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炮灰男配手撕假少爷剧本》 第1章 周砥也配 盛夏,阳光炙热。 “喵~~~” 狭小、破旧的房间里,老旧的空调工作着,一台二手电风扇,对着床铺吹。 一只肥胖的蓝猫趴在床上闭眼酣睡。 听见脚步声,蓝猫睁开了眼,身姿矫健地跃下床,快速地奔到一双脚踝的边上。 荣绒从挂钩上拿下保温壶,感受到脚踝边的柔软,他低下头,对小胖墩道,“不能带上你。” “喵,喵~~~” 蓝猫发出细小的猫叫声,脸颊轻蹭铲屎官的脚踝。 那么大一个个子,还是一只公猫,声音却很是娇软。 这只蓝猫是荣绒做上一份安装空调外机的工作时,他的一位工友问他有没有兴趣养猫。 荣绒当时想也不想地拒了。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以及经济条件,养活自己都困难,何况是一只娇贵的宠物猫。 可他那位工友说他的房租马上就要到期了,他要搬去跟他的姐姐、姐夫一家一起住,姐姐姐夫家不允许他养猫,如果找不到人收留,蓝猫多半要沦为流浪猫了。 对于一只宠物猫而言,一旦成为流浪猫,生存处境可想而知。 荣绒最终还是收养了蓝猫。 工友把猫咪给他的时候,他忘了问,猫咪叫什么名字。 晚上发过去,想要问猫咪叫什么名字,顺便询问一下,养猫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结果发现他已经被工友删除好友。 荣绒很快就知道了他的工友删除他的原因。 这是一只病猫。 小家伙左眼有白内障,还有轻微的鼻炎,经常容易打喷嚏,打喷嚏时还出管状的血鼻涕。 所以,说是姐姐、姐夫不允许他养猫,不过是个托词。 实际上,只是因为不想要承担给猫咪治病的昂贵费用以及后续的诸多麻烦罢了。 “原来你和我一样,都是被放弃的啊?” 得知小家伙和他一样,也无家可归了,荣绒反而踏踏实实地把小家伙养在身边。 小家伙是一只病猫,他的主人是肯定不会把它给要回去的了。 可能是因为被主人遗弃过,小家伙性格有些粘人。 荣绒弯下腰,去撸他的下巴,“我要去工地,没办法带上你。撒娇也没有用。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嗯?” “喵,喵~~~” 不顾小家伙的抗议,荣绒把蓝猫抱回床上。 床上铺着凉席,又有电风扇对着吹,好歹会比房间里其他地方要凉快一些。 荣绒关了空调。 去洗手间拧了一把湿毛巾,挂在脖子上,一只手拿着工地帽,一只手拎着一个褪色的保温瓶,出了门。 一出门,荣绒就感觉到了室内外的温差。 脚刚从门里跨出去,一股热浪就扑面而来。 午后2点到3点这个时间段,往往是一整天最热的时候。 这个时间段进行户外作业,能够从工头那里领到国家规定的每月高温补贴以外的,额外的20块的户外作业补贴。 一天20,一个月也就有600了。 工地还有餐费补贴。 600,水电也就有着落了,剩余的,还能给“薄荷”改善改善伙食。 穷什么不能穷孩子么。 等这个月底发了工资,他就带薄荷去治病。 … 工地没有绿化,阳光直晒。 荣绒将头上的工人帽拉低了一点。 出门的时候,为了图省事,荣绒没有把安全帽的扣子给扣上。 领班偶尔会抽查安全帽的佩戴情况,被抓到谁要是佩戴不规范,就会被罚50元。 50块,可以给崽崽买比较好的猫砂了。 生活不易。 他现在可是有家要养的人了,不精打细算可不行。 将保温杯夹在腋下,荣绒伸手去扣安全帽的扣子。 一群人从工地办公区拐出。 费老大劲,终于将扣子扣上。 没注意到前面有人,脑袋撞了上去。 地上还没浇筑水泥,夹在腋下的保温杯掉落,发出沉闷的声响。 “对不……” 荣绒的道歉声被一道粗暴的声音所打断,“你是怎么回事?出门的时候把眼睛给忘在屋子里头了是吗?走路眼睛都带看的?” 听出是工地施工经理的声音,荣绒已至喉间关于对方祖宗的问候给咽了回去。 得罪不起。 当然就只能沉默着,接受任何谩骂,任人踩进泥里。 荣绒无声弯下腰,去捡地上的保温瓶。 “笨手笨脚!” 斥责完他,转瞬功夫,便又换上谄媚的口吻,“荣总,您没事吗?” “荣?” 荣绒捡起地上的保温瓶,绒心底狠狠一震。 他在心里头拼命地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堂堂荣氏集团的总裁,不会出现在一个小小施工地现场。 对方只是刚好姓荣而已。 事实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多,不讲道理的巧合。 掉在地上的保温瓶被他对面的人给捡了起来。 “还好吗?” 声音低沉清冽,似山林流过的涓涓清泉。 荣绒指尖发凉,他近乎机械地摇了摇头。 对方的眼神太过犀利了。 荣绒能够感受到,荣峥在审视他。 荣绒握着保温杯的指尖不由地收拢,呼吸微促。 是,认出了他了吗? “把头抬起头。” 荣绒心脏骤停。 一旁的施工经理一脸错愕:“荣总……” “把头抬起来。” 荣峥重复了一遍。 荣绒迟缓地抬起头。 安全帽遮住了大半张脸,隐约可见黝黑肤色。 荣峥忽地出声道:“不用了。你走吧。” 不可能是荣绒。 荣家放在心尖里疼了十九年,滋养了十九年的荣二少爷,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更不可能,举止这般畏缩。 荣峥迈步离去。 他的身后一众经理跟负责人连忙跟上。 八月的阳光那么烫。 荣绒却只觉得遍体寒凉。 … 工地分工不同,每人负责的工作内容也不尽相同。 荣绒负责粉刷高楼外墙的作业。 高楼粉刷存在一定的危险性,但也因为如此,粉刷工们的工资也往往较高。 所有能够在短期内快速来钱又不触及法律跟道德的工作,荣绒都尝试着做过。 粉刷高楼外墙,是相对比较轻松的一项工作了。 搭乘电梯来到顶楼。 荣绒有严重的恐高症。 只要从高处向下望,他就会双腿发软,心悸耳鸣。 即便现在,他每次站在高楼向下望,依然会有些头晕目弦。 只是比起活下去,恐高又算得了什么? 他负责的这栋楼的墙壁,已经安装好了保温层,现在他需要对外墙进行粉刷。 荣绒找来水桶,接了水,按一定比例搅拌好腻子粉。 荣绒熟练地将绳子系在承重墙上,拉紧,反复检查,系上安全带,腰间系上漆桶,戴着安全手套的双手抓着绳子,坐上安全座子,从高楼外墙缓缓向下。 没有风,阳光晒在身上,像是有火在烤。 才刷了半个多小时,荣绒身上的衣服就已经全部湿透。 荣绒脱下安全手套。 如雨的汗水顺着他的下巴滑落,没入领口。 荣绒拧开保温瓶的盖子,没敢喝太多。 他至少还要高空吊三到四个小时。 喝太多水,能把膀胱给憋爆了。 荣绒将保温瓶挂回腰间,重新戴上安全手套。 另一只手的手套套至一半,忽然,身上的绳索晃了晃。 荣绒戴着安全手套的那只手立即握住绳子,脚尖立马抵着外墙,固定住身子。 终于,绳子不再晃动了。 想来,应该是被风吹的。 荣绒吓出一身冷汗。 幸好,幸好。 他要是出了事,崽可怎么办。 汗水湿了他的睫毛,掉了眼睛,火辣辣地,很不好受。 荣绒抬起手臂擦汗。 忽然,绒感觉到他身后的安全绳似乎有些松脱。 荣绒擦汗的动作倏地一顿,身上的寒毛一下就竖了起来。 下一秒,他的身体猛地下坠! 凉风掠过他的耳畔。 他的身体在迅速下坠。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荣绒的脑海里忽然涌入许许多多不属于,又或者应该说是不完全属于他的记。 记忆停留的最后画面,是他脑浆迸溅,尸身残缺落于地上的画面。 荣绒张嘴想要尖叫。 可他的喉咙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一般,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失重感令他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他也真的那么去做了。 他的手紧紧地抓住能够抓住的一切! 还真的被他给抓到了! … “怎么,还想要我跟周砥道歉么?” 耳边响起一道清列中蕴着嘲讽的声音。 荣绒瞳孔倏地一缩。 他机械地抬起头,对上哥哥荣峥冰冷的目光。 噢,不对。 荣峥不是他的哥哥了。 因为他根本不姓荣。 “绒绒,你可别犯傻啊。今天是你哥的生日。赶紧的,松开你丫的爪子。” 何宇?! 荣绒错愕地看着凑近他身旁,在他耳边咬耳朵的何宇。 为什么何宇会在这里? 像是工地这种地方,何宇那帮公子哥不是应该根本不屑踩进来才是吗? 不。 不对。 安全绳脱落,他从三十多层楼高的地方摔下。 那种情况下,他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荣绒怔怔地环顾周遭的景象。 无论都荣峥还是何宇,都太真实了。 “绒绒!” 何宇大力地拉开了荣绒的手。 手腕传来的疼痛感,令荣绒终于觉察出一丝不对劲。 人死后,还能感觉得到疼痛的吗? “传闻荣家的小少爷喜欢周家那个私生子,喜欢到了骨子里,竟然是真的!看看,竟然为了周家的私生子,都跟自家哥哥动手了。” “你们说,荣小少爷该不会为了周砥跟荣大少打起来吧?” “那不能吧?荣大少怎么说都是荣小少爷的亲哥哥。” “为了一个外人跟自家哥哥动手?荣二少爷脑子进水了吧?” 周砥这个许久没有听说过的名字,令荣绒浑身仿佛过电一般。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荣家小少爷的生活,距离他已经太远了。 就像是周砥这个名字一样,蒙了一层灰。 可一旦拂去这层灰,过往种种便又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 荣绒不清楚,眼前的一切究竟是他临死前的幻影,还是他已经死了,眼下已经喝了孟婆汤,躺在阎王殿的转身台上,做大梦。 上辈子,荣绒的的确确是为了周砥跟荣峥动手了。 在荣峥二十七岁的生日宴上。 就是在荣峥的这次生日宴上,因为荣峥一个朋友出言侮辱了周砥,他在生日宴上大闹了一场,非要荣峥的朋友向周砥道歉。 对方既是荣峥的朋友,自是不将他这个不学无术的荣家小少爷放在眼里。 场面一度僵持。 他执意要一个道歉,何宇的劝说,宾客的窃窃私语,都在当时还在气头上的他的怒火上,浇了一把火。 他甩开了何宇的手,扣住荣峥的手腕,强硬地要求他哥不许插手这件事。 荣峥动了气。 他一时冲动,当真对荣峥动了手。 荣峥常年练击剑以及巴西柔道,自然轻易地就把他给钳制住了。 可也因为他的那一通胡闹,荣峥的二十七岁生日到底是全被他毁了。 为了一个周砥啊。 就为了一个连正眼都不曾瞧过他,根本没有把他放在心上的周砥,他竟然在他哥的生日宴会上对他哥动手了。 可不是脑子进水了么! 黄河的水都倒灌进了他的脑子,他才能干出那些混账事儿! 以致后来,荣家发现他不是荣家的血脉,找到了那位荣家的真少爷,他这个鸠占鹊巢的假少爷被扫地出门。 可不是咎由自取么。 上辈子,他搞砸了他哥二十七岁的生日宴。 不管是是不是幻境,就让他补偿给他哥一个真正的生日宴好了。 从心惊胆战的侍者手中拿过一杯香槟。 荣绒已经许久没有碰过这种名贵玩意儿了。 讲真,还不如三块钱一罐的啤酒利爽。 将喉间的那股辛辣给压了回去。 荣绒眉眼舒展,唇边弯艳艳笑容,低低地笑了,“哥哥说笑了。哥可是荣氏集团的太子爷。周砥也配?” 第2章 哥生日快乐 周围宾客全是一副见鬼模样。 奇怪今日的荣家小少爷怎的就转性了。 就连何宇都是一脸困惑。 平时他们兄弟几个要是说周砥一句坏话,荣绒都能跟他们干架。 今儿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身为当事人的周砥则是瞬间黑了脸。 他克制住心里头的屈辱,眼神如刀,“荣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荣绒漫不经心地晃着手中的香槟,“不就字面上的意思咯。怎么,周少听不懂人话?” 凤眸轻扫,说不尽的风流恣意,却也真真轻慢鄙夷。 周砥是私生子出身。 即便如今被接回周家,跻身符城上流圈子,骨子里的自卑跟敏感却不是名牌加深,豪车加持就能轻易抹去的。 他生平最痛恨,就是他人轻慢折辱他! 荣家他暂时得罪不起。 唯有暂且隐忍下来。 “今日之事,周某记下了。” “随便吧。” 他都已经死啦。 记不记的,跟他有什么相干? 荣绒语气的轻慢,令周砥的脸色愈发深沉。 … 荣绒把剩下的那一半香槟给饮尽了。 白皙的脖颈仰起,勾勒出令人心痒的弧度,唇瓣朱红,沾一点香槟的水润,耀眼又撩人。 有嘉宾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怎么回事? 以前怎么没发现荣家的小少这般……勾人? 似开在山谷的那一株曼珠沙华,灼艳生华,叫人轻易移不开眼。 恨不得攀折下来,放在手里,日日夜夜地把玩才好。 以往,这大厅里,大部分人都瞧不起这位荣家二少爷。 比起大学还没毕业,就拒绝进父亲公司为荣事集团效力,在外界一片不看好的唱衰声中,年仅二十三岁的荣峥,便,一手开创了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 荣峥光芒太盛,愈发称得荣家这位小少爷实在有些不够瞧的。 况且,堂堂荣家小少爷,却追着一个私生子跑? 谁会瞧得起? 眼下,众人却又觉得,荣家小少爷眼瞎没关系,人长得漂亮啊! 这样的一个尤物在家里养着,哪怕对方什么都不会,就这么摆在家里,多赏心悦目? 荣峥一记冷眸扫了过去。 那些人心头一悸,忙把头低下去,纷纷收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哥,我有礼物送给你。你跟我上来,好不好?” 方才还目下无尘,似一只骄傲凤凰的荣小少爷,在跟荣家大少爷说话时,语气竟带了一点点的讨好。 要不是两人是亲兄弟,可就真真叫人嫉妒了。 “绒绒——” 何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开口叫住荣绒。 他只是本能地觉得好友似乎有些不对劲。 荣绒目光冰冷地看了何宇一眼。 上辈子,是他智障,被羊水冲了脑子。 错把毒蛇当成了忠犬,把何宇这个小人当成好友。 仔细想想,上辈子如果不是何宇在他还在气头上说那些话,让他觉得连自己的好朋友都不理解自己,他未必就会冲动到对荣峥对手的地步。 上辈子他落一个众叛亲离的下场,何宇又何尝不是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他都已经变成鬼了,可不能再犯这种蠢! 他曾经搞砸了他哥的生日。 就让他赔给他哥一个完美的生日吧。 那样,可能他也就能走得没有任何遗憾了。 荣绒的这一眼,直接令何宇楞在了原地。 等到何宇反应过来,荣绒跟荣峥兄两人已经上了楼。 两人很早的时候就认识了。 荣绒性子傲,许多人都不看在眼里,对他也经常爱答不理的,不过谁让人家是荣家小少爷呢,他爸放了话,要他好好跟这位荣家小少爷相处。 何宇花钱经常大手大脚,没钱了就向荣绒借。 荣绒一次也没拒绝过,更是没催他还过。 是个绝好的提款机。 要不然,他才不受这位小少爷的臭脾气! 鬼知道这位荣小少爷刚才又是犯了什么大病! 不理他就不理他呗。 何宇端了一杯香槟,去找美女攀谈去了。 … 荣绒太长时间没有喝过酒了。 一杯香槟都能让他醉了。 上楼梯时,身体一晃,险些没有踩空。 走在他身后的荣峥,伸手扶了他一把。 荣绒转过脸,对着荣峥灿烂一笑,“谢谢哥。” 荣峥眸光微沉。 他盯着荣绒弯弯翘翘的唇,眼底若有所思。 他总觉得他这个小弟从刚才起,好像是有点变了? 沉声道:“好好看路。” “嗯。都听哥的。” 荣绒乖巧点头,笑得一脸满足。 真好啊。 死后还能见到荣峥,还能再叫一声对方哥哥。 真好。 老天待他不薄。 荣绒唇边的笑容愈发昳丽。 眼尾却是悄然地红了。 … 离开荣家后,荣绒曾经不止一次做梦,梦见他在荣家的那些日子。 梦见洒满阳光的清晨,他跟爸妈坐在一张餐桌上吃饭,梦见他总是趁着爸妈不注意,把他不喜欢的煎蛋拨给荣峥。 荣峥又把鸡蛋还给他,告诉他这样才能营养均衡,害他被妈妈抓了个正着,还被盯着喝完一大杯牛奶才允许出门。 那是他们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 后来梦境转换,全是他跟家里人争吵的画面。 他愤怒地像是一个咆哮的小兽,家里人则是伤心又失望地望着他。 又一会儿,又梦见他回到了小时候。 他发高烧,爸妈彻夜不眠地轮流守着他,哥哥把他最心爱的玩具放到他的床头。 醒来,是出租屋破旧的天花板,以及空气里潮湿的霉气。 荣家的一切,他都太熟悉了。 荣绒上了楼,他不需要思索,径自走到了走廊第二间的门前,推开了卧房的门。 他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最底层的那个抽屉。 从里面取出一个深蓝丝绒的方盒。 “哥,生日快乐。” 真好。 终于有机会,把这份礼物亲手交到哥哥的手里了呢。 荣峥从荣绒手中接过丝绒方盒,眼底微讶。 他没想到小弟竟然真的给自己备了礼物。 他们兄弟小时候感情尚可,长大后,不知因为是何缘由,对他这个哥哥逐渐地疏远了起来。 方才,他还以为,小弟是在找借口要他上楼,实则要就周砥的事跟他发难…… 倒是他冤枉人了。 “哥不打开看看吗?” 荣峥打开方盒。 是一枚宝石蓝胸针,整体是海浪的设计,中间是一块宝石蓝珠宝,边上镶以璀璨的钻石,犹如海岸边撞击着岩石的一朵浪花。 静谧又深远。 如同荣峥这个人。 “哥喜欢吗?” 荣峥没有佩戴胸针的习惯,但并不妨碍他对弟弟这份礼物的喜爱。 “很喜欢。谢谢。” “我替哥戴上,好不好?” “……好。” 荣绒走到荣峥的面前。 他从蓝色丝绒盒里取出胸针,别在荣峥深黑的西装上。 深蓝色的胸针,同荣峥身上与生俱来的沉稳气度可谓是相得益彰。 “真好看!” 荣绒击掌,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也不知是在夸这枚胸针,还是夸佩戴这枚胸针的人,亦或者,两者皆有。 “宴会还没结束,宾客都还在等,我们下楼吧。” “好呀。” 荣绒笑盈盈地挽上哥哥的胳膊。 荣峥的视线落在兄弟二人相交的那只手臂,倒是没有抽回。 … 荣绒勾着哥哥荣峥的手臂,兄弟两人一起下了楼。 这般兄友弟恭的画面,引得得大厅里的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兄弟两人这是和好了?” “本来也没有闹翻吧?” “看!你们瞧见了没?荣峥胸前多了一个胸针。” “这个胸针……我记得前段时间克尔森庄行举办的慈善拍卖,有一枚上个世纪意大利设计师设计的浪花胸针,以七位数的天价被一位神秘买主竞拍走了。只不过那天那位买主没有露面!难道说,荣家二少爷就是那位神秘买主吗?” “没错!就是那款胸针!那天的慈善拍卖我也去了!当时人们还讨论那位神秘买主究竟的身份,没想到,竟然就是荣家这位小少爷。” 上世纪的珠宝胸针啊! 胸针上镶嵌着的可是是十分宝贵跟稀有的坦桑宝石。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除了日常佩戴,还非常具有收藏价值! 能够受邀前来参加荣峥的生日宴的,在场的人自然大都非富即贵。 可高达七位数的胸针,他们当中也并非人人都舍得斥重金购买的。 外界竟然还有人传荣家兄弟不合。 这叫不合? 不合能眼也不眨地就花七位数买下一枚上世纪的珠宝胸针,当做哥哥当生日礼物的惊喜? 荣惟善跟妻子应岚原本在庭院里招待宾客,听说小儿子因为那个周砥,差点跟大儿子动手,匆忙跟宾客说一声之后,便赶忙赶到大厅。 见到兄弟两人手挽着手臂,和谐地从楼梯上下来,微微一愕。 却也同时松了口气。 荣夫人站在楼梯口处,朝兄弟两人招手,“你们兄弟两人来得正好。一起过来切蛋糕吧。” 荣绒一瞬不瞬地盯着微笑着注视着他们的荣夫人。 他松开荣峥的手臂。 三步并两步地疾步向前。 抱住了荣夫人,“妈——” 他会在这里见到妈妈,是不是说明,妈妈已经原谅他了? 荣夫人被小儿子突如其来的拥抱吓了一跳,她本能地轻抚小儿子的后背,眼神无声地询问地看向大儿子。 可是谁在背地里嚼什么舌根,让她的绒绒受委屈了? 荣峥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迟些时候再说。 荣夫人读懂了大儿子眼神里的意思。 “你这孩子,这么大了还跟妈妈撒娇。” 对于这个拥抱,荣夫人其实是意外跟欣喜参半的。 要知道,她的小儿子可是许久没有同她这么亲昵过了,更不要说是当着众人的面。 可她还是以她的高情商,化解了荣绒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的突兀举动 一句话,不仅表达了她这个当母亲的对小儿子的疼爱,也无意当中同在场的宾客解释了荣绒这个反常举动的原因。 在场宾客发出善意的笑声。 万辉百货的总裁夫人王夫人羡慕地道:“荣夫人好福气啊。二公子这般大了还同你这般亲近,哪像我家那个,成天跑得不见踪影,有时候跟他说几句话,都嫌我烦。” 荣夫人莞尔,“可不是。幸好绒绒不像他哥。” 荣峥眼露无奈,“妈。今天是儿子生日,给儿子留几分薄面?” 荣夫人连连笑着 道,“是,是。是我的不是。不该在你生日这天拆你的台。” 其他人都被母子两人的对话逗笑。 一只手分别挽着大小儿子的手臂,荣夫人转过头,对丈夫道,“走吧,惟善,该切蛋糕了。” 荣绒任由母亲挽着他的手臂。 对他而言,这一切美好得像是一个梦境。 不,就连做梦,他都没敢再梦见被妈妈挽着手臂,爸爸会在边上,笑吟吟地看着他的画面。 他们来到生日大蛋糕前。 妈妈一手握着他的手,一手握着荣峥的手,一起切开上辈子那个因为他搅黄了荣峥的生日,以致一直到宴会结束,都无人问津的五层大蛋糕。 荣峥将第一跟第二块生日蛋糕分别先给了父亲荣惟善,以及母亲应岚。 第三块,给了荣绒。 荣绒从荣峥的手上,接过生日蛋糕。 忽然,一阵头晕目眩。 心想,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阎王对他已经很宽大处理了。 给了他这么长,做梦的时间。 “啪嗒——” 荣绒手中的蛋糕掉落。 “啊!” 宾客当中,有人发出惊呼声。 荣峥距离荣绒最近,他接住了直挺挺往后倒的荣绒。 “绒绒!” “绒儿!” “妈,快叫救护车!” 荣峥一面将荣绒打横抱起,一面转头让母亲应岚赶快拨打救护车。 荣惟善则是向现场宾客致歉,并且吩咐管家跟佣人提前送宾客离开。 听着周遭闹哄哄的声音,荣绒眼前阵阵发黑。 他的眼皮很重,很重。 他很想,很想努力睁开眼,再看一看爸妈,还有荣峥。 到头来,他还是搞砸了他哥的生日宴会。 他应该再多撑一会儿的。 荣绒紧紧地攥住荣峥的手臂,唇瓣蠕动。 其中有一句,荣峥听清楚说了,说得是对不起,搞砸了他的生日。 荣峥疾步走着,眉间拧起一道折痕,“不要说傻话,你先不要说话,我抱你去沙发上休息。” 沙发终于到了。 荣峥将荣绒放在沙发上。 荣绒抓着他哥的手臂不肯放,“哥……” 声音太小了,除了前面的那一声哥哥,其他荣峥什么听不清。 荣峥让荣绒不要再说话了,荣绒不听,执意要跟他哥说话。 荣峥无奈。 只好俯下身,将耳朵尽可能地贴近荣绒的唇瓣。 这一次,荣峥终于听清了—— “哥,我好舍不得走啊。” 他好舍不得爸妈,还有哥哥。 舍不得,有你们在的,这个人间。 第3章 炮灰工具人男配 翌日。 符城高级私人医院,VIP病房。 助理刘幸将荣峥签好的文件收起,放进公文包,对坐在病床前的荣峥躬身道:“总裁,那我就先回去了。” 荣峥的视线始终落在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荣绒身上,“嗯。” 刘幸关门出去。 离开前,看了荣峥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以往二少爷跟人打架受伤住院,总裁至多只是命他买一些营养品过来探望一下,不要说亲自陪床,就连脸都没有露过。 这次是怎么了? 不但亲自在医院陪了一夜,竟然还为了陪二少爷,把办公地点改在了病房。 自从他应聘成为总裁助理的七年时间,可从来没有见总裁这位工作狂旷过哪怕是半天的工…… “咔哒。” 房门轻声被关上。 荣峥坐在病床前,神情端肃。 他还在想荣绒昨晚昏迷前所说的那句话—— “哥,我好舍不得走啊。” 不想走,可是不得不走。 所以,才会有那一句,舍不得走。 小弟的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是谁在背后嚼舌根,说了些什么吗? 早上九点,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来了。 “爸、妈。” 荣峥站起身,同父母打招呼。 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估计昨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荣惟善的眼底有一圈青色,至于荣夫人,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憔悴。 荣夫人走到病床前,见小儿子还在昏迷当中,眉心微蹙,担忧地问道,“绒绒还是没醒吗?” 荣惟善问道:“早上医生来过了没有?” “来过了。检查结果跟昨晚一样,身体各方面指标都很正常。” 昨天晚上之所以会昏倒,是由于情绪太过激动,导致大脑处于超负荷状态,供血不足引起的昏迷,身体经过检查,并没有大碍。 “既然身体个方面指标都很正常,那为什么绒绒还不醒?会不会是医生的判断有误?要不要再给绒绒做别的检查什么的……” 荣峥安抚母亲,“妈,既然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小弟醒来,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您应该相信医生的专业判断。” 荣夫人迟疑地点了点头,“是我太过着急了。” “对了,昨晚上那块生日蛋糕你最后也没吃上。又在医院里陪了你弟弟一夜。这个点,肚子肯定饿了吧?洗过漱了吗?要是洗过漱了,就先过来吃点。妈给你买了早餐。” 荣夫人说着,拎着从家里带带来的餐盒,放到圆桌上,让荣峥先过来吃早餐。 荣峥昨天是随的救护车一起来的医院。 洗漱用品昨晚荣夫人就让佣人送过来了。 荣峥平时生活极为自律,这个点,自然早就洗漱过了。 … 早餐的种类有点多。 除了比较好消化的排骨粥,还有水晶蒸饺、烧麦、南瓜包…… 实在不像是一人份的。 荣夫人把筷子递给荣峥,“医生说绒绒随时都有可能会醒。我就让佣人连绒绒的那份一起做了。那孩子从小就挑食,也不知道他刚醒来会想要吃什么。所以我就每样都让佣人把他喜欢的每样都做了点。” 荣峥接过筷子,点了点头,对于里面并没有他喜欢吃的早点这件事,并没说什么。 他在饮食上有偏好,却并不挑食。 荣峥吃过早餐,荣绒还没醒。 荣夫人只好先把荣峥没有动过的早餐都给收起来,放进保温食盒里。 大儿子在医院里守了一夜了,荣夫人自是心疼。 “绒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你爸迟点要去公司,你坐你爸的车,让你爸送你回去。这里我一个人守着就可以了。你先回去洗个澡吧,再好好睡一觉。” “嗯。” 荣峥接受了父母的好意。 他下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开,的确需要回去稍作休息。 荣峥离开后不久,病床上昏睡了一晚上的荣绒,终于悠悠转醒。 荣绒睁开眼。 入眼是一片洁白。 洁白的天花板,洁白的罩灯,洁白的墙。 荣绒自嘲地勾了勾唇。 像他这样的人,死后也能够上天堂吗? 荣夫人在病床前剥荣绒最喜欢吃的荔枝。 这样,等绒绒醒来就随时都可以吃了。 荣夫人将又剥好的一个荔枝放在瓷碟里,这才注意到,荣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 荣夫人喜出望外。 她忙抽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湿巾,擦过手,把脸凑到荣绒的面前,关切地问道,“绒绒,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荣绒张了张嘴,“妈——” 他的喉咙太干了,没能喊出声音。 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我不是你的母亲。你的生母另有其人。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母子一场,往后,各自珍重。” 荣绒唇色泛白,他的唇边挤出一个笑来,识趣地换了个称呼,“荣夫人。” 荣夫人大惊失色。 “医生,医生!” … 荣夫人焦急地按响了护士铃。 床上,荣绒抱着脑袋,痛苦地蜷缩在了一起。 就在刚刚,荣夫人按护士铃的时候,他的大脑忽然剧烈地疼了起来。 他的大脑涌入许多属于他,又不属于他的信息,就好像是有两块板块,在挤压着他的大脑,似乎非要把他撕裂成两半不可。 荣绒发出痛苦的□□。 “绒绒,别怕,别怕,啊,医生很快就会来了啊!” 荣夫人心疼地抱住小儿子,焦急地望向门口。 医生为什么还不来!! 荣夫人觉得时间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医生、护士听见护士铃,便以最快的速度赶来病房。 护士按住荣绒的身体,医生拿出医用手电筒,检查荣绒的瞳孔状态,并没有任何的异常。 可偏偏病人又表现得如此痛苦…… 一时间,医生也困惑了。 “医生,我家绒绒到底怎么样了?” 荣夫人一再追问,医生只好如实地跟荣夫人说了。 良好的教养,令荣夫人没办法摆出泼妇骂街的态势,她忍着怒气,音量微扬,“正常?你们见他痛苦成这样了吗?如果他的身体各方面都很正常,那为什么他会表现得这么痛苦?“ “这个……” 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用力地握住了荣夫人的手腕。 只见方才还呈现痛苦之色的荣绒,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身,长过睫毛的刘海,遮住了他发红的眼尾,“妈,我,我没事……” 荣夫人立即在病床上坐了下来,她神情激动地反握住小儿子的手,“绒绒,绒绒,你认识妈妈了?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吓死妈妈了!” 荣绒声音低低地道,“我,我刚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您不要我了,也不让我喊您妈妈。” 荣夫人心疼坏了,她搂过小儿子,就像是小时候荣绒做了噩梦那样,轻拍他的后背,“你这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是妈的小宝贝。妈怎么可能不要你。” 荣绒双手微颤地,抱住荣夫人的腰身。 在被赶出荣家的日子里,他曾经不止一次希望一切只是一个噩梦。 醒来,妈妈会抱着他,告诉他,他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妈妈不可能会不要他。 … 荣绒将脑袋轻轻地靠在荣夫人的肩上,他闭上眼,试着消化大脑里面的全部信息。 趁着荣夫人不注意,荣绒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大腿。 瞬间传来的疼痛感,令荣绒险些没有尖叫出声,然而,更多的却是无可名状的狂喜! 他竟然真的重生了! 老天爷竟然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是的。 就在刚刚,荣绒终于想起了全部的一切。 他想起为了赚钱给自己看病,他在工地刷外墙。 安全绳脱落,他从三十多层楼高的外墙坠落。 坠楼的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凌乱的片段。 他的脑海里,有两个截然不同的记忆在撕扯着他。 直到刚刚,那两股冲撞的记忆最终在他的脑海里合而为一。 原来,他只是小说里的一个炮灰男配,一本耽美抱错文里的假少爷。 他为了得到男主周砥,耍尽手段,死缠烂打。 爸妈还有哥哥荣峥对他大失所望。 当得知他不是真正的荣绒,真正的荣家二少爷另有其人之后,他们找回了真正的荣家小公子,他这个冒牌货,当然也就被扫地出门了。 他的个性太过锋芒锐利,得罪了不少人,只不过以往碍于荣家二公子的身份,没有人敢动他。 当得知他这个冒牌货被赶出荣家之后,平时那些对他笑脸相迎的人,一个个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他们跑到他工作的公司,表现出愿意跟他合作的意向,暗示他的上司,只要他愿意□□,他们立即就能够在合同上签字。 他的不配合,招致一连串难听的辱骂。 他被踩到泥里,成了人人痛打的落水狗。 工地的这份工作,是他干得最长久的一次。 因为那帮人是不可能会跑到工地那样的地方去的,他们也绝不会想到,曾经的荣二少爷,会去工地,当一个粉刷匠。 他有了薄荷,终于不是漂泊无根的蓬草。 结果,安全绳脱落这样小概率事件,被他给碰上了。 在坠楼的时候,他就应该已经死了的。 可他却诡异地重生了。 这是不是代表他终于能够有机会摆脱书中炮灰工具人的命运? 只要他离周砥远远的,他是不是就不会像上辈子那样,落一个高空坠亡的下场? 还有他的崽崽薄荷…… 他重生了,一切重新来过。 是不是意味着,在这个世界里,他还有机会,再见到他的薄荷? 荣绒紧紧地咬住下唇,眼尾一片绯红。 第4章 哥说得对 在荣夫人的要求下,医生安排给荣绒做了一次全套的身体检查。 上辈子,荣绒是在被赶出荣家后,渐渐地出现像是腹绞痛、呕吐,严重时还会出现幻觉这些症状。 起初症状并不怎么严重,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加上有一段时间,他总是被迫换工作,连住的地方都成了问题,自然也就没有那个精力跟时间去医院看病。 后来症状逐渐加重,心悸的情况越来越严重,经常睡着觉,就一身冷汗的醒过来。 晚上睡不好,直接影响了他白天的工作状态。 有一次他在刷外墙,脑袋就一阵阵晕眩。 这让荣绒意识到,他不能再拖下去。 他去做了检查,医院通知他月底去拿检查报告。 这也意味着,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患的什么病。 荣绒不确定,重生一次,他会不会还会像上辈子那样得病。 至少,做一次全套的身体检查总归没有坏处。 荣家在医院有控股,是医院的大股东。 荣家的二公子要做体检,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无需排队。 … 荣峥坐父亲荣惟善的车回家。 车子快要抵达家里,接到母亲应岚的电话,得知弟弟荣绒醒了。 父子两人便掉头,又折回了医院。 荣峥跟荣惟善父子两人折回医院的时候,荣绒刚做完全套的身体检查,坐在轮椅上,由荣夫人推着,回到病房不久。 病房的墙上挂着时钟。 荣夫人一看时钟上的时间,竟然都快中午了。 扶荣绒在床上躺好后,走到圆桌前,打开桌上的食盒,“早上的时候妈让吴阿姨做了点吃的给你带过来了。你肚子饿坏了吧?妈这就给你……” 荣夫人的话说到一半,忽地想起些什么。 她神情自然地转过头,看着荣绒,笑着问道,“你想吃什么?妈现在就打电话让人送来。” 荣夫人是背对着荣绒的,□□绒还是注意到了她手上的动作,“妈您不是给我带早餐了么?我吃您给我带的早餐就可以了。” 荣夫人迟疑地道:“可是,都放了两个多小时了……” 荣绒混着雨水的盒饭都吃过,不过放了两个小时,自然不会在意。 “您带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 对上荣夫人惊讶的眼神,荣绒倏地想起,上辈子在被赶出荣家之前,在衣食住行上都是格外地挑剔。 加热的东西他从来不吃,冷了的他也不碰。 像是在食盒里放了两个多小时,哪怕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他是碰也不会碰的,嫌走味,哪里会说出他不挑这样的话来? 说起来,也都是惯的。 富贵病。 后来在工厂做工,风一扬,那工地的沙子就跟雨一样落在饭菜里,不也挑拣着,和着沙,一口一口地吃进去了么。 人呐。 在生存都成了问题的时候,那些什么矫情的毛病,自然也就都没有了。 荣绒笑了笑,“妈,我不是一个让人省心的孩子,是不是?” 所以啊,荣家选择那位荣家真正的小少爷是正确的。 谁家家长不喜欢优秀又懂事的孩子呐。 荣峥、荣惟善父子二人推门进来,刚好听见荣绒的这一句。 父子二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在彼此的眼底看见不同程度的意外。 还是荣惟善打破了沉默,他笑呵呵地走进病房,“这是怎么了?因为昨天晚上让我们大家担心受怕了一晚上,这会儿知道自我反省了?” 荣惟善这句话是打趣的成分居多。 不料,只见荣绒看着他们,语气郑重地道:“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还有,对不起。 上辈子让你们那么失望跟难过。 如果他真是真正的爸妈的儿子就好了。 他一定会努力去做一个懂事又优秀的儿子,成为令他们引以为傲的存在。 可惜,他只是一个冒牌货。 他努不努力,优不优秀,都不能改变他不是荣家的骨血这一事实。 只要他存够足够的钱,他一定会离开。 到时候,各归其位。 爸妈的恩情,他一定会想办法用其他的方式报答。 荣惟善、应岚夫妻二人都被小儿子突如其来的道歉整得有点懵。 他们这个小儿子性子一向倔得很,从不是个会轻易道歉的主。 对于这段时间以来,荣绒着魔了似的跟在那个周家的私生子身旁当舔狗的事荣峥早就有所不满。 他能够感觉到,自从昨晚,小弟对待周砥的态度上似乎有微妙的变转。 他也便乘机敲打道:“知道错了就好。知错能改,总好过死不悔改。” 荣夫人责备地瞪了眼大儿子,“峥儿!绒绒他才刚醒。你何必要对弟弟这般严厉。” 荣峥尚未说什么,倒是荣绒弯着眉眼,笑吟吟地道:“哥说得对。我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洗心革命,重新做人!” 荣夫人一愣。 总觉得这一次住院醒来,绒绒的性子有些变了,好像是一只刺猬,终于收起了他满身的刺…… … 隔天,荣绒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体检报告跟这两天医生的检查一致,荣绒身体各方面并没有什么问题。 收到体检报告的那一刻,荣绒并没有松一口气的感觉。 他的身体现在没有检查出任何异样,他也就没办法事先干预他那个上辈子折磨了他很长时间的怪病。 他的脑袋上像是悬着一把达摩利斯剑,他不知道那把剑什么时候就会朝他无情的挥劈下来。 三天后,身体各项指标都显示正常的荣绒被获准出院。 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年纪到底有些大了,荣峥也就没有再让父母两头跑。 夫妻二人在家里等小儿子,由荣峥出面,办理荣绒的出院手续。 主治医生办公室。 主治医生将签了字的同意出院责任书交到荣峥手中。 荣峥接过,“这段时间有劳康医生对舍弟的悉心照顾了。” 主治医生起身相送,“荣总言重了,不过分内之事罢了。” “荣总……” 主治医生欲言又止。 荣峥神色平静,“郭医生有话但说无妨。” “请恕我冒昧问一句,不知道荣总您以及您的家人对荣二公子是否足够的了解?” 荣峥不动声色:“可是舍弟住院期间做了什么?” “荣总,我想请您看一段视频。” 荣峥点头,重新在办公桌前的会客椅上落座。 郭医生打开自己的办公桌上的电脑,点开病人资料,关于荣绒的那一个资料文件夹,点开了里头的一个视频。 视频很短,前后也就四十来秒。 是一段剪辑过后的视频。 视频自动播放完毕。 郭医生瞥了荣峥的脸色一眼,见对方神色凝重,意识到这位荣家大少很有可能并非像是外界传闻地那样对荣家小少爷漠不关心,基于医者对患者负责人的态度,还是将自己这几天观察的结果悉数告诉给了荣峥。 “就像您在视频里看见的,二公子经常在清晨四五点这个时间段就会惊醒,在没有人注意,或者是独处时,有轻微的自虐,甚至是独自落泪的行为。” 郭医生停顿了下,“我在读研跟读博期间有选修过心理学,不敢自诩行家,但多少也算是有所涉猎。自虐的心理学成因往往比较复杂,很难一概而论。 但是往往,自虐行为的背后折射出有自虐倾向的患者对自己不太满意,他们认为自己都是缺点,因此通过感官上的刺激,让自己得到某种程度的自我安慰,甚至是在寻求这种通过让自己痛苦的方式,以达到病态的快乐跟满足。 自虐的行为要是不加以干预,严重的话,会演变成自残甚至……” 考虑到家属心情,郭医生没有再往下说,只是语气严肃地提醒道,“这件事,还是希望荣总跟您的家人能够引起重视。” 荣峥实在无法将那个个性张扬,不可一世的弟弟同郭医生口中,那个对自己不太满意,甚至需要达到自虐以自我肯定跟满足的人联系在一起。 但事实摆在他的面前。 视频里,荣绒的确是在爸妈或者是他离开之后,出现掐自己的大腿,扇自己巴掌这种自虐的行为。 沉默许久,荣峥沉声问道:“我应该这么做?” “荣总不必太过紧张。根据我这几天的观察,二公子爷自虐的程度不算严重,出现的行为频率也不算高。想必您也注意到了,二公子无论是自虐也好,还是一个人坐在病床上落泪也好,往往都发生在您跟您的家人离开之后。 这说明,他很有可能在跟您以及您家人相处时,压抑着他性格的某个部分。往往出现这种行为出现在亲自关系当中的成因,是觉得他自己做的不够好,对您跟您的家里人存在负疚、愧疚等负面情绪,所以才会在您跟您家人离开后,通过自虐的方式来宣泄这种愧疚。 我个人猜测,很有可能是这段时间,您跟您的家里人同二公子因为某件事起了争执,二公子表面上可能并未服软,但实际上很有可能为此极为愧疚。 建议您跟您的家人不妨在不引起二公子怀疑的情况下,多关心他,陪伴他,让他意识您跟您家人早已原谅他,让他无需再为这件事继续自责乃至自虐。” 因为某件事起争执么? 那么,便只有周砥这件事了。 爸妈一向疼爱小弟,除却在周砥这件事上态度强硬,明确表示过不希望小弟同周砥有任何往来,其他的事情没有不依着小弟的。 想到周砥,荣峥的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荣峥站起身:“我知道了。这件事,希望您不要告诉我的父母,以免两位长辈过于担心。” 郭医生亲自送荣峥到门口,他允诺道,“荣总请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守口如瓶。” … 荣峥回到病房。 病房窗户大开,荣绒半个身体探出窗外。 见状,荣峥大步向前。 他一把将荣绒扯回,神色严厉,“你在做什么?” 第5章 我们荣绒笑起来最好看了 “哥,你闻见了吗?” 荣绒一脸高兴地转过头,兴奋地问道。 荣峥沉着脸色,“闻见什么?” 荣绒的鼻尖在空气中轻嗅,眼底溢彩生光,“哥你没有闻见吗?桔子跟栀子的香气啊!还有楼下院子里香樟的香气,混着淡淡蔷薇的幽香,泥土跟树叶被阳光充分亲吻后的草木的清香!简直像是头戴花冠的夏之女神,赤足走在草木葱茏的热带雨林里,她是那样轻盈、馥郁,又是那样灵动、迷人。” 荣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误会了弟弟的行为。 绒绒从小对气味格外地敏锐,对调香格外痴迷。 刚刚绒绒把身体探出窗外,应该只是在分辨空气里的各种香气。 清风习习,空气里的确弥漫着花香。 不过在荣峥闻起来,也无非就是淡香,香,很香的区别。 他是永远都做不到像是绒绒那样能够在短时间内区分那么多种花香,并且作出那么多精妙的联想。 “下次不要把身体探出去,不安全。” 荣绒乖乖点头,“知道了,哥。” 荣峥瞥了他一眼。 经历这次住院,小弟的确比以往乖顺了许多。 两人换洗的衣物以及洗漱用品,早上荣峥就已经命家里的佣人过来拿回去了。 因此,两人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整理的。 荣峥只要把人给接回去就可以了。 “走吧,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 “嗯。” … 住院这么多天,这是绒绒第一次走出住院大楼。 空气里,香樟跟橘子花的香气越发浓郁。 荣绒贪婪地深呼吸了好几口空气中的香气。 这就是新生的气味吧? 荣峥的助理刘幸已经在车内等候多时。 后视镜里,见到两兄弟出来了,刘幸赶忙下了车,替两人打开后座车门。 上辈子,荣绒离开荣家后,再没有见过荣家的任何人,自然也就没有再见到荣峥的助理刘幸。 印象当中,刘幸是为数不多,在得知他不过是一个冒牌货后,始终待他客气周到的人。 “谢谢您,刘哥。” 荣绒向刘幸低声地道了谢,弯腰进入车内。 刘幸眼底划过一抹诧异。 卧槽!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荣家这位眼高于顶的二公子都能跟人道谢了? 刚刚似乎,还喊了他一声刘哥? 妈呀! 二公子该不会是看上他了,想要挖自家大哥墙角吧? 一点也不知道就因为自己刚才的那一句道谢,就让自家大哥的的得力助手脑海里够了了一出兄弟争权夺位,还抢夺心腹的戏码,荣绒主动坐到了边上一些,给上车的荣峥挪了挪位置。 刚才的那句道谢声音不算大,□□峥跟他前后脚上的车,自然也听见了。 与此同时,荣峥也注意到了荣绒方才细微的动作。 荣峥总是严肃的面容柔和了下来。 荣峥想起他第一次在医院见到荣绒的情形。 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整张脸都哭得涨红涨红。 喂奶,哄抱,也查过尿不湿,所有的原因都找过了,方法也都试过了,爸妈,包括保姆在内,所有的人全部都束手无策。 他小心地,试着把婴儿抱过来。 那么小,那么小的一个小哭团子,一进到他的怀里,就奇迹般地不哭了。 小小的手握成拳,湿着睫毛,哭睡了。 是从什么时候起的呢? 那个走路就算是跌跌撞撞,还执意地非要跟着他,每次他去上学,都哭着抱着他的大腿,不肯让他走的小小的团子,开始同他疏远的? “建议您跟您的家人不妨在不引起二公子怀疑的情况下,多关心他,陪伴他,让他意识您跟您家人早已原谅他,让他无需再为这件事继续自责乃至自虐。” 思及荣绒主治医生郭医生的话,荣峥面色微沉。 荣峥开始反思,是不是他跟爸妈各自忙于各自的事情,对小弟的关心都太少了。 往后,他会建议爸妈抽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小弟,对小弟更好一点,当然,他也会这么要求他自己。 前提是,小弟不反感的话。 … 黑色的宾利慕尚在缓缓驶进高档别墅小区。 一座占地广袤的西式别墅出现在荣绒视线当中。 他在这栋别墅长大,学习,接触调香,有一天自己试着动手调香,到真正调制出属于自己的香水作品…… 这栋房子,承载了他全部的幸福时光。 后来,一切都变了, 有人告诉他,他全部的幸福都是偷窃的,他是偷了另一个无辜的少年原本美好人生的无耻小偷。 荣绒的手,下意识地狠掐自己大腿内侧的肉。 从一出生就被抱错,又不是他的错! 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到头来都怪他?! 荣家把他赶了出去,人人在背后议论、感叹着他前二十年的幸运,再用无限同情的口吻,同情那个被他剽窃了人生的少年。 他的亲生父母…… 他的亲生父亲经常在深夜里叹气,亲生母亲不止一次当着他的面,哭着问他,可不可以把小逸还给她。 她只要她的小逸。 他成了完全多余的存在。 荣绒曾经打车回来过这里。 来回的打车钱花了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他却没有过后悔。 是在妈妈生日当天。 那时,他已经不是荣家的二少爷。 外来车辆一律不准入内。 出租车进不去。 亏得别墅的安保系统没有将他的人脸识别资料给删除,他最终还是顺利地进了小区。 他把自己曾经亲手调制的一款女香,放到家门口。 也不知道,那瓶香水最后有没有成功地交到妈妈手里。 还是,就像他一样,被当成垃圾给随手扔了。 … “荣总,到了。” “嗯。” 路上,荣峥临时有事,需要用手提处理公事。 听见助理的提醒,荣峥合上手提。 余光不经意瞥见荣绒因为猛掐自己大腿内侧,用力至泛白的手。 荣峥心里倏地一沉。 因为到家了,小弟就又想起同爸妈因为周砥争执的事情,才会又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吗? 荣峥语气听不出半分异常,“到家了。” 家啊。 他还有家吗? 爸妈,还有哥哥,都是他早晚要还回去的呐。 “嗯。” 荣绒转过脸,舒展了下坐了太久的车而有些累的肩膀、手臂,唇边笑意潋滟,“太棒了!终于到家了!” 荣峥眼底眸光加深。 小弟这么强颜欢笑,有多久了? … 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推了全部的行程,等在家里。 荣夫人提前让家里的佣人,将荣绒全部的床被都重新换过。 哪怕荣绒的被褥在一个星期前才刚刚换过。 荣夫人迷信地认为,所有的东西全部都焕然一新,能够去去人身上的霉运。 院子里传来车子引擎的声音。 “绒绒回来了!” 在摆弄果盘的荣夫人直起身子,高兴地迎至玄关。 荣峥用钥匙开了门,兄弟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荣夫人给兄弟两人拿了拖鞋。 兄弟两人先后道了谢。 荣绒进屋,荣夫人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 荣绒环在荣夫人腰间的手臂收拢,狠狠眨去眼底的水汽,语气轻快,“谢谢妈。” 荣惟善一脸无奈地看着在玄关处拥抱的母子二人,“先进来吧。有什么坐下再说也不迟啊。” “绒绒终于回家了,我高兴么。” 转过脸,拉着荣绒的手,“绒绒啊,妈让吴阿姨给你做了你最喜欢的蒜蓉虾、油焖茄子、炸鸡骨,还有骨头汤。噢,对了,妈还买了你最喜欢的荔枝跟菠萝蜜。吴阿姨应该差不多好了吧。你先跟你哥两人在客厅里吃会儿水果,妈先进厨房看看,啊。” 梦里,荣绒曾经梦见无数次,妈妈离去的背影。 在他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就下意识地拉住荣夫人的手。 “绒绒,怎么了?” 荣绒倏地回过神。 他笑着道,“我还是最喜欢吃您做的糖醋排骨。” 听说小儿子想吃自己烧的糖醋排骨,荣夫人一下来了精神,“好,妈这就去给你做。” 荣惟善跟荣峥却是不约而同的面露难色。 荣夫人高高兴兴地进厨房去了。 荣惟善在沙发坐下,好半晌,幽幽地开口道:“老二啊。就算你想要哄你妈高兴,也不用拉着我跟老大遭这份罪啊。” 荣绒:“……抱歉,爸。对不起啊,哥。” 他是真心想要吃妈妈烧的菜。 不过他忘了,爸,还有哥跟以前的他一样,每次只要妈妈下厨,就是拉响一级警报的节奏。 “这有什么好说对不起的,你也是一片孝心,想哄你妈高兴么。” 这头刚安慰完小儿子,转头问大儿子,“老大,家里胃药还有没有?” 荣峥:“有。我这就给您去拿。” 荣惟善叮嘱他,“你记得把一整瓶都给拿来啊。万一提前吃不管用,事后也能补救补救。” 荣绒:“……” 荣峥拿了药下来。 荣峥分别把药递过去。 荣绒在吃荔枝。 他吐出荔枝核,“我就不用了吧?” 身无分文的那段时间,他什么没吃过? 不至于遭不住他妈这一碟糖醋排骨。 荣惟善态度坚决,“不行。你这才刚出院,别回头又进去了。老大,给你弟弟多喂一颗!” 荣绒:“……” … 不久,宣布开饭。 荣绒清楚地瞧见,看见他妈手里头端着糖醋排骨从厨房出来时,他爸拿着菠萝蜜的手都抖了抖。 荣绒刚想要笑,不经意瞥见荣峥脸上跟他爸同款悲壮脸色,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荣峥睨了他一眼。 荣绒朝荣峥做了个鬼脸,唇边噙有调皮的笑意。 曾经的荣绒是肯定不会跟荣峥坐鬼脸的,他上辈子,他其实有点惧怕他这位兄长。 两人年龄本来就相差有点大,加上他哥成为他自己公司的CEO后,身上积威日重,他也就越来越不敢在他的兄长面前放肆。 可涌入他大脑的原小说的信息却告诉他,荣峥在书中的人设就是这样的,高冷,不善言辞,但其实这个人非常重视家里人,在意他这个弟弟。 每回他感冒发烧,荣峥都有趁着他睡着的时候来瞧瞧看过他。 是他上辈子做的太过了,伤了他哥的心。 屋内的阳光,照在少年干净白皙的脸上,称得少年的笑容干净又明亮。 他的小弟,合该是这样的。 如同阳光一行样,耀眼、张扬。 想到郭医生说家里人的关心跟陪伴对弟弟自虐的病情可能会有所帮助的那一番话。 荣峥迟疑地抬起手,他动作有些僵硬地,揉了揉小弟的头发,“要多笑笑。我们绒绒笑起来最好看了。” 第6章 你要看我睡觉啊 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被赶出荣家后,荣绒再没有奢想过,有一天,他,爸妈,还有荣峥,他们四个人能够再一次坐在一起,像是今天这样其乐融融吃一顿饭。 只有像是在端午、中秋,以及除夕那样特殊的日子里,才敢放任自己,去回忆跟爸妈他们在一起的那段日子,把凉透的米饭跟思念一起吞下。 荣惟善有每餐饭前,都小酌几杯的习惯。 因此,荣夫人以及家里的佣人也都会在开饭前,就替荣惟善把酒给斟好了。 荣绒在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惊讶的目光注视下,亲手替他妈把酒给斟上,随后,又给他自己斟了半杯。 荣绒举杯,唇角弯起,“爸、妈,我们来喝一杯,好不好?” 荣父显得很高兴,“好啊!以前我让你们兄弟两人陪我喝酒,你们一个个的都推说没空。难得今天来,我们父子两人先走一个。” 荣绒跟荣父碰了碰杯,父子两人饮尽了半杯的葡萄酒。 荣绒又把两人的酒杯给斟上。 “爸、妈,这一杯,我敬你们。” 荣绒双手端着酒杯,“很抱歉,这段时间让你们担心了。还有,谢谢你们。” 荣绒顿了下,就又笑着道:“谢谢你们把我养大,谢谢你们从小到大对我的包容跟体谅。爸,妈,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们?能够成为你们的儿子,是我这辈子最骄傲,也最幸福的事情。” 不,应该说,是两辈子加在一起。 荣绒在心里头补了一句。 荣母的心没来由地抽疼了一下,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她的心被人给挖走了一块。 眼泪蓦地从她的脸颊滑落。 荣夫人只好先把红酒放在桌上,拿过纸巾,去擦自己脸颊的泪,“你这孩子,今天是怎么了。尽说些招人掉眼泪的话。” 荣绒小声地问坐在他边上的荣峥,“哥,你的手帕带在身上吗?借我下?” 荣峥把随身携带的手帕给他了。 荣绒走到荣夫人身边,用荣峥方才借他的那块手帕,轻手给荣夫人拭泪,“对不起呀,是儿子不好。您别哭呀。您哭得我都心疼了。” 荣夫人抬起头,娇睨了他一眼,“油嘴滑舌,都跟谁学的?” “跟爸学的啊。爸平时不都是这么哄您的吗?” 荣绒笑眯眯地道。 荣惟善面露得意。 荣夫人哼了哼,“你爸嘴可拙多了。” 荣惟善不服气,“绒绒都说了,是跟我学的。” 荣夫人没忍住,被丈夫给逗笑了。 荣绒轻叹一声,“还是爸有办法啊。” 荣夫人微微酡红了脸颊。 就是荣父都鲜少的露出几分局促神色。 夫妻两人结婚多年,始终恩爱如初。 荣绒回到坐位,“这帕子我洗了再还给哥。” 荣峥刚想回不用,他的帕子都是送去专卖店干洗,洗干净了门店会专门派人送回到家里来,他弟已经将他的帕子给揉成一团,塞裤子口袋里了。 荣峥眼皮微跳,“嗯”了一声。 … “来,别只顾着说话啊。绒绒,尝尝妈的厨艺,进步了没有。” 荣夫人这会儿已经收拾好了心情。 她给荣绒夹了一块她亲手做的糖醋排骨。 荣惟善瞧着那一团乌漆嘛黑的黑炭,替儿子在胸口划了个无形的十字架。 荣绒眼也不眨地咬了一口,“好吃!” 是妈妈的味道。 荣夫人喜笑颜开,又给荣绒夹了一块,“真的吗?太好了!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啊。” “嗯。” 排骨配饭,荣绒吃得津津有味。 荣绒吃得太香了,荣父跟大儿子对视了一眼。 难道夫人的厨艺当真进步了? 荣惟善试着,夹了一块。 刚咬一口,他的神色就为之一变。 荣惟善连忙喝了一口红酒,压去嘴里发苦的焦味。 见状,已经把筷子伸向糖醋排骨的荣峥,便拐了个弯,将筷子伸向了一旁的蒜蓉虾。 荣惟善瞪了眼大儿子,似在指责大儿子的“不够意思!” 一家人,难道不应该是有共甘共苦的吗?! 荣峥只当全然没有察觉父亲控诉的眼神,不疾不徐地剥着虾。 荣峥把剥了满满一小蝶的虾,推到了荣绒的桌前。 荣绒惊讶地转过头,嘴里还叼着半块焦黑排骨,腮帮子鼓鼓的,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给,给他剥的? 荣绒是真的呆住了。 印象当中,荣峥给他剥过虾么? 有过么? 有么? 有,么? 荣峥见弟弟呆呆的,不可置信的样子,心仿佛被什么刺给蜇了一下。 是他平时对小弟太忽略了,才会一盘剥好的虾,都令小弟惊讶成这个样子。 荣峥拿过桌上的湿纸巾擦去手里沾着的虾汁,淡声道:“别关顾着吃排骨,挑食不好,要营养均衡。” 荣绒缓缓地眨了眨眼,反应慢半拍地道:“噢,谢谢哥。” 吃虾的时候,荣绒终于反应过来。 他哥应该是担心他吃太多这一盘焦黑的糖醋排骨,会吃坏肚子,才会给他剥这一盘的虾吧? 他哥多虑啦。 他现在的胃可是铁打的! … 荣绒到底还是低估了荣夫人料理的杀伤力,同时,也高估了他自己身体的承受能力。 他忘了,他现在的胃不是日后那个“千锤百炼”的铁胃。 他虽然重生了,换了个灵魂,可这身体还是以前的。 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的胃,哪里经得起他这么折腾。 提前服下的两颗健胃消食的药片根本没能抵住荣夫人厨艺的黑魔法攻击。 绒绒回到房间后腹部就隐隐作疼。 起初,那种疼痛尚且在忍受的范围之内,只是一下一下地抽疼,后来,那种疼痛密集了起来,疼痛的程度也骤然加深。 荣绒躺在床上,蜷缩着身体,双手痛苦地按住腹部,额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叩叩——” 听见敲门声,荣绒强忍着胃部的不适,下了床。 右手紧紧地按在腹部,困难地走到门边,“谁?” “是我。” 是荣峥。 不是妈妈就好。 荣绒艰难地给荣峥开了门。 胃部是在抽疼得厉害,开了门,荣绒就因为脱力一头栽到了荣峥的怀里。 不忘虚弱地提醒,“哥,把,把门关上,别,别让妈看见了。” 当即意识到荣绒身体的不对劲,荣峥当机立断地道:“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行!妈,妈,会自责的。” 荣绒的手紧紧地抓住荣峥的手臂,低声道:“哥,求你。” 荣峥胸膛起伏,最终还是沉着脸,替荣绒关上了房门。 荣绒大大松了口气。 这一泄力,身体没了支撑,整个人几乎没能站稳。 荣峥及时地扶住了他,将人一把打横抱起,抱去床上。 荣绒一只手按在腹部,唇边却是挤出一抹笑来,“哥你下午应该还要去公司吧?你去忙你的,我没关系的。躺躺就好了。” 荣峥脸上是不赞同的神色,“生病不去看医生,怎么可能躺躺就好?” 因为,他试过了啊。 上辈子他有好几次胃病犯了,就是这样,躺在床上,熬过去就好了的。 当然,后来他有经验了,知道胃疼吃胃药可能不全管用,就买了止疼药备在家里,就好多了。 只是止疼药吃多了,后来作用也不太大就是了。 “哥你刚才进屋的时候手里是不是拿着胃药?” 荣峥:“……” 眼倒是尖。 一大盘焦黑的糖醋排骨,几乎都是荣绒吃的。 荣峥不放心,特意来荣绒房间里看看,为了以防万一,把家里的胃药跟止疼药也给戴上了。 也幸亏他留了心,来了一趟。 荣绒房间里有温水壶。 荣峥倒了一杯热水,放在茶几上,扶荣绒起来,将胃药跟止疼药倒在手心里,喂荣绒服下,又重新扶他躺回床上。 “如果过了半小时还没好,我就送你去医院。” “嗯。” 先应下再说,到时候他执意不去,他哥总不能扛着他出门。 “哥,你下午不用去公司么?” 他这会儿药也吃了,见荣峥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荣绒多少有些不大自在。 上辈子除了他小时候,他们兄弟两人像是现在这样独处的情形不是很多。 “今天休息。” 荣绒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今天是周末吗? 住院的这几天,荣绒忙着整理脑海里纷乱的记忆,压根忘了去注意日期。 荣绒伸手去拿手机,还没瞧清楚屏幕上的日期,手机就被荣峥给抽走了,“生病了就不要玩手机,好好休息。” “荣峥!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么高高在上,自以为是?!我的事,轮不到你管!把手机还我!” 荣峥想起他们曾经因为他强行没收荣绒的手机而闹过不愉快的事情。 他拿着手机的手一僵,略为生硬地开口道:“等你身体好点了再玩。” 荣绒摇了摇头,笑着道,眼底闪过一丝促狭,“没想玩,我刚刚就是想看下日期,好知道某人今天是不是旷工了。” 荣峥仔细观察荣绒脸上的表情,见他唇色还是有些苍白,可笑容不像是假的,方才确定小弟的确没有因为他刚才没收他手机的事情不高兴。 荣峥淡声道:“没旷工。我是老板,我想什么时候休息就什么时候休息。” 这话听着是挺霸气…… 荣绒眨了眨眼,“如果我记得没错,爸才是老板才对?哥好像只是在给爸打工?” 荣峥之前的确创办成立了自己的公司没错,不过因为前年荣惟善身体不好,住院动过手术,身体大不如前,荣峥就不得不从荣惟善手里接过了担子。 现在荣事集团是由荣峥全权做主没错,不过法人代表的确还是荣惟善。 本质上来讲,荣峥的确是在给老父亲荣惟善打工。 荣峥:“……” 荣峥疑惑,“胃不疼了?” 荣绒笑,“疼的。” 没有疼晕,就都是小意思。 荣峥注意到荣绒说话时,手始终摁在胃部,只不过荣绒轻松的口吻,很容易让人忽略他此刻忍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荣峥嘴唇微抿。 小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忍疼了? 究竟,在他跟爸妈不知道的情况,小弟身上究竟发生过什么? 还是他跟爸妈之前对小弟都太忽略了?对小弟的了解太少了? 不知道是胃药起了作用,还是止疼药起了作用,又或者是今天刚出院,有些累了,荣绒眼皮有点沉。 “哥,我有点困了。” “困了就睡觉。” “那你……” 荣绒自认为他提醒得够委婉了,他都要睡觉了,他哥是不是出去比较好啊? “我在你房里坐一会儿,确定你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再出去。” 荣绒瞪圆了眼,“你要看我睡觉啊?” 第7章 如果我不是你弟弟… 荣峥淡淡地睨了荣绒一眼,“你小时候我看得还少了?” 穿衣服的,没穿衣服的,趴着的,仰着的,侧躺着的;流口水的,吮吸手指的,啃脚指头的。 时间过得真快,当初软软的,香香的小雪团子,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那不一样!你都说了那是小时候么!” 荣峥动作有些生疏地给荣绒盖好被子,淡声道,“都一样。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你都是我弟。” 荣绒心脏骤然一缩。 他捏着被子的双手指尖泛白,勉强笑道,“那如果。我不是你弟弟,你还会对我这么好么?” 其实,这个问题上辈子荣绒已经有了答案了。 只是这辈子不一样了,不是吗? 他没有搅黄哥哥的生日,也没有因为周砥跟哥哥作对,他们兄弟之间关系也还没有恶化。 答案,会不会有所不同? 荣峥语气淡淡,“没有这种如果。” “就是一个假设性问题嘛。如果我不是爸妈的孩子,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哥你……” 荣峥越听,眸光越沉。 为什么他以前没发现小弟这么没安全感呢? 在他跟爸妈都各自专注地忙于他们自己的事务的时候,小弟到底都经历过些什么? 荣峥抬手,按在了荣绒的脑袋,揉了揉,他的动作仍是有些不大自然。 语气笃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弟弟。” “哥你要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噢!嗯——” 荣绒也没指望真正的荣家二少爷被认回后,他哥还能拿他当亲弟弟看,只要哥哥,还有爸妈不讨厌他,允许他以后来探望他们,就足够了! 荣绒激动地坐起身,忘了他肚子还疼着,肚子狠狠地抽了一下,当即疼得闷哼出声。 荣峥眉头紧拧,“还是很疼?” “没,没有。不疼了,一点也不疼了!” 生怕荣峥要送他去医院,荣绒连忙否认道。 荣峥表情严肃,“绒绒,如果药吃下去还是没有效果,一定要告诉我。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荣绒故意打了个夸张的呵欠,“我知道的。啊,好困啊。哥,我要睡觉了噢。” “睡吧。” 荣峥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荣绒死心了。 看来他哥是真打算等他睡着了再走了。 一开始,荣绒以为有个人看着他睡,他肯定要睡不着的。 起初也是真的在努力装睡。 可能是刚出院,身体还没安全回复,也有可能胃疼的那股劲过去了,身体疲乏,不一会儿,荣绒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浅浅的呼吸声传来。 即便是睡着,睡梦中的荣绒也是眉头皱着,没有松开的迹象。 “小脑袋瓜也不知道成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荣峥颇为烦恼地抿起唇,伸出指尖,替荣绒将眉宇间的褶皱抚平。 荣峥在床旁坐了会儿。 期间,给助理刘幸发了条信息。 “下午有事,不去公司。把明天开会要用到的各部门资料发一份到我的邮箱。如有需要签署的文件,下了班送来我家里一趟。” 电话那头。 刘幸对着手机,陷入久久的沉思。 总裁最近的旷工率,是不是有点高? … 确定荣绒睡沉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醒,荣峥先是去将房间的窗帘给拉上,这才轻声地关门出去。 “绒绒没事吧?” 荣峥从荣绒的房间走出,荣惟善悄摸地靠近,压低声音问道。 亏得荣峥心理素质强大,竟然没被吓一跳。 荣峥望了眼荣绒房间的方向,“肚子疼,我给吃了胃药跟止疼药。” “这么严重?看来你妈的黑魔法又增进了。幸好我见情况不对,没有以身试法。” 荣惟善一脸逃过一劫的庆幸。 荣峥:“……” 以身试法是这么用的么? 老父亲这会儿才想起要不要关心自己那个可怜的小儿子,“绒绒疼得厉不厉害啊?要不要去趟医院?” 荣峥冷静地道:“先观察观察吧。现在小弟睡着了,看他醒来后怎么样,如果还是疼,就去趟医院。” 荣惟善赞同地点了点头:“也好。” “峥儿?这个点了,今天不用去公司么?” 荣夫人手里端着一杯柠檬水,走上楼梯,见大儿子还在家,关心地问了一句。 荣峥转过头,“嗯。今天公司没什么重要的事,就不过去了。” “这就对了,年轻人要懂得劳逸结合。以前我让你在家休息一半天,都跟要了你命似的。现在肯主动休息了,这很好。” 荣惟善欣慰地在大儿子的肩膀上拍了拍。 以前他常常觉得时间不够用,要把精力跟时间尽可能地投到事业上去。 自从前年从鬼门关上走过一遭,荣惟善就看开了许多。 钱总都是赚不完的,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呢? 荣峥注意力都在母亲手里端着的那杯柠檬水上,“妈您手里端的是……” “先前饭桌上绒绒不是说吃撑了,有点胃胀么?我就问了吴阿姨,有什么是可以助消化的。吴阿姨就教妈妈调制了这杯柠檬水。” 荣惟善一听这杯柠檬水是夫人亲手调制的,顿时替小儿子捏了把汗。 荣峥伸手去接,“妈,绒绒睡着了。您把柠檬水给我吧,我先替您端下楼,等绒绒醒来再喝也是一样的。” 荣峥的说辞天衣无缝,荣夫人不疑有他,把手中的柠檬水给递过去了,“那你记得放冰箱里,等绒绒醒来再给他喝。” 荣峥:“……好。” 离开前,给父亲递了个眼神。 荣惟立即挽着夫人的肩膀,“夫人,你也忙了一中午了,肯定累了吧?来,我陪你回房休息。” 夫妻两人消失在楼梯转角。 荣峥将柠檬水倒在了走廊上的一盆绿植上。 在心底向母亲道了声歉。 他也是为了小弟的身体着想。 … “绒绒,醒醒。” “绒绒……” 颊边痒痒的,以为是薄荷又在拿脑袋蹭他的脸颊,荣绒咕哝了一声,“薄荷,别闹,让爸爸再睡会儿,再睡一会儿就去赚钱给你买吃的。” 手下意识地去摸小家伙的脑袋。 掌心微刺,全然没有蓝猫猫毛的柔软。 他的崽变异了?! 荣绒倏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荣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以及,他哥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翘起的,那几根很是惹人注目的卷毛。 荣绒咽了咽口水。 他刚才怕不是把他哥当猫给撸了? 第8章 我跟你一起去 “在寝室养宠物了?” 相比荣绒这个罪魁祸首尴尬得恨不得螺旋升天的心情,身为被害人的荣峥要显得平静得多。 薄荷这名字,听着不太像是人名。 想到薄荷,荣绒就一阵情绪低落。 他就那么走了,也不知道薄荷有没有人照顾。 因为每次出门,都要很晚才回家,所以他都会给薄荷把猫粮还有营养棒、水都给倒满。 可小胖墩能吃,那些猫粮跟水,最多也就只够给小家伙吃两天的。 小家伙聪明者呢,自己会咬开猫粮的袋子找吃的。 出租房的两袋猫粮都是他上个月底发工资刚买的。 应该多少能撑上一段时间…… “绒绒?” 没等到荣绒的回答,荣峥疑惑出声。 荣绒没否认,笑了下,“嗯。是一个小胖墩。” 他在没在寝室养猫这件事,他哥只要一打听就知道了,很容易穿帮。 荣绒大可以撒个谎圆过去,比如谎称薄荷是他在学校喂养的一只流浪猫,或者是他朋友养的猫。 可是他不愿意。 他不想用随便一只流浪猫,或者是其他人的猫来称呼薄荷,好像这么做,就等于抹杀了薄荷的存在一样。 他不想那么做。 荣峥神情有一丝疑惑,“我记得你之前不喜欢猫。” 荣绒神情有些激动地道,“薄荷不一样!” 对上荣峥微微错愕的眼神,荣绒放低了音量,他垂着眉眼,低声道,“总之,反正薄荷跟跟所有的猫咪都不一样。” 上辈子,薄荷是他唯一的家人。 如果不是有那场意外,他会给薄荷养老送终的。 在所有养宠物的主人心目中,应该都会认为自家宠物最特别的吧? 荣峥没养过宠物,不过他以往在工作合作中接触过不少一些爱猫、爱狗的人士,多少能够理解荣绒的想法。 荣峥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同荣绒争辩,“你睡了一下午了,要不要先下楼吃饭?” 荣绒大概知道自己应该睡了挺长时间,不过听荣峥说他睡了一下午,荣绒还是吃了一惊。 “我有那么能睡?” 荣峥心中附和,是挺能睡。 “肚子还疼吗?” 荣绒感受了下,“好像……不疼了?” 荣峥点头,“应该是药效起作用了。” “应该是。” 荣峥站起身,“先下楼吃饭吧,爸妈都等着了。” “好。” 荣绒掀开被子下床。 被子掀到一半,动作略微迟疑地抬起头,“哥,晚上……是妈下厨还是吴阿姨下厨啊?” 荣峥瞥了他一眼,“就你中午吃得津津有味的那股劲,我还以为你是打心眼里欣赏妈的厨艺。” “我是的啊!” 他是真的觉得还好,不难吃的。 架不住胃抗议得太厉害。 荣峥只当他嘴硬,“晚上做饭的是吴阿姨。” 荣绒多少松了口气。 他这刚捡回来的小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 “夜放”酒吧。 何宇跟几个朋友一起聚在包厢里,喝酒、泡妞。 这几个富二代聚在一起,无非就是聊谁又买了辆限量跑车,谁又包养了哪个小明星了,又或者是谁家刚得了一块地,谁又刚从慈善拍卖会拍得了几样心仪的宝贝。 说起拍卖,大家不得不提几天前荣家大少爷荣峥生日那天,别在他胸口的那枚价值高达七位数的宝石胸针。 七位数的宝石胸针啊,荣绒也太舍得了。 都说荣绒、荣峥兄弟两人不合,这不合当弟弟的都舍得送哥哥七位数的生日礼物,这要是感情深厚,还不得送直升飞机或者是游艇? 不过谁都知道荣惟善表明上还担任荣事集团的董事长一职,实际上公司大小事情早就交由荣家大少荣峥全权处理了,荣峥才是荣事集团真正的掌舵人。 荣绒花天价给荣峥送胸针这个举动,只能说明荣绒还不算太蠢,还知道要讨好他哥。 别说,荣绒脾气是臭了点,人是蠢了点,可出手大方啊。 他们哪次出去,不是那位小少爷买单? 于是有人提议:“哎,听说荣绒出院了。阿宇,你说要不要给荣绒打个电话,请他出来一起喝个几杯?” “你是要请那位小少爷喝一杯么?你是想他直接把我们今天这一趴都给请了吧?” “看破不说破嘛。哈哈。谁不知道只要有何宇在,就压根轮不到我们哥几个付钱呐!” 立即有人催促道:“阿宇,给荣家那位小少爷打个电话呗?” “阿宇,快打。今天这一趴咱们能不能免单,可就看你的了啊。’ 其实包厢里的这几个,都不缺这点钱,这不是有个上等的冤大头,他们不好好狠宰一笔,也太对不起自己了不是? 他们这帮人当中,就属何宇跟荣绒玩得最好。 他们打电话叫荣绒出来,荣绒未必会给他们面子,何宇就不一样了。 十次能出来个四五次,因此大家这才都撺掇着让何宇给荣绒打电话。 何宇自己也有这个意思。 他最近迷上了一些新奇玩意儿,钱花得厉害。 他爸早就不给他打钱了,还把他的卡全部都给停了,这段日子,全靠他妈偷偷摸摸地给他转点零花钱。 他花钱大手大脚惯了,那点零花哪里够。 别的不说,就他妈给他打的零花,就他现在喝的这瓶酒都买不起。 要不是他上回借了荣绒的百来万还没还,他早就张口去跟荣绒借了。 何宇早就听说荣绒出院的事了,这不是一直在等着荣绒联系他呢么。 荣绒爱好挺多的,喜欢收藏红酒、香槟,他自己也喜欢喝酒,要说心头好,就非调香不可了。 荣绒喜欢收集各种名家香水,还有各种昂贵、珍贵的香料,恰好何家就是靠进出口各种调香原料发家的,何宇平时没少帮荣绒收集名贵香水、香料,在调香这方面,也多少能够给出一些专业的意见。 要不然以荣绒的个性,也不会跟何宇走这么近。 本来何宇以为按照荣绒以往对调香那股子痴迷的劲,没过几天就会联系他,又托他找各种珍贵香料。 结果好几天过去,那位小少爷竟然一直也没联系他。 何宇正愁找不着一个像样的借口主动联系荣绒呢,以一帮人聚聚的由头打电话约荣绒出来再合适不过了。 荣绒那个人看着不好相处,实际上耳根子软得一批,他扮扮可怜,再央求央求,事情应该能成。 何宇心里头都已经盘算好了,要是荣绒打钱给他,他打算去哪儿快活,面上还是装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迟疑地道,“我试试看?你们也知道的,荣绒那个人性子傲得很,就算是我给他打电话,他也未必会出来的。” 也算是提前给自己架了个梯子。 这样如果他没能顺利把荣绒约出来,也不至于太丢面子。 话虽如此,对于荣绒赴约这件事,何宇可是七八分的把握。 至于那天在荣峥生日会上,荣绒瞥向他的那冰冷的就跟看陌生人似的眼神,何宇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在他的认知里,荣绒就是个冤大头,他的自动提款机。 荣绒脾气乖张。 包厢吵闹,跟包厢里的这帮狐朋狗友说了一声,出去打电话去了。 … 荣家。 荣绒个人试验室。 趁着放暑假,不用去学校,荣绒每天等养父母他们都出门后,就会来到他的调香实验室,忘情地摆弄他的宝贝们。 荣绒试图根据上辈子的记忆,重新调配那款,刚投入到市场上,就令他大获成功的处女座作品,香水“睡美人”。 这是荣绒所能想到,在短时间内赚到钱的办法。 根据他上辈子的记忆,在几个月后,他会因为救周砥而受伤。 如同所有小说狗血的桥段那样。 恰恰是因为那次受伤,他被送进医院。 他因为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医院0型血不够,医生建议家人输血。 当时,他因为周砥已经同哥哥交恶,爸妈也因此对他非常失望。 得知他住院,爸妈还有哥哥还是都出现在了医院里。 之后,迎来小说最狗血的部分。 他爸是A型血,他妈跟他哥都是AB型血,而他,却是0型血。 A型血跟AB型血的父母,无论如何都是生不出O型血的孩子来的。 哥哥取了他的头发,跟爸妈的做了DNA比对。 之后,开始对他的身世,以及真正的荣家小少爷的下落进行调查。 于是,在他毫不知情,且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一双自称是他的亲生父母的中年夫妻,出现在他的病房里。 荣家结清了他住院的全部费用。 他哥的助理刘幸出面,跟他解释了他住院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并且给了他一张银行卡。 里面的钱,足够他下辈子过得衣食无忧。 当时,他狠狠地将银行卡朝刘幸扔去,歇斯底里地喊着要见他的爸妈。 那对陌生的中年夫妻错愕又惊惧,同时又带着浓浓的失望的眼神地看着他。 他们应该是在想,为什么他们的亲生儿子会是个性格这么糟糕透顶的人,一点也不像他们辛苦养育的那位真正的荣家二少爷那样温和又聪明吧? 他在医院等了整整一天。 意识到他爸妈真的不会出现了,失魂落魄的他被那对中年夫妻给带走。 上辈子荣绒至死都不知道,那对中年夫妻趁着他不注意,悄悄地捡起了地上的那张银行卡。 这些,都是荣绒重生涌上他脑海的另一股记忆告诉他的,也还是小说里描写到,而身为炮灰男配的他原来所不知道的情节。 上辈子荣绒没有想过要拿荣家的钱。 这辈子,当然更不会要。 荣家养他长大,仁至义尽。 重来一世,荣绒用他的发量发誓,他绝对不可能再为了周砥让自己受伤,可这依然不会改变他不是真正的荣家二少爷,以及他在鸠占鹊巢这一事实。 他现在卡里的钱,都是爸妈给他的零花,没有一分钱是真正属于他自己的。 他需要尽快地在短时间内赚到足以令自己安身立命的一笔存款。 至少,那样等他离开荣家后,日子才不至于过像上辈子那样过得太过窘迫,也不至于为了赚那么点工资,把自己的命都给搭进去。 他会依照上辈子的记忆,试着找到他那位工友,看看能不能找回薄荷,给崽崽一个比上辈子要舒适的家。 “睡美人”的大部分配方他都还还记得,但他现在手头没有那么多原料,而且各种香料之间的比例,也还需要反复调配。 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荣绒对香水配方的回忆。 他放下手中的烧杯,摘下实验手套。 瞥见来电显示上“何宇”两个字,荣绒眸光转冷,唇角勾起一抹冷艳的笑意。 重生的这段时间,他一门心思都在想着要怎么尽快调配出“睡美人”,倒是忘了何宇那帮人了。 上辈子他被赶出荣家后过得那么穷困潦倒,可是拜何宇以及他的那群所谓的朋友们所赐呐。 他还没找那帮人算账,那帮人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 “怎么样?荣家那位小少爷怎么说?要来么?“ 何宇在走廊上打完电话,膀胱有些涨,就近在转角的洗手间解决了下。 朋友A一身酒气,手里头拿着手机,也是出来打电话的,碰见何宇,就把电话给掐了,笑嘻嘻地问道。 “同意了。” 语气轻描淡写,眉眼却难掩得意。 朋友A高兴地搭上何宇的肩,“太好了,看来今天晚上我们的酒水钱是可以省了。” 两个人嘻嘻哈哈地走了。 两人走后,一前一后两道身影从洗手间走出。 其中一人手里夹着烟,斜睨着他边上那位,“啧。那位荣家小少爷要是知道你也在这儿,十有八九又该缠着你不放了。你要不要先走?” “没必要。” 说完,转身回了包厢。 高阳挑高一边眉。 新鲜。 以前这位可是听见“荣绒”两个字,就避之唯恐不及。 今儿竟然说,没必要? … 荣绒离开实验室,乘电梯上了楼。 回房换了件衣服。 出门的时候,遇上从外面应酬回来的荣峥。 荣绒跟荣峥打了声招呼。 在松领带的荣峥动作一顿,抬手看了眼左手手腕上的表。 快十一点了。 荣峥眸光微沉,“这么晚了还要出去?” 荣绒换鞋出门,“嗯,我就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 荣峥:“我跟你一起去。” 第9章 哥你好帅 “啊?” 荣绒有点懵。 荣峥沉声问道:“不方便? 荣绒摇头,“没有。” 没什么不方便的。 荣峥把他刚才松了的领带又给重新系好,“那就一起去吧。我今天晚上喝了点酒,不方便开车。坐你的车。” 荣绒刚想问他哥,既然喝了酒,那为什么不干脆在家里休息就好,荣峥已经转身出门去了。 荣绒只好跟了上去。 车库。 荣峥站在荣绒的那辆布加迪威龙车旁,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荣绒开车门。 眼神询问,“怎么了?” 荣绒翻了翻口袋,自嘲地勾了勾唇,“忘了带车钥匙了。” 事实上,不是忘了,是根本就没想起来。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出门开过车了。 出行要么靠两条腿,要么就是坐公交。 荣峥将他自己的车钥匙抛给了荣绒。 荣绒条件反射性地给接住了。 … 荣峥话本来就不多,加上了喝了酒,上了车后,就靠着副驾驶的座椅,闭着眼。 睡没睡着荣绒不知道。 他忙着呢。 忙着盯着前面的路况,不敢有半分松懈。 他现在开的可是布加迪威龙,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分分钟上六位数的事情。 太烧钱了。 荣峥睁开眼,“你今天开车很稳。” 瞥了眼仪表盘上的时速。 时速不到五十。 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荣峥此前没坐过荣绒的车,不过他是见识过荣绒那种横冲直撞的开法的。 目测每次车速至少在90以上。 如果不是符城大部分的路段都限速,肯定非开到120以上不可。 荣绒弯起唇,“交通宣传语上不都写了么?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荣峥颇感欣慰:“懂事了。” 他曾经在一本书中翻到过,说是男孩子的成长,往往是在一瞬间。 荣峥是真的愿意相信,在经过他生日那晚,以及住院的那几天,小弟是真的长大了,也懂事了。 懂事了的荣二少爷一直维持着均速60时的速度,一路开到“夜放”。 … 荣绒算是“夜放”的名人了。 倒不是因为他常来,而是因为……小少爷出手阔绰啊! 出手阔绰的VIP客户,谁不喜欢? 要不然之前也不能每回周砥来“夜放”,荣绒就能每次都那么凑巧,把人给堵了个正着。 这不,荣绒才把车钥匙交给泊车的门童,门童就凑近他,兴奋地压低了嗓音,“二少,周少今天也来店里了。” 荣峥从车上下来,刚好听见门童讲的这一句。 荣峥微沉了脸色。 小弟果然还没有对周砥死心。 荣绒自然记得,自己上辈子为了能够跟周砥制造各种“偶遇”,没少做蠢事。 比如只要有人把周砥的消息透给他,他就会出手大方地给对方一笔不菲的小费。 这些人,从他手里接过小费的时候毕恭毕敬,转个身,拿他的事当成笑料,肆意说给其他客人听。 这个叫“马特”的门童,更是在他被赶出荣家后,还接受了媒体的采访,捏造他为了得到周砥,还给周砥下药,被周砥识破后羞辱了一番给赶走了。 将他描述成一个卑劣又滑稽的小丑。 他成了全符城的笑柄。 他的亲生母亲在一隔之墙的客厅,对着他的父亲默默垂泪,伤心地问他的父亲,为什么他不能像他们的养子那样让他们骄傲,为什么他总是要做一些令他们抬不起头的事情。 他们甚至没有问过他,他究竟有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薄唇弯起好看的弧度,荣绒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喔,是么?” 马特态度恭敬,“是呢,二少。现在周少还在里头呢。” 眼底难掩贪婪,这下又可以收到可观的小费了! 马特的手都已经伸出去,准备去拿小费,只见荣绒凉薄地勾了勾唇,“周砥人在不在里头,关我什么事?” 马特愣住。 荣绒将他手中的车钥匙给拿了回去,笑了笑,“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非常讨厌,嘴碎的人。” 那笑容令马特莫名背脊一凉。 荣绒打了个手势,叫来另一位门童。 当着马特的面,给了那位门童丰厚的小费。 马特脸上顿时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给扇了一个耳光。 余光未曾再给过马特,荣绒转过头,对在一旁等着他的荣峥笑着道,“哥,我们进去吧。” 荣峥瞥了眼那个门童,把对方的长相给记下了。 “嗯。” … “夜放”开在符城最为热闹的锦和路,位置却是十分地僻静。 从大门进去,是一条装修清幽的走廊,走廊上挂着西方油画。 荣峥跟着荣绒一直走到走廊的尽头。 前面已经没有路了,奇怪的是,他也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进去的大门。 荣峥在尽头停了下来,问荣绒,“没有大门?是不是你记错位置了?” “没走错噢。” 荣绒笑着走到一个个半人高,手持佩剑的胡桃夹子前。 荣峥眼露困惑。 荣绒动作娴熟地抽出胡桃夹子的佩剑,胡桃夹子嘴巴张开,从里面吐出一把钥匙。 胡桃夹子后面的墙体向两边展开,出现一扇黑色的科技十足的炫酷大门。 荣绒将手中的钥匙插进门口,胡桃夹子往里退,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可爱的机械声,“欢迎您,我的主人。” 胡桃夹子所站着的地方,才是酒吧真正的门口。 荣绒将钥匙挂在胡桃夹子的脖子上,胡桃夹子退了回去,大门也缓缓闭上。 很多人都以为荣绒经常来“夜放”,是因为周砥。 其实还真不全是。 他是真心挺喜欢“夜放”的装修设计的。 荣绒笑着问道,“是不是挺有意思。” 荣峥给出评价:“花里花哨。” 荣绒:“……” 成吧。 他差点忘了,他哥就是非常古板无趣的一个人。 仔细想想,从小到大他好像真的没见过他哥交女朋友,就是男朋友也没见过一个。 他哥这么古板,更不可能去包养什么小情人儿,学人金屋藏娇了。 小说里也没有提到他哥的官配,荣峥这个人物每次出场,都是要么又是跟男主周砥竞拍地皮了,要么是又要竞争收购某家高奢公司了,完全是一个莫得感情的高冷霸总的设定。 古板啊…… 荣绒忽然好奇。 不知道他哥是不是还是个处男…… 想到这里,荣绒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一个人傻乐什么?” “没什么。” 荣绒摆手,笑着往里走。 要是荣峥知道他刚刚心里在想什么,恐怕都不用等真正的荣二少爷被找到,羞恼之下就会把他给赶出去。 … “对了,差点忘了。” 走在前面的荣绒忽然停下脚步。 荣峥眼含询问,“什么?” 荣绒在荣峥的面前站定,“这个。” 荣绒指尖碰了碰荣峥的领带,“没有人会系着领带来泡夜店。” 凑近荣峥,“因为这样的话,只会让人想要把你的领带给扒下来。” 话落,指尖灵巧地将荣峥的领带给抽了下来。 荣峥神情冷漠,“有本事尽管来。” 能够将他的领带给扒下,也算是那人本事。 荣绒眨了眨眼,“哥你好帅!” 荣峥瞥了他一眼,“你才知道?” 荣绒一愣。 他哥刚刚,是在开玩笑吗? 他哥? 竟然会开玩笑了? 荣峥若无其事,“把领带给我吧。” 荣绒回过神。 他哥把领带拿回去,也没地儿放吧? “不用。” 利索地将领带在他的腕间绕几个圈,打了个结,扬了扬绑着领带的手腕,唇角微翘,“搞定!” … 荣峥跟荣绒两人都是出众的长相。 荣峥五官立体,相貌冷峻,周遭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荣绒则是恰恰相反。 他的五官偏明艳,唇角噙着似笑非笑的笑意,看着很好亲近,可是这个时候如果有不长眼地上去前去搭讪,就会知道,这二位都是不好亲近的主。 两人就如同画笔冷峻的东方水墨画卷和浓墨重笔的西方油彩名画,风格迥然。 相同的是,都是一眼就叫人轻易移不开的曜眼存在。 周砥不耐地赶走又一个前来搭讪的俊美少年,对还在跟帅气酒保调笑的高阳比了个手势,意思是要高阳过去一下。 高阳跟帅气的调酒师说了下,拿着酒杯走了过来。 “这么早就走?不是说没有必要躲人家么?” 听周砥说现在就要走,高阳不客气地揶揄道。 周砥语气沉沉,“我没有在躲任何人。” 高阳刚想要继续打趣,只听门口传来一阵阵骚动的声音。 一眼,就看见了就外表而言绝对是个尤物的荣绒。 他环顾四周,似乎在找什么人。 至于在找什么人,酒吧一半的人都心知肚明。 在“夜放”,谁不知道这位荣家的小少爷是周砥的狂热追求者呐? 高阳手肘碰了碰周砥,暧昧地道,“嘿,砥,他来了。” 第10章 叫你爷爷有何贵干 “高阳,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周砥眼神蕴着警告。 高阳不在意地笑了笑。 他喝了口手里的鸡尾酒,跟帅气的调酒师打赌,“嗨。艾伦,我们要不要打个赌。堵荣家那位小少爷几分钟之后朝我们这边走过来? 我打赌,不出三分钟。 三分钟内,安慰小少爷朝我们这边走过来。到时候我们又能够免费看一出求爱被拒的戏码。” 长相帅气的调酒师礼貌地笑了笑,当然不会参与这种带着侮辱客人性质的打赌。 要是被那位性子火爆的小少爷给知道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继续。我先走了。” 周砥把小费放在吧台上,走了。 “哎,别呀。” 高阳追了上去。 忽然,走在前面的周砥停下来脚步。 身后的高阳差点撞上去。 … “砥,你干……” 高阳顺着周砥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就站在两人面前的荣绒。 高阳挑高一边眉。 哟。 还真找过来了啊。 这速度可真够快的。 一分钟都没到吧? 小少爷到底在这酒吧雇了多少眼线呐? 高阳抱臂,站在周砥边上,完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夜放”大厅的设计比较特殊,中央的卡座跟卡座之间都用了十分特殊的迷宫设计。 高低错落,除非从下面卡座过,上面可供客人通行的通道不是很宽,至多也就只能供两个人通行。 高阳跟周砥两个人,就把这路给占了,荣绒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这两人过去。 荣绒不耐烦地出声,“好狗不挡路。你们到底要不要过去?” 高阳:“???!!!” “麻烦,借过一下。” 身后有酒保端着托盘走过来。 高阳不得不让开一边。 荣绒径直从周砥身旁走过,被后者倏地抓住了手臂, 周砥眼神冰冷,“你说谁是狗?” 荣绒笑容轻慢,“谁拦路,谁就是狗咯。” 周砥咬牙,“荣绒!” 荣绒慵懒勾唇,“叫你爷爷有何贵干?” 周砥神情覆霜,他抓住荣绒手臂的那只手加重了力道,他的耳畔沉声道,“如果你以为用这样的方式就可以引起我的注意,呵,那我告诉你,你是在痴人说梦。因为,你这么做,只会让我觉得更厌恶你!” 荣绒被周砥给雷懵了。 不愧是手苏爽男主剧本的人。 这台词,尬得他恨不得扣出一座古巴比伦空中花园! 在周砥微愕眼神的注视下,荣绒手腕用力地从他的手中挣脱。 “自作多情是一种病,真的。” 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随手塞了一沓的钱,塞进周砥衬衫口袋。 瞬间,口哨声,起哄声响彻大厅。 尤其是在认出周砥跟荣绒两人后,起哄声更大了。 新鲜! 以前可是谁要是敢背后议论周砥些什么,或是有什么人跟周砥过不去,荣小少爷第一个不干。 今儿这是怎么了? 腻了? 不当舔狗了,还是俩人闹掰了? 周砥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 他猛地一把揪住了荣绒的衣领,眼神狠厉,“荣绒,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 “放手。” 一道冷沉的声音自两人身后响起。 荣峥走了过来。 周砥狠狠地放开荣绒,“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荣绒先是拍了拍被周砥弄褶皱的衣领,双手插兜,漂亮的唇瓣勾起漂亮的弧度,“周少,你在教我做事?” 那一声周少,听起来讽刺意味不要太浓,简直就像是在讽刺周砥名不正言不顺的出身。 这彻底触怒到了周砥那根敏感的神经。他下颚紧绷,拳头猛地朝荣绒挥去。 高阳倒抽一口凉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荣峥伸手,把周砥的拳头给握住了。 两人的视线对上,各自暗中使力。 高阳终于反应过来。 他忙上前,低声劝说道:“砥……不要冲动。” 荣家虽不如周家根深枝茂,作为后起之秀,亦是不容小觑。 老爷子现在病危,随时都可能翘辫子。 现在是夺权的关键。 若是在这个时候得罪了荣家,周家那些人该借题发挥了。 得不偿失。 周砥不愧是手持苏爽逆袭剧本的男主,能够忍常人所不能。 他狠狠地剜了荣绒一眼,走了。 … “一杯 HOT TODY。” 荣绒来到吧台,扬手叫来调酒师。 荣峥:“不要HOT TODY,来一杯ALEXANDER,多谢。” HOT TODY的酒精度数比ALEXANDER要高。 拿不准这位跟着荣绒一起来的大帅哥是什么身份,调酒师面露难色,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荣绒低头给何宇发信息。 荣绒朋友不多,何宇是他拿一颗真心去处的人。 每次何宇打电话约他,哪怕他不喜欢何宇的那帮朋友,只要没有特别的事,都会赴约。 他也不缺钱,所以何宇找他借钱,他也从不拒绝,哪怕对方没还,他也没介意过。 都是朋友,太计较就没意思了。 呵,结果人根本是拿他当傻子。 以前荣绒跟何宇相处,会有意识地收敛自己的小少爷脾气。 朋友贵在平等相处,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现在没了这层顾虑,自然也就不会委屈自己去见何宇的那帮朋友们,直接发了条信息,通知对方他在吧台,让何宇下来见他。 听见荣峥跟调酒师的对话,荣绒抬头,笑了下,“听我哥的,一杯ALEXANDER。” 荣峥今天在外面应酬喝过酒了,开车来“夜放”的路上也都一直闭目养神,可见晚上喝了不少,荣绒也就没给他点。 这个时候酒吧刚好换了一首抒情的背景乐。 荣绒音量不算大,可离得近的老客都听见了。 大家伙眼底划过一抹了然。 心说难怪今天荣少对周砥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来是有了新欢了啊。 别说,周砥长得算是人中龙凤了,这位无论是相貌还是气度,一点不输给周砥不说,而且还有周砥身上所没有的儒雅底蕴。 就是调酒师听了荣绒对荣峥的称呼,也不由地多看了荣峥一眼。 要知道,荣绒先前对周砥追求猛烈归追求猛烈,□□小少爷也没喊过人周砥一声哥。 “哥,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好半天。打你电话也没接。” 原来荣绒跟荣峥刚才进酒吧时,因为人多,一度走散了。 荣绒给荣峥打了电话,一直没人接,只好进大厅里来找人,这才跟周砥、高阳他们碰上了。 荣峥没说自己刚才是被一个打扮惹火的小男孩儿给缠上了,他避过了这个话题,只是解释自己的手机落车上了。 荣峥斟酌着用词,“你跟周砥是怎么回事?你……” 荣绒一下就猜出了他哥想要问什么。 荣绒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哥,我要是告诉你,我不喜欢周砥了。我现在对周砥一点也没有想法了,你信么?” 但凡荣绒是在今晚之前问的这句话,荣峥都不可能会信。 可今天荣绒对周砥的态度,他是切切实实看在眼里的,和以往相比,的确是大相径庭。 包括他生日那天也是。 荣峥更倾向于相信荣绒可能是真的对周砥没有任何想法了。 荣峥试探性地问道,“你今天过来,不是为了见周砥?“ “见他?当然不是了。我今天过来是……” “绒绒——” … 何宇收到荣绒的信息,从二楼包间下来,费劲地挤过舞池的男男女女。 “绒绒,你怎么不上来楼上包……” 抱怨的话,在见到荣峥后戛然而止。 何宇勉强挤出一抹笑,同荣峥打招呼,“荣,荣大哥,晚,晚上好啊。” 何宇对荣峥一直都有点怵,舌头都差点没打结。 心里头更是纳闷,绒绒跟他哥一直都不怎么对付,今天兄弟两人怎么一起上这来了? 荣峥颇为冷淡地点了点头。 很多事,荣绒不说,不代表荣峥真的对小弟的交友情况一无所知。 荣峥曾私下找过何宇,敲打他一番,何宇面上态度恭敬,行为却一点也没有收敛。 不但如此,还转头就跟荣绒诉起了苦。 荣绒找到荣峥,大吵了一架。 兄弟两人不欢而散。 这种情况下,荣峥对何宇的态度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有荣峥在,借钱的事还不得泡汤? “绒绒,金海、秦瑞他们都在楼上包间呢,你要不要上楼,大家伙一起聚聚?” 何宇想方设法,哄荣绒跟他一通去楼上包间,说话的时候,更是一个劲地给荣绒使眼色。 偏偏调酒师这个时候端来调好的ALEXANDER,何宇狠狠地剜了调酒师一眼,这人到底会不会看眼色? 荣绒假装没有发现何宇剜向调酒师的那一眼。 他不紧不慢地喝了鸡尾酒,要笑不笑地反问道,“他们都是你的朋友。我去做什么?” 何宇晚上喝了不少的酒,酒精钝化了他的大脑。 要是换成平时,他该瞧出荣绒的不对劲了,肯定不敢触荣绒的逆鳞,这会儿却以为荣绒是在跟他开玩笑。 一只手搭在了荣绒的肩上,笑嘻嘻地道,“害。我的朋友不就是你的朋友呢么?” 荣绒把何宇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给拨了下来,把人给推开了。 何宇身体一下失去了平衡,没站稳,后腰一下就撞吧台的大理石上了。 何宇疼得脸都青了。 何宇虽然喝得有点多,可没到烂醉的地步。 他十分确定,刚刚荣绒推他的那一下是故意的! 怒火攻心,一时连荣峥在场都忘了,朝荣绒吼道,“荣绒,你干什么?你今天特么吃错药了啊?你推我!” 荣绒指尖轻敲着鸡尾酒的杯沿,眉眼微抬,笑了,“你一个月前管我借的10万,两个月前管我借的2万,还有去年,前年,大年前……从我们认识到现在,加起来零零总总一共388万5879打算什么时候还我?” 第11章 哥你是我的荣光 何宇脱口而出地道:“不是两百多万吗?!” 哪有三百万那么多?! 荣绒唇边的笑意扩大。 这些年何宇的确向他借了不少钱,不过不是每次都有借无还。 比如要是管他借了八万,还五万,下次再管他借十五万,五万,三万地还。 有悉数还清的时候,大多数都是少还了。 他以为是何宇这个人大大咧咧,马虎大意,记错了,从未计较过。 现在看来,是他太蠢。 人哪里马虎了,人精着呢,这不是记得挺清楚呢么? 还故意往少记。 但凡何宇捏一捏鼻子,认下这笔钱,或许他还能发一回善心,给抹一点零头。 扯皮可就没意思了。 荣绒点了点头,唇边笑意不减,“是,最初借的钱的确是没那么多。不过何少该不会以为跟人借钱不用利息吧?” 这下何宇的酒是彻底醒了! 他面色扭曲。 别说是利息,就是本金他都没有想过要全还! “388万5879是我把我们这些年的转账记录截图给我们荣事集团的理财师,理财师计算过后给到我的数字。何少要是对这个数目有异议,不妨也去咨询一下相关专业人士。 你也知道的,我上周才花了一笔不少的钱,给我哥买了生日礼物。我花钱又大手大脚惯了。现在手头紧着呢。还希望何少能够尽快把这笔钱给还上。又或者,何少希望到时候法院上门来催?” 言外之意就是,何宇要是不赶紧把钱给还上,他可就提起诉讼,强制要求还钱了。 何宇眼睛赤红地盯着荣绒,“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结果到头来竟然连利息都要跟他算得一清二楚! 荣绒将杯子里的ALEXANDER一饮而尽。 荣绒站起身,手中的酒杯搁在大理石吧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荣绒清冽的声音同时响起,“从今天开始,不是了。” 何宇呆住了。 荣绒掏钱结账。 手在口袋里摸了摸。 呃…… 忘了他把兜里的现金都“赏给”周砥了。 吧台能手机扫码结账,可给不了小费,扫码的钱都是直接给夜店了,调酒师当然也就收不到钱了。 荣绒记得这个调酒师艾伦。 上辈子何宇的朋友们企图给他下药,是艾伦把酒递给他的时候,偷偷给了他一个眼神,他才逃过一劫。 这人情,他不能不还。 别看刚刚跟何宇算账的时候又酷又飒,对着荣峥,就是一只撒娇的小奶狗,讨好地瞅着荣峥,“哥,能替我把小费结一下么?回头还你。” 荣峥从口袋里掏出钱包,睨了他一眼,“不用你还。” “不够。再给点么。” 荣绒眼明手快,从荣峥皮夹里的现金又给抽了几张出来。 荣峥眉头微皱。 这给得稍微有点多了。 荣绒给出去的钱,荣峥当然不会往回拿,自然是全凭他做主了。 哪怕不认同荣绒给了那么多小费,也没说什么。 艾伦也不是个不懂事儿的,他只收了一张,剩下的全给还回去了,“荣少,这太多了,我不能收。” 荣绒勾唇一笑,双手插兜,一点也没有要伸手接钱的意思。 转头对荣峥道,“哥,我们走吧。” 艾伦拿着手里的一沓钱,怔怔地看着荣绒同荣峥两人离去的方向。 总觉得这位荣少,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何宇这个时候忽然反应。 他拔腿追了上去。 期间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个人,在一片咒骂声中,终于在门口追上荣绒、荣峥兄弟两人。 他拦住荣绒的去路,眼睛赤红,“为什么?!是我何宇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为什要这么对我?!” 荣绒觉得挺好笑的,“我怎么对你了?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怎么的?就因为我以前没主动管你要过钱,现在我要求你还了,倒成了我的不对了?” 何宇一下被问住了。 他面露狼狈,“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荣绒盯着何宇,眼神陡然转为锐利,“何宇,别拿人当傻子。” … 月明星稀。 夜风习习,空气里传来淡淡栀子花的香气。 站在荣峥的那辆慕尚前,脸上是少有的尴尬。 “唔。哥,要打电话叫代驾么?” 他跟荣峥晚上都喝了酒,好像谁开车都不大合适。 荣峥眼底划过一抹意外。 他还以为以小弟的性子,在只喝了一杯酒的情况下会直接把车开回去。 有安全意识是好事。 荣峥:“叫代驾吧。” 荣绒于是用手机软件叫了个代驾。 代驾赶来需要时间。 荣绒嫌车上闷,不想先上车坐着,就一屁股在停车场边上的喷泉边上坐了下来。 荣峥犹豫了下,还是陪着荣绒坐下了。 荣绒双手撑在喷泉沿边,晃着腿。 “哥,我是不是很蠢?” 妄想着去捂一块根本不会热的石头,砸得自己头破血流。 拿一颗心去处的朋友,结果对方根本没真正拿他当过朋友。 相反,为了周砥,跟爸妈吵架,跟哥哥闹翻,亲手把一把好牌打得稀烂。 轻信何宇,拿白眼狼当兄弟护着,反而同荣峥疏远。 上辈子,他好像真的尽犯蠢了。 所以老天才会看不过眼,把他的牌都给收了回去。 “不蠢。” 荣峥迟疑地抬手,摸了摸荣绒的脑袋。 荣绒抬头。 意识到小弟可能不太喜欢他这么做,荣峥笼了笼掌心。 只听荣绒问道:“哥你是在安慰我吗?” “安慰我也没关系。” 荣绒笑了下,他的脑袋主动蹭了蹭荣峥的掌心。 这样的关心他以后应该也再也享受不到了。 可以跟哥哥撒娇的时候,当然是尽可能地跟哥哥撒娇啦。 荣峥的身体,因为荣绒的主动亲近微微一僵。 … 身后喷泉的水柱时高时落。 荣绒双腿悬空,交错地踢着腿,仰着头,看着头顶上放漫天的繁星,“我跟何宇初中的时候就认识了。” 荣绒初中的时候,曾经遭受过校园霸凌。 其他几次都不算严重,无非就是集体孤立他,偷藏他的试卷,趁他不注意把蟑螂什么的扔进他的书包。 他直接找到学校的保安室,要了监控,看清楚都是哪些人在整他后,如法炮制,以眼还眼。 最严重的一次,是他被堵在洗手间,要求他把身上衣服都扒了,换上他们要求的女装,边上有人嘻嘻哈哈地拿着手机在摄像。 荣绒练过跆拳道,当场就跟那些人打起来了。 起初还是荣绒占上风,后来对方又打电话叫了人过来,荣绒体力消耗快速。 进出洗手间的人那么多,每个人都害怕惹祸上身,匆匆忙忙地逃走了。 是何宇大叫一声老师来了,这才吓走了那帮人。 后来他花了点钱,雇了几个人。 一个个,把所有欺负过他的人,要求他们自己扒光自己的衣服,穿上女装,并且拍下视频。 哪个要是不长眼的,再敢惹他,他就把视频给PO到网上去。 之后,初中三年,相安无事。 以恶制恶,有时候比任何时候都也要简单且有效。 何宇应该早就不记得他了,所以在上大学一次公开课时,还傻不拉几地一个劲地跟他套近乎。 他这人有点脸盲,一开始压根也没认出何宇,是他无意中听见同学喊何宇的名字,又听说对方高中跟他一个学校,才终于把人跟名字对上。 也是因为何宇曾经帮过他,所以他对何宇始终没有怀疑过。 却原来,人是会变的。 当年那个见义勇为的热心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早已被时间磨砺得面目全非。 … 这是荣峥第一次听荣绒提及他中学的事情,也是第一次知道荣绒在中学时曾被霸凌。 心底的震惊同错愕自是无以复加。 许久,荣峥微哑地开口,“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者是爸妈?” 是啊,为什么呢? 荣绒想了想,“可能,哥你太优秀了吧。我觉得身为你的弟弟,如果连这种小事都没有办法摆平,太丢人了。还有就是……青春期的叛逆作祟呗。什么都藏着,瞒着家里人,还觉得自己特酷,能把一个宇宙都给扛下来。” 荣绒转过头,唇角噙着玩世不恭的笑意,“是不是听着挺可笑的?” 荣峥面色沉沉。 并未觉出哪里好笑。 荣峥得沉声问道:“我让你感觉到压力了?” 荣绒不太清楚,别的人有一个比他优秀太多的哥哥是什么体验。 对于上辈子的荣绒可言,可能体验的确不是那么好。 亲戚聚会,大家的焦点永远都是在荣峥那里,学校里的老师,也是对已经毕业了好些年的得意门生赞不绝口。 每个人都要他向荣峥学习。 他就越是心生反叛之心。 他们越让他向荣峥学习,他就偏不。 荣绒烟酒不沾,他就要尝试泡夜店,抽烟;荣峥喜欢钓鱼,打高尔夫这些安静又高雅的运动,他就偏不好好打高尔夫,跑去赛车、冲浪、玩滑翔翼,把所有他感兴趣的的极限运动都尝试了个遍。 荣绒修长的食指,点着下巴,“以前有那么一点点吧。现在嘛……” 荣绒想起,有一回他下了工,去工地附近的小店买水喝。 在小卖铺里,他看见过一则关于荣峥的新闻报道。 某高档小区发生大火,火势迅猛,该着火小区却无一人伤亡。 经过记者调查发现,原来该高档小区是荣事房产负责开发建设的。 小区不仅采用优质的防火建筑材料,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定期更换灭火器,而且该小区还配套修建了高层逃生云梯。 只要发生火情,高楼的居民可以通过打开逃生云梯,向下逃生。 荣氏房产也因此名声大噪。 所有人都知道,荣事集团的房产是真正把消费者放在第一位,不惜成本,采购优质防火建筑材料,并且斥巨资配套高层逃生云梯。 甚至,他所在的工地之所以福利待遇都好过其他施工团队,就是因为荣峥推行了一系列改善施工工人福利待遇的措施,凡是荣事集团名下的楼盘,工人待遇标是业界最好的。 人们常说,为富不仁。 可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人,不论世事多浊秽,他们也始终坚守自己的信念,如清风明月般的存在。 小说里没有提及荣峥的结局。 可是荣绒相信,像是他哥这样的好人,一定是儿孙满堂,长命百岁。 荣绒微笑着注视着荣峥,“能够成为你的弟弟,跟爸妈成为家人,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 荣绒眸色认真,“哥,你是我的荣光。” 哪怕,荣峥有一天不会再认他这个弟弟。 他也会永远以荣峥这样的兄长为傲。 第12章 荣少你火了 五点刚过。 荣绒睁开眼,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掀开被子下床。 再迟,一旦太阳出来了,就很晒了。 手中柔软、丝滑的触感令他微微一怔。 荣绒摸黑,开了床头的灯。 亮起的不是他出租房里那种刺目的昏黄灯光。 荣绒低头,水蓝色的丝质被套,在壁灯暖黄的柔光映照下愈显柔和顺滑。 是了,他重生了。 不需要趁着天还没亮,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的时候,踩着晨光开工。 他又回到了荣家。 回到他上辈子只有在梦里才能回去的地方。 意识渐渐地恢复清明。 荣绒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他好像在车里睡着了。 荣绒陷入茫然。 那他后来是怎么回的房? … 喉咙有点疼,还有点干。 荣绒对自己这破体质无语了。 胃跟他过去一样娇嫩,诡异的是又没有他以前那样的好酒量。 只是一杯ALEXANDER,他就被放倒了。 昨晚上了车就直犯困。 早上起来竟然还喉咙疼! 找谁说理去! 恒温水壶里的水见了底。 荣绒把剩下的水都给喝了,还是觉得渴得厉害。 荣绒下了楼,去厨房倒水喝。 “滴——” 大门打开,一身运动装的荣峥推门进来,碰到刚好从厨房出来的荣绒。 荣绒只要是在家里,大都是睡到大中午才起的主。 荣峥从父母口中听说了弟弟自从出院后就起得很早,以及生活作息比过去规律了许多这件事,兄弟两人却是头一回在这个点在家里头碰上。 以前这个点他要是在家里见到荣绒,多半是后者夜里通宵刚回来。 兄弟两人就算见了面,也不打招呼。 他上楼洗澡,荣绒回房补觉。 “哥,早啊。” 喝了口水,同荣峥笑着打招呼。 荣峥拿过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早。” 荣绒上楼冲澡。 荣绒一只手扶在楼梯扶手上,抬起头,“对了,哥。” 荣峥停下脚步,转过头。 荣绒摸了摸鼻尖,“哥,昨天晚上……是不是你背我回的房?” 荣绒想来想去,他在车上睡着了,他又没有梦游的毛病,那就只能是有人背他回的房了。 他爸是肯定背不动他的。 应该也就只有他哥了。 “嗯。” 荣绒心说,果然。 他哥昨天应酬到那么晚,强撑精神陪他去了酒吧,路上他竟然自己睡过去了,还得麻烦他哥背他回房! 荣绒心里头过意不去,“哥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荣峥直截了当:“你睡得太沉,叫不醒。” 荣绒:“……” 喝酒误事。 荣绒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对不住 ,哥,我昨天晚上,给你添麻烦了。” 荣峥往下走了几步,“荣绒。” 荣绒仰起脸,“嗯?” 荣峥正色地道:“荣绒,我们是兄弟。“ 担心自己说得不够直白,荣峥又把句子给补充完了,“我们是兄弟,你以后对我无需这么见外。” 荣绒在心里苦笑。 问题是他们两人不是亲兄弟啊。 不但不是亲兄弟,他还是偷了真正的荣家老二小少爷身份的“小偷”。 弯了弯眉眼,唇边笑意灼灼,“嗯。我知道了,哥。” 荣峥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先去房间冲澡。” 一回生,两回熟。 现在,荣峥撸弟弟的手法,是越发娴熟了。 “喔,好。” … 荣峥洗完澡,收拾齐整下楼。 厨房传出食物的香气。 荣峥对着厨房方向吩咐道,“吴姨,麻烦给我泡一杯咖啡。” 不一会儿,厨房就传来磨咖啡豆的声音。 没过多久,一份烤得得金黄香软的鸡蛋火腿三明治,以及冒着香气的咖啡被端上桌。 荣峥暂停浏览信息,放下手中的IPAD,“谢谢吴姨。” 对方没有回应。 如果说,之前吴阿姨没有回答,荣峥以为是阿姨回了,只是他没听见,这会儿终于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荣峥抬起头,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 绒绒? 荣峥微愕,问道:“吴姨呢?” “吴姨出去买菜去了。” 荣绒笑着在荣峥对面的餐椅坐了下来,他也给自己做了一份西式意面,上面铺了一个荷包蛋,以及鲜红的番茄汁。 他把手中的刀叉递给荣峥,“哥你尝尝看,合不合你的胃口。” 上辈子,荣绒曾经在各式各样的餐馆打过工。 对于自己的厨艺,他还是十分有信心的。 荣峥的视线从荣绒餐盘上看上去可口美味的意面移开。 荣绒尝了一口,“很好吃。” 荣绒勾了勾唇,“哥你还喜欢吃什么早点?告诉我,不管是中式早点,还是西式早点,我都可以给你做。” 荣峥盯着荣绒,眼底有一份疑惑,“什么时候学的?” 他从来没听爸妈说过,绒绒还会厨艺。 荣绒心说不好。 他刚刚太得意忘形了。 曾经的荣家小少爷是个连厨房都很少进的人,连自己动手煎个蛋都没有过,更不要说是中式、西式早点了。 荣绒随口胡诌道:“我报了我们学校的美食社,我会的这几样,全是跟我们社里的社员学的。” 他们学校有美食社这事儿倒不是荣绒胡诌的。 何宇就报了他们学校的美食社。 何宇是冲着泡妹子去的,美食社有许多漂亮的妹子。 当初何宇还想拉荣绒入社,因为荣绒在他们学校有超高的人气。 荣绒想也没想地给拒了。 要是对什么美食感兴趣,直接买它不香么? 何必要多此一举,自己动手做? 当然,那时候眼也不眨地出入各种高级餐厅的他,又怎么会想得到,日后有一天他会窘迫得连给自己买一盒菠萝蜜都舍不得。 … 荣峥喝了口咖啡,试探性地问道,“你对烹饪有兴趣?” 荣峥检讨,是不是他过去真的对自己的弟弟太漠不关心。 对弟弟曾经被霸凌这件事一无所知,除了知道绒绒喜欢调香,偶尔也会跟朋友一起约出去赛车、玩帆船等运动,其他的爱好便一概不知。 荣绒把嘴巴的意面吹凉,送进嘴里,鼓着腮帮子,“还成吧,有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一开始是真的不喜欢。 那时候,他连洗菜、切菜都不会,完全是在骂声中挨过来的。 老板之所以肯雇佣他,也无非图他工资要得低,他则是看中了老板开出的包吃包住那一项待遇。 起初工作的那段时间,手上没有一天是不带伤的。 不是昨天切到了手指,就是今天被油给溅到了手臂。 日渐上手后,受伤的频率才渐渐降低。 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是真的一了百了算了。 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太累了。 又觉得如果真的那么做的话,肯定会上新闻。 不想死后还被人指指点点,最重要的是,他不想爸妈还有哥从新闻里了解的到他,是一个穷困潦倒,最后穷途末路到自杀的那么一个印象。 咬牙撑下来了。 真正有点喜欢上自己动手做饭,是在他终于有了自己落脚的地方,生活趋于稳定之后。 抽油烟机工作的声音,屋子里飘出的食物的香气,多少能够让他觉得自还是个活人,还活在这烟火人间。 再有一个,自己做饭,能比在外头吃饭,或者是点外卖,省不少钱。 … 七点多,荣父荣母也都相继起床。 夫妻两人从楼上下来。 “爸,妈。早上好。” “早。” “早。” 荣父、荣母对于小儿子早起这件事,已经没有一开始那几天那么惊讶了。 倒是见这个点了,还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大儿子有点意外。 他们的这个大儿子办事最讲究效率。 七点多开车去公司,路上交通状况会好很多。 再迟点出门,以符城的交通状况,大概率会堵车。 荣峥平时都是七点不到就出门了的。 “先生,太太。要现在用早餐吗?” 吴姨买菜回来了,在做家务。 见先生、太太下来了,忙放下手边的工作,恭敬地问道。 荣夫人点点头,“嗯。有劳吴姨了。” 吴姨“哎”了一声,“夫人您客气了。” 转身利索地进了厨房。 荣父:“你们两个都吃过了?” 闻言,荣母也好奇地看着兄弟两人 余光瞥见荣父、荣母走来的身影,荣峥不生声色地退出微信聊天界面,“嗯”了一声。 荣峥早上约了郭医生见面。 荣绒昨天晚上手机没电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动关机了。 这会儿刚把电给充上。 他刚想回荣父的话,就有一堆的信息涌进来,滴滴滴地响个没完,都没顾得上回话。 荣父打趣地道,“你这一大早的,业务挺繁忙啊。” 荣绒自己都挺不适应。 上辈子,除了信用卡跟公众号推送,还有他加的招工群,他的手机几乎是一天到晚都处于静默的状态。 根本没人找他。 他刚重生住院的那几天还好,手机还算挺清净。 出院后,手机就跟从休眠状态里活过来了一样,总是有他认识的,不认识的人给他发信息,打他电话。 荣绒也是纳闷,他明明几天前把一些不熟的都给拉黑了。 怎么这些人就跟春笋似的,拉黑了一波,还有一波? “没有。尽是些无聊的群消息。” 荣绒唇角微勾,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中手机,笑着回了句。 荣母听见父子两人的对话,心中不由地再次感慨,这次出院,绒绒是真的变了很多。 以往惟善要是跟绒绒这般打趣,绒绒会误以为他爸爸故意嘲讽他,会绷着脸,直接走开了。 现在这样,有说有笑,真心很好。 吴阿姨走过来,“先生、太太,早餐备好了。” 荣父荣母于是用早餐去了。 … 荣绒低头,继续看他收到的微信。 他是真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加的这些人。 估计不少是夜店里喝多了加的。 也有可能…… 是何宇那孙子拿他当梯子,把他的微信给报给那些人,好抬高他自己的身价,在富二代的圈子里吃得更开。 他以前拿何宇当朋友,自然想不到这一层。 现在他跟何宇掰了,许多事就跟去了那一层障目的面纱,也就什么都看得清楚明白的了。 “荣少,你火了!你这是要夜店出道啊!” “夜店出道哪够哇?我们少荣必须得是全国出道啊!” “漂亮!哥儿几个早就看那个装逼的周砥不爽了!不就是个私生子么!还拿乔上了!拽得五万八万的。” “不提那个孙子了!绒少,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喝一杯呗?” 荣绒瞥了眼聊天信息,全是给他弹昨晚上他跟周砥起冲突,以及他往周砥口袋里塞钱的那一个视频片段的。 昨天晚上灯光太黑了,周砥脸上是个什么表情,他还真没看清楚,当时也没那个心思去看,只想早早把人给打发了,好找着他哥。 这视频也不知道谁拍的,把周砥那张臭脸拍得一清二楚。 别说,还真挺解气。 荣绒也猜到了这些人的目的,无非是架着他,哄他高兴罢了。 大部分全是何宇带着他玩过几次,或者是只见了一次的人。 这几个人,现在跟他称兄道弟,上辈子他被赶出荣家后,可是跟何宇一样,一个个没少落井下石。 都是一群不能深交的小人。 看来,何宇还没有告诉这些人,他俩掰了的事,要不然,就凭他跟这些人就没见过几次面的交情,这几个人不会这么脸大,还巴巴地往前凑。 荣绒一个个全给删了。 相信这些人发现被他拉黑了之后,估计也就能多少猜出他跟何宇两人掰了。 但凡长了脑子,以后应该都不会再打电话来烦他了。 第13章 我记性好呀 “吴阿姨,今天早餐准备得挺丰盛啊。” 餐厅里,传来荣父的惊喜声。 鸡蛋炒虾仁、拍黄瓜、脆皮叉烧……全是他中意的可口配粥小菜。 荣父当即自己盛了一碗白粥,拿起筷子迫不及待就尝了一口。 只一口,就愣住了。 吴阿姨有些忐忑地问道,“怎,怎么了?先生,是……不好吃么?” 边上荣夫人当即关心地问道,“怎么了?可是吴姨今天做的小菜不合胃口?” 荣父举着筷子的手有些微微发颤,眼睛有些微红,只是摇头。 见状,荣夫人似乎瞧出些什么。 她拿过桌上的筷子,每样都尝了一口,放下筷子,也悄然红了眼眶。 她轻轻地放下手中的筷子,转过头,柔声问吴阿姨道,“吴阿姨,你别怕。你实话告诉我,这几道菜,你跟谁学的?” 吴阿姨不知道先生太太这是怎么了,哪怕先生,太太是少有的好主顾,这会儿多少也有些慌了心神。 她往荣绒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声地道,“回先生、太太的话,这几样菜,不,不是我做的。是小少爷做的。” 闻言,荣父、荣母夫妻二人俱是一愣。 荣绒跟荣峥一起走了过来。 荣峥问道:“爸妈,今天的早餐,是小弟做的。是菜不合心意?” 不应该才是。 他的早餐也是绒绒做的,味道上佳。 还是,绒绒只擅长做西式早点,并不擅长做中式早点? 荣母温柔地握住绒绒的手,“绒绒,这几样小菜,真是你做的吗?” “是我做的。您跟爸不喜欢吗?” 荣绒回想了下,他这几样小菜,是跟着一个萧县的老师傅学的。 荣家老夫人老家就是萧县。 爸自从前年做了手术之后,胃口就不是很好。 这几样小菜,爸应该会喜欢吃才对。 荣母柔柔地笑了,眼圈还是有点红,“不,恰恰相反。” “峥儿,绒绒,不知道你们兄弟两个对你们的祖母还有没有些许印象?峥儿可能会还有点印象吧?绒绒可能不记得了,毕竟老夫人去世的时候,你还小,才这么丁点大。” 荣母比了比自己腰部的位置,用追忆的口吻继续轻声地道,“你们的祖母啊,手艺可是一绝。你做的那几样菜……,跟你祖母做的味道一模一样。简直像是她老人家活过来了一样。” 荣母拍了拍荣绒的手,“所以你爸跟我刚才才会有些许失态。绝不是你做的不好吃。” “我记得祖母。” 荣母一愣。 就是荣父满眼意外地朝荣绒看了过去。 荣绒的确记得。 “每天早上,祖母都会起得很早,去花园里散步。漂亮的发髻用碧绿的簪子别着,四季都是各种款式的旗袍,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对爸妈还有我跟哥哥都很严厉,常年都很少见着祖母笑。 只一回,我因为追着哥哥,摔破了膝盖,祖母见了,扶我起来。用帕子轻轻地替我把尘土给拂去,牵着我的手,去她房里换药。 那时,我不懂事,问祖母,为什么她都不爱笑。许久,许久,祖母才轻叹一声,告诉我,她想爷爷了。 我那时不明白,后来才明白祖母那句话里的意思。 她太爱爷爷了。爷爷走了,把她对这个世界的热爱都给带走了。 哪怕是她最爱的儿子、儿媳,乃至孙子,都没能激起她对这个世界的爱意。 可她又是深切地爱着我们。 才会在爷爷走了之后,还陪了我们这么多年。” 他那时真的太小了,既不懂生离死别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一个孀居的老太太对死去丈夫的深切思念之情。 他其实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理解荣家老夫人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有一回他在工地昏倒,被当时的工友送进医院,认识同病房有一个经常喜欢唱符州古唱词的老太太。 起初,他只觉得老太太烦人。 本来住院就够糟心的了,还得听一个老太太一天到晚,没完没了地唱符州古唱词,他没病都能给整出抑郁来了。 倒是老太太的几个儿女过意不去,主动向他道歉,并且说起了老太太的事。 原来老太太的老伴生前最喜欢听符州古唱词,也爱唱。 老太太却是不喜欢,老太太喜静,喜欢看书、刺绣。 两人年轻时,没少因为老先生总是在屋子里听古唱词起争执。 就这么的,磕磕绊绊,半生就过去了。 老太太后来也渐渐喜欢上了古唱词,两人经常一起去公园,跟一帮老头老太,在风和日丽的天气,坐在柳树下,唱古唱词。还成了圈子里出了名的夫妻档。 夫唱妇随,羡煞旁人。 不曾想,一次下雨天,老先生从公园里回来,途径回家的那座桥,脚下湿滑,脑袋磕到了地上。 人就那么没了。 菠萝蜜撒了一地。 是老先生路过公园外头的水果摊买的。 老太太喜欢吃菠萝蜜。 那一年,老太太最大的孙子也才刚出生。 老太太一直到帮着几个儿子、女儿把孙子、孙女,外孙都给带大,才一个人,回到家乡,回到她跟老先生的那间老屋。 “实不相瞒,我们一开始听家母一天到晚地唱这古唱词,也觉着……还是家母的朋友前来探望家母,无意中说漏了嘴,我们才知晓,在家父刚去世时,家母曾动过随家父去的念头。她是放心不下我们,才一个人撑了这么多年。小荣啊。对不住了,累你多担待一点了。老太太就是……想老头了。” 听了老太太大儿子的话,荣绒那时才倏地明白,小时候老夫人那句想祖父了,饱含了怎样的深情。 荣老夫人同荣老先生当年是包办婚姻。 荣老先生性子温和,荣老夫人则相反,她原是商户之女,嫁给荣老先生一个十里八乡唯一的大学生,嫁进来才发现丈夫家一穷二白,除了一个好听的名头,是家徒四壁。 丈夫性子过于温和,荣老夫人不得不一个人把家给扛起来,几个子女经常能够见着荣老夫人因为点生活琐事将荣老先生骂得狗血淋头。 荣老先生呢? 一点也不会因为在儿女面前挨了骂,便觉得失去了面子,好声好气地唤着荣老夫人的闺名,耐心地哄着,央求妻子莫要生他的气啦,表示自己下回再也不敢了。 荣老先生当年因为突发心脏病忽然辞世,留下五个子女,最大的不过十六,小的那个,才五岁。 家里长辈建议老夫人不妨将老二,也就是荣峥、荣绒的父亲,荣惟善过继给家里没有子嗣的那个有钱叔伯。 不能过继最大的,大的都十六岁了,都能成为主要劳动力了,这一家老小的,有个年轻劳动力,可能顶不少事儿呢。 也不能过继小的。 太小的离了妈妈,容易哭闹,很容易被送回来。 如此,排行老二,时年十二岁的荣惟善,自然成了首选。 十二岁,也是到了懂事的年纪,不会太调皮捣蛋,关键是这个年纪正好长个,吃得多,这不增加家里负担呢么。 过继后,就没这顾虑了。 十二岁,再培养个几年,不就能接班了么? 到时候,也就能帮衬家里了,着实是个很合算的一件事。 荣老夫人当时没回话。 她只是把二儿子给叫到一边,跟他说了过继之后,日子的种种好,他会如何被当成接班人来培养,日子又会有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最后才问二儿子,可要当那位开豪车的伯伯的儿子。 荣惟善含着泪,“妈,我知道,求您,别把我送走。您信我,以后,以后我一定会赚许多许多的钱,让你还有哥哥,弟弟妹妹们全部都坐上漂亮的豪车。” 老夫人于是二话没说,一口回绝了家里的那位长辈。 硬是一个人,将五个子女都一手给抚养大了。 也是荣惟善争气,当真做到了当初的允诺,大大改善了家里的条件。 荣老夫人既然能够一人将五个子女都抚养长大,自然也不是柔弱的性子。 年轻时便是说一不二,在荣老先生在世时,孩子们从来都是怕荣老夫人,要多过于荣老先生的。 荣老夫人一生要强,从未在人前示过弱。 以至于,几个儿子、儿媳,女儿、女婿,竟谁都没有想过,更勿论去关心过问一句,年轻便孀居的她,守着怎样的孤单跟对亡夫的思念,一个人挨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 荣母的眼圈一下就湿润了。 荣父更是背转过身,不想让妻儿见到自己落泪。 荣峥给荣绒递了个眼色,意思是给父母两人平复他们心情的时间。 荣绒就跟他哥回到了客厅。 荣峥很意外,“那么小的事情,你都还记得?” 荣绒垂下眼睑,笑了下,“我记性好呀。” 一个人在刮台风的天气里,外面狂风呼啸,担心风随时会把并不结实的窗户给掀走。 不害怕是不可能的。 怎么办呢? 只能拼命地想其他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以后”没什么可想的,“现在”又是那样的糟糕,只能回忆,回忆过去的事情了。他也只肯去想他跟爸妈,还有哥哥在一起的那些日子。 一遍又一遍,自然也就每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第14章 哥你是在关心我么 “绒绒,这次多亏你了。你爸自从前年做了手术,康复出院后,就吃什么都不太有胃口。今天难得把一碗粥吃完了之后,又添了一碗。” 吃过早饭,荣母走了过来,在荣绒边上坐了下来。 先前,荣夫人只是觉得小儿子自从这次住院后,性子变不了不少。 从前是只要放假,就压根别想见到人影。 不是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头调香,就是出去跟他的朋友们出去玩通宵。 回到家也是倒头就睡,不然就是把自己关实验室里调香,即便都在同一个屋子里头住着,想见自己的小儿子一面可难。 更别说像现在这样,母子两人挨着沙发坐着,聊天,说话了。 这次出院后,却是天天都在家里陪着她跟惟善,没有半点不耐烦。 像是完全变了个人。 她的绒绒,是真的长大了。 荣绒跟荣母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可是此刻,他仿佛感受到了荣母内心的欣悦和宽慰。 上一世,荣绒一个人卷起裤腿,在漏雨的房子里、把漫到到床底的雨水用脸盆兜出去,他最后悔,不是失去锦衣玉食的富家小少爷的生活,而是在他的记忆里,他对爸妈的关心太少,他似乎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让爸妈骄傲的事情…… 荣绒轻轻握住荣母的手,在母亲的掌心蹭了蹭,“您要是喜欢,那我以后天天给你跟爸做,好不好?” 荣峥身子笔挺,看着弟弟的脸颊亲昵地轻蹭母亲的脸颊。 莫名想起家里老太太在世时养的那只毛发如雪的,双眸湛蓝的白色波斯猫。 唇线微抿。 明明小时候,绒绒是最喜欢缠着他的…… 也不知什么时候,绒绒会像小时候那样,也像对母亲这样地对自己撒娇。 … “那不用。你这双手啊,可是调香的手。” 听说小儿子以后天天要给自己做饭,荣母哪里舍得。 她握住荣绒的双手,细细的端详,她小儿子的手又白皙,又修长。 她的绒绒的手啊,是天生适合调香的手。 荣绒也细细地去看自己的手,唇角弯起。 是啊,他以前很长一段时间,都从来没怀疑过,他这双手啊,天生就是用来调香的。 上辈子,他没有给爸妈做过一顿饭,也没有给哥哥别过一回胸针。 可是,哪里有什么天生适合调香的手呐? 不过是他窃取了他人的人生,才有的锦衣玉食的生活罢了。 后来他被打回原形。 这双手,不也在厨房里,烫得都是水泡;在建筑的工地里,娴熟地操作各种工具,掌心布满茧子。 什么都拿过,碰过,唯独,再没碰过试香纸和香水式样。 “也不知道你还记不得。你上幼儿园那会儿,你大伯逗你玩儿,问你,你长大了想当什么。你说你想要成为一名著名的调香师,给我跟你爸,还有你哥,每个人都调配一支独一无二的香水。” 说到这里,荣母笑了,言语间满是尽是为人父母的骄傲。 对于小儿子能够成为调香师这件事,似乎从未怀疑过。 荣绒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 不仅如此,他还记得自己说出以后想要成为调香师后,大伯立即哈哈大笑,夸他有个性。 从他母亲手里接过哈密瓜,转个头,就跟他的妻子调侃道,“惟善这小儿子可太逗了。堂堂一个上市公子的小公子,干什么不好呐?长大后竟然想跟个娘们儿一样成天跟香料打交道。可真是有够出息的。哈哈哈哈。 跟他哥比起来啊,差得远咯!小峥像是他这么大的时候,回答的可是以后要取得比惟善还高的成绩呐。这才是我们荣家的男儿嘛。小绒啊,跟他哥,还是没得比,没得比哟。” 荣绒早慧,哪怕他不能将他的意思听个十成十的明白,语气里的嘲讽却也是听得出的。 他当时憋红了小脸。 他没有注意到,方才还笑得温柔的妈妈唇边的笑容淡了下去。 坐在沙发上的妈妈,把他抱到膝盖上坐着,声音还是柔柔的,“大哥怕是不知道,这调香啊,门槛可高了。想要成为调香师,天赋跟能力,缺哪一样都不行。一名出色的调香师,可是万里挑一的存在。 而且呢,国际上啊,知名的男性调香师一点不少于女性。以性别去定位职业,这个观点,太狭隘了,好像也有一点落伍,大哥以为呢?” 上一世,荣绒是在发传单,看见广场上播放的巨大的香水广告屏幕,忽然想起母亲对大伯说的这一段话。 他只能庆幸,当时的他身上穿着□□熊人偶服,即使坐在阶梯上崩溃大哭,也不会有人知道。 他不止一次后悔。 后悔为什么他只记得大伯对他的嘲讽,却一定也不记得妈妈当时对他的维护。 还总是觉得爸妈对哥哥的喜欢要胜过他。 后来更是为了一个周砥,把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白眼狼说得可不就是他这样的吗? 荣绒抱住荣母,将脑袋轻轻抵在荣母的肩上,“等我成为一名优秀的调香师。到时候,您跟爸,还有哥哥,一定要来参加我的香水发布会,好不好?” 荣母笑了,柔声道,“当然好。” 荣绒近乎呢喃地道:“那我们可就约定好了啊,您跟爸,还有哥,谁都不能失约。” 荣母轻抚他的头发:“妈跟你约定好的事,什么时候失约过?” 荣绒弯了弯唇。 是啊。 妈跟他约定好的事,从来没失约过。 除了在梦里。 梦里,他跟妈妈约定好,让妈妈明天依约来他的梦里,可妈妈总是失约。 … 荣峥约了荣绒的主治医生郭医生早上见面。 原本约的上班前的时间,晨跑回来,意外会在客厅见到荣绒。 为了能够多跟荣绒相处,荣峥推迟了出门的时间。 跟郭医生约见面的时间临近,荣峥不好迟到。 他从沙发上起身,“妈,我先去上班。” “哥。” 荣绒也跟着起来了,“哥你是不是要去公司?我想搭你的车,出去理个发。” 在医院的时候,荣绒就觉得他现在的发型刘海长得过分,十分地不方便。 他很奇怪,上辈子的自己到底是怎么觉得这种发型很酷,并且常年保持这种连眼睛都快要被遮住的阴间发型的。 早就想去理个发了,这一阵子忙着调配“睡美人”,就给忘了。 今天总算是想起来了,决心把发型给换了。 时尚不时尚,好看不好看的无所谓,整阳间一点的就行。 荣母奇怪地问道,“你的车呢?开去保养了?” 用完早餐,擦着嘴的荣父走了过来,“车库里不是还停着其他的车?车钥匙你不是都有么?还是今天不想自己开车?你想去哪里?让家里的司机送你。” “不用。我要去的那家理发店,就在去公司的路上。哥顺路捎我一程就可以了。” “那你回来怎么办?” “爸,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软件,叫打车软件。” 荣父还想说什么,被荣绒给打断了,“爸,妈,我先跟哥出门了啊。不然回头哥上班该迟到了。” 说罢,不由分说地推着荣峥出了门。 老父亲一脸疑惑,“峥儿上班又不用打卡,怎么迟到?” 荣母微笑,“看不出来么?孩子是嫌你啰嗦了。” 荣父:“???!!!” … 刘幸出门前,收到上司让他迟点去他家里接他上班的信息。 刘幸:“……” 荣总最近不仅学会了旷工,还点亮了迟到的技能! 后视镜里瞧见一起从别墅里走出的兄弟两人,刘幸眼底划过一抹意外,同时又有一丝了然。 有一种难怪如此的恍然大悟。 荣总前几次有事没去公司,都同这位荣家小少爷有关。 今天会推迟去上班,想必也是在等这位小少爷一起出门。 “刘哥,麻烦等会儿在柳南路路口的那家理发店停下车。” 荣绒系好安全带,对驾驶座的刘幸说道。 “好的,二少。” 荣绒其实不太想去柳南路的那家理发店理发,他先前的发型就都是那家店理的,整的什么阴间造型。 要不是重生前他在那家理发店充了不少钱,还真不太想去。 上班的时间点,符城的交通不负众望地堵成一过粥。 荣绒生物钟是醒得挺早,可他这副常年熬夜的身子根本就扛不住。 荣绒本来靠着窗户都快睡着了,后头的车子喇叭一响,他整个人被吓了一下,“咚”一声,脑门磕在了车窗上。 “噗——” 刘幸想笑,理智立马意识到这样十分不妥,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荣峥上车后,就在用IPAD看公司新开发楼盘的一个3D效果图,并没有注意到荣绒睡着了。 听见响动,他的视线从IPAD上移开。 哪怕他刚刚没有目睹全过程,见荣绒揉着脑门,神情还有丝尚未睡醒的懵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困了?” “之前是挺困,都睡着了。这会儿精神了。” 荣绒把刘海给撩了起来,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荣峥敏锐地瞥见荣绒的额头有点红,“别动,我看看。” 他把手中的IPAD放到一边,动作小心地拂开荣绒的刘海。 荣绒就把他自己的手给放下了。 果然,鼓了个小包。 荣峥有些生气。 气荣绒在这种情况下还笑得出来。 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得出来。 要么,是早就对疼痛习以为常,要么,就是对自己的身体一点也不在意。 想到绒绒种种自虐的举动,荣峥语气沉沉,“不觉得疼?” 荣绒莫名,“嗯?不是没流血?” 荣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会儿他的双手还是娇生惯养的一双手,白如瓷玉,手上一个疤都没有,更别说是血了。 荣峥体内气血翻涌。 难道非得是流血知道疼? “等下先不要去理发了,先跟去公司。你的伤需要冰敷下。” 荣绒微愕,“哥,不用了吧?只是磕了一下而已。” 荣峥看着他,眸色认真地问道,“荣绒。对你来说,要到什么样的程度,才不是‘而已’?头破血流么?” 荣峥生气跟不生气其实挺好辨别的。 通常,荣峥板起脸,就说明他生气了。 荣绒其实不太理解荣峥为什么会忽然生气。 他上辈子受过的伤比这要严重多了。 只要没出血,哪怕是出血了,血能止住,自己消毒一下,再包扎包扎,还真不算个事儿。 忽然,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浓密的睫毛就跟两把小扇子似的。 漂亮的眉眼弯起,眼底盛着星河,舌尖舔了舔他的小尖牙,咧开嘴,“哥,你是在关心么?” 第15章 小情人儿 荣峥沉默。 这就,有点尴尬了。 本来么,上辈子他跟荣峥的关系就算不得多亲近。 是他飘了。 荣峥这个人,本来就很有责任心。 之所以提出要带他回公司冰敷,很有可能只是基于兄长的责任感。 “哥,我开玩笑的。” 荣绒笑了笑,给自己挽了个尊。 荣峥脸上严肃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荣绒这一句玩笑而缓和。 荣绒在心底自嘲的想,大概,他可能就是那种没有办法让人喜欢上的性格吧。 荣峥望进荣绒的眼睛,“我是一个不合格的兄长,是么?” 荣峥自己下了定论,“我过往对你的关心太少了。” 认真地许诺道:“往后我会改进。” 荣绒:“???” 哈? … “啊啊啊!总裁跟那位长发的貌美小哥哥是什么关系?!!” “啊啊啊!你们看见没?小哥哥笑了,小哥哥笑起来也太好看了叭!!” “他们一起进电梯了!!!天呐!我进公司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总裁给人按电梯按钮!!而且,而且总裁的手还在小哥哥的腰间揽了一下!!!啊啊!!你们注意到没,小哥哥的腰比我还细!实不相瞒,我也想上手摸一把。”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被总裁……” “打住,不要ghs。” “啊啊!所以,我要失恋了吗?这样也好!我钮钴禄氏得不到的男人,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什么情况?我就是昨天请假了一天没来公司而已,谁能告诉我,总裁边上那位长发的貌美小哥哥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今天刘特助没有跟总裁一起来公司?我的‘真心’CP这是要无可挽回地BE了吗?” “一分钟,我要那个貌美小哥哥的全部信息!” … 上辈子,荣绒从没来过公司是总部。 一来,他大学还没毕业,他爸暂时没有要他进公司历练的想法。 二来,他自己也对进公司完全没有任何的兴趣。 两辈子加在一起,荣绒还是头一次踏进荣事集团总部。 如果没有特别的事,往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机会来了。 荣绒抬头看了眼这座恢弘、气派的建筑。 这座建筑,凝聚着爸跟哥的骄傲。 也是他的骄傲。 荣绒跟着荣峥一起,第一次,走进荣氏集团总部公司大楼。 荣峥一走进公司大楼,就能够察觉道有许多目光落在他跟荣峥两人的身上。 兄弟两人对他人的目光早已习以为常。 上班高峰期,有许多员工都在等电梯。 “总裁好。” “总裁好。” 在等电梯的公司员工在认出荣峥后,纷纷鞠躬打招呼,并且在电梯到的时候,自发地让荣绒跟荣峥两人先进。 人多,进电梯时,荣峥的手在荣绒的腰间护了下,以免有员工不小心撞到他。 荣绒自然注意到了荣峥这一举动。 荣绒一怔。 上辈子,荣峥对他从来没这么细致过。 当然,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也远不如现在那么亲近。 为什么以前会觉得哥哥很冷漠,根本不喜欢他这个弟弟呢? 荣绒弯起唇,“谢谢哥。” 一众员工当即好奇地竖起了耳朵。 哥? 表哥,堂哥还是……情哥哥??? 要是有一种,那可真就,太赤鸡了。 荣绒长相偏冷艳,他要是冷着脸就会给人一种难以接近之感。 一笑,那种冷艳的感觉就会消失,给人一种奶乖奶乖的感觉。 荣峥想起了荣绒小时候,奶声奶气地扒着他的腿,唤哥哥的场景。 掌心微痒。 当着员工的面,荣峥克制住了抬手揉荣绒柔顺长发的冲动,低低地“嗯”了一声。 … 不过一个上午,总裁办那位带着一个漂亮青年上班的消息,就传遍了荣氏的各个部门。 也传入了担任荣氏集团的股东的几位荣家长辈的耳里。 前年荣惟善因病手术,荣家几个长辈还都以为,这下荣氏要交到他们手里了。 毕竟公司交到自己人手里,总比外人手里放心不是? 好么。 人把在外头创业的亲儿子给叫回来了。 合着他们几个老家伙这些年兢兢业业的,全是在给老二做嫁衣裳呗? 人家宁可把在外头的亲儿子给叫回来,也没有想要在他们这几个老家伙里头选一个的意思。 本来,荣家几个长辈对于荣惟善叫了荣峥回来这件事就不大满意,可荣事集团是荣惟善一手创立的,荣家几个长辈就是再有微词,也不好说什么,免得传出去,落一个兄弟阋墙的坏名声。 原先,荣氏几个长辈倒也不怎么急,甚至还有点“等着瞧”那么点意思。 他们的大侄子太年轻了,能懂什么呀? 铁定要出岔子。 到最后,还不是得他们给擦屁股么? 到时候,他们可就有话说了。 谁能想到呢,荣峥压根就没有外界任何质疑他的机会。 接管荣氏后,不但没有出任何岔子,带领荣氏的几个重大决策全部都取得了成功,荣氏的市值逐渐攀升。 截至去年年底,荣氏集团市值已经远超历年,市值排名一跃跻身于符城第四,年收益仅次于符城的老牌商业巨头周氏百货、四方远洋海运集团、众宇科技。 因此,这两年,哪怕荣家几个长辈对荣峥掌舵荣事集团颇有微词,也始终找不到突破口。 大侄子不嫖不赌,也没什么烧钱的爱好,最大的爱好就是加班。 每天来得比他们早,下班比他们晚。 他们还想抓人小辫子? 怎么抓? 根本就没戏。 听说荣峥把一个漂亮的青年人给带公司来了,荣家几个长辈可就来了劲了。 这不是,上等的一个机会么? 机会砸脑袋上了,不好好利用,那是傻子。 荣峥的大伯跟小叔搭乘直达电梯来到顶楼。 “两位荣总,请问有什么事吗?” 总裁办,在荣家大伯荣惟庸跟小叔荣惟平径自往荣峥办公室走去的时候,被荣峥的助理刘幸给客气地拦了下来。 按说,总裁办有前台秘书,这种拦客的事是怎么也轮不到刘幸一个总裁特助的。 只是这两位身份特殊,又实在难缠,总裁办其他几个秘书小姐姐都有点怵,新招的两个实习生就更不敢了,于是只好刘幸亲自出马了。 “噢,是这样,关于盖那座购物中心那幢楼选址的一些事儿,还有建筑上的一些事儿,反正我跟你一个秘书我也说不着啊。我们还有点事要跟小峥商量下。小峥在办公室里头吧?” “在的。不过总裁刚才吩咐过,暂时不见客。所以……” 荣惟平荣惟听说荣峥人还在办公室里头,还不见客,眼睛都亮了。 这摆明了有猫腻啊! 好哇! 他说呢,哪有血气方刚的一大小伙,对女人不感兴趣的。 好么,人赶潮流,喜欢玩男的,还把人给带公司里头了。 这多影响社会风气呐?! 不行,他可非要亲眼见上一见,要不,怎么去说给小弟听呐? 这玩男人玩到把人都给带公司里头了,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荣惟平拖住刘幸的功夫,荣惟庸在就趁着后者不注意,直接就朝荣峥的办公室走过去了。 这也是他们上来之前就商量好的—— 不给刘特助通风报信的机会,要抓,就抓他个措手不及,抓他个现行! 荣家大伯走到门口,听见里头传出自家大侄子的声音。 “会不会太重?” “疼了直说。” “我轻点?” 荣惟庸老脸霎红。 好家伙。 他那大侄子瞧着就跟个冰人似的,去那些应酬的场所,从来不点人,就是人姑娘主动坐过去,也会特不解风情地给避开。 感情他大侄子是闷骚型的。 这狂浪起来……真是让他这个过来人都遭不住啊! 忽地,里头传来一声“闷哼”声。 荣惟庸神色兴奋。 就是现在了! 刘幸好不容易摆脱荣惟平,忙走了过去,“荣总,总裁说吩咐过,暂时不见客,荣……” 荣惟庸哪里会听? 他拧开门把,推门进去。 “小峥啊……这年轻人气血旺是一件好事。不过咱们也得注意下影……” 办公室里,荣峥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办公室的门,手里拿着一袋冰袋,贴在一个青年的额头。 青年的身影被荣峥挡住了,不过也足够荣惟庸巧瞧清楚对方的的确确是个男的。 荣惟庸顿时就跟被一口痰给卡住了喉咙,不上,不下。 玛德。 荣惟庸在心里头骂了句脏话。 就是冰敷,整那么暧昧做什么? 不过好歹性别没弄错。 “抱歉,荣总。” 刘幸一脸尴尬出现在办公室门口。 荣峥心中不悦,当着刘幸的面,到底没有给这两位擅闯自己办公室的叔伯难堪,只是对秘书吩咐道,“你先出去吧。” “是,荣总。” 刘幸关门出去了。 荣惟平跟荣惟庸两人不愧是兄弟。 一看荣峥屋里头当真藏了个青年,强压住心底的幸灾乐祸,端出长辈的架势,是语重心长,那叫一个循循善诱,“小峥啊。现在好歹是工作时间,你这,是不是不大合适啊?” 荣峥眸光沉沉,“小叔这句话是何意?” 荣绒探出半个脑袋,露出一张漂亮绝艳的脸蛋,弯了弯唇,“哥,大伯跟小叔估计是听说了什么。以为你交小情人儿了,还把小情人儿……也就是我给带公司来了。” 荣绒指了指他自己,笑意灼灼,“这不,巴巴地过来抓你小辫子呢。” 第16章 给爷听吐了 荣绒?! 怎么会是荣绒? 荣惟庸、荣惟平两兄弟懵了。 那些个人都怎么传的! 什么漂亮青年! 这他妈是荣绒,公司的员工没有认出来也就算了,公司的那几个以前就就跟在惟善身边打江山的老家伙难道一个也没看出来?! 害他们丢这么大一个人! 话又说回来,他这个小侄子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几个老家伙可能都是小时候见过奇怪的还是,这对兄弟两人不是一直都不合么? 荣峥今天怎么会把人给带公司里来了? 别是让大儿子来管理公司不够,还想小儿子也插手公司的业务吧? 真当荣事集团是他们一家的了? 荣峥不是个傻子,他当然知道他这两位叔伯是来者不善。 实在是把绒绒误会成是他的小情人什么的太荒谬了。 荣峥蹙眉,他把冰袋重新搁在荣绒红肿的脑门上,低斥了一句,“别胡说。” 荣绒能听出来的事,他自是不信以他哥的聪明程度会没听出来。 哥这是,给他这两位叔伯留脸面呢。 就是吧,脸面这东西,也得看有些人配不配有呐。 荣绒脸上笑意不减,“我胡说了么?大伯招呼都不打一声,推开门,第一句说的是什么,哥没忘吧?哥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大伯说的‘小峥啊……这年轻人气血旺是一件好事。不过咱们也得注意下影……’这要你注意影响。 小叔方才说的是什么? 噢,说的是,现在好歹是上班时间,问你是不是不大合适。 我脑门磕到了,肿了个包,哥你在给我冰敷,怎么着都跟什么影响好不好,合不合适的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吧? 要是哥还是觉得是我在胡说,不如让大伯还有小叔解释一下,刚才那两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要是真是我误会了,我就跟大伯还有小叔道歉。” 荣惟平在心里头骂了一句娘。 他这个小侄子的性子还是这么不讨喜。 荣惟平是家里老幺,荣老先生去世那年,他才五岁,家里几个哥哥姐姐心疼弟弟那么小就没了爹,难免会宠着幺弟一些,以致现在荣老三一把年纪了,脾气不但不见收敛,反而更加火爆。 “解释什么?我跟你一个小屁孩犯得着解释?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荣惟平对荣峥说话尚且颇为客气,那时因为荣峥现在是公司实际上的决策人,他们不得不给大侄子些面子。 至于这个除了长相,其他便一无是处的草包小侄子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荣绒很小的时候他这个两个叔伯就是这样,特别瞧不上他,总是以开玩笑的语气挖苦他。 大概是哥哥太过优秀了,他们找不着由头,就在他身上寻求一种平衡。 因为他的几个堂哥,堂弟,一个赛一个平庸,远不如哥哥优秀,大伯、小叔这是,嫉妒了。 这道理,荣绒以前不懂。 他们越拿他跟哥哥比,他就越没办法喜欢上哥哥,蠢到疏远哥哥,平白让他的叔伯看笑话。 以往荣惟平要是来这么一句,荣绒最多是摔门离去。 他爸很在意亲情,十分在意他的这两个叔伯,还有他那两位姑姑,荣绒不想跟这两人起冲突,以免他爸夹在中间难做。 上辈子他忍了,结果怎么样呢? 他这两位叔伯哪一次不是把状告到他爸哪里去,添油加醋,指责他不懂事,最后反要爸给他们赔不是? 左右都会落一个不懂事的名声。 还忍他做什么? 爸那里,大不了他去哄呗,再不行,就让妈吹吹枕边风,不信搞不定他爸。 上辈子,是他自己活得太拧巴,自己把路走窄了。 … “小叔这是……知道自己不占理,所以拿长辈的身份压人呢?” 荣绒听了荣惟平那一句倚老卖老的话,也不恼,似笑非笑的,把老阴阳人的那点语气,诠释得淋漓尽致的。 荣惟平听了更来气了,他黑着脸,“你还知道我是你长辈呢?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您既然知道自己是长辈,好歹也拿出些长辈的样子呀,别只知道拿张别身份压人啊。要是老的为老不尊,那我这个当小的,可不就只能有样学样了吗?” “你!” 荣惟平被气了个够呛! 他这个小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 以前不是就只会给他们摆臭脸,好歹从不回嘴的么? 还有他这个幺弟,年轻时就是冲动的性子,老了,也没学会凡事多用用脑子,被一个小东西顶得说不出话,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荣惟庸心里头很是鄙视了兄弟荣惟平一番,面上还是装出一副装好大哥,好长辈,“荣绒啊。不管怎么说,你小叔都是长辈。既是误会,都是一家人,现在把话说开就好了又何必咄咄逼人。” 荣惟庸这偏架拉得也是没谁了。 一句话,就把荣惟平跟荣绒两人的争执定了性—— 荣绒不懂尊重长辈,还说话咄咄逼人。 一家人? 荣绒都快给听吐了。 他大伯跟小叔要是真拿他跟荣峥当家人,能听风就是听雨,事情真相都没搞清楚,就着急忙慌地上来揪他哥的辫子? 这种急吼吼的丑态,真是令人作呕。 荣惟庸有心一句误会就这么不痛不痒的揭过去,荣绒可没这这个打算。 他抓住荣惟庸话里的漏洞,笑容狡黠,“大伯这意思,是承认刚才的确是误会我跟大哥咯?” 荣惟庸不愧是当大哥的,可比荣惟平沉得住气多了,他并没有像荣惟平那样三言两语就被荣绒给激怒,“我说的误会是指你对我跟你小叔有着极深的误会。当然了,我们两个当长辈的,也不会跟你一个晚辈计较。不过荣绒啊,你也不是个孩子了,跟大人说话,可不能这般没大没小,没规没矩的。 也就是我跟你小叔脾气好,要是换成你祖奶奶在世,你这样跟长辈讲话,可是要罚跪祖宗祠堂的。在礼节,礼貌这一方面,你真该跟你哥哥好好学学。哎,都是一个爸妈生的,你跟小峥怎么会差得这么……” 说到这里,荣惟庸故意停顿了下,“绒绒啊,大伯呢说话一直都比较直,不过呢,这些话也都是为了你好,你不会生大伯的气吧?” “都为了你好……” “你不会生大伯的气吧?” 这两句话,爹味跟绿茶味可太重了。 荣绒都给听笑了。 他唇瓣微张,刚要反唇相讥,他的双手被握住,他哥把手上的冰袋交由他自己拿好。 荣峥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眸光冷冷地注视着荣家大伯,“敢问大伯,绒绒于礼节以及礼貌上有什么问题么?” 荣惟庸的脸色当即变得十分不好看。 有什么问题吗? 听听,这叫什么话? 没等荣惟庸发难,荣惟平就怒了,替大哥教训起了大侄子来,“小峥,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大哥教训荣绒教训得不对?你们两兄弟的眼里,还有没有我跟大哥这两个长辈了?” 过去,荣家大伯跟荣家小叔没少做出不经过秘书刘幸通报,就擅自闯荣峥办公室这样的事情。 荣峥心里也清楚,对于父亲临时叫回他掌管公司,家中几位长辈都是颇有微词的。 父亲对家里人看得极重,他看在都是亲戚又是长辈的份上,也大都多位忍让。 这一次,荣家大伯跟荣家小叔,可以说是触着荣峥的逆鳞了。 荣峥的脸色是少有的冷肃。 难怪。 难怪他先前问荣绒,是不是有他这个哥哥,给了他太多的压力,荣绒的回答是有一些。 原来根源在大伯跟小叔这儿! 他太了解他大伯跟小叔的性格了。 他们既然当着他的面都通过夸赞他来贬低绒绒,当着绒绒的面肯定更没少说。 这般总是被比较,被否定,常年累月,哪个孩子受得住? 荣峥气得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难怪,绒绒小时候性子那么活泼,越长大越沉郁,他跟爸妈还都以为小弟是因为青春期到了,喜欢独处,不敢太过干涉他,给与小弟充分独处的空间 是不是那个时候,他们其实等于无形地把小弟往外推? 只要一想到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的小弟曾被这样比较跟否定,荣峥就心疼得厉害。 是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好。 小时候绒绒明明那么粘他,做了噩梦都会跑到他的房间,非要缠着他,搂着他脖子一起睡的小团子,后来见到他都鲜少有主动打招呼的时候。 为什么没有早点意识到不对劲,只当弟弟长大了,而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呢? 退一万步,即便绒绒再不懂事,也自有他爸妈来教,实在不行,还有他这个哥哥鞭策敲打,又何需大伯、小叔这般越俎代庖。 狗拿耗子…… 荣峥呼吸微沉,将堵了一胸腔的脏话给憋了回去。 “小叔,这里是公司。如果大伯跟小叔上来,是为了专门训诫我跟绒绒的,这种家事,日后我们还是在家里说比较好。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还请大伯、小叔见谅。” 即便到这个时刻,荣峥都尽可能地给与这两位长辈足够的尊重。 只可惜,荣家大伯跟荣家小叔可不是这么想的。 荣惟平给气笑了,他阴阳怪气地讽刺道:“你忙?我看你是挺忙。忙着替你的宝贝弟弟冰敷是吧?你看看你爸妈,还有你,把这小子都给宠成什么样了?他都这么大一人了,脑袋肿个包,还得你手把手给冰敷摁着?他是没手,还是没脑?公司交到你手里,迟早玩完!” 这话说得着实没有器量,且言语也太过刻薄。 荣峥眼神陡然转为冷冽,被荣绒抢先了一步开口,“那小叔觉得,公司应该交到谁手里呢?是不是应该交到您的手里?” 荣惟平这张嘴,永远比他脑子要快。 他眼神轻蔑,“不交到我手里,难道交给你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的手……” 荣惟平话说到一半,忽然瞥见自家大哥黑了脸。 荣惟平在心底骂了句娘。 操! 荣绒这小王八蛋阴他1 荣惟庸是家中长子,当惯了大哥,自从荣惟善发迹后,处处被老二压一头他已经是极为不甘心。 听了荣惟平这话,他心里头能舒服? “大哥,你听我解释……” 荣惟庸把手一抬,阻止了小弟丢更大的人。 他看着荣绒,脸色沉沉地道,“荣绒,你很聪明,只可惜,你这聪明,没用对地方。我跟你小叔,是嫡亲的兄弟,我们兄弟两人不会因为你三言两语就起了间隙。惟平,咱们走。” 老家伙哥哥带着他的老家伙弟弟,揣一肚子气,走了。 荣绒扔了手里的冰袋,跑去把办公室的门给关上。 咻一下,跑到荣峥跟前,啪啪啪啪鼓掌,“漂亮!哥,怼得好!妙啊!妙极了!” 荣峥弯腰,将荣绒掉在沙发上的冰袋给捡起来了。 沉声道,“坐好。” 荣绒双臂摊开,一副大爷坐姿。 荣峥对自己要求高,以前荣绒要是这么个坐姿,肯定要挨说。 今天倒是一句也没说他。 哪里舍得? 荣峥重新把冰袋摁在荣绒额头消肿,沉声问道,“大伯、小叔他们经常拿我跟你作对比?” “也没有很经常吧,也就是回回上家里来,都要打听一回你的成绩,再问我的,然后把你夸一同,再要我跟你好好学习的那种程度。” 荣峥不是个傻子,能没听出他弟说得是反话? 眼底有过一抹犹豫,荣峥动作生疏地,将荣绒给揽进怀里。 荣绒懵了。 他的脸抵着他哥的胸膛,耳朵能够清楚地听见他哥的心跳声。 两人身高差不多,这个姿势不大舒服。 荣绒下意识地要坐直。 荣峥箍在他腰上的力道有点大。 荣绒一时没能坐直。 “哥?” “是哥哥做得不够好。” 声音听着,有些异样。 荣绒窝在他哥怀里,有点发傻。 不,不至于吧? 荣峥这是,哭了? 手机铃声拯救了荣绒。 荣峥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荣绒转头,就瞧见了来电显示上的备注—— 爸爸。 荣绒勾起唇,“两个老家伙这黑状告得挺快的啊。” 第17章 哄弟弟 荣惟善打来电话。 荣峥把冰袋交给荣绒,叮嘱他拿好,转身去接起电话。 荣绒全程都没瞧见过他哥的正脸。 “爸。” “峥儿啊,在忙没有?” “您说。” “我听你大伯跟你小叔说,绒绒顶撞他们了?你这个当哥哥的还维护绒绒了?” “小叔给您打电话了?” 论心思,他的大伯绝对是他爸这三兄弟当中最多的一个。 像是打电话告状这种事情,他大伯是不屑出面的,因此,荣峥猜测,多半是他小叔打电话跟他爸说了什么。 果然,电话那头,荣父颇为尴尬地“唔”了一声。 “小叔在电话里头跟您说绒绒顶撞他了,那他有没有告诉您,绒绒为什么顶撞他?” 荣父被问住了,有些支支吾吾地道,“这个……我光是听你小叔一通抱怨,忙着安抚他呢。倒是忘,忘了问具体怎么一回事了。” 是他小叔的一贯作风。 荣峥并不意外。 “今天绒绒在车上额头磕了一个包。” 荣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当即关切地问道:“绒绒脑门磕了一个包?怎么磕的?严不严重啊?他不是坐你的车去的理发店么?是不是小刘当时车速太快了啊?你往后得跟小刘是说一声,让他别开太快了。” “没事,就是有点肿。我就把绒绒给带来公司冰敷了。” “冰敷上了,那就好,现在消肿了么?” “冰敷的时候,大伯跟小叔两人上来了。大伯跟小叔他们可能听信了什么,以为我把外头的男孩子给带公司里来了,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大伯就进了我的办公室,话里话外,全是要我注意影响的意思。绒绒听出大伯跟小叔的言外之意,就跟大伯还有小叔起了争执。” 荣峥了解他的大伯、小叔,同样也了解他自己的父亲。 他知道,仅凭他以上说的这些,以他爸老好人的性子,只会充当和事佬,告诉他都是一家人,既然都是误会,说开了就好了。 再说,他跟荣绒都是男孩子,他爸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太大不了的事情。 荣峥没给他爸打圆场的机会,“原本也无非是误会一场。大伯跟小叔若是道歉,绒绒肯定也就气消了。可大伯、大叔不但不道歉,反而指责荣绒没礼数,冲撞长辈。更甚者,拿绒绒同我比较,得出绒绒样样比不上我的结论。 爸,您也这么觉得么?您跟大伯、小叔他们一样,也觉得,绒绒处处都比不上我么?” “放屁!爸什么时候那么想过了?你是很优秀没错,绒绒哪里差你了?绒绒动手能力好,我的老式留声机,你外祖母留给你妈的怀表,哪一样坏了,不是绒绒给修起来的? 绒绒人还聪明,学什么都一学就会,尤其是那鼻子可灵敏了,在调香上还很有天分。 就连许多公司请也请不到的鼎鼎大名的,那个叫,叫什么詹姆斯还是帮什么牧师的调香大师,都夸绒绒有天分,还主动请绒绒去他的工作室参观,认为荣绒日后一定会成为顶级的调香大师。 噢,对了,这孩子现在还学的一手好厨艺。 怎么就处处不如你了?” 荣惟善这下是真的被气狠了,这个老好人,头一回在电话里头,还是对着他的大儿子,飙了脏话。 自然,他的生气对象是他的大哥跟小弟。 绒绒怎么就处处不如小峥了? 都是他跟小岚的心头肉! 荣惟善的这一段话,荣峥是放的外放。 他是有意要让荣绒听见这一段。 他要让小弟明白,不管外人如何议论、看待他,身为家里人的爸爸跟他的真实想法是如何的。 “绒绒呢?还在你办公室里没有?” “嗯,还……” “怎么不说话了?绒绒现在到底在没在你办公室啊?” 荣峥沉默地握着手机。 荣绒走过去,把荣峥手里的电话给接过去了,红着眼眶,低低地唤了声,“爸。” “爸,谢谢您。” 上辈子,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爸妈不爱他呢? 电话那头的荣惟善听出小儿子的哭腔,立马着急了,“你,你哭了啊?乖宝宝,不哭,不哭啊!你等着!爸给你做主!爸这就打电话给你小叔!凭什么这么说我们小宝啊?我们小宝哪里差哥哥了?说不是?” 荣惟善在电话里头把幺弟数落了一顿,又软着语调哄小儿子,“乖小宝,把电话给你哥一下。” 荣绒没哭。 忍着呢。 没想到,还是被他爸给听出来了。 他记事起就极少哭。 这回尽管也没哭,可他猜测自己的眼睛多半是红了的。 垂着眉眼,把电话给他哥了。 “爸。” 荣惟善听出电话那头换人了。 怕荣绒听见,荣惟善放低了音量,焦急地叮嘱,“峥儿,赶紧的,替爸哄哄你弟弟啊!” 荣峥:“……” 哄弟弟这种事,荣峥小时候熟练。 在荣峥小时候,也就是荣绒刚出生的头几年,荣惟善、应岚夫妻二人属于事业的打拼期。 夫妻两人经常需要出差,常常一出差就是十天半个月。 家里有保姆。 小绒绒还是天然更喜欢和哥哥亲近。 磕了碰了,在幼儿园被小朋友欺负了,都是找的哥哥荣峥。 从婴儿时期,荣峥就对荣绒特别有办法。 小绒绒要是哭了,他抱在怀里哄一哄就好了。 再大一点,就是带着小绒绒搭积木,玩游戏,吃糖果、冰淇淋。 可以说,荣峥一度是十分擅长哄弟弟的。 问题是,那是小绒绒。 荣峥瞥向办公室洗手间的门。 现在,要怎么哄? “荣总,会议五分钟后就要开始了。” 秘书刘幸敲了敲门,推开门进来禀报道。 洗手间的门在此时推开,荣绒从里头走出。 他拿着纸巾在脸,显然刚刚在里头洗了把脸,说话时唇角上扬,任是谁都瞧不出,他刚刚红过眼眶。 荣绒擦了脸,又把手给擦干,“哥你先去忙吧。我也该去理发了。” 荣峥盯着他,“你这个样子,还要出去理发?” 荣绒拿起手机,将相机调成前置镜头照了照,“还是很帅啊。” 退出相机,对着他哥勾唇一笑,“理了发只会更帅。” 荣峥:“……待在我这里,等我开完会回来。要是无聊,就玩电脑。” 说完,不给荣绒拒绝的机会,就跟刘幸两人出去了。 荣绒追上去,“哥你不能这样!你要开会,我待在这里做什么啊?” “等我开会结束,我有东西要给你。” 荣绒怀疑他哥是在给他画饼,其实就是想哄他留在办公室。 熊孩子一点也不配合,手心朝上,“现在给就可以了。” 荣峥并不松口,“回来给你。” 刘幸先一步在门口等候。 荣峥余光瞥了眼门口的刘幸,后者视线朝向外面办公区,并没有看向办公室这里。 荣峥抬手揉了揉荣绒的脑袋,“乖乖等我回来。” 荣绒:“……” 他哥现在是不是摸他的脑袋摸得有点太上手了? 不过…… 荣绒勾起唇,不讨厌就是了。 荣峥走出办公室,经过前台,对秘书吩咐道,“泡一杯奶茶还有送点点心进去。” 想了想,补充了句,“还有,不管里头那位要什么,都尽可能满足他,如果实在没有办法解决,就打电话给我。 前台秘书一愣。 总裁不是一向不喜欢开会时被人打扰吗? “是,荣总。” 荣峥走后。 秘书朝总裁办公室的门方向张望了一眼,看来这位漂亮小哥哥在总裁心目中的位置,可真够特别的啊。 第18章 哥你吃这块 荣峥办公室里就一台电脑。 荣峥的办公电脑,里头肯定有不少商业机密,荣绒是不可能会去碰的。 免得日后要是商业秘密意外遭到泄露什么的说不清楚,避嫌是最稳妥的。 荣峥让他等到他开完会回来,要是换作以前,荣绒是肯定不会听的,大概率还会跟荣峥大吵一架,认为荣峥霸道不讲理。 现在荣绒不那么想了。 他能够体会到他哥霸道行为之下的对他的关心。 也明白,人活一世,能够有人真心实意地在关心着自己有多难能可贵。 开会这玩意儿吧,时长通常短不了。 荣绒窝沙发上,在微信通讯录上翻群信息。 他记得上一世他好像有加了几个里头都是香水爱好者或跟香原料供货商的交友群。 他跟何宇掰了,以后找香原料就得他自己来。 最好是能够找到一个比较靠谱的香原料供货商,省得他自己得一遍遍地跑原料市场。 荣绒的“睡美人”主打的鸢尾主题的香水,其中设计的几样香水原料都还好说,唯独主要原料鸢尾根的净油比较麻烦。 由于鸢尾花本身对生长条件十分苛刻,加上成长周期长,加上提取的难度等种种原因,现在市面上的鸢尾香脂同鸢尾净油都被炒至天价了。 现在市场面上真正纯正的鸢尾根净油太少,质量大都良莠不齐。 上辈子荣绒需要的鸢尾根净油是何宇替他寻的。 荣绒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在群里问了句有没有人手里头有鸢尾根香脂或者是鸢尾根净油,原产地必须是佛罗伦萨的鸢尾根净油。 就有好几个供应上在群里回应了他,表示自己手里头有上等的原产地是佛罗伦萨的鸢尾根净油,并且主动要求添加荣绒为好友。 荣绒点了接受。 互相加了好友。 几个对话的来回,荣绒就把这些给全给删了。 一群骗子! 国际上每公斤卖到66000—85000美元,还未必能够买得到的佛罗伦萨鸢尾根净油,跟他说一公斤的净油只要5万? 拿他当傻子? 荣绒烦躁地退出那个所谓的芳香爱好群,又试着在其他的群里发布寻找鸢尾根净油的消息。 他就不信,就找不着靠谱的供应商! “叩叩——” 办公室门被敲响。 这是荣峥的办公室,荣绒不认为自己有权在荣峥不在的情况下,替他招呼客人。 他去开了门。 是前台秘书,“您好。” 荣绒一看秘书手端着的盛着奶茶跟点心的托盘,心里就有数了。 肯定是他哥怕他一个人太无聊,所以特意让秘书给他送吃的、喝的进来了。 荣绒想起自己小时候,自己要是不高兴,哥哥就都是拿吃的、喝的来哄他,或者是给他讲故事,还会给他变魔术…… 因为没找到供货商的烦躁瞬间就被奶茶的香气所驱散。 荣绒端起奶茶,尝了一口。 香滑醇厚,向秘书道谢道,“很好喝,多谢。” 啊啊啊! 长得好看,声音还肿么好听,气质出众待人还这么有礼貌,不愧是唯一出现在总裁身边的极品小受! 面上得体微笑:“不客气。” 手捧着端盘,端庄地出了办公室。 一出办公室,高跟鞋走出了飞火轮的速度,“姐妹们,姐妹们,他对我笑了啊啊啊啊!!” … 开完会,荣峥跟秘书刘幸回到总裁办。 问前台秘书,“人还在办公室里吗?” 前台秘书恭敬地回复道:“一直待在您的办公室,没出来过。” 尽管荣峥走之前吩咐了要荣绒等他回来,然而他自己实在没有太多把握。 荣峥将手头的一份会议资料交给身后的刘幸,“把今天各部门的报表做成电子表,下班后汇总到我的邮箱。下班前给我。” 吩咐完,疾步朝办公室走去。 总裁办公室的门关上。 前台秘书悄摸地凑近刘幸,小声地问道,“刘特助,里头那位漂亮小弟弟跟总裁是什么关系啊?我就没见总裁这么紧张过一个人。” “刘特助,你就跟我们透下口风呗!总裁是不是交男朋友了啊?要是那个漂亮小弟弟真是总裁男朋友,下回他要是再来我们总裁办,我们也好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人家啊。” 公关秘书点头,“是这样。” 三个人,六只眼睛,齐齐地盯着刘幸。 论一个直男天天生活在除了上司,全是娘子军的这么一个工作环境的心得体会。 别的直男怎么想的不大清楚,对于刘幸而言,大概就是别人眼中艳福不浅,然而对他来说,实在水深火热的这么一个状态! 他放低音量,“姐姐们,求求你们了,这些话让我听见也就算了,千万不要被荣总听见了!里头那位是荣总的弟弟!” 前台秘书一脸吃惊,“亲弟弟?” 文案秘书补充问了一句,“同父同母的那一种?” 公关秘书在线吃瓜。 刘幸一脸莫名,“嗯?不然呢?干弟弟?” 三位秘书同时陷入了蜜汁沉默。 刘秘书你还是不要讲了。 再讲,她们可要变色了。 … 荣峥推开办公室的门。 荣绒在吃饼干。 听见开门声,坐在沙发上的荣绒转过头。 他的手里还拿着那一块吃到一半的饼干,唇角沾着饼干屑。 见是荣峥,从瓷碟里拿了一块饼干,递过去,“哥你吃这块,这块没有含杏仁。” 荣峥把饼干接过去了。 倏地,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陡然变得深邃了起来,“那一年春节,你果然是故意拍落那块牛奶糕的,因为你闻出了那块牛奶糕里含有杏仁的成分,对么?” 荣峥的确是对杏仁过敏,非常严重,一旦误食会呼吸急促,严重的话会休克的那一种。 有一年过春节,荣惟善、应岚夫妻因为有事,人在国外实在没能赶回。 荣峥、荣绒兄弟两人被接到老宅一起过春节。 桌上有一道桂花牛奶糕,所有人都不知道桂花牛奶糕里还参了杏仁,包括荣峥自己。 家里长辈递给他,他也就接过去了。 但是坐在荣峥边上的荣绒抬手就把那块桂花糕给拍落在了地上。 那个时候,兄弟两人的关系已经大不如前了。 荣绒又处在青春期,性子乖张又叛逆。 所有人都在指责荣绒,只有荣峥把荣绒叫到了一边,问他是不是闻出了什么。 荣绒当时一脸冷漠地否认了,还嘲讽荣峥想太多。 荣绒“啊”了一声,笑了笑,“那么久以前的事,哥还记得啊。” 荣峥没有任由荣绒打哈哈过去的意思,他抿起唇,“当时,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要任凭亲戚误会?” 荣绒垂眸,唇角扬起微笑的弧度,“大概是青春叛逆时期的少年人的别扭吧。不愿意承认,哪怕总是被比较,被否定的那一个,身为弟弟,对优秀的哥哥还是根本讨厌不起来。” 你是我的荣光。 一直都是。 从来都,没有变过。 第19章 哥你能扶我一下么 荣峥感动还没超过三秒。 荣绒“咦”了一声,“哥,你去开会前说有东西要给我,是,诓我的?” 荣峥淡淡睨了眼荣绒。 小破孩记性还挺好。 “跟我过来。” 荣峥走到一扇门前,推开房间的门。 荣绒跟他的身后,语气没个正经:“哥你该不会是要关门揍我吧?” 荣峥转过身,“揍你还需要关起门来揍?” 荣绒:“!” 哥,你变了。 你以前不会跟我开这种玩笑的! 果然男人都是不能恃宠而骄的,哥哥也不能例外! 荣绒好奇地走了进去。 一进门,荣绒就闻到空气中飘着几缕白松香的微苦。 荣绒闭上眼,神情专注地轻嗅空气中的香氛。 不一会儿那种微苦的感觉便如薄纱般消散,被一种木质、沉郁的香气所取代,就像是深沉、辽阔的土地上,一湾水池上开满一朵朵洁白的水莲,散发着清幽的微香,每一朵水莲花上还沾着晶莹的晨露,缥缈又清冽。 荣绒睁开眼,他兴奋地向荣峥求证,“是Evan的‘轻盈”,对不对?” “不清楚,没注意看。只是觉得这个气味不错,不讨厌。” 荣峥带荣绒进来的,就是他平时用作休息的休息室。 说是休息间,里头空间大小不亚于他家里的卧室了,采光通透,大床跟衣柜都应有尽有,装修并不奢华,极简却十分有品味。 荣峥走到床柜前,拿起香薰机的旁边的精致瓶子,转身交给荣绒,“是你口中的那款香水么?” 香水瓶上写着法文,荣峥不会法文。 “就是它!” 荣绒一看瓶身,就认出了是Evan的“轻盈”。 “Evan的这款经典香,现在已经停产了。属于用一支就少一支系列。这么一瓶,收藏市场上都能卖到上万美元的天价了。这么贵的香水,哥你竟然拿过来当熏香!果然是有钱任性。” 荣绒从荣峥手里捧过“轻盈” 看见瓶身里只剩下了五分之一的香水,荣绒心底就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肉痛! 这呼吸的哪里是香氛,这呼吸间每一口都是人民币的芳香啊!!! “朋友送的。喜欢?如果喜欢,我可以帮你问问看,他那里还有没有。” 荣绒眸光晶亮,“好啊!” 唇角上扬,眉眼都是笑意。 荣峥已经许久都没有见到荣绒笑得这么纯粹了。 那接下来他要给绒绒看的这些东西,绒绒应该也会喜欢吧? 荣峥走到一个黑漆简易陈列柜前,打开其中一个柜子。 “自己挑吧。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荣绒眼露惊讶。 他哥还真有东西要给他啊? 荣绒把手上那瓶“轻盈”放了回去,好奇他哥会给他送什么。 该不会是什么房产证之类的吧? 他去年十八周岁生日,他哥就是送的一栋他们自家楼盘开发的临湖别墅。 前年送的是一架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直升机。 就连他车库停的那辆布加迪威龙,都是他十六岁那年他哥送的,那个时候他甚至都还没有驾照…… 总之,他哥送礼的风格四个字就能概括,“壕无人性”。 荣绒十分怀疑,柜子后面会不会一摞摞的房产证。 毕竟对本身就涉足房地产的荣氏而言,他哥大概最不缺的就是…… 房子。 荣绒走到柜子前—— 孩子傻住了。 好多名家香水,以及香脂、净油等原材料小样! 荣绒嘴巴微张。 过了好一会儿,荣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哥,这么多香水,香原料都哪来的?” 语调因为太过激动,微微带了点颤音。 “朋友送的。” 又是朋友送的?!!! “你自己慢慢挑。我有点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你……” 不等荣峥说完,荣绒就头也不抬地道,“嗯嗯。哥你忙你的去吧!” 荣峥:“……” 荣峥把房门给带上,离去前,看见荣绒双手捧着一堆瓶瓶罐罐,眼神在放光,像是一个海盗意外来到一个山洞,结果发现里头全是金银珠宝。 嗯…… 他不该这么想他的弟弟。 荣峥去忙他的工作去了。 … “叩叩叩——” 荣峥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 刘幸推开门,“总裁,要帮跟您二少点餐吗?” 正在低头翻看文件的荣峥抬头,他扫了眼电脑的右下方,瞥见上面的时间,微微一怔。 这么快就到中午了么? 还没完全到下班的点,不过刘幸还有秘书处的几个秘书都会提前叫餐。 因为如果午餐的点才打电话的话,外卖往往会很迟才会到。 绒绒在吃的方面一贯很挑,他平时喜欢吃的那家餐厅外送未必就符合小弟的胃口。 荣峥合上手中的文件,“我去问问他。你们先点吧。” “好的。” 刘幸出去了。 “叩叩——” 荣峥敲了敲门。 里头无人回应。 荣峥脸色微变,他倏地推开门。 荣绒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张闻香纸,闭着眼,专注地感受闻香纸纸弥漫的香气。 地上,摆了几瓶香脂跟净油,以及一本手账跟黑笔 手账跟笔都是荣绒先前管他要的,荣峥自己没有记手账的习惯,手账本还是管前台秘书借的。 闻香需要专注。 荣峥站在一旁,没有出声打扰。 大约□□分过去,荣绒终于将睁开了眼睛。 他把手账本放在曲起的膝盖上,刷刷地记录下这款香料的香气特性。 把笔盖合上。 荣绒舒展了下筋骨,手打到了什么东西。 荣绒后脊一僵。 他扭着脖子,缓缓地转过头。 “哥?怎么是你?吓我一跳!” “我敲了门,你没回应。进来看你在闻香,就没打扰你。” 荣绒“噢”了一声。 难怪。 他说他怎么都没听见他哥的敲门声。 荣绒放下手中的手账本,又拿起一瓶原料净油。 荣峥从他手里抽走瓶子,放了回去,“该吃午饭了。” 荣绒吃了一惊,“现在几点了?” 怎么就要吃午饭了? 荣峥:“抬头,四点钟方向。” 荣绒依言,抬起头。 灰黑色的墙纸上,白色时钟十分显眼。 嘲讽技能拉满。 荣绒:“……” 成吧。 “哥你平时都吃什么?” “食堂,或者是外卖。” 外卖可比食堂贵多了,还要配送费。 不划算。 荣绒决定:“那就吃食堂吧。” 荣峥沉默了片刻,“你确定?” “嗯啊。” “那走吧。” 荣峥率先朝外走去。 “哥。” 荣峥停下脚步,转过头。 荣绒坐在地上,仰起头,眼睛眨巴眨巴,模样瞧着很是有些可怜兮兮,“哥你能扶我一下么?” 坐太久,脚麻了。 第20章 耳尖微微有些红 荣峥把手给他了。 荣绒把手搭在荣峥上,借由荣峥的力道站起身。 由荣峥扶着,一瘸一拐地出了办公室。 秘书办的三位秘书目送兄弟两人离开。 陷入了深沉的思考。 不是说是亲兄弟么? 那为什么,二少的腿早上还好好的,这会儿说瘸就瘸了? … 一直到出了电梯,荣绒腿麻的那股子劲才过去。 公司食堂很大,分中餐去跟西餐区,还有自助餐。 荣峥去的比较多的是中餐区。 西餐区公司的情侣以及外国员工去的比较多,人也相对较少。 荣峥问荣绒中午想吃中餐还是西餐。 “中餐吧。” 西餐不太容易吃得饱。 不是荣绒的首选。 而且就菜色来说,中餐也比西餐丰富多了。 荣峥于是带着荣绒去了中餐区。 荣峥更带了个漂亮青年上班的事,尽管公司大多人都听说了,亲眼见到的人终归是不多。 这会儿两人就这么光明正大的,双双高调现身公司食堂,在食堂用餐的员工多少有点懵。 总裁这是要出柜的节奏? 荣峥站在打饭的窗口,问身边的荣绒,“想吃什么?” 荣绒本来想说自己都可以,不挑。 想了想,转过头笑着问荣峥,“咱们家公司食堂我也是头一回来。哥你有推荐的吗?” “公司的厨子是从咱们家酒店退下来的,每道菜的味道都很不错。你不是喜欢吃海鲜跟肉?可以点一份爆汁花甲,老咕噜肉,青丝炒肉,再要一份小青菜跟西蓝花,可以么?” 荣绒张了张嘴。 荣峥皱着眉,“不能挑食。” 螃蟹跟肉都是荣绒喜欢吃的,青菜跟西蓝花相反,除非被逼,基本是一筷子都不肯碰。 荣绒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想说。哥你推荐的这几样都挺好的。阿姨,就按照我哥说的给我来一份吧。” 他上辈子的确是不喜欢吃青菜跟西蓝花。 不过那是他还是荣家小少爷的时候的事情了。 他有过实在饿得受不了,工资又还没发,只能喝一天的水填肚子的日子。 人在那种情况下挨过,还怎么可能会挑食? 食堂阿姨是个健谈的,她麻利地把荣绒的那一份给打好,递过去。 听见兄弟两人的对话的她,好奇地问道,“荣总,这长得跟明星似的俊俏小伙子,是您弟弟啊?” 荣峥谦和礼貌地回,“嗯。是舍弟。” 也点了几样他平时喜欢的菜。 “好勒。” 食堂阿姨嗓门大。 她刚才那么一问,食堂里的众员工全部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不仅把食堂阿姨的问题给听了个一清二楚,荣峥的回答他们也一字不落地听清楚了。 所以,他们全想错了? 总裁身边跟着的这位,根本就不是总裁的恋人? 是总裁的,弟弟?亲的? 食堂阿姨一边打菜,一面笑着道,“我先前就听您说您有个弟弟在上大学,小孩儿长得好看,人也聪明,今儿总算是见着了。果然跟您说的一样,您弟弟长得,好看,人瞧着也有灵气!随您!” 荣绒一愣。 他哥经常跟人提他么? 还,跟人夸了他? — 荣绒怔楞地转过头,“哥,你……” “走了。” 荣峥从食堂阿姨手里接过餐盘,打断了荣绒没说完的话。 荣绒怀疑他哥可能是故意的,BUT他没证据。 荣峥找了个位置坐下,放下手中的托盘。 之后又起身去饮料区给荣绒拿了杯汽水,知道他爱喝这些碳酸饮料。 他自己则拿了杯冰咖啡。 “吃饭配冰咖啡这习惯可不好,伤胃。哥我去给你拿杯恒温的吧。你想喝什么?” 荣绒把他哥的冰咖啡拿走了。 小弟这是在关心他? 这个认知,令荣峥有一种小屁孩终于长大了的欣慰。 他放柔了语调,“都行。” “那我去给你拿一杯西瓜汁?夏天喝西瓜汁最解渴了。” “好。” 荣绒拿了西瓜汁回来。 “草,忘了拿吸管了。哥你等会儿啊。” 荣绒只好又去了一趟。 荣峥瞥了眼荣绒离开的方向,拿出手机。 荣绒拿着吸管回来,远远地瞧见他哥在对着桌上的菜拍。 荣绒:“……” 通常人们在饭前拍照,都是为了发朋友圈。 荣绒实在没有办法把荣峥跟喜欢饭前拍个照,发个朋友圈的那么一个形象联系在一起。 难道,是对菜色不满意,打算拍下来,跟食堂提意见? 想想看,还是这种可能性比较符合他哥的性格。 “哥。” 听见荣绒的声音,荣峥拿手机的手一僵。 荣绒坐下后,把手中的吸管递给荣峥,“给,你的吸管。” 荣峥淡定地把手机收起,从荣绒的手中接过吸管。 … 荣绒刚想说什么,他兜里的手机响了。 荣绒拿出来看了眼,看见屏幕显示上的“何宇”两个字,想也不想地给摁了。 这煞笔,肯定是昨天夜里喝多了久,睡到这个点才醒。 这会儿八成是想起昨天晚上他催他还钱的事情来了,打电话过来,要么是死乞白赖地跟他道歉,企图赖过那一笔钱,要么就是装可怜,哭穷。 不管是哪一种,他都懒得听。 该还他的钱,一分都别想赖。 荣绒也没关机,就是把手机给调成了静音。 让他打。 反正他的手机又不会累。 荣绒的朋友不多。 荣峥大概猜到了到了打来电话的人是谁。 方才他还有点担心小弟会因为心软接通何宇的电话。 够果决。 随他。 荣绒把手机调成静音后,刚要退出手机屏幕,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微信界面。 鬼使神差地,荣绒点开了朋友圈。 由于才清理过通讯录不久,荣绒现在的朋友圈可干净。 刚刚往下翻,就刷到了荣峥的朋友圈。 是一杯特写的西瓜汁。 荣绒怔住了。他哥是不是,远比他以为得要更为在意他这个弟弟? “吃饭不要玩手机。” 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圈被荣绒窥了个正着的荣峥出声道。 “噢。” 荣绒把手机给收起来了。 没过一会儿。 荣绒戳了个花蛤肉,在汤里醮了醮,吃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哥,你经常跟人提我啊?” 因为吃着东西的缘故,发音有些含糊。 荣峥还是听明白了。 耳尖微微有些红。 不疾不徐地吃着饭,眼皮微掀,“吃都堵不住你的嘴?” 没否认啊…… 那就是默认了? 荣绒咬着筷子,弯起眉眼,笑得像是一只刚偷吃了小鱼干的猫。 第21章 都送我? 荣绒、荣峥两人从食堂出来,遇见荣家小叔。 荣惟平因为被二哥在电话里数落了一顿,见到荣峥、荣绒兄弟两人自然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可以啊,都学会在二弟面前上眼药了。过去是我小瞧你了。” 荣惟平认定,说他坏话的人一定是荣绒。 因此,这一通阴阳怪气的话,也是冲着荣绒来的。 荣绒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爸给小叔打过电话了? 听小叔这语气,爸在电话里还当真说他了? 荣绒心情大好。 他抢在荣峥开口之前,笑着回敬道:“是小叔教导有方。” 荣惟平气了个够呛,性子冲动的他一个大步向前,“你小子……” 荣峥适时地挡在了荣绒的面前,“跟父亲通话的人是我。。” 对上荣惟平错愕的眼神,荣峥淡声道:“如果小叔认为道出实情是在上眼药的话,那么,上眼药的人是我,这件事同绒绒没有任何的关系。” … 荣绒回到荣峥的办公室,唇边的笑容就没下去过。 “我看小叔这顿午饭,吃得指不定有多噎得慌。” 荣绒吸着杯子里的汽水,一想到荣惟平那一副脸色难看却又不敢对哥哥发火,只好憋屈的走人模样,他就高兴。 小孩儿咬着吸管,满眼都是狡黠。 荣峥却是笑不出来。 只要一想到在他还有爸妈不知道的情况下,大伯跟小叔曾对绒绒讲过那些过分的话,他就心疼得不行。 “你下午要回家还是继续在我的休息室,等我下班再一起回去?” 荣绒喝空了杯子里的汽水,“先回去吧。闻了一早上,也该给鼻子放个假了。” 一天闻太多香料不仅对鼻子而言是个负担,也容易使嗅觉失去原先的敏锐感。 荣峥点头,他个人也不太赞同荣绒一整天都把自己关在休息室里闻香。 荣绒满心满眼地惦记着那整整一个陈列柜的名贵香水以及各种香料。 荣绒笑了下,露出两颗小尖牙,“哥,真的只要我看中的,都送我?” 荣峥睨他一眼,“我诓过你?” 荣绒一边推开休息间的门,一边往里走,转过头对荣峥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荣峥淡淡地道:“用不着你客气。” 荣绒把喝完了的汽水给扔垃圾桶里,高兴地哼起了曲子。 荣峥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我是一个粉刷匠》? 绒绒喜欢儿歌。 荣峥在心底默默记下。 这么多瓶香料,荣绒两只手肯定拿不走,荣峥去衣柜里,给他拿了一个爱马仕的包。 “用这个装。” “谢谢哥!等回去我就把包还你。” 荣峥皱了皱眉,“不过一个包而已。” 用得着还? “嗯。” 荣绒笑了笑,没有拒绝他哥的好意。 反正不管是他哥现在送他的这个包也好,还是他衣柜里的那些名牌包跟定制衣服,他走的时候一件都不会带走。 那些都是属于真正的荣家小少爷的,并不属于他。 荣绒把他看中的这几款香水、香料小心地装在包里,荣峥帮着他一起装。 荣绒把包拉上拉链,“对了,哥,你那朋友叫什么名字啊?能介绍我认识么?你那朋友一看就是个行家,我想问下问他帮我找几款香料。” 荣峥陷入了沉默。 荣绒抬起脸,“怎么,对方的身份很特殊?” 所以不方便告诉他? “不是。他跟我们一样,不过都是普通人。” 荣绒失笑。 他哥怕不是对普通人有什么误解。 他哥那个朋友估计也压根就不是什么普通人,普通人可没办法出手这么大方,把这些名贵香水跟香料跟不要钱似地往外送。 真正普通的人,只有他一个。 “你见过。” 他见过? 荣峥的朋友荣绒大多都不认识,见过面的更是没几个,按理来说应该很好记起来才对。 问题是,荣绒有点眼盲,不太记得住人脸。 通常见只见过几次面的人,他会见了就忘。 大脑努力搜索中。 大脑自动搜寻失败,“谁啊?” “孙绮。” “孙绮?” 这名字,是有点耳熟…… 荣峥提醒他,“我生日那天,你为了个周砥差点要跟人动手,我把你们给拉开了,你就险些连我也要一起动手。怎么,这么快就都忘了?” 荣绒还是没能把人跟名字对上号。 不过在他哥生日那天,他因为周砥跟他哥的朋友差点动起手这件事,他还是记得的,就是孙绮的长相他实在忘了。 过了好半天,荣绒一脸认真地问道:“哥你觉得,我现在要是亲自登门跟绮哥道个歉。绮哥能接受我的歉意么?他会不会把我直接轰出去?” 荣峥没好气地道:“不需要你去亲自登门。你要是真想见阿绮,我出面组个局,你们把误会说开就可以了。” “谢谢哥!” 他的鸢尾净油这下估计有着落了! 荣峥送荣绒到办公室门口。 “真的不用刘幸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荣绒把拎在手里的包给背在了身上,跟荣峥挥了挥手,“哥,我先回去了。” “嗯。” 荣峥回到办公室。 荣峥坐在办公椅上,平时总是很快就进入工作状态的他,盯着文件,频频走神。 荣峥一只手放在座机上,想让秘书送一杯咖啡进来。 视线不经意间瞥见茶几上,荣绒喝剩一半的奶茶,咬了一口的饼干,改变了主意。 让秘书泡了杯大麦茶送进来。 大麦茶养胃。 … 荣绒在荣事集团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大哥操着符城本地的口音,转过头,热情地问道,“小伙子,请问去哪儿?” 荣绒脸上,再无在荣峥办公室的半点笑意。 他将背后的包放在膝盖上,他的双手,呈防御姿势地抱着荣峥送他的爱马仕包,微低着头,眼底垂下一片阴郁,“临风巷。” 第22章 到死都只有他一个人 老城区,临风巷。 街道两旁,香樟浓密,知了躲在树梢间,不知疲倦地叫个不停。 一辆出租车停在巷子口的対街。 出租车司机透过后视镜,时不时地偷瞄一眼后座的奇怪年轻乘客。 这小伙子可太奇怪了。 让他开车来临风巷,到了也不下车,就光在车里坐着,只是扭头瞅着窗外。 司机也往外瞥了好几眼了,巷子里无非也就是开了几家寻常商店,都很普通,实在没瞧处什么门道来。 车子在这儿停了快有一个来小时了。 瞧这小伙子一身名牌,应该不会跑单,可这空调这么一直开着,对于节俭了惯的出租车司机还是觉着怪浪费的。 司机犹豫着,到底应不应该提醒一下后座的小伙子。 忽然,天空响起几道惊雷。 雷声霹雳,司机都吓了一跳。 又拿眼去偷瞧后座的小伙子,人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司机不由地有点儿佩服了。 这小孩儿,胆子可真够大的。 眼瞅着天都暗下来了,很有可能会下一场大暴雨。 荣绒望了一眼対街的方向,漠然地收回视线。 说了上车后的第二句话,“走吧。” “好勒。” 司机发动车子,倒车出巷子口。 … 花店里,阮玉曼坐在花束间,修剪花枝。 冷不伶仃地被这几声惊雷给吓了一跳。 “呀。” 指尖被玫瑰花刺给刺了下,一滴血珠凝在指尖。 阮玉曼放下手中的剪刀,起身拿了纸巾止血。 抬头往外张望了一眼。 外面乌云密布的,等会儿很可能就要下大雨。 阮玉曼去拿赶紧去拿手机,给出去送花的儿子简逸打了个电话。 电话一直没人接。 阮玉曼心里头焦急得不行。 风信子、百合、玫瑰等好多花都还在外头摆着。 没办法,阮玉曼只得先把手机给放在柜台上,得先把花盆给挪进屋才行。 匆匆拿了止血贴将受伤的手指给贴上,阮玉曼跑到门口,把门外的花盆一株株往里搬。 还剩下一大半没搬进去。 豆大的雨点狂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的响。 阮玉曼的身体很快就被雨水给浇湿了。 她顶着风雨,加快了搬花盆的速度。 她的腰不好,搬了一会儿,腰就有些吃不消。 把花盆搬进屋,就得起身,揉一揉腰。 又因为雨下得太大,怕把花给浇坏了,不敢多耽误时间,腰稍微舒服一些后,便又顶着风雨跑到屋外。 一辆电瓶车在店门口停了下来,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年从电瓶车上跨下,一瘸一拐地跑向花店,帮忙将百合给搬进屋。 “我刚刚还在担心下这么大的雨,你又没有带雨衣可怎么办。幸好你回来了。别搬了,快,把花盆给放下。你腿还没好呢。不许搬了。” 阮玉曼追着进了屋,不许少年再般了。 简逸试着说服母亲,“妈,我的腿没事。两个人一起搬快一点。等会儿雨下大了,那些花可就全都得遭殃。” 转身又要往外头跑去,被阮玉曼给拉住了,“你的脚被花盆砸伤了才几天?当你的是金刚脚呢?这么快好的?你看看你,衣服都湿透了。赶紧的,上楼去冲个澡。妈一个人能行。” 阮玉曼推着简逸往楼上走,结果,被简逸给溜了。 简逸跑到门口,“妈,我的脚真没事!” 阮玉曼眼见拦不住儿子,只好加快搬花盆的速度。 只要她多搬一些,小逸就能少搬一点。 简逸把一盆百合给搬进屋,忽然出声问道:“妈,楼上的窗户都给关了吗?” 阮玉曼“哎呀”唤了一声。 显然是忘了。 简逸把花盆给放地上,对母亲道:“妈,您先上楼去关窗吧。” 阮玉曼蹙着眉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简逸露出乖巧的笑容,“能的。” 阮玉曼还是不大放心,对儿子叮嘱道:“那你少搬一点。花要是真淋坏了就坏了,记住,花这些都没有你来得重要。知道吗?” 简逸听话地点点头,“嗯。” 阮玉曼开了通向后院的门,转过头,“妈很快就就下来,少搬点,啊。” 简逸笑笑,“好。” 阮玉曼一走,简逸便神色痛苦地咬住了下唇。 他的腿其实根本就没好。 刚才搬那几盆花盆,使得他的脚过分受力,又再次疼了起来。 简逸忍着疼,一瘸一拐地跑到门口。 还剩下几盆康乃馨没有搬进屋。 康乃馨的花盆有点大,简逸第一次没能搬起来。 他深呼吸一口气,双臂用力使劲。 忽地,手里的花盆忽然一轻,简逸抬起头。 只见一个少年帮着他一起拿住了花盆。 对方的刘海过长,被雨淋湿,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即便如此,相貌却是漂亮得惊人。 简逸一怔。 等到反应过来,对方已经将整个花盆都给接了过,替他将花盆给搬进了屋。 “谢,谢谢!” 简逸终于反应过来。 见对方竟然又热心地替他把门外的绣球花给搬进屋,简逸他连忙跑上前,“非常谢谢您!剩下的我自己搬就可以了。” 对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弯腰,起身,动作利索的将花盆给搬进了屋。 搬花盆也是有技巧的,施力如果不对,不但费劲,往往还会弄得自精疲力竭。 简逸惊讶的发现,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跟自己差不多的少年,搬花盆的熟练程度,竟然一点也不亚于从小在花店长大的他。 “这位……同学,真的非常感谢你。剩下的我自己搬就……” 简逸想要从对方手里接过绣球花花盆,对方却是避开了,自顾自地替他将花盆给搬进屋。 雨越下越大。 张嘴说话,风雨都能灌进嘴里。 简逸不得不暂时承下对方的情,帮着一起把花盆给搬进屋。 只剩下几盆吊篮了。 吊篮比较轻。 在陌生少年的帮助下,简逸终于搬完了全部的花盆。 “终于好了。谢,谢谢……” 简逸双手搭在膝盖上,微喘着气。 对方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简逸心底忽然涌上一个猜测。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哑巴?” 是了。 听人们说哑巴都是又聋又哑的。 简逸看向少年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无限的同情。 他连比带划,指了指少年的耳朵,又指了指他的嘴巴,又摇摇头,意思是问少年是不是听不见,也说不了话。 两辈子头一回被当成聋哑人士的荣绒:“……” 后门传来风铃声。 阮玉曼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小逸——” “妈。” 简逸回头,应了一声。 阮玉曼走到店里,见到屋内摆得满满当当的花盆,吃了一惊,“你一个人,把花盆都给搬进来了?” “不是我一个人搬的,多亏了……” 简逸转过身,屋内,哪里还有少年的身影。 阮玉曼一喜,“你爸回来了?你爸人呢?” “不是爸——” 阮玉曼吃了一惊,“不是你爸?那是谁?这么好心?” “我迟点再跟您说!” 简逸说着,跑出了花店。 他跑到门口。 雨下得太大了,能见度太低。 简逸茫然在门口望了一圈,并没有看见少年的影子。 阮玉曼跑了出来,把简逸给拽进屋,“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啊?下这么大的雨,还往外跑。” 简逸跟着阮玉曼回了店里,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有些沮丧地道:“我都还没好好谢谢他。” 阮玉曼去屋里,拿了干净的毛巾出来,给简逸擦头发,“对方既然是个聋哑人,像你说的,搬东西又很熟练,说可能境况不大好。下回你要是见了他,要是还认得出对方,就多给人家一点钱,好好谢谢人家。 “妈,我自己擦就好了。” 简逸拿过阮玉曼手中的毛巾,“要是下回再见到他,我肯定能认得出来!妈,您不知道,那位同学长得可漂亮了!跟奶奶年轻的时候一样漂亮。” 阮玉曼听乐了,“唷。跟你奶奶年轻时一样漂亮啊?那小伙子长得多俊俏啊!” 简逸回想他在相册里见过的奶奶的旧照片,神情笃定地道:“真的跟奶奶年轻时一样漂亮!!” “谁跟你奶奶年轻时长得一样漂亮呐?” 简卓洲从后门进屋,听见母子两人的对话,好奇地问道。 “卓洲?不是说傍晚才到家么?怎么提前回来了?” 阮玉曼见到丈夫,当即惊喜地道。 简卓洲今天进货去了。 早上阮玉曼才同丈夫通过电话,简卓洲在电话里头告诉妻子,最快可能要傍晚才能回来。 见到提前回来的父亲,简逸擦着头发,高兴地唤了声“爸!” “我这不是为了想给你们一个惊喜么。你早上给我打电话那会儿,我人就已经在高速上了。不过。这么多盆花,辛苦你们两个了。” 简卓洲歉疚地道。 “这花也不是我跟小逸两人搬的,” 简卓洲从外面回来,身上也都湿了大半,阮玉曼去屋里另外拿了干净的毛巾,把她去楼上关窗,有人替简逸帮着一起把花盆给搬进屋的事情给转述了一遍。 阮玉曼叹了口气,“听小逸说是个可漂亮一孩子。可惜了,就是个聋哑人。” 简卓洲擦着身上的雨水,“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跟你奶奶一样漂亮,说得就是那个孩子?” 简逸神色再认真不过地道:“真的,爸,妈,你们要是见了他,你们肯定也会觉得那位同学跟奶奶长得很像的。” 简卓洲笑了,“是吗?那有机会可得好好见见。” 密集的雨帘从落地窗上落下,花店里透出昏黄的暖光,映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 出租车上,荣绒双臂紧紧地抱住怀里的背包。 雨水从他的睫毛滴落,落在他的脸颊。 都说他偷了简逸的人生。 可他到底偷了简逸什么呢? 爸妈。 简卓洲,阮玉曼。 他们最后都只是简逸的爸爸妈妈。 还有荣峥。 也是简逸的哥哥。 而他,除了薄荷,到死,都只有一个人。 第23章 你身上哪一寸我没见过 城东的乌云,过了半个多小时,飘到城南。 狂风大作,天色一下暗了下来。 吴阿姨赶紧把楼上、楼下,以及庭院里的落地窗给关上。 确定每个房间的窗户都关好后,吴阿姨下了楼。 小少爷的朋友,那个叫何宇的少年还在客厅,吴阿姨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她把家里每个房间,还有窗户都检查了一遍,前后至少得有十来多分钟吧? 虽然她上楼前跟这位何少说过,她要上楼关下窗,请他自便,可这不过是客气的说辞啊,毕竟何少是小少爷的客人,她总不好赶客。 何宇已经就这么在客厅里等了都两个小时了。 吴阿姨犹豫地走上前,委婉地道:“何少爷,您看,外头变天了,这雨可能说下就下了。小少爷又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来。雨天出行,多不方便。这样,要不,您先回去。等小少爷在家了,我让他给您回个电话?” 荣绒不会回他电话的! 他都快打了有上百个电话了,荣绒一个也没接过,更不要说回他电话! 如果荣绒肯接他电话,他又何必跟个傻子一样,在这里一坐就是半天?! 何宇脾气都快压不住了,又不好对着别人家的佣人发火。 他只好勉强挤出一抹扭曲的笑容,“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着好了。” 吴阿姨被何宇难看的脸色给吓到了。 总觉得这位何少今天怪怪的…… “滴”一声,房门被人打开。 荣绒双手抱着怀里的背包,全身湿透地回来了。 “小少爷,您回来了——外面,外面下雨了吗?您,您怎么淋成这个样子?” 吴阿姨一见到浑身湿透,头发、衣服都在滴滴答答往下冒水,整个人像是掉水里了的荣绒,吓了一跳。 她惊疑地往外头瞧了一眼,外头天色的确很暗,看着很有可能马上就要下大雨,可,可雨还没有落下来啊。 “您等等,我这就去给您拿浴巾过来。” 吴阿姨跑上楼,去给荣绒取浴巾去了。 荣绒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抱着他的背包,自顾自低头换鞋。 “荣绒!” 何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叫住了荣绒。 听见何宇的声音,荣绒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起头,一双清冷的乌眸,隔着过长的刘海,冷冷地盯着何宇。 目光更显阴郁。 何宇莫名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何宇放软了姿态,“绒绒,昨晚上是我喝醉了。哥们儿要是说错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了,我跟你道歉成么?我……” “388万5879,一分都不能少。” 荣绒冷声打断了何宇的话。 何宇的伎俩,荣绒可太清楚了。 说点好听的,再软磨硬泡, 想要能够少还一些钱,或者,干脆想要全部都给赖掉。 这天地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何宇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起来,他朝荣绒大吼,“荣绒!我他妈到底怎么得罪你了?!你要这么对我!跟你做朋友的这些年,我难道还不够哄着你吗?我他妈都只差跟爷爷似地把你给供那儿了!你到底还有哪里不满意?你是不是非得逼死我,你才高兴?!” 三百多万,他去哪里搞?! 摆明了是要他死! 荣绒停下了脚步。 他的手扶在楼梯把手上,居高临下地睨着站在客厅里的何宇,“何少何出此言?三百多万,听着是多。不过就是卖套房子的事情。何少,总不至于吃了人的,就想嘴巴一抹,再凶人一顿,把这账给赖过去了吧?” 何宇咬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我卖房我爸能杀了我!” “放心,哪怕你一个星期内要是还不出钱,荣事集团的律师团放到你手里,满城风雨,你爸也不会杀了你的。最多,也就是把他养在外面的小情人的儿子,给接进门罢了。” 何宇一阵心惊肉跳! 他被荣绒口中他爸有私生子这件事给彻震惊到了,“你,你说什么?” 他爸在他小时候就做了绝育了,哪里来的什么小情人的儿子! “你在诓我!” 荣绒的唇边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意,“新城锦绣公馆,三幢2单元1204。随时随地发现新弟弟,你值得拥有。” 何宇色内厉荏地瞪着荣绒,“你最好没有在故弄玄虚!” “吴阿姨,送客。” 吴阿姨手里头拿着浴巾,待在二楼玄关,见气氛不对,一直没敢出声。 听见荣绒的吩咐,吴阿姨赶忙应了一声。 “不用你赶,我自己会走!” 何宇双手握拳,脸色难看地走了。 “小少爷……” 吴阿姨局促地将手中的浴巾递给荣绒。 荣绒接过去了,他擦着头发,对吴阿姨道:“吴阿姨,今天我淋雨的事,还有何宇来过的事情,请不要告诉爸妈,还有哥,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噢,好,好的。我知道了。” 荣绒上了楼。 一关上房门,荣绒就因为脱力,险些跪在了地上。 他的双手及时地在地板上撑了一下。 荣绒盯着自己的手,他的双手在抖。 他现在这具身体,太弱了。 不过是搬了二十来盆花而已。 不过是简逸每天都在做的事情而已。 … 雨下下来了。 雨势越来越大。 下班时间,荣峥回到家。 吴阿姨从荣峥手中接过伞跟公文包。 荣峥问道:“绒绒在家么?” “在呢。在房间里,没见下来过呢。” 荣峥点头,谢过吴阿姨,上了楼。 荣峥敲了敲荣绒的房门。 没有人回答。 又在闻香? 荣峥推开房门。 荣绒从浴室走出。 兄弟两人打了个照面。 荣绒的头发、身上,都在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荣峥的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洗完澡,身体也不擦干净,就出来了?” 荣绒慢吞吞地,咽了咽口水,“哥,你要不要,先回避一下?” 荣峥去了浴室,拿过干净的浴巾,盖在了荣绒的身上,“你身上哪一寸,我没见过?” 小时候爸妈不在家,给绒绒洗澡的人都是他。 他给绒绒洗澡的次数,加起来,可能比他母亲还多。 荣绒脖子红透,“那不一样。” 荣峥眼睛向下扫了一眼,“是不一样,长大了。” 第24章 小男生才喜欢撒娇 荣峥动手替荣绒擦身子。 隔着浴巾, 荣绒甚至能够感受得到荣峥掌心传来的温度。 荣绒的大脑足足空白了有了那么好几秒的功夫。 他裹着浴巾,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哥, 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过来。” 荣绒慢腾腾地, 挪了过去。 荣峥再次替荣绒擦干身体, 睨了他一眼, “你小时候洗了澡, 身体也不擦,在我床上上蹿下跳, 把我的床单都给弄湿了,可没见你害羞过。” “你都说了那是小时候!” “等你老了, 变成一个老头子,我也还是你哥。” 荣绒垂放在双膝的双手紧紧地收拢, 他的眼尾一片绯红。 哥,你会食言的。 没有等到我变成老头子,你就会不要我了。 … 荣峥跟小时候催荣绒上|床那样,在他的屁股上拍了拍, “去床上坐着。我给你吹头发。” 荣绒听话的去床上坐着了。 不一会儿, 荣峥拿着吹风机回来了。 窗外的风雨,一点也没有要小下去的意思,大风呼啸。 屋内,吹风机呼呼地工作着。 荣绒听着耳边传来的电吹风的声音,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 荣绒的头发差不多干了。 荣峥把电风吹由最大档调至中档。 “我给阿绮打了电话了。他这段时间人不在国内,要下个星期才能回来。就算回来了,到了夏天, 他大部分的时间, 也都不在市里, 都在崇绿岛。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要跟阿绮赔不是,最好约阿绮在岛上见面。你放暑假到现在,也还没有好好出去玩过,到时候我们就在岛上住个几天,就当是度个假,你的意思呢?” 荣绒今天才从荣峥那儿拿了许多净油、香脂。 他原先计划如果孙绮手里有上等的鸢尾根净油,他是想见了人之后,马上着手调配香水的。 想了想,上辈子他从来没跟他哥单独出去度过假,而且这样的机会,两辈子叠加在一起,可能也就只这么一回了。 “就只有我们两个去度假吗?” “妈最近在忙她基金会的事情,未必有空。爸晕船。大概率是我们两个人去。等爸妈回来,你可以自己再问下他们。” 符城去崇绿岛没有通车,只能乘坐渡轮登岛。 “噢。” 荣绒的头发全吹干了。 荣峥关了电风吹,拔下吹风机的插头,“去把衣服穿上。” “唔。” 荣峥把吹风机放回浴室。 荣绒抽屉里随手拿了件内裤给穿上了。 荣绒站在床边,弯腰在穿短裤。 一只脚穿进去了,另一只脚还没穿进去。 荣峥从洗手间出来了。 荣峥走上前,瞥了他一眼,“穿反了。” 嗯? 他裤子穿反了么? 荣绒低头看了一眼。 穿反的,不是裤子。 脸颊红透。 荣绒破罐子破摔。 也再没提什么回避不回避的事,当着荣峥的面,就把裤子给扒拉了,重新给穿了一遍。 … 荣绒穿好衣服,荣峥也没出去。 他在荣绒的床上坐了下来,“额头好点没?” 荣绒都快忘了他额头肿了个包的事情了。 荣峥一看荣绒的表情,就知道后者压根没把自己受伤的事给放心上。 “过来,我看看。” 荣绒挨着荣峥坐下了。 荣峥撩起荣绒的刘海,比起上午那会儿,额头上的肿包有些消下去了。 眼前光线忽然明亮了起来。 只见荣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发绳,熟练地替荣绒把前面过场的刘海给扎起来了。 荣绒的脑袋上,多了一个可爱的小揪揪。 白皙、饱满的额头全部都露了出来,愈发显得五官漂亮得过分。 荣峥盯着荣绒脑袋上多出的小揪揪,露出满意神色,“还好,手没生。” 小时候,到了夏天,天气太热,荣绒前面的刘海要是过长,也都是荣峥给他扎的小揪揪。 荣绒拿起放在床上的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沉默片刻,荣绒放下手机。 “哥,你这给我买的,是儿童款吧?” 糖果色,发绳上还缀着红嚷黑子的切片小西瓜。 荣峥指尖碰了碰他绑着小的小发揪,“不知道,我随手拿的。” 荣绒:“……” 是么? 呵。 他才不信。 … 傍晚时分,荣惟善、应岚夫妻也回家了。 见到荣绒肿起的额头,夫妻两人少不得关心地问上几句。 听说冰敷过了,夫妻两人这才放心下来。 饭桌上,荣绒提了他跟荣峥要去崇绿岛度假的事,问荣父荣母有没有空一起去。 如同荣峥所预料的,荣母因为忙于基金会的事,抽不开身。 荣母去不了,听说还要坐船,荣父也就顿时没什么兴致了。 这还是头一回兄弟两人单独出去旅游,两个男生想得总归不会有那么细致,荣母分别给兄弟两人舀了汤,柔声道:“绒绒放假这么多天,一直待在家里,出去度假挺好,而且这个时候岛上凉快。就是岛上蚊虫什么的也多,记得多带些防虫喷雾,还有止痒水过去。防晒什么的,也要做足” 荣父给自己夹了一块排骨,殷切叮嘱:“记得多拍点照片回来,带为父我云享绿岛。” 荣峥喝着汤:“网上都有。” 荣父怒而又给自己夹了块排骨。 荣绒:“……” 他以前为什么会觉得他哥跟跟他爸的关系远比他亲密很多? 明明是塑料父子情。 … 晚上,荣绒在房间里整理他白天从荣峥那儿拿回的各种香水、香料。 “叩叩叩——” 有人敲门。 荣绒放下手中的一瓶香水,去开了门。 “爸?” 荣父四下张望了下,确定走廊上没人,悄摸地进了屋。 反手,把门给关上了。 往荣绒的手里,塞了一张银行卡。 “前阵子峥儿生日,你送的那款宝石胸针把压岁钱都给霍霍了吧?卡里有五十来万,不多。出去玩,也不能都让你哥买单不是?偶尔也要给你哥买点小礼物。 我跟你妈总有老去的那天。有你哥给你撑腰,你大伯,还有小叔那帮人就不敢欺负到你头上去。” 荣绒怔住了。 他忽然想起,上辈子爸也说过类似的话。 给他打钱,让他给他哥买点礼物。 原来,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爸都在很早之前,就在为他绸缪了。 担心他没有哥哥那么强势,会被大伯、小叔欺侮。 当时,他却以为爸是是在暗示他,荣事集团只会是哥的,赌气说了发狠的话,把钱悉数全部都给转回去了。 那个时候,爸该有多失望、难过? “愣着做什么?拿好啊。是不是五十万太少了?那什么,咳……因为爸前阵子买了幅画,你妈嫌我花钱太狠了。趁着我睡觉,把我卡都给收了。也不知道她收哪儿去了。这卡是唯一幸存的一张。爸给藏的袜子里……” 荣绒抱住了荣父。 他把脑袋枕在荣父的肩上,“爸,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我也曾经真真切切被在意过。 卡里的钱,他是不会动的。 等到离开荣家,所有属于荣家的东西,他一样都不会带走。 … 荣峥跟荣绒去出发去岛上度假的那天,天气很好。 码头上,天空碧蓝,白帆点点, 孙绮坐着他的私人游艇来码头接荣峥。 黑色墨镜,花衬衫,沙滩裤,人字拖,要有多夏天就有多夏天。 见到那辆熟悉的慕尚。 孙绮摘下墨镜,随意地别在衬衫上。 “大荣——” 脸上的笑容在看见随后从副驾驶座上一期下来的荣绒时,瞬间就消失了个干净。 孙绮拉胯着一张冷脸,不悦地问荣峥,“你带这个讨厌鬼来做什么?” 荣绒主动上前打招呼,“绮哥好。” 孙绮冷笑了一声,“不敢。” 荣峥警告地瞥了他一眼,意思是差不多得了。 绒绒是他弟弟。 孙绮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没走出几步,语气不耐烦地对身后的兄弟两人道,“跟上。” 荣峥从后车厢拿出行礼。 “哥,我来吧。” 荣绒走过去。 按照荣绒的设想,他一只手拎一个,应该完全无压力。 然而,他忘了,他现在不是上辈子那个做惯了各种粗活、重活,就算是一人扛一大袋水泥都不在话下的人。 他现在这具身体,可是一个连健身房都懒得去,没课的日子,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的主。 能有力气才怪了。 那天去了临风巷回来,他的手臂就一连酸痛了将近一个星期。 这两天才稍微好一点。 荣绒一只手去拿叠在最上头的,他自己的那个行李箱,行李箱动了动。 是的,仅仅只是动了动。 他一只手根本拎不下了! 孙绮一点也没给面子地笑了出声,脸上是明晃晃嘲讽的笑容。 荣峥伸手过去,“我来。” 单手把他的行李箱给拎了下来,另一只手把剩下的行李箱,还有两个旅行包都给拿了下来。 荣峥只让荣绒推一个行李箱。 他自己的行李箱,还有两人的旅行包荣峥都自己拿上了。 孙绮余光瞥见了,双手往兜里一揣,一点也没有要上前帮忙的意思。 人家心疼弟弟,他又何必咸吃萝卜淡操心。 … 上了游艇。 孙绮给他自己跟荣峥各自倒了杯香槟,只当荣绒是一团空气。 荣峥:“不幼稚?” 孙绮呲了呲牙,“不啊。” 荣峥懒得理他,他问坐在边上的荣绒,“想喝什么?” 不知道怎么的,上了船之后,脖子就一直痒痒的。 荣绒在脖子挠了下,“矿泉水就可以了。谢谢哥。” “矿泉水就可以了。谢谢哥……” 孙绮怪声怪气地学荣绒说话,又变回他自己的声音,“自己没长手脚啊?不会自己拿啊?” 荣峥从船舱的冰箱里取了两瓶冰镇矿泉水出来,警告地瞥了好友一眼,“孙绮。” 孙绮慢条斯理地喝了口香槟,“怎么?我就是看你弟不爽?不行?” 荣峥冷声道:“你让你的人把船开回去。” 孙绮这才意识到,荣峥是真的生气的。 妈的! 他跟大荣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这人生气。 现在竟然为了一个荣绒跟他生气了! “行呗!果然是有血缘的弟弟就是不一样呗!” 孙绮脾气也上来了,“啪”一声把手中的香槟给放下了,起身就要吩咐他的人把游艇给开回码头。 脖子那片被太阳晒过的肌肤实在太痒了,还有点灼疼。 荣绒忍住那种又疼又痒的感觉,不知怎么的,莫名觉得眼下这场景挺好笑的,“要是我现在说,绮哥,哥,别吵架了。你们别再为了我吵架了,是不是不大合适?” 荣峥眉心微皱,没明白荣绒这句话有什么问题。 孙绮一个5G冲浪青年,立马就听明白了,“你特么……” 茶味儿冲天了! 桌上有空杯子。 荣绒笑了。 他拿起桌上的香槟,在孙绮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先是将他方才喝剩的那半杯满上,再给他自己倒了杯。 “最近酒量退步了,本来没打算要喝。想了想,跟人赔不是,还是要拿出一些诚意才好。绮哥您说是不?我哥生日那天的事情是我做得不对。我跟绮哥您陪个不是。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我一回。 您不原谅也没关系,总之,那天的事情是我做错了。我在这里,跟您真诚地说一声对不起。 还有,今天的事,也请您别怪我哥。是我听说我哥要来岛上度假,死乞白赖缠着我哥非要来的。我哥也是被我缠得没办法。” “我干了,绮哥您随意!” 说完,仰头就把那杯香槟给干了。 这下,孙绮是真的惊着了。 这还是他印象中那个目中无人,成天臭着个脸的小破孩么? 香槟是孙绮先前从冰箱里刚拿出来的。 一口喝进去,凉意跟酒劲直冲喉咙。 “咳咳!!咳咳咳咳!!!” 被酒呛了喉,荣绒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荣峥把他手里还剩的那一点酒给拿走了,低斥道:“既然知道自己不能喝,逞什么强?” 荣绒难受地咳嗽着,唇角还是噙着笑意,“道歉么,咳咳咳,总要,总要拿出点,诚,诚意。” “先不要说话。” 荣峥拧开他刚才从冰箱拿的其中一瓶矿泉水,递到荣绒唇边。 荣绒喝了点水,喉中的那股灼烧感才稍微被压下去了一些,喉咙舒服多了。 荣绒渐渐地停止了咳嗽,就是脸还是红的,就是方才咳嗽的时候气血都涌到脸上,给咳红的。 他算是明白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重生的副作用或者是他为此要付出的代价还是怎么的,他这破体质,过去的好酒量是一点没了,娇气的毛病却是一点没改。 会有人因为一杯香槟就咳嗽成这样么? 能么?! 能么?! 孙绮总疑心荣绒是在做戏,可要真是做戏,那这演技都可以拿影帝了。 “你这道歉的阵仗,也太吓人了。我这要是不接受,是不是显得我很十恶不赦?” 荣峥不悦地扫了眼好友,“孙绮,你可以先安静一下吗?” “OK。我闭嘴,我喝酒,行了吧?” 孙绮一个人喝着闷酒。 脖子那里实在太痒了。 实际上,痒得也不仅仅是脖子。 后背也很痒。 只不过后背他抓不到。 荣绒再一次去挠脖子的时候,被荣峥给握住了手腕。 他盯着荣绒脖子的红疹子,“你脖子是怎么回事?” 孙绮从小在海岛长大,随意瞥了眼就知道荣绒脖子是怎么一回事,“晒伤了,可能还有点过敏,加上自己上手给挠的呗。我去,你弟弟会不会太娇气了?一个大男人,就在太阳底下走个那么十来分钟,都能把自己给折腾成这样。啧。大荣,你弟是陶瓷做的吧?” 他看着荣绒:“你出门前没抹防晒?” 荣绒:“……我忘了。” 是真的忘了。 在工地上班,无论多大的太阳,都是薄衬衫,湿毛巾,再是温水一壶,把安全帽带上就出门了。 工地户外工作的时间太长了,而且出汗量也太大,防晒霜起不了多大效果,他也用不起。 起初那段时间的确是天天晒伤,抹了药,褪了皮,新的皮肤长出来,也就比原来耐晒多了。 他是真没想起来,出来度个假还得用防晒霜。 “真行。智商不行,常识总该有?来海岛度假,出门竟然连一点防晒功夫都……” 荣峥冷声打断了孙绮的话,“你船上有备晒伤药吗?” 孙绮心不甘情不愿地从椅子上起来了,“我去问问。” 不一会儿,孙绮手里拿着他管船上的工作人员那儿要来的一管晒伤药膏回来了,往桌上一放,“呐,晒伤膏。哪里晒伤抹哪里。懂?” “谢谢绮哥。” 荣绒拿过药膏,抹在脖子上。 郁闷的是,再往后一点的地方,他就看不见了,根本就没法上药。 荣绒干脆也不费那个劲去看了,把觉得痒的地方都给抹上。 “不要怪我没提醒你,小少爷,你这样上药不行。后背也过敏了吧?只要有过敏的地方没药没抹到,晚上睡觉有你疼的。” 孙绮喝着香槟,手指头在荣绒晒伤的那片肌肤遥遥地点了点,很是有点指点江山的意思。 荣绒上辈子经历过这种灼疼。 他刚开始从事户外相关工作的时候,防晒工作没做到位,回到家,脖子后面那一片,火灼似的疼。 滋味确实不好受。 荣绒原先是打算等上了岛,入住房间后,再把晒伤的地方给抹上。 不管孙绮是出于幸灾乐祸,还是看在他哥的面子上好心提醒他这么一句,他既然提醒了,荣绒自然也就不好当没听见。 他笑着他问,“绮哥,船上有镜子么?” “有啊,我房间里,洗手间,都有,就是……不给你进。怎么着?” 脸上明晃晃地写着,“老子就是看你不爽,有本事你就咬我啊”这几个大字。 荣峥眉头微拧,“后背也痒?” 荣峥不知道荣绒后背也过敏了,以为他只有脖子那一片晒到的肌肤过敏。 “还好。” 对于一个肚子疼到唇色发白还能跟他说笑,磕肿了脑袋都不当一回事的人,荣绒口中的“还好”两个字,在荣峥听来一点也没有任何的说服力。 他不由分说地掀起了荣绒的衣服。 荣绒吓一跳,“哥,虽然我不是黄花大闺女,但是你整这么突然……” “荣绒。” 荣绒下意识地应了他哥一声。 “闭嘴。” “噗呲。” 孙绮一点也没给面子的笑出了声。 这感情好。 他刚刚其实能够感觉地出来,大荣是真的在生他的气了。 尽管如此,这人也还是耐着性子,问他能不能安静一下。 到了他弟这儿,直接让人闭嘴了。 这区别对待,他喜欢! 荣峥没功夫理会孙绮的幼稚。 他把荣绒手里的药膏给拿了过去,抹在他后背过敏的地方,用指尖均匀抹开。 荣绒一手掐在他自己的大腿上,后来,还是没能憋住。 身体不受控制地扭了下,嘴里有闷哼溢出,“哥,痒。” 太痒了。 跟晒伤的那种痒法又不太一样。 荣峥:“忍着。” 孙绮对看一个大男人的后背,还是因为过敏,丑到没眼看的后背一点兴趣都没有。 “我去吹吹风。” 他端起桌上的香槟,从位置上起身,出了船舱。 荣峥瞥了眼孙绮离去的方向,收回目光。 “现在没人了。” 荣绒莫名,“嗯?” 荣峥低沉声道:“你可以叫出来,不会有人笑话你。” … 孙绮戴着墨镜,坐在甲板的沙滩椅上,长腿伸直,吹着海风。 他的边上酒水、点心,水果拼盘,三文鱼拼盘,一应俱全。 荣峥跟荣绒先后出了船舱。 往嘴里扔了块葡萄,咬了,葡萄汁在齿尖爆开,够甜! 要是没有见到某个人的脸就更好了。 吃都没能堵住孙绮损人的嘴,“我还以为你们兄弟两个要在船舱里头待一路呢。” 奚落的口吻不要太明显。 荣绒笑着走上甲板,“那多可惜。” 头上戴着的遮阳帽,是荣峥坚持要他戴上的。 兄弟两人各自找了张沙滩椅躺下。 沙滩椅上有遮阳棚挡着,一点也不用担心再会被晒伤。 抬头,就是沁蓝沁蓝的天空,薄纱似的云,偶尔有白色的海鸥掠过天际。 荣绒闭上眼,海风带着湿润的水汽,掠过他的鼻尖。 荣绒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这种放松的状态了。 重生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忙着,忙着让自己活下去。 很奇怪。 他曾经觉得活着怪没意思,就算是哪天饮酒过量猝死,或者,赛车时发生意外,死于跑道,也没什么可惜的。 轰轰烈烈地活过,也算是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后来,则是累得不想活了。 怕连累爸妈他哥一起被跟着指指点点,咬牙撑了下去。 现在才发现。 活着多好啊。 阳光、海风,爸妈,哥,这些天堂里可都没有。 荣绒把帽檐下拉,挡住刺眼的阳光。 孙绮纳了闷了。 大荣这个弟弟是怎么一回事? 以前他见到这位小少爷,哪回不是阴沉个脸,活像才从棺材里起来似的,这次怎么不管他怎么怼,也没见发火? 孙绮凑近荣峥的边上,“你弟前一阵子住院,把脑子给治好了?” 荣峥冷着脸,随手拿起水果盘上的水果,朝孙绮扔了过去。 扔孙绮的裤|裆上了。 孙绮气得他哇呜乱叫:“大荣!你特么故意的!” 荣峥神情严肃:“荣绒是我弟弟。” 他听不得任何人说绒绒的半点不好。 孙绮一听就来气了,咬牙道,“他是你弟,我就不是你兄弟了?” 孙绮生气地朝荣绒一指。 这才发现,刚刚还躺在沙滩椅上晒太阳的人不知道时候不见了。 “那小王八蛋呢?” 荣峥刚刚是见到荣绒进船舱去了的。 他语气郑重地告诉孙绮,“孙绮。我没有权利强迫你喜欢绒绒,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他是我弟。我希望至少在我的面前,你能够给与他足够的尊重。” 说完,也转身进了船舱。 孙绮气得狠狠地踹了下椅子。 他穿着人字拖,脚指头提到了椅子。 于是,孙绮气得更厉害了! … 荣绒寻着空气捕捉到的微妙的水果香气,一路绕过游艇的会客厅,走进一个房间,房间里盈满了果香,有覆盆子的甜气,水梨的香气,草莓的微酸,还有牛奶的香郁,生菜的绿意,混杂着冰块的清冽,空气里还有淡淡的三文鱼和鱼子酱的腥气。 因为水果的香气太盛了,鱼子酱跟三文鱼的腥意几乎完全被覆盖了,生菜还有其他的绿色蔬菜更是没什么存在感。 荣绒走到料理台区。 他拿起水果,一个一个的闻。 就算是同一种水果,他们之间散发的香气也往往不同。 比如,同样都是草莓,有些草莓闻起来就有一种微酸的奶香,有几个闻起来则会偏酸,牛奶的气息反而并不浓。 那是因为每一个草莓在成长时,它们的光照、水分、土壤都不尽相同的缘故。 厨师认出荣绒是孙绮一起上船的,因此对于荣绒的举动并没有任何的制止,在准备沙拉的间隙,时不时地抬头看荣绒一眼,奇怪这位客人怪异举动。 荣峥来到厨房的时候,荣绒在拿着刀,削水梨。 过长的刘海被他用发绳给绑起来了,低头削梨子时头上那一小揪头发就一晃,一晃的。 余光扫见荣峥进来了,荣绒笑着跟荣峥打了声招呼,“哥。” “别分心。” 从小到大,荣峥就没见过荣绒自己削过水果,就是削皮刀都没见后者拿过。 见荣绒手里头拿着水果刀削皮,还敢抬头跟自己打招呼,荣峥肃着脸,沉声提醒道。 “不会有事的。” 荣绒弯了弯唇。 低头专注地把手中水梨的最后一点皮削干净,绒绒熟练地将切开草莓。 有皮的水果,跟去皮后,甚至是切开后的香气,也都不尽相同。 切开后水果是要拿来吃的,荣绒就不大好凑太近去闻了。 不过,切开的刹那,也足够他捕捉到那一瞬间四溢的果香了。 火龙果、香蕉,都已经备好了,再放一些覆盆子、蓝莓,倒入酸奶,水果沙拉酱一浇,一份水果酸奶沙拉就完成了。 荣峥对厨艺没什么钻研,可他也轻易看出来了,荣绒绝对不是第一次尝试做水果沙拉。 他的动作太娴熟了,摆盘跟配色也无可挑剔。 荣峥看着颜色漂亮的两盘水果沙拉,“这些也都是加入大学社团的时候学的?” 荣绒摘下手中的一次性手套,“嗯啊。” 随手拿了一颗覆盆子,递到他哥的嘴边,“哥你要不要尝尝看?可甜了。” 荣峥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包括水果。 迟疑了下,还是张开了嘴。 “怎么样,是不是很甜?” 在荣绒期待的眼神注视下,点了点头,“嗯。” “是吧?我推荐的准没错。” 荣绒歪了歪脑袋,他脑袋上的小揪揪也跟着晃动了下。 荣绒这几天一直埋头调香,头发都没工夫去打理他。 刘海实在太长了,会妨碍他调香。 也亏得他哥给他买了这根发绳,虽然疑似儿童款,好歹挺实用。 发绳上的红瓤小西瓜实在太幼稚了,荣绒一般只有在家里才会把头发给绑起来。 刚才切水果的时候不大方便,这才把头发给扎起来了。 荣峥端起料理台上的水果沙拉。 一旁的厨师连忙道,“荣少,二少,还是让我来吧。” 厨师帮着把荣做好的水果沙拉给端出去了。 厨师把水果沙拉放在荣绒的面前,荣绒说道:“放我哥桌前吧,我给我哥做的。” 厨师于是配合地将盘子放到了荣峥的面前。 荣峥眼露意外,“给我做的?” 他还以为这一份绒绒是给他自己做的。 荣绒一只手撑着下巴,笑着道,“哥你进来之前我就偷吃了不少水果了,现在肚子都被撑满了。哥你尝尝看,我做的水果沙拉好不好吃。” 孙绮从外头进来,刚好见到正对着他的荣绒,对着荣峥弯唇一笑的画面。 孙绮觉着自己可能被太阳晒到晕头了。 他竟然觉得这个小王八蛋有点可爱! “绮哥?沙拉要吃么?” 荣绒主动跟孙绮打招呼。 荣峥都以为以好友对绒绒厌恶程度,多半会拒绝,尤其是两人先前才刚刚因为绒绒有一次发生过冲突,没想到,孙绮挨着他坐下了,翘起腿,一副大少爷派头,“怎么没有勺子?” “我去拿。” 经过荣峥的身边,被他握住了手腕。 “让他自己去。” 语气是不容拒绝的强势。 荣绒当然不可能为了给孙绮拿勺子就惹他哥不高兴了,于是乖乖地坐了回去。 孙绮以先前对荣绒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除了因为在荣峥生日宴会上,荣绒为了周砥差点跟他动手,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在发生冲突之前,他就已经看荣绒不爽很久了。 总觉得荣峥这个弟弟性格阴沉沉的,一点也不讨喜。 今天这么接触了一下…… 感觉,对方好像,的确没有那么讨厌? “自己去就自己去。” 孙绮哼唧了一声,自己去拿调羹去了。 “哥,你说绮哥现在是不是有些接纳我了?” 荣峥盯着碗里的沙拉,在看那块区域没有那么多的沙拉酱,不会那么甜,“不需要在意他。” 荣绒点点下巴,弯了弯唇,“嗯。我只用在意哥,还有爸妈就好。” … 孙绮去厨房拿了调羹,还特小人之心地问了厨师,外面的水果沙拉是不是真是荣绒做的,问厨师有没有帮忙。 得到否定的回答,确定时间厨师并没有帮任何的忙,水果沙拉真是荣绒亲手做的,孙绮这才拿了调羹出去了。 回来,盘里的沙拉少了一大半。 孙绮惊着了,他一脸怀疑人生地盯着荣峥,“你不是不喜欢吃甜的吗?” 荣绒错愕地问道:“哥你不喜欢吃甜的吗?” 他印象当中,他哥什么都吃的,从小到大,没见他哥挑过食。 荣峥避开果盘上的沙拉酱,吃了块相比之下没那么甜的火龙果,淡声道:“没有。他记错了?” 孙绮:“!!” 有本事你把这一盘水果沙拉都给吃了啊,不要只留了最甜的那几样!!! … 游艇开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隐隐可见葱郁的树林,以及岸边一排排低矮的房屋。 码头停满了大大小小规模不一的游艇。 崇绿岛,又被当地人亲切地称之为绿岛,到了。 孙绮提前给他的工作人员打电话,让他们在岸边等他。 游艇缓缓靠岸。 孙绮率先下了船。 荣峥第二个下的船,他把手递给荣绒,手里撑着一把从孙绮的工作人员那儿借的伞,以免荣绒被太阳给晒伤。 孙绮无语,“大荣,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是个弟控?” 有一说一,就是他88历任女友都没有过这待遇! 知道的这是他亲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的小情人儿呢,这股子宝贝儿劲。 还有那一盘沙拉,竟然真的全部都给吃完了,一颗也没给他碰着! 服了! 另一艘游艇也缓缓靠岸。 高阳从船舱里出来,他站在甲板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这里的风景真心不错,砥,你说是不……砥,你看!那个小姑娘跟荣家那位小少爷是不是长得挺像?” 周砥顺着高阳的视线看过去,冷声道,“你眼睛可以捐了。” 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楚。 荣绒今天的角度的问题,高阳只看见荣绒漂亮的侧脸,以及随着他跳下的举动,头发上一晃一晃的小发揪,加上荣峥几乎是半搂半抱,把他给抱下的船,高阳也就理所当然地把荣绒看成了女生,以为他跟撑伞的荣峥是一对。 荣峥扶荣绒站稳,兄弟两人的正脸清楚地映入高阳的视线。 高阳卧槽了一声,“真是荣绒?!你们这是什么命定的缘分?怎么走哪儿都能碰上?” “夜放”酒吧,荣绒往周砥兜里塞钱的那一个片段,遭到大肆传播。 周砥这阵子可没少被人明里暗里地嘲笑。 他狠狠地剜了高阳一眼。 高阳当即识趣地道,“OK,当我什么都没说。” 荣绒、荣峥两人都没发现不远处的周砥。 倒是孙绮看见了。 他轻佻地碰了碰荣绒头上的小啾啾,刚要说话,被荣峥一手给拍开了。 孙绮手背都被拍红了。 孙绮:“!” 他忍! 孙绮收回手,朝周砥的方向点了点下巴,笑得不怀好意,“小绒绒,你心上人来了,不去打个招呼?” 嗯? 什么见鬼的心上人? 他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 荣绒转过头,他顺着孙绮的视线看去,甲板上已经没人了。 孙绮幸灾乐祸地道:“小绒绒,看来那个姓周的还是一如既往地讨厌你啊。” 荣峥警告地瞥了孙绮一眼,“孙绮。” 孙绮无辜耸肩,“怎么?我说得不对么?” 这一下,荣绒总算是听出来了,孙绮说得是谁。 他弯起唇,笑着纠正道:“绮哥是说错了。” “怎么?别告诉我你现在不喜欢那个姓周的了啊。” 荣绒笑得云淡风轻,“嗯啊。不喜欢了。” 很早之前就不喜欢了。 … 孙绮就跟见鬼了似的盯着荣绒,“真的假的?别诓你绮哥!” 圈子里谁不知道荣绒喜欢周家那个私生子喜欢到近乎魔怔的地步了? 只要是周砥经常去的酒吧,一准能见到荣绒的身影。 谁要是私底下议论周砥私生子的身份,也一定会被这位小少爷出手教训。 几个星期前还因为周砥差点跟他动手,还是在亲哥哥的生日宴会上,事情过去都还没一个月呢? 就跟他说不喜欢人家了? 这话听着,可信度怎么这么不高呢? “是真的啊。绮哥要是不信,可以跟‘夜放’的工作人员打听一下。” “‘夜放?’你俩在‘夜放’掰的?” 两人的行礼都已经被孙绮的人给搬车上去了。 “你哪来这么多问题?” 荣峥嫌弃地睨了孙绮一眼,搂着荣绒往车的方向走。 孙绮追上前,还在意荣绒刚才说的话呢,“说说看啊。小绒绒。你真不喜欢那个姓周的了?你前段时间看的不是医生,是巫师吧?” 脑子都变得正常了不说,咒术都给解除了。 荣峥停下脚步,面色不渝,“孙绮。” “怎么,我问问不行啊?” 荣峥沉了脸色,反而是荣绒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没事的哥。” 荣绒上辈子在他哥生日宴上跟孙绮发生冲突,周砥是一个原因。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哥这朋友的嘴……实在是太贱了。 他曾经非常不喜欢孙绮的口无遮拦。 现在他才发现,像是孙绮这样直来直去的人呢,比何宇那种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人可要好多了。 荣绒转过脸,“绮哥你就当是我前段时间不懂……” 忽地,荣绒脸色微变。 “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荣绒跑出荣峥的伞下,快速往游艇停泊的方向跑了过去。 “绒绒!” “帮我拿下伞。” 荣峥随手将伞交给一旁的孙绮,追了上去。 “哎,你们,你们到底要去哪里啊!等等我啊!” 撑着伞跑步可太费劲了,孙绮收了伞,也追了上去。 … 码头。 一艘游艇上,一个少年的整个身体都已经在游艇的栏杆的外面,只一双手,还紧紧地攥着栏杆。 海风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一群人在甲板上起哄。 “跳啊!” “快跳啊!我还等着拍呢!” “不跳是狗!” “跳啊!” “快跳啊!” “跳啊!” “哈哈哈!他不敢!!胆小鬼!” “胆小鬼!!” 简逸晕水。 别说是游泳,他下水都不行。 简逸尽可能不低头去看,只要一眼就足以让他头晕目眩的海水。 他盯着甲板上,一个戴着眼镜,看着斯斯文文的纤瘦少年,“只要我从这里跳下去,你就把手链还我?” 许昊扬了扬手里的手链,恶意地道:“你到底跳不跳?你要是不跳,这破手链我他妈可就给扔海里了!” 许昊手里的手链,是简逸奶奶留给他的。 简逸从小跟他奶奶就亲。 这手链他从小带到大,相当于护身符的存在了,说什么也不能让许昊给扔海里了。 简逸不傻,“我怎么知道我要是跳了,你会不会还我?” 许昊走近,满眼的不耐烦,“那你想怎么样?” “你先把手链给我。” 许昊笑了,他手指头甩着手链走进,“你当我是傻子呢?我把手链给你了,你回头不跳了,那我的乐子岂不是就没了?” 许昊的距离越来越近。 手链近在咫尺。 简逸一只手攥住栏杆,一只手倏地抓过许昊指尖上的手链。 就在简逸的指尖碰到手链的瞬间,许昊猝不及防地往后退了一步。 “哈哈,煞笔!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简逸的身体失去了重心。 “啊——” 他另一只手没能抓住栏杆,整个人向后跌落了海里。 “咚!” “简逸!” 荣绒大声地喊叫了一声。 眼睁睁地看着人在他的眼前掉入海中。 “掉海里了?真掉海里了?” “完蛋了!完蛋了!简逸不会游泳的!” “许昊,我们,我们还是报警吧。” “煞笔!不能报警!你他妈想害死我们?” 荣绒用力地推开挡在他前面的一群男生女生,往前跑去。 有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喂,你是谁啊?” “你们有谁见过他吗?是我们学校的?” “不知道啊。没见过。” 荣绒被这一帮煞笔气得肝疼。 “都给我让开!” 荣绒迅速地脱了身上的鞋袜。 余光瞥见荣峥也上了游艇,荣绒朝他哥大喊,“哥!你到时候丢个泳圈给我!” 说完,不等荣峥回应,荣绒跳入了海中。 “荣绒!回来!” … 荣绒跳下了海。 海面上,只能勉强看见简逸的脑袋。 荣绒仔细辨认简逸的方向,努力地朝简逸所在的方向游去。 终于,找到了简逸。 求生的本能,使得荣绒的手一碰到简逸,简逸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双手就死命地缠住他。 荣绒的身体都被拽得往海水里沉了沉,因此喝了好几口海水。 这样下去不行! 荣绒把头钻出水面,他咬牙吼道:“不想两个人一起死,你他妈就松开我!” 简逸喝了好几口海水,意识已经不甚清明。 只能听见有一道声音在骂自己。 这个人是谁? 好,好凶。 在海中救人,太消耗体力了。 荣绒不得不连续呼吸好几口气,才能继续向前游。 就在荣绒力竭的时候,他听见了荣峥的声音。 “荣绒,抓住泳圈!” 一个泳圈,抛到离他不远的地方。 荣绒用尽全力,拖着简逸,游向泳圈。 “抱住!” 荣绒先是让简逸抱住泳圈。 确定简逸两只手都抱住泳圈,荣绒这才扒在泳圈边上,大口大口地喘气。 孙绮也上了这艘游艇。 见到荣绒跟另一个他不认识的少年两人落了水,吓一跳,“什么情况?” 荣峥沉声道,“不知道,先帮我把人一起拽上来。” “好。” 现在的确不是废话的时候。 关键时刻,孙绮还是很给力的。 受过专业海上救援训练的他可比荣峥有经验多了。 他先是帮着荣峥一起,把泳圈往回拽,再去喊来附近游艇的船员。 通过船员的帮忙,荣绒跟简逸两人,终于被救上岸。 孙绮也不知道从哪里顺的浴巾,丢在了他的身上。 荣绒接过,裹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荣峥转身就走。 “看样子大荣气得不轻。小绒绒,你闯大祸了!” 孙绮双手抱臂,全然一副看戏的模样。 荣绒现在想想,也觉得自己刚才太冲动了。 简逸是周砥的官配,是小说的主角。 按照小说剧情的发展,会有一个反派痴情男配出现,把简逸救下。 反观他自己,刚刚如果不是荣峥及时抛了泳圈,他很有可能就会出事了。 “哥!” 荣绒手里拿着自己的鞋,赤着脚,追上荣峥。 他揪住了荣峥的衣摆,“哥……” 荣绒微喘着气,他的身上全湿了,头发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荣峥神情覆霜,“荣绒,你就这么不爱惜你自己吗?” 自虐,伤害自己的身体,现在又为了一个陌生人,弃自己的安危于不顾。 救人的方法有很多。 可以帮着一起呼救,也可以喊边上的船员过来,而不是只有以身涉险,险些把自己的小命都一起搭进去! 荣绒死命地咬住自己的唇,“我没有!” 如果这个人不是简逸,不是爸妈真正的儿子,他根本,他根本连注意,都不会注意到对方! 这一回,荣峥是真的气狠了。 他冷冷地道:“松开。” 荣绒微红了眼睛。 垂眸,缓缓地松了手。 … “咳,咳咳咳!” 简逸一被救上岸,就吐了好几口海水。 他的意识终于渐渐地恢复清明。 “小逸,你有没有事?” 好朋友苏文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今天是简逸班上一个同学,也就是刚刚拿着手机,说要拍简逸下跳海画面的那个起哄得最大声的,名叫许昊的男生的生日。 许昊租下的这艘游艇,说是请一帮同学出来玩。 简逸原本没打算要来,苏文浩软磨硬泡,求他陪他一起来的。 因为他喜欢的一个女生也来了。 结果上了船,苏文浩才倒霉催地发现自己晕船,就提前回了酒店休息。 在酒店里的他,忽然收到好友求救的电话,后来电话还被人拿走了,电话里头听见一帮人嘻嘻哈哈的笑声。 苏文浩觉得不对,想到了家就住在岛上的凌子越,赶紧给凌子越打电话。 两个人一起赶了过来。 谁知道,还是迟了一步! 幸,幸好。 小逸现在没事! 简逸还没来得及说话,忽然被人给揪住了领子,“简逸,你是不是没脑子,这些个蠢猪让你跳你就跳?” “我没……咳咳咳。” 简逸呛了好几口水,喉咙火烧火燎的疼,啊喉咙沙哑,“凌子越,你先,松,松开我。” 凌子越阴鸷地瞧了他一眼,到底是把人给松开了。 在好友苏文浩的搀扶下,简逸慢慢地坐起身。 他咳嗽了几声,费劲地环顾了四周,“文浩,刚刚,刚刚救我的那位同学呢?他,他没事吧?” 他好像落水的时候,在对方救他的时候,求生的本能使得勒,勒了对方的脖子。 这让简逸十分过意不去。 不管怎么样,对方救了他,他应该找到人,跟人好好道谢,再跟人家道歉才是。 苏文浩窘迫地涨红了脸,“我,我不知道,我刚刚,只,只顾着看你有没有事了……” 简逸不抱什么希望地问他的死对头,凌子越,“凌同学,请问你……” 简逸话都还没说完,就被凌子很干脆地给打断了,“不知道,没看见,不关心。” 简逸心说,果然。 … 荣绒从游轮上下来,亦步亦趋地跟在荣峥的后面。 孙绮一路看戏,眼底的幸灾乐祸不要太明显。 荣绒上了车,荣峥把车门给关上了。 他绕到副驾驶,阻止了开门的孙绮,“迟点上去。” “怎么?我不能跟你弟一起待一辆车上?” 荣峥没搭理他。 他跟驾驶室的司机说了一声,没过多久,司机也下来了,看得孙绮是一头雾水。 “他怎么跟你说的?不让我上去也就算了,怎么把你也给赶下来了?这是不许任何人跟他弟待一辆车上呢?” 司机也是一脸茫然的摇头。 荣峥开了后车厢,把荣绒的行李箱给取下,从里面拿了一整套衣服,打开车门,丢了进去。 一句话没说,就把车门给关上了。 孙绮瞬间就悟了。 敢情是把他们给赶下来,好让那位小少爷在车里换衣服。 孙绮是彻底服气了,“哥哥,他的胸是平的!他身上有的,我,他。” 孙绮指了指他自己,又指了指自己,“我们哪一样没有?你至于搞得好像你弟是什么黄花大闺女……等等,你弟该不会真是个女的吧?” 忽然瞳孔地震jpg 车内,荣绒以最快的速度换上了短裤,打心底里疑惑,都说物以类聚,他是真没发现他哥跟孙绮到底有什么相似的地方。 “叩叩。” 荣绒抬手敲了敲车窗,意思是他换好了。 孙绮愣是在外头站了会儿,犹豫着没进去。 别是,真是个女娃吧? 行李箱已经重新放回后备箱,荣峥打开车门。 孙绮麻溜地绕去了副驾驶,呲溜地坐了进去。 荣绒在穿T恤。 孙绮进去的时候,荣绒手里拿着T恤在往脖子上套。 孙绮扫了那么一眼。 胸……是平的。 切。 … 上了车,荣峥一言不发。 就是荣绒刚刚主动跟他打招呼,他也仅仅只是冷漠地“嗯”了一声。 荣峥还在生他的气。 荣绒想不出应对的对策。 他试着道过歉了。 在游艇上他就道过歉了,没用。 这个时候,荣绒特别希望孙绮能够说些什么。 至少,能够不要让空气不要这么凝滞。 可孙绮上了车后,一直在打电话。 荣绒不知道该怎么主动打破他跟荣峥之间的沉默。 荣绒发现,当个坏弟弟,比好弟弟容易多了。 上辈子,他跟荣峥动过手,吵过架,不止一次惹荣峥生气过。 可一次也没想过要跟荣峥道歉,更没想过要主动跟荣峥和好。 普通人家的兄弟,要是当弟弟的把哥哥惹生气了,通常都怎么做的? 荣绒去摸裤子的口袋,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裤子换过了。 翻出被他刚才用浴巾包裹着的那件湿裤子。 前后左右四个口袋全部都翻了个遍,都没找到手机。 荣绒把裤子用浴巾重新包起来,给放了回去。 他的手机应该是之前下海救人的时候,掉海里了。 孙绮打完电话了。 荣绒开口问道:“绮哥,手机能借我一下吗?” 孙绮转过头,把手机给递过去,“怎么不跟你哥借?怎么的,你哥不高兴,你哄哄他啊。还真跟你哥较上劲了啊。” 说的时候,还故意瞥了荣峥一眼。 意思是,看吧,看吧,你弟宁可借我手机,也不管你借。让你给人脸色看,翻车了吧。 荣峥脸色沉沉,薄唇抿成一条线,腰身绷直。 “没有。谢谢绮哥。” 荣绒没有注意到孙绮跟他哥之间的暗涌,从孙绮手中接过手机。 低头在搜索界面上专注地打字—— “惹哥哥生气了,怎么办?” 荣绒原先想着,这么无聊的问题很有可能根本不会有人回答。 出乎他的意料,相关词条很多。 荣绒点进去。 “如果哥哥惹生气了惹,可以给哥哥捶个肩膀,捏捏腿什么的!记住鸭,一定要先道歉喔!道歉的时候,要亲一口哥哥!基本上,只要亲一口,哥哥就不好再发火啦,然后拉着哥哥在椅子上坐下,捶捶肩呀,捏捏腿呀,跟哥哥道歉,再说哥哥我爱你。哥哥就没办法再生气了!真的很管用哒!!当然,有小钱钱的话也可以给哥哥买个小礼物。氮素,我的压岁钱都被妈妈收走惹!买不起礼物!o(╥﹏╥)o。” 荣绒刚开始看这个答主的回答的时候,看到亲一口什么的,已经是头皮发麻,再看到要跟哥哥说我爱你,心想这个答主什么奇葩品种。 再一看后面写到压岁钱,还有流眼泪的那个颜文字,默默在心里跟对方说了声抱歉。 荣绒猜测,这个答主很有可能是个小学生。 一想到答主很有可能是个小学生,荣绒就觉得刚才的这一段回答不但一点也不傻气,反而很是有些可爱。 荣绒继续往下滑,期望能够看见比较有建设性的回答。 结果,评论下面,除了2楼在问,为什么要惹你哥生气,你明知道他会生气,不要惹他生气不就好了。 其他楼层,全是在建议,跟哥哥撒娇,卖萌的。 5楼:“楼主跟哥哥年纪相差大吗?如果大的话,就更好办啦!抱住哥哥的大腿,跟哥哥撒个娇,卖个萌,没有哪个哥哥能够抵抗得了的!” 6楼:“楼上说滴没错。总之,认错态度一定要诚恳!如果想要再稳妥一些,最好是,再装装可怜。如果能够挤一点眼泪,比如想一想什么伤心的事情啊,或者掐自己大腿啊,就能哭出来了!不要嚎哭,知道叭?嚎哭哥哥会嫌你烦人,赶你走的。 最好是,走到他身边,说一句,哥,我错了,眼泪顺势就落了下来。时机要拿捏得好!!!如果你哭得够可怜,哥哥反而会反过来给你擦眼泪,各种哄你!哈哈哈哈!憋问我是怎么知道滴!哥哥是上天给你的情书喔,要好好珍惜呀。 荣绒:“……” 一直到翻页,荣绒都没看见几条真正有建设性的建议。 荣绒有点烦躁。 终于看见一个楼主暴躁地问,“楼上你们是不是都是妹妹啊!我特么是弟弟啊!我一男的我怎么撒娇?我要是跟我哥撒娇,卖萌,我哥能把我头给拧下来!” 终于有人问到点子上了! 荣绒点进去。 “试过啦!!!哈哈哈哈!我哥竟然吃这一套!你们踏马敢信?哈哈哈!难怪你们女生这么喜欢撒娇,不要太,好,用!!!本来我哥都一个星期不理我了!这次直接破防!哈哈哈哈!欧耶!我爱我哥!我哥爱我!” 荣绒盯着手机页面,指尖无意识的在屏幕上划来划去,陷入了沉思。 真的,管用? 荣绒把搜索记录删除,还给孙绮。 孙绮故意维扬了音量,“用好了啊?” 荣峥转过头,看向窗外飞驰的海岛风景。 “嗯。谢谢绮……阿,阿嚏,阿嚏。” 荣绒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绮哥有纸么?” 荣绒瓮声瓮气地管孙绮借纸巾。 孙绮给他了。 荣绒低头擤鼻涕,荣峥把后座的空调调往他自己这个方向,以免空调的风对着荣绒吹。 … 荣绒在车上还只是狂打喷嚏,回到酒店房间,就开始流鼻涕,脑袋也有点昏沉。 勉强用温水擦了擦身体。 荣绒来到镜子前,晒伤的地方红得更厉害了,应该跟他下过水有关。 “叩叩叩——” 听见敲门声,荣绒穿上衣服。 开了门。 是荣峥。 荣峥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出去了。 从头到尾,没跟荣绒说一句话。 在车上也是。 从下了车,抵达酒店,兄弟两人各自回房间休息,期间荣峥都没开口跟荣绒说过一句话。 — “试过啦!!!哈哈哈哈!我哥竟然吃这一套!你们踏马敢信?哈哈哈!难怪你们女生这么喜欢撒娇,不要太,好,用!!!本来我哥都一个星期不理我了!这次直接破防!哈哈哈哈!欧耶!我爱我哥!我哥爱我!” 荣绒咬了牙。 豁出去了! “哥。” 走到门口的荣峥停下脚步,眼神冷漠地看着荣绒。 当着荣峥的面,荣绒也不可能去掐自己的大腿,而且估计就算是把他自己的大腿掐乌青,他也掉不出眼泪。 好在,他刚刚照过镜子,因为过敏跟感冒的双向加持,他现在这副鬼样子看起来自带可怜BUFF。 “哥,我错了。” 认错态度要诚恳。 荣峥神情并没有任何松动,眼神依然冷漠。 荣绒自嘲的在心底笑了笑。 应该是那些答主的哥哥们年纪都不大的缘故吧,小男生才会吃撒娇这一套。 对荣峥这种成熟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有效。 荣绒原本以为,荣峥下一秒就该转头就走了。 然而,人站在原地没动。 荣绒心里头被浇熄的小火苗“噗嗤”一下,就给重新窜了起来。 他试着,抓住荣峥的手。 一开始,荣绒有点不大自然。 毕竟,上辈子除了他很小的时候拉过哥哥的手,长大以后,就很少有亲昵的举动了。 荣峥没有甩开荣绒的手。 荣绒心跳加快。 他双手微抖地,抱住了荣峥的腰身。 荣峥没有推开他。 好像是被大风吹上高空的风筝,忽然被一只手给稳稳的拽住。 飘飘荡荡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荣峥在公司的休息间收藏有许多香水,就是他的休息间都熏着香薰,除了一些应酬的场合,他本人私底下却很少使用香水。 所以辨别荣峥处于私人还是办公的状态,实在很好区分。 只要闻一闻,他身上有没有穿香,就能够知道他今天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荣绒在荣峥身上闻见他熟悉的多重花果的花香,那是吴姨经常用的一款家用洗衣液的香气,前调是各种果香,中调是花香的馥郁,尾调归于木质香气的温暖沉静。 就好像在一个秋风习习的清晨,散步经过一个果园。 空气里传来桃子、苹果、梨子的甜味,果园的不远处,有一间小木屋,木屋边上种着洁白的茉莉跟栀子,妍丽的玫瑰跟蔷薇,点缀着白云朵朵的秋日。 起风了,晒在在晾衣绳上的衣服随风飘动,沾了桃梨的甜香,栀子茉莉、蔷薇玫瑰的香气,以及松木、丝柏的内敛沉郁。 这种熟悉的,日常香氛,令荣绒飘落在地的心,变成了一颗蒲公英的种子,再迅速地抽芽,开出花蕊。 清风一吹,蒲公英的种子就四散开来。 不再是被吹到高空去,而是被清风轻轻地托着,飘来荡去。 柔软成一片云,轻盈成一缕风。 身心都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 呼吸所至,都是他所熟悉的气息。 这是荣峥的气息。 是他日日所熟悉的,家人的气息。 荣绒的手,轻轻地攥住荣峥的衣角,“我那个时候,真的没想那么多。我保证,如果下回再有类似的情形,我一定喊人帮忙。 荣绒仰起脸,“我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哥,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了?” 第25章 哥你的腿借我枕下 很长时间, 荣峥都没有开口说话。 荣绒攥住荣峥衣摆的手用力至苍白,再到一点一点松开。 荣峥去把门给关上了。 他返身回到房间,对荣绒道, “先把药吃了。” 荣绒手心起了细腻的汗。 他刚刚还以为…… “嗯。” 他这会儿又有点流鼻涕, 荣绒去拿了拿纸巾擤鼻涕。 荣峥去倒了杯水, 把药递给坐在沙发上的荣绒。 荣绒脑子一抽, 张开了嘴。 兄弟两人同时顿住了动作, 彼此的眼神对上。 荣绒耳尖充血,面上强自镇静, 把药给接过去了。 荣绒把要吃的药倒在掌心,一股脑给倒进嘴里, 一连喝了好几口水。 嘴里一股子苦味。 “哥,有糖么?” 吃完药来一颗糖, 是荣绒很小的时候的习惯了。 荣绒也就是随口问问。 他很早的时候就戒掉这个习惯了。 有一次他大伯、小叔来他家里做客,那次他刚好生病了。 生的什么病他已经忘了。 只记得那天大人都在客厅里谈事情,他的两个堂哥、堂弟,还有一个小堂妹在他家里跑来跑去, 上蹿下跳。 他因为生病, 在房间里休息。 他哥跟以前一样,给他喂完药,又剥了糖哄他。 刚好被推开房门的大堂哥给瞧见了。 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嘲笑他都是小学生了,吃药还要配糖。 他的小堂弟在边上起哄,一面做着鬼脸,一面大声地喊羞羞, 羞羞。 小堂妹也有样学样。 他恼羞成怒, 不但生气地把哥哥手里的糖给打落了, 还生气地把他哥也一起给轰了出去。 那之后,无论再苦的药,他都没再开口要过糖。 荣绒没想到,荣峥竟然真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薄荷糖。 是独立的小包装。 拆开了,里面是那种圆形的,能够吹口哨的圈圈糖。 荣绒小时候,最爱吃这种圈圈糖,尤其喜欢薄荷口味的。 当年他哥手心里,被他打落的,就是这种薄荷味的圈圈糖。 荣绒盯着荣峥手里的薄荷糖,一圈圈地红了眼睛。 荣绒不确定,当年的事情他哥还记不记得。 肯定记得吧。 这么多年过去了。 他哥连他吃完药要吃糖的习惯,他喜欢薄荷口味的口哨糖都还记得。 又怎么可能会忘记了,他因为堂哥,堂弟的嘲笑,挥手打落他手中的薄荷糖那件事? 荣绒的确是许多年吃药都没有吃糖的习惯了。 可他哥还是备上了。 是不是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哥也曾经不止一次都为他准备了糖? … 荣绒把荣峥手里的糖接过去,剥了。 吃进嘴里。 一如记忆里的那样,含进去没多久,就有薄荷的凉意丝丝冰凉喉间。 又甜又凉。 荣绒没有问荣峥的薄荷糖是哪儿来的。 有些问题,不需要问。 也不需要答案。 “哥,你的大腿借我枕下?” 问得挺客气,行为可跟客气半点也不沾边。 不需要荣峥这个主人的同意,荣绒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在他的大腿上躺了下来。 兄弟两人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这么亲近过了。 荣峥身体微僵,连带的大腿的肌肉紧绷着。 荣绒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 唔,他哥也会紧张的吗? 唇角弯起,这个发现,令荣绒意识到,原来在他跟他哥的相处当中,偶尔会紧张跟不知所措的人,不止是他。 荣绒嘴巴撅起,往里头吸了吸,哨子糖便发出高高低低的清脆的哨音。 荣峥也不嫌他吵。 荣绒是背躺在沙发上,躺了没一会儿,后背就痒得厉害。 他换了个姿势。 侧躺着。 忍住,没有伸手去挠。 还会被荣峥给看出来了。 “转过去。” 荣绒一听,就知道被荣峥给看出来了。 为了不惹哥哥生气,荣绒听话的转过身体。 荣峥掀起他的衣服。 被海水泡过,荣绒后背的晒伤更加惨目忍睹。 荣峥冷冷地道:“之前的药白上了。” 荣绒立马认错,“哥,我真的错了。” 荣峥冷瞥了他一眼,“趴好。” 游艇上孙绮从船员那里借的晒伤膏,荣峥还留着,并且一直都随身带在身上。 对于怎么让哥哥心软这件事,荣绒总算是有了自己的一点心得体会了。 荣峥给他上药,他也没跟以前那样忍着。 疼了,就嘶嘶抽冷气。 要是药膏抹上去,冰冰凉凉,舒服了,就发出舒服的声音。 果然,荣峥没再说他。 所以,不管是霸总还是小男生,都吃弟弟撒娇这一套么? 荣绒趴在荣峥的腿上,唇角弯起。 他这回是不是,GET了什么了不得的技能? 荣峥低头,瞥见荣绒唇角的笑意,“抹药这么高兴?” 荣绒垂眸笑了笑,“不是。” “就是觉得,能够跟哥就这么待着。挺好的。” 荣峥淡淡地瞥他一眼,“糖衣炮弹。” 荣绒挑高一边眉,“这种程度就算是糖衣炮弹啦?” “我有一个好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荣峥一开始没听出荣绒哼的是什么。 后来荣绒把歌词给唱出来了,才听出来,荣绒这是把儿歌《我有一个好爸爸》歌词给改了,改成我有一个好哥哥了。 荣峥指尖微痒。 拿出手机,给父亲荣惟善发了条语音。 荣惟善那边没动静。 这个点,荣董事长可能在午休。 荣总略微失望。 给董事长夫人也发了条语音。 荣母也没回。 荣总没人可以炫耀,心情略不爽。 荣绒还在哼着歌,没在看他。 荣峥拍了照。 拍的荣绒的侧脸,少年闭着眼,唇角微扬,一副笑模样。 发了朋友圈—— 这么大了还喜欢撒娇。 孙绮:!!!!你这个弟控!!!! 荣峥大姑:绒绒这是……躺在你腿上?荣绒今年都上大学了吧?你还有你爸妈,你们平时都太宠他了。你看你们都把他宠成什么样了?我听你大伯还有小叔说,绒绒前阵子还跟他们顶嘴了?这样下去不行!一个当晚辈的,怎么能跟长辈顶嘴呢?这样未免也太没有规矩了。小峥,你是哥哥,你得教教他。知道吗? 小姑:你大姑说得对。小姑跟你说,绒绒那孩子心眼多着呢,你不能太宠那孩子了。虽然说是亲兄弟,你爸爸现在也比较器重你,以后可说不准……我看你妈对你绒绒一直都挺宠的。枕边风的厉害你是不知道。听姑的,多少留个心眼。就算是不为了你自己,也得为了你以后的孩子着想啊。 荣峥冷着脸,把两个长辈的评论都给删除了。 同时,设置了朋友圈权限,只要是“荣大家族”的家族群成员,都无法访问他朋友圈内容。 那两条碍眼的评论被删除了,留言区一下就干净了。 荣峥朋友圈里,除了家人,大都是他曾经的同学,或者是多年的商业合作伙伴,或者是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 他们大都在荣峥的生日宴会上见过荣绒。 凌子超:你在绿岛? 荣峥回复凌子超:嗯。 凌子超:找个时间一起吃个饭? 荣峥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子超也在岛上? 荣峥回复:看情况。 凌子超:别看了。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找你。我快被家里的那个小神经病折磨疯了。带上你弟。让小神经病看看,别人弟弟是怎么跟哥哥相处的。让小神经病多学着点。 凌子超家有两个弟弟。 一个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还有一个弟弟是同父异母。 凌子超跟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几乎没怎么往来,荣峥猜测,凌子超口中的应该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 荣峥回复:我问问。 凌子超回复:问什么?你带你弟出来吃顿饭,还得问他意见?你这个当哥哥的是不是当得太没尊严了? 荣峥:哥哥的威严并不是体现在弟弟的服从上。如果你能够明白这个道理,或许你跟你弟的关系就不会那么糟糕。 凌子超:…… 这种朋友他为什么还要留着过年? 项天:手动震惊jpg你跟你弟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请告诉我,是那七位数的宝石胸针的魔力吗?如果我给我哥买七位数的手链,我哥从此以后也会待我如珠如宝吗? 荣峥:或可一试。 项天:给我推送一下你弟的微信呗?我问他在哪儿拍的。 五分钟过去。 十分钟过去。 项天:???!!!人呢?!!! … 荣绒的歌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 荣峥低头一看,荣绒枕在他的腿上,睡着了。 眉头再没有像之前那样微拧着,眉眼舒展,看得出来,整个人都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 就是鼻子堵住了,呼吸有点沉。 原本用发绳扎起的小揪揪,不知道什么时候散开了,发绳被戴在了手上。 荣峥替他将过长的刘海给拨到一边。 刚想抱荣绒回床上休息,枕在他腿上的人翻了个身,继续枕在他腿上。 荣峥瞥见荣绒的睫毛动了动,“没睡着?” 荣绒闭着眼,鼻音浓重,“睡着了的。” “后背疼。哥,让我再枕一会儿。” “枕我腿上就不疼了?” 荣绒眼睛还是闭着的,他打了个呵欠,弯起唇,“嗯。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哥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我想爸妈,不肯先回房睡觉。时间又太晚了。哥你拿我没办法,就让我睡你腿上。你说等爸妈回来了,就叫醒我。 结果每次等我醒来,都是睡在自己的床上。于是我就气冲冲冲到你房间,闹得你不行。以至于你那段时间上学经常迟到,老师还特地打电话来问爸妈,我们家是不是有什么变故,委婉地暗示爸妈要对你多关心一点。” 荣峥淡淡地睨了眼荣绒,“原来你都知道。” 知道他那段时间因为总是迟到,成为老师办公室的常客。 “我偷听爸妈讲电话了。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哥的弟弟不是我。对方聪明、乖巧,懂事又听话……” “想爸妈的,不止你一个。” 嗯? 荣绒睁开了眼。 “我是哥哥。不管什么事情,我都必须要以身作则。” 荣峥认真地注视着荣绒吗,“所以,事情其实恰恰相反。那段时间,因为你,我也可以任性地,等到爸妈回来。也很庆幸,有你陪着我,一起等爸妈回来。让我在那段时间里,不至于太过孤单。” 荣绒眼露错愕。 这些话,荣峥以前从没跟荣绒说过。 仔细想想,那个时候,他因为年纪小,想爸妈,当时也才十来岁的荣峥说到底,不也只是个孩子? 只是荣峥表现得太沉稳了,所以不仅仅是他,应该就连爸妈,都很容易忽略,哥哥也需要爸妈陪伴这件事吧? 这样一想…… 荣峥这个哥哥可比他惨多了。 荣绒忽然很想回到小时候,如果回到小时候,在一起等爸妈回来的夜里,他一定不会管自己睡过去。 他会陪着哥哥,等爸妈一起回来。 糟糕。 为什么眼睛忽然热热的。 荣绒开玩笑道:“这么说,哥还得好好谢谢我?” 荣峥脸上却没有任何揶揄的神色,他认真地道,“嗯。谢谢你,谢谢你陪我一起好好长大。” 荣绒一下就破防了。 他转过脸,面朝着沙发,侧脸枕在荣峥腿上。 许久,低低地道:“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才对。” 你永远不会知道,能够成为你的弟弟,是我多么引以为傲的事情。 荣绒枕在荣峥的腿上睡着了。 这一回是真的睡熟了。 荣绒把人给抱起来,都没醒,脑袋还在他怀里拱了拱,寻了个舒服的舒服,继续睡。 荣峥把荣绒给侧躺着放到了床上,以免压倒后背过敏的地方,会疼。 “叩叩叩——” 有人敲门。 荣峥看了眼床上的荣绒,后者睡得正香。 荣峥正好也要回房休息。 他去开了门。 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荣先生您好,有一位自称是简逸的学生,把这瓶精油寄放在了前台,托我们把这个交给小荣先生,并且托我们转告谢谢小荣先生,说是谢谢他的救命之恩。对方留了联系方式,问小荣先生是否方便,他想要亲自答谢小荣先生的救命之恩。” 工作人员双手恭敬地递上一个小巧的玻璃瓶子。 … 荣绒做了梦。 他梦见自己坐在工地的台阶上,手里端着工地派发的盒饭。 又粗又大的鸡腿,被淋上一层金黄的汁。 忽然,平地刮起一阵风沙。 白色的米粒,金黄的鸡腿,全部都沾了一层沙。 荣绒拿着筷子,把沙子给拨到一边。 只要拨去上面的一层米饭,再把鸡腿的皮去掉,还是可以吃的。 在这件事上,他已经十分有经验,不会再像刚开始那样,等到饭菜都冷了,都没找到一口能下嘴的。 把沾着沙子的鸡腿熟练的去掉皮,荣绒夹起来,凑近,咬一口嫩黄的鸡腿。 还没咬到。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荣绒只好抱着盒饭,跑到还没竣工的大楼下躲雨。 他在雨里一直跑,一直跑,明明那栋还没竣工的大楼就在眼前,可就跟鬼打墙了一样,他就是怎么跑也跑不到。 荣绒精疲力竭地醒来。 梦境太真实了。 荣绒坐起身,发现在躺在床上。 他盯着房间里的装修、摆设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在沙土飞扬的工地。 荣绒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他记得,他在他哥腿上睡着了。 是他哥把他给抱到床上来的? “咕噜噜——” 肚子叫了起来。 荣绒:“……” 难怪他会梦见鸡腿饭。 荣绒掀开被子,下了床。 余光瞥见床边多了一个拴着橡木塞的小巧素净的玻璃瓶。 是他哥给他的? 荣绒拿起玻璃瓶,还没打开橡木塞,就闻到一股好闻的薰衣草的香气。 是一款薰衣草味的精油。 薰衣草的精油对晒伤的肌肤能够起到愈合的的作用,其中松树、松脂、迷迭香的配方,还能起到止痒、缓解疼痛的效果。 荣绒打开橡木塞。 睡了一觉,荣绒感冒的症状好多了。 原先还有点鼻塞,现在两只鼻子都通气了,也不像睡之前那样昏沉。 在这款精油里,闻见了迷迭香、甜橙、佛手柑、快乐鼠尾草等常用于薰衣草精油的香气成分。 甜橙、佛手柑、快乐鼠尾草的比例恰当好处,不但不会喧宾夺主,还使得这款精油的香气更富有层次感。 比较美中不足的是,这款精油的广藿香占比偏高。 要知道,精油有疗养的作用,除却精油本身的功效,在这基础之上,精油的香气也是是决定人们是否购买该精油的基础。 广藿香的占比如果偏高,会使得整款精油味道偏苦,不符合人们购买精油的习惯。 荣绒将精油倒了一点,放在自己的手腕处。 嗯…… 薰衣草的香气都要被广藿给盖过去了。 荣绒能够猜到精油作者的目的,大概侧重点是在精油的功效上了。 毕竟广藿香有杀菌、抗消炎的效果。 但是这毕竟是一款精油,香气讨不讨喜,才是人们购买这款精油的关键。 如果是他来调制这款精油,在提高了广藿比重的同时,他会相对提高雪松、香脂等木质香调的比重。 这样一来,整款薰衣草精的香气更为温润,香气也就会更加讨喜。 可惜了。 他现在不在家里,手头没有实验设备,要不然可以直接动手调配,把这款精油的香调盖得更温润、柔和一些。 荣绒把软木塞给盖上,把精油给放回去。 他用手上的皮筋随意地把刘海扎起,出了房间,去敲隔壁荣峥的房门。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荣峥不在里面么? 手机掉海里了,没办法给荣峥打电话。 荣绒返身折回房间,打算用酒店里的座机给荣峥打电话。 “滴”—— 房间的门锁打开,一位身穿制服的酒店工作人员恭敬地走近,“您好,请问是荣二少吗?” 荣绒转过身,戒备地注视着对方,“我是。你是哪位?” 对方一愣,似乎没料到这位小少爷的戒备心会这么强。 他恭敬地回答道:“您好。我是绿岛酒店的大堂经理。荣少跟我们小老板在露天餐厅用餐。荣总让我转达您,如果您醒了,问您要不要前去露天餐厅跟他们一起用餐,还是您想要留在您自己的房间用餐。” 荣绒瞥了眼对方的工作牌,上面的确写着酒店经理没错。 荣绒猜测,应该是他刚才走出房间的时候,走廊上值班的工作人员认出了他,告诉的这位大堂经理。 既然都来岛上度假了,当然是要到处走走看看,一个人憋在房间里有什么意思? 荣绒问道:“露天餐厅怎么走?” 那位酒店经理走在前面带路,“二少这边请。” 荣绒道了声谢,关了门,跟着对方一起乘坐观景电梯,下了楼。 … 露天餐厅到了。 荣绒本来以为,这么热的天,露天餐厅应该没什么人。 出乎意料,露天餐厅的人并不少。 服务员手里端着托盘穿梭期间,更不乏有不乏衣着性感的妙龄女郎。 荣绒先是看见的孙绮 孙绮身上不是上午去接他们的那一身花色衬衫了,不过在荣绒看来,还不如早上的那一套。 现在孙绮身上穿的是酒红色的衬衫,下面穿的是绿色的冲浪裤。 这一身红绿配,可太抢眼了,放眼望去,这露天餐厅就再没比他更扎眼的了,扎眼得他眼睛都有点疼。 纯属被孙绮这一声配色给晃的。 孙绮在跟人说话,不过不是跟荣峥,而是一个身穿比基尼,身材火辣的性感女生。 只见女生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 应该是征得了孙绮的同意,没一会儿,女生就拉着她边上的一个相貌清秀可人的小姐妹一起坐下了。 那个性感火辣的女生挨着孙绮坐下,至于那个相貌比较清秀的女生,则是坐到了荣峥的边上。 孙绮跟那个身材火辣的女生很快就有说有笑的了。 比起孙绮这边的热火朝天,对面的荣峥则全然是另一番情景。 女生微低着头,时不时地羞怯地瞥荣峥一眼。 荣峥全程没任何反应,连个余光都没有给过对方。 漂亮女生应该是注意到了小姐们这边的尴尬,开始主动找荣峥搭话。 “二少,荣总跟孙老板就在前面那一桌。我这就带您过…… “不用了。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您先忙您的。” 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那个相貌清秀的小姐姐对他哥感兴趣,他要是这个时候过去,也未免太不懂事了。 酒店经理意外地看了荣绒一眼,还是听从了吩咐,“是。二少。” 荣绒本来想先随便找一桌,点杯东西喝。 也不知道是他太寸,还是绿岛太小,空桌没找到,倒是碰见了他最不想见的人。 … 荣绒在露天餐厅看见周砥,第一反应是,原来孙绮没诓他。 周砥人竟然真的也来绿岛来了。 也是。 简逸是周砥的官配。 既然简逸在岛上,那么周砥的出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不是荣二少么?在找空位呢?现在旺季,这桌位可以说是千金难求。要不,委屈,委屈您,跟我们一起拼个桌?” 跟周砥同桌的一个富二代认出荣绒来了,过分热情地站起来同荣绒打招呼。 高阳因为之前亲眼目睹了荣绒是怎么给周砥难堪的,桌子底下,他脚拼命地踢朋友的脚。 偏偏他这朋友就跟眼瘸了一样,就是没看见,还把椅子替荣绒给拉开了,热情地邀请荣绒坐下。 摆明是了是为了看好戏呢。 荣家二少爷追着周砥跑这件事儿,圈子里始终是听说过的人多,亲眼见过的人少。 难得能够亲眼瞧见一回,谁不想亲眼见一见? 周砥全程自顾自地喝酒,并未出声。 既没有同意,竟也没有出声反对。 这一出把高阳是给彻底看糊涂了。 他不明白了。 他这发小,到底是讨不讨厌这位荣二少呐? 如果换成是以前,周砥没出声,荣绒可能挨着周砥坐下了,会把周砥的沉默,当成一种默许。 现在想想,他以前是有多蠢? 其实判断一个人在不在意你,仅仅只是从他周围的人对你持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就能够看得出来。 但凡周砥对他足够重视,他的朋友就不会用这么轻浮的语调跟他说话。 他自然会规范他朋友的言行。 就像是他哥,孙绮表现出一点对他的不尊重,都会遭到他哥的严厉警告。 像是有所感应,荣峥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荣绒猜测,他哥十有八九是误会了。 因为他哥这会儿脸色怪冷的。 荣绒笑着,拒绝了这位富二代的提议,“不了。” 对上对方不解的视线,荣绒勾起唇,“绿岛的露天桌位确实是挺难订的。不过这家酒店是我哥跟他朋友一起投资的,我要找个位置坐,应该不难。” 对方瞬间连同脖子都一起红透了。 也不敢得罪了这位荣家小少爷,荣绒走后,那人才敢低骂出声,“操。” 这回丢脸可真是丢大发了。 他瞪着桌上的周砥跟高阳两人,“你们两个怎么不早告诉我,这酒店荣峥也有风参与投资了?” 高阳也是一脸不高兴,“我不知道啊!我特么又不是荣峥秘书,我怎么知道荣峥投资这家酒店了?还有,我刚刚在桌子底下疯狂踹你,给你提示了,想告诉你那位小少爷跟以前不一样了,让你别招惹人家。你踏马怎么还是一点收敛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给我提示了?!但凡你刚才提醒了我,我特么能上前去自讨没趣。” 周砥面无表情地道:“你踢的是我的脚。” 高阳:“……” “哎,你们觉没觉得,那位小少爷,整个人忽然鲜活起来了?怎么说呢?就像是一个漂亮的果子。原先就是觉得好看,好看的就跟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似的,透着冷意,瞧着叫人一点张嘴去吃的食欲都没有。现在,这个果子解冻了,无论是从外形还是色泽,都漂亮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 “卧槽!高阳,你踏马做什么又踢我?!” “我什么时候踢你了?你有病吧?” 周砥:“是我踢的。” 桌上的两人齐齐朝周砥看了过去。 “你干嘛,我说那小少爷可口怎么了?你不是不喜欢人家吗?还是说……你喜欢上人家了?吃醋了?” 周砥跟这个富二代其实也不怎么熟,就是见过几次。 对方是高阳的朋友,又是恒发房产创始人的孙子,他觉得交上这个朋友没什么坏处。 现在却觉得,对方三十多岁,还没有进恒发房产的管理层,被发配来了这个岛上,不是没有缘由的。 这资质,也就是会投胎,生在了子嗣并不兴旺的家族。 要是生在周家,早就被当成废物,成为一颗弃子了。 周砥把手上的酒杯给搁桌上了,“我去趟洗手间。” … 既然都被荣峥给看见了,再去别桌就没什么意义。 荣绒只好走了过去,笑着同荣峥跟孙绮两人打招呼,“哥,绮哥。” 四方的餐桌,一桌也共只能坐四个人。 荣绒来了,那肯定得有位置给他坐。 孙绮坏着呢,故意不出声,等着看荣绒怎么应对眼下这情况。 倒是跟孙绮搭讪的那个女生,让服务员临时加了个座位,转身对她的小姐妹道:“小羽,你坐过去点,给这位小帅哥腾个位置嘛。” 原本,女生就是坐在荣峥的边上。 再挪个位置,两人的身体肯定要挨到一处了。 相貌清秀的女生的脸一下就红了。 服务员拿了椅子,相貌清秀的女生往荣峥的位置挪了挪。 女生搬了椅子,还没坐下,荣峥就站了起来。 女生僵住了。 三、四点钟,太阳还是有点晒。 哪怕上面有遮阳伞,还是会有阳光斜照进来。 “怎么也不戴个帽子再出门?” 荣峥没问周砥的事。 他相信绒绒。 既然绒绒说他跟周砥都结束了,那就是结束了。 绒绒不是拖泥带水的性子。 荣绒老老实实地回,“没想起来。” 荣峥睨了他一眼,把自己头上戴的那顶渔夫帽,给他戴了。 “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 荣峥的帽子,戴在荣绒脑袋上有点大,宽大的帽檐一下就遮住了视线。 荣绒刚把帽檐往上翻折,荣峥就把帽檐又给压下去了,“戴好。” 荣绒只好乖乖地把帽子戴好。 “肚子饿不饿?” “嗯。” “想吃什么?” “随便吧。我不挑,都可以。就是刚睡醒,有点渴。” 荣绒在临时加坐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见荣峥桌上放着一杯冰柠檬,随手拿过来,喝了一口。 果然舒服多了。 对面,那个打扮惹火的女生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个人,“不好意思啊。我冒昧问一句,你们两个……是一对?” “噗——” 荣绒嘴里的冰柠檬喷了出去。 “咳,咳咳咳!” 把手里的冰柠檬放在了桌上,荣绒手在桌上摸着,找纸巾,又因为帽檐挡住了视线,摸了半天没摸到。 “抬头。” 听见荣峥的声音,荣绒配合的把脸给抬起来了。 荣峥捧住他的下巴,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荣绒擦脸,还有嘴角。 被荣绒借走的那一块一直也没有还回来,荣峥也没开口去讨回。 不过是块帕子罢了。 他手上的这一块,是他前阵子刚从专卖店里拿回来的。 兄弟两人这画面,可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同桌的两个女生显然也误会了。 相貌清秀的女生愣愣的,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样的反应才好。 还是打扮惹火的女生率先反应过来。 “抱歉啊。打扰了。” 牵起小姐妹的手,走了。 … “大荣。看来你以后出来度假,还是不要带你弟的好。桃花都被赶跑了。” 孙绮晃动着酒杯里的冰块,贱兮兮地奚落道。 荣峥把自己刚才的位置让给荣绒了。 他的位置比较晒不到太阳。 他自己则坐在了女生刚才的位置,只不过坐的不是女生做过的那张椅子,而是后来服务员加坐的,荣绒坐过的那一张。 荣峥刚才的那杯柠檬水不能喝了。 他问了荣绒想喝什么,荣绒想喝西柚汁。 荣峥就让服务员分别送一杯西柚汁跟柠檬水,并且点了千层意面跟牛排,还有几样小菜。 忙完,听见孙绮的调侃,淡淡地道:“没什么不好的。” “没什么不好?就你们刚才,一个抬头,一个低头给擦嘴角的那股子亲昵劲,我要是不知道你们两个是亲兄弟,我都得误会。你该不会是想以后有女的过来让人搭讪,见着你弟,都以为你俩是一对吧?不是我唱衰你啊,要真实那样,那你可要注定孤独终老了。” 荣峥不紧不慢地道:“总会遇上合适的。” “你倒是看得开。” 孙绮服气了。 “话说,大荣,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是个处吧?” 在吸溜着西柚汁的荣绒,立马也不吸溜了,竖起耳朵听。 荣峥察觉到了荣绒的小动作,在他的帽檐上拍了下,“喝你的。” 转头,冷睨了眼孙绮,“关你屁事。” 不可谓不简单粗暴。 荣绒有些新奇,笑着道:“我还是第一次听哥你爆粗口。” 在他的印象里,从小到大,可从来没听荣峥说过脏话。 原来,在好朋友的面前,他哥也会跟其他男生一样直接爆粗口怼人的么? 孙绮受不了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怎么的?你哥不是人?不拉屎放屁,早上起来不勃|起?喔,对,我没跟你哥一起睡过,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小绒绒,你跟你哥一起睡过么?你留意过没?他早上起来。实不相瞒,我总怀疑他……可能不行。” 孙绮探过半个身体。 用的是说悄悄话的姿态,可音量一点也没有放低的意思。 眼见孙绮越说越离谱,荣峥不得不出声阻止他,“孙绮,够了。” 孙绮会听才怪了。 他拉过荣绒的帽檐,“小绒绒。绮哥这里有20G的资源。都是绮哥的半生珍藏。你要是有兴趣,回头我私发你?” 荣绒把自己的帽子戴好,笑着道:“绮哥的心意,我心领了。” “怎么?瞧不上你绮哥的独家收藏?” “不是。是口味不对。” 孙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冷笑道:“小屁孩好大的口气!我20G里什么样儿的美人没有?我就不信了,每一个你瞧得上的。” 荣绒:“绮哥,我喜欢男的。” 孙绮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好在,稳住了。 “喔。差点忘了。你喜欢男的。” “多嘴问一句。你是天生喜欢男的,还是哪个混账东西在你小时候掰弯的你?” 荣峥神色陡然冷肃了起来。 关于荣绒的性向这个问题,也曾经困扰了荣峥很长一段时间。 如果是天生的,他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不管绒绒喜欢男生或者是女生,都不会改变他是弟弟这一事实。 但是如果是后者,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人! 孙绮问的的这个问题,荣绒还真没有想过。 上一辈子,他是压根就没想那么多。 周砥是荣绒唯一产生过好感的同性。 在周砥之前,他也的确没有对其他任何同性产生过好感。 可能是因为从小到大,他也没对任何一个女生产生过兴趣。 发现自己喜欢上周砥,哪怕对方是个同性,他也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喜欢男生的这一事实。 不管不顾地,铆足了劲去追。 周砥从没有明确拒绝过他。 现在他当然知道,是因为他荣家小少爷的背景,周砥轻易不敢得罪他。 周砥是个私生子。 周家掌舵人周远威病重,周家从来奉行的都是能者居之,没有什么长幼,什么嫡出旁出,只要有能力,就能坐上周家家主的位置。 周砥的父亲自知自己能力平庸,出于自身利益的考量,将资质出众的周砥从脏乱差的贫民窟接回,从此他摇身一变,成为周家的小少爷。 从一无所有,到跻身豪门,这样的经历,当然造就了周砥审时度势的性格。 他比那些真正的豪门公子,包括他,要更加懂得生存之道。 可他上辈子真不知道这些。 周砥告诉他,他是个直男,对男的没兴趣。 他兴致不减,不试试怎么不知道没兴趣? 跟个小煞笔似,跟在人家屁股后头转悠。 可笑的是,小说的设定里,周砥根本天生就是个弯的。 他被涮了。 周砥只是不想接受他,又想借由他在这个圈子里站稳脚跟罢了。 他就是一个梯子。 周砥向上爬的一个梯子。 也亏得这年头小说男主都得守夫德,周砥有简逸这个官配,自然不能跟他这个炮灰男配有点什么,要不然,以周砥的手腕,还真有可能彻底地利用他,再把他给甩了,回头再跟简逸双宿双栖。 荣绒甚至怀疑,小说里,周砥最后选择简逸,究竟是喜欢简逸这个人,还是因为那个时候,简逸已经被认回荣家。 “不是。这个问题,有这么难回答?还是……你该不会真就跟电视剧里演的似的,只对周砥一个人感兴趣吧?” 就算曾经是怎样没错。 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这辈子他重生的时间太短,目前为止,还没有对谁心动过。 服务员端上牛排。 上辈子的事情,荣绒把餐巾布对折,放在腿上,摊开,挡住牛排溅起的热油,“怎么可能?我现在就对周砥没有任何兴趣。” 油溅滋然的声音小了下去。 荣绒放下餐巾布。 只见周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他的面前。 第26章 亲了亲荣绒的额头 周砥的出现太巧了。 他刚才说的那一番话, 也太巧了。 倒像是他刚才那一番话,是为了气周砥,刻意说给他听的一样。 不过荣绒才不在意周砥是怎么想的。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关他屁事? “哈哈哈哈!说得好!” 孙琦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啪啪”鼓起了掌。 周砥脸色很不好看。 他心里再不爽, 也不可能在这人来人往的场合闹起来。 只是眉眼凌厉地扫了眼荣绒一眼, 走开了。 荣绒满不在乎地拿起桌上的刀叉, 自若地切开餐盘里的牛排。 就跟从头到尾没看见过周砥似的。 孙绮感叹道:“我现在是真信了。” 荣绒吃一口牛排,“唔?” “你是真的对周砥没任何兴趣了这件事啊。你是没看见你自己刚才看周砥的眼神, 刚才只差没□□地写着嫌弃两个字。哈哈哈哈。我很好奇,那家伙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 怎么忽然就让你嫌弃成这样了?” 毕竟几个星期前, 这位小少爷明明一副对周砥痴迷得不行的样子。 荣绒咀嚼着嘴里的牛排, 鼓起一边腮帮子, “没什么。不喜欢了, 就是不喜欢了。” “拿得起,放得下,我喜欢。来,我们走一个!” 孙绮端起桌上的鸡尾酒。 还强行拿过荣峥的手,端起他桌前的柠檬汁碰杯,被后者嫌弃地给拍开了。 “小绒绒终于迷途知返, 这么天大的喜事儿,难道不值得碰一个?” 荣峥沉默地端起了桌上的柠檬汁。 孙绮咬牙,“我就知道!你个弟控!” 荣绒笑了。 他端起他的果汁, 跟孙绮还有他哥碰了碰, “谢谢哥, 谢谢绮哥。” 祝我新生快乐。 往后, 都是崭新的人生。 … 孙绮跟荣峥两人都是吃过了的。 孙绮不是能坐得住的性子。 他拿起边上的冲浪板, 问荣峥,“冲浪去,走不走?” 荣峥摇摇头,“不了,你自己去吧。” 孙绮看着还在吃牛排的荣绒,狐疑地盯着荣峥,“不要告诉我,你要留在这里看孩子。” 郭医生说过,荣绒这种情况,需要家里人的陪伴。 荣峥这次来绿岛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陪荣绒。 不过,他当然不会拿荣绒生病的事情到处去说,况且,“不是。” 他是在陪孩子,不是在看孩子。 “大荣,不是我说。你这个人,太太无趣了。以后谁要是真跟你谈恋爱,那可真是倒了血霉。” 埋汰完了人,孙绮一手抱起冲浪板,另一只手一扬,“走了。” 荣绒嘴里头塞着牛排呢,颊边鼓起,腾不出嘴说话,朝他挥了挥手。 别说。 这孩子自从不阴阳怪气之后,还真挺招人喜欢。 尤其是这会儿吃东西的样子,两个腮帮子都鼓鼓的,可太有趣了。 孙绮拿起桌上的泳镜,走之前,捏了捏荣绒的脸颊,在荣峥陡然转冷的目光当中,怀抱着冲浪板,笑嘻嘻地走了。 荣峥取出他的帕子,给荣绒擦脸,擦的刚刚被孙绮碰过的那一边脸颊。 这架势,活像是孙绮的手有什么病菌似的。 亏得孙绮不在,要不然指定没完。 荣绒:“唔。哥,你这帕子,起先是不是才擦过我的口水?” 就是他被不小心喷把喝到嘴里的柠檬汁喷了的那会儿,他记得他哥就是用这块帕子给他擦的脸。 荣峥眸光向下扫了荣绒一眼,“这是干净的一面。” 荣绒笑,“噢。” 荣绒是真的饿了。 一大份牛排很快就被他消灭干净了。 荣绒端过一盘的千层意面继续吃,“哥你怎么不跟绮哥一起去?” 他看见他哥边上也放着一个冲浪板。 说明他哥应该也是会冲浪的,而且很有可能原先就约好了要跟绮哥一起冲浪,要不然也不会把冲浪板带在身上。 “不要只顾着吃主食。” 荣峥把配菜往荣绒桌前挪了挪。 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 明明以前吃饭都一个劲地吃配菜的,现在反而每次把主食吃光,都没怎么见吃配菜了。 吃菜只吃主食,是荣绒打工的时间养成的习惯。 从事体力劳动,体力消耗得快,当然是尽可能地挑能吃饱肚子的。 如果说在荣家的那段时间,他吃东西是为了味蕾上的享受,后来,吃东西则纯粹是为了填饱肚子。 像是这些就是吃个味道,根本就没办法填饱肚子的配菜当然不会成为他的首选了。 哪怕他重生已经有段时间了,暂时不会被饿到肚子,用餐大部分都只吃主食这个习惯,到现在也一直没能改过来。 “谢谢哥。” 荣绒没拒绝荣峥的好意,把荣峥摆到他前面的几个配菜,都尝了几口,“哥,我还没看过哥你冲浪呢。” “想看?” 嗯? 看他哥冲浪么? 好像,不坏? 荣绒喝了口西柚汁,唇角弯起,“嗯啊!想看。” 荣峥在他的遮阳帽上拍了拍,“等你吃完先。” 咦? 这意思是,真要冲浪给他看?孙绮在海上浪了几圈,回来岸边暂时休息下。 在沙滩上见到抱着冲浪板的荣峥,挺意外:“不是说不来?” “荣绒想看。” “想看什么?” 荣峥没回答。 他做完热身运动,走过去叮嘱了在遮阳伞下的荣绒几句,抱着冲浪板,走向大海。 孙绮一脸莫名,他抱着冲浪板,追了上去,“一起呗。” 绿岛向来有冲浪爱好者天堂之称。 湛蓝的海面上,到处都是冲浪者的身影。 其中不乏一些冲浪高手,或一个酷炫的转弯,或快速追逐海浪,如蛟龙遇水,引起沙滩上围观人群的驻足围观。 荣峥俯卧在冲浪板上,向海面划去。 如同龙王,巡视自己的海域。 迎面一个浪潮卷来,荣峥并没有急着乘浪而起,他在观察合适的浪潮。 果然,刚才那道浪尽管看上去很多,溃散得却极快,许多经验丰富不够的冲浪者,被浪潮拍到了海水里,只有极个别在浪潮溃散之前,成功乘浪而出。 又一个浪潮卷来。 有经验的冲浪者立即就判断出,这是一个极为完美的浪涌,却也十分有驾驭的难度。 富有挑战性的冲浪者,从来不惧任何的挑战。 相反,愈是有难度,愈发激起他们的征服欲。 孙绮就是这样的冲浪者。 孙绮全神贯注地盯着海面,寻找合适的起乘的时机。 余光里,一道深蓝色的身影,从他的斜后方如同箭矢一般,冲破海浪,乘着高涌的浪潮,在空中进行一个漂亮的跳跃,稳稳地落在浪潮上。 沙滩上,围观的游客发出阵阵惊呼声。 卧槽! 大荣今天是怎么回事? 怎么忽然爱出风头起来了? 孙绮当然不甘示弱。 他从俯卧的姿势改由半蹲,迅疾地站起身,乘浪紧追而上。 荣峥余光瞥见孙绮的追赶,也并不着慌,始终维持着他自己的节奏。 他们如同天生就属于大海的鲸鱼,游刃有余地驾驭着浪潮。 两人的追逐很快就吸引了岸上游客的注意力。 又一个海浪卷来,如同碧色的水晶帘幕。 “大荣,我要先去啦!” 孙绮加快了速度,超过荣峥,从管浪底部划了过去。 海浪卷起巨大的浪花,孙绮的身影消失不见。 围观的人群屏住呼吸。 倏地,孙绮的身影从白色的浪花当中钻出。 人群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 孙绮站在冲浪板上,如同接受百姓朝贺的王子,时不时地在海浪上转一个弯,接受着岸上众人崇拜的目光跟热烈的掌声,骚包得不行。 岸边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 孙绮得意地睨向荣峥。 在海面找了一圈,却没发现荣峥的身影。 嗯? 大荣呢? 荣峥伏在海面上,只不过,被另一道浪给挡住了。 一个前所未见的大浪在向冲浪者涌来。 这一次,即便是富有经验的冲浪者,都选择俯卧在冲浪板上观望。 真正的勇者,绝不会莽撞行事。 凭一时之勇的是莽夫,而勇士,选择静伺时机。 然而,在莽夫和勇士之间,还有存在着另一类人。 这一类人,他们似乎天生就不知道何为畏惧。 孙绮听见人们的惊呼声,他下意识地转过身。 只见荣峥背对着浪壁,从半空中疾速跃入管浪。 绿色的浪涌一道接着一道,如同发怒的野兽,驱赶着荣峥这一不速之客。 看得岸边的游客无不为他捏一把汗。 令人们兴奋的是,无论浪涌多么奔疾,竟始终未能追得上近在咫尺的荣峥。 荣峥御浪而行,犹如驯龙的高手,自如地驾驭着水龙。 他的脚下,是神秘诡谲的大海。 此时,没有人怀疑,他是海的王者。 白色的浪花拍打而下,溅起巨大的白色泡沫浪花。 和孙绮方才过管浪的那一幕何其相似,荣峥的身影也消失在巨大的浪花之中。 人们目不转睛地盯着海面。 像是过了一万年那么漫长,又像是才短短的一瞬。 荣峥的冲浪板滑过浪涌,如同破水的蛟龙,从水面一跃而出,在海浪上进行了一个高速的转弯,划出漂亮到近乎绚烂的弧。 乘风破浪,碧空万里! 这一幕太震撼了! 所谓的征服星辰大海,也不过如此了。 岸边,欢呼声跟口哨声连绵不断。 人群发出的巨大的欢呼声,像是要把整个大海都给掀翻。 … 荣绒站在岸边,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冲浪板上荣峥的身影。 胸腔憋得厉害。 荣绒这才发现,他刚刚因为看得太过入神,连呼吸都忘了。 他微微喘着气,视线却仍旧炙热地盯着海面,连眼都舍不得眨。 太精彩了! 上辈子,荣绒是极限运动的爱好者。 冲浪,是其中一项。 荣绒曾经自傲于自己的冲浪技术。 冲浪就像是呼吸一样,对他而言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即便如此,就刚才那样的浪涌,荣绒也没有把握自己能够在浪涌溃散之前,从管浪里疾速而出,更不要说还要完成具有高难度的急速转弯。 太厉害了! 这么厉害的人,是他的哥哥。 荣绒的手,按在自己不停跳动得胸腔上。 自从重生以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心潮澎湃过了。 这种兴奋和激动的心情,即便是他再试着重新调配“睡美人”时,都没有过。 孙绮划水,来到荣峥的边上,对好友今天的行为极其不理解。 “大荣,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跟开屏的孔雀似的?” 平时,孙绮打电话约荣峥出来冲浪,荣峥不是回答要出差,就是要加班。 好说歹说,约了人出来,跟一帮朋友一起冲浪,荣峥往往也是下水时间最短的那那一个。 就这么说吧,孙绮自打教会荣峥冲浪以来,就没见荣峥这么炫过技! 荣峥没理他,手搭在冲浪板上,微喘着气。 太长时间没有冲浪了,不过几个来回,身体就有些累了。 稍作休整,荣峥抱着冲浪板往回走。 孙绮喊:“等等我,一起回啊!” … 岸边,聚了一群的俊男美女。 其中不乏大胆的美女,过来同荣峥搭讪。 孙绮抱着冲浪板,不服气地嚷嚷,“过分了啊。难道我是透明的吗?” 荣峥婉拒了各色美女的搭讪,径自往前奏。 也有人过来送水,递毛巾的,荣峥全部婉拒了。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看上孙绮的。 不过,同向荣峥献殷勤的人数比起来,就相形见绌了。 孙绮后悔了。 他就不该跟大荣一起回岸边,整得他特别没人气! 这就太气人了。 “哥!” 荣绒挤过人群,跑了过来。 “哥,绮哥,你们刚刚帅炸了!” 荣绒这一句话,听在这一路都“备受冷落”孙绮耳里,别提有多顺贴了。 他一把搂过荣绒的肩膀, “还是我的小绒绒贴心,记挂着绮哥。” 荣峥皱着眉,把孙绮搭在荣绒肩膀上的手给拿开了。 问荣绒:“帽子呢?” 荣绒抬了抬自己的右手,“刚刚太影响视线,就把帽子给摘了。” “戴上。” “好。” 荣绒听话的把帽子给戴上了,好奇地问道:“哥,你是什么时候学的冲浪?” “大二。” 荣绒短暂地沉默了片刻。 荣绒原先以为,荣峥这种程度,应该是很早开始就接触冲浪这项运动了。 结果,竟然大二才开始接触冲浪的吗? 孙绮插入了一句,“很气人,是不是?好多人就算是从小就开始接触冲浪,都不见得能有他现在的水平。要知道这家伙大二之前,连冲浪板都没摸过。果然,老天爷的心果然是偏的。” “倒也不是。” 孙绮来了兴致,“嗯?怎么说?” 荣绒认真地道:“一定是我哥行了许多好事,所以老天爷才奖励他的。” 孙绮整个被整无语了,“你俩一个弟控。一个哥吹。还真是绝配。” … 孙绮跟荣峥两人去更衣室换下身上的冲浪服。 “大荣,晚上要不要去泡温泉?” 更衣室里,孙绮淋着浴,问在他隔壁的荣峥。 简单的冲洗了下的荣峥关了花洒,“绒绒过敏还没好,泡不了温泉。” 孙绮都没脾气了,“小绒绒过敏没好,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泡温泉啊。怎么的?小绒绒是三岁奶娃,你得寸步不离地看着是吧?” 荣峥擦干身体,“你没有弟弟,你不懂。” 上头有五个姐姐,家里排行老幺的孙绮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谢邀。我就算是有个弟弟,我也不可能又当爹,又当哥。” 荣峥换上衣服,“你车钥匙带身上了么?” “带了啊。” 孙绮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后知后觉地咂摸出不对味儿来。 他揉搓着头发上的泡沫,“不要告诉我你拒绝晚上跟我一起泡温泉,结果要带着你弟在岛上兜风啊。” 兜风么? 这主意不错。 “钥匙在你裤子口袋?” “休想打我老婆主意啊!没听说过朋友妻,不可戏?我告诉你啊,想借我老婆,门都没……” 荣峥掀开帘子。 从孙绮隔板的挂钩上,取下他挂在上面的裤子,摸出了车钥匙。 “迟点还你。” 把裤子给挂了回去。 重新拉上帘子,走了。 确实没门,人就是掀了道帘子。 孙绮愣是楞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卧……卧槽!大荣,你踏马把我车钥匙给还回来!” … 荣绒坐在外面的长凳上,等荣峥跟孙绮两人出来。 肩膀被拍了一下。 荣绒冷着脸,转过头,见是荣峥,脸上的冷然褪去,“哥?绮哥呢?” 荣绒在荣峥的身上看了看,没见到孙绮。 “他还在洗。我们先走。” “喔,好。” 荣峥回了趟酒店,把装着换洗衣服以及冲浪服的防水包放在了酒店大堂,让客服给他送回房间。 荣峥对一旁等着的荣绒道:“走吧。” 发现他们不是要回房,而是往酒店门口的方向,荣绒不解地问道:“哥,我们要去哪儿?” 荣峥看着他,“兜风。去么?” “去!” … 夕阳西下。 阳光在海面上洒下万顷细碎金光。 傍晚的海岛,远比白天还要热闹。 酒店里进进出出,全是身着泳衣的男男女女,或者是被爸妈牵在手里,另一只手小手拎着泳圈的小朋友们 停车场上,停满了各色各样的豪车。 即便是豪车如云,停在007车位上的捷豹ETYPE无疑是最瞩目的存在。 它就是像一个国际巨星,流畅的车身线条,天价的车身价格,吸引着无数路它的男男女女停留驻足。 人站在车之前,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让朋友替他们合影。 要不是人实在太多,荣绒都想跑过去合个影了! ETYPE啊。 有着赛车荣誉,全球只有六辆,目前已经停产,有着巨大收藏价值空间的ETYPE! 只要是喜欢玩赛车的,恐怕没有人会不想要拥有一辆ETYPE。 荣绒还在眼馋着这辆ETYPE,只听车子解锁的声音,车灯亮了亮。 然后,他就看见荣峥朝那辆ETYPE走了过去,并且打开了车门。 “上车。” 荣绒的心情顿时变得有些微妙。 怎么说呢,就在刚刚,他对车主羡慕得不行,结果,车主竟然就在他身边?! 在来自四面八方或羡慕,或好奇的目光注视下,荣绒绕到了副驾驶,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荣绒系上安全带,舔了舔唇,“哥,你这车……是你新买的?” 荣绒降下车子的敞篷,“跟阿绮借的。” “喔。” 声音顿时低了几个度。 荣峥敏锐地注意到了荣绒前后语气的变化。 “你喜欢这车?” 荣绒眼神炙热地一寸一寸地逡巡着车内饰,就像是抚摸情人那样,痴恋地抚摸着车身,“这可是ETYPE,哥你不喜欢么?” “还好。车子于我就是代步的工具。要试着开一下么?” 荣绒一下清醒了,他收回了手。 他坐直了身体,“不了。” 全球也只有6辆,现在更是有钱都很难买得到了。 要是磕了碰了,一间二居室都要去了,比他那辆布加迪威龙都要烧钱,他哪里敢开着掉金子的烧钱玩意儿山路! 荣峥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下了车。 对坐在副驾驶的荣绒道:“喜欢就试试。” 荣绒十分心动。 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不了。哥,还是你来开吧。” 他这双手,已经太久都没有尽情地操控过方向盘了。 比起跑车带来的驾驶体验,他更担心万一把车子磕了碰了造成的巨大经济损失。 他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上辈子那样,单纯地享受速度带给他的刺激跟快|感了。 就算是给他开,他也放不开手脚,到最后他也只会辜负了这辆车的性能。 荣峥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对坐在车座上的荣绒道:“坐过去。” 荣绒坐在副驾驶没动。 就是余光时不时地瞥向ETYPE漂亮的仪表盘,心跳剧烈地跳动着。 … 荣绒最终还是去了驾驶室。 他的双手,握在了方向盘上。 孙绮在车内放置了香水。 是一款法国小众的酒主题香水。 荣绒一坐进车内,就闻见了属于草本利口酒那种提神的苦感。然后,是雨过天晴,阳光晒过葡萄藤,结出的青色的果子,带着青葡萄的微酸。 恰如其分的奎宁气息,让人仿佛感受到海风吹拂而过。 在这度假的海岛,再没有比再比这款香水更适合这辆ETTPE了。 傍晚的清风吹过,空气当中那种令人微醺的香气随风散开。 荣绒指尖缱绻地摩挲着方向盘,始终有一种不真切感。 他机械地转过头,“哥,这车不是我们的。万一磕了碰了……” 荣峥系上副驾驶的安全带,扣住,淡淡地反问,“我们赔不起?” 荣绒认为,自己非常有必要跟他哥科普一下这辆车的车身价值究竟价值几何。 “哥,这车七百万。英镑。” 荣绒着重地强调了英镑两个字的发音。 果然,荣峥的眉头皱了皱。 他审视地盯着荣绒,“你零用钱都花完了?” 怎么忽然对钱这么在意了起来。 荣绒本来的意思是提醒他哥,这车有多贵,这么贵的车修起来价格少说也是六位数起步。 结果他哥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 荣绒:“……没有。还剩挺多的。” 荣峥没信。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先给你转五十万,够不……” 荣家的男人起步价是五十万吗? 为什么不管是他爸,还是他哥,一张口就是五十万? 荣绒的手按在了荣峥的手背,眼神认真地道:“哥,真的不用。我没缺钱。” 事实上,他现在卡里的钱对于上辈子离开荣家后的他而言,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但凡他不要脸一点,离开荣家后不把卡里的钱还回去,不要挥霍无度,别说是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就是下下辈子都够的了。 见荣绒真不要自己给他打钱,荣峥于是收起了手机。 “如果钱不够跟我说。把车先倒出去吧。” 荣绒转动反向盘,把车子开出车位。 转过头,“哥,我们要去哪里?” “我们是来度假的,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句话可太有诱惑力了。 ETYPE不愧是赛车出身,一脚油门给下去,车子流畅地疾驰了出去。 海风凉爽地掠过耳边。 开出酒店停车场的一路,没有人不被车身流畅、帅气的线条所吸引。 绿岛不仅仅是冲浪者的天堂,还是赛车爱好者的天堂。 这里有专门的赛车道。 暑假是旅游旺季,环海赛车道上,汇聚了各色跑车。 每年的八、九月份,是绿岛举办环海赛事的时间。 远远的就能够听见名贵跑车引擎的轰鸣声。 荣绒曾经在电脑上观看过岛上赛车的实时转播,他从来没有来过这座岛屿,可岛上的每一条赛道,每一个转弯,他都十分熟悉。 很久之前,荣绒就想着什么时候他能够把他的那辆布加迪运到岛上来,在岛上玩一把赛车。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忙于“睡美人”的调配,计划不得不一再往后延。 等到他后面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了,旅游于他,已经是很奢侈的一件事了。 荣绒把车,驶入环海赛道。 如虎添翼,驶入环海赛道的ETYPE,如同他的中文名字所彰显的那样,充分地展现了它赛车出身的技能,每一个加速,每一个转弯,都是极致的体验。 速度这种东西,一旦享受过,就很难戒得掉。 荣绒从一开始的一百多码,到后面逐渐地加快了速度。 “哥,你坐稳了噢。” 荣峥淡声道:“你开你的。” 荣绒唇角扬起肆意的笑容。 他将油门踩到底。 他们从绚烂的黄昏,驶向璀璨的夜。 … 荣绒沿着环海赛道,开了一圈。 最后,他把车停在环海路的路边。 他们坐在车上。 眼前是波光粼粼的大海,海面上偶尔有巨型的游轮驶过,头上一轮明月,万倾星光。 荣绒身体往后仰,他闭上眼,轻嗅着树木被阳光晒过之后的温暖气息,“这个时候要是有酒就好了。哥你说是……” 听见车门打开的声音,荣绒错愕地睁开眼。 荣峥疾步走到路边,“哥——” “不要过来。” 荣峥抬手,做了一个阻止荣绒靠近的手势。 “回到车上去。” “哥!” 荣峥神色冷肃,“回到车上去。荣绒。不要让我再说第三遍。” 荣绒抿起唇。 荣绒坐回到了车上。 后视镜里,他看见荣峥跑到路边的垃圾桶,弯着腰,手撑在树干上。 荣绒开始在车里疯狂找矿泉水。 他把车子的扶手箱、中控、后座全部都翻找了一遍。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看见矿泉水。 荣绒不死心。 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 后备箱上有一箱已经拆分过的矿泉水。 荣绒快速地从中拿了一瓶矿泉水,又重新回到车上,拿了纸巾,跑到荣峥的身边。 荣峥已经吐完了。 他狼狈地站起身。 见到站在身后的荣绒,他的腰身挺直,眉头皱起,“我不是说过不要……” 荣绒抬手,纸巾擦拭荣峥的嘴角。 身为兄长,荣峥已经习惯了照顾弟弟,而不是被照顾的角色。 在荣绒的手快要碰到他的瞬间,他下意识地避了一下,偏过了头。 荣绒的纸巾还是碰到了荣峥的嘴角。 这一次,荣峥没再避开。 荣绒替荣峥擦了嘴角,扔了纸巾,把拧开的矿泉水瓶给荣峥递过去。 荣峥接了过去。 荣峥漱口的功夫,荣绒又再一次回到车上,拿了纸巾过来。 “我自己来吧。” 荣绒沉默地把纸巾给递过去了,漂亮的脸蛋没有任何表情。 “抱歉,让你扫兴了。” 荣绒没说话。 荣峥是知道除了调香,荣绒最喜欢的就属赛车。 “是不是还没有飙过瘾?” 荣峥在荣绒的肩膀上拍了拍,“我们回车……” 荣绒上前一步,他的脑袋抵在了荣峥的肩,他双手紧紧地攥住荣峥的衣摆。 荣峥盯着怀里的脑袋。 荣峥忽然意识到,他刚刚很有可能误解了荣绒不高兴的原因。 他像小时候那样,轻抚了抚他的后背,“吓到了?” 荣绒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许久,他的双手缓缓地环住荣峥的脖颈。 他像他小时候那样,脑袋轻轻在荣峥的脖颈上蹭了蹭。 “哥,下次,不要。担心我。” … 小时候荣惟善、应岚比较忙,荣绒有段时间只能跟着保姆看电视,或者只有在哥哥放学回家,才能有哥哥陪着一起的缘故,荣绒小时候语言功能有些障碍,没办法正确地发音。 除了爸爸妈妈两个比较简单的发音,像是哥哥,奶奶这样的称呼,他是没办法精准发音的,会把哥哥喊成嘎嘎,奶奶喊成呐呐。 上幼儿园期间,总是有小朋友会因为觉得好玩,学他说话。 小绒绒发音上的缺陷被小朋友们给无限放大了。 在发现小朋友们学他说话之后,小绒绒一开始是生气,后来他发现,他越生气,小朋友们就笑得越厉害,渐渐地也就不喜欢跟小朋友们说话了。 后面渐渐地,开始排斥上幼儿园。 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那个时候太忙了 ,保姆口中得知小儿子不喜欢上幼儿园,夫妇两人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有哪个孩子天然喜欢上幼儿园的? 小绒绒开始变得一天比一天沉默。 每天都缠着哥哥荣峥,连爸妈都不愿意亲近了。 那个时候,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十分欣慰弟弟能够这么依赖哥哥。 后来他们跟小绒绒说话,小绒绒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回应他们,自顾自地自己搭积木,夫妻两人也只是以为是他们太忙了,孩子跟他们才生分了。 是荣峥先察觉出的小绒绒的不对劲,以前弟弟虽然也喜欢粘着他,但是不会连爸妈都不理了。 给弟弟洗澡的功夫,荣峥旁敲侧击的把原因给问出来了。 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这才得知了小儿子不喜欢上幼儿园的真正原因。 得知总是有小朋友学小儿子说话,夫妻两人自然是既生气又心疼。 夫妻两人带小绒绒去看了心理医生。 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孩子现在抗拒上幼儿园,已经抗拒到了拒绝跟人交流的地步,为了小朋友的身心健康,还是先暂时把小朋友接回家,暂时不要去幼儿园,带他远离让他不舒服的环境比较重要。 同时,要多腾出一些时间来陪伴孩子,消除这段时间上幼儿园对他带来的负面情绪。 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也的确调整了他们自己的工作,他们开始花更多的事情,在纠正荣绒的发音上。 那个时候夫妻两人都没意识到,他们这一行为,其实是从一个极端,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他们没有想过,小绒绒原本就因为小朋友们的取笑,对他自己的发音十分敏感,夫妻两人对于他发音的过分在意,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他们只是很高兴,荣绒的发音有了很大的进步。 经过一段时间的纠偏,荣绒的发音的确进步了许多。 然而说出口的意思还是会跟他要表达的意思有所出入。 比如“我怕打雷”,小绒绒会说成“打雷怕我”。 免不了又会遭到一番纠正。 荣绒语言偏差时间十分短暂,前后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他自己就学会了调整语序。 之后,只有在他很着急的情况下,才会出现语序表达混乱的情况。 小绒绒无疑是个聪明的孩子。 意识到自己着急就会说错话,小绒绒要么说话十分简短,要么干脆不回应。要么就等到自己有足够的把握,才会开口说话。 他把真正的自己给藏了起来。 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着急于孩子的沉默,可也拿小儿子没办法。 只有跟哥哥荣峥在一起,小绒绒才跟以前一样活泼爱笑。 他也从不会在哥哥面前隐藏自己说话的缺点。 因为只有哥哥不会嘲笑他的发音,不会在他说错的时候纠正他,不会要求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 他把唯一的信任,给了哥哥荣峥。 “哥,下次,不要。担心我。” 正确的语序跟要荣绒想要表达的意思是—— “哥,下次不要再这样了。我会担心。” 荣峥的心忽然柔软成了夏日海岛的一缕晚风。 他终于,把那个全心全意地信任、依赖他的小绒绒给找回来了。 他低头,亲了亲荣绒的额头,“好。哥答应你。” 第27章 小无赖 回去路上。 荣绒的车速慢到了极点, 基本维持着五六十码的速度。 身后一辆辆跑车追过他。 还有一些跑车车主,在超过他时,会降下车窗,竖起一个中指。 开这么好的车, 速度却慢成蜗牛, 简直是暴殄天物。 要是荣峥不在车上, 荣绒肯定早就把车子统统超过去,让那些煞笔闻他的尾气了。 刚刚吐过, 荣峥显然是有点虚弱。 他不太舒服地靠在后椅背上,“先不回去, 导航去岛上的商业街。” 荣绒对于荣峥这么不舒服了还要去商业街这件事感到挺不可思议。 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非得今天买不可? “一定得今天买?” “嗯。” 荣峥闭眼休息, 没有解释原因。 荣绒抿起唇, 沉默地在导航上输入附近的商业街。 没打扰荣峥休息。 车子停在商场的地下车库。 荣峥下了车。 荣绒把敞篷升起, 开了音乐,一点也没有要一起下去的意思。 荣峥一只手扶在车门上,弯腰看着荣绒,“我强忍着身体的不舒服,陪你兜风,你不陪我进去?” 荣峥这一句话可谓是精准踩雷。 荣绒一言不发地下了车, 关上车门的时候力道有些大。 在车上休息了一会儿,荣峥现在精神恢复了。 他淡睨了他一眼,“七百多万英镑, 小心点。” 荣绒从来没觉得他哥有这么烦过。 上辈子都没有! 真的! 却还是走在荣峥的身边, 没有扭头走人。 进了商场, 荣峥直接进了一家手机品牌专卖店。 荣绒一怔。 他马上就明白了荣峥之所以带他出来兜风的真正目的。 他的手机掉海里了。 他哥这是特意带他出来手机的。 果然, 面对导购员的热情推销, 荣峥转过头,“喜欢哪一款?” 荣绒生了一路的闷气。 他气荣峥为什么不舒服不早点告诉他,更是在气自己,为什么没能早点看出来他哥不舒服。 关系到钱,荣绒就不能不出声了。 “可以回去再买。” 他可以自己去网上,买个相对便宜一点的,能省不少钱。 “迟早要买。” 荣峥选了一款最新上市,功能最齐全,当然价格也最高的那一款,“这款怎么样?喜欢么?还是更喜欢你之前用的那一款?” 荣绒一看货柜上标注的价格,就给否了。 他选了一款跟荣峥一个款式的手机。 一来,荣峥选东西一般都十分注重实用性,跟他买一样的比较不会踩雷。 二来,荣峥现在用的这款手机,印象当中用了挺多年了。 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得快。 既然是几年前的手机了,现在价格肯定不会高到哪里去。 荣峥很是有些意外,“你确定要这款?” 他现在用的这款手机虽然性能不错,当年也是最新款,但那已经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 在功能上,跟现在新推出的手机肯定是有差距的。 荣绒语气笃定,“就要这款。” 这款手机自己用了这么多年,也的确挺好的。 毕竟是买给荣绒的,荣峥也就依了他。 “好的,这位先生,这款手机的价格是7899,请这边刷卡买单。” 导购员领着荣峥到一旁买单。 荣绒:“!!” 他哥当年到底花的多少钱买的手机?! 荣峥刷卡,签字买单。 又给荣绒补办了手机卡。 手机卡被激活。 荣绒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他熟悉的一串号码。 他抬起头。 荣峥掐了通话,“我的号码,存下。” 以他们之前剑拔弩张的关系,荣峥实在没多少信心荣绒有记住他的手机号码。 荣绒没告诉他哥,他的手机号码,他早背得滚瓜烂熟了。 上辈子,在他无数次想爸妈,想哥,快要支持不下去的时候,他一次又一次的在手机里挨个输入过爸妈,还有哥的手机号码,又逐个逐个地删除了。 “嗯。” 他低头,在备注上输入—— “哥”。 … “有什么想买的么?” 来岛上度假的,大部分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或者是年轻的情侣。 其中不乏跟荣绒年纪差不多大小,打扮新潮的青年。 本着别人家的弟弟都有,我家弟弟也必须要有的心理,荣峥给荣绒买了手机,并没有打算直接回酒店,而是计划带荣绒商场里逛逛。 “没有。” 回答得毫不犹豫。 岛上的消费太贵了。 不是一穷二白的他能够消费得起的。 “我听阿绮提过,绿岛本地产的精油跟香料都颇负盛名。我带你去专柜看看?” 一提到精油、香料,荣绒顿时就有些心动了。 荣峥抬手看了看腕上的表,“八点不到,走吧。时间还早。” 荣绒站在原地没动。 “累了?” 荣绒:“我们先去吃饭。” 荣峥点头,“也好。” 商场顶楼就是餐饮区。 两人一起搭乘电梯就去了顶楼。 荣峥征求了荣绒的意见,吃的日料。 荣绒给荣峥点了一碗清汤拉面,他自己则点了一个冰淇淋。 面条容易消化,日式清汤又足够清淡。 对于先前才吐过的荣峥而言,清汤拉面实在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荣绒不喜欢吃面条。 外出就餐,从来没有主动点过面食。即使是冬天吃火锅,他的筷子也一定不会伸向面条。 所以,这面条,大概率不会是点给他自己的。 只点了一碗,就把菜单递给服务员了,这清汤拉面到底是给谁点的也就不言而喻。 冰淇淋先被端上桌。 不一会儿,拉面也被端上来了。 荣峥余光瞥了眼低头专注吃冰冷的荣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照相机。 双手拿着手机的两端,对着桌上的拉面。 “哥,你是在拍我给你点的拉面吗?” 荣峥拍照的动作一顿。 他拍了几张,这才收起手机。 “你看见了?” 他发的朋友圈。 荣绒舀了一口冰淇淋,“嗯。看见了,之前你在朋友圈分享的我给你拿的那杯西瓜汁,我枕在你腿上,你偷拍的我,前天晚上我给你冲泡的热可可,今天在船上,我给你做的沙拉……都看见了。” 自从那天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他哥的朋友圈,荣绒就隔三差五地关注荣峥的朋友圈。 在这之前,荣绒是真的不知道原来他哥是那么……闷骚的一个人。 最令荣绒哭笑不得的是,只要是他哥一发朋友圈,当天就一定会收到他爸妈给他发的红包。 很是有那么点争宠的意思。 仅仅只是这几天,累计的红包就已经达到了惊人的数额。 当然,那些钱,荣绒一分都没动过。 他会存起来,等以后离开荣家的时候,全部都给爸妈转回去。 荣峥没想到荣绒会看自己的朋友圈。 荣绒以前是从来不看朋友圈的一个人。 沉默了片刻,荣峥:“抱歉,如果你介意……” “我不介意。” 荣峥抬眸,看过来的这一瞬间,荣绒用荣峥给他买的新手机,抓拍了一张。 对上荣峥错愕的眼神,荣绒扬了扬手中的手机,唇角弯起,眉眼得意,“扯平。” … 精油、香水等化妆品高奢在一楼。 经过4楼男装区。 他拉着荣峥,拐去了四楼一家男装店。 荣绒看中拿了一件白色卡通T恤,水蓝休闲中裤,面对着荣峥,“哥你觉得这一套怎么样?” 荣绒平时穿衣大都偏好嘻哈那种风格。 T恤宽大,撞色得厉害,新潮得过分,荣峥并不喜欢。 现在手上拿的这一套就很是不错。 款式简单,颜色也足够清爽。 衣服上还有一个可爱的蓝胖子卡通图案,很适合绒绒这个年纪。 荣峥满意点头,“可以。你进去试试,我去那边等你。” 荣峥抬脚欲走,手臂被拉住了。 荣绒微笑,“是要进去试试,不过,不是我。” 荣峥心底忽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的怀里,塞进荣绒刚选的这一身衣服,“哥你进去试试。” 末了,仰起脸,补充问了一句,“好不好?” 荣峥瞥着T恤衫上的蓝胖子,沉默地把衣服、裤子接了过去。 荣绒唇角扬起,“哥,那我去那边坐着等。” 荣峥:“……” 荣绒坐在店里的软凳上,熟悉他刚买的这一款手机。 “叮——” 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 是一条垃圾短信。 荣绒把那条垃圾短信给删除了。 刚要退出短信,扫见了下面那条,银行发来的短信。 他的银行里,多了一笔钱—— 388万5879。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短信是今天中午发的。 那会儿他手机已经掉海里了。 荣绒退出短信,点开了微信。 钱既然已经到账了,何宇的微信,自然也就没必要再继续留着了。 “钱我全部都汇给你了,一毛也没赖你。” “我给你打电话了,你没接。” “行,你真狠!说绝交就绝交是吧?” “我还以为我给你转了钱之后,你就会把我给拉黑了呢。” “绒绒,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我到底怎么着你了?你为什么就这么狠心,一定要跟我绝交?是,这些年我是管你借了不少钱,可我这些年对你也不差吧?你说你想要龙涎香,我就四处托人问,看哪里有上好的龙涎香。怕视频里头看不出成色,我又专门跑一趟。 果然成色不大行。我就只能央着我小舅,再当地在待个几天,帮你把当地的香料全都跑了个遍。 还是你以为,你要的那些精油、香料,张一张嘴,就能有的? 有一回,天气太热,我还中暑了。就这,我开学的时候把龙涎香给你,你一句谢谢都没有,只是拿了过去,转头给我汇了60万过来。 还有一次,我过生日,你记得吗? 我十八岁生日。 组个局,叫上你一起吃顿饭。 你在我生日趴里,直接跟人动手打起来了。一句道歉也没有,甩脸色说走就走了。 我其实一直都想问问你,荣绒,你打心底,真拿我当过朋友吗?应该没有吧?我告诉我自己,既然你没有把我当朋友,我又何必对你掏心掏肺的,你说是吧?” “算了,不说这些了。没意思。这些话你估计也不耐听。” “我那天……见着那个小杂种了。你不知道,那个女人有多恶心,抱着那个小杂种,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好像我会拿刀捅她似的。 我有那么蠢?为了她跟她的那个小杂种把自己给整牢里去? 我把这事儿告诉我妈了。我妈让我先别声张,她打算我爸的财产都转移到他的名义下,再正式跟我爸提离婚。那三百多万,是我妈打给我的。她让我谢谢你,三百多万,让她看清楚一个男人,不亏。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喝一杯?我请你。” “我跟你说了这么多,你就不能抽个空,哪怕是看在我可怜的份上,给我回个话?!” “我就知道!你根本从头到尾,没拿我当过朋友!” 试衣间的门被推开。 荣峥换好衣服,从里面出面了。 荣绒把手机给锁了屏,揣进了兜里了。 他抬起头。 … 荣峥平时的穿衣风格,大都是衬衫或者是POLO衫,偏正装跟商务的装束,像是随时随地,都在去往商业会议的途中,或者是刚开完会议。 这给他添了商业精英气质的同时,也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十分不好亲近的感觉。 很容易让人忽略,这位年纪轻轻就坐上高位,杀伐决断的荣氏总裁,其实不过才二十七岁。 这件白色T恤,像是将荣峥从某种神秘的封印里解除了一样,从一个霸总,变成了一个帅气的邻家大男孩。 仿佛间,荣绒好像看见了学生时期的荣峥。 那个时候,他哥还没有自己创业,还没有变成后来那个不苟言笑的荣总。 每次放学回家,他哥书包都还没有放下,就会一脸笑容的抱起他,单手抱着他上楼。 哥哥在房间里写作业,他就在哥哥房间里搭乐高。 哥升上大学越来越忙,陪他的时间越来越少。 常常是,他坐在客厅等到天黑,也等不到哥回家…… … 荣峥对着镜子照了照。 他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过,“是不是很奇怪?” 荣绒回过神。 他走了过来,他站在荣峥的身边,跟他哥一起看着镜子里的荣峥,“不会。很合适。” 荣峥不大自在地扯了扯短袖的圆领,淡扫了荣绒一眼,“你对合适词语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不管是POLO衫也好,衬衫也好,都是有领子的。 现在穿着圆领,荣峥总觉得脖子这一块,有些空荡。 荣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荣绒挑上了瘾。 他把他哥的手臂从脖子上拉下,把挑的衣服一股脑往荣峥怀里塞,“哥,这几件也一起试试吧?” 荣峥看着兴致不减的荣绒,到了嘴边的拒绝始终也没说出口。 捧着衣服进更衣室去了。 … “你好,我哥试过的这些衣服,麻烦都替我装起来。” 荣峥进试衣间,换回他自己的衣服,荣绒对一旁的导购员道。 “好的,请您稍等。” 服务员将荣峥试过的衣服叠好,装进袋子,恭敬地道,“您好,麻烦请这边前台结一下。” 荣绒随工作人员来到前台处结账。 “您好,打完折后,一共是98766元。请这边刷卡买单。” 荣绒掏手机的动作一顿。 难怪在他来岛上之前,他爸会给他一张五十万的卡当零花钱。 绿岛,这名字听着挺绿色环保,低碳减能,极简质朴。 呵。 买几件夏天的衣服都要这么费钱。 这哪里是什么绿岛,分明是个销|金|窟! 荣绒动没动用荣父给他的那张卡。 他用手机支付付了钱。 没关系。 等到“睡美人”调配出来,正式上市。 他很快就能够把这笔钱给赚回来的! … 荣绒不止给哥哥荣峥买了衣服。 他给家里的吴阿姨买了一套化妆品,给喜欢收藏的荣父买了一套青花瓷茶壶。 经过一家珠宝店,给母买了串成色上等的珊瑚珠。 两人搭乘扶梯,去了一楼香水区。 荣绒试了几款香,就又把香水给放了回去。 荣峥陪着荣绒逛了几个香水的专柜,每一个专柜荣绒都是只试不买。 荣绒又在一个品牌专柜前停了下来。 柜台的试香纸没有了。 荣绒喷了一点香水,在手腕上。 荣绒等了十几秒,等到手腕上香水的酒精气味挥发,这才凑近手腕去闻。 荣绒试香,荣峥也就在边上等着,并不出声打扰。 等到荣绒试香结束,放下抬起的手腕,荣峥走上前,“钱够不够?我的手机在口袋里,不够的话,你可以用我的手机支……” 为了方便荣绒试香,荣峥把荣绒手里的购物袋也都接过来了,腾不出手,再去拿手机。 “哥,何宇把之前欠我的钱都还给我了。” “好事。” 本来他已经计划,如果那个何宇到期不还钱,他并不介意让荣事集团的律师团去催一催。 荣绒拧上手中的这瓶香水,笑了,“不是,哥,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现在手里头有钱,没有你以为地那样捉襟见肘。以及,我只是纯粹,没试到我喜欢的香而已。” 比如像是他现在上手试的这款香水。 前调是橙花、柑橘的明朗,中调是木质调的沉郁,尾调虽然加入了稀有的天然麝香,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就在你期待它即将有什么令人惊艳的表现时,那股麝香味就消散了,安息香和红檀雪松反而成了主打。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你满心欢喜在等一个武林高手的出场,对方却给你来了一段拉胯的武术表演。 当然,他先前试的那些不乏不错的香水,但始终少了点惊喜。 他自然不会为没有打动他的东西买单。 又不是钱多到没处洒。 荣绒把手上的香水给放了回去。 “其他的东西呢?没有什么想要的么?” 荣峥瞥了眼他手上大大小小的高奢购物袋。 目前为止,全是他跟爸妈的物品,没有一样是绒绒买给他自己的。 荣绒从他哥手里接过部分购物纸袋,“想要的啊?有啊。” 怎么会没有? 荣峥注视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想要爸妈,还有……” 荣绒伸出食指,在荣峥的胸口点了点,仰起脸,展颜一笑,“还有就是,哥,你啊。” 他想要,爸妈,还有哥,想要他们一辈子生活在一起。 … 购物袋满满当当,把ETYPE的后备箱都给装满了。 荣绒按下后备箱升降的键,转头把钥匙递给了身后的荣峥,“哥,回去换你来开。” 荣峥当即眉头微皱,“身体不舒服?是不是过敏的地方又疼了?” 荣绒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就是……我还没坐过哥的车。想坐一次。” 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有坐过。 小时候,他们出行都有司机接送,后者是爸妈开车。 后来,他们兄弟两个疏远了。 他们的生活作息都不一样,一起出行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尽管他们都曾经不止一次坐在同一辆车上,可一次也没有坐过对方开的车。 “不是哥说的吗?要带我兜风?说话算数?” 荣峥拿过钥匙,“算。” 荣峥发动车子。 余光瞥见荣绒举着手机,反打方向盘,将车子倒出车位,随口问了一句,“在拍什么?” “在拍荣事集团年轻有为少东家。” 荣峥:“……” “荣总,您好,我是每天问问问不停的杂志记者,荣绒绒。荣总,您本人看起来比电视上还要年轻帅气许多呢。请问荣总,您这么年轻,又这么成功,关键是您本人还长得还这么有魅力。想必喜欢您的同性跟异性应该很多吧?是不是收到过许多异性,或者是同性的告过白呢?” 荣峥:“……” 每天问问问不停。 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报社。 问的问题果然也,并不正经。 荣峥把车开出地下车库。 荣绒手里的手机还在举着,“荣总?请您配合下,可以吗?你这样,我回去以后不好交差的。” “抱歉,我本人不记得我曾经答应接受过任何一家杂志媒体的采访。” 荣绒的脑袋从手机后头探出,“哥,配合下?” 荣峥:“……” “荣总?需要我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一遍吗?” 那段那么年轻,那么成功,又那么有魅力的说辞吗? 那还是算了。 “不知道,没注意,我那个时候太忙了,没精力去注意到其他。” 举着手机,荣绒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那段时间他哥又是忙着创业,又要兼顾大学学业,估计是忙疯了。 “但是如今事实证明,您当初决定在大学期间创业是一项非常正确的决定呢。您已经用实力证明了您自己。想必您应该也十分自豪于自己当时的创业选择吧?毕竟,正是这一段大学期间创业的经历,为您后来接管荣氏集团,坐上管理层的高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不。” 嗯? 荣峥双目专注地注视着前面的路况,“我考上大学那一年,我父亲的身体出了点问题。” 手机后头,荣绒脸色微变。 他听妈提过,在前年的手术之前,爸的身体其实一直都算不上很好。 但是,爸的身体那么早就开始出现状况了吗? 怎么会? “父亲瞒下了他的身体健康状况。他找到我,告诉我,他曾经答应我,在他退休之前,我可以拥有足够的时间,过我自己想要过的人生。他十分抱歉地对我说,他可能要食言了。” “荣事集团是家族企业。当年,我父亲因为重视亲情,让我叔伯进公司担任要职。我父亲没有想到,我叔伯的胃口会这样一天天被养大。要他们心甘情愿,甘当副手扶持我,几乎没有这种可能。 如果我父亲忽然病危,我又没有足够的能力接管荣氏,荣氏就会易主。 更甚至,如果他没能挺过那一关,我们一家人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糟糕。 舍弟年幼,母亲多年专注慈善。 所以,我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强大起来。” 把这个家撑起来。 荣绒愣愣地举着手机。 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哥当年看似无限风光的创业背后,背后竟然还有着这一段惊涛骇浪的隐情。 红绿灯。 荣峥停下了车。 他转过头,“爸当年把我叫到书房,跟我说抱歉。他可能要委屈我,从此以后我的肩膀上要担着责,没办法再纯粹地当一个在校新生,过简单的大学生活。绒绒,哥也一直欠你一抱歉。很抱歉,高中的时候,明明答应了你,等上了大学以后,一定好好陪你。哥食言了。” 成功创业,再到顺利接管下荣氏。 所有人都艳羡他的风光无限。 只有他一个人,不止一次后悔。 如果当时,他能够把工作上的时间压缩,再压缩一点,把时间匀出来一点,哪怕是尽可能多回几趟家。 就不会等到他忙完回过神,就再也没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到等着他的小小身影。 他们兄弟两个人,不可避免地疏远了。 荣绒不需要他陪着他了。 他的弟弟长大了。 有他自己的朋友圈。 他的生活里,不再需要他这个哥哥。 荣绒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至泛白。 荣绒绯红着眼尾,“这些事,当年,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是爸的意思么?” 爸的身体那么早之前就开始出状况了,为什么,家里没有一个人告诉他? 他还做了那么多,惹爸生气的事情。 要是一开始陪在爸妈身边的人是简逸就好了。 简逸不像他那么有棱角,他一定会是个听话的小儿子。 不像他,只会惹爸妈生气。 车内灯光昏暗,荣峥并未察觉到荣绒情绪上的不对劲。 红灯转绿,荣峥踩下油门。 “也是我自己的意思。一是你那个时候还小,就算是告诉你了,你也未必能够理解,除了让你跟着一起担心,也没别的用处。二来,你从小就表现出惊人的嗅觉灵敏度,又对各种香料十分痴迷,喜欢鼓捣各种香料,那个时候虽然不知道你会成为一名调香师,不过我跟爸也预估到了,你以后可能要走跟艺术创作这方面有关的工作。跟爸达成共识,既然在调香这方面有天分,那就让你安安心心做你喜欢的事情就好。” 其他的事,都交由他 他会替绒绒将以后的路铺平。 他的弟弟,无需再走荆棘丛生的那一条路。 手机因为待机时间,自动息屏了。 一滴泪,在屏幕上晕开。 所以,那些年他都做了什么? 他怪哥骗他,明明说好了上了大学以后就可以好好陪他,不会再让他孤孤单单一个人,结果只顾着忙工作上的事,常常他睡着了,也没等到哥哥回来。 他以为爸、妈还有哥,跟大伯、小叔还有两个姑姑一样,都瞧不起他的调香的爱好,认定他不是经商那块料,才会从不跟他说公司的事。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当年他之所以会发了疯一样地喜欢上周砥,是因为,他太孤单了。 他跟周砥第一次见面,就是在“夜放”。 那天,是何宇过生日。 包厢里大部分都是陌生的面孔。 有个煞笔,一直开玩笑问他,他跟他哥的关系是不是不好,还说没关系,哥几个以后就是他的好兄弟。 他那天本来就心情不好,身体还不舒服,那个煞笔还一直在他耳边笑嘻嘻地逼叨逼叨,他直接动手就揍过去了。 一屋子的人,赶紧上来把他跟那个煞笔给拉开了。 他本来想跟何宇道个歉,毕竟搞砸了他的生日宴,可他的胃实在是太疼了。 他想出去让服务员给他送一杯温水进来。 打开包厢的门,没走几步,就抽得快晕过去。 预感到自己要疼得晕过去,随手抓了个人,“不要,送我去医院。” 说完他就痛晕过去了。 等到他被尿憋醒,起来要去撒尿,身体被人给摁了回去。 “别动。” 他当时还在想,哪个煞笔,管这么宽,连他撒尿都管。 一个眼锋扫过去。 他眼盲,加上当时胃疼得快晕过去,根本也没记住周砥的长相。 他是通过对方手腕上戴的一串念珠,把人给认出来了,原来是那个被他在走廊上抓住了的那个倒霉蛋。 “你不肯去医院,所以我们就只能把医生给请过来。再过半个小时,你的这瓶输液就输完了。到时候你要是想走,分分钟都可以。” 是高阳。 他当时膀胱快被憋坏了,直接了当地问;“那我可以去撒尿吗?” 高阳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楞了好一会儿,才回道:“可以的。” “麻烦帮我拿下。” 就近,把输液袋给了就站在他边上的周砥,让周砥替他拿着。 对方很不耐烦,可还是在他放水期间,一直替他拿着。 他当时就觉得,周砥这个人,挺有意思。 明明那么不耐烦,竟然没把输液袋交给高阳,也没直接走人。 后来,他们又在“夜放”见了几回。 每回周砥都是一脸的不耐烦,可他请他喝饮料,约他出去一起赛车,海钓,他也从不拒绝。 有一回降温,他那天穿得特别少,出了“夜放”,差点没冻成狗。 刚好周砥也在,把他的外套也给他了。 那个时候,他跟爸妈已经是一个星期都说不了几句话,跟他哥更是快一个月都没在一个屋檐下碰过面了。 他起初只是觉得周砥这个人有意思,后来因为周砥这种类似这种不经意的关心的举动,就不可抑制的疯狂心动了。 他后来花了一点时间,才想明白了,他去“夜放”去得勤,只要是“夜放”的熟客以及工作人员,没有不认识他的。 那天周砥之所以会叫医生来给他输液,不过是因为他爸是荣事集团的董事长,他哥是荣事集团总裁。 对他的种种好,也是因为他是荣家的二公子。 周砥对他,是示好,从来不是真正的关心。 他才是个真真正正的大煞笔。 他爸,他哥为了让他像一个傻子一样的成长,把所有的风雨都替他给挡下来了。 他却一直误会他们,以为他们不在意他,跟叔伯他们一样,也瞧不起他,觉得他没出息。 因为一个周砥,他把家里弄得人鸡犬不宁。 他搞砸了哥哥的生日宴,在生日宴上对哥动了手,他伤透了爸妈的心。 他不仅是个大煞笔,还是个白眼狼! 他怎么可以这么混账! 荣绒抬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吱——” 轮胎剧烈地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荣峥把车子快速地停到一边。 他抓住荣绒的手腕,眉眼凌厉,“荣绒!你在做——” 冷厉的指责,在瞥见荣绒脸上的泪痕时倏地住了口。 “哥,对不起。我不是一个好弟弟。我简直糟糕透了,是不是?” 荣峥握着荣绒的手腕用力。 他现在心情糟糕透顶。 他看着荣绒右边脸颊的巴掌印,胸口剧烈起伏。 如果不是这张脸上面还有泪痕,他再补揍一拳的心都有。 不管是发火跟揍人,时机都不对。 荣峥把心里头的那股火给压了回去,低斥道:“胡说八道!” … “您说,二公子当着您的面,掌掴了自己一巴掌?还说自己不是个好弟弟,认为自己糟糕透了这些极度否定自己的话,是么?” 荣峥将手中的烟蒂在烟灰缸上摁灭,他端起茶几上的水杯,喝了口水。 温水缓解了许久没有抽烟所带来的喉咙上的不适。 荣峥声音微哑,“嗯。” 绒绒从小就不是一个会轻易落泪的孩子。 爸妈太忙,小时候绒绒大都是交给保姆照顾,两个人看孩子的经验就不太够。 一次,两人刚好有空。还没放假,他要在学校念书,爸妈就带绒绒去公园玩。 绒绒不小心跌跤了,他爸手扶了一下。 结果力道没控制好,把绒绒的右手给弄脱臼了。 “爸,疼。” 绒绒当时喊了疼,他爸没在意,兴致勃勃地教绒绒放风筝。 “爸,疼,手。” 疼得说话的语序都忘了,小脸发白。 他爸粗心,牵绒绒的手,一起放风筝。 碰的绒绒脱臼的那只手。 绒绒疼得叫了出来。 在给两人拍照的妈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他爸大汗淋漓地抱着绒绒离开公园,开车赶往医院。 妈妈抱着绒绒坐在车上,自责地直落泪。 绒绒没受伤的那只小手,握住了妈妈的手,“妈妈,不疼,绒绒。” 他放了学回到家,没在家里看见绒绒。 打电话给妈妈,妈妈全程泣不成声。 是爸带着无限的愧疚,跟他说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那一年,绒绒才三岁。 在幼儿园被欺负了也不哭,小时候被他不小心从餐椅上摔下来,只要拿吃的哄他,立即就会把眼泪给憋了回去,从他手里,把薄荷糖给接过去。 荣峥已经许多年,没见荣绒在他面前哭过了,长大以后更是没有过。 是他这个哥哥,当得太不称职。 他在今晚之前,他完全不知道那个心气高的孩子,在他的内心深处,竟是那样否定他自己。 他知道怎么哄小时候的绒绒,可长大了的荣绒,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哄。 他只能陪着,等荣绒自己从情绪里走出来。 把人送回房间,等着绒绒洗完澡,替他后背抹上晒伤的药膏,又叫了客房服务,冰敷了下他的脸颊,才回到他自己的房间。 怎么也睡不着。 才会给郭医生打的这一通电话。 “您能具体把您跟二公子的谈话内容跟我说下一吗?” 察觉出电话那头荣峥的沉默,郭医生温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得知道,您跟二公子具体谈话的内容,这样我才能了解是什么触发了二公子掌掴自己的这一行为。” 为了方便郭医生了解荣绒的心理病症,荣峥把不涉及荣家私事的部分说了。 “如果按照您这么说的话,是因为您跟二公子就您过去,曾经答应二少上了大学就好好陪伴他,结果因为荣董事长身体忽然抱恙,而不得不提前为接管荣事集团做准备,没能实践跟二少的约定一事跟二少道歉。 之后,二少就甩了自己一巴掌,并且说了那些话。我想,很有可能是因为他曾经因为您的失言,在心里怪过你。骤然得知真相,发现自己一直错怪了你,在强烈的愧疚感的驱动下,才会通过掌掴自己这种过激的行为来惩罚自己。 这也符合我一开始认为的,二公子对您以及您的家里人,有着极深的愧疚感这一判断是一致的。” “您的意思是,是我的道歉加重了他的愧疚感,所以绒绒才会掌掴自己?” 所以,他才是导致荣绒今天出现过激行为的罪魁祸首? 电话那头的郭医生温和地道:“荣总无需太过自责。我倒是认为,我们不必把这件事情想得太过糟糕。” 荣峥沉默着,听郭医生说下去。 “荣总您回想下,在今天之前,二公子所有自虐的行为,是不是都没有当着您的面,或者是在您不注意的时候才会伤害他自己?因为,他在跟您以及您家人的面前建立了一堵无形的墙。他会在他的墙内,宣泄、表现他的愧疚,但是在您跟您的家人面前,他又会表现得滴水不漏。 现在,他自己将他建起的那堵墙,凿了个洞,让您真真切切地看见了他的愧疚。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很好的转变,也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说明,他在重新对您建立了信任。只要您能消除或者是减他内心的愧疚感,对他的病症将会有相当大的帮助。” 荣峥:“我接下来该怎么做?” 郭医生笑了笑,“倒也无需刻意做些什么,您也知道,二公子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若是您表现得太过刻意,一定会引起他的怀疑。一旦二公子起了疑心,您同二公子这段时间建立起来的亲密度很有可能就会受到影响了。您只要像现在这样,能够让二公子主动亲近您,信任您。相信假以时日,二公子的病症一定会有所好转,乃至完全康复。” “嗯。谢谢您。您的建议我记下了。很抱歉,这么晚了还打扰您。” “没关系,我平时也没有这么早睡的。” 结束通话后,荣峥微信给郭医生打了一笔钱。 荣绒已经康复出院,他的心理状况本不属于郭医生的职责范畴,郭医生还是十分尽责地告诉了他。 几次占用了郭医生的私人时间,自然需要给与对方一定的经济补偿。 荣峥转过去的那笔钱郭医生暂时没收。 荣峥也不着急。 如果郭医生暂时不收,日后他去医院再一起给也是一样。 荣峥刚要退出微信。 一条信息新信息发送进来—— “哥,我错了。” 荣峥狠心没理。 又过了一会儿,手机又响了。 “哥,你能开下门么?” 荣峥皱了皱眉,心里头的火气就像是被大风吹的火柴堆,一个劲地往上窜火星子。 身上的过敏还没好,脸还是肿的。 大半夜的,不在房间里休息,还给他乱跑。 荣峥抽出一根,夹在指尖。 打火机打了火,到底是没点上,又把烟给放了回去。 走到落地窗前,把房间的落地窗都给打开了。 荣峥住的海景房。 海风吹进屋内,不消片刻,屋内的烟味一下就消散了。 “叩叩叩——” 荣峥不疾不徐地走过去。 开了门。 门外穿着制服的酒店工作人员陌生的脸。 客服礼貌地向荣峥问好:“荣先生晚上好。” 荣峥:“我并未叫客房服务。” “哥,是我。我拜托客服小姐姐敲的门。” 一道声音从他的右下方传来。 荣峥低下头。 荣绒蹲在地上,仰起脸,朝他哥挥了挥爪子“哥——” 荣峥额头青筋微跳。 当着客服人员的面,荣总不好直接把这丢人玩意儿给直接赶走。 他让客服人员回去休息,让荣绒进来了。 关上门,面无表情,“滚回去睡觉。” “哥,我想今天晚上跟你一起睡。” 像小时候那样,睡在一张床上。 荣峥上下扫了他一眼,“你今年多大了?” 荣绒走到卧室,甩了拖鞋,爬进了荣峥的被窝,“不是哥说的么?就算我变成老头子了,我都还是你弟。” 荣峥也走了过来,站在床边,“起来。” 荣绒跪坐在床上,他凑近荣峥,嗅了嗅,“哥,你晚上抽烟了?” 荣峥:“……” 只顾着开窗通风,忘记换件衣服了。 荣峥淡声道:“嗯。开了个视频会议,抽了一根。” 荣峥是个工作狂,度假也不忘工作是他的作风了。 荣绒不疑有他,认真地建议道:“哥你去换件衣服吧。要是可以,再去冲个澡。” 荣峥给气笑了,“你说什么?” 到他的房间,霸占他的床,还冲他指手画脚来了? “哥你知道的,我闻见了烟味难受。我们晚上可是要睡在一起的,你也不想我难受一晚上吧?” 荣峥冷睨着他,“我求你睡我房里,睡我床了?” “啊。好困啊。” 荣绒掩嘴,打了个呵欠,躺进了被窝里,“哥,你快点啊。我等你一起睡。” 这个小无赖! 第28章 在荣峥的腰间戳了戳 洗过澡, 荣峥擦着头发,从洗手间走出。 闪光灯闪了下。 有点刺眼。 荣峥眯起眼,拿手挡了一下。 “对不起啊,哥, 我忘记关闪光了。” 朝荣峥歉意地笑了笑, 荣绒把手机的闪光灯给关了。 荣峥把手放下, 不满地看了眼荣绒,“拍我做什么?” 荣绒笑眯眯地道:“看啊。” 等回到家, 他也要把爸妈的照片多拍一点。 以后,等他一个人住的时候, 慢慢看。 荣峥对荣绒的话持怀疑态度。 他走过去, 去拿荣绒手里的手机。 以为以荣绒乖张的性子, 会故意把他拍得角度清奇, 丑出历史高度, 出乎他意料的是,无论是构图还是灯光都十分好看,意外地将他拍得格外的温柔。 不是什么奇形怪状的照片就行。 荣峥看了一眼,就把手机给荣绒还回去了。 他去洗手间吹干了头发。 回来,关了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 荣绒后脑勺枕在曲起的手肘上, “哥,你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吧。” 荣峥沉默。 片刻,他语气冷飕飕地开口, “荣绒,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会揍你?” 得寸进尺, 没完没了。 “不要童话故事, 童话故事都在谈恋爱。白马王子吻醒白雪公主, 公主亲吻青蛙王子,小燕子亲吻王子的嘴唇(注)。我还是个宝宝。哥你给我念散文吧,汪老的。这种纯洁的文学才比较适合我纯洁的心。” 荣峥:“……你什么时候变成话痨的?” “夜晚使人本性大发。” 荣峥诡异地沉默了下,“你的成语是爸教你的吧?” 跟爸的那一句以身试法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嗯哼。虎父无犬子。” 荣峥:“……” 荣峥能够感觉的出来,绒绒对他的态度同先前有了微妙的变化。 如同是郭医生告诉他的那样,在此之前,荣绒的心底对他设了一堵墙。 就像是一只他曾经饲养过,曾经无比熟悉对方,后来因为分开时间太长,躲回自己洞穴里的小狐狸。 见了他,偶尔探出一个脑袋,或者只露出一条尾巴,只露给他一个后背,只肯偶尔给他摸一摸他的皮毛。 现在这只小狐狸对他的亲近度又添了几分。 他自己从洞穴里走了出来,会主动伸出爪子,挠他几下,跟他玩耍。 荣峥自然欣悦于荣绒的这种变化。 “最近喜欢听散文?” “也不是最近,就刚刚忽然想听了。哥你念给我听呗。” 荣峥:“……” “哥。” 被窝里,一只手,戳了戳荣峥的腰窝。 荣峥冷声道,“下不为例。念完就赶紧给我睡。” “好。” 答应得倒是很干脆。 荣峥感觉到床动了动。 应该是荣绒换了个姿势,听这动静,像是真的在准备要认真听。 荣峥只好用手机在网上搜了汪老的作品,找了一篇他认为不错的。 “汪曾祺《遇到一个懂你的人需要缘分》?” 荣绒:“可。” 得到唯一一个听众的认可,暂时兼职为男主播的荣总开始念了起来。 … 荣绒第一次听到汪老的这一篇文章,是在简家。 简卓洲喜欢听这些。 早上六点不到,洗漱的声音跟女主播的声音就会透过门扉,传进他的屋内。 他那段时间失眠得厉害,经常凌晨三、四点才能睡着。 每天六点不到就要被吵醒简直令他抓狂。 他忍了快半个月,终于在彻底失眠到天亮,想要补个觉,却被那放到最大声的音频广播给吵得怎么都没办法睡觉。 烦躁到了极点。 他打开房门,下了楼。 女主播念道:“叶三有点生气了:‘嫌我给你们丢人?两位大布店的‘先生’,有一个卖果子的老爹,不好看?” 阮玉曼搬了十几盆花,腰实在有些吃不消。 她把蓝牙音箱的音量调小了一点,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卓洲,我好想小逸啊……” 荣绒下楼梯的脚步顿时一收。 阮玉曼揉着酸疼的腰,在简卓洲的搀扶下,在椅子上坐下休息,眼睛红红的。 简卓洲叹了口气。 “哎。我又何尝不想那小子?可小逸现在是荣家的二少爷了。荣先生跟荣夫人应该不喜欢我们经常去看他。再说了,小逸现在被接回荣家,正需要跟他家里人培养感情的时候。不管是我们经常去看他,还是打电话约他出来见面,对他不大好。” “可是……小逸明明是我们两个一手带大的。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我第一天把他从医院抱回家,那么小小的一团。我把他从那么小,养到现在这么大……” 阮玉曼一想起养子简逸,就忍不住落下泪来。 命运为什么要同他们一家人开这样的玩笑? 她养了十九年的儿子,不是他亲生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逸的家里人把他接走。 人可是荣氏集团家的二公子,小逸回到亲生父母的家里,自然比跟着她跟卓洲要好,他们没有任何理由不把孩子给还回去。 自己亲手带大,当了眼珠子疼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忽然被人给要走了,搁谁,谁能受得住? 简卓洲也红了眼圈。 他轻轻地,在妻子的肩膀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要是小逸还在就好了,那孩子总是起得比我们两个还早,还会提前做好早餐。等我们下了楼,就有热腾腾的早餐等着我们。小逸那孩子,从小就乖巧,聪明,懂事又,又听话。 我以前常常觉得,能够生出小逸这样的孩子,也不知道是我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会有这么一个乖巧又优秀的儿子。” 阮玉曼唇边的笑容淡了下去,白皙的脖颈微低着,眼神感伤,“ 到底是我福薄。” 简卓洲放低了音量,“千万别这么说。要是被孩子听见了,该难过了。” 阮玉曼咬住下唇,“他会难过吗?那孩子,来我们家都快半个月了,既没有叫过你一声爸爸,也没有叫过我一声妈。” 阮玉曼眼眶蓄泪,“他是根本不愿意认我们。他嫌弃我们。嫌弃我们没有百亿资产,嫌弃我们只是一个开花店的,供不起他昂贵的大学学费。” “孩子说过嫌弃我们了?我看你就是多心。” “是。他是没说过嫌弃我们,可他言行举止都表现出来了。你看他,我们两个一大清早去菜场给他买了鱼回来,煮的那一碗鲫鱼汤,他喝过一口,就再没碰过了。 你精心炒的糖醋排骨,他也是只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噢,还有那道拍黄瓜,白灼生菜,他是筷子都没伸过。他的嫌弃表现得还不够明显么?” “这个,孩子刚回来,我们做的饭菜一时不合他的胃口很正常么。也是我们当爸妈的考虑得不够周全,没有事先问下孩子的喜好。你看,这几天我们买菜前问过他的意见,他不就都有吃一点吗?” “是啊。每样都碰了几筷子,饭更是剩一大半。浪费得不行。小逸就不这样。小逸从小就什么都吃,不挑食。而且只要是打给他的饭一定会吃完,一粒米都不会浪费。哪像……” 不管怎么样,小逸是不可能再回到他们家了。 往后,他们一家三口日子还得过下去。 阮玉曼把一肚子不满的话给咽了回去。 她揉着酸疼的腰,从椅子上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们继续搬吧。你今天不是要出去进货么?早点搬完,你也就能早点出发,早去早回,路上也安全一点。” 简卓洲把妻子给摁回在了椅子上,“不用,用不着你。统共也没几盆了。剩下的交给我就可以了。你腰不好,坐着休息吧。” 阮玉曼哪里肯,“不行,你今天还要开好几个小时的车去江城,现在弄得太累了,回头路上驾驶的时候太累了怎么办?既然统共也没几盆了,我帮着你一起,早点弄完。现在这天,可能说下雪就下雪了。如果路上雪下太大,就找个宾馆休息一晚上,明天一早再开车回来,千万不要连夜赶路。知道么?” “知道了。还是我老婆最关心我。嘿嘿。” 简卓洲捏了捏妻子的脸颊。 阮玉曼知道丈夫是见她这段时间闷闷不乐,特意是为了逗自己开心,也就配合地挤出一个笑容来。 简卓洲把头转过去了。 妻子能够跟常常跟他说想儿子小逸,他不能。 他要是也放任自己对养子的想念,对家里头的这个就太不公平了。 夫妻两人各自搬了一盆栀子,往外走。 简卓洲回到屋内,就看见荣绒弯着腰,在努力搬起一盆有半人高的花盆。 这孩子一看就知道平时就没怎么干过体力活,下盘都不稳,发力的姿势也不对。 不管怎么样,对于荣绒的出现,简卓洲还是十分高兴的。 这是不是说明,孩子终于既惊喜又感动。 他连忙大步地走上前,动手接过荣绒手中的花盆,“小绒,你这是做什么?这种体力活你吃不消的。放着,让爸来。你去那儿坐着就好。” 阮玉曼则时候站在一旁看着,没出声。 都是男孩子,小逸吃得消,小绒为什么吃不消? 既然两个孩子已经换回来了,小绒总要认清楚自己只是一个花店店主的儿子,而不是荣家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从阮玉曼的眼神里,荣绒大致也猜出了对方是怎么想的。 无所谓。 荣绒把剩下的几盆都给搬到了花店外。 简卓洲有心想要搬快一点,这样荣绒就能够少搬一些,可孩子太倔了。 他要是加快了速度,这孩子速度就比他更快。 荣绒从来没干过粗活,简卓洲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也就只好放慢了速度。 “好了,都搬完了,小绒啊。你上楼休息去吧。要是有事,我跟你妈再叫你。啊。” 荣绒点点头,转身上楼。 想起孩子可能还没吃早饭,简卓洲又赶忙补充了一句,“噢,对了,早餐已经给你做好了。煮的稀饭,稀饭在锅里,菜就在桌上,你早餐记得吃。” “嗯” 荣绒看着简卓洲,那句“谢谢爸”哽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荣绒上了楼。 他回到房间。 他把碗从碗柜里拿出来,舀粥的时候手臂一直在抖,手更是差一点没能拿稳。 荣绒打了粥,放在桌上。 他摊开掌心,掌心好几处,磨破了皮。 荣绒拉开餐椅坐了下来,他左手握住右手不断发颤的手腕,等到右手不再抖得那么厉害之后,平静地用餐。 … 吃过早餐,荣绒回到房间。 走到房间门口,他脚步一停,简卓洲站在他的房间门口。 简卓洲看见荣绒,走上前,“小绒啊,你第一次搬花盆,肯定不习惯吧?这个是药膏,你拿过去,抹一抹,就不会那么疼了。 这药膏,是你妈让我买给你的。她那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对你还是十分关心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荣绒从简卓洲手里把药膏接过去了,“谢谢。” “哎,不客气,不客气。” 那天之后,简卓洲跟阮玉曼两人只要起床,开了店门,就能看见荣绒从楼上下来。 一家三口,把店里的花盆一起摆出去。 “你看,你看。我当初说什么来着?我就说这个孩子看着不好接近,其实是因为刚到咱们家,对咱们还不熟悉。血浓于水,他身体里到底跟咱们留着一样的血,哪能跟我们不亲近,你看,还真被我说对了,是不是?” 荣绒搬完花盆上了楼,简卓洲对坐在椅子上休息的阮玉曼高兴地说道。 阮玉曼给丈夫泼了桶冷水,“等他什么时候愿意开口叫咱们爸妈了,你再高兴吧。” 简卓洲倒是挺乐观,“总得给孩子一点时间嘛,孩子才刚接回家多久?总要给孩子一个适应的过程嘛。” “我昨天跟小逸通电话了。” 简卓洲一愣,“我不是让你最好别总是联系小逸吗?小逸他现在有他自己的生活,我们不好总是……” 阮玉曼不高兴地打断简卓洲,瞪了眼丈夫,“是小逸主动给我打的电话。” “啊。是,是小逸主动打电话过来的啊。” 简卓洲忍不住把椅子往妻子身边拉了拉,“那你们在电话里说什么了?他有没有,问起我啊?” 阮玉曼“哼”了“哼”,不是说让我最好别总联系小逸么?” 简卓洲赔着笑,“哎,老婆。说说,说说么。你们在电话里头都聊什么了?小逸过得怎么样?在荣家,习不习惯?他爸妈对他好不好啊?” “好啊。怎么会不好?我们小逸那么乖,哪个当父母的会不喜欢他?也没聊什么。他就是打电话回家,问问我腰痛有没有好一点,还有,让你开车的时候,千万不能喝酒。你看你这个爸当的,还得让儿子替你操……” 阮玉曼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是了,你看我,又忘了小逸现在不是咱们的儿子了。” “玉曼啊,你千万别这么想。孩子咱们是给人家还回去了,这快二十年的情分总是在的啊。你看啊,小逸就算被认回去了,不也还是记挂着咱们吗?再说了,小绒也很好啊。那孩子话是不多,不过你看,他最近总是起早下楼来帮咱们的忙。 那孩子从小在荣家长大,哪里吃过这份苦?你是没瞧见,有一回我给孩子递水喝,孩子接过去,掌心都是破的,可你见那孩子抱怨过一句么?孩子连吭都没吭声过。要是换成小逸,该哼哼唧唧地抱着咱们撒娇了。 要我说,小逸是好孩子,小绒也是个好孩子。就是两个孩子性格不太一样嘛。” 阮玉曼低声道:“如果当年没有被抱错,小逸就会从小在他自己家长大。哪里需要跟着我们,从小就吃这么多的苦。” 简卓洲挠头,“啊,这。小逸跟着我们有吃很多的苦吗?我们条件是比不上荣家,可我们好像也没怎么让小逸吃过苦啊?” “你要是不在家,出去送花的人就是小逸,风里来雨里去的,不辛苦?别的不说了,就说这搬花盆,小逸可是打小就帮着我们搬一些比较小的花盆了,你要是喝醉了,他还得彻夜照顾你。小绒做过这些事么?我们小逸风里来雨里去的时候,他指不定开着豪车,在哪儿兜风呢。” 简卓洲给听笑了,“你这,你这都是都哪儿看的啊?还是谁又跟你说什么了?是,物质上咱们跟荣家指定是比不了,可我觉得我们做得也不差啊。吃的,喝的,用的,我们什么时候短过小逸了?他对香薰理疗感兴趣,我们不也全力支持他去学调香了么。 光是买那些香料啊,净油什么的那些材料,就得花去我们大半年的积蓄了,我跟你有反对过?我们这不也没耽误孩子追逐梦想,没误了他前程么。 而且你看,咱们把小逸教得有多好。是不是?” 隔壁李奶奶的小橘猫跑进花店里来了。 荣绒蹲在楼梯的转角处,他的耳朵上戴着一只蓝牙耳麦,剩下的那一只不知道掉哪里了。 荣绒摸了摸猫咪的脑袋,转身上了楼。 … 荣绒搬花盆的动作越来越熟练。 掌心磨破皮的地方,结成了茧。 年关将近,花店里订花的人多了起来,店里生意也忙了不少。 简卓洲跟阮玉曼两人经常忙到夜里十点多才结束营业。 荣绒帮着将店门外的花盆搬进屋,将被花盆的泥土给弄脏的地面扫干净,去拿放在店门口的拖把。 “小绒,你过来一下。” 荣绒被阮玉曼叫住了。 简卓洲在一旁小声地劝,“你有话好好说,别回头吓到孩子。” 阮玉曼压着火气,应了一句,“知道了。” 跟荣绒说话时,语气却仍是不自觉地严厉了起来,“小绒,妈问你,今天你靠近柜台了吗?” 简卓洲生怕孩子会不高兴,忙尴尬地解释道:“小绒,你妈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下你,今天收在柜台的3000块钱,你见到了吗?我们也就是问问,问问,你别多心啊。” 荣绒又不是傻子,哪里能没听出夫妻两人的意思。 他的下颚紧绷,眼神淬冰,转身就上了楼。 到底不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阮玉曼这个时候心里头着急,她也没敢直接朝荣绒发火,她试着放软语气。 “小绒,妈没别的意思。如果真是你拿的,你把告诉妈,你把钱放在哪里了,成么?妈知道,你在荣家锦衣玉食惯了,被接回来跟我还有你爸生活,生活水准难免一下子大不如前。不过我跟你爸真的已经在尽最大的可能给你最好的了。你告诉妈柜台里的三千块,究竟是不是你拿的 ? 三千块呢,也不算是什么大数目。就是我跟你爸要做账。如果是你拿的,你跟我还有你爸说一声。我们把这3000块记在家庭生活支出上就是了。但是呢,以后如果你想要用店里的钱,必须要经过我们的同意,好吗?” 口口声声说没有别的意思,话里话外,却分明是认定了是他偷拿了那3000块。 荣绒从小到大就没差过钱。 还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被人冤枉成小偷。 喔,是了。 可不是一个小偷么,他们都指责他偷了简逸的人生。 他已经不是荣家的小少爷了。 现在,就连他生物学上的亲生父母也怀疑他偷了他们的钱。 怒极反笑。 他的眼皮轻慢地撩了阮玉曼一眼,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区区3000块,我还真瞧不上。” 阮玉曼脸色乍青乍白,唇瓣更是被气到发抖。 就是一向对荣绒颇为疼爱的简卓洲这一次都微沉了脸色,他语气严厉,“小绒,怎么跟你妈说话的呢?快,跟你妈道歉。” 荣绒眼神讥诮,“妈?那你得问问她,她心里想的是谁当她的儿子。” 阮玉曼被气到口不择言,“你以为,你以为如果我有得选……” 阮玉曼到底还有些理智,清楚她要是真把话给说出来了,得有多伤人。 她不知道的是,她这么说一半,藏一半,对于荣绒而言,并没有仁慈多少。 荣绒自嘲地笑了笑。 是啊。 如果有得选…… 如果阮玉曼跟简卓洲有得选,又怎么会选他? 他从来就不是他们主动选择的结果。 他们跟爸妈一样,喜欢的都是简逸。 他是他们没办法,被命运硬塞给他们的那一个。 荣绒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 广播里,女主播在念,“叶三死了。他的儿子遵照父亲的遗嘱,把季陶民的画和父亲一起装在棺材里,埋了。” 那一个晚上,荣绒把他对亲生父母那点血缘上的羁绊,也给埋了。 “小绒,小绒!” 简卓洲想要追上去,跟儿子解释,他们真没别的意思。 阮玉曼在伤心地低声啜泣,简卓洲只得先哄妻子。 当天夜里,符城下了很大的雪。 下那么大的雪,花店里的花就没必要搬进搬出了。 简卓洲跟阮玉曼难得不用早起。 夫妻两个人睡到七点多,到了差不多该营业的时间,起床下,用过早餐,去楼下开了店门。 平时早上就会下楼,帮着他们一起看店或者是出去送花的荣绒这天上午迟迟没有从楼上下来。 简卓洲替一个客人把花束给包好,十点多,客人过来,取走预定的花束。 简卓洲朝楼梯口方向张望了一眼,“今天怎么没见小绒下来?” 阮玉曼插着手里的玫瑰,“用得着问么?肯定是还在气咱们两个昨天冤枉了他,今天赌气索性不起了,发小少爷脾气呢,都是荣家给他惯的。” 阮玉曼抬起头,“我也挺纳闷的,我原先以为,像是他们那样的有钱人家,肯定有点傲慢的,可我们跟荣总、荣夫人几次接触下来,他们一点瞧不起我们的意思都没有,夫妻两人都特别和善。他们那个大儿子荣峥就更别说了,管理那么大一个公司,见了我们,也是一口一句叔叔阿姨的,可太有礼貌了。怎么小绒那孩子……” “嘶——” 没留心,指尖被玫瑰刺给划破了。 “被花刺给刺到了?别动,我去给你拿创可贴过来。” 简卓洲去拿了创可贴,替妻子将破口的地方给贴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让你刚才分心吧。” “哼,用不着你。我自己会贴。” 阮玉曼听不得丈夫幸灾乐祸的话,赌气把手给拿走,简卓洲又给握住了,贴好。 替阮玉曼把刚才的那束玫瑰给包好了。 将花束给摆好,简卓洲观察了眼妻子的神色,“玉曼,等会儿孩子下来,你也得跟孩子道个歉,知道了没?还有,你答应了我的,以后咱们在家里也都别总是在家里提小逸了,对小绒不大公平” 阮玉曼这一回难得没有反驳丈夫,语气微带着点愧疚地道:“知道了。” 原来,昨天晚上,荣绒负气上楼后,阮玉曼跟简卓洲夫妻两个人终于想起来,他们在店里是装了监控的。 也是他们昨天忙了一天,晕头转向的,连他们店里在几个月前新装了监控这件事都给忘了。 阮玉曼确定是中午收的那笔现金。 于是夫妻两个人就坐在电脑前,从当天的中午开始看监控。 监控里清楚地记录着,大约在晚上六七点的时间,一辆运着鲜花的园林车在他们店门口停下。 是他们新进的一批鲜花到了。 阮玉曼的手机放在楼上,忘记拿下来了,那个时候简卓洲跟荣绒两个人又出去送花去了。 当时有客人打电话进来要订花。 送花的人在门口催着,让阮玉曼赶紧把钱给他,巷子里不好停车。 阮玉曼挂了电话,就从抽屉里拿了一叠现金出去,付了这一批鲜花的货款。 阮玉曼在瞧见是自己亲手拿的那笔钱,出门付的货款,脸上顿时火辣辣的。 她冤枉了孩子。 一个上午过去,荣绒都没有下楼。 简卓洲要时不时地出去送花,阮玉曼一个人在店里忙进忙出。 她心里对荣绒的那点愧疚,再一次变成了不满。 临近中午,店里总算是没那么忙了,简卓洲也外出送花回来了,阮玉曼催促着丈夫,让简卓洲上楼,“你去看看,那孩子一上午没下来,到底在楼上做什么。” “我上楼看看是没问题,不过孩子等会儿下来了,不许说他。能做得到么?” 阮玉曼没吱声,只把头点了点。 不就是不能说孩子,还得跟孩子道歉么,她能做到。 简卓洲上了楼。 轻敲房门,“小绒,起床吗?” “小绒?” 简卓洲一连唤了好几声,里面都没人回。 简卓洲犹豫了下,推门进去,他脸上挂着笑,“还在睡……” 房间里,床被铺叠得整齐,窗户都是关着的。 荣绒不在房间内。 简卓洲神色骤变。 他转身跑到楼梯口,喊自己的妻子,“玉曼!玉曼!” … 荣绒是当天清晨,在简卓洲、阮玉曼醒之前,离开的简家。 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雀儿,被强行给摁进了鱼缸里。 简卓洲、阮玉曼不知道该拿哪种态度对待他,他也每天都过得很压抑。 他走了。 简卓洲跟阮玉曼也就自由了。 不对,应该说是他们终于各自放对方自由了。 他回到简家后,荣家有陆陆续续把他以前的生活用品给送过来。 应该也是听简逸说了他的房间大小的,也没送多,也就是把他的房间柜子都给填得满满当当而已。 除了身上穿的衣服,裤子,还有一件羽绒服,无论是荣家陆续送来的,还是他来都简家之后,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给他买的东西。 他一样也没带。 … “季陶民死后,他的画价大增。日本有人专门收藏他的画。大家知道叶三手里有很多季陶民的画,都是精品。很多人想买叶三的藏画。叶三说:‘不卖’。” 荣峥的嗓音,同女主播的嗓音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主要是女主播嗓音温柔,叙述起来娓娓道来的感觉,他当年听见这篇文章的时候,心里头正烦得要死,可这篇文章他竟然一记就记了这么多年。 就是他哥念散文的水平太差了。 平铺直叙的。 白费了这么好听的嗓子。 最后一段结束,荣峥退出手机,“现在可以睡了?” 这篇文章有点长。 荣峥还以为荣绒中途会睡过去,竟是真的认认真真,把这篇散文给听完了。 不过,确实是一片很好的散文,他光是这么念了一遍,都能被叶三跟陶季民两人的情谊所打动。 知音难求。 黑暗当中,荣绒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暗了。 荣绒保存了录音音频文件。 荣峥把手机放回去。 荣绒转过身。 他的额头,抵着荣峥的后背,“哥,晚安。” “赶紧给睡觉。” 荣绒低笑了声,闭上眼,睡了。 梦里。 他梦见自己因为交不起房租,房东要撵他出去。 贪婪的房东瞥见他手腕上的那只腕表,打起了他手表的主意。 表示只要把这表送给他,可以免他一年房租。 荣绒手腕上的表,是他考上高中那年,荣峥送给他的。 他在最落魄的时候,都没想过要拿着这表换钱,何况,这块表买他现在住的这个小破公寓五个都够,一年房租? 做什么美梦呢。 后来,那块表陪他搬了一个又一个住处。 直到,他新租的房间里,又多了薄荷。 一个人,一只猫,一块可供怀念的表。 也挺好。 翌日。 荣绒在床上醒来,海风吹动着白色的窗帘。 床上就他一个,房间里也没见到他哥荣峥。 荣绒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七点不到,他哥很有可能去酒店的健身房健身去了。 荣峥这个人,简直自律到可怕。 荣绒拿上自己的房卡,回房洗漱。 抹防晒霜的时候,瞥见了被他放在床头柜的精油,拧开橡木塞,抹了一点在被晒伤的地方。 出了门,去敲荣峥的门,看他回来了没,打算叫上荣峥一起去吃早饭。 荣绒刚走到荣峥门口,就碰见了穿着运动服,显然刚健身回来的荣峥。 荣峥用房卡开了门。 有些奇怪地看了眼荣绒,“你喷香水了?” 要知道荣绒对香味十分敏感,热衷于收集各种香水珍品,自己却很少穿香。 用荣绒说的话就是,会影响他对其他气味的判断的精准度。 “没啊。喔,我抹了点哥你昨天送我的那款薰衣草精油。温润舒缓,气味也挺好闻,感觉还不错。” 抹在身上很温和,比那款晒伤膏抹了颗舒服多了。 荣峥去打开柜子,拿换洗的衣物,转过身,“那款精油不是我送你的。” 荣绒一愣。 不是他哥送的话,“是绮哥送我的?” 荣峥:“……不是。” “是你昨天中午睡着的时候,酒店的工作人员转交给我的。说是有一个自称是简逸的大学生,应该就是你昨天白天救的那个少年。给你留了他的联系方式。让你方便的话,联系一下他,他想当面跟你道谢。我昨天一时忘了跟你说了。“ 荣峥顿了顿,“你要跟对方联系吗?” 第29章 荣峥把人抱住 骤然从荣峥的口中听见简逸两个字, 荣绒的心脏骤然乱跳了几下。 就连荣峥一开始说的什么他都忘了。 哥刚才说的什么? 他跟简逸,见过了? 是简逸把那瓶薰衣草精油交到哥手里的? 等,等等等。 荣绒,你先不要慌。 你好好回忆, 回忆一想荣峥刚才说了什么。 荣绒越是着急, 他的记忆就越是出现偏差。 他的脑海里反复交错地闪过, 前世哥哥从他的病房冷漠地转身离开的背影。 雨天,他骑电瓶送完花回来, 店里,阮玉曼抱着简逸, 又哭又笑, 简卓洲在一旁温柔地注视着他们。温馨地像是一幅暖色油画。 而他, 是那一幅暖色里唯一的黑点。 是败笔。 不该存在。 “怎么脸色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 荣峥的声音, 一下驱散了脑海里交杂的错乱画面。 荣绒倏地回过神。 是了。 他重生了。 这一世他没有因为周砥跟哥交恶, 简逸也还没有被认回荣家。 荣绒笑了笑,“嗯,有点头晕。可能起太早了,有点低血糖。” 荣绒小时候就有低血糖的毛病,荣峥扶他到沙发上坐下,不忘纠正他, “八点,不算早了。” “八点还不早吗?咱们公司的员工八点都还没开始上班吧?辛勤的打工人都还没起,我八点就起了, 还洗漱过了, 难道还不算是早的么?” 有理有据。 荣峥:“……” 忽然想念那个话少的弟弟。 荣峥打电话给客服, 让工作人员给送了一杯蜂蜜水到房间里来。 在客服送来蜂蜜水之前, 荣峥去拿了糖递给荣绒, 好让他暂时先应付一下,缓解一下低血糖的症状。 “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就是昨天给荣绒吃的那种薄荷圈圈糖。 荣绒注意到,荣峥是从他从家里带过来一个旅行包里翻出的糖。 果然跟他预想的那样,糖是他哥从家里就带到岛上来的。 荣绒虽然并没有真的低血糖,不过早上吃一颗薄荷糖,也不错,“之前没有。可能就是昨天玩嗨了,早上起太早,血糖才会有点低。” 荣峥在睨了他一眼,“以前通宵可没见你血糖低过。” 荣绒把糖圈起,“咻”地吹响,又用舌头给卷了回去,含在嘴里,“大概是年纪大了吧。” 荣峥信了他的鬼话才有鬼,“你要是作息、饮食规律,又怎么会忽然得低血糖?以后你每天早上都跟我一起,起来跑步,锻炼身体。” “咻——” 荣绒糖吸得太过用力,在喉咙里卡了一下。 荣峥在他后背上一拍。 “咕咚。” 荣绒卡在喉咙里的那颗糖,滑下食道,“咳咳咳。” “叩叩——” 有人敲门。 荣峥起身去开门,“没反对,我就当你同意了。” 荣绒瞪圆了眼:“!!!” 不是,他什么时候同意了? 哥你回来! … 荣峥去开了门,是他点的蜂蜜水被送过来了。 荣绒闻见一股淡淡的桂花的香气。 从荣峥的手里接过蜂蜜水,低头一看,果然,浅色的蜂蜜水上飘着细碎的桂花。 荣绒没急着喝,他把蜂蜜水凑近了闻。 荣峥知道荣绒一旦闻见令他感兴趣的气味,就喜欢拿近了闻的毛病,他也没催促,没有打断荣绒的专注。 蜂蜜的甜味跟桂花的馥郁香气交融在一起,就像是秋天里,阳光下的那一根棉花糖,空气都是香甜的。 荣绒刚刚吃过薄荷糖。 蜂蜜水喝进嘴里,清清凉凉,甜甜香香。 荣绒早上起来到现在还没喝过水,这会儿正好也渴了。 几口就喝完了。 荣峥见他喜欢喝,“我让人再送一杯过来?” 荣绒自然而然地道:“好啊。等会儿我装水杯里,带出去喝,饮料钱就可以省了。” 荣峥打电话的动作一顿。 察觉到荣峥的视线,荣绒困惑地回望过去,“哥?怎么了?” “嘴边,桂花擦一擦。” 哎? 他唇便沾了桂花吗? 荣绒去洗手间照镜子。 荣峥打电话给客服,又要了一杯蜂蜜水。 荣绒从洗手间出来,嘴边沾上的桂花已经被擦掉了。 荣峥:“现在感觉好点没有?” “嗯。好多了。对了,哥,你刚刚是不是要去冲澡?” 他也是刚刚进了浴室才想起来,他哥刚才好像是要冲澡来的。 荣峥见荣绒脸色的确比刚才好看多了,他拿起刚才被他放在沙发边上的换洗的衣物,“别乱跑。待在房间里等我。等下一起去吃早餐。” 荣绒眼尖,注意到荣峥手里拿的不是他昨天给他买的那几件当中的任何一件,“哥,我昨天给你买的衣服,你不喜欢么?” 他记得他昨天回来后,就打电话给客服,把在商场买的那几件衣服都给送过去干洗了,而且他猜到他哥就算是度假也肯定起得早,还吩咐工作人员一定要在早上七点之前给烘干送过来。 现在既然都八点了,那衣服应该已经送过来了才对。 荣绒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果然在休息倚上看见了被折叠整齐的衣服。 荣峥表情淡定,“喜欢,怎么了?” 荣绒走过去,在荣峥面前比了比,眼神晶亮,“那今天就穿这这一套出门吧,哥你觉得怎么样?” 荣峥盯着湖绿色T恤上的卡通冲浪少年微妙地沉默了好几秒。 最终,还是把手上他自己事先准备的那一套衣服给放下了,把荣绒给他选的衣服给接了过去。 … 荣峥在里面冲澡,荣绒回了趟房间,去拿他的保温杯装蜂蜜水。 出门带水壶或者是保温杯,是荣绒上辈子打零工时养成的习惯。 大夏天,他穿成熊本熊的衣服,在商场里发传单。 就算是商场的空调开得很足,他穿着厚厚的熊本熊的衣服,还是连里面的T恤都给湿透了。 休息的时候拿下笨重的头套,坐在商场休息间,拼命地喝水,补充水分。 往往一天下来,一瓶水根本不够。 荣绒算了算最简单的一笔账,矿泉水最便宜要两块,两瓶还未必够喝,哪怕是按照一天四块前来算,一个月下来也要120了。 120足够他交一次水电的钱。 传单的钱都是现结的。 到了第三天,他去了趟超市,选了一款对他而言价格适中的保温杯。 剩下的钱,刚好可以供他明日一天三餐的开销。 买了保温杯的第二天,他就在出租房里,把温水灌了再出门。 这样,就算是保温杯里的水喝完了,也能够在商场的休息区去灌免费的热水喝,这样一来也就额外省下了一笔。 一开始没养成习惯。 要么是起床的时候忘记烧热水,把水放在那里凉,要么就是灌好了水,结果临出门,给忘了。 口渴,忘记带水,当然就要去超市去买。 平白多了一笔本来可以不必要的开销,心痛得不行。 后来也就慢慢养成习惯了。 只要是出去工作,就会把保温杯给带上。 省钱又环保,多好。 装完蜂蜜水,荣绒盘腿,窝在沙发上,用手机看浏览“VERSA香氛时代”全球官网。 除了昨天手机掉进海里,没办法浏览官网,最近这段时间荣绒基本上都会隔三差五地登录“VERSA”官网看一下。 他记得,上一世“VERSA”就是差不多在这个时候,通过全球官网,开通了“VERSA”特聘调香师的官方网络报名通道。 上辈子,他就是通过“VERSA”的网络报名,被通知进入初赛。 之后就是通过闻香、操作等一系列考验。最终凭借作品“睡美人”顺利被VERSA签下,成为“VERSA”的特聘调香师。 只不过由于隔了太长时间了,具体日期他给忘了。 荣绒像平时一样,打开“VERSA香氛时代”官网后,点击浏览它的首页轮播图。 只要是“VARSA”官方有什么大动作,都会通过首页轮播图来做宣传。 之前荣绒浏览轮播图,全是“VSESA”相关高奢香水作品的广告页面。 这一次,页面变了。 不再是广告图,而是盛大的宣传图—— “VERSA香氛时代全球网络招聘顶级调香师” 副标题是,“我们一直在等的人,会是你吗?” 荣绒瞬间坐直了身体,他点进轮播图,将网页下拉。 点进报名链接的手都在发抖。 一连点了好几次,要么网页卡住了,要么直接显示“你尚未连接”的空白界面。 报名通道根本进不去。 荣绒断了酒店的WIFI,开了流量。 还是进不去。 辣鸡官网! … “手机坏了?我看看。” 荣峥洗完澡出来,看见的就是荣绒坐在沙发上,疯狂拿手指戳手机。 以为是昨天才刚买的新机,今天就出现了故障。 荣峥走过去,从荣绒手里抽过手机。 “没坏,就是……” 荣绒抬头,伸手去拿回手机。 这一抬头,彻底愣住了。 荣峥身上穿的是他选的那件湖绿色卡通T恤,头发已经吹干了,平时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精英头,此时软顺地垂覆在额头,松软又干净,温柔清俊。 跟昨天在商场里的荣峥截然不同。 昨天在商场里,哪怕穿上T恤的荣峥看上去像是个大学生,那一身上位者的气息还是在的。 现在的荣峥则是不同,他是完完全全处于最自然,最放松的一种状态。 就像是刚从战场上脱下征袍的将军,褪去一身的征伐气息,穿着最让他舒服的便服,只将他最柔软的一面呈现给他的家人。 荣峥的手在荣峥的眼前晃了晃,“犯什么傻?” “没有,” 荣绒看着荣峥,扬唇浅笑,“就是觉得……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哥这么放松时候的样子了。” 荣峥淡睨了他一眼,“手机出问题了?” 荣绒摇摇头,“是我进的网站有问题。” 察觉到荣峥落在他身上的视线有着那么一丝微妙的变化,荣绒:“……” “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网站,是‘VERSA香氛时代’官网,我想要报名它家的一个活动,但是总是进不去。” “进去了。” “啊?” 荣峥把手机还给他,“可以了,你自己看看。” 荣绒激动地一把拿过手机,“我看看!” 一看,竟然真的点进去了! 手机显示的就是报名的界面,跟上辈子的报名界面是一模一样的! 荣绒一屁股重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握着手机,双手指尖快速操作界面,填写个人资本信息,提交报名。 页面显示报名成功。 成功了! 顺利提交了! “哥!哥!哥!” “不要激动,慢慢说。” “哥,我接住!” 荣绒话声刚落,双腿就在原地蹦跳了下。 凭借以前的默契,在荣绒双手抬起来的那一刻,荣峥就伸手,把人给稳稳地抱住了。 荣绒双腿缠了上去,盘住荣峥的腰身,在哥哥的脖颈处可劲地蹭了蹭。 语序都乱了。 可见,是真的兴奋坏了。 … 荣绒现在可不比小时候。 小时候那么小小的一只,只要小团子奔向他,荣峥就会弯腰,单手把人给抱起。 小团子长成了腿长,身长的少年,再抱起来,可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再宠着弟弟,也不可能像小时候那样,恨不得小团子长自己身上,去哪儿都带着。 荣峥抱了会儿就嫌他重了,拍了拍他的屁股,“下来。” 荣绒赖着,不肯下来,突发奇想,“哥你抱我去餐厅吧。” 荣峥眼神上下扫了他一眼,“脸呢?” 都这么大个人了,也太不害臊。 “哥,要不你背我去怎么样?哥你房间里有没有个纱布什么的?在我脚上缠一缠,人一看,脚受伤了,也就顿悟了。” 孩子越惯,毛病越大。 想一出是一出。荣峥不惯他这娇气毛病,重复了一遍,“下来。” “哥,我们一起拍个照吧。” 荣绒手机还拿手里呢,他划开手机,前置镜头对准他跟荣峥两人。 荣峥神情不耐烦,在荣绒把脸贴在他的脸上时,还是瞬间柔和了脸色。 “哥,笑一个呗。” 兄弟两个人一起看向镜头。 荣绒对着镜头搞怪比V,荣峥则是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温柔地注视着镜头里的荣绒。 荣绒把这张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屏保。 … 出门去吃早餐。 荣峥注意到了荣绒手里多出来的灰黑磨砂材质的保温杯。 眼底掠过一丝意外。 当时绒绒说出随身携带饮料,可以省饮料钱那句话已经足够使他惊讶,他想绒绒大概率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竟真把蜂蜜水给灌上了。 以前花钱大手大脚的一个人…… … 孙绮昨天就跟荣峥约好了今天见面。 早上,孙绮打电话给荣峥,得知荣峥在餐厅,就过来找他了。 孙绮来到餐厅,在餐厅扫了一圈,没见到荣峥,倒是看见了在吃早餐的荣绒,同时,也看见了坐在荣绒对面的陌生男人。 那人打扮得还挺潮,冲浪少年的T恤,下身穿的是嘻哈五分裤,一看就知道不是跟他一个年纪的,倒是跟大荣的弟弟年纪应该是相当的。 孙绮摸出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不到九点。 一大早的,这个时间点,双双出现在餐厅里一起吃早餐,怎么看都有点微妙。 昨天登岛的时候,他可没听大荣说荣绒在岛上有什么朋友。 而且,就昨天的情况来看,荣绒几乎是全天候跟他们在一起,也确实没见他去找他的什么朋友玩。 那么两人原先就认识的可能性也就不大。 小家伙昨晚上该不会跟人约|炮了吧? 孙绮随手在餐台上拿了几样早餐,找了个便于观察,又不容易被发现的位置坐了下来。 决定只要两人一出现什么暧昧苗头,就用手机给拍下来,刺激刺激大荣那个弟控。 很快,孙绮就发现,他还没刺激到好友,他一只单身狗就被刺激了。 那个潮男又是给荣绒擦嘴,又是给递水的。 卧槽! 现在的小男生都这么会了么? 忽然觉得餐盘里的蟹黄包没这么香了! 对方站起身。 反正潮男又不可能认识他,孙绮也就光明正大的盯着看。 对方转过身,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对上。 卧槽! 大,大荣?! 孙绮脸上的表情就跟见鬼了差不多。 噢,不对,见了鬼他都不会这么震惊。 这种震惊程度,完全超出他的接受范围了。 孙绮的屁股没在椅子上坐稳,“刺啦——” 先是椅子发出刺耳的声音,接着,孙绮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有人发出善意的笑声。 也有人礼貌地把视线转过去的。 然并卵。 脸已经丢了! 酒店工作人员听见动静,认出了自家老板,紧张地跑上前,扶他起来,“孙总,您还好吗” 孙绮:“……” 现在的职场人是怎么回事? 还有没有点眼力劲了,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把他当成普通客人就好吗? 孙什么总?! 孙绮还真的多想了。 这年头,什么董,什么总,什么经理的,太正常了。 就算工作人员喊一声“孙总”,人也根本不会往他就是酒店老板这一身份上去想。 “没事。” 孙绮没让服务员扶,人一个小姑娘,哪里能扶得起他。 他自己一手撑在地上,打算站起身。 荣峥走了过来,把手递给他。 孙绮刚把手伸过去,荣峥收回了手。 孙绮:“!!!” 靠! 这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孙绮到底早就破口大骂了。 边上的服务员是想要又不敢笑。 孙绮自力更生,自己站起身了。 … 荣峥拉开餐椅,在他对面坐下了。 “东西呢,带来了么?” “东西我可以给你。不过,你得先回答我,你今天是哪根筋不对?怎么忽然就……忽然就做这一身打扮了?忽然有年龄危机感了,学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呢?” 但凡大荣穿的跟他平时一样,他能认错人?! 能丢这么大一个人? “我哥身上穿的衣服是我买的。” 荣绒把他跟荣峥桌上的餐盘给端过来了。 走了两趟,把荣峥的餐盘也给拿过来了,然后才推开餐椅,在荣峥边上的位置坐下。 “是不是很好看?很适合我哥?” 孙绮一开始只顾着震惊了,压根就没怎么打量过荣峥。 这会儿他仔仔细细地把人上下打量着,“还真别说。大荣,你今天穿这一身,真挺好看的。哎,大荣,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长得其实挺嫩啊?” 孙绮说着说着就上手了,去捏荣峥的下巴。 还没碰着,荣峥拿起荣绒餐盘上的叉子,脸色平静,“来?” 孙绮立马识趣地把爪子给收回了去了。 荣峥把叉子给放回去了,“东西呢?” “带了,带了。真是欠了你们兄弟两个的。” 孙绮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的透明水晶瓶,“1万美金啊!迟点记得打我卡上。” 荣绒在吃烧麦,他嘴巴没停,耳朵也没闲着。 尽管从孙绮跟他哥两人的对话当中,荣绒大致猜到了他们两人在谈论什么,可当孙绮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小粉色水晶瓶,并且把它放他桌前的时候,荣绒的心脏还是紧张得快要跳出喉咙。 既期待,又害怕。 害怕这瓶子里装的不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东西。 空欢喜一场。 这个时候,就算是蟠桃盛宴摆在他桌前,荣绒也没吃的心思了。 他立马把手里的筷子放下。 他没问孙绮,而是转头看向荣峥。 孙绮会诓他,他哥不会。 “哥,这瓶子里装的是鸢尾根净油么?” 孙绮哪能不知道小家伙这是不信任他呢。 他的信任度就那么低? 孙绮没好气地道,“你自己打开闻一闻不就知道了?” 荣绒转头看了孙绮一眼,一脸期待地望着荣峥。 荣峥对他点了点头,“去吧。” 荣绒的瞳孔倏地放大,他推开餐椅,“哥,绮哥,你们慢吃。” 他拿起桌上的瓶子,跑了出去。 孙绮被荣绒拿了东西就跑的这一举动给惊着了。 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坐在他跟前的荣峥,“你们兄弟两个人是不是事先就商量好了啊?一个坐在我跟前若无其事地吃早餐,分散我注意力,一个瞅准了时机,钱也不给,拿了货就跑?“ 荣峥不紧不慢地吃着早餐,“餐厅里的气味太杂了。” 孙绮好歹也是穿香的人,立马懂了。 餐厅里气味太杂,会影响嗅觉的灵敏度。 小家伙不是拿了东西就跑,而是去找一个比较简单的环境,闻一闻香。 “你弟以后真打算当一名调香师?这条路可不好走。” 那瓶鸢尾净油的用途,孙绮也听荣峥说了。 调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要说前期要背大量的化学公式,要学会认识、辨别成千上万种香料就足够令一般人望而却步的了,就算是把公式跟成分都记熟了,离真正上手调香也还差得远。 多少人怀揣着梦想跨入这一行,中途大部分都转行了,留下来的可谓是凤毛菱角。 调香的门槛太高了。 光是对嗅觉灵敏度的要求就足以筛选掉一大部分人。 像他这样,平时有事没事地倒腾倒腾香料什么的,赚点差价,不挺好? 偶尔兴致来了,自己动手调配个几款精油、香水之类的,玩玩可以,要是真打算干这一行,这路可就难走了。 荣峥的眼底是毋庸置疑的笃定,“他以后会是一名出色的调香师。” 孙绮“哈”了一声,“你弟就算是忽然心血来潮想要造火箭,你怕是也觉得你弟一定能干成。” 孙绮突然想起来,“话说,你以前从我这买的那些香水、净油、精油还有香脂什么的,都给你弟了么?不会到现在都还在你休息间的柜子里吃灰吧?” … 荣绒手里拿着小小的水晶瓶子,疾步走出餐厅。 他先是去找了个洗手间,洗干净了手,又拿了纸巾,仔仔细细地擦干。 荣绒在酒店大厅,找了个僻静的休息的角落坐下。 他小心翼翼地,珍重地打开水晶瓶。 纯净的鸢尾根的香气,不是单一的。 它没有办法像玫瑰、橙花那样,几个形容词,就能够精准地描绘出他的香气,鸢尾根的香气是复又层次的,多变的。 一开始闻起来会觉得有点普通,只闻见泥土根茎的气息,最多是带一点淡淡花香的香气,总体还是木质基调的一种香气。 这个时候,如果再多一点耐性,细细地去闻,就会闻见多重的香气,会让人联想到常春藤叶仙客来、铃兰、玫瑰等花香,是一种让人闻见了绝对会被惊喜跟俘获的香气。 除了鸢尾根净油本身价格的昂贵,本身自带贵族气息,它缥缈、多变,捕捉不透的香气也是它大受调香师欢迎的重要原因。 荣绒把橡木塞重新塞了回去。 他现在恨不得立即就长出一对翅膀,飞回符城,一头扎进他的实验室,调配他的“睡美人”! 荣绒已经回到餐厅。 荣峥跟孙绮两人都吃完了,在等他。 孙绮一见到荣绒,就摊开手,“验过货了?绮哥没拿次货应付你吧?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啊。 是很好的鸢尾净油。 他闻得出来。 荣绒坐下,“多少钱?” “我刚不是说了么,一万美元啊,呐,扫下我二维码,直接扫给我就可以了。” “一万?” 这么小小的一瓶就要一万,还是美元? 就算是纯正的鸢尾净油很贵,也不至于这么一小瓶就要卖到一万美金的地步。 这一小瓶才多少克? “你也知道现在国际上鸢尾净油价格被炒得多高了吧?而且这瓶子也贵,用的VERSA旗下的一款限量水晶瓶装的净油。你自己可以登录VERSA官网,去查一查这个瓶子官网上卖多少钱。嫌贵啊,就把东西还我。” 荣绒确实嫌贵,可他也的确要买。 “3000美金。” 孙绮险些没又一次从椅子上摔下来。 “弟弟,你知道你自己刚才在说什么么?” 有人砍价是直接砍个将近三分之二的吗? 有么?有么? “这个瓶身是VERSA旗下的联名产品不错,不过VERSA本身靠的是香氛起家,瓶子不是它家擅长的。这个瓶子对于VERSA发烧友可能具有收藏价值,但是对于大部分的藏家,这个瓶子无非就是一个好看一点的瓶子,收藏价值本身并不高。 鸢尾净油的价格是被炒到天价是没错,但净油本身并不具有收藏价值,它最终还是要被调配成精油或者是香水。 香水不是一次性就能调配出来的,一定会经过净油的耗损。 如果我光是买净油就得花这么多的钱,那么也一定会增加最终香水成品的成本。如果我的香水是面向市场的,太过高昂的价格只会令大部分消费者望而却步。 我认为3000美元的价格才是比较合理的。 何况,我要的也不不仅仅只是这一瓶鸢尾净油,以后我会需要用到各种香料跟净油。 如果绮哥愿意,我们日后可以进行长期的合作。” 孙绮有些惊讶于荣绒头脑的清晰跟思维的缜密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现在跟他侃侃而谈的人是荣峥。 不仅仅是孙绮,就是荣峥都颇为意外地看着荣绒。 他一直以为绒绒只是痴迷于调香,对于香水价格,市场销路,他是不会去想的,他这个年龄,也不容易想到这个层面。 然而,绒绒却是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意外。 “绮哥,看在我哥的面子上,给打个折?” 孙绮面无表情:“如果不是你哥在对面坐着,我已经把你腿给打折了,谢谢。” 从一万美元直接砍价到三千美元。 呵,他还真敢开和这个口! 净油价格是高,但是这么一小瓶,三千美元也足够了。 无非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罢了。 “要是绮哥觉得这个价格可以接受,我现在就扫码付钱。” 荣绒掏出手机,点开支付页面。 孙绮没动。 他想不明白,“你不是人称大头么?怎么现在抠成这样了?” 荣峥皱了皱眉,“什么大头?” “冤大头啊!你去打听打听,圈子里谁不知道荣家小少爷是个二傻子。出手阔绰,买东西从不讲价。怎么到我这……啊!讨价还价也就算了!还直接一砍就砍了个三分之二?! 你不能专拣自己人抠啊。弟弟。” 荣峥脸色微沉,“孙绮!” 孙绮没好气地道;“原话也不是我说的,你冲我甩什么脸色。 荣绒自己倒是不介意,他笑了笑:“就因为已经花钱太厉害了,所以现在必须要开源节流了么。” 孙绮冷笑,“真行,节流到我身上来了?你这么抠,我凭什么要跟你合作?在商言商,你得给我一个足够的,非跟你合作不可的理由。别搬出你哥啊。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何况,我跟他也不是什么兄弟。” 荣绒唇角勾起一抹笃定的笑意,他的眼底生光,“就凭,我以后会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 第30章 弟弟介意姐弟恋吗 “忽悠人到我头上来了?当我不懂行呢? VERSA的调香师是这么好当的?先不说能够任职于VERSA的调香师, 大都是从VERSA自主创办的调香学校内部层层选拔,再从中挑选出来的顶尖学员。 即便是那些顶尖的学员,最后成功留在VERSA,成为VERSA调香师的人也是屈指可数。 你知道每年发到VSERSA总部邮箱, 自荐想要成为他家调香师的人有多少?最终被录用的人有多少?尤其是想要成为VERSA的特聘调香师, 又有多少?你知道全球才几位顶尖的调香师最后被特聘为VERSA的调香师吗? 不管怎么样, 绮哥欣赏你的自信。 这瓶净油,我也不收你钱了。就当是我对你这份自信的欣赏了。 我把话给撂这里了, 日后你要是真成为了VERSA的特聘调香师,你日后所需的调香原料, 我全友情赞助了。“ 呵。 这是欣赏么? 这分明是羞辱。 荣峥沉了脸色, 他眼神冷厉地瞥向孙绮, “用不着你赞助。该多少多少。我们荣家缺这点钱?” 荣峥话声刚落, 只见荣绒把手机放在周琦的桌前, 一脸期待,“琦哥,能把刚才最后一句话再说一遍吗?” 口说无凭。 他得让孙绮把这句话给重新再录一遍。 人工合成香还好,随着化学香精工业越来越达,化学合成香的成本逐渐趋低,价格只会越来越亲民, 相反,自然香料只会越来越贵。孙绮主动提出以后免费给他提供赞助,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孙琦瞧着手机屏幕上的录音状态, 足足楞了得有个十几二十秒。 他瞪圆了眼, 他看向荣峥:“你们荣氏是不是要倒了?” 要不然荣家的小少爷怎么就能扣成这样呢? 荣峥冷冷地道:“托福, 好得很。” 孙绮继续嘴贱, “噢, 是么?我还以为你们荣氏要破产了。” 荣峥冷睨了他一眼。 事实上,对于荣绒最近忽然一反常态地重视起钱来了,荣峥也觉得有些奇怪。 在给绒绒的零花钱上,爸妈一向给的相当大方。 绒绒花钱也一向舍得。 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忽然就变成了一个小财迷。 “绮哥。” 荣绒打断了孙绮跟荣峥两人的斗嘴,他把正在录音的手机又往孙绮桌前挪了了挪,给了孙绮一个灿烂的笑容。 意思是提醒孙绮,不要忘了录音的事。 想要成为VERSA的特聘调香师,可不仅仅是有天赋就能够做得到的。 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到目前为止,供职于VERSA的华人调香师的人数是,零。 不就是给画个吃不着的大饼么,他孙绮还没不至于这么小气。 孙绮拿起荣绒放桌上的手机。 他不仅把他刚才那句,要是荣绒以后成为VERSA的特聘调香师,他就提供他全部的调香原料,还贱兮兮地补充了一句,“呐,拿去。我等着你以后来狠狠地打我的脸噢。荣大调香师。” 荣绒就像是压根没听出孙绮话里的奚落似的,他把手机给拿了回去,点击保存,把手机揣回兜里。 勾起唇,笑着应了一句:“好噢。” 荣绒这句回应,单听着没什么问题,尤其是他还是一脸的笑意。 可要是联系前后句,就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刚刚孙绮说说的是,“我等着你以后狠狠地打我的脸噢。” 荣绒:“好噢。“ 前后句这么一联系,心梗效果是直接拉满。 孙绮:“……” 操了。 这小破孩气人的本事可太强了。 … 平白得了孙绮一瓶价值不菲的鸢尾净油,还有以后给他无限提供调香原料这么一个允诺,荣绒心情不要太好。 终于想起被他冷落在一旁的早餐,荣绒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的胃。 他拿起桌上的筷子,夹向笼屉里的水晶虾饺。 荣峥把笼屉给挪到了一边,“都凉了。你去再餐台拿一笼过来。” “不用。只是凉了而已么,又不是坏了。” 荣峥一怔。 荣绒说着,把被荣峥拿到一边的笼屉给挪到了自己跟前,一个接着一个,双颊一鼓一鼓的,吃得津津有味。 把孙绮都给看馋了,“有这么好吃?” 好奇地也把筷子伸进了虾饺的笼屉,夹了一个,吃进嘴里,眉头立即就皱起来了,“凉了,都走味了。” 不至于难吃,可跟好吃实在搭不上边。 荣绒吞下嘴里的虾饺,端起桌上的牛奶喝了一口,“还好,馅儿料都挺鲜的。” 说话的功夫,一笼的虾饺都被他给吃完了。 不仅是一笼的虾饺,只要是他餐盘里的食物,都给吃光了,没浪费半点。 荣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 孙绮:“你弟是去哪儿做的驱魔?” 这变化也太大了! 孙绮是见识过荣绒的挑剔的。 一桌的名菜,那位小少爷几乎是就动了几筷子,碗里的米饭也是剩一大半,之后就再没见动过筷子。 跟现在的好胃口简直只能用判若两人来形容。 “脑子呢?” 荣峥面无表情地怼了一句,把手机给收进了口袋。 … 昨天荣峥跟荣绒兄弟两人大都待在酒店,还没怎么在岛上逛过。 吃过早餐,身为东道主的孙绮,主动问兄弟两人有没有想要去玩的地方,或者特别想要体验的项目。 他可以免费当一回导游,带他们四处逛逛。 绿岛被称为度假者的天堂,可供玩乐的项目可以说还是非常丰富的。 荣绒还真的有一个特别想去的地方。 是一个私人鲜花、绿植种植园,也是VERSA位于东南亚的天然原料供应商基地之一。 由于是VERSA的原料供应商,且VERSA每年都会派年轻优秀的学员前来参观、学习、观摩传统萃取、蒸馏等技艺,也有不少调香师的灵感诞生于此。 比如像是曾经风靡全球的“花舞”,就是还十分年轻的调香师哈沃德R在参观这座种植园后有的灵感,回到他自己的国家,调配出了这款处女作。 “花舞”甚至成为馥奇花香调里程碑式的杰作。 “花舞”面世至今,配方经过几次微调跟改版,至今全球销量仍然是十分惊人,是许许多多香水爱好者心中白月光般的存在,可以说是经久不衰。 从此,也让这座有着“上帝东方的后花园”之称的种植园,进入西方人的视线,从此声名大噪。 每一年,只要是VERSA学员的特训期,种植园就会禁止任何无关人员进出。 就是平时,这座种植园也并不对外开放,只是会在它的官网上,放出一些数量的参观名额。 每年,都会有调香学校或者是一些知名调香师,想要申请前来参观这座“上帝东方的后花园”名额,可是参观的名额实在太抢手了。 荣绒上辈子就申请过不止一次,每一次都被PASS了。 就算是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这个种植园筛选参观人员的标准究竟是什么。 他在网上搜过相关帖子,许多就算是一点调香知识都不具备,纯粹是抱着参观类似植物园的心态的楼主都有幸去参观过,下面很多人跟帖,纷纷表示通常第一次申请都比较容易被通过,如果是第二次就不太行了。 其中也有不少人申请了十几次,才获得名额的。 荣绒把那个帖子翻到很后面,像他这样,每个月都在申请却一次都没中的人基本没有。 运气非酋到不行。 孙绮打了个响指,眉眼得意,“这个你还真是问对人了。” 荣绒眼睛瞬间晶亮,“绮哥有认识的人?” 荣峥:“那座种植园,就是阿绮家的。” 荣绒:“……” 难怪孙绮会对VERSA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也难怪他手头会有这么纯净的鸢尾净油,他家要是VERSA天然原料的供应商,那可真就一点而已不足为奇了。 以及,呵…… 那他好像知道为什么他上一世不管申请多少次,就是没能获得参观名额的原因了。 … 荣绒跟荣峥两人入住的酒店,在崇绿岛最为繁华的东海岸。 鲜花种植园则是在崇绿岛最为僻静的南部。 道路两旁的树木枝叶茂密,投下一片浓荫,车子从中穿行而过,眼前尽是一片绿意,细碎的阳光洒落在树梢,斑驳点点。 临风巷的道路两旁,也有这样茂密的香樟。 荣绒想起他第一天被接回简家,那天也是这样的天气,阳光很好。 只不过,那个时候是冬天。 比现在要冷多了。 在那之前,从来没去过临风巷,第一次知道,原来符城也有这样枝干繁茂的香樟。 车上,简卓洲尝试着跟他搭话,语气热情但有些拘束地告诉他,他的房间都给他备好了,床被是新铺的,还给他买了些衣服,洗漱用品这些都买好了,问他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要回家! 可是,他回不去了。 他跟荣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简卓洲、阮玉曼才是他的亲生父母。 他甚至连责怪荣家就这么把他丢给别人的的资格都没有。 他全程沉默。 全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阮玉曼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简家到了。 一栋位于巷弄的老房子,他们给他安排的房间在三楼。 墙上贴的各种竞赛的奖状,书桌上各种香氛有关的专业书籍,窗台摆放的茉莉、风信子。 到处都是另一个人住过的痕迹。 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不是他的房间。 他是一个入侵者。 “房间大小跟你在简家的房间肯定是没得比的。不过,咱们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嘛。嗯,还有,那什么……因为事情的发生有些突然,我跟你妈这阵子又比较忙。很多东西都还来不及收。你今天先将就将就,等明天,明天爸把这些东西都收一收。” “收一收?你的意思是小逸的这些东西你都要收起来?这哪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逸有多宝贝他的书,还有他养的这些盆栽。先这么放着不行么?这些东西又不怎么占地方。” 阮玉曼这话虽然是对简卓洲的,眼神却一直在瞥向他,似乎在等着他表态。 他当时想的却是,小逸…… 原来那个被抱错的倒霉蛋名字叫小逸。 他现在是不是跟他一样,被爸妈或者是哥领到他的房间? 噢。 应该还是跟他不一样的。 他在医院住了一段,那段时间,简逸应该就已经搬进荣家了。 房间里属于他的东西应该都已经被清出去了。 就像是他一样。 … 荣绒的脸几乎快贴到窗户上去了。 荣峥伸手,在荣绒的额头前挡了挡,以免他的脑袋跟上次一样,磕玻璃上,“不长记性?” 上次肿了个大包。 荣绒打了个呵欠,“有点困。哥,到了叫我。” 荣峥看着他,“昨晚上没睡好?” “没有啊。昨晚睡得很好。” 这一点,荣绒倒是没扯谎。 他昨晚上确实睡得挺好的。 自从重生以来,他总是会梦见上辈子的事情,而且总是会在五六点就醒过来。 昨晚上什么梦都没做,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是他重生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 是他现在这副身体体能太差了,起得早就止不住地犯困。 以绒绒以前的作息来说,八点不到就起了,的确算是起早了。 “睡一会儿?等到了我再叫你?” 荣绒又掩嘴打了个呵欠,“嗯。” 荣绒靠着他哥的肩,闭上了眼。 冬天…… 他差点忘了,按照原剧情,他会因为周砥在冬至那天受伤住院。 之后就是他这个炮灰工具人命运的转折点。 现在他当然不会再那么煞笔了。 还是,会因为别的事情,触发小说的原剧情? “嘶——” 孙绮嘶了嘶,“你们兄弟两个怎么腻腻歪歪的?” 荣峥没理他,绒绒要睡觉,他让孙绮他把车子开得慢一点。 孙绮:“……” 操了。 这是真拿他当司机使唤了?! … 车子大约开了四十多分钟,种植园到了。 荣绒被喊醒。 这一路,荣绒其实根本没睡着。 一想到小说里他因为周砥被捅伤住院,身世揭晓的原剧情,他就心烦得不行。 听见荣峥在叫他。 荣绒垂眸掩去眼底的烦躁,装出一副刚被唤醒的模样,他睁开眼,伸展了下手臂,“到了?” “你自己往窗外看。” 嗯? 荣绒转过头。 窗外,大片大片的郁金香,姹紫嫣红,一眼望去根本望不到尽头。 车行在当中,简直就像是行在鲜花的海洋里。 太震撼了。 这种震撼,只有亲眼见到的人才能体会到。 如果不是现在天气太热,车窗都是关着的,车子还没驶进种植园,他远远地就该闻见花香了。 按照规定,种植园里头是禁止行车的,平时工作人员在园里穿行,大都用的电动观光车,以免汽车尾气对种植园里的鲜花造成影响。 只是现在天气太热,种植园太大,要是从门口就开始步行,能把人直接走到中暑。 孙绮语气自豪:“不是很美?这些郁金香的种子,当年可都是我的先祖带着我的族人亲自下的。” 当年,孙家就是靠贩卖鲜花、香料发的家。 直至成为崇绿岛上的巨贾,在岛上的地位再无人可撼动。 荣绒一瞬不瞬地看着窗外,“孙家先人真的太了不起了。” 一向都有些吊儿郎当的孙绮这一次难得正色地回复道:“是的。” 背井离乡,开疆扩土。 通常,锦衣玉食的后代们在享受着先祖留下的产业,往往很难想象,当初先人要经过怎样的艰苦,才能在全然陌生的他乡站稳脚跟。 孙家则是不同。 孙家子孙,无论男女,从小都接受孙家先祖艰难创业史的教育。 并且很小的时候,就会学会给花卉除草、施肥,照看一片花圃。 再大一点,就会被要求学会蒸馏、提取、采买等一系列身为种植园儿女应当所具备的一切技能。 先人那么辛苦才开创的基业,子孙后辈自是应当加倍勤勉。 …… 孙家的种植园基地是真的很大。 光是这一路,荣绒就见识了不下十几种鲜花种类,而且每一个鲜花种类的花圃面积都非常大。 就像是上帝不小心,打翻了他手边的调色盘,红红紫紫,浅蓝淡蓝,橘黄交错,颜色缤纷。 “上帝东方的后花园”实在是名副其实。 鲜花的美妙,绝对不仅仅在于外表的妍丽,更在于它们多情的花香。 荣绒想要下去看一看。 他想要近距离,接触那些鲜花,去感受每一朵花的花香,去捕捉它们之间细微的差异。 荣峥并不赞同,“这个点太晒了,你身上的晒伤还没好。” “你要是现在就要下车,不是我吓唬你,你后背的晒伤是别想好了。你要真那么想下车,那就等傍晚的时候吧。中午留在我这儿吃个饭,我们一起打个牌,玩下桌球什么的,等到太阳差不多下山了,我让你在园里自由活动。” “在园里自由活动”这几个字,对于荣绒而言吸引力太大了。 他恨不得现在太阳就从西边给落下去,天色快点暗下来。 荣绒只好暂时压制住迫不及待地想要下车的心情,接受了孙绮傍晚再逛的建议。 车子开出鲜花种植园,道路变得崎岖了起来。 不再是平坦的路面,而是天然的泥路,前面竟然是郁郁葱的森林。 太神奇了! 简直像是童话里的场景。 车子行过一片浓密的绿茵,驶进修剪整齐的花园,在一栋有着浓郁巴洛克风格的西式庄园建筑前停了下。 即使是见过各式各样的庄园别墅的荣绒,也不得不震撼于孙家庄园之大。 不愧是买得起全球限量版ETYPE的人。 壕无人性。 车子刚停稳,庄园里就有一个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女佣人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对刚从车上下来的孙绮焦急地道:“少,少爷。不好了,大小姐又要离家出走了……” 听见“大小姐”这三个字,孙绮的脑袋一下就炸了。 “我大姐这次又怎么了?” “她说您都二十七了,还不结婚。她说她对不起死去的先生,也对不起死去的夫人,更对不起孙家的列祖列宗。她要去当修女,向孙家的列祖列宗请求宽恕。” 显然对于这套说辞,女佣比较熟悉了,说这么长一大段话,也不带一点磕巴。 “才二十七,又不是七十七了。哪怕是七十七,耽误男人娶年轻漂亮的老婆,生一个大胖小子么?不耽误。你给大姐回句话,你让她也别太过杞人忧天了。” 孙绮话声刚落,就有一根剥了皮的香蕉,精准地砸在了他脸上,被砸扁的香蕉泥糊了他一脸。 已经开了车锁的荣绒,默默地收回了打开车门的那只手,跟荣峥两人选择继续坐在车内。 一袭花色飘逸长裙,进入荣峥跟荣绒兄弟两人的视线当中。 紧接着,孙绮的人耳朵被一只漂亮的素手给揪住,“你还好意思说?!你上次才放了赵小姐的鸽子,这一次,我可是好说歹说,才让人家同意再给你一次机会。结果你呢?你给我穿着浴袍就去了!你跟人约在酒店,你穿浴袍?! 你说,你是不是存心要丢我的脸? 不,是我的脸已经被你摁在地上摩擦了! 反正我都没脸见人了,这个家我也不想再待了,你我也懒得伺候了!我要去侍奉上帝了!再见!” 说着,生气地打开车门。 孙纹一打开车门,同车内坐着的荣峥、荣绒兄弟两人的视线对上。 “嘭”一声。 车门再次被关上。 隔着车门,荣绒都能清楚地听见这位孙大小姐的怒吼,“好啊!孙绮!我说你为什么从幼儿园就开始交女朋友,结果到现在一直也不肯结婚!你竟然学那些人玩起男孩子来了!还是三人行!你出息了!你真是出息了啊!” 对着孙绮,就是一顿疯狂武力输出。 孙绮从小就被他大姐胖揍到大,现在他武力值完全碾压过他大姐了,也不敢还手,只能边躲边嚷嚷:“兔子不吃窝边草。大姐,你再去看一眼。你再去好好看一眼,看车里头坐着的是谁!” 只要一想到他被他大姐当儿子似的给教训的衰样,全被车里的一大一小给看了个正着,现在心里头指不定怎么笑话他,孙绮心里就郁闷得要死。 嗯? 是认识得人么? 这一次,没等孙纹打开车门,车上的荣峥先行下了车。 他朝孙纹礼数周全地打了声招呼,“孙小姐,许久不见。” 孙绮平时负责处理岛上的生意,种植园里里外外,则是他的大姐孙纹在打理。 荣峥在生意场上跟孙纹打过几次交道。 每一次,对方也都是像今天这样,打扮得明艳动人,被人称之为“东方玫瑰。” 有着惊人的美貌,但像玫瑰一样,带着刺。 漂亮的外表,很容易就会给人以花瓶的印象。 但是,没有人敢小瞧了这位从十六岁那年起,因为爸妈意外出车祸去世,从此一个人抗下了风雨飘摇的孙家,并且还带着弟弟妹妹,在各自领域声名鹊起的孙家大小姐。 两人各自握了握手。 荣绒也从车上下了来,向孙纹笑了笑,“你好。” 孙纹上前一步,主动握住荣绒的手,目光炙热,“弟弟,介意姐弟恋吗?” 孙绮无力吐槽,“大姐,别闹成么?你要是结婚早点,都能给人家当妈了。你这是姐弟么?你得问人介不介母子……” 孙绮话还没说完,脚背就被狠狠碾了碾。 孙绮惨叫:“大姐痛痛痛!!!” 荣绒:“……” 好别具一格的姐弟相处模式。 荣峥看着被孙纹握住的荣绒的手,出声道,“天气这么热,我们还是先进屋再说吧。” 孙纹明艳一笑,“好啊。” 食指在荣绒的手心里挠了一下,这才松开了手, “两位既然是舍弟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请进屋。” 长裙飘曳,只余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类似于柑橘,佛手柑,又带了点薄荷的沁凉的淡香。 好特别的香气。 荣绒忍不住走上前,想要仔细辨别香水里的香氛因子。 手腕被拉住了,荣峥附在他的耳畔,声音微沉,“你不是喜欢男生?” 第31章 偷亲了一口 嗯? 什么? 荣峥握住荣绒的手, 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擦拭他刚才被孙纹碰过的手心。 荣绒一脸茫然,“哥,我手心没汗。” 荣峥里里外外, 把荣绒的手心, 手背全部都给擦了一遍, 又凑近闻了闻,发现还是有一种属于女人才有的幽香, 他不甚满意地皱了皱眉,对荣绒郑重地叮嘱道:“等一下进屋记得洗手。” 孙绮被孙纹给踩了脚, 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大荣, 你会不会夸张了点?我大姐是喜欢玩养|成|系, 还专挑好看的小男生下手没错。不过她喜欢乖巧听话的, 你看看你弟,哪一点符合? 至于么?就是被挠了下手心而已。搞得好像我姐是什么病菌一样。 还是……你担心我大姐的魅力能把GAY给掰直呢吧?” 嘶。 养成系啊。 有钱人家的小姐喜欢玩得这么赤鸡的么? 荣绒总算明白了他哥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荣绒转过头,笑着对荣峥道:“嗯。哥放心,我喜欢男的。” 其实,荣绒倒是觉得,他这辈子大概率应该是不会喜欢上任何人了。 调香它不香么? 谈什么恋爱? 荣峥冷笑:“唯一的弟弟喜欢男生这件事, 你认为是什么让人放心的事情?” 荣绒眨了眨眼:“那我尝试一下姐弟恋?” 被荣峥给一巴掌拍了脑袋。 … 经过热热闹闹的欢迎仪式(bhi),身为客人的荣峥跟荣绒兄弟两人被随后出来的,孙家的管家正式请进屋。 孙家庄园从外面看着占地广袤, 大厅面积也十分的惊人。 里面完全是上世纪的装修风格, 色彩浓郁, 挂在墙上的那些价值连城的名家画作, 相当瞩目。 管家端上伯爵奶茶、汽水、清茶, 几盘精致的小吃糕点,可以说是充分考虑了每个人的喜好,哪怕包括两个主人在内,其实客厅里也就只有四个人而已。 “还请两位不要客气。” 沙发上,孙纹手执爱马仕浮世绘限量茶杯,热情地招待荣峥、荣绒兄弟两人。 不过只要不是个瞎子,就能知道这位孙家大小姐的兴趣在谁的身上。 自从荣绒在沙发坐下,孙纹的余光就没给过别人。 连她亲弟弟孙绮都瞄都没瞄一眼,更不要说是荣峥了,仿佛客厅里的其他人就是一团空气,只有荣绒才是那一抹最浓烈的色彩。 孙纹也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对荣绒兴趣的打算。 风情的眸子笑盈盈地凝视荣绒,“孙纹。” 她先是简短地自我介绍了下,“不知道小弟弟怎么称呼?” 其实一直以来,对于自己莫名受年长的女性喜欢这件事荣绒自己也挺想不通。 从小到大,他的异性缘都好过同性缘。 在学校里也是,会有很多学姐照顾他。 哪怕是他后来做兼职,扮熊本熊在商场里发传单,跟他一起兼职扮□□熊的贝妮姐就对他非常照顾。 后来他们也偶尔会联系。 一开始他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薄荷,就连应该给薄荷买什么样的药都不太清楚,养过猫狗,还养过仓鼠,金鱼,乌龟的贝妮姐就给了他许多的建议。 如果说,上辈子他意外高空坠楼,会有人来吊唁他,应该也就只有贝妮姐了。 不,还是不要来吊唁他好了。 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他大概尸身都不是完整的。 还是不要来了,不要吓到贝妮姐。 更也不要为了他而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孙纹跟对他很是照顾的贝妮姐完全是不同的性格。 孙纹性格是张扬,明烈如火,贝妮姐则是非常温柔的一个人,但是看见孙绮,他就莫名会想到贝妮姐。 大概是她们身上都有一种经过岁月沉浸后的那种属于成熟女性特有的魅力。 像是夜里悄然散发着幽香的晚香玉,妩媚柔美,撩人沉醉。 荣绒笑了笑,“孙纹姐好,孙纹姐叫我荣绒就可以了。” 孙纹拿着茶杯的把手的指腹摩挲着杯沿。 唔,看起来就很可口的样子呢! 荣峥这么无趣,想不到,弟弟这么漂亮可爱。 孙纹优雅地换了个更为妩媚的坐姿,看着荣绒的眼神约愈加炙热,唇边的笑容也是愈加地明艳动人,“人长得可爱,名字也可爱。” 荣峥皱了皱眉。 大概没有哪个哥哥会喜欢自己的弟弟,被自己朋友的姐姐用一种猛兽看猎物似的眼神一直盯着看,仿佛随时都在伺机叼回洞里。 别说是荣峥,就他大姐这眼神,孙绮看了都渗得慌。 他大姐最近是不是空窗期太久了啊? 眼神像是要把小绒绒给生吞了似的。 “大姐,说话能正常点么?这么拿腔拿调的,不嫌累得慌? 先不说小朋友今年连十九岁生日都还没过,你们年龄相差得实在有点大,就是性别都不合适。小弟弟喜欢男的,对女的不感兴趣,懂?” 生怕真的会多一个才19岁的姐夫,他得赶紧把他姐危险的想法给掐灭在摇篮里才行。 孙纹一记眼风扫了过去,“年龄怎么了?七十七岁臭不要脸的老头都能找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结婚生大胖小子。我在最漂亮成熟的年纪,跟漂亮有朝气的小弟弟谈恋爱,有问题? 怎么?只许你们男人永远盯着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我们女性就不能只对十七八岁的男孩子感兴趣?更何况,我们绒绒过了今年生日,就十九了,是不是?” 既然成年了,谈一场属于成年人的恋爱,不好么? 是啊。 既然七十七岁的老头子能娶十七八岁姑娘,大胖小子,为什么一个漂亮的单身成熟女性,就不能找十七八岁的男孩子谈恋爱呢? 大姐可太飒了。 荣绒可太喜欢这位孙家大小姐了,他笑着道:“嗯。过了生日十九。” 孙纹将身体懒懒地倚进沙发里,“十九啊,多美好的年纪,是不?” 通常人们在十八九岁的时候,是很难真正意识到这个年龄阶段是一个多美好的年纪的。 当时觉得烦恼的事情太多了。 不知道怎么哄自己的直男男朋友,背到头秃还是过不了的期末考,额头上忽然冒起的痘痘,就连下了课不知道该去食堂吃什么都能烦恼上一阵子。 上辈子在十九岁的年纪,荣绒也不觉得十九岁有多美好。 在还不懂得珍惜的年纪,只会觉得成长太漫长,自己活得又那么孤单。 现在不同了,重生以来的每一天都是捡的,巴不得能够永远都跟爸妈还有哥生活在一起。 荣绒唇角浅笑,点了点头,“是。” 孙纹有些惊讶地看了荣绒一眼。 通常,当她这么问的时候,她的男孩们要么不以为然,不会觉得这个年纪有多美好,要么就是敷衍地回答她。 她能够感觉得出来,眼前这小孩儿是真的觉得十九岁是一个很美好的年纪。 长相漂亮又性子通透的男孩子,谁不喜欢? 孙纹看向荣绒的眼神的多了一份欣赏。 她向荣绒发出热情地邀请,“中午留在这里吃饭?” 荣绒本来就同意了孙绮留在孙家吃饭,傍晚再一起去参观植物园的建议,他礼貌地笑道,“那就打扰您了。” 孙纹笑容妩媚,“不客气。” 抚了扶微卷的波浪长发,孙纹优雅地站起身,“我这就吩咐厨房准备,两位,先失陪。” 一袭明艳的色彩从荣绒的视线当中逐渐消失。 因为是在室内,孙纹香水的尾调的也就更为清晰可辨。 除了他先前闻见的佛手柑、柑橘等偏酸甜又带了薄荷的沁凉,他还在空气当中捕捉到了大花曼陀罗又像是介于玫瑰跟迷迭香的气息。薄荷的绿意,很好地柔和了大花曼陀罗的浓烈,简直像是冰与火的完美碰撞,只余恰如其分的迷迭香,叫人着迷沦陷。 这香可以说是非常符合孙纹本人的气质了,妩媚得恰当好处。 荣绒只顾着辨别空气里香水的香气成分,他一点也不知道,他这样一个劲地盯着孙纹离开的背影看的模样会让人有多误会。 荣峥不喜欢喝:“很好看?” 荣绒转过头:“哥不觉得孙纹姐实在很迷人吗?” “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盯着我姐离开的方向看?你……你这个小基|佬,你该不会真的要被掰直了吧?!” 起先奶茶有点烫,荣绒没喝。 现在温度差刚好。 荣绒端起奶茶,喝了一口,淡定地给孙绮科普,“如果真的是一个GAY,一定是掰不直的。如果本来喜欢男生,后来喜欢上女生,要么他本人是双性恋,要么就是直男骗|炮,最恶劣的就是装直骗婚。” 孙绮戒备地瞪着他,“那你是哪一种?” 荣绒把奶茶轻搁在茶几上,扬起唇角,“挺喜欢纹姐的那一种。” “我看你小子是找死!” … 孙家很大,不知道是人丁并不兴旺,还是孙家其他人并不住在这座庄园。 吃饭的时候,荣绒也只见到了孙纹、孙绮姐弟俩。 长达三米长的长桌,加上荣绒、荣峥兄弟两人,也就只才坐了四个人,难免显得有些空荡。 荣绒注意到餐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油画,画的是一张全家福。 孙绮看起来还很小,被抱在一位相貌漂亮的女人的手中,应该就是孙夫人。 除了被抱在怀里的孙绮,孙老先生的前面,站了两个分别年纪在五六岁跟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孙纹则是站在孙夫人的边上,画里的孙纹很是年轻,看着也就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一件印花色的连衣裙,笑容清纯动人,像是悄然绽放的洁白水仙,跟现在的风情妩媚全然不同。 但是,一样漂亮得令人瞩目就是了。 孙纹的面前,也站了一个六七岁年纪的小女孩。 这么看来,孙家人丁还挺兴旺。 先前孙绮提到,孙纹快四十岁了,那画里的几个小女孩有可能也已经结婚了,搬出去住了。 佣人相继端上菜肴,注意到荣绒的视线,她双手十指交叠,笑着为他介绍道:“穿米奇公主裙,站在我前面的是我三妹孙骁,站在我爸前面的分别是我的小妹孙骆跟二妹孙骅。她们是不是都很漂亮?” 孙绮想翻白眼。 他大姐也就只有在外人面前才装出这么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 对他跟二姐、三姐还有四姐她们不要太残暴好吗? 孙纹跟孙绮都长得比较像孙夫人,遗传了孙夫人的美貌,相比之下,肖似孙老先生的荣家二小姐、三小姐相貌其实并不惹眼,也就是排行最小的那一位勉强算是称得上可爱。 不过,女孩子的漂亮,绝对不仅仅只是在相貌上,平心而论,孙家几个姐妹的气质都很好,是看了就会让人容易喜欢上的气质。 荣绒看着油画里的四个女孩,点点头,“嗯。” 是发自内心的那种赞同,还是社交上的客套,孙纹一眼就能够看得出来。 她端起桌前的红酒,红唇微翘,媚眼如丝,“糟糕,宝贝儿,我对你不止一点点的心动了呢,怎么样?要跟姐姐试一试吗?” 荣峥脸色一沉。 孙绮气急败坏:“大姐!” 做个人吧! 孩子都还没满十九岁,太小了! 真的! 荣绒笑了。 眉眼弯弯,露出两颗虎牙。 孙纹的心扑通跳得厉害。 啊。 荣峥这个弟弟,真的太对她胃口了! … 饭后,荣绒主动找到孙纹,把他是GAY的这件事跟孙纹说了。 即便刚刚在客厅里孙绮已经替他出过柜,不过这种事情,他还是亲口跟孙纹说清楚比较好。 无论对方是不是认真的,至少要正面回应一下。 孙纹年纪轻轻就扛下了孙家的基业,常年跟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早就淬炼了一双火眼金睛的眼睛。 荣绒对女人是不是感兴趣,她哪里看不出来? 竟然还特意找她出柜。 是怕她当了真,以后会受伤? 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可爱呢! 孙纹弯腰,捏了捏荣绒的脸蛋,“可惜了。像你这样的小可爱,竟然不喜欢女生。简直暴殄天物。” 荣绒眼露无奈,“孙纹姐。” 能别捏他脸蛋么? 孙纹咯咯娇笑。 “对了,孙纹姐,能冒昧问下,请问您今天用的是哪款香水吗?” 对上孙纹微讶的眼神,荣绒笑着解释道:“别误会,我是觉得孙纹姐今天用的这款香很特别。 我闻见有佛手柑、橙花的香气,可它又不像柑橘调那么甜美、活泼。香水的中有迷迭香跟大花曼陀罗还有玫瑰的馥郁,但又不不完全像是花香调的香水那样丰盈、浓郁,最特别的是,香水里加入了青薄荷。 青薄荷的味道其实很不好拿捏,对于任何一个调香师而言,都会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如果比例不对,很容易就毁了一款香水,使得这款香流于下乘。 但是孙纹姐用的这款香,很好地柔和薄荷的冷冽,使它完美地融合于花香当中。很适合夏天,也很适合你,很飒,很迷人。” 孙纹眼底的惊讶为惊喜所取代。 孙纹热衷于穿香,她也喜欢尝试各种不同风格的香水。 对于她而言,香水没有冷门跟热门的区别,只有合不合适的区别。 可惜的是,她交往的历届男友里,大部分连她喷的香水浓淡都不会去注意,更不要说发现她在香水里藏着的这些小秘密跟小心机了。 “小宝贝,怎么办?姐姐真的太喜欢你了!你要不要跟姐姐试一试?或许,你会发现跟女生交往也不错?” 荣绒:“孙纹姐值得更好的。” 这就是婉拒的意思了。 孙纹也不在意,她将长发拨到肩后,露出肩上如丝绒般白皙的肌肤,神情自信,“嗯哼。对此,我从未怀疑过。” 孙纹主动告诉荣绒,“这款香是我的二妹今年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她专门为我调配的一款香。可能不太适合你这个小男生。不过,你要是有兴趣,回头我送你一瓶,给你带回去?” 嗯? 孙家的二小姐竟然也是一名调香师么? 荣绒眼睛晶亮,“谢谢孙纹姐!” 孙纹凑近了荣绒,她在他的耳畔吹了口气,吐气若兰,“不用谢。既然不能在床上让你染上我的气息,那么,让我的香水包裹着你,也是一样的。” 荣绒:“……” 成熟大姐姐的跑车说加速,就加速。 得亏得他是个GAY,要不然,还真招架不住。 … 荣绒跟孙纹站在走廊上说话,坐在沙发上的孙绮就一直探头探脑的,时不时转过头去。 可惜了,因为两人站的位置是死角,他什么都看不见。 听见孙纹开心的笑声,孙绮如临大敌,“你弟该不会真被我大姐给迷住了,答应跟我大姐交往了吧?” 为什么她大姐笑得这么开心? 还有,为什么他们还在聊天? 年龄都差了两轮多了,有这么多聊不完的话题吗? 荣峥:“不可能。” 以荣绒的性格,他要是真的对孙纹感兴趣,在餐桌上就会直接回应了。 他不是会对感情犹豫、软弱的人。 孙绮倏地一下转过身,不满地瞪着好友:“你说不可能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我大姐没有这个魅力?连荣绒那个毛头小子都吸引不了?” 这个时候,荣峥听见了荣绒那一句兴奋的“谢谢孙纹姐。” 即使没见到人,仅凭声音都能够感觉出的那一种开心。 荣峥顿时有些心浮气躁。 听见孙绮这句挑衅的话,荣峥眸光沉沉,“孙绮,你是不是要打架?” 孙绮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好啊!来啊!谁怕谁啊!” … 孙纹每天午后都有要午睡的习惯。 荣绒一个人回到客厅。 没见到他哥跟孙绮。 孙家的管家走上前,“二少,荣总给我留了话,说是如果您跟大小姐谈完了,就让我带您去击剑室找他。” 荣绒向管家道谢,“有劳了。” 击剑室。 管家还没推开击剑室的门,走廊上,荣绒就听见了击剑相互击打、碰撞的声音。 “叩叩叩。” 管家敲了敲门,“少爷,是我。” 孙绮迎面挡下荣峥劈砍下来的招式,“进!” 管家推开房门,领着荣绒进去。 孙绮跟荣峥两人正是最为激烈的时候,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荣峥小学的时候就开始学击剑了,荣绒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就是坐在家里的击剑室,看他哥在那里练习击剑。 他后来之所以缠着他爸妈也要学击剑,也是因为他哥的缘故。 只不过等他报名学了击剑,他哥一直在忙着学业。 好不容易以为等上了大学,他哥就有时间陪他了,结果他哥更忙了。 说起来,他还一直没有机会跟他哥切磋过剑术呢。 荣绒坐在边上观战了一会儿,顿时觉得有些手痒。 恰好,三个回合结束。 荣峥的剑,刺在孙绮穿着击剑服的胸口。 荣峥:“你输了。” 孙绮摘下头上的面罩,放在地上,微喘着气,走到一边喝水休息。 他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喝着水,“你这家伙!都不会觉得累的吗?” 荣峥手持击剑,“你退步很多。” “废话!你以为谁跟你一样,大学毕业后到现在都还定期练习击剑啊?!我平时工作忙都忙得要死,哪来的时间练这玩意儿?” 荣峥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都是借口。” 时间都靠自己合理安排的。 荣绒站起身,“哥,我们两个单独来一场?” 面罩内,荣峥眼露意外。 他们兄弟两人,已经很久没有一起玩过击剑这项运动了。 荣峥点头,接受了荣绒的提议。 孙绮光是击剑服就有好几套,够荣绒借穿的了。 荣绒去边上的更衣室,换上击剑服,“哥你跟绮哥才来过一场,公平起见,休息十五分钟后再来?” “不用。” “那我直接来了啊?” “来”。 荣绒把面罩给戴上,捡起地上的击剑,“哥你不许放水。” “不放。” 孙绮积极地道:“我来当裁判!” 荣绒已经很久没碰击剑了,他心里其实不太有底。 好在,他的肌肉记忆还在。 竟然也跟他哥进行了几个回合。 重生以来,荣绒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出过汗了。 最终,因为最后一剑失手,荣绒失去了先机。 荣峥获得了胜利。 孙绮在一旁不服气地道:“大荣,你放的水,都能把一座喜马拉雅给淹了吧?” 要是换成刚才跟大荣比试的人是他,那么严重的失误,大荣不乘胜追击,直接一剑结果了他才怪。 哪里还会再给那么多的机会。 荣绒这具身体太弱了,没几个回合,他也吃不消了。 他也把头上的面罩取下,盘腿坐在地上,仰起脸,朝他哥竖起大拇指。 眼神熠熠流光。 荣峥走过去,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表现不错。” 这差别待遇! 孙绮朝荣峥“呸”了一声,“说这话你良心不会痛吗?” 要论水平,他怎么着比荣绒强上不少好吧! 原本按照孙绮的计划,他们会花一下午的时间玩玩桌球,打打牌。 结果,在击剑室里就消磨了大半的时间。 … 孙纹言而有信。 在荣峥跟荣绒两人告辞离开的时候,信守承诺,当真把她今天用的那一款香水,亲自交到了荣绒的手里,还一路送他到前庭。 妈呀! 给定情信物呢这是? 孙绮催着他大姐赶紧进去,孙纹只当是蚊子在耳边嗡嗡。 漂亮的凤眸风情万种地注视着荣绒,“小宝贝儿,等符城不那么热了,我就去符城找你玩呀。” 荣绒点点头,浅笑道,“好噢。” 啊! 太可爱了! 这么可爱的男孩子,不尝一口,怎么能甘心呢? 趁着荣绒不注意,在他的脸颊上偷亲了一口。 荣绒的脸上,当即多了一个红色唇印。 第32章 怦然心动 荣绒怔住。 他能够感受到柔软如玫瑰花瓣的唇瓣, 触碰他的脸颊。 鼻尖捕捉到几缕明艳的水蜜桃果香。 像是夜幕时分,人们已经悄然入睡,水蜜桃散发着香甜的果香,轻轻包裹住花园里的玫瑰花瓣, 多情的玫瑰因而穿上了一件丰盈的透明纱裙, 摇曳生姿, 妩媚灵动。 是VERSA首席调香师Moira 代表作的“怦然心动”! 即使荣绒从未对任何女生产生过心动的感觉,在这个时候, 他的心跳不由自主漏跳了几拍。 他的耳尖殷红如血。 卧槽! 驾驶座的孙绮在心底爆了句粗口。 “真可爱。” 东方玫瑰轻吻她的小王子,并且发出意犹未尽的浅叹。 荣绒的脸颊红得更厉害了。 荣峥神情覆霜。 孙纹朝荣绒挥挥手, “宝贝儿, 后会有期。” 依然是一袭长裙摇曳, 波浪长发及肩, 行走时步履生风。 水蜜桃的香气在空中消散, 只余淡淡小苍兰的清甜。 清纯与成熟,在这款香水里,得到了完美的呈现,也被孙纹表现得淋漓尽致。 荣绒还从来没有遇见过,像是孙纹这样这么会穿香的女人。 她将每一款香水,都演绎出了她自己独特的魅力。 荣绒上了车。 荣绒转过头, 孙纹在往回走。 她的背影婀娜,是这个夏天最勾人心魄的一抹玫瑰红。 … 手心被塞进一个微凉的东西。 荣绒低头一看,是一块沾了水的湿手帕。 荣峥拧上手中的矿泉水瓶, “自己擦。” 嗯? 驾驶室, 孙绮把车载后视镜往荣绒的方向一转, “你自己看。” 荣绒身体前倾, 对着镜子照了照, 只见他的左颊上赫然留有一个性|感红印。 荣绒把身体凑近了一点。 原来,这就是女生的唇印啊。 孙绮戒备地瞪着他,“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觉得你被我姐给占便宜了,还挺开心?” 荣绒坐回位置上,唇角弯起,“孙纹姐那么漂亮,明明是我占了便宜才对。” 孙绮一怔。 孙纹的生活作风太大胆前卫了。 即使是身为弟弟的孙绮,一开始对孙纹总是跟年轻男孩子交往的行为也是无法理解的,两个人谈过、吵过,不欢而散过。 后来发生了点事,姐弟两人才和解了。 圈子里都知道孙纹喜欢找年轻的小男生,背地里没少议论。 有讽刺孙纹老牛吃嫩草的,有暗地里瞧不起她,觉得她男女作风混乱的,也有觉得她可笑的。 那些长得好看又年轻的男孩子,哪能真喜欢她? 还真当自己是十七八岁的年轻漂亮姑娘呢? 就连孙绮交往的历届男友里,哪怕其中不乏有真心爱慕她的,跟孙纹一起出入公众场合的时候,不自觉就会缩手缩脚,有些则是会懦弱地提议,能不能不要公开。 更有些垃圾会把曾经跟孙纹交往过的事迹当成炫耀的资本,弄得人尽皆知。 由衷欣赏她,不曾在乎过她年龄的人,就孙绮所知,一个都没有。 孙绮猜想,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大姐到现在还单身的原因。 很多人都笑话孙纹,笑话她被小男生骗钱骗|色,可他们又哪里知道,像是她姐这个年龄,经历跟阅历摆在这里,谁对她是不是真心,她一眼就能给看出来。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生活中总是有些人爱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才是活得最清醒的那一个。 男人三四十找十七八岁的女生就是有魅力,风流。 女人喜欢十七八岁的男生,就是下作,不检点? 不要太双标。 孙绮听过许多年轻男孩子在他面前表现出对孙纹的欣赏跟崇拜,但是言语间,分明沾沾自喜于自己的年轻,并且认为他们跟孙纹交往,占便宜的人是孙纹。 只有荣绒。 孙绮分辨得出来,刚刚荣绒他是真心觉得,他才是占便宜的那一个,他是真正纯粹地在拿孙纹当成一个有魅力的女性在欣赏,无关乎年龄。 孙绮咕哝了一句,“幸好你是个弯的,你要是个直的,就凭你这句话,我姐都不可能会放过你。” 就连他刚才听了眼睛都热热的。 操! … 不仅仅是孙绮被荣绒刚才那一番话所触动,荣峥听后,也不由地自我审视。 孙纹在商场上能力突出,与之相比,她的私生活一直为人所诟病。 喜欢跟年轻的男孩子交往,且交往时间通常都不会太长。 她就像是一个女巫,随意引诱那些涉世未深的男孩子,引诱他们成为她的裙下之臣,在随意地丢弃。 因此,在第一次见面孙纹表现出对荣绒的浓烈兴趣后,荣峥是警惕的,甚至是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排斥。 荣峥自我反省,如果对方只是跟荣绒差不多大的女孩,他会不会反而欣赏对方的足够勇敢跟率真? 仅仅只是从对方的年龄以及过往情史,就去定义一个人真的不会太过草率跟浅薄吗? 荣峥扪心自问。 如果他是荣绒,在面对孙纹这样成熟女性的主动示好,在他的确未曾对对方心动的情况下,如何给与对方最尊重的回应,他不可能会做得比绒绒更好。 他只会固有化的认为,像是孙纹那样情史丰富的成熟女性,她口中的动心,就像是春日的一场雨,稀松寻常,可能她自己都是说过就转头就忘。 绒绒不同。 他是真的在认认真真地欣赏这一场为他而下的春雨。 给与了孙纹跟他自己最大程度的尊重。 记忆里,那个脾气烈性,性格乖张的男孩子,竟然不知不觉间,蜕变成了行事成熟的小大人。 车载后视镜的距离有点远,不太方便,荣绒打开手机的摄像,调成自拍模式,用前置的摄像头当镜子,擦去脸上的唇印。 擦的时候动作很轻。 仿佛在擦拭一朵娇妍花瓣,一抹艳丽朱砂。 这样是擦不干净的。 在荣绒微讶目光的注视下,荣峥从荣绒手中接过手帕。 他抬起荣绒的脸,沉默替他把余下的口红印给擦干净了。 … 车子开出郁郁葱葱的森林。 孙绮践守承诺,在太阳落山前,把人给送回种植园。 这一回,孙绮没有再把车给开进去。 他把车子停在了种植园后门的停车场。 不远处,停着好几辆游览观光车,一排排整齐地停在凉棚下。 车子刚停,荣绒就迫不及待地推门下车。 被尿给憋的。 下午击剑那会儿,他因为身体出汗得厉害,水喝得也多,这会儿就想去放个水。 荣峥把人给摁住了,“把帽子戴上。” 确定荣绒把收紧绳都给系好,荣峥这才把人放行。 刚好孙绮也要去上洗手间,他把车钥匙交给最后一个下车的荣峥,让他替他把车门给锁一下,就跟荣绒两个人一块去洗手间去了。 荣峥下了车,他把车子锁了。 撑伞,一个人先去了凉棚下等。 不一会儿,荣绒甩着手,先朝这边走过来了。 荣峥把伞放在最近的一辆观光车的后座,上了车。 荣绒远远的瞧见荣峥的动作,“哥!先别坐下!” 刚要坐下的荣峥动作一顿,疑惑地转过头。 荣绒跑了过去。 “哥!现在还不能坐,你先下来。” 荣峥尽管不明白荣绒为什么要让他先下来,还是配合地下了车。 “哥你把绮哥刚才的车钥匙给我一下,我去车上拿下东西。” 荣峥把车钥匙给他了。 荣绒跑回刚才孙绮停车的地方。 他把后驾驶座荣峥刚才没用完的那瓶水给拿了过来,拧开矿泉水瓶盖,把剩下的水往座位上一泼。 将空了的矿泉水瓶给盖上,荣绒转头对荣峥解释道:“这些观光车在太阳下面晒了一天了,虽然上面有个棚子挡着,座椅温度还是很高的,不能直接坐上去,容易烫屁股,对身体也不大好。” 荣绒说完,就把手中的空瓶子递给荣峥,“哥你先帮我拿一下,我去车上拿纸巾。” “不用拿了,纸巾我刚刚拿过来了。” 孙绮拿着纸巾过来了。 他刚才从洗手间出来,瞧见荣绒往观光车的座椅上泼水了。 一看就猜到了荣绒这一举动是怎么回事,就提前去车上把纸巾给拿过来了。 荣绒伸手去拿纸巾,被荣峥给接过去了。 他把座位上的水给擦干,没有什么事情都让荣绒一个人来。 “许多不经常在户外跑的人,其实很容易会像大荣这样,不太容易会想得到晒了一天的座位会有多烫,就下意识就坐上去了。更不要说,马上就想到泼水来降温了。 你小子反应倒是挺快,也挺有常识,不错。” 孙绮难得由衷地夸了荣绒一回。 其实,荣绒一开始,并没有这样熟练的反应。 不过是烫多了,自然也就记得了。 常识上知道长时间被太阳晒过的凳子、石头会有多烫,还是会下意识地坐上去。 屁股被烫过几次,就知道要注意了。 但是有时候忙起来,也偶尔会忘。 次数多了,就算是脑子再不长记性,身体也记住了。 也学会了,泼水降温。 比如在空调坏了,或者是停电的情况下,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拖一遍,那样屋内就会稍微凉快一点。 夏天,骑电瓶出门,拿矿泉水泼车,再拿布出来擦干是最基本的操作。 再缺乏生活常识,最终都会被生活给教会。 荣绒装傻:“嗯?我以为这是个热常识。” “嗯哼,说起来是个热常识没错,但是很多人往往会忽略,常常要在被烫了的那一下才会想起来。你看你哥不就是?刚才要不是你及时提醒,他的屁股可是都要被烫……” 荣峥面无表情把擦过的纸巾还有那个空了的矿泉水瓶往孙绮手里一塞,“去扔了。” 孙绮跳脚:“你能不能不要把还在滴水的递给我!!!” 骂骂咧咧地去扔东西去了。 … “好了,哥,现在可以坐了。” 尽管已经泼水降温,荣绒还是谨慎地先拿手在座椅上探了探温度,坐了坐,试过温度,确实没那么烫人了,这才喊荣峥上车。 荣峥注意到,荣绒刚才不是直接一屁股坐下去,而是屁股试探地挨了座椅一下,之后才整个人坐上去。 这样的谨慎,像是他曾经被不止一次被烫过屁股,才会让这份谨慎被身体牢牢地记住。 但是他心里又很清楚,这不太可能。 荣绒出入的地方大多都有空调,应该不会让他的身体形成这种谨慎。 还是他们之前的相处太少了。 他对绒绒的了解也太少。 “哥,怎么了?我脸上的口红印没擦干净?” 见荣峥一直在看自己,荣绒抬手摸了摸自己左边的脸颊。 荣峥没说话,他抬手在荣绒有些歪斜了的帽子上摁了摁,“帽子歪了。” “噢。” … 孙绮回来了,还带了个种植园的工人,负责给他们开车。 观光车快要开动,荣绒才想起来,他的保温杯给落孙绮车里了。 就是他装着蜂蜜水的那一瓶,上午他出酒店的时候就带在身上了。 跟孙绮、荣峥两人说了一声有东西落车上了,就又跑回去拿。 “我当你要拿什么呢。” 孙绮被荣绒手里的保温杯给逗乐了,“小朋友你今年几岁?这就开始养生上了?” 荣绒之所以会随身携带保温杯,纯粹是上辈子保留下来的习惯,跟养生不养生的无关。 不过,喝自己冲泡的枸杞、降暑茶、兰香子加柠檬片,确实会比饮料好很多就是了。 他跟他哥还有孙绮安利带保温杯的种种好处,“哥跟绮哥也可以试试。下次出门,也可以带一个保温杯,装上自己喜欢喝的茶,或者是果汁什么的都可以,省钱又环保。” 观光车除了前头司机的位置,一共有两排,可以坐四个人。 荣峥、荣绒坐在前面,他就只能一个人坐后面去了。 他把头探向坐在前排的荣峥,“你们荣事集团的财务状况真的没问题吗?” 荣家小少爷省钱到都心疼一杯饮料钱了?! 荣峥自动地把孙绮的那句无聊的问话给略过去了,回应荣绒:“嗯,下回试试。” 孙绮:“……” 孙绮怀疑,荣绒要是说出门最好自己带盒饭,搞不好大荣都会觉得这提议不错,以后出门,还真自带盒饭了。 啧。 … 太阳渐渐落山。 夕阳把整座种植园都染上金黄的柔光。 空气里,浮动着各种花香。 荣绒细细地分辨着各种花香的类型。 即使是同一种花,不同月份,花香会有所不同,甚至白天跟傍晚,香气也会有不小的差异。 车子经过玫瑰园。 荣绒想起比玫瑰还要艳丽几分的孙纹。 远距离的闻香,跟近距离地去感受香气,到底是不同的。 荣绒大约坐了十几分钟的车,就有点想要下去走走了。 他是对荣峥跟孙绮说了,自己想要下去走走的意思 。 现在没白天那么热,下去走走问题不大,孙绮同意了。 他让观光车在路边停下。 孙绮陪着一起下了车,并且让员工把观光车先给开走了。 车上,荣峥在讲电话。 是刘幸打开的,提醒他二十分钟后召开视频会议的事。 荣绒就站在边上,没走远,虽然听不清具体电话那头的刘幸跟他哥说什么了,不过从他哥的神色当中,大致上也猜到了。 他哥这么一大忙人,能够抽出时间来陪他度假已经很好了。 不等荣峥开口,他就主动道:“哥,我一个人逛也是一样的。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荣峥微微一怔。 他忽然想起他大学那阵子,因为兼顾学业跟创业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有一次,终于得了空,陪荣绒出去游湖。 秘书打来电话,说是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情,让他赶紧回公司一趟。 “哥,你走吧。反正我已经习惯了。” 嘴里说着已经习惯了,扭过头去,眼睛却分明是红的。 绒绒是在嘴硬。 可他当时他粗心了,根本没有意识到。 他允诺下个周末,下个周末一定好好陪他,就把绒绒托付给保姆,匆匆忙忙赶去公司。 后来一忙,就忙了好几个月。 等到他停下来,想起答应了抽个周末陪绒绒游湖的事情,符城已经开始入冬了。 冬天太冷了。 想着明年春天,等公司再稳定一点,再带绒绒出去好好玩玩。 绒绒升上了初中…… 他当时对绒绒遭遇校园霸|凌的事情一无所知,他跟爸妈都因为公司上的事,长期以来对绒绒疏于陪伴的愧疚,使得他们在以为绒绒是处于叛逆期的情况下,不敢对他干涉太多。 他当时自以为的包容跟理解,实际上无一不是在将绒绒从他们的身边推远。 … 荣峥给父亲荣惟善打了个电话,让父亲代替他主持一下二十分钟后的视频会议。 “我让刘幸把资料发到您的邮箱。” 两个孩子都不在家,已经跟荣母约好了,晚上要出去过二人世界,就连烛光晚餐都订好了的荣父:“???” 不给荣父拒绝的机会,荣峥单方面结束了通话,并且将手机直接关机。 荣惟善的确是在结束通话后就立马给荣峥回拨了。 结果发现,大儿子的电话根本打不通。 手机关机了!! 荣惟善:“!!!” 荣惟善不死心,他给小儿子荣绒打电话。 小儿子的电话也关机了!!! 刚刚上楼,去换了条珍珠项链下楼的荣母,从楼上优雅地下来,她拿起沙发上的芬迪迷你手袋,对坐在沙发上发着呆的丈夫道:“我好了,惟善,我们出门吧。” 荣父鼓起勇气:“小岚啊,我们,嗯,推迟一个小时,不,不,半个小时之后再出门,你看怎么样?” 荣母微笑。 荣父赔笑。 荣母脸上的笑容愈发温婉。 她倏地从沙发站起身,“我看你还是别去了。” 拎着芬迪迷你手袋,自己出了门。 荣父连忙追上去,“小岚,小岚,你听我跟我解释!” 口袋里手机响了,荣惟善以为是大儿子良心发现,接起电话。 刘幸:“董事长,我已经按照总裁的吩咐,把会议需要用到的资料都发到您的工作邮箱账号上了,请问您有收到吗?” 荣父这一把算是被大儿子给坑大发了。 所以养儿有什么用哇? 关键时刻,只有连累老父亲的份! … 荣峥把荣绒的手机也给一并关机后,就把手机给还他了。 孙绮目睹荣绒一系列的骚操作,彻底服气了,“大荣啊,你可真是爸爸的好大儿!” 荣峥手肘向后,袭向孙绮的胸口,冷酷地睨着他,“谁是谁爸爸?” “你是我霸霸!你是我霸霸!成了吧?嘶,要不要这么狠!” 孙绮疼得直揉胸口。 太特么疼了! 听荣峥把会议交给他爸主持去了,荣绒挺意外。 他以为他哥会找个地方,把视频会议给开了再来陪他逛。 荣绒把手机从荣峥手里给接过去,揣回兜里。 虽然对于哥哥能继续陪着他这件事挺高兴,不过还是有些担心父亲荣惟善的身体,“哥,这样没关系吗?爸的身体能吃得消么?” 荣峥:“几天前爸的身体检查报告出来了,我看过,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何况,这次是召开的股东会议,大伯、小叔还有两个姑姑、姑丈也会参加。 之前有建筑工地的防火材料被曝出有问题,防火材料是小叔所在的采购部负责采买的。 他之前会议上当众询问过小叔具体怎么一回事,小叔顾左右而言他,问急了,就拿长辈的身份来压他,会议结束打电话跟爸诉苦。 决口没提自己采购的防火材料出问题的事情,避重就轻,控诉他没有给他这个小叔面子。 这次会议改由父亲召开,是他临时做的决定,小叔也不可能事先得到消息,他倒是想要看看,会议上等父亲发现问题,小叔还打算怎么搪塞过去。 荣绒听说荣父的体检报告一切正常,这才放心了,“那就好。” 符城。 老父亲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 白天,荣绒坐孙绮的车来种植园的时候,除了零星的几个种植园工作人员,园里都没有其他人。 现在,园子里时不时就能见到几辆观光车,开过他们的身边。 车子开过,还能听见有人在上面作解说在介绍这片种植园,以及车上的随行人员时不时地发出惊叹的声音。 当然,也有像这样,选择步行下来近距离感受花香的。 人们或者掏出单反,或者拿出手机,拍摄下眼前令人赞叹的花圃。 至于像平时去公园那样,攀花、折花的,一个都没有。 每个人都是近距离地仔细地观赏,没有出现任何破坏的行为。 荣绒一看见这些“幸运的家伙们”,就不由地想起自己上辈子,每个月申请,每个月申请都没被通过的“辛酸”过往。 “我们家种植园平时不对外开放,只有每个月的月初,会放出几个参观的名额。那些人应该就是抽中了参观名额,前来参观的。会有员工带着他们,一来是为了让体验感更好,二来,也是为了防止有些人误入了不对外开放的区域。” 孙绮一面陪着荣绒、荣峥两人逛种植园,一面替两人做着介绍。 “少爷好。” “少爷好。” “少爷好。” 路上,有人工作人员认出孙绮,不停地有人停下来,跟孙绮鞠躬打招呼。 这片种植园是孙家世代的产业,已经传了好几代了,就连为种植园工作的工作人员,也大都是为这片种植园服务了好几代的人。 因此,他们对孙绮的称呼,大致还保留着旧式的称呼,习惯称呼孙绮为少爷。 孙绮也完全没有架子,员工停下来跟他打招呼,他也会同员工打招呼,有时候还会停下来聊个几句。 跟他平时给人嘴|贱的印象很是不同的是,面对那些员工,孙绮都很客气,还会问起他们家里人的状况,关心他们的生活。 孙绮在跟其中一个比较大的年纪的员工交谈过后,他走了过来,对正在蹲身,近距离轻嗅薰衣草花香的荣绒问道:“要不要来VERSA专属调香实验室看看?” 荣绒一听,眼睛都亮了。 VERSA的专属调香实验室? 那可是轻易不对外开放的区域! 听说只有在VERSA的学员们来这里特训,这个实验室才会被允许进入。 “要!” … 玫瑰园花圃区。 太壮观了! 夕阳下的玫瑰园花田,艳丽如燎原的火势。 简逸拿着手机,拍下这令人震撼的景色。 “这鬼地方到底有什么好参观的?不就是一堆植物的生|殖|器?啊,好恶心~~~这么恶心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简逸:“……” 简逸收起手机,他转过头,“凌同学,我说过了,你要是觉得没意思,可以不用一起跟过来。” 这么漂亮的景色,有个幼稚鬼在边上一直吵个不停,实在是,太煞风景了。 凌子越一脸戾气,眼神喷火,“是哪个骗子,是哪个骗子哄送我等我生日,送我一瓶薰衣草精油的?我的精油呢?!” 简逸眼露无奈,“我原先是做好了几瓶薰衣草精油没错。不过,不是你说薰衣草的味道太恶心了,闻了就想吐吗?” 他只带了一瓶来岛上,就是打算送给凌子越的。 结果登岛的时候,一见面,凌子越闻见他身上薰衣草精油的气味,直说恶心想吐,那他还怎么送? 后来,他被许昊他们联合欺负,失足掉到海里去。 被一个陌生的同学给救了。 他跟文浩两个人打听了很久,才打听到那天在海里救了他的人入住的酒店。 酒店前台不肯告诉他那位同学的具体信息,他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人家,就只把他精心调配好几月的薰衣草精油,拜托工作人员替他转交。 又在大厅里等了等,没见到人,只好跟文浩两个人先回去了。 凌子越低吼,“我说了闻到薰衣草的味道就想吐,我说过我不要那瓶薰衣草的精油了吗?!你把精油给我!” 简逸不太好意思地道:“可是我已经把那瓶薰衣草精油送人了。” 凌子越眼露杀气,“你送谁了?” 简逸一直盯着薰衣草花圃的方向……是,那个救他的同学? 是他! 简逸拔腿往薰衣草种植园方向跑去。 凌子越气急败坏:“简逸,你去哪里,你给我滚回来!” 第33章 哥跟简逸见过了 简逸弯着腰, 双手撑着膝盖,微喘着气,眼神焦急地在四周看了看。 明明…… 明明他刚刚朝这边跑过来的时候, 看见那位同学就站在这片薰衣草花田前的。 怎,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是去了别的地方了吗? 简逸望着眼前成片、成片的薰衣草花田,产生了一种深深地挫败感。 这座种植园太大了。 他连那位同学的名字都不知道, 怎么找? 简逸慢慢地站直身体。 他没有轻易放弃。 摁着跑疼了的肚子, 简逸又往前走了几步, 试着再找找看。 忽地, 一道纤瘦的身影再次进入他的视线当中。 是那个救了他的同学! 那天对方也是前面的刘海扎起,穿的这件白色的T恤。 错不了! 简逸的心砰砰跳得厉害! “喂!!!同学!!!” 不知道对方的名字,简逸只能大力地挥着手。 因为前面还有几个参观者,怕对方看不见他, 他还在原地尽可能高得蹦跳了一下。 令简逸丧气的是, 对方好像并没有听见, 或者并没有意识到他是在喊他。 有参观者在诧异地看着他,简逸耳朵红了红。 他没有再喊。 简逸往荣绒的方向跑去。 见荣绒一行三人拐进了薰衣草花圃前的一条小径,往前面的排房走去, 简逸也急急忙忙地追了上去。 简逸没注意到边上“谢绝参观”的木牌, 他继续往里走。 路过的一个工作人员看见了,走上前, 把简逸给拦下来了,客气地道:“抱歉, 这位同学, 前面是非对外开放区域。还请您去别的地方参观。” 简逸愣住。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那栋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排房, 原来前面是非对外开放区域么? 那位同学跟他的朋友能够进去? 他们认识这里的工作人员, 还是他们有朋友在这里工作? “你好,我能问下,刚刚进去的,那个穿着白色T恤,白色脏脏鞋的那位男同学是什么人吗?” 工作人员也是刚刚恰好路过这里,他摇了摇头,“抱歉,您说的人我不认识。” 简逸麻了。 很好。 看来想要知道对方的身份,好打听出那位同学的姓名,跟人亲自道谢可能暂时是不行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简逸礼貌地向工作人员道了谢。 “你刚刚到底看见谁了?” 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简逸吓了一跳。 他转过身,只见凌子越脸色阴沉地盯着他。 简逸惊讶地道:“凌子越?你不是对薰衣草香味过敏吗?” 凌子越的嘴巴紧紧地抿成一条线,脸上杀气腾腾,“你还敢提!谁让你跑到这片令人作呕的生|殖|……” “呕……” 原来,凌子越刚刚是一直强忍着心里的不舒服,一路追上来的。 简逸这么一提,大大加大了薰衣草花香的存在感。 凌子越感觉他自己要被铺天盖地的薰衣草的气息给包围了! 操! 好恶心! 凌子越再没忍住,跑到一边,扒着垃圾桶吐去了。 简逸有点惊讶。 原来这家伙那天一见到他,就说他身上的薰衣草气味很恶心,不是嘴贱,是真的不喜欢薰衣草的气味? 简逸挺意外。 没想到,从凌子越嘴里竟然听见实话。 简逸不明白的是,既然这家伙不喜欢薰衣草的花香,厌恶到一闻见就想要吐的地步,干嘛非要追上来不可? “呕——” “呕——” 简逸本来想要在这里守株待兔,就在这里等着救过他的荣绒出来。 听凌子越一直在干呕,简逸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嗯……凌子越,你还好吗?” 凌子越倏地转过头,他的眼尾发红,咬牙切齿地道:“你看我像是很好吗?呕——” 转过身,又扒着垃圾桶干呕去了。 简逸无语。 声音既然这么中气十足的话,他看是挺好的。 … 孙绮先是带荣绒参观了VERSA位于种植园的调香实验室。 荣绒起初看得挺认真,后来渐渐有些走神。 他走神得十分有技术感,不管孙绮说什么,他竟然都还能给出回应,因此孙绮一直也没发现他心不在焉,参观完了调香实验室,兴致勃勃地带他去参观孙家祖上至今收藏的VERSA专属系列经典款香水,以及各大名牌的经典款香水。 倒是荣峥察觉出荣绒的不对劲,看了他好几眼,眉头微皱。 “这款就是VERSA成立之初,受聘于VERSA,并且凭借一款经典西普调‘醉意’,成功地让自己一举在调香届打响名气,也成功地让VERSA开始进入大众的视野,有着香水之父之称的Cecil的作品。怎么样?想要感受一下它的‘醉意’么?”” 孙绮从透明的玻璃展柜里,取下一款深黑瓶身的香水,交到荣绒手里。 在孙绮看来,痴迷于香水的荣绒,肯定不会拒绝“醉意”的诱惑。 出乎孙绮意料的是,荣绒却一直没有伸手来接。 眼神放空,看这样子似乎是在……发呆? 孙绮给气笑了,“你小子该不会是叶公好龙吧?什么什么要成为VERSA的特聘调香师,一副野心勃勃地想要进军调香届的样子,结果,我把我的传家之宝跟你分享,你竟然还能给我发呆?” 孙绮的声音,终于令荣绒回过神。 他放空的视线缓缓地有了聚焦,目光聚集在了“醉意”通体漆黑,细看却是琉璃生彩的瓶身上,眼睛一下就亮了,“是Cecil的醉意!” Cecil的醉意,实在太过经典了。 “醉意”的面世,直接颠覆了人们对于香水过往的认知,“西普调”这一类型的香水开始为大众所追捧,可以说是开创了香水的一个新纪元。 以至于在他之后,想要再超过这款西普经典调的香水都有点难。 荣绒一脸期待地问道:“绮哥,我能闻一闻么?” 当然,荣绒这里的闻一闻,是仅仅贴近瓶身闻一闻的意思。 “醉意”市面上已经推出过三个版本了,最经典,还是这款初代“醉意”。 初代“醉意”市面早已停产,物以稀为贵。 孙绮手里的这一瓶,少说也要四位数了。 价格还在其次,关键是停产就意味着用一瓶少一瓶,因此,荣绒没要求试香,只是希望能够凑近闻一闻。 孙绮没说话,一个劲地盯着他。 荣绒莫名:“绮哥,怎么了?” 孙绮没好气地道:“怎么了?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 荣峥注视着荣绒:“阿绮从一开始就问过你,要不要试下香。” 荣绒:“……” 很好,走神被抓包了。 荣绒:“我刚才肚子有点饿了,所以……” 击剑的确是一个耗体力的运动。 别说是荣绒,孙绮也都有点饿了。 孙绮倒也没为难人,他把香水递了过去,“拿着。小心些,可别把瓶子给摔了。” “不会。谢谢绮哥。” 荣绒小心翼翼地从孙绮手里捧过这款香水。 他没有直接上皮,而是放在手里,看了很久,之后才在手腕处喷了一点。 没有马上闻,等到大部分的酒精挥发,他才将鼻尖凑近手腕。 “醉意”是一款男香,这也意味着他的香水不会像女香那么柔软跟温和。 一开始,荣绒觉得香水里的香气太过野蛮跟粗野,香气比较具有侵略性,有点类似辛凉金酒,神奇是的,初闻的那一拨冲击过去,空气里充盈着类似于植物奶的气味,为这款香减少了几分冷寂,添了一分深情和温柔。 就像是一个男人无声的深情。 这款香,确实有点像是他的名字“醉意”,确实会让人闻后有点上头。 香草的加入,也让这款香更有余味,更令人沉醉。 试香需要保持绝对的专注。 孙绮跟荣峥两人就走开了,没打扰他。 孙绮从小在种植园长大,在他还没开始学会走路的时候,就被他父亲抱在怀里,跟各式各样的香料商,以及名家调香师接触,他也因此天生就对香水有着浓厚的兴趣。 兴致来了,也会自己动手调配几款香水。 可即使是他,也自认为对香水只能称得上是喜好,远远谈不上痴迷,不像荣绒,一摸到香水,整个人就完全被迷住了,说是达到物我两忘的境界都不带夸张的。 孙绮看着在试香的荣绒:“我觉得我的脑子可能出现了问题。大荣,我竟然觉得,你弟搞不好真的能够成为VERSA的特聘调香师。” 荣峥:“是你的脑子终于正常了。以及,不是搞不好不会。是一定能够。” 荣峥语气笃定。 荣绒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调香师,这一点,他从未怀疑过。 孙绮:“操!” 什么叫他的脑子终于正常了? 意思是他平时不带脑子么?! … 陈列馆上,贴着每一款香水的信号,以及简单的介绍。 边上,还摆了试香纸。 荣绒就没见过孙家这么大方的。 这么多昂贵的香水,竟然会被允许试香。 不过,能够被受邀来到这里的,估计除了他,应该一个个身份非富即贵的,会被允许试香,也就不足为奇了。 孙绮起初还帮着给荣绒介绍各款香水的来历,后来发现,荣绒懂的一点也不比他少,也就懒得浪费那个口水了。 他让荣绒自己参观,还大方的表示,只要是荣绒感兴趣的,都可以试一试香。 能够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款名家香水,这样的机会实在太难得了。 荣绒也没客气,不管是感不感兴趣的香水,他尽可能地都试了试。 有工作人员上楼,告知孙绮,有客人过来购买精油。 孙家祖上是靠种植、并且买卖鲜花发家。 后来,逐渐也涉及调香、制香。 不过并不是专注于香水领域,而是精油、香脂领域。 孙家调制出来的各款香氛精油,是很多精油爱好者心目中的TOP1。 经常有人慕名前来买香。 孙绮站起身,“我去一趟。大荣,你跟我一起呗?” “不……” 荣峥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被孙绮给打断:“什么不?你一个人坐这不无聊啊?你对香水又不敢兴趣。跟我一块去呗。既然小绒绒以后会是调香师,你多懂点香料的价格也没坏处么。以后不是可以自己给荣绒张罗香料了?” 最后一句话说动了荣峥。 荣峥的确对各种香料的原材料,以及它们市场的价格并不太清楚。 荣峥决定跟孙绮去一趟。 荣峥找到在试香的荣绒,告诉他,他有事要跟孙绮两人出去一趟,并且吩咐道:“等你试完香,过来找我们。” 荣绒点点头,“知道了,哥。” … 闻香是一件十分耗专注力的事情。 等到荣绒试过几十款香,抬头揉一揉酸涩的脖子,外头天色都已经暗了。 荣绒的肚子咕噜咕叫了起来。 这会儿是真的饿了。 荣绒把手中的试香纸扔进边上的垃圾桶。 他没有马上给哥哥荣峥打个电话,而是有一次走了神。 在薰衣草花田,他其实看见简逸了。 也猜到了,他应该是在喊他。 他没有回头。 或者说,他不敢回头。 根据小说的情节走向,今年冬天,简逸才会被认回荣家。 按说,就算是提前让简逸跟他哥碰了面,应该也不会改变剧情线。 何况,简逸跟爸妈,还有荣峥长得并不如何像。 大概率是不会认出彼此的。 人们常说,亲人之间常常会有一种特殊的心灵感应。 万一呢? 万一哥认出了简逸? 哥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荣绒把手中的闻香纸扔进来垃圾桶。 他不敢冒这样的风险。 … 荣绒给荣峥打了电话 得知荣峥跟孙绮两人就在隔壁那栋楼的的一楼会客室,荣绒下了楼。 随着他下楼,老旧的木质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整栋楼响起空荡的回声。 外面的黑色已经黑透。 荣绒都死过一回的人了,当然不会怕什么神神鬼鬼的。 楼梯走到一半,荣绒听见压抑的、痛苦的呻|吟声。 荣绒:“……” 这屋子这么邪门的么? 随着荣绒越接近一楼,那痛苦的呻|吟声也就越清晰。 恐怖片定律,只要炮灰作死,最后一定会死。 身为小说里的炮灰工具人,荣绒一点也没有上前去看个究竟的意思。 他下了楼,拐向跟那个□□声相反的方向。 哪怕绕点路,也是值得的。 痛苦、粗粝的呻|吟声更大声了。 听声音,对方好像相当痛苦。 听着更…… 毛骨悚然了。 荣绒加快了脚步。 有一道身影,从身后大力地扯住了他的手腕。 荣绒身上的毛都要炸了。 他双手扣住对方的手腕,左腿攻击对方的下盘。 “嘭”地一声,对方被他一个过肩摔,给狠狠摔在了地上。 这一声动静也说明,对方是人不是鬼。 这个时候,荣绒总算是把人给认出来了,“周砥?” 荣绒无语。 心说这人跟简逸两人不愧是官配。 这两个人是几乎围绕着彼此的半径活动么? 在种植园竟然也能碰见简逸已经够凑巧的了,更离谱的是竟然又在这里被他碰见了周砥。 此时的周砥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跟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周砥判若两人,他的唇色苍白,额头沁满了汗,被汗水打湿的几缕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有一种病态脆弱的美感。 对此,荣绒充分理解。 男主么,就是难产在生孩子,颜值也是在线的,什么面目扭曲、狰狞,不存在的。 荣绒以前非常吃周砥的颜值。 抱歉了,现在周砥在他眼里,比一坨屎好不到哪里去。 荣绒冷漠地瞥了周砥一眼,转身就走开了。 周砥困难地爬起来,他再一次拽住了荣绒的手,他的眼睛赤红,牙关紧咬,“帮,帮帮我。” 荣绒皱了皱眉。 他看着周砥痛苦万分的模样。 终于想起,在书中周砥有一个非常狗血的“头疼”设定。 每次头疼犯病,都生不如死。 吃药也不管用。 跟所有狗血的设定一样。 只要跟简逸在一起,他的头疼就会不药而愈。 书中周砥跟简逸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周砥犯病的时候。 如果他没有记错,好像周砥跟简逸的第一次结缘,就是在一家百年种植园。 是因为高阳说,绿岛一家百年种植园所调配的一款天然植物花香精油对缓解头疼有非常好的效果。 百年孙家,这个名头周砥也听过。 于是,在好友高阳的陪同下,来了绿岛。 孙绮出现在种植园,就是为了前来买香的。 操了。 书中的百年种植园,指的就是绮哥的种植园? 只是现在是什么情况? 简逸没有出现,反倒让他碰着发病的周砥了? 还是说,简逸也在附近? 反正周砥是男主,就这么疼,肯定也是疼不死他的。 受点罪,管他屁事? “周砥,你求错了人。” 荣绒笑着瞥了周砥一眼,笑意却是不达眼底。 他用力地、冷漠地把他的手给挣开了。 周砥眼睛一片赤红。 … 荣绒疾步走出房间。 迎面,撞上了一堵人墙。 荣绒后背僵直,如同绷紧的琴弦。 还没抬头看见来人的长相,先闻见了熟悉的冷雪松的气息。 荣绒绷直的身体陡然放松下来。 欣喜地抬起眼,唤了一声,“哥” “冒冒失失的,有鬼在追你?” 荣绒心说,可不是撞鬼了么。 绿岛这么大,他竟然在一天之内,又是差点跟简逸碰见,又是撞见了周砥。 “差不多吧。哥,你跟绮哥谈完事情了?” 荣峥没把荣绒那句“差不多吧”给当真,他点头,“嗯。谈完了。一起去吃饭?” 原来,荣峥跟荣绒结束通话后,见荣绒迟迟没有过来找他,特意过来接他。 荣绒:“好啊。我肚子刚好也饿了。” 荣峥站在原地没动,荣绒困惑地问道:“哥,怎么了?” “吃饭的时候,会有几个朋友一起,你……” 很长一段时间,荣绒跟荣峥的关系算不上好,兄弟两人的关系尚且如此,荣绒跟荣峥的朋友之间的关系就更加糟糕了。 除了孙绮,荣峥的其他朋友也没有喜欢荣绒的。 相应的,荣绒见了荣峥的朋友,自然也没有好脸色。 荣绒没有好脸色,荣峥的朋友当然也不会把他一个小奶娃给放在眼里。 恶性循环。 可以说,荣绒会在荣峥的生日宴上因为周琦的一句话险些跟人动手,是积怨已久的结果,倒不完全是一时冲动。 荣峥是担心荣绒会不喜欢跟他的朋友同桌吃饭,荣绒想的却是其他方面。 他沉默片刻,脸色严肃,“哥,不会这次以前吃饭的人当中,也有我以前得罪过的吧?” 荣峥淡淡睨了他一眼,“怎么?知道自己以前是个闯祸精了?” 荣绒底气不是很足,“也没有……经常闯祸吧?可能就是惹人嫌了一点?” “没有惹人嫌。” “嗯?” 荣峥在他的头上揉了揉,“绒绒很好。” 荣绒耳尖红红的。 “走吧。我的朋友都还在里面,我带你去认识一下。” “好。” … 荣绒跟荣峥一起,往边上的一间平房走去。 一只脚跨进门槛,就听见一道好听清和的少年音微带着无奈地道:“凌子越,你能安静一下吗?” 荣绒眼露困惑,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道声音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接着,是另一个少年气急败坏的声音,“放肆!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我说话!” “凌子越,你是不是漫画看多了?中二病又犯了?什么叫从来没有人敢对你这么说话?以后给我少看点漫画!” 这道声音听着低沉一些,年龄应该跟他哥差不多。 “凌子超,到底是谁你弟!你知不知道你胳膊应该往哪里拐?” “呵。我知道,我的胳膊应该拐向你的脑袋!” 凌子超给了凌子越一记爆栗。 里头闹腾得厉害了。 荣绒:“……” 他哥的朋友,年纪跨度这么大的么? 荣绒另一只脚也跨进屋。 大厅里,一道清隽的身影跑向荣绒。 荣绒的手被握住,“是你?!同学!你……你认得我吗?是我啊!是我!就是,就是那天在游轮上,我不小心掉海里去了。是你,是你救的我!” 简逸太高兴了。 他跟凌子越两人在薰衣草花圃,遇上了凌子越的哥哥跟他的朋友。 凌子越的哥哥跟这间种植园的主人认识,见凌子越身体不舒服,就把凌子越给带过来休息了。 既然凌子越的哥哥来了,他本来是打算要走的,结果凌子越死活不肯,一定要跟他一起走。 没办法,他哥就只好他们两个都给一起带进来了。 当时进来的时候,简逸不是没有想过,会不会刚好那么巧,就会碰见那个救他的少年。 结果,他只看见了凌子越他哥的两个朋友。 他想,少年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没想到,峰回路转! 竟然最后还是被他给见到了! 简逸有点紧张,他红着脸:“我叫简逸。同学,我能问下,你叫什么名字吗?” 荣绒的视线,对上简逸那张兴奋的脸。 “嗡”地一声,他的脑袋嗡声一片。 他的喉咙干涩。 哥跟简逸,见过了? 第34章 有本事你弄死我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 简逸的存在,对于荣绒而言,就像是一个火星子。 他总是担心, 只要这个火星子掉下, 他的生活就会变成烧开的沸水, 再也无法回到从前平静的生活。 现在, 这颗火星子终于以他意想不到的方式掉落。 他的心却奇异般地平静了下来。 他把何宇的父亲在外面有私生子的事情告诉给了何宇,何宇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但凡何宇还有点脸, 都不会再在他离开荣家之后来找他的麻烦。 最重要的是, 这一世跟他哥还有爸妈的关系远没有上一世那么糟糕。 如果何宇来找他的麻烦, 别的他不敢保证, 给他哥打个电话, 他哥应该会替他处理了。 最好的结果是,他从荣家搬出去以后,也能够跟爸妈还有哥常往来。 当然,如果爸妈不愿意,怕简逸不高兴, 他也可以远离他们的生活,远远地看他们一眼, 不会被他们发现。 荣绒眼神平静地注视着简逸,“荣绒。” 多奇怪。 命运跟他们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 使得原本可能不会有任何交集的他们,忽然有了牵扯不清的关系。 他们曾经在各自的家庭长大,可上辈子他跟简逸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面。 他们从来没有相互彼此认识过, 没有问过对方的姓名。 他知道简卓洲跟阮玉曼一直都有维持着联系, 也知道简逸偶尔会来花店探望他们, 都是选在他出门的时候。 他提前送完客户预定的花回来,意外见简逸过几次。 渐渐地,他也差不多掌握了简逸过来的规律,即使已经把当天的花全都提前送完,他也会在附近的公园,再待一段时间再回去。 晴天还好。 冬天的阳光晒在身上暖融融的。 就是遇上下雨天跟下雪天会比较麻烦。 会冷。 简逸羞怯地笑了,“荣同学你好,那天,真的很谢谢你救了我。如果哪天不是你,我可能……” 荣绒:“就算不是我,你也会没事的。” 那天就算是没有他,简逸也会被凌子越所救。 他那天只不过是刚好比凌子越快了一步而已。 所以,不用太感谢他。 他也不值得被感谢。 简逸当然听不出荣绒的言外之意,在他听来,荣绒那句就算不是他,他也会没事的,就跟人家拿来安慰人的那套说辞,什么吉人自有天相是一样一样的。 他掏出手机,一脸期待地看着荣绒:“荣同学,我们能加个微信吗?我,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能够好好谢谢你。” 简逸比荣绒要稍微矮一些。 从荣绒的角度,刚好能够看见对方长而卷的睫毛。 先前荣绒还觉得简逸跟爸妈还有哥长得都不像。 现在他发现,他错了。 简逸的眼睛长得很像爸爸。 睫毛浓密,又卷又长,瞳仁很黑,是乌黑的那一种。 眨眼的时候睫毛就会像是两把小羽扇,又因为他年纪还小,眼神不像他爸那样憨直中透着一丝精明,他的眼里,是少年人才有的一派天真。 荣绒心跳得有点快。 理智上告诉他,最好不要给对方他的微信,不要再有进一步的交往。 他跟简逸走得越近,他们身世提前曝光的可能性也就越高。 一旁的凌子越阴阳怪气地讽刺道;“好笑。口口声声说只是为了当面谢人家。现在当面见也见过了,谢也谢过了,还跟人要微信。怎么?下一步是准备跟人告白,以身相许啊?” 凌子超知道自己的弟弟有疯病。 但他不知道他弟弟疯得这么厉害,身为亲哥的凌子超都没法再听下去了。 本来还想着在大荣跟他弟面前给这臭小子一点面子,凌子超忍无可忍,“凌——” 凌子超才起了个头,只听一道清清泠泠的少年音冷冷地在问,“凌子越,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 荣绒知道小说里除了他这个工具人男配,还有一个名字叫凌子越的疯批男配比他还炮灰。 至少,小说里并没有明确交代他的结局,身为最大反派的凌子越就没有这样的幸运了。 作者直接把凌子越给写疯了,被关进了精神病院,并且家破人亡,下场凄惨的那一种。 荣绒之前一直没把小说里最大的男反派凌子越,跟他认识的凌子越联想到一起。他一直以为是同名同姓。因为小说里塑造的凌子越跟他认识的那个凌子越反差太大了。 见了人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什么同名同姓,小说里的疯批反派就是他认识的凌子越。 荣绒怎么也无法把小时候那个跌个跤都能哭鼻子,天黑了都会吓得抽抽搭搭,哭着要回家的小哭包凌子越,跟小说里每次出场都自带阴间BUFF,性格反复无常、阴晴不定的疯批反派男配联系到一起。 凌子越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有病。 他的眼睛赤红,眼露杀气,“毛绒绒,你是不是找死?!” 可惜的是,因为他喊的是荣绒的外号,毛绒绒这个外号又太过软萌,因此凌子越的这句话听着不但一点杀伤力都没有,反而自带喜剧效果。 当然,两个当事人都不这么觉得就是了。 荣绒都活了两辈子了,当然不会被一个小毛孩给轻易惹毛。 他的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眼神挑衅,“有本事,你弄死我?” 用最平静的语气,放最狠的话。 论气人,荣家二少爷才是专业的。 果然,凌子越瞬间炸毛。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拿你怎么样?” “不是以为。而是——你就是不敢拿我怎么样。” 凌子越被荣绒这一个转折给彻底气到了。 他一手搂过荣绒的后脑勺,在这疯孩子把脑门往荣绒脑袋上磕之前,被凌子超给揪住了衣服的后领。 荣绒跟简逸两人则同时拿出了手机,挡在荣绒的额头前,离着一定的距离。 荣绒小时候跟凌子越读的同一家幼儿园,后来小学还一起读了一段时间,这家伙一搂过他的额头,对这家伙一言不合就拿脑袋往人额头上磕的尿性知道得一清二楚。 简逸就更别不要说了。 他跟凌子越高中是同桌,大学又同寝,对他一言不合就拿脑袋往人脑门上磕这一路数也早就摸透了。 换言之,如果刚刚凌子越真脑门砸上来了,也只会砸到两人的手机,身后的荣绒则会以最大的速度躲开,最后遭罪的人还是凌子越自己。 凌子超自我反省,“我是不是出手得太早了?” 他是不是应该再稍微晚一点,好让小疯子吃一回苦头? 荣绒收起手机,把头一点,“嗯。是有点早。” 是一点也没有要给凌子越台阶下的意思。 简逸:“!!” 啊。 救命! 他的救命恩人真的好敢说! 凌子越听了又是一通暴吼输出,“凌子超你放开我!让我跟他单挑!看小爷我怎么把他秒成渣!” 凌子超抬脚就往凌子越腿上踹了一脚,“给我闭嘴!再嚷嚷,我把你揍成渣!” 凌子超那一脚力道看着不轻,其实还是控制着力道的,就是力有点巧,凌子越被踹的那一只脚一软,直接就给单膝跪地上了。 简逸傻眼。 凌子越的哥哥,这,这么粗暴的么? 荣绒皱了皱眉,凌家大哥教育孩子的方式,是不是有点问题? 凌子超自己显然不觉得。 他转头跟荣峥道:“有段时间没见着荣绒了,这张嘴还是跟以前一样厉害呢。” 荣峥意有所指地看了凌子越一眼,淡声道:“不及令弟。” 凌子超心累,“行了,别拐着弯抹角埋汰我了。臭小子,给我安分点,听见没?” 警告地瞪了凌子越一眼。 凌子越给了他哥一记死亡凝视,以至于边上孙绮跟项天都担心,这疯孩子会不会直接就从地上站起来,搂着子超的脖子,“嘭”地撞那么一下,兄弟两人齐齐见血。 好在,凌子越只是发狠地瞪着他哥,倒是没付诸于武力。 孙绮跟项天两人悄然松了口气。 幸好,这孩子疯得不算太厉害。 荣绒将每个人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眉眼微垂。 上辈子的他,在他哥几个朋友的眼里,就是这样的吧? 一个闹事的,被惯坏的小孩儿。 荣绒始终都想不明白的是,在这些年里凌子越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那个胆小害羞的孩子,性格怎么变得这么阴鸷、冷郁? 只可惜,他重生那会儿并不知道书中的大反派凌子越就是他认识的这个凌子越,当时只大致看了几眼,还只是选的跟简逸有关的片段。 看来,有时间他得把凌子越有关的部分记忆再好好想想,看看能不能记起什么。 项天适时地出声,笑着缓和气氛道:“既然人都到齐了,现在就去吃饭?让阿绮做东。” 原来先前种植园员工说有人买香,指的就是凌子超跟项天两个人。 凌子超睡眠不大好,他来买点助眠香回去,项天也选了些,打算回去送家里的异性长辈跟家里的那些小姑娘。 当然了,买香不是主要目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先前荣峥发了条朋友圈,知道他在绿岛上。 先前约了几次,几个人时间一直也没对上,这次得知荣峥就在孙绮的种植园,凌子超跟项天两人就一起杀过来了。 孙绮干脆地应下了,“成。走,我请你们吃一顿好的。” … 一屋子的人,简逸除了凌子越,还有一个救了他的荣绒,其他人他一个都不认识。 孙绮他们要去吃饭,简逸跟凌子越还有荣绒说了一声,打算先走。 凌子越因为刚刚被他哥给踹了一脚的事,气得要命。 一直阴沉这脸,没吭声。 听简逸说他要回去,凌子越冷冷地道,“你知道从这里打车回去,有多费钱么?你是准备接下来两个月都吃土?你搭凌子超的车,我让凌子超等会儿送你回去。” 他这语气,像是他是凌子超的哥,凌子超是他小弟。 凌子超一巴掌就盖他脑门上了,“你小子倒是挺会拿我当人情,啊?不过我们要去吃饭,你让你同学等我们吃完饭?脑呢?被磕坏了是吧?” 凌子越鄙视地睨着他哥,“凌子超你的格局怎么这么小?不就是多添一双筷子的事?” 凌子超给气笑了,“你小子欠揍是吧?!你哥是那种人?” 凌子越乜他一眼,“小气鬼就别操什么大方人设。” 凌子超已经气得不想再跟这个混账玩意儿说话了。 日常想把这混账玩意儿丢海里头去喂鱼。 … 种植园里头就有餐馆。 孙绮做东,请这一群人上自家的餐馆去吃。 加孙绮自己,一共是七个人,要了一间包厢。 刚进包厢,凌子超就让凌子越去倒杯茶,亲自跟荣绒还有简逸就先前差点对荣绒动手,以及对简逸口无遮拦的事儿分别向两人道歉。 是的,简逸最后还是跟着一起来了。 一是这里确实不好打车。二来,天黑了,这地方有点偏,简逸一个学生夜里一个人打车回去也不大安全。 凌子超先前是也是怕人小孩儿会不自在,这才把人一块给喊上。 听说他是坐的小疯子的车来的,自己没有开车,一个人回不去,凌子超就问了简逸,要不要跟他们一块吃饭。 简这次出门,他爸妈给了他挺多的零花钱,付过打车费,应该也还能剩不少。 简逸本来都想要怎么拒绝的了,忽然只听荣绒问他:“吃过了么?” 简逸跟荣绒他们抵达种植园的时间其实差不多。 只不过他跟凌子越两个人是从酒店那个方向来的,路上花了更多的时间。 种植园晚上7:00之后就关门,他们来了之后自然只顾着参观,没顾得上吃饭了。 简逸摇头,就见荣绒注视着他:“如果不介意的话,一起?” 简逸耳朵一下就红了。 老天鹅。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美心善吗? 他的救命恩人好好! 就这样,简逸脑子一热,一块跟着过来了。 大家进包厢坐下的时候,荣绒也是给挨着荣峥坐下,又顺手替简逸拉了餐椅。 简逸自然不好意思,忙不迭地道谢。 … 凌子超让凌子越跟荣绒、简逸两人道歉。 凌子越杵在原地,手指头都没动一下。 凌子超加重了语气,“我让你道歉,听见了没?” 凌子越还是没动,眼皮也没撩一下,就跟完全聋了一样。 凌子超的火气“噌”一下就蹿起来了,他随手拿起桌上的筷子,看样子是要往凌子越身上扔,被荣峥跟项天两人给拦住了。 “凌子超,你这动不动就打孩子的毛病得改改啊。小越可能就是人多,拉不下脸么,你动不动就打他做什么?回头打皮实了,只会更不好管。有你这么当哥的么?” 荣峥拉着凌子超,好让他不能再继续跟凌子越动手,项天则是强行把凌子超手里的筷子给收走了。 孙绮出去挑新鲜的海鲜去了,回来瞧见包厢里剑拔弩张的。 荣峥他们都站起来了,孙绮就坐到荣绒边上去,小声问他:“怎么回事啊?别是要打起来吧?我这些盘子可不便宜。” “打不起来。” “嗯?你怎么知道打不起?我看大凌这回气得挺狠。” 这回荣绒没回答了,他在忙着揉纸巾。 别误会,不是要揉出一朵花来。 就是揉纸团的那种揉法,揉成一团,毫无可看性的那一种。 简逸低头,默默盯着眼前的盘子。 肿么大一个种植园的老板,竟然还会在乎几个盘子钱! 有钱人的世界是他不懂了! 凌子超视线越过荣峥、项天两人,眼神黑沉沉地盯着凌子越,“凌子越,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道歉?” 凌子越眼神不驯,“我就……” 最后一个“不”在还没说出口,被荣绒用一团纸巾给塞了嘴巴。 他这一神来之笔,别说在盛怒之中的凌子超忽然哑火了,就是凌子越被他忽然这么一下也都给整懵了。 荣绒对凌子超道:“子超哥,我跟子越谈谈?” 这会儿凌子越终于反应过来,他取出了他嘴里的纸团,怒吼 :“谈叽霸!!” 荣绒伸手就往凌子越的鸟窝掏去,凌子越下意识地往后跳开了,他用一种我踏马活见鬼了的表情瞪着荣绒:“我草,你踏马……” 荣绒语气淡淡:“不是要跟我谈谈你的叽霸?怎么样?我们还要继续谈你的叽霸吗?” 荣峥皱了皱眉。 项天跟凌子超两人同时默了默。 大荣弟弟是个狠人! “噗——” 在喝水的孙绮,直接就把水给喷了出来。 幸亏他这会儿边上没坐人,要不他边上的人可就遭殃了。 简逸一双黑色的乌眸瞪得老圆。 男生么,相互打闹间难免会说点荤话,或者有时候玩开了,也会有对彼此上下其手的时候。 可…… 可尺寸没这么大的,而且也不会一言不合就掏人鸟窝。 凌子越脾气再暴躁,打小受得也是精英教育,这种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直捣鸟窝的路数他是真的不会! 也豁不去那个脸! 凌子越气得肝疼。 踏马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一个小结巴长大会后不但一点也不结巴了,讲话还踏马跟下刀子似的! 还有,为什么毛绒绒做得这么过分,他哥就跟眼瞎了一样,都不动手揍他?! “跟我出来。” “你算哪根……” 荣绒倏地靠近凌子越。 就在凌子越全身寒毛竖起,以为这人又要使什么阴招的时候,荣绒贴着他的耳朵,用只有他俩才能说话的声音低声道:“你这样是追不到人的。” 凌子越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大型猫科动物,他发狠地瞪着荣绒:“毛茸茸!你在放什么屁?” 耳根子却是红得透透的。 凌子超揉眼睛。 他怕不是出现了幻觉。 这没心没肺的疯小子,会脸红? 不承认是吧?荣绒转头朝简逸的方向喊:“简——” 凌子越伸手就把荣绒的嘴巴给捂住了,他咬牙,“我跟你出去!” 座位上,简逸一脸茫然。 刚刚,荣同学是不是打算叫他来的? … 凌子越出了包间,就跟个火箭头一样,大步地往往外冲。 路过的服务员纷纷被吓了一跳,端着盘子,小心地避开他,以免撞上,摔了手中的盘子。 荣绒始终维持着自己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走在凌子越的后面。 凌子越倏地转过头,“慢死了!你他妈是女人啊?走得那么慢?!“ 荣绒冷冷地道:“你妈不是女人?” 凌子越一点不带犹豫,眼神淬冰,“对。她连个人都不算。” 荣绒脸色微变。 他终于想起来凌子越为什么会成为书中那个大反派凌子越的原因了! 也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他先前问凌子越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凌子越的反应会那么大! 小说里提到,凌子越的生母在嫁给丈夫之前,心里一直都有一个白月光。 当年,两人因为家境悬殊,被迫分开。 十年后,白月光事业有成归国,不顾凌夫人是个有夫之妇,对凌夫人展开了热烈的追求。 凌夫人起初也挣扎、犹豫过,后来到底是沦陷了。 两人旧情复燃。 为了不容易招致流言蜚语,凌夫人在情夫的建议下,几乎每次幽会,都带上小儿子凌子越。 凌夫人怎么也没有想到,她的这一行为,是亲手在将小子越往恶魔的身边送。 小时候,凌子越性格胆小又害羞,他根本不敢把妈妈跟叔叔约会,还有叔叔对他做的一些奇怪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有一天,小子越壮着胆子告诉妈妈他不喜欢那个叔叔,还有那个叔叔对他做的一些奇怪的事情,问妈妈以后可不可以只是他跟妈妈两个人一起出去玩。 凌夫人脸色骤变。 那天之后,小子越的确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那个叔叔。 凌夫人染上了酗酒。 原来,即便是分手,也不是凌夫人提的。 是她的那个情夫提的。 她那个所谓的初恋情人,以前喜欢的就只是凌夫人殷实的家底,凤凰男当不成,收了凌家一笔钱,出国镀了层金。 两人久别重逢的那一次,刚好看见凌夫人跟凌子越母子两人坐在餐厅里一起吃饭。 一开始,那个恶魔就是打的小子越的主意。 凌夫人不把凌子越一块带出去了,情夫提了几次,凌夫人只当听不懂,情夫狠狠心,也就提了分手。凌夫人痛苦万分。她把她跟白月光分手的原因,完全归咎在了小儿子的身上。 喝了酒,就会打两个孩子出气,凌子越被打得最狠。 打完了,警告两个孩子不许告诉丈夫,威胁他们,要是说出去,她就自杀,到时候他们就会成为没妈的孩子,他们的爸爸会给他们另外找一个后妈,后妈只会打他们打得更狠。 清醒的时候,就会抱着两个孩子痛哭流涕地道歉,表示自己以后一定会戒酒,再也不打他们了。 那个时候,凌子超也才十二岁,凌子越五岁。 两个孩子信了。 然后,就是被打,要求原谅,不得已原谅,直到最后,凌子超决定结束这一切。 他跟弟弟凌子越商量过,如果一直要忍受妈妈的毒打,还不如……没有这个妈。 于是,他们把一切告诉了爸爸。 这个令人恶心的循环终于结束。 凌夫人因为被诊断出精神异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再后来,凌夫人自杀了。 她本来是要抱着凌子越一起跳海,最后,凌子越被赶来的凌父救下。 在医院里住了一段时间。 伤害远没有就此停止。 圈子里盛传,凌夫人家族里出过好几个疯子,正常的就没几个,基因里带着疯病。 想到这里,荣绒终于有点理解凌子越为什么会成为小说里的大反派了。 如果一个人总是长期活在一种“看呐,这是个小疯子”这样类似目光的注视下,谁还能正常得了? 凌子越大步出了餐馆。 两人来到了餐馆的空旷的庭院。 凌子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一脸的不耐,眼神暴戾:“你他妈到底想说什么?有屁快放!” 第35章 疯狂心动 荣绒看着眼里满是不耐, 神情冷戾的凌子越,仿佛看到了那个曾经的自己。 在凌子越被送进医院的当天,四方海运总裁夫人跳海自杀, 小公子凌子越被紧急送往医院的消息就被传了出去。 媒体的大肆报道, 使得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四方海运股票大跌。 网络上传什么的都有。 有传凌启封婚内出轨女明星,导致妻子江晚抑郁症发作, 抱着小儿子自杀;有传凌启封长期家暴妻儿, 才会逼得妻子江晚走上绝路。 也有路人上传江晚跟情人约会的照片, 大胆猜测, 江晚会不会才是出轨的那一个。 有网友认出江晚情夫的照片,错愕表示这个人是个炼铜惯犯, 当年在他们家乡闹得很大。 只是当年网络媒体不像现在这么发达,又因为男童的家长觉得事情太过丢人,大都不够配合, 导致警|方调查取证上存在一定的困难, 案子也就不了了之,那个人渣也就一直逍遥法外。 网友喊话凌启封赶快给小儿子凌子越预约做一个全面的身体检查, 以及,一定要赶快报警!! 事情最终还是朝凌启封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 比起妻子出轨, 凌启封最为在意的是如何能够尽可能低地减少对小儿子的伤害。 凌启封原先想要低调地处理这件事。 事与愿违。 媒体网络的大肆介入,令凌子越被猥|亵这件事被过分关注跟报道。 再之后,就是江晚的婚外情,酗酒家暴两个孩子的事情遭到大量曝光。 出轨已经是错得离谱,离谱的是竟然还酗酒家暴两个孩子。 抱着小儿子跳海自杀这一魔幻行为, 更是直接挑战网友的三观底线。 这踏马是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 很快, 有神通广大的网友扒出, 可能这个江晚,真的不那么正常。 江晚的哥哥在上中学时因为神经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江母长期服用抗抑郁药物,一直到女儿出事时,她都还在医院接受治疗。 如果母亲跟哥哥都有精神方面的疾病,网友合理推断,江晚的精神,可能也不那么正常。 全家唯一正常的人似乎就只有江老爷子。 网友不知情,作者却在凌子越结局的那几章交代了事情的真相。 江老爷子年轻时是个玩咖,还是个同。 结婚纯粹是为了传宗接代。 小儿子精神失常,就是因为亲眼目睹他跟同性情人在家里打|炮,一时受不了刺激,疯了。 江夫人要离婚。 娘家两个老人跪下来求她,求她忍下来,要不然一旦女婿撤资,他们就得破产。 还口口声声哭嚷道,一旦公司破产,他们两人就要去跳楼,到时候做鬼也不会放过她这个不孝女! 这么一番软硬兼施,江夫人只得含泪答应了父母的要求。 她向女儿瞒下了这件事。 丈夫的性向,以及唯一儿子的精神失常,在这样双重的打击下,江夫人的精神也被压垮,由此患上了严重的精神衰竭跟抑郁症。 严重时,还会出现幻觉。 何其可笑。 真正疯披的,其实恰恰是那个看似正常的江老爷子。 关于江晚的自杀,江家的八卦,凌子超、凌子越两兄弟的事,在网络上继续发酵,四方海运股票一度跌停。 商业上的对手乘机想要蚕食四方海运这艘巨轮。 那段时间,凌启封既要忙着处理妻子的身后事,又要忙着处理公司的事情,根本没时间去探望在医院的小儿子。 凌子超因为长期被江晚家暴,也在医院接受治疗。 他偶尔会去弟弟的病房串门,但是由于他自己也是个病人,他被允许出来探视的时间不太多,大部分时候,医护人员都会要求他待在自己的病房里,好好养伤。 可以说,在凌子越最需要陪伴跟心理干预的那段时间,他的家人是缺席的。 … 凌启封克服了种种困难,最终将局面稳住了。 江晚去世的当年年末,凌启封娶了跟随他多年的秘书。 都说有了后妈,也就有了后爹。 新的凌夫人倒是没做什么妖,对兄弟两人也算是悉心照顾。 随着隔年新生命的诞生,一切便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凌启封给了小儿子许多他曾经不曾给过大儿子跟二儿子的陪伴。 在上一段婚姻里精疲力竭的凌启封,终于在现任妻子,以及像是小天使一般的存在的小儿子这里得到了慰藉。 他跟两个有前妻所生的儿子的相处,变得屈指可数。 母亲出轨、自杀,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足以将人杀死一万遍的流言,父亲的再娶,同父异母的弟弟的出生,父亲对于弟弟的喜爱,对于他跟哥哥有意或者无意的忽略…… 这一切的一切,都如一把把锋锐、尖利的刀,在凌子越的心尖,刻下不可磨灭的痕迹,也使得他的性格越发变得敏感跟偏执。 在荣绒看来,某种程度上看,凌子越的遭遇和他的何其相似。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是被迫一个人孤立无援的长大。 当然,身为书中的疯披大反派,凌子越无论是身世遭遇还是最终结局都比他这个工具人炮灰还要惨得多就是了。 … 凌子越等了半天,荣绒一个屁都没放。 他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涮着我玩呢是吧?” 荣绒淡声开口:“你喜欢简逸?” 凌子越一字一顿,“你,放,屁!” 荣绒反应平静:“刚才骂过了,换一句。” 凌子越:“……” 妈的! 好气! 院子里有个秋千。 荣绒走过去在秋千坐下了,在边上的空位拍了拍,“坐下聊聊?” “聊叽——” 几分钟前被掏鸟窝的阴影还在,凌子越生生把最后一个字给吞了回去。 这种憋屈感使得他更郁燥了。 荣绒双腿在地上轻轻一点,秋千便轻巧地荡了出去,他眼神平静地看着凌子越,“我可以帮你。” 没头没尾的,凌子越能够听得懂就有鬼了。 他眉头皱起,粗声粗气地问道:“帮我什么?” 荣绒唇角勾起,“帮忙,让简逸不那么讨厌你。” 凌子越握拳的双手攥紧,“谁他妈稀罕他是喜欢还是讨厌啊!” 荣绒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嗯。就当你不稀罕吧!” 说完,就又荡了上去。 语气轻飘,摆明了是不信他说的! 荣绒这么上上下下的,看得凌子越脑壳疼得厉害,心里头的那团火就烧得更厉害了。 他一个大步冲向前,一把将秋千拽住,强行逼停了在荡的秋千,“我说不稀罕就是不稀罕!你踏马是听不懂人话是吧?!” 凌子越这么用力一拽,秋千绳上的荣绒被甩了出去。 凌子越神色微僵。 他的大脑单机,身体的肌肉记忆驱使着走向荣绒,踢了踢荣绒的脚,“喂,毛绒绒——你还活着吗?” 荣绒一动没动。 凌子越肉眼可见的慌了,嘴里还是放着狠话,“毛绒绒,我警告你,你要是敢给我装死,你就死定了!” 荣绒还是没有反应。 凌子越脸色煞白,转身就往里头跑。 脚踝倏地被地上的一只沁凉的手给拽住。 鬼,鬼? 凌子越身体彻底僵住,他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还以为你性情大变到胆子也变大了。都说三岁看老,看来这话的确是不假。” 荣绒拍了拍身上的草屑,从地上站起身。 就算是胆小鬼长大后变成了一个偏执鬼,也依然是个胆小的偏执鬼。 凌子越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耍我很好玩,嗯?” 荣绒点头,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嗯,好玩啊。” “啪”,凌子越大脑里那根逼近忍耐点的线断了。 他猛地伸出双手,掐住了荣绒的脖子。 荣绒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有这个举动,在凌子越双手倏地伸向他时,他就敏捷地矮下身,在凌子越要过来抓他的时候,快速地出腿将他绊倒在地。 凌子越摔在了地上,几根草屑飘进了他的嘴里,他的舌头还尝到了一点土渣味。 可谓是真真切切地跌了个狗啃泥。 凌子越更加狂躁了。 他呸地把嘴里的草还有泥土全部都吐了出去。 荣绒居高临下地睇着摔趴在地上的凌子越,“还来么?” 凌子越暴起青筋的拳头在地上宣泄地用力地一捶,他迅疾地爬了起来,眼睛赤红,朝荣绒扑了过去,“我来你大爷!” 荣绒练过击剑,也接触过一些跆拳道,反应还行。 可这些玩意儿毕竟不是自由搏击。 观赏性多于实用性。 凌子越这么近身扑过来,他的优势消失,两个人在草地里扭打了起来。 荣绒这具身体在体力上吃亏一点,胜在他的实战经验比凌子越要丰富。 最终,凭借微弱的姿势,把凌子越给压制住了 他抱住凌子越的下盘,使了一个巧劲,给了对方一个结结实实的摔抱。 这孩子夺笋呐,给人摔得眼冒金星,还一屁股坐在凌子越身上抬手擦汗。 抬手擦汗的时候,荣绒发现他绑在头发上的发圈掉了。 为了以防凌子越这家伙偷袭,荣绒没有马上去找发圈。 刘海下的那一双漂亮到惊人的冷眸,清泠泠地睨着凌子越,“还打么?” “打!” 凌子越话落,骤然发力。 荣绒提前察觉到他的动作,从他的身上迅速地跳开。 两人再一次打了起来。 凌子越体力占优势,荣绒又比他会使巧劲,两人谁也不能完全真正地压制住对方。 这也使得这场干架没办法马上结束。 打到后面,两个人也就都有些精疲力尽。 双双躺在了草地上。 凌子越面朝上,大喊:“荣绒,我□□妈!!!” 凌子越之前脸上挨了一拳,他刚一喊完,嘴角就火辣辣地疼。 他又好面子,硬是生生忍住了。 一点也不知道,他那点嘶嘶声,全给荣绒听见了。 人是他揍的,荣绒当然清楚,自己下了多大的力。 当然,他自己情况比凌子越好不了多少也就是了,身上也哪儿哪儿都疼。 他这具身体,不仅打架使不上什么力气,还不抗揍。 凌子越吼完了,心里头的憋闷经过一番宣泄,心里头舒坦多了。 好多年没这么痛快地干一架了! 边上,荣绒忽然来了一句,“我刚才把你那句话给录下来了,到时候放给你哥还有我哥听。” 凌子越起初没能反应过来。 他刚才的那句话? 他刚才说什么了? 反应过来之后,整个人都脸色都青了。 雾草! 凌子越握紧拳头。 妈的! 再来打一架吧! 真的! 殊死决斗的那一种! 荣绒嗤笑了一声,“骗你的。” 凌子越:“!!” 呵。 杀人的欲|望更强烈了呢。 … 很长一段时间,荣绒跟凌子越两人都没说话。 他们不约而同地,抬头看着星空。 躺在他边上的凌子越在想什么荣绒不知道,他只知道,他头顶的这片星空,太美了。 这洒落亿万星河的人间,他跟凌子越待的时间都太短太短了。 如果安全绳没有脱落,他今年应该是二十二岁,还是二十三岁?许久没过生日了,都不大想得起来了。凌子越比他强一点,可也不过是二十五岁,就因为精神病发,被送进了精神病院,至死都没有再出来过。 “凌子越。” “放!” 嘶。 就这么一个字,凌子越不小心扯动了受伤的嘴角,又是一阵巨疼。 凌子越痛得想飙泪。 别问他为什么没有再出拳,问就是打不过! 恨! 荣绒,“活着不好么?” 这话听着可太像挑衅了,尤其是他们刚刚才干过一架,荣绒那种偏冷淡的语气说出来,就更像是在下战书了。 凌子越低吼:“你他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你是哪只眼看见我不好好活着了?” 荣绒没看他,只是出神地盯着头顶上方的这一片星空,“动不动拿自己的脑门往人额头撞,一言不合就跟人动手你这样,跟作死有区别么?” 没等凌子越发火,荣绒问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跟简逸在一起了,会怎么样?” 凌子越的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他的耳尖因为荣绒嘴里的那句假设而迅疾地染上红晕,脸庞也红红的。 音量不自觉地小了下去,“我都说了,我没有喜欢他!但是如果他很喜欢我的话,我也,也就勉勉强强接受吧。” 荣绒这会儿终于转过脸看了他一眼,“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脸这么大?” “毛绒绒,你踏马……” 荣绒又把脸给转回去了,他仰脸看着星空,自顾自地说道:“我们来畅想一想你的未来吧。” “假如,未来的某天,简逸真的跟你在一起了。你因为看见他跟别的男的多说了几句话,回去就质问他,他跟那个男生是什么关系。他不肯告诉你,因为他认为你侵犯了他的隐私,你却认为他心里头有鬼。 你们起了争执,你对他动了手,不仅如此,还强迫他必须跟你亲热。 简逸不肯。于是你对他用了强。 事后,你道歉,他不肯原谅。你再一次对他动了手,身体上折磨他,精神上霸凌他。终于,他的精神日渐趋于崩溃,他患上了严重的精神衰竭。 他的家人找到了他,你被控诉非法囚禁他人,经过精神诊断,你被诊断出有精神病,被送进精神病院治疗。 你到死都握着他的照片,而你则是他的梦魇。 是他连只要做梦梦见你,就会尖叫着从梦里醒来的存在。 你死了。 每一年清明,你都在等一个人。 可是你等不到的。 你伤害了他。 他永远也不可能会原谅你。” 凌子越被荣绒勾勒的这个毛骨悚然的未来给骇到了。 这他妈是畅想未来吗?! 那他妈难道不是故意恶心他吗?! 他生气地一把揪住荣绒的衣领,咬牙切齿:“你他妈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又不是大变态!干嘛要囚禁他!还有,我告诉你,我不可能会对他动手!更不可能……更不可能,那什么强好么!” 他又不强女干犯!!! 荣绒定定地看着凌子越:“你敢笃定么?” 他那双眼睛太冷,也太剔透,像是能够将这个时间所有的卑鄙、肮脏都能悉数窥尽。 凌子越揪住荣绒的衣领不自觉的松开,他的眼神闪烁,眼底闪过那么一丢丢的心虚。 他的确……偶尔动过,要是能够把这个人关起来,让这个人只属于他的念头。 可是,那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而已。 他并没有那么做,不是吗? 就像是有时候简逸经常把他气得半死,他恨不得把人给揍一顿,他不也没动他一根手指头么? 荣绒说的,就是上辈子发生在凌子越身上的事情。 当然,在部分情节上有所出入。 上辈子,可能是因为年轻时体力透支得太过厉害了,凌启封四十出头就得癌症死了。 凌子超也没能逃得过这个魔咒。 在他三十岁那年,因为在会议上忽然昏厥,被送进医院后,经过医生的极力抢救,命保住了,可从此却成为了一个植物人。 凌子超的倒下,对于巨轮四方海运而言,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于凌子越个人来说,哥哥凌子超的倒下,更是一个灭顶之灾。 从前,不管他怎么疯,怎么闹,身后都有一个像是巨人一样的哥哥,会揍他,踹他,管束着他。 就算是全世界都认定是一个疯子,就连凌启封都听从心理医生的建议,认为他需要住院,接受精神治疗,是哥哥凌子超将他从心理医生的办公室带走。 “我来管束他。如果凌子越真的疯了,那也是我这个当哥哥的没有教好。” 凌子超把本应该属于凌启封的责任给扛了下来。 凌子超成为了植物人,凌子越以暴风的速度成长。 经过一系列的更迭、动荡,凌子越以铁血、强势的手腕接管了四方海运。 无人管束的凌子越思想越来越偏激,行为也越来越偏执。 凌子超曾经是凌子越的灯塔。 现在,这座灯塔的灯光式微了,凌子越就像是一只失去了方向的困兽,在这个世界里横冲直撞。 再没有人管束着他,告诉他那些事可以做,那些事不可以。 凌子越狂热地爱着简逸,他也理所当然地认为简逸应该也必须爱他。 为了得到简逸。 他囚禁他、折磨他,限制他的自由,他发了疯一样地嫉妒所有能够让简逸露出微笑的人,哪怕那不过是一个出于礼貌的笑容。 因为简逸从来没对他笑过。 渐渐地,他不许简逸跟任何除了他以外的同性说话。 周砥带着警方的人找到简逸时,简逸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 一双眼睛像是嵌在骷髅头上,眼神空洞,像是一个活死人,就是现场的警方见到了,都被骇了一跳。 凌子越当场被警方带走。 消息传出,四方海运股票跌停。 周砥趁机低价收购四方海运的股票,最终,四方海运易主,周砥成为了四方海运的新任总裁。 四方海运这艘百年巨轮,终于在凌子越的手中,换了异姓转掌舵人。 周砥把这个消息,带给了在医院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靠呼吸机维持着生命的凌子超。 周砥走后,凌子超的心电图在短暂的剧烈的上下波动了一段之后,归于沉寂。 当晚,凌子超被宣布死亡。 凌子超的死讯,传到凌子越的耳里。 隔天,凌子越把自己溺死在了盥洗盆里。 警察赶到时,凌子越的手里牢牢地捏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人,是简逸。 … 荣绒正色道:“你要学会控制你的脾气。凌子越,没有人会跟一个□□生活在一起。” 凌子越气得不行,“你才是□□!你全家都是□□!” 他怎么就跟□□一样了? 手都已经握成拳头了,忍住了,没动手。 他才不是□□! 他们出来的时间也够久了,该回去了。 “我肚子饿扁了。我们进去吧。” 荣绒从地上站起。 没忘记他掉了的那根发绳,荣绒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弯腰在草坪上仔细地寻找。 凌子越:“你在找什么?” “我哥送我的发绳。” “啧。你哥是把你当女孩子养了吧?一个大男人,戴什么发绳。” 嘴里埋汰着,还是开了手电,帮着一起找了。 凌子越没走出几步,感觉脚底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他身体一僵。 不,不会那么巧吧? 凌子越把脚抬开,拿手电筒一照,还真是一个发绳。 此时,荣绒也看见了凌子越脚边的发绳。 “我不是故意的!我赔你一个!” 荣绒走过去,捡起来看了看,发绳没坏。 刚刚凌子越是踩在发绳上了,上面的西瓜装饰没坏。 “不用。又没坏。” 荣绒拿发绳在裤管上擦了擦,把刘海给扎了起来。 凌子越:“……” 这还是小时候那个,他不小心碰掉他的防蚊手环,结果冷冰冰地说,“脏了”了,隔天就又戴了一个新过来的那个小讨厌鬼么? 果然时间是最神奇的东西。 重新扎好头发,一下子凉快了不少。 荣绒举步往里头走。 凌子越像个小跟班一样跟在他后头。 忽然,走在前面的荣绒停下了脚步,“你知道怎么可以让你少挨你哥的揍吗” 在荣绒看来,凌子越之所以会成为书里那个疯披大反派,很大程度上跟凌子超的教育方式也有问题。 凌子超是在用一种强制性的暴力手段,去管束自己的弟弟。 他从来没有站在凌子越的角度,去思考凌子越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以及从根源上解决凌子越性格过于冲动、暴戾这一个问题。 如果凌子超不是动不动就采用武力镇压的方式,凌子越也不会在简逸稍微做出不符合他心里期许的行为时,也采用类似的囚|禁的举动。 “你在说什么蠢话?” 凌子越神情不屑,眼神却是频频闪烁。 疯狂心动! 妈的! 最终,身体还是很诚实地靠了过去—— 两人一起进回了包厢。 … 热菜刚刚上齐。 见到荣绒跟凌子越进来,包厢里的人不约而同地朝两人看了过去。 凌子越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径自往餐椅方向走去。 被荣绒给踹了下脚。 凌子越:“……” 对上简逸惊讶的眼神,凌子越生生忍住了暴走的冲动。 两人一左一右,分别站在各自哥哥的座位前。 两人均是衣服凌乱,身上不同程度的挂了彩,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几个字—— “我们干架了。” 荣峥率先打破沉默,他先是扫了眼荣绒跟凌子越受伤的程度,发现荣绒身上挂的彩要少一点,也就放心了一点。 “我记得你之前出门的时候,说的是要跟子越谈谈?” 荣峥问得含蓄,凌子超可就没这么客气了,“直接说吧,谁先动的手?” 凌子越梗着脖子,“我!” 凌子超面色一冷,他从位置上站起身,刚要一巴掌往凌子越脑袋上招呼,眼前的光被挡住,腰被一股蛮力给箍住了,“哥,我错了!我下回再也不敢了!” 凌子超骨头都要被撞散架了,他咬牙道:“凌子越,你给我,松手!” 凌子越快气死了! 妈的! 什么不管闯什么祸,只要跟哥哥撒娇,就没有问题是解决不了的。 呵! 是他太天真了! 凌子越扁着嘴,松开了凌子超。 轮到荣绒:“哥。” “去洗手,先吃饭。” 荣绒于是去包厢内的洗手间洗手去了。 “还愣着做什么?你也还不赶快去给我洗手?让这一桌子的人等你们两个人,也好意思!” 凌子超眼风扫了凌子越一眼。 凌子越立即脚底抹油,前后跟着荣绒一起进了洗手间。 他把洗手间门关上,挨着荣绒,挤了洗手液在手心里,搓手,压低的嗓音难掩兴奋道,“卧槽,毛绒绒,牛掰大发了啊你!这还是我头一回闯了祸,我哥允许我坐下吃饭!” 荣绒:“……” 谁能想到呢,书中的疯批大反派,竟然是个小可怜。 荣绒拿过纸巾擦手,“这招数偶尔用个几回就好了,不能滥用。多了,就没效果了,知道了吗?” 凌子越先是被荣绒武力镇压了一回,又头一回尝到了闯祸都不用挨打的滋味,他虚心好学,“这里头有什么门道吗?” 荣绒奇怪地看着凌子越,“你又不是女生,经常对着你哥撒娇,你不会觉得很别扭吗?” 第36章 干脆跟你弟一起睡 凌子越理直气壮, “不会啊!有什么好别扭的?不就是抱一抱,搂一搂么,再道个歉么?可比挨一顿打划算多了。” 荣绒默了默。 他把擦完手的纸巾丢垃圾桶里, 转过身,换了个问法,“那你觉得,你哥喜欢你经常搂搂他, 抱抱他么?” 凌子越陷入沉思。 “你试着代入一下,如果你弟弟经常对你撒娇,搂搂、抱抱你, 你会怎么样?” 凌子越一秒不带犹豫,“捏死他!” 荣绒:“……” 噢, 差点忘了,凌子越还真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 “那如果是妹妹撒娇呢?” 凌子越吞吞吐吐:“抱,抱一下?” 在凌启封重病住院时,他的第二任妻子妻子已怀有三个多月的身孕。 凌启封去世后一个月,小女儿出生。 凌子越跟他后妈生的那一双儿女其实很少接触。 他那个后妈看着他的眼神像是他有什么传染病,小时候他们还住在一起的时候,他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要稍微靠近他, 他后妈就会把孩子快速抱走。 现在他们早就不住在一起了。 那个在他爸时候才出生的妹妹, 他更是只见过几次。 小团子长得一点也不像她那个后妈,皮肤很白, 眼睛很大,鼻梁也很高, 应该是随了他们老凌家。 见到他哥跟他, 会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躲在他哥后头, 小小声地喊大哥哥,二哥哥。 声音软糯,像小时候他哥给他买的棉花糖,甜得要命。 唔…… 如果,如果小团子过来抱住他的话, 他就勉勉强强也回抱一下吧。 荣绒总结,“所以,你看,有些事情男生做起来跟女生做起来完全不是一回事。而且在哥哥们的眼里,弟弟跟妹妹就是完全不一样的物种。总之,撒娇这种事,弟弟要是做多了,只会起反效果了。懂?” 凌子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荣绒走到坐便器前,他拿起坐便器上的马桶圈,“我要嘘嘘了,你出去。” 凌子越挤了过去,“一起呗。我也想放水。” 荣绒放在腰裤间的手一顿,“麻溜地滚。” “你又不是小姑娘,一起上放个水怎么了?” 凌子越直接就把自己的裤子给解了。 荣绒气得往后退了一步,在他屁股狠踹了一脚。 凌子越的路线跑偏了,差点没洒到他自己的手上。 “卧槽!毛绒绒,你,有本事别走,你给我等着——” “咔擦”,荣绒直接关门出去了。 去了包厢里的另一个洗手间。 … 荣绒回到餐桌,凌子越都已经吃上了。 就是吃相太一言难尽了。 整个狼吞虎咽的。 荣绒简直想不明白,在嘴角受伤了的情况下,凌子越是怎么把饭菜吃得这么多,又这么快的。 难道这就是干饭人,干饭魂? 凌子超训他,“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教你的餐桌礼仪呢?都吃狗肚子里去了?” 好歹同学也在一起同桌吃饭,吃相就不能收敛一点?! 凌子越晚上本来就没吃,加上在薰衣草花田那会儿还吐了,先前又跟荣绒干了一架,这会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两颊边塞得鼓鼓的,抽空斜了他哥一眼,“这里又没外人,哈(瞎)港(讲)……” 含着饭说话发音实在有些困难,凌子越把饭吞了进去,“这一屋子又没外人,瞎讲究什么呀。” 说着,拿起一块羊排,嘴角还粘着饭粒呢,就大口的啃了下去。 项天怕孩子回头噎着了,帮忙给舀了碗汤,笑着问好友道:“子超,你说实话,你把你弟饿几天了?” 孙绮也打趣道:“这架势,起码得饿了十天半个月吧?” 凌子越端起项天给他舀的汤,“谢谢项天哥。” 快速地喝了几口,趁机数落他哥的罪状,“项天哥,绮哥,我跟你们说,我哥他……” 桌子底下,荣绒踢了他一脚,给凌子越递了一个眼神。 凌子越:“我哥他经常——对我可好了。” 孙绮给每个人的空杯子里把酒给满上,轮到凌子越,抬眼瞧了他一眼,“我怎么觉得,你小子刚刚不是想要说这句话呢?” 项天笑着接口道:“我听着也不是这个意思。” 又笑着转头问凌子超道:“子超你觉得你弟刚才听着是要夸你的意思么?” 凌子越是个聪明孩子,荣绒在桌子下那么一踢,他就悟了。 他吃饭的速度一点也没放慢,“项天哥,绮哥,你们休想挑拨我跟我哥的关系。我跟我哥情比金坚。” 凌子超给听乐了,“小傻子,情比金坚是形容情侣的。” 唇角的弧度却没下来。 很显然,从弟弟口中听见我跟我哥“情比金坚”可比听见告发他一大堆的“罪状”心里头要舒坦多了。 “吃你的吧。” 破天荒的给凌子越夹了一块羊排。 凌子越许久没见他哥笑得这么开心过了。 他默默地抓起他哥给的那块羊排,狠狠地咬了下去。 … 荣绒现在这具身体没凌子越这么皮实。 干架那会儿有多爽,现在后劲上来了,就有多疼。 夹咕噜肉的时候手都在抖。 没夹稳,给掉盘子里了。 凌子越把啃了只剩下骨头的羊排给放餐盘上,发出无情地嘲笑声,“哈哈哈哈。该!” “咚”,脑袋当即吃了他哥一个爆栗。 荣绒唇角勾起,“哈,该。” 荣绒这一声“哈”可比凌子越刚才那一串“哈哈哈哈”有灵性多了。 手里又抓了一块羊排的凌子越气得要命。 手里的羊排都不香了! 他狠狠剜了他一眼,这回倒是没气吼吼地骂人,可劲地咬羊排发泄了。 简逸就坐在荣绒跟凌子越两人中间,差点没把饭给喷出来。 他的救命恩人真的好有意思啊。 荣绒又试着夹了一下咕噜肉,还是不行。 就在荣绒打算放弃,转战桌上的九节虾的工夫,他的碗里,同时多了三块咕噜肉。 本来就不大的碗,立即就被这三块咕噜肉给堆满了。 这三块咕噜肉他们分别来自荣峥、简逸,以及,凌子越。 荣绒先是分别跟简逸还有凌子越道了谢。 简逸红了耳朵,凌子越哼了哼。 最后谢的荣峥,“谢谢哥。” 荣峥淡淡地“嗯”了一声,问他,“还想吃什么?” 荣绒以前吃饭挑食不说,矫情的毛病还一大堆,现在是吃什么都香,“都可以。” 荣峥早就料到荣绒的回答,“最想吃什么?” 荣绒刚刚最想吃的咕噜肉,不过他现在碗里已经有三块咕噜肉了,他说了个第二想的,“九节虾。” 荣峥还没把筷子给伸出去,荣绒碗里就立即多了两只虾。 凌子超给看纳闷了,他把手中的筷子搁在筷架上,十分不解地看着他弟,“我说凌子越,你是怎么回事?小简是因为绒绒救过他,所以才又是给夹咕噜肉又是帮着夹虾的。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有把柄落人绒绒手里了?还是求人家办事?殷勤成这样?” 凌子超可太了解他弟了。 这货就不是什么热情好心的性子。 凌子越也的的确确是有把柄落荣绒手里头,也是有事求着他。 不过这不是他献殷勤的原因。 他是拿毛绒绒当朋友。 朋友这个生物,已经很多年没出现在凌子越的生命里了。 自从他们家接二连三地出了那些个糟心事,所有人看的眼神要么是他是全世界第一小可怜,要么就是他是一个小疯批。 毛绒绒不是,他对待他的态度就像他是个正常人一样…… 还教他怎么可以不挨哥哥揍了。 放下又一块被他啃得干干净净的羊排骨,一脸不耐烦,“我们青春大男孩的心思你们老男人能不能别瞎猜?” 脑袋立即被凌子超给招呼了一巴掌。 “咳——” 刚端起酒杯,才喝了口酒的孙绮被酒给呛了喉。 他拿纸巾擦了擦被他给弄脏了的桌面,又好气又好笑地瞪着凌子越,“我们,老男人?小祖宗,我跟你哥,你臻哥,你项天哥,我们四个,平均年龄才二十六好吧?我们哪里老了?” 凌子越指了指他自己,又分别指了指荣绒跟简逸,下巴微抬,神情倨傲,“我,毛绒绒,简逸。我们三,十八。” 孙绮:“……” 心梗。 四个人当中年龄最小,过了年也才二十四的项天听得直乐。 他笑得端起酒杯,“来,十八岁的青春大男孩们,项天哥敬你们一杯?” 荣绒是第一个端着酒杯站起来的。 这让原本坐在那儿的简逸偷瞄了一眼,也“咻”地一下站了起来。 由于起身的时候忘记把酒杯也一块拿上了,又伸手去端酒,还差一点把酒杯给打翻了,不管怎么样,最后还是顺利地给拿稳了。 凌子越本来没想起,见这两人都站了,也就磨磨蹭蹭地站起身。 “多谢项天哥。” 荣绒记得,上辈子新闻报道里提了,那个救了许多人性命的防火高层逃生云梯,设计师就是项天。 荣绒真心实意地跟项天碰了碰杯,仰头干了。 简逸是有样学样,凌子越则是不服输,两个人也都一口闷了。 孙绮兴奋地一拍手:“好!” 又对项天喊话道:“项天,赶紧的,三个孩子都干了!你也走一个!我们老男孩不能输! 凌子超眼底升盛满笑意,“行啊。你们几个小子酒量不错么。” 项天也笑了,“够给你们项天哥面子啊!嗯。那我必须干了啊!” 也把这一杯酒给干了。 气氛瞬间热络起来。 一顿饭结束,除了向来克制的荣峥,其他人都喝得有点多。 这种情况下,自己开车是没办法开车了,只能找代驾。 孙绮晚上要回庄园过夜,就让荣峥、荣绒俩搭项天的车回酒店。 刚好项天也是订的他们两人入住的那家酒店。 简逸跟凌子越是同学,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坐凌子超的车。 简逸心里更倾向于跟荣绒坐一辆车,不过又实在开不了那个口,毕竟人家也是好心送他一程,他哪里好再挑三拣四。 简逸系上安全带。 “叩叩——” 他坐的这一边的车窗被敲响。 车灯隐隐映出荣绒的轮廓。 简逸连忙降下车窗。 荣绒站在车外,“你的那款薰衣草精油我用了,我很喜欢。谢谢。” 简逸耳尖微红,“不,不客气的。” 车内的凌子越听见了两人的对话,瞬间炸毛。 他打开车门,怒气冲冲地冲到荣绒的面前,“好啊!原来他那瓶精油送给你了!你把我的精油给我还回来!那是我的!” 决斗吧! 这已经不是打一架就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简逸连忙下车解释,“不是,荣同学你千万不要误会! 那款精油是我的,我亲手调配的!本来,本来是送给凌子越当生日礼物的,不过他对薰衣草的花香过敏。那天你救了我之后就走了,我跟我的朋友好不容易打听了你入住的酒店,酒店的工作人员又不肯透露你的信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就只好托工作人员转交那瓶精油,表达小小的心意。 我知道,把原本要送人的生日礼物再转交给另一个人这样太没诚意了,也不太有礼貌。 下一次,我下次一定再专门给你调制一瓶精油!可,可以吗?” 凌子越再次低吼输出,“什么?你还要专门给他调制一瓶精油?!” 凌子越这些年是去练嗓门了吧? 荣绒被他吵得不行,不耐烦地道:“凌子越,要么上车,要么闭嘴。” 凌子越下意识地想要回一句,你算老几,又怕荣绒把他喜欢简逸的这件事给抖出去,只好憋憋屈屈地闭上了嘴。 … 这一次意外碰见,下一次见面可能就是他们各自身世揭晓的时候了。 往后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荣绒想了想,决定还是把他那款精油的不足的地方给说出来。 “怎么了?是不是我的那款精油有什么问题?” 简逸看出了荣绒似乎有话要说,他有些紧张地问道。 “我也是第一次试着自己动手调配精油,萃取的方式跟配方我都反复试验了好几次的……不过毕竟还是第一次做,我应该去岛上现买一瓶的……” 简逸顿时有些懊恼。 他应该临时去岛上买一瓶的。 这些可好,出糗了吧。 凌子越大声地道:“你要是不稀罕那瓶精油就给我!以后你的精油我全包了!” 荣绒清泠泠地扫了凌子越一眼,凌子越再一次悲愤地把嘴给闭上了。 荣绒心底其实有些诧异。 他记得,小说里给简逸的设定是一个天才芳疗师。 五岁就能自己动手做香包、香囊、十三岁第一次尝试着做手工香皂,而且无一例外,这些尝试,统统都第一次就成功了。 看来小说是夸大了。 天才也是以一遍遍经历过失败的历练,才取得成功的。 简逸也需要像他这样,反复调整配方比例。 不可不否认的是,作为处女作,那瓶精油的完成度其实很高了。 荣绒实话实说道:“在我看来,你的那款精油很好,它一点也不逊色于市面上任何一款薰衣草精油。” 本来有些丧气的简逸眼睛一下亮了起来,“真的吗?” 荣绒点头,他“嗯”了一声,一点也不吝啬于对半个同行的简逸的欣赏,“确切来说,它甚至比市面上许多薰衣草精油在配方的取舍跟拿捏上都更加令我感到惊喜。 身为一个调香师,创新跟突破是创作的灵魂。 仅仅只是创新这一方面,你就已经强过很多墨守成规的调香师。 而且,在这款精油里,能够感受得到你对这款精油使用者由衷的关心。你明知道提高广藿的比例,会使得这款精油的香气变得不那么讨喜,可是你依然这么做了。 在香气跟实用性上,你还是选择牺牲了香气,这也足以说明,比起吸引人,你更在意他们在使用之后能不能达到应有的效果。 你在这款精油里,投入了自己对将来会使用它的人全部的关心。 不过广精油毕竟香氛产品,香气讨不讨喜,是消费者会不会为这款精油买单的关键。 我这里有一个建议。 在提高了广藿比重的同时,你可以试着相对提高雪松、香脂等木质香调的比重。 这样一来,整款薰衣草精的香气更为温润,香气也就会更加讨喜,不会在香气跟芳疗效果上顾此失彼。” 简逸在听荣绒说到他在这款精油里,投入了他对将来会使用他的人全部的关心这句话时,已经感动得不行。 他在这款精油里,确实投入了比以往要多许多的的精力,在香气跟芳疗效果上,也的确摇摆不定过。 最终他还是觉得芳疗效果比较重要,香气毕竟只是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而已。 “我的确是实在没能找到香气跟芳疗平衡的办法,所以才只能牺牲掉香气。荣同学,你太厉害了!” 简逸眼睛晶亮。 他眼睛本来就又大又黑,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人瞧的时候,眼睛里就跟有许多星星掉落一样。 荣绒垂下眼睑。 这眼神,谁能遭得住? … 代驾还没来,凌子超烟瘾犯了,就下车抽了根烟。 听见他弟凌子越的怒吼,凌子超把剩下的那点烟给掐了。 这不省心的混账玩意儿。 凌子超沉着脸,朝凌子越他们走过去,走到一半,听见荣绒那一句要么上车,要么闭嘴。 还以为这下两个小孩儿肯定又要打起来了,却是意外瞧见凌子越真把嘴给闭上了。 好家伙! 大荣的弟弟怕不是个驯兽师。 三只小的摆明了还要再聊上一阵,凌子超索性也没上去扰他们的兴,拐向停在路边的项天的车,去找荣峥跟项天。 项天叫的代驾也还没到。 凌子超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转头看着荣峥,第一句话说的就是,“你弟变化挺大。才多久没见?就变得跟个小大人似的了,懂事了。” 生日宴会上见到的还是那么一冷郁的浑身带刺的小孩儿,今天见了面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会起身跟项天敬酒,不管是大荣给他夹什么,就吃什么。 一桌的人多多少少碗里都剩了点菜没吃完,只有荣绒的碗里,比谁都干净。 饭桌上也不会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跟过去那个饭桌上,这也不吃,那也不吃,吃一半就走人的行径比起来,稳重得不是一点半点。 荣峥看着在跟凌子越、简逸两人说话的荣绒,“我有时候不知道这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荣峥有时也会矛盾。 一方面,他当然很乐于见到荣绒像现在这样跟他亲近,另一方面,他难免觉得现在的绒绒太过懂事,懂事得过了头。 肚子疼得冒冷汗,是小事,脑袋磕到了车窗,肿了个包也不当一回事。 这次的晒伤也是,如果不是他问,估计也根本不会主动告诉他。 荣峥有时候会宁可不要绒绒那么懂事。 疼了就说,不开心就表现出来,不用什么都一个人默默消化。 “求求了。可以别在我面前凡尔赛了么?凌子越要是能有荣绒现在一半。不,我也不奢求一半了,就有荣绒那么一指甲盖那么懂事,我都要烧高香了好么。” 凌子超比了比自己的指甲盖。 项天听得直乐,“要我说,大荣的弟弟变化是挺大的。不过咱们子越也不差么,两个都是好孩子。” … 凌子超的代驾来了。 他下了车,喊凌子越跟简逸两人上车。 临分别,简逸再一次壮着胆子,问荣绒,“能加下微信么?等我把那款薰衣草精油配方再做适当的调整以后……” 简逸话还没说完,手机二维码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你扫我?” 简逸眼神雀跃,“好!” \"滴”,“滴”两声。 简逸只扫了一下。 简逸困惑地抬起头。 凌子越瞪他,“怎么?就只许你跟毛绒绒加好友?” 简逸:“……” 荣绒低头通过简逸的好友申请,听见凌子越在吼简逸,冷声道:“你吼他做什么?有病就吃药,别欺负人。” 简逸看向荣绒的眼神更崇拜了。 凌子越:“!!!” 妈的,好气! … 荣绒往回走。 还没走到车边,车门就打开了。 是荣峥给他开的门。 荣绒坐进去,“谢谢哥。” 没一会儿,项天叫的代驾也到了。 车子还没开的时候,荣绒坐在车上还没什么感觉,车子一开起来,晚上喝了酒,又吹了会儿夜风的他,头就有点昏昏沉沉的,胃也不大舒服。 “难受?” 荣绒现在不敢瞒着他哥,反正也瞒不住。 荣绒:“唔”。 声音都有点有气无力。 荣绒:“该。” 荣绒想起自己餐馆里嘲笑凌子越的那一句“该”,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这怕不是所谓的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怎么了?绒绒身体不舒服?” 坐在副驾驶的项天听见兄弟两人的对话,关切地转过头。 荣绒笑了笑,“没事。就是胃有点不大舒服。” 荣峥冷瞥了他一眼,手都捂在肚子上了,还笑得出来。 项天对代驾司机道:“师傅,麻烦尽可能开稳些。” “哎。” 代驾放缓了速度。 项天转过头,“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 其实差不多,不过终究是一片心意,荣绒对项天笑着道,“嗯,好多了,谢谢项天哥。” “好点就好。跟你项天哥用不着客气。” 荣绒“嗯”了一声。 鼻尖闻见蜂蜜的甜味,荣绒转过头,就看见他哥手里端着他早上带出房间的那个保温杯。 荣绒早上带出来的那一杯桂花蜂蜜水早就被他给喝完了。 那现在瓶子里装着的,肯定是又重新给灌上的了。 至于是谁灌的,答案不言而喻。 他们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哥中途有离开了一下。 他以为他哥是去上洗手间去了。 现在看来,应该是去厨房,给他要蜂蜜水去了。 荣绒高兴地从他哥手里把保温杯给捧过去了,“谢谢哥!” 荣峥:“不能喝酒,下次就不要勉强。凡事量力而为。还有,不要一下子喝得太急,容易胃胀。” 要是换成以前,荣绒肯定该嫌荣峥烦了,喝杯蜂蜜水都没完没了地叨叨。 现在不一样了。 被人关心是一件多幸福的事呐。 “嗯,听哥的。” 荣绒捧着蜂蜜水,果真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蜂蜜水。 项天跟凌子越一样,最近一次见到荣绒,也是在荣峥的生日宴上。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荣绒差点为了那个周砥,跟大荣打起来。 后来荣绒在宴会上昏倒,被送进医院,他还打电话问过大荣,人怎么样了,听说没事,也就放心了。 这阵子他自己也忙,也就没怎么跟大荣联系。 没想到才一阵子没见,兄弟两人关系就变得这么亲近了。 喝过蜂蜜水,荣绒的胃舒服了一点,头也奇迹般地没那么疼了。 他打了个呵欠,有些困了。 荣峥把他手里的保温杯给接了过来,放到一边,“困了就在车上睡会儿,等到了我再叫你。” “好。” 荣绒靠着荣峥的肩,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酒店到了,荣绒还没醒。 项天已经先让代驾给回去了。 他转过头,“怎么办?现在把绒绒叫醒?” 荣峥看了眼还在睡的荣绒,“不用。” 荣峥先是自己下了车。 然后,打开车门,让项天帮着把荣绒扶到他的背上,没忘记,让项天他把荣绒的保温杯也给带上。 项天只见过大叔、大爷们出门怀揣着一个保温杯的,十八九岁的大男孩,出门带保温杯的嗯,他是真没见过。 项天转身把荣绒的保温杯给拿上了。 他关上车门,遥控上锁,“大荣,你弟现在挺有意思的,真的。” … 酒店,项天替荣峥按下电梯,看着趴在荣峥背上的荣绒,忍不住感叹了一句,“大荣,你对你弟是真宠啊。” 要是换成是他姐,在车上就“啪啪”几个巴掌强行把他拍醒了。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项天让荣峥先进电梯。 项天跟荣峥、荣绒他们不住在一个楼层,怕他背着荣绒一个人开门不大方便,陪着他回了房间。 荣峥先送荣绒回房。 他背着荣绒,不大方便,就让项天帮忙在荣绒的口袋里找一找他的房卡。 项天在荣绒的裤子口袋里摸了一圈,除了手机,什么都没找见。 项天:“你这么背着也累。要不这样吧,你先告诉我你房卡放哪儿了。 你把你弟背你房间里去,回头把他放你床上,你自己再找仔细一遍。要是实在找不见,今晚就让你弟睡你的房间得了。你可以自己再去开个房,或者干脆跟你弟一起睡。你觉得怎么样?” 第37章 心一下就定了 荣峥接受了项天的提议。 他的房卡就放在裤子的口袋里, 项天给他拿出来了。 项天用房卡开了门。 “杯子我给你放茶几上了,我先回去了啊。” 荣峥把荣绒给放在床上,弯腰在给他盖被子, 他站起身,“我送你。” 项天失笑,“不用送了,这才几步路, 有什么好送的。你留在房间里照顾绒绒吧。他晚上要是不吐还好,要是吐了,有你累的。” “谢了。” “见外了啊。” 项天笑着在荣峥的肩上拍了拍, 出去了。 荣峥在床边坐下,“还装?” 床上, 原本双眸紧闭的人眼皮动了动。 荣绒睁开眼。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他们才刚回来,房间的温度都还没完全降下来,他哥就给他把被子给盖上了。 敢情是早就知道他装睡了,故意热他,罚他呢。 荣绒把被子给拨到一边去了,坐起身, 挺纳闷, “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什么时候露的破绽? 荣峥淡睨了他一眼:“你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我哄你睡觉。你是不是真的在睡觉,我分辨不出来?” 荣绒不信, 问荣峥:“那我是什么时候醒的?” “项天帮忙把你扶到我背上的时候。” 项天帮忙把荣绒从车上给扶下来,荣峥伸手把人接过, 察觉到荣绒的身体有些僵硬。 他把人背起, 荣绒身体才完全放松了下来。 很细微的变化, 荣峥还是敏感地察觉出了这其中的不同。 只是当着项天的面, 给孩子留面子呢,没戳穿他,一路把人给背回了酒店。 荣绒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他弯起唇,“嗯。闻见陌生的气息就醒了。那会儿也没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等反应过来,项天哥已经扶我趴你背上了,心一下子就定了,就在哥的背上赖了会儿。” 这里,荣绒撒了一个小小的谎。 他其实不是项天哥扶他的时候醒的,项天哥还没扶他,他鼻尖嗅到陌生人的气息,立马就醒了。 大脑立即进入戒备的状态。 后来,听见他哥跟项天哥说话的声音,身体一下就放松了下来,也就错过了坦白的最佳时机。 闻见陌生人的气息就会不自觉的心生警惕,是上辈子留下来的后遗症了。 那个时候,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什么情况都遇见过。 有下夜班,被人尾随,手里头拿着刀子,要求他交出手机跟现金的。 也有大白天,在公交车上,被摸走手机的。 就算是在出租房里,也不安全。 夜里,他听见过门锁转动的声音。 他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消防车的音效立即响彻整栋楼。 三层楼的木质结构的老房子,隔音效果差。 消防车的声音一响,楼上楼下都以为附近哪里真着火了,脚步声跟说话的声音相继响起。 效果达到。 荣绒当即关了音效。 他的房门,没有被推进来。 小偷被吓走了。 荣绒躺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直到后半夜,窗帘透出细微的光。 天亮了。 那是第一次,荣绒深刻地感受到,阳光带来的不仅仅是光亮,还有光明。 他换了锁,又在外面跟里面都加固了一把。 后来一连几天,他总是会听见门锁被撬的声音。 是他产生了幻听。 连续失眠将近半个月,买了把水果刀,放在他的床头。 幻听的症状消失了。 租金到期,二房东一再强调,他绝对不可能在附近找得到比他更便宜的房子了。 他还是搬了。 夜里睡不着,租金再便宜,又有什么用? … 荣绒到现在,夜里都不太能睡得深。 就算是睡着了,也总是会做梦。 梦见他离开荣家以后的事,梦见小时候的事…… 醒来总是很累。 昨天晚上是个例外。 难得昨天晚上一整个晚上,什么梦都没有做,一觉就睡到了天亮。 荣绒本来想着在荣峥背上赖一会儿,赖一会儿就好。 结果,一赖就赖了一路。 听见项天跟荣峥说,要不就让他在他哥房间里睡,荣绒就更不可能醒了。 他哥可比什么安眠香好用多了。 荣绒打算跟昨晚一样,再在荣峥的房里赖一晚上。 荣峥显然没有要让他继续赖一晚的意思。 他站起身,催荣绒回他自己的房间,“既然醒了,就回你自己的房间去睡。” 转身去洗手间洗漱。 荣绒追着荣峥的背影问道:“哥,可不可以晚上再一起睡?” 荣峥一只脚踏进洗手间,“不可以。” … 荣峥在漱口,他的手里握着挤好牙膏的电动牙刷。 荣绒站在洗手间门口,“哥,我好像忘记带房卡出来了。” 荣峥关了电动牙刷,他放下手中的水杯,朝荣绒走了过去。 “把手机给我。” 荣绒转身,去把荣峥放在床边的手机给他拿过来了。 荣峥看着他,“你的手机。” 荣绒:“……” 荣绒站在原地没动。 荣峥伸进荣绒的口袋,把他的手机给拿出来了。 当着荣绒的面,把他的手机从手机壳里拿了出来,把手机保护套里的房卡,交到了他的手里,淡声道:“你昨天拿房卡开门的时候,我看见了。” 荣绒:“……” “现在,可以回房间睡觉了?” 荣绒还是没动,他疑惑地看着荣峥,“我的睡相不好?” 不然,他哥为什么一个劲地轰他回房? “9次。” “嗯?” “昨天晚上,我一共给你盖了9次的被子,被你的腿压在肚子上5次。” 荣峥睡眠浅,每次入睡时间又比较长。 荣绒每次踢完了被子,就来抢荣峥的。 就算是荣峥给他盖了被子,荣绒也还是一个劲地往他的被窝里钻,并且手脚都会缠上来。 这么几次折腾下来,荣峥昨晚上的睡眠质量可想而知。 荣峥早上起来没有一盆冷水把人给泼醒,而是自己去晨跑,已经十分顾念手足之情了。 荣绒一脸诚恳,“我一直以为我睡相挺好的。” 荣峥一点没给面子,“很显然,这是你的错觉。” 荣绒:“……” … 荣绒记得,自己今天早上醒的时候也才八点左右,他哥就已经跑完步回来了。 昨天晚上被他糟糕的睡姿影响,夜里估计更是没怎么睡,今天还陪着他出去了一整天。 荣绒再没良心,也不好再缠着他哥一起睡。 他把自己的手机给装手机套里,拿着房卡,乖乖地回他自己的房间去了。 昨天晒伤的部位,今天好多了,不过还是不太能碰水。 荣绒把身体简单地擦了下,洗了个头。 前面的刘海拖了太长的时间都没有去理,完全盖过了眼睛。 荣绒用吹风机吹干,拿了发圈把刘海扎起,决定回符城后第一件事,一定要先把头发给理了。 荣绒在车上睡过了,这会儿不太睡得着。 想到今天还没给爸妈打过电话,荣绒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发现手机的电量不太够了。 荣绒拿过充电线,把手机给充上电。 点开微信。 对话框的第一栏,就是简逸的头像。 简逸要求添加他为好友,荣绒不是没有想过拒绝。 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的,还是答应了。 简逸的头像是一只毛绒绒,在跳舞的卡通小白兔。 很欢乐、软萌,跟简逸给人的感觉相当符合。 荣绒点进简逸的头像,设置了朋友圈权限——“不看他。” 简家他没打算再回去了。 他也不打算了解简逸在简家的生活。 如果爸妈,还有哥也觉得,是他欠了简逸的,等他的第一支香水问世,钱款到账,他可以把这些年他爸妈花在他身上的钱,都打到简逸账户上。 等他再多存点钱,再把给简逸打的那笔钱,也再打一份到爸妈的账号上。 他欠了简逸,欠了爸妈的,一笔笔还。 他没打算赖掉。 … 荣绒设置完简逸的微信权限,退出。 这才注意到左下角有新的好友申请记录。 荣绒点进去—— 是凌子越。 他在种植园的时候,只通过了简逸的好友申请,把凌子越这家伙给忘了。 “快加我!” “为什么不加我?!” “有本事你别加我!” “很好!毛绒绒你长本事了是吧?!” “!!!我生气了!!!” “毛绒绒!!!黑绒绒!胖绒绒!” 明明文字是没有声音的,荣绒却觉得自己的耳朵被吵到了。 他的指尖,从“接受”两个字滑开,决定再晾凌子越一会儿。 磨一磨他的脾气。 荣绒退出通讯录。 在聊天框里,点击母亲应岚的头像,发了视频通话邀请过去。 通话被拒绝。 荣绒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十点零七分。 爸妈已经睡了? 不一会儿,有新信息发送进来。 “跟你爸在电影院看电影。” 很好,这一波猝不及防的狗粮吃得很撑。 荣绒退出聊天对话框,这才不紧不慢地,接受了凌子越的好友申请,修改了备注。 “把简逸的那瓶薰衣草精油给我!” “我重新去买一瓶跟你换!” “听见没?” “别装死!” “不许给我装死!!!” “毛绒绒!!!说话!!!” “说话!!!” 荣绒:“……” 这疯批不会一直守着手机吧? 凌子越邀请你视频聊天。 荣绒拒绝了。 他在手机上输入,“那瓶薰衣草我用过了。” 凌子越:“我知道!!!!” 发了一个小兔子拿刀的表情包。 荣绒:“……” 执意要人用过了的精油,是什么毛病? 凌子越:“反正我拿回去也不用。你都听见简逸说的了,那瓶精油本来就是给我调配的!把它还给我1” 荣绒:“容我提醒你一句,现在,它是我的。” 凌子越立即就炸毛了。 仿佛不是精油成了荣绒的了,而是简逸这个人都成了荣绒的了,他一连发了大哭、生气、刀子等系列表情包。 荣绒一个没回,他在收集表情包。 大概是发现表情包攻势对荣绒没什么用,凌子越再一次输入文字:“你说吧,你到底要怎么才肯把那瓶精油给我!” 荣绒看着凌子越的这句话,陷入了思考。 很显然,随着他的重生,不少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比如简逸跟他哥的提前见面,他跟简逸的提前相遇。 荣绒不太清楚这些变化对原剧情线会有什么样的影响,但有一点错不了,那就是提前做好应对的计划,防患于未然。 荣绒在对话框上输入,“你打算出多少钱?” 这瓶精油本来就是简逸调给凌子越的。 如果一开始凌子越撒泼打滚地跟他要,荣绒可能也就给了。 现在既然凌子越提出要跟他换,那还不如直接折现。 凌子越:“???你都用过了的东西,你好意思让我花钱买?!!!” 荣绒:“需求决定供给,你既然有这方面的需求,我把东西卖给你,不是很合理?” 凌子越发了个小兔子骂人,喷口水,凑不要脸.jpg. 大约五分钟过后,大概是认命地认识到,表情包攻势对荣绒不会起任何的作用。 打了2899块过来。 荣绒猜测,凌子越消失的那五分钟里,应该是去网站查价格去了。 不愧是日后接管了四方海运的人,瞧这对待钱财严谨的态度。 2899,给凑个整,能省个101,就绝不再多出一个子。 好样的。 荣绒:“简逸亲手调配的精油在你眼里只值2899块?我懂了。” 凌子越再一次发了小兔子骂骂咧咧的表情包。 这一回把那整数给凑上了。 还很是大方的在整数上给添了一个3001。 荣绒十分怀疑,凌子越之所以添了一个一,为的就是使得价格看上去好看一些。 3001,跟3000,只多了不痛不痒的一块钱,视觉上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毕竟一个是3000,一个是3000多,给人的心理暗示也会不一样。 不愧是书中身为男主的周砥最强劲的商业对手。 就这股子精明劲,要是后期没疯,有周砥什么事? 荣绒:“6999。买么?” 凌子越:“你踏马抢钱啊!!!!” 荣绒:“噢,简逸亲手调配的精油在你眼里不值6999。我悟了。” 凌子越:“你悟个屁!!!!” “你给我等着!!” “等着!不许下线啊!” 五分钟过去,凌子越对话框一点消息都没有。 荣绒倒不担心凌子越是在耍他。 精油是简逸亲手调配的,别说是6999,就算是他出16999,他都有足够的把握,凌子越一定会给他转账。 不过,那高于市场价太多了。 他出6999,是因为简逸的这款精油,在他的眼里,的的确确值这个价。 手工萃取,又是第一次尝试自己调配精油。 不知道作废了多少原料,又反复调整过多少配方比例,最终才出这么一瓶精油。 仅仅只是凭借简逸子在这款精油里倾注的心血,6999的价格就绝对不算高。 当然,如果这款精油是面对市场,又另当别论。 这不是…… 特殊对象,特殊对待么。 荣绒前后大概等了得有将近二十分钟。 一潭死水似的对话框,终于发进来一条最新消息—— “能分期么?” 荣绒:“……” 是的,在对话框里,荣绒真的发了六个点点过去。 凌子越发来语音通话邀请。 这一回,荣绒接了。 “你发那几个点点点是几个意思?你就一句话,给个痛快吧,分期到底行不行?!” 凌子越咆哮的声音里,怎么听,怎么有点恼羞成怒的意思。 荣绒沉默了片刻:“你刚才打了3000。剩下不到4000,你跟我说要分期?” 凌子越继续咆哮,“我一个月的生活费也才一万!!!我给了你三千,我就只剩7000了!这七千我要用到开学! 我刚去把我哥给摇醒了,让他给我打钱。被他给揍了一顿!!还告诉我,下一次零用钱减半!!!都是你害的!!” 荣绒:“……” 他要是凌子超,大半夜的被人给摇醒,要求他打钱,他也会起来把人给揍一顿。 不过…… “好歹是个富N代,你怎么混得这么惨?“ “哼!你好像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么。你生活费多?你生活费要是多,还稀罕我这6999块呢!” 荣绒心说,他生活费倒是真心挺多。 他爸妈在给他零花钱这方面一向大方。 不一样的是,凌子越富N代是实打实的。 他不一样。 他是个冒牌货。 就像是一个住在糖果屋里的糖人儿,无论表明上看有多花团锦簇,锦衣着身,阳光一晒,都是要化的。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他的爸妈,哥哥,到时候都得给人简逸还回去。 所以,他不得不提前绸缪。 那样,就算是他跟简逸的身份提前被曝光,他也不至于慌张应对。 “你准备分几期?” “12期?” 荣绒怀疑自己听错了,“一共才四千,你分12期?” 每个月还个两三百? 凌子越持续咆哮输出:“我哥只负责我放假在家的开销!等开学了我还要自己交学费,还要打工赚生活费!你说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的好不好!” “这么惨的么? 荣绒怀疑,要是再说下去,凌子越可能要在电话里头哭出来了。 凌子越在电话那头都语带哽咽了,荣绒一点没带心疼的,他还往人伤口又补上一刀,“你是你们家捡来的吧?” 凌子越把眼泪给逼了回去,“你才是你们家捡来的!” 半点没提小时候真怀疑他是不是他哥捡来的,还画在了自己的小本本上。 那会儿还是刚上小学的时候,会写的字还没几个。 内心又太需要宣泄了。 就在画了个小婴儿,一个脑袋上长着恶魔角的恶魔,低头看着地上穿着红肚兜的小婴儿。 边上那一页,画的是恶魔把小婴儿给叼了起来。 再翻页,小婴儿渐渐长大,拿着小桌布,擦桌、擦地…… 通常,凌子越把画画好之后,都会给收起来。 有一回他哥提前放学回来,他没来得及收,被他哥给瞧见了,遭到了无情的嘲笑。 “你要是真是我捡的,我早把你丢出去了。还让你在我这儿蹭吃蹭喝,霍霍我房间,霍霍我玩具?” 好有道理。 凌子越也觉得他哥那个大恶魔根本就没那善心去路边随便捡个孩子来养。 从此,认命地接受了他俩就是亲兄弟这一事实。 在他哥的监督下,哭哭哒哒地去把自己吃得到处都是的薯片给捡起来,把打翻在地板上的果汁用布擦了,又把他哥的乐高想办法给搭回去…… 回了一句觉得刚才的语气不够恶狠狠,又补充了一句,“你才是捡来的!” 荣绒:“……” 他倒不是被捡来的。 他是被抱错的。 … 荣绒最终同意了凌子越分期的要求。 分期的钱不也是钱么。 以后拿过来交个水电费,不也挺好? 凌子越发了条语音过来,“你什么时候把东西给我?” “你明天还在岛上么?要是还在,早上过来取。” “好!把你定位发我。” “嗯。” “你先去拍张照,把照片先发我看看。” 荣绒:“……” 虽说是分期,好歹也是付了钱的主。 荣绒勉为其难,转过头,对着床头的精油拍了几张照,全给发过去了。 “想摸摸,亲亲~~~” 发了一个熊本熊“满怀期待”的表情包。 荣绒:“……” 如果凌子越跟简逸聊天也是这德行,那他可太明白为什么那家伙上辈子到死都是个处|男的原因了。 是的,原文里,哪怕凌子越对简逸又是囚,又是虐的,也没舍得真把人给强了。 荣绒始终觉得,哪怕是黑化后的凌子越,他对简逸始终还保持着最后的克制。 那份克制,来自于他对简逸刻在骨髓里的爱意。 在他的成长过程里,他得到的正面教育太少了。 他像是一头受伤的困兽,发了疯的想要靠近他喜欢的少年,可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让他喜欢的少年也喜欢他。 于是,只能用最蛮横的手段,把人禁锢在他的身边。 用最原始的方式,去强占对方。 荣绒心想,寻个合适的时机,他得想办法让子超哥去做一次全面的身体检查。 只要子超哥还活着,凌子越就不会黑化。 四方海运也不会被周砥给蚕食。 那么这辈子,子超哥跟凌子越,是不是都能够,长命百岁?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晚上回想了太多遍凌子越的剧情线的缘故,脑袋忽然有点隐隐抽疼。 荣绒:“睡了。” “噢。那,晚安?” 凌二少爷可能没跟人在微信上跟人说过晚安,对话框上面的那个输入,一直在输入,输入。 荣绒还以为要给他发什么讨伐他500字的小作文,或者是其他什么变态的要求。 就这? 荣绒把凌子越给他转账的那笔钱给收了,“晚安。” 凌子越没再回了。 谁转出去的钱谁心疼。 结束跟凌子越的交谈,荣绒没有马上退出对话框。 他点开自己的零钱包,把上面的数额看了又看。 这是他重生后赚的第一笔钱…… 感觉,还不错。 … 第二天,荣绒跟凌子越没能见得上面。 荣惟善住院了。 早上七点,刘幸给荣峥打的电话。 当时,荣峥刚从酒店的健身房回来,荣绒才刚刚起床。 荣惟善是在昨天代替荣峥召开公司高层会议上,突发疾病,被抢救送进了医院。 得知丈夫住院,为了不影响明天公司的股市,应岚当机立断,把荣惟善住院的消息给瞒了下来,也不许任何人传出去。 又因为是晚上了,荣峥、荣绒两人又在岛上,就算赶回符城,过了医院规定的探视时间了不说,荣惟善也早就休息了,也就没有打电话给他们兄弟两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人。 刘幸一大早在网页上刷到了自家董事长住院的消息,手里头的咖啡差点没洒出来。 他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即打电话给在度假的上司荣峥。 荣绒在房间里收拾行李的功夫,荣峥给凌子超打了个电话。 凌子超派了停泊在码头上的属于四方海运的一艘快艇,送荣峥跟荣绒两人回了符城。 快艇靠岸,刘幸的车已经在等在码头了。 听说荣惟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荣峥也就没有着急着去医院。 父亲生病住院的消息已经被媒体曝光,他必须要在股市开盘之前,就这件事做出回应,并且调查出究竟是谁私自散布了他爸住院的消息。 荣峥让刘幸送荣绒去医院,他自己则打车去公司。 荣峥叫的车到了。 他开门下车。 “哥。” 荣峥开门的动作一顿,转过头。 “哥你只要专心地处理工作上的事情就可以了。爸那里你别太担心,我会照顾好爸的,要是有什么事,我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 荣峥深深地看了荣绒一眼,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摸,“嗯。” … 医院到了。 荣绒让刘幸先把他跟他哥两人的行李箱送回家。 他从刘幸那里问了他爸的病房号,在搭电梯上去之前,在医院的鲜花店里,买了一束鲜花。 荣绒抱着花,上了顶楼的VIP住院套房。 “进来。 应岚在喂丈夫荣惟善吃粥,听见敲门声,还以为是查房的护士。 转过头,见是小儿子,眼露欣喜。 她放下手中的粥,高兴地迎了上去,“绒绒,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谁给你们打电话了啊?你回来了,那你哥……” 应岚目光落在荣绒的身后,没见到长子荣峥。 病床上,荣惟善把那碗粥悄摸地往边上推了推。 哼! 一点油腥味儿都没有,怎么吃? 绒绒把花插在病房床头柜的花瓶上,为入眼皆是白色的病房添了几分颜色。 “刘助理给我们打的电话。哥先去公司处理事情去了,迟点就会过来医院探望爸。” 耐心地一一回答了母亲的问话,荣绒转过身,在病床边上坐了下来,“爸你感觉怎么样,身体好点没有?怎么会忽然晕倒的?是不是你又偷喝了烈酒了,还是……谁气着你了?” “没有,没有。就是天气太热了,中了点暑气。” 这话哄三岁孩子还成,荣绒会信才有鬼了。 荣绒给母亲应岚递了个眼神。 一个借口说自己要去洗手间洗水果,一个说自己进去帮忙,母子两人顺利地在洗手间,碰了头。 荣绒一边帮着母亲洗葡萄,一边低声问道:“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爸怎么会在开会的时候晕倒的?是不是被大伯、小叔他们给气的?” 荣母压低着音量,“你大伯、小叔他们……这一次确实是太不像话了。” 荣绒眼露惊讶。 要知道他父亲跟他的叔伯还有两个姑姑感情深厚,这些年,无论大伯、小叔他们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他妈都从来没当着他跟他哥的面,说过那几个人的半句不好。 这一回,他大伯、小叔究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了,才会把他妈都给气成这样? 荣母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把负责工程采购的荣家小叔,为了贪那么点回扣,把部分批次的建筑材料以次充好的事情跟荣绒说了。 “更过分的是,你小叔竟然,竟然在工人的安全帽、安全绳方面也,也动歪心思!这一次是及时被公司质检组的给发现了!要是没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你爸就是被你小叔不把楼盘质量放在心上,甚至不把那些工人的性命安全放心上给气到了。” 水流从荣绒的指尖流过,冲洗着荣绒手中的这一串葡萄。 荣绒神情错愕。 他们家工地工人用的安全帽,安全绳有问题? 那他上一世,安全绳意外脱落,是不是根本不仅仅是个意外? 第38章 狗怎么可能改得了吃屎 洗完葡萄, 应岚关了水龙头。 荣绒自然而然地从母亲应岚手里接过水果沥水篮。 应岚眼底满是欣慰。 她的绒绒是真的长大了。 母子两人还没走出洗手间,忽然听见病房里有人说话的声音。 应岚只听了一耳朵,就听出了是她那个大姑子的声音。 她眉头微拧, 蕴着怒色, “你爸昨天被气狠了, 视频会议的时候, 当着公司那些高层的面, 提出要撤了你们小叔采购经理的职位。你小叔子这个人也真是有意思。从你爸昨晚上住院到现在他自己连脸都没有露过,你小婶也没来过医院, 两口子连一句道歉也没有。倒是请了你大姑来说项。” 应岚气得身子都在发抖, “你大姑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 估计你小姑也来了!欺负人也不带这么欺负的!” 应岚一只手放在洗手间的把手上,推开门就要出去。 荣绒拉住了母亲的手臂。 应岚惊讶地抬起头。 荣绒手里拿着手机, 食指点在唇上。 应岚眨了眨眼。 尽管不知道小儿子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不过绒绒打小就聪明, 鬼主意多, 应岚也就没急着出去。 荣绒稍微开了点门缝。 应岚清清楚楚地瞧见, 小儿子的手机界面上,把手机调成录音的模式。 隔着一扇门, 荣家大姑荣喜珍的声音清清楚楚被录了下来。 … 病房里,荣家大姑荣喜华坐病房的床头,语重心长, “老二,惟平的事, 大姐还是希望你能够再好好想一想。想当年, 你跑工地, 遇上工地的工人闹事, 是谁把你护在身后,用后背替你挡了一记闷棍?是惟平。 到现在,他的后背都还有一道十几公分长的疤。 还有,当年你的事业还没做得这么大,酒桌人遇见这个老总啊,那个总经理啊的劝酒,你不好拒绝,也是幺,二话不说,替你把酒给干了。他的胃病这几年一直都不见好,就是那几年落下的病根。 你再想想看,这些年,大大小小的股东大会,惟平哪一次不是都跟你站统一战线?只要你做的决策,他没有反对的。” 荣惟善没出声。 荣家几个兄弟姐妹当中,大姑子荣喜华排行第二。 荣老夫人年轻孀居,一个人自然没有这么多的精力照顾五个子女,也没有办法供每一个子女读书。 荣喜华便主动放弃了读书的机会,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只比她小了一岁的二弟荣惟善。 荣惟善也一直都记着大姐荣喜华对他的好,这么多年来对二姐从来都是敬重有加。 不知道为什么,以往大姐也不是没有替犯事的惟平说过情,可他心底却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这么心寒过。 他不是不知道惟平背后的那点小动作,私底下,也不止找惟平谈过一次、两次。 只是念着到底是自己的弟弟,一直也没有把事情摆到明面上。 现在,荣惟善不由地反思,反思自己一直以来的做法是不是错了。 他的敲打并没有让惟平收敛,相反,竟助涨了他的贪欲。 一座大厦的建成,最辛苦,钱挣得最少,就要属那些工人,那些安全帽、安全绳等安全作业的器材回扣,才几个钱? 可惟平连这点蝇头小利都要贪。 那些安全帽、安全绳施工设施不过关,根本就是在拿那些工人的性命开玩笑! 荣惟善心寒的是,惟平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大姐竟然拿过去的那点私情说事,企图说动他,决口没提惟平这次的事情可能会导致什么样严重的后果。 他也不过是打算解除惟平的采供经理的职位而已。 就算是不在公司里担任实职,光是每年的股东分红,也够惟平一家人过得滋润体面的了。 可那些工人呢? 他们也是一双老人的儿子,一个妻子的丈夫,一个姐姐的弟弟,一个妹妹的哥哥,一个孩子的父亲,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更是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万一出了事,对于出事的工人的家庭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荣惟平这一次是真的踩到荣惟善的底线了,加上前不久,荣惟善才从长子荣峥口中得知,这么多年来他的兄长跟幺弟一直以来都对小儿子绒绒百般贬低,心中对幺弟更是失望透顶。 荣惟善并不打算改变主意,这件事一定要追究到底! 他不能再这样放任惟平下去,他要是再这么姑息下去,才是害了惟平。 “姐,这件事——”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以前兄弟姐妹五个人还没成家的时候,就属荣喜华跟荣惟善的关系最好,荣喜华一看荣惟善的神色,就猜到他到底想要说什么了。 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一开始谈话的重点错了,应该先替惟平把错给认下来才是。 于是她改变了策略,话锋一转,“这次的事情,确确实实是惟平做错了。我也打电话骂过他了。他在电话里痛哭流涕,跟我说他这次是一时的财迷心窍,才做错了事情。他跟我一再保证,下回再也不敢了。 老二,我们就事论事。 于公,惟平在采购部门都待了多少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 于私,他是你亲弟弟。当弟弟的做错事情,当哥哥的,是不是也得反思,反思? 当然了,我不是怪你的意思,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 不过二弟,咱们当哥哥姐姐的,就是得有当哥哥姐姐的样子,要顾着点弟弟妹妹。你不能……不能现在公司上了铺陈开了,做大了,你准备退休了,往后也打算全部交由荣峥打理了,就把惟平给一脚踢开去。今天是惟平被开除,明天呢?明天要是我跟你大哥,小珍,我们也不小心犯了点错误,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们一个个个地,全部都从公司踢出去?” 说到底,荣家大姑子也不完全只是心疼幺弟荣惟平,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切身利益。 惟善今天能为了惟平犯的这点错误就将他从公司开除,只让他做个挂名股东,谁知道明天,这把卸磨杀驴的刀会不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这也是荣喜华为什么明知道说项这件事吃力不讨好,还是一早就来了的原因。 惟平必须要保住,否则一旦开了这个扣子,惟善的心逐渐变硬,下一个,可就轮到他们了。 荣惟善眼露错愕,“姐,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我这次决定解除惟平的职位,是因为……” 他要求解除惟平的采购经理的职位是因为惟平做错了事,不,严格说来,这根本就是犯了法,他没有打电话报警,等于已经是徇私舞弊了,现在他不过是对惟平小惩大诫,跟公司日后全部都交给小峥打理有什么关系? 荣喜华不等荣惟善说下去,就把话给接了过去,先自己批评起老幺荣惟平来了,“惟平这次确实做太过了!这样,我让他把这次吃进去的回扣,当初怎么吃的,吃了多少,全部都给吐出来。还有工地的建材,让他自己掏腰包,重新买一批合格的建材给换回去。 工人们的安全帽、安全绳,户外作业的这些设施,也统统重新买过。再让他给你签一份保证书,你看怎么样?” 说着,她从前来探病的买的水果篮里,剥了一个山竹,递给荣惟善。 这年头的山竹不便宜,在荣喜华、荣惟善姐弟两人小时候就更贵了。 有一回邻居上门,请荣老夫人帮忙写一幅字,那人给了一笔润笔的钱,又额外送了两个自家种的山竹。 兄弟姐妹们达成共识,其中一个山竹一定得留给母亲。 如此,山竹也就只剩了一个。 掰开来,是八瓣的山竹。 年龄最小的荣惟平不懂事,一个人就吃了一半,还弄掉了一瓣。只剩下三瓣。 当时兄弟姐妹几个都已经许久没尝过水果的味道了,闻见山竹的味道都馋得很。 当年荣老先生已经去世,因为拒绝了过继给有钱宗族亲戚,选择跟家人一起的事情,荣惟善自觉拖累了家里,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吃饭。他一直觉得亏欠了弟弟妹妹,那个时候,就主动把山竹让给了兄弟姐妹。 是荣喜华拿着盛着一片山竹果肉的碗,给了二弟荣惟善。 很显然,荣喜华的这一举动,是有意勾起弟弟的旧情。 只可惜,这么多年来,她这招数已经用得太多了。 荣惟善盯着大姐荣喜华递过来的山竹,仿佛大姐递给他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山竹,而是一个炸弹。 惟平就是一个□□。 签了保证书有什么用? 惟平先前哪一次不是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钻营那些蝇头小利的事情? 结果呢? 工地上建筑材料卡得严,层层把关,惟平不好做手脚,最终也只是混合用了一小部分质量不过关的建筑材料。 估计是那点回扣填不满他的贪念,就把心思都动到工人的安全作业设施上了,毕竟工人的安全作业设施质检小组通常是不查的。 而且,荣惟善不相信,小弟吃回扣的这件事,一向跟小弟走得近大哥会不知情。 说白了,小弟也就是个车前卒,大哥才是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 他甚至不知道,这当中,有没有大姐,喜珍的手笔…… 荣喜华是好说歹说,亲情牌都打出去好几张了,荣惟善只是不松口,荣喜华也来了气。 她加重了语气,“这样,如果惟平下次还犯,你不用再顾念兄弟之情,该解除职位解除职位,该报警处理就报警处理,让警察直接把惟平给抓走,抓他去坐牢,这下总可以了吧?” 荣喜珍见大姐荣喜华动了气了,赶紧给二哥荣惟善递眼色,又帮着打圆场,“是啊。二哥,既然大姐都这么说了,你不如就再给二哥最后一次机会?就算是死刑还有一个死缓呢。你再给小哥一个留任察看的机会么。如果小哥下次再犯,你就像大姐说的那样办。行不行?” 荣惟善眉宇罩上愁绪,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 幺弟荣惟平的职位算是保住了。 荣喜华在病房四周看了看,开口问道:“对了,惟善,怎么没见到应岚?都这个点了,她还没过来陪你呢?” 语气里,分明隐隐有点责问的意思。 要是换成平时,荣惟善不会多想,只会以为大姐关心他,才会问起小岚。 只是,如果真的关心他,又怎么会进来到现在,只问了一句他的身体怎么样,紧跟着就提了惟平的事,仿佛问他的身体怎么样了的那一句只不过是作为一句开场白。 有些事情,不经想。 荣惟善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小心眼的人,可这次也难免多想了一回。 大姐是什么意思呢? 觉得应岚不够关心他,只有她这个当姐的最关心他? 妻子跟小儿子进去洗葡萄有一段时间了,早就该洗完了。 荣惟善是知道妻子其实并不喜欢他的兄弟姐妹的,只是过去看在他的份上,面上一直勉强过得去。 以为妻子是因为他被幺弟荣惟气得住院了的这件事不高兴,不想在这个时候跟大姐还有小妹碰上头,也就替妻子撒了个谎,“她在病房里陪了我一晚上,我就让她先回去了。” 荣喜华面色稍缓,“噢,原来是这样。” 荣喜珍在一旁不经意地问道,“嫂子回去休息了,那小峥跟绒绒呢?怎么我跟大姐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了,也没见到小峥跟荣绒兄弟两个人?该不会是当爸的生病住院了,他们兄弟两个还有心思在外头度假吧?“ 荣惟善就纳了闷了。 大姐跟小妹,他们两个到底是来探病的,还是添堵的? 父亲去世得早,母亲一个人含辛茹苦地将他们五兄妹拉扯长大。 荣惟善是发过誓,要让兄弟姐妹全部都过上好日子的,这么多年来对兄弟姐妹也没少帮衬。 现在,听着大姐跟小妹两人一唱一和地挑拨他跟妻子,两个儿子的关系,荣惟善心底是前所未有地烦躁。 大姐跟小妹是不是觉得他跟小岚、小峥还有荣绒关系不好了,就能把公司交给他们了? 荣惟善勉强忍住心里头的不高兴,他委婉地下达了逐客令,“小峥去公司处理事情去了,绒绒先陪应岚回去了。大姐,小珍,我想休息了。” 听说她那个不省心的弟媳因为惟平很有可能要丢了职位这件事,还在家里跟惟平闹,荣喜华有心要过去一趟。 她看二弟的精神头确实不错,于是站起身,“那行,惟善,你先休息,我跟喜珍就先走了,迟点再过来探望你。” 荣喜珍也要有事。跟大姐一起去小哥荣惟平家里一趟,见大姐起身要走,她也跟二哥荣惟善告辞道,“哥,你千万要好好保重你自己的身体。” 荣惟善神色疲倦,“嗯。” … 洗手间里,荣绒点开微信对话框。 他把他大姑、小姑跟他爸的对话,还有刚才的那一份录音音频随手就是一个转发,给他哥荣峥发了过去。 病房传来关门的声音。 荣喜珍、荣喜华姐妹两人离开了。 荣绒手里头端着水果沥水篮,跟在母亲应岚的身后,从洗手间走出。 “小岚,绒绒,你们这葡萄洗得可真够久的啊,葡萄都该被你们给洗退皮了吧,是不是都省了剥的功夫了?” 荣惟善一见到从洗手间出来的母子两人,就打趣道。 荣绒看着他爸分明是被他两个姑姑给伤了心了,还对着他跟妈强颜欢笑,打心眼里替他爸感到不值。 他弯起唇,“可不是,还顺道听了一出好戏。” 荣惟善起初没听明白小儿子这一句听了一出好戏是个什么意思。 待到反应过里,他苦笑一声,“你这孩子……” 应岚从小儿子手里把那水果沥水篮接过去,放到水果盘里,她在病床上坐了下来,神情凝重地望着丈夫,“你决定听大姐的,惟平吃回扣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惟善,贪污公款,以次充好,这绝事不是一件小事。” 夏天,荣惟善是最喜欢吃葡萄的。 酸酸甜甜,他一个人就能干掉两斤。 这一回,他看到果盘里颗粒饱满,色泽黑红的葡萄,却是一点也没有胃口。 荣惟善再一次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你也听见了,大姐话都说到那份上了……小岚,就再给惟平一次机会吧。这次以后,我会让老大更盯着惟平跟大哥他们两个。如果惟平跟大哥还是没有收敛的意思,那么公司的事情我就彻底不再插手,全权交给小峥去处理。” 应岚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啊,就是心太软!我真担心哪天……” 应岚及时止住了话头。 往下的话太不吉利了。 还是不说的好。 “行了,还把这山竹拿在手里做什么?你又不喜欢吃。” 应岚把丈夫手里头的山竹给拿走,放到了一边,给了他一串葡萄。 荣绒的眼底划过一抹讥诮。 这些年来,她大姑回回上他们家,就只知道买山竹过来给他爸,可她不知道,他爸其实根本不喜欢吃山竹。 何况,恩情这种东西,受恩的人记着,涌泉相报,是段佳话。 可要是施恩的人总是过段时间就时不时地变着法提醒,挟恩图报,就未免令人作呕。 … 荣惟善住院的消息传了出去,荣峥赶在早上九点股市开盘前,紧急召开了记者会。 他跟现场媒体还有投资人解释了父亲这一次住院,不过是例行身体检查,他的父亲身体很好,让外界不要做过多的揣测。 同时,他也会保留追究造谣他父亲病重住院,散播谣言的造谣者的法律权利。 荣峥的出面,无疑大大稳定了人心。 荣峥在记者会结束后,也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十分耐性地回答了记者关于荣惟善此次住院的各种细节。 试想,如果荣惟善真的病重,生死未卜的,身为儿子,荣峥哪里还有心思召开什么记者招待会? 就算还是开记者会是为了稳定人心好了,也不可能开完了还不走,还有那个耐心答记者问。 于是,一场原本潜在的危机,就被荣峥给化解了过去。 等到记者会结束,九点股市开盘,荣事集团的股票不但没有走低,反而拉高了几个点,这无疑大大增加了投资者的信心。 上午开完记者会,荣峥又忙着处理他小叔留下来的烂摊子。 这天,荣峥一直忙到夜里十点多,才抽空来了一趟医院。 … 荣峥推开病房的门。 荣惟善还没睡,他在看电视。 不过,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小。 “爸——” “嘘——” 荣惟善拼命地朝荣峥打噤声的手势、手指头朝下指了指。 荣峥顺着他把的视线,瞧见了趴在病床上,闭着眼,侧脸朝上的荣绒。 荣绒睡眠浅。 听见荣峥的那一声“爸”他就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荣峥的轮廓在他的视线当中逐渐地清晰。 荣绒揉着眼睛,“哥,你来了~~~” 荣惟善横了荣峥一眼,“真是的,不是都叫你小声点了么?看,把你弟弟给吵醒了吧?” 荣峥走向病床,“爸,我在你拼命朝我比划的时候,就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过了。你这么冤枉人,是不是不大好?” “反正是你把绒绒吵醒了。你是不知道今天绒绒有多辛苦,又是给我做饭,又是陪我去做各项身体检查的。好不容易刚才趴在那儿眯了一会儿,眼睛才刚闭上,就被你给吵醒了。” 荣绒跟他哥的视线对上,他笑着道:“是我睡眠质量不好,跟哥没关系,” 荣峥眉头微皱。 他以为绒绒早就回去休息了。 没想到……竟是在这里陪了父亲一整天。 刚洗完漱,从洗手间出来的应岚听见夫子三人的对话,心疼地道:“今天确实是辛苦绒绒了,你爸这段时间以嘴是越来越挑了,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我跟你爸都说不用了,绒绒还是执意回家,做了饭菜,又给送过来。中午都没顾得上休息。 下午的时候还把我给赶回去了,说是让我回去休息,晚上他陪在这里,让我明天再过来替他。” 绒绒毕竟才十八岁,应岚哪里放心。 不过终究是孩子的一片孝心。 应岚还是回家休息了一下,在家里待了九点多,才让家里司机送她过来。 应岚感慨道:“要不是绒绒啊,我今天还真不放心回去一趟。” “医生不是都说了么?我这次身体没什么要紧的,只是被气着了,血压有点高,才会晕过去了。其实你们晚上不用陪都可以,反正有医生护士么。” 应岚睨了眼丈夫,“医生护士会管你晚上有没有偷吃葡萄,偷吃葡萄后有没有记得刷牙?” 荣惟善抬起一只手臂,挡在脸上,“给我留点面子吧。” “嗯,给你点面子,过来,跟我去洗手间,时间不早了,你也该洗漱睡觉了。” 语气就像是幼儿园园长,在催促不听话的小朋友赶紧去洗漱休息。 荣峥跟荣绒同时伸手扶荣惟善下床。 荣惟善一个劲地摆手,“不用你们扶,我自己能走。” … 荣峥待了前后不到十来分钟,荣惟善就开口赶他走了。 “行了,你妈在这里陪着我就可以了。你明天一早还要上班,绒绒今天又一整天没怎么休息过。你跟绒绒两人先回去。 等明天体检报告出来,要是没事,我也就出院了,你们不用一个个地都往医院跑。” 荣峥白天向荣惟善的主治医生了解过父亲的病情,他知道父亲对他没有隐瞒,这一次身体万幸确实没有什么大碍。 荣峥自己无所谓,不过听说荣绒一整天都还没休息过,于是,荣峥跟爸妈说了一声,也就先跟荣绒一起回家了。 车上,荣绒系上副驾驶的安全带,“哥,我发给你的录音,你听了么?” 荣峥淡淡地“嗯”了一声。 荣绒从他哥的这一声“嗯”里,实在没听出更多的意思。 这是要下手收拾他小叔的意思呢,还是跟他爸一样,决定这事就这么轻拿轻放的了? 荣绒犹豫了下,追问道:“哥是怎么打算的,能跟我说说么?” 荣峥淡睨了他一眼,“年纪不大,操的心不小。” 荣绒有些着急了,“哥!你能不能正面回答下我的问题!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小叔死性不改,他再一次在工人的安全帽作业设施上动了手脚,导致了工地上一名工人的坠……” 荣绒没有再说下去。 回忆自己死亡时的场景,并不好受。 那一瞬间的失重,心脏就好像要跌出喉咙。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下坠,可是他无能为力。 有风从他的耳畔吹过,很凉快。 在那之前,他已经很久都没有吹过那么凉快的风了。 迅速下坠的过程当中,他的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他熟悉的、或者是陌生的画面。 后来他就知道了,他是涌入他脑海里的,他上辈子的记忆,以及原小说的成像内容。 再恢复意识的时候,他的手在牢牢地抓住他哥的手臂…… 如果不是安全绳意外脱落,也许根本不会有他的重生。 因此对于很有可能是荣惟平间接害死他这件事,荣绒并没有多少怨恨。 但是,还是必须得将小叔这一蛀虫从公司赶出去。 上辈子出意外的人是他,这辈子呢? 从上辈子的事情来看,他小叔根本就没有就此收敛。 一旦荣事集团爆出工地里有工人坠亡这件事,警方进一步调查出工人安全作业的设施有问题,对于任何一家公司的形象而言,绝对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甚至爸跟哥多年苦心经营的口碑,也会砸在这件事上。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能让荣惟平那个蛀虫毁了爸还有哥两个人这些年倾注在公司的心血! “哥,小叔这件事千万不能就这么算了。如果留着小叔继续在公司,绝对会后患无穷,哥——” “我已经报警处理了。” 荣绒的话戛然而止。 他倏地转过脸,“哥你刚刚,说什么?” 车子开到医院门口,医院的道闸杆升起,放行。 荣峥把车子开出医院。 “今天中午午休的时候,我让刘幸陪我去了趟警局。现在警方现在已经开始着手立案侦查。你给我的大姑亲口提到的小叔吃回扣,建筑钢材以次充好,以及在工人的安全设备问题上做手脚的音频,也已经提交给了警方。 目前为止,报警的这件事,只有你跟刘特助一个人知道。 爸还在住院,不能再受刺激。 这件事,你记住不要告诉爸妈,要保密,尤其是对爸,一定要守口如瓶,记住了? 事实上,如果不是荣绒一直追着他问,荣峥也不会这么早,就将报警立案的消息告诉他。 毕竟,在调查取证阶段,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荣绒竖起三个手指头,“哥放心,我以我浓密的发量发誓,我一定会保守秘密!” 荣峥抬手,指尖在他的小发揪碰了碰,“你的头发也该理了。” 解决了小叔这一毒瘤,别说是理个发,就是理光头,他也高兴。 荣绒唇角翘起,“明天就去。” 荣峥将车子汇入车流。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灯火。 荣绒扭头,唇边的笑意敛起。 他看着窗外。 如果这一世,荣惟平提前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他算不算也算是为上辈子的自己,讨回了公道? 第39章 哥借你休息室的浴室用下 荣绒望着车窗出神。 车内, 忽然响起一阵警铃声。 紧接着,是既激昂又热闹的音乐前奏—— “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耳朵竖得像天线, 听的一切可疑的声音……” 一开始, 荣绒以为是他哥放错歌了,歌曲很快就会被切。 谁知道, 这歌一直欢欢畅畅地唱着。 歌词进入副歌部分。 “啊啊啊,黑猫警长。啊啊啊,黑猫警长……” 这首歌实在是太热闹了。 热闹到, 有点吵耳朵。 按说, 一般歌曲的前调或者是间奏会比较安静,但是这首歌没有。 它真的就是从头热闹到尾。 荣绒看着专注开车的荣峥, 想着就算是他现在说话, 他哥估计也听不清, 除非他把歌给切了。 直到童声唱完最后一句“向你致敬,向你致敬……”唱完。 荣绒语气幽幽, “原来哥你喜欢听儿歌……” 好好的霸总, 竟然喜欢听儿歌。 不得不说, 单单就曲子而言,这首歌在开车的时候听确实挺提神的。 荣绒看见他哥诡异地沉默了几秒, “这歌不是给我自己听的。” 嗯? 车里一共也只坐了两个人。 如果不是他哥喜欢听儿歌,那就是……放给他听的? 《黑猫警长》? 他哥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下一首就是《我是一个粉刷匠》了,《我有一个好爸爸》我也下载了。” 这两首都是荣绒以前在荣峥面前随口哼过的儿歌。 对上荣绒讶异的眼神,荣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绒绒先前在他面前哼过的那两首儿歌, 或许根本不意味着他有多喜欢, 随口哼哼的可能性极大。 只不过两次都哼的儿歌, 以至于……他误会了。 “你要是不喜欢,就关了吧。” 《我是一个粉刷匠》的前奏已经响起,荣峥伸手去关掉音源。 荣绒也同时伸手,阻止了他哥关音乐的动作。 “没有不喜欢。” 荣绒把歌切换到上一首。 车厢里,又一次响起呼啸的警笛声。 荣绒跟着前调哼了哼,“我觉得,这首歌现在就挺应景的。等到警方调查结果出来,我要把这歌循环一整天,以示庆贺。” 夺笋呐。 山上的笋都要被夺完了。 … 就这样,荣绒听了一路的儿歌。 下了车,荣绒嘴里哼的还是,“一根藤上七朵花,风吹雨打都不怕,叮当当咚咚当当葫芦娃”。 进了家门,换上拖鞋,已经变成了“我有一个小秘密,小秘密,小秘密……” 荣绒以前是从不听儿歌的人。 这些儿歌,全是荣绒那个时候在商场兼职发传单学会的。 商场内有供小朋友坐的小火车,小火车每次开过,都会洒下一串热闹、欢乐的儿歌。 听得多了,自然而然也就会唱了。 吴阿姨已经回家休息去了。 荣惟善在住院,夫人应岚在医院里陪她。 三层的大别野,今天晚上只有荣峥跟荣绒兄弟两个人。 荣峥换好拖鞋,往楼上走去,“你的行李吴姨已经帮你拿回你的房间了。今天辛苦你了,晚上早点休息。” 荣绒叫住他哥,“哥,你晚上吃过了吗?” 荣峥点头,应了一声,“嗯。吃过了。” 荣绒进一步追问,“吃的什么?” 荣峥没再作回答。 因为他在荣绒的眼底明晃晃地瞧见了——“你编,继续编。我看你怎么编”。 “我看见你下车的时候手在肚子上摁了一下。是不是今天在公司太忙,早餐没顾得上吃,午饭吃扒拉了几口,晚餐就更没想得起来要吃?” 书里头,荣峥就是这么一个工作狂的人设,经常忙起来就没办法顾得上吃饭。 平时他哥忙起来都这样,今天情况这么特殊,三餐能按时吃才怪了。 荣峥沉默。 显然是默认了。 “哥你去餐桌坐着,我去厨房给你做点吃的,很快的。” 荣绒说着,就往厨房走去。 荣峥下了楼, “不用。你上楼休息,我自己去厨房找点吃的看看。” 荣绒转过身,上下打量着荣峥,眼底的质疑一点都不带遮掩的,“我看哥你是去厨房找点胃药吃吃看吧?” 他哥但凡是有要去厨房找吃的意思,怎么会一回家就上楼,而不是一开始就去厨房找出吃的? 荣峥:“胃药不在厨房里。” 荣绒懒得再跟他掰扯。 他指了指餐桌的方向,“少废话,去坐着。等,会?” 荣峥:“……” … 荣绒上午回来过,他知道冰箱都有哪些食材。 大晚上的,荣绒也没有煮太复杂的宵夜。 他去厨房,给荣峥下了一碗乌冬面。 乌冬面比较养胃,而且晚上吃了也比较好消化,也不费什么时间。 荣绒做的番茄肥牛乌冬面。 把番茄、洋葱切成丁,把油倒入热好的锅中,放入洋葱,炒香,再把切成丁的番茄一起丢进去…… 荣峥坐在桌前,听见厨房传来油倒入锅中的声音,不一会儿,传来洋葱、番茄的香气。 工作的原因,荣峥对于三餐通常是匆匆应对,吃进嘴里的菜是咸了还是淡了,他通常都不会太在意。 荣峥一只手摁在腹部。 第一次,对进食这件事开始期待了起来。 水沸了。 荣绒把手边的肥牛卷放入锅中,再抓了一把乌冬面放进去。 可以出锅了。 荣绒把面装在大碗里,端上桌,就连筷子也给荣峥拿过来了。 “哥,你先吃,我忘记煎蛋了,我去给你煎一个蛋。” 荣峥看着满满一大碗,分量十足的乌冬面,眉头微皱,“这些已经够吃了。时间不早了,你管自己上楼去睡。” “不费什么时间的。哥你拍照的功夫,我应该就煎好了。” 荣峥:“……” 荣绒就像是一直忙活的小蜜蜂,又转身去了厨房。 荣峥的视线落在桌上色香味俱佳的乌冬面,看了看在厨房煎蛋的荣绒一眼,从口袋掏出手机。 荷包蛋的香气从厨房传出。 荣绒端着平底锅出来,用筷子把锅里的煎蛋夹起,铺到乌冬面上。 荣绒转身把平底锅放回厨房。 荣峥对着荣绒拿着平底锅的侧面,拍了一张。 … 荣绒把面给荣峥煮好后,就上楼回房洗澡去了。 睡前,刷到他的朋友圈。 他还以为他那么一打趣,他哥今天可能暂时不会发朋友圈了呢。 看来,他低估了他哥对朋友圈的执念。 这回,他哥不仅拍了乌冬面,还把他拿也给拍进去了。 配的文字挺简单,就两个字,“宵夜——” 配了三张图片。 第一张,是他做的那碗乌冬面。 第二张,差不多就是一个空碗。乌冬面上面的蛋,碗里的肥牛都吃完了,就连汤都喝了只剩下三分之一。 第三张,是他拿着平底锅的侧脸。 荣绒早就猜到他哥会拍朋友圈,就是没想到,他哥把他也给拍进去了,像是生怕刷到的人不知道这碗面是他做的。 荣绒点赞了荣峥的这条朋友圈—— “第二张好评。” 把面给吃光了,必须好评。 荣绒挺好奇,像是子超哥、绮哥他们会不会被他哥这种隔三差五地发朋友圈的频率给烦到,有没有集体在他哥评论下面讨伐他们。 还有他哥的朋友圈里,肯定也加了不少其他公司的老总、经理,以及社会精英什么的,还有公司的员工,肯定也都在。 他哥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会崩人设? 毕竟谁能想到,好好一霸总,谁日常天天发这些又的没的。 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评论,还是默默窥屏。 可惜,他跟他哥的朋友圈除了爸妈以外,再没有重叠的。 荣家的其他亲戚,他是一个都没有加。 荣绒想到了凌子越。 绮哥、项天哥他们不好说,不过子超哥的微信,凌子越肯定会有。 荣绒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快12点了。 想到上一回他通过凌子越验证的时间也很晚,那家伙也都还没睡。 荣绒试着给凌子越发了一条,“在?把子超哥微信名片推送我下。” 凌子越没回。 荣绒等了等,对话框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就算是凌子越那边给他推送了子超哥的微信名片,这么晚,子超哥很有可能已经睡了,通过好友验证估计也得是明天的事了。 荣绒关了灯。 这个时候,他的手机亮了一下。 有一条新信息发送进来。 凌子越:“???我跟凌子超看上去像是拥有彼此微信名片的关系吗?” 荣绒:“?你没有你哥的微信?” 凌子越:“我早就把他给删除了。” 凌子越:“你不知道,我哥那个人有多啰嗦!” 凌子越:“不管我朋友圈发的什么内容,踏马都能跟批改小作文似的!也不知道我们家公司是不是要倒闭了,把他这个总裁给闲的。” 凌子越:“烦!就给删除了。” 凌子越显然对他哥是积怨已深。 逮着机会,就可劲地痛数他的罪状。 荣绒:“你哥是关心你。” 荣绒:“如果他不关心你,何必浪费那个时间跑你朋友圈下面发小作文?” 荣绒:“退一万步,他要是不关心你,又怎么会去刷你的朋友圈?你嫌他烦,哪天他对你不管不问,像个陌生人一样,你心里就舒坦了?” 就像是他一样。 曾经他也觉得荣峥烦透了。 他晚归,他要管。 给他下了门禁,不许再通宵,必须要赶在12点回家。 以至于他后来每次玩都没法尽兴,11点就得往家里赶,被那帮人笑话。 他交什么样的朋友,他也要管。 不仅管,还瞒着他去找何宇。 台风天,他被叫出去玩。 回到家的时候身上淋了点雨,见到他,也要说上几句。 告诫他台风天跑出去玩太危险了。 这次就算了。 下不为例。 就很烦。 烦,烦透了。 后来,他曾经在台风天,骑车,穿过积水的街道去工作。 回来,遇上大风大雨。 被浇了个透心凉。 只是,再没有人会一边啰嗦,一边把毛巾扔在他的脑袋上,催他上楼去冲澡。 什么是孤独? 孤独不是你翻遍通讯录,却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 而是你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活。 无人过问。 无人关心。 凌子越:“说起这个我就更气了!我后来有事找他,就又去加他了!结果,你知道他回了什么?他回了,滚蛋!” 凌子越:“好气!!!” 凌子越:“谁稀罕!” 凌子越:“谁稀罕稀罕,反正我不稀罕!” 凌子越:“不稀罕!!!” 越是强调,越是在意。 敢情是一时冲动,把他哥给删了,后来又有求于子超哥,想着把人给加回去,结果翻车了。 荣绒猜测,凌子越多半遭拒不止一次,要不然不会气成这样。 荣绒:“……” 凌子越脾气会变坏,子超哥还真是……功不可没。 荣绒:“你拿他手机,通过一下验证,不就好了?” 费那个劲。 对话框再一次沉寂了下来。 荣绒:“……” 这熊玩意儿怕不是半夜三更的,去他哥房间里偷手机去了? 凌子越:“哈哈哈哈哈!!!!!” 凌子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荣绒发现,凌子越这个人有一种神奇的本事,就是哪怕对方只是发个文字,都能够吵到你的耳朵。 几秒后,凌子超的个人名片被推送了过来。 凌子越:“你是不是要加我哥啊?来,赶紧的,我给你通过下验证。他手机我给偷过来了。嘿嘿嘿。” 荣绒:“……” 这什么沙雕品种。 在凌子越的催促下,荣绒还是申请了添加好友。 凌子越效率很快,也就一秒,荣绒的申请就被通过了。 荣绒:“谢了。” 五分钟过去,对方还在输入。 八分钟过去,对方还在输入。 荣绒盯着对话框里,自己几分钟前打下的“谢了”。 他那两个字,到底哪里值得凌子越回一篇小作文? 还是,小作文是凌家什么传统? 荣绒今天在医院里陪了他爸一整天,这个点也有些困了。 荣绒:“你到底想说什么?” 凌子越:“那什么,你爸身体怎么样了?” 荣绒:“嗯,好多了。” 荣绒眼露诧异。 凌子越:“如果你爸身体好一点了,把那瓶精邮寄我一下呗。我明天也要回去了。” 紧接着,又发了收货地址跟联系号码过来。 荣绒沉脸,把输入框里,“多谢关心”这个四个字逐一删除。 退出了微信。 这煞笔玩意儿没救了。 阿西。 毁灭吧。 … 翌日。 荣峥穿着一身正装从楼上下来。 “吴姨,今天早餐我先不吃了。” 见到在客厅打扫卫生的吴姨,荣峥交代了一句,往门口方向走去。 吴姨追上前,“大少,吃了早餐再走吧。” 荣峥抬手看了眼表,“不了。赶……” “哥——” 荣峥停下了脚步。 他的手里被塞进一个食盒,“排骨粥。我把它放温了才盛进去的。你到了公司打开就可以吃。我会突袭。要是我去了公司,发现这食盒里的排骨粥,你一口都没有动过……” 荣绒笑了笑,“那哥以后早餐都别吃了。” “噢。对了。我会去查公司的监控,如果发现哥你把粥给倒了,或者是给其他人吃掉了。呵。三餐都别吃了,哥你直接辟谷修仙吧。懂?” 荣峥:“……” … 荣峥把食盒拎上走了。 吴姨放下手中的抹布,走上前朝荣绒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二少您拿大少有办法。之前夫人就因为大少忙起来总是不吃早餐这件事说过大少。 大少每回都口头上答应下来,每次忙起来,还是空着肚子就去上班。 我先前也不是没有把早餐装食盒里过,结果早上装的什么进去,晚上又原封不动地给带回来了。 二少您吓唬大少会去突袭,我看大少这回肯定是不敢再不吃早餐了。” 荣绒:“谁说我是在吓唬哥?” 吴姨:“哎?” 虽然昨天晚上荣绒没再回凌子越的信息,第二天还是叫了快递上门取件。 快递被取走,荣绒给凌子越发了条信息—— “给你寄过去了。今天应该就能到。” 凌子越没回。 这只夜猫子估计还在睡。 荣绒早上煮了一锅的排骨粥。 除了给荣峥的那一碗,他自己也吃了一碗。 剩下的大部分,他让吴姨替他带去医院,给他爸妈送过去了。 荣绒自己则打车,去了理发店。 … “二少,好长时间没见您来了。” “二少这次是来洗头,还是理发?” “二少,荣董事长身体还好吧?” 荣绒是这家理发沙龙的常客,也是尊享客户。 他一推开门,理发店的理发师们就纷纷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估计也是在新闻里看见荣惟善住院的消息了,也有关心荣惟善身体状况的。 这些人哪里是真的关心他爸,不过是关心他兜里的钱罢了。 荣绒往楼上洗发区走去,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理发。” 理发之前要先洗发。 立即就有相貌清秀的洗发师跟着一块上楼。 这人先前就是专门跟荣绒的。 这位二少看着冷是冷,可出手大方啊。 只要是推荐的产品,没有不买的。 “二少,这段时间一直不见您来,放假了,是不是到处去玩儿去了?都没空上我们这来了。” 洗发师跟荣绒原先算是比较熟,因此,跟荣绒聊天也比较随意。 荣绒不是个话多的人,理发师说了十来句,他也就偶尔回个一两句,而且大部分都回答得很简略。 哪怕荣绒基本都不接话,人就是干这一行的,客户都不说话,他们也能热情地聊下去。 说着,说着,洗发师佯装不经意地道,“对了,二少这次打算用哪款护发精油?我们店里这一次新推出了一款……” “不需要。洗完了么?洗完了把我头上的泡沫冲下。” 洗发师一脸错愕,“护发素也不用么?” 荣绒冷淡地“嗯”了一声。 理发师有点懵。 还没有到可以冲洗的时候。 按摩着他头皮的手,来到他的肩膀。 荣绒睁开眼,“不用了。” 洗发沙龙的洗头服务里,是包括按摩这一项的。 只不过,荣绒不喜欢其他人碰他。 荣绒的眼神陡然变得有些冷厉起来。 洗发师慌忙道歉,“抱,抱歉,我一时给忘了。” 估计是因为这一次洗头下来,一个套餐都没有推出去的缘故,有点走神了。 荣绒闭上眼,“冲了吧。” “好,好的。” 洗完头,荣绒没等洗发师把他的头发给包起来,直接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就下了楼。 干服务行业的,大都极会察言观色。 见同事失魂落魄地跟在荣绒的后面下楼,以为荣绒今天的心不大好,同事挨了骂。 因此,对待荣绒的态度更加的殷勤。 “二少这一次想要换什么样的发型?” “推平。” 一时间,发型师以为他听错了,楞了一下,“什么?” 荣绒目光清冷地睨着镜子里的理发师,“把头发推平,很难理解?” 以往,荣绒每次来理发沙龙,都是发型怎么酷,怎么来。 当然,发型设计的价格也不便宜就是了。 但是,把头发推平? 推平需要个什么鬼的设计? 发型师仍然是难以置信,“您确定吗?” 荣绒点头。 等到理发师把荣绒的头发全部推平,让荣绒自己看一眼。 荣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再短一点。” 再,再短一些? 理发师沉默了几秒,“您是要……理成寸头。” 荣绒:“嗯。” … 理完发,荣绒在理发店门口,打车离开。 理发沙龙的一众人员全瞧见了,这位荣事集团的二少爷出门竟然,没有开他家的任何一辆豪车,而是……打的出行? 看得众人是目瞪口呆。 “昨天的新闻是不是有误?其实荣惟善病得挺重的,荣氏集团快完了?” “蠢不蠢?荣惟善几年前就把公司交给荣峥打理了。就算荣惟善真怎么了,有荣峥,荣氏能完犊子?” 服务过荣绒的洗发师:“那这位荣二少怎么变得这么抠了?我跟你们说,他今天一个套餐也没买。” 理发师面无表情:“也没让我设计什么发型,而是直接让我把头发推平。” 前台神色慌张:“而,而且……今天二少还让我给他看他这次的消费明细。在看见收费项那一栏里,明显不高兴了。以前从来都是从卡上划走,从不过问的。” 莫非,荣氏,是真的要完了? … 荣绒从理发店出来,心情就不大好。 只是洗个头,理个寸头,就要1998。 他要求看了消费明细,竟然因为给他理发的那个理发师是什么从意大利进修的首席理发师,光是他一个人的服务费就贵得离谱。 荣绒一脸不大高兴地上了车。 上车不久,他的手机响了。 有一条新信息发送进来。 是凌子越发来的,一个小兔子高兴地转圈圈的表情包。 太沙雕了。 荣绒没回。 退出对话框,发现何宇给他发了信息,还不少。 荣绒奇怪,自己怎么还没把何宇给拉黑。 荣绒回想了下,想起那天在绿岛的商场里,他在读何宇的信息的时候,因为他哥刚好换完衣服,他匆忙之下也就忘记把何宇的微信给删了。 何宇:“昨天就想问你了,想着你昨天可能会比较忙,没工夫看手机。你爸身体怎么样了?” 何宇:“新闻里说你爸身体没事,就是例行身体检查?” 何宇:“我钱都已经还给你了!没必要老死不相往来的吧?” 何宇:“操。荣绒你的心踏马是铅做的?” 荣绒想起何宇家就住在附近。 当初他之所以会在这里办卡,就是因为何宇说这家理发沙龙理发师们的技术都很不错,在符城高端理发沙龙里头能排前三。 技术是不是高端到能在整个符城沙龙里排前三荣绒不知道,不过,这收费倒是很“高端。” 荣绒:“柳南路那家店的卡,转给你。要么?” 何宇:“?” 荣绒:“里头还有差不多两万,一万五转你。” 何宇:“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干什么了,最近很缺钱?” 荣绒:“你要还是不要?” 何宇直接转了两万过来。 荣绒:“你到时候直接报我名字,密码是007。” 何宇再发信息过去,对话框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以及一串文字。 何宇怔怔盯着手机对话框里那个红色感叹,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眼睛却是一点一点地红了。 … 荣氏集团总部。 “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公司楼下,前台没有认出荣绒。 荣绒被拦了下来。 “没有。你等下,我给我哥打个电话。” “好的。” 荣绒给荣峥打电话的时候,前台秘书就一个劲地偷看他的侧颜。 啊啊啊! 妈呀!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的侧脸都这么好看? 这也未免太绝了叭? 明明五官是漂亮的,可是就是给人一种很冷的感觉。 说话的时候又很客气,说明小弟弟一点也不像他外表给得那样冷漠。 麻麻! 好想谈一场姐弟恋! 等会儿她要不要鼓起勇气,跟小弟弟要个微信? 咳。 手机响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 荣绒:“哥,在忙?” 会议室,荣峥在一众高层诧异的目光注视下,给刘幸打了个手势,让他代替他暂时主持一下会议。 荣峥走出会议室,把门给关上。 他来到走廊上,“不忙。什么事?” “我在你公司楼下。你跟前台小姐姐说下,让我上去下呗?” “你把手机给下前台。” “好。” “我哥说他跟你说。” 荣绒把手机都给前台秘书。 前台秘书接过手机,“您好。” “我是荣峥。” “总,总裁好!” 哪怕荣峥本人并不在场,前台小姐在听见荣峥的自我称呼的时候,还是本能地对着空气鞠了鞠躬。 荣峥亲自开口,荣绒没有任何难度地被允许同行。 前台小姐姐看着荣绒进了总裁的直属电梯,默默垂泪。 看来她要注定单一辈子了。 好不容易看上一只小狼狗!!! 但是总裁弟弟什么的,是她能肖想得起的么? 害。 还是少做梦,努力搬砖吧。 … 荣峥在开会,他让荣绒先去他的办公室。 如果觉得无聊,也可以去他的休息室等他。 荣绒进了荣峥的办公室,就闻见了办公室淡淡的粥香。 荣绒走到办公桌前,打开被他哥放在办公桌上的食盒。 食盒里的粥都被吃光了。 荣绒就像是突袭检查的小老师,发现自己的问题学生这一次表现优秀,露出满意的神色。 荣绒把食盒合上。 刚理了头发,有小碎发掉在他的身上了,身体有点痒。 荣绒给荣峥发了条信息,“哥,借你休息室的浴室用下。” 荣绒去荣峥的休息室,冲了个澡。 荣峥回到办公室。 没见到荣绒。 他推开休息室的门。 里面没见到荣绒,只有浴室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不会有人擅闯他的休息室,更不要说是使用他的浴室了,荣峥猜应该是荣绒在里面。 看了看手机上的信息,果然,五分钟前,荣绒给他发了条信息。 荣峥回到办公室。 衣服上也沾了碎发。 荣绒冲完澡,去翻荣峥的衣柜。 荣峥的衣柜清一色不是衬衫,就是Polo衫。 荣绒又翻了另一个衣柜,才在里面找着了比较日常的休闲T恤 荣绒拿了一件黑色的T恤穿上。 … 荣绒走去办公室,去看他哥回来了没有。 荣峥在讲电话,休息室的门打开。 “今天下班前把修改过后的策划案发到我——” “总裁?” “发我邮箱,再抄送一份发给刘特助。” 荣峥挂了电话。 他的视线一瞬不瞬地落在荣绒的寸头上。 “你……理头发了?” 荣绒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寸头,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嗯。理了,好看么?” 第40章 你谈过恋爱 荣绒脸型偏小, 五官漂亮。 只是他先前总是留着过长的发型,给人的感觉总是比较冷郁,不大好亲近, 特别是当刘海过长,把眼睛都给遮住, 气质上更沉郁了。 现在理成了寸头,更加突出了他的五官。 黑色的T恤,称得他的皮肤更加白皙。 荣绒的眼珠不算是特别黑, 眼神却很亮,很有灵气, 鼻梁高挺,整个人就像是从阴翳的角落,走到了阳光下, 气质都明朗了起来。 就像是阳光下笔挺的小白杨。 英气勃发, 少年气吗满满。 荣峥:“很精神。” 荣绒笑了笑,眼睛明亮,“我也这么觉得。“ 除了小时候, 夏天太热,给小孩儿理过光头,荣峥已经很多年没看见荣绒理过这么短的头发了。 当年那个手抓着马桶的边沿, 全身只包着纸尿裤,非要把小手伸进里面玩水的小破孩, 现在已经是个勃发的少年了。 荣峥放下手中的手机, 从办公桌后头走出,“中午要在这里吃么?” “不了。哥你应该很忙吧?我等会儿回家给爸妈做了午饭, 去趟医院, 顺便再来公司一趟。不过我应该就不上来了, 哥你到时候让刘哥下去拿一下。” 他哥这么忙,他还是把食盒给放楼下前台就好,这样他哥可以抓紧时间休息。 荣峥皱眉,“做饭这些事情可以交给吴姨。至于我这边,我可以吃外卖或者食堂,何必你亲自跑来跑去这么麻烦。” “我也不是天天做。就这两天,等爸出院了我也就不做了。这是给病人的特殊待遇,哥你只是顺带的。” 这两天,VERSA报名结果应该也快出来了。 “睡美人”最重要的鸢尾根的精油他已经有了,接下来,只需要把“睡美人”调配出来就好了。 然后,他就可以安心等着VERSA全球特聘调香师初赛的通知。 荣峥从母亲应岚那里听说了,荣董事长最近变得十分挑剔。 吴姨做的菜,他很少有吃一半的。 怕被发现,就偷偷地把菜分给隔壁病友,隔壁病友的家属拎了水果来到荣父病房道谢,这才东窗事发。 就是荣绒做的饭菜,每次都吃光了。 跟个老小孩儿似的,尽跟妻子、儿子斗智斗勇了。 如果荣惟善身体健康,就在家里赏赏画,种种花的,平日里跟老朋友打打高尔夫,钓钓鱼,荣峥肯定不让荣绒每天都这么折腾。 眼下病人最大。 荣峥眼露无奈,“这两天天气热,做好防晒再出门。” 荣绒弯了弯唇,“好。” … 中午,荣绒拎着食盒来到医院探望荣惟善。 荣惟善跟妻子应岚两个人,一个坐在病床上,一个坐在病床旁,吃着水果,看综艺节目。 两个人瞧着不像是住院跟陪护,倒像是在酒店的房间里度假。 荣绒走进病房,夫妻两人一眼就注意到了小儿子理了个寸头。 以前夫妻两人就不大喜欢荣绒的发型,不是前面刘海过长,遮住了大半眼睛,就是发型太特立独行,实在不是他们这一辈能够欣赏的了的。 只是孩子喜欢,他们就一直没敢提,怕说了孩子该嫌他们烦了。 这一回,荣绒自己主动把头发给理了,瞧着帅气又精神,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夫妻两人被惊讶到了。 惊讶之余,涌上心头的就是高兴。 这个发型,可比以前的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发型强多了。 荣惟善的主治医生过来查房,瞧见了,也觉得寸头很适合这位荣家二少,由衷地夸奖了一番。 医生、护士出去后,荣惟善嚷嚷着,等出了院,他也要去理个寸头。 应岚帮着荣绒把食盒,还有从家里带来的空碗给一一摆在折叠小餐桌上,“绒绒是脸小,模样又长得出挑。理了寸头又帅又酷。有小伙子的那种精神头,好看。 网络上不是有一句话么,寸头才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你啊,颜值不够,还是不要往上凑了。回头被记者拍到,还以为你犯什么事了,回头影响公司股价。小峥这两天好不容易稳定的公司的股价,你还是不要添乱了。” “几个意思?怎么的?绒绒理寸头就是帅小伙,我理寸头就是劳|改|犯了?” 可把荣父给气坏了,“我难道长得不帅么?我要是不帅,绒绒跟小峥兄弟两人的模样能一个赛一个地出挑?” 应岚给父子两人把饭给盛上,“幸亏两个孩子自己争气。”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别往自己的老脸上贴金啦。 荣董事长说不过妻子,又不能朝妻子发脾气。 这个气啊。 中午怒而干掉两大碗饭。 … 吃过饭,荣夫人把病床上的小桌子收起。 荣惟善利索地从妻子手里把小桌子接过去,给放到一边去。 荣绒一点也不意外。 从小到大,他爸的求生欲,从来没让他失望过。 荣绒笑着进洗手间把食盒跟碗给洗了。 应岚转头不见了小儿子,就猜到小儿子去洗碗去了。 昨天也是荣绒做了午饭、晚饭送过来,又把碗给洗了。 应岚赶紧去了洗手间,她伸手把荣绒手里的碗给抢过来,“放在那里给妈洗就好了。你去休息,看电视,吃水果,都行。” 荣绒把应岚手里的碗给拿了回来,“不用。这才几个碗?我在……” 荣绒差一点脱口而出,自己上辈子在餐厅打工的时候,洗的碗可比现在多多了。 餐盘又大又沉。 常常一天下来,手臂都疼得根本抬不起来。 应岚因为荣绒的话给分了神,她眼露困惑,“什么?” 荣绒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把手里的碗洗干净后,娴熟地沥了水,给放到一边,“总之,就这么几个碗,我来就可以了。爸等会儿该午休了。爸午休了,您也回去,好好睡一觉。敷个面膜,或者是去美容院做个SAP什么的再过来。要是太累了,您就留在家里休息就好。 总之这里有我,您不用太担心。” 应岚欣慰小儿子的长大,同时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莫可名状的难过。 明明绒绒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从来也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身边,可是,总觉得孩子好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吃过很多苦。 “妈,您这是……您怎么了?” 荣绒又把一个碗给洗干净,转过头,瞧见应岚泛红的眼眶,吓了一跳。 他抬手想要擦去母亲的眼泪,想起自己手里还有洗洁精泡沫,赶忙把手里的泡沫用水给冲洗干净。 应岚摸着绒绒的头发,感受着掌心的微刺感。 绒绒小时候头发又黑又密又软。 一眨眼,就这么大了啊。 应岚眨去眼底的水气,“没什么,妈就是……觉着我的绒绒长大了。” 荣绒长舒一口气,“您吓我一跳。” 接下来,荣绒没再让母亲碰碗。 他把应岚给“赶到”了沙发,给她手里塞着遥控,让她看看电视就好。 “绒绒,过来。” 荣绒洗完碗,从洗手间里走出,听见应岚叫他就坐了过去,“怎么了,妈?” 应岚看着荣绒眼底的两圈青色,很是心疼,“这两天都没怎么休息好吧?辛苦你了。” 荣绒弯起唇,“不辛苦。就是做个饭,再送个饭。” 应岚胸口抽疼,那种莫名的疼痛感又来了。 应岚拉过荣绒的手,“你爸吃了药,等会儿也该午睡了。趁着等会儿你爸睡觉,我让司机先送你回去。你回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过来。你爸这儿我来陪。” 母子两人都想说服对方回去休息。 荣绒:“就爸能把宇宙飞船都给震得从天上掉下来的呼噜声,您昨晚上能睡好?还是我留在这里吧,我昨天晚上睡过了,而且睡得可好。” 虽然也还是会做梦,不过好歹是睡了的。 他爸睡觉会打呼,响得同一楼层的荣绒都能听见。 只要是听见呼噜声的当晚,荣绒第二天一准能瞧见他把爸从客房里出来。 应岚被逗笑了,“小声点,别让你爸爸听见,听见了又该生气了。” 荣绒眨了眨眼,“嗯,不让爸听见。” 在吃药的荣惟善喝下一口温水,吞下喉间的药,语气幽幽地道:“你们母子两人以后说悄悄话,音量能象征性地小一点吗?” 他这一字不落地全给听见了。 荣绒笑着道:“好。下一次我改进。” 荣董事长仰头,怒而咽下一颗药丸。 母子两个人对看一眼,都笑了。 … 应岚还是没拗得过小儿子,先回去休息了。 荣绒一个人陪在病房。 起初,他陪着他爸一起看综艺,不一会儿,响起荣董事长能把宇宙飞船都给震落的打呼声。 荣绒把病床摇下,给他爸把被子给盖上了。 荣绒脱了鞋,躺在隔壁会客厅的沙发上,听着隔壁他爸震天响的呼噜声,给他哥发了一条音频。 “提不提神?” 荣峥没回。 荣绒也没指望他哥秒回。 这个点,他哥应该在午休。 意外的的是,两分钟后他哥就给他回了。 荣峥:“刚才市场部经理在我办公室。” 荣绒:“……不要告诉我,哥你外放了?” 荣峥:“嗯。” 荣绒:“爸会追杀我们两个吧?” 荣峥:“我想市场部经理应该没有厉害到听打呼声的声音,就能辨别出是荣董事长的能力。” 接着,又发了一条。 荣峥:“提神。” 荣峥:“今日份咖啡可以省了。” 这是在回答他开头,提不提神的那个问题呢。 荣绒手里头握着手机,笑得不行。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他哥是这么一个冷幽默的人? 不一会儿,可能是觉得这样打字太费时间了。 荣峥发了个视频过来。 荣绒接了。 “爸睡下了?” “睡了。饭吃了,也吃了药,还看了综艺,后来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哥你看,爸是不是面色红润有光泽?” 荣绒就跟汇报工作似的,一五一十地跟他哥说了。 这是为了让荣峥放心呢。 他起身,走到病房,把视频对着他爸,病床上,荣父仰着头,嘴巴微张,因为睡着了,脸庞泛红,还真的有那么点面色红润有光泽的意思。 不过,看得出来,父亲确实被照顾得很好,睡觉的时候神情是完全放松的,面容平和。 荣峥没在视频里见到母亲,“妈回去了么?” “嗯。你听爸这呼噜声,妈昨天晚上肯定没睡好。我就让她回去休息了。” “辛苦了。” 荣绒回到会客厅,抄了一个抱枕,脑袋枕在上面,人躺下去,双手举着手机,镜头怼着脸,“是挺辛苦。爸这呼噜声,一般人真遭不住。也是这医院抗震效果强,要不然早就该被震塌下了。” 这孩子,太损了。 荣峥眼底染上笑意。 “哥,中午爸妈因为我吵起来了。” “嗯?” 荣绒摸了一把自己的寸头,“我理寸头太帅,勾起了荣董事长的胜负心。” “请转告荣董事长,为了他病情的稳定,放弃这种无用的胜负心。” 荣绒笑出了声,笑得画面都在乱晃。 又因为他爸睡着了,荣绒不敢笑得太大声。 “哥你赔我肚子。” 笑得他肚子都疼了。 “叩叩叩——” 荣峥的办公室被敲响。 荣峥跟电话那头的荣绒说了一声,“等一下。” “好。” 荣峥抬眼,是荣惟庸跟荣惟平兄弟两人。 其中,荣惟平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刘幸一脸着急地跟在他的后面,“抱歉,总裁。我跟两位荣总说过,您在午休……” “没事,你先出去吧。” 刘幸歉然地看了上司一眼,关上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的门一被关上,荣惟平就像是一节失序的火车头,他猛地冲向了荣峥,面目狰狞,“是不是你!” 视频这头,荣绒唇边的笑意倏地收起。 他听出了,刚才那道愤怒的声音的主人,是他小叔。 是警方已经开始找荣惟平问话了,所以荣惟平来找他哥的麻烦了? 紧接着,他听见他哥在电话里头道,“迟点聊。” 不一会儿,荣绒手机里发送进来一条新信息。 荣峥:“警方找过小叔了,爸那里你先替我瞒着。” 荣绒:“好。放心,医院有我。” 兄弟两人达成共识,不能再让父亲的身体受到刺激。 荣峥看着对话框上,荣绒打下的这一行字。 片刻,锁了屏。 荣惟平刚刚冲向荣峥的刹那,最后关头还是被荣惟庸给拦下了。 荣峥这一次会报警,荣惟庸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这让他意识到,荣峥这一次是真的动了真格。 也让他猛地认知到,他的侄子不似他的二弟,荣峥不像他的二弟那样重视家族亲情。 荣惟庸自己也并不是全然干净的,在幺弟已经折进去的情况下,他当然不敢把荣峥得罪得太狠了。 被荣惟庸拦下,荣惟平胸口火气更盛,他眼神阴冷地盯着在给人发信息的荣峥,“怎么?心虚了?这是给保安处发信息呢?还是给警察发信息,说我威胁你人身自由了,啊?你踏马说话啊!” 在一个晚辈面前这样气急败坏,大爆出口实在太有失身份了。 荣惟庸心底失望。 荣峥没有要否认的意思,他直接开口承认了下来,“是我打电话报的警。” 荣惟平眼睛倏地赤红,他额头青筋暴起,握拳的手猛地袭向荣峥。 “惟平!” 荣惟庸这一回拦得慢了一些。 荣峥挨了荣惟平的这一拳,唇角见血。 荣惟庸心里头大骂小弟太蠢。 蠢得没了边。 这个蠢货! 他难道不知道惟善心软,只要去惟善跟前哭一哭,闹一闹,惟善还真能狠下那个心,把他送局里不成? 现在可好,把人家宝贝儿子给打了! 荣惟庸心里头顿时涌上一股无名火,以及深深的绝望。 小弟这一回,怕是真要折进去了。 … 荣绒收到他哥的微信,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动作。 他把先是把父亲荣惟善的手机给调成了静音。 又给家里的吴姨打了电话,告诉她今天谁上门来也不要开门,还让吴姨把母亲应岚的手机给拿远一些,等她睡醒了,再把手机交给她。 把家里的佣人吴姨给吓了一跳,忙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别是荣先生出了什么事情…… 直到电话里荣绒向他解释,因为母亲这两天没怎么休息好,所以想让她好好休息,好好睡个觉。 荣夫人平日里电话是挺多,上门拜访的人一直也没少过。 这两天夫人一连陪了先生两晚,确实应该好好休息。 荣绒这么一通解释,这才让吴姨放了心,并且在电话里保证,今天一定会让夫人休息好,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到夫人。 有吴姨在,母亲那边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荣绒又到护士台,跟值班护士知会一声,他爸在午休,如果有访客,就请转告对方,他爸中午就已经出院了。 这是为了以防他爸的那几个兄弟姐妹又过来找他爸打亲情牌。 荣家是医院股东,尽管这位荣二少爷提出的要求有点古怪,护士还是照办了。 就算是提前跟护士台那边打了招呼,荣绒还是不大放心。 他可太了解他爸那几个兄弟姐妹的尿性了,护士说的话他们未必会信,到时候肯定还会执意地要求去病房看一看。 为了以防万一,在荣惟善醒了之后,荣绒就以请他吃下午茶为由,把人给哄下楼,到处转悠了一下。 昨天荣绒陪在医院的时候,也陪着荣惟善到处转悠转悠,四处溜达了下,荣惟善倒是没起疑。 一直到查房的医生给荣绒打电话,荣绒才陪着荣父上了楼。 他那两个姑姑也确实是来了。 听说荣父已经出院了,两个人不信,直接去了病房。 果然病房里一个人也没有。 两人又分别给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个人打电话,电话一个也没有打通。 两人是又急又气,脸色很不好看地走了。 这些,都是荣绒向护士打听到的。 “谢谢护士姐姐。” 荣绒把从楼下咖啡厅买的蛋糕跟咖啡送给前台的值班护士。 年轻的小护士被荣绒的这一声姐姐给酥到了,红着脸,小声地回,“不,不客气的。” … 荣峥今天来得比昨天要早。 傍晚时分就来了。 他今天的提早,就跟他唇角的伤一样,惹人瞩目。 病房内的两大一小都刚吃过晚饭,都坐在沙发前看综艺。 见到荣峥唇角的伤,荣夫人惊得站起身。 荣惟善盯着荣峥脸上的伤,“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抢人家女朋友,没打过人男朋友所以挂彩了?” 如果这伤出现在荣绒的身上,夫妻两人都不可能会这么惊讶。 关键是,这伤竟然出现在大儿子的身上。 要知道,荣峥可是连叛逆期都没有的人,更不要说跟人打架斗殴了。 荣绒把电视综艺的声音给调小,“我哥要是能冲动到抢人女朋友,他都不可能母胎SOLO这么多年。” 他甚至觉得,冲动什么的,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可能会发生在他哥身上。 他哥这个人,一直都很理性。 “谁说我一直都母胎SOLO?” “你谈过恋爱?” 房间内的三人齐齐出声。 荣峥:“……” 他倒是不知道爸妈还有小弟对他的感情生活如此关心。 “大学的时候有过比较欣赏的一个异性。” 荣绒好奇地追问,“后来呢?” 荣峥淡淡地道,“我觉得对方能力不错,邀请她去我当时创业的那家公司上班,对方拒绝了。” 荣绒沉默。 万万没想到,故事竟然是这种走向。 不愧是工作狂人设。 人家对异性有好感是要把人追到手,他哥…… 是要把人成为下属,让人为他卖命??? 老天保佑,那个女生最好是那个时候并没有喜欢他哥,要不然未免也太惨了。 荣惟善语气疑惑,“那你这不是还是没谈成恋爱么?你这就连喜欢也算不上吧?会有小伙子喜欢一个姑娘,喜欢到把她发展成为下属的么?喜欢一个人难道不是见了她,只想把她娶回家当老婆?” 来自老父亲的吐槽最为致命。 荣峥:“……” 沉默啊。 沉默是今日的病房。 话题不可避免地跑偏了。 应岚跟父子三人生活了这么多年了,能不知道这三人打得什么主意? 她冷着张脸,“你们父子三人少插科打诨的。荣峥,我问你,你嘴角的伤,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瞒不过。 荣峥也没想过要瞒。 荣峥今天来医院,就是为了坦白来的。 就算是他今天不说,爸妈迟早也会从新闻媒体得到小叔被警方调查的消息。 荣峥于是把他报警,警方已经在立案调查小叔荣惟平的事情,以及今天发生在办公室,他跟小叔荣惟平之间的冲突简要地交代了一遍。 他主动坦白,总好过他父亲在全然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骤然从其他人口中得知要好。 荣峥报警调查荣惟平,以及荣惟平很有可能要面临牢狱之灾这个消息,对于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的冲击太大了。 只不过,夫妻两人冲击的程度全然不同。 对于应岚而言,仅仅只是太过意外,她内心其实是支持大儿子这么做的。 她的小叔子这些年胃口越来愈大,就像是一个定|时|炸|弹,应岚担心迟早有一天,这个炸|弹会把整个荣氏集团都牵累进去。 现在,荣峥报警了,她的小叔子这一定|时|炸|弹算是安全拆除了。 当然,她知道,惟善对这件事恐怕那么容易接受。 许久,荣惟善出声道:“小岚,绒绒你们先出去。小峥留下。” “惟善……” “小岚,让我跟小峥谈谈。” 一旁的荣绒出声道:“妈,我们先出去吧。让爸跟哥好好谈谈。” 应岚忧心忡忡地望了眼丈夫跟大儿子,随荣绒出去了。 病房房门被关上。 … “做得好。” 荣峥倏地抬眸。 他神情微愕地看向病床上的父亲,“爸?” “你小叔被立案调查的消息,迟早会被传出去。这两天,你自己要做好准备,不能让投资人对我们因为你小叔这件事,失了信心。 还有那些被你小叔掉包了的钢材,工人的安全作业器械,一定要及时全部都换上合格的产品,不能让那些信任咱们荣氏的户主,为我们荣氏工作的工人们寒了心。” 荣峥点头,“我知道的。” 事实上,在他昨天报警后,他就已经交代了公关部,全面做好交关。 媒体记者那边,也已经打过招呼,不会对小叔被立案调查这件事进行大肆报道,务必将影响降到最低。 工地那边他当初在质检组上交小叔购买的那批钢材跟工人的安全设施设备有问题后,他在保留证据的同时,就已经做了全面的替换。 荣惟善对大儿子的办事能力心里头有数,也就没有再做其他的叮嘱。 他摆了摆手,略显倦意地道:“你也出去吧,脸上的伤记得让医院的医生或者是护士帮你处理下。还有,让你妈进来。” 荣惟善低喃道:“让她进来,陪陪我。” 荣峥看了眼父亲脸上的倦容,还是低声地说了句,“抱歉。” 他让父亲难过了。 荣惟善倒是淡淡地笑了,“道什么歉?你摁着你小叔吃回扣,挣那昧良心的钱了?放心吧,爸还没老糊涂。” 如果惟平没有对小峥动手,而是过来向他认错,他或许还会有那么一点愧疚。 现在…… 他心底实在生不起什么愧疚的心思。 相反,有一种终于挣脱了某种枷锁的轻松感。 这些年,他一直在为惟平兜底,擦屁股。 他累了。 荣峥出了病房,向等在病房外的母亲转达了父亲荣惟善的意思。 应岚眼底掠过一丝惊讶,却又不至于太过意外。 惟善心软,可绝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 应岚眼露自豪。 她的丈夫,果然没让她失望! “妈,绒绒呢?” 荣峥在四周看了看,没见到荣绒。 “说是去给你拿药去了。我打电话问……” 荣峥道:“我给他打吧。您进去陪陪爸。” 应岚犹豫了下,“也好。” 推开病房的门,进去了。 … 荣峥给荣绒打电话。 铃声响了一声,就被接起了。 “哥,我在郭医生的办公室。你来一下。” 荣峥听见“郭医生”三个字,心尖微跳了下。 荣峥挂了电话,搭乘电梯,来到郭医生办公室坐在的楼层。 办公室的门没关,荣峥在门扉上敲了下。 “进来。” 怎么是绒绒的声音? 荣峥走了进去。 原本背对着门口方向的荣绒,坐着转椅转了一圈。 他双手戴着医用手套,坐在办公室的一张转椅上,对进来的荣峥笑了下,“坐吧,荣总。今天由本医生,对您进行一对一的服务。” 荣峥:“郭医生不在?” “嗯。另外找护士开药太麻烦了。刚好在走廊上碰见郭医生,郭医生听说我要碘伏跟棉签,就说他办公室有。我跟着他来到办公室,结果他临时有事被护士给叫走了。” 荣绒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郭医生办公室的原委简单地说了遍,对荣峥道:“荣总,坐呀。” 荣绒用眼神示意荣峥坐他对面。 荣总并不是很想坐。 荣总想走。 荣绒挑眉,“看样子,荣总好像对本医生的医术不大信得过啊。” 荣峥:“……郭医生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么?” 荣绒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的牙,“没有。不过,他出的是急诊,肯定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了。来吧,荣总。咱们速战速决。” 荣峥:“……” 荣峥最终还是认命地在荣绒的面前坐了下来。 荣绒用手打开复合碘消毒棉签,从中取出一根棉签棒。 荣绒手中的棉签在荣峥的面前晃了晃,“来了喔。如果痛的话,可以喊出来喔。” 荣峥:“……” “如果太痛的话,也可以哭的。” 荣峥微叹了口气,“荣绒,闭嘴吧。” “好呀。” 荣峥是又好气又好笑。 笑容扯动唇角。 倏地,伤口微凉。 沾了碘伏的棉球棒,被轻轻地涂在他的唇角。 第41章 他的小薄荷 三天后。 荣惟平因为涉嫌职务侵占, 正式被警方拘留逮捕。 荣事集团的官博在荣惟平被曝逮捕的第一时间,就发表了相关声明,向公众做出说明和解释。 由于公关及时, 即使民众对于荣事集团股东高层被抓一事感到震惊, 并未造成太大的影响。 荣氏集团的股市亦并未受到太大波动。 期间,荣惟平的妻子因为丈夫被警方逮捕的事情,企图来医院找荣惟善闹事。 好巧不巧,在楼下碰见了她的大姑子荣喜华。 这一次荣惟平之所以这么快就因为证据确凿被警方逮捕, 就是因为荣喜华在跟荣惟善的对话的录音里清清楚楚地提了荣惟平吃回扣这件事。 荣惟平的妻子指责是荣喜华害了自己的丈夫,荣喜华则竭力反驳,两人在医院住院部大楼前扭打了起来。 最后还是医院保安匆匆赶来, 这才终止了这场闹剧。 荣绒把他小婶以及大姑两人起冲突的事情给瞒了下来, 没有烦到他爸。 在白天陪房,听着他爸的呼噜声,窝沙发里, 跟说笑话似的把这闹剧说给他哥听。 在荣惟平被警方正式逮捕的那天,荣绒手机循环播放了一整天的《黑猫警长》。 晚上荣峥过去探望荣惟善的时候, 荣惟善逮着大儿子诉苦,痛苦的表示, 他现在脑海里全是那呼啸的警笛声。 当天夜里,荣峥就在他爸的朋友圈里, 刷到了这么一条内容—— “警钟长鸣,愿你我引以为戒。” 分享音乐《黑猫警长》。 荣峥:“……” 平时不管发什么,荣董事长下面的留言都十分热闹,这一回, 安静如鸡。 隔天, 荣峥再去探望父亲荣惟善。 荣惟善在给病房里的绿植浇水, 嘴里哼的是,“脚步迈得多轻健,透出侦探家的精明,虎视耽耽查敌情,留下威武矫健的身影。” 到高潮部分,就会有一道声音加起来,“啊啊啊,黑猫警长。” “啊啊啊,黑猫警长。” 在浇绿植的人,手里拿着浇花喷头转过身,坐沙发上的人拿着手机,两人视线默契地对上,开始两人的和声:“森林公民向你致敬,向你致敬,向你致敬。” 唱完了,荣惟善手里的浇花喷头朝荣峥的方向呲呲那么喷了几下。 应岚走到大儿子身边,笑着道:“医生说你爸身体恢复良好,明天就能出院了。” 荣峥望着病房里的一大一小,平静地点点头。 听出来了。 要不,绝对没有那个体力,住个院,还能唱KTV。 荣峥后来才从他母亲口中得知,他小叔出事后,荣家还健在的几位宗族长辈,轮番给他爸打过电话。 倒是他爸朋友圈发了那么一条《黑猫警长》的音乐链接,那些亲戚也不知道觉得他爸是在嘲讽他们呢,还是自觉没趣,总之,一个个电话打得频率没那么高了。 也因此,《黑猫警长》成功击败《潇洒走一回》,成为他爸心目中最为喜爱歌曲的TOP1。 隔壁病友错愕地发现荣惟善换了铃声,纷纷询问,他的手机铃声怎么改了。 荣惟善语气沉重,“做人还是不能只顾着潇洒走一回,还得遵纪守法。” 病友们:“……” … 荣惟善住了将近一个星期的院,荣绒也就当了近一个星期的田螺少年。 每天都在家里做了好吃的,给荣惟善送过来。 荣惟善出院那天称体重,跟住院当天比起来,竟然还重了三斤。 就连主治医生都笑着荣惟善道贺,恭喜他身体状况恢复得很好。 半个月后,荣惟平代表律师向警方提出取保候审,由于涉案资金数额过于巨大,荣惟平取保候审的申请没被批准,等着他的将会是牢狱之灾。 荣惟平确定取保候审的当天,荣绒一个人打车,来到符城绿园新地。 … 符城绿园新地,上辈子荣绒高空坠亡的地方。 上辈子荣绒出事时,盖在这片土地上的大厦已经快要结顶了,年底就能够交房,周围高楼林立。 现在,绿园新地还只是一片芦苇丛生的荒地。 只有几个钓鱼的人,戴着渔夫帽,坐在比人都还要高的芦苇丛中,手持钓竿,坐在湖边钓鱼。 绿园新地的前面,有一小片荒凉的人工湖。 未来,这一小片人工湖的面积会越来越大,它将会同未来在这片空地上盖起的高档小区一起,成为楼盘最大的卖点之一。 荣绒迈过及至人膝盖处的杂草,慢慢走向这片荒芜的空地。 荣绒是根据这一小片月湖,来判断前世他大概坠亡的位置的。 他记得,他当时负责粉刷的那栋楼,在月湖的东面。 荣绒沿着月湖的东面往前走。 短短几年,这片变化太大了。 荣绒沿着月湖的东面饶了三遍,都没有办法确定,他上辈子出事的那栋楼,到底具体盖在什么位置。 在钓鱼的其中一位大叔,已经往他这个方向看了好几眼了。 另外两个大叔也一直在偷瞄他。 估计是以为他是想不开,要来这里自鲨还是怎么的。 他上辈子在工地干活的时候就听说过,这片地还没被他哥拍走之前,经常会有人一时想不开,跑到这里来跳湖。 没死成,被钓鱼的大叔们给救了。 那些跳湖自鲨的人想不明白,那些钓鱼的大叔怎么能不管晴天,阴天,风里雨里,就连刮台风的天气,也跑出来钓鱼。 钓鱼的大叔们就更想不明白了,这死的勇气都有,怎么没勇气活下去哇。 后来消息传出去了,知道在这一片自鲨是绝对死不成的,也就没人跑来这自鲨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听那些跳湖自鲨的人说了,呛水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喉咙灼疼,喘不了气,遭罪,害怕了,退缩了,后悔了,不敢受这份活罪。 总之,等到这片地被荣氏集团下的荣氏房产给拍下的时候,确实已经许久都没有人来这里自鲨了。 听说那些因为自鲨没死成而活下来的人,大部分都过上了新的生活。 哪怕是那些还抱有绝望念头的,也不会再来这里自鲨。 他们自己死了也就死了,不能连累别人,不能害钓鱼的大叔把命给丢了。 这些,荣绒都是听当时工地一个年长的大叔说的。 旁边就人起哄,问大叔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的,难道大叔在工地干活前,也经常在这钓鱼。 “我跳过一回。人把我给救上来,把他自己给搭进去了。” 说着,狠狠灌下一大口啤酒,眼睛赤红。 有一次,工地赶进度。 大家都睡在工地简易的集装箱房里。 夜里,荣绒出去上厕所。 他听见,远处的湖边传来争执的声音。 带着哭腔的女声,大叔的斥责声。 边上其他钓鱼大叔的劝说声。 “啊!因为考试成绩不理想,被妈妈给骂了啊?” “什么,你都95分了,你妈妈还不满意?” “你妈妈这是要上天啊?她自己是全国高考状元还是怎么的?” “这些当爸妈的都这样!我那儿媳妇也这样。我孙子前年刚上小学那会儿,孙子要是考一百分,她就高兴,没考一百分,她就拉长个脸。要是分数再低些,上手就揍了。 不过,姑娘,听大叔一句劝,你妈可能就是气急眼了。一个人气急眼的时候啊,什么难听的话都会往外说。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你信不信呐,你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妈绝对恨不得陪你一块跳湖。” “是啊。闺女,当父母的,大都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可说白了,也只是想你们以后出社会以后,少吃点他们曾经吃过的苦。” 女孩仍然只是情绪失控地大哭。 “羽萌!羽萌!” 沙哑的年轻女人的声音跟着急的年轻男人的在夜里相继响起。 “羽萌!” “王羽萌!” “在这儿呢!孩子在这儿呢!你们要找的是不是。” “你这死孩子!我就说了你几句,你就给我离家出走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吓死妈妈了!” 孩子妈妈对着孩子又是骂又是掐。 最后,一把抱住了孩子,哭得泣不成声。 爸爸揽住哭泣的妻子,抱住失而复得的女儿,眼眶通红。 闹闹哄哄。 嘈嘈杂杂。 最后,又归于平静。 湖边,一束束夜钓灯,罩在湖面上。 像是一束束安全的防线。 守护着,暂时迷路的人们。 … 荣绒在沿着月湖走第六遍的时候,停下来了。 算了,就这里吧…… 他要是再这么一遍一遍地绕着月湖走,钓鱼的大叔们该没钓鱼的心思了,光顾着盯着他了。 荣绒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他试着去辨别遮阳帽下,那一张张被阳光晒得阒黑的脸。 竟然还真的被他瞧见了,那张熟悉的脸庞。 荣绒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这么早就开始,就守在这里了么? 那张脸,比他记忆当中要年轻一点,没有后来那么沧桑,一样的是,眼睛一如既往的冷沉,看着很不好亲近,会以为对方是个硬茬,是个好勇斗狠的主。 实际上,只是一个心怀深切愧疚,可是因为命不是自己的,只能负重苟活的可怜人罢了。 可见呐,以貌取人什么的,最是要不得的。 荣绒放下手中的一次性塑料袋,从中取出一瓶啤酒。 打开。 重生以来,这是荣绒第一次喝啤酒。 啤酒的味道还是这么苦。 傍晚的风,吹过芦苇,簌簌地响。 荣绒抬起手。 有风从他的指尖掠过。 荣绒又喝了几口酒。 夕阳缓缓爬上林间,把天边照得彤红,彤红。 荣绒把喝剩的那三分之一的啤酒,洒向自己身前的草丛。 … 荣绒把剩下的啤酒都给洒了之后,他把空了的易拉罐给装进袋子带走。 经过两个钓鱼大叔的身边,问了一句,“大叔,今天收获怎么样啊?” 荣绒认识的那个工地大叔没有说话,倒是他的朋友,面庞比较圆润的大叔笑了下,“还成,还成。” 荣绒目光落在大叔脚边的水桶,水桶里,有几条鲜活的大鱼。 “大叔,这还成呢?这算是大丰收了吧?” 圆脸大叔看着荣绒一身的名牌,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讲话倒是意外接地气,没有学生娃那种稚嫩,像是经常跟他们这种人打交道似的。 笑呵呵地回,“呵呵。今天运气比较好。有时候啊,在这儿坐了一整天,都能未必钓到一条。” 荣绒点点头。 钓鱼是这样,靠技巧,也得碰运气。 荣绒并没有刻意跟那位他曾经共事过的工地大叔说话。 他以买多了为由,把他袋子里的啤酒,全给了这位面庞圆润的大叔了。 不多,也就是三瓶。 他原本以为,自己一个人在这里能喝上不少。 可是,当他坐在那块石头上,他的心竟意外地平静。 一共买了四瓶的啤酒,最后也只喝掉了一瓶。 圆脸大叔一脸意外,“谢了啊,小伙子。” 荣绒手里头拎着袋子,摆了摆手。 … 荣绒走出那片荒地。 他手里拿着手机,低着头,看他叫的车到哪儿了。 打车软件五分钟前显示,七分钟后车子就会到,现在显示要再过十分钟才能到。 司机在绕路,也不知道是路上又接了别的单子,还是上一个单子还没结束。 荣绒决定再等个几分钟。 因为超过二十分钟,平台有补贴,可以减免两块五的红包。 两块五,可以买瓶水了。 反正也等了这么久,不差再等这么几分钟。 荣绒手里拿着手机,再往前走了走。 忽然,他的身体被大力地撞了下,手中的手机差点脱手飞出去。 荣绒皱着眉。 只见一个身影从他面前快速地跑过,掠过一阵风。 紧接着,一个穿着拖鞋的妇女,从后面快速地追上前面的那道身影。 “我让你偷!我让你偷!“ 身体微胖的妇女一把拽住跑在前面的少年的胳膊,对少年的又是打又是掐的。 “下回还敢不敢了 ?” “还敢不敢偷人家东西了?!” “给我说话!” 说话的时候,罩着少年的脑门,又是用力一拍。 少年眼睛赤红,“我没有偷!” 女人声音尖锐,“还说没有偷?!” “没偷就是没偷,是我买的!” “你买的?你以为妈不知道买这样一只宠物猫要多少钱吗?买这么一只猫至少要两、三千!你哪里来的钱买它?还不肯说实话是吧?行!那我就打死你!打死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混账东西!” 少年蹲在地上,任由母亲打骂。 偷钱,偷东西的多了。 偷猫? 把猫偷走卖钱么? 左右他叫的车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荣绒一面低头假装在看手机,一面“听”热闹。 就在这个时候,荣绒听见“喵呜~~~”的声音。 原来,少年的怀里就抱着一只猫。 也难怪,他会被女人追上。 荣绒拿余光去瞧。 少年的怀里,一只小小的,看上去只有三、四个月大的小蓝猫探了探头,发出温和的叫声。 竟然是……蓝猫? 女人一看见少年怀里的蓝猫,就越发动了气。 “你到底要不要把猫给还回去?” 女人嘶吼,“丁盛,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你才高兴??!” 丁盛? 荣绒倏地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相貌偏瘦的少年。 当初,那个把薄荷交给他的工友,名字就叫丁盛。 眼前这个皮肤白净,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有点好看的少年,同记忆中那个胖乎乎,皮肤黝黑,神情木讷的青年实在相差有点大。 不确定眼前的少年究竟是不是就是他记忆里的那一个。 荣绒站在路边没动。 … 女人跟少年还在僵持着。 “你到底要不要把这只猫还回去?” 少年抱着怀里的小蓝猫,神情倔强。 母亲的眼底染上一抹决绝。 她朝马路方向冲了过去。 荣绒倏地一缩。 他眼疾手快,把女人给拽住了。 “放开我!让我死了算了!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少年怀里抱着猫,愣愣地站在原地。 显然是被吓到了。 “你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快过来帮我的忙啊!” 荣绒朝少年低吼。 少年这才回过神。 他怀里抱着猫,唇色苍白地跑了过来。 女人眼神麻木,“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到底要不要把猫还回去?” 少年眼眶彤红。 缓缓地,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女人停止了挣扎。 … 母子两人走了。 荣绒注意到,就在前面不远处,有一片大棚种植地,在大棚种植地的边上,搭着简易的移动房。 母亲先上的停在移动房前的电瓶车。 少年怀里抱着猫,沉默地、木然地坐到电瓶车的后座。 荣绒打的车到了。 “跟着那对母子。” 司机透过后视镜,奇怪地看了荣绒一眼。 因为他留着个寸头,看着不太好招惹,就什么都没敢问,只是熟练地发动车子,依言跟了上去。 女人开着电瓶车,载着一人一猫,往市中心方向去了。 应该是去宠物店去了。 荣绒的车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终于,宠物店到了。 荣绒下了车。 司机开走了。 “丁盛,丁盛!” 荣绒在马路的对面,听见女人大声的叫嚷,他抬起头。 只见不知道什么原因,原本已经走到宠物店门口的少年,抱着怀里的小蓝猫扭头就跑! “丁盛!丁盛!你给我回来!” 母亲车子还没停稳,儿子跑了,只得急忙忙地再次上了电瓶车,打算骑车去追。 前后也就是几秒的功夫,再抬头,已经不见了儿子的踪影。 女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拍着腿,嚎啕大哭。 … 在丁盛转身跑掉的瞬间,荣绒第一时间追了上去。 宠物店开在马路上,往里就是老城区。 老城区的巷弄,七拐八绕的。 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就在这里迷路。 丁盛抱着猫,只要是看见巷子就钻。 只是他怀里抱着小蓝猫,跑不快。 没过多久,就被荣绒给追上了。 丁盛听见脚步声一直对他紧追不放,还以为是他妈,也没敢回头。 被堵得实在没路了,他抱着小蓝猫,决绝地转过头。 见到的,是一张陌生的少年脸庞。 丁盛顿时松了口气。 他抱着小蓝猫,从荣绒身旁走过。 倏地,他的手臂被抓住。 丁盛身上的寒毛一下子就竖起来了。 他用力地甩开荣绒的手臂,“你踏马谁啊?神经病啊?“ 没能甩脱。 丁盛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惊恐了起来。 嘴里却不肯让恐惧泄露半分,“你踏马到底谁啊?” 荣绒扣住丁盛的手腕,不管少年多么盛怒,他脸上的神情始终平静。 “问几个问题,问完了,就让你走。” 丁盛起初没搭理。 心想,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 煞笔。 荣绒加重了扣住他手腕的力道,丁盛疼得脸都青了,“你踏马……” 荣绒的视线落在丁盛的怀里的小蓝猫身上,“猫不是偷的,买猫的钱是偷的吧?” 丁盛瞳孔陡然一缩。 荣绒一看丁盛这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就算是被打成那样了,也坚持猫不是偷的,可在母亲问他买猫的钱是哪儿来的时,少年又不出声了。 那么只能说明,猫应该不是偷的,只不过买猫的钱来路有问题。 也因此,不敢跟母亲坦白。 很有可能,还是从家里偷的钱。 荣绒:“找个地方谈谈。还是,你比较喜欢进局子再谈?你要是进了局子,这猫恐怕就没人照顾了吧?” 也不知道是被进局子那句话给恐|吓到了,还是一旦进了局子,猫就没人照顾使得少年有了顾忌。 总之,少年最终同意了找个地方谈谈。 走出胡同之前,荣绒对丁盛淡声说了一句,“别企图逃跑,你跑不过我的。’ 丁盛抱着怀里的小蓝猫,狠狠地皱了皱眉。 荣绒在附近,找了一家冷饮店。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荣绒叫了两杯牛奶香芋烧钱草,把其中一杯推到丁盛的面前。 丁盛没动。 谁知道这个人安的什么心。 丁盛喝不喝什么的,荣绒也不在意。 他用勺子兜着了口杯子里加了奶的烧仙草,吃了满满一大口。 烧仙草的清甜跟牛奶在嘴里完美的交融,跑完步那种口干舌燥的感觉总算好受了一些。 荣绒吃得实在太有味道了。 丁盛没忍住。 他一只手怀里抱着猫,另一只手拿起勺子,也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大夏天的,再没有什么比吃冷饮更爽的了。 也就几口的功夫,荣绒把碗里的烧仙草都给喝完了。 “你叫丁盛?丁克的丁,茂盛的盛?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一个姐姐?” 丁盛吃烧仙草的动作一顿,戒备地瞪着荣绒,“你到底是谁?” 荣绒:“你只需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就可以了。” 许久,丁盛极为不甘愿地“嗯”了一声,又戒备地问道:“我都回答你的问题了,现在该你回答我了吧?你到底是什么人?” 听见丁盛肯定的答复。 荣绒心脏砰砰跳得极快。 目前为止,信息都对上了。 他告诉自己,同名同姓得多了。 哪怕是一样叫丁盛,哪怕是一样有一个姐姐,哪怕一样曾经养过蓝猫,也不代表,丁盛怀里的这一只,一定是就是薄荷。 他有可能是后面又领养了一只蓝猫,又或者这个人并不是很他共事过的那个丁盛。 荣绒喉结微滚。 半晌,他语气有些艰涩地问道:“你怀里的这只小蓝猫……多大了?” 提及小蓝猫,丁盛的神情再一次变得十分戒备起来,“关你什么事?小灰是我买的!它是我的!” 小灰…… 荣绒盯着怀里的小蓝猫,“小灰?” 小蓝猫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点反应也没有。 丁盛双颊涨红,“它,它还太小了!而且,而且我买回来也才没几天,就被我妈给发现了。它只是还没有习惯它的名字而已。” 荣绒:“……” 如果换成是他,大概也一点不想习惯小灰这样的名字。 “我妈不会同意我养猫的!我本来是想偷偷地把它养在我的房间。等到开学,等开学了,我就带它去学校,就不会被发现了。 结果我喂小灰猫粮的时候,被我那个继父给发现了! 那个恶心透顶的男人!他自己经常偷我妈的钱,出去鬼混,竟然还冤枉是我偷的!哈!所以我趁着他有一次打牌赢钱,夜里喝多了,路上把他给堵了,让他把钱给交出来……” 讲到之里,丁盛倏地住了口。 他语气生硬地换了个话题,“总之,你根本不知道小灰有多可怜!我每次经过宠物店,都看见别的大猫、小猫在欺负它。它也不会朝别它的伙伴们发火。我做作业,它就在边上陪着。它是真的很乖……” 荣绒看着丁盛发红的眼尾。 既然薄荷这么乖,那么上辈子,为什么要丢下它呢? 上辈子荣绒从来没有听丁盛提过他的父母,他想,很有可能,上辈子的丁盛是真的带着猫离家出走了的。 一个酗酒、赌博的继父,对自己严格要求的母亲。 他会赌气之下,带着猫离家出走,一点也不足为奇。 荣绒:“你的蓝猫,是不是三个多月大?” “是又怎么样?” 荣绒一瞬不瞬地盯着丁盛怀里的小蓝猫。 所有的细节,全部都对上了! 他听丁盛提过,他就是在薄荷三个多月大的时候买回的它! …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 当初薄荷是生了病,丁盛应该是实在没有钱给薄荷看病,加上又要搬去对猫毛过敏的姐姐、姐夫家,实在不能养猫,所以只能将猫托付了给了他。 但是现在…… 小家伙好好的,别说是主动把猫给他,就算是他花钱买,对方也未必会同意。 “荣同学?” 听见有人喊“荣同学”,荣绒本能地抬起头。 简逸刚送完花回来。 经过冷饮店,打算买三杯冷饮回去,给他爸还有他妈各自打包一杯打回去,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救过他的荣同学。 简逸高兴地走了起来,乌眸晶亮,“荣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来这里玩吗?” 荣绒看见简逸,忽然灵光一闪。 “简逸,你家的那只小蓝猫,后来怎么样了?” 简逸一愣。 “你不是说你的那只小蓝猫,经常打喷嚏,咳嗽,还得了嘴藓么?怎么样,带它去宠物医院看了吗?” 简逸:“……” 他是应该回答带猫咪去看了,还是没去看? 他都没有猫! 摔! “哇,好可爱的小蓝猫。” 简逸注意到了丁盛怀里的小蓝猫,它在荣绒边上的位置坐了下来,问丁盛,“你的猫咪生病了吗?” 丁盛抱着怀里的小蓝猫,有些犹豫地问道,“你的猫,之前生病了,看病……花了很多的钱吗? 他的小灰最近有点拉肚子,可他没钱带它去宠物医院…… 荣绒抢先一步道,“也没有很多吧,两万多还是三万多?我之前好像听你稍微提了那么一句。” 简逸挑了中间的,“两万多,不到三万。” 丁盛眼睛睁大。 他以前听人说过,这些宠物猫看病,比人还要贵……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会,会这么贵…… 很长时间,丁盛都没有说话,只有荣绒跟简逸两个人在聊天,话题自然全都围绕着简逸家的那只“病猫”。 简逸内心是痛苦的。 呜~~~再聊下去,他真的担心自己扭头就冲去路口那家宠物店,去买小蓝猫了嗷。 许久,他舔了舔唇,困难地开口,“这位同学……那,那你有计划,再养一只猫吗?” 第42章 哥哥跟小薄荷只能留一个…… 桌子底下, 荣绒踢了简逸一脚。 踢得简逸一脸懵。 怎么个情况? 他忽然拥有了一只猫咪,然后,又要收养一只? 尽管简逸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不过并不妨碍他临场发挥。 听这位同学的意思是…… 像是想要卖他的小蓝猫, 荣同学又想要通过他买下的样子? 讲价啊? 这个他最会啦! 简逸家里就是开花店的。 他从小在他爸妈身边,看着爸妈是怎么跟人讲价,又是怎么把生意给做成的,多少懂一些买卖双方的心里。 他听出丁盛有转让小蓝猫的意思, 故意没有表现得很感兴趣的样子,并且惊讶地问道,“啊?为什么这么问?” “我, 我是想问你, 要不要,不是……是有没有兴趣……也,也不是。就是, 你想要我的小灰吗?” 丁盛鼓起勇气,磕磕碰碰, 终于把他的意思还算是完整地给表达了出来。 他知道,对刚见面的陌生人就问对方是不是有兴趣要收养自己的小蓝猫, 多少有点奇怪。 可是,他真的担心, 万一以后小灰生病,自己会没有办法给到它很好的照顾。 其实,刚刚丁盛就那样抱着猫跑了,他不是没有害怕跟犹豫过的。 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他可以抱着猫去哪里, 以后怎么办? 还有上学…… 如果就这么从家里跑出来了, 他可能也没办法继续上学了。 就算是回去也没有用,如果他妈追问,知道他偷了钱,没有打死就不错了,估计也不会再给他出学费了。 对上简逸惊讶的眼神,丁盛局促地摸着小蓝猫的脑袋。 小蓝猫的性格很亲人,丁盛摸它的时候,它就舒服地眯起眼,小小声地“喵”了一声。 简逸眼睛都要黏在小蓝猫身上了。 啊啊啊! 好可爱的喵星人。 丁盛低着头,语气低落地继续道,“我妈大概率是不会同意我养猫的,她刚刚就一定要我小灰给送走。还有,那个人有暴力倾向,经常会打我跟妈出气,有可能有一天也会拿小灰出气的。我有点怕……” 简逸听了有点生气,“既然你连它最基本的安全都提供不了,那你怎么还把它给买回来?” 很多人口口声声说喜欢猫咪,可是却从来不仔细考虑自己的自身条件,不考虑自己的生活居住环境究竟适不适合养猫,以及身边的人究竟能不能接受猫咪,一个冲动就给买回来了。 买回家后又没办法好好照顾它们,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送人,或者是弃养了,或者是很敷衍地照顾着。 这不是爱。 这是打着爱的旗帜,满足自己的私欲。 说白了,就是自私而已。 丁盛的眼睛红了,“我只是不想小灰跟我一样!” 他抱着怀里的小蓝猫,“我小时候就因为长得比较瘦,经常受人欺负。我的那些小伙伴们是这样,学校里的同学也是这样。我第一次看见小灰,它就在被其它的猫咪欺负。 有一天,我去看它,它耳朵的猫毛都被抓秃了一块。我不想它跟我一样……” 丁盛心疼地摸了摸小蓝猫的耳朵。 现在,那块地方的毛已经完全长出来了,一点也看不出当初被抓得出了血,还秃了一块小可怜样。 “我本来是打算等开学把它带到学校去的……但其实可能去学校也不太行。因为宿舍不会允许养猫。你,你可不可以买下它?” 丁盛承认,自己把小灰买下的时候,的确是冲动了,可是他不后悔。 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一旦小灰生病,那么大的开销,他可能没有办法很好地照顾到小灰。 眼前这个人就不一样了。 既然对方能够舍得花两三万前给一只猫咪看病,说明对方不差钱。 小灰跟着这个人,应该,应该会比跟着他强多了吧? 丁盛竭力说服道:“有两只猫咪一起长大,也不会那么孤孤单单,是不是?” 简逸的脚又被踢了一下。 这一次比上一次还要用力。 有点痛。 QAQ。 没想到荣同学是个猫奴。 其实,听说猫咪有可能会被虐待,简逸就恨不得把小猫咪给带回家了。 但是,荣同学好像早早就看下这只猫了。 TOT。 简逸盯着丁盛手里的小蓝猫,“我能摸摸它吗?” “可以的!” 丁盛主动把小蓝猫高举,好方便简逸上手。 小蓝猫性情很温和,简逸把手刚摸上去,它就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还在他的掌心蹭了蹭,软软地“喵”了一声。 简逸的心都要化了。 小猫咪究竟是什么人间小可爱啊啊啊啊! 真的好娇软。 荣绒冷着脸,嫉妒地盯着一人一猫。 到目前为止,他都还没有撸过薄荷! 因为丁盛这个家伙根本不肯给他碰,跟当初坑他养猫,热情地怂恿他各种花式撸猫完全不一样! 呵,男人! 桌子底下的脚又踢了踢简逸。 简逸:“……” 今天麻麻如果问他的腿这么瘸了,他会坚强地回答,没事,就是踢了一场双人足球而已。 嗷。 该办正事了。 不能再沉迷吸猫辽! 简逸指尖轻蹭小蓝猫的下巴,“你打算出多少钱?” “1560!” 意识到这个价格可能会有点过高,丁盛底气不是很足地道,“如果你真的很喜欢小灰的话,也可以……” 丁盛是在宠物店花了720买的小蓝猫。 是他跟宠物店的老板软磨硬泡,才杀到的这个价格。 老板当初开价就是开的1560。 倒不是丁盛非要赚这笔差价不可,只是他太缺钱了。 每次开学,他妈都得把买菜得来的钱数一遍,再数一遍。 看看够不够,还差多少,需要跟娘家那边的亲戚再借多少,才能把他的学费给凑上。 生活费是不会给他出的。 会赶他去他爸那里要。 他爸倒是会给他生活费,只是他那个后妈每次都会给他脸色看,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开了门,见到他就会朝着里头喊着,“妈,哥哥过来了。应该是找爸要钱的。” 太难受了。 像是被人当面给扇一记耳光。 每次过去,都像是明知道要挨一记耳光,还要站在那里不动,把脸给凑过去,因为他真的很需要那笔生活费。 他爸呢? 每次给他塞钱,都是偷偷摸摸,会抱怨他,为什么不提前给他打个电话打声招呼。 他爸完全忘记了,他以前也不是没有打过电话,可是给他打的电话十个有九个,都会被拒接。 如果不是他找上门,他爸根本不会见他。 甚至,给如果不是他的学习成绩还可以,让他爸在亲戚那里勉强算是有炫耀的资本,大概连他的生活费,他都早就不想给了。 1560,如果他省一点,这个学期的生活费应该是足够了。 不用去找他爸,去受他那个后妈的白眼。 至于以后,以后他再想办法! 1560对于简逸而言也不是一笔太大的数目,更不要说对荣绒这样的富家子弟了。 简逸猜测,这个价格对于荣绒而言应该不会是有什么问题的,而眼前这位同学家庭条件看上去不是很好的样子。 简逸并不想在价格上为难对方,但是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轻易。 做生意就是这样的了。 如果卖家表现得太过干脆,买家就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还价低了。 同理,如果买家表现得太过干脆,卖家就会后悔,刚刚要价为什么没有高一点。 “你这猫没有生病吧?” “没有!小灰没有生病。它就是……有点拉肚子。我有去药店给它买了点药喂它吃了,它现在已经好多了!” “疫苗这些呢?疫苗打了么?” “嗯。都打了的。” “那我们可以先带它去做下身体检查身体吧?如果确定没有问题,我再把钱打给你。” 这么几个对话下来,简逸隐隐伸出一种,他仿佛真的养了一只猫,以及又打算养一只猫的错觉。 “可以是可以……不过,给猫咪做检查的钱,要你付。我……我身上没带钱。” 丁盛以为会在对方脸上看见鄙夷的神色,然而,没有。 甚至,就连边上那个看起来很有钱,而且一副很拽的模样的家伙,也是一脸平静,一点眼神变化都没有,更不要说瞧不起他了。 因为贫穷,从小到大挨了太多白眼的丁盛低下头,默默地轻摸小蓝猫的脑袋。 三人于是决定,就去巷口的那家宠物店给猫咪做检查。 走出这家冷饮店前,荣绒又额外打包了五份烧仙草。 他把其中的一份给了简逸。 简逸受宠若惊,“给我的?” 荣绒:“你会进来这家店,应该是要进来买冷饮?还是……你不喜欢吃烧仙草?” 烧仙草清凉降火,夏天吃最好了。 只不过,可能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 他刚才让店员打包的时候,应该问过简逸一声的。 “喜欢的!谢谢荣同学。” 简逸笑眯眯地把烧仙草给接过去了,把吸管给戳上,就开始吸了。 荣绒看他了他一眼,看他脸上的神情不像说谎,应该是真的喜欢。 淡声道:“不客气。” … 简逸刚送完花,是骑着电瓶车经过来的冷饮店。 “荣同学,你把你手里的烧仙草都先放我车上吧,等回去了,再给你带回去。” 五份烧仙草拿在手里虽然不算多重,不过也不轻就是了。 荣绒道了声谢,把手里的烧仙草递过去了。 简逸接过去,连同他自己还没吃完的那一份,一起给放在了电瓶车前座的挂钩上。 他骑着车,慢慢地骑在荣绒跟丁盛两人的前面,也算是给两人带路。 在快要走到宠物店的时候,丁盛向下意识地看了看周遭,既松了口气,同时又有点着急。 他在冷饮店待的时间不算短,他妈肯定已经走了,就是不知道等会儿他回去后,他妈会不会把他的皮给剥了。 猫是在正规宠物店买的,疫苗也都打过了,经过检查当然没有问题。 就是肠胃有点弱,需要注意下,不过这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等猫咪再大一点,肠胃功能改善了,就好了。 最重要的是,这么小的猫咪,一定要喂小颗粒幼猫猫粮,再大一点后再换成正常的幼猫猫粮,逐步过渡到成猫猫粮。 太小的猫咪吃其他的东西容易不消化,而且像是宠物猫的肠胃都比较脆弱,最好不要喂除了猫粮以外的东西,像是罐头、香肠这些就不要喂了,可以等猫咪再大一点,再慢慢添加。 丁盛听了十分愧疚。 他买的是幼猫猫粮没错,可是不是小颗粒的幼猫猫粮,难怪小灰总是拉肚子。 是他对不起小灰。 他果然不是一个合格的铲屎官。 从宠物店出来,丁盛就没有什么精神。 既有对小灰的愧疚,更多的是对小家伙的不舍。 听了宠物店老板的建议,丁盛发现,自己更不适合养猫了,因为他根本没有那个条件,去那么精细地给到小灰照顾。 “你要转账,还是现金?” 丁盛想也不想地道:“转账。” 如果现金的话,被他妈发现肯定会问他钱是哪里来的,被那个人发现更是会臭不要脸地向他“借钱”花花,结果根本就是有借无还而已,跟明抢没有什么区别。 “那你二维码给我吧,我扫你。” 丁盛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简逸很干脆地把钱转过去了。 钱袋掉落的清脆音效响起,丁盛盯着屏幕里的钱,发了会儿呆。 他抱着怀里的小蓝猫没动。 简逸也没催。 许久,丁盛把怀里的小蓝猫,交给简逸,眼睛也有点发红,“请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它,好吗?” 简逸慎重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它的。” 内心默默垂泪。 他也好想拥有铲屎的资格! “我可以加下你的微信吗?” “我想,我想……以后看看小灰。你以后,会在朋友圈里发小灰的吧?” 简逸:“……” 他倒是想。 就是吧,首先,他得有一只,猫? 简逸下意识地看向荣绒。 毕竟这位以后才是真正的铲屎官,如果以后这位同学真的要跟他要猫咪的照片的话,还得问荣同学要。 荣绒没反对。 简逸就当他同意了。 他跟丁盛两个人,相互加了微信。 一份打包好的冰仙草,被递到丁盛的面前。 丁盛对荣绒没什么好感,大概是因为这个人给人的威胁感太强了。 他冷声道:“我刚才已经吃过了。” “不是给你的。” 荣绒看着丁盛,“你妈应该还在附近找你。回去后,跟她好好道个歉。如果你不想跟你的那个继父在一起生活,也想你妈早点脱离那个人渣。 那就快点强大起来。等你强大起来,那个男人自然就不敢招惹你。甚至,等你足够强大,你母亲会意识到,原来你已经足够强大到能够保护你自己,保护她。 那个时候,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离开那个人渣。” 荣绒以前听一起干活的工友提过,说是丁盛上学时期的成绩其实很好。 后来不知道怎么的中途辍学,十几岁就出来打零工。 语气很是惋惜。 毕竟,知识改变命运这句话,从来就不是说说而已。 对于大部分人普通人而言,高考几乎是他们能够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了。 很多人都说,高考不是人生的终点,学历也不代表一切,的确是这样没错,但是拥有一份不错的学历能够让人生有更多的选择跟可能,不至于让人生那么被动。 会这么早就遇回薄荷,是荣绒没有想到的。 如果这一次回去后,丁盛能够好好完成学业,应该不会再走上辈子的老路了。 丁盛一怔。 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只要他足够强大,他就可以保护妈妈,带妈妈离开那个人渣。 他以前想的只是逃离,快点从那个家逃出去。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那个男人只要一不高兴都会动手打妈妈,妈妈还不肯离开那个男人,现在他却或多或少明白了。 因为家里需要男人。 妈妈暂时还不能离开那个男人。 那几亩种菜的地,还是他妈寻死觅活,他爸才同意给她的。 经常会有菜农或者是自驾的人过来买菜,有些人会开一些极其低级的玩笑。 然后,在他继父从屋子里出来,那些笑声就会戛然而止。 丁盛心跳加快。 会吗? 只要他足够强大,有一天,妈妈就会离开那个人渣? 丁盛把荣绒递过来的那份烧仙草给接过去了,道了声谢,苦笑道:“虽然我妈接过去,就往我脸上砸,可能根本不会吃一口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还是……谢了。” 纤瘦的少年,手里拎着烧仙草,头也不回地走了。 也许是怕只要回头,就再没有离开的决心。 “喵~~~” “喵~~~” 大概是意识到要跟主人分离,一直很安静的小蓝猫,不安地唤了好几声。 丁盛听见猫叫声,疾步走了起来。 “喵~~~” 丁盛加快了速度。 最后飞快地跑了起来。 … “你的主人好像真的很舍不得你呢。我们跟你的小主人告个别,好不好?” 简逸抱着小蓝猫,拿它的小爪子,对着丁盛的背影挥了挥。 小家伙乖乖任由简逸摆布,也不挣扎。 简逸的心都要化了,“啊。它真的好乖!好可爱。” 荣绒伸出手,将手轻轻地,放在薄荷的脑袋上。 明明记忆里,就在不久前,他们一人一毛才躺在床上,为凉席大战一场过,可是感觉上,像是分开了许久,许久。 荣绒低头,跟小家伙的眼神对上,“薄荷,我们回家,好不好?” “喵~~~” 简逸惊奇地道,“天呐!天呐!它竟然回应你了!啊啊啊啊!它该不会成精了吧?” 荣绒眼露骄傲。 那当然。 他的薄荷可聪明了。 不过说来也神奇,他那个时候其实很苦恼到底给小家伙取什么名字比较好。 坐在地上,想了很久。 “要不,就叫你薄荷,好不好?薄荷?” 其实那个时候根本没想过小家伙能够给出反应。 结果,崽子竟然真的转了下脑袋,往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 他又试着叫了叫别的名字,什么“super”,“胖胖”,“大帅比”,崽子点反应都没有。 “那就叫薄荷!就叫薄荷,好不好?薄荷,过来。” 他拍了拍手,小家伙就真的迈着小碎猫步,朝他跑过来了。 那么胖的一个块头,跑起来却很轻盈。 跑步的姿势帅呆了。 小家伙好像一开始,就很喜欢薄荷这个名字。 他不让它上桌,他就会乖乖地坐在凳子上。 比许多狗狗都要听从指令。 “薄荷,你放心,就算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如果你真的是妖怪变的,我也不会向国|家检举你。所以你要不要考虑,变个身?” “喵?” “薄荷,今天我们来变个身吧?!” “喵呜~~~” 薄荷今天变身了吗?没有。那我明天再问一次。” “喵~~~” 一个人,一只猫,也可以聊一整天。 … 荣绒把猫从简逸怀里抱了过来。 “荣小薄,你的简逸叔叔问你是不是成精了。你要不要回答他?” 简逸跳脚,“什么叔叔???我是哥哥!帅气的小哥哥!!!” 荣绒抱着怀里的猫,“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简逸眼露茫然,“嗯?” 为什么会不大好? 叫哥哥哪里不好? 荣绒撸着薄荷的下巴,“我是崽子的爸,你确定,你要当我家崽子的哥哥么?” 那他岂不是多了个儿子,跟他爸平起平坐了? 想想,有点刺激。 简逸目瞪口呆。 好家伙! 还能这样?! 男人对于比大小总是蜜汁执着,对于为什么自己是叔叔不是伯伯这件事,简逸不服气,“那为什么是叔叔?不是伯伯?你几几年?几月份的?搞不好你比我还小呢。” 荣绒是知道,简逸大致出生日期的,他们的生日应该很接近。 因为他们就是在医院被抱错的。 那个时候,他爸的事业才刚刚上了轨道,忙得不可开交。 他妈生产,他爸刚好要在跟一个大工程,实在抽不开身,只好拜托他大姑荣喜华帮忙照看第二次生产的妻子跟孩子。 荣喜华倒是干脆地答应了。 还把她的小孙子,也一起带过来了。 护士过来通知家属可以带新生宝宝去洗澡。 荣喜华推着刚出生的简逸就去了。 在洗澡的过程当中,荣喜华一直在跟她的儿媳聊天。 结束通话后,瞧见小孙子在玩小侄子的新生儿手环,忙问小孙子在做什么。 他的那个表哥吓一跳,手里的手环掉在了地上。 “哎呀!你这孩子,你把你表弟的手环给摘下来做什么?你要是喜欢,奶奶回去给你买,买它个十个八个的。啊。” 象征性说了一几句,捡起地上的婴儿手环,匆匆忙忙给戴上。 排在荣喜华的身后的简卓凡在低头给哥哥回信息,告诉哥哥很快就轮到他们了。 在把宝宝抱给护士的时候,发现小侄子手中的手环脱落了,就赶紧给戴上。 没有人发现,两个孩子的手环被换过了。 洗完澡出来。 简逸被简卓凡推回去,而他,则被荣喜华推回病房。 因为一个熊孩子,两个大人的疏忽。 他跟简逸,就这样被抱错了。 他跟简逸的出生日期应该很接近,搞不好还是同一天。 荣绒无法确定简逸具体的生日是在哪一天,他把自己生日的天数故意提前往前说了十天。 因为通常产妇住院一个星期左右就会被安排出院了,所以在他生日天数往前说了十天的情况下,简逸不可能比他还大。 果然,简逸失望地叹了口气,“你竟然真的比我大啊。我的生日是农历八月十六。你竟然,刚好比我早出生十天!” 荣绒的生日是农历八月十五。 但由于他们两个抱错了。 所以,简逸的生日应该是八月十五。 他的才是八月十六。 操了。 简逸竟然真的比他大。 … 简逸的手机响了。 简逸接起电话。 “喂,妈。” 荣绒撸猫的动作一顿。 “嗯。就快到家了。我没事~~~我能出什么事啊。真的就快到家了,就在临风巷路口这边呢。刚好碰见一个朋友,就一起聊了聊。你跟爸要是肚子饿了,就不用等我吃饭了,你们先吃。” “什么朋友啊?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之前在绿岛救过我的那一位荣同学。啊?噢,那好,我帮你问问他们。” 简逸挂了电话。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荣绒:“是这样的。我家就在附近。我妈刚才在电话里让我问下你,要不要去我们家一起吃顿饭?之前我有跟我爸妈提过,你救过我的事情。所以他们就一直很想见见你。说有机会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不了,改天吧。我也该回去了。” 简逸抬头看了眼天色,“也是,天都快黑了,你爸妈肯定也在等你回去吃饭呢。那我们就改天再约好了,改天有机会,一定要来我家吃饭喔。我妈烧的菜可好吃了。” 荣绒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阮玉曼会厨艺? “你家里,是你妈妈下厨?” “嗯。对啊。其实我爸的厨艺也很好的,不过我妈总是嫌我爸烧的菜味道太重,所以一般她能下厨的时候就自己下厨,说是吃清淡点对健康会比较好。” 荣绒在薄荷的耳尖上摸了摸。 他在简家的那段时间,从来没有见阮玉曼下过厨。 每次都是简卓洲把饭菜做好了,喊他们去吃。 也是,他不过是恰好跟她有血缘上的关系罢了。 无所谓。 … 简逸要回去吃饭,荣绒叫的车也快到了。 简逸伸手,在小薄荷的脑袋上摸了摸,“小薄荷,要想我噢。” “喵~~~” “啊!你说你会想我的,对不对!” 简逸狠狠地吸了吸猫。 “荣同学,我可不可以给小薄荷拍个照?” 荣绒点了点头。 “荣同学,可不可以把薄荷举高一点?” “对,就这样,再举高一点。” 荣绒抱着薄荷,稍微举高了一点。 傍晚,少年抱着猫,站在古韵的巷子口,唇角微扬,眼神温柔。 简逸拍好,荣绒盯着照片里的崽崽,越看自家崽崽越模样愈清秀。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崽现在太瘦了。 以后要努力把崽养肥一点。 “能发一份到我手机上吗?” “当然可以啦!” … 荣绒叫的车到了。 荣绒把猫放在他先前从宠物店买的宠物包里,再从简逸手中递过来他先前打包的那几分烧仙草。 “路上要注意安全噢” 荣绒上了车,还看见简逸坐在电瓶车上,朝他挥手。 他降下车窗,“回去吧。” 简逸这才用力朝他回了回,骑车回去了。 … 荣绒到了家。 客厅里没人,爸、妈应该是在楼上。 “爸、妈,我回来了!” 荣绒在客厅里喊了一声,把打包的四分烧仙草放在桌上,这才把背上的宠物包给取下,把小家伙给放出来。 在小家伙探头探脑,熟悉环境的功夫,手机下单,在附近一家宠物店,买了幼猫猫粮、猫窝还有猫砂,大概二十分钟左右就能够送到。 “喵~~~” 小家伙趴在沙发上,好奇地睁着圆眼睛。 “哎?我怎么好像听见了猫叫声?” 应岚听见小儿子的声音,从楼上下来。 听见细弱的猫叫声,还以为只听错了。 下了楼梯,瞧见沙发上趴着的小蓝猫,惊讶地道,“还真的有一只猫啊?绒绒,这猫是你今天刚买回来的?” “猫?绒绒养猫了?” 荣父也从楼上下来了。 “嗯。当时在宿舍跟室友一起养了猫,只是当时猫咪太小了,不方便带回来,就让室友帮忙照顾。现在它差不多大了 ,我就去把它给接回来了。” “真可爱。” 应岚把小蓝猫抱到自己的腿上。 小蓝猫也不怕人,应岚抱着它,它就舒服地闭上眼,奶声奶气地唤了一声,“喵~~~” “哟!挺享受啊!” 荣惟善指尖在小蓝猫的脑袋上点了点,被应岚给拍开了,“你别弄疼它!” 荣惟善:“???” 他刚刚,就只是,碰,碰了碰而已。 就,就弄疼小家伙了? 应岚抬起头,一脸期待地问荣绒,“名字取了吗?” “取了。叫……” “滴——” 大门被打开。 在公司加班的荣峥刚好也回来了。 “阿,阿嚏,阿嚏——” 荣峥换了鞋进屋,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客厅里,三双眼睛,外加一只猫,齐齐地看向他。 等等。 猫? 他家哪里来的猫? 荣峥看着趴在他母亲怀里的小蓝猫,“妈,这只猫……” 应岚看着大儿子,忧心忡忡,“小峥,你该不会,对猫毛过敏吧?“ 荣惟善唯恐天下不乱,坏心地问道:“绒绒啊,如果你哥对猫毛过敏,哥哥跟小家伙只能留一个……” 荣绒蹲身,摸着小家伙,语气幽幽,“那我带薄荷走吧。” 荣峥:“……我只是,感冒了而已。” 荣峥的确是感冒了。 可能是这阵子事情太多,身体操累得太狠了,抵抗力下降,中午在公司午睡起来,就有点鼻塞跟打喷嚏了。 他哥的声音听起来,鼻音是蛮重的。 荣绒:“哥,我去给哥你冲包感冒灵。” 荣峥带着有些浓重的鼻音,“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陪猫吧。” “好。” 荣绒将小蓝猫从应岚怀里抱了过来,挠着小家伙的下巴,“太好了,薄荷,你大伯不是对猫毛过敏,他只是感冒了而已。放心,我们暂时不用离家出走了。” 荣峥:“……” 第43章 他的唇磕在了荣峥的下巴上 荣峥自己去厨房冲泡了一杯感冒灵。 出来的时候, 客厅里两大一小都在围着那一只小蓝猫。 应岚摸着小家伙的猫毛,“薄荷?它的名字叫薄荷吗?” 荣绒低头看着怀里的小崽子,“嗯, 我给它取的名字。它自己也很喜欢, 是不是啊,薄荷?” 薄荷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喵~~~” 应岚惊喜地感叹,“小家伙可真聪明。好像跟听得懂你在说什么似的。” “乖宝宝。” 荣绒把小家伙举高, 在他的额头上兴奋地亲了下。 荣峥:“……” 荣绒把小薄荷放下来,转过头,问爸妈, “对了, 爸、妈,我给你们还有哥打包了一份烧仙草,放在桌上, 你们要不要吃?” “好啊。” 听说绒绒还给他们带吃的回来了,荣惟善高兴得不行。 看见从厨房走出的荣峥, 对大儿子吩咐了一声,“小峥, 桌上的烧仙草拿一下。” 低头跟仰着小脑袋,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在看他说话的小薄荷得意地炫耀,“可惜了,烧仙草你不能吃,不然可以分你一点点。” 得了感冒, 却没有收到任何关心的荣峥, 此时此刻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项天会跟他抱怨,他爸妈自从养了狗子,他就成了捡来的了。 荣峥往餐桌方向走去。 桌子上的确有一个一次性袋子,里面装的应该就是烧仙草了。 刚冲泡开的感冒灵有点烫。 荣峥把杯子暂时放在桌上,认命拎着袋子去了客厅。 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刚才都逗了猫,去洗手去了。 荣峥把最后一碗烧仙草从袋子里取出,“今天去老城区那边玩了?” 荣绒撸猫的动作倏地一停。 他哥是怎么知道他今天去了老城区的? “临风巷,凤吟街,应该是在老城区那一带?” 荣峥也是很多年没往老城区去了,因此不太确定地问道。 荣绒顺着他哥的视线,这才发现原来他打包带回来的袋子上,就印着冷饮店的名字跟地址呢,他哥刚才应该就是看见塑料袋上的信息了。 当你撒了一个谎,就注定你得再撒无数个谎去圆它。 荣绒曾经睡懵了的时候,喊了薄荷的名字,被荣峥给听见了。 他就骗他哥,薄荷是他养在学校寝室的猫。 他能怎么办? 只能继续“无中生友”了。 “嗯。跟我一起养猫的室友住在临风巷那边。之前是他跟我一起养猫。他养过猫,比较有经验,所以放假的时候我就暂时把薄荷放在他那里养了。 昨天他打电话告诉我,他要跟他爸妈出国度假,可能要开学才回来,再加上薄荷现在也大了,我应该也能够照顾它了,所以我就把薄荷给带回来了。顺便在附近的一家冷饮店一起喝了点东西。我尝过他家的烧仙草,觉得味道还不错,所以就给你还有爸妈也打包带了一份。 还有一份是给吴姨的。等明天吴姨过来上班了,让她也尝尝看。” 荣峥记得荣绒在寝室养了一只猫的事情。 那会儿睡懵了,摸了去叫他起床的他的头发,当时嘴里喊的就是这个小家伙的名字。 当时他还以为小蓝猫被荣绒寄养在宠物店了,所以才会假期都没有带回来,没想到,原来小家伙这么小。 荣峥在看着小薄荷的时候,小薄荷也在看着他。 小家伙小小声地“喵~~~”了一声,像是在撒娇。 荣峥默默地把眼神给移开了。 荣惟善跟应岚洗过了手。 对荣绒打包回来的烧仙草赞不绝口。 至于真的是因为烧仙草的味道真的好吃到不行,还是因为这是小儿子特意给他们带的,所以吃进嘴里格外地甜就不得而知了。 大概是两者皆有吧。 荣峥也打开了他自己的那份烧仙草。 尝了一口。 不喜欢过于甜腻的红豆跟粘牙的葡萄干,不过仙草加牛奶的味道不错,有牛奶的浓香,香草也不会太甜。 荣峥把葡萄干、红豆还有香芋这些配料,都给拨到了一边,只把仙草给吃了。 荣绒抱着薄荷,把脸凑近,奇怪地问道,“哥,你不喜欢吃这些配料吗?” 像是他要是吃烧仙草,都会把葡萄干跟香芋挖出来吃,然后才吃香草,红豆他也会每次都没吃完,因为确实是有点甜。 应岚笑着道,“你哥啊,不喜欢吃甜的。” 荣惟善坏笑着补充,“与其说不喜欢,倒不如说甜的东西曾经在他幼小的心灵上留下过创伤吧。” 荣绒眼睛晶亮,要是说他哥的小八卦,那他可就不困了啊。 他坐到他爸边上,“爸,说说呗。甜的东西怎么着我哥了?” 荣峥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爸——” “爸,您说,您说。薄荷也想听的,是不是啊,小薄荷?好,两票对一票,少数服从多数。爸,您说!” 荣峥:“爸,您之前不是看上了一个宣和年间的兽头香炉么?” 荣惟善神情兴奋,“你给我买啊?” 应岚是最不喜欢丈夫总是拍一些老物件,有事没事地就去他的收藏室,摸一摸那个宝贝,擦一擦那个宝贝的了,她之前就一直奇怪,明明银行卡都被她收走了,怎么收藏室的东西,还能能隔段时间多出一样,隔段时间多出一样。 现在知道了,原来是有大儿子这个“赞助商”呢。 “哥,你不能这样。怎么能公然行贿呢?!” 荣绒谴责地瞪了他哥一眼。 荣峥淡然地吃着仙草,“有钱,任性。” 荣绒:“……” 是贫困的他只能羡慕的了。 应岚吃完了,她那纸巾擦了擦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小时候,你哥被葡萄干粘过牙。他那个时候还是很喜欢吃甜的,就有两颗牙齿蛀牙了。葡萄干粘在蛀牙的地方,应该是太疼了,你哥哭得可惨了。 那个眼泪,就跟拧开的水龙头似的,哗哗地往下掉。我当时怎么哄都没用。那之后太甜的东西他就不喜欢吃了,也很少碰。” 荣峥万万没有想到,贿赂了老父亲,竟然在母亲这里翻了车。 荣绒眼露错愕,“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哥还有因为贪吃蛀牙,被葡萄干粘了牙,掉眼泪的黑历史呢? 他印象当中,他哥一直都是那么成熟稳重的,总感觉会因为被葡萄干粘牙掉眼泪的这种事情,不会出现在他哥身上。 而且…… 他哥不喜欢吃甜的么? 那他怎么记得,他哥之前把他做的那份沙拉都给吃完了? 那份沙拉,他放不了不少的沙拉酱…… 荣惟善吃了烧仙草,抬头看了他一眼,“你啊?那个时候都还没你呢。” 应岚从沙发上坐起身,“等等啊。妈还有那会儿带你哥去看牙医时的照片呢。真的,哭得可惨了。” “妈~~~” 应岚充耳未闻,径自上楼去了。 荣惟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事,不就是公开处刑么。家里头也没别人。在自家人面前丢人,不算丢人。啊。” 荣峥:“……” 不一会儿,应岚拿着相册,从楼上下来了。 应岚坐在沙发上,摊开相册,“呐,你看,这几张,就是当时带你哥去看牙医的照片。这张,是去的路上照的,你看,当时你哥就拧着眉头,小脸绷紧。但是如果你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睫毛是湿的,因为上车前哭过啦。 呐,前面的这几张,就是在家里拍的了。是不是哭得很惨?” 荣绒抱着薄荷,一起看他哥小时候的照片。 这一看,顿时愣住了。 好可爱!!! 完全就是神颜! 小时候一点也不像现在这么高冷,脸颊肉嘟嘟,睫毛又长又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有几张就是眼泪掉下来了,一副小可怜的模样。 “好可爱。” 怀里的小薄荷有点不肯了,应该是想自己活动了。 荣绒就把小薄荷放沙发上,拿过放在他妈腿上的相册,盘腿坐在沙发上,一张张地翻看。 “看见了吗?去看牙科的时候,牙医然跟你哥张开嘴,呐,下面两颗小蛀牙。” 荣绒点点头,他摸着照片里的小男孩,无限怜惜,“小可怜。” 荣峥的太阳穴忽然隐隐作疼。 他相册给合了起来,面无表情看着两大一小,“时间不早了,你们该睡了。” 荣绒抗议,“我还没看完呢!哥你把相册还我。” 荣峥没理会他的抗议,把相册拿上楼。 荣绒刚要追上去。 “叮咚——” 有人按门铃。 应该是他给薄荷买的那些东西到了。 荣绒只好先去开门。 … 回来的时候,荣绒的手里多了猫窝,猫砂盆,猫粮…… 还有猫抓板,逗猫棒。 猫抓板跟逗猫棒,是买猫窝跟猫粮送的。 荣惟善看着荣绒手里头的东西,指了指趴在沙发上,眼睛一闭一闭的小家伙,“这些都是给薄荷买的?” “嗯。在附近的一家宠物店下的单。爸,我先把东西拿上楼。薄荷等会儿估计就会想上厕所了,我得提前把猫砂盆给它弄好。爸,妈,薄荷你们帮我看一下。别让它乱跑。” 他们家太大了,乱跑一时半会儿地可能会找不见。 回头要是在哪里尿尿或者拉粑粑了,就麻烦了。 “放心吧。我跟你爸替你看着呢。” 荣惟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看着小儿子把满满当当的东西给拎上楼。 手里头的烧仙草忽然就不香了呢。 荣峥放完相册,在走廊上碰见手里拿着一堆东西的荣绒,就帮着他一起把东西给拿回房间了,还着他把偏重的猫砂也给倒进猫砂盆里了。 不管是猫窝,还是猫砂盆,都摆妥当了。 大功告成! “谢谢哥。” 荣峥睨了他一眼,“不用。” 起身去荣绒的洗手间洗手去了。 荣绒跟进了洗手间,站在他哥边上,挤了洗手液一起洗手,“哥。” “嗯?” “你刚刚把那本相册给放哪里了?” 荣峥:“……不告诉你。” 荣绒哼了一声,“小气。” 下了楼,还不死心,追问道:“是拿回你自己的房间了,还是放到妈的房间了?” “秘密。” 荣绒还想继续说什么,听见他爸在喊他,“绒绒,快来看看,它从刚才起就一直原地转悠,转悠的,它是不是要上洗手间了啊?” 应岚:“我估计是十有八九想上洗手间了,绒绒,你猫砂盆弄好了么?要是弄好了,赶紧带它去。” 荣绒赶紧跑过去,抓住在沙发边上四处嗅的小家伙,抱起就往楼上冲。 回到房间,把猫放猫砂盆里,“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厕所了,一定要在这里上,知道了吗?” 小薄荷没工夫回答。 猫忙着呢。 猫忙着进行猫生大事。 … 小家伙上完厕所,就从猫盆里跳出来了。 荣绒下楼,它也小屁股一撅一撅地,动作生疏地跟着下楼。 小家伙很机灵,知道是谁带它回的家,十分粘荣绒。 荣绒走快一点,它小短腿也迈得快一点。 荣绒慢了,它转过头脑袋,抬头看一看荣绒。 荣惟善见了,“哎呀“了一声,走到楼梯口,“它还这么小,你怎么不抱它下来?” “它刚上过厕所……” 荣惟善把刚伸出去的手背到了身后,“孩子大了,也是该学会独立行走了。” 荣绒点头,“对,不能太溺爱孩子。” 感冒灵放凉了。 荣峥喝了一口,听见他爸跟他弟两个一唱一和的,“德云社没有你们,我不看。” 把应岚给笑的,“你们父子三个啊,简直就是活宝。” … 因为小薄荷的到来,平时九点不到就上楼休息了的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这一回一家人在客厅待到了十点多,才各自回房休息。 “就跟做梦似的,是不是啊,薄荷?” 荣绒盘腿坐在猫窝边上,指尖戳了戳薄荷的小圆脑袋。 薄荷专注地舔着它的爪子。 “你喜不喜欢现在的新家?喜欢爷爷奶奶,还有大伯吗?” 小薄荷舔过爪子,又舔着它的猫毛。 当一只猫太忙啦。 特别是当一只爱干净的小猫咪。 “薄荷,你可不可以理下人,你这样很没礼貌,懂?” 小猫咪舔累了,眼睛一闭一闭,趴在猫窝上,尾巴一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睡着了。 荣绒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 小薄荷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大概觉得在这么困的情况下,睁开眼睛是在为难它自己,不一会儿,就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荣绒轻轻地在他的脑袋揉了揉。 他跟薄荷终于团聚了。 真好。 荣绒拿出手机,对着卷着尾巴,趴在猫窝上睡觉的小家伙,拍了个照。 发了他重生以来的第一条朋友圈—— “晚安。” 刚上传成功,就有人秒赞。 是简逸。 简逸:“啊啊啊啊!好可爱!!!!请多发点薄荷小主子的照片。摩多摩多。” 凌子越回复简逸:“哪里可爱了?猫拉的屎可臭了,我跟你说。” 简逸回复凌子越:“你奏凯!!!” 凌子越回复简逸:“!!!你竟然让我走开!!!你怎么敢?” 荣绒回复简逸:“我今天没有拍很多。等下次拍了私发你。” 简逸:“好!” 凌子越回复荣绒:“毛绒绒,不许发!” 荣绒直接把那个中二的家伙给无视了。 荣绒回复着简逸的留言,忽然想起来,他之前好像忘记把钱转给简逸了。 他把钱转给了简逸,“抱歉,接回薄荷太高兴了。” 简逸:“没关系?(^?^*)” 简逸:“薄荷真的太可爱了。流鼻血.jpg.” 荣绒:“我先去洗澡。” 简逸:“好哒!” … “喵~~~” “喵~~~” 听见猫叫声,荣绒一下子从梦中醒了过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荣绒以为所谓的重生,都只是他的一场梦而已。 只要睁开眼睛,入眼的依然是发霉的墙体,陈旧的家具。 “喵~~~” 小蓝猫轻盈的身体,跃上了床。 拿鼻尖在荣绒脸边嗅了又嗅,似乎是在熟悉新任铲屎官的气息。 荣绒转过脸,看着身体骤然小了一倍不止的小家伙。 长长地,长长地松了口气。 他把小薄荷给抱了起来,举高,“你知不知道,我冷汗都快被你给吓出来了?” 小家伙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喵?” 荣绒把这个只会卖萌的小家伙放回到了床上。 荣绒去洗漱,小薄荷也跟了进来。 荣绒把牙膏挤在电动牙刷上,按了开始键。 大概是被电动牙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走到门口的薄荷,前爪一顿,抬起小脑袋,圆溜溜的眼睛试探性地看了荣绒一眼,见无事发生,继续往里面走。 荣绒被小家伙的反应给逗到了。 他蹲下身,“你怎么胆子这么小,嗯?不应该叫你叫薄荷,应该给你改个名,叫芝麻。芝麻点大的胆子。” 小薄荷没搭理他。 它舔着自己的爪子,对芝麻这个名字表现出了充分的不屑。 … 荣绒洗了漱,去给小薄荷把猫粮还有水给倒上了。 装猫粮跟水的碗,是昨天买的宠物包送的。 小家伙吃饱喝足,荣绒才自己下楼去觅食。 都不用荣绒发话,荣绒一往房间外头走,小薄荷就扭着屁股,迈着小碎猫步跟上。 一人一猫,下了楼。 吴姨从厨房端出早餐,见到下楼的荣绒,抬头跟他打了声招呼,“二少爷早上好。” “吴姨早。” 吴姨把手里的餐盘放在桌上,低头,就瞧见了荣绒脚边跟着的小蓝猫。 “呀。哪里来的小猫?好可爱。它叫什么名字呀?多大啦?” “叫薄荷,应该,三个多月?” “才三个月大啊,难怪看上去这么小。对了,二少爷,您早上想吃什么?" 吴姨本来想要摸一摸小猫,想着自己还要做早餐呢,就没去摸了,她直起身子,问荣绒早餐想吃什么。 荣绒注意到桌上的乌冬面,“您早上烧面了?” “噢,这个呀。大少爷说他早上想吃乌冬面。刚好冰箱里有,我就给做了一碗。您早上想吃什么?我也给您做。” “我也吃乌冬面好了。麻烦您了。” “哪儿的话,您也太客气了。” “我哥人呢?” 荣绒看了一圈,没看见荣峥人。 “大少爷刚跑完步,上楼洗澡去了,这会儿该下来了。我先去给您下面。” 吴姨进厨房,去给荣绒煮面去了。 不一会儿,荣峥果然从楼上下来了。 “哥,你脖子怎么了?” 他哥刚在走楼梯的时候,一直在摁着脖子。 “应该是落枕了。” 荣峥说话的时候,带着浓浓的鼻音。 “哥你的感冒怎么听着比昨天还严重了?你没吃感冒药?” “喝了包感冒冲剂。” 荣峥显然不大舒服,说话的兴致远没有平时那么高。 也是,换成是他,要是又是感冒又是落枕的,估计也不太想开口说话。 荣绒也就没有再打扰他哥,他把荣峥桌上的面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先吃面吧,出一出汗,感冒也能好得更快一点。” “嗯。” 荣峥的确是没什么聊天的兴致。 面都只吃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没吃完,就上楼去了。 吴姨过来收拾碗筷,看见吃剩的面,有些担心,“大少爷的精神看起来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胃口也不太好。要不要请个家庭医生来家里看看?” 荣绒也有些担心,他哥不是浪费食物的人。 更不要说剩一半这么多了,估计身体是真的不大舒服。 “等会儿我上楼看看,如果真的不对劲,我就打电话给医生,让医生过来一趟。” “也好。” … 荣绒吃过早餐,把小薄荷给关他自己的房间里了,去敲了敲荣峥的门。 “进来。” 荣绒推开门。 荣峥躺在床上,眼睛闭着,脸颊有不寻常的红潮。 荣绒皱了皱眉。 他走到床边,“哥,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伸手,探向荣峥的额头,“好烫。” “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荣峥睁开眼看了荣绒一眼,就又把眼睛给闭上了。 “哥你先别睡,我先给你量过体温,吃过退烧药再睡。” “不用,咳咳咳,荣绒。不用了。咳。” 因为感冒,喉咙有些微痒的他,咳嗽了几声。 荣绒没听他哥的,转身就下楼去拿医药箱去了。 荣绒问了吴姨医药箱放哪儿了,找到后,拎着医药箱,上了楼。 荣峥闭着眼,睡着了。 “哥?” 荣绒试探性地唤了一声,荣峥没反应。 荣绒从里面拿出温度计,甩了甩水银,抬起荣峥的手臂,给放到他的腋下。 过了三、四分钟,荣绒取出温度计一看,39.1°。 果然,发烧了。 “哥,你先别睡,把药吃了再睡。” 荣绒去倒了水过来,退烧药也都备好了。 他在床边坐下,扶荣峥起来,让荣峥靠在他的肩上,让他张开嘴,把药吃了再睡。 荣峥虽然睡着了,睡得不算太深,听见荣绒的声音,配合地把嘴给张开了。 荣绒果断把退烧药喂进去,又把水给他喂下。 荣峥本能地吞咽了下去。 荣绒又把水喂进去了一些,以免荣峥被药给苦到。 喂水不像是喂药那么顺利,有好些部分的水都给洒出来了。 荣峥的领口部分都湿了大片。 荣绒只好先扶荣峥躺下,又去荣峥的衣柜里,拿了一件干净的体恤。 “哥,你把身上的T恤脱下?” 荣峥没听见。 发烧令他的意识昏沉,他已经彻底睡过去了。 荣绒只好认命地脱掉荣峥现在身上穿的T恤。 前面部分算是顺利,衣服一掀就完事儿了,就是脱下来比较费劲,得要把人给扶起来,才能把衣服给脱了。 荣绒只好让荣峥靠在他的身上,把T恤给脱了,拿过他事先准备好的那件干净的衣服,换上。 总算是替荣峥换好衣服。 荣绒背靠着床背,喘了喘气。 稍微休息了下,荣绒扶荣峥躺下。 弯腰起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动作幅度太大,脑子忽然一阵晕眩。 眼前发黑。 怕把他哥给压着,荣绒连忙双手撑在了床上。 手臂发软,没撑住。 他的唇,磕在了荣峥的下巴上。 第44章 嘴唇肿了 “唔——” 牙齿磕到了唇上, 荣绒闷吭了一声。 嘶。 还挺疼。 荣绒一只手撑在床上,赶紧抬头看了一眼他哥,看看荣峥有没有不小心被他给弄醒了。 发现荣峥只是皱了皱眉,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松了口气。 不过, 以他刚才砸下去的力道, 他哥都没醒,估计不是烧得厉害, 就是这段时间真的累着了。 要不然也不会他这么大动静, 他哥都一点没醒。 刚才那种晕眩的感觉已经消失了。 荣绒慢慢坐起身。 明知道退烧药才刚刚服下, 不会这么快退烧, 手还是在荣峥的额头上摸了摸。 荣峥的温度当然没有降下去。 荣绒去了洗手间,用冷水拧了把毛巾,贴在荣峥的额头,这样他哥会舒服一点。 确定荣峥已经睡深了, 暂时应该不会醒, 荣绒这才起身, 把房间的窗帘给拉上,好让他哥能够好好睡个好觉。 … “你哥现在怎么样了?” 餐厅里, 应岚跟荣惟善坐在餐桌前用餐。 应该是从吴姨口中听说了荣绒刚才下楼拿医药箱的事情, 见荣绒从楼上下来,应岚放下手中的筷子,关切地问道。 “量了体温,有点烧,我就给喂了退烧药。现在哥睡着了。等到下午再看看吧, 如果烧没有退, 再请医生来家里一趟好了。我看哥现在只想要睡一觉, 让他先好好休息一下看看。” 应岚叹了口气,心疼地道:“肯定是前段时间经常公司、医院两头跑,两头烧,太累了。身体扛不住,就病倒了。” 荣惟善宽慰妻子,“没事,小峥一直都有锻炼身体,睡个觉,出个汗,应该就好了。” 应岚紧拧的眉心依然没有松开的迹象。 当母亲的,不管儿子多大,身体素质有多过硬,发烧生病的,总归该担心还是会担心,该心疼还是会心疼。 荣绒的嘴巴有点疼,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拿手去碰疼的地方。 应岚注意到了,问他,“你的嘴巴怎么了?上火了?” 荣绒把他放在唇上的手给拿下来了,“没事,就是我扶哥躺下的时候,嘴唇磕我哥下巴上了,磕破了点皮。” 应岚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她朝荣绒招了招手,“过来,妈看看。” 荣绒走近,弯下腰。 应岚小心地掀开他的下唇看了看,眉心微拧,“出血了。” 荣惟善也把伸过来,瞧了一眼,“这伤口还挺深。那一下磕得挺用力吧?你这伤在唇上,也没法上药,忍一忍吧。过个几天就能好了。就是这几天吃东西,喝水什么的,遭点罪。” 应岚睨了丈夫一眼,“有你这么安慰人的么?” 转过头,对着荣绒心疼地道:“疼不疼?伤口瞧着挺深。” 荣绒笑了笑,“没有。也没有多疼。就是说话的时候,牙齿总是碰到伤口,会有点疼。” “不早说。那你快别说话了。” 荣惟善可一点也不觉得男孩子嘴唇磕破了点皮,也能叫什么事儿。 他在荣绒的脚边看了又看,没见到昨晚的小家伙,“薄荷呢?怎么没见到它。” “我刚才去哥房间里照顾他,怕薄荷捣乱,就把它暂时给关房间里了。等会儿我要去调香室,上午就先让它先待在房间里好了。也好让它先熟悉熟悉它的地盘。” 怕母亲担心,荣绒忍住了疼,没再用手去碰嘴唇。 荣惟善,“你把它关房间里,那它该多无聊啊。我跟你妈今天没事,你把它带下来,我跟你妈给你看着。” 应岚也说道:“我刚还在奇怪呢,怎么没见到薄荷。你把它给带下来吧。我跟你爸替你看着” 其实薄荷也不怎么需要人看,荣绒主要是担心它刚来,会随地标地盘。 既然爸妈都这么说了,荣绒于是上楼,把薄荷跟猫砂盆给一起带下来了。 交给崽子的爷爷奶奶,自己去了实验室。 … 荣绒去了他的实验室,把放在冰箱里的三份试样取出。 这三份试样,是他一个星期前就调配好了,放在冰箱里的。 都是他根据记忆,按照他前世他调配“睡美人”的配方调配的,其中都添加了鸢尾净油,不过比例、浓度,以及其他配料的细节部分都有所不同。 在逐一打开之前,荣绒或多或少,有点紧张。 有点像是开盲盒。 有时候,即使是同样的原材料,同样的比例,因为原材料产地的不同,月份不同,调制出的香气分子也会有所偏差,甚至千差万别。 比如十月份的柠檬精油就有二月份的柠檬精油的所没有的浓韵花香,因为十月份的柠檬精油当中含有大量的花香分子芳樟醇。 再加上香水当中,或多或少都会添加合成香,有些合成香的化学成分稳定,有些不太稳定,因此,每一次调配,都需要在配料上做调整,再调整。 荣绒按照顺序,先是打开上面贴着数字“1”的试样。 荣绒将鼻尖凑近试香纸,在那一瞬间,他几乎被试香纸上所附着的鸢尾的气息惊喜到。 鸢尾的香气,其实很难用具体的语言去描述,因为他不像玫瑰、茉莉那样能够清晰的被捕捉,它是多变的,甚至因为产地、月份的不同,有些鸢尾闻起来会有淡淡的类似胡萝卜的,带着泥土的气息。 但是在这款“1”的香水式样当中,胡萝卜的气息很淡,很淡,淡到他才稍微捕捉到,胡萝卜的气息就在空气中淡开,渐渐地,鸢尾独特的带着泥土跟湿润的气息一点一点,侵占他的嗅觉,接下来,鸢尾的淡香如同一层水润的薄纱,在空气中铺成开来,清冽、绵长。 因为鸢尾的香气是那样淡,所以想要在香水当中突出鸢尾的香气,使得它变得可捕捉跟描绘,其实没有那么容易。 即使是上一世成功调配出来的“睡美人”,也没有如此纯粹、纯正的鸢尾香气。 之所以会有这样意想不到的效果,绝对不是他的调香技术同前世有了什么突飞猛进的进步,而是孙绮给他的那瓶鸢尾净油品质太上乘了。 荣绒恋恋不舍地将试香纸从鼻尖拿开。 直到空气里,那一层淡淡的水润的清冽淡开,他才打开“2”的试样。 “2”号的试样里,鸢尾的香气变得没有那么明显,因为他在香水里添加了橙花、玫瑰原料,所以一开始闻见橙花、玫瑰的香气会格外的明显,之后,鸢尾才像是青笼面纱的的少女,姗姗来迟。 当然,它独特的香气也足以配得上这份等待。 相比“1”号,“2”号是相对一个比较平衡的作品,每一种花香中调,都能够被一一清楚地辨别跟捕捉。 荣绒打开“3”,3的鸢尾的粉味有点过重,鸢尾泥土根部的气息也更浓郁,偏向木质绿意的人应该会比较喜欢这这一款。 在这三份试样里,“3”其实是最接近他的“睡美人”的。 因为上一世他的“睡美人”上市后,虽然大受欢迎,但评价其实非常地两极化。 喜欢它的人认为“睡美人”是不可多得的鸢尾主题的香水,不喜欢它的人则是将它批评得一文不值。 荣绒在实验室的桌前坐了下来。 他把这三样试样的每一份闻香心得都详细地记录下来。 在VERSA决赛到来之前,一定要将他的“睡美人”臻化至最完美。 他想要的,从来不仅仅只是复制,而是超越。 超越过去,超越他自己。 … 一串清脆的铃声响起。 桌上的手机响了。 在低头调整配方的荣绒,手中的动作一顿,这么快时间就到了么? 荣绒给自己订了闹钟,提醒他自己,三个小时后,得记得上楼去看一看荣峥的体温有没有稍微退一点了。 荣绒放下手中的笔,抬手揉了揉因为低头太久而有点酸涩的脖子,抬手把手机闹钟关了。 调香是需要反复试验的过程。 他不急。 荣绒把桌上写着配方稿纸给收好,放进抽屉,出了实验室。 … 荣峥一睡,就睡了一上午。 应岚不太放心,去他的房间里看了看。 荣峥睡眠浅。 应岚在打开他的房门时,动作轻得不能再轻。 荣峥的额头放着毛巾。 应岚眼神放柔。 这毛巾一看就知道,不可能是小峥自己给拧了敷在额头上的。 小峥体质好,从小到大,发烧就是倒头就睡,睡一个上午,或者是一个下午,把汗出一出,当天晚上,烧也就退了。 冷毛巾敷额头什么的,从来也没见他这么做过。 这毛巾是谁给拧了,贴在他额头上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应岚动作尽可能轻地,拿开荣峥额头上的毛巾,打算重新去拧了水再给敷在额头。 在拿开毛巾的瞬间,荣峥还是醒了。 “抱歉,妈是不是弄醒你了?早知道就不把你额头上的毛巾给拿开了。” 应岚一只手拿着毛巾,一只摸了摸荣峥的额头,有点烫,不过还好。 荣峥睁开眼,见是母亲,低唤了一声,“妈……咳咳咳咳。” 荣峥睡了一觉醒来,喉咙太干,就有点咳。 “口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水。” 房间太暗了,应岚开了灯。 刚要起身去倒水,就瞥见了床头柜边上的温水壶,边上,还有一杯倒好的水,微微一愣,不由地笑了,“绒绒这孩子……” 荣峥顺着母亲的视线,也看见了床柜边上的水壶跟盛了半杯水的水杯,眼神放柔。 应岚跟荣峥半开玩笑地说道,“你看,他这个当弟弟的,比我这个当母亲的贴心多了。是我这个妈当得太不称职了。” “您别这么,咳,咳,您别这么说。” “先不说了。来,先把水喝了。” 应岚扶荣峥起来。 “妈,我自己来吧。” 荣峥一只手撑在床上,坐起身。 喝水的时候,余光瞥见门口的半个脑袋。 荣峥压住喉咙的咳意,“不进来在门口偷看什么?” 荣绒弯唇笑了下,推门进来了。 应岚注意到荣绒手里端着了一杯飘着菊花的花茶,“给你哥泡的?” 荣绒其实先前就来过了。 听见他哥的咳嗽,才转身下楼,泡了一杯菊花茶上来。 荣绒把杯子放床边了,“嗯。菊花降火润喉。我泡了一壶,在客厅。爸已经在那儿喝上了,妈您要喝么?您要喝的话,我也去给您端一杯上来?” 应岚娇睨了他一眼,“我又没生病,哪需要你端上来。我自己下去喝。你哥醒了,你陪他聊会儿吧。” “就我哥现在这说几句话就带咳的,能跟我聊什么啊。” 应岚笑了,“你啊。那就不说话,陪陪你哥,总行了吧?噢,对了,差点忘了,你嘴巴也受伤了。那你们两个……” 荣绒接话道:“我们两个就大眼瞪小眼。” 应岚失笑,“行,那你们兄弟两个大眼瞪小眼,我先下楼了,去尝尝你泡的菊花茶。” “嗯。” … 应岚下了楼,唇角都始终噙着高兴的笑意。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呢?小峥的烧退了?” 客厅里,荣惟善喝着菊花茶,摸着怀里的小薄荷,见妻子应岚脸上带着笑从楼上下来,好奇地问道。 “没有。我摸着是还有点烫,估计还是有点烧。” 提及荣峥的病,应岚唇边的笑容淡去了一点。 她在丈夫边上坐了下来,“我就是觉得,这段时间虽然不是事事顺意,可咱们一家人,好像从来没有像这段时间这样,其乐融融地待在一起过了。 我以前总是在想,老天爷是不是在惩罚我们两个,惩罚我们没有当好一双父母,所以才会不管我们怎么做,那孩子都跟我们不可避免地疏远了。 可是你看现在,绒绒跟咱们多亲近。前阵子你生病住院,忙前忙后的都是他。” 应岚把小薄荷抱了过来,放在自己膝上,轻喃道:“想想,就跟做梦似的。” 现在的绒绒,懂事的不像话。 像是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荣惟善喝了口菊花茶,惬意地点点头,“绒绒那个孩子,瞧着挺酷的一个孩子,好像特别独立似的,其实心里头软乎着呢。那年我住院,你因为照顾我,没多久也病倒了。躺在家里休息。荣绒就跟学校请了假回家来看你。 你睡了多久,绒绒就在你床边守了多久。” 应岚错愕,“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咦?我没跟你说过吗?就是在我病号的那一年的公司酒会上,偶然碰见了梁医生,梁医生告诉我的。他说,那个时候他给你服下退烧药,你服下药后不久,就睡着了。他开门出去,就看见绒绒站在门口。 问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梁医生告诉他,这个不确定,他就问,那他可不可以进房间陪你,还保证自己不会打扰你。 梁医生说当然可以。 后来梁医生有事,就先回去了。 一直到傍晚才又抽空来了家里一趟。吴姨带他上楼,推开门,就看见绒绒睡你边上,你的额头还敷着一块湿毛巾。 前阵子我住院,梁医生来过来探望我了,知道我的三餐都是绒绒给做的,可把他羡慕坏了。因为他家的臭小子就没给他煎过哪怕一个蛋。哈哈哈。“ 梁医生就是荣家的私人家庭医生。 应岚神情错愕,“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荣惟善“啊?”了一声,“我以为你知道么。我以为梁医生早早就告诉过你了。” 应岚被丈夫给气到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 为什么应该早点告诉她呢? 应岚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她只是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 同时又有点后悔,当年不应该就因为学校离家里有点远,就把才升初中的绒绒送去寄宿。 如果那段时间绒绒不是寄宿在学校,在她病倒的那段时间,绒绒是不是就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他们母子两人的感情,是不是早就已经亲近起来了? 而不是,等到这么多年以后的现在。 提及绒绒,应岚忽然想起,自己下楼,就是为了喝小儿子泡的菊花茶的。 拿起水壶,手感有点轻。 低头一看,壶里的花茶只剩一点了。 应岚盯着丈夫,“绒绒给泡的菊花茶,只剩那么一点了?” 荣惟善惊讶地道:“哎?原本一大壶的花茶呢?” 应岚冷笑,“问你呢。” 荣惟善,“小岚,你,你要喝啊?那,那我再放个几朵进去?吴姨买了挺多回来了的……” “你以为泡花茶就是菊花放得越多越好了?” “那……我把绒绒喊下来,让他再给你泡一壶?” … 楼上荣峥房间,荣绒一点也不知道他爸妈因为他的那壶菊花茶差点吵起来了。 他把水银温度计上的水银甩了甩,给给夹在了荣峥的腋下。 问他哥,“哥你还睡么?” 荣峥靠着床背,在喝荣绒刚才端上楼的那杯菊花茶。 绒绒应该是在花茶里加了薄荷跟蜂蜜,菊花茶喝起来不像平时那么涩,甜甜的,入喉沁凉。 一杯很快就见了底。 荣峥的喉咙舒服了不少。 荣峥抬眸,“怎么?” “没,就问下。你要是还睡的话,我就把灯给关了,好让你再睡一会儿,等吃午饭了再叫你,你要是不睡了,我就去把窗帘给拉起来。房间也亮一点。” “不睡了,你去把窗帘给拉开吧。” 荣绒于是去把窗帘给拉开了。 房间一下子敞亮了不少。 转过头,就看见他哥拿着手机,对着菊花茶拍。 荣绒走了过去,挺好奇,“我昨天买的烧仙草哥你怎么不拍?当着爸妈的面,不好意思呢?” 荣峥拍完了,收起手机,“不是不好意思。” “嗯?” 是怕引起恶性竞争。 他妈不好说,反正他爸要是看见他拍了,肯定也要拍。 到时候上传到朋友圈。 他跟他爸的朋友圈还是有部分重叠的,他得为朋友圈的其他人考虑,总不能打开朋友圈,就是两条一模一样的内容霸屏。 荣峥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想起刚才母亲说荣绒的嘴巴受伤了,他看了看荣绒的唇,并没发现哪里有外伤,“你嘴怎么了?” 荣绒没立马回答。 他沉默了片刻,盯着荣峥的下巴看,“哥,你有没有觉得你下巴有点疼?” 他唇都磕破皮了,他哥的下巴又不是石头做的,总不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荣峥其实醒来时就发觉自己下巴有点疼了,还以为是早上刮胡子的时候,刮破皮了,只是当时没在意,现在才开始隐隐作疼疼。 现在,听荣绒这一问,他就知道,应该不是刮胡子的时候弄伤了。 “你对我做什么了?” 荣绒在床头坐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趁着你睡着的时候,揍了你一拳。” 荣峥眼睛向下,淡扫了他一眼,“用嘴巴揍的?” 刚才没留意,现在仔细一看,就看见了荣绒的下嘴唇那里有点不大自然,有点肿。 “我看看。” “妈已经看过了。别乱动啊,等会儿水银温度计要是掉出来了……” “掉就掉了。” 大不了重新再量。 荣峥没跟他废话,他抬手,捏住荣绒的下巴。 翻开他的下嘴唇。 荣峥的力道可没应岚那么轻,荣绒被弄疼了,“嘶,哥,疼——” 荣峥瞧也瞧清楚了,就给放开了。 他的目光锁住荣绒,“你嘴唇的皮都磕破一块了,我的下巴到现在也一直有点疼。可见当时力道不轻。怎么摔的?” 应岚跟荣惟善两人都没有想到的问题,被荣峥一针见血地给抛了出来。 荣峥十分清楚。 荣绒不是毛手毛脚的性格,何况,他当时发着烧,荣绒就更不可能那么粗心大意。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 就是情况太突然了。 突然到荣绒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或者是他做出了应急的措施,只不过没取得成效。 “不要拿谎话搪塞我。是又低血糖了?头晕,根本没能来得及反应,嘴唇才会砸我下巴上了?” 荣绒:“……” 全中。 荣绒眨了眨眼,“哥你这儿还有薄荷糖么?” 荣峥,床头柜的最后一层抽屉,“自己拿。” 荣绒就自己拿了。 弯腰,打开最后一层抽屉,有一盒铁皮罐。 打开,里头满满当当,全是他最喜欢的薄荷糖。 … 荣绒把随手拿了几块薄荷糖,翻到印刷背面,看了看印在上面的生产日期。 果然,他手上的这一块薄荷糖,生产日期都不相同。 有隔了一个多月的,也有前后差了半年的。 为什么在崇绿岛,他只是那么随口一问,他哥就能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的答案,就在这里了。 以为荣绒是在担心这些糖当中没有过期的,荣峥解释道:“应该不会有过期的。一般半年为一个周期。差不多半年后,我就会让刘幸拿去公司分了。” 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 荣绒剥了其中一颗,放进嘴里。 下嘴唇受伤了,他就用舌尖,把糖给顶到颊边,以免碰到伤口会疼。 他递了一颗给荣峥,“哥,你要么?” “噢,对了,哥你不喜欢吃甜的。小时候蛀牙蛀怕了。” 说罢,用那种“小可怜“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荣峥。 荣峥:“……” 这小混蛋。 … 荣绒把荣峥腋下的温度计给拿出来了,“38.7°,降下来一点了。哥你要不继续躺会儿?我再拿毛巾给你敷下?” “不了。我去上个厕所。” 荣峥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他这会儿一点也不想躺,只想上个洗手间。 “要我扶你去么?” “免了。” 荣峥的确没有发烧到自己去不了洗手间的地步。 没过一会儿,荣峥洗了手,从洗手间出来了。 荣绒等他出来了,才又去了洗手间,把毛巾给敷他额头上了。 两人离得近,荣峥闻见了他身上那股清冷的淡香,“喷香水了?” 荣绒挺意外,“哥你不是感冒了?闻得出来?” “嗯。闻到一点点。” 荣绒出实验室前,把1号试样在手腕稍微抹了一点,上皮试了试。 他哥现在闻见的,应该是1号试样的中调跟尾调,也是“睡美人”主打的香调。 荣绒心跳有点快。 这么说来,他哥也算是第一个闻见他的第一款香水的人了。 荣绒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是我自己调的一款香。好闻么?” 荣峥的嗅觉,没有荣绒那么敏锐。 他以为荣绒是把香水给喷身上了,他暂时拿下额头上的毛巾,凑近他的脖子、耳后,仔细闻了闻。 荣峥感冒了,加上有点发烧,他的呼吸打在荣绒的肌肤,就点烫。 还有点痒。 荣绒不自觉地往后躲了躲。 骨节分明的手抚在了他的脖子上,没让荣绒再往后缩,睨了他一眼,“躲什么?” 荣绒实话实说,“有点痒。” 荣峥,“忍着。不是你问我这款香怎么样?我要是不闻清楚,怎么告诉你?” 荣绒嘴里的薄荷糖不小心,“咕咚”给吞了下去。 倒也,没让你,凑这么近。 第45章 荣绒把手放在荣峥的胸口 荣峥感冒了, 多少影响了嗅觉。 不过他还是能够闻出来,荣绒现在身上的这款香十分地特别。 它没有那么强劲的冲击性,存在感并不算很强, 要不然他也不会在一开始一点也没闻出来, 而是荣绒离得近了,才闻见。 这款香的香气很特别, 由始至终, 香气都十分地清和、怡人。 不是百花齐放的那一种盛大, 而是一朵一朵幽篮的鸢尾, 在雨中悄然绽放,又在雨后的轻风里轻摇慢曳,每一朵花都带着水润十足的香气。 清透又很湿润。 荣峥的手从荣绒脖子上拿开,把人松开了。 “很好闻, 也有很辨识度。是一款会让人记住的香。我很喜欢。” 荣峥从来没有怀疑过荣绒在调香上的天赋。 他有预感, 这是一款足以让人感到惊艳的一款香。 对于一款香而言,能够被喜欢跟认可固然重要,能够被一下子闻出, 记住,长久地回味,才具有旺盛的、持久的生命力。 毕竟现在每天投入到市场上的香太多了。 一款能够被消费者在瞬间就吸引住消费者,且长久的吸引消费者的香水, 无疑更具有竞争力。 对于立志要成为一名出色调香师的荣绒而言,再没有比荣峥这句话更高的评价了。 荣绒神采飞扬,“我也很喜欢。绮哥给的鸢尾净油品质真的太好了, 调配出来的三个试样效果就都非常地惊艳。” “你最近一直泡在实验室, 就是在忙着调配这款香水?” “嗯。大部分配方都已经确定下来了, 试样也出来了。只剩下一些细节, 再修饰一下其他的香气分子就大功告成了。” 只要提起调香,荣绒就刹不住车,眼神里全是对调香的炙热,眼底有光。 荣峥:“那也要注意休息,不能,咳咳咳……” 因为说了太长时间的话,荣峥的喉咙又开始痒了起来。 荣绒把荣峥给摁回床上,“我看该休息的人是你。哥你还是别说话了 ,先好好休息吧。” 说着,拿过荣峥手上的毛巾,敷在了他的额头。 荣峥:“……” 午饭时间。 吴姨上楼,通知兄弟两人下楼吃饭。 荣峥年轻,抵抗力好。 午饭过后在荣绒亲自督促下,又吃了一颗退烧药,睡了一觉,出了一身的汗,醒来时烧就退得差不多了。 到了当天夜里,烧就彻底地退了,就是还是有点流鼻涕跟轻微的咳嗽。 荣绒给荣峥一连炖了好几天的百合雪梨汤。 除了荣峥周末在家,盯着他喝完,星期一也提前放保温瓶里装好,给荣峥带去公司,而且必须空瓶了才能回来。 一个星期下来,荣峥的感冒跟咳嗽在没有吃药的情况下,也彻底好全了。 … 木槿朝开暮落,在清晨的微光里,风吹花摇。 花瓣片片飘落,轻盈动人。 一片木槿花瓣,飘在了荣绒微张的嘴里。 有点涩。 荣绒“呸”了一声,把花瓣从嘴里拿出来了。 对着跑在前面的荣峥,气喘吁吁地喊,“哥,我,我真的跑,跑不动了……你慢,慢点!” 荣峥的声音从前面清清冷冷地传来,“跟上。” 荣绒迈着他一双仿佛被灌了铅的腿,在心底地一千零一次后悔。 后悔为什么要给他哥一连炖了一个星期的百合雪梨汤! 以至于他哥感冒咳嗽好了之后,就开始有精力折腾他! 说什么,他之前在绿岛就答应过他了,回来后要加强身体素质的锻炼。 还说什么因为爸住院,后来公司的事情太忙,加上他这几天生病,给耽误了,不然从崇绿岛回来,就应该督促他一起晨跑健身。 硬是从上个星期开始,每天把他从床上给拖起来,开始魔鬼般的晨跑! 刚开始还只是让他跑个半个小时就好,半个小时就放他回去了。 今天竟然要跑一个小时才能回去! 这谁遭得住? “刚跑完步,别蹲在地上。起来。” 荣峥往前跑出了一百多米,没见荣绒跟上,倒退着跑回。 脚踢了踢蹲在地上的荣绒的屁股,让他起来。 小区里有拿着网球拍的大爷,大妈,是去小区的运动场晨练跟运动的,经过瞧见了,善意地对着兄弟两人笑了笑。 荣绒把脸埋手臂里了,声音从里头闷声闷气地传出,“哥,踢人不踢屁股。” 荣峥只听过打人不打脸,踢人不踢屁股还真是头一回听。 他眉眼淡淡,“嫌丢人,就起来。“ 荣绒不起。 把脸又在手臂里埋了一些。 “荣绒,起来。” 荣峥声音不算大,也就是普通说话的音量。 不过,也足够经过的人听见就是了。 脸埋在手臂里的荣绒咬了咬牙。 他哥这招可太狠了! 好歹他就算是露了脸,大爷大妈们也未必知道他是谁。 可他哥都这么连名带姓的喊出来了。 大爷、大妈只要一打听…… 荣绒自觉丢不起这个人。 他抬起脸,“哥你拉我一把,我腿上没力气了。” 荣峥看了他一眼,到底是把手递给他。 荣绒借着荣峥手上的力,站起身。 趁着现在周遭没人,双手搭在了哥的肩上,跳了上去,双手环住荣峥的脖颈,“哥,我好像把脚给崴了。好疼……” 声音痛楚,还带着颤音。 只要是经过的听见了都知道,弟弟把脚给歪了,当哥的才背的他。 荣峥背着他走了几步。 走到没什么人的绿化地,在他的腰间拍了拍,“下来。” 荣绒装死,趴荣峥肩上不肯动了。 荣峥转过脸看他,“不嫌臭?” 荣绒答得飞快,“弟不嫌哥臭。” 又凑近,嗅了嗅,“也没多臭。哥你早上是不是刮胡子了?有一股柠檬跟薄荷的淡香。” 荣峥:“……我是不是还得跟你说一声承蒙不弃?” “客气了,都是兄弟。” 荣峥:“荣绒,你脸呢?” 荣绒的脸在荣峥脸上贴了贴,“这儿呢。” 两人的脸上都有汗。 荣峥嫌弃地别过了脸,“求别动。” 没再提让荣绒下来的事情。 荣绒就知道自己的耍赖起了作用,可以赖在他哥后背,不会被赶下去了。“ 下巴舒舒服搁荣峥肩上,爽快地答应了,“好噢。” 荣绒坚持的时间其实比荣峥预估的时间要长许多。 他以为第一天荣绒就会闹着吃不消。 令他意外的是,这么多天,一直都坚持下来了。 虽然每次都不太情愿,还是跟着一起出了门。 今天他稍微增加了时长。 估计是真的吃不消了。 回去的路上,荣峥顶着小区内邻居们各色目光的注视,把背后的小无赖给背到家门口。 “下来。” 荣绒从荣峥背上跳下。 荣峥指纹解锁,开了门,荣绒还没跟上来。 荣峥转过头。 荣绒站在原地,看着他哥,“哥,我脚崴了。” 这回,是真崴了。 … “真行。跑个步没崴脚,从你哥身上下来把脚给歪了。太行了。要不是这一波反向操作难度有点高,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故意崴的脚,好逃避接下来的晨跑。艾玛,还挺押韵。我怎么这么能呢!” 荣绒的脚崴了。 荣峥在给他冰敷。 荣惟善抱着小薄荷,站在边上,就跟去动物园观赏园内的动物似的,时不时看着荣绒肿起的脚一眼,再评头论足一番。 应岚不悦地睨了丈夫一眼,“绒绒腿受伤了,你这个当爸爸的不安慰他,还在这说风凉话,我看你是挺能的。” 荣惟善撸了撸怀里的猫,“也不是我把他的脚给弄受伤的么,你说是不是啊,小薄荷?” “喵~~~” 荣绒一只脚站起身,在薄荷的脑袋上可劲地撸了一把,“有你什么事。你凑什么热闹?” “不许拿孩子撒气。你跟你哥小时候,我拿你们两个撒过气了?” 应岚心疼了,把小薄荷给抱了过去。 小薄荷张开小嘴,懒懒地打了个呵欠。 简直像是在无声地嘲笑荣绒在荣家的过气。 荣绒:“……” 养你何用! 只会卖萌、争宠! 小薄荷趴在奶奶怀里,舒舒服服地睡着了。 荣峥手里拿着冰袋,对荣绒道:“别乱动,坐下。” 荣绒又重新乖乖地坐下了。 低头看自己微肿的脚踝,“哥,这还得敷多久啊?” “再敷二十分钟。敷久点,不然明天有你疼的。我上班时间快到了,我先上楼冲澡,你自己冰敷。” 说着,把冰袋交到荣绒自己手里。 冰袋这东西,一开始夏天拿在手里还行,挺凉快,时间一长,就有点太冰了,就算是外面裹了层湿毛巾,也遭不太住。 荣绒一开始还挺认认真真地敷着,毕竟在他的记忆里,“VERSA”调香师的初赛选拔,也就在这几天了,他得的得赶快好起来才行,要不然出行很不方便。 十分钟过后,荣绒就有点躲懒了。 关键是实在有点冰。 荣绒两只手换着,也还是觉得冰手。 荣绒出神地看着敷在自己的脚踝上的冰袋,也不知道他哥刚才是怎么受得住这种冰的。 “二十分钟没到呢。再敷下。” 荣绒刚把冰袋给拿一边去,又被母亲应岚给拿了回去,敷在他受伤的地方。 手碰到荣绒的指尖,发现他的手都是冰的,“是不是有点冰手?你把手拿开吧,妈替你拿着。” 薄荷刚刚被应岚放在它的猫窝里了。 应岚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薄荷现在是猫生赢家。 荣绒的房间里有它的窝,应岚、荣惟善夫妻两人房间里也有一个,客厅也有一个。 都是它爷爷奶奶给添置的。 荣绒都这么大人了,哪里好意思冰敷这么小的事情,都让他妈给他摁着。 又自己接过去了,“不用。” “别偷懒。” 荣峥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了,身上的运动装已经换下了,穿的POLO衫,长裤,一身的精英范。 瞧见荣绒刚才躲懒的那一幕了。 荣绒哪里肯承认,“才没有偷懒。对吧,妈?” 在短沙发上手里头拿着IPAD低头玩消消乐的荣惟善抬起头,“我作证。刚刚是想偷懒,被你妈给逮了个正着,就又敷上了,暂时没中断。” 荣绒朝他爸竖起大拇指,“……您可真是我的好爸爸。” 荣惟善无缝衔接,发言那叫一个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声爸爸大过天!” 荣绒身体往后倒,把头给枕沙发上了。 太沙雕了。 这话他没法接。 “不许偷懒,听见了?” 荣峥走了过来。 荣绒脑袋后仰,荣峥的身影在他眼里,就是倒着的。 这个视觉有点新鲜。 还挺好玩。 “别长时间维持这个姿势,容易脑充血。” 荣峥两只手放在他背上,把他给扶起来了。 对母亲应岚道:“妈,您替我盯着他一下。冰敷的时间一定要够,要不然明天起来肯定要肿。” 他爸是指望不上了。 “嗯。放心吧,我会看着点的。你自己上班也要注意身体,劳逸结合,别太累了。” 荣峥点点头,“嗯。” 荣绒:“……” 这难道就是现世报? 他之前因为他哥感冒咳嗽看得紧。 现在轮到他了。 … 俗话说,人倒霉起来,喝口凉水都塞牙缝。 荣绒倒是没被凉水给塞了牙缝。 不过,就在他脚崴的第二天,收到了VERSA官方的邮件。 是通知他通过VERSA特聘调香初步的报名甄选,通知他关于初赛时间地点的一封邮件。 上辈子,荣绒也收到了这么一份邮件。 内容也是一模一样的,时间、地点都没有任何的变动。 关键是,他上辈子没有脚受伤这一出,而VERSA特聘调香师的初赛地点,不在符城,是在距离符城有稍微一点距离的常明市。 在出行上可能不太方便。 没关系。 初赛的时间是在四天后。 四天后,他的脚应该就没有太大的问题了。 至少,荣绒是这么以为的。 谁知道,就在比赛临近的前两天,为了阻止跳进浴缸去释放自我的薄荷,荣绒把小家伙从浴缸里给抱出来的时候,脚底打滑…… 别问,问就是屁股差点摔成两半,脚也疼得不行。 至于猫…… 早在他要摔的时候就从他怀里轻盈地跳了出去。 站在洗手间门口,歪着脑袋,“喵?” 像是在奇怪为什么它的铲屎官没一起跟上来。 嘲讽效果拉满。 荣绒但凡一时半会儿站得起来,只怕都要把孩子抓住胖揍一顿。 … 荣峥下班回到家,上楼换了件衣服,准备下楼吃饭。 出了房间,就瞧见荣绒扶着腰,一步一挪,往楼梯口挪去。 行动之慢,是他爸就算到了八十岁都走不出的迟缓步伐。 小薄荷走在他的前面,时不时地停下,歪着小脑袋,等一等身后的老父亲。 荣峥倚在门上,抬手看了眼腕表。 五分钟过去了,他家的走廊,他弟还没走完。 薄荷已经趴在地上打呵欠了。 “你腰怎么了?” 荣绒转过头,语气幽幽,“哥,我把薄荷过继给你吧。” 听见自己的名字,已经眯成一条缝的薄荷艰难地睁开眼,“喵?” 荣绒瞪着它,威胁它道:“别喵了!再喵就把你过继给你大伯!” 荣峥:“……” 小家伙眼睛一闭,前爪跟后爪往地上那么一伸,整个人瘫成长条状的饼,睡着了。 荣绒看了就更来气了。 荣峥走了过来,“你腰到底是怎么回事?要请梁医生来家里看看么?” 梁医生一来,不得问他为什么摔的? “不,不必了,不需要。” 拒绝三连。 荣峥忽然明白了过来,“是小家伙闯的祸?” “别提了。这家伙最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喜欢上在浴缸里做自己。我抓住训了几次,都没用。” 上辈子荣绒出租房一共也就那么丁点大的地方,蹲洗手间里洗个衣服,后背都会时不时碰到东西的那种挤,当然不可能有浴缸这种奢华的物件。 薄荷估计从小到大,浴缸是个什么也没见过。 荣绒自然也就没有猫竟然在浴缸里释放自我的这种土豪烦恼。 也不是知道是他太宠了,还是小家伙彻底放飞自我了,刚开始的几天还挺乖,让吃猫粮吃猫粮,让不许上床就不上床。 听话的不行。 现在不行了,这两天都到处撒尿,标地盘。 关键是他每次教训的声音大了,他爸妈就会把薄荷给抱走了,说崽子还这么小,能懂个什么。 荣绒是充分体会到了在育儿观念上两辈人的严重分歧。 荣峥一听,心里就有数了。 估计是要么是抓猫的时候摔着了,要么就是把猫给抓到的时候摔了,而且很有可能不是腰怎么了,是摔倒屁股了。 要不然他刚刚建议请梁医生上家里来一趟,不会拒绝连连。 荣峥看了眼睡在地上,还轻声的打着呼噜的小家伙,“猫怕水。你下次把你浴缸里水放起来。它跳个几次,发现每次下去发现是湿的,自然也就不会再跳进浴缸里了。” 荣绒眼睛一亮,“猫怕水,我怎么没想到呢!今天晚上洗过澡之后,我就把浴缸给把水蓄上。我看它明天还敢不敢再跳进去!” 睡梦里,薄荷的小爪子抖了抖。 … 吃过晚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看综艺。 荣绒剥着荔枝,把他明天要去常明市的事情给说了。 客厅里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哈哈哈哈哈。” 电视里传来艺人夸张的搞笑声。 “惟善,把电视声音关小一点。” 荣惟善立即拿过遥控,把声音给调小了。 起身的时候,还把睡在他边上的薄荷给惊动了。 小家伙茫然地睁着一双琥铂色的眼睛。 荣惟善在它的小脑袋上揉了揉,它也就又眼睛一眯,一眯地睡着了。 荣母把自己才刚刚拿起,才剥了个口子的荔枝给放回了盘里。 她看向荣绒,“你说你明天要去常明市?” 荣绒把剥了的荔枝放进嘴里,点了点头,“嗯。我参加了VERSA全球特聘调香师的网上招募,入选了,官方邮件通知我后天去参加初赛。我得提前一天到,要不然时间太赶了。这几天薄荷可能得麻烦妈还有爸照顾一下了。” 荣绒没把薄荷托付给它大伯。 因为荣峥……怕猫。 是的。 薄荷它大伯对猫毛倒是不过敏,可是怕猫。 不是怕到不敢靠近的那一种怕,而是绝对不会上手去摸的那一种怕。 据说是因为他小时候被猫挠过,他自己倒是没留下什么心理阴影,他哥却是打那以后,就没上手撸过猫。 也因此,在家里面,薄荷是最怕荣峥的。 因为只有荣峥不吃它撒娇、卖萌的那一套。 应岚:“后天就要去参加比赛,明天要走,你到今天才跟我们说?” 荣绒楞了几秒,不太确定问道:“……我应该,昨天就说?” 对于出门需要提前知会一声这件事,对于荣绒而言,不太有这方面的经验。 上一世他去常明市,也只是在出发的当天,跟吴姨知会了一声,就一个人带着行李,开车出门了。 吴姨自然会替他告诉他爸妈,还有他哥。 他在常明市足足待了半个月。 去逛了常明市大大小小的花市,也把城内城郊的各种景点都玩了个遍。 爸妈原本就不怎么管束他,就算他小半个月没有回家,他爸妈也没有打电话催过。 只有临近开学的时候,他哥打来电话问他是不是学业也不要了。 是近乎质问的冷漠语气。 可想而知,他们的那通电话愉快不到哪里去。 他本来计划隔天就回去,接了那通电话之后,一直在常明市待到了开学前的前一天才回家。 隔天,就搬去了学校的宿舍。 他以为,对于他去常明市这件事,爸妈应该跟上辈子应该,不会放在心上,今天之所以会说,也是因为他去常明市的这几天,薄荷得有人照顾。 但是……爸妈的反应好像跟他预想得有点……出入? … 荣绒那么一问,反倒叫应岚沉默了。 这阵子,他们一家人都过得很高兴。 她害怕自己一旦说出了什么话,惹得绒绒不开心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会回到从前。 荣惟善跟妻子有着一样的顾虑。 毕竟,他们先前有过太多次的争吵。 他也有点顾忌,担心他们的说教会把小儿子又一次将从他们身边给推开。 荣峥却没有他爸妈这些顾虑。 他打破一室的沉默。 “你一个在校生,要一个人出远门去参加比赛,你觉得不需要提前几天跟家里知会一声?” 大概是觉得大儿子的语气过于严厉了,荣惟善打圆场,“呃……其实,要是换成平时,你是要出去比赛,或者还是出去玩,我们肯定不会反对的。不过你这次脚受了伤。我跟你妈,还有你哥,也是担心你。” 荣绒垂下眼睑。 他从来不知道,上辈子爸妈对他的放任里,隐藏了这么多的小心翼翼。 怕过多的干涉会惹得他不高兴,就连关心他都得照顾他的情绪。 荣绒笑了笑,“嗯,我知道。爸妈,抱歉呀,这次让你们担心了。下次出门,我一定提前跟你们说。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荣绒坐到母亲的身边,挽着她的肩膀,将脑袋轻轻靠在母亲的身上。 应岚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妈没有生气,妈就是担心你。你腿上的伤还没好,一个人出门在外,太不方便了。要不然这样,我跟你你爸陪你一块去? 你去比赛,我跟你爸就待在酒店里等你。等你比完赛了,我们再一起回来,你觉得怎么样?” 荣绒求助地看向他哥。 VERSA调香师的选拔非常严苛,他们会对参赛选手做各种比赛前的观察跟调研,会从方方面面去判断,参赛者究竟有没有成为VERSA调香师的资格。 其他的先不说,要是主办方得知,他连参加比赛都带着爸妈,第一印象就足够糟糕透顶了。 谁会聘用一个没有断奶的奶娃成为公司的调香师? 荣峥:“常明市距离符城开车至少要三个小时,爸前段时间才刚出院,不合适坐那么长时间的车。” 应岚眉心微蹙,“可是让绒绒就这么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他腿上还有伤,妈实在不放心。” 荣峥倒是觉得没什么。 吃点苦,对男孩子而言算不了什么。 “你明天准备几点出发?” “我买的七点多的动车票,应该六点多就要出发吧。” “动车?你这种情况,还打算坐动车?绒绒啊,你是不是不知道动车暑期能有多挤?而且你长这么大也没坐过动车……” “喵~~~” 荣惟善忽然扬高的音量,把睡在他边上的小薄荷给吵醒了。 小家伙从沙发上跃下,小短腿轻盈地迈了几步,钻进它的猫窝里,卷起尾巴,继续睡。 “我坐过。高三那年暑假就坐过了。” 他一个人,买了张动车票,去了一个滨海城市,玩了好几天的冲浪。 荣惟善张了张嘴,“啊”了一声。 这就,有点尴尬了。 应岚在荣绒的手背上拍了拍,“抱歉,是我跟你爸过去总是忙手头上的工作,对你太疏忽了。你要是想去,就去吧。不过,明天得让你哥送你去动车站。到了之后,安顿好,就要给我跟你爸打电话报平安。 参加完比赛,你要是不想马上回家,想在那里玩一趟再回,也行。 只是还是那句话,一定要给我跟你爸电话。 还有,千万要照顾好自己。” “谢谢妈!” 荣绒高兴地抱了抱母亲。 荣绒去常明市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 荣峥开车,送他去的动车站。 睡了一觉,荣绒的屁股倒是好多了,就是脚昨天那么一摔,又给肿了回去。 不过好在,不算特别疼。 而且现在是夏天,可以穿拖鞋,等后天去参加比赛,再穿得稍微正式一点就可以了。 荣峥陪荣绒在等候大厅一直坐到了他所乘坐的班次开始检票。 正式检票前,荣峥把他从车上拿下来的一个小小的礼品袋,递给了荣绒。 荣绒在下车前,就注意到了荣峥手里拿了一个礼品袋,他还以为他哥是要带去公司的,给哪个客户的。 荣绒从荣峥手里接过礼品袋,“我这还没有通过初赛呢,就有礼物收啊?” “不是什么值钱东西。” 荣绒把手放在荣峥的胸口,笑了笑,“谁说的?这可是哥的心意呢,哥的心意,最宝贵了。” 广播大厅播放荣绒所乘坐的班次开始检票。 荣峥把手中的行李箱交给他,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去吧。路上小心。等安顿好了,给我跟爸妈打个电话。” “好。” 荣绒挥了挥手。 从包里掏出动车票,刷票进去了。 动车上,荣绒找到自己的位置,在路过一位大叔的帮忙下,替他把他的行礼箱给扛上了行李箱架。 荣绒在位置上坐下。 他打开他哥交给他的礼品袋。 里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 蜜汁熟悉。 有点像是某个铁盒的缩小版呢。 荣绒打开铁盒。 果然,里头装的全是薄荷糖。 还真是…… 一点惊喜都没有呢。 不过,是他哥的风格了。 荣绒剥了一块,送进嘴里。 为了不影响前后左右的乘客,没把哨子糖给吹出声。 他把铁盒子放在小桌子上,对着这一盒的薄荷糖,拍了一张。 上传到朋友圈—— 哥哥再也不用担心我低血糖了。 第46章 苏然笑着问道 “男朋友” “叮——” 几乎荣绒刚发朋友圈, 就有人点赞了他的最新动态。 荣绒眼露意外,这个点,他的朋友圈里除了他哥, 还有人起得这么早么? 荣绒低头一看,笑了。 可不就是他哥么。 荣峥:“一天别吃太多, 容易蛀牙。” 凌子超回复荣峥:“你这样回复你弟应该会觉得你很啰嗦, 很烦。” 荣绒回复凌子超:“不会。我知道我哥是关心我。” 又回复了荣峥,“好噢。” 凌子超回复荣峥:“换弟弟吧。” 荣峥回复凌子超:“别想。” 荣绒笑出了声。 不愧是他哥。 一句绝杀。 希望凌子越那个小疯批醒来不要看见他的这条朋友圈,要不然看见子超哥的回复,估计要炸。 凌子超没再回复荣峥, 他回复了荣绒,“你什么时候加的我?” 荣绒回复凌子超:“回到符城的晚上, 我问凌子越有没有子超哥的微信,凌子越去拿的子超哥的手机, 通过我的验证, 就加上了。” 凌子超回复荣绒:“都主动加我微信了,那么, 小绒绒,考虑换个哥哥么?” 荣绒回复凌子超:不。 凌子超:“……” 很好, 这兄弟两人压根就不知道什么委婉, 一个赛一个地直接。 荣峥回复荣绒:“别一直玩手机,好好休息。” “好。” 荣绒答应荣峥说好, 他也就当真就退出了微信。 荣绒头靠在座位上, 打算在动车上补个眠。 他生物钟起得早,不过他这具身体太废了。 每一次早起, 都得补个觉, 要不然根本没什么精神。 荣绒用手机设了三个闹钟。 以免到时候坐过站。 动车站停车场。 荣峥在车上坐了坐, 荣绒没有再在朋友圈回复信息了,这才把车开出动车站,开去公司。 … 手机闹铃响起。 荣绒忽地从睡梦中惊醒。 他又梦见了上一辈子的事情。 梦见他上辈子一个人开车去常明市。 那天,荣绒也是起了大早出的门。 荣绒听着歌,开在高速路上,身后,有一个煞笔一直在狂摁喇叭,想要超车。 如果对方只是摁几声喇叭,稍微礼貌一点,荣绒也就让对方给超过去了。 偏偏对方跟催魂一样。 对方越是想要超车,荣绒越是不让。 布加迪威龙的提速性能当然完胜对方的宝马X2。 荣绒一下就甩出身后那个煞笔一大截。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起得太早,又没吃早餐的缘故,有点低血糖,在把那个人远远甩在身后之后,荣绒忽然觉得头有点晕。 在高速上头晕不是闹着玩的。 荣绒打了双闪灯,放慢了车速。 出发前,荣绒从家里顺了他哥放在冰箱里的一箱葡萄糖。 他把车开到应急道,从副驾驶座取了一瓶葡萄糖。 身后那个煞笔理所当然地超了车。 白色的车身很快就消失在前面不远处的隧道里。 煞笔。 荣绒在心底骂了一声。 拧开瓶盖的瞬间,前方隧道里忽然传来巨大的碰撞声。 紧接着,昏暗的隧道冒出冲天的火光。 荣绒手里的葡萄糖洒了一点出去。 警车呼啸地从他的身旁开过去。 高速堵了。 他离得近。 是最早疏通的那一批。 车子开过隧道,他往边上看了一眼。 五车相撞。 中间那辆是撞毁得最为严重的,被撞得完全变了型。 隧道灯光下,照出一滩暗红色的血。 触目惊心。 只一眼,荣绒就迅速地别过了眼。 他辨认出,中间那辆被撞得面目全非的,就是几分钟前才从他后方超过去的那辆白色宝马车。 就连宝马车后面的那辆奥迪,也是车头严重损毁。 抵达常明市的当晚,荣绒就做了一整夜的噩梦。 之后连续几天也是。 总是会在梦里听见巨大的碰撞声,梦里火光滔天。 那种情况下,荣绒十分清楚自己根本没办法自己开车回去。 所以,他在常明市一待就待了小半个月。 逛花市,森林公园,香水专柜,用行程将自己填满。 不是件令人高兴的回忆,所以他从常明市回去之后就刻意很少去想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会忽然梦见。 每次只要是是梦见上辈子的事情,荣绒醒来总是会特别地疲惫。 荣绒把手机闹铃声给关了。 有点口渴。 荣绒伸手,去拿边上动车提供的矿泉水。 在拧开瓶盖的瞬间,荣绒又迟疑地给还了回去。 他打开荣峥送他的那个铁盒子,从里面取出取了一块糖,剥了,送进嘴里。 清清凉凉的薄荷糖在嘴里化开,心中那种惊悸的感觉才稍微好了一点。 车厢里响起提醒旅客动车抵达下一站的广播。 … 动车到站。 荣绒推着行李,从站台走出。 出站口通道两旁的广告,是常明市相关楼盘的巨幅广告。 荣绒在其中一幅广告里,瞧见了熟悉的集团LOGO。 荣绒走到那个巨幅广告前。 是他爸跟他哥两个人努力,才有了荣氏的现在。 荣绒拿出手机,打开手机的前置摄像头,把他自己跟身后的楼盘广告一起拍进去。 “我都跟你说了,夏天不要坐什么动车。又挤又热。你非不信,非要体验一回。现在让你体验到了。被热到了吧?” 袁时涵推着行李,后背湿透的他,不住地嘀嘀咕咕地抱怨。 抬头,见到一个留着寸头的土鳖竟然在对着广告牌自拍,袁时涵手肘碰了碰身旁的好友季源,“季源,你看那儿有个土鳖。” 荣绒放下手机。 袁时涵原本以为,对方留着寸头,应该是一个皮肤黝黑,身材可能还有点健硕的二愣子,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个漂亮少年。 袁时涵卧槽了一声,“这土鳖有点好看啊。” 季源顺着袁时涵的目光看过去,只看见了一个纤瘦的背影,以及对方令人瞩目的寸头。 季源对好友的品味不敢苟同。 他挺难想象,留着这么一个发型,对方到底得有多好看,才能衬得起这个发型。 … 荣绒推着行李箱,朝出口走去。 在出站口通道的尽头,荣绒停了下来。 抬头看了看出口少说也有十几级的台阶,又看低头看了看自己肿起的脚踝。 算了,肿就肿吧。 反正等明天参加完比赛,他也就回去了。 脚伤在家里养养应该也就好了。 荣绒双手放在行李箱的把手上,刚要蓄力,有一双手伸了过来,替他一起把行李箱给提了起来。 “谢……” 荣绒抬头。 在看清楚来人的瞬间,眸色骤然冷了下来。 他放在行李箱上的手干脆放开了。 季源被荣绒抬头的瞬间所惊艳到了。 他不得不承认时涵是对的。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的颜值,是剃光头,也会是一眼就让人惊心的存在。 季源还没有刚才对方抬头那一眼的惊艳当中回过神,忽然,他的双手一沉。 季源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松了手,走在前面的荣绒一眼。 他只是见对方腿不方便,出于好心,才顺手帮了下忙。 竟然直接就把手给松开了? 还真是一点也没跟他客气啊。 袁时涵看不下去了,他拎着他自己的行李箱,吭哧吭哧就追上去了。 “喂,你这人有没有点礼貌啊?我朋友是好心帮你,你就这么把行李扔给他一个人了,这不合适吧?” 荣绒不耐烦地转过身,眼神冷冽,“关你屁事?” 袁时涵一下瞪圆了眼,“嘿,你……” “时涵。” 季源出声制止了有可能一触即发的争吵。 他替荣绒把行李箱搬上了阶梯,对荣绒道:“抱歉,是我朋友冲动了。多有得罪,希望你不要介……” 季源的话还没说话,荣绒就直接从对方的手中拿过行李箱,走了。 从头到尾,连个眼神都没给过季源。 袁时涵恨恨地道:“卧槽!这种人就不应该搭理他!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啊。脾气差得一批,性格烂透了。” 季源其实也挺意外的。 他家世好,性格好,加上从父母那里继承过来的出众相貌,从小到大人缘都很好,周围无论是长辈,同事还是朋友,很少会有会不喜欢他的。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对他爱答不理的。 不,对方刚才那种态度,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冷漠了吧? 季源不太明白,难道对方有洁癖,不喜欢别人在没有他经过的允许下碰他的东西? “算了,可能因为腿脚不方便,这个动车站台阶又有点多,加上天气又比较热,又或者对方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行李,所以难免有点火气吧。” 除了以上这些理由,季源也实在想不到,在他帮了对方的情况下,对方为什么一句谢谢也没有。 袁时涵替好友抱不平,“那也不关你的事啊。他凭什么迁怒你啊?你又不欠他的。” “好了,别气了。这个世界上本来形形色色地人都会有。要不要我帮你推行李?” “不用。我又没有腿脚不便。” … 荣绒坐在出租车。 剥薄荷糖的时候,荣绒双手微颤。 他试着剥了几次,才成功地把薄荷糖的袋子给剥了。 他的舌尖卷着口中的薄荷糖,转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道两边的风景,眼底覆霜。 季源。 被誉为调香届最为年轻的天才调香师。 二十五岁不到的年纪,就已经拥有自己的调香品牌,同时跟一些国际大品牌合作推出独立的调香作品。 可以说是调香届当之无愧的大神级别的人物。 从他爷爷那一代开始,他们家就跟VERSA结下了不解之缘。 他父亲在VERSA的采购部门担任工作,他的母亲是VERSA的会计。 季源很小就被他的爷爷带去总部,耳读目染,对调香也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跟季源就是在这一场初赛里认识的。 他脸盲,当时其实并没有认出季源。 是季源主动找他加的微信。 后来渐渐熟了,才发现对方的长相有点熟悉。 去网上查了之后,才发现对方竟然就是在调香届已经声明显显的Ker.J。 经过复赛、决赛,他以微弱的优势,成为了VERSA特聘调香师。 当时,季源还恭喜了他。 也是季源,在他的“睡美人”发布的三个月后,给他VERSA总部发了一份信函,检举他的“睡美人”抄袭他的“梦中花园”。 “睡美人”发布在先。 时隔一个月后,才有“梦中花园“的问世。 可是因为他当时已经不在荣家了。 他没有办法回去拿回他的草稿,他请求VERSA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一定能够提供出“睡美人”是他原创作品的证据。 原本VERSA那边已经答应了。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忽然以邮件的方式通知他,他们的鉴定结果。 他的“睡美人”最终被判抄袭“梦中花园。” 他的特聘调香师资格被取消,市面上所有的“睡美人”全部下架。 VERSA向他索赔巨额违约金…… 他从人人赞誉的天才调香师,成为调香界过街老鼠一样的存在。 … “这位小哥,小哥?您要去的臻越酒店到了。” 荣绒回过神 他看向窗外,果然,酒店到了。 荣绒下了车。 在出租车司机的帮忙下,他从后备箱上取下自己的行李。 成功办理入住手续。 回到酒店房间,荣绒把行李箱搁在墙边。 给母亲应岚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这么快就到了?感觉我跟你爸就吃了个早餐,在院子里散了个步的功夫,你就到了。” “嗯。动车没有晚点,很快就到了。” 荣绒笑着道。 心情并没有因为意外提前遇见季源而受到太大的影响。 应岚关心地问道,“累不累啊?” “不累。就是太热了。” 是真的热。 气温比符城至少要高个两三度。 关键是风吹过来都是烫的。 他从动车站走出的那一瞬间,差点没把他给送走。 好在他叫的车已经等在外面了。 上一世他来常明市是开车来的,车子直接开进的酒店地下车库。 白天他待在酒店房间里睡觉,吹空调,出去玩也都是选的傍晚,晚上凉快的时候,还真的不知道常明市的白天能热成这样。 应岚听见小儿子在手机里孩子气的抱怨,柔柔地笑了笑,“常明市靠山,我们符城临海,吹的都是海风,气温上当然没有我们符城这么舒服了。明天参加完比赛就回来么?” “嗯,回。” 上一世他该玩过的地方都玩过了。 跛着脚,他也没旧地重游的心思。 “明天大概几点到家?我让你哥去接你。” “太热了。应该坐最后一班动车回去。我哥上一天的班又让他过来接我,会不会太累了?” “也是。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好。妈,我爸呢?怎么没听见爸的声音?” 以他对他爸的了解,只要是他爸在边上,他跟他妈说话不超过三句的功夫,他爸就会在边上疯狂刷存在感才是。 今天怎么格外的安静? “你不是前几天买了牵引绳么?你爸现在没事就带它在院子里溜溜。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心血来潮,说是要带薄荷去逛超市去感受一下这个花花世界。” 荣绒:“……” 真行。 逛个超市就是让薄荷见识了花花世界了? 他的小薄荷是那么没见过世面的一只猫么? 应岚语气无奈,“我说薄荷太小了,带出去可能会有应激反应。结果,你爸给我发视频过来,在购物车里稳稳当当地坐着呢,脑袋这儿转,那转的,不要太精神。现在一人一猫估计还在超市里呢。” 上辈子荣绒就发现了,薄荷好像很容易适应新环境。 他还以为是它原先的主人,也就是丁盛在它小时候可能经常带它出去玩之类的,现在看来,这大概……是天生的。 那家伙天生比较能浪。 “打电话给爸,让他还是早点带薄荷回家吧。回头薄荷要是在外面想嘘嘘,拉粑粑了,有他头疼的。” “也是,那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好。妈,我也我先去冲个澡,太热了。” “嗯。去吧。” 结束跟母亲的通话,荣绒从行李箱里拿了换洗的衣服,就进浴室冲澡去了。 洗完澡出来,荣绒看了看时间,不到11点。 这个点,他哥应该还没午休。 荣绒于是给他哥发了个视频邀请。 … 荣氏,总裁办。 前台秘书梁悦悦手里头拿着咖啡托盘,从总裁办公室疾步走出。 “天,那位苏小姐真的好有气质!又温柔又干练的感觉!” 文案秘书方沁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从电脑前抬起头,“我问过人事的朱姐了。那位苏小姐跟总裁同一所大学毕业,同届。听说,当年苏小姐在大学时还在音乐节上跟总裁告白过。” 公关秘书罗娜勾起红唇,“挺刺激。” 梁悦悦把书中的咖啡托盘捧至胸前,“啊!我对不起二少!我竟然觉得总裁跟这位苏小姐也很好磕。” 罗娜曲指,在梁悦悦的脑门上轻敲了下,“小傻瓜,磕CP不就是这样的么?谁跟谁要是有CP感就站谁。再说了,总裁跟二少是亲兄弟。那位苏小姐可就不一样了。我来这少说也有三年了。还没有见哪位女性访客在我们总裁办公室待超过二十分钟以上的。” 罗娜抬手看了看腕间的表,“这位苏小姐在里面待了至少有……三十分钟以上了吧?” 梁悦悦跟方沁两人对望了一眼,异口同声,“破纪录了!” … 总裁办公室。 苏然拿笔,在聘任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荣峥眼露意外,“不再考虑考虑么?” 身为原采购部经理的荣惟平因为涉及职业侵占,吃回扣,被警方带走接受调查。 如此,采购部经理这一职位也就空缺了下来。 荣峥力排众议,没有接受公司其他高层的举荐,而是直接把事情交代给了人事部,决定对外招聘合适人选。 意外在人事部发来的拟定人员名单的邮件里,看见熟悉的名字。 于是,把人约到了他的办公室。 在苏然签字之前,他其实也没有足够的把握苏然会签下这份聘任书。 荣事集团采购部经理的薪资待遇在同行中虽然算得上是翘数。 但他看过苏然的履历。 以她这些年在海外的履历,就算是跳槽去一家上市公司的副总裁都绰绰有余。 只是一个小小采购部的经理,未免有点屈才了。 苏然签完字,放下手中的笔,笑了,“几年前我拒绝过你的邀请一次,因为当时觉得出国可能会有更好的发展。现在,家父家母年事已高,二老希望我能够留在身边。 目前荣事集团的发展如日中天,如果今后我真的要选择留在国内发展,就目前而言,荣氏是我最好的选择。采购部经理不过只个起点。我的能力,可不仅限于此。” 认真地给出自己之所以会签下这份聘任书的原因,苏然笑着补充了一句,“何况,几年前我已经拒绝过你一次。这一次要是再拒绝,你岂不是会怪我半点同学之谊都不顾?” 荣峥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会邀请苏然担任采购部经理,是猎头公司同人事部共同挑选的结果,同他个人的选择无关。 不过,不管是猎头公司的推荐,又或者是他个人主动向苏然抛出的橄榄枝,这都无关紧要。 在海外有过相关工作经验的苏然的确是所有应聘者当中最合适的人选。 荣峥站起身,朝这位昔日同窗伸出手,“如此,祝今后合作愉快。” 苏然也笑着站了起来,同荣峥回握,“合作越快。还请以后多多指教。” 两人握过手,双方又先后坐回位置。 荣峥收起苏然的聘任书,打算迟点打电话让人事上来一趟,把聘任书取走录入存档。 苏然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 “好了,既然公事谈完了。老同学,有没有时间,请我吃一顿午饭?” 苏然落落大方地问道。 “是我照顾不周。应该是我请你才对。你想吃什么?” “你有什么好吃的餐厅可以推荐吗?我太长时间没有回国了,都不知道符城哪家餐厅比较好吃。” 荣峥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荣峥歉意地道:“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苏然微笑着点头,“好,你接吧。” 荣峥从办公椅上坐起身,他拿着手机走到落地窗前。 … 视频接通。 荣绒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 他仰面躺在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一套。 “洗过澡了?” 荣绒一脸惊讶,“哥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荣峥:“你早上不是穿的这一套。” “噢。” 荣绒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不自觉地对着镜头里头的荣峥抱怨道,“这儿真的太热了。我就是从动车站出来坐个车,身上就全是汗。给妈打过电话后我就去冲澡了。太热了。” “给爸妈打过电话了?” “嗯。妈还说爸带着薄荷去逛超市了。这会儿应该从超市回来了吧。” 荣绒习惯跟荣峥视频通话,说一些琐事,还是荣惟善住院那段时间养成的。 天荣峥要忙公司的事情,没办法陪荣惟善,荣绒就会弹个视频过去,好让他哥放心。 这个习惯到现在也一直没变转过来。 只要对方方便,就会给对方发视频邀请,反而很少直接打电话。 荣峥问道:“脚怎么样了?” “还行吧。能走得了路。” “我看看。” 荣绒于是把镜头给到自己的脚踝。 “比昨天肿。打酒店客服,让客服给你送冰袋过来。冰敷一下。” 荣绒乖乖应下,“好。” “冰敷的时候,拍张照片,发给我。” 荣绒:“……” 荣峥看着他,“听见了 ?” 荣绒把手机从他的脚踝移开,镜头对着脸,声音拖长,“知道了~~~” 荣峥叮嘱道:“既然你那里现在那么热,那你白天就不要出门了。” “我就没想过要出门。就我这腿,还指望能上哪儿去?” 荣峥点头,“你的腿是要好好休息。酒店应该有提供轮椅,你去申请一个,这样不会增加脚的负担。” 荣绒想也不想地拒绝了,“要我坐着轮椅出行?算了吧。鲨了我吧。” 荣峥反问:“一瘸一拐很帅气?” “很好。哥你这一波反向安利成功了。等跟你挂了电话,我这就去申请轮椅,成了吧?” “嗯。” “哥你今天不忙么?” 平时很他说个几句就有事要去忙的人,今天竟然陪他有的没的聊了这么长时间。 “现在不忙。所以,你能告诉我,因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他垂下眼睑,“我才没有心情不好。” 荣峥:“嗯。你没有心情不好,你只是情绪低落。” 荣绒笑了,他看着视频里的荣峥,“哥你是会读心术吧?” 荣峥:“读心术不会。读你一个够了。” 荣绒一怔。 … 荣绒最后也没有说他究竟为什么心情不好。 这让荣峥有点担心。 虽然这段时间,他几乎没有再见到荣绒做伤害自己的举动,但是他之前跟郭医生谈过。 郭医生告诉他,这说明绒绒的情况的确是在好转,不过并不意味着荣绒自虐的情况已经完全痊愈,还是得保持观察。 如果差不多半年,到一年的时间里,绒绒都没有再做任何伤害自己的举动,他的病情才算是真的稳定了。 偏偏这次,他人没在绒绒身边。 结束通话,荣峥重新回到会客厅。 苏然笑着问道:“男朋友?” 荣峥眉头皱了皱。 误解了荣峥的反应,苏然笑了下,解释道,“抱歉,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就是……你知道的,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刚才不小心,听见了那么几句。 坦白说,你大学的时候一直没交往过任何女生,也没见你跟任何一个异性走得比较近。当时我们几个女生就都有在猜,你会不会是喜欢同性。 果然…… 有机会大家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 坦白说,我实在很好奇,对方到底是什么样一个男生,竟然能够令你动了凡心。” 第47章 荣绒的指尖轻触屏幕里的荣峥 荣峥不是第一次被人误会性向。 就连项天、子超都开玩笑地问过他, 是不是对异性不感冒,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多年,都没有见他跟哪个女生交往过, 也没见他喜欢过哪个女生。 读书期间,就有同性试图跟荣峥告白, 甚至成为荣氏总裁之后, 也不乏有同性跟示好。 当然,都被荣峥拒绝了。 他很清楚,他对同性并没有任何的兴趣。 只不过目前为止,也没有遇见令他心动的异性就是了。 性向被误会并没有什么, 荣峥通常不会特意去解释。 只是苏然的这个误会太荒谬了。 荣峥不得不开口澄清,“不是。是舍弟。” 苏然一愣。 意识到自己这个误会实在是太无厘头, 太乌龙了,苏然笑着连连道歉, “你看我。抱歉, 抱歉。” 荣峥,“没关系。” 苏然感慨道:“原来你跟你弟弟的关系这么好啊。我记得, 你跟你弟年龄也差挺多的,是不是?” 之所以用“也”字, 是因为苏然家里也有一个比她小很多的妹妹。 荣峥端起桌上的大麦茶, 喝了一口,“嗯”了一声, “比我小九岁。” 苏然露出惊讶地神色, “跟我和我妹差不多。你是怎么做到相差九岁还这么有得聊的?你是不知道,我家里也有一个妹妹。 小时候还好, 跟跟屁虫一样地粘在我身边, 我去哪里她都跟着。我让她往东, 她不会往西,听话得不得了。我去外面留学,哭得稀里哗啦的,抱着我不肯让我走。 现在可好。就算是我发视频给她,经常要么就是长时间都没有响应,要么通话的时候格外不耐烦,没讲几句就挂断。嘴甜的时候仅限于找我要生活费的时候。当然,除去这些,我妹还是很可爱的。 我回国后有段时间水土不服,她也不怎么出去玩了,会经常在家陪我。这段时间我身体好点了,准备开始海投找工作。她跟她同学出去玩,还去寺庙,给我求了健康符。小丫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竟然还给我求了姻缘符。” 说到这里,苏然无奈摇头,“是有多怕我嫁不出去。” “你妹妹很关心你。” “嗯。她确实是挺关心我的。所以我一直觉得,幸好我爸妈当初给我生了个妹妹。要不然,一个人长大的话,或多或少会有点孤单吧。” 荣峥点点头,这一点,他深有体会。 “糟糕,怎么一直都是我在说我妹。你弟弟呢?刚才听你跟你弟讲电话,不管你叮嘱什么,他好像都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你弟是不是很可爱,有很奶的一个男生?” “叮——” 荣峥的手机响了,一条信息发送进来。 荣峥放下手中的茶杯。 点开,是荣绒拿着冰袋,冰敷脚踝的照片。 荣峥打字,“记得敷半个钟头,中间不要偷懒。” 荣绒一看荣峥打字,就猜到了他现在可能不方便语音。 他也文字回复,“嗯。知道了~~~” 荣峥收起手机,抬起头,“嗯。是很可爱。” 苏然笑着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认识你弟了。” 苏然好奇地问道:他平时会来公司总部吗?我有没有可能会碰到他?” “有时候会来,如果有机会以后介绍你们认识。” “好啊!一言为定了啊!” 荣峥抬手看了看腕间的表,差不多该到吃午饭的时间了,“走吧,我请你去吃饭。” 苏然站起身,从座位上拿起自己的单肩包,背在身上,“好,我们走吧。” … 荣绒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敷着冰袋。 敲门声响起。 荣绒一瘸一拐,走到门前。 他先是透过猫眼谨慎地往外看,是一名身穿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手里推着一架轮椅。 荣绒:“……” 虽然是他打电话跟客服申请的轮椅没错。 但是亲眼见到,心情还是有点微妙就是了。 荣绒开了门,工作人员贴心地替他将轮椅推进房间,还很耐心地为荣绒讲解了这款电动轮椅的操作使用。 离开前,工作人员尽职地道:“如果您出行上需要帮助,可以提前致电前台,我们会安排工作人员为您服务。” 荣绒:“……” 忽然觉得,腿受伤除了不方便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谢过工作人员,荣绒关上房门。 反正酒店的工作人员都给他送过来了,不用也是浪费。 荣绒试着坐了上去。 他按照工作人员教他的步骤,前进,后退,转向。 一开始不太熟悉,控制得不是很好,总是撞到障碍物,转向不太及时。 一个人摸索着,就还怎么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几下,有点玩上瘾了。 关键是好用。 从卧房,到会客厅,再从客厅到门口,学会转向之后,纵享丝滑。 荣绒操作着轮椅,来到床边,拿起手机,拍了张他坐在轮椅上的照片,给他哥发了一张—— “真香。” … 苏然点好菜,把菜单递给荣峥。 荣峥抬手叫来服务员。 桌上的手机响了,有信息发送进来。 荣峥把菜单交给在边上等候的服务员,“暂时先这样。” “好的,先生。” 服务员恭敬地从荣峥手里接过菜单。 荣峥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他的眼底跃上一抹无奈,“轮椅是为了方便你出行的,不是为了玩的。如果明天真的决定要坐轮椅出门,上下电梯一定要注意安全。还有,小心不要撞到人,也要留意不要被人给撞到。” 荣绒操作着轮椅,就这么前前后后退着玩。 口袋里,手机响起信息提示音。 荣绒按了停止键。 他哥今天回复信息有点快啊。 “哥你今天是不是上班摸鱼了?为什么总是秒回?” “现在是午休时间。” “噢,对。” “你呢?午餐吃了没有?” “忘了。这就点。” “嗯。去吧。你腿上的扭伤还没好,不要吃海鲜一类的发物。” “好~~~~~~” 这六个波浪线可以说是非常有灵性了。 收到荣绒的回复,荣峥把手机放到一边。 “我发现这次回国,你打破了我对你的已有认知。” 荣峥眼含询问。 “你记得吗?大学我们被分到一个组完成课业。如果我们有事找你,发信息肯定是不行的,因为你太忙了。你说如果有事找你,最好直接打电话。因为每天给你发信息的人太多了,你根本没时间看,也没时间回复。 大学四年,我好像一直都很忙。毕业,我们想要邀请你一起参加毕业聚餐,也总是约不到你人。是现在,你竟然也会跟人微信聊天,露出这种温柔的表情。会跟我一起坐在这里一起吃饭。怎么说呢……有一种机器人好像终于有了温度的感觉。” 荣峥沉默了片刻,“我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夸我。” 苏然笑了,“老板,我当然是你在夸你。” … 荣绒一个人在房间里操作着轮椅玩。 忽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劲。 以前他哥午休的时候,都是给他弹视频的,什么时候跟他回复过文字? 荣绒在手机上输入,“哥,你在约会?” 荣绒看着对话框里的一行字,又给逐字逐字的删除了。 “哥,你是不是……” 最终,荣绒还是什么都没发。 他把手机给抛在了床上。 荣绒嗤笑了一声。 他哥都27了,约个会,有什么可稀奇的? … 一个人在房间里玩了一整天的轮椅的结果就是,第二天出门,荣绒已经能够十分熟练地操作着轮椅上下电梯了。 VERSA初赛的举办点,就是在荣绒所入住的这家五星级酒店的一楼大厅。 荣绒搭乘电梯下楼,操作着轮椅,来到一楼的比赛大厅。 网传一共有上千人报名参加,当然,这还只是他们国内的参赛人数,其他国家也分设了赛区。 荣绒扫了眼大厅,上千人肯定是没有的,最多也就三四百人。 网传报名人数未必就是对的,但估计不会差太多。 仅仅只是初赛,竟然就已经筛去一半,可见竞争之激烈。 能够有资格进入初赛的,要么是像荣绒这样有着相关专业,并且天资颇高,对调香具有自己独特见解的学生。要么就是已经从事调香工作的,其中不乏像是季源这样,已经在调香界颇有名气,想要通过这次招募,敲开VERSA的大门的知名调香师。 像是一些实力较弱的业余爱好者大都在报名这一环节就被剔出去了。 毕竟想要成为VERSA的调香师,仅凭兴趣跟爱好,没有过硬的本事肯定是不行的。 荣绒坐着电动轮椅轮椅进入比赛大厅,收到的瞩目可想而知。 自动过滤投在他身上的各种目光,荣绒根据现场工作人员的提示,现场签到,从其中一位工作人员的手中拿过参赛者的号码牌。 荣绒是现场唯一一个坐轮椅过来的。 所到之处,大家自动让路。 开道效果杠杠的。 荣绒在认真地思考,等到复赛,要不要也坐在轮椅上参加。 不过…… 根据他上辈子的记忆,复赛时,现场的人比现在少了将近十分之一。 人根本不会像现在这么多。 初赛一共分为上半场跟下半场。 根据两轮比赛结果,最后再根据平均分,拟定复赛人员名单。 比赛结果将会在一个星期后邮件通知。 袁时涵起晚了,季源为了等他一起,两人进场的时候就有些晚了。 两人几乎是踩点抵达的大厅。 从现场工作人员那里令了他们自己的号码牌。 号码是随机的。 季源跟袁时涵两人被分开了,他们的号并不连在一起。 两人各自拿着手里分到的号码牌,去找自己的位置。 现场一共有五张拼接而成的大长桌,桌前贴在对应的号码。每个号码的前面都摆了一组瓶子,瓶子边上还有一组试香纸。 没有人去碰桌前的瓶子跟试香纸。 大家心知肚明,既然是调香师的选拔,考验调香师对气味的分辨跟记忆这一环节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瓶子里装的应该就是要考验他们的香料了。 季源找到他的号码所在的那一张长桌,因为专注于看桌上的数字,不小心撞到了人。 余光瞥见轮椅金属制的把手。 糟糕,对方似乎还是个腿脚不方便的人。 “抱歉。” 季源连忙同人道歉。 抬起头,看见荣绒的瞬间,眼露惊喜,“是……是你?我们在动车站见过一面,记得吗?” 荣绒一脸冷漠:“抱歉,我脸盲。” 季源好脾气地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没关系。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荣绒没再回应。 季源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尴尬,只是有点无奈。 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不待见他。 季源拿着号码牌离开了。 没过多久,他就又回来了。 季源看着手里的号码牌,跟桌上的数字反复确认。 最后,他在荣绒左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坐下后,季源主动跟荣绒搭话,“真的是太巧了。我们认识一下吧,怎么样?我叫季源。你呢?请问该怎么称呼?” 季源话声刚落,边上就有人惊呼。 “季源?” “该不会就是J&Y品牌创始人,那个在法国都有自己的香水专柜的知名调香师季源吧?” “是他!是他!我今天还在酒店刷过他的一期专访。” “天呐,季源这种大神竟然也来了,那我们岂不是没戏了?这根本就是对我们的降维打击好吗?” “也不用这么气馁啊。既然来参加比赛,不就说明他还不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么?大家的机会都是均等的。” “……兄弟,你是不是过于天真了啊?如果换成你是VERSA的主管,你会选择一件香水作品都没有的菜鸡,还是已经有了对外作品,并且天赋过人的知名调香师啊?” “我这不是……为了给大家加油打气么。” 吵死了。 荣绒脸色冷沉。 上辈子他跟季源是在场外认识的,季源的座位不是跟他挨在一起的,也根本没有季源掉马的这一出,自然也就没这么吵。 季源没想到,他跟荣绒的谈话会被人注意到。 他记得,他刚刚说话的音量应该不大? 被人认出,季源或多或少是有些不大自在的。 不过从小到大他都是焦点式的存在,这一次他也很快就适应了大家落在他身上的或者羡慕,或者崇拜的目光,并且礼貌地回以微笑。 季源比较失望的是,无论是他刚才的自我介绍,还是他被周围的人认出,众人有多惊讶,纷纷主动跟他搭话,他身边的少年却始终态度冷。 甚至就连他刚才的自我介绍,对方也没有任何的回应。 性格是真的很冷啊,季源心想。 … 上半场,考的是嗅觉与记忆。 “相信你们已经注意到你们桌前的一组香料以及旁边的试香纸了。接下来,你们要在一个小时内,闻出瓶子里的香料名称,并且将它们写在纸上。 每个人桌前的香料都是不同的,因此没有办法相互参考。 祝大家好运。” 主办方工作人员给每个人发了纸笔。 因为是随机的,因此,即使是上辈子参加过比赛的荣绒,也需要仔细去分辨瓶子里的气味。 季源从小就跟各种香料打交道,这对他而言并没有任何难度。 可能也就是有些气味比较接近,需要反复确认几次 一开始,大家答题都比较快。 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轻松辨认出了原料名称。 后来,随着鼻子闻多了香气,嗅觉灵敏度会降低,在前面一种香跟后面一种香又太过接近,不然就是气味考得比较偏门,根本是平时没有接触过的香气,这就令人抓狂了。 嗅觉与记忆,听起来只是在靠大家对原料的掌握程度,但实际上对注意力跟精神也是一大考验。 所以越到后面,大家的速度会放慢下来。 在其他选手抓耳挠腮,勉勉强强也才辨认了一半都不到时,有人注意到季源桌前的只剩下了五分之一。 “雾草!季源也未免太强了吧?” “废话!人可是从小就可以跟这爸妈一起进出VERSA总部,逛VERSA的花园跟逛自家花园似的,我们跟人家能比么?” “呜……本来就知道自己没戏,就只是凑数的。但是,呜~~~这差距会不会太也大了?太令人难过了。” “哎,继续吧。至少不能输得太难看!” 众人小声地议论着。 季源辨认香料的速度的确很快。 他很小就跟这些香料打交道,这些香气,可以说是刻在他的灵魂里的。 只要他的鼻尖接触闻香纸上的香气,他的大脑就会自动开始在他的香料记忆库里开始检索。 季源在纸上写下自己的答案。 他盖上瓶子,伸手去拿下一瓶。 他忽然注意到,他边上那位少年桌前装香料瓶子的收纳盒,空了。 季源眼神错愕。 这,这怎么可能? 季源倏地转过头。 只见刚才闭眼,鼻尖专注地嗅着闻香纸的少年,睁开了眼。 就像是在黑暗中蛰伏已久,准备捕获猎物的猛兽,这一刻,少年眼里有着惊人的光。 他把瓶子放在了桌上,拿起桌上的笔,没有任何犹豫,在纸上写下刚才闻见的香料名称。 荣绒手里拿着纸,上交自己的答案。 轮椅碾过地毯,并没有任何声响。 现场却是炸开了。 “雾草!骗人的吧?就连季源都还剩三分之一,这小孩儿就已经全部都辨认好了?” “不要激动。第一个交卷的很有可能不是学霸,而是学渣。” “也是。这么多香料,好多香料我根本闻都没有闻过。这人要是真的每样都辨别出来了,还是这么短的时间内,那也未免太反人类了。” “对啊。而且他不可能比季源还要厉害的。” “搞不好人家就是过来凑个数的呢?就像是我们一样,其实也知道自己没戏,但就是想要试一试嘛。” “……” 季源是第二个出来的。 他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才等到袁时涵出来。 期间,有不少人上前来礼貌地询问可不可以加他的微信,季源都以他平时很少用微信,礼貌地拒绝了。 他不是一个十分擅长社交的人,加太多好友,过于频繁的交际,对于他而言是一个负担。 袁时涵出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妈|的,最烦有人装逼了。” 荣绒在那么早的时间时间内上交答案离场,哪怕他离开的方式并没有刻意高调,甚至可以说是相当低调了,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可他提前那么多时间提交答案,注定低调不了。 给人一种像是在刻意装|逼,中二少年故意要引起人们注意的感觉。 季源跟好友有着截然不同的看法,“我倒是觉得,他没有在装。” “你什么意思?你真的觉得会有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辨认出那么多的香气?甚至比你还要厉害?”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拜托。季源,你能不能不要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个小屁孩看上去才多大?都不知道成年了没有。噢,对,VERSA不可能跟未成年的调香师签约。 就当他已经成年好了,今年最多二十出头吧?你觉得他有可能会比你还厉害吗?你可是从小在VERSA总部长大,接触那些香气跟化学分子了,你都花了四十分钟才提交答案,那个小子不可能比你还厉害的。” “可是,我还是觉得……” “好了,别觉得了。我早饭都还没吃呢。走,我们一起先去填饱肚子。” 袁时涵搂过季源的肩膀,他皱了皱眉,“希望下午的那场考核不要再像上午这么变态了。” “我觉得上午的考核算不上是变态,是很常规的考核。只是有些香气比较偏门而已。下午估计难度系数会有所提高吧。” 袁时涵当即道:“求不要毒奶!” 季源无奈,“好吧。” … 荣绒操作着轮椅,搭乘电梯,回到房间。 轮椅这玩意儿,别的都好,就是坐久了腰有点不大舒服。 荣绒从轮椅上下来,活动了下身体。 还是不怎么得劲,索性躺在床上,给荣峥发微信。 “上午场结束,我是第一个出来的。感觉自己□□|炸了。” 荣绒看着自己的发出去的信息。 越看越觉得自己像是一只开屏的孔雀是怎么回事? 荣绒撤回了这条信息。 “上午场结束了。我补个觉。” 为什么有一种跟男朋友交代行程的即时感? 像是补觉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跟他说的 ? 荣绒再一次点了撤回。 光撤回还不行。 他哥回头看见撤回的提示,肯定要问他撤回什么了…… 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荣绒被吓了一跳。 荣绒死命地盯着微信框里的视频邀请。 他刚才撤回的那两条信息…… 他哥该不会全看见了吧? 荣绒慢吞吞地,按了接受。 荣峥的身影出现在手机屏幕里。 “很厉害。” “什么?” “不是说自己是第一个出来的?” 荣绒脸颊有点发红。 果然他哥全看见了。 “哥你今天不忙吗?” 他哥最近这么闲的吗? 都有功夫在那儿默默窥屏,看他撤回的消息了! “约了部门经理谈点事情。对方刚才发信息说临时有事,要再过五分钟之后才能来我办公室。刚要退出对话框,就看见你发的那两条信息了。” 荣绒:“……” 这巧合得有点过分了。 荣峥透过手机屏幕,注视着手机里那头的荣绒,“为什么撤回?” 荣绒:“我觉得有点中二,就给撤回了。” 荣峥点头,“嗯。那第二条呢?” “感觉有点像是在说废话。” “你每天脑子里都在装些什么?” 荣绒脱口而出,“你啊。” 荣峥眼神困惑,“嗯?” 荣绒内心慌成一批,随口胡诌道:“每天都在想哥哥今天有没有好好工作,有没有好好在为我们家赚钱。我有没有可能指望年底哥哥给的压岁钱一夜暴富。” 荣峥眼底染上笑意,“嗯。年底让你一夜暴富。” 荣绒的心,忽然扯疼地了一下。 年底啊。 年底他应该已经不在荣家了吧。 也不知道到时候,他哥还不会给他发压岁钱。 就算是发了又怎么样呢? 他还能收么? 那个时候,荣峥都已经不是他哥哥了。 他是简逸的哥哥了。 “怎么不说话了?不信我说的?” “没有。就是……” 叩叩叩——” 刘幸推门进来,“总裁,苏总来了。” 不等荣峥开口,荣绒就连忙道:“哥你先忙吧。我早上起得早,这会儿困得要命。我先补个觉。” 荣峥察觉出荣绒情绪不太对劲。 不过苏然已经进来了,他不好再多问什么,只交代道:“嗯。睡醒了之后记得吃午饭。” “知道了。” 结束跟荣峥的通话。 荣绒把手中的手往床上随意一扔,手臂横在他自己的眼睛上。 他不对劲。 从昨天开始,他就意识到自己有些不太对劲了。 比如,那条没有发送出去就删除的那条关于他哥是不是在跟女生约会的信息。 还有刚才的那两条信息也是。 如果换成以前,他根本不会想那么多,想发什么也就发了。 荣绒把横在自己眼睛上的手臂给拿了下来。 他的手在床上摸了摸。 指尖触碰到了手机。 荣绒拿起手机,解锁。 屏保是他给荣峥拍的第一张照片,也就是他们在绿岛逛商场,他哥给他买手机的那次,他跟他哥说着话,趁着他哥抬头朝他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抓拍下来的。 荣绒的指尖轻触屏幕里的荣峥。 倏地,像是烫到手了一般,荣绒猛地收了回来。 第48章 荣峥撑伞从车上下来 荣绒手臂往床上一放。 手机掉在了床上。 荣绒翻了个身。 盛着薄荷糖的铁盒子进入他的视线。 荣绒盯着那盒薄荷糖看了许久。 最终, 他伸手,从盒子里拿了一颗。 剥了,送进嘴里。 平躺着,舌尖顶着薄荷糖, 在嘴里绕了一圈。 又给用嘴唇圈起, 高高低低的吹着哨音。 … 荣绒本来只是想睡个回笼觉。 结果忘了设闹钟。 醒来时已经将近两点。 午饭也没顾得上吃, 踩点进的大厅。 荣绒是所有面试选手里唯一坐着轮椅出场的, 上午他又是第一个提交答案离开的人,想要让人不记住都难。 荣绒一出现, 就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或者好奇, 或者质疑的眼神的打量。 荣绒自动屏蔽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 下午的座位不再是按照号码牌而坐, 而是可以随意选择自己想坐的位置。 荣绒来的迟,其他位置都已经坐满了,只有季源边上还空了一个。 知道他的身份以后,除了本来就跟他认识的袁时涵, 其他人根本就不太敢跟这位已然成名的调香大师坐在一起。 被人误以为想要抱大腿事小,就怕到时候会被完全碾压就太崩心态了。 就像是上午场的那样, 其他人都还剩下二分之一的香料没有辨别, 季源已经只剩下了五分之一,对于坐在他边上的参赛选手而言绝对是个无形的压力。 没有其他的位置,荣绒操作着轮椅,往季源边上的空位走去。 季源主动替他把边上的椅子往边上挪了挪, 好方便荣绒的轮椅进来。 荣绒将轮椅转向,滑了进去,从头到尾, 一个眼神也没有给过季源, 更不要说是一声道谢。 袁时涵替季源不值, 他提高了音量,以确保荣绒足够能够听得见的声音道:“看吧。你的好心对这种家伙根本就没用!因为这种人啊,根本连最基本的感激之心都没有。他们只会把别人的好心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搞不好,现在心里还在嘲讽你多管闲事呢。” “时涵……” 季源碰了碰袁时涵,示意好友别再往下说了。 太尴尬了,大家都在看着他们了。 本来就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荣绒就跟聋了一样。 由始至终都没什么反应。 袁时涵是越看越来气。 要不是对方曾经伶牙俐齿地讽刺过他,袁时涵简直怀疑对方是个哑巴。 又哑又聋的那一种! … 下午场依然考的是嗅觉与记忆。 不同的是,这一次,选手在闻过主办方给出的香水后,要求能够说出香水的名字、来历,再尽可能多地说出其中含有的香水成分。 而且,在选手作答之后,主考官也会再随机问几个问题。 季源上午跟袁时涵所说的话一语成谶。 下午的考核果然加大了难度。 太瞎了! 如果是各大品牌已经为人所熟知的热门香水还好,哪怕是不能够说出全部的成分,至少熟知香水的名字跟来历。 万一考冷门的各种小众香就抓瞎了。 但是想也知道,主办方不可能考太热门的香水。 即使是当今世界上最优秀的调香师,也不可能说出这个世界上全部香水的名称,而对于还要准确说出香水成分这一要求,简直是难上加难。 这比上午的难度增加了不止一点半点。 何况,“千人千鼻”。 人的嗅觉存在个体的差异,比如同一款香水,有人闻出百花齐放的盛大,有人就觉得一股子杀虫剂的味道。 有人闻出了热带雨林的湿润,有人就会觉得都是一股子泥土味。 也有人会把香水当中栀子花的花香,闻成其他的花香。 总之,每个人对气味的感知不尽相同。 单个香气有时候都会辨别错,不要说糅杂了各种香气的香水成品了。 这一个环节,对于过往对香水接触得比较少的选手绝对吃亏许多。 不过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没有绝对的公平。 强者只会通过不断地提升自己适应规则,只有弱者才会一味地抱怨规则的不公。 考核形式也有所不同。 上午在时间上并没有做过多的硬性的要求,只要在十二点前完成就可以。 下午是采取计时的形式。 计时十分钟。 十分钟后,桌上的香水就会被收走。 所有的香水都被装在一模一样的不透明瓶子里,这也意味着,大家休想通过香水的瓶身或者是颜色去得到一丝蛛丝马迹。 等于大家不仅仅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分辨出这些气味,还要去记住它们! 狠,太狠了。 因为香水的前调一般都比较有具有代表性,成分也会相对比较简单,所以许多人的前调是答出来了的,中调部分就开始有人变得不太确定,支支吾吾,根本不知道自己讲完了没有,时间已经到了。 前面的人的失利,无疑会对后面的选手造成不少的压力。 可以说,VERSA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考验选手,除了考验一位合格的调香师必须所具有的对香气的敏锐度,还间接考核了选手的抗压程度。 毕竟一个抗压能力太弱的人,不会是他们选用特聘调香师的首选。 轮到季源。 不同于其他选手的慌慌张张,支支吾吾,季源在说出自己的答案时不疾不徐,胸有成竹。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接触香水,二十岁那年就开始推出自己的第一款香水,这些年他也受邀参加了大大小小诸多品牌的香水发布会。 他对气味的分辨已经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 这些优势使都足以使他在这一环节轻松应对。 其他人在说到中调、后调的时候就多少有点卡壳,季源反而越到后面越流畅,因为在他回忆中调的香气的时候,后调的香气就又在他脑海里回想了一遍。 季源一口气说出了数十种所涉及的香水原料。 不过即使是季源,也有他无法精准捕捉的香气,他拿起桌上的香水瓶,并没有打开。 因为根据规则,时间到了之后,所有人都不能再进行闻香。 这也是出于公平的考虑。 季源这里只是习惯性地拿起瓶身,并没有做出犯规的举动。 他手里拿着瓶身,神情有些许困惑,“里面是不是还用了檀香,还是香草?我太确定。我能够确定的是,在香水的尾端,有一股植物淡淡的植物的奶气,很淡,很淡。应该是添加了,檀香或者是香草。很抱歉,因为时间太短了,我没有办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至于香水的名字,季源也没能答得上来。 他闻过的香水太多,实在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他大脑的香气库里一下子就找出与之对应的那一款香水。 即便如此,季源对于香气的敏锐已经足以惊叹了。 就算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调香师,他也不可能接触这个世界上全部的香水。 有几样气味不太确定是正常的,大概除了调香师本人,谁也没有办法真的准确无误地说出某款香水里全部的香气。 可是季源竟然只是对两种气味不太确定而已! “天呐!这也太强了?!” “他该不会闻到自己的作品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熟悉?” “怎么可能?主办方不可能犯这种错误的。” 袁时涵不高兴地道:“你们把VERSA当成什么了?全球公开招募特聘调香师,结果背地里却暗箱操作吗?我告诉你们,就算是通过这种方式进了VERSA,没有实力,一样会被剔除调香师的队伍。所以季源不会,也不可能那么做。这是在砸他自己的招牌。 何况,以季源的实力,他也根本不需要这种程度的放水。” 其他人沉默了片刻。 是啊,就算是放水,以季源的实力也根本不需要这种程度的香水。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人家是真的凭实力闻出了这么多的香水! “太强了!!!他这是把他桌前的那瓶香水所有的成分都给说出来了吧?” “哎!我复赛还要参加吗?感觉有季源的话,我们根本就没必要在比了嘛。” “万一,VERSA不仅仅只是考虑实力方面,还综合考虑其他因素呢?” “不考虑实力,难道考虑颜值吗?就算是颜值人家也完全秒杀我们当中的大部分人吧?” 扎心了,老铁。 因为季源的表现,彻底把大家给震到了,现场一度炸开了锅。 主办方不得不出声提醒,要求大家安静,不要影响后面的选手。 在记忆与嗅觉的考核环节之后,会有一个针对选手的随机问答。 季源被问到的问题是—— “那么季先生认为,这款香水在表现力上,是否存在哪些不足呢?又或者,如果你是这作品的调香师,你会如何改善这一款作品?” 其他选手也有被问到类似的问题。 不过在回答自己桌前那一款作品名字时,已经有选手支支吾吾,许多香气就在嘴边,可是死活都没有办法将它们准确地说出来的情况下,这一道主观题也就大多回答得支离破碎的,更有不少选手是答非所问。 当然,参赛者当中,不乏有像季源这样有过调香经验的调香师,他们比大多数的参赛者心理素质好多了,在回答类似问题时游刃有余。 对于已经身为调香师的季源而言,这道题实在太好回答了。 他拿到一款香水,就能大致地判断出其中的好坏、优劣。 他先是把这款香水的优点说了,之后再提出他自己的优化方案。 主考官连连点头,想来对季源的答案也颇为满意。 每个人都是轮流陈述。 因为是按照座位的顺序来的,所以季源之后,就是荣绒。 “同情这位小弟弟。在什么人的后面不好,偏偏在季源的后面。” “是啊。这下估计心态要崩了。” “换我我也崩啊!” “如果是我,可能脑子一空,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是早上第一个交答案的,也许他的实力不容小觑呢?” “比季源还强?你觉得可能吗?” 由于现场的议论声,甚至概括了出题的主考官的声音,主考官不得不示意这场活动的主持人,主持人立即出面,提醒大家保持安静,“还请大家尊重一下接下来作答的这位同行。可以吗?” 议论的声音小了下去,现场复又恢复安静。 主考官:“荣先生。请您能够为我们介绍您桌前的这款香水吗?” 荣绒手里把玩着手中这一小瓶香水,“这款香是VERSA首席调香师Moira为她的长姐孙纹孙大小姐独家调配的一款香,名字就叫做‘大小姐’。它的前以葡萄、西柚、橙花开场,又加入了迷迭香跟大花曼陀罗来修饰香气。其中还依稀能够寻见肉桂的踪迹。 最为特别的是,香水里加入了青薄荷。有点性感,又有点野性,同时又不失女性的娇俏的一款香。 同孙大小姐的个人气质十分相称。” 在简单的介绍过这款香水之后,荣绒开始回想他方才闻见的气味,将他刚才没有描述进去的香气补充完整。 一开始在闻见这款香的时候,荣绒心底也觉得挺巧合的。 当初孙纹姐身上的那款香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他走的时候,孙纹姐还送了他一瓶。 这道题对他而言,简直就是送分题。 “什么?他闻的竟然VERSA首席调香师Moria的作品?” “还是私人订制的一款香。这也意味着绝对没有在市面上出售。为什么这款香不是放在我的桌前呢!哪怕这次初赛没有通过,能够有幸见识MORIA老师的最新作品也值了。” “算了吧。就算是被你闻见了,你也不知道这款就是MORIA的作品啊。” “也是。” 只有我一个人在意,为什么这个人连一款私人定制香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吗?” “是不是有人泄题了?” “这是走了后门了吧?” “不可能的。谁能走VERSA的后门啊?你看季源从他爷爷那一辈开始就在VERSA工作,不也没办法成为VERSA的调香师吗,还是得跟我们一样参加公开招募吗?” VERSA现场的主考官也或多或少吃了一惊。 这款香,的的确确是他们首席调香师Moria的作品没错。 但是,如同大部分选手所说的,这是一款私人订制香,一般人根本没可能去接触到这款香,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选择这款香水出题的原因。 荣绒的描述实在过于具体了,具体到这道题仿佛是在为他量身而作一般。 这让现场几位VERSA的主考官不得不严肃对待这件事。 泄题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 其中一位主考官在低头看过荣绒的个人资料后,抬头问道:“荣先生我能询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这款香的吗?” 荣绒没有任何隐瞒,他也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 “一个月前我随同兄长的朋友,也就是孙纹小姐的弟弟孙绮孙先生,一起拜访过孙纹小姐。有幸同她本人见过。当时她身上穿的就是这一款香。因为这款香实在太特别了,所以我忍不住冒昧询问了关于她身上的香水是出自哪一款作品。孙纹小姐十分平易近人,她十分详尽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当时孙纹小姐只是告诉我,它的这款香是他由她的妹妹为她的生日,特意所调制的一款香。 当然,其实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孙纹小姐就是MORIA的长姐。我是有一次无意间看了MORIA的个人专访,在专访里MORIA提到她曾经送过一款香给她的姐姐,名字就叫做‘大小姐’。” 在场的五位主考官当中,有两位是见过孙纹本人的。 至于没有见过的那三位,也多少听说过那位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手腕。 带刺的东方玫瑰。 平易,近人? 选手们一个个已经忌妒得不行了。 “我的天!这个人未免也太走运了!他一个月前竟然和这款定制香的主人见过!” “这种运气太令人嫉妒了。” “我怎么没有这种运气!” 季源皱着眉,“不是这样的。就算是他真的因为巧合见过孙纹小姐本人,知道这款香水的名字跟渊源,那也是一个月前的事情了。 如果换成是你们,在闻见香水的那一刻,就能一下子想起这款香是你们一个月前在某个人身上闻过的香水吗? 未必的。 何况,香水装在瓶身里跟上香以后气味的呈现也会有所不同,有时可以说是千差万别。 可这位荣先生还是精准地判断出了香水的名称。 这说明他本人对气味有着极高的敏锐度。 而且,身为调香师,我们每天闻过的气味太多了。 想要在香气的记忆库里一下子就找到自己曾经邂逅过的气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与其说是运气,不如说荣先生的实力的确不容小觑。 有时候,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季源说话的时候,袁时涵一直在暗自碰他的手臂,“你昏了头了?你怎么还替这种人说话?” 季源并不认为只是在帮荣绒说话,他认真地道,“我只是说出客观事实。” 坐在中间的那位主考官问道:“我能冒昧问下,那次见面之后你同孙小姐见面时间有多长,后来是否又再见过面吗?” “前后加起来,大概……不到一个小时?嗯。那次之后,我们暂时没再见过面。” 主考官有些惊讶,“这也意味着,你在同孙小姐只见过一次面,且前后相处不到一个叫什么的情况下,就记住了对方当天所穿的香,并且精准地辨认出同你现在手上拿的是同一款香,是么?” “是。” 荣绒勾起唇,“一次,已经只够我的鼻子记住那些香气了。” “这小子也未免太过狂傲了!” “人家有狂傲的资本啊!” “什么资本?!不过就是运气好了一点而已!” 荣绒看着主考官道:“因为实在过于巧合,如果各位认为对其他人不公平,可以再随机给我一瓶香水,再考我一道题。” 事实上,那天荣绒走前,孙纹还大方地送了他一瓶。 不过因为这段时间荣绒一直比较忙,暂时还没有好好品过那瓶香水。 因此,他的的确确在只闻过一次的情况下,就记住了那天孙纹身上的那款香,并且在下午场的这一场记忆与嗅觉的考核当中,一下就辨认出了他一个月前闻过的孙纹身上的那款香。 主考官摇了摇头,“我们的比赛是相对公平的,每个人随机分配到自己熟悉跟不熟悉的香水的概率其实都是样的。 就算是有人分配到自己闻过的香水,那也是基于他之前的对相关气味丰富的累积的基础之上。 我们不会因为你闻过这款香,就要求你再闻一次。” 接着,那位主考官跟身边的主考官交耳了几句,由他边上的一位主考官代为发问道:“你能告诉我,这款香让你觉得最特别的地方在哪里,你喜欢这款香吗?请说出你喜欢或者是不喜欢的理由。” “这道题可太得罪人了。” “这可是Moira的作品啊。” “是啊,就算是再不喜欢,也肯定会回答说喜欢吧?” 果然,只听荣绒回答道:“我个人很喜欢MORIA的这一款作品。” “看吧,就知道他会这么回答。” “这是肯定的吧?谁会不喜欢MORIA的作品?” 袁时涵嗤笑了一声,“切,我还以为他的回答有多别出心裁呢。” 荣绒丝毫不介意周围的人的声音,“至于喜欢的理由……” 荣绒笑了笑,“虽然这么说可能比较得罪人,不过我还是想说,这款香最成功的地方就在于,穿它的人是孙大小姐。如果不是孙纹,这款香的不会那么撩人。 坦白说,如果我是先闻见的这款香水,它可能足够令我惊艳,但可能不会那么打动我。葡萄、西柚跟橙花的联手开场,已足够别开生面,迷迭香、大花曼陀罗的加入,使得这款香一下子华丽了起来。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青薄荷的加入。它让这款香在性感之余,又带了点清列,却又不会让人有距离感。 依稀间,还能够捕捉到一点点若有似无的肉桂的身影。 活色生香。 在文学作品里,文人经常会用这四个字来形容香艳的美人。我们很容易用我们的想象力去勾勒、描绘美人之美。可是大部分人应该都很难想象,美人身上的香,到底是哪一种香。 直到,我在孙大小姐的身上闻见这款‘大小姐’。 我想,真正的活色生香,应该就是这样的。 摇曳多姿,风情妩媚。” 荣绒放下了手中的香水瓶,对着主考官展颜一笑,“说到底,香水是件死物。它只有在跟人的肌肤接触之后,才焕发出它真正的生命力。这款‘大小姐’无疑是优秀的作品,可因为有了孙纹小姐的演绎,使得这款香真正的流动了起来,若有似无,欲说还羞。” 在场的五位主考官纷纷露出惊喜的神色。 在这位荣先生这样的年纪,能够有这样的见识,实在太过难得了。 是的。 说到底,无论是再高端、再别致的香水,它都是一件死物。 只有穿它们的人,才能够真正令它们展现出它们的迷人风采。 这跟VERSA一贯的理念不谋而合。 荣绒的描述,成功地勾起了大家对MORIA这款“大小姐”以及孙大小姐本人的好奇。 究竟是怎样一种香气,又是怎样一个美人,才能担得起“活色生香”这四个字呢? 其中一个主考官微笑了下,“好的,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欢这款香了。如果给这款香水打分,你会打多少分?你认为它存在美中不足的地方吗?如果换成是你,你会如何优化改良这款香水配方?” “我觉得以我个人现阶段的水平,大概还没有资格给这款作品打分,它已经是一件相当完美的作品,轮不到我来评头论足。” 主考官友好地笑了下。 许多选手面对这一环节,为了展示自己的调香水平,通常都会对香水评头论足一番,再说出自己的看法。 像是荣绒这样,直接坦言自己目前水平不够,没有办法给作品打分,甚至给出任何意见的现阶段,也就只有他一个了。 袁时涵冷哼了下,“还算这小子挺有自知之明。” 季源碰了碰袁时涵,示意他不要再出声了。 另一个主考官接下去问道:“您的意思是,这款作品已经非常成熟跟完美,完全不需要有任何改进的地方是吗?” “这个世界上有最完美的调香作品吗?我不知道。因为这个问题太主观了。气味不像图像、文字那样容易被精准地呈现出来。它就像是一个多变的精灵,是流动的,难以被精准下定义。 一款香水是有多俘获人心,时间自然会交出最完美的答卷。 调香的魅力,也在于此,不是吗? 你最爱、最满意的那款香,永远是在下一次的探索里。” “雾草!这道题也可以这么答的吗?” “我怎么没想到呢!” “哎。等会儿我们肯定不能这么答了。这道题太主观了,这个小弟弟是在说出他自己的看法,要是我们也这么答,肯定会被主考官扣印象分的。太难了……” 荣绒的回答诚意满满。 主考官微微一笑,“好的,感谢你的作答。我们没有问题了。下一位是……” … 如果说,上半场荣绒的最早离开,还有人把他当成只是爱出风头的中二少年,那么经过下半场的考核,再没有人怀疑他的实力。 现场不少人认为,哪怕荣绒最终没有被选为VERSA的特聘调香师,以他的实力,未来调香界一定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许多人都想趁着他还没出名,套套近乎。 毕竟在当今这个社交时代,人脉就是财富。 因此上半场离场时,还有许多人找季源问微信号,下半场的考核结束,则是荣绒的身边围拢了许多人。 比起季源这个大调香师,当然是荣绒这个名不转经传的在校大学生好结识一点了。 要不然,等到荣绒今后成名再想要认识对方可就难了。 不过很快,大家就意识到,他们这一想法大错特错。 因为他们发现,这个新人一点也不,好,接,触! 上午他们跟季源要微信时,季源好歹是礼貌地婉拒了,可少年却是直接一句我不添加陌生人,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切,拽个屁啊!拽得好像他现在已经是VERSA的调香师一样!” “就是啊!人家季源都没他这么拽!” “VERSA不可能选这种人当调香师的!” “我也这么觉得!” … 袁时涵拉着季源,故意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站在一旁不起眼的角落,听着那些选手对荣绒的不屑评价。 袁时涵幸灾乐祸,“哈哈。季源,你说那个姓荣的到底是怎么做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这么多人都给得罪了。他可真是凭本事令人讨厌啊。” 季源看着荣绒离开的方向,“其实我挺羡慕他的。” 一时间,袁时涵几乎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羡慕谁?你羡慕那个没礼貌的小鬼???” “嗯。心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不用担心会得罪人什么的。我就做不到……总是会习惯性地去考虑其他的人的性格。所以我挺羡慕他的。 对了,我们晚上是几点的动车票?现在是不是该回房收拾行礼了?这样等在酒店吃完晚饭,办理退房手续后就可以回去了。” “晚上七点多的动车。是差不多一回去就得收拾行礼了。怎么样,后悔了吧?” “后悔什么?” “当然是后悔乘动车来常明市啊!如果我们是开车来,哪里还需要早早的去动车站等车。” “不会啊。我觉得挺好的。” … 常明市开往符城的动车。 “符城下雨了?” “好大的雨。” “糟糕,我没有带伞。这下子恐怕要淋雨了。” 荣绒戴着耳麦,在听歌。 快要到站了,荣绒摘下耳麦。 听见乘客们的议论声,荣绒转头看向窗外,果然,外面下雨了。 荣绒用手机给司机打电话。 忽然发现,手机电量不够了。 电话还没接通,手机就自动关机了。 荣绒低下头,很好,他的充电线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碰掉了,电根本没充进去。 不过荣绒也并不太担心,司机没联系到他,应该会在出站口等他。 动车到站。 荣绒推着行李箱从辅助道上下来,来到动车站的出口。 … “晦气。怎么又碰见这个讨厌鬼。不过,那个讨厌鬼好像打不到车。哈哈哈!大下雨天的,有的他等的!” 听见好友袁时涵抱怨的声音,刚跟家里司机结束通话的季源顺着好友的视线看过去。 荣绒一个人拎着行李箱,站在大厅的走廊下。 “哎!我想到了一个点子!季源,你帮我看下行礼啊!” “时涵,你要做什么?” “你就等着看吧!” 刚好季源的司机到了,季源赶紧吩咐司机替他把袁时涵的行礼给搬上车,追了上去,以免好友闹事。 “下雨天的,不好叫车吧?” 荣绒在出站口的走廊上等了有一会儿了,可是始终也没见到自家的车子。 听见有些熟悉的声音,荣绒转过头。 “需要我们送你一程吗?哝,加长版宾利。就算是再多几个你,也还是坐得下的。” “时涵!” 季源气喘吁吁地跑近。 听见好友的话,他连忙向荣绒道歉,“抱歉,我朋友他没有别的恶意。你……你家住在哪里?雨下这么大,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坐我们的车……” “嘟——嘟——” 汽车的喇叭声响起。 一辆熟悉的布加迪威龙在荣绒身边停了下来。 荣峥撑伞,从车上下来。 荣绒眼露错愕。 怎么不是…… 司机来接他的吗? 车子停得近。 荣峥几步就走到了荣绒的面前。 “怎么不进去等?” 他的手背碰了碰荣绒的脸颊,眉头皱起,“这么冰……” 荣绒把反手握住荣峥的那只手,“哥……” 第49章 哥我们一起泡澡吧 荣峥的手被握住。 他低头, 眼含询问,“怎么了?” 荣绒松开荣峥的手,笑了下, “没。就是觉得哥你的手太暖了。” “是你的脸太冰了。” 荣峥抬手, 曲指拂去荣绒眉间的一滴水珠。 他的视线落在站在荣绒边上的季源跟袁时涵两人, “这两位是你的朋友?” 荣绒摇头:“不是。” 荣峥猜测应该是认识的人。 他刚刚在车上, 看见这两个人同绒绒说话了。 不过既然绒绒否认了,说明同要么是真的不熟,要么就是关系不太好。 既然荣绒都说了不认识, 荣峥也就没有再追问。 他收回目光, 把伞递给荣绒,从他手里接过行李箱, “走吧, 爸妈都在家里等你了。” 雨下得有点大。 荣峥把行礼搬上后备箱,荣绒站在边上给他打伞,“我不是跟妈说了,今天让司机过来接我就好么?” 荣峥合上后备箱,“刚好今天在附近谈事情,谈完了,就顺便过来接你。” 转过身,揽过荣绒的肩膀,“走吧。” 注意到雨伞大部分都往自己这边倾斜,荣峥一怔。 不动声色地把大部分往他这里倾斜的伞往荣绒那边挪了挪。 荣峥先是送荣绒上了副驾驶,这才自己打伞绕到驾驶室, 上了车。 … “那家伙是不是会变脸?你帮了他那么多次, 那个讨厌鬼一次谢谢都没有。每次都冷沉着一张脸, 好像你欠他一座银行似的。我都要以为那家伙天生脸颊面部神经感应失调了。” 袁时涵低声嘀咕了一句, “看他跟他哥说话,又挺正常的。人可以这么多面的么?” 季源:“……人本来就是多面的。我们跟人家也不熟,你想人家对我们多热情?走吧。你忘记了,你昨天还嘲笑人家是土鳖呢。刚刚还刻意提什么加长版的宾利,结果你看,人家哥哥开的是布加迪威龙。打脸了?” 袁时涵恼羞成怒,“季源,你到底谁是你的朋友?” 季源温声道:“时涵,我知道,你是替我抱不平。因为你觉得,我每次帮了他,他都没有给与友好的回应对不对?不过,怎么说呢……如果换成是其他人,在我第一次帮了他之后,对方一句谢谢都没有,下一次我可能就不会帮了。” 季源望着布加迪威龙离去的方向,眼神露出些许迷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那位荣先生讨厌不起来。” 袁时涵狐疑地盯着季源上上下下地打量,“季源,你该不会是,对那个讨厌鬼一见钟情了吧?” 季源是个弯的。 他上高中的时候就跟家里出过柜了,他的祖父一辈很早之前就移民国外,深受西方开放思想的影响,国内很多青少年可能伤筋动骨都未必能够换来的家里人的认同,季源轻而易举地就获得了父母的肯定。 出柜得异常顺利。 他的家里人除了一开始比较惊讶,后来很平静地就接纳了他。 温柔地鼓励他,能够承认自己的性向是一件非常勇敢的事情,还告诉他喜欢男孩子不是他的错。 只是严肃地告诉他,无论喜欢的对象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要慎重地对待对方,也要慎重地对待自己。 不要因为喜欢的人是同|性,就一味地只知道追求感官上的刺激。 无论男女,确定一定关系一定要是一件认真的事情,无论所处的环境如何,要求季源都不可以随便对待感情。 可以说是私底下对同|性|恋人现状做过相关的了解,才会有以上这一番发言。 因为父母的言传身教,也因为季源的天性使然,哪怕知道了自己的性向,在恋情方面也始终十分慎重。 这个圈子里想要找到志同道合的人太难了,季源这些年又一边忙于学业,一边忙于个人香水品牌的创立,以至于这么多年,一直都还单着,始终没有交往过一个男朋友。 现在家里人还会主动问他,什么时候带喜欢的男孩子回家,给他们看看,他们很愿意见一见他喜欢的人。 季源是上个月才回的国,他从小在国外长大,国内除了家里人根本就没认识的朋友。 袁时涵前几天还受不了他天天只会逛花市,香水市场,还鼓励他,多参加参加聚会,多跟人聊聊,万一就看对眼了呢。 想到这里,袁时涵立即心生警惕,“我跟你说啊,季源,谁都行,那个讨厌鬼不行啊!这个世界上的GAY那么多,我可不想那个讨厌鬼当我的表嫂。” 袁时涵是季源小姨的儿子,只比季源小了几个月。 打小就不肯喊季源表哥,都直接喊名字。 季源眼露无奈,“时涵,我连对方的性向都不知道。何况,就算对方真的是GAY好了,也不会这么凑巧,刚好就喜欢我啊。你会不会有点多虑了?” 袁时涵困惑地道:“不是说你们GAY天生有GAY达吗?” 季源窘,这个他真没有。 “嗯,大概,我不是一个合格的GAY?” “总之你不许喜欢那个讨厌鬼。我不要那个讨厌鬼当我的表嫂!最重要的是,那家伙看上去好像比我们两个都小!我可不想以后被他压一头!知道了吗?” 季源受不了他,“时涵,你想太多了,真的。” … 车上。 荣绒拿了纸巾,给荣峥擦脸。 冷不防地问道,“哥你其实是特意开车来接我的吧?” 雨势太大。 荣峥只是把荣绒的行李箱搬上后备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他的头发跟脸上就有点被雨给淋湿了。 荣峥把荣绒手里的纸巾给接过去自己擦了。 他先是把头发上跟脸上的雨水稍微擦干净,又拿了几张纸巾,摁在荣绒的脸上,转身系上安全带。 “嗯。刻意开车来接的你,高兴了?” 荣绒把糊在脸上的纸巾给拿开,纸巾下是他笑得比阳光还要灿烂的脸蛋,“高兴。” 荣峥微怔。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承认是刻意来开车接的荣绒,小孩儿竟然就能高兴成这样。 他眼神放柔,叮嘱道:“擦干净,别感冒了。” “嗯。” 荣绒拿纸巾随意在自己头发上还有脸上擦了擦,扔进车载垃圾桶。 他抽过安全带系上,扣进去卡紧,“哥你今天怎么开的我的车?” “我的车让刘幸开去保养去了。” 想到荣绒不喜欢别人在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下,碰他的私人物品这件事,荣峥顿了顿,“抱歉,我应该提前知会你一声的。” 荣绒上辈子的确是特别不喜欢其他人在没经过他的允许,擅自动他的物品,那也是被他那个堂弟,还有他那个最小的小表妹给弄的。 小时候那两个熊玩意儿,每次来他们家做客,就跟在自家一样。 到了他家就直奔他的房间,见了喜欢的东西走的时候就哭着闹着要带走,他要是拒绝就不停地哭闹。 因为他很生气,他爸妈倒是没当面没给出去,但是少不得叹气。 那一声叹气,听在他的耳里,就像是无声的指责。 指责他的不懂事,他叫他们为难了。 可那些东西,全部都是爸妈还有哥买给他的,他每一样都很喜欢,凭什么送出去? 他就是不给! 有一次,他初中放学回来,发现他一个很喜欢的玩偶不见了。 当时他就有很不好的预感。 问了家里的吴姨,吴姨支支吾吾,说是他小表妹今天去过他的房间,好像手里是拿着什么东西走的,但那时经过先生、夫人允许的。 他就去问了爸妈。 “只是借给纯纯一天。就一天。过个夜,明天,明天纯纯就会把玩具还回来了。爸都跟你小姑还有纯纯约定好了。如果她们没还回来,爸跟你保证,爸就带你上你小姑她家去要去,啊。” 他当时就非常不高兴,忍住了。 第二天是周六。 他从白天起床开始等,等到晚上。 她小姑没有把他的玩偶还回来。 他爸妈那天很晚回来。 他爸的精神看起来也很不好,需要妈妈扶着。 他一个人在玄关处站了很久,意识到今天晚上他是不可能要回他的狮子玩偶了,也就回了房。 第二天,他问在吃粥的爸爸,他的玩偶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还回来。 他爸赶紧放下手中的粥,给他小姑打了电话。 “这我怎么跟孩子说啊?你自己跟孩子说吧。他要是接受我没意见,他要是不接受,你就必须跟孩子道歉。” 他爸看着挺生气,神情又带着愧疚,把手机递给了他。 他皱着眉,从他爸手里接过手机。 “抱歉啊,绒绒。纯纯不小心把你的玩偶给弄脏了 。你这玩偶多少钱啊,小姑赔给你!再给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他握着手机的骨节泛白,咬着牙,“你觉得我是差你这点钱么?荣喜珍?” “哎,绒绒,你怎么能直接喊你小姑名字呢!” 他爸把电话给接过去了,在电话里跟他的小姑道歉,“喜珍,他还是个孩子,你别跟他计较啊。” “都上初中了,也不小了吧,哥?” 离得近,荣绒全听见了。 他生气地狠狠地踢了一脚椅子。 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电话那头的荣喜珍没了声音。 荣绒发泄般地低吼:“你们凭什么没有经过我的允许乱碰我的东西?凭什么!” 他发了一通飙,回了房间。 用力地甩上了门。 他把自己抛在床上,握拳的手狠狠地捶了几下床。 那个玩偶是他很小的时候,哥哥带他去抓娃娃机,送给他的。 当时,一排的娃娃机,他最想要的就是那个小狮子玩偶,他哥太笨了,一直没抓住。 他嘴里安慰哥哥说没关系,跟哥哥出来玩已经很高兴了。 可能是看出他的失落,离开电玩城,哥哥忽然从身后给他变出了一个小狮子玩偶。 他那个时候真以为是哥哥用魔法变出来的,一直到长大之后,发现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魔法,才意识到当时应该是哥哥找了电玩城的工作人员,花钱买的。 哥哥没时间陪他以后,都是那个玩偶陪他睡觉。 他把自己蒙在被子,发泄地咬住下唇。 后来,他还是打车去了他小姑家。 看见了他那个被抹了各种油画棒,还被剪掉一只耳朵,被开膛破肚,肚子里的棉花都露出来的小狮子。 他把伤痕累累的小狮子带回了家。 他给它洗澡,去吴姨那里借了针线,笨拙地替它医治耳朵跟肚子上的伤口。 它再也不那么威风凛凛了,可能没有办法像哥哥说得那样,可以每个晚上都守在他的身边,替他把噩梦给赶跑。 它变得很丑。 可他还是每天晚上都抱着它入睡。 既然小狮子不能保护它了,那就换他保护它好了。 拒绝接受爸妈的道歉,每次从学校回到家,也第一时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那之后,不管荣绒在没在家,多长时间没在家,他的东西家里人再也不会擅自去碰,他的玩具也没有被送出去过。 只是裂痕还是造成了。 有一道无形的沟,横在了他跟爸妈当中。 荣绒现在想想,根据时间线的推算,那个是时候或许他爸的身体早就已经出状况了。 是为了这个家,一直强撑着。 大人们包括他哥在内,都替他把风雨给挡下了。 他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难过里,却根本不知道家里背里涌动的那些事。 兄弟两人谁也没提那些陈年旧事,可从小一起长大的默契还是令荣绒瞬间秒懂,他哥为什么会因为借他的车,没有提前跟他知会一声而道歉。 那个时候他受到了切切实实的伤害是真的,可他又何尝没有伤到爸妈的心呢? 荣绒跟他哥开玩笑,“道歉的话,是不是得有个具体的道歉的行为,才显得比较有诚意?” 荣峥系上安全带,调转方向盘,将车子开出去去,“怎么?口头上不算,赔礼道歉才算?” 荣绒本来还真没这心思,他刚刚就是随口那么一贫。 听见他哥说什么口头不算之类的,瞬间就给想歪了。 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荣峥的唇瓣上…… 口头上也的道歉,也不是,不可以。 荣绒强迫自己把视线给挪开了。 操。 他现在是发情了吗? 这股蠢蠢欲动的浪劲儿是怎么回事? “嗯?” 微微上扬的尾音,勾人得要命。 为什么他以前没发现他哥的声音这么好听? “发什么呆?” 荣峥在荣绒的脑门上弹了一下。 荣绒整个人都弹跳起来。 要不是有安全带系着,肯定脑袋要碰到车顶了。 “绒绒?” 绒绒的心砰砰跳得厉害。 他觉得自己不对劲,很不对劲。 不应该啊! 他十八年来在那一方面都挺都心静如水的,噢,不,要是把上辈子的年龄都算上去,那他可是活了二十来年了。 二十来年他都清心寡欲地过来了。 怎么这次忽然就跟老房子着火了一样? 总觉得他的体内好像苏醒了什么可怕的怪物一样。 荣绒飞快地扭过头,假装在看窗外的景致,凭借他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回了句,“没。” 一双耳朵血红。 “很冷?” “啊?” 谁冷? 他么? “你耳朵都红红的。” 以为是空调开得太低,冻的。 荣峥伸出手,去摸荣绒的耳朵。 荣绒下意识地躲了一下。 “咚”,脑袋砸车窗上了。 荣峥当即开了双闪灯,将车子停靠在路边。 “我看看。” “不用了,哥,没……” 荣绒话还没说话,荣峥把他的脑袋摁了过去,检查他的后脑勺。 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进。 属于荣峥的气息一下子灌入荣绒的鼻尖。 他哥今天应该参加过商务局。 他身上喷了淡淡的木质调的男香。 应该是早上出门的时候喷的,尾调当中的香根草跟安息香脂的气息,已经很淡,很淡了。 又因为多少淋了点雨,天竺葵和雪松的香气也是淡到几乎要闻不出来。 就连留香时间一直比较长,且比较浓郁的麝香都只余几缕尾香,淡淡的侵入他的嗅觉。 浸润了雨水的麝香气息意外地有了别样的效果,像是一张香气编成的透明的网,将他整个人都密密地罩住。 禁欲又撩人。 荣绒的唇,鬼使神差地贴向荣峥的喉结。 “还好这次没肿。下次小……” 荣峥低下头。 兄弟两人的视线对上。 荣绒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尴尬,反而又凑近了一点,“哥,你身上的气息好好闻。” “你要是喜欢,回头我送你一瓶。” “好啊。” 荣绒坐直了身体,高高兴兴地应下。 荣峥重新发动车子。 雨刷在辛勤地工作着,雨刷的橡皮胶擦过车窗,规律地摆动着。 荣绒盯着那左摇右摆的的雨刷,他现在的一颗心,也就跟着雨刷一样,摆来荡去。 他可不可以不要香水,只想要穿香的……这个人呢? … 到了家,雨势没有变小,反而越下越大。 哪怕是撑着伞,荣峥跟荣绒两人都不同程度地淋湿了。 应岚跟丈夫一起坐在沙发上看天气预报,说是今日傍晚到明天夜里,大雨转大暴雨,不排除有特大暴雨的可能,提醒市民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 期间应岚给荣峥打过电话,问兄弟两人到哪里了。 听说快到家了,这才稍微放了心。 荣绒跟荣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荣绒收起伞,荣峥把他的行李箱拿进去。 一打开房门,荣绒就听见他爸那震耳发聩的呼噜声。 “这欢迎我回家的动静,是不是搞得太隆重了一点?” 应岚听笑了,“你爸本来是跟我一起坐在沙发上等你回来的,可能是主播的声音太甜美了,你爸听着听着就睡着了。才睡着没几分钟。要不然,你爸的呼噜声更大,能把屋顶给掀翻。” “那不行。外面雨下这么大,屋顶被爸的呼声给掀翻了,我们不得淋雨了?” 荣绒一边说,一边跟着他妈进屋。 荣峥:“我们家在小区里还有两处产业,是特意留给我跟你的。放心,别说是塌屋顶,就算是塌房子,也淋不着你。” 荣绒瞪圆了眼,“我们家在小区里还有两处产业?我怎么不知道?” “是你们小时候你爸给留的。说是你们以后要是结婚,迟早要离开家,他不想离你们离他太远,当初楼盘开盘之前,就提前预留了两套。 没跟你说,是因为妈知道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可能以后不想跟爸妈离得太近,不想你有心理负担,觉得好像我们一定要把你绑在身边。 你哥会知道,是他自己瞧见你爸书房里的房产证了。没有要瞒你一个人的意思。” 荣绒心念微动,转头看着他哥,“那房子,写的我的名字?” 他有想过,等以后离开荣家,就在家附近的楼盘,买个房子,这样可以离爸妈还有哥他们近一点,就算他们不愿意同他继续有往来,他也可以悄悄过来看他们一眼。 可他有留意过,他们家周围的楼盘都不太理想。 绿化跟房屋质量都和他们现在住的这个小区比不了。 也不是没有想过直接在他家现在的这个小区买,可是他们家现在住的别墅,早就卖到天价了。 他可能要很努力很努力地赚钱,再存很久很久的钱才能凑得齐首付。 可是要是他的名义下本来就有一幢他的房子,那就不一样了。 他到时候可以先把他手头里存的钱全部打给他爸妈,然后再一点一点,慢慢地还…… “小财迷。你缺那一套房子?” 荣峥至今没有想明白,在金钱这方面,他跟爸妈从来没有短过绒绒,绒绒以前在开销方面也未见有什么节制,怎么这段时间,忽然就变得有金钱观了。 俨然还有点小财迷的趋势…… 缺啊。 怎么不缺。 可缺了可缺了。 可恨的资本家,一点都不懂打工人的苦。 “不许这么说你弟弟。” 应岚瞪了荣峥一眼,这才回答荣绒刚才的问题:“你哥的那套写他的名字,你的那套写你的名字。不过咱们家房子多,以后你跟你哥想住哪里都成。不一定要围着我跟你爸转。你们想去哪儿去哪儿。” 荣绒挽起母亲的胳膊。 “我哪儿都不想去,我只想跟你,跟爸,还有哥一辈子都待在一……阿嚏。” “都打喷嚏了。赶紧了,先上楼洗个澡,换件干净的衣服。行礼等会儿洗过澡再下来拿。” 荣绒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嗯”了一声。 兄弟两人一起上了楼,各自回了房间。 … 荣峥脱下身上的T恤。 他的房间门被推开。 从外面探进一个脑袋。 荣峥顺势脱下身上的T恤,露出常年健身的肌理分明的上身。 身上只穿着长裤的他,平静地看着荣绒,“有事?” 荣绒推门进来,“哥,我们一起泡澡吧。” 荣峥眼露微讶。 他们兄弟两人其实很少一起泡澡。 小时候是他给绒绒泡过澡,再大一点,他开始忙了起来,经常是他回来时,绒绒已经睡着了。 后来两人的关系又一度紧张,可以说除了出门度假,两人几乎从未在浴缸里一起泡过澡。 “怎么想到要跟我一起泡澡?” “突发奇想、心血来潮、心念一动。” 末了,巴巴地望着他哥,“成么?” 荣峥:“……进来吧。” 荣绒一脸高兴,“我去放水!” 荣峥把人撒丫子就往浴室跑的人给抓住了,“不用你。你回房去把你衣服拿过来。” 荣绒小脸严肃,“见外了不是。咱们俩谁跟谁?哥你的衣服,不就是我的衣服么?哥你不会这么小气,连衣服都舍不得给你亲爱的弟弟穿吧?” 荣峥手里的衣服,往荣绒的脑门上一扔,“真没拿你自己当外人。” 要不是怕他哥看出端倪,荣绒还真恨不把脑袋埋进他哥的衣服里…… 操。 他自己都觉得好变态! “我本来就不是外人么。” 荣绒哼着歌,跟着他哥进了浴室。 不是他听过的任何一首儿歌。 但是曲调异常地熟悉。 荣峥打开水龙头放水,转过头问他,“你哼的是什么?” 荣绒站在他哥盥洗台柜子前,在里头挑拣着他哥的沐浴精油,“《好运来》啊。好运来,祝你好运来。好运来带来了喜和爱。好运来我们好运来~~~叠个千纸鹤再系个红飘带~~~~” 终于选好了其中一瓶薰衣草精油,转过身,晃了晃,“我觉得我最近需要点好运。” 荣峥:“……” 那个VERSA调香师的初赛压力是不是太大了? 他弟都有点魔怔了。 … 荣峥工作强度大,也忙,无论是身心都经常处于一种过于紧绷的状态。 因此,回到家,他就希望能够得到好好的放松。 荣峥浴室的浴缸改装过,由原来跟荣绒浴室里一样的标准尺寸浴缸,换成了现在足以容纳四五个人的按摩浴缸。 荣峥出去给两人拿换洗的衣服。 回来时,荣绒已经剥了个精光,泡在浴缸里了。 他的身前,飘着一艘小帆船。 在用嘴吹着小帆船玩。 荣峥一言难尽,“你这东西……哪里来的?” “我在我房间里的玩具箱里翻到的啊。哥,我也给你带了一艘。” 荣绒指了指顺水漂到浴缸边缘的那艘小船。 说着,就又低头去吹他的小帆船。 小帆船摇摇晃晃。 荣绒兴奋地拍着水,大乐,“哈哈哈哈,好有意思。哥,你快点下来,一起玩么。” 这傻孩子。 不会真以为小帆船是被他给吹动的吧? 荣峥:“……” 荣峥身上的T恤本来就脱掉了,只需要脱掉裤子而已。 荣峥脱裤子的时候,荣绒就盯着他的小帆船。 池子里的荣绒的小帆船飘远了。 荣绒赶紧伸手,把他的小帆船给捞回来。 荣峥刚好在这个时候进了浴缸。 池子里的水涨了涨。 小帆船一下就飘到了荣峥的身前。 荣绒的指尖不小心碰见了荣峥的胸膛。 “咳咳咳咳……” 荣绒猛地被口水给呛着了,咳了起来。 荣峥:“又没人跟抢着玩,这么着急做什么?” 把荣绒的那艘小帆船给他了。 荣绒捧着自己的小帆船,像是捧着自己一颗,沉沉浮浮的心。 他重新把小帆船给放回了水里。 又把浴缸边上的那艘天蓝色小帆船,也给拿了过来。 荣绒将两艘小帆船并列着摆在一起。 露出满意的神情。 倏地,荣绒的后背搭上一只手。 打湿的毛巾,在擦着他的后背。 荣绒身体一僵。 “哥,你干嘛?” 荣峥抹了沐浴泡的那手,涂抹着荣绒的后背,给他洗澡,“你来这里,不就是想我像小时候那样给你洗澡?” 第50章 荣峥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打泡沫 荣绒玩着水里的两艘帆船。 一会儿把其中一只给弄沉了, 一会儿又把另一只给摁水里。 手动来动去。 “安分点。” 荣峥的手在荣绒的肩上拍了下。 抹了泡沫的手有点滑,顺着荣绒的肩膀就给滑下去,拍他后背上了。 身后的沐浴露泡沫染上灼人的温度, 后背被碰触过的那片肌肤火烧火燎地燃了起来。 荣绒腰以下完全就被封印住了, 动都没敢动。 在水里僵成了一块浮雕。 荣峥气笑了,“成心的,嗯?” 他刚刚让他安分点, 别乱动,就给他一动不动了。 荣绒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去碰他身前其中的一艘帆船,嘴里顺着荣峥的话抱怨道, “是哥你不让动的么。” 心念微动。 荣绒扭过头, “哥,我给你擦澡吧。从小到大,都是哥你给我洗澡。让我给你搓一次?” 荣峥给荣绒将后背的泡沫打匀,“心领了。” 荣绒看着荣峥,“哥你是不是信不过我?” 荣峥瞥了他一眼, “你说呢?” 泡沫沐浴露就在边上,荣峥摁了摁瓶子, 掌心里又挤了点泡沫, 拉过荣绒的手臂, 给他把其中一只手的泡沫给抹上。 仗着两人现在周遭全是泡沫, 除非他哥长了透视眼, 不然绝对瞧不清水底是什么个情形。 荣峥来到荣绒的身前,两人面对面。 荣绒把自己手臂上泡沫, 抹了点也涂在荣峥的手臂上, 仰起脸, 跟他哥打商量, “哥,信我一回呗?” 荣峥把泡沫,抹在了荣绒的脖子上,眼也不抬,“下次。” 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打泡沫。 这要是往下,还得了! 荣绒一只手摁在荣峥的肩上,绕到了他哥身后去,“不,就这次。” 双手摁在荣峥的后肩,不让他转过身。 如果荣峥真的要转过身,哪里是荣绒能够摁得住的。 他只是转过脸,警告地睨了他一眼,“不许作妖。” 荣绒哼了哼,“我是那种人么?” 荣峥一点也没给面子,“你是。” 唇角却是噙着淡淡的笑意。 烦人! 他哥的笑容太烦人了。 荣绒不耐烦地摆摆手,“荣峥,转过去!” 荣峥扫了眼他的下盘,“屁股痒了?” 荣绒没吭声了。 他简直要疯! 他哥刚才那个眼神太撩了! 生怕自己会忍不住把他哥给按浴缸边上亲下去,荣绒赶紧离他哥远一点。 他挪到浴缸边上,挤了一手的泡沫沐浴露。 重新回到荣峥身后,还不忘把浮到他边上的两艘帆船,给他哥推过去。 荣峥看见漂到自己身前的两艘帆船,“哄孩子呢?” 荣绒把手中的泡沫打在荣峥背上,纠正道:“是哄哥哥。” 荣峥没说话。 忽地,荣绒被泼了一脸的水。 荣绒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荣峥你幼不幼稚!” 荣峥眉峰微挑,“再喊一声名字试试?” “荣峥!荣峥!荣峥!” 熊孩子挑衅地连喊三声。 荣峥眯起眼,伸手去抓他。 仗着自己手臂上抹了泡沫沐浴露,荣绒溜得比泥鳅还快。 可他忽略了,浴缸一共也就这么大点地方,他身体是躲开了,那一双大长腿,根本就没地方躲。 关键是,荣绒也没想到,他哥竟然会偷袭他的脚踝。 荣绒:“!!!” “治不了你?” 手臂用力,把人从水里托了过来。 荣绒奋力挣扎。 可惜,就他把瘦胳膊瘦腿,哪里是他哥的对手。 荣峥就没费什么力气,把人给拖到了他面前,目光向下,“喊我什么?” 在这么玩下去,非出事不可。 荣绒多会审时度势啊,“哥,我错了。求给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荣峥这才松了手。 他转过身,拿过水里的毛巾丢荣绒怀里,“看你表现。” 荣绒:“……” 荣绒深呼吸一口气。 他胸口的这颗心要是再这么没有节制地狂跳下去,他可能都活不到上辈子年纪。 荣峥后背的泡沫,在两人刚才那么一通玩闹之后其实已经被水给冲刷得差不多了。 荣绒那毛巾,去搓荣峥的后背。 荣峥常年健身,后背的肌理线条非常的漂亮。 荣绒很馋他哥的身子。 可没有作妖。 过过眼瘾就好了,要是真上手了,那就是xg骚|扰了。 万一他哥以后不能接受他,想起他就觉得膈应怎么办。 不能招人家喜欢,总不能再招人膈应。 荣绒很认真地给荣峥搓背。 荣绒是个连自己的后背都懒得认认真真地洗的人,太费劲了。 泡澡的时候,就是泡一泡,冲一冲,完事儿了。 后来没那个泡澡的条件,就是自己站在淋浴下,打上沐浴露,再冲一冲。 本质上无非也就是少一个泡一泡的过程而已。 给荣峥搓澡的时候,却是格外地认真。 就像是小时候荣峥对他做过的无数次那样。 把毛巾折叠成小长方块状,力道刚好的上下擦拭。 荣峥眼露意外。 他还以为绒绒会捣蛋。 荣峥舒服地闭上了眼。 搓得差不多了,荣绒拿了毛巾,给荣峥把身上的泡沫擦干净。 两人又在水里泡了泡。 荣峥的指尖差不多都起了褶皱了,“差不多了,上去吧。” 荣绒哪里敢在这个时候起身。 他把肩膀又往池子里沉了沉,只露着一个脑袋,“哥你先上去。我再泡会儿。” 荣峥皱了皱眉,“不要超过十分钟,泡太久对身体不好。” “知道了。” 荣峥起身,长腿迈出池子。 荣绒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荣峥的后背的线条,从上身到脚踝,一寸都没有放过。 荣峥拿过浴巾,擦干身体,弯腰穿上裤子。 荣绒把手伸到水里。 “呼呼呼呼~~~” 电风吹的声音响了起来。 荣绒错愕地抬起头,“哥你怎么还不出去?” 难道不是穿上衣服、裤子之后就应该出去了的吗? 荣峥按停了吹风机,盯着水面上只露着脑袋的荣绒,“如果我没有记错,这里,是我的浴室?” 换言之,就算是要出去,也应该是荣绒才对。 荣绒认真地道,“哥你见外了。” 荣峥眼底有笑意涌上,食指虚点了点他。 荣绒耳根滚烫。 要命。 他哥现在不管做什么,简直都是在跟他索命。 吹风机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荣绒游到浴缸的边缘,下巴搁在手臂上,听着那吹风机的声音,忽然什么绮|念都没了。 就像是,一阵台风过境,忽然间风停雨收,他的心竟然异常的平静。 … 恒温的浴缸,不管待多久,都不会冷。 就是身上会起皱皮。 荣绒估摸着差不多了,也就起来了。 再待下去,他哥估计要进来喊他了。 置物架上,放着荣绒给他备好的折叠整齐的衣服。 荣绒迈出浴缸,拿了浴巾裹在身上。 把脸埋在衣服的里头。 衣服洗得很干净,跟他洗过的衣物的气味是一样的。 他们全家都用的这种香氛。 荣绒还是在衣物里,捕捉到属于荣峥身上的那种类似雪松跟薄荷的清冽。 是成熟男人的气息。 很禁|欲,对他来说却是要命的性|感。 荣绒把衣服穿上,瞬间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 好不容易熄灭的热情,又隐隐有了卷土重来的架势。 荣绒额头抵着冰冷的瓷砖,还是没有熄灭腹部的那团火。 他一只手扶着墙,闭上眼。 荣峥开门进来。 隔着氤氲的水汽,对上荣绒错愕的视线。 都是男人,荣峥自然是一眼就看出荣绒在做什么。 “抱歉。” 荣峥重新把门给关上了。 荣绒:“……” 荣绒背靠着瓷砖,还是把要办的事情给办了。 穿上裤子出去前,把浴室里的排风给开了。 … 荣绒理的寸头,头发不用吹,刚才那么一通折腾,差不多都干了。 荣绒出了洗手间。 他在卧室里看了一圈,他哥不在卧室。 是怕他尴尬,刻意避开了? 荣绒出了房间门。 在二楼玄关处,碰见了替他把行李箱给拎上来的荣峥。 荣绒意外地看着他哥,“怎么不乘电梯?” 他们有内置电梯,像他以前只要是出门,或者是旅行回来,都是直接把行李箱放电梯里带上来,会方便很多。 荣峥在家,没搭乘电梯的习惯,“只是二楼,又不重。” 荣绒伸出手,“给我吧,我推回房间去。” 行李箱有滚轮,荣绒只需要把行李箱给推进房间就可以了,不需要花多少力气,荣峥也就把手里的行礼箱给他了。 兄弟两人默契地谁都没提先前的事。 荣绒接过行李箱,荣峥听见他肚子里传出来的咕噜咕噜地叫声,“晚饭没吃?” “嗯。赶动车,没来得及。” 不止是晚餐,其实午餐因为睡过头,也没能来得及吃。 他到家的时候都快九点了,又跟他哥一起泡了个澡,少说也有十点了,不饿才怪。 “想吃什么?” 荣绒看着他哥,挺意外,“哥你给煮啊?” 荣峥用“你在想什么”的眼神看了眼荣绒,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这个点了自己弄太费时间了,我给你点份外卖。” 垂眼问他,“想吃什么?” “点什么外卖啊,等会儿我自己下楼看看有什么吃的吧。自己煮点东西吃就可以了。时间不早了,哥你先回房休息吧。” 荣绒把他的行李箱推回房间。 下了楼,发现荣峥并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坐在沙发上喝东西。 荣绒闻见一股子姜茶的味道。 荣峥指了指餐桌,“妈给你泡的,说是姜茶驱寒。那杯是给你的。” “噢。” 荣绒走过去,端起桌上的姜茶,眼也不眨地给喝了。 因为姜茶的味道太冲,而迟迟没有真的张嘴去喝的荣峥:“……” 荣峥挺意外地看着他,“ 你以前不是特别不能接受生姜的气味?” 基本上是只要闻见就会皱眉,捏着鼻子走开的程度。 在工地里,有时候下雨天也需要开工的情况太多了。 先不说下雨天,就是夏天,忽然来一阵阵雨,手头的工作没干完,怎么办? 想要赚那一天的工钱,就得咬牙坚持下来。 淋雨又容易感冒,这个时候,回去喝一杯姜茶,是最省钱,也对身体最好的办法。 荣绒嗅了下姜茶的气息,“还好吧。” 他那个时候还是自己煮的姜茶,味道可比他妈冲泡的这个生姜冲剂味道要冲多了。 总不能当着荣绒的面把母亲冲泡的姜茶给倒了,荣峥只好忍着那种排斥感,也给喝了。 荣峥把杯子拿回厨房,打算把荣绒喝过的杯子一起洗了,却发现荣绒喝过的那个杯子已经洗好了,就倒扣在流理台上。 荣峥再一次意外。 以前绒绒喝完果汁或者是咖啡,都把杯子直接放在那里,很少会去洗它们。 … 荣绒在冰箱里的下层,找到了一袋小笼包。 他转过头,问在厨房洗杯子的荣峥,“哥你肚子饿不饿?小笼包,要吃么?” 荣峥洗完杯子,从厨房走出,“我晚上吃过了。很晚了,你吃完了之后也早点休息吧。” 荣绒把小笼包从冰箱里取出,关上冰箱的门,“嗯,知道了。” 荣峥上了楼。 回到房间,浴室里的排风还在工作着。 密闭的空间,气味散得比较慢。 荣峥退出洗手间。 他从床头的第一层柜子里,取出一个相册。 是他们两兄弟一起洗澡的照片,他妈给拍的。 照片里,他的浴缸还没有改装,他们两个人一起进去,绒绒还小,他其实是有点挤的。 绒绒小小的胖乎乎手里,就拿着晚上他一直在玩的那一只小帆船。 荣峥回想浴室见到的那一幕,眼底泛起笑意。 小屁孩是真的长大了。 原本他还担心绒绒会太尴尬,刻意下楼避开了。 倒是比他预想得要成熟,竟然主动出房间找他了,而且一点尴尬也没显,还挺落落大方。 荣峥一页一页地翻看手里的相册。 相册里粉雕玉琢的小男孩,拉长了身体,一点点在长高,笑容却一点一点在减少。 翻到相册越后面,少年几乎都是冷着一张脸,没有太多的表情。 荣峥把相册给合上了。 他去了跟房间打通的书房,把他这阵子给荣绒拍的照片,以及两人的合照给打印了出来,放进相册里。 … 当天夜里,符城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果然转成了特大暴雨。 荣绒在梦里,听了一夜的雨声。 梦见他在简家短暂住过的那段时间—— 冷空气南下,形成强降雨。 窗户被大风刮坏,发出剧烈的声响。 荣绒倏地一下惊醒。 他坐在床上,看着被风吹坏的窗户,眼神有一丝的茫然。 雨水打湿他的脸。 荣绒终于反应过来。 他在房间里四下找了找,终于找到一块木板,他把木板挡在窗户上,终于,终于不再漏风了。 可是木板立不住。 只要他一松手,木板就会自己掉下来。 “小绒,小绒!” 是简卓洲的声音。 荣绒去开了门。 阮玉曼也在,她的手里拎着一个工具箱。 简卓洲一脸焦急地走进他的房间,“是不是你房间的窗户坏了?” 一看,果然是。 “吓坏了吧?你要不……哎,家里连客房都没有。你要是不介意,就先去我跟你妈房里将就着睡一晚?这雨下得这么大,等你房间的窗户修好,还得把地拖一拖,床上的被褥也得换一床,这么一通忙活,怎么着估计也得到天亮了。” 荣绒那句到了嘴边的,“我去睡觉,那你们呢”怎么也没能问出口。 他只是在阮玉曼诧异的眼神当中,接过她手中的工具箱。 那一个晚上,他们三个人,谁都没睡。 他给简卓洲递工具,替他拿好被风吹得剧烈晃动的窗户。 阮玉曼给他们下楼,一人冲泡了一杯感冒灵。 喝下去,胃是暖的,手也是暖的。 天一点点亮透。 窗户修好了,房间也终于打扫干净。 阮玉曼拿了干净的、换洗的被褥,给他换上。 “累坏了吧?赶紧睡一觉。” 荣绒垂眸,“谢谢。” 简卓洲爽朗地笑了笑,“都是一家人,哪里用得着说这个。” 夫妻两人上了楼。 “小绒那孩子,挺好的,你说是不是?” “怎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让小逸回荣家是对的。别的也就不说了,至少这样的风雨天,他能睡个好觉。” “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小绒听见。孩子听见该多伤心?” “伤心?为什么?他在简家过了十九年锦衣玉食的生活,要是从小就在我们身边长大,他吃的苦可比现在多多了。” “我们,我们也没怎么让小逸吃过苦吧?吃的,穿的,也从来没短过他啊。” “我知道。不过,跟荣家比,总归是有差距的。你看看小绒,养尊处优的,站在边上,除了给你递个工具,别的什么都不会了。 要是小逸,早就自己去拿了工具箱,没等我们敲门,就自己把窗户给修上了。哎。只要一想到,人家一个好好的豪门小少爷,从小就跟着我看店,再大一点帮着插花,小手指头都不知道被玫瑰、蔷薇这些的花刺扎过多少回,我就心里难受,觉得对不起孩子。” “不是这么说的。我们家跟荣家是比不了,可对他也是拿眼珠子在疼的。你啊。也别总钻牛角尖了,觉得我们欠了小逸什么的。想想看,我们当爸妈当得挺好的。你看,我们把小逸教得多好,是不是?” 夫妻两人的对话,随着轻声的关门的声音,只剩下模糊的谈话声。 荣绒拎着工具箱指尖攥紧。 许久,指尖的温度凉透。 荣绒回了房。 … 荣绒醒来,意识还没完全清明。 他睁开眼,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脸。 他的脸当然没有风雨灌得一脸,是干的。 房间里的门窗也是紧闭的,没有灌进一点风雨。 “喵~~~” 荣绒下了床。 昨天一直在他爸妈房间里,到了半夜三更才回到他房里的小薄荷,迈着小碎步,脑袋轻蹭荣绒的脚边。 荣绒把小家伙给抱了起来。 他把窗帘拉开。 天还没亮,窗外灰蒙蒙的。 窗外大雨倾盆,雨水如雨帘一般映在玻璃上。 荣绒抱着小薄荷,坐在飘窗上,听了很久的雨声,看了很久的雨。 小薄舔舔自己身上的毛,又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实在太无聊了,就从荣绒的怀里跳了下去。 钻进它自己的猫窝,四肢舒展,脑袋趴了下去,张开小嘴,打了个呵欠。 “让你一天到晚只知道浪~~~” 荣绒在飘窗上跳下,蹲身,在小家伙的脑袋上点了点。 薄荷眼睛勉勉强强地睁开,“喵?” 像是在问,有事吗? 荣绒双手撸了撸它,这才把小家伙给放开了。 荣绒回到床上,拿起手机,点开简逸的微信。 盯着简逸的头像,出了神。 终于点开,他的朋友圈。 “透心凉,心飞扬。” 配图,是深夜里窗户被大风吹得移了位,风雨灌进来的照片。 简逸昨天晚上发了不止一条朋友圈动态。 “OK,搞定。” 配图是完好的窗户,以及他躺在床上的自拍。 荣绒看了看他前后两条朋友圈相隔的时间,也就二十三分钟。 动手能力比他强多了。 也难怪阮玉曼会一直心疼简逸,如果不是被抱错,那位小少爷可能一辈子都不必体会到被风雨吹醒的凉寒。 荣绒靠着床背,将简逸的朋友圈下翻。 “今日份打卡。谢谢阮美人抽空,带我畅游郁金香公园。么么哒。” 配图是简逸跟阮玉曼两人的合照。 简逸搞怪,阮玉曼温柔、恬静地对着镜头笑。 往下翻。 有他在送鲜花的途中,随手拍下的绚烂的夕阳。 也有他在街角邂逅的流浪猫。 还有他跟朋友玩闹的照片。 每天朋友圈的内容不尽相同,相同的是,只要是出于玩,除了那次崇绿岛之行,基本上,只要是旅行的打卡,都会有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其中一方的身影,或者是两个人同时出镜。 而照片里的简逸,几乎每一张不是在搞怪,就是在笑。 不是大笑着,就是唇角上扬,神采飞扬,不然就是恶作剧的那种笑容。 “咕噜噜~~~” 小猫咪睡得太熟,发出舒服的鼾声。 荣绒把在睡觉的小薄荷给抱了起来,“没关系,就算爷爷奶奶还有他们都喜欢简逸叔叔多一点,小薄荷最喜欢霸霸了,是不是?” 睡梦中,小薄荷拿脑袋蹭了蹭荣绒的手背。 荣绒抱着猫躺下。 听着外面的雨声,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 餐厅里,应岚跟丈夫荣惟善吃完早餐了,也没见到小儿子荣绒下楼。 应岚有些担心地问道:“奇怪今天绒绒怎么这个点了还没下来?该不会是昨天淋了雨,生病了?” 荣惟善:“也有可能就是累的,所以今天睡过头了。就是小薄荷有点奇怪啊。平时这个点早就早早地就霸占好位置,仰着个小脑袋看我们吃东西了。今天怎么也没见着它?一人一猫,都睡过头了?” 荣惟善站起身,“要不,我上去看看。” 荣峥喝完杯子里的咖啡,把手中的空杯放在了桌上,“爸,我去吧。” 荣峥上了楼。 他推开荣绒的房间。 床上,荣绒还在睡。 两米的大床,一个人斜躺着,露着肚皮,占了大半,睡姿可以说是十分豪横了。 “喵~~~” 薄荷听见推门的声音,睁开了琥铂色的眼睛。 它舒展了下四肢,从床上轻盈地跳下。 辨认出了荣峥身上跟荣绒相近的气息,迈着小短腿,热情地跑向荣峥。 荣峥绕过小家伙,朝床走了过去。 薄荷歪着脑袋,习惯性地把脑袋贴荣峥腿上蹭,扑了个空。 小家伙呆了呆。 在原地站了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才转了个身,又轻盈地跳上了床。 荣峥没把荣绒喊醒。 他把房间的中央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替他把空调被给盖上。 小薄荷走了过来。 爪子踩过荣绒放在床上的手机,吓得瞪圆了猫眼,往后退了好几步,又一点一点凑近,爪子在手机上试探地踩了踩。 爪子踩了个空。 荣峥给荣绒把被子给盖上,见小家伙在踩着手机玩,把手机给拿了起来。 猫眼茫然,“喵?” 荣峥刚要把荣绒的手机给他放在床边,指尖不小心触碰到了屏幕。 微信的界面亮了起来。 对着镜头,笑得一脸灿烂的简逸的脸庞,进入荣峥的视线。 荣峥低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荣绒,眼底若有所思。 第51章 有约会 符城的特大暴雨下了一天一夜, 才从特大暴雨,转成暴雨。 到了第三天,雨势减弱, 变成小雨。 前前后后,差不多下了一个多星期的雨, 符城的天气才终于迎来放晴。 VERSA初试的结果也出来了。 荣绒没有任何悬念地收到VERSA关于恭喜他通过初赛,以及复赛具体时间跟地址的相关邮件。 复试地点是在符城本地同VERSA有长期合作的一家柠檬种植园。 时间是在九月中旬。 开学的时间早于复试的时间。 这个学期,荣绒没有再像上个学期那样办理住校,而是申请了走读。 按照原先的故事线,在他过了十九岁生日的当月,简逸就会被荣家认回。 荣绒自从在崇绿岛见过周砥之后,就再没见过对方了。 大概率是不可能因为对方导致自己受伤, 身世被曝。 尽管如此,荣绒还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学校的课程对于荣绒来说本来就比较简单,何况他现在上的这些课程,他上一世都已经上过了。 因此,这段时间,荣绒只要有时间, 就会上网搜一搜合适的租房信息。 打算在他家附近的楼盘或者小区租一间过渡一下,等到以后稍微有能力了,再想办法把他爸妈写在他名义下的那套房子给买过来。 … “何宇,这里, 这里。” 何宇一走进教室, 就有同学朝他招了招手。 因为老师临时要点名而被室友一条微信给喊过来的何宇, 匆匆忙忙从后门走进教室。 “何宇。” “到!” 竟然真的就点到了他的名。 雾草。 这运气。 幸好他收到室友的信息就赶紧从寝室跑过来了。 何宇书都没带, 匆忙在室友边上坐下了。 老师继续点名。 何宇掏出手机, 打算玩会儿游戏, 等老师点完名他再找个机会溜走。 “叶瑶。” “到。” “温从初。” “到。” … “荣绒。” “到。” 手机游戏界面刚刚加载完成,何宇握着手机,倏地朝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第一眼的时候,何宇差点没认出荣绒。 从前总是长过眉毛的标志性长刘海没有了,头发被推平,剃成了寸头,突出了他五官的漂亮,鼻梁高挺,唇线冷厉,眼神又冷又酷。 气质上也完全变了。 原先给人一种沉郁,难以亲近的感觉。 现在…… 给人的感觉更不好招惹了。 像是你一句话把他给惹毛,能直接一拳揍过来的那种。 开学一个多星期了,这还是何宇第一次见到荣绒。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班,只是一个系,念的也不是一个专业,以前全靠他刻意主动去接近,他们才会在学校三天两头的碰见。 荣绒都把他给拉黑了,何宇自然也不想自讨没趣。 也就再没有去蹭过荣绒的课。 这一次是选修的大课。 “哎,那个是荣绒啊?我都没认出来!” 室友不知道何宇跟荣绒两人闹掰了,碰了碰何宇的手肘,八卦地问了一句。“说起来,怎么这个学期,都没见你去找荣绒了?以前你们不总是形影不离的?” 何宇不耐烦,一个眼刀飞过去,“你怎么这么多话?” “操!我统共就只说了两句话,我就话多了?爱说不说!有病!下次老师再点名,你看我通不通知你!” “不说拉倒!” 要不是老师还在点名,何宇恨不得现在就摔门走人。 注意到荣绒换了发型的人当然不止何宇一个。 “是荣绒?那个人竟然是荣绒!我差点没认出来。” “他怎么理成寸头了?” “是啊!要不是老师点名,他喊了到,我还真没认出来!” 荣绒在符大是个风流人物。 以专业成绩第一考进的符大,刚入学的第一个月就直接把符大上一届校草称号的男生给挤了下去,甚至成为符大历届校草颜值里排行最高的。 “啊!有一说一,寸头好适合他啊啊啊啊!好酷!” “果然寸头才是检验帅哥的唯一标准!荣绒理成寸头真的帅爆了!” “疯狂心动!啊啊啊!” 男生的反应跟女生的反应截然不同。 男生普遍是惊讶于荣绒竟然把发型给剃成了寸头,女生们则是沉浸在他的颜值里不可自拔。 处于议论中心的荣绒,在喊了一声道之后,连头都没有抬过。 荣绒在跟一家租房中介的客服约看房的事情。 他刚才看上了在他家小区附近的一套房,询问客服什么时候可以安排他看房。 客服回复随时都可以,如果方便的话,让荣绒留一个联系号码,她这边好安排工作人员联系他。 荣绒留了手机号码,告诉对方他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让对方四十分钟后再打来。 客服回复好的。 下课铃声跟手机铃声同时响起。 荣绒接起电话往外走。 工作人员询问荣绒上午方不方便,他现在就可以带他过去看房。 荣绒刚好接下来的三四两节没课,也就同意了。 荣绒下了综合楼。 他的车就停在综合楼前面的停车场。 遥控解锁。 荣绒打开车门。 “你在找房子租?” 荣绒转过身。 何宇站在他的身后,眼神有一些心虚,“我不是……我不是故意要偷听你讲电话。我就是下课的时候不小心听见你在电话里问一个月租金多少,什么的。 你为什么要租房,是跟你家里闹翻了还是怎么的?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可以……” “不需要。” 说完,荣绒弯腰上了车。 荣绒伸手关车门,何宇一只手臂挡住了车门。 “我请你喝奶茶。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一次,就最后一次。算了求你了,还不成么?” 荣绒抿起唇。 “我知道,你跟租房中介约的十一点吧?现在才十点不到。也不用去远的,就在学校奶茶店,我们两个聊聊成么?一会儿我朋友也要过来找我玩,我保证,不会太耽误你时间的!” 荣绒冷着脸,下了车。 何宇心里头高兴得不行,可他没敢在脸上表现出来。 何宇自己都想不明白,人家不过就是答应跟他谈谈而已,他竟然就能高兴成这样。 … 留着寸头的荣绒无论走到学校哪里,都是同学们议论跟瞩目的焦点。 从前何宇跟荣绒待一块,只会嫉妒得不行。 只要是他跟荣绒待一起,他就完全成了背景板,大家根本不会注意到他。 这一次他只觉得烦,觉得那些人太烦人了。 就他们排队点奶茶的功夫,都不停的有人过来要荣绒的微信。 男的女的都有。 何宇点了两杯奶茶,他把其中一杯递给荣绒,“要不,去我车上聊?或者去你车上,都行。你看现在这样……就算还是我们找个位置坐下了,也根本没法聊。” 荣绒不耐烦地睨了何宇一眼。 以前何宇只会觉得荣绒脾气烂,又给他脸色看,现在他莫名地就明白了荣绒这个眼神的意思,“你怎么事这么多。” 何宇:“……” 嫌他烦,可没有直接掉头离去。 还有一开始也是。 荣绒大可以直接把车给开走,可是没有,他只是开口求了一句,他就跟他到奶茶店过来了。 何宇心里有些发苦。 怎么以前没发现,原来荣绒是个这么心软的人呢。 还觉得他少爷脾气大,个性稀烂。 … 荣绒既没去何宇的车上,也没让何宇去他车上。 而是找了个没人的阶梯教室,选了个有风扇的位置,两人一前一后坐着。 一前一后这个座位,可太糟心了。 因为人们在交谈的时候,是会习惯性看着对方说话的。 是荣绒开口让何宇做到他后面去的,何宇不敢提意见,怕他但凡哔哔一句,荣绒就能扭头走人。 好在是他坐后面,要是让他坐前面,好歹能看得见后脑勺,知道人还在教室里坐着。 何宇在心底叹了口气。 心说人怎么能这么贱呢。 以前他只要找荣绒,他要是没在忙课业,就都会陪他一起聊天什么的。 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还觉得荣绒这个人没劲,聊不起来,都是他在拿热脸贴冷屁股。 现在,竟然觉得只要对方在他跟前坐着,还愿意陪他说话,就已经满足得不行了。 没指望荣绒能先开口,何宇率先打破了沉默。 “我爸前几天来找我了来了,跟我求和,道歉,表忠心。解释说那个孩子就是个意外。说是那个女人因为做了太多次人流,子宫壁刮薄了,如果这次孩子又不要,以后很有可能就再也怀不上孩子了。他一心软,就把孩子给留下了。 太搞笑了,合着他还觉得自己善良是吧? 难道那个女人的肚子是她自己无缘无故地大起来的么? 还跟我信誓旦旦地赌咒发誓,赌咒他真的从来都没想过要把财产留给小三跟他和小三生的那个孩子。还跟我诉起了苦,说是自从他跟我妈结婚这么多年,我外公、外婆就没瞧上过他,我舅,我小姨,还有家里的其他亲戚也都瞧不起他。 怪我妈太强势,都是我妈太强势,他才在外面找的小三。 怪这个,怪那个,就是没有检讨过他自己! 真的是直接就把我给气笑了。 你说,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呢?小三怀孕生子,不是他的错。他出轨,也不是他的错。合着是我妈拿着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出的轨,生的孩子。 要不是被我发现了,他估计还能瞒上个好几年。我妈自从生了我之后,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这几年都是中药在调理。鬼知道要是我妈真有个……反正我是信不过他!” 他爸出轨找小三,还给他生了个弟弟的事情,何宇谁都没告诉。 太丢人了。 说白了,他现在也才一十八九岁,自己一个人经历了这么大的变故,没人诉说,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真的有点憋坏了。 因此,见到唯一知情的荣绒,就有点刹不住车。 何宇对他爸的认知是对的。 上辈子,何宇的爸爸就是在何宇的妈妈病重的时候,被拍到在年轻陌生子女家过夜,还被拍到同那名陌生子女一起接孩子放学。 新闻闹得太大,哪怕大家都有心把这个消息瞒下,何夫人最后还是知道了。 没能挺过新年,在除夕夜就因为抢救无效去世了。 大年初一就出事了。 何宇拿刀,捅死了他爸跟那个小三。 畏罪潜逃了,最后被警方在他母亲的墓园前找到了。 当年新闻报道出来,有认为何宇干得好的,出轨的渣男跟小三就是该死。也有人指责何宇太暴力血腥的,不管怎么样,都是两条人命。 只有荣绒注意到,新闻报道里,大年初一那天,他爸跟小三的孩子也是在家里的,在房间里睡觉。 何宇捅死了他爸跟小三,可没有动那个孩子。 他甚至选择的是孩子被保姆抱回房间之后动的手。 这也是荣绒为什么会选择把何宇他爸在外面养小三还有私生子的事情透露给何宇的原因。 除了当是还何宇当年在他被校园霸|凌时救过他的人情,还有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是,在杀红了眼的情况下,何宇终究没有完全泯灭他的人性,他留有一丝理智,没有去动那个孩子。 “既然做了决定,那就好好过。这件事里,你母亲是最难过的人。如果有时间,就多陪陪她。” 何宇一怔。 他已经做好了,不管他说什么,荣绒都不会回应他,并且一言不发地走人的心理准备。 他没想到,荣绒会回应他,还会跟他说这些。 何宇瞬间红了眼眶。 仔细想想。 虽然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他找荣绒,跟舔狗似的,□□绒一次也没敷衍过他。 每次找他谈事情,都会认真地倾听,并且给出中肯的意见。 在荣绒起身要走的那一刻,何宇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胳膊,“别走,先别走。我……我其实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荣绒的视线冷漠地下扫,落在何宇拉住他胳膊的那只手上,何宇连忙把手给松开了。 “我们真的不能再做朋友了吗?以前的事,就当都是我的错……我们……” 荣绒:“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何宇一愣。 “我也有错。” 他是一个比起说,更喜欢做的人。 所以很多话,他没说,他以为何宇跟他一样,保持着相同的默契。 结果就是他们之间出现了误会,却没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沟通跟解决。 所以,上一世他们之间会走到那个地步,不是何宇一个人的问题。 他也应该承担相应的责任。 何宇受宠若惊,他连忙道,“不,不,不。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那我们以后还能不能继续当朋……” “不能。” 荣绒冷淡地打断了何宇的话,走出了教室。 在上辈子何宇在他离开荣家,处处找他的麻烦时,他这个人,就已经从他的朋友圈名单里去除了。 他不是圣人。 没有办法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 何宇请的那杯奶茶,连同袋子一起,完好地立在桌上。 荣绒一口也没喝过。 何宇一个人在教室里坐了很长时间。 期间,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又响,他也没接。 “雾草!我打你电话你怎么一个也不接!亏得我听见你手机铃声寻过来了。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呢!” 教室外,走进一个手里拿着手机,染着黄头发的少年。 “这奶茶请我喝的?算你还有点良心!” 黄毛,也就是易鸿斌一点没客气,拿起桌上的奶茶。 “别动它。” 何宇抢先一步,把奶茶给拿走了。 连同他自己没喝过的那杯一起,拎在手里。 易鸿斌怒了,“……不是,何宇,你自己桌前不是有一杯了呢么?等等……你这一杯不是给我买的,那给谁买的?” “少废话,跟你没关系。走吧,不是说要去电玩城?” 何宇往门口走去。 易鸿斌是隔壁财大的。 经常翘课来找何宇玩。 啧,既然不是给他买的,那很有可能就是买给喜欢的女生的了。 估计是人家女生没答应出来,心情不好,搁这跟他发脾气呢。 “算了,我现在心情好,不跟你计较。你猜,我刚才在你们教学楼外头碰着谁了?” 何宇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没搭理他。 易鸿斌兴致不减,“我刚刚上来的时候,在教学楼碰见荣绒了!就是你我们初中那会儿,被几个男生堵在厕所里欺负的那个荣绒。 哎。我是真没想到啊。初中的时候看起来那么水灵灵,比女生还要漂亮的一个男生,现在竟然长这么高,还留着寸头,看上去就不怎么好惹的感觉。 啧。他要是初中就是这发型,我估计也不会被那帮男生当成欺负对象了。” 走到门口的何宇倏地停下了脚步。 他错愕地转过头,“你说,荣绒,初中的时候曾经被他们班上几个男生堵在厕所里欺负?” “是啊。你有一回路过,还救过人家的,我拉住你的胳膊,让你别多管闲事,你也有点害怕,就走了。不过后来还是去悄悄地通知了老师,你没印象了?人家后来还来跟老师打听过你呢。” 何宇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喉结上下滚动,艰涩地开口,“你说,荣绒还跟老师打听过我 ?” “我当时不是因为前天作业没写,被叫去老师办公室谈话了么。出来的时候,刚好看见他去找孙老师。我就听了那么一耳朵。我还以为他当时跟老师打听你,是为了跟你道谢呢。怎么的,他后来没跟你道谢啊?” 何宇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沉,他盯着易鸿斌,“我抽屉里那一双限量版球鞋,不是你送的?” 易鸿斌一脸茫然,“啊?我什么时候给你送过球鞋?” 这何宇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 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明明易鸿斌已经送过他球鞋了,那个月他过生日,又给他送了一个游戏机。 他还以为是因为那年易鸿斌过生日,他找关系,给他弄了一张他喜欢的明星的演唱会的前排门票,所以易鸿斌才在那年他生日出手特别大方。 结果,根本就是他搞错了么? 那双球鞋…… 是荣绒送的? 不仅仅只是这样。 荣绒告诉过他,他有轻微的脸盲症,他一点也没当真,还以为对方耍着他玩。 不是只见过他一次,第二次大课上遇见,不准确无误地叫出他名字了么? 脸盲症如果是真的,那么荣绒之所以第二次见面就认出了他,甚至在其他人要微信,他都拒绝了,只加了他的真正原因…… 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他自以为是地秀了一通香料的相关知识。 而是因为……荣绒一直都记得他,并且在第一次见面,就通过他的名字,认出了他? 所以,由始至终,荣绒是真的在拿他当朋友在处,而不是像他以为地那样,在对方眼里,他只是一只舔狗? “你怎么不走了?何宇,何宇?” “两杯奶茶请你喝了!” 何宇把手里的两杯奶茶一股脑地塞进鸿斌怀里。 一口气跑下了楼,气喘吁吁地跑到刚刚荣绒停车的地方。 原本停着布加迪威龙的车位,现在被一辆奥迪车停着。 何宇失神地盯着眼前这辆黑色的奥迪车。 … 荣绒开车,去跟租房中介的工作人员见了面。 户型、专修什么的都OK,就是要求必须得租一年。 荣绒现在卡里真正属于他的钱,撑死了,也就只能租一个月。 只好中介说声再想想,从小区里先出来了。 也就是他开的那辆布加迪威龙能唬人,要不然,中介的白眼估计要翻到天上去。 想要价格合适,又要房源合适,交通地理位置合适什么的,太难了。 荣绒上辈子经历过租房的痛苦,何况那时候他可没车开,要么靠腿,要么就是倒公交,现在至少还有车子代步,对他来说已经比上辈子好很多了。 合适的房子不是那么好找的,荣绒虽然急,到底没病急乱投医。 毕竟他以后可能要挺长一段时间需要租房,租房的事情,还是得慎重。 … VERSA全球特聘调香师复试的时间是在周五,地点就在符城本地,不过是在郊外,快要出符城区了。 不是特别远,荣绒就自己开车去了。 地点是在一家柠檬种植园。 这家柠檬种植园长期为各大香水厂提供新鲜的柠檬原料,因此也是柠檬精油的生产基地。 性能优越的布加迪威龙,在上班高峰期,全程以五六十码的速度行进,被身后一众私家车主狂摁喇叭。 城市主干道,荣绒的速度不算是慢了,只是上班大家比较赶时间,就催得厉害了一点。 又因为这车实在太贵了,一般人轻易也不敢超,就怕一不小心万一剐蹭到了,这个月的班就白上了。 荣绒始终维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开出市区。 一辆辆车从荣绒的身后超过。 荣绒出门得早,到了柠檬园,距离复试开始的时间还早。 他把车停在柠檬园的露天停车场。 出示了VERSA寄过来的复试邀请函后,被允许放行。 还没到时间,选手可以自行在柠檬园内参观。 一进入柠檬园,荣绒的鼻尖就被柠檬特有的清新跟果酸的气息所包围。 荣绒的嗅觉太敏感。 他往柠檬园里走了几步,实在受不了这种大面积袭来的柠檬酸甜的浓香,只好放弃了。 只在种植园外面四处看了看。 有几个人从种植园里走出。 荣绒没在意,以为是前来参加复试的人,或者是种植园内的员工。 柠檬树的品种不同,香气也不尽相同。 荣绒来到一棵尤力克柠檬树下,鼻尖轻触他的果实。 那一瞬间涌上鼻尖的柠檬的香气跟酸气,差点没把他送走。 柠檬的香气真的太具有穿透性了。 “哎,原来你不是瘸子啊?” 袁时涵从种植园里走出,见到站在种植园外围,一棵柠檬树下的荣绒。 季源适时地:“时涵。” 季源走上前,“抱歉。我替我朋友跟你道……” 季源话还没说完,荣绒就站起身,从他面前走过去了。 “喂!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点礼貌啊?” 季源提醒他:“这次好像你没有礼貌在先。” 袁时涵瞪着他:“我这不是……真以为他原先是个瘸子,一时心直口快了么。好吧,这次当我嘴|贱。不过,季源,你是怎么回事?你该不会真瞧上那个家伙了吧?不然怎么每次都替那个家伙说话?” 季源:“……” … 复试的时间到了。 所有通过复试的人都被安排在工厂的大厅。 荣绒注意到,跟初赛比起来,复试的人数竟然少了十分之九。 初赛时一个酒店大厅都坐得满满当当的人,到了复试,只有区区几十个人。 这一次,考的是调香师现场萃取的能力。 身为一个合格的调香师,仅仅停留在纸上谈兵的阶段当然是不行的。 调香水平的考核,才是真正对于调香师最硬核的考验。 所有人被随机安排在不同的房间。 每个房间都有一个巨大的调香台。 调香台上,摆满了成百上千种工业香精或者是自然香精,以及各种精油。 选手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搭配使用各种单体香精或者精油,调配出自己最为得意的作品。 上辈子,荣绒跟季源是分在同一个房间,他们两人也是在那次复赛当中,对彼此精湛的萃取技术跟对原材料的精准把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为有共同的话题,他们很快就在微信里熟稔了起来。 他之所以后来会将“睡美人”定的基调,定的鸢尾根的基调,也是在跟季源聊天当中得到的启发…… 荣绒回过神,刚好听见他所在房间的主考官在介绍这次复试的主要规则,“没有主题的限制,也没有原材料的限制。 只要是我们现场提供的原材料,你们都可以用上。 可以现场调制一款你们最得意的香,也可以是你们在现场碰撞出灵感的作品。 但是记住,必须是原创的作品,不可以是仿香。一旦发现某位选手的作品是根据市面上其他已有的香水所做出的的仿香,就取消复试资格。 注意,时间不要超过晚上十点。午饭跟晚饭的时间段,如果有人饿了,可以随时凭借你们的邀请函,前去工厂的食堂就餐。现在,还有谁有其他不明白的地方吗?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没关系。” 那么高的淘汰率,说明在场被留下来,获准参加复试的,都算是行业内的翘数了,不可能连这么简单的规则都听不懂。 何况,他们当中大部分的人,其实也猜到了初赛既然考的是嗅觉与记忆,那么复赛很有可能就是考的动手调香的能力了,所以很多人都是有备而来。 见没有人发问,主考官也就出去了。 荣绒所在的房间里,加上荣绒在内一共是四男,三女,性别比例还挺均衡。 这一回,荣绒没有跟季源分配到一个房间。 只不过…… 荣绒伸手去拿“睡美人”里,必不可少的香草根原精,一只手提前了一步,拿走了要挑选的香根草原精。 荣绒抬头,看着袁时涵。 “怎么,只有你能拿,我不能拿啊?” 荣绒没有理会袁时涵的挑衅。 主办方提供的原材料肯定是充足的,哪怕是某一样单香没有了,也会立即得到补充。 荣绒先着手调配其他的原料。 房间里设置有四个摄像头,因此,选手们之间不可能相互讨论,也不可能相互借鉴,一旦发现,就会被当场通知取消复试资格。 哪怕主办方说只要在晚上十点前晚上即可,所有的选手还是赶紧抓紧时间,动手调香。 毕竟,早一点将成品调试出来,也就有很多的时间去修饰细节的部分。 七个人的房间,鸦雀无声。 就是袁时涵,除了刚开始碰巧跟荣绒撞了香根草这一原料,挑衅了一句,接下来也没有再刻意找茬。 “睡美人”的配方,荣绒在家里已经完善了不下百来次。 VERSA主办方提供的鸢尾净油可能不会有孙绮给他的那一纯正,但是他上辈子使用过,其实也还好,效果已经足够惊艳。 所有的用料、配方,都深深地记在了他的脑海里,刻在了他双手的肌肉记忆里。 香水的成品需要放上四到五个星期。 因此,大约会在一个月后,主办方会根据成品上所贴的调香师的名字,宣布最终进入决赛的名单。 在房间内其他六个人错愕的目光注视下,荣绒最早上交了他的作品。 在亲手把成品交给VERSA的主考官那一刻,荣绒忽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终于…… 都结束了。 “睡美人”会成为最终获选的作品。 他会成为“VERSA”全球特聘调香师。 … 在一片馥郁的柠檬香气当中,荣绒开车驶出这片柠檬园。 车子进入市区。 荣绒看了看车上显示屏的时间,不到五点。 荣绒将车子汇入左转路,给他哥荣峥打了个电话。 苏然等在总裁办公室,等着出去送客户的荣峥回来。 没过多久,荣峥回来了。 苏然指了指他桌上的手机,“荣总,您桌上的手机刚刚响了。” 还在上班时间,苏然职位相称,而没有像是私底下那样,直接称呼荣峥的名字。 荣峥拿起手机看了眼,是荣绒打来的。 他对苏然道,“麻烦你再稍微坐下。” 苏然笑了笑,“好。没关系。” 荣峥给荣绒回了电话。 “哥,下班了吗?” “刚准备下班。” “那我不是赶巧了?想约荣总一起吃顿便饭,不知道荣总肯不肯赏光。” 荣峥沉默了片刻。 荣绒:“有约会?” 荣峥:“不是,晚上有个饭局,不过就是一个部门的迎新会。几个人聚在一起,吃个饭。你要是不介意,一起来?” 今天是苏然入职满一个月的日子。 荣峥口中的迎新会,就是采购部门成员为她举办了一个迎新仪式。 也就是荣峥在电话里跟荣绒说的那样,就是大家一起吃顿饭。 苏然主动邀请的荣峥,于公于私,荣峥都没有拒绝的理由,也就同意了。 因为苏然刚回国没多久,还没购车,下班高峰期不好叫车,所以才搭荣峥的便车一起过去。 电话那头,荣绒语气轻快,“好啊。哥你把地点发我。” 第52章 荣峥的舌尖扫到荣绒的手指 红绿灯。 荣绒把车停在直行道上。 没过几秒, 就收到他哥发来的信息。 荣绒低头,食指跟中指并拢,把荣峥发来的定位地图给放大,大致看了一眼, 是一家高档会所。 这帮人跑得还挺远, 竟然跑星河广场那一带聚餐去了。 星河广场跟荣事集团的方向是相反的,这是横跨整个市区的节奏。 而且, 星河广场那一带的场所收费可不低。 不过一个部门迎新会, 既然都能够请得动他哥这个总裁, 说明今天迎新会的主角职位低不到哪里去, 少说也是个什么总的级别, 估计公司也会给报销, 不差钱。 “OK, 收到。” 荣峥语音回复了一句, 把手机重新放回了车载置物架上。 … 荣峥没有用语音转文字。 因此, 办公室里的苏然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轻快的少年音。 苏然不用猜, 也知道刚刚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谁了。 也就只有跟他那个宝贝弟弟通话, 她才能看见她这位昔日同窗露出这么温柔的神情了。 “你弟弟也要来参加晚上的迎新会么?” 就在刚刚,荣绒跟荣峥说话的功夫,时间过了17:00, 也就是到了下班时间了。 苏然也就没有再对荣峥使用敬称。 荣峥在对话框里输入, “开车小心。” 没马上收到回复,猜荣绒可能在专注开车。 听见苏然的问话, 他收起手机, “嗯。打来电话问我下班了没。不知道怎么心血来潮, 说是想约我出去吃顿饭, 还问我肯不肯赏光。” 提起荣绒, 荣峥脸上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不过眼底分明跃上了几分笑意。 苏然其实挺惊讶的。 大学的时候,荣峥很忙,除了上课时间,其他时间基本很难见到他的身影。 老师安排他们一个组完成作业。 每次到场,一句多余的废话也没有,直接询问她这个副组长小组进度,接着就开始给他们分配任务,请他们尽可能在规定时间内完成。 措辞非常客气,加上他这个组长是最拼的,那个时候他个人还要在外面忙创业的事情,以至于他们忙得一个嘴巴起火上泡,连个“不”字都说不出来,拼死拼活地完成了小组作业。 怎么说呢…… 荣峥原先给她的感觉更像是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 不可否认,她大学时期曾经被他的优秀所吸引过。 想了想,还是果断放弃了。 这样的男人只适合远观,实在不适合攀折。 万一以步入婚姻,她孕吐、生娃、带娃,结果对方只知道疯狂加班,把毕生的热情献给工作怎么办。 本来那个时候她还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出国进修。 想通后,也就在大四那年,果断出国读研究生去了。 但是最近这段接触下来,苏然发现,荣峥跟大学的时候变了挺多的。 她上班的这段时间以来,很少见荣峥在公司加班过。 每次她只要她有事忙忘了,稍微迟一点电话打去总裁办,就能听见秘书办小姐姐用甜美的声音告诉她,总裁已经下班了。 荣峥接管荣氏,成长为比大学还要优秀的男人,苏然一点也不意外。 荣峥有能力,对自己又够狠,加上还有得天独厚的家世,这样的人不成功过才没有天理。 她真正意外的是,她本来以为以她对荣峥的了解,荣峥会是个把周末都用来加班的人,是个么得感情的工作狂。 没想到,人不但到点就下班,而且看得出来,跟家里人的关系也很好。 这样的荣峥,比起大学时那个总是不苟言笑,优秀到令人望而却步的存在,无疑更令人欣赏跟心动。 苏然听荣峥提及过太多次弟弟,对那位可是好奇极了。 她开玩笑道:“那我是不是得庆幸自己约得够早?要不然,晚上还真能未必把你给约到。话又说回来,如果你弟弟晚上也要参加迎新会,那我岂不是有眼福了? 我可是听公司的小女生兴奋地提过,你弟弟是个小鲜肉一枚,颜值完爆你这个当哥哥的。” 听说弟弟的颜值完爆自己,荣峥一点也不介意被比下去,反而“嗯”了一声,唇角噙着淡淡笑意,“绒绒从小到大都很好看。” 都说小时候长得好看,长大了以后很容易长残。 绒绒没有。 他就是在他还只是糯米团子的时候,就白雪可爱。 从小到大,颜值都很在线。 苏然莞尔,她把垂落下来的短发给拨到了耳后,好奇地问道:“你手机里有你弟小时候的照片吗?” 荣峥忽然心生警惕。 苏然会不会问太多关于绒绒的问题了? 荣峥不得不想起在崇绿岛,孙绮的大姐孙纹对荣绒一见钟情的事情。 听说现在的成熟女性,都很喜欢找所谓的小奶狗。 微信朋友圈里,存了一堆荣绒从小到大的照片的荣峥:“没有。” 苏然语气遗憾,“啊,好可惜。” … “应该就是这间包厢了吧?我们应该没有走错吧?” 会所走廊,苏然对照手机里,部门的小姑娘先前给她发的包厢信息,跟荣峥两人在一间包厢前停了下来。 “是这间。” 荣峥收到过苏然转发的信息,确定是这间包间没错。 他推开门,极为有绅士风度地让身后的苏然先进去。 苏然转过头,笑着对荣峥道:“你说,我们两个人会不会最早到的?” 毕竟她跟荣峥两个人可是一下班就过来了,其他人也许需要临时加班或者被其他一些事情给耽误,可能没有办法像他们两个这样一下班就能过来。 “SURPERISE!!!” “SURPERISE!!!” 苏然一进包厢,就听见耳边“嘭”地一声,想起“砰砰砰”,礼花相继炸开的声音。 她的头发上,肩上,衣服上,立即沾满了五颜六色的礼花。 “吓我一跳……” 苏然拍着胸脯。 短暂的惊吓过后,她稍微拂了拂头发上跟身上的礼花,笑着对大家表示了谢意,“谢谢你们啊。有心了。有心了。” “荣,荣总……” “荣总好!!” “荣总晚上好!” 大家知道荣峥要过来,可他们哪里知道总裁大人是跟他们部门老大一起过来啊。 苏然姐也只是说晚上搭一个老同学的顺风车啊! 等等,老同学…… 所以,荣总跟他们老大竟然老同学么?!! 采购部的成员们,一个个刚才笑得有多开心,在见到苏然身后的荣峥之后,就有多尴尬。 不过大家也都好奇死了,好奇苏然跟荣峥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荣峥会跟苏然一起过来。 “不用这么拘谨。你们荣总又不吃人。都坐吧。大家都坐啊。” 苏然一句话,总算打破了刚才尴尬的场面。 大家纷纷找位置坐了。 荣峥没坐下,大家哪里敢坐。 还是苏然第一个坐下的。 她旁边的位置,大家当然齐齐地让给了荣峥。 荣峥看左右两边的短沙发都有人坐了,他也就走到苏然的边上坐下。 苏然等大家所有人都找到位置走下了,这才笑着问道:“我跟荣峥下了班之后就过来了,你们到底是怎么做到,比我跟荣峥还早的?” 她笑着环顾了一眼众人,食指扫过大家,“是不是……” “不是!” “我们没有。” “是的,我们可没有翘班!” “我们是踩点下的班。” 苏然嗯哼了一声,“我信了。” 又转头问从刚才起,都没开口说过话的荣峥,“荣峥,你信了么?” 大家的神情一下又变得非常紧张起来,一个个仿佛就像是翘班被抓个正着,等着被宣判似的。 天晓得,他们真的没有翘班哇。 他们就是差不多快要在下班的时候,就提前结束当天的工作,然后把需要整理的东西都给整理好,拎上包,一下班就往外冲而已! 荣峥在给荣绒发信息。 告诉荣绒,他已经到了,问他到哪里了,并且将包间号发给他。 荣绒没回他在哪里,只是回复道:“堵车了。QAQ。” 荣峥盯着荣绒发来的表情符号。 绒绒以前是不会手动打表情符号的,他连表情包都很少发。 一个人的聊天习惯是不会无缘无故改变的,除非……是被什么人给影响了。 会是受了那个叫简逸的少年的影响么? 荣峥决定再观察观察。 他暂时什么都没问,在对话框里输入:“路上注意安全。” “好。” 听见苏然的问题,荣峥抬起头,“我信不信不重要,你明天核对一下打卡记录就知道了。” 苏然吐槽道:“你还真是……你可以回答得不这么一本正经吗?你难道不知道这样说,会让他们变得很紧张吗?” 荣峥眼露困惑。 他没太多跟部门职员聚餐的经历,其实不太知道怎么能让大家放松,又或者怎样的表现会让大家变得拘谨跟紧张。 “抱歉。” “倒是不用道歉……你啊。” 苏然语气无奈,“有时候我觉得你跟大学的时候变了挺多的。这个时候又觉得,跟大学时期的你比起来,在社交方面还真是没什么变化。” 大学的时候荣峥就是这个样子,不管大家说什么话题,他都是一本正经地回复。 常常弄得大家很尴尬,又有点哭笑不得。 因为他真的就是,太正经了! 不是那种假装一本正经,是真的跟老学究式的那种正经,可他们那个时候又才十八九岁。 所以荣峥在他们班上,不可以说在他们整个系,甚至整个学校,都绝对是最特别的那一个。 苏然跟荣峥说话的语气太自然,也太放松了。 包厢里的人好奇得不行。 终于,有人大着胆子问道:“苏然姐,你跟荣总,你们两人以前就认识吗?” 苏然点头,“我跟荣峥是大学同学,我们还是一个班的。” “哇!那岂不是很有缘分。” 苏然笑了笑,“是挺有缘分。” 在荣氏给他递出橄榄枝之前,也不是没有别的公司给她发面试邀请。 不是岗位跟她申请的南辕北辙,就是薪资开得太低,不符合她的心理预期。 想当年,她拒绝了荣峥去他创业的公司工作,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还是成为了他的下属。 不得不说,有时候命运的安排真的很神奇。 像是冥冥之中,一切都注定好了的。 “也不要光顾着聊天啊,来,吃起来,喝起来。” 大家提前点了吃的,也有人买了各种零食过来,长方桌上各种甜品、小吃、饮料、酒类,应有尽有。 苏然自己拿了两袋牛肉干,其中的一袋递给荣峥。 可是她手里的那一袋牛肉干就像是跟她作对似的,怎么也打不开。 “苏然姐,我们帮……” 其中一位男生话还没说完,苏然手中的牛肉干就被荣峥给接了过去,替她撕开了。 大家的眼神一下“噌”地亮了起来。 哇哦! 有情况啊! 男生:“对不起,是我多余了。” 大家哄然大笑。 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苏然跟荣峥道谢,“谢谢呀。” 晃了晃手里已经被打开的牛肉干,笑着对那位男下属道,“也谢谢你。” 苏然长得漂亮,语气有很温柔,她这么一笑,就更好看了。 男生当即红了脸,“不客气,苏然姐。” 荣峥把苏然的牛肉干撕开后,这才撕开他手里的那一包。 苏然跟荣峥两人都放开吃了,其他人也就更没心里负担了。 吃吃喝喝,总是容易让人放松心情。 在先前那名女同事之后,又有一名采购部的女生问道:“苏然姐,你刚才说,我们荣总跟大学时期比起来变了挺多的,又好像都没有变。能跟我们说说,我们荣总大学时期时候的事情吗?荣总在大学时期是什么样一个人呀?” 对于大部分部门职员而言,身为总裁的荣峥实在太遥远了。 虽然很多人都见过,但是跟他说过话的实在寥寥无几。 因此,大家对于荣峥本人,以及对他跟苏然的关系都好奇极了。 苏然转过脸,她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荣峥一眼,“你们荣总啊……他跟大学时期其实变化不太大。他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做事很认真,也很拼。也就是,你们懂的,一如既往的优秀。” 包厢里众人点头啊点头,他们荣总是真的很优秀。 年轻才俊这四个字,根本就是为他们荣总量身打造的。 苏然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这才笑着继续道:“真要说变化的话,那就是,比上学时期更更帅了,也更有男性魅力了。” 大家都笑了。 终于有女生也敢问荣峥问题了,“荣总,那您觉得呢?您觉得苏然姐跟大学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变化?” 荣峥思索片刻,神色认真地道:“苏然比以前更优秀了。” 这一句夸奖,荣峥是由衷的。 苏然才接管采购部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就把采购部一些陈年毒瘤都给拔出了,焕发出了新的生机。 这些年,很多事他不方便动手去做,去处理,苏然替他做了,而且完成得很好。 荣峥收到消息,他大伯也不是没有派人接触过苏然,都碰了个软钉子。 这也是苏然身上除了优秀意外,最让他欣赏的品质之一,足够正直、善良却也足够聪明。 不会轻易被利益所诱惑,又不会轻易得罪人。 个人能力卓越,情商出众,又不会恃才傲物,这样的下属,是每一位领导人可遇而不可求的。 苏然在心底叹了口气。 优秀什么的,可不是一个男性对异性的夸奖。 分明是领导人对下属的欣赏。 不过,大学时期荣峥就是这样的,好像对男女之事完全不开窍的样子。 就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荣峥还是一点也不开窍。 也是。 要是已经开窍了,不就轮不到她了么。 苏然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她笑着道:“我们这是在相互吹捧吗?” 苏然的这句话,又成功地活跃了气氛。 大家又都笑了。 就连荣峥的眼底都染上几分笑意。 有苏然在,荣峥的确放松许多。 他不太懂活跃气氛,苏然就把度把握得很好。 只是这么聊天,到底有些无聊了。 虽然荣峥没有表现出什么总裁的架子,可他这个人气场实在太强大,大家真的很难彻底放开。 有人提议,“荣总,苏然姐,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好不好?” “好!附议!” “附议 1。” 苏然也笑着道:“好啊!我好久没玩了。荣峥,你的意思呢?” 今天是给苏然办的迎新会,身为主角的苏然没有意见,荣峥当然没意见。 “YES!” 荣峥同意了之后,大家兴奋到不行! 一个个摩拳擦掌。 有人清走长方桌上多余的东西。 有人打电话给客服,要了一盒扑克牌。 剩下的其他人则是把包间里的凳子都给搬了过来。 人多力量大。 不一会儿的功夫,现场就都就位了 扑克牌也送到了。 “老规矩啊?根据发放的扑克牌,随机抽取两个人组队,一起完成真心话后或者是大冒险。” “好啊!” “没问题!” “就这么玩!” “你们这些人,你们好歹问一下苏然姐跟荣总的意思啊。” 苏然笑着看了荣峥一眼,“我没问题。你们荣总有没有问题我就不知道了。” 大家于是一个个都看向荣峥。 就在这时,包厢的这个时候被推开。 … “咦?哪里来的小帅哥?” “真的好帅!!啊啊啊!” “是走错包间了吧?” “不对啊。小帅哥好像有点眼熟……” 然后,大家就看见他们的荣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小帅哥也直直地走向他们荣总。 荣绒走到荣峥的面前,笑着问道:“我是不是来迟了?” “不迟。我们也只是刚刚开始玩。” 荣峥把荣绒介绍给大家,“我给大家介绍下。我弟弟荣绒。” 荣绒礼貌地跟屋子里的众人打招呼,“哥哥,姐姐们好。” 荣峥意外地看了荣绒一眼。 往年家族聚会,荣绒都是直接往角落里一坐,就低头自顾自地玩手机。 大家受宠若惊,热情地回应,“你好,你好!” 荣绒来了,苏然也从沙发上站起,主动走上前。 荣峥单独为苏然跟荣绒两人作介绍:“这是采购部经理苏然,苏然也是我的大学同学。今天的迎新会就是为她办的。在场的其他人都是采购部的职员。” 大学同学啊…… 荣绒弯起唇,他将手中的礼品袋递给苏然。“苏然姐姐好。第一次见面,不知道应该送什么。小小心意,希望你会喜欢。” 苏然很意外,她是真的没想到,对方来参加她的迎新会,竟然还会给她带礼物。 苏然欣喜地接过,“谢谢你。” 别说是苏然,就是荣峥也没想到,荣绒竟然会想得这般周到。 “苏然姐,打开看看,看看是什么礼物呀。” “是啊。苏然姐,让我们也看看嘛。” 大家都很好奇荣绒给苏然送了什么礼物。 苏然也不想扫大家的兴,何况她自己也挺好奇,荣峥的弟弟会送她什么礼物。 她也就顺从民意,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礼盒。 打开。 “是VERSA家去年推出的‘仲夏夜之梦!” “竟然是‘仲夏夜之梦’这款香超级难买的!” “是的!我在官网登记了都快一个月了,都没有收到到货的消息!” 苏然是真的被惊喜到了。 她跟大家一样,被这款“仲夏夜之梦”种草了很久。 但是真的,太太太难买了。 她托国外的同学帮她留意也都暂时没买到这款香。 没想到,竟然会从荣峥的弟弟这里收到这款她心仪已久的香水。 苏然把香水瓶小心翼翼地给放回盒子里,抬头对荣绒由衷地谢道:“谢谢你。我很喜欢。” “不客气。苏然姐喜欢就好。” … 荣峥带荣绒到他刚才的位置坐下。 其他人给苏然留了个位置,再往边上相继挪了一个位置。 荣绒刚坐下,荣峥就把他刚才撕开的那包牛肉给递了过去,“先垫垫肚子。迟点再带你去吃东西。” “谢谢哥。” 荣绒把牛肉干接过去了,他自己取了一片,随手递给荣峥一片。 是递到他嘴边。 荣峥很自然地张嘴吃了。 荣峥的舌尖,扫到荣绒的手指。 一股发麻的电流顺着荣绒的手指,直达他的天灵盖。 荣绒舔了舔,刚刚微微湿润的那片肌肤。 包厢内灯光昏暗,倒是谁也没注意到兄弟两人这一小小互动。 有女生举起手,“我,我能弱弱问下,这款香是在哪里买的吗?” “我真的种草好久了,但是不管是专柜,还是官网,真的就是断货,断货。根本就买不到。” “我也是,我也是。” 荣绒解释道:“我是VERSA的铂金会员。VERSA每年新推出来的产品,只要感兴趣的都会收藏。” 众人默默地留下贫穷的泪水。 VERSA的铂金会员,光是一年年费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了。 荣峥低声问道,“你之前说堵车,是回家拿香水去了?” 既然专柜都买不到,那么多半就是回家拿的了。 “嗯。总不好空手过来嘛。” 荣绒环顾四周,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的扑克牌,“哥你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吗?” 这么多人,却只有一副扑克牌,那就肯定不是单纯的玩牌了。 真心话大冒险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苏然妥善地收起荣绒给他的礼物,在荣峥边上大方落座。 听见兄弟两人的对话,她笑着道:“是呢。我们还没开始玩。要一起加入吗?” 荣绒唇角扬起,“好啊。” … 因为荣绒是新加入的,所以发扑克牌的那位男职员把规则又说了一遍。 “其实规则很简单,就是发牌的人随机报出两个花色或者数字,可以要求被抽到的玩家完成真心话,或者是大冒险的内容。当然,这组玩家可以自行决定是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大家没有问题吧?” “没有!!” 苏然、荣峥以及荣绒三个人都没有持反对意见。 于是开始发牌。 每个人的桌前被分到一张牌。 根据规则,由开始发牌的那位男同事最先提出要求。 “数字3,9。请你们对彼此说出你们听说过的此生最浪漫的情话!” 大家赶紧低地去看自己手中的牌。 “太好了!我不是数字3。” “我也不是。” “哈哈。幸好也不是我。” 一个戴着眼镜的男生手里头拿着扑克牌站起身,“我是数字3。数字9是谁啊?” 在场的都没人出声。 荣峥、苏然跟荣绒也都没有表态,也就是说,也不是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 “奇怪了,数字九呢?” “是啊,数字九去哪儿了?” “会不会是没有9这个数字啊?” 有男生上完洗手间回来,手里头的水都还没甩干呢,赶紧跑回位置坐下了,“应开始玩了吗?” 有人提醒他,赶紧看看他的牌,是不是数字九。 男生翻开了牌。 还真的是数字九。 一般人开始跟着起哄。 得知要对着同性说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情话,恰巧这两人以前还是同学,当即吐槽道:“呕~~~我对着这张脸要怎么说情话!” 抽到数字三的男生哀嚎,“救命!我晚上回去之后会不会做噩梦?” 两人纷纷表态,要选择真心话。 既然两人一致决定要真心话,那名发扑克牌的同事也就问了个狠的,“你们有没有脚踏过两条船。” “这题够狠!” “快回答!” “回答!” 一个回答有,一个回答没有。 “渣男!” “渣男。” “没想到XX你竟然是个渣男。” 回答有的那个立即被在场的女生喷了个体无完肤。 游戏继续。 鉴于刚才男同胞因为真心话惨遭女同事的围剿,接下来在场的男同事在抽到真心话或者是大冒险之后,无一不选择大冒险。 女生们也怕被问道太过隐私的问题。 于是也都选择了大冒险。 有被要求背着另一位成员学猪叫的,也有两个女生被要求互撩的。 苏然也被抽到了。 跟苏然一起被抽到的是部门一个女生。 苏然这一组选择真心话。 由上一局接受惩罚的一个男生代表发问,“说出你最一生中最出糗的一件事。” 这个问题一经问出,立即就遭到了大家的DISS。 已经好几局都没人选择真心话了,结果,就这,就这? “咦~~~这道题放水了啊!" “这是放水了么?这是泄洪啊!” 男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跟苏然一组的那位女生出声道:“我先说吧。我最近的最初糗的一件事,就是前几天下班的时候,不是忽然下大雨么。我跟人拼车,在车上碰见我前男友跟他的现任女友了。关键是,那天我因为上班快迟到了,没来得及化妆……” “我天,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尴尬了。谢谢” “三室一厅已经有了。” “迪士尼城堡被我抠出来了。” … 荣绒因为一直也没有被抽到,就跟荣峥两个人坐在位置上吃吃喝喝。 他觉得好吃的,就会分荣峥一口,要是不好吃的,就都自己吃了。 那一大包牛肉,就是两人分着吃完的。 有点渴。 荣绒随手桌前的一杯没有人喝过的鸡尾酒。 杯子还没碰到嘴唇,手里的杯子就被拿走了,荣峥去拿了放得比较远的一杯冰柠檬。 荣绒:“……” 苏然也随后分享了一个她的糗事。 “我学生时期喜欢上一个男生,那个男生非常的优秀。我当时有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白,毕竟那么优秀的人可能一旦错过,以后就很难再遇见了。而且我隐隐有一种直觉,男生应该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的。” 嚯! 原本还因为上个女生分享的糗事里尴尬地在扣秦始皇陵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后来呢?后来呢?” “你别催啊。让苏然姐说下去嘛。” “后来啊。后来有一天,结束小组作业。那个男生把我一个人叫出去,说是有件事想要跟我谈谈。我当时满怀雀跃,满心欢心。以为他要跟我告白了。结果,对方问我,有没有兴趣去他的新成立的公司上班。说是只要没课的时候去兼职就可以了,不需要朝九晚五。薪资待遇什么的都可以再谈。” “天呐!!!啊啊啊!苏然姐你这样的大美女,对方竟然不是问你要不要当他的女朋友,而是问你要不要去他的公司上班?” “对方是不是不行?!” “男方是个GAY吧?” 因为苏然说是学生时期的事情,大家也就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她读研究生时期的事情。 谁也没往她跟荣峥方面去联想。 荣绒给他哥递了一块切好的西瓜,跟荣峥咬耳朵,“哥,这故事听着好耳熟喔。” 递什么不好,偏偏是一片瓜。 荣峥很难不怀疑,绒绒不是故意的。 荣绒离得近,一嘴的西瓜味。 荣峥嫌弃地把他的脑袋给推远了一点。 说话的时候,苏然刻意去观察荣峥的反应。 可惜的是,她说的时候,荣峥一直在跟荣绒互动,似乎就连她在说什么都不曾注意。 苏然有些惆怅。 女生跟苏然都先后分享过糗事了。 游戏继续。 因为刚才想起前男友的缘故,刚刚罚真心话的那个女生刚刚喝了不少的酒。 “来了喔,我要放狠招了噢。” “来吧!来吧!” “千万不要客气!” 因为在场的人当中大部分都被抽中过了,只剩下几个人没有受罚了,想着再狠的狠招反正也落不到自己头上了,于是众人起哄,纷纷喊话,越狠越好。 女生低头跟苏然商量了一下,苏然觉得女生的主意挺好玩的,笑着同意了。 女生放下手中的鸡尾酒,“听好了喔。请方块A在自己的唇上抹上口红,吻在红桃K最敏感的部位!” “嘶!!” “这个够狠!” “这个可!这个可!” “妈呀!我宣布方块K跟红桃A就是全场最佳了!” “方块A呢?谁是红桃K?” “不是我。” “也不是我,我刚才被抽中过了。” 荣绒吃完口中的西瓜,他把手里的扑克牌摊在桌上,“方块A……好像,是我。” 他的桌前,可不就是一块方块A么。 “啊!!!” “赤鸡了!“ “红桃K呢?谁是红桃K?红桃K是个男人你就站出来!” “你怎么知道红桃K是男的?万一是个女的呢?” “我们女生好像都抽过了呀,所以红桃K应该不会是女生。“ “是这样的吗?” “是的啊。” 就连苏然都在问:“那到底谁是红桃K啊?还有谁没被抽到过的吗?” “该不会……是荣总吧?好像除了荣总,卢绍跟肖骁杨,其他人都抽到过了吧” 被点到名的两位男同事纷纷摇头,表示不是他们。 荣峥把他桌前的扑克牌翻开,面朝上,“红桃K,是我。” 第53章 哥我要亲了喔 众人万万没想到, 红桃K竟然是荣峥。 这……这还怎么玩呀? 都说酒壮人胆,那名女生借着酒劲,大胆地问道:“荣总, 那你们是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荣峥:“真心话。” 荣绒:“大冒险。” 截然不同的两个答案从兄弟两人口中说出。 要是换成其他人, 大家肯定早就起哄了。 抹口红, 亲敏感地带什么的,多带劲呐。 这个时候谁要听什么真心话,必须是大冒险啊! 不过因为荣峥跟荣绒两人的身份实在太特殊了,大家都不怎么敢起哄。 现场也就只有苏然敢起哄了, 她笑着问道:“你们两个要不要石头剪刀布,或者是通过其他的方式决定一下,到底听谁的?” 荣峥看着荣绒:“想玩?” 荣绒笑着点头道:“感觉会蛮好玩的。” 荣峥跟荣绒年龄相差得有点大。 除了小时候荣绒会跟小尾巴一样跟着荣峥,荣峥走哪儿他就去哪儿。 后来是荣绒出去玩,荣峥打个电话, 兄弟两人都能在电话里吵起来。 这些年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社交圈,很少有机会能够像今天这样一起玩一个游戏。 荣峥于是对苏然跟那名女同事道, “那就大冒险吧。” “我这就下去买口红!” “我跟你一起去!” 立即有两位女同事主动请缨,去楼下专柜买新的口红上来。 包间里,有女同事羡慕地道:“哇!荣总对弟弟真的好宠了!” “为什么我哥就不是这样的?我们去电玩城, 我说我要玩投球, 他就一定要把我拉去跳舞机那边跳舞,明知道我四肢不协调!故意要大家看我出糗就对了!” “我哥也是。别人的哥哥都是问妹妹零花钱够不够,不够就给妹妹发红包。我哥……呵,日常偷吃我在家里的储备粮!出去约会都还要偷偷喷我的斩男香!” “所以网上不是有段子说了吗?有些人的哥哥是上天给的情书。有些人的哥哥就是老天爷下的战书。” “是这样的了!我跟我哥就是小时候为了抢半个西瓜都能头破血流, 长大后为了抢我姐的游戏本, 日常BATTLE。” 男同事们在这个时候选择明智闭麦, 要不然战火引到他们自己身上可就太冤了。 在场的人里面,恐怕再没有人比苏然更有发言权了。 她可是好几次听见兄弟两人打电话,知道荣峥对荣绒的关心到了事无巨细的地步。 苏然她叹了口气,“别说了,是你们荣总凭一己之力拉高了好哥哥的标准线。” 荣绒手里拿了一块西瓜,递到荣峥的嘴边,“哥,大家都说你是个好哥哥呢。要不要发表下获奖感言?” 荣峥睨了他一眼,“全靠同行衬托。” 荣绒一脸惊奇,“哥你竟然知道‘同行衬托’这个梗。” 荣峥把他手里头的西瓜给拿过去,吃了,“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他是不怎么上网冲浪,不代表他真的对时下流行的梗一无所知。 兄弟两人你来我往的,就跟说相声似的。 荣绒大家跟他不熟,不知道他私底下是什么样的,令大家惊奇的是,没想到他们荣总私底下的画风竟然是这样的! 苏然也是。 在她的认知里,荣峥一直都是一个非常绅士以及彬彬有礼的人,没想到还有幽默的一面。 苏然笑着,听着兄弟两人自然又逗趣的对话。 包间内,几个女生更是激动到不行。 麻麻。 她们有罪。 她们竟然觉得骨|科意外地好磕! … 会所附近就有口红专柜的商场。 前后不到十分钟,两个女生就回来了。 两个女生没敢直接把口红递给荣峥,而是放在荣绒的桌前。 “涂口红的话太暗不好涂吧?我去把灯给开起来!” 就坐在灯附近的女生顺手把灯给开起来了。 房间一下就亮了许多。 荣绒两辈子加在一起,都没碰过口红这玩意儿。 他拿起口红,以为是只要把口红的盖子打开就好,谁知道抽了半天,都没抽出来。 “不是这样抽出来的。” 苏然把荣绒手中的口红拿过去,“要这样,先摁压,再打开旋转出来就可以了。” 她把口红递给荣绒,眨了眨眼,“需要我替你涂吗?” 荣峥立即心生警惕。 荣绒身上似乎有吸引成熟女性的特质,不等荣绒表态,他就把口红接过了去了,“我来吧。” 荣峥开口了,苏然也就把口红给他了。 比起她,荣峥这个当哥哥的自然是比较合适。 荣峥左手拿着口红,右手抬起荣绒的下巴,转过他的脸。 面对面,给荣绒涂口红。 现场几个女生疯狂捂住嘴,以免自己失态地叫出来。 啊啊啊! 这是她们不付钱就能看的吗? 男生们则是纯粹地觉得好玩。 要不是碍于荣峥的身份,加上跟荣绒实在不熟,不然他们早就大声起哄,拥上去帮忙一起抹口红了。 荣绒,“哥,不要把我涂得太丑。你要是把我涂得太丑。我就亲你一脸啊。” 荣峥睨了他一眼,“别说话。” 会让他分心。 荣绒不客气地埋汰他哥,“人菜,要求还挺多。” 荣峥住了手里的动作,作势把口红递给他,“那你自己来?” 荣绒在嫌弃跟崇拜之间一秒转换,“哥你最棒了!” 其他人被荣绒前后完全不同的反应给笑得不行。 天呐,荣总的弟弟怎么会这么好玩。 还有,荣总跟他弟弟的互动,真的好有爱啊! 碍于荣峥的身份,大家想笑,又不敢笑得太过大声,可让他们把肚子都给憋疼了。 … 荣峥也是第一次碰口红,更不说是给人涂口红了。 不过他一点也没有新手的毛病,下手很稳,涂得也很均匀。 苏然在一旁指导兄弟两人,“好了。上面就可以不用涂了。荣绒你把嘴唇上下抿一抿就可以了。不要抿得太用力喔,稍微抿一下,不然口红就会跑出去了。” 荣绒按照苏然指导的那样,上下嘴唇稍微一碰。 “不行,有点轻了,再抿一下。” 荣绒替女生们觉得心累。 他就是涂个口红,他还不是动手涂的那个,只是坐在这里,让他哥帮他涂而已,就这,他都觉得心累。 什么抿得不要太用力了,免得口红跑出去了,抿一下又不够了。 太讲究了。 女生们日常出门,都打扮得精致又漂亮,这得花多少时间? 忽然对所有的精致女孩们肃然起敬。 苏然仔细地审视了一下荣绒的唇色,“好了,差不多了。应该可以了。” 转过头,询问大家的意见,“大家觉得呢?” “可以了!可以了!” “可,可!” “可以开始亲了!” 也不知道谁嘴瓢,喊了这么一句 这一回,谁也没憋住,大家都笑得不行。 … 荣绒拿手机的前置摄像头,照了照。 直接就笑了,“这口红色号……真的,灯光开得再白一点,往我脸上一照。都能本色参演鬼片了。” 荣峥听见“鬼”这个字,心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下陷一块,本能地排斥这句笑话。 他皱了皱眉,“别胡说。” 荣绒一楞。 他哥还挺迷信。 勾起唇,“好。那就不说了。” 现场的女生们又是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啊啊啊! 骨|科什么的真的太香了! “哥,我要开始亲了啊!” 荣绒跟荣峥两人一直没亲上,其他人也不敢催啊,只能在边上干着急。 这会儿听荣绒主动说要开始亲了,一个个激动得不行。 啊啊啊啊! 今晚的高光时刻终于要来临了吗?! 荣绒打量了一眼他哥,“哥,你的敏感部位是在哪里啊?” 荣峥睨着他,意思是,让他要亲就赶紧亲,别尽问些有的没的。 荣绒笑了下。 他哥都没谈过恋爱,估计连他哥自己都不知道哪里是他只的敏感地带。 荣绒笑着道:“那我随便找个地方了?” 要是换成其他人,大家肯定就大喊不行,不行,必须要交代出敏感地带才可以! 不可以随便! 不允许! 可这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呐,哪里敢闹得太厉害。 “哥,我真的要开始亲了。别怕喔。” 荣峥:“荣二少,请不要给自己加戏。” 苏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兄弟两人齐齐地看向他。 问同时被两大帅比盯着是什么感觉。 憋问,问就是心跳加速。 苏然连连笑道;“对,对不起。我不该笑场的。你们两个继续,继续。” 苏然往边上挪了挪,好给兄弟两人腾出更多的双人空间,好让荣绒能够吻得有感觉一点(bhi)。 荣绒脑袋一低,吻上荣峥的喉结。 “啊啊啊啊!” “是真的亲到了吧?” “是真亲啊!没有半点虚的!啊啊!!!!” “太猛了!!!” “全场最佳,稳了稳了!” 女生们捂住自己嘴,以免自己喊得太大声的,激动到拍自己大腿的。 在大家激动的尖叫声当中,荣绒的唇离开了荣绒的脖颈。 他低头瞧了一眼,勾唇笑了下,“还行。挺完整的。” 特意买的沾色的口红,荣绒的唇印完整地印在荣峥喉结的地方。 现场又是一波压抑的尖叫声。 啊啊啊! 喉结这个部位真的有够色|气的,荣总的弟弟也太懂了!!! 要不是知道这两人是亲兄弟,她们能磕yue过去。 采购部的男同事们已经麻了。 这帮女生未免也太能叫了。 … 大冒险结束。 荣峥拿起桌上的一包湿巾,抽出一张,打算动手擦去脖子上的口红。 荣绒握住了荣峥的手腕,阻止他,“哥,先别擦——” 他把他的手机递给苏然,“苏然姐,能给我哥跟我拍个照吗?” 苏然离兄弟两人最近,刚刚也是磕得不要不要的。 主要是兄弟两人的颜值真的太养眼了。 帅哥跟帅哥在一起的画面,谁不稀罕呢? 荣绒把手机递过去,苏然就把手机给接过去了,一口应下,“好啊。” 荣绒姿态慵懒地搭上荣峥的肩膀,食指指着荣峥被他吻过的地方,对着镜头坏笑着比V。 苏然问道:“好了吗?两位帅哥,好了我就照了啊。” 荣峥:“稍等。” 荣峥把荣绒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给拨下去了,他把自己的手搭在了荣绒的肩上,这样,就从荣绒揽着他,变成了他半拥着荣绒。 荣峥这才舒服了。 果然,他还是更习惯这个姿势。 荣绒转过头看他哥,认真地问道:“荣总,不幼稚么?” 让他搭下肩是弱了哥哥的气势还是怎么的? 荣峥睨着他,“还照么?” 荣绒:“……照。” 于是,由原来荣绒手搭在荣峥的肩上,改成荣峥把手给搭在荣绒的肩上。 荣绒的食指还是指在荣峥被他吻过的地方。 苏然拍照的时候手都在抖,笑的。 天呐。 荣峥跟他弟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太好玩了。 “苏然姐,麻烦替我跟我哥多拍几张。我想多存几张。” “好啊。那你们再换一个姿势。” 荣绒又换了一个姿势,改成他手肘搭在荣峥的肩上,两人齐齐地看向镜头。 “OK,可以了。” 荣绒接过,看了一眼。 每一张都拍得挺好的,关键是他哥脖子上那个鲜红的唇印都被一清二楚地给拍进去了。 “谢谢苏然姐。” 苏然笑了笑:“不客气。不客气,举手之劳嘛。” … 荣绒跟荣峥的这一波大冒险实在是太赤鸡了。 接下来大家不管玩什么,总是有一种少了点那味儿的感觉。 明天周六,不用上班,大家就闹得有点晚。 快要散场的时候,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喝多了。 荣绒倒是没喝多,就是大家都相继给苏然敬酒的时候,他也起身敬了一杯。 身为迎新会的主角,苏然随意,敬酒的人都是干了。 荣绒拿的是鸡尾酒,度数有点高。 后半程他就借着吃醉,理所当然地靠在荣峥的肩上,嗅着荣峥身上好闻的雪松跟薄荷的清冽气息,都没怎么说话。 “你跟你弟的感情可真让人羡慕。” 苏然有点喝多了,不过不至于到喝醉的地步。 她看着靠在荣峥肩上,闭着眼的荣绒,还以为后者睡着了,托着腮,对荣峥感叹道。 她就没见过十八九岁的男孩子,参加聚会,也不自己去玩,全程都坐在哥哥身边,给哥哥递吃的,递喝的。 当然,荣峥对弟也是很照顾就是了。 苏然没见过比这兄弟两人还要好的兄弟了。 荣峥没告诉苏然,其实在他几年过生日之前,他跟荣绒的关系都有点僵,兄弟两人感情变得亲近,也只是最近这段的事情。 已经很好了。 他跟荣绒的感情,在一点一点地修复,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很知足。 也很珍惜。 他低头看着闭着眼的荣绒,“嗯”了一声。 要走了,荣峥把荣绒给喊醒。 荣绒也没真睡着,就是喝多了,脑袋有点晕。 他睁开眼,打着呵欠,“要走了么?” 苏然隔着荣峥,笑着对荣绒道:“是啊。挺晚的了,都快十一点了。困了吧?” 荣绒脑袋从他哥肩膀上挪开,“有点,酒喝下去就有点想睡觉。” 苏然感同身受:“我也是。” 她也是,不管喝什么酒,喝完没过多久就会想睡觉。 荣峥问她:“你等会儿打算怎么回去?” 苏然是坐荣峥的车回来的,荣峥自然得问一句。 苏然指了指跟另一个男同事在那里比掰手腕的女生,“我跟芃芃离得近,我们等会儿可以一起拼车回去。” 荣峥点点头,既然苏然不用自己送,他就问荣绒:“你等一下是要坐我的车回去,还是坐你自己车?” 他们两个人都喝了酒,当然没有办法自己开回去,得各自叫代驾。 “坐哥的车吧。不想一个人坐车,想跟哥一起回家。” 因为喝了酒,荣绒的声线听起来比平时要软糯一点,像是在撒娇。 荣峥眼神柔和。 他抬手,摸了摸他的寸头,感受着掌心那种微刺的感觉,“那就一起回家。” 荣绒弯起唇,“嗯。” 苏然:“……” 羡慕两个字,她已经说累了。 真的。 … 荣绒把他的车钥匙教交给代驾,让代驾把他的车开回去。 他打开荣峥的后驾驶座的车门。 荣峥揉着太阳穴,头枕着靠背休息。 见到荣绒进来了,睁开了眼。 荣绒系上安全带,对荣峥道:“哥你睡你的自己的。等到家了再叫你。” 荣峥工作了一天,他又很长时间没有参加聚会到这么晚,这个时候的确有些累了,他重新闭上了眼。 荣峥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 荣绒把荣峥的脑袋,放在了他自己的肩上。 窗外如一道道璀璨的流星疾速掠过。 荣绒把车子的挡板给升起来了。 “哥?” 荣绒唤了一声。 荣峥没反应。 荣绒的视线,落在荣峥的唇上。 他笑了笑。 笑自己胆子就芝麻这么丁点大。 不敢。 怂。 哪怕他知道他哥睡熟了,也还是不敢。 不敢让他哥知道他的心思。 至少现在不能。 荣绒稍微把荣峥的脑袋抬起了一点,从后备箱挡板上拿过车载抱枕。 然后,让荣峥的脑袋继续枕在他的肩上。 打开地盖在他哥的身上。 … 一个月后。 VERSA特聘调香师全球招募的复试结果出来了。 荣绒进了复试名单。 他被邀请去VERSA总部所在的巴黎,参加最后一轮的面试。 因为先前要去常明市参加初赛,前一天才把消息告诉爸妈,惹得妈妈难过了,这一回,荣绒学乖了。 收到VERSA的邮件通知的当天,荣绒在爸妈还有哥哥荣峥都在的情况下,把他要去巴黎的事情给说了。 薄荷最近迷上了刨沙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只猫咪都是这种情况,买的猫抓板从来没见宠幸过,都是疯狂地喜欢用爪子去刨沙发。 至少荣绒先前看见的萌宠视频里,猫咪们也都是热衷于抓沙发抱枕,喜欢刨猫抓板的他一个没见过。 薄荷就在刨应岚边上的那块沙发。 应岚听见动静,把小家伙给拎了起来,放地上了。 薄荷撒丫子,远离作|案现场。 发现没有挨骂,小屁股又一扭一扭地跑回来了,伺机接近沙发。 小家伙现在比刚接回来那会儿,身形圆乎了不止一点半点。 奇怪的是,那么胖的一个小胖墩,身形竟然很敏捷。 应岚没注意到小薄荷的坏心思,“这次要去总部面试?还是去巴黎,那么远?就你一个人?还是有朋友跟你一起去啊?” 荣惟善拿着手里拿着逗猫棒,去逗小薄荷。 果然小家伙看见快速移动的逗猫棒,就把沙发这个旧爱给迅速地抛到了,脑后,琥铂色的瞳眸盯着逗猫棒来回移动,全神贯注。 “巴黎也不算太远。有直达的航班嘛。在飞机上睡一觉就到了。” 说话的时候,荣惟善手里的逗猫棒移动速度慢了下来。 小薄荷瞅准目标,扑了过去,锐利的前爪抓住了逗猫棒上的鸟,齿尖咬了上去,一点也没有平时憨态可掬的样子,可凶。 荣绒刚才瞧见了小家伙的利爪,他把薄荷给抱了起来,检查小家伙的指甲,“你是不是该剪指甲了?” “好像是该剪了。什么时候我带去宠物店,把它的指甲剪一下,再给它把澡也洗一下。” “不用。我记得那天买的猫窝里,送了猫咪指甲钳了,我自己给它把指甲剪一下就可以了。去宠物店的话又要花不少钱。” 薄荷以后肯定是要跟着他一起过的。 现在还是不要太娇惯得好。 荣惟善觑着在低头检查薄荷爪子的小儿子:“……绒绒,你最近,手头很紧吗?” 该不会遇上诈|骗什么的,钱被骗光了,不敢跟家里人讲。 又或者是花钱一下子花得太厉害了,导致以卡养卡,结果债台高筑? “喵~~喵~~~” 小家伙还惦记着地上的逗猫棒呢,挣脱荣绒的怀抱,要自己去玩。 荣绒就放它下去玩去了。 荣绒摇头,“没。我卡里钱还蛮多的。” 荣惟善仔细观察小儿子的神情。 神情平静,眼神也没有任何游移。 看样子,的确没有撒谎。 那到底为什么连给崽崽剪个指甲的钱都要省啊啊啊! 老父亲想不明白。 头秃.jpg. 对此,荣峥已经习惯了。 他之前就发现了,只要是能省下来的钱,他弟就不会轻易让人赚去一分。 可以说是把勤俭节约这一优良品质发挥到了极致。 眼见这父子两人把话题不知不觉给聊偏了,应岚不得不重新问了一遍,“妈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这次就你一个人去么?有没有朋友陪你一起去?” 巴黎毕竟太远了,应岚不太放心荣绒一个人漂洋过海的。 “就我一个人去。放心吧,妈,就像是爸说得那样,巴黎也不远。也就是在飞机上睡一个觉的功夫就到了。” “那你以后要是成为VERSA的调香师了,你以后要留在巴黎工作么?你的课业还没修完吧?” 比起荣绒是不是要一个人飞去巴黎这件事,应岚显然更担心荣绒以后会不会就长期留在巴黎工作了,那以后想要见面可就没现在这么方便了。 闻言,荣惟善跟荣峥也朝荣绒看了过去。 这个问题是他们两个没有想过的。 父子两人先前都只是觉得荣绒能够有机会实现自己的梦想,这很好。 但要是荣绒事先调香师的梦想,意味着他要插着梦想的翅膀出国去了,那对于父子两人而言可一点也不美好了。 荣绒摇摇头,他笑着道:“不需要的。特聘调香师跟VERSA只是合作的关系,严格意义上,不算是它家的专属员工,所以我们可以在自己的国家,甚至是只要我们愿意,可以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工作。 如果VERSA那边有什么工作,需要我们飞过去参与,也需要尽可能的配合,平时是不用过去的。” 应岚听说并不需要长期留在巴黎,只是偶尔才需要飞过去一趟,这才放了心,“那就好……” 荣峥问道:“飞机票买了吗?” “没呢。今天刚收到VERSA那边发来的邮件,就马上告诉你们了。” 应岚给荣绒递了块火龙果,颇为欣慰地点点头,“这样才对。我们是一家人,你要去哪里,特别是出远门,最好提前跟我还有你爸说一声,不然我们会牵挂跟担心,知道吗?” “知道了。” 荣绒从母亲手里把火龙果接过去,“谢谢妈。” 应岚也给荣峥递了一块。 荣峥刚才吃了两块了,加上是在刚吃了晚饭的情况下,有点饱,他就把母亲递给他的火龙果给暂时放到了一边,问荣绒:“准备什么时候去?” “那边要求是周一前去面试。所以应该是周六一大早飞过去吧。这样到了之后有时间倒时差,第二天面试的时候不会太没精神。” 逗猫棒被小薄荷扑跌进沙发底下了,猫爪子没能刨出来。 跑到荣惟善边上,喵喵地叫唤。 小家伙成精了。 知道谁才是它的最佳盟友。 荣惟善弯腰,替小家伙把逗猫棒给捡出来了。 小薄荷围绕着逗猫棒,又是一通抓咬。 荣惟善直起身,看着荣绒:“看来你都计划好了啊,这行程都安排好了。” 荣绒也是吸取上辈子的教训。 上辈子就是连时差都没倒,就直接去面试了。 虽然那天强打起精神,通过了面试。 回酒店后就病倒了,在巴黎待了一个星期才飞回家。 他的生日是在中秋。 后来,他是中秋跟自生日都一并错过了。 那个时候他跟爸妈还有哥的关系已经闹得很僵了。 他当时觉得无所谓,甚至因为自己在国外,可以名正言顺地不用回去而觉得松了口气。 每年生日都要应付他爸妈两边的亲戚,怪累人的。 却怎么也没想到,往后再也没有跟爸妈一起过生日的机会了。 这次荣绒不想自己再生病了。 他跟爸妈相处的时间,已经每天都在倒数计时。 他怎么舍得再浪费? 果盘里没有火龙果,只剩下橙子了。 荣绒不喜欢橙子,怕酸,他把荣峥桌前的那块火龙果给吃了,“毕竟是最后一关了,总要做好万全的准备么。” 吃得鼻尖都沾上了火龙果黑色的籽跟红色的汁,被他爸荣惟善一通笑话。 应岚也笑了,“你啊。怎么吃得跟小花猫似的。” “不,我们薄荷是可干净的一个男孩子了。一点也不随哥哥。是不是啊,小薄荷?” 荣绒:“……” 差辈分了啊,荣董事长。 荣峥把他的手帕递给荣绒,“擦擦吧。” 荣绒拿手机照了照,一看,也笑了。 鼻子跟脸上都沾了火龙果的籽跟汁,可不是比薄荷还脏么。 荣峥:“哪天出发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开车送你去机场。” 荣绒求之不得,“好啊。” … 周六。 荣峥送荣绒到飞机场。 荣绒跟他哥在登机口告别,自己推着行礼去检票去了。 从符城飞往巴黎,直飞需要十来个小时。 荣绒早上醒得早。 他戴上了旅行眼罩跟降噪耳机,打算在飞机上补个眠。 一阵熟悉雪松与薄荷的木质调香水的清冽,混合着洗衣香氛特有的温暖柔软的香气,钻入他的鼻尖。 荣绒心跳忽地加快。 他微颤着指尖,猛地摘下自己的眼罩。 第54章 哥我喜欢你 荣绒猛地摘下眼罩。 视线里, 他先是窥见一截劲瘦的腰身。 荣绒的目光顺着劲瘦的腰身往上,是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庞。 荣峥双手高举,把行李箱放到置物架上。 低头, 跟荣绒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荣绒一瞬不瞬地盯着荣峥的身影。 “哥?你怎么……” 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荣绒这才后知后觉到,自己看他哥竟然看傻了。 终于想起拿下自己耳朵里的一双降噪耳麦。 荣峥放好行李, 在他自己的位置, 也就是荣绒边上那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荣绒,“我应该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才对,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他进来后,就把行李拿在手里, 没有使用滚轮。 就连刚才放行李时,也是尽可能地放轻了动作,以免影响到已经在休息的荣绒。 荣峥疑惑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为什么戴上眼罩的荣绒会忽然把眼罩给拿了下来,好像提前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荣绒的视线没舍得从他哥身上移开。 他的唇角微微上扬, 带着点得意,又带着显而易见的高兴。 荣绒把脑袋凑过去。 他贪恋地在他哥的脖颈处闻了闻, “我闻见了啊,哥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也很特别。” 是哪怕在千万个人群里, 他闭上眼, 也能够寻着他哥身上独有的气息,把人给找出来。 荣峥笑着轻哼一声,“狗鼻子。” 荣绒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救了。 连他哥刚才随意的一声哼哼,都觉得性|感得不可思议。 想要把人给扑倒恣意地亲吻…… … 荣绒把刚才被他放下去的椅靠重新升起, “哥, 你怎么会来的?” 空姐推着餐椅经过, 荣峥要了两杯柠檬水。 他把其中一杯柠檬水递给荣绒,“很久没去巴黎了,就当是去旅游。给自己放个假。” 荣绒接过柠檬水,拿在手里,搅拌上上面的吸管,没喝。 他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哥,“算上坐飞机的时间,来回三天。等于在巴黎才逗留一天。这么点时间,荣总,商务行程都嫌太赶吧?” 柠檬水没有对蜂蜜,加的糖也不太够,对荣峥来说有点酸了。 他把柠檬水放在座位边上的桌子上,睨了荣绒一眼,“看破不说破,懂?” 荣绒咬住柠檬杯子里的吸管,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这么说,他哥是专门为他抽出的行程,特意陪他飞巴黎的了! 他不解的是,“哥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还没有跟他一起检票,分开检票了。 荣绒斜睨着他哥,“是特意给我一个惊喜?不能吧?我们荣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浪漫了?” 荣峥:“……” 这混蛋玩意,就会得寸进尺。 荣峥还是解释了,“一是怕你会不高兴,觉得我对你干涉太多。又怕你会高兴。那样如果提前告诉你,结果临时不能成行,你肯定要失望。所以就没提前说了。现在看来,结果还不错。” 至少,见到他,荣绒没有任何的不耐烦,相反,孩子脸上是肉眼可见的兴奋。 荣绒喝着口中的柠檬水。 只觉得口中的这杯柠檬水甜得过分。 挺大的一杯柠檬水,被荣绒喝得知剩二分之一了。 荣峥提醒他,“别喝太多了。”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时间,他们中间肯定要睡一觉的。 频繁上洗手间很容易影响睡眠跟休息的质量。 “嗯。” 荣绒自己也坐过长途飞机,自然一听就明白了为什么他哥不让他喝太多。 他听话的没有再喝,却也没有就此吐出吸管。 双颊鼓起,荣绒吸着吸管,在杯子里吐泡泡玩。 荣峥一开始没听出来是荣绒在吐着泡泡玩,还在奇怪是什么声音。 直到寻着声音看过去,不觉莞尔。 荣绒出院的这段时间以来,荣峥常常觉得绒绒的变化有点大。 太懂事了,有时候甚至懂事得甚至有些过了头。 一方面荣峥高兴于荣绒跟他以及跟爸妈关系得到缓解,并且比过去亲近了许多。 另一方面,见到现在懂事得过分的绒绒,脑海里总是闪过荣绒出院那天,郭医生把叫去办公室,给他播放的画面里荣绒种种自残的举动。 郭医生告诉他,是因为荣绒对他以及爸妈有深切的愧疚感,导致他的负面情绪无法发泄,才会做出这些伤害自己的举动。 建议他跟爸妈能够尽可能地多抽出点时间陪荣绒。 这段时间,荣峥也是这么做的。 他把不必要的应酬都给推了,能够尽可能地早回家就早点回家。 兄弟两人的关系一下也亲近了许多,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即使这样,荣峥依然觉得,自己所做的这些改变跟荣绒的变化比起来根本微不足道。 过去那个像是刺猬一样的少年,一夜之间,忽然收起了身上所有的刺。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稍微好了一点。 荣绒偶尔也会在他面前展现这个年纪应该有的稚气。 这样就很好。 不必过分懂事,像是个小大人。 … 荣峥睨着脸颊鼓起,吹泡泡吹得不亦乐乎的某幼稚鬼,“不困了?” 荣绒把吸管吐了出来,眸子晶亮,“嗯。太兴奋了,睡意都没了。” 也舍不得。 先前是觉得时间太长了,恨不得一闭眼就飞机就落地抵达巴黎了,那样在飞机上无聊的时间就不会太长。 现在有他哥陪着,反而舍不得了。 舍不得就这么一路睡过去。 荣峥挺意外:“就这么高兴我陪你一起飞巴黎?” 荣绒不是个粘人的人,对于自己的自作主张的陪同,荣绒表现得比他预想当中得要高兴许多。 荣绒点头,“高兴啊。” 眉眼弯起,脸上全写着高兴两个字。 … 飞机平稳飞行。 因为是长途飞行,又是早班机。 乘客大都是三四点就起了,赶这一趟早班机。 上飞机后没多久,不少乘客就都调整位置,盖上薄毯睡了。 机舱内的灯被调暗。 只有零星几个乘客坐在飞机里,坐在位置上看电影或者是听歌。 他们斜对面,有个年轻的爸爸带着二周岁多的宝宝一起坐飞机。 小孩刚才在睡觉,现在醒了,就坐不住,一直在座位上动来动去。 爸爸担心会影响到机舱内的其他旅客休息,就从随身携带的手提包里,拿出了几张折折纸,折了几只漂亮的蝴蝶给孩子。 爸爸折纸蝴蝶的过程当中,孩子就一直在动来动去。 爸爸不得不把孩子抱在怀里,一面说话转移孩子的注意力,手里加快了动作。 孩子拿了蝴蝶,就不吵着要下来了。 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里一直拿着蝴蝶在玩。 荣绒瞧见了,想起小时候他哥也经常折纸给他的玩的事情。 他转过头:“哥,你也给我折个青蛙吧,好不好?” 小时候荣绒想爸妈,或者是跌跤了,不小心被开水烫着手指了,疼哭了,荣峥就会变着法哄他开心。 抱着哄,给唱歌,讲故事,买冰淇淋都是常规操作,其中还有必不可少的哄弟弟的技能,折纸或者是剪纸。 荣家老爷子生前有一双巧手。 老爷子在世时惹老夫人不高兴了,就折一只小兔子,图个猫戒指,一朵绣球花,或者是剪一对漂亮大红的窗花哄老夫人高兴。 就是夫妻两个人坐院子里纳凉,老爷子也能随手扒一根草,编出各种可爱动物的模样,给荣老夫人一个惊喜。 荣峥隔代遗传了老爷子的手巧。 很多折纸造型或者是手工,他只要一看视频就能学会。 在荣绒小的时候,荣峥就经常折各种动物造型,还有一些可爱的造型来哄弟弟。 不过那都是荣绒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 荣峥挺意外,荣绒竟然还记得他小时候拿折纸哄他的事情。 荣峥顺着荣绒的视线,也看见了那个年轻的爸爸以及坐在座位上玩蝴蝶的孩子。 他收回视线,看着荣绒道:“你几岁了?” 荣绒哼了哼,拿荣峥以前说过的话堵他,“哥说的么,几岁我都是你的宝贝弟弟。” 荣峥:“要点脸。” 他可没有在弟弟前面加宝贝两个字。 荣绒索性将不要脸进行到底,抱着他哥的胳膊,软着嗓子,“哥哥,给我折吧,给我折吧。好不好呀,哥哥?” 荣峥眼底染上笑意,嘴里还是道:“……正常点。” 荣绒一秒收起笑脸,“一句话,荣峥你就说你给不给折吧。” “皮痒?” 熊孩子日常皮痒讨打。 荣峥没揍他。 飞机上,不方便。 要动手也得到了酒店再说。 荣绒哼了哼,“那你打呀。” 荣峥:“回酒店再收拾你。” 荣绒心说,在床上收拾他才好呢。 自己把车速加到底,耳尖都红了。 荣峥哪里知道他弟现在满脑子都在肖想他的身子,他四处看了看,也没发现纸,“没有纸,你让我拿什么折?” 荣绒就跟变戏法似的,从他的包里掏出一本本子。 是他的手账本,平时用来记录调香的灵感用的。 荣绒一点也不心疼地从他的手账本里撕下两页。 “绿青蛙,要一对。一大一小的。” 荣峥睨了他一眼,“要求挺多。” 到底是把那两张纸接过去了。 荣绒包里还有一盒彩铅,他把彩铅给拿出来了。 他有时候记录灵感,如果时间充裕,顺手也会把原料给画上,不仅仅只是以文字的形式记录。 把彩铅也给他哥放桌上了。 荣峥余光扫了那盒彩铅一眼,倒是什么都没说。 荣绒把手账本给放回包里。 … 有些年没折了,荣峥有点手生。 折第一张的时候折折拆拆,有些步骤仔细思考,后面才熟练起来,慢慢找回手感。 到折第二只青蛙的时候,已经很熟练了。 荣绒拿着个手机在边上拍。 荣峥撩了撩眼皮,“有什么好拍的?” 折纸是一个很无聊的过程,而且中间他也没有说话,荣峥不明白这有什么可拍的。 荣绒疯狂输出彩虹屁,“专注的男人最有魅力!” 事实上,对于荣绒而言,他哥现在怕什么都不做,光是坐在那儿,对他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荣峥没崩住,笑了下。 荣绒咬了咬他自个儿下唇的嘴皮。 操。 他哥笑得也太招人了! 两个纸青蛙,都折好了。 一大一小。 荣峥都用荣绒给的彩铅,给涂上了颜色。 大一点的是深绿色的,小一点的那个颜色要嫩一些,是浅绿色。 还在青蛙上用黑色的彩铅,点了一双眼睛。 “哥。” “嗯?” 大青蛙的眼睛已经点好了,荣峥在点小青蛙的眼睛。 “你喜欢我么?” 荣峥手中的动作没停,继续把小青蛙的另外一只眼睛也给画上,淡声反问:“不喜欢你,陪你坐这么久的飞机一起飞巴黎?” “荣总,请正面回答问题,不带反问的。” 荣绒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看着他哥,“喜欢我么?” 荣峥抬起头,“喜欢。满意了?” 荣绒心跳倏地漏跳一拍。 明知道他哥口中的喜欢,跟他说的喜欢压根就不是一种喜欢,心还是瞬间就跟升空的火箭似地,“咻”一下就窜上去了。 荣绒唇角扬起,“哥,我喜欢你。” 荣峥一怔。 片刻,抬手,大力地揉了揉荣绒的脑袋。 荣绒手中的手机晃了晃,“哎呀。哥,我这录着呢。” “都折完了,可以停了。” “不,就要录。” … “哥,我们来玩跳青蛙吧!! 看谁跳得远。蹦得近的,或者是蹦出桌子,就算是输。赢得那个可以对输的提出任何要求的,输的那个就得接受惩罚,怎么样?” “赢得那个可以对输的提出任何要求的,输的那个就得接受惩罚。” 无论是蹦青蛙这个游戏,还是这个游戏规则,对荣峥而言太熟悉了。 这是他小时候陪着玩游戏,经常拿来哄荣绒的。 爸妈太忙,弟弟小,会想妈妈。 荣峥就给他折一两个青蛙。 小绒绒很好哄,通常得了东西就不会再哭闹了。 就是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还是想妈妈,可是因为哥哥已经给他折了青蛙了,他觉得自己既然得了哥哥的青蛙,就不能再掉眼泪了,就这么湿润着眼睛,眼泪泡在眼眶里。 小孩子的注意力是很好转移的。 知道弟弟还是想妈妈,荣峥就拉过他的手陪他一起玩游戏,转移他的注意力。 两个人一起趴在客厅的地上玩蹦青蛙。 看谁蹦的远,赢的那个可以对输的那个提出任何的要求,或者是输的那个必须得接受惩罚。 想当然,每次输的都是荣峥。 小绒绒就会一下子蹦到他哥身上,挠他哥痒痒,奶声奶气的喊哥哥,不许哥哥躲开。 常常是兄弟两个人在地上滚成一团,屋子里都是小绒绒咯咯的笑声。 这么多年过去。 没想到当年玩游戏时自己随口定的规则,荣绒竟然还记得。 好些年没玩了。 陪着玩一次也无妨。 荣峥:“来。” “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就谁先开始?” “不用。你先。” 荣绒睨着他哥,“荣总,你这是瞧不上你的对手呢?” 荣峥淡瞥了他一眼,“别找事。” 荣绒哼哼唧唧,把两只青蛙给并排地放在一起。 他先来就他先来呗。 荣绒把大的那只青蛙给挑走了,“哥你等会儿不能用我的这只大的啊。” 听见他哥在边上说了一句,“真行。” 荣峥怀疑他弟要一大一小的一对青蛙,就是挖坑在这等着他呢,指不定心里又在盘算什么整人的主意。 荣绒就装什么都没听见。 指尖放在青蛙的屁|股那里弹了一下。 青蛙一下子蹦出去老远。 差一个杯子的距离,就要跳出去了。 可以说“成绩”非常可以。 荣绒不讲公平竞争原则,把大的给挑走了,荣峥没跟他一般计较。 在荣绒取得“佳绩”的当下,没吝啬自己的夸奖,“不错。” 那是! 上辈子他一个人在出租房里,可没少玩! 这可是他练出来的实力! 荣绒挑衅地催他哥,“哥,该你了。” “嗯。” 荣峥神情淡定。 他的食指也在青蛙屁|股那里摁了一下。 青蛙蹦了出去。 不偏不倚,落在了桌子的沿边。 要是青蛙腿再往前那么几厘米,可就掉下去了。 可那只青蛙就像是自己有了意识,真的能看见似的,就是没掉下去。 荣绒沉默,盯着荣峥的那只青蛙,“哥,你是不是作弊了?” 额头被敲了一下,“需要我提醒下,刚才作弊的人是谁么?” 他也就是运气。 青蛙块头小。 要是选的荣绒的那只大的,说不定就坠下去了。 荣绒:“成吧。” 荣绒坐在位置上,双手张开,一副愿赌服输的架势。 荣峥可没跟他客气。 目标明确,手直接就朝着荣绒的咯吱窝去了。 荣绒不是特别怕痒的人,可是咯吱窝真的太致命了。 荣峥一碰,荣绒就不行了。 差点没喊出来。 怕吵着其他人,荣绒压着声音,双手抱着荣峥的胳膊,气都快笑岔了。 “哥,哥,停,停。” 挠咯吱窝是真的痒! 啊啊啊! 关键是,在飞机上,还不能喊出来。 荣绒连都快憋红了。 荣峥也就是陪着荣绒闹才这么玩。 听见弟弟求饶,也就收手了。 他坐直了身体,手臂被扯住。 荣峥眼神微愕,荣绒一个翻身,压他哥身上了。 也去挠荣峥的咯吱窝。 荣峥没被他得逞,他单手把荣绒的双手给扣住了,另一只手去挠荣绒的肚皮。 荣绒几乎是荣峥一手带大的,他能不知道荣绒哪里最怕痒? 除了咯吱窝,荣绒最怕痒的就是肚皮了,他的肚皮比咯吱窝还要怕痒。 果然,荣峥手一挠荣绒的肚皮,荣绒身上就没了力气,整个人都软下来了。 荣峥:“还来不来?” 荣绒伏在他哥肩上,喘着气,“不,不了。” 双手悄摸地环上荣峥的腰身,脸趴在他哥的胸口,光明正大地吃豆腐。 “起来,重死了。” 身上的人没反应。 荣峥低下头,荣绒趴在他的胸口,睡着了。 荣峥想起小时候荣绒也是这样。 玩累了,就趴在他的肚皮上,小嘴微张,唇角还能见着晶莹的口水。 大了倒是没流口水。 不过比小时候可沉多了。 这个姿势,荣峥不好起身。 他费了点力气,才把人给抱回座位上去。 荣峥把人放位置上,刚直起身,荣绒就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唤了一声,“哥?” “睡吧。” 荣绒“嗯”看了一声,听话的闭上了眼,又睡着了。 荣峥直起身,他替荣绒把他的座椅放平,拿了毯子给他盖上。 荣峥把他们这边的灯给熄了。 把他自己的座位也给放下,盖上被子,也闭上眼,睡了。 … 上一次,荣绒一个人坐动车去常明市。 睡了一路,也做了一路的梦。 这一次航班飞往巴黎,睡了六七个小时,却是一个梦都没做。 荣绒醒来时,他哥已经醒了。 荣峥坐在位置上看书,昏暖的灯光打在他哥的身上。 都说灯下看美人。 灯下的美人,哪里有灯下的哥哥好看。 荣绒没打扰在看书的荣峥,他轻手地掀起毯子起身,去上了趟洗手间。 荣绒上完洗手间回来,荣峥刚才那一页书也看完了。 他抬头,问上完洗手间回来的荣绒:“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几点了?” 他刚刚醒来时,也没去看手机上的时间。 荣峥抬手,去看手腕上的表,荣绒也把脑袋给凑了过去。 荣绒挺惊讶,“都快一点了?” 他竟然睡了这么长时间。 他睡着的时候应该才八点多吧? 荣绒在位置上坐了下来,随意地问道:“哥你吃了么?” 荣峥摇头,“还没。” 荣绒一听,就知道他哥这是等他醒了一起吃。 要不然才会一点多了都还没叫吃的。 荣绒于是道:“那我们现在点吧。我肚子正好也饿了。” 荣峥合上手中的书本,“嗯。” 荣峥叫来空姐。 头等舱,吃的品类还是比较丰富的。 中、西餐都有。 荣峥点了意面跟牛排,还有一份芝士焗大虾。 荣绒更习惯吃中餐,肚子饿的时候还是吃米饭管饱,于是就点了一份中式套餐。 饭后,他还点了一份冰淇淋。 “哥。” 荣峥在看书。 听见荣绒唤他,转过头。 一口冰淇淋被喂进他的嘴里。 “甜么?” 不等荣峥回答,荣绒就把他嘴里的汤勺又给拿了回去,放回他自己的嘴里。 荣绒把勺子里的冰淇淋给舔干净了,“喔,差点忘了。我们荣总不吃甜的。” 小时候因为蛀牙疼哭了,长大后就很少再碰甜品的荣峥:“……” 看来,他小时候因为蛀牙疼哭了这件事是很难过去了。 … 经过长时间的飞行,飞机总算抵达巴黎。 荣峥、荣绒两人下了飞机, 荣峥推着行李,跟荣绒两人从VIP通道走出。 有时差。 哪怕是两人在飞机上过了十来个小时,抵达巴黎时,也才下午三四点。 阳光有点晒。 荣峥转过头,“酒店的专车司机打电话跟你联系了吗?” “什么专车司机?” 荣峥皱了皱眉,“你所入住的酒店没有提供专车么?” 提供专车接送,是任何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基本服务才是。 荣绒“唔”了一声,“哥,我订的是快捷酒店。我们打车去也是一样的。你觉得呢?” 荣绒上辈子来巴黎,就是住的五星级酒店,订的总统套房。 他从飞机场出来就有专车司机来接他。 出行也都有专门的司机接送,根本不用他自己打车。 方便是方便,不过太烧钱了。 就是这次他的头等舱,都是用他先前的飞行里程积分换的,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奢侈。 荣峥:“……“ 荣峥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非常习惯他弟勤俭节约的作风了。 但事实证明,在省钱这件事上,他弟似乎总是能够轻易就突破他对他在省钱这一方面的固有认知。 … 四十分钟后。 在机场VIP休息室把他在飞机上看的那本书给看完了的荣峥,接到酒店专车司机的电话。 托荣峥这个资本家的福,打工人荣绒免费蹭了回五星级酒店的专车。 车上,荣峥就把荣绒原先订的那家快捷酒店给退了。 车子抵达酒店,荣绒才发现,他哥订的,跟他上辈子订的是同一家酒店。 这家酒店离VERSA总部很近,步行个七八分钟就到了。 上辈子,荣绒也是在网上综合对比了多家,才选择的这一家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所提供的优质服务都比较令他满意的酒店。 荣绒一点也不觉得,他哥会选择这家酒店,仅仅只是巧合而已。 荣峥办理入住手续。 荣绒听见荣峥询问前台小姐姐他隔壁房间的那间总统套房是否空出来时,连忙微笑着用流畅的法语回答道:“不用了。我们订一间总统套房就好。” 荣峥先前在机场打预定电话时,当时酒店总统套房只剩下了一间。 荣绒转头看着荣峥,抢在荣峥开口前解释道:“哥,听我的。这样比较省钱。” 荣峥:“……” 他弟是不是节俭过了头? … 两个东方男人,还是长相好看的东方男人,只要一间总统套房,加上两人举止亲近,很难不让人误会。 不过这里是巴黎。 每天都有各种浪漫或者是动人的故事在这座城市时有发生。 荣峥在低头签字。 于是前台小姐微笑着把房卡交给了荣绒,“祝您跟您的恋人入住愉快。” 说的是法语。 荣绒一点也不心虚地从前台小姐那里接过房卡,唇角弯起,用纯正的法语回了一句,“谢谢。” 荣峥听不懂法语。 两人的行李已经被他们房间的专属管家给拿到房间里去了。 客服人员走在前面带路。 等电梯。 荣峥问道:“刚才工作人员跟你说什么?” 荣绒“嗯”了一声,“什么?” 荣峥手指着荣绒唇边的嘴角,“从刚才起,你嘴角就没下来过。” 荣绒眨了眨眼,“秘密。” …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见有些耳熟的声音,荣绒皱了皱眉。 荣绒本来没想搭理的打算,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脚步声响起,袁时涵朝他直直地走了过来。 “你竟然通过VERSA的面试了?你……你才几岁啊?你就会调配香水了?” 还获得了VERSA首席调香师们的一致认可,进入最后的的面试环节了 ? 这,这也太扯了。 季源在跟他的发小EVAN在聊关于明天去VERSA总部面试的事情。 一时没注意边上表弟袁时涵的举动。 听见袁时涵跟人的声音,季源顺着声音看过去,才注意到荣绒的存在。 他是自然是既错愕又惊喜。 他没想到,在巴黎,竟然也会跟荣绒碰见。 直到听见袁时涵后面那几句没礼貌的话,季源瞬间回过神。 他严肃了脸色。 “时涵!” 季源疾步走了过去。 “Ker?” EVAN完全不清楚发什么了什么事。 他一头雾水,只好追上了自己这位从小到大的玩伴。 季源微喘着气,他走到荣绒的面前,“抱歉。荣先生。我替我的表弟向您道歉。我想他的本意应该只是为了表达他的意外,但是他……他的表达能力不太好。如果有冒犯的地方……” “叮”地一声。 电梯到了。 荣绒面无表情地牵起他哥的手,迈进了电梯。 电梯门没有关上。 荣峥跟里面在等电梯的房客说了声抱歉。 他牵着荣绒的手从电梯里出来了。 荣绒错愕:“哥?” 荣峥暂时没有回应荣绒。 他双眸注视着袁时涵,“以年龄去判断一个人的能力,是浅薄也最无礼的认知。” 袁时涵一开始都没明白过来荣峥在说什么。 直到他忽然想起他先前对荣绒说的那几句话,这才意识到,人家哥哥是在帮着弟弟怼他。 袁时涵涨红了一张脸。 荣峥转过头,看着季源道:“我看你的表弟,应该是成年了。一个成年人,如果他的言语对他人造成了冒犯,应该是他本人作出道歉,而不是身为表哥的你代为道歉。当然,如果令弟心智不健全,另说。” 季源若有所思。 说得……好有道理。 袁时涵炸毛,“你,你说谁心智不健全?” 荣峥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如果你是一个心智健全的人,那烦请在开口前,把要说的话在你的大脑里过一遍。” “叮”—— 边上另一部电梯到了。 手扶在荣绒的腰间,迈进了旁边的那部电梯。 第55章 在他哥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电梯门关上。 荣峥、荣绒兄弟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季源、袁时涵两人的视线当中。 好半天, 袁时涵终于反应过来,“我靠!那小子的哥哥是不是在骂我说话不经大脑?” 季源思考了片刻,神色认真地道:“人家哥哥应该不是在骂你。我觉得, 他是在认真地给你建议。时涵,你以后开口说话之前, 最好还是认真想一想, 你所说的话会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冒犯。” 袁时涵气得不行,“季源,你到底是站在谁那边的?!那个人的哥哥都骂我说话不经大脑了,你竟然还帮着那对兄弟两人说话!” 季源还是跟以前一样, 理智客观地道:“我谁都不站,只站道理这边。你对荣绒冒犯在先,他哥哥才会在言语上教育你。而且,对方并没有用言语攻击你,只是十分理性地给出了建议。我个人认为对方所说的非常有道理。 以一个人的年龄去判断那个人的能力, 是非常狭隘跟肤浅的一件事。下一次见到荣绒,我想, 你得先跟荣先生就你先前几次冒犯的话向他道歉。” “我不。要我跟那个讨厌鬼道歉,你鲨了我吧。你要说那个讨厌鬼,他看见我不爽我能理解。不过你哪次见到他不是好声好气的?你还帮过他? 结果呢?他给过你好脸色吗? 反正我就是讨厌他。我才不要很他道歉。要我跟他道歉, 那你还不如鲨了我。” 季源只是袁时涵的表哥, 他没办法强行摁着表弟向荣绒道歉,只好语气严肃地道:“那你下次见到荣先生,不可以再这么冒失了。” 当然,最好要是能够跟荣先生道歉就好了。 不过季源也知道, 时涵脾气倔, 只能慢慢劝了。 袁时涵不是特别情愿地道:“知道了!” … “Ker, Henry,你们在说什么?刚刚那两个人是谁?” EVAN只能听得懂一点点的中文,也会稍微开口说一点点,比如这一句,他就是用中文问的。 不过如果语速太快,或者还不是太常用的句子跟词语,他就听不太懂。 像是比如季源所说的“冒犯”、“肤浅”、“狭隘”这几个词,他就完全听不懂。 袁时涵说话语速又过快。 所以基本上季源跟袁时涵两人的对话,EVAN是只听了个一知半解。 只知道两人似乎因为什么事发生了争吵,争吵的原因似乎跟刚刚消失在电梯里的那对兄弟有关。 “就是两个讨人厌的讨厌鬼而已,没什么好提的。” 袁时涵一点法语也不会,他这句话是用中文回的。 袁时涵的这一句EVAN倒是听懂了。 问题是袁时涵这句话没头没尾的,而且带着浓烈的个人主观色彩,他还是没有办法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只好把眼神询问地看向季源。 季源跟荣绒的那点事,真要解释起前因后果,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解释清楚的。 季源只好道:“没什么。EVAN,谢谢你送我跟时涵回酒店。今天你也陪了我跟时涵一整天了,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我跟时涵两个人上去就可以了。” EVAN温柔地看着季源,“Ker,不请我上去喝一杯吗?” 季源笑了笑,“改天吧。今天有点累了。” EVAN不说话,只是用他那一双湖水般碧绿的眼睛注视着季源。 季源微笑着与他对视。 最终,还是EVAN先妥协了。 他深深地望进季源的眼底,“那就明天。明天等面试结果出来,请一定要给我替你庆祝的机会,好吗?” 季源哭笑不得,“EVAN,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这次全球招募东南亚赛区里,有几个非常强劲的对手。明天的面试结果,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VERSA特聘调香师,未必是我。” EVAN神情严肃地道:“不。VERSA特聘调香师,只会是你,不会有别人。” 季源无奈。 真的,时涵跟EVAN还有爸妈他们都对他太有信心了。 或许因为家世的渊源,他在调香上的确比其他人有优势,但他自己深知,他还有很大的需要进步的空间。 季源只好道:“好,如果明天真的有好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跟时涵,让你们两个人陪我庆祝,好吗?” EVAN不太乐意自己的名字跟袁时涵一起被提及,不过想到时涵是季源的表弟,勉强也就接受了,“好。” EVAN于是用蹩脚的汉语跟季源以及袁时涵告别。 不同于EVAN还能稍微听得懂一些中文,袁时涵对法语是一窍不通。 他听见EVAN用中文跟他告别,本能地抬起爪子,跟人挥了挥。 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们两个人终于说完了啊?” 季源点头,“嗯”了一声,按下电梯,“聊完了。我们上去吧。” 袁时涵一脸莫名,“其实你也不用非陪我一起上去啊。你晚上又不住这。” 季源:“嘘~~~” 季源赶紧捂住袁时涵这张大嘴,他紧张地朝EVAN的方向看了一眼,幸好,对方已经距离他们有点距离了,应该没听见。 “唔!!” 袁时涵把季源捂在他嘴上的手给拿下来了。 他顺着季源的视线,注意到了他在看EVAN。 忽然福临心至。 “季源,你在做什么!你是在……你在躲EVAN?” 季源:“……” … 电梯里。 荣绒忽然想起一件事,“哥,我们是不是……把酒店的工作人员给落楼下了?” 他记得在他跟他哥上电梯之前,有一位工作人员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结果因为碰见袁时涵跟季源两个人,他哥怼完袁时涵就搂着他进电梯了。 “我让工作人员提前上来等我们了。” 当时那种情况,工作人员如果在场只会尴尬,所以他就让对方先上去等他们了。 荣绒挺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他怎么一点也没注意到? “那个当表哥的替他的表弟向你道歉的时候。” 荣峥注视着荣绒:“如果我没有记错,那两个人应该就是之前你从常明市回来的那天,我去动车站接你,站在你边上的那两个人?但是你之前告诉我,你跟他们两个人不认识?” 荣峥那天就发现了,荣绒跟季源以及袁时涵两人是认识的。 当时就猜到了荣绒要么跟他们真的不熟,或者关系不好,所以才故意推说不认识。 现在看来,还真的是被他猜对了。 那个表弟的,对绒绒明显态度不善,当表哥的却是十分地客气,言语间的道歉听得出来也非常诚恳,但是他却明显感觉出来,比起言语上多有冒犯的表弟,绒绒对那位表哥的态度却更冷。 荣绒:“……” “叮”一声,电梯到了。 荣峥瞥了他一眼,“回房再跟我解释。” 意思是别想赖掉。 荣绒:“……” 就像荣峥所说的那样,酒店的工作人员果然已经在楼上等着他们了。 见到荣峥跟荣绒两人从电梯里出来,那位工作人员当即鞠了个躬,向两人问好,“两位荣先生,请这边请……” 荣绒跟荣峥两人跟在工作人员的后面。 穿过漂亮的壁画走廊,工作人员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前停了下来。 工作人员用她手里的开了门,替荣绒跟荣峥两人将房门推开,领着两人往里走。 荣绒在跟着工作人员往里走的时候,就觉得走廊两边无论是摆设,还是壁画都有点熟悉。 进了房间之后,这种熟悉感就更加强烈了。 当时住的房号他早就忘记了。 为了证实自己心中的猜测,荣绒朝房间的卧室走了过去。 他推开卧室通向观景台的落地窗,极目远眺。 他现在站的这个位置,能够清楚地看见VERSA那栋标志性的建筑,街心公园以及远处林立的高楼。 果然,是他上辈子住过的那间套房。 荣绒忽然一言不发地走去卧房。 荣峥打断了酒店工作人员的介绍,让后者出去了。 他也来到了这边的观景台,“怎么了?” 荣绒注视着窗外的景致,“哥,命运有时候是真的很神奇,是不是?” 荣峥低头看着他,“为什么这么问?” 荣绒转过身,他的双手倚在栏杆上,看着广场上成群飞起的白鸽,笑了下,“没什么。就是……忽然有感而发。” 不同的时空。 隔着生死。 他哥跟他,竟然预订了同一家酒店的同一间房间。 … 两人的行李都已经早早就被拿到房间里来了。 经过长时间的飞行,荣峥跟荣绒都迫切地需要洗个澡放松下。 荣峥陪荣绒在观景台看了一会儿风景,就进房间去洗澡去了。 他在飞机上睡得时间不算长,这个时候身体泡在浴缸里,肌肉跟精神立即得到了放松。 荣峥的后背靠在浴缸的边沿,开启了按摩的功能,闭上眼,享受这难得放松的时刻。 鼻尖闻见淡淡的薰衣草的香气。 荣峥懒得睁开眼。 不用看,他也知道是谁进来了。 酒店盥洗台备有精油沐浴套装。 荣绒打开闻了闻,香气纯正,也就倒了点在浴缸里。 薰衣草精油有助眠跟舒缓肌肉的效果。 “哗啦——” 水声溅起。 酒店的浴缸比荣峥房间里定制的浴缸要小上不少。 荣绒这么一进来,水立即就溢了一些出去。 荣峥没睁开眼,都能知道现在浴缸是个什么情形。 “捣乱?” 因为有些疲倦,声音透着微哑,比平时听起来更有磁性。 像是鼓点,响在荣绒的耳畔。 浴缸就是普通的尺寸,荣绒一坐下,兄弟两人的腿就碰到了一起。 “哥,我刚才跟爸妈通视频了。” 荣峥闭着眼,“嗯”了一声。 身体被抱住。 荣峥睁开眼,低头看着身前的脑袋,“得寸进尺?” 荣绒没说话。 他刚才在阳台上,跟爸妈通过视频,才知道他哥为了这次能够抽出行程陪他一起飞巴黎,连续加了三天的夜班。 说不高兴肯定是骗人的。 既心疼,又感动,同时又忍不住去想,如果从小在他哥身边长大的是简逸,哥是不是也会为了简逸做到这个地步? 察觉出荣绒情绪的不对劲,荣峥低声问道:“爸妈说什么了?” 荣绒仰起脸,心底的那些情绪统统都收拾不见。 他的眼底尽是狡黠的笑意,“爸告诉我,某人为了陪我飞巴黎,加了三个夜班。” 荣峥眼皮撩了他一眼,“很得意?” 荣绒点点下巴,“嗯哼,这说明哥喜欢我呀。” 又笑了下,“哥,谢谢你。” 这个夏天,是他两辈子加在一起过得最快乐的夏天了。 荣峥睨着他:“我是个实用主义者,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表达你的谢意?比如,你现在就穿衣服出去,让我能够一个舒舒服服的泡个澡。” “不如,我用我热情的亲吻来表达?” 荣绒嘟起嘴。 荣峥拇指跟食指一捏,捏住了他嘟起的嘴。 荣绒没想到他哥还能有这操作,瞪圆了眼,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荣峥许久没见过弟弟这么呆萌又傻气的样子了,他松开了手,大笑出声。 荣峥的头发早就打湿了,有几缕头发垂落在额头,不同于平时的禁|欲高冷,这个时候的荣峥看起来欲得不行。 看着大笑的荣峥,情不自禁,荣绒抬起脸,在他哥的下巴上亲了一口。 迅速给自己找补了一句,“用魔法打败魔法。” 心里特别希望他哥能争点气,亲回来。 只可惜,他哥只是在他的脑门上弹了一下,“洗完了就赶紧出去,我一个人再泡一下。” “就一个浴缸,你泡你的澡么,我不打扰你。” 荣峥看了他一眼,意思是“最好说做到。” 荣绒抬手,竖起三根手指头,作发誓状。 … 刚才的那瓶薰衣草精油荣绒没全部倒完。 他倒了一些在掌心里。 “哥,转过来一下呗。” “这就是你说好的不打扰?” “我这不是没闹你么?就是用精油给你按摩下。” 荣峥怀疑地看着他弟,“你会按摩?” 荣绒:“不会。所以等会儿荣总多担待点?” 荣峥:“……” 身体到底是配合地转过去了。 荣绒呼吸急促。 怕等会儿身体不受控制的起了不该有的反应,荣绒稍微拉远了一些两人的距离。 抹着精油的手这才摁在荣峥背部的肌肉。 荣绒按摩得很认真。 荣峥能够感觉得出来,他弟是真的一点也不会按摩。 力道没个轻重。 可这份心意,他收到了。 荣峥也没舍得让荣绒按摩太长时间,就把他的手给拿下来了,“不累?消停点。” “不累。” 荣绒又把手给放在了荣峥的肩上,“哥我再给你按按肩呀。” 荣峥见他真的不累,而且看样子是乐在其中,也就随他去了。 … 可能是这次在飞机上休息得不错的原因。 荣绒这次并没有像上辈子那样,一回到酒店就因为倒时差而都晕、恶心,身体难受。 他的精神还不错。 荣峥在泡过澡之后,精神也恢复了一些。 下午,两人哪儿也没去,就待在酒店里倒时差。 晚上荣峥有一些工作要处理,在套房的书房里开了个视频会议。 荣绒用酒店里的大麦茶,给荣峥泡了杯茶,送进书房。 见荣峥还在开会,把茶放下后就走了。 荣峥结束会议,房间里的灯已经关了,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 荣峥掀开被子,上了床。 稍微有点睡意,怀里滚进一个暖乎乎的身体。 荣峥:“……” 这致命的熟悉感。 荣峥把荣绒的脑袋推远了一点,荣绒长腿一伸,横在了荣峥的小腹上。 这睡姿无敌了。 荣绒嫌弃地把小腹上的那只腿给拿下,把床上的一个抱枕,给放在他跟荣绒中间。 荣绒双手抱住抱枕,腿也压了上去。 “什么毛病。” 手在荣绒的脸颊上捏了捏。 荣绒脸在抱枕上蹭了蹭,无意识地唤了声,“哥~~~” 荣峥一怔。 这是,梦见他了? 有些哭笑不得。 … 翌日。 VERSA总部。 时隔一辈子,荣绒终于再一次踏进VERSA的总部大楼。 一切同上辈子并没有什么两样。 面试所在办公室的走廊上,坐着十几个来自世界各国最优秀的调香师。 其中不乏有人跟季源一样,已经创立了自己独立的沙龙品牌,并且在调香界具有一定的人气跟名望。 他们在相互交流,谈话。 对于他们而言,能够最终拿到VERSA的OFFER固然可以为他们的履历加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不过如果落选,也不会太过失落。 只能说明他们可能不合适VERSA,他们不会因此就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任何怀疑。 最终走到面试环节的,除了季源,也就只有荣绒这一个东方面孔。 荣绒太过年轻,又留着寸头,他的出现,几乎立即就吸引了在走廊上等候着的调香师们的主意。 不少人纷纷眼露疑惑,眼前这个少年会不会是走错了? 季源也注意到了荣绒的存在。 知道荣绒不喜欢自己,季源也就没硬凑上去招人烦。 他礼貌地同荣绒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荣绒一如既往地无视了。 … 面试结束,荣绒走出VERSA大楼,给他哥打了个电话。 早上荣绒起床的时候,他哥破天荒的还在睡觉,估计是还在倒时差。 荣绒也就没吵醒荣峥。 他自己洗了漱,吃过早餐,时间差不多了,就步行过来了。 电话拨出去。 手机铃声在他的不远处响起。 荣绒错愕地抬起头。 荣峥坐在广场的石阶上喂鸽子。 听见手机铃声,荣峥放下手中的面包,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刚要接起,电话就被挂断了。 荣峥皱了皱眉。 倏地,广场上的鸽子呼啦啦地全部飞了起来。 荣峥困惑地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影朝他跑了过来。 荣峥从阶梯上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荣绒飞扑到了荣峥的怀里。 荣峥把人给接住了。 荣绒双手圈住荣峥的腰身,在他的怀里,微喘着气。 荣峥等到荣绒把气喘匀,这才看着靠在他胸口的脑袋,低声问道:“面试不太顺利?” 荣绒摇摇头。 荣峥也就没再问了。 他就这么静静地任由荣绒抱着。 许久,在他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没关系。你还很年轻,未来的路还很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荣绒脑袋抵着他哥的胸膛,嗅着他哥身上特有的雪松的清冽气息。 抬起头,他的眸光晶亮,唇角上扬,“哥,我面试通过了!” 荣峥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是被耍了。 他冷笑道,“胆子肥了?” 荣绒唇角的笑容扩大,“对,呀。” 话落,迅速地往后大步地退了一步,跑开了。 他跑过的地方,鸽子又呼啦啦地飞了起来。 荣峥常年晨跑,荣绒哪里是他的对手。 荣绒前后跑远都没十米,就被荣峥给一把抓住了。 他手肘圈住荣绒的脖颈,在他的脑袋上用力地撸了一下,“欠收拾,嗯?“ “啊,啊,哥,脖子,脖子断了……” “下次还敢不敢?” 荣绒还敢,荣绒不说。 “说不说?” “下次还敢不敢。” 荣峥伸手去挠荣绒的小肚子。 荣绒最受不了的就是被挠咯吱窝跟肚皮那一块的痒痒肉,一下就投降了。 “啊!哈哈哈。哥,哥,我再也不敢了。哥——” 这一回,荣峥可没飞机上那么好讲话。 他不但没停,还伸手去挠荣绒的咯吱窝。 “哥~~啊哈。” “哥~~~“ 荣绒最后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实在没力气了,光明正大地靠在他哥怀里休息,“哥,不……不行,肚,肚子疼。” 荣峥扶着他,在阶梯上坐下了。 荣绒把长腿一伸,脑袋枕他哥大腿上,理所当然地把人的大腿当成是抱枕了,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都是刚才笑的。 “哥。” “嗯?” “哥。” “嗯。” “哥。” “别招人烦。” “哥,哥,哥,哥……” 荣峥索性不理他了,让他弟喊个尽兴。 荣绒转过脑袋,他把脸埋进荣峥的怀里。 哥。 我喜欢你。 … “就是那个东方男生,最终通过了面试,取代你,成为VERSA的特聘调香师?” 嗯? 季源顺着EVAN的视线,看见了在广场上疾奔的少年。 少年没跑出多远,就被身后的哥哥抓住了。 在他哥哥的怀里笑成了一团。 季源有些怔然,又有些羡慕。 “Ker?” 听见好友的声音,季源回过神。 他神情认真地同好友说道:“VERSA特聘师本来就是全球公开招募。在今天之前,它的确是有可能属于我。但是同样的,它也有可能属于任何人。 不过今天,结果出来了,是那位荣先生最后通过了面试。所以,他没有取代我,他只是通过他自己的实力,在竞争当中赢得了我,赢得了其他的面试者,才会最终拥有VERSA特聘调香师这个职位。对方是实至名归。” EVAN耸了耸肩,他语气无奈地道:“好吧,你是对的。” 季源微微一笑,“谢谢。” “虽然面试没有过,不过也请给我一个请你吃饭的机会?” 季源想了想,反正他明天也要回国了,一起吃顿饭也无所谓,也就同意了,“好。” 季源一边打电话给袁时涵,一边抬头问EVAN,“你打算去哪里吃?我现在打电话给时涵,让他直接去餐厅跟我们会合好了。” EVAN湖绿色的眸子深情地注视着季源,“都可以。你做决定就好。” 季源:“……” 季源知道EVAN喜欢他。 是的,EVAN跟他一样,也是个GAY。 他已经明确地表示过拒绝了。 他跟EVAN从小一起长大,太熟了。 对他来说,EVAN就像是家人一样的存在。 他原先以为,在他明确拒绝过后,EVAN就会退守朋友的位置。 可是没有。 EVAN还是三天两头地送花到他的办公室,或者是借其他的名义约他出去,一点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刚好他要回过参加时涵的姐姐,也就是他表姐的婚礼,他也就回国了一段时间,想冷处理一下。 结果这次,EVAN不知道是从他爸妈那里,还是从他们认识的朋友当中,听说了他这次来巴黎的事情,飞机一落地,就收到许多通未接电话。 大部分都是EVAN打的。 这么多年的朋友,季源不想将两人的关系处理得太过糟糕,于是就给EVAN回了一个。 现在想想,他当时不应该回的。 以至于这两天EVAN总是以各种理由约他出去。 他不是以他自己的名义,是让他们共同的朋友打电话给他,他知道如果是朋友们的邀请,他大概率不会拒绝赴约。 结果到了之后,朋友无一例外,都找各种理由离开,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 这实在太令人尴尬了。 季源的爷爷前年开始身体大不如前,想要回国修养。 他的父母也就卖了在巴黎的一套房子,陪爷爷回了符城。 他因为工作都在巴黎,当时就没有跟着一起回去,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飞回去跟爸妈,还有爷爷团圆。 爷爷的情况不太好,医生说要他们做好心理准备。 季源其实之前一直在犹豫。 他在巴黎出生,从小在巴黎长大。 他的同学、朋友也都在巴黎。 他有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放弃巴黎的全部,回国重新发展。 这几天EVAN的表现,倒是促使季源做出了决定。 袁时涵的电话无人接听。 季源猜测,对方应该是还在睡觉或者是手机没在身边。 季源挂了电话。 他看着EVAN,“EVAN,我有话跟你说。” … 荣绒跟荣峥两人在当天中午就办理了退房手续。 两人乘坐下午最早的一班航班,飞回了国。 荣绒在巴黎时,没怎么倒时差,该吃吃,该喝喝。 回国就不行了。 好几天都没倒过时差,作息日夜颠倒的。 相比之下,荣峥的身体素质比他好太多了,回国的第二天就照常去公司上班了。 荣绒跟学校请了四天的假。 因为接下来就是中秋假期,学校以为荣绒是故意挑的这个时候请的假,好凑长假出去玩,不给批。 还是荣惟善亲自给他的班主任打了电话,在电话里力陈荣绒回国后身体有多不舒服,又是发烧,又是感冒,还腹泻,头疼…… 总之把头脑脑热的毛病夸大十倍说给荣绒的班主任听就是了。 班主任:“……” 不管怎么样,荣绒的假期是被批下来了,荣绒被允许在家里休息,倒时差。 … VERSA这次全球一共只招募了三位调香师。 招募最终结果,贴在了官网上。 孙绮在官网上看见荣绒的名字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见的。 他给荣峥发了官网名单公示截图,又给发了一个牛|逼的表情包。 荣峥当时刚好结束部门会议,回到办公室,听见手机响了,就拿起看了一眼。 荣峥:“绒绒日后所需的调香原料,全仰仗小孙总了。” 当初孙绮送给荣绒那瓶鸢尾根净油,听荣绒说他会成为VERSA的特聘调香师,很是泼了一盆冷水,更是放了话,要是荣绒真的能够成为VERSA的特聘调香师,他就免费赞助绒绒全部的调香原料。 孙绮:“再见!再也不见.jpg.” … 荣绒请假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到了第三天,身体总算舒服了许多。 明天就是中秋。 荣绒进厨房给母亲应岚帮忙,一起给家里人做冰皮月饼吃。 应岚赶他出去,“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多休息,妈跟吴姨能搞得定。你上楼去休息。” 荣绒:“……” 他是相信吴姨能搞得定,就怕妈妈热情太高涨,不让吴姨插手。 中秋节要是一家人上吐下泻的,那这个中秋过得可就太令人难忘了。 “没事,我今天好多了。” 荣绒从母亲手中接过碗,把被应岚搅得糊成一滩的牛奶、糖油以及粉类,用打蛋器重新搅拌至均匀…… 吴姨趁着夫人不注意,悄悄地朝荣绒递了个感激的笑容。 荣绒差点笑场。 看来吴姨也是怕了妈妈的厨艺了。 接下来,荣绒几乎都是自己上手,就是吴姨在一旁都帮不上什么忙。 应岚自然是既欣慰又骄傲。 冰皮都已经搓好了,只剩下把它们放在模子当中。 荣绒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荣绒沾了面粉的手稍微在水下冲了冲,擦干,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荣绒眼底掠过一丝意外。 竟然是简逸。 “吴姨,妈,剩下的交给你们了,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应岚信心满满:“去吧。交给妈就好了。” 荣绒:“……” 基于吴姨也在,荣绒也放心地出去接电话了。 … 简逸打来电话,是为了送荣绒礼物的。 “明天就是中秋,我想你应该要跟你家里人一起过节。可能不大方便出来。所以想问下你今天有没有空。 上次的薰衣草精油……你不是说薄荷味有点重了么?我这次按照你的建议,重新调整了配方。 果然薄荷味淡了很多,加在里面非常的自然,我自己试用过了,一点也没有因为配方的调整就影响到效果。 你……你今天有时间吗?如果你觉得出来比较麻烦,我也可以坐车去你那里。嗯……因为我昨天精油才好,没有办法提前送。就当是送你的中秋礼物,以及迟到的生日礼物。可,可以吗?” 这里是别墅区,没有公交直达。 如果打车,是一笔不低的费用。 对方因为自己一句建议,回去就调整了配方,并且还紧赶慢赶,赶在中秋前将调配好的精油送给自己。 这份心意,荣绒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他沉默了片刻,“我家这里不好坐车,临风巷车子也不好开进去。在星河广场碰头,那里比较好停车。” 临风巷拐出来,就是星河广场,距离简逸家很近。不远。 电话那头,听见少年显而易见高兴的声音,“好鸭!那等会儿见。” “嗯。” … “妈,我朋友找我有事,我先出去一下。” 荣绒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车钥匙,走动厨房门口,跟母亲应岚说了一声。 应岚下意识地追问,“去哪里——” 她犹豫了下,“这个……嗯,方便说么?要是不方便说的话” 荣绒笑了笑,“去星河广场。去拿下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我很快就回来。妈你要好好加油噢,等我回来吃您亲手做的冰皮月饼。” 应岚也笑了,“好,妈做好月饼等你回来。开车小心。” “嗯。好。” 荣绒出了门。 今天已经放假了,广场上人很多。 有流浪歌手在广场上声嘶力竭的演唱着。 广场上熙熙攘攘。 荣绒拿出手机,低头给简逸发语音视频。 没提防前面有人。 身体撞上了对方,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抱歉。” 荣绒跟对方道了歉,弯腰捡起地上的手机。 “荣绒?” 声音有点耳熟。 荣绒捡起手机,抬起头。 荣绒大写的无语。 简逸跟周砥两个人是磁铁吗? 为什么在怎么大的广场,都能让他碰见周砥? 周砥的目光对上荣绒清冷的眸子。 他的视线落在荣绒的寸头上,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你……” 周砥想问荣绒,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把头发给剔了。 想到之前荣绒不管是在“夜放”酒吧对他的羞辱,还是在崇绿岛的种植园,面对头疼发作的他见死不救,又倏地闭上了嘴。 “荣绒,这里!这里!” 听见少年开朗的声音,周砥顺着荣绒的视线看去。 简逸在广场的入口处,朝荣绒大力地挥了挥手。 荣绒检查了下自己的手机,点击了几下,发现操作没有任何问题,他直接无视了周砥,朝简逸走去。 路上,荣绒先是闻见不同寻常的血腥味。 起初,荣绒以为是他闻错了。 商业中心怎么可能会有血腥味。 血腥味越来越重。 荣绒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的预感。 荣绒放慢了脚步,他仔细地分辨空气当中的血腥味。 忽然,前面传来阵阵尖叫声。 有人大喊,“杀人了,杀人啦!” 人们尖叫的声音跟慌张的呼救声,被歌手摇滚音乐的声音盖过。 直到,有人浑身是伤,倒在了血泊里。 人群爆发出更为尖锐的尖叫声。 流浪歌手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音响发出尖锐的声音,刺痛着耳膜。 所有人都向广场四周跑开。 听见人们的尖叫声,简逸慌张地转过头。 只见一个手持水果刀,身上沾了血渍的男人就在距离他不到三十米的地方。 简逸倒抽一口凉气。 人群在向四周逃散。 反应过来之后,简逸跟着人群,赶紧往前跑。 “妈妈!” “妈妈!” “妈妈,你在哪里?!” “爸爸,妈妈!” “妈妈!我要妈妈!” 孩子的哭声,夹杂在人们恐慌的尖叫声里。 一个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抹着眼泪,哭着在喊妈妈。 人们顾着逃命,小女孩好几次都被碰倒在了地上。 简逸想也不想地挤过四散的人潮,抱起坐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起身就跑。 荣绒逆着人流,终于在人群里发现简逸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 简逸抱着小女孩跟着人群在跑,他的身后,那个持刀男子紧追不舍,见人就砍。 周围已经有群众报警。 因为抱着孩子,简逸是跑得最慢的。 眼看对方就要把简逸追上,荣绒把手里的手机朝那个人脸上砸了过去。 他跑过去,从简逸怀里抱过大哭的孩子,朝他低吼,“跑!” 荣绒刚从简逸怀里接过孩子,身后就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他忍着巨疼,咬牙,拼命地往前跑。 简逸跟荣绒两人被人群冲散。 “笛嘟——笛嘟——笛嘟——” 警笛鸣起。 荣绒没听见警笛声。他听不见周围尖叫的声音小了下去,也听不见其它任何的声音。 他还维持着全力奔跑的速度,双腿机械地迈着。 忽然,他的脑袋,撞进了一副胸膛。 “哥?” 荣绒眼前一阵晕眩。 他是凭借对方身上熟悉的气息,认出的荣峥。 荣绒拼尽身上最后一丝力气,把手里的孩子交给荣峥,“哥,快,快跑。快——” 第二个“跑”字还没说完,荣绒眼前一片漆黑,彻底过了过去。 第56章 荣绒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弟弟 听见警笛声, 简逸的第一反应就是安全了。 他终于可以不用再逃命了。 果然,警方迅速抵达案犯现场,以最快的速度控制了行凶者。 惊惶的人群总算不再四处逃散。 简逸双手撑在膝盖上, 拼命的喘气。 等等, 荣绒! 荣绒呢? 简逸紧张地在广场上四处张望。 广场上的人实在太多了, 简逸只好拦下一个路人, “你好,请问, 请问有没有看见,刚刚,刚刚跟我差不多的一个男孩子, 他怀里应该还抱着女孩子, 他……” “不好意思,没看见。” 那名路人赶着去看警方抓捕行凶者的过程, 匆匆地跑开了。 简逸又抓过另一个路人, “你好……” 简逸才开了头, 就听见小女孩的哭声。 简逸心下一凛。 会不会, 会不会就是他刚才救的那个小女孩? 如果真的就是他救的那个小女孩,说明他跟荣绒两个人离得不远! “不好意思,没事了。” 简逸迅速地放开了那名路人。 他寻着哭声的来源,拔腿跑了过去。 … 简逸先是注意被一个高大男人抱在怀里的小女孩。 他认得小女孩身上穿的那件白雪公主的裙子。 小女孩还在哭。 可她的哭声已经小了很多了,应该是也哭累了。 是小女孩的家里人终于找到她了吗? 简逸朝抱着小女孩的陌上男子走了过去。 他必须要确保对方是不是小女孩真的家人。 忽然,简逸停住了脚步。 他惊愕地瞧见跟荣绒穿着相同T恤的少年, 背对着他, 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 少年T恤后背黄色的皮卡丘被染成血红色, 几乎快要辨认不出皮卡丘原先的黄色。 一条手帕捂在少年的伤口。 不断涌出的鲜血瞬间将手帕染红, 鲜血通过手帕主人的指缝汨汨地渗出。 简逸忽然狠狠地打了一个激灵。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 他的视线, 缓缓地上移。 在认出荣峥的那一刻,简逸瞬间苍白了脸色。 在荣绒把小女孩从他怀里接过去的瞬间,他听见荣绒闷吭了一声,他当时就猜到荣绒应该是受伤了。 可当时那种情况,他想要再把小女孩给抱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只能尽快地逃命。 是因为他。 是因为他荣绒才会受伤的~ 都是为了救他…… 反应过来之后,简逸以最快的速度朝荣绒跑了过去。 … 荣峥听见脚步声,他没有抬头。 有太多的人从他的身边跑过,害怕地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尖叫的声音。 荣峥自动屏蔽了。 他已经打了附近医院的电话。 他一只手捂住荣绒后背的伤口,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他手,“哥知道你现在很疼。救护车很快就到了,一定要坚持住,答应哥,一定要坚持住。” 昏迷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简逸红了眼睛,他带着哭腔,“对不起,都是因为我,荣绒是因为救我才……” 从刚才起一直低着头的荣峥倏地抬起头。 简逸被荣峥眼底的冰冷骇了一跳。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道焦急的女声传来。 “小逸,小逸!” 不一会儿,中年男子的声音也跟着响起。 “简逸!简逸!’ 是爸妈! “爸妈,我,我在这里!‘ 荣峥眉头皱起。 阮玉曼跑了过来,她的双手在简逸身上里里外外摸了一遍,“你吓死妈妈了!我跟你爸听说广场这边出了事,赶紧过来了。你有没有事啊?有没有哪里受伤了?都还好吗?啊?” 简逸唇色苍白,他摇了摇头,“妈,我没事。” “那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是不是有哪里受伤了?如果有哪里受伤,一定要告诉爸妈,千万不能一个人扛着,知道吗?” 简卓洲也赶到了。 “爸,妈,我真的没事。” 救护车终于到了。 荣绒被台上担架。 “爸、妈,我朋友受伤了。我要跟过去看看。你们先回家,啊。” 简逸跟父母匆忙说了一声,追在担架的后面。 “朋友?你哪个朋友啊?小逸,小逸。” 荣绒被抬上救护车。 简逸也跟着上了救护车。 “小逸,小逸!“ 救护车上,简逸朝爸妈挥了挥手,让他们先回去。 … 简逸上了救护车,才发现除了在被全力抢救的荣绒,以及跟上来的荣峥,被他救下的小女孩跟她的家人也在车上。 小女孩的膝盖跟手肘地方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护士在温柔地哄着,给她上药。 伤口要消毒。 小女孩本来已经止住的哭声,因为上药再一次疼得哭了起来。 简逸本来的注意力都在荣绒的身上。 听见小女孩哭,他又转过头看了小女孩一眼。 也不见抱着她的男人怎么哄她。 简逸的眼底有一丝疑虑。 这个男人,真的是小女孩的家人吗? 大概是注意到他的眼神,抱着小女孩的男人朝他看了过来。 小女孩被放到了简逸的怀里。 简逸:“……?” “我已经打电话报了警,警方已经在联系她的家里人了。” 简逸微张了张嘴。 所以,这个人果然不是小女孩的亲人? “人是你救的,不是么?” 简逸“啊”了一声,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好像从对方的语气里听出嘲讽的意思。 抱着小女孩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周砥。 出事时,周砥也被四处溃散的人群给冲散了。 他是听见人们的惊呼声,才看见那个行凶者一路追着广场上的人砍。 当时,他距离那个行凶者有一定的距离。 他亲眼看见荣绒从简逸的怀里接过小女孩,也亲眼看见荣绒后背被砍了一刀。 抱着小女孩的他身体一个摇晃,他以为荣绒会就此倒下,结果没有。 荣绒硬是咬紧下唇,撑下来了。 他抱着怀里的小女孩奋力跑着。 警方赶到。 人们大声喊着人被抓到了,抓到了。 刚刚还在拼命逃命的人们渐渐地停了下来。 偌大的广场,只有荣绒一个人还在抱着小女孩跑着。 周围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人们看见荣绒跑过的地方,地上流下一串的血迹。 只当是小女孩受伤了,荣绒赶着抱小女孩送去医院,也没有人拦下他。 只有周砥注意到,荣绒的体力在迅速地消耗。 他跑步的速度已经越来越慢,越来越慢。 最后几乎是本能地拖着脚步在走。 “荣绒,停下!荣绒!已经没事了!你听见没?荣绒!停下!” 他隔着人群,拼命地朝荣绒大喊。 荣绒就像是根本没听见他的声音一样,他抱着怀里的小女孩,还在机械地迈着步子。 周砥跟荣峥几乎是同时跑到荣绒的面前的。 当时荣绒脸上已经没有任何血色了。 他把怀里的小女孩交给了荣峥。 就像是蓄电池终于耗尽那最后一点电,荣绒在把孩子交给荣峥后晕了过去。 周砥下意识地伸出手。 “抱住她。” 他的怀里被塞进那个小女孩。 昏迷的荣绒被荣峥及时接住,倒在了荣峥的怀里。 … 车上,小女孩还在哭。 一颗薄荷糖被递到简逸的手里。 简逸怔楞地看着将糖递给他的荣峥。 “剥了给她。” 简逸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荣峥是要他把糖给小女孩。 简逸依言把糖剥开,注意到了包装上的血渍。 简逸眼眶一热,眼泪差点就要落下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荣峥不直接给小女孩。 因为荣绒哥哥手上全是血。 他是怕吓到小女孩,所以才会把糖递给他,让他把糖剥了给孩子。 简逸鼻子发酸。 忍住了,没哭。 荣绒跟他的哥哥怎么都能这么好。 老天爷,请你,请你一定要保佑,一定要保佑荣绒平安无事啊! 剥糖的时候,简逸的双手都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总算把糖给剥了,递到小女孩的嘴里,“啊,张开嘴。我们吃糖,乖,不哭喔。” 小女孩的哭声终于抽抽噎噎地止住了。 … 救护车呼啸着,开过城市的街道。 可恶! 附二医明明就在附近,为什么救护车还没到?! 简逸在车上,度秒如年。 终于,救护车抵达医院。 附二医的医生护士接到急诊电话,已经等在急诊大厅。 荣绒被从救护车上抬下,就立即被推进了医院的急诊大厅,又被一路推进急诊室。 简逸下意识地就要跟上去,被医生给拦了下来,“抱歉,家属止步。” 简逸脸一红,终于反应过来,“抱,抱歉,是我担心过头了。” 他央求着医生,“医生,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朋友。请你一定要救救他!他是因为救我才……求求你了,我的朋友不能有事的!求你一定要救救他!” 护士替医生把手术服给穿上。 医生在来的过程当中已经听护士说了,病房里的少年是因为救一个小女孩,才会导致自己受伤。 医生温声对简逸道:“请放心,我们的医生已经对你你的朋友进行过大致的检查,没有伤到要害,只是需要进行伤口上的缝合而已。只是很寻常的外科手术,不用特别担心。” “谢谢,谢谢。” 其实在救护车上,医生就已经大致给荣绒检查过身体,那一刀并没有砍中要害。 否则,即便是冷静如荣峥,也不可能在那个时候还有心情顾及车上的小女孩。 简逸因为全程心神不宁,才会漏听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简逸看着医生走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灯亮起。 简逸咬着手指上的指甲,盯着亮起的手术灯。 即使从医生口中听说只要对荣绒的伤口进行缝合,不是特别大的手术,简逸还是担心地不行。 他都看见了,荣绒流了那么多的血…… … “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 冷不防地听见荣峥的声音,简逸被吓了一跳。 他转过头,发现是荣峥。 荣峥刚才去给父母打电话去了。 荣绒被砍伤这么一件事大事,荣峥不可能瞒着父母。 就算是他暂时把消息给瞒了下来,星河广场有人被砍伤这件事也一定会被人拍到,上传到网上,媒体也一定会进行这件事的跟踪报道。 荣峥不能让父母通过自媒体或者是新闻了解到荣绒受伤的事情,那样他的父母只会更加恐慌跟害怕。 而且,他也需要爸妈把荣绒住院的衣物给带过来。 尽管如此,荣峥还是部分隐瞒了荣绒的伤情。 他没告诉父母荣绒在手术室动手术。 他只是告诉父母荣绒受了伤,现在人在附二医。 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已经在赶来的途中。 … 荣峥盯着简逸,“我听我母亲说,荣绒是接了一个朋友的电话之后出的门。他口中的那个朋友,就是你,是么?” 荣峥今天刚好约了客户在附近吃饭。 接到母亲应岚的电话,问他现在人在哪里,方不方便去一趟星河广场。 原来,在荣绒出门后,应岚就一直心神不宁。 想了又想,还是给大儿子荣峥打了个电话。 “妈知道,妈这要求挺莫名其妙的。绒绒就只是出去见一个朋友而已,他也说了很快就会回来。可是,可是我总觉得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像是悬在半空中似的,就是不踏实。 小峥,你就当妈是迷信,或者是其他怎么都好。你要是方便,就去一趟星河广场,最好是,最好是找到你弟弟,把绒绒给接回来。行吗?” 荣峥没有告诉母亲,他刚才跟客户谈事情时,也一直处于心神不宁的状态。 他以为是他刚从巴黎会来没多久,倒时差的后遗症还在,也就没放在。 直到接到母亲的电话,他心中的不安瞬间就被扩大。 恰好当时事情也快谈完了,荣峥也就找了个借口,提前结束了跟客户的会面。 荣峥走出餐厅,就听说星河广场那边出了事,有人在持刀砍人。 荣峥赶到星河广场。 第一个人见到的人是周砥。 可他没有怀疑荣绒口中的朋友是周砥,因为他知道荣绒绝对不可能以朋友称呼周砥。 那么,只可能是同样出现在广场的简逸了。 荣峥身上上位者的气息太过明显,他现在的眼神又太冷。 哪怕他的语气其实称不上多凌厉,甚至言语什么的都挺客气,简逸还是不由地有点怵他。 他点了点头,说话也有点磕磕碰碰,“是,是我。” 简逸红着眼睛,“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今天没有打电话给荣就好了……” 荣峥打断了简逸的自责,“把事情经过说清楚。” 简逸脸色一白,“噢,好,好。” 他颤抖着声音,“是,是这样的……我的薰衣草精油做好了……因为之前送的那瓶薄荷的气息有点太浓,回去后,我就按照荣同学先前给我的建议,调整了下配方。 明天是中秋,又是荣同学的生日。我想他应该没时间出来。所以就问他今天有没有空…… 我,我有在电话里说过,如果,如果他不方便出来,我可以打车过去。 可能,可能是担心我打车过去太远了吧。 荣同学就约了在这里碰头。 我是从广场的东面来的,荣同学应该是从南面过来…… 我们马上就要碰头的时候,就,就出事了。 广场上到处都是尖叫声,我当时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 每个人都在惊慌的逃命。 我听见小女孩的哭声……没有人管她。她被人碰倒在地上,那个行凶者持刀就在几米外的地方。 如果不管她,会,会出事的。 只好冲过去,把小女孩给抱了起来。 我能够感觉到那个持刀的人离我很近很近了,我根本不敢回头,我只能抱着小女孩拼命地往前跑。 后来,后来荣绒就跑了过来了。 他从我怀里把孩子给接过去了。 本来,本来受伤被砍的人,应该是我,应该是我的……” 说到这里,简逸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十八九岁的少年。 带着自己亲手调配的精油,高高兴兴地约了朋友见面。 广场那么热闹。 驻唱的歌手唱得那样投入,情侣们手挽着手在约会,孩子们在广场上吹着泡泡,高兴地跑来跑去。 一切都那么美好。 涌上心头的愧疚跟懊悔几乎要把简逸淹没。 如果他没有在今天打电话给荣绒就好了……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 少年呜咽的哭声间或地传入耳里。 荣峥朝周砥走了过去,“有烟么?” 周砥也一直待在急诊室的外面没走。 听见荣峥跟他要烟,他有些意外地看了荣峥一眼,“这里是医院。” 禁止抽|烟。 荣峥冷睨了周砥一眼。 周砥沉默数秒。 片刻,他从口袋里,把烟跟打火机都给荣峥递了过去。 荣峥拿着香烟跟打火机搭乘电梯下了楼。 来到急诊室大楼的外面。 “那个叫简逸的没有撒谎。” 周砥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跟着一起下来了。 荣峥嘴里咬着烟,打火机点燃烟|蒂。 指尖夹着香|烟,荣峥缓缓吐出一口白色的烟圈。 许久,声音清冷地开口,“我知道。” 就是因为清楚那个叫简逸的少年没有撒谎,他心里郁燥才更甚。 简逸没有做错什么。 他只是打了个电话。 决定在星河广场见面的人是荣绒。 无论是广场上的突发事件,还是简逸救下那个小女孩,荣绒又因为救他跟小女孩而受伤也好,一切都只是意外。 理智上十分清楚,这件事除了那个该死的行凶者应该负全部的责任,两个少年谁都没有错。 在当时人人自危的那样一种情况下,简逸能够不顾自己安危救下小女孩这件事本身就足以令人钦佩。 如果绒绒没有因为这件事而受伤,如果他仅仅只是在新闻里看见简逸救人的事迹,他也会十分钦佩少年的善良跟勇敢。 可是现在,受了刀伤,失血过多,躺在手术室里的那个人是他的弟弟。 荣峥用力地吸了一口烟。 … 荣峥上楼时,警方的人来了,在给简逸录口供。 见到他上来,少年的眼神闪了闪,有愧疚又有害怕。 他的手里,牵着小女孩的手。 警方顺着简逸的眼神,注意到了荣峥的存在。 接下来,警方也对荣峥,以及走在荣峥后面的周砥也进行了例行的问话。 因为还没有找到小女孩的家属。 警方把小女孩带回了警局,等着小女孩的父母前来警局报案。 警方走后不久,手术室的门推开。 护士眼神焦灼地从里面走出,其中一个护士服的护士匆忙地赶来,“护士长,我打电话问过输血科了。因为今天送急诊的人太多了,我们医院的O型血不够。我们已经打电话紧急联系血库,让他们把血浆给送过来了。现在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好。我知道了。如果血浆送过来了,一定要马上送到手术室。伤者现在打了麻醉,各方面体征都还算是平稳,但是要是时间再往后拖下去,就不好说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等血站的人把血浆送到,我们第一时间就给您送过来。” 护士长点点头,转身又进了手术室。 手术室的门再次被关上。 … 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手术室的灯熄了。 简逸第一时间跑了上去,“医生,我朋友怎么了?” 荣峥跟周砥两人也走了过去。 急诊医生摘下口罩,微笑地对三人道:“供血及时,伤口缝合得也很顺利。病人目前体征平稳,没什么大碍了。” 眼泪从简逸的脸颊落了下来。 “谢谢您,谢谢您,真的十分谢谢您,医生!” “不客气,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荣绒被从手术室里推出。 他的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任何血色,唇色泛白。 荣峥走上前,他的指腹轻轻地在荣绒的脸颊碰了碰,握住荣绒的一只手。 他微哑着嗓子,“医生,请问我弟弟什么时候会醒?” 孩子还这么年轻,又是因为救人才受的伤,医生也是满眼的心疼,“因为打了麻醉的缘故,令弟还在睡。如果顺利,大约一两个小时之后就会醒了。不过……” 医生叹了口气,“等麻药褪去,病人醒来,疼痛的感觉逐渐地恢复,那个时候才是真正遭罪的时候。令弟是个好样的。到时候如果他的情绪有些不稳,你们当家属的要担待一点。” 简逸一听说等荣绒醒来,才是最遭罪的时候,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险些又要夺眶而出。 他紧紧地咬住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周砥见听说荣绒没有生命危险,大约一两个小时之后就能醒,悄然地走了。 … 荣绒被送到了VIP病房。 因为堵车而被堵在高架桥上的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终于姗姗来迟。 荣惟善推开病房的门。 他跟应岚两人疾步地走了进来,问坐在病床前的荣峥,“小峥,绒绒,绒绒现在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荣峥的视线从病床上的荣绒脸上移开,“已经输过血了,背部的伤口也缝合上了,医生说等麻药药效过去就会醒了。” 有过剖腹产经历,知晓麻药药效过去,才是最折磨人的应岚,眼圈一下就红了。 “等麻药药效过去……等麻药药效过去,那才疼呢。” 荣惟善握住妻子的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绒绒已经很幸运了。” 在来的途中,荣惟善跟应岚就从广播里得知,这次星河广场恶意伤人事件,当场就有三人死亡,四人重伤被送往附近医院就医,具体受伤人数还在统计当中。 应岚在病床的床头坐了下来,她心疼地摸着荣绒苍白的脸颊,“我知道,我知道这样的结果已经很好了。我就是……我就是心疼孩子。是我不好。我当时不该让他出门的。” 荣惟善把手搭在妻子的肩上,“小岚,你千万别这么想。这是意外。谁也不想的。” 应岚红着眼眶,眼眨也舍不得眨地盯着病床上,双目紧闭的小儿子。 … 在丈夫荣惟善的安抚下,应岚的情绪总算稍稍稳定下来。 夫妻两人这才注意到,病房里还有一个陌生的少年。 简逸红着眼睛,愧疚地同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打招呼,“叔叔,阿姨。” 应岚眼露疑惑:“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我是荣绒的朋友。今天是我打电话约的荣绒。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简逸朝荣惟善跟应岚深深地鞠了躬。 “不用这样,不用这样。这,这也不是你的错么。” 荣惟善连忙把孩子给扶住了,免得孩子又是一个深深鞠躬。 他示意妻子也说句话。 应岚没出声。 她知道这件事也不怪这个孩子。 可她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 她是亲耳听见荣绒的手机响了,又亲眼见孩子出的门。 就一两个小时前,她的绒绒还在厨房陪她一起做冰皮月饼,说说笑笑。 出门前,还跟她说,等着吃她的冰皮月饼。 结果转眼前,人受伤了伤,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要她跟那个少年说,没关系,这不是他的错,抱歉,她做不到。 简逸还在道歉,“是我不好,今天如果不是我打电话约荣绒出来,就什么都不会发生了。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你别这样。哎,我刚才不是说过了。这,这就是一个意外。你,你也别多想啊。小峥啊,要不,你先把孩子送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孩子的父母肯定也在担心他。” 听荣惟善说要荣峥送他回去,他已经给荣家添了这么多麻烦,还连累荣绒受伤住院,哪里敢再让人家哥哥送他。 “不用了,不用了。我家就在附近。我自己走回去就可以了。那我,那我明天再来。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简逸一再道歉,离开了病房。 … 因为来得匆忙,荣绒住院需要带的洗漱用品,换洗的衣物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全都忘记带了。 一家人商量了一下。 荣惟善跟应岚留在医院等荣绒醒来,由荣峥开车回家拿荣绒换洗的衣物。 荣峥的车子停在星河广场,他拿了父亲荣惟善的车钥匙,准备开父亲的车子回去。 荣峥按响车钥匙,顺利地找到父亲停在住院大楼停车空地的那辆宾利车。 荣峥上了车。 他并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许久,终于被接通。 “抱歉,荣总,我刚下手术,请问您有什么……” “郭医生,我想咨询您一个问题。不过我接下来咨询这个问题,还请您一定替我保密。” 电话那头的郭医生听出荣峥语气里不同以往的严肃,神色一肃,认真地道:“好的,您请说。” 电话这头的荣峥却陷入了沉默。 “荣总?” 荣峥闭了闭眼。 许久,“我想咨询您,A型血跟AB型血的夫妻,能生出O型血的孩子吗?” 虽然不明白这位荣事集团的年轻总裁怎么会问到自己这个问题,不过郭医生还是回答道:“这个……从医学角度来说,A型血跟AB型血的夫妻,他们的孩子通常会是A型血,B型血或是AB型血,这三种都是有可能的。唯独不可能生出0型血的孩子。” 荣峥心底一沉。 果然。 他当时在走廊上,听见护士说0型血告急,心底便是狠狠一震。 他跟母亲都是AB型血,父亲是A型血,荣绒不可能会是0型。 可他后来要求看过绒绒的病例,上面的的确确写着,绒绒是0型血。 他以为是自己记错了医学常识。 又用手机在网上查了…… 不死心,怕网上的信息有误。 最后的最后,才打电话向郭医生证实。 即使在打这通电话之前,荣峥就已经预料到了答案。 自己心中的推测被彻底证实,荣峥心情还是变得异常得沉重。 不忘向郭医生道谢,“好的。谢谢您。” 听出荣峥语气上的不对劲,郭医生在电话那头迟疑了片刻,问道:“荣总,还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得到您的吗?” 荣峥:“没有了。我今天咨询的事情,请你务必帮我保密。“ 郭医生保证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替您守口如瓶的。” … 结束通话。 荣峥一个人在车内坐了很长时间。 许久,荣峥终于动了动。 他发动车子,回了趟家。 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觉已经暗了。 吴姨已经下班回去了,别墅里没人,家里一片漆黑。 荣峥开了灯。 他脚步极缓地上了楼梯。 荣峥先是回了趟他自己的房间。 他把他自己要用到的洗漱用品跟衣物都装进一个旅行袋里。 走出房间。 荣峥拎着旅行袋,来到荣绒的房间。 荣峥把他手里的那个旅行袋放到了荣绒的房间门口。 他推开荣绒的房间门,他开了灯,走了进去。 “哥。” 荣峥脚步倏地一停。 他猛地朝房间里看了过去。 房间里当然没人。 意识到是自己的幻听,荣峥狠狠地闭了闭眼, 他打开荣绒的衣柜。 “哥,你是我的荣光。” “我保证,再也没有下一次了。哥,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我的气了?” “你喜欢我么?” “不喜欢你,陪你坐这么久的飞机一起飞巴黎?” “荣总,请正面回答问题,不带反问的。” … “喜欢我么?” “喜欢。满意了?” “哥,我喜欢你。” “哎呀。哥,我这录着呢。” “都折完了,可以停了。” “不,就要录。” “哥,不……不行,肚,肚子疼。” “哥。” “嗯?” “哥。” “嗯。” “哥。” “别招人烦。” “哥,哥,哥,哥……” … 荣峥倏地用力地关上了衣柜。 他一拳打在了衣柜的门上,手背上青筋泛起。 荣绒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弟弟?! 第57章 亲了一嘴的奶油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很久。 许久, 荣峥拳头缓缓地从衣柜门上收回。 荣峥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是母亲应岚打来的。 荣峥注视着手机屏幕良久,接通电话。 “妈。” 荣峥的声音平静,语气听不出任何异样。 “小峥, 怎么打你电话这么久才接?” 荣峥扯了个谎, “抱歉。我在绒绒房间收拾东西, 手机在车上, 没听见。” 听说说荣峥还在家里,应岚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她还以为大儿子离开了那么久, 应该已经在回来医院的路上,或者已经回来了。 不过这个点,路上本来就比较堵。 应岚没想太多。 “那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绒绒醒了。醒来第一时间就问我跟你爸, 你在哪里……” 隔着听筒, 荣峥能够清楚地感觉到母亲语气里对小儿子醒来的高兴,以及对于小儿子一醒来就找荣峥这个当哥哥的淡淡醋意跟无奈。 … 绒绒醒了? 荣峥握着手机的指尖微紧。 他顺着刚才扯的那个谎, 继续道:“我刚到车上, 我现在就开车过去。” 应岚的声音染上笑意, “好。快点过来吧。绒绒听见我给你打电话了, 现在巴巴地盯着我看呢。不过路上注意安全,车速不要太快。” 才经历了小儿子意外被砍伤这件事,对于应岚而言,没有什么比两个孩子平安要更加来得重要的了。 “嗯,” 挂了电话,荣峥打开衣柜。 医院需要穿病号服, 荣绒的衣服暂时用不上。 荣峥于是从衣柜的抽屉里取了几件供荣绒换洗的内裤, 又去荣绒的洗手间, 拿上洗漱用品。 在荣绒的房间里找了一个旅行袋, 把内衣以及洗漱用品一起装进旅行袋里。 荣峥开车回了医院。 荣峥双手拎着旅行袋, 站在走廊上,有光从病房房里透出来。 父母的谈话声隐约从病房里传出。 荣峥眸光微沉。 他把右手的旅行袋递到左手,抬手,推开了房门。 … 房间里,应岚坐在病床前,手里捏着吸管,给荣绒喂水喝。 荣绒刚醒没多久。 麻药的药效还在,荣绒浑身都没什么力气。 他喝了几口,就有点累。 靠在母亲应岚给他垫高的枕头上,微喘着气。 应岚心疼地摸了摸他冒出青茬的脑袋,“还渴么?还要不要再喝一点?” 荣绒没回答。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的方向。 应岚顺着小儿子的视线,这才发现大儿子不知道什么回来了。 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的荣惟善也看见荣峥进来了,他出声调侃道:“可总算到了,你弟弟醒来现在,都不知道看了几回门口了。背部有伤,不能平躺着,只能侧躺着,还非要面朝着门口方向。你要是再不来,你弟弟就要成为望哥石了。” 荣绒撇了撇嘴,“不要,成为,石头。” 他才不要成为一块石头。 当石头哪里有当人好啊。 石头只能一动不动地等在原地。 太被动了。 他要是成了石头,可就抱不了他哥了。 “好,不当石头,不当石头。” 应岚柔声地安抚小儿子,转过头,责备地睨了眼丈夫。 荣惟善:“……我这不是就开个玩笑么。荣小绒,你什么时候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了?” 被应岚给拧了大腿。 “嗷。” 荣惟善惨叫了一声,“小岚,疼,疼……” 荣绒被逗笑了。 扯动了背部的伤口。 荣绒立即咬住了下唇。 荣惟善跟应岚谁都没注意到荣绒这一小小的表情变化。 荣峥注意到了。 他把手中的旅行袋放在病房房间的沙发上,疾步朝病床走了过去。 他走到床边,“很疼?” 应岚跟荣惟善听见了,当即一脸紧张地朝荣绒看了过去。 应岚着急地问道:“怎么了?伤口疼了?是麻药药效彻底过去了吗?” 荣峥面无表情:“刚才您掐了爸,他幸灾乐祸,估计是扯到伤口了。乐极生悲。” 荣惟善:“……都是我不好。” 认错态度不要太积极。 应岚哭笑不得。 这事整的。 现在已经晚上八点多了,一家人谁也都还没吃饭。 之前荣绒一直还没醒,醒来后又一直巴巴地盼着哥哥,应岚一直也不放心走开。 现在荣峥终于来了,应岚也就把绒绒交给他,“我跟你爸去看看医院附近有没有什么吃的,看看是有没有粥什么的好消化的给绒绒买一份上来。小峥你呢?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荣峥:“我都可以。” “那行,我跟你爸先去看看。” “嗯。” 应岚跟荣惟善出去买吃的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荣峥、荣绒兄弟两人。 … “哥……” 荣峥放在大腿上的手倏地攥紧。 又松开。 “好好休息,哪儿这么多话?” 荣绒伸出手指头,比了个“1”的姿势,还轻微地晃了下,意思是他这才说了一句呢。 有些人,受了重伤,喘口气都费劲,还不忘贫。 “哥,那个,小,女孩,怎……” 荣绒已经从爸妈口中得知,那名歹徒已经被警方抓获,现场还造成了其他人员的伤亡。 具体情况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都没有展开说,是怕儿子听了害怕。 荣绒其实胆子没这么小。 他自己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又怎么会害怕听这个。 不过终究是爸妈对他的一片关心,也就没有追问。 他问过小女孩的情况。 结果妈妈一脸茫然。 整件事解释起来太费劲了,他也只好等他哥过来再问清楚了。 荣峥猜出了荣绒想要问的是什么,“那个小女孩没事。只是受了点擦伤,跟你一起坐上救护车送往医院的时候,护士给她的伤口处理过了。 没有联系上她的家人。现在已经被过来录口供的警方给带回警局了。放心,警方会找到她的家里的人的。” 听说小女孩没事,只是受了点擦伤,现在已经被警方给带回警局照看了,荣绒唇角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那,就好。” 荣绒停了停,他拧紧眉心,“哥,简……” 荣绒才开了个头,就被荣峥给打断了,“简逸也没事。” 听说简逸也没事,荣绒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要是出事的人是简逸,他怎么跟爸妈,还有哥交代? 现在这样的结果真是再好不过了。 荣峥敏感地察觉到,在听他说简逸没事的时候,荣绒明显的松了口气。 上一次,荣绒为了救意外落水的简逸,跳海救人。 第一次他跟简逸素不相识,只是见义勇为。 那么,这一次呢? 出发点依然只是为了救人这么简单吗? 还是……糅杂了别的感情? … “哥……” 要紧的事情都问完了,荣绒也就有心思占他哥的便宜了。 他放在床上的手,一点点,挪到荣峥的掌心上,攥住他的其中一根手指头,“哥,你怎么回去拿个,衣服,拿了那么久啊……” 说话的时候有点费劲,荣绒就把长句子拆开了。 荣峥的视线落在荣绒攥住他的那根手指上。 想起在绒绒还很小的时候,没办法握住他整只手,睡觉的时候就喜欢攥住他的一根手指头。 他要是把手抽出来,小团子就会迷迷瞪瞪地睁开眼,问他要去哪里。 要是他不在,小绒绒就会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迈着摇摇晃晃的小短腿,推开房门来找他。 荣峥的喉咙有点堵。 “抱歉,路上有点堵车。” 荣绒“嗯哼”了一声,“原谅,你啦。” 有点口渴。 说话的时候,荣绒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荣峥注意到他这个小动作,“渴了?” 荣绒:“嗯。” 荣峥于是拿过母亲应岚先前放到一边的水杯,递到他的唇边。 也像应岚那样,掐住一点吸管,以免荣绒一下子喝太多,呛着了。 荣绒握着荣峥的那只手没松开,嘴里慢条斯理地吸着。 吸一会儿,累了,就用余光看他哥一会儿。 好几次都被抓包了。 荣绒仗着他哥不可能知道他的心思,对着哥笑。 是无声的那种笑。 没敢笑出声,怕扯到背部的伤口呢。 半杯水给喝完了。 荣绒的唇边沾了点水渍。 荣峥曲指,替他把唇边的水渍给擦了。 … 没过一会儿,应岚跟荣惟善夫妻两人回来了,也给荣峥打包了吃的回来。 给荣峥买的一份排骨饭套餐,荣绒则是瘦肉粥。 兄弟两人都在荣绒的病床上吃的,支的小桌子。 荣峥就把排骨夹了一块到他嘴里,“只能吃一口。” 荣绒张开嘴,心满意足地把排骨给叼过去了。 要吐骨头的时候,应岚就把手里的空碗给他递过去,这样荣绒就不用自己弯腰了,免得扯动背部的伤。 绒绒背部受了伤,没办法自己吃。 应岚坐在床边,一口一口喂的他。 即便是在荣绒小时候,像现在这样被妈妈亲手喂吃的情况也很少。 爸爸妈妈在家的时间不多,家里有保姆带他,哥哥也会给他喂,爸妈反而是喂得最少的。 再稍微大一点,在他哥的要求下,他已经会自己拿勺子,自己吃了。 荣绒起初还有点不大好意思,毕竟他都这么大一个人了。 后来,完全顾不上这些。 麻醉的药效过去了,他只吃了几口,就痛得什么都吃不下了。 应岚看着足足剩了一大半的瘦肉粥,眼眶微红。 自从几个月前忽然晕倒住院,出院后,就再没见绒绒把饭菜剩下过了…… 担心会被小儿子看出异样,应岚收拾小桌子的是时候始终低着头。 收拾完就低头去了洗手间。 出洗手间前,在盥洗台的镜子前照了照,确定看不出任何异样才从洗手间出来。 … 附二医的探病时间是到九点。 荣惟善身体不好,不能留下来陪床。 荣绒伤在背部,上洗手间,擦澡这些,应岚身为女性始终不太方便,陪床的事情也就落在了荣峥的身上。 荣惟善、应岚走时,荣峥送他们出门。 送到病房门口,应岚就不让他送了,“不用送我们了。绒绒这里离不开人。他晚上喝了水,又吃了粥,等会儿肯定要洗手间。晚上洗漱,擦澡,也得有人帮。这几天只怕都要辛苦你了。” 荣峥沉声道:“绒绒是我弟弟。” 应岚欣慰地笑了笑,“好好照顾你弟弟。” 荣峥点头。 荣惟善、应岚走了。 荣峥折回病房。 荣绒侧躺在病床上,“爸妈走了?” “嗯。” 荣绒也差不多该到时间洗漱睡觉了。 荣峥把他扶到轮椅上。 荣绒没办法自己刷牙,荣峥让荣绒在轮椅上坐着,拿了干净的毛巾,围在荣绒身上,挤了牙膏,又给漱口杯装满水,给荣绒刷牙。 荣绒很小的时候就基本都是荣峥在照顾。 给荣绒刷牙洗脸,是很长一段时间里荣峥的基本日常。 就算是好些年没做了,荣峥也依然做得得心应手。 荣峥刷完牙,荣绒就张开嘴漱口。 荣峥拿过脸盆,荣绒把水吐在脸盆里。 荣峥把毛巾打湿,不用他出声,荣绒就抬起脸,好方便他哥给他擦脸。 两个人配合得默契十足。 … 洗漱完,需要擦澡。 荣峥扶荣绒在浴室里的小凳子里坐下。 荣峥在放水。 荣绒试着自己去解开自己身上的病号服,牵扯到背部的伤口,不过还行,没那么疼。 解到第二颗,就被荣峥给接手过去了。 荣峥的动作比荣绒快多了,没几下,荣绒病号服上的纽扣就全被解开了。 荣绒:“……” 荣峥脱了荣绒身上的病号服,放到一边。 他搬了另外一张小凳子,坐在荣绒前面,脸盆也被放在地上。 毛巾沾上温水,给荣绒擦拭身体。 前面擦过了,轮到背部。 荣峥搬了凳子,来到荣绒身后。 这是荣峥第一次目睹荣绒背后的伤疤。 长达十一厘米左右的伤口,足足缝了十五针,伤痕蜿蜒,如一条长条的蜈蚣爬在荣绒背部。 荣绒察觉到荣峥动作的停顿。 他扭过头,就看见荣峥盯着他的背部看。 “是不是很丑?” 他自己看不见背后的伤,不过想也知道,肯定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荣峥避开伤口,擦拭背部其它地方,“是丑。” 荣绒:“倒也不必这么直接。” 荣峥在他的腰间拍了拍,“起来。” 该洗下半身了。 荣绒转过脸,“哥你把毛巾拧了给我就可以了。 荣峥看着他,“你确定?” 荣绒伤在背部,现在麻药药效又差不多退完了,除非不要用到手臂上的力气,不然或多或少都会扯动背部的肌肉。 荣绒点头,“我就是稍微擦一擦。” 应该影响不大。 荣峥也就把手里的毛巾给他了,“如果太疼,提前说。” “嗯,好。” 荣峥出去,把荣绒换洗的病号服以及贴身内裤给拿进来。 裤子褪至腿边的荣绒:“……” 荣峥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估计是只擦了前面,后面因为伤口太疼还没洗。 荣峥也没笑话他。 他把手里荣绒换洗的衣物给放在置物架上,重新在小凳子坐下,“把毛巾给我。” 荣绒乖乖地把毛巾给递回去了。 最后,还是荣峥给荣绒换的内裤。 荣绒从一开始的脸色爆红,到后面麻了。 幸好背部伤口实在疼得厉害,根本没心思想些有的没的,不然肯定得出事。 荣峥替荣绒穿上裤子,又给系上衣服的最后一颗纽扣。 重新把人扶到轮椅上。 “哥,等一下。” 荣峥低头看他。 荣绒:“……想嘘嘘。” … 荣峥给荣绒脱的裤子。 荣绒坐在轮椅上,被荣峥推着从洗手间出来。 荣绒伤在背部,也没办法靠着,就不太好看电视,就连刷手机都不太方便,伤口会疼。 荣峥去洗澡的时候,荣绒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侧躺着,盯着洗手间的方向出神。 荣峥推开洗手间的房门出来,就对上了荣绒的视线。 荣峥眉心微拧,“怎么不先睡?” 他还以为荣绒已经睡下了。 荣绒这一回倒是没逞强,实话跟他哥说了,“太疼了,睡不着。” 麻药的药效全面退去,伤口疼得让他恨不得撞墙。 荣峥眉头的褶皱更深了一些,“我去跟医生要点止疼药?” “医生给开了止疼药了。说是差不多要睡的时候再吃。要不然还没睡着,药效过去了,一晚上就睡不着了。我之前昏迷了那么长时间,这个时候就有点睡不着。止疼药还是迟点再吃吧。” 荣峥回到医院号之前,荣绒的主治医生来过。 给荣绒检查过伤口缝合的情况,也给开了药。 荣峥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可以现在先吃一颗。要是没有睡意,就等睡前再吃一颗。” 荣绒眼睛一亮,“这个可以有。我怎么没想到。哥你可太机智了。” 荣峥没理会他的彩虹屁。 他扶荣绒起来吃了止疼药,又扶着他重新在床上躺下。 长时间朝一个方向躺着,人的身体会比较累,荣峥给他换了个方向侧躺着。 面朝着房间窗户的方向。 换了个姿势,荣绒舒服是舒服多了。 问题是…… 这样就看不见他哥了。 荣绒喊他哥上床上来陪他。 荣峥用手机扫码,打开病房看起来像是柜子的家具,从里面拉出陪护床。 又从病房的柜子里,拿出为陪护的家属准备的被子,躺下盖好,“睡吧。” 关了房间里的灯。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黑暗。 “哥。” “哥。“ “哥。” “荣峥!” “啪”一声,房间的灯亮了起来。 荣绒觉得那“啪”的一声像是他哥的火气。 赶紧把被子给拉高,因为动作一下子力道太大,扯动了背部的伤口,差点没被疼哭。 头顶上方罩下一片阴影。 荣绒立马把眼睛给闭上了。 装死呢。 床身一陷。 荣绒错愕地睁开眼。 荣峥在他身边躺下,两个人面对着面。 “可以睡了?” “要亲亲。” 荣绒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荣绒以前睡觉,也会跟荣峥要亲亲。 不过那是他幼儿园之前的事情了。 升上小学,就不会要哥哥亲亲了。 会被人笑话。 “哥,怎么了?” 荣峥在他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睡吧。” 荣绒闭上眼,唇角翘起。 荣峥看着荣绒唇角的笑容,心底倏地针扎似地疼了一下。 抬手,关了灯。 …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荣绒闻见荣峥身上偏酸甜的沐浴露的香氛气味。 不是他身上经常又的薄荷跟雪松的冷冽,而是带着西柚跟红醋粟的一种微酸的甜香 荣绒一下就笑了,“哥你是不是偷用我的沐浴露了?” 他上辈子有段时间非常喜欢红醋粟跟西柚这种偏酸的甜香。 现在很少用了。 红醋粟跟西柚的香气太具有侵略性了,洗完澡,身上全是那种甜香,持久性还特别强。 香气很是特别,前调西柚跟红醋粟退场后,是很浓郁的玫瑰的香气。 他上辈子很喜欢。 这辈子却觉得这香气…… 太骚气了。 简直像是散发着浓烈信息素的Oga。 重生回来之后,他就只用过一次,发现香气实在太浓郁了,只用过一次,就用别的清香香氛了。 “走得匆忙,我的忘记带了。” 荣绒觉得挺奇怪的。 他哥的性格一向谨慎又仔细,按说应该不会出现落东西的情况才对。 当时…… 应该是他在担心在医院里的他吧。 荣绒把脸埋在荣峥的胸膛前,用力地嗅了嗅。 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觉得这款香气像是在求偶的Oga,用在他哥身上,却是散发着强大Alpha的气息,让人心跳加速。 “哥用这款香氛也很好闻。” 荣绒的寸头刺碰到了荣峥的下巴,微痒。 荣峥把他的脑袋给推开了一点,简明扼要,“睡。” “好啊。” 荣绒把脑袋也靠了上去。 “成心的?” 靠这么近,怎么睡? 他只要一低头,就会碰到绒绒的寸头。 痒。 “哎呀,哥你要求怎么这么多。” 明明是自己小动作一个接一个,反而恶人先告状。 荣绒身上有伤,荣峥不好把他的身体给推开,他自己的身体往后挪了挪,免得荣绒的寸头碰到他。 荣绒挪不过去。 伤口疼么。 退而求其次,被窝里的手,握住荣峥的。 “没完了?” “完了。” 双手交握。 “哥,晚安。” 熊孩子皮归皮。 说话算话,把手握住了以后,果然没再作妖。 没多久,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昏暗里,荣峥睁着眼,没有半点睡意。 … 半夜,止疼药药效过去。 荣绒被疼醒。 没敢出声。 他紧紧地咬住下唇。 灯开了。 荣峥坐起身。 荣绒眼神愧疚,“哥,我吵醒你了?” 荣峥没告诉荣绒,这一晚上他都没怎么睡。 几乎在荣绒被疼醒时,他就醒了。 荣峥把止疼药送进荣绒嘴里,“先把止疼药吃了。” 又给他端来水。 “嗯。” 荣绒张开嘴,把药混着水吃下了。 还尝到一丝丝血迹的味道。 可能是先前太疼了,不小心把他的嘴唇给咬破了。 荣峥注意到了荣绒下嘴唇的血渍。 床头有医生给开的医用棉签,是为了方便家属给荣绒清洗背部的伤口用的。 荣峥沾了点水,用沾水的棉签,擦去荣绒唇上的血渍。 荣绒吭都没吭一声。 比起后背那种整个皮肤被撕扯的疼痛,嘴唇的这点小疼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倏地,棉签在他嘴唇的豁口处用力摁了一下,“啊!” 猝不及防。 荣绒给气的,“哥!” 荣峥冷笑,“还忍么?” 荣绒气势一下弱了下来,“……哥,我错了。” 走廊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病房房们被推开。 “荣……” 瞧见病床上坐着的兄弟两人,值班护士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原来,值班的护士听见荣绒病房传来的惨叫,担心荣绒出了什么意外,在第一时间匆忙地赶来。 “我翻身的时候不小心扯到背部的伤口了,太疼了,还不小心把我的嘴唇也给咬破了,我哥在给我清洗伤口呢。对不起啊,护士姐姐。打扰到你了。” 听说荣绒把嘴唇给咬破了,护士关切地走进病房,“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了,我哥已经用棉签替我稍微清洗了一下伤口了。” 荣峥的确帮着清洗得差不多了,值班护士见荣绒没其他的事,这才放心地关门出去了。 … 温和的一阵振铃声响在房间里。 是荣峥放在陪护床边上的手机响了。 荣绒眼露意外,“哥,你改铃声了?” 他哥原先的手机铃声不是这个。 荣峥下了床,“不是,是闹钟。” 荣峥关了手机响铃。 荣绒一言难尽。 现在都几点了? 半夜三更的社闹钟,会不会太拼了? “我出去一下。” 荣绒吃了一惊,“嗯?哥你是跟人约好了这个点要出去?” 不是要办公? “嗯,有点事情。很快就回来。” “噢,好。” 荣峥关门出去了。 荣绒盯着被关上的病房的门,陷入了沉思。 这么晚了,他哥究竟见谁去了? 还特意设了个闹钟。 该不会是,去见那位苏小姐了吧? 荣绒冷静分析。 不,应该不是那位苏小姐。 如果他哥跟那位苏小姐真的有什么,他住院这么大一件事情,苏小姐不可能到现在都没在医院露过面。 那他哥到底见谁去了? 终于,病房外传来脚步声。 病房的房门被推开。 荣峥的手里,端着一个小小的蛋糕。 蛋糕上,插着一支小小的蜡烛。 荣峥一只手端着蛋糕,另一只手点亮蛋糕上的蜡烛。 他走到病床前,他在床边坐了下来。 荣峥把蛋糕双手递到荣绒的面前,“绒绒,生日快乐。” … 原来,荣峥刚才的那一阵响铃,是设置的0:00分的生日提醒。 按照荣峥原先的计划。 他会在今天凌晨的第一时间,发朋友圈,祝荣绒生日快乐。 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荣峥完全忘记了自己提前设置了荣绒生日提醒的这件事。 明天就是中秋。 荣绒这样的情形,肯定是出不了院的了,连同生日,都没有办法好好庆祝。 所以,荣峥才会听见响铃之后,临时决定去楼下买来生日蛋糕。 荣绒的眼睛泛上雾气。 他终于明白,先前的那一串温和的手机响铃是怎么一回事。 荣绒弯起唇,“谢谢哥。” 他双手费劲地抬起,双手合十,闭上眼,对着蛋糕许愿—— “希望爸妈,还有哥哥都能够平平安安,长命百岁,永远开心快乐!”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所谓的神明! 恳请神明庇佑,庇佑他的爸妈,还有哥哥幸福快乐。 荣峥眸色复杂:“那你自己呢?” 荣绒睁开眼,“你们开心,我就开心了啊。” 荣峥眸光微沉,“吹蜡烛吧。” 荣绒轻轻地吹了一下。 蜡烛动也不动。 “哥,你帮我一起吹吧。” “嗯。” 荣峥弯下腰。 荣峥吹的时候,荣绒就是做个样子,实际上气都没吹出来,蜡烛是荣峥给吹灭的。 这么图省力的寿星,怕是再没有的了。 荣峥拿下蜡烛。 荣绒趁着他哥不备,把奶油给抹在了他荣峥的脸上。 抬起头,亲在了他哥脸上的那口奶油上,“谢谢哥!” 亲了一嘴的奶油。 … 荣绒晚上没吃几口的粥。 这会儿也是真的有点饿了。 止疼药已经发挥药效,所以他这个时候没有向先前那一疼得那么厉害。 一小块蛋糕,一半都进的他的肚子。 吃过生日蛋糕。 两个人又得再刷一次牙。 荣峥还得去把荣绒抹在他脸上的奶油给洗了。 再次把两个人都收拾干净,都快凌晨两点了。 荣绒坐在轮椅上,被荣峥从洗手间推出,已经困得不行了,一直打呵欠。 荣峥扶他上了床。 刚要离开,小拇指被荣绒给握住了。 明明已经困得上下眼皮都在打架了,还强撑着,“哥你上来陪我。” 荣峥:“……” 陪护床算是彻底成了摆设。 … 后半夜,荣绒睡得比较沉,中间没有再被疼醒。 荣峥直至外面天色慢慢变亮,才囫囵睡了一下。 走廊上脚步声相继响起的时候,他也就醒了。 早上护士要查房。 荣峥小心地从从荣绒手心里抽出他的手 刚刚还睡得很沉的人,在荣峥一抽出手心时,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哥,你要去哪里?” 荣峥对荣绒敏锐的感应能力算是彻底服气了。 “我去上下洗手间,你继续睡吧。” 睡得迷迷瞪瞪的人殷殷叮嘱:“哥,那你尽快回来。” 荣绒昨天上半夜没睡好,这个时候自然还是困的。 荣峥从洗手间出来,他就已经又睡过去了。 荣峥走过去,把他放在被单外的那只手给放进了被窝里,收起陪护床上的被子,跟陪护床,去洗手间洗漱去了。 … 早上八点不到,荣惟善跟应岚两人就过来了。 给兄弟两人带了早餐。 荣绒当时刚洗漱完。 两个人就坐在支起的小桌子上,把早餐给吃了。 荣绒的胃口比昨天好了一点,应岚喂的大部分粥,他吃完了三分之二。 因为今天恰好是中秋。 应岚就从医院楼下的商店里,买了一些中秋月饼跟水果。 应岚让荣峥去护士台分月饼跟水果去了。 饭后,荣绒也得了一块冰皮月饼。 是应岚从家里带的。 “幸好你妈没把她自己做的冰皮月饼送人,要不然回头人家还得让我们赔医药费。你手里头的这块是吴姨包的,放心吃。不会有事的。啊。” 应岚去洗手间洗手,荣惟善悄摸地在荣绒的耳边小声地道 。 荣绒险些又笑出声。 这回忍住了。 实在是扯动伤口的感觉太糟糕了。 “叩叩叩——” 病房房门被敲响。 荣惟善朝外面喊了一声,“进来。“ 病房房门被人从外面轻声推开。 简逸走了进来。 他一见到病房里的荣惟善,以及从洗手间出来的应岚,就对两人鞠了个躬,“叔叔,阿姨您好。” 见荣绒醒了,他眼眶一红。 “哎,是你啊。这么早就来看绒绒呢?有心了,有心了。进来吧。” 荣惟善朝简逸招手,招呼他进来。 简逸进来了。 他的身后,跟着进来一对中年夫妇。 荣绒瞳孔倏地一缩。 “我听说是你们的孩子救了我们家小逸,真的十分过意不去。这束香水百合,是我跟我家爱人亲手培育的。希望孩子能够早日康复。” 简卓洲在简逸的脑袋上摸了下,他走上前,把花递给了坐在床边的荣惟善。 阮玉曼也走上前,由衷地感激道:“是啊。真的非常感谢你们家孩子救了我们家小逸。真的非常感谢。” 荣惟善站起身,“你这也太客气了。” 找了个花瓶,把花给插上了。 简逸小跑地跑到病床前,对着荣绒小声地解释道:“是这样的。我跟我爸妈说了昨天的事情……我爸妈知道是你救了我,就坚持一定要来亲自答谢你。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好点没有啊?” 荣绒垂着眉眼,他手里的冰皮月饼,被掐出了一块拇指印。 第58章 荣绒一口咬在荣峥咬过的地方 荣绒能够感觉道, 简卓洲跟阮玉曼两人的视线关切地落在他的身上。 荣绒握着冰皮月饼的手松了松。 他微笑了下,“嗯,好多了。多谢关心。” 简逸见到荣绒的笑容, 鼻子就一阵泛酸,他红着眼睛,“说什么谢谢呀。明明是我不好, 如果不是因为我……” 荣绒打断了简逸的歉疚,他眸色认真地道:“只是个意外。你没有做错。简逸, 你很勇敢。” 他事后也曾经想过, 如果换成是他,在自己性命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 还能义无反顾地去救下那个小女孩么。 他不知道…… 他去帮简逸, 是因为他没有选择。 他不能让简逸出事。 可是简逸是可以选择的。 他可以视而不见, 见死不救,就像广场上那些自顾自逃命的所有人一样。 简逸没有。 在任何时候, 善良跟勇敢都是十分珍贵的品质。 他不应该因为他的善良跟勇敢感到愧疚。 从昨天荣绒出事到现在, 哪怕没有任何人在怪他, 简逸还是无时无刻不在愧疚。 他宁可出事的人是他。 就连昨晚做梦, 都梦了一夜他抱着小女孩被那那个持刀的行凶者追赶, 荣绒从他怀里接过的画面。 然后就是画面一转,那个行凶者的长刀尖锐的刀锋划破荣绒的后背。 每到那个时候,他就会忽然一下子从梦中惊醒。 可是现在, 荣绒告诉他,不是他的错,他也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荣绒的这一番话, 别说是简逸, 就是简卓洲跟阮玉曼, 都不由地多看了眼眼前这个跟自己儿子年龄相仿的少年。 应岚走到床边坐下,摸了摸荣绒的脑袋,“我们绒绒也很勇敢。” 荣惟善赞同地道:“对。我们绒绒是个男子汉。” 简逸用力地点了点头。 他小心地避开荣绒后背的伤,抱住了他,“荣绒,你才是最勇敢的人。真的很谢谢你。” 荣绒:“……” … “别都站着啊。来,坐,坐。” 荣惟善搬了两张椅子给简卓洲跟阮玉曼。 荣绒之前玩得比较好的朋友,大都是跟他们家一样,都是住在临风巷这一带的,大家的家境都差不多。 简卓洲跟阮玉曼一进这间VIP病房,就感觉到简逸这次交的朋友可能家世没那么简单。 原本还挺担心,对方是富家子弟的话,会不会对儿子因为小逸受伤,使得这次他们的探病多少会有些尴尬。 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意外地客气。 人家不怪他们,他们已经很感激了,哪里还好意思坐。 简卓洲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您太客气了。我们也该走了,就不打扰孩子休息了。” 阮玉曼也没坐。 不管怎么样,人家孩子是因为小逸才受的伤,心底总归是过意不去。 … 荣峥去护士台送完月饼跟水果回来了。 一走进病房,就看见了病床边上两个相拥的少年。 荣峥眸光微沉。 “哥。” 荣绒唤了一声。 简逸有点怵荣峥。 他余光瞥见走进病房的荣峥,就立即把抱着荣绒的手给松开了。 他对荣峥打招呼,“您,您好。” 荣惟善替大儿子做介绍,“这两位是荣绒朋友的爸妈,还特意带了自己种的花来谢谢绒绒。那束百合,就是人家特意带过来的。” 荣峥点了点头,算是跟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打过招呼。 比起一脸稚气未脱的荣绒,荣峥则相对要成熟得多。 简卓洲心底感叹,这一家人也太会养孩子了。 小的俊俏漂亮,大的一表人才。 “只是小小心意而已。您太客气了。小逸,我们该走了。” 荣峥的视线落在花瓶的香水百合上。 眼底闪过一丝疑虑。 百合花的花语是什么? 荣峥仔细观察荣绒跟简逸的两人的互动,暂时没发现两人的神色有什么问题。 简逸的态度他无从得知,不过就目前而言,荣绒的反应也算是正常。 本来简逸就因为荣绒的爸妈都在,他爸妈也都在有点别扭,荣峥来了,简逸心里头的那份无所适从就更加被无限放大了。 他爸在这个时候提出要走,简逸都快感激死他爸了。 他对荣绒小声地道:“那,那我明天再过来看你。” 荣绒:“……不用天天来。” 简逸坚持:“不行的,要来的。” 简卓洲开口道:“是啊。你是为了小逸才受的伤,他照顾你是应该的。” 简逸在一旁用力点头。 阮玉曼没有说话,不过很显然,也是赞同丈夫跟儿子的。 荣绒不由地深切地怀疑,这个世界上到底有没有亲子感应这回事。 简卓洲跟阮玉曼没有认出他,爸妈见到简逸,好像也没有特别的感觉…… … 简卓洲跟简逸一家三口告辞离开了。 病房里,散发着香水百合的清幽淡香。 荣峥去一旁接电话去了。 荣绒受伤住院,有亲戚朋友看了新闻,认出荣绒来,纷纷打电话关心荣绒的情况。 当然,这些关心里头,不乏有些是真心实意,也有些就是走个过场跟客套。 打电话的人太多,一般手机没有备注的,荣峥就都给挂了。 这次,却不是任何一个亲朋,而是警|方打来的。 原来,昨天小女孩的爷爷奶奶终于找到了警局。 他们对荣绒跟简逸救他们孙女的这件事感激万分,询问警方是不是知道两个少年的联系方式。 昨天荣峥在录口供时,留下了联系方式,因此,警局才会打电话过来询问荣峥,是否方便把他的联系方式给到小女孩的家里人。 荣峥婉拒了。 他只想让荣绒能够好好养伤。 警方对此也表示了理解,在电话里祝荣绒能够早日康复。 … 应岚给荣绒剥了个香蕉,递到他的嘴边。 荣绒张嘴,咬了一口。 “爸妈,你们觉得……简逸人怎么样?” 这一世跟上一世已经有太多的不同。 上一世,他爸妈是一直到他哥找回简逸,他们才同简逸见过面,一家四口团圆。 可是这一世,因为他的重生,好像所有的情节都快进了。 比如他哥跟简逸的提前遇见,还有这次他受伤,简逸来医院探望他,提前碰见爸妈。 上一世他因为大出血,医院O型血不足,导致他哥对他的身份起了疑。 他哥拿了他的头发,去做了DNA比对,后来发现他果然不是荣家的孩子。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调查,才找到了当年在医院被抱错的简逸。 荣绒拧眉。 他这次虽然也受伤了,可是剧情线好像没有被推动。 荣绒不太确定,是不是得他这个月内还是会再受伤一次,剧情线才会被推动,还是剧情线起了根本性的变化。 不管怎么样,爸妈既然同简逸见过了,他当然也就没有办法当这件事完全没有发生过。 亲生儿子曾经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在照顾陌生人的孩子,对爸妈太不公平了。 上一世他的身世是在他昏迷的情况下,重要的剧情线就推进了。 荣绒暂时想不出什么妥善的办法,能够告诉爸妈他跟简逸抱错的事情。 总不能直接告诉爸妈。 爸妈信不信是一回事,他要怎么跟爸妈解释,他知道自己被抱错了,还知道简逸是那个抱错的孩子? 只能,先加深他爸妈对简逸的印象了。 等明天简逸过来,尽可能让他们多相处。 那样,也许爸妈就会发现,简逸的眉眼长得是很像爸爸的。 也许还会发现其他简逸像爸妈的地方。 等爸妈发现疑点,他们应该就会自己去查…… … 荣惟善吃着手里头的香蕉,“嗯?简逸,就是你那个朋友的名字么?” 荣绒咽下喉咙里的香蕉:“嗯。” 荣惟善:“挺好的。” 荣绒一脸错愕,“没了?” 脸上只差写一个大写的“懵”字。 荣惟善被小儿子的反应给逗笑了,“爸又没跟你那个朋友相处过。就是单看他救小女孩的举动的话,感觉是个好孩子。言行举止什么的,也都挺好的。很有礼貌。” 绒绒点点头,听起来,他爸对简逸的印象挺好的。 “长相呢?爸,你觉得,简逸长得怎么样?” 应岚摸了摸荣绒冒出青茬的脑袋,“没有我们绒绒好看。” 荣绒笑了。 心里却更加沉重。 妈妈不知道简逸才是她的孩子。 如果她知道了,就会觉得,简逸才是好看的那一个了。 都是男孩子,荣绒其实对谁比较好看这件事一点也不在意。 他只是,舍不得爸妈。 荣惟善眉宇染上一丝丝轻愁,“绒绒,你该不会,喜欢人家吧?” 荣绒:“您想多了,真的。” 他爸脑洞真的太大了。 荣峥挂了电话走了过来,听见父子两人的对话,他审视地盯着荣绒,“绒绒有喜欢的人了?” 荣绒:“……” 嗯,喜欢的人什么的,是真的有。 … 今天是中秋,又是荣绒的生日。 荣惟善、应岚跟荣峥三个人白天谁也没走,都留在病房里陪荣绒。 因为荣绒的伤势,也吃不了海鲜或者是辛辣之类的食物,一家人就在傍晚时分,简简单单地备了几样菜,算是过中秋了。 月色倒是很好。 天气很好,月光皎洁莹白。 不少住院的病人都在入夜后,在家里人的陪同下,来到医院的庭院散步。 吃过晚饭,荣惟善跟应岚也陪着荣绒下来了。 荣绒坐在轮椅上,由荣峥推着,荣惟善跟应岚走在前面,一家人找了个稍微僻静一点的地方赏月。 对于这一次只能再医院陪儿子过简单的生日这件事,应岚心底还是很难过,“等出了院,我跟你爸还有你哥再给你补过一个生日,啊。” “对!到时候爸给你一个大大的惊喜!” 荣绒心里清楚,如果剧情线的推进顺利,应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而且爸妈给他的礼物肯定都很贵,他也不可能带走,不过他还是弯了弯唇,“好。” 不出意外,这应该是他跟爸妈,还有哥过的最后一个中秋跟生日了。 不过,比起上辈子他一个人孤孤单单在法国过了中秋跟生日,能够像是今天这样,有爸妈还有哥陪着他一起中秋赏月,一起陪他过生日,已经很好了,不是么? 重生以来的每一天都是白捡的。 他不贪心。 … 医院九点就到探视的时间。 由于今天是中秋节,医院格外放开了探视的时间,延迟到夜里12点。 荣惟善的身体不能熬夜,得提前回去休息。 丈夫吃药总是不太自觉,应岚得盯着他,于是也只好跟着一起回去了。 临走前,替荣绒把膝盖上滑落下来的薄被给拉高了一些,“最近天气有点变凉了,你晚上也别再楼下待太久了,我跟你爸走后,你跟你哥也早点回病房去,不要着凉了,知道了吗?” “知道了,妈。” 荣绒抱了抱妈妈,又抱了抱爸爸。 “中秋快乐呀。” 应岚眼睛一红。 她的宝贝儿子还在住院,她怎么快乐得起来? 为了哄小儿子高兴,还是勉强地笑了下。 荣惟善则是欣慰地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 应岚直起身子,跟昨晚一样,对大儿子荣峥叮嘱道:“好好照顾弟弟。” 荣峥:“嗯。” …… 尽管医院今天破例特别允许病人家属能够待到夜里十二点。 九点一过,庭院里赏月的众人还是陆陆续续地回去了。 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都已经习惯了医院规律的生活作息。 荣峥也推着荣绒上去。 荣绒不想那么早上去,转过头跟他哥商量,“哥,我想再待一会儿。可以么?” 荣峥提醒他,“你跟妈不是这么保证的。” “我那不是为了让她跟爸放心么?好不好么?就陪我再待一会儿?” 荣绒笑了笑,“我们好像好长时间都没有一起赏过月了。” 荣峥盯着荣绒唇边的笑意,沉默了。 片刻,“半个小时。半个小时后必须上去。” 荣绒唇边的笑容扩大,露出尖尖的虎牙,“好呀。” 现在没这么多人了,荣峥推着荣绒到处走走。 荣绒被他哥推着在医院里走着,不由地再一次感叹命运的神奇。 他暑假去常明市,在酒店里把轮椅玩得飞起的时候,可没想过有一天这玩意儿竟然会真的成为他的代步工具。 医院庭院里的桂花开了,到处都是桂花的香气。 荣绒的鼻子不太能受得住像是柠檬、桂花这种大面积浓郁的香气,闻了很想打喷嚏。 他让他哥推着他去桂花树少一点的地方。 这个时候,已经都没什么人了。 荣绒让他哥在一棵合欢树下停了下来。 这边没什么遮挡物,赏月最好了。 “哥,就在这里吧。我们在这里赏下月?” 荣峥依言停下。 荣绒给他哥递了一块冰皮月饼。 “放心,这两块冰皮月饼都是爸的客户送的,不是妈包的。” 荣峥:“……” 荣绒包装不好撕,荣峥替他给撕开了,递回去。 荣绒还没咬,就闻见了一股淡淡的抹茶的清香。 他咬了一口,问荣峥,“哥,你的是什么味道的?” “草莓。” “哥,你是不是不喜欢吃太甜的?呐,我的跟你换。” “不用。” “是嫌弃我咬过了?” 荣峥低头睨着他,“我吃你口水吃得还少?” 荣绒小时候吃东西吃得慢。 尤其是夏天吃冰淇淋。 常常是冰淇淋都要化了,冰淇淋外面的那一圈巧克力都还没完全吃完。 荣峥就把他手里的冰淇淋给接过去了。 给吃一半,再把剩下的一半还回去。 小绒绒也不会生气,不会认为哥哥吃一半了还给他是在欺负他,拿着那半个冰淇淋,高高兴兴地舔着。 乖巧得不行。 “咳,咳。” 荣绒听了他哥的话,差点没被嘴里的月饼给噎着了。 咳嗽了几声,牵动背部的伤口。 荣绒迅速地低下头,咬住下唇,忍住了到嘴边的呼痛声。 他语气轻快,“那你把你那块草莓的给我呗。我的是抹茶味的,没那么甜。” 草莓味对于荣峥而言确实太甜了,甜得粘牙。 他把手里的草莓味跟他弟换了。 果然,抹茶味的没那么甜。 荣绒一口,咬在荣峥咬过的地方。 唇角弯起。 四舍五入,他跟他哥也算是接吻过的关系了。 两人手里冰皮月饼都相继吃完了。 荣绒仰起脸,笑容灿烂,“哥,中秋快乐呀。” 荣峥看着荣绒眼底倒映的莹莹月光,“中秋快乐。” … 第二天,简逸来得很早。 荣峥还在给荣绒洗漱,他就来了。 荣峥给他开了门。 “您,您好。” 见到荣峥,简逸总是没有办法像跟荣绒一样自在地同对方相处。 可,可能是因为年纪差得有点多吧,简逸心想。 荣峥给简逸开了门,就去洗手间继续给荣绒洗漱去了。 见荣绒跟他哥在洗手间,简逸也没多做打扰,就自己在会客厅里坐着。 荣峥推着荣绒出了洗手间。 看见荣绒连走路都需要以轮椅代步,简逸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荣峥扶荣绒上了床。 简逸走过去,把手里的一个纸盒袋,递给荣绒。 荣绒有些惊讶地问道:“是那天你打算送给我的那瓶精油么?” 他还以为,在前天那种情况下,那瓶精油大概率已经摔了。 “不,不是。那天的精油,摔,摔了……我可能得再做一瓶。” 同为调香师,荣绒能够明白,自己亲手调配的产品被意外摔碎的心疼。 他摇摇头,“不用再做一瓶也没关系。心意已经到了。” “我配方都记住了,再做一瓶也不费什么事的。这个……这个也不是什么礼物,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荣绒接过去了。 东西有点重,荣绒的手臂不好使力气。 荣峥就替他把东西从袋子里取出来了。 是一个屏幕碎裂的手机。 荣绒认出,是他的手机。 他指尖轻触着手机屏幕,他抬眸,看向简逸,“你怎么把它给找回来的?” 荣绒其实都已经做好补卡的心理准备了。 他当时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去砸那个人,他还听见手机击中那个人之后,砸在地上的声音。 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的手机根本不可能完好无损,何况当时广场上有那么多的人,被找回来的概率太低了。 “我在微博跟朋友圈都发了寻物启事。其实,那天有,有挺多人拍我们两个人救人的视频。我在网上发一发布寻物启事,就有好多网友帮我转发了。昨天,有人打电话给我,把手机给还回来了。” 荣绒握住手机,“谢谢你。这个手机对我来说很重要。谢谢你把它找回来了。” 荣峥在一旁听见荣绒用郑重地语气告诉简逸,这个手机对他很重要,心底有是一阵撕扯地疼。 手机根本值不了多少钱,可是荣绒却这么在意,无非是因为,这个手机是他送的。 “啊!我就是觉得,如果换成是我,手机丢了的话,可能会觉得里面有好多照片,还有存的很多信息会没有了,会比较着急。所以觉得,可能那个手机会对你比较重要,才想着,发布一下寻物启事,看看能不能把你的手机给找回来。本来还担心,手机都碎成这样了,你可能会想要直接买新的了。总之,总之能够帮到你就好了!” 简逸激动地脸颊都有点红红的。 太好了。 他总算帮荣同学做了一件事。 … 大约差不多九点左右,荣惟善跟应岚也从家里过来了。 两人见到在病房里的简逸,有点惊讶。 主要是没想到人孩子竟然比他们当父母得来的还早。 夫妻一进来,就看见简逸在给病房里昨天的那束香水百合换水。 在应岚拿着水果去洗手间洗时,又主动开口询问要不要帮忙。 应岚本来因为荣绒受伤这件事,或多或少对简逸心存芥蒂,眼下见这孩子这么积极,反倒有点心软了。 她哪里能让简逸一个客人做这些,何况听说人家孩子跟小儿子差不多大,就更不可能让他去洗水果了。 “你的心意阿姨心领了。你就坐那儿,陪绒绒聊聊天就好了。” “好的,阿姨。” 荣峥坐在荣绒的床头,简逸也找了个稍微离荣峥远么一丢丢的位置坐了。 荣惟善怕孩子坐着无聊,就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小简啊,叔叔听说你跟荣绒一般大是么?” 简逸点点头:“嗯。我是八月十六生日的。我知道荣绒是比我大十天。” 荣惟善一呆,“荣绒是八月初五生日?” “对啊。我记得荣绒是告诉我他是八月五号生日的啊。是……我记错了么?” 简逸一看荣惟善的反应,不由地自我怀疑,他是不是记错了荣绒的生日。 荣惟善偷瞄了小儿子一眼,意思是,你这为了当人哥哥也忒不要脸了,竟然把生日给提前往前说了一天。 应岚也笑了。 不过他们都没拆穿绒绒这个小小的谎言,倒是在心里感叹,这两个孩子还挺有缘分,生日竟然只差了一天。 … 中秋一共放三天的假。 这三天,简逸除了中秋那天跟他家里人一起过来了,隔天来了,假期的最后一天也来了。 简逸性格开朗,嘴甜,又勤快,加上他同荣绒生日只差了一天的缘故,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对他也就有着天然的亲近。 三天时间下来,简逸同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都比较熟了。 第四天,假期结束,简逸上学去了。 荣惟善走进病房,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咦?今天怎么没看见小简?” 应岚睨了他一眼,“你忘了?昨天小简说了,今天学校要开始上课了。他说他有时间就会过来。” “噢,对,瞧我这记性。话又说回来,小简这孩子,真不错。” 应岚附和,“是挺好的。” 很有礼貌,性格也很开朗的一个男孩子。 荣惟善紧接着又问了一句,“小岚,你觉得简逸那孩子,跟我们家绒绒怎么样,两个孩子,是不是还挺般配?” 应岚吃了一惊,“你怎么这么问?是,你你瞧出什么了吗?小简喜欢绒绒?还是绒绒喜欢小简?” 荣惟善语气得意,“我觉得,他们两个可能都有点那个意思。” 洗手间里,本来因为听见他爸妈谈论起简逸,心里头多少有点难过的荣绒:“……” 荣总,宁可住脑吧。 忽地,他盖在脸上的毛巾被拿了下来。 荣峥低头看他:“你喜欢简逸?” 他爸或许只是乱点鸳鸯谱,可他是注意到,同谁都不热络的绒绒,在见简逸的第一面,就对对方很是照顾。 荣绒认真地看着他哥:“哥,洗脑包什么的,要不得。” 荣峥:“……” … 荣绒伤口恢复良好,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星期之后,第九天被获许出院。 荣绒出院这天,不知怎么就得到消息的符城媒体,一大早就把医院门口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早在荣绒因为见义勇为受伤住院当天,就有媒体试图采访荣绒了,苦于医院的VIP保密工作做得太好,记者媒体始终连VIP住院楼层都上不去,也就没办法采访到荣绒本人。 只能通过走访医院打听,救人的人的确非常年轻,听说还是一名大学在校生。 因此,守在住院部大楼外的媒体记者,全部都盯着出院的少年。 只要一有留着寸头的少年出来,就会有记者媒体上前,询问对方是不是那天在星河广场见义勇为的少年。 让现场媒体记者失望的是,他们都采访了三个留着寸头的少年了,结果都不是他们蹲守的采访对象。 就在这时,其中一家守在住院大楼外面的媒体记者,一个劲地盯着从住院大楼出来的一对中年夫妻当中的那位中年男士,“哎?那位大叔怎么看起来有点眼熟?” “雾草!是荣惟善啊!荣事集团的董事长,荣惟善!” “荣惟善?他怎么会出现在医院里?是又生病住院了吗?” “也有可能是过来探望家属的。” “不管了!采访不到那个救人少年,采访到荣惟善也算是对主编有交代了!” 在认出荣惟善的身份后,现场媒体记者一窝蜂地涌了上去。 “荣董事长,请问您这次来附二医是来就医的吗?” “荣董事长,请问您最近的身体状况如何?” “荣董事长……” “谢谢,谢谢大家对我身体上的关心。我最近身体很好,谢谢大家,真的非常谢谢大家的关心。” 荣惟善双手合十,客气地对着记者做感谢的姿势。 “还请大家能够让一让,请不要碰到我的小孩。谢谢大家,谢谢大家。” 小孩? 荣惟善在外面有了私生子?! 不,不能吧?边上那位好像就是荣夫人啊。 不可能带着原配来探望自己的私生子吧? 难道是,那位年纪轻轻的荣氏集团的总裁荣峥生病住院了? 大家不自觉地让出一条路。 就在这时,只见他们大多数人只能在跑财经新闻才有可能见到的荣峥,推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从住院大厅走出。 轮椅上的少年五官漂亮,一头干脆利落的寸头分外显目。 … 现场有敏锐的职业直觉的记者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其中一个人将话筒递给荣绒,“同学你好,请问在九天前的星河广场救下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并且导致自己被砍伤的人是你么?” 有一个人将话筒递给荣绒,立即也就有其他记者迅速地反应过来。 他们纷纷将话筒递给了荣绒。 “请问当时是什么促使你做出那样勇敢的举动呢?” “荣同学,能够跟我们说说,事发时的情形吗?” “荣同学……” 荣绒看着一个个被递到他面前的漆黑的话筒以及巨大的摄影机,不由地呼吸急促。 上一世,他随简卓洲跟阮玉曼出院时,也有许许多多的话筒对准他。 在他住院的那段时间,不知道哪个环节出了错,他跟简逸被抱错的消息已经遭到了铺天盖地的报道。 “荣绒,请问对于被抱错这件事,你个人是怎么想的呢? “荣绒,你跟那位简逸简同学见过了吗?” “请问简先生,简女士,你们以后会带着荣绒一起跟荣家多走动吗?” “……” 荣绒唇色泛白,他握着轮椅的把手手指握紧。 倏地,他的鼻尖闻见他所熟悉的薄荷同雪松的清冽,以及香水尾调,微暖的橡木同檀香的气息。 荣峥挡在荣绒的面前。 他抬手,挡住记者媒体的拍摄,语气礼貌客气,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抱歉,我弟弟不接受任何的采访。” 第59章 不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既然荣二公子不能接受采访, 请问荣总能够代替回答一下吗?” “荣总,请问那天在星河广场救下小女孩的是您的弟弟吗?” “荣总, 请问您弟弟这次受伤住院,是不是和九天前星河广场恶意伤人事件有关?” “荣总,您弟弟有跟您提过事发时的情形吗?” “荣总……” 荣峥眼神清冷,“我个人以及我的家人都没有接受任何采访的意愿。可以请各位让开一下吗?” 荣绒的手,在他哥的衣服后面拽了拽。 荣峥的手还维持着挡住记者镜头的姿势,他转过头,眼神询问地看向荣绒。 荣绒轻声地道:“哥,我可以的。” 荣峥眉头微皱。 荣峥稍微让开了一下, 他没有走到荣绒的身后去, 而是以保护者的姿态, 站在他的身侧,以应对有可能的突发情况。 随着荣峥站到一边, 荣绒的脸庞再一次完全暴露在现场媒体记者的镜头当中。 荣绒对现场的媒体记者笑了下:“抱歉,我第一次见到记者, 有点紧张。” 荣绒五官漂亮,眼神偏冷,不笑时给人一种非常难以亲近的感觉, 加上他又留着寸头, 给人的感觉像是随时能够拿起家伙就往人的脑袋上直接就开一个瓢,总之不太好惹的样子。 他一笑,他身上的那种冷厉感就会奇异般地消失, 给人一种小狼狗秒变小奶狗的感觉。 现场的媒体忽然反应过来。 是啊。 撇去对方富二代的身份, 说到底对方也才不过只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而已, 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媒体记者, 紧张是自然的。 现场原本有些紧张的气氛一下就缓和了下来。 荣绒礼貌地问道:“请问各位哥哥, 姐姐有什么问题想要问的吗?” “嗯……我们想要问下,那天在星河广场救下那个小女孩的人是你么?” 提问的记者的声音比刚才都不由地比放轻了一些,现场其他记者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那位年轻的男性记者有点不好意思。 荣绒注视着记者,眼神平静:“嗯。是我。” 现场记者媒体一下就沸腾了。 那个在星河广场恶意杀人事件当中,视频里抱着小女孩逃生,不顾个人安危,见义勇为的少年竟然是荣事集团的二公子! “不过一开始救人的并不是我。那天,我跟我的朋友约好了在广场见面。是我的朋友先注意到那个小女孩,也是他先救的那个小女孩,我只是在他们逃跑的时候,发现那个手里持刀的男人在追赶他们,用手机砸了一下那个男人,拖延了逃跑的时间而已。” 在场的记者媒体都是看过事发当天广场监控拍下的画面的,他们知道在当天是有两个少年挺身而出。 可是由于两个少年都在事发后就上了救护车,并且随着救护车去了附二医,他们赶过去时,医院又不肯对他们透露两个少年的信息,所以目前为止,他们也没能采访到另一个少年。 现场一个媒体记者由衷地道:“不。你口中的那个朋友了不起,你也很了不起!” 有女性记者问道:“你当时觉得害怕么?” 荣绒笑了下,“当然。” 现场媒体记者:“……” 恕他们直言,您笑着说出“当然”两个字的时候,是真的看不出半点有在害怕呀。 有记者进一步追问:“那是什么促使你在害怕的情况下,仍然做出了那样的选择呢?能够和我们说说吗?” “其实没有想太多。当时那种情况下,所有的动作都是一种本能。” 脑子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不能拿让简逸,也不想让那个小女孩出事。 在那样的危急时刻,其实大脑真正能够留给人的思考时间是不多的,大部分的行为真的就是一种本能的驱使。 “能跟我们详细说说,案发时的情形么?” 当媒体记者一问到案发时的情形,荣峥的神情就冷了下。 荣峥看过事发时的监控画面。 行凶者砍红了眼,广场上所有的人都在四处奔逃,先是简逸抱起了那个被人流撞到在地的小女孩。因为抱着孩子,简逸跑得不够快,眼看就要被追上。隔着一定距离的荣绒跑过去,用手机砸中了那个行凶者,抱过简逸怀中的小女孩子。 隔着监控的画面,他的神经都始终紧绷着,母亲更是全程紧紧地捂着嘴,在行凶者持刀看向绒绒时,就把脸转向了父亲,根本没敢看监控画面。 住院这几天,他跟爸妈一次也没有问过绒绒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们隔着屏幕尚且看得触目惊心,何况是亲历这起事件的绒绒? 他们不想他再回想起那天的情形,也刻意避开不去提及。 荣绒握了握他哥的手,仰头笑了下,“哥,我没关系的。” 现场媒体:啊啊啊! 救命! 更,更奶了! 现场不少人被荣绒仰头看荣峥的那个笑给煞到了! 荣二少究竟是什么人间小狗勾,为什么可以在小狼狗跟小奶狗之间自由切换。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让您再做一次选择,你还会做出和当时一样的选择吗?” “嗯……” 荣绒垂下眼睑,他低声地道:“还是希望不要再发生类似的恶性流血事件了吧。我希望每一个出行的上班族,老人,带着孩子的年轻爸妈,学生,孩子……每一个人都能够平安回家。” 每一件意外的发生,对于新闻而言,都只是一起报道,一个个冰冷的数据。 人们无论表达多么深切的同情也好,惋惜都好,那些逝去的生命回不来就是回不来了。 … 采访进行的差不多的时候,荣峥就以弟弟的身体需要休息为由,提前结束的了采访。 这一次,现场的媒体没有再围追堵截。 他们终于采访到了他们想要采访的人,也都问到了他们想要知道的答案,甚至,这一次的采访,要远远超过他们的预期…… 车子就停在住院部大楼前。 荣峥推着扶荣来到车前,扶着他上了车。 荣惟善跟应岚则是帮着收起轮椅,放到后备箱去。 “很棒。” 荣峥开车,坐在副驾驶座的荣惟善转过身,朝小儿子竖起了大拇指,“面对媒体记者沉着冷静,语言条理分明,没有半点卡壳。不愧是我!培养出了这么优秀的儿子。” 荣绒笑睨着他爸,“您这前面夸我的那些都只是铺垫,最后两句才是重点吧?” 陪着荣绒一起坐在后座的应岚握住他的手,心疼地道:“刚才有点害怕吧?其实可以不用回答的。你又不是什么名人,哪里就一定需要配合做访问了。就是有些明星,遇上自己不想回答的问题还有扭头就走的呢。” 荣绒好奇地问道:“比如说都谁啊?” 这么牛气呢? 应岚一噎。 她就是随口那个比方么。 应岚小力地拍了下小儿子的手,没好气地道:“妈就是举个例子而已。你别岔开话题。” 荣绒笑了笑,“我就是想救人是一件好事么,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是的,他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他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上一世,是他太慌了。 他在完全没有做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就被曝光在镜头跟媒体大众前。 他慌张、害怕,无措…… 他也知道那些镜头,那些照相机清清楚楚地拍下了他的慌张跟无措。他觉得羞恼,偏偏无能为力。 他只能以沉默对抗着那些汹涌的发问。 “网上网友都在评论,说你偷了简逸十九年本该锦衣玉食的人生,请问对于这样的评论,你是怎么看的呢?你是否也觉得在抱错的乌龙事件当中,受到最大伤害的人是简逸?” “回到简家,跟你的养父母生活在一起,是你自己的个人意愿,还是双方家长协商的结果呢?他们有没有问过你的意见?参考过你的意见?” “突然要从什么都不缺的小少爷,变回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会觉得害怕跟茫然吗?” 他当时脑子嗡嗡响成一片,觉得恶心,想吐。 媒体把他出院那天的视频、照片都发布到了网上,他的沉默,被解读成了他是被迫回到简家,不满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理由是无法接受自己从天上跌倒泥里。 可笑的是,那些人又怎么会知道,那些年,他其实一直都挣扎在泥里。 从来也没有上过云端。 上一世网络舆论的发酵令他意识到,面对质疑,沉默不是最好的方式。 即使有时候解释可能也不会被真正地倾听。 但至少,他发声了。 不管能不能被听见,又有多少人会相信,至少他对自己有了一个交代。 荣绒感受着手里,母亲手心的温度,扭头看向窗外。 如果这一世,身世曝光后,依然会有记者采访他,他会明明白白地告诉那些记者。 在错位人生这件事上,他对简逸没有任何愧疚,也并不感到任何抱歉。 他没有错。 … 荣绒火了。 不同于上一次他在“夜放”往周砥的兜里塞钱,只是在朋友圈范围内的“小火”。 这一次,是真正全网“出道”。 由于星河广场当天流出的视频比较糊,只能隐约看清楚身形跟发型,五官根本看不清楚,网络上关于见义勇为的少年的身份猜测不断。 有人猜测,小伙子留着个寸头,很有可能会是在役军|官。但是这一猜测很快就被其他网友给否定了。不可能是退役军|人,如果是退役军|人肯定不可能一点搏斗都不会。又有网友反驳,怎么搏斗,对方可是有刀。赤手空拳的跟人拿到的刀去比拼么?军|人是军|人,不是铁人,更不是超人。 也有另一波猜测,会不会是工厂的工人,因为工厂工人也大都留着寸头。并且求生欲望极强地括弧了一下,表示没有符号化人民工的意思,就只是一个猜测,猜测。 还有网民嘲笑这一届的记者跟网友不行,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找到救人的无名英雄。 时隔九天,网络上关于“星河广场恶意杀人”的讨论热度也渐渐降了下来。 就在荣绒出院当天下午,有多家自媒体在网络上放出了荣绒出院时的采访视频。 在视频开始,一个体型微胖,但是从五官轮廓能够辨认出年轻时应该长相挺英俊的大叔出现在大家的视线当中。 前段时间荣氏集团董事长荣惟善住院,荣氏采购部经理因为职业侵占罪被拘捕,吃瓜群众多少也啃了口瓜。 网友对这位总是因为“病危”啊,“病重啊”,“住院啊”,结果每次出现在公众面前都笑呵呵,体型微胖的荣董事长印象还是挺深刻的。 网友:“???没有说爸爸不帅的意思,但是,说好的少年呢?” 当坐在轮椅上,眼神清冷,相貌惹眼,留着一个显目寸头的少年出现在屏幕里时—— 网友:“???!!!啊啊啊啊!雾草啊啊啊啊!一分钟我要小哥哥的全部信息!” “正片开始!!!!正片开始!!!正片开始!!!” “555555,现在叫荣董事长公公还来不来得及?” “有一说一,我点进这个热搜,真的就是想要看看我们的少年英雄长什么样子。但是,没有人告诉我,点开这个视频后,我人会没了啊啊啊!” “土拨鼠尖叫!弟弟这颜值真的可以直接出道了啊!” 接着,大家就看见少年的身影被一个高大的身形所挡住,“抱歉,我弟弟不接受任何采访。” 网友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好家伙! 我直呼一声好家伙! 原来以为弟弟就是心善,勇敢,长得好看罢辽,竟然还是有钱人家的孩子。 “啊啊啊啊!兄弟两人到底是怎么长的?为什么兄弟两人颜值都这么高?” 如果说,一开始大家打开视频,只是本能地被荣家兄弟两个人的颜值所吸引住,在听见荣绒回答媒体,如果时间再重来一次,问他会不会后悔那个问题,荣绒的回答令屏幕前的很多人都直接破防了。 “呜呜呜呜,最后一句话也太好哭了!姐妹们,我先哭为敬。” “呜呜呜,弟弟的共情能够力也太强了!可能就是这样的原因,才会让他愿意为了救一个陌生的小女孩挺身而出吧。当然,就像是弟弟说得那样,一开始就出面救小女孩的那个小哥哥也很勇敢!他们两个人都很了不起!” “致敬我的少年们!” “致敬少年们!” “致敬少年们!” … “我的姐姐就是在那天下午没的。那天,我在热搜里看见了星河广场伤人的事情。当时,我就十分的不安。因为我姐姐就在附近上班,她每天下班都要经过星河广场。我一直给我姐姐打电话,可是她的电话一直一直都打不通。一直到,警方打电话联系了我。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我简直没有办法相信,那个倒在血泊里,浑身血渍的人是我那个臭美又爱漂亮的姐姐。现场警方把一个沾了血的袋子给我。我都不敢伸手去接。可警方说,我姐死的时候,手里一直捏着这个东西。这个东西对她来说应该很重要,建议我打开看看。我颤抖着手打开,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瓶完好无损的香水。 因为我姐姐总是没有经过我的允许,偷喷我的香水,又从来不买新的赔给我。就连上个月租房的租金,也都是我垫付的,她一分钱都没付。那天早上,我因为她又偷喷我的本命香水的事情跟她大吵了一架。 我真的,我真的很想告诉她。就算是她把我全部的香水都用完了也没有关系,只要她能够再睁开眼,和我说说话。我再也不会嫌她在洗手间化妆化得太久,害我总是在门外着急得挠门,再也不会因为她不好好打扫卫生,就把她的床被都扔出去…… 姐姐尸体火化,她的同事过来吊唁。我才知道,她因为遭到电|信诈骗,被骗光了所有的存款。本来她是打算用拿笔存款跟我一起买房的。她失眠,掉发,每天在公司午餐都只打一素一荤。这些,她都不敢让我知道。她怕我我知道了后会骂她。骂她蠢,骂她没有脑子,这么大了还会被骗。她给我买香水的那天,她刚发了工资。 喔,对了,我们是双胞胎。我也由衷地希望‘不要再发生类似的恶性流血事件了。希望每一个出行的上班族,老人,带着孩子的年轻爸妈,学生,孩子……每一个人都能够平安回家’。” “天呐!抱抱小姐姐。” “小姐姐以后要加油啊!” “我的父亲不是因为恶性流血事情走的。他是凌晨四点多,他从菜地里出来,背上挑着菜筐,过马路,被一辆工程车撞飞。父亲跟我的对话框,永远都停留在,‘最近天冷了,衣服记得穿厚一点。不要太省钱了,学习上不要太拼,你要注意你自己的身体。’那个跟我说注意身体,自己却因为在凌晨三点多去菜地摘菜的父亲,在那个冬天,再也没能回来。我也由衷希望,每一个出行的人,都能够平安回家。” “抱抱,小姐姐。” “对不起,点进去微博,发现是小哥哥。抱抱小哥哥,加油!!” 越来越多的网友,在留言区留言—— “希望每一个出行的上班族,老人,带着孩子的年轻爸妈,学生,孩子……每一个人都能够平安回家。” 最终,关于荣绒短暂采访的视频经过各大网友的转发,播放量跟点赞达到了惊人的数字。 荣氏集团的二公子就是星河广场救人的英雄少年的消息不胫而走。 当天,荣氏大涨。当天,荣氏集团股票大涨。 截至当天15:00股市收盘,荣氏集团的股票直接涨停。 … 荣绒的采访视频在网络走红后,一再有媒体记者联系荣惟善、应岚以及荣峥,表达想要采访荣绒的意愿,想要知道荣绒对于自己的突然走红怎么看。 最令荣惟善跟应岚哭笑不得的是,在这些打来的电话当中,竟然还有不少是娱乐公司的经纪人。他们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要到了他们的联系方式,询问荣绒要不要参加选秀节目出道。 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自然是婉拒了。 他们知道小儿子从来没想过要当明星。 荣绒没有开通微博,他也很少玩微博,所以网络上那些关于他身份的讨论也好,颜值的喜欢都好,他都一无所知。荣惟善、应岚以及荣峥自然也没有告诉他,他在网络上走红的事情。 网络上的热度,来得快,去得也快。 随着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以及荣峥相继拒绝所有媒体对荣绒的采访,网络上关于荣绒的热度渐渐地小了下去。 荣绒出院的消息为什么会被泄露出去的原因也查到了,是由于附二医一个护士发朋友圈,朋友圈被截图给上传到了网上,才会导致荣绒出院那天一大早就有诸多媒体守在医院外面。 之后,护士本人以及医院都公开在微博向荣绒以及他的家里人道歉。 荣绒本人以及荣惟善、应岚包括荣峥在内,都没有人对那个道歉什么做出任何回应。 即便如此,医院也不敢把那个道歉声明给撤了。 不敢撤。 人家没有动用荣氏集团的律师团告他们医院,已经是万幸了,万一把道歉声明撤下来,人家觉得他们诚意不够,转头以侵犯隐私权对他们医院提起诉讼怎么办? 于是很长一时间,那个道歉声明也就一直不尴不尬地挂在医院官网。 … 傍晚,灯火黄昏。 马路上,汽车川流不息。 荣氏集团,总裁办公区的灯相继熄灭,只有总裁办公室的灯还留着。 秘书刘幸整理办公桌上的文件,经过总裁办公室,发现自从前段时间以来到点以来就走的上司,今天竟然破天荒还留在公司加班。 “叩叩叩——” 收拾好东西,刘幸轻声敲了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进来。” 刘幸推开门,“总裁,您现在要走吗?走廊上的灯要给您留着吗?” 坐在办公桌后面的荣峥抬起头,“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先下班吧。走廊的灯先留着,到时候我来关。” “好的。” 刘幸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被再次关上。 荣峥坐在办公桌前,他的桌前,放着一份同城快递加急。 这份同城加急快件在上午十点左右就送到他的手中。 办公桌上,被调成无声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一条最新的微信信息跳出来—— 弟弟:“哥,你今天晚上要加班吗?” 荣峥拿起手机,回复:“不加班。就是临时有点事处理一下。忙完就回去。” 弟弟:“OK。那我们等你回来吃饭。” 荣峥:“好。” 结束聊天后,荣峥把手机放在了桌上。 他拆开了快递加急件,从里面取出一份鉴定报告。 “遵循孟德尔遗传定律……其累积非父排除率为0.999999。” “……在上述结果中,被检孩子在D21S11、D18S51……Penta E等不能从被检父的基因中找到来源。” “经过我司鉴定,被检父和孩子之间并不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其累积非父排除率为0.999999,被检父和孩子之间并不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荣峥逐字,逐字地看过,又从最后一句看到最上面的一句。 倏地,他把鉴定报告揉成了一团,扔进了废纸篓里。 起身离开。 关了办公室跟走廊的灯。 “叮”一声。 已经走到楼下的荣峥,又搭乘电梯上了楼,回到办公室,弯腰捡起废纸篓里的鉴定报告。 … 荣峥回到家。 “喵~~~” 小薄荷听见输密码的声音,早早就等在了门口。 小脑袋往前一拱,就要去蹭他大伯的脚踝。 被它亲爸给抱了起来,“消停点啊。不知道你大伯怕你呢?” 荣峥换了拖鞋,把荣绒手里的猫单手给接过去了。 “你伤口才刚拆线,还是得格外注意,以免伤口裂开。在伤口还没完全愈合之前,不要再抱它了。” 荣绒一个劲地盯着小薄荷的大伯,惊讶地问道:“崽崽它大伯,你不怕崽了?” 他哥不是一直都挺怕猫,而且以前从不上手摸的呢么? 荣峥把薄荷给放在了地上,“你以为这段时间,薄荷都跟谁一起睡?” 荣绒跟上去,“难道不是跟爸妈?” 话落,他忽然明白了过来。 薄荷起得太早,而且这家伙不太甘于寂寞。 醒了就会跑上床,要么用脑袋把人拱醒,要么就会把人给踩醒。 他早该想到的。 薄荷每天五六点就醒了,除了他哥,谁还能遭得住它每天太过积极的叫醒服务。 荣绒后背的伤口还没完全好,荣惟善以及荣峥为了不让小薄荷影响到他养伤,夜里就都会把它给抱出去。 荣惟善跟应岚房间里有很多小薄荷叼过去的小玩具,荣绒也就一直以为小薄荷是在他爸妈放进里睡。 敢情这段时间,小薄荷一直都睡在他哥的房间! 荣绒眼泛绿光地盯着在地上舔爪子的自家崽崽。 他都没能跟他哥天天同处一室! 舔完爪子,在舔菊花的薄荷,睁着一双琥铂色的猫眼,“喵?” 荣绒:“……” … 两人一猫进了客厅。 应岚从厨房里迎出来,“小峥回来了?快,去洗手。你弟弟,非要等你下班回来一起吃。我说我们先开饭,他也不肯。只是要等你回来。” 有对荣绒道:“好了,现在你哥回来了,可以跟你哥两个人去洗手了?” 荣绒应声道:“马上就去。” “现在就去,别磨磨蹭蹭的啊。今天吴姨做了筒骨香菇汤,可香了。你们记得洗手啊。我上楼去叫你爸下来吃饭。” 荣峥应了一声,“知道了,妈。” 荣绒凑过去,压低嗓音,“我问过吴姨了,妈今天没下厨。就是帮着往汤里洒了几朵香菇。” 荣峥睨着他,“如果不是她那次你吃光了她烧的排骨,妈不会对她自己的厨艺有这样错误的认知。” 两人进了洗手间,荣绒拧开水龙头,实话实说道:“我真的觉得妈烧得可以的。就是我的胃不太遭得住么。” 那种胃痉挛的感觉,太难受了。 虽然他是真心想要捧场妈妈的厨艺,他的胃不允许,他只好放弃了。 荣峥、荣绒兄弟两人洗了手从洗手间出来,荣惟善也从楼上下来了。 小薄荷轻盈一跃,就上了椅子,坐姿端正地坐在荣惟善边上,也就是荣峥的那个位置。 荣惟善被逗乐了,“每次吃饭,就属你最积极。” “你又不吃饭,每次都抢你大伯座位做什么?” 荣绒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小薄荷的边上。 小薄荷一开始没走开,他就又往里挤了挤,对着荣峥招手,“哥,快过来,我替你把你把它赶跑啦。” 荣惟善看着被挤到桌尾那张凳子的小薄荷,“哎。我可怜的薄荷哟,不是亲生的就是不一样。你看看,你看看,平时口口声声一个我的崽。好么,到吃饭了,就把你给赶下去了。眼里就只有你大伯了。我就不信了,你要是亲生的,他还能赶你去那个犄角疙瘩去。” 荣绒抗议:“爸,不带你这么给崽崽上眼药的啊。” 荣峥听见“不是亲生的”五个字,心脏倏地一缩。 荣绒位置都占了好半天了,不见他哥过来,他困惑地看向他哥,“哥?” 荣峥回过神,走了过去。 … 夜里。 荣惟善快要睡下。 收到大儿子荣峥的信息,约他在书房见面。 荣惟善转过头,看了看已经睡着了的妻子,悄摸地拿起手机溜出了房间。 父子两人在书房碰了头。 荣峥关上书房的门。 “怎么了?这么神神秘秘的?难道你晓得你妈先前把我的那些银行卡都给藏哪儿了?” 荣峥没说话。 “噢。看样子好像不像是要说这件事。到底了?” “爸。当初……绒绒是在哪家医院出生的,你还记得吗?” “你这大半夜的,约我在书房碰头,就是为了问我记不记得你弟在哪家医院出生?是绒绒让你问的?用来测试我对他的父爱够不够深沉?” 荣峥喉结微滚,“嗯。” 荣惟善神情得意,“那可考不到我。你弟是在符城一医,农历八月十五,夜里凌晨两点十七分出生的。我印象可深刻了,整个产房,就属你弟弟的哭声……最微弱了。跟小猫仔似的。出生的时候体重也比别的宝宝轻。说起来也奇怪,你弟弟刚出生那几天,夜里总会哭,哭得你妈妈都没办法休息好。 后来忽然有一天,夜里都不哭了,就是白天也不怎么哭。就是睡觉。给喂了奶就睡。自己躺着就能睡着,不用人哄,也不用人抱。可乖了,可乖了。” 当父亲的,不管多少年过去,提起子女出生那天的清晰,就不可能会忘记。 荣峥眸光微沉。 是不是那个时候起……孩子就已经被抱错了? 荣峥走到书桌的后头,他打开其中的一个抽屉,把那份被他揉得皱巴巴的文件,递给了父亲。 荣惟善接过去:“这是什么?” 荣峥低声道:“您看了就知道了。” 第60章 亲在了他哥的唇角 荣惟善一头雾水地接过去。 “DNA检测报告——” 荣惟善下意识地念出鉴定书上的字。 倏地, 他睁大了眼瞪着荣峥,“你……你在外面有私生子了?” 他这是要当爷爷了? 片刻后喃喃自语道,“不至于, 不至于。我儿子应该没这么渣。” 荣峥:“您先把报告看完。” 荣惟善惊疑不定地翻开鉴定书。 一行行专业的数据, 看得他头疼。 关键是这些专业医学数据他也看不懂。 好在,他也算是纵览各种偶像剧, 狗血剧的电视剧达人,知道这种检测报告一般结论就在最后一页。 荣惟善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最后一行。 “经过我司鉴定,被检父和孩子之间并不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谁? 被检父跟孩子,分别是谁? 谁跟谁不具有生物学亲子关系? 荣惟善又翻到鉴定书的第一页。 对照着最后一页的结论, 以及被检父一栏跟孩子一栏的名字上反反复复地看。 荣惟善忽然想起他这段时间在网上冲浪看过的一句话——“我当时人就傻了。” 荣惟善现在就是属于这么一个状态。 绒绒不是他的儿子? 他手颤抖地握着这份鉴定书, 抬头看着大儿子, “小峥,这, 这到底, 是怎么回事?” 荣峥沉默着。 他坐到了书房的沙发上,他从茶几的抽屉里, 取出了一包烟。 夹在手里,点燃。 荣惟善坐到了他的边上, “有烟么?也给我来一根。“ 荣峥看着他。 荣惟善催他,“赶紧的,给我一根。我知道我不能抽烟,我就是闻闻。” 荣峥默然地, 把烟给递了过去。 荣惟善拿在手里, 使劲地闻了闻, 也算是过一把干瘾。 “说吧。” … 荣峥缓缓吐出一口烟, “绒绒送进医院抢救那天,我在急诊室门外听见两个护士的对话,说是医院当时O型血紧缺。” 隔着烟雾,荣峥对上父亲荣惟善的目光,“我跟妈都是AB型血,您是A型。A型跟AB型的夫妻是生不出O型的孩子的。” 荣惟善搓着手中的烟|蒂,心里头早已乱成了一团乱麻,嘴里还在说服自己,说服大儿子道:“可是当年,你妈生绒绒那会儿,我就站在产房外,我亲眼看着护士抱出的绒绒。独立的产房,里面也没有其他产妇在生孩子。孩子绝对不可能抱错的。” 荣绒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儿子? 荣峥又抽了口,“您刚才说,绒绒刚出生那几天夜里经常哭。” 荣惟善下意识地笑了,“嗯。是呢。你不知道他那会儿多烦人。白天么,要人抱在手里,夜里也是。一定要人抱着,不抱就哭。有时候抱着也不管用,还是哭,得抱着他在房间里转悠,转悠着我都有睡意了,他还眼睛睁得大大的。总之可不容易睡觉。 嘘嘘了,粑粑在尿包里了,也哭。贼精,贼精。一定要尿包都是清爽的,肚子也吃得饱饱的,才有可能躺在床上自己睡会儿。开头那几天,你妈被他闹的,奶水都不足,休息不太不够么。后面几天才总算是好了。白天,夜里都睡得。尿包满了也不哭。你给他换尿包,他都能眼睛都不睁开,管自己在那里睡。睡得那叫一个香。” “后来孩子忽然就不怎么哭了么?” “是啊。后来就不怎么……” 荣惟善倏地止住了话头。 他手里的烟掉落在了书房的地毯上,他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你,你的意思是,孩子很有可能在那个时候,就,就给抱错了?” 荣峥将手中的烟|灰,抖落在烟|灰缸里,说出自己的看法,“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 毕竟,只有刚出生的新生儿长相比较相似。 随着孩子渐渐长大,五官逐渐鲜明,被抱错爸妈又没有发现的可能性太低了。 荣峥手中的烟被荣惟善给取走。 放在嘴里,狠狠吸了一口。 荣峥没阻止。 这个时候,换谁都需要一个情绪的宣泄口。 荣惟善把最后剩的那点烟抽完,烟|蒂掐灭在烟灰缸里,“这件事先,先别让你妈还有绒绒知道。我们先把事情查清楚。” 查肯定是要查的。 荣峥问道:“您打算从哪方面开始着手查?” 荣惟善表情严肃,“既然孩子很有可能是从医院就开始抱错的,自然得从医院开始查。虽然事情过去十九年了,查起来可能有点困难,但也未必一点办法都没有。只怕是一时半会儿的,不会那么快就出结果而已。爸在一医有熟人,这件事就交给爸去查好了。” 荣峥点头,“嗯”了一声。 … “如果您找到……弟弟,绒绒怎么办?” 荣峥艰涩地开口。 绒绒也是他的弟弟。 到时候,绒绒该怎么办? 荣惟善眼露茫然。 是啊。 他的小儿子要是找到了,那他的绒绒要怎么办? 他们要找回自己的亲生儿子,人家得知孩子抱错后,难道就不会想要回他们的亲生儿子吗? 到时候,该怎么办呢? 荣惟善把手里的那根烟没抽的烟都给搓烂了,烟丝|都出来了,声音沙哑,“先查吧。等,等查出来,找到你弟弟,找到他现在的家里人。到时候我们两家人坐在一起,再一起商量下,其他的,再说吧。” 如果,他的小儿子还活着话。 … “叩叩叩——” 书房房门被敲响。 房间里的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 “哥,都这么晚了,你又……” 荣绒推开书房的门。 见荣惟善也在,有些惊讶,“爸?” 闻见房间里的烟味,目光锁住沙发上的父亲,“您抽烟了?” “我不是,我没有。是你哥抽的。” 荣惟善指了指荣峥,是一点也没有犹豫地把大儿子给卖了。 还是卖得特别干净,一干二净的那种卖法。 荣峥:“爸也抽了。” 父慈子孝什么的,不存在的。 荣惟善忙不迭地为自己辩解,“我只抽了一口!还是你哥吸剩下的那最后一口!” 荣绒没跟屋子里的父子两人废话。 他摊开手心,“烟呢?” 起初,父子两人坐在沙发上,谁也没动。 真的就是一动不动的那种不动。 荣绒点点头,转身就走,“不说是吧?行吧。明天我就告诉妈,说您跟哥两个人晚上躲在书房里抽……” “等等——” 荣惟善怕老婆啊。 赶紧把荣绒给叫住了。 他打开抽屉,把烟跟打火机放在荣绒摊开的掌心,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不忘把自己给摘干净,“真不是我先抽的,是你哥先点的火,抽的烟。这烟跟打火机也都是他的私藏。我,我这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从犯。我这就去睡觉。” 说罢,起身,出去,关门。 行动迅速,动作一点瞧不出迟缓。 荣绒把打火机给放口袋里了,抛了抛手里的香|烟,笑吟吟地看着他哥,“真是令人感动的父子情呢。哥你说是不是?” 荣峥:“……” … 荣绒不太受得了烟味。 他把书房的空调给关了,去把窗户打开通风。 窗外,虫鸣声一片。 入秋了,夜晚的风吹在身上,带着秋天的凉意。 “窗户先开着吧,今天夜里应该也不会下雨。” “嗯。” 荣绒把书房的两扇窗都给开了,转过头,“所以,哥你能告诉我,你跟爸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吗?” 荣峥注视着荣绒,没说话。 荣绒笑了笑,“猜我怎么知道的?爸戒烟都好些年了,不会忽然又抽起来的,肯定是遇上什么烦心事了。还有哥你也是,你平时都不抽烟的。” 荣绒脸上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有什么是我能够帮得上忙的吗?” 荣绒仔细回想了下,小说里有没有提到他家的公司有没有遭到什么危机。 不过由于这个时候简逸还没有被找回,小说的主线在简家,不在荣家,关于他们家的描写并不多。 “没有。就是在书房碰上爸了,抽一根而已。” 抬手,摸了下荣绒的脑袋,“小孩子操这么多的心做什么?好好养你的伤。” 心血来潮,忽然抽一根烟什么的,是他爸的作风了。 在刷牙的荣惟善丝毫不知道自己就还怎么被扣上了一口大锅。 荣峥抬手要摸荣绒的脑袋,被他给躲开了,嫌弃地道:“哥你还是先去洗澡吧。臭死了。” 荣峥勾住他的脖颈,按住他的脑袋,荣绒“哎呀”了一声,“我后背疼~~~” 荣峥立即松了手,微拧着眉心,“我看看——” 荣绒离荣峥远远的,哈哈大笑,“上当了吧?” 荣峥追了上去。 荣绒拔腿就跑。 担心吵醒在睡觉的母亲,荣峥压低音量,“别跑!小心伤口裂开!” “噢。” 荣绒听见了,不跑了,改由慢慢走了。 荣峥趁着荣绒不注意,几个大步,就把往外走的荣绒给追上了。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寸头上撸了一把。 荣绒:“哥你耍诈!!” 荣峥把人放开了,“这叫兵不厌诈。” 荣绒哼了哼。 荣绒房间先到,他推开房间的门。 “绒绒。” 荣峥开口叫住他。 荣绒转过脸,“嗯?” 荣峥:“晚安。” 荣绒弯起唇,“哥晚安。” “咔哒”一声,房门关上。 荣峥在门外站了许久。 房间里的灯熄了。 荣峥这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 半个月后,荣绒要去医院复查。 荣峥跟秘书刘幸说了下,翘了班,陪荣绒一起去了医院。 经过医生检查,荣绒后背的伤口愈合得好,算是彻底康复了。 医生除了不建议剧烈运动,表示对于其他的日常生活基本没什么影响。 从门诊大楼出来,荣绒一连蹦跳着下了台阶。 人呐,只有在受了伤或者是生病之后,才能感觉到,能够自由的奔跑跟跳跃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住院以及在家养伤的这段时间,荣绒快一个月没怎么跑过跳过了,荣峥也就由着他去,走在前面,以免他撞到其他的行人。 只剩下最后两个台阶。 荣绒对着已经走下阶梯,站在地上等他的荣峥喊,“哥,接住我!” 听见声音,荣峥下意识地转过身,把人给接住了。 荣绒笑嘻嘻地仰起脸,笑得一脸灿烂。 荣峥喉咙酸涩。 … 荣峥开车,兄弟两人回到家。 路上,荣峥接到他爸的电话,让他等会儿到家后,先不要进屋,带着荣绒去15号车库。 荣峥当即猜到,他爸应该是准备了礼物给荣绒。 那天晚上在书房,父子两人谈过之后,就谁也没有再提荣绒被抱错这件事。 荣惟善没有提事情查得怎么样了,荣峥也没有过问。 父子两人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 彼此怀着同样矛盾的心情,既希望事情早点能够查得水落石出,又希望那一天能够迟一点到来。 到家后,荣峥叫住了下车的荣绒,把人带去了15号车库。 荣绒看着披着红布,一看就知道是车子轮廓的物件。 在车上听见他爸给他哥打电话,隐约也听见他爸提到了车库什么的荣绒:“爸该不会今年送礼物,不送房子了,改送车了吧?” 在医院里爸妈说过,等他出院,就给他补过一个生日。 后来,他因为伤口疼,也吃不了什么东西,生日也就一直拖着,还没补过。 荣绒一猜就猜到了,这辆车是怎么一回事,十有八九,就是他爸补给他的礼物了。 不过往年他爸不是都送房子的么,送交通工具是他哥的作风啊。 荣峥也没有要替他爸制造惊喜的意思,点头道:“嗯。很显然,就是辆车。” 就躲在新车后头的荣惟善在心底咆哮! 有这么显而易见么? 有么?! 有么?! 就不能装出很期待,很惊喜的样子么?! “好了,既然绒绒都猜到了,你就从后面出来吧。还躲什么呀。” 应岚从隔壁车库走出。 惊喜效果为零的荣惟善讪讪地从车子后面出来了。 “我寻思着,每年都是送房子,也没什么惊喜,那今年就换个花样。你经常开的那辆布加迪威龙不是也开了快三年了么,都旧了,我就想着,给你换一辆跑车么。” 荣绒纠正他爸:“我那辆布加迪威龙是哥在我十六岁生日送的,只不过那个时候我没驾照。所以被您给拿去开了。您也就是载着妈出去兜个风,才开那辆。等于那辆车真正一直被频繁使用,是在我去年拿了驾照以后的事。里程数加起来一共也没多少,根本就没怎么开。” 荣绒叹了口气,“而且我名义下车也有好几辆了,够多的了。您怎么又给买车了啊?” 心疼钱。 车子不保值,转手卖掉,得亏不少钱。 荣惟善:“那我这买都买了……” 手在红布上揪啊揪的。 荣绒哭笑不得。 转念一想,他名义下的那些东西,总归都是要还给简逸的。 兴许简逸会喜欢吧。 “您到底买的是哪款车啊?” “你自己把红布掀开看看,喜不喜欢?” … 应岚走到小儿子身边,“是啊,绒绒。你就掀开看一眼么。要是不喜欢,就让你爸把这车给退了。反正也没花多少钱。” 荣惟善:“……” 不,夫人,这辆车还是稍微花了点钱的。 不过,车子具体花了多少钱还是不要告诉小岚的好,要不然回头把他仅剩的那张卡都给收了…… 荣绒把红布给掀开了。 ETYPE流畅的车身线条,出现在荣绒的视线当中。 荣绒呆住了。 荣惟善在一旁解释,“嗯……就是上一回在绿岛,你不是给我拍了好几张这辆车的照片么?我就想,你肯定很喜欢这款车。这车还真不太好找。找了好几个月呢。后来又等了一多月,才顺利办好了各种手续。怎么样,喜欢么?” 荣绒怔在原地。 许久,他摸着ETYPE的车身,“喜欢。” 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 刚才起就忐忑着心情,生怕礼物没送对,不符合儿子心意的荣惟善这才高兴地笑了,“我的小宝贝喜欢就好!” 荣绒站在车前,他把他的手机递给荣峥,“哥,能帮忙给我跟车一起合个照么?” 荣峥刚要把手机给接过去,被他爸中途给截了,荣惟善积极地道:“爸给你拍。” “谢谢爸。” 荣绒于是把手机给他爸了。 他站在车旁,双手的大拇指翘起,脸上是大大的笑容,眉眼生动,神采飞扬。 荣惟善对自己的拍照效果十分满意,“好了。好看!帅气!” 应岚跟荣绒母子两人同时凑过去看了一眼,“是还行。拍照技术进步了。” 荣惟善一脸得意,还没等他自夸,应岚接口了一句,“我儿子怎么拍都好看。” 荣惟善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 荣绒靠在在他妈肩膀上一个劲地笑。 … 车门没锁,车钥匙插在驾驶位上。 荣绒打开车门,坐到了驾驶室上,“爸,再给我拍几张呗?” “好勒。你摆个POSE。” 荣绒单手摸着方向盘,转过脸,看向手机镜头,笑容慵懒。 又另外调整了座椅,把座椅给下方,双手手臂枕在脑后,闭着眼,叮嘱他爸,“爸,记得抓拍啊。” 荣惟善各种找角度,“拍着呢!拍着呢!” “OK,搞定!” 听他爸说搞定了,荣绒睁开眼,喊他哥一起坐进来,“哥,你也坐进来。我们两个像刚才那样闭着眼,拍一张,怎么样?” 不怎么样。 看着荣绒脸上的笑容,荣峥却是一句拒绝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他配合地坐上了车。 荣绒早早给调低了座位,“要一起闭着眼啊。爸,记得抓拍。拍好看点。要把我跟我哥都拍进去。多抓拍几张。” 荣惟善:“……” 小兔子崽子要求还挺多。 老父亲拖长了音,“知道了~~~” 兄弟两人同样躺在车上的姿势拍好了。 荣绒又把手给搭他哥肩上,兄弟两人齐齐地看向镜头。 眼看着小儿子拍上了瘾,应岚不得不出声道:“打住,打住。以后再拍吧。啊。这车以后都是你的了,以后想什么时候拍,拍几张都可以。我们还是先进屋去吧?吴姨做了一桌的菜,在等着我们呢。” 荣绒:“知道啦。” 荣绒跟荣峥两人先后下了车。 下车前,荣绒摸了一把方向盘,指尖碰了碰车上的把钥匙。 … 不同于荣峥生日,大都宴请他的朋友或者是商业上的伙伴,荣绒过生日,一般荣惟善都是请亲戚过来,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应岚的娘家应家不在符城本地,一般逢年过节才会聚在一起。 这几年,荣绒过生日,他的大伯,小叔,还有三个姑姑都会过来。 今年荣惟平因为职务侵占被捕,荣惟善当时拒绝了其他几个兄弟姐妹替老幺荣惟平的说情,导致彼此关系一落千丈。 荣绒这次受伤住院,荣惟善商业上比较要好的几个朋友都携礼物过来探望过了,倒是荣家其他人除了打来电话问过一句,一个都没有来医院探望的。 荣惟善也就对他那几个兄弟姐妹彻底死心了。 任何一种关系,哪怕是血缘亲情,如果只是一方一味付出,另一方一位索取,这关系就长不了。 因为啊,一旦付出的那个决定不付出了,或者是付出的少了,总是索取的那一方啊,心里就会失衡了。 要不说老话说“升米恩,斗米仇”呢。 荣惟善花了大半辈子,总算是参悟了这个道理。 今年给绒绒过生日,他家那边的亲戚他也就谁都没请了。 他们一家人过。 蛋糕的造型是应岚去订的,选的荣绒的卡通造型。 正式切蛋糕前,应岚拿出她给荣绒准备的生日礼物。 一旁的荣峥道:“我的晚上再给你。” 荣绒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么神秘啊?” 荣峥“嗯”了一声。 应岚给准备的是一块系着红绳的平安玉坠。 她把系着红绳的平安玉坠系在荣绒脖子上,“生日快乐!妈妈的宝贝儿子。希望我的绒绒往后平平安安。” 系上玉佩后,吻了吻荣绒一边的脸颊, 荣绒指尖摩挲着坠在他锁骨前温润的玉坠,回吻了母亲,“谢谢妈。” “我呢?我呢?” 荣惟善邀宠。 荣绒凑过脑袋,也在他爸的脸颊上亲了亲。 轮到荣峥,荣绒故意亲得偏了一点,亲在了他哥的唇角。 转头切蛋糕,唇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虽然在生日那天,凌晨荣绒跟他哥过过一次,第二天他爸妈又拎了蛋糕来医院,又过了一次。 生日愿望也许了两回。 这一次,荣绒还是对着插着蜡烛的蛋糕,闭着眼,认认真真地许愿,“希望爸妈,还有哥永远健康快乐!” “呼——” 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一家人一起分了生日蛋糕。 … “来,荣绒,爸敬你。祝我的宝贝儿子生日快乐——今天去医院医生怎么说的?能喝酒了吧?” 应岚无语。 真行,把酒给儿子倒上了,才想起来问儿子能不能喝酒了。 应岚把丈夫荣惟善刚才给小儿子倒的那杯红酒给端走了,把果汁给换到他的桌前,“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绒绒现在酒量不怎么好。绒绒,你喝果汁,别听你爸的,啊。” 荣绒笑着道:“医生就是建议不要剧烈运动,其他的没说。喝一杯而已么,不碍事的。爸,来,我们走一个!” 荣绒最终还是端过他爸刚才给他倒的那杯酒,跟他爸碰了碰杯。 喝完。 又给他自己还有母亲应岚各自倒了一杯,“妈,我也敬您一杯。” 举了举手里的酒杯,“这些年,您跟爸养我育我,辛苦了。” “你这孩子,尽说什么傻话。” 应岚也给自己倒了半杯红酒,不忘对荣绒叮嘱道:“这里也就是我们一家人,没外人。你就意思一下,不用全喝了,知道吗?” “好。” 荣绒应得挺快,喝的时候也没含糊,一口全给喝完了。 因为今天是给他补过生日,应岚也不好说他,只是对他说道:“不许再喝了啊!” “就最后,最后一杯么。” 对他哥道:“哥,我们也碰一个呗?” 荣峥的桌前有酒,是刚才荣惟善给他倒的。 他端起酒杯,在荣绒的酒杯上碰了碰,注视着荣绒的眼睛,“生日快乐。” 荣绒哼了哼,“有些人,礼物都舍不得送,就光嘴巴上说说。” 荣惟善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这哥哥当得太小气了。” 荣峥:“……” 应岚也挺好奇,“小峥啊,你今天到底给绒绒准备什么生日礼物了?得晚上才能送到?” 荣峥喝了口红酒,“暂时保密。” 喉结上下滚动。 荣绒拿眼觑了眼他哥的喉结。 也跟着抿了口红酒。 咳。 行吧。 晚上就晚上吧。 … 荣绒现在这具身体酒量跟体力是真的渣。 他敬爸妈还有他哥的三杯酒都没有倒满,满打满算,也就一杯左右,坐在那儿夹菜吃的时候,脑袋就有点晕。 偏偏他爸今天格外热情, 荣惟善又把绒绒的酒杯给满上,“绒绒啊,来,我们再来喝一杯。” “说什么呢,绒绒伤才刚好。” 这一回,应岚是说什么都不让父子两人喝了。 “都给我喝果汁。” 荣惟善嘀咕道:“喝果汁有什么意思啊。” 妻子不让小儿子陪他喝,荣惟善就自己喝上了。 应岚头疼。 喝到后头,就有些吃醉了。 应岚去厨房吩咐吴姨泡醒酒茶,让大儿子荣峥扶丈夫荣惟善上楼。 “绒绒,绒绒。” “绒绒啊……” 荣惟善是真喝多了,一个劲地喊荣绒的名字,还非要去拉荣绒的手。 荣峥:“……” 如果不是亲爸,真就直接给摔地上了。 荣峥一拖二,总算把这一大一小给弄上楼。 应岚也上楼来了。 她帮着大儿子荣峥一起把丈夫荣惟善给扶床上躺着,又给脱了鞋。 应岚无奈摇头,“绒绒的伤总算是痊愈了,你爸今天可能就是太高兴了。小峥,我下楼去端下醒酒茶,你帮着照顾一下你爸。也看着点绒绒。” 因为荣惟善一直喊绒绒,荣绒也跟着一起回了他爸妈的卧室,现在就在床前坐着呢,在揉眼睛,估计是喝了酒,犯困了。 “嗯。” 应岚下楼去了。 荣峥去洗手间,给他爸拧毛巾去了。 “绒绒,荣绒——” “绒绒啊!” 绒绒困得脑袋都在那儿一点一点的了,听见他爸大声喊他,立即被迫精神了一些,“爸,我在呢。” 荣惟善的手在床上摸啊摸的,总算是握住了小儿子的手,用力地攥住,“绒绒啊,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爸的儿子,这一辈子都是爸的儿子,知道吗?” 荣绒笑了,他弯起唇,刚想跟他爸说些什么,荣峥手里拿着毛巾,疾步走了过来。 他对荣惟善道:“爸,您喝多了。” “没喝多!我才没喝多~~~绒绒啊,你就是爸的小儿子!永远都不会变,知道吗?!” “爸!您真的喝多了!” 荣峥以强势的态度,加强了语气。 荣绒听见他哥用鲜少的强势的口吻跟他爸说话,先是眼底一阵茫然。 然后,忽然反应过的他,大脑“嗡”地一声。 他唇边的笑容倏地消失,荣绒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爸,“爸,您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是您的儿子?” 荣惟善不说话了,他哭了。 四十好几的男人了,流着眼泪,呜呜咽咽地哭出声。 荣绒的酒一下就醒了。 第61章 我是爸妈的孩子么 窗户是关着的, 屋子里没有风。 最近天气已经开始转凉了,房间也没有开空调。 荣绒却觉得有一股沁冷的凉意,顺着他后背的脊梁在一直往上爬。 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 荣绒缓缓地抬起头。 荣峥面色严肃地荣绒, “绒绒,不要多想。” 荣绒怔怔地抬起头, 他张了张嘴。 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他以为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这一天真的来临, 他发现他还是会慌张,会无措。 他想要问, 他哥跟爸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想知道,他们知道另一个被抱错的孩子是简逸了吗? 他们跟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见过了吗? 是不是已经决定, 要接简逸回来, 把他送回简家了? 最终,也只是轻轻地唤了声,“哥……” 荣峥眼睛一红。 他收紧了握住荣绒的那只手。 门口传来应岚的惊呼声,“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哭上了。” 荣峥用力握了握荣绒的手,低声地道:“出去再说,成么?” 荣绒垂下眼睑, “好。” 应岚疾步走进房间内。 她把手中盛着醒酒茶的托盘给放在床头柜上, 坐到床边。 “这么大个人了, 当着孩子的面哭哭啼啼,也不嫌丢人。” 注意到大儿子手里拿的毛巾,应岚对荣峥道:“小峥, 把你手里的毛巾给妈吧。” “妈,还是我来照顾爸吧。” 荣峥是担心父亲荣惟善喝醉了, 当着母亲的面失言。 母子连心。 荣峥实在无法预料, 如果母亲得知绒绒不是他的弟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不用了, 你先扶绒绒回房间休息吧。啊。” “小岚~~~呜~~~小岚~~~” 听出是妻子的声音,荣惟善松开了一直握着荣绒的手,改由抱住妻子,脸埋在妻子的怀里,哭得更厉害了。 应岚脸一红。 “哎呀,当着孩子的面呢,尽胡闹……” 应岚把丈夫又给摁回床上了,荣惟善还是一个劲地哭哭啼啼。 应岚一脸无奈。 她转过头,对荣峥道:“你也瞧见了,你爸喝多了,耍酒疯呢。小峥,你带你弟弟回房,你爸这里我来照顾就可以了。” 不忘提醒他道:“对了。醒酒茶记得带走一杯。已经放温,可以直接喝。 荣惟善现在也不喊绒绒的名字了,改由喊妻子应岚的小名。 应岚把毛巾贴在他的额头上,“在呢,在呢。以后不许再喝这么多的酒了。” “噢。” 喝醉了,倒是还牢牢地记得要听妻子的话。 应岚哭笑不得。 荣峥看着他爸渐渐地安静下去,看情形,不一会儿应该就能睡着了,应该不会再说醉话。 他也就一只手牵过荣绒的手,一只手端着一杯醒酒茶,出去了。 … “喵,喵~~~” 荣峥带着荣绒回到房间。 薄荷听见脚步声,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 荣绒弯下腰,把小家伙给抱起来。 薄荷在他的掌心蹭了蹭,荣绒轻摸着他的脑袋。 “先把醒酒茶喝了。” 荣峥把荣绒怀里的薄荷给单手接了过去,把手里的醒酒茶递给荣绒。 荣绒坐在房间的沙发上,双手握着醒酒茶的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 薄荷趴在他的脚边,肚皮朝上。 荣绒醒酒茶喝了几口,就给放到了一边,他弯下腰,轻挠薄荷的肚皮。 薄荷舒服的闭上眼,发出畅快的咕噜声。 “喵~~~” 荣绒摸了摸它的猫耳朵。 荣峥打破沉默,“爸那句话,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一句醉话而已。” 荣绒把薄荷抱到了怀里,轻轻地摸着它背上柔软的毛,“哥你刚在在爸妈的屋子里跟我说‘出去再说’。当时打算要告诉我的,应该不是这一句,对么?” “不是。” 荣峥否定道:“你误会了,我刚才在爸妈的房间里想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一句。” 薄荷在荣绒的怀里,眼睛一闭,一闭,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荣绒就在它的脑袋上摸了摸,薄荷抬头看了他一眼。舔了舔爪子,在荣绒的腿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小嘴大张,又打了个呵欠。 荣绒轻挠薄荷的下巴,薄荷下巴微抬,再一次舒服地闭上眼。 荣绒抬头,注视着他哥,“是么?如果爸的那一句话只是醉话而已,为什么你会那么紧张,提醒了爸两次,他喝醉了?如果那只是一句醉话而已,为什么在妈刚才进房间,问爸怎么了,你没有回答,而是第一时间安抚住我,把手覆在我的手背上,跟我说,出去再说?” 他的弟弟太聪明了。 荣峥:“绒绒……” 眼睑微垂,“哥,我只是想要一个真相而已。” 他一个人怀揣着秘密太久了。 他知道他是一个小偷,偷了简逸的爸妈,还有哥哥。 自从生日过后,他就一直在想,主线剧情会不会发生,会在什么时候发生。 现在,他这个小偷的身份,终于要被发现了。 结果已经被他预想得要好很多很多了。 至少,这一次,爸妈还有哥在知道他是个“小偷”后,没有再直接赶他出去。 他们甚至还对他隐瞒,他小偷的身份。 荣峥:“绒绒,哥不会害你。” 荣绒在心底跟他哥说了声谢谢。 谢谢这一世,他哥这么真心实意地为他着想。 这就够了。 那就由他来挑破这一切吧。 … 荣绒把怀里的薄荷抱紧了一些。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哥,“我是爸妈的孩子么?” 荣峥没有半点迟疑:“是。” 荣绒又问:“是亲生的么?我是妈十月怀胎生下的么?” 荣峥瞳孔微缩。 荣绒笑了下,“哥,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荣绒过于平静的反应,令荣峥不安。 他双手用力地搭在荣绒的肩膀上,“绒绒,我说过了,别乱想。” 荣绒看着他哥,缓缓地问道:“我不是爸妈的孩子,对么?” 荣峥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无力感。 他现在可以用一个谎言遮掩过去,可是荣绒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真相。 他没有办法瞒一辈子。 荣峥语气严肃地道:“绒绒。就像爸说得那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永远是爸妈的儿子,也是我的弟弟。” 荣绒笑了。 真的跟上辈子完全不一样了呢。 上辈子,他哥在他住院的时候,告诉他他的身世,要他跟着简卓洲跟阮玉曼离开。 这一次,哥哥怕他受到伤害,一直迟迟不肯正面地回答他。 这辈子,哥哥应该是真心喜欢身为弟弟的他了吧。 这样就够了。 至少,这辈子哥哥在知道他不是荣家的孩子后,还愿意当他是他的弟弟。 … “我能知道,哥还有爸,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吗?” 其实荣绒差不多已经猜到了。 上辈子,他是因为周砥受伤住院,大出血,医院O型血不够,急需要输血,导致他身世的曝光。 这辈子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原因。 如果他没有猜错,应该就是中秋前一天,他因为救简逸跟那个小女孩受伤住院的那一次,他哥知道了他的血型。 上辈子是因为周砥,这辈子是因为简逸。 果然无论剧情跟时间线因为他的重生发生多少变化,主线剧情还是以它自己的方式在推进。 命运兜兜转转,最终还是形成了一个闭环。 荣绒忽然想起,那天晚上,他哥跟他爸在书房抽烟的事。 “那天晚上,哥跟爸在书房里抽烟,是不是,就是因为我的事?” 荣峥陷入了沉默。 许久,他叹了口气,“有时候,我宁可你没这么聪明。” 荣绒摇了摇头。 不是他聪明呐。 他只是,死过一次,然后拿了重生的剧本而已。 既然他哥那么早之前,就知道他不是爸妈的孩子了,那DNA报告应该也做过了。 他们应该是已经确定,他不是荣家的孩子。 要不然,爸今天也不会哭得那么伤心了。 荣绒问道:“爸妈的那个孩子,找到了吗?” 荣峥一怔。 他没想到荣绒会问到另一个孩子。 他据实以告,“没有。” 他哥回答的是“没有”,不是“还没有去找”,那就说明,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在查了。 上辈子他哥既然能够查到简逸,这辈子自然也是可以的。 而且,根据上辈子的效率,应该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情而已。 荣绒点点头,安慰他哥,“会找到的,很快就会找到的。” 然后,他哥,还有爸妈就能够跟简逸一家人团聚了。 荣峥担心地看着荣绒。 实在是绒绒的反应太过平静。 荣峥开口之前,荣绒出声道:“哥,我想一个人静静。” 荣峥:“我陪你。” “哥你该不会以为我要做什么傻事吧?不可能的。你想啊。等找到爸妈的亲生孩子,肯定也就找到我爸妈了么,对不对?到时候我也就跟我的家里人团聚了呀。” 荣峥沉默。 “你想跟你的家里人团聚?” “嗯,想的。” 荣峥倏地从沙发上起身,“我知道了。” 荣峥出去了。 荣绒摸着薄荷软软乎乎的肚皮,“崽,你大伯好像是生气了呢。” “喵?” 荣绒有一下,没一下摸着薄荷的软乎乎的猫。 他知道,他哥这是生气了。 任凭是谁,养了十九年,得知自己不是这家人亲生的,结果对方对养父母家没有任何不舍,只想跟自家真正的家人团聚,当然会生气了。 可是…… 他只能这么回答。 他当然大可以表现出他的难过跟不高兴,这样哥就会对他更愧疚一点。 他只是一个无耻的小偷而已。 爸还有哥,不需要对他愧疚的。 … 荣峥生气地从荣绒房间走出。 走到一半,忽然意识到自己上了小混蛋的当。 荣绒从小在荣家长大。 在今天之前,他根本不知道他不是荣家的孩子。 以荣绒对爸妈,还有对他这个当哥哥的感情,在骤然得知自己不是荣家的孩子后,应该是震惊跟难过才对。 怎么可能…… 忽然对他从未见过面,甚至连情况都一无所知的亲生爸妈见面的这件事期待了起来? 荣峥返身折回。 他没有敲门,径自推开了荣绒房间的门。 荣峥没有在房间里看到人。 薄荷趴在猫窝里,打着呼噜。 荣峥想也不想地往衣帽间走去。 他推开了衣帽间的门。 私人高订的衣服以颜色由浅到深的规律整齐地排列在衣帽间。 没有见到人。 荣峥只是在衣帽间的地上,看见一双夏天的拖鞋。 荣峥走上前。 他把挂在衣架上衣服拨向两边,看见了将自己蜷在一起的少年—— 荣绒的双腿曲起,双手手臂放在曲起的双膝上,脸埋在手臂之前,肩膀微微抽动。 荣绒小时候,就喜欢钻衣柜。 每次兄弟两人玩捉迷藏,荣峥不需要往其他的地方找,只要一打开衣帽间,就一准能够找小绒绒。 他打开衣柜,小家伙就会瞪着一双受到惊吓的眼睛,脚踩在衣服上,身体打滑,从衣柜里滚出来,也不哭,自己会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对着他咯咯地笑。 他就把人给捞起来。 让他坐在他的手臂上,单手把人抱出去。 有一次,爸妈答应了要周末带绒绒去游乐园玩,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绒绒只能在家里跟着保姆。 等爸妈忙完回来,保姆匆匆忙忙地告诉他,孩子不见了。 爸妈跟保姆把全家都给找遍了,就是没有找到绒绒。 放学回来的荣峥听说弟弟不见了,立即就去了绒绒的房间。 把房间所有的衣帽间跟衣柜都找遍了,也还是没有见到人。 后来,荣峥忽然想起他的房间,他还没有找过。 于是连身上的书包都来不及放下,就又去了他的房间,最后,在他房间的衣帽间里,找到了睫毛还挂着眼泪,小脸颊睡得红扑扑,一只胖脚还悬空在那里的绒绒。 夏天,绒绒穿着短裤。 那是荣峥第一次看见弟弟大腿内侧的掐痕。 查了监控。 监控画面显示,在保姆接了电话,跟荣绒说了什么之后,坐在地上搭玩具的荣绒就生气地把玩具全部都给推倒了。 午饭不吃,也不肯午睡。 监控画面清楚地记录,保姆把绒绒拽了过来,用力地掐他的大腿。 房间里的监控他们也看了。 保姆逼他躺在床上睡觉。 绒绒爬起来,她就给用力按下去,掐他的屁股,跟大腿上的肉。 他们当天就报了警。 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除非是他带绒绒,否则,哪怕是爸妈陪着他,只要一不留意,绒绒就会不见了,然后总是能够在衣柜里,发现他。 在小绒绒的心目中,只要哥哥不在,家里就是不安全的。 之后,除了吴姨,他们家就也再没有请过别的佣人。 … 听见声音,荣绒没有抬头。 荣峥蹲下身,抱住了他。 荣峥把人打横抱起,抱出了衣帽间。 荣绒把脸埋在他哥的怀里。 他好像还是做不到,若无其事的告别。 荣峥把荣绒放在的床上。 荣绒拿手横在自己的眼睛上。 荣峥去了洗手间。 他拧了条湿毛巾,拿开荣绒横在眼睛上的手臂,把湿毛巾敷在他的眼睛上。 荣峥在床边坐了下来,他握住绒绒的手,“我跟你保证,只要你愿意,我还有爸妈永远都是你的家人,一切都不会改变。” 荣绒的另一只手,在床上,一点点地摸上去。 他摸到荣峥的腿。 又把自己的脑袋一点点,挪上去。 跟荣峥交握的那只手,手指分别没入荣峥的指间,十指交握。 回不去了。 从他对他哥起了心思之后,就回不去了。 枕在他腿上的人许久都没有任何动静。 荣峥把敷在荣绒眼睛上的毛巾给拿开。 果然,荣绒已经睡着了。 荣峥把荣绒的脑袋放回枕头上,给盖上被子。 荣峥去洗漱间重新拧了把毛巾,轻轻擦去,荣绒脸上的泪痕。 … 荣绒睡醒,脑袋一抽一抽地疼。 他抱着发疼的脑袋坐起身。 房间里黑漆漆的。 荣绒下了床,他拉开窗帘。 外面天色有点暗沉,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要下雨的样子。 荣绒转过身,脚碰到了一团柔软的东西。 荣绒弯下腰,把小家伙给抱起来,“以后走路出点声,知道吗?刚才差点就把你给一脚踢飞了。 “喵?” “下一次,记住,走路,出点声,不要没有声音地跟在我后面,懂?” “喵~~~呜。” 脑袋蹭了蹭荣绒的手腕。 荣绒抱着薄荷走了几步,觉得手臂有点沉。 他盯着怀里的小薄荷,“你是不是又沉了?” “喵~~~”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家伙食太好,还是其它蓝猫也是在三、四个月后迎来快速成长期。 当初小小的,还有些偏瘦的小蓝猫,已经越来越胖,越发地朝小团子发展,圆乎了好几圈。 荣绒把薄荷给放下了。 抬头,瞥见桌子上的醒酒茶,愣住了 噢,对。 爸跟哥已经知道他不是荣家的孩子了。 荣绒回到床上。 他靠着床背,拿起手机。 自从受伤后,他看房的事情就搁置了下来。 荣绒打开他专门为了租房的一款应用APP,对话框上有许多条未读信息。 荣绒挑了几个先前看房时,他比较中意的房源的租房中介回复了。 他得多看几家。 希望到时候能够租到稍微满意的房子。 可能是因为睡前哭过的原因,虽然已经睡过一觉,就是回了会儿信息的功夫,眼睛有点疼。 荣绒跟那几家租房中介初步确定看法的时间后,就退出了应有APP。 荣绒去了洗手间。 应该是他哥给他用毛巾敷过眼睛的缘故,他的眼睛没有太肿。 荣绒用冷水洗了把脸,下了楼。 刚来的那几天,上下楼梯,都过分小心翼翼的小薄荷,现在已经是眨眼的功夫,就冲下了楼梯。 因为俯冲的太快,在抵达一楼瓷砖时,没能刹住车,原地滑行了一段,爪子胡乱在地板上抓了一下。 一顿操作看着挺虎,其实就是个二百五。 瓷砖那么滑,当然什么都没抓住。 被它自己这一通操作给吓到了,猫眼瞪得大大的,炸了毛,胡乱往前往后地窜了一下,咬住客厅里的猫玩具。奶凶奶凶地咬了一通,摇着尾巴,似乎对自己找回场子这件事还算比较满意。 荣绒被这傻崽给逗乐了。 他拖鞋在薄荷的屁股上拱了拱,“天,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怂玩意儿?刚才丢了这么大一回脸,欺负一个不会动的玩具,心里就平衡了?” 应岚刚刚就注意到一人一猫从楼上下来了,就薄荷那一通俯冲,还有后面那一整段表演,她也都看见了,也被逗得不行,就是听荣绒埋汰小薄荷,不乐意了,“它就是一只猫么,能懂个什么。” 小薄荷听见它奶奶的声音,猫耳朵动了动。 撇下被他咬得一口牙印的玩具,立即奔向了它的亲奶奶。 不过亲奶奶现在暂时没空安慰它受伤的心灵。 荣惟善躺在沙发上,应岚妈坐在边上,拿着冰袋,在给丈夫敷眼睛呢。 荣绒背着手,以荣惟善平常遛弯的姿势,慢悠悠地走了过去。 走到他沙发上,弯下腰,仔细地盯着他爸的眼睛瞧了瞧,“哟。喝醉了,把自己的眼睛给哭肿呢?” 这微微上扬的讽刺的语调,把荣惟善平时幸灾乐祸的语气是拿捏得死死的。 荣惟善翻了个身,面朝里,不理人了。 应岚在他的后背拍了拍,“还没敷好呢,赶紧的,别闹,转过来。” 荣惟善只好又重新转回去。 刚刚荣惟善眼睛是闭着的,荣绒只是觉得他爸的眼睛有点肿。 现在,荣惟善睁开了眼睛,眼皮肿得也即就格外的明显。 荣绒:“爸您这眼睛,是被盐水给泡过了吧?” 荣惟善语气幽幽:“不要以为你大了,我就不会打你了啊。” “行了,你也就是只剩下一张嘴了。小时候他们兄弟两个人淘气闯祸,你手都没在他们屁股上拍过,还打呢,你稍微骂过他们一句么?坏人还不都是我在做。” 荣绒闷笑。 其实他妈也没没怎么骂过他们。 他爸妈都不是那种着急了就上手打人的家长。 一般都会跟他们讲道理。 倒是小时候被淘气,屁股被他哥打过那么几下。 荣峥从楼上下来。 见到客厅里跟爸妈有说有笑的荣绒,微微一怔。 “哥。” 荣绒见着他了,抬起头,自然地同他打了声招呼。 荣峥“嗯”了一声,走过去,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下。 荣绒也没躲开,跟往常一样,对他笑了笑。 荣峥胸口有点堵。 他又抬手,在他的头上摸了摸。 荣绒抗议,“哥,你这样我会秃头的。” 荣峥:“带你去植发。” 荣绒朝他哥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我亲哥。” “别听你哥胡说。” 应岚笑着道:“你放心,无论是你爷爷奶奶那边,还是你外公外婆那边,咱们两家就都没有听说谁有秃头的,一个个发量都是又粗又黑。你啊,你的头发也肯定秃不了,用不着植发” 荣峥眸光一沉,他下意识地去看荣绒的反应。 荣绒唇角弯笑,“嗯。咱们家的人都用不着植发。” 荣峥心尖仿佛被什么人掐了一下。 … 不一会儿,开饭了。 荣惟善在沙发上躺了太久,一时半会儿的没能起来。 应岚跟荣绒已经去餐厅去了。 荣惟善朝大儿子喊了一声,“小峥,过来,扶爸一把。” 荣峥走过去,把他给拉了起来。 荣惟善凑到荣峥的耳边,低声地问道,“小峥,爸喝醉的时候,没有说错什么话吧?” 荣峥看了他爸一眼,“没有。” 荣惟善大大地松了一口,他拍着胸脯,“那就好,那就好。我印象里有一幕好像是我抓着绒绒的手,一直叨叨地说着什么。我这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还以为自己喝醉了,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了,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先去吃饭吧。” “好勒。” 荣惟善揉了揉因为躺久了而有些发酸的腰,从沙发站起身。 荣峥没有把荣绒已经知道他不是荣家的孩子这件事告诉父亲。一来,是怕荣惟善愧疚,因为他说了醉话,才导致这件事提前被绒绒给猜到;二来,他也担心,一旦他爸知道荣绒已经什么都知道了,会表现得太过不自然,那样一来,荣绒只怕会更难受。 饭桌上,荣绒表现跟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爸妈给他夹的菜他都吃了,也会给妈妈舀汤,给他爸爸夹菜。 一只蒜蓉虾被夹到他的碗里。 “谢谢。” 荣峥道了谢,把荣绒夹到他碗里的那只蒜蓉虾剥了。 荣绒咬着嘴里的蒜蓉虾,“哥,我的生日礼物呢?” 荣峥剥虾的动作一顿,“你给我夹虾,就是为了管我要生日礼物?” 荣绒又从盘里夹了一只蒜蓉虾,“喔,那倒不是。我这夹不夹虾,这礼物你也赖不掉啊。” 荣惟善点点头,“是这个理。” 荣峥:“……” 这一回,荣峥没有再说保密,而是回答了他:“在你房间的阳台上。” 听说礼物已经放在阳台上,荣绒放下碗筷就要往楼上跑去,被坐在边上的荣峥给摁住了手,“吃过饭再去看。” 应岚也跟着劝道:“你哥说得对,等吃过再去看,反正也不差这么一时半儿的。啊。” “成吧。” 荣绒只好又坐了下来。 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吃完了碗里的饭,荣绒放下筷子,“妈,我现在可以上去了吗?” 应岚失笑,“去吧。去吧。” 荣绒跑上了楼。 应岚摇着头,无奈地笑着道:“真是的,你也不是头一回送他生日礼物。往年可没见他这么迫不及待过,今年好像格外期待的样子。” 荣峥低头夹菜,吃到嘴里的饭菜忽然变得寡淡了起来。 … 楼上,荣绒“哗啦”一声,推开阳台的落地窗。 阳台上,摆着两台天文望远镜。 荣绒笑了。 大概绝大部分孩子小时候,都曾对宇宙星辰有过强烈的好奇。 荣绒小时候也是。 他在小学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曾经非常喜欢看星星。 夏天没事就会拉着他哥,让他哥给他讲解天上的星座,还有各种星系。 他哥也不是什么都懂,就会用手机查了,说给他听。 他听着听着,就会睡着了。 只可惜,那样的夏夜太少。 他哥变得越来越忙。 荣绒拉过阳台上的一张凳子,在天文望远镜前坐了下来,摆弄着其中的一台。 天还没黑,其实用望远镜也看不见星星,只能看到月亮,荣绒还是看得挺高兴。 荣绒跑回房间拿了手机,把凳子挪到两架天文望远镜中间,各个角度都拍了一张。 单独给两架望远镜拍照的时候,有雨滴飘进了阳台。 雨势很急。 刚才还只是几滴落在荣绒的手背上,一会儿的功夫就扑了他一脸。 荣绒赶紧拍了几张,把两架望远镜给搬进屋。 刚才看见的时候有多喜欢,搬的时候就有多累。 他后背上的伤又才刚好,也不敢太用力。 等到把两架望远镜都给搬进屋,荣绒已经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他呈大字型,在地板上躺了下来。 翻了个身,荣绒的手在天文望远镜的脚架上摸了摸。 听见脚步声,荣绒把放在望远镜脚架上的手给收了回来。 荣峥走进屋。 “抱歉。我应该先查过天气。” 荣绒双臂交叠,枕在脑后,右腿搭在曲起的左腿上,晃动着脚丫子,“哥你原本是不是打算,跟我一起看星星啊?” “嗯。” 荣峥眼露怀念,“我记得你小时候有段时间很喜欢看星星,还有观察星体,星系。” 荣绒笑了笑,“我现在也很喜欢。” “哥,陪我躺下呗。” 荣绒在地板上拍了拍。 荣峥皱了皱眉。 到底还是在荣绒的身边躺了下来。 荣峥躺下后,荣绒就把脑袋枕在了他哥的小腹。 荣峥:“不要得寸进尺。” 荣绒就一个劲笑。 很长时间,兄弟两人都没有说话。 “哥。” “嗯?” “哥。” “嗯。” “哥……” 这一回,荣峥没再不耐烦。 荣绒一遍遍喊他,他一回回应。 “哥,如果找到……那个孩子了,能第一时间告诉我么?” 他好提前准备,搬出去。 第62章 绒绒才是你们的亲生骨肉 荣绒枕在荣峥的小腹上。 许久, 听见他哥低低地,“嗯”了一声。 窗外的雨越大,落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地响。 荣绒闭着眼,“哥, 就这么听着雨声, 其实也挺好的, 是不是?” 房间的门没关。 应岚跟丈夫荣惟善两人上了楼,也想看看大儿子到底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给小儿子, 就看见兄弟两人躺在地上,小儿子的脑袋还枕在大儿子肚子上。 夫妻两人不由地对看了一眼, 彼此欣慰地笑了笑。 两人的旁边, 摆着两架挺大型的天文望远镜。 应岚走进房间,看着那两架天文望远镜好奇地问道:“小峥,那两架是你给绒绒的礼物?” 荣峥“嗯”了一声。 荣绒睁开眼,“哥本来打算今晚跟我一起看星星的。” 荣惟善看着窗外的雨势,乐了,“一起看雨也是一样的。” 荣绒“嗯哼”了一声,曲起腿,躺着他哥的小腹上, 看着落在窗户上的雨帘,“是挺好。” 有哥哥,还有爸妈陪着他, 就怎么都好。 … 荣绒后背的伤好了,也就跟学校销了假。 校方知道他在中秋假期见义勇为的事, 在荣绒刚恢复上学的那一个星期, 大张旗鼓地给他办了一个全校性质的表彰大会, 肯定他见义勇为的行为。 当然, 也语重心长地叮嘱主|席台下的同学们,不要盲目效仿。 荣绒:“……” 如果不是学校说了这是表彰大会,他会以为这是什么反面教材现场。 操场上,何宇站在同学们中间,把掌心都拍红了。 表彰大会结束,荣绒手里拿着荣誉证书从主|席台上下。 “你的伤……还好吗?” 听见声音,荣绒转过头。 何宇犹豫地从夹竹桃下走出,他有些不大自在地道:“我,我看了那个视频。你的后背……伤,现在,好了吗?” 何宇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跟荣绒说一句话,都紧张的地步。 荣绒“嗯”了一声。 “那,那你房子……找到了吗?我妈名下有一间公寓要出租,离你家那个小区很近。步行只有十来分钟。就是,就是是我姥姥以前留给我妈的的,就是面积也有点小。你……你要去看看么?” 荣绒拒绝了,“不用,多谢。” 何宇沮丧地耷拉着双肩,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我知道了。” … “这位同学,我们这间房子的户型真的很好的。你看啊,我们这间房子是边间,采光通透。虽然小区没那么新,家具,家电这些可能都有点上了年头了。不过呢,不影响使用的。你要是不放心,我等会儿也可以都给您示范操作一遍。而且您也看见了,我们的室内面积对于一些新开发的小区而言算是比较大的了。 卧室的门推出去,还有一个阳台,平时可以养个花啊,晒晒衣服什么的。空调、风扇,洗衣机,这些家电,家具,也都有。你要是觉得合适,咱们到时候拎包入住就可以了的。” 荣绒随着中介的介绍,一起在房子里走了一遍。 上辈子,荣绒租房踩过太多雷。 什么采光通透,其实就是一扇窄窄的窗,从外面看出去,就是另一栋楼的墙体,楼房间距非常地狭小。 也遇见过被中介夸得天花乱坠,结果房门推开,整个房间也就差不多他人的高度,天花板逼仄到他担心自己稍微站直点,就会碰到脑袋。 房间没有独立卫生间,如果要上洗手间,必须要去一楼,跟其他租客一起使用一个洗手间。 而那些一言难尽的房子,一个月都要将近2000。 相比之下,这个租房中介倒是没夸大其词。 这个小区离爸妈还有他哥的别墅区很近。 到时候无论是他要搬家,还是安定下来之后去探望爸妈,还有哥他们也都会比较方便。 就怕在这样的地段,这样的面积,租金不会便宜到哪里去…… 一般客人没有对房子提出什么意义的,多半是对房源比较满意,可能就是在租金上有所顾虑。 美女中介打铁趁热,“因为房东的儿子也在上大学,所以她说如果是学生租住的话,租金方面还可以再商量……” … 荣氏集团。 荣峥下了会议,搭乘电梯,跟助理刘幸两人一起回到总裁办。 前台秘书梁悦悦走上前,“总裁,董事长在办公室等您。” 荣峥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自从小叔因为职业侵占的罪名被逮捕之后,他爸因为愧对股东管理层,很少来公司了,今天怎么过来了? 倏地,荣峥预想到了什么,他的眸色微沉。 他朝秘书梁悦悦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荣峥把手中的文件交给身旁的刘幸,“就按照会议商定的那样,让方沁拟一份正式的通知下发到各部门,几个要点还有注意事项跟她说一下。到时候你把各部门实施的情况跟进一下。月底再汇总做一份报告发给我。” “是,总裁。” 刘幸接过上司交给他的文件,朝文案秘书方沁的工位走去。 荣峥推开办公室的门。 荣惟善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一杯飘着热气的上等普洱茶,以及几样精致的甜点。 不管是茶还是小吃,他都没碰。茶跟点心都完好地摆在茶几上。 荣峥关上办公室的门。 他遥控拉上办公室面向工作区的两面落地窗的百页窗,走到短沙发坐下。 “那个孩子,找到了?” 荣惟善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的?” “直觉。” 荣惟善:“……” 厉害了。 “那你要不要再直觉一下,那个孩子是谁?” 荣峥解开领带的动作一顿,“是我们都认识的人?” 荣惟善苦笑,“可不是。我们不但都认识,还跟那个孩子说过话,也聊过天呢。” 荣惟善拿起沙发上一个文件袋,递给荣峥:“你自己看吧。” 荣峥把松了的领带拽下,随手放到边上,接过父亲递给他的文件袋。 他端起茶几上,没有被碰过的那杯普洱茶,喝了一口。 “哎,烫烫——” 荣峥连忙把手中的文件袋给放到了一边,端过地上的垃圾桶,弯腰把过于烫嘴的茶吐进了垃圾桶里。 “要不是太烫,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喝?” 荣惟善给儿子递了纸巾,荣峥接过去擦了。 荣峥:“……” 是他想太多。 还以为父亲是心情受了影响,所以才会连茶都碰…… … 荣峥刚才的文件袋没放好,文件袋从沙发上滑落了下来。 里面的照片洒了出来。 简逸白皙干净的脸庞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哎呀,怎么掉了了……” 荣惟善弯腰把文件袋跟照片捡起来。 荣峥蹲身,帮着一起捡。 两人重新坐回沙发。 荣峥拿过其中的一张照片,“简逸就是……” “嗯。我医院的那个朋友查了十九年前中秋节前后出生的所有O型血健康男婴的档案,又雇了私家侦|探,确定就是简逸没错。DNA鉴定结果也出来了,简逸确实就是你弟弟。鉴定书也在文件袋里,你看看。” 荣惟善不由地感叹道:“是不是吃了一惊?我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还怎么巧的事情。”荣峥翻了翻文件袋,在里面翻到了两分鉴定书。 不等荣峥发问,荣惟善解释道:“一份是简逸跟我的,还有一份,是绒绒跟简卓洲,就是……就是他亲爸的。” 以亲爸这个称呼称呼简卓洲时,荣惟善还是不可避免地别扭了下。 荣峥:“……样本是怎么拿到的?” 荣绒的样本好拿。 问题是,简家的样本是怎么拿到的? 荣惟善有点不大好意思,“这个很简单的么。只要让我在医一的工作的朋友打电话跟他们说,医院最近在办走进社区的体检活动,每个家庭都有三个名额,必须要在一个星期内去检查,过期就要作废了” 通常有免费的体检,还是有资质的正规医院,老百姓是不会不去的。 荣峥:“……” 荣峥分别打开两份鉴定书。 两份鉴定书已经充分地说明了,两个孩子分别是谁家的孩子。 荣峥把鉴定书放回去,注视着父亲,“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想先去见见简卓洲夫妇。既然是两家抱错了孩子,总得跟人家夫妻两人也商量下,看这件事到底怎么处理。” “您打算什么时候去?” 荣惟善觑着大儿子,“就现在吧,择日不如撞日么。你觉得怎么样啊?” 荣峥:“……” … 临风巷,“简单”花店。 阮玉曼坐在花束前插花,听见门口的风铃声响起,她站起来,转过身,“您好,欢迎光……” 认出是荣惟善跟荣峥父子两人,阮玉曼的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还是很快就放下了手中的花束,笑着热情地迎了上去,“你们好,你们好。请问两位是来买花吗?” “不是,不是。我们就是正好路过,就进来逛逛。” 阮玉曼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正好路过他们家花店吗? 荣峥对父亲拙劣的借口表示无语。 荣惟善左右看了看,没见到简逸,“小逸没在家呢?” 阮玉曼搬了两张椅子过来,“小逸上学去了,他平时住校,要周末才回来。” 对荣惟善跟荣峥道:“两位请坐。两位想要喝什么?茶可以么?” 荣惟善连忙摆手,叫住阮玉曼,“不忙,不忙。简夫人,你也坐啊。” 阮玉曼还是麻利地去前台泡茶去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都是救了小逸的那个孩子的家里人,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风铃声响起,是外出送花的简卓洲也回来了。 见到店里坐着的荣惟善跟荣峥父子两人,也是一愣。 阮玉曼端着沏好的一壶茶,对丈夫解释道:“荣先生说路过我们家花店,就进来逛逛。” 荣惟善站起身,笑着接口道:“是这样,我呢就是跟犬子路过附近,先前听小逸提过,两位的花店就开在这附近,我们就在附近逛了逛,没想到,还真被我们给瞧见你们家的花店了。” 简卓洲恍然,原来是这样。 见荣惟善站起身,简卓洲连忙道,“您坐,您坐。” “你们两个也都坐么。我就是路过,顺便进来看看。我们两家因为绒绒跟小逸那两个孩子相识,也算是有缘了,不如坐下聊聊?” 虽然对于人家一个大企业家说要跟他们聊聊这件事,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生性热情的简卓洲还是一口应下,“好啊。” 简卓洲于是陪着一起坐下了。 阮玉曼端上绿茶,“小心烫。” … “你们这家花店开了挺久了吧?我记得好多年前我跟我爱人路过这里,就已经有这家花店了。花店好像也没什么变化,我记得好些年前路过,外面就摆了好多的花草,让路过的人看了就心情舒畅。” 简卓洲是真没想到,荣惟善竟然好多年前就经过他们家花店,并且到现在都有印象,他顿时有点感动。 对于开店的人而言,一家店能够开个十几年,二十几年甚至更长时间的,各种艰辛,也就只有同样创过业的人才能够有所体会了。 简卓洲笑着道:“这家花店的确是开了挺长时间了,在小逸还没出生的时候我跟玉曼两人就开始筹备了。它的年龄,比小逸还要大一岁呢。” “可不是。想当初,我们把小逸从医院接回家,他才那么点点大。现在,都长得比你还高了。” 提及儿子简逸,阮玉曼唇边是满满的笑意。 荣惟善也不由地跟着笑着道:“孩子们的成长总是很快的,往往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们就长大了。” 简卓洲感叹地附和道,“是这样。” 荣惟善试探性地问道:“这些年,又要看店,又要忙着照顾孩子,肯定很辛苦吧?” “一开始确实是挺辛苦的。小逸刚出生,从医院接回来的那几个月,身体不太好。照顾上稍微有点疏忽,就会感冒、咳嗽。大约四个月大的时候吧,有一次肚子。只要一吃奶,就会拉稀。去医院,也做过检查,吃了药还是不管用。他那个时候又太小,又不能吃辅食,只能喝奶,真的有一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荣惟善听说孩子那么小就遭了那么多的罪,心里顿时有点不好受。 阮玉曼察觉到荣惟善的脸色,碰了碰丈夫的手臂,“你跟人家荣先生说这个做什么。” 简卓洲连忙道歉道:“噢,对。你看我。这一提起孩子,话匣子就停不下来了,抱歉啊。” 荣惟善道:“不,不。这样挺好的。我挺喜欢听的。后来呢?后来孩子是怎么好的?” 因为当年简逸拉了整整闹了一个月的肚子,简卓洲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记忆深刻,一切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似的。 他回答道:“后来就是抱着孩子去了诊所,去做了雾化,吃了药,总算是好了。那之后我们就格外注意了,给买了肚围。最热的天气,我们空调也都没敢开,夜里就吹风扇,就怕孩子会着凉。那之后,小逸基本就再也没怎么拉过肚子了。后来孩子渐渐大了,抵抗力好了,也就好带多了。” 荣惟善听了有些惭愧,“你们对孩子是真的很尽职尽责。” 荣惟善反省了下他自己。 绒绒小时候倒是不怎么生病,可是大部分时间都是保姆在带。 他跟小岚只要抽空,都会在家陪孩子,可因为没怎么带过,孩子跟着他们就总是出各种小意外,绒绒小时候也是他哥哥最亲。 再大一点,连小峥他也不粘了,放学回家就一个人关在房门里,不然就是周末就跑出跟他的朋友一起玩,跟他们待在一起的时间其实非常少。 相比人家这当爸的,他这爸当的太不称职了。 “害。为人父母么,肯定是一颗心全扑在孩子身上的了。何况我们也就这一个孩子。” 期间有客人进来买花,阮玉曼起身去招呼客人去了。 … “冒昧问一下,我看你跟你夫人还很年轻,没想过……再要一个么?” 荣惟善先前在医院简逸也聊过天,知道他家就只有他一个,他是独生子。 荣惟善在心里叹了口气。 要是简卓洲、阮玉曼夫妻后来有另外再要一个孩子就好了。那样,对于简逸被抱错这件事,夫妻两个人可能不会太难过。 “想过,怎么没想过。不过小逸小时候身体不是不好么。我们夫妻两个人又要看店,还要抽一个人带他去看病,精力上实在有些顾不上。再一个就是,也怕有了二胎后,会不可避免地忽略小逸。再加上玉曼当年为了生小逸,吃了不少苦。想了想,就算了。” 简卓洲一开始语气还有点伤感,想到儿子,语气又开朗了起来,“不过,小逸那孩子懂事。从小就会主动帮我跟他妈忙,可贴心了。这养孩子啊,也不在数量么,把一个培养好了,也是一样的。” 荣惟善听了,心里更沉重了。 人家夫妻两人为了小逸,做出了这么大的牺牲,要是他在这个时候告诉他们孩子被抱错了…… 荣峥端起茶,以茶杯作为掩饰,给他爸递了个眼神,意思是迟早要说,不如现在就把话给说开,这件事,越早解决越好。 那个进花店的客人最终买了一束玫瑰花,阮玉曼送客人到门口,又回来坐下来了。 荣惟善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其实我今天过来,还有件事想要跟两位商量下……” 简卓洲有些奇怪这位大企业家究竟要跟他们夫妻两人商量什么,他立即道:“您说。” 阮玉曼也一脸惊讶地坐下了。 “小峥……” 坐在一旁,从刚才起就始终没有说话的荣峥,从文件袋里拿出那两份鉴定报告。 考虑到简卓洲很有可能跟他父亲一样,应该看不懂上面的专业医用术语,荣峥把鉴定书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并且把两份鉴定书一起递过去。 “您直接看最下面的那一行就可以了。” “噢,噢,好。” 简卓洲直接看向最后一行,“依据现有资料以及NDA分析结果,确认简卓洲为荣绒的生物学父亲。” 简卓洲看到这一行字,整个人懵了,他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里的两份鉴定报告同时掉在了地上。 简卓洲吓得结结巴巴,“荣,荣先生,我,我,我跟贵夫人,不,不认识啊。这,这,孩子,怎么,怎么可能,可,可能……” 荣惟善:“……” 兄弟,我劝你住口。 荣峥:“……您再看另一份报告。” … 简卓洲惊疑不定地弯下腰,阮玉曼比他快了一步。 阮玉曼听见丈夫提到什么认识不认识的,又提到了孩子什么的,心情哪里还能稳得住。 鉴定书因为掉在地上,扉页已经合上了,阮玉重新翻开。 她还记得荣峥刚才所说的,于是直接把鉴定书翻到最后一页。 也把另一份报告也都给看了,同样是翻到最后一页。 在先后看过两份坚定报告之后,阮玉曼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 她手里的玉镯碰到桌前的茶杯,“哐当”一声,茶杯侧翻,滚烫的茶水倒了出来,流在她的腿上。 阮玉曼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她手里愣愣地拿着两份鉴定报告,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玉曼!” 简卓洲第一时间拉着阮玉曼去了店里的洗手间。 荣惟善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给吓了一跳。 他担忧地看着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匆匆离开的背影,转头对着儿子苦笑,“小峥啊,我们是不是闯祸了?” “您没有做错。我们只是道出实情。” 荣峥把阮玉曼碰翻的茶杯扶正,又拿了桌上的纸巾,去把桌面给擦干净,“如果因为事情的真相造成了对谁的伤害,那也绝不是我们两家人当中任何一个人的错误。我们也是受害者。” “话是这样说没错……” 简卓洲扶着妻子阮玉曼出来了。 荣惟善止住了话头,连忙站起身,“令夫人怎么样了?还好吗?要不要送去医院?附二医就在附近……” 简卓洲刚要说话,阮玉曼先一步开口了,“不用了。” 她注视着荣惟善跟荣峥父子两人,“荣总,荣先生,能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荣惟善把实情跟简卓洲以及阮玉曼夫妻两人说了。 包括他们也是前段时间荣绒住院,才发现荣绒不是他们的孩子,以及通过这段世家的调查,才调查出原来当年两家的孩子被抱错了。 “时间实在隔了太久了,我们两家人的孩子具体是怎么抱错了,已经没办法查得到了。医院保存的记录是,在孩子刚出生时,登记的血型的的确确是没错的。 而且新生儿都配有手环,我在医院工作的朋友猜测,很有可能是我们两家人在孩子刚出生那几天,带新生儿去游泳,兴许那个时候医护人员给孩子带错了婴儿手环,又或者是家长自己抱错了孩子。总之,这两份鉴定报告你也看过了,我们两家的孩子被抱错了。 简逸是我跟我妻子所生的孩子,也就是说,绒绒才是两位的亲生骨肉。” 阮玉曼紧紧地捂住嘴,眼泪一下子涌上她的眼眶。 简卓洲抱过妻子,他将阮玉曼紧紧地搂在怀里,眼睛彤红。 老天爷,为什么要跟他们开这样的玩笑! … 荣绒在跟租房中介在他家附近的小区里看房。 上次的那套房子他后来没租。 租金太贵了,一个月4500。 他手头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可支配的钱,也就只有林子越给他汇的那一点钱。 房东要求是交三押一,等于他要先一次□□付三个月的房租,再押一个月的房租,四个月的房租加起来,也就是一万八,他没有这么的钱。 VERSA品牌部负责人最近联系了他。 根据他当初跟VERSA总公司签订的合同,“睡美人”将会作为他签约VERSA特聘调香师的第一支香水,向所有香迷们见面。 他们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协议,合同他也已经签好字,传真发过去了。 因为他是新人,公司冒然将他的作品推向市场肯定是有风险的,因为它必定不会像一些老牌调香师那样,天然就有消费盘。所以要等VERSA总部那边开过会议,生产“睡美人”的方案通过后,那边才能够把钱给他打过来。 就算是钱到账了,到时候也只是先付百分之三十的预付款而已。 剩下的百分之七十,要等香水进入线上的生产,再到全面铺开,之后才会根据香水售卖的情况,以一定比例支付尾款。 等于他可能还要再贫困一段时间。 “这位同学,你觉得这套房子怎么样呢?先是这种小户型的LOFT,真的很适合像是您这样预算不高,但是又渴望有足够个人空间的年轻人居住的。像是二楼的话,就可以休息,睡觉。一楼就可以会客。朋友来了的话……” 荣绒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是荣峥打来的。 “抱歉,我接个电话。” 荣绒边说,边往外走去。 这家中介真是离了大谱了。 他要求是两室一厅的公寓,给他推荐了个LOFT,价格比他上一个看得还贵。 关键是,离他家小区还很远。 没走几步,荣绒被地上的椅子给绊了一下。 “这位同学,小心点。同学,你到底觉得……” 荣绒生怕中介的声音被电话那头的荣峥给听见,那他租房的事情就会露馅了。 他赶忙扶起地上的椅子,打开房门,一瘸一拐地匆匆走了出去,关上房门,把中介挽留他的话,给阻断在了门内。 “下课了 ?” 中午起就没回过学校的荣绒眼也不眨,“嗯啊,下课了。” “下午还有课吗?” 荣峥接着道:“我现在在你学校,东门。你过来,还是我去找你?” 刚迈出小区电梯的荣绒:“……” 现在飞去学校,还来不来得及? 第63章 荣绒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荣峥的掌心 荣绒现在在他家附近, 一个老小区。 从这里开车去他学校,要穿过大半个符城。 很显然,就算他骑上哈利波特的扫帚, 在短时间内也飞回学校, 除非他还会瞬移。 荣绒只好对他哥说了实话, “我不在学校。” 电话那头,荣峥沉默了片刻,“翘课了?” “嗯……” “那你定位发给我, 我去找你。” 荣绒:“……” 定位是不可能给他哥发过去的, 定位要是发过去, 他哥那么聪明一个人,一看地位上的定位的是陌生小区的名字, 不就猜到他可能打算一个人在外面租房了? 荣绒以轻快地语气道:“我现在在的地方可能离咱们家公司有点远, 哥你在哪里,还是我去找你吧。” 荣峥不吃他这套缓兵之计, “把定位发我。” 荣绒:“噢, 知道了。” 结束通话后,荣绒就赶紧用手机搜索附近有没有什么商城。 幸好, 附近刚好就有一个购物中心。 荣绒点开导航,稍微看了下路线之后, 就立马一路小跑, 跑去他停车的地方。 这小区外来车辆不让停车,他是停在小区外面, 有点远。 荣绒一通跑, 气息都还没喘匀, 就连忙上车发动车子, 开车去了附近的那个购物中心。 也就是五六分钟的车程, 一会儿就到了。 车上,荣绒给他哥发了定位。 “刚才在地下车库,信号不好。” 没发语音,发的文字。 他刚才那一通跑,到现在气息都还有点不稳,怕被他哥给听出端倪。 知道他在购物中心,他哥只会以为他是又去商场闻香水去了,就不会往别的方向联想去了。 荣峥发了条语音过来,“待在购物中心里面别出来,等我过去。” 荣绒起初没能明白,为什么他哥要他待在购物中心别动,等他把车子熄火,才注意到在这家购物中心的附近,有一个广场。 荣绒忽然明白了过来—— 上一次,他就是在广场受的伤。 荣绒盯着他哥发的那一行文字,唇角微翘。 他在对话框上输入:“好。” … 荣绒进了购物中心, 为不引起他哥怀疑,他进去了后,就直接去了香水专柜,去试了几款香。 荣绒刚走到其中一家香水品牌的柜台,就看见荣峥从门口走进来 “荣峥!” 荣绒抬手,朝荣峥招了招手。 荣峥走近,一把搂过他的脖子,在他的脑袋上撸了一把,“找打?” 荣绒无声地笑。 既然他哥现在都知道他不是荣家的孩子了,当然要改变称呼。 如果不改变称呼,以他哥的性格,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意识到他不是他的弟弟,并且还是一个喜欢同性的男生。 荣绒也没打算一下子就扭转他在他哥心目中的定位,有些事,没办法着急,得慢慢来。 荣绒扭过头,去看荣峥,“哥,你今天不用上班么?” 荣峥把人给放开了,“嗯。今天刚好有空。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荣绒想了想,“外面吃的东西都挺贵的,价格也高,不实惠。哥,要不然,我们买菜回去做?这家购物中心就有超市,走几步路就到了。” 每个月,他们家都会给吴姨放假两天。 今天就是吴姨休息的时间,家里没人做饭。 荣绒在花钱上节制到节俭的地步,并不是最近的事情,眼下,荣峥却是特别听不得他说这些。 他皱了皱眉,“不差那点钱。你告诉我,想吃什么。” 荣绒笑着道:“好吧,其实我就是自己想做饭了。最近好久没下厨了,哥 ,我们就一起去超市逛逛么。好不好呀?这家商场里就有个超市,我们乘电梯就能到了。” 荣峥其实不想那么麻烦,他的原计划是约荣绒在外面吃顿便饭。 见荣绒喜欢,他沉默了片刻,也就同意了买菜回家自己做这个提议。 … 兄弟两人去了超市。 荣峥推着车,基本上荣绒手指头指哪儿,荣峥推车的轮子就朝向哪个方向,两人的配合不可谓不默契。 两人来到海鲜区。 知道他哥喜欢吃螃蟹,荣绒就先去了水产区。 荣绒拿起一个大块头的螃蟹,放在手里掂了掂,重量有点轻,又给放了回去。 终于挑了一个块头大,又肥的,转过身,发现荣峥手里拿着的袋子里面都装了好几个螃蟹了。 荣绒赶紧去拿了个袋子,把他自己挑的那个给放进去,“哥,你帮我拿下。” 把他手里的袋子给他哥递过去,把螃蟹从袋子里一个个给拿了出来,先是放在手里掂了掂,又去捏了捏蟹腹的部分,一捏就扁进去了。 荣绒转过头,对他哥进行现场教学,“看见了?不是每一个腹部鼓起的都是胖子。人家可能里面装的就是水,根本就不是肉。” 荣峥看着被荣绒给全部OUT出局的螃蟹,气压微低,“没有一只合格?” 他的眼光有差到这种地步? 荣绒就跟一点也没感觉到他哥已经不高兴了似的,半点不客气,“是的,荣总。经检验,合格率0。” 右手五根手指头圈起,在荣峥的眼前比了个大大的0。 荣峥给气笑了,他把食指给伸进荣绒比的那个0里,把荣绒比的那个0给挑破了,没有摸过螃蟹的那只手,捏了捏这可气的小混蛋的脸蛋。 荣绒先是被他哥猛地一下把手伸进他弄的那个0里的动作给弄得有点懵,才在心里骂了声直男太不讲究了。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脸蛋就被给捏了,“哥,疼,疼,疼~~~” 自己下手什么力道,荣峥能心里没数么,娇气心里嫌弃弟弟娇气,听见荣绒喊疼,还是给松开了手。 荣绒的耳尖这会儿还是烫的。 有时候,荣绒的心里也很矛盾。一方面,他很想像现在这样,他,爸妈还有哥,他们一家人就这么呆一块儿,一天天,一年年地过下去。另一方面,他又十分清楚,如果保持现状,那他跟荣峥之间,就再也不会有其他的可能了。 所以,有时候倒宁可时间一下子就往后拨了拨。 见他哥还在一个劲地盯着螃蟹,似乎是不甘心刚刚一个都没被他通过,荣绒睨着他哥,“没事的,荣总,知耻而后勇。我可以把挑螃蟹的独家秘诀交给你。要学么?” 荣峥也不是抹不下面子求教的那种人。 荣绒愿意教,荣峥有什么不愿意学的? 荣绒以前在餐馆工作过,会挑选食材是最基本的要求了。这挑螃蟹的秘诀,就是参观一个厨师大叔教给他的。 荣绒展开现场教学,“就是呢,挑螃蟹,你不能只挑块头大的,有个词叫外强中干。那怎么办呢?首先,得用手掂量一下。哥你先找两个你觉得块头差不多的螃蟹。” 荣峥无疑是个很好的学生,小宋老师怎么吩咐的,他就怎么做。 他找了两个块头差不多大的螃蟹。 荣指导上线:“放在手上,掂一掂。” 荣峥依言,两只手同时掂了掂。 “没感觉?没感觉那就再找两个,多掂几个,感觉就来了。” 荣峥将信将疑。 差不多在掂了五组外观看上去大小差不多的螃蟹,荣峥终于感觉到左手跟右手两只螃蟹的重量有明显的差异。 荣绒笑了,“来感觉了?现在,把轻的那只放回去。” 荣峥把轻的那只给放回去了。 “然后,就像是我一开始做的那样,像这样,捏一捏螃蟹的腹部。” 荣峥捏了捏螃蟹的腹部,腹部还是鼓鼓的,并没有凹进去。 “再看看它的腿,腿上是不是有很多绒毛?只要是绒毛很密的,就说明它的腿很有力量,这个螃蟹通常也是比较肥的。” 这个没什么难度,肉眼就能够辨识出来了。 荣峥手上的这一个螃蟹,螯足上的绒毛就很密集。 “最后一步,看螃蟹盖跟下面连接的部分,得是头部的那一个方向,看看是不是鼓起来了,鼓起来了就说明里面有很多蟹膏,是个大胖子。” 荣峥又去仔细观察螃蟹的盖子,确实跟荣绒所说的那样,是鼓起来的。 “很好,这就说明,这个螃蟹合格啦。” 荣绒于是把荣峥手里的那一个螃蟹跟他刚才挑选的那个螃蟹放在了一起。 “哥你现在再按照我刚才教你的那样,再试着自己去挑一个螃蟹。” 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荣峥正好也有这样的意思,好验收下自己速成的结果。 这一次,荣峥在挑选螃蟹上比先前有了很大的经验,他不再是盲选挑两个螃蟹,而是根据刚才的经验,首先剔除了那些一动不动,看上去奄奄一息的螃蟹。以他先前的几次经验,越是没有活力的螃蟹,拎在手里的重量往往是最轻的。也学会先看螃蟹腿上的绒毛,以及螃蟹盖跟螃蟹身体那里连接的部分是不是有鼓起来。 仅仅只是用肉眼识别,荣峥就剔除了大部分不怎么肥美的螃蟹。 他挑选了两个,放在手里拎了拎。 重量上差不多,他就把两个螃蟹都翻了个,去戳他们的腹部,两个都没有凹陷进去,触感是饱满的。 荣峥把两个螃蟹,都一起装进了袋子里。 小荣老师给予了大荣同学充分高度的肯定,“我们家峥峥真棒!” 荣峥看了眼水厂区人来人往的顾客,睨了他一眼,“回去再收拾你。” 荣绒随手从蟹框里抓了一个螃蟹,抓住螃蟹的蟹腿,对荣峥挑衅道:“好呀,来呀,来呀。” 荣峥:“……” 手就很痒。 想揍孩子。 真的。 … 两人手上沾了一股子的海鲜味,结账从超市出来。 一起把买的菜放在荣峥的后备箱,去商场入口处边上的洗手间,用洗手液洗了手。 荣峥是第一次碰生鲜,用洗手液洗反复洗了好几次,还是觉得自己鼻尖闻见的全是海鲜味。 在荣峥又一次挤洗手液的时候,荣绒看不下去了,“哥,再洗你这都得褪皮了吧?” 荣峥把手放到感应水龙头下,眉头还是拧着的,“我总觉得没洗干净。” “我闻闻。” 荣峥洗了手,荣绒抽了纸巾,把他哥的手擦干,鼻尖凑近。 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荣峥的掌心。 在被荣他哥察觉之前,就把他的手给放下了,“没有。我闻过了,全是洗手液的香气了。” 荣绒的鼻子比他要灵敏得多。 荣峥也就信了,没再跟强迫症似的再去洗自己的手。 荣绒跟荣峥是分别开车来的,回家的时候也就开各自的车回去。 两人一前一后把车子开出停车场,也就差不多同时到家。 听见输入密码的声音,趴在沙发上睡觉的薄荷,动了动耳朵。 睁开眼,圆乎乎的身体灵巧地跃下沙发。 “喵呜~~~” 荣绒一进门,小家伙就跑到了他的脚边,小脑袋轻蹭他的脚踝。 自从发现小家伙体重又飙了飙,荣绒都不稀罕抱它了。 嫌费劲。 以前都是一弯腰就把猫给抱起来,现在是蹲下身,挠了挠小家伙的下巴,“有没有想爸爸呀?” 手里拎着大袋小袋的荣峥,在荣绒的屁股上踹了踹,“别挡路。” 荣绒对薄荷凶巴巴地下命令,“薄荷,去咬你大伯!” 薄荷圆乎乎的身子在地上一摊,仰着脑袋,“喵~~~” 荣绒恨铁不成钢,“养你何用?!” 被气到的铲屎官爸爸无情地站起身,撇下不中用的崽,进屋去了。 薄荷仰着脑袋,没等到铲屎官爸爸撸它,又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 “喵~~~” 小碎猫步跟在荣绒的脚边。 … 荣绒进了客厅,没见到他爸妈。 问他哥:“爸妈今天不在家吗?” 荣峥去了厨房。 他把手里的购物袋放在到流理台上,“爸陪妈参加妈一个朋友的婚宴去了。不在市区,大概率要明天才回来。” 荣峥跟父亲从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的花店出来,就在临风巷的巷口分了手。 荣惟善去接在美容院做美容的妻子应岚去了,荣峥则开车去了荣绒的学校。 荣绒不在学校,又绕过大半个城市,开车去了他所在的购物中心。 荣绒看着流理台上他跟他哥买回来的一堆食材,目光幽幽地,“哥你怎么不早说啊?” 早知道就两个人,他就不买这么多了。 荣峥对食材的多少没什么概念,他看着荣绒,“我以为这些就是两人的分量。” 荣绒一只手掐在腰间,一只手竖起大拇指,“厉害了,我的哥!” 荣峥:“……” 两个人买的食材实在是太多了,荣绒就挑了一些方便保存的菜给放进冰箱了。 荣峥在家有佣人做给他吃,忙起来的时候要么吃公司食堂,要么点的外卖,实在没有太多下厨的经验。 荣绒就分给他一些拣菜,洗菜,并且把刷螃蟹的活也交给了他。 拣菜、洗菜没什么难度,刷螃蟹,还是活蟹,荣峥是头一遭。 荣绒替他把清水都给打了,拿了一根旧牙刷过来,递给他哥,就跟叮嘱小朋友似地叮嘱他哥,“刷螃蟹呢,就是刷壳,刷肚,刷嘴。都刷干净就完事儿了。不过小心,不要被螃蟹钳给夹了。” 吩咐完了,又追问一句,“哥,你没问题吧?能搞定吗?” 从小到大,荣峥一直都是长辈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在学校里也一直都是风云人物。 还是有一回有人用这么不信任他能力的语气跟他说话。 荣峥没好气地从荣绒手里接过那一支旧牙刷,“去忙你的。” “大荣,加油!你可以的!” 手在他哥的肩膀上拍了拍。 荣峥:“……” 就很想把脸盆连同脸盆里的螃蟹都给扣这混蛋玩意儿的脑袋上。 … 油倒入锅里的声音响起。 荣峥抬眼,看了眼熟练地把空心菜熟练地放进锅里的荣绒,微微有些分神。 “砰”地一声,手里的螃蟹落在了水盆里。 荣绒在炒菜,火正旺着呢,听见“砰”地一声,他现在不方便离开,他人要是离开菜就容易炒焦了,转头问了一句他哥, “哥,你没事吧?” “没事。” 荣绒以最快的速度把空心菜给炒熟,拿了碟子来装。 关了火。 走到荣峥边上,“刚刚是被螃蟹钳给夹了?” 荣绒多有经验啊,他一听就猜到了刚才那动静是怎么回事。 十有八九就是他哥被螃蟹钳给夹痛了,所以就没拿住,螃蟹掉水盆里了。 右手食指翘在那里的荣峥:“……” “我看看。” 荣绒把荣峥的手拿过去,食指那处有点红肿,不过没出血。 荣绒双手抵在膝盖上,弯腰盯着水盆里那些企图越|狱的螃蟹,问他哥,“刚刚是哪只螃蟹干的?哥你跟我说,等会儿我就手刃了它,替你报仇血恨。” 荣峥:“……我以为你会说,哥,那你就把螃蟹放下吧,交给我来刷。” 荣绒施施然站起身,“喔。那不能。万一螃蟹夹我怎么办。我的手这么金贵。记得要稍微快点喔,等排骨炖好,螃蟹就该下锅了。 荣峥:“……” 日常想揍熊孩子。 … 荣峥偏好吃辣,荣绒就把他们两人一起挑选的螃蟹给做了一盘肥美的香辣蟹。 一共四菜一汤。 糖醋排骨、蒜蓉虾、香辣螃蟹、清炒空心菜,还有一碗豆腐鲫鱼汤。 有荤有素,有鱼有肉。 荣绒把菜摆上桌。 荣峥拍了照,把照片上传了朋友圈,这才转身去厨房添饭。 荣峥这边刚发了朋友圈,荣绒就收到信息提示音了。 他点开—— 配图就是一桌的菜,配的文字是,“今天的螃蟹是我挑的,也是我刷的。” 荣绒一看就乐了,给他哥点了个赞,评论了一句,“是,可不容易。还被螃蟹的大钳子给夹了一下。” 凌子超:“哈哈哈哈!大荣你怎么这么笨!竟然被螃蟹钳子给夹了。” 项天:“绒绒,这一桌的菜,都是你烧的?” 荣峥厨艺水平也就是下个面条,炒个蛋花,这一桌的菜肯定不是他做的。 项天他们几个跟他玩得比较要好的自然都清楚。 如果是家里佣人做的,荣峥也不可能往朋友圈里发,以荣峥弟控的属性,这一桌子的菜十有八九就是荣绒烧的了。 荣绒回复项天:“嗯。” 凌子超:“羡慕两个字,我已经说累了!” 项天保持队形,也在留言区评论,“羡慕两个字,我已经说累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复制黏贴的,竟然连感叹号都一毛一样。 荣绒笑得不行。 子超哥跟项天哥两个人真的挺有意思。 孙绮回复荣绒:“我也想吃香辣蟹!!!!求加入!!!” 荣绒回复孙绮:“好啊。绮哥你现在打车过来,我们还没开吃呢。” 孙绮回复荣绒:“我真打车过去了!” 荣峥回复孙绮:“不用来了,不会给开门的。” 项天:“好冷漠一男的。” 凌子超:“排!” 孙绮回复荣峥:“我又不是去找你!” 回复荣绒:“小绒绒,你会给你绮哥开门的,对吧?” 荣绒:“不。” 孙绮:“大荣你把手机还给小绒绒!!!” … 荣绒咬着筷子,一个劲地在那里笑。 绮哥真的太绝了。 竟然能够根据一个字的回复,就能知道刚刚打字的是他哥,不是他。 “别笑了,吃饭。” 荣峥的筷子在荣绒的碗沿边敲了敲。 “噢。” 荣绒低头吃饭,笑容还是一点没收敛。 荣峥给荣绒夹了块糖醋排骨放到他的碗里,“不要只顾着吃饭。” 以前荣绒吃饭是只吃菜,饭就扒拉那么几口,现在则是反过来,往往菜还没夹几口,一碗饭就见了底。 “知道啦,谢谢哥。哥你也吃,吃一个香辣蟹。” 荣绒夹了个螃蟹,放到他哥的碗里。 荣峥充分怀疑,这小混蛋是生怕他忘了被螃蟹钳子给夹了的事情。 兄弟两人难得在爸妈不在家的情况下,单独在家吃了顿饭。 吃过饭,荣峥把碗放到洗碗机。 荣绒偷偷地打开他爸的酒柜,从里面选了一瓶红酒,对着从厨房出来的荣峥,举了举手中的红酒,“来,我们去我阳台喝点酒怎么样?” 晚饭吃得有点撑的荣峥还是点头同意了。 荣绒于是端着红酒,跟他哥一起上了楼。 躺在客厅瓷砖上睡觉的薄荷,听见脚步声,打了个呵欠,小爪子揉了揉脸,小胖屁股一抬,迈着小碎猫步,也跟了上去。 … “哥,你先帮我把红酒拿到阳台去。” 荣绒把手里的红酒还有开瓶器交给他哥,荣峥以为他要去上洗手间,也没多问,就拿着红酒一个人先去了洗手间。 过了一会儿,荣绒也来了阳台。 “哥,把手给我。” 荣峥虽然不知道荣绒卖什么药,还是把手给他了。 荣绒拧开手里的一管药膏,抹了点涂在荣峥刚才被螃蟹钳咬过的那根食指,“晚上睡觉前再抹一下,第二天应该就能消肿了。” 荣峥垂眼,看着给他抹药膏的荣绒。 都说久病成医。 绒绒这么熟练地给自己上药,告诉他第二天就能消肿了,是不是基于他自己的经验? “好了。搞定。” 荣绒抹好好药,就把手里那管药膏递给塞他哥裤子口袋里了,“这是消炎止疼的,晚上洗过澡后,哥你要记得再抹一遍。” 荣峥“嗯”了一声。 “我先去洗个手啊。” 荣绒转身进房间洗手去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这里是别墅区,周围没什么高大建筑,也就没有太多的光污染。 抬头就能看到满天的繁星。 秋天的夜晚,再没有夏天的暑气,凉风习习。 荣峥在阳台的躺椅上躺了下来。 荣绒回到阳台,把阳台上的另一把躺椅给搬过来,挪到他哥边上,也躺了下来。 腿不搁在躺椅上,劈开腿,搁他哥腿上。 荣峥转头淡睨了他一眼,“找打?” 荣绒就笑,“不找打。” 腿就是不肯从他哥腿上拿下来,另一条腿还搭了上去。 荣峥也没把他那两条搁他身上的腿给拿下来。 “喵~~~” 小薄荷也跑过来凑热闹。 荣绒就把小家伙给抱上来,搂在他怀里,小薄荷在他的怀里摊成饼,别说,还挺挡风。 荣绒揉着薄荷的那张圆乎乎的猫脸,“嗯,也就这个时候觉得没有白养了你。” 薄荷不喜欢被揉脸,甩了甩脑袋,“喵~~~” … “哥,我们来看星星吧。” 荣绒想一出是一出。 荣峥也陪着他。 配合地从椅子上坐起。 荣绒积极地去搬了两张小凳子过来,把在边上绕着他跑过来又跑过去,调皮捣蛋的小薄荷抓住,给关房间里头了。 两人各自坐在一架天文望远镜前。 “哥,那个褐色条状带的星什么啊?” “木星吧。” 荣峥也好多年没有看星系了,也都忘得差不多了。 “哥,我怎么没看见星云啊?是不是你买的这个望远镜不太行?” “星云除了取决于天文望远镜,还取决于当天夜里的天气。” “哥……” “看你的星。” “喔。” “哥,我再问最后一个问题呗?” “问。” 荣绒看着望远镜里的被环状光圈围绕的土星,“那个孩子,是不是找到了?” 荣峥倏地转过头,看向荣绒。 荣绒没看他哥,他还在盯着望远镜里的那颗土星。 上辈子,简逸就是那颗被所有光环环绕的土星。 而他就是那颗灰扑扑的木星。 他上辈子羡慕过简逸。 这辈子反而释然了。 每一颗行星都各自有各自运行的轨迹,就好像是每一朵花,都能够开出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颜色。 每个人也是,都能收获各自的精彩。 荣峥眼露疑虑,他不明白到底是他表现的哪一个环节令荣绒发现了端倪,他沉默了片刻,“你是,怎么猜到的?” 荣绒的视线从望远镜里的那颗土星移开,他笑着解释道,“哥你就是个工作狂,一般没事是不会翘班的。你今天特意翘了班,在见到我的时候又没有直接告诉我,找我什么事情。那只能说明那件事令你觉得不大好开口。” 荣绒起身,端起圆桌上的红酒,用启瓶器把红酒给打开。 桌上就有酒杯。 荣绒分别把红酒给满上,给他哥递了一杯,“你们见上面了么?” 荣峥稍作停顿,过了几秒,方才沉声开口道:“我们已经见过了。” 荣绒歪了歪脑袋,适当地表现出一脸意外的样子,“嗯?” 荣峥一口饮尽荣绒给他倒的那杯红酒,“是简逸。” 荣绒先是一愣,然后笑了。 他抿了口红酒,“挺好的。” 荣峥盯着他:“哪里好?” 荣绒抬头看向天上的星星,笑了笑,“简逸人挺好的啊,你看那个时候,爸妈就很喜欢他。他跟爸妈也处得很好。” 荣峥心脏没来由抽疼了下。 荣绒走到栏杆边上,他倚着栏杆,转头问他哥:“妈现在知道了吗?” 荣峥低声道:“妈现在还不知道,爸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跟她说。” 荣绒点点头。 “那爸决定什么时候……接简逸回来?” “简逸暂时不住我们家” 荣绒微楞,“嗯?” “简卓洲跟阮玉曼……就是,你亲生父母的意思是,担心突然换了新的环境,你们两个孩子可能会不习惯。所以想先让们两家开始来往,接触过后,等你们各自开始熟悉新的家庭环境,到时候再……换回来。” … 荣绒倚在栏杆上,喝了口杯里的红酒,“挺好的。” 不管给他跟简逸两个人接受的时间,还是给了双方家庭了解他跟简逸两人的过程,无论对他跟简逸,对双方家庭,都是最优化的方案。如果没有上辈子的种种,这听起来真的会是一个挺好的提议。 荣峥皱了皱眉。 “挺好的”,又是这三个字。刚才他告诉绒绒,当年抱错的那个孩子是简逸,绒绒说了句挺好的,现在,他告诉了两家家长的决定,他又是这一句。仿佛在这件事上,不管双方家长做什么样的决定,他都没有任何想法,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荣峥抽走荣绒手里的酒杯,注视着他的眼睛,“绒绒,你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 荣绒眨了眨眼,“我刚刚不是已经说了么?都挺好的啊。” “绒绒……” 荣绒忽然抱着胳膊,双手搓了错手臂,“哥,晚上是不是降温了啊?有点冷,哥,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荣绒打开落地窗,进了房间。 在房间里关了许久的小薄荷,一见到荣绒就冲了过来。 荣绒蹲身,把这只越来越重的小家伙给抱起来——暖手。 阳台里,荣峥看着在给薄荷倒水喝,一人一猫相处融洽的画面,垂放在双膝的拳头微微收紧。 为什么,不可以维持现状就好呢? … 是真的降温了。 当天晚上,冷空气南下,符城的温度从原来的白天最高温度23°,骤降到了15°。 荣绒晚上睡觉盖着春夏的薄被,第二天起来就有点鼻塞,洗脸刷牙的时候都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荣绒从柜子里拿了加绒的卫衣穿上,下了楼。 荣惟善跟应岚去参加了婚礼还没回来,昨天晚上给兄弟两人发了视频,跟他们说了要他们去参加婚礼的那个县级市昨天夜里下起了大雨,高速封路,明天才能开车回来。 荣峥晨跑回来,推开家门,就听见荣绒打喷嚏的声音。荣峥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着额头跟脸上的汗,看向从楼梯走下来的荣绒,“感冒了?” 荣绒揉了揉有些发痒的鼻尖,瓮声瓮气地:“可能吧,昨天夜里真的太冷了。阿,阿嚏——” 感冒真的太难受了,鼻子堵住不说,还总是会动不动想打喷嚏。 荣峥眼露困惑,“你房间的空调坏了?要不要找个人过来看看?” 荣绒一怔。 噢,对。他都差点忘了,他现在不是在他的出租房里,不需要为每个月省那么点几百块的电费,在被窝里自己体内产生的热量生生地把寒冷给扛过去。 荣绒笑了下,“没坏,不用找人来看了。我就是睡懵了,给忘记了。” 睡懵了,以至于夜里就算是被冷醒,都能忘了开空调? 荣峥算是服气了。 他沉声道:“我去给你泡包感冒灵试试,喝了之后看有没有好一点。” 荣绒走下楼梯,“谢谢哥。” 荣峥在他的脑袋上撸了下,“别惹人嫌。”跟他还说什么谢谢。 荣绒弯起唇笑。 荣峥去客厅拿了感冒冲剂过来,又去了厨房,荣绒也跟小尾巴一样地跟了进去。 荣峥撕开感冒冲剂的包装,腰身被人从后面抱住。他手里的感冒冲剂颗粒洒了好些出来,四散崩落在流理台上。 荣峥转过头,“捣乱?” 荣绒把脸贴在他哥的后背,“哥身上暖么。” 还得寸进尺的把手也给贴他哥的腰那里取暖了,想把手贴在他哥肚子上来着,肯定更暖和,就是他手太凉了,怕他要是真那么做了,他哥能直接把他给丢出厨房。 荣峥刚从外面跑完步回来,身上当然是暖烘烘的。 他拿过边上的纸巾,把刚才洒在琉璃台上的感冒冲剂给擦了,扔进边上的垃圾桶,对身后的小粘人糕道:“上楼去多穿件衣服就暖了。” “不。衣服哪里有人的体温暖和跟热乎啊。而且穿多了也不好活动。” 歪理还一套一套的。 荣绒抱着他哥的身体,身体晃啊晃的,“啊,哥,要不我带你去我学校吧。这么冷的天,我一个人出门会被冻死的。” 荣峥给听笑了,先别说现在天气还没有到真的冷的时候,就是真的到了冬天,符城的冬天压根就不至于出个门还能把人给冻死的地步。 他转过头,看着可劲地蹭他体温的娇气包,“以前你每个冬天都是怎么过来的?” 第64章 要抱抱 荣绒语气沉痛:“有一些温暖, 一旦感受过,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严寒也就变得再也无法忍受。” 荣峥不为所动:“是么?我现在就把你给丢出门外,过三十分钟, 我再看看,看你是不是会被冻死。” 荣绒哼了哼,“好冷酷一哥哥。” “起开,我要去倒开水了。” 荣绒把人给松开了。 荣峥去倒了开水,把泡好的感冒冲剂给放桌上, 喊荣绒过来, “现在还太烫了。迟点再喝, 知道了吗?” 荣绒把手贴在杯子上,有点烫手, 他又缩了回来,只把掌心贴了点点在杯沿上,乖乖地点了点头。 荣峥在他的脑袋上摁了摁了,“我去洗个澡。” 荣绒仰起脸, “我可以一起跟吗?” 荣峥把毛巾给罩在了他头上。 荣绒赶紧把脑袋上的毛巾给拿下来了, 带着浓浓的鼻音,愤怒吵着他哥的背影咆哮,“哥!你怎么可以把你擦过汗的毛巾放在我干净又聪明的脑袋瓜上!” … 荣峥洗了澡,从楼上下来, 闻见煎蛋的香味。 荣峥走到餐厅, 果然,餐桌上,摆着火腿三明治跟煎蛋。 荣峥拧了拧眉, “身体不舒服还折腾自己做什么?早餐我自己出去吃就可以了。” 荣绒咬了口鸡肉三明治, “哥你想多了, 我就是自己饿了,顺手做你的那一份而已。而且,我给自己做的鸡肉火腿生菜三明治,哥你的那个就放了块火腿,就是个低配版。” 荣峥面无表情地推开餐椅坐下,“那还真是难为你了,还能想得起我这个当哥的来。” 荣绒喝了口感冒灵:“嗯,闻见感冒冲剂的气味时候想起来的,要不然真想不起来。” 荣峥:“……”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冒了的缘故,荣绒特别犯困。吃个早餐的功夫,都打了好几个呵欠。 荣峥眼露担心:“要不要跟学校请个假?” “不要。我还指望这个学期能拿个一等奖学金呢。” 期末总分,平时的课堂得分还是占挺大比例的。他先前因为后背受了刀伤,学校已经给他特殊处理了。但是课堂分数肯定没正常出席的同学们多。他还是得把课堂分数拉上去一点,这样期末的一等奖学金才会比较有把握。 “那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不用了,又不顺路,我打个车,哥你也能够省点油钱。” 说话的时候,荣绒又打了个呵欠。是真的好困。 荣峥没好气地道:“……不差你这点油钱。” … 荣总不差钱,荣绒争不过他哥,还是由荣峥送他去了学校。 荣峥的车没有录入过符大的系统,门卫不给放行,他只能把车停在学校的大门,由荣绒步行进去。 “放了学打电话给我,我开车接你,不要一个人打车回去,知道了么?” 荣绒摁开安全带的扣子,点点头,带着浓浓鼻音地“嗯”了一声。 荣峥转过身,从后座拿了外套,“把外套穿上再下车。” 荣绒盯着荣峥手里的黑色薄羽绒外套,脸上是大写的“拒绝”,“哥!现在才秋天,我穿得这么厚会被笑话的!” 荣峥冷睨着他,“面子重要还是身体重要?” 都感冒了,还在意什么会不会被人笑话。 荣绒哼了哼,展开双臂,“那哥你给我穿上,你要是不给我穿,我就不穿了。” 荣峥作势收起外套,“那你别穿了。” 荣绒就在那戚戚哀哀地唱,“小绒绒呀,地里黄呀,哥哥不疼啊,没人爱呀~~~” 荣峥:“……” 这小混蛋每天到底听的什么奇奇怪怪的歌单。 荣峥把衣服罩在他脑袋上,往下挪了挪,沉声都:“伸手。” 荣绒倒也配合,乖乖地把左手的手臂给伸进去了。 “另一只手。” 荣绒也配合地把另一只手给伸进去。 荣绒放下双臂,得寸进尺,“哥,拉链还没拉呢。” 荣峥觉得自己要是有高血压,这个时候血压可能就要飙上去了。 他把荣绒衣服的拉链拉到最高,冷声赶这烦人玩意儿下去,“下车。” 荣绒抱着自己的书,开门下了车。 荣峥重新启动车子,“叩叩叩”,车门给敲响。 荣绒挥着双手,“荣峥,拜拜。” 没给他哥下车收拾他的机会,转身拔腿就跑了。 荣峥给气笑了。 这小混蛋…… … 一整天,荣绒状态都不怎么好,脑袋昏昏沉沉的。老师在讲台上讲了什么,他都没怎么听进去,熬过上午的两节课,三四两节都是睡过去的。 他的喉咙肿了,中午吃饭也没什么胃口,全靠不能浪费的本能,硬是把便当给吃完了。 他今天课比较满,下午还有两节实验课。 小组作业,荣绒让班长替他完成一下。平时小组作业,荣绒都是出大力气的那一个,有他在,他们小组每次都是完成得最快,得分是最高的。这一次荣绒开口让班长帮忙,小女生激动地脸都红了,连忙点头,表示她跟其他同学会顺利完成的,让荣绒坐在那里休息就好。 于是,两节实验课,其他小组的同学都忙得焦头烂额。整个实验室,只看见荣绒一个人趴在那里睡,可以说是十分嚣张了。可谁让人家就算是睡觉,每次专业课成绩也都是碾压他们呢。 是两个班的大课。哪怕隔壁班看不惯荣绒实践操作课还在那里睡大觉,也只能背地里议论议论,人家小组都同意他划水了,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 荣绒睡觉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吵架,他被吵醒,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些人就诡异地没再继续吵了。他隐约好像是听见了他的名字,不过他也没兴趣知道那些人在吵什么,趴在那里继续睡了。 终于熬过放学,荣绒吸着鼻子,捧着书走出实验楼。 睡了一整天,他感冒的症状好像没有减少,反而加剧了。早知道就在家里休息算了。 太失策了。 下楼梯的时候,荣绒一阵晕眩,一脚踩空。边上有人扶住了他。 荣绒闻见橙花以及黑加仑的甜香,中间还有康乃馨的淡淡的怡人的香气,尾调则是十分明显的橡木苔的潮湿跟绿意。是一款十分经典的木质花香调香水,也是何宇经常穿的一款香。 “你还好吗?要不要我送你去校医那里,给校医看看?” 何宇一脸紧张地扶着荣绒下了楼梯。 刚刚真是吓死他了! 何宇他们班今天跟荣绒的班级一起上大课。上课的时候何宇就一直注意荣绒这边的动静了。像是这种实验操作课,绒绒从来都是很认真的。他们班其他人都会在那里冷嘲热讽,说学神就是不一样,这种操作课都能睡过去,还能让小组同学心甘情愿地替他完成他的那一份。何宇听了心里一阵火大,骂他们班男生知道个屁。 平时老师布置作业,让他们化工合成某一种单香,结果他们合成的香氛因子跟老师要求的十万八千里,还是荣绒过来替他们搞定了。一帮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还说是荣绒自己爱表现,他们又没开口要他帮忙。事实上以前明明好多次都是他们求他,让他去求荣绒。像是最近几次实践课,他们也是求了他好几次,只是以他现在跟荣绒的关系,他哪里再好意思厚着脸皮去麻烦他,于是这班人就翻脸不认人了。 雾草! 他们也就不可避免地吵了起来。 就算是他们当时吵得那么激烈,绒绒也只是抬头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就事不关己似地又睡他的觉去了。这让何宇更加确定,荣绒今天肯定是身体不舒服。 荣绒推开何宇,“不用了。” 何宇还是不太放心,他跟上去,“你今天是自己开车来的吗?你现在这个样子开车也不安全了。要不我开车送你回去?你要是不喜欢的话,那,那我给你叫辆车?” 荣绒目光清冷地注视着何宇,“我哥会来接我。” “噢。” 何宇热脸贴了冷屁股,有点丧气,可也没有就此离开。荣绒今天的状态看起来真的不太好,何宇不放心。 荣绒知道何宇就走在他边上,不过他现在实在也没什么力气赶人,也就懒得理了。 … 荣绒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把书给夹在腋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顺便把手机给调成了响铃模式。 他下课前就给他哥发了条微信,告诉他哥他快下课了,现在他哥可能快到了吧。 荣绒点开微信—— “抱歉,临时有点事情需要处理。我已经让刘幸去接你了。他现在应该快到了。” 荣绒在对话框里输入,“好。” 把手机慢吞吞地放回口袋,荣绒学校东门走去。 从他哥的公司来他学校,东门是最近的。 荣绒走到到东门。 “二少,这里!” 听见刘幸的声音,荣绒仰起脸。 刘幸疾步走了过来,“二少,把书给我吧。”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好的。”刘幸没勉强。 他领着荣绒走到他停车的地方,替荣绒打开后座的车门,目光困惑地看向站在荣绒边上的何宇,“二少,这位是你的朋友吗?他是不是要一起坐我们的车回……” “不是,不是。我就是路过这里,路过,路过而已。” 何宇忙不迭地跑掉了。 刘幸一头雾水。 他看着后座的荣绒,见少年一点也没有要开口解释的意思,也就没有多问。 刘幸发动车子。 车子驶离东门,车窗外,何宇依然还站在原地。 “叮——” 他的手机收到一条新信息。 荣绒点开,是他哥。 荣峥:“刘幸到了吗?” 荣绒:“嗯。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荣峥:“那就好,到家了给我发条信息。” 荣绒:“好。” “那哥你什么时候回……” 荣绒把输在对话框里的字又逐字逐字地删除了,改成,“那哥你先忙。回家见。” 荣峥:“回家见。” … 荣峥今天忙得抽不开身,身为助理,刘幸自然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把荣绒送到家,按照荣峥的吩咐,亲眼见荣绒开门进了屋,刘幸就开车回公司去了。 荣绒换上拖鞋进屋,家里没人。 “薄荷!薄荷!” 荣绒忍着嗓子的灼疼,在客厅里喊了半天,薄荷没跟往常一样出来迎接他。 荣绒把书往沙发上一放,飞奔上了楼。他推开房间的门。 薄荷趴在他的床上,舔了舔爪子,“喵?” 荣绒捏它胖乎乎的脸蛋,“刚刚喊了你怎么久,怎么不理人?长本事了吧?” “喵~~~呜~~~” “又搁这给我装疯卖傻呢?” “喵~~~” 薄荷小猫步走到被子上,往被子上一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荣绒。 荣绒看着趴在他被子上不愿动弹的薄荷,估计是也被今天的降温给冷到了,所以才没有像往常一样出来接他。 荣绒指尖戳了戳他的脑袋,“你倒是会享受。” 薄荷张大了嘴巴,打了个困倦的呵欠,显然比平时要更嗜睡一些。 荣绒把身上的羽绒外套脱了,他把薄荷给抱到他的怀里,手贴在他的肚皮上取暖,给他哥发了条信息,“到家啦。” 荣峥没回。荣绒习惯了,他哥估计是还在忙。 薄荷喝水的碗里没水了,荣绒他下了床,去给薄荷倒水,见他猫粮也快没有了,把猫粮也给换上。薄荷闻见猫粮的味道,迅疾地跳下了床,行动之矫健,完全没有刚才的懒洋洋。 荣绒蹲身,在薄荷的肚皮上戳了戳,“再这么吃下去,你会变成猪吧?” 薄荷扭过头,给了他一个嫌弃的眼神,就又低头吃上了。 果然是猫主子。粘人的时候,它就是你的腿部挂件,不稀罕你的时候,嗓子喊哑了都不带理人的。 起身的时候,荣绒脑袋晕了下。 站稳身体后,荣绒去了洗手间,他先是洗了手,把手擦干,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他哥先前送他的那个铁盒子。里面是满满当当的薄荷糖。他哥过段时间就会给补给上。 荣绒剥了一颗,放进嘴里。 放在床上的手机还是没响。荣绒于是把手机给调成了静音。那样,就不用一直期待它响了。 没过多久,他又把手机声音给调了回来。 算了,要是他哥打电话了,他没接到,他哥该担心了。 … 荣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房子里一片漆黑。 荣峥眸光微沉,他换上拖鞋上了楼。荣绒的房门没关,荣峥一推,房门就推开了。 他走了进去。 荣绒的房间也没有开灯,荣峥开了房间里的睡眠灯,打开,是一片昏黄的暖光。 荣绒躺在床上,睡着了,手里还握着手机,身上连被子没盖。 荣峥皱了皱眉,他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走到床边,弯腰从荣绒手中缓缓地抽出他的手机。没抽出来,因为睡梦中的荣绒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机。 荣峥:“……” 荣峥只好随他去了。 荣绒床上的空调被太薄了,荣峥去他房间的柜子里,取出薄款的冬被。 像是有所感应。睡梦中的荣绒隐约感觉到好像是他哥回来了,他睁开了眼,从床上坐起身,揉了揉眼睛,对着荣峥的背影唤了声,“哥?” 荣峥抱着冬回到床边,“你喉咙怎么回事?” 荣绒的声音比早上的时候听起来要沙哑许多 荣绒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这里,疼。” 荣峥沉声道:“张开嘴,我看看。” 荣绒:“啊~~~” 扁桃体明显肿大,很显然是发炎了。荣峥伸手摸了摸荣绒的额头,触手的温度很烫。 应该是早上的感冒变严重了,并发了扁桃体发炎以及发烧的症状。 “我先去拿体温计过来,你可能是发烧了。” 荣绒没有太意外。难怪他今天一整天都想睡觉,还头重脚轻的,他还以为是感冒加重的缘故。 荣峥起身,打算去拿温度计,手被荣绒给拉住。 荣绒仰起脸,“想先抱抱。” 荣峥低头看他:“……还小?” 荣绒一脸认真,“看跟谁比了,跟哥你比的话,是还蛮小的。” “老实待着。” 荣绒张开手臂,“要抱抱!” 荣峥:“……” 看在小粘糕生病的份上! 弯腰,抱了抱惹人嫌的小病糕。 … 荣峥给量了体温,荣绒果然发烧了。 39°1,高烧。 荣峥当机立断,“我送你去医院。” 荣绒不去,“不想去医院。感觉这几个月不是在去医院,就是在去医院的路上。” 荣绒不是很喜欢医院消毒水的气味,每次都会让他的鼻子非常难受。 荣绒想了个替换解决方案,“哥,要不你去给我拿退烧药片吧,就是上一次我给你吃的那种。你上次不是吃了就退烧了么?我也吃一片试试,要是烧一点没退,你再送我去医院?” 荣绒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荣峥只好先让他待在家里,给喂了退烧药,打算先观察一个晚上再说。 晚上,荣峥点了外卖。给荣绒点的是百合雪梨粥,他自己在加班的时候就吃过了。 因为退烧药的药效原因,吃过粥,荣绒就又觉得困了,眼皮很沉。 “困了就睡。一整晚我都会在家,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就打电话给说。” 要是换成平时,荣绒可能还会让他哥陪他躺下来,给他念一篇小散文,或者是哄他哥给他念一段小情诗什么的,不过他这会儿都高烧了,没有精神是一回事,也怕会传染给荣峥。 他点点头,老实地在床上躺下了,“嗯。” … 药效的作用下,荣绒很快就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身处在一片大雾里。雾很大很大,能见度很低。 在一片浓雾里,汽车的后刹灯,如同一双双吃人的猛兽的赤红色眼睛。 荣绒就走在这一片浓雾里。除了他,周围没有一个行人。 “嘭!”“嘭!”“嘭!” 连续激烈碰撞的声音,打破浓雾的平静。 荣绒倏地转过身。 “笛嘟——笛嘟——笛嘟” 消防车跟救护车的声音交织响成了一片。 消防员撬开变形的车门,从里面拖出一个血肉模糊的中年男子。后驾驶座,一对中年夫妻额头流着血,昏迷不醒。 是爸妈! “爸妈!” “爸妈!” 荣绒快速地跑向那辆变形的奔驰车。明明那辆车就在距离他五米都不到的地方,可无论他如何拼尽全力,他就是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到。 “爸,爸!!” “妈!妈!” “妈!” 荣绒从梦里惊呼着醒来。 房间门被推开,荣峥疾步走了进来。 原来,刚洗完澡的荣峥听见弟弟荣绒的尖叫声,就立马赶过来了。 绒绒下了床,他跑到荣峥的面前,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臂,他颤抖着唇,“哥!哥!你,你快,打,打电话给,给爸妈,打电话……” “绒绒,你先冷静下来。你告诉哥,发生什么事了?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荣绒瞳孔涣散,他似乎在看着荣峥,又不像是在看荣峥,嘴里只是不停地在重复着,“哥,你先给爸妈打电话,你先给爸妈打电话。” 荣峥眉头微皱,他把荣绒给扶到床边,“我可以现在就打,你先去床上躺着。” 荣绒重新躺在床上,只是不停地催促道:“哥,你现在就打!快,快!” 荣峥没带手机过来,他只好用荣绒放在床边的手机,给父母打了个电话。 没发视频邀请,怕父母看见荣绒现在的状态会担心。 …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爸。” “小峥,什么事啊?” 荣峥:“……” 这要他怎么回?说荣绒做了个噩梦,非要他打电话不可? 荣绒拽住荣峥的手,“哥,你问,问爸现在在哪里。” 荣峥只好转述,“荣绒让我问你,你跟妈现在在哪里。” “哈哈。我说呢,你怎么是用他的手机给我打的电话。他是不是想我跟你妈了,又不好意思说,才让你这个当哥哥的给我们打电话啊?你跟他说,我跟你妈现在已经在高速上了。再过两个小时,就能到家了,啊。” 荣绒听见“高速”两个字,唇色煞白,煞白。 荣峥并不知道父母连夜回来的事情,“爸你跟妈两个人现在在高速?” “对啊。我们刚上高速路口呢。” 荣绒把手机给抢了过去,“爸!你让司机找一个,找一个最近的高速公路的出口,把车子开下高速。再直接在那个地方找一家酒店,休息一个晚上。等明天天亮再回来。” “啊?怎么了?高速是出什么事了么?” 荣绒这个时候还是完全没有从梦里那种心悸的惊慌感里出,他的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他意识到,如果这个时候告诉他爸,他做了什么梦,才会非要他爸让司机从下一个高速路口提前下来,他爸多半是不会照做的。 荣绒只好求助地看向他哥。 荣峥从荣绒着急的眼神里,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他意识到,刚才荣绒做的噩梦多半同爸妈有关。 荣峥想起他在洗澡前刷到的符城到阳屏的部分高速公路起雾的新闻,他把荣绒手里的电话接过去,“我看见新闻报道,说是符阳高速部分路段大雾。爸,绒绒说得没错。你最好让自己找一个最近的高速路口下车,等浓雾褪了,你再让司机送你跟妈两个人回来。安全至上。” “啊。今天是大雾天气么?可是现在的能见度很好啊。” 荣峥强势地道:“爸。下个高速路口让司机开出路口。” 荣惟善嘀咕了一声,“知道了,知道了。” 边上应岚问道:“怎么了?小峥跟绒绒两个人说什么?” 荣惟善还没来得及跟妻子解释,只听大儿子在电话那头道:“到酒店给我发个视频。” 荣惟善:“……” 这是盯梢呢? … “好了。都听见了?爸答应会从最近一个高速出口就让司机开出去。” 荣绒点点头,他的脸上是不正常的高烧的红晕,嘴唇却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荣峥去给他倒了一杯水,“你做梦梦见什么了?” 荣绒小口小口地抿着杯子里的水,把自己的梦境跟他哥说了。 荣峥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你说,你梦见,高速大雾,出了严重的车祸。冯叔死了。爸妈也受了重伤?” 荣绒苍白着唇色,点了点头。 梦里,他的确看见医护人员在冯叔的脸上盖上了白布。他爸的腿被卡在车子里,鲜血淋漓。妈妈则是闭着眼,脸上全是血。 荣峥眸光微沉,符阳高速晚上的确起雾了,但也仅仅只是起雾而已,并没有到大雾的程度,否则高速公路早就封了,不会正常运行。 荣峥是看过新闻的,□□绒是在完全没看过新闻的情况下,就梦见了符阳高速起雾,还是浓雾。 荣峥的视线落在荣绒苍白的脸上,荣绒的这个梦境,会是一种不好的预兆吗? 不管怎么样,梦见车祸,还是多车追尾那样惨烈的车祸,都太不吉利了,即使荣峥从来不信这些,这个时候听了也不免有些不安。 他当即道:“我再给爸打个电话。” 荣绒捧着杯子,使劲点点点头。 最好爸妈现在已经从高速上下来了。 跟上次一样,这一次电话也是很快就被接通。 没等荣峥开口,荣惟善便一通抢白,“下高速了,下高速了。刚下的高速。就你先前打电话那会儿,刚好有一个路口,就给下来了。这下可以放心了?” 荣峥还是不放心,他让父亲把手机给母亲应岚。 荣惟善:“……小峥啊,你对你的父亲是不是少了点信任啊?” 没过一会儿,接电话的人就变成了应岚,“这回你爸真没诓你。我们真的下高速了。小峥啊,听你爸说,你说新闻里报道高速起雾了是么?” 荣峥“嗯”了一声,“虽然新闻没有说是浓雾,不过起雾的天气能见度本来就低,还是在高速上,最好是小心为上。” 应岚比丈夫荣惟善要历来要谨慎一些,她赞同地道:“小心点是应该的。” 荣峥放了心。 “等您跟爸到酒店,再跟我说一声。” “好。对了,绒绒的高烧退了没有?本来连夜回去,就是想陪陪他的。结果现在倒好……还是没能回去。绒绒呢?你让绒绒跟我说说话。” 荣峥把手机给荣绒了。 “妈……” 当母亲的不像父亲那么粗心,荣绒才开口唤了一声,应岚就听出来荣绒声音有问题,“你喉咙怎么了?” 荣绒现在听见母亲应岚的声音,脑海里就闪过他妈脸上全是血,昏迷在后驾驶座的情形,他一阵心悸,竭力保持着平静,“昨天跟哥一起吃了太多香辣蟹吃的。” 荣峥:“……” 这个小撒谎精。 应岚失笑,“你呀。香辣蟹好吃,可也不能一次性吃太多了。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现在还生着病呢,要早点休息。今天晚上这么一耽搁,我跟你爸应该明天中午左右就能到家了。” 荣绒哑着嗓子,“好。您跟爸注意安全。” 应岚心疼地道,“嗓子都哑成这样了,还是少说点话。电话也不用给你哥了,你们兄弟两人早点睡把。” “好。妈晚安。” “宝贝晚安。” … 当天晚上,荣惟善找到酒店后,给大儿子荣峥发生了一个视频邀请。 视频里,夫妻两人地的的确确,已经在入住的酒店没错。 荣峥是在荣绒的房间里接的视频。 结束视频通话,荣峥对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湿毛巾的荣绒道:“现在放心了,可以睡觉了?” 确定爸妈现在人已经在酒店,荣绒紧绷的神经的确是总算是稍微放松了一些。 “嗯。” 荣绒闭上眼。 荣峥关了灯,出去了。 听见脚步声走远,荣绒睁开了眼睛。他开了灯,去了浴室。 因为先前的那一场噩梦,他的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 荣绒脱了衣服,把自己泡在浴缸里。 他想起上辈子的事情。 上辈子他在医院醒来,脱离了危险期,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一直到出院那天,他哥才出现在医院。他也是醒来后,才知道自己已经在医院整整昏迷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也许是因为那一个月他完全昏迷的缘故,所以即使是重生以后,关于他昏迷的那一个月的剧情线,他是完全一片空白的。他不知道在他昏迷的那一个月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 跟简卓洲还有应岚回去后,他也没主动去问过。他只知道,他住院期间,爸妈跟哥都没有出现过。他哥终于出现,却是带着他完全陌生的一对中年夫妻,告诉他,他们才是他的爸妈,并且要他跟他们回去。 当时,他心里是有恨的。恨爸妈跟哥的绝情,恨他们像是丢一件垃圾一样,迫不及待地把他给扫出荣家。 对于简逸是什么时候回到的荣家,爸妈又是什么时候接纳的他,他统统都不知道,他当时只是理所当然地以为,爸妈是厌恶了他,才会把还给简家。 荣绒闭上眼,把热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在他昏迷的那一个月,他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他的这个关于爸妈出车祸的梦境,又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这个梦境会这么真实?就好像……上辈子真的发生过一样? … 第二天,荣峥起了个大早。 他没有跟往常一样第一时间就出去晨跑,而是在晨跑之前先去了趟荣绒的房间。 荣绒还在睡。 他的呼吸沉沉,即使是在睡梦中,偶尔也会咳嗽几声。 荣峥拧眉,走到床边。他拿过他昨天晚上放在床边的温度计,放在荣绒的腋下。 大约三、四分钟后,荣峥把水银温度计从荣绒腋下抽出—— 38°7。 体温比昨天晚上是降下了一点,但还是有点偏高。 荣绒现在睡得沉,荣峥也就没打扰他。打算等他醒来,再带他去一趟医院。 荣峥晨跑回来,荣绒已经坐在楼下吃粥了。 荣峥眉头微拧,“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荣绒没说自己做了一晚上的梦,到了天快要亮的时候才睡着。就算是好不容易睡着了,闭上眼,耳边就会响起多车相撞的声音,鼻子还会闻见刺鼻的汽油味跟血腥味。在又梦见爸妈浑身是血的被消防员从车里救出,他就一下又醒了。 他笑了笑,“都怪吴姨烧的排骨粥太香了,我闻见气味,就给馋醒了。” 在厨房的吴姨听见了,手里端着百合雪梨汤出来了,“小少爷要是喜欢吃,我再给您添一碗?” 荣峥走过去,摸了摸荣绒最近两天明显瘦了一圈的脸,“是要多吃一点。” 瘦得下巴都尖了。 荣绒哑着嗓子,“今天不行。今天喉咙,太疼了。等喉咙好了,一定吃两碗。” “那就少说点话。来,小少爷,把这碗百合雪梨汤喝了,清喉润肺,也降火。喉咙多少好受一些。” 荣绒点点头,配合地端过雪梨汤喝了。 荣峥上楼洗澡。 荣绒吃完粥,心里总是还惦记着他昨天做过的那个梦。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拿遥控器调到阳屏当地电视台。 刚好是早间新闻时段。 新闻先是播报了关于前天夜里突降的暴雨导致城市道路积水,民众受灾的情况,接着是符城的交通播报…… 荣绒昨天没睡好,听新闻的时候就止不住地犯困—— “……昨天夜里十点到凌晨三点左右,……阳屏通往符城高速路段,部分路段被大雾所笼罩,能见度低……” 荣绒一下子坐直了身体。 新闻播报还在继续—— “因为此次大雾,造成多起车辆追尾,目前至少造成7人死亡, 19人受伤。其中3位重伤者在送往医院途中不幸不治身亡……” 荣绒的身体一阵阵发冷。 竟然真的,出车祸了…… 第65章 你是不是准备搬出去住啊 荣绒双腿曲起, 环抱住自己发冷的身体。 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的梦境,竟然有部分成真了。 不,如果他昨天晚上没有坚持让哥打电话给爸妈, 如果爸妈昨天晚上跟那些符阳高速的那些车主一样, 因为大雾滞留在高速上…… “截至记者发稿, 符阳高速路段大雾已经全部散去。但是部分路段仍然比较拥堵, 还请广大车主……” 荣绒关了电视。 他把遥控器放回在了茶几上,指尖一片僵直冰冷。 在他昏迷的那一个月, 爸妈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在一开始的那段时间,他是不是错怪了爸妈, 也错怪了他哥? 荣绒的心脏剧烈地抽疼起来。 眼泪从荣绒眼眶里大颗, 大颗地落下。 怎么办? 他好像误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可是他好像永远也没有办法弄清楚真相了…… … “怎么在这里睡觉?想睡觉就上楼去睡。” 荣峥从楼上下来,见到荣绒蜷缩在沙发上, 催他上楼去睡。 他的手在荣绒身上拍了拍,终于意识到荣绒的不对劲—— 荣绒的身体在发抖。 荣峥脸色微变。 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试探性地唤了一声,“绒——” 原本朝里侧躺着的荣绒忽地转过身,他双手抱住了荣峥,把脸埋在他哥的腰间。 压抑的、如幼兽般低鸣的啜泣声传入荣峥的耳里。 荣峥倏地一怔,他低头看着怀里哭到身体都在发抖的少年, 沉声问道:“出什么事了?还是,又做了什么噩梦了?” 怀里的人点点头。 荣峥喉间微涩, 是又梦到像是昨晚上那样, 关于爸妈出车祸的惨烈的梦境了么? 荣峥像小时候那样, 他轻拍着荣绒的后背, “只是梦而已。妈早上还打来电话, 问你烧有没有退一点了。爸妈他们都很平安,差不多中午就能够到家了。你很快就能够见到他们了,别担心。” 怀里的人又小弧度的点了点头。 荣峥耐心地轻抚少年躬起的后背。 荣绒哭累了,在荣峥的怀里渐渐地睡着了。 一开始荣绒睡得并不沉,荣峥只要试图把他给放下来,他就会很紧张地睁开眼。 荣峥只好继续轻拍着他,让他的脑袋枕着自己的大腿。 许久,荣峥把终于睡沉了的荣绒给放在沙发上。荣峥没把荣绒抱上楼,怕试图挪动他,荣绒就会醒了。 吴姨见到荣峥下了楼,本来想叫他去吃早餐,见荣峥抱着荣绒,荣绒似乎在荣峥怀里哭的样子,没敢出声,就轻声地从楼上拿了毯子下来。 见荣峥把荣绒给放下了,吴姨连忙把手里的毯子递过去。 荣峥接过,轻轻地毯子盖在荣绒的身上。 … 中午,荣惟善跟应岚两人在历经了阳屏的大雨,符阳高速起雾,在昨天入住的酒店休息了一晚,办理退房手续后,终于到家了。 不巧的是,两人回来之前,荣绒刚被荣峥叫醒吃了几口午饭,吃了片退烧药后,又睡下了。 荣惟善跟荣峥在楼下谈事情。 应岚心里记挂着小儿子,就轻声地上了楼。 因为鼻塞,荣绒睡着的时候呼吸音很重,脸上是高烧的红晕,嘴唇都是干的,也就是一两天的功夫,竟然瘦得下巴都尖了。 荣绒的额头上敷着湿毛巾,应岚拿起毛巾,手背在毛巾下面感受了下,毛巾都有点烫,可见荣绒体温之高。她心疼地摸了下小儿子发烫的脸庞。 应岚重新去洗手间拧了把湿毛巾过来,给荣绒擦了擦掌心,腋下这几个人体温度比较高的地方,又把他的身体翻转过去,替他把出汗的后背也给擦了擦。 荣绒吃了退烧药片睡得就比较沉,应岚给他擦身体的时候,他并没有醒。替荣绒稍微物理降温过后,应岚又去拧了把湿毛巾,敷在荣绒的额头上。 床头柜边上放着水跟棉签,应岚就把棉签占点水,滴在荣绒起皮的唇上。 房间门被轻声地推开,荣惟善进来了。 他双手搭在妻子应岚的肩上,低声道:“这次真是多亏了绒绒了。我刚才也是问了小峥才知道,原来昨天晚上,绒绒做了个梦。梦见我们夫妻两人在高速上出了事。也是绒绒坚持要他打电话给我们。 听得我是直冒冷汗。要是绒绒没做那个梦,要是绒绒没有坚持要小峥给我们打电话,坚持要我们在最近的高速路口下高速,昨晚那么大的雾,要是我们还在高速上,怕是真的要出事。” 荣惟善跟应岚也是早上去酒店吃早餐,听餐厅里的客人们议论昨晚的那起发生在符阳高速上的多车追尾相撞的特大事故,才知道昨晚上真出事了。 听说有司机跟乘客当场人就没了,地上都是血,车祸现场可以说是非常惨烈。在听了大儿子关于绒绒的那个梦境,可不听得一头冷汗么。 这要是他们真的在高速上,按照行驶时间,那个时间段他们的车刚好开到事发的那个路段…… 这次真的算是逃过一劫了。 应岚一愣,她转过头看着丈夫,“你说绒绒做梦,梦见我们夫妻两人出了事,所以才会坚持要小峥给我们打电话?” 荣惟善叹了口气,“是呢。听小峥说,昨天晚上符阳高速就有点起雾了。可能绒绒也是在网上看了新闻,想到我们两个就在阳屏。如果我们提前回来,肯定要经过符阳高速,才会做那样的梦。听说早上还又做噩梦了,还哭了,这孩子……” 应岚摸着荣绒发烫的脸颊,眼神既欣慰又心疼,“绒绒是担心记挂我们两个呢,也是孩子有心了。绒绒是我们的小福星。” 荣惟善深有感触地点点头,他望着熟睡的小儿子,由衷地感叹道:“是啊,绒绒可不就是我们夫妻两人的小福星么。” 荣惟善看着轻吻小儿子额头的妻子,眼露担忧。 回头小岚要是知道绒绒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该有多伤心…… … 荣绒醒来,捕捉到空气里残留的玫瑰以及睡莲的清香。 是妈妈经常用的一款花香调香水的气味! 爸妈回来了? 荣绒掀开被子下了床,因为起身的时候动作有点大,他脑袋晕眩了一下。荣绒在床上坐了下来,他等晕眩的感觉完全消失,这才站起身。这一次,他稍微放慢了速度,没有一下子站起身。 荣绒光着脚走出房间。他先是推开爸妈房间的门,房间里没人,就是床铺都铺得整整齐齐。 荣绒心底一阵失望。 是他感冒,嗅觉出现了偏差么?爸妈其实还没回来? “醒了?哎,怎么光着脚就出门了?现在天气凉了,你就这么光着脚踩地板上……” 应岚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人从前面给抱住了。 应岚一愣,片刻,柔声道:“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荣绒把脑袋靠在妈妈的肩上,小弧度地摇了摇头。 应岚没信,她抬手轻轻地摸了摸荣绒的脑袋,柔声道:“做了可怕的噩梦醒来觉得害怕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不管梦见什么,咱们都不怕,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有妈在呢。” 荣绒把脸埋在母亲的肩上,用力地点了点头。 客厅里,刘幸拿着签署过的文件回去了,刚才就在楼下听见谈话声的荣峥上了楼,在走廊上看见拥抱在一起的母亲跟弟弟,他又轻声地下了楼。 … “现在好受点没?要是好受点了,就先回房去把你拖鞋穿上?” 应岚在荣绒的后背拍了拍,柔声问道。 荣绒点点头,听话地回房去穿上拖鞋。 楼下,吴姨炖了川贝雪梨汤,刚刚应岚上楼就是打算去看看荣绒醒了没有,要是醒了就把人给喊下来喝汤的。 母子两人一起下了楼。 “醒了啊?下来得正好,雪梨汤刚刚放凉,这会儿温度刚好喝。” 荣惟善坐在餐桌前,见荣绒醒了,高兴地朝小儿子招手,让他赶紧过来喝汤。 荣绒见到荣惟善,眼睛微红。 他垂眸,迅速地眨去眼底的水汽,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的异样,走过去坐下了。 荣绒刚坐下,荣惟善就把手给伸过去,摸在他的额头上,又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还行,这会儿没有很烫么。只要是晚上夜里不烧起来,我估计明天早上一早起来,就能活蹦乱跳的了。你自己感觉好点没有啊?” 荣绒其实这会儿头还是很晕,见他妈也在担心地看着他,弯起唇,点了点头。 应岚见他精神瞧着是还可以,总算是放了心,给父子两人各自盛了碗雪梨汤,也给她自己喝了一碗。 没喊荣峥,荣峥不喜欢川贝的味道。 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荣惟善几口就把雪梨汤给喝完了,对面,荣绒拿着汤勺,一小口,一小口地喝。 荣惟善忽然转过头,看着妻子问道:“小岚啊,绒绒是不是从刚才起,没开口说一句话啊?” 应岚把手里的碗连同汤勺一起给放下了,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小儿子。别说是说话,好像……从先前到现在是没听绒绒出过声? 于是,夫妻两人的目光齐齐地落在荣绒的身上。 “绒绒啊……你出个声听听?” 逗鸟呢?还要出个声。 荣绒没理他爸,他低头自顾自地喝汤。 荣峥人就在客厅,听见父亲的话,他走了过来,“扁桃体肿大,昨天声音就哑了。估计这会儿喉咙发炎得厉害了,讲不了话。” 何况早上还哭了那么长时间。 应岚当即心疼地问道:“喉咙很疼?” 荣绒点点头。 荣惟善也关心地问道:“消炎药吃了没?” 荣峥当起了荣绒的发言人:“早上给喂了一片,等到晚上再喂一片,明天醒来看行不行。要是还没有消炎,就让医生来家里一趟,屁股上戳一针好了。” 荣绒瞪着他哥。他才不要戳屁股针! 荣峥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下,“不想打针的话,病就要快点好起来。” 荣绒郁闷地舀了口汤。 病快点好起来什么的,又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 荣绒的这具身体不争气,到了第二天,扁桃体的炎症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加严重了。 荣绒说什么也不肯去医院,应岚做主,请了家庭医生到家里来。 屁股上挨了一针。 荣绒小时候戳屁股针,就得荣峥把人给摁住,要不然这孩子能直接蹦起来。 原本,荣惟善跟应岚以为孩子大了,坐在那里挨一针就行,结果医生开了房门,一脸为难地问能不能进来一个家属。 应岚自然是不合适的,荣惟善怕自己摁不住…… 于是,任务就自然落到了荣峥的身上。 打完针,荣绒直接就自闭了。趴在床上,好长时间谁喊他也不理人。 荣惟善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好了,好了。又不是小姑娘,被医生瞧见屁股怎么了?就算是小姑娘,看医生被戳个屁股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么,是不是?” 荣绒把脸埋在枕头里,就是不出声。 应岚在丈夫荣惟善的后肩拍了拍,“我们还是先出去吧。我怎么觉得,你这越劝,绒绒就把脸给埋枕头里更深了呢?” 荣惟善委屈:“我这不也是一片好心么?” “绒绒,我跟你爸先出去了。你也别总是把自己闷枕头里,啊。” 应岚把“好心”的老父亲给劝出去了。 … 房间里好长时间都没动静。 他爸出去了? 荣绒就像是一只缩在壳里面的蜗牛,他缓缓地,缓缓地,试探性地,转过脑袋。 一盒打开的润喉糖,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荣峥在父亲荣惟善刚才搬来的那张椅子上坐了下来,把手中的那盒润喉糖给荣绒递过去,“妈说你一直把自己闷在枕头里,怕你把自己给闷坏了,让我过来看看你。” 荣绒伸过一只手,慢吞吞地拿了一颗,放进嘴里。 “屁股还疼么?” 荣绒吃糖吃得好好的,冷不伶仃听他哥问这么一句,不可避免地就想起先前医生让他自己把裤子给稍微脱下来一点,他没动,结果他哥就替他把裤子给扒拉下来了。 荣绒只要一想到自己在他哥眼前露了屁股,耳朵就一阵充血,一不下心,喉咙里的那一整颗润喉糖就被他给整颗吞了,顺着他的食道滑了下去。 荣绒瞪圆了眼。 荣峥:“……糖吞下去了?” 荣绒抿起唇。 荣峥把润喉糖往他跟前递了递,“再吃一颗?” 荣绒把脸给转回去了,把整个脑袋都埋在枕头里。 不吃了! 荣峥起初不免莞尔,视线落在荣绒露在外面的一双红透的耳尖,唇边的笑意忽地微敛。 刚刚荣绒面红耳赤,以致不小心把整颗润喉糖都给吞下去的那一幕,荣峥注意到了。 如果换成以前,绒绒是肯定不会他问一句他的屁股还疼不疼,就羞窘得脸都红了。 绒绒分明是,对他见外了。 这个认知,令荣峥的心倏地沉了沉。 他是真的以为,不管发生什么事,绒绒都会一辈子拿他当哥哥看…… … 荣峥把润喉糖给荣绒放在床头柜上了。 “噗滋,噗滋——” 荣峥从荣绒的房间里出来,就听见小声的气音。 他转过头,就看见父亲荣惟善在朝他招手。 荣峥走过去,疑惑地问道:“爸,您找我有什么事么?” 应岚接电话去了,荣惟善小声地荣峥道:“去书房再说。“ 荣峥“嗯”了一声,父子两人一起去了书房。 “喵~~~,喵~~~” 薄荷不知道什么时候溜进了书房,结果被困在书房里头了,见到荣惟善进来,就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 荣惟善把小家伙给抱起来,“怎么样?你弟弟理你了没有啊?” 荣峥点头,虽然也就理了他一下。因为吃糖把自己给噎着了,又把脸给埋枕头里了。 荣惟善叹了口气,“哎。还是你有办法。我刚才是嘴皮子都磨破了,绒绒是头都不带抬的,还被你妈给笑话了。笑话我是不中用的老父亲。哼。” 薄荷在荣惟善的怀里待了一会儿,就待不住了,想要下去,荣惟善开了门,让薄荷出去了。 荣惟善折回书房。 荣峥沉默了片刻,问道:“您还没有跟妈说么?” 荣惟善一脸的愁云惨雾,有些心虚地道:“我这不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说么。” 荣峥在书房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提醒父亲道:“跟简家约见面的时间过几天就要到了,不好再拖下去了……” 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提出两个孩子暂时先不换回来,两家人先定期走动,等到孩子们适应了再换回来。 荣惟善同意了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的提议,双方约定每个月至少要彼此走动两次。 现在距离两家人约定的半个月之期马上就要到了。 荣惟善也在沙发坐下了,“我也知道不好再拖下去,你不知道,我真的好几次差点就要说出口了,但是每次这个话到嘴边,我就,我就怎么也说不出口!” 荣惟善盯着大儿子,同荣峥商量地问道:“要不,要不你去跟你妈说?就是拿出你告诉我的那股子利落劲就可以了。” 荣峥:“……” “你们想要跟我说什么?” 书房门口,忽然响起应岚的声音。 荣惟善惊跳得整个人都从沙发上弹跳了起来,他心虚地看着走进来的妻子,“小,小岚,你你怎么来了?” 应岚走近,“说吧,你们父子两人,究竟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原来,刚刚薄荷从书房里跑出来的那一幕,被打完电话的应岚给看见了。 薄荷肯定不可能开得了书房的门,也就是说,书房里有人。 应岚本来只是好奇父子两人到底要说什么重大的事情,还要特意跑书房去。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荣峥问荣惟善的那一句,“您还没有跟妈说么?” 应岚听了心里头一紧,又听到他们父子两人说什么跟简家约见面的时间,什么不能再拖了,听见丈夫自己不肯说,让荣峥替他说,便推开门走了进来 荣峥当机立断地站起身:“爸、妈,你们先聊,我先出去了。” 荣惟善:“!!!” 不愧是爸的好大儿! 就这么把爸给撇下了?! 应岚选了个离丈夫荣惟善最远的短发坐了下来,脸色冷凝地道,“说吧,你们父子两人到底瞒了我什么事?” 荣惟善坐过去,双手搭在妻子的肩上,“小岚啊,这件事我跟小峥也不是故意要瞒你,实在是包括我在内,也是前阵子才知道的……” 应岚把荣惟善搭在他肩上的手给拍下去了,语气严厉地道:“少废话,直接说正事。” 荣惟善:“……这件事说来话长。” 应岚道冷声到道:“没关系,你能讲多久,我就能停多久。” 荣惟善:“……” … DNA鉴定书就在书房书桌的抽屉里。 荣惟善去把那两份鉴定书给取过来,他叹了口气,苦笑道:“你先别激动,就直接翻到最后一页,两份都翻到最后一页,先看。要是还没明白,就问我,我再解释给你听。这要我从头到尾地说,我还真没把握能够把事情给说清楚。” 应岚一听,眉心不自觉是拧起。她迅速地把两份鉴定书给翻到最后一页,两份一起看。 这一看,她是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两家孩子在医院被抱错这样类似的新闻,应岚也曾经看过。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一天这样荒唐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指尖用力地攥住这两份报告的扉页,她缓缓地抬起头,眼睛发红地瞪着丈夫荣惟善,“我不信!绒绒,绒绒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不是我们的孩子?” 荣惟善也跟着红了眼圈,他的双手覆在妻子攥住两份报告的那一双手,“是小峥发现的。中秋的前一天,绒绒为了救小逸跟那个女孩子,被人在星河广场砍伤,导致大出血。手术过程当中,护士出来过一次,问同事O型血送过去了没有。 当时,小峥就在现场。他听见了护士对话的全过程。小岚你跟小峥是AB型血,我是A型血。绒绒,绒绒不可能会是O型血的,而小逸,是O型血。小岚,绒绒的的确确不是我们的孩子,小逸,小逸才是。” 应岚眼睛赤红,她逼退眼里的泪意,声音冷静地问丈夫:“先前小峥的那句,说你们约了简家见面,又是怎么一回事?” 荣惟善把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的提议跟妻子说了。 应岚态度坚决,“我不同意。” 荣惟善愣住了,“为什么?” 应岚红着眼睛:“不能就这样维持原状,之后两家人,两个孩子正常走动,偶尔一起吃个饭,这样不行么?为什么非要换回来?” 荣惟善吃了一惊,“小岚,你真的这样想的?你觉得就算不换回来也没关系?可是如果不换回来的话,对小逸来说,可能不太公平……” 他其实能够感觉得出来,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也不太舍得把孩子换回来。但是应该也是考虑到,如果两家孩子不换回来,对小逸不太公平,但是也怕绒绒被他们接回去之后,物质条件相差太大会不太习惯,所以才最终提出那么一个折中的方案。 说到底,也是为了两个孩子考虑。 应岚眼睛殷红,“我知道。可是,如果换回去,对绒绒就公平了吗?他从小在荣家长大,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就算是我们可以给他一笔钱,让他维持现在的生活水准,可在他的认知里,他就是被抛弃了。绒绒从小,我们就没怎么陪过他。好不容易孩子这段时间同我们亲近一点了,就要把他给送走。我做不到……” 荣惟善把妻子搂进怀里,“我知道,我知道。我也舍不得……我想过,让两个孩子都留在我们这里。但是那样一来,对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就太不公平了……” 人家也不会肯。 “有了!” 荣惟善道:“你说这样可不可行,我们每逢寒假,暑假就让两个孩子同时在各自家里住上一段时间,其余时间就先保持现状不变,你说怎么样?” … 应该是亲眼见到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平安无事的缘故,荣绒总算没有再梦见那起惨烈的车祸。 那一针消炎药打下去后,扁桃体也稍微消肿了,烧也彻底退了,就是感冒还没完全好。 发烧的这两天刚好是周末,荣绒在家睡了两天,周一也就照常去学校上课去了。 荣绒感冒没好,荣峥不放心他自己开车去学校,荣惟善跟应岚也是这个意思。因此,早上由荣峥去上班开车送他去学校,下班的时候,如果荣峥太忙,就会让助理刘幸过来接一下荣绒。 “嘟——嘟——” 荣绒跟平时一样,下了课就直接去了学校的东门。 果然,那辆熟悉的慕尚已经停在那里了。 荣绒打开后座的门,只听一道低沉的嗓音道:“坐到前面来。” 荣绒倏地抬头,看向驾驶室的荣峥,惊喜地道:“哥,怎么是你?” 荣绒的嗓子已经好多了,不过还是有点哑。 荣峥道:“上车再说。” 荣绒关上后座的车门,跑到副驾驶那边,坐进去,一边低头系上安全带,一边语气兴奋地问道:“哥,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接我?不忙么?” 荣峥:“妈已经知道了。” 荣绒扣安全带扣的动作一顿,他把安全带的金属扣给扣进去,抬头笑了下,“啊。这样啊。” “爸妈今天约了你……你的亲生父母吃饭。” 荣绒瞬间就听明白了,不是他哥有空,应该是他爸妈让哥来接他的。 荣绒“噢”了一声。 荣峥沉默了片刻,“如果你不想去……” “我去。” 如果他不去,爸妈应该会觉得为难吧? … 两家见面的地点,约在一家私人餐馆。 餐馆的装修并不如何华丽,整体风格十分清新、古雅,用餐环境很是清幽。 包间门口,荣峥对荣绒低声道,“等一下你如果不想说话,就不用说话。” 荣绒点点头。 荣峥推开门,兄弟两人一起进去。 荣惟善、应岚已经到了,简卓洲、阮玉曼以及简逸也都在了。 见到荣绒,简逸明显松了口气。 “绒绒这边!!” 简逸朝荣绒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坐到一起。 荣绒没过去,他挨着他哥荣峥坐下了。 简逸这孩子神经粗,一点也没察觉到包厢气氛古怪,他对他爸妈道:“爸,妈,我可以去坐绒绒边上吗?” 简卓洲、阮玉曼:“……去吧。” 荣惟善、应岚目露惊讶地看着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简卓洲跟阮玉曼同时摇了摇头,意思他们还没有把简逸的身世告诉他。 荣惟善、应岚表示理解。 他们又何尝不是,开不了这个口。 简逸就去荣绒边上坐下了,“荣同学,你今天课很多吗?怎么到这个点才来?” “嗯。我们专业课比较多。” “哎,你嗓子怎么了?怎么听着哑哑的?” 简卓洲跟阮玉曼当即朝荣绒看了过去,简卓洲关心地问道:“是生病了么?” 荣惟善道:“周末那两天发烧了,扁桃体发炎。现在烧退了,不过感冒还没完全好,所以嗓子有点哑。” 简卓洲:“是不是前几天天气大降温,所以不小心感冒发烧了?” 荣惟善有些愧疚,“应该是吧。孩子发烧的那一天,我刚好陪小岚去参加他朋友的婚礼了,是他哥在家里陪的他。第二天才到家……哎。说起来,我们夫妻两个早年因为忙于事业,都没什么时间陪孩子。现在想想,还真是对不起孩子。” 简卓洲叹了口气,“我们其实也差不多。小逸很小的时候就得帮们夫妻两个人看店了,再大一点,帮忙插花,捆花束,送花……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 简逸碰了碰荣绒:“你爸跟我爸是怎么回事?是在进行比惨大会么?” 荣绒:“……” 不愧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跟他爸一脉相承的傻气。 离得比较近,把简逸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的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 他们儿子好像,挺,挺活泼? … 点的菜被一一端上桌。 荣绒全程低头吃饭。 期间简卓洲、阮玉曼有试图想要跟他说话,见孩子一直在吃,也就没好意思打扰。 荣绒比较敏感,荣惟善跟应岚都怕他们对简逸太过热情,回头荣绒知道自己身世,会误以为他不疼他了,只疼简逸,也没好意思太跟简逸聊天。 “对了,这是给……给小绒的礼物。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阮玉曼从包里,掏出两个红色丝绒盒,将其中的一个丝绒盒给荣绒递过去。 荣绒没接。 阮玉曼一时尴尬,应岚替荣绒接过去了, 打开,是一条系着红绳的黄金转运珠,上面,还刻着荣绒的绒字。 应岚有些惊讶,“这……” 要是仅仅只是礼物,这礼物分明有点贵重了,可这是人家给自己亲儿子的,自然是多昂贵都不过分。 应岚心里头微酸,这会儿,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养母,有些憋闷。 简卓洲打圆场道:“就是给孩子的一点心意,一点心意。” 阮玉曼把另一个红色丝绒盒打开了,对简逸道:“小逸,过来,这条是给你的。” 简逸一脸意外,“我也有礼物收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 简逸坐过去,从他妈手里把那条系着红着的黄金转运珠给接过去了。 阮玉曼问道:“喜欢么?” 简逸点头:“喜欢!好可爱。上面还有我名字呢!” 简逸把红色系在手腕上,就一直在转动着上面的珠子。 应岚也给两个孩子准备了礼物。 是两块手表。 简卓洲跟阮玉曼不太懂这些名表,可光从表盘的做工,还有里面的碎钻,就猜到了这块表怕是价值不菲。 “阿姨,这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简逸客气地把表给还回去了。 七位数的表戴在手腕上,他是疯了吗?! 应岚听见小逸的这一声阿姨,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是滋味。 简卓洲对简逸道:“小逸,你出来下,爸有件事,要告诉你……” 荣惟善也对荣绒道:“绒绒啊,爸也有件事……” 荣绒放下手中的碗筷,“我知道,我不是爸妈的儿子,简逸才是。我们两个在医院的时候被抱错了。” 荣绒这句话,无疑一道惊雷,炸在众人的耳畔。 荣绒站起身,把简逸还给应岚的那块表,重新放到了他的面前,“这本来就是属于你的东西。还有,我的爸妈也是,他们还是你的亲生爸妈,你才他们的儿子。” 荣绒坐了回去。 简逸彻底傻了。 荣惟善错愕地看向大儿子荣峥,“是你告诉绒绒的?” 荣绒:“是爸你那天喝醉酒,拉着我,说漏嘴了。” 荣惟善的腰间被妻子应岚用力掐了下。 荣惟善差点神情都要扭曲了。荣总疼得差点嚎叫出声,荣总不说。 饭桌下,荣峥的手紧紧地握住荣绒的手。 … 既然两个孩子都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了,荣惟善也就把应岚的意思跟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说了—— 寒暑假就接两个孩子来各自家中住一段时间,其他时间就各自暂时先待在现在的家庭。 等大学毕业,两个孩子要考研,或者还是有其他的工作计划的话就到时候再说。 其实这个提议,对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无疑是不利一些的。 毕竟,荣家的物质条件要好于简家太多。万一两个孩子都到时候都不肯回简家了呢? 可是,两个孩子现在毕竟才大二,如果按照应岚的建议,至少还有两年孩子才会被换回来…… 简卓洲跟阮玉曼自然也是舍不得简逸的,现在,孩子能够不暂时换回来,又能够有机会了解孩子,在寒暑假的时候,还能有机会跟两个孩子生活在一起,进一步加深了解。 简卓洲跟阮玉曼想了想,也就同意了应岚的提议。 于是两家人暂时达成协议—— 一切先维持原状,等到今年寒假,再决定先让简逸搬来荣家住一段时间,还是让荣绒搬去简家跟简逸一起住一段时间。两家就像是走亲戚那样,暂时先保持着联系。 简逸也不想离开爸妈,寒假的事情就到寒假再说么,也就没反对。 荣绒也没反对。 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 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的人,是吴姨。 这一天,荣绒放学还没回来,吴姨去荣绒的房间里打扫卫生,敏锐的她立即就发现荣绒房间里的猫舍、猫粮、猫砂都不见了。 荣家抱错孩子的事情,身为佣人,吴姨也听说了。 因此,一看见荣绒房间里的猫舍、猫砂跟猫粮不见了的时候,吴姨心里狂跳了下。 小少爷平时最疼的就是薄荷了,他不可能把薄荷的东西给扔了的。 吴姨立即下楼,跟在客厅里的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说了。 “我上楼去看看。” 应岚推立即慌忙地上了楼。 荣惟善也跟着上去了。 荣绒的房间里,猫舍、猫砂、甚至猫爬架,所有关于猫咪的用品,的的确确全部都不见了。 荣惟善打开荣绒的衣柜,发现他平时爱穿的衣服、鞋子都还在,“他别的东西也没拿走啊。会不会是猫舍、猫砂都有些旧了,所以绒绒给扔了啊?总,总不能离家出走,却连最喜欢的衣服都不带走的吧?” 应岚却没这么乐观。 孩子虽然不是她生的,可她了解绒绒,那孩子心气高。 如果他真的决定要离家出走,荣家的东西,他怕是一样都不会带走。 应岚当即决定道:“给小峥打电话,问绒绒放学了没有,要是放学了,让他去学校接绒绒回来。记得,要他自己去接,别让刘幸接。” 绒绒既然把薄荷都给带走了,很有可能今晚就没准备回来! … 荣峥把荣绒从学校里接回来了。 荣绒一进屋,就发现家里气氛不大对。 他戳了戳他哥的腰,凑近荣峥耳畔,“哥,爸妈怎么了?” 荣惟善只是在电话里告诉荣峥把荣绒给接回来,没跟他说发现绒绒要离家出走的事情,因此荣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摇了摇头。 应岚对兄弟两人道:“回来了?都先坐吧。” 荣绒瞧出他妈脸色不大对劲,“妈,您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应岚没有任何迂回,她犹豫了下,直接了当地问道:“绒绒,妈问你,你是不是……准备搬出去住啊?” 荣峥倏地转头朝荣绒看了过去。 荣绒在把薄荷的东西提前搬去出租公寓的时候,有担心过会不会被打扫房子的吴姨给发现了。可是他查过天气预报,从明天开始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都会下雨,还有大幅度降温,所以只能趁着今天天气好,把薄荷还有薄荷的东西都先给搬过去了,要不然薄荷淋了雨,容易生病。 结果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还真的被发现了…… 迟早都是要说的,荣绒也就趁机坦白了,“啊。是有这个打算。” 荣惟善大吃一惊:“是上个月你生日,爸爸送你的那辆超跑颜色你不喜欢吗?那爸爸把公司名义下的一家车行交给你打理,你天天换一辆开好不好?绒绒,你……你是不是觉得爸妈有了小逸就不疼你了?不可能的!不存在的!你永远都是爸的宝贝儿子!” 应岚知道荣绒的心思较为敏感,眉心微蹙:“是因为妈送给小逸那块宇宙星辰的手表,你吃醋了?妈不是也给你送了一块了吗?你的那块可是定制版,全球就那一块。” 应岚以为是因为简逸才会令荣绒没有安全感了,她对荣绒保证道:“绒绒,你放心,就算小逸日后搬进来了,你跟小逸也都是妈的心肝宝贝儿子。以后不许再提搬出去的事情,知道了么?我们永远都一家人。” 荣峥点头,对于母亲最后一句话赞同地“嗯”了一声。 荣绒笑了下,“就算是我不在家里住了,爸妈也永远都是我的爸妈啊。” 第66章 我太太太爱你啦 荣绒话落, 客厅里的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荣惟善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搬出去?小逸只是在寒暑假可能会来家里住一段时间,这里还是你的家啊。等到你们两个大学毕业以后, 我跟你妈也想过了。等你们工作以后, 到时候无论你们打算在哪里工作,爸都可以在你们在工作的地方买套房子。 逢年过年,你们也只要回来看一下两边的爸妈就可以了。一切跟现在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 这已经是他们所能够想出来, 尽可能维持现状的最好办法了。 荣惟善停顿了下, 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不喜欢小逸搬进来跟你一起住么?可是……爸看你跟小逸处得挺好的啊。” 要不然,他跟小岚两个人也不会提议两个孩子在各自家里一起住一段时间。 是。 他不喜欢。 他不喜欢跟简逸分享爸妈,不喜欢哥成为简逸的哥哥,不喜欢简逸打破他现在的生活,不喜欢他明明不喜欢现在所有的变化, 可是他还要去理解地接纳。 可是,他的不喜欢, 就会造成对爸妈的伤害。他没有任何的权力, 阻止爸妈接简逸回来住一段时间, 更没有任何权力,阻止简逸回荣家。爸妈没有做错,简逸更没有错。 简逸才是爸妈的孩子,他们本来就应该住在一起的。 荣绒笑了笑,他伸手抱了抱荣惟善,“不管我在哪里, 我的家永远都是在这里。” 荣惟善委屈巴巴,“可是你现在不想要这个家了。” “其实我现在的专业课已经学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课程对我来说没什么难度。爸你就当我现在已经毕业工作了, 自己在外面租房?就像您说的那样, 逢年过节,我就回来陪你们。一切跟现在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荣惟善一噎。 他说不过小儿子,只好求助地看向妻子,“小岚……” 应岚眼圈发红,“一定要搬出去么?不搬出去不行么?” “如果我继续待在家里,以后简逸搬进来,为了能够兼顾我们两个人的感受,爸妈你们也会很为难吧?” 荣绒笑了下,“我也会……不自在。” 荣绒一句“不自在”,把荣惟善跟应岚两人所有劝说的话都堵在了喉间。 他们可以尽可能地做到维持原状,在简逸来的时候也不会让荣绒感到任何委屈。 可孩子说,他会不自在。 “我本来是想这周再找机会告诉你们我打算搬出去的事情的,不过既然意外被爸妈给知道了,我想现在就先上楼收拾东西晚上就搬过去。薄荷在那边没人照顾,我本来也不太放心。爸,妈,我先上楼了。” 荣惟善跟应岚俱是一愣。 这就,这就要搬过去了? 荣绒起身,上楼去了。 吴姨搓着身上的围裙,眼圈也是红红的,小声地向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道歉,“都是我不好,要是我在发现薄荷的东西不见了之后,没告诉先生,夫人,小少爷也不会在今天晚上就要走了。” … 荣峥冷静地分析,“租房子,搬东西过去,哪一项不费时费力?可他既然今天晚上收拾了东西就能搬过去,说明他早就有离开这个家的打算了。就算是吴姨你今天没有把发现薄荷的东西不见了这件事告诉爸妈,他也还是会搬走。他从知道自己是被抱错的那一刻起,他就在计划着离开。” 荣峥说出结论,“在你们想要接简逸过来住一段时间,想要让简逸也融入这里的时候,这里就已经不再是绒绒的家了。” 荣惟善眼睛发红,“那你说,我跟你妈能怎么办?小逸,小逸是你的亲弟弟,你要我们对他不理不睬么?你在饭桌上也听简卓洲说了,小逸很小的时候就要帮着一起看店,收银,再长大一点,就要帮忙插花,捆花束,还要风里来雨里去的送花。身为父母,我们没有在他最需要我们的时候,陪伴照顾过他哪怕一天,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荣峥点点头,“简逸从小要帮忙一起看店,收银,绒绒从小就过锦衣玉食的生活是么?” 应岚拧了拧眉心,她替丈夫解释道:“小峥,你明知道,你爸不是这个意思。” 荣峥注视着爸妈,“简逸感个冒,拉个肚子,简卓洲夫妻两人就彻夜不离地守着他,就算是看店也都带着他。爸妈,你们呢?绒绒小时候吃坏东西,上吐下泻,哭着跟我要爸爸妈妈,爸妈你们在哪里?你们在酒桌上,谈一起重要的单子,回不来。 你们想过没有?为什么小时候你们每次出门,绒绒都会哭着要你们别走,后来自顾自地玩玩具,不理你们了?因为他知道,就算是他把嗓子哭哑了,也没有用,你们还是只会摸摸他的头,告诉他要乖,回来会给他带很多好吃的,很多好玩的。 简逸过得很难吗?他有过明明有爸爸妈妈,可是却被幼儿园的小朋友嘲笑,为什么来接他的总是司机,问他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爸妈?只能一个人沉默地抿着嘴,含着泪花,愤怒地无声地对抗着其他人的嘲笑么?他有过被保姆把腿都掐乌青了,没想过要告诉爸妈,只能一个人躲在衣柜里么?” 荣峥从沙发上站起身,“爸妈,你真的不明白么,为什么绒绒一定要搬出去?因为,只要他住在这里。你跟妈就会想到,这些年你们对简逸的愧疚。可是绒绒呢?他这些年受的委屈,谁又能补给他?” … 听见上楼的脚步声,一直站在门口偷听的荣绒连忙眨去眼底的水汽。 他进了房间,动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他哥送他的那些香水,净油,他几天前就陆陆续地搬去他出租的那间公寓了。其他的像是衣服、鞋子,他没打算带走。 荣绒把薄荷在地上的玩具捡起来,跟课本一起,装在他前几天在网上淘的一个二手旅行袋里。 荣绒解下脖子的那块系着红绳的玉佩,放在手里摸了摸,把它放在了桌上。 连同那天在母亲应岚送的名表,他爸妈给他的各种副卡,包括他那辆布加迪威龙的车钥匙一起,它们都被放在了桌子上显眼的位置。 荣绒拎起行李袋往外走。 房间门被推开。 荣绒的目光同进来的荣峥对了正着。 荣峥的视线下移,落在荣绒拎着的旅行袋,转而注意到了被荣绒放在桌上的那些东西,以及房间里,原封不动的那两架天文望远镜。 荣峥眸光微沉,“你确定你这只是打算搬出去,不是打算跟这个家一刀两断?” 荣绒笑了,“那些东西,本来也不属于我么。” 荣峥沉声道:“它们怎么不是你的?给了你的,就是你的。” 荣绒摇了摇头,笑道:“它们是属于荣二少爷的。” 他不是。 他不是荣家的二少爷,他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侵占者。 “哥,我先走了啊。” 荣绒往外走。 荣峥接过荣绒手里的旅行袋,“我送你。” 荣绒没拒绝,弯起唇,“好呀。谢谢哥。” 荣峥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用不着。” 以前不用对他说谢谢,以后也不用。 他永远都是他的弟弟。 … 兄弟两人一起下楼。 见到荣峥手里的旅行袋,荣惟善跟应岚两人俱是一怔,他们齐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荣绒走过去,抱了抱荣惟善,又抱了抱应岚,“爸妈,我走了。” 应岚眼圈一下就红了。 她抓住荣绒的手,忍住没有让眼眶里的眼泪落下,“我要失去我的小儿子了,是不是?” 荣绒在母亲的脸颊上亲了亲,“不会的,妈。您跟爸永远也不会失去我。” 他把手从母亲应岚的手中抽出。 “哥,我在外面等你。” “绒绒——” 听见母亲在唤自己,绒绒忍住了,没有回头。 荣峥拎着旅行袋从屋里出来,就看见了等在门口的荣绒。 荣绒看着他哥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对他哥道:“嗯,哥……用不着开车。我租的地方,离这里很近的。” … 荣绒还是把那天那间二室一厅的公寓咬咬牙给租下来了。 房东听说他是符大的,就给他减免了一个月的房租,也不要求交三押一,让他押一交一,也就是先交两个月的房租就好。 他问过VERSA那边的负责人,“睡美人”被推向市场这个方案很有可能这个月底就能够被通过,这意味着最迟他下月初就能够收到VERSA那边打给他的百分之三十的钱款了。 到时候付个房租,也就绰绰有余了。 荣绒现在租住的小区,同荣家的别墅小区是真的很近。步行十来分钟的距离。就在荣家所在别墅区的隔壁小区。如果不是荣家所在的别墅区太大,仅仅只是两个小区时间的距离的话,也就是隔一条马路的距离。 过了马路,一片绿树掩映的别墅小区大门前停了下来。荣绒转过身,对荣峥道:“哥你把袋子给我吧,我自己进去可以了。” 荣峥看了眼小区的环境,不算坏。他有些意外,他还以为以荣绒现在节俭的程度,会找一个平价公寓。好在,没有他以为地那样对他自己太过吝啬。 荣峥有心想要去荣绒现在租住的环境看看,于是对荣绒道:“我跟你一起进去。” 荣绒:“……可是我楼上都还没怎么收拾。” 荣峥没跟他废话,“走。” 他率先往小区门口走去。 荣绒只好匆忙从口袋里拿出小区的门禁卡,以免他哥被小区的保安给拦下来。 荣峥进了小区里面,才发现,小区里不全是别墅户型,里面也有公寓户型。 在看见小区里还有公寓户型的时候,荣峥就知道,他先前可能还是低估了他弟省钱的程度。 果然,荣绒走过小区的别墅区,带着他进了一栋外观较为陈旧的公寓。 电梯倒是一梯一户。 出了电梯,荣绒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我现在就住在这里,两室一厅,采光还很好,还有个小阳台呢。” 荣绒开了门。 “喵~~~~呜~~~” 一整天没有见到铲屎官主人,薄荷一听见钥匙开门的声音,就迈着小碎猫步跑了过来。 荣绒现在租住的房子玄关很小,也就是只能摆得下一个鞋柜,人站着换鞋的那么一个空间,加上一个荣峥,已经算是比较挤了。 薄荷还保持着先前大别野的习惯,在荣峥跟荣绒换鞋的时候,圆滚滚的身子也挤过来,挤在荣绒跟荣峥之间。 “小傻子,你以为还是在爷爷奶奶家的大别野呢?” 荣绒一只手把身体越来越圆滚滚的薄荷给抱了起来,他从柜子里取出一双他几天前才网购的一双棉拖鞋,“拖鞋是新买的,还没穿过的,哥你先穿我的吧。” 荣绒把唯一的拖鞋给荣峥后,自己脱了鞋,光着脚踩在客厅的瓷砖上,抱着薄荷进了屋。 … 荣绒是早上去上学后,趁着三四两节没课,他爸妈今天上午出去不在家,打车回趟家的功夫,把薄荷给带出去的。最近天气冷了,薄荷经常会躲在暖和的地方睡觉,因此荣惟善跟应岚包括佣人吴姨,才会谁也没发现薄荷不在家里。 房间里两个鞋盒,旁边地上有好多纸箱碎片,看上去就像是被洗劫过了一样。 荣绒把唯一的“犯罪嫌疑猫”给放地上了,他把薄荷的脑袋撞向被抓破的纸盒,又指了指地上的纸屑,脸色严肃:“这些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薄荷大概也知道自己闯祸了,没像平时一样凑过来,而是跑到了荣峥的脚边,“喵~~~” “过来!不要以为你躲在你大伯后面,我就不揍你!” 薄荷舔了舔爪子。 反了! 荣绒沉着脸,起身走了过去。 “喵呜~~~” 薄荷忙不迭跑进了房间,因为冲得太急,还撞上了摆在地上的鞋盒。 猫毛直接就炸起来了,“喵呜”了一声,就跑进了房间的床底下,趴在地上,谨慎地盯着他。 荣绒不想理这小傻缺了。 他认命地去拿过扫帚跟跟畚箕,把被薄荷抓了一地的纸屑给扫了。 … 小,旧,空。 这是荣峥对荣绒租住的公寓最直观的感受,公寓的客厅甚至比荣绒原先的房间还要小。 但是,并不像荣绒告诉他的那样乱。事实上,除了被薄荷霍霍过的地板,其他地方都被打扫得很干净。 沙发套着暖色的沙发套,茶几上摆着几本调香的专业书,再没有多余的摆件。 房子是有点小,但布置得意外地干净,他甚至不知道,在这份干净温馨的背后,荣绒一个人需要打扫多长的时间。 荣峥进了屋,他把手里的旅行袋放在沙发边上的地上,捡起客厅里被薄荷给抓了几条抓痕的纸盒,好方便荣绒清扫。 荣绒连忙放下手中的扫帚,走过去对荣峥道:“哥,你放着吧,你别动,我自己晚上慢慢收拾就好了。哥你坐么。对了,哥你有没有想喝点什么?不过我什么喝的还没来得及买,要不我去楼下超市,给你买点喝的……” 荣峥把手上的两个鞋盒放在玄关的鞋柜上,转过头,注视着荣绒,“需要对我这么客套么?” “是我有点渴了……放学到现在一口水都没喝过呢。哥你想喝什么?我下楼买。” “不用这么麻烦,烧壶水就可以了。” “嗯,烧水壶我下单了,就是,还没寄到。” 荣峥:“……” 荣绒摸了摸扁扁的肚子,“哥你饿么?要不,我点餐咱们叫一份水煮鱼,点几分烧烤。你在楼上等餐,我下去买瓶点酒,就当是庆祝我的乔迁之喜了?” 荣峥:“我像是过来庆祝你乔迁之喜的么?你在我脸上看出半分喜悦之情了?” “别啊,来都来了……就这么定了啊!我现在就点餐!哥你不许走啊!” 荣绒用APP点了餐,下楼买酒去了。 … 荣绒出门去了。 荣峥从沙发站起身,去了卧室。 卧室的房门没关,薄荷闻出不是铲屎官霸霸的气息,一溜烟就从床底下跑出来了。 “喵~~~” 荣峥蹲身,摸了摸薄荷愈发圆乎乎的下巴。 薄荷舒服得闭上眼。 “你倒是跟你的主人一样,对新环境适应得很。” “喵~~~” 荣峥:“……” 应该是以整天没见到人的缘故,薄荷变得格外地粘人,荣峥走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卧室有个落地窗,荣峥推开落地窗,的确像是荣绒说得那样,还有一个阳台,不过,跟荣绒房间的那个观景台比起来,小太多了。 一个洗手槽,一个晾衣架,阳台的空间几乎就被挤占了,很是有些拥挤。 “喵~~~” 薄荷也根本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在阳台里疯跑,稍微跑几圈,就会撞到衣架。 荣峥把猫抱出了阳台,关上了房间的落地窗。 卧室也很空,只有一张床,一排衣柜,再没有其他的家具,就连电视机也没有。 床上只有一个席梦思垫,连床单跟被褥都还没有没有铺好。 荣峥打开衣柜,原本是想要看看床单跟床被有没有收在柜子里,打开,却发现柜子几乎空空荡荡。 荣绒是真的孑然一身离开的荣家,什么都没带走。 意料之中。 荣绒从小性子就很倔。大概这笔租房的钱,既也不是爸妈,也不是他的,应该是他自己赚的。 荣峥打开另一个衣柜,终于在里面看见了已经洗好,并且折叠整齐的四件套,以及放在衣柜最上层的秋被。 除了小时候童子军时期,就再没自己铺过被褥的荣峥,把四件套从衣柜里取出,替荣绒把床单给铺上,又把被子给套进被套里,替荣绒铺好了床铺。铺被子的时候,薄荷一直跳到床上捣乱,荣峥把它给关次卧了。打算等铺好床被再放小家伙出来。 把床铺都给铺好,荣峥也有些热了,他把身上的风衣外套脱了,放到一边。 “哥?” 荣绒买了酒回来,没在客厅里见到荣峥,赶紧转过头,看了眼玄关处的鞋,发现他哥的鞋还在,大大的松了口气。 不在客厅,那应该就是在参观他的主卧,或者是次卧了。 从外面回到屋内有点热,荣绒把买来的罐装鸡尾酒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脱了外套,他先去的主卧。 他哥果然就在主卧。 荣峥的床铺已经铺好了,在替荣绒把枕头给套上。 荣绒惊着了。 … “哥!你也太贤惠了!我太太太爱你了!” 他高兴地从后面跳到了他哥的后背。 荣峥险些没他被扑倒在床上,他的手及时地掉在床上的枕头上撑了一下,沉声道:“下来。” “不么,不么。” 荣绒双腿夹住他哥的腰身,可劲地晃荡了下。 荣峥背对着床,把荣绒的手臂给扯了下来,直接就给甩床上了。 荣绒人直接就给摔床上了,有点懵。 荣峥拿起枕头套,继续把枕头给套上枕头套。 “哥,我有点头晕。” 荣峥没信他。 “真的,恶心,想吐。” 荣峥脸色微变,他把手里的枕头甩到一边,去拉荣绒起来,“我扶你起来。” 荣绒把手递给他哥。 忽地,荣峥感觉到手臂被用力地扯了过去。 荣绒大喊一声,“拿来吧你!” 荣峥没有防备,摔在了床上。 荣绒一个翻身,坐在了荣峥的小腹上,笑得好不得意,“哈哈哈!笨蛋荣峥,上当了吧?” 荣峥脸色,“荣绒,你完了。” 荣绒察觉到了危险性,要从荣峥身上爬下去。晚了,他的手腕被抓住了。 荣峥伸手,去挠他的小腹跟咯吱窝。 荣绒痒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在他哥身上扭动不行,“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哥,哥~~~快停,快停啊~” 荣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快劈叉了。 也不是没有试过反攻,可是每回他的手才伸出去,就被他哥给扣住了。 “哥,我错了,错……错了。” 下回还敢么?” “还,还敢。” 还敢就继续。 荣绒刚刚下楼买酒的时候是用跑的,上来的时候太热,就把外套给脱客厅里了,他现在身上只穿了件T恤。 他刚才这么扭来动去的,T恤就给掀起来了,荣峥干燥而又温暖的手,拂过他的小腹。 他的身体就像是过了电一般,整个人都抖了一下,荣绒整个人都要不好了。的身体几乎是立即起了反应,可他现在还在他哥身上坐着! … “叩叩叩——” 敲门声及时地拯救了荣绒。 “哥,我去开门!” 荣绒立即从他哥身上滚了下来,跳下床,跑过去开门去了。 是外卖到了。 荣绒把外卖从外卖人员手里接过来,把水煮鱼跟他点的那几份烧烤摆上桌,喊他哥出来吃。 荣峥从屋子里出来了。 从他哥脸上,荣绒没瞧出任何异样。 荣绒大大松了口气,幸好他跑得快。 荣绒把水煮鱼的盖子,还有那几份包着烧烤的锡箔纸给撕开,房间里立即飘满了食物的香气。 荣绒去把他放在茶几上的酒也给拿过来了。 荣绒把袋子摊开,他买了好几种口味的鸡尾酒,问他哥,“哥你喜欢喝什么口味的?” “不要太甜的,其它的都行。” 荣绒看了看,“青柠的?青柠的好像不会太甜。” 荣峥就伸手拿了那瓶青柠的。 荣绒自己开了一瓶水蜜桃的,他拿着他那瓶水蜜桃口味的鸡尾酒,跟他哥的碰了碰,“干杯!祝我乔迁快乐!” 荣峥喝了一口,“如果住不习惯,可以随时回家。” 荣绒弯起唇,“好啊。” 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次搬出来,荣绒没有再搬回去的打算了。 … “啊,好撑啊~~~” 两个人干掉了一尾的水煮鱼,还有一桌的烧烤,荣绒瘫在沙发上,他现在是动都不想动了。 荣峥把一桌子的狼藉给收拾好,去厨房洗了手。 收尾的工作全部都做好,荣峥这才去了卧室,拿他的外套。 荣绒见到穿好外套,从他房间里出来的荣峥,微微一愣,他坐起身,“哥你现在就要走么?” 荣绒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到底是不在家里了。吃完饭,他跟他哥不是各回各屋,而是他哥回家,而他一个人待在这间公寓里。 “嗯。时间不早了,爸妈应该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告诉他们,你新租的房子怎么样。你早点洗澡休息。” 荣峥拿起餐桌上他先前收拾好的垃圾,拎着去玄关处换鞋。 荣绒连忙从沙发上站起身,“哥你把垃圾给我吧,我跟你一起下去。” “不用——” 荣绒已经在换鞋了,荣峥只好让荣绒一起跟他下了楼。 下了楼,经过垃圾桶,荣峥去扔垃圾。 “阿,阿嚏——” 荣绒出来得急,外套都忘记穿了,他的感冒又还没好,风一吹,就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荣峥扔了垃圾,往回走。 听见荣绒的喷嚏声,荣峥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荣绒的身上,“行了,不用你送,上去吧。” 荣绒连忙把身上的外套又给脱了下来,还给他哥了,“不用。我等会儿上楼就不冷啦!夜里冷,外套哥你还是自己穿回去吧。” 荣峥眉头微皱,“绒绒——” “我现在就上去啦!哥晚安。” 荣绒朝荣峥挥了挥手,跑进公寓单元楼去了。 荣峥看着荣绒的背影消失在单元楼,这才转身慢慢地往回走。 … 荣峥回到家,密码解锁。 开门进屋。 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一声猫叫。等到他寻声看过去,自然无论是客厅,还是玄关,都没有蓝猫的身影。 薄荷跟它的小主人,他们在马路对面的那间公寓,不会再搬回来了。 “小峥——” 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晚饭也没吃,一直等在客厅,等着大儿子回来。 见到荣峥回来,荣惟善立即迎了上去,着急地问道:“绒绒现在住在哪里?他有让你去他现在住的地方坐坐么?” 荣峥点点头,“嗯。就住在马路对面的公寓,离家里不远。” 听说离家里不远,荣惟善跟应岚明显放心了一些。 应岚又问道:“他现在住的地方还行么?治安什么的,安不安全?还有,妈去他的房间看过了,我跟你爸在他的生日送他的玉佩,车钥匙那些他一件都没带走。他怎么衣服、洗漱用品那些也统统都没有带走?” “他自己重新买了。” 应岚一愣,“自己重新买了?” “绒绒说,那些东西都是属于荣家二少爷的,不属于他。” 荣峥说完,上了楼。 荣峥推开荣绒的房间。荣绒的房间,跟他走之前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的东西都还在,床上的被子也铺得整整齐齐,床上还整齐地放着他早上换下来的睡衣,仿佛主人只是回来得晚了。回来后,家里的楼梯就会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房间的门会被推开,被窝也会等来它的主人。 第67章 哄哄 “喵~~~喵~~~” 荣绒把在他脑袋边拱来拱去的小家伙给推开, “薄荷,别闹~~~去找你大伯。” “喵~~~” 薄荷轻盈地跃到了荣绒的肚子上。 轻盈一跃,降落地……并不轻盈。荣绒闷吭了一声, 被折腾醒了。 被薄荷直接踩醒的荣绒,把在他肚子上走猫步的小家伙给掀了下去,带着浓重的起床气, “不是让你去找你大……” 荣绒坐起身, 睁开眼所看见的狭小的空间令他倏地意识到, 他现在已经不在家里了。 他一个人搬出来住了。 “喵, 喵~~~” 荣绒下了床,去了客厅,薄荷也从床上跳了下来, 跟了上去。 他先是检查了下猫粮, 发现猫粮还有一半,碗里的小鱼干也还有, 水也还有,往猫砂里看了一眼, 猫砂挺干净。 他转过身, 低头看着还在喵呜叫唤的小崽子, “所以你到底在喵什么?” 薄荷绕着盛着猫粮的碗走了一圈,不满地抬起脑袋,“喵~~~” 一人一猫, 四目相对。 荣绒:“……你这家伙,该不会想要吃营养棒了吧?” “喵~~~嗷。” 荣绒:“……” 荣绒去拿了一根营养棒过来, 撕开了, 挤在宠物碗里, 薄荷闻见气味, 立即转过脑袋,迈着小碎猫步跑了过去,脑袋埋在碗里,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你大伯真是把你给惯坏了!” 养成小崽子一大清早就吃营养棒的习惯的,除了每天要早起跑步的崽子大伯,不会有别人了! 薄荷地上尾巴晃了晃,埋头干饭。 … 荣绒回到卧室,拿了手机,对着干饭猫拍了一张,发给他哥,跟他哥控诉—— “哥!你看看你,都把孩子惯成什么样子了!凌晨5点07分,把我给拱醒,让我给它喂营养棒!!” 荣峥没回。 荣绒这才想起他哥每天起床时间是五点半,六点准时出门跑步,六点半左右跑步回来。 薄荷今天这么早就把他给吵醒了,估计是新换的环境,导致它有点不习惯,所以才会起早了。 荣绒在薄荷的脑袋上摸了摸,“薄荷,想你大伯么?” 脑袋上那只手太碍事了,妨碍到干饭了,薄荷甩了甩脑袋,继续低头干饭。 荣绒笑了下,低声道:“你是不是很想他?我也好想他呢。” “哎,以后再也没办法一下楼,就听见你大伯刚跑完步,微喘的气息声了。还有每次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湿,紧致地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腹肌的线……” 荣绒没有再往下说,不是因为忽然意识到对未成年猫说少猫不宜的话太不合适,而是…… 操了。 他把自己给说有感觉起来了! 荣绒撇下在干饭的傻崽子,回了房。他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块手帕。 这块手帕是荣绒刚重生那会儿,从医院回到家的第一天,他敬爸妈酒,妈妈哭了,他管他哥借的手帕,给妈妈擦眼泪。当时答应洗干净了就给还回去,后来他也的确是给洗干净了,就是忘了还了。那天回去整理东西的时候才在柜子里发现这条手帕。他就把这条手帕给带过来了。 荣绒把脸给埋在手帕里闻了闻。手帕在抽屉里放久了,都是他家经常用的香氛的味道,他哥的衣服上,也是这个气息。 荣绒在床上躺了下来,他把手帕给盖在了自己的脸上,脑海里回想着他哥每次跑完步,气息微喘,薄汗顺着他的喉结往下滚落,没入衣领的画面…… 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了起来。荣绒的手缓缓向下,探向睡裤。 许久,房间外的阳台上,挂着一件新洗的内|裤。 … “叩叩叩——” 荣绒晾完还在滴着水的内裤,从阳台进屋,关上落地窗的门。 听见敲门声,荣绒谨慎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 是荣峥。 荣绒开了门,一脸惊讶,“哥?怎么是你?你怎么这么早……” 荣峥的左手拎着从家里带过来的保温食盒还有保温杯,右手还有一个行李袋,进了屋,“妈让我带给你的。” “妈让你带给我的?” 荣绒一脸意外,他侧过身,好方便他哥进屋。 刚才还懒洋洋地趴在沙发上,似睡非睡的薄荷,听见它大伯的声音,抖了抖身子,跃下沙发,扭着小屁股,跑了过来。 “喵~~~” 今天晨跑回来,进了家门,没有小家伙蹲在玄关等他的荣峥,这个时候,竟然有一种仿佛此时此刻才终于有回到家的感觉。 荣峥把手里的行李袋放在地上,蹲身,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拎着手里的保温食往屋里走。 荣峥把保温食盒放在餐桌上,对着关门回到屋里的荣绒道:“是吴姨做的紫薯粥,你感冒还没完全好,不适合吃太油腻的早餐。妈说最近又会有一股冷空气南下,让我提醒你要注意保暖降温。” 荣峥把保温杯也放在桌上,“这是她自己煮的蜂蜜姜汤,驱寒暖胃。我出门前喝了一碗,除了姜丝切得有点粗导致姜味有点重,蜂蜜放得量又有点少,没其他的问题。暂时也没有出现胃绞痛,肠胃不适的情况。” 荣绒:“知道了。妈醒了么?她要是醒了 ,我现在就给她打个电话,谢谢她。” “醒了。昨天晚上可能就没怎么睡,我出门晨跑前,她就在厨房煮那锅蜜蜂姜汤了。不用急着打电话,你先坐下,把早餐吃了。” 荣绒听话地在餐桌前坐了下来。他试着喝了一口蜂蜜姜汤,确实一喝就喝到了比较厚的姜丝,但是喝进去,胃是暖的。 荣绒舀了口紫薯粥,犹豫地问他哥,“爸妈是不是……很伤心?” “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两全其美。你既然已经做了决定,其他的事情就不必再去想了。你觉得这个决定是你想要的,就别犹豫,也别回头。你只要记住,在这件事上,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明白么?” 荣绒微微一愣。 上辈子,哥也是这么认为的吗?也认为在抱错这件事上,不是他的错,他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没有对不起简逸? 荣峥催促道:“先吃,吃完了我开车送你去学校。” 荣绒张了张嘴,想说不用了,他可以自己坐公交去学校,不过想也知道,他哥既然都来了,就肯定不会听他的,就继续闷头吃粥了。 荣峥提醒他姜汤不要忘了喝,去玄关,拿了他刚才进门时拎的行李袋,往主卧方向走去。 荣绒把咬在嘴里的勺子拿了出来,“哥,你手里拎的是什么啊?” 这个行李袋荣峥进门的时候荣绒就注意到了,先前忘记问了,总不至于是要搬过来和他一起住。 咳。 “换季了,妈让我给你拿的冬衣。” “其实可以不用送过来的,我自己在网上也买了一些。” “都是你穿过的,不是新买的,你要是不想要,也可以扔掉。” 荣绒:“……” 这语气一听,就知道他刚才的话惹得他哥不高兴了,荣绒当然不会选择在这时候去触他哥的霉头了,于是低头默默喝粥。 荣绒吃着粥,猛地想起阳台上还挂着内裤,并且落地窗的窗帘还没拉上! 都是男的,他要是被他哥给看见了阳台上水都还在滴的内裤,肯定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了! “哥!” 荣绒冲了进去。 刚打开衣柜,手里拿着一件羽绒外套的荣峥转过头。 他哥回望过来的眼神太过平静,以至于荣绒完全没法确定,他哥到底看没看见他挂在阳台上的四角裤啊? 荣绒走上前,笑眯眯地凑近他哥,“没有,哥,我是想说,衣柜等我下午放学回来,我自己整理就好了。你先去客厅里坐一会儿吧。啊。” 荣绒把衣服从荣峥的手里拿走,给扔床上,推着他哥出了主卧。 荣绒总算是安心地吃了顿早饭。 一大碗粥吃进肚子,剩下的姜汤他实在喝不完,换过出门的衣服,连同保温杯一起,带上去学校了。 … 学校到了。 荣峥跟往常一样叮嘱道:“快放学的时候打电话给我,如果我临时有事,就让刘幸过来接你。” 荣绒解下安全扣,笑了下,“哥,不用了。” 荣峥低头看他,眸色微沉,“什么意思?” 荣绒笑着道:“我总得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么,你说是不是?” 他上辈子就花了很长的时间,去适应全然陌生的生活,过程并不好受,就像是生生地从自己身上剥下一块皮,又重塑了筋骨,才勉强在陌生的环境里也生存下去。 如果像现在这样,上下学不是有哥接送,就是有刘秘书接送,除了他不住在家里,一切跟过去都没有什么变化,他可能要花比上辈子还要更多的时间,去适应一个人的生活。 他不是荣家的小少爷,他跟荣峥之间,再没有任何不能分开的羁绊。他不想形成依赖,然后有一天,又强迫自己去戒除。 荣峥:“我放学来接你。” 荣绒:“哥——” 荣峥把置物架上的保温杯递给了他,替他把副驾驶开了门, “姜汤记得喝完。” 轰他下车了。 荣绒:“……” … 荣氏集团总部,总裁办公室。 苏然把连续几天通宵赶出来的报价单,拿给荣峥过目。 “我们在筛选对比后,一共留下了三家供货商,下面是这三家供货商分别给到我们的报价。” 出了荣惟平以次充好,吃供应商回扣事情之后,在他之后担任采购部经理的苏然,在产品质量的把关上就格外谨慎。 荣峥从苏然手里接过夹着报价单的文件夹,仔细对比了三家的价格,发现其中一家名为乐达建材的报价要明显地高于另外两家,不过经过他们质检组的抽检,乐达产品的合格率也是最高的。 荣峥把另外两家的报价单放到了一边,他拿起乐达的那份报价单仔细看了看,“乐达的价格还能再谈吗?最好再低3个百分点。现在的价格,有点过高了。” 苏然眼露无奈,“往年,荣经理找他家报过价,每次价格都压得很低,在乐达方同意后,转头又跟别家建材签了合同。事情了传出去,使得乐达老总非常不高兴,认为我们荣氏仗着是大集团把他们这些供应商耍得团团转。就合作意愿来说……” 苏然停顿了下,有些无奈地笑道:“就我现在接触的情况来看,乐达是三家里头合作意愿是最低的。” 把乐达价格压得很低,转头又跟其他供应商签订合同的事情,荣峥并不知情,不过却并不意外,的确是他小叔的作风无疑。 如果已经在对方那里留下不好的印象,再想要让对方让利于他们,确实是有点难了。 荣峥拿起手机,看了了眼,差不多到该去接荣绒的时候了,问苏然道:“方便约我跟乐达的负责人见一面么?” 考虑到他小叔在担任采购部经理期间多次找对方压过价,又一次都没有在对方那里下过单,对方对他们的印象可能比较糟糕,未必愿意来见他,荣峥补充道:“不一定要约人来见我,只要对方同意见面,时间地点都可以按照对方的来定。” 苏然点点头,“我到时候联系下乐达的销售经理,让对方牵下线试试。” “嗯。” 苏然起身,见到荣峥在拿椅背上的衣服跟车钥匙。 这段时间,因为工作需要,苏然没少往荣峥的办公室跑。知道他最近除非忙地抽不开身,否则每天下午,必然会去符大接弟弟荣绒。 苏然跟荣峥一起往外走,她关心地问道:“说起来,绒绒感冒有段时间了吧?还是没好吗?” 听苏然主动问起荣绒,荣峥本能地警惕了下,想起荣绒对像是苏然、孙绮这种成熟女性的天然吸引力,他谨慎地道:“快好了,就是有点鼻塞跟鼻音。” 苏然由衷地关心地问道:“小可怜。感冒药吃了吗?都没有好点吗?” 荣峥眼底的警备更深了,回答也更为简略,“吃过了。” 苏然还想说些什么,荣峥对她道:“电梯到了。” 替苏然按下电梯的按钮,他自己则搭乘总裁电梯,下了楼。 荣峥出了公司。 车子开到东门,荣峥给荣绒打了个电话。告诉荣绒他现在已经在东门了,问他现在在哪里。 荣绒:“哥,我已经在公交车上了。” 电话这头,荣峥陷入了沉默。 许久,他冷冷地开口:“荣绒,一定要同我也这么划清界限么?” 放在桌上的副卡,爸妈包括他送他的生日礼物,生活用品,属于荣家的全部,他都没有带走。 像是存心要在他跟荣家之间,划出一条泾渭分明的楚河界限。 “哥,我没……” 第一次,荣峥没有听荣绒的解释,挂了他的电话。 … 荣绒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盯着手机结束通话的界面,发起了呆。 糟糕,他好像把他哥给惹生气了。 他可太能耐了。 他哥脾气那么好一个人,被他给惹生气了好几回。以前还能仗着自己是弟弟,对他哥搂搂抱抱亲亲的,现在怎么弄? 荣绒自顾自地盯着手机发呆,一点也没注意到周遭的同学都在看稀有动物似地看着他。 大家都在奇怪,这位平时上下学不是开豪车,就是有豪车接送的富二代,今天怎么心血来潮地想要坐公交了? 荣绒被人当成猴似的这么一路观摩了好几个站牌。 荣绒也不在意。 上辈子,他一出院,就遭到媒体的围追堵截,真假少爷的新闻的跟踪报道上了符城新闻头条一遍又一遍。他回到学校,不管是上下课,就会有同学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他曾经对这些视线跟那些交头接耳的深恶痛绝,后来发现,犯不着。 别人的眼光跟评价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活在别人的眼光里。 到站了,荣绒下了公交。 公交站牌距离他现在的小区有点远,步行差不多得再走个三十来分钟。 荣绒这辈子,这双腿除了先前被他哥压迫着,每天晨跑稍微跑多了点里程数,就再没走这么长时间的路。 走到小区楼下,荣绒的腿就有点酸了。 一步都不想再走的荣绒,还是沿着小区门口走了一圈,果然,没见到那辆熟悉的慕尚。 也是。他都把他哥给惹毛了,哪还能指望他哥在巴巴地等在小区门口。 荣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是不是,得打个电话,哄哄? 荣绒出了电梯,给他哥回拨了个电话。 铃声在楼道里响了起来。 … 荣绒握着手机的手倏地一紧,他另一只手拎着保温杯,他三步并两步,跑到了门口。 门口,荣峥穿着白色衬衫,臂弯里,挂着黑色的西装外套,相貌清隽,身姿挺拔,朝他看过来时,眼睛又黑又深邃。 荣绒心脏狠狠跳动了那么几下,他忍住疯狂咽口水的冲动,慢吞吞地朝他哥走过去,走到荣峥的面前,“我还以为哥你生我气了。” 荣峥道:“进去再说。” “噢。” 荣绒掏出钥匙开了门。 他从鞋柜里拿了一双全新的棉拖鞋出来,“昨晚上买酒的时候买的,后来给忘记拿出来了。哥你穿穿看,是不是正好。” 在蹲身撸猫的荣峥站起身,换上拖鞋,稍微小了个号。 荣绒:“没关系,反正在室内穿,对吧,哥?” 荣峥睨了他一眼,抱着薄荷进了屋。 “喵~~~喵~~~” 薄荷这两天都只有它一只猫待在家里,活动空间还缩水了这么多,可不高兴。 见到荣峥就“喵喵”叫唤,也不知道是在诉苦,还是在告状。 荣绒一看猫粮快没了,就给他把猫粮换上了,水也重新换了给换了新的。 做完这些事,听见薄荷还在跟它大伯娇里娇气地嗷呜嗷呜诉苦,走过去,戳了戳他的小脑袋,“怎么,我虐待你了么?” 薄荷往荣峥腿上一趴,张开嘴,打了个舒舒服服的呵欠。 挑衅意味十足。 荣绒神色认真,“哥,我怎么觉得,它现在越来越不把我给放在眼里了?它现在亲近你,都快赶得上亲近我了。” 荣峥的手在薄荷的下巴上挠了挠,“是薄荷天性比较亲人。” 也比较粘人。 应该真的是关了一天憋坏了,现在有人陪着它,它就不吵不闹,特别安静。 “你平时要是没有时间照顾它,平时可以把他放在爸妈那里,等周末有空,再把它给接回去。” 荣绒羡慕地看着舒舒服服窝在他哥腿上的薄荷,这个位置应该是他的才对。分了心,说的话也没有过脑,“那不行,我就只有薄……” 荣峥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荣绒,“只有什么?把话说下去。” “哥……” 荣峥声音微沉,“你刚才想说的是,你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薄荷了,是么?” 荣绒要是听不出他哥生气了,那他就是个傻子。 他把待在他哥腿上的薄荷给抱了下去,自己脑袋枕了上去,曲起腿,“我不是这个意思么。” 薄荷蹲在地上,仰起脑地,似乎被铲屎官霸霸这骚操作给呆住了,琥铂色的猫眼是大写的茫然。 过了一会儿,薄荷跃上沙发。 它在荣峥边上转悠了下,一点没找到能趴的缝隙,只好闷闷不乐地趴在沙发上。 荣峥低头,正色道:“绒绒,我说过,如果你愿意,我跟爸妈一辈子都会是你的家人。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还是。” 荣绒翻了个身,侧躺着,圈住他哥的腰身。 可是,怎么办呢?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家人,弟弟…… … 符城的天气一天天地冷了。 在荣绒穿上他哥给他从荣家待的白色短款羽绒服的那天,等在公交站牌下,他收到了VERSA总部的邮件—— 经过VERSA总部一致商议,他的“睡美人”最终被获许推向市场! VERSA总部邀请他去一趟法国,去签署一份正式的合同。 “YES!” 荣绒兴奋地从公交站牌的凳子上跃起身,狠狠地亲了口手机。 公交车到了。 荣绒上了公交,他在他平时下车的站牌下了车,花了比他平时还要久的时间,走回他家的别墅。 暮色里,一辆轿车开进别墅。 车子在他家门口停了下来。 他爸妈从上下来。 荣绒有段时间没有看见他爸妈了,他兴奋地跑上前。 倏地,荣绒停下了脚步。 他看见,简逸从后座下了车。 一只干燥而又温暖的大手覆上他的眼睛,“别多想,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 第68章 荣峥在荣绒的脑袋上亲了亲 荣峥往别墅看了一眼, 简逸跟他爸妈进去了。 他拿开覆在荣绒眼睛上的那只手,“先去我车上?” 荣绒看着他哥,缓缓地点了点头。 荣绒被荣峥牵着手,上了车。 “爸之前打电话告诉我, 他跟妈在回来路上见到在送花的简逸。简逸送花的电瓶车坏了, 启动不了。爸就让司机靠边停车, 打电话叫了修理师傅,电瓶车被拖去修理厂了。因为临近饭点,又离我们家小区不远,就顺便接他来家里坐坐。在此之前,爸妈没接简逸回来过, 更不是瞒着你偷偷把简逸给接回来住了,你别多想。” 荣峥握了下荣绒的手。 荣峥接到父亲荣惟善第一通的电话时,他的车刚从公司开出来。 车子开进小区, 接到父亲荣惟善到家的电话,与此同时,荣峥注意到了穿着白色羽绒服, 站在他家门口的荣绒。 猜到荣绒十有八九会误会,荣峥把车停在了绿化带,伸手挡住了荣绒的眼睛。 荣绒笑了下,“我没多想。我都还没来得及想呢,哥你就把我眼睛给遮住了。再说, 简逸才是爸妈的孩子么,就算是简逸以后住进来, 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么。” 有时候眼睛看见的, 未必就是真相。很多时候, 就算是亲眼所见, 也只是事情的一个截面。他哥让他别多想,他也就顺着他哥的话,没有让自己往下深想。 很多时候,人的烦恼就在于想太多,以至于自寻烦恼。他才不干这种事。 荣峥皱了皱眉,“你也是荣家的孩子。” 荣绒弯起眉眼,“嗯”了一声。 荣峥握着的荣绒的那只手没有放开,另一只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下。 荣绒的头发发现在长了,摸上去不那么扎手了,触手的掌心有点柔软,荣峥道:“等头发再长点,去把头发理下。这次别再剃成寸头了。天气冷了,剃成寸头有你冷的。” 其实没有多冷,习惯了就好的。 至少上辈子是这样。不过他现在这具身体真没吃过什么苦,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经受得住,“那就留长,等夏天再剃?” 荣峥睨着他,“你对寸头是有什么执念?” “方便么。洗头的时候方便,而且都不用吹头发,毛巾一擦,就干了。” 他本来是打算等感冒好了,就去把头发给理了的,最近课业有点忙,就给忘了。 “冬天就先别理了,等明年夏天再说。” 荣绒弯起唇,“嗯。听哥的。” … 从荣绒现在住的小区回到家不太远,不过这个时间点,荣绒多半是刚放了学,下了公交,就步行过来了。 他试过把车子停在距离荣绒小区最近的站牌,然后,步行回去。以他的脚程,要花十五分钟左右。 荣绒从小就不喜欢走路,小时候没走几步路,就要他背。长大以后,出门也都是有司机接送,拿到驾照,他那两条腿就更加没怎么在地上走过,出行都是开车。十五分钟,他多半也走二十五分钟左右,才能走到他的小区。再从他现在的小区,走回家里…… 荣峥的曲指,在荣绒的脸蛋上碰了碰,果然,就算是车上开着暖气,因为在外面走了太久的缘故,脸也是冰的。 荣峥把荣绒的另一只手,一并放在自己的掌心里,轻轻摩挲着,给他取暖,问他,“想要进去么?如果你想要进去,我就陪你进去。如果不想进去,我就坐在这里陪你。” 荣绒其实没有觉得多冷,之前在路上走的时候可兴奋,一心只想要快点到家,把好消息告诉爸妈,现在车上有暖气,就更不觉得冷了。 不过他哥的手太暖了,荣绒拿过他哥的一只手,贴在自己脸上,“进去吧。刚刚爸应该是看见我了。” 爸都看见他了,他要是不进去,该乱想的人就该是爸了。 简逸才是爸妈的孩子,爸妈是因为顾及他的感受,才会没有直接把简逸给接回来住,他不能……因为见到简逸跟爸妈回家,就让所有人都跟着不高兴。 荣峥盯着他,冷声道:“荣绒,我问的是,你想不想,如果你想,那就进去,不想,我们就待在车上,不用考虑爸妈的感受,也不用在意他们怎么想。” 荣绒笑了笑。 他想告诉他哥,他想的。他张了张嘴,唇角却忽然尝到微咸的味道。 荣绒下意识地抬手去擦,手腕被抓住了。 荣峥右手大掌按住他的后脑勺,把荣绒的脑袋摁在他的肩上,低声地道:“绒绒,难过就哭出来。” 车上开着暖气,荣峥刚才下车得急,只穿了件衬衫。 温热的眼泪滚落,隔着的衬衫布料,渗入他肩上的皮肤。 上一世,骤然从他哥口中得他的身世,荣绒没哭。疼痛,是过了很久以后的事。 一开始,他告诉自己,只是换一个地方生活而已。心里也曾不止一次幻想过,爸妈还有哥会过来看他。秋天过去了,冬天到了,年关一天天地近了,爸妈还有哥都始终没有出现过。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噢,原来他是真的没有家了啊。 他这辈子知道了,爸妈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他,哥也是,他们远比他以为地要爱他。某种意义上,这已经是他最想要的圆满了。还能够像家人一样相处,还能够经常回去看看爸妈,他也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可他不得不承认,刚刚见到简逸从爸妈的车里下来的那一刻,他的心的确是疼了一下。 荣绒哭出来,荣峥反而更安心了一些。 从知道自己不是荣家的孩子,再到两家人的见面,由始至终,荣绒的表现都太过冷静,冷静地不像是一个才十九岁的孩子。他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太好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荣峥在荣绒的脑袋上亲了亲,“哭吧,不管发生什么事,哥都会一直陪着你。” … 外面的天色渐渐地黑透。 荣峥放在车上的手机响了。 荣峥拿起手机,荣绒红着眼睛,也瞧见了屏幕上跳动的“爸”的来电显示。 荣绒吸了吸彤红的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哥你接吧,我现在没事了。” 荣峥看了他一眼,拿过车上的纸巾给他,这才接起电话。 “小峥啊,绒绒还跟你在一起吗?他现在还你在边上没有啊?” 荣峥询问地看向荣绒,荣绒凑近听筒,唇角习惯性地弯起,“爸,我跟我哥在一起呢。” 荣峥用力地捏了下他的脸颊。 荣绒被掐得莫名,关键是真疼,他气得瞪着荣峥,“哥,你干嘛!” 转头跟电话里的荣惟善告状道:“爸!哥欺负人!他掐我脸!” 荣惟善立即道,“你把手机给你哥”。 荣绒把手机给他哥了,放了扩音,“荣峥,你还小呢?你今年几岁了?我跟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你了。你都能当爸的岁数了,你还欺负你弟弟?能不能成熟稳点了?跟绒绒道歉,听见没?” 荣峥“嗯”了一声,但没什么实际行动。荣绒立即就跟他爸告状了,“爸!哥他敷衍你!他就是很敷衍地‘嗯’了一声!爸,你这还没完全退休呢,荣总心里就完全没你了!他这还是不把你放在眼里呢!爸,你必须得好好治治他,让他知道,老荣家现在是谁在当家做主!” 荣峥睨了他一眼,“皮痒?” “爸,你都听见了?哥他还威胁我!” 荣董事长多鸡贼啊,赶忙乘机试说服小儿子回家,“绒绒,要不你跟你哥先回家,等回到家,我跟你妈给你做主,一块收拾你哥!怎么样?” 荣绒还没回答,只听父亲荣惟善在电话那头带了点小心翼翼地问道:“绒绒,爸妈已经让司机把小逸给送回去了。你先回家吧,好不好啊?” 荣绒一楞。 他没想到爸妈会让司机把简逸给送回去,“爸,我刚才不是因为简逸没有进去。简逸才是您跟妈的亲生骨肉,您不用因为我……” 荣绒话还没说完,脸蛋又被荣峥给捏了下。 荣峥掐住荣绒的脸颊,“你心里怎么想的,就直接告诉爸,别尽拣好听的说。” 荣绒快气疯了,可他力气又敌不过他哥,“我什么时候尽拣好听的说了?荣峥!你快松开,疼死了!爸,爸,爸!” … “真行!荣峥,你几岁了?把你弟弟脸颊掐的,啊!一边赛一边地红。知道的,是你欺负弟弟,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带着你弟弟登珠穆拉玛峰了呢!你看你弟弟脸上这两坨红,你良心不会痛么?” 荣峥坐在沙发上,荣惟善双手负在背后,在他的跟前走来走去。 荣绒在电话里声音喊得都快破音了,荣惟善猜测荣峥车不会停得很远,果然出了家门,往左走了几十来步,就看见停在绿化带边上荣峥的车子。 敲了车门,把兄弟两人都给领了回来。 荣峥被他爸晃得头晕,“爸,你能不能别走了?头晕。” 荣惟善瞪他,“我还没训完呢!” 荣峥淡声道:“那您继续。” 哎。孩子大了,就这点不好,不能再动手打了。 关键是,也打不过。 咳。 荣惟善强硬地道:“跟你弟道歉。” 荣峥从水果盘里拿了一个桔子,剥了,递给在吃冬枣的荣绒,“见好就收。” 荣惟善给气笑了,“这就是你道歉的方式啊?有你这么道……”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瞧见一只爪子伸了过去,把桔子从荣峥手里给接过去了,“成吧。下不为例啊。” 掰了几瓣桔子,塞进嘴里。 荣绒鼓起腮帮子,“甜的,爸,妈,你们也尝一口。” 荣惟善:“……” … 家里真的好长时间都没这么热闹过了。 应岚缓缓眨去眼底的水汽,她笑着把荣绒递过来的桔子接过去了,又把另一半给了丈夫荣惟善,“你还不清楚他们兄弟两个?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前一秒还哭着喊着再也不理哥哥了,只要小峥稍微哄一哄就好了。不过话又说回来,绒绒小时候是挺好哄的。我记得,有一回,我们带两个孩子去乡下老家。 那时候刚好有赶鸭人在附近的田里赶鸭。你就兴致勃勃地要带孩子去看鸭子。我说刚下过雨,路面太滑了,小峥当时又感冒了不太舒服,就别去了。你说难得回一趟老家,就问绒绒要不要去看,绒绒点了点脑袋。小峥当时生病不舒服,就没一块跟过去了,你一个人牵着荣绒出了门。 结果你可好,光顾着看鸭子,孩子摔田里了都没发现。还是赶鸭人提醒你孩子掉田里了你才赶紧把孩子从田里给抱起来。也不知道擦一擦他脸上的泥,直接抱着就给冲回家了。我抱着他去浴室,前前后后用了四盆水,才把他脸上还有身上的泥给洗干净。事后,你向绒绒道歉,你记得孩子怎么回你的么?” 荣惟善吃着酸甜的桔子,心情也跟着酸酸楚楚的,“记得,怎么不记得?当时他还才五、六岁,绒绒说话迟,那个时候语言表达也都还不是很会,就仰着个脑袋,小脸很认真地告诉我,‘爸,看好,鸭。’” 连“爸爸,鸭子很好看”句子的语序都是错的,可是已经懂得,要怎么安慰当时心情愧疚的他了。 荣绒手里的桔子吃完了,荣峥又给他剥了一个。 荣绒吃着桔子,腮帮子一鼓一鼓的,“鸭子是挺好看的。呼啦啦一群,被从田里给赶下河,还有几只掉队的。其实那天也不能怪爸。是我自己松开了爸的手,想近距离跑过去看看,不小心摔田里了。” 因为摔得有点懵,连哭都忘记哭了。 “是你爸太不像话,要是当时是小峥带你出去,肯定不会让你松开他的手,更不会连你摔田里了都没发现。” 荣惟善赶紧给剥了个桔子,递到妻子手里,“小岚,吃桔子,吃桔子。” 孩子面前,给留点面子么。 … 晚饭荣绒是留在家里吃的。 荣绒好长时间都没有回家里了,更不要说在家里用饭。晚餐吴姨比往常还要更丰盛一些,不但做的都是荣绒喜欢吃的,给他添的那晚饭,更是满满当当的。 荣绒注意到,平时饭前都要小酌几杯的父亲,今天却是跟他们一样,没有喝酒,直接就开始吃饭了。 荣绒担心地问道:“爸您身体不舒服么?” 应岚给荣绒夹了块炸鸡骨,淡声解释道:“你爸戒酒了。” 荣绒一脸意外地看着他爸,“爸,您身体没有不舒服吧?” 从他记事起,他爸饭前喝几杯的习惯就一直也没改过,就是身体不舒服的那几年,也多多少少会喝个几口,过过酒瘾,就算是他妈因此生过气,他爸也一直没能把酒给戒了。 荣惟善吃着饭,“没有,没有。爸身体好着呢。爸就是觉得戒了酒以后吧,对身体好。” “是,不仅对身体好。至少也不会因为醉酒,就胡乱说话了。” 荣惟善瞬间安静如鸡,埋头吃饭。 荣绒一怔。 爸妈是以为,他是因为听了爸那天的醉话,才会猜到他的身世,爸出于自责,戒酒,妈也因为怪爸说漏嘴,心里对爸有气? 荣绒转过头,询问地看向他哥。 荣峥朝他微点了点头。 荣绒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 饭桌上,荣绒把VERSA总部通过了“睡美人”面世的方案跟爸妈还有他哥说了。 因为他是新人,所以VERSA也不会冒然就对“睡美人”进行大批量的生产。他们先少量地生产出一批,试一下市场反应。量少也有量少的好处,香水投入市场的周期不会太长。 VERSA那边给到他的企划方案是,他们会赶在圣诞节前,推出这款“睡美人。” 这也意味着,如果不出意外,他的“睡美人”将会在圣诞前被大家所认识。 荣惟善先是一愣,继而兴奋地问道,“真的啊?这么说,我的宝贝儿子马上就能够拥有一款自己署名的香水作品了?” 应岚也是一脸欣喜地看着小儿子。 荣绒从小就对调香有兴趣,所以这些年,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也多多少少也对调香界有所了解。他太清楚,对于能够拥有一款自己署名的香水作品有多难了,更不要说还是在VERSA这样的国际香氛公司。 荣绒笑着点了点头,“嗯。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没错。” 不过,不会有意外就是了。 上一世,他的“睡美人”就十分顺利地面世了。虽然刚面世的时候因为是以鸢尾根为主打的香水,使得许多晕鸢尾,或者是不喜欢鸢尾自带的胡萝卜味跟泥土味的香迷们对“睡美人”褒贬不一,导致香评也遭遇两重天。 不过并不妨碍后来“睡美人”的大火。 “呸呸呸!怎么可能会有意外!不可能会有意外的!我的宝贝儿子的作品肯定能够顺利面市,大卖特卖!小岚,我们老荣家出息了,马上要出一个国际调香大师了!” 荣惟善放下碗筷,他先是激动地亲了口妻子,又走过去,弯腰抱住荣绒,在他的脑门上用力地亲了一口,“宝宝!你可真是太能干了!” 宝宝是荣绒的小名,后来他长大了,家里人也就很少再这么叫他了。 “爸,您别激动……” 他爸刚喝过排骨汤,唇上全是油。荣绒嫌弃地把他爸给推远了一点。 奈何荣惟善太激动,荣绒愣是没能推开。 应岚哭笑不得,她先是把她脸颊的油渍给擦了,又拿了纸巾,替荣绒把额头上的油渍给擦了,问荣绒,“那你那款香水,到时候国内买得到么?还是只在国外发售啊?要是只在国外发售,VERSA官网上到时候能买么?要是能买,妈到时候买个百来瓶。 自己留个几瓶,再送人一些。到时候,他们喜欢你的香水,自然就会相互打听,可以带动一下销量,这样你的公司也会对你更加重视,你下一款香水的面试也能顺当一些。” 荣惟善也当即兴奋地道:“小峥,公司今年的年终晚会是不是已经开始筹备了?到时候可以搞一个抽奖啊!特大奖可以是手提、手机什么的,二等奖或者是三等奖就可以设置成绒绒的香水。我们公司的那些职员,都是高消费群体,可都是潜在的购买客户。这样也算是免费的宣传了绒绒了的香水。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玩微博、短视频什么的,到时候在网上一发,我们再买水军宣传一波,国内购买数量多了,还怕他们公司不会注意到我们国内的市场么?” 荣峥点头,“可以。如果到时候确定可有在国内发售,我可以问下阿绮,问下阿绮有没有兴趣,如果阿绮有兴趣,可以让他出面跟VERSA那边的人去谈,拿下‘睡美人’的国内代理权。他们家跟VERSA历年来都有合作,由阿绮去谈,拿下国内代理权的成功率应该不会低。” 荣绒:“……” 爸妈可真是营销鬼才鬼才。在他还只是沉浸在他即将拥有自己的第一款香水喜悦当中,他爸妈,还有他哥已经替他怎么开拓国内市场,开发下一款香,包括接下来的营运规划都给想好了! 对不起,是他格局小了。 “睡美人”要正式面向市场生产,肯定要签署商业合同。 荣峥问道:“合同签了么?” 荣绒摇头,“合作的意向书签过了,正式的合同还没签。所以我最迟下周前会飞去巴黎一趟,签一下合同。” “要待多久?” “看VERSA那边还有没有安排了其它的活动,如果有其他的活动,可能要两三周。最迟应该不会超过一个月。” 根据他上辈子的经验,VERSA会正式把他介绍向巴黎的调香界,他也会第一次以VERSA特聘调香师的身份出现在调香界,也意味着他将真正意义上跨入国际调香师这一行列。 … 因为荣绒即将拥有自己第一款面世的香水这一好消息,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都很高兴。得知荣绒又要去巴黎,而且这次是一待就要待两三个星期,都不是很放心。 不过成为一个调香师,一直以来都是荣绒的梦想。现在,荣绒已经凭借他自己的努力,叩开了调香界的大门,夫妻两人当然没有不全力支持的理由。 时间比较晚了。 应岚让荣绒晚上不要回出租的公寓了,暂时在家里睡一晚,荣绒没有拒绝。 应岚带荣绒上楼,她轻声地推开荣绒房间的门,“你的房间吴姨都有定期打扫,床,被褥,前几天也都刚换过,还有你的东西,我们一样也没碰过。它们都还待在原地,一直等你回家。就像我跟你爸爸,还有你哥一样。” 上辈子,荣绒离开荣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在他的认知里,他的房间应该是简逸的了。简逸应该不会再用他的东西,爸妈会全部都买新的,而他的东西,都会被清理出去。 可是没有…… 他全部的东西,都还待在原地,他的房间跟他离开时,没有任何的变化。 荣绒眼尾微红,他抱住母亲,将脸埋在母亲的肩上,“妈……” 应岚轻轻地,轻拍他的后背,“绒绒,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妈有想过,如果让你这么委屈,是不是可以维持现状就好。可是,来不及了,是不是?只要我们跟小逸有往来,就会在你心里留下一根刺。 是,爸妈对小逸有愧疚感,你以为,对你就没有么?怕你会因为小逸的存在受委屈,怕你会因为自己的身世感到难过。绒绒,告诉妈妈,妈要怎么做,要怎么做,才不会让妈的宝贝绒绒伤心呢?嗯?你告诉妈妈,好不好?” 荣绒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 他在母亲的肩上,缓缓地摇了摇头。 您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他知道,爸妈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他,就够了…… … 房间的门是开着的。 荣惟善跟荣峥父子两人靠墙站着, 听见应岚从荣绒房间走出来的脚步声,父子两人默契地分开,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 荣峥洗过澡,从浴室里出来,就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人。 荣峥擦头发的动作一顿,“回你自己的房间。” “我一个人睡不着,总是会做梦。” 荣峥把毛巾挂在脖子上,他走到床边,严肃地问道:“最近又梦见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么?” “倒是没有。就是尽做一些春|梦,有点累人。” 荣峥:“……” 荣绒跪坐在床上,兴致勃勃地问他哥,“哥,你做过春|梦没有啊?梦里对象是男的,还是女的?” 第69章 轻轻在他哥的下巴咬了一口 一条毛巾罩在了荣绒的脸上, 随后荣峥清冷的声音落了下来,“关你屁事。” 荣绒几乎就没怎么听他哥说过脏话,直接给听乐了。 他真的就从来没听谁说脏话, 能把他给乐成这样的, 真就直接笑出了声。 荣峥拍下小傻子的脑袋,“笑屁。” 转身去洗手间吹头发去了。 荣绒把脑袋的毛巾给拿了下来, 他跳下床, 手里拿着毛巾追上去, “哥,你该不会害羞了吧?哥,说一下么, 你第一次做带颜色的梦是什么时候啊?是不是有些年头了?” 什么叫有些年头了?当他是什么老物件么? 荣峥“嘭”一声, 把洗手间的门给关上了, 顺便也把那道无比惹人嫌的噪声给关在了门外。 荣绒的鼻子差点就撞门上了。 他伸手拧门把锁, 发现他哥把门给锁上了。 “哥, 你这也太见外了!我是你弟,你怎么对着我还锁门?荣峥,把门开开呀。” 荣峥没搭理他, 他从柜子里拿出吹风机。 荣绒不死心, 在外头拍门,“哥!哥!毛巾, 你毛巾还在我这儿呢。你毛巾不要了?荣峥,峥峥,小峥峥……” 洗手间里传来吹风机的呼呼工作的声音。 荣绒就蹲在洗手间门外, 他就不信他哥不出来了。 荣峥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 没注意, 被蹲在地上的荣绒给勾了一脚, 差点摔了。 刚刚还在地上蹲成一朵蘑菇的荣绒立马就站起来了,“哥,你到底做没做过——“ 荣峥给气笑了,“荣绒,没完了是不是?” “好奇么。哥,你到现在也没谈过恋爱,对吧?那你这么多年,是不是全靠自己自力更生啊?” 荣峥被他烦得不行,沉着脸道:“要么闭嘴,睡觉。要么,出去。二选一。” “我两样都不……” 下一秒,荣绒发现自己的身体忽然腾空了。他的脑袋朝下,身体被抗在荣峥的肩上,身体在被迫移动—— 他哥竟然,在完全没有经过他的允许下,把他给扛起来了!!!! 这个点他爸妈估计已经睡下了,荣绒也不敢大喊大叫的,他就可劲地扑棱,用手捶打他哥的肩膀,手里的毛巾都掉在了地上,压着声音喊,“哥,你快放我下来!荣峥!!!荣峥!!!我让你放我下来。” “哥,哥,我头晕,哥,恶心,想吐……” 荣绒的声音小了下去,声音也充满痛苦。 明知道这小王八蛋十有八九是装的,荣峥还是不敢拿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去赌。他把人给放下来了,“还好奇么?” 荣绒有一种预感,他但凡他点个头,以他哥这心狠手辣的程度,能直接把门给开了,把他往房外一扔了事。 他爸妈睡了,他又不能在外拍门。 憋屈。 荣绒在地上蹲了下来,自闭了。 荣峥冷睨着他,“这又是搞的哪一出?” “头晕,走不了路。” “那你就在这待着。” 说完,捡起地上的毛巾,放回洗手间,出来余光瞧也没瞧蹲在地上的荣绒,就往屋里走。 荣绒一个助跳,跳上了他哥的肩膀,双腿盘他哥腰上,抗议地道:“哥你一点也不疼我!” 话落,荣绒的腰就被掐了一下,是真的掐,不至于特别疼,留了力道,可也真的疼,因为一点防备也没有,荣绒就特没出息地“啊”了一声,就听他哥用特别冷漠无情地语调问他,“哥疼不疼你?” 荣绒就趴在他哥肩上,报复地咬了荣峥一口。 心软了,在最后关头泄了力道,闷闷地“哼”了一声。 … 荣峥感觉到荣绒在最后的时候泄了力道,他柔了神色。 荣峥把人给放在床上,捏了下荣绒气鼓鼓的脸,“睡吧。” 上了床,也没管荣绒躺没躺好,就关了灯。 荣绒自己摸黑钻进被窝。 他侧过身,把手搁在荣峥腰间,“哥,我想听歌。” 两人的距离太近,荣绒说话的时候气息就会扫过荣峥的脖颈,荣峥不太舒服。 他把放在他腰间的那只手给拿开了,并且把他的脑袋也给推远了一点,嫌弃地道:“不会,你到底睡不睡了?” “那我唱给你听啊?” 荣峥:“不想听,没兴趣。睡觉。” “好吧,既然你那么期待,那我就唱了噢。” 荣峥直接给气笑了。他故意没出声,就等着小混蛋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日夜为你着迷,时刻为你挂虑,思念是不留余地,终究觉得你最好。管不了外面风风雨雨。心中念的是你,只想和你在一起,我要你看清我的决,相信我的柔情,明白我给你的爱。” 出乎荣峥意料,荣绒是真的正正经经地在唱,没搞怪,也没故意变调。 少年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又偏年轻,没有原唱的缠绵深情,倒像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在诉一段……衷情。 “一转眼青春如梦,岁月如梭不回头,而我完全付出不保留……我要飞越春夏秋冬,飞越千山万水,带给你所有沉醉。我要天天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梦过了尽头也不归。” 唱到“天天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这一段,荣绒从后面抱住他哥,下巴搁在他哥的肩上,“哥——” “躺好,睡你自己的觉,再烦人就把你丢出去。” 荣绒哼哼唧唧地躺回去了,“哥我还没唱完呢。” 荣绒把双手枕在脑后,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轻声哼唱,“我要天天与你相对,夜夜拥你入睡,一生爱你千百回……” 在寂静的色里,歌声听起来竟然意外地认真。 翌日。 荣峥闹钟响起的时候,荣绒也一块跟着醒了。 荣峥一向自律。闹铃一响,他就起床了,抬手关了闹钟,下床,从柜子里取出运动衣。 余光瞥见荣绒也跟着起来了。 他转过头,对还在揉着眼睛的荣绒道:“还早,你再睡会儿。等差不多到了上学的时间了我再叫你。” 荣绒打着呵欠,“哥,你把你衣服给一套我呗,我今天跟你一起跑啊。” 荣峥关衣柜的动作一顿,微讶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到底什么都没说,从衣柜里拿了一套秋天的跑步套装,给他扔了过去。 荣绒把衣服给接了个正着。接过衣服后,他故意没有马上换,而是拿在手里,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哥换衣服。 荣峥背对着荣绒,脱下上衣,他的背部肌肉结实,力量感十足,荷尔蒙爆棚。大腿的肌肉也很结实,腿部线条一点也不输给专业的运动员。 荣绒的视线上移,忽然眼前,一黑。 荣峥把睡衣揉成一团,朝他脸上扔了过去,“还没看够?” 迟了。 刚才那一瞥,荣绒已经全部都给瞧见了……他哥鼓起的那一团…… 荣绒脸颊微热,“哥!你怎么老朝我扔东西!” 荣峥声音淡凉地道:“你欠。” 荣绒气哼哼地把衣服给拿下来了。 “衣服快点换好,别让我等你。” 说完,就去洗手间洗漱去了。 荣绒以最快的速度换好衣服,也跟了过去。 荣峥在挤牙膏,荣绒把手里的牙刷给递了过去。 因为先前荣绒经常有在荣峥房里过夜的习惯,荣峥的洗手间也就备有他的一套洗漱用品,荣绒手里拿的,就是他自己的电动牙刷。 荣峥睨了他一眼,到底替他把牙膏给挤上了。 荣绒投桃报李,替他哥把漱口杯的水给装上,递过去。 两个人同时漱口,同时开始刷牙。 荣峥比荣绒早了几秒开始,也就比他先停。荣峥擦过嘴巴的泡沫,就瞧见他弟臭不要脸地把脸给凑过来,仰起脸,等着他给擦脸呢。 “你是睡一觉,就把智商也给睡没了?” “嗯。哥你现在就当我现在是荣三岁,好好照顾我呀。” 荣峥把毛巾给直接摁在了他的脸上,使劲地揉搓了下,荣绒直叫唤,“哥,疼,疼,疼!” 荣峥总算是把毛巾给拿下来了,荣绒抗议道:“哥!我的皮都要被你给退一层了。” 荣峥拧开水龙头,把冷水给泼脸上,用手抹了把水珠,睫毛滴着水,清清冷冷地睨着他,“是么,我以为你的脸皮是牛皮做的。” … 兄弟两人出门晨跑。 才出门,荣绒就被迎面吹来的冷风给冻了个哆嗦,他跑上前,就抱住他哥的腰身,躲在他哥的后面挡风。 荣峥:“……怕冷就回去。” 荣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哥的后面,“哥你先给我挡下风,容我缓缓。” 出了别墅,荣绒也没有松开手的迹象,还是躲在荣峥的身后。 荣峥扭过头,冷声道:“我看你不是出来跑步,你是成心捣乱来了。松手,回去。” 荣绒咬咬牙,松开了,甩开他哥,大步地往前跑,“哼,瞧不起谁。” 荣峥慢跑地跟上去,“慢点,开头不要跑得太快。保持住呼吸跟节奏。” 荣绒先前跟他哥跑过,知道如果开头就用了大力气,后面体能会跟不上,会跑得非常吃力,于是听他哥的话,慢慢放慢了脚步,调整自己的呼吸跟节奏。 秋天的天亮得晚。 两人沿着小区的步道跑,晨光才慢慢把小区给照亮。 大约跑了三十多分钟之后,荣峥从运动腰带解下水壶,喝了口水。 “哥,我,我也要喝。” 荣绒双手撑在膝盖上,气喘吁吁地道。 荣峥把水壶给递过去了。 荣绒把唇贴上他哥刚才喝过的地方,喝了几口,还回去。 荣峥把水壶接过去,拧上瓶盖,看着他道:“继续?” 荣绒:“……可以走回去么?” 荣峥点点头,“你先回去,我再跑一圈。” 荣绒一听他哥说让他先回去,他就不干了。 他为什么要晨跑啊?这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他哥的男色么? 他要是一个人回去有什么意思。 荣绒立马强打起精神,“我也再跑一圈吧。” 荣峥看着他,“你确定?” 荣绒现在已经是迈开腿都费劲了,还是打脸充胖子地“嗯”了一声。 “随你。” 荣峥小跑地往前跑去,荣绒跟了上去。 跑出去不到十分钟,他的体力很快就达到上限,他拽住荣峥的衣摆,拖着步子跟在他哥的后面,“哥,要不,再,再……休息一下?” 荣峥还没跑够,“你先回去。” 荣绒立即站直了身体,“我,我还能行!” … 回到家,荣绒把自己泡在浴缸里,双腿都在控制不住地打颤。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跑了,忽然一跑就一个多小时,他的双腿当然吃不消。 从浴缸里出来的时候,双腿发软,荣绒及时用手撑了一下,双膝还是跪瓷砖上了,疼得荣绒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荣绒从楼上下来,荣惟善跟应岚两人已经起了,荣峥也已经洗完澡,三个人在餐厅用早餐。 荣惟善见荣绒一瘸一拐的,吃了一惊,“你腿怎么了?” 荣峥也抬头看了他一眼。 “出浴缸的时候腿软,磕瓷砖上了。” 荣惟善倒抽一口凉气,光听描述就觉得疼,“药膏抹过了没?” “还没。” 应岚放下手中的筷子,“过来,妈看看。”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当时手扶住了,没怎么摔着。” 应岚让他把裤腿给卷起来,瞧见了荣绒膝盖上的乌青,心疼坏了,“乌青了这样了,还说没事?” “真没事。妈,您先吃吧。我等吃完早餐,自己抹点药膏就可以了 。” 荣绒把卷起的裤腿给放下了,拉开餐椅坐下。 … 吃过早餐,应岚让佣人吴姨去拿药膏去了。 荣惟善听说进是荣绒因为早上跟他哥出去晨跑去了,还是他主动提出要跟荣峥出去晨跑,才会腿软,不小心磕浴室的瓷砖上,惊讶地问道,“你今天怎么想到主动要跟你哥去跑步了?” 先前哪次不是小峥给拖出去,心不甘情不愿地出门晨跑的?这次怎么忽然就转性了? 荣绒是张口就编,“我觉得我的体质需要锻炼一下。” 荣惟善点点头,“你这体质是要锻炼一下。” 见荣绒抹了药膏,就把裤管给放下了,立即制止道,:“你这样抹不行,淤血得揉开,我来。” 说着,把大掌摁在了荣绒膝盖的乌青上。 荣绒发出惨叫,“爸!妈,妈,妈!” 应岚听得揪心,她在丈夫的大腿上大力地拍了下,“你轻点,弄疼孩子了。 荣惟善一脸委屈,“我已经很轻了。” 荣绒道:“爸,我还是自己来吧。” 就他爸这力道,但凡稍微再有点内力,他膝盖骨都要碎了。 荣惟善不太信任他,狐疑地道:“你?你会不会啊?” 荣绒:“……” 讲真,他也没有觉得他爸多会,他爸刚刚难道不是完全用的蛮力? “会!” “那你抹一个,我看看。” 荣绒把手摁在他的膝盖上,见他爸还有他妈两个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抬起头,“爸、妈,你们两个人该干嘛,干嘛去,不用这么盯着我。你们两个这么盯着我……我很难自在的。” “这有什么不自……” 荣惟善还想说什么,被应岚给叫走了,“那我跟你爸先上楼换衣服,你自己记得抹药。” “好。” 荣绒在膝盖意思意思地揉了揉,瞥见他爸妈上了楼,就立即把裤管给放下了。 只听一道声音清冷地道:“拉上去。” 荣绒:“……” 荣绒只好重新把裤管给卷上去。 荣峥在他爸荣惟善刚才坐过的地方坐来,他拉过荣绒的腿,放在他的腿上,摁在他乌青的膝盖上。 荣绒发出一声闷吭,“哥,轻……轻点……” 荣峥撩了撩眼皮,“不能跑,今天非要跑那么长时间做什么?” “喜欢你啊。” 荣峥抬起眼看他。 荣绒认真脸:“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你喜欢跑步,我喜欢你。” 荣峥:“……” 荣绒凑过脸,他盯着他哥,“哥,你那么聪明一个人,你昨晚上肯定就听明白了是不?哥,是认真的,我……” “把药膏给我。” 荣绒把手里的药膏给他哥了,“哥……啊!哥,疼,疼,疼!” 荣峥把药膏抹在荣绒乌青的地方,掌心揉着他膝盖的淤血。 荣绒全程疼得根本说不了话。 “哥……” 荣峥替他把卷起的裤管放下,站起身,“我今天有事,要提前去公司,我让司机送你去学校。” … 荣绒发现,他哥开始变得很忙。 以前每天都会给他发短信,或者是视频通话的人,现在是就算是他发信息过去,经常要过很久才回,回的信息内容也特别短。 无论他多晚发视频过去,他哥就算是接了,也常常是没说几句话,就有别的事情要去处理。 再有就是,下了班,也不经常到他的公寓里坐坐了,好像经常要应酬。他打电话给爸妈,他爸也告诉他,他哥最近多了很多应酬,常常很晚才回家。 荣绒不是个傻子,荣峥躲他躲得这么明显了,他要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可就太蠢了。 荣绒倒也不没有特别难过。他哥不是没有明确地拒绝他么?只要没有明确地拒绝,他就还有机会。就算是拒绝了,他也可以继续追求么。 只要他哥还是单身,他总归就还是有机会,不是么? … 荣峥最近的确是很忙。 经过小叔荣惟平的事情,荣峥现在对工地的产品质量,包括对工人安全设备质检格外重视。好几个重要工程他都亲自去了现场,亲自参与了建材跟工人安全设备的产品质检。 除此之外,经过他的几次亲自约见,乐达的老总终于松口肯让利百分之三的百分点。 正式签合同的这天,荣峥请乐达的负责人以及他们的销售经理,包括苏然跟采购部的部门骨干,一起请吃了顿饭。 酒桌上,乐达的老总跟销售经理几次敬荣峥酒。荣峥酒量一般,平时酒桌上大都由刘幸替他挡酒。偏偏刘幸最近感冒了,请了两天病假,看医生去了。 由于是第一次同乐达方合作,荣峥不好推拒,也就喝了几杯。乐达老总见荣峥喝酒干脆,一点也没有大集团总裁的那种架子,对荣峥这位年轻的总裁就更有好感了,一个劲地拉着荣峥敬酒。 荣峥是喝酒不容易上脸的体质,不管喝多少,都不会表现在脸上。加上他喝了酒,也不会说醉话,因此跟他第一次喝酒的人,往往以为他这个人酒量了得,深不可测。 至少,乐达的老总就被荣峥给唬住了,在发现对方不管喝多少都没有半分醉意之后,也就不再盯着他一个人灌酒,而是和采购部的其他人喝了起来。 酒桌散场,喝醉了的乐达老总被他的销售经理扶回酒店休息去了。 苏然在洗手间里洗了把脸,又补了下妆,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发现人都走光了。包厢里,只剩下荣峥一个人还坐在位置上没走。 苏然一怔……是,特意在等她的吗? 苏然心中微暖。 苏然走过去,她拎起放在椅背上的包,对荣峥道:“荣峥,我们走吧。“ 荣峥坐在位置上没动。 “荣峥?” 苏然在荣峥肩膀上轻拍了下,荣峥缓缓地转过脸。 苏然一眨不眨地盯着荣峥的脸,“荣峥,你该不会是……喝醉了吧?这是几?” 她伸出三根手指头,在荣峥的面前晃了晃。 “苏然,我没有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声音微微染上些许醉意,听起来比平时要更加低沉一些,不过听语气,像是挺清醒。 苏然笑了,她拉开椅子,在他边上坐了下来,“那你现在还好吗?一个人能走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荣峥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不用。你先回去吧。” 他就是头很晕,反应也有点慢,怕会失态,所以才会一直坐在位置上,他想等酒劲退下一些再离开。 “你确定你这样能一个人回去?我看你还是不要逞强了,走吧,我扶你出去。” 苏然把手伸给荣峥。 荣峥刚要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他的拇指划过接通的绿色键,一时没有拿稳,手机掉在了地上。 “你看看你,都醉得手机都拿不稳了,还要逞强。” “苏然姐?” 苏然听出是荣绒的声音,她低头一看,通话人可不是“绒绒”么。 苏然捡起掉在地上的电话,“喂,绒绒,是我。” “我哥呢?” “在我边上呢。你哥今天喝得有点多,估计是喝醉了,一个人坐在包厢里,动也不动的。” “你们现在在哪里?方便把地址告诉我吗?我现在就打车过去。” 打车过来?不是开车过来吗? 苏然今天也喝了点酒,大脑比平时要迟钝一点,她隐隐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不过也没多想,“好。我正头疼该怎么一个人扶他上车呢。我们在威斯曼大酒店的顶楼8899包间,你过来吧。” 大约三十多分钟后,荣绒到了。 … 荣绒推开包厢的门。 一推开包间的门,他就问到一股浓重的、刺鼻的烟酒味。 荣绒的嗅觉太过敏锐,因此他格外地厌恶烟酒的气息。 平时只要闻见浓重烟酒味,就会掉头离去的他,这一次不但没走,反而朝包间里,那个坐得身子笔挺的人走了过去。 苏然一直待在包间还没走。 见到荣绒进来,她走上前,无奈地解释道:“我本来想扶你哥下楼等你。不过,我说什么他就是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的。你要是说他喝醉了吧,可他还能认得出我是谁,表达跟交流也完全没问题,你要是说他没醉吧,他都快坐了小半个钟头了,就连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我来试试吧。” “好,你试试看,看能不能说服你哥跟你……” 荣绒朝荣峥伸出手,“哥,我们回家了。” 然后,苏然就发现,从刚才起,无论她怎么劝说,就是动也不动的荣峥,把手伸给了荣绒。 苏然:“……” 成吧。 荣峥把手递给荣绒,他在位置上坐了太久,又喝了不少酒的缘故,起身的时候没站稳,荣绒及时把他哥给扶住了。 苏然的视线落在荣绒圈住荣峥腰间的那只手,不知怎么的,眼皮一跳。 荣绒扶好荣峥,又替荣峥把西装外套,还有羽绒服外套都给穿上了,抬头,对苏然道:“苏然姐,一起下去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荣绒从他哥的裤子口袋摸出车钥匙,笑了下,“都这么晚了 ,你一个女孩子回去不安全。我用我哥的车送你回去。不用替我哥心疼油钱,他有的是钱。” 苏然不由笑了,“好,那就麻烦你了。” … 荣绒先是开车把苏然给安全送回了家,然后,开车回了他们家别墅。 快十二点了,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已经睡下了。 荣峥在车上睡着了,荣绒一个人扶着他哥上楼梯有点费劲,就扶着他哥去乘坐家里的电梯上楼。 终于回到了房间,荣绒拍开了墙边的灯,把他哥给扶到床上,荣绒也热得出了一身的汗。 荣绒脱掉身上的外套,开了房间的空调。等到房间里的温度升上去,这才把荣峥身上的羽绒外套还有西装外套给脱了 荣峥身上的衬衫沾了一身的烟味跟酒味,荣绒去洗手间打了一盆热水过来,给他哥擦脸跟身体,把事先准备好的睡衣替他哥给换上,又把换下的衣服拿去洗手间。 都做完这些事,荣绒自己累了个够呛。 他也在床上躺了下来,跟他哥并肩躺着。 躺了一会儿,荣绒转过身,“哥?” 荣峥没反应。 荣绒侧躺着,他一只手支颐着脸颊,又唤了一声,“荣峥?” 荣峥还是没反应。 荣绒把头埋在他哥的脖颈处,轻轻嗅了嗅,虽然他给他哥擦过脸,也擦过身体了,不过他哥的身上,还是有酒味。 荣绒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荣峥的喉结,往上,轻轻在他哥的下巴,咬了一口。 第70章 哥我起反|应了 房门被轻声地关上, 荣绒出去了。 黑暗中,荣峥睁开了眼,抬手揉了揉隐隐作疼的太阳穴。 那天, 荣绒在他身上起了反应,荣峥就已经有所察觉。荣绒就坐在他的身上, 那么近的距离,他不可能一点也没有察觉。所以, 那天吃过晚餐后, 他就离开了。 那天他回去后,他一个人思考了一夜, 思考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荣绒到底是什么时候,对身为哥哥的他起了不一样的心思。 其实, 并不是完全地无迹可寻。 那次他们买过螃蟹,他洗过手, 荣绒亲吻他的掌心,他当时稍微感觉到了一些异样。但是,他很快说服自己, 那应该只是一个意外。 包括荣绒从后面抱住他, 撒娇地要抱抱, 要他给他穿衣,他也一直告诉自己,只是荣绒对身为哥哥的他的亲近。 直到……那天他在荣绒房间的阳台上看见了那条湿还在的内裤, 被绒绒此地无银地把他给推出房间, 他也就再无法自我说服。 他的猜测被彻底得到证实,绒绒是真的对他起了心思。 少年人的喜好并没有完全地建立起来, 他们的喜欢往往来得快, 去得也快。 就像是荣绒曾经那么喜欢过周砥, 喜欢到无论他跟爸妈怎么反对,他还是一意孤行,大有为了周砥宁可跟全世界对抗的趋势。后来,当他跟爸妈放任了之后,他反而自己主动跟周砥淡了。 他也曾在荣绒的手机里,见过简逸的照片。结果两个少年也并未像他以为地那样有进一步地发展。 荣峥原本打算冷处理。 荣绒喜欢同性,他又是他身边唯一最亲近的同性,才会让荣绒模糊了亲情跟爱情之间的界限。 他相信,时间长了,荣绒有了真正喜欢的人,自然也就能够区分,他对他的不是爱情,只是雏鸟情节一样的依恋。 他佯装没有听懂那天晚上歌声里藏着的心意,佯装没有看懂那天早上荣绒毫不遮掩的,露骨的眼神。 荣绒的告白,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以为荣绒会维持现状,至少……不会这么快。 荣峥开了灯。 他打开房间的抽屉,取出烟跟打火机。 瞥见自己睡衣的衣袖,荣峥又把烟跟打火机给放了回去。 … 宿醉加上失眠,使得荣峥在听见闹钟响起时,没有像往常那样马上就起。 荣峥一只手摁在腹部,伸手关了闹钟。 今天这种情况,荣峥没打算再外出跑步,他的身体情况也不允许。 荣峥难得放任自己睡到了七点,等到第二次闹钟响起,这才摁着腹部,把手撑在床上慢慢地坐起身。 荣峥洗完漱,下了楼。 荣峥比平时起晚了不少,在厨房择菜的吴姨听见脚步声,从厨房迎出来,“大少爷今天还要跑步吗?还是要先吃早餐?” 昨晚上的饭局,荣峥根本就没夹几口菜,就被乐达的那位韦总拉着敬酒,早上起来胃都是灼疼的。 荣峥推开餐椅,“麻烦吴姨先准备吃早餐吧。” “好的。我这就去给您盛粥。” 不一会儿,吴姨从厨房端出一碗小米粥,以及几样清淡小菜。 荣峥刚刚胃部一阵阵抽疼,分散了注意力,没听见吴姨说了什么,等到吴姨从厨房端出粥,才发现今天早餐做的是粥。 荣峥一般早餐很少喝粥,因为喝粥会增加上厕所的频率。如果只是坐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还好,要是接连要开部门会议,频繁上厕所就会比较误事,也会容易导致尴尬,所以他很少会在工作日喝粥。吴姨是家里的老人了,也都知道他这一习惯,因此,见到早餐是小米粥,荣峥有些意外。 荣峥问道:“吴姨,今天没有其它的早餐吗?” 吴姨把最后一碟炒山药端上桌,有些局促地解释道:“小少爷说您昨天夜里应酬喝了酒,早上起来可能胃会不舒服,一早起来就给您熬的粥,做的这些也都是养胃的菜。您是不是想要吃点别的?要不?我再去另外给您做一份。” 荣峥一怔,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粥跟小菜上,“粥跟菜都是绒绒做的?” “是呢。给您做完这一桌菜,才在先生跟夫人的催促下坐车去的机场。” 荣峥握着汤勺的手倏地顿住,他抬头看向吴姨,“机场?绒绒今天飞巴黎?” 吴姨一脸茫然,“是啊。小少爷是今天一早的航班,大少您不知道么?” 他不知道。 他最近这段时间没有主动联系过绒绒,绒绒发的信息他也故意延迟回复,绒绒发送视频邀请过来,他也故意选择忙的时候接,那样就可以避免聊太长时间。 是不是,在那几次视频通话里,绒绒有好几次都要告诉他他今天要去巴黎的事情,结果他竟然没有给他开口告诉他的机会,就借故忙去了么? 吴姨见荣峥脸色不太对劲,小声地问道:“需要我给您再去做一份早餐么?” 荣峥回过神,他低声道:“不用麻烦了,就吃粥吧。” “哎,好。” 吴姨进厨房忙去了。 … 玄关处,传来密码锁解开的声音。 不一会儿,响起娇气的猫叫声。 “喵~~~” “喵~~~” 薄荷从荣惟善的手里跳了下来,迈着小碎猫步,颠颠地朝荣峥跑了过来,那脑袋轻蹭荣峥的脚踝。 荣峥刚吃完早餐。 他把薄荷弯腰抱了起来,挠了挠他的下巴,他看着进屋的父母问道:“爸妈,你们把薄荷给接过来了?” “嗯,绒绒托我们去把薄荷给接过来的。说起这个,你怎么没告诉我跟你妈,绒绒现在租的房子这么小啊?薄荷都活动不开,是不是啊,薄荷?” 薄荷趴在荣峥臂弯里,舒服地眯起眼。 “我们给他是的副卡,他一样都没带走。您跟妈给他的零花钱,还有我平时转给他的零花钱,他应该也一点没动用。他现在租的这套房子,应该是他现在的经济能力所能承受的比较理想的房子了。” 荣惟善听说荣绒没有动用他跟妻子给他的零花钱,甚至连荣峥给他的零花钱也一点没动用,更心疼了,“这孩子……都是一家人,什么我们啊,他的。” 应岚轻叹了口气,“绒绒那孩子,从小就倔。” 她在薄荷的脑袋上摸了摸,见荣峥的脸色不大好,关心地问道,“早上起来有没有头疼?胃呢?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荣峥声音微哑地问道:“荣绒已经上飞机了?” “嗯。我跟你妈亲眼看见他进了检票口,才离开的。这会儿估计飞机也早就起飞了。小峥,你跟荣绒……你们两个,没吵架吧?” 荣惟善试探性地问道。 按说,荣绒今天早上就要坐飞机去巴黎,以小峥沉稳的性格以及对绒绒的疼爱,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在昨天晚上喝醉才对,更不要说早上连起床跟绒绒道个别都没有。 “没有。” 荣惟善点点头,也是,小峥的性格根本不可能会跟绒绒吵架。 应岚柔声道:“没有就好。妈看你脸色不大好,要不然今天公司先不去了?反正只是一天而已,公司又不是离了你一天就不能运转了。” 但是工作会堆积起来。 荣峥还是选择照常去公司上班。 他放薄荷下楼自由活动,上楼拿了羽绒外套下来。 “大少爷,您等下。” 吴姨见荣峥往外走,从厨房拿了保温杯出来。 “这是小少爷让我交给您的。是桂花蜂蜜水,说是喝了会让您的胃舒服一点。” 荣惟善盯着吴姨手里的保温杯,“只有一杯么?” 吴姨笑道:“装在保温杯里头的就一杯,恒温水壶里还有呢,小少爷泡了整整一壶,您跟夫人也都有。” 荣惟善哼了哼,这还差不多。 荣峥把保温杯接过去了,“爸妈,我先去上班了。” “去吧。注意点身体。” 应岚叮嘱道。 荣峥点点头,出了门。… … 荣峥坐在车上,他没有马上发动车子。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给荣绒打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 果然。 爸妈既然都已经回到家了,飞机肯定也早就起飞了,荣绒的电话当然不会还开在那里。 荣峥结束通话,点开两人的对话框,想要看看荣绒有没有提前告诉他,今天要去巴黎的事情,意外发现有十来条未读语音。 荣峥点开最上面的那一条。 “哥,我知道你没睡着。” 荣峥:“……” 荣峥看了看对话框上的时间,00:16。 是从他房间回去后,就给他发了这么条语音么? “那天我在你身上起反应,你感觉到了吧?所以那天晚上你才会吃过饭,都没在我那坐一会儿就走了啊?” 荣峥:“……” 忽然不想把剩下的语音给听完了。 荣峥点开下一条语音,一点开,就是少年的轻笑,“那天晚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都慌了。幸亏外卖及时到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圆过去。” 荣峥:“……” 那天小混蛋慌了么?他还真没看出来。如常地同他说笑、玩笑,绒绒表现得太过正常,以致他疑心一切是不是只是他多想了。 “第二天我挂在阳台上的内裤你其实也看见了吧?我后来自己稍微想一想,觉得自己那天真是傻透了。我房间窗帘又没拉,哥你只要眼睛没瞎,一进去,一准就会注意到那条内裤么。结果可好,我还用拙劣的借口把你给支出去了。害。” “哥。偷偷地告诉你一个秘密呀。其实我那天,我就是那天早上吧,我想哥了,才会把内裤都给弄湿了。哥你想不想知道,我都想你什么了?” 荣峥面无表情地退出了对话框。 他就不该继续点开。 … 上了飞机以后,很长一段时间,荣绒只要听见脚步声,就会神经质地抬起头。 想当然,他哥这次自然不会再出现在飞机上。他要是今天没飞去巴黎,他哥估计还躲着他呢。 荣绒从包里,拿出了一盒薄荷糖,剥了一颗,放在嘴里。他把家里的那点薄荷糖都给带过来了。省着点,应该能坚持到回国的时候。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次,荣绒专门买了折纸来打发时间。 荣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调出上一回他拍的荣峥的那个折纸视频,把手机放在手机支架上,戴上耳麦。 视频一开头,荣绒就只顾着看盯着视频里的荣峥看,手头的折纸连条折痕都没有。就这么一个视频,也不知道重复地看了多少遍。一直到看过瘾了,才开始自己动手折。 叠废了好几张纸以后,荣绒不得不承认,他在调香上挺有天分,厨艺也还行,就是这折纸,不可……好好的一个青蛙,给他折成了个丑八怪。 “丑八怪,你是谁呀?” 荣绒的食指在抽青蛙的屁股上点了点,被自己逗乐了。 他给丑青蛙拍了个照,发给他哥,“不是我不行,是手指五指姑娘她不太听话。可能是我最近太费手了。” 现在飞机上没信号,荣绒这条微信当然发不出去。荣绒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快八点了。这个点,他哥应该早就已经起床,搞不好都上班去了。 就是不知道他先前给他哥发的那几条语音,他哥听了没听…… 荣绒把他夹在手账里的那两个荣峥先前折的青蛙给一块拿出来了,放在桌上,左右手各蹦一个,让他自己对自己折的那只丑青蛙当裁判。 一个人,一只手蹦一只青蛙。很快,荣绒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不是蹦青蛙没意思,是他哥不在,就少了那么点意思。 最后,荣绒把他自己自己叠的那一个丑青蛙,一块给他的手账本里了,好歹是他第一个叠成功的青蛙。 荣绒是在网上下单,买的折纸,卖家还给他送了一本折纸书。荣绒翻了翻,决定自学折一朵玫瑰。 半个小时过去了…… 除了高高堆起的废纸,玫瑰的影子都没能看出来。 到了吃午饭的点,荣绒在飞机上吃过午餐,又开始叠他的玫瑰。这一回,稍微有点像样了,纸……没了。 不愧是他。 荣绒把那半朵玫瑰——其实也看不出是玫瑰,就是一坨花苞状的东西,连同他折费的堆成小山堆的废纸都给拍了张照,发给他哥,“折纸这种东西,也太费纸了!” 把他折费的纸张都给统一装垃圾纸袋里,荣绒把椅子放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眼罩,决定先补个眠。 … 符城,荣事集团总部。 “叩叩叩——” 总裁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来。” 刘幸手里端着温开水推门进来,他的手里还拿着一瓶胃药跟一盒止疼药。 荣峥的胃不太好,如果前一天的饭局喝了不少的酒,第二天上班胃就会不舒服,偏偏他自己最他的身体很不重视,每次胃疼都硬撑过去。刘幸在成为荣峥的助理,发现荣峥的胃不太好这一事实之后,只要是工作日,如果荣峥前一天应酬有喝酒,他就会替荣峥把胃药送进办公室,也只有这样,荣峥才会记得吃药。 刘幸早上休假回来,在工作群里听说了荣峥昨天请客户以及采购部门成员吃饭的事情,就猜到了昨天那样的场合荣峥可能喝了不少酒。荣峥早上都在开会,这个时间才空下来,刘幸赶紧端着温水以及拿着胃药跟止疼药进来了。 止疼药是怕以防万一。怕吃了胃药一时半会儿没有见效,这位又太能忍,才会把止疼药也给拿进来了。 “总裁,我把温水跟药放您办公桌上,您记得吃。” 在看文件的荣峥抬起头,“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刘幸点点头,把药跟温水放下后就出去了。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荣峥放下手中的文件,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药瓶跟温水上。 以往,他在应酬过后,上班的第一天的确要吃两片胃药,严重的时候要吃片止疼药,才能继续工作,不过这一次,除了早上起来胃有点不舒服,脑子也有点宿醉的疼痛外,一整个上午再感到不舒服。 荣峥心知肚明,这与他这次早餐吃得清淡有关,加上绒绒又给他备了蜂蜜水。 胃没有不舒服,自然也就不用吃药,荣峥把胃药跟止疼药都给收进了抽屉。他端起桌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这才发现,里面的蜂蜜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给完了。 荣峥放下手中的保温杯,拿起桌上的手机,点开微信。 “哥,你不知道,你流汗的时候超性感的,喘气声也特别好听。哎,我又把我自己给说得起反应了呢。” 荣峥:“……” 又? 荣峥眉骨微跳,他注意到,这一条语音跟下一条语音前后隔了个十来分钟。 荣峥不用想,也知道这前后两条语音相隔的时间里荣绒做什么去了,他点开荣绒的头像,手已经划开了黑名单的设置,松开,又给取消了。 “哥,我唱歌的时候,你就听出来了我的意思了吧?你那么聪明,肯定一听就听出来了。其实我有想过,就这么当一辈子的兄弟也挺好的。不过,我好像不太有办法能够让我可以少喜欢你一点……我想抱你,亲你,想明目张胆地,喜欢你。不是以一个弟弟的身份,是以一个同性的身份,喜欢你。” “哥,好梦。” … 荣绒上次在飞机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这次戴上眼罩,过了很久都没有任何睡意。 荣绒把眼罩取下,他拿起手机,点开很早之前他录的,他让他哥睡前给他念的那篇汪老的散文《遇到一个懂你的人需要缘分》。 “全县第一个大画家是季陶民,第一个鉴赏家是叶三。 ” 蓝牙耳麦传来荣峥这开头的第一句,荣绒就噗嗤笑出了声。 他哥大概只念过报告,就没怎么念过散文,第一局就念得硬邦邦的。 “叶三是个卖果子的。他这个卖果子的和别的卖果子的不一样。不是开铺子的,不是摆摊的,也不是挑着担子走街串巷的。他专给大宅门送果子。也就是给二三十家送……” 光是听声音,荣绒完全听不出来叶三是卖的果子,听着叶三像是卖的房子,专门卖给有钱人房子……这么一联想,荣绒就更可乐了。 就是在荣峥这么平铺直述的声音里,荣绒渐渐有了睡意。他把手机捧在胸口,听着他哥的声音,睡着了。 … 被空姐轻轻拍醒的时,荣绒的蓝牙耳麦里,还在播放着荣峥的声音—— “他给季陶民送果子,一来就是半天。他给季陶民磨墨、漂朱膘、研石青石绿、抻纸。季陶民画的时候,他站在旁边很入神地看,专心致意,连大气都不出……” 荣绒睁开眼,他摘下其中的一只耳麦。 空姐温柔地提醒道:“先生您好,我们的航班已经降落了。” 荣绒有点意外,不仅仅意外自己竟然睡了一觉就抵达巴黎,最令他意外的是,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竟然一个梦都没做。荣绒以前就发现了,只要是躺在他哥身边,他就不太容易做噩梦,原来,他哥的声音竟然也能够有同样的效果么? 蓝牙耳麦提示灯闪烁,提醒快没电了。荣绒先是向空姐到了谢,在空姐离开后,他把两只耳麦一起摘下,放在充电盒里充电。 有乘客在拿着行李箱,从他身边走过。荣绒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下飞机。 一下飞机,荣绒就感觉到了一阵冷意。他把身上的羽绒服拉链拉高,推着行李箱往出口大厅走去。 出口大厅,有一个金发碧眼的英俊男人,举着“ RUCAS”的牌子前来接机。 荣绒有点脸盲,尤其是对于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除非胖瘦或者是美丑特别明显,否则在他眼里,真的就跟复制黏贴差不多。 他是看见对方举着他英文名的接机牌,以及脖子上挂着的他的工作牌上的法文名,确认对方的身份——EVAN,VERSA的香水顾问,也是一位相当出色的香水化学师。 如果看来,就算是他重生以后,很多事情发生了变化,但是该出场的人物,冥冥之中,还是相继出场了。 荣绒对这位他在法国交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印象很是不错。 上一世,一开始的时候他并不知道EVAN的身份,只当对方是VERSA的一名普通员工,因为他的工作牌上,只有照片跟名字,并没有他的职务。后来在知晓对方的职务之后,多少有点惊讶。毕竟,在他看来,身为新人的他,应该不足以让这位VERSA的资深香水顾问来给他接机才是。 他跟EVAN熟了之后,曾经问过EVAN这个问题。 按照EVAN自己的说法是,他从小就对神秘的东方文化充满了好奇,尤其在发现公司新聘用的全球特聘调香师竟然是一位来自东方的年轻少年,这更加加重了他的好奇心。于是,他主动请缨,向公司主动揽下给他接机的这份工作,他想第一时间见到公司高层口中来自东方的天才调香少年。 他还记得,当年他被EVAN口中的“天才调香少年”这个称呼给雷了一下。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天才,最多是在调香上稍微有点天分而已。如果没有那些长年累月的辨认各种香料,去有意地锻炼他的嗅觉,接触各种各样的单香、净油,背化学公式,不管去哪里第一时间就会去当地的鲜花市场,去当地的香水装柜,接触各种香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一遍又一遍地调试新的配方,他也不会有后来的成绩, 天才两个字,太耀眼了,只要被冠以“天才”,背后的努力跟汗水,则往往容易被人们所忽略。 他还记得当时他跟认真地跟EVAN解释,他不是什么天才调香少年后,EVAN哈哈大笑,告诉他,在他眼里,他就是一个来自东方的天才调香少年。 荣绒主动朝EVAN走了过去,“你好,我是RUCAS。我想你是来接我的是么?” 他说出了跟上辈子一样的开场白。 荣绒知道EVAN是法国人,不过他故意没有直接用法语跟EVAN交流,而是跟上一辈子一样,选择用英语交谈。 上辈子EVAN一度以为他不会法语,在一些应酬的场合,很是热心地替他翻译,还会主动地替他跟对方客套寒暄,这让他轻松了不少,至少不用重复地客套跟寒暄。 他只能在心里跟这位老朋友说一声抱歉,这一次,恐怕又要麻烦他充当他的“翻译”跟“代言人”了。 … “你就是RUCAS?” 跟上一世的反应一样,他这位老朋友夸张地睁着一双大大的湖水般的碧绿眼睛,不可思议地瞪着他。 异国他乡,见到昔日好友,总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情,尽管他的这位老朋友还不认识他。 荣绒勾起唇,“我是。” “老天!你看起来好小!你成年了吗?” 这句台词也跟上一世一模一样。 荣绒不觉莞尔。 上辈子,他跟EVAN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点也不熟,对方这么问的时候,他并没有觉得好笑,只感觉到被冒犯,因此,他黑了脸,后来在车上,EVAN还跟他解释了很久,表示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想想,他这位老朋友也是挺可怜,就因为这么一句玩笑话,跟他解释了一路。 这一世,荣绒眨了眨眼睛,他开了个玩笑,“需要我给你看我的身份证吗?” EVAN连连摆手,“不,不,不用了。抱歉,是我冒昧了,希望你没有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噢,对了,请容许我正式介绍一下我自己,我是EVAN,是VERSA的工作人员,这是我的工作证。接下来,将会由我带你去你前去你入住的酒店休息。” 上辈子,EVAN也是给他看了他的工作证的,不过他当时在气头上,根本没看。不过还是谨慎地给VERSA那边打了电话确认EVAN的身份。 这一世打电话证实EVAN的身份这一环节自然可以省略了,他象征性地接过EVAN的工作证看了一眼,就给还回去了,“那就麻烦你了。” EVAN赶紧收起自己接机的牌子,“这边请——” 接机的车子就停在机场大厅外面,司机见到他跟EVAN一起从机场大厅走出,走过来,替他把行李,以及EVAN手里的接机牌给一起搬上了车。 … VERSA给荣绒预定的酒店,就是上一次荣绒来巴黎时,他跟荣峥住的那一家五星级酒店。 对此,荣绒并没有太大意外,毕竟这家酒店距离VERSA总部最近,而且又是一家五星级酒店,用来招待客人,再合适不过。 不过,VERSA不是给他订的总统套房,而是一间商务间,不过也很不错就是了。 EVAN陪同荣绒办理好入住手续,又陪同他来到他的房间,“你今天飞了这么长时间,肯定也累了吧?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早上9点左右,我会过来接你,陪同你一起去VERSA总部。请问对于这样的安排有什么觉得不好的地方吗?有任何问题,请务必告诉我。” EVAN还是跟上辈子一样热情。 荣绒跟对方道了谢,表示他的安排没有问题。 EVAN走到桌子前,拿了纸笔,写上自己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打电话给我。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好。多谢。” 荣绒接过EVAN递过来的纸条。 送走EVAN,荣绒给他爸妈打了电话报平安。 现在是巴黎的傍晚,国内已经是晚上十点左右了。时间比较晚了,荣绒跟他爸妈说了几句,就催他们赶紧休息去了。 荣绒点开他跟他哥的对话框。他给他哥发的语音,他哥一条没回。 荣绒戳着对话框,“过分了啊,荣峥。” 手不小心松开了,这条语音给发出去了。 荣绒连忙撤回。 对话框上,出现“对方输入中……”的字样。 不一会儿,信息提示音响起,一条语音发送进来。 荣绒发现自己太没出息了。 他竟然握着手机,心跳得不行。 荣绒点开,他把手机给放在耳边,他哥清冽的加上夜晚独有的慵懒的嗓音,透过手机扩音器传出,“我听见了。” “我听见了。” 就这么简简单单四个字,荣绒听得却是身体就跟过电似的,心都颤了一下。 荣绒给他哥发视频邀请过去。 荣峥拒绝了。 荣绒不死心,又弹视频过去。 荣峥又拒接了。 荣绒继续发。 这一回,视频总算是接通了。 不过视频里没出现他哥的身影,而是他哥浴室的天花板瓷砖。 荣绒:“……” 不至于吧? 不至于一眼就不给他看了吧? “哥?” “嗯。” “哥,你这格局小了啊!我发了那么多条,你才回一条也就算了,我给你发视频,你还拒绝了。拒绝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接了,不能连看也不给看吧?” 视频那头又没有声音了,依稀只能听见水花的声音。 荣绒:“哥,你该不会是在洗澡吧?” 没声音,他哥没回答他,估计是懒得理他了。荣绒是那种他哥不理他,他就会识趣挂断的人么? 他认真地建议道:“哥,你考虑把你的镜头转一下么?” 比如,对着浴缸什么的。 荣峥刚进的浴室,在脱衣服,收到的荣绒的微信。 他才把裤子给脱了,荣绒就发视频邀请过来了,巧合得简直像是故意在掐着点给他发的视频。 荣峥当然拒接了。 一连拒绝了两次,荣绒还是一再发过来,荣峥有预感,除非他手机没电或者关机,否则以荣绒的性子,多半会一直发视频邀请过来,那样的话他洗个澡怕是都不能消停。 只好接了。 荣峥听了荣绒的建议,简直给气笑了。 他在身上抹上沐浴露,冷声道,“不考虑。” 视频里的人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开口说话,荣峥眼露疑虑,难道他是他刚才的态度太过冷淡,把人伤了 荣峥有些头疼。 “哥。” “说。” “哥,我起反|应了——” 第71章 荣绒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 画面微晃, 赤果着上身的荣峥出现在画面当中。 荣峥的头发在往下滴水,他右手把头发给撩上去了一些,露出饱满的额头,A到爆炸! 荣绒刚刚那句就是在嘴贱, 调戏他哥呢, 这下身体是真起火了。 荣峥把视频对准自己, 清清冷冷的眼神透过镜头扫了过去, “打出来。” 荣绒:“……” 荣峥冷笑, “不是说有反|应了?那就打出来。” 荣绒一听, 本来就直冒火星子的眼睛立即就起火了, 直勾勾地看着他哥“荣峥,你别激将我。” 荣峥冷声道:“打出来, 等什么?还是只会动嘴皮子?” 荣绒把手放在裤腰间,盯着荣峥, 到底是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荣峥眼神冰冷, “功夫不到家,学人耍流|氓?” 话落, 视频被挂了。 荣绒盯着通话结束的对话框,愣住了。这就, 挂, 挂了?把他撩得火起,就挂了? 荣绒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这是被他哥给治了!他刚刚就应该当着他哥的面…… 小腹的那团火越烧越炙热, 荣绒在床上躺了下来,他闭上眼, 脑海里回想起他哥果上身出境, 刚才把头发撩上去的场景, 把手探向裤子,他的呼吸逐渐加粗…… 十来分钟后,视频通话的铃声突兀地响起。 荣绒咬着唇,他转过头,看了眼手机,哥? 自从那天他哥阻止他告白之后,他哥就再没主动给他发过视频邀请。就这么犹豫的功夫,腹部的那团火就散了,只剩下零星的火星子。 荣绒人命地拿起手机,他的指尖刚划了接受,通话00:03秒,通话结束。 荣绒以为他哥会再发视频邀请过来,等了等了,他哥没有再发视频过来。什么情况,难道刚刚是误触了? 荣绒回拨过去,这回视频立马就接通了。 这迅速的。 荣绒看着对话框里通话计时的界面,反而有些不大适应了。他哥最近一次这么快接他的视频邀请,起码得是半个月以前的事了吧? … 画面有点延迟。 荣峥的身影过了两三秒后,才出现在对话框的画面里。 荣峥显然已经洗完澡了,他的身上穿着深色的开衫睡衣,每一颗纽扣都扣得严丝合缝。 他的眼神清冷无波,“下回还敢么?” 荣绒一瞬不瞬地地着视频里的荣峥,“哥你刚才,故意的?” 故意撩了他,又故意掐的点给他拨的这通视频通话,吃准了隔了这么长时间主动给他发的这通视频邀请,他舍不得挂,跟先前故意半果地出现在视频里,又突兀地挂断一样,都是在故意治他。 荣峥冷睨着他,“你说呢?” 荣绒嘴唇抿起,眼神倔强,“还敢。你就算这么来一百回,一千回,我也还敢。” 荣峥给气笑了,如果视频那头的人不是他弟,他早就结束通话了。当然,如果视频那头的人不是绒绒,他甚至根本不会多此一举,弄这些治人的手段。 见到少年发红的眼尾,荣峥到底是没能心狠到底。 “晚饭吃了没有?” “不吃了。” 还给他发上脾气了,荣峥的眼神一下就冷了下来,“要好好说话么?好好说话,那我们就继续,你要是你不想聊,那我们的通话现在就可以结束了。” 荣绒握着手机的指尖收拢。 荣峥又问了一遍,“晚饭吃了没有。” 荣绒垂下眼睑,“没。我现在不饿。” 这个点,估计是刚到酒店,长途飞行本来就比较累,荣峥点点头,“VERSA那边今天有派人过来接机么?” 上一次是去VERSA面试,那边没有派人来接近实属正常,这一次绒绒已经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VERSA那边应该会安排酒店,并且派人来接机才是。 荣绒“嗯”了一声, 怕他哥觉得他又没有在好好配合讲话,荣绒补了一句,“有的。” 明明心里对他有气,但是又舍不得挂,宁可委屈着自己。 荣峥叹了口气,“绒绒……” 荣绒看着视频里的荣峥,“哥,别这么快做出决定行么?就算是……好歹等我回国再说。” 荣峥沉默。 片刻,他后背靠在床头,“巴黎冷不冷?” 荣绒觉得自己大概是没救了,他竟然觉得他哥就这么慵懒地靠在床头也要命地性感。 不过他现在不敢浪了。要是再浪,他哥可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心慈手软的了。 原本躺着视频,高举的双手有点累了的他换了个姿势,他把手机放在枕头上,拿了另一个枕头,下巴跟在柔软的枕头上面,看着画面里的荣峥,“还好,跟我们那差不多,下飞机的那一下挺冷的,差点没把我送走。” 荣峥叮嘱道:“注意保暖,小心不要感冒了。” 他真的好久,都没有听到他对他絮叨了。自从,半个月前他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以后。 “嗯。哥也是。” “明天有什么行程安排?” “明天应该会先去公司,签合同。接下来晚上可能会有个晚宴吧,像是咱们的接风洗尘宴之类的。” 上一世,VERSA在签过合同的当天,也就是明天晚上,将会给他办一个欢迎晚会,算是正式将他介绍给全巴黎的调香届的人认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应该也是这样的安排。 荣峥提醒道:“合同要看仔细,特别是附则部分,一定要看清楚。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就打电话给我。” 荣绒的英文的确没他哥好,不过他合同上一世已经看过了么,合同是没有问题的。 不管怎么样,他哥对他的关心,他是切切实实地收到了,荣绒雀跃地道:“谢谢哥。” “晚饭要记得吃。既然明天早上还有行程,晚上就早点休息,明天才能有精神。” 猜到他哥可能下一句就要说挂了,荣绒抢在荣峥跟他说晚安之前,“哥……我想你了。” 荣峥:“……好好休息。” 意料之中,他哥没有对他刚才的那句话做出回应。 不过,他哥至少没有直接挂断,他还能看着他哥,亲口跟他哥说晚安。 “哥,晚安。” “嗯。晚安。” 通话结束。 荣绒脑袋枕在枕头上,双眼放空。 如果说在视频接通前,他还剩那么点的火星子,现在是连火星渣子都没有了。 狠,还是他哥狠。 … 翌日。 八点半,房门被敲响。 荣绒猜到应该是EVAN过来了,前去开门。 果然是EVAN。不同于昨天的休闲装扮,今天的EVAN一身正装。 荣绒今天也稍微作了点打扮。毕竟是要去签合同,他今天也穿了一套西装,西装钱是跟凌子越借的钱买的。凌子越也穷,把支X宝、微信,还有银行卡里的钱东拼西凑,给他转了一——万。 “你一个富N代,为什么潦倒到这个地步?” “你这个富二代连一件像样的西装都没有,还要找我借钱,你自己不是更应该反思吗?!” 可他是冒牌啊,他当然穷了。凌子越却是货真价实的“四方海运”的二公子。 荣绒还是把那一万给收了,“谢了,下个月还你。” “下个月还我?你为什下个月就有钱了?你算是做了什么投资吗?兄弟,赚钱的项目请带上我!!!” 荣绒:“……好,以后有合适的项目叫上你。” “一言为定啊啊啊啊啊!!!!老子再也不想寄人篱下了!!!” 荣绒:“……” … 一万块当然买不起什么高奢定制,不过也还算是可以了。设计非常简单,他很喜欢。 爸妈给他买了几套高订,他没带出国。他知道爸妈的意思,人靠衣装,他身上穿着高订,人家也会高看他几眼。不过他觉得对于一个普通大学生而言,他身上穿的这个牌子已经足够撑场面了。 爸妈给他买的那几套都太高调了。上一世,他就是穿着他哥送到简家给他的高订去的巴黎。人们的确是一眼就注意到了他身上的高订,可也因此大家对于他本人的关注,比“睡美人”的兴致还要浓厚,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是一个调香师,他希望人们仅仅只是把关注点放在他的作品本身,而不是其他。 他答应了爸妈,等到“睡美人”在国内发售,到时候发布会上,他一定穿上爸妈给他买的高级私订。 一进门,EVAN就十分热情地给与了问候:“早安,昨天晚上休息得好吗?” “很不错,谢谢。稍等下,我拿件外套我们就可以走了。” 荣绒走到床边,去拿他的羽绒外套。 把床头的手机跟房卡放在口袋里,荣绒对EVAN道:“我们走吧。” … 从荣绒入住的酒店到VERSA总部步行也只要十来分钟,EVAN还是很体贴地安排了专车。 尽管荣绒觉得就这么点路,他们完全可以走路过去,基于他现在跟EVAN并没有那么熟,他还是没有把心里的想法提出来。 车上,EVAN主动跟他谈起巴黎秋天的天气,又跟他介绍了很多比较好玩的景点。 上一世也是这样,EVAN也很热情地给他介绍了巴黎许多好玩的,值得一去的景点,只是上辈子那个时候他已经被接回简家。 即使是“睡美人”即将面市那样的好消息,也并没有感到多高兴,加上接机的第一面因为EVAN那句说他看起来很小,问他成年了没有的那句失言的话,哪怕EVAN在去酒店的路上就跟他一再道歉,他在第二天去VERSA总部的路上,对在对EVAN依然没怎么搭理。现在想想,挺对不住这位好友。 于是,无论是巴黎的天气,还是巴黎许多知名的或者不知名的景点,荣绒都顺着他的话题聊了几句,没有再出现冷场的情况。 荣绒对巴黎的熟悉,令EVAN感到诧异。 EVAN湖绿色的眼底满是困惑,“RUCAS以前在巴黎留过学么?还是曾经在巴黎有过短暂的居住?” 荣绒眨了眨眼,“不。我只是在来巴黎之前,在网上查过很多的旅游攻略,也看过很多的YOUTUBE推送视频。” EVAN连连点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十几分钟的车程,也就是两条街的距离,车子拐个弯,再直行也就到了。 下车的时候,荣绒一时忘了许多车子都会在行驶过程当中自动落锁,他直接开门,自然是没能打开车门。 刚解下安全带的EVAN越过他,伸过手臂,替他把他车门上的锁键给解开了,荣绒顺利地推开车门。 荣绒转身,对EVAN谢了道:“谢谢。” EVAN湖绿色的眼底漾上笑意,似乎被这个来自东方的少年的迷糊给吸引到了,他笑着道:“不客气。” 荣绒一点也没有注意到EVAN眼神的变化,他下了车,抬头看着眼前这栋极富西方现代艺术性的建筑,眼底尽是野心。 上一世,他只身一人来到巴黎,他只是觉得孤独。 哪怕置身在酒会,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惊叹于他的年轻跟才华,他依然觉得无可救药的孤独。他没有很好地把握难得在巴黎露脸的机会,相反,流连巴黎的夜店,跳舞、喝酒,尽情地放纵。而巴黎就像是一个温柔的情人,接纳着他的任性。 也是在酒吧,他遇见一个喝醉的酒鬼,两个人差一点打起来。 是EVAN替他摆平了那个酒鬼,并且严肃地提醒他,如果他在巴黎的酒吧闹事,一旦被公司知道,影响到公司形象,无论他在调香上有再高的天资,VERSA都会开始重新评估跟他的合作。 EVAN的话,就像是一席冷水,泼到他身上,浇熄了他体内的放纵。那之后,他没有再去过巴黎的任何一家夜店,他白天去参观巴黎的各种香料加工厂,香水厂,晚上就在酒店休息。 后来,“睡美人”成功面市,并且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在国内也一度卖断货。 那个时候,他已经从简家搬出,一个人租在外面。 他以为老天爷终于看不下去了,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睡美人”大爆,多多少少安慰了他。 谁知道,“睡美人”是那最后一块多米诺骨牌。 “睡美人”被曝抄袭,市面上所有的“睡美人”被下架,VERSA向他发解约、赔偿函…… 他曾经被这座城市重重地捧至最高处,又被重重地摔在泥里。 如同他十九年的人生一样。 上辈子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要在他最满怀希望的时候,忽然之间收走他的一切,现在他知道了,这就是炮灰的设定。无论他多努力,最后都会落一个炮灰的命运,注定要被踩在泥里,不得翻身。 这一世,不一样了。 “睡美人”每一次的配方改动,灵感来源,再到每一次的调配过程,他都用视频记录了下来。 再没有人能够在他跟他的“睡美人”身泼脏水。 他的“睡美人”会让整个巴黎,乃至全世界都为之倾慕与惊艳。 EVAN刚才下车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VERSA的同事,双方聊了一会儿。 短暂地结束谈话,EVAN朝荣绒走了过来,“走吧,我们进去吧。” “嗯。” 荣绒跟着EVAN一起,走进VERSA的大门。 … EVAN带着荣绒来到VERSA的最高层,也就是VERSA总裁SEMON的办公室所在楼层。 “叩叩叩……” “进来。” 是一道非常温和的中年男声。 EVAN推开办公室的门。 办公室里,除了坐在办公桌后面的SEMON,办公桌的前面,还坐着两个法国男人。 荣绒脸盲,但是根据房间里三个男人的座位,以及他们的外形特征,辨认三人的身份。 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留着浓密的络腮胡子的大鼻子男人就是是VERSA的总裁SEMON。 坐在SEMON前面的,那个留着一头火红色头发,化着大浓妆,挂着夸张耳坠,整体打扮非常新潮跟前卫的VERSA的品牌顾问BAY,另一位胖乎乎的,是VERSA的运营总监LAMAR。 从阵容上就足以看出,VERSA高层对于这次新签下的调香师也就是荣绒本人的重视程度,以及对“睡美人”重视程度。 只不过上一世的荣绒并不知道这些。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待遇有多难得。上一世,他只是按照流程,签完了合同,晚上出席了为他准备的宴会,跟这房间里的这三位大佬完全没有更多的交流。 现在,如果有机会,他当然很希望能够跟房间里的这三个人当中任何其中一个能够有深入的交流。这三个不仅是VERSA的巨头,而且他们在整个巴黎乃至全世界的调香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如果能够有机会更他们进一步交谈,绝对能够受益匪浅。 尤其是BAY……他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十分后悔,为什么在巴黎时期,没有同BAY有过进一步的接触。如果他曾经主动跟BAY接触,他们或许成为很好的朋友。就像是他跟EVAN一样。 “SEMON,BAY,LAMAR。” EVAN带着荣绒走进办公室,他笑着分别同办公室里的三人打招呼,同时,也没有冷落荣绒,“我给你们介绍下,RUCAS。” 接下来,又为荣绒分别介绍总裁SEMON,以及LAMER跟BAY两人。 BAY是第一个站起来的。 穿着高跟鞋的他,风姿摇曳地走到荣绒的面前,天蓝色的眼睛惊叹地凝视着荣绒,“你就是RUCAS?老天,你比照片里的看起来还要迷人。你不应该来VERSA,你应该去好莱坞,那里才是你应该去的地方,我的漂亮东方男孩。” BAY的这两句话听起来太容易让人误会了,很容易就会让听的人误以为他是在讽刺荣绒是一个没有真才实学的调香师。 上一辈子荣绒就误会了。 先是昨天EVAN那句问他成年了没有,又是BAY又拿他的外表大做文章,他实在对这两个法国人没什么好感,导致当天的晚宴他也是始终假装听不懂法文,一直由EVAN代为发言。 可事实上,上一世在VERSA总部都已经判定他抄袭季源的“梦中花园”的情况下,BAY发邮件告诉他,他相信他没有抄袭,并且他一定会调查清楚,还给他一个清白。 他没能等来证明他清白的消息,VERSA最终还是跟他解约了。他也是后来看了新闻,才知道BAY出了事。赤果着身体,死在同|性|恋人的寓所。据说是因为BAY一直以来都比较喜欢玩花样,结果玩大了,人就没了。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他看见新闻时的那份错愕跟震惊。 他在巴黎时同BAY没什么接触,BAY意外故去后,他为对方惋惜了很长一段时间。VERSA催促他去办理解约手续,在签完解约合同的那天,他专门去了一趟BAY的墓园。 墓园的照片里,青年笑容干净,他才发现,原来没有浓妆艳抹的BAY看起来竟然十分地清秀,就像是一朵白色的风铃草。 他还在墓园偶遇了BAY的父母。 那天是个雨天,他没有带伞。他的父母实在是很好的人,在那样伤心的情况下,见他没有带伞,身上还被雨淋湿了,就开口邀请到他们的家里坐坐。 从BAY的父母的口中他知道了更多关于BAY的事。了解到他从上学的时候就因为他的性向以及身材瘦小被攻击跟嘲笑,同学们还因为他说话的声音总是很小声,就嘲笑他是个娘娘腔,是个变态。 后来BAY大大方方地公开了自己的性向。心情好的时候,他就给自己化个淡妆,穿起裙子,踩着高跟鞋去上学。心情不好,那就化一个明艳的妆,要更加让自己的心情美丽起来。他们不是骂他是个变态么?那他就更加要要向人们展示最真实的自我。因为是另类,所以就要被嘲笑跟歧视么? 他以这种大胆又勇敢的方式,告诉每一个可能有过他类似经历的人们,不要惧怕他人的眼光,不要因为他人的狭隘、无知跟浅薄就否定自己。 不要因为自己的不合群,就自我怀疑,错的应该是那些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大众。 因为GAY的勇敢,后来BAY的学校,有越来越多的喜欢同性,有着异装癖的同学们站了出来,他们开始不再隐藏最真实的自己,不再因为自己那些难以启齿的怪癖感到难堪。他们自信地走在阳光下,乐观地向人们展示他们的美。 BAY的父母告诉他,BAY是一个相当热爱生活的人。他爱玩,可是并不放纵,而且他很爱惜自己的身体,每一年都会做定期检查。他们实在难以接受,他们的儿子竟然会因为那样的理由,导致送命。 … 重生,能再次见到BAY,对于这位上辈子跟EVAN一样,都曾给过自己信任的人,荣绒只有满心的感激。 他并没有像上辈子那样,直接黑了脸,以沉默应对,而是半玩笑,半认真地道:“好莱坞漂亮的男孩子太多了,不缺我一个。可是长得好看,又会调香的人,我想目前为止,应该不太多。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留在调香界,当那一颗最耀眼的东方明珠呢?” BAY漂亮的天蓝色眼睛里满是笑意,他转过头,对他的上司以及他合作多年的工作伙伴道:“SEMON,LAMAR,你们都听见了吗?我们的这位RUCAS,可真是一个又漂亮又聪明的青年,不是么?” “是的。BAY。” LAMAR笑呵呵地道。 VERSA的总裁SEMON则也是报以温和的笑意。 在比上一世要好得多的气氛当中,荣绒跟VERSA公司完成了“睡美人”的签约仪式。 在签合同之前,荣绒特意看过合同,合同内容甚至就连细则部分,也都跟上辈子一样,没有任改动,荣绒也就很放心地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 合同一式两份,一份由SEMON的秘书存档,另一份,荣绒自己带回酒店。 签完字,SEMON亲自开口,问荣绒晚上是否有其他的安排,告诉他晚上为他精心准备了一个宴会,问他是否能够前来。 荣绒弯了弯唇:“这是我的荣幸。” SEMON也笑了,就是LAMAR跟BAY也都朝荣绒友好地笑了笑。 LAMAR跟BAY他们还有事要跟SEMON谈,EVAN也就带着荣绒先从SEMON的办公室出来了。 尽管荣绒表示,这么近的距离,他自己一个人就能走回去,EVAN还是叫了车,并且跟他一起坐车回了酒店,又亲自送他上了楼,离开前,还不忘提醒他,“晚宴请不要忘了。” “我会准时出席的。” … EVAN告辞走了。 荣绒关了房间的门,他脱了身上的外套,坐在床上,把这份合约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指尖轻抚着合同上“睡美人”的英文字体上,这一世,我不会再令你蒙上任何尘埃。 是夜。 荣绒婉拒了EVAN在电话里提出的前来接他的好心提议,他一个人打车,去了举办宴会所在的酒店。他出示EVAN转交给他的宴会邀请函,他被获准进入宴会大厅。 荣绒把身上的羽绒外套脱下,交给前来迎接他的侍者,他一个人,走进宴会厅。 宴会厅里不乏东方面孔,即便如此荣绒的出现,仍是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荣绒太过年轻了,即使他此时穿着西装,依然难掩他一身的少年气。对于西方人而言,东方面孔本来就显得年轻,更勿论荣绒过了生日也才十九,他看着实在是太年轻了。 更勿论,还是一个漂亮的东方少年。 “RUCAS?” 听见熟悉的声音,荣绒转过头。 EVAN手里端着一支香槟向他走来,碧绿色的眸子里满是惊讶,“RUCAS,你……今天晚上的你跟昨天以及早上你都很不一样。非常地……有魅力。你今天晚上的造型,十分地合适你。可以说,相当令人惊艳。” 在前来参加宴会之前,为了能够表现出自己对这场宴会的重视,荣绒特意去弄了一个发型。 他从走过的侍者手里拿过一杯香槟,向EVAN举杯微笑致谢,“谢谢。“ 因为EVAN的缘故,渐渐地有人端着香槟走过来,用法语向EVAN打听荣绒。这个时候荣绒就假装自己听不懂法语,等着EVAN翻译给他听,省却了不少的寒暄。 没过多久,SEMON本人也到了。他带着荣绒,向荣绒介绍在巴黎乃至全世界都举足轻重的香料供应商,知名的沙龙香品牌创始人,以及各种VERSA的商务合作对象。其中不乏荣绒平时只能在杂志,或者是采访视频见到的调香大师。 荣绒以VERSA特聘调香师的身份,被正式介绍给众人认识,成为这场宴会最为瞩目的存在。 调香界从来不缺乏优秀又出色的天才,比如Ker.J,就是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创立了自己的香水品牌。 可年纪轻轻,就成为VERSA的特聘调香师,就是Ker.J也做不到吧。同样来自东方,同样有着天才调香师之称,同样是好看的东方青年,人们免不了会拿VERSA这位新加入的调香师同季源作比较。 “不用太在意,RUCAS,你跟Ker.J都是很优秀的调香师。” SEMON怕少年太过年轻,会介意这种比较,特意安慰他道。 季源的爸妈曾经都为VERSA工作过,身为总裁,SEMON其实会认识季源一点也不足为奇。 他很想知道,对于季源的能力,SEMON是怎么看的,于是顺着他的话问道,“您认识Ker.J?” SEMON笑着道:“当然,在他很小的时候我就见过他。不过,在这场宴会里,最了解Ker的人可不是我。“ 嗯? 荣绒眼露疑惑,他在等着SEMON说下去,EVAN走过来,跟他耳边低语了几句,SEMON有些惊讶地朝门口方向看了一眼,跟他说了声抱歉,跟EVAN一起朝一位头发花白却是身子笔挺的老人走去了。 SEMON有其他的应酬,荣绒也就暂时不必再跟着他跟宾客一一敬酒。 荣绒晚上喝了不少的酒,宴会厅里又比较闷热。 他脱了外套,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在沙发上休息,顺便醒醒酒。 “RUCAS,你还好吗?” EAVA端着酒杯,在荣绒边上的沙发坐了下来,湖绿色的眸子透着担心。 上辈子,EVAN也是这样,总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的不舒服。 荣绒心中微暖,他对这位老友笑道:“我很好,谢谢。” … “对了,EVAN,能帮我个忙吗?” EVAN碧绿色的眼睛染上些许困惑。 荣绒把手机递给EVAN,唇角勾起,“能帮我拍张照片吗?” “当然。” EVAN把手机给接过去了。 荣绒解开衬衫的两颗扣子,他懒懒地靠着沙发,露出漂亮纤细的锁骨,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镜头。 第72章 有些人总是喜欢装一本正经 “Evan?” 荣绒摆好了POSE, 只见Evan举着手机,迟迟没有任何动作,荣绒坐直身体, 疑惑地问出声。 Evan一脸的歉意, 他非常抱歉地道:“很抱歉, 我刚才拍照的角度没找好。” Evan稍微距离站远了一点,这样荣绒的整个身体都能够进入到镜头当中, “好了, 我要准备开始拍了噢。” 荣绒点头, 他重新倚进沙发, 眼神漫不经心地扫向镜头,唇角微翘,整个人比方才还要慵懒随意。 Evan找好角度,“OK。” 荣绒坐直了身体。 Evan把手机递还给他,“你看看, 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我们可以试着再多拍几张。” 荣绒接过手机, 只一眼,他就被Evan镜头里的自己惊艳到了, 无论是灯光还是构图, 堪称大师级的水准了, 简直像是专业玩摄影的人出身才能有的水准。 他的视线从照片移开,对Evan认真地道,“Evan,如果你去从事摄影的工作, 你将会是一个非常出色的人物摄影师。” Evan惊喜地道:“真的吗?或许有时间我应该拿着我的单反去拍一下街上匆忙的行人。” 荣绒学着他的语气, 浅笑着道:“或许这会是一个相当不错的主意。” 有人过来跟Evan打招呼, 不等Evan开口, 荣绒主动道:“你去忙吧,不用刻意陪我。” Evan还是不太放心,碧绿的眼睛关心地凝视着荣绒:“Rucas你确定你一个人可以吗?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确定,Evan,你去忙吧,你的朋友还在等你。” Evan歉意地看了荣绒一眼,端起他刚才过来时手里拿的那杯鸡尾酒,跟他的朋友一块走了。 荣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醒酒,随手更新了一条朋友圈动态—— “DAY 1。” 配图就是刚才Evan给他拍的那张他慵懒的坐在沙发上,眼神漫不经心的那张照片。 … 荣绒没有这张照片私发给他哥。他哥那么聪明一个人,肯定一看照片,就会一眼看穿了他的小心机。他哥的态度已经摆在那里,如果他单独私发这张照片过去,他哥一准认定他这是在兴风作浪,就更不稀罕理他了。 发在朋友圈就不一样了。 他没有特定发给他哥一个人,他哥也算明知道他是特意发给他看的,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个点,国内应该是下午两三点左右。大家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荣绒以为他的发的这条朋友圈应该不会有什么人看,何况他删过微信的通讯录,现在也没几个微信好友。 出乎荣绒意料,很快就有人点赞并且评论了他刚发的这张照片。 是简逸。 简逸点先是点赞了他刚才发的那条朋友圈,并且在下面留言,“哇!!!!” 荣绒很少发朋友圈,除了荣峥,他跟其他人也很少聊微信。他跟简逸互成为好友之后,大部分时候也都是简逸问及薄荷,或者是跟他讨教调配精油的事情。 自从那天双方家长都见过面,两人互被抱错的身世曝光,可能是由于身世带来的尴尬,简逸渐渐减少了主动找荣绒聊天的频率。 在简逸点赞之前,荣绒跟简逸也挺长时间没有聊过天了。 荣绒回复简逸:“今天没课?” 这点赞的速度未免也太快了点。 简逸:“上着呢,大学英语语法公选课。QAQ。” 荣绒:“……” 这么好学的吗? 荣绒:“好学生。” 是的,对于荣绒这种考过四级就万岁的学生而言,上个公选课竟然还选了大学英语语法,只能说对英语是真爱了。 荣绒万万没想到,自己回复了简逸的这条评论之后,他的评论区下面就发大水了。 简逸先是发了一排的流泪表情,接着声泪俱下地哭诉:“别提!我们寝室的网太垃圾了!我好不容易进去我们选修课的页面,其他热门的公选课都被选走了!只剩下大学英语语法、古代诗词赏析!据说古诗文赏析的那位教授是出了名的严格,每节课必然要点名,而且期末必须要交一篇1000字以上的诗词赏析!语法就不一样了,听说老师很宽松,知道我们高中学的语法都还给老师了,期末考试也就是意思一下。” “两权相害取其轻!我当然是选英语语语法了!” 荣绒:“……” 上课还能秒赞他的朋友圈,并且回复这么一大串文字,看得出来,这位英语语法老师的确挺宽松,对课堂纪律没有作太多要求。 如果是凌子越,荣绒会接一句“节哀”,可他跟简逸毕竟算不上太熟,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回复什么,而且打击凌子越那个小傻子还挺有意思,但是对于简逸,总觉得对方自带软萌属性,他也不大好意思火上浇油,于是回复了一句:“好好上课。” 简逸:“哇呜呜呜呜呜呜。” 他的留言区发水发得更厉害了。 荣绒:“……” 可以说是万万没有猜到故事的走向了。 … 眼前的灯光被挡住,荣绒的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开,他抬起头。 Evan又回来了。 荣绒眼含询问,只见Evan又重新在他身边坐了下来,神情无奈,“我还是不太放心你,Rucas。你一定不知道今天晚上,我都替你挡下多少你的追求者了。” 荣绒眼露诧异。 他的,追求者? “我们来自东方的漂亮少年好像真的不知道在今天的宴会上,有多少人在觊觎你这朵青嫩的漂亮玫瑰。” Bay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他的身上穿着夸张并且繁复的西式衬衫,外面是亮片西装,一双圆圈形状的金色大耳环又十分抓人眼球。 Evan皱了皱眉,他站起身:“Bay,注意你的言辞,你这样很容易让人有所误会。” Bay轻笑了一声,“有些人,总是喜欢装一本正经。” 忽地,他弯下腰,压低嗓音,“小Rucas,要小心噢。有些人接近玫瑰,是为了欣赏玫瑰、攀折花瓣。而有些人……是为了把玫瑰连根拔起。” 说完,Bay端着酒杯就离开了。 Evan向荣绒道歉,“抱歉,Rucas,Bay就是这样,偶尔会喜欢开一些莫名其妙的玩笑。不过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如果上一世Bay没有给他发过那封邮件,如果他没有去过Bay的墓地,偶然认识他的爸妈,从他的爸妈口中了解到跟他认知里完全不一样的Bay,他的确会把Bay的这句当成是无聊的玩笑。 问题是,Bay刚才仅仅只是在开玩笑吗? 把玫瑰连根拔起,什么意思?还有Bay告诉他要小心,要小心谁? Evan么? 是不是Bay跟Evan之间有什么误会跟过节? 荣绒笑了下,“你说得对,我相信Bay本人并没有什么坏心思。” 说这句话的时候,荣绒仔细观察Evan的神色。他发现,Evan并没有因为他顺着他的话,说他相信Bay,就露出羞恼或者是不高兴的神色。这说明,他刚刚应该是真心替Bay跟他解释的,而不是茶言茶语,挑拨离间。 上辈子他收到Versa的解约函并且按照要求,去公司签署解约合同,Evan还曾经为了他跑到HR的办公室,为他据理力争过。 这样的Evan怎么可能会害他呢? 荣绒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是他草木皆兵了。 … 晚宴终于即将结束。 荣绒从侍者手中接过他的羽绒服,闻见似曾相识的香气,荣绒拿着他的羽绒服,转过身,跟他边上同样从侍者手里接过外套的一位中年富商道别道:“再会,At先生。” 听见有人跟他道别,穿上风衣外套的At转过身,见是今天宴会的主角,Versa新聘请的来自东方的年轻调香师,他有些惊讶地问道:“你记得我?” 要知道今天这样的晚宴,身为主角,Rucas当然会轻易被前来的宾客所记住,也因此,一整个晚上都在忙着跟宾客打招呼的这位东方少年,应该不记太记得他们这些宾客的名字才是。 Seon就站在附近跟宾客谈话,他听见荣绒跟At两人的对话,走了过来,他跟At有着一样的惊讶,不同的是,他将心中的疑惑直接问了出来,“Rucas,今天晚宴上这么多人,你竟然都记住了他们的名字吗?” 荣绒笑了笑,实话实说道:“不,事实上,我有点脸盲,不太能够认人,因此我只好用我的嗅觉,代替我的眼睛,记住每个人身上的气味,记住每个人。坦白说,我就是嗅出了At先生今天身上的香。At先生今天身上穿的这款‘衷情’是我个人非常喜欢的一款花香调香水。这款‘衷情’,前调就是非常冷艳的玫瑰以及雪松出场,会让人一下就记住这款香水。 前调玫瑰清冽的气味淡去,树莓的香气中和了玫瑰的清冷,玫瑰的香气也变得十分地温柔。我想,这款香应该是您的夫人选的,在她眼里,您是一位极富魅力有十分温柔深情的丈夫。” 这款“衷情”因为是东方花香调香水,穿这款香的女性会比较多而At是一个体型比较壮硕的法国人,这也是荣绒为什么会对这位Aitn先生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 “衷情”是十分典型的女香,一般男士不会穿它,会认为它的脂粉味过重,而后调的玫瑰又太过温柔,不是特别能够散发男性魅力的一款香。所以荣绒猜测,应该不是At先生自己的选择,是他夫人的选择。 不过理由就不是他刚才告诉At那样的原因了。他猜,这位At先生的夫人应该是在用这样的方式,低调地宣告她自己的主权。告诉所有企图靠近At先生的人,他是一位有家室的主。 At一脸懊恼,“我以为我的夫人是在挖苦我,所以才一定要我穿这款香水出门。因为……就像是你们所看见的这样,我近年来有点发胖,所以才要故意让我喷这种花香调香水出门,存心要我出糗。老天爷,我误会她了!我甚至出门的时候还朝她发了火。实在抱歉,我恐怕现在就得马上回家,向我的夫人道歉。Seon,Rucas,请允许我先行离开。” Seon笑着道:“赶快回去吧,我的朋友。好好向Jeanie道歉。” At匆匆忙忙地走了。 Seon依然不减他对荣绒的好奇心,他惊讶地问道:“Rca,你真的能够仅仅只是根据人们身上的气味,去记住他们吗?” “短时间内是这样。不过您知道的…人们不可能总是穿一款香,所以如果下一次他们要是换了一款香水,我大概率就会没办法认出他们了。所以……” 荣绒眨了眨眼,“刚刚在跟At先生说话的时候,我很努力地记住了他的大鼻子。” Seon听了以后哈哈大笑。 … 婉拒了Seon提出的送他回酒店的提议,荣绒一个人在酒店门口等车。 可能是因为秋天,天气冷,酒店门口打车的人本来就多,加上现在这个点,酒店聚会散场的人也多,荣绒一时半会儿没有打到车。 荣绒走下酒店的阶梯,他打算走到街边试试看。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荣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是他爸。 荣绒接起,“喂,爸,您怎么这个点了,还没睡?” 荣惟善心说,这大半夜的,刷到他的小儿子还在参加酒宴,纽扣都没系好,一看就喝了不少的样子,那他,那他还怎么能睡得着啊? 荣惟善关心地问道:“绒绒啊,你那宴会到现在还没结束呢?你没喝太多酒吧?你酒量又不好,男孩子在外面,也要注意安全,知道吗?” “没有,宴会已经结束了,我现在在外面打车,准备回酒——” “叭——叭——” 听见汽车的喇叭声,荣绒寻声看去,一辆奔驰两厢车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车窗玻璃自动降下,驾驶座的Evan探出脑袋,对荣绒道:“这里不好叫车,不介意的话,我送你回酒店?” 荣惟善听见一道男声,说得全是英语,他一句也听不懂。因为国内现在是晚上了,他就习惯性地以为巴黎现在也是深夜,就有些着急地问道:“绒绒,谁在跟你说话呢?他跟你说什么了?” “是公司的一个同事,他问我要不要坐他的车回去。” “叭——叭——” Evan后面有车子在催促他。 “Rucas,上车吧,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会下雨。你还是上来吧,我送你回酒店。” 荣绒看了看,来往的确没有什么出租车经过,他于是打开Evan的副驾驶的车门,坐上车,对驾驶座的Evan道:“那就麻烦你了。” Evan:“不客气。” 荣绒系上安全带,跟电话里头的父亲荣惟善道:“爸,我现在已经坐上我同事的车了,等下就就能到酒店了。时间不早了,您先休息吧。” “我今天下午睡过了,现在也不怎么困。那等你到酒店了,再给我打个电话?” “好。” … 荣惟善结束通话,应岚揭下脸上的面膜,有些担心又有点心疼地问道:“这个点,荣绒还没有回酒店么?” “嗯,我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他正在外面拦车,然后可能他同事经过,就顺便送他回去了。我让他到酒店了再给我打电话。” 应岚放了心,“那就好。“ 荣惟善却不是很放心。 绒绒那张照片,他怎么瞅,都怎么不对……不像是绒绒平时的风格,这笑得……也太招人了!还有那两颗纽扣,就是拍个照片而已,怎么还把纽扣给解了呢? 荣惟善越想越不对劲,他也不敢告诉妻子自己的担心,他掀开被子下了床,“小岚,你先休息。我去找下小峥,跟他说点事情。” 应岚听了有些惊讶地道:“这么晚了?小峥可能都睡了吧?有什么事情不如明天再……”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你困了你就先休息,啊。” 荣惟善出了房间,去敲大儿子荣峥的门。 … 荣峥刚洗完澡,听见敲门声,前去开门。 见是父亲荣惟善,有些意外,“爸?这么晚了,您找我……” “进你房里再说。” 荣惟善推着荣峥进屋去了。 “喵~~~” 薄荷听见它爷爷的声音,从荣峥的床上跳了下来,迈着小碎猫步跑了过来,轻巧地跃上了沙发,坐在荣峥跟荣惟善之间。 荣惟善摸着薄荷的脑袋,问荣峥道:“它今天晚上睡你屋里呢?” 荣峥点点头,“昨天应该是以为绒绒晚上会回家,才会待在绒绒房间里。现在知道绒绒不在家了,我下班回来,就看见它躺我床上了。” 荣惟善戳了戳薄荷,“你倒是鬼精,鬼精的。” “喵~~~嗷”。 “比你那个缺心眼的爸可精明多了。” “喵~~~” 薄荷骄傲地仰起小脑袋。 荣峥不动声色地问道:“绒绒怎么了?” 荣惟善没有直接回答荣峥的问题,而是忧心忡忡地问道:“小峥啊,绒绒下午发的那条朋友圈,你看见了吗?” 荣峥:“……”。 看见了。 只能说那小混蛋太过聪明,知道要是私发他,他不但不会回应,还有可能会迫使他提前做出决定。所以就故意发在朋友圈。不是特意私发给他,他当然也不会因为他发一条朋友圈,就去找他说什么。 “你别不说话啊,你就下午他发在朋友圈,穿着黑色衬衫,扣子还解开两颗,眼神勾人的那一张照片,你到底看不看见?” 荣峥在心里冷笑,果然不是他多心,就连父亲都瞧出来那小混蛋的意图了。 荣惟善不满地碰了碰他,“我问你话呢。” 荣峥:“……嗯。” 明明房间里只有他跟荣峥两人,荣惟善还是不自觉地压低音量,营造出一种神神秘秘的气氛,“你说,那张照片,是谁拍的?” 荣峥眉心微拧,照片是谁拍的这个问题他没想过。他看见荣绒发的那张照片,被气笑了。没胆子私发他这些有的没的,倒是给发朋友圈了。 现在听父亲问到这个问题,荣峥这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荣绒是一个个人边界感很强的人,他不会在陌生人,甚至不熟的人神态那样放松。 “还有啊,刚刚我给他打电话,问他在哪里。他说他在酒店外面打车。结果没多久,我就听见有人嘟他喇叭,是个老外,说的全是英语,我一句没听懂。我就问绒绒,那个老外都说什么了。绒绒告诉我,那个老外是他同事,问他要不要坐他的车回去,然后他就坐上他同事的车了。 你说,绒绒晚上打车的那个同事,会不会就是给他拍照的那个啊?小峥,要不,要不在你给绒绒打个?帮爸旁敲侧击地问一下?别回头交往了一个老外男朋友回来。这,这我可接受不了!” 小儿子喜欢男人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荣惟善先前是觉得,只要不是周砥,其他只要是双方年龄差得不要太多的,家庭不要太复杂的,还有对方心眼也不要太多的,能真心对待荣绒的就成。现在忽然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老外这种生物的存在!!! 一下急眼了。 荣峥:“您多虑了,绒绒不可能跟他的同事交往。” “你怎么知道不会啊?想当初当初绒绒认识那个周砥才多长时间?他出柜就是为了能够跟周砥在一起,你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两个陪他陪得少了,他可能有点恋父情节,恋兄情节什么的,喜欢年纪大的。我听他那个同事的声音,起码年纪也跟你差不多大了。 不行。小峥,你还是给绒绒打个电话吧,你就帮爸不着痕迹地问一下。他要是真交了个老外男朋友,我这心脏受不住……” 荣峥沉默片刻,“……我的年纪很大么?” 荣惟善一下乐了,“对不住,对不住啊。爸刚才就是有点着急了。爸是说听声音,觉得那个老外的年纪可能跟你差不多,配绒绒的话年纪有点大了,不是说你年纪大的意思哈。害,我怎么觉得……有点越描越黑呢。总之我们小峥年轻着呢,年纪一点也不大,啊。” 荣峥:“……您先回房睡吧,我会给绒绒打电话的。” “你现在就打吧,要不然我这心里总不踏实。噢。对了,你记得开外放啊。” 这样他也能听得见了。 第73章 你绝对会是最合适的人选 “谢谢你, Evan。” 酒店到了,荣绒解开安全带,他把他上车后脱了的羽绒外套穿上, 对Evan答谢道。 今天晚上还真是多亏Evan了。他上车后没多久, 就开始下雨了,要不是Evan载他回来,他可能还得一边淋着雨, 一边站在路边打车。 荣绒推开门下车,只听Evan道:“稍等一下。” 荣绒不解地转过头,刚好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他只好先接电话。看清楚来电显示, 荣绒有些意外。 “哥?” 荣峥在荣惟善的注视下, 无奈问道:“到酒店了吗?” 嗯?他哥怎么知道他在回酒店的路上?爸告诉他的?还是说…… “嗯, 到了。爸是不是就在你边上?” 荣惟善朝荣峥拼命摇头,在边上夸张地做着口型, 无声地道:“说我不在!!!” 副驾驶的车门给打开, Evan撑着伞,站在车外,原来他刚刚是绕到后备箱,去拿雨伞去了。 荣绒有些无奈, 他对Evan道:“Evan,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只是几步路而已,他自己跑进去就可以了。 “你今天晚上喝了酒, 淋雨很容易会生病。走吧, 我送你进去。” “好吧, 谢谢你。” 荣绒对Evan表示了感谢, 下了车, 他对电话那头的荣峥道:“哥,我现在进酒店了,回头我打电话给你。” 手机被挂断,通话结束。 荣惟善激动地嚷嚷地道:“我刚才在电话里听见的,就是这个老外的声音,绝对错不了!我就说那个男的不安好心吧?要不然怎么绒绒都到酒店了,他还要把绒绒给送进去。都是大老爷们儿,有什么好送的?!” 那是因为绒绒喝了酒,现在巴黎又在下雨,对方出于对绒绒的关心,才会送他回酒店。 不过如果他据实以告,父亲可能会更加担心,荣峥只好避重就轻,“也有可能对方跟绒绒入住同一家酒店。绒绒说迟点会打电话过来,我等他回电话就可以,您不用担心了。时间不早了,您还是先回房休息吧。” 荣惟善屁股都不带挪一下的,“不行。我要在这里等着。等着绒绒回电话!” 荣峥:“……” … 荣绒站在酒店大门前,对送他回来的Evan道:“到了,谢谢你,Evan,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好的,你也好好休息,Rucas,晚安。” “晚安。” Evan走了。 荣绒看着Evan的身影消失在雨幕里,不由地再一次暗笑自己的多心。 把玫瑰连根拔起什么的,应该只是Bay开的玩笑而已吧。 荣绒转身进了酒店。 香槟的后劲比较足,荣绒在车上就很想睡觉了,强撑着,才没有在Evan的车上失态地睡着过去,就连下车回酒店的那一路,他都是勉强才站住的身体。 回到酒店房间,荣绒就有点撑不住了。 荣绒躺在床上,脑子里还记得要给他哥回拨电话这件事,他没打电话,而是习惯性地发了视频邀请。 荣峥的手机一响,荣惟善立即就坐直了身体,他一看手机界面,发现不是通话邀请,而是视频邀请,立即就慌了,“哎呀,怎么是发视频邀请?!我先……我先躲起来?躲哪儿好呢?躲哪儿好呢?” 荣惟善围着沙发团团转。怕自己躲远了,听不清兄弟两人的对话内容,躲得不够远,又担心自己会被绒绒给瞧见。 “爸,绒绒既然发视频过来,说明他现在应该是一个人在酒店房间,没跟那个叫Evan的在一起,您先回去休息。我替您问清楚,那个Evan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荣惟善想了下,绒绒刚刚就猜到他在房里了,搞不好发视频过来就是为了逮他个现行,听了荣峥的建议,点了点头,“也行吧,那你记得要帮爸问清楚啊!” 荣峥答应了。 荣惟善走到门口,还是不大放心,他扒在门上,“记得,一定要问清楚啊!” 荣峥关了门,“爸您早点休息。” … 荣峥回到房间,他拿起手机,同意了荣绒发来的视频邀请。 “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接啊?我还以为……你又不会接了呢。” 荣绒把手机放在枕头上,靠着床背,他自己拿了另一个枕头,下巴枕在枕头上,当荣峥的身影出现在屏幕里时,他的指尖缓缓地描绘他哥的轮廓,低笑出声。 荣峥注意到,身上还穿着他在酒会穿的那一件衬衫,解开的扣子已经扣上了,这说明应该是宴会结束就回了酒店,没有再去别的地方。 说话的声音听着挺清醒,但那也就只是声音听起来清醒而已,眼神没有聚焦,很显然有些喝醉了,他眉头皱了皱,“晚上喝了很多的酒?” 荣峥事先就已经猜到,在那样应酬的场合,荣绒免不了多少得喝点,但刚才通话时,荣绒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几分醉意,他也就以为荣绒喝得不多。现在看来,先前电话里头的清醒根本就是一种假象,应该是强撑着的。 也算是这小混蛋对人还算是有点戒心,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醉意,否则异国他乡,要是真出了危险,他跟爸妈就算是再担心,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也始终有限。 荣绒摇头,“没喝多少。也就是,唔,我想想看噢,也就是喝了,二、三、四……” 荣绒手掌摊开,“五。喝了五杯而已。” 说完,自己就又笑了。 荣绒平时的笑点没这么低,就算是笑,也很少会笑得这么傻气,这一看就知道这回是真的喝醉了。 人不在自己跟前,又喝醉了,这个时候估计问他Evan的事情,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荣峥沉声道:“早点休息。” “好噢。” 荣绒点点头,“哥,晚安。” “嗯。晚——” 荣峥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荣绒忽然下了床。 没过多久,浴室里传来呕吐的声音。 因为荣绒是突然下了的床,视频没有挂断,荣峥听着浴室里传来的呕吐的声音,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应该是刚刚绒绒趴在那里,积压到胃了。 以后得让绒绒改一改总是喜欢趴在那里聊视频的习惯。 荣峥没有挂断。 视频里呕吐的声音渐渐地小了下去,接着是冲水的声音。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浴室里传出淅淅沥沥的淋浴的水声。荣峥眸光微沉,喝得这么醉了,还冲澡?大约又过了五六分钟,荣绒终于重新又出现在视频里。 荣绒是冲进的浴室,根本没来得及带换洗的衣服,他也不可能再把脏了的衣服穿在身上,可想而知,绒绒是光着身体出的浴室。 于是,视频的这头,荣峥清楚地看见荣绒一|丝|不挂地上了床。大概是有点热,已经上床把被子盖上的他,又踢开了被子,被子只盖到了腰际,赤果的上身泛着绯色。 过了好一会儿,荣绒翻了个身,用脸颊蹭了蹭被单,呓语出声,“哥~~~” … 巴黎郊区,荣绒受邀参加素来有着Versa享誉中外的“梦中花园”。 许多Versa的调香师,只要是空闲的时候就会驱车来到这里寻找调香灵感。 “‘梦中花园’只对Versa内部员工开放,是属于Versa公司的私人花园。Rucas,你闻见了吗?属于‘大马士革玫瑰’玫瑰特有的芳香?我敢说,即使是全世界的花匠都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比打理‘梦中花园’的花匠更具有匠心了。他们培育出来的‘大马士革玫瑰’是最夺目的。用‘梦中花园’培育出来的‘大马士革玫瑰’萃取的精油,香气是最馥郁的。” 因为Evan的父母也是受聘于Versa,Evan可以说是从小在Versa长大。对于很多调香师而言可望而不可即的“Versa”包括这座仅属于“梦中花园”在内,于Evan而言,就是他小时候周末的寻常去处。 因此,荣绒今天的“梦中花园”之行,还是由Evan带他参观,并且负责给他解说。 上辈子,也是Evan带荣绒参观的这座“梦中花园”。那个时候,荣绒一进这座花园,就被这座漂亮的花园给惊讶到了。他当天还拍了照片发给季源,季源还告诉他,他现在就正在调配一款香水,灵感就是来源于“梦中花园”。他还很替季源高兴,回国后,还去了季源的工作室,跟他一起讨论那款“梦中花园”。 后来,他出入季源工作室的照片,全部都被移花接木,成为他的“睡美人”剽窃“梦中花园”的证据之一。 一直到现在,荣绒都没有想明白,那个时候,季源明明是计划做一款主打“大马士革玫瑰”为主题的女士花香调香水,为什么后来会变成了以“鸢尾”为主题的鸢尾调香水。 “Rucas,Rucas?” 荣绒回过神,对上Evan有些担心的眼神,“Rucas,你还好吗?” 荣绒“唔”了一声,微带着鼻音道:“我没事。” Evan还是有些担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看。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吗?” 提起昨晚,荣绒的耳朵染上一层薄红。 昨天晚上他是真的喝多了。 他记得他给他哥发了个视频,可他一点都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只模糊记得他好像去浴室吐了,后来还洗了个澡,然后就上床睡觉了。 重点不在于他洗了个澡,而在于……他当时很有可能没穿衣服就上床睡觉了!因为他醒来的时候,身上一件衣服都没穿! 荣绒赶紧去看了他跟他哥的通话记录,在看见对话框上长达3小时19分钟的视频通话记录的时候,脑袋直接就“嗡”了一下。他竟然跟他果聊了三个多小时候!这个认知令荣绒恨不得买一张宇宙飞船的船票,连夜逃离地球。不过好在,他现在人在巴黎,没有丢人丢到他哥的眼前去。 荣绒一点也不觉得,他哥是对他的身体产生了兴趣,之所以才会没挂视频,应该只是为了确认他的安全,怕他喝多了,后半夜又会起来吐什么的。 心里暖归暖,可还是希望他哥能够删除掉昨天晚上的记忆!希望他在那3个多小时里,没有太丢人现眼。但是,以他醒来到现在,他哥都没有联系过他这件事来看,他仅仅只是老老实实地睡着了这种概率太低了…… “Rucas?” 荣绒掩饰地“咳”了一声,对关心他的Evan道:“我没事,我们继续参观吧。” Evan疑惑地看了荣绒一眼,带着他继续往里走。 … 接下来的几天,也一直都是Evan带着荣绒参观Versa合作的各大种植园,以及香水厂,晚上则由Seon带着他,去认识各大香水销售商。 国内外有时差,常常是荣绒忙到十一点,十二点才回到酒店,荣峥那边还没起床。为了不打扰他哥休息,荣绒通常睡觉前,给他哥发一条晚安,也没再作妖,安分地不行。 当然,至于到底是不忍心打扰他哥休息,还是因为那天喝醉了,在他哥面前全果出镜,导致厚脸皮如他,也需要缓一缓,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过短短几天,Versa签了一位年轻的东方少年作为特聘调香师,在巴黎调香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期间,一直有沙龙品牌向他抛出了橄榄枝,邀请荣绒为他们调制一款沙龙香。 荣绒只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而不是专属调香师,这意味着荣绒在供职于Versa期间,只要在完成Versa交代的工作量的情况下,是可以接其他品牌的工作的。 要知道,这个时候荣绒还没有推出他自己的香水,他拥有的只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头衔而已,按说不会那么快就会有人像他发出合作的邀请。只能说,那些沙龙品牌的创始人跟经理人都不傻,能够年纪轻轻,就被Versa聘任为特聘调香师,说明荣绒的实力毋庸置疑。这个时候,他还没有自己的香水作品,意味着他的商业价值也不会太高,这个时候找荣绒合作是最划算的。 一旦他推出自己的个人作品,且个人作品大获成功的话,到时候找他调香,可就不是现在的价格了。 对于这些知名沙龙品牌的邀请,荣绒婉拒了。他给出的答复是,他现在在着手准备他的第一款香水作品,暂时没有其他的精力创作其他的作品。 荣绒拒绝其沙龙品牌的工作邀约,Seon多少也听说了,对于这位年轻的东方调香师,自然更加高看了他一眼,也更加重视对于荣绒第一款作品“睡美人”的生产跟上市。 像是Versa这样大品牌,一贯推广作风往往会倾向于找大牌的明星合作。等到香水发布那天,再请明星前来帮忙站台跟宣传。 往常,明星人选通常都是由负责运营跟宣传的Laar以及品牌顾问Bay两人一致决定,这一次,两人却是迟迟没能达成一致的意见。 “睡美人”,这个香水的名字,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金发碧眼的美人,在Laar看来,再没有找一位美丽的法国女星更合适这款香水的了。 Bay却有着不同的看法。尽管漂亮的法国女郎的确跟香水的主题足够贴合,可始终少了那么点令人惊艳的感觉。而且会让人觉得这就是一款女士香水。随着男士对自己仪表越来越注重,现在的男士香水市场也不容小觑。 Bay更倾向于有一些颠覆,最好是能够打破传统,打破束缚,打破已有的认知,让“睡美人”不仅仅只是局限于一位金发碧眼的美人。 美人,就应该是多面的,多变的,不是么? … 这天,荣绒在酒店休息,被Seon一通电话,叫去他的办公室,Laar,Bay以及Evan三人也都在。 荣绒还以为是“睡美人”的生产出了什么问题,结果Seon却是问他能不能等过完圣诞再回国。 荣绒一愣,“过完圣诞再回国?” 要知道,现在也才只是月初而已,如果要待到过完圣诞,等于他差不多要再待将近一个月才能回国? Bay眼里有光,他激动地走到荣绒的面前,“是的,Rucas,你恐怕不知道外界对于你这位来自东方的天才调香少年有多好奇。我想,你应该知道的吧?以往,我们推出新作品,往往倾向于跟明星合作,那样是最好打开新作品的市场的最佳方式。坦白说,关于合适的明星人选,我跟Laar一直没能统一意见。我们始终无法相互说服。直到,我当时脑海里蹦出一个人选,那个人选令Laar也无法拒绝!” 荣绒的心底忽然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没错。Rucas,我想你一定猜到了,对吗?那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就是你!Laar一直倾向于找一位漂亮的法国女星,可是,我始终觉得少了点新意跟亮点。谁规定,‘睡美人’就必须是一位金发碧眼的漂亮女郎呢?他(她)为什不可以是跨越种族,跨越性别的存在呢?于是,我想到了你,我的漂亮男孩。等到‘睡美人’发布那天,黑发乌眸,漂亮夺目的你,绝对会是发布会最大的惊喜。” Laar脸上的神情同样难掩兴奋,“没错,Rucas,当Bay跟我提出他中意的人选是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这个想法绝对棒极了!你绝对会是最合适的人选。” 荣绒:“……” 可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无论是影响力还是商业号召力绝对比不上那些大牌明星。 你们真的不再好好想想吗? 荣绒委婉地提议道:“嗯……可是这样的话,会不会容易让人们的注意力过多的在我本人的身上?事实上,如果你们只是想要找一张东方面孔,也可以考虑一些华裔明……” “不,相信我,如果他们不喜欢‘睡美人’,即便你是好莱坞最当红的男星,他们也不会购买‘睡美人’的。亲爱的,你不必担心你会夺了‘睡美人’的光辉。恰恰相反,你只会令‘睡美人’更加耀眼夺目而已。” Laar微笑着道。 同时,他语气笃定地补充道,“相信我,Rucas,绝对不会有比你更合适的人选了!” Seon在此时开口道:“Rucas,难道你不希望能够亲眼看见你的‘睡美人’的诞生吗? 荣绒心弦突然被拨动了下。 他不得不承认,Seon的这句话实在太有诱惑力了。 荣绒没有马上答应,他询问地看向房间里从方才起就没发表过任何意见的Evan,“Evan,你觉得呢?你认为,我有办法胜任这个工作吗?”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相处,这一世荣绒跟Evan再次成为了好友。 作为上辈子他在巴黎唯一的朋友,荣绒对Evan自然有着更深一层的信任。 Bay忌惮地看了Evan一眼。 只见Evan碧绿色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荣绒,“为什么不呢?Rucas,你是这样的耀眼,我相信,到时候你跟你的‘睡美人’都会为巴黎,乃至全世界都为你倾心。” 荣绒:“……” 你们老外说话为什么总是一个赛一个地肉麻? 麻了。 最后,荣绒还是被Seon的那句话说服了,他想要亲眼见证“睡美人”的诞生,所以,他答应了将会以所谓的发布会的“惊喜”,出现在睡美人的发布会上。 尽管,他对于自己能够真的能够成为发布会的“惊喜”感到怀疑就是了,别到时候成了“惊吓”。 不过,这不是他应该担心的事情了。 Laar跟Bay都有丰富的策划经验,活动策划的部分,就交给他们吧,他只要负责出个人就好了。 … 这次出国,荣绒只跟学校请了两个星期的假。 请假的时候,学校就知道他这次是去Versa总部参观,听说Versa总裁Seon亲口邀请他留到圣诞节,等过了圣诞节再回国,学校那边有什么不能答应的? 要知道,自从符大开设调香专业以来,虽然每年从这里走出去的学生不计其数,可是毕业后真正从事调香工作,并且成为一名调香师的学生寥寥无几,更不要说是知名调香师了。 眼看他们学校竟然要出一名国际调香师了,这以后可完全就符大调香之光了好么?不就是再请一个月的假的事情么,批,必须批! 于是,荣绒轻易地要到了假期。 倒是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视频里头听说荣绒还要在巴黎再待上一个月的时间,夫妻两人愣住了。 应岚眉心微蹙,“要一直待到圣诞节?是圣诞节都要在国外,不能回家么?” 荣绒:“嗯,因为‘睡美人’的发布就是圣诞前后,所以公司那边希望我能够配合‘睡美人’的宣传过后再回国。” 荣惟善着急地问道:“圣诞节就是个洋节,咱们不过就不过。不过,绒绒啊,元旦你能回来的吧?总不至于跨年了,咱们都还在国外飘着吧?” 荣绒笑了,“如果一切顺利,元旦应该是可以回来了的。” 他毕竟只是一个调香师,后期的宣传跟运营,Laar跟Bay自然会跟进,不需要他一直待在巴黎。 “滴——” 荣绒听见视频那头传来密码锁解锁的声音。 荣绒握着手机的指尖不自觉地收拢。他爸妈都在家,这个时候回来的人,只能是他哥了。 自从那天他醒来发现自己全果地跟他哥视频了将近三个多小时之后,就再也没勇气给他哥弹视频过去了。他别的不怕,就怕以他哥心狠手辣的程度,还截图了!!! 每天就是跟他爸妈视频的时候,才旁敲侧击地问起他哥的情况。 荣绒心跳得有些快。一方面,他的确快两个星期没见到他哥人了,很想……很想见一见他哥。另一方面,又怕他哥还记着前阵子果聊的事情。 “小峥,我们在跟绒绒视频呢。他说他要圣诞节后才能回来,哎。我本来还以为他这周就能回来了的。” 荣惟善一见到进门的大儿子,就跟荣峥抱怨起了荣绒回国的日子推迟的事情。 荣绒犹豫着,要不要先找个借口先挂了,荣峥的身影忽然出现在视频当中。 … 荣峥从父亲的手中手机,他半个身子也就进入了镜头当中。 荣绒快一个多星期没跟他哥视频过了,要是再算上他出国的时间,两个人也半个月没见了。这会儿见了人,才发现他有多想他哥。 荣绒轻唤了一声,“哥。” 荣峥“嗯”了一声,他看向荣绒的眼神跟往常一样,并没有因为那天果聊的事情而有任何尴尬的神色。 这也是荣绒意料之中的事情,他甚至觉得,如果喝醉了果聊的那个人是他哥,哪怕第二天他们两个人就视频,他哥的表情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荣峥看着视频里的荣绒,“刚刚你说,你要在巴黎待到圣诞节后再回来?” “公司临时有点事情,所以可能要过了圣诞节再回来。” “事情不太顺利?” “顺利。公司那边是希望我能够配合‘睡美人’的发布,才会留我到圣诞节,因为‘睡美人’的发布时间差不多是那个时候。” 荣峥点点头,“等你回来,我让刘幸去接你。” 荣绒垂下眸子,忽然就没了聊天的兴致了。 怕爸妈看出异样,他对坐在荣峥边上的爸妈:“爸妈,我晚上有个聚会,要准备准备先出门了,我先挂了啊。” 荣惟善连忙道:“等会儿,等会儿……绒绒,你这是,约了哪位同事啊?是不是,那个衣服的?” 衣服? 荣绒一脸茫然,什么衣服? 荣峥在一旁补充道:“是Evan。” 荣惟善在边上嘀咕道:“不还是衣服么?” 荣绒被他爸给逗笑了,“我说什么衣服呢。爸,人家还是叫Evan。” 荣惟善把脑袋凑到屏幕前,“绒绒,你跟爸说实话,你今天是不是又约了那个衣服啊?” “没有,是另一个同事的生日。不过不出意外的话,Evan应该也会去吧。” 荣绒口中的另一个同事,指的就是Bay。今天是Bay的生日,Bay既然连他都邀请了,应该也邀请了Evan吧。 听说那什么衣服的也要去,荣惟善不乐意了,“怎么哪儿哪儿都有那件破衣服啊。那你到时候可别喝太多的酒啊,不许再像那天那样,衣服扣子解开两颗的,知道吗?不要以为你是男孩子你就安全了,现在这世道,男生跟女生一样危险。特别是他们国外……我听说治安老不好了……” “惟善,你在说什么呢!孩子那是热了,才解开的扣子,被你说得好像……好像那什么似的。” 应岚把视频给抢过去了,“绒绒,别听你爸危言耸听的。他就是这阵子国际社会看多了,觉得国外哪儿哪儿不安全。不过,你爸有一点说得是对的,在外面,特别你现在是只身一人在国外,一定要注意安全。陌生人给你递的酒,一定不能碰。就算是你同事给你递的酒,也要留一个心眼。总之,出门在外,凡是多小心一点总不会有错,知道了吗?” 荣绒乖巧地应道:“嗯,听爸跟妈的。” 知道小儿子平时跟他哥有说不完的话,应岚问道:“要不要把手机递给你哥?” 荣峥伸手,刚要把手机给接过去,只见视频里的荣绒挥了挥手,勾唇笑道:“没有了。爸妈,哥,拜拜~~~” 第74章 打破了Versa往年来所有的新品预售记录 荣绒说了拜拜, 因为网络延迟,对话框的视频卡了一下。 之后,通话正式结束, 画面消失。 荣惟善越想越不对劲。 “不对劲!小岚, 你有没有觉得绒绒真的不太对劲啊?好像迫不及待地要挂似的。以前只要是他跟小峥视频,兄弟两人起码一聊就老半天。今天两个人才说几句,他就挂了。你们说, 他是不是着急着跟那件破衣服约会去了啊?” “我看是你想太多了。以绒绒的性子,他喜欢谁,他会不敢说?我看除了你天天念叨那个什么衣服, 绒绒就没主动提起过几回。” “你这么一说, 好像, 也, 也有道理。他当初为了那个周砥就敢出柜,没理由喜欢一个老外就忽然怂了。哎, 儿行千里父担忧。那我这不是, 他没在我跟前,我才胡思乱想呢么?他要是就在我面前,我也不至于胡思乱想啊。你说,本来昨天就让吴姨把他房间的冬被给铺好了, 喊他回家来住几天。现在可好,又要延迟快一个月才能回来。” “那当调香师一直是他的梦想么,现在他的‘睡美人’马上就要面市了, 这个节骨眼上, 我们当父母的当然要做他最坚实的后盾了。什么本来都怎么着了, 现在他又要延后归国了, 这些事在绒绒面前就别提了啊。不他在国外待得也不安心, 还得记挂着我们。” “他有记挂着我们么?他要是有记挂着我们这么着急着挂呢?我看他是乐不思蜀了。” “是,是。他不记挂着你,记挂着我,所以天天给我发视频,你就是顺带捎上的。以后他再发视频过来,我就不喊上你了,反正你觉得儿子是乐不思蜀了么。” “小岚……” 在父母的斗嘴声当中,荣峥上了楼。 荣峥推开房间的门,薄荷躺在他的床上,听见开门声,抬起脑袋看着他。 荣峥走进房间,眼睛对上薄荷那一双琥铂色的猫眼,沉声道:“不是跟你说过,不准上床?” 总是蹭的他一床的猫毛,还得麻烦吴姨天天更换床被。 “喵~~~” 薄荷爪子朝前伸了伸,嘴巴张开,露出一口尖牙,打了大大的呵欠。 荣峥走近,“下去。” 薄荷躬起身,迈着小碎猫步,仰起脑袋,“喵~~~” 荣峥到底是没把猫给赶下床,他转身去衣柜拿换洗的衣物,对趴在他被子上的薄荷叮嘱道:“不许把床蹭得都是猫毛,记住了?” 薄荷在舔爪子,没工夫搭理它大伯了。 荣峥指尖碰了碰薄荷的耳尖,“是绒绒把你惯坏了,自己的窝不待,就喜欢跑到床上来睡。” “喵?” 荣峥在床上坐了下来,挠了挠薄荷的下巴,他也是一样,也把人给惯坏了,才会只跟他打声招呼,都不用他回应,就把视频给挂了。 … Bay的生日Party,时间在晚上七点,现在才六点不到而已。 Party地点是在Bay的家里,位于巴黎近郊,荣绒今天没有其他的行程,想着给Bay的礼物还没有买,于是拿起外套出了门,打算先去街上给Bay买一份生日礼物。 上辈子荣绒受邀前去Bay的家中时,在他的房间展柜里,见到许多乐高的作品。其中,桌上摆了一副爱莎的主题乐高。冰蓝色的阿伦黛尔冰雪城堡跟楼梯都已经搭建好,只剩下城堡上面的冰蓝色雪花还没安装上去,它们堆在城堡的周围,城堡周围的雪橇跟冰雪滑道被搭建至一半。 爱莎跟安娜站在寒冰喷泉旁欣赏喷泉,可是,她们也同时被困在了这座冰冷的宫殿里。她们再也等不到主人带她们去外面的冰雪滑道跟雪宝还有克里斯多夫一起玩闹了。 荣绒去了巴黎街道的礼品店。 他看见了上辈子他在Bay家中见到的那副乐高,他没有选择同款。因为圣诞快到了,荣绒选了一款爱莎圣诞主题的乐高。阿伦黛尔的城堡里不再是寒冰喷泉,而是装点着糖果跟彩灯以及各种小礼物的圣诞树。克里斯多夫跟雪宝的脑袋上,各自戴了一顶非常可爱的红色圣诞帽,就是爱莎跟安娜的脖子上,也都围了红色的围巾,看着就十分喜庆的样子。 选礼物耽误了点时间,加上路上有点堵车,尽管绒绒早早就出了门,到的时候稍微迟到了一点。 在一群西方面孔里,东方面孔,尤其还是一张漂亮的东方面孔总是格外地惹人注目的。荣绒一进屋,就有许多男男女女朝他看了过来。 荣绒环顾了下四周,并没有见到Laar或者是Evan,不知道是两人跟他一样堵在路上了,还是有事没来。他脸盲,其他人就算是先前在Versa总部见过,他也完全认不出。 Bay还是全场最耀眼的仔,他今天穿了件修身的繁复印花衬衫,他在贴着他的朋友跳舞,动作撩人又不带任何情|色,现场许多宾客都在鼓掌。 Bay注意到了他,他朝他这个方向看了过来,然而贴着他舞伴的耳朵说了什么,又亲了亲对方的脸颊,这才穿过他的朋友们,朝荣绒走了过去。 荣绒把手中的礼物袋交给Bay。 Bay接过礼物袋,他一开始并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以为是跟他的朋友们一样,送的是香水或者是其他胸针、耳环一类的礼物。 当爱莎乐高的盒子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时,Bay湛蓝色的瞳眸跃上由衷的欣喜,“上帝!我亲爱的Rucas,你怎么会知道我喜欢爱莎?” 荣绒微笑道:“我看过你的推特,除了香水,经常分享的就是乐高,我想你可能会喜欢。” “噢,是的,我亲爱的Rucas,你的礼物棒极了!我喜欢极了!” 考虑到荣绒是东方人,未必会喜欢贴面礼,Bay给了荣绒一个拥抱。 Bay的舞伴走了过来,他环上Bay的腰身,“Bay这位是……” Bay松开荣绒,他牵过男友的手,同对方十指相扣,很高兴地同男友介绍荣绒,“Casper,这是Rucas,是我们Versa的天才调香师,亲爱的,你不知道,他调配的那款‘睡美人’有多令人惊艳。不过没关系,在不久的将来,你就会同它见面。我相信,你一定会和我一样,瞬间就爱上它。Rucas,这是Casper。” 两人姿态亲昵,Bay不需要再多做任何的介绍,就足以使人知道他跟Casper的关系。 Casper? 听见这个名字,荣绒心底倏地一惊。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彬彬有礼,气质儒雅的英俊男人,他记得,当时Bay的父母提过的Bay出事的时那段时间交往的那个男朋友就是Casper。根据Casper的供词,是由于Bay喜欢玩得很厉害,他出于对Bay的爱意,才不得不配合。 通过尸检,在Bay的身上检查出了致|幻的药物成分。由于无法判断是Bay自愿服用的,还是胁迫的或者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服用的,根据Casper过往没有过任何犯罪记录,以及疑罪从无的原则,Casper最终被宣告无罪释放,Bay的身亡事件也被最终定性为意外死亡事件。 Bay意外身亡后,Bay的父母曾经在墓地见过Casper,对方神情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见到他们就跪了下来。Bay的父母表示,他们并没有因此就原谅Casper,因为他们认定了Casper一定在撒谎。他们告诉他,他们不会放弃对Casper的申诉,他们一定会找到他的犯罪证据。 “你好,Rucas。经常听Bay提起你,很高兴见到你。” Casper热情地朝荣绒伸出手,笑容跟他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十分地友好,就连眼神都是那种西方人眼睛轮廓自带的温柔跟深邃。 荣绒伸手跟对方回握。 不知道是不是受Bay上辈子的结局,以及Bay父母的话的影响,使得无论这位Casper无论表象得有多彬彬儒雅,荣绒始终对对方心存几分忌惮。 Bay去把荣绒送给他的礼物拿到楼上房间去,他表示自己很快就会下来,让男友Casper替他招待一下荣绒还有其他的宾客。 “Rucas,你喜欢喝香槟还是鸡尾酒?” Casper端了两杯酒过来,荣绒随手拿了距离他比较近的香槟,道了谢。 Casper表示不客气,随后就同他聊起了巴黎的天气跟交通状况,得知他从市区过来,就关心地问候他,来的路上是不是遇上了堵车,因为这个点,巴黎市区的交通总是格外地糟糕。 Casper身上的香水气味很浓,荣绒不动声色地站得离他稍微远了一点,之后就借口要去洗手间,问了对方洗手间的位置后就躲去洗手间去了。 荣绒从洗手间出来,在大厅里见到了同人在交谈的Laar。终于有一个认识的人了,荣绒朝Laar走了过去,同时Laar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朝他挥了挥手。 荣绒问起Laar怎么来得这么晚的原因,是不是跟他一样也在路上堵车了,Laar一脸无奈地表示,“上帝知道,我喂我的小Lucy吃完晚饭,陪我的大女儿写完家庭作业,就赶紧出门了。结果显而易见,我还是来晚了。” Laar是个女儿奴,只要是没有工作的时间,他都把时间用来陪妻子跟一双女儿了。 荣绒忍俊不禁。 Laar跟他已经都算是迟到了,这个点还是没见到Evan,荣绒奇怪地问道,“Evan今天没来吗?” “噢,亲爱的Rucas,你不知道吗?全公司都知道Bay跟Evan不合。Bay的生日,当然不会邀请Evan,当然,如果是Baya邀请了Evan的话,我相信Evan是会来的。因为他那个人……” … “啪啪啪啪!” 大厅里的宾客忽然齐齐地鼓起了掌。 荣绒跟Laar寻声看去,只见Bay身上换了一件透明薄纱的V领衬衫,下面是一件修身长裤,他的嘴里,叼着一朵红色的玫瑰花,以舞步的方式,转出二楼旋梯。 现场的音乐适时地切进一段有节奏明朗的舞曲,Bay踩着音乐,从二楼楼梯风姿摇曳地走下楼梯,他的男友Casper早已在楼梯口等他。 现场宾客默契地往周围散开,Bay把手放在Casper的肩膀上,他手中的玫瑰则被他给甩了出去,现场又是一阵热闹的掌声。 Bay同男友Casper跳起了探戈。两人舞姿精湛,配合默契,叫人不得不感叹两人的般配,荣绒跟Laar也相继鼓掌。 “Laar你刚才说……” 荣绒转过头,只见刚刚还站在他边上的Laar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其他宾客一起,滑进了舞池了。Lar体型微胖,跳起舞来动作却是十分地灵活。 Laar把手伸给了荣绒,荣绒先是一怔,旋即连忙拒绝了,“不了。我不会……” 荣绒还是被强行拉去了舞池,现场的宾客吹起了口哨,场面彻底热闹了起来。 荣绒是真的不会跳,他踩了Laar好几次脚,一再跟Laar道歉,“别紧张,我的小Rucas。跟随音乐走就可以了,放轻松。” 换了首音乐,荣绒被交给了一位他不认识的女性宾客。荣绒实在不好意思总踩女士的脚,只得勉强把刚才Laar教他的舞步记住,总算勉强应付了半支舞,之后,荣绒被交到了寿星Bay的手里。 “不要紧张,小Rucas,放松心情,放心地把自己交给音乐就好。” “不,Bay,我不是紧张,我是真的不会。” Bay笑出声。 他跳女步,让荣绒跳他熟悉的男步。即使刚刚跟Casper在一起,Bay也是跳得男步,Casper迁就他,跳的女步。 荣绒被Bay的这份温柔所感动,接下来的这一支他跳得非常的投入跟认真。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荣绒实在跳不动了,他拒绝了舞池上宾客们向他发出的邀请,荣绒避开人群,困难从舞池走出。 忽地,有人在他的腰间摸了一把。 荣绒转过头,Bay的笑容在他的眼前飘过,Casper深情地注视着他;Laar十分投入又搞笑地在跟人在斗舞。 所有的人都在尽情地狂欢,没有一个人看起来是可疑的,仿佛刚刚只是他的错觉,一个不下心的碰触而已。 荣绒却是敏锐地捕捉到了空气中残留的浓烈的男士西普调的香水味。 荣绒眼神倏地冷了下来。 … 十二月二十四号,Versa为新加入他们的来自东方的天才年轻调香师Rucas.Rong举办了一场高调的香水新品举办发布会,同时,也接受各大香水销售商或者是VIP客户的预订。 即是一张新品发布与预售发布为一体的发布会。 地点在市中心一家大型商业购物中心。 这是Versa春季新品香水发布会后,今年举办的第二场香水新品发布会。 自从Versa低调地为他这位来自东方的年轻调香师办了一个小型的宴会之后,全巴黎的调香界都向这位年轻的东方调香师投以了好奇的目光。 人们实在很好奇,那位才年仅十九岁的年轻调香师,到底有什么优秀的地方,能够令Versa签下他,成为全球特聘调香师,这也使得Versa今年举办的这第二场香水新品发布会格外地令人瞩目。 举办发布会的这一天,荣绒在Evan的陪同下,早早地就从酒店出发,提前来到发布会现场。 他一到现场,Bay见到他,就把他给推到了休息间,公司请的化妆师跟造型师以及服装师都已经等在化妆间。 Laar一直在忙碌地讲电话。Evan也在跟Seon讨论着什么,所有的人看起来都非常忙的样子。 荣绒本来以为,对于经历过上一世“睡美人”香水销售发布会的他而言,对于这场新品发布会并不会有太多的紧张。 在走进休息间的这一瞬间,他发现自己竟然莫名有一些紧张。 “亲爱的Rucas,请坐。” Bay让他在张化妆椅上,转头服装师去给他取来今天的服装。 荣绒沉默地看着服装师手中那件夸张的荷叶边宫廷领口衬衣,仰头看着Bay问道:“可以换一件吗?” “这是半个月前就委托裁缝赶制的,你觉得呢?” 荣绒:“……” Bay把服装师手里的衣服拿了过来,给塞到荣绒手里,微微一笑,“去吧,亲爱的。” 在跟Seon说话的Evan走了过来,关心地问道:“怎么了?” Evan走过来的时候,Bay一下就沉下了脸,“没什么,Rucas跟我都会很好地完成工作的。对么,Rucas?” 转头看向荣绒,就又还是一张笑容灿烂的脸。 荣绒发现,Bay是真的很不喜欢Evan,Bay已经不止一次,当着Evan的面语气不耐烦,或者直接嘲讽技能全开了。 有机会,他一定要好好问清楚,Bay跟Evan两人究竟存在什么样的过节。 邀请函都已经发出去,还有几家早到的媒体在他来之前就已经等在外面了,他不可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掉链子。 何况,这是他的“睡美人”的新品发布会。 就想是Bay说得那样,他们都会成出色地完成工作。 他看着Evan跟Bay两人到,缓缓地勾起唇,“当然。” 这一次,他会完美地将他的“睡美人”,介绍给全巴黎,乃至全世界的人们认识。 … 荣绒去了更衣间。 更衣间里没有镜子,荣绒看不出自己换上后是什么效果,只是觉得胸前有点凉。 荣绒低下头,嘴唇抿起。 这荷叶开襟的领开的跟深V礼裙有得一拼了,系绳就跟摆设的一样。 荣绒从更衣间出来,Seon跟Laar他们都已经不在休息室了,应该是都出去招待媒体去了。荣绒趁机跟化妆师借针线,很认真地问他能不能自己把这V领给缝高一点。 Bay刚才出去应付媒体去了,他推开休息间的门,他进来,就是为了看看荣绒只都准备得怎么样了的。 听见荣绒的这句话,当即睁大了湛蓝的眸子,“噢,亲爱的Rucas,你在说什么傻话。” 他拉着荣绒的手,露出惊艳的神色,“噢,上帝,我就知道这件衬衣非你不可!看看,它是多么地合适你!Rucas,我敢打赌,你一定不知道现在这个样子有多迷人。” 荣绒:“……” 是么?我不信。 Bay把荣绒带到镜子前,荣绒漫不经心地抬起眼—— 镜子里的他穿着一件宫廷风的荷叶边开襟衬衣,锁骨以及胸膛都隐约可见,束腰的设计,衣摆被掐进修身的长裤里,腰身纤细。镜中的他眼神清冷,相貌冷艳。 荷叶边通常都会是女性衬衣的设计里比较常见,但是荷叶边的设计放在这件宫廷风的衬衣上却是一点也不突兀,有一种模糊性别的美感。 Bay站在他的身边,唇角噙笑,碧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地盯着镜子里的他,“怎么样,是不是相当得迷人?” 荣绒平时并不喜欢太过模糊性别的打扮,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件宫廷风的衬衫穿在他的身上,竟然意外地一点也不突兀,的确像是Bay所说的那样,有一种格外地风情。 Bay叫来化妆师过来给荣绒化妆,他又出去忙去了。 荣绒化妆期间,媒体记者陆陆续续地到场,坐在休息间,荣绒都能够听见来自外面闪光灯的声音,以及人们或者低语,或者热闹交谈的声音。 上辈子的“睡美人”香水正式发售的发布会都没有紧张过的荣绒,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坐卧不安。 荣绒向化妆师助理要了一杯水,缓解由心理上造成的口渴。 发布会正式开始。 荣绒在里面,能把主持人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身为一款香水的设计者,我想,再也没有人比调香师本人更加能够解释得明白这款‘睡美人’灵感的由来,接下来,让我们有请这位Versa最年轻的调香师,来自东方的Rucas.Rong,来为我们介绍他的作品——” 荣绒推开休息间的门。早已等在外面的工作人员领着他,走到活动现场。 荣绒一个人,一步步走向活动台的中央—— 乌眸,黑发,唇红、齿白,五官漂亮到令人惊叹,腰身纤细,给人以十分脆弱的美感,这难道不是来自东方的睡美人吗? … 一时间,所有的聚光灯都对准了荣绒。 荣绒从总裁Seon的手中接过话筒,“大家好,我是Rucas.Rong。十分感谢在场的各位媒体记者,能够前来参加我的‘睡美人’发布会……” “他就是Rucas本人?” “上帝,他真的很年轻!” “又年轻,又漂亮!在他开口之前,我甚至以为他只是Versa请的模特!” “真的太年轻了……不知道他这次为Versa迷们带来什么样的作品,希望他不是只有样貌好看才好。” 当这位来自东方的少年用一口流利的英语介绍自己跟这次Versa的新品“睡美人”时,现场的媒体才恍然意识到,眼前这位相貌漂亮的少年,竟然就是调香师本人! 任何时候,无论男女,长相漂亮的人们受到的关注总是比较多的。 现场闪光灯当即拍个不停。 往常,如果是一款全新的香水新品发布,甚至新品只是出自一名籍籍无名的调香师之手,通常调香师不会是媒体重点采访的对象。 媒体记者会更喜欢把话筒递给总裁Seon,或者是常年跟媒体记者打交道,因此双方都十分熟悉的产品运营Laar以及品牌顾问Bay,人们对于调香师以及他所调制的新品的关注度往往是不够的。 这一次,破天荒的,由于对调香师本人的好奇,“睡美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 在荣绒负责接受媒体记者关于“睡美人”灵感背后的故事,以及关于这款香水的一些问题时,Laar跟Bay就会负责请所有对这款香水感兴趣的记者媒体,各大香水销售商,或者是个人上前来,邀请他们试香。 “鸢尾”香水当中泥土根以及胡萝卜的气味,使得鸢尾不像寻常的像是玫瑰、橙花、佛手柑的气味那样,为大众所普遍接受,加上鸢尾原料的高昂,使得“鸢尾”主题的香水一直都是调香师们又爱又恨的存在。 爱是因为调香师们真的对鸢尾多层次的气味不可抗拒,恨是因为想要出色将鸢尾的气味与各种香氛因子融合在一起,为人们所接受并且喜爱,真的太具有挑战性了。通常即便是富有经验的调香师,对于鸢尾主题的香水,也会多少思考再三,不会轻易动手去调配。 即便是Versa,在这次“睡美人”之前,也从未出过以鸢尾根为主打的花香调香水。 也因此,当现场的记者媒体以及香水销售商,在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闻见纯净的、湿润的鸢尾的气息时,顿时大为惊讶。他们已经许久,许久都没有闻过这么干净的、清新的一款鸢尾花香调香水了! 而且,如果他们没有记错,这位来自东方的年轻调香师,此前并没有作品,“睡美人”是他的处|女作。处|女作,竟然就能调配出如此纯粹的鸢尾香水!实在是太令人惊艳了! … “Rucas,你真是太棒了!你不知道你创造了一件多么惊人的记录!!!” 发布会正式结束,荣绒回到休息间换衣服。他还没走到更衣间,就被推门进来的Bay激动地给抱住了! 上辈子,荣绒仅仅只是作为调香师出现在“睡美人”的销售发布会,而且因为当时请了一位大明星,他当时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关注,采访他的记者寥寥无几。 不像这次,一直到发布会结束之前,他都始终处于接受记者访问的状态。 大脑长时间出于一种紧绷、高效的运转状态,使得荣绒面对Bay兴奋的言辞时,反应一时有些迟钝,他有些茫然地看着Bay“什么,记录?” “你还不知道吧?亲爱的!‘睡美人’的预售记录已经打破了Versa往年来所有的新品预售记录的了!!亲爱的Rucas!你真是太了不起了!我相信过了今天,你,以及你的‘睡美人’一定会令整个巴黎,噢,不,是整个世界都为之疯狂!” 第75章 绒绒是我 Bay兴奋地给了荣绒一个大大的拥抱。 荣绒的大脑运转还是有点慢。 他的“睡美人”, 打破了Versa历年来的新品预售记录? 荣绒的第一反应是,不可能吧,会不会搞错了? 他记得上一世“睡美人”一开始的销售成绩谈不上多理想,是后来口碑才慢慢发酵, 加上有Versa这个大品牌的加持, 才逐渐地打开了市场,成为那个季度最受欢迎的鸢尾调香水。 Seon推开门进来, Laar以及Evan跟在他的身后, 三人脸上同样是带着笑意。 Seon走近,同Bay一样, 也同样给了这位优秀的年轻调香师一个拥抱,“恭喜你, 亲爱的Rucas, 我想Bay已经告诉了你, 你的‘睡美人’有多受欢迎了是吗?” Laar跟Evan也先后抱了抱荣绒,恭喜他。大家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高兴。 即使是Seon他们先后跟他说恭喜,荣绒还是有些没能反应过来。他不太明白,上一世一开始其实算得上是有点遇冷的“睡美人”这一次为什么直接就爆了。 他有些茫然地问道:“有很多香水销售商预订了‘睡美人’吗?” Laar当即用兴奋的语气告诉他, “是的,亲爱的Rucas, 目前为止,我们第一批生产的香水已经全部都被订购一空了。” 这在Versa预售发布会上是前所未有的事!要知道,大众对于全新的香水, 尤其还是出自新人调香师之手总是持怀疑跟观望的态度居多, 而Rucas在“睡美人”之前, 并没有任何作品, 更不要说是为人们所熟知的作品了, 他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新人。 他们也已经做好预售可能会遇冷的语气方案,打算再配合接下来的元旦做一次新年活动。没想到,这次的发布会大大超乎预期! … “恭喜你,Rucas。” Evan走过来,微笑着道。 目前为止,全部都被订购一空了? 荣绒的眼睛缓缓地睁大,还是感到有些难以置信,他下意识地道:“怎,怎么会?” 他承认,这一世的发布会媒体记者比上一世要热情许多,说明“睡美人”受到的热度应该不低。 但是香水的受欢迎程度,本质上还是取决于大众对香水的喜爱度。他的确是改良过“睡美人”的配方,他柔和了鸢尾自带的胡萝卜跟泥土气,使得香气更湿润更轻盈,也使得鸢尾的香气更加纯粹跟自然,但是应该不至于仅仅只是这细节上的变动,就令“睡美人”忽然大受欢迎。 Bay不太满意地嚷嚷道:“嘿,亲爱的Rucas,你这是对你自己没有信心吗?我之前就告诉过你,你跟你的‘睡美人’一定会成功地惊艳到大众的。 不,他当然不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他只是很意外“睡美人”这次竟然能够一开始就这么受欢迎。 荣绒看向Seon,“Seon先生……” 他希望Seon先生能够解答他的疑惑。 Seon笑呵呵地问道:“Rucas,你还记得那位At先生吗?” 荣绒点头,At先生他当然记得,“那天宴会结束,说要回去和被他误会了的夫人道歉的那位At先生,对吗?” “噢,是的,是我。Rucas,没想到这么长时间你竟然还记得我。” 休息间的门再一次被推开,那位长了一个大鼻子的At先生推门走了进来。At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边,还有一位年纪大约在四十左右,体型有些微胖,但五官非常漂亮的女性挽着他的手臂一起进来。 At一进来,就向Seon以及房间里的众人表示了歉意,“很抱歉呀,你们休息间的门没有关……所以我跟Jeanie都听见了。” 荣绒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心里不由地一阵庆幸,幸好他刚才没有以“大鼻子”称呼这位At先生。 Seon跟At认识已经好多年了,他幽默地同这位老朋友开玩笑道:“幸好我们刚才没有在说你的坏话,At。” At哈哈大笑。 At的夫人Jeanie松开丈夫的手臂,她走到荣绒的面前,“你好,Rucas,我是Jea。我个人真的非常喜欢你的这款‘睡美人’,她实在是太令人惊艳了!回去后,我一定向我的朋友们介绍她不可。” 这里,Jeanie用的是She而不是It,可见她对“睡美人”是真的非常地喜欢,荣绒也由衷地道:“非常感谢您的喜欢。” Jeanie给了荣绒一个拥抱,她在荣绒的耳畔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我亲爱的小家伙。” 荣绒一愣。谢谢他? Jeanie已经松开了他,她重新回到丈夫At的身边。 At本人也向荣绒表达了他对“睡美人”的喜爱之情,夫妻两人都十分热情地向荣绒表达了恭喜。夫妻两人告辞前,Jeanie趁着其他人不在意,转过头,食指点在唇上,朝荣绒眨了眨眼。 荣绒忽然明白过来了。 那天,At先生因为夫人Jeanie执意要他喷“衷情”出门十分地不高兴,在At先生看来,夫人是在嘲讽他变胖了,为了故意使他难堪,才会要他喷那款经典的花香调女士香水。他告诉At先生,夫人肯定很爱他,因为在她的眼中,他就像‘衷情’的香调所表现出来得那样温柔跟深情。 看来,那天Aitn先生回去之后,真的有跟夫人Jeanie好好道歉了,不仅如此,两人的感情显然也因为上一次的香水事件更亲密了许多。 至于夫人Jeanie真正的用意,是为了赶跑At身边的那些狂风浪蝶,自然就是心照不宣了。 … 休息间的门被关上。 确定At、Jeanie夫妻两人应该已经离开,Bay才用压低的语气,分享秘密一般的语调地同荣绒说道:“亲爱的Rucas,我敢打赌,你一定不知道,At先生以及他的太太Jeanie的身份吧?” 荣绒眼露困惑,At跟Jeanie,他们夫妻两人的身份很特殊吗? Laar凭借同Bay合作多年的默契,在Bay抛出问题后,他就笑着向荣绒进一步解释道:“At是巴黎最大的香水销售商之一。这次他直接跟我们签了‘睡美人’的巴黎区域的销售代理合同。是我们这次发布会上最大的合作销售商。至于他的夫人,太太Jeanie,她本人是Versa的资深VIP用户,同时,她也是一位非常有名的香评人。凡是她看好的香水,无一例外都会大卖,成为引领巴黎香水市场的潮流。Rucas,我敢说,你会是这个年度调香界最大的惊喜。” Bay打了个响指,语气兴奋地附和,“没错,就是这样!” Bay的双手搭在荣绒的肩上,“所以,亲爱的Rucas,你做好迎接全部的鲜花跟荣誉的心理准备了吗?” 荣绒的心砰砰跳得厉害。 他对全部的鲜花跟荣誉这一方面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他只知道,这一次,他会尽全力守护他的“睡美人”,他要她不仅仅只是成为这个年度最大的惊喜,更为成为永恒的经典! … “今天辛苦了,回去后,好好休息。” Seon微笑着在荣绒的肩上拍了拍。 荣绒认真地道:“Seon先生也是。” 他看着房间里的众人,“还有Laar,Bay,Evan,Jack,San,Er……大家都辛苦了!真的非常感谢大家为这场发布会所做的一切。” Jack跟San、Er是这场发布会的执行跟策划。就连这场活动的服装设计师以及化妆师跟造型师,荣绒也一一表达了感谢。 大家都对这位来自东方的优秀又谦逊的年轻调香师也都报以友好的微笑。 Evan温柔地提醒他道:“先把衣服给穿上吧,不然容易生病。” Bay警惕地盯着Evan,Laar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希望不要他在今天这样的场合起冲突。Bay忍住了。 至于Evan,他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Bay对他的不满,始终神色平静。 荣绒身上的这一套因为都是根据他的身材定制款的,Seon的意思是直接送给他,当是公司给他的圣诞礼物了。尽管荣绒对这个圣诞礼物完全不感冒,不过倒是省了换来换去的麻烦。 荣绒去更衣室拿他的衣服,直接把西装跟羽绒服套在外面。休息间的暖气不太足,换衣服还是挺冷的。 荣绒穿上外套,出了休息间。Seon跟Laar以及Bay在跟商场的负责人在聊天,现场只剩下商场购物中心的工作人员在收拾着发布会现场。 发布会结束,就陆陆续续有消费者前来柜台,咨询如何订购“睡美人”,商场的工作人员耐心地给与答复。 “棒极了,是不是?” 荣绒转过头,只见Evan不知道什时候站到了他的身边。 荣绒轻轻地“嗯”了一声。 是的,棒极了。 他亲眼见证了“睡美人”的诞生,也见到了她如何被大家所喜欢。 “要回酒店么?” 荣绒摇了摇头,微笑着道,“我想一个人再待一会儿。” Evan湖绿色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他,“需要我留下来陪你么?” 荣绒笑着道:“不用了。你今天也累了一整天了,你先回去吧。我就是再在这里待一会儿,等会儿也回酒店了。” Evan道:“好,那你要记得早点回去休息,不要待得太久了。晚上的圣诞舞会不要忘了。” 荣绒微微一愣,Evan一脸无奈地看着他,“亲爱的Rucas,不要告诉我,你忘了晚上我们公司还有一个圣诞舞会。” “是我今天兴奋地过了头了,幸亏你提醒我。” Evan笑着摇摇头,“到时候需要我来接你吗?” “不用了,到时候我打车过去就可以了。” Evan温柔地笑道:“那晚上见。” 荣绒朝他挥了挥手,“好,晚上见。” … 因为晚上还有一个圣诞晚宴,Seon跟Bay他们也没有在现场待多久,大家都还要先回去一趟,为出席晚上的圣诞晚宴做准备。 他们相继跟荣绒道别,都劝荣绒也赶紧先回酒店休息,毕竟晚上可是要通宵的节奏。 荣绒笑着跟Seon他们一一道别,又一个人在活动现场待了一段时间。 他看着商场回复正常的营业,看着顾客陆陆续续地经过他的“睡美人”前,驻足,试香。好奇地同专柜人员问一些相关的问题,之后,睡美人被装进购物袋,她们满怀着欣喜,带着他的“睡美人”离去。 荣绒拿起手机,拍了几张现场的照片,记录下这对他而言,至关重要的画面瞬间。 手机点开对话框,盯着视频通话四个字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拨了过去。 这个时间点,他哥应该还在上班。通常荣绒是不会选择在荣峥上班的时候给他哥发视频的,可是现在,他太想要跟他哥一起分享他的喜悦了。 “嘟——嘟——” 手机响了很久,始终无人应答。 荣绒垂下眼睑,在他摁下挂断的瞬间,上面显示通话时间00:01。 荣绒没再回拨过去。他盯着对话框,等着他哥回拨过来。 商场的人来了又往,他口袋里的手机始终没有响起过。 荣绒把他刚才拍的几张照片,选了一张发到朋友圈里——“Day41。” 他到巴黎的第41天,也是他跟他哥分开的第41天。时间好像过得很慢,又好像过得很快。 从他才出国的那几天,他哥偶尔会给他发消息,问起他在巴黎的情况,现在基本上是只要他没给他哥发消息,他哥就音信全无了。更不要说,有时候他发信息过去,他哥也未必会搭理他。 转身走出商场,荣绒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荣绒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是荣峥。 荣绒抿起唇,犹豫很久,最终还是同意了视频通话的邀请。 这段时间,荣绒每天都有跟爸妈视频,偶尔碰见荣峥刚好在家,兄弟两人也会说几句,不过荣绒大部分时间都会提前挂了。他哥躲他躲得这么明显,他也不想招人烦。 网络有片刻的延迟,荣绒先是听见几声咳嗽声,这才看见荣峥的身影出现在对话框当中。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他哥好像瘦了一圈。荣绒盯着视频里的荣峥,“哥你生病了?” “没事。咳咳咳……抱歉,我这里信号不太好。咳咳咳,一切顺利么?” 荣绒看出来了,他哥现在好像在外面,不在公司。 “嗯,结束了,也很顺利。哥你在外面出差么?” 荣峥还没回答,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比起他已经结束的发布会,荣绒担心地看着荣峥,“哥,你咳嗽真的不要紧吗?你有没有吃药?有没有吃点润喉糖?” 荣峥端起边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微哑着嗓子道:“带我看看。” 荣绒一愣,“看什么?” “你的发布会现场。” 荣绒垂下眼睑,“都收拾过了。” 现在人家商场已经开始正常营业了。 “那也看看。” “我都已经从商场里出来了。” 荣峥淡声道:“再走回去。” 荣绒瞪着他,“哥你真是一点也不怕麻烦我。” … 嘴里头抱怨着,身体还是很老实地往回走了。 荣绒没真的走到专柜前,他站着离专柜有点距离的地方,把手机高举,对着视频里头的荣峥道:“呐,瞧见没?'VERSA'的LOGO?那瓶做成波浪长发瓶身的就是我的‘睡美人’了。是不是很漂亮?因为今天是平安夜么,所以专柜也都被布置成了圣诞节的背景。刚刚我就是站在前面的那个活动台,接受记者媒体的提问。” “咳咳咳。紧张么?” 荣绒点头,“嗯,紧张的。” 荣峥温声道:“你表现得很好。” 荣绒嘀咕,“哥你又没看见。”怎么知道他表现得很好? 他不用看见,他也知道,绒绒会表现得很好。就像是那次因为救简逸受伤出院,绒绒一开始面对前来采访时可以称得上是手足无措,握着轮椅把手的指尖都用力到泛白。可即使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后面也还是很好地完成了那次的采访。 “因为我知道你在‘睡美人’身上投注了多少心血,所以你一定会很完美地向众人介绍她,让现场的媒体记者跟销售商记住她。” 荣绒眼睛微红。好奇怪,他今天收到的夸奖明明比他哥说的好听多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哥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他莫名地想哭。 荣绒用力地眨去眼中的水汽,他笑了下,把手机对准了自己,“好了,都看过了。哥你现在也看见了,人家就是在正常地营业了啊。那我挂——” “绒绒,恭喜。咳咳咳咳咳……” 电话那头,荣峥压住喉间的咳意,向荣绒道恭喜。 荣绒担心地看着他哥,“哥你还是少说点话吧。我挂了。” “嗯。回到酒店发个短信给我。” “好。” … “你好,请问你就是‘睡美人’的调香师Rucas吗?” 结束通话,荣绒把手机揣回口袋,听见有人用英语问他,他抬起头。 只见两个年轻的法国姑娘站在他的面前,眼神热切地望着他。 荣绒迟疑了片刻,“你好,我是Rucas,请问有什么事吗?” “噢,上帝!我们没认错人……对不起,我想我们有些太激动了!你刚才在发布会上的造型真的太漂亮了!真的,太太好看了!上帝,你就是来自东方的睡美人!当然,你的‘睡美人’也棒极了!我们很喜欢她!” 两个小姑娘生怕他不信似的,拿起手上的购物袋,给他看里面的“睡美人”。 荣绒失笑,“谢谢,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能喜欢她。” 其中一个姑娘有些激动地问道:“我们能跟你合个影吗?” “当然。” 荣绒答应了两个法国姑娘合影的要求。荣绒站在中间,两个法国姑娘分别站在他的两边,三个人齐齐看向镜头。 临分别,两个法国姑娘还十分热情地把她们头上戴的圣诞节发箍送给了荣绒,并且对他道:“圣诞快乐。” 荣绒有点懵,算起来,这算是他今天收到的第二份圣诞礼物了,他现在身上穿的那件宫廷风的荷叶边衬衣,以及,他手里的这两个圣诞发箍……它们全部都跟他的“睡美人”有关。 真是一个很棒的平安夜,不是么? 荣绒拿着两个小姑娘送他的圣诞发箍,笑着对两个小姑娘道:“圣诞快乐。” 两个女生高兴地同他挥了挥手。 … 晚上,荣绒戴着其中一个麋鹿圣诞发箍,出席了Versa举办的圣诞晚宴。 白天发布会大获成功,使得荣绒成为圣诞晚宴当之无愧的焦点。 荣绒的身影一出现在晚宴大厅,就不停地有香水销售商以及Versa的同事过来同他打招呼,其中不乏在调香界已经非常有名的调香师。 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荣绒都没见过,当然,也有可能他见过了,只不过脸盲,完全没认出来。 “圣诞快乐,Rucas。” 听见熟悉的声音,荣绒转过身,只见Bay笑容灿烂地朝他走了过来。 Bay的造型依然十分地大胆前卫,踩着恨天高,黑色丝袜搭配着皮革外套,圣诞树造型的耳环垂挂下来,随着他的走近,依然是整个大厅最抓人眼球的存在。 荣绒不由地笑了:“圣诞快乐。” Bay走近,注意到荣绒脑袋上戴着的圣诞发箍,他带着惊讶地道:“真叫人意外,你竟然会喜欢这种可爱的小玩意儿。不过,我不得不说的是,这个发箍非常地适合你,很可爱。” 荣绒不自觉地碰了碰脑袋上的圣诞发箍,“谢谢。” “Bay,Rucas,圣诞节快乐。” Seon也到了,他的头上戴着红色的圣诞帽,手里头端着香槟,笑呵呵地走过来,同荣绒跟Bay两人打招呼。 荣绒跟Bay也先后问候了Seon,祝他圣诞节快乐。 往年的舞会环节,Bay跟他的男朋友Casper都是舞会的Kgand Queen,今年没见到Casper,笑着问道:“Bay,Casper还没来么?他要是再不来,今年的舞会可要赶不上了。” Bay笑了笑,“我们分手了。” 他是用法语回答的,想来还是不太想让自己的伤疤被更多的人所知道。 Seon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时分歉然地到:“我很抱歉听见这个消息。” “不,不。Seon,你应该恭喜我,我又恢复了单身,这意味着我的爱情跟我的人生又有了全新的可能,不是么?” Seon举了举手中的香槟,“亲爱的Bay,我想,你是对的。” 荣绒假装没有听懂Seon跟Bay两人的对话。 那天,荣绒离开舞会后,就申请了一个全新的推特账号。他给Bay发了匿名的消息,把Casper在舞池里摸了他的腰的事情告诉给了Bay。当然,他没有图片,也没有视频,Bay完全可以不信他。所以,他在私信里特别强调了,可以不必相信他所说的,但是请务必要留意Casper。 私信发出后,Bay那边一直没有回应。荣绒还在想,到底应该怎么样才能让Bay知道Casper有问题,没想到,Bay的动作比他预想得快多了,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够快刀斩乱麻,直接分手了。 不过,敢爱敢恨,这的确很符合Bay的作风。 … Seon应酬去了。 Bay从走过的使者手中,拿了两杯香槟,他将其中一杯香槟,交到荣绒的手中,“嘿,Rucas,你愿意陪我喝一杯吗?” 荣绒接过去了,“当然。” 两人碰了碰杯。 Bay喝了一口香槟,“那天推特的匿名私信,是你发给我的对吗?” 荣绒握着香槟的指尖微收。 Bay反而笑道,“别紧张,我的宝贝,放心,我不是来找你的麻烦的。事实上,我已经跟Casper分手了。” 荣绒淡声道:“我不紧张,我也不怕你找我的麻烦,因为我在私信里说的都是事实。” Bay哈哈大笑,“噢,亲爱的Rca,你真的是太可爱了,难怪我这么喜欢你。” 对于Bay跟Casper分手,荣绒或多或少有些疑问,“你跟Casper分手,是因为我的那条……” Bay又喝了一口香槟,“当然不是,我的宝贝。“ “事实上,那天你给我发了那条匿名私信之后,我并没有放在心上。Casper是我的第一个男朋友,我们在大学的时候就认识了。我原本以为我很了解他,如果不出意外,他会是我共度一生的人。直到……那天我为了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提前回了家,听见了皮|鞭的声音,你懂的。” Bay耸了耸肩。 荣绒:“……” 这么猛的吗? 想到上一世Bay的死因,荣绒猛然意识到,该不会……玩得大的那个从来就不是Bay,而是……Casper? 荣绒不由地一阵心惊肉跳。 “嘿,宝贝,你的脸色有点苍白……你还好吗?是不是我的这个故事吓到你了?噢,我差点忘了,你才十九岁,对吗?搞不好你还是个小处|男。哎,我不该跟你说这些,吓到你了。” 荣绒回过神,“Bay,拜托。我不是小孩子了。” Bay促狭地笑道:“是吗?那你的第一次给出去了吗?” 荣绒抿起唇,“这跟我是不是小孩子并没有必然的关系。” “Rucas,我很好奇,你有喜欢的人吗?” 荣绒喝了口香槟,“嗯。” “哇哦。” Bay来了兴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不是她。” Bay眼神茫然,“什么?” 荣绒纠正道:“是他。” Bay先是一愣,尔后忽然反应过来,“噢,上帝,噢,你是……抱歉,抱歉。我只是太过意外了……因为你看起来……你看起来实在不像是对同性感兴趣的样子。” 荣绒笑道:“嗯,我的确对其他的同性不敢兴趣。我想,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他,我不可能再喜欢上别人了。” “嗯哼,我当初喜欢上Casper的时候也是这么想的。噢,不提这个。那他呢?他对你是什么想法?” 荣绒垂眸,喝了一口,“我哥啊,他大概希望我能够当他一辈子的弟弟吧。” Bay:“???” 他是不是喝醉了? Rucas刚才在说什么?他喜欢的那个男生,是他的哥哥?? 圣诞舞会的音乐开始了,大厅的灯光暗了下来。 Bay抽走荣绒手中的酒杯,交给了边上的侍者,“亲爱的,我们不必去想那些臭男人了,来,我们去跳舞,让我们尽情地狂欢吧!” “不了,Bay,我……” 荣绒的话还没说完,就被Bay给强行拽进了舞池。 荣绒酒量本来就不行,几个回合下来,他就头晕脑胀的,舞步的踩点完全凭的本能。 就在这时,荣绒忽然闻见一股似曾相识的浓烈的香水的气息。 荣绒眸色微冷,他趁着更换音乐的间隙,搂着Bay的腰身,转出了舞池,他认真地问道:“Bay,你今天邀请Casper了么?” Bay一脸意外,“为什么你会忽然问起他?你刚才看见他了?” 荣绒皱眉,“我闻见他身上的香水了。” Bay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他自认为他跟Casper是和平分手,可要是在他没有邀请的情况下,Casper擅自来了他们公司的舞会,那可就不是什么令人高兴的事情了。尤其是在Caspe竟然还有xg|虐的倾向,这让Bay对这位前男友更加没有好感。 荣绒提醒道:“你等会儿走的时候,最好还是让Laar或者是其他人送你回家,知道了吗?” Bay点头。 因为Casper很有可能就在晚宴,Bay也没了跳舞的心情,他给他的家里人打了电话,他的父亲刚好在附近,刚好可以过来接他。 荣绒亲眼看见Bay上了他父亲的车,这才转身回酒店。 “Rucas!” 荣绒顿住脚步,转过头,意外地看着又折回的Bay。 “Rucas,你要小心Evan。他绝对不像他表现出来得那样。总之,你一定要小心他,不能跟他走得太近,记住了吗?” 酒店大门口不允许停车,已经有工作人员弯腰跟Bay的父亲交涉了,Bay只好匆匆地上了他父亲的车,他降下车窗,提醒荣绒道:“千万要小心Evan!” … 为什么Bay会让他小心Evan?Evan有什么问题吗? 说起来,他晚上好像一直没看见Evan? 荣绒回到晚宴现场,就被Seon先生给叫了过去,介绍巴黎知名的调香师以及香评人给他认识。 白天的发布会视频Versa同步上传到了他们官网的推特上,大家对荣绒在发布会上那一身荷叶边宫廷衬衣的造型印象可以说是深刻极了。回到晚宴现场的荣绒,再一次成为了现场的焦点。 交谈间,荣绒免不了又喝了几杯。 荣绒年纪小,Seon也一直十分留意他的情况,见他真的有点喝多了,就Evan先送他回去。 听见Evan的名字,荣绒微微一愣。 Evan? Evan是什么时候来的? “亲爱的Rucas,你还好吗?” Evan一脸担忧地走了过来。 也许是因为Bay的警告缘故,即使Evan那双碧绿色的眼睛依然是满满的关心,荣绒却觉得背脊一阵发凉,他没有让自己的忌惮表现出来,“我很好。” 他对Seon以及Evan道:“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Evan妥帖地道:“好的,那我送你到门口,替你叫车。” 荣绒从侍者手中拿过外套,他茫然了。 这样的Evan,能有什么问题呢? Evan替荣绒拦下一辆出租车,荣绒上了后座,Evan告诉司机目的地地址。 Evan是用法语说的,但是,他告诉司机的地址,根本就不是他所入住的酒店地址,而是他没有听说过的一家酒店名字的地址! 荣绒握着外套的指尖收拢,Evan到底想做什么? 荣绒靠着后座休息,假装没有听懂Evan在地址上做了变动。 车子开出酒店的停车场,大约开出去五六分钟后,荣绒立即要求停车,表示他会付双倍的钱。 尽管司机对荣绒的要求感到莫名,但听说会给他两倍的钱,司机也就同意让他下车了。 荣绒付过钱,很快,出租车开出人行道,消失在他的视线当中,荣绒扶着路边的树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这才意识到,刚刚在车上,因为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他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倏地,荣绒闻见熟悉的香气。 操了! 被Evan发现了! 荣绒丢了手上碍事的羽绒外套,只穿着薄薄的西装外套,拔腿就跑,只要跑出这条人行道,他就可以跑到马路上呼救了! 身后的脚步声立即就追了上来。 荣绒拼命地往前跑。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只能让自己的双腿出于机械的奔跑的状态。 可恶,为什么这条人行道这么长,长到没有尽头似的! 倏地,他的手腕被拽住,荣绒想也不想地一拳朝对方用力地揍了过去。 他的拳头被对方的掌心给挡下。 荣绒身上的寒毛竖了起来,“Evan,你他妈到底想要做什么?” “绒绒,是我。” 第76章 荣绒的双手勾住荣峥的脖颈吻了下去 荣绒彻底懵住了。 “哥?” “嗯。有人……咳咳咳咳……” 刚跑过步, 加上刚才,使得荣峥才在“嗯”了一声之后,话都没说完, 就开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他咳嗽得实在厉害,荣绒都能听出他哥的声带都哑了。 荣绒心疼得不行, 他的手搭上荣峥的肩膀,轻抚他哥的手背, “哥, 你快别说话了。先别说话,咱们先缓缓, 啊。” 荣绒拿下他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他压下嗓子眼的咳意,严肃地问道:“有人在跟踪你?” “嗯,刚刚哥你出现之前,我闻见空气里有我很熟悉的麝香跟广藿的气味,是Evan经常使用的那款香水的气味。可能我刚刚太紧张了,才会连空气中香水的味道淡了都没发现。所以刚才哥你拽我的时候,我以为你是… “Evan?你的那位同事?” 荣绒抿起唇,“嗯”了一声,问他哥,“哥,你刚才跑过来的时候,有见到其他的人吗?” 他现在没有在空气里闻见香水的气息了,因此他没有办法确定Evan还藏在附近, 只是因为跟他们有一定的距离, 他没能再闻见他身上的香水气味, 还是Evan在看见他哥出现后就放弃跟踪他,现在已经离开了。 “没,咳咳咳咳咳。没有。” 荣峥没能压住喉间的咳意,再一次咳嗽出声。 荣绒不许他哥再讲话了,“哥你还是先别说了,你酒店订了吗?我先陪你回你的酒店吧。” “你先,报,报警。” “可是,我只是闻见香气而已……没有其他的证据。如果警方来了,我总不能跟警方说,警察叔叔,我闻见熟悉的香水味,觉得我朋友要对我犯罪,麻烦你们去调查他吧?” “报,咳咳咳咳……” 荣峥沙哑着嗓子,执意道:“报警。” 荣绒算是怕了他哥了,他真担心他哥再这么继续咳下去,肺都要给咳坏了,“好,好,好。我现在就打电话,哥你别说话了。” 荣峥“嗯”了一声,他没再开口说话,只是还是会有高高低低的咳嗽声间或地从他的喉间溢出。 荣绒一边打电话报警他疑似被同事跟踪,一边揪心地听着他哥的咳嗽声,分心地接受电话那头接警警员进一步问话。 巴黎警方的出警速度很快。 前后也就十分钟左右,警方就开着鸣笛的警车抵达现场。车上下来两位身穿制服的巴黎警察。 两位巴黎警察给荣绒做笔录。 荣峥打着手机手电筒,沿着荣绒刚才一路跑过的位置,找到了他仍在地上的羽绒服,拍干净上面的灰尘,替荣绒把羽绒服给穿上。 其中一位警方负责记录,另一位警察负责问话:“Rucas先生,你的意思是,你在参加完圣诞晚宴后,由于你喝醉了,你的上司Seon就让同事Evan送你回去。你拒绝了,表示自己回去就好。之后,你的Evan送你到门口,替你叫了一辆出租车。你在上车后,听见你的同事Evan告诉出租车司机的地址和你所入住的酒店信息不同,于是怀疑你的同事Evan很可能有问题。 你担心你的同事会让司机带你去你所陌生的地方,可能会危及你的人身安全,所以在出租车开出五六分钟后就要求司机下车,并且在下车后察觉到有人在跟踪你。你怀疑就是你的那位同事Evan,是么?” “是的。” 法国人对于被跟踪、尾随这一类的事情还是十分重视的。 两位警方先是各自沿着这条人行道,以及附近的绿化带找了找,看一看有没有可疑的人士。但是由于现在时间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附近并没有路过的行人,警方也并没有在附近发现任何可疑人士。 荣峥以荣绒兄长的身份,询问能否调取附近的路面监控,只要嫌疑人出现在监控里,就能够确定荣绒的确有被跟踪,才有可能根据对方的身形,判断对方的身份。 两位巴黎警方同意了荣峥的要求,只是在路上显然看不了监控视频,需要荣绒跟他们回警局一趟,荣峥同意了。 他陪着荣绒一起坐警方的警车去了警局。 … 到了警局,荣绒就客气地询问警方能不能给他一杯开水。 警署的警员给他倒了一杯开水。 荣绒从警员手中接过热水,又是摸摸他的额头,看看他没有发烧,又是把热水给吹凉,然后才递到荣峥手中,以至于警员误以为荣峥才是报警被人跟踪的那一个。 结果等到接警的警员走进大厅,喊荣绒过去查看监控画面时,那名警员很是惊讶地看了荣峥跟荣绒兄弟一眼。 荣峥握着水里的水杯,低声咳嗽道:“我没事,你先去看,咳,你先去看监控,不用管我。” 荣峥一开始之所以咳得那么厉害,完全是因为不顾身体状况,跑得太过剧烈的缘故,现在已经好多了。 荣绒却还是不太放心,“哥你先把水给喝了吧,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的。” 荣峥低低地“嗯”了一声,他稍微抿了一口,就把手中的杯子放桌上了。 由于有明确的犯罪嫌疑人,警方在调取监控的时候,不仅仅只是调取了荣绒被跟踪附近的路面监控,还跟酒店要到了酒店门口的监控画面。 荣绒和荣峥两人坐在警署的椅子上,跟警方一起,坐在电脑前,查看监控。 酒店门口的监控画面清楚地拍到Evan的的确确是帮荣绒拦了一辆车租车。画面显示,在出租车开出去后,Evan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站在原地,站了大约有几十秒。之后,他开始动了。 他走下酒店的阶梯,往左边,也就是荣绒所乘坐的出租车离开的方向走去。 荣绒身体绷直,果然,他在下了出租车后,在空气里闻见的那股熟悉的麝香跟广藿的香气,就是Evan! 荣峥握住荣绒握拳的手。 酒店门口的监控画面,只记录到了这里。 警方调出他们从交警那里要到荣绒报警声称被跟踪的那一带的路面监控。 监控画面记录荣绒从出租车上下来,他扶着树干喘气,接着,他忽然拔腿就跑。由于角度的缘故,在这段监控画面当中,差不多将近两分钟的时间里,都是荣绒一个人在跑。监控画面并没有记录有第二个人的存在。 在3分36秒的时间左右,一个身穿大衣的高大男人忽然出现在监控画面当中。 两名巴黎警方当即集中了注意力,他们的身体往前倾,等着看监控画面会不会拍到男人的正脸。 很快,男人追上了在跑在前面的荣绒,荣绒的手腕被扣住,他出拳袭向男人,男人出手挡下荣绒的拳头,他的侧脸也因此出现在监控画面当中。 荣绒,荣峥:“……” 是的,根据监控画面显示,的确是有人在后面追着荣绒,只不过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视频里忽然出现在人行道上的原因。 两名巴黎警方看着荣峥的眼神立即就变了。 … “这位先生,能请您回答下您为什么会在视频里的22:07分的这个时间点出现在Rucas先生出现的这条人行道吗?还有也请你回答下,你跟Rucas先生是什么关系?” 荣绒哭笑不得。 这事整的,他哥让他报警,结果他哥自己成犯罪嫌疑人了。 荣绒立即用法语跟两位警员解释道:“他是我哥,我亲哥。他不可能是跟踪我的人。” 听闻两人是亲兄弟,荣峥的嫌疑的确大大减轻,不过警方还是要求查看荣峥的证件,并且询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现场的原因。 荣绒其实也挺好奇,他哥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的。他连忙去把荣峥刚刚放在桌上的水杯给端过来,让他哥先把水给喝了再回答警方的问题。 荣峥喝了几口,勉强压住喉间的咳意,沉声开口道:“我大约是在下午3点56左右抵达巴黎机场。出了巴黎机场,在4点16分左右乘坐出租车,前去我弟弟,也就是荣绒所在的里约大酒店,并且在该酒店办理了入住手续。因为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回到酒店就睡了一觉。 等我睡醒,时间已经很晚了。我给他荣绒打了电话,他没有接。这个时候,我刷到他的微信朋友圈,发现他还在晚宴现场,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就根据他发在朋友圈的位置,打车去了他晚宴举办的蒙特酒店。机场的出入境记录,以及酒店的入住记录,包括我乘坐的出租车应该都有我的乘坐记录。” 荣峥所说的话实在是太有条理了,这让警方感觉对方简直像是早就蓄谋已久,才会把每一个时间点,在做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其中一名警员立即去打电话,调荣峥的出入境记录去了,另一名警员则打电话给酒店跟出租车那边,要到荣峥的入住证明,以及根据视频里荣峥的出租车车牌,询问他的乘车记录。 “哥,你信不信,这下警方肯定把你列为头号犯罪嫌疑人了。” 警方不清楚,荣绒可太清楚了,他哥就是对时间特别有概念而已,哪怕他哥只是出差去访问个客户,要是遇上什么事,问他什么时间点在做什么事,他肯定也能够记得一清二楚的。 荣峥知道只要警方调查清楚,他的嫌疑自然就会被消除,荣峥更为关心地是,“你那个同事Evan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向司机撒谎,想要把你带到陌生的地方?你们两人之前有过节。” 提起Evan,荣绒的脸色一下冷了下来,“没有。” 直到现在,荣绒也没能想明白Evan到底为什么要那么做,如果不是有Bay的警告在先,他甚至会以为Evan只是口误而已。噢不,如果没有Bay的警告,他恐怕一开始就会接受Evan送他回酒店的“好意”。如果那个时候Evan也跟他一起坐在出租车上,他再想要安全脱身恐怕就难了。 很快,警方在调查机场出入境的记录,以及酒店跟出租车那边的记录之后发现,荣峥没有撒谎,荣峥的嫌疑被基本排除。 出于谨慎,警员还是问荣峥道:“那你为什么会今天刚好出现在巴黎。” 荣绒同时转头看向荣峥。 荣峥把杯子里的水喝完,低咳了几声,微哑地道:“今天是我弟弟香水的新品发布会。” 荣绒倏地朝他哥看了过去。 … 荣峥本来想要参加荣绒的香水新品发布会,飞机晚点了,他最终还是没能赶上。 警员又去调查了荣绒今天的行程,发现他的的确确在下午13:00到15:35之间有一场香水新品发布会。 至此,荣峥的嫌疑被彻底排除。 如此一来,Evan依然是重点怀疑对象。警方打电话,把Evan给叫来了。 对于荣绒指控自己跟踪他这件事,Evan表现得非常错愕。 他碧绿色的眸子满是不可置信,他伤心地注视着荣绒,“亲爱的Rucas,我以为即使我们做不成恋人,也依然会是朋友。” 在Evan出现之前,荣绒其实一直都在心底祈祷,祈祷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是他的误会而已。Evan不是故意要说错他入住酒店的名字,跟踪他的人,也不是Evan。直到Evan说出这句话,荣绒心中的那点希冀终于破灭。 他的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Evan,你的意思是我对你因爱生恨,所以我在污蔑你跟踪我是吗?” Evan语气平静,他用法语跟两位警员道:“警员先生,我想我的朋友可能有被害妄想症。或许警方可以对他进行精神测验。” 荣绒听了身体都在发抖,他用纯正地法语流利地反击道:“朋友?Evan先生交朋友的方式就是建议警方对你的朋友进行精神测试,并且暗示你的朋友精神不正常吗?那这种朋友我还真是不敢当。” 荣峥听不懂法语,不过他从荣绒的语气当中,隐约能够判断出Evan大概是说了激怒荣绒的话,他握住荣绒的手,示意他不要被Evan的言语给带偏。 荣绒勉强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两位警员道:“两位警官,Evan先生声称,我喜欢他,所以才会对他因爱生恨,冤枉他跟踪我。但事实上,我从未对他告过白,我喜欢的人也不是他。我有正在交往且感情稳定的恋人。” Evan跟荣绒两人各执一词,两名警员也很头疼。 警员先是问Evan为什么在荣绒坐上出租车之后,他会朝人行道的方向走去,并且消失在了监控画面当中,对此,Evan给出的解释是,他在人行道的草丛里看见了一只受伤的流浪猫,他是为了上前查看那只流浪猫的伤势,才会朝草丛走去。只是那只猫虽然受伤了,跑得却很快,他还是能找到那只受伤的流氓猫。 因为他的车停在酒店的露天停车场,所以后来他就直接开车回去了。酒店的露天停车场的监控应该能够为他作证。 警方命同事去调酒店露天停车场的监控,监控画面显示,Evan出现在监控画面里时,的确是去开车去的。 荣峥提出自己的质疑,“这位Evan先生出现在酒店露天停车场监控画面的时间是22:14分,而他消失在酒店大门的时间是21:56分。这也意味着,他前后差不多有二十分钟左右的时间,是彻底消失在监控画面当中的。他说他是在草丛里看见受伤的流浪猫,但那也是他自己的片面之词而已。我跟我弟弟有合理的理由怀疑,在他消失在监控画面的这段时间里,是不是就是一直在跟踪我弟弟,只是后面看见我出现之后,他才放弃跟踪?” 说完这段话,荣峥又咳嗽了起来。 荣绒连忙轻抚他的后背。 荣峥的怀疑也合理,只是他毕竟是荣绒的直属亲属,他的怀疑太带有主观上的个人情感。 现在,警方只能再一次向当事人荣绒求证,“Rucas先生,你说你有正在交往且感情稳定的恋人,那么请问他人在巴黎吗?能否请他来一趟我们警……” 警方话还没说完,只见荣绒忽然起身,坐在了荣峥的大腿上。他的双手勾住荣峥的脖颈,吻了下去。 不是蜻蜓点水的那种吻法,而是舌尖顶开荣峥的嘴唇,热吻的那一种。 Evan瞳孔收缩。 警署的警员:“……” 荣绒没敢去看他哥的反应。 他从荣峥的大腿上下来,仰起脸,看着那位问话的警员,“现在可以信了?我喜欢的人是我哥。” 其中一位接警的警员最先反应过来,他神情严肃地问道:“Rucas先生,我记得你说过,这位先生是你的兄长。” 荣绒反问道:“他是我哥,他就不能是我的恋人了吗?两个男人又生不了孩子,不存在近亲结婚,我就是喜欢我哥,我哥也喜欢我,我们不能在一起吗?” 抱错什么的,解释起来太复杂了,警方肯定未必会信。荣绒故意表现出他这个年纪的少年在感情上的不顾一切,这样,两名警员只会以为他是碍于他跟荣峥两人亲兄弟的关系,才会一开始没有直接表明他们两人是恋人关系,他的供词才会被相信。 果然,两名警员听了之后很是沉默了片刻。 因为荣峥与荣绒的恋人关系,Evan声称荣绒喜欢他,并且因为做不成恋人而污蔑他跟踪他这一事实也就不成立,警方最终采用了荣绒的供词,Evan暂时被警方羁押扣留。 荣绒跟荣峥两人离开警署大厅,Evan还在接受警方的问话。 从警局出来,荣绒一直低着脑袋,跟在荣峥的后面,没敢出声。 荣峥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荣峥率先打开们,上了出租车。荣绒在上车的时候,身体明显僵了僵。 荣峥注意到了,他在心底叹了口气,握住他放在大腿上的,攥紧拳头的手,低声地道:“别怕。” 在荣绒的身体不那么紧绷后,荣峥就把手给放开了,又被反手给握住,“哥,我怕。” 荣峥睨了他一眼,到底没强行挣开。 两人就这么握了一路的手。 … 回到酒店,荣峥不放心留荣绒一个人待在他的房间,他陪同荣绒一起回了房间,让荣绒拿了洗漱用品跟换洗的衣物晚上先跟他一起应付一晚。 荣绒于是拿了洗漱用品跟换洗的衣物,跟着荣峥去他的房间。 “滴——” 荣峥刷卡进了房间,荣绒把手里的洗漱用品还有换洗的衣物往沙发上一扔,疾步朝荣峥了过去,用力地把人给抱住。 荣峥咳嗽了几声,在他的后背拍了拍,催促他道:“时间不早了,先去洗澡。” “不么。想要再抱一会儿。” 荣绒把脸埋在他哥的脖颈,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荣峥脖颈的肌肤。 荣峥把这小流氓给推远了一点,面无表情地道:“去洗澡。” 荣绒今天占了他哥挺多便宜的了,见好就收,他哥让他洗澡,他就去洗澡去了。 荣绒洗澡去了,荣峥打开他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取出换洗的衣物。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一直有新信息发送进来。 荣峥走过去,拿起手机,孙绮的最新一条信息就又发送了进来—— “大荣,小绒绒这下是真的要火了!” 荣峥眉头微皱。 荣峥点开他跟孙绮的对话框,一点进去,就发现孙绮给他发了好几个动态视频。 荣峥点开孙绮最新发给他的一个动态视频。 视频打开,是荣绒白天出席Versa冬季香水新品发布会的视频,视频里,荣绒穿着荷叶边的宫廷衬衣,乌发,黑眸,面对记者提问,英语对答流畅,调理清晰。 孙绮又发了一条语音进来,“这个视频不仅在推特上传疯了,现在在国内都传疯了,都上了热搜了!” 荣峥没有玩推特,就是微博账号,平时都是助理刘幸在替他打理,不过微博绑定的是他自己的手机账号,他这边还是能登录的。 “啊啊啊啊!我人没了!Versa这次请的模特小哥哥太漂亮了!!!方要是有睡美人,就应该是小哥哥这样的吧?而且,他的发量真的好多,又黑又多,实名羡慕了,呜呜呜!” “楼上的,那位不是Versa请的模特噢,是调香师本人。” “???!!!卧槽!” “卧槽?!!!我又重新看了一遍视频的翻译字幕!是的,字幕里的确写着人家就是Versa这次新品‘睡美人’的调香师!啊啊啊!他才十九岁啊!我的妈!人家十九岁就已经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了,而我,还在担心期末会不会挂科,摔!” “求问,这款‘睡美人’除了官网订购以外,还可以通过其他途径订购吗?实不相瞒,看了这个新品发布会之后,彻底被这款香水种草。” “我也……在线蹲一个购买教程。” 等等,你们不觉得这位调香师小哥哥长得很眼熟吗?好像跟‘星河广场事件’当中那个见义勇为的小哥哥好像!” “不是像啊姐妹!你再好好看看视频,视频上一开始主持人有介绍的呀,调香师Rucas.Rong.就是荣事集团那位小少爷荣绒呀!” “妈呀!有颜有钱,还有才华,关键是还心地善良!我人没了!” “嗯?内什么,有谁知道,小弟弟有女盆友么?可否介意姐弟恋?” … “哥,我洗好了。“ 荣峥退出微博界面,抬起头,只见荣绒身上只穿着睡衣,连睡裤都没穿,就从浴室里出来了。 荣峥看着他,“你的睡裤呢?” 荣绒:“……冲澡的时候不小心掉地上了。” 荣峥把沙发边上,他刚才从行李箱那处理的睡裤扔给了他,“穿上。” 荣绒把睡裤接过去,一点也没有害羞的意思,当着荣峥的面,不紧不慢地把睡裤给穿上了。 荣峥没再去看在穿裤子的荣绒,他起身,重新去行李箱里拿了件睡裤,进浴室洗澡去了。 荣峥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卧室里的灯已经关了,只留了一盏睡前灯。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 荣绒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 荣峥走到床边,他拿起床头的那杯温水,喝了一口,掀开被子上了床。 荣峥才在床上躺下,怀里就滚进一个温热的身体,“装睡?” 怀里的人嘀咕道:“没有,本来已经睡着了的。” 荣峥把荣绒那双不规矩的手从他的腰间给拿了下来,伸手关了灯,“睡吧。” “哥。” “不要说话。” “哥,我睡不着。” 荣峥不搭理他了。 “哥。” 荣绒身体贴着荣峥,他握住他哥的一只手,“哥,我这里好难受,你摸|摸我好不好?” 第77章 非要亲眼见到才能安心 荣峥开了灯, 房间一下亮了起来。 荣绒有点傻眼,“哥?” 荣峥垂下眼睑,眼神不躲不避地直视荣绒手放着的地方, “这里难受是吧?” 荣绒豁出去了,他仰起脸, 舔了舔他的小尖牙,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哥, “嗯, 肿了。哥你帮我消下肿。” 荣峥点点头,他从荣绒的手中抽出手, 掀开被子下床。荣绒懵了,傻傻地问道:“哥你要你去哪里?” 荣峥眼神平静,“我去给你拿冰过来。” 荣峥住的是总统套房,房间里有冰柜,荣绒这会儿心思都没在谈话上,反应就有点慢,“哥你去拿冰做什么?” 荣峥扫了眼荣绒腰身以下的位置,淡声道:“不是肿了么?我去拿冰给你冰敷。” 荣绒一下就清醒了。 一股凉意瞬间就顺着荣绒的背脊直达天灵盖,荣绒下意识地就把被子给攥紧了,委屈地得不行,“哥~~~” 荣峥淡声问道:“还要我帮你消肿么?” 荣绒这会儿哪里还敢回答说还要,“可我真的难受……” “自己解决。” 荣峥关门出去了。 荣绒盯着紧闭的房门,眼尾都红了。他把脸深深地埋在荣峥刚才躺过的地方,早知道在警局的时候,他就应该……亲得更深, 更久一点! 荣绒自己给动手解决了。完事之后, 荣绒拿过床边的手机, 给他哥发了条信息,“哥,我好了。” 刚刚荣绒看见他哥是拿着手机去外面的。 荣峥:“消肿的速度有点快。” 嘲讽技能拉满。 荣绒:“哥!!!” 荣峥没回了,却也没推门进来。 荣绒轻声地下了床,他悄声地推开门,刚推开一点缝隙,他就闻见一股淡淡的烟味,接着,就听见他哥低低的咳嗽声从露台的方向传来。 那一声声压抑的咳嗽声,落在荣绒的耳里,令他的心撕扯般地疼。他哥是没有烟瘾的,可是重生到现在,他已经记不得他这是他第几次撞见他哥抽烟了。而且他哥这段时间的每一次抽烟,都同他有关…… … “咳咳咳……” 荣峥喉咙本来就不舒服,昨天晚上又抽了烟,早上喉咙疼的感觉加剧,他咳嗽着醒来。 怕自己咳得太过厉害,会吵到荣绒,荣峥坐起身,余光瞥见空无一人的床铺,荣峥咳嗽微停。他低头去看床边的拖鞋,床边只有一双拖鞋。荣峥穿上拖鞋下了床,他推开洗手间的门,荣绒不在洗手间。书房跟健身房的可能性就更低了,果然,推开书房跟健身房的门,荣绒都不在里面。 荣峥重新回到卧室,给荣绒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哥,你醒了?” 荣峥“嗯”了一声,低咳了几声,问荣绒现在在哪里。话声刚落,房间门被人敲响。 “等等——” 荣峥对电话那头的荣绒说了一声,他走到门边,他透过猫眼往外看,意外看见荣绒的怀里捧着一个纸袋,站在门外。 荣峥开了门,荣绒笑着跟他哥打招呼,“哥,早安。” “早。” 荣峥低声咳嗽了一声,让他进来了。 荣峥喉咙实在难受得厉害,他摁着咳疼的腹部,去茶水间烧水,发现里面已经有水了,而且水温并不烫,应该是一大早就已经烧好了。 荣绒注意到他哥连走路都摁着腹部,肯定是咳嗽的时候牵扯到腹部的肌肉了,才会像现在这样咳嗽腹部都疼。 房间里有暖气,荣绒脱了身上的羽绒外套跟着进了茶水间,“哥你先去沙发上坐着,我给你倒水。” “不,不用……” 只是倒杯水而已,他不至于连杯水都倒不动,需要人帮忙的地步了。 荣峥端起水壶,水壶被荣绒给接过去了,“哥还是去沙发上坐着吧,就你现在咳成这样,我都担心你把水壶给砸了。五星级酒店,还是总统套房的水壶肯定特别贵。” 荣峥掀起眼皮撩了他一眼,荣绒,“嗯嗯。我知道荣总不差钱。不过冤枉钱是没必要花的么,对吧?” 说话间,给荣峥倒了杯,“喝吧,顺便把药也给吃了。” 荣峥这才注意到荣绒的手里还拿着一盒药。荣峥把药接过去,上面都是法文,荣绒适时地开口道:“是咳嗽药,一天三次,一次两颗。” 荣峥从药盒里拿出一板药,倒了两颗放在掌心,喝着温水服下了。荣峥把荣绒倒的水都给喝了,喉咙的那种灼疼感才总算缓解了一些,他注视着荣绒眼底的青色,“你早上几点醒的?” 房间里有钟,荣峥刚才注意看过,现在巴黎时间八点不到,荣绒就买了药回来了,这意味着他很有可能六点多就醒了。 “六、七点吧。早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不着。可能是昨天‘睡美人’终于跟大家见面了,醒来就很兴奋,就完全睡不着了。” 荣峥盯着他,“太过兴奋到一大早出去买药?” 荣绒“噗嗤”笑出声,“哥你这话拆开听没什么问题,怎么整句话听起来像是我去嗑|药似的?” 荣峥杯子里的水喝完了,荣绒又给倒了一杯,他解释道:“也不完全出去买药去了,我还去了附近的生鲜市场,去买了梨子。哥你先去洗漱啊,我去煮百合雪梨汤给你喝。” 荣峥拉住他的手,低咳道:“不用这么麻烦,我直接吃就可以了。” “生吃的效果没有煮成百合雪梨汤的效果好,而且雪梨汤可以煮一大锅,装在保温杯里能喝一整天,不麻烦的。哥你快去洗漱吧。” 荣绒推着他哥出了茶水间,他自己从购物纸袋里拿了两个梨子,去开放房厨房洗梨子去了。 荣绒把梨子放在水龙头下,余光瞥见他哥走过来,“哥你去洗漱啊,我一个人可以搞得……” “袖子。” 啊? 荣峥偏过头,咳嗽了下,他替荣绒把袖子给一点点往上叠,直至荣绒的袖子挽至上手臂。 荣绒弯起唇,“谢谢哥。” 荣峥看了他一眼,洗漱去了。 … 荣峥洗完漱,从洗手间出来,荣绒已经把梨子洗干净,切成丁块,荣峥见暂时没什么他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去卧房换衣服去了。煮百合雪梨汤不费什么功夫,荣绒已经把切好的梨子、冰糖、百合连同一定比例的清水一起放进炖锅,剩下的只要等雪梨炖好就可以了。 荣峥换了衣服从卧室出来,开放式厨房的百合雪梨还在炖着,荣绒后背抵着流理台,在跟人讲电话。荣绒的电话似乎很多,才结束一个通话,他的手机就又响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说英语,有时候会穿插一些法语。荣绒的法语比荣峥认知中的要好很多,就像是昨天在警署时,荣绒完全能够用法语跟两名警员以及Evan沟通,流畅的程度不输他的英语。 荣峥没有打扰荣绒讲电话,他去了客厅。 荣绒现在是在跟总裁Seon讲电话。Seon打电话跟他说圣诞快乐,并且告诉他,公司发在推特的他昨天出席发布会的视频,受到了许多人的喜欢。荣绒已经从Larar的口中听说这个消息了,但是Seon先生亲自打给他的意义自然是截然不同。他在电话里向Seon表示了感谢,在Seon询问他今天有没有时间要不要来他家参加晚上的舞会,荣绒犹豫了。 宴会地点是在Seon家中,说明是一个私人宴会,他知道这是一个很好地打入巴黎调香界上流社交圈的绝佳机会,可他哥现在病着,荣绒不想撇下他哥独自去赴宴。 见荣峥出来了,荣绒把英语切换成了法语,他先是跟Seon的邀请表达了感谢,又在电话里道出实情,表示他的哥哥来巴黎看他了,而且他的哥哥生病了,他想留在酒店照顾哥哥。 电话里头的Seon非常地遗憾,“我很抱歉,请替我转告,希望你的哥哥身体能够早日康复,再一次祝你们圣诞快乐。” “好,我会替您转达给我的哥哥的,也祝您圣诞快乐。” 结束跟Seon的通话,荣绒的手机又响了,这一次是Bay打过来的。 “噢!亲爱的,圣诞快乐!还有,你上推特的世趋了吗?你知不知道……” 推特的世趋有点类似于微博的热搜跟热门标签,能够上世趋可以说昨天的发布会的确是具有相当大的关注度了。 “谢谢,Bay,事实上,我的手机早上都快被打爆了,就连Seon先生都打电话告诉了我这个消息。” 听出荣绒不但没有多少兴奋,反而语气很是有点困扰的Bay哈哈大笑,“所以你自己还没有去看过你的那个视频是吗?” “嗯。我不怎么上推特。” Bay笑着道:“你真应该上去看看的,亲爱的Rucas,你应该亲眼看看你的在发布会上的表现有迷人。” 荣绒表示自己等会儿挂了电话就会上推特去看看,他想起昨天分别前Bay对他的警告,“对了,Bay,你昨天晚上告诉我,要我小心Evan,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Bay立马大声地道:“因为那个Evan就是一个变态!” 就在Bay想要进一步解释的时候,电话那头传来两个小孩子的哭声,“噢,我的小侄子们又哭了。他们肯定是又打架了。” Bay狂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小男孩更令人头疼的生物了。他们实在太过吵闹。亲爱的Rucas,你现在在酒店吗?不知道你现在是否方便,如果方便,我现在过去找你?” 荣绒猜,应该是过圣诞的缘故,Bay现在可能不是在他自己的家里,而是在他父母的家中。对于Bay愿意亲自来一趟,荣绒自然再高兴不过,“当然,如果不是太麻烦你的话。” “不麻烦,你大概不知道对于能够暂时摆脱那两个小恶魔我有多高兴。等我,我大概一个小时之后就回到。” 荣绒:“……OK。我把房间号发你。” 百合炖雪梨汤没这么快会好,荣绒就把荣峥的房间号发给了Bay。 … 荣绒在开放式厨房把炖锅取出,房间传来敲门的声音。 荣绒刚把炖锅放在流理台上,在书房办公的荣峥已经起身去开门了。 荣峥开了门。 Bay先是惊叹于这位东方房客英俊的面容,歉然一笑,“抱歉,我想我可能走错房间了。” 拎着自己的羊皮小包,优雅地转身离开。 “Bay——” 房间里的荣绒听见Bay的声音,走出,把Bay给叫住了。 荣绒邀请Bay进来,用英文给两人介绍道:“Bay,我给介绍下,这是我哥,Arthur.Rong.哥,这是Bay,Versa的品牌顾问,也是我在法国的朋友。” 荣峥主动朝Bay伸出手,“你好,这段时间多谢多Rucas的照顾。” Bay笑得温柔又大方,“Arthur,你太客气了。” 荣峥去给Bay拿喝的去了,Bay坐到荣绒的身边小声地道,“噢,上帝,Rucas,他就是你的哥哥,你喜欢的人?他是如此地迷人,我想,上帝会理解你的情不自禁,他一定应该会原谅你的。” 荣绒:“……我不需要上帝的理解跟原谅。” Bay:“酷!” 荣峥拿了一瓶罐装的拿铁咖啡回来,见到Bay整个人都快贴在荣绒身上了。 荣峥把罐装拿铁咖啡递给Bay,Bay笑盈盈地道了谢,荣峥的屁股才挨着沙发,只听荣绒道:“哥,我已经把雪梨汤盛在碗里了,你要不要先去喝?” 荣峥自然听出了荣绒在找借口支开他,他看了荣绒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起身去了餐厅。 … Bay的视线追随着荣峥离去的背影,他压低嗓音,“噢,Rucas,他要不是你喜欢的人,我一定会追求他!” 荣绒泼Bay的冷水,“你不可能会成功的。” Bay促狭地笑道:“噢,噢,噢。小Rucas,你吃醋了!”” 荣绒看着他:“我以为你过来是要跟我说Evan的事。” “嘿,Rucas,你的心情不太好。是你的哥哥正式拒绝你了么?” “没有,是我决定要放弃了。” 当然,就算是他不放弃,他哥也不可能会接受他,他哥不是那种是要死缠烂打就会妥协的人。 Bay大感意外意外,“为什么?” 荣绒垂下眼睑,“我不想他为难。” 他不想再看见他哥在夜里抽烟了。如果他哥喜欢他当一辈子的弟弟,那他就当一辈子的弟弟。 “噢,我可怜的Rucas。” Bay给了荣绒一个拥抱,“或许,你愿意跟我试一下吗?我会让你快乐的。” 荣绒:“……谢谢,不必。” Bay眨了眨眼,“真的不试一下吗?我想Arthur没碰过你,对不对?亲爱的,成年人的世界可是非常快乐的。” 荣绒:“……现在能告诉我Evan的事情了吗?” 提起Evan,Bay顿时没了开玩笑的兴致,他唇角的笑意收起,脸色变得十分严肃。从Bay的口中,荣绒知道了一个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的Evan。 Bay告诉荣绒,当年他几乎是跟Evan同一时期进的公司。那个时候,他还不是品牌顾问,Evan也还不是Versa的化学师,他们都还只是普通的实习生。跟他们同一时期进公司的还有一个叫Carl的华裔男孩。Carl是个长相可爱的男孩,公司的人包括Bay在内也都很喜欢他。Carl在调香上非常具有天分,那个时候,他们都以为Carl以后一定会是一名非常出色的调香师。 不久,大家就发现,Carl跟Evan谈恋爱了。刚开始,Bay还是很替Carl感到高兴的,尽管他觉得Evan这个人有点奇怪,始终对他喜欢不起来,不过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Carl喜欢就好了。 但是,Bay发现自从Carl跟Evan谈恋爱之后,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Bay问过他几次,Carl都说没事。刚好那段时间,Bay很忙,也就没有再关注Carl。两个月的实习期快要结束的某一天,Bay在公司,听见了Carl跳楼自杀的消息。 错愕、震惊、难过都足以形容Bay的心情。他想不明白,那个无论见到谁,都笑得一脸灿烂可爱笑容的青年,怎么可能会去寻死。 Evan身为Carl的男友,自然在第一时间被警方叫去问话。但是由于Evan的确有不在场证明,加上通过尸检,确定Carl为自杀,案件最终被定为自杀。Carl的家人,包括公司的同事在内也都接受了警方的调查结果。只有Bay始终觉得哪里怪怪的。 直到,在Carl的葬礼上,他见到了Ker.J,那个远看跟Carl有几分相似,乌发、黑眸,相貌清秀的东方少年。 Bay看着Evan温柔地安慰伤心的少年,看见他将少年搂在怀里,又被少年礼貌拒绝…… 那一刻,Bay的后背忽然像是被人给塞进一捧雪,从头冻到了脚。Carl的不快乐,他不喜欢Evan的原因,忽然在那一瞬间都有了解释。 “后来,Evan又陆陆续续交过几个小男孩。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华裔、黑发,乌眸,长相可爱或者是漂亮,在调香上有一定的天分。不过除了可怜的Carl倒是没出过人命。他们好像都好聚好散了。但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非常讨厌他。 噢,对,你可能不知道Ker.J是吗?他跟你一样,都是调香师。事实上,在你之前,在圈子里被冠以天才调香是的人是他。所以我才让你离Evan远一点。我总觉得他对Ker.J有着变态的占有欲,这种变态的占有欲,让他在不能得到Ker.J的情感回应下,只能通过跟其他华裔男孩子的交往,以达到他变态的满足感。 一开始,我觉得他接近你,也是为了要追求你。但是他这次……好像并没有追求你的意思。我猜,可能是他知道自己拿不下你,所以只能跟你做朋友,以朋友的身份获取你的信任?” Bay耸耸肩,“变态的想法总是难以捉摸的,毕竟我又不是跟他一样是个变态。” 片刻,Bay正色道:“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当初面试环节,除了你,Ker.J是最高分的。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你,Versa特聘调香师就会是Ker.J。现在,你还觉得,Evan接近你,和你做朋友,是真心实意的吗?” 不,从昨晚Evan用法语告诉出租车司机错误的地址,再到警署里告诉警员,他喜欢他,因为爱而不得才污蔑他跟踪他起,他就知道他错信了Evan。 荣绒没有想到的是,Evan竟然认识季源,不仅如此,Evan似乎跟季源关系匪浅。 荣绒指尖发冷。毫无疑问,Evan对他的主动接近跟示好都是别有用心,那么上一世……是不是也都是假的? Bay眼露担忧,“Rca,你还好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 荣绒唇色苍白地摇摇头,“我没事。” 在他上辈子抄袭的事件当中,Evan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 Bay的手机响了,是一条新闻推送。 Bay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在看清楚内容之后,他的瞳孔倏地睁大,“噢,上帝,这太可怕了。” 荣绒眼露困惑。 Bay抬起头,错愕万分地道:“Casper因为把一位同性的性|工作者xg|虐至死,被警方逮捕了。” 对于Casper这样xg|虐成癖的人而言,出事是迟早的事,荣绒并不意外。然而,当荣绒瞥见手机画面里,新闻报道的出事的地点时,他狠狠一怔——梅尔大街,来恩路1109号。 昨晚Evan告诉司机的,就是这个地址! 新闻图片没有打马赛克,荣绒清楚地看见那位xg工作者背后都是鞭痕,血肉模糊的全果的样子,荣绒胃里一阵翻涌,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抱歉,Bay,我身体有点可能有点不舒服。” 荣绒跑进了洗手间。 “Rucas!” “Rucas!你还好吗?” Bay楞了一会儿,追了上去,他敲着洗手间的门。 洗手间里,传来干呕的声音。 荣峥早就喝完雪梨汤了,他在跟母亲应岚讲电话,怕母亲听见荣绒的声音会担心,荣峥找了借口,就先挂了。 他走向洗手间,问在门口的Bay,“怎么回事?” Bay一脸的自责,“我很抱歉,我想,可能是这则新闻跟这些照片吓到他了。我真的非常抱歉。”Bay把手机递给荣峥。 荣峥疑惑地从Bay手中接过手机,昨晚荣绒报警的时候他在边上,对于“梅尔大街,来恩路1109号”这个地址当然不陌生。 在看清楚新闻报道上的地址以及照片后荣峥骤然变却了脸色。 …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后,荣绒从洗手间走出。 荣峥就站在外面,“你的同事先回去了,他让我跟你说一声抱歉。” 荣绒虚弱地点点头。其实应该说抱歉的人是他才对,他的反应太大,估计把Bay给吓到了。 应该是出来前洗过脸,荣绒的脸上还有部分水渍没擦干,荣峥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荣绒往后躲了下,他弯起唇,“哥,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抬起荣绒的脸,用手帕仔仔细细地,替他把脸上的水珠拭去,转过头低咳了几声,睨着他,“躲什么?” 荣绒小声地反驳道:“谁躲了。” 荣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同他争辩,他把手帕重新塞回口袋,牵着他的手一起在长沙发上坐下,“那个叫Evan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听见Evan两个字,胃就一阵痉挛。纯恶心的。他忍着恶心,把Bay告诉他的事情所说了。 荣峥听后脸色凝重,“太过巧合了 。你昨天才听见这个地址,今天这个在地址上就发生了命案。现在,警方大概率没有直接证据表明Evan就是跟踪你的人,所以在关押他24小时之后就会放他出来。绒绒,我们得想办法去见那个Casper,只有Casper供出Evan,Evan才有可能会被起诉。” 否则一旦Evan被放出来,荣绒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危险。 荣绒也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我联系下Bay,他很讨厌Evan,如果我打电话寻求他的帮忙,他应该会帮我想办法见到Casper。” 荣峥让荣绒现在就联系Bay,最好是现在就能够联系律师,去见Casper。 荣绒的手机之前在房间里充电,他去卧室,给Bay打电话去了。 得知Evan对荣绒做的事情,Bay在电话那头就破口大骂,他一口同意了荣绒的要求,表示会尽快安排律师带他们去见Casper。 荣绒Bay的话转述给荣峥了,荣峥低低地咳嗽了几声,点了点头。 “哥你雪梨汤都喝完了吗?” 荣绒起身,要去厨房看下荣峥到底把他盛的那一晚雪梨汤给喝完了没有,被荣峥给拉住了手。 荣绒的手腕,多出了一串檀木念珠。 “圣诞快乐。” 荣绒错愕地看着他哥。 荣峥把人拽着给重新坐到了沙发上,“虽然这个圣诞好像过得不算太平,节日还是要过的。图个吉利,这串珠子也不值几个钱,不许摘了,更不许还回来,听见了没?” 荣绒右手转动着这一串檀木念珠,无论大小,还是成色,看着都挺好看,凑近了闻了闻,有一股纯正的檀香味,才不信他哥说的,不值几个钱。 他有些奇怪地问道:“哥你不是不信这些的么?” 他哥是个无神论者。 荣峥拨弄着荣绒手腕里的念珠,“说不上来,你在巴黎的这段时间,我总是心里不踏实。”就好像是这座城市曾经承载过不好的记忆一样。 非要亲眼见到人,才能安心。 第78章 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荣绒也有过这样类似的心情, 比如他爸妈之前去阳屏参加婚宴的那次。他们开车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就心里非常不踏实,还做了噩梦, 梦见爸妈出了车祸。 他这次出国,他哥心里不踏实,是不是也基于一种微妙的征兆?要不然怎么就那么巧,刚好在他被Evan跟踪的时候出现呢。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他哥及时出现, 他被Evan追上,搞不好真的有可能会出事。 做不成恋人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经拥有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了。 荣绒开玩笑道:“哥你觉得心里不踏实,是不是因为工作太忙了,休息不够,导致心律不齐?” 荣峥这段时间的确睡眠严重不够, 不过他并不认为是因为休息不够才导致的心律不齐。 荣峥睨了他一眼, 再次叮嘱道:“好好戴着, 不许摘下, 听见了吗?” 荣绒晃了晃带念珠的那只手,好奇地问道:“这念珠有什么来头么?” 荣峥偏过头, 咳嗽了几声,捂住因为咳的时间太长而疼痛的小腹,回道:“没有什么来头, 就是个寻常念珠。” 见状, 荣绒心疼得不行,锅里还有冰糖百合雪梨,荣绒去盛了一碗过来, “哥, 你再喝点, 虽然不能马上止咳, 润润喉也是好的。” 荣峥现在看见那一碗的百合雪梨感觉肚子都饱了,他实在不想再喝了,他摇了摇头,“我已经喝了一大碗了,剩下的迟点再喝吧。” 荣绒端着碗,只看着他哥,也不出声。 荣峥:“……” 荣峥到底是把碗接了过去,一口一口兜着喝了。 … 见Casper的事情并不顺利。 Bay问过他的律师朋友,律师表示在案子公开审理之前,除了亲属以及代理律师,其他人是不会被允许探视的。 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荣绒还是荣峥当然没有办法见到Casper,Bay的律师朋友建议Bay试着联系Casper的代理律师看看,如果是恋人的话,在代理律师的陪同下是可以被允许探视的。 Casper的家人跟朋友都还不知道他跟Bay已经分手的事情,听说Bay要见Casper,家里人只觉得对他十分抱歉,也就给了他Casper代理律师的联系方式。 Bay跟Casper已经分手,还要他去见Casper,尤其是Casper是以那样的方式被批捕,哪怕是Bay主动联系了Bay的代理律师,决定去见Casper,荣绒还是对他感到十分抱歉。如果不是为了他,Bay大可以一辈子都不用去见Casper那个人渣的。 “没错,如果是在大街上偶尔遇见,我的确会掉头就走。不过,这可是警署啊。有什么比见到背叛自己的男友被警方批捕更大快人心的呢?” 律师办理好手续,通知Bay可以跟他一块进去了,Bay让律师稍微等他一下,他看着荣绒跟荣峥两人问道;“你们有什么想要问Casper的?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从那个家伙的嘴里替你们给问出来。” “我想知道,昨天晚上他是怎么混入的晚宴的,他混入晚宴的目的是什么。是不是Evan联系了他,Evan有没有交代他做什么事情。” “OK,交给我,我一定尽可能地帮你从那家伙嘴里把话给套出来。” “嗯。” 荣绒到现在只要想起他在新闻里看见的受害者的照片,胃就一阵翻涌跟恶心,实在连Evan跟Casper这两个人的名字都不愿再提及。 Bay起身,打算随律师一同进去,荣峥握住荣绒的手,问Bay道:“能告诉那位Casper先生,你相信这起xg|虐致|死的案件,应该只是一场意外吗?” Bay很是有些意外,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坦白而言,他进去巴不得直接对那家伙冷嘲热讽一通才好,好吗?最好是那家伙直接崩溃。噢,直接崩溃可能不大好,最好是等他问完问题那家伙再崩溃吧。 心里有疑惑,Bay也就十分直接问了出来。 “因为,你只有取得他的信任,他才会对你说实话。” 荣峥在酒店时上网查过这位Casper的个人信息。大学教授,相貌英俊,他的课程还十分抢手,在学校很受师生的欢迎。智商超群,天之骄子,人生没有经历过什么低谷,这样的人通常心气肯定很高,对自己也极度自恋。他应该不是主观意愿上要把人玩死。 新闻也报道了,警方在他身上检测出了助兴的药物。现在这起案件的争疑点是,Casper当时究竟有几分清醒,在那名xg工作者不舒服时,他是不是有及时地停止自己的施|虐行为,还是对方在明确表达不舒服后,Casper仍然实施了施|虐行为,最终导致被害者的死亡。 在这种情况下,当全世界都已经认定他具有犯罪事实,而他的前恋人过来告诉他,他相信并不是故意将人xg虐至死。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个时候的信任可以说是比金子还要珍贵。这个时候,Casper的心理防线就会是最弱的时候。他会像是一个跌入洞穴的贪婪海盗那样,牢牢地抓住Bay这个他以为能够救他出去的渔夫,把一切很盘托出的可能性也就最高。 Bay是个聪明人,他一下就听明白了荣峥的意思。尽管他对Casper那个家伙会不会对他说实话也不是有十分的把握,不过,只是口头上的一句信任而已,就当是他最后哄一次Casper,而且亲手给他希望,又再狠狠摧毁那份希望,不是很过瘾么? Bay跟着在门口等候的律师,一起去探视Casper去了,荣绒跟荣峥继续待在等候室。 荣绒的手有点冰,荣峥把他的手放在他自己大衣的口袋取暖,荣绒把手从他哥的口袋抽出,他拧开桌上的保温杯,递给他哥,“ 哥,你说Casper会对Bay交代出一切吗??“ 荣峥现在是闻见梨子味就感到小腹饱胀,还是接过去了,他喝了一口,“大概率会。” 荣绒放了心。他哥说大概率会,那Bay问到话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荣绒昨天晚上失眠,根本就没睡着,今又一整天还没合过眼,这个点就有点困,他打了个呵欠。荣峥转头看着他,“困了?想睡就睡一下。等他们出来了,我再叫你。” 荣绒想了想,Bay应该没这么快出来,索性就把羽绒服的连体帽给戴上,靠着椅子睡了,这样不仅靠着软一点,睡觉也暖和一点。 他哥就在身边,荣绒很放心就睡过去了,脑袋一点一点的,身体还在往下滑。 荣峥把荣绒的脑袋,摁在他的肩膀上。 荣峥的视线落在荣绒眼底的两圈青色上,眼底若有所思。之前是只要一有机会,就往自己身上的粘的人,今天却是一个出格的举动都没有。 安分地,过了头。 …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Bay拎着他的羊皮小包从探视间出来,见到荣绒靠在荣峥的肩上,荣峥一只手在低头看手机信息。听见脚步声,荣峥把手机放回口袋里,轻声地把荣绒给叫醒。 Bay即使他听不懂中文,也听出了语气里的温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羡慕被轻声唤醒的Rucas,还是羡慕被Rucas喜欢的Arthur。 “哥?”荣绒刚睡醒,还有点懵,他孩子气地揉了揉眼睛。 荣峥低声道:“Bay出来了。” 荣绒一下就清醒了过来,他顺着荣峥眼神的位置,看见了等在门口的Bay,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Casper说了么?” 荣峥也跟着起身,他建议道:“不如去附近找家咖啡馆再说?” Bay跟荣绒都没意见。 出了警署,风有点大,荣绒刚睡醒,这个时候风一吹,身体就有点冷。 荣峥注意到了,他停下脚步,让荣绒替他把他的保温杯拿着,他把荣绒刚才睡醒后摘的羽绒服的连体帽又重新给他戴上,把他外套拉链也给拉到脖子的位置,“现在还冷么?” 荣绒摇摇,弯起唇,“不冷了。” 没跟以前一样,一有机会就躲进荣峥怀里撒娇。 荣峥的视线落在他冻得彤红的鼻尖上,替他把帽子的沿边给往外拽了拽,这样能够更加防风。 Bay有点茫然。他很想知道,东方人的兄弟之都是这样表达感情的吗?至少他们西方,当弟弟已经十九岁,哥哥是绝对不可能照顾得这么细致的。 三个人步行来到警局附近的一家咖啡馆,找了一个僻静的方便的谈话的角落坐下。 Bay要了一杯浓郁拿铁,荣绒不是很喜欢喝太苦的,就要了一杯卡布奇诺。只有荣峥一个人没点。 对上Bay困惑的眼神,荣绒解释道:“我哥咳嗽得太厉害了,他的保温杯里装着冰糖雪梨呢,他喝冰糖雪梨就可以了,而且他胃不好,咖啡还是少喝得好。” 荣峥手里拿着保温杯,偶尔低咳几声,显然对于荣绒的决定并没有任何异议。 服务员分别端上浓郁拿铁跟卡布奇诺,Bay一只手搅动着手里的咖啡勺,一只手托着下巴道:“Rucas,在Arthur面前的你,真的跟我平时我见到的你太不相同了。” 桌子底下,荣绒踢了踢Bay的脚,眼神警告地睨了他一眼,示意在他哥面前不要乱开玩笑。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冷酷男孩,没想到在Arthur面前的你……这么温暖,真是意外地叫我心动呢。” Bay半个身子越过桌子,两只手忽然握住了荣绒的手。 Bay虽然握着的是荣绒的手,实际上一直在暗中观察荣峥的反应,倒是瞧见了不高兴的神色,但是除此之外的确没有在脸上瞧见嫉妒或者是其他的情绪。就像是一位普通的兄长,听见同学跟自己的弟弟告白的那种不高兴,而非对于喜欢对象的介意。 荣绒把自己的手给抽回来了,他喝了口卡布奇诺,有点烫,又把咖啡给放下了。 荣峥从桌上拿了奶包,撕开,加入荣绒的咖啡杯里,把咖啡重新放到他的桌前,这才抬起头,问Bay道:“不知道Bay先生跟Casper先生谈得是否顺利?” Bay收起玩笑的饿神色,他端起咖啡,眼神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他嘲讽地笑道:“坦白说,在进去之前,我其实已经做好了他可能什么都不肯说的心理准备。” 但是很显然,Casper比Bay以为的要不中用多了。 Casper二十几年的人生当中,一直顺风顺水。这次突然被当成杀人嫌疑犯被逮捕,还是xg虐杀这样的丑闻,这个在人前向来把自己伪装得很好,且人模人样的家伙慌张极了。原本一直都不太配合警方问话,执意要等律师过来才开口的他,见到律师后他也并没有十分配合,只是一再强调,是受害者刺激要求玩点刺激的,他是被迫的。 律师要求Casper一定要说实话,因为只有Casper信任他,把一切都跟他和盘托出,让他了解整件事的真相,他才能更好地为他辩护。Casper还是坚持自己之前告诉警方地那套说辞——他只是配合受害者玩点刺激的,一切都是意外,他是无辜的。 就在Casper情绪激动的档口,Bay开口了,他表示,他愿意相信Casper说得是真的。Casper先是一愣,然后嚎啕大哭。是的,这个快要三十岁的男人,当着Bay以及律师的面,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Bay就是在这个时候,接替了律师问话的工作,他趁机问Casper他昨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梅尔大街,来恩路1109号”,他去哪里做什么,以及他昨天晚上在晚宴上似乎看见他了 ,问Casper在他昨晚去“梅尔大街,来恩路1109号”之前,是不是还去了他们公司昨天晚上举办圣诞晚宴所在的蒙特酒店。 Bay是出事后唯一愿意相信他的人,Casper哭着告诉Bay,那天傍晚,有人发信息到他的手机上,让他前去蒙特酒店,说是有礼物送给他,他就去了。 荣绒感到有点不可思议,“一个陌生人的私信,让他去蒙特酒店,他去了?” 荣峥眼神锐利,“是对方在发给Casper的那条私信,还发了一些能够引起Casper兴趣的照片?” Bay惊讶于荣峥的敏锐,他看了荣绒一眼,“嗯,发了……Rucas的照片,合成的。” 既然是能够引起Casper兴趣的照片,合成的内容,自是不必言说。 荣绒脸色一下就黑了。 荣峥眼底涌上层层冷意,他转过头轻咳了几声,忍住喉间的咳意,对Bay道:“请继续说下去。” “总之,无论是对方的短信还是图片,成功地引起了Casper的兴趣。Casper甚至愚蠢地以为……就是Rucas发给他的。” 荣峥眉头紧皱。 荣绒恶心坏了,他忍着胃部的反胃,继续听下去。 “因为昨天晚上我一直都跟你待在一起,Casper就以为你不好赴约,所以在那个陌生短信发到他的手机里,让他前去梅尔大街来恩路1109号的时候,他兴冲冲地去了那个地址。并且按照对方在短信里的要求,在那家旅馆要了一个房间,之后就在房间里兴奋地等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Rucas没有去梅尔大街来恩路1109号的那家旅店,那个发信息的陌生人叫了一个xg工作者过去。” 荣绒胃里一阵翻涌,杯子里的咖啡一口都再也没有喝过。 “律师已经把Casper交代的记录下来了,接下来警方会去查那个给Casper发信息的人是谁。如果查到发信息的那个人就是Evan,那么Evan就会以涉嫌教唆他人犯罪被捕入狱,但是……以我对Evan的了解,他很有可能不会留下任何证据。这也意味着,他有可能会在这件事里全身而退。” Bay停顿了下,语气严肃地道:“Rucas,你要小心。” 荣绒身体泛起一阵冷意,荣峥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未必。会闹出人命,应该不在Evan的预期内。昨天晚上没能成功,他肯定不会就此死心。他如果下次还想要联系Casper,最好是就用他现在的手机号码,因为如果下一次又用陌生的手机号码,Casper很有可能不会再理会了。 所以那张手机卡他很有可能还没扔。他因为涉嫌跟踪绒绒,昨天晚上就被警方问讯,24小时还没到,他现在人很有可能还在警署,这也意味着,那张手机卡很有可能还在他的身上。绒绒,你现在先打个电话问警员,让警员在他身上搜一搜有没有可疑的手机卡。” 荣绒连忙打电话给警署那边,果然,因为24小时还没到,Evan人还扣在警局。警署那边听说Evan还涉嫌一桩xg虐致死的案件,立即去派人动手搜了Evan的身,还真的被他们在他的身上,发现了一张手机卡!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没有任何悬念。警方把在Evan身上找到的那张手机卡插入手机,虽然上面的信息已经全部都被删除,但是警方根据技术还原了这个手机号码发出去的信息跟拨打出去的号码,证实就是Evan的这个手机号叫的xg服务。 原本过了24小时就会被释放的Evan,因为涉嫌侵害荣绒的人身自由跟生命安全再一次被警方问询,这一次,他将面临刑事的诉讼。 … Evan被警方问询的事情,Seon很快就听说了,因为警方也找了Bay,Laar以及Versa的员工包括Seon在内的直属上司问话。 Seon得知Evan企图对荣绒所做的事情自然十分得震惊。 圣诞节休假结束,Seon就把荣绒请到办公室。Seon跟Evan的父母认识,也算是从小看着Evan长大,这件事显然给了Seon一个非常大的打击,他十分歉疚地同荣绒道歉,“我很抱歉Rucas,我应该早点告诉你Evan认识Ker.J的事情。幸好你没事,否则我想我会因此愧疚一辈子。 Seon抱了抱荣绒。 如果他能够早点告诉RucasEvan认识Kwe.J这件事,Evan也就不能借机接近Rucas,Evan在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后,也就不会策划这一切,一切也许就都不会发生。 “不,Seon,你是一个很好的上司。没有人能够预料一切,你不必为此心怀愧疚。” Seon温柔地注视着荣绒,他由衷地道:“Rucas,有时候你真的成熟令我惊讶。” 有时候甚至让他觉得Rucas不像是一个才19岁的青年,面对工作上的难题,从未听他抱怨过一句,在调香上他是那么具有天分,可也从来面见他骄傲自大过。实在是一个令人惊叹的少年。 荣绒眨了眨眼,“多谢Seon先生对我的肯定。” Seon微微一笑。 他爸妈希望他元旦之前回去,荣绒趁着这个机会,把他决定后天回国的事情跟Seon提了提。 Seon大感意外,“为什么?Rucas,我想你应该在推特上看见了,大家对你以及你的‘睡美人’有多喜爱。大家对你充满了好奇。香水销售商们等着想要认识你,还有那些顶级的调香师们,他们对你都非常得感兴趣。Rucas,你应该留在巴黎,巴黎会帮你实现你的梦想。” 荣绒笑了笑,“巴黎很好,可是我的家不在巴黎。”而且,他不认为,留在国内,他就没有办法实现他的梦想。 Seon一愣,片刻,他笑着道:“我想,你一定很爱你的家人。” “是的,如同Seon先生对您跟您家人的感情是一样的。” 上辈子在那样艰难的情况下,他都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符城。无论生死,他都只想留在爸妈,还有哥最近的地方。 … “亲爱的Rucas,我会很想你的!” 巴黎,机场大厅,Bay给了荣绒一个大大的拥抱。荣绒在他的后背拍了拍,真好,他们都活得好好的。 办理好登记手续的荣峥手出声提醒道,“绒绒,我们该进去了。” 荣绒“嗯”了一声,跟Bay挥手道别,跟荣峥两人一起去过安检。 Bay也同荣绒用力的挥手,就在他要转身来的时候,看见在排队过安检的荣峥把荣绒护在怀里,避免他被身后排队的一位壮汉给撞到。Bay唇角扬起,或许下一次见到Rucas,就不会是小处|男Rucas。 当然,他很期待就是了。 一直到荣绒、荣峥兄弟两人消失在安检口处,Bay这才转身离开。 两人上了飞机。 荣峥推着行李箱走在后面,荣绒手里拿着机票,在找两人的座位。 “咦?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长得好像是Rucas.Rong,荣绒?” “不是好像……我觉得应该就是他吧!” “真的吗?有没有可能是我们两个人认错了?” “要不然你上去问问?” 荣绒终于找到两人的位置,荣峥把两人的行李箱放在行李舱内。 荣绒在位置上坐下,机舱内的两名女生终于看清楚荣绒的脸,其中一个女生尖叫出声,“啊啊啊啊!真的是他!天,跟他一起的那个小哥哥也好帅!他们两人是一对吗?!” “嘘!你小声点!什么一对,你几个月前的采访视频没看过吗?那个是他哥,荣氏集团的总裁,荣峥。” “没看过……我很少看国内的新闻。那,那你说我去跟他要微信的话,会不会有机会?” “你是要跟哥哥要微信,还是要跟弟弟要微信啊?” “当然是弟弟啊!Versa‘睡美人’的发布会你看了没?老天,太绝了!真的,我人直接就没了!没想到会在飞机上见到他本人!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想错过!” “那你就去试试?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么?” “好!我去了!!!” … “咳咳咳……” 一连吃了几天的药,荣峥的咳嗽好多了,不过还是有点干咳。 荣绒跟空姐要两杯温开水,他把其中的一杯递给荣峥,荣峥接过去,喝了一口,没喝完。荣绒把另一杯给装保温杯里了,这样等一下他哥想喝水的时候就随时都可以喝,不用总是麻烦空姐。 “你好——” 荣峥跟荣绒两人同时转过头。 女生对上荣绒的视线,鼓起勇气,“你好,请问你是Rucas.Rong吗?” 荣绒以为对方是跟先前在巴黎购物中心的那两个女生一样,都是看了他的发布会才喜欢上他,喜欢“睡美人”的香迷们,他点了点头,“你好,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女生把手中的手机一递,“你好,你好!Rucas!我超喜欢你的!请问方便加一个微信吗?” 荣绒沉默。这走向,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 女生的手机还在手里握着,“方便吗?” 荣绒注视着女生的眼睛,“可是我喜欢的是男生,这样也没关系吗?” 女孩楞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忽然整张脸都红透了,“啊,抱歉,打扰了,打扰了。” 荣绒摇头,认真地说道:“不,应该是我谢谢你的喜欢才对。” 女生耳尖都红透。 妈呀。这么温柔的小哥哥,为什么不能喜欢女生啊啊啊。 女生已经快要走回位置,又倏地转过身往回走,她再一次走到荣绒的面前,红着脸,“我,我也认识很多优质小哥哥的。你……要不加下我微信?” 荣绒:“……” 从刚才起一直没有出声的荣峥忽然开口道:“谢谢,我想我弟弟可能并不需要。” 女生眼底一阵懊恼,啊,差点忘了人家哥哥就在边上坐着了,“噢,这样。真的不好意思。” 女生飞快地走了,这一次,没再折回。 荣绒跟他哥开玩笑,“哥,你怎么知道我不需要?优质的小哥哥呢,听着好像挺不错的样子。” 荣峥睨着他:“我把人给你叫回来?” 荣绒脑袋往座椅上一靠,“倒是不用。我这么优秀,以后肯定有得是机会遇见优秀的小哥哥。唔~~优秀的弟弟们也不错。哥你说是不是?” 第79章 一条手帕从枕头底下掉了出来 荣峥喉咙有点痒, 他偏过头,咳嗽了几声。 等他停止咳嗽,转过头, 荣绒已经拿出无线耳麦, 在听音乐了。 这次他们会在飞机上过夜,荣峥特意选了包厢式舱位的头等舱,这样只要把舱位的门给关上, 就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荣峥见荣绒在听音乐, 就把舱位的门给拉上了。 之前上了飞机,片刻都不安静的人, 这次意外地老老实实,没缠着他要折纸、也没缠着他玩青蛙。躺腻了,就坐起来,自己拿着手账本,在本子上上写写画画。 荣峥看书的间隙抬起头, 瞥过几眼, 上面全是一些天然原料的配方或者是合成原料的配方比例, 还有一些部分会被涂黑, 后者是打个大大的叉, 想来是对那样的搭配不太满意。 荣绒这次凭借Versa冬季香水新品发的视频, 在国内外意外走红,网上大都对他冠以“天才调香少年”这样的称呼。荣峥从未怀疑过荣绒的天赋, 但是比起天赋,荣绒在背后付出的努力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叩叩——” 舱房被轻声地敲响,空姐动作轻巧地推开舱房的门, 她的手里捧着一份菜单, 询问荣峥跟荣绒两人现在是否需要用餐。 荣峥把书放到一边, 让荣绒也把手账还有画笔都收一收,“先点餐,等吃完了再画。” 荣绒太投入了,没听见,荣峥眼露无奈,他抬头对空姐道:“我们迟点再点。” “好的。如果您等会儿需要点餐服务,可以随时叫我。” “嗯。” 舱门再次被关上,荣峥继续低头看书。 … 荣绒这次在巴黎待了一个多月,获得了不少灵感跟心得。他迫不及待地把他在巴黎捕获到的灵感,记录在手账本里。他不能止步于“睡美人”。“睡美人”严格意义上而言,是他上一世的作品,“睡美人”所带来的荣耀跟光芒,也都是属于上一辈的他。 这一次,荣绒想要打造一款男香。纸莎草、雪松、薄荷、琥珀……这些都是第一时间涌上他脑海的几组气味的记忆,也是……荣峥身上的气味。如果说“睡美人”是送给上一世的自己,下一款新香,他想要把他送给他哥,还有这一世的自己。 荣绒像是搭乐高那样,他在手账本上把几个气味随意地组合,搭配,又打散,再加入其它的香氛因子。他哥不喜欢元素太多的香水,每次选择的香水也都是以温和的木质调为主。荣绒在手账本上记录下许多的原料后,又一一划掉。如果说,“睡美人”是气味的叠加,是把他脑海里许多中意的气味,排列组合,搭配至最完美的境地,那么他接下来想要调配的这款香水,就是在做减法。 把所有繁复的,能够去掉的气味,一一摒弃,留下最纯粹的那一部分,但是,如果只有雪松、薄荷跟琥珀,这款香无疑太冷了,还需要加入一些温暖的元素。 最好是,像被阳光晒过之后的木香……这样的气味,用什么原料后者是用什么配方去模拟跟呈现会比较好呢?荣绒在手账本上写写画画,添添减减。 食物的香气飘了过来,荣绒的肚子配合地咕噜噜响了几声。 荣绒拿起边上的手机一看,惊讶地发现都快七点多了,他转过头,问还在看书的荣峥,“哥,都这么晚了,空姐还没叫我们用晚餐吗?” 空姐该不会是把他们给落了吧? 荣峥合上书,“空姐来过了,看你想得正投入,就没叫你。肚子饿了?” 荣绒点点头,他舔了舔下唇,“嗯。隔壁舱也不知道点的什么,太香了。”馋,想吃。 “应该是牛排,鱼子酱,应该还有意面之类的,要吃么?” “要!要!” 荣峥摁了铃。 空姐很快就过来了,“两位好,请问有什么能够帮到两位的吗?” 荣绒点了一份牛排跟意面,两份甜品,还点了一杯果汁。荣绒没点鱼子酱,他始终喜欢不来鱼子酱的那种腥味,而且除了贵,他也没发现鱼子酱好吃。相比荣绒点了一桌吃的,荣峥点的就简单了很多,只点了一份排骨饭,就连饮料也没点,点的鸡肉汤。 于是,荣峥用餐的时候,就看见荣绒一边喝着果汁,一边全程用同情的目光看着他。 荣峥把他的脑袋给转过去了,“喝你的。” 荣绒晃了晃脑袋,弯起唇笑,唇边还沾了覆盆子蛋糕。 荣峥抬手,替他把唇角的蛋糕给擦了。 … 到了晚上入睡的时间,空姐过来替他们铺床铺,询问他们是否需要把他们的合并在一起,弄成双人床,这样一来,床的面积会更大。 像是这种独立式包间,一般情侣、夫妻或者是家人,都会要求把单人床拼成双人床,这样睡觉的空间会更大一点。 不等荣峥回答,荣绒就笑着道,“不用了,我的睡相不太好,会影响我哥休息。” 荣峥看了荣绒一眼,眸光微沉。果然,不是他的错觉。从他抵达巴黎的第二天,荣绒就在有意无意地跟他保持距离。 “哥,我先去洗澡。” 荣峥低咳了几声,“去吧。” 洗澡间有睡衣,还提供各种洗漱、沐浴用品。洗澡前,荣绒特意把他哥送给他的那串手串给摘下来,放位置上了,要不然回头沾了水,影响手串的成色。 洗完澡,荣绒换了睡衣出来,他跟他哥的床铺都已经铺好了。说是床铺,其实也就是把座椅给放下,单人床铺是有点小。荣绒有点后悔了,刚刚空姐问他的时候他就应该直接同意并成双人床算了,那样肯定睡得舒服一点。 荣绒在自己的床上躺下了,荣峥澡还没洗,也拿着自己的换洗衣物去了沐浴间。 荣峥洗完澡回到位置,荣绒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他的无线耳麦掉了一只,被他的肩膀压着。 荣峥一只手稍微把荣绒的肩膀抬高了一点,另一只手把被他压在下面的耳麦拿出,意外在耳机里听见他自己的声音。 荣峥微讶地看了眼熟睡的荣绒,他缓缓地把耳麦放进自己的左耳—— “他真是为了季陶民一个人卖果子的。他给别人家送果子是为了挣钱,他给季陶民送果子是为了爱他的画。 季陶民有一个脾气,一边画画,一边喝酒。喝酒不就菜,就水果。画两笔,凑着壶嘴喝一大口酒,左手拈一片水果,右手执笔接着画。画一张画要喝二斤花雕……” … 翌日。 经过一晚上的长途飞行,飞机终于抵达符城。 荣绒还从来没有离家这么长时间过,荣惟善、应岚夫妻一大早就醒了,又是吩咐吴姨去买绒绒最喜欢吃的菜,又是让那个吴姨把小儿子的房间给收拾干净。夫妻两人早早就把今天的行程给空出来,赶在航班抵达前,提前两三个小时就出了门。 机场大厅,应岚紧张地盯着出站口,“也不知道绒绒胖了还是瘦了。” 荣惟善喝着冬天的第N杯奶茶,“不是每天都有视频么?我看绒绒没怎么变化,挺好的,没胖也没瘦。” 应岚听着丈夫吸溜奶茶里头果肉的声音就心烦,她转过头,“你不知道视频里看上去会比较胖一点啊?你要是看着没什么变化,那就说绒绒肯定是瘦了。这个道理你都不明白?你怎么只买了一杯奶茶?绒绒那份你没买么?万一绒绒下飞机了,觉得口渴了呢?” 荣惟善:“……那我现在……去买?” 应岚不耐烦地挥手,“去吧,去吧。” 荣惟善没走出几步,又被喊了回来,“等等,等等!他们的航班快到了!你,你还是在这跟我一起等着吧。回头万一错过,就不好了。” 这有什么要紧的,手机联系下不就好了。荣惟善看着妻子着急的样子,识趣地没吭声。要是他在机场大厅挨了打,那肯定得上社会新闻了。 荣惟善喝完奶茶,跟妻子申请了一下,应岚嫌他事多,话都懒得说了,可敷衍地挥了挥手,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出口处。 荣惟善:“……” 这还没接到绒绒呢,这要是接到人,他在小岚眼里怕是彻底成了透明的了。 … 荣绒推着行李,跟他哥一起从国际站出口出来。 国际站人少,荣绒一眼就看见了穿着白色羽绒大衣的母亲。 “妈!” 荣绒快速地推着行李箱,快步走到母亲应岚的跟前,一脸地惊喜,“妈!您怎么过来了!您一个人过来的?” 机场离他家可远了,荣绒是真的没想到妈妈会过来接机。 “不是一个人来的,跟你爸一起来的。哎,你爸人呢?算了,不管他了。” 应岚转头看了一圈,没看见丈夫,也不知道跑哪扔垃圾去了。她捧住荣绒的脸蛋,“妈妈的小宝贝。妈看看,瘦了没瘦。哎呀,瘦了,瘦一大圈了。是不是在国外没吃好,也没睡好啊?” “吃得好,也睡得好。就是想您,想爸。”还有在他哥来巴黎找他之前,疯狂地想他哥。 应岚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走。我们回家再说。” “嗯。妈,行李给我,我自己推。” “不用,你坐了这么久的飞机,肯定也累了吧,来,把行李给妈。” 荣峥走过去,把行李接过去了,“妈,给我吧。” “应岚十分干脆地松了手,“小峥,那就麻烦你了。” 荣惟善不知道什么时候扔完垃圾回来了,他溜溜达达地走到荣峥的身边,“这下可好,我成了大大透明,你成了大透明。” 应岚耳力好,听见了,转过头瞪了丈夫一眼,“跟小峥胡说什么呢!” 她这是太长时间没见到绒绒了,高兴么。 荣峥笑了下,喉间的咳意没忍住,握拳咳嗽出声。 应岚眉心微拧,“小峥,你咳嗽,是不是还严重了?” 荣峥在出国前就有点咳嗽,只是那个时候不严重,现在听着咳得厉害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哑了。 荣峥摇摇头,淡声道:“已经好多了。” 应岚的眉头拧得更厉害了,声音都哑了还说好多了,那之前得咳得多厉害? 应岚也不让大儿子推行李箱了,手里被塞了两个行李箱把手的荣惟善:“……” 成吧。他今天就是个伙夫。 … 一家四口出了机场大厅,家里的司机已经等在外头了。司机赶紧把行李箱从老板荣惟善手里给接过去,放到车子的后备箱。 加长版的劳斯莱斯,四个人坐在后座也不会挤。荣绒一上车,就给他哥递了瓶矿泉水,荣峥低咳着接过去了。 他这咳嗽得荣惟善都听出来挺严重的,关心地问道:“小峥,你药吃过了么?” 荣绒知道他哥一说话就会想要咳嗽,就帮着回答,说是吃过了,他亲自盯着吃的。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听了这才放了心。 荣峥不想话题一直放在自己身上,就给荣绒使了个眼色。兄弟两人的座位是挨在一起的,荣绒侧过脸,低声地对他哥说了句,“哥,那这算不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呀?” 荣峥:“趁火打劫?” “哥你就说成不成交呗。” “小峥,你在巴黎的时候……” 荣峥:“都依你。” 荣绒笑吟吟地问母亲:“妈,您刚才想要问什么。” “喔,妈是想问那天你哥有没有赶上你的发布会。小峥,你后来赶上了吗?” 荣峥沉默。 母亲刚才就是想要问这个?亏了。 荣绒在边上,笑得不行。 应岚没听见兄弟两人的悄悄话,见小儿子笑得跟朵花似的,也不由地笑了,“你哥后来是不是赶上了?瞧你笑得这么高兴。” “没,哥那天的航班晚点了,没赶上。不过,哥能出现就已经是最大的惊喜了么。” 荣惟善笑话他,“你这也太容易知足了。你哥给没给你送圣诞礼物啊?” “送了。是一串手串,细闻还有一股丝滑的奶香气,可好闻了。” 荣绒撩起衣袖,露出手腕上的那串檀香佛珠手串。 荣惟善凑近了看。他平时也喜欢玩一些收藏,一看着串珠的成色,就知道是个好东西。这一串珠子大小均等,颜色沉暖,手串上还坠着一个红色的珊瑚珠,赤红如血,像是红色眉心的一点红。手串上坠下的那四颗小珠子,刻着极小的字,分别是“平安”、“如意”。 红珊瑚自古就被人们认为有驱灾祸、保平安的功能,这佛珠手串上,还有印有栩栩如生的十八罗汉的图案,是个驱邪保平安的物件。这要是妻子送给小儿子的,荣惟善一点也不意外。对于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大儿子也送这个,就有点意外,“小峥,你最近是有计划做一些这方面的投资么?” 除了这个原因,荣惟善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他的大儿子会忽然送一串佛珠手串,给小儿子当圣诞礼物。 荣峥:“……不是。” 至于他为什么忽然对佛珠手串感兴趣了,却也没进一步解释。 荣惟善也就是这么随口一问,没再往下追问。 还在等着他爸进一步追问的荣绒:“……” 他爸有时候真的太不给力了。 荣绒拨弄着手里的这串珠子,这串佛珠,到底有什么来历呐? … “喵~~~~” 总算是到家了,荣峥输入密码。 沙发上的薄荷听见声音,耳朵动了动,他从沙发上跃了下来。 荣绒推开门,就见到蹲在门口的薄荷,他弯腰把薄荷给抱了起来,手臂感觉又沉了不少。 荣绒举着它,跟它四目相对,“薄荷,你是不是又胖了?” “喵~~~” 薄荷很长时间没有见到荣绒了,见到荣绒脑袋就一个劲地往他身前拱。别说,冬天抱着这个暖呼呼的家伙,还挺暖手。 荣绒起了玩心,他一边往里走,一边把它举高,也拿自己的脑袋,跟它的脑袋顶了顶。薄荷眯起了眼,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随后进来的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相视一笑。 “先生,太太,大少爷,小少爷——” 吴姨一脸高兴地从屋子里迎出来。 “吴姨。” 荣绒把薄荷给地上,笑着跟吴姨打了声招呼。 吴姨眼角的笑痕就更明显了,真的好久都没见家里这么热闹过了。 荣峥把两人的行李箱拿进屋,关了门。 见荣峥要把他们两个人的行李箱都给拿进屋,荣绒连忙对他哥道:“哥,你把我的行李放玄关那里就可以了,我等会儿走的时候也方便带走。” 闻言,一屋子的人笑容微收。 应岚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有些茫然地问道:“走?你这刚回来,是要去哪里啊?” 荣峥低咳几声,在荣绒开口回答之前率先开口道:“嗯,我给你放在这里,等会儿吃过饭,我送你回去。” 荣绒弯起唇,“谢谢哥。” 应岚的眼神黯了黯。 是了,绒绒现在不住在家里了,他搬出去了。 荣惟善走过来,揽住妻子的肩膀,小声地安慰道:“没关系的,绒绒住的地方离咱们这也很近的么,等元旦,让小峥说服他在家里住几天?元旦也就这几天的事情了,别难过啊,他房间的床铺总归不会白铺的。” 应岚勉强笑了笑。偶尔回来住几天,跟一直待在家里住,怎么能是一样的呢。 … 荣绒在家里吃了午饭,跟以前一样,饭后一家人在客厅里吃水果。 荣峥的咳嗽没好,荣绒就给他递了一个小香梨,荣峥一连喝了两天的雪梨汤,见到荣绒递过来的小香梨眉头皱了皱,还是接过去了。 荣绒又分别给他爸妈递了吴姨切好的橙子,一家人一边吃水果,一边看着电视上的综艺。 荣惟善有午睡的习惯,综艺对他来说就是催睡的,通常看了不到二十来分钟,就会响起呼噜声,接着就会被应岚给推醒,催他上楼上去睡觉,应岚也会跟着一起午睡一会儿。 今天综艺一集都快播完了,荣惟善还很精神,一点也没有要打瞌睡的意思。 荣绒知道爸妈舍不得他,想要留他在家里多待一会儿,他也没拆穿。第一集播完了,他也就陪着继续看第二集。 第二集播出不到五分钟,荣惟善的呼噜声就响起来了。这一回,应岚怎么叫,荣惟善都没醒,应该是今天去机场接机来回坐车累着了。 荣绒拿了边上的抱枕被,替他爸把被子给盖上。 他站起身,“妈……” 应岚猜到他想要说什么,她眼露不舍,“晚上不能先在家里睡一晚么?你房间里的被子,吴姨都拿出去晒过了,床单、枕套什么的,也是才干洗过,晒了才换上去的。你坐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又坐了这么久的车,肯定也累了。听妈的,晚上就先在家里睡一晚。等明天你睡醒了,想要回去,我再让司机送你去那边,好不好?” 荣绒笑了笑,“我明天就要去上课,下午得回去提前打扫下么。” 他这次一出去就一个来月,屋子得里里外外大扫除一遍不说,床单什么的也得重新铺过。 应岚错愕地问道:“明天就要回学校上学?你不用倒时差么?”这样会不会太累了? “还好,明天只是上午有课。我中午回来睡一觉也是一样的。妈,您去午睡吧。哥送我回去就可以了。” 应岚还想说些什么,荣峥已经从沙发上站起来了,“走吧,我送你。” 应岚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荣绒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抱了抱应岚,“妈,我会经常过来看你跟爸的。” “薄荷——” 荣绒对趴在他爸边上睡觉的薄荷唤了一声。 薄荷抬了抬脑袋,又眯起了眼。荣绒直接就把这小胖墩给抱起来了,他转过头,问他哥,“哥,家里有宠物包么?” 他的宠物包在出租房里,没带过来。 他出国这么长时间,荣绒猜他爸妈或者哥肯定有带薄荷去宠物店洗过澡,家里可能会有。 果然,荣峥点了点头,“有,等下。” 荣峥从楼上拿了宠物包下来,荣绒把薄荷给装进去了。 薄荷很温顺地就进去了,荣绒背起包。 应岚舍不得薄荷,更舍不得小儿子,她一直送荣绒到了玄关。 荣绒没让他妈送出门口,他妈身上外套都没穿呢,“外面风大,妈您赶紧进去吧,别感冒了。” 应岚想跟着小儿子一块过去,帮忙收拾下屋子什么的也是好的,可她心里清楚,绒绒是不可能会同意的。 应岚只好回屋。 刚刚热热闹闹的客厅,这会儿怎么就空空落落的了呢,应岚在沙发上坐下,眼圈泛红。 … 一个多月没有回来,出租房的地上跟茶几以及沙发家具上果然蒙了层细细的灰。空气不流通,屋子里很闷。 荣绒把宠物包给放地上,把薄荷给放次卧了。他从次卧出来,去开了窗打算通下风,冷风顿时就灌进来了,“阿,阿嚏——” 荣峥关了门,听见荣绒在打喷嚏,他走了过去,手臂绕过荣绒,把窗户给重新关上了,低头看他,“你当现在还是秋天?” “一,一时给忘,忘了么,阿,阿嚏——” 风吹起屋内的灰,荣绒鼻子比较敏感,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荣峥牵过他的手,来到洗手间。用他的手帕沾了水,给荣绒擦了脸跟鼻子,问他:“现在好受点没?” 荣绒点点头,刚刚太难受了。 荣峥把手帕给他,他去把放在玄关处的行李箱拿到客厅,靠墙放着。 荣绒鼻子好多了,他从洗手间里出来,揉着鼻子,对他哥道:“哥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休息吧。” 荣峥没听他的,他把身上的大衣外套给脱了,挂在荣绒房间的衣柜里,卷起衣袖,去了洗手间。 荣绒一看他哥在那儿接水,俨然要帮他一起打扫屋子的架势,连忙走过去,“哥,哥,真不用。你放着,交给我,我一个人能搞定。” 荣峥看着他,“你一个人打算收拾到什么时候?” 荣绒乐了,“哥你看这房子才多大?我一个人很快就能搞定的。真的,你就放着吧,我自己来就好。” 荣峥把水龙头给关了,他四处在洗手间看了看,“抹布在哪里?” 得,荣总这是一点也没把他的话给听进去么。 荣绒十分怀疑,他哥二十多年的人生里头,有没有自己动手打扫过屋子,“哥,你之前……打扫过卫生没啊?” 荣峥盯着他,“你小时候吃坏肚子,半夜吐得床单,地板到处都是,你以为是谁替你收拾的房间?” 因为说的句子有点长,荣峥就又低低地咳嗽了起来。 荣峥说的这事儿荣绒真没什么印象,他估计应该是很小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要不然他不会一点印象也没有。 荣峥没再继续跟他废话,端着脸盆出去了。 他哥还咳嗽着呢,荣绒哪能真的让他哥替他做这些,他自己去找了抹布,赶他哥去了卧室,让他哥给他把床单换上就行。 “我没打扫好客厅之前,哥你不许出来啊!” 说完,就把房间门给关上了。 房门没真的锁上,荣峥只要一拧门就能出来,这是想要让荣峥收拾他的卧室之后,待在里头休息就好,不想他哥太累了。 荣峥第一次来荣绒的出租房里,就给荣绒铺了回床铺,倒是没想到,还得再铺第二回。 荣峥来到床前,他把床单抽出,打算先把床单给换了,一条手帕从枕头底下掉了出来,飘落在了地上。 荣峥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手帕。 第80章 哥你轻点 奇怪, 怎么不见了? 荣绒把床头柜,抽屉,就连他平时最经常背的那款双肩包, 包括房间的里里外外, 屋子里的角角落落都给翻了个遍,就是没有找到他哥的那条手帕。 荣绒去了客厅,他盯着趴在地上打盹的薄荷, “说, 是不是你把你大伯的手帕给叼走了?” 荣绒出国前没有把手帕给带出国,就是怕手帕那么小一个物件, 带出去弄丢。他在巴黎待了多长时间,就多长时间没解决过了,晚上本来想着纾解一回再睡,还把崽子都赶出去了,没让进卧室。 哪知道卧室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 就是没见着手帕。 傍晚的时候, 荣绒跟荣峥两人打扫房子的卫生, 薄荷一直被关在次卧, 荣峥走后, 才被从次卧放出来。它一多月没见到荣绒, 又被关了小半天,可粘人, 见到荣绒从卧室里出来,一下就从地上起来了,跃上荣绒盘腿的膝盖上, 拿脑袋拱他的手背, “喵嗷, 喵嗷”地撒娇。 “少来这套!你必须要端正你的态度你知道么?我再最后问你一遍啊,你大伯那条手帕,到底是不是你叼的?”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问狗呢。 薄荷大概也觉着这问题太侮辱猫了,狗才喜欢叼东西呢,尊贵的猫咪是从来不屑叼东西的,它也不拱荣绒的脑袋了,直接就在他盘起的腿间瘫成饼,舒展的后爪差点蹬着荣绒的要害。 荣绒现在办事儿必须要有手帕,没手帕就总是差点感觉。他这会儿因为没找着手帕这会儿着急上火得厉害,又差点被崽子捣了鸟窝,就更郁闷了。 … 倒时差,加上一连几天都没睡好,荣绒就有点上火。 这天早上起来,荣绒刷牙的时候,发现嘴唇很疼,牙刷柄只要一不小心碰到嘴唇的某个部位就疼得厉害。荣绒把脸凑近了镜子,发现嘴角起了一串很小很小的透明的小水泡。 荣绒今天一二两节是市场营销。论香水的市场营销,还有谁比老牌香水公司Versa要更谙于此道么? 市场营销的任课老师点名让才去过巴黎,参观过Versa总部,还亲自参与了Versa新品发布会的荣绒站起来跟大家分享这次的Versa之行,以及发布会心得。比如Versa这次发布会值得借鉴跟学习的地方在哪里,最成功的营销是在哪一方面,一次成功的营销对于产品会有哪些深远的影响。 毕竟这次“睡美人”的销量可以说是卖疯了。 荣绒跟Laar还有Bay走得近,从两人身上学到不少营销策划的知识,加上这次的发布会,他从头到尾都参与了,这些问题对他而言自然没有什么难度。 荣绒以调香师的身份参与并且出席了Versa冬季新品发布会的视频,教室里的学生大都看过,但是听荣绒亲口讲述又是另一回事,从荣绒的口中,他们知道了更多幕后的事情,也知道了策划这样一场成功的、大型的活动背后要付出怎样的努力,前期又要做多少完全的准备。 不仅同学们听得全神贯注,就是老师也频频点头,能够亲自参与Versa的营销跟活动,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有的。 何宇之前是只要上市场营销课就打瞌睡,今天却是连眼都舍不得眨。坐在最后一排的他,看着不疾不徐地回答的荣绒,心里内一种莫名的满涨的情绪所填满。 他眼前的这个少年,越来越耀眼了。 … “荣绒!没想到你竟然已经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了!!!啊啊啊啊!没想到传说中的天才调香师竟然就在我的身边!” “也没有很意外吧?荣绒当初本来就是专业第一名考进的我们专业啊 ,不管是专业课还是调香的实践课,也都是甩我们一大截的。” “虽然,但是……那可是Versa啊啊啊!对此,我只想说,荣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荣绒,Versa应该特别不好进吧?” “废话,你以为Versa是公园啊?Versa的筛选可是出了名的严苛好吗?!” “荣绒,能跟我们说一下,你是怎么进的Versa吗?” “Versa总部是不是超级大的?你这次去Versa,有见到Versa其他的调香师吗?Versa的首席调香师Moira你有没有见到她?她本人是不是跟那些视频采访的一样,又飒又酷?” “你问东问西的干嘛?该不会你也觉得自己能够进Versa吧?人家可是荣氏集团的小少爷,从小就能够接触我们普通人根本就接触不到的香料,各种名贵的香水,人家的起点就跟我们不一样好不好?” 下课铃响,荣绒收拾着课本,一群同学围了上来。大家都缠着荣绒,想要他多讲讲Versa相关的事情,大部分的同学都是纯粹的好奇,可总有一些人,好像在柠檬树下买了房一样,口吐的每一个字都散发着柠檬的酸味。 见到以前大部分时间都独来独往,只有自己会跟个跟班似地往跟前凑的荣绒,现在被一群的同学们包围着,一时间何宇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 何宇本来都已经走到门口,听见柠檬精的发言,没忍住,折了回去。 何宇冲着那个柠檬心道:“冯晨翔,你说这些酸不酸?说得好像让你从小接触各种香料,每天都泡在香水里,你就能进Versa一样。你有这个时间种柠檬,还不如多花点时间看书跟背化学公式,也不是非让你每个学期都拿奖学金,至少先做到期末能别挂科?” 冯晨翔跟何宇两人是室友,有一回实践课,荣绒身体不舒服趴在那里睡觉,于是就冷嘲热讽,被何宇给怼了。那次之后,两人的关系急转直下。 现在何宇又一次因为荣绒怼自己,可以说是新仇旧恨都涌上来了,他阴阳怪气地朝何宇笑了一下,“何宇,舔狗好当吗?你当舔狗是有瘾了是吧?” 何宇黑了脸,“你踏马说谁是舔狗?” 冯晨翔故意凑近何宇,贱兮兮地笑道:“人家都不稀罕搭理你,你不是舔狗,谁是?” “你踏马……” 何宇一把揪住冯晨翔衣服的领子,眼看两人就要打起来,荣绒淡声开口道:“你们是要打架吗?如果是的话,麻烦,让一让?” 荣绒今天到学校到的晚,后排座位全部都被同学们坐满了,他就找了个前排的靠边的位置坐了。跟他同排的同学还坐在他边上吃瓜,冯晨翔跟何宇两人又堵在这里,他出不去。 冯晨翔当即嘲笑道:“听见没,何宇?人家根本就不在乎你。你还要为人打架。哈哈哈!有些人啊,好好的人不当,要去当一只……” 荣绒冷冷地瞥了过去,“说够了吗?” “怎么?终于要开始护狗了吗?” 荣绒盯着冯晨翔,“你跟你的朋友闹掰过吗?” 这话题跨度也太大了,这问题问得冯晨翔有点懵。有没有跟朋友闹掰过?那必须有吧?谁从小到大还没几个闹掰的,或者还是莫名其妙就不联系了的朋友啊? 但是冯晨翔总觉得荣绒不可能问得这么简单,这个问题的背后很有可能还有陷阱在等着他,但以他的脑子又实在想不出这个问题能又什么陷进,梗着脖子道:“废话!你没跟你朋友闹掰过?” 荣绒点点头,他认真地道:“我跟何宇就是。我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只是现在闹掰了而已。何宇不是舔狗,至少在我眼里,他从来都不是。至于其他人的想法,我左右不了。大家都是同学,彼此尊重一下,应该没有那么困难?如果你觉得尊重人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那至少……可以学会,闭嘴?” 冯晨翔跟何宇都是一怔。 荣绒往外走,冯晨翔跟何宇不自觉地往左右让开了。 荣绒走下教学楼的楼梯,他一开始没打算管这件事。他只是在听冯晨翔骂何宇是舔狗的时候忽然想到,他两辈子都不是太热络的性格,前世大部分时间都是何宇找他,就算他去赴约,他跟何宇的朋友也玩不到一块去,完全是看在何宇的面子上忍下来。那个时候,何宇是不是也被这么嘲笑过?被嘲笑是舔狗,甚至很有可能他自己就是那么认为的。 “荣绒——” 荣绒走下最后一个阶梯,听见何宇的声音,他转过头。 何宇跑下楼梯,他神情有些激动地道:“刚,刚刚,谢,谢谢你。” “不客气。” 说完,荣绒就走了。 何宇愣愣地盯着荣绒离去的背影,神情落寞。 他还以为,刚刚绒绒帮了他,是要跟他和好的意思…… … 放学,荣绒在站牌等公交,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有新消息发送进来。 今天天气很冷,天气也灰蒙蒙的,大家都瑟缩着脖子,就盼着公交车能快点到。 太冷了,原本双手兜在口袋里取暖的荣绒,其中一只手不得不伸出口袋,指纹解锁,点开最新的微信信息。 是母亲应岚发的信息,问他今天明天元旦放假能不能回家住,全家人一起跨年。荣绒跺着有点被冻僵的脚,被冻僵的手指头,不太灵活的在对话框上打字。 他的消息还没发送出去,母亲最新一条的信息发送了进来—— “因为是跨年,就想着一家人团团圆圆比较好。所以我们打算也请小逸跟他的养父母,也就是你的亲生爸妈一起过来。两家人一起吃顿饭。可以吗?” 荣绒打字的动作一顿。 睫毛微冷,荣绒抬起头,看向公交站牌,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下雨了。雨很小,就是蒙蒙细雨,风大,雨落在身上就有点刺骨。刚刚应该就是雨滴,落在他的睫毛上了。 “叮——”又有一条新信息发送进来。 雨下得有点大了,部分雨滴落在手机的屏幕上——“如果你不喜欢,那就当妈没提过。你明天回来,我跟你爸爸,你哥,我们就四个人过,好不好?” 荣绒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掌心擦了擦手机屏幕,上面还是有水痕,没能擦干净。 荣绒把他之前打的那一行字给删了,就着模糊的手机屏幕,输入,“没关系,我都可以。” 下一秒,视频邀请通话的铃声响了。 荣绒拒绝了视频通话,怕妈妈看见下雨了他在等公交会愧疚跟心疼,冻冷的指尖在对话框上输入,“妈,我在上课。等我放学,再打给你?” “好。绒绒,如果不高兴了,或者觉得委屈了,一定要直接跟妈说,知道吗?” “好。” 荣绒发了个笑呵呵的表情包。 手机锁屏,荣绒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向灰沉的雨幕。 … 元旦假期前的最后一节课,同学们根本就无心上课。 老师也知道管不住这帮野猴子,提前就把上课内容给讲完了,下课铃声一响,两三百人,呼啦啦往外涌。 荣绒接到他哥荣峥的电话,问他放学了没,他让助理刘幸过去接他。 他哥会让刘幸哥过来接他,说明工作很忙抽不开身。他哥身为老板都这么忙了,刘幸哥肯定也空闲不到哪里去。 荣绒在电话里头表示他自己打车回去就可以了。 明天就要元旦放假,荣峥下午有个高层会议,他跟在门口等他去开会的刘幸比了个稍等的手势。 荣峥:“你自己打车?” 荣峥很怀疑,已然把省钱省到了极致的荣绒会真的愿意放弃“两块钱”的公交,舍得花三位数打车回家回去。 “哥你这是什么语气?天气这么冷,今天外面还下雨,我就算是再省钱,也不至于跟自己过不去么。” 荣绒从座位上拿起自己的伞,往外走。天天打的的确太奢侈了一点,肉疼,偶尔一次,还是可以的。 荣峥猜,荣绒这次之所以舍得打车回家,应该是Versa那边给他打钱了,他现在手里有点钱,要不然估计真的会为了省那么点钱,宁可在雨中走个四十来分钟。 刘幸右手手指比了比他左腕上的手表,意思是再不过去,会议就要迟到了。 荣峥朝刘幸那边点点头,“上车后把司机的个人营业执照,车牌号都拍下来,发给我。 经过Evan的事情之后,荣绒对巴黎的的士的确有点心理阴影,不过回国后就没有了。上一次他经过一家购物中心的广场也是。明明在星河广场受伤的人是他,倒是让他哥到现在只要经过有广场的地方,都会格外地紧绷。 只要是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他哥永远都要比他更紧张跟在意。 荣绒走入雨里,握着雨伞的手指头冷得有点僵,心里头却暖烘烘的,他弯起唇,“好。” … 荣绒打车回了出租的房子,他把书本放在家里。他铲了猫砂,又给薄荷把水,还有猫粮给装满,摸了摸趴在沙发上睡觉的薄荷的脑袋,拿着伞,出了门。 荣绒步行回家,他收起手中的雨伞,输入密码,推开门,注意到玄关的地上多出了几双不属于爸妈,也不属于他哥的鞋。 荣绒把雨伞放在收纳架上的动作一顿,慢腾腾地打开鞋柜,弯腰换鞋。 “绒绒回来了……” 应岚是第一个注意到荣绒回来了的。 见到几天不见的小儿子回来了,应岚很是高兴,怕小儿子心里头藏着不高兴跟委屈又不愿意说,她第一时间从沙发上站起身,拉过他的手,在发现荣绒手很冰之后,赶紧吩咐吴姨去把暖手宝给拿过来。 简逸今天一放学,就跟着他爸妈一起来荣家了。太尴尬了,让社交达人的他都有一种手足无措的赶脚。 见到荣绒,简逸兴奋地朝他挥了挥手,又担心他可能对于自己的到来,没那么喜欢,挥手的弧度小了小,脸上的表情也从兴奋变成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荣绒对他点了点头,态度跟以前没有任何区别。 简逸有点忐忑的心也神奇般地忽然平静了下来。 应岚握着荣绒绒在沙发坐下,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喝着手里的茶,两人眼神时不时地看个几眼。自从那次两家人见过面,简卓洲跟阮玉曼就一直也没见过荣绒,这会儿就有点情不自禁。 虽然在医院那回就见过了,加上餐厅的那次,还有这次,算起来也算是见了三回,夫妻两人还是不得不感叹,孩子被荣家养得也太好了。唇红齿白的,一看就知道没吃过什么苦,从小被娇养着长大的。 荣惟善注意到荣绒前面的刘海有点湿,“绒绒,这么冷的天,你该不会是走过来的吧?” “没有,我打车来的。” “那就好。” 荣惟善这才放了心。 吴姨把暖手宝拿过来了,荣绒道谢道:“谢谢吴姨。” “小少爷您客气了。” 阮玉曼瞧着荣绒就跟真正的小少爷似的,被荣家人众星拱月地对待,心里头自然是既欣慰,同时对简逸多少有点歉疚。 她握了握简逸的手,小声地道:“别难过,等以后荣先生、荣夫人跟你接触得多了,他们也一定会像喜欢小绒那样喜欢你的。” 简逸:“……” 嗯……他要怎么告诉他妈,他一点都不难过啊? 荣绒有爸妈疼,他也有啊。 荣绒把暖手宝接过去,放在手里暖着,问他爸妈,“哥还没回来吗?” “应该快到了。我刚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说他下班了的。惟善,你再给小峥打个电话,问他现在到哪儿了。” “好,我再给他打个。哎,手机呢?我刚才把手机放哪儿了?” “你先别找了,先用我的打吧。” 应岚把她的手机递过去。 简逸余光瞥见沙发的角落里有个手机,他把卡在沙发座位上的手机递给荣惟善,“叔,是这个吗?” 听见自己的亲生儿子喊自己叔,荣惟善心底多少有点五味杂陈,他很好地掩藏了自己的心情,朝简逸笑道:“对,对。是这个。谢谢你啊,小逸。” 荣惟善去一旁给大儿子打电话去了。 荣绒捕捉到父亲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他把两只手,都放在了暖手宝上。 … 今天下雨,又是假期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荣峥在路上堵车了,回来得就有点晚,原本预计六点就能到家的他,七点多才到。 荣峥收了伞,在伞架上瞥见荣绒那把小碎花伞,眼底滑过一丝笑意。荣绒的这把伞是他搬出去后,自己在网站上买的,卖家发错了货,给补贴了五块钱,荣绒也就没退了,一直用到了现在。 荣峥进了玄关,脚不下心踢到边上的鞋,低头,这才注意到玄关多了几双陌生的鞋子。 家里有客人? 荣峥走到客厅,见到了沙发上坐着的简卓洲、阮玉曼还有简逸。 “小峥,你总算回来了。赶紧的,上楼换件衣服,下来吃饭了。你简叔跟阮姨还有小逸他们都等了你很久了。” 荣峥“嗯”了一声,朝屋内的众人点点头。 上楼的时候,对沙发上的荣绒道:“绒绒,你跟我上来一下。” 荣绒心里头奇怪他哥上楼换个衣服干嘛也要叫上他,嘴里还是应了一声,抱着手里的暖手宝,一起上了楼。 荣惟善跟客厅里的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笑呵呵地解释道:“他们兄弟两人从小就感情好。” 简卓洲也跟着笑道,“挺好的,挺好的,像是小逸,从小就只有他自己一个,孤孤单单的,要是有个兄弟姐妹一起长大,不会太过孤单。” 荣惟善赞同地点点头,“这倒是。我年轻的时候尽忙事业上的事了,小岚也跟着我到处在外面跑,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哥哥照顾他。” 提到自己年轻时候的事情,荣惟善眼神黯淡了下来,“说起来,我跟小岚都没有很好地尽到当父母的责任,小时候都没时间没陪绒绒,他都是跟着保姆长大。” “哎,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当父母的,如果有条件,肯定是想要给孩子最好的,想要尽可能多地陪陪孩子。可是,如果要为生计忙活,又哪里能腾得出那么多的时间陪孩子呢……” … 荣峥上了楼。 他脱掉身上的大衣外套,把外套挂在衣架上,转过身,看向坐在他床尾的荣绒,“你嘴唇是怎么回事?” 荣绒嘴唇上这小水泡近看挺明显的,就是一般人不大容易注意到,像是他爸妈都没发现。 不过对于他哥的观察能力,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上火了么。” 荣峥打开衣柜,从里面拿了在家穿的便服,放到床上,“没休息好?” “不知道啊。可能吧,反正前两天睡醒起来就有了。” 荣峥走了过去,他抬起荣绒的脸,仔细看了看,眉头微皱,“没抹药膏?”都有点裂开了。 荣绒眼神茫然,“嘴唇起泡,都有药膏么?” 他上辈子嘴唇从没起泡过,这个他是真没经验。 荣峥:“……等会儿吃过饭,我拿药膏给抹点。” “喔。” 荣峥松开他,他脱了身上的西装外套以及穿在里面的商务羊绒衫,去把刚才放在床上的便服给套上了。脱裤子的时候,也没刻意避开荣绒。 换好裤子,荣峥把西装挂进柜子里,关上衣柜,“爸妈今天还请了简逸一家的事情,你早就知道?” 荣绒抱着暖手宝,“也没多早。妈是昨天发短信问的我。” “短信内容我看看。” 荣峥是不会提要看信息内容这种过于私人隐私的要求的,荣绒虽然有点意外,还是把他跟妈妈的聊天界面给他哥看了。 荣峥一眼扫过母亲跟弟弟的对话,他盯着荣绒,“为什么要答应?” 荣绒仰起脸,“哥。我能要求爸妈一辈子都不跟简逸接触吗?不可能的,对不对?先不说我没有这个资格,就当我有,我以什么理由,要求爸妈不跟简逸接触呢?简逸是妈妈十月怀胎生的,在他还只是胚胎的时候,妈妈就在肚子里感受到他,再到一天天长大,开始出现心跳,胎动……我想,爸妈一定很懊恼,也很难过曾经把他弄丢了。现在,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你说我能阻止他们跟简逸相认么?” 荣绒顿了顿,他神色认真地道:“哥,你知道的,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爸妈想认回简逸吗?肯定是想的。可是为什么他们迟迟没有把简逸接回来呢?因为他们怕我在意,怕我会不高兴。所以哪怕他们很想简逸现在就搬进来,他们也忍住了。他们把我的感受放在了第一顺位。哥,你说这种情况下,妈提出两家人一起跨年,吃个饭,我怎么能拒绝?” 他不能拒绝,他也拒绝不了。 荣峥沉默。 他承认,荣绒说得对,这件事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把手机还给荣绒,“你等我一下,等会儿跟我一起下去。” “嗯。” … 吃饭的时候,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各自坐在长桌的两边,荣绒跟荣峥坐一块,简逸跟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坐一边。 “来,绒绒、小逸,尝尝这块炸排骨,可好吃了。” 应岚给荣绒跟简逸两人各自夹了一块排骨。 “谢谢妈。” “谢谢您。” 荣惟善也给荣绒跟简逸两个人各自倒了一杯橙汁,两人也分别道了谢。 简逸就是苦于自己跟荣绒的距离太远了,要不然早就拉着荣绒吐槽上了。啊啊啊啊!真的用不着这么刻意啊啊啊QAQ. 简逸浑身都不自在,瞥见对面的荣绒神色如常,心里对荣绒佩服地更加厉害了。 吃过饭,简逸就跟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一块回去了。 这顿饭显然比上回要自然多了,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很高兴,一直送简卓洲、阮玉曼还有简逸到玄关。 简卓洲跟阮玉曼往屋子里头看了看,没见到荣绒,一直等到他们换上鞋,要走了,荣绒也没出来。 应岚瞧出夫妻两人一直朝里头张望,主动解释道:“荣绒嘴唇起了个泡,他哥给叫楼上去,给他抹药去了。” “这样啊。” 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笑了笑,心底多少有点失望跟不知所措。那孩子,似乎一点也没有要跟他们亲的意思。 … “晚上有吃饱么?” 荣峥手里拿着药膏,让荣绒在沙发上坐下,低头看他,“如果没有吃饱,让吴姨另外再给你做。” “饱了。那一桌的菜,我又没少吃。” 荣峥的确是瞧见了,一晚上筷子就没怎么落空,“胃口挺好。” 荣绒笑,“以后像这种饭局肯定不少,我总不能回回都吃不下饭?” 荣峥睨了他一眼,“你倒是想得开。” 荣绒笑,“我的爸妈还是我的爸妈,我哥也还是我哥。我又没损失。” 荣峥去洗手间洗了手,用纸巾擦干,在他边上坐下,打开药膏,抹了点,涂在荣绒的唇上。 荣绒“嘶”了一声,“疼,疼,哥,你轻点……” 荣峥把他一个劲往后躲的后脑勺给摁住了,“别动。” 荣峥抹得专注,荣绒盯着他哥的喉结,抿了抿唇。 荣峥的食指头在荣绒的唇上,还没拿开,荣绒这一抿,把荣峥的手指给含了进去。 第81章 那我给你吹吹 荣峥的手里沾了药膏, 荣绒舌尖立即尝到了药膏味。 他立即就把荣峥的食指给吐了出来,吐着舌头,“噗, 呸呸呸!” 没用,舌尖还是一股子的药膏味。 “别吞咽。” 在荣绒条件反射地要吞咽口水的时候, 被荣峥给制止住了。他牵着荣绒的手,快步走到洗手间,把漱口杯装了水,递到荣绒的唇边。 荣绒接过去,一连漱了好几口, 舌苔还是凉凉,嘴里全是一言难尽的药味。 荣绒吐着舌头, 眼尾有眼泪渗出, 纯粹是被这药膏给苦到了。 “还是有味道?” 荣绒含泪点头。 他把牙刷给挤上牙膏,又给重新接了一杯水,“刷个牙试试。” 荣绒又连忙把水杯跟牙膏给接过去了。刷了两遍, 嘴里的药膏味才总算是没了, 要是刷牙还不管用,那他人可能也要直接没了。 荣峥抽了毛巾架上的毛巾, 让他自己把嘴角的水渍给擦干净, 荣绒一时忘了他唇角起了个水泡,用力一擦, 水泡直接就被擦破了。 荣峥:“……” 原先荣绒还只是眼尾有泪, 现在是眼泪直接就泪眼婆娑了。 太疼了!!! 荣峥叹了口气, 他把毛巾给接过去, 重新给拧了一把, “抬头。” 荣绒配合地抬起头。 荣峥先是地替他把眼角的眼泪给擦了, 又替他把脸上的水渍给擦干净,把毛巾给放回去,牵着他回了卧室。好在医药箱他也跟吴姨要过来了,碘伏、棉签什么的都有。 嘴唇破口的地方给消了毒,把药膏重新给抹了一遍。 荣绒这回没敢再乱动,疼的时候就紧紧地攥住他哥的胳膊。 “好了。” 荣峥扔了手里的棉签,荣绒也松开他哥的胳膊。荣峥刚刚拧毛巾的时候,把衣袖都给卷起来了,荣绒松开的时候,一眼就瞧见了他哥胳膊上的掐很。 有点儿过意不去,就在他哥的胳膊上摸了摸。 荣峥看了过来,荣绒仰起脸,问他哥,“疼么?” 荣峥睨着他,“你被我掐一个试试?” 荣绒:“……哥你这样一点也不够兄长范。这个时候,你应该说,不疼,你才多大点力气。” 荣绒说这句话的时候,恍惚了一下。他隐隐约约记得,他哥好像,的的确确说过这样的话。 好像是他很小很小的时候,有一回胳膊脱臼了,医生给他把骨头接回去,当时他哥陪着他,牵着他的时候,他太疼了,转过头就咬住了他哥的胳膊。 他胳膊接好了,在护士的惊呼声中,才发现,他把哥哥的胳膊牙印都给咬出来了。很难过,问他哥疼不疼,他哥好像就是这么回的。 荣峥收拾着药箱,“你看这掐痕,你觉得你自己力气很小?” 荣绒习惯性地跟他哥开玩笑,“那我给你吹吹?” 说完了,才反应过来,以他现在跟他哥这情况,好像不太适合开这玩笑,显得他特别故意,解释吧,怕又此地无银。 荣峥刚想回应,听见敲门声,兄弟两人转过头,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走了进来,“荣绒的嘴怎么样了?” 荣峥把药箱放到房间的柜子上,手里拿着一包金银花冲剂,“上过药了,等会儿再给他泡包金银花,降降火。” 荣惟善走近,瞧见他嘴上的那点血,“哟。怎么还出血了?” 荣绒:“……” 荣峥去给荣绒倒水冲金银花冲剂,转过头替荣绒回答道:“擦脸的时候太用力,把水泡给蹭破了。” 荣惟善笑了,“你这孩子,跟自己有仇呢?” 荣绒抗议,“哥!” 他不要面子的吗? “有你这么当爸的么?绒绒别理你爸。” 应岚在荣绒身边坐下,仔细看他嘴上的伤,心疼地道:“最近是不是休息太少了,才上火了?我听你哥你说你上学都是公交往返?绒绒……” 应岚想说要不然就让家里司机去接荣绒上下学,或者是从家里的车库开一辆走,怕荣绒不同意,就犹豫着,没继续往下说,眼圈却是红了。 怕荣绒发现,反倒需要孩子安慰她,应岚连忙转过了头,等稍微好受点了,才把头转过去,温声道:“现在天气冷,如果有时候早上偷懒,想要多睡一会儿,又怕上学赶不及,就打个的,打的费妈给报。” 荣绒弯起唇,“好。” “吴姨煮了点甜汤,刚才你跟你哥提前上来了,也没喝。要不要下去喝几口?” 荣峥端着泡好的金银花冲剂过来了,荣绒把杯子从他哥手里接过去,苦着张脸:“我就算了吧,我喝这个就可以了。妈您问哥喝不喝。” 他这嘴唇都破着呢。 荣惟善乐了,“你小子故意的吧?知道你哥不喜欢喝甜的。亏得小峥还给你泡金银花。小峥,你刚刚应该往里头倒点黄连。” 荣绒尝了一口,发现这金银花冲剂不苦,就把它给喝光了,把被子搁茶几上,“爸您能别挑拨我们的兄弟情么?我哥不也喝雪梨汤么?” “那是你煮的,他才喝。你问问他,吴姨给他煮的百合雪梨汤,他喝过没。” 荣绒仰头看着他哥:“吴姨前几天也给煮雪梨汤了啊?” “别提了,煮了一大锅。你哥一口没喝,自己去买了药吃了。最后那一大锅还是我跟你妈,还有你吴姨三个人一起分着喝了。” 荣峥:“换您一连一日三餐喝个三天试试?” 荣惟善睨着他:“那要是绒绒煮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要你一日三餐地喝,你喝不喝?” 这话摆明了是个陷阱。荣峥要是回答喝,荣惟善能立即怂恿荣绒给他哥一日三餐都把雪梨汤备上,他要是回答说不喝,荣惟善能立马借题发挥。 应岚打断了父子三人没意义的斗嘴,“雪梨汤天天喝也容易胃寒。” 她在荣绒的膝盖上拍了拍,“要不要下楼,一起去看跨年晚会?” “好啊。” 荣绒转过头,“哥一起去?” 荣峥点点头。 … 客厅吴姨已经收拾过了,茶几上重新摆了各种甜点、小吃以及水果。 时间不早了,应岚就让吴姨先下班回去了。 荣惟善开了电视,荣绒跟他妈坐在一起坐长沙发,荣峥跟荣惟善则坐短沙发上,一家人一起看跨年晚会。 荣绒已经很久都没有跟家里人一起跨过年了。以前就算是他还在家里的时候,爸妈也总是要出去应酬不在家,他哥也要参加酒会,他一个人不耐烦在家,何宇打电话过来,他就跟着何宇他们一起跑出去疯玩。 荣绒看电视喜欢配水果,他习惯性地戳起一块哈密瓜,被荣峥给拍了手,睨着他,“还想再尝一嘴的药膏?” 之前嘴巴被药膏的味道给支配的那种致命的感觉再一次涌上心头,荣绒只好收回了手。然后就看见他哥把他刚才动过的那块哈密瓜给戳过去吃了。 荣绒:“!!!” 他哥肯定是故意的!太拉仇恨了。 应岚给戳了比较小的一块,递给荣绒,“小心点吃,别把药膏蹭下来就可以了。” “谢谢妈!” 荣绒高高兴兴地接过去了。 荣峥脸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妈,哈密瓜吃多了会上火。” “就一块,没事的。” 那一小块荣绒很快就吃完了,看着他爸也给递了一小块的荣峥:“……” … “绒绒,晚上就在家里睡?等明天……” 应岚转过头,发现小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手里头连哈密瓜的牙签都还拿在手里。应岚动作轻柔地掰开他的手,把他手里的牙签给扔了,免得荣绒把他自己给戳到了。 荣峥从洗手间出来,就看见他爸在给荣绒盖毯子,他走近,“睡着了?” 应岚点头,“嗯。睡了,睡得还挺沉,我跟你爸叫了,都没反应。” 应岚有点发愁,总不能就这么睡在客厅里。 “我抱他上去。” “也行,那你当心点。” “嗯。” 荣峥掀开盖在荣绒身上的薄毯,弯腰打算把人抱起,荣绒闻见他哥身上熟悉的气息,反倒醒了,他揉了揉眼睛,“哥?” 应岚适时地开口劝道,“今天太晚了,既然都这么困了,晚上就在家里睡?” 荣绒晚上本来就打算睡在家里,要不然也不会提前给薄荷喂了猫粮跟水才过来,他打了个呵欠,点了点头。 应岚很高兴,“床铺都给你铺好了的,妈带你上楼?” 荣绒笑了,“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你跟爸继续看。爸、妈晚安。” “好好睡一觉。睡眠够了,就不会总是上火了。” “嗯。” 荣绒上了楼。 荣惟善跟应岚本来就是想要跟小儿子多待一会儿才忍着困,一起看跨年晚会,荣绒困了,他们看了会儿电视,也就没什么兴致了,问荣峥还看不看,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也就把电视给关了。一家三口互道晚安,也就都上楼休息去了。 … 荣绒洗过澡,还是困。他的呵欠打到一半,瞥见坐在他床尾的荣峥,眼底染上一丝茫然,“哥?” “去把衣服穿上。” “啊?” 荣绒虽然一头雾水的,还是配合地照做了。 他打开柜子,去把羽绒外套给套上了,转了个圈,问他哥,“这样可以吗?” 荣峥上下扫了他一眼,发现荣绒现在穿的这件裤子太薄了,“把睡裤换一下,去换成冬天的睡裤。” 为了方便睡觉,荣绒现在身上穿的是春秋的薄款睡衣,他按照荣峥的要求,去拿了冬天的睡裤出来,没脱,直接给套在秋款睡裤外头了。可以说是把省事发挥到了极致。 荣峥:“……” 这样倒是更暖和。 荣峥走过去,替他把外套的拉链也一起拉上了,又把帽子也一起给他戴上,拉着他的手,推开了落地窗。 落地窗一开,冷风扑面,荣绒的脸蛋一下就被风给吹凉了,“……哥,你这是为了让我提神醒脑么?” 荣峥拿起他事先放在地上的袋子,“玩么?” 嗯?他哥给他买什么了? 荣绒起了好奇心,他在荣峥递给他的袋子里翻了下,发现竟然是各种烟花,仙女棒,还有小时候他很喜欢玩的一种”火蜘蛛”,点燃,在地上快速的窜行,特别像是行动迅速地蜘蛛的一种。 “玩!” 荣绒先选了那盒小蜘蛛,把一整盒都给从袋子里拿出来,管他哥要了打火机,点燃,给放在地上。“小蜘蛛”身上立即起了火星子,发出滋滋的声响,在露台上灵活的蹦跶,在荣绒看来,这玩意儿不太像是蜘蛛,倒像是灵活的跳跳鼠,行动敏捷,带起一串火花。 荣绒很久,很久都没玩过了。 兴冲冲地又给点了好几个。 “小小蜘蛛们”在露天上横冲直撞,旋转间飞快甩出火花。 荣峥给点了一个,放在荣绒脚边。 荣绒没防备,被吓了一跳,他就怕那笨拙的小玩意儿给撞自己脚上,“啊”地低呼了一声,他自己窜得老高,就跟脚底被烫着了似的。 荣峥一点没给他留面,无情地嘲笑出声。 “好啊!哥,你笑话我!” 荣绒给气坏了,也点了个“小蜘蛛”放他哥脚边。荣峥根本不带怕的,眼都没眨过。 荣绒郁闷了,“哥,你就不能装一下害怕?” 荣峥:“我好害怕。” 荣绒啪啪鼓掌,嘴角微扯,“哈哈,真是太有说服力了呢。”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笑出了声。 这么一通玩闹下来,荣绒都不冷了,整个身体都暖和了起来,后背还出了汗。 有点热,荣绒刚把羽绒度的拉链给拉开,又被荣峥给拉了回去,“穿好,出了汗吹风更容易感冒。” 荣峥不给他玩“火蜘蛛”了,从袋子里给他玩仙女棒。 荣绒一开始觉得,仙女棒是小女孩才玩的,大男人谁玩这个,荣峥给他点燃以后,望着银白、金黄的焰光,立马就真香了。这也太好看了! “哥,都给点了么!” 荣峥给点了五根不够,要他把剩下的那无根也都给点燃了,“玩的时候注意安全。” “嗯嗯。” 荣绒忙不迭的点头。 荣绒把手里的焰火分成两半,张开双臂,高兴地画圈圈,“哥,你看,像不像是两个风火轮?“ 不等他哥回答,小傻子就笑着跑开了,压着嗓音,兴奋地道:“哥!我今天晚上真是太太太高兴啦!!!” 荣峥手里头拿着打火机,看着荣绒手里握着仙女棒,脸上是被焰火照亮的明亮笑意,他的眼底,映着莹莹焰火,映着那个在一簇焰火里,高兴地转圈圈的小傻子。 … 荣绒玩得一身的汗,进了屋。 他一边把外套给脱了,好奇地问道:“哥,你怎么想到去买这些烟花跟‘火蜘蛛’那些的?” “出差的时候路过看见了,就买了一点回来。” “噢。”荣绒把穿在外面的那条的睡裤也给脱了。里头那件睡裤比较松,外面的睡裤一扯,里头的那件连同内裤一起,给扯了下来。 荣绒在他哥面前果过都不知道几次了,这种小场面,没在尬的。他不紧不慢地把内裤跟睡裤给重新拉上去了,余光瞄了他哥一眼,他哥在脱外套,压根没在看他。 “哥,我进去去冲个澡。” “嗯。” 荣峥把荣绒随意丢在地上的睡裤给捡起来放在沙发上了,眼底掠过几分笑意。小傻子,慌得睡裤都忘了捡起来了,装得还挺镇定。 荣绒冲完澡出来,以为他哥澡就回房了,意外瞧见他哥竟然还在,坐在他床边——折纸。这折纸的材料……有点眼熟啊。 “哥,你这纸——” 荣峥头也不抬,“在巴黎的时候,收拾东西,你把你的折纸放我包里了。” 荣绒:“……”他说呢,怎么回去以后没看见了,他还以为给落飞机上了。 荣绒在他哥边上坐下,只看见他哥对着一团纸折折、捏捏的,看着像是小动物,又不太像。 “哥你在折什么?” 荣峥手里的动作没停,没回答他。 几秒后,就跟变戏法似的,一朵浅紫色的玫瑰出荣峥的掌心,他把手里的浅紫色玫瑰递给荣绒,“元旦快乐。” “嘭——” “嘭——”几声,窗外,有烟花升上天空,是小区里的人在放烟花。 荣绒一怔。 这个时候,荣绒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无论是陪他玩焰火也好,还是这么晚了,留在他房间里也好,他哥都只是为了陪他一起跨年。 带着惊奇跟小心,荣绒小心地从他哥的掌心把花给拿起来,眼神明亮,“谢谢哥!” … 荣绒把他哥给他折的玫瑰花给放在床头,这样,他转过头,就能看见了。 忽然眼前一黑,房间的灯被关了。荣绒转过身,不高兴地抗议道:“哥!你干嘛关我灯!” 荣峥的声音带着几分倦意,“凌晨都过了,睡觉。” “好歹让我再看一会儿么,这可是我人生的第一朵玫瑰。” “以后你想要多少,我再给你折。” “哥你不懂,第一次的体验总是最难得的,比如说初恋了,初吻了,初 ——” 荣绒跟他哥跑火车跑习惯了,这会儿愣是踩了急刹。 “初什么?” 荣绒不信,他哥不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他哥肯定是故意的,存心听他怎么胡编呢,没好气的道:“初次见到你,很高兴认识你。” 荣峥抬手,在他的脑袋上胡乱撸了下,“睡吧。 荣绒其实挺喜欢他哥摸他的脑袋的,有一种特别安心的感觉,他把脑袋往他的掌心放向蹭了蹭,躺平,转过头,低笑了一声,“哥,元旦快乐。” “元旦快乐。” … 荣绒一连好几天没睡一个整觉了,元旦这天,他一直睡到下午才醒。 荣绒看见手机上的时间,都有点懵,还以为是手机坏了,又看了看床头的闹钟,确定手机没坏,是他真的睡了这么长的时间! 下床的时候,荣绒的双腿都有点发软。也是,一整天都没吃过东西了,身体能有力气才怪。 荣绒换了衣服,下了楼。应岚在讲电话,见到荣绒起床了,就对电话那头的人道:“等等,你先别挂。刚刚没醒,现在下楼了,你要自己跟他说么?” 荣绒一脸茫然,应岚解释道:“是你哥,他下午的时候出门你还没醒。现在打电话回来,问你醒了没有。” 荣绒“噢”了一声,把电话给接过去了,“哥。” 荣峥也没在电话里说什么,只是问荣绒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是想喝的,等他回来的时候给带,强调了下,不能是太上火的,其他随意。 荣绒就不知道什么好吃的东西是不上火的,一连说了几样,全被他哥给否了,“哥是故意馋我的吧?你怎么不干脆给我带一杯凉茶回来算了。” 荣峥:“是个不错的主意。” 荣绒咬牙:“再见!” “抱歉,我的朋友在讲电话,我们可以迟点再点餐吗?” 听见电话那头的女声,荣绒微楞,他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收拢,他张了张嘴,想要用轻松的一句玩笑话问出一句,哥你是不是在约会,说出口的却是,“哥你先约会,我先挂了。” 在吃水果的荣惟善立即把脑袋给凑了过来,兴致勃勃地问道:“你哥在约会啊?” 荣绒勉强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听见电话那头有女生在跟哥说话。” 荣惟善一拍大腿,“那十有八九就是了啊!今天可是元旦,新年第一天,那必须是跟女朋友约会去了啊!小岚,你说,我们今年是不是有望抱孙子了?” 应岚也眼露惊喜,“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小峥那个人一心只有工作,要是有个人,以后管管他,让他能别那么拼,挺好的。绒绒,你跟你哥的关系最好,有没有听你哥提起过哪个女孩子?” … 电话被挂断,荣峥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微皱了皱眉。 对面,苏然跟服务员说完话,意外发现荣峥已经讲完电话了,于是把手中的菜单递过去,“要现在点餐吗?” “女士优先。” 苏然也没跟他客套,微笑了下,也就自己先点了,点完,把菜单递给荣峥。 苏然点了一份牛排、一份沙拉,还要了一瓶红酒。荣峥也差不多,只不过除了必要的应酬场合,他在外面很少会碰酒,他的酒量不太好,喝多了仪态尽失,总归不好。 点的菜陆陆续续地被端上桌。 荣峥以为,苏然约他出来是有工作上的事要跟他说,一顿饭快要吃完了,却始终没有听苏然道出今天的来意。 他不由地困惑地问道,“苏然,你今天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苏然喝了口杯中的红酒,她的脸颊泛上酒后的红晕,眼波流转,浅浅地笑道:“我还以为,只要我不主动开口,你就不会问我了呢。” 这一刻,荣峥忽然明白过来了什么,他看向苏然的眼神微带着惊讶。 彼此都是聪明人,苏然一看荣峥的表情,就知道过往都是她自己会错意了。 苏然单手托腮,“圣诞节前的一个星期,我们去佟城出差,事情都谈妥后,离开的最后一天,供应商李总请我们去参观当地山上一座有名的寺庙。我那几天运气不大好,先是出差的时候一直水土不服,闹肚子,在寺庙里下阶梯的时候把脚给崴了,还肿起来了,你就让人先送我下山,提前回酒店休息。 后来,我部门的人告诉我,那天我回酒店后,你去了大殿,参拜了大殿的佛像,还很虔诚地烧了香,对着山上的四面诸佛都拜了拜。走时,手里多了一串檀香佛珠。 我们部门的两个陪着一起出差的两个女生很是兴奋,她们告诉我,你的那串佛珠肯定是送给我的。因为她们听见你跟寺庙里的住持问起一些关于驱邪、平安的事情。我一面觉得不大可能,因为你传递给我的信息,真的不像是对我动了心的样子。可是,就像是我的部门的两个女生告诉我的那样,太巧了。巧到,就连从来都不会多想的我,都忍不住开始期盼了起来。 圣诞节过去了、昨天,跨年也过去了,我始终没有收到你的那串佛珠,你甚至都没有约我一起跨年。我想,那串檀香佛珠,不是给我的,对吗?” 荣峥正色道:“抱歉。如果我曾经有任何的行为对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苏然摆摆手,“不至于,不至于。是我多做了联想,跟你无关。” 苏然替荣峥把他桌前的那杯酒给倒上,盈盈笑道:“干一杯?” 荣峥端起桌前的酒杯,跟苏然碰了碰杯。 苏然到底是喝多了,一瓶的葡萄酒,她自己喝了一大半还多,等到要走的时候,就有点站不稳。 荣峥叫了代驾,她先是把苏然给送到家,看见苏然的家人扶她到楼上去,这才让代驾开车回去。路上,看见一家凉茶铺子,让代驾停了车。知道荣绒不喜欢喝苦的,去买了一杯小孩子喝的那种微甘的凉茶。 … “回去了?” 荣峥回到家,就从父母的口中听说了荣绒回去了的事情。 应岚浅叹了口气,眉心微蹙,“嗯。说是不放心薄荷一个人在家,在家吃过晚饭就回去了。” “荣绒回去之前,有说什么么?” 应岚摇了摇头,“没有,就是吃完饭,就跟我还有你爸说,他要先回去了。” 荣惟善对妻子道:“下次啊,咱们得记住,把孩子喊回来吃饭,让他把薄荷给一起带回来。这样那孩子就不用惦记着薄荷,提前回去了。” 应岚点头,认为丈夫这次总算是说到了点子上,下回就这么办。 荣惟善没忍住,吞吞吐吐地问道:“小峥啊,你这次约会得怎么样?” 荣峥眼露不解,“约会?” 什么约会? 荣惟善认定他是在装傻,“你就别瞒着我跟你妈了,绒绒都说了,你在跟女生约会。跟爸妈说说,女方是做什么的?你们交往多……” 荣峥盯着他爸,“绒绒告诉你们的,我在约会?” “噢,那倒是没有。不过你们讲电话的时候,我跟你妈就在边上,听见了么。他说不打扰你约会,先挂了。总不至于我们两个人都听错了吧?是吧,小岚?” 应岚也一脸疑惑地道:“是啊。我们是听绒绒说,他在电话里听见女孩子跟你讲话的声音。怎么了?你今天……不是去约会?” 实在是大儿子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像是刚约完会的高兴模样。 “不是。” 荣峥只否认了这一句,就对父母道:“爸、妈,我出去一趟。” … 荣绒在给薄荷喂营养棒,放在地板上的手机响了。荣绒转过头,看了一眼—— 哥哥来电。 荣绒抿起唇,没接,盘腿坐在地板上,继续给薄荷喂吃的。 手机铃声响了很久,荣绒趁着响铃结束,干脆把手机给调成了静音。 荣绒把营养棒都给薄荷挤到碗里,摸了摸它的脑袋。 “砰砰——” 敲门声响起,“荣绒,开门。” 第82章 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荣绒听见他哥在门外敲门, 犹豫了下,没动。 在舔营养棒舔的正欢的薄荷听见它大伯的声音,仰起脸, 脑袋转向门口方向。 荣绒在薄荷的脑袋上拍了下,“吃你的。” “嘭嘭——” 敲门声再次响起,“荣绒。” 这一次,脑袋才刚低下去,还没有开吃的薄荷,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它大伯的声音。它的脑袋从碗里抬起, 跑到门口蹲着,转过头脑袋, 琥珀色的猫眼盯着荣绒,“喵~~~嗷”,催促铲屎官霸霸给它大伯开门。 荣绒:“……” 这家伙是成精了吧? “喵~~~” 荣绒迟迟没有动作, 薄荷又着急地唤了一声。一人一猫僵持间, 门外的敲门声停止了。 门外传来荣峥的声音,“我把凉茶放在门口, 你记得拿。” 荣绒还是没出声。他听见电梯开门的声音, 曲起腿,抱住自己。 薄荷仰着脑袋, 蹲在门口。似乎在困惑,为什么明明听见铲屎官大伯的声音,可是那扇门就是没有开,铲屎官大伯就是没有进来。 “薄荷, 过来。” 客厅没开空调, 坐久了有点冷, 荣绒拍了拍手, 喊薄荷这个移动暖手宝过来。移动.薄.暖手荷脑袋转了一下,又转回去了,琥铂色的猫眼执着地盯着房门。 荣绒:“……” 暖手猫唤不动,荣绒只好自己起来了。盘腿坐在地上的时间太长,起来的时候腿有点麻,荣绒一瘸一拐走到门边,透过猫眼想外看,外面一片漆黑。 感应灯都灭了,他哥应该是真的已经走了。 他才一点都不想喝凉茶,他不喜欢喝凉茶。心里面想着一点也不要喝凉茶的人开了门,薄荷从他的脚边窜过,跑了出去,“薄荷!” 门口的凉茶被薄荷踢翻,荣绒弯腰赶紧把凉茶给捡起来了,立马追了出去。 一双手把薄荷给拦下,抱了起来。 “喵~~~”薄荷躺在荣峥的怀里,高兴地舔了舔它的手背。 荣绒崽都不要了,转身就进了屋。 荣峥抱着薄荷一起跟着进去了,把门给关上后,才把薄荷给放在地上,取出鞋柜里的拖鞋换上,“为什么不开门?” 荣绒不说话,径自往房间里走,“嘭”一声,把房门给关上了,还给上锁了。 荣峥:“……” 之前兄弟两人关系最紧张的时候,只要他找荣绒谈事情,没说几句,荣绒就会生气地跑回房间,“嘭”地一声关上房门。绒绒在段时间懂事得过了头,以至于他都快忘了荣绒的脾气可一点也不小。 “喵~~~” 薄荷吃过了就想要睡觉,在荣峥的怀里昏昏欲睡。 荣峥把小家伙给放在了沙发上,薄荷爬到他的腿上,意思还是不要一个人睡,要睡在荣峥的腿上。平时很受大伯宠爱,只要往大伯腿上一瘫,就能够获得无限宠爱的薄荷,被撸得舒舒服服的它,这回被它大伯给重新放回了沙发上。 荣峥在它的脑袋上摸了摸,“你先自己睡。” 薄荷趴在沙发上,“喵~~~嗷。”张着嘴,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琥铂色的眼睛看了它大伯,确定人还在,就放心地闭上眼睡了。 荣峥走到卧室门前,“绒绒,我们谈谈。” 里头的人没反应。 “荣绒。”荣峥微沉了语调。 依然毫无动静。 … 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荣绒吓了一跳,他倏地朝房门的方向看了过去,房门没被打开,关得好好的。应该是他哥试图转动门把,没成功。反正他已经反锁了,他哥是不可能进得来的。 窸窸窣窣的金属转动的声音一直都在,荣绒狐疑地盯着房门,他哥到底在干什么?该不会企图就这么开门进来吧?只要一想着他哥在门外用力地握着门把,着急地想要进来就是进不来的画面,荣绒笑出了声。 十几秒后,荣绒眼睁睁地看着房门开了。是的,他亲手锁上的房门竟然开了!荣绒唇边的笑容僵住。 荣峥走了进来。他的手里握着两个黑色的发夹,两个发夹均有不同程度的变形,想来刚刚就是用这两个发夹开的锁。 荣绒认出他哥手里头拿着的就是他放在洗手间的发夹!他前面的刘海又长了,他哥送他的发圈他给落家里了,有时候写作业或者记录手账的时候不太方便,他才会买了这板发夹。早知道……他就应该买发圈! 荣绒把被子一掀,给躲在被子里了。 荣峥:“……” 荣峥坐在床边,一时陷入了沉默。荣绒这次会气得这么厉害,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绒绒,我们谈谈。” 荣峥掀开被子,被子被一股力道给拿住了,他没能掀开。荣峥集中手臂的力量,将被子用力一扯,被子被顺利掀开,对上荣绒发红的眼尾。 荣峥一怔,荣绒生气地坐起身,“哥你身上臭死了。” 有牛排、沙拉、红酒的味道,以及柑橘跟玫瑰的香气……那是“仲夏夜之梦”的经典尾调,而他恰恰送过这款“仲夏夜之梦”给苏然姐。 荣峥盯着荣绒,荣绒抿起唇。 荣峥站起身,“我去洗个澡,等我洗过澡再谈。” … 荣绒这里没有荣峥的换洗衣物,荣峥在荣绒的衣柜里,找了一套相对比较宽松的睡衣,转身去了客厅的浴室。 隔着一扇门,浴室的水声还是淅沥沥地传入荣绒的耳里,荣绒听得心烦。他把被子拉过脑袋,再一次把脑袋给蒙进被子里。 在被子里闷了太长时间,不好透气,荣绒又猛地把被子给掀开,瞧见熟悉的睡衣图案。 他哥是什么时候洗完澡的? 荣峥视线向下,视线平静,“现在可以跟我谈谈了吗?” 荣绒转过身,他什么时候答应要谈了? “能说说么?为什么要生气?” 荣绒不吭声。 荣峥沉声道:“荣绒,拒绝沟通,冷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荣绒还是只留给荣峥一个背影。 荣峥掀开被子上了床,“等你想要沟通了,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不高兴,再随时跟我说。” 荣峥拿起床边的手机父母打了个电话,告诉父母今天晚上不回去了,在荣绒这边睡。荣峥留在那边陪荣绒,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当然没意见。 结束通话,荣峥关了灯,房间陷入黑暗。 荣峥躺下后就没有任何动静,也没再开口说话,像是睡着了。但是荣绒知道,他哥没睡。 他哥刚才说了,他如果想要告诉他今天为什么不高兴的原因,可以随时都找他说,那他哥就不可能会睡着。哪怕他天亮才肯说,他哥也会一直等他到天亮。 荣绒背对着荣峥,低声地问道:“哥喜欢苏然姐吗?” “喜欢又怎么样?不喜欢又怎么样?如果我喜欢苏然,往后我同她出去,你都要像今天这样闹一通脾气?还是往后我跟苏然或者是其他人交往,你就连我这个哥哥都不认了?” 荣峥的问题实在太过尖锐,眼尾一下就红了。他的胸膛胸膛起伏着,他倏地转过身,即使黑漆漆的什么都瞧不见,他也还是生气地瞪着荣峥,“哥你瞧不起我!” 荣绒坐起身,他没有开灯,只是用坚定的语气道:“如果哥真的喜欢苏然姐,我会高高兴兴地出席哥跟苏然姐的婚礼,以后你们有了孩子,我就是孩子的叔叔。” 荣绒拿过边上的抱枕,抱在怀里,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现在还做不到,哥你再给我一段时间吧。今天就是……太突然了,我一时情绪上没有调整过来。以后不会了。” 不是每个人的喜欢,都会变成双箭头。这个道理他懂。从他放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做好要接受他哥以后会跟别人谈恋爱,组建家庭的那种可能了。他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快得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身体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荣绒没有像以前那样把脑袋靠过去,他低低地笑了笑,“哥,以后我们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吧。苏然姐应该还不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弟吧?她是一个很聪明的女生,只要她知道我们不存在血缘关系,她就一定会察觉出来的。所以,以后哥还是不要经常来找我了,会让苏然姐误会。不管怎么样,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是哥一辈子的弟弟。” “哥,晚安。” 轻声地跟他哥道了一声晚安,荣绒把荣峥给推开了。 没能推开,荣绒的脑袋被亲了下。 荣绒有点懵,片刻后,他笑了下,“哥,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不过你这样不行,我们两个没血缘关系,你不能……算了,以后慢慢改吧。” 荣绒在他哥的手臂上拍了拍,示意他哥先放开他 ,荣峥不但没松开,反而圈紧了一些, “我想,在感情方面我可能真的有点迟钝。” 荣绒嘲笑他哥,“不是有点吧?哥你根本就没这根弦。” 荣峥:“……” 荣峥:“也许。否则怎么会连你都看出来苏然对我有意,我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荣绒心脏骤然紧缩了下,他哥说他一定也没有察觉苏然姐对他的心意,那么就是苏然姐自己把话给挑明了。荣绒笑着问道:“苏然姐今天跟哥告白了?” “她误会了一些事,找我证实,之后误会解开了。我们一起吃了顿饭,她喝得有点多,我就让代驾送她回去。之后我就回来了。” 荣峥顿了顿,“荣绒,我没有跟苏然在一起,过去没有那个打算,未来也没有。事实上,我很少想过感情的事情。你知道,爸的身体不太好,妈从来没有参与过公司的经营。你对公司的事情没有兴趣,又还这么小,我不能……停下来。在我的未来蓝图里,成家一直以来都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 荣绒心疼扯疼了下,他知道,外人都用“年轻有为”形容他哥,可是他们不知道,在这份“年轻有为”的背后,想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荣绒把脸贴在他哥的手臂上,“总会遇见那个人的。哥你会遇见那个你很喜欢,又很喜欢你的人的。不要着急,慢慢等,总会遇到的。” 即使那个人不是他,他也真心地希望,他哥遇见那个合适的人,幸福快乐地过一生。 荣峥抬手,摸了摸荣绒的脑袋,低笑了声,“我不着急。” 荣峥浅浅地叹了口气,“我只是在想,我要拿你怎么办。” 他原本以为,荣绒对他只是一时的崇拜跟仰慕,错把对他的依赖当成了喜欢。可是不管是听着他的声音入睡也好,偷偷藏了他的手帕也好,都足以说明,荣绒不是一时的冲动。 这让荣峥不得不正视荣绒对他的这份感情。 “绒绒,你刚才说,让我再给你一段时间。其实,应该是你再给我一段时间。给我一段时间,让我想清楚。” 荣绒心脏狂跳了几下。是,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吗?他哥的意思是,是在认真地考虑,要不要接受他的感情? 荣绒圈住他哥的腰身,“那,那哥你打算想多久?” “我也不知道,可能很快就会想通,也可能要花上一段时间。只是,如果我想过以后,答案仍然不是你想要的……” 荣绒在他哥怀里摇了摇头,“没关系。反正我不会留在原地等的。要是哪天,我遇见喜欢的小哥哥了,或者是小弟弟了,我就去追求其他的小哥哥,小弟弟。哥你不用有负担,慢慢想。” 荣峥:“……” … 翌日。 睡梦中,荣峥感到有温热的气息拂在他的脸上。荣峥倏地睁开了眼,对上一双琥铂色的眼睛。 应该是奇怪为什么铲屎官大伯会睡在铲屎官爸爸的床上,薄荷把脸凑近荣峥,一个劲地嗅,最后可能它的小脑袋实在思考不了这么复杂的事情,就往枕头上一趴,大有陪着它大伯一起睡的意思。 荣峥:“……” 荣峥拿起床头的手机,他昨晚睡觉前,把闹钟给关了。他平时就算没有闹钟,生物钟一般也会在六点或者六点半就醒,没想到今天睡迟了一点,现在快七点了。 没在房间里看见荣绒,荣峥掀开被子下了床。 看见洗手间的灯是亮着的,荣峥走近,少年压抑的粗喘声跟闷吭声,传入他的耳里。 荣峥脚步倏地一停。 脚边传来毛绒绒的触感,荣峥低头,是薄荷。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他一块从房间里出来了。怕小家伙发出声音,荣峥弯腰,抱起薄荷,转身回了房间。 荣峥走至一半,忽然发现他昨天放在客厅沙发上的长风衣不见了。联想到自己在荣绒房间的枕头底下发现的那条手帕,荣峥的心里忽然有一股微妙的预感。 嘴里哼着歌,荣绒神清气爽地的从洗手间走出,荣绒又进去了,出来时手里抱着一件风大衣。走出门口,荣绒把脸埋在风大衣里,可劲地嗅了嗅。他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这么痛快过了!爽! “喵~~~” 听见猫叫声,荣绒唇角噙笑地从风衣里抬起头,片刻,唇边的笑容凝住。 很好,被抓了个现行呢。 真棒! 荣绒仔细检查了下,确定风衣没有被他弄脏,他在风衣上拍了拍,若无其事地递还给他哥,“没弄脏,干净的。哥,还你。” 荣峥的视线掠过荣绒红得能滴出血来的耳尖,把风衣给接过去了,没问荣绒为什么要拿他的风衣。 荣峥回房间换衣服去了,荣绒把想要跟着一块进去的薄荷给逮住,他蹲在地上,戳了戳薄荷的脑袋,“说!你刚刚为什么不出声?通风报信都不会,养你何用?!” 薄荷以为荣绒在跟它玩,熟练地在地上瘫成了一个饼,眯起眼,下巴微抬等着铲屎官霸霸撸它。 荣绒戳了戳它的肚皮:“不许给我强行卖萌!” “喵~~~” 薄荷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房间里,荣峥听着门外传来的一人一猫的动静,眼底不由浮上几分笑意。 “下次如果看见你大伯过来了,要提前‘喵’一声,知道吗?” “喵~~~嗷~~~” 荣绒给气笑了,“小笨猫,不是让你现在喵。” 薄荷等了半天,铲屎官霸霸都没有撸它,薄荷站起身,决定找个地方睡觉。它胖乎乎的身体被举了起来,“薄荷,让你大伯给你当爹地好不好?” 荣峥:“……” … 三天的元旦假期很快就过去。 元旦一过,就是考试月。荣绒这个学期请了太多的假,上课的时候不至于跟不上,但是如果想要在期末顺利拿一等奖学金,还是得拼一拼。于是,从大一开学就没在图书馆见到符大学神的符大学生们,这段时间经常能够见到荣绒抱着书,在图书馆疯狂刷题。 符大的学霸们一看,人家学神都已经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了,都还这么努力,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咸鱼?!本来到了期末位置就会变得十分紧俏的符大图书馆,这下更加座无虚席。 荣绒以前是一放学就会回去,现在都是等到图书馆闭馆才回去,就连周末也都是泡在图书馆里。偶尔刷题刷得太投入,会错过最后一班公交车的时间,只能打车回去。到家往往都是十点以后的事情。有时候还要跟Laar,Bay他们开一下跨国视频会议,导致他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太够。晚上睡觉之前跟他哥说一声晚安,也就睡了。 荣事集团总部,总裁办。 刘幸收拾东西下班,发现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走过去,他轻敲了敲房门,得到允许后,推门进去,“荣总,今天还有别的事情吗?如果没有别的事情,那我先下班了?” 闻言,荣峥看了眼电脑右下方的时间,这才发现,早就过了下班的时间了。 他的视线从屏幕前的报表移开,对刘幸道:“今天没别的事情了,你先回去吧。” 刘幸欲言又止,荣峥看出来了,“还有其他的事情?” “没有……只是想要告诉您,别太辛苦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会的,多谢关心。” “您太客气了。” 刘幸关门出去了,总裁办办公区的灯关了,只留了一盏前台走廊上的灯。 荣峥还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去,他给父母打了电话,告诉他们晚上要迟点回去,让他们先吃。 大约半个小时,将近八点,荣峥终于忙完。他关了电脑,拿起挂在衣架上的风衣外套。 荣峥拿风衣的动作一顿,脑海里忽然想起元旦那天早上,荣绒把脸埋在他的风衣里,以及他在门外听见的,在压抑的喘息声中,几不可闻的那一声“哥~~~” 荣峥出了办公室,搭乘电梯,直达地下负一层。 他往他的车位走去,意外发现,他的车位旁边,停了一辆他从未见过的两厢车。 荣峥有点意外,通常他停车的旁边的车位都会是空的,员工也都认得他的车跟车牌号,为了避免尴尬,也怕把他的车给剐蹭了,他们都不会选择停在他的边上。至于他大伯还有两个姑姑,都不会把车停在员工区,他们都会选择停在股东专属停车区。 荣峥走近,遥控解锁。 “嘟,嘟——” 他旁边的这辆车按了按喇叭。在地下停车场这样的地方,摁喇叭实在太吵了,荣峥面露不悦,他寻声看去,驾驶座的车窗自动降下,荣绒趴在车窗上,抱怨道:“哥你也太拼了。你一个当总裁的,怎么能下班时间比你们公司的员工还晚这么多?” “这车……” “我今天刚提的。荣总,要上来体验下么?” 对于拥有多辆坐豪车的荣峥而言,一辆普通代步两厢车自然没有什么好体验的。只不过开口邀请的他是荣绒,他当然不可能拒绝。 荣峥把自己的那辆慕尚重新上锁,他绕到荣绒车子的副驾驶室。副驾驶的室内空间有点狭小,荣峥坐后,副驾驶的空间就差不多满了,双腿膝盖都有点被顶到。 荣峥把位置往后调了调。 车内开着暖气,荣峥脱了外套,转过身,“在这里等很久了?” “嗯。我想想看啊……下午没课,我一点半去提的车,三点半办完各种手续,车子贴完膜,开到咱们家公司楼下差不多是四点半吧。” 他哥以前下班时间都很准时的,谁知道今天会这么晚呢,失策。要不是他提前问了刘幸哥,确定他哥今天在公司,又在地下车库看见他哥的车,他都要以为他哥早就下班走了。 四点半……他出办公室的时间是八点。 荣峥眉头微皱,“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 “那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接啊。” 之前有过不接电话行为的荣峥:“……抱歉,以后不会了。” “不接受口头上的道歉。除非……” 荣绒转过头,他一只手扶在方向盘上,食指指着自己的唇,“哥你亲我一下。亲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第83章 荣峥的唇亲在了荣绒的唇上 荣绒的这句话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 所以, 当荣峥扣住他的后脑勺,一下拉近两人的距离,彼此的唇近在咫尺时, 荣绒懵了。 荣绒在他哥的眼里, 看见了慌张的自己, 但他哥的眼神, 却十分平静,波澜不兴。 “嘟——” 荣峥的手肘无意识地碰到了方向盘,发出刺耳的声响。 荣绒瞬间冷静了下来。 在荣峥快要吻到他时, 荣绒往后躲了一下, 抵在在了荣峥的肩膀上, 用了力道,荣峥没有办法靠近。 荣峥低头, 吻在了荣绒的睫毛上, “求原谅。” 荣绒这才意识到,他刚才误会了,他哥根本不是要亲他的嘴,而是要亲他的眼睛。他早就应该猜到的,亲嘴这种行为,对他哥来说, 太过亲密了, 他哥不可能会接受的。 荣绒:“……” 这误会大了。 荣绒抬起头, 笑了下, “好, 原谅你了。” 荣峥看了他一眼, 没解释。 … 荣绒专注地看着倒车影像, 把车子到出车库。 开出地下停车场后, 问他哥,“哥,你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还是我们先去哪里吃顿饭?哥你吃过了吗?” 荣峥默了默,“……我以为你已经做好了安排。” 荣绒哼了哼,“别提。我本来划是接你下班,再在临湖路附近找一家餐馆,我们两个人一起吃顿饭,庆祝我买了新车。吃完饭,刚好可以在湖边看音乐喷泉。” 谁知道他哥一个大总裁,竟然会加班加班到这么晚!他明明跟刘幸哥确定过,他哥今天没有别的行程安排,应该能够准时下班的!他看着停车场车子一辆辆被开走,只有他边上停着的这辆慕尚一动不动! 荣峥用手机搜了下,冬天吟梦湖音乐喷泉冬时令的时间是晚上20:00—21:00分。从这里开车去临湖路,路况好,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够到。 荣峥给出建议:“如果你很想看,我们可以等看过音乐喷泉,再去附近吃饭。当然,如果你很饿,我们也可以先去吃饭。”他都可以。 荣绒刚刚也想到了,他犹豫了下,“这个点了,哥你肚子不饿吗?我们可以先去餐馆吃饭,音乐喷泉可以下次去,没关系。” 对于普通人而言、买房、买车都是件大事。从绒绒兴冲冲地开车过来接他,荣峥能够感受得出来,对于这辆他自己购买的第一辆车,绒绒很兴奋。既然是高兴的事情,当然要用绒绒喜欢的方式去庆祝。 “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 果然,荣峥话落,荣绒眼睛都亮了,声音都是轻快的,“OK,走咯!” 见状,荣峥柔和了神色,眼底是浅浅的笑意。 … 吟梦湖的停车场,距离音乐喷泉的地方还有一段的距离。荣绒跟荣峥两人抵达停车场的时候就已经是8:35分。 除非是用跑的,两人才能赶上最后一段音乐喷泉。 荣绒跟他哥对视了一眼,“跑?” 荣峥:“我没有问题。” 每次被他哥拉着晨跑都上气不接下气的荣绒:“……” 豁出去了! “那就,跑!” 话落,人已经跑出去了。公平的竞技精神什么的,不存在的。 荣绒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跑了。 上一次跑得这么快、这么急,还是他在小区看房,接到他哥电话,问他下课了没。他撒谎,骗他哥说下课了,结果他哥告诉他,他就在他学校东门。问他是过去,还是他哥过来找他。他没敢跟哥说他在外面看房,只说自己在一家商场。当时他停车的地方距离小区有一段的距离,他挂了电话,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过去开车,车子开到商场中心的地下车库,他的气息都还是喘的。 荣绒体力跟不上,不知不自觉地减慢了速度。 猛地想起他刚刚只顾着自己跑了,都没注意他哥跟没跟上!赶紧转过头脑袋找他哥,脑袋被拍了一下,“没丢。” 荣绒转过头,这才发现他哥一直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后面,只不过刚刚被走过去的几个行人给遮住了。 荣峥:“走,继续。” “走!” 荣绒继续往前冲。 两人一前一后,跑到音乐喷泉前。这个时候,音乐才刚刚开始不久,几十个音乐喷泉变幻着灯光,缓缓地升高。 冬天,又是晚上,看音乐喷泉的人没有夏天那么多,即便如此,喷泉前还是站满了游客,观看效果实在不佳。荣绒牵着他哥找了个稍微僻静一点的角落。 这一下,他们终于看清楚了喷泉的全貌,比他们在人群外围看到得远远要壮观得多—— 几道音乐喷泉同时升至最高,就像是一巨大的水幕,他们离得近,还是能听见喷泉升高、落下时的水声。也能够感受得到,喷泉落下时沁凉的水汽。它们在音乐里变幻着不同的阵型。此起彼伏、高低错落。灯光摇曳,交错,像是共同跃入水里的美人鱼,只露出长长的鱼尾,互相致意。 太壮观了! 荣绒看得入了迷。 人群时不时地发出激动地惊呼声,有市民或者游客激动地拿出手机,全程录屏。 荣绒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临湖路有一个音乐喷泉,可是他从来也没来看过,没兴趣。又或者说,当时没有想要一起看的人,一个人也就不想来人挤人的地方,而现在,有了。 最高的水幕落下,喷泉又矮了下去,就像是冒着泉眼的喷泉,汨汨地往外冒水,倏尔齐齐地升高,只是变幻的阵型,没有再像一开始那么高,音乐也快要进入尾声。 荣绒站着一直看到最后,他兴奋地转过头,“哥,太好看了,是不是?” 看着荣绒眼底雀跃的光,荣峥低低地“嗯”了一声。 … 看过喷泉,两人随意地在临湖路找了家餐馆吃饭。要了一个包间,吃的火锅。冬天,当然是要吃火锅才过瘾。 荣绒前阵子嘴唇起泡,很是清汤寡水地过了一阵子,加上他最近忙,很久没有好好地吃一顿了,今天总算是可以放开了吃。 荣绒点了虾滑、羊肉卷、牛肉丸,皮皮虾、螃蟹、鹌鹑蛋、生菜、面条……知道他哥爱吃偏重口的,就要了一个鸳鸯锅,这样两人的口味都能够兼顾。 荣绒把菜单递给他哥,“哥你有什么想要吃的吗?” 荣峥喝了口店家备的大麦茶,接过荣绒递过来的菜单,看见荣绒主动在生菜上打钩,露出了赞许的神色。荣绒以前蔬菜几乎不碰,现在好多了,不过看得出来,对菜类还是不太偏爱。荣峥点了豆腐、土豆、豆芽等几样素菜,中和了下。 “先点这么多吧,不够再添。” “嗯,好。” 荣绒把菜单递还给在边上等着的服务员,点了两瓶果啤。 锅底烧开,菜也被陆陆续续地端上桌,荣绒把皮皮虾跟螃蟹先给丢进去,丢螃蟹的时候,一时没控制好力道,被锅里溅起的热汤给烫了一下,荣绒闷吭了一声。 荣峥在解袖口,听见荣绒的闷吭声,倏地抬起头。见到荣绒在吹他自己的右手,立即猜到他是被烫了手,立即牵着他的手去了包厢的洗手间,卷起他右手的衣袖,把他的手放在水龙头下,用冷水反复冲。 “哥,我没事,就是被烫了……” “闭嘴。” 荣峥少有的沉了脸色,荣绒识趣地闭了嘴。 荣绒手缩得快,只是被烫得当时有点疼,用冷水冲过以后,被烫的那片肌肤红了一片,倒是没起水泡。 “哥,你看,真的没事。” 荣峥关了水龙头,冷睨着他“这次是你运气好。下次把食材放进锅里,记得要用漏勺,不能直接往里面扔,记住了么?” 荣绒老老实实挨训,“记住了。” 两人重新在位置下,荣绒把自己刚才被他哥卷上去的袖子给拉下来,忽然瞥见他哥两只手的衣袖湿了大片。 荣绒喉咙有点堵。他哥记得把他的袖子给拉上去,却根本不记得把他自己的袖子也给挽一挽。 荣绒给他哥递了纸巾,“哥,擦一擦,虽然可能不太管用。” 荣峥在把鹌鹑蛋,藕片用漏勺放它们放进去,分心地问道,“擦什么?” 荣绒指了指他哥的衣袖,“袖子,哥,你该不会连你自己的袖子湿了都没发现吧?” 荣峥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袖子,果然,他衬衫的袖子湿了,应该是刚才给荣绒冲冷水的时候没注意。荣峥把荣绒递过来的纸巾给接过去了。 荣绒心更堵了。如果是他刚才袖子被水给弄湿了,他哥肯定会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 “哥,反正菜也上齐了,我看过了,这的包间也没监控,要不你把衬衫给脱了吧?” 湿的穿在身上也太难受了。 “不用。” 荣峥把衣袖给挽上去了,见荣绒坐在位置上没动,睨了他一眼,“楞在那里做什么?不饿?” 饿!怎么可能不饿! 刚才丢进去的皮皮虾,这会儿刚好可以吃了,荣绒手里刚拿过漏勺,漏勺被荣峥给拿过去了,他捞起皮皮虾,放在荣绒的碗里。 接下来,荣峥没让荣绒动过手,只要是荣绒想要从锅里捞什么,荣峥就接过去,把吃的放到他的碗里。 “哥,那我这刷火锅有什么乐趣啊?” “什么乐趣,被烫伤的乐趣吗?” 荣绒:“……” 荣绒怒而开了两瓶他先前点的那两罐罐装果啤,他把其中一杯递给他哥,“哥,像是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你不准备跟我说些什么吗?” 荣峥端起手里的果啤,跟荣绒手中的果啤碰了碰,“恭喜。” 荣绒不大满意,“这么寡淡吗?” “那我收回?” “给出去的祝福哪还有收回的!” 在翻涌的火锅热汤声中,荣绒把果啤跟他哥的用力碰了碰,“恭喜我买新车啦!!!” 吃过火锅,时间已经很晚了,荣绒开车送他哥回家。荣绒没有把车子开进别墅,在别墅门口就下来了。 荣峥转过头看他,“不进去?” 荣绒摇摇头,“下次吧。这个点爸妈肯定已经睡了。其实今天买车应该跟爸妈一起庆祝下的。不过,我有我的私心么。”想单独跟他哥待一晚上,所以买了车也没告诉爸妈。 荣绒话没说全,点到为止么,他哥那么聪明一个人,肯定听懂了。 荣峥解开安全带下车。 “哥。” 荣峥拿过后座的外套,转过身。 荣绒朝他哥挥了挥手,“晚安。” “嗯,晚安。” 荣峥拿着外套,下了车,“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啦,就这么点距离。倒是哥你,赶快上去,去把身上的衬衫给换了吧。“ “嗯。” 荣峥关上车门。 荣峥回到房间,没有马上开灯,他走到窗边,向下瞥,停在别墅门口的车还没开走。 荣峥开了灯,片刻之后,他听见汽车引擎发动,轮胎碾过路面的声音。荣峥再次走到窗边,汽车的尾灯消失在夜色当中。 荣峥放下窗帘,在窗边站了许久。 … 荣绒没有开他那辆布拉迪威龙,而是开一辆两厢车去学校的事,并没有在学校引起多大的热议。 他之前上下学都搭乘公家,曾经引起过一段时间的热议,还以为荣氏出什么问题了。也有同学还当真上网去查了的,看看能不能在网上查到意思蛛丝马迹。蛛丝马迹倒是没查到,荣氏股票涨停的新文倒是挺显眼的。好么,小丑竟是他们自己。 大家也就更加确定,荣绒是富家小少爷,没体验过平民百姓的生活,所以才会乘坐公交上下学。后来荣绒又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再回到学校,俨然就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了。 荣氏集团的小少爷,还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能缺钱么?至于为什么荣绒不差钱,还开一辆十几万的代步车,大家也只能猜测,可能还是荣董事长为了“穷”养儿子,培养儿子艰苦朴素的精神。 荣绒一点也不知道,自己纯粹是为了省钱才选了一辆十几万的车代步车,被同学们脑补了这么多的剧情。 期末倒数第二节实践课。 给荣绒班级授课的实践课老师,有一个外号,叫“姜莫愁”。 这位“莫愁”老师,平时从不按照课程内容大纲走,每次一走进教室,就是直接打开课件,开始过一遍上节课的理论要点,也不管底下的同学能不能接上她的思路,就直接开讲新内容。 上课稍微讲了一下操作要点,就直接布置实践课作业,接着,就往就往椅子上一坐,拿着手机录同学们错漏百出,笨拙到不行的实践过程,再在下一节课开头,把每个人的“精华”放给同学们“复盘”,让同学们每次上课都体会一回社死,因此江湖人称“姜莫愁”。当然,在这种每上一次课,就“社死”一回的情况,同学们在上手操作室谁也不敢马虎大意。 这位“莫愁”老师长相也非常漂亮,当然,也的确够“心狠手辣”就是了。 听见高跟鞋的声音,实验室的同学们齐刷刷地翻开书,把书放到上一节课复习到的部分,生怕他们书本还没打开,老师就已经合上书说,“好的,同学们,这个学期的内容我们已经全部复习过了,大家期末要加油喔。” 出乎大家意料的还是,这一回“姜莫愁”进了教室,没有直接开讲,而是非常“慈爱”地环视了他们一眼,脸上的笑容那叫一个明艳动人,“同学们,最近为了准备期末考,压力很大吧?既然下周就是最后一节课了,咱们玩点别的,放松一下呀?” 三个班的学生们:“……” 老师口中的玩点别的,意思该不会是要把他们往死里玩吧? “玩什么?” 同学们齐刷刷地扭过头,去看是谁这么狗腿,竟然臭不要脸地去接“姜莫愁”的梗,一看是荣绒,喔,那没事了,人家应该真的是对“姜莫愁”口中的“好玩的”感兴趣。 “莫愁”老师笑而不语。 … 周五,三辆载着学生的大巴车在一家香水厂停了下来。 先是两位女老师从车上下来,接着分别从三辆大巴上下来六七十名学生。 姜沅沅,也就是被同学成为“姜莫愁”的实践课老师,手里举着扩音器,对着在厂区门口排队的学生们说道:“安全要点在车上各个班的班长都说过了吧?每个班分成七到十个人为一组,每个组的组长都要看好你们的组员,每个组员也要跟好你们的队长。参观完以后,每个人以PPT的形式,把这次的实践报告交给我,发我邮箱。集合的时候每一个人都要点名,不可以擅自回去。如果有谁擅自回去,或者没有把实践报告交给我,期末挂科了解下。都听清楚了吗?” 话落,底下哀嚎遍野。 “太惨了!我还想着进去后,溜达一圈就回寝室打游戏呢!” “我也……我都跟我朋友约要一起组队刷副本。我的天,我上回已经因为实践课作业没完成,留在实验室,放过他鸽子了。这下,我朋友肯定要跟我友尽了!” “别提。我女朋友说她下午没课,让我陪她逛街。我一想,今天是课外实践课,那中途肯定能溜啊。一口答应了。希望明天的我不是单身。” 其他男生哈哈大笑。 有女生困惑地“咦?”了一声,“为什么你们男生会有还怎么天真的想法?说什么快期末考了,带我们出来放松一下,这种话摆明了就是哄傻子的啊” 男生们:“……” 嘤! 学校是跟香水厂一直都是有合作的关系,每一个学期,学校都会安排课外实践课。因此,师生们乘坐的大巴抵达香水厂门口后,立即就有负责人客气地迎了出来。 姜沅沅在跟香水厂的负责人握手,打招呼。 年轻的助教让三个班的班长让他们把自己班级的同学们组织好,大家排好队。 柯晴等同学们都自由组好队之后,跑到一个人站在最后一排的荣绒的身边,“荣绒,到时候我们一组呀?好不好呀?” 荣绒在回简逸的信息。下周就是期末考,期末考过后,按照两家人的约定,到了暑假,他们两个人要一起,在彼此现在住的家里住上一段时间。 简逸:“颤颤巍巍地伸出我的小爪爪,弱弱问一句,咱们寒假,怎,怎么弄啊~~~” 荣绒:“你先来我家?” “啊!我害怕!o(╥﹏╥)o。你哥哥看起来好严肃的。你来我家好不好鸭?我一个人一个房间的,我可以把我的床,我的芒果干,我的草莓曲奇都分你一半!” 荣绒:“……” 听见班长柯晴的声音,荣绒握着手机,抬起头。 一个女生跑了过来,右手挽住柯晴的手臂,左手高举,“还有我,还有我!” “加我一个呀!” “我也要加入!” “算我一个!” “我!我!强行加入!” 荣绒其实除了班长柯晴,其他的人脸都记不太住,只是对其中一两个稍微有点印象,好像就是实践课跟他一个组别的。只是组队一起参观而已,荣绒无所谓,他点了点头。 柯晴兴奋地红了脸颊,“那等会儿我们小组就一起行动呀。” “嗯。” 荣绒在班里独来独往惯了,班级里的同学跟他接触得都不多。他又有“学神”光环在,现在还多了一个Versa调香师的头衔,导致其他人都是想要跟他一起组队,又因为实在不熟,怕被拒绝,不大好意思开口。 毕竟这个时候组队,等于默认一起完成这次的实践报告。到时候组员跟组员之间会拉一个群,有什么问题也都会在群里交流探讨。这个时候,如果有荣绒跟他们一组,他们还愁得不了高分吗? 本来其他人都是犹豫着,没敢开口,万万没想到,荣绒竟然这么好说话!班长柯晴开口他就同意了! 不要问,问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姜沅沅跟香水厂接待他们负责人寒暄完,让助教吩咐各个班的班长组织同学们有序地进去参观。 何宇排在自己班级的队伍里,看着被好几个男生、女生一起簇拥着进去的荣绒,眼露羡慕,不是羡慕现在无论走到哪里,都会被同学们簇拥的荣绒,而是羡慕,荣绒边上的那些同学—— 荣绒不会拒绝他们的靠近。 … 同学们的人数有点多,负责人就让大家分批去不同的区域参观。 有同学参观香水厂后面的种植园,有同学参观香水厂的生产线,也有同学参观工厂的“香水体验博物馆”。 同学们最喜欢参观的就是“香水博物馆”这一PART,因为里面有好几个区域的体验间,可以体验各种主题的香料嗅觉区,还会有触觉区。 这种香水体验博物馆荣绒在巴黎就参观过了,而且面积更大,设计也更有意思。同组同学纷纷忙着拍照的时候,在工厂接待人员的介绍下,体验嗅觉、触觉香气体验的时候,荣绒抽空,回复简逸刚才的那条信息,“别怕。那是你哥。” 简逸应该也在上课,荣绒一开始回复他的时候他没回,过了十几分钟才回过来—— 简逸:“你这样一说,我就更怕了。” 发了个涕泪纵横的表情包。 简逸:“你先来我家啊啊啊啊啊!球球惹!!!!” 简逸:“噗通一声,跪下了.jpg.大哥!” 荣绒:“你比我,大一天。” 简逸:“喔。弟弟,来我家么?哥哥疼你!” 荣绒:“……已经截图,发给我哥。” 简逸:“QAQ我错了!!!!” 荣绒:“骗你的。你来我家。不然截图发我哥。” 几秒过后,荣绒的跟简逸的对话框,被眼泪淹没。 荣绒:“……” 简逸是水做的吧? 对话框显示正在输入,几十秒过去,对话框还是正在输入,像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走在前面的班长柯晴,转过头,催促道:“荣绒,我们要去另一栋搂,参观香水的生产线了,这一Part才是最重要的。你快点跟上啊。” “嗯。” 荣绒收起手机。 出了香水体验博物馆的楼,荣绒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简逸发来的通话邀请。 荣绒走在队伍的最后,犹豫了下,点了接听 简逸平时说话就挺软的,可能是第一次跟荣绒聊语音的缘故,手机里声音听起来更软,“荣同学,你现在下课了吗?” “没,在上课外实践。” 简逸“噢”了一声,“那,那你什么时候放假啊?” “下周期末考完后,周五开始放假。” 简逸又“噢”了一声。 “你发语音过来,应该不是只是为了问我设么时候放寒假?” “嗯,那什么,我,我……我爸妈每年年底都很忙的,我想留在家里帮他们的忙。你可不可以来我家呀?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干活的!不过要是我们都很忙的话,你一个人在家里可能也会无聊……哎,好难办啊。” 他们组的组员都进了香水生产车间大楼,班长柯晴跑了过来,“荣绒,你讲完电话就要跟上噢。” 荣绒点了点头。 “噢,对。你还没下课。那你先忙吧。我也是下周才开始放假,我们还有一周的时间,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可以慢慢商量嘛。” “简逸,你不姓简,你始终都是要离开简家的。就算是你帮了他们这个寒假,你也始终要回荣家的。” 电话那头,简逸一愣。 — “不好了!着火啦!” “着火啦!” “快,快打电话给消防啊!!” “我这边有事,迟点再给你回。” 荣绒迅速挂了电话,他看见同学们跟工厂的工人纷纷从车间那栋大楼跑出。 工厂的员工第一时间先组织学生们疏散,姜沅沅跟年轻的助教得到了消息,脸色苍白地赶来。 她抓住其中一个跑出来的女同学,着急地问道:“我们还有同学在里面吗?” 那个女生被吓得不轻,颤抖着嘴唇,根本什么都回答不出来,姜沅沅只好让对方走了。她着急地往着火车间的那栋楼跑去,被年轻的助教给拽住了,“不行!姜老师!这里是香水厂,着火很有可能会引起爆炸的。甚至我们在这里也不安全。您赶紧跟学生们一起撤离!” “不行!我还没有确定我学生的安全,我怎么可以走!” “姜老师,您怎么还在这里!您的学生们都在厂房外头的安全疏散区等您呢!您放心,着火的车间当时只有几个学生在参观,着火后员工就第一时间把你的学生们都给带出来了!消防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这里也不安全,您赶紧跟们走!” 刚才负责招待姜沅沅一行人的负责人跑了过来。 听说学生们全部都被带出来了,眼泪一下子就落下了,哪怕她的腿软得不行,她还是在第一时间随负责人往他口中的大厅跑去。 她要亲眼见到她的学生们平安无事才能放心! 姜沅沅随助教跟负责人来到香水厂外面的安全疏散区。 姜沅沅还没走到安全疏散区,荣绒所在的班级学生好几个学生跑了过来,一脸紧张地道:“老师,我们班班长,柯,柯晴没有过来这里!” “还有荣绒!荣绒也不在!我们点过人数了!只有柯晴跟荣绒他们两个人不在!” 闻言,姜沅沅脑子“轰”地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姜老师,您要去哪里?” “姜老师,您不能去啊!” “姜老师!” 姜沅沅转头就要往着火的车间跑,被接待她的厂方责任人还有同学们给拦下了。 … 荣氏集团总部,大会议室。 销售部门经理在做年终报告,由于下半年出了荣惟平的以次充好,吃商业回扣,还因为被捕闹上了新闻,对于下半年的新房成交量,或多或少受到了点影响。相对于上半年,业绩就没那么漂亮。 销售部门经理做汇报得时候格外的战战兢兢,以前跟着荣惟平的几个部门经理,这个时候也格外得忐忑,就怕荣峥会在年底来一次大清洗。 会议室内气氛一度紧绷,突兀的闹铃声响起。 明明在会议室之前都已经把手机给调成静音了,由于太过紧绷,大家还是十分神经质地纷纷去看,是不是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 荣峥瞥见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弟弟”两个字,他划开绿色的通话键—— 您好,请问是荣绒的家属吗?我是荣绒的老师,荣绒在参加课外实践课,参观香水厂时,出了点意外……” 荣峥脸色瞬间微变了脸色。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赶过去。” 荣峥抓起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对坐在他副手位置的苏然道:“苏然,接下来的会议你替我主持下。” “好的,荣总。” 荣峥举步就往外走,“刘幸,你跟我来一下。” 刘幸急忙跟上。 出了会议室,荣峥对刘幸吩咐道:“开车送我去附三医。” 刘幸意外地发现,他的这位遇事向来沉稳、镇定的上司,在扣西装纽扣时的手竟然都在抖,纽扣竟然扣了好几次都没扣上。 这就是荣总特意吩咐他,让他开车的送他去医院的原因吗?因为他怕自己现在情绪不太稳定,开车容易出事故? 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猜到了不该猜到的,刘幸不小心瞥见了,连忙移开了视线,“好的,荣总。” 他疾步跟在荣峥的身后。 … 荣峥根据电话里头姜沅沅提供的信息,驱车赶到附三医。 到了医院,荣峥让刘幸先回去上班,他一个人疾步来到医院的急诊大厅。 姜沅沅以前在新闻里见过这位年轻的荣氏集团总裁。她就在急诊大厅里等着,一见到荣峥,她立即走向前,“您好,您是荣绒的哥哥,荣总是吗?我是荣绒的任课老师,我姓姜。您放心,荣绒没有受什么外伤,只是他在火灾现场还是吸入了少量的烟雾,现在嗓子有点疼。已经做过肺部的CT扫描,现在结果暂时还没出来。不过医生说问题应该不大……” 姜沅沅一面带着荣峥去见往荣绒的床位走去,一面快速地自我介绍,同时跟荣峥详细地介绍了下荣绒的情况。 姜沅沅轻声地掀开其中一道隐私帘,姜沅沅的助教在替他拿着矿泉水瓶,掐着吸管,给他喂水喝。除了脸上有点灰,身上确实没有见到其他明显的伤痕。 见到荣峥,荣绒吐出吸管,张开嘴,唤了一声,“哥。” 第一声没喊出声音,因为嗓子太哑了,第二声才稍微出了点声音。 荣峥在床头坐下,眉头微皱,“先别说话。” 他动作自然从助教手里接过矿泉水瓶,掐着吸管,接过给荣绒喂水的工作,那位助教也就顺势站起身。 班长柯晴也在这场火灾里受了伤,而且她的情况远比荣绒要严重很多,现在都还在抢救室抢救,她必须得去一趟。 姜沅沅歉然地对荣峥道:“抱歉,我还有一个学生也受伤了,我得去看看她……” 荣峥朝两位老师点了点头,“多谢,两位老师辛苦了。” 姜沅沅跟年轻的助教不由地眼睛微红。 姜沅沅对荣绒道,“荣绒,你哥哥来了,那老师们就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荣绒点点头,用唇形说了句,“谢谢老师”。 姜沅沅连忙背过身去,没让自己的学生察觉自己的失态。她朝兄弟两人微点了点头,跟年轻的助教老师一起,赶去看另一个学生柯晴去了。 … 荣峥把隐私帘给拉上。 荣绒吐出吸管,“不喝了,饱。” 声音很哑,很轻,荣峥还是听见了。 他把矿泉水瓶给放了下来。 荣绒笑了下,“哥,我没事。你看我,现在不是……好……” 荣绒的下巴忽然被抬起,他头顶的光源被遮住,眼前罩下一片阴影,他哥的唇,亲在了他的唇上。 第84章 那你亲回来 急诊大厅很吵。 有位因为车祸送进医院的患者忽然大出血, 护士着急地叫着某位医生的名字,喊医生快点过来看看,有孩子因为顽皮, 被门夹伤了手指头, 疼得哇哇大哭,被家长抱在怀里哄着。 病人痛苦的声音声, 家属的哭泣声, 滚轮床被迅速推过的声音,医疗器械的声音……在这一刻, 统统在荣绒的耳边消失。 他的心跳快速得不像话。 荣绒刚喝了水,他的唇瓣湿润,唇珠上沾着一颗水珠,荣峥舌尖舔走了那颗水珠。 唇瓣微痒, 荣绒的脸一下就红了。 荣峥抬起荣绒下巴的手拿开了。 荣绒脸上的红晕已经蔓延至耳根,荣峥低头, 在他微红的耳尖上亲了亲。荣绒的耳尖赤红, 脸颊也是一片燥热, 发烫得不行。 荣峥睨着他, “亲一下, 胆子都给亲没了?”之前可是撩他撩得大胆得很。 荣绒现在说话声带会疼,他无声地道:“别激我啊。” 像是躲在洞里的小狐狸,瞪着一双眼睛, 警告他不许再招惹了啊,再招惹可就要挠了。荣峥唇角上扬, 他的手摩挲着荣绒发烫的耳尖, “那你亲回来?” 荣绒倏地抬头, 朝他哥看了过去, 有点没法相信,这话能从他哥嘴里出来。 荣峥面色如常,“除了喉咙,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荣绒摇头。 “我去问问护士,看你的肺部CT扫描结果什么时候能出来。” 荣峥的手被拉住。荣峥视线向下,荣绒握住他的手,五根手指,与他的手指,缠在一起,十指交握。这是一个依恋的动作。 荣峥心里头一软,他反手握住,荣绒闭上眼,红着耳尖,仰起脸,缓缓地向荣峥靠近。 荣峥:“这里是医院。” 荣绒马上把眼睛给睁开了,眼神控诉,不会吧?刚刚又是亲他嘴巴,又是亲他耳朵的臭流氓是谁?! 小狐狸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像是在控诉他,明明主动给过果子了,为什么开口要,他又不肯给了。 荣峥低低笑出声,他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小狐狸。这一回,荣绒的唇上没有水珠,因为水珠先前就被他给衔走了,可唇还是那么甜。他的舌尖温柔地叩开荣绒的嘴,荣绒倏地用力攥紧他跟他哥十指交握的那只手,手指收拢。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唰”地一声,隐私帘被人用力地拉开—— … “荣绒,你没事吧?你……” 没想到荣峥也在,见到坐在床头的荣峥,何宇直接愣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跟荣峥问好:“荣,荣,荣大哥。” 何宇以前跟荣绒要好的时候就特别怕荣峥,更何况是现在。 荣峥眸色微沉,对何宇没什么好感,不过他也不至于在对方特意过来探望荣绒伤情的情况下为难对方,因此还是给与了回应,淡淡地“嗯”了一声。 何宇心里头更怵了,只是对荣绒的担心还是超过了他对荣峥的惧怕,他着急地看着荣绒问道:“绒绒,你还好吗?医生怎么说啊?你也太胡来了!你怎么能在车间那栋楼着火的情况下,还……” “何宇,闭嘴!咳咳咳咳咳!” 荣绒一看见何宇,就担心这傻子会说错话。果然这傻子嘴巴就跟没把门似的,巴巴地往外输出。荣绒声带被烟给呛着了,嗓子哑得要命,声音还难听,就忍着没出声。眼见何宇当着他哥的面尽说一些有的没的,荣绒情急之下,喊了一声让何宇闭嘴。 荣绒的声带暂时受不了这样的发音强度,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绒绒,你没事吧?你是喉咙不舒服吗?医生,医生!” 何宇转过脑袋,大声地喊医生。荣绒想要阻止,又因为气管呛得厉害,出了不声。 “先别说话。” 荣峥搂过他,轻抚他的后背,给他顺气。 荣绒的咳嗽总算是停了,荣峥把水递给他,掐着吸管,“喝点水,补充下水分,喉咙会舒服一点。” 荣绒听话地张开嘴,低头慢慢地吮吸着。 “医生,就是这里,麻烦你看看我的朋友,他刚才咳得非常地厉……” 急诊大厅的医生都非常地忙。何宇刚刚没有把医生给喊来,只好自己去把医生给找过来了。何宇领着医生一路疾走,病床上,荣绒已经不咳了,正闭着眼靠在荣峥肩上休息。 应该是听见他的声音,荣绒又睁开了眼睛,眼神有点不悦。何宇有点无措,他窘迫地跟医生解释道:“我朋友刚刚,刚刚确实咳得很厉害。” “这位同学是在火灾现场吸入了部分烟雾,呛到了气管,才会说话的时候引发咳嗽。这个对于许多经历过火灾的病患而言,都是正常的。我给他做过初步的检查,像是咽喉啊,呼吸道啊,都没有其他的问题,不用太担心。当然具体肺部有没有不小心吸入什么有毒有害的物质,或者是对肺部造成其他的伤害,这个还是需要等肺部CT结果出来才能知道。” 荣绒已经从老师口中转述了医生的话,得知荣绒的情况一切良好,在医生跟何宇解释的时候,他也还是听得格外地专注。 说话间,有护士手里拿着片子递给医生,是荣绒的CT结果出来了。因为老师给荣绒挂的是急诊,所以片子出结果的时间也比普通门诊要快一些。 医生把片子接过去了,“噢,正好,病人的CT结果出来了。” 医生看了眼,笑着道:“放心,CT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何宇大大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那就好,那就好。” 荣绒喝了几口水,又不喝了。荣峥把矿泉水瓶给放回去,他站起身,询问医生道:“请问这次在火灾当中吸入烟雾,会对他的嗅觉造成什么损失吗?” 医生一愣,嗅觉啊……这个问题病人家属问得还蛮少的,一般都是问会不会对病人的呼吸道啊,嗓子,肺部啊,还有身体其他方面有没有影响的。 医生走近床头,他温声地问荣绒,“这位同学,你感觉你现在嗅觉有什么问题吗?比如能闻见现在急诊大厅的消毒水的气味,或者是其他的气味吗?” 荣绒点点头,沙哑着嗓子道:“可以。” 事实上,他在被送往医院后,就第一时间去分辨周围的各种气味。一开始的确闻什么都是一股烟味,烧焦的气味,嗅觉好像停留在了那场火灾里。慢慢地,也就好一些了。他现在能够分辨出大厅里消毒水的气味,还能闻见空气里的香水味,以及糖果的甜味。应该是有家属买了糖果哄家里的孩子。 荣峥还是不太放心,“医生,我弟弟是个调香师,嗅觉对他很重要。能针对嗅觉方面,给他安排做一个详细的检查吗?” 医生惊讶地看了荣绒一眼!这么年轻,还是是个在校生,竟然已经是调香师吗? 荣绒的情况的确有点特殊,医生也表示理解,他点点头,“这样啊。这样,病人先留在医院观察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后遗症。如果确定没有其他的后遗症,等病人身体稍微舒服一点,等会儿出院前,我们再给他安排一个嗅觉的测试。” 荣峥谢过医生。 医生连忙表示,不用客气,都是分内的事情。 医生很忙,只在荣绒的病床前停留了片刻,就被其他护士给急匆匆地叫走了。 … 医生一走,就只剩下何宇一个人对着荣峥跟荣绒兄弟两人了。何宇是只要跟荣峥待在一个空间,他就紧张地要命。 “发生火灾的时候,你也在现场?” 何宇没想到荣峥会主动跟他说话,他张了张嘴,刚想要回答,瞥见荣绒瞪他,赶紧识趣地闭上了嘴。 荣峥转过头,荣绒对他笑了笑,眼神无辜。用眼神威胁何宇什么的,不存在的。 “荣绒现在的嗓子不适合说太多的话,你刚才也看见了,他不能过度使用他的嗓子。既然你在现场,能跟我说说具体的情况吗?” 荣峥的语气可以称得上是客气了。何宇陷入了纠结。说吧,荣绒可能要生他的气,不说,不说的话,荣绒的哥哥这么可怕…… 何宇眼神游移地瞥了荣绒一眼,犹犹豫豫地道:“我也不算是在现场。事发时,我,我在另一栋楼参观。”这是豁出去,存心要替荣绒隐瞒的意思了。 荣峥点头,“能麻烦你把你知道的部分说给我听吗?” 何宇坚定地、勇敢地朝荣峥摇了摇头,他不想再让绒绒更讨厌他了! 荣峥的小拇指,被碰了碰。荣峥睨了眼看似安分地坐在病床上的荣绒一眼,荣绒把手机上打在备忘录上的字递给他哥看,“我不是一时冲动才进去救的人,那个时候火势不算太大,而且消防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我是权衡过利弊才进去救的人,后面消防员也及时赶到了。” 荣峥把他上面的字给看完了,他的脸色冷沉,“你能算计好一切吗?如果着火的车间忽然发生爆炸,或者发生坍塌,你们因此被困在里面呢?” 荣绒:“……” 何宇听见兄弟两个人争吵,噢,不是,因为荣绒现在不太能说得了话,所以是他单方面挨批,尴尬得不行。既然确定荣绒没事,他也就总算是可以放心了。他把隐私帘给重新拉上,悄声地走了。 “荣绒,我希望你下次不要再为了他人以身涉险了。” 荣绒低着头,没出声。 上辈子这个时候,因为新闻媒体大幅报道他跟简逸的事情,“真假少爷错换人生”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学校里也是人尽皆知,他不管出现在哪里,都总是有人会对他议论纷纷。他烦透了那些投在他身上的同情或者是好奇的视线,也就很少待在学校里了,旷课是常有的事。 班长柯晴给他发信息,通知他参加校外实践课的事,他没有回复,也没有去,直接翘了课。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才从简卓洲跟阮玉曼口中听说他们学校的一个女孩子在参加校外实践可的时候出了事,人没了。叮嘱他以后要是参加课外实践课,或者是学校组织的活动,一定要提前跟他们说一声,如果有危险的,就不要去了。 他“嗯”了一声,吃过饭就上楼回了房间。 上楼的时候,稍微听了几句,隐隐约约听见简卓洲跟阮玉曼两人提到,什么孩子太可怜了,所有的人都逃出来了。就她一个人没逃出来,说是同学们都以为她早就逃出来了,因此消防赶到的时候,问学生跟工人里面还有没有被困人员,大家都说没有。听说里面没有被困人员,消防员也对着火的东边进行火势的集中扑灭了。 结果消防员在将火势全部扑灭后,在最西面的洗手间,发现了女生的尸体。女生是因为吸入大量浓烟。 他听见最后阮玉曼还遗憾地叹了口气,“要是那个女生去上洗手间的时候跟她的同学们说一声,那该多好啊。当时要是有人知道她在楼上洗手间,喊一声,或者是消防赶到的时候第一时间告诉消防,里头还困了一个人,那孩子肯定就不会死了。” 简卓洲跟阮玉曼两人都没有提过女生的名字,因此,在今天来参观课外实践课时,荣绒也完全没有把今天参观香水厂的事情跟上辈子发生火灾的香水厂联系到一起。 直到荣绒听见逃出来的工人跟同学们都回答说全部的人都逃出来了,可他却唯独没看见班长柯晴,他当时脑子里直接“嗡”了一下。 他就站在外面跟简逸通电话,如果柯晴早就跑出来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他趁着老师跟同学们不注意,转身就往着火的车间大楼跑去。他上去的时候,一楼的情况还好,只是二楼已经是浓烟滚滚了。他听见二楼有人在喊救命,声音很微弱了,还伴随着咳嗽声。 一楼也有洗手间,他当机立断地脱下身上的外套跟衣服,把外套全部打湿,披在身上,用湿衣服捂住口鼻,冲了上去。 他用力地拍门,因为火势太大而不敢出来的柯晴立慌张地揩了洗手间的门,柯晴的手里也拿着布在捂着她自己的口鼻,于是他让柯晴立即把身上的外套给脱了,把外套打湿后,两个人披着外套,在第一时间冲下了楼梯。 他们来到一楼的时候,消防队员也刚好及时赶到了,他们被顺利得救。 如果他始终没有想起来上辈子的事情,他当然可以跟老师还有同学们一起撤离,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他没有别的选择。他只能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人给救出来。 他是参加过消防演练的,也做过相关的培训,而且他已经听见消防车的声音了才会赌一把,冲进去…… 他没有办法告诉他哥他重生的事情,所以不管在他看来已经如何深思熟虑过,在他哥看来都太过冲动跟冒险了。 “以后你再为他人涉险的时候,想想爸妈,也请你想一想我。” 荣绒眼眶微红,他把脑袋靠在他哥的肩膀上,用力地点一点头。 …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观察,荣绒情况良好,除了嗓子暂时还有点哑,身体没有出现其他的不适。出院前,急诊医生抽空,带护士来给荣绒做了一个嗅觉测试。 经过测试,荣绒的嗅觉功能一切正常。 医生把荣绒嗅觉测试结果告知给荣峥,“放心,你弟弟的嗅觉功能一切正常。但是毕竟在火灾现场吸入过烟雾,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马上就医。” 荣峥向医生道谢,“谢谢。” “应该的。” 医生很忙,告诉荣绒现在就可以出院了,并且告知缴费的地方后,就又急匆匆地走了。 荣峥站起身,“我去缴费。” 荣绒拉住他哥的手,不让他哥离开,隐私帘是拉开在那里的,刚才医生、护士离开的时候,没给拉上。急诊大厅人来人往,荣峥另一只手的手背碰了碰荣绒被烟熏黑的小花脸,“我很快就回来。” 荣绒点了点头,手却没松开。 荣峥抬手,把隐私帘给拉上,在他的额头上亲吻了下,“乖。” 荣绒睫毛轻颤。 荣峥大拇指的指腹在荣绒的手背上摩挲了下,这才抽出自己的手,掀开帘子出去了。 走之前,没忘记替荣绒把隐私帘给拉上。 … 隐私帘再次被拉开,以为是他哥这么快就回来了,荣绒抬起头,竟然是凌子越跟简逸。 荣绒眼底染上疑惑,这两个人怎么来了? 荣绒太了解凌子越这家伙的尿性了。他现在的声音太哑了,要是发声肯定会被凌子越这家伙取笑。 荣绒改用手机备忘录打字,他一句话还没打完,就听见凌子越不满地嚷嚷道:“不是吧?毛绒绒,我们可是听说你被送进医院了,赶紧跑过来看你了!你见到我们一个笑脸没有也就算了,还自顾自地玩起手机了。礼貌,懂?” 荣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没理凌子越这个人形扩音器,他把打好的字递给简逸看,简逸盯着屏幕,一字一句地念出来,“你,们,怎,么,来,了?” 他抬头看着荣绒,“你是在问我跟凌子越怎么一起过来了吗?” 荣绒点头。 简逸在床边坐了下来,他解释道:“我们讲电话的时候,我听见你那里有人喊着火了,当时我就很担心,不知道你会不会有事。然后你说迟点会再联系我。可是我下午第二节课都上完了,你也没联系我。我实在不放心。本来想要给你打电话,结果就听见同学们吵哄哄的,都在讨论你们学校的学生在参观香水厂,结果香水厂火灾,有人受伤的事情,我还听见你的名字了。 你大概不知道,你在我们学校都超出名的。我就在群里问了一下你的情况,立马就有人把你被送上救护车,还把医院的信息详细地跟我说了。凌子越也在我们班级群的么。他说他也要过来看你,所以我们两个就一起把第三节课给翘了,一起过来了。” 荣绒皱眉,他在简逸的学校也很有名?为什么?因为什么出名? 凌子越见荣绒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没说过话,错愕万分地道:“毛绒绒,你,你嗓子怎么了?该,该不会是哑了吧?” 荣绒:“……” 谁把这傻子给叉出去? “呸呸呸!童年无忌,童年无忌!” 简逸连“呸”了三声,他猜测道:“应该是被烟呛着了,一时说不了话吧。要是情况很严重,肯定不会被丢在急诊大厅,会要求住院治疗的吧?” 简逸也不太确定荣绒的嗓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以他说完,就跟凌子越两人齐齐地看向荣绒。结果发现,荣绒根本没在看他们,像是在看,他们身后的什么人,于是两人又同时转过身—— 见到了朝这边走来的荣峥。 简逸立即从床头站了起来,挨着凌子越一块站了。 凌子越瞥见简逸跟自己挨在一起的胳膊,唇角就控制住不地往上扬,他就知道简逸喜欢他,要不然怎么会千方百计地往他边上凑呢。 凌子越心情大好地跟荣峥打招呼,“荣峥哥。” 荣峥见过凌子越这么多回,还是头一回听见凌子越主动喊人。 凌子越喊“荣峥哥”,可简逸是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喊什么。 喊“哥”吧,他打心眼里怵荣绒的哥哥,喊“荣峥哥”或者是“荣先生”吧,又哪里怪怪的……最后,简逸选择尴尬又不失礼貌地对荣峥笑了一下。 荣峥也对简逸跟凌子越的探访多少有点意外,不过打他还是分别朝两人点了点。转过头,问荣绒道:“医生说现在就可以出院了,能自己走吗?” 荣绒点头,他下了床,弯腰穿鞋,跟着荣峥往外走。 荣绒身上没穿外套,只穿了一件有点脏的卫衣,荣峥问道:“你的外套呢?”他先前以为是急诊大厅有点热,所以荣绒才把外头给脱了,现在看来,不是这么一回事。 荣绒在手机上打字,“不能用了。” 荣峥沉默。他没问荣绒外套怎么不能用了,他把自己身上的风衣脱了,给荣绒穿上,又一颗一颗替他把纽扣给扣上。荣绒低着头,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见他哥微垂的睫毛,高挺的鼻子,好看的下颚线…… 要不是边上那两盏电灯泡实在太亮了,荣绒早就亲上去了。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荣峥听见了,眼皮微撩,抬眸看了他一眼。 荣绒的脸倏地一下红了。 第85章 荣绒张嘴咬住了他哥的肩 荣峥跟荣绒两人的目光黏黏糊糊, 要是边上站着的是孙绮、凌子超或者项天三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只怕都早就看出些端倪来了。 这不,两人边上站着的是两个连恋爱都没谈过的小傻子。 凌子越是一点也没瞧出荣绒跟荣峥之间的猫腻, 相反,傻孩子羡慕哭了。他哥能别拿衣服抽他,他就谢天谢地了,哪还能又是把衣服给他脱下来, 又给他穿上的! 简逸也有点羡慕,他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见到荣绒跟他哥两个人关系这么好,就也想有个自己的姐姐, 或者是弟弟妹妹。哥哥就,就算了…… 简逸跟凌子越两个人来医院探望荣绒,现在荣绒要出院了,两个人就跟着一起出了急诊大厅。 荣绒是从火灾现场直接被救护车给送来的医院,之后直接被推进急诊大厅。他待在急诊大厅里一直也没觉得多冷,出了急诊大厅, 冷风扑面,这下发觉外头是真的冷。这时候, 外面天色已经有点暗了,没有太阳,比下午那会儿冷很多。 荣峥外面也只是穿了西服而已, 荣绒抿起唇, 早知道就不穿他哥的外套了。这会儿他要是敢把外套还回去,他哥肯定要跟他生气。他拉着荣峥的手, 刻意放慢了脚步, 两个人一起站到凌子越跟简逸后头, 跟在他们两个人的身后走。两个活体移动挡风墙,不要太好用。 凌子越立马发觉了,他本来想问一句荣绒脸呢,瞥见荣峥也拿他跟简逸两个人当挡风墙,气呼呼地转过头,“毛绒绒,你把荣峥哥都给带坏了!” 荣绒倒是不知道原来在凌子越心目中,他哥竟然是个什么好人……嗯,也不是,他哥是挺好的。 简逸软软地道:“荣绒受了伤,是个病人,荣峥哥又穿得又少。而且不管他们站不站我们后面,我们也都是要走的么。” 简逸对荣绒拉着荣峥站在他跟凌子越身后挡风一点也没意见,他转过头,问荣绒,“你们车停在哪儿呀?要我跟凌子越送你们过去么?” 荣峥叫了车,他已经看见他叫的那辆商务车开进来了,“我们的车到了。” 话落,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在荣峥急诊大厅门口停了下来。 简逸有一丢丢小遗憾,他今天都还没怎么跟荣绒说上话呢,他朝荣绒挥了挥手,“荣绒,那你好好休息啊。” 荣绒点头。 凌子越不知道自己来了有没有个五分钟,这就又要走了,抱怨道:“早知道你就是一时说不了话,我们就不来了,浪费我时间。” 荣绒一时没忍住,怼他,“你滚。” 他那嗓子哑了,说话就费劲,就跟以前用来听歌的那种老磁带,从里面生生地把磁带抽出来似的,声音又轻又不好听,“哈哈哈哈!毛绒绒,你这什么声音啊!哈哈哈哈!鹌鹑都叫得比你这声儿好听!哈哈——” 荣绒一脚踹在了凌子越的小腿肚上,凌子越的笑声戛然而止,他阴沉了脸色, “毛绒绒,你是不是想打架?” 简逸:“……” 简逸日常怀疑,凌子越这货要不是“四方海运”的小少爷,就这口无遮拦的程度,在他们巷子,都出不去巷子口,能直接被他们家小巷一霸给收拾了。 凌子越喜怒无常,是一个上一秒哈哈大笑,下一秒能把脑袋往人的脑袋上砸的主。荣峥往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把荣绒给护在了身后。 荣绒又自己往前站了,他眼神轻蔑地扫了眼凌子越,意思是他又打不过他。 这让凌子越想起夏天在崇绿岛那会儿,被荣绒摁在地上摩擦的羞辱,也让凌子越记起,荣绒告诫过他的,要他学会控制他的脾气,没有人会跟一个□□生活在一起。 凌子越拳头都握紧了,还是没下手去揍荣绒,干巴巴地放狠话道:“这次先放过你!” 荣绒翻白眼,一对一单挑他都不在怕的好么。 凌子越:“……” 真,拳头硬了! 荣峥有点意外,难怪最近子超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只要空下来,就约他们几个喝酒,喝醉了酒就会跟他们哭诉他一个人又当哥又当爹的心路历程。凌子越竟然学会了控制自己的脾气,估计子超这段时间心情不错。 一辆黑色商务车在急诊大厅门口停了下来,荣峥朝凌子越跟简逸两人微点了点头,他推开商务车的后座的门,让荣绒先坐进去。 简逸朝他们挥了挥手。 黑色的商务车缓缓地开走了,凌子越一脸不高兴地扯下简逸还在挥的那只手,“人都走了,还挥什么手啊,走了。走了。” 简逸顺势把手给放下来,他问凌子越:“我今天要回家,你呢?你要回学校吗?” 如果凌子越是要回学校,那他们就不太顺路了,他可以自己搭公交回去。 凌子越心里想的却是,简逸在邀请他回家!!!不然为什么要这么刻意地跟他说他要回家呢! 他下巴微扬,“正好我今天没什么事情,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邀请我了,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去你家玩一下好了。” 简逸:“?” 哈? … 上了车,荣绒终于有了一种耳根子总算是清净的感觉。凌子越那个任性扩音器真的太吵了! 车子的推门关上,荣峥也上了车。 荣绒看了眼前面的司机,确定司机在专注地开车,没有注意他们后座的情况,他伸手勾住了他哥放在大腿上的小拇指。他哥的指尖很冰。荣绒拿过荣峥的整只手,用两只手把他哥的手都包覆在里面,呵着气,双手揉搓着,给他哥取暖。 荣峥睨着他,既没有因为司机的在场把手抽回,也没有任何的不高兴,荣绒笑了下,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哥,亲了一下荣峥食指的指腹。 荣峥眸色陡然转深,声线低沉,“回去收拾你。” “好啊。” 荣绒弯起唇笑。 荣绒深深地注视着他。 前头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们好几眼,后座的两人也一点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荣峥反手握住荣绒的手,眼神平静地跟司机对视,反倒是司机觉着自己一直盯着乘客看没有礼貌,不大好意思地转过头去了,之后就算是红绿灯等车的时候,也没有再一个劲地往后座看。 回到小区,天已经黑了,天气更冷。荣绒拽着身上只穿了件薄西装的荣峥,在路过的小区居民惊讶眼神当中,牵手,一路小跑回到小区单元楼。 进了电梯,荣绒按下所在楼层,笑着仰起脸,哑着嗓子问道,“哥,身体有没有暖和一点?” 荣峥“嗯”了一声。 一梯一户,这个时候也没有其他人搭乘电梯,电梯很快就到了。 “喵~~~” 回到家,荣峥在玄关处换拖鞋,薄荷跑了过来,它的小脑袋才歪了歪,都还没碰到它大伯的裤腿,就被一股神秘力量给抱了起来。 把薄荷往次卧的地上一放,关门,动作一起呵成。 “喵?” “喵嗷~~~” … 荣峥换了拖鞋进屋,就冲过来的一股力道给撞了个满怀。荣绒双手勾住他哥的脖颈,吻了上去,眼睛晶亮的盯着荣峥,满心满眼全是他此刻吻着的人。见他哥没有要闪躲的意思,荣绒才大胆地伸出舌尖,试探地舔了一口。他知道他哥不是个同|性恋,不太确定他哥能够接受什么程度的亲密。 就像是是小狐狸终于品尝到了那颗他早就垂涎欲滴的果子,真的尝到了,又不敢一口吞了,衔住他哥的唇瓣,眼底全是笑意。 荣峥不是果子,在胆小的小狐狸把舌尖收回去的时候,荣峥把他的舌尖卷住了。 小狐狸惊讶地瞪圆了眼。 荣峥把人抱了起来,是以抱小孩的姿势,走向客厅的沙发。他自己坐在了沙发上,让荣绒坐在他的腿上,他的舌尖叩开荣绒的唇,亲吻他的小狐狸。荣绒耳尖染上血色,他轻颤着睫毛,闭上了眼。他的小狐狸太乖了。荣峥在心底低叹了一声,他加深了两人之间的亲吻,温柔品尝小狐狸的青涩跟甜美。 结束的时候,荣峥亲吻了下荣绒染血的耳尖,又亲了亲他的眼睛。亲眼皮的那一下太痒了,荣绒睁开眼,一双眼里全是的笑意,“哥,好痒~~~” 荣绒从小就长大漂亮,小时候雪白的一团,长大了在相貌上也从没输过人。荣峥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诱惑了。 他的绒绒这么漂亮,又这么好,这么乖。他低头,又亲吻了下他的眼睛,然后是耳朵、鼻子,荣绒先是楞了一下,很快就唇角弯起,闭上了眼,两个人又吻到了一起。最后,两人的嘴唇都有点麻了,才慢慢地分开。 荣峥把荣绒放在沙发上,在他的腰间拍了下,“我去给你拿衣服,你去洗手间,冲个澡。” 荣绒:“……”这走向,他也是万万没想到的。 荣绒无赖地环住他哥的腰身,仰起脸,“哥你是不是嫌弃我,身上有味道?” 荣峥睨着他,想也不想地道:“嗯,嫌弃。” 荣绒愈发地往他哥的怀里钻,“那就让你再闻闻,闻闻……” 荣峥在他的屁股上拍了下,荣绒脸倏地一红,只是仍然不肯从荣峥身上下来。荣峥睨着他,荣绒现在不怕他哥了,恃宠而骄呢,他才不信他哥现在舍得把他给扔出去。荣峥倒是舍得,只是现在两人的关系到底不一样了,他这会儿要是吧人给丢出门,回头还得哄,哄不好心疼的人还是他,只好抱起袋鼠绒绒,一起去了卧室。 荣峥一只手托住他的屁股,另一只手打开他的衣柜柜子,“要穿哪件?” 荣绒轻咬着他哥的耳朵,可劲地使坏,“我选择不穿。” 春天还没到呢,小狐狸就开始浪了。 荣峥把柜子给关上了。 荣绒:“???” 荣峥把人放在浴室,“洗干净点。” 荣绒盯着关上的洗手间的门,脸红得能滴出血来。他哥刚才的那一句话,太令人蠢蠢欲动了!余光不经意间扫见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灰,荣绒眼睛缓缓睁圆。 他就是顶着这么一张灰扑扑的脸,跟他哥又抱又亲的?这下,荣绒什么撩|骚的心思都没有了,他把身上的衣服给脱了,站在花洒下,老老实实地洗了个澡。 洗完澡,荣绒习惯性地伸手去置物架拿衣服的时候,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刚刚因为他自己浪,换洗的衣服都没带就被他哥给扔洗手间了。 “哥。” 荣绒关了花洒,因为嗓子还是有点哑,就没太大声,他还以为他哥会听不见,结果他才唤了一声,洗手间的门就被从外面给推开了。 怕把外面的冷气给带进来,荣峥随手把于是的门给关上了,“洗好了?” 荣绒没想到他哥会直接开门就进来了,脸上的温度没控制住,一片燥热,就连锁骨跟胸膛都染了一层绯色。 荣绒没把身体给转过去,他走向他哥。荣峥把手里给荣绒拿的换洗的衣物放在置物架上,抽过毛巾,给他把身上的水珠给擦干净,“怎么身体也不擦一下?” 荣峥神情平静地给荣绒擦头发跟身体。 荣绒就不信,他都这样了,他哥能一点反应也没,他的手还没碰到,反手被荣峥给扣住了,荣峥眼神向下扫,“欠收拾?” 荣峥另一只手还放在荣绒的肩上,刚刚在给他擦身体呢,荣绒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哥,在他哥的骨腕处,亲了一下,又拉过他的哥的那只手,往下。 荣峥松开了他扣住荣绒的那只手,抬手把浴室剩下的两盏暖灯都给开了。 荣绒听见暖灯都被打开的声音,莫名有些紧张。 荣峥吻上荣绒的唇。 … 他哥的手很暖,也很干燥,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放了一把火。火焰把他吞噬,他整个人都要融化在那一片炙热当中。 在最后的那一瞬间,荣绒张嘴咬住了他哥的肩。 荣峥的西装外套在进浴室之前就已经脱了,现在身上穿的是衬衫,声荣咬了许久才松开,荣峥肩上的那片衬衫也就湿了一片。 荣峥注意到了他肩膀的那片湿痕,瞥了一眼,荣绒顺着他哥的眼神,也瞧见自己的杰作了,脸颊一阵阵发烫。刚刚太刺激了,他没忍住么…… 十九年都靠的五指姑娘,从来没想过,原来这事儿这么刺激,这么痛快。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人是他哥,所有的生|理和心里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荣峥站在盥洗台前洗手,荣绒也从身后抱住他。荣峥催促粘人精,“先去把衣服穿上。” 荣绒把脸贴在他哥后背,没动。 浴室里的暖灯虽然开了,什么都没穿,肯定还是冷的。荣峥去把置物架上的衣服给拿过来了,给他把睡衣穿上。 是开衫的睡衣,扣纽扣的那一种。荣绒看着他哥的手,就想起的画面,少年人火气旺。对上他哥微讶的眼神,荣绒连忙把裤子给拿了过来,挡在了前面。 别问,问就是要脸。 荣峥把荣绒挡住的裤子拿开。 … 客厅的空调荣峥已经提前就调好了适宜的温度,荣绒光着腿被抱着从浴室出来,一点没觉得冷。 荣峥去洗手间,拿荣绒的裤子。荣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荣峥从洗手间出来,荣绒有些紧张地看着他。荣绒嗓子本来就没完全恢复,在洗手间那会儿又过度使用了,这会儿出不了声,只是朝他哥做了个口型,“哥,是爸。” 荣绒没想过,有一天他爸给他哥打电话,他会这么紧张。荣峥抬手把裤子递给他,荣绒拿过去穿了。 荣峥感知到了荣绒不安的情绪,他在荣绒身边坐下,一只手握住他,另一只手划开手机的接通建,“爸。” “小峥啊,你在公司加班呢?晚上还回来吃饭么?” 平时荣峥如果临时又应酬或者需要加班,不能回去吃饭都会提前跟父母说一声,今天因为荣绒的事情,忘记打电话回去说一声了。 “我在绒绒这里,晚上不回去吃了。” 荣惟善有些惊讶:“啊,你在绒绒那儿呢?你们兄弟两人今天约好了一块吃晚饭?” “嗯。” 荣惟善嫉妒了,他也想跟小儿子一起吃饭么,除了回家吃饭,绒绒就没单独约他吃过饭!而且小岚最近也不知道忙什么,天天早出晚归的,他都快要成空巢老人了! “那成,你们两个好好吃。绒绒呢?绒绒现在在你身边没,我跟他说几句。” 荣绒贴着听筒呢,听见他爸在电话里头的声音了。他现在嗓子虽然比在医院那会儿好多了,可还是有点哑,他爸肯定一听就能听得出来,就冲他哥摇摇头,用唇形道:“说我在蹲坑,还没出来!!!” 荣峥也不想让父亲知道荣绒今天参加课外实践遭遇火险的事情,怕父亲担心,临时编了个谎,“绒绒跟他同学出去玩密室逃脱,玩的恐怖主题,嗓子喊哑了,说不了话。” 电话那头,荣惟善发出无情嘲笑,“哎哟喂。玩个密室逃脱还能把嗓子给喊哑了!哈哈哈哈!白长这么大个了。” 荣绒掐了他哥的腰间一把,不带这么黑他的。 荣峥发出一声闷吭,“小峥,你怎么了?” 荣峥:“没事。”荣峥不像荣绒,干不出告状这件事。 不一会儿,荣惟善自己想明白了,猜到小儿子肯定就在大儿子边上呢,估计是绒绒在欺负他哥呢,就故意扬高了点音量,“来,绒绒,出个声听听。” 荣绒:“……” “对了,绒绒,是不是下周就期末考了?” 荣峥看着荣绒,荣绒点了点头。 荣峥代为答话,“是下周期末考。” 荣惟善犹犹豫豫地开口,“那考完就该放寒假了……你,你要搬回来住么?” 根据两家的约定,期末到了,两个孩子就要各自去彼此的家里分别住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荣惟善每回跟小儿子视频,就挺想问的,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忍住了。想着什么时候见面的时候再问或许比较好。但是荣绒最近期末比较忙,一直也没回去,他也就一直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问。 荣绒把脑袋靠在他哥肩上,没出声。 电话那头的荣惟善没听见动静,就有些着急地问荣峥,“小峥,荣绒是怎么个反应啊?” 荣峥不知道父亲的这份着急里有几分是因为荣绒寒假回不回去而着急,有几分是因为如果荣绒不回家过寒假,他们家就不太方便简逸给一起接过来家里一起过寒假而着急。 “爸你是想要绒绒寒假回家,还是想要绒绒回家,把简逸也接过来一起住上一段时间,培养感情?” 荣惟善小心翼翼地问道:“……绒绒不高兴了,是不是?” 荣峥语气平静地反问:“他应该高兴?” 荣峥这话就有点诛心了,荣绒怕他爸难过,也怕他哥跟他爸会在电话里头起争执,他把电话接过去了,“爸……” 荣绒张嘴才喊了一声,这声音就跟从他嘴里滑出去似的,太哑了。 荣惟善原先以为荣绒最多就是嗓子有点沙哑,一听荣绒这声音,哪里是沙哑,这都快没声儿了,就心疼地道:“绒绒啊,你这嗓子哑得也太厉害了。你还是别说话了。要不要搬回来住什么的,等你放假了,咱们再商量,啊。还有,爸、妈就是想你了,不是想着你回来了,我们才能有理由把简逸一起接过来。爸说过,你跟简逸都是爸的儿子。你千万别多想,啊。” 知道荣绒出不了声,让荣绒把手机给荣峥,“绒绒,你把手机给你哥。” 荣绒把手机递回给他哥,荣惟善在手机里道:“绒绒这嗓子也太哑了,他最近学业忙,都好长一段时间没回家了住了。你替我跟你妈好好照顾他。等期末考完了,让绒绒回家吃顿饭,给他好好补一顿。” 荣峥看着荣绒,见荣绒点了点头,答应了期末回家吃饭的事,这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 荣峥把手机给放回茶几上,荣绒枕在他哥的腿上,有点犯困了,揉着眼睛,打了一个呵欠。 荣绒的头发现在长了,荣峥把他垂落在眉际的发丝给动作轻柔的拨开,荣绒感觉到了他哥的动作,握住他哥的食指,对他哥笑了下。 荣峥指腹轻触荣绒的脸颊,平时跑步跑稍微久一点就会喘,他也只是帮着两回,就腿软得走不动路了,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冲进着火的车间,还把同班的女生给救出来了。 “先别睡,把晚饭吃了再去睡。” 荣绒拿过他哥的手机,在手机上打字,“哥你点外卖了?” “嗯。” 点的比较清淡的面食,方便荣绒吞咽,他自己也是叫了一份面。 吃过面,荣绒很困了,牙膏都是荣峥给挤的。都这么困了,躺在床上,却是迟迟都不肯闭上眼睛,拉着他哥的手,不愿松开。荣峥坐在床头,“我等你睡了再走。” 荣绒哑着嗓子问道:“不走不行么?不想一个人,想要哥陪。” 以前,他哥要走,荣绒从不把自己的舍不得给表现出来,他不想自己对他哥的喜欢,会造成他哥的困扰。现在不一样啦,他哥是他的男朋友了。 荣峥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荣绒对他态度上的变化,他的小狐狸不再是拿着后背或者是尾巴对着他,而是摊开最柔软的肚皮,毫无保留地对着他撒娇。 荣绒这里没有荣峥的衣物,睡衣什么的还好,就是荣绒的内裤对荣峥来说有点紧,可他还是答应了,“我先去洗澡。” 就是答应了不走的意思了。荣绒高兴地弯起唇,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洗过澡,荣峥先去把次卧,把薄荷给放出来了。 薄荷趴在次卧的猫窝上,一见门开了,立即就窜了出来。荣峥在它的脑袋上摸了摸。 薄荷一路跟着荣峥来到主卧,在它跟往常一样,要溜达地进主卧的时候,被一双无情的双手给拦住了,“你不能进来。” “喵?” 荣峥关上了主卧的门。 薄荷蹲在门口,茫然地睁着琥铂色的眼睛,似乎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向来畅通无阻的卧室,忽然它就不能进了。 荣峥进了卧室,刚才还拉着他的手不肯放的人,现在躺在床上睡着了,一个人睡在床的中央,双腿夹着床被,嘴巴还微张着。跟他小时候的睡姿一模一样。 荣峥走过去,捏住荣绒的鼻子,睡梦中,荣绒发出不满的梦呓,张着的嘴巴合上了。 荣峥掀开被子上床,听见荣绒哑着嗓子,呓语出声,“哥……” 荣峥一怔,他轻吻了下绒绒的额头,“睡吧,晚安。” 翌日。 荣峥感觉到唇上湿热一片,他倏地睁开眼。 偷亲被抓个正着,荣绒一点也没有要害羞的意思,他一只手支撑在床上,支颐着下巴,的脸上是明晃晃的笑容,“男朋友,早安啊。” 男朋友这个称呼,对于荣峥而言实在有点陌生。倒是听荣绒的声音听着比昨天要好多了,荣峥“嗯”了一声,也回了一句“早上好。” 荣绒又回了一句,“荣峥,早上好啊。” 荣峥睨了他一眼,没跟以前一样收拾他。荣绒一个人在那傻乐。 “真好。” 荣绒躺在他哥的胸膛上,弯起唇,“哥,我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似的,有一种美梦成真的不真实感。” 荣峥没说话,握住荣绒的手,五根手指交握在一起,轻吻他的手背。 荣绒转过脸,凑过去,亲吻他哥的唇。 第86章 荣峥是荣绒的小媳妇 荣绒把唇往荣峥跟前凑, 被荣峥用食指给推开了,“去刷牙。” 荣绒怒了,“哥你不也没刷牙么?我都没嫌弃你!” 荣峥不为所动, “去洗漱。” “就不!” 荣绒现在胆子可肥了,敢跟他哥对着干了。他哥让他去洗漱,他一口给拒绝了,还一个翻身, 坐在了荣峥的身上,强行碰过他哥的脸。两人的唇快要贴在一起,荣绒身体微僵。 荣峥睨着他,“不继续?” 荣绒慢腾腾地, 从他哥身上下来了,耳尖很红。 荣峥指尖在他绯红的耳尖上碰了碰,缓声道:“没做好准备的时候,少招惹我。” 耳朵被碰触得有点痒,荣绒把他哥摩挲他耳尖的手给拿下来了,改由握住他哥的一根手指头, 嘴硬道:“我随时都可以的。” 荣峥低头瞥了他一眼,“你可以什么?你这里有什么?” 荣峥自然没翻过荣绒的抽屉或者柜子, 不过想也知道,绒绒的住处不可能备有那些东西。 荣峥这话说得没那么详尽,□□绒还是马上就领会了。他没想到他哥能这么面不改色地把这事给说出来, 他以为他哥是绝对不会主动提这些话题的人。最让他惊讶的是, 他哥怎么知道的?他哥查过具体的细节?!他哥又不喜欢同|性,也不是那种会对这些事情好奇的人。荣绒很快就想明白, 他哥是因为他才查的! 如果有尾巴, 荣绒这个时候指定高兴地在那里摇尾巴了, 他脸颊还有点红,眼睛却是很亮,直勾勾盯着荣峥,“哥你都查过了,是不是?” 荣峥抬起他的下巴,亲吻了下他的小狐狸的唇,笑了下,“如果做了完全的准备,我不会跨出这一步,男朋友。” 包括如何跟同□□往,如何在性|事中不会让自己的另一半受伤,如何能够令双方都有感觉,如何知道对方已经做好了准备,如何能够更加安全跟舒服,这些荣峥都仔细查过各方面的资料。 荣绒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一下。“男朋友”这三个字,他自己开玩笑地说出来,跟从他哥嘴里说出来,完全就是不同的性质。他更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仅仅只是“男朋友”这三个字,就能让他兴奋到想要跟太阳一起肩并肩。 一个吻怎么能够呢?荣绒在荣峥离开他的唇瓣的时候,主动迎合了上去。他俯下身,右手手指没入他哥的发间,笨拙而又青涩地完成真正由他自己主导的第一次亲吻。 “嘶……” 小狐狸太兴奋,没控制好力道,齿尖咬破了他的果子。 … 洗手间,荣峥站在镜子前,他的唇破了一个口子,上面有血已经凝固住了。 荣绒从洗手间的柜子里取出一套备用的洗漱用品,给他哥挤了牙膏,又替他哥把漱口杯的水给接上,老老实实地道歉,“对不起啊,哥。” 荣峥把他的漱口杯跟牙膏接过去了,“无妨,以后多练习就好了。” 荣绒脸颊“唰”地一下红了。 荣峥低头漱口,水碰到伤口,有点刺痛,怕他的小狐狸会因此愧疚,他眉头都没皱一下,没有表现出任何不舒服的模样。 荣峥开始刷牙,荣绒也挤过去,刷牙的时候,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哥看。 荣峥拿过毛巾沾水洗脸,荣绒就把脸凑过来,让荣峥也给他把脸给擦一擦。荣峥把毛巾覆在他脸上,稍微加大了力道,“哥,疼疼疼!!!”他哥这是给他擦脸呢,还是擦皮呢! 荣峥放柔了力道,他拿开毛巾,在小狐狸干净透红的脸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荣绒颤抖着睫毛,闭上了眼。 … “喵~~~” 浴室的门打开,荣绒跟荣峥两人从浴室里出来,薄荷就从沙发上跃了下来。 被冷落了一晚上,早上卧室的门又进不去,小家伙现在可委屈。迈着小碎猫步跑了过来,就在荣绒跟荣峥两人的面前躺下了。 好家伙,一大清早,搁这碰瓷呢? 荣绒把这碰瓷的小家伙给抱了起来,抬起薄荷的一只前爪,“薄荷,来,重新给你介绍下,这是你大爸爸。我是你爸。以后你有两个爸爸啦!来,叫一声大爸爸听听。” “喵~~~” “乖崽。” 荣绒把薄荷抱在怀里,笑吟吟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以后你就不是单亲家庭啦!” 荣峥:“……” 大冬天的抱着这么一个暖呼呼的家伙可太舒服了,荣绒抱着猫坐到沙发上,高兴地撸猫。荣峥昨天睡觉前把客厅里的空调给关了,两人刚起,客厅空调没开。长时间吹热风也不大好,荣峥就去卧室里拿了件冬款的睡衣,让荣绒把冬款的睡衣穿上再跟薄荷一起玩。 两人早餐还没吃,荣峥走过来,问他早上想吃什么。 荣绒在给薄荷挠下巴呢,闻言,好奇地抬起头,“哥你给做么?” 荣峥:“嗯。” 荣峥厨艺肯定没荣绒那么精通,不过用饼铛煎个荷包蛋,或者是烤面包机烤吐司什么的这种基本生活技能还是会的。 荣峥进了厨房之后就发现,他犯了一个常识性的错误,那就是,荣绒的厨房不比家里,什么厨房电器都有。荣绒的厨房很简单,一个不粘锅,一个电磁炉,一个电饭锅。饼铛、烤面包机什么的,不存在的。 “哈哈哈哈哈!” 荣绒跟着他哥进的厨房,从他哥站在灶台前陷入沉默之后就笑疯了,他笑着推着荣峥往厨房外走,“哥你还是去沙发陪薄荷吧,你想吃什么,你给你做。” “不用。” 荣峥拿起挂在冰箱上的围裙,“你教我。” 荣绒眨了眨眼,弯起唇,“好啊。” 荣绒先是替他哥把手上的围裙给套上了,把手绕到他的腰后,给他把围裙给系上,末了,还在他哥的下巴上轻佻地摸了一把,“谁家的媳妇啊,这长得也太俊了。” 荣峥眯起眼,他一只手箍在在荣绒的腰间,倏地把人往自己怀里,“谁是媳妇?” “荣峥呀,荣峥是荣绒的小媳妇。” 荣峥把荣绒给扛起来了,直接就往外走,荣绒身体腾空,他的脑袋朝下,“哥,我错了!哥,哥!” 荣峥把人扔在沙发上,控制着力道,没真的扔疼他,身体欺近,沉声道:“谁是媳妇?” 荣绒憋红一张脸,他张了张嘴,趁着他哥不注意,从荣峥身下给钻出去了,大声地道:“荣峥!荣峥是荣绒的——” 荣峥起身,从后面把荣绒的嘴给捂上了,“爸妈来了。” 荣绒瞳眸倏地瞪大,眼底染上一丝慌乱。 爸妈怎么来了? 果然,片刻后,房门被敲响。老式的房子,门铃早就坏了。因为他这平时也没什么人来,荣绒也就一直没把门铃给修一修。 “别怕,哥在呢。” 荣峥把捂在荣绒嘴巴上的那只手给拿开了,在他的脸颊上亲了口,哄他,“你把衣服整理下,我去给开门开门。” 荣峥的镇静,让荣绒的心也稍安定了一些。荣绒低下头,他外头的那间冬款的睡衣扣子本来就没扣,都滑到肩膀那里了,里头那件春秋的薄款的睡衣纽扣散了三颗,露出大片胸膛的肌肤。荣绒耳尖一红,连忙把扣子给扣上了。 荣峥把身上的围裙给脱了,挂在餐桌的椅子上,去开了门。 … “绒——” 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见是荣峥开的门,及时收了声。荣惟善问道:“小峥,你弟弟呢?” 荣绒整理好了衣服,他把外面那件冬天的睡衣的扣子也给扣上了,确定一点也没走光,才慢腾腾从客厅走过来,“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荣绒这只备了两双拖鞋,现在分别穿在他哥跟他自己的身上呢。他把他自己脚上的棉拖鞋给母亲,“妈,您先穿我的拖鞋。” 应岚见荣绒这儿就连拖鞋也都只备了两双,心里头蓦地一酸,“不用,给我了你穿什么?你把拖鞋给穿上。” “爸妈你们直接进来吧。” 荣峥把门给关上,让父母不用穿鞋直接进屋。 荣惟善跟应岚点了点头,也就没脱鞋了。 “喵~~~” 薄荷听见它爷奶的声音,从沙发上跃了下来。荣惟善一见到薄荷,就把它给抱起来了。 荣绒不知道他爸妈怎么会忽然来了,心有点乱,脚踝处传来温热的触感,才发现他哥在给他穿拖鞋,荣绒吓了一跳。爸妈还在呢! “哥,你……” 荣峥给他穿好拖鞋,握了握他的手,“跟以前一样就好。其他的,都交给我。” 荣绒低低地“嗯”了一声。 应岚把手里拎着的保温食盒给放在餐桌上,转头注意到了荣峥给荣绒穿拖鞋的举动,荣峥从小就对荣绒很照顾,她倒是没怎么在意。 客厅里空调没开,又是朝西的方位,冬天上午是晒不到太阳的。荣惟善、应岚两人一进屋,就觉得这房子湿冷,湿冷的。 荣绒去厨房给他爸妈倒了两杯温水,挨着他哥坐下了。他哥说得对,他现在表现得最好跟以前一样,要不然反而会惹爸妈起疑。 “爸妈,我这也没别的喝的,你们将就下。” 薄荷一直要从他大腿上下去,荣惟善也就放它自己去玩了,他瞪了眼小儿子,“说什么呢,都是一家人,什么将就不将就的。” 荣峥问道:“爸妈,你们过来有事?” 应岚把手里的拎包给放在沙发上,在沙发上坐下,神情严肃地问兄弟两人,“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我跟你爸?” 荣绒心底“咯噔”了一下,倒是荣峥语气平静地问道:“您指的是什么事?” 荣惟善气呼呼地问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们是什么事。我问你,昨天你在电话里头告诉我,绒绒是玩密室把嗓子给吼哑了。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是不是?要不是你妈在聚会的时候听别的阿姨提起你因为救人上热搜的事情,我跟你妈才知道你昨天参加课外实践的时候遇上火灾了,你还去火海里救人了。你们兄弟两个人,是不是打算瞒着我跟你妈一辈子呢?” 荣绒一听不是他跟他哥的事情露馅了,顿时松了口气,不过他疑惑地问道:“什么热搜?” 荣绒微博很少玩,他连微博都没注册,根本没整明白热搜什么的是什么意思。倒是荣峥,因为之前荣绒在星河广场救人受伤,被广大网友称之为“少年英雄”,后来又因为荣绒以Versa特聘调香师出席Versa冬季香水新品发布在外网走红以致在国内都上了热搜,因此对微博相对比较熟悉,他还注册了一个账号。 听说荣绒又上了热搜,荣峥拿起手机,点开微博的热搜榜—— #符大火灾被困女学生苏醒# #荣氏集团荣绒火灾现场教科书式救人# 热搜排名前三。 荣峥点开#荣氏集团荣绒教科书式救火#的热搜词条,点进去,就看见有公众号上传了火灾现场的视频。 荣绒他哥手机里传出“着火了”,“着火了”的声音,心里头当即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瞥了眼他哥的屏幕,瞧见香水厂熟悉的大楼,没敢出声。他手绕到沙发的背后,暗暗地在他哥的后背抚摸了下,意思是让他哥别气。 荣峥看了他一眼,荣绒把脑袋靠他哥肩上,小小地道:“我真的知道错啦。” 荣峥没推开他,荣绒现在确定,不是他跟他哥的事情被爸妈知道了,也就大胆地靠在他哥肩上,一起把这个视频给看完了。 视频时长并不长,一共才02:36秒。就是在这3分钟都不到的时间里,视频清楚地记录了荣绒怎么在迅速跑进着火的车间大楼后,如何快速地找到洗手间,把身上的外套打湿。湿衣服捂住口鼻,又是怎么在听见有人喊救命后,精准地找到在二楼洗手间被困的柯晴,让她也把衣服打湿,再当机立断把有些犹豫的柯晴给拽出洗手间,并且在大火往西边楼梯蔓延之前,安全地跑到一楼,终于在一楼跟前来救火的消防员碰上的全过程。 “消防演习”可能很多人都参加过,真的遇上火灾险情,能够临危不乱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荣绒视频里堪比“火灾现场教科书式”救人的视频,在昨天被上传到网络上后,就遭到了大量的转发、评论跟点赞。加上荣绒早前在网络上已经有一定的知名度,他是荣氏集团的二公子,又是“星河广场恶意伤人事件”当中那个因为救下小女孩因而背部被砍伤的小英雄,更是Versa最年轻的特聘调香师,这次又因为“火灾现场教科书式”救人的视频,热度居高不下。 昨天荣绒救人的视频,一开始在傍晚的时候还只是在符城当地各大亲友群,学生群里传播,昨天晚上就迅速地上了热搜,并且随着女生柯晴顺利脱离危险期,荣绒救人的视频相关词条也在今天被顶到了热二的位置,热一就是柯晴苏醒的那条热搜词条。 …… 荣峥看见视频的车间大楼起火,在亲眼看见荣绒冲进去,两分多钟的时间里,他始终凝重着神色,哪怕荣绒后面跟消防员顺利会合,荣绒现在好好地坐在他的身边,也无法消除当他看见荣绒冲进着火的二楼时那份心底的恐惧跟担忧。 手机没声了,荣惟善知道这是视频播完了,这才开口道:“你妈昨天晚上从你一个阿姨那里在看了这个视频后,聚会都没结束,就匆忙让司机送她回来了。怕打电话给你们两个,你们两个都不会说实话,那么晚了,想着你可能已经睡下了,又不好去找你。昨晚上,我们两个一晚上没睡。又担心我们来得太早,你没起床,怕吵醒你。愣是熬到这个点,才过来。” 荣绒坐直身体:“爸,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小儿子死里逃生,应岚舍不得说他,她看着荣峥,“荣峥,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替你弟弟瞒着呢?” 荣峥:“抱歉。” 荣绒小声地道:“妈,您别说哥,是我不让哥说的。我也没受什么伤么,就不想你们担心。” 荣惟善笑着连连点头,“挺好。果然是兄弟呢,一个帮着瞒,一个帮着开脱。” 嘲讽效果拉满。 荣绒:“……” 应岚深深地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知道兄弟两人只是不想她跟丈夫担心,但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儿子还是替小儿子瞒着,应岚自然生气。 应岚招手,让荣绒坐过来。 荣绒走过去,荣惟善识趣地往边上挪了一个位置。应岚握住荣绒的手,“你们两个要是真不想让我跟你爸担心,就不应该这么大的事情,还瞒着我们。除了喉咙不舒服,有没有其他的地方不舒服?嗅觉呢?在医院里做过嗅觉测试没?” 从昨晚上听说小儿子在参加学校组织的课外实践,参观的一家香水厂着了火,小儿子还进火场救人了,得知人没事后,应岚最担心的就是荣绒的嗅觉有没有受到影响。 荣绒一五一十地答了:“就是昨天嗓子有点哑,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嗅觉测试做过了。” 见荣绒确实没有受什么外伤,嗓子也没有丈夫说得那么哑,心里总算没那么着急上火,“我跟你爸一大早的过来,也不是为了训你们兄弟两人的。只是以后千万不要再这么冲动了,知道吗?你这次是幸运,那个香水厂没爆炸。万一……总之,不要再做什么危险的事情了。答应妈,好么? 荣绒点点头。 应岚到底是担心、心疼多过于生气,她缓和了语调,“这个点,你们兄弟两个是不是还没吃早餐?我让吴姨做了早点给带过来了,就放在餐桌上,你们两个先去吃吧。” 荣绒就跟他哥一起,两人起身去了餐厅。 餐桌上有两个保温食盒,荣峥先打开了颜色浅的那一个。第一层装的是萝卜糕。荣峥偏好西式早点,这萝卜糕一看就知道是为荣绒准备的,荣峥把第一层食盒放在餐桌上。 荣绒好久没吃萝卜糕了,一闻见萝卜糕的味道就馋了,没等荣峥去厨房拿来筷子,就伸手去那萝卜糕。萝卜糕刚出锅,就被吴姨给装进保温食盒由应岚带过来了,还很烫手。 “呼——好烫,好烫。” 荣绒被烫了手,也没放弃,把萝卜糕放在手里,左右两边倒手,稍微不那么烫手后,咬了一口,脆,香,鲜。 “唔!好吃!哥你要不要尝一口?” 他把萝卜糕凑近他哥的嘴巴,忽然想起他爸妈还在呢,动作迟疑了下,荣峥已经张嘴咬下去了。 荣绒耳尖有点发烫,他往他爸妈的方向瞥了一眼,他爸妈在逗薄荷呢,压根没注意他们这边。 荣绒凑过脑袋,“哥,你那盒里头装了什么?” 既然这个保温食盒里装的是他喜欢吃的,那另一个肯定是给他哥准备的了。 荣峥把另一个保温食盒给打开,是鸡蛋培根三明治,下面一层是吐司。荣绒一看就没什么兴趣地移开了眼,他的嘴里还有萝卜糕,说话就有点口齿不太清楚,“还是我嗯比较好吃。” 他食盒的底层装的可是美味的虾饺! 荣峥视线落在荣绒被萝卜糕烫得殷红的唇,低低地“嗯”了一声。 应岚还在装食盒的袋子里,装了两瓶奶,荣峥把吸管给跟荣绒戳上,荣绒拿去喝了。 … 早餐吃得有点撑,荣绒的牛奶没喝完,他端去客厅的沙发喝了。 薄荷闻见牛奶的气味,跳上荣绒的大腿,仰起脸,鼻子可劲地嗅了嗅。 “想喝?” 薄荷娇滴滴地“嗷~~~”了一声。一只公猫,叫得比谁都娇气。 “那你起开。” 薄荷就跟听懂人话似的,从荣绒腿上跳下去了。荣绒把瓶子里的吸管给拿掉,挤在薄荷平时喝水的碗里。 “绒绒,要不,还是搬回家住吧。” 荣绒挤牛奶瓶的力道没控制好,牛奶溢了出来,喷了薄荷满脸。 “呀。” 应岚瞧见了,低呼了一声,急忙忙从茶几上拿了纸巾过来。 薄荷先是有点楞,马上就发现喷在脸上的是牛奶了,立即用爪子摸了摸脸,又低头去舔爪子。等应岚拿了纸巾过来,要给它擦脸,薄荷已经低头,把碗里的牛奶给舔上了。 “嘴还挺刁。这么喜欢喝牛奶呢?” 荣惟善走过来,蹲身摸了摸薄荷的脑袋,薄荷忙着舔牛奶呢,没工夫搭理它亲爷爷。 “绒绒……” 应岚跟荣惟善先前在荣绒去巴黎之前,为了把薄荷给接回去照顾,来过荣绒的出租屋。那个时候,他们就觉得这里太小了,也太旧了,现在发现,这里竟然冬天上午都晒不到太阳,环境比他们预想得还要糟糕。 而且,不住在一起,就容易像昨天那样,绒绒出了那么大的事,只要他们兄弟两个不说,他们当父母的就一点也不知情。应岚跟丈夫荣惟善商量了下,决定还是劝绒绒回来住比较好。 应岚才开了个头,猜到母亲想要说什么的荣绒低声打断了母亲的话,“我不想搬回去住。” 荣峥洗完两人早餐用过的筷子,从厨房走出,刚好听见这一句。他往后退了一步,身形隐在冰箱的后面。 … “爸,妈,我搬出来了,就没想过要再搬回去。” 应岚一楞。 荣惟善错愕地仰起头,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他双手撑在膝盖上,一下子没能起来,荣绒伸出手,扶了他爸一把,荣惟善一错不错地盯着荣绒的脸,“为什么?你是担心小逸住进来后,我跟你妈妈会偏心小逸,不疼你了?” 荣绒飞快地否认道:“不是。” 荣惟善不明白,“那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 听出丈夫的语气有点急了,应岚扯了扯他的手臂,“你别着急,先听听孩子只怎么说。” 应岚拉过荣绒的手,母子两人重新回到沙发坐下,“绒绒,今天我们一家人,好好聊聊。你能告诉爸妈,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吗?你跟爸妈说实话,你是不是没有办法接受我们把小逸接回来住,所以你才会不想要搬回家?我跟你爸之前一直以为,你跟小逸两个人的关系不错……” 荣绒放在房间的手机响了,他跟爸妈说了一声,“爸,妈,您等下。我去接个电话” 荣绒回到房间,看见来电显示上“哥哥”两个字,不自觉地朝门口望了过去,没见到他哥。铃声只响了几下,就停了。一条新信息发送了进来——把你心里想的,一五一十,告诉爸妈。 荣绒愣住。他还没来得及回,对话框又弹出一条新消息,“别怕,做你自己就好,不用顾虑任何人。” 荣绒握着手机的指尖缓缓收拢。 … 荣绒从卧室里出来了。 荣惟善跟应岚两人还在奇怪怎么小儿子进去接电话,可又没听见绒绒讲电话的声音,只听绒绒问道:“如果我说不喜欢,爸妈会因为我,就不把简逸接回来吗?” 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同时一愣。 荣绒在短沙发坐下,“简逸才是爸妈的孩子,所以爸妈是一定会接他回来的,对不对?我没有权利,我也没有理由反对。我也没想要反对。可是,我要怎么再继续在家里住下去呢?简逸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不是爸妈的孩子,他才是。我只是一个被抱错的……” 冒牌货而已。 “冒牌货”这是上辈子他跟简逸错换人生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听到的最多的词。 荣绒没有用这个词,因为他觉得他就是他自己。哪怕他的人生曾经因为抱错,错轨了一段时间,那也是他,他没有顶替任何人的人生,他始终都是他自己。 荣绒停顿了下,“爸,妈,我做不到若无其事地跟简逸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听他喊爸妈,喊哥……我的确不讨厌简逸,我也不是非要逼爸妈在我跟简逸之间二选一。我只是不想要,我明明不好,却要装作很好。” 第87章 哥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荣绒笑了下, “爸,妈,对不起。” 应岚红了眼眶, “我很难过。” 荣绒放在膝盖上的指尖收拢, 他收敛了唇边的笑意, 低声道:“对不起。” “应该说对不起的人, 是我跟你爸才对。” 荣绒倏地抬起头,看向妈妈。 应岚忍着眼泪, “我很抱歉,我跟你爸爸自以为对你跟简逸都好的选择, 原来让我的绒绒这么难过。我更加觉得难过的是,原来我的儿子一直觉得不好, 他只是在假装没有关系,可是我却一点也没有发觉。” 荣绒摇头, 他走过去抱去母亲应岚,他把头靠在母亲的肩膀上, “不是,不是。你跟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妈。” 虽然小时候爸妈很忙, 陪他的时间不是很多。可只要每次有时间, 爸妈都会在家里一起陪他。爸爸会抱着他,举高高,还会横抱起他, 让他像飞机那样冲出去。 春天,玉兰花开了, 爸爸会抱着他, 去摘院子里树上的玉兰。他摘不到, 爸爸就会举起他, 让他骑在他的脖子上,他的手就会轻易地够到之前怎么也够不到的洁白玉兰。他第一次对花香有概念,就是小时候他自己摘下的那一朵玉兰。浓郁、沁香。 有一次,下雨天他闹着要出门,妈妈说天气冷,下雨天出门容易生病,不让他出去。爸爸小小声地跟他说,让他去把他的小雨衣跟小雨鞋找过来,趁着妈妈不注意,就带着他偷溜出去玩了。没有走很远,就是在小区附近的公园。带着他踩水坑,去公园里,找青蛙还有躲在叶子底下的蜗牛。他闻见树叶的湿润,雨水的清冽,还有荷花淡到几不可闻的香气。 他跟爸爸两个人玩得脏兮兮地回来,妈妈会生爸爸的气,骂爸爸,但是从不说他。会牵着他上楼,给他抹上味道好闻的香氛,把他玩得都脏兮兮的脸,还有身体都给洗干净。洗完澡,他的身上就也香喷喷的了,跟没有喷香水的妈妈身上是一个味道的。 他脸盲,对眼睛见到的事物也不是特别敏感,可是,他的鼻子却会替他记住那些他跟爸爸一起去院子里摘花,去公园玩跳水坑,雨中闻见的荷花的香气,还有他出去玩了回来闻见的妈妈身上的味道。 爸妈在发现他嗅觉比一般人要灵敏,并且喜欢闻各种香气之后,只要有空,全家人就会陪他玩气味的游戏。那个时候,哥哥会蒙住他的眼睛,妈妈会提前去院子里摘了花,插在花瓶里。他要根据香气,让他试着猜一猜,看看能不能猜对花朵的名字。他每说对一样,爸爸就会在边上给他计分。答对一道十分,分数累积到一百,那花瓶里的花就全部都归他了。 也有时候不是花,有时候是叶子。最不好回答的是叶子,最好答的是水果。奖品也依然是答对那些花花叶叶还有水果就全部归他。 他很少会有答错的时候,每一次总能赢得全部的奖励。长大了之后他才想明白,他那个时候太小了,其实不太可能每一次都答对的。应该是爸妈还有哥哥都给他放水了。他们用他们的方式,培养了他在嗅觉这方面的自信心,也让他对这个充满香气的世界充满了好奇跟兴趣。 … 荣惟善拿了纸巾,给妻子擦眼泪。他自己的眼睛也是红红的。 应岚把丈夫手中的纸巾给接过去了,稍微把脸上的泪痕擦了擦,抬手摸了摸荣绒的脑袋,“哎呀,你看看我。明明应该是我这个当妈的安慰你的,结果反倒要你来安慰我。我们都不哭,不哭了,啊。” 荣绒把脸埋在母亲的肩上,声音低低地道:“没哭。” 应岚哄着他,“好,没哭,没哭。” 荣峥在这个时候从厨房走出,荣惟善抬头给大儿子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赶紧帮忙哄哄客厅里的一大一小。 荣峥在短沙发上坐下,没有去打扰母亲跟荣绒两个人。解铃还须系铃人,绒绒跟爸妈的心结,只有爸妈跟他三个人才能够解开。 接下来,荣惟善跟应岚两人没有再提让荣绒搬回去住的事情。 夫妻两人走的时候,荣绒红着眼,帮忙着把餐桌上的保温食盒给收拾了,装好放在待在袋子里给母亲。在应岚出门的时候,荣绒舍不得,抱住母亲。 应岚的眼眶险些又红了,她眨去眼底的水汽,笑着道:“好了,好了。就隔着一条街,你走个几步,就能够见到我们了。等放寒假,就多回来看看我们。” 荣绒点头,“嗯。” 荣峥开了门,应岚对荣峥叮嘱道:“小峥,这两天你就留在这里好好照顾弟弟。你换洗的衣物这里是不是没有?我让吴姨给你拿过来?” 荣绒心尖微跳,妈是让哥周末这两天都在在这陪他的意思吗? 荣峥回道:“我自己迟点回去拿。” 应岚点点头,“也好。” 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走了。 荣峥把门关上。他去把之前放在椅背上的围裙挂到冰箱外的挂钩上 ,他们两个人早餐都吃过了,他自然也就不用再做早餐,围裙也就用不上了。 荣绒走过来,从后面抱住荣峥的腰身,“哥,谢谢你。” 荣峥睨着他,“谢什么?” 荣绒的脸在他哥后背轻轻蹭了蹭,“谢谢你让我可以跟爸妈说出自己的想法。” 他之前一直以为,如果他把心里真正的想法说出来,就会伤到爸妈,会让爸妈失望,会让所有人都不高兴。可是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他把他心里的想法说给爸妈听了,爸妈并没有怪他,也没有对他失望。在把话全部都说开之后,他跟他跟爸妈的关系反而更亲近了。也让他知道了,爸妈比他预想当中的,还要爱他跟在意他。 “不必谢我。这一步是你自己跨出去的。” 荣绒微楞。 片刻,他笑了笑,“也是。” 荣绒仰起脸,“哥,你迟点真的要回去拿换洗的衣物么?” 荣峥点头,“这样以后如果要在这里留宿,就方便一点。” 他在这里没有一件换洗的衣物,不太方便。 荣绒眨了眨眼,“以后,留宿?方便一点?我这个主人好像没同意呢吧?” 荣峥转过身,低头看他,“不欢迎?” “嗯啊。除非……除非哥你亲亲我。” 荣绒弯起唇,食指点在自己的唇上。 倏地,荣绒的身体腾空而起,他惊呼了一声,还以为会跟之前一样,被他哥给扛起来,结果他哥只是把抱着放在了餐桌上。 荣绒莫名变得有点紧张,“哥……唔。” 荣峥靠近,吻上眼前殷红的唇瓣。 他的小狐狸的嘴里有一股奶味,变成了奶味小狐狸。荣绒闭上眼,他小心地回应荣峥的亲吻,怕一不小心,又把他哥的嘴唇给咬破了,没敢太用力。他哥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迟疑,他温柔地引导他,摩挲找他的唇瓣,加深了两人之间的亲吻。 … 荣惟善跟应岚回到家,意外在门口碰见了简卓洲、阮玉曼以及简逸三人。 荣惟善赶紧司机停了车,他跟夫人应岚两人从车上下来。 司机把车开往车库,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走到简卓洲、阮玉曼还有简逸三人的面前。荣惟善道:“简先生,简夫人,小逸,你们怎么来了?天气这么冷,快别在门口站着了,快,快进来。” 别墅区不让出租车进来,三人是从小区门口一路走进来的。简卓洲拎着礼盒袋的手指头有点冻僵,笑容却是一如既往地和煦,他解释道:“我们也是刚到。” 阮玉曼也柔柔地开口:“很抱歉,不请自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 转过头,柔声地对简逸道:“小逸,喊人啊。” 简逸憋红一张脸,那句“爸、妈”堵在喉咙里,怎么也喊不出口,只好憋出一句,“叔叔、阿姨好。” 简卓洲转过头:“这孩子,我们在家里不是都说好了吗?见到荣先生跟荣夫人,你得叫……” 应岚输入密码,解锁开了门,温声打断了简卓洲的话,“孩子一时不习惯总是难免的。我们大家都别在门口说了,先进屋再说啊。” 招呼三人进屋。 吴姨听见玄关处说话的声音,从里面迎了出来,见到简卓洲、阮玉曼跟简逸三人,楞了楞,去给三个人拿了拖鞋。 简卓洲、阮玉曼被请进屋。 应岚吩咐吴姨去沏一壶热茶过来,又问简逸想喝什么,要不要喝热可可。 简逸神情局促,“我都可以。谢,谢谢……妈。”因为实在喊不习惯,简逸一喊完,整张脸通红通红的。 简卓洲跟阮玉曼的心底多少有点复杂。 一方面,他们欣慰于儿子的懂事,他们平时在家里教的,小逸都记在心里了,另一方面,心里或多或少也有点失落。往后,儿子就不再仅仅只是属于他们两个人了,更甚至,很有可能就在不久之后,他们得把小逸给还会荣家。 应岚先是怔住,尔后,微微红了眼眶,她看着荣惟善跟阮玉曼道,笑了笑,由衷地道:“你们把孩子教得很好。” 阮玉曼:“您过奖了。您跟荣先生也是,你们把小绒教得也很好。” 简逸听着父母们尬聊,尴尬得扣出一座中世纪城堡。他四下看了看,奇怪怎么他们在这儿坐了这么久了,既没见到荣绒,也没见荣峥。 是还没起床吗? 简逸趁着爸爸妈妈们都没注意到他这边,他犹豫着,给荣绒发了条信息过去—— “SOS!!!江湖救急!!!你起了没鸭???我跟我爸妈在你家客!你要不要下来呀?我一个人坐在这里太尴尬了!!!o(╥﹏╥)o。” … 吴姨端了一壶热茶过来,随后,又去厨房,泡了一杯热可可。 荣惟善替简卓洲、阮玉曼两人把热茶给倒上,夫妻两人连忙道了谢。 “简先生、简夫人,你们这次来是……” 简卓洲把他进门口就一直拿在手里的礼盒给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递过去,“是这样的,我们昨天在群里……看见小绒冲进火场救人的那个视频了。听小逸说,他昨天跟他的同学去医院看过小绒。孩子除了嗓子有点哑,没有见着什么外伤,不过我跟玉曼还是不太放心,心里始终记挂着。今天不请自来,就是想要看下孩子。这是给孩子买的补品,不知道,方不方便。” “来了就好,还带什么礼品。” 出于礼数,荣惟善还是把简卓洲递过来的礼盒给接过去了。 应岚面露难色。 阮玉曼敏感地察觉出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的表情变化,她担心地问道:“怎么了?是小绒的身体情况不太好吗?” 应岚连忙安抚道:“不是,绒绒没事,我们早上才去看望过他,你们放心。” 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露出疑惑的神色,早上才去看过小绒?去哪里看?孩子现在不在家里吗? 应岚跟荣惟善两人对视了一眼,最后,荣惟善叹了口气,解释道:“孩子现在没住在家里,他搬出去住了。实不相瞒,我们也是昨天晚上才知道孩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昨天是他哥哥接他出的院,两个孩子本事大着呢,这么大的事,瞒我们瞒得滴水不漏的……” 应岚碰了碰荣惟善的手臂,“你跟人家说这个做什么。” “我这不是……一想起到他们兄弟两个人这么大的事情就敢瞒着我们就来气么。” 荣惟善小声地嘀咕了一声,换上缓和了的语气,对简卓洲、阮玉曼夫妻道:“我跟小岚早上去看过他了,没事。嗓子听着也比昨晚好多了。现在他哥在公寓里照顾他,精神什么的好着呢。” 简卓洲跟阮玉曼听说孩子没事,也没有受伤,自然是松一口气,只是对荣惟善那句荣绒现在没在家里住,搬出去了这句话有点不大理解。 简卓洲替妻子阮玉曼问出夫妻两人的共同疑惑:“搬出去住了?意思是孩子现在,没住在这里么?” “叮——” 简逸的手机传进来一条新信息。简逸在看清楚对话框上的内容后,楞住了—— “我现在不住在家里,以后也不会搬回去。” … “嗯,绒绒现在没住在这里了。事实上,你们上次来家里拜访的时候,绒绒就已经不住在家里了。他一个人,在外头租了一个房子。我跟小岚,还有他哥给他的副卡,他一样没拿,他现在的吃住,都是花他自己的钱。” 荣惟善言语间有小儿子独立生活的骄傲,也有身为父亲,没有对儿子给予悉心照顾的愧疚。他叹了口气,歉然地道:“很抱歉,我们没能很好地照顾孩子。” 简卓洲跟阮玉曼愣住了。 简逸听着他生父荣惟善跟他爸妈的解释,好半天,没晃过神来。 他颤抖着手,在对话框上飞快地输入,因为太过着急,拼音全盘建怎么也没输入对,最后怒而换成了格子稍微大一点的九宫格,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是因为我吗?因为我,你才要搬出去住么?” “一开始是,现在不是。” 简逸看着这句话,没能明白。什么叫一开始是,现在不是?意思是,一开始的确是因为他才搬出去,现在,不是了? 简逸:“有一丢丢复杂。能,展开说说么?” 发了个可达鸭呆头呆脑,痛苦抱头的表情包。 荣绒:“不能。” 简逸:“……” 他真是一点也不意外呢。在简逸心里,荣绒就是一个酷酷的,话很少,但是又特别好的一个人,所以对于荣绒言简意赅的回答他一点也不在意,他比较在意的是他们原先两家约定,每到寒暑假他们两个人就一起去彼此家里住上一段时间的事情。 客厅里,两家大人还在继续聊着。简卓洲跟阮玉曼的意思是,能不能告诉他们荣绒现在的地址,他们过去看一眼孩子。 通过几次接触,荣惟善不可能没发现,荣绒对他的亲生父母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个人并不热切,他担心自己冒然给了地址,回头惹得小儿子不高兴。 他委婉地道:“这个……是这样的,因为绒绒从小比较有主见,又比较注重他自己的私人空间。我们没经过他的允许,也不大好把他现在的地址给你们。这样,我们替你们打个电话问一问。万一孩子出门了,现在不在家呢,对不对??” 简卓洲连忙表示道:“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都比较注重自己的私人空间,应该的,应该的。” 荣惟善起身,去给荣绒打电话去了。 不一会儿,荣惟善回来了,他十分抱歉地道:“不巧得很,孩子刚刚跟他哥出门去了……” 原本一脸期待的简卓洲、阮玉曼眼里的光黯淡了下去。 简卓洲温和地笑了下,“没关系,那这份补品,麻烦你们提我转交给小绒了。” 荣惟善忙客气地接过,“好的,好的。” 阮玉曼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选择将心底的疑惑问出口,“那,原本我们两家约定了,寒暑假让两个孩子一起在各自的家里住上一段时间的。现在,小绒搬出去住了。那寒假……小逸一个人搬过来住。至于小绒,他不会来我们家住,是这个意思吗?” … 荣峥把昨天两人换下的衣服给放在洗衣机里洗了。 阳台上还有荣绒晒在衣架上没有收进去的衣服,荣峥摸了摸,发现干了,就顺手把衣架上的衣服给收了。 荣绒跟他爸结束通话,就抓了薄荷过来,给它把毛梳一梳,薄荷梳毛的时候不是太配合,总是想要逃跑。荣绒希望这个时候他哥能够替他抓一下薄荷,可是荣峥一直没出来。 荣绒一个人搞不定,只好先让薄荷自由活动去了。他把宠物梳子给放茶几上,奇怪他哥怎么去洗衣机扔个衣服都这么久,起身去了卧室,就看见他哥在收衣服。 荣绒走过去,用力地抱住他哥的腰身,“哥,你说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是在过婚后生活?” 荣峥把手里的衣服,塞到荣绒怀里,把剩下的那几件也给收了,“如果你想结婚,我们可以去巴黎,或者荷兰,任何你想要去的国家,都可以。” 荣绒捧着衣服,愣住了。 片刻,他把他哥手里的衣服给抢了过去,连同他自己原先捧着的那堆衣服一起,给回房扔到了床上,回到阳台,语气兴奋地问道:“哥,你这算是在向我求婚吗?” 阳台上冷,荣峥牵着他的手回到卧室,关上落地窗,“不算。” 其实荣绒也就是随口问问,他跟他哥才刚在一起呢,结婚什么的,太遥远了。嘴里还是不甘示弱地道:“我很抢手的好吧。你看那天在飞机上,就有一个女孩子跟我搭讪。还有,我在法国的时候,也是收到很多同|性示好的。” 荣绒把被他扔在床上的外套,给挂到衣架里面,又把衣服给折叠了,收在柜子里。 在飞机上,被女生要微信这件事荣峥是知道的,他当时就在场,不过在巴黎,有很多人向荣绒示好,荣峥此前没听荣绒提过。 荣峥一只手撑在衣柜上,把荣绒困在他跟衣柜之间,“展开说说?” 荣绒听着声音,觉得他哥离他很近,转过头,差点没撞到他哥,吓一跳。反应过来之后,上下打量了眼他哥,笑容狡黠:“哥你该不会……吃醋了吧?” 荣峥答非所问:“以后参加宴会的时候,不可以解开扣子。” 荣绒露出惊讶的神色,“哥你那个时候就……” “不是。” 最初他在朋友看见荣绒发的那张照片,只有生气。荣绒是故意发给他看的,只是没敢私发他,才会把照片高调地发在朋友圈。 后来忽然某一天,他再翻看相册里的照片,发现自己除了最初生气的情绪之外,视线竟然会不自觉地在照片里荣绒的锁骨跟因为染上酒气的绯色胸膛上逗留。 他忽然意识到,他不再纯粹地以一个兄长的身份,去欣赏照片里的少年。 在出差去佟城的那天晚上,他在酒店的房间里,他做了个梦。梦境里的少年五官很模糊,只是再模糊,他都不可能认不出来。 当天晚上,他就从梦里醒了过来,去冲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凉水澡。第二天起来,就因为冲了太长时间的凉水澡,得了咳嗽,咳了很久才好。 去佟城拜佛,那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直面自己的内心。 第88章 被荣峥吻着哄着 香水厂意外着火, 群里通知,这次课外实践报告作业取消。 通知昨天晚上就在群里置顶了,荣绒昨天一直没上微信, 今天点开小组群消息, 打算跟组员要一下谁昨天在现场拍了照片,他好开始着手做PPT, 这才在小组群里看见置顶的群通知。 作业既然取消, 那就没什么好问的了, 荣绒刚要退出对话框,在聊天记录里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我看了热搜, 知道班长醒了。可是热搜没说荣绒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摔!教科书式救人, 教科书式救人, 那你好歹说下人现在怎么样了啊!!!” “94, 94!我问了姜老师,姜老师说昨天荣绒的哥哥过来陪他, 她就先去看柯晴了。后面听说是出院了,但是具体什么情况,她也还没来得及去了解。我点进去热搜,本来想要看看有没有关于荣绒后续的报道的, 除了前面几条是视频监控的视频,往下刷了好几条,竟然还有人说荣绒跟班长是在谈恋爱, 男生冲进火场去救女生, 是救女朋友!就离大谱!那些个营销号没有心!为了骗那么点流量, 脸都不要了。” “营销号没妈实锤。” “骂人不骂涉及长辈啊。再说了, 为什么都要拿妈说事?爹是死的吗?” “就是啊!为什么当一个人不干人事的时候, 总说是没妈啊?我就想知道,爹是神隐了么?还是现在科技发达到可以无精受卵了啊?” “这个……科技不管多发达,应该也不能做到无精受卵吧?生命的孕育应该还是要精|子跟卵|子的结合的。除非,自|攻自|受?对叭起,我可能重口了。” “等等,我们是不是把话题扯得有点远了?咱们刚刚不是在担心荣绒吗?” “噢。对不起啊。最近阴间新闻看多了,听见什么有妈没妈,可是爹每次都完美神隐的,情绪上就有点小激动。跟大家道个歉。不知道荣绒平时都有没有看群消息啊。你们说,我们要不要@他一下,告诉他作业取消了的事情,还有问下他,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啊?” “要不,@他一下?” 荣绒平时很少在群里冒泡,通常他冒泡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问作业是什么,另一个就是给同学们发他的作业。 除了跟班长柯晴,他跟群里的组员几乎都没怎么说过话,就是柯晴,他们在学校里的大多数对话也都是围绕着实验相关。他跟大家不熟,他以为大家对他的感观也差不多,有点意外组员们会担心他。 荣绒犹豫了下,还是在群里发了一句,“没事,谢谢关心。” “啊啊啊!荣神!你竟然在!!!” “麻麻问我为什么使劲地揉眼睛,噢。我只是想要知道,自己是否已经睡醒。” “荣神,你起得好早!!!” “9点了,也不算早,了吧?” “这可是周末!你们不知道周末的9点,相当于工作日的清晨5,6点吗?” “有道理。” “有道理 1” “你们别一个个地刷屏啊!你看看你们自己!一群如狼似虎的猛兽们!不懂得克制!把我们的荣神都给吓跑了!” 荣绒:“……” 这帮人平时也都这么二的么? 荣绒不知道该回什么,干脆没回复了。 “@荣绒,哈喽,荣神,你还在吗?我们今天打算去医院看下柯晴。你要不要一起去?” “呃,荣神这种情况,应该还是先在家休养比较好吧?毕竟虽然医生让出院了,可是昨天火那么大,很难说有没有在现场吸入什么有毒物质,回去后身体不舒服之类的。” 荣绒把聊天记录往上翻,的确在群消息里看见了大家讨论要不要一起去医院探望柯晴,以及最终决定下午一起组织去医院。 荣绒好不容易才有机会跟他哥二人世界,今天一整天都不太想出门,只是他也想知道柯晴现在伤情怎么样了,想了想,还是问道:“下午几点?” 群里,一个叫夏可璇的女生在问:“荣神,你确定要一起去吗?你的身体……不要紧吧?” 荣绒:“嗯。” 考虑到中午的时候柯晴很有可能会在午休,大家是把探望的时间约在下午三点,在医院门口集合。 荣绒退出对话框,去了客厅,他哥还在讲电话。 荣绒就是因为荣峥要打讲电话,他一个人无聊,才想着回房间看了一下群消息,打算周末补一下作业,没想到他哥通话还没结束。荣绒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都快半个小时了。 荣峥坐在沙发上讲电话,荣绒走过去,在他哥的腿上枕了下来。 荣峥低头看了他一眼,往里面坐了坐,好方便他躺得更舒服一点,对电话那头的苏然道:“嗯,他没事,多谢关心。” 荣峥昨天接到荣绒任课老师的电话,就匆忙离开了会议现场,把会议临时交给了苏然。后面也一直没能抽出时间跟苏然了解情况。今天是打电话过去,问苏然昨天会议的相关情况的。 苏然大致把昨天的情况跟荣峥说了下,并且告诉荣峥,她已经把会议记录整理了,发荣峥的邮箱,荣峥手提在家里,暂时还没来得及看。两人谈完了公事,荣绒因为救人上了热搜,苏然也看了视频,在电话里问起了荣绒的情况。 听说荣绒没事,苏然松了口气,“那就好。” 电话那头,苏然忽然听见荣峥似乎发出一声闷吭,“荣峥?” “没事。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 “嗯,好。” 荣峥结束通话,荣绒吐出被含住的他哥的耳尖,眼神无辜地同荣峥对视,“哥你继续讲你的么。” 荣峥眸光深深地注视着他,“故意的?” “故意什么?” 荣峥从边上的沙发拿了个靠枕,抱着荣绒的身体让他的脑袋枕在靠枕上,身体下倾,“你说呢?” 荣绒一开始被他哥忽然给放在靠枕上,有点懵,以为要挨收拾了。好么,男朋友的待遇跟弟弟的待遇果然还是不一样。原来,他哥不是要罚他啊。 荣绒胆子也就大了。他双手揪住荣峥睡衣的衣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盯着他哥,笑了下,“嗯。就是故意的。哥你这是要罚我么?” 耳尖被含住,荣绒的身体倏地一僵。荣绒刚才在荣峥讲电话的时候是怎么捣乱的,荣峥依样画瓢,他的齿尖轻咬荣绒的耳尖,吮咬、轻吻。顺着他的耳廓,留下一串湿热的吻痕。荣绒的呼吸滚烫,攥住他哥衣领的指尖倏地收拢,他的眼睛染上一层淡淡的水光,他的呼吸急促,“哥……” “嗯。” 荣峥低低应了一声,吻上近在咫尺的唇。荣绒松开攥住他哥衣领的手,去解开他哥睡衣的扣子。手被攥住。 荣绒茫然地看着他,荣峥拉过他的手,在他戴着佛珠的那一只手的腕骨处亲了一口,从他身上起来了,“我去下洗手间。” 荣绒先是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他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哥——” 前后脚跟着他哥去了洗手间。 “哥……” 明明这房子里除了他们两个人,在荣绒进了洗手间之后,还是习惯性地把洗手间的门给关上了。 荣绒走到他哥的面前,在他哥的耳廓处亲了亲,放在荣峥腰间的手缓缓向下,唇贴在荣峥的耳边,“哥,我帮你啊。” 这一波,是荣绒目前为止自己把自己坑得最惨的一次。因为他哥的时长,跟他的时长根本就不是一个概念! 荣绒到后面手都酸了,是被荣峥吻着,哄着,才没有暴走的。荣绒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一波是上了他哥的当。 老房子的热水器,快速加热的效果不是很好,热水往往要开上一段时间,才能变热。荣峥先是打开热水,把手放到水龙头底下,等到凉水变温,摘下他手上的那串佛珠,放到不会被水给溅湿的地方,这才把荣绒的手,放在水龙头下,给他抹上洗手液。 荣绒盯着他哥的侧脸,“哥,你刚才是不是故意不锁门?在洗手间里等着我上套呢? 荣峥低笑了一声,贴着他的耳畔说了一句,“绒绒刚才表现得很好。” 荣绒耳根滚烫,哼了哼。 荣峥拿过置物架上的毛巾,给他把手擦干净,这才把佛珠给他重新戴上。 荣绒盯着手里的佛珠,“哥,这串念珠是不是变黑了一点了啊?” 自从他哥送给他这串檀香念珠后,荣绒除了洗漱,洗澡会摘下来,平时一般都戴在身上,因此也就很少去注意珠子。今天忽然发现这串珠子好像颜色稍微深了一点。 荣峥昨天就注意到了,应该跟跟荣绒昨天进了火场,珠子接触了火灾现场的烟雾,导致变了颜色,怕荣绒愧疚,也就一直没提。 “可能是戴的时间长了,颜色或多或少都会有点变化。下次试着用棉布擦一擦。” 荣绒低头,很心疼地摸了摸,也没有戴很长时间,看来他以后还是得小心点。 荣绒什么话也没说,荣峥还是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了,他也在转了转荣绒手腕上的念珠,“只是一串珠子而已,还是祈福跟祝福的作用大一点,不用太在意。无论是任何首饰,或者是身上的佩戴,本意都是锦上添花。要是因为戴上这串珠子,行为上反而要小心翼翼,就失去佩戴的意义了。” 何况…… 荣峥触碰着念珠,或许,冥冥之中,也是这串念珠保佑了荣绒,才会让他在这次险情中平安无事。 … “喵~~~嗷~~~” 薄荷刚刚一直在门外叫唤,它的爪子当然推不开洗手间的门。一见到洗手间的门打开,立即就跑了进去,发现荣峥跟荣绒两人出去后,又急忙忙地跟着两人出来。 荣绒蹲身,在它的脑袋上摸了摸,“你一只猫忙进忙出的,不嫌累?” “喵~~~” 薄荷脑袋在荣绒的掌心碰了碰,享受地眯起了眼。 荣绒把薄荷给抱起来了,抱着它去了沙发。他随手拿手机看了一眼,发现竟然快11点了,问他哥要不要跟他一起下楼,去超市买菜,回来他们自己做饭吃。 荣峥挨着他在沙发上坐下,他把荣绒长过眉毛的刘海给撩起来,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之前夏天送你的那根发绳有在这边么?” “嗯,带了啊,就在……” 荣峥注视着他,等着荣绒的下文。荣绒特平静地移开视线了,“我自己去拿。” “嗯。” 荣绒把薄荷放到一边,起身去了卧室。 荣绒走到门口,转了下头,确定他哥没跟上,在逗薄薄荷玩,这才放心地进卧室去了。 他拉开床头柜的最后抽屉。抽屉应该是有点坏了,拉开的时候不是特别顺利,卡了一下。荣绒只得稍微加重了点力气。抽屉总算被拉开,荣绒从里面的盒子里,取出自己的小发绳。 荣绒把抽屉推上,一只手握在了抽屉上的圆木拉手。 荣绒:“哥,你怎么……” 他哥怎么进来了? 荣峥看了他一眼,弯腰,把抽屉里的铁盒给拿出来。荣峥一眼就认出,盒子是荣绒去常明市,他用来装薄荷糖的那一个铁盒。 盒子里的薄荷糖已经空了,里面只有一朵纸玫瑰,还有两个一大一小的青蛙。荣峥把铁盒子给放回去了,合上抽屉。 “把发绳给我。” 荣绒把手中的发绳递给他哥。荣峥接过去,抓住他前面的一揪刘海给扎起来,荣绒漂亮的五官也就更加显眼。 荣峥问他,“你这里折纸还有么?” 荣绒没想到他哥在看了他哥会问这个,他眨了眨眼,“有,哥你现在要折么?” “嗯。” 荣绒上次飞巴黎,在飞机打发时间用的折纸后来在回来的时候给装错了,装在他哥包里了,他后来又拍了一份。本来想着有时间再学一学,好歹把玫瑰给学会了,这段时间忙,也就还没碰过。 荣绒去了次卧把折纸给取过来了。只见在他手里总是跟他对着干的纸团,在他哥手里就十分地服帖,可以说是只能用赏心悦目来形容。荣绒脱了拖鞋,趴在床上,双手托着下巴,盯着他哥骨节分明的双手,“哥,哪天你要是不在咱们家公司干了,光是凭你这折纸的手艺,到时候再露个脸,都能发家致富。” 荣峥手上动作未停,“首先,就算是我退休了,我的账户存款,也足够我们衣食无忧,不需要再二次创业。另外,等我退休,都五六十岁了。你认为,观众会有那个兴趣,去看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折纸?” 荣绒听见他哥提到“我们”两个字,心里就美得冒泡,就是不大喜欢他哥用“老头”两个字形容他自己,大概是他心里面也排斥他哥会有变老的那一天,他反驳道:“五六十岁怎么就是老头子了?再说了,哥就算是变成老头子了,那也全世界最好看的老头子。” 荣峥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跟他平时的笑容特别不一样,很温暖,又带了点孩童般的天真。荣绒被他哥这个笑容给撩得不行,坐起身,亲了他哥一下。 两个人卿卿我我的功夫,荣峥手里的折纸已经成型,是一朵粉色玫瑰。 后来,荣峥又一连折了好几个。荣绒坐起身,盘腿坐在床上,数了数,一共八朵。再加上他哥原先给他折的那一朵,一共是九朵。 荣绒知道玫瑰有花语,比如红玫瑰代表爱情,黄玫瑰代表友情之类的,可具体几朵花代表什么意思,他不太知道。 荣绒数过玫瑰,抬起头,“哥,这数字有什么讲究么?” 荣峥:“随手折的。” 荣绒不信。 他自己用手机上网查了查九朵玫瑰的含义—— 长相守。 荣绒立即就把手里的手机往床上一扔,把他哥给扑倒了,狠狠地吻上了他哥的唇。 … 下午,荣绒跟同学一起去医院探望班长柯晴。 荣峥也就让荣绒顺便开车送他回去,回家拿了办公用的手提跟换洗的衣物。他没有在家里看见父母,他拿者手提跟旅行袋下楼,一楼楼梯口处,佣人吴姨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荣峥礼貌地问道:“吴姨,请问有什么事么?” 吴姨有些局促地搓着身前的围裙,“大少爷,小少爷以后是不是不会再搬回来住了?” 怕自己这句话会引起误会,吴姨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有意要打听主人家的事情。我是今天听夫人跟小少爷的亲生父母在聊天……” 把旅行袋暂时放在地上,手提包放在旅行袋的上面,他沉声问道:“绒绒的亲生父母今天来过?” 吴姨点点头,“今天早上九点不到,就来了。是来探望小少爷的。然后先生跟夫人就只好告诉他们,小少爷没住在家里了的事情。简夫人就问,就问……” “她问了什么?” “简夫人倒是没问什么,她就是问以后只有简少爷会回到荣家,但是小少爷是不是不会跟他们回去。老爷、夫人解释,这件事还得看小少爷的意思。简夫人没说话。过了很久,才红着眼睛问,能不能尽可能地帮忙替他们跟小少爷再见上一面。听小少爷亲生母亲的意思是,既然小少爷已经从家里搬出来了,他们还是希望能够把他接回身边照顾。” 吴姨在荣绒小时候就来荣家帮佣了,荣绒也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么多年的感情,自然不希望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从小带到大的少年了。 荣峥:“嗯。绒绒以后不会再搬回来住了。” 吴姨的眼圈一下就红了。 她明白,荣家要回孩子,那简家自然也要把孩子给要回去。可好不容易这半年多的时间以来,老爷、夫人还有两位少爷的关系一直都这么和睦。为什么要把这好不容易的和睦以这样的方式生生地打散掉呢。为什么老天要开这样的玩笑呀。 吴姨没有把心里的难过说出来,她都这么难过了,可想而知大少爷只会比她更难过,没忍住,掉了眼泪。 荣峥去拿了纸巾,给这位老佣人,“您也不必太难过。绒绒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近,而且,虽然他以后不搬回来住了,您也会经常见到他的。” 闻言,吴姨心里头总算是好了一点。 “对了,怎么没见到爸妈?” “噢,最近夫人有点忙,老爷说他总是一个人闷在家里,就跟着夫人一块出门了。” … 附三医,VIP病房。 “班长!” “班长!” 柯晴在看漫画,听见病房的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她还以为是她妈妈回来了,刚才她妈妈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出去了。 直到同学们的声音响起,她一脸惊喜地抬起头,“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班长,你看看,还有谁来了——” 大家齐齐地把手伸向门口。 荣绒:“……” 早知道他就不应该在楼下等着这帮人一起上楼。 被大家一闹,柯晴的脸也有点红。她赶紧把手上的漫画书给放到一边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荣绒。 冬天,大家都穿得多,柯晴实在没瞧出来荣绒昨天到底受没受伤,只好担心地问道:“荣同学,你,你的的身体还好吗?” “嗯。” 荣绒在外人面前,说话一如既往地简略。 柯晴的母亲也进病房来了。 刚刚是这帮学生让她先暂时不要出声,给女儿一个惊喜,柯夫人才配合着这帮学生,最后一个进来。 柯晴的母亲从学生的对话当中,已经得知就是这群里头长得最好看的这个少年救了自己的女儿,她在进了病房后,就一直握着荣绒的手,向荣绒一再道谢。 “昨天真的很谢谢你。本来应该是我们一家去探望你才是。只是我们家晴晴昨天才脱离危险期,今天清晨才从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她爸爸又还在外地出差,她哥最快也要今天下午才能赶到医院,我一个人在医院,一直也抽不开身。这位同学,真的很谢谢你,太感谢你了!” 荣绒以往不是会招长辈喜欢的个性。像是这种被长辈握着手感谢的经历实在乏善可陈,他僵直着身体,不太懂得怎么处理跟应对眼下的场面。 还是柯晴给他解了围,“妈,您别一直握着人家的手啊。我同学都被你给吓到了。” 柯晴的母亲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荣绒的手给放开了,“抱歉,抱歉。” 荣绒低声地道:“没事。”是他不太习惯而已。 同学们听说柯晴现在情况稳定,不出意外三四天后就能够出院,刚好赶上周三的期末考,大家都很替她高兴。 “叩叩——” 病房的房门被敲响。 一个高大俊朗的男人推开病房的门,急匆匆地走了进来。男人的身后,跟着一个相貌更出挑,气质上也更为温润的男人 “妈,晴晴怎么……” 袁时涵往坐在病床上的妹妹走去,他的视线落在的荣绒身上,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袁夫人问道:“怎么,时涵,你跟这位荣同学认识吗?” 柯晴也是一脸惊喜地问道:“是啊,哥,你跟我同学原来竟然是认识的吗?” 袁时涵抿起唇,没说话。 他的身后,季源走了过来,替袁时涵回答他小姨跟他表妹的问话,笑了笑,“嗯。认识,我们跟荣同学,有缘见过几次。” 季源温和注视着荣绒,笑容温润,“好久不见。” 第89章 转过脸跟他哥要亲亲 荣绒淡淡地“嗯”了一声。 荣绒之前几次见到季源, 都对他相当冷漠。是因为在上一世,他被污蔑抄袭的时候,曾经联系过季源, 但是季源始终没有回复过他的邮件跟任何信息。打电话过去,也是他家人接的, 说是他不想跟一个品行不端的调香师有任何的来往。 就连季源邮件检举他抄袭这件事, 也是Evan告诉他的。 现在想来, 上辈子的事情的确存在种种疑点。比如从头到尾, 他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地联系上过季源……就连那句不想他跟一个品行不端的调香师有任何来往,也是听季源的家人转述的。最奇怪的是,他打电话给季源, 他是用的中文,可对方却是用法语跟他交流。 季源一家曾经长期居住法国, 他们的法语肯定说得十分流畅了,对于那通用法语跟他交流的电话也没有起疑。但事实上,季源的中文说得非常好,在那样一个法语的环境下,季源都能够把中文说得那么好, 说明在家里, 他的父母跟他应该大部分时间都是用中文交流。 在他打电话过去, 并用中文询问能不能让季源接电话, 他的家里人按理说不会用法语来跟他交谈, 因为人们在交流的时候总是会更倾向于母语——除非,对方不会说中文。而那个自称是季源的家里人, 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他的家里人, 那个接电话的人, 最有可能的就是Evan。只是他当时太过愤怒, 加上是在电话里,他根本就没有听出是Evan的声音也不一定。 不确定季源在他上辈子被污蔑抄袭的这件事当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他误会了季源,再见到季源,荣绒的心情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为复杂。 季源有些惊讶,要知道之前他跟对方打招呼,荣绒对他从未搭理过,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对方的回应。 袁时涵更是见鬼一般,如果不是母亲、妹妹,还有妹妹的同学们都在,他肯定要问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升起了。 柯晴要充足的休息,大家也就没有过多的打扰,在病房稍微待了一下之后就提出告辞了。柯晴很舍不得他的同学们,不过她也想快点康复出院,这样下周才能顺利地参加期末考,只好跟同学们依依不舍地告别了。 袁夫人让儿子送送小女儿的这几个同学们,让他请大家去楼下的咖啡厅或者是奶茶店请大家喝点东西,尤其小声交代了让袁时涵务必要好好感谢荣绒。 “你妹妹的命都是人家救的,对那位小同学一定要客客气气。知道吗?” 袁时涵听后心情复杂。 季源决定要回国发展,但是他对国内的香水市场的了解非常有限,他的人脉也大都在法国。袁时涵就不一样了,袁时涵家里就是做日用香氛产品的,他认识比较多的原料商跟供应商,在国内有人脉。袁时涵昨天下午接到母亲的电话,他还在跟季源两个人在外地,赶不回来。两个人定了一大早的机票就飞回来了。下了飞机之后就直接赶来医院。 袁时涵昨天在电话里头听母亲提到多亏了班上一个同学救了妹妹晴晴什么的,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个人竟然是荣绒。姓荣的竟然跟她妹妹是同班同学! 袁时涵送几个学生一起出去了。 季源也站起身,对袁夫人跟柯晴道:“小姨,晴晴,我要下楼买一杯咖啡。你们两个人有想要吃或者想要喝的吗?” 柯晴立即道:“我想要一杯奶昔。谢谢表哥。” 袁夫人表示:“我就不用了。” 季源笑着点点头,“好。” … 荣绒走在最后,电梯门载重有限,在他进去的时候,电梯门的超载警报器响了。 “荣神,你进来,你进来,我出去好了。” “我出去。荣神你进来吧。” 两个就站在电梯边上的学生纷纷往外走,让荣绒先进来。 荣绒迈出电梯,“不用,我搭下一班。” 电梯门就要合上,“荣神,你真的不进来吗?” “嗯。你们先下去。” 几个男生只好重新回了电梯,“那我们先下去了啊。” “嗯。” 电梯门重新关上。 袁时涵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要喊他荣神?他是哪方面很厉害吗?” “哪方面都很厉害啊!实践操作日常满分,嗅觉比赛连续两次全校蝉联第一。不要问为什么只有两次蝉联,因为那个比赛是一年举办一次么。荣神两次参加,两次都获得了第一。当年还是是专业第一的成绩考进我的我们学校。而且,他现在还是Versa特聘调香师!Versa哎,我们普通人根本连门都摸不到的Versa!关键是,颜值巨高,这难道不足以封神吗?” 回答的男生在意识到自己的末尾的语气可能听着不大客气,连忙道歉道:“嗯。对不起呀,我这语气听着是不是挺不客气的啊?我们就是平时私底下斗嘴惯了,没别的意思的。” 旁边有两三个女生立即替他解围道:“是的,我们平时就是斗嘴惯了。柯晴的哥哥,你别放在心上呀。” “他没有别的意思的。” “是的,是的。 袁时涵:“……不会,不会。” 心里头忍不住嘀咕,他还以为那个死小孩,成天冷着个脸,死拽死拽的模样,在学校的人缘应该不太好,但是现在听起来,那家伙在学校人气似乎挺高,而且还,挺受同学们的欢迎? … “叮——” 电梯到了。 荣绒抬脚迈进电梯。 “等一下。” 听出是季源的声音,荣绒犹豫了下,还是摁了开门的键。 季源走进电梯,见是荣绒,很是有些意外,他温和地道了谢,“谢谢。” “不用。” 这回,季源是真真正正地惊讶到了。第二次,算上他打招呼的那次,这已经是第二次对方回应他的话了。 季源是一个心底有什么话就会直言不讳的人,“是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荣绒转过头看他,“什么?” “我很好奇,请问是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对我改观了吗?坦白说,如果换做之前,我不认为我跟你打招呼,或者是我向你道谢,会收到你的回应。而现在……” 季源温和地微笑了下,“很显然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你对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季源之前没有问过荣绒为什么讨厌他,是因为他十分确定,就算是他问了荣绒也不会回答,这次似乎有所不同,对方对他似乎他有某种程度上的改观。或许他一直以来的疑惑在今天终于能够被解开也不一定。 荣绒认真地盯着季源:“季源,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季源还是第一次听见对方叫自己的名字,他眼底闪过一抹诧异,表态道:“请说。” … 袁时涵在医院楼下的奶茶店排队点奶茶,他的视线,时不时地瞥向坐在店里,坐在落地窗旁边位置的荣绒跟季源两人。 真是稀了奇了,那个讨厌鬼竟然能跟季源坐同一张桌。那个讨厌鬼平时见到他们两个,不是恨不得扭头就走的么? 轮到他点奶茶,袁时涵对奶茶也没什么研究,他直接选了最贵的几样。 袁时涵拎着袋子从奶茶店出来,窗边的那两个人还在那里坐着。袁时涵想不明白,那个讨厌鬼这是转性了? 荣绒提前在前台那里领了号码,听见服务员叫到他的数字,荣绒去前台点奶茶。他走到前台,刚好看见袁时涵手里从店员的手里接过奶茶。对方的视线一接触到他,急忙拎着奶茶就走了。 荣绒:“……” 荣绒点了一杯盖奶跟双拼,他端着两杯奶茶回到座位,将双拼的那一杯递给季源。 季源从荣绒手里接过奶茶,“多谢,你救了晴晴,其实应该是我请你才对。” 荣绒淡声道:“只是一杯奶茶而已。” 季源笑了笑,的确只是一杯奶茶而已,不过怕是他近段时间以来,喝得最难忘的一杯奶茶就是了。 季源从小就喜欢各种甜品,但凡是甜的他都很感兴趣。他满足地吸了一口奶茶,好奇地问道:“你想问我什么问题?” 荣绒把奶茶拿在手里暖手,“我的问题可能有点长。” 季源温声道:“没关系。我今天刚好也不赶时间。” “假设,你有一个很要好的朋友。他在调香上的天赋不亚于你,甚至大有后来者居上的趋势。他比你先推出一款香水,紧跟着,你推出了一款跟他极为相似的一款香。香评人士发现你们的这两款新香无论是前调,中调还是后调都非常相似……” 季源皱了皱眉,神色也随之凝重起来,他没有冒然地打断荣绒的这一个假设,但很显然,这样的假设对于任何一个独立调香师而言,都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话题。 他又吸了一口奶茶,只是这一回,嘴里的甜味不再那么令他欢喜。 荣绒继续道:“你的朋友只是一个新人,在当时无论是名气还是地位都稍逊于你。于是,哪怕他的香水先推出的市场,还是陷入了抄袭的风波,被外界质疑,是他偷取了你的香水配方,并且卑劣地抢先发布了出去。你的朋友找过你,想要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同时也想要你出面澄清,他从未抄袭你的作品,更没有偷过你的香水配方,但是由始至终,你对你的那位朋友始终避而不见。” 荣绒停顿了下,他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源,“我的问题是,你的那位朋友已经知道是因为你身边的一位旧友,策划了这一切。我想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在你明知道你的朋友是被冤枉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会令你在这件事上从头到尾都保持缄默?” … 季源微讶。 荣绒的这个故事,实在太过具体跟真实了,真实地像是它曾经真的发生过一样,就连最后问的问题都那样出其不意。而且故事本身也相当反转。他原本以为,这是一对好朋友,为了利益,反目成仇的故事,没想到这个故事里竟然还有一个隐藏的BOSS。 季源试着代入他自己,假如,他的朋友陷入了被抄袭的质疑当中,在明知道对方是被冤枉的情况下,他不但没有帮忙找证据,反而袖手旁观…… “我的人身自由受到了限制。” 荣绒倏地朝季源看了过去,他不自觉地重复了一遍,“人身自由受到了限制?” 季源一脸严肃地道,“是的。如果真的像你这个故事里所说的那样,我在明知道我的朋友是被冤枉,并且他主动找到我,要求我为他澄清,而我却始终对他避而不见,甚至没有任何回应,除了人身自由被限制,我想不到其他的任何一个理由。” “而且……” 季源补充道:“事实上,哪怕对方不是我的朋友,身为独立的调香人,我也绝对不会去剽窃他人的作品,更何况那个人是我的朋友。” 荣绒抿起唇,“可是他的确是紧跟着他朋友的后面,发布了那款相似度极高的香水。” 季源思考了下,“会不会是他身边的人的决定?” 荣绒皱眉。 “我的意思是,一款香水从制作,到发布,这当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最终都会导致香水面市环节出现问题。也有可能,在香水被送去香水厂前夕,香水样本被动了手脚,如果是信任的人,临时调换了样本,是完全有可能的。” 季源提出自己的推测,“如果按照你故事所说的,污蔑和抄袭都跟他的朋友有关,那么很有可能那款相似度极高的香水的推出,也跟那位朋友的旧友有关?” 荣绒眼底若有所思。片刻,他端起奶茶站起身,“谢谢。” 季源随着荣绒的起身抬起头,“你要问的,就是这个问题么?”没有别的要问他了么? 荣绒“嗯”了一声。 他想,他已经要到了他的答案。 季源也跟着站起身,“我能问一下,故事里的那个被冤枉抄袭的那个人,他后来怎么样了吗?他后来找到证据,澄清他自己的清白了吗?他跟他好朋友的误会得以解除了吗?” 荣绒垂眸,“没有,他死了。” 不是所有的故事,都能够沉冤得雪,圆满大结局。 季源愣住。 … 荣绒离开了。 有一对情侣过来礼貌地寻问,问他这张桌子还要不要坐,季源忙回过神,拿起他桌上尚未喝完的奶茶,去了前台,给表妹柯晴打包了一份奶昔。 “那个讨厌鬼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忽然变得懂礼貌了?” 季源走出奶茶店,袁时涵不知道从哪儿冒出,季源被吓了一跳。 季源面色严肃,“时涵,你下一次出现之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 袁时涵自知理亏,他摸了摸鼻尖,嘴里还是嘀咕道:“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 “这跟胆子大小无关。人们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如果遭到突如其来的打招呼,或者是……” 袁时涵打断了季源接下来可能的长篇大论,他好奇地问道:“你跟那个讨厌鬼都聊什么了?季源,你可别冲昏了头啊。那小子跟晴晴是同班同学。要是你们两个好上了,晴晴就得喊她这个同学表嫂了。你说,是不是太奇怪了?” 季源:“……你多虑了。” 目前为止,他连对方的性取向都不知道,甚至他们连这一相关话题都还没有机会聊到过。 … 荣绒回到公寓,习惯性地掏出钥匙开门,这才想起,他送他哥回家之前,把钥匙留给他哥了。 一个人住了这么长时间,这是第一次他用不着钥匙。因为屋子里,有一个人在等他。 他最爱的人,就在这间房子里,只要房门打开,他就能见到他。 荣绒唇角微翘,抬手敲了敲门。 房门很快就开了,穿着浅色毛线衣,一身休闲居家打扮的荣峥出现在荣绒的面前。 荣绒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哥看。 这个人,是他的。 “傻看什么?” 荣峥在他的脑门上轻敲了一下,拉着他进屋,从鞋柜里,取出拖鞋给他。 荣绒慢腾腾地脱了鞋,换上拖鞋,转身就抱住了他哥。他的双手勾住荣峥的脖颈,吻住他哥的唇。荣峥意外于绒绒突如其来的热情,在荣绒扑过来的瞬间,他下意识地伸手护住了他。 一梯一户,跟对门的邻居隔了一扇逃生的防火门,平时不会有人过来,荣峥还是腾出一只手,把门给关上了,杜绝了隐私外泄的可能。 荣峥的分心引起荣绒的不满,他把让荣峥刚刚关门的那一只手给放在他自己的腰间,没有章法,也不懂技巧,全凭自己的热情,横冲直撞,拥吻着往屋内走。 荣绒把他哥推倒在了沙发上,他解开身上羽绒服的拉链,荣峥的眸光微沉。 荣绒把脱下的外套往短沙发上一扔,再一次吻上他哥的唇,环在荣峥腰间的那只手,掀起他的衣摆,被荣峥给按住了。 荣绒眉头皱起,不满地瞪着他哥,荣峥拇指摩挲着他殷红的唇,眸色极深,“你周一还要上课。” 荣绒耳根红透。 … 周日,荣绒跟他哥就待在他的小公寓里,哪儿都没去。 他靠着他哥的肩,把同学借给他的各科的课堂笔记,从头到尾仔细复习了一遍。有时候复习累了,就转过脸,跟他哥要亲亲。 荣峥有时候需要开视频会议,荣绒就会去次卧,也不打扰他哥,自己拿出手账本,记录他这段时间以来的灵感,在手账本上写写画画、涂涂改改。 两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荣绒上了两天的课,周三到周五开始期末考试。 “我在东门。” 周五,荣绒从考试的教学楼出来,打开手机,就收到他哥的信息。 荣绒一看手机上的时间,才四点多,他哥可是工作狂,加班是常有的事,这个点,竟然下班了?! 荣绒发语音过去,“???哥你今天翘班了?” 语音才发送过去,荣绒的手机就响了,是他哥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小绒……” 听见有人在叫自己,荣绒抬起头,在看清楚来人后,他唇边的笑意没去。 他点了拒绝,飞快地在对话框上输入:“哥,我现在临时有点事,迟点回你。” “不好意思啊。我们也知道,这样招呼都没打一声地来你学校可能不太妥当。不过……听说你现在不住在你养父母那儿了,我们又不知道你现在住的地方,只好……只好来学校找你了。我,我们问了你同学,才知道你今天在这栋楼考试……” 荣绒清清冷冷地开口,“有事么?” 孩子到底没在自己身边待过一天,跟他们不熟路也是正常的,即使如此,简卓洲、阮玉曼还是有点被荣绒的反应伤着了。 小逸就不一样…… 不过,两个孩子的性格本来就大不一样。 这个孩子性子太冷了,阮玉曼有点不知道怎么跟对方相处,她转过头,看了看丈夫,简卓洲笑了笑,说话的时候呵出一团白色的雾气,“天冷,要不,要不我们找个地方,聊聊,成么?” 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脸颊跟鼻尖都被风吹得彤红彤红的,很显然,两人在教学楼外头等了有一段时间了。 荣绒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简卓洲脸上一喜,“我们对你学校也不熟,那,那你走在前面,带路成么?” 荣绒带着简卓洲跟阮玉曼来到他们学校的一家奶茶店。 他交卷的时间比较早,这个点,其他同学都还在考场里,奶茶店也就没什么人。 简卓洲问荣绒道:“小绒,你有没有想什么想喝的啊?爸……爸给你买。” 在提到爸爸这个称呼的时候,简卓洲磕巴了一下。 “谢谢您,不用了。” “这样啊……” 简卓洲有点尴尬,又安慰自己,孩子跟他们不熟么,生疏是正常的。简卓洲也没怎么喝过奶茶,不知道哪些口味年轻人比较爱喝,他问了店员,最后在店员推荐下,点了一杯招牌奶茶。 奶茶一时半会儿没这么快好,服务员建议他们先等等,或者找个位置坐一坐。 简卓洲付过钱,转过头问荣绒道:“那,我们找个地方坐一坐,聊一聊?” 现在店里没人,荣绒也就随意地找了一桌坐下了,简卓洲跟阮玉曼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了。 “你们学校真大,我跟你妈两个人,差一点就迷路了。问了好多同学,总算是被我们给找着了。幸好没找错……” 简卓洲的这几句话,听起来更像是怕冷场,没话找话。 荣绒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简卓洲跟阮玉曼对视了一眼,简卓洲犹豫了下,开口道:“小绒,我们来呢,是想要来接你回家的。” 第90章 宝宝轻点 荣绒的眼神很平静, 这让简卓洲觉得,孩子应该也是想要跟他们回家的。 也是,孩子毕竟才19岁么, 现在这个年纪的大学生,谁一个人在外头漂的?哪个不是被家里人,照顾着, 宠着? 服务员端来奶茶,简卓洲也就停了停。 他等服务员离开后,才继续开口道:“你的养父母告诉我们,你现在一个人搬出去住了是吗?嗯……我跟你妈妈回去之后就商量了下, 你现在还是个学生, 平时还要忙着学业,生活上肯定不是很方便。这个咱们老祖宗不是有俗话说了么, 在家千日好,出门万事难。我们就想,把你接回来照顾, 你看,可以吗?” “我不会修窗。” 啊? 简卓洲跟阮玉曼两人对视了一眼, 夫妻两人均是眼神茫然,都没听明白荣绒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在简逸的朋友圈看见过, 他的房间,到了台风天就会漏水,强风会把窗户吹坏,夜里还得自己修窗。” 荣绒笑了下, “我这双手, 从小到大, 修理的工具都没碰过。”从刚才起, 一直双手插兜的他,第一次把手从口袋里拿出。 当着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个人的面,荣绒垂眸,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自己的手。他现在的这双手白皙、修长,无论是掌心还是手背,都没有任何一个疤,漂亮得像是艺术家的双手,一看就知道没有干过任何的粗活。 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被荣绒这句话给刺了刺,脸色面上都露出不同程度的尴尬。 这是觉得,回到家里后,就得跟着他们吃苦么?这要是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夫妻两人这会儿肯定要训上了,但是因为跟孩子不熟,两人到底也不好说什么重话。 简卓洲叹了口气,“我们明白的。我跟你妈的条件是比不上荣家。可你去问问小逸,他从小到大,我们是不是有短缺过什么?” 简卓洲诚恳地道:“我们会尽我们所能地去当好父母。你后背还受过伤呢,哪里用得着你修窗户。修窗户这事儿,爸来就好了。而且我们家其实在市区也买了房了。就是才刚装修好,需要放一放。你要是不喜欢现在住的地方,也可以一个人,先搬过去?一切就跟你在荣家的生活一样,该怎么过,怎么过就可以了。就是在物质条件上,可能确实得受点委屈……” “不。” 荣绒语气平静地打断了简卓洲的话,“时间长了,你们会心生不满。我躺在床上,睡觉睡得太晚,你们会不高兴,会想,平时这个点,简逸早就已经起来了,已经帮着把早餐做好,把花盆都给搬出花店。会在想,为什么我这么不懂事,看见你们这么忙,却一点要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我花四位数买一个蓝牙耳麦,你们看见了,会委婉地提醒我,要我省着点花钱。我不会侍弄花草,不懂怎么给店里的花除虫,打包花束。我也不会按摩,如果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不舒服,我都帮不上忙。那个时候,你们就会很想念懂事又能干的简逸。无论我做什么,不做什么,你们都会拿我跟简逸比较,会觉得简逸样样都强过我,而我只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养尊处优并且一无是处的小少爷。” 简卓洲听了,哭笑不得,“怎么会?你这,你这都谁跟你说的啊?是你身边的朋友么?我跟你妈真的从来没这么想过。我们现在就想着先把你接回家,好好照顾你。别的我们什么都没想,真的,你也别多想,啊。这样,你要是觉得我跟你妈会处处拿你跟小逸比较,那你先搬回来,搬回来住个几天?你现在租的房子,你也先别退。要是觉得住得不舒服,不自在,你到时候再考虑一个人搬出去住,也不迟,你说是不是?” “不用了。” 他试过了。 除却那些记忆里的不快乐,他跟简卓洲跟阮玉曼大部分相处的时间,其实并没有起过太大的冲突。他们从未苛责过他,没有喊他主动干活,对待他始终小心翼翼。没有说过什么重话,更没有打骂过他。在发现他更喜欢吃海鲜后,会在大闸蟹很贵的季节,给他买大闸蟹吃,他们一口也没舍得吃过。也会在他感冒发烧的时候,守在他床边,彻夜不眠地照顾他。 只是那些温情,最后没有变成真正的亲情。他们是因为血缘,不得不接受他,可始终没有真正地接纳过他,而他就像是一个寄居蟹,寄居在不属于他的地方,没有产生任何归属感。 他们三个人,根本不适合生活在一起。 荣绒站起身,“我现在一个人过得很好。” 由始至终,桌上 的那杯奶茶,荣绒都没有碰过。 “小绒,小绒——” 简卓洲跟阮玉曼两人连忙追了了上去。 … 荣绒疾步从奶茶店走出,迎面撞上了人。 鼻尖闻见他十分熟悉的带着湿润水汽的鸢尾尾调。荣绒一闻就闻出了这是“睡美人”的尾调,同时,对方身上有他很熟悉的清冽的雪松的气息。 荣绒没有抬头确认,他把脑袋抵在来人的肩上。因为是在学校,随时都有可能有同学路过,他双手插在自己的兜里,没有太亲昵的动作。 荣峥低头,去看肩膀上脑袋,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荣绒闷闷地道:“哥,我想回家。” 荣峥温热的掌心在荣绒的脖颈上捏了捏,这是一个安抚的动作,“好,我们回家。” 他搂过荣绒他的肩。 “小绒……” 简卓洲追了上来。 荣峥抬起头,看见了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 夫妻两人也同时看见了荣峥。 多奇怪,明明荣家的大儿子算起来是也是他们的晚辈,但是他们两个人见到荣家的大儿子,总是比见到荣先生跟荣夫人夫妻两人还要更不自在。 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走近,局促地跟荣峥打招呼,“你好。” 荣绒站到了他哥的边上,荣峥余光注意到了荣绒的动作,他礼貌地朝夫妻两人点了点头,“叔叔阿姨好。” 快要到交卷的时间,走出考场的学生渐渐地多了起来。 简卓洲看着荣绒,小声地道:“小绒,爸爸妈妈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一个人住在外头,要好好照顾自己。还有,我跟你妈妈说的话,还是你希望你能够再好好考虑考虑。小荣先生,那我们就先走了。” 荣绒放在口袋里的双手手指蜷缩,指尖泛白。 荣峥颔首,“再会。” 简卓洲看着荣绒的后脑勺,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跟妻子阮玉曼一起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荣绒才抬起头,看着简卓洲跟阮玉曼两人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视线当中。 学校响起一阵铃声,考试正式结束。 学生一下子地从教学楼里涌出。荣峥搂着荣绒,两个人慢慢地走在学校里。两人颜值高,哪怕是不认识他们两个人的,经过的时候也会忍不住回头看个几眼。 其中有不少人认出荣峥的,大家都疯狂羡慕地偷瞄荣绒。 啊啊啊! 有一个这么有钱,又这么帅的哥哥!关键是哥哥对弟弟还这么宠!!!完全是人生大赢家好么?! … 两人先后上了车。 荣绒转过身,抱住了他哥。峥回抱住他,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想要跟我说说么?” 荣绒摇摇头,他笑了下,“我自己已经处理好了。哥你只要抱抱我就好。” 都处理好了? 上次荣峥回家取换洗的衣物去荣绒的住处,从佣人吴姨口中得知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知道绒绒现在一个人租在外面,有想要接荣绒回去的意思。如果她猜得没错,这次夫妻两人会出现在学校,应该就是为了想要说服荣绒跟他们回去的。 由始至终,荣绒对他亲生父母的态度并不热络,想来应该是拒绝了。 只是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应该不会就此放弃。现在是寒假,绒绒不想回去住,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当然无计可施。可一旦春季开学,如果荣绒还是不愿意回家住,他们可以像今天一样过来学校找他。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个人总是来学校找绒绒,次数多了就会有流言产生。甚至不必太多次,在学校这样的地方,从来不缺猜测。到时候只怕消息会传播得很快。 还是需要爸妈出面,再跟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再谈谈。 无论如何,不能让被抱错的事情被外界知道。一旦抱错的事情曝光,无疑对两家,对两个孩子,尤其是对绒绒将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荣峥什么都没问,他也没有把心底的隐忧告诉荣绒,他环在他腰间的手臂微收,“好。” 许久,荣绒松开他哥,“我好了。哥,我们先回去吧。暖气一直开着,怪浪费的。” 荣峥:“……” … “哥,今天不是要回家吃饭么?” 车子快要开到家,荣绒注意到,他哥开错了方向,本来应该直行的,他哥提前左拐了。左拐是往他现在住的地方,不是他们家别墅小区。 荣峥:“妈让我先去你住的地方把薄荷接过去。” 荣绒:“……” 荣绒今天期末考结束,应岚跟荣惟善昨天就给他打了电话,让他今天回家吃饭。 上一回,荣绒就是以薄荷一个人在家不放心,就没在家里过夜。这不,应岚这回有经验了,提前让荣峥去荣绒住的地方,去把薄荷给一起接过来。 车子停在荣绒租的公寓的小区楼下,荣峥上去把薄荷装在宠物包里给背下来了,放在副驾驶的地垫上。薄荷知道每次待在宠物包里,就说明可以出去放风了,待在宠物包里特别地乖。 荣绒跟太空包里的薄荷对视:“你奶奶现在也太狡猾了。” 荣峥:“这话你自己亲口跟她说。”不要只是对着猫说。 荣绒哼了哼,“哥你不要挑拨我跟妈的母子感情。” 手指头隔着宠物太空包的透明罩子,点了点薄荷的额头,“是不是薄荷?” 荣峥已经把车子开出去了,车子晃晃悠悠的,薄荷在太空包里,找了个舒服姿势趴下,把自己蜷成一个团子,打了个呵欠,睡了。 荣绒:“……” 好歹给个面子? … 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把今天的应酬都给推了,等在客厅里,外头天都黑了,也没见兄弟两人回来。 应岚刚要催着丈夫给大儿子打个电话,听见家里的电子门锁传来出入密码的声音。 荣惟善:“看看,看看,什么叫说曹操,曹操到?你刚刚才念叨他们,他们兄弟两个就到了。” 应岚惊喜地从沙发站起身,走到玄关,果然瞧见荣峥跟荣绒兄弟两人从外面进来。 应岚从荣绒手里把太空包给接过去了,她弯腰,拉下拉链,把薄荷给放出来了。薄荷一见到它亲奶奶,就拿脑袋去拱亲奶奶的脚踝,可把应岚逗得不行,抱起它就宝贝地亲了一口,抬头对荣绒道:“我刚想让你爸给哥你打电话呢,又想着你今天刚考完试,可能让你哥带你去哪里玩了,就没打电话催你们。是去哪儿玩儿去了,还是路上堵车了?” 双臂张开,结果落了个空的荣绒:“……哪儿也没去。就是路上耽误了点时间。妈,我的抱抱呢?” 应岚抱着薄荷,一脸为难,“这……嗯,回头再给你补上?” 荣绒:“……” 果然,爱会消失,对不对? 倏地,荣绒被他哥给拥入怀里。荣绒吓一跳,荣峥拍了拍他的后背,“抱抱你。” 荣绒把脸埋在他哥怀里,一双耳朵彤红彤红,他哥这也太明目张胆了,顶风作案! 荣惟善走了过来,瞧见抱在一起的兄弟两人,好奇地问道:“怎么回事,这是在玩什么大冒险?”比如输了的人就要跟离得最近的人一个拥抱什么的。 应岚笑着道:“你还不知道他们兄弟两个?好得就跟穿一条裤子似的。” 在厨房忙活的吴姨听见客厅里说话的声音,一脸惊喜地走出厨房,“小少爷……” 应岚问道:“吴姨,都准备好了吗?要是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开饭。” “好了。好了,都准备好了,随时都可以开饭了。” “好,那我们就先开饭吧。” 应岚跟荣惟善先去把给洗了,催荣绒跟荣峥兄弟两人也赶紧去把手洗一洗,准备开饭了。 荣绒前后脚,跟着他哥去的洗手间。荣绒挤了洗手液,挨着他哥站着,把洗手液的一半抹在了他哥的手背上,余光小心地觑着门口方向,压低嗓音,小声道,“哥你刚才吓我一跳。” 荣峥反手握住荣绒的手,“别担心,一切有我。” 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绒绒每次在爸妈面前都多少有点小心跟谨慎,荣峥不说,不代表他一点也没感觉到。他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安荣绒的心。 荣绒一愣。 片刻,他唇角微翘,“嗯”了一声。 洗完手,荣绒余光扫了眼洗手间门口的方向,飞快地在他哥的唇上亲了一口。 … 两人黏黏黏糊糊洗了个手。 荣绒回到座位,发现他桌前倒了一杯白色葡萄酒,再一看,除了他爸桌前的酒杯里倒的是果汁,他妈跟他哥的桌前也都各自倒了杯葡萄酒 两人刚坐下,荣惟善就举起桌前的橙子汁,“来,来,来。让我们先提前碰个杯,庆祝我们绒绒终于结束期末考了啊!” 荣绒:“……” 这阵仗,他高考我都没经历过。 “哪有怂恿孩子空腹喝酒的。别听你爸爸的。先吃点菜垫垫肚子。” 荣惟善这一不靠谱的举动,立即遭到了应岚的反对。应岚给荣绒夹了他爱吃的蒜蓉虾,又给他夹了糖醋排骨。 荣惟善委屈地把杯子给放下了。 那他这还不是担心绒绒晚上又会找什么借口回去,不肯留下来,所以想着把绒绒灌醉,这样晚上一准就留在家里过夜,不可能再回去了么。 荣峥看着碟子里形状看似没有任何异常的糖醋排骨,夹了一块,放进嘴里,咬了一口,肉的质地松软,酸甜可口,这才给荣绒递了个眼神。意思是,这排骨没问题,可以吃。 荣绒咬了口排骨,心里头甜甜的。妈妈也就是他刚重生那会儿做过一回糖醋排骨,结果他吃了后就闹起了肚子,胃绞痛了一段时间。这么久的事情了,没想到他哥还记得 …… “别光顾着吃饭啊,来,喝起来,喝起来。” 荣惟善又一次举起橙汁。这回荣峥跟荣绒两人都吃了东西了,应岚也就没阻止。 她也举起桌前的葡萄酒,“绒绒,尝尝看,这瓶红酒是从你爸酒窖离拿的,当初花了好些钱拍下的。你们品品,看好不好喝。要是好喝,回头从酒窖里再拿个几瓶,反正你爸戒酒了,那些酒留着也没什么用。” 荣惟善:“!!!”他就说这瓶身很眼熟,就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荣惟善心在滴血。 荣绒举起酒杯轻晃,凑近,闻了闻,淡淡的青苹果的微酸跟葡萄酒的香气萦绕他的鼻尖。荣绒品了一口,他在嘴里含了含,才吞下去。白葡萄酒的香气一直留在他的齿尖。“是甜的,但是又不会太过甜腻。很爽口,酒香跟果香也很饱满。哥,你尝尝。” 比起口感微涩的红葡萄酒,荣绒无疑更偏好口感酸甜的白葡萄酒。 他习惯性地把他手里的那杯给他哥递过去了,之后才反应过来,他哥桌前就有一杯呢,在荣绒缩回去之前,荣峥的手覆在他握着高脚杯的手。 “是不错。” 就着他的手尝了一口,很自然地就把手给松开了。 荣绒红着耳尖,赶紧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压压惊。 “喜欢的话,你们兄弟两人吃过饭,去你爸的酒窖挑个几瓶走。” 荣惟善早年喊过几回口号,说是戒酒,一次也没付诸过行动。应岚原先以为他先前说要戒酒,也就是喊喊口号,没想到这回能坚持下来。应岚巴不得把就叫那些酒都给喝光、送光才好,酒都送完了,就不会总惦记着了。 荣惟善:“……” 爸爸心里苦,爸爸不说。 … 吃过饭,荣绒管他妈问地下酒窖的钥匙。 荣惟善听了也嚷嚷着要一块去,被应岚制止了,“你去做什么?反正那些酒你也喝不了了,就算去看了又怎么样?光看,不喝。不是存心给自己添堵么?” 荣惟善做最后垂死的挣扎:“我就是想见它们最后一面,想跟告个别,成不成?” 荣绒幸灾乐祸:“爸,放心,我跟哥会拿上来,让你最后跟它们好好地告个别的。哥,是不是?” 荣峥:“嗯。” 可把荣惟善给气的,“你们真是爸爸的好大儿!” 荣绒点头,笑吟吟地道:“那必须是哇。” “我看你们是成心要气死我!” “爸,您刚才不是还夸我跟哥是你的好大儿呢么?您这脸变得也太快了。” 荣惟善说过不他,可气。 应岚去把钥匙给取过来了,交给荣绒,“想拿几瓶就拿几瓶,啊。看上的都可以拿走。” 荣惟善趁着妻子应岚不注意,对兄弟两人低声道:“酒窖进去,最里边的那个深棕色酒柜的前三排都不许动,听见没?” 荣绒转头大声嚷嚷道:“妈,爸不许我跟哥碰酒窖里最里头那个深棕色酒柜的前三排!” 喊完,拽着他哥就跑了。 荣绒推着他哥进了电梯,都还能听见他爸在跟他妈着急地解释,表示自己真的没有要再喝酒的意思。 “哈哈哈哈!爸这下惨了。” 荣绒笑倒在他哥怀里,他的脸颊彤红,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就是唇瓣都染上惑人的绯色,眉眼勾人。 荣峥箍在荣绒腰间的手紧了紧。 出了电梯,荣绒用手里的钥匙开了酒窖的门,他走进去,转过身,唇边笑容狡黠,“哥,你说这会儿爸是不是还在跟妈着急地解释呢?” 荣峥关上酒窖的门,“或许。” 荣绒把酒窖的钥匙放裤子口袋里,“我觉着爸现在肯定……” 荣绒上扬的唇角被吻住。 他微微睁大了眸子,“哥?” “嗯。” 荣峥应了一声,右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吻上荣绒微张的唇瓣,尝着他嘴里比白葡萄酒还要诱人的甘甜。 荣绒呼吸微促,他的双手搭在他哥的肩膀上,吻得又凶又狠。 大概就是传闻中的人菜瘾大。 吻得太过用力,舌根会有点疼,荣峥唇离开他的唇瓣,箍在他腰际的那只手,隔着衣物,安抚地摩挲着他腰间的肌肤,轻咬着他的耳尖,声音低哑:“宝宝,轻点。” 第91章 锁骨处有点红…… 荣绒很小的的时候, 他哥也是喊过他宝宝的。大了就没再这么叫过了,男孩子么,大了就不让喊了。 可小时候喊的宝宝, 可眼下这情况喊的宝宝,情况太不一样了。 荣绒睁开眼,他直勾勾地盯着他哥, “哥,你这声宝宝,喊得特别qg色。” 低低地笑出声,“哥, 我肿得更厉害了。” 荣绒在表达自己感觉上, 从来直截了当,这会儿喝了酒, 就更肆无忌惮,骚|话连篇。 荣峥睨着他,“给你消消肿?” 酒窖的空间隐秘, 可相对也比较封闭,他们两个人一旦在这里真的做了什么, 气味就不容易散去。 荣绒不可能真的在这里跟他哥做些什么。 荣绒的那点想法都写在脸上了,荣峥一点没客气, “怂。” 牵起他的手,“去挑瓶?” 荣绒哼了哼,晃了晃两人交握的那只手,闷声闷气地反驳:“我才不怂。”这不是家里不只有他们, 不能那么胡来么。 荣绒被他哥牵着, 往里头走。小狐狸多坏呐, 哪儿也没去, 就站在深棕色酒柜前,挑挑拣拣的,最后,看上了两瓶,一白一红的。他转过脸,笑着对他哥道:“爸该心疼坏了。” 荣绒喝醉了,比平时更爱笑一些。大概是醉了,就没那么多心事的缘故。 荣峥亲了亲他的小狐狸笑吟吟的眼睛,“没事,回头给他补上。就当是他这个未来公公,提前送给儿媳的见面礼。” 荣绒心里美得冒泡,嘴里还是跟他哥抬杠,“怎么就是儿媳了?就能不是岳父?” 荣绒选好了,荣峥就把他手里拿的那瓶给放回酒架上了,“都可以。” “老公!” 荣绒尝了酒,兴奋着呢,缠着他哥,“哥你叫声老公听听。” 荣峥眸色沉沉地注视着他,“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叫声老公听听?” “上一句。” 上一句? 荣绒眼露茫然,“我上一句说什么了?哥你给提示下?” 喝醉了的小狐狸,也是小狐狸,狡猾着呢。 荣峥不可能上这种当,只专注地盯着他看。 荣峥的睫毛很长,不浓,但是很密,眼神向下那么朝人扫过去的时候,就特别像是两把小刷子,每次都勾得荣绒荡漾得不行。像是那两把小刷子就挨着他心尖刷的。荣绒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他哥的睫毛。 痒,荣峥就把那只不安分的手给握住了。 荣绒唇角弯起,“哥,你有没有听过一个段子?” “什么?” 荣绒双手搭在他哥的肩上,勾住他哥脖子,唇瓣凑近他哥的耳畔,“就网络上特别流行的一个段子。我的哥哥一开始是我的男朋友后来变成了我的老公。” 荣峥眼底的眸光陡然转深。 … 上去的时候,荣峥手里分别拿了一瓶白的,红的,就是荣绒一开始挑的那两瓶。没拿太多,多了也喝不完。 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已经睡下了,二楼走廊的灯都熄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喝过白的了,荣绒就开了一瓶红的。没喝多,跟他哥两个人,一人也才分别喝了一杯。再要喝的时候,荣峥拦住了,喝太多酒第二天起来容易头疼。 荣绒就把剩下的拿瓶红酒给用橡木塞重新放好。 两个人裹着厚重的羽绒服坐在阳台,帽子都戴上,包裹得密不透风,椅子前架着一架望远镜。天上没什么云,透过望远镜,就连星云都能够看得一清二楚。 提出想要看星星的人是荣绒,只看了一会儿,就把身体倚向后,脑袋靠他哥身上,“哥,我是不是喝醉了?怎么觉着,整个星云都在晃动?” 星河是不会晃动的。就是他的小狐狸醉了。 “进去?” “不么,还要看!” 荣峥就从后面抱着他,“那就继续看。” 荣绒手缩在羽绒服的衣袖里,又摆弄着望远镜,调整好镜头,转过头,“哥你也看啊。” “好。” 荣峥直起身,配合地凑到望远镜前。 脸颊被亲了一口。 荣峥转过脸,就瞧见一双晶亮的笑眸。小狐狸成功偷吃了葡萄,高兴着呢,要是真又尾巴,这会儿早就摇上尾巴了。 荣峥牵起荣绒的手站起身。 荣绒醉了,声音听着也软软的,问他哥,“哥,我们不看了?” 荣峥亲了亲他的眼睛,“嗯。” 不看了。 这世界上最亮的星星就在这双眼里,他还有什么可看的? … 回到屋内,落地窗一关上,屋子里头暖融融的。 荣峥关上落地窗,转过身,脸颊一冰,荣绒双手捂在他哥脸上,笑嘻嘻地问:“嘿嘿,冰不冰。” 傻里傻气的小狐狸。 荣峥看着他,“冰。” 恶作剧得逞,小狐狸于是笑得更开心了。 荣峥他的手拿下来,放在掌心里暖着,等到荣绒双手的温度上去了,“我去给你放水,你去把你衣服准备一下?” 他们刚在外面吹了这么久的风,得赶紧泡个澡,要不然明天容易感冒。 “好噢。” 荣峥前脚才进浴室,才刚答应了他自己去准备衣服的人,后脚就跟着一起进来了。 荣峥转过头看他,荣绒拉着他哥的手,“哥,你真好看。” 荣峥一听,就知道荣绒这回是真醉得厉害了,平时绝没这么傻气,小狐狸好面子着呢,清醒的时候不会做这些傻里傻气的事。 指腹在他的脸上轻刮了下,“绒绒最好看。” 得了夸,小狐狸笑得愈发高兴了,笑容也更加招人。 荣峥抬起他的下巴,荣绒就主动亲口去,亲了一口。亲一口不算完,又亲了一口。荣峥把人吻住,结结实实地吻了许久。荣绒气息有点喘,荣峥才把人给放开。 荣峥放水,荣绒也不捣蛋,就在边上陪着。荣峥怕他喝醉了,站不稳,去拿了小凳子进来,让他坐在边上。 荣绒托着腮,“哥。” 荣峥伸手,在水里试了试水温,应了一声,“嗯。” “荣峥。” “嗯。” “峥峥呀。” 荣峥转过头,“欠收拾?” 荣绒就咯咯咯地笑。 “待在这里别动,我去给你拿衣服。” 荣绒乖乖地点头,“好噢。” 荣峥走到门口,转过头,见荣绒真就坐在小凳子上,这才放心走出浴室。 荣绒走的时候,他衣柜里的什么衣服都没带走,就是厚实一些的羽绒服,还是荣峥后来给他带过去的。贴身的衣物什么的都在。应岚定期会让吴姨把荣绒柜子里的衣服清洗,晾晒。 荣绒没在家里住着,可这个家还是跟他就住在家里一样,定期地打扫房子,更换床被,换季了,上一季的衣服收到衣帽间,当季的衣服收拾出来,叠放整齐地放在柜子里,熨烫好,挂好。 荣峥去给荣绒拿了内裤跟睡衣。 走进浴室,荣绒没坐在凳子上。浴室的瓷砖上,散落着一地的衣服。 荣峥弯腰,捡起地上的衣服,把衣服都给放在洗衣篓里。 荣绒双手扒拉在浴缸沿边,下巴搁在手臂上,“哥,你也进来啊。” 荣绒的浴缸小,荣峥的水也就没放得太深,只一眼,水里头是个什么光景也就一览无遗。浑然未觉自己的走|光,荣绒歪着脑袋,“哥?” “你的浴缸太小了。” 荣峥看了眼荣绒,确定他眼神还算是清明,一个人洗澡应该没什么问题,也就打算出去了。 转个身的功夫,后脖一热。荣峥转过身,荣绒还在泼水。 荣峥走上前,弯腰扣住了荣绒的手腕,“哥,你生气了啊?” 荣绒仰起脸,凑过去,在他哥的下巴上亲了亲,“哥,你别生气呀。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 翌日。 膀胱快要爆炸,荣绒睁开眼,掀开被子就下了床。脚还没找着拖鞋,忽然双腿一软,跌回在了床上。 荣绒揉着刺疼刺疼的太阳穴,要命,他记得他昨天也没喝多少啊…… 荣绒扶着洗手间的墙面放水,余光扫见自己大腿两侧红了一片。 卧,卧槽! 荣绒瞪圆了眼,直接就在心里爆了句粗口。 他说他的腿,怎么……这么疼呢!他还以为自己昨天晚上喝醉了,撞哪儿了!敢情根本就不是撞哪儿了。那是……那是跟他哥做了? 荣绒的心狠狠一跳,可他的菊花好像……不疼? 荣绒就算是再没经验,也不可能不知道要是真跟他哥做过了,他的菊花不可能一点不疼。那昨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两腿的那片红痕是怎么一回事? 盥洗台前,荣绒把手伸在水龙头下,努力地回想昨晚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就记得,他跟他哥去酒窖里头取酒,后来就从他爸最喜欢的那个酒柜里挑了两瓶走了。回的他的房间,因为那会儿他忽然想看星星了。 看星星的时候,好像还跟他哥腻腻歪歪地接了个吻。再往后,他们两个好像就回屋了,他哥好像还给他放洗澡水了? 这往后一回想,荣绒就什么都回想起来了,就连细节部分都给想起来了。包括自己跟个小傻子似的,拿手去冰他哥的脸,还有用洗澡水去泼他哥,又跟个小色|胚似的对他哥动手动脚。他身上湿漉漉的,他哥衣服也就被他给弄湿了。 他哥的衣服,还是他给脱的…… 他可,太有出息了! … 荣绒挤了牙膏刷牙。 低头漱口,倏地瞧见镜子里的自己锁骨处有点红。 他们家别墅小区绿化覆盖率比较高,冬天偶尔也会有蚊子,荣绒第一反应以为自己是被蚊子咬了,又被他自己给挠了,也就没在意。 从置物架上拿毛巾,脑海里忽然闪过几个片段。他倏地把睡衣领口往下拉了一下。在那片红痕的边上,还两三个颜色更深一些的红痕—— “哥,你见过吻痕么?” “我教你怎么弄好不好?” “哥,你别动么……” “哥……” 回想起昨天晚上部分对话的荣绒:“……” 所以,昨天晚上他先是在他哥身上试验了,他哥学会后,又在他身上实践了? 荣绒仰起脸,把毛巾给盖在了自己的脸上。 … 走路的时候,大腿两侧还是有点疼。 荣绒拉开房间的窗帘,外面的阳光照进屋内,屋子里一下亮了起来。他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看了看,快九点了。昨晚上他后来好像是睡着了,不知道他哥后来是睡的他的房间,还是回房去睡了。 荣绒换下身上的睡衣,找了件能够遮住锁骨吻痕的卫衣套上。他在试衣镜前试着弯了下腰,很好,遮住了,这会儿看不见。 荣绒出了房间,他先是去了他哥的房间,意料之中,他哥房间里没人,也不在书房。 今天周六,他哥应该在家。 荣绒打着呵欠,下了楼。 走到二楼楼梯口处,忽然听见简卓洲的声音,荣绒脚步一停。他低头,视线朝客厅看了过去。还没过年,他家客厅里挺热闹。他爸妈,他哥,简卓洲、阮玉曼还有简逸,都在。 薄荷也在,趴在他哥的边上睡得正香。 简卓洲坐的位置正对着楼梯,他最先瞧见的荣绒。阮玉曼顺着丈夫的视线,也看见了。 荣惟善跟应岚两人在奇怪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在看什么,也转过头。 怕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会以为他们先前在骗人,应岚温声解释道:“绒绒昨天期末考结束,我跟他爸爸就让他哥把他接回来,庆祝他期末考结束,顺便,一家人聚聚。” 简卓洲笑了下,“应该的,应该的。” 荣绒放在楼梯扶手上的手指微收,他不紧不慢地下了楼,“爸、妈,早。” 应岚柔声回他,“早。睡得好不好啊?’ “嗯。” 简逸抬头看了荣绒一眼,又把脑袋给低下去了。看起来跟以前都不大一样,不像之前那样会主动跟荣绒打招呼,好像不大开心,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 荣绒忽然猜到了什么。 荣峥站起身,走近,视线落在他白皙的脚背,“拖鞋怎么不穿?” 荣绒回过神:“忘了……” 就是刚起来那会儿,本来要穿拖鞋,腿软的那一下,没能站稳,后来就一直没想起来。 客厅里虽然开着暖气,光脚踩在瓷砖上,还是太冰了。荣峥去玄关处,给他拿了一双过来。客厅里那么多人,他一点也没避讳,蹲下身,手握住荣绒的脚踝,把拖鞋给套他脚上了。 荣绒刚起床,意识还不是特别清明,加上见到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个,脑子有点乱,反应就更慢了。等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哥的行为太过亲昵,两只脚的拖鞋都穿好了,荣绒慢了半拍,只好低声道:“谢谢哥。” 荣峥摸了摸他的脑袋,“不用。” 阮玉曼的视线错愕地看着举止亲昵的兄弟两人,她转过头,去看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神色正常,应该是已经习以为常了。她又去看丈夫,丈夫眼含询问地看着她,显然也没觉着小绒跟荣家大儿子两个人的行为有什么不妥。 阮玉曼心底压着几分疑惑,普通人家的兄弟两人……也这般亲昵么? 都十九岁了,当哥哥的还给弟弟穿拖鞋?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吃早餐?” 荣绒这会儿其实没什么胃口,手被捏了捏。他也就顺势点了点头,“好。” 荣峥带他去了餐厅。 客厅的气氛实在有点尴尬,吴姨把茶跟水果端过去后,就一直在厨房里忙活。 见荣峥跟荣绒兄弟两人来了餐厅,吴姨手脚麻利地端上今天早上刚做的鸡蛋肠粉。因为一直放在锅里用热水热着,端出来也就能吃了,不用再用微波加热,肠粉的爽滑跟里头肉质的鲜嫩也能在最大程度的保留下来。 荣峥吃过了,他去厨房倒了一杯大麦茶,陪着荣绒在餐厅坐着。 大麦茶实在是太香了,荣绒低头吃肠粉的时候,就总是被大麦茶的香气给勾得不行。 荣峥注意到他的眼神,“想喝?我去给你倒一杯过来?” 荣绒摇头,他嗅了嗅,“不用,我又不喜欢喝茶,就是闻着香。” 荣峥把自己手里的杯子递过去,让他喝一口,荣绒闻见了蜂蜜的香气,应该会挺好喝,他看着杯子里冒出的热气,问他哥:“烫么?” “有点。” “那哥你把它吹凉了?” 荣峥把杯子给拿回去了,大有真把大麦茶给他吹凉,再给他喝的意思。荣绒忙抓住他哥的手腕,低声道:“哥,跟刚你开玩笑呢。” 荣峥睨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我是要给自己喝。” 荣绒:“……” 荣峥低笑了声,把杯子递到他唇边了,“烫不着你,喝不喝?” 他哥说不会烫着他,那肯定是不会烫着他了。荣绒低头,喝了一口,确实有点烫,但不至于会烫嘴的地步,在冬天喝刚刚好。除了大麦茶的香气,还有蜂蜜的淡香。 荣绒的唇边沾了点大麦茶的茶渍,荣峥抬手,拇指替他揩去了。 自从荣绒下楼后,心思就不在谈话上的阮玉曼,人瞧见兄弟两人这一连串的互动,心就跳得极快。 小绒跟荣家的大儿子,会不会太亲昵了? 卓洲跟卓凡他们两人岁数差得也挺大,也没见这么当简卓洲对卓凡照顾到这种份上的。 小绒跟他哥,简直亲昵得有点过了头…… … 荣峥陪着荣绒吃完早餐,才一起回到客厅。荣绒很自然地抱起薄荷,把它的位置给占了,挨着他哥坐了。把薄荷抱在他自己的腿上,冬天,再没有比薄荷更暖手的了。 薄荷睁开眼,看了他一眼,就又闭着眼睡了。荣绒轻挠它的下巴,薄荷嘴巴半张,发出轻微的舒服的咕噜声。 荣绒转头看他哥,“哥,你说它现在是不是飘了?正眼都不带瞧我的了。” 荣峥在薄荷的肚皮上轻挠了下,“它是让你认清楚自己铲屎官的身份。” 荣绒:“……” 阮玉曼不自觉地注意着他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她的眼神太过明显,荣峥感觉到了。他抬眼,朝阮玉曼看了过去,阮玉曼低头,微颤着手,拿起桌上的茶杯。 荣峥神色平静地摸着薄荷的脑袋。 荣绒跟荣峥两人像是自成一个结界,阮玉曼看着两人默契的样子,一面觉得心里头有说不出的怪异,一面又觉得,应该是自己多心了。要是这两人真有什么,哪会当着他们这么多人的面表现出来…… 那头简卓洲跟荣惟善两人客套且辛苦地聊着,也渐渐没了话题。 简卓洲提出告辞,“荣先生、荣夫人,那我跟玉曼,就先回去了。小逸这孩子以后,就承蒙你们照顾了。” 阮玉曼拿着茶杯的手抖了下,丈夫的话令她不得不重新记起这一次来荣家的目的—— 他们这次来,就是把孩子送回来的。 从刚才起,一直低着头的简逸,倏地抬起头,彤红着眼睛,“爸……” 简卓洲眼睛也有点红,他忍住了,笑着道:“小逸,这里才是你的家。以后,你经常回来看我们,也是一样的。” 简逸眼底一下就涌上了水汽,他很喜欢爸爸妈妈,可他也舍不得爸妈。他小声地道:“我想跟您还有妈待在一起。” 爸爸妈妈这里,他可以偶尔过探望一下啊。 简卓洲一听,心都要拧都一块去了。没办法,小逸不是他们亲生的,他们哪有权力把孩子强行留下。再说了,他们的条件,怎么也比不上荣家。小逸已经跟着他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苦,他们哪里好意思,再让人家一个小少爷,又是帮忙看店,又是帮忙扎花束,还经常会被花刺、剪刀伤了手,更不要说替他们风里来雨里去地送花。 “玉曼。” 简卓洲喊了妻子一声。 阮玉曼慢慢地把手中的茶杯给放下了,她握住简逸的手,勉强笑了笑,“你爸爸说得对,以后你经常回来看我们,也是一样的。” “妈……” 简逸牢牢地握住阮玉曼的手,不肯松开。阮玉曼狠狠心,把简逸的手给掰开了。 夫妻两人昨天跟荣绒谈过了,荣绒不愿跟他们回去,他们暂时也找不到办法,能让孩子愿意跟他们回去,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两个孩子一眼。 走出荣家大门,阮玉曼的眼泪就一下子涌出来了。 简卓洲揽过她的肩,阮玉曼靠在丈夫的肩上,泣不成声。 … 简逸没有追出去。 他心里清楚,爸妈一旦打定主意,就算是他追出去,爸妈也不会带他走。简逸眼睛始终彤红地坐在沙发上,局促、不安,还有对陌生环境的紧张。 爸说这里是他的家,可他从来没在这里待过一天,这里,怎么能算是他的家呢。 荣惟善跟应岚瞧出孩子的紧张,瞧着实在有点可怜,想要关心地问上几句,又怕绒绒不舒服,不好出声去问,只好给大儿子使了个眼色,荣峥低头撸猫,像是完全没有接收到父母的信号。 令荣惟善、应岚都没有想到的是,最终打破沉默的竟然会是荣绒。 荣绒问简逸:“你爸妈怎么会想到把你给送过来了?” 按照约定,是他跟简逸两人各自再彼此家里住上一段时间。但是他昨天已经明确地告知简卓洲、阮玉曼,他不会跟他们回去,他们夫妻却还是把简逸给送过来了,而且似乎不仅仅是寒假住上一段时间,而是把简逸还给荣家的意思,这多少令荣绒有些意外。 简逸眼睛还是红红的:“爸妈说这里才是我的家,就把我送过来了。我知道,其实,其实他们,他们是不想我再像以前那样,大冬天的还要早起开店,这么冷的天气骑着电瓶给客户送花,才,才想着把我给送回来的。” 事实上,自从知道他被抱错后,爸妈就什么活都不让他干了。只要他开始帮忙做店里的事情,爸妈就会抢过去。 荣绒摸了摸薄荷的脑袋,“‘父母之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他们为了能够让你有一个更好的未来,想必内心也做了很多挣扎,最终才决定把你送回来。” 荣峥眸光微沉。 是的,从旁观者的角度而言,简卓洲跟阮玉曼的做法的确无可指摘,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深明大义。他们抚养了简逸十九年,在没有要求任何回报的情况下,为了孩子的前程,把简逸送了回来。 异位而处,如果他们家的情况跟简家调一调,简家的条件优于他们,爸妈应该也会做出相同的决定,会让绒绒留在条件更优渥的简家。 至于荣绒,他们想要接回去,应该也只是为了弥补这些年没有照顾到荣绒的遗憾。 荣峥恰恰是因为知道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的做法没有任何不妥,才由衷有一种无力感。在这件事上,荣绒跟简逸都受到了伤害。 尤其是绒绒,懂事跟冷静得过了头。 荣峥也摸着薄荷的脑袋上,小拇指轻挨着荣绒的小拇指。 荣绒知道他哥是在安慰他,他朝他哥笑了下。 简逸眼睛彤红,“我知道爸妈是为了我好,可是也想帮他们的忙啊。” “想要帮忙,以后总是会有机会的。” 荣绒站起身,把薄荷给他哥,“哥,你帮我看一下薄荷。我上楼换下衣服。” 这屋子里,简逸也就跟荣绒最熟了,荣绒要上楼,简逸也下意识地从站起来了。 荣绒看着他,“你要跟我一起上去么?” 简逸有些紧张,“可,可以么?” 荣绒笑了笑,“当然,这里也是你家啊。” 简逸眼睛红得更厉害了。 … 荣绒回到房间。 他昨天晚上穿的外套被他昨晚上脱浴室里,估计吴姨拿过去洗掉了。他从衣柜里重新拿了件羽绒出来。 他昨天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带,今天当然也不会带走什么,房间里没喝完的红酒跟白葡萄酒,照样放在展柜里。 简逸看他换衣服,好像要出门的样子,立即有些着急地问道:“你要出门么?” 荣绒关上衣柜,把羽绒大衣拿在手里,“嗯。我不住在这里。” 他眼露疑惑:“我应该告诉过你?” 简逸哭丧着脸,是,是跟他说过来的,他带着哭腔,“对不起。” “嗯?” “都是因为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用搬出去……” “那我是不是也得为抢走了你十九年锦衣玉食的生活道歉啊?” 简逸连忙紧张地道:“我,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我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是爸妈对我一直都很好的!” “那不就得了?我爸妈对我也很好。所以,别傻。这件事我们两个都没错。” 简逸忽然就破防了。 他一把抱住荣绒,“呜呜呜呜……我还是觉得好难过。我觉得我好像害你连家也没了。可我爸妈也是把我往这一扔就走了。我知道我爸妈也是为了我好,可是我就是觉得好难过。” 荣绒:“我觉得,你还是把手松松,比较好。” 嗯? 简逸胡乱用手背抹了抹眼泪,他顺着荣绒的视线往外看,就瞧见荣峥倚在门口。 第92章 吃简逸的醋 简逸每次一见到荣峥都忍不住紧张, 他吓得立即就把抱着荣绒的手给松开了,就连腰背也不自觉地挺直。 就像是他在学校的小树林里跟同学在谈心,转过头就瞧见教导主任就站在他后面, 哪怕什么坏事都没干,还是怵得一批。 “我,我先出去了, 你,你们聊。” 简逸能抱着荣绒大哭,可他不大好意思被荣峥知道自己刚才哭过,低头走了出去。 荣绒惊讶地看着他哥, “哥跟你怎么上来了?薄荷你给爸妈了?别让它乱跑, 不然等会儿还得到处找它。” “爸妈陪着它。” 荣峥看着荣绒手里拿着外套,“现在就要回去?” “嗯。” 荣峥没说什么,只是道:“我送你。” 其实从家里走回去也不远, 就是带着薄荷不大方便。那家伙太沉了, 要是一路背回去,他明天就别想下床了。还有就是,他今天,一,点, 也, 不,想,走,路。 荣峥陪着荣绒下了楼。 简逸一个人低着脑袋坐在沙发上, 荣惟善、应岚都是一副想要开口, 又因为孩子没在他们身边长大,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薄荷,过来。” 荣绒手里拿着宠物太空包,喊趴在他爸妈边上的薄荷过来。 薄荷看了看它爷爷奶奶,又看了看太空包,小眼神有点儿犹豫。出去放风是极好的,可爷爷奶奶家舒服啊。24小时暖气供应,还能轮流陪着它玩。 荣绒见薄荷不肯过来,强行把它从沙发上给抱了起来,给放太空包里了。小时候,薄荷待在里头,空间还很大。现在,它一只猫,就能差不多把包给占满。 简逸今天一直心情挺低落,来都荣家大部分时间都低着脑袋,就没注意到薄荷。这会儿听见荣绒喊薄荷,他好奇地抬起头。荣绒不怎么发朋友圈,薄荷原先的主人丁盛一开始会管他要蓝猫的照片,后来可能是学习忙,还是别的原因,就没再总是缠着他要照片了。 薄荷在简逸记忆里也就一直都是瘦瘦弱弱那么一只小蓝猫的形象。见到透明罩子里瞪着一双琥铂色猫眼,身材敦实的蓝猫,简逸有一种见证魔法的震撼,他惊叹道:“它长大了好多啊。” 荣惟善、应岚两人正愁不知道怎么跟孩子交流呢,宠物实在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应岚温声问道,“小逸也认识薄荷吗?” 薄荷小时候一直都是养在家里,后来被荣绒带去现在住的地方,简逸应该都没有机会见过才对。 简逸点点头,“认识的。那个时候我在……” 荣绒当初是骗爸妈,还有他哥说他在寝室就养了薄荷,只是薄荷那个时候太小,所以暂时寄养在比较有饲养经验的同学的家里,后来薄荷稍微大点,才把薄荷从同学那里接回家。怕露馅,荣绒打断了简逸的话,接口道:“简家就在我同学家附近,我接薄荷的那天,刚好碰见过简逸,所以简逸在薄荷小时候就见过它了。” 简逸一脸茫然。同学?简逸回想了下荣绒跟薄荷原先的主人那个叫丁盛的家伙聊天的场景,两人怎么看,怎么也不像是同学啊,他当初还以为荣绒是在网上看中了薄荷,联系了薄荷的主人后,两人是在网上达成了初步的交易意向,因为猫咪是活体,才最终约在线下买卖。 应岚:“原来是这样啊。这样说起来,你跟绒绒两个人真的很有缘分。对了,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 “爸,爸爸妈妈你们不知道吗?我那个时候在崇绿岛,不小心……” 简逸喊爸爸妈妈的时候还是有点不自在,不过只是磕巴了下,后面就自然多了。 荣绒:“……” 简逸是来揭他的底的吧? “简逸,来一下?” 荣绒把宠物太空包给放在了地上。 “噢。” 这个家里,简逸也就跟荣绒最熟,加上荣绒对他有恩,简逸不要太听话。荣绒问他能不能跟他去一下,立即就跟小尾巴一样跟过去了。 应岚跟荣惟善还在等着听简逸说他跟荣绒具体是怎么认识的,结果简逸就被荣绒给叫走了,夫妻两人一头雾水。 荣惟善问荣峥:“小峥,你知道小逸跟绒绒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吗?怎么绒绒还神神秘秘地不让说。” “在崇绿岛,简逸不小心掉海里,绒绒跳下海救的他。算上星河广场的那次,绒绒一共拿自己的命救了简逸两次。” 荣峥声音沁凉。 简直像是冥冥之中,荣绒的存在就是为了给简逸挡灾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爸妈可以轻易接受简逸,他不行。他知道简逸没有做错任何一件事,只是一想到绒绒因为他接连两次都差点丢了小命,他就没有办法这么轻易地接受这个弟弟。 应岚跟荣惟善愣住了。 … 荣绒把简逸带到家里的健身房。 “爸妈以后要是问起我们是怎么认识的,你就说是在一个校外实践活动认识的。知道了吗?” 荣绒一点也不知道,他才刚叫走简逸,他哥就把给卖了个干净,这会儿还在跟简逸两个人串口供呢。 简逸立即秒懂。如果换成跳海救人的人是他,他肯定也不想爸妈知道,因为爸妈知道了以后肯定会担心。 简逸配合点头,“我知道了。” 他小声地跟荣绒道歉,“对不起啊,我刚刚差点就给你添麻烦了。” “不至于。” 荣绒转身往外走,简逸跟在他的后面,吞吞吐吐地问道:“荣绒。你现在住哪儿啊,我能不能……跟你一块去?” 荣绒走到门口,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 怕荣绒误会他是要跟他爸妈告密,简逸竖起三根手指头,作发誓状,“你要是不想让我爸妈知道你现在住在哪里,我保证不说!我以我的手发誓……” 身为调香师,再没有比嗅觉跟双手要来得更为重要了。没有嗅觉,就如同一个音乐家没有了耳朵,从此世界都将会是无声的。可是如果没有手,那也就如同钢琴家没有了手,都是十分可怕的灾难。 荣绒是重生过一回的人,对鬼神、誓言这些事特别忌讳。他把简逸的手给拿下来了,“慎言。” 简逸瞪圆了眼:“天辣!你刚才一脸严肃的样子,跟你哥超像的!” 荣绒纠正他,“那是你亲哥。” 真要是说像,那也肯定是简逸跟他哥会长得比较像, 不过,除了都是睫毛精,他爸、他哥还有简逸三个人,也没太多相像的地方。他们三个人很神奇地都长得像他们自己。 简逸立即哭丧了一张脸。只要一想到接下来他每天都要跟荣峥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他就,想哭!呜呜呜呜!!! “可不可以呀?我就去你那儿坐一会儿会儿。迟点我自己回去,成么?” 简逸之前哭过了,他在家里又很拘谨,也没去洗脸,到这会儿睫毛都还是湿的,一双乌黑的眼睛就跟黑珍珠浸了水一样,水润润,黑漆漆的。小说里形容的小狗般湿漉漉的眼神,大概就是这样的。 简逸眼睛跟他哥长得很像,就是他哥的眼神偏冷,给人感觉就比较深邃,简逸就是个憨憨,眼神也透着一股子天真。 荣绒在想,要是哪天,他哥躺在他的身下,被他欺负得狠了,湿了睫毛,眼睛泛着一层水光…… 就挺……刺激。 … “爸,妈,哥,简逸说想去我那里坐一坐。” 荣绒带着简逸回到客厅,把简逸想要去他那儿坐坐的想法跟他爸妈说了。 荣峥朝荣绒跟简逸两人看了过去,简逸一触碰到荣峥的眼神,就立马很怂地把脑袋给低了下去,只是小幅度地点了点头,附和着荣绒的说法。 荣惟善跟应岚有点哭笑不得,多少也猜到了简逸是不习惯跟他们单独相处,才会想要去绒绒那儿。毕竟两个孩子原先就认识,且年龄相仿。 荣峥比荣绒年长,从小性子沉稳,应岚跟丈夫荣惟善两个人在抚养两个孩子的过程当中其实并没有体会到别人家二孩父母那种一碗水要端平的难处。这会儿才发现家里要是有年纪相当的两个孩子,这碗水还真的不大好端平。 简逸要去绒绒那儿,他们自然没什么意见,不过这件事上,还是得尊求绒绒的意见。应岚拉过荣绒的手,“小逸想要去你那里,爸妈没意见。你自己的意思呢?你要是不喜欢,或者觉得有任何为难的地方,爸妈就让小逸留在家里。爸妈希望你不要勉强你自己。” 简逸一听,不由地也开始反省。对于荣绒而言,自己提的这个要求会不会是有点过了。他怕荣绒后悔了答应他,又怕荣绒是出于勉强才答应他。这会儿心里矛盾得很,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荣绒:“不勉强。” 简逸立即抬起头,一双乌漆漆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荣绒瞧。嘤嘤,好人哇!!!! 应岚:“那就好。那回头让你哥回来的时候顺带把小逸一起接回来。” 荣绒:“嗯。” 简逸:“!!!”这跟他预想得一点也不一样!他跟荣绒两个人可以打车过去的的啊啊啊,而且荣家应该是有司机的,让司机送他们过去也是阔以的啊!!为什么要麻烦堂堂荣事集团的总裁!这太大材小用了啊喂! … 外头天气冷,应岚让荣峥先把薄荷带去车上,等荣峥去车库把车开到门口,荣绒跟简逸两人再出去。 听见汽车喇叭声,荣绒跟简逸两个人穿好外套出门。 荣绒双腿走路的时候还是有点疼,就走得有点慢。 “荣绒,这边,这边!” 出了门,见到他哥的车,荣绒习惯性地抬脚往副驾驶走去,简逸哪里敢一个人面对车里的荣峥,动作十分迅速地打开后座的车门,挥着手喊荣绒上车。 荣绒:“……” 荣绒上了车,简逸立即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出位置。 “谢谢。” 后座只有他们两个人,简逸这会儿可比在家里的时候自在多了,又恢复了他话痨的本质,“不客气。哎,对了,我看朋友圈阳屏梅岭的梅花开了。我这周约了室友一起去,荣绒你最近有没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去?我很小的时候跟我爸妈一起去过,很漂亮的。成片成片的梅花,车子开到半山腰,在车里都能满闻见的香气。要是下了雪,就更好看了。白色的落雪包裹着浅色、深色的梅花,红妆素裹,花香沁鼻。听说这几年梅岭山还开发了温泉,我们可以去梅岭山上赏过雪后,到时候再去泡个温泉。你觉得怎么样?” 荣绒上辈子去过阳屏的梅岭,只是他那个时候去的时间有点早,才开了几株的梅花,成片成片的梅花他也还没见过,光是听简逸的描述,就觉得景色应该很是不错。 算起来,他跟他哥交往到现在,还从来没有两个人单独约过会。荣绒计划到时候可以跟他哥两个人单独出去玩一趟,就拒绝了简逸的提议,表示自己以前去过了,暂时还不想去。 听说荣绒已经去过了,不想再去,简逸难免失望,不过他天生就是个乐观派,立马就原血复活了,兴致勃勃地问:“那你有没有其他特别想要去的地方呀?等我从梅岭回来,如果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玩呀!” 从开车后一直没有说话的荣峥语调偏冷地道:“绒绒如果有想要特别去的地方,我会带他去。” 简逸干巴巴地“噢”了一声,完全没有勇气问,阔不阔以带上他。QAQ。 荣绒眨了眨眼,他哥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 “咦?这么快就到了么?” “嗯。” 荣绒把外套穿上,简逸也开始穿他的外套。 荣峥打开荣绒这一边的车门,荣绒下了车。也跟着下车的简逸,看见扶着车门的荣峥,很是受宠若惊,鞠躬谢道:“谢……谢谢您!” 刚从他哥手里接过宠物太空包的荣绒,抱着薄荷,笑得不行。看把孩子给吓的。 荣峥睨了一眼,荣绒唇边的笑意不减。荣峥把薄荷从他手里给接过去了。 搭乘电梯,简逸很自然地挨着荣绒一块站了,他问荣绒:“荣绒,你住几楼啊?” 荣绒:“13。” 简逸手指头还没碰着13的数字键,荣峥已经替他们按了。简逸一脸感激,“谢谢您!” 荣绒人快笑没了,“你谢什么?我哥也是要上去的。” 简逸憋红一张脸。求憋问,问就是骇怕。TOT。 电梯到了。 荣绒开了门,他从他哥手里把太空包抱过来,把薄荷给放出来,将地上的拖鞋踢过去简逸,“家里平时很少来人,我也没有备用的拖鞋。你先穿我的吧。” “不用,不……” 荣绒已经光着脚进去了,简逸只好慌里慌张地把拖鞋换上,因为荣峥也进来了。 简逸原先以为,荣绒租的地方,就算不是别墅,也一定是小跃层,结果竟然意外地接地气。房子面积不大,装修、家具什么的,瞧着也不大新,不过干净、整洁,茶几的花瓶里,还插着一簇蓝色的绣球花。 简逸从小就跟花打交道,他一见到花瓶里的绣球花,就朝花瓶走了过去,蹲身用指尖碰了碰绣球花的花瓣。花瓣有些焉了,说明缺水了,应该给它换水了。 简逸仰起脸,问荣绒:“荣绒,要我帮你换水吗?你的绣球花好像有点缺水了。” 荣绒凑近,看了一眼,可能是天气太冷了,花瓣的确有点焉,荣绒抱起花瓶,“我自己去吧。” 简逸双手立马把手搭荣绒手背上了,低声哀求道:“让我去吧。求求了。”他一点也不想跟哥哥独处啊啊啊。o(╥﹏╥)o 荣绒:“……” 趁着荣绒不注意的功夫,抱起花瓶就往洗手间冲了。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抢花的。 … 简逸抱着花瓶去了洗手间。 荣绒瞥了眼洗手间的方向,确定里面的简逸看不见他们,双手负在身后,走近他哥,把脸凑过去,“哥,你刚刚在车上……是不是吃简逸的醋了?” 荣峥“嗯”了一声。 荣绒纯粹就是调戏他哥的成分,他哥就这么承认了,荣绒反倒愣住了。他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哥脸上的表情,是实在瞧不出他哥是吃醋了,“哥,你是认真的?” 荣峥皱了皱眉:“你应该让他留在家里的。” “噗嗤”荣绒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双手捧住他哥的脸,笑吟吟地道:“我们家铮铮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荣峥眸色沉沉,“我比较喜欢你在酒窖里的称呼。” 荣绒早上才把他昨晚喝醉酒丢人的事情给回想了一遍,他哥这么一说,他立即就想起来,昨晚他笑嘻嘻地让他哥喊他一声老公听听的蠢到没边的对话,脸颊立即就红了,从来都牙尖利齿的他,这回一个字憋不出。 荣峥牵着他的手在沙发坐下,“今天早上起来腿疼么?”荣绒下楼梯的时候荣峥就注意到他双腿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劲。他早上就想问了,托简逸的福,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荣绒唇边的笑容一凝,耳尖染血。 “很疼?” “没有,没有很疼。” “说实话。” “真的没有很疼,就是走路的时候会……擦到,就有点疼。” 荣峥拉着荣绒起身,“去房间,我看看。” 荣绒错愕:“现在?” … “荣绒,我水换好……” 简逸端着花瓶从洗手间出来,客厅里没了人。两个房间的门都是关着的,简逸也不好随意开。 简逸只好先把花瓶给重新放在了茶几上。 薄荷从来没有在家里闻见过简逸的气味,它绕着简逸,走了一圈。可能发现不是什么危险人物,在简逸脚边蹲了下来,仰起脸,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客人。 简逸把小家伙给抱了起来,“哎呀,你还挺沉。” 几秒后,把脸凑近薄荷的身体,“呜呜呜,毛好软。”总算体会到了什么是吸猫的快乐。 “薄荷,你知不知道你的铲屎官霸霸去哪儿了呀?” 薄荷早上起得早,到这个点还没睡呢,就有点困。它一点也不怕生地在简逸的腿上给趴了下来,嘴巴大张,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困了?困了就睡吧。” 简逸轻轻地揉了揉薄荷的脑袋,大概是因为是在家里,薄荷没什么戒备心,简逸挠着它的下巴,它就昏昏欲睡,琥珀色的眼睛一眯,一眯,没一会儿就趴在简逸腿上睡着了。 花瓶里的水换过了,猫也被他撸睡着了……简逸的食指在薄荷的肚皮上挠了挠,眼神茫然又有点委屈,荣绒跟他哥是不是忘记了客厅里还有一个他呀?他只是进去给花瓶换了下水而已呀! … 荣峥让荣绒去床上躺着。 荣绒半天没动,“哥,我看过了,真的,没破皮,就是有点红……” 荣峥把身上的外套给脱了,他慢条斯理地卷起羊绒衫的袖子,“你要是想要站着给我检查也可以。” 荣绒毫不怀疑,他要是一直不去床上,他哥真能让他就这么站着把裤子给脱了给他检查。那岂不是,更羞耻! 荣绒只好慢腾腾地上了床。平时找他哥洗澡,撩|骚,脱衣服脱得比谁都利索的人,这回好半天也没什么进展,裤子还完好地穿在身上。 “算了。” 听他哥说算了,荣绒大大松了口气。 他刚要起身,他哥一只腿跪在床上,身体倾覆下来。 荣绒耳根红透,这才明白,他哥刚才的那句算了,是不用他脱了,决定自己来的意思。 荣绒下意识地去拽自己的裤子,荣峥低头扫了眼,“松手。” 荣绒慢吞吞地把手给松开了。 因为双腿内侧有点疼,所以荣绒今天特意选了不那么贴身,比较宽松一点的加绒的运动裤,运动裤比较好穿,同样,脱起来也没什么难度。 裤子被褪至小腿处,荣绒耳朵红得不行,他把手臂横在了自己眼睛上。 荣峥看了眼,的确是没破皮,就是红得有点厉害,问荣绒:“你这里有外伤用的药膏没?”如果没有,他开车去附近的药店买。 荣绒:“嗯。” 但是,在,客厅。 第93章 介意将我们的关系公开么 房间的门打开, 简逸眼睛一亮。 出来的是荣峥,简逸期盼的眼神立即变得有点紧张,到了嘴边的话也就憋了回去。 荣峥从客厅茶几的抽屉里拿了药膏。 简逸认得荣峥手里拿的那款药膏, 他有时候磕了碰了,也都涂得这款,好用, 关键是还便宜。 简逸鼓起勇气,磕磕巴巴地问道:“哥……哥,荣绒怎么了?是受伤了么?” 荣峥:“嗯” 荣峥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意思,简逸只好憋红着一张脸, 硬着头皮, 进一步关心地追问道:“还好吧?严重么?” “不严重。” “噢。那就好。那就好。” 荣峥微一点头,拿着药膏重新进房间去了。 简逸摸着薄荷,难怪他刚刚在客厅没见到人。应该就是他在那里给花瓶换水的时候, 荣绒可能不小心碰着哪里了吧。 简逸低头看着睡得正香的薄荷, “希望你的铲屎官霸霸没事。” 薄荷微张着嘴,露出两颗白色的小尖牙,已经完全睡死过去了。冬天对于动物而言,总是有一种令其陷入深睡神秘力量。 艾玛!太可爱了! 简逸被薄荷给萌坏了,他动作小弧度地, 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对着薄荷拍了好几张照片。 简逸是一个很喜欢生活分享点滴的人,他把薄荷的照片上传到了朋友圈,还是九宫格。同一个睡姿,他发了九宫格—— “好可爱!!!!” 很快朋友圈右边就出现一个红色的1。有人评价了他的朋友圈。 简逸点进去。 是凌子越, 他在他的评论区问, 是谁的猫。 简逸回复他:“荣绒哒。” 凌子越很快就回复了他:“???毛绒绒的猫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简逸:“因为我在他家呀。” 凌子越:“!!!发我定位!!!” 简逸自动略过这个无礼的要求。 … 荣峥拿着药膏回到房间。 指尖抹了药膏, 先是涂抹在荣绒大腿的一侧,抬眼朝荣绒看去,“疼么?” 荣绒的手臂依然还横在自己的眼睛上,他红着耳尖,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是真的没什么感觉。他又没有破皮,就是药膏涂抹上去之后会凉凉的。 荣绒这个秋冬就没怎么出去晒过,他肤色本来就很白,大腿内侧就更白了,白皙如瓷,也就显得那两片红色很是刺目。 荣峥抹完药膏,替荣绒把裤子给动作轻缓地穿上,“药膏有止疼的效果,过两天再看看。这两天小心不要磕碰到。” 荣绒坐起身,低笑了一声,“这个部位,想要磕碰到应该也挺难的。” 身体被拥入一个宽阔的怀抱,额头被轻轻地亲了一下,“抱歉。” 他平时向来都很克制,昨晚是他失控了。 荣绒双手环上他哥的脖颈,在他哥的下巴亲了一口,“我很喜欢。” 荣绒仰起脸,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哥,“哥对我做的事,我都很喜欢。就是挺可惜,当时喝得太醉,要不然……” 荣峥眸光转深,他环在荣绒腰间的手收拢了力道,低头稳住他的唇。舌尖撬开他的檀口,勾住荣绒的舌,缠绕、占有。两人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也就是这会儿有独处的时间。简逸就在客厅里坐着,他们就像是在偷欢的一对恋人。 任何事情,一旦偷摸着,就总是会添几分刺激。荣绒回吻他哥,他学习能力快,学着荣峥,勾住,不让他哥离开,如他所愿,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加深两人之间的亲吻。 荣绒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急促,荣峥放开了他。 荣绒靠在他哥的身上,微喘着气,“哥,我们出去吧。” 荣峥的指腹在他发烫的脸颊上碰了碰,“嗯。” … 简逸人缘好,他的朋友圈也就有很多好友。朋友圈才发了没多久,就有很多人点赞,不少人被薄荷可爱到,疯狂地问他多少钱买的。还有在他下面留言,说冬天抱着睡觉肯定很暖,留下羡慕的眼泪的。 简逸一个人在客厅,忙着回复着朋友们的留言,倒也不会无聊。 章克航:“好可爱!小逸,这蓝猫是你养的吗?” 王晟:“啊啊啊啊!它叫什么名字呀?看着就很好rua的样子。” 章克航跟王晟两个人都是简逸的室友。 因为章克航的留言在上面,简逸也就先回复章克航:“不是嗷,是我朋友哒。” 王晟在简逸回复章克航的那条留言下面盖楼:“什么朋友?该不会是女朋友吧?” 章克航回复王晟:“卧槽!!!!老王!!!你该不会是真相了吧?!!!已知条件:蓝猫躺在小逸的腿上,从拍摄角度来看,就是从上面方向俯拍的。拍摄者应该就是小逸本人!你注意到地板瓷砖没?小逸家房子是木地板。综上:小逸现在不在他自己的家里。小逸说他抱着的是朋友的猫。那么这位神秘的朋友究竟是……” 简逸:“噔噔噔——这位神秘的朋友,他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章克航:“……” 王晟:“……” 简逸暑假在崇绿岛被许昊那个哔给整得掉海里了,后来凌子越就让他的保镖把许昊身上绑上安全绳,套上泳圈,给扔海里,进行了一下“阳光海水浴”。视频校友群里都发遍了,章克航跟王晟两人也都知道许昊那哔干的事儿。也知道多亏一个好心的同学救了他,要不然简逸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简逸的救命恩人是个男生这件事两人也都知道。俩男的能有什么可八卦的,这俩人立即就没兴趣了。 简逸的手机响了,是凌子越,给他发的视频通话邀请。简逸疑惑地点了接受。 手机刚接通,荣绒跟荣峥两人从房间里出来了。 简逸立即关心地问道:“荣绒,你身体好点了吗?” 荣绒不知道他哥怎么跟简逸说的,不过想也知道,他哥不可能跟简逸说那么私密的事情,所以他顺着简逸的话,点了点头。 简逸兴奋地跟荣绒分享他刚刚给薄荷拍的照片,“荣绒,你看,我刚刚给薄荷拍的照片——” 简逸一下子忘了他刚接受了凌子越发来的视频邀请,他把手机一拿到荣绒的面前,荣绒的脸就正怼着手机。 视频接通到现在,凌子越只看见简逸的半截身体,还有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压根也没瞧见人正脸。好不容易瞧见正脸了,画面里出现的竟然是荣绒! 凌子越快气疯了,“毛绒绒,为什么简逸会在你家里?把你家定位发我!” 在睡觉得薄荷忽然听见凌子越的吼声,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耳朵竖起,在寻找声音来源。 简逸安抚地摸了摸它。只是猫咪是一种十分警觉的生物。被吵到后,薄荷就从简逸的膝盖上跃下,跑到其他地方睡觉去了。 有一件事,荣绒疑惑很久了,那就是凌子越这种动不动就暴走,低吼的偏执狂,他平时嗓子到底是怎么保养的,为什么都没哑?是因为他是小说里戏份吃重的偏执炮灰男配,就可以不讲科学,这么反人类? 荣绒:“不。” 干脆利落地拒绝,并且嫌弃地把手机给推远了,对凌子越那张脸毫无兴趣。 “嗯……不好意思,我忘记了刚刚在跟凌子越视频了……” 简逸赶紧把手机对准他自己,他困惑地问道:“凌子越,你弹我视频有什么事情吗? 凌子越咆哮:“把你现在的定位发给我!!!” 简逸还没说话,荣绒听见了,嗤笑了一声,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凌子越你是复读机吧?” 视频那头,凌子越吼得更大声了。 简逸离得最近,他一脸犯愁,“哎呀,你们两个别吵架呀。有话好好说么。” 荣绒淡声道:“我难道不是一直在好好说?” 简逸:“是喔。” 凌子越超大声:“简逸!你到底是谁的人?!” 荣绒:“凌子越,你那些中二热血动漫少看点。真的,看多了会降智。” 跟荣绒斗嘴,凌子越就没赢过。不对,他干架也没赢过,这么一想,凌子越就气得更厉害了。 荣峥刚刚去洗手间洗手去了,回到客厅,看见荣绒在打呵欠,“想睡觉?” 荣绒早上是被那泡尿给憋醒的,他自己其实没睡够,“唔,有点。” 简逸听见了,立刻转过头,关心地问道:“那你要不要先去睡一觉呀?如果你要睡觉的话,我可以现在回去……” 视频那头的凌子越耳尖地听见了荣峥的声音,“荣峥哥也在?” 简逸:“嗯嗷。我跟……嗯,我们都在荣绒这里。” 简逸不知道该怎么跟凌子越解释他现在跟荣峥的关系,对荣峥的称呼也就含含糊糊地过去了。 荣绒听见凌子越咋咋呼呼地声音,只觉得吵耳朵,“你竟然还没把那家伙的视频给掐了?” 凌子越怒吼:“毛绒绒,你到底几个意思!!!” 简逸其实也觉得挺吵耳朵的,只是他性格天生比较温和,“凌子越,你还有别的事情呀?如果没有,我就先挂啦!” 凌子越:“不许挂!!!!你把定位发我!” 荣绒把简逸的手机拿过来,果断地点了挂断。 荣绒把简逸的手机还哥哥还给他:“如果对方让你感到不高兴,或者心理不舒服,那么一定要明确地告诉对方。当对方提出什么要求令你觉得为难或者不想要答应时,也一定要坚定地拒绝。因为有时候,你的沉默跟为难,会让对方以为是一种默许,对方只会更加变本加厉。明白?” 简逸性格太软,又太善良。在原小说剧情里,除了凌子超,所有人都怕凌子越这个疯披,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只有身为室友的简逸,会在凌子越生病的时候给他倒热水,也会在凌子越帮了他的时候笑着跟他说谢谢。就是那些简逸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的细微末节,令凌子越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也因为简逸性子软,心又太大,有时候凌子越提出什么要求,他明明觉得为难,就因为凌子越是他的室友,他不好拒绝,最后还是会答应下来。导致凌子越那个家伙对他的占有欲越来越强,行为也越来越偏执,在子超哥去世后彻底没了管束,把人给囚|禁起来,引来周砥的报复,最终就连“四方海运”都落入了周砥的手里。 简逸似懂非懂地“噢”了一声。 … 总不至于三个人就待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荣绒想了个三个人都能玩的。 他问简逸:“斗地主会玩么?我下楼去买副牌,我们三个人玩斗地主,怎么样?” 要是只有他跟他哥两个人,荣绒肯定拉着他哥再陪他睡一个回笼觉了,不过今天简逸也在,就不大合适了。没有人家来他这儿做客,他去睡觉的道理。 简逸担心地看着荣绒,“会玩。不过你真的不用睡觉吗?我跟哥哥可以现在就回去,你先休息,没关系的。” 荣绒也很久没玩牌了,他转过头,看着他哥,“哥你要玩么?要玩的话我下去买。” 荣峥是个工作狂,以前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给了工作,很少会有跟朋友坐下来打牌休闲的时候,荣绒想玩,他没有不陪的。 荣绒腿不方便,他让荣绒在沙发上坐着,他下去买。 荣峥经常来这里,这附近有什么商店,他一点也不比荣绒知道得少。 荣绒弯起唇,“谢谢哥。” 要是就放在茶几上,荣峥“嗯”了一声,拿起钥匙出去了。 荣峥一走,简逸双手掌心缓缓向下,长长地呼了口气,“啊!救命!你哥终于走了!刚刚真的是紧张死我了。” 荣绒挺疑惑:“你怎么这么怕我哥?他凶过你?” “没有,没有!你哥没凶过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每回见到你哥,我就紧张得不行……你摸摸,我掌心都是汗。“ 简逸拉过荣绒的手一只手,让他摸他的掌心。 荣绒摸了下,有点惊讶,简逸的掌心竟然真的出汗了。 小区楼下的超市就有卖扑克牌,荣峥买了两副回来。三个人玩,一副就够了,剩下的一副备用。 简逸跟荣绒就是两个穷学生,也没什么钱,荣峥是不差钱,三个人就没有玩钱,就是输的人要接受惩罚,要被在在身上用笔涂画。赢家可以画在任何一个地方,输家不能异议。 是简逸提出来的,荣峥跟荣绒两个人都没意见。 游戏么,总归是有惩罚机制才好玩。 荣绒抽到牌,他看了看,他的牌不错,于是第一局就叫了地主,等于荣峥跟简逸两个玩家要联手干过荣绒这个地主。 简逸斗志满满,他这一局的牌也很是不错,何况他是跟荣峥两个人,所以他很有信心能够干过荣绒这个地主。 简逸开局就很猛,把荣绒和这个地主压着打,荣峥进攻没简逸那么冒进,不过两个人配合得也算是默契,眼看胜利在望,没想到荣绒手里有王炸。 “不好意思了,两位。” 荣绒笑着放下手里最后的两张对三,去次卧拿了一支荧光笔出来 盘腿在地上的地垫坐了下来,问他哥跟简逸两个人,“谁先来?” 简逸哪里敢把荣峥先给推出去,只好颤巍巍地举起他的手。 荣绒唇角翘起,一点也没手软,把简逸眼睛的周围给涂紫。简逸去了洗手间,看见镜子里自己的鬼样子,差点昏古去。 轮到荣峥。 荣绒拉过他哥的手,用荧光笔在他哥的手背上,画了一朵栩栩如生的玫瑰。 … 用的也是死亡紫。 顶着两圈硕大无比的紫色黑眼圈的简逸:“……” 黑夜还没有降临,BUT他的眼前已经出现巨大的黑幕。摔! 接下来,三个人都是偶有输赢。 简逸输得最多,几轮下来,他的脸上在继紫色黑眼圈后,嘴边又多了两撇骚绿的胡子,两边的脸颊也被画了芭比粉的圈圈,就连额头都没能幸免,被画了一只活力橙大乌龟。 荣峥输得最少,他的脸上也最干净。所谓的最干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完全,没有,任何涂抹!简逸是不敢,荣绒不想他哥可爱的样子被任何人瞧见。 荣绒输了四次,四次全是跟简逸一起斗身为地主的荣峥。当时简逸的脸已经画不怎么下了。荣峥就只是意思一下各自在他们两个手上画了两个大红圈。 等于到最后只有简逸一个人脸上花红柳绿、惨目忍睹,荣峥跟荣绒两个人脸上干净得不行,就离谱! 简逸在收拾牌的时候,应岚打电话回来,问荣峥跟简逸两个人要在家里吃,还是跟荣绒一起吃。 荣峥问简逸的意见,简逸犹豫了很久,小小声地说了句,回去吃吧。他总不能一直麻烦荣绒。 荣峥于是对电话那头的母亲道:“简逸回去吃,我跟荣绒一起吃。我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他回去。” 应岚只当他是心疼弟弟,欣慰地道:“也好,要是你也跟小逸一起回来了,他心里兴许多少会有点难过,还是你想得周全。” 简逸:“……”竟然还可以这样?那他刚刚为什么说他要回去啊啊啊!QAQ 荣峥已经打电话给司机了,简逸憋红了脸,愣是没好意思说自己也想留下。 五六分钟后,荣峥的手机响了,司机已经等在楼下。 简逸十分不舍地走了。 荣峥关了门。 … 荣峥回到客厅,荣绒走近,双手圈住他哥的腰身,明知故问,“哥你怎么不跟简逸一起回去?” 荣峥皱了皱眉:“他太粘着你了。”就像是一只雏鸟,不愿意离开自己第一眼见到的人。 “他就是刚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等他跟爸妈还有你熟了就好了。” 荣峥在沙发坐下,手臂稍微用力,拉坐在他的腿上,如墨的眸子注视着荣绒:“绒绒,介意将我们的关系公开么?” 荣绒心脏漏跳了一拍,眼睛缓缓睁大,“现在么?爸妈那边……” “爸妈那边的思想工作交给我。你的想法呢?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有点特殊。一旦外界知道我们现在的关系,到时候你可能要经受不少流言蜚语。” 荣峥所谓的公开,并不是向外界公开的意思,他的意思仅仅只是不再家人或者是朋友面前刻意隐瞒两人在交往的这件事。 比如像是今天这种情况,仅仅只是因为简逸在,绒绒就会无意识地同他保持距离,避免过多的肢体接触。在家里,这种情况就更为严重。这不是荣峥想要见到的。他不希望,在跟他在一起这件事上,需要绒绒这般小心翼翼。 “爸的身体不大好,我担心……” “他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长期以来,都是荣峥陪着父亲荣惟善做体检,荣惟善现在的身体状况,再没有比荣峥更清楚。 “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想法。” 荣绒还是有点顾虑,他别的不怕,就怕爸妈一时间会没有办法接受。 “哥你怎么忽然有和这个想法?” “不是突然。” 嗯? “决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没有想过要对任何人隐瞒。” 荣绒愣住了。 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突兀地响起。 荣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没有备注,□□绒还是认出了这串手机号码,是何宇打来的。 自从两人闹掰后,在学校里,何宇虽然经常会主动跟他打招呼,打电话却还是头一回。 荣绒犹豫了一下,接了。 电话那头传来何宇着急的声音:“绒绒,你,你快,快我们学校的群消息!卧槽!冯晨翔个大傻|逼!你……你看过视频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打手机。你快看群消息吧。我这边就先挂了。” 荣绒皱眉。 “是出什么事情了么?” 荣峥听出何宇的声音,只是何宇的语速太快,加上电话里声音难免听不清楚,只隐约听见对方提到了什么群消息,还有一个他没有听说过的人名,听起来语气十分气急败坏。 荣绒摇摇头,“何宇电话里没说,只是让我看学校的群消息。” “那你现在看看。” 荣绒:“……我没有加我们学校的校友群。” 很早的时候新生被拉进去过,他早早就退掉了。 荣峥猜测:“会不会是恶作剧?” 以前的何宇会,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现在的何宇不会,应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在班级的小组群里,问问看谁有校友群。” “嗯。” 荣绒点开小组群,问群里小组谁有他们学校的总群,拉他进去。 不同于以往只要是他冒泡,群消息就会立即响个不停,这一次,他发出去很久,群里迟迟没有任何动静。 “或者,你们谁有群名片,可以发个给我?我自己加群?” 荣绒这条消息又在群消息里孤孤单单地躺了好一会儿。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荣绒收到柯晴的信息,柯晴不是在群里回复的他,而是私发的他。 班长柯晴:“荣绒,我能……问下你为什么想要加校友群吗?” “我只是想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的事情。” 对话框上出现“对方正在输入……” 三、四分钟过去,对话框上还是正在输入的状态。 “反正,反正我们班的同学都相信,你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什么嫌贫爱富之类的!那些人嘴巴太碎了!太令人生气了!” “那个冯晨翔是真的很过分!他的女朋友也是!私自散播你的隐私!等这件事过去,你一定要告他们两个!” 荣绒心底倏地一沉,他隐隐猜到,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又过了好几十秒,一个视频发送进来。 荣绒一眼认出视频里的自己,他的对面,坐着简卓洲跟阮玉曼。 荣绒十分平静地点开视频—— 他跟简卓洲、阮玉曼在奶茶店谈话的大部分过程,被人视频语音录了下来。 第94章 原谅你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视频画面其实拍得挺好看的。 当时奶茶店里播放着轻音乐, 荣绒跟简卓洲、阮玉曼三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冬天,温暖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在桌上,投下温柔的光影。只是谈话的内容, 远没有视频给人的那么温暖和谐就是了。 “你们找我, 有什么事吗?” 荣绒听见,自己淡漠的声音随着视频播放透过手机传出。 出于对荣绒个人隐私的尊重,荣绒点开视频时, 荣峥并没有刻意去关注。直到听见手机里传出荣绒说话的内容, 荣峥忽然猜到了什么。 他眸色微沉, 他握住了荣绒点击暂停的那只手, 沉声问道:“介意我看看么?” 视频现在肯定早就流出去了,应该许多人都看了。无所谓, 他跟简卓洲、阮玉曼两人的对话,也没什么听不得的。 荣绒也就顺势松了手,靠在他哥的怀里。荣峥眼底漫上心疼, 他将荣绒放下来的那只手握住, 牢牢地包裹在手心,在他脸颊上亲了亲。荣绒也转过脸, 亲了口他哥的下巴。 荣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手箍在荣绒的腰间,把他圈在怀里, 稍微调整了下坐姿,好让荣绒能够靠的更舒服一些。 荣峥重新点了播放。 “小绒,我们来呢, 是想要来接你回家的……” 从视频的角度来看, 拍视频的人应该就在他们不远的地方, 无论是荣绒还是简卓洲、阮玉曼三个人的脸都清晰地出现在镜头里。 “我这双手, 从小到大,修理的工具都没碰过。” 阳光跳跃在他的手上,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荣绒入迷地看着视频里自己的手,他的现在的手是真的很好看啊,白皙,修长,没有茧子,也没有任何疤痕,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 荣绒没有加校友群,想来现在校友群里一定相当热闹。 嫌贫爱富啊…… 他的这双手,被花盆砸过指甲,指甲盖青了快半个月才好;在大冬天,手浸在冷水里,洗一个又一个的碗;夏天最热的时候,套着闷热的手套,拿着油漆桶,在高楼的外墙刷漆…… 他曾经频繁地换工作、搬家;也曾经胃痛到痉挛,还是没有舍得请假,只吃了止疼药还是坚持去工作,只是为了那一个月的全勤。每天数着卡里的钱,计算着每天的开销。 他知道简卓洲、阮玉曼不会不管他,只要他给他们打一个电话,他们就一定会接他回去。甚至,如果他给他哥打一个电话,哪怕那个时候他哥再讨厌他,也一定会给他打钱。 可他没那么做过。 爸妈跟哥哥既然不要他了,他就不会再想要回去。简卓洲、阮玉曼是他自己不要的,所以他也不会再回去。 那些人又怎么会知道,从来不是他嫌弃谁,只不过没有人喜欢他。 手背传来一片温热,荣绒有些恍惚地回过神,他哥的唇落在他的手背上,执起他的手,亲了口他的掌心。吻落在掌心上有点痒,荣绒对着他哥笑了下。真好。爸妈,还有哥,从来没有真的讨厌过他。 这辈子他还意外有了哥哥的喜欢。 荣峥被荣绒唇边的笑容刺了一下,就像是被玫瑰花刺划破心尖。手机被放到了一边,荣峥转过荣绒的身体,吻上荣绒唇边的笑意。 荣绒敏感地察觉到他哥情绪的波动,他的眼底染上些许困惑,但很显然,他很享受他哥的亲吻。荣峥的唇才落下来,他就主动张开了嘴,勾住他哥的舌尖。 手机还在自动播放。 “时间长了,你们会心生不满。我躺在床上,睡觉睡得太晚,你们会不高兴,会想,平时这个点,简逸早就已经起来了,已经帮着把早餐做好,把花盆都给搬出花店。会在想,为什么我这么不懂事,看见你们这么忙,却一点要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无论我做什么,不做什么,你们都会拿我跟简逸比较,会觉得简逸样样都强过我,而我只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养尊处优并且一无是处的小少爷。” 荣绒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荣峥的耳里。明明绒绒口中都只是假设,他听了之后胸口却十分沉闷,仿佛有一块巨石,堵在胸口。荣峥手摁住荣绒的后脑勺,舌尖长驱直入,以前所未有的猛烈卷住荣绒的舌,吮吸着他的舌根,占有他口中的每一寸。想是在用这种方式,来缓解胸口莫名的剧痛。 荣绒瞳眸微微睁大,他哥的亲吻从来都是克制跟温柔的,好像他是纸糊的一样,太过用力就会弄疼他一样。这一次,荣绒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这个亲吻跟以前任何一次都要不同。他哥现在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就好像是浓烈的情绪急需要通过一次尽情的宣泄。 是因为他视频里说的那些话,他哥是在……心疼他? 荣绒回抱住他哥,他缠绵而又激烈地回吻。荣绒的回应,刺激着荣峥的克制,他将荣绒身上的羽绒服拉链解开,外套被褪至手臂处,他的手从衣摆下面探进荣绒的衣服。干燥而又温热的掌心再没有其他的障碍,直接接触到肌肤。 太敏|感了,荣绒的身体狠狠地颤了颤,他咬住唇,闷吭了一声,“哥……” 荣峥眼底墨色几乎浓郁得要将荣绒给吸进去,荣绒忽然有点慌,不是对他哥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感到害怕,而是对对自己未知,且从未经历过的事情的一种心慌。 荣峥低哑着嗓子,“你还伤着,放心,今天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荣绒身上周遭的血液忽然全部都往脸上涌,他的脸颊包括耳根都烧红一片,小声地道:“也没有很疼。” 荣峥眼底墨色浓重。 他抬手,摩挲着荣绒的耳根,还是替荣绒把羽绒服给穿好。荣绒可没领情,他转过头,张嘴就在他哥的手背上咬了一口。不做何撩! 荣峥也不着急地把自己的手收回,他食指在荣绒发烫的脸颊上上下轻蹭了,安抚暴走的小狐狸的情绪。 … 手机早就已经自动息屏。 荣峥没忘了正事,他沉声问道:“何宇刚才在电话里是不是说了是谁传播或者是拍摄的这个视频么?” 荣绒:“有提到,是我们学校的一个男生,我再确认下。” “嗯。” 荣绒没有给何宇打电话,他打算问一下柯晴。 荣绒在手机键盘上打字,那边柯晴发了条信息过来。 柯晴:“荣神,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还有我们!我们相信你!你才,你才不是他们说得那样!我们都会永远站在你这一边,永远支持你!!” 荣绒对其他人说了什么,或者怎么看他,他一点也不在意。那些人的议论跟想法也影响不到他。 荣绒:“是冯晨翔录的视频?” 柯晴:“视频是他女朋友录的……我,我跟他女朋友认识,他女朋友其实是你的颜粉,超喜欢你的。你可能不大知道,就,我们学校挺多人都是你颜粉的。总之,我听说视频是她拍的以后立马就去问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她说她昨天就是见到你太高兴了,她是第一次跟你这么近距离接触。就有点激动。然后就拿出手机想要拍你。 怕你发现会要求她删除视频,她就把手机给立在操作台上了,后来她就忙着给你调制奶茶,就一时给忘了手机还在录视频。她是昨晚上跟冯晨翔约会,冯晨翔拿她的手机玩了,看见了她手机上录的视频,就……反正她已经跟冯晨翔提出分手了。分得好!垃圾就应该在垃圾堆里!” 按说仅仅只是一个视频,哪怕视频清楚地录下了荣绒跟简卓洲、阮玉曼的对话,得知荣绒是荣家的养子,大部分同学也会将信将疑,不会全信。荣家已经有荣峥了,干嘛还要抱养一个小儿子,完全没道理嘛。有人在群里提出对谈话内容的质疑。 有人质疑,就有人持有不同意见的,问荣绒如果不是荣家抱养的,那他从几个月前开始就没有再开豪车上学,一连做了好几个月的公交,后来买的新车,也是价位偏中低档的两厢代步车又要怎么解释。很明显,就是他的亲生父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找上门了,可能还闹起来了。所以荣家那边就不打算要他了,他被赶出荣家了,连豪车都给收回去了。 这个时候,冯晨翔在群里爆了一个猛料。 他说他去问过荣绒养父母的老邻居,被他打听到,荣绒的确跟荣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当年是荣家跟简家两个孩子在医院抱错了!真正的荣氏集团的二公子是简逸,也就是在临风巷开了二十来年的那家花店店主的儿子。 堂堂荣氏集团的小少爷竟然是被抱错的?他的亲生父母竟然只是一个个体户?而本应该锦衣玉食的真正豪门小少爷竟然一直都生活在陈旧的老城区,这么多年一直都给一对普通的个体户夫妻当儿子? 这个消息实在太劲爆了。 冯晨翔还在群里冷嘲热讽地表示,“也难怪了。要是换成是你们,从一哥豪门小少爷,变成了一个个体户的儿子,你们也不会愿意吧?对吧?毕竟锦衣玉食的日子过惯了,谁还愿意回到穷兮兮的亲生父母的身边啊,对吧?” “有一说一,开花店也不穷吧?既然能开得起花店,怎么也应该是个小康水平?” “但是跟人家大集团的确是没得比啊。” “也是。” “可是就只是因为亲生父母没有养父母有钱,就不愿意认自己的爸爸妈妈,你们不觉得真的很让人心寒吗?” “球球了。换位思考下吧。如果你在你现在的家里生活得好好的,爸妈疼,哥哥宠的。忽然有一天,得知你是被抱错的,你会欢天喜地地回你亲生父母的身边吗?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啊!人是情感动物。一起朝夕相处了十九年的爸妈,肯定会比十九年后才冒出来的爸妈要来得亲吧?养恩大于深恩啊,我不觉得荣神不想回他亲生父母那里有什么不对。” “跟亲生爸妈没感情,不想认回亲生爸妈,OK,问题是不大。但是也用不着说什么,他那双,连修理工具都没有碰过那种话吧?那种话摆明了就是没瞧上亲生父母的出身啊,觉得一旦跟他们回去后就会吃苦,所以不想回去呗。嫌贫爱富得不要太明显。” “荣绒才不是那个意思!你到底有没有看完完整的视频啊?他的意思明明是担心他就算跟他亲生爸妈回去,他没有办法很好地融入现在的家庭好吗?你们能不能不要断章取义?强行解读?” “拜托,你没看见他对养父母的嫌弃隔着屏幕都要溢出来了吗?到底是我们断章取义、强行解读,还是有些人只看脸,连基本的是非观都没有,强行洗白啊?” 荣绒没有在校友群里,自然不知道校友群里,他们班同学为了他跟学校其他班的同学们吵得不可开交。 … 听说是冯晨翔女朋友拍摄的视频,荣绒回想了下奶茶店店员的长相。 只是他本来就有点脸盲,除了记得店员的确是个女生,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印象,也完全不记得对方是不是有激动或者是兴奋等其他表情。 既然视频是女生拍的,结果被冯晨翔肆意传播到了校友群里,荣绒也就没有想要找女生的意思。 荣绒:“有冯晨翔或者其他的联系方式吗?微信或者手机,都可以。” 那边柯晴很快就给他推送了冯晨翔的微信名片还有手机号码。 荣绒:“谢谢。” 柯晴:“荣神,你……你还好吧?” 荣绒:“嗯。多谢关心。” … “要到了。” 荣绒把冯晨翔的微信号跟手机号给他哥看,“哥打算怎么处理?” 荣绒没有自己去联系冯晨翔,想也知道,就算是这个时候他打电话给对方,以对方的尿性,肯定不会理会他,更不要说会答应他删除视频。 荣峥瞥了眼,他点了点头,知道是谁偷拍并且上传到网络上就行。 荣峥在荣绒的腰间拍了拍,示意他站起身,“我们现在就去派出所报警。“ 荣绒从他哥身上下来,他微微一愣,“要报警么?” 他哥好像很热衷于报警啊,在巴黎那次也是,在听他说有人跟踪他后,他哥也是第一时间就建议他报警。 荣峥也随之站起身,“我们自己联系他,对方很有可能不会配合删除视频,让警方介入,以公权要求对方删除是最快速有效的办法。何况,在没有经过他人的允许下,私自在公众领域传播他人视频,已经属于侵犯公民隐私的范畴。报警后,如果有谁再肆意传播,我们再提起公民隐私权跟名誉权的诉讼。对于普通学生而言,如果知他们道自己传播的视频会使得自己面临吃官司的风险,他们就不会再去传播这段视频。” 当然,要是有人明知故犯,他也会维权到底。 荣绒:“……” 嗯,他想,他哥大概不是热衷于报警,而是热衷于效率最大化。 荣峥开车带荣绒一起去警局报案。 冯晨翔就是一个普通大学生,他收到警方打来的电话,一开始还以为是诈骗电话。再警方要求他来派出所一趟,还把派出所地址报给他,要求他尽快赶到后,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也没敢告诉他的家里人,一个人打车来到了警局。 一进到警局,在值班民警的带领下,在派出所大厅见到由荣峥陪同的荣绒,冯晨翔人都傻住了。 荣家不是不要荣绒这个假少爷了么?他去临风巷打听,简家的一个老街坊明确告诉他,真正的荣家小少爷已经被接回荣家了。 在这种情况下,荣峥不是应该在家里陪着他真正的弟弟对吗?为什么……为什么跟荣绒这个假少爷一起出现在警局? … “你就是冯晨翔?先坐吧。” 因为冯晨翔跟荣绒两个人都还是学生,尤其还是名牌大学的学生,警方对冯晨翔的态度也较为客气,并没有像平时对待不良社会青年那样严厉。 即便如此,冯晨翔坐下后,双腿都是抖的。 “你的同学荣绒向我们警方报警,说你私自传播他跟他家人的视频,对他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是不是有这么一回事?” 如果只有荣绒一个人来报警,冯晨翔肯定会想办法抵赖过去。□□峥也在。对于还只是学生家境又十分普通的冯晨翔而言,对于像荣峥这样的大人物难免会有一种天然的敬畏跟恐惧。 他就一五一十地全部承认了,他承认了视频是他拿了女朋友的手机,先是把视频发一份到他自己的手机上,接着又擅自发到校友群里的。 在警方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的原因的时候,冯晨翔梗着脖子回了一句,“我就是讨厌他,不行么?” 不就是会投胎,出身在荣家,加上有一副好皮囊,成绩也可以,因此哪怕性格再讨人厌,还是有一群人围着他。之前是何宇那个煞笔,现在还是他们班的同学。 冯晨翔认定了何宇他们都只是因为荣绒荣氏集团小少爷的这个身份,才像苍蝇一样围在他的身边。所以,无意间从女朋友手里见到那段视频后,他兴奋坏了。 就像是猎狗嗅到猎物。冯晨翔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把视频给发到校友群,是因为他自己听了后震惊归震惊,可还是没能想明白荣绒怎么可能会是荣家的养子,荣家又不是没有儿子。他就来来回回地看那段视频,因为他发现视频里的那对夫妻很是有点眼熟。 后来他猛地想起,这对夫妻就是他之前在网站上刷过的一家网红花店的老板跟老板娘!因为老板跟老板娘的儿子很帅,加上那家花店的确装修得很漂亮,有一段时间在网上非常红。他就在网上搜了那家花店的地址。 他倒是要看看,当荣绒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体户的儿子的时候,看看何宇那些人还会不会像宇宙的中心那样围着他! 对于这种做错了事,还不知悔改,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的学生,警方的语气也不由地严厉起来,“你讨厌他你就可以把他的私人视频发到网络上?那如果你们学校有人讨厌你,是不是也可以把你的相关视频发到网络上去,任凭其他人对你指指点点,评头论足?这位同学,你已经涉及侵犯公民的隐私权跟名誉权了你知道吗?已经犯法了你知道吗?” 冯晨翔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慌张神色。 警方见自己的警告起到了效果,就转过头,问从刚才就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荣峥跟荣绒两人。 “这位冯同学已经承认视频就是他发布的了。两位的意思呢?是打算协商解决?还是决定走法律途径?” 冯晨翔听警方问荣绒、荣峥是不是要走法律途径,立即脱口而出地道:“不要走法律途径我!我……我立即删除视频。我现在就删除视频。你要我赔礼道歉,还是,还是其他的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好不好?求求你们,不要,不要告我!不要告我!我爷爷是动用了拆迁款,才凑够我大学的学费。我不可以被学校退学的。我知道错了,警察叔叔我真的知道了。” 这下就连办案的民警都感到无语。既然是老人家那么不容易才凑齐的学费,珍惜学习的机会不好么?为什么要搞这些小动作呢? “你冲我们道什么歉?你最应该道歉的人是你的同学。” 冯晨翔双眼发红地看着荣绒,“对,对不起!这件事真的是我做错了!我再也不会传播这个视频,也会彻底删除我手机里的视频。求求你……原谅我!” “你是真的觉得自己做错了,并且觉得对我抱歉吗?” “我……” “不,你不是。你只是出于你自己的利益考虑。你是害怕承担法律的责任,也害怕学校会对你做出处分。你想过视频发布出去后,会对我的生活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吗?我想,你一定想过的。你甚至脑海里不止一次设想过,下个学期开学,你可以怎样趾高气昂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对我进行侮辱跟嘲讽。对吗?痛打落水狗,谁不喜欢呢?所以——” 就像是他上辈子做得那样,几个人把他堵在公交站,带着讽刺地唤他小少爷,问他乘坐公交是什么滋味。找到简家的花店,把钱扔在地上,让他包一束花。偷偷地在他送花的电瓶车下面放砖块。 荣绒脸盲,他其实一直没想起,也认不得冯晨翔是谁,直到冯晨翔刚刚说的那句,他的学费是他爷爷用拆迁款凑的,他才倏地想起冯晨翔这号人。在店里查到冯晨翔在他的电瓶车下面垫砖块的视频后,他就带着优盘,去找他们学校的系辅导员。视频清楚记录下了一切。包括他从电瓶车摔下,冯晨翔在他摔在地上,一时没能爬起来的时候,从他的电瓶车上偷花束的全过程。老师看了视频之后,立即打电话给冯晨翔,把他叫到了办公室。 如果说,放砖块只是属于恶作剧,那么偷花束的行为完全够得上是盗窃。当老师问责的时候,对方说得就是苦苦哀求老师,告诉老师他的学费是他爷爷动用的拆迁款,老师明显心软了,给他做思想工作,意思是冯晨翔的行为的确欠妥,希望他能够小事化了。 嗯。所以他这个受害者,反过来还得同情加害者吗? 他上辈子就没有选择原谅,直接报了警。只是后来校方怕影响学校形象,把事情给压了下来,冯晨翔最后还是被保下来了。 之后,依然处处找他的麻烦。 荣绒笑了下,他放在双膝的握拳的双手指尖收拢,眼底一片沁凉,“原谅你,我为什么要原谅你?” 第95章 他最爱的人 荣峥的手, 握住荣绒放在膝上握拳的双手。 在听到荣绒提及的“谁不喜欢痛打落水狗”那一句时,眼神陡然幽深一片。即使绒绒现在不住在家里,他也永远都是荣家最宝贝的儿子, 绝不会任人欺侮! 冯晨翔家境普通, 他的父母在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爸妈各自再婚,都觉得他是个累赘, 双方都不肯要他, 他从小就跟着他的爷爷长大。老师们在得知他爸妈很小的时候就不要他了的时候, 总是会对他多几分同情, 哪怕他犯了什么错,看在他爷爷年纪大了的份上, 也不好像是对其他的家长那样严肃,都是口头上教育了他几句,连重话也很少说, 就让爷爷把他带回家了。 渐渐地冯晨翔也就尝出了甜头—— 闯了祸, 只要卖卖惨就好了,反正大家看在他没有爸妈, 是爷爷一个人带他长大的份上都会看在爷爷辛苦, 他太可怜的份上原谅他。冯晨翔都已经在脑子里想好了,荣绒口头上一原谅他, 他就更加卖力地道歉,这件事也就这么揭过去了。 冯晨翔已习惯了用卖惨来获取同情,也习惯了用卖惨逃脱他自己犯的错误。 荣绒的回答, 令冯晨翔彻底傻住了。 荣绒看向办案民警, “您好, 我决定走法律途径, 请问具体得流程怎么走?” “不要立案!不要立案!求求你,不要立——” 一听荣绒向民警咨询具体立案的流程,冯晨翔激动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朝荣绒冲了过去。 荣峥起身,挡在了荣绒的前面,目光冷冷地扫向冯晨翔。 边上民警也立即呵斥道:“哎,哎,你干嘛,坐下,坐下。” 冯晨翔被荣峥眼底的冷意骇住了,听见民警的呵斥声,他更是害怕地眼睛都红了,他慢慢地坐回椅子上,苦苦求着荣绒“荣绒,求求你,不要走法律途径,你,你要我删除视频,或者是赔礼道歉,我都可以的,求求你……” 荣峥打断了冯晨翔的求情,冷声道:“成年人应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冯晨翔脸色瞬间煞白,煞白。 … 荣绒在受案回执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他的手机响了。他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简逸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荣绒挂断了,“我这边有点事,迟点联系你。” 简逸又发了视频通话邀请过来,荣绒眉头微皱,他把手机调成了无声。 把签好字的回执单递给警方,警方告诉他跟荣峥,他们这边会对这件事再进行详细的调查取证,再最后决定要不要予以立案。结果差不多会在七天左右通知他。 手头上这一份受案回执单荣绒上一世也拿到过,那个时候,他连受案回执单跟立案回执单的区别都不知道。他以为有那一份监控视频,冯晨翔偷窃证据确凿,很快就会因为盗窃罪被捕入狱。签署了受案回执单,也就等于报案成功,拿了受案回执单他就回去了。一个星期过去,又一个星期过去,冯晨翔依然相安无事。他无意当中听见两个男生聊天才知道,校方出面,冯晨翔被保了下来。他后来去网上查,要拿到警方的立案回执单,才算是报案成功,案件才会正式进入司法程序。 荣绒点点头,他郑重地收好手里的这份回执单,向办案民警道了谢。或许,这一次他真的可以期待,正义终将会被等到。 荣绒跟荣峥被告知可以离开,冯晨翔也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被警方喊住,“哎,你还不可以走!这位同学,你得配合我们正式录一份口供。” 荣绒随着他哥走出警察大厅,都还能听见先前还认下所有事情的冯晨翔,改了口供,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他的女朋友。可见,有些渣滓,给他们多一点的同情都是多余。 … “肚子饿不饿,有想吃的东西么?” 两人回到车上,荣峥抬手看了眼腕间的手表,快两点半了。 荣绒早餐吃得晚,这个点也不怎么饿,不过他想他哥这会儿肯定饿了,他低头扣安全带,问他哥,“哥你有想吃的东西么?” 天气冷,荣绒的手都是僵的,安全带扣了好半天,没扣上,荣峥倾过身,“咔”一声,替他把安全带给扣上。 “手怎么这么冰?” 手背碰到荣绒的手背,发现荣绒的手出乎意料的冰,握住他的双手,将的双手拢在他的手心里,放在暖气出风口处取暖,“我都可以,你想吃什么?” 荣绒感觉到空调暖风出口徐徐地吹拂着他的手心,他的双手不一会儿就暖了,那股暖意汇聚在他的掌心,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 荣绒张嘴,咬住荣峥的一截食指,舌尖舔了下,吐出,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哥,“想吃什么都可以吗?” 荣峥食眼底涌上一片墨色,食指荣绒的舌苔处微压了下,“搞事?” 荣峥平时表现得太禁|欲了,除了早上那次,昨晚他喝醉酒了,没印象不算,总之荣绒就没怎么见过他哥失控过,以至于哪怕很早之前就知道他哥是个狠角色,就还是总忍不住上赶着撩拨一下。结果每次脸红心跳的那个人都是他。 荣绒都不怎么敢跟他哥眼神对视,总有一种他要是再搞事,他哥可能就要搞他了。 荣绒腿还疼着呢,就老老实实地坐好,没再搞事。 荣绒现在对吃的也没什么什么讲究,经济实惠,能填饱肚子就成。 荣绒报案的警局就在大学城附近,车子开过十字路口,等红绿灯,就看见路边有好几家经济实惠的小炒类饭店。 荣绒看着其中一家两边落地窗上分别印着,“经济”、“实惠”四个字的小炒店,“哥,你小炒吃么?你看那边有好几家小炒店,我们找一家,今天就吃小炒怎么样?” 他挺长时间没吃小炒的了。八块钱的一份肉末炒荷兰豆、四块钱的炒青菜、四块钱的番茄蛋汤,两块钱的饭,或者是其他素类小炒都是他以前经常点的。不过就算都是素的,一顿饭就要将近花去二十块。不是上辈子的他的首选。大部分情况下,他会宁可吃一份两荤一素,十块钱就能够搞定的工地盒饭。 这辈子他租的是高档别墅区,自然也就没怎么见到这些经济类的小炒店,这回偶然在路边见着一家,就想起以前一份糖醋排骨、香煎草鱼、葱爆虾……都能让他回味一个星期甚至是一个月的日子,这会儿就有点想吃。 不过荣绒疑心他哥这辈子有没有吃过还怎么平民的食物,毕竟自从他有记忆起,他们家条件就已经很好了。当然,这几年更加好到没边就是了。 荣峥有时候也会下工地,工地附近没什么高档馆子,也会就近去小炒店吃点东西。他不是那种非高档馆子不进的人。可能是因为很小的时候,父亲荣惟善就会带他去工地,有时候赶工期,也会跟工人们吃住在一起的缘故,在衣食住行这些方面都并不挑剔。 “可以。” 荣峥同意了,两人也就达成共识,中午就吃小炒了。 红绿灯,荣峥脚踩油门,方向盘往右打,车子拐向道路右边的辅道。 … 附近不好停车,荣峥把车子停在辅道,让荣绒先下车去店里等他,他去找地方停车。这样荣绒就能够少走一段路。 “我就去贴着‘经济、实惠’的那家店,哥你不要走错了。” “嗯。” 出门的时候,荣峥的手机落在荣绒的住处了,没带出门,所以荣绒必须得让他哥知道他打算去哪家店。 荣绒打开车门,下车去了。 已经过了饭点,店里也没什么人,只有一对情侣在吃饭。 荣绒推门进去,女生正对着门的方向,原本只是因为门被推开,随意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一看就有点看傻了!啊啊啊啊小哥哥未免长得也太好看了!就是她怎么觉得……小哥哥好像在哪里见过? 女生一个劲地盯绒绒看,坐在对面的男朋友总算是察觉到女朋友的不对劲,男生转过头,在看清楚荣绒的长相后,醋吃大发了,伸手在女朋友的面前晃了晃,又不敢开怼,委屈巴巴地问道:“宝宝,你饭还吃么?”不是说肚子饿得能吃得下一头牛么? 女生压低嗓音,“宝宝,你有没有觉得……这个小哥哥有点眼熟啊?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 女生话还没完,就看见门口又进来一个身材修长,长相英俊,关键是气质还特别突出的大帅哥,眼睛顿时为之一亮。 妈呀!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进来吃饭的男生一个比一个好看哇。 男生:“……” 这饭怕是没法吃了。 店门被推开,带进一阵冷冽的风,荣绒在看食柜前都有什么菜,感觉到一阵冷风,他转过头,见是他哥,很是惊奇地问道:“哥?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荣峥随手关上门,走了进来,“附近刚好有个停车位。” 荣绒“噢”了一声,指着食柜里的牛柳,“哥,炒牛柳吃么?” 荣峥站在他的身侧,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点了点头,“可以。” 荣绒又一连说了好几道菜,荣峥的回答都是可以。 荣绒故意道:“爆炒猪肝?” 荣峥:“……” 荣峥在吃的方面不挑,唯独不喜欢吃动物内脏。 荣峥睨了荣绒一眼,恶作剧得逞,笑得不要太招人。 女生见大帅哥跟小帅哥竟然都是认识的,大帅哥还贴小帅哥贴得那么近,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大帅哥只是朝小帅哥看了一眼,小帅哥朝大帅哥笑得一脸灿烂。 女生瞧见了,脸红心跳的,激动都不行。天,这两个帅哥之间的关系,该不会就是她以为地那样吧? 男生往女生碟子里夹了一块宫保鸡丁,女生回过神,对着男朋友甜甜一笑,“谢谢宝宝。” 男生看似平静地嗯了一声,耳根却是红了。 老板原先坐在收银台后头算账,听见说话声才发现来客人了,见荣峥跟荣绒在商量点菜的事情,也没有没有过去打扰,觉着两个人应该商量得差不多了,这才从收银台后头站起身,热情地迎上去,询问两人想要点些什么。 荣峥跟荣绒两人点菜的时候,即使是身为同性的老板也不由地被两人的身高给相貌给吸引住,不免好奇地看了两人好几眼。疑惑这两人是不是什么刚出道的明星之类的,这长得也太好看了。 荣绒点了炒牛柳、糖醋排骨、香煎草鱼、葱爆虾……全是他以前很想吃,但是很少点,或者根本舍不得点的。 荣绒点的全是荤的,荣峥就点了鱼头豆腐汤,还有炒包菜跟炒青豆芽,跟他们之前几次外出吃饭一样,负责点清淡的。 吃小炒,不能没有啤酒。荣峥要开车,荣绒一个人喝也没什么意思,就给他自己点了一瓶果啤,没什么度数,就是过个瘾。 菜被陆陆续续地端上桌,荣绒点了两碗饭。 喝着果啤,吃着他哥给他夹的葱爆虾,这种场景,是他上辈子连做梦都不会梦见的场景,因为他连想都没敢想过。 热腾腾的食物,入喉的果啤,对面坐着他最爱的人。 荣绒喝了一大口果啤,把果啤递到荣峥的唇边,“哥你要喝一口吗?”果啤的究竟浓度很低,在吃过饭的情况下,只喝一口,对开车不会有什么影响。 荣峥的视线落在荣绒水润殷红的唇,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 隔壁桌的女生看得是面红耳赤。 好奇怪,明明这两个帅哥也没做什么亲密的举动……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给看渴了。咳。 女生也跟老板要了一杯果啤。 男生有些惊讶:“你不是从来不喝酒的吗?” “哎呀,果啤的酒精度数很低的,不会喝醉的啦。” 老板拿了果啤过来,女生开了果啤,有些害羞地问道:“你要不要喝一口呀?” 男生犹豫了下,从女生手里接过去,喝了一口,“太甜了,跟饮料差不多。” 女生:“……” 摔!难道不是就着她的手直接喝就好的吗?他们一定是假情侣,隔壁桌两个帅哥之间才是真爱! 吃过饭,荣峥去前台结账。 荣绒手里拿着他跟荣峥两人的外套,在边上等。荣峥付过钱,他先是从荣绒手里把他自己的外套给接过去穿上,接着很自然地拿过荣绒手里的外套,替他把羽绒服给穿上,把拉链拉到最高处,以防等会儿出去被风灌了脖子。 女生从洗手间出来,刚好瞧见荣峥给荣绒穿外套的这一幕。 男生结过账,见女朋友终于出来了,拿起女生放在椅背上的外套,走了过去。女生把手伸过去,男生十分自然地把外套放到了女生的臂弯里,“快穿上,不然等会儿出去可冷了。” 女生幽幽地看了身旁的不开窍的的臭直男,她怕是交了一个假男朋友。 … 荣峥跟荣绒两个人出去了。 女生跟男朋友跟荣峥、荣绒两人并不顺路,她挽着男朋友的胳膊,往相反的方向走。不知什么原因,转过头,她看见小帅哥凑过去,亲了一口大帅哥的下巴。 女生的瞳眸缓缓睁大。 走到街角,女生忽然“啊”了一声,“ 啊啊啊!我想起来了!” 男生被吓了一跳:“什,什么?” “我想起来在哪里看见过那个小哥哥了!宝,你快看,刚刚我们在店里遇见的那个小哥哥,像不像我们今天坐公交的时候热搜上刷到的那个抱错人生的新闻里头那个豪门假少爷荣绒?”只是那会儿公交车上人太多,他们是站着的时候刷到的视频,所以也没怎么仔细看。就是对豪门还有什么小少爷那几个字,印象特别深刻。 女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男朋友他们之前刷过的那条热搜。 男生接过热搜一看,也瞪大了眼睛,“雾草!还,还真的是?所以,那位豪门小少爷是真的被赶出荣家了吗?要不然怎么会来吃小炒这种平价的店?” 女生茫然地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热搜上好多人都说假少爷嫌贫爱富,不愿意回到亲生父母身边,结果被养父母赶出去了,可是她总觉得……小哥哥不会是那样的人。 嫌贫爱富的人,往往也十分好面子,把打脸充胖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像是这种平价的小炒店应该更加不会走进来才对,因为被人撞见的概率太大了,到时候被拍到上传到网上,不是更容易引来嘲讽吗?而且刚刚吃饭的时候,她能够感觉得出来,小哥哥对那一桌子的食物是真的很喜欢,从后面结账,桌上几乎都就没剩什么菜也能够看出来。 女生不自觉地转过头,荣峥跟荣绒两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 回到车上,荣绒从位置上抽出安全带。因为刚吃过饭,身上跟手心都很暖,这一次,荣绒很顺利地就把安全带给扣上了。 午饭吃得有点饱,加上又饮了果酒的缘故,荣绒上了车就频频打呵欠。 “困了就在车上睡一下。” 荣绒点点头,呵欠打到一半,忽然想起——“我好像忘了什么事情……” 荣峥:“有用手机备忘备注下来吗?” 荣峥提起手机备忘,荣绒总算想起来在警局的时候简逸给他打过电话,他答应过对方,等他这边结束,就会给他回电话,以及他把手机给调成了静音的事情。 荣绒一掏出手机,就发现他的手机有好几十通未接电话。有简逸打来的,也有他爸妈打来的,也有何宇的,其中竟然还有许多陌生电话号码。因为未接电话太多,他满格的手机电量现在只剩下了百分之五。 荣绒心底忽然有一股不大好的预感。 荣绒用车上的充电线给手机充电,他先给妈妈应岚回了电话。 “绒绒,你现在在哪里?小峥跟你在一起吗?” 听出电话那头母亲焦急的语气,荣绒语气微沉,“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荣峥转过头,看了他一眼。 手机那头传来荣惟善焦急的声音,“问绒绒,问绒绒小峥有没有跟他在一起。让小峥接电话。” 应岚语气严厉:“你先别出声。” 荣惟善面色焦急,到底是勉强忍住了。客厅里,简逸也一脸着急地望着妈妈应岚。着急死个人了,绒绒为什么现在才回电话呀! “没,没什么事。绒绒,能把手机递给哥哥一下吗?” 母亲越是瞒着自己,荣绒越意识到应该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事情。 “在,哥就在我身边。我把手机给他。” “好,好,你把手机给你哥。” 荣峥把手机递给他哥,“妈让你接电话。” 荣峥眼底闪过几分诧异,他把车子熄火,从荣绒手里接过手机。 荣绒没直接给,他是直接摁的免提。 荣峥:“……” 荣绒对着手机道:“妈,我把手机给哥了。” 听荣绒这么说,应岚也就以为这会儿接电话的人是荣峥,她的语气远比方才跟荣绒通话时要焦急许多,“小峥!你手机呢?是掉了,还是调成无声了?怎么我跟你爸你打了你那么多个电话,你都没接?” 荣峥:“跟绒绒出来吃饭,手机落在他的住处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应岚停顿了下,片刻,才带着焦急地语气继续道:“绒绒跟小逸被抱错的事情被传到网上去了。” 荣峥眸光倏地一沉。 “最过分的是网上有人说绒绒舍不得锦衣玉食的生活什么的,竟然还有人说我们把绒绒给赶出去了,网上的那些人的言论……算了,不说这些。我看业主群里说,现在我们别墅外围了好些记者,就连我跟你爸,还有简逸的手机,都总是有陌生电话打进来,想要采访我们。 绒绒现住的地方可能现在也不是太稳妥。你现在既然跟绒绒在外面,就先不要回去了。你先带绒绒去酒店住着。住个几天。你爸已经联系律师,要求把网上视频都给删了。等这件事的热度降下来,你再带绒绒回家。还有,能不上网,就尽可能地往他别上网了……那些言论,你爸看了都气坏了,更不要说是绒绒了。知道了吗?” 荣峥语气沉沉,“嗯。我知道了。” 荣惟善凑近妻子应岚的手机,“小峥啊,要是绒绒上网瞧见那些言论了,你告诉他,千万不要在意那些言论,知道吗?还有,告诉他,不管发生什么事,绒绒,爸妈,你,还有小逸,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告诉他千万不要多想,啊。照顾好你弟弟。绒绒那孩子,喜欢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他要是说他自己没事,你千万别信。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说了,说多了,绒绒肯定该起疑了。等你们到了酒店,办理好入住手续,再给我跟你妈回个电话。” 荣峥“嗯”了一声。 结束跟父母的通话,荣峥把手机递还给荣绒。他握住荣绒的手,在他的掌心处捏了捏,“别太担心,互联网热度有限。就像是妈在电话里说得那样,等这件事的热度降下来就好了。” 荣绒其实并没有太大感觉。更坏的境遇他都过来了。比起上辈子才从鬼门关走过一遭,醒来从他哥的口中得知自己的身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哥要求跟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离开,再到走出医院,就被媒体记者围追堵截,这辈子的情况已经好上太多。 他对他哥笑了下,“好。” 荣峥的视线落在他唇边的笑容,抬手,在他的脸颊上捏了下,“我现在先带你去酒店休息。” 第96章 荣峥亲了口他的耳尖 荣绒就是外出吃个饭, 身上身份证件什么的都没带。 荣峥的情况也是一样,他原本就是送荣绒、简逸一起去荣绒的住处,他的身份证件, 是家里的司机送过去酒店给他的。 担心荣绒现在住的小区附近有记者蹲守,荣峥也就没有带着荣绒开车回去取, 而是直接以他的名义开了个房间。又把荣绒的钥匙给家里的司机,让他去荣绒住处跑一趟, 把他的手机, 荣绒的身份证件以及换洗的衣物给取过来。 荣峥拿着司机送来的身份证件带着荣绒,办理好了入住手续。 来到酒店房间, 荣峥第一时间用荣绒的手机给父母发了视频过去,荣绒就在他的边上,两人一起挨着沙发坐着。 视频接通, 应岚见到小儿子也在,微楞了下。 她很快明白过来, 估计是绒绒现在什么都知道了。应该她给小峥打电话那会儿, 就起疑了。而且小峥没带他回去,家里司机还给送了证件过去,绒绒肯定会问小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以绒绒的性格, 肯定是小峥把什么事都告诉他了,他才会那么配合地就随他哥去酒店。 应岚注视着小儿子,温声道:“跟哥哥在酒店里了?” 荣绒打了个呵欠,点点头, “嗯。” 应岚立即关心地问道:“绒绒是不是困了?” 荣峥转过头,看了旁边的荣绒一眼, “在车上的时候就一直打呵欠。”就是一直没睡着。应该多少还是被上热搜的事情影响到了。 应岚心疼坏了, “你们两个平安到酒店就好。” 她对荣峥道:“那就先不说了, 让你弟弟先睡。” 荣峥:“嗯。” 应岚那边刚要挂,一个脑袋凑了过来,简逸有些急切地问道:“荣绒,你跟哥哥进酒店的时候,没有被人拍到吧?” 简逸也是被荣绒这次偷拍的事情给整怕了。谁知道在学校里,都会有人偷拍,还那么坏,发到校友群里。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就给上传到了网上,导致上了热搜,现在网络上真的是说什么的都有。有部分网友的留言就算是他看了都心梗。 荣绒打呵欠的动作一停,他转过脸,看着他哥。 绒绒是个戒备心很强的人,怕是因为是跟他一起住的酒店,才会在发生被偷拍这件事情以后,绒绒才会什么都没有注意,就跟他一起进了酒店。荣峥心底柔软成了一片。 在视频看不见的地方,荣峥握住荣绒的手,捏了捏他的掌心。荣绒就对他哥笑了笑,把两条腿搁在了他哥的大腿上,晃啊晃的。 荣峥眸光陡然转深,回复简逸的声音依然平静清冷:“没有。” 简逸大大地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荣惟善还是不大放心,“网络时代,对个人隐私跟生活侵入得太厉害了。只要谁随手一拍什么视频,点击量稍微上去了,日子就不大容易太平。就你们这次要在酒店住个几天,保不齐这几天有人在酒店大堂,或者是其他地方看见你们,随手就偷拍给上传到网上去了。几天的时间一直窝在酒店房间不出门也不大现实。小峥,如果绒绒要出门,你就陪着他一起。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眼皮自从下午起,就跳得厉害,我这一颗心吧,就七上八下的。” 应岚:“那是你今天中午没午睡的缘故。” 简逸:“……” 好家伙,原来妈妈是拆场子专家。 荣绒则是一点没给面子的笑出声,惹得荣惟善瞪了他一眼。荣绒唇边的笑意也还是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荣惟善就更气闷了。 只有荣峥在认真回复,“嗯,我会注意。” 荣惟善怕荣绒会太过担心,又连忙宽慰他道:“绒绒啊,不是什么大事。爸这边已经联系了人,在撤热搜了。迟点我再跟你哥哥具体商量下,看这件事这么处理比较妥当。总之,交给我跟哥哥处理就好。你什么都别担心,也别怕,啊。爸爸妈妈都在呢。” 荣绒眼底泛起一层水汽,他弯起唇,“嗯。我不怕。” 小儿子表现得越是平静跟乖巧,应岚就越是心疼,对网络得那些言论就更加气愤,不过她没把这些不好的情绪在小儿子面前表露出来,只顺着丈夫得说道:“你爸爸说得对。这天塌下来,还有我跟你爸给你顶着呢。再一个,这天也塌不下来。你跟小峥先休息吧。要是缺什么,就打电话给妈,我就让司机给你送过去。” 荣绒笑了笑,“好。” 视频通话结束。 荣峥眼尾揩去荣绒眼尾的湿意。 荣绒笑了下:“我最近的泪点好像变得有点低。” 荣峥指腹轻轻地摩挲着他微红的眼尾,“哭是宣泄情绪的一种方式,泪点低没什么不好。” 荣绒的腿还在他哥腿上压着,再次晃了晃,一只手捧脸,好奇地问道:“那哥你平时哭么?“ 他印象里,好像没见他哥哭过。该不会他哥除了人类幼崽期间,就没哭过了吧? 荣峥在荣绒的腰间拍了拍,“你该去睡觉了。” 荣绒改坐在了他哥的的腿上,“荣总,你在逃避问题喔。难道,荣总平时是一个泪点奇低的人?” 该不会是那种看一部电影,或者是听一首比较伤感的哥就能哭得稀里哗啦的人设吧? 腰间一紧,荣绒被他哥给拦腰抱了起来。 荣峥把荣绒给放到了床上,替他把鞋给脱了,“睡觉。” … 荣绒让他哥陪他一起午睡。 两个人各自躺着一个枕头,荣绒把他自己的那个枕头往他哥那边挪了挪,直至两个人的枕头的边缘都叠在了一处,转过身,手心托着右边脸颊,“哥你最近一次哭是在什么时候?” “高中时候,爸把我叫到书房,亲口告诉我他的身体不太乐观要做手术的时候。” 荣绒愣住了,他把托着右颊边的手给拿了下来,伸手抱住了他哥的腰身,脑袋也往他哥的怀里靠了靠。 荣峥知道荣绒是在安慰他,他回抱住他,在绒绒的额头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当时听到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太大感觉。因为妈私底下已经告诉过我,所以那个时候我已经充分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计划好了大学要报考的专业,创业的反向,还有进公司帮爸的忙。” 情绪真正出来,是在走出书房的那一刻。后背抵着走廊的墙面,情绪忽然没能绷住,缓缓地蹲在了地上。 起身回房间,手被一只小手握住。荣峥低头,绒绒拽了拽他,意思是让他跟他回房。当时已经很晚了,荣峥很意外为什么弟弟还没有睡,因为荣绒又用力地拽了拽他,他就只好牵着绒绒的手,跟着他一起回到了房间。 小绒绒把房门关上。去洗手间拿了一条温水打湿的毛巾出来,把温热的毛巾递给到他哥手里,“哥,哭过以后,擦一擦脸。会舒服很多的。” 绒绒这是在模仿哥哥的行为。在家里,绒绒要是哭了,荣峥把他哄不哭了后,就会牵着他的手,来到洗手间,把毛巾打湿,用温毛巾给他擦眼泪。 “哥,爸是不是凶你了?可能爸就是最近太累了,才会朝你发脾气。哥,你不要伤心,我把我今天的糖,还有明天的糖,都分给你,好不好?” 从柜子的铁盒子里,拿了两块薄荷糖,塞到哥哥手里。薄荷糖是儿童节,荣峥给买的。当时送的时候叮嘱了,薄荷糖不能多吃,多吃了要蛀牙,一天最多只能吃一颗。如果有一天没有吃,就可以吃两颗。 荣峥看着掌心里的那两颗糖,因为父亲病倒,长时间压在他心底的恐惧跟惶惑忽然就消失了大半。不管爸爸的病情会怎么样,至少,他还有绒绒,还有妈妈会一直陪着他。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这场变故。 荣峥收拢环抱着荣绒腰身的手臂,“那个时候就在心底起誓,我不能让荣氏落入大伯、小叔的手里,要为你,为爸妈把这个家撑下去。”他做到了。 荣绒试着努力回想了下,可是他怎么也想不起来记忆当中有发生过这么一段,“哥你说的这件事,我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他记性向来很好,按理说他哥上高中,他也差不多上小学了,见到他哥哭那么大一件事,他不可能会忘了才对。 “那天时间很晚了,平时那个点你早就睡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你还没睡,可能是夜里起床上厕所,见走廊上的灯开着,就打开房门看了一眼。在书房外看见我,才会拖鞋都没穿,就光着脚过来找我。当时你应该已经很困了。我抱你上床,哄你睡觉,你躺下去,闭上眼就睡着了。” 没有像平时那样,又要缠着他讲故事,又要给唱歌。现在想起来,绒绒小时候的性格跟现在其实很相近。 荣峥这么一提,荣绒总算是想起来了。他的记忆里,的确是有一回夜里喝了杯妈妈给他泡的牛奶,夜里就想尿尿。去洗手间洗了手出来,发现门走廊上灯还亮着。老师说过,要节约用电,他就想着要去把灯给关了。 他记得那天晚上他是从房间里走出去了,看见了他哥。后来又牵着他哥的手回了房间。但是可能就像他哥说得那样,那天晚上他太困了,所以很多细节他都想不起来了。而且——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荣峥低笑出声,他亲了亲绒绒的唇,“你小时候,真的很暖心。贴心、善良,又很懂事。” 荣绒睨着他哥,“后来就不贴心,不善良,不懂事了,是么?” “不。” 荣峥注视着荣绒,他把荣绒过长的刘海给拨到一边,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你的本质从来没变过。只不过这几年你对我跟爸妈有点误会,又或者应该说是我跟爸妈让你失望了,所以你就用一层又一层的刺,把你自己给包裹起来了。一个人的本质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改变了。” 一个温热的吻,落在荣绒的眉心,“我的宝宝,很好,一直都很好。” 荣绒眼尾泛红,他双手紧紧地圈住他哥的腰身,咬住唇,“我没有哥说得那么好。”上一世的他很任性,伤了爸妈还有哥哥的心。 他很想要跟上一世的爸妈,还有哥哥说一声对不起,可是,再也没有机会了。 荣绒把脸埋在荣峥的胸口,“哥。” “嗯。” “我爱你。” 荣峥眉眼放柔,亲了口他的耳尖,“我也是。” … 荣绒睡着了。 荣峥轻缓地把手臂,从被荣绒压着的脖颈后抽出。 荣峥下了床,关上主卧的门,去到会客厅,给助理刘幸打了个电话。 “二少爷,您好。” “刘幸,是我。” “荣总?!荣总,我给您打了好几十通电话,您的手机一直也没能接通……” “抱歉,我手机落在绒绒那里了。” 提及荣绒,刘幸那边明显沉默了一下,哪怕在他看见那条抱错的热搜时,他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网络上任何一个吃瓜群众,刘幸聪明地没有问及任何只言片语。他专业地问道:“有什么是我能够为您做的吗?” “董事长是怎么跟公关部交代的?现在事情进行到哪个阶段了?” 荣峥口中的董事长就是父亲荣惟善。荣峥没有打电话问父亲,是因为哪怕下命令的人是父亲,具体执行程度父亲未必会比刘幸清楚,因此他直接问的刘幸。 “公关部联系不上您,就第一时间联系了董事长。董事长交代公关部拟了一份声明。告知公众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现在二少爷跟您以及您家里人真正的相处情况。恳切希望广大网友能够不要做过多的揣测。如果有营销号跟自媒体枉顾事实真相,继续传播不实文字或者是图片,我们将会追究法律责任。还有,董事长交代了公关部已经联系水军公司撤热搜。但是……” 这几年荣惟善虽然不大管理公司了,但其处理事情的手腕并未任何生疏,依然果决且冷静。他这一系列应对反应不可谓不快,处理的方式也很迅捷跟成熟。 刘幸说了句但是,犹豫着,没有立即往下说。 荣峥道:“说下去。” 刘幸语气变得有些无奈,也有些犯愁,“效果并不理想,热度降得很慢,甚至有上升的趋势。” 吃瓜群众对于豪门感兴趣的程度往往仅次于明星。尤其还是真假少爷抱错这样新闻,更是大大满足了大众对于豪门隐私的窥探欲以及八卦欲。 荣氏集团二少爷这个身份已经足以引起大众的关注跟讨论。 何况此前荣绒不仅是全网皆知的“少年英雄”,前段时间更是冲入火场,救了同班的女同学,他自己本身也足够优秀,符大在校生,年纪轻轻,就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加上相貌出众,就显得别人完全是来人间凑数的。 他本人没有开通微博,但是他在网络上已经具有相当的知名度哥热度。 如果说,人们在此前有多钦佩跟喜欢他,在他跟简卓洲、阮玉曼三人谈话的视频被传到网络上,他跟简逸两人错换人生的身份遭到曝光,公众就有多错愕跟震惊。 “???所以这位假少爷的事情告诉我们,人无完人就对了呗?人家能够为陌生小孩豁出去性命,为同学豁出去性命,但是呢,发现自己不是荣家小孩,亲生父母找上门来以后他是怎么对待亲生父母的?噢。他告诉他的亲生父母,他那双手吼,是从小养尊处优的手啦。人家连工具都没有碰过呢。要是跟亲生父母回去,人家就要回去干粗活的啦。所以人家不愿意嘛。” “我也……心情有点说不出来的复杂。其实亲生爸妈的条件也不错啊。就算是跟爸妈回去,应该也不会多吃苦吧。跟爸妈说那样的话,是有点过分了。未免也太高高在上了。搞搞清楚,他又不是真正的荣家小少爷,如果没有被抱错,他可能从小就要帮忙看店,捆花束,家里的门窗修了就得帮忙修理之类的好吧。都已经平白过了19年锦衣玉食的生活了,也不知道他凭什么瞧不起他的亲生父母。” “人性本来就是很复杂的啊。我其实能够理解。但是……明知道自己跟荣家没有血缘关系,就因为荣家的经济条件要更好一点,就连爸妈都不认。还是有哪里怪怪的……可能是因为之前对他感觉太好了,现在就,总有种滤镜碎一地的感觉。” “惨还是真少爷最惨,平白无故被偷了19年的人生。你们不觉得很怪异吗?从事发到现在,真少爷在这件事上就跟被隐身了一样。” “是噢。这届网友不行,为什么到现在关于真少爷的采访一个都没有。希望不是被威胁了,或者是其他吧。” “不,不至于吧?楼上会不会阴谋论了?现在真少爷可是被荣家给找到了。就是假少爷想要对真少爷做什么,荣家也不可能会坐视不管啊。” “其实,我也有点疑惑。真少爷难道不上网的吗?到目前为止,只有荣氏集团的官博发了一个声明,说真少爷跟假少爷都是荣家的孩子。泪目,讲真,荣董事长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发声,真的是很仁至义尽了。” “是的,是的。通过这件事,我对荣氏的好感度直接UP,UP。荣董事长的回应真的太大气了!” … 荣峥暂时还没有时间去看微博,不过从父亲跟母亲的言语当中,他也猜出现在舆论应该对绒绒十分不友好。微博的热度不降反升也是在他的意料当中。 荣峥:“告诉公关部,热度不用压了。” 刘幸一惊,“荣总?”您,您不是要放什么大招吧? 荣峥没有要进一步解释的意思,刘幸自然也就没有多问。 十几分钟后,刘幸盯着网络上的舆论走向,他的特别关注忽然更新了一条微博。他有两个微博号,一个是吃瓜小号,一个就是面向公司客户跟朋友的大号。他的大号,特别关注列表里只有一个人。自从他进公司以来,特的特别关注几乎就没怎么响过。 听见特别关注的提示音响起时,刘幸陡然睁大了眼睛。要知道,他们荣总真的就是一个十足的工作狂,像是微博、还有其他公众媒体社交账号什么的,他根本就不会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 刘幸点开上司荣峥的最新一条微博—— “致所有人:关于荣绒跟简逸两人在医院抱错,家里人在跟简逸的养父母,简卓洲、阮玉曼夫妇商议后决定认回简逸,家父、家母从未将荣绒赶出荣家,家里人是在尊重荣绒的意愿下,同意他搬出去独居这件事,家父已经在荣氏集团的官博声明上,详尽道出始末原由。本人在此并不多做赘述。 绒绒不玩微博,他也没有微博账号,甚至手机里也没有下载微博。即使他有微博账号,他也不会对网络上针对他的评价跟争议做出任何回应,他不是一个会在意外界声音的人。 他能够对外界的质疑不做出任何解释,但是,我不想这些负面的声音,影响到他的生活。 关于嫌贫爱富。 荣绒搬出去住的那天,除了他自己养的一只蓝猫,他什么都没有带走。他的副卡,一柜子的衣服,包括家父、家母在他今年生日时送他的车子、玉坠,我送他的天文望远镜,他一样都没有带走。包括我们从前给他的零花钱,他一分钱也没有动用过。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一间陈旧的公寓,二室一厅。以他那个时候的经济能力,那应该是他所能够承担得起的最好的房子,而他之所以花那么多的钱,去租那一套房子,仅仅只是因为,那个小区步行回荣家,不超过二十分钟。 他现在开的两厢车,也是‘睡美人’上市后,他用Versa给他的尾款当中的一部分买的,我跟家父、家母并未资助过分毫。搬出去后,他没有用过荣家一分钱。 也许有人会质疑,他不过是在故作姿态,是为了博得家父家母跟我的好感,最终目的,还是为了能够留在荣家。 我想要对这部分人说的是,这个想法,很可笑,也很无聊。 我们对绒绒的爱,从来没有改变过。无论绒绒选择留在哪里,荣家都永远是他的家,我们永远都是他的家人。 关于视频。 今日中午已陪绒绒去警局报案(附受案回执单)。关于网络上不实揣测跟言论,我们将会保留追究法律的责任 最后,替家父、家母感谢大家对于家里另外两位成员的关注跟关心。” 第97章 荣绒被抱起坐在了办公桌上 “荣绒, 能告诉我我们,你第一时间得知自己的身世,你是什么个想法吗?” “荣绒, 请问对于被抱错这件事,你个人是怎么想的呢? “荣绒,现在网友都在说,你偷了真正的荣家二少爷, 也就是简逸十九年锦衣玉食的生活。那么关于这个观点,你个人是怎么看的呢?” “荣绒……” “荣绒……” 在记者采访的无限回声中,荣绒倏地从梦中惊醒。他的后背出了一层细腻的汗, 心脏砰砰跳得厉害, 是因为睡梦里情绪激烈波动的缘故。 荣绒微喘着气, 他坐起身。他握拳的双手缓缓地松开。房间昏暗, 床边没人,他哥已经不在床上了。荣绒掀开被子下了床。 家里的司机把荣峥要的东西都给送过来了, 荣峥现在坐在套房的书房里,一边用电脑处理着公司上的事情,手里拿着他自己的手机, 在跟他的大伯荣惟庸讲电话。 在他大伯之前,荣峥已经先后接到过来自他大姑荣喜华、小姑荣喜珍的“关心”的电话。 “小峥啊,家里出这么大的事, 你跟你爸怎么能瞒我们这些长辈、亲戚瞒得滴水不漏的呢?你们现在是……确定荣绒是被抱错的了?那个被卖花的夫妻养大的孩子才是我们你的亲弟弟?亲子鉴定这些, 都做过了的吧?大伯也没别的意思,这不就是怕其中又会有什么误会啊,错认啊之类的, 别回头又平白替人养了便宜儿子。谨慎些总算是好的, 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自从荣惟善一点也不顾兄弟情分, 也不念荣惟庸这个当大哥的说情,就连他最为敬重的大姐荣喜华的劝说也没听,还是直接将犯了事的幺弟荣惟平交给警方,荣惟平就意识到他向来耳根子软的二弟跟以前不一样了。 荣惟平进去后,荣惟庸就低调了许多,没再像以前那样,时不时约公司的股东一起吃饭,同荣惟善的关系也淡了,有点心灰意冷,很是有点懒得做表面功夫的意思,两家这段时间来往得也少。不像以前,逢年过节的,还会让人送几盒月饼,礼品过去,荣惟善还会把几个兄弟姐妹给叫到家里来,热闹热闹。 这一回,在热搜上看见这么大一个新闻,荣惟庸既气愤,又很是幸灾乐祸。气愤是两个孩子抱错这么大一件事二弟一家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透出来。这是防着他们乱嚼舌根呢,还是就信不过他们呢?至于幸灾乐祸,平白替两个卖花的养了十九年的儿子,还拿眼珠子一样疼着宠着,哈哈哈,估计二弟跟儿媳这会儿心里头难受着呢吧。 那两口子难受才好呢,他们难受,他心里头就舒坦了。 “多谢大伯对我们家家事的关心。大伯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荣惟善说了这么一大堆,荣峥就这么一句话就想把他给打发了,他脸色都阴了。也不知道惟善是怎么教的孩子,一个比一个不把他们这些个长辈给放在眼里! 要是换成性格冲动的荣惟平,这会儿肯定就气得撂手机了。热脸贴冷屁股?对不起,我荣老三干不出这事儿! 荣惟庸比他幺弟荣惟平可就沉得住气多了,哪怕他这会儿心里头把大侄子给骂成了筛子,也不妨碍他在电话里头,对二弟荣惟善跟弟媳应岚嘘寒问暖的。 “你爸妈现在怎么样了?出这么大一件事,我也不敢直接打电话给他们,怕惹得他们两个伤心。他们两个身体还好吧?你有没有帮忙劝劝你爸妈?你爸这几年身体不好,你可一定要帮忙多找看点。至于你弟弟,简逸,叫简逸是吧?你们打算,带他跟我们一起吃顿便饭,跟大伯这几个长辈,你的弟弟妹妹们,大家一起认识,认识?” 荣峥眼神冷意一片。 大伯要是真的关心爸妈,怎么会连个关心的电话都吝啬打过去?与其说是怕爸妈伤心,不如说是打电话探他的口风来了。试探他爸现在的身体状况,试探他们家现在对简逸的接受程度…… 荣峥余光瞥见从主卧出来的荣绒,荣峥转过头,视线落在他白皙的赤足上,眉头微皱, “他们身体都好。一起吃饭的事,日后如果有这方面的安排,爸妈应该自会通知大伯以及家里的各位长辈。” 荣峥一面跟他大伯在电话里头周旋,一面分心,招手让荣绒过来。 荣绒站在原地,一双眸子茫然地盯着,没有过来。 荣峥疑惑出声,“绒绒?” 荣绒眨了眨眼,像是才认出人,他对着他哥笑了笑,赤着脚走过去,双手勾住他哥的脖颈,坐在了他哥的腿上。 “睡太多,睡傻了?” 荣绒有点低血糖,他刚刚打开门出来,脑袋有点晕,眼睛也有点花。他哥跟他招手那会儿,一开始他其实没看清,后来才看清楚。 没让他哥知道他刚刚低血糖了,不想他哥担心,荣绒把脑袋靠在他哥脖颈处,“我睡了很长时间吗?” 荣峥瞥了眼电脑上的时间,“快三点半的时候睡着的,现在八点,也不算很久。” 是就睡了四个多小时而已。 荣绒怀疑他哥说的不算很久,是在反讽他。张嘴在他哥的肩膀那儿,咬了一口。没真的用力,就是齿尖磨了磨。 荣峥也就任由他去。他的左手手背碰了碰他的脚踝,荣绒的脚踩在酒店房间的地毯上也没觉得冷,他哥碰他的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的脚有多冰,他哥的手太暖和了。他缩了缩脚,怕冰着他哥的手了。 荣峥抓住他的脚踝,不让他乱动,掌心捂住他的脚心,有点痒,荣绒就往他哥怀里缩了缩。 荣惟庸被冷落了个彻底,自是大为不满,他这个大侄子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同时,心底不由疑惑,他二弟跟荣峥的声明,不是都写了绒绒已经不是从荣家搬出去了吗,怎么绒绒现在还跟小峥在一起?难道是二弟另外给了绒绒一套房子,今天出这么大的事,荣峥就去了荣绒的住处一趟?还是荣绒现在还住在荣家,声明都是骗鬼的? 荣惟庸笑着问道:“荣绒也在呢?” 荣峥淡淡地“嗯”了一声。 荣惟庸:“哈。那你们兄弟两……噢,不对。荣绒现在不是你弟弟了,他是那对卖花的夫妻的儿子,跟我们荣家可半点关系。你们先聊,先——” “嘟——嘟——” 荣惟庸听见电话里头的忙音,很是楞了一会儿。他这是,被挂电话了?荣惟庸满脸不悦,他这个大侄子未免太目中无人! 荣惟庸气得直接就想把手里握着的手机给砸了。 忽然反应过来,荣峥从小就很疼荣绒。好么,结果弟弟是假的。现在真的回来了,荣绒那个假的,只怕就没人稀罕了。 他那个假侄子既然自己搬出去,都不肯回他亲生父母的身边,摆明了是闹脾气呢。 闹吧,闹吧。 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最好是闹得家里头没个安生,荣峥也没心思管公司了才好。 荣惟庸不受控制地笑出声。 … 不得不说的是,荣惟庸还真误会了。 手机不是荣峥故意挂断的,是被他不小心给碰掉的。 荣绒扒拉着他哥的羊绒衫,歪着脑袋,“哥,我的怎么不成功?” 荣峥有点分心,“什么?” 荣绒食指,在他哥锁骨下方点了点,“吻痕啊!我刚刚亲得时间可长了,为什么你这儿……什么痕迹都没有?” 他刚刚亲得时间可长了,怎么他哥被他亲过的地方,还是一点红痕都没有?他早上起来照镜子,身上的吻痕可明显。 荣峥:“……” 荣峥就是被荣绒亲得分了心,拇指划过屏幕,这才不小心把大伯荣惟善的电话给挂了。没有回拨,更没有解释的必要,挂了也就挂了,没有再把电话给打回去。 荣绒睡觉的时候把身上的卫衣脱了的,现在他身上只穿了件领口宽松的长袖,随着他歪着身子的动作,锁骨处的吻痕也就一览无遗。 荣峥眸光沉沉,“想知道?” 荣绒想也不想地点头,“想。” 话落,荣绒就被抱起,坐在了办公桌上。 荣绒腿长,可坐在办公桌上,他的腿还是悬空的,没办法落在实处。这让荣绒莫名有一点紧张。 他的手无意识地攥住他哥的衣领,“哥?” “嗯。” 荣峥应了一声,低下头,唇瓣覆在了原先的痕迹上,情景再现了一回。 荣绒一只手仍然仅仅地抓住他哥的衣领,另一只手的手指没入他哥的发梢,耳尖滚烫。 他总算知道那几个痕迹是怎么来的了,不仅仅要用力,停留的时间还要足够长…… 荣绒在他哥的耳朵上咬了一口,眼底跃跃欲试,“哥,让我再试一回?”像是刚学会了新技能的小狐狸,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现自己的新本领。 荣峥抬起眼,深色的眼底墨色一片。 到底是没拒绝。 荣绒这会儿发现,他坐着姿势就有点吃亏,不大好摆弄他哥,“哥你稍微再低一点?” 荣峥睨了他一眼,照做了,稍微低了低身体。 荣绒就扒拉开哥的衣领,回忆着刚才他哥刚才对他做的。就是他亲的时候沉不下心,总是看一眼,成功留下痕迹没。有点三心二意,显然对自己新掌握的本领不太有把握。 荣峥任由他去实践跟练习,也不催。 … 荣峥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荣绒在兴头上呢,余光扫见手机屏幕上的邀请人,心不自觉地有点慌,赶忙把他哥的衣领给拉好,“哥,是妈,你先接。” “不急。” 荣峥先是将荣绒从桌上以公主抱的姿势给抱了下来,抱着光着脚的荣绒去坐在客厅的沙发,又去卧室里给他拿了拖鞋穿上,这才去书房,拿着手机回到会客厅,挨着荣绒坐下,不疾不徐地接起母亲应岚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应岚发来视频,就是想要问一问荣峥,荣绒的情况的。视频接通就见到小儿子,应岚还没说话,就先笑了,“绒绒睡醒了?睡得好不好?” 大概在七点左右,应岚就打过电话,只是那个时候荣绒还在睡觉,是荣峥接的。 荣绒醒来到现在还没吃过晚饭,荣绒在跟母亲视频,荣峥就给客服打了个电话,让送一份中餐套餐上来。 荣绒听着母亲对他关心的话语,心里头就越沉。日后妈跟爸要是知道了他跟哥哥的关系会是什么反应…… 他笑了笑,“嗯,睡醒了,睡得很好。您跟爸都不用担心我。爸呢?怎么没看见他?” “小逸在楼上教他怎么玩微博视……” 应岚话说到一半,下意识地顿住了。她担心丈夫这么短时间内跟简逸走得近了,绒绒心里要不舒服。 荣绒自然地接过话,他笑着问道:“简逸在教爸玩微博么?微博我也没玩过。” 应岚见小儿子脸上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语气听着也跟平时没什么两样。不过绒绒这孩子心思有时候过重,又不肯对他跟惟善直说,什么事都喜欢憋心里头。 应岚于是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分深入,只是笑着道:“不是,微博你爸会玩。就是视频剪辑那一套,他不大熟悉。” 应岚很自然地换了个话题,“都这个点了,你跟你哥两个晚饭都吃过了吧?” 看荣惟善这一次处理荣绒上热搜的事情这么快速、迅疾,那是因为他在询问了公关部之后,果断地采纳了公关部的建议。他本人其实很少玩微博。 他有自己的微博账号,还有大V认证,是很早之前他的秘书给他申请的。只是申请了之后,一直也没用过。平时要发个什么声明什么的,直接交代秘书就行。像是这次的声明,就是直接让公关部拟定、通过公司的官博发布的。至于视频剪辑这一方面,他就更不会了。 荣惟善跟妻子应岚下午都看见荣峥发的那条声明了。 荣峥的那条微博现在就在热搜上挂着。 荣峥的那条声明,条理清晰,措词平缓。他没有任何煽情跟激动的部分,他只是以他的视角,告诉公众,他眼里的荣绒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他的那条微博对舆论的影响很大。原先网友都是一边倒,评价荣绒嫌贫爱富,没有真少爷的命,却又摆足真少爷的姿态什么的,现在渐渐地,开始有另一种声音—— “人家荣总说了噢。无论怎么样,荣绒都是家里的一份子,所以就问那些觉得荣绒搬出去住,是以退为进,最终目的还是为了想要回到荣家的人打不打脸。” “嗯……在看过声明之后,我也忽然觉得荣绒应该没有瞧不起亲生父母的意思。荣总的声明里提到,荣绒搬出去的那天,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银行卡什么的就不说了,就连荣董事长、荣夫人还有荣总送他的生日礼物,他自己在荣家的衣服那些都没有带走,摆明是不想占荣家的便宜的意思。怎么看也不像是为了贪图荣家锦衣玉食的生活。所以会不会那个视频里,荣绒的意思就是表面的意思,他就是觉得跟亲生父母回去后,没有办法很好地融入他们的生活,所以才会宁可一个人搬出去独过?” “卧槽!姐妹你真相了!我也觉得这个解释是最合理的。如果我没有记错,荣绒现在已经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了吧?我有亲戚就在Versa总部工作,她说Versa的调香师是非常吃香的。年薪少说七位数打底。跟荣家当然是没得比,但是怎么也不算是穷了。所以,应该不大可能是因为瞧不上亲生父母什么的就不回去,大概率还是因为忽然得知自己是被抱错的,还没有跟亲生父母建立起感情,才会不想要跟亲生父母回去吧?这件事我先吃个瓜,不站队。” “吃瓜不站队 1”。 “吃瓜不站队 10086”。 “……” 荣惟善就是因为发现大儿子发了条微博,网络舆论就有明显地朝荣绒有利的方向发展,就有点蠢蠢欲动。这可比他花钱雇水军公司降热搜效果要好得多了。荣惟善也想着用他的个人微博发一条类似的微博。可他一时半会人的又不知道怎么发才能有大儿子那样的效果。这不,听说简逸微博粉丝数不少,有运作微博的经验,就把简逸给叫书房里去了,一起商量着应该发么内容才好。 简逸是个视频博主,主要就是发一发他家花店新进的花,还有一些跟鲜花、精油相关的视频。因为他自己偶尔也会在视频里出镜,视频质量有很高,他的微博粉丝数量不少。 荣惟善就是想自己录个视频,让简逸再帮着剪辑一下。 荣绒自然不知道父亲荣惟善跟简逸两个人为了他,脑袋都要想秃了。 他余光瞧见他哥打完电话回来了,就给他哥挪了个位置,荣峥挨着他身边坐下。听见母亲的问话,就替荣绒回答道:“绒绒刚睡醒,我给他点了一份套餐。等一下客服会送过来。” 应岚有点意外,“这个点才睡醒呢?那晚上还能睡得着么?” … 睡不着。 荣绒吃过他哥给他叫的晚饭,在荣峥忙完公事,又缠着他哥陪他看了一部电影。夜里快十二点,还是一点睡意也没有。 荣峥去洗手间洗漱去了。 荣绒一个人无聊,靠着床摆弄着手机。本来是想要点进Versa的官方APP,想要看一看他的“睡美人”现在在官网上能不能订得到货。 之前“睡美人”海淘一直处于“缺货”状态。荣绒自己手里头一瓶上市的“睡美人”都还没有,他想要买一瓶当做纪念。 点错了边上的大眼图标。 荣绒:“……”这个图标他倒是不陌生,不过他从来没下过。 荣绒刚要退出,忽然发现微博是已登录的状态。微博账号名他也很熟——荣峥。 荣绒一看见微博账号上的“荣峥”两个字,唇角就不由地上扬,他好奇地点进他哥的微博主页。 置顶微博,就是荣峥下午发的那一条声明。 荣绒握着手机的指尖收拢。他逐字逐字地把他哥编辑的声明给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 “叮咚——” 微博响起特别关注的提示音。 荣绒还没弄明白那个提示音是怎么一回事,手指不小心刷新了微博。 于是,刷到了他爸刚刚上传到微博上的,还热乎的一个微博视频。 荣绒有些诧异,平时没见过他爸玩过视频。是……简逸教的? 荣绒点开视频—— “大家好,我是荣惟善。” 视频里,他爸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双膝上,一副正襟危坐的模样,隔着视频,都能感觉到他的紧张。 大概是第一次录视频,不大自在,问在录视频的简逸,“是要这么跟大家打招呼么?我表现得自不自然。” “您表现得特别自然!” 视频里,还能瞧见一根竖起的大拇指。 荣绒:“……” “您继续。”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您刚才就是跟大家介绍了一下您自己。” “喔。对。大家好,我是荣惟善。我是绒绒的爸爸,也是小逸的爸爸。我知道呢,因为两个孩子的事,大家对我们家的事特别关注。就像小峥说得那样,我跟妻子十分感谢大家对我们家家事的关注。不过呢,我们也不希望,大家过多得打扰两个孩子的生活。绒绒跟小逸都是很好的孩子。这个视频就是小逸帮着我录的。我说完了。你有什么要补充的没有?” 视频微晃,简逸白皙、俊俏的脸庞出现在了画面当中,“大家好,我是简逸。偷偷地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比荣绒大一天。所以我是荣绒的小哥哥。荣绒是我们家老幺。嘿嘿!对于我来说,我爸妈永远都是我的爸妈,只不过我又多了爱我的爸爸妈妈,哥哥,还多了个弟弟。快过年了,希望大家不要什么瓜都吃,容易坏肚子。那什么,既然快过年了,那我现在,就跟爸爸一起,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阖家幸福、和和美美!” “你这年拜得会不会太早了?” “那我想不出其他的结束语了么……”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荣绒:“……” 就很服气。 不过他也明白他爸跟简逸的用意,不管怎么样,这份心意他心领了。 荣绒给他爸的微博点了个赞。 收到一条最新私信,是他爸,荣绒就给点开了。 荣惟善:“小峥,别光只是点赞,好歹转发下!你看你,上条微博都上热搜了!赶紧的,给爸转发下,让爸蹭一下你的热度。爸也要上热搜!” 荣绒:“……” 他哥刚好从洗手间出来了。 荣绒手里头握着手机,“爸说要蹭下你的热度,给蹭么?” 荣峥在擦头发,他在床头坐下,把手机给拿过去了,看了私信,就什么都明白了,“他也是为了舆论能别那么针对你。” 就随手给转发了。 “我看爸这热度蹭了也白蹭。才300不到的粉丝数量。” 寒碜到不行。 荣峥回想了下,“在上热搜前,我的微博粉丝数量好像才几十个。” 荣绒:“?!” 骗,鬼的吧? 把他哥的手机拿过去看了。 当然,荣峥现在的粉丝数量不止双位数了,已经快突破十万了,涨粉不要太快。 “确切来说,是我蹭了你的热度。”否则他的微博不会发出去,就收到那么多的关注。 荣绒:“……” 他才不想要这种热度。 荣绒刚要把手机还给他哥,指尖点到了评论区—— “啊啊啊啊!老公人真的敲温柔的!!!” “万万没想到,竟然会被大叔迷得神魂颠倒的这一天!!!!呜呜呜!我去考古了荣总以前的采访视频,荣绒出院那天,荣总护着,不让媒体采访弟弟荣绒的视频,真简直荷尔蒙爆炸好么!气场绝壁两米八!!!老公,给个机会?!钱不钱的不重要!关键是人帅啊啊啊啊!” “老公,求给个机会!!” 荣绒:“……老公?” 荣峥擦头发的动作一停,“嗯?” 第98章 两人的唇瓣都有点发麻 荣绒没玩过微博, 自然也就没有见过,评论区下面齐刷刷喊老公这么一个“盛况”。 他就是看见那些网友一个个地喊他哥老公,嘴里就跟塞了大片柠檬片似的, 有点酸。 荣绒完全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念出的那个称呼。 念出声后他就后悔了,关键是他哥还应了,就显得……他刚才就是在喊他哥老公似的。 荣绒把手机塞回他哥手里,脸颊都红了, 瞪着他哥,“哥你占我便宜!你自己看评论区 。” 荣峥把毛巾给挂在脖子上,把手机给接过去了, 大概是也没想到自己微博底下会是这么一个画风, 眼底闪过一丝微讶。 荣峥回复了最上面的那条“老公, 求给个机会”的留言:“抱歉, 已有稳定交往的对象。” 荣峥打字的时候也没避着荣绒,荣绒全看见了。说不高兴肯定是骗人的。比起高兴, 他更多得还是担心,“哥你这么回复,明天网友会不会就传荣氏集团总裁荣峥有稳定交往对象了?” 他们家现在热度这么高, 荣绒担心明天他哥有交往对象这件事就该上热搜了。 荣绒咬住唇,他抬起眼,跟他哥商量, “哥, 要不你还是把这条评论给删了吧。要是爸妈也知道了……” 荣峥食指点在荣绒唇上,墨色的眸子注视着荣绒,“不删。放心, 我回复的那条留言没什么热度, 我也不是公众人物, 我的私人情感状态不会引起多大的关注。” 加上父亲刚才发了那条视频,热度只会继续在荣绒跟荣家的关系上,不会有人无聊到去关注他的私人感情。 荣绒把他哥的手给拿给拿开,“哥,万一……” 荣峥直接把人给吻住了,掌心在荣绒的腰间安抚地上下摩挲,舌尖灵巧地钻入他微张的舌。 荣绒的唇被吮吸住,根本说不了话。 “唔!” 他抗议地在他哥的腰间捶了下,不带这么犯规的。 荣峥刷过牙,口气里都是清新的薄荷味,就连亲吻都带着清新薄荷的口气,有点甜。荣绒被他哥的吻给吸引了注意力,他就像是吃了新口味果子的小狐狸,忍不住想要再尝得更多一点。 荣峥当然是满足贪心的小狐狸。 许久,荣峥的唇瓣离开荣绒的唇,滚烫的气息徐徐地打在荣绒的脸颊,他的声音温柔:“宝宝,别担心,一切有我。” … 荣峥对吃瓜群众的心里揣摩,的确比荣绒要透彻许多。 荣峥的微博粉丝的确上涨得很快,不过也才六位数而已,热度始终有限。他平时也不靠绯闻什么的出圈,在普遍大众的认知中,像荣峥这样有钱、有颜的豪门霸总,有稳定交往对象一点也不奇怪,没有反而才奇怪。 因此,哪怕那位被回复的粉丝化身尖叫鸡,一连回复了好几个啊啊啊啊啊,评论区也都很好奇“嫂子”到底是谁。只不过只是引起小范围的讨论,一个有颜有钱的总裁的私生活,始终比不上豪门小少爷被错抱十九年这件事本身要来得更有热度。 倒是荣惟善那条由简逸帮着拍摄、剪辑、上传的视频,在隔天上了热搜。 “哈哈哈哈!救命!我在点开之前,真的不知道这条视频这么搞笑!荣董事长您可是上市公司的董事长啊!您什么世面没有见过?为什么露个视频还要紧张地抓住自己膝盖的裤子。” “卧槽!姐妹你没说我还没注意,我又把视频给看了一遍,荣董真的在紧张地抓裤子。哈哈哈!所以,荣董事长跟真少爷的真身份其实是喜剧人吧?” “哈哈哈!94,94,提前拜个早年是什么鬼。” “啊啊啊啊!原来真少爷长得这么好看的吗?” “有一说一,真少爷真的好有气质!难道这就是豪门气质?” “嗯……倒也不必。真少爷能有现在的气质,跟他的养父母的教育分不开吧?所以,我感觉除了物质条件上两家有点悬殊,其实真少爷未必过得比假少爷差。网络上对假少爷的恶意真的有点大了。” “谁对他的恶意大了?难道不是他自己瞧不起他的养父母在先吗?” “就是啊。而且简家再怎么有钱,跟荣家比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好么。最占便宜的难道不是假少爷?网上说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Versa的专属调香师的。呵,你们知道调香专业一年的学费有多贵吗?如果他不是在荣家长大,他能取得现在的成就?所以跟假少爷共情的真的大可不必了。真少爷绝壁是占尽便宜的那一个。惨还是真少爷最惨。平白无故被偷了十九豪门小少爷的人生。” … “我是符大的,刚好也是调香专业。弱弱解释一下,我们专业学费是比其他专业要贵一点,但是也没有贵到普通人家承担不起的地步。至少,如果家里是开花店,效益又还可以的话,绝对是能够承受得起的。而且荣绒在调香上真的非常有天赋。这么说吧,他的专业能力在我们学校就是一骑绝尘的存在。我觉得,就算他是在他的亲生父母身边长大,以他的天赋,也绝对会大放异彩。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你们去查查看,Versa全球特聘调香师一共有结果,你们就知道身为Versa的特聘调香师有多牛了!” “说假少爷偷走真少爷十九年的人生的……十九年前,他们两个人都只是婴儿啊。真少爷虽然是很值得同情没有错,假少爷又做错了什么呢?在抱错这件事上,对于他们两个人,对于两个家庭,都是一件伤害。都是一件非常难过跟不幸的事情。还是希望大家能够更理智跟客观的事情看待这件事。” “楼上怕不是假少爷请的水军吧?装什么理中客。说起来,这个假少爷的手段也是厉害了。先是哥哥,养父,都出来为他发声,就连真少爷也出面陪着一起录制了视频。假少爷在这件事上完全神隐了。哈哈哈,这手段谁见了不得说一句佩服?” “楼上吃瓜能不能把瓜给吃全?荣总不是说了吗?因为荣绒平时不玩微博,他的手机上也没有微博啊。你让一个没有玩微博的人怎么发声?” “笑死。他自己不玩微博,他身边的人难道没有一个人告诉他微博上发生的事吗?那就祝所有洗白假少爷的圣母,希望你们以后也遇见这种亲身孩子被错抱的事情,然后还能这么理智咯。” 不得不说,这位网友真相了。 无论是荣惟善也好,应岚也好,他们在跟荣绒视频的时候,都没有提及网络上的那些声音。 吃瓜群众关于真假少爷被错换人生这件事的讨论度越来越高,处于这场议论中心的荣绒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在酒店的这两天,荣绒就跟他哥一起待在房间里,哪里都没去,一日三餐都是叫的客房服务。他自己除了那天不小心点开微博,后来就再没登录过。其他人是怎么看待他的,他并不关心。 荣惟善、应岚在跟他视频的时候,包括简逸在内,也刻意避开了网络上的那些声音,荣峥自然更加不会跟他提网络上的那些事,因此荣绒周末两天日子过得可以说是平静。 荣峥陪着荣绒住了两天的酒店,周一必须要去公司,不大放心荣绒一个人在酒店,问他要不要跟他一块去公司。 荣峥在洗脸,透过镜子,看跟考拉一样,贴着他后背的荣绒,“你可以待在我的办公室,如果觉得无聊,就去休息室。那里之前阿绮送我的香水,净油还有香脂都还在。你可以拿去玩。” 荣绒昨天睡得晚,早上生物钟又早早地醒了,这会儿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他打着呵欠,“要跟哥一起去。” 荣峥把荣绒给拉到身前,“你确定?如果要跟我一起去,现在就得刷牙、洗漱。”今天早上有股东会议,他不好迟到。 荣绒眼睛都没睁开,张开嘴,“哥给刷牙。” 荣峥在他的脸皮上捏了下,“厚了。” 荣绒哼了哼,闭着眼去贴他哥的脸。像今天这样,能够一醒来就看见他哥在洗手间洗漱,总是给他一种他跟哥两个人已经同居了很久的错觉。 脸颊微刺,荣峥捧住荣绒的脸,一只手抬起他的下巴,看了看,“你是不是该剃胡须了?” 嗯? 荣绒睁开眼,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还真是,下巴那里冒了一圈青色的胡渣。 … 洗手间响起电动胡须的声音。 荣峥一只手抬起荣绒的下巴,一只拿着电动胡须刀,神情专注,手中动作沉稳。 荣绒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哥。 荣峥眼皮微抬,“宝宝,再盯着看,你这张脸就要挂彩了。” 荣绒眨了眨眼,惊奇地问道,“我这么盯着哥,哥会害羞么?” 不是会害羞,会无法心静。 “好了。”荣峥关了电动胡须的开关。 荣绒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他脸朝向镜子,视线落在自己的下巴上,果然他下巴的胡渣都刮干净了。 “谢谢哥。” 荣绒这会儿已经刷过牙了,他哥给刷的。他把脸凑过去,在哥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荣峥揽过这个一大清早就勾得人没法心静的家伙,捏住他的下巴,唇瓣覆了上去。舌尖顶开荣绒的唇,深入地吮吸、缠绕。 两人的唇瓣都有点发麻,荣峥这才把人给放开,荣绒靠在他哥的肩上,唇瓣殷红、殷红。 … 荣峥没有把车子停在公司的露天停车场。 直接走的地下车库。荣氏的地下车库,只对荣氏员工开放,外来车辆没有经过登记,进不来。 地下车库设有总裁专属电梯,电梯直达总裁办。 荣峥把人带到办公室,将三扇玻璃窗的百叶窗拉下,隔绝了一切探究跟好奇的目光。 荣峥今天到公司有点晚,刘幸已经在办公室外等他,会议时间快到了。 他对荣绒道:“我等会儿有个会议要开,大概在一个小时之后会回来。你想吃什么,或者想要喝什么,就告诉前台的梁秘书。” 荣绒把身后的包给解下,放在会客沙发上,点点头,“知道了哥。” 荣峥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亲,“我会尽快回来。” 荣绒笑了,“不用。哥你该忙什么忙什么。我把手账本给带过来了。等会儿我自己也要忙了,你就算提前过来陪我,我也未必有时间的。” 还不如各忙各的,彼此都不耽误。 荣绒的包跟手账本,都是荣峥昨天让司机去荣绒住的地方拿的。 荣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出去了。 荣峥走出办公室,先是对刘幸跟前台秘书梁悦悦交代,今天如果有访客,约在会客室。言外之意就是不要把人给带到办公室,又跟之前荣绒来办公室时一样,交代了前台秘书梁悦悦,不管荣绒要什么,都尽可能地满足他。 … 荣峥带着助理刘幸开会去了。 前台秘书梁悦悦注视着办公室紧闭的房门,感叹道:“荣总跟二少的感情是真的好。发生这么大的一件事,荣总对二少的态度都没有变过。” 还是跟以前一样,真好。 上一次二少来总裁办,她们还磕过荣总跟二少的骨|科CP,现在两人的确没血缘关系了,她们反而像是失恋一样,难受得不行。 一起朝夕相处了十九年的家人,结果发现,自己是被抱错的那一个。要是换成她是二少,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没有办法接受跟亲生父母回去的。十九年都没有相处过,跟陌生人能强上多少呢。 文案秘书方沁跟公关秘书罗娜沉默地点了点头。 是的,这个时候荣总还能够跟二少和以前一样相处,没有受抱错的事情影响,真的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 荣绒一连跟着他哥上了好几天的班。 网络上的热度渐渐地下去了。互联网就是这样,再大的新闻跟热度,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逐渐地冷却,公众很快就会被其他的热点世间给吸引了注意力,不会永久地关注在一件事上。 这段时间,荣绒暂时还跟他哥一起住在酒店,暂时还没有搬回他自己租的房子。如果他要搬回去,他跟他哥见面可能就不像现在这么方便了。荣惟善跟应岚则是不大放心,觉得现在热度是下去了,保不齐有不良媒体为了蹭热度,还守在他住的地方附近,让荣绒再过段时间回去比较好。 荣绒自然乐得能够跟他哥朝夕相处,荣峥也是基于一样的心态,两人也就都没有主动提出搬回去的事情。 当然,为了不落人口实,荣峥在司机把荣绒的证件送到的那天就又单独给荣绒开了个房。只不过荣绒总是白天很早溜到荣峥的房间里,晚上又缠着他哥一起睡,导致他那个房间跟摆设差不多。 周五,荣绒正式收到警方给与立案的短信通知,荣峥陪着他,去警局拿了“立案通知书”。 鉴于视频的传播只是干扰了荣绒的生活,侵害了他的名誉,但是毕竟没有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根据法律,冯晨翔未必会被判刑,可能最多也只是行政拘留几日。不过对于荣绒而言,已经够了。冯晨翔的履历上永远都会有这一笔,他将为他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因为临近年底,荣峥的行程非常得满,常常是才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秘书就会敲门告知有访客。 只要有访客的时候,荣绒不等他哥开口,就会去休息室,一点也不给他哥添麻烦。这就导致,明明两个人在同一个办公室,也常常说不上几句话。 于是,荣氏集团的高层们发现,总裁最近的心情不大好。所谓的心情不好,倒不是直接表现在脸上。就是以前他们坐会议报告,荣总还会给与点头,或者是眼神上的肯定,最近常常是面无表情地听完全程。以至于每一个发言的人都特别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哪里记错,或者说错了。 不过,大家对于荣峥心情不好这件事多少也能够理解,毕竟家里出了那样的事情……换成他们,大概直接来公司上班的心情都没有了。 荣绒一点也不知道荣氏集团的高层们最近如何战战兢兢。 他下一款香水主题已经有一点眉目了,只是在前调的配方选择上,始终缺一点感觉。现在不像以前,他没有单独的实验室,对于上手调配配方,总是没那么方便。配方总归要自己亲手去调配,才能知道是不是自己理想中的香气。 这几天,荣绒的手账本上,除了写满了各种配方参数,更多的就是各种金额、数字。荣绒想要添一套稍微简单一点的试验设备,他在算添置了那些试验设备之后,手头上的钱还能够供他撑多久。 荣绒因为没有趁手的试验设备,导致新香水的进展有点慢,Versa那边却是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Bay联系了他,说是有国内有人有兴趣要谈“睡美人”国内的代理权。他跟Laar近期会来符城一趟,商谈具体事宜。因为跟他们接触的那位意向代理商,就是约的他们在符城见面。 “真的?你们什么时候来?” 荣绒最近每天都有关注“睡美人”的销售情况,他也从Bay的口中得知,对于新人而言,“睡美人”的销售成绩绝对算是亮眼的。 也不是没有想过,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吸引国内的香水代理商,想归想,还是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身为新人,他的知名度肯定不及那些盛名在外的调香师,“睡美人”卖得再火爆,也只是在国外还可以,国内一点宣传都还没有做,在这种情况下,何少会有代理商愿意铤而走险,拿下的国内代理权。 结果,竟然不但有人有意向,而且显然是已经进入到谈判的阶段了,否则,Laar跟Bay绝对不会特意来国内一趟。 视频里,Bay湛蓝色的眼睛眨了眨,“亲爱的Rucas,事实上,我跟ar,我们已经在机场的贵宾室咯。等到飞机起飞……我算算时间,大概,差不多16个小时左右,我们就能够见面了?” Laar圆乎乎的脸蛋也凑了过来,他朝视频里一脸错愕的荣绒挥了挥手,“哈喽,是的。Rucas,不出意外,我们差不多在16个小时之后就能见面咯。是不是迫不及待地就想要见到我了?” “什么叫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你?你跟Rucas很熟吗?再说了,你这个已婚又是三个女儿爸爸的老男人有什么好想的?Rucas,你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充满魅力的我,才不是Laar这个老家伙,对不对?” 荣绒的心脏砰砰跳的厉害。他尽可能地使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足够平静,而不是像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愣头青那样尖叫出声。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攥紧,“到时候我去机场接你们。” 哪怕荣绒表现得再平静,Bay还是看出了小家伙激动的心情。Rucas这个家伙,难道就不能像是普通少年那样,听到高兴的消息就兴奋地吼出来吗? 他对着镜头笑,“你当然得来机场接我们!我们可是为了洽谈你的国内代理权,才巴巴地从巴黎赶过来的好吗?” 荣绒唇边也不自觉地带出几分笑意,“把你们的航班信息告诉我。” Bay把他跟Laar的航班信息发到了荣绒的手机上。 … “知道了,时间定下来后,发我邮箱。到时候你把我那天的行程排开,我会准时出席……” 休息室,荣绒听见他哥跟助理刘幸说话的声音,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恶作剧的芒光。 对话声持续了一段时间,外面的办公室就又彻底恢复了安静。荣绒猜测,刘哥应该已经出去了,他哥肯定等会儿就会进来。 荣绒合上手中的手账本,悄悄地躲到休息间的门口。 果然,不一会儿,休息间的门被推开。 “哥!” 荣绒兴奋地抱着推门进来的人。 他的双腿夹住他哥的腰身,双手搂住他哥的脖颈。他哥没有像以往那样,抱着他往休息室走。 荣绒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像是有所感应,荣绒缓缓地抬起头,视线对上他哥身后,他爸错愕不已的视线。 荣绒的心脏骤然一缩,他的心脏跳得厉害。 第99章 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 “还不下来?” 荣峥右手托着荣绒的屁股, 在他的腰际拍了一下,并没有因为父亲荣惟善的在场,就有任何保持距离的举动。 荣峥一如既往的平静的语气,瞬间缓和了荣绒心底的紧张。他意识到, 刚刚是他太过紧张了。他爸不会只是看见他抱着他哥, 就往那方面去联想, 应该纯粹是被他给吓到了。 荣绒摸摸鼻尖,从他哥身上下来了, 看着他爸,“爸,您怎么来了。” 荣惟善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脯, “我这不是……想给你一个惊喜么?” 这下整挺好, 惊喜估计是没有了,他自己收获了一顿惊吓。 荣惟善眼神上下打量荣绒,“你平时……都, 都这么吓你哥的?”好家伙, 刚刚真是把他给吓了一跳。忽然从门后头窜出,还喊那么大声,他身板都被吓得抖了一下好么。 荣绒:“……也没有经常。” 荣惟善还是心有余悸, “得亏得刚刚是小峥走在前面,要是换成是爸,可经不起你这么一扑。”他这把老骨头绝对会散架。也就只有小峥没被撞倒,还能稳稳地把人给接住了。 秘书敲门,进来送茶跟点心,一行人就移步至会客厅。 荣绒拽了拽他哥的手, 走在父亲荣惟善的身后, 低声问他哥, “爸来了,哥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害他刚刚在爸的面前丢那么大一个人!还差点以为他跟他哥要玩完了! 荣峥:“我给你发了信息,你自己看看手机。” 荣绒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他哥果然在二十多分钟前就给他发了条信息。可他刚才在跟Bay还有Laar两人视频呢,没看见。荣绒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荣峥捏了捏荣绒的手心,“别担心,爸不会往那方面多做联想的。” 荣绒刚想说什么,见他爸转过头,飞快地把他哥的手给甩掉了。 荣峥眸色微沉。 荣惟善手里端着红茶,吹着热气,睨着兄弟两人,“你们兄弟两个,背着我嘀嘀咕咕什么呢?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呢?” 荣峥淡声道:“说您坏话当面说就可以了,还需要背着您么?” 没等荣惟善发作,荣峥道:“您跟绒绒先聊,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荣惟善嫌弃地摆摆手,“忙你的,忙你的。” 办公室的门被关上,荣峥出去了,荣绒双手攥紧,他哥刚刚出去的时候,没有跟他打招呼,连看也没有看他。 是生气了吧?哥刚才安慰他,他还把哥的手给甩开了。荣绒咬住唇,他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条件反射。 刚泡好的茶实在有点烫嘴,荣惟善把杯子给搁茶几上,“你妈还担心你,天天跟着你哥上班会闷,又担心你什么话都憋在心里,不肯跟我们说。特意要我我过来看看你。我就搭你隔壁孙伯伯的顺风车出来,这样就不会被记者给盯上了。我这瞧着……你还挺会自娱自乐,估计也不会无聊到哪里去。” 荣绒这会儿有点饿了,他在茶几上拿了一块曲奇饼干,咬了一口,在沙发坐下,“还有记者跟媒体守盯着您跟妈么?” 荣惟善不以为意地道:“我问了司机,司机说最近小区外头人已经少了很多。不过还是有小部分自媒体,还有视频直播的那些人……你知道的,为了流量么。就拿着直播设备,天天在小区外头晃悠。他们那些人可神通广大,咱们家有什么车都被他们给扒出来了。要是我坐家里的车出行,就对着我们的车一通狂拍,还有人跟着车的。真是为了点流量命都不要了。爸是为了安全起见,坐的你孙伯伯的车来的公司。” 一家人外出太显目了,所以最后还是荣惟善一个人过来。 荣绒抿起唇,“是我连累您跟妈了。” 如果不是有冯晨翔的那一出,事情不会被曝到网上,爸妈也不会深受其烦。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荣绒深深的注视着父亲荣惟善,他的他心底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冲动。他想着要不干脆趁现在坦白好了。告诉他爸,刚刚他不是在跟他哥闹着玩,他跟哥好了。他们两个人在谈对象。 “爸,我……” 荣惟善的手机响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他对荣绒道:“等等啊,爸先接个电话,应该是你妈。” 荣惟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果然,是妻子应岚发来的视频邀请。荣惟善接通视频,“啊,绒绒现在跟我在一起呢。” 他把手机镜头对准荣绒,荣绒刚咬了口饼干,还没吞下去,不好说话,他就对着镜头挥了挥手。应岚笑道:“在吃东西呢?” 荣绒终于把饼干给吞下去了,他点点头,“嗯,吃的曲奇饼干。”把桌上的一块蔓越曲奇拿起给母亲应岚看。 “那你慢慢吃,妈就是看看你爸到了没。” 应岚又跟荣绒聊了几句,就挂了,荣惟善都没能插得上嘴。他幽幽地道:“你妈一定是厌倦我了。”要不怎么能视频接通,只顾着跟绒绒聊天,一句话都不跟他说,就挂了呢。 荣绒又拿了一块饼干,“咔擦”咬了一口,“是吧。不是说有七年之痒么?爸你跟妈结婚都多少年了?得有四个七年止痒了吧?妈觉得厌倦了也正常。” 荣惟善眼睛都瞪圆了,“你这孩子,找打呢?” 伸出手作势就要打,荣绒也很配合的动作快速地给躲开了。 父子两人很是闹了一阵子,荣惟善斜睨着他,“跟你哥在酒店还习惯么?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荣绒吞饼干的速度都放慢了,“没有,都挺好的。” 舔了舔唇角的饼干屑,是都挺好的,像是跟他哥提前进入了同居生活。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秘书准备得很周到,给荣惟善备的是茶,茶的边上就是给荣绒准备的是奶茶。荣绒刚刚饼干吃得有点口渴,端起奶茶。 奶茶是刚冲泡不久的,还很烫。荣绒被烫了舌尖。他连忙把手里的奶茶给放在了桌上。 荣惟善吓了一跳,“还好吧?你这孩子。你没看这上面冒着热气呢?” 荣绒:“……” 没注意。 “看着也挺机灵的,真是……” 荣惟善语气无奈,“啊,张开嘴,给爸看看,舌头有没有被烫到。” 荣绒:“……” 爸这是拿他当小孩子哄呢? 他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舌头被烫了下。” 荣惟善见他说话什么的,还挺正常,应该是没事,这才放心道:“下回小心点。” “嗯。” 荣惟善:“对了,绒绒,你之前,就是你妈妈给爸发视频通话之前,你是不是有话想要跟爸说?” 荣绒垂下眼眸,“没什么。”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当下好不容易决定孤注一掷,时机错过,那份勇气也就一下散掉了。下次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跟爸、妈坦白吧。 “荣绒啊。那个……” 荣绒抬起头,等着他爸的下文。 荣惟善吞吞吐吐地道:“你父母……给我跟你妈打电话了。” 哎,这和事佬不好当啊。 荣惟善也怕自己的话会遭致荣绒的反感,就一直小心地斟酌着用词,“他们在上热搜的第一天就给我跟你妈打电话了。电话里头两个人的声音听起来都挺慌的。也难怪,对吧?咱们普通人,本来就是两家人的私事,忽然一下就弄得大众全知道了,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关注,生活其实挺受影响的。他们呢,因为是他们去学校找的你,导致你被人给拍了,他们心里头就特别过意不去。他们想要你的联系方式,我跟你妈没经过你的允许,也不好给么。 这几天,他们两个人也是天天打电话过来关心、询问你的情况。那天在电话里,隐隐听到你母亲好像还哭,他们两个人因为这件事,好几天没睡好了。经常有记者、媒体给他们打电话就不说了,还总是有人到店里去,想要采访他们。妨碍他到他们生意不说,夜里还有人拿着灯往他们房间的方向照的。我听着,心里也挺不好受。 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肯定比任何人都懊悔跟愧疚。谁知道他们第一次去你学校找你,就……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呢。他们这段时间过得也不好。就算是总是受到骚扰,你父母也没有接受任何一家媒体的采访,保护你跟小逸的隐私。他们跟我还有你妈的想法是一样的。爸,爸也没想着要你一定要怎么样。就是,就是把这个情况跟你说说。” 荣惟善握住荣绒的手,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爸感觉得出来,你父母对你挺关心的。别的话,爸也不说了。不好说,毕竟我们都不是你,不知道你真实的想法,也没法知道你真实的感受。爸就是让你知道这么个情况。具体要不要跟你的父母联系,还是看你自己真实的想法。你也别有太大压力。” … 荣峥忙完,回到办公室,父亲荣惟善已经走了。 荣绒躺在沙发上,鞋也没脱,身上也没盖件薄毯,枕着靠枕就睡着了。荣峥去拿了薄被,弯腰盖在荣绒的身上。 父亲不会走了不跟他打声招呼,应该是临时有什么事,荣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看见了父亲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小峥,你孙伯伯办完事儿了,爸就搭他的车一块回去了。我今天吧,就是,把绒绒父母这几天打电话给我跟你妈,关心他的事儿跟他说了 。爸也不知道这事儿做得对不对。都是当爸妈的,都不容易。你简叔跟你阮阿姨因为这件事,两个人生意都没法好好做,这阵子没少受骚扰,说是这好些天了一个整觉都没睡过,你阮阿姨的头发更是大把大把地掉。 人家带着哭腔,求我让他们见一见孩子。绒绒这脾气,你也知道,要是我真那么做了,绒绒倒是不会说什么,心里头肯定跟我就远了。我只能狠心拒绝了他们的要求。可又不能真一点忙都不帮 。哎。爸当年创业都没这么伤脑筋过。这比做生意难多了。 噢,对了,绒绒先前喝奶茶的时候舌头被烫了下。我让他给我看,他还不让看,说是没事,你记得帮爸看下。” 荣峥:“知道了。” 收到信息的荣惟善:“……” 合着他打了这么一大段,三个字就打发他了?小峥该不会谈恋爱的时候也这样吧?人家女孩子给他发这么大段,他也这么言简意赅的?说起来……那次听绒绒说小峥跟女孩子吃饭,他跟小岚都以为小峥交女朋友了,结果后面没了下文。后来应岚有问起过,好么,原来是跟公司的一位女下属谈事情,是绒绒误会了。 都要奔三的人了,女朋友都没领回家过一个…… “老荣,怎么了?” 后座的孙博洋听见老友叹气,关心地问道。不是说他小儿子情况都挺好的么? 荣惟善转过头,问老友:“老孙,我记得你侄女年底是不是要从国外回来了啊?” 孙博洋点头,笑着问道:“是啊。怎么?你是想要给我侄女做媒?” 荣惟善眼神热切:“你觉得,我们家小峥怎么样?” 孙博洋:“……” 闹呢? 堂堂上市公司老总还需要沦落到相亲的地步? … 荣峥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被老父亲“关心”上了终身大事。 年底了,他事情多,今天一连开了大大小小三四个会,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见荣绒睡得很沉,就连他进来,包括给他盖被子都一点没醒,也就没叫醒他。指轻触荣绒的脸颊,俯身轻吻他的额头。 荣绒在键盘敲击声中醒过来,他坐起身,身上的毯子也就滑落至他的腰际。 荣绒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毯子,指尖微微收拢。 敲击键盘的声音还在继续,说明他哥还在忙,荣绒也就没有去打扰。他把身上的毯子折叠整齐,放到一边脚踩在地毯上,才发现自己身上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了。现在,他的鞋整齐地摆在沙发边上。不用猜,肯定是他哥给脱的。 荣绒穿上鞋,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出来时,习惯性地看向荣峥所在的方向,发现原本坐在办公桌后面办公的人不见了。荣绒眼底微愕,他哥出去了? 他才醒,他哥就出去,荣绒很难不往他哥是为了躲他才出去的这一方面去想。 荣峥哥的西装外套还挂在椅背上,说明人应该就在公司里,荣绒走了过去。他拿起他哥的外套,将脸缓缓地埋进去,呼吸间全是清列的雪松跟柏木的气息。 荣绒沉迷于外套上他哥的气息,以至于连脚步声走近都没有反角。 腰身被人抱住,荣绒指尖骤然攥紧外套,他的耳边响起一阵浅浅的叹息。 身体被人转过去,荣绒的下巴被抬起,唇瓣被吻住。荣绒紧紧地攥住手中的外套,他闭上眼,他的唇瓣被顶开,就在他习惯性地回应时,口中的灵舌倏地撤离。 荣绒睁开眼,眼神有一丝茫然。 “听爸说,你的舌头被烫伤了?我看看。” “没事。” 话落,荣绒把脸凑过去,主动吻了上去。荣绒平时性格并不属于急躁的类型,他的吻却总是很急切,把荣峥的舌卷住,动作十分地凶狠。一点不像是在亲吻,倒像是在用舌头打架。 如果再由绒绒主导下去,荣峥的唇又该破了。在心底叹了口气,荣峥只好夺回主动权,他引导荣绒的亲吻,让他放慢一点速度,不要那么冒进,享受两人之间的亲吻。 荣绒里的外套被拿走,被放在了椅子上,没了外套的阻挠,两个人的身体近距离地贴在了一处。 荣峥刚才是去休息间里面的洗手间去了,回到办公室,刚好瞧见荣绒拿起他的外套的那一幕。荣峥箍在荣绒腰间的手臂家加重了力道,始终控制着力道,没真的弄疼荣绒。 两人的呼吸渐渐地交叠在了一起,荣绒的身体不自觉地更加贴向他哥,他拉住他哥的手,唇瓣贴着他哥的耳朵,唇角勾起,小声地说了一句。 荣峥眸色陡然转深。 … 荣峥用纸巾擦手,荣绒也没只顾想着他自己,被他哥给扣住了手腕。荣绒不解地看着他哥。 荣峥眼底墨色一片,“去休息间。” 荣绒眼露错愕,心脏漏跳了一拍,“哥……” 荣峥睨着他:“会怕么?” 荣绒耳尖红成了一片,还是摇了摇头,“不怕。” 因为是哥哥,所以不会觉得害怕。 荣峥听出他话外的意思,他奖励地亲吻了下荣绒的额头,将他打横抱起。 身体一下失重,荣绒本能地圈住了荣峥的脖颈,还是有点顾虑,现在可是上班时间,“哥,万一有人找你……” 荣峥:“下班时间早就过了,不会有人来。” 荣绒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下班时间过了吗?他睡了有那么久? 荣绒是被抱着去的休息间,被轻柔地放在床上。上一回,荣绒喝醉了,他在浴室里洗了澡,后面发生了什么,只有零星的几个片段,连不成线。这一回是清醒的,他见到了他哥跟以往都要不同的样子。没真的在休息间发生什么,他哥就不是那种会在休息间,还能放着那些玩意儿的呢。就是荣绒跟上回一样,腿还是有点疼。 荣峥去拧了条热毛巾,给荣绒擦拭身体。荣绒身体颤了下。 荣峥抬起眼,“疼?” “有点。” 荣峥放轻了力道。 荣绒握住他哥的一根手指,垂着视线,他哥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十指修长,“我以为哥还在生我的气。 荣峥专注地替他擦拭,“不至于。” 荣绒哼了哼,毫不犹豫地拆穿他哥,“哥你之前走的时候都没有跟我打声招呼,余光也没扫我一眼。”这都不算是生气了?那怎么才算是? 荣峥没回应,他去把毛巾给放回去了。回来时,他在床头坐下,“当时的确有点生气。” 荣绒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还以为他哥不会正面回应他了呢。他双手拉住他哥的一只手,双眸直勾勾地看着他哥,“对不起。我当时……就是一下有点慌。下次不会了。” 换位思考一下,要是他哥哪次把他的手给甩开了,他肯定得难过死,而且估计气性更大,他哥脾气绝对算是好的了。 荣峥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下。 荣绒知道,他哥是真的没有在对他生气了。对着他哥笑了下。 笑容很乖,很甜。 荣峥就像是受到了蛊惑一般,他低头吻上那片柔软跟甜美。荣绒眼神微闪,唇边噙着笑,把脸凑过去,两个人很自然地交换了个亲吻。 翌日。 符城机场。 荣绒等在机场出口处,他的眼睛专注地盯着出口的方向。 在一堆黑发、黄皮肤的旅客当中,两个金发蓝眼,身材高大的老外总是要格外惹人注目的。 在荣绒看见Bay跟Laar的同时,Bay跟Laar也看见了他。 荣绒不知道的是,在其他人的眼里,穿着一身长款风衣,腰身纤瘦,双腿笔直,相貌漂亮的他在人群里才是最惹眼的存在。 Bay十分欢快地朝他挥手,荣绒也抬起手,朝他们两人挥了挥。 “嗨!Rucas!” 一见面,Bay就给了荣绒一个大大的拥抱。 “Rucas。抱歉,我们的飞机晚点了,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Laar一只手放在行李箱的把手上,关心地询问荣绒是否等了有段时间了。 荣绒点头,“是挺久。” 在巴黎,因为长时间的合作,三人已经十分默契了。荣绒坦诚的回答反倒逗得Bay跟Laar两人哈哈大笑。 Bay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荣绒,“嘿,Rucas,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荣绒一愣,Bay是有什么恋爱感应雷达吗? Bay的眼睛都亮了,“真的被我说中了,对不对?你谈恋爱了?你的男朋友是不是就是Arthur?” 荣绒:“我给你们提前订好了酒店,我们走吧。” Laar在边上听得一头雾水,“嘿,你们两个在说什么?Rucas恋爱了?Arthur?谁又是Arthur?” Bay坏心地笑道:“不告诉你。” Bay的不配合惹来Laar的抗议,“嘿,Bay……” 要来接Rucas跟Laar,开他的那辆两厢车显然不大合适。荣绒是跟他哥借的车,荣峥今天则是让家里司机接他去上班。 Bay跟Laar两人分别把他们的行李箱放到后备箱去。 Laar坐在后驾驶室,Bay则是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他要跟Rucas一起坐,如此一来,Laar自然免不了要抗议,抗议Bay见到Rucas就把他这位老搭档给丢一边去了。 两个人上了车开始就吵吵闹闹,Bay系上安全带,不见荣绒上车,探着身子,问了一句,“Rucas?怎么了?” 荣绒视线从远处收回,“没什么。” 荣绒弯腰上车。 自从在学校被偷拍,荣绒现在对摄像机或者是手机一类的东西格外的敏感。他刚刚余光瞥见有人拿着手机对他折拍,他看过去时,发现对方只是在给朋友拍照而已,只不过对方站的方向刚好跟他一致。 应该是他杯弓蛇影了。他又不是什么明星,现在热度都降了,应该没什么人无聊偷拍他才对。 荣绒觉得他跟他哥现在住的五星级酒店无论是环境还是服务都还不错,于是给Bay跟Laar订了同一家酒店。 荣绒在前台,为两人办理入住手续。 “走吧,Bay,Laar,我先带你们上去休息。” 荣绒替Bay跟Laar从服务员的手里接过房卡。 Bay兴奋地道:“太好了!总算可以休息了。Rucas,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同我讲讲你跟Arthur的事情。” 荣绒:“……”想都不要想。 Laar:“嘿,我的男孩们。能告诉我,Arthur到底是哪位大人物吗?” 忽然,酒店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这个时候,荣绒完全没有意识到这场骚动同他有什么关系,只当是酒店入住了哪个明星,明星的粉丝追到酒店里来了。 他把房卡以及刚才办理需要的证件分别交还给Bay跟Laar,带着两人去搭乘电梯。 三人的去路被拦住,好几个收音话筒被递到荣绒的面前,有人拿着直播设备,直接对着他的脸拍,现场闪光灯闪哥不停。 “荣绒,你好,请问你能说一说得知自己不是荣家的孩子,你心里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荣绒,对于网友认为你抢了简逸锦衣玉食的生活,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你自己是不是这么认为的呢?” “荣绒,请问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你不想要回你的亲生父母身边呢?” 涌上来的记者跟媒体太多,Bay跟Rucas听不懂中文,两人的眼底不约而同地露出茫然的神色。 Rucas在他的国家是大明星吗?不然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采访他? 两人这个时候也不好先上去,只好在边上等着。 “荣绒,荣绒,请你能回答下我们的问题吗?你会对你的养父母,以及简逸感到愧疚吗?” “荣绒,能告诉一下我们,你真的打算要离开荣家吗?还是只是在以退为进呢?” “荣绒,能告诉我们,你离开荣家以后的打算吗?” 恍惚间,荣绒像是回到了前世,他跟着简卓洲、阮玉曼从医院里出来,被记者媒体围追堵截的场景。 只是,他再也不是上辈子那个骤然得知身世,才刚刚出院,面对媒体连珠炮弹式的询问,明明愤怒到身体发颤,却嘴唇泛白,一个字都说不出的少年了。 荣绒声音清冷:“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 现场媒体愣住了。 “我不觉得我有任何对不起简逸的地方,我也不认为我需要为十九年前的抱错负任何的责任。我没有觉得在抱错这件事上,我有任何做错的地方,我不需要,也不会向任何人道歉。” 荣绒唇边扬起凉薄的弧度,冷冷地注视着记者、媒体,“至于我为什么不回到简家,以后是不是还会跟爸妈联系,今后有什么打算……跟你们,有关系吗?我有这个义务要跟你们当中的任何人交代吗?” 第100章 存钱攒聘礼 没有人会想到, 荣绒会这么回应。所以,现场很是诡异地沉默了好几秒。 片刻,记者们终于反应过来, 在最初的怔楞过去, 他们更加激动了。这一段要是播出去,何愁没有点击更流量? 于是一个个话筒愈加狂热地挤向荣绒。 只是这回,媒体的采访没能继续,因为酒店的保安赶了过来。 星级酒店的安保反应还算是迅速。先前还是媒体一下子涌进来,酒店的安保一时应对不及。在紧急调派了人手之后, 大厅里的记者媒体就被酒店保安们给“客气”地请了出去。 “Rucas, 你还好吗?” Bay湛蓝色的眸子担忧地望着荣绒,难得正色的问道。一旁的Laar也同样眼露关心。 就算是他们两人再听不懂中文,刚刚也从现场的气氛当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对劲。情况绝对不像是他们原先认为地那样,那些记者跟媒体的态度绝对称不上好,Rucas的神情也很戒备。这绝对不是一次友好的采访。 荣绒的后背出了一层粘湿的汗,他垂放在双膝的拳头攥紧。 他说出来了, 他终于把他压抑了两世的话,当着那些媒体、记者的面给全部说了出来。上一世, 他被所有人的人指责是小偷。他内心想要大声地反驳,可是根本没有应对媒体经验的他,面对记者的咄咄逼问,他惨白着唇色, 生气到浑身发颤, 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愤怒又憋屈。 就像是长时间郁结在胸口的郁气, 在他终于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之后, 荣绒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从他重生到现在, 他终于有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的感觉。 荣绒深呼吸了一口气,对Bay跟Laar笑了下,“我没事,我们先上去吧。” 酒店大堂经理刚才就已经赶到了,他一直等到荣绒跟Bay以及Laar结束交谈,这才礼貌地走近,他对荣绒道歉道:“荣先生,十分抱歉,是我们工作做得不到位,让您受惊了。现在我先让我们的工作人员陪您跟您的朋友上去?” 荣绒低低地“嗯”了一声。 就算是媒体记者被请出去了,酒店大堂的客人们都还在。他们当中已经不少人在拿着手机在对着他拍。荣绒抿起唇,他对于被围观跟议论一点兴趣也没有。 “好的。” 大堂经理立即恭敬地点头,对身后的两位工作人员示意,接过Bay跟Laar手中的行李,陪同三人一起上了楼。 荣绒陪着Bay跟Laar先后把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都给看了一遍,对两人道:“你们看一下,房间的大小跟环境你们喜不喜欢。如果不喜欢,我可以跟酒店那边说,再给你们换个房间。” 三个人现在是在Bay的房间里。 Bay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嘿。房间大小跟环境无所谓,我跟Laar可是连汽车旅馆都住过的人。” Laar也笑着点了点头。 Bay停顿了一下,“倒是你,Rucas,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你要不要先回去休息,休息?” 荣绒今天的确是没什么心情,加上,Bay跟Laar做了这么长时间的飞机肯定也累了,他点点头,“我就住在这家酒店,如果你们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打电话给我。” 听说荣绒也住在这家酒店,这下Bay跟Laar是真真切切地感到惊讶了。就他们所知,Rucas的家庭条件十分不错,在他自己坐在的城市,应该有房产才对,怎么会住在酒店?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当然,由于荣绒的脸色看着不大好,两人也就体贴地什么都没问。 … 现场记者媒体,有不少是做的直播采访。 荣绒这边才被堵在酒店大堂,那边画面就已经同步上传到了网络上。 自从荣氏集团真假小少爷错换十九年人生的新闻上了热搜,在这件事情里,无论是不愿意接受媒体采访的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也好,还是为了荣绒,相继发声的荣惟善、荣峥,以及在荣惟善的视频里短暂露面的简逸,他们或者沉默,或者发微博,各自通过不同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只有处于这次舆论风暴中心,身为抱错两个主人公之一的荣绒,始终没有出现在公众的面前,更没有正面回应过任何只言片语。 荣绒这次直播采访视频被同步上传到网上后,造成的轰动可想而知。短短半个小时内,转发、评论跟点赞的人数就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天呐!现在的小偷都这么猖狂了吗?偷了人家真少爷十九年锦衣玉食的生活,竟然还敢说自己没错??” “不会吧?不会吧?真的有人偷了人家的人生还这么理智气壮的吗?拳头硬了.jpg.” “不需要,不需要。哈哈哈哈哈。你看看人家,人家就算是个假少爷又怎么样?还能住得起五星级酒店呢。这叫什么?这就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就五星级酒店的大门都没摸过。哈哈哈!大家吃瓜也不用太真情实感了。我看这位假少爷手段了得,荣董事长跟荣总都被哄得团团转的,搞不好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对于人家来说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好生气!什么叫他没有任何对不起真少爷的地方?难道他自己的存在不就是一种原罪吗?是,抱错这件事是跟他没关系,可他的存在的的确确导致了真少爷失去锦衣玉食的生活没错吧?@荣惟善@荣峥,你们康康这个视频。这样的白眼狼还有当成宝贝的必要吗?我看,简先生跟简夫人也根本不用搭理他。这种人认回去,也根本不会尊重跟孝敬父母好吗?” “???楼上你到底是怎么得出小少爷不会尊重跟孝敬父母的?明明是记者挑事,问小少爷有没有对真少爷愧疚,小少爷才直接怼回去的而已。不然呢?拜托,十九年前,他也只是一个婴儿好不好,一个婴儿要为另一个婴儿的人生负责吗?还问小少爷对真少爷愧不愧疚,就很搞笑。人家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愧疚啊?我觉得小少爷的回答一点问题都没有!反手就是一个赞!” “我也觉得是记者媒体挑事,都不问人话。还有,什么叫偷?救命,人家也是被抱错的那一个。就因为荣家是条件比较好的那一个,荣绒存在就是一种原罪了吗???如果反过来呢?如果简家才是有权有势的那一个,那么是不是被偷了人生的就是荣绒了?什么真少爷、假少爷,因为其中一个人生长环境比较优越,所以他身份就自然高贵一点,原身家庭条件没那么优越的那一个,就沦为了窃贼,是这样的意思吗?如果简家是什么权贵,或者跟荣家旗鼓相当,应该就没有‘窃贼论’了吧?穷是原罪就对了?” “环境的确对一个人的成长起至关重要的作用,不可否认,抱错这件事对两个孩子肯定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但是就荣、简家两个孩子被抱错这件事而言,我真的不觉得荣绒有做错了什么。” 网络就是这样,当其中一方声音过大,另一方就会不敢吭声,怕战火波及到自身身上,但是随着有越来越多的不一样的声音加入,其他人也会变得勇敢,变得敢于发声。 “我也……好心疼小哥哥。他会为了陌生小女孩奋不顾身,也会为了班上同学闯入火海,又是符大的在校生。他那么勇敢、善良,又那么优秀。就因为一件根本错不在他的事情,大家就骂得好难听。还因为小哥哥没有出面回应,就说小哥哥玩得一手好手段什么的。可是,之前小哥哥好几次上了热搜,也一次都没有回应过啊。我身边也还是有人根本不玩微博的,大家真的没有必要过分解读了。我觉得很有可能就只是想要过好自己的生活而已。小哥哥没有开微博,不然我好想抱抱他,我想要告诉他。他没有做错,被抱错不是他的错。他也不是一个小偷,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小哥哥。希望小哥哥不要受这些负面言论的影响,以后的人生会越来越好!” “呜呜呜呜呜。我一直在刷留言,呜呜呜呜看到这里真的破防了。现在网络恶意真的太大了。人人都可以恣意地去攻击漫骂甚至用最刻薄的态度去审判他人。我真的很想知道,如果被抱错的人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能够做得比荣绒更好吗?在得知自己不是荣家的孩子后,就能够毅然决然地决定从家里独立搬出去,不依靠荣家,衣食住行都自己承担,还成为了Versa的全球特聘调香师。至少我肯定是做不到的。我觉得小弟弟真的真的很优秀了!” “弟弟是真的很棒!” “希望小弟弟能越来越好。” “希望弟弟能越来越好!” … 荣氏集团。 荣峥从会议室出来,早就候在外面的刘幸上前一步,把荣峥的手机给他,“荣总,董事长跟夫人让您开完会后,给他们回个电话。” 荣峥从刘幸的手里接过手机,“我爸妈他们有说是什么事吗?” 自从荣家因为荣绒、简逸两个人抱错的事情上了热搜,就总是会有亲戚或者是朋友,甚至是陌生电话打进来。荣峥已经拉开黑了一批人,每天打进来的电话还是很多。 荣峥不胜其烦,所以他现在开会,会把手机给放助理刘幸那里,让刘幸替他接听。为了以防荣绒有事联系不上他,荣峥把助理刘幸的手机号码给了荣绒,让荣绒存一下。有要紧的事就联系刘幸,刘幸会在第一时间通知他。像是今天荣峥开会,就把手机放在了助理刘幸那里。 刘幸:“董事长没说,不过应该是跟小少爷有关系……”现在他的手机微信群里,全在讨论这件事,热闹程度堪比过年。不得不说,小少爷真的太刚了,怼得好!就应该狠狠地怼那些无良媒体跟记者。 荣峥倏地朝刘幸看了过去,“绒绒出什么事了?” 刘幸把荣绒被记者媒体堵在酒店,现场直播采访还上了热搜的事情告诉给了荣峥。 荣峥面色微沉,眼神陡然变得锐利了起来,“怎么不早告诉我?” 刘幸心里暗暗叫苦,“因为您说过今天的会议很重要,所以……” 见荣峥脸色越来越不好,刘幸识趣地没再继续往下说,赶忙道:“公关部已经在压热搜了,不过……这次网友的评论不像先前几次那样一边倒。还是有不少人支持小少爷的……” 荣峥没说话,他在给绒绒打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 荣峥眉头微拧,他挂了电话,对刘幸吩咐道:“推了我今天所有的行程。” 荣峥是一个非常有原则的人,只要提前安排好的行程,除非出现不可抗力的因素,否则就算是身体不舒服,他也会强撑着完成全部的行程。 刘幸有些意外,又不大意外,反正只要是对上小少爷的事,荣总破例的事情也不止一回两回了,就是以前荣总跟小少爷是兄弟,没想到现在两人没有那层血缘关系了,荣总还能这般在意小少爷。 刘幸:“好的,荣总。” … 荣峥开车回酒店。 路上,他又给荣绒打了个电话,荣绒的手机还是处于关机状态,荣峥暂时压下心底的担忧,先给父母回电话。 荣惟善跟应岚也看见热搜了,他们都是担心荣绒的状况,打电话问荣峥现在有没有跟绒绒在一起。得知荣绒今天去机场接朋友去了,两人没在一起,荣惟善、应岚的心提了提。 “您跟爸不用太担心,现在那些记者应该早就被酒店的安保请出去了。手机可能是没电了。绒绒不会在这个时候乱跑,大概率就在酒店房间里。我已经在路上了。” 荣峥用车载蓝牙跟母亲应岚保持通话。 听说荣峥现在已经在回酒店的路上,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多少放了心。 应岚:“你要是见到绒绒,就给我们回个电话。我看那酒店也不安全,你爸给绒绒留的那套别墅,前几天都已经让人给收拾好了,水电也都通了,随时都能搬进去住。就怕绒绒那孩子,性子倔,不肯……不肯去住那套别墅。有机会,你替妈跟爸跟绒绒说说,让他把他现在住的房子给退了。要论安保程度,我们现在住的这个小区就挺好,媒体也进不来。” 应岚还是对今天那些媒体记者问的问题耿耿于怀,她跟惟善两人听了都不好受,不要说是绒绒了。应岚现在是既担心绒绒一个人待在酒店不安全,又担心绒绒会受了媒体记者的那些问题的影响。本来那孩子就心思重,有什么心事都压在心里头,不肯跟人说。 荣峥:“嗯”。 结束跟父母的通话,荣峥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透露他此刻的心,并不像他方才安慰父母那般冷静。 回到酒店,荣峥抬手敲荣绒房间的门,房间里没应答。 荣峥眸色倏地一沉。 荣峥转过身,刚要搭乘电梯下楼去找客服开门,心念微动。荣峥从口袋里掏出他自己那张房门的门卡。“滴”地一声,房门卡了,荣峥轻声地推门进去。 … 荣峥没在会客区见到人,书房的门是开着的,他一走进房间,就看见了坐在书桌后面,手里头拿着笔,专注地涂涂写写的荣绒。 桌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单香跟精油以及香水。这些单香跟精油,都是荣绒这几天陆陆续续从荣峥的休息间给拿回来的。 荣绒也没白拿,每一瓶都以市场价两倍的价格,打到荣峥的卡上。荣峥根本不缺那点钱,对现在的荣绒而言却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明白,绒绒是不想什么都依赖跟仰仗他。荣峥尊重且理解荣绒小小的自尊心。 一段对等且彼此尊重的感情才能走得长久。 荣绒的房卡,是荣峥去跟酒店前台领的。因为前者实在太喜欢往他的房间跑了。荣峥有时候在洗澡,没听见敲门声,荣绒也不回去,就在门外等着。酒店有暖气,倒是不冷,不过荣峥哪里舍得他就那样干巴巴地在门外等着,只好去前台又往外要了一张。 出了这样大的一件事,荣绒没回他自己的房间,而是选择待在他的房间。 除了喝醉跟早起没睡醒的时候,绒绒平时并不很粘他,倒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偶尔会撞破荣绒对他的依恋。 比如那次在办公室,荣绒以为他外出了,捧着他的外套,将脸埋在里头,再比如,现在…… 荣绒一点也没察觉他哥回来了。他在埋头写他下一个香水作品的配方。 关于这次的香水主题,他卡了很久,偶尔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没等到它们形成具体的概念,就如同夏日清晨的风,转瞬就消散无踪。 今天不一样,在他今天闲着无聊,他翻动手账,书房的阳光跃在他手腕的檀珠上,他终于找着了他下一个作品里最最重要的主角——檀香。 之前,荣绒偏向于用雪松、薄荷、琥珀、纸莎草,去作为他下一款香水的中后调,并且寻找温暖的香氛因子,去谐调薄荷跟雪松的清列,这样最终的成品才不会显得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而且,一直以来,香水当中十分重要的定香他也没有想好。 有时候灵感就是那么奇怪。荣绒之前苦想而不得的定香,就在刚刚那一瞬间,决定了下来。 如果说,“睡美人”选择使用鸢尾作为定香是一种冒险之举。因为鸢尾根的泥土气跟胡萝卜气不是大众普遍能够接受的气味,且鸢尾净油价格高昂,这也决定了“睡美人”在价格上绝对不是一款亲民的香水作品。 使用檀香作为主调,比鸢尾还要冒险。因为日常生活中,人们并不经常闻见“鸢尾”的香气,出于猎奇或者仅仅只是好奇,也许会想要去了解跟穿戴“睡美人。” 檀香不同。檀香在日常生活里闻起来太过常见了。陪家中的长辈去寺庙礼佛,上了年纪的老房子桌案上摆放的香炉,甚至去洗手间,都能够闻见檀香的踪迹。 越是寻常的香气,越不好把控,因为大众对它们很是熟悉,对它的要求也只会更加苛刻,这也意味着,对于调香师而言,也将会是一个非常大的挑战。 所以,他调配的这款檀香,必须不能那么寻常,不能让人们一闻见,就只会想起洗手间的熏香,那样的话,对于一款香水而言,就太致命了。 荣绒摘下手腕的这串檀香佛珠,他将佛珠轻轻地放在鼻尖轻嗅。 真正高级的檀香,就应该像是他手中的这款佛珠檀香一样,闻起来就有一种干燥温暖的木质香气。它的香气,并不具有太强的穿透力,也不具有任何的攻击性,而是温暖、大气。 荣绒拨弄着手中的檀香串珠,现在市面上最好的檀香就是产自印度的迈索尔檀香,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老山香、老山檀。跟“鸢尾”根净油一样,真的难觅,假货充斥着市场。 他自己去找肯定不行,他没这方面的人脉。荣绒在把串珠重新戴回手上,或许,他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孙绮哥?毕竟孙绮哥答应了他,以后他的香水原料,由他包圆了,不是么? 荣绒戴着檀香串珠的那只手,轻轻地抚过手账本上,他用彩铅写得两个字——“重生”。 他的唇角弯起,眼底是逼人的芒光。 他要把这款“重生”送给他哥还有他自己。 如果不是有这一次的重生,也就不会有他跟他哥的这一世。还有爸妈…… 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前调,就用辛辣的红胡椒作为开场,再用白色的橙花去中和红胡椒的辛辣。唔,这个开场会不会太呛了?不要红胡椒,就用白花?可是如果不用红胡椒,涅槃的感觉要怎么才能体现出来? 荣绒又开始在纸上写香水配方,记录下脑海里的闪过的各种气味同气味指尖的碰撞。恨不得现在手边就有一套调配的设备,这样他就能马上动手调配了,就不用只是在脑海里去模拟跟想象气味。 香味的碰撞跟惊喜,还是得上手去调配才行…… 荣峥站在门口,他看着他的少年时而蹙眉,时而咬唇,时而舒展眉眼,唇角笑意勾人。 这就是他看着长大,又以惊人的速度成长,以致令他不知不觉间沦陷的少年。 … 荣绒已经埋头想了很久的配方,他决定闻几款单香,保持鼻子对气味的灵敏度,顺便找一找灵感。 荣绒从桌上取来一款单香,刚要拧开瓶盖,余光瞥见站在门口的荣峥。 他惊讶地抬起头,“哥?你怎么回来了?” 荣峥走进书房,“你忙你的。” 荣绒笑了下,他放下手中的单香瓶子,从书桌后头走出,抱住他哥的腰身,“我才不忙。真正忙的脚不离地的人是哥吧?哥你今天是不是翘班了?” 在来的路上,荣峥其实一直担心,荣绒的心情会受这次采访的影响,但很显然,他低估了他的少年。无论是精神状态还是心情,荣绒看着都十分不错。他的绒绒,比他预想得远要坚强许多。 荣峥在他的额头亲了亲,“手机怎么关机了?” 荣绒皱眉,“总是有电话打进来,烦人,就关机了。” 闻言,荣峥并没有太意外,跟他猜测得差不多。 这些记者已经知道荣绒住在这里,酒店这里他们不方便再继续住下去了,荣峥把母亲应岚建议荣绒搬去父亲早年给他买的位于他们现在所在小区的别墅的事情跟荣绒提了提。 荣绒听了挺心动,但还是拒绝了 。 “爸给留的别墅肯定很贵,我现在手头上没那么多的钱。要是算租我的,我一个人租那么大一别墅,也太浪费了。那我存钱的速度就更慢了。” 荣峥牵着他的手,到一边的沙发坐下,“你想存那么多的钱做什么?” 这个问题荣峥以前就想要问了。 如果说,一开始荣绒是因为刚搬出去,手边没多少钱,所以需要省吃俭用,可是以他现在的资金状况,应该不需要这么节俭才是。 “存钱……” 荣绒话说到一半,及时打住了。他总不能告诉他哥,他现在的钱都分成了两份,一份存成了定期,没打算动,是打算等他以后经济状况再稳定一点,一笔笔再给爸妈打过去。另外一部分的钱,才是他的流动资金。所以他现在手头可支配的现金真没多少钱。 再一个就是…… 荣绒眼睛晶亮,“存钱攒聘礼啊。我不能让哥你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跟着我。我得给你一个名分。” 男人么,没钱怎么娶媳妇啊。 第101章 不再是以兄长的身份 荣峥低声重复了一遍, “聘礼?” 荣绒点头,笑容狡黠,“嗯哼。以哥现在的身价, 我可得好好努力。” 荣峥在揉了揉他的脑袋, “加油。” 荣绒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哥你刚刚说什么?” 他哥该不会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附身了吧?他说他要攒钱存聘礼,他哥让他加油? 他狐疑地盯着他哥,“哥刚才是在反讽吗?” 荣峥捏了捏他的鼻子,“我只是很高兴, 你将我纳入以后的人生规划里。” 谈婚论嫁, 才会涉及嫁妆、聘礼。 至于是聘礼,还是嫁妆,他跟荣绒两个人都是男的,与其说是嫁娶,不如说是成婚要恰当一些。绒绒想要通过他的努力,多攒点钱, 这是他对未来负责任的表现。对于一个十九岁的男孩子而言,能够想到以后, 主动积极地去为两个人的人生负责跟努力,当然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情。 “哥!” 说话就说话,捏他鼻子做什么!荣绒把他哥的手给拿下来了。 目光接触到他哥揶揄的眼神,荣绒后知后觉地意识到, 他这是把他自己给绕进去了。 聘礼什么的, 可不就是以后谈婚论嫁才会涉及到的问题么!这跟变相的跟他哥求婚有什么区别?! 荣绒耳尖一片彤红, 他哼了哼, “哥,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撩了就跑的人么?反正哥你等着吧, 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钱,给你一份丰厚的聘礼的。” 等这次的国内代理谈下来,根据他跟Versa签订的协议,到时候他就又会有一笔不费的收入入账。等到“重生”上市,他在调香界的知名度会进一步打开。 等到时机成熟,他就可以一边跟Versa合作,一边像季源那样,成立他的个人品牌沙龙香。可能跟“荣氏”的市值没得比,但至少配他哥不会太过逊色,不是么? 对于荣绒的能力,荣峥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认真地道:“好,那我就等你攒够了聘礼,跟我提亲。” 如果到时候聘礼没有攒够,他也不介意自带嫁妆。当然,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他的少年想要努力,他自然全力支持。 荣绒脸颊阵阵发烫,跟他哥提亲啊…… 想想就,刺激。 … 听他哥媒体采访他的视频上了热搜,爸妈很担心他的情况,荣绒就把手机给开机了。手机一开机,荣绒的手机就弹出了很多未接电话,以及微信留言。荣绒统统没回。 他找到母亲应岚的头像。在发视频过去时,荣绒犹豫了一下。 记者媒体采访他的那些视频,爸妈是不是也都看见了?那他说的那些话……你爸妈是不是都听见了?包括他面对镜头跟话筒,清清楚楚地告诉每一个人,在抱错这件事情上他没有做错,他也不觉得他需要对十九年前抱错的事情负责,他还说了他对简逸没有任何愧疚的地方。 那些话,在他的心里压抑了很久。所以当面对那些记者的逼问,他没有考虑太多,直接就给怼回去了。 可是,爸妈听了会不会不舒服?毕竟就像上一世那些指责他是小偷的人一样,客观上,的的确确因为他的存在,霸占了简逸十九年锦衣玉食的人生。 看出他的犹豫,荣峥问道:“怎么了?” 荣绒舔了舔唇瓣,“哥,我的那个视频……你看了么?” 荣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没来得及。怎么,要我看看么?”他出了会议室,从刘幸那里听见荣绒被记者围在酒店的消息,就一路开车回了酒店。网上的情况包括视频他暂时还没有时间去了解。 “嗯……要不,你看看?” “好。” 荣峥的手机上安装了微博的APP,他直接从微博的APP界面点进去。荣绒挺意外地看了他哥一眼。他还以为像他哥这样的工作狂,基本是没对上网吃瓜没什么兴趣的。但就是很诡异,他哥好像蛮早之前就下载了这款APP了。 荣峥没有搜关键词,他点开热搜,热搜第五就是#荣氏集团假少爷回应错换人生声称并无任何愧疚#的相关词条。 荣峥看见“假少爷”这个称呼,眉头就微微皱了起来。倒是荣绒,看了热搜的标签并没有太多感觉,前世他听过更难听的,还有当面羞辱他,故意喊他荣少爷,一堆人跟着哈哈大笑,起哄逗乐。那么难堪跟难熬的日子,他都过来了。一个热搜标题,伤不到他分毫。 荣峥他从后面圈住荣绒,以拥抱的姿势,将他拥入自己的怀中,好像以这样的姿势,就能够让荣绒纳入他的羽翼当中,不让他受外界的半点伤害。 荣绒也就把自己的身体往后靠,心安理得地拿他哥当靠枕。 荣峥点开视频。 听见那些记者媒体咄咄逼人的提问,荣峥眼底涌上层层冷意。环在荣绒腰间的手臂收拢,荣峥亲吻荣绒的耳尖。唇瓣摩擦过耳朵,有点痒,荣绒笑着躲了躲。 少年冰冷又充满嘲讽的声音从视频传出,“愧疚?我为什么要愧疚?” 荣绒唇边笑容微收。 荣峥亲察觉到荣绒情绪上的变化,吻了吻他的唇角。荣绒笑了,转过脸,在他哥的下巴上啃了下。 “我不觉得我有任何对不起简逸的地方,我也不认为我需要为十九年前的抱错负任何的责任。我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我不需要,也不会向任何人道歉。” 荣绒握着他哥的那只手不自觉地收拢了力道。 荣绒原先以为,他在采访的时候能够那样冷静地回应,即使再回头看这一段,他也不会有太多的感觉。但事实上,现在真正跟他哥一起把这段视频从头到尾地看一遍,听见那些咄咄逼人的问题,还是会有情绪上的波动。 荣绒微拧的眉头,在听见荣绒怼记者的那一段,才稍微舒展了一些。他的绒绒,比他预想得要勇敢许多。 … 视频播放结束。 荣峥:“你是担心,爸妈看了这段采访之后,会不高兴?” 荣绒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哥,他一个字都没说,他哥就猜出他的心思了。 荣峥一看荣绒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在心里猜是没有用的。” 荣绒一怔。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就听明白了他哥的意思。他哥是在告诉他,爸妈到底会不会不高兴,只要他打个电话,或者发视频邀请过去就会知道答案了,他自己在这里猜,是不会有答案的。 … 荣绒给母亲发了个视频过去。 几乎是荣绒这边才发视频过去,那边视频就被接通了。 应岚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里,荣绒惊讶地问道:“妈,您这是……一直守着手机么?” 要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他这边才刚发过去,他妈那边就接通了。 “可不是,你妈自从电话联系不上你,这心里头就没踏实过。一会儿看看手机电量是不是满的,一会儿又看看网络是不是满格,就怕你打电话,或者发视频过来一不小心就错过了。” 荣惟善把脸凑到屏幕前。 应岚瞪了眼丈夫,“还说我,你自己还不是一样?刚刚是谁从洗手间出来,第一句话问的就是绒绒回电话了没?就连逗薄荷玩,都要拿手机看一眼,看自己的手机是不是响铃的模式的?” 夫妻两人相互拆台。 “薄荷呢?它在家里乖不乖?您跟爸没给它喂太多吧?” 荣绒跟荣峥住酒店的当天,荣峥就让家里司机把薄荷接到别墅去了。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由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照看着。 薄荷现在大了,破坏力也比小时候强了不少,荣绒的花瓶都被打碎过两个。全是它跳上茶几,不小心把花瓶给打翻了,花瓶掉地上就碎了。还有的时候半夜三更不睡觉,在客厅里疯跑。有时候它自己把东西给弄倒了,反而会被吓得躬起身体。又怂又皮。 “我们薄荷乖着呢,没有。没给喂太多。是不是啊?薄荷?” 薄荷就在荣惟善脚边呢,荣惟善就弯腰把薄荷给抱了起来,抱到手机屏幕前。 薄荷看见了屏幕里的荣绒,就把它的鼻子往屏幕跟前凑,可劲地在那里嗅。大概是奇怪为什么没有闻见荣绒的气味,琥铂色眼里是大大的困惑。 荣绒才不信薄荷一到家里就变成小天使了,估计是他家客厅够大,经得起它疯跑,再一个,他爸妈对薄荷宠得都快没边了,就算薄荷再淘气,在他爸妈眼里估计也是乖得不行。 视频里也瞧不出薄荷到底胖了没胖,倒是薄荷对手机特别感兴趣,脑袋一直往跟前凑,荣惟善都被逗乐了,“绒绒,你说它这是想你了,还是对它自己产生了兴趣哇?”就没见过一只猫对视频通话这么感兴趣的。 荣绒认真分析,“是被它自己给迷住了吧。” 薄荷现在有它爷爷奶奶陪着,会想他这个铲屎官霸霸才怪了。 荣惟善笑睨了他一眼,“不错,还挺有自知之明啊。” 荣绒:“……” 薄荷把爪子搭在了屏幕上,差点把视频给挂了,“哎呀,你这个小淘气。” 应岚就让丈夫荣惟善先把薄荷给抱走。 岚转透过手机屏幕温柔地凝视着小儿子,柔声道:“绒绒,采访视频妈妈看了。” 荣绒楞了楞,“那您跟爸……” 视频看不见的地方,荣峥的手握住荣绒的手,示意他有什么话就直接问出来,不要一直憋在心里。 荣绒攥紧他哥的手,像是从中能够获取力量一样,他咬住唇,“您跟爸看了,会觉得不高兴吗?” 应岚漂亮的眸子微微睁大,透着惊讶,“你怎么会这么想?” 应岚的视线跟视频里坐在荣绒边上的大儿子荣峥对上,见大儿子眼底没有任何讶色,应岚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绒绒自己的心结。 在抱错这件事上,绒绒能有什么错呢? 应岚心疼得不行,“如果你是想要知道,我跟你爸在看了之后有没有不高兴,那妈妈可以明确告诉你,没有。我跟你爸都没有觉得你这次采访的言辞有任何不妥的地方。恰恰相反,我们听了之后很欣慰。” 欣慰?荣绒眼露疑惑。 应岚语气坚定地道:“我们很欣慰你没有被外界的那些声音影响到,没有真的把全部的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绒绒,在抱错这件事上,你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你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绒绒,我跟你爸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变过。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应岚的最后一句话,成功击破荣绒心中的防堤,他红了眼圈。 一直以来,他一个人背负着重生的秘密。他知道他是抱错的,所以他从来不敢太过贪心。他总是告诉自己,这样就够了,现在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可是妈妈亲口告诉他,他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他也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 荣绒攥住他哥的那只手紧紧收拢。 荣峥一只手揽在荣绒的肩上,荣绒身体微僵,这回过了过脑子,再没把他哥的手给甩开。 应岚自己眼圈也是红红的,她换了个话题,“我听你哥说,你今天去机场接你朋友了是吗?顺利接到你的朋友了吗?” 荣绒点头,“嗯,接到了。已经安排他们在我跟哥现在入住的这家酒店住下了。” 应岚好奇地问道:“是你的哪个朋友?妈怎么不知道你还有朋友在国外?” 以前应岚是很少会过问荣绒的交友情况的,荣绒也不爱提,因为他能够感觉得出来爸妈跟哥一样,不喜欢何宇他们。 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爸妈还有哥不喜欢他的朋友,不尊重他,烦他们过问他的交友情况,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们跟哥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关心。 应岚这句话一问出口,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有点不妥,忙道:“如果你觉得不大方便说……” “是我在Versa的两位同事。国内有人联系Versa总部,想要签下‘睡美人’的国内代理权,他们就是总部派下来谈这件事的。” “真的?!如果谈下来,岂不是代表‘睡美人’能够在我们国内就可以买到,而且会被更多的人认识你?这么大的一件事,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跟你爸?” “他们也是昨天才联系我。而且……只是有意向而已。”最后未必能成。 “有意向说明对方对‘睡美人’的国内市场很看好,不是吗?我们绒绒真棒!等你回来,我们可要好好庆祝一下!” 荣绒脸皮这么厚一个人,愣是被他妈这句话给夸脸红了。 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呢,妈妈就想着要庆祝了。 … 应岚那边要吃午饭了,在荣绒的催促下,应岚才依依不舍地结束了视频通话。 发现手机屏幕显示电量不足,“哥,我去充下电。” “嗯。去吧。” 荣绒起身,去我卧室的墙边拿起充电线,插入手机。 手机信息提示音接二连三地响起。荣绒瞥了眼,是班长柯晴,想了想,点开了。 点开后,荣绒才发现,对话框里全是微博留言截图—— 荣绒下意识地地就要点叉,他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对他骂声一片。他不在乎网络上的评论是一回事,自己找骂挨又是另一回事。 一条最新信息又条了进来—— “荣神,你看,有很多人在支持跟喜欢你的。没有人能够被所有人喜欢的,做你自己就好了。而且,你真的很棒,很棒了!你是我们永远的荣神!我跟班上同学永远支持你喔! 有很多人支持跟喜欢他? 荣绒点开了其中一张图片—— “不知道弟弟逛不逛微博。我希望他不逛微博,可是又好希望他能够看见我的留言。啊啊啊!真的好矛盾!,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抱错这件事错根本不在你,是那些媒体记者挑事。希望弟弟不要被那些负面的言论影响到。还有,我托我姐在法国给我带了一瓶弟弟的‘睡美人’!真的大爱纯净又湿润的鸢尾香气。真的好久,好久没有闻见过这么纯粹的鸢尾香了!听说弟弟今年才十九岁是吗?天呐!同为调香专业目前主攻日用香氛这一块,真的觉得自己就是来人间凑数的。弟弟在调香上的天赋绝了!本人十分期待你的下一支作品喔!” 荣绒愣住。 竟然,不是骂他的吗?甚至,还是“睡美人”的香粉? 荣绒颤抖着指尖,又继续点开了下一张。 “哇!终于有人跟我一样,因为弟弟这几天频繁上热搜这件事,出于好奇去搜了弟弟的作品。前几天发现我住的区附近刚好有专柜在卖。我能说,我以前会晕‘鸢尾’,真的,就完全没有办法接受鸢尾自带的泥土跟胡萝卜的气味,一闻就能把我直接送走的那一种,结果这次完全被‘睡美人’给征服吗?真的是一款非常棒的鸢尾香水。而且完全感觉不出,竟然是调香师的第一支香水。不管是从作品的呈现还是香水的层次上,给人的感觉太惊喜了!不,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惊艳更恰当!是的,就是惊艳!完全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好羡慕楼上两位小姐姐,现在就已经把‘睡美人’给穿上了。TVT。我的海淘等了半个月了,竟然还没有发货!!!” “楼上的小姐姐不要走!我闺蜜最近刚好想要买一款香水。请问‘睡美人’适合多大的年纪的人群?适合25 的女生吗?它总体是一种什么样的气味啊?姐姐们能够具体形容下吗?我去网上看了香评,可是好像目前为止国内买到的人太少了,大部分人都是反映超难买到。而且评论也比较两极分化,就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入手。” “我也是。去逛了香评,日常在好想买,啊,会不会踩雷这样的想法疯狂摇摆。要是国内也有卖就好了,就可以去试香了。” “穿过‘睡美人’,并且彻底被她俘虏的人在这里!!!有一说一,‘睡美人’现在在国外真的卖得无敌好。算是这个冬天香水届最大的黑马了。按理说,像是Versa商业嗅觉十分敏锐的公司,应该不会错过国内这么大一个潜在市场的,期待‘睡美人’在国内上架的那天!弟弟事业线搞起来吧!!! 这些留言里,不全是表达对“睡美人”的喜欢,还有纯粹表达对他个人的支持跟肯定的。 身为一个调香师,再没有比被肯定跟喜欢他的作品要更加令他来得开心了。 荣绒红着眼眶,郑重地在手机对话框上输入,“谢谢。” 谢谢你,让我知道,原来网络上对他也不全然是骂声一片,原来还有这么多的人在支持跟鼓励他。 … “充电线就放在床头,没找……” 荣峥走进卧房,腰身忽然被抱住,脸埋在他哥胸前。 “喜极而泣”,荣绒以前在课本上读到这个四个字,总是不太理解,一个人太过高兴,怎么会哭呢。当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从他眼角偷跑出去,荣绒才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太过高兴,真的会掉眼泪。泪腺甚至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一切真的都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他没有被哥哥送走,爸妈妈妈也都还在,不再是所有人的都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小偷,“睡美人”没有因为抄袭被迫下架,相反,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人喜欢他,喜欢他的“睡美人” 如果这次Bay他们能够洽谈得顺利,他的“睡美人”将会在国内上架,“睡美人”也将会被更多人认识。 荣绒的手机就在床头柜上放着,屏幕还没锁屏,荣峥瞥了眼,看见了对话框上的一段文字。 荣峥微怔,片刻眼神放柔。他很高兴,越来越多的人了解绒绒,并且喜欢绒绒。他的绒绒也值得这些喜欢跟肯定。 荣峥轻抚他的后背。 许久,荣峥去洗手间,给荣绒拧了热毛巾,敷在他的眼睛上。 荣绒现在就算是当着他哥的面哭,也一点不会觉得难为情了,他躺在他哥的腿上,享受着他哥对他的照顾。 荣峥指尖轻碰荣绒的耳尖,荣绒的耳尖很小巧,又软又滑,触感很好。 “哥,痒~~~” 荣绒怕痒,把他哥的手给抓住,搁在他小腹上。 荣绒低头,“Bay跟Laar就住在这家酒店吗?” “嗯。” “你替我问下他们,问他们今晚上是否有空,是否方便一起吃顿便饭。” 荣绒把罩在眼睛上的热毛巾给拿开了,惊讶地问道:“哥你要请Bay他们吃饭吗?” 他哥不是一个喜欢社交的人,除了商业上的应酬,很少会主动去社交。 荣峥点点头,“在巴黎,你的那位朋友Bay帮了我们很大的一个忙。这次对方远道而来,总得尽一尽地主之谊。最重要的是,他们是你的朋友。” 总得正式见一见。 不再是以兄长的身份。 第102章 哥热…… 荣绒给Bay发的信息, 问他跟Laar两人晚上有没有时间,他跟他哥请两人吃饭。 Bay跟Laar白天在酒店休息过了,晚上又要倒时差, 刚好也睡不着,于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出于私密性的考虑,荣峥请Bay跟Laar去的酒店顶楼的包间。 “您好, 请问一共几位?现在需要点餐吗?” 荣绒跟荣峥两人先到的包厢, 服务员走进, 礼貌地询问道。 “你好, 我们一共是四位,迟点再……” 荣绒的话还没说完, 听见门外传来法语的交谈声,“应该是Bay跟Laar到了, 哥,我出去看看。” “嗯, 去吧。” 荣绒推开餐椅出去了。 荣峥也跟着站起身, 荣峥对一旁候着的服务员把荣绒刚才没说完的话补充完整, “我们迟点再点。” “好的。”服务员微一鞠躬, 拿着菜单,出去了。 荣绒走到门口,对着站在走廊上, 确定包厢号的Bay跟Laar挥了挥手,“Bay, Laar,这里。” Bay手里拿着手机, 听见他跟Laar的名字,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 看见了荣绒。他把手机给收了起来,“嗨,Rucas。” 湛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他能够猜出,白天那些记者媒体的采访,对Rucas的心情造成了十分不好的影响,他们跟Rucas分开时,Rucas看起来绝对称不上开心。但现在看起来,Rucas的心情似乎不错。 不管怎么样,Rucas没有太被白天的事情影响就好。 Bay笑着跟Laar两人走了过去。 荣绒带着Bay跟Laar进了包厢。 荣峥应从座位上站起,就站在他们两人刚才的椅子边上,荣绒于是替他哥以及Bay跟Laar三人介绍道:“哥,这是Bay,你之前见过的。这是Laar,Laar是Versa的营运总监。在巴黎的时候,他跟Bay两个人都对我很照顾。Laar,这是我哥。” 荣绒跟Bay还有Laar交流时,是用的法语。荣峥不会法语,荣绒也就自动切换成了英语。 Bay在巴黎的时候就跟荣峥见过了,荣绒这次主要是介绍Laar跟他哥认识。 在听荣绒还是跟以前一样,以弟弟的身份介绍他时,荣峥睨了他一眼。荣绒纯粹是习惯使然,倒是没想太多。 Bay的眼神暧昧地扫过荣峥跟荣绒之间,他笑着主动朝荣峥伸出手,也是用的英语,“Arthur,好久不见。” 荣峥也伸手同对方回握,“好久不见。” Laar是第一次见到荣峥,他在跟荣峥握过手之后,淡蓝色的眼底是毫不掩饰的惊叹。他在跟Bay两人相继落座后,开玩笑地问道:“嘿,Rucas,你的家人都长得这么出众的吗?” 这个世界上,对于帅跟美的标准或许不同,但是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的能力总是一致的。比如,在Bay跟Laar看来,荣峥、荣绒两兄弟在相貌上,绝对是惹眼的存在。 他跟他哥的关系解释起来有点复杂,荣绒就笑着谢了谢Laar的夸奖。 荣峥替荣绒拉开餐椅,荣绒转过头,给了他哥一个笑容。 Laar眼露惊讶,要知道,在他的印象当中,Rucas虽然不至于算是不苟言笑,但绝对不会像刚刚那样,笑得那么甜。 Laar在心底嘀咕了一声,要不是知道这两人是兄弟,他都要以为Rucas喜欢Arthur了。 倒是Bay,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兴味。 … 人到齐了,荣峥叫来服务员点菜。 Bay跟Laar两人是客,在问了两人的口味喜好之后,荣峥叫来服务员点餐。 两人来之前查过攻略,听说符城的海鲜很好吃,荣绒就点了好几道海鲜。荣峥拿过菜单,添了几道颇具当地特色的菜,又额外点了几瓶香槟跟红酒。 桌上,大部分时间都是荣绒跟Bay以及Laar三个人在说话。 Bay跟Laar谈及Versa打算在春夏出几款新品,最好能够以一个系列的方式呈现在大众的面前。只是Versa此前暂时没有做过系列专题,因此具体计划,两人可能要完善一下策划书,同时也要跟旗下的调香师们再开个会,看看调香师们有没有什么好的想法。 比如,是推出同一个调香师的系列作品,还是几个调香师联名,一起推出系列作品,这些都需要经过详尽的市场调研。 Bay跟Laar都是这个行业的佼佼者,他们两个人对于新系列的一些策划跟想办法很新颖,创意也很大胆,荣绒听得很认真。 在荣绒跟Bay还有Laar聊天的时候,荣峥很少开口,但是只要他一说话,桌上的其他三人就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尤其Bay跟Laar,他们两人惊讶地发现,Arthur话不多,能够感觉得出来,他应该不是从事香水相关的领域,因为在他们说到香水的相关话题时,他并不多言,但在香水的营销以及市场宣传方面很是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对于Versa现在面临的困境以及寻求的突破问题上,更是一针见血。 两人不由地对Rucas这位兄长的职业很好奇,不过荣峥本人,包括荣绒在内,两人都没有提及荣峥的工作,Bay跟Laar自然而然不会刻意去打听。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荣峥提前去买单,荣绒跟Bay以及Laa三人留在包间。 Bay注视着荣峥的背影消失在包间门口,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拿出一个袋子,递给荣绒。 荣绒眼露困惑,“这是什么?” Bay一只手支颐着下巴,笑着道:“我送给你跟Arthur的见面礼呀。记得回到房间再打开喔。” 荣绒眼皮微跳,他盯着Bay递给他的礼物,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 “来,我们三个人最后再敬一杯?敬我们最风情万种的‘睡美人’,希望她能够在她的故乡,在这片东方的土地上,散发她的魅力,能够让所有人为她着迷。” Bay就是有这样的魅力,能够寥寥几语,就把现场的气氛给带动起来。 Laar笑呵呵地端起桌上的酒杯,“说得太棒了,Bay。来,Rucas,敬我们的‘睡美人’。” 荣绒其实已经喝了两杯了,对他来说差不多已经是极限,从刚才起,看人影就是重的了,完全是硬撑着,才没有表现出醉意,再喝一杯他搞不好等会儿要他哥扶他回去了。 不过眼下这种气氛,他总不好扫兴。 荣绒端起桌上的酒,三个人一起碰了碰杯。 … 荣峥买过单,回到包间,没在位置上见到荣绒,倒是一眼注意到荣绒桌前的酒杯空了。 荣峥眉骨微跳,根据他的经验,绒绒的极限差不多就是三杯,先前已经喝了两杯了……这回怕是要醉。 Bay饮尽杯子里的最后一口香槟,他注意到荣峥的眼神,主动告诉他荣绒的去向,“Rucas去洗手间了。” 荣峥点头。 大约五六分钟时间过去,荣绒还是没有从洗手间出来,能够听见里面传出水声。 又过了好一会儿,荣绒才从洗手间走出,他的头发是湿的,脸上沾了水珠,刚刚在里面应该是洗了脸。 荣绒走近,荣峥拉着他的手,“怎么不把脸擦一下就出来了?” 从口袋里拿出随身携带的手帕,给荣绒擦去脸上的水珠。摸了摸他的手,是冰的,估计刚才直接用的冷水洗脸。 Laar眨了眨眼,眼底流露出些许困惑,东方人的兄弟之间都这般亲密无间的吗? 荣峥握着荣绒的手一直没有松开,他注视着荣绒:“难受?” 荣绒摇摇头,也不算多难受,就是有点头晕。他本来以为洗过脸会好一点,但脑袋还是有点疼。应该是先前喝的那两杯酒的后劲上来了。 荣绒脸颊彤红,就唇瓣也因为喝过酒的缘故,殷红水润,眼神勉强还算是有几分清明。 荣峥一看,就知道荣绒这是喝醉了,只不过因为在人前,强撑着。 他把荣绒脸上的水珠给擦干净后,这才手帕收进西装裤子的口袋。他一只手揽在荣绒的腰间,转过身,对Bay跟Laar道:“抱歉,Rucas可能有点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去休息。两位也早点休息。” 闻言,Bay跟Laar都有点吃惊。Laar惊讶地道:“Rucas喝醉了吗?”才三杯而已。 Laar仔细去看Rucas,他真的看不出,Rucas哪里喝醉了,眼神清醒,刚刚走过来时走路也很稳,这样,也算是喝醉了吗? 荣绒的确是有点醉了,要不然刚刚不会连脸上的水珠都没擦,就从洗手间出来了。 荣峥让荣绒跟Bay以及Laar道别。 荣绒这个时候看人,人影都是重的,他只能依稀分辨Bay跟Laar大致所在的方向,跟两人道了声晚安。 由始至终,荣峥环在他腰间的手都没有松开过。 Laar把荣峥对荣绒做的一系列亲密的举动全看在眼底,越看越茫然,真的有兄弟这么亲近的吗? 他看着Bay,发现他的这位老搭档根本没有在他看他,Laar郁闷了,难道是他多想了? Bay对荣峥笑了笑,“你们也早点休息。” 荣峥朝他微一颔首,揽着荣绒出去了。 “Rucas。” 荣绒跟着他哥往外走,听见Bay在叫他,荣绒跟荣峥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Bay拿起把荣绒落在座位上的礼袋递到他的手里,他对荣峥笑了笑:“这是我特意从巴黎带过来的,我相信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荣峥向Bay道了声谢,揽着荣绒离开了。 Laar眼露茫然,“Bay,Arthur跟Rucas,他们……” “应该是在一起了吧。走吧,我们也回房间吧。”想想真是叫人嫉妒呢,明明先前在巴黎,Rucas还告诉他,他要放弃Arthur了,才过去多久?两人恋爱都谈上了。啧。他就知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人能够拒绝得了Rucas。 Laar大吃一惊,淡蓝色的眸子里满是震惊,“可是他们两个人是兄弟啊!还是说,他们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 Bay耸耸肩,“谁知道呢?他们很般配,不是吗?” Laar回想起晚上荣绒跟荣峥两人相处的情形,不得不承认,两人的确是很般配没错,但要是两人真的是亲兄弟…… “嘿,Laar,别想太多。既然他们选择了对方,我们只要祝福就好了。” Laar:“……” 是他老了吗? 他怎么觉得,时下年轻人的喜好,他是越来越不懂了呢? … 荣绒醉了。这种情况下,荣峥当然没有办法放心留他一个人在酒店房间,只好把人带回了他的房间。 荣峥扶荣绒在床上躺下,荣绒其实已经站都站不太稳了,荣峥扶他在床上坐下后,他就倒在了床上,荣峥只好替他把鞋子脱了,扶他在床上躺好。 给荣绒盖被子的时候,荣峥瞥见荣绒手中的礼品袋刚刚掉落在了床上,里面的瓶子从礼品袋里滚了出来。 瓶子的包装上写着法文,荣峥看不懂法文,不过瓶子的形状,已经足够他猜出瓶子是装的是什么。 “哥,热……” 荣绒是个戒备心很强的人,尤其是他在巴黎差点出过事,处在陌生的环境,哪怕是跟Bay以及Laar在一起,还是没有办法全身心地放松。 刚刚在楼上包间,他是一直强撑着,直到荣峥结完账回来,才在他哥的面前,流露出几分醉意。现在处在一个周遭都是荣峥的气息环境里,对于荣绒而言,自然不用再一直紧绷着神经。 躺在床上,荣绒一直不安分地拽自己身上的卫衣。 荣峥拿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空调调低了一点,在床头坐下,“现在有没有舒服一点?” 荣绒摇头,眉宇间满是不耐,“哥,衣服,脱。”醉得太厉害,语序都是错的。荣绒真正应该表达的是,哥,还是热,哥给脱衣服。 空调不好再开低了,要是温度调得再低一点,就很容易感冒。 荣峥只好把荣绒的衣服给脱了。 荣峥以为荣绒身上至少还穿了一件,未曾想,因为酒店空调打得足,荣绒也就穿得少,卫衣里头,一件打底的背心都没穿。少年肌肤白皙,骨肉匀称,因着喝醉了,就连肩胛骨处染上一片绮丽的绯色。 荣峥眼底涌上一片浓郁的墨色。 … 翌日。 荣绒在宿醉中醒来,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坐起身。荣绒盯着房间的摆设,许久,总算想起来,他是在他哥酒店的房间里。 他这具身体也太不耐酒精了,才三杯,三杯香槟,就喝得他差点断片!荣绒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看,都十点多了。这个点,他哥肯定上班去了。 荣绒掀开被子下床,余光瞥见一张便签被压在保温杯下。 荣绒挪开杯子,拿起便签——“保温杯里的是醒酒茶,记得喝。车钥匙在茶几上。早餐记得吃。” 荣峥的字写得很是好看。学生时代,专门跟一位书法大家学过的。因着这一行兰叶劲逸的瘦金体,使得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叮嘱,瞧着都格外地赏心悦目。 荣绒把醒酒茶给喝了。他把空了的保温杯拍了张照,给他哥发过去。 他哥没回,估计是在忙。 荣绒也不在意,他收起纸条,赤着脚,去了书房,把纸条宝贝地夹进他放在书桌的手账本里。 荣绒今天约了Bay跟Laar两人,一起去见那位代理商。 见面地点在对方的私人庄园。荣峥之所以把车钥匙留给荣绒,也是为了方便荣绒出行。 荣绒简单地吃过早餐,去敲Bay的门。Laar也在Bay的房间,两人手里头拿着资料,在为接下来的商务谈判做最后的准备。 听见敲门声,Bay结束跟Laar两人的交谈,前去开门。 见到荣绒,Bay湛蓝色的眼睛眨了眨,“噢,亲爱的Rucas,我还以为你今天可能会到得稍微晚一些。” 荣绒以为Bay指的是他昨天喝醉酒的事情,“守时是我们国家的传统美德。” Bay暧昧地笑了笑:“亲爱的,我真为你的敬业精神所感动。先进来吧,我们收拾一下,马上就好了。” 荣绒依言走进房间。 Bay的视线总是若有似无地往自己的腰以下扫,荣绒皱眉。 心知问Bay肯定问不出个什么结果,荣绒看着Laar,“Laar,能否告诉我,昨天晚上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了吗?” 在荣绒的记忆里,他就记得自己因为喝多了香槟,脑袋有点昏沉,就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等他从洗手间出来,他哥就已经回来了。有他哥在,他应该,没有出什么丑态才对? Laar也不知道Bay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因此他无奈地道:“如果你是问我,我们三个人在一起时,你是否有发生了什么你不知情的事情的话,那么我很确定,没有。” 倒是Bay,在仔细观察过荣绒的走路姿势后,“咦”了一声,“Rucas,我的礼物,你跟Arthur昨天晚上没用上吗?” 荣绒立即警觉地问道:“礼物,什么礼物?” 实在是他很难相信,以Bay的性格,会老老实实地送什么规规矩矩的礼物。该不会是……什么丝袜,情|趣内衣之类的吧? 荣绒的眼神当即变得杀气腾腾,“你把礼物放哪里了?” Bay眼神无辜,“我当面交给你了呀。不过现在礼物在哪里,或许你应该问一问Arthur?” 荣绒:“……” 希望不要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 代理商跟Bay以及Laar约见面的地点,是在对方的私人庄园。 在富豪如云的符城,参加聚会时,如果你告诉对方,你在符城市区拥有一栋独立别墅,对方很有可能嗤之以鼻,但是如果你告诉对方,你拥有自己的私人庄园,那么在聚会里,绝对会成为焦点之一。 荣绒根据导航的指示,开车载着Bay跟Laar前来见那位代理商。只是随着车子越开进私人庄园,就越是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在荣绒把车停在庄园,由庄园的管家领着他们进去,见到优雅地沙发上喝茶的孙纹、孙绮姐弟两人,彻彻底底地转为了错愕。 “孙纹姐,绮哥,怎么是你们?” 难怪,车子开进庄园,他会觉得那么熟悉,因为这栋庄园的规模虽然不及孙家位于崇绿岛的规模,建筑也不及孙家庄园那般气派,从外观上也要更为时尚,可是庄园的布局十分相似! 孙绮还是头一回见到荣绒这么“生动”的表情,心说原来这个小鬼除了面无表情,不然就是要笑不笑的,还是可以做许多生动的表情的嘛。不错,之前的保密工作总算没白做。 孙绮放下手中的茶杯,从沙发上站起来,眉峰微挑,“怎么就不能是我们?” 此时,孙纹盈盈然地走了过来。她依然留着荣绒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波浪卷发,身上不再是夏天的长裙飘曳,而是火红如焰的紧身包裙,随着她的走动,步步生莲。 荣绒闻见他再熟悉不过的“睡美人”的木质花香调的香气,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孙纹姐,你……” 难道孙纹姐跟绮哥,就是Bay跟Laar口中的代理商?孙纹姐跟绮哥要带代理他的“睡美人?” “呀。好长时间不见,弟弟真是越长越水灵了。是谈恋爱了吗?” 荣绒:“……” 姐姐,您可真是聊天大师。 Bay终于能够插得上话,“Rucas,你认识Victoria以及Rob?” 荣绒:“孙绮哥是我哥的朋友。” 闻言,Bay跟Laar两个人微微吃了一惊。他们此前就跟Victoria,Rob接触过,知道孙家的产业很大。 Arthur竟然是Rob的朋友,老天,Rucas的哥哥Arthur到底是什么来头? “怎么都跟木头人似地站着?罚站呢?都坐吧。” 孙纹盈盈一笑,率先拉着荣绒坐下了,同时吩咐管家奉茶。 第103章 我看好你呀 管家端来伯爵茶。 尚未走近, 荣绒就闻见一股十分清新雅淡的茶香,佛手柑跟淡柠檬的气息扑鼻而来。 管家把茶跟点心放下后就离开了。 荣绒被清新的茶香所吸引,他端起他桌前的伯爵茶。凑近了闻, 茶香中佛手柑的气息更加浓郁,还能依稀捕捉到金盞、矢车菊、红花的踪影。 太好闻了。 荣绒稍微吹凉,放在唇边, 抿了一口, 齿尖充斥着轻盈的茶香跟花香。 荣绒眼睛亮了亮, “很香。” 孙纹一只手支颐着下巴, 漂亮的唇瓣弯起性感的弧度,笑盈盈地道:“真可爱。” 还是小男生可爱, 心里是怎么想的,就表现在了脸上。一杯伯爵茶就能够换得少年展颜一笑。 荣绒耳尖染上淡淡的绯色。 孙纹忍住手痒的冲动, 啊,真的好想摸一摸那一双可爱的耳朵。这样的人间小可爱, 为什么要喜欢男生呢? 就连喝奶茶的样子都这么可爱! 孙纹笑盈盈地欣赏着荣绒喝奶茶的样子, “很抱歉呀, 当初约定好了, 等天气稍微凉一点就来符城看你。刚好被事情给绊住了,就一直没能成行。” 荣绒眼睛微微睁大,孙纹看着荣绒眼底的惊讶, 笑出声,“怎么, 你以为我当时只是说的场面话?” 当初荣绒跟荣峥一起在崇绿岛孙绮家的庄园做客,分别时, 孙纹曾经跟荣绒说过, 等到天气稍微凉一些, 就去符城看他。 荣绒实在没多少跟异性相处的经验,他的耳尖红得更厉害了,他当时的确是那么想的。 哎呀!怎么会有人这么可爱? 孙纹再一次在心底遗憾荣绒的性向,但凡小家伙不是喜欢同性,她一定想方设法,也要跟对方谈一场恋爱。跟这样的小可爱谈恋爱,一定妙不可言。 孙绮就见不得他姐对着荣绒笑得花枝招展的样,他故意扬高了音量,对坐在短沙发上的Bay跟Laar道:“Bay,Laar,你们也尝尝看。这伯爵茶是我二姐专门从英国寄回来的,味道很是不错。” Bay跟Laar还在意外于荣绒竟然跟孙纹、孙绮姐弟两人相识,闻言,双双回过神。 孙绮家的二姐孙骅Moria,是Versa的首席调香师,同Bay跟Laar两人也是好多年的工作伙伴了。孙骅的国内代理权就是在大姐孙纹的手里,也因此Bay跟Laar跟孙家姐弟也可以说是较为熟稔。 听说这茶是老朋友Moria从英国过来的,Bay优雅地端起身前的茶杯,笑着道:“是Moria寄的?那我跟Laar可要好好尝一尝。是不是啊,Laar?” Laar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各自端起他们面前的绣金边陶瓷茶杯,尝了一口,都被伯爵茶的香气跟口味惊艳到了,两人毫不吝啬他们的夸奖。 一开始,话题都围绕在伯爵茶以及今天没有在场的孙家二小姐孙骅的身上,随着话题渐渐打开,Laar也就顺势谈到了合作的事情。 在荣绒的印象里,Laar是一个十分和善的大叔,这还是荣绒第一次见识到Laar高超的谈判能力。面对气场强大的孙纹以及精明的孙绮,Laar逻辑严谨,条理清晰,加上有Bay在边上缓和气氛,两人一动一静,配合不可谓不默契。 荣绒感觉得出来,在这场谈话里,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孙纹。也是,毕竟孙家才是甲方嘛,而且不得不说的是,孙纹个人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 孙纹不仅在这场商务谈判里占据着主导地位,且始终把握着谈判的节奏。 “其实其他的相关细节我们在来往的邮件里都已经谈得差不多了。我这里有一份补充合同。” 孙纹笑着将手中Laar先前递给他的两个方案给放在身前的茶几上,Bay跟Laar不由地坐直了身体,心知接下来孙纹要说的内容才是关键。 … “除了‘睡美人’,我们要求签下Rucas在担任Versa特聘调香师期间内所有作品在国内的代理权。这是我们这边拟定的合同,三位不妨看看。阿绮。” 孙绮将他们事先拟好的三份合同,依次递给Laar、Bay跟荣绒。 荣绒瞳孔微微睁大,他从孙绮手中接过文件,翻开手中的合同。 就是Laar跟Bay两人也都露出不同程度的吃惊的神色。 要知道,在业内,签下调香师在某公司任职时名下所有的代理权并不稀奇,但往往这样的合同只会是已经是具有一定知名度的调香师才有的待遇。 原因是随着调香师的知名度越来越高,他的作品也只会越来越值钱,代理权自然也会逐年加码。因此不少代理商会选择一次性就将调香师在担任某大牌公司任职期间的代理合同一举拿下。 如此自然能够较低的价格拿到代理权,但这样一来,也将面临较多的风险,比如市场是变化莫测的,即使是像Laar跟Bay这样对香水市场有着深度了解,包括调香师本人在内,谁也无法预测,新作会不会受到市场的欢迎。 一个已经具有名气的调香师且面临不被市场买单的风险,更不要说像是荣绒这样目前为止只推出过一支香水的新人调香师。冒险成分太大。 荣绒跟Versa签的是五年的合同。 对于Bay跟Laar而言,Rucas毫无疑问是他们见过的历年来最为优秀的天才调香师。 他们毫不怀疑,Rucas绝对会是Versa的新星。也正因为如此,对于孙纹提出的,要签下荣绒未来五年内华夏地区的代理权,两个人不得不谨慎对待。 须知,一旦“睡美人”在国内打开知名度,身为调香师的荣绒,身价也就不可同日而语。到时候肯定会不止一家公司参与竞争“睡美人”的国内代理权,如此一来,在今后代理权的谈判上,Versa将会是掌握绝对的主导权。 现在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对于国内的香水市场而言,“睡美人”的知名度还远远不够。 原先按照Bay跟Laar的计划是,他们先争取跟孙纹的合作,拓开华夏市场。就连他们拟定的合作协议,也是三年为期。三年,足够“睡美人”在华夏地区拓开知名度。 Bay跟Laar两人在看过这份补充合同后,陷入了两难。 他们想要利用孙家姐弟,拓开“睡美人”在华夏的知名度,进一步打开Versa在华夏的市场份额,但是孙家姐弟给出的价格,令他们很难拒绝——孙纹、孙绮给出了九位数的天价代理费用。 这样的一份合同,即使是对于成名已久的调香大师,也绝对算得上是诚意十足。 问题是,对象是Rucas。 Bay跟Laar见过那么多的调香师,没有一个调香师能够相识Rucas那样令他们这样惊艳,也没有哪位调香师,在推出第一支香水后就能够令他们两个人亲自来谈区域代理的事情。 Rucas是一个宝藏,他拥有太多无限的可能。一份九位数的合同,真的值得他们将Rucas未来无限的华夏区域代理权都悉数交给Victoria跟Rob吗? 同时,两人也明白,他们这次是真正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为什么先前在邮件里,Victoria以及Rob丝毫没有提这份补充合同的事情呢?不就是为了能够当面谈,好让他们措手不及吗? 两人也的确是感到了左右为难,无奈地想,他们这次算是被Victoria。 Bay跟Laar两人用法语商量了很长时间,最后两人一致认为孙纹给到他们手里的这份合同,超过了他们所能够决定的权限。 Laar礼貌地问道:“能允许我打个电话吗?” 孙纹弯唇一笑,“当然可以。” Laar起身,给Versa总裁Seon打去电话。 … “Rucas,你的想法呢?” Bay用法语,询问荣绒的意思。 毕竟,要签下荣绒担任Versa特聘调香师五年内所有作品的华夏代理权,这已经不仅仅是身为品牌顾问跟市场营销的Bay同Laar两个人的事,身为调香师的荣绒的本人的意见,也将十分重要。 也许,对于普通调香师而言,一份五年的总代理合约相当于天上掉下的馅饼。荣绒却是十分清醒跟冷静。五年的代理费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他想知道,孙纹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 考虑到Bay听不懂中文,荣绒是用英语问的孙纹,“我能知道原因吗?为什么会想要签下‘睡美人’国内的代理权?为什么,会想要签下我在任职Versa期间全部作品的国内代理权?” 孙纹笑着道:“当然是因为——” 孙纹顿了顿,语笑嫣然,“我看好你呀。” 荣绒:“……” 他不认为以孙纹的商业格局,会仅仅只是因为看好他,就冒这么大的风险,签下他未来五年内全部作品在国内的总代理权。万一“睡美人”就是他的巅峰,接下来的作品都反响平平,那么对于孙纹姐跟绮哥就绝对不会是一个合算的买卖。 “谢谢。” 孙纹弯起红唇,她似笑非笑地道:“我刚才可没有开玩笑喔。其中一个原因,的的确确就是我刚才告诉你的。我对你个人能力的看好。再一个,我们公司在国内有很成熟的香水商业运作的能力跟经验,我相信凭借我们公司的运作,一定能够在一年之内,将‘睡美人’运作成为国内最受欢迎的香水之一。” “睡美人”一旦在国内一炮而红,身为调香师的荣绒,自然也就会成为国内调香界炙手可热的新星。 说到底,孙纹之所以敢提出想要荣绒在Versa五年内所有作品的国内代理权,真正的原因在于她有这个底气。她有那个胆略,也有输得起的资本。 荣绒看过孙纹的采访,他知道孙纹十分擅长对产品的营销,不少在国外只是二线、三线的彩妆品牌、沙龙香,经过孙纹的运作跟包装,一跃成为国内的最受欢迎的品牌。 荣绒不在乎他自己出名不出名,但是身为调香师,没有人会不想自己的作品被更多的人认识。 Laar回来了,“请问有这份合同的电子版本吗?Seon先生表示,他将会在看过合同的全部内容后,三天内给您一个具体的答复。” 对于Laar的回答,孙家姐弟并不算太意外。 孙绮道:“当然,请把Seon先生的邮箱告诉我,我会发一份到他的邮箱。“ 孙纹笑盈盈对荣绒道:“小绒绒,看来,Versa那边对你很重视呢。” 否则不会区区一个新人调香师的代理权,在派出公司的两名资深高管后,身为总裁的Seon都还要亲自看过后,才能给出答复。 谈合作就是这样的,不是见了面,就一定会谈成,对于这一点,荣绒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在荣绒原先的设想里,对方可能会因为他只是一个新人调香师,会把代理价格压得很低…… 事情已经大大超过他的预期,现在他只要等Seon先生那边的答复就好。包括他自己,也要好好想想清楚。 既然要等Seon先生看过后才能确定是否要继续合作,这也意味着今天的见面暂时告以段落。 荣绒也就跟Bay和Laar一起,向孙纹、孙绮姐弟两人告辞。 … Bay跟Laar先后上了车,荣绒已经上了驾驶室,最后,还是跟Bay以及Laar说了一声,他打开车门,下了车,追上出来送他们的孙纹跟孙绮姐弟二人。 “孙纹姐、绮哥——” 孙纹跟孙绮两人先后停下脚步。 荣绒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我想知道,在你们跟Versa这次合作的考量里,有没有有私人的因素在里面?” 孙绮笑了,他一只手插兜,笑睨着荣绒:“小绒绒,你想问的是,我们是不是因为大荣,才想要签下你国内的代理权吧?” 孙绮问得够直接的了,孙大小姐的回答更直接,“小宝贝,你该不会以为以阿绮跟荣峥的交情,就能够值得我砸九位数的代理费吧?小宝贝,想什么呢?有这个钱把阿绮卖了不香么?何况,在商言商,我们会跟Versa争取你国内的代理权,当然是因为你能够给我们带来相应的利益。以及,小宝贝,自信一点。你的优秀,值这份合同,跟其他人无关。” 荣绒攥紧的手稍稍松开。孙纹的回答令见到孙纹、孙绮姐弟两人后就多少有点猜疑,猜疑这项合作里,是不是有他哥的手笔的荣绒打消了这方面的疑虑。 在见到孙纹姐跟绮哥的时候,荣绒第一反应的确是,是不是他哥找了绮哥,绮哥怕他疑心,才会又拉了孙纹姐作陪。 孙纹姐说得对,在商言商,如果不是有利可图,孙家姐弟二人不可能会砸那样一笔天价代理费。是他想多了。 孙绮只要是对上他大姐,就很容易暴走,“大姐!什么叫九位数把我卖了不香吗?我的身价就只值九位数吗?身为你唯一的弟弟,我难道不应该是你心目中的无价之宝吗?” 孙纹抬起纤纤玉手,在傻弟弟的额头上摸了摸,“没烧啊,看来是傻了。” “大姐!” 得知这次孙家姐弟想要跟Versa合作的事跟他哥无关,荣绒的心也轻松了不少,也就有了聊天的心思:“孙纹姐跟绮哥这次打算在符城待多久?” 荣绒是打算到时候不管合作最后会不会成,他都要请孙纹姐跟绮哥还有Bay跟Laar吃顿饭。 孙绮:“你不知道吗?” 荣绒眼露茫然:“什么?” “你们荣氏集团的年会要……” 孙绮才开了个头,忽然意识到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关于简逸跟荣绒两人真假少爷抱错的新闻—— 荣绒不是大荣的亲弟弟,那个叫简逸的才是。 卧槽了。 他明明在看见新闻的那会儿就第一时间打电话跟大荣求证了,刚才就是一时说顺口了!玛德! 倒是孙纹大大方方地道:“我跟阿绮这次来符城,除了要跟Versa谈‘睡美人’区域代理的事情,还有就是受你哥哥荣峥的邀请,参加荣氏集团的公司年会。” 孙家姐弟跟荣氏集团有业务上的往来,因此孙纹、孙绮两人才会在荣氏集团年会的名单邀请当中。 荣绒笑着道:“原来是这样。哥哥很少说公司上的事情,而且,就算是他说了我也听不懂。” 孙纹见荣绒态度坦然,她的眼底不由流露出赞赏的神色。不是每个人在经历这样大的一个变故之后,都能够这么坦然。尤其是一想到对方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的年纪,孙纹对荣绒的欣赏更甚。 不得不在心底再次深深地感到遗憾,这样一个人间小瑰宝,要是喜欢女生该多好呢?那她一定会好好疼爱他。 孙绮以前是见了荣绒就掐架,暑假在崇绿岛,因为没少跟荣绒接触,对他改观了不少,这会儿因为自己先前的失言愧疚得要命。 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忽然得知自己不是爸妈亲生的,跟哥哥的感情又那么好,荣绒表现得越若无其事,孙绮是越觉得自己刚刚太混账了!怎么就嘴巴比脑子快了呢?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斟酌了下用词:“你也别想太多。你看大荣对你宝贝的那股子劲,对吧?有没有血缘什么的,对他来说就不是个事儿。” 有那么一刻,荣绒心里面生起恶作剧的念头,要不要把他跟他哥在交往的事给说出来,好吓孙绮一跳。 不过想一想,觉得怪中二的,于是只是对孙纹、孙绮姐弟两人道:“Bay跟Laar还在车里等我,我先过去了。” 挥手跟姐弟两人告别。 “姐,你说我刚刚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 孙绮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懊悔得不行。 孙纹:“我看你是现在脑子里的水也没倒干净。” “大姐!” “你以为,你在他面前这么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地提荣氏,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对他才是一种尊重?” 孙绮微楞。 孙纹面色淡淡:“既然荣董事长跟荣峥先后发过声明,表示绒绒始终是荣家的一份子,那荣绒就永远是荣家的小儿子。你以前见了人是什么态度,以后照旧就行,明白了吗?” 什么真假少爷,不过是外界的评价而已。但要是周遭认识的人,也因为身份的变故,无论主观上是否是出于好意,在态度上作出什么改变,才是最容易伤到人的。 真正的尊重,是平等处之,不应该夹杂任何同情跟小心翼翼。 孙绮陷入沉思。 荣绒的身影消失在车内,孙纹收回目光。荣绒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他远比他们预想得要勇敢。 孙纹踩着高跟鞋,丢下某个还在那里自我反思的家伙,风姿摇曳地进屋了。 … 晚上,荣峥下了班,从公司回来,荣绒把代理商竟然是孙纹跟孙绮姐弟两人的事情,包括孙纹想要签下他在Versa五年作品的国内代理权,以及最后需要Seon先生定夺这件事跟他哥说了。 听说荣绒把合同给带回来了,荣峥让他把合同拿给他看。 荣绒把合同给他哥拿过来了。 荣峥把合同内容,包括细则部分全部看过,这份合同开出的价格的确优渥,也难怪Laar跟Bay面对孙纹提出的要求荣绒在Versa公司五年内全部作品的国内代理权会有所犹豫。 荣峥把合同放到一边,“你的想法呢?如果Seon先生同意了,你会要签下那份合约吗?” 荣绒审视地盯着他哥:“哥,你怎么看着一点也不意外的样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早就知道代理商就是孙纹姐跟绮哥?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你找绮哥谈的代理的事情?” 说一个谎,意味着要说无数个谎言去瞒它,荣峥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何况,他没有要瞒荣绒的打算,“我是跟阿绮提过‘睡美人’暂时没有国内代理商代理的事情,也跟他稍微提过合作的事情。不过,最终促使阿绮做出决定,甚至孙纹会拟定一份补充合同,除了‘睡美人’以外,还要拿下你五年内的全部作品的总代理权这件事,真正的原因还是在你,跟我无关。” 荣峥正色道:“绒绒,他们是真的看好‘睡美人’在国内的前景,也看好你的个人能力。” 第104章 吻得更凶了 类似的话, 孙纹也说过。孙纹告诉荣绒,让他要自信一点,他值得这份合同, 跟其他人无关。 事实上,荣绒还真的没有不自信。他对他自己的能力当然信得过,也没有怀疑过他值得这份合同。只是以他哥跟绮哥的交情, 他很难相信这其中没有他哥的手笔罢了。 孙纹姐当时还是没完全跟他说实话。至少孙纹姐完全没提, 他哥找过绮哥的事情。当然, 也有可能是绮哥没告诉孙纹姐, 他哥提前找他谈过。 以往,因为他干涉荣绒交友情况, 包括当初反对荣绒跟周砥在一起,两人不止吵过一次, 荣峥明白,像是荣绒这个年纪的少年, 正是把自尊心看得比什么都重的年纪。他以前过于强势, 也因为如此, 导致荣绒同他疏远了很多。 过去荣峥不知道怎么同荣绒这个年纪的少年相处, 两人闹了不愉快,他就会接连在公司加班一段时间,或者干脆出差, 想着他不在家见不到他,荣绒心里就会痛快一点。 这段时间日子的相处, 荣峥已经很哄得怎么哄荣绒了。他的绒绒跟小时候一样,其实很好哄, 心比谁都软。 他将荣绒揽在怀里, 亲吻他的耳尖, “抱歉,我不是存心要隐瞒你。之所以没有选择一开始就告诉你,一是交情是交情,生意是生意,我也没有把握阿绮最后会跟Versa谈你的国内代理权。所以也就没有提前跟你说,以免你空欢喜一场。再一个,就是不想你多做联想。我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更没有对你的能力质疑的意思,如果你认为我事先找了阿绮,伤害到你的自尊,我向你道歉。” 荣绒摇摇头,“我知道哥也是为了我好。” 要是没有经历重生这件事,荣绒心想,他可能大概率会不高兴。他以前不喜欢他哥插手他的事情,那样会让他觉得他哥一直都在拿他当小孩子看待,是对他能力的不信任。他会钻牛角尖,会认为这份合同就是他哥跟绮哥的交情的缘故,还会认为他哥害他在孙纹姐、琦哥面前抬不起头。 现在他当然不会再这么想了,他哥之所以会先找绮哥谈,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对他上心,才会比他还关心“睡美人”国内代理人的事情。何况,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如果无利可图,孙纹姐跟绮哥哪会因为一份交情就砸九位数的合同。 他再也不会像上辈子那样不识好歹,把他的关心当成是多管闲事,还把哥哥的干涉,当成是哥哥对他的满意。以为他哥对他不满,才会他做什么哥哥都不顺眼,对他管这管那。但其实,如果真的对一个人一点也不在意,哪里还会惯这管那。就像是上辈子他回到简家以后,他哥就再也没管过他…… 那个时候,哥应该是被他伤透了心了吧。 荣绒主动圈住他哥的腰身,他仰起脸,笑着道:“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爱你了?” 荣峥揽在荣绒腰间的手臂陡然收拢,眼底墨色沉沉。 吻落下来的时候,荣绒笑着,主动迎了上去,去吮住荣峥的唇。少年的眼里有光,光里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荣峥眸光转深,他的舌尖地挑开荣绒的唇,滑了进去,缠绕住他温热的舌。 很长一段时间,在荣绒心里,他哥就是神祗一样的存在。他喜欢上他哥的时候,都没有想过,他们会有现在。荣绒感觉自己现在就是在渎神。也因此,每次当他哥在亲吻他,荣绒就会格外地兴奋。 在亲吻这件事上,一直都是人菜瘾大,每次只要是卷住舌根,吸得很是用力。荣峥的舌根有点疼,不得不安抚地在他的后脖颈处轻捏,荣绒怕痒,难免分了心,荣峥也就顺势夺回了主动权。荣绒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他哥的企图,他霸道地夺回主动权,吻得更凶了。 荣峥在心底叹了口气。 放任荣绒自由发挥的结果就是,荣峥的唇又破了。破的是下唇,被荣绒的齿尖给磕破的。 荣绒讨好地在他哥的伤口处舔了口,“哥,对不起啊……” 荣峥的视线落在荣绒粉嫩的舌尖上,他扣住荣绒的后脑勺,亲吻荣绒的鼻尖,“下回慢点。” 这段时间两人也没少练习,但很显然,现在已经不是多多练习的问题了。绒绒总是吻得太急,太用力,这也导致很力道上不好把控,才会每次都磕破他的唇。 荣绒轻咬了口他的下巴,“知道了。” 荣绒靠在他哥肩上,佯装若无其事的问道:“哥,昨天Bay送的礼物放在哪里了?” 荣峥:“……” “哥?” 因为荣峥没出声,荣绒只好抬头,眼神困惑。 荣峥:“在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 荣绒从他哥腿上下去了。 他打开床头柜,就看见一个很可爱的卡通包装袋。荣绒送了口气,心想Bay还不至于太过离谱。 他伸手取出袋子里面的东西,在看清楚那玩意儿的形状后,荣绒都没去看上面的法文,就立马就猜到了这玩意儿是干嘛的。荣绒指尖收拢,好样的,Bay! 听见脚步声,荣绒手忙脚乱地就要把手里的东西给放进去。因为太过慌张,手里的瓶子反而掉落在了地上,滚到了荣峥的脚边。 荣峥弯腰,捡起地上的瓶子,交给荣绒。 荣绒看着他哥修长的手握着那个瓶子,就不由自主地响起他哥帮他纾解时的场景,脸颊就烫得不行。他在心里面把Bay给骂到狗血淋头头,从他哥手里把东西接过去,用力地给放回袋子里,“嘭”一声,关上抽屉。 荣绒尚未转过身,荣峥从后面抱住他,鼻尖在荣绒发红的耳尖上轻蹭,“我年末有几天的年假,到时候带过去?” 低沉微哑的声音,落在荣绒的耳畔,带着说不出的蛊惑。 荣绒脸颊红透。这会儿,他总算明白早上他去敲Bay的门,Bay的那句以为他今天可能得稍微晚点到,以及总盯着他腰以下看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很快,荣绒冷静了下来。看他哥的反应,应该昨天晚上就看见过礼物了。昨天晚上,为什么他哥没用? 荣绒对昨天晚上他哥把他接回房间以后的事情没什么记忆了,只记得他哥给他洗了个澡。当然,他洗澡过程当中可能没那么安分也就是了,总是缠着他哥要亲亲。先前有好几次,气氛都到了,但是因为他们手头边没有那些东西么,所以就只能通过其他途径解决了。这段事情又因为事情太多,他哥也很忙,所以他们基本每天晚上,就只是抱在一起睡觉而已。 可是,昨天晚上他哥最后还是没有碰他呢? 是因为他哥不是天生的同|性|恋,所以对做到最后一步有障碍?刚刚说什么过年有几天年假,把这玩意儿给带过去,会不会只是为了避免他胡思乱想? 荣绒以前喜欢什么话都憋在心里,现在不一样了,他哥告诉过他,心里有疑问,问出来才能够要到答案,只是在心里面猜,是永远也不会有答案的。 所以荣绒直接就问了,“哥,那你为什么昨天晚上没用?” 荣峥倒是没想到绒绒会问这个问题,他低笑出声,在他的耳畔低语了一句。 荣绒的耳尖红得不能再红—— “绒绒,我希望,我们初次是令我们两个人都舒服的事情。” 而不是他一个人的欢愉。 … 隔天,荣绒接到Versa总裁Seon发来的视频电话邀请。Seon在电话里,问了荣绒对于这份补充合同的看法。 荣绒昨天晚上就跟他哥讨论过了。在国内,孙纹旗下的“悦己”,无论是规模还是在商业运作上,在国内都是首屈一指。对于像是香水这样的奢侈品,除了香水本身决定它是否会受到大众的喜欢,同营销跟商业运作也密不可分。 孙二小姐孙骅的“怦然心动”之所以能够在国内大获成功,离不开“悦己”大规模的营销,并且成功地将“怦然心动”营销成了“初恋香”跟“约会香”。 一直到距离“怦然心动”上市已经过去十年的现在,只要是谈及“初恋香”,“怦然心动”必然榜上有名,孙纹营销能力可见一斑。 可以说,现阶段,“悦己”是他的最佳选择。 五年的时间的确有点长。 好在荣绒足够年轻。他今年也不过才十九岁,五年以后,他也才二十四岁。对于许多调香师而言,24岁,可能连调香的门槛都还没有迈进,但那个时候的荣绒,很有可能才刚刚开始创作的辉煌期。 就算是这五年的国内代理权给了“悦己”又能怎么样呢?五年以后,他将会创作出更多的优秀的作品,那个时候,他或许已经结束跟Versa的合作,直接在国内开创自己的品牌沙龙香了呢? 荣绒现在在国内毕竟缺知名度,“悦己”又是高端奢侈品的佼佼者,且孙纹、孙绮姐弟两人开的价格也足够高。 可以尝试合作——这是昨天荣绒跟他哥讨论许久以后达成的共识。 荣绒在电话里,直白地向Seon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他握住手机,“我想让我的‘睡美人’,在我的国家被更多的人认识。” 电话那头,Seon沉吟了片刻,“我想我知道了。” … 两天后,Seon那边给出了答复,授权Bay跟Laar,全权代表Versa,跟孙家姐弟签署那份补充合同。 荣绒的态度当然是一回事,最为重要的是,Versa也看中了“悦己”在国内的影响力。对于双反而言,这都将会是一个双赢的合作。 Bay跟Laar原先计划签署合同当天就飞回巴黎,由于隔天就是荣氏集团的年会,因此,荣峥特意托荣绒转交了两封年会邀请函,邀请Bay跟Laar两人参加公司的荣氏集团的年会。 听说孙纹、孙绮姐弟两人也会出席荣氏集团的年会,加上Bay跟Laar一直都十分好奇荣峥的身份,也就没有急着赶回巴黎,决定再在符城逗留一天,他们也就答应了荣峥的邀请。 在荣氏合作客户当中,不乏国际公司,因此邀请函是中英文两种格式。Bay在拿到邀请函时,就上网搜了荣氏集团的资料,在看见领导人,人物一栏的简介时,他跟Laar虽然吃了一惊,更多的是恍然大悟。他们先前就Arthur的谈吐当中,猜测出对方应该身份不简单。 公司年会,身为董事长的荣惟善,以及夫人应岚也会参加。应岚想了很久,还是给小儿子打了通电话,问荣绒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年会。往年,应岚也都是有问荣绒要不要去公司年会的,除了小时候被家里人带着去过几回,近年的几次,荣绒都拒绝了。应岚也不敢强求,怕小儿子不高兴。今年情况特殊。应岚跟丈夫荣惟善思前想后,荣绒不可能一直都藏着躲着,与其让流言四起,不若让流言不攻自破。 荣惟善跟应岚都希望荣绒能够出席今年的年会,那样,所有参加年会的人都知道,荣绒依然是他们最疼爱的小儿子。 荣绒以前不喜欢参加公司的年会,是不想见到他爸家的那几个亲戚。今时不同往日,因为小叔的事,他爸早就对他大伯、大姑还有小姑寒了心,兄弟姐妹之间疏远了不少。他爸不会再因为他大伯、小叔或者他那两个姑姑去他面前说什么,就会把他叫过去问话。如此一来,荣绒自然也就没那么排斥参加年会。 何况,Bay跟Laar也要去,他总得尽一尽地主之谊。 荣绒在电话把情况跟母亲说了,“哥邀请了我在Versa的两个同事,我到时候跟他们一起过去。” 应岚听说小儿子会参加年会,高兴都来不及,哪里会介意他跟谁一起去,在电话里头叮嘱他开车小心,也就挂了电话。 倒是荣峥,下午从酒店出发去年会现场,听说荣绒要跟Bay以及Laar一起去,临出门,“真的不跟我一起过去?” 荣绒在他哥下巴轻咬了一口,“嗯。我得给Bay还有Laar当翻译么。” 身为总裁,荣峥得提前过去招呼宾客,刘幸已经在车里等他了。荣峥没有让人等的习惯,哪怕对方是他的下属,“到了就过来找我。” 是担心今年情况特殊,荣绒在年会可能会不自在。 荣绒感受到了他哥“知道啦。” 荣峥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这才出了门。 … 荣绒一个人在房间里修改了下“重生”的配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差不多该出发了,去敲Bay房间的门。 “稍等——” 房内,传来Bay扬高的音量。 Laar刚好也过来找Bay,荣绒一见到一身正装,就连头发都梳得精神整齐的Laar,“Laar你今天看起来……很不一样。”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法语形容词,所以荣绒选择用很不一样来形容。 Laar穿正装的样子,荣绒当然见过,但是即便是在巴黎,他也从没见Laar这么……郑重其事的打扮过。 Laar漂亮的淡蓝色的眨了眨眼睛,露出欣喜的芒光,“是吗?亲爱的Rucas我看起来是不是英俊了许多?” 两个人说话间,房门打开,Bay出现在门后。 那天机场接机,荣绒就注意到了,可能是考虑到东西方文化的差异,Bay在国内的打扮,并没有像是巴黎那样夸张,就连夸张的耳坠、首饰都没见他带过。但是服装的选色依然十分大胆,明艳瑰丽,是走到哪里都令人瞩目的存在。 也因此,当荣绒见到摒弃了过往色彩艳丽的穿搭,一声深蓝色西装,穿得中规中矩的Bay时,荣绒猜测,他现在脸上的神情跟见鬼差不多。 荣绒还没来得及对Bay今天的穿搭发表什么看法,倒是Bay,在上下打量了一眼荣绒之后,眼底的嫌弃不要太明显,“亲爱的Rucas,不要告诉我你就打算穿成这样,去参加你们公司的年会吧?” 荣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黑色长款羽绒服,牛仔裤,球鞋,有什么问题吗? Bay把荣绒给拽了进去,他看了眼腕间的表,“现在时间也来不及做全身的造型了,好在换身衣服的时间总归是有的。走,宝贝儿,让我来给你换个造型吧。” 荣绒一听下意识就想拒绝,“不用这么麻烦,只是公司年会而……” “噢,这怎么可以呢。亲爱的,这可是你身为Versa的调香师,第一次出现在国内的公众场合。你不再是代表你自己,而是Versa,OK?” 对在门口的Laar道,“Laar,替我将房门关一下。” “哦,好的。” … “啊啊啊啊!小少爷好帅!!” “天,小少爷边上的那个歪果仁也猴猴看!!!是小少爷的男盆友吗?” “醒醒,这是公司年会,小少爷要是带男盆友参加公司年会,这是要公然出柜的节奏吗?” “对噢!等我,倒一倒脑子里的水。” “对不起,脑子里的水没倒掉,呜呜呜,真的觉得下少爷跟那位外国友人好配!!” 年会现场忽然嘈杂了起来,有人顺着女员工们的目光,看见了跟两个外国人一起进来的荣绒。 看,是二……不对,荣绒现在跟董事长没有血缘关系了,不好再叫二少了。哎呀,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称呼他?” “什么怎么称呼他?你以为人家现在跟董事长没血缘关系了,你就能结识上人家了?该怎么称呼怎么称呼,你没看董事长跟总裁的声明?十九年,不是十五天。人家是一家人,感情到底还是在的。” “谁知道呢?声明说得再漂亮,没有血缘关系是事实,不是吗?而且,荣董事长都带着那位真正的二少出息今天的年会了,你看这位二少是跟着谁一起来的?是两个我们见都没见过的老外,谁亲谁疏,你们心里没点数?” “也是啊。” “有道理……” “哎,不对啊。你们快看,总裁朝荣绒走过去了。” “荣董跟夫人也带着真少爷过去了……天,我替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我也……咦?气氛好像没有想象中那么尴尬?” “荣峥在陪客户寒暄,助理刘幸走了过来,“荣总,二少来了。” 荣峥点点头,他跟客户说了一声失陪,跟着刘幸一块走了。 这符城,这段时间就没人不知道荣家真假少爷错抱了的事儿的,客户原先以为荣峥的助理口中的二少指的是那位荣家刚认回的那位真少爷,他顺着众人议论的焦点望过去,见到荣峥将手揽在荣绒的肩上,很是吃了一惊。 荣家是认真的?把假少爷也当成是亲生的来疼? 不过……这位客户的视线落在荣绒姣好的面容上,心说这位荣家原先的二少爷虽然只是一对卖花的夫妻的儿子,模样倒是长得出挑,就是跟荣峥站一起,也都没有被比下去…… … 荣绒一进年会现场,就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神情各异的目光。 荣绒早就学会了对周遭的目光视若无睹,他唯一不自在的是,他今天迫穿了他很长时间都没穿的西装。Bay还给他配了条领带,系了个温莎结。 Bay给出的理由是,他是身为Versa的调香师,第一次公开出席公众场合,代表Versa的国际形象,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荣绒当然不好再穿着他的那一身羽绒服参加年会。 因为从来没系过领带,荣绒总觉得脖子被勒住,总是不由自主地拿手去松胸前的领带。 “亲爱的,别动。” Bay是个细节控,见荣绒把他系的温莎结给碰歪了,他停下脚步,脸贴近荣绒的脖颈,伸出手,去碰他胸前的温莎结—— “Bay,Laar先生。” 听见有人跟自己打招呼,Bay转过头。 Laar也跟着转过身。 “嗨,Arthur。” “Arthur,晚上好啊。” 荣峥朝Bay跟Laar点点头,视线稍微右移,落在两人身旁一身纯白荣绒的身上。少年唇红齿白,眉目艳丽,像是世家的小公子。 只是小公子的脸色不大好,总是在拽胸前的领带。 “怎么了?” 荣绒动了动领带,跟他哥抱怨,“总觉得勒脖子,不舒服。” 荣峥走近,骨节分明的双手放在荣绒的领带上。 两人的距离在瞬间被拉近,荣绒微微睁大了眼睛,心跳快速得不行。 他哥想干嘛? 第105章 你也配 荣峥把荣绒身上的温莎结给解开, 将领带轻巧地从他脖子上抽了下来。 目光落在他的脸上,“现在呢?舒服点了吗?” 没了领带的束缚,荣绒顿时感觉舒服多了,终于有一种周围的空气都流动起来的感觉。 “舒服是舒服了, 不过, 哥, 领带是Bay帮忙给系的, 系了好久。” 说着, 又动手, 把衬衫的扣子给解了三颗, 露出白皙的锁骨。锁骨附近的红痕, 隐约可见。 在其他人注意到之前, 荣峥把荣绒第三颗纽扣给系上了。在荣绒抗议的眼神当中, 附在他的耳畔道,“如果你不想爸妈晚上就找你谈话的话, 今晚在离开现场前, 就不要把扣子给解开。” 荣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耳尖彤红,再没敢想等会儿等他哥走掉,他就把扣子给偷偷解开的事。 荣峥替荣绒把第三颗纽扣给扣上,这才将视线移到Bay的身上,Bay的视线暧昧地扫过两人, 笑着道:“这是你们之间的情趣, 你们开心就好。” 要是Rucas把他系了很久的完美杰作给毁了, 他肯定要生气的。 但是, 嘿, Rucas难道没看出来吗?听说领带是他给系的, Arthur看向他的眼神又黑又沉。Bay也谈过恋爱,当然明白这是恋人之间的占有欲在作祟。 考虑到两人的身份特殊,Bay故意没有用的英语,而是用法语说的。 荣峥疑惑地看向荣绒,荣绒自动略过前一句,“他说我们开心就好。” 荣峥听不懂法语,不过仅仅只是后半句,已经足够荣峥推导出上一句的情境,他看着耳根染上绯色的少年,“绒绒,句子的长度好像不太一样?” 荣绒闭了嘴。 荣峥眼底染上笑意,抬手摸了摸荣绒的脑袋。荣绒担心这动作会太亲昵,想了想,还是没把他哥的手给拿开。 目睹了全过程的刘幸:“……”他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怪怪的? 荣绒的领带还在他哥手里拿着,他把手伸出去,“哥,把领带给我吧。” 荣峥认出荣绒里面穿的浅色衬衣是他的,外面的这套西装跟领带眼生,问他,“领带哪里来的?” 绒绒没有系领带的习惯,他的柜子里一条领带也没有。 “我在商场选的。” 荣绒身上的白色西装是Bay借他的,里面的衬衣是他从他哥他嫌Bay的领带都太花哨,Bay又坚持认为他身上这套需要领带点缀才好看。 最后在Laar的建议下,三人在酒店附近的一家精品店,选了他现在身上的这条颜色可能不大出挑,但足够低调,这也是荣绒想要的效果。 “绒绒!” 一道温柔中夹杂着欣悦的女声从几人身后响起。 应岚跟荣惟善夫妻两人带着简逸走了过来,简逸的手里拿着两杯布丁。 荣绒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当爸妈跟简逸过来的时候,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一下就多了起来。 … 应岚一见到一身纯白西装的小儿子,视线就再舍不得从荣绒身上移开了,她惊叹地道:“我们绒绒今天真帅气。” 荣惟善想也不想地道:“那是,随我。” 应岚娇睨了丈夫一眼。 荣惟善跟应岚并没有刻意放低音量,附近的几个宾客听见了夫妻两人的对话,眼底难免闪过几分诧异。这个荣绒不是抱错的,跟荣家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吗?怎么听着荣董事长跟夫人的意思,就跟这位假少爷就是他们亲生似的。 “爸,妈。” 荣绒这段时间虽然经常有跟爸妈视频,但其实好些日子没见了,见到爸妈,他的心情很好,唇角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荣绒笑着介绍Bay跟Laar给爸妈跟简逸认识,又向Bay和Laar介绍了父母还有简逸。 Bay很Laar惊讶于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的年轻,两人都十分得体地用英语问了好,荣峥进行了翻译。 “哎,好,好。都好,都好。” 荣惟善听不懂英语,荣峥给翻译后,他就点头,点头,微笑微笑,反正老外也听不懂么,就随便说了几句都好偶读好,荣绒给瞧乐了,惹得荣惟善瞪了他一眼。 荣绒唇边笑容扩大,荣惟善就更气了。 简逸凑了过来,他献宝似地把他手里的两个布丁递给荣峥跟荣绒两个人,“这两个抹茶跟柠檬的布丁都很好吃,哥,荣绒,你们要不要尝尝看?” 荣峥不喜欢吃甜的,还是伸手把两杯都给接过去了,“多谢。” 转过头,他把两杯一起给荣绒选,“要吃哪个?” 荣绒拿了柠檬的那个,他问Bay跟Laar要不要去吃点或者喝点东西,Bay跟Laar同意了。荣绒就问简逸,哪里有吃的。 “就在那边,我带你们去呀。” 简逸一点也不习惯参加这种大型的年会,听荣绒问他哪里有吃的,立即热情地表示他可以带他们过去。 荣绒于是跟爸妈还有他哥说了一声,跟简逸一起,带着Bay跟Laar一块去了。 这其乐融融的发展走向,是在场宾客包括荣氏集团的员工在内,都万万没有想到的。???就这?他们香槟、红酒都备好了,就这?说好的年度狗血大戏呢? … “大哥,姐,你说二哥跟二嫂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两夫妻该不会真的还要把那个穷卖花的夫妻两人的儿子,还当成心肝宝贝来宠吧?还有那个小逸,也是奇了怪了。荣绒偷了他十九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小逸竟然也不生人的气,瞧着跟荣绒情还挺好的样子。一个真正的豪门小少爷去贴一个假少爷,可真有意思。” 一身精心打扮的荣喜珍在跟丈夫还有一双儿女说了一声后,朝大哥荣惟庸,以及大姐荣喜华走了过来。 她的视线落在二哥荣惟善、应岚一家,压低了音量,眼神嘲弄。 荣惟庸面色淡淡地道:“惟善跟应岚能怎么想?谁让他们打脸充胖子,为了装大度,在微博上发什么荣绒永远都是他们的小儿子。声明都发出去了,现在当然也就只能跟这个孩子装亲近了,总不能当着现场这么多员工跟宾客的面,当场打自己的脸。” 荣家大姐荣喜华面色凝重,“这事不好说。惟善是个什么性子你们也知道,他就是心善,又很心软。那孩子哪怕跟他和应岚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到底是养了十九年。养了十九年的宠物都有感情了,更不要说是一个人了。要是那孩子跟以前一样,叛逆,不懂事,为了个男的就能够闹得满城风雨的,反正不是自己的儿子,惟善跟应岚可能就不会再管他了。可是那孩子自从小峥的生日宴过后,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乖得不行,再没惹过事。我觉得惟善的声明应该不是做戏,他们夫妻两人可能是真的打算认下这个没有血缘的儿子。” 按说,不管是荣惟善跟应岚拿哪种态度对待荣绒,都跟荣惟庸,以及早早就嫁了人的荣喜华、荣喜珍姐妹没任何的关系,但是,荣惟善毕竟还是荣事集团的董事长,把持着公司大部分的股份。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要是只是做个表面功夫,他们当然管不着,可要是真当亲儿子,以后还会给公司股份的那种,那可就不行了! 荣惟庸眼底闪过一抹阴鸷,“大妹,小妹,你们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既然荣绒跟我们家没任何血缘关系,也是时候该提醒提醒惟二弟跟弟媳,得把荣绒的名字从族谱里给划去,把小逸的名字添上。” 荣喜珍面色一喜,“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只要把荣绒从荣家族谱里给划出去,那荣绒跟我们荣家可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一个穷卖花的儿子,也想要他们荣家的股份,做梦去吧! 至于她这个刚认回的小侄子,先前十九年都是养在穷卖花的身边,小峥对这个亲弟弟的感情有限,没了小峥的庇佑,二哥身体不好,二嫂又不管公司的事情,到时候他们再随便哄一哄,哪怕他得了股份,最后,还不是她跟大哥还有大姐手中的囊中之物? 荣喜华给他们两人泼冷水,“你觉得现在二弟还能听我们的?” 当初老幺犯了事,他们谁找二弟说项都都碰了一鼻子灰,把亲弟弟往局子里送,是一点也没心软。他们现在在二弟面前,可是今非昔比了。 荣惟庸要笑不笑地喝了杯口中的红酒,“是,今时不同往日,二弟不像以前对我们那么言听计从的了。不过,你们猜,要是现在荣绒再因为周砥那个私生子闹出个什么事情来,二弟还会不会继续拿他当眼珠子疼?” 荣喜珍眼神怪异地陪了眼自家大哥,把那句“大哥你是不是老糊涂了”给憋了回去,“……大哥,荣绒跟那姓周的都是什么时候的老黄历了?” 要是荣绒现在还跟以前那样,为了个姓周的闹得鸡犬不宁的,他们现在哪里还需要担心二哥跟二嫂会一个想不开,把股份也给荣绒留一份? 荣喜华也觉得这回大哥的主意不大靠谱,“是啊,大哥。谁不知道荣绒同那个周砥好长时间没往来了?说起来也奇怪,自从小峥生日宴后,那个荣绒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再没见他闹过事了。没闹过事也就算了,惟善被小弟气得住院的那回,听说还是荣绒给煮了饭菜,每天都不重样的送,就跟忽然转变了性子似的,也是邪了门了。” 余光瞥见门口进来的两道身影,荣惟庸唇边的笑意扩大,他喝光手中的红酒,“呵呵。荣绒现在可能是不稀罕那个周砥了,但要是小逸看上那个周砥了,或者还是周砥喜欢上小逸。你们猜,以荣绒那个乖张的性子,他还能笑着祝福这两人不成?” … “像是这个巧克力慕斯,还有这块香草千层,野莓杏仁都很好吃。你跟你的朋友们都可以试着尝尝噢。” 简逸带着荣绒跟Bay来到了年会的自助餐区,把他尝过的觉得好吃的,一股脑地介绍给荣绒。 荣绒:“……”这家伙是不是来了年会,什么都没干,就只顾着埋头吃了? 荣绒看了看简逸介绍的那几款蛋糕,确实品相跟卖相都很不错,他跟Bay还有Laar推荐了简逸认为很不错的那几款,在Bay跟Laar挑蛋糕口味的时候,他挖了一勺手里从刚才起一直还没机会尝过的布丁蛋糕,尝了一口,香草香气浓郁,爽嫩、可口,味道确实可以。 他随口问了一句,“还习惯吗?” 简逸脸上笑容一垮,他苦笑道:“当然不习惯啊。我以前就只有在人家需要用鲜花布置婚礼或者是酒店会场的时候,才会出入这么高档的场所。我告诉你喔,从进来到现在,我这浑身都不自在。你看,这里每个人看我的眼神,只差明晃晃地写着,看呐,那个人,像不像是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一个卖花的儿子,忽然摇身一变,成了荣家的小少爷,哎,不在心里嘲笑他土鳖才怪。 荣绒端起布丁杯,把剩下的那点全给倒嘴里了,“刘姥姥成贾母了。你就问问那些人,气不气。” 简逸要是嘴里头吃着布丁,这会儿肯定得喷荣绒一脸,乌色的眼珠瞪圆,“艾玛!我怎么就成贾母了?我这最多就是个王熙凤!”他上头还有哥哥,妈妈跟爸爸呢,哪里就轮得到他当贾母了。 荣绒在他肩上拍了拍,“这么想就对了。你现在都是排得上号的人物了,不怂。” 简逸嘀咕了一声,“我没怂。”他就是还没有办法习惯么。 “小逸。” 简逸奇怪是谁在叫他,要知道,他在这个圈子里,除了荣绒,可以说没什么朋友。他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就看见先前爸爸给他介绍过的,大伯的大儿子,也就是他的大表哥荣晖跟他的朋友朝他走了过来。 荣晖以前见到荣绒,就总是喜欢跟荣绒勾肩搭背的,经营好堂哥形象,只不过荣绒以前根本不鸟他,荣晖脸皮厚就厚在,不管荣绒多不搭理他,他每次见到荣绒都热情得不行。 现在,他见了荣绒,就跟完全不认识荣绒似的,只亲昵地喊简逸过来,对简逸笑着道:“小逸,我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朋友,周氏集团总裁,周砥。周砥,这是我二弟,小逸。” 荣绒以前都没把荣晖当一回事,现在就更加不会把对方的态度当一回事了。倒是听了荣晖的话微微吃了一惊,周氏集团总裁?周砥这么快就上位了? 荣绒飞快地在脑海里回忆原书的剧情线,因为重生有段时间了,所以很多细节的部分荣绒都想不起来了,只记得身为主角,即使是私生子出身,周砥的确是击败了周家其他几个竞争对手,成功上位了没错,但是那是在他跟简逸在一起之后的事情。 现在简逸才刚刚被认回荣家,为什么周砥竟然就已经是周氏的总裁了?难道这就是他重生所带来的多米诺效应? 可是,无论是他身世的曝光,还是简逸被认回简家,明明时间线都没有差太多……是因为周砥跟简逸的感情线崩了的缘故? 简逸心里奇怪,他跟他这位大堂哥今天才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就莫名其妙地介绍他的朋友给他认识? 不过他还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周先生,您好。” 荣绒听着简逸跟周砥的称呼,又看了看周砥见到简逸的反应,眼神疑惑。这两人,在今天之前,该不会真的不认识对方吧?哪怕他之前几次见到简逸,都意外地碰见周砥,反而这两哥人,奇迹般地没碰过面? 周砥的视线一瞬不瞬地审视着简逸的脸,他的目光沉沉,“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简逸:“……” 好,好老套的搭讪的台词。他大表哥的这位朋友,确定没什么大病吗? 荣绒当然不会告诉周砥,要是按照原先的剧情线,他跟简逸这会儿都已经暧昧上了。哪里像现在,两人竟然才正经八百地第一次见面。 他嗤笑出声,“梦里吧。” 前尘如梦。 上辈子两人见过,可不就是在梦里么。 … 周砥这才从简逸身上移开。由于角度的缘故,周砥刚刚跟荣晖一起过来时,并没有看见站在简逸身边的人的长相。 荣绒出声,周砥这才发现认出是他。 这位昔日的荣家小少爷,今天穿了一身纯白的西装,衬衫的扣子解了两颗,只露出纤细的脖颈,唇色殷红,眼神清冷。真假少爷的事闹得满城皆知,按说这位假少爷应该是落魄的,看人的眼神却是一如既往地傲气。 周砥垂眸,眼底掠过一丝惊艳。 对于这个曾经大张旗鼓地追过他,后来又当众羞辱过他,之后的几次见面,都对他冷漠非常,用实际行动将“反复无常”诠释了淋漓尽致的小少爷,饶是自小就在复杂环境里长大的周砥,此时心情也不免有些沉浮。 他的唇角扬起亲和的弧度,“荣小少爷,许久不见。” 如今,符城谁不知道,荣绒是被抱错的,周砥的这一声“荣小少爷”可以说是充满了嘲讽的以为。偏偏他的语气可以称得上是十分友好。毫无疑问,这个时候荣绒要是翻脸,那最后丢脸的人很有可能反而是他自己。 荣绒淡声道:“周少客气了。” 蛇打七寸。荣绒可太知道身为私生子,周砥的七寸在哪里了。周砥的老爸能生,周砥有有几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弟弟,外界都按照排序称呼他们,什么周大少,周二少、周三少了,就是周家最小的,今年才上小学的周家小少爷,都能有一个周小少的称呼。唯独周砥,得了个模糊暧昧的周少。 周砥现在的确是周氏集团的掌权者没错,正因为如此,他才会越讨厌“周少”这个称呼,因为“周少”这个称呼,简直就是在提醒他,无论他如今身居怎样的高位,他都不过是一个私生子出声的身份。 果然,荣绒这声“周少”说出口以后,周砥的眼神瞬间就变了,眼神如刃。 周砥唇边的笑容愈发性感,“荣小少爷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牙尖嘴利。就是不知道,这样一双利唇尝起来,滋味会不会更为美妙?” 以往,周砥是因了荣绒是荣家小少爷的身份,对他顾忌三分。现在,荣绒不再是荣家的小少爷,他的身份更是今非昔比,当然不会再选择忍气吞声。就像是一条毒蛇,对着几次三番挑衅他的猎物,终于吐出他的蛇信。 简逸被周砥的话给吓到了,这,这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 他生气地瞪着周砥,“你,你这个人有没有礼貌?” 倒是荣绒,低笑出声,他的眼尾上挑,眼底笑意流动,唇瓣艳若春色,“你也配?” 每个人都有逆鳞,周砥的逆鳞,就是他的出身。在周砥的一生里,他听过太多嘲讽的话,也最痛恨,他人用高高在上的语气,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 周砥的眼神一寸寸露骨的抚过荣绒昳丽的唇,“我这个人,最喜欢做有挑战的事情了。”他倒是想要知道,没了荣家的庇佑,在他亲手拆了这位昔日的荣家小少爷的傲骨之后,他还能不能这般骄傲! 他欺身向前。 简逸连忙拽着荣绒往后退了一步,“你,你不要太过分啊!” “小逸,周总是我们重要的客人,你怎么可以对周总无礼呢?!” 从方才起一直没有出声的荣晖,这会儿倒是假模假样地出声了,他巴不得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呢,就故意把简逸给拉开了。最好是简逸大声嚷嚷把人都给引来!到时候二叔跟二婶肯定该厌恶令他们出丑的荣绒了! 简逸的确没敢大声嚷嚷,他快被气死了,他这个大堂哥是不是脑壳有包啊!以至于交的朋友都这么有病! Bay跟Laar因为听不懂中文,一直以为荣绒是在跟朋友聊天,这会儿见简逸推了周砥,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哪怕两人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第一时间把手里的蛋糕给放下了,一左一右地站在荣绒的两侧,眼神困惑地看着周砥。 简逸没荣晖给拉住,周砥再一次欺近荣绒。 荣绒没躲,他的视线越过周砥,落在周砥身后的那道修长如松的身影上,言笑晏晏,“哥,周总刚刚讲了个笑话,我说给你听,好不好?” 听见荣绒的这一声“哥“,周砥眉骨倏地跳了跳。 第106章 绒绒是我荣家的人 “什么笑话?说来给绮哥听听?” 孙绮走了过来。 孙绮是跟姐姐孙纹一起来的。姐弟两人进来的时候, 刚好碰见荣峥,就跟荣峥聊了一会儿。听说荣绒带着Bay跟Laar来了自助餐区,也就跟姐姐孙纹过来打算跟Bay还有Laar打声招呼, 没想到, 竟然碰见荣绒跟一个男的距离靠得很近。走近了, 才发现这男的就是周砥。当初在崇绿岛, 荣绒是怎么怼的周砥, 孙绮可是到现在都没忘。他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没忽略荣绒对周砥的称呼, 周总啊, 这是已经上位了的意思呢?有点意思。 于是抢在荣峥开口之前, 笑着接口问了一句。 荣绒弯起唇, 笑了下, “忘了。” 末了,漫不经心地补刀了一句, “周总讲的笑话太无聊了。” 怎么可能刚刚才主动跟荣峥说, 要给讲个笑话, 问荣峥听不听,眨个眼的功夫就给忘了。说白了,就是周砥这个人不重要,他说了什么就更不重要,不值得放在心上, 也不值得提在嘴边。 这话可太像是在打耳光了, 简直是打了个耳光不够, 又给补了一个耳光。 孙绮以前跟荣绒不大对付, 那也是私底下跟荣绒打嘴仗, 没有真的闹到台面过。他心里拎得清, 要是真闹到台面上,伤的是三个人的面子。何况,自从崇绿岛接触过后,他对荣绒感观变了不少,几天前他又因为一时失言,好死不死地提了荣绒跟荣峥现在血缘关系的那一茬,对荣绒多少心里头有点过意不去,这回很是尽责地当了一回捧哏。 “那是,无聊的笑话想不起了可太正常了。” 简逸差点笑出声。 Bay跟Laar两人听不懂中文,不过见荣峥跟孙纹、孙绮姐弟两人也过来了,总算是放了心。 周砥听着荣绒跟孙绮两人一唱一和,又瞥见简逸辛苦忍笑的神色,瞬间微变了脸色。 周砥生平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就是在荣峥的生日宴上。 那个平日里对谁都爱答不理,矜贵傲慢,唯独对他会有几分笑意的荣小少爷,在他哥哥荣峥的生日宴会上,为了讨好荣峥,用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出羞辱他的话。以至于周砥刚才听了荣绒的这声哥,本能地想起那天被羞辱的场景,眼底生凉。 不过,到底是不一样了。 如今荣绒跟荣家已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而他也已经接管了周家。他倒要看看,荣峥能够为了这个便宜弟弟,护到什么地步。 知道荣峥、周砥等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周砥反而有一种难言的兴奋感。他的视线落在荣绒微启的唇瓣上,倏地低下头。 荣绒倏地收缩了瞳孔,周砥唇角勾起肆意的弧度。原来,目下无尘的荣家小少爷,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吗? 下一秒,周砥唇边的笑意骤然消失。他的腹部挨了荣绒的一记拳头,他脸部的表情痛苦到扭曲,牙关紧咬,发出一声闷吭声。这个时候,他要是没忍住发出声音,那他干脆不要在符城混了! 简逸缓缓瞪圆了眼。 Bay跟简逸差不多,湛蓝色的眸子满是震惊。果然他的第一直觉没错,Rucas就是一朵带刺的小玫瑰。心里头不由庆幸,庆幸自己在荣绒待在巴黎的那段时间,没有招惹对方,瞧那出拳的迅速劲,没有点实战经验,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 Laar则是有些同情地望着眼前这位唇色都白了的东方青年,暗自在心里给对方画了个十字架。 孙绮在心里头“嘶”了一声,摸了摸下巴,这揍得有点疼啊,不过,揍得漂亮! 孙纹款款走至荣绒的面前,可把她心疼坏了,“手疼不疼?” 孙纹还想着要摸一摸她的小可爱的手,手才刚刚抬起来,连指甲都还没碰着荣绒,荣绒的手提前被荣峥给握在了手里。后者询问地眼神看了前者一眼,绒绒摇摇头。荣峥握着荣绒的手却并没有松开,荣绒也没有抽回手,无意识地往他哥身边靠了靠。 荣峥刚才就提前吩咐了助理刘幸,礼貌请走了周遭的宾客,加上舞台那边司仪已经在请现场宾客入座,是以,这一圈,只有他们几个人。有人经过,难免会张望几眼,又因为有孙绮、孙纹,以及Bay跟Laar几个人挡着,挡住了大部分人的视线,是以,除了荣晖,谁也没瞧见事情的经过,更没有人注意到荣峥握住荣绒的那两只交握的手。 过了片刻,荣峥才把握住荣绒的手给松开,这一幕,悉数被边上的孙纹给瞧在眼里。 孙纹优雅地捏了捏手里的樱桃手拿包,她好像……发现了一件令她不大高兴的事情呢。 … 周砥此时终于从巨大的疼痛中缓解过来,他眼神发狠地盯着荣绒。 荣峥对荣绒态度上的纵容,完全在周砥的意料之外。他还以为荣绒现在已经不是荣家的人了,荣绒对他动手,哪怕只是面子功夫,荣峥也会开口要荣绒向他道歉。 竟是一句责备的话都没有。 周砥眼神冰冷,荣绒的眼神比他更冷,语调轻缓地问了一句,“周总,拳头的滋味如何?” 周砥忍着疼,咬着牙,声音像是从齿缝间蹦出,“好极了。” 荣峥、孙绮都在,如果他现在对荣绒动手,根本讨不了便宜,又是在荣氏的年会,周砥只能咬牙忍下了。 荣绒又怎么会不知道周砥现在心里头有多憋屈。 他弯了弯唇,微微一笑。 荣绒今天一身纯白西装,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这一身纯白西装更衬得他唇红齿白,他这么一笑,全然一派世家天真小公子的模样。 周砥恍惚了一下。仿佛他还是周家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而对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荣家小少爷——让人想要让人拆了小少爷的傲骨,剥去那一身傲气的皮。 这发展,不对啊!难道不是应该周砥或者还是荣绒把事情闹大,荣峥对荣绒失望透顶,荣绒在年会上令二叔、二婶丢尽脸面才对的吗? 刚刚蹦出了点火星子,想着只要把风一扬,火就能烧起来了,没想到荣峥跟孙纹、孙绮姐弟过来了,眼看这火星子自个儿就要灭了,荣晖不得不添一把火。 从刚刚起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开口说话的他,这会儿总算是找着机会插嘴了,他对荣峥道:“小峥,你来得正好。你看绒绒,太不像话了。周砥再怎么说也是我的朋友,他怎么能对我的朋友动手呢?太没有教养了……” 荣峥眸光微沉,墨色的眸子注视着堂兄荣晖,“大哥的意思是,家父家母不懂得如何教育孩子。大哥这要替家父家母,教育绒绒?大哥可需要我去把爸妈请来,当面向大哥请教一下,子女教育之道?” 荣峥说话不疾不徐,就是语调也听不出什么火气,可他每说一句话,荣晖面上就尴尬一分。他哪里就有质疑二叔、二婶教育方式的问题了!尽管,他的确不喜欢荣峥、荣绒两兄弟! 在荣峥问及要不要去把他父母给请来,荣晖肉眼可见的慌了,他连忙赔笑道:“小峥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再说了,一个当晚辈的,哪里有资格向二叔、二婶提什么教育的意见。” 荣晖当然不甘心就这样善罢甘休,他话锋一转,“你刚才也看见了,绒绒对周砥动了手。周砥毕竟是我们请来的客人,我们不给人家一个交代,是不是不大好?这要是传出去……” 在场的人当中,除了荣绒,就属简逸年纪最小,也就属他最沉不住气。荣晖话还没说完,他就气鼓鼓地一通抢白道:“明明是这位周总轻薄在先,刚刚还想……荣绒才揍了他。要我说,这一拳还是轻的,就应该照着脸揍。” 简逸简直服了他这位大堂哥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荣晖改姓周了呢,这也太狗了! 荣晖:“……” 这个简逸是不是没脑子?他难道不是只有绒绒彻底被赶出荣家,对他才是最好的吗?不忙着讨荣峥的欢心,在这里拼命地向着绒绒是怎么回事?! 荣晖对简逸的胡搅蛮缠烦透了,荣峥都还没说话呢,这个小子怎么嘚啵个没完了,他勉强耐着性子,“周砥那是在跟绒绒开玩笑。” 简逸哼了哼,“那荣绒打周先生一拳,也是在跟周先生闹着玩呢。” 荣晖一时语塞,倒是荣峥目光落在周砥的脸上,出声问道:“周少,不知刚刚家弟所说,是否属实?” 荣晖一听,这情况不对啊,荣峥好像一点也没有要给周砥交代的意思,荣峥该不会……要给他那个便宜弟弟出头吧? … 如果说在符城,有谁是周砥名单上最不想与之起冲突的人,在那份名单里,荣峥一定能进TOP前三。 先不说荣氏集团这几年表现亮眼,不管是在主业房产这一领域,还是在酒店、度假、高端奢侈品这些方面的投资都做得有声有色,荣峥本人的能力也是不容小觑。如果可以,周砥并不想跟荣峥起正面的冲突。 听见荣峥的那一声“周少”,周砥忍住生理性的反胃,到底是忍下了。私生子出身的他,隐忍,已经是刻在他骨子里的本能了。 他用了荣晖刚才的那套说辞,他强压下眉宇间的戾色,自嘲地笑了笑,“我想着其中应该有所误会。我跟绒绒有段时间没见,过来打声招呼罢。可能是我说的笑话太无聊了,才会惹得荣小少爷大动肝火。” 简逸在心底直呼好家伙。这家伙颠倒是非黑白的本领绝了。 “是么?” 荣峥淡淡的应了一声,他转过脸,问荣绒,“怎么回事?” 荣绒笑了笑:“我就是因为周砥说的笑话太烂了,才动手揍的他。” 荣绒的回答,在周砥的意料之中。 荣峥生日宴会之前,在周砥有心的默许下,他跟荣绒两人的接触的实在不算是少。荣绒是个自尊心很强,又十分要强的人。告状、示软,大概是这位高傲的荣小少爷这辈子都不可能学会的事情。 荣晖乘机道:“你看,小峥,绒绒他自己也承认了——” 荣绒撇了撇嘴,神情委屈,“周砥说他想亲我,哥你说这个笑话,是不是烂透了?” 周砥倏地朝荣绒看了过去。 荣晖完全忘了他刚刚想要说什么,他不可思议地看着荣绒。这个……这个一脸委屈的人,跟刚才对周砥出拳快、准、狠,是同一个人? 孙绮:“卧槽!” 他上下打量了眼周砥,“那刚才绒绒揍你的那一拳,是轻了。” 转头问荣绒,“你刚刚怎么不照着他的脸揍啊?放心,真打得缺了颗牙什么的,你绮哥出钱,给他把烤瓷牙安排上!” 荣绒皱了皱眉,“烤瓷牙很贵的。”有那个钱,买几瓶香水不香么? 简逸点点头,表示再同意不过了,“对的!烤瓷牙可贵了!不能这么便宜他!”赚钱多辛苦啊! 仿佛周砥的牙齿已经被打落了,现在三个人在就对他的牙齿进行“会诊”一般。 周砥脸色之冷,可想而知。 荣峥冷声道:“绒绒的话,希望周少能够给个解释?” 荣晖:“小峥,周砥刚才不是说了么?他就是跟绒绒开个玩笑,哪里想到绒绒自己当真了。你别忘了,绒绒还喜欢过周砥,追过周砥,要是周砥对绒绒真有什么心思……” 荣绒垂下眼睑,“可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我男朋友要是知道了,要吃醋的。” 荣晖:“!!!” 尼玛!这场子救不活了! 除了Bay跟Laar因为听不懂中文,以及男.荣.朋友.峥,荣绒的这句话听在其他人耳里的效果基本上跟扔个核|炸|弹的效果差不多。 “周少。绒绒刚才所说的话,周少可听见了?” 周砥还在错愕于荣绒交了男朋友这件事上,疑心荣绒到底是不是真的交了男朋友的他,听见荣峥的声音,这才回过神。 “抱歉,下次我会注意分寸。” 荣峥不为所动,“周少应该道歉的人,是绒绒。” 周砥:“……” 周砥不甘愿地道了歉,“抱歉。” 荣晖眼皮从刚才起就一直跳,他爸跟“周恒国际”合作好多年了,他这次让周砥丢这么大一个面子,以后他爸跟“周恒国际”合作的事情,只怕要黄! 他见情况不对,赶紧先溜了。 荣绒微笑,“下一回,周少要是讲笑话的瘾又犯了,记得先事先预约下牙医。”这句话简直是在□□地威胁周砥,要是下回再嘴贱,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噗嗤!” 孙绮一点没给面子地笑出声。 孙纹笑不出来,一想到这样的人间小可爱竟然有主了,就,更不高兴了呢! … 荣峥对荣绒跟简逸两人道,“年会已经开始了,绒绒,带Bay跟Laar两位先生前去他们的位置入座。小逸,你带阿绮还有孙小姐去他们的那一桌。刘幸会告诉你们具体的座位。” “喔。” 简逸乖乖点了点头。 荣绒没简逸那么傻白甜,他哥要把他们给支走的意图不要太明显,问他哥,“哥,你呢?” 荣峥:“我跟周砥谈点事情。” 不等荣绒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周砥,荣峥就伸手在他的腰间拍了拍,“你先跟阿绮他们一起过去。” 荣绒腰间是敏|感部位,他哥这么一拍,他耳尖都红了。 孙纹注意到了荣峥的这个亲昵的动作,语调懒懒地道:“走吧,小可爱们,今天晚上,让我们不醉不归。” 孙纹一手挽着一个,就跟女王出巡一样。 孙绮实在没忍住好奇心,他追上走在前面的荣绒,“你真的交男朋友了啊?” 荣绒点头,“嗯。我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 孙绮:“大荣知道?” 荣绒:“嗯。” 孙绮快好奇死了,“天,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够令大荣这个弟控同意荣绒你跟对方交往?快,跟绮哥说说,对方是做什么的?今年多大年纪了?大荣见过你男人没?” 荣绒:“比我大。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人。” 简逸:“哇!”一副磕到糖了的表情。 孙绮:“……” 啊!抓狂!好想知道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 孙绮跟荣绒两人的对话,悉数落在周砥的耳里。 竟然是,真的?荣绒竟然真的交了男朋友?就还是不知道这一次,是不是还是那位小少爷巴巴地贴上去。话又说回来,哪怕荣绒现在不是荣家的小少爷了,仅凭那张脸,应该也鲜少有人能够拒绝得了。 周砥望着荣绒离去的背影,当初他如果不是嫌荣家小少爷的身份太过麻烦,或许…… 一杯香槟递到周砥的眼前,“周少可要来一杯?” 视线被挡住,周砥不傻,自然猜到了,荣峥的这个举动是故意的。荣绒明明跟荣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荣峥倒是依然把人给护得这么紧。 “多谢。” 周砥不至于连接一杯香槟的胆量都没有,他把荣峥手里的香槟给接过去了,道了谢。 荣峥手持香槟,朝周砥举杯示意,“恭喜周少,得偿所愿。” 荣氏跟周恒国际有过几次合作,近年来,周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一直不大好。周家那几位继承人动作都挺大,为了能够在老爷子面前表现,背地里没少走动跟运作。可能就是那几位展露的野心过早,引起了周老爷子的忌惮,所以他把在外面的周砥给接了回来。 听说周家管理层换了好几回血,周大退出周恒国际,周二自杀未遂,周三被送出了国……而这些事,统统发生在周砥被接回的这三年间。 荣峥尚且不知道周砥究竟是通过什么手段,最终迫使老爷子答应将周恒国际交到他的手里,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手段。 周家的根子,就不是干净的。 这些天,周砥听了太多恭喜的话,也见多了太多人的变脸。他对这些恭喜声,完全没有任何的感觉,然而,从荣峥的嘴里说出,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他察觉到了一丝忌惮。 表面上,还是客客气气地道了谢:“多谢荣总。” “我听说贵公司最近在东城拍了块地?” 周砥握着香槟的指尖收拢,面上笑着道,“前阵子是得了块地,不过是很寻常的一块地。没想到消息传得挺快。” 周砥就是因为啃下他的几个叔伯,以及周大、周二他们都没能啃下的那块地,才在这场厮杀的角逐里最终胜出。当然,办非常事,需要用非常手段。那块地,他想了点办法才拿下的。这事,除了他跟老爷子,按说应该没有人知道才对。荣峥怎么知道的? 太阳底下,没有秘密。 尤其是在各大世家盘根错节的符城。周家根基最深,自然盯着的眼睛也就越多。周砥掌管周恒国际后,步子迈得太大,人心惶惶。不管多聪颖,周砥的年纪在这里,办事始终不若周老爷子老辣,才会被人拿住了把柄,对方又把把柄送到荣峥手里。 荣氏是这几十年才发迹的,根基不够稳,在许多老牌世家看来,荣家根本够不上威胁。荣惟善、荣峥行事又低调,为人也不露锋芒。可以说,对方选择把周砥的把柄交到荣峥手里,也是各方面权衡利弊,深思熟虑过的结果。 当初荣绒又是为了周砥出柜,又是闹着要跟对方在一起,荣峥不可能不去查周砥的背景。也因此,周砥是个什么样的人,荣峥比谁都清楚。无论他此前在众人面前装得有多低调谦逊,本质上都是一匹藏着獠牙的狼。他的体内,留着周家疯狂又自私的血。 荣峥沉声道:“周家的办事风格,我无意置喙。不过,有一点,希望周少知悉。绒绒是我荣家的人。周少若下次再有意冒犯,便是与荣氏过不去。我言尽于此,还请周少好自为之。” 说罢,将手中的香槟搁在长桌上,“失陪。” 杯子里的酒,一滴也没碰过。像是在无言地告诉他,这杯酒,就跟他这个人一样,还入不了这位荣氏总裁的眼里,也不值得他出手对付。 周砥端起酒杯,眼神寒凉,仰脸将杯子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第107章 撕破脸 荣绒带着Bay跟Laar, 跟简逸、孙纹、孙绮姐弟两人一起回到年会晚宴大厅。 刘幸已经在大厅里等他们了。见到荣绒一行人两人过来,在孙纹、孙绮姐弟两人分别跟荣惟善、应岚两位长辈打过招呼之后,带着一行人入座。孙纹、孙绮姐弟跟Bay以及Laar都安排在同一桌。 “二少……” 刘幸等在一旁,打算带着荣绒跟简逸一起去荣惟善跟应岚那一桌, 见荣绒直接就在孙绮这一桌坐下了, 顿时有些愕然。 “我跟孙纹姐、绮哥一起坐就好。刘幸哥你先带简逸过去吧。” 刘幸面露迟疑,“可是荣总交代了……” 荣绒笑了笑, “如果我哥问起, 你就说是我自己要坐在这一桌。你放心,我哥他不会生气的。” “那, 那我也要坐这里!”简逸拉开荣绒边上的椅子,迅速坐下了。 简逸今天晚上可以说是遭受了太多的目光的洗礼了,真心有点扛不住。坐去他爸爸妈妈那一桌, 肯定不如这一桌自在。简逸果断选择了跟荣绒坐一起。 荣绒:“……” 刘幸:“……” 荣峥回到年会大厅, 刘幸就过来把荣绒跟简逸两个人坚持要坐孙绮那一桌的事情跟他说了。 荣峥往荣绒所在的方向瞥了一眼, 见荣绒跟简逸两人已经拿着筷子在吃东西了,他收回目光,“他们喜欢就好。你今天也辛苦了, 先去座位上吃点东西吧。” … “绒绒跟小逸怎么跟阿绮坐一块儿去了?” 荣惟善跟妻子应岚等了半天, 好么, 三个儿子,就回来一个, 回来的还是个饭桌上就根本不怎么开口说话的闷葫芦。 荣峥拉开餐椅坐下,“他的两位同事不会说中文, 需要荣绒在边上翻译。” 明面上的原因荣峥没说, 荣惟善又哪里会不明白。荣绒以前就跟他大哥, 大姐跟喜珍他们几个关系比较僵,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根本没有去主动了解过荣绒为什么不喜欢家里人,只当孩子是性格孤僻。 对于荣惟善而言,现在再没有什么比他们一家五口的这个小家要来得更为重要了。他点了点头,接受了荣峥的解释,“应该的,应该的。国际友人嘛,人家来我们这里做客,总得让人家感受到我们的热情。绒绒去给人家当翻译去了,小逸呢?他怎么也不坐过来?” 应岚执起桌上的茶壶,给荣峥倒了杯茶,“那孩子一直都比较黏绒绒。要是绒绒坐过来,他估计也就坐过来了。” 荣峥端起桌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跟母亲道了声谢。 荣惟善道:“这倒也是。今天在车上就一直问我,绒绒来不来,什么时候来。刚才我们带他去吃点东西,看见绒绒跟小峥过来,就赶紧给拿了个布丁。本来就只拿了一个,可能想着就给绒绒一个不大好,后面才转头去又给拿了一个。” 荣峥:“……” 荣家的亲戚也都坐的这一桌,几个人听见荣惟善一家竟然还跟以前一样,总是把绒绒挂在嘴边,一桌子的人面色各异。 荣氏的年会,大部分的节目都是员工们“倾情演出”,每个部门出一个节目。台上,员工们准备的节目已经开始了。 荣喜珍转着桌上的圆盘,一副好奇地问道:“二哥,二嫂,我听说小逸是城大的?还是以他们学校第一的成绩被录取的,是不是?” 桌上的其他人明明已经把简逸这个人给调查了个底朝天,听见荣喜珍这么问,还是人人都露出吃惊的神色,接着就是对简逸的各种夸赞,夸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有福气,话里话外,全是夸简逸的意思。 荣喜华意识到二弟荣惟善不若以前亲近她了,这个时候有心跟她跟二弟一家拉近距离,笑着接口道:“不是我夸啊,小逸那孩子确实不错。见了人也会礼貌问好,白白净净,模样长得也好看,特别笑起来的样子,那模样,跟惟善小时候一模一样。” 荣喜珍笑着附和道,“大姐,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你一说,还真是。” 要是换成是以前,荣惟善会真心以为自己的大姐跟妹妹是真的喜欢小逸,可自从绒绒几次住院,家里的兄弟姐妹一个没出现过,就是连打电话关心地问一句也没有,荣惟善跟几个兄弟姐妹之间的关系就淡了许多。大哥他们要是真的这么关心他们家的情况,怎么会在他今天带小逸过来年会之前,一个人也没有主动上家里来想要见见小逸?现在在桌上谈的这一出,无非也就是为了哄他高兴罢了。荣惟善甚至会去想,他们是不是想要像当年通过小峥,贬低荣绒那样,这回又故技重施,想要通过夸赞小逸,让他觉得绒绒哪儿哪儿都不如小逸。 原本兴致挺好的他心情顿时差了许多,绒绒跟小逸是对的,没选择坐在他们这一桌。他现在在这儿坐的都觉得没劲透了。 荣惟善淡淡地道:“他那边的爸妈把他培养的很好。” 荣喜珍一愣,没想到二哥会主动提及简逸的养父母,她笑了下,接口道:“是,是。简家夫妻是把小逸教得挺好的。不过关键不还得看是谁的种么。哥你说是不是,不像那个绒绒,就算是从小给他上最好的学校,给他接受最好的教育,又有什么用。还不是——” 荣喜华碰了碰荣喜珍的手臂,没瞧见惟善跟小岚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么?荣喜珍刚好抬手去夹桌上的一道菜,也就没有收到来自姐姐的暗示,她把菜夹在碗里,继续数落道:“所以老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不是一点道理都没有。你们说是不是?看那个绒绒,哪一回见了我们主动跟我们打过招呼?每次就是拉长了个脸,要不然就是对人爱答不……” 荣惟善听不下去了,他微沉着脸,打断了幺妹荣喜珍的话,“对不住啊,是我没把孩子教好,让大家见笑了。” 荣喜珍快要吃进嘴里的菜落在了盘里,那样子多少有点滑稽。她声音一下小了下去,面色顿时变得有些尴尬,“二哥……” 荣喜华又给大哥荣惟庸递了个眼色,自从荣峥在荣惟善的默许下,在公司的人事上做了很大的调整,又出台了他自己的几套管理模式,荣惟庸现在的职位基本处于半架空状态。他对他这个二弟,以及荣峥这个侄子,本来就积压了很多的不满,完全没有要打圆场的意思。 见桌上的其他人也在给他使眼色,他这个人又一贯喜欢在他人面前表现出自己这个当大哥的气度跟胸襟,这才笑着打圆场道:“来,大家吃菜,吃菜……” 应岚放下手中的筷子,“喜珍,我想请教下你,我跟你二哥,我们哪里没有把孩子教好了?” 荣惟庸笑容微收。 荣惟善错愕地看着妻子:“小岚……” 台上节目挺热闹,大家都在看节目,也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桌的情况,应岚一错不错地盯着小姑子荣喜珍。 “喜珍,你说荣绒见了你们从不跟你们打招呼,那我想问一问,在绒绒六、七岁,还没有办法很好地组织语言的时候,你为什么要故意学他说话?在绒绒被你们逗哭之后,还要笑着说他开不起玩笑?还有,为什么你跟大姐,总是当着绒绒的面,夸孩子长真好看,接下来总是要再添一句,漂亮得跟女孩子似的?” 这些话,她在心底压抑了很多年,如今终于把它们给统统说出来了。不就是撕破脸么,还要顾忌什么场合,什么日子。 妻子所说的这些事,荣惟善都是头一回听说,他错愕万分,“小岚,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应岚摇了摇头,神色淡淡,“具体次数太多了,差不多就是大姐跟小妹还有一家人家里拜年做客的时候。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小峥。” 想想,那些年她也真是傻。总是想着不要伤了亲戚之间的颜面,不要让惟善夹在中间难做,再一个,也是担心自己说多了,惟善会以为她有心要挑拨他跟他家里人的关系,也就一直没提,却从来没有想过,会不会伤了绒绒的心。 “小岚,你这话说都可就没意思了啊。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提起来做什么?” 荣惟善越听,心里越沉,他冷声道:“既然是发生过的事情,为什么就不能提了?难道发生过,就等于不存在了?” 荣喜华不高兴了,她板起了脸,端起了长姐的架子,“二弟,你这是在质问我吗?” 以前,荣惟善总是喜欢把“家和万事兴”给挂在嘴上,总觉得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也不及家里人重要。要是以往大姐荣喜华稍微表现出一点不满的意思,荣惟善一定就妥协或者是转移话题了,这一回,他没打算息事宁人。 “我只不过是以事论事而已。”不等大姐荣喜华开口,荣惟善转过头看着荣峥,神情严肃,“小峥,你妈说的这些事,你也知道?” 荣峥沉默地微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不管绒绒小时候多粘他,他也不会不耐烦的原因。他总是觉得,对绒绒的陪伴怎么也不够……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差点把他的绒绒给弄丢了。 荣喜珍急了,“我什么时候时候说过这些话了?再说了,就算是我说有怎么样?难道我一个当姑姑的,还不能开晚辈的玩笑了”荣喜珍越说到后面,越是理直气壮。 荣惟善胸膛起伏,他彻底沉了脸色,“玩笑?你一个当姑姑的,三番两次把侄子弄哭,你觉得这仅仅只是玩笑?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你这不是开玩笑,荣喜珍,你这叫欺负人你知道吗?你一个大人,把小孩子给欺负哭了,你还觉得自己特别有理,脸上特别有光是不是?” 刚好台上一个节目结束,荣惟善最后一句话,也就彻底地落入边上几桌宾客的耳里。就是台上演完节目的员工,都往董事长这一桌看了过来。 荣喜珍快五十岁的人了,这回是里子都丢尽了。她不能离席,离席只会让大家更加议论纷纷,于是她就只能这么坐着,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注视着。她余光瞥见她丈夫跟儿子都在看她,竟然一个个地都没有要帮她的意思,她气得涨红了脸。 荣惟善刚才那句话音量不低,荣绒这一桌也听见了。 简逸低声跟荣绒咬耳朵,一脸的困惑,“爸爸这是怎么了?他刚刚骂的那个人是谁啊?爸指责她欺负孩子,可爸那一桌……也没孩子啊。” 简逸今天晚上实在见了太多人了,他被介绍过给荣喜珍,可他早就给忘记了。 荣绒转过头,朝他爸那边张望了一眼,简要地给简逸介绍了下,“是荣喜珍,爸的妹妹,你小姑。” 荣绒也挺奇怪的。他爸这个人,特别重视亲情。就算是因为小叔的事情,跟大伯还有他两个姑姑都淡了,按理说,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其还是公司年会这样重要的场合,让荣喜珍下不来台才对。 … “荣绒,你,你好。我们……我们能跟你拍一张合照吗?” 荣绒在低声跟简逸两个人说着话,听见有女声在跟他说话,他困惑地抬起头。 一个相貌漂亮的女生微躬着身,神情微带着就紧张地道:“荣绒,你好!我是B站的香水UP主,我跟我的妹妹真的,我真的超级喜欢你的‘睡美人’你闻出来了吗?我跟我妹妹今天穿的就是‘睡美人’,你看,我们真的……我们真的是你的‘香粉’!” 女生说着,激动地从包里掏出“睡美人”,可能因为紧张的缘故,以至于说话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就连手都有点颤抖。 荣绒顺着女生的视线,也就看见了女生的妹妹,意外发现,两人竟然是双胞胎。妹妹的性格显然比姐姐更文静一些,在姐姐说完话之后,才红着脸,满眼期待地追问了一句,“可以吗?我跟我姐姐真的很喜欢你的\'睡美人’!” 这是荣绒在国内,第一次在私下场合有人因为“睡美人”认出他。他犹豫了下,答应了。 出于尊重,荣绒从座位上站起身。简逸积极地道:“那我帮你们拍照。” “谢谢你呀!”两个女生双手合十,纷纷向简逸表示感谢,当姐姐把手机递给他。 “不客气,不客气。”简逸把手机给接过去,笑眯眯地道:“谢谢你们能喜欢我弟弟。” 荣绒:“……” 两个女生平时也是网上吃瓜大军当中的一员,她们是因为跟荣氏集团的下一个小小,小小的项目有合作,才会拿到了荣氏集团这次的年会邀请函,其实刚刚见荣峥跟简逸两个人在一起,也是犹豫了很久,想过会不会冒犯到荣绒,但由于真的太喜欢“睡美人”了,很想跟荣绒能够有个近距离的接触,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过来问能不能合照。 两人其实已经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的。万万没想到,不但荣绒答应了跟她们合照,简逸竟然还主动帮她们照相!!!所以网络上那些因为真假少爷吵得腥风血雨的那几拨人,大概真的就是,吃饱了撑的吧。 两人分别站在荣绒的一左一右,开心地对着镜头比V。 离去前,女生一再向荣绒表达谢意,“谢谢,真的非常谢谢你!期待‘睡美人’在国内上架的那天!!到时候我跟我妹妹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抢购!也希望你今后能够创作出更耐穿,更令人惊艳的香水!你真的超棒的!!!加油!加油!” 妹妹要害羞一些,但是也声音清晰地对荣绒说了声加油,这才红着脸跟姐姐一起离开。 荣绒这一桌本来就一直受到在场所有人有意无意的关注,加上双胞胎姐妹其实在B站是小有名气的香水UP主,因此,当双胞胎姐妹跟荣绒一起合影的时候,不少人认出了她们。 离得近得那几桌不少人听见了双胞胎女生跟荣绒的对话。其中有人鼓起勇气,问了荣绒一句,“二少,您,您是“睡美人”的调香师?” 荣绒跟简逸两人因为真假少爷的事上了热搜,可因为“睡美人”还没有在国内销售,热度始终有限。不少人只听说荣绒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哪里知道这段时间在圈子里小火的“睡美人”竟然出自荣氏集团小少爷的手!!!妈呀,完全破次元了好吗?! 得到肯定答复,有女生激动捂嘴。 “我的天,有生之年系列!!!” “啊!啊啊啊!肿么破,我也好像跟二少一起合影!!!” “你说我现在要是跑过去找二少合影,我还有机会吗?” “话说,‘睡美人’真的超级难买!你们谁有买到过了吗?” “别提!每次收到官网到货的信息,巴巴地跑到官网去抢购!破手速,一回都没赢过!。” “唔,你们有没有人觉得……小少爷边上的那两位先生有点眼熟?”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妈呀!好像是Versa的两位营销鬼才,鼎鼎大名的营运总监Laar还有品牌顾问Bay!!!我前段时间啊才看过他们两个人的采访呢!是他们,错不了!” “为什么这两个人会在国内?难道,是‘睡美人’打算要跟我们国内的代理商合作了吗?” “不会吧?不会吧?我真的可以再也不用忍受辣鸡网速,又要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已售罄’的标志了吗?” … 荣绒那一桌跟荣惟善这一桌就隔了一张桌子。荣惟庸他们几个不太关注什么香水不香水的,不过隐隐也听出来了,好像是绒绒调配了什么很受欢迎的香水。 荣惟庸不屑地想,所以说么,卖花的儿子不就只能干这种调香啊这种上不来台面的活呢。 “二婶婶,Versa新冬推出的‘睡美人’,调香师是绒绒吗?” 荣惟庸脸色倏地一沉,看着出声的小女儿。 荣茵茵没注意到父亲的脸色,她现在满心都处于荣绒竟然就是“睡美人”的调香师这件事的震撼当中。老天!“睡美人”现在在她们学校不要太受欢迎好吗?她知道“睡美人”的时候,“睡美人”已经非常难买了!她后来又托了她几个在巴黎的朋友帮她买,结果在她放寒假前都没有寄到!害她被同学们耻笑!要是同学们知道“睡美人”的调香师就是她表弟…… 应岚微笑道:“是呢,‘睡美人’是绒绒的第一支香水。” 荣茵茵眼睛晶亮,“那婶婶,你手里有‘睡美人’吗?” “茵茵也对鸢尾调的香水感兴趣么?” “不是我。是我一个同学。她就喜欢猎奇么,越是小众的香水,她就越喜欢。” 话里话外,很是有点瞧不上身为新人调香师的荣绒。应岚神色淡了下来,“不好意思啊,婶婶可能帮不上忙了。茵茵你可能不知道,‘睡美人’目前非常不好买,经常断货。前段时间‘睡美人’刚上市的时候,我买了不少,不过都分给我的朋友们了。她们都很喜欢,她们的朋友就又托我买了不少。所以我手头上除了快要用完的那一瓶,暂时没有存货了。不过小峥晚上安排了一个抽奖的活动,二等奖的奖品其中一样就是‘睡美人’,茵茵你可以试试运气。” 荣茵茵一点也没听出应岚话里话外的推托的意思,她兴奋地看向荣峥,“真的吗?堂哥,今天公司还安排了‘睡美人’的抽奖?!” 凑近了,低声问道:“抽奖可不可以有内幕?” 荣峥:“是主持人随机报数字。” “那你可以去后台,让主持人到时候直接报我的数字呀!” 荣峥:“年会流程都是刘幸在跟进,或者,你可以自己去跟刘幸谈谈?” 茵茵:“……”那就算了,找个特助,说她要暗箱操作,她丢不起那么大一个人。 荣茵茵安静了没有几秒,又好奇地问道:“堂哥,‘睡美人’都只是二等奖,那一等奖的奖品是什么啊?” 荣峥摇头,一等奖的奖品,他并没有负责参与,他只是跟刘幸提了提可以用‘睡美人’作为年会二等奖的奖品。 倒是边上荣惟善接了一句,“一等奖的奖品啊?等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荣峥眸色沉沉地看向父亲,“一等奖的奖品是您设置的?” “嗯啊。” 荣惟善笑着点了点头。 荣峥:“……”莫名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第108章 双手兴奋地攥住他哥的衣领 荣绒在跟Bay以及Laar两人用法语介绍, 佛跳墙具体是一道什么菜。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跟Bay以及Laar两人说了声抱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他哥给他发了条信息。 荣绒抬眼,朝他哥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哥不在桌上了。 荣峥:“问下爸, 年会的一等奖奖品设置的是什么。” 荣绒尽可能详尽地满足了Bay跟Laar两人的好奇心之后, 给他们两人各自舀了一碗递过去。手里得了空, 这才给他哥回信息,“怎么了?别是大别墅, 超级跑车这么壕吧?” 荣峥:“我问了刘幸,他说他也不知道一等奖设置是什么。” 所以应该不会是别墅或者是豪车,因为如果只是这两样的话, 他爸完全没必要搞得如此神秘,连刘幸也要瞒着。 荣绒跟荣峥之间有一种难言的默契,他思索了几秒, “哥你的意思是, 老爸突发奇想, 拿你当奖品了?” 当然不是把他哥这个人给送出去,他爸爸就是敢送,公司也没人敢要。倒是很有可能抽到的人跟总裁一起唱首歌, 或者是一起跳一支舞。 他爸以前自己就这么干过, 他挺小的时候的事情了。后来听说每年他们公司年会,公司的一等奖,除了想要跟董事长套近乎的公司高层们, 其他基层员工是最不期待的。当然,听说他爸其实除了准备了那么点“惊喜”之外, 还是另外给安排了实质性的奖品。不过他那个时候太小了, 不太记得了, 后来跟爸妈还有哥的关系又闹得很僵, 更不会特意去打听这些事情。 嗯,在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挺大? 那头的荣峥很明显早就猜到了会有这种可能,回复得很快,“你去问问?” 荣绒笑了,“其实只是一起跳个舞,或者唱歌而已,应该,还好?” “荣绒。” 荣绒瞧着对话框里他哥打出的他的名字,唇角弯起。他哥这是,急了? “OK。我去问问爸。” “嗯。” 孙绮拿了一只蟹脚,也没直接放嘴里咬,拿在手里,睨了荣绒一眼,“笑得这么灿烂,跟你男朋友聊天?” 荣绒摸了摸自己的脸,唇角的笑意一点也没有要收敛的意思,“很明显吗?” 简逸手里拿着一片薄饼,把片鸭、黄瓜丝、大葱丝给包进去,蘸料,咬了一口,忙着吃的他忙里偷空地点了点头,随口应了一句,“蛤(还)能更么信(明显)一点么?” 荣绒反应了一下,才听明白简逸说的是什么。 “能。” 简逸很明显楞了一下,他停止咀嚼的举动,鼓着一边脸颊,傻乎乎地瞪着荣绒,似乎很是意外荣绒竟然还能接他的梗。 简逸的唇边沾了酱料,荣绒拿了纸巾递过去,唇边笑意不减,“擦擦?” 简逸动作迟缓地点了点头,把纸巾给接过去了。 边上,孙绮忽然问了一句,“你男朋友在年会现场么?” 孙绮这个问题问得猝不及防,荣绒却没有表露出任何迟疑或是错愕。他把手机给揣口袋里,对着孙绮弯唇笑了下,“秘密。” 孙绮“啧”了一声,“咔”地咬了咬手里头的蟹脚。嘴这么紧,对方别是个有妇之夫之类的吧?又想想,这种可能性太低了。别说绒绒能不能瞧得上一个有妇之夫,就是大荣那里都过不去关。所以男人的身份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而且本人应该确实条件不错,要不然大荣也不可能会同意。 孙绮吐出嘴里的蟹壳,要命,这下他对小绒绒的男人更加好奇了! 孙纹喝着香槟,很是有翻白眼的冲动,小宝贝的那句“秘密”跟默认有什么区别,她那个蠢弟弟竟然也没有猜出来。呵。还真是,蠢得别具一格呢。 孙绮揉了揉鼻子,他怎么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想打喷嚏呢? 荣绒转过头看简逸,“我去爸、妈那桌一下,你要一起去么?” 他刚刚咬的那一口实在有点大口,咽得有点费力,简逸端起桌上的饮料喝了好大一口,终于把嘴里的烤鸭给咽下去了,好奇地问道:“去爸妈那里做什么?” “不做什么,就是去给他们敬杯酒。” 简逸想了想,他跟荣绒刚刚好像是就自顾自地坐下了,也没有过去跟爸爸妈妈大声招呼。他把手里的饮料给放桌上,连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 荣绒跟简逸两人端了酒杯,一块去了荣惟善那一桌。 两人从位置上起身,就收到了来自周遭各色好奇目光的打量。简逸多少有点不自在,他余光瞥见荣绒淡定的神色,心里头也不免一下镇静了许多。 荣茵茵在看见荣绒过来的时候,眼神难掩激动。如果二婶手里头没有睡美人,身为调香师,绒绒手里总不可能没有吧?就算他没有,以他的身份,去跟总部那边的人打声招呼,还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荣茵茵现在有点后悔了,后悔小时候她没少欺负荣绒,导致这些年两人关系可以说是挺糟糕的。她要是就这么冒然开口找荣绒帮忙,也不知道对方肯不肯…… 不管其他人是怎么想的,荣惟善见到荣绒跟简逸两人过来惊喜坏了,“绒绒,小逸,你们两个人怎么过来了?” 应岚也是一脸高兴,连忙吩咐服务员在她边上再加两个位置,“绒绒,小逸,坐。” “不用,加一个位置就好了,我坐哥的位置就可以了。” 应岚本来听见荣绒的前面半句,眼神闪过一丝失落,直到听见他说的后半句,脸上这才重新恢复了笑容。 荣绒没有马上落座,他举起手上的酒杯,“爸、妈,这一杯敬你们。希望我们公司能够蒸蒸日上,也祝你们身体健康、岁岁如意。” 简逸也忙端起酒杯,因为他想说的话都被荣绒给说了,他现在又有点紧张,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只得也跟着依样画了个瓢,耳尖微红,“我也是!祝爸爸妈妈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好,好。你们两个孩子,有心了,有心了。” 两个孩子都过来给自己敬酒,对荣惟善来说,再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了。他戒酒了,因此只得以饮料代酒,一口气干了,笑得合不拢嘴。 应岚则是把桌前的半杯葡萄酒给喝完了,看向两个儿子的眼神温柔又欣慰。 简逸吃了一惊,“爸,您喝得慢点——”就算是饮料,也不能喝得那么快啊。 荣绒简单粗暴多了,他把杯子从他爸手里给抽走了,“别喝太多,这种凉茶喝多了胃寒。” 端起桌上的开水,给他爸把被杯子洗了洗,往里倒了半杯开水,“喝点开水吧。” 荣惟善眼神哀怨,这年头,酒不许人喝,连饮料都不许人喝了! 荣绒之所以拉着简逸一块来给爸妈敬酒,就是为了从他爸嘴里头问出一等奖的奖品究竟是什么。又不能问得太直接,别看他爸平时糙得很,关键时刻可鸡贼。他哥都问不出来的事情,他他爸肯定不会直接告诉他。所以他拉着简逸一块去给爸妈敬酒了。光是敬酒还不行,话题切入得也不能太突兀,太突兀了,他爸一准就察觉了。 荣峥的西装还在椅背上挂着,荣绒在他哥的位置坐下,把手里的酒杯放在桌上,问他爸妈,“我哥呢?” 荣惟善:“不知道,可能是去洗手间,又或者是瞧见哪位宾客来了,去跟人打招呼去了吧。不用管他,反正你哥也不是小孩子了么,总不能迷路。” 荣绒:“……” 他哥才是抱错的吧? “绒绒,我敬你一杯啊!恭喜你,现在都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了。” 荣茵茵一直在找机会开口说话呢,见荣绒坐下了,她端起自己桌前的红酒,自己杯子里倒了一杯红酒,给荣绒敬了杯酒。 “谢谢。” 荣绒道了谢,却是一点也没有要喝的意思。 就这,就这?这让直接就干了半杯酒的荣茵茵给气坏了。切!不就是一个小小的调香师么,拽个屁啊!荣茵茵气得不行。 荣惟庸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茵茵这是在做什么?!绒绒现在都不是荣家的人了,只是一对穷卖花的夫妻的儿子,她一个荣家大小姐,未免也太有失身份了。可他距离的位置离小女儿有点远,他就给儿子荣晖递了个眼色,要大儿子好好管束一下妹妹。 荣晖看见父亲给他递的颜色了,不过他这会儿没空管这点芝麻蒜皮的小事。 “马伯伯。” 一位面容白皙,戴着金丝框眼镜,穿着羊绒衫马甲,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端着红酒走了过来,荣晖是第一个注意到的,他也是第一个起身的,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 “马伯伯,好久不见。” “是荣晖啊,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男子笑呵呵地同荣晖握了握手。 “马行长?您怎么来了?坐,坐,坐。” 荣惟庸也顾不得因为小女儿给自己丢人了,见了这位掌管着大部分企业的钱袋子的马行长,十分热情地招呼人家坐下,笑容那叫一个热情洋溢。 “老马,好长时间不见了啊。怎么今天来了,也没过来说一声?” 荣惟善也走上前,跟老马均培握了握手。 马均培笑呵呵地道:“我就不坐了。我这次过来,就是跟你们打声招呼,给你们大家一起敬一杯酒。来,我给大家拜个早年,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这一桌的人,不是每个人都认识马均培,不过大家都不是傻的,听见荣惟庸那一声“马行长”,再看人家那摆在明面上的气质,一下就心里有数了,纷纷热情地起身回敬。 马均培干了杯里的红酒,他的视线落在这一桌相貌最昳丽,眉眼也最冷冽、清澈的少年身上,“你是惟善的小儿子,荣绒,是吗?” 荣绒“嗯”了一声,浅色的瞳眸里有淡淡的疑惑。不明白这位马行长为什么会单独问及自己。 马均培的目光笑着落在隔壁桌一对气质出货,相貌相似的母女身上,笑着道:“我太太跟我的女儿,她们都很喜欢你的‘睡美人’。就是见你跟你的家里人在一起,所以没好意思过来打扰。” 闻言,桌上其他人吃了一惊。荣绒的那个什么什么“睡美人”的,有那么火吗?连人家行长夫人跟千金都赞不绝口的? 荣绒顺着马均培眼露微讶,他的眼底染上淡淡的欢悦,“请替我转告令夫人跟令千金,多谢他们的喜欢。” 马均培惊讶于荣绒的不卑不亢的从容气度,一般一些年轻人见了他,不是诚惶诚恐,要不就是谄媚过了头,惟善的这个小儿子倒是够沉稳,就算是听见他的夸赞,也没有半分得意忘形。 他笑着在荣惟善的肩膀上拍了拍,视线掠过相貌昳丽的荣绒,笑容干净乖巧的简逸,“惟善,你家的几个儿子,各个都很优秀呀。好福气,好福气。” 荣惟善礼尚往来地夸了夸对方的千金,“哪里的话,哪里的话,令千金也很优秀嘛。” 荣惟庸、荣晖父子两人先是听着马均培对荣绒的夸奖,又听着跟荣惟善两人相谈甚欢,完全把他们父子两人给冷落在了一边,脸色青红难辨。 不就是一个调香师,也值得马均培一个行长巴巴地过来夸奖一通! … “天!真假少爷什么的,太好磕了!刚刚你看见了没?荣绒对简逸笑得好温柔啊啊啊!我人要没了!” “看见了,看见了!我还看见了简逸嘴边沾了点酱料,荣绒就立马注意到了,还温柔地给他递了纸巾。你说,要不是现场人多,他本就是想要亲上去了?” “自信点,把其实去掉!荣绒真的超护着简逸的。还有简逸看荣绒的眼神,那种满心满眼,眼里只有对方的眼神,天呐,简直要把人萌化了好吗?!” “对对对!特别是他们刚刚双双给董事长、董事长夫人敬酒的时候,天,傲娇酷拽小狼狗跟温柔阳光小奶狗什么的,才杀我了!我真的有一种……你们知道吧?就是新人,一对新人在给双方父母敬酒的感觉!” “我也是!好想他们原地结——” 几个女生从女洗手间走出,见到在洗手间外面洗手的荣峥,几人不约而同地停止了交谈。 在洗手间这样的地方问好,总觉得,怪怪的,所以她们纷纷跟荣峥稍微鞠躬致意了一下就红着脸,赶紧仓促逃开了。 “吓死,荣总怎么也跑来上洗手间了?你们说,荣总刚刚该不会是听见我们说话了吗?” “笑不活了。宝贝,你今天是不是喝多了?总裁也是人嘛。人家荣总也有最基本的吃喝拉撒睡要解决的好吗?再说了,听见就听见了呗,员工守则也没规定不准磕CP啊。” “喔。也是。我刚刚那不是,有点反应不过来么。哎呀。你们不知道,我以前还磕过荣总跟荣绒的CP。” “咦~~~那个时候荣总跟荣绒还是两兄弟吧?没想到你这么重口!” “我磕纯纯的兄弟情行不行?谁能想到兄弟情也会有BE的那一天呢!” “哈哈哈。心疼你。” “哎,你们快看,是,是荣绒跟简逸!他们两个人这是要一起上洗手间吗?妈呀!我磕的CP该不会是成真了吧?” 荣峥关上水龙头,看向盥洗台的镜子,果然,镜子里荣绒跟简逸两人有说有笑地从走廊的拐角处走来。 严格意义上而言,应该说大部分都是简逸在说。 简逸刚刚是在问荣绒手里头有没有“睡美人”,他可以原价跟他购买。听说荣绒可以送他一瓶,简逸高兴坏了,“真的吗?真的要送我一瓶吗?” 简逸高兴得当然不是不用出钱,平白就得一瓶香水,而是这是荣绒的第一支香水,身为调香师本人送他的香水,意义也完全不一样。 “有些人会晕鸢尾,你要是不晕,又感觉不排斥鸢尾的气味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瓶。” “不晕,不晕。事实上,我很喜欢“睡美人”的中调跟尾调,特别是中调,简直就像是置身在阳光下,被春天里的微细的晴雨淋了一身的感觉,之后,遇过天晴,空气里开始弥漫着鸢尾的香气跟泥土木头沐浴过阳光的花香木质的气息。我很喜欢!” 荣绒有点意外:“你穿过它?”否则形容不会那么精准。 “我其实,很早的时候抢购过一瓶……” 原来,早在“睡美人”还在预售,国内还根本没有那么多人关注“睡美人”的时候,简逸就时时刻刻留意官网的信息。于是,他就成功地抢购了一瓶。为什么是一瓶,憋问,问就是学生党,差钱。 香水寄到的那天,好死不死,他开箱的时候,寝室里只有他跟凌子越两个人。也不知道凌子越那个家伙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以为是送给他的礼物。其实简逸也很困惑,又没有过年过节的,他为什么要送凌子越礼物,但那家伙就是很开心的给拿走了。那还是简逸认识凌子越以来,第一次见对方也能笑得跟个孩子似的,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不行,也就鬼使神差地就没有说出真相。 四位数的香水,到现在想起来都肉疼得不行。本来还想着寒假给爸妈打工,把香水钱赚一点回来,现在打工这条路也堵死了。只能靠压岁钱回本了。TVT关键是,“睡美人”现在非常不好买,他官网就没抢赢过。 荣绒:“……” 简逸对凌子越那家伙再这么纵容下去,凌子越该在脑补简逸已经爱他爱得不可自拔了吧? “你……” 荣绒刚想问一问简逸对凌子越到底是什么感觉,鼻尖闻见清冽的雪松略带着琥珀的水生木质调香水的气味。荣绒捕捉着空气里那熟悉的的气息,他抬起头,看见他哥就站在距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 荣绒对着他哥笑了下。 简逸奇怪,荣绒怎么“你”了一下之后就没声音了,他顺着荣绒的视线,瞧见了就在他们不远处的荣峥。硬着头皮,打了声招呼。 这段时间荣峥一直都陪着荣绒住在酒店,没在住在家里,简逸跟荣峥的交集一直都十分有限,他见了荣峥,还是跟过去一样紧张。 荣峥点了点头。 “哥你也是来上洗手间的吗?” 荣绒是明知故问,他在他哥的手上闻见洗手液的气味了,他哥应该才刚洗了手。 他笑了笑,“要一起吗?” 意料之中,荣峥拒绝了,“不了。” 简逸大大松了口气,他拉着荣绒的手,“荣绒,我们赶紧走吧。” 荣峥的视线落在简逸拽着荣绒的手腕上,目光沉了沉。 … 荣绒拉上裤子的拉链,跟简逸两人从洗手间出来。 意外捕捉到了空气里残留的他哥身上香水的气息。荣绒有点意外,他哥是刚走,还是……人还在附近? 荣绒找了个借口,让简逸先回去了。他一个人,寻着空气里淡淡的木质调香水的气息,拐过走廊的转角。手腕被扣住,荣绒的身体被推进一个无人的包厢。 因为是熟悉的雪松的气息,所以在被拽进无人包厢时,荣绒丝毫没有任何的反抗,唯有眼底掠过一丝意外。实在是没想到,原来他哥也会做这种……偷偷摸摸的偷情的勾当。 包厢没人,里面没灯,只有门外走廊的光透进屋子里。眼睛看不见,嗅觉、听觉也就格外地敏锐。荣绒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的后背抵着墙纸,当温热的唇落下来的时候,荣绒毫不犹豫地张开唇,主动接纳了滑进他嘴里的舌。双手兴奋地攥住他哥的衣领,荣峥揽在他腰间的手箍紧,掌心摩挲着他腰间的肌肤。 荣绒年纪轻,他的身体不自觉地贴向他哥。黑暗中,两人的呼吸沉沉,彼此呼吸灼热。 荣峥的唇离开荣绒的嘴,轻吻他的耳朵,“刚刚去给爸妈敬酒了?” 荣绒的呼吸还是有点急促,他微哑着问道:“哥你怎么知道?” “尝到了。”是他尝过这个世间最醉人的葡萄酒。 荣绒耳尖发烫,嘴里还不忘撩骚,“味道好么?” 荣峥低头吻了下他的唇,附在他的耳畔道:“没有尝过比这更好的了。” “哥,你听见了吗?” “什么?” “我的心跳声。” 荣绒拿过他哥的手,放在他的胸前,让他哥感受他过分快速的心跳。 荣峥:“我的手会听力?” 荣绒:“……哥,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破坏气氛?” 荣峥低笑出声,他没说话,只是右手按住荣绒的后脑勺,让荣绒的耳朵贴在他自己的胸口,“小傻子,要这样,才能听见。” 一声声,急促又有力的心跳声,击打着荣绒的耳鼓。 荣绒耳根红透,同时,唇角又控制不住地上扬。原来,心跳快速的人,不止他一个啊。 荣峥开门出去。 确定门外没人,这才牵了荣绒的手出来。 这里够偏,也没人,荣绒也就没有松开他哥的手,他无意中伤过他哥一回,是再也舍不得的了。 “问到了第一名的奖品是什么了吗?” “问到了。” “然后?” “哥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荣峥:“……” 渐渐地走到人多的地方,两人这才自然而然地暂时把手给分开了。 转角处,苏然的后背紧紧地抵着走廊的墙面,眼底溢满了震撼。 她早该想到的…… 除了那位荣家小少爷,还能有谁,能够走进荣峥的心里去? 第109章 光明正大地牵手 荣绒跟他哥一起回到年会现场。 他没有再去他爸妈那张桌, 他爸妈那一桌过来给他爸敬酒的人太多了,总是得时不时地跟着起身应酬,太麻烦了。 简逸上完洗手间后, 还傻乎乎地坐去了他爸妈那一桌, 等着荣绒回来。结果,见荣绒跟荣峥先后在他们原来那一桌坐下了。 孩子傻了。还,还能这样反复横跳的吗? 简逸倒是也想立马就坐过去, 荣峥现在坐在他的位置上呢。杯子里的椰奶顿时不香了! 孙绮一脸嫌弃,“大荣, 你干嘛坐我们这一桌?” 荣绒也转过头, 好奇地看着他哥。 荣峥抬手, 让服务员重新给他添了一副餐具,看了荣绒一眼,神色淡淡地道:“喜欢。” 这一声“喜欢”落在荣绒的耳里,跟当众告白没区别, 他的唇角都是上扬的。 孙绮莫名,“每一桌的菜都是一样的, 为什么会特别喜欢我们这一桌?还是你自己夹带私货了?给你们那一桌的菜上得特别得丰富?” 这个问题太无聊, 荣峥懒得回答了。 孙纹支颐着下巴, 笑盈盈地追问了一句, “荣总是喜欢坐在这里, 还是喜欢坐在这里的某个人呐?” “咦~~~” 荣峥还没回答,孙绮就夸张地抖了抖肩膀, “大姐, 你不要说这种恐怖故事好不好。” 他们这一桌人数少, 除了孙纹、孙绮姐弟两人, 也就只有Bay跟Laar, 先前的简逸,还有其他两个应该是荣事集团的客户,还是两个中年发福男人!荣峥可不就是喜欢哪一个,都是大型恐怖故事么。 孙纹刚才的这个问题也就是捉弄的成分居多,好奇荣峥会怎么回应罢了,既然话题被弟弟孙绮给岔过去了,她也就极有分寸地略过了这个话题。 玩笑归玩笑,荣峥跟荣绒两人到底身份太过特殊,她自然也就点到为止。 荣绒低头给他哥低头发信息,“哥,你说孙纹姐是不是知道我们的事了?” 荣绒这边信息才发出去,荣峥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荣峥瞥了眼对话框上的信息,在对话框上输入:“应该是。孙纹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女人。”所以,就算是对方真的看出了什么,也不奇怪。 这等于间接的回答了荣绒的问题,但同时,也是在宽荣绒的心,是在告诉荣绒,像是孙纹这样聪明的女人,她会十分清楚什么应该说,什么不该说。像是刚才话题被孙绮岔开后,已经不再适合玩笑的氛围了,她也就没再追问,就是最好的证明。 荣绒原本的确有点不安,倒不是怕他跟他哥的事情会被其他人给知道,只是怕知道的人多了,难免会传进爸妈的耳朵里。看了他哥发的信息,荣绒多少松了口气,也就有了开玩笑的心思。他弯起唇,“哥你这样说,好像显得绮哥很笨。” 荣峥:“不笨。也没有特别聪明。” 荣绒咬住下唇,差点没笑出声,他哥可太损了! “荣总,山上的笋都要被您夺完了!” 孙绮一点也不知道荣峥跟荣绒这对臭情侣在埋汰他,他十分不解地道:“大荣,我知道小绒绒是因为谈恋爱了,所以手机不离手。你是什么时候染上吃饭刷手机的恶习的?该不会你也——” 孙绮的话还没说完,台上,响起主人热情高亢的声音,“好的!接下来呢!就到了我们激动人心的抽奖环节了!这次,我们要抽的是三等奖——” 众人很自然地就被台上的主持人吸引了注意力。 荣绒给Bay跟Laar两人做同声翻译,Bay跟Laar其实对这个抽奖环节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荣绒这一桌都是大佬,大佬们都不差钱,更不差这点奖品的钱。于是,当台上主持人报出幸运数字,其他桌的嘉宾、员工,都在低头看他们进场时随机派发的手环上的数字,荣绒这一桌,除了他伸长了脖子,神情十分专注地盯着在台上的主持人,尽职尽责地给Bay跟Laar当翻译,其他人都在低头吃菜,或者是喝酒。 大屏幕滚动,随着主持人分别念出屏幕上三个幸运嘉宾的数字,其他桌就欢呼雀跃地叫了喊了三次。荣绒这一桌,除了荣峥会抬头,看一眼获奖的嘉宾,礼貌鼓掌,其他人都是头都没有抬过。 接下来依次抽取剩下的三位幸运嘉宾。 主持人还没有喊开始,荣绒就早早仰着脖子在等了。荣峥一开始以为荣绒只是纯粹地对抽奖环节感到好奇,见他每一次都盯着主持人,视线直勾勾地盯着礼仪小姐手里拿着的蓝牙耳麦,顿时有些失笑。 周围有点吵,荣峥贴着荣绒的耳朵,“喜欢这个牌子的蓝牙耳麦?” 荣绒还在等着主持人揭晓三等奖的最后一个幸运嘉宾,他的眼睛还盯着主持人,“嗯。免费的,当然喜欢啊。” 荣峥提醒他,“是公司财务部拨的款。”是自家掏的腰包。 “是噢。” 荣绒笑着转过头,他不知道他哥靠得那么近,转过来时,荣峥的唇温柔地吻过他的耳尖。 荣绒耳尖发烫,不自觉地看向他哥。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几秒,又同时转过头,荣峥的手环在荣绒的肩上,荣绒则是习惯性地往后靠在他哥的身上,两人同时地默契地看向舞台。 … 孙纹:“……” 她今天应该把她的限量版墨镜给戴出来,眼睛要被闪瞎了,真的。 “0512。请问,这位0512的这位幸运的嘉宾现在在现场吗?”由于第一次在报0512这个号码的时候,并没有人回应,所以主持人又问了一遍。 按照规则,如果主持人报了三声,还是没有嘉宾上台领奖,一直到年会结束,这位0512的嘉宾都没有联系主持人,到最后的结束环节,主持人会重新再抽一次奖。 “0512?这个数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孙绮吃了口三文鱼,随口问了一句。 荣绒让孙绮快看他的手环上的数字,孙绮手中的筷子停了停,“不会吧?难道0512这位幸运的嘉宾就是我自己?” 孙绮倒是不差钱,不过中奖么,总归是件高兴的事。在看清楚自己手环上的数字后,他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我不是0512。” “嗯。你当然不是,因为我是。” 孙纹摘下自己的手环,给桌上的众人看了看。 台上,主持人又问了一遍0512的嘉宾在不在现场,荣绒赶紧举手。在成功吸引了主持人的注意力之后,催着孙纹上去,“孙纹姐,你不上去吗?” 孙纹使唤孙绮,“你替我上去。” 孙绮郁闷,“为什么是我?” 孙纹懒洋洋地道:“你哪这么多废话。去不去?” 孙绮从小在他大姐的淫|威下长大,自然是不敢违抗他大姐的命令的,他心不甘情不愿地带着孙纹给他的手环,上去领奖品了。上了抬,孙绮才知道他大姐为什么自己不肯上去。基本上,从他离开座位、上台一直到走下来,对着他拍的手机就没停过,还有人会把手机拿得离他很近,凑近了拍。 孙绮领了奖品下来,对着荣峥吐槽,“你们公司的员工平时是不是很喜欢追星?”瞧这一个个拿手机,拍视频的架势,太专业了! “员工的个人兴趣爱好我不清楚。” 这回答也太一本正经了,孙绮“切”了一声。他把领回来的奖品递给他大姐,孙纹接过去了,她双手递给荣绒,巧笑嫣然,“新年快乐。” 荣绒微微睁大了眼睛,眼底是大大的意外,“送给我么?” 孙纹笑了笑,“嗯。把我的运气分给你。祝好运。” 孙纹这句话,分明是意有所指。 同性这条路并不好走,何况像是荣峥跟荣绒这样的关系,仅仅是父母那一关就够呛的。 荣绒听出了孙纹的未尽之意,他哥说得对,孙纹姐真的是一个十分聪明的女性,不仅如此,还很温柔……他把礼物给接过去了,由衷地道:“谢谢孙纹姐。” 孙绮傻眼,“???大姐,到底谁才是你亲弟弟?”让他去跑腿,好么,转头就把奖品送给了荣绒? 孙纹朱唇弯起, “你要是有绒绒一半可爱,我也会,好好‘疼’你的 。亲爱的弟弟。” 孙纹着重地强调了“疼”这个字。 孙绮在听见他大姐那一声亲爱的弟弟,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年会进行过半,主持人宣布进行二等奖的抽奖。 “Rucas,快,赶快帮我确认下,主持人报的那个号码,是我的号码吗?” 尽管Bay反复确认过,屏幕上的确是他的数字没错,不过他担心是自己没有弄清楚规则,还是请荣绒替他确认了一下。 嗯? 荣绒心想,应该不会那么凑巧吧,孙纹姐才领了一个三等奖,他们桌就又有个二等奖吗? 他拿过Bay跟Laar的手环看了一眼,Bay手环上的数字赫然就是主持人刚刚报的数字,0366。 “恭喜,Bay!快上去领取你的奖品吧。” “噢,上帝!我简直难以相信!除了小学的时候中过一瓶汽水,我再没有中过任何奖了!” Bay兴奋到捂嘴。 荣绒笑着道:“那么恭喜你,刷新你小时候的记录了。” “谢谢你,宝贝儿。” Bay很激动,但同时他又有点紧张,因为他不会中文,他担心自己会因为弄错流程在大家面前出糗,所以就问荣绒能不能陪他一起上去。 荣绒犹豫了下,答应了。 孙绮表示有点不可思议:“今天我们这桌是什么运气?其他桌会不会以为这个抽奖有内幕?” 孙纹睨了他一眼,“如果有内幕,难道不是应该直接给我们一个一等奖?” 孙绮:“噢,也是。” 荣绒陪着Bay一起上去。台下,有不少人都认出了他,掌声跟欢呼声比之前领奖的任何一位嘉宾都要大声。 Bay从主持人手里接过奖品,这个时候才发现,二等奖的奖品竟然是“睡美人”。荣绒也认出了“睡美人”的包装,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睡美人”还没有正式对外发售的时候,他爸就跟他哥讨论,到时候可以在公司年会用“睡美人”作为公司年会的抽奖奖品,这样可以稍微打开“睡美人”在国内的知名度。他当时以为他爸跟他哥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竟然真的用了“睡美人”当做年会的奖品。 “睡美人”不仅仅对身为调香师的荣绒的意义重大,对于Bay跟Laar来说同样如此。他们两个人,大概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可能再也策划不出像是“睡美人”这么典型又这么受欢迎的香水发布会了! “两位,两位请留步。两位——” 荣绒陪着Bay下台,被台上的主持人给叫住,“两位,我们的董事长有话要说。” 同声翻译给Bay听,Bay于是跟荣绒一样,礼貌地留在台上。 “下面,有请我们的荣董事长!” 在主持人热情的声音,以及台下员工跟嘉宾的热烈的掌声当中,荣惟善笑容满面地走上台。 他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这个二等奖,是一支香水。这支香水的名字是‘睡美人’,是我的小儿子绒绒——” “绒绒,过来爸爸这里。” 荣惟善笑眯眯地朝台上的荣绒招手。此时此刻,荣绒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是总不能让他爸下不来台,只好跟Bay解释了一下后,慢吞吞地过去了。 荣惟善本来要抬手搂荣绒的肩膀,发现小儿子太高了,果断改成了搂他的手臂。忽然忘词了,“我刚刚说到哪里来着?” 主持人笑着提醒他,“您刚才提到,这款香水是令公子的作品。” “喔,对。这款香水呢,是荣绒的第一支香水。二等奖的各位亲,如果你们用了呢,觉得喜欢,可以推荐给你们的亲朋好友。喜欢的话,大家可以登录Versa的官网,通过官方途径去购买噢!请大家多多支持我们家绒绒,谢谢大家!” 一场大集团公司的年会,竟然会成为带货现场,而且是集团董事长亲自带货,带的还是某国际大牌香水,这个发展也是员工跟嘉宾们万万想不到的。 经历过官网抢购的几个香迷们就在底下喊—— “买不到!!!” “买不到!!” “根本买不到!” “对啊,根本买不到!” 还有一道声音特别大声,“就很生气!” 声音都快破音了。 “哈哈哈哈!” 台下的其他人哄堂大笑。 荣绒在台上完全感觉到了什么是社死现场,他刚想问一下他爸什么时候能下去,他的脸上忽然被他爸给双手捧住,“儿子,我爱你!爸爸永远以你为荣!!!” 荣惟善用力地在小儿子脸上亲了一口。 荣绒:“……” 台下,荣峥先是一愣,继而无奈摇头微笑。 底下的人疯狂鼓掌,“董事长威武!!!” “董事长威武!!” 应岚跟简逸是最捧场的,两个人拍得掌心都红了。 荣惟善突如其来的表白,直接把现场气氛给推向了高潮。可以说,这个抽奖环节,“睡美人”的宣传现场效果是拉得足足的。 荣绒在一片掌声跟欢呼声中,被他爸手牵着手下了台。Bay听不懂中文,不过从众人的反应当中,大致上也猜到了些什么,他微笑着跟在父子两人的身后。 经过荣惟善刚才又是现场带货又是表白的这一出,没有人再会怀疑这位荣家抱错的小少爷在荣家的分量。 … 荣绒回到座位,过来跟他过来打招呼的二代们,以及他把生意场上的长辈渐渐地多了起来。 但凡是社交场合,就是一个名利场。 眼见一个过来敬酒的富二代被荣峥给打发走了,孙绮似笑非笑:“这些人,可真有意思。” 小绒绒在他们这一桌坐了好半天了,这些人不见出现,现在倒是一个个巴巴地凑上来了。 荣绒语气平静地道:“人脉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资源。一个抱错的豪门假少爷,当然不值得被问候跟敬酒。”但要这个假少爷被视如己出,自然又是另一番风景。历经两世,所谓人情冷暖,荣绒早就看得不能更透了。 孙绮受不了他,“我天。你才多大?能不能不要被大荣给带坏了?讲话的时候不要这么老气横秋,拿出我们年轻人特有的朝气跟活泼,OK?” 孙纹睨了孙绮一眼,“你倒是好意思。”这便宜占的。 “嗯哼,难道我不年轻么?我可是比大姐你整整小了……” 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话题,孙绮果断闭了嘴。 孙纹笑靥如花,她笑吟吟地睇着孙绮,声音更是妩媚至极,“嗯?说下去啊,怎么不继续说下去?” 这一回,孙绮总算是大脑比嘴巴快了一步,没在死亡边缘疯狂蹦迪,保住了他自己的一条小命。 荣峥:“就算没有在我们家长大,你也会走到现在的这个位置,也会被很多的认识跟喜欢。”伸手握住荣绒放在桌下的手。 荣绒反手跟他哥回握,他笑了笑,“哥,你说要是我们没有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是不是就没有机会认识了?” 荣氏集团的总裁,跟花店小老板的儿子,人生轨迹重合的可能性太低了。 “不过,也不一定。可能那个时候,我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调香师了,那我们就有可能会在某个商业应酬场合碰上。” 只不过,在那个平行世界,以他哥工作狂的属性,大概率不会爱上他。这一世,他纯粹是占了弟弟这个身份的便宜。他哥一开始不喜欢他,又舍不得伤他的心,他又利用弟弟这个身份,赖在他哥身边不走,他哥才会被他给攻防了。 孙绮觉得荣绒那个假设还挺有意思,他兴致勃勃地把荣绒的那个故事给补圆乎,“然后你们一见面,就有一种似成相识的亲切感!于是当场决定,结拜成异性兄弟!” 荣绒:“……” 荣峥:“……” 可闭嘴吧。 … 年会进行到尾声,终于到了一等奖揭晓的时刻。 荣峥:“现在可以告诉我,一等奖奖品究竟是什么了吗?”他好有个心理准备。 荣绒还是没说,“等会儿哥你就知道了么。” 荣峥:“……” “嗯,接下来呢,在我们抽奖之前,我先给大家预告下。今天一等奖的奖品,十分地特殊。具体有多特殊呢,这个呢,就让我们先暂时留给悬念,等我们先进行抽奖环节以后,我再给大家揭晓悬念。好的,那么接下来,我们先进行抽奖。” 大屏幕滚动,最后,停在了0069的数字上。 “0069!恭喜这位0069的嘉宾!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有请0069的幸运嘉宾上台!”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只见主桌上,简逸兴奋地举起了手,红着脸,在主持人的邀请下上了台。 主持人也终于宣布了一等奖的奖品—— “一等奖的奖品就是,中奖的幸运嘉宾,也就是这位同学,可以对我们的荣总荣峥,提任何一个要求,荣总不可以拒绝!包括但不限于要求荣总说出他的银行卡密码喔!但是,但是,容我提醒一下。就算是荣总说出了他的银行密码,我们也不能想着要去盗他的银行卡。这是犯法的,各位家人们!” 底下的人哄堂大笑,气氛空前热闹。特别还是一等奖的获奖者好巧不巧,竟然是简逸,这就更添了几分戏剧性,大家就更加好奇,这位真少爷会对哥哥提出什么要求了。 台上,简逸,简逸唇边笑容已经彻底凝固住了。 ???!!三等奖是无线耳麦,二等奖是“睡美人”,一等奖,一等奖究竟为什么就变成了,变成了一个什么破要求了?!!! 他要耳麦,他要香水啊啊啊啊!可不可以把一等奖的奖品换成二等奖,再不然三等奖的奖品也可以啊! 然而,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简逸是万万不敢问出口的。他苦着个脸,心情已经从刚才的激动兴奋,到现在的如丧考妣。 主持人热情邀请荣峥上台。 荣绒给了他一记飞吻,周围有不少人看见了,又是一通哄笑。 荣峥整了整袖口跟衣领,站起身。 “荣总!荣总!荣总!” 在底下员工整齐划一的口号声当中,荣峥走上台。主持人先是跟荣峥问了好,接着他把话筒递给简逸,“您好,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可能这段时间太忙,没时间吃瓜,他竟然不认识简逸,他尽责地尽着一个专业主持人的素养,让简逸先跟底下的来宾们自我介绍。 简逸只要对上荣峥的眼神,就紧张地不行,“简,简逸。” 主持人热情洋溢地问道:“好的,这位简先生,首先呢,要特别恭喜你斩获我们荣氏本度年会的一等奖,此时此刻,你的心情一定很激动吧?” 简逸干巴巴地回了句,“……嗯,激动的。”QAQ,他想要他的蓝牙,他的香水,实在不行,给他一个遥控玩具车也行啊啊啊! “好的,那么请问,你有什么要求想要对荣总提的吗?” “嗯……我想问下,我能把我的奖品,让给我弟弟吗?” 主持人没想到,还有人放弃领奖的。对方可是荣氏集团的总裁,难道这位简先生就一点想要提的要求都没有吗?比如让这位荣总给安排一个实习岗位,或者是其他物质性的奖励? 主持人跟简逸再次确认道:“这位简先生,您确定要把领奖的权力转给您的弟弟吗?” 一般来说,只要中奖后,奖品就是归中奖人所有了。尽管这次的一等奖有点特殊,不过倒是可以转让。对方既然是跟荣董事长、荣夫人坐在一起,可能是荣家的亲戚吧。荣家的亲戚,自然是不缺一个实习岗位,或者是其他什么物质性的奖励的。这么一想,也就难怪了。 简逸一听,这是有戏啊,于是果断点了点头,“是!” “好的,不好意思,我得跟您确认下,您的弟弟今天也在现场是吗?” “嗯。他在的。” “好的,那么您可以请您的弟弟上台了。” 简逸朝荣绒所在的方向招手,“荣绒,快上来呀!” 荣绒:“……” 主持人:“???!!!” 荣绒先前去给他爸敬酒的时候,他爸不小心,说漏了嘴。他哥的身份摆在那儿,所以荣绒一点也不担心,中奖的奖杯会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他是完全抱着看戏的心态,看着他哥走上台,就连手机他都调成了录像的状态,就等着简逸让他哥做比如说在台上做俯卧撑,或者是跳一段女团舞之类的。 万万没想到,他会被CUE。 简逸叫了他,荣绒只好走上台。 荣绒一上去,简逸就逃也似地逃离了,像是受惊后仓皇而逃的兔子。 台上,荣绒一步步,走到了他哥的旁边。 荣绒从工作人员手里接过话筒,“提任何要求都可以,荣总不可以拒绝的对吧?”他的尾音微微上扬,这一声“荣总”戏谑十足。 主持人本来还想像是简逸那样,稍微采访个一两句,结果发现这位荣小少爷自己直接问上了,压根没他什么事,也就“乖巧”地站在一边等着。 荣峥:“嗯。” 荣绒握着话筒的那只手放在后面,右手手心朝上,做了一个标准地邀请的姿势,“那就,请荣总把自己送给我吧。” 底下荣氏员工疯狂起哄,心说也就只有这位小少爷,才敢开他们总裁的玩笑了。嘉宾们也是一个个难得看见荣峥吃瘪的样子,也都是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荣峥跟荣绒牵着手下去,所有人都疯狂鼓掌。 台下,只有寥寥数人知道,不过是少年藏了太久的小心翼翼跟喜欢,想要借由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在众人面前,牵一回自己爱人的手。 第110章 撑腰 #荣氏集团年会真假少爷同时现身#爆 荣氏集团年会的视频片段, 被人拍下,上传到了网上。自媒体不做人,为了噱头跟流量, 什么标题都敢放。只是“真假少爷同时现身”这几个字,就足以迅速令人上头, 轻易地抓住人们的眼球。 果然,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纷纷点进热搜词条, 近距离围观年度豪门狗血大戏。仅仅只是一个晚上,播放、转发、评论跟点赞的人数就达到了惊人的程度, 迅速地上了热搜, 并且在第二天早上, 成功上了热一,后面还跟着一个血红的“爆”字。 人们搬了板凳,撕开薯片,备好肥宅快乐气泡水, 真假少爷的站队吃瓜群众也点进这个视频,双方都准备好要大战三百回合, 撸起袖子点开—— ???说好的年度豪门狗血大戏呢?特喵为什么竟然是个搞笑视频??!!! “哈哈哈。救命!他真的看得好认真!你们注意到没?每次主持人报幸运观众的数字,小少爷就抬起头, 很专注地盯着屏幕, 结果每一次都不是他。” “对!他还抿唇了。小少爷不高兴了。哈哈哈哈哈。对不起, 虽然视频里小少爷的怨念都要冲破屏幕了, 但是我现在真的完全笑得停不下来。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是的!而且就真的反复去看大屏幕跟自己的手环。哈哈哈!小少爷你醒醒,你可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你造不造你的香水比三等奖的那个耳麦难买多了啊喂!” “你们这些坏人!还有主持人, 为什么就是没抽到小少爷的号码嘛!给他!给他!都给他!” “小少爷还想要什么?妈妈给买!” “清醒一点, 宝贝!人家可是有身价过亿的爸妈还有哥哥宠着, 你有吗?” “啊啊啊啊啊!扎心了!老铁。视频最后, 哥哥把手交到小少爷手里,我特么都哭了好吗?呜呜呜呜,我以为我磕的‘峥嵘’CP BE了,没想到竟然还带发糖的!!!” “鬼知道哥哥牵着小少爷的手下去的那十几秒,我也就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看了个三四十遍叭!‘峥嵘’女孩昨天真的是过大年了好吗?!!” “悄悄地留一个爪子,‘峥嵘’女孩哪里可以集合?” 有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偶然路过评论区,见到留言区一大片“哈哈哈哈哈”的盛况,也留下来,啃了几口新鲜瓜,一口咬下去,发现,香了!简直汁甜四溢好吗?! 妈呀,这难道不是婚礼预热吗?这牵手也太尼玛甜了!!!果断在留言区买了房! “哈哈哈哈荣家全员喜剧人就对了!小少爷那一段已经笑得我不行了,有谁能告诉我,一个高大上的上市公司的年会,为什么会变成董事长带货现场?!!!” “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带货现场什么的太形象了,集美!我当时看完了之后,第一个涌上我脑海的想法就是,买!我买!我现在买还不成么?结果,发现还真的不行!因为官网售罄了!得等到货通知,摔!” “我也是!根本就抢购不到好吗?太难买了!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视频里会有那么多的人在底下喊买不到了!因为真的,根本买不到!!!” “我真的点开这个视频之后,就一直笑到满地找头!天呐!!!看得出来爸爸是真的很宠小少爷了!把小少爷的脸都亲到变形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我也发现了!小少爷在下台的时候,还悄眯地用手背擦了一下脸颊。是嫌弃爸爸的口水吗?” “救命!集美,你害我在工位上发出杠铃一般的笑声,好死不死,我们领导刚好经过!啊啊啊啊!我当场社死!!!” “我好欣慰,我的宝藏调香师男孩要被全世界认识了吗?呜呜呜呜,弟弟冲鸭!!!” “所以,有哪个好心人可以告诉我,到底哪里可以买到‘睡美人’吗?我嫂子昨天抽中了,我试穿了一下,真的瞬间被种草!!!疯狂想要!!!球球了,到底哪里可以买到?!” 就在满屏“哈哈哈哈哈”,“被种草,求哪里可以买到”,以及“啊啊啊啊啊”的大型磕CP现场,也总是有那么一些人,为了突显自己的与众不同,发表自己的“高见”。 “呵呵。假少爷真的是玩得一手好手段,好好的荣氏年会公司,搞得像是他一个人的见面会,就连人家荣董事长跟荣总还有真少爷统统都沦为了陪衬。真行,假少爷是爽文男主吧?” “就是,竟然还有人磕哥哥跟假少爷的CP。呕~~~恶心,抢了人家亲弟弟十九年锦衣玉食的生活,现在还要做人家嫂子吗?” “何止是恶心,根本就是恶毒好吗?人家荣董事长跟荣夫人哪里对不起那位假少爷,还要勾引自己的亲哥哥,让自己的养父养母家断子绝孙。竟然还有人磕得下去!脑残!” “妈,妈呀!先不说大部分集美就是磕个高兴,也没有要哥哥跟小少爷真的在一起的意思。就是现实生活里他们两个人真的在一起了,喜欢这件事情,也得是相互吸引才行吧?人家荣峥堂堂一霸总,要是不喜欢荣绒,荣绒勾引有用吗?为什么是抱错也好,磕CP这件事也好,总是要把脏水往荣绒身上泼?就因为人家的原生家庭没有荣家富贵,所以穷人家的孩子做什么都是错的就对了呗?” “排楼上。真的搞不懂,为什么这么欢乐的视频下面都能有人引战?现实生活中是过得多不如意,才能在网上嘴这么臭?” “250250,喂,是阳屏山精神疗养院吗?你那里有病人跑出来啦!麻烦赶快找人把你家的病人给带回去好吗?” “雾草!活久见!刚刚悦己官宣了跟Versa的合作,悦己拿到了‘睡美人’的全国总代理,并且将会在春节后上面在国内上市。集美们!!!‘睡美人’年后春节期间就国内就能够买到了惹!!!” 黑子们:???!! 香粉们:??!!! 吃瓜群众们:瓦特?走!康康去!! 人们兴冲冲地去悦己官网围观,发现悦己官网果然官宣并且置顶了跟Versa特聘调香师荣绒合作的那条微博! 香们粉:“???!!!” “妈呀!梦幻联动!!!幸福来猝不及防!!!” “双厨狂喜!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呀!” “喜大普奔!!” “我的年终奖已经准备好啦!!!” 继#荣氏集团年会真假少爷同时现身#这个热搜词条后,#Versa悦己强强联合#,#豪门抱错假少爷荣绒#,#调香师荣绒#,#荣绒睡美人#几个热搜词条也先后冲上了热搜。 “哈哈哈哈!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悦己发布这条官宣微博后,我有一种悦己是在给我们小少爷撑腰的感觉!!!爽!让那些黑子们DISS我们小少爷。看看我们小少爷的业务能力!这才是真正的用实力说话好吗?!!!” “就,好解气!!!” “小少爷冲鸭!!!!” 很快就有吃瓜群众发现,悦己彩妆创始人,CEO孙纹点赞了“悦己”在给荣绒“撑腰”的那条留言。 吃瓜群众纷纷惊掉下巴!不,不会吧?!悦己真的是在给小少爷撑腰?!!! 更令吃瓜群众吃惊的是,简逸点赞了孙纹点赞那条粉丝的留言。 ???!!! “哈哈哈!真少爷才是假少爷的真爱粉吧?第一时间吃瓜!就问黑子们打不打脸,跳不跳脚!!!” “呜呜呜呜,我也发现了,真假少爷的事情刚刚被爆的时候,真少爷就配合爸爸录了一个视频,为小少爷说话。所有的行动都有迹可循!!集美们!!‘容易CP’我先冲了!!!” “小少爷是哥哥的!‘峥嵘CP锁死!钥匙已经被我扔出窗外了,谢谢!” … 一辆黑色的慕尚在山道上缓驰。 荣峥驱车,荣绒坐在副驾驶,靠着睡枕睡得正香。荣绒是在今天早上送Bay跟Laar两人去了机场之后,提前跟他爸妈打了声招呼,托他爸妈替他们继续照顾一下薄荷,就跟他哥荣峥两个人驱车,一起去阳屏梅岭度假。 度假的决定,是荣绒昨天晚上临时决定的。因为年会过后,他哥就开始放假了,打铁要趁热,谁知道他哥年底还有没有其他的应酬,于是连夜收拾了点行李,在送过Bay跟Laar之后,两人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荣绒早上起得早,在车上一直犯困。车子开进山,他就睡着了。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荣绒被吵醒。靠在车载睡枕上睡觉的他睁开眼,右边脸颊带着绯色的压痕。 荣绒把脖子上的睡枕给取下,放在腿上,他点开微信,好几条都是柯晴发来的信息,还有就是他们那个小组作业群的群消息。 群消息在最上面,荣绒也就先点群消息。 “@荣绒啊啊啊啊!荣神你竟然跟悦己合作了!!!我的天!太梦幻了!恭喜!!恭喜!!!” “@荣绒我荣神就是坠叼der!!荣神你就是我们的偶像,我们的符大之光,我们前进的灯塔!!” “@荣绒求问荣神,‘睡美人’国内具体什么时候能买到?求一个内部消息。” “@荣绒求内部消息 1” “蹲一个内部消息。” “占一个坑!” 荣绒看着满屏的彩虹屁,体感略微不适。这帮人真是越来越浮夸了。 昨天晚上在年会,面对不断前来敬酒跟表达恭喜的宾客,都没有露出几分笑意的荣绒,此时唇角微扬, 荣绒:“谢谢大家。恭喜收下,内部消息,无。” 荣绒能够感觉得出来,不同于那些言不由衷,逢场作戏,甚至恭喜中微带着酸意的道贺,同学们是真的在替他高兴。 荣绒疑惑的是,班上同学怎么知道他跟悦己合作了?是孙纹姐那边已经官宣了跟Versa合作的事情吗? 荣绒点开柯晴的对话框,他猜想,柯晴应该会知道。荣绒还没发问,他就在聊天记录里找到了答案。知道他不玩微博,柯晴把悦己的那条官博截图发给他了。除了悦己的那条官博,还把孙纹点赞“悦己”在给他撑腰的网友的评论,以及简逸点赞孙纹留言的评论,一并截图给了他。和上次一样,这次,柯晴还截图了有许许多多表达对“睡美人”的喜欢,以及对他个人表达喜欢的微博留言发给他。 荣绒原本心里多少有点担心,会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睡美人”的路人缘,连累“悦己”甚至是孙纹姐都会遭到侮辱跟谩骂。上一世在他跟简逸抱错的事情被媒体大肆报道以后,就有很多国内网友私信Versa快跟他解约,要求“睡美人”在国外下架。 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睡美人”不会再被他所拖累。这一次,他的“睡美人”会被更多的人喜欢。 荣绒:“谢谢你,柯晴。” “啊啊啊啊!荣绒你总算回我了惹。TVT。” “抱歉,才刚看见信息。” “没关系!没关系!荣绒你知道你的‘睡美人’具体的上架时间吗?到时候我想号召我的七大姑、八大姨一起去包场!!” 荣绒:“……” 包场……你确定吗? 荣绒这边还没回复,柯晴那边就又有新信息发送进来,“对了,荣绒,你在群里回复下大家的信息。大家都很想知道,那神马,你有木有悦己的内部优惠价来着。我,我也想知道……” 荣绒:“……”??? 荣绒再次点开群消息,他发现,就他刚刚跟柯晴聊天的功夫,群里已经盖了好几十层的楼。这帮人真的太能聊了。原来,一开始是大家不信他没有内部消息,后来渐渐歪了楼。 “交出‘睡美人’上市时期不杀!” “实在不行,求个家属内部价!!” “这个可以有!!!” “这个可以有!!!” “这个可以有!!!” … “在车上别看太久手机,容易头晕。” “好。” 荣绒:“回头我问下孙纹姐或者是绮哥。难度应该不大。” 在群里发送了这最后一条信息之后,荣绒就配合地把手机给收起来了。 太乖了,荣峥没忍住,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继续专注地开车。 车子继续在山道上盘旋蜿蜒而上。 途径一片梅林,荣绒闻见一阵沁鼻的梅香,成片成片的梅花大片绽放,红白相间。远处,还有黄色的腊梅点缀其间,美不胜收。如果不是路边的树木枯黄,草木萧瑟,仅仅只是看这一片梅林,简直要让人误以为已是人间四月。 他哥应该是开了室外空气循环系统,梅花沁冷的香气萦绕着他的鼻尖。 荣绒的眼睛缓缓睁大,他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太漂亮了。” 荣绒看了看车载导航上的行程时间,差不多再开个三十来分钟,就能抵达度假山庄了。 呼出的热气呵在车窗上,泛起一阵白雾。荣绒用手去擦,把脸更贴近了一些。 荣峥见到他孩子气的举动,眼底一片柔色。 荣绒扒在窗边。上一世,他来梅岭的时机不对。太早了,梅林的许多梅花都还没开,远远看过去,远没有眼前的景致那么壮观。那个时候他是一个人开车来的,开山路,也不敢太分心,就算是开车路过成片的梅林,也只是迅速地瞥一眼,就继续地专注开车。 这一世,好像一切都刚刚好。他们来的时机刚刚好,梅花开得刚刚好。他也不再是一个人,他坐在他哥的车上,他们马上就要去山上度假。他的“睡美人”在春节后就能跟大家见面…… 荣绒又看了好一会儿窗外的景色,这才收回视线。 忽然想起他哥已经连续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还没算上去机场的那段时间,“哥,你累了吧?要不你靠边停一下,换我来开?” “不累,快到了。” 开这么久的车,怎么可能会不累,在山路停车,哪怕是靠边停车也有一定的危险性,荣绒想了想,“那回程的时候我开。” “嗯。” … 荣峥在梅岭山顶的温泉度假订了一栋度假别墅。 荣绒想要先去山上看梅花,荣峥就吩咐跟在两人身后的墅管家先将两人的行李给搬进别墅。他自己拿了单反,还有荣绒平时喜欢戴在身边的保温杯,准备带他一起上山赏梅。普通游客还要再开车上去,还要再步行三十多分钟,才能够进到梅岭。 荣峥订的这栋别墅后山就是梅林,步行十来分钟,就能够赏花。 “你好——请微等一下。” 荣绒忽然想起有东西忘了拿,他追上别墅管家。 “好了,谢谢。” 荣绒在行李袋里拿了他想要拿的东西,跑回他哥的身边。 一顶针线帽,戴在荣峥的头上。 荣绒也给他自己戴了一顶,他哥的是摩卡色的,他的是雾蓝色的。 针织帽内里是加绒的,卷边护耳的设计,戴起来很保暖。 荣绒挽住他哥的手臂,“好了,这样就不怕冻了!出——唔!” 少年因为被风吹得脸颊微红,唇瓣艳丽,眼睛很亮,眼底的笑意比梅花还要醉人。 荣峥侧过头,轻轻地吻上荣绒的唇。荣绒先是错愕地眨了眨眼,片刻之后,他就闭上了眼。别墅管家已经进别墅了,这里,不会有人看见他们。 荣峥把左手的保温杯,一起拎到右手,他的左手扣住荣绒的后脑勺,舌尖滑进少年柔软的唇,唇瓣摩挲,唇舌交缠,为少年本就眼里的唇瓣,更添了几分姝色。两人的身后,是梅岭成片成片的绯色花海。 “哥,我们先去山上吧。” 荣绒微喘着气,推了推他哥,再亲下去,他都要腿软了,还怎么上山? 荣峥眼底眸色浓郁,他“嗯”了一声,亲了亲荣绒愈发殷红的唇瓣,牵起他的手,两人一起上山。 对于像是荣绒这的调香师而言,除了日常需要跟各种各样的人工化学芳香打交道,自然采风也是必不可少的。他们需要让他们鼻子去熟悉跟记忆大自然里形形色色的香气。荣绒上一世除了做一些喜欢的极限运动,以及泡在实验室,大部分时间都是开着车,到处去采风。重生以来,除了在巴黎参观了Versa的梦中花园,他都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大自然采风。 刚刚,荣绒跟他哥在度假别墅的院子里,就闻见一阵阵梅花的香气,两人走到山脚,香气更是浓郁。 上了山,荣绒不自觉地把他哥的手给松开了,迫不及待地跑上山。 “慢点,小心脚滑。” 山上晨间都有露水,枝叶又十分浓密,落在石阶上的树叶很有可能没有被阳光给晒干,踩上去很容易就会滑倒。 “噢。” 荣绒“噢”了一声,放慢了脚步,结果没几秒,又开始跑了。 “哥!你快过来!这一株梅花全开了!好漂亮!” 荣绒转过身,朝他哥兴奋招手。孩子也是憋了狠了,除了暑假跟他哥去崇绿岛度假,这段时间就一直也没怎么放松过。 荣绒站在一株粗壮的梅花树下,风一吹,梅花如雪,纷纷扬扬地落下。 荣峥拿起手里的单反,按下快门。 “哥!你快来呀!这里真的很香!” “嗯。” 荣峥应了一声,拾级而上,走到荣绒所在的梅花树下。 之后,荣峥全程牵住荣绒的手,免得荣绒再乱跑。在山上要是崴到脚,不是闹着玩的。 荣绒每走到一株他感兴趣的梅树下,就会把头低下去,认真地赏梅,也会把鼻尖凑近了闻。 荣绒看梅花,荣峥看站在梅树下的少年,按动手中的快门。荣绒发现他哥在拍他,在确定他哥拍好了之后,就会跑到荣峥的面前,去亲他哥。 两个人走走停停,荣绒偶尔会拿出手机合影,荣峥就配合他。 冬季,是梅岭旅游的旺季,游客不少。只是山上梅树成林,游客跟游客之间不是太看得见,偶尔能够见人语声。 “啊!啊啊啊!这里的景色真的太漂亮了!这么漂亮的景色,我的身边为什么只有糙汉子!一个萌妹纸都没有!” “啧。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因为你丑。” 荣绒:“……” 呵,这语调,这声音,还真是不止有亿点点熟悉呢。 第111章 亲了亲他湿漉漉的掌心 “哥, 我们去那边吧。” 荣绒听出是凌子越的声音,这么漂亮的景色,他一点也不想跟凌子越这个人形咆哮器碰上, 最为关键是,他好不容易拐了他哥跟他出来旅行,他只想好好享受二人世界。 荣绒拉着他哥往相反的地方走去。梅岭山梅林面积大, 荣绒刻意避开凌子越后, 就没有再在山上碰见凌子越一行人。 梅岭山梅花种类繁多,其中素心梅比宫粉梅、龙游梅、朱砂梅等香气都要更馥郁一点。龙游梅以枝干遒奇著称,瞧着很赏心悦目。宫粉梅跟朱砂梅要秀气一点,它们的香气也比较清幽,比较淡, 需要凑近了闻, 才能闻得出来。不像素心梅,只要置身其间,香气就会扑鼻而来。 地上有一支也不知道是哪个游客攀折了又不要的宫粉梅。荣绒就把地上的那一支宫粉梅捡起来, 拿在手里, 凑近了闻, 好奇已经被折下来的梅花的香气跟绽放在树上的香气会不会有所不同。可能是这支宫粉梅刚被折下来不久, 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荣绒拿在手里,打算拿回去插瓶用。 山上风大, 荣绒的唇被风吹得有点干涩, 鼻尖跟脸颊也都被冻得彤红。荣峥单反把单反挂在脖子上, 指尖碰了碰他的脸颊, 果然, 触手冰凉。荣峥把手里的保温杯给拧开, “喝一点, 暖暖身体。” “嗯。”荣绒接过去,喝了一口,身体暖和多了,把保温杯递到他哥的唇边,“哥,你也喝。” 荣峥就着荣绒的手也喝了几口。荣绒泡的蜂蜜水加了百香果,荣峥还没喝,就闻见淡淡的百香果的香气。很香,百香果跟蜂蜜的香气就在他的齿尖溢开。 荣峥拧上瓶盖,瞥见有梅花刚好落在荣绒的帽子上,替他把帽子上的几片梅花给摘下来。荣绒弯起唇,对着他哥笑,“谢谢哥。” 荣峥在他的唇上亲了亲。 荣峥的唇离开荣绒的唇瓣。荣绒迎上去,去亲他哥的唇,身体也贴向他哥,结果碰着了他哥挂在脖子上的单反。他嫌弃地瞪着他哥胸前的单反,“哥你这单反也太碍事了。” 荣峥把单反从脖子上取下,跟保温杯一起拿在右手,右手揽过荣绒的腰间,稍微收拢了手臂,两人的身体完全地贴在了一起,“这样就可以了。” 话落,唇瓣覆了上去。 一阵风吹过,枝头梅花簌簌地落下,落在两人的帽子上、肩上 、衣服上…… … 别墅管家打来电话,询问要不要提前为两人准备午饭。荣峥让电话那头的别墅管家稍等片刻,他问荣绒的意见。 荣绒:“现在几点了?” 荣峥抬起手,看了眼腕间的手表,“快两点半了。” 荣绒吃了一惊,“这么晚了?” 山上天气变幻,荣绒刚刚跟他哥上山时还是个大晴天,现在天气就有点转阴了。荣绒担心接下来有可能会下雨,加上他们到现在午饭也还没吃,于是就对他哥说道:“那我们现在下山吧。” “那让管家现在开始准备午饭?” “嗯,好。” 荣峥跟电话那头的别墅管家吩咐了一声,让对方提前把午饭准备好,他在电话里,根据荣绒的喜好点了餐,两人准备下山。 荣绒左手拿着他先前从地上捡的那一支梅花,右手牵着他哥的手,两人十指交握,手牵手从梅岭山上下来。 “毛绒绒!” 快要走到度假别墅,听见凌子越的声音,荣绒其实内心是拒绝转过头的。 荣峥看破荣绒的心思,“他已经看见我们了,你就算现在装没听见,以子越的性格,他也会追上来。”这句话直白翻译一下,意思就是这个时候装死没用。 荣绒:“……” 荣绒只好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凌子越他们应该也是见山上变天了,所以也选择在这个时候下山,才会碰巧在这里碰上。他跟荣绒下山的路径不一样,所以刚刚荣绒下来时,没见到他。 凌子越走到荣峥跟荣绒两人的面前,先是有点别别扭扭地跟荣峥打了招呼,还算是有礼貌地喊了声“荣峥哥”。对荣绒就没这么客气了,“毛绒绒,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荣绒冷漠脸:“度假。” 凌子越没在两人边上再看到其他人,感到不可思议,“就只有你跟荣峥哥两个人吗?” 凌子越从来没有跟他哥两个人单独度过假,在他看来,如果度假还要跟哥哥一起绝对是一项残忍的酷刑。上次在崇绿岛,他也不是跟他哥度假去的,是他们家在崇绿岛有置产,放暑假,他哥不可能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符城,怕他闯祸,因为他哥有事情要谈,就顺便把他也一起带岛上去了。 荣绒一脸嫌弃:“现在不是了。”因为来了电灯泡。 凌子越起初没听懂荣绒的“现在不是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反应过来之后刚要跳脚,听见了简逸的声音。 简逸小跑过来,他双手撑在双膝上,微弯着腰,气息有点微喘,“哥,荣绒,真的是你们啊!刚刚,刚刚凌子越说看见你们了,我还以为他认错人了呢。” 气息稍微喘匀,简逸站直身体,笑容灿烂,“好巧!荣绒,哥,接下来我们大家一起玩呀。”简逸的这句邀请主要是向荣绒发起的,他其实不太想跟他哥一起玩。TVT 荣绒在山上听见了凌子越的声音没错,但是他没想到凌子越是跟简逸一起来的。在度假区这样的一个地方见到简逸,荣绒几乎快形成条件反射了,他看了看周遭,确定没看见周砥,眉宇这才舒展开来。倒不是他怕周砥,纯粹是不想见到那个人,败坏自己的心情罢了。 荣绒视线落在简逸的身上,眼神立即变得有些古怪,“你跟凌子越两个人出来玩?” “对啊。”简逸点头,“还有我的发小跟我们两个人的一个室友。” 荣绒:“……”说话不带这么大喘气的,他还以为简逸就只有跟凌子越两个人单独出来玩。 “小逸,你跟凌子越你们两个人走这么快干……” 简逸话落,荣绒就听见一道陌生的男声。他寻着声音,看向简逸的身后,只见两个他没有见过的少年从山上的小径下来,往他们这个方向跑,应该就是简逸口中的发小跟他和凌子越的室友。 简逸口中的发小指的就是苏文浩。在崇绿岛,简逸在游轮上被同学霸凌,当时苏文浩赶来得迟了一步,刚好只看见荣绒把简逸给救上岸。他一眼就认出了荣绒,他的眼睛陡然瞪圆,“哎?是,是你?!” 当初那个在游轮上救了小逸,还是跟简逸一起被抱错,最近常驻热搜的那个荣家小少爷! 荣绒有点脸盲,加上那么久之前的事前了,他对苏文浩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他疑惑地看向简逸。 简逸适时地出声,为双方做介绍,“哥,荣绒,我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我发小苏文浩,这是我跟子越的另一个室友章克航。” 又转过头,对他的发小跟室友介绍荣峥跟荣绒:“文浩,克航。这是我哥,这是荣绒。” 章克航对这位最近频繁上热搜的荣家小少爷还有荣峥都已经很熟悉了,但是他熟悉人家,不代表人家熟悉他啊。 人家现在虽然不是荣家小少爷了,不过那种从小在富贵人家长大的气质还在,至于荣峥就更别提了,就是霸总本总,浑身上下散发着精英的气质。 章克航也没敢冒冒然跟人家打招呼,他苏文浩两个人一起,规规矩矩地跟荣峥问了好,“哥哥好。” 然后才跟荣绒打了声招呼。 荣绒这才想起,那个时候在车上,简逸的确是邀请他要不要一起去梅岭玩。不过他还以为简逸早就已经来梅岭玩过了。应该是受了这段时间关于他们两个人抱错的新闻的影响,才会把出行计划推迟到了现在。 本来当初就是想着跟他哥两个人单独来梅岭玩,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然还是碰到简逸跟他的同学们。 管家打来电话,告诉荣峥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荣峥问眼前的几个少年午饭吃过没有,要不要一起用午餐。 “不用了,哥。我们回去自己点些东西吃就好。”简逸连忙委婉拒绝。他看见他哥就紧张,要是再同桌吃饭,他肯定紧张到胃痉挛,还怎么吃饭,摔! 凌子越尽可能地使自己头点得不要太明显。是的,他一点也不想跟任何一个当“哥哥”的一起吃饭!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就是“哥哥!” 章克航跟苏文浩完全不敢吭声,大佬邀请他们一起吃饭,他们敢拒绝吗?他们不敢!听见简逸拒绝的话,两人脸上没什么情绪波动,心里已经放起了烟花,小逸好样的!拒绝就对了。 荣峥也是出于礼貌才客气地问一句,既然凌子越、简逸他们已经另有计划,他也就没有勉强,他朝四人点点头,“那你们玩。” “哥,你跟荣绒也是,你们也好好玩喔。” 简逸挥手,他边上的三个少年也赶紧挥手,再挥手。 苏文浩把手放下来,忽然注意到荣峥跟荣绒两人十指相扣的手,他抬头,又看见了两人头上戴着款式相同的帽子。他挠了挠脑袋,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他碰了碰简逸,“小逸,你有没有觉得你哥跟荣绒两个人,他们两个人好像哪里怪怪的?” 简逸在跟凌子越还有章克航在讨论午饭吃什么,他没听见好友刚刚说了,他转过头,“文浩,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哎,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苏文浩给郁闷坏了,就这么会儿的功夫,他给忘了! “想不起来就算了,文浩,子越跟克航说他们想要尝一尝这里的特色菜系,梅花宴,你呢?你想吃什么?” 一提及吃的,苏文浩就来劲了,他把脑海里闪过的那一丝疑惑给忘了个一干二净,“梅花宴?听起来好高大上的样子。会不会很贵?”毕竟是学生党,最关心的肯定还是费用问题。 简逸也不确定,“应该不会很贵吧?子越说他吃过,味道很不错,而且不是很贵。” 苏文浩凑近简逸的耳畔,尽可能不让凌子越听见,“小逸,你忘了吗?上次我们去玩滑翔翼,玩一次500块,凌子越也说不贵。还有上上次,凌子越请我们去马场玩,骑马上山上溜达一圈,来回800,凌子越也说不贵。还有上上上次……” 总不能每次跟凌子越一起出去玩都凌子越付钱,所以他们几个人一般都是AA。以至于每次他们只要跟凌子越一起出去玩了以后,接下来的一个月都得泡面度日。 简逸倒是没有沦落到泡面度日那么惨,因为他还有压岁钱这一紧急备用金。但是每次跟子越一起出去玩了以后他的小金库都大幅度缩水是不争的事实,并且一直到现在都元气大伤。 简逸:“……” 他等会儿一定问清楚! 凌子越余光瞄见苏文浩跟简逸两个人靠得很近,瞬间拉长了脸。要是换成以前,凌子越肯定已经控制不住脾气当场发火了,他厌恶所有靠近简逸身边的人!不过荣绒说的话他还记着呢,没有人喜欢跟一个□□在一起,所以即使他心里面的酸意都快把他自己给酸倒了,他也只是瞪着挨在一起的两个人,粗声粗气地问道:“简逸,苏文浩,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也要听!” 苏文浩:“……” 简逸:“……” 这货还能更幼稚一点吗? … 荣绒跟荣峥两人回到别墅,别墅管家就已经等在门口,服务周到地接过荣峥手里的单反跟保温瓶,并且询问两人是否有需要带他们参观并且熟悉一下这栋度假别墅。 荣峥问荣绒的意见,荣绒决定还是参观一下,熟悉熟悉环境。 两人跟着管家一起来到客厅,没有茶几上看见花瓶,荣绒问道:“请问这里有花瓶吗?” “有的,您稍等。” 因为这里背靠梅岭,时长会有游客在山上摘了梅花带回来插瓶,因此别墅里备了几个花瓶。管家取了花瓶过来,刚好是一个日式的花瓶,跟宫粉梅很相称。 管家礼貌询问,“荣小先生,需要我的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好的。” 荣绒想先把花给插上,“哥,你先继续参观,我去把花插一下。” 荣峥应了一声。 “您好,请随我过来。” 管家带着荣峥上楼,荣峥在问了管家洗手间的位置后,拿着花瓶去了洗手间,他把花瓶灌上水,再他从山上捡的那一支宫粉梅插进花瓶里,放在客厅的茶几上,为客厅添了几分春色。 荣峥跟管家参观过别墅之后,一起走下楼。别墅的值班服务员走过来,通知管家午餐已经备好。管家于是转过身,对荣绒跟荣峥道:“荣先生,荣小先生,您二位的午餐已经准备好,请随我来。” 荣峥跟荣绒两人随管家来到餐厅。这是一个半开放式的厨房,荣绒跟荣峥一去到餐厅,厨师跟两个服务员此时都候在餐厅。一见到两人,厨师以及两位服务员就一起弯腰,齐声打招呼,“荣先生,荣小先生中午好。 荣绒:“……” 这服务未免也太“热情”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土味视频拍摄现场。 荣峥大概也没想到这座度假山庄是这种服务路数,他对管家吩咐道:“你们都先下去吧,要是有别的需要,我再叫你们。” 管家有点意外荣峥的要求,他跟荣峥确认道:“荣先生的意思是不需要我们伺候您跟荣小先生吃饭是吗?” 也难怪管家会这么惊讶,要知道一般入住这栋别墅的客人都会要求他们伺候用餐,毕竟这栋别墅的房费并不便宜,所以客人一般尽可能地要求管家跟值班服务员为他们服务,这样客人们才会他们五位数的房费是物有所值的。 荣峥:“不需要。” “好的。” 管家带着厨师以及两名服务员出去了。 管家一走,荣绒就立即问他哥,“哥,你这栋别墅花多少钱订的?” “不贵。” 荣峥说了个数,荣绒瞬间瞪圆了眼,“这么偏的一个地方的度假别墅,住一个晚上要18888!哥你是不是被人给宰了?” 梅岭这里虽然是风景区,可它毕竟在山上,甚至如果不是赏梅旺季,这里平时来的游客并不多,它何德何能,竟然比五星级酒店都还要贵! 荣峥:“这里的隐私性比较好。”花五位数买一份绝对隐私,荣峥认为还是相对十分划算的。 荣绒已经心疼地完全说不出话了。 荣峥拿了碗,给荣绒添了碗饭,“先吃饭,不是在山上就说自己肚子饿了?” 荣绒突然出声问道:“哥,这顿饭是包含在房价里了,还是另外算的?” 荣峥:“……” … “嗝——” “嗝——” 也不知道是被天价房费给刺激到了,还是得知吃的午餐也不是包括在房价里,需要另外结算给郁闷到了,总之,小.荣.财迷.绒,吃过午饭后就一直在打嗝。两个人试了很多办法,比如喝水,憋气,还有张开嘴不要动,让空气跑进嘴里,总之各种各样的都试过了,还是不行。 荣峥在网上搜快速止嗝的办法,听说含一块糖可能会有用,他去楼上卧房拿薄荷糖。 荣峥拿了薄荷糖从楼上下来,沙发上,荣绒手里拿着手机,抬起头,“哥,嗝——接个吻试——嗝,试试?网上说,可,嗝——可能有用。” 总是打嗝真的太烦人了,一句话都没法说完整。 荣峥剥了糖,“……糖还吃么?” “先试试看吃糖,嗝——有没有,嗝——” 总是打嗝说话太费劲了,荣绒郁闷地闭了嘴。他的舌尖从他哥指尖卷走薄荷糖。要是吃糖再不管用,再试试接吻好了。还是打嗝,荣绒要暴走了。 “玛德,好——” 荣绒气得爆了粗口,下一秒他的下巴被捏住,他的唇瓣被覆住。接吻压根没用,荣绒还是打个嗝,荣峥却并没有放开他的,他的舌尖顶开荣绒的檀口,在他的嘴里尝到薄荷糖的甜味。荣绒恶作剧地把嘴里的糖给他哥推过去,荣峥没有拒绝,他半分没有嫌弃地,他把糖用舌尖给卷了过去,自己尝过后,又重新递回到荣绒嘴里。 荣绒玩上了瘾,他又把糖顶给他哥,荣峥每一次都接过去了。荣绒的嗝不知道什么时候止住了,可是他跟荣峥两个人谁也没有结束这个吻的意思。一颗薄荷糖就在两人的嘴里来回交替着,逐渐地变成小小地一颗。 荣绒又重新把糖给推了回去,他坐在他哥的腿上,狠狠的吸住荣峥的舌,手也不规矩地伸进他哥的衣服里。 荣绒的呼吸陡然转深,听见他哥沉沉的呼吸声,荣绒更兴奋了。他先是把他自己的衣服给脱了,扔在了沙发上,又去把他哥衣服的拉链也给解开,吻得更加投入。不知不觉,两人齐齐倒在了沙发上。 荣峥在他的腰间拍了拍,“去楼上。” 荣绒眼底染上一丝茫然。荣峥亲吻他的鼻尖,拉他起身,两人一起上了楼。 卧室跟楼下别墅园林是一个设计,都是是仿古的风格,床也是红木雕花大床,目测估计能躺四五个人绰绰有余。 像是意识到接下来有可能会发生什么,荣绒心跳加速,手心微微有些出汗,喉结也因为太过紧张,上下滚了滚。此时才终于明白,他哥先前说的那一句这里私密性比较好的真正含义。 荣峥意外发现荣绒手心的潮湿,他执起他的手,亲了亲他湿漉漉的掌心,垂眸看着少年,“害怕?” 手心微痒,荣绒睫毛轻颤,这个问题,他哥以前也问过他。荣绒跟之前一样,摇摇头,眼神坚定地对上荣峥的目光,“我不怕。” 荣峥眼底浓郁的墨色翻涌,他低头,吻上荣绒的眼睛。 他牵着荣绒的手,来到床边。 第112章 宝宝放轻松 荣峥先坐在床上, 他的手臂稍微用力,拉荣绒坐在了他的腿上。亲吻荣绒的额头,眼睛, 鼻尖,最后,落在他的唇上。 荣绒平时很喜欢他哥这么亲他,落在身上的吻很轻,很温柔,像是一朵云, 又带着唇瓣特有的温度跟柔软,会让他很沉迷。这个时候,荣绒就觉得这种温柔又缓慢的亲吻太磨人了。就像是喝多了甜甜的百香果茶, 忽然觉得不够刺激。 荣绒在他哥的唇上咬了一下, 抵在荣峥肩上的那双手掌心施力。荣峥眼底闪过一丝微讶,还是配合地顺着荣绒的力道往后倒。荣绒把他跟他哥两个人的拖鞋都给踢了, 他趴在荣峥身上, 张嘴含住他哥的耳朵,齿尖磨了磨嘴里的那片嫩肉, 吐出,抬眼睨着他哥,“哥你是不是觉得, 就算是我把你扑倒了,最后也是你当1啊?你这配合得地也太轻易了。” 说完, 不大确定地看了他哥一眼, “哥你知道1跟0是什么意思吧?” 荣峥的指尖轻捻荣绒的耳尖, “知道。绒绒想当1么?”荣峥既然决定跟荣绒在一起, 就不可能没有了解过相关方面的信息。 荣绒转过头, 在他哥摸他耳尖的那只手的虎口处咬了一下,“我又没少什么零部件。” 会想要使用,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荣峥盯着荣绒的眼睛,确定对方没有说笑的成分,“你去打开床头柜的第一个抽屉。” 荣绒看了他哥一眼,荣峥眼神温柔,“去吧。” 荣绒从他哥身上起来。他在打开心抽屉之前,忽然猜到里可能会有什么。在看见那个熟悉的包装袋之后,耳根还是不由一烫。他把包装袋里面的东西都给取出来,放在床头柜上,又重新趴到他哥的身上,去亲他哥的唇,“哥你老实交代,你在来之前是不是就企图对我意图不轨了?你作|案工具都给带过来了?” 荣峥低笑出声,捏了捏荣绒的鼻尖,“不是在来之前。”他停了停,眼神温柔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是比这更早之前。” 动心跟动念,荣峥没有办法去分辨哪个来得更早一点,哪个来得更晚一点。只知道,既然动了心念,除非他舍得跟绒绒形同陌路,否则其实没有别的选项。 他舍不得,所以只能选择顺势而为,听从自己的心。 荣绒脸颊发烫,他的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还以为荣总走的是清心寡欲的路线。” 荣峥理智分析:“没有人在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的时候还能够保持清心寡欲,除非他不行。” 荣绒趴在他哥的胸膛上,笑得不行。他哥可太有讲冷笑话的潜质了。 荣峥抬手,轻抚荣绒的后脑勺,荣绒带着佛珠的那是手反手握住他哥的手。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哥,眼皮上撩,缓缓地,舌尖吻上他哥的手背、腕骨,唇角弯起,眉眼都是勾人的笑意。 荣峥的眼底陡然翻涌起浓重的深色。 荣绒学着他哥先前的节奏,他吻上他哥光洁的额头,直挺的鼻子,又绕了路,去亲荣峥的脸颊,耳朵,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去亲他哥的唇。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卫衣,又动手把他哥身上的薄款羊绒衫给脱了,两个人都只剩贴身的一件。 荣绒把身上最后一件也给脱了,撩起荣峥的衣服。 “哥你转过身去。” 荣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荣峥的身上穿着贴身的背心,常年健身的后背拉出好看的肌肉弧线。荣绒迷恋地欣赏他哥后背的曲线,他俯身,亲吻他哥的侧脸。 “哥你来吧。” 荣峥转过身,他眸光沉沉地注视着荣绒,“你确定?” “嗯。” 荣绒没有犹豫从他哥身上下来了,趴在了床上。 他太急了,根本没有办法做到像他哥那样会照顾人。要是真的由他控场,最后很有可能他跟他哥的体验可能都不太好,搞不好最后还会出现流血世间。 最重要的是,他舍不得他哥受伤。 荣峥从后面抱住荣绒,他怜爱地亲了亲荣绒的耳尖,荣绒身体轻颤。 “宝宝,放轻松。” 荣绒咬住唇,僵硬的身体尽可能地放松。 荣峥伸手,去拿过床头柜上的瓶子。 荣峥查阅过很多资料,也在脑海里预演过很多次,真正付诸行动,才发现比预想得还要艰难。因为对象是绒绒,动作怎么温柔跟小心都不过分。 他亲吻荣绒皱紧的眉头,一再在他的耳边轻柔安抚。 … “啪哒——啪哒——” 有雨砸在房间的窗户上,逐渐地密集起来。 荣峥缠绵地亲吻荣绒额头微湿的发,荣绒躺在他哥的胸膛,两人十指交握。 “我抱你去清洗一下?” “不想动,想再躺一会儿。” 荣峥的鼻尖轻蹭他的脸颊,纵容地道:“好。” 荣绒转过脸,在他哥的脸颊上亲了一口。他打个呵欠,眼皮有点沉。 “先别睡。” “为什么?” 荣峥在荣绒的耳边说了一句,荣绒耳尖红透,最后由他哥抱着去洗手间,打开花洒,进行仔细的清洗。 荣峥抱着荣绒回到卧室,窗外山风呼啸,风吹着玻璃发出晃动的声响。上辈子只要一下暴雨,房间就会漏雨的记忆刻在荣绒的记忆深处,以至于每次只要是大暴雨天气,他总是担心房间会漏雨,“哥,雨水会不会进来?” 荣峥把荣绒抱回床上,“我去看看。” 荣绒趴在床上“嗯”了一声。 荣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的一侧,窗外,雨水夹杂着雪花,从天上落下。窗帘的对面就是梅岭,不用担心隐私曝光的问题,荣峥把窗帘给拉开了,转过身,“下雪了。” 荣绒从床上爬起,语气是难掩的兴奋,“下雪了?” 符城很少会下雪。荣绒听说过梅岭冬天会下雪,可他没想到真的能被他给碰上。 “怎么不盖下被子?” 荣峥走回床边,把被子裹在荣绒赤果的身上,荣绒直勾勾地盯着窗外,“我都好多年没看见雪了。” 荣峥眼露困惑,“不是去年才跟何宇他们一起去瑞士滑过雪?” 荣绒跟何宇去瑞士滑雪的事,荣峥也是听人说的。何宇他们几个总是玩得很开,呼朋唤友,很是高调,荣峥在出戏一些应酬的时候别人也就总是会当成谈资说给他听。 荣绒微怔,如果不是他哥提及,他都快忘了他以前跟何宇那帮人一起胡闹的日子了。他笑了笑,“我的意思是好几年没在符城看过雪了么。” 符城的确好些年都没有下过雪了。荣绒从身后拥住他,两个人一起看向窗外的落雪。雪似乎有下大的趋势,落在树叶上,形成白莹莹的积雪,很是好看。 荣绒后背倚着他哥,“好想现在去一趟山上。”下雪的梅岭肯定别有风光。 荣峥更为理性,“现在山上太危险了,而且,以你现在这种情况也爬不来山。今天先休息,等明天雪停,我再带你上去。” 荣绒也清楚以他今天的身体状况,别说是爬山,就是爬楼都有困难。他很是舍不得地盯着窗外的落雪,“万一明天雪就停了呢?”踏雪赏梅,赏梅还是要落雪的时候看才最有意思。 “我查一下天气预报。” 荣峥伸手去拿了放在床边的手机,去查梅岭的天气,“明天梅岭还是下雪天……” 荣峥话还没说完,肩上一沉。他转过头,刚才还看雪看得入迷的人,闭着眼,睡着了。 他低头在荣绒的眼睛上亲了亲,动作轻柔地扶他在床上躺下。 … 荣绒醒来时,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雪还在下,荣绒看不见,但是能够听见雪砸在窗户上的声音。 他开了床头的壁灯,暖色的灯光流泻一室,暖黄的灯映在荣峥好看的眉眼上。荣绒抬头,去亲他哥的下巴,又去。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荣绒被吓一跳,他的身体微抖了下,荣峥的手环在荣绒的腰间,荣绒身体一抖,他睁开了眼,“怎么了?” 荣绒以为他哥是被手机给吵醒的,他指了指在响铃的手机,“哥,你手机响了。” 荣峥没有急着去接电话,他甚至没有去看来电显示,而是亲吻了下荣绒的唇,声音微哑,“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荣绒对他哥刚醒时的声音特别没有抵抗力,他回答了他哥的问题后就把唇迎上去,在他哥的唇上亲了一下,叼住他哥的舌,缠绕追逐。少年人对身体的探索,总是蚀骨知味,两人这么亲了一会儿,又想要了。 “哥~~~”荣绒勾住他哥的脖颈,舔了舔唇瓣。 荣峥眼神微沉,他把手机铃声给挂断了,为了避免再被人给打扰,顺便把手机关机。 荣绒见他哥把手机都给挂断了,像是觊觎骨头得逞的小狼狗,激动地啃过去了。 “叮咚——叮咚——” 手机铃声停了,门铃声大响。 荣绒:“……”这都些什么破事? 荣峥皱起眉,“谁会按我们门铃?” 荣峥:“可能是别墅管家,我下去看看。” 他在荣绒的唇上亲了亲,替荣绒把被子盖好这才下了楼。 … 别墅外,孙绮熊抱住项天,“好冷啊!操,这山上也忒特么冷了!” 凌子超冷笑,“我说了冬天山上冷,温度少说比市区再低个四、五六度,是谁说自己扛得住冻,又是谁死活要来?” 孙绮立即反唇相讥,“那我特么怎么知道这会儿山上会下雪啊?再说了,你特么不是也同意过来了么?在这个时候说风凉话有意思?还有特么操蛋的大荣,电话不接也就算了,怎么我们按了这么久的门铃都还不给我们开门?特么在造人呢?操,老子都快要冻成雪人了!” 孙绮冻得都飙脏话了。 项天也挺冷的,不过被孙绮这么抱住比刚才暖和了不少,他把手插在羽绒大衣的口袋里,盯着紧闭的房门,说出自己的猜测,“会不会泡温泉去了,没在屋里?” 要是泡温泉去了,电话没接,他们按门铃也没人来开门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孙绮傻眼,“我们仨不至于这么倒霉吧?” 凌子超冷声道:“少带上我跟项天,我们两个运气一直都挺好的,有你这个倒霉蛋在就不一定了。” “卧槽!凌子超你说谁是倒霉蛋?!” 孙绮松开项天,去掐凌子超的脖子。他们一行三人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孙绮的手冰死了,凌子超被冻了个激灵。想砍人。他把孙绮掐在他脖子上的手给强行拿下来,把他自己的手强行塞进孙绮的衣领里取暖。 孙绮叫出声,“我草你——” 两个加在一起都超过五十的人了,幼稚地打成一团。 项天:“别打了,门开了。” 凌子超跟孙绮两人齐齐地停了手,两人动作一致地挤向大门,结果两个人同时堵在了门口。 项天一左一右,把两人给拨开,他自己先进去了。 孙绮跟凌子超相互看了一眼,嫌弃地别过头。 “子越,你怎么过来了?” 在凌子超条件反射地往身后看去的时候,孙绮率先跑进了屋内。 凌子超脸直接就黑了,操了。 一进屋内,屋内的空调暖气令三个人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操,真的差点以为就要冻死在门外了。” 孙绮不停地去搓被冻得僵硬的手,他瞪着荣峥,“大荣,你怎么现在才开门?” 最后一个进屋的凌子超把门关上。 荣峥招呼三个人进屋,“你们怎么过来了?” 事实上,都不用他招呼,这三个人就一点也不客气地在沙发上各据一角。孙绮挨着项天坐着,凌子超则是一个人坐在短沙发上。 三个人里,就不能指望孙绮跟凌子超两个人会乖乖回答问题,所以只有项天一个人在认真答题,“阿绮在子越的朋友圈看见梅岭的梅花开了,就想着我们四个很长时间没一起出来玩了,在群里问要不要约个时间一起出来玩。子超说他听子越说在梅岭碰见你跟绒绒了,我们就直接开车过来找你了。” 孙绮四下看了看,他疑惑地问道:“说起来,怎么我们在这里坐了好一会儿了,怎么没见到小绒绒,你们两个没住在一起?” 孙绮觉着不大可能没住在一起,以大荣的性格,要是一个人住最多就是住一间套房,不会一个人租这么一栋别墅。 荣峥:“绒绒在楼上。” 见项天跟凌子超他们都在搓手,就去厨房泡了一壶茶过来,分别倒了三杯,放在三人的面前,“暖暖手。” 这三个人当然不会跟他客气。 项天捧着茶,轻轻地吹着上面的热气,凌子超觉得有点烫手,就给放茶几上了。 孙绮把茶杯握在手里取暖,好奇地问道:“绒绒在楼上干嘛?你让他下来啊,子超包了一个汤池,我们等会儿一起泡汤去。等等……他该不会,把他男朋友也一起带过来了吧?” 项天跟凌子超都不知道荣绒交了男朋友这件事。 项天有些惊讶:“绒绒交男朋友了?” 凌子超也是一脸意外。 孙绮:“哈哈。你看,你们两个也很惊讶对不对?我昨天听了也是跟你们一个反应。你们说神不神奇,大荣这个弟控竟然会允许绒绒交男朋友。” 凌子超:“有什么神奇的?弟弟又不是老婆,弟弟会交女朋友或者是男朋友不是很正常?哪天要是凌子越告诉我他有女朋友,我只会让那个傻子要记得做好安全措施。”他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晋升成为大伯。 孙绮“切”了一声,“大荣是弟控,你是吗?之前绒绒倒追周砥,他就反对得厉害,还找我们喝闷酒。这次竟然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还不够神奇?” 茶稍微凉了一点,项天喝了一口,“大荣之前反对绒绒跟周砥在一起,是因为周砥那个人野心太大,他是担心荣绒会吃亏,跟弟不弟控的没关系。这次可能对方还不错,所以大荣才没反对吧。我也不喜欢周砥,周家的人做事,太过狠辣。荣绒要是跟他在一起,到时候荣绒手里荣氏的股份都得被他给吃了。” 荣绒手里是有荣氏的股份的,不多,只有百分之八。但是一旦荣绒结婚,荣惟善手里的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就会给荣绒百分之十,荣绒手里的股份就会增至百分之十八。这也是荣惟善用心良苦,怕他百年去后,荣峥一旦成家,对弟弟的照顾会有所疏漏,百分之十八的股份,足够荣绒在股东大会上拥有他自己的话语权。 这事除了荣惟善、应岚夫妻以及律师知道,也就只有孙绮他们几个人知道了。 孙绮:“幸好小绒绒关键时刻脑子没进水,跟那个周砥划清界限了。” 凌子超、项天两人深以为然。 周砥上位,周家其他几个继承人的遭遇,都在一个圈子里,孙绮、凌子超还有项天他们三个人自然也都听说了。要说周大是主动退出的周恒国际,周二真的是自杀未遂,周三仅仅只是被送出国那么简单,谁信? “不提那个姓周的”。孙绮问荣峥道:“大荣,绒绒今天真的是跟他的男朋友一起来的?” 荣峥:“嗯。” 这下,客厅里三人同时静了静。 孙绮:“你连人家小情侣约会你都要一起跟过来啊?你这也太不要脸了。 荣峥:“……” 项天温和地道:“他男朋友应该年纪跟绒绒差不多吧?要不你上楼去问下,迟点他们两个人要跟我们一起去泡汤吗?大家一起认识认——” 项天话还没说话,只见荣峥从沙发上起身,疾步往楼上走去。 项天莫名,孙绮跟凌子超也觉得有点奇怪,要知道大荣是他们四个人里头性子最沉稳的了,就没见大荣因为什么事着急忙慌过。 三人的视线默契地追着荣峥的身影。 荣峥快步走上楼梯,在二楼楼梯口处碰上了要下楼的荣绒,“怎么下来了?” 荣绒抱住他哥的腰身,在他哥的唇上咬了一口,“哥,我肚子好饿。你怎么去这么久。”他哥手机又没带,他只能自己下楼了,费了好半天劲。 荣峥亲吻他的额头,“抱歉。想吃什么?” “别墅管家晚上有推荐的菜色么?”中午推荐的那几道都挺好吃的。就是房费已经这么贵,吃个饭还要另外收费这点太离谱了。性价比一点也高! 想到这里,荣绒赶紧补充了一句,“不要太贵的,不能超过四位数。最好五百以内?” 要是荣绒一个人出来旅行,三四百他都觉得贵了,可是他总不能让他哥一个霸总都出来玩了,还跟着他省吃俭用的,两个人五百一顿,他觉得还是比较能够接受的。超过这个数就没必要了。 “好,我打电话问问。我的手机你有带出来么?” “刚刚不是别墅管家按的门铃吗?对方已经走了?” 荣峥:“……” 荣绒见他哥不说话,神情还有点奇怪,他眼露困难,“怎么了?” 一道陌生的手机铃声在别墅里响起。 荣绒寻着铃声,从二楼护栏往下看—— 是凌子超的手机响了。 凌子超本来还稍微有点犹豫,到底要不要接这个电话,还是干脆直接挂断了。他的视线跟楼上的荣绒撞上,后者漂亮的眼睛缓缓瞪圆,眼底尽是错愕。 凌子超:“……” 很好,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受惊吓就好。 这个电话打得也太不合适宜,电话那头的人就更不合适宜,“你想要约绒绒一起泡温泉,你不自己打电话问他,你电话打到我手机里做什么?” 凌子越在电话那头咆哮,“谁说我想要跟毛绒绒一起泡温泉了?我就只是顺便,顺便问一句,好不好!” 凌子超:“你自己打电话问。” 说罢,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荣峥搂着荣绒下了楼。 凌子超果断去跟项天他们坐在了一起,把长沙发留给荣峥跟荣绒两个人。 荣峥拿过沙发上的一个抱枕,给荣绒垫着背,这才挨着荣绒坐下。 荣绒强迫自己淡定。 要命,还是好羞耻。 项天看了看荣峥,又看了看荣绒,他率先打破沉默,“我们三个,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荣峥:“显然是。” 项天迟疑地问道:“那需要我们现在就离开吗??” 荣峥认真地道:“我以为你们刚刚就会识趣走人。” “操。” 从刚才起就一直处于震惊当中的孙绮爆了声粗口。 凌子超皱着眉,碰了碰他的手肘,“阿绮。” 项天也给孙绮使眼色,孙绮完全没接收到两个好友的信号,又或者是他接收到了,他也不想理睬,他只想问个清楚明白,他看着荣绒,“所以你口中的男朋友指的就是大荣,你们两个,你们两个不是兄弟吗?还有大荣,你不是喜欢女的吗?大学的时候,你说过的,你很欣赏你们班上的一个女生,对吧?你怎么就变成同|性|恋了?” “阿绮,别说了。” 凌子超跟项天两人拽着孙绮,有点后悔他们刚刚没有提前离开。他们两个人都没想到孙绮的反应会这么大。 孙绮甩开凌子超跟项天的手,他瞪着荣峥,“你给我回答,我要听实话!” 孙绮一肚子的疑问想不明白,可他到底还存着几分理智,明白有些话不能那么直白地、赤果果地给问出来,铁定很伤人。他现在也挺喜欢绒绒的,也不想说太伤人的话。 他就是想问个清楚明白。 第113章 要哥嘴里的 “简逸, 毛绒绒,你们两个快点!你们俩怎么走路跟小老头子似的?” 温泉度假区,凌子越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他时不时地得转过头停下来,不耐烦地催着走在他后面, 比乌龟都还要慢的荣绒跟简逸两个人。 荣绒眉宇笼着层戾气, 他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冷着张脸, “你走你的。” 孙绮坚持要荣峥解释清楚, 他跟荣绒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为什么他跟荣绒两人就搞一块去了。荣峥不想让荣绒尴尬, 就让荣绒先跟凌子越他们过来一起泡温泉了。凌子超包了一片汤池,还提供吃的, 荣绒知道他哥跟孙绮两人需要一场正式的谈话, 加上有吃的, 也就勉强地配合地出了门。 凌子越心里头的火气都快要压不住了。他喵他是稀罕跟毛绒绒一起走么?还不是因为毛绒绒慢吞吞地坠在后面, 简逸害羞就不敢单独跟他两个人一起走在前面了?! 凌子越把头一扭, 哼了哼, “你当我稀罕!” 别看凌子越嘴里说得硬气, 脚上还是放缓了速度,余光扫了眼简逸,等着简逸心领神会、心有灵犀、心心相印地——主动贴上来。 “荣绒,你的腿怎么了?” 简逸不像凌子越那么粗心, 他跟荣绒在温泉入口处碰面,就注意到荣绒走路的姿势好像有点别扭, 而且走路也很慢, 好像每走一步就很辛苦的样子, 应该是哪里受伤了。 简逸眼露关心:“是爬山的时候崴到脚了吗?有没有请景区医务室的医生来过啊?” 荣绒:“……” 凌子越只差原地踏步了, 都没等到简逸跟上来,反而听见他对荣绒关心得不行。 凌子越:“!!!”玛德,就好气! 凌子越气势汹汹地往回走,在荣绒面前蹲下身,凶巴巴地道:“上来!” 只能用魔法打败魔法!乌龟绒不是走得慢,害得简逸不好意思跟他两个人并肩走么?那他背着乌龟绒走,这个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凌子越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不——” 荣绒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他的身体忽然被一股大力的力气给扯了过去,凌子越拉过他的手,强行把他给背了起来让荣绒的双腿夹着他的腰身。荣绒的下身立即传来一阵撕裂的感觉,腰都快要折成两半了。 荣绒的脸色瞬间就青了,碍于周遭还有别的游客,他只能咬牙,压低着嗓子,“凌子越,你他妈放我下来!” 凌子越是会听话的主么?他不但没有把荣绒给放下来,反而掂了掂后背,重新调整了姿势,背着荣绒疾步往温泉汤池走去。 荣绒的唇色都白了。 简逸注意到荣绒苍白的脸色,他很是有点担心,连忙小跑着跟上去,“子越你走慢点!” 凌子越脸上的笑容不要太得意。简小逸果然喜欢他! 每一个陷入爱河的男生啊,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荣绒快气疯了,要不是他现在身体不方便,他真想直接就把凌子越这家伙的头给拧下来。 他的手肘绕过凌子越的脖颈,勒住凌子越的前脖,施加了力道,“你他妈放我下来!” 踏马他快疼死了好吗?! “毛绒绒你别不识好歹啊?!你信不信老子砸得你脑袋开花?给老子松开!” 说着,后脑勺就往后荣绒的脑门去磕,荣绒得躲开他,躲避的动作幅度一大,那一瞬间下身的撕裂感差点没把他给送走。荣绒:“凌子越,我操——你!你给我去死!”啊!妈的,疼死他了!操! 但凡荣绒手边有个趁手的东西,真的就能直接往凌子越脑门上砸。 简逸看得是胆战心惊,就怕这两个人摔了,“哎呀,你们两个,有话好好说,不要打架啊!地上很滑的!子越,你慢点!慢点!” 万一真摔着了,那他怎么跟子超哥还有他哥交代? 简逸勉强跟上凌子越的脚步,是真心犯愁。 带两个孩子出门,他可太难了。 … “砥……那个不是那位荣家小少爷?” 高阳跟周砥从另一边入口进来,刚好瞧见凌子越背着荣绒,两人“打打闹闹”以及简逸跟在两人身边的这一幕。 高阳一只手撑着下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荣家这两位真假小少爷也真是有意思。要是换成是别家被抱错的小少爷,被人霸占了十九年的人生,就算是不讨厌那个假少爷,估计也跟对方亲近不起来。假少爷也是,过惯了十九年锦衣玉食的生活,忽然得知只是被抱错的,一般人都会还觊觎荣家小少爷这个身份,不想跟真少爷亲近吧?没想到,这两人竟然意外地处得挺好。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明面上表现得这么和谐。” 周砥望着凌子越跟荣绒消失的方向,眼底眸色沉沉,“他不是会贪图那些东西的人。” 荣绒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追求他的时候,可以把整个酒吧都给包下来,搞来他最喜欢的乐队,只为演奏一首他喜欢的歌。他知道荣绒喜欢他,但是从来也没给与过正面回应。那位小少爷也不在意。别人都以为荣绒追他追得紧,经常在“夜放”堵他,只有周砥知道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无非是被谣言夸大了罢了。事实上,荣绒并不经常在酒吧堵他,十天半个月没见到人是常有的事,像是偶尔才想起还有那么一个人要追求。简直像是在闹着玩。 但对方偏偏不是。会在别人嘲讽他私生子的身份时,出言教训对方。会在公司外面等他,没有提前打声招呼,就那样一等就是一个下午。也会仅仅只是在朋友圈刷到他出门没有带伞,就从家里跑到酒吧,来给他送伞,即使他也淋不着雨。 这些事,都是他从别人口中间接听说的。 约他出去玩,也无非是开着超跑,驱车带他在环海公路上跑一圈,一圈跑完,就送他回去。 这样的人,往往物质欲望很低,活得随心且率性。是锦衣玉食,还是身无分文,他们根本不会在意,他们只在意自己是不是高兴,做什么事就图个只开心。 荣绒因为他得罪了不少人,他是荣家的小少爷,那些人不敢得罪他,也就愈加对他冷嘲热讽。这才是他真正厌恶荣绒的原因。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少爷,哪里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幼稚到不行。 荣峥生日宴会那次,包括酒吧的那次,他都以为像高阳所说得那样,是这位小少爷又在玩什么新花样,企图吸引他的注意…… 高阳已经麻了。他有时候真的搞不懂好友的想法。明明以前只要一提到这位荣家小少爷,阿砥就一脸的不高兴,自从那次在“夜放”碰上,后来在崇绿岛意外碰见,阿砥的反应就奇奇怪怪的。以前是巴不得躲人家躲得远远的,避之唯恐不及,好几次了,好像都没有要躲着这位荣小少爷的意思。 … “抱歉,这片温泉区已经被一位先生给承包了。” 周砥跟高阳两人在汤池入口处被工作人员给拦了下来。 高阳有点懵,他指着就在他们前面进去的凌子越、荣绒以及简逸三人,“那为什么他们三个能进去?” 难道是那三个小鬼给包下来的?三个人包下那么一大片温泉池,没必要吧?他在网上查过,“龙吟”温泉区是梅岭温泉区内最大的室内天然温泉区了,里头容纳下几百个人都绰绰有余。就算进去的那三位不差钱,应该不至于把整片“龙吟”池都给包下来才对。因为没必要,里面不仅只有一个池子。 服务员歉然地道:“因为订下汤池那位先生提前打了招呼。” 既然是打过招呼,自然是可以进的。 周砥看了眼“龙吟池”入口处的方向,“对方姓荣?” 如果是荣峥包下的这片温泉池,那就没什么奇怪的了。就是不知道这位荣氏集团的总裁,到底是为了简逸这个亲弟弟,还是为了从小一起长大,却丝毫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荣绒,特意包下那么一大片露天温泉池。 服务员露出为难的神色,“抱歉,这位先生,我们不方便泄露客人的隐私。” “倒霉。我是听说‘龙吟池’泡了助眠的效果最好才喊你一块过来的。算了,我们今天先去尝试泡一下其他的温泉吧,应该也能够达到放松、助眠的效果的,‘龙吟池’我们明天再过来好了。” 周砥的睡眠质量这段时间有越来越差的趋势,经常是安眠药也不管用,高阳真担心哪天周砥自己吃安眠药都能把自己给吃死,这才强行把他拉到阳屏泡温泉。 周砥对子的头疼症跟失眠症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暑期去了一趟崇绿岛,买的助眠的熏香,也只是在第一次使用时稍微有点效果,后面根本没用。泡个温泉他的头疼跟失眠症就能根治?周砥根本不信,他现在只希望泡过温泉后,头疼的症状能稍微缓解一点。 但是在听说“龙吟池”被承包了时,周砥还是非常不爽。 “哟,这不是咱们的周少吗?真是巧,接连两天都碰见了,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缘分呐,周少?” 周砥跟高阳两人刚要离开,听见前年传来一道漫不经心的男声。 周砥跟高阳两人转过头,就看见荣峥、凌子超、孙绮还有项天他们四个人就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 项天受不了他,他低声地跟孙绮耳语道:“你没事招惹他做什么?” 项天他们其实也是刚到,不早不晚,偏巧瞧见周砥被工作人员给拦下的这么一幕。 孙绮:“不为什么?看他不爽,不行吗?”不就是周恒国际的总裁么,怎么说得他好像招惹不起一样。别说周砥现在在周恒国际的根基还不牢,就是周砥真的一手遮天了,他也不怵他。孙家在崇绿岛的地位,以及在海外的影响力,周恒国际可未必是对手。 项天:“……” 项天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他们对周砥都没有好感,尤其是当初绒绒大张旗鼓地追求周砥,周砥有一千种方式可以让绒绒,他偏偏要吊着他,在大荣找上他要求他把话跟荣绒说清楚,对方很阴地录了音,导致绒绒回到家里闹得不可开交。 怎么说呢,只能说老天长眼吧,绒绒最后还是清醒过来了。要不然以荣伯伯、荣伯母以及大荣对绒绒的重视,那个时候闹得不愉快,加上后来出的抱错这么一档子事,现在荣家指不定会怎么样。 大荣先前才让绒绒跟子越他们过来泡温泉,这个周砥就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两个人有没有碰上。 周砥现在听见“周少”两个字就生理性反胃,可总有这么一些人,他得罪不起,偏偏也就是这些人,故意往他的腐肉里戳。 周砥眼底闪过一抹阴鸷,他的唇角勾起无懈可击的笑容,“孙总、荣总、项总、凌总。” “周少这是想要进去泡温泉吗?这座池子是被子超给包下了,周少要是有兴趣,可要一起?” 进去再被围着一通冷嘲热讽吗? 周砥强忍住心底的怒意,唇边笑容扩大,“多谢孙总的美意,我跟我朋友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孙绮理解地点点头:“周少日理万机。” 周砥要是没听出来孙绮话里的嘲讽,那他就是个傻子。 从头到尾,荣峥、凌子超跟项天三人根本没出过声,他们三个人眼神平静,没有任何瞧不起他的成分,然而越是这样,周砥只觉得更加难看。无论是孙绮也好,荣峥、凌子超以及项天也好,由始至终,他们都是高姿态的,在赤果果地提醒着他,他跟他们之间的差距。 周砥垂放在双膝的拳头握紧,笑了笑:“失陪。” 高阳看着在孙绮、荣峥他们进去后,好友阴沉的侧脸,压根不敢吭声。 哎,有钱人也不好当啊。这豪门的鄙视链可太令人难受了。 … “我擦!毛绒绒,你是男的吧?你这白得也太夸张了……我屁股都没你这么白!” 荣绒靠着温泉池,闭上眼,感受温泉的池水缓缓流过自己身体周遭。太舒服了,这种舒服,绝对不是把温水放满浴缸所能够比拟的。 冷不伶仃听见凌子越的声音,荣绒陡然睁开了眼睛,对上凌子越近在咫尺的俊脸,他想也不想地把人给推开了,因为在水里,两个人的身体都有点滑,荣绒这一推,他整个人就撞到了凌子越的身上。 他这一撞,下面就疼得要死,荣绒的脸都快要裂开了,心底恨不得把凌子越这二货给碎尸万段。 “操,你腰怎么这么细?我这一只手都能把你给圈住。” 凌子越猝不及防地被荣绒推了那么一下,其实挺生气的,他习惯性地把扑过来的荣绒给抱住了,然后很快就被对方过于纤细的腰身给吸引了去了注意力。 这特么还是男孩子的腰?他只要稍微用力一点,就能给掰折了吧? 简逸闭着眼,在池子里泡着呢,听见凌子越那句荣绒的身体比他的屁股都还白,“噗嗤”笑出声了。他笑着睁开眼。因为荣绒先前是最早下到池子里的,池子里又有白雾,所以他下池子时,也没注意荣绒的肤色。这儿就也想去看看荣绒到底是怎么个白法,结果耳边就听见水花溅起的声音,荣绒跟凌子越两人撞上了,简逸赶紧走过去。 孙绮是四个人当中最先走到的池子边上,他看着池子里抱成一团的两个人,面色木了木,“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凌子超则是在心底爆了句粗口,凌子越这货出息了。 三个人包括项天在内,转过头齐刷刷地去看荣峥的反应。荣峥在解衣服,脸色倒是瞧不出生没生气。 不过根据三人的经验,通常大荣最平静的时候,才是最要命的。凌子超只能在心底为自己的蠢弟弟默哀。 “煞笔!” 荣绒最讨厌别人碰他了,活了两辈子,就没这么窝火过,他气坏了。他下身是不方便心动,上身力气毕竟还在,直接就把凌子越的脑袋给摁池子里了,“你他妈再碰我一个试试?” 凌子越力气大,给挣脱开了,他的脑袋从池子里猛地钻出,双手可劲地擦了把脸,伸手大力地去推搡荣绒的肩,“你他妈是姑娘啊?老子碰一下怎么了?你他妈会怀孕啊?大不了我给你摸回去啊!” 别看凌子越喜欢简逸,他就一点也没身为GAY自觉,在凌子越眼中,这个世界就只有男人,女人,简逸。再没有其他的区别。因此,在凌子越看来,荣绒不让碰这一点简直就是有病。 荣绒腿根本就站不稳,凌子越一推,他腿一软,就往后倒,简逸是离得最近的,赶紧去扶荣绒。 他的手还没碰到荣绒,一只手臂伸过来,提前将荣绒圈在了怀里。 荣绒的后背抵着一具赤果的胸膛,他身上的毛都快要炸开了。 “绒绒,是我。” 池子里都是水汽又都是温泉自带的气味,以至于荣绒没有嗅出荣峥的气味,听见他哥的声音,荣绒这才瞬间放松了身体,整个身体都倚进他哥怀里。 简逸见几个哥哥都到了,大大松了口气。天呐,他一个人要看两个孩子,根本看不住哇! 凌子越还在生气呢,他拨开水流,走到荣绒面前,“你他妈说话啊!老子碰一下你怎么了?” 孙绮对站在他边上的项天道:“我忽然觉得,子越能平安长这么大真是个奇迹。” 项天:“……” 谁说不是呢。 “你他妈要当谁的老子呢?” 凌子超下到池子里,大力地在蠢弟弟的脑袋上拍了下。 凌子越气坏了,“哥!你干嘛打我!明明是毛绒绒先对我动的手!” 凌子超狐疑地盯着自家弟弟,“绒绒无缘无故能对你动手?” 也不是凌子超拉偏架,实在是荣绒跟凌子越两个人,一个就很懂事,一个疯批,要说绒绒无缘无故对凌子越动手,凌子超是肯定不信的。 凌子越是一肚子委屈跟气愤,“我就是说他皮肤比我屁股白,他就推我!还有,他刚刚摔我身上,我就搂住他了,一搂发现他的腰很细,我就觉得很神奇,一个男的腰怎么能细成这样呢?!就摸了一把,想把他的腰跟我的腰比一比么,他就把我的脑袋给摁池子里了!” 凌子超:“……”毁灭吧,这弟弟救不活了。 然而,地球暂时毁灭不了,所以还是得让这货跟绒绒道歉。 凌子超摁着凌子越的脑袋:“你跟绒绒道歉。” 凌子越咆哮:“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有做错!” 凌子超看着荣峥:“能说吗?” 比如说,你小子以为碰的是你兄弟,其实他妈是你嫂子! 荣峥:“……” … 温泉的工作人员送水果跟饮料进来了,凌子超也就没说成。 说白了,就是两个孩子吵架,凌子超已经教训过凌子越了,荣峥不可能还要为这么点事去为难凌子越。荣绒也把人给摁水里了,所以这件事也就扯平了,荣峥没追究。 他把荣绒带着远了点。他低头,在荣绒耳边低问了一声,“还好吗?”他现在就是担心荣绒的下身。 荣绒闷闷地“嗯”了一声。 人多,很多话也不方便说,荣峥就让荣绒靠在他的身上,环在他腰间的手摩挲轻抚,“要不要吃点水果?” 荣绒喜欢吃水果,他一见到果盘上的凤梨跟哈密瓜还有西瓜就馋了,点了点头。 吃的跟喝的都被放在池子边上,荣绒身体不方便,荣峥走过去拿。 “你老实一点,不许去招惹绒绒了,听见没?” 凌子超也想要去拿水果,又不放心凌子越这个疯批,只得叮嘱凌子越安分点。不放心,又让项天还有孙绮也帮着看一下。 凌子越很不喜欢他哥拿他当麻烦源的那种态度,他都说了是毛绒绒先推的他!他整个人散发着低气压,待在角落里。 一个红壤的西瓜出现在他的眼前,“给,吃么?” 凌子越把脸转过去,简逸又把西瓜递到另一边,“好啦。别不高兴啦。” 凌子越还是没吭声。 简逸一个人吭哧吭哧啃着西瓜,他小声地道:“其实我觉得可能是你突然出声,绒绒被吓一跳,才会条件反射地把你给推开。而且……他喜欢的是男孩子。你刚刚对他又是搂,又是摸的,他会觉得很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凌子越眉头打结:“为什么他喜欢的是男孩子,我对他又是搂又是摸的他会很生气?他喜欢男孩子,他不也还是男孩子?”又不是喜欢男孩子就变成女孩子了。 “啊?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听说……听说喜欢男孩子的话,好多是不喜欢被同性碰的。大概会觉得被冒犯?” 他也没有喜欢过男孩子哇,他太难了。 凌子越忽然想起,从他认识简小逸到现在,简小逸好像从来没有排斥过他对他的肢体接触。简小逸果然从一开始就暗恋他!凌子越阴转多晴,从简逸手里的把西瓜给接过去了。 勉强算是接受了凌子越的解释。 “我想要!” “那我……去给你拿?”要是凌子越吃了西瓜,能不跟绒绒吵架就好啦! 凌子越傲娇地“嗯”了一声,简小逸果然爱惨了他。 简逸走去池边,他拿了两个小碗装水果,想着分一个给绒绒。选好了水果,他拿着两个碗往回走,发现他哥跟荣绒手里各自拿着一个碗了。简逸刚想掉头往凌子越方向走,就瞧见荣绒把葡萄吐他哥手里了,应该是太酸了,因为葡萄被咬了个口。 简逸日常羡慕荣绒跟他哥的兄弟情。 “很酸?” 荣绒“唔”了一声,“有点。” 荣峥拿了两个碗,他把荣绒吐出的那个放到空碗里,自己尝试着吃了一颗,“不酸。” 荣绒狐疑地盯着他哥,“真的?” 荣峥捻了颗葡萄,递到荣绒嘴边,荣绒被刚才的那颗葡萄给酸怕了,“要哥嘴里的。” 第114章 秀恩爱 “我开玩——” 荣绒刚想说, 他刚才就是在说着玩呢,他没想到,他哥真把葡萄给嘴对嘴, 喂他嘴里了。荣绒有点懵, 耳根也有点烧。 荣峥垂眸, 认真询问:“甜么?” 荣绒尽可能不去看池子里其他人的反应, 他衔过他哥喂他的那一颗,是比他刚才的那颗甜多了, 也就点了点头。 荣峥:“皮吐出来。” 差点把皮吞了的荣绒:“……” 空碗在荣绒的手里拿着, 荣绒低头把皮给吐空碗里了。 “再吃一颗?” 荣峥从碗里, 给荣绒挑了一颗,递到他嘴边。荣绒张嘴吃了。没咬好, 葡萄汁不小心溅出来了,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擦,被荣峥给握住了手腕。荣峥动作自然地揩去他唇边的葡萄汁液, 看着他:“这颗会酸么?” 荣绒摇头,“不会,甜的。” “我去擦下手。” “嗯。” 荣峥要去擦下手, 他把他手里盛着水果的碗给荣绒,顺便也让荣绒把装着葡萄皮的空碗给他一起拿回去。 卧槽! 孙绮在跟项天两个人说话呢,转过头就瞧见那对兄弟两人, 不对, 是臭情侣腻歪的全过程,这回忍住了,没直接爆粗口。项天读出了他的心理活动, 拍了拍他的肩, “要去别的汤池么?” 孙绮咬牙, “走!”不走还留在这里吃狗粮么?! 他们三个人以前聚在一起的时候还经常开玩笑,说是不大能想象得出来大荣谈恋爱会是个什么样子,还嘲笑大荣谈恋爱要是也这么一本正经的,哪个女生会受得了,总之绝壁不会是小年轻那样黏黏糊糊的。所以一起来泡温泉的时候,他们压根就没想太多。 妈的,这下算是见识到了!他们之前就离谱,离大谱!什么斯文禁|欲冷酷霸总,不解风情工作狂,男人谈起恋爱来都他妈是一个德行! 孙绮跟项天两个人果断起身,转移去别的汤池去了。 凌子越对水果比较挑,凌子超在岸边选了半天,余光瞧见绮跟项天两个人从池子里起来了,他奇怪地问道:“你们两个不泡了吗?” 孙绮:“这池子里的水太酸臭了。” 项天问凌子超:“要不要去别的池子泡泡?我听说这一片挺大的,有好几个池子。” 凌子超不是凌子越,不会真的以为项天、孙绮他们是闲着没事胡乱折腾,他们才刚到,就算是想要去别的池子体验,也不可能才来不久就要走的。联合孙绮先前的那一句,说这池子里的水太酸臭了,立马就懂了。 项天跟孙绮既然都要走,凌子超也不想自己留下来当电灯泡,“凌子越,上来!” 凌子越嫌他哥烦,他这才泡没多久呢,简逸蹭到他边上,小声地道:“凌子越,我们跟项天哥他们一起,去别的池子里泡泡呀,好不好呀?” 凌子越刚想大声回绝他哥呢,这下勉勉强强同意了,心想,简小逸可太粘他了,千方百计地制造机会,想要跟他两个人单独泡温泉! … “哥,人都被你吓走了。” 荣绒后背靠着池壁,对朝他走过来的荣峥道。 荣峥搂过荣绒的腰身,“清净一点不好?” 荣绒狐疑地盯着他哥,“哥你刚才故意的?”故意秀恩爱,把项天哥还有琦哥他们给“酸臭”走。 荣峥淡声道:“是他们太碍事了。” 荣绒笑出声,“我还以为哥你对项天哥跟绮哥他们的到来很欢迎呢。” 荣峥在他的耳尖上亲了一口,“没有人会在二人世界的时候会喜欢电灯泡的加入,何况还不止一个。” 这一回,荣绒直接把头靠在他哥肩上,笑个不停。 荣峥环在荣绒的腰间的那只手,力道均匀地按摩着他的腰侧,“疼不疼?” 事前,荣峥做了充足的准备,等荣绒的身体完全适应他,两个人才开始彼此尝试跟探索。因此过程当中,荣绒并没有受伤。事后,荣峥也做了细致的清理,并且给上了药,两人也一起睡了一觉,休息了足够长的时间。度假别墅跟温泉区离得并不远,荣峥才放心荣绒跟凌子越、简逸他们一起过来泡温泉。 荣绒拧着眉头,“这里还好,就是尾椎骨那里,有点疼。都是凌子越那个大煞笔。”他本来只要慢慢走,根本没有太多的不适感的。 荣峥微叹了口气,“怪我考虑不够周全。”原本是想让绒绒能够出来吃点东西,更好的放松身体,倒是没想到跟子越两个人险些打起来。 荣绒转过头,在他哥唇上安慰地亲了亲,“不怪哥。”要是平时,他能直接把凌子越给揍趴下了,就是赶巧了,所有的事情都凑一块去了。 荣峥把手绕到荣绒的尾椎骨,可能是因为才初尝过情|事的滋味的缘故,他哥的掌心炙热才覆上的后腰,他的身体就微微战栗了一下,他咬住下唇,发出一声闷吭。 荣峥瞥见他咬唇的动作,低头看他,“疼就喊出来,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万一绮哥他们还回来,还有温泉的工作人员。再说,他也不完全疼…… 荣峥看穿他的心思,“阿绮他们不会再过来了,工作人员没有我们的吩咐,也不会进来。”阿绮他们既然刻意给了他们独处的空间,就不会再折回。 荣绒要强,还好面子,要是私底下,他肯定就喊出来了,哪怕知道不会有人过来,他还是放不开。荣绒尽可能忽略摁在他尾椎骨的手心,问他哥,“哥你跟绮哥,你们都聊什么了?” 荣峥的手在荣绒的尾椎骨处力道适中的轻捏,“我告诉他,我也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对你动念。” 荣绒感到不可思议,他错愕地看着他哥,“然后绮哥就接受了?” 这么简单的吗? 荣峥笑了下,“阿绮不是一个顽固跟不知道变通的人。” 荣绒点点头,他其实有点理解孙绮。 如果他不是重生而来,在发现他喜欢上他哥后,第一时间肯定是慌张跟害怕。哪怕他知道他跟他哥没有血缘关系,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缘故,他很有可能也不会轻易跨出去那一步。他应该会犹豫,会把秘密藏在心里很久。哪怕最后选择说出来,应该也会是挣扎了很久的结果。不会像这一世一样,意识到对他哥动了心,就跃跃欲试。他重生过,也一无所有过,他什么都怕,他也不想再让他的生命有任何遗憾,所以当初才能不管不顾地跟他哥告白。 但是在绮哥、项天哥还有子超哥他们的眼里,包括爸妈甚至是简逸他们在内,他跟他哥就是亲兄弟。绮哥当时会有那样的反应并不奇怪。 荣峥转过荣绒的身体,另一只手也摁在他的腰间,两只手一起给做按摩跟身体上的放松,“他问我们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还问我这么多年没有交女朋友,是不是在等你长大。” 荣绒:“……绮哥想象力挺丰富的。” 以他哥那么直男的性格,能那么早就对他动心思才怪。 当然,荣峥跟孙绮的谈话不仅仅只是如此—— “既然你以前由始至终都拿他当弟弟,那后来怎么就变了心思了?知道你们两个没有血缘关系,你们两个就忽然对彼此来电了?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是不是绒绒做了什么引诱你了?” “你觉得,如果我没有真的对他动了念,他做什么能够引诱得了我?” 是他动了心,绒绒的一举一动才会在他的眼里被无限放大,如破土的种子,春风一吹,蔚然成片,已经不是他想停就能停的了。 人的心总是偏的。孙绮不认为荣峥是很早之前就对绒绒动了心思,他那么问,无非就是先扬后抑,重点还是在荣峥是不是受了荣绒的引诱。 荣峥的回答之后,孙绮陷入了沉默。 荣峥:“我把绒绒支走,不是我们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给他听,是我不想你在冲动之下,说什么话伤到他。当然,你反对或者是不接受,都不会影响我跟绒绒在一起这件事。” 孙绮:“……” 他也没那么大脸觉着在大荣心目中他自己比绒绒还亲。这家伙以前就是个弟控,自从绒绒不再故意跟大荣作对后,就完全是个弟奴了。 项天笑着出声道:“我竟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 孙绮郁闷地看向项天。 “大荣的性格,如果对象不是绒绒,他大概率会孤独终老吧?所以我觉得,比起孤独终老,身边有个人陪着不是挺好?至于对方是什么性别,什么身份有什么重要?” 凌子超也觉得无所谓,“项天说得对。他们两个又不是亲兄弟。” 当然,他跟项天的震惊肯定不比孙绮少,只是这两个人,一个是因为佛系觉得无所谓,凌子超是反正跟弟弟谈恋爱的人不是他,也觉得无所谓。 荣峥郑重地想项天跟凌子超两位好友道谢:“多谢。” 尽管不管项天、子超还有阿绮他们接不接受,都不会影响他跟绒绒在一起,总归还是十分感谢好友们的理解。 孙绮瞪着他们两个人,“你们两个倒是会做好人。” 孙绮其实也不是接不接受的问题,他就是一时间太错愕了。孙绮以前不喜欢荣绒,现在虽然对荣绒有所改观,一想到荣绒以前做的事情,难免会稍作联想。喜欢同性的事情他早就知道了,所以潜意识里觉得,有没有可能会是绒绒为了留在荣家,耍了一些心机跟手段,所以但是才会又错愕又生气。 现在冷静下来,觉得不太可能,不说绒绒有没有那个心机,大荣也没那么蠢,要是绒绒真的是为了荣家才跟大荣在一起,就这一点,都不可能令大荣对他动心。 绒绒是一个人出的门,尽管温泉区离他们别墅不远,荣峥还是担心绒绒的身体情况,也就主动结束了话题,要过来找荣绒。 孙绮他们本来就是为了来赏梅跟泡温泉的,也就一起跟过来了。 因为好友跟自己的弟弟谈恋爱,就放弃这段友谊了?那不能。 把话说开就好了。 … 荣峥沿着荣绒的尾椎骨,向边际按揉,“抱歉。当时让你跟子越一起过来泡温泉,一是想着让你填填肚子。二来,这里的池子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再一个,不管当时是我跟阿绮他们去别的地方谈,留你跟项天还有子超三个人在客厅,又或者是让你一个人待在楼上房间,都觉得不那么妥当。刚好子超接到子越的电话,所以才会想干脆让你出来,跟子越还有简逸一起泡个温泉。没有要赶你出来,或者是我跟阿绮他们说的话,不能让你听的意思。” 荣绒转过身,他勾住荣峥的脖子,在他哥的下巴上轻咬了一口,“二人世界被打扰,心里的确是有一点不爽。不过,除了这个,别的我什么都没多想。”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他不会还蠢到怀疑他哥对他的在意。 他哥这么一通按摩,舒服多了,那种酸疼感缓解了不少,荣绒拉住他哥的手,“哥,你也靠着休息一下么。” 荣峥没有马上靠在池壁上休息,他摁在他尾椎骨的手稍微向下一寸,仔细注意荣绒的反应,“这里呢,会疼么?” 荣绒脸颊滚烫,他摇摇头,“只要动作幅度不是很大,就不会太疼。” 有点不舒服是肯定的,但是已经比他预想得要好很多了。听说很多人第一次都会流血,他跟他哥完全没有。果然,让他哥主导是正确的。要是换成是他……大概率就是流血事件了。 荣峥从后面环抱住荣绒,让他靠在他的身上泡温泉。靠着他哥的身体当然比靠着池壁舒服多了,荣绒也就心安理得地拿他哥当靠枕。 泡温泉的时间不宜太长,时间差不多后,荣峥跟荣绒两人就先上岸了。两个人去更衣室换衣服,荣峥先是简单的用毛巾把他自己的头发擦干,拿过拿吹风机,替荣绒把头发吹干。 两个人在更衣室换完衣服出去,牵着荣绒往出口处走。 荣绒:“不用等绮哥他们吗?” 荣峥:“不用。他们见我们已经走了,自然会自己回去。” “那哥你过去帮我跟简逸说一声,我们先回去了。”他跟他哥在池子那一出,简逸估计被吓了个够呛,现在他们又要先回去,荣绒认为最好还是跟简逸说一声,毕竟他们是一起来泡的温泉。 荣峥“嗯”了一声,“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好。” 通向温泉出入口的走廊上,挂着各种风景画,画得全是梅岭山上梅花盛开的景致。荣绒一幅冬梅傲雪图前停了下来。 倏地,荣绒闻见陌生的气息。 荣绒警觉地转过身,周砥站在荣绒的身侧,“荣小少爷什么时候对画也感兴趣了?” 荣绒眉目冰冷,“关你屁事。” “连一个小疯子都喜欢,荣小少爷还真是越来越不挑食了。” 荣绒眉头紧皱,他用一种看疯子地表情看着周砥,眼底写满了“这家伙在发什么疯。” 周砥一直都觉得,除了权势,什么情啊,爱啊,都是虚幻的,就好像他那个可怜的母亲,以为他父亲对她是真爱,但从头到尾,她都只是一个玩具而已。就连他,也只不过是周家的一颗棋子而已。想不起时,就随意地遗弃在一旁,需要他上盘厮杀,身为棋子的他才有被利用的价值。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明明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了,心里始终有一块地方空荡荡的。之前,他不明白这种空荡荡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直到,他刚才不小心在温泉里睡着。他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在荣峥的生日宴上,荣绒没有羞辱过他,相反,为了他,在宴会里跟荣峥动了手! 那位性子高傲的荣小少爷跟过去一样,始终用玩世不恭的笑容睨着他,可那双眼里,分明是带着由衷的笑意的。从来没有出现过任何冷意,更没有用不屑跟鄙夷的目光看过他。 只是梦里的荣小少爷的结局不大好……荣家出了事,荣峥为了护他,将他送回了简家,没过多久,又从他亲生父母那里离开。没了荣家的庇佑,处处被奚落跟刁难。 那个梦境太真实了,真实得像是真的好像发生过一样。周砥觉得自己那一觉睡得时间并没有很长,可是在梦里,他好像过往了一生。 在周砥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伸手拦住了荣绒的去路,“那个时候,为什么不求助于我?” 在说出这句话后,周砥也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刚才……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怔?怎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一句话。难不成他把梦境当成事实了不成? “神经病!” 荣绒绕过周砥,周砥想也不想地扣住了荣绒的手腕—— 他的头疼症又犯了,他紧紧地拽住荣绒的手腕,嘴里一遍又一遍地问荣绒:“为什么在何宇他们找你麻烦的时候,不过来找我?我纵然不喜欢你,也不至于一点小忙也不肯帮。” 荣绒脸色瞬间煞白。 “荣绒——” 听见熟悉的女声,荣绒机械地转过身。 苏然是跟她的几个朋友一起来的梅岭,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荣绒,还碰巧被她撞见这一幕。苏然跑到荣绒的身边,并且赶紧让她的男性朋友帮忙一起拽开周砥。 周砥显然头疼地很厉害,在被苏然的几个朋友给拽开之后,就抱着脑袋痛苦地蹲在地上,时不时地发出痛苦的□□声。 高阳去给他跟周砥两个人买饮料去了,他回到原地,没见到周砥,见这里围了这么多人,就好奇地看了一眼,见到蹲在地上痛苦地抱着头的周砥,高阳吓一跳。他连忙把手里的两瓶饮料给放地上,跑过去扶起周砥,“砥,你还好吗?走,我先扶你离开这里!” 荣峥疾步走了过来,他瞥见高阳扶着周砥离开,见荣绒唇色煞白,他握住荣绒的手,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荣绒完全屏蔽了外界的声音,他现在脑子很乱,为什么,为什么周砥会知道……会知道上一世的事情?还是,只是巧合?他刚刚不过是胡言乱语? 荣绒迟迟没有回应,荣峥很担心,“绒绒?” 一旁的苏然道:“绒绒会不会是泡太久温泉了,所以身体不舒服?” 荣峥看向苏然的眼神明显带着惊讶,“苏然?” 苏然苦笑,她这么一大活人都站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才被注意到吗? 不过苏然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呢,她也就是在心底自嘲了一下,她对荣峥建议道:“这里毕竟还是室内,空气比较闷,扶绒绒去大厅休息一下试试?” 荣峥点头,“多谢。” 苏然笑了笑,“老同学一场,这有什么可谢的。” 荣峥朝苏然微颔了颔首,扶荣绒去空气比较流畅的大厅休息。 苏然一直注视着荣峥揽着荣绒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这才走回朋友们的身边,跟朋友会合。 “哇!苏然,那位大帅哥跟小帅哥都好帅呀!他们是你的朋友?” “苏然,你有没有那个大帅哥的联系方式?” “我也想要那个大帅哥的联系方式。其实,要是那位小帅哥年纪稍微再大一点点,年下也不是不可以!” “你们这帮女人,能不能矜持一点?” “谈恋爱要什么矜持?” “就是,矜持能脱单吗?!” 苏然的这几个朋友都是这几天才从国外回来的,知道她今天开始放假,死活把她拖出来度假。这帮人又都没有关注国内新闻,所以都不认识荣峥跟荣绒两人。 苏然:“别想了,那两位都有主了。“ 她的几个女性朋友纷纷发出哀嚎:“啊~~~为何帅哥们都要英年早恋。” 苏然也在心底惆怅地叹了口气。可不是,她连参与竞争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判出局了。 … 荣峥扶着荣绒坐在大厅的休闲沙发。 他见对面沙发上有个靠枕,刚要离开去把抱枕给拿过来,手被握住,“哥,你要去哪里?” 荣峥还没出声,只见荣绒牢牢地牵着的手,“哥你能陪我坐一会儿么?” 绒绒的手在抖。这样的认知,令荣峥十分担心。他在荣绒身边坐下,荣绒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他哥的腰身。 荣峥一下又一下地轻抚他的后背。许久,他温柔地亲了亲他的耳尖,“能告诉我,刚刚发生什么事了么?” 第115章 恨嫁 荣绒的后背感受他哥一下又一下的轻抚, 所有慌张害怕的情绪,在他后背那一只手宽大温柔的掌心安抚下,渐渐地觉得安心下来。 荣绒努力告诉自己, 慌张是没有用的。 绒绒, 你要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荣绒承认, 在周砥拽着他的手, 毫无预兆地问出那一句, 为什么在何宇他们找他麻烦,不肯求助于他时, 他的的的确确慌了。 上一辈子的记忆, 是他永远也不想被任何人知道的秘密,包括他哥在内。除了重生这件事听起来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即便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最重要的是, 他不喜欢上一世那个伤害了爸妈, 伤害了哥哥的自己。他已经做好了就让上辈子的事情烂在他记忆深处的打算。 荣绒眉头紧拧, 为什么周砥会知道? 还是, 周砥跟自己一样——重生了?这样的念头才刚刚在脑海里闪过, 荣绒的心就狠狠跳了跳,环住他哥的双手无意识地攥紧。 如果他是重生的, 那么现在的周砥完全有可能也是重生的,不是么?荣绒想不明白的是,上一世的他是因为意外坠楼, 所以才会重生回到这个世界, 那么周砥呢?身为男主的他不可能像他这个炮灰工具人那样早早就领了盒饭, 那么很大的可能性就是那家伙寿终正寝, 所以穿回来了? 荣绒紧紧地咬住下唇,要是真的是这样,那也太操蛋了!就因为是男主,所以什么好事都给占尽了?生命可以循环着来? 不,不对。如果周砥真的是重生的,他不是应该去找简逸才对吗?毕竟,他跟简逸才是官配。这一世是他跟简逸的感情线因为他的重生,所以没能展开,但是只要周砥是重生的,那他就一定是经历过上辈子的事情的,他爱的人只会是简逸,不可能还有那个心思跑过来跟他说一些有的没的。 这么一想,荣绒整个人顿时放松了不少。是他自己吓自己了。只是,如果周砥不是重生的,那他为什么会知道上辈子发生的事情?这太说不通了…… 荣绒的唇瓣触碰到一片温热。 荣绒怔怔地抬起头,对上一双深色如浓夜的眸子,荣峥眼神平静,“要咬就咬我的手指,不要伤害你自己。” 伤害他自己?荣绒一愣,他什么时候…… 荣峥曲指,在他的唇瓣碰了碰,荣绒下意识地松开了紧咬的唇瓣,就是握紧的拳头都骤然松开,他本能地跟他哥道歉,“对不起,哥……” 荣峥握住他松开的手,摊开他的掌心,荣绒的指甲有点长,指甲扣到了肉里,掌心处微微有点血红。荣绒低头,也瞧见了,他就更心虚了。 荣峥这才抬头睨着他,“对不起什么?” 荣绒轻晃他哥的手臂,微低着脑袋,一副认错模样,“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不会伤害他自己了,他这次真的是无意识的行为,他自己都没意识到。 荣峥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绒绒,我只是担心。如果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我就算是想要帮你,也不知道该从何帮你。” 荣峥停顿了一下,“这样,会让我有一种无力感。”就好像刚才,绒绒明明就在他的怀里,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底却涌上一股隐隐的不安。 “无力感”这样的词从荣峥嘴里说出,蓦地令荣绒胸口一疼。他哥这么强大一个人…… 他靠在他哥的肩上,跟他哥十指交握,“对不起,哥,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可能就是泡了太久的温泉,所以脑袋有点晕。” 荣绒没说实话。最近这段时间的相处,荣峥不至于荣绒说没说实话都察觉不出来。荣峥眸光微沉,在他离开的那小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荣峥没有追问到底。以荣绒的性格,他不肯说的事情,他就算再追问也没有用。荣峥能够感觉得出来,绒绒的情绪比刚才已经稳定了许多。他低头看他,“那我们现在回去?” 荣绒点点头,“嗯”了一声。 荣峥把手伸给他,荣绒也就把手交给他哥,借他哥的力道起来。后来,两人交握的双手也就没有松开。偶尔有泡温泉的客人路过,会惊讶地朝他们瞄几眼,还有人频频张望的。荣绒也一点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出了大厅,就是室外了。走到门口,荣峥把荣绒羽绒服的连体帽给他戴上,又替他把衣服的拉链给拉过脖子。荣绒的这件羽绒服是荣峥给放到的行李箱,有防风的功能,拉链可以一直拉到鼻子的下面。除了鼻子跟眼睛,其他部分都围得密不透风。 “哥你也把帽子戴上。” 荣绒因为穿得比较笨重,转过身,站到他哥的面前,也替荣他哥把拉链拉上,还把帽子给戴上,“完美!我真棒!” 推开门,挽着他哥的胳膊出去。门合上,大厅明亮的灯光消失,室外的景光灯泛着幽蓝的灯。荣峥转过脸,在少年上扬的唇角亲了亲。 荣绒一怔,羽绒帽檐里的耳尖有点发红,他哥还没在外头亲过他。 荣绒把脸埋在他哥的手臂上,荣峥低头,“怎么了?” “忽然有点害羞!”还有亿点点兴奋。 荣峥:“……” 在傻孩子戴着的帽子脑袋上拍了拍,荣绒赶紧把他哥的手给拿下来了,“冷。”把他哥的手一起放在他羽绒服的口袋跟他的手一起捂热。 “哥。” “嗯?” “哥。” “嗯。” “哥。” 荣峥转过头,目光定定地凝视着他,没有半点不耐烦。 荣绒仰起脸,“哥你再亲我——” 荣绒的话还没说完,他的唇瓣便覆上一片温热。先前还提醒荣峥不要把手给拿出来的人,两只手都从口袋里伸出,勾住了他哥的脖子。 这里随时都会有人经过。 荣峥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不代表不介意两人亲昵的样子被人看见,甚至被偷拍。 荣峥声音微哑:“回去再亲。” 荣绒在他哥下巴咬了一口,把人松开了。 荣峥握住荣绒的手,果然,刚刚还很温热的手这会儿冰得不行。荣峥先是用自己的双手把荣绒的一只手给搓热,等荣绒的手差不多热了以后,他把荣绒的手放在他自己羽绒服的口袋。 荣峥微微走在前面,给荣绒挡风,两人手挽着手回别墅,慢慢行在冬夜里。 荣绒先前一个人过来时只觉得风大得要命,冷得要命,分分钟都想掉头回别墅,不去泡那个鬼温泉了。又因为身体酸疼得要命,还是想要在温泉里泡一泡,咬着牙,还是忍住了没往回走。 同一条路,这会儿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冷,只觉得眨个眼的功夫,别墅就到了。 … 回到别墅,荣绒拿过块状的膏药,让荣绒到床上去,他好给他上药。 荣绒把他跟他哥两个人的羽绒外头挂在衣架上,听说又要上药,本能地抗拒道:“怎么又要上药?” 他不是今天已经上过了?而且他哥的那个药,上药的方式太羞耻了! 荣峥坐到床边,“药效差不多过了,而且你刚泡过温泉,这个时候上药,也最容易吸收。” 在荣峥眼神的催促下,荣绒只好慢吞吞地挪到床边,又慢腾腾地上了床。头顶上方罩下一片阴影,荣绒双手撑在床上,瞪圆了眼,看着突然靠近的荣峥,“哥,你干嘛?” 荣峥把床上的枕头放平,手放在荣绒的裤子上,“躺好,我帮你脱。” 荣绒脸颊发烫。他倒是没有拒绝荣峥给他脱裤,就是他哥脱裤子那会儿,他全程把手臂给横在自己的眼睛上,露在外面的一双耳朵彤红彤红。 荣峥给荣绒脱完裤子,抬眼瞥见了荣绒泛红的耳尖,眼底墨色沉沉。荣峥收回目光,拆开药膏外面那一层薄膜,“可能会有一点疼。如果疼就喊出来,不用强行忍着。” 荣绒露在外面的那双耳朵更红了,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说是有点疼,可能是因为泡过温泉的缘故,身体的肌肉都出于比较放松的状态,并没有像第一次上药那么不舒服,而且,他哥的动作很轻,都是等他稍微适应一些后,才会一点一点放进去。不过毕竟还是异物要在身体里融化,感觉多少有点怪异就是了。 上完药,两人的身体都有点出汗。 荣峥是因为需要时时刻刻注意荣绒的反应,好调整自己上药的速度跟力道,太过专注。荣绒则是因为要忍受异物的缘故,始终不那么好受。 荣峥去洗手间,给荣绒拧了毛巾,拿开荣绒的手臂,给他擦汗。他心疼地吻了吻荣绒的额头,“因为这是第一次,所以需要格外注意一点,这样对你的身体比较好。等以后你的身体习惯了,就不需要这么麻烦了。” “哥会觉得麻烦吗?” 荣绒双手勾住他哥的脖颈,鼻尖蹭了蹭他哥的鼻子,他的眼睛湿漉漉的,隔着薄薄的水光去看他哥。 荣峥亲吻他的鼻尖,“不会。你永远都不会是我的麻烦。” 荣绒笑了下,他闭上眼,吻上他哥的唇。荣绒平时总是吻得很凶,今天却是难得的没有在亲吻的时候就把荣峥的舌根卷住,他今天完全地把主控权交给了他哥,跟着他哥的节奏,完完全全地放开自己,去好好受这个亲吻。 对于一对陷入热恋的情侣而言,亲吻是最容易擦枪走火的。荣绒白皙修长的双腿盘上他哥的腰身,荣峥眼底的深色如同一团化不开的墨色。 荣绒靠在他哥的肩头,气息微喘,张嘴在他哥的脖子一侧咬了一口。齿尖轻咬,并不会真的把荣峥给弄痛。 荣峥在荣绒的小动作里,读出他小小的不甘心。荣峥安抚地在他的后脖颈处捏了捏,“你的身体需要休息。” 所以,不是他不想要,是为了绒绒的身体着想,不适合再要。 咬住他脖颈的那股力道松开了嘴。 荣峥眼露无奈,低头宠溺地注视着靠在他肩上的少年,“我先去洗手。” 荣绒耳朵微热,点了点头。 … 荣绒只是在泡温泉前吃了点东西,荣峥怕他没吃饱,让别墅管家给送了宵夜过来,全是比较好消化跟清淡的。 吃过宵夜,两人回到房间休息。荣峥躺在床上看书,荣绒拿着手机,在浏览网页信息。 晚上八点多,荣峥收到孙绮发来的信息,问荣峥要不要去他们屋打台球或者是打牌,几秒后又发了一句,可以带家属。也算是变相地接受了荣峥跟荣绒在一起的这件事。 荣峥拒绝了,“改天吧。绒绒今天身体不太舒服,我陪他在房间里休息。” 孙绮发了一串省略号,不一会儿,又恨恨地发了一句,“弟奴。” 大概觉得“弟奴”这个词不太精准,把消息给撤回了,“妻奴!” 荣峥:“荣绒是男孩子。”而妻子是对女性的称呼,对荣绒并不公平。 孙绮这回没再发文字,他直接发了条语音过来,“我知道他是个带把的。不过就算你们两个都是男的,也是分1跟0的吧?我看圈子里也有男的喊他对象媳妇的啊!我看人家对象也没有不乐意。不要告诉我,你们两个,你才是当媳妇的那一个啊!” 孙绮:“尼玛,这也太惊悚了。” 荣峥回复文字:“关你屁事。” 孙绮:“卧槽!!!大荣你他妈竟然会说脏话。来,你把这四个字用语音发一遍给我!我要给项天、子超他们都听听!” 荣峥当然不可能会配合孙绮这种变态的要求。 人在思绪纷乱的时候,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让自己专注于某件事。 荣绒暂时把周砥那一句问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给抛诸在了脑后,他靠着抱枕,在浏览实验设备的网页。他跟好几个卖家谈了谈价格,其中有一家东西看着不错,价格也比较合适,荣绒打算在年前就把东西给买了,这样他寒假就能够用上了。听见他哥跟孙绮的聊天,荣绒在等卖家回消息的功夫,分神对哥道:“哥,你帮我问问绮哥,他那里有没有老山檀原料。” 老山檀就是迈索尔檀香,业界人士也成为老山香,是香水原料里最顶级的檀香。 昨天荣绒在见到孙绮时本来是打算想要问的,只是昨天见的人太多,事情也多,他一时就给忘记了。 荣峥直接把手机递给荣绒,让他自己问孙绮,这样不必他两头传话,而且,对于香料,他并不精通。 荣绒犹豫了下,把他哥的手机接过去了。 孙绮这个时候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语音自动播放:“大荣,别装死。你还没告诉我呢,你跟绒绒两个人你俩到底你是不是当老公的那一个啊?!” 荣绒:“……”直男们的关注点总是奇奇怪怪。 荣绒抬头问他哥,“哥,你这个问题要回么?” 荣峥:“不回。” “喔。” 荣绒按住语音聊天,“绮哥,是我。” 信息发送过去后,手机那头安静如鸡,连一个“对方正在输入当中”的字样都没有。 “在装死。你发你的。‘悦己’才签了你五年以内全部的国内代理权,他要是知道你对下一款香水有了构思,只会恨不得把你当祖宗给供着,不会不回你。” 荣绒:“……” 他哥可真是人间清醒。 荣峥就继续发了,“绮哥,我想问问,你那儿有老山檀吗?” 果然,他这条信息刚发出去,孙绮的信息很快就发过来了,“有。不过不在手头边上,也不在符城,在岛上。你要老山檀,是下一支香水有雏形了,你打算以檀香作为主打基调?” 孙家能够打败诸多竞争对手,成为“Versa”唯一国内原材料合作供应商不是没有道理的。孙家的男女,在商机上的敏锐跟洞见力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别看孙绮平时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一听荣绒问老山檀,他就立即敏锐地想到是不是绒绒的下一支香水有眉目,而没有把对方当成仅仅只是随便问问。 荣绒也没瞒着孙绮,“是有这个打算。不过具体还是要等上手调配后,才能知道效果理不理想。” 香水的配方永远不会只完善在大脑的设想里,它们只有通过每一次具体的反复的试验,才能化成具体的香氛因子,调香师们也才能知道自己的设想究竟能不能成为现实。 “你什么时候要?” 荣绒一听,这就是有戏的意思了!他按住语音聊天,“不急。春节前后都可以。” “悦己”跟Versa签了“睡美人”的国内总代理,那笔钱已经打给他了。他现在手头上稍微宽裕了一些,加上他现在住的地方也暂时有了,也就没有像之前调配“睡美人”那样着急跟迫切。 孙绮那边也很干脆,“成,我回头打个电话让人回去取一趟,尽快给你送过去。” 香水的调配绝非一朝一夕,原料当然是越早送到荣绒的手里,调配香水的时间也就越宽裕么。“睡美人”最先是在海外发行,这样有个好处是在国外的口碑已经打开,因此在国内部分圈子里也有一定的知名度,不过弊端也显而易见,就是许多人通过海淘跟代购已经买到了,不像当初在巴黎首次预售时,能够达到出场就令他人惊艳跟惊喜的效果。下一款香水倒是可以跟他姐商量一下,跟Versa谈谈,搞一次国内外联合首发。 荣绒下一支香水还只是一个雏形,那边孙绮就连到时候的策划活动都给想好了。 荣绒当然不知道孙绮在想什么,不过对于他而言令他头疼的檀香原料这个问题得到解决才是最重要的。 荣绒:“谢谢绮哥。” 孙绮:“倒是不用这么客气。你想想看,你这次还要用到什么原料,给我列一个清单,回头我一起让人给你送过去。要不这样,你加下我微信?” 荣绒眨了眨眼,像是他哥还有孙绮哥这样的人,都是很有边界感的人,通常不会要求他人主动添加他的微信。绮哥这是接受他跟他哥在一起的事了?尽管不管孙绮接不接受,都不会影响他哥跟他在一起,不过能够融入他哥的朋友圈,总归不是一件坏事。 “好,谢谢绮哥。” 荣绒去拿他放在边上的手机,退出网页界面,点开他自己的微信,跟孙绮两个人相互加了微信。 荣绒:“我得好好想想,看需要哪些原料,回头再列个清单。” 孙绮:成。 荣绒结束跟孙绮的聊天,去看他之前聊天的卖家回复了他的信息没有。 荣峥看见了荣绒点开的他跟卖家两人的聊天界面,“你打算买一套实验设备?” 荣绒:“……” “重新买一套稍微简单一点的,放出租屋里。” 荣峥看着他,“家里那套放着没用,为什么不搬过去?因为是爸妈买的,所以你觉得你不能要?你觉得你既然不是爸妈的亲生孩子,就无权拿走荣家的任何东西。包括爸送给你的跑车,妈送给你的玉坠子,我送你的天文望远镜,银行卡,衣服?” 荣绒:“……”他哥会读心术吧? 荣绒圈住他哥的腰身,脑袋往他哥胸前一埋。 荣峥盯着埋在他胸前的毛茸茸的脑袋,“不许撒娇。” 倒不是不喜欢,是太喜欢了,以至于只要绒绒一撒娇,他就完全拿怀里的人没有办法。 荣绒脑袋抵着他哥胸口,手玩着他哥睡衣上的纽扣,“一开始是那么想的,现在不完全是。我是担心,要是我把试验设备也给搬走了,那实验室就空了。爸妈看见了,大概会难过。” 所以,家里的那套,就放在家里吧。就让爸妈以为,他还是有可能有一天会再搬回去好了。 荣峥没告诉荣绒,爸妈现在除了荣绒的房间,最常去的就是那个实验室。哪怕绒绒搬出去后,实验室再没有被使用过,里面的器材也保持十分干净、整洁。 绒绒的担心并非多虑,要是哪天实验室的设备都搬空了,爸妈不是大概会很难过,而是一定会很难过。 荣峥:“把链接发给我。” 荣绒下意识地拒绝道:“不用,哥我现在有钱,我自己买。” 荣峥睨着他:“你的钱不是还要攒聘礼?” 荣绒一愣,抬起头,有些呆呆地看着他哥。 荣峥捏了捏他的脸颊,“多攒点聘礼,我现在恨嫁。乖,把链接发我。” 荣绒脸颊“腾”地一下红了。 恨嫁是什么鬼。 第116章 让我取悦你 荣绒没把链接发给他哥。 他没有因为荣峥那一句他要存钱攒聘礼就昏了头, 他握着手机,正色地道:“我可以自己多出几瓶香水,自己存钱攒聘礼。” 哪有花哥的钱, 然后把省下来的钱存着攒聘礼的道理?他会凭本事攒聘礼, 而不是开销他哥的,然后存钱攒聘礼。 “绒绒,你可以选择适当地依赖我。你希望你知道, 我不止是你哥,我还是你男朋友,不出意外,我们以后会携手走完余生。所以,试着适当地依赖下我, 而不是在你跟我之间画一条楚河界限,嗯?” “我没……” 荣绒下意识地反驳,对上他哥深色的眸子,抿起唇,底气不是很足地咕哝道:“我才没画什么楚河界限。” 荣峥的食指在荣绒的胸口处点了点,“你这里, 画了。” 坚持不肯收他的礼物也好,还是把他送给他的那些香料跟香水的钱都坚持按照市场价给他也好, 都说明在荣绒心里有一条无形的界限。他自己只待在那条的界限的那头,不越界, 也拒绝他跨去他的界限。 “我先前送你的那些香料跟香水, 你按照市场价把钱打给我,我没有拒绝, 是因为我明白你同样身为男生的自尊, 也尊重你的独立性。我明白, 不管在任何一段关系里,保持相对的独立性跟自我都非常重要。你是你,你不需要活成我的附庸,我也不需要你活成我的附庸。但是,绒绒,我不希望只是送你礼物,或者是为你花钱,你都拒绝。我是你的男朋友,我跟其他陷入热恋当中所有的男男女女一样,也会想要为你花钱,会想要送你礼物,求得你的欢心。给我取悦你的机会?” “让我取悦你”,在此之前,荣绒从来没有想过这几个字组合在一起,会有令人心惊的效果。他哥什么时候变得还怎么会说情话的? 荣绒睫毛轻颤,他笑了笑。他握住他哥抵在他胸口的那只手,放在他的唇边,亲了下他哥的手背,“哥你在偷换概念。又不是只有送我礼物,或者是为我花钱才能让我高兴。你跟我在一起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让我很高兴了。” 荣峥眉头微皱,这段日子以来的朝夕相处,荣峥不会感觉不到,绒绒心底藏着事。从他生日宴会荣绒住院,到现在,荣绒的变化太大了。过去那个狂妄恣意的少年,像是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封印住。以前不管是会跟爸妈使性子,还是会跟他发脾气的绒绒,都会直接了当地说出他自己的想法跟诉求。可是,现在的绒绒不会提。 他对爸妈,还有他,没有任何的要求。相反,他会在爸住院那段时间,每天都变着花样给爸送菜,改善爸的胃口,会在发现自己不是荣家的孩子,主动提出搬出去住,不让爸妈为难。他会给与搬进来的简逸最大的善意。他尽可能地照顾每一个人的感受,唯独他自己,只要他不问,不逼着他说出他的内心想法,他就可以完完全全地把自己包裹起来。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荣峥以为他终于成功地在荣绒的界限里,搭起那么一座石桥,哄骗小狐狸过来。小狐狸伸出爪子,腿还没触碰到界限,就又缩了回去。 对荣绒,荣峥从来都不缺耐心。 荣峥右手扣住荣绒的后脑勺,两人额头抵着额头,四目相对,彼此眼中真正的想法全部无法藏匿,“这跟我想要为你花钱,想要送你礼物,想要尽我所能地对你好并不冲突。不必什么都自己扛,我会一直都在。” 荣绒最后一句话,显然指的不仅仅是让绒绒给他发链接由他买单这么一件简单的事,还包括荣绒明明应该在温泉跟周砥发生了什么事,却对他隐瞒这件事。 荣绒活了两辈子,有他自己固守的信念,一般不会轻易改变。可是他哥的这几句话,无疑动摇了他心底一些根深蒂固的想法。他的眼底出现几分茫然的神色,“哥,你不觉得,一旦形成依赖,会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吗?” 荣绒虽然在看着他哥,眼神却没有焦距,他的这句话,与其说是在问他哥,不如说是在问他自己。 荣峥心尖微跳。直觉告诉他,这会是一个触碰绒绒心底的秘密的一个绝好的机会。哪怕荣绒没有对他全盘托出,只要他肯跟他分享,就怎么都是好的。越是可能快要接近真相,荣峥就越是倍加小心,他注视着荣绒,不动声色地问道:“为什么一旦形成依赖,就会是件危险的事?” … 荣绒偏过头,他避开了跟他目光的接触,轻声地道:“因为会失去啊。” 小时候,他跟他哥经常很晚了还坐在沙发上,等爸妈回家。只是爸妈总是很忙,虽然爸妈对他很好,可是总也抽不出时间陪他。他安慰自己,他还有哥哥。哥哥就是他的太阳,他就是围绕着哥哥转的小行星。后来,哥哥也变得很忙,他去交朋友,去玩,这样他的世界就不会只有哥哥,他也不需要再依赖哥哥了。再后来,他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扔出了荣家。当然,现在想来,家里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哥迫不得已才会以那样的方式把他送去简家。可是一开始的那段日子,真的很难熬。 那是一段剥皮拆骨式的重塑。他就像是一株室内的花,被骤然抛到真实的世界。他从煮个鸡蛋,都能把碎蛋壳给敲到碗里,第一次被油溅了,疼得掉眼泪,再后来就算是手受了伤,也能够面不改色地继续颠勺,装碟。他学会一个人租房,一个打工,一个人颠沛流离,一个人跌跌撞撞地活下去。 坚毅、独立,已经刻在他的灵魂里。这些不是随着他的重生,换一副稚嫩的壳子,就能够连同他的炼魂一同淬炼,变成真正的十九岁的荣绒的。 哥说得对,在他心里,的确有一条界限。因为由始至终,他都是他,不是十八、九岁的荣绒。十八、十九的荣绒可以全心全意地地去信赖何宇,可以义无反顾地去追求周砥。现在的荣绒统统做不到,他已经没有太炙热的爱恨。 爱上他哥是个意外。鼓起勇气告白,跟他哥交往,大概是他辈子唯一的疯狂了。 身体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荣绒的下巴被抬起,“绒绒相信哥哥么?” 两人在一起之后,荣峥其实几乎不会以哥哥自称了。他在有意淡化自己兄长的身份,仅仅只是以一个同性的恋人的身份陪在荣绒的身边。但无疑,比起恋人的身份,荣峥的兄长身份,才是他跟绒绒最深的羁绊,那是他们命运交集的最初。 荣绒没有任何犹豫。“嗯。” “那就尝试着依赖我。你并不会因此失去我,更不会因此失去你自己。” 荣峥声音沉缓,像是带着某种蛊惑的力量。他哥的眼神也很深邃,荣绒望进那双墨色的眸底,“我要怎么做呢?” 荣峥温柔、耐心地引导他,“如果你很想要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对你来说价格又太过昂贵这,这个时候,你应该怎么做?” “等赚到钱或者存够了钱再买。” 荣峥食指点在荣绒唇上,微笑,“宝宝,请记得你有一个财力雄厚的男朋友。学会对恋人提出要求,并且要求恋人满足他的要求,这是恋爱课程里必不可少的一环,也是依赖的一个行为表现。” “说得好像哥你身经百战一样。” 荣峥笑容温柔,“宝宝,认真答题。” 荣绒耳根有点烧,“哥哥,给买?” 荣峥在他的唇瓣奖励地亲了一口,“回答正确。那宝宝现在要怎么做?” 荣绒:“……” 这个世界上最长的路,就是他哥的套路。 … 荣峥手机里收到了荣绒发来的链接。 “哥,你就先拍下,迟点再付款啊。我先联系卖家修改价……” 他刚才跟卖家讨价还价了挺长一段时间,卖家给他优惠了不少。 荣绒这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支付成功的电子提示音。 荣绒:“!!!” “哥你这手速也太快了,我先跟卖家沟通下,这边先同意你取消下订单。你重新再拍下,卖家重新修改价格后你再付款,听进没?!” 恋人的语气有点凶,但是很可爱。他不需要他的绒绒温顺有懂事,他只要绒绒做他自己。 荣绒一只手环在荣绒的腰间,在他的脸颊亲了亲。 荣绒在跟卖家沟通呢,“哥你别捣乱。” 还是头一回被嫌弃的荣峥:“……” 他的绒绒什么都好,就是太财迷了。 总算是取消了订单。 荣绒高兴地道:“好了,哥你再支付一回。” 荣峥重新支付了一次,这一回订单金额总算是对的了。 试验设备买好,荣绒心里头的事情也就少了一桩。他现在很是有点小激动,迫不及待地等着收货,恨不得马上就能够拿起烧杯,烧瓶,滴管,现在就开始着手调香。 “对了,哥,你先前说不出意外,我们会走完余生。什么叫不出意外我们会走完余生?” 荣峥摸了摸他的脑袋,“意外就是所有的天灾人祸,每一个不确定的明天。” “呸呸呸!我们一定都会长命百岁的。到时候等我们都老了,我给哥你刷假牙,给你戴假发啊。” 荣峥:“……荣家没有秃顶的基因。” 至于牙齿,客观来说,如果活得足够长,大概率确实需要一副假牙。 “那我给哥刷假牙!” 荣峥:“……为什么对刷假牙这么热衷?” 荣绒笑,“因为牙口好,才能胃口好呀。” 胃口好,才能活得长久呀。 然后,他们才能长长久久,日日长相守呀。 … 夜深,孤月清清冷冷地挂在夜空。 梅岭的温泉度假村还很热闹,不时有人进出。外面的人惊呼着好冷啊,快速地推门进去。从里面出来的人呼出白气,喊着好冷啊,加快回去的脚步。 倒是度假村边上的咖啡馆,顾客寥寥。 太冷了,大家泡玩温泉就回去了,很少还会有再喝一杯咖啡的闲情,何况太晚了,喝了咖啡以后不利于睡眠。不过店里也不止是卖咖啡,还可以点果汁或者是奶昔。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带进一阵风。 坐在位置上的苏然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她回过头—— 夜里已经停了的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了。寒风卷着风雪,荣峥的身影就这样出现在风雪中。他的帽子上,身上,甚至脸上,都沾了莹白的雪,即便如此,仍然未见丝毫狼狈,还是帅气得不像话,犹如傲雪的松柏,高大挺拔,冷峻英俊。 哪怕苏然现在对荣峥已经没有任何的想法,还是不得不承认,她这位老同学无论在外形还是气质上实在无可挑剔。如果他顶着这一身风雪,是为她而来,就算是理智如她,大概对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招架之力。 幸好。他拒绝了她,在她真正为他弥足深陷之前。 荣峥将手里的伞放在门边的水桶里,他关上门,他不疾不徐地走向苏然的那一桌。他取下白天荣绒给他戴的那顶摩卡色针织帽,在苏然面前坐下,温声道:“很抱歉,这么晚了约你出来,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休息。” 苏然一眼就注意到了荣峥头上戴的那顶针织帽,是一个高端奢侈品品牌推出的情侣帽系列。救命,工作狂谈起恋爱来也这么浪漫的吗?还是,这顶帽子是绒绒买的? 不管是哪一个可能,这个帽子总之不可能是只有一只就对了。 苏然在心底暗嘲自己之前眼瞎。荣峥对她从来都是礼貌温和克制,没有过半分越界的行为,更没有用像是注视绒绒那样温柔的眼神看过她,她以前怎么就会误会这个男人对他动了心思呢?果然感情这件事,身在其中,就很容易一叶障目。 那天,她是去洗手间补妆,远远地就看见荣峥往没人的包厢走去。她当时心里头就很诧异,接着,他就看见绒绒从另一边走来。她还以为是兄弟两人闹了什么别扭,荣峥是故意躲着荣绒。又觉得不太像,后来无意间撞见的那一幕,她可能老了都不会忘记了吧—— 她看见那个平日里总是沉稳自持的男人,将荣绒拽进那个包厢。包厢门其实很快就被关上了,然而足以苏然在惊鸿一瞥间清清楚楚看见两人相贴的唇,以及荣峥黑沉如墨的眸子。 也是那个时候,苏然才真正意识到,原来,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也会有世俗的欲望。 苏然桌前已经点了一杯果汁,她端起杯子,吸了一口,笑着道:“不会,我跟我几个朋友还准备晚上通宵呢。而且,这个点,对于很多人来说,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而已。 咖啡馆里面的客人虽然不多,却是很是舍得下成本,暖气开得很足。荣峥脱下身上的外套,挂在后面的椅子上,语气温和地问道:“能告诉我,今天晚上,绒绒跟周砥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苏然早就猜到荣峥给她打电话约在这里见面,肯定是要问她荣绒的事情。所以在来之前,她就已经理清楚全部的思绪,她把自己赶过去之前见到的事情,全部都跟荣峥说了。 荣峥眉头微皱,“周砥拽住绒绒的手,没有其他越界的行为吗?” 在荣峥看来,如果周砥只是拽住荣绒的手,最多只会令荣绒厌恶,不会令荣绒害怕,更不要说害怕到手都发抖的地步了。 苏然摇头,语气肯定地道:“没有。我跟我朋友进去的时候,刚好看见那位先生拦住绒绒的去路。绒绒骂了一句神经病,那位先生就拽住绒绒的手。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越界的行为。不过,你这么问,我倒是有一点觉得挺奇怪的。” 荣峥注视着苏然,“请说。” “那位周先生确实是拽着绒绒的手没错,奇怪的是,绒绒看起来明明那么讨厌那位周先生,但是那个当下,他没有把周先生的手给甩开。” 生怕自己的这句话有歧义,苏然连忙解释道:“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与其说是不甩开对方,更像是那一瞬间,因为什么事情太过震惊了,以至于忘了把对方的手给甩开。” 荣峥沉声问道:“在周砥拽住荣绒的手之前,是不是跟荣绒说了什么?” 苏然回忆道:“是有说了一句话,不过那句话没什么特别的。” 荣峥立即问道:“还想得起来吗?” 苏然记性一向很好,何况她当时离得很近,周砥说的话她全都听见了。 苏然几乎完全地叙述了一遍周砥所说的话,“其实我当时真的没听出这句话没什么特别的,所以,我当时还以为绒绒只是在跟他的朋友闹矛盾……后来见他脸色不对劲,脸上瞬间就没有了血色,我就连忙跑过去了。” … 荣峥向苏然道过谢,替对方结了账,他撑伞走出咖啡馆。 雪越下越大。 雪夜里行路,容易打滑,风吹在脸上像是刀锋各国,冷冽非常。荣峥伸出去一只手,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要是明天醒来,这场雪还在下,绒绒肯定要高兴坏了。 雪花在荣峥的掌心化开,想到方才苏然在咖啡馆里转述的那句话,荣峥眉眼陡然沉了沉。 在他生日宴会之前,荣绒跟何宇的关系一直都很亲近。荣绒在他生日宴上昏倒,出院后不久,荣绒去“夜放”找何宇,要求他还钱,那个时候从何宇对绒绒的态度当中仍然看得出来,何宇对绒绒要钱的行为很是愤怒跟屈辱,在那种情况下,何宇都忍下了,并没有跟绒绒发生冲突。 何宇根本没有那个胆子跟绒绒起正面冲突,更不要说找绒绒的麻烦。 何况他之后他在学校里碰过何宇几次,何宇都透露出想要跟绒绒和好的意思,没有任何敌意。 为什么在何宇他们找他麻烦的时候,不过去找他?还告诉绒绒,纵然他不喜欢绒绒,也不至于一点小忙也不肯帮…… 周砥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苏然的转述里,绒绒就是因为听了周砥的那句话之后脸色就不对了,他没有反驳周砥的话,而是一瞬间受到惊吓一样,以至于周砥握住他的,他都忘了甩开。这也意味着,周砥的那句话没有参假,何宇的的确确找过绒绒的麻烦。 这实在太不符合常理。 先不说何宇有没有那个本事能够欺负绒绒,以绒绒的性子,也绝对不是被找麻烦你后就被动挨欺负的人,可结合周砥的语境,绒绒应该是遭受欺负后,并没能进行还击。 最为重要的是……这句话里,完完全全没有提及他,提及荣家。 绒绒在遭受何宇的麻烦之后,为什么周砥问的是绒绒为什么不去找他寻求帮助,那语气,就像是绒绒只有孤身一人,以至于除了周砥,再没有能够求助的人。 荣峥眼底冷意一片。 不管周砥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有他在,没有人能够找绒绒的麻烦。 … 下坠,睡梦中,荣绒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下坠。 天气很热,可是在下坠的过程当中,他感觉到一阵凉风。他已经很久都没有那么凉快过了,就是失重的感觉太难受了。他想要张开嘴大声地喊,风灌进他的喉咙,他根本喊不出来。 “坠楼了——有人坠楼了——” “快,快他妈叫救护车啊。” “不要搬动,都是血,不要搬动他!” “荣总,没事,没事,就是有个刷墙的工人,没有按照规定操作,受了点伤……” “荣总,这地儿太脏了 ,都是油漆的味道,没事,真没事。我们的人会带他去医院的。” 纷杂的、凌乱的脚步声,来了又走。 鼻尖都是粉尘跟血糅杂在一起的气味,又好像有血灌满了他的嘴巴。他的眼皮动了动,又好像没动。他好像看见他哥了。是濒死前的幻觉吗?还是他已经死了? 他哥被人簇拥着,在他的视线里离开。 哥,不要走…… 你回头,看一眼,就一眼。 不,还是不要回头了。 他现在这个样子,他哥最好永远都看不见才好…… 第117章 哥没有不好 “绒绒, 绒绒!” 哥?是他哥的声音。他哥最后还是回头了么?他哥,认出他了? 他在工地里出事,会不会给哥添麻烦? 他哥在他喊他, 听起来很着急的样子。他也好想再睁开眼,看一看他哥, 最后一眼就好。可是他的眼皮好重啊, 为什么就是睁不开眼呢? “绒绒, 醒醒,绒绒!” 荣峥回到房间,听见荣绒的呼吸不对劲, 他迅速地开了床头的灯。 荣绒缓缓地睁开眼,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跟失焦。过了好一会儿,他哥着急的面容终于在他的眼前逐渐变得清晰。 他哥最后还是停下脚步,转过身看他了? 荣绒伸出手, 去触碰眼前这张脸。他太害怕一切自己自己的幻觉了,就好像他曾经无数次梦见, 梦见他哥还有爸妈过来看他, 让他跟他们一起回家。他等了好久,好久……爸妈, 还有哥都没有来看过他。他每次醒来, 破旧的出租房里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荣绒的指尖, 终于触碰到他哥的脸颊,触手一片冰凉。怎么会是冰的?荣绒的眼神一下变得慌乱起来。他摸着荣峥脸颊的手, 向下去伸进荣峥的衣领里, 终于, 摸到他温热的体温。荣绒紧绷的神经在这一瞬间松懈下来。他哥是有体温的, 他哥是活着的。 荣绒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他的嘴唇蠕动,他张了张嘴,“哥,对不起……” 荣绒没有聚焦的眼神令荣峥非常担心,突如起来的道歉更是令荣峥莫名不安。他握住荣绒的手,目光沉沉,“为什么道歉?” 荣绒的鼻尖全是尘土跟血腥的气味,他还困在他的梦境里。 “我没有听你的话,我故意跟你作对,故意惹你生气。你要我做什么,我偏要跟你反着来。我还搞砸了你的生日宴,让你被其他人嘲笑,让荣家沦为了笑柄,让爸妈对我失望。对不起……是我太糟糕了。要是有下辈子就好了。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惹哥还有爸妈生气了。如果我做到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不,不对。我可以走,你可不可以让我偶尔去看看你们?对,我可以走的,我没有想要赖在荣家。我只要偶尔,偶尔让我看看你们。哥,要是有下辈子,换哥给我当弟弟吧。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好哥哥的,就像哥一样……” 起初,荣峥以为绒绒在说以前的事情,直到听见荣绒提到搞砸了他的生日宴,又提到了什么下辈子,荣峥眉头紧紧起。荣绒根本没有搞砸他的生日宴,是做梦梦见了什么吗?梦见他搞砸了他的生日宴,还把他赶出了荣家? 荣峥把人搂进怀里,他亲吻他的额头,“绒绒,你做噩梦了。你没有搞砸我的生日宴,我跟爸妈也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就算你真的搞砸了我的生日宴,我也不会对你生气,更不会因此赶你出荣家。” 荣绒眼里盈着水光,他的眼神委屈,“哥你骗人。” “我骗过你?” 荣绒紧紧地抿起唇,不肯说话了。 荣峥注视着绒绒眼睛,他的眸色微沉,“在你的梦里,我把你从家里赶出去了?” 荣峥话声刚落,荣绒的眼泪就掉了下来。荣峥的心拧成了一团,“哥跟你道歉,是哥不好。绒绒原谅哥,嗯?” 荣绒摇摇头,“哥没有不好,是绒绒不……唔。” 荣绒的眼睛缓缓睁圆,他的意识还停留在他梦境里,坠楼的那一天,大脑对他哥亲吻他的这件事错愕不已,他的嘴唇却在荣峥触碰到他唇瓣的那一刻,自动地张开了嘴,接纳荣峥的舌。荣峥尝到眼泪的咸味,他环在荣绒腰间的手臂箍紧。 他轻吻荣绒的耳尖,在他的耳畔沉声道:“绒绒很好。” 不知道是荣峥的亲吻,还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荣绒没有再说一些梦话。他靠在荣峥的肩膀上,终于又睡着了。又或者,与其说他是又睡着了,不如说荣绒刚刚没有真正地醒来过。 荣峥的指尖抚平荣绒即使在睡梦中都微拧的眉头,在他的眉宇间轻轻落下一个浅吻,“晚安,睡一觉。明天醒来,一切就都好了。” 睡梦中,荣绒翻了个身,滚进他哥的怀里,发出无意识地呓语,像是在回应荣峥的那一声晚安。 后半夜,荣绒睡得很沉,没有再被噩梦惊醒过。 外面的天色透过窗帘渐渐转亮,确定荣绒不会再做噩梦,守了一晚上的荣峥这才闭上眼,抱着荣绒沉沉地睡去。 … 荣峥醒来,他的怀里是空的,浅眠的他一下睁开了眼睛。 荣峥没有在房间里看见荣绒,他穿上拖鞋,下了床。听见楼下院子里传来嬉闹的声音,荣峥拉开窗帘往下看,荣绒站在院子的雪地里,凌子越跟简逸以及他们的两个同学在玩扔雪球。 凌子越的脑袋挨了简逸的一个雪球,雪球在他的脑门散开,凌子越被冻了一个激灵。他气得迅速弯下腰,在地上搓了一个分量十足的实心雪球,很用力地扔了出去。没扔中简逸,反而是简逸身后的苏文浩遭了殃。 苏文浩本来拿着搓好的雪球,弯着腰在哈哈大笑,冷不防被击中了肩膀,他的笑声戛然而止,手里的雪球都给掉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又不敢像是刚才攻击章克航跟简逸那样,直接把雪球给扔过去,只能哀嚎道:“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他哀嚎的功夫,躲在柱子后面的章克航又朝他扔了一个雪球,苏文浩再次被击中小腿。但是他也因为攻击苏文浩的那一下暴露了他自己的位置。简逸从后面轻手轻脚地靠近,手里的雪球扔了出去,命中目标。章克航先前已经被凌子越跟简逸两人各自命中过一回,这一次是彻底阵亡了。苏文浩刚刚也因为凌子越的攻击,领了“盒饭”。 只剩下简逸跟凌子越两人BATTLE。胜负没有任何悬念,凌子越放水就跟泄洪一样。 苏文浩跟章克航看傻了眼,“凌子越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吗?”不然为什么攻击起他们来就跟猛虎下回下山一样,那雪球砸在身上跟下鸡蛋冰雹似的,到了简逸这里,忽然雪球就没有任何准头可言了? 以前简逸跟苏文浩他们玩雪球,他都是阵亡得最快的那一个,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得了个第一。他呼着白色的气,兴高采烈地一本一跳地跑到绒绒的面前,邀请荣绒一起加入他们,“荣绒,一起玩呀!” 荣绒双手插在口袋,“太冷了,我看着就好。” 苏文浩、章克航他们也跑了过来,“不冷的!玩起来就不冷了的。” “是真的,玩起来就不冷了的,反而身上都会暖烘烘的。我们大家一起玩呀!” 凌子越还在因为昨天晚上在温泉的事情生荣绒的气,所以在大家邀请荣绒一起玩的时候,他就扔着手里的雪球,冷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不过没有反对就是了。 荣绒当然一点也不在意凌子越的态度。真正令他犹豫的是他的身体在昨天晚上泡过温泉,加上睡了一觉之后已经好多了,可他不太确定,能不能做打雪仗、扔雪球这种偏剧烈的活动。 “去玩吧。” 听见他哥的声音,荣绒转过头,“哥,你醒了?是我们把你吵醒了吗?” 荣峥注视着荣绒的眼睛,少年的眼睛晶亮,没有半点昨晚的难过跟绝望。就好像昨晚真的只是做了一场噩梦,醒来就一切都忘记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荣绒的帽子没有戴好,其中的一只耳朵露在外面,被风冻得通红。荣峥走近,替他把帽子给戴好,把另一只耳朵也给结结实实地藏在帽檐里,低头看着荣绒,“不是,本来这个点就要醒了。早餐吃过了没有?” “吃过了。哥你呢?” “我刚醒,现在就去吃点早餐。你跟子越、简逸他们玩吧。不要玩太长时间。” 听了他哥的话,绒绒像是得了特赦,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只是眼神里还是有几分不确定,像是在问,真的没有关系吗? 按说,荣绒这段时间最好静养上几天,难得出来度假,加上也给抹过药了,问题不太大,荣峥也就不想太拘着他。荣峥抬手 ,在他的帽子上拍了拍,“去吧。” 荣峥一来,简逸,章克航以及苏文浩三个就变得有些别扭。尤其是简逸,他见到他哥,脑海里就自动闪现昨天晚上在温泉池,他哥跟荣绒接吻的画面。简逸拼命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停,停,打住,打住。 简逸笑容尴尬地唤了一声,“哥。” 荣峥“嗯”了一声,他对简逸、章克航以及苏文浩三人点了点头,“你们玩。” 转身进了别墅。 … 荣绒两辈子加一起,还从来没玩过雪仗。他上辈子最多就是去滑个雪。他没什么玩伴,自然也就没什么人能跟他一起玩雪仗。打雪仗对他来说还是头一回体验。 别看打雪仗听着简单,实际上怎么把雪球搓得远,怎么扔的远,还得把人给扔中,那都得需要技巧。荣绒以前没玩过,他体力又不行,雪球搓得小,扔得不远不说,往往还没砸中目标,在半空中就散了。 “哈哈哈,毛绒绒,你也太菜了!!!” 凌子越指着荣绒,笑得不行。 荣绒搓了一个小的,趁着凌子越没有防备,把他藏在身后的那一团雪直接当面就给糊凌子越嘴巴里了。谁让凌子越嘴张着老大呢,等于吃了一捧的雪团子! 凌子越“呸呸呸”把嘴里的雪给吐了,还是有部分给咽进去了,冻得他上下两排牙齿直打颤,那叫一个销魂。 荣绒也不恋战,偷袭成功后,他就跑了。 “卧槽啊!这雪特么这么脏!你竟敢往爷嘴里塞!” 凌子越气急败坏,他从地上随便也揉了一团雪,追着荣绒,也要他尝尝雪团子的味道,“你站住,有本事你别跑!” 荣绒又不是傻子,哪能站在那里等着凌子越过来“寻仇”。这别墅度假屋是荣峥租的,荣绒昨天白天就都熟悉过了。占着熟悉地理的优势,眨眼的功夫,他就给躲起来了。凌子越连荣绒的影子都没看见,后脑勺又被扔了一下。 新仇加旧恨,凌子越更来气了。他瞥见柱子后面有黑色的羽绒服一角,眼神一下变得狠厉起来,哈!被他找到了吧? 凌子越放慢脚步,朝那根主子走去,羽绒服的一角还在。谨慎地走近,他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玛德!看你这下往哪里跑!” 刚要把嘴里的雪团往对方的嘴里塞,一看是简逸,高高抬起的捏着雪球的右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瞬间瞪圆了眼,“怎么是你啊?” 简逸双手合十,“对不起呀!” 凌子越还没明白简逸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后衣领又被塞了一团雪。 凌子越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干的。凌子越直接暴走了,“毛绒绒,我跟你没完!” 偷袭成功,荣绒扭头就跑。有荣绒的加入,章克航跟孙文浩发现,他们基本可以站在原地聊天了,因为从头到尾,只要看荣绒怎么花式“偷袭”凌子越就好。 什么是血虐?这就是血虐哇! 荣峥吃完早餐,他端着大麦茶,来到别墅的落地窗前,看着荣绒在雪地里肆意地奔跑,玩闹,笑容恣意,眸子幽深一片。 … “毛绒绒,毛绒绒!你出来!你给爷滚出来!” 荣绒喘着气,躲在度假屋院子里的假山后头,任凭凌子越怎么喊,他都不出去。 空气中闻见甜暖的奶香,荣绒把人拽到假山的后头,简逸陡然瞪圆了眼,张嘴就要喊,荣绒捂住他的嘴,谨慎地往院子里探了探头,食指点在唇上,“嘘——” 少年眼底笑意狡黠,简逸楞了楞,他赶忙配合地闭上了嘴。 “投降!老子投降,总可以了吧?操啊啊啊啊!” 整个院子都能听见凌子越气急败坏的声音。 听见凌子越认输,荣绒心满意足地抬脚走出假山,他的手腕被拉住。简逸看着荣绒:“我想跟你谈谈,不,就是,就是随便聊聊。可,可以吗?” 原本,早上就是简逸给荣绒发的信息,问他起床了没,方不方便见一面。荣绒约简逸到他的度假屋别墅来。结果他快要出门的时候被凌子越给发现了。凌子越非要跟,章克航跟苏文浩两人在民宿外头玩堆雪人呢,见简逸出门,也一定要跟。就这么着,变成了四人行。简逸也就一直没能有机会跟荣绒单独说上话。 从早上简逸给他发信息,荣绒就已经猜到了简逸想要约他见面的目的。荣绒半点没有要避之不谈的意思:“你说。” “你跟,你跟哥,你们两个,你们……” 简逸这边还没组织好语言呢,荣绒把头一点,很是干脆地承认了,“嗯。我是在跟哥在谈恋爱。” 简逸张了张嘴,他“啊”了一声。过了好一会儿,他小小声地问道:“爸,爸妈知道吗?” 荣绒眼睑微垂:“暂时还不知道。” 简逸双手握成拳,“你,你放心!我,我会帮你们保密的!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呀,只要我能帮得上忙的,我一定会帮的!”比如以后帮忙打个掩护,通风报信什么的。 荣绒微楞,他跟他哥的关系太特殊了,一般人很难在第一时间就能够轻易接受。尽管他不觉得他跟他哥谈恋爱关简逸的事他没想到,第一个对他们表示竭力的支持的人会是简逸,他心里当然不可能没有任何触动,“多谢啊。”。 简逸涨红了脸,“不,不客气的。” 荣绒盯着他:“你给我发信息,约我出来见面,就是想要跟我说这些?”就是为了跟他说他会替他跟他哥保密? 简逸摸了摸鼻尖:“其实,其实我发信息的时候也没想好,甚至在来的路上心里也乱糟糟的。我就是觉得心里有什么疑问,最好就直接问出来就好。藏在心里面是不可能会有答案的。” 荣绒:“……” 这句话还真是有点熟悉呢,他哥也几乎说过同样的话,血缘还真是奇妙的东西。 “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地躲在这里做什么?!” 凌子越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了这里,他的嗓门太大,简逸被吓了一跳,他倏地转过头,刚好凌子越凑近脑袋,他的牙齿一下磕在了凌子越的脑门上。 “操!!!” 凌子越疼得立即就给抱头蹲地上了。 简逸连忙蹲身去看他,“对不起,对不起,子越,你还好吧?” 凌子越气得要死,他的火气濒临爆发的边缘,又生生克制住了,“老子没事!” “你把手拿开,我看看。呀,有点出血了……” 凌子越粗声粗气地道:“死不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走了,我带你回去抹点药。” “你扶我!” 荣绒:“矫情。” 凌子越蹲在地上,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简逸生怕这两人又会吵起来,赶紧把手递给凌子越,拉他起来,哄他先回去上药。 因为凌子越额头意外挂彩,简逸要回去给他上药,他们也就提前回去了。 … 荣绒回到别墅,看见他哥在跟人讲电话。余光瞥见荣绒回来了,荣峥跟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一声,就先挂了。 荣绒走到他哥面前,刚抬起手臂,就又把手臂给放下来了。 荣峥睨着他,“怎么?出去玩一趟,变害羞了?” 荣绒笑了笑,“我身上太冰了。我先去上楼换……” 话还没说完,荣绒的身体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荣峥在他的唇上亲了亲,把人给松开了,“是很冰。”也不知道说的是荣绒的身体,还是他刚刚尝到的那片唇。 荣绒耳尖微烫,“那我先去楼上换身衣服。”也顺便洗个澡,他刚刚在外面玩得出了一身的汗。 荣峥点头,“嗯,去吧。” 荣绒上楼洗澡去了。 荣峥低头,退出他跟郭医生的通话记录的界面。 浴缸里放着水,荣绒听着水声,坐在浴缸边上发着呆。荣绒没有失忆,他记得他昨天晚上做噩梦的事情,包括,他醒来以后,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对他哥说了很多上辈子他想要对他哥说的话。他哥应该只会以为他是在说梦话吧? 就算是这样,荣绒还是希望他哥赶紧把他昨晚说的话给忘记才好。 说起来,刚重生的那段时间,他的的确确总是会频繁地梦见上一世的事情。尤其是最初的那几天,几乎每天晚上,都会梦见自己坠楼的画面,最后又总是在严重失重的感觉下突然惊醒。 后来,他发现只要是跟他哥一起睡,他就不太容易做噩梦。后来也有可能是他重生的时间长了,他的灵魂跟这具身体越来越融合的缘故,加上他这段时间一直都跟他哥在一起,已经很少会再梦见上辈子的事情了。 就拿他上辈子坠楼的场景来说,他真的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梦见过了。以至于早上醒来,他对于他是不是真的经历过所谓的上辈子有那么几分钟的怀疑。 也许所谓的重生根本只是他的臆想。他其实真的只是做了一个很冗长,很冗长的噩梦。只不过一不小心,在那个梦魇里一个人糟糕又孤单地走完了自己很短的人生而已。 荣绒的手无意识地转动着自己手腕上的串珠,这个时候手里触碰到这种佛家的念珠,总是会令人感觉安心一些。 浴室的门被推开。浴缸里的水才放到三分之一,荣绒从浴缸沿边站起身,“哥你要上洗手间吗?” “你打算洗完澡以后光着身体出去?” 荣绒这才发现,他哥手里捧着换洗的衣物。是他刚刚心不在焉,连换洗的衣服都忘记带了。 “我给忘了……谢谢哥。” 荣绒走过去,从他哥手里把衣服给拿走,放到置物架上了。 荣绒转过身,就看见他哥在他刚才坐过的位置坐下了,弯着腰,在试水温。 荣绒:“……” 他哥该不会要帮他洗澡吧? 第118章 你还想摸哪里 浴缸的水一点一点地满上, 浴室里水汽氤氲,温度在上升。 荣绒是从外面打完雪仗回到别墅跟他哥抱了一下就上楼来了,身上的羽绒服还穿在身上。他坐在浴缸里发呆那会儿, 浴缸里的水在放着,指尖拨弄着浴缸里的水, 挺舒服。随着浴室里温度的升高,荣绒开始觉得有点热了。 他的后背热出了汗,他现在感受到的热跟他在打雪仗那会儿还不太一样。他打雪仗那会儿身上还只是有点起热, 没有到出汗的地步, 不像现在,他能够明显感觉后背有点湿,衣服都贴在身上。不,不对。应该是他哥进来之前, 他的身体就已经发出“热”的信号了, 只是那个时候他在发呆出神,忽略了身体发出的信号, 才会在这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热得不行。 可能是他之前放的水有点凉,荣绒注意到, 他哥在调整花洒的水温。不同于裹得严严实实,跟只过冬的小熊似的他,他哥身上穿得就凉快多了。先前穿在外面的那件外搭羊毛衫应该是脱在卧室了,现在身上就穿了一件薄款的白色卫衣。这件薄款卫衣荣绒很眼熟, 他很眼熟的原因不是因为这件卫衣他见过, 而是这衣服是他的。他跟他哥的衣服是放在一个行李箱里的, 他哥应该是拿的时候没注意拿错了, 发现能穿, 也就没有再放回去。 荣绒有点耳热,这衣服穿在他身上明明很宽松,袖子那里也有点长,穿在他哥身上就变得有点贴身,袖口也很贴合。现在,他哥的两只手臂袖子卷起,很整齐地卷至手肘处,露出好看的结实的漂亮肌肉的线条,随着拨水的动作,在荣绒眼前,晃一下,又晃一下。 荣绒舔了舔唇,总觉得……热得更厉害了。 荣峥调试好水温,转过头,他的腿上忽然一重,荣峥的右手手肘及时地撑在浴缸的边沿,两个人才没有一起摔进浴缸。 太危险了。 荣峥眸色沉沉,“绒绒——” 荣峥才开了口,喉结忽然传来一片温热。荣绒伸出舌尖,在他哥的喉结处舔了舔,细碎的轻吻往上,含住他哥的耳朵,呼吸湿热,“我自己左手撑着呢,不会掉浴缸里的。” 在荣绒吻上来的那一刻,荣峥心里的火气已经散了一半,听了他的这一句解释,剩下的那点火气也早就随着浴室的水汽蒸发瞬间不见。荣峥撑着手往里坐了坐,这样荣绒就能够完全地坐在他的腿上,不需要用左手撑在浴缸的边沿。 不生气了,不代表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荣峥低头,“还是太危险了,万一你的掌心没有撑稳……” 荣峥的唇被吻住了,后面的话自然也就没有办法说出口。 荣绒在他哥的唇瓣上轻咬了一口,语气无赖,“没有万一,我就是撑住了。” 荣峥:“强词夺理。” 荣绒刚刚还嫉妒他哥穿得少,这会儿觉得他哥穿得少也有少的好处,比如特方便他展开行动。 荣绒的手从荣峥的衣摆滑进去,掌心下的触感当然很好,八块腹肌,一块不少,还有人鱼线,肌肉紧致,很好摸。因为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掌下的这片肌肤,荣绒的声音也就多了几分慵懒跟迟缓,“我们小男生谈恋爱就是这么不讲道理的。” 荣峥:“……” 荣绒下巴搁在他哥的肩上,忽然笑出声。 荣峥低头看他:“笑什么?” 荣绒仰起脸,唇角弯起,眼底漾着笑,“没什么。就是觉得还是当哥哥的男朋友好。”他哥不是一个会无限制纵容弟弟的哥哥,要是他现在还只是个弟弟,他这么花式作死,他哥早就把他从洗手间扔出去了。 荣绒说话的功夫,倒也没耽误他手上的动作。荣峥把那只不安分的手从衣服里给拉了出来,“所以你现在是在恃宠而骄?” 荣绒笑了笑,他一点也不害羞地点了点下巴,轻飘飘地道:“我是啊。” “男朋友可以把手松一松吗?” 荣绒凑近荣峥的耳畔,“哥,我还没摸够呢。” 荣峥眼皮微跳。这一声哥,荣绒喊了十九年,荣峥也听了十九年。但是由于两人关系的转变的缘故,这一声“哥”里头,也就含了某样禁|忌的成分在里面。尤其是绒绒故意凑近他的耳畔,说惹人浮想联翩的话,那种禁忌的感尤甚。 他墨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荣绒,“你还想摸哪里?” 荣绒眨了眨眼,“哥你把手松开啊,松开我就告诉你。” 荣峥没有松开,因为荣绒的另一只手已经滑进了他的衣摆,顺着他的人鱼线往下,“我还想……摸这里。” 荣峥身体的肌肉绷直。 荣绒弯唇,“哥,让我取悦你呀。” 荣峥眼神陡然转深。 … 调香师的手指往往十分灵活,他们能够将数十种甚至上百种配方随意地搭配、组合、调制。荣绒最喜欢的,也是他的一双手。它们修长、灵巧,是他的好搭档。现在,荣绒就在用他的这一双手,做比调香还要更令他着迷的事情。而且他也有这个自信,这件事他做得一点也不逊于调香。 荣绒唇角得意地弯起,他确实做得不错不是么?他哥粗|喘的呼吸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浴室的热气越来越多,在一片氤氲的水汽里,响起水花的声音。 荣绒被抱着放在浴缸里,他双手手肘放在浴缸的边沿。 荣峥脱去身上的卫衣,就对上荣绒一眨不眨的眼神。荣峥动手脱裤子,“不要趴在浴缸边上,容易滑,不安全,进去一点。” 荣绒乖乖地坐进去了一点,只是眼睛一点也没有要移开的意思。荣绒不是第一次跟他哥一起洗澡,但还是第一次光明正大地看他哥脱衣服—— 成年男性修长健壮的身体,在浴室的暖炽灯下,泛着完美诱人的色泽。明明他哥的身体、肌肉,他刚刚才一寸一寸地贴着掌心摸过,怎么,还是看不够那呢…… 荣峥也进了浴缸。荣绒就像是一条蛇,立即就贴了上去。荣峥把人给抱住,转过身,拿过浴缸边上的沐浴露,挤在手心,揉搓至起泡,抹在荣绒的后背跟手臂,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根本给荣绒反应的余地都没有。 荣绒:“……”大意了! 他坐到荣绒的身后,手里拿着一条绵软的纱布,用温水给荣绒擦拭身上的泡沫。 荣绒故意重重地,重重地叹了口气。 荣峥在他的脑袋上敲了下,“小小年纪,学人叹什么气?” 荣绒撇着嘴,“哥你都不要我。”接受他的五指姑娘,却不接受他! 荣峥一听就知道荣绒话里的意思,他的视线透过透明的水波往下,“等你身体好点再说。” 荣绒转过脸,认真地道:“我已经好很多了。”他能够在雪地里疯跑,打雪仗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 荣峥在网上查过很多资料,他比荣绒还要了解他的身体,能走,能跑,不代表那个地方完全已经恢复了。 “好了?好了你刚刚坐下去的时候那么小心翼翼?” 荣绒郁闷。他哥是在他身上装了放大镜吧?他也就是皱了皱眉,他哥就注意到了? 荣峥正色道:“绒绒。我知道你现在年纪小,对情爱的事情难免会热衷一点。你可以只贪眼前的欢愉,我不行。我除了是你未来的伴侣,我也是你哥,我必须比你要考虑得更周全跟长远一点。想我们能够尽可能长久地走下去。无论是厮守,又或者是□□上的事。现在先忍忍?” 荣绒也不是非要不可,只是昨天才知道,原来两个人一起是那样一件既痛苦又快乐的事情。加上,这个人是他哥。这种欢愉就会被无限放大。总是会忍不住想要撩拨跟碰触,最好是再来一次,再来一次,不,一次可能不够。最好是能够再重复体验,那样痛苦又欢愉的过程。 “还得忍多久啊?要是时间太长……哼。” 有笑意从荣峥的眼底跑出,“哥答应你,不会很久。” 荣绒刚才撩他哥撩得飞起,脸都没有红一下,这会儿见到他哥笑了,脸颊莫名有点发烫。他张嘴,在他哥的肩膀上咬了一口,气闷地道:“最好是这样。我不喜欢吃素,一点也不喜欢。” 荣峥安抚地轻抚他的后背,在他绯色的耳尖亲了亲,“好,知道了。” 在水里,荣峥又像昨天在泡温泉那样,又给荣绒按摩了一次。荣绒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他哥就是为了给他按摩,舒缓肌肉,才会没出去,一直留到现在。 他哥真的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很温柔的人啊。他上辈子,怎么就那么混账,故意跟他哥对着干,惹他哥生气。在被他哥赶出去后,竟然连回去再看一眼,认个错的勇气都没有。他怎么会那么懦弱又无用呢? 幸好,这辈子没有再错了。 荣绒的唇亲上来的时候,荣峥配合地闭上了眼,两人很自然地交换了一个亲吻。 水温差不多凉了,荣峥也就扶着荣绒从浴缸出来了。他替荣绒把身体擦干,又替他衣服给穿上。 荣绒这个澡洗得很舒服,效果一点也不亚于昨晚泡过温泉以后。荣绒舒舒服地躺在床上,心想他哥是对的,要是刚刚真的在浴缸里发生了什么,大概他现在不是四肢舒展地躺在床上,而是强忍着不舒服,在床上不停地调换姿势了。 荣峥去洗手间拿来水风机,结果发现荣绒已经在床上躺下了,他眼露无奈,“先起来,把头发吹干再躺下。” 太舒服了,荣绒现在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他耍赖,“已经差不多干了么……” 荣峥把吹风机放在床头柜,伸手扶起瘫在床上的荣绒,“冬天头发没有吹干容易偏头疼。乖。” 荣绒顺势靠在他哥的肩上,浑身没有骨头似地倚在他哥的怀里。 荣峥一点也没有要发火的意思,事实上,他很享受荣绒对他的亲昵跟依赖。他是他用足了耐心,才哄出洞的小狐狸,当然怎么宠着,都觉得不够。 荣峥:“这样不好吹。” “喔。”荣绒只好往边上挪了挪,稍微拉出了一个距离。 荣峥给他拿了一个靠枕,让他靠在床头。他打开吹风机,有热风从吹风机的出口徐徐吹出。 荣绒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 荣峥把吹风机的风力调小了一档,“困了?” 荣绒笑了笑,“是有点困。” 他现在这具身体,除了不能喝酒,其他跟他十八九岁都一模一样。哪怕他生物钟起得早,没有睡够,这具身体依然会发出犯困的信号。他真的记不得他十八九岁的时候是不是有这么能睡了,就好像不管怎么睡都根本睡不够一样。 “那我快一点。” 荣绒右手托着脸颊,“哥,男人不能太快的。” 荣峥:“……” … 头发吹干以后,荣绒也撑不住,睡着了。 荣峥把被子给他盖上。 他去了洗手间,他把吹风机放回去,从盥洗台上拿了度假别墅提供的高奢品牌的面霜,捻了一点,均匀地抹在荣绒因为打雪仗,到现在都有些彤红的手上。 荣绒睡得迷迷糊糊,他感觉他哥在给他的手抹什么东西,但是因为太舒服了,他实在睁不开眼,也就懒得勉强自己睁开眼了,他熟睡了过去。 荣绒一睡就睡到了下午两点多。 他醒来的时候,荣峥刚跟孙绮他们一起吃完午饭,从外面回来。 因为不知道荣绒什么时候醒,又担心他醒了会肚子饿,就给荣绒带了吃的,装在保温铝箔里,外面又套了一层一次性保温盒。这样荣绒醒来就可以吃,不用等别墅管家把厨师喊来,等食物做好。 “真的,大荣。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无欲无求的那么一个主,白骨精碰瓷你在怀里,你都能眼也不眨的那一种。没想到你谈起恋爱来,这么黏黏糊糊。你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吃过饭,荣峥吩咐服务员给他打包他们桌上点过的好几样好吃的菜色,孙绮他们就立即猜到他是给谁打包的。 项天跟凌子超都不是话多的人,最多就是暧昧地看了他一眼。也就是孙绮,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这还不够,必须言语上“表扬”荣峥一番。 荣峥面不改色,“是你见识太少。” “噗——” 项天喷了茶,凌子超拿纸巾给他擦嘴。 孙绮本来问荣峥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去山上踏雪赏梅,这会儿是什么问的兴致也没有了,他让荣峥拿着大包好的菜赶紧地麻利一点地滚。他再也不想闻见恋爱的酸臭味了! 不用孙绮赶人,服务员大包好之后,荣峥就拎着大包好的吃食,从从容容地走了。 … 荣绒醒来,刚好见到他哥回房,在脱外套。 荣绒没问他哥去哪里了,他已经闻着浓郁的肉香了。荣绒可劲地嗅了嗅,“好香……” 荣峥把外套给挂好,走到床边,“想下楼吃,还是就在房间里吃?” “下楼吧。要不然弄得房间里都是味道。”冬天又不好通风,太冷了。 荣峥点了点头,“那我给你拿下去。” 荣绒听了他哥这句话才反应过来,是啊,他哥都已经给他拿到楼上来了,这说明他哥本来是打算让他在房间里吃就好的。一定是他睡傻了,刚刚怎么就没反应过来。 荣绒把双脚塞拖鞋里,他下了床,“要不就在楼上吃?” “都可以,看你喜欢在哪里吃。”都是小问题,无非就是把东西再拿下去而已,也不费什么功夫。 荣绒走到他哥的面前,抱住他哥的腰身,笑吟吟地问道:“那我要是喜欢坐在哥的怀里吃呢?” 荣峥在他唇上亲了一口,“这有什么不可以的?” 荣绒唇边的笑意完全收不住,他几乎是是用啃的,亲上了他哥的唇,舌头顶开,卷住他哥的唇。他哥好像总是有办法一句话就撩得他激动得像个小傻子。 后来这顿午餐,荣绒真就是在他哥怀里吃完的。两个人窝在沙发里,他窝在他哥的怀里,没有一个人吃饭的时候那么方便,可是他喜欢。 “哥,你看,又下雪了。” 两人入住的卧室,有一大片落地窗。现在是白天,荣峥没有把窗帘拉上。人坐在客厅,能够看见屋外在落雪。雪花轻盈地落别墅外面的假山上、树梢上,最后飘落在院子里,消失不见。 荣绒眨巴眨巴地望着窗外的落雪,“哥,想去上山看雪。” 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好像就会这样,永远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哪怕外面是冰天雪地,寒风刺骨,也总是想要拉着喜欢的人去雪下走一走,感觉不到冷,只会觉得快乐跟兴奋。 雪是中午那会儿就开始下的。 荣峥昨天答应过荣绒,要是今天雪还在下,就陪他上山踏雪赏梅,当然不能食言。在打电话问了别墅管家,雪天上山需要注意的一些事项以及需要的装备后,荣峥就带着荣绒上山了。 雪中梅花的香气跟晴天的馥郁不太一样,闻起来更加幽冷,也更加清冽。向阳的梅花跟背阴的梅花也不尽相同,向阳的梅花往往开得更加灿烂,想起也跟幽香。 荣绒喜欢凑近了闻,遇上特别喜欢的花香,就总是无意识地上手去触碰枝丫。荣峥就会在他还没有触碰到树梢上的落雪的时候,就会把他的手给拿下来,放在他自己的口袋里,“冻手。” 荣绒转过脸,跟他哥商量,“我就碰一下下?” “你的手已经有点红肿了,想长冻疮?” 荣绒低头看了看他自己的手。是有点红,不过他一直以为是天气太冷的缘故。 荣绒是长过冻疮的,他的双手会肿得跟红萝卜一样,手指头也会胖得不行。冬天,舍不得开热水器洗衣服,就只能忍受刺骨的冰水,手浸在冷水里,就像是针扎似地疼。严重的时候,手会溃烂,就算是药膏抹上去,也是又疼又痒。 他乖乖地把手继续放在他哥的口袋里,他一点也不想再得冻疮。 … 荣绒跟荣峥两个人在梅岭待了三天。 到了第三天,荣惟善、应岚打电话来催了。大后天就要过年了,结果三个儿子全在外头,这哪行,年货什么的都还没置办呢。像是新衣服、新鞋子,这些新年的行头也得买起来呀。 不仅仅是荣峥跟荣绒两个人,简逸也接到了他爸爸妈妈的电话。 简逸要回去,凌子越也就闹着要回去,凌子超年底的事情忙,腾出两天时间来度假,已经是极限。凌子越既然闹腾着要回去,他跟孙绮还有项天两人说一声,也就打算带着凌子越跟简逸他们一块回符城。 简逸他们上山的时候,是坐的凌子越的车。下山的时候,也就还是坐凌子越的车回去。 临近年底,明星们的活动多,热搜一个接一个。荣绒跟简逸那点事的热度跟明星们当然没得比,几天时间过去,也就完全降下来了,这也是为什么荣惟善、应岚会打电话喊他回去的重要原因之一。 酒店的房间荣峥在决定要跟荣绒出来度假之后,就在荣绒的强烈要求下已经给退了,两人的行李也让家里的管家全部都先送到荣绒的出租房里。 大后天就是除夕,荣惟善跟应岚都不肯荣绒再回出租房,打电话给大儿子,要荣峥一定要把荣绒给带回家。 荣绒也没想过大过年了,还要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出租房。 荣峥还是陪着荣绒先回了一趟出租房,因为他们前天下单的实验设备,今天快递给荣峥打电话,下午就要送到了。荣峥跟荣绒两人回到符城,直接从快递点拿走的实验设备,两个人一起给搬上楼,组装好。 荣绒大半个月都没有回来,房间里多少有点灰,组织好实验设备,又动手进行了大扫除。荣绒的手有点红肿,荣峥就不太让他碰水,说是两个人一起大扫除,大部分都是荣峥做的。 等组装完实验设备,打扫完屋子,外面天都黑了,又得急急忙忙往荣家赶,爸妈还在等着他们吃饭。 车上,荣绒握住他哥的手,很是心疼地亲了亲他哥的手背,“对不起啊,哥,今天好像尽顾着拉你做苦力了。” 荣峥在他的脸蛋上捏了捏,“别说傻话。” 荣绒以为他跟他哥回来算是晚的,谁知道回去后,简逸竟然比他们还晚,还没到家。 荣绒脱下身上的外套,很自然地挨着他哥坐下,“爸妈,简逸还没回来吗?” 简逸他们是跟他们差不多出发下山的,按理说应该早就回来了才对。 应岚好长时间没见到小儿子了,她去厨房给荣绒跟荣峥两人分别端了奶茶跟大麦茶,也在沙发上坐下,“回来过了,又出去了。你爸妈……就是你亲生父母给简逸打了电话,说是你母亲住院了。” 荣绒没出声。 荣峥问道:“什么病?病得很厉害么?”要不然怎么会把简逸给喊回去? “倒是不要紧。就是……” 应岚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告诉小儿子。 一旁的荣惟善握住妻子的手,先是咳了咳,清了清喉咙,觑着小儿子的反应,“也没什么。其实是件喜事。那什么,嗯。绒绒,你亲生母亲怀孕了。” 第119章 轻蹭着他哥的小腿 阮玉曼怀孕了, 怀孕快七周。这段时间,她经常觉得嗜睡,容易疲倦。因为根本就没往怀孕那方面去想过, 只当自己是前段时间被媒体、记者给弄得神经衰弱,没有睡够,才会格外困倦, 也就没在意。 几天前阮玉曼感觉小腹有点疼,还有点落红,夫妻两人这才有点着慌了。简卓洲陪着妻子阮玉曼去医院检查, 才发现阮玉曼怀孕了。经过检查, 阮玉曼有先兆性流产的征兆, 所以需要住院观察跟保胎。 阮玉曼怀孕后心情不大稳定,简卓洲就想着喊简逸过去, 多陪陪她。简逸跟他爸妈一直都维持着联系,简卓洲知道简逸今天回符城,就给简逸打了个电话,让简逸去医院陪陪妻子。 按说, 怀孕是一件喜事。如果荣绒已经回到简家, 一家人相处得其乐融融, 这个时候添一个小生命当然没有问题。问题是现在荣绒没有回到简家, 阮玉曼在这个时候怀孕,荣绒的身份就注定有点尴尬了。 “我问过小逸, 真的就是意外怀孕。你母亲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在住院的前几天,还一直在帮着你父亲打理花店。你母亲怎么说也算是大龄产妇了, 他们要是计划怀孕, 这段时间就不可能让她这么操劳。绒绒, 他们不是计划要的孩子,这多少也说明他们……” 是计划要的孩子,还是意外要的孩子这两点在荣惟善看来区别可就大了。 要是计划要的孩子,说明夫妻两人可能就没想过再要荣绒回去,说白了,就是对荣绒能够回简家不抱有希望了。也就是家长们经常开玩笑的那样,既然大号找不回了,就准备重新开个小号,从头开始练。不过这件事上,应该是意外的可能性大,只能说天意弄人。这孩子来得时间……哎,也不知道说是巧还是不巧。 “喵~~~喵~~~” 薄荷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荣绒了,荣绒跟荣峥刚回来那会儿,他也不知道躲在哪里睡觉。这会儿也不知道是听见声音,还是闻见气味了,迈着猫步跑了走了过来,身体轻盈地跃到荣绒的膝上。 荣绒把手放在薄荷的肚皮上轻挠,语气平静地打断了他爸的话,“挺好的。” 荣峥眸光微沉。 挺好的,又是挺好的。那个时候,爸妈问荣绒的意见,他跟简逸两个人轮流在各自的家里住一段时间,绒绒也是回答挺好的的。寻常独生子女家庭,如果父母在子女上大学之后计划二胎,不少独生子女都认为二胎的出身会损害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因此反对得厉害,何况是荣绒这样的情况。 那个孩子,一出生就在简家,他(她)跟简家的羁绊注定是深刻的,荣绒呢?他如果回到简家,那种外人的感觉只会更加强烈。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会好? 荣惟善没想到儿子的反应能够这么平静,这让他跟妻子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安慰的话压根也没机会说出口,同时心里对小儿子也更担心了,“绒绒……” 荣绒弯起唇,笑了下,“他们有了新的孩子,我就不再是他们唯一的孩子。他们不需要再把希望寄托在我一个人身上,也不用再勉强他们自己接纳我。他们有了新的生命的延续,会有全新的生活。不管对我,还是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件喜事。” 上辈子,这个时候他已经离开简家了。他不知道阮玉曼后来是不是也怀孕了,书中没有提及过。 无所谓。 旧生命的消逝,新生命的诞生,万物都是这样,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不是吗? 荣惟善听了心里头一惊,这孩子的心思太通透了,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应岚朝他摇了摇头,意思是,既然孩子不想提这个话题,就不要再提了。 薄荷被挠得舒服得眯起眼,舒展着四肢,在荣绒怀里换了个姿势,忽然对荣绒卫衣连体帽的带子起了兴趣。仰着脑袋,一双琥铂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一晃一晃的带子。 荣绒都跟小家伙处了两辈子了,这家伙一专注,准没好事。在它伸出爪子,抓他的带子之前,荣绒就在它的脑门上敲了下。 薄荷不死心。只是它这回爪子还没伸出去,被被它大伯给抱走了。大伯的手掌比铲屎官霸霸的还要大,撸它肚皮的动作要更轻,也更舒服,薄荷也就乖乖地待在荣峥的怀里,没再调皮。 荣绒低头摸了摸趴在他哥怀里的薄荷的脑袋,荣峥的指尖碰了碰荣绒的手。当着爸妈的面,荣绒没敢回握,只也没有挪开,就让他哥的手背挨着他的手背。 薄荷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荣绒仰起脸,“爸,妈,我肚子饿了,我们可以先开饭吗?还是等等简逸?” 荣惟善连忙道:“喔,不用,不用。小逸打电话回来过,说他晚上可能要迟点回来。我跟吴姨说一声,我们先吃吧。” 应岚也出声道:“既然绒绒饿了,就先开饭吧。” … 晚上的菜色很丰盛。应岚、荣惟善一个劲地给荣绒夹菜,只要是夹到荣绒碗里的,他都会吃得一干二净。 在荣惟善又把一块大筒骨放到荣绒碗里的时候,荣峥把手放在了荣绒的碗上,“不要给他添了,该撑着了。” 荣绒鼓起一边腮帮,咀嚼着嘴里的肉,“哥,我还能……” 荣峥睨着他,“你还能什么?还能继续吃?吃完再吃消食片?” 桌子底下,荣绒踹了坐在他对面的他哥一脚,“哥,能不拆台?” 荣峥把伸过来的脚给用双腿给夹住了,“不能。” 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正经。 荣绒的脸颊一下就红了,他的腿试着从他哥的双腿里抽出来,没能成功。他又不敢动作幅度太大,就怕被他爸妈给发现了。荣绒万万没想到,他哥还能有这么不正经的时候! 荣惟善算是听明白了,绒绒应该是已经吃饱了,就是这孩子吃得太香,他跟小岚两个人都没看出来,还一个劲地往他碗里夹菜。荣惟善哭笑不得,“你这孩子,既然已经饱了,我跟你妈给你夹菜的时候,你怎么不拒绝?” 荣绒也就是一开始有点慌张,他哥不松开是吧?荣绒踢掉拖鞋,他的脚尖,顺着他哥的裤管,轻蹭着他哥的小腿。不敢做得太过火,怕被他爸妈给发现了。 荣峥脸上的表情没变,一双眸色的眸子浓郁黑沉。 只当他哥定力这么好呢,没能扳回一成,他把蹭着他哥的那只腿给放下来了,扒拉着碗里的饭菜,“吴姨烧得饭菜太好吃了么。” 吴姨在给荣峥添饭,听了小少爷的话,高兴地笑了。 吴姨的手艺好,再一个,他现在基本上是只要是吃饭,除非真的撑到肚皮,不然就会习惯性把饭菜都吃光。还有就是……他喜欢像现在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 “那也不能把肚皮给吃撑了,以后要是吃饱了就直说知道吗。” 应岚本来给荣绒舀了一碗鸡肉汤,这盅鸡汤是用老母鸡煨的,去过油,一点也不会油腻,汤味鲜美,鸡肉炖得很烂,吃进嘴里,鸡肉的香气跟肉质的鲜美一下就充斥着口腔,很是好喝。荣绒已经喝过两碗,应岚怕他喝撑了,荣峥现在就在喝着鸡汤呢,应岚就把手里头的这碗递给了丈夫荣惟善。 荣惟善:“……” 感动,要不是绒绒喝不下了,小峥又在喝着,估计也轮不着他! 荣绒“嗯”了一声。他其实这会儿已经有八分饱了,还是努力把他爸妈先前给他夹碗里的菜都给吃了个精光。 应岚见他吃得香,没忍住,又夹了一块羊排。荣峥把碗给递过去,“妈,给我吧。” 应岚:“……噢。”把羊排给放大儿子碗里了。 荣绒睨着他哥,“哥你不怕吃撑呢?”他哥晚上吃得可不少。 荣峥:“我有数。” 荣绒:“……” 这是拐着弯嘲笑他没数,回回把他自己给吃撑的意思? … 吃过饭,一家人坐在客厅里吃水果,看电视,算是他们家的固定节目。 薄荷也跑来凑热闹,荣峥一坐在沙发上,他就在荣峥边上的空位趴下了,荣绒这回没跟薄荷抢,他挨着母亲应岚坐下了。 荣绒其实对看什么综艺没什么兴趣,他主要是很享受像现在这样跟爸妈,还有哥在一起的时光。只要是跟爸妈,还有哥在一起,哪怕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也是好的。 看了不到一个小时,荣绒就犯困了。他今天坐了半天的车回到符城,又是跟他哥一起组装实验器材,又还是一起打扫卫生,他现在的这具身体撑不大住,频频打呵欠。 应岚坐在他边上,听见他打呵欠,转过头,关心地道:“困了?困了就上楼睡觉去吧。” 荣绒把脑袋靠在他妈的肩上,亲昵地蹭了蹭,“想跟爸妈再多待一会儿。” 应岚摸了摸他的脑袋。荣绒的头发长了,摸着不再是像夏天剃了寸头后那么扎手,倒有点像是他夏天还没剪头发之前的长度,刘海快要盖过眼睛,头发很软。 “既然想我跟你爸,那过年这几天就都住在家里。等你开学,或者是等过了元宵再回去?” 荣绒笑了笑,没出声。 应岚就知道,自己是碰了个软钉子。她在心底叹了口气,摸了摸荣绒的脸颊。荣绒今天穿的是比较宽松的带帽卫衣,应岚无意间瞥见他脖子下面有一处红痕,只是因为被衣服遮着,看不清楚,只能看个大概,“绒绒,你这里,是在山上的时候被什么虫子给咬了吗?” 荣惟善把脑子给凑过来,“怎么了?绒绒被虫子给咬了?” 应岚拉了拉荣绒的衣领,给丈夫看,“是啊。你看,就在他脖子下面呢,都红了……” 荣绒的瞌睡一下就跑光了,他的身体绷直,根本不敢乱动。他现在感觉有一个高瓦数探灯照在他的身上,他就怕自己有一个应对不妥当,就会被爸妈给看出端倪。 荣峥瞥了一眼,“是被虫子给蜇了吧,我也被蜇了。” 荣绒:“……”呵,还真是好大一只虫呢! 听说荣峥也被蜇了,应岚有点诧异,“你也被蜇了?你们这次去山上,没带驱蚊水过去吗?” 荣峥点点头,“因为是冬天,以为山上不会有这些,准备得不够充分。” 应岚道:“山上植被茂密,蚊虫也多。可能冬天没有蚊子,但是往往还会有其他不知名的虫子。下回要记得,去山上一定要把驱蚊虫的带上。” 荣峥“嗯”了一声。 口密码锁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简逸回来了。 荣绒松了口气,他把自己的衣领给整理了下,再没敢靠在他妈肩上,后背都紧张地热出了汗。 荣峥睨了他一眼,像是在取笑他胆子太小。荣绒难得没有不服气地回瞪回去,或者是趁机报复回来,他尽可能自然地把自己的衣领往上拽了拽。 荣峥的眼神幽深一片。 … “爸妈,我回——” 简逸一进到客厅,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荣峥跟荣绒。 简逸住进荣家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还是头一回一回到家,打开家门,就在家里看见他哥,又看见荣绒,有点新奇,还有点兴奋。对么,这样才有一种完整的家的感觉嘛。 “哥,荣绒。” 简逸跟他哥还有荣绒两人打了招呼,他很自然地就在荣绒边上的那个位置坐下了,“荣绒,你跟哥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简逸在荣绒边上坐下后,忽然想起,荣绒现在跟他哥两个人的关系,下意识地就想要站起身。 简逸的表情都写在了脸上,荣绒按在他的腿上,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够听见的语气低声道:“你给我表现得自然一点。” 他除夕肯定是要在家里过的,可能到时候会住个几天。要是他在家期间简逸都这么刻意,不是摆明了告诉爸妈他跟他哥有问题? 简逸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好吧,是他欲盖弥彰了。不过,他这,他这不是条件反射,怕他哥会不高兴么。 闻言,只好又别别扭扭地坐好。 荣惟善、应岚两人以前就知道简逸、荣绒两个孩子关系不错,出了抱错这么一档子事,原先还担心两个孩子的感情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现在见到两个人关系不但没有疏远,反而比从前还要跟亲近一些,自然很是很高兴。 应岚笑着问道:“你们两个人,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荣绒:“秘密。” 简逸也立即表示,“既然是悄悄话,当然不能告诉您了。” 应岚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吃过了吗?” 简逸看见茶几上有他喜欢吃的蜜桔,他拿了一个,“我在医院吃过了。” 数月前还很拘束的少年,如今已然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半个剥好的橘子被递到荣绒的唇边,荣绒瞳眸微微睁大。荣峥手没撤,荣绒心脏跳的快速,犹豫了下,张开嘴吃了。他的舌尖,不小心碰到了他哥的手指。荣绒吓得赶紧把桔子给衔走。 荣峥抽过纸巾擦手,看了他一眼,“甜么?” 荣绒自动想起昨天两人泡温泉的时候,他哥当着简逸、绮哥他们的面,给他用嘴喂的那颗葡萄,桔子一下卡在了喉咙里,没咽下去,“咳咳咳咳!!!” 荣惟善吓了一跳,“怎么呛着了?” 应岚跟简逸两个人赶紧给他拍背。 荣峥去倒了一杯温水过来,荣绒就着他哥的手喝了好几口,嘴里的桔子总算是滑进食道了。他眼里盈着水光,瞪了他哥一眼。 … 过了十点,荣绒再撑不住,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时不时地倒向简逸的那一边。 简逸:“……”憋问,问就是坐如针毡、如芒在背,如丧考妣(bhi)。 应岚看不下去了,她在荣绒的肩上轻拍,“又不是新年守岁,都困成这样了就先上楼去睡觉吧。” 应岚跟丈夫荣惟善平时睡得也挺早,今天也是难得三个儿子都在,两人才在客厅待了这么久。 “嗯?”荣绒是真的困了,没听清楚母亲说了什么。 简逸:“妈说让你上楼睡觉。” “唔。” 荣绒站起身,因为腿软,第一次的时候没能站稳,简逸扶了他一下。 简逸能够立即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呜呜呜!这年头弟弟不好当哇!简逸灵机一动,“哥,绒绒太重了,你,你能帮我扶下么?” “我又喝酒,我可以自己走。”荣绒在简逸的肩上拍了拍,示意他可以放开他了。 荣峥已经走了过来,他一只手圈在荣绒的腰间,“爸妈,我们先上楼了。” 荣绒身体微僵,睡意跑了大半。 应岚点点头,“去吧。” 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谁也没看出端倪。 荣绒垂放在双膝的指尖收拢,也是。一般夫妻,谁会想到自己一手养大两个儿子在谈恋爱呢。荣绒抿起唇。他先前还在怪简逸不够自然,最不自然的,明明是他自己。 荣峥扶着荣绒上楼。走至二楼转角处,荣绒脚步微顿。 客厅里,应岚低声问简逸道:“你母亲,她的身体怎么样了?” “情况不是很好,孕酮偏低,得打孕酮素保胎,还有宝宝的胎心好像挺弱的。我,我也不是太懂。反正医生说得保胎,得等到胎儿稳定了才能出院。” 通常怀孕头三个月是最为至关紧要的,这个时候要是挺过去,后面一般问题就不会太大了。 “那你这段时间多去看看她。孕期妈妈的心情也是至关重要的。当妈妈的心情好了,肚子里的宝宝也会感觉得到,会跟妈妈一起加油、努力,会很努力地想要来这个世间看一看的。” 简逸微低着脑袋,神情有些难过,“我爸妈都在犹豫,要不要那个孩子。” 应岚很是诧异,“为什么?”像是阮玉曼那个年纪,就算是打胎对身体也会损害很大。为什么夫妻两人还会考虑不要这个孩子呢? “他们……他们担心有了这个孩子,荣绒会觉得他就是不被需要的了。我爸跟您还有爸爸都说过的吧?他们以前没打算怀二胎,是因为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他们不想再有一个孩子分散他们的精力,担心我会受到疏忽。现在对他们来说也是一样的。 绒绒不肯回去,怕他回去以后他跟我爸妈没办法很好地相处。我爸妈说,他不能明知道绒绒有顾虑,还在这个时候要二胎。我爸今天,他今天眼圈彤红地告诉我,这个孩子,来得……来得不是时候。可是医生说,我妈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终止妊娠,对她的身体影响会很大。医生建议暂时还是保胎住院观察,不要贸然终止妊娠。” 荣惟善听了简逸的这一番话,微微瞪大了眼睛,“你父母真的是那么想的?宁可不要二胎,也要选择绒绒?”要知道,二胎生下后孩子养在父母身边,那肯定是跟爸妈亲的了。 简逸声音低低的,“嗯。我爸是这么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我妈这段时间住院期间,很少开口说话。经常一个人坐在床上,把她第一次怀孕时,孕检手册反反复复地看。她知道绒绒不喜欢她。可她……告诉我爸,那也是她十月怀胎生的。那是她第一次当母亲。 十九年,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可能很漫长。漫长到,足以会让一个孩子忘了自己是哪一天换的牙,哪一天学会走路,哪一天去上的幼儿园。可是爸爸告诉我,妈妈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绒绒的胎动。那是她跟爸一起吃完晚饭,爸扶着她在河边散步,肚子里的绒绒胎动了一下。她也记得第一次去医院做胎心,荣绒跟小火车一样‘况且’,‘况且’的胎心音。还有三个月时,强烈的孕吐反应,到后期,经常她睡,肚子里的荣绒就跟她一起睡,一点也不像其他的宝宝那样,妈妈睡了。她记得荣绒的第一声啼哭声,记得荣绒刚出生时就有一双很漂亮的双眼皮,也记得荣绒刚出生的那几天很好带……” 同样都是当母亲的,应岚对简逸的这一番转述的话自然是感同身受,她轻轻地抱住简逸。 她也是。她也是十九年的过去了,到现在都没有忘记过生产小逸的那一幕。怀孕时的艰辛,生产时的阵痛,迎接新生命的喜悦,一幕一幕,她从来没有忘记过。天底下的每一个母亲大概都很少会有忘记的吧。那是经历过,就会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 十月怀胎,那是一个母亲跟孩子最亲密无间,谁也无法取代的一段时光。她真切地爱着陪着她一起度过十个月的宝宝,也爱着在她身边陪伴了十九的荣绒。 她想,阮玉曼应该跟她是一样的。所以两个孩子,他们谁也没有办法割舍,他们都是融入她们骨血的存在。 第120章 宝宝还要继续听么 “你小时候确实很好带。” 荣峥的这句话音量很轻, 是贴着荣绒的耳朵说的。说话的时候,他的耳边便吹过一阵湿暖的热流。荣绒的耳后就有点热,还有点痒,他不自觉地抬手去摸自己的耳朵, 荣峥把他那只摸耳朵的手给握住了。 荣绒的手有点冰, 荣峥拿过他的手, 双手拢住, 放在到他自己的唇边,轻呵着热气。 荣惟善、应岚就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 这个时候,只要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站起身, 不经意地抬头, 就会看见站在转角处的他们。 荣绒没有抽回手,而是勾唇,对着他哥笑了下。 荣峥曲指, 在他的额头弹了一下, “我说过,如果难过,可以不笑。” 楼下传来应岚的声音, “小逸, 你今天也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简逸:“嗯。妈, 晚安,爸, 晚安。” 余光瞥见妈妈从沙发上站起身, 随时都有可能会发现他们, 荣绒来不及思考, 他拽着他哥的手,迅速地回了房。 轻声地把房门给关上,荣绒的心脏还是处于心跳过快的一个状态。他跟他哥现在的这种情况,简直刺激地像是在偷情,还是在爸妈的眼皮底下。虽然说实际情况可能也好不了多少就是了。 “对不起。” 荣绒转过身,意识到刚刚他可能反应过度了,握住他哥的手,晃了晃,跟他哥道歉。 荣峥低头看他,“为什么道歉?” 荣绒笑了笑,“我好像太胆小了。” “你不是胆子小,你只是太害怕失去。” 荣绒怔楞地看着他哥。 荣峥正色地望进荣绒的眼底,“你是担心爸妈知道我们的事情之后,会生气,会对我们两个人失望。你怕他们伤心,又害怕他们的反应会比你的预想要激烈。但比起让他们生气跟伤心,你最害怕的是失去他们。” 荣绒微张了嘴,他的喉咙微堵,胸腔被某种暴涨的情绪所涨满。他什么都还没有说,他哥就已经全然明白他的心思。 把这个自以为很坚强,什么事都习惯自己扛下来的小傻子拥入怀里,荣峥亲吻荣绒耳朵。 荣绒听见,浅浅的叹息在他的耳边响起,“你的不安,你的害怕,我都明白,所以你不必跟我道歉。” 荣绒的指尖拽住他哥的衣领,他靠在他哥的肩上,他眼睛轻眨,眨去眼眶里涌上的热意。 荣峥拉着荣绒的手,走到荣绒的床边,他拉着荣绒在他的大腿上坐下,“要跟我谈谈吗?关于简家,关于你的父母。” 在他自己的出租房里,或者是在酒店里,荣绒经常拿他哥当沙发或者椅子,好好的沙发、床他都不坐,总是去坐他哥腿上,这会儿就跟荣峥的大腿烫屁股似地,才挨着他哥的大腿,就立马起身,“我房间门没上锁。” 荣峥拽着他的手稍微用力,拉荣绒坐在他的大腿上,淡声道,“放心,这个点你肯定没睡,爸妈进来之前一定会先敲门。” 荣绒也不知道他哥到底是怎么做到完全不慌不忙的,难道这就是霸总的心理素质?他哥就没想过万一这回爸妈给忘了,没敲门,直接推门进来了呢? “继续刚才的话题,想要跟我谈谈么?” “如果我说我不想谈呢?” 荣峥的态度很明确,“那就不谈。” 荣绒在他哥的唇上,亲了下,“谢谢你呀,男朋友。” 荣峥能够感觉得出来,荣绒有心事,那个部分的心事,甚至是身为恋人跟兄长的他都不能够分享的。荣峥什么都没说破。他陪着荣绒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时间不早了之后,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他站起身,“早点休息吧。” 荣绒跟随着荣峥的动作站起身,他有些意外,“哥你现在就要走吗 ?” “你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回来,妈半夜肯定会来你房间偷偷看你。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要我留下来吗?” 荣绒十分干脆地跟他哥挥了挥手,“哥,晚安。” 荣峥在他脸上轻捏了下,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他唇角勾起一抹宠溺的弧度,“晚安,小男朋友。” 荣绒的耳根微微发烫。 荣峥回房去了。 … 洗过澡,荣绒躺在床上,把他经常逛的几个香水官网、论坛都给逛了个遍。明明十点多就困地不行的他,快十一点了,竟然还是没能睡着。 被子很干净,是他们家一直以来使用的香氛,淡淡的水蜜桃的水果的甜香还有依兰、玫瑰的花香,很好闻,也很干净。干净地过了头,他甚至能够闻见被子被太阳晒过以后的蓬松的香气,只是唯独,闻不到一丝一毫属于他哥的气息。 荣绒这段时间都是跟他哥一起睡。他已经习惯了,闭上眼就被熟悉的气息淡淡地包裹住。被褥过于干净的花香跟水果的甜气,让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办法睡着。早知道,应该让他哥留一件衣服下来的…… 实在睡不着,荣绒拿了个枕头,趴在枕头上,对于现在的他而言,趴着远比躺着更舒服。他给他哥发了条信息,“哥,睡了没?” 信息发过去,大约过了五六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回应。荣绒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这个点,他哥应该早就已经睡了吧? 荣绒下了床,他摸出自己口袋里的蓝牙耳麦,准备用老办法,听他哥的音频入睡。把左右两只耳朵分别戴上耳麦,荣绒在手机上找出他哥的音频,关了床头的灯。 黑暗中,响起信息发送进来的声音,放在枕头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荣绒拿起手机,对话框跳出荣峥的信息,“开门。” 荣绒心跳骤然漏跳一拍,他打开床头的灯,迅速地从床上坐起。 荣绒打开房门,他哥手里还拿着没有收起的手机,就站在门外。房间里晕黄的灯光映在他的脸上,俊美得不像话。 荣绒飞快地往他爸妈房间的方向看了一眼,他一把将他哥给拽进了房间,他用脚把房门给带上后,唇瓣立即堵上了荣峥的唇,舌尖顶开荣峥的牙关,卷起他哥的舌,用力地吮吸。 荣峥在他的腰间摩挲,示意他可以不必这么急切,荣绒却还是野蛮地在他哥的口中横冲直撞。荣峥只好配合荣绒的节奏,他接纳他的舌,引导他放慢节奏。 在没有对他哥心动之前,荣绒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世界上会存在这样一个人,只要他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心就会控制不住地狂喜。 两人的身体逐步地来到床边,荣绒的腿被床给绊了一跤,他的身体往后倒去。荣峥将手护在他的脑后,手撑在床上,荣绒倒在床上。 荣绒轻咬了一口他哥的唇,他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哥,呼吸有点急,眼睛很亮,“我还以为哥你睡了。” 荣峥鼻尖碰了碰荣绒的鼻尖,“是准备睡了。” 荣绒眼神疑惑,“那哥你怎么还没睡?你平时不是都睡得很早?” “在想你。” 荣绒眼底跃上笑意,他低头,又在他哥的唇上啄了一口,不够,又啄了一口。原来习惯了两个人一起睡的人,不止是他。 荣峥收回撑在床上的那只手,他在荣绒的身边躺下,把两人的被子都给盖上,“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回房。” 荣绒有点犹豫,“万一妈在这个时候进来……” “实话实说,就说你睡不着,我过来陪你。她不会往其他方面联想。还是,你希望我现在就回去?” 荣绒翻身坐起,他隔着被褥,他双腿分开,坐在他哥的身上,凶巴巴地道:“不许回!” 荣峥低笑,“嗯,不回。” 荣绒从他哥身上爬下,右耳的耳麦松了,掉了下来。荣绒飞快地捡起。 荣峥心念微动。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在听歌?” 荣绒身体微微有些僵硬,他含糊地“唔”了一声。 “分我一只?” 左耳耳朵一空,荣绒左边的耳麦被他哥取走了。荣峥放到自己的左耳。耳麦里,传来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荣绒直接在床上躺平,他的脸颊越来越红。 荣峥取下耳朵里的耳麦,他的唇贴着荣绒的耳朵,用远比耳麦传出的声音要更为磁性的低沉嗓音道:“宝宝还要继续听么?” 一阵暖湿的气流掠过荣绒的耳畔,他的耳朵烧了起来。 本尊都在这儿了,他还听个屁。荣绒果断把耳麦给收进充电仓。过了好一会儿,他戳了戳他哥的腰,“我就这一个音频,哥你现在再给我录一个?” “不录了。” 荣绒刚要抗议,他的身体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他哥贴着他的耳朵,“以后你想要听什么,我都说给你听。” 不用再隔着耳麦,所有你想要听的话,我都亲口说给你听。 … 荣峥从荣绒的房间出来,门外,应岚抬手,刚要推门进来。 应岚眼露诧异,尤其是,当她发现大儿子是穿着小儿子的睡衣时,眼底更是不解。 荣峥食指点在唇上,对母亲道:“刚睡着。” 荣峥带上房门,应岚关心地问道:“绒绒最近睡眠不好么?” 荣峥给母亲递了个眼神,应岚便默契地跟大儿子一起去了书房。她开了书房的灯,柔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网上的那些声音,到底还是传到绒绒的耳里了,才会夜里睡不好?” 荣峥摇头,“不是。”荣绒不是会在意外界声音的人。 应岚蹙着眉心,“那是什么原因?绒绒是有什么心事吗?他有没有跟你说?” “只说了一部分。” 应岚没有着急着追问,她在安静地等着荣峥往下说。 荣峥沉声道:“绒绒好像很害怕我们会赶他出荣家。” “赶”这个用词,实在是太严重了。应岚错愕,“怎么会?那孩子,那孩子怎么会这么想?我跟你爸,我跟你爸怎么可能会那么做?” 荣峥叹了口气,“不是你跟爸,是我。” 荣绒做噩梦的那天晚上,说的是被赶出荣家。荣峥猜测,在绒绒的梦境里,应该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否则,就算是他赶绒绒走,爸妈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算是应岚瞪大一双眼睛,因为太过震惊,以至于她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你?你怎么可能……” 在应岚看来,这个答案比她跟丈夫不要荣绒要更离谱。如果说她跟惟善对荣绒只是宠爱,这阵子的小峥对绒绒可以说完全是溺爱了。 “几天前,绒绒做了个梦。他梦见,他被我赶出荣家。” 应岚哭笑不得,“这孩子,他是太在乎你了吧?担心你不要他呢。” “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您跟爸。” 应岚的唇边还噙着浅浅的笑意,“你说。” 荣峥扶着母亲一同在沙发坐下,“妈您还记得我生日宴会当天,荣绒晕倒,住院了一段时间的事情吗?” 应岚唇边的笑意瞬间消失,她的眉心再次拧了起来,“当然记得。”那么重要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记得。绒绒突然在小峥的生日宴会上晕倒,她跟惟善都吓坏了。幸好后来住院,没发现身体有什么问题,也很快就出院了。 “事实上,我给荣绒办理出院手续的当天,郭医生给我看了一段视频。” 荣峥把他当天在郭医生办公室看的那段,荣绒病房的部分监控视频画面告诉了母亲。 应岚的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大儿子,“你说,你说绒绒有,有自残的倾向?怎,怎么会……” “那个时候的确有轻微的自虐的倾向,您放心,经过我的观察,他已经很长时间已经再出现过类似自虐的行为了。” 就像是一次新生。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点一点地感受荣绒在变好。绒绒没有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他的身上,再没有出现自虐的痕迹。 应岚捂着自己胸口缓缓松开,她陡然松一口气,她嗔怪地瞪了眼大儿子,“你这孩子,怎么也不把话说清楚。” 应岚稍微冷静下来,紧皱的眉心仍然没有松开的迹象,“那,那个时候郭医生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绒绒会出现自虐的倾向?” “绒绒住院期间,经过郭医生的观察,他发现,基本上绒绒每次自虐的行为,都出现在您跟爸,还有我离开之后。郭医生当时告诉我,他的判断是,绒绒跟我们相处时,压抑着他性格的某个部分。他觉得他自己做的不够好,对我们存在负疚、愧疚等负面情绪,所以才会在我们离开后,通过自虐的方式来宣泄这种愧疚。医生当时也给了我建议。建议我们多多关心他,陪伴他。 抱歉,当时我为了不让您跟爸担心,也怕您跟爸表现得太过明显,会引来荣绒的怀疑,反而不利于他的病情。所以向您跟爸隐瞒了他当时的情况。” 应岚完全说不出话,她的眼圈发红,她真的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绒绒藏了那么多的心事。她甚至也没有办法责怪大儿子,因为小峥说的情况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如果她跟惟善当时知道荣绒的情况,很有可能会过分担心。 “我就绒绒所做的梦,咨询了郭医生。郭医生告诉我,梦境有时候是现实的折射。绒绒会梦见他被赶出荣家,说明他潜意识里缺乏安全感。” 荣峥握住母亲的手,“我曾经以为,绒绒没有再伤害他自己,就说明他的病情好了。现在,我意识到,凭我一个人,没有办法让他对这个家产生归属感。” 无论是自己搬出去也好,还是做梦梦见被他赶出去也好,甚至总是担心跟他的恋情会被爸妈知道,都说明绒绒的潜意识里,十分缺乏安全感。他很在意爸妈还有他,越是在意,也就越害怕失去。可能因为这样,才会连做梦都梦见被他赶出荣家。 应岚眼底涌上泪水,“是我的错。我我不该……我不该刚发现孩子抱错的时候,就提出要让他们两个人各自在两家住上一段时间的。” “在这件事情上,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立场,您跟爸都没有错。妈,我能替绒绒求您一件事吗?” 应岚立即道:“是绒绒对你说了什么吗?还是他想要什么?你跟他说,不管他想要什么,妈都会答应的。哪里就需要用到什么求不求的……” 荣峥认真地道:“不是绒绒提的要求,是我想要替他求您一件事。” “好,我答应你还不成么。你说。” “我希望,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请您不要对他说太重的话。一定要记得,他很爱您跟爸,你们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 应岚听见那一句,绒绒很爱他们,她跟丈夫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在乎的人,眼泪就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她的绒绒这么懂事,她怎么舍得对他说任何的重话呢。 “我答应你。” … 这天晚上,应岚轻声地走进小儿子的房间,她先是替荣绒将他踢到一边的被子给盖好。 她一个人,在荣绒的床头坐了许久。 … 翌日。 荣绒昨天晚上临睡前,让他哥一定要他的睡衣给他留下,盖他身上,到时候直接穿他的睡衣回去。荣绒早上醒来,被子不知道被他给踢到哪里去了,只有他哥的睡衣还盖在他的身上。 荣绒拿起他哥的睡衣,把脸埋在上面,可劲地嗅了嗅,然后才下了床,把地上的被子给捡起来。 荣绒的生物钟一向醒得早。他下楼时,见到在饭桌上吃饭的简逸,微楞了下。 应岚在喝汤,见到绒绒从楼上下来,她招手,让他快过来,“这是小逸做的鸡蛋肠粉,尝尝看。味道一点也不输给吴姨。” 荣绒拉开餐椅坐下,应岚去厨房给他拿了筷子。 荣绒跟母亲道了谢,“妈,吴姨呢?春节放假回去了么?” 如果吴姨在,应该是轮不到简逸下厨的。 荣惟善咬了口肠粉,喝着简逸给他跑的白茶,“是啊。明天就是除夕么,我们总不能明天才放人回去。” 荣绒夹起肠粉,不小心被烫了下,简逸就坐在他边上,吓了一跳,把脸凑过去,“你没事吧?有没有烫着啊?” “滴”一声,电子锁开门的声音响起,一声运动套装的荣峥从门外进来,走至餐厅,刚好看见简逸把脸凑到荣绒的跟前。 简逸立即乖乖地正襟危坐。 荣峥至多不喜欢简逸总是粘着绒绒,倒不至于误会,他视线落在荣绒的身上,“脸怎么了?” 应岚眼露无奈,“这孩子,吃个肠粉,热汤溅脸上了。不过刚才小逸看过了,没事。你也赶紧去楼上换件衣服下来,这肠粉还是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荣峥走近,当着父母的面,他抬起绒绒的下巴。 荣绒被他哥的这一行为给吓了一跳,只觉得捏住他下巴的那只手烫人得很。不过他到底忍住了,没有反应过度。荣峥仔细看过,确定荣绒脸上只有一点红痕,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手,叮嘱道:“以后注意点。” 荣绒“唔”了一声。 简逸:“嗝——” 这狗粮,未免也太撑了! 荣峥换了一件衣服下楼,荣绒喝着他哥给他暖的牛奶,对大家道:“明天早餐我做。” 荣惟善刚想说什么,应岚碰了碰丈夫的手肘。昨天小峥的话让她思考了很久。她以前想着,只是怎么才能让小逸跟绒绒两个孩子都能够不受委屈。昨晚她想通了。要是想要一碗水端平,就得从根本上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不能总是因为担心绒绒会不高兴,受委屈,就刻意区别对待。 应岚截断了丈夫的话,笑盈盈地道:“好啊。明天的早餐绒绒来做。年夜饭就大家一起准备,怎么样?” 往年除夕夜,荣惟善都会在五星酒店,订个包间,一家人在酒店吃年夜饭。今年,荣惟善没再提一家人吃年夜饭的事,打算就一家人吃一顿团圆的年夜饭。自己动手做。 荣绒听他爸妈说今年除夕夜他们家一家人过,倒是没有太意外。他爸算是彻底地对他大伯,还有两个姑姑死心了,自然不会再想着跟以前一样,同他们再有什么密切往来。 … 吃过早饭,荣惟善跟应岚出去买年货去了,荣峥把桌子收拾干净。 荣绒注意到简逸把肠粉装在保温盒里,他手里端着牛奶杯,倚着桌子,“你是要去医院吗?” 简逸把保温盒的盖子给拧上,“啊。对,对的。” 荣绒垂眸,“我跟你一起去,方便么?” 荣峥从厨房走出,闻言,脚步微顿。 简逸雀跃地道:“方,方便的!” 荣绒抬起头,视线越过简逸,对他哥笑了下,“哥你要跟我们一起去么?” 荣峥:“好。” 第121章 我是在跟我哥交往 符城附二中心医院, 普通病房。 简逸刚要抬手敲门,只见他哥在病房前停了下来。荣峥低头问荣绒,“你确定要我陪你进去?” 简逸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对喔, 绒绒难得主动来找妈妈, 可能是有话想要跟妈妈说, 那他……那他是不是下楼去喝个奶茶什么的比较好啊? “嗯。” 荣绒简短地回答了下他哥的话, 就转过头看向简逸,意思是你刚才不是要敲门吗? 简逸:“……”他就是个工具人。QAQ 简逸一只手拎着保温餐盒, 一只手抬手敲门,“叩叩叩——” 阮玉曼刚起, 医生说在住院期间她要多卧床休息,尽可能少走动。简卓洲一大早从家里赶过来, 先是给妻子接了漱口水。阮玉曼刷完牙, 简卓洲把牙膏牙刷给拿回病房的洗手间。因为儿子说了今天会带早饭过来, 是妻子很喜欢吃的肠粉,简卓洲也就没有带早餐来医院,把店交给弟弟简卓凡照看后就赶来医院了。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简卓洲嘴里叼着发圈,在给阮玉曼绑头发。听见敲门声,他右手握住阮玉曼束起的头发, 左手从嘴里取下发圈,转头对着病房的方向说了一声,“进来。” 手里娴熟地替阮玉曼把头发给绑好。 “爸,妈。” 简逸手里拎着保温食盒, 笑呵呵地走了进来。 “小逸来了啊——” 简卓洲脸上的笑容, 在见到随后进来的, 怀里抱着花束的荣绒后,顿时转为错愕。片刻后,他的脸上扬起更大的笑容,“是小绒来了啊。快,进来,坐坐坐。” 同进来的荣峥打招呼时,多少又有点拘谨,他分别给荣绒跟荣峥两人搬了两张凳子,他有些局促地道:“小荣总,你也坐,你也坐。我们这……我们这普通病房跟VIP病房没得比,空间上可能小了点。但是,也还能坐得开,还能坐得开哈。” 荣峥从简卓洲手里把两张塑料凳接过去,礼数周全地道了谢, “简叔喊我荣峥或者小峥就可以了。” 荣峥也不止一次说过对自己的称呼问题,只是简卓洲仍然没办法张口直呼人家名字,更不要说是昵称了。他听了荣峥的话,只腼腆地笑了笑,旋即又十分热情地问道:“小逸,小绒,还有小荣总,你们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什么想喝的,我下楼去给你们……” 荣绒后背砍伤住院,简卓洲跟阮玉曼第一次来医院探望他时,带了一束自家栽培的百合,这一次,荣绒也买的香水百合。 普通病房没有花瓶,荣绒便将花束放在床头柜上,他转过身,声音清冷:“不用了。” 简逸把食盒放在床头柜上,他的动作一顿。 荣绒从简卓洲跟简逸父子两人不大自然的反应当中意识到,他这样的回答可能比较生硬,加了一句,“谢谢。” 荣峥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他的绒绒,只是习惯了拿刺对着人,只要接近他,获得他的信任,就会发现,他的肚皮比谁都要柔软,他的心也比谁都要更加纯粹。 荣绒对他哥笑了下。 见状,从荣绒进病房起,视线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的阮玉曼,眉心轻轻拧起。 … 简逸打开食盒,肠粉的香气飘了出来。荣绒在他哥从简卓洲手里接过的那张凳子上坐下,他对阮玉曼道:“您先用餐,我等您用过早餐我们,不急。” 闻言,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的心情从最初的高兴,当即转为不安。他们都以为荣绒应该还是听说了身为母亲的阮玉曼住院才特意过来探望的,但是荣绒特意没有问候过阮玉曼的身体,反而只是让她先吃早餐,这让夫妻两人多少变得有些忐忑。 简逸适时地缓和气氛,“妈,您现在肚子肯定饿了吧?来,我们先吃饭。” 阮玉曼心里有点矛盾,她其实根本没有用餐的心思,她想听听荣绒到底想跟她说什么。但是另一方面,又担说完就走,像现在这样,对方等她吃完,多少也就增加了相处的时间。 简逸已经把筷子递到她手里,阮玉曼只好先把筷子接过去。 阮玉曼这一胎怀的很辛苦,胃口也不大好,大概只吃了两三口,她就把筷子放下了。简逸就跟哄小孩似地,哄着她吃了几口,就算这样,一碗肠粉也剩下一大半。 实在吃不下了,阮玉曼放下手中的筷子,简逸给他妈端上他从家里的带的鸡蛋蛋汤,阮玉曼也只是喝了一口,就摇了摇头。她歉然地对简逸道:“小逸,妈妈实在喝不下了。” 简逸皱着眉,“您这也吃得太少了。” 阮玉曼向儿子道歉:“对不起啊。你这么辛苦给我做吃的,我却没能吃完。” 简逸抱着阮玉曼的手臂撒娇,“您说什么呢。只是做个肠粉就辛苦了?那您跟爸还把我养这么大呢!呐,把我养得这么高大俊俏,还这么机灵可爱。再说了,我从小到大,您煮的东西我没吃完的次数可太多了。都是一家人,不许您这么客气啊。” 阮玉曼虚弱地笑了笑。她起抬头,视线落在荣绒的身上,眉宇染上轻愁,“你今天来,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和你爸说?” “我想,有件事,您二位可能不清楚。” 简卓洲跟妻子一样,也看向荣绒。 “我喜欢同性。” 荣峥眼露讶色,他没有想到,荣绒同阮玉曼、简卓洲夫妻两人见面的第一句,就公开自己的性向。意料之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这是荣绒的作风。 除了害怕恋情被爸妈知道这□□以外,他对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是坚毅果断、勇往直前。 最初的讶色过后,荣峥的眼底浮先淡淡的笑意。他以绒绒为傲。 阮玉曼的眼皮抖了一下,她的心脏狠狠一缩,双手紧紧地攥住被单。 简逸:“!!!” 卧槽!这,这么猛的吗?!一来医院就宣布出柜的吗?! 简逸的目光一个劲地盯着护士铃,防止他爸或者是他妈忽然晕过去,他好赶紧在第一时间呼叫护士! 荣绒的语气很平静,“我现在有一个交往稳定的恋人,我们以后会过一辈子。不考虑形婚,不考虑试管。终其一生,只有我跟他,我们两个人会相扶着过一生,不会有孩子。” 荣峥眼底的墨色转深,他的唇瓣划开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绒绒还小,他们一直没有讨论过孩子的问题,但是绒绒竟然先于他,思虑得这般周全。 荣峥的大拇指摩挲着荣绒虎口的地方,他们一定能够彼此相扶着过一生。 阮玉曼唇色煞白,简卓洲则是一脸茫然,那是因为处于极度震惊的状态,大脑没能及时地反应过来。 过了好半晌,反应过来的简卓洲终于跟妻子一样,血色从他的脸上褪去,他不可置信又震惊不已地瞪着荣绒。 此时此刻,简卓洲跟夫妻二人终于明白荣绒这次来医院的目的。他就是来告诉他们,他们以后不可能会有孙子或者是孙女。而且以荣绒一贯以来对他们的态度,他以后大概率以后也不会跟他们两个人一起住。 简卓洲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妻子尚未隆起的小腹上,这也意味着,如果他们想要留下老简家的根,玉曼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吗? 荣绒站起身,“祝您早日康复出院,失陪。” 荣峥将他跟荣绒两人坐过的两张凳子叠在一起,靠墙摆放。 “是他吧?” 快要走到门边的荣绒听见阮玉曼的声音,他停下脚步。 阮玉曼眼风锐利地盯着荣峥,“是他,对么?你说的目前稳定交往的恋人就是跟你一起从小长大的兄长荣峥,对吧?” 简卓洲一惊,“玉曼,你在说什么胡话,小绒跟小绒总怎么可能……”这样的误会可不是闹着玩的!小绒从小在荣家长大,他跟荣峥就是亲兄弟,兄弟两个人搞在一起,这不是乱,乱……” 乱|伦两个字太难听,也太惊世骇俗,简卓洲怎么也没敢将那两个字宣之于口。 荣绒握住他哥的手,他转过身,当着简卓洲跟阮玉曼两人的面同他哥十指相扣,他的眼神平静,“嗯。我是在跟我哥交往。是我先喜欢的他,也是我追的他,他很长一段时间只是拿我当弟弟看待。我们是在我在我这个学期期末参加课外实践,化妆品工厂意外失火,我住院的那天才确定的关系,我也是在得知他不是我亲哥以后才对他动的心。所以不存在什么乱不乱|伦。” 简卓洲脸上的血色消失了干干净净,他身体晃了晃。 “爸。” 简逸担心地扶了他爸一下,他扶着他爸在床边缓缓坐下 。 可能是上次拜访荣家的那次,就令阮玉曼对荣绒跟荣峥过于亲昵的互动起了疑心的缘故,对于绒绒的这次出柜以及公布恋情,阮玉曼远没有丈夫那般意外。 在这一刻,她的思绪竟然前所未有的清晰,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荣绒跟荣峥两人,眼底簇着火光,“我想你跟小荣总交往这件事,荣先生跟荣夫人应该不知道吧?” 荣绒很干脆点了点头,“嗯,我爸妈还不知道。” 荣绒平静的反应大大出乎阮玉曼的预料,她咬住唇,“难道你就不担心,不担心……” “担心。所以呢?您是想要威胁我么?如果我继续跟我哥在一起,就把事情捅到我爸妈面前?您是觉得,我爸妈知道我跟我哥的关系以后,我会迫于压力跟我哥提出分手,还是我哥会跟我提分手?” 在荣绒提到“分手”两个字的时候,荣峥转头看了他一眼,握着荣绒的那只手微微收紧了力道。 荣峥看向荣绒的眼神并不露骨,跟他平时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但阮玉曼就是从那双如黑潭般幽深的墨色眼睛里,窥见了如同火山般炙热的情感。 阮玉曼终于意识到,对于这一次的出柜也好,公开恋情也好,荣绒是有备而来。他不是不担心被他的养父母知道他跟荣峥的关系,他只是,有恃无恐。 荣峥对他的感情就是他最大的底气。他坚信,哪怕最后荣先生、荣夫人两人听说了两人的事情,他跟荣峥两个人的关系也绝不可能因此而改变。 听之前荣先生跟荣夫人的谈话,小绒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荣峥在带他。十九年的朝夕相处,小绒对荣峥的依赖兴许比对荣先生、荣夫人还要深。这样的亲情在转变为爱情之后,当然远比一般的感情要牢固。因为它不可能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或者是年少无知。如果小绒不是认真的,荣峥不可能会回应他。这也意味着,在一起这件事,他们两个人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他们两个人,是跨过了兄弟那条界限之后,就再没想过能回头的了。 这样的认真令阮玉曼心脏都紧了紧。她的脸色就跟涂了一层白|粉没有区别,她的呼吸急促。 许久,她微哑着嗓子,抖动着唇瓣,“你,你放心,我跟你爸,我们都不会说的。”只要他们两个人不公开,他们可以把秘密烂到肚子里去。 简卓洲错愕地看着妻子,“玉曼……” 荣绒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唯有眼神闪烁了下。应该是也没想到,阮玉曼的态度会软化得这么快。 阮玉曼望着荣绒,她的眼眶发红,“我不想我的孩子,嫉恨我。” “多谢。” 荣绒拧开门把,牵着他哥的手,从病房走出。 … 病房里,传来压抑的、几不可闻的抽气声。 “哎呀。妈,您,您别哭呀。您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您得为了肚子里的宝宝保持好心情呀!爸,您劝劝妈……爸,您怎么……哎。你们两个,别,别这样啊。绒绒跟哥在一起,不挺好的么?他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这青梅竹马,知根知底,亲上加亲,是好事啊。至少咱们绒绒不会挨欺负不是?我见过他们两个人相处,我哥真的很疼他的。绒绒要星星,我哥不给摘月亮。去哪儿找这么好的夫婿啊。” 荣绒:“……” 荣绒觉得挺神奇,阮玉曼跟简卓洲竟然没把简逸那缺心眼的孩子给赶出来。 荣绒牵着他哥的手,在病房外站了一会儿。片刻后,他对他哥道:“哥,我们走吧。” 两人一路搭乘电梯,走出住院大楼。 不同于温泉的那次,晚上客人寥寥无几,白天,医院住院部家属跟病人来来往往,不在少数。荣绒就那样牵着他哥的手,始终没有分开过。 两人往停车场的方向走,“你今天来,最主要的目的,是想要让你的父母接受这个孩子,把孩子生下来?” “哥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为了气他们,所以才故意当着他们的面出柜?” 荣峥认真地看着他,“你不会。你既然打定主意,不回简家,你喜欢男性或者女性,你不认为同你父母有任何的关系。你是故意告诉他们你的性向,好保住这个孩子。毕竟,对于一般父母而言,当得知自己的其中一个孩子是同|性|恋后,自然会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下一个孩子的身上。他们不会再考虑拿掉这个孩子。你的母亲年事已高,这次要是流产,日后就很难再怀孕。你是担心,万一他们真的因为你放弃这个孩子,后来才得知你的性向,他们会悔不当初。” 荣绒笑了笑,他哥果然很懂他啊…… 荣绒的眼神看向前免很远的地方,没有聚焦,他的声音比平时都要轻一点,像是一不小心,就会被风给吹散—— “我想,父母子女一场,应该也是讲究缘分的。我跟他们夫妻两人缘分不够,我注定成为不了他们所期望的那个样子,我也不愿意委屈我自己。” 他声音很轻,很轻地道:“其实那个孩子的时机,来得刚刚好。” 他在十九年前被抱错过一次,后来被命运拨正过一次。他不是没有试着融入简家,最后还是失败了。说到底,如果那个时候,他跟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的感情足够深,他不会因为被冤枉偷拿店里的钱,就离家出走了。他的出走,是建立在日常可能很细微的,微小的摩擦的累积上。 既然没能建立起足够深的感情,这辈子他也没有再尝试的打算。 他没打算承载简卓洲或者是阮玉曼两人当中任何一个人的期盼,那个孩子,才是他们真正的慰藉。 … 走到停车场,荣绒嗅见空气里淡淡的幽香。 荣绒寻着香味,他仰起脸,惊讶地发现医院停车场绿化带两旁的红、白玉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开花了 ,散发着沁鼻的花香。就是停车场的尘土跟汽车进出的汽油味,破坏了花香的纯净。 荣绒移开了视线。对于荣绒而言,对花的欣赏,嗅觉需求要远胜于审美需求的。玉兰开得再艳,花香没有办法令他着迷,他的眼神也就不会做过多的逗留。 “我很高兴。” 上了车,荣峥身体前倾,他替荣绒系上安全带,贴上他的唇,唇瓣摩挲了片刻,才坐直,发动车子。 荣峥的情绪很少外放,荣绒很少听见他哥说“我很高兴”这样直截了当地表达情感的词。他眼露困惑,“高兴什么?” 荣峥半真半假地睨了他一眼,“我终于不是地下恋人了。” 荣绒耳尖微红,“本来就不是么。”除了爸妈,他也没想过要瞒其他人。 荣峥发动车子,荣绒拿出手机,给简逸发了条信息,告诉他,他跟哥先走了,让简逸到时候联系家里的司机,司机会过去接他回来,或者直接打车回来。 简逸那边很快就回复了,“没关系,我到时候打的回来就可以了,也省得司机来回那么麻烦。妈的孕酮还是有点低,我今天会在医院陪她,到家应该要晚上了。你跟爸妈还有哥先吃。” “嗯。” 过了一会儿,简逸那边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勇士!真正的勇士敢于踹破柜门。瑞思拜!” 紧接着,又发了一条,“没事!弟弟你勇敢飞,哥哥勇敢地追!‘海可枯石可烂天可崩地可裂’,哥对你的支持永不变!” “爸妈那边的思想工作就交给我!我的意思是,我爸我妈那边的思想工作。你放心,爸爸妈妈那边也是,你要是堵柜门,我就献出我庞大的身躯。你要是一脚踹掉柜门,我就替你阻挡爸妈的狂风暴雨!” “啊!多么可歌可泣的兄弟情!” 荣绒:“……” 荣绒忽然脑壳有点疼,书中也没说简逸还是个中二少年的人设。 荣绒在跟简逸发信息,他注意到才开出去没多久的车子了下来。荣绒抬头往前挡玻璃看了一眼,以为是医院附近又堵车了,结果并没有,前面的道路很流畅。 荣峥把车子靠边停车,他解开安全带,“我下去一下,很快回来。” 荣绒放下手里的手机,“怎么了?是轮胎没气了么?” 荣峥的手指在他的脸颊轻刮了下,“没事,别担心。” 荣峥下了车。 荣绒看见他哥的身影拐进一家对面的花店。荣绒有些意外,他哥是要买花么?送给谁? 荣绒完全没有预料到,荣峥的这一束玫瑰,是送给他,以至于当荣峥打开车门,将手里的玫瑰放到他的怀里时,荣绒微张着唇,就连手里的手机都掉在了他的大腿上他都没有发觉。 荣峥替他把手机给拿起来,放到了车子的中控置物架上。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玫瑰红色的花瓣,花瓣于是轻轻颤了颤。荣绒的心随着他哥的动作,也跟着颤了一下。 “很抱歉,你那么喜欢花香,可是在一起这么长的时间,我却第一次想到送你花束。新年快乐。” 荣绒的心弦已经不是轻颤,而是滚若玉盘里四散的大珠小珠。 他只是在上车前看了一眼停车场的玉兰而已,他哥竟然就那么细致地注意到了吗? 荣绒把脸埋在花束前,他轻嗅着玫瑰的香气,他抬起头,侧过身,吻上他哥的喉结,“谢谢哥,我很喜欢。” 荣峥眸光陡然转深。 他低头,唇瓣快要贴上荣绒的唇瓣—— “叭——叭——” 路边不好长时间停车,后方车辆疯狂按喇叭催促。 荣峥微沉了脸色,荣绒捧着玫瑰花,唇边笑意灼灼。 荣峥睨着他,“幸灾乐祸。” 他轻咬了一口荣绒的唇瓣,再次发动了车子。 明明可以放在后座,或者是车子的地垫上,荣绒还是一路将玫瑰花捧在怀里,一路抱回了家。 两人回到家,荣惟善跟应岚刚好要出门去买年货,一家四口在门口碰上了。 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一眼就注意到了绒绒怀里的艳丽的玫瑰花,应岚惊叹地道:“好漂亮的玫瑰花,是谁送的啊。” 第122章 你的银行卡密码是我的生日 荣绒捧着玫瑰花的指尖微微收拢, 他的另一只手的指尖碰了碰玫瑰花,笑着道:“是哥送的。” 应岚很难将像是买花这样浪漫的事跟性子沉闷的大儿子联系在一起,她点意外, 她欣赏了一会儿荣绒怀里艳丽的花束, 抬头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地问荣峥,“怎么想到送花给绒绒?” “哄他。” 荣绒心尖微跳, 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强而有力地跳动着。 应岚没多想。 早上的时候,她跟丈夫荣惟善在客厅商量着今天要出门买什么年货好,就听荣绒说他们几个要出门。得知荣绒要跟简逸一起去医院探望他的亲生母亲阮玉曼, 夫妻两人就一直有些担心。 听荣峥说买花是为了哄绒绒, 应岚便以为是因为绒绒去看了阮玉曼后心情多少受了影响,荣峥买花是为了哄弟弟高兴。 边上,荣惟善无奈地摇了摇头, 食指隔空笑着点了点荣峥, 说了一句, “你啊, 在追女生方面有这么开窍, 你也不至于这么多年都还是单身狗。可能这会儿我跟你妈早就连孙子都抱——” “嘶” 荣绒的指尖不小心划过玫瑰花刺, 有血珠冒出。 应岚惊呼一声,“呀,出血了。” “我看——” 荣惟善手还没碰到小儿子,荣峥已经握住了荣绒的手腕,他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手帕,按在荣绒冒血的指尖。只是一个很小的伤口, 手帕拿开后, 血也就止住了, 就是可能刚才刺得有点深, 手指头还是有点肿。 荣峥转过身,对一旁的父母道:“没事了,我带绒绒进去抹点药就可以了。爸妈,你们有事就先出门吧。” “我跟你爸能有什么事,我们也就是打算出门买个年货,其实好多东西家里也都有了。要不我跟你爸还是不出门看,在家陪你。”像是客户送的,还有朋友送的,家里东西也挺多的了。就是过年了,总是习惯要采购点什么,好像没有去商场,把整个家布置得焕然一新,就不像是过年一样。 荣绒听了哭笑不得,“妈,我就只是被玫瑰刺了下而已。您跟爸该出去买买买,就出去尽情地购物就好了。” 荣绒取出他的手机壳,抽出他放在里面的一张银行卡,递给他妈,“我卡里有钱,爸妈你们拿过去刷吧。”这张银行卡里就是荣绒平时用来开销的那张卡。他跟Versa签订的合同里就是填的这张银行卡的卡号,他有一半的家当都在这张卡里。还有一张卡,是他定期往里面打钱的一张银行卡。那张卡他没有随身携带的习惯,就放在家里的抽屉里,他办了以后就没再动过了。 荣峥眸色微深。平时叫个外卖,上了三位数都嫌贵的人,把卡递给爸妈的时候一点也没有犹豫。 应岚不肯收,“我跟你爸有钱,哪里需要用你的……” 荣惟善把卡给接过去了,“用得着,用得着。这说明我们绒绒大了,不但能自力更生了,还能孝敬爸妈了么。孩子的一番心意。对吧,绒绒?” 荣绒笑着应了一声,笑容没有半分勉强。 荣惟善把手里头的这张银行反过来看了看,他惊讶地问道:“怎么是借记卡?” 他抬起头,困惑地问道:“绒绒,你没办信用卡么?” 荣绒笑了下,“借记卡就够用了,我没有超前消费的需要。”量入为出,只有不超前消费,控制自己的消费欲|望,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省下钱。现在很多人陷入网|贷、信用卡,就是因为可以超前消费,刺激了购买欲,导致明明没有那样的收入能力,却陷入消费的欲望当中。往往导致入不敷出。 荣惟善:“……”以前那个经常把卡刷爆的人是谁。不过现在想想,在荣绒从家里搬出去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印象当中,他好像的确是没有再收到过荣绒的信用卡账单了。 荣绒随口问了一句,“那你这张卡的密码是什么啊?” 荣绒:“……” 见状,应岚打趣地问道:“是你意中人的生日?” 荣绒竭力让自己的耳朵不要浮上热意,“是哥的生日。” 荣峥倏地朝他看了过去。 应岚笑了,“是你哥的生日有什么不能说的。” 应岚最后还是被小儿子给说服了,她按照原计划,跟丈夫荣惟善一起去采买年货去了。 临走前,应岚还是不大放心,“这玫瑰好看是好看,就是带刺。绒绒,你等会儿把花插花瓶里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一点,不要再被花刺给弄伤了。小峥,你记得看着点他,还有伤口也一点要抹上药,知道了吗?” 荣峥:“嗯。” … 荣峥输入密码,荣绒跟着他哥一起进屋。 荣绒走在后面,他随手关上房门,转过身,他手里的花束撞到了荣峥的身上,有花瓣簌簌地掉落了下来。 “哥你干嘛呢?”荣绒心疼地摸了摸玫瑰花上的花瓣。 荣峥一只手撑在门上,深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荣绒,“你的银行卡密码是我的生日?” 荣绒摸花瓣的手顿了下,他仰起脸,勾唇笑道:“哥你把我堵门口,就是为了问这个?” “那我换一个,为什么将我的生日作为你银行卡的密码?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了心思的?” 荣峥猜测,在将他银行卡设置成他的生日的那个时候,绒绒就应该已经对他起了心思。所以他才会问荣绒,是什么时候设的银行卡密码。 荣绒是什么时候对他有超过兄弟之间的感情这个问题,荣峥之前一直也没有问过。今天忽然很想知道。他想知道,他的绒绒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在还没有跟他告白之前,他有没有藏过他的心思,还是在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他之后,就开始明里暗里地撩拨他了。 荣绒:“……”什么叫搬起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银行卡是知道我不是爸妈的孩子以后办的。当时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要是身份证跟银行卡一起丢了,人家不至于根据我的身份证上的信息,就能猜出我的银行卡密码。” 荣峥有点意外,他还以为这张银行卡的办理,应该没那么早才对。因为绒绒不可能在刚得知他们两个人不是亲兄弟就开始喜欢上他,这中间,必然有一个情感悄然变质的过程。 尽管自己猜错了,荣峥倒也无所谓,他抬起荣绒的下巴,没给他装傻的机会,“第二个问题呢?自动略过了?” “我想想看啊……” 荣绒食指在下巴点了点,趁着他哥不备,身体一矮,从他哥手臂下面溜出去了,“不告诉哥!” … 荣绒当然不能告诉他哥,早在他他哥知道他们知道他们不是亲兄弟前,他就已经对他哥动了心思,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占他哥便宜了,咳。 荣绒迅速地在玄关处脱了鞋,光着脚就跑进了客厅。 荣绒一口气,跑到茶几前。他把茶几上花瓶里原本插着郁金香取出,把手里的玫瑰放到茶几上,解开花束。一时间没找到手套,他正要把花从花纸里取出,手腕被握住了,荣峥睨了他一眼,“刚刚才被花给刺了一下,这么快就不长记性了?” 荣峥松了手,“放着,我来”。 荣峥没有马上插瓶,而是先去柜子里拿了医用箱,从里面找了药膏,给荣绒把红肿的食指给抹上药。 上好药,荣峥拧上瓶盖,“先把拖鞋穿上,去把花瓶装上水,伤口小心不要沾上水。” 荣绒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光顾着“逃跑”,连拖鞋都忘穿了。他“喔”了一声,乖乖地穿上他哥给他拿来的拖鞋。 荣绒去给花瓶换水,荣峥走到电视机齐纳。他从电视机柜的抽屉里,找出了一双园艺手套,戴上。荣绒端着换完水的花瓶回来,荣峥把玫瑰花插进花瓶里,两个人一起完成了这次的插瓶。 明艳的玫瑰点缀着一尘不染的茶几,为客厅也添了几分春色。 荣绒盘腿坐在地垫,他的下巴搁在交叠的手肘上,盯着花瓶里的艳丽玫瑰,“不知道这花能开到什么时候。” 荣峥脱下手套,“喜欢就每周让人送一束。” “不。” 荣峥抬眼看了他一眼,荣绒转过脸,笑着道:“只喜欢哥亲手送到我怀里的花束。” 荣峥弯腰,吻上他唇边的笑意,“好,往后都亲手把花送你怀里。” 家里没人,在荣峥吻上的瞬间,荣绒还是下意识地微僵了身体。在他哥的舌头顶开他的牙关时,躲了下。荣峥拥着荣绒在地上坐下,他一只手撑在地上,另一只手扣住荣绒的后脑,唇瓣摩挲,“专心。”继而卷住荣绒的舌头,再没有给他任何躲避的机会。 荣绒莫名担心爸妈会去而复返,或者是有客人前来拜访,但是,都没有。在他跟他哥接吻时,他妈妈爸妈没有因为落东西而去而复返,门铃也并没有被人按响。客厅很安静,只有玫瑰在幽幽地散发着暗香。 荣绒闭上眼,他将身体贴向哥…… … 临近吃午饭的点,应岚跟荣惟善夫妻两人买完年货回来了。 夫妻两人不是单独回来的,一同回来的,还有住在用一个小区的荣惟善的朋友孙博洋,以及孙博洋的侄女,孙媛媛。 一行四人进了门。 荣惟善给好友孙博洋拿了拖鞋,两人在玄关处换鞋,荣惟善转过头,对好友道:“博洋,你好长时间没来我们家做客了吧?今天既然来了,可要喝一杯才能走。” “你少来。我可是都听说了,你都戒酒好一阵子了,怎么跟我喝一杯?” 孙博洋显然跟荣惟善是旧友了,两人之间的对话都十分随意。 荣惟善换完拖鞋了,他在等着好友一起进屋,“我喝茶,你喝酒呀。茶跟酒不都是装在杯子里么?怎么就不能喝一杯了?” 孙博洋睨了眼好友,“惟善啊,不带你这么坑人的啊。噢,我喝酒,你喝饮料,你好意思呐?” 荣惟善听了笑呵呵地道:“好意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咱们这都多少年的交情了?” 孙博洋哼了哼,“哼。这么多年交情了,所以你尽想着坑我呢。” 荣惟善揽过他的肩膀,把他往屋里带,“请你喝酒就算是坑你了?我请你喝的可是我收藏了很多年的心头好,一般人我可是舍不得。今天也就是你来了,我才舍得忍痛割爱。” “你就可劲地诓吧。” “我真没诓你。不信,等会儿你跟我一起去酒窖,看中了哪一瓶,尽管拿去。” “那我可下不去那个手,你收藏的好些个酒,随随便便的一瓶,一套房子就去了吧?那我这一拿,岂不是就拿一套房走?这我可不敢。” “什么房子不房子的,难道你还缺房子呐?” 荣惟善跟孙博洋两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屋。 孙媛媛穿的是长靴,比较不方面穿脱。应岚就在边上等着她,她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新的没有穿过的女士拖鞋,“来,媛媛,这是给你的拖鞋。” 孙媛媛连忙向应岚表示感谢,“谢谢您,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就好了。” … 厨房,荣绒穿着围裙,在厨房煲汤,荣峥的身上,穿着同款围裙,在厨房给荣绒打下手。荣峥原本是不赞同荣绒下厨的,因为荣绒被玫瑰蜇了的手指并没有完全消肿。 “明天就是除夕了,现在点外卖很贵的!” 荣峥拿这个小财迷没办法,只好从家里翻出一个创口贴,给贴起来。洗菜、切菜、包括反超的部分他都包办了,基本上,荣绒口授,操作的部分都由他来做,实在做不了的,再由荣绒接手。 锅里,一锅蛤蜊海鲜汤沸腾着,咕噜噜地冒着泡。厨房里,满是海鲜、鸡蛋丝以及葱花的香气。 荣绒一只手掐在腰间,他的手里拿着大汤勺,把汤吹凉了,让他哥替他尝尝味道,看味道是不是刚刚好。他先前尝菜的那会儿不小心烫到了舌,这会儿有点尝不出味道,只好让他哥替他尝,看是不是还需要再加点佐料,还是直接就可以关火出锅了。 荣峥凑近了,尝了一口,“好喝。” “真的?”蛤蜊海鲜汤荣绒好长时间没做过了,不太有把握,他担心自己会失了水准。他做菜前才打电话问过爸妈回不回来吃饭,爸妈说今天会带朋友回来。招待客人,就不能太失水准,要不然就太失礼了。 “你自己尝尝看。” 荣绒于是把汤勺对准自己。 “不是这样尝。” 嗯? 荣绒张了张嘴,刚想问那得要怎么尝,他的眼前罩下一片阴影,他的唇上贴上温热的唇,尝了一嘴的海鲜汤的味道。荣绒也没跟他客气。荣峥的舌一滑进他的嘴里,他就像是蛰伏已久的蛇,立即就卷绕了上去,他的吻从来都是又急又凶。荣峥的嘴唇也不知道破了几回。早上应岚还问了荣峥的嘴唇是怎么一回事,荣峥只好谎称是上火。 “怎么没看见小峥跟绒绒?” “会不会是在楼上啊?” “呀。好丰盛的菜!他们兄弟两人肯定在厨房,我去看看他们好了没,好了没让他们出来见见博洋跟媛媛。” 投入在亲吻里的荣绒听见母亲的声音,犹如在玩耍时收到惊吓的小狐狸,他着急忙慌地就要往自己的洞里钻。他握拳的手倏地抵在他哥的肩上,稍微用力地推了推,他压低音量,“哥,爸妈回来了。” “嗯。” 嗯?!嗯是几个意思,你倒是放开啊! 脚步声趋近。 荣峥卷住荣绒的舌不但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缠绕得跟紧了。荣绒手里还拿着大汤勺,他一只手又根本推不开他哥。 荣绒这会儿才意识到,他哥压根就不是没听见爸妈说话的声音。他哥,他哥该不会,该不会想就趁着这次的机会直接出柜吧? 荣绒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如果……如果他哥想要出柜……荣绒没再试图推开他哥,他放弃了所有的抵抗。算了,这样出柜,也挺好的。就是希望妈妈能够挺住,不会受到太大刺激才好。 厨房的推门被推开之前,荣峥的舌从荣绒嘴里撤出,他把荣绒松开了。 荣绒有些意外。 他的后背抵着盥洗台,微喘着气,眼睛水润,如远山缭绕的雾气,唇瓣殷红如傲雪的红梅,这样的光景,分明比被云雾缭绕的梅岭景致都还要撩人几分,荣峥眼底深色一片。 “哗啦——” 厨房的推门被推开,应岚笑着对厨房里的荣峥跟荣绒兄弟两人道:“你们两个都在呢?在煲汤?” 应岚闻见蛤蜊海鲜汤的气味了,她走了进来。走近一看,果然在锅里看见了烧沸了的蛤蜊海鲜汤。 “这汤……是不是够火候了啊?” 应岚对厨艺并不精通,她也看不出来这海鲜汤是能起锅了还是不能起锅,就是看汤水沸腾地挺厉害的,转过头,不大确定地问小儿子道。 荣绒:“!!!” 男色误人,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荣绒把火给关了。 “厨房都是油烟味,妈您先出去吧。等我把海鲜汤装锅,我们就可以吃饭了。” “好。那我先让你爸爸招呼孙伯伯还有你孙伯伯的侄女到餐厅坐下。” 荣绒这会儿还沉浸在刚才的后怕里,只听说孙伯伯什么的,也没听见他妈妈具体说了什么,应付地点了下头。 应岚从厨房里拿了碗筷,出去了。 荣绒从消毒柜里取出大碗,荣峥站到他的身后,“别动,我来。” 荣峥把荣绒手里的空碗给拿过去了,荣绒只好站到一边,“哥小心烫。” “嗯。” … 荣绒跟荣峥一起出的厨房。因为有客人在,所以他们在出厨房前,就先替彼此把围裙给脱了。 走动餐厅,见到饭桌上,坐在孙博洋身边,年轻漂亮的孙媛媛的那一瞬间,荣绒忽然明白过了什么。 他抿起唇。 荣绒都一眼就看出来的事,荣峥自然不可能什么都不明白。 他一只手轻轻地揽在荣绒的肩膀上,搂着他走到餐桌前,对孙博洋打了声招呼,“孙伯伯。” 荣绒也跟着唤了一声,“孙伯伯好。” 孙博洋在跟荣惟善两人聊天,听见荣峥跟荣绒两人的声音,他抬起头,笑容满面地道:“小峥,绒绒,听说这一桌的饭菜都是你们兄弟两人做的?” 荣峥替荣绒拉开餐椅,“绒绒才是掌勺的那一个,我就是给他打打下手。” 荣绒坐下后,荣峥才拉开他自己的餐椅坐下。 早在荣峥、荣绒两人在跟自家叔叔打招呼的时候,孙媛媛就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兄弟两人。 她不是没有听她叔叔提过她这位荣伯伯的长子有多优秀,外貌又如何出类拔萃,跟她绝对是郎才女貌。可她总以为是大人夸大其词了,毕竟在大人的眼中,普遍模样周正,就算是英俊的了。 亲眼见了才发现,她叔叔对对方的夸赞竟然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 不仅仅是荣峥,荣伯伯的小儿子长得也十分好看! 这对兄弟两人未免也太养眼了! “哟。绒绒这么厉害呢。” 应岚笑着道:“是呢。博洋啊,你是不知道惟善住院那段时间,绒绒每天变着花样给他爸爸送饭菜。人家住院一般都会瘦好几斤,惟善可好。住了一个多星期的院,出院时一称体重,还胖了!” 应岚这一番话,逗得孙博洋是哈哈大笑,就是孙媛媛也是忍俊不禁,唇边漾着温柔的笑意。 “可不是。那段时间真是多亏了绒绒。博洋,媛媛,等会儿你们可要好好尝尝绒绒跟小峥一起做的饭菜。噢,对了。小峥,绒绒,忘了给你们兄弟两人介绍了。这位是你们孙伯伯的侄女,媛媛。今天真是多亏了媛媛了。你们妈妈今天在逛商场的时候,搭乘电梯的时候,忽然脚抽筋。当时我跟你孙伯伯走在前面,也没注意。亏得媛媛细心,及时发现了你们妈妈的反常,扶着她快速地下了电梯,扶她到商场的长凳上坐着,还帮忙给捏了捏抽筋的那条腿。这要是没及时发现,你们妈妈忽然摔了,怎么的,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第123章 直播抽奖送调香师吗 “您千万别这么说。我当时就在伯母身边, 恰好注意到了而已。” 孙媛媛撩了撩披肩的长发,温婉地笑了笑。 荣绒听说妈妈在商场抽筋的事,他转过脑袋, 视线越过桌子,目光落在妈妈的腿上, “您现在感觉怎么样了?后来还有发生抽筋的情况吗?之前有没有过这样的情况?”要是不是一次两次, 最好还是得去医院检查下。 荣峥的目光也问询地看向母亲。 感受到两个儿子对自己的关心,应岚连忙笑着解释道:“没有了,没有了。就那个当下,不知道怎么的,小腿忽然抽筋了一下。你们别听你爸夸大其词, 我当时扶着扶手呢, 哪里那么轻易地就会摔了。” 很多时候,意外是源于猝不及防,但是也有时候, 是因为当事人的粗心大意。在意外到来之前, 谁都不会以为意外会落到自己的头上。荣绒认真地道:“电动扶梯扶着也不安全, 还是要注意一些。妈, 下次一有不舒服,就要及时说,知道了吗?” 听着小儿子跟小大人似的叮嘱,应岚是又欣慰又暖心,连声应道,“好,好, 知道了。” 孙博洋听见应岚跟荣绒母子两人的对话, 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两家人离得近, 孙博洋以前自然是见过荣绒的。应酬的场合,一桌子的人一起吃饭,惟善家的小儿子就自顾自地管自己玩手机,见了人也不打招呼,就自己往座位上一坐,全程也不说话。后来听说为了同样身为男人的周砥,把家里闹得人仰马翻的。听说这半年多的时间以来性子转变了不少,就是惟善每次提起他的小儿子,也都是赞不绝口的。心底还好奇过,一个人再怎么变,还能脱胎换骨不成。现在见了人,发现这人还真的能脱胎换骨。简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孙博洋笑着道:“应岚,惟善,你们好福气啊。你们看看,绒绒多关心你们。” 荣惟善神情骄傲,“那是。也不看是谁的儿子。” 荣绒是荣家抱错的这件事,现在圈子里没有不知道的,可孙博洋听了荣惟善的这句话,半点没有露出意外或者是异样的神色。他乐呵呵地笑着。是不是亲生的有什么关系呢,这么多年的父子情总归不是一份鉴定报告所能抹去的。 荣绒主动敬了孙媛媛一杯酒,“孙小姐,谢谢您今天对我妈的照顾跟帮忙。” 荣绒长得太好看了,漂亮的男孩子敬自己酒,即便对方是比自己年纪小很多的弟弟,总归是令人高兴的事情。哎呀,好看的小弟弟,谁不喜欢呐? 孙媛媛端起她桌前的红酒,“言重了,我那就是举手之劳,。” 笑着抿了一口。 荣绒喝光了自己杯子里的那半杯葡萄酒,他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将酒杯对着对孙博洋:“孙叔叔,我也敬您一杯。提前祝您新年快乐。” “哎,好,好。” 孙博洋也很是给面子地举起酒杯。 荣绒又把敬孙博洋的那半杯酒被给喝完了。 荣峥瞥了他一眼,荣绒的极限差不多是三杯,过了三杯,一准就醉。 孙媛媛一直在拿余光在观察荣峥,她遗憾的发现,对方的注意力都在弟弟荣绒的身上。孙媛媛顺着荣峥的视线,也不由地看向坐在对面的荣绒。对方应该是不怎么胜酒力,喝了几口红酒后,脸颊就有点泛红。白里透红,就跟是熟透了的樱桃一样,明艳中透着少年才有的可爱。孙媛媛不自觉地抿了口红酒,啊,哪怕她不吃小弟弟这一款,也还是觉得荣峥的弟弟漂亮得过分。 人类的本质果然就是颜狗。 饭桌上,荣惟善给荣峥递了好几个眼神,意思是让荣峥照顾一下女孩子。荣峥只顾着给绒绒夹菜,并未主动跟孙媛媛攀谈。倒是孙媛媛,主动地问了荣峥几个问题。荣峥也都礼貌地一一回答了。 荣惟善跟应岚以及孙博洋都瞧出来了,孙媛媛对荣峥有点意思。哪怕荣峥态度有点冷淡,两边的长辈都觉得问题也不算太大,这女追男隔层纱嘛。 因此,饭后荣惟善故意邀请孙博洋一起去他的酒窖里选酒,应岚则陪着孙媛媛在客厅聊天,荣峥、荣绒两人作陪。 应岚有心让荣峥跟孙媛媛两人多接触,就找了个洗水果的借口去了厨房,把荣绒也一块叫走了。 … “绒绒,你觉得那位孙小姐怎么样?” 厨房里,应岚洗着手里的苹果,低声地问荣绒道。 荣绒客观地评价:“挺好的。”能够被他爸妈看中的女生,自然是不会差的。 “那你觉得,那位孙小姐跟你哥,合不合适?” 荣绒:“……”谁都不合适,我最合适。 “绒绒?” 荣绒笑了笑,从母亲手里接过洗好的水果,放在果盘里,“我觉得顶什么用?哥喜不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应岚叹了口气,“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你也知道你哥的性子,他眼里除了工作,就没有别的。我真担心他这么下去,会打一辈子光棍。” 荣绒:“不会的,我哥那么优秀,肯定会找到合适的人的。” 应岚笑着道:“那就借我们绒绒的吉言了。” 荣绒看着母亲脸上的笑容,别过了眼,他从袋子里重新拿了一个苹果,低下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客厅里,孙媛媛跟荣峥中间隔着一个茶几,分别坐在一左一右的短沙发上。 彼此是成年人,其实在饭桌上的几个问答下来,孙媛媛不至于感觉不出来荣峥对她没有进一步了解的意思。不过对方实在是太优质了,孙媛媛认为,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她主动打破了沉默,笑着道:“我其实挺意外的。” 在剥桔子的荣峥抬起头,安静地看向她。孙媛媛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荣峥剥桔子的那双手,那双手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她真的从小到大,都没有遇见过这么令她心动的异性。 孙媛媛眨了眨眼,她好奇地问道:“我冒昧问一句,像您这么优秀的人,之前真的从来没有过任何恋爱经历么?” “有。” 孙媛媛有些惊讶,她迟疑地道:“可是伯父告诉我……” “因为一些原因,我父亲暂时并不知情。” “啊。这样啊。那,那您现在的情况是……我的意思是,那您现在是单身吗?” 接着,孙媛媛发现,对方露出了她今天见到他以后第一个笑容,尽管这个笑容很浅,很淡,但确乎是一个笑容。“我有一个稳定交往的恋人。” 孙媛媛面上明显有几分尴尬,荣峥收了唇边的笑意,他正色道:“很抱歉,由于一些原因,暂时没有让家父家母知道我目前的感情状态。如果家父、家母的行为造成对您的困扰跟尴尬,我替他们向您道歉。” 孙媛媛勉强地笑道:“没有的事。” 应岚跟荣绒洗完水果,从厨房出来了,孙媛媛跟荣峥两人也就自动地停止了交谈。 “来,媛媛,尝一口这个小香梨,可甜了。” “谢谢伯母。” 孙媛媛从应岚手里接过小香梨。 荣峥将手里剥好的桔子递给在他边上坐下的荣绒,不是递到荣绒手里,是递到的荣绒的嘴边。荣绒犹豫了下,张嘴吃了。他张嘴的时候,荣峥还没有把手指给撤走,他的舌尖就舔到了他哥的手指。 荣绒耳根微热,荣峥投喂了一口之后,这才把剩下的那半个递到荣绒的手里。 坐在对面的孙媛媛:“!!!”救命!有点好磕是怎么回事! … 孙博洋跟孙媛媛叔侄两人告辞走了,听说荣峥连人家女孩子微信都没主动去要,荣惟善是恨铁不成钢。 应岚很少会对荣峥跟荣绒兄弟两人说什么重话,这回也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你是怎么回事?媛媛那么一个优秀的女生,你都没看上?” 荣绒一个人吭哧吭哧地在啃苹果。要说心里对他爸妈给他哥相亲这件事一点也不介意,肯定是骗人的。不过他对他哥有信心,他哥是不可能跟那位孙小姐有什么的。这一口咬得有点大,苹果汁有些溢出来了,荣绒伸长了手,去拿纸巾,荣峥注意到了,把他面前的纸巾给荣绒递过去,“没感觉。” 荣惟善不乐意了,“感觉?你才跟人家第一次见面,能有什么感觉?再说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嘛。” 应岚碰了碰丈夫的手臂,意思是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拔高音量。应岚看着荣峥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能跟爸妈说说么?” “善良、坚强;好看、聪明;可爱、独立;会撒娇,会烧饭,有自己热爱的事情,并且会为了自己热情的事情全力以赴。” 荣绒起初没觉着他哥是在说他,以为他哥就是在信口胡诌。听到“会撒娇”那里,才意识到不大对劲,就连苹果都忘记啃了。 荣惟善是越咂摸大儿子的择偶条件,越觉得不大对味。他楞了好半晌,“小峥啊,我以前觉得……你单身,可能是因为你事业心太重,缘分还没到。”但是,你这么挑,为父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荣惟善组织了下语言,“你就是个上市公司的老总,你这是拿自己当皇帝,搁这选妃呢?要人家长得好看,还要人善良。要人家独立,还要会撒娇。要会做饭,还要有自己热爱的事情。别的就不说了,就说要会做饭这一条。你一个总裁,你请不起保姆呢?人家会不会做饭,有你什么事?你这样不对啊,现在讲究男女平等。还是……你这是存心拿我跟你妈寻开心呢?” 应岚身为母亲,到底比丈夫要心细一点。她不觉得儿子是在信口开河,因为小峥说得太过具体了。这么具体,反简直像是他心里已经有了人选。应岚看向大儿子,“小峥……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人了?” “唔!” 荣绒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应岚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怎么了?” “应该是咬到自己舌尖了。” 荣绒“唔”了一声,眼眶蓄了一层生理性眼泪,泪眼汪汪的,小模样瞧着还是在有点可怜。 荣惟善不厚道地笑出声了,应岚睨了丈夫一眼,也是一脸的哭笑不得。 荣峥把他手里剩下的那半个苹果给拿走了,“哥……” 荣绒喊了一声,舌头还是有点疼,他嘶了口气,对他哥道:“别浪费,让我吃,吃完吧。”因为舌头有点疼,荣绒说话也就有点结巴。 荣峥在他的脑袋上摸了下,“不会浪费。” 他动作自然地把荣绒剩下的那半个苹果给吃了。 见状,应岚的脑海里模模糊糊闪过一个什么念头,只是转瞬即逝,眨眼的功夫,她又给忘了。 … 应岚跟荣惟善夫妻两人因为荣峥在人家女孩子面前表现得不积极,心里头多少有些不大高兴。应岚罚荣峥去收拾餐厅跟厨房,特意交代了不许荣绒帮忙。 荣绒:“……” 两人毕竟逛了一上午的商场,有点累了,没等荣峥从厨房出来,夫妻两人就有点上楼回房休息去了。 荣绒等爸妈一走,就溜去了厨房。荣峥刚好把厨房收拾完,在用洗手间擦手。荣绒溜溜达达地走了过去,“辛苦了。” 荣峥睨了他一眼,“看热闹看得挺开心?” 荣绒一口否认,“没有。” 荣峥在倒水喝,荣绒站到他哥边上,转过脸,看着他哥,“哥,你跟孙媛媛都说什么了?” 荣绒能够感觉得出来,在他跟他妈重新回到客厅后,孙媛媛对他哥的态度就变了。怎么说呢,之前孙媛媛是用一种异性的欣赏的目光看他哥,眼神有光。后来,孙媛媛眼里的那种光就不见了,跟他哥聊天的时候,也不会下意识地撩她的长发。 微表情的行为表现里,如果一个女性不自觉地对着一个男性撩头发,说明那个女性对男性是有一定的好感的。在餐桌上,还有一开始坐在沙发上,孙媛媛都明显地释放对他哥有好感的信号。但是,从他跟他妈再次回到客厅后,孙媛媛就再没有任何暧昧的动作了。 荣峥把手里刚倒的水杯递给荣绒,“喂我喝水,我就告诉你。” 荣绒:“……” 荣绒把他哥给他的水杯接过去了,他自己的嘴唇对着杯沿,喝了一口,含着,没吞下。他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哥,荣峥眼神与他对视。空气逐渐变得暧昧跟灼热。 荣绒手里的水杯,搁在流理台上。他一只手勾住他哥的脖子,唇瓣贴了上去。 … 除夕宴,是荣绒跟简逸一起烧的,荣峥在厨房给两人帮忙。 因为要过年了,在医院养胎的阮玉曼也暂时被简卓洲接回了家。简逸中午在简家吃,吃过饭陪了他爸妈一会儿之后,赶回家帮着荣绒一起做年夜饭。晚上七点多钟,一桌的年夜饭总算陆陆续续地被端上桌。 荣惟善戒酒好长时间了,见到三个儿子一起为他跟妻子烧了一桌的年夜饭,闻见酒香,就有点蠢蠢欲动。到底是忍住了,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荣峥、荣绒跟简逸三个人皆入镜,对着镜头微笑。三个人都是出众的相貌,一时间引来无数羡慕的点赞。 荣惟善身为老父亲的虚荣心得到了大大的满足,他也不想喝酒了,在群里花式跟朋友炫耀起了这一桌的年夜饭,都是三个儿子烧的。 吃过年夜饭,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给荣绒跟简逸两人包了一个大红包。荣峥也给荣绒和简逸两人包了一个红包,给两人压岁。 夜里□□点,小区里陆陆续续地响起鞭炮跟烟花声。简逸跑到院子里的落地窗前,喊爸妈还有荣峥、荣绒两个人一起过来看烟花。“爸妈,绒绒,哥,快过来!好漂亮的烟花啊!” 荣绒仰起脸,注视着天空中一朵朵灿烂的烟花,这是他重生以来过的第一个除夕。刚重生的那段时间,他夜里总是睡不踏实,没有真实感。生怕一切都只是他的梦境,醒来,他还是一个人在破旧的出租屋里。就算是到现在,有时候睡得太深,夜里惊醒时也会出一层冷汗,要一个人发很久的呆,才能确定,他确确实实是重生了。 荣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荣绒的身边,他一只手揽在荣绒的肩上。荣绒转过脸,对着他哥笑了下。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 简逸一脸兴奋地转过头,就看见他哥搂着荣绒一起看烟花的场景。简逸那个还说出口的“看”字被他自动给吞了下去。嗝——狗粮太撑。 “是好看。” 应岚跟丈夫荣惟善一起走了过来,她也被窗外的烟花也吸引了。瞧见站在落地窗前,姿态亲密的兄弟两人,应岚微微一笑。 这个时候,应岚瞧见,荣绒往后站了站,整个人,像是倚进他哥的怀里,荣峥放在荣绒肩膀上的那只手,移到了荣绒的腰间。 应岚唇边的微微一凝,她的心跳忽然有些加快。 … 春节期间,应岚试着约了孙媛媛几次,对方均婉拒了。 后来没过多久,应岚跟丈夫荣惟善在小区锻炼的时候,就看见孙媛媛挽跟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孩子在小区里散步。男孩子他们也认识,也是他们小区的。 不知怎么的,应岚的心里很是有些不安起来。 正月十五这一天,“悦己”在微博上官宣了“睡美人”在国内全面发售的消息,配图是荣绒在巴黎时参加“睡美人”预售发布会的照片。与此同时,官方也在微博上挂了购买途径的销售链接。 荣绒在“睡美人”预售发布会的照片当时曾经在国内引起一小波的轰动,毕竟国内用推特跟油管的人不多,因此看见荣绒“东方睡美人”造型的国人也不多。 “悦己”这么一转发就截然不同了。“悦己”最擅长营销造势,在微博官宣了“睡美人”在国内全面发售的消息后,几乎所有的营销号都纷纷转发,荣绒在巴黎发发布会上穿的那一套“东方睡美人”造型也就彻底火出了圈。“睡美人”也因此获得空前的关注。 “妈呀!小少爷这个造型真的太绝了啊啊啊!” “东方睡美人什么的,我太可了!!!” ‘睡美人’终于要在国内发售了!!!泪目!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啊啊啊啊!我也是!等海淘真的等到绝望!终于可以在国内买到了!呜呜呜呜!大家还等什么,买起来呀!!!” “冲鸭!” “嗯,请问,买这款香水有赠品吗?比如说,满多少送调香师的那一种?” “哈哈哈哈。笑死,尼玛,这怕是唯一一个买香水问赠品,不要香水小样,直接开口问能不能送调香师的。哈哈哈!” “我也想问,能送调香师吗?啊啊啊啊!多少钱能送调香师哇?!” “好想要调香师 1!” “想要 2!” “拔刀吧,阿西!” “想要把调香师抗走!!!” “组团偷调香师!!!” “组团的那个,带我一个!” 在#悦己睡美人##,睡美人荣绒#相继送了热搜之后,“买睡美人送调香师吗#这一话题热度迅速攀上。 “悦己”铺天盖地的宣发,加上自来水们的安利,“睡美人”在国内一经上市,一个星期不到的时间旗舰店下的多方平台就相继卖断货。“悦己”销售部不得不紧急成立相关售后小组,处理因为断货造成的订单问题。 就在大家纷纷相互打听,究竟哪一家旗舰店还能买到货时,在继官宣“睡美人”国内发售的微博之后,“悦己”又发了一条微博动态—— “……这段时间以来,感受到了香迷们的热情,所以为了答谢大家,我们官网直播间今天特意邀请了‘睡美人’调香师荣绒来我们的直播间现场,更有各种优惠、抽奖福利等着大家喔!晚上21:00,不见不散喔!” 香迷们:“?!!!”还能有这种好事? 官网终于准备做个人,准备抽奖送调香师了吗? 第124章 “荣峥”送出“告白气球”×8 送调香师是不可能送调香师的。 说出去可能没人敢信, 身为直播间的特邀嘉宾本人,荣绒是在作业小组的群里,大家疯狂@他, 他才知道自己晚上要“参加”悦己的直播间。 “@荣绒 ,加油!荣神!我的压岁钱已经准备好啦!冲鸭!!!” “震惊!!!你竟然还有压岁钱!我的压岁钱春节假期已经全部挥霍完了。TVT。BUT,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力, 我已经在家族群里发啦, 号召大家晚上九点准时蹲守‘悦己’的直播间。嘿嘿嘿。@荣神” “@荣绒, 好期待,好期待!大家到时候礼物刷起来啊,不能让直播间冷场!一定要送我们的荣神直播间出道!成为直播间带货第一人。” “一把子支持!!!” “很难不支持!!!” 手机一直在响,荣绒瞥了眼手机屏幕,发现是小组群消息。开学已经半个多月了。这个学期,老师布置的操作课明显比上个学期要多。以为老师这周五布置的实验作业大家有搞不定的地方才@的他。荣绒摘下手中的实验手套,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机。 老山檀还有其他荣绒在清单上列的原料, 孙绮在大年初三那天就一起给他寄过来了。寄的荣绒的出租的地方的小区地址。那些原料都太贵了, 荣绒不放心存在小区, 怕被人误拿了,在初三那天就从家里回了出租屋。 之后的寒假一直到现在开学,荣绒只要有时间,就都待在次卧, 反复调配、调整“重生”的香水配方。他现在次卧的书桌上, 就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试管以及各种香料瓶子。 荣绒把大家的聊天记录看了个遍,也没明白大家谈论的是什么, 本来打算直接退出去了, 看见跟“悦己”有关, 还是在群里问了一句。 荣绒:“什么直播间?” “???不会吧???不会吧?荣神你是不是在跟我们开玩笑?!悦己的直播间啊!悦己已经官宣了你晚上九点会参加他们的直播间啊。荣神你在跟我们开玩笑对不对?” 知道荣绒不上微博,柯晴把悦己官方微博内容截图发在了群里,并且@了荣绒,在群里替大家问出了心声,“荣神你晚上的直播间,会……去的吧?” 他们已经通知了七大姑八大姨,还有全部的同学、闺蜜以及基友,就等着直播间刷礼物哎。要是荣神不去,那,那……他们还是要把直播间销量给刷起来!虽然“睡美人”的销售量本身就已经很有看头就是了。 荣绒看着柯晴的截图皱了皱眉,他在群里回复,“不知道,我问问。” 其他人:“???!!!”问问是几个意思?别是当事人都不确定到底要不要出席今天晚上的直播吧? 荣绒给孙纹发了微信,问了直播的事情。荣绒是在荣氏集团年会的那天跟孙纹互加的好友。 孙纹那边发来了视频通话的邀请。 孙纹显然很忙,视频接通的时候,她还在跟身边的好几个工作人员说话,全部都交代完毕,身边的疾步走开,她这才转头看向视频里的荣绒。这一看,她漂亮的凤眸便在瞬间绽放灼灼风情,唇角弯起艳丽的弧度。她一瞬不瞬地盯着屏幕里,一身白大褂,鼻梁上架着白色边眼镜的荣绒,“宝贝,你今天太诱人了。我忽然舍不得跟广大香迷们一起分享你了呢。想把你藏起来,供我一个人欣赏。” 白大褂是实验设备的卖家送的,随同实验器材一起寄过来的,免费的东西荣绒当然是物尽其用了,不要浪费。至于眼镜,是他几天前在网上下的单。他现在的次卧不像之前的实验室,没有窗,他总是低头做实验,长时间盯着眼镜就有点累。他在去眼镜店验了度数后,就在网上配了一副。只有在做实验的时候会戴上,平时都取下来。 荣绒早就已经习惯孙纹的说话风格了,也知道对方只是喜欢调戏他而已。 “孙纹姐,直播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当初签订的合同里并没有要求配合参加直播这一项。” “是没有。不过,合同里写了如有需要,乙方需要配合甲方的宣传呀。当然甲方会支付乙方相应的市场报酬。” 荣绒:“……”确实是有这么一项。但是他以为就是普通的宣传、站台而已。 长时间戴眼镜,鼻梁跟耳朵都有点不舒服,荣绒取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他的眉头微微拧起,“孙纹姐,我从来没看过直播。更不会直播带货。” 荣绒的手很漂亮,也很修长,当他取下眼镜,那一双干净中微带着困惑的眸子隔着镜头看过来时,已经很久没有过心动感觉的孙纹再一次心弦被拨弄了下。 哎,这么一个人间小可爱竟然不喜欢女生,简直暴殄天物。 孙纹弯起唇,“宝贝,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邀请你去直播间,可不是为了让你直播带货喔。” 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出现在直播间,就足以引发人们的关注跟尖叫。说白了就是引流跟宣传的手段。 当然,孙纹也知道以荣绒的性格,身为一个专业的调香师,是肯定不会喜欢以自己的皮相去吸引香迷们的。 “放心,我们请了很专业的主持人,到时候他会带着你。你尽管放轻松,就当是过来玩就好了。怎么,会害怕吗?要是害怕,姐姐陪你呀。还是……你更喜欢你哥陪你?” 荣绒:“……” 荣绒还真有点心动。他从来没有直播过,也没什么面对镜头的经验,有他哥在,他肯定能够更放得开。转念一想,是他跟孙纹姐还有绮哥签的合同,悦己方面会支付给他相关的费用,他哥肯定没有。买一送一这种赔本的买卖,还是算了。 既然是合同上规定了,乙方要配合甲方相关的宣传活动,合约精神肯定还是要遵守的。结束跟孙纹的视频通话,荣绒在小组群里回了消息—— “问了,是有这么一个活动。晚上我会去。” 刚刚沉寂了一段时间的群消息立马就活跃了,信息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全是对荣绒的加油打气。 荣绒没看过直播,但是多少也听说过一般明星跟网红带货会比较有优势,素人很容易冷场。 看着小组里一条条刷屏的信息,荣绒眼神微暖,有这帮人给自己“宣传造势”,至少直播时应该不至于太过冷场? … “晚上要参加‘悦己’的直播?” 荣绒发来视频通话的邀请,荣峥跟向客厅沙发上坐着的几位长辈礼貌地歉了歉身,他走到院子的落地窗前。 刚才视频接通的一瞬间,荣绒在视频里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他笑了笑道:“原来哥你今天说,家里会有客人要来,指的就是外公、外婆还有舅舅他们啊?” 荣峥“嗯”了一声,他沉默片刻,对视频那头的荣绒温声道:“别多想。外公外婆他们只是还没见过简逸,所以才相互见一面。” 荣绒其实猜到了。 他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妈一家很早之前就移民出国了。往年春节都会回来,这次春节,却没听他提过。他还以为外公、外婆他们今年不回来了。荣绒猜测,应该是春节的时候就回来了。只是春节外公、外婆他们可能也要走亲访友,加上他初三之前一直都住在家里,所以他们应该是刻意避开了时间,选择这个时候跟简逸见面。 “应该的,毕竟简逸才是他们的亲外孙嘛。” 荣峥眉头微皱,是他刚才接视频接得太快了,应该等出了客厅再接。 荣绒反而笑了,“哥,我真没事。” 荣峥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说说直播的事情,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过?” “我也是看了我们班的小组作业群才知道的。应该是孙纹姐跟绮哥故意的吧,知道要是提前跟我说了,我就会找借口推了。”甚至要不是他提前给孙纹姐打了个电话,估计要直播前几个小时才会给他打电话,让他去一趟直播现场。 荣峥沉默,这倒是十分符合那对姐弟两人的办事风格。 “哥你到时候要不要来现场看看?”人生的第一次直播,意义到底有些不大一样。他哥不出现在直播镜头里,但是可以跟他一起去现场。 荣峥抱歉地注视着荣绒,“晚上要参加一个应酬,结束的时候可能时间要比较晚了。” 荣绒今天一整天都泡在次卧,这会儿有点累了。他的白大褂已经脱了,整个人瘫在沙发上跟他哥视频通话,“没关系,那我晚上自己去好了。” 荣峥思考了片刻,“直播间的地点在哪里?‘悦己’总部?”他看看到时候能不能提前离开,如果离得近,可能可以赶得上去看一眼。 “直播是九点开始,结束的话,可能十点半,或者是十一点左右吧。” 荣峥有点意外,“这么晚?”他以为十点左右应该就能够结束了。 因为晚上就要直播,荣绒就在网上看了几个直播的视频,“直播就是这样的,基本都是要一两个小时。哥你应酬结束应该也差不多要十点多,十一点多了吧?” “不是什么重要的酒局,应该可以提前离开。如果我这边提前结束,就给你发信息。” “好噢。” “哥。” 视频那头,荣峥安静地注视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荣绒后脑勺枕在沙发上,他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隔着屏幕,摸着他哥的脸,“哥,我好想你啊~~~” 他开学了,他哥也开始上班。他现在又不住在家里,哪怕天天见面,相处的时间还是大大地减少了,完全没有办法向之前那样一天到晚地粘在一起。 比如像是今天,明明今天是周六,他不用上学,他哥也不用上班,可是因为今天家里来客人了,他哥不方便喊出来,他们就不好见面。 “我搬出去,你搬来我的住处跟我一起住?” 荣绒心尖狠狠一跳,他唇角勾笑,眸光直勾勾地盯着他哥,“哥你是在邀请我跟你一起同居吗?” “嗯。我名下有几处房产,有几处已经是装修好了的。哪天你跟我一起去看看。看你喜欢住在哪一套。” 荣绒:“……”壕无人性。 “我,不。” 荣绒盘腿坐起身,“我要自己赚钱,买栋大房子。到时候哥你来当我的小阿娇啊。” 荣峥眼底染上笑意,“好。” “说好了啊!不许反悔噢!哪天我要是买房了,哥你就得来当我的小阿娇。” 荣绒伸出小拇指,荣峥也不嫌他幼稚,也配合地伸了伸小拇指,两人隔空勾了下。 “小峥——” 视频那头,荣绒听见有人在喊他哥,听声音,应该是他外婆,荣绒对他哥挥了挥手道,“哥你先过去吧。我们晚上见啊。” 荣峥的唇边噙着一抹淡淡的笑痕,“好,晚上见。” 视频通话结束,荣峥唇边的笑意淡去,他把手机放回口袋。 … 荣峥回到客厅。 “外婆。您刚才喊我?” 沙发上,一位穿着旗袍,面容和善,同应岚有着几分神似的老太太笑着点了点头,“是我。刚刚我可是问了你爸妈了,你现在连个女朋友也没。小峥啊,你过了年,都二十八了吧?你看,小乐都当爸了,你呢?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跟你外公抱上曾外孙,让你爸妈抱上孙子呀?“ 老太太口中的小乐,就是指的荣峥的舅舅的儿子,表弟应唯乐。应唯乐比荣峥还要小个一岁,今年媳妇刚给添了一个小公主。这人啊,就怕比较。 以前应老爷子、应老太太觉得自家外孙优秀,一表人才,终身大事什么的不急。这不,比荣峥还小个一岁的应唯乐今年当爹了,两个老人家就开始着急外孙的终身大事了。 老太太喜欢吃软的。荣峥给老奶奶在果盘上拿了一个柿子,递过去,“不急。” 老太太哼了哼,“你是不急,你爸妈急啊。你问问你爸妈,是不是为你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了?” 荣惟善:“……”操碎了心不至于,但要是老太太能说服小峥去谈个恋爱,把女生带回来给他跟小岚认识认识,自然是最好。 在给儿子换尿不湿的应唯乐插嘴了一句,“奶奶,我觉得没什么可急的。真的,单身有单身的……” “好”字还没说完,被老太太一瞪,应唯乐不说了。暗中给荣峥递了个眼神,意思是,哥,我只能帮你到这离了啊。 应唯乐的母亲,荣峥的舅妈,应夫人温柔地笑道:“这缘分的事是急不得。我听你爸妈说,你喜欢长得漂亮,又善解人意的女孩子,是不是?我一个表姐的女儿,长得漂亮,做得一手的好菜,性格也是温温柔柔的,研究生毕业,我这里有人家的微信,你要不要……” 简逸脱口而出地道:“我哥有对象了!” 荣惟善:“什么?你哥有对象了 ?” “咚”地一声,应岚手中的梨子掉在了茶几上,又滚落掉在了地毯上。 对着众人看过来的视线,她勉强地笑了一下,“没事,没事,一时没拿稳。” 荣峥弯腰,替他妈把地上的梨子给捡起来了。 应岚没有道谢,眼神也没去看荣峥,她目光紧紧地注视着简逸,喉咙不自觉地发紧,“你见过,你哥的对象?” 简逸觑了眼他哥,见他哥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他大了大胆子,“见,见过的……” … 悦己直播间,距离直播只剩下半个多小时。现场的主持人,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准备,现场充斥着忙碌又紧张的气氛。 “叩叩——” 直播间敞开的房门被敲响。 “你们好……” 一道清冷的少年音响起。房间里所有的几乎都停下了手头的工作,直愣愣地盯着出现在门口,头上戴着雾蓝色针线帽,五官精致,相貌出众的漂亮少年。 少年臂弯里拿着一件深色的羽绒服,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衬衫,衬衫里面,是同样白色的内衬。白色衬衫扎进深色的牛仔裤,勾勒出纤细的腰身,腰以下全是腿。 雾草!这怕不是漫画高冷美少年走出现实! “打扰一下,我是荣绒。请问这里是悦己的直播间吗?” 嗯?荣绒?!“睡美人”的调香师,他们这次直播的特邀嘉宾,“豪门真假少爷“里的那位小少爷? 在备稿的主持人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主动迎了上去,“荣老师您好,这里是悦己直播间。我是今天直播间的主持人思甜,很高兴见到您!” 荣绒伸出手,跟对方短暂地回握了下,“你好。” “悦己”是国内第一次彩妆,直播间合作的往往也都是顶级的流量小花或者是小鲜肉,饶是见多了俊男美女的主持人思甜,还是被素颜的荣绒给狠狠“杀”到了。老天爷!素颜杀伤力就这么强,这等会儿要是上妆以后…… 思甜的心砰砰跳得有些厉害。艾玛,第一次跟初恋约会时都没这么迫不及待!!! 思甜唇边扬起一个洋溢的笑容:“荣老师请随我来。” 不太习惯被称呼为老师,荣绒默了默,“您叫我荣绒就可以了。” 少年声音清清冷冷,如同山上潺潺流过的溪涧,思甜忍住捂住胸口的冲动,姐要是再年轻个几岁,一定直接就冲了啊啊啊!特喵的声音都在她心动的点上! “好的。” 思甜把荣绒带到了化妆师面前,她跟荣绒解释道:“是这样的,因为直播毕竟也是上镜的一种,也需要打光什么的,所以需要上一上妆,这样镜头前才会好看一点。没问题吧?” 荣绒停下脚步,看着主持人问道:“可以不化吗?” 思甜一呆,“啊?可以是可以,但是不化的话,到时候出现在镜头里可能会不那么好看……” 荣绒:“没关系。” “孙总。“ “孙总好。” “孙总好。” 思甜腰背不由地挺直,雾草!大老板也来了吗? 空气中闻见一阵好闻的荔枝跟树莓的甜香,以及淡淡的玫瑰的幽香,孙纹踩着高跟鞋,身上披着白色西装外套,随着她的走动,波浪般的长发飘动,如同高贵的女王,气场强大地走进直播间。她的身后,跟着三、四位助理。 她笑盈盈走到荣绒的面前,她眼睛发亮地盯着一身白色衬衫,少年气十足的荣绒,“宝贝,你还真是每一次见面,都会给我不一样的惊喜。怎么样,紧张吗?” 荣绒失笑道:“孙纹姐,直播还没开始呢。”还没开始,就问他紧不紧张,未免太小看他了。 荣绒的下巴被抬起,孙纹捏着荣绒的下巴,仔细看了看,转头问化妆师,“怎么还没给荣老师上妆?” “孙总,是这样的……” 荣绒主动替化妆师解释道:“是我不想化。” “不行喔,宝贝。你这样会影响直播效果喔。” 孙纹松了手,她掌心向上,对化妆师道:“把气垫给我。” 化妆师一愣,孙纹笑着问道:“是我刚才说的话还不够清楚?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思甜赶紧用手肘碰了碰化妆师,化妆师连忙把气垫交到了孙纹的手里。 “好了,其他人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去吧!” 孙纹拽着荣绒在化妆凳坐下,她坐在化妆师先前坐的高脚椅上,亲自给荣绒上妆。 化完妆,孙纹又从助理手里接过一件白大褂,亲手给荣绒穿上。 直播时间近了。 孙纹将助理手里的眼镜给荣绒递过去,“没有度数的,戴上试试,看合不合适。” 荣绒把眼镜接过去了,他见孙纹又是要求他穿白大褂,还要求他戴眼镜,他看着孙绮不解地问道:“孙纹姐,在直播里要展示调配香水过程吗?” 孙纹眼露精光,调配香水的过程吗?她怎么早先没想到呢? 孙纹笑得模棱两可,“差不多吧。” 趁着荣绒跟主持人对流程的功夫,孙纹把现场的策划给叫过来,对着对方的耳边吩咐了几句。策划连连认真点头。 直播即将开始,孙纹是不出现在镜头里的,等会儿镜头里只会有主持人跟荣绒。孙纹笑着对荣绒道:“等会儿不用太紧张。主持人会CUE流程,你只要坐在边上,适时地跟直播的观众们互动一下就可以了。” 荣绒:“嗯。” 直播正式进入倒数计时。 当一身白大褂,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的荣绒跟主持人一起出现在直播画面里时,弹幕疯了—— “雾草?!!!这是我免费就能看的吗?” “啊啊啊啊!球球了!小少爷眼镜要半永久啊啊啊啊!” “开始了吗?开始买买买了吗?我要为小少爷花钱啊啊啊!” 直播远比荣绒预想得要热闹许多。 主持人甚至还没有向观众们接受荣绒,弹幕就已经密密麻麻,全部都在刷礼物了。 “救命!明明我已经有好几瓶了,我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想要疯狂下单是怎么回事?” 荣绒这边可以读得到弹幕,在主持人介绍“睡美人”的时候,他读着弹幕,对镜头前的粉丝们道:“如果你们手里已经有好几瓶‘睡美人’的话,希望大家就不要盲目下单了。要理性消费。” “我不,我就要花钱啊啊啊啊!” “理性消费是什么鬼?” 就在这时,一个大型的彩色热气球几乎霸占了整个屏幕—— “荣峥”送出“告白气球”×8” 第125章 他在闪闪发光 多彩的热气球, 霸占了整个直播屏幕,伴随着轻盈好听的音乐特效。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热气球上,只有荣绒的视线落在屏幕上“荣峥”的名字上。 他哥告诉他晚上有应酬, 应酬的时候还能看直播么?还是这个点,已经应酬结束了? 因为热气球的特效太绚烂了,荣绒不得不凑近屏幕,他戴着眼镜的他, 几乎整张脸怼在屏幕上。现在很多人都是披着马甲, 顶着他哥名字的也未必是他哥。 不过荣绒有一种强烈的感觉, 给他送了八个“告白气球”的人,应该就是他哥。 荣绒对着屏幕唤了一声,“哥?” 荣峥:“嗯” 荣绒一看这种言简意赅的语言风格,就知道这个人确实是他哥没跑了,他勾起唇,笑了下。 孙纹一直待在直播间里,她双手抱胸, 着屏幕里多彩又梦幻的热气球, 心想, 这就是传闻中的铁树开花么?老男人还挺会,生生把她的这一场直播带货整成直播秀恩爱了。 这一波互动下来,她这一场直播肯定要出圈了。 孙纹瞥了眼直播数据,果然, 在荣峥送出“告白气球”之后, 直播间一下涌入了上万名粉丝,而且观看人数还在快速增加中。孙纹有预感, 这场直播要火。 孙纹的判断是敏锐的—— “啊啊啊啊啊!刚才的那一声哥喊得好苏!我人要没了!!!” “再喊一遍!!!麻麻还要再听好大儿再喊一遍!!!” “呜呜呜!好想把小少爷买下来, 让他天天在我的耳边喊哥哥!” “小少爷的笑容也好软!!!感觉像是有一把小羽刷, 在我的心尖上刷了一下!!!救命!这就是心动的感jio吗?” “好,好卡!!我刚刚差一点就被挤出去了!” “我也,还以为是家里的网络不行。关了WIFI,开的流量。结果一样卡。害!” “大家卡,才是真的卡!” “艾玛。大家不要全都在磕小少爷的颜啊。多关注关注‘睡美人’啊。不要忘了大家进直播间的目的呀。” “不,我是来看买‘睡美人’送不送调香师的。(bhi)” 一排排弹幕在屏幕里划过,把屏幕都给占了个满满当当。 “呜呜呜,求求了!哥哥让弟弟多说几句话啊!这样我就可以提取音频,当睡前音频来听了。” “只有我一个人关注点不一样吗?一个告白气球是5200,8个告白气球就是41600啊啊啊!差不多就是我一年的工资了。社畜留下羡慕的泪水。” “馋哭了!求问怎么样才能拥有一个土豪哥哥?“ “为什么是告白气球?最贵的难道不是9999宇宙飞船吗?盲猜一个,哥哥是故意选的‘告白气球’?啊啊啊啊!‘峥嵘岁月’什么的磕死我算了!” “前面‘峥嵘岁月’的集美请留步!” 又是一阵特效音,“荣峥”又接连送了好几个“告白气球”,屏幕再次被热带气球给占据。 荣绒事先查过,像是这种直播间的打赏,都是平台跟主播一起平分的。先不说他现在开的不是自己的直播间,就算是,一半也要被平台收走,更不要说这种情况下,这些打赏他一分钱也收不到。 荣绒先前是不知道这个告白气球的价格,现在得知这个华而无用的热气球竟然这么贵,心疼得厉害。 他盯着镜头,透过屏幕,像是在看屏幕那头的荣峥。他神色认真地道:“哥,不许再送了。” … “哈哈哈!弟弟这是心疼哥哥的钱了吗?” “不是,我以为对于像是弟弟跟哥哥这样的大户人家来说,花四万就跟我们花四块钱买根冰淇淋是一毛一样的。万万没想到,弟弟竟然会让哥哥不要送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看不出来弟弟还是个小财迷。” “咦?哥哥怎么不出现了?难道真的辣么听话,弟弟不让送,哥哥就不送了?” “不是的吧?应该只是刚好有事,巧合而已吧?” 荣峥:“嗯,好。” 因为荣峥是打赏排行榜的NO1,他的皇冠标识还是非常显眼的,所以他的这一句回答也一下就被直播前的粉丝们给注意到了。 “卧,卧槽!哥哥真的是因为听弟弟的话,刚才才没有继续刷‘告白气球’了?” “呜呜呜呜,集美们,我又又又磕到了肿么破。” “我也……” “咻——”地一声,一艘酷炫的宇宙飞船在屏幕上升起。 “季源”打赏“悦己直播间”宇宙飞船×9 “我,我擦!哪里来的土豪?!!!哥哥快出现哇!!!第一名快不保了哎。” “季源?等等,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是肿么回事?好像在哪里听过。” “唔,这个季源,该不会就是那个早年就在巴黎拥有自己的个人沙龙品牌香的Ker.J吧?” “我刚才查过,Ker.J的中文名就是季源!!” “卧槽!破次元了!!!Ker.J跟荣绒竟然是认识的吗?” “会不会只是同名同姓而已?” 不是同名同姓。荣绒认得季源头像的照片,就是季源在法国工作室的LOGO。 荣绒不知道季源是怎么摸到这个直播间的,不管怎么样,人家既然对他的第一次直播表达了支持,他也就隔着屏幕跟季源道了声谢。 他念了最近的几个网友的ID,综合回答了大家关于他跟季源是不是认识的那几条留言,“嗯,我跟Ker.J在Versa初赛时认识。我跟Ker.J是朋友吗?未来会不会有调香上的合作?” 荣绒注视着屏幕,“Ker.J是一位非常优秀的调香师。如果有机会的话,当然会期待跟对方在调香上有所合作。” … “悦己”拿下“睡美人”国内销售权这件事,只要是关注调香圈的,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的。身为“睡美人”的调香师荣绒,将首次做客“悦己”直播间的这件事,除了受到广大香迷们的重视,其他同行也都有在关注这场直播。袁时涵跟季源就是属于后一类。 一个人看直播没设么意思,袁时涵就跑到季源家,他们两个人一人一个手机,一起守着荣绒做客“悦己”的这场直播。 “这个家伙是怎么回事?他不但在直播间夸了你,在有人问他以后会不会跟你有调香上的合作的时候,他竟然回答会期待跟你的合作。这怎么听着都像是场面话,但是总觉得以那个家伙的性格应该不屑于说场面话。该不会,那家伙是真的期待跟你的合作吧?” 袁时涵右手拿着手机一个人说了半天,没听见季源的回复,转过头,就看见季源拿着手机在打字。 “季源,你在跟谁聊天呢?” 袁时涵很快就知道季源在跟谁聊天了,因为,当他转过头,他看见手机直播间的屏幕上,出现了季源的弹幕—— 季源:“期待合作的那一天。” 袁时涵:“……”合着跟他说话的功夫没有,给人发弹幕的时间倒是有呗。 6666的“宇宙飞船”比5200的“告白气球”要贵,但是荣峥在打赏了那八个“告白气球”后又打赏了几个,因因此在数量比他要多。季源在打赏了9艘宇宙飞船后,仅落后于荣峥,成为直播间排行榜上的NO2. 身为“悦己”的主持人,思甜当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像是明星直播,一场直播下来,光是粉丝打赏就高达好几百万,但是荣绒身为素人,这样的打赏金额已经非常惊人了。不,确切来说,不仅仅是打赏金额,就是观看人数跟留言人数都不输给当红明星。 思甜开始CUE流程:“好的,非常,非常感谢各位爸爸们的打赏。那接下来呢,我们进入到下一个流程。经过刚才的介绍,相信大家对我们的‘睡美人’有一定的了解了。通过下面的链接,可以领到满500减50的优惠券喔。优惠力度可以说是非常地大了。关注我们官网的都知道,平时要是购买睡美人,都是原价购买。今天在我们的直播间呢,如果满3999,我们这边会有非常可爱的Q香赠送!另外,所有参与下单的各位MM们,都能够参与免单抽奖活动喔。另外,直播结束,还有惊喜彩蛋等着大家解锁!” 所谓Q香,通常是指正牌香水的Q版,也就是缩小版。跟小样差不多,很多时候商家会用来当作赠品。也会有品牌方专门出Q版系列,好方便不想购大瓶香水的顾客选择。比如像是财力有限的学生党,又或者是第一次购买香水的顾客,怕踩雷,就先购买一个Q香试试的客户群体,又或者纯粹是对Q香情有独钟的香迷们。 思甜口中的Q香,就是Versa为了睡美人专门出的一款Q香。“睡美人”有不同含量可供顾客选择,其中最大瓶的也就才100ML。而Q香就有30ML,市价在499左右。100ML睡美人国内售价1999。所以对于香迷们而言,满3999赠送一瓶Q香还是非常划算的。 “Q不Q香,免不免单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送调香师吗?“ “送调香师吗?要是送调香师立即下单!!!!” “送调香师我可以把整个直播间买下!!!” “咳。我就比较贪心了,我想要Q香,也想要免单,还想要调香师,阔,阔以吗?” “我真的等海淘等得心态都要炸裂了。购买链接已经开通了吗?开通了我就要下单了。” “我也是!都已经准备了!!!就等着冲了!” 思甜念着屏幕上的弹幕,抬起头,对大家笑着道:“已经开通了喔,大家可以开始积极下单了呢。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在屏幕上问我就可以了噢。” “思甜,思甜,帮忙问一下,买香水送不送调香师呀!!!” “主持人,买香水送调香师吗?” 思甜低头,看了几个咨询购买相关事宜的弹幕,回答了之后,又选了弹幕上几个比较好玩的留言。她忍住笑,:“好的,我帮大家问一下……” 思甜转过头,问荣绒道:“荣老师,有粉丝让我问您,如果买香水,送不送调香师呢。” 荣绒刚才在回答之前的几个粉丝提出的关于“睡美人”的一些问题,听见思甜问他买香水送不送调香师这个问题,他往屏幕看了一眼,发现弹幕还真的有人在刷这个问题,并且不止一个。 荣绒目光清清泠泠注视着屏幕,“抱歉,非赠品。” 思甜适时地做出遗憾的神情,“好可惜。家人们,都听见了?荣老师说他自己是非赠品喔。如果你们想要把荣老师带回家,可能希望是要破灭了呢。” 弹幕开始齐刷刷地在刷—— “怎么样才可以得到调香师?!” “怎么样才可以得到调香师?!” “怎么样才可以得到调香师?!“ “……” “我单方面宣布,我跟调香师锁了!!!” “实不相瞒,我看中了主持人身边的男人!!” “拔刀叭,集美。” 屏幕上的弹幕刷得飞起,直播的成交量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增长着。 思甜目瞪口呆:“家人们,原谅我没有见识,你们,你们真的吓到我了!!” 思甜隔断时间就有在播报成交数量,荣绒不至于被金额给吓到,但是对于一场小小的直播竟然能够完成那么大交易量还是多少有些吃惊。 难怪这几年直播带货这么火,它的成交量真的是很多实体店甚至是网店都望尘莫及的。 这不是“睡美人”直播间,这是“悦己”直播间,除了“睡美人”,思甜也介绍了其他几款香水。能够上得了“悦己”直播间的产品,大都是已经具有一定知名度,以及非常受欢迎的香水,即便如此,在直播期间,它们全部累计的销售金额,不及“睡美人”的十分之一。 其中固然有“睡美人”本土作战的优势…… 思甜看了看坐在她边上的少年,她身边这位怕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吧?咳。 思甜在介绍其它香水的时候,荣绒会主动帮忙解说这款香水,甚至,他还会专门挑弹幕上几个关于香水的问题,认真回答。直播间不少人都直呼,本来对只那款香水一点也不感冒,这次被荣绒彻底种草。 思甜泪流满面,这样的神仙嘉宾请给她来一打!!! 直播进行到尾声,思甜答谢热情的粉丝们,以及提醒抽中免单的幸运观众们记得后台联系官方小助手。“好的,今天我们的直播也快要结束了。接下来,就是大家最最期待的彩蛋环节了!大家可以猜猜看,今天为大家准备的彩蛋是什么呢?” “终于要开始抽奖送调香师了吗?” “坐等‘悦己’直播间转发送调香师。” “评论送调香师!!!” 有粉丝注意到,镜头前,绒绒的桌前开始陆陆续续出现准备了烧杯、香水酒精、滴管、精密磅秤、实验手套等实验设备。 香迷们:“???!!!”不会给她们直播表演调香的过程吧? … 思甜:“相信有不少香迷们对调香师的日常,尤其是他们调配香水的过程会比较好奇对不对?调香是一个漫长而又复杂的过程,我们现场当然没有办法还原调香师的日常。我们可以请荣绒跟我们稍微讲解并且操作一下,这几款实验设备的使用,以及如果大家平时想要自己调配香水的话,可以从哪方面入手吗?” 荣绒:“……” 难怪孙纹姐会让自己穿上这套白大褂,还有让他戴上眼镜,他还以为只是坐个造型而已。 仔细讲解时间上当然来不及,因此,荣绒只是简单地操作了一下。即便如此,当摄影师给到他戴着檀香串珠的手一个特写,特写镜头推进,对他每一个动作都给到特写,最后停留在他手持单香,轻嗅辨别里面的香气的专注表情时,弹幕基本快疯了—— “啊啊啊!我的呼吸机呢!快给我上呼吸机!?” “呜呜呜呜。好想变成小少爷手中的单香,被他仔细轻嗅。” “我就不一样了,我只想变成他身上的白大褂,将小少爷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搂在怀里!!” “宁不对劲!!!” “宁不对劲+!” 荣绒在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各个流程之后,对着镜头认真地解释道:“调香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前期需要大量的积淀。我今天只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日常用到的流程,但事实上,从辨别上百上千种单香,到真的上手去调香,是一个极为漫长的过程。我不想误导大家,让大家以为调香是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如果们当中有人对调香有兴趣,可以通过专业书籍或者是专业视频、专业课程去了解它。只要你们了解它、接触它,也许你们就会跟我一样爱上它。” 这是荣绒今天晚上这场直播以来,一次性说得最长的一句话。 “呜呜呜,小少爷好认真!!!” “天呐!这个男人在发光!!!” “会不会爱上调香我不知道,但是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要爱上调香师辽!!!” “我也……” 一阵炫酷的音效响起—— 简逸”送出“宇宙飞船”×20个。 “啊啊啊!真少爷会迟到,但从不缺席!!!姐妹们,扛起‘容易’(荣逸)大旗!!!” “真少爷对小少爷才是真爱啊啊啊!!!” “容易CP锁死!钥匙已经被我扔了。谢谢。” 凌子越:屁!!! 凌子越送出“摩天大楼”×1个 凌子越送出“摩天大楼”×1个 凌子越送出…… 接下来,屏幕很长时间都是凌子越在刷屏。 直到“轰”第一声,“荣惟善”送出“宇宙飞船”×66个,炫酷的“宇宙飞船”霸占了整整一个屏幕。 弹幕还在感叹,“你爸爸终究是你爸爸”,“宇宙飞船”的特效才刚结束,屏幕又出现了多彩“告白气球的特效—— “应岚”送出“告白气球”×66个。 “孙绮”送出“宇宙飞船”×19个。 “项天”送出“摩天大楼”×88个。 “凌子超”送出“摩天大楼”×88个。 “阮玉曼”送出“心心相印”×99个。 爸,妈,荣绒微微一愣,他没想到爸妈也关注了他的这场直播。 在屏幕上看见“阮玉曼”三个字时,荣绒微垂了视线。 之后,屏幕里开始出现他比较熟悉的几个名字,比如像是柯晴,还有其他作业组的成员们。当然,同学们的打赏都是那种比较小额的打赏,对于荣绒而言,都已足够。 “嗯……集美们,你们发现没?不管是Ker.J、爸爸妈妈还是简逸,绒绒都没有不让送!”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所以……小少爷只心疼哥哥一个人的钱?!!” “果然弟弟跟哥哥才是真爱!!” “奇怪,哥哥呢?怎么除了一开始刷了好几个‘告白气球’,还在屏幕里跟小少爷互动了一下,后来人怎么不见了?” 荣绒看着弹幕一个个在CUE他哥,想到他爸妈两人现在也都在屏幕前,握拳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 思甜已经被屏幕上跟烟花似地交替个不停的打赏盛况给彻底惊到了。 从来没见过这种直播“盛况”的思甜,凭借丰富的临场应变能力,终于结束了这场从开始就热闹到最后的直播。 确定直播画面已经结束,孙纹走了过来。 “辛苦了,宝贝。多亏了你,今天晚上的直播很成功。” 她张开手臂,抱了抱从椅子上站起的荣绒。 两个多小时的直播,的确是有点累,不过荣绒没有居功,这场直播的成功,跟现场每一位工作人员的努力分不开,他笑着道:“是大家通力合作的结果。” 孙纹眼露赞赏,恋恋不舍地把人给松开了。哎,这样迷人又懂事的小宝贝,为什么就不能是她的呢。 荣绒脱下身上的白大褂,他走到一旁,拿起他的羽绒服,对大家道:“大家也都辛苦了。” “荣老师客气了。” “您客气了。” “没有,没有,我们不辛苦,不辛苦。” 荣绒对着众人微微一笑,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递还给现场的工作人员。 孙纹笑盈盈地望着荣绒:“宝贝,我刚好也准备回去了,你现在住在哪里?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我替绒绒提前谢过孙总的好意。” 一道礼貌客气的沉稳男声响起。 荣绒倏地转过头。 荣峥从门口走了进来,他的一只手环在荣绒的腰间,眼神平静地注视着孙纹。 126、咬你啊 孙纹唇边昳丽的笑容淡去了一些。 她的眼尾只扫了眼荣峥环在荣绒的那只手就移开了, 漂亮的眸子笑睇着荣绒,“绒绒的意思呢?” 孙纹还是坚持地问了荣绒的答案,摆明了没有把荣峥的回答放在心上。 荣绒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唔,他怎么觉得孙纹姐对他哥不太友好?难道他哥跟孙纹姐以前在生意场上有什么过节? 荣绒歉然地对孙纹笑了笑,“谢谢孙纹姐,我坐我哥的车回去就可以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孙纹眼中的笑意不变,“下次有机会,一起去吃一顿宵夜?” 荣绒弯起唇, “好啊, 我让我哥请客,叫上绮哥一起。” 孙纹:“……”小朋友太聪明了啊,而且未免也太护着他哥了,完全滴水不漏,她想要给荣峥添堵的机会都没有。 荣峥环在荣绒腰间的那只手的手指摩挲了一下。 “好噢。”孙纹朝绒绒盈盈一笑,转头对荣峥点头的时候笑意就淡了许多,踩着高跟鞋,施施然走了。她的身后,三四个助理连忙一同跟上, 很是有女王的架势。 孙纹走了, 荣峥猜测应该是直播结束了, 他询问的视线落在荣绒的脸上, “可以走了?” 荣绒点了点头,“嗯,我们回去吧。” 荣峥对着工作间的众人礼貌地微点了点头,这才跟荣绒一起走出直播间。 荣峥跟荣绒两人一离开工作间, 工作间立即议论纷纷—— “那位就是荣氏集团的荣总吗?天,他好帅!兄弟两人的颜值简直逆天了!” “是荣峥,你没听见刚才小少爷说,让他哥请客,到时候请孙总跟孙副总一起吃饭吗?之前豪门真假少爷抱错的新闻刚出来的时候,网络上还有人说荣峥的那一则声明不管什么时候荣绒都是荣家的一份子的表态是在惺惺作态。真应该让他们都过来亲自看一看,人家兄弟两人的感情好着呢。” “网络喷子就是这样的,在他们眼里什么都是假的,都是在做戏,只有他们的键盘是真的。” “噗嗤——” “啊啊啊!你们注意到没,刚刚荣总的手是放在绒绒的腰间。啊啊啊!虽然我知道他们就是兄弟情没错,但是,太尼玛好磕了!!!” “两个帅哥在一起多养眼呐。想磕就磕呗。万一磕的CP真了呢。” “啊啊啊!别这样!不要给我画饼啊啊啊!伪骨|科什么的太香了!” … 荣绒跟他哥一起来到电梯前等电梯。直播刚结束,这个点,除了他们两个人,还是有其他人在等电梯。 荣绒今天一整天没见到他哥,想得厉害,他的手背碰了碰他哥的手背,荣峥就把他的手给握住了。因为荣绒那只手的臂弯里还放着他的羽绒外套,有羽绒外套遮着,倒是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人在衣服下十指交握的手。 这两个人相貌太过打眼,一进电梯,电梯里的人就都不自觉地看着他们。 荣绒转过脸,看着他哥,“哥,你怎么来了?晚上的饭局已经结束了?” 荣峥按下电梯,“没什么事,就找了个机会,提前离开了。” 荣绒想歪了歪脑袋,“哥你忽然在直播间消失,那个时候就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荣峥:“嗯。你当时在直播,我想你应该不方便接电话,我就直接过来了。”荣绒之前提过他是在悦己的总部直播,楼下有安保值班人员,荣峥问一问,就知道直播是在几楼了。 “哥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 荣峥眼露询问。 荣绒另一只手还是跟他哥一起牵着,他另一只手从他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笑着跟他哥解释道:“我直播前把手机给调成静音了。” 荣绒重新把手机的声音给调回来。手机刚调成响铃的状态,“叮——”,“叮——”信息的提示音相继响起。 荣绒有点意外,因为他的微信里人很少,除了爸妈跟他哥,一般也没什么人找他。 荣绒看了一眼,有作业小组的群消息,还有他爸妈,绮哥发来的,大都是恭喜他第一次直播顺利结束,大获成功之类的。听着提示音信息好像挺多,但其实大部分都是作业小组的群消息,那帮小孩太能聊了。 刚才一起坐电梯的工作人员都去了地下负一层,只有荣绒跟荣峥两人是到一楼的。 荣绒低头在回信息,荣峥就牵着他的手往外走,“不要一边走路一边发信息。” 荣绒抬也不抬,“等我回了妈的信息先。” 荣峥眸光微深,“妈说什么了?” 荣绒手机在他哥面前晃了晃,唇角始终噙着浅浅的笑意,“妈问我直播是不是很辛苦,还问我准备回家了没。” 荣绒其实有些意外,他妈平时都是直接给他发视频,挺少给他发信息的。可能是知道直播刚结束,他现在不方便视频吧。他又重新低头,给妈妈回信息:“还好,不辛苦。准备回去了,您跟爸早点休息。” 应岚:“你一个人回去吗?有没有朋友跟你一起?” 荣绒:“哥刚好在附近应酬,过来接我了,哥会送我回去。您别担心。” 荣家别墅,应岚一个人坐在床边,盯着屏幕荣绒发来的那一行字,微微地走了神。 荣惟善双手拍着摸了补水保湿霜的脸颊,从洗手间走出,见到妻子穿着睡衣,坐在床头出神,不由地关切地问道:“小岚,你怎么还不睡?” 应岚缓缓地转过头,她的喉咙像是堵了团棉花,还没开口,只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惟善,你觉不觉得……” 荣惟善走到床边,“觉得什么?” 应岚摇了摇头,她掀开被子坐进去,“算了,没什么。” 万一是她自己多心了呢?何必要惟善陪着她一起苦恼。 应岚拿着手机,回复荣绒的信息:“噢,好。你也早点休息。晚安。” 荣绒唇角微弯,“妈,晚安。” 快要出“悦己”的大楼,荣绒把手机收回口袋。荣峥拿过荣绒臂弯里的羽绒服,替他把衣服给穿上,确定他全身上下都被围得密不透风后,才一手牵着他的手,一手推门出去,走在荣绒的前面,给他挡风。 过了春节,白天的温度没那么低了,夜里还是很冷,昼夜温差比较大。 荣绒今天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这也意味着他跟他哥两个人,有两辆车。荣峥应酬时喝了酒不能开车,他是叫了代驾,坐车来的这里。 因为荣绒的车离大楼比较近,两人就决定坐荣绒的车回去。荣绒的车空间没有荣峥的慕尚那么大,荣峥的一双大长腿放着很是有那么点憋屈。 除了荣绒刚提车的那一次,荣峥这是第二次坐荣绒的车。荣绒一看他哥那一双委委屈屈的大长腿,笑道:“哥,要不,我们换辆车,我开你的车回……” 荣绒的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光线被遮住,他哥的五官在他的面前放大,他的后脑勺被按住,他哥的唇瓣覆了上来。荣绒双手勾住他哥的脖颈,他闭上眼,卷住了他哥的舌,把对他哥的思念全部都表达在这个亲吻里。 对面停车位的车子开了双前大灯,灯光刺眼,荣峥这才缓缓地放开荣绒,在他的鼻子上轻吻了下。荣绒的鼻尖有点冰,是上车前被风给吹的,这个时候还没热起来。 “不用换了,就坐你的车回去。” 荣绒:“嗯。” 荣峥系上安全带,“肚子饿不饿?有想要吃的宵夜么?” 荣绒见他哥已经把安全带给系上了,也就发动了车子。反正对于已经开惯了CVT发动机的车子,让他再开AT发动机的车子,很容易控制不住速度。AT发动机的车子太容易提速了,不像他的车子,就算想要起步提速都难,太平稳了。尤其是现在大晚上,路上车不多的情况下,很容易一脚油门踩下去,就超速了。城市路面一超速,就得罚款。罚款的钱都能够够他两三天的生活费了。 荣绒本来没觉得有多饿,听他哥这么一说,还真有点饿了,荣峥在酒席上也没怎么动筷,于是在回去途中,由荣绒决定,随机选了一家路边的排挡,两个人一起在排挡吃了顿宵夜。 荣峥生活作息规律,一般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夜里十点以前就睡下了,自然也就没有晚上吃宵夜的习惯。他只吃了几口就把筷子给放下了,接下来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看荣绒在吃,但是只要是荣绒给他夹的,他都会吃完。 … 吃过宵夜,时间已经过了凌晨了,荣绒开车载他哥回去。 “今天晚上不回去,去你那里。” 车子到分叉路口,往前就是荣家别墅小区的方向,荣绒的租住的小区需要右拐。 去年,荣峥有时候会在荣绒的出租房里过夜,荣惟善跟应岚只要是第二天白天起来没在餐桌上见到大儿子,就知道前一晚荣峥是在荣绒那里过夜了,并不会多做询问。 开学后荣绒事情一直很多,荣峥过了春节假期也一直忙到现在,这是荣峥今年第一次,要在荣绒出租房里留宿。 荣绒握着放线盘的手微微紧了紧,“好。” 车子抵达小区,荣绒让他哥先上去,他自己去趟超市买下东西。荣峥是有荣绒公寓的钥匙的,于是就先拿了荣绒的钥匙上楼。 荣绒看着他哥进了单元楼,他转身,飞快地往小区的超市跑去。超市门关了,荣绒不得不一路疾跑,跑到较远一点的小区附近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 总算买到了他想要买的东西,荣绒搭乘电梯上楼。他的指尖紧紧攥住手里的塑料袋,随着电梯的楼层一点点攀高,他的心跳也就越来越快。荣绒低头,看着塑料袋里的东西,耳根的热度渐渐升高。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荣绒跨出电梯,用钥匙开了门,进了屋,只见他哥躺在沙发上,一只手捂着腹部,眉头微拧,睡着了。 “喵~~~喵~~~” 在荣峥边上睡着了的薄荷听见声音,抬起脑袋,唤了两声。 “嘘——”荣绒食指点在唇上。薄荷像是听懂了铲屎官霸霸的话,没再叫唤。它脑袋趴在沙发上,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琥铂色的眼睛闭上,打算继续睡觉。 荣绒动作尽可能轻把手里的袋子给放在茶几上,放轻脚步,走到他哥的身边。 荣峥睁开了眼。 荣绒皱着眉头,看着他哥:“哥你是不是胃不舒服,晚上喝了很多的酒么?”荣绒在悦己的直播间就闻见了他哥身上的酒味,只是酒味没有很重,他也就以为他哥喝得不多。 荣峥晚上的确喝得不多,不过因为他想要提前离开,因此没像以往那样喝酒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在他人过来跟他敬酒的时候,直接喝了。 空腹喝酒,比较伤胃。 荣峥坐起身,“你这里有胃药么?” 荣绒盯着他哥看了好一会儿,抿起唇,“我去给你拿。” 荣绒去拿了胃药过来,还倒了一杯温水。 荣峥服了药,他把手中的杯子放在茶几上。他握住荣绒的手,拉着他一起在沙发上坐下,从后面搂住荣绒的腰身。 “别生气,不是故意瞒你。只是去接你的时候胃并没有不舒服。是在回来的车上胃才隐隐作疼的。” 荣绒忽然反应过来,“是不是晚上的那顿排挡?晚上的炒田螺又比较油,还有那碟鸭舌也……” “不是。我是在那之前胃就已经不舒服了。” 荣绒将信将疑。 荣峥拉过他的手,在他的唇边亲了一口,“不骗你。” 荣绒凑过去,在他哥的唇上咬了一口,凶狠地道:“下回不可以这样了。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及时跟我说,知道吗?要不然……” 荣绒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对他哥能有什么强而有力的威胁, “要不然就咬你啊!” 荣峥的眼底跃上几分笑意,“好。” 荣绒在他哥圈住他的那只手上拍了拍,“哥你先松开我,时间很晚了,我去给你拿换洗的衣物。”荣绒顿了顿,他转过头,盯着他哥,“哥你现在能洗么?如果胃很不舒服,就迟点再洗。”他是想他哥能够早点洗了澡就上床休息,要是胃很不舒服的话,就等胃舒服了一点后再洗。 “没关系,刚才躺了一会儿好多了。” 荣绒听他哥说好多了,就进去卧房,去给他哥拿换洗的衣物去了。 荣峥有点口渴,他把茶几上剩下的水喝完。杯子放回茶几上,余光瞥见比较眼熟的包装封面,荣峥身体微倾,打开塑料袋—— “哥,你的衣服我给你拿过……” 荣绒手里捧着给他哥准备的换洗的衣物,来到客厅,他哥的手里,拿着一盒冈|本避|孕|套。 荣绒耳尖一下血红。 他快速地走过去,把衣服放到他哥怀里一塞,从他哥的手里把避|孕|套给抽走了,“啪”地一声,给重新扔回了袋子里,拎着袋子,回了主卧。 “嘭”地一声,关上了主卧的门。 荣峥在门外敲门,“绒绒……” 绒绒不在! … 荣绒把自己抛在床上,可劲地揉了揉被自己丢到家的脸。自从梅岭回来到现在,他哥就没再碰过他,只是会给他做养护,按摩,一个步骤没落下。 这次他哥主动说要在他这过夜,他就理所当然以为,他哥这是在对他发出爱的邀约。 荣绒拿抱枕捂住自己的脸。他早就应该知道的,他哥根本没什么世俗的欲|望!搞不好那些什么养护、按摩,都是在安抚他! “叩叩——” 荣绒把自己脸上的抱枕给拿开了,他转了个身,没出声。 门外,荣峥微带着无奈的声音透过门扉传来,“绒绒,我洗好了。” 荣绒咬住唇,他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身。 房门终于打开,“绒——” “我先去洗澡。” 荣绒手里拿着换洗的衣服,低头从他哥身边快速走过。 荣峥伸手去抓荣绒的手腕,没抓住。小狐狸动作太快了,并且迅速地钻进了洞里。荣峥没有追上去,害羞的小狐狸总归还是要回自己的洞里睡的。 荣绒平时洗澡五、六分钟就搞定了,今天刻意放慢了速度。荣绒回到卧室,卧室的灯已经关了,只有床头灯亮着,他哥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荣绒掀开被子的一角看了看,他哥的手没有再捂着小腹,双手很自然地放在了两侧,应该是胃药的药效起作用了。荣绒替他哥把被子给盖好。 荣绒把床头灯给关了,躺进了被窝。一只手横了过来,荣绒的身体被揽过去。荣绒也就习惯性地往他哥怀里偎去。一个吻,落在他的耳根。 荣绒身体微僵,“哥你装睡!” 荣峥把怀里的人又搂紧了一些,“嗯。不装睡万一你又跑了怎么办?” 荣绒:“我才不会。”就一张床,他能跑到哪里去? 荣峥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 荣绒:“!!!”几个意思? T恤的下摆被卷起,荣绒的腰间覆上一只手大掌,荣绒腰间的肌肤向来很是敏感,“哥~~~”他的语调都变了。 “嗯。” 荣峥含住荣绒的耳尖,他吸吮荣绒耳尖的嫩肉,吐出,湿热的吻从他的耳根一路蔓延到他的脸颊,最后稳住他唇瓣溢出的低吟。 “之前做养护的时候,你的最大极限是三指,过了三指,就会喊疼。以为你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做好准备,想等你的身体完全适应……” “原来宝宝的身体已经准备好了。” 荣绒的身体冰冰凉凉的,他的耳尖红得不能再红。他趴在床上,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在梅岭的时候,他哥也是这么耐心地位他做准备。只是这次,比梅岭的那次还要更舒服一点。因为这段时间,他哥定期都有给他做养护。 他哥是什么时候把东西给拿出来的?!等等,他哥是怎么知道他把东西给放在床头柜里了? 荣绒很快就没有办法继续分心往下深想,因为他买的东西他哥全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 荣绒的直播爆了。 #荣绒直播#爆,#荣绒悦己直播间#,#悦己荣绒#在当天晚上相继了热搜,他参加直播时,穿的那一套白色实验服,鼻梁上架着眼镜的造型,被各大营销号截图转发。 “悦己”又添了一把柴火,更加加大了对“睡美人”的宣传力度。 “睡美人”成为悦己春季的季度销售冠军,销售量打破了悦己的历史记录。 “悦己”趁热打铁,安排荣绒本人拍了一支广告。再没有人比荣绒本人,更要符合“睡美人”的气质。神秘、慵懒、高贵、疏离……没有人比他更合适。荣绒不是模特,也不是明星,一开始当然是拒绝拍摄广告的。 但是,孙纹给的钱太多了。荣绒一心想要在他家小区买一栋别墅,加上孙纹的一再说服,荣绒也就答应了。 “睡美人”的广告是请的国际大师拍摄的,漂亮的运镜、出色的色彩构图,加上绝美的模特,最后成片一经投放,“睡美人”再一次卖断货,成为春夏当之无愧的超人气香水。荣绒本人也收到了很多综艺跟影视剧的邀约,荣绒全部都拒绝了。 他没有忘记他的初衷。 他是一名调香师。 他愿意拍摄“睡美人”的广告,仅仅只是因为那是他的“睡美人”,他愿意跟他的“睡美人”一起出现在镜头里,将他的“睡美人”介绍给每一个人认识。 天气一天一天地回暖,关于“睡美人”甚至是荣绒本人的热度却是居高不下。 这天,荣惟善特意选了个荣绒、简逸还有荣峥三个人都有空的时间,喊荣绒回家吃饭,还特意让简逸从酒庄挑了两瓶酒。 “来,恭喜‘睡美人’大卖!!!恭喜我们绒绒成为家喻户晓的调香大师!!!” 荣绒:“……”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进娱乐圈了。 简逸高兴地跟荣绒碰杯,“荣绒,恭喜!!!” 荣绒:“谢谢。” 端起酒杯,跟简逸还有他爸都碰了碰。 荣惟善依然喝的饮料,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愉悦的心情。 “恭喜。” 荣峥也端起桌前的酒杯,荣绒弯起唇,“谢谢哥。” 应岚仔细观察荣峥跟荣绒兄弟两人的神色。 荣绒直播那晚的第二天,应岚没有在餐桌上见到大儿子。 之后,经过她的观察,她惊讶地发现,一个月的时间里,小峥至少有一半的时间,竟然都是在绒绒那里过夜的。这样的发现,令应岚觉得心惊。 也不知是她多心还是怎么,眼下瞧着两个孩子,竟是越瞧越不对劲。 “妈?” 应岚回过神,见到小儿子端着酒杯,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应岚心尖微疼,她端起酒杯,跟小儿子碰了碰杯,“恭喜绒绒。” 荣绒笑了笑,“谢谢妈。” 应岚忙低下头,垂眸掩去眼底的慌乱。 吃过饭,荣绒跟他哥一起上了楼。 见到大儿子跟小儿子一起上了楼,应岚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呀,看了留言,才发现身份证上的生日到了。虽然跟实际上生日有所出入,但是,身份证上的生日也格外有意义,因为是跟大家一起过的!! 非常非常感谢大家的祝福!!虽然真正的生日并不是在这一天,但是能够被大家一起祝福跟庆祝,等于过了两次生日啦!嘿嘿嘿! 感谢在2021-10-03 23:55:42~2021-10-04 23:56: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黑魔仙王大力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青羊.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简氏君白、Mo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出鬼没看书人是也 35瓶;纸片人永不塌房 15瓶;南瓜、俞绥、超帅der叒叕酱、青柠夏 10瓶;55117128 4瓶;漪哒 3瓶;kudolee 2瓶;打烊.、头发多多多、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闃跨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7、一个耳光 四月已过, 时节进入五月。 院子里的蔷薇花开了,顺着花藤架,一路攀援至半层楼高, 香樟树碧绿的树叶在阳光下跳跃着金色的可爱的光。 房间的落地窗开着,风吹动窗帘,蔷薇的花香跟香樟的香气就被清风送至房间。 “好香,是不是院子里的蔷薇花开了?” 荣绒跟他哥一起走进房间,就闻见了满室的花香。他小跑地来到荣峥房间的露台,手倚着栏杆往下看。果然他上次来还只是一片绿意的蔷薇花墙,只是隔了半个多月而已, 整个墙面都开满了深深浅浅的粉色的、紫色的、香槟色的花, 一团团,一簇簇,姹紫嫣红,很是热闹可爱。 荣绒现在住的小区没有院子,他的阳台往外看也只是大楼跟小区的人行道而已。绿植覆盖面积还不错,但是除了春日里的桃花、玉兰、三叶堇还有夹竹桃,很少能够见到蔷薇。大概是爬墙的蔷薇花期太短,又太会爬架,不好打理的缘故。 荣绒站在露台上, 欣赏了好一会儿的话。转过身, 脚被边上的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 荣绒低头一看, 这才惊讶地发现, 他刚刚只顾着跑到露台看外面的蔷薇开了没有,都没顾得上注意他哥的露天。只见他哥原先整洁但是空荡的露台,不知道什么时候种满了各种品种的月季、栀子花,茉莉, 还有两盆薄荷。 荣绒上次来他哥房间,还是三月份的时候,那个时候风还比较大,他哥阳台窗户没开。他蹲在那两盆浅绿的薄荷前,凑近了闻,能够闻到薄荷沁凉的绿意当中淡淡的清苦。 荣峥也来到了阳台。 荣峥转过头,好奇地问他哥:“哥,这些花跟盆栽都是什么时候种的?” “今年开春的时候。”特意买的带花苞的花苗,天气转暖,花就陆陆续续地开了。 荣绒直起身,他的双手负在身后,身体前倾,贴向他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哥,“特意为我种的?” 荣峥摘了一朵“浪漫宝贝”,别在荣绒的耳后,眼神温柔,“嗯。喜欢么?” 荣绒勾住他哥的脖颈,吻了上去。他的舌尖挑开荣峥的唇,霸道又用力地卷住他哥的舌。搂着荣峥脖颈的手臂收拢,身体还往前撞了撞,力道又凶又狠。荣峥被荣绒的身体顶得往后退了一步,他的后背压到了蔷薇的花瓣,花瓣簌簌掉了一地。 花香沁鼻。 风将窗帘吹起,阳台上两个拥吻的两个身体融在清风浮动的花影里。 荣峥眼睛睁开,看向半掩的房门。 … 应岚一步一步,脚步虚软地退出大儿子的房间。 她的双腿无力,她不得不双手扶着墙面,缓缓地往她的卧房挪动。期间,因为腿软,双膝在地上跪了一次。右腿的膝盖重地砸在了地板上,应岚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她咬牙站起身,继续往房间方向挪动。 快要回到房间,应岚一只手推开房门,眼前忽然一阵阵发黑。一阵天旋地转,应岚摔在了地上。 简逸中午饭桌上喝了点酒,有点困了,他上了楼,在推开自己的房门前,余光忽然扫见倒在地上的母亲。 简逸脸色大变,他赶紧跑了过去,“妈,妈!您别吓我啊!妈!” 简逸蹲在地上,大喊,“哥,哥!绒绒,你们快来,快来啊!” … 符城高级私人医院,VIP病房。 应岚的手背上戳着吊针,吊瓶的滴漏在一滴一滴地匀速地输入她的身体。 医生过来查房。 荣惟善从床头站起,荣峥跟荣绒还有简逸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跟在医生后面的两个年轻小护士耳根通红,有一种误入电视剧拍摄片场的错觉。荣总一家长得未免也太好看了。 荣惟善南看着走至病床前的郭医生,忧心忡忡地问道:“郭医生,我夫人大概什么时候能醒?” 郭医生检查了一下应岚的各种体征,他弯腰将吊瓶的速度调慢了一些,转过身,对荣惟善道:“荣总请放心,荣夫人现在身体各项指标暂时是稳住了,目前的情况来看,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不过夫人的血压有点高,出院后还是要比较警惕像是中风这种中老年极为容易突发的病症。这次是幸好就医及时,要是再迟了三十分钟,一个多小时,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 荣惟善吓了一跳,他有些慌张地问道:“中,中风?郭医生,您的意思是,我夫人,她,她以后可能会有中风的风险?怎,怎么会呢?我夫人身体一向很好的。她身体情况比我好多了,怎么会忽然就有中风的风险?” 荣绒安慰道:“爸您先别着急,郭医生也只是说有可能会有中风的风险而已。我们先听听看郭医生怎么说,看看有没有可以提前预防的办法。” 简逸也跟着劝道:“是啊,爸,只是有中风的风险而已,还不是中风。如果能够好好预防,应该是有用的。” 荣惟善立即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郭医生,“郭医生……” “这个会患中风的概率,跟平时身体的好坏是没有直接的关联的。有时候病人的情绪受到极大的刺激,又或者是突然受到什么打击,也是很有可能会因为短暂性脑缺血导致中风。不过,两位荣少爷说得没错。中风这项疾病,虽然听着凶险,但是并非无法预防。夫人现在还只是有中风的征兆而已,并非已经患上中风。因此,这次出院后,只要十分留意夫人的身体情况,观察她的个人情绪,尽可能地不要再让她受到什么精神性的刺激,或者是避免遭受太大的打击,饮食、生活作息规律,定期地身体检查,就能够很好地预防中风。” 荣绒跟简逸两人大大地松了口气。 荣惟善连连点头,他重新在病床前坐下,紧紧地握住妻子没有打吊瓶那只手,“小岚,只要你能够醒来,以后都健健康康的,我保证,我保证以后什么都依着你,绝不会再惹你不高兴,好不好?” 荣峥垂眸,眼底深色一片。 昏迷当中,应岚迷迷糊糊地听见丈夫的声音。她的眼皮动了动,缓缓地睁开眼。 简逸立即围了上去,“妈,您怎么样了?” 荣绒没说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母亲。 见妻子总算是醒了,荣惟善露出了来到医院以后地第一个笑容,“小岚,你醒了?!感觉身体怎么样?” 应岚声音沙哑,她的眼珠子动了动,眼前有一片重影。过了好一会儿,丈夫荣惟善的身影才在她的面前聚焦,她茫然地注视着丈夫,“我,我怎么了?” 荣惟善眼圈发红,他后怕地道:“你在我们的房门口晕倒了,你不记得了吗?幸亏小逸上楼回房睡觉,及时发现了你。你说。你好端端地,怎么会忽然昏倒啊?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刚从昏迷中醒来,应岚的大脑还有些迟钝。 她,昏倒了? “妈,您渴不渴?要喝水么?” 荣绒在父亲的身边坐下,他关心地问道。 应岚的瞳孔陡然一缩。她的心脏跳得厉害。她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晕倒! 应岚唇色泛白,她的指尖一片冰凉。她的两个儿子,她的两个儿子竟然吻在了一起!应岚只要一想到她昏迷前在大儿子露台上撞见的那一幕,她的身体就一阵阵发冷。 这,这太荒唐了! 应岚的脑子一片混乱,她极为勉强地笑了下,“谢谢绒绒,妈暂时不想喝,迟点再喝吧。” 荣绒点点头,他担心不已地凝视着母亲,“您要是什么时候想哟喝水了,就跟我们说。” 应岚苍白着唇色,应了一声,“好。” 应岚醒来,郭医生留在病房里,观察了一下她的身体情况,交代了照顾病人等的注意事项后,也就带着护士离开了。 荣惟善:“这里有医生跟护士,你们几个就先回去吧。尤其是小逸跟绒绒,你们两个人明天还要上学。今天就先回去,晚上就我来陪房好了。” 荣绒抿起唇:“不行。您心脏不好,不能熬夜。晚上我陪着妈。您回去休息。学校那边我可以请假。” 简逸:“下周一我的课不是很多,我也可以向学校那边请假的!要不然我留下来陪妈好了。” 荣惟善不赞同地皱起眉头:“这哪行,你们两个都还是学生,学生最主要的责任就是好好学习,谁都不许给我请假,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晚上就由我……” 荣惟善的话还没有说完,被应岚虚弱地打断,“今天晚上就让小峥留在医院陪我吧。” 荣绒还是觉得由他陪房最好。他这个学期开始,专业课比重大幅度增加,他想简逸的情况应该跟他差不多。不一样的是他很多内容都已经会了,但是不一样,他要是请假,就肯定会落下学习进度。他哥明天也还要上班……但是他妈已经开口要他哥陪,就不会再同意由他陪房的了。 荣惟善可怜巴巴地望着妻子,“小岚,就让我晚上留在这里陪你好不好?”就算他晚上回去休息了,他一个人又哪里睡得着? 应岚态度坚定,她说了一个极为现实的问题,“如果我们两个人都住院了,到时候还得辛苦三个孩子分别陪着我们两个人,那样孩子太累了。” 荣惟善:“……” 果然只有孩子是亲生的,老公是充话费送的么?嘤。 …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晚上由荣峥留下来陪房。 傍晚的时候,荣惟善跟荣绒一起回了趟家。荣惟善是把妻子换洗的贴身衣物还有洗漱用品给带过来,荣绒则是回去取他哥的衣物。 应岚听见荣绒要回去取大儿子的衣物,她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她的手紧紧地攥住被子,当着丈夫跟两个小儿子的面,什么都没表露出来。 荣绒跟简逸明天还要上学,一家人在医院吃过囫囵应付地吃过一顿晚饭,八点多,荣惟善就催着两个孩子先回去了。简逸跟荣绒两人谁都不肯走,荣惟善没办法,只好以让他们两个人送他回去唯有,把人给带回去了。 病房里,只剩下荣峥跟母亲应岚两人。荣峥怕母亲这么躺着会无聊,他把电视打开。 应岚垂着眼睑,“把电视关掉。” 荣峥视线平静地看了母亲一眼,他拿起遥控器,把刚打开的电视给关了。 应岚晚上的药还没吃,荣峥于是倒了热水,将医生开的药丸倒在瓶盖里,递给母亲。 应岚大力地把荣峥的手给挥开。她一巴掌,掌掴在了荣峥的脸上,她的眼尾彤红,眼眶里有眼泪强忍着没有落下,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厉声诘问道:“绒绒不懂事,你这个当哥哥的也陪着他一起胡闹吗?” 隐忍了一整天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大大小小的药丸,滚落了一地,在格外寂静地病房里,略微有些刺耳。 荣峥起身,他去拿了扫帚跟畚箕,把掉落在床底下,柜子边上的药丸打扫干净,倒入垃圾桶,去了洗手间洗手。盥洗台前,荣峥看着脸颊上的红痕,微微皱了皱眉。 荣峥从洗手间走出,他抽过床头的纸巾,把手擦干,出了病房,房门被轻轻关上。 病床上,应岚的眼泪终于如落线的珠子,一颗颗滚落在她的手背上,床单上。 不一会儿,荣峥重新回来了。他的脸上戴着一个口罩,盖住了整张脸,身后跟着值班护士。 “听说您不配合吃药?这样是不行的噢,要吃药,病才能好得快呢。” 值班护士倒了药丸,放在瓶盖上,又端起床头没有被碰过的温水,微笑着递到应岚的嘴边。 应岚会生气地把荣峥给他倒的药全部都给扬了,可她不会迁怒到护士的身上。她也十分清楚,大儿子就是吃准她这一点,才会去把值班护士给请过来了。应岚忍着气,把药给吃了。 应岚吃过药,病房里母子两人谁都没开口说话。夜里,应岚去洗手间,或者是去洗漱,都拒绝荣峥的照顾,也拒绝跟他说话。 九点,应岚睡下了,荣峥躺在陪护床上,关了病房的灯。 昏暗当中,荣峥的手机屏幕亮了亮。 荣绒:“妈睡了吗?” 荣峥:“嗯。” 荣绒:“那哥你也赶紧睡,明天还要去上班呢。” 荣峥:“好。你明天也要上学,早点休息。” 荣绒:“哥,晚安。” 荣峥:“晚安。” 互道过晚安,荣峥把手机放在枕头边上。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手机再一次亮了亮。 荣绒:“哥。你睡了吗?” 荣峥:“没。” 荣绒:“哥你是不是在担心妈?” 荣峥:“嗯。” 荣绒又重新发了一条信息过来,是一条语音。 荣峥把声音调低了一点,点开,荣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哥,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慌。总觉得很不安……” 两秒后,这条语音被迅速撤回。 荣峥:“我听见了。” 荣绒:“……” 荣峥坐起身,他去了会客厅,发了视频邀请。 响了两次铃,视频才被接通。 “我刚才把薄荷给抱下床去了。那个家伙,明知道自己现在在掉毛,还总是喜欢往床上跳。被单跟被褥总是被它蹭一床的毛。有时候醒来,张开嘴,嘴巴就会不小心跑进猫毛。” 视频接通,荣绒就跟他哥告起了薄荷的状,他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把房门给关上,门外,还能听见薄荷在的叫唤声。应该是知道自己理亏,薄荷意思意思地叫唤了一声,发现铲屎官霸霸一点也没有心软的迹象,也就去了它的自己的窝里,舔了舔自己的前爪,蜷着尾巴,眼睛一眯一眯,重新酝酿着睡意。 荣绒把薄荷给“请”出房间后,才有功夫看视频,他把眼睛凑近了屏幕,也只能看清楚个轮廓。 “哥,你那里也太黑了。我都看不见你。”他知道妈睡了房间里肯定没办法点灯,不过他还以为他哥会去病房外,或者是洗手间之类的给他发视频。 “今天才刚见过。” 这话听着其实也没什么,荣绒自己心虚呢,“哥,你确定妈睡深了吗?” 荣峥:“嗯。” “哥,要不我们还是发信息吧?或者,你去洗手间么,坐在坐便器上?” 还没说完,他自己先笑了。 片刻,荣绒笑容微收,他一只手环抱住曲起的双腿,右手举着手机,看着视频里的荣峥,“哥,妈会没事的,对吗?她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的,是不是?” 荣峥语气坚定:“一定会的。” 荣绒笑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荣绒又问:“哥你这样跟我视频聊天,真的不会吵到妈妈吗?时间也不早了,要不你先休息?我也酝酿一下睡意。” 荣峥:“我在会客厅这边。” 荣绒嘀咕了一声,“那隔音也没有很好。” “现在心里还慌吗?” 荣绒微楞,只是因为他刚才发信息说有点慌,所以他哥才会特意发视频过来陪他吗? 荣绒先是对着屏幕那头的荣峥笑了下,好一会儿,他才在他哥的注视下,缓缓地点了点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妈的身体向来很好的,也有定期做检查,身体各项指标一直都很健康。这次忽然就突发短暂性脑缺血……哥,我们进你房间的时候,你记得关门了吗?” 荣绒太聪明,太敏锐,也太敏感。 荣峥直接问出荣绒心里担心的事,“你是在担心妈看见了我们在露台拥吻的事?” 荣绒咬了咬唇,他的眉头微皱,很显然被这件事困扰住了。他的确是这么想得没错。他哥过于平静的反应,又让荣绒觉得他哥当时肯定是记得关门。荣绒实话实说道:“我之前是有那么想过,妈可能是……看见了。但是,妈醒来的时候,好像也没有表现出有什么异常。” 荣绒笑了笑,“不过,妈要是真的看见了,醒来应该会气得给我一巴掌才对吧。” “为什么?” “因为我早就出柜了啊,在妈的认知里,我早就是个同|性|恋了。可是哥你不是么。任凭是谁,都会觉得是我引诱了你。” 荣绒怔怔地凝视着视频里的荣峥,“如果不是我,也许哥会有一个漂亮善良的妻子,长命百岁,儿孙满膝。这样一想,我好像把哥你的人生轨迹都给改变了。妈知道以后,该恨死我了。” “不会。” “嗯?不会什么?” “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结婚,生子。在我的人生规划里,没有结婚生子这一个选项。如果非要说改变人生轨迹,大概,如果不是你,我会天天忙于工作。忙着稳住荣氏,不要让爸的心血会在大伯跟小叔还有两个姑姑跟两位姑姑姑丈的手里。我的人生除了工作,不会有其他。”原先的他就好像是一个永远不知道疲倦的陀螺,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是荣绒让他意识到,原来偶尔停下来,荣氏不会倒,太依然东升西落,他也可以放慢脚步,去享受他的生活。 “那是因为哥你没遇上令你心动的人而已。如果你遇见了那个你想要跟她共度一生的人,你就会想要跟她结……” 荣峥眼神温柔地注视着荣绒,“记不记得,你问过我,有没有做过春|梦?春|梦的对象是男的还是女的?” 荣绒没好气地睨了他哥一眼,“当然记得了。哥你当时回了句,关我屁事,对吧?”印象不要太深刻。 “嗯。现在还想知道答案吗?” “想!” “那你再问一遍。” 哪怕这个问题荣绒已经问过一遍了,他还是兴致不减,“那哥你做过春|梦没有啊?” 荣峥:“做过。” 荣绒忽然意识到,他现在问这个问题简直是添堵。他现在的心情就跟喝了一瓶的醋有得一瓶,从嘴巴到味蕾都冒着酸味。他抿起唇,进一步追问道:“男的,女的?好看么?比我还好看么?” 荣峥的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之前一直都是模模糊糊的身影,没有一个具体的五官轮空,醒来也就忘了。” 听到这里,荣绒总算是舒服了一点。 等等,之前? “那后来呢?后来是不是梦见过几回有五官,有长相的?” “后来么……” 荣峥轻喃了一声,他深深地望进荣绒的眼底,“后来,梦里的有了少年的身形,他的皮肤雪白,笑得很好看。会在我的身下,喊我哥哥。” 荣绒脸颊发烫,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耳尖。 荣峥认真地道:“绒绒,除了你,我再没梦过别人。”也从未对任何人动过心。 作者有话要说:  绒绒:“……” 原来哥的春梦也这么不正经。 — 绒绒问哥哥做没做过春|梦的在【68章】哈。感谢在2021-10-04 23:56:01~2021-10-05 23:55: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榭杏榛、同前的人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同前的人、猪猪要吃肉、落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同前的人 44瓶;未来可期、李汭燦抱紧我 29瓶;宫の影☆ 20瓶;纸片人永不塌房 15瓶;玄庭筠机 11瓶;凝溪夜、慕灵、崽崽 10瓶;兮小狸 6瓶;陆一、风花雪月、苏澈、我爱菠萝派大星 5瓶;一只小音符 2瓶;白奈、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8、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深爱着绒绒 荣绒一怔。他眨了眨眼, 眨去眼底浮现的潮气。 他弯起唇,“嗯。我也是。”上辈子根本没那样的心思,被赶出家后,每天都盼着天黑, 又盼着天亮。日子浑浑噩噩地过着。这辈子意识到喜欢他哥之后, 他眼里就再没有其他人了。每一个春|梦,梦里全是他哥。 荣绒房间的灯是开着的, 橘黄色的灯光。荣绒的头发开春就剪短了, 只是没再理得像是去年夏天的寸头那么短, 而是留着刘海。他这会儿洗过澡了, 刘海软松地贴在额头, 对着镜头笑,笑容又软又乖。 荣峥想要把眼前的人搂着怀里,只是视频通话就是这样,瞧着触手可及的人, 实际上把手伸得再远, 也触碰不到。荣绒明天还要上课,荣峥不希望他太迟睡, “现在能睡得着了吗?” 荣绒从刚才通话的时候开始, 就一直抱着曲起的双腿在跟他哥聊天,这会儿手臂跟腿就有点酸。荣绒把自己的长腿给伸直了,在床上躺了下来,他侧躺着, 脸枕在枕头上, 手举着手机,“哥给唱歌么?哥要是给唱歌,我就睡。” 荣绒回想了下, 基本上只要是他开口跟他哥提的要求,他哥很少不答应的。但是好像到目前为止,他每次要他哥唱歌给他听,他哥就没有答应过。 荣绒盯着视频里的荣峥看,“哥你是不是五音不全,不好意思唱啊?都是自己人。你放心,不管你唱成什么样,我一定笑着听下去。” 荣峥:“……” 不唱。我看着你睡。” 荣绒换了个姿势,躺平,把手机高,“别啊。唱一首吧,哥,我的好哥哥……” 也就是两人现在是在视频,要是面对面,荣绒这会儿该抱着他哥亲上了,直到他哥答应唱歌哄他睡觉为止。荣绒是后悔不迭,他早就应该想到这一招的。他哥要是不给唱,他就亲,亲到他哥愿意唱给他听为止。哪像现在,隔着视频,他什么都做不了。 心有余而力不足,不高兴。 荣峥瞧见荣绒脸上的不甘心,他的眼底浮现浅浅的笑意,“不早了,早点休息。” 荣绒一听,就知道晚上要他哥唱歌哄他睡觉这件事是没戏了。两人又只是在通视频,他哥要是真结束通话,他现在可是拿他哥一点办法都没有。 荣绒只好退而求其次,“那哥你看着我睡吧。” “嗯。” 荣绒没有闭上眼睡觉,他坐起身,掀开被子,在床上翻找什么东西。 “啊,找到了,幸好没掉地上。” 荣峥以为他是在找无线耳麦或者是眼罩之类的助眠的东西,但是不是,荣绒的手里拿着的不是耳麦,也不是眼罩,而是一件衬衫。这件衬衫荣峥很熟悉,是他几天前留宿在荣绒那穿的。 荣峥眼底陡然翻涌起浓郁的墨色。 荣绒一只手拿着手机,一只手把他哥的衬衫盖在他的身上,之后才是把薄被随意地堆在身上,“哥,晚安。” “晚安。” 荣绒拿过手机支架,把手机给放支架上了。 一开始,衬衫只是盖在荣绒,后来荣绒又把衬衫往上拉了拉。先是盖过了嘴,之后是鼻子,一点一点地网上,最后衬衫盖过了整张脸。 荣绒嗅着熟悉的气息,渐渐有了睡意。 蒙头睡觉容易头晕跟缺氧,荣峥:“不要蒙着睡觉。” 荣绒把他哥的衬衣稍微拿下了一点,睁开眼,因为睡觉被打扰了,有点不高兴,看过来的眼神很凶,唇线抿起,分明还是委屈多一些。就像是一只对着主人呲牙的小狐狸,瞧着很凶,但其实根本舍不得拿尖牙咬你。 荣峥哄他,“乖。” 荣绒眼底的那一团凶意一下就散去了,他把衬衫稍微往下拉了一下,大半边脸还是在衬衫里,只是没再挡住鼻子。 荣峥:“睡吧。” 荣绒哼了哼,重新闭上了眼。视频里的人是没有气味,也没有温度的,可闻着衬衫上他哥的气息,感受到视频里他哥的目光,荣绒有一种他哥就陪在他的身边,被他哥抱在怀里的错觉。 睡意渐浓。荣绒双手攥住衬衫,呼吸均匀,渐渐地睡着了。 荣峥对着视频那头的少年轻声地说了一句,“晚安。” 一个人要是睡着了,睡觉的姿势是不会怎么变的,呈现在视频当中,画面也就相对更加静止。可以说是极其无聊的画面。荣峥却是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他坐在昏暗的会客厅里,看了很久。 手机传来电量低的提示音。手机充电器荣绒下午给他拿过来了,就放在茶几上。荣峥起身,他打着手机手电筒的灯,在茶几上找到了他的手机充电器。 荣峥拿着充电器,回到病房房间。把充电器插在病房床头的插板,荣峥他往病床上看了一眼,母亲还维持着原先的睡觉的姿势,似乎并未翻身过。 荣峥把手机充上电,重新在陪护床上躺下。 … 翌日。 荣峥在六点半,手机闹钟响起之前醒来。 五月的清晨,天亮得比初春要早。才六点半,外面的天色就已经很亮了,眼光从窗帘的缝隙跃进来。 荣峥起床时,没在病床上看见母亲,洗漱间里传来洗漱的声音。荣峥把被子叠好,陪护床也收好,把稍微拉开了一些的窗帘全部拉开,让外面的阳光进来,房间里一下亮了很多。 清晨也就格外地显得生机勃勃。 荣峥走到床边,拿起手机,手机电量早就已经处于满格的状态。荣峥拔了充电器。 半个多小时过去,应岚还是没有从洗手间出来。 荣峥神色微变,他疾步朝洗手间走了过去。洗手间的门在此时从里面被推开。 应岚从洗手间走出,见到冷不伶仃出现在门口的大儿子,她吓了一跳。不过她没让自己的情绪表现在脸上,她瞥了眼荣峥红肿的脸颊,冷冷地道:“你爸等会儿就该到了,你把口罩戴上。” 说完,应岚就冷漠地从荣峥身边走过,掀开被子,重新在病床上躺下了。 大概十几分钟后,荣惟善来医院了。他的手里端着从家里带过来的,佣人吴姨做的早餐。 荣惟善把保温食盒放在茶几上,见到坐在病床前,拿着杯子,在给妻子喂水,戴着口罩的大儿子,当即不解地问道:“小峥,你怎么了?怎么在病房里还带着口罩啊?” 荣峥:“感冒。” 应岚:“咳嗽。” 荣惟善看了看大儿子,又看了看妻子,更加疑惑了,“小峥到底是感冒还是咳嗽啊?” 应岚眼神闪烁了下,她有些微恼地瞪了儿子一眼。 荣峥低咳了几声,又微微压低了音量,佯装出因为感冒而有鼻音的样子,“只是有点咳嗽而已。” “是不是昨天夜里被空调吹感冒了啊?我就说么,昨晚上应该我留下来陪床。你们年轻人睡觉就喜欢把冷气开得太足,结果被吹感冒了吧?” 荣惟善以为他是因为吹空调吹感冒了,才导致咳嗽。 荣峥没有要争辩的意思,他抬手看了眼腕间的表,差不多到上班的点了。 他把手里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爸,妈,我先去上班。” 应岚没回应。 听说大儿子现在就要去上班,荣惟善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早餐还没吃过吧?我让吴姨给你做了蟹黄包,你要不要先吃个蟹黄包再去公司?” “不用了,我去公司吃也一样。爸妈你们慢用,我先走了。” … “叩叩叩——” “请进。” 病房的房门被推开,荣绒捧着一束漂亮的粉色康乃馨走进病房。 病房里不仅仅只有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个人,还有其他客人在。都是应岚平日里来往比较多的富家太太,听说应岚病了,特意前来探望她的。 荣绒长得好看,捧着花进来,就让人感觉像是把外头的春光都给带进来似的。饶是几个富家太太平时里见过的明星也不再少数,见到捧花进来的荣绒,还是被这孩子过于出众的相貌惊艳到了。 总觉得应岚家这个抱错的孩子,长得越来越漂亮了。从前只是觉得五官长得精致,给人的感觉过于沉郁了,如今瞧着,就像是放在阴暗处的蒙尘的珠宝,忽然拂去所有的灰尘,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感觉。 几个富家太太主动同荣绒打招呼。 “是绒绒来了啊。这个点,刚下课吧?” “刚下课就来医院看望你母亲呢?还特意带了花束过来,真是太令人羡慕了。我记得我那会儿不小心摔伤了腿,我们家昊昊除了周末的时候来了那么一下,平时就没出现过。” “应岚,惟善,你们两个人平日里是怎么教的孩子呢?能传授点经验给我们么?荣峥那就不用说了,对吧?青年杰出企业家的代表,就是绒绒现在也不得了。今年春夏,就没有比‘睡美人’更火的香水了。” “实不相瞒,绒绒拍的那一则香水广告我也看了。拍得是真好。” 荣绒没想到病房里会有客人,他本来就有点脸盲,这么一屋子的人,他根本就认不出谁是谁。 荣惟善跟应岚也没想到绒绒会在这个点过来,现在才四点不到,按说荣绒应该还在学校里上课才对。不过绒绒的课程他们也不大清楚,不知道今天下午是不是只有两节课,所以就提前过来了。 荣绒从前最不耐烦这种应酬的场合,应岚担心小儿子不高兴,可这几位太太也是出好心才过来探望他,总不能现在把人都给“请”出去。 只好就朝荣绒招了招手,温声道,“绒绒,来。见过你苏阿姨,白阿姨,萧阿姨……” 想着要是绒绒不高兴,等打过招呼,她在找个借口,请这些太太们离开。 荣绒捧着花走近,一一同他母亲的几个朋友打招呼,“阿姨们好。” 荣绒从前不喜欢这他妈的这些朋友,总觉得这些大人很烦。见了面,只会相互攀比。比丈夫今天又在哪里买了栋楼,孩子又获得了什么奖项,自己又拍了哪件珠宝。最经常个比较的,还是他们各自的孩子。他妈有他哥哥,自然是怎么比都不会输人的。只是大人们遗憾、失望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多少有点刺人。 因此,每次这些应酬的场合,他通常自顾自地玩手机。其实他的手机里也没几款游戏,只是为了躲避这些烦人的问题而已。母亲就免不了需要替他解释,解释他只是性格比较内向,不喜欢说话而已。 此时此刻,荣绒才意识到,原来这些夫家太太们,也不是只是会用挑剔的、审视的眼神看着他,她们也会用这种由衷地喜欢的、赞美地语气夸他。 其实,与其说,过去他是不喜欢这些太太们,不如说,他真正不喜欢的是那个没有办法像哥哥那样,让母亲在这些太太们面前能够被羡慕的对象。 原来,他也是可以令他的母亲在朋友们面前“长脸”的。 荣绒跟母亲的这些朋友们打过招呼后,背对着众人,把康乃馨插在花瓶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没有自顾自地玩手机,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耐烦。时不时地给母亲剥个香蕉,递个纸巾。像是荣绒这个年纪,会这么懂事的可太少了。几个富家太太们可太羡慕了,话里话外全是在夸荣绒的。 荣绒的表现就是应岚跟荣惟善也多少有点意外。他们知道荣绒的性子这将近一年来的时间好了许多,可人的本性总归是不会变的。荣绒现在外出应酬,也是不喜欢说话的性子,只是不会再轻易甩脸色而已。这次竟然还能陪着这几个富家太太聊上那么几句,而且半点没有任何的不耐烦。 夫妻两人不得不感慨,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绒绒绒是真的长大了很多。 应岚已经习惯了大家因为大儿子荣峥羡慕她。这还是头一回,听见那几位眼高于顶的太太们对小峥以外的人这么赞不绝口的。她不像其他那几个富太太,没有那么强的攀比心,可听见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被朋友们这般夸赞,无论如何都是件令人高兴的事。 当妈的,听见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没有不高兴的。 那几位富太太行程也比较忙,坐了一会儿之后也就告辞离开了。荣惟善去送他们。 “您累不累?要不要我替您把病床调低一点?” 如果,如果没有撞见昨天兄弟两人拥吻的场景,应岚心想,她此时不知道该多高兴。 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世事总是没有办法两全吗?老天给了她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全部都又优秀又懂事,可却出了这么一件事来考验她。 应岚垂眸,掩去眼底涌上的水汽,她笑了笑,没有让荣绒瞧出任何异样。她一只手覆在荣绒的手背上,在他的手背上轻拍,“别忙了。从你进来病房,就又是给剥水果,又是照顾我喝水的,都还没见你好好休息。先坐一会儿,陪妈说会儿话。” 荣绒弯起唇,“好。” 荣惟善送了客人回来,问荣绒:“绒绒,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没翘课吧?” 荣绒:“翘了。只是选修课,可去可不去。” 荣惟善不赞同地道:“爸不是说过了吗?白天由我陪着你妈,夜里有你哥。郭医生说了,要是这两天你妈没出现其他的症状,大后天就可以出院了。下回不许翘课了,知道吗?” 荣绒点点头,“放心吧,爸。我有分寸。” 荣惟善瞪他,“你最好是!” 荣绒就冲他爸笑了笑。 荣惟善哪里能不知道,绒绒平时下了课,还要鼓捣他的那些香料,单香什么的。听小峥说,经常夜里还要跟巴黎那边的公司开视频会议,忙得不行,哪里有他自己嘴里说得那么空闲。之所以还没下课就往医院跑,完全是出于一片孝心。 荣惟善知道,应岚又何尝不知道?她的眼底再次漫上水汽。她悄然地转过头去,手紧紧地攥住被子,才没能让小儿子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 到了五点左右,简逸也下了课,从学校过来了。 简逸跟前来医院送饭的荣家的佣人吴姨是前后脚到的。 荣绒跟简逸一起陪着爸妈用完饭,吴姨把保温饭盒给带回去,外头天色黑了,也一直没见到他哥过来。 荣绒不知道他跟他哥的事情应岚已经知道了,当着母亲应岚的面,给他哥发了个视频通话邀请。视频被拒接了。 荣绒没有再发过去,通常,他哥要是拒接他的视频通话邀请,说明还在忙,不方便接。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条新信息发送进来,“在开会。” 简逸陪着他爸妈一起在看电视,荣绒坐在沙发上给他哥回信息,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这个点了都还在开会吗?那哥你晚饭吃过了没有?” 荣峥:“吃过了。你呢?” 荣绒心想,他哥这会开得一点也不专心。也不知道会议室里的那帮高层瞧见他哥一边开会一边玩手机是个什么心情。不过多半那些高层会以为以他哥的性子,应该是在回复什么重要的客户的信息吧。 一想到他哥在会议室里一本正经地“开小差”,荣绒的唇角不由微微上翘,“嗯。我也吃过了,跟爸妈还有简逸一起吃的。那哥你先开会吧。晚上见呀。” 荣峥:“晚上我可能要忙到很晚。” 荣绒唇边笑意微收,他咬了咬唇,“很晚是多晚?” 荣峥:“不确定。你先回去,不要在医院等我。” 荣绒抿起唇,“……我今天一整天都没见到你了。” 荣峥:“明天一早我去找你?” 荣绒又高兴了,“好。” 病床上,应岚瞧着小儿子捧着手机,又是皱眉,一会儿笑,一会儿又抿起唇,一会儿眉眼又舒展开的,她的心情可以说是五味参杂。 应岚到底还抱了一丝希望,绒绒年纪小,他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是当初对那个周砥一样。兴许,除了小峥,绒绒还有别的喜欢的人呢? “绒绒——” 听见母亲的声音,荣绒转过头,应岚试探性地问道,“你是在跟你哥聊天吗?” 荣绒神情带了一些紧张,他点点头,“嗯。怎么了?” 应岚心底开始一个劲地往下沉,“没什么。你让我问下你哥,今天晚上大概几点过来。” 荣绒:“我刚才问过了。哥说晚上要加班,时间上不大确定。” “这样啊。” 应岚注意到,不一会儿,荣绒就把手机给收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刚好聊完了,还是……顾忌她的在场,不得不遮遮掩掩的。 应岚是既替自己难过,又替孩子感觉到有一些心酸。 … 荣绒九点一过,荣惟善跟昨天一样,赶荣绒跟简逸回去。 荣绒事先给他哥发过信息,知道他哥今天晚上要很晚才能来医院,也就跟简逸一起先回去了。 荣绒不知道的是,他跟简逸搭乘的电梯门缓缓关上,一道高大的身影,从安全通道里走出。 见大儿子来了,应岚随意找了个借口让丈夫荣惟善先回去休息了。 “谢谢您。” 应岚刚洗完漱,她掀开被子上床,听见大儿子的这一声谢谢,她抬起头,眼露疑惑。 荣峥在病床前坐下,他眼神诚恳地道:“谢谢您,没有让对绒绒发火,也没有令他难堪。”仅仅只是从绒绒跟他聊天的状态当中,荣峥就猜到了,母亲并没有把事情挑明。 应岚冷声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深爱着绒绒。” 应岚刚说完这句话,就发现这句话有歧义。她的意思是,不是他这个当哥哥的才疼绒绒。可以荣峥跟荣绒现在的关系,很显然,荣峥对荣绒的“深爱”里参杂了别的情愫,她刚才的那句话也就变得十分地暧昧。 应岚的眼底闪过一丝懊恼,“我的意思是,绒绒是我儿子,我对他的爱自然不会输给任何一个人。” 荣峥“嗯” 了一声,“谢谢。您跟爸对绒绒很重要。” “我是一个母亲,爱我的孩子是我的本能。用不着你谢。我相信,换成是你爸,你爸也会跟我一样。”他们都不可能会舍得伤了绒绒。 母子两人同时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应岚看着大儿子,心情有些复杂地问道:“是不是只要我一天不接受你们,你就打算这么一直躲着绒绒?避免你们两个同时出现在我面前,刺激我?” 下来班没有过来,晚上也刻意避开了绒绒。 荣峥摘下脸上的口罩,墨色的眸子平静地望着母亲,“您误会了。我只是不想他多想。”荣绒太聪明了。因为感冒、发烧所以戴口罩这样的借口,用来糊弄他爸还可以,绒绒是不可能会信的。 他今天在公司冰敷过,红肿已经明显消了很多。明天一早,应该能够完全消了。 应岚:“……”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我是不是被我大儿子糊了一脸恩爱? — 哥哥为什么昨天没有跟妈妈谈呢? 因为他明白,妈妈现在还无法接受,如果强行沟通,只会适得其反而已。这个时候,只能软化妈妈的态度。 还有妈妈的那句,绒绒不懂事,骂哥哥也跟着胡闹,不是说她觉得绒绒不懂事,而是她觉得绒绒年纪小,绒绒可以一时糊涂,一时意乱情迷,但是荣峥是大人,他不可以。 绒绒可以对哥哥起心思,哥哥身为大人,他是不可以那么感情用事的。 妈妈是舍不得怪绒绒,所以她怪哥哥。 对哥哥有点不公平,但是因为哥哥是大人,妈妈又一直以来比较心疼绒绒,所以只能让哥哥受一回委屈了…… … 不是感谢在2021-10-05 23:55:10~2021-10-06 23:53: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悠然依旧、Fhxy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王俊凯的小宝贝 40瓶;廿篱 38瓶;  淮〕 26瓶;桔桔如意令 20瓶;执迷不悟的小青年 12瓶;悠然依旧、可可爱爱、穆清 10瓶;库楼加、沈兰舟的小狼崽 5瓶;3ka 3瓶;长安 2瓶;草木、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八月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29、我们在沙发上试试 从昨天在医院醒来到现在, 应岚就没正眼瞧过大儿子。 眼下荣峥把口罩摘了,应岚也就不免看了他一眼,自然也就注意到了他微红的左边脸颊。 应岚不是那种会对孩子使用家庭暴力的母亲,荣峥跟荣绒两人从小到大, 她连两人的手心都没打过。昨天的那一巴掌, 是她第一次动手打孩子。她当时处于盛怒当中,自己没有注意力道, 眼下见到荣峥还依稀可见手指印的脸颊。隔了一夜, 都还能见到手指印, 可见昨天伤痕只会更明显。应岚这才意识到自己昨天的那一巴掌有多用力。 心疼自然是有的, 可如果时间再倒回去, 那一巴掌她还是会落下去。知道绒绒喜欢男孩子,但是那个人,不应该,也不可以是小峥。 应岚试图在大儿子脸上捕捉哪怕一丝一毫愧疚的神色。 她失望了。应岚的心底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这种无力感, 既夹杂着她对大儿子的失望, 也有对眼下这种局面的一种深深的挫败感。 “小峥,你到现在也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事了吗?” 荣峥在病床前的椅子上坐下, “您的意思是, 是我喜欢绒绒这件事错了,还是我不应该喜欢同性?如果是这两件事,我不认为自己有任何做错的地方。” 亲眼见到两个儿子接吻是一回事,她还可以说服自己两个孩子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亲耳听见大儿子承认喜欢小儿子又是另一回事。 应岚整个人就像是被扔进了寒风里一样, 她不自觉地拢了拢盖在身上的被子, 好让自己的身体能够稍微暖和一点。但实际上,她的这一行为是徒劳的。她还是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她意识到, 大儿子在这件事是认真的。她其实也知道,以小峥的性格,如果不是认真的,他根本就不可能会允许他自己对绒绒做出那样出格的事情。 应岚没有办法接受,“小峥,绒绒是你弟弟!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微红着眼睛,语重心长地道:“小峥,从小到大,妈从来也没求过你什么。这一次,就当是妈求你。你就不能……你就不能仅仅只是以一个兄长的身份爱护着他吗?” 荣峥动手,给母亲倒了一杯水,“我是他的兄长,也是他的恋人。我只会比从前更加爱护他。兄长跟恋人的身份并不冲突。” 应岚完全没有喝水的心思,她瞪着荣峥,“并不冲突?你真的是那么觉得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有一天你们两个人分手了呢?绒绒还那么小。他当初可以为了一个周砥闹成那个样子。你怎么就知道他以后不会喜欢上其他人?” 荣峥的睫毛微微动了动,应岚忽然意识到,这很有可能会是一个突破口。明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可能有点残忍,为了两个孩子,应岚还是说了,“绒绒还太小了,万一哪天他厌倦了,想要结束这段关系了,你们两个人还能像现在这样相处么?小峥,你自小行事沉稳,从来也没怎么让我跟你爸操心跟失望过。你这次……你这次真的是太胡闹了!” “想过。” 荣峥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应岚眼底闪过一丝茫然,没能没反应过来,大儿子的这一句“想过”指的是什么。 荣峥把刚才给母亲倒的那杯水,放在床头柜上,他语气平静地道:“如果有一天,绒绒厌倦了,或者是喜欢上其他的人,我会退回兄长的位置。不管我们未来能不能厮守,他永远都是我的弟弟。”他会以兄长的身份,永远爱护着他。 应岚万万没想到,一贯顾全大局的大儿子,在跟绒绒这件事上是这么一副油泼不进的性子。她的眼底簇着火焰,“你是不是觉得我身体还可以,不管怎么气我,我都能挺得过去?” 这句话,应岚已然是有些赌气跟威胁的成分在里头了。应岚的修养在那里,她不会真的说出拿自己的身体健康来威胁,去逼两个儿子的分开这样的事情来。即使她现在很生气,她仍然存了一分理智,没有更伤人的话。 荣峥的语气是一贯的平静,“您知道的,我不会这么想。” 应岚没说话。儿子是她生的,又是她一手带大的,荣峥的品性她自然比谁都清楚。她刚才就是在说气话。应岚曾经无比为儿子沉稳的性子感到骄傲,可她现在,她只对大儿子的这种沉稳感到气闷。 这天晚上,一直到临睡前,应岚再没主动跟荣峥开口说过一句话。 母子两人沉默地过了一晚。 … 年纪大了,容易觉少,加上医院的床铺,总归没有在家里睡得那么习惯。这天,应岚跟昨天一样,五点多就醒了。 房间的窗帘拉着,应岚开了灯。几乎灯才刚亮,洗手间的门就被推开,荣峥从洗手间里走了出来。母子两人的视线对上。 应岚注意到大儿子身上就连衣服都换过了,可见不是刚起床,应该是起床有一会儿了。基于两人昨天晚上的不愉快,应岚满肚子的疑惑只好暂时压下,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 荣峥就像是没有感觉到母亲的不高兴,他收起陪护的简易床,语气如常地同母亲应岚道:“爸会在七点左右过来。我交代了值班护士,在爸过来前,您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摁护士铃,护士会在第一时间过来。” 小峥这是现在就要走?这个点,外面天都还没亮,要是去上班,时间未免也太早了一点…… 忽地,应岚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她好像猜到了,为什么大儿子今天起得比昨天早,又为什么今天要早早地离开医院。 “妈,我先走了。” 应岚还是没说话,她猜到荣峥是要去见荣绒,可她没有开口阻止。她知道,在这种情况下,除非她限制两个人的自由,否则就算她阻止了这一回,他们下一次也总能见上面。 病房的门房门被轻声地带上。 应岚眉头微微蹙起。 … 六点不到,荣峥开车出医院。 车子开到荣绒所在的小区,差不多快七点。荣峥开出医院时,天色还只是微亮,太阳也还没有完全升起,这会儿,天已经完全亮透了。 小区绿化带两旁有合欢树,有几株开花了,荣峥的车子就开在这一排排的合欢树的中间。昨天夜里下了一场雨,道路两旁,落了不少绯色的花团。 荣峥的车子抵达荣绒所在的单元楼前前,他的挡风玻璃上,落了不少如扇团一般的合欢花。有几片合欢花因为玻璃水的缘故,黏在了挡风玻璃上,雨刮器没能刮掉。荣峥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下了车,用手拿开挡风玻璃上的那几朵合欢花。忽然闻见一股幽幽的淡香。荣峥凑近闻了闻,确定是他手上的这朵合欢散发的香气。 荣峥有点新奇,他对合欢花并不陌生,他们小区里也有种植。六七月份,是合欢花最鼎盛的时候,那个时候,开车回家,经常能够看见合欢花像是绯霞一样,掩映在其他树木之中间。他经过合欢花树下很多次,可是没有一次发现,原来合欢是有香气的。 合欢花不是瓣状的花朵,它是绒毛状的,散开如扇形。如果只看它的外形,很难想象,它的花香这么好闻,清雅中还带着淡淡的甜气。 荣峥眼神泛柔,他的唇角微微上扬,勾出一抹淡淡的笑痕,如果是绒绒,应该在第一次经过合欢树下,就会闻见合欢花的香气了吧? 他手里的这几朵花因为被雨刷碰过,有点坏了。荣峥将手里的花瓣洒在最近的这一株的合欢,这样它们就能够零落成泥,继续滋养着这一株合欢树。 倏地,后背忽然冲来一股力道。 荣峥不用转头,也辨认出了荣绒的气息。 荣绒不算重,可他的身高在那里,肯定不能算是轻的,他就这么忽然从后背跃上荣峥的背,荣峥在完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 荣峥毕竟常年锻炼身体,在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之后,立即就稳住了,他双手向后,稳稳地托住荣绒的身体,稳住了自己的脚步。 荣绒双手勾住他哥的脖颈,仗着他们现在在合欢树底下,有树叶给他们做遮挡,在他哥的耳尖咬了一口,“哥你刚刚为什么对着那几朵花笑得这么招人?” 荣峥转过头,眼底笑意浅浅,“什么时候下楼来的?” “不久。” 真的不算太久。荣绒是为了能够在第一时间见到他哥,才下楼等的。他的运气还不错,只等了十几分钟,就等到他哥了。 荣绒对他哥的笑容一点也没有抵抗力,刚回答了他哥的话,他就转过他哥的脸颊,贴着荣峥的唇就吻了上去。 这个时间点,正是家长送孩子上学的时间点,还是会有人经过。在荣绒的舌尖滑进来的时候,荣峥稍微避开了一下。荣绒不满地睁开眼,荣峥哄着他,“先上车,嗯?” 荣绒赖在他哥背上不肯下来,他把脸贴在他哥的颊边,唇瓣有意无意地擦过荣峥后脖处的肌肤,“哥你背我过去。” 昨天两人一整天没见,荣绒比平时要更粘荣峥一些。荣峥也纵容着他。车子其实就停在前面,没几步就到了。到了车门前,绒绒只得先从他哥身上下来。 两人都上了车。车门关上,荣绒就把他哥压在了驾驶室,身体越过中控台,吻上他哥的唇。这一回,荣绒的舌头伸进来的时候,荣峥没再拦他,他任由他的舌尖蛮横地攻城略地,温和地接纳他的急躁跟进攻,引导他放慢速度。两人的舌尖缠绕在一起,彼此的呼吸交|融。 “唔。” 荣绒闷吭了一声。 荣峥睁开眼,荣绒的舌从他哥嘴里撤了出来,坐回位置,抱怨道,“这接吻的姿势太累人了。腰酸。” 荣峥低低地笑开,他的手放在荣绒的腰上揉了揉,“现在呢?好点没有?” 荣峥揉了一会儿,荣绒就把他哥的手给拿住了,“哥你别揉了。” 荣峥眼含询问,低头看着他,“不舒服么?” 荣绒:“……”不是,是太舒服了。 舌尖舔了舔唇瓣,荣绒握着他哥的手贴在他的小腹上 ,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哥,“哥,我起反|应了。” 荣峥眼底深色一片,“早上几点的课?” 荣绒早上八点二十的课。从他这里开车去学校,就算不堵车,也要四十分钟左右……现在已经七点十五了,哪怕他现在跟他哥两个人以最快的速度上楼,如果想要赶上第一节课,也根本来不及。 “啊!好想翘课。” 荣峥的手从荣绒的小腹挪开,他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在荣绒错愕的眼神当中,他把手伸给他。 … 两人上车前后不到十分钟,就又下了车,搭乘电梯,上了楼。 荣峥用钥匙开的门。房门打开,荣绒拿走他哥手里的钥匙,随手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唇瓣贴了上去。他的舌尖顶开他哥的唇,由于身体撞上去的时候力道有点大,齿尖刮破了荣峥的唇。荣绒的舌尖尝到一丝血的味道。他停了一下,睁开眼 “没关系。” 荣峥捧住他的脸颊,安抚地在他的唇上亲了亲。荣绒呼吸沉了沉,这一回,他放慢了速度。他的十指跟他哥的交握,没有再急切地卷住他哥的舌根,而是放慢了速度,就连力道都放轻了很多。 两个人拥吻着,往沙发上的方向靠近。荣绒双手抵在他哥的肩上,稍微用了用力,荣峥配合地在沙发上坐下,荣绒坐在他哥的腿上。天气暖了,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T恤,外面是薄款外套。荣绒把外套给脱了,双手放在T恤的衣摆上,向上撩起,T恤跟刚才的外套一样,一起被扔在了一旁。 “喵~~~” 薄荷仰着脑袋,睁着一双纯洁的琥铂色的眼睛,一派天真地望着它的铲屎官霸霸以及它大伯。喔,对,它大伯现在已经晋升为他的铲屎官爹地了。 荣绒:“……” 荣绒脚指头在薄荷的脑袋上踢了踢,意思是让崽崽走远一点。薄荷以为绒绒在撸它,在沙发边上瘫了下来,“喵~~~嗷~~~” “嘘,去吃你的猫粮。” 荣绒的脚指头又在薄荷的肚皮上碰了碰,薄荷舒服地闭上了眼,更加不肯走了。 荣绒:“!!!” 荣峥失笑,他把荣绒抱起,放在沙发上,抱着薄荷,往次卧走去。 荣绒连忙道:“次卧不行!它会爬上桌!”上一回就弄碎了他一瓶单香,他气得差点就对孩子家暴了! 荣峥一只手已经推开次卧的门,又把次卧给关上了,他怀里抱着薄荷,转过身,“去你房间?” 荣绒舔了舔虎牙,“哥,要不,我们在沙发上试试?” 八点二十,荣绒本来应该出现在他的第一节课上,但是现在他浑身没什么力气地躺在他自己的床上。 荣绒本来是在沙发上,是被他哥给抱回的房间。荣绒趴在枕头上,看着他哥从柜子里重新拿了一件衬衫。他哥刚才的衬衫皱得不成样子了,咳…… “哥你要去上班?”不是吧?他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他哥竟然还能有力气去上班。荣绒不由怀疑,到底是他太不行了,还是他哥太行了。 荣峥从下往上,扣上衬衫的纽扣,“嗯。今天要去一趟工地。” 自从去年,出现了荣惟平以次充好,偷换建筑工地的材料后,荣峥现在对工地材料建筑的把关格外地严格。为了避免出现欺上瞒下的情况,重要工程他都会自己亲自把关。 荣绒最喜欢看他哥扣纽扣的样子了,充满了禁欲感。 听见“工地”两个字,荣绒脑海里绮丽的念头散去了一些,他对他哥叮嘱道:“那哥你注意安全。去工地一定要戴好安全帽,还有,如果有工人在高空作业,哪怕戴着头盔,都要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知道吗?要是碰到地上有散乱的电线,也要离得远一点,可能会触电的危险。还有如果经过有下井盖的地方,一定要小心。有时候那些工人会还没有安装好下井盖,一忙,转头就危险标识给忘了,路过的人不知情,很容易就一脚踩空。” 荣峥扣袖扣的动作一顿,荣绒,“怎么了?” 荣峥在床边坐下,他的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没什么。我们宝宝安全意识很高,很好。” 荣绒垂下眼睑,他只是上辈子亲眼在工地见过太多的意外而已。 “今天就不要去学校了。” 荣绒弯起唇,“哥你是在怂恿我翘课吗?” 荣峥弯腰,在他扬起的唇角亲了亲,柔声道:“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会吃不消。” 要是去上课,先不要说他今天一整天都是满课,就是从家里去学校,得坐四十来分钟的车,他的腰可能都要罢工。 荣绒跟班长柯晴说了一声,表示自己生病了,不舒服,要请一天的假。柯晴以为他真的生病了,一连发了好几通语音过来,叮嘱他一定要好好休息,请假条明天回来再补就好了。 荣绒向这位热心的班长道了谢。 没敢让他爸妈知道他今天翘了课,荣绒掐着时间,差不多五点左右才去的医院。 在住院部楼下,碰见了简逸。 简逸也看见荣绒了,他朝荣绒挥了挥手,没注意迎面走来的一位病人,跟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怎么是你?” 简逸的记性向来很好,尽管他只见过周砥一面,对方跟上一次衣冠楚楚地出现在荣氏年会里的样子相差蛮大的,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就是去年在荣氏年会上,对荣绒出言不逊的那个什么周少,周总的周讨厌鬼。 不管怎么样,是自己没看路,把人给撞了,简逸还是把人给扶起来了,“对不起啊,我刚刚不是故意的。” 把人扶起后,简逸就要打算离开了。 他的手腕被扣住,周砥的眼底充满了戾气,他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像是八百年都没有睡过觉一样,“帮我,帮我去喊医生过来。” “不要,你自己不会去啊?” 简逸把人给甩开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只是随便那么一扬手而已,周砥的身体就往后倒了。 次喔。不带这么碰瓷的吧? “喂!喂!喂!” 目睹了这一切的荣绒:“……” 简逸跟周砥到底是什么孽缘?两人的感情线都崩成这样了,简逸来探个病,周砥竟然就穿着病服出现在这家医院了? 荣绒走了过来,他盯着地上陷入昏迷,整个人看上去瘦了不止一圈的周砥。周砥的黑眼圈很重,气色很差。 “他是怎么回事?” 简逸郁闷坏了,他苦着一张脸,“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刚刚抬手跟你打招呼么,然后没注意前面有人!就……不小心撞到了这个家伙。该,该不会我刚才那一撞,把他给撞晕了吧?” 荣绒冷眼睨着地上的周砥,“是他本来就病吧。” 简逸赞同地点点头,“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这没病,也不会穿着病服啊。” 荣绒:“……” 简逸很发愁,“现在怎么办么?毕竟是我撞的他……要是就这样丢下他不管,他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是不是得负责任啊?” 简逸这个人心很软。说白了,就是个烂好人。通常而言,要是有人子啊他面前昏倒,他第一反应肯定是把人扶起去找医生,但是面对晕倒的周砥,他的第一反应是怕对方要是真出了事,他得跟着倒霉,可见周砥给他的第一印象有多糟糕了。 周砥毕竟是这部小说的主角,万一真死翘翘了,会产生怎样的蝴蝶效应,荣绒不敢赌。 “你在这里看着,我去喊医生护士过来。” 周砥都已经昏迷过去了,也不用担心他会对简逸做什么事。 “好!我现在就去!” 简逸还没跑开,荣绒把他拉住了,“算了,你去喊医生护士过来,我在这里看着吧。” 简逸是周砥的官配,虽然现在感情线崩地不成样子了,荣绒还担心就自己去找医生的功夫,感情线忽然有了连结。 周砥是个彻彻底底的野心家,他不可能会真的爱上谁。书里,他会喜欢上简逸,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简逸能够缓解他的头痛怪症,加上他是荣家真正的小少爷这一身份而已。 简逸:“好。那你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荣绒:“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6 23:53:47~2021-10-07 23:5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王俊凯的小宝贝、aane、chérry、Paperdoll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江户川一、柚子奶青 30瓶;萧潇霄汉 20瓶;53610731 17瓶;53987096 4瓶;48154773 3瓶;头发多多多 2瓶;草木、可可爱爱、论道、舟渡、Mercury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0、那就让周砥滚出来 简逸去喊医务人员的功夫, 荣绒冷漠地站在距离周砥五步远的地方。 简逸还没带着医务人员过来,倒是三四个身穿黑色制服,看样子是保镖打扮的工作人员在附近东张西望。终于,其中有一个发现了躺在地上的周砥, 其他几个人均神色凝重地跑了过来。 其中一个像是队长的人, 在周砥面前蹲了下来,“周总, 周总!” 荣绒猜测, 应该是周砥的人。 来的这四个人的确是周砥的保镖。 周砥这段时间的睡眠可以说是糟糕透了。以前辅以助眠熏香或者是药物勉强能够入睡的他, 从去年年底开始, 近半年的时间, 总是难以入睡。周砥的安眠药吃得太凶,他的体内早已对安|眠|药产生了抗药性,他服用安|眠|药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入睡却是越来越困难, 睡着的时间也是越来越短。到后面他的主治医生根本不敢再给他开安|眠|药, 周砥就吩咐他底下的人去给他开安|眠|药。 几天前,高阳去他的家里找他, 发现周砥睡在沙发上不省人事, 怎么叫也叫不醒,连忙把人紧急送往医院。周砥的外公就是在他的面前出车祸,在医院抢救无效死去的。周砥从小跟他外公相依为命,因此对医院的抵触很深。高阳不得不吩咐周砥的保镖24小时看着他, 不许他出院。但是周砥毕竟是金主, 他想要下楼散个步,保镖总不能拦住不让。刚刚就是周砥找借口了个借口,把几个保镖给支开了, 目的就是想要出院。结果因为身体虚弱,撞到了简逸,就晕倒过去了。 周砥的人到了,简逸带没带医务人员过来就不重要了,周砥是他们的金主,他们不可能就这样让金主死翘翘了。 荣绒转身就要离开,被周砥的保镖给拦住了去路。 “抱歉,您暂时还不能走。” 周砥忽然晕倒,附近又只有荣绒一个人,保镖自然不能就这么让荣绒给走了。他们未必怀疑周砥的晕倒一定跟荣绒有关,只是必须得把人给拦下来,问个清楚明白。 荣绒眼神冰冷,“你说什么?” 少年的眼神太过冰冷,保镖心中一怵,可不管对方给人的感觉多冷,到底是个少年人。 保镖坚持地道:“在我们调查清楚您同我们周总的昏倒是否有关之前,您不能离开。” 荣绒:“……”他刚刚就应该让周砥去死! 保镖都是练家子,如果是一对一,荣绒还能试一试看能不能把人给撂倒,一对四,他就没有任何的胜算了。荣绒的嘴唇抿起,眉眼压着戾气。 “就,就在那里。那个人,忽,忽然昏倒了……” 简逸带着医务人员一路小跑地跑过来,因为跑得有点急,气息就有点喘。 医生见到昏迷在地上的周砥,认出是周恒国际的总裁,大吃一惊,急忙吩咐身后的护士将周砥抬到活动病床上。 周砥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过深度睡眠,哪怕是刚刚陷入昏迷,因为身体被挪动,他还是很快就恢复了意识。周砥的脑袋疼得像是有斧头在劈砍他,他费力地睁开眼,见到了就站在距离他几步之外的简逸。 他终于记得,他在哪里见过简逸,在他的梦里。自从去年从梅岭度假村回来以后,近半年的时间,他有大部分的时间,只要是做梦,就一定会梦见眼前这个眉目干净的学生。在他的梦里,他跟这个叫简逸的学生是一对恋人。难怪,他在见到对方的第一眼,就觉得熟悉。 然而,周砥的视线从简逸的身上很快就离开了。他被站在简逸身旁的荣绒所牢牢地占据。 周砥瞳孔骤然一缩。同在他的梦境里,荣绒死了!他赶去吊唁,一张偌大的彩色遗照摆在灵堂上。遗体已经收敛过,只是依然没办法遮掩住皲裂的嘴唇跟偏黑的肤色,半点瞧不出身前漂亮的模样,只有五官是相似的。 后来,他汗涔涔地醒来,也依然清晰地记得梦中那一瞬间的冲击。只是没等他走近细看,荣峥便拦住了他,命人将他“请”了出去。 此时此刻,少年站在阳光下,五官漂亮到耀眼,眼神不耐,一副任何人都落不到他眼里的模样。 对了!这就对了!荣绒就该是这样的!他不应该安安静静地躺在水晶棺里,他就应该是这般倨傲跟不可一世! 在这一刻,周砥有些混淆了梦境跟现实之间。 他吃力地下了活动床,用力地拽住荣绒的手腕,因为长时间睡眠不足而眼睛布满红血丝的他,双眼紧紧地盯着荣绒,声音更像是年久失修的卡住的齿轮,来来回回只有重复的一句话,“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 荣绒的齿尖咬了下自己的后槽牙,他竭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尽可能地不让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异常。实际上,他身上的血管都快要凝结。这个周砥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到底为什么会知道上辈子的事情? 荣绒眼神微乱,周砥难道跟他一样,也是重生的?又或者是因为什么原因获得了前世的记忆? 医护人员慌张地将周砥给拉开,“周先生,您现在不能下床,快,躺回去。周先生,周先生……” 简逸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也跟医护人员一起,伸手去拽开周砥的手,“喂!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礼貌?你赶快松开我弟弟的手!松手,你快松手!” 周砥整个人瘦得就像是只剩一副骨架,拽着荣绒手腕的力道却是极大,不管是医护人员还是简逸,竟然都没能将他的手给拽开。 医务人员不得不给他打一针镇|定剂,周砥在被注|射镇|定剂后,仍然没有松开荣绒。 最后,还是荣绒一记手刀,在周砥的后脖颈砍了那么一下,周砥的身体这才软软地倒了下去。他身后的保镖及时地扶住了他。荣绒当着周砥保镖的面,把人给直接打晕了,这下保镖自然更不能让他就那么走了。 周砥被医护人员紧急送回病房,荣绒跟简逸也打算走了,保镖再一次拦住了荣绒的去路。 荣绒眉眼满是戾气,“你们眼睛是不是瞎?是他抓住我不放,我为了脱身才把他给劈晕了。” 简逸也生气地道:“就是啊!明明是姓周的欺负人在先好吧?!” 保镖们不管这些,他们对周砥的人身安全负责,周砥昏迷时只有荣绒在边上,眼下又亲手劈晕了周砥,保镖们当然不能让他就这么离开。荣绒要是离开了,回头周砥追究起责任,他们找不到人,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他们?因此,不管荣绒跟简逸两个人怎么说,他们就是不肯放人。 偶尔有病人跟病人家属路过,不过大家都是一见到保镖白色衬衫,黑色西装外套的装扮生怕会惹上麻烦,因此一个个全部都快速经过,没有人要帮忙的意思。 荣绒对着保镖的身后喊了一声,“哥!” 保镖们下意识地往后看了一眼,荣绒抓住简逸的手腕,“走!” 这家医院荣绒可比保镖们熟多了,他拽着简逸就往住院部的侧门跑。住院部的侧门是医院保洁们的专用通道,一般病人跟家属都不会走那里过。荣绒拽着简逸,一口气跑到了侧门,躲进了逃生楼梯。两个人平时都不是喜欢运动的人呢,这会儿才跑了几百米,气息就都有点喘。 尤其是荣绒。他今天身体不大方便,虽然没有第一次的时候那么疼,甚至可以说是要舒服上许多,不过刚才跑步的时候,还是有点疼。 两个人就躲在一楼,警惕地听着周遭的动静。 保镖们分开了两拨,一拨追着荣绒跑进了侧门,另外两个分别守在电梯前面。 荣绒跟简逸两人只走了一楼,就从二楼搭乘电梯,去了顶楼的VIP住院楼层。电梯是透明的,电梯缓缓上升,荣绒向下看,只见那四个保镖还在大堂里找他们。此时,其中的一个保镖抬起头,就看见了在电梯里的荣绒跟简逸两人。 简逸的目光跟楼下保镖的眼神对了个正着,他语气慌乱,“完了!完了!他们好像发现我们了,怎么办?我们是不是得赶快找个地方藏……” “叮——” 电梯门打开,应岚所在的病房楼层到了。 VIP病房整个楼层,只有两个VIP房间,每个VIP房间并不相连。换言之,他们抵达楼层后就安全了。因为就算是保安看见了他们追到这里来,也会被外面的安保人员给拦住。 荣绒迈出电梯,走了几步,没见到简逸跟上来,他转过身,“不出来吗?” 简逸:“……”TVT,小丑竟是我自己。 “要的,要的!” 在电梯门关上之前,简逸赶紧从电梯里出来了。 … “你们两个人今天怎么一起过来了?” 荣绒跟简逸一起进的病房,荣惟善坐在病床前,用水果刀给妻子切火龙果吃,一见到两个儿子,顿时笑了。 简逸抢先一步回答道:“我跟绒绒在楼下碰见的。” 荣绒:“嗯。” 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在楼下碰见周砥,还差点被他的保镖给扣住的事情。都没想让父母担心。 荣惟善笑着道:“这么巧呢。” 简逸唇角带笑,轻快地点头,“是哈。” 荣绒走到病床旁,他在病床前的椅子坐下,“您今天感觉怎么样?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吗?” 应岚:“……”被大儿子气到胸闷算不算? “没有。妈一切都好,医生说我恢复得好。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啊!太好了!” 简逸雀跃地欢呼。 荣惟善把火龙果切好了,他把果肉盛在果盘里,上面戳了几根牙签,放在床头柜上,“绒绒,小逸,你们两个也吃。这红心火龙果是你们孙伯伯送过来的,果肉吃起来又甜又香。” 荣绒听见“孙伯伯”三个字,眉骨微跳,他可没忘记他爸把那位孙伯伯的侄女介绍给他哥认识的事情。也不知道他爸现在死心了没有。 荣绒先是给母亲应岚递了一块,然后才自己尝了一块。 荣惟善:“怎么样?是不是很甜?又有很好闻的果香?” 荣绒咬了一口,红色的果肉就在齿尖溢开,确实又甜又香,他咬着嘴里的果肉,鼓起一边腮帮,“爸,今天孙伯伯的那位侄女一起来了吗?” 荣惟善没好气地道:“你小子想得还挺美。快要过春节那会儿,我跟你孙伯伯安排了,特意请你媛媛姐来家里吃饭,你哥可好,话都没跟人家聊几句,连微信也没跟人家女孩子要。三只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是遍地都是?你哥对人家女孩子没意思,转头就看上孙伯伯的同事的儿子了。今年三月份就订婚了。不说了,说起这个爸就心梗!人家媛媛多好一女孩子啊,长得又漂亮,性格也是落落大方的。你哥都没瞧上人家。几个月前还骗你外公外婆,还有我跟你妈,说什么有稳定在交往的对象了这都几个月过去了,结果一直也没把人家女孩子介绍给我们认识过。” 荣绒眼露错愕,他咀嚼的动作一顿,他哥跟爸妈提过,他有稳定交往对象的事情? “咳,咳咳咳咳!” 应岚被火龙果卡了喉咙,猛地咳嗽了起来。 房间里的三个男人吓了一跳。 荣绒反应最快,他坐到床边,给母亲应岚拍背顺气,简逸忙倒了一杯水,递到应岚唇边,做什么都慢了一拍,以致被两个儿子抢了先的荣惟善,一双眼睛关切地看着妻子,“怎么回事,怎么吃个火龙果都呛着了?现在好点了没?” 应岚先是经过荣绒的拍背顺气,又喝了简逸给倒的水,总算是好多了。 她咳嗽出了眼泪,点点头。 房间里开着空调跟加湿器,荣绒先前因为跟简逸两个人为了躲避周砥的保镖,很是跑了一段路,有点热,加上他爸刚才冷不伶仃地说起他哥说,他有稳定交往的对象这件事,有点紧张,又有点慌,脸上的热度就一直居高不下。 荣绒脱了身上的棒球外套,还是有点热,他干脆站到空调底下去吹冷气,指尖拉开了衣领一点,让空调的凉风吹进来。 “不要对着封口吹,容易感冒不说,还容易患偏头痛。过来。” 荣惟善把人给喊过来了。 荣绒又被空调短暂的凉风短暂地给宠爱了一下之后,就又重新坐回病床前了。 简逸把加湿器往他面前挪了挪,好歹也能降温一点来着。 荣绒里面穿的是一件宽松的白T,他刚才把衣领拉低了一点后,忘记给拉回去了。应岚一眼就瞧见了荣绒锁骨处的那几颗红痕。要换成以前,绒绒年纪小,应岚肯定不会多想,只会以为绒绒是被蚊子咬了,手给抓红的。 应岚毕竟也生过两个孩子,这会儿明知道他跟荣峥两个人在谈恋爱,要是再不知道这痕迹是怎么回事才怪了。 应岚生气地别过了视线。这小峥也太不像话了! “绒绒,你这脖子,这一片……是怎么回事啊?” 简逸顺着他爸的视线看过去,当即红了耳根。他哥原来还怎么狂,狂野的吗? 荣惟善大惊小怪,“荣绒你那租的地方,那么早就有蚊子了吗?现在夏天都还没到蚊子就这么多了?等入了夏,你一定要记得多买点蚊香液,还有,一定要把蚊帐给挂起来,知道吗?” 荣绒下意识地去看母亲应岚的反应,发现母亲神色如常。荣绒于是镇定地把自己的衣领给往上拉了拉,“嗯。” 一双耳尖红透。 应岚:“……” 惟善是不是有点迟钝? 简逸:“……” 他爸好迟钝。 … “这位先生,您真的不能进去,这位先生!您要是执意硬闯的话,我们就报警了啊!” 晚上八点多,荣绒跟简逸刚打算离开病房,听见病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荣惟善刚给妻子喂完药,荣绒扶着母亲躺下。 简逸:“我出去看看。” 简逸开了门。 门外,脸色苍白,身形消瘦的周砥一只手握住门把,见门开了,他也便大步地走了进来。周砥带来的保镖们把医护人员跟医院的安保人员都给拦在了外面。医院方面已经报了警,只是警察一时半会儿尚未赶到。 简逸一见到周砥,立即嫌弃地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你啊?你这个人未免也太阴魂不散了吧?喂——” 病房里,荣绒听见简逸的声音,猜出了来的人是谁。怕周砥的到来会影响到母亲养病,荣绒疾步从病房走出。 荣惟善也从病房里出来了,见了周砥现在的模样,荣惟善吃了一惊。这个周砥……现在怎么,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简直快要瘦到脱形的地步了。 周砥目光沉沉:“有空么?请你下楼喝一杯咖啡?” 这半年来,周砥的精神状态很糟糕。除了睡不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总是频繁地做梦。很多时候,他醒来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身在梦中,还是现实里,又或者他根本没有醒来过。因此,这大半年的时间,除了忙于处理公事的事情,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看心理医生。然而,收效甚微。 可是这次昏迷醒来,他的思维比这大半年以来任何一次都要清晰。他终于能够确定,他现在不是在梦里,他是实实在在地活在现实里!只是,他还有一些谜团没能想明白! 他像是在迷雾之中跋涉了很久,很久,终于就要拨开那团迷雾。 直觉告诉他,荣绒就是他能够拨开那团迷雾的关键。 语气冰冷,“如果我拒绝呢?” 周砥的眼神越过荣绒,若有似无地落在荣绒身后,荣惟善的身上,他笑了笑,“没关系,荣少要是不肯赏光,陪我下楼喝一杯咖啡,那我们就在这里聊会儿天,也是一样的。” 要因为长期睡眠不足的缘故,他的脸色是病态的那种青白,这一笑,就无端给人阴鸷的感觉,有一种往上所说的阴间的笑容,一点也没有感觉他是真的在笑,只让人觉得这笑容充满了浓浓的威胁之意。 “看来荣少比较喜欢在这里谈。” 周砥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他一步步,朝会客沙发走去。大有荣绒不答应,他就在这里常坐的意思。如果不是他妈还在里面休息,周砥的屁股就算是跟这沙发缝在一起了,他也没意见! 荣绒冷了脸,“我跟你下去。” 荣绒刚往前走了一步,就被他爸给拽住了,荣惟善一点也不客气地对周砥道:“什么下楼谈,这里谈的。就在这里说,我倒要看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 荣惟善从一开始就不喜欢周砥。他要是能让周砥把人从他眼皮底下给带走才怪。 简逸在边上瞧见了,恨不得给他爸鼓个掌!酷!爸爸威武! 荣惟善刚才那么一扯,荣绒左肩的领口微微下滑,红色的吻痕隐约可见。 周砥狠狠一震。 荣峥出了电梯,转过走廊,就看见两名高大健硕,保镖打扮的工作人员站在母亲应岚的病房房门。 郭医生愧疚地走至荣峥面前,亲自向他道歉,“抱歉,荣总。我们的人阻拦过。但是……我们已经报警,警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荣峥看了眼病房的方向,“是谁的人?” 郭医生低声道:“是周恒国际的周砥。” 荣峥点点头,他朝病房走去。 走到门口,被拦了下来,“抱歉,没有周总的允许,您不能进去。” 荣峥眼神平静,“那就让周砥滚出来。” 荣峥的语气可以说是听不出半点火气,可莫名叫人心生忌惮。两名保镖对视了一眼,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知会一声。 里头,传来周砥说话的声音。 “今日不请自来,是我的不对。祝伯母身体早日康复。“ 两名保镖松了口气,里头那位肯自己出来就好。 荣惟善不肯放人,除非强行把荣绒带走,但这样一来,事情势必闹大。他在周家的根基尚未稳定,还不宜直接跟荣家对上。权衡利弊,周砥只能先行离开。 周砥从里面出来,荣峥进去。 忽地,周砥余光扫见荣峥脖子上的那一抹暧昧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绒绒关于上辈子的记忆是完整的,周砥的梦境也是不完整的。 绒绒记忆缺失的部分,就是周砥所知道的部分。 周砥的梦境,就是荣绒记忆的拼图。反之亦然。 哥哥跟爸妈都不会记忆,因为他们就是实实在在,活在了这一世。 因为原小说的设定绒绒是个炮灰男配么,所以周砥就是个楔子,是绒绒上辈子悲剧的,多米诺骨牌的重要一环。这里解释下哦,不是说这口锅就给周砥背了,或者说跟绒绒自己就无关。其实评论区有个小可爱说的挺客观,上辈子是很多因素造成的。但是周砥是那个因。他是避无可避的一个环,所以他会通过梦境想起前世,其他人没有。 能量是守恒的,荣绒重生了,获得了新生。并且在这一世获得了圆满,前世的记忆就由他一个人承担了。 但是哥哥也会由其他的途径,得到上辈子的讯息。 比如,通过周砥的口中。 感谢在2021-10-07 23:55:13~2021-10-08 23:54: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咕叽咕叽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012 66瓶;凝溪夜 10瓶;柚柚 7瓶;48987799 5瓶;可可爱爱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1、哥一起洗啊 周砥脚步倏地一顿, 欲要看个仔细,荣峥已经从他的身旁走了过去。病房的房门关上,阻断了一切探究视线的可能。 周砥望着紧闭的病房房门,心底忽然涌上一个荒谬的猜测。 可能吗?荣峥、荣绒…… “周总, 警方的人已经在楼下了……” 保镖摁住耳朵的通讯耳麦, 疾步走到周砥身边,低声耳语。 医院附近就有一个派出所, 因此警方出警很快。跟警方对上, 总是比较麻烦。 周砥冷着脸色, 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绒绒, 周砥为什么要约你喝咖啡?你跟对方还有往来?你该不会……你该不会对周砥还没死心吧?” 怕自己语气过重了, 惹荣绒不高兴,荣惟善赶紧给自己的这句打个补丁,“爸,爸没别的意思啊。就是那个周砥, 年纪那么大, 周家的水又那么深。这世上好男儿多的是,咱们真没必要在他那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啊。” 简逸听了这么一个大八卦, 一脸震惊, 原来荣绒竟然喜欢过那个姓周的么,还是两个人交往过?啊啊啊啊!难怪去年在荣氏集团晚宴上,那个姓周的说话阴阳怪气的。那家伙……该不会是想要吃回头草吧? “没有。我跟周砥很早之前就没有任何的联系了。” 荣绒曾经为了周砥出柜,又因为周砥差点在就在大儿子荣峥的生日宴上闹了不愉快, 荣惟善现在见到周砥, 都有点PTSD了。就怕小儿子脑子一热,又喜欢上人家了。 荣惟善拿眼觑着小儿子,语气可小心翼翼, “真的?你没哄你爸还有你妈吧?爸妈不是反对你跟男孩子交往啊。就是,之前就跟你说过么,就是那个周砥吧,他真的不是合……” 荣绒余光瞄见他哥进来了,他眼神闪了闪,舌尖在唇瓣舔了一下,“爸,我真的没有喜欢周砥,我现在有稳定交往的对象。” 关上病房的门,走进病房的荣峥,刚好听见荣绒的这一句。 荣绒没去看他哥的反应,他跟他哥当面表过白,也当着简卓洲跟阮玉曼两人的面出过柜,当着他爸妈的面前是头一遭。这会儿耳跟有点发烫,心跳也有点快。他怕要是这会儿跟他哥对视,那他的眼神可能就彻底藏不住了。 小儿子竟然有交往对象这件事给彻底炸懵了。 稳定,交往,对象? 这几个词荣惟善没有一个听不懂的,可连在一起,他的大脑就有点给整不会了。荣绒现在才多大,就能知道能不能跟对方稳定交往了?!不是,这是重点么?!重点是,绒绒竟然有,有对象了?! 荣惟善大为震惊,又不敢深问,怕问多了招孩子烦,最后只愣愣地蹦出了两个字,“真,真的啊?” “嗯。” 荣绒没有进一步往下说的意思,荣惟善张了张嘴,憋住了,没细问,“挺,挺好。挺好的,挺好的。” 不自觉地又重复了几遍,像是在强调,又像是在自我说服。 荣绒看在眼里,觉得挺好笑的,好笑的同时心情又有些微酸。如果不是重生了一回,他大概永远也不会察觉以前爸妈对他的事很少干涉跟过问,不是因为漠视,是怕招致他的不耐烦。 荣峥走到荣绒边上的椅子坐下,手背若有似无地碰了碰荣绒的手背。 应岚将大儿子“撩拨”小儿子的小动作看在眼里,眼神露出几分迷茫,这是她印象当中那个行事沉稳的大儿子?怎么……怎么这般不正经?应岚视线不自觉地朝小儿子的锁骨方向再次看了一眼,还是隐隐能够瞧见上面的红痕。 应岚又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在大儿子的身上。忽然觉得,从小看到大的亲儿子,变得不那么顺眼了…… 荣绒没有挪开他的手,他跟他的哥的后背就那样似贴非贴地挨在一起。对他爸笑了下,“爸你想问什么就问,没关系。” 荣惟善这个时候脑子乱乱的,压根就没注意两个儿子的小动作 。他知道绒绒喜欢男孩子,也接受了自己的小儿子喜欢男孩子这件事,他也知道绒绒不可能一直单身下去……但就是,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荣惟善犹犹豫豫地问道:“他对你,好不好啊。” 荣惟善没有先好奇对方的职业,年纪,也没有问其他的,而是先问的,对荣绒好不好。 荣绒睫毛轻颤,他眨去眼底的涌上的热气,手背跟他哥几乎完全贴合在了一起,他弯起唇,“好。特别好。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对我更好的人了。” 荣绒回答的时候,荣峥就一直注视着他。荣绒特别想让他哥快别盯着他看了,万一回头被爸妈黑看出端倪来,却又隐隐有些期待……要是爸妈看出来了,就比他自己开口去戳破那最后一层窗户纸要容易得多了。 荣惟善不信,他狐疑地道:“能比你哥对你还好?” 荣绒忍住笑意,“……差不多吧。” 荣惟善将信将疑,不过儿子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拆台,只是道:“他对你好就成。” 想了想,又追问了一句,“你那对象,你们交往多久了啊? 荣绒:“其实我们认识很长时间了。真正的交往时间的话,半年多吧。” 从方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的应岚忽然出声问道:“你们两个,谁先提的开始?” 荣峥的手背不着痕迹地碰了碰荣绒的,荣绒不明所以,还是凭借跟他哥的默契,临时改了答案,“他。” … 荣惟善对这个答案挺满意。是对方开始的,就说明是人家先喜欢绒绒,先追的绒绒。就是没想到两人交往时间才半年。才半年呢,就敢说是稳定对象了。也就是陷入热恋的小情侣才敢这么说,就像是这一天不是一天,是一年事的,半年多等于就是度过半生了。 应岚是知道荣峥跟荣绒的关系的,她的面上不显,心情多少有些复杂。果然,是小峥先对绒绒起的心思。绒绒年纪小,又从小跟他哥亲,人们常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小峥也就是占了他们两个从小就认识的便宜。要不然,绒绒周围有那么多年轻的,优秀的小伙子,还真未必就能轮到小峥。 以前应岚给大儿子荣峥相亲的时候,觉得他们家条件不错,荣峥相貌跟人品也挺好,人家把女儿托付给他们家大可以放心。这会儿却怎么瞧,怎么都对荣峥不大满意。比如绒绒年纪还这么小,就把人“欺负”得那么狠。还有绒绒才十九,小峥都二十八。等到荣绒二十九,小峥三十八,都步入中年了…… 荣惟善还是不大放心,总觉得要亲眼见一见,相一相对方的人品,“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带他过来,给我跟你妈见一见?” “唔,等他做好准备吧。” 荣惟善瞪圆了眼,“又不是让他来提亲下聘。就是找个时间见一面,怎么,我跟你妈还能吃了他不成?” 应岚听见提亲、下聘两个字,太阳穴既隐隐作疼,她淡声道:“不是才交往半年么,急什么。” 荣惟善眼睛一亮,是啊,这不才交往半年呢么,万一以后分了呢!他清了清喉咙,“也是。那就以后再说吧。 荣绒自然不知道他爸一心盼着他分手呢,对于爸妈没有坚持见“对象”松了口气,他“嗯”了一声,打算以后只要找到合适的机会,再一点一点地透露给爸妈。 … 应岚该到点吃药了,荣惟善拿起烧水壶,才发现里头的水没了。 “我去烧水。” 荣绒从他爸手里拿过烧水壶,又被荣峥接了过去,“给我吧。” 荣绒不认为自己接个水的力气都没有,不过还是把烧水壶递给他哥了。 荣峥去了茶水间烧水,荣惟善也跟着进了进去,他压低音量,“你刚刚怎么一直不说话?” 荣峥拧开水龙头放水,转过头看着父亲,“说什么?” “绒绒找男朋友这件事,你一点看法也没有?” “感情的事,最重要的是当事人喜欢。绒绒喜欢,就够了。” 闻言,荣惟善很是有些惊讶地看了大儿子一眼,“小峥,你这格局,挺大啊。” 平时管荣绒管得比他这个当爸得都紧,在荣绒找男朋友这么大一件事上,倒是看得挺开。 水快满出来了,荣峥关了水龙头,“还行。” 一直到很多年后,荣惟善回想起今天跟大儿子的这一番谈话,尤其是大儿子这一句“还行”,不止一次在心里感叹大儿子的……不要脸。 … 应岚明天出院。 荣峥一连在医院陪床了两天,荣惟善坚持今天晚上就由他陪床。应岚暂时也不想见到大儿子在他面前晃悠,她服过药,就让荣峥带荣绒还有简逸一起回去。 简逸十分识趣,他没有选择搭他哥的车,而是选择自己叫网约车回去。 荣绒听说简逸叫了网约车,停下脚步,“何必这么麻烦?今天晚上我也回家住,你把订单取消了吧。从医院打车回去,都要上百了。” 荣绒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不过他明天要跟他哥一起来接母亲应岚出院,所以打算今天先坐他哥的车回去,明天再坐他哥的车一起来医院,到时候再把车给开回去。他出门前就给薄荷铲过屎,新换的干净的猫砂,还给倒足了猫粮跟水,一个晚上不回去也没关系。 简逸刚想说其实叫网约车一点也不麻烦,挺方便的,听见荣绒后面的那一句,看着软件上的金额,是有点肉疼,就把订单给取消了。 简逸最终还是当了一回电灯泡,不过上车的时候,他很自觉地就坐到后面去了。 自从知道荣绒跟荣峥两个人在交往之后,简逸其实很少像现在这样,单独跟他们两个人待在一起。他原本以为路上多少会有点尴尬,令他比较意外的是,绒绒并没有只顾着跟他哥讲话。绒绒的话还是不怎么多,他哥话就更少了。不过他们两个人说的话题大部分都是他能够插得上话的,他们没有刻意去照顾到他,只是很自然地没有忽略他。 简逸心里头暖暖的。 因为明天还要坐他哥的车一起去医院,荣绒也就没回他的出租房,晚上跟他哥还有简逸一起回的家。 简逸回到家,跟荣峥还有荣绒两个人道了声晚安之后,就一溜烟地回了他自己的房间,洗过澡就早早睡了,就怕夜里会听到不该听的。咳。 爸妈都不在家,荣绒也没矫情,直接去的荣峥的房间。 时间不早了,荣峥去浴室给荣绒放水洗澡,让他回自己的房间拿换洗的衣物。 荣绒去拿了换洗的衣物回来,荣峥刚调节好水温,从柜子里,拿了干净的浴巾放到浴室的置物架上。 荣绒走进浴室,手臂稍微抬了下,把换洗的衣服放到浴巾上面,从后面圈住了他哥的腰身,轻咬他哥的耳朵。 齿尖磨过耳朵的细嫩,带起一阵微妙的电流。荣峥放下手中的浴巾。他转过身,右手扣住荣绒的后脑勺,吻上他的唇瓣。荣绒每次都比他哥要急,荣峥的舌尖才叩开他的唇,他的舌就立即缠绕了上去,身体撞了一下他哥。荣峥往后退了一步,往旁边站了站,避开了后面的置物架,后背抵着冰凉的瓷砖。 荣绒双手放在他哥衬衣的领口上,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哥,“哥,一起洗啊。” 荣峥眼神向下扫了一眼,“你的身体吃得消?” 荣绒:“……” 最后两人还是一起进的浴缸。荣峥在浴缸里加了舒缓身体的精油,他拿了毛巾,给荣绒擦拭身体,两个人一起泡了个澡。 绒绒泡澡前没觉得多困,可能因为精油里有助眠的成分,泡澡时就有点想睡觉。 荣峥指尖碰了碰他的耳朵,就跟逗薄荷似的,“先别睡,等吹过头发再睡。” “喔。” 荣峥先出的浴缸,他拿了浴巾过来,荣绒配合地从水里起来,荣峥替他把身体还有头发擦干。头发只能擦至半干,剩下的得用吹风机吹。荣峥让荣绒先去床上等他,他拿了吹风机就过去。 荣绒沾上床就想睡觉,听见吹风机呼呼的声音,感受他哥的指尖温柔的拂过他的发梢就更想睡了。 头发吹得差不多干了,荣峥关了吹风机。 荣绒听见他哥问道:“周砥为什么过来找你?” 荣绒的睡意一下驱散了不少,他身体往后,双手撑在床上,笑着道:“我还以为哥你不会问了呢。” 荣峥在荣绒的身边坐了下来,他如实地道:“周砥的状况看起来有点糟糕,我担心他会做出一些对你不利的事情。” 荣绒眼底的笑意收起,“应该不会。周砥把周恒国际总裁的位置,还有他的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就让他苦心经营多年的这一切化为乌有。 ” 荣峥眸色沉沉,“你很了解他?” “咦?哥,你帮我闻闻,咱们这房间里,是不是有醋味啊?” 荣绒作势凑近他哥,鼻尖在他哥身上,上上下下地闻了闻。 荣峥没有被荣绒的插科打诨给混过去,他正色道:“如果他再来找你,一定要告诉给我。子超跟几家保全公司都有合作,我们可以咨询下他,看有没有比较可靠的专业保镖介绍给我们。” 周砥应该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他在周恒国际的根基还不稳,他没必要冒着得罪荣家,得罪他爸还有他哥的风险对他不利,这不符合他利益最大化的选择。他隐隐有一种感觉,周砥之所以会找上他,很有可能是,他知道了他重生的这件事。否则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在他面前提及前世的事情。 但是无论是周砥拥有上辈子的记忆也好,还是他重生的这件事也好,荣绒都并不想让他哥知道…… 尽管他一点也不想要以后上下学身边还带保镖那么夸张跟麻烦,但是周砥要是真的再来找他,有保镖挡一挡也好。 知道他哥也是出于对他的担心,荣绒只好先应下来,“好。” 翌日,应岚如期出院。 出院的那天,发生一个小小的插曲。 荣惟善的好友孙博洋,在当天凌晨,因为跟应岚一样的原因——短暂性脑缺血,被紧急送往医院抢救。不幸的是,犹豫孙博洋但是昏迷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被家里的保姆发现的时候,时间太迟了,送往医院抢救时,已经过了最佳抢救时间,最终由于短暂性脑缺血,导致中风。 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前去探望他时,孙博洋连语言功能都还没回复,整个人躺在床上,只有手指头是能动的,医生说,孙博洋的年纪不算太大,因此情况不算太过糟糕,经过复建,肢体各方面功能,包括语言这一方面还是有很大的概率能够康复的,只是恢复时间上可能会比较长,而且需要病人有坚强的意志力。这让应岚跟荣惟善夫妻很是难过。 应岚这次住院,也让荣峥、荣绒还有简逸三人对她的身体格外地重视。 荣峥明天早上起来晨跑,会把父母也一起给叫醒,让他们两个人到小区的公园去晨练。应岚是亲眼瞧见孙博洋躺在床上,连坐起,都得看护帮忙。见了人,只能“啊啊啊”地干着急,什么话也说不了,她自己也有点后怕。上了年纪的人本来就少觉,荣峥喊他起来晨练,她也就拽着呵欠连天的丈夫,加入老年人晨练大军当中,每天除了雨天,是天天去小区的公园报到。只希望等她跟丈夫哪一天真的老了,不要像博洋那样,自己痛苦不说,还给三个儿子添麻烦。 荣绒只要是周末,就会起个大早,穿过対街,去对面的公园陪他爸妈一起晨练。当然,晨练不是最主要的目的,最主要的是,他想好好珍惜跟爸妈相处的时间。 简逸以前住在临风巷时,就经常跟着老街坊打太极,知道荣绒经常去陪爸妈到公园晨练后,他也跑过去,直到他爸妈还有绒绒怎么打太极。荣绒不喜欢温温吞吞的太极,他喜欢像是击剑那种畅快淋漓的运动。倒是他跟简逸两个人去了之后,能够明显感觉到爸妈开心了不止一点点,因此,哪怕每次简逸教太极,他都摸鱼得厉害,周末倒是没间断过。 荣峥知道荣绒经常去陪他爸妈之后,就改了晨跑的路线。以前荣峥是就在小区的跑道跑,后来就经常去公园跑步了。 公园里晨练的大爷、大妈那么多,还从来哪个大爷,大妈是由子女陪着一起晨练的,还是三个儿子都一起陪着。可把一众老头、老太给羡慕坏了。 只要是周末,应岚跟荣惟善就回回都都顶着好些个比他们年纪还要年长的长辈艳羡的目光晨练,又在三个儿子的陪同下一起回去。 那回头率……用荣惟善说的话就是,“我这当了大半辈子的爸,还从来没觉着当爸这么风光过。” 应岚没丈夫荣惟善那么有“虚荣心”,不过在众多老人都要么只有他们自己一个人天天形单影只地出现在永远里,要么就是跟老伴两个人,像他们这样,经常由三个儿子陪着的,确实整个公园也没见着几个,多少也是欣慰的。 荣峥、荣绒跟简逸三个人当中,任何一个单拎出去,模样都是出挑的。荣绒跟简逸年纪小,于是出现令应岚跟荣惟善最哭笑不得的事—— 公园里好些个同辈、长辈,在跟他们夫妻两人熟稔了之后,明示、暗示地想要给荣峥说亲。 一开始,夫妻两人也没太当一回事,他们大儿子的条件摆在那儿,公园里的邻居们瞧上了再正常不过,随口找了几个借口也就搪塞过去了。 直到经常跟应岚一起打太极的一位姓康的夫人,直接把她的女儿给带到他们夫妻两人的面前,想要让他们夫妻两人帮着一起牵线牵线,应岚跟荣惟善这才意识到事情有些棘手。 荣惟善还在想着,怎么不伤情面呢,边上应岚淡声道:“抱歉啊,我大儿子有交往的对象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妈妈态度转变的最根本原因,跟爸爸那位朋友中风有关系。 明天会详细讲到具体原因。 明后天正文完结。 … 悄眯地放一个预收《穿成偏执男友的恶毒继兄》受穿越,攻重生,年下。 糙汉子暖心受、心机绿茶偏执攻。 简介: 乔安年是打脸爽文的资深爱好者,反派的下场越是凄惨,他就越是过瘾! 一朝穿越,乔安年成为那个处处欺负跟虐待幼年期男主,还企图把男主送给有钱的老男人,最后被长大后的男主寻仇,双腿被生生打断,染上传染病,臭死在床上的恶毒炮灰继兄! 乔安年刚穿过去的时候,他刚把小团子给推下楼梯,明知道小团子有幽闭症,还把人在阁楼锁了一夜。 乔安年:“……”艹! 六岁的贺南楼,浑身发抖地蜷缩在阁楼里。 破旧木门被大力地推开,光照进阁楼。乔安年跑了进来,“贺南楼!贺南楼你有没有事?贺南楼?!” 六岁的小团子抬起头,小脸惨白,下唇被咬得都是血。 乔安年在心里骂了句脏话,这原身忒特么不是个东西! 十二岁的乔南年蹲下身:“来,哥背你回房!” 小团子趴在乔安年的背上,眼底一片冰冷。 — 贺南楼重生以后,发誓要上辈子所有负过他的人血债血偿。 很快,贺南楼诡异地意识到,好像,根本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乔安年给小团子洗澡。 乔安年脸色阴沉:“你身上的伤谁干的?” 小团子睫毛轻颤,吐出两个字,“妈妈。” “妈的!那个女人死定了!” 喻美心没死,但是她在沙滩上跟小鲜肉HAPPY的视频被曝光了。喻美心直接社死,沦为全城笑柄。贺家不准她再接近贺南楼。 — 贺南楼被绑架,赎金2亿。贺家老爷子拒不交付赎金。按照原书发展,贺南楼会被砍下小手手指,寄到贺家。这一世,贺老爷子依然拒不交付赎金。 被一起绑架的乔安年把贺南楼护在怀里,“别怕。哥已经把定位发给了警方,我们不会有事的。” 早就知道自己会获救的贺南楼,“安分”地待在乔安年的怀里,低低地“嗯” 了一声。 特警及时赶到,绑匪被清。贺家老爷子因为拒交赎金,被媒体跟公众指责,贺家股票大跌,老爷子中风瘫痪,十六岁的贺南楼,第一次以美惨强豪门小少爷的形象,为公众所熟知。 贺家再没有人敢轻易动他。 … 乔安年用自己是穿越的这个金手指,把贺南楼护得死死的。 他的小团子一天天长大,漂亮的五官彻底长开,妖冶不可方物。最重要的是,没有缺胳膊断指,也没有阴郁偏执,对他这个哥哥还千依百顺!乔奶爸安年很是欣慰。 一天,乔安年洗完澡。 贺南楼坐在乔安年的床上,“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嚯,小团子终于要开窍了!乔安年怂恿道:“喜欢就去追啊。” 贺南楼睫毛轻颤,轻轻地抬眼,“那他要是不喜欢我呢?” 乔安年捏了捏贺南楼漂亮的脸蛋,“我们小楼长得还怎么可爱,谁会不喜欢?” 贺南楼眼皮撩起,“那哥喜欢我吗?” “喜欢啊。” 一个吻落了下来,贺南楼唇角弯起迷人的弧度,“那就说好了喔,哥以后不可以离开我。” 乔安年:“???这剧情是不是哪里不对? 【我看见过光,从此以后,再没有办法忍受黑暗】 感谢在2021-10-08 23:54:02~2021-10-09 23:5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欧欧 106瓶;王俊凯的小宝贝 41瓶;柚柚 8瓶;想磕糖的op 2瓶;舟渡、闃跨懚、48154773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32、恋情被曝光 年初, 应老爷子跟应老太太来了荣家一趟。话里话外都是催婚,想要抱大胖外孙的意思。 简逸说漏了嘴,说荣峥现在有稳定的交往对象。身为当事人的荣峥也承认了。当时荣惟善跟应岚就是将信将疑。主要是之前一点口风也没听大儿子漏过,就难免对荣峥有对象这件事存疑。 大半年时间过去, 荣惟善别说见荣峥跟女孩子出去约会, 就压根连听都没听大儿子提过哪个女孩子。有谁家谈女朋友谈得跟从事间|谍工作似的,一个字都不往外吐的么? 因此荣惟善基本上确定, 老爷子, 老太太还有他跟妻子应岚都被荣峥跟简逸兄弟两人给一起诓了。荣峥就压根就没谈什么女朋友, 纯粹是为了应付老爷子、老太太的催婚随口掰扯的。也因此, 面对公园里一众同辈跟长辈们的热情介绍, 荣惟善也就压根没想起大儿子已经有稳定交往的对象这么一回事。只推说荣峥工作太忙,暂时没有时间交女朋友,或者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子大了, 他们当父母的也不好干涉之类的云云。 一般这么回应, 人家心里就有数了。哪有跟这位康夫人似的,竟然把女儿给直接带到他们面前, 整得他们夫妻两个人还挺尴尬。 这会儿听了妻子应岚的回应, 荣惟善眼睛顿时一亮,他连忙点头附和,“喔,对对。我想起来了, 小峥是有交往对象了。就上周的事吧, 隐隐约约是听小峥提了那么一嘴。你看我这记性。” 因为他们之前没想起来荣峥有对象,对外说的都是荣峥工作太忙,没时间谈对象, 荣惟善也是为了统一前后口径,就谎称荣峥上周才交往了个女朋友。 康夫人面色有些不虞,“老荣、应岚,你之前不是说,小峥工作太忙,暂时不考虑交女朋友的事么?” 荣惟善南不大高兴了,怎么的,他们小峥交女朋友还得这位批准是吧? 荣惟善一辈子与人和善,心里头再不高兴,他也没明面上怼人,只是和气地笑道,“这……可能是遇见合适的人了吧。孩子大了,我们当父母的也不好事事过……” 荣惟善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康夫人要笑不笑的,“老荣,应岚,你们是不是觉得我闺女配不上你家儿子啊?我跟你们说,你们家条件是不错。我女儿也不差的。我们家桐桐可是公|务|员,有编制的。铁饭碗。比开公司稳定多了!” 康夫人还炫耀地说了自己女儿的单位。 这个世界上,就是存在这么一类人。他们总是觉得自己的子女配得上全世界最好的优质对象,任何人跟他们成为亲家都是高攀。 荣惟善跟应岚为人低调,每当有人打听他们夫妻两人是做什么的时候,两人就说已经退休了闲赋在家,问及荣峥的职业,两人也都说是开公司的,其余的没提。 在这个公园晨练的大部分都是附近住宅区的。他们这算是富人区,但是富人区住的也未必是都是富人。比如荣惟善、应岚这样住在别墅区的,里头住的大都是有钱人。也有像是荣绒现在租房的小区,是个老小区,里头的住户大都是早年买的这里,就不全是有钱人了。 这年头,只是在写字楼拥有一间套房的面积而已,也说自己是开公司的啦。这位康夫人显然认为荣峥开的公司是那种只有几个,十几个员工的小公司。言语间很是有些瞧不上。 她原先是觉得老荣家的大儿子确实长得不错,孩子也孝顺。现在开公司都挺有风险的,万一哪天资金链断了,轻则破产,好些个还会因此欠下一屁股债,也就是公|务|员跟事业编稳定。她家桐桐客可是公|务|员,比事业编还要高一级的! “妈——” 康小姐显然很难为情,她碰了碰母亲的手臂,脸都红了。 应岚神情比方才更淡了一些。他们夫妻两人跟这位康夫人算不上多熟,只是对方的太极打得好,才走得近了一些。哪里想到这位康夫人是这样的人品。 应岚面色平静,“铁饭碗是挺好的。” 这位康小姐的工作确实不错,不过恋爱、结婚,是跟人共度一生,又不是跟对方的职业。再说,就算是这位康小姐条件再好,有这么一个亲家,他们家还真“高攀”不上。 公园里太极的音乐前奏响起,老头老太太们开始排队,应岚也加入队伍当中。 康夫人被狠狠噎了一下。每回她只要提及桐桐的单位,谁不艳羡?这对夫妻是怎么回事?噢,对了。可能人家是暴发户,刚搬进的附近小区呢?要不她以前怎么没见过他们?那可就难怪了。 康夫人愣是拉着女儿排到应岚边上,“那是。老荣,应岚,你们是不知道,当初桐桐考公的时候,那可是好几千人争一个名额。我们桐桐是以笔试第一,面试第一的成……” “妈,求您了,您别说了!” 康欣桐脸红的阻止母亲进一步说下去,康夫人没理她,正打算继续往下说,余光瞥见一道晨跑的身影。康夫人眼睛顿时一亮。她推了推女儿,“快,别在我这儿了。你也去晨跑。” 康欣桐不明所以,她转过头,顺着母亲的视线,看见了林荫道上奔跑的荣峥,树梢斑驳的阳光落在男人轮廓分明的面庞上,像是一幅画。 康欣桐一时看得有点出神。 “还楞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啊!”康夫人又推了一下女儿。真是的,怎么跟木头一样! 康欣桐于是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在跑步的男人应该就是自己今天的相亲对象了。她的脸颊也有些发烫。 此时,只见在晨跑的人可能是累了,在原地停了下来。 可能是受不了女儿的磨磨蹭蹭,康夫人干脆直接就从晨练的队伍里出来,她拽着女儿的手,就朝荣峥方向走了过去。是打算越过荣惟善跟应岚,单独介绍女儿跟荣峥认识的意思了。 荣惟善算是怕了这位康夫人了,他凑到妻子的身边,有些担心地问道:“小岚,我们要不要也一块过去啊?” 应岚瞥了眼大儿子的方向,瞧见绒绒也在,她淡定地收回了视线,她的双手跟着音乐缓缓地抬起,轻柔吐气,“不用。等会儿她就知道什么叫自取其辱了。” 荣惟善一脸茫然,“啊?” … 荣绒脚抽筋了,荣峥扶他在林荫道上的长椅上坐下。 荣绒手按在自己的大腿内侧,对他哥道:“哥你……你先,先跑……跑吧,我在这儿……坐,坐会儿。” 简逸昨天晚上给他发小苏文浩过生日去了,昨晚就发信息告诉荣绒,他今天可能晨练爬不起来。早上果然真没爬起来,这个点还在床上呼呼大睡。荣绒一个人没好意思往大爷大妈那儿钻,就跟他哥一起晨跑。可能是太长时间没跑步,他大腿那儿不知道怎么就抽筋了。 荣峥在他边上的空位坐下,睨着他,“哪里抽筋了?” 荣绒整个人瘫在长凳上,气息总算稍微稳定了一点,“就这我手摁的这里。” 荣峥视线向下,顺着他手摁着的地方,片刻之后,眸光微抬,眼神透着几分讶色。 荣绒自己先笑了,“是不是挺神奇?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个地方还能抽筋。都服了我自己了。” 荣峥没说话,他把手摁在荣绒手摁着的地方揉捏了下,“这里?” “啊,疼——” 有些猝不及防,荣绒没来得及咬住下唇,喊出了声。 荣峥眸色陡然转深。 荣绒:“!!!” 荣峥抬眸看了他一眼,“我轻一点。” 荣绒盯着他,“哥,我怎么觉得我们两个人的对话好像朝着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去了。” 荣峥双手放柔了力道,给荣绒揉捏他的大腿,松缓他大腿内侧的肌肉,陪着荣绒聊天,“怎么奇怪?” 荣绒没有抽筋的那条腿轻踢了一下他哥的小腿肚,“哥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啊。” 荣峥唇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荣绒的腿怎么啦?” 听见一道颇为熟悉的声音,荣峥跟荣绒两人齐齐抬起头。 认出是经常同母亲一起打太极的那位康夫人,荣峥站起身,礼貌地同对方打招呼,“您好。” 荣绒因为腿不方便,就没起身。他的目光似笑非笑地落在康夫人身边的年轻女性身上。这位康夫人,有点意思啊。 “荣绒你的腿怎么了?这是抽筋了啊?”康夫人语气听起来对荣绒还挺关心。实际上心里头可高兴。这当弟弟的腿抽筋了跑不了,那等会儿桐桐可不就能够单独跟荣峥一起晨跑了么?! 荣绒已经猜到这位康夫人大致的目的了,他觉得挺好笑,又有点烦,他哥是唐僧肉呢?怎么会都想上来咬一口? 他敷衍地“嗯”了一声。 康夫人对荣绒过于冷淡的态度挺不满意,她眼底掠过一丝不悦,面上还是带着过分热情的笑容。 “是这样的,我女儿桐桐今天过来陪我一起晨练。这不是广场那里全是我们这些老人家么?我就想着,让她跟着你们一块晨跑,你们年轻人之间容易比较有话题么。不知道方不方便一起?” 荣绒弯起唇,“不好意思啊。我腿抽筋了,我哥得照顾我。我们可能没办法陪令千金一起晨跑。” 荣峥没出声,自然是默认了的意思。 康夫人先前还觉得荣绒这腿抽筋的正是时候呢,这个时候又觉得对方这个当弟弟的太不识趣了。 “这没关系,以后可以约起来一起跑步嘛。你们两个人微信是多少啊?我加下你们呀。” 康夫人自来熟地拿出手机,她认为以她一个长辈的身份加荣峥跟荣绒两个晚辈的身份铁钉不会遭到拒绝。康欣桐对母亲的行为有点难为情,她好几次碰了碰母亲的手臂,康夫人都没理她。 荣绒:“抱歉,我们手机没带出来。” 出来晨跑,的确有可能是没带手机的,康夫人只觉得事情太不凑巧,倒是没在意,“手机号码呢?那我加下你们手机号码好了。” 荣绒唇边的笑意彻底淡去,“康夫人,我们跟你好像也没有很熟吧?您凭什么觉得我们会把手机号码这私人的信息给您呢?” 康夫人恼羞成怒,“你这孩子!到底有没有礼貌啊?!再说了,你以为我是想要你的手机号码啊?我是想要问你哥哥荣峥的联系方式,想让他以后多带我们家桐桐晨跑。你的不给就不给了,你以为我稀罕呢?” 荣绒索性,把那最后一层窗户纸给彻底捅破,“您是不是想给我哥介绍令千金啊?不好意思啊,我哥有稳定交往的对象了。” 他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这当小三不好吧?您说是不是?”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果然康夫人听了之后脸色就极为难看,她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呀!你,你少胡乱给人扣帽子啊!我们家女儿才不是小三!呸!谁稀罕啊!真拿自己当金疙瘩了呢?!” 康夫人她的嗓门有点大,导致路过好几个晨练的路人都往他们方向看了好几眼。又听见说什么小三不小三的,边上就有人开始窃窃私语。 那位康夫人气得不行,“我们家桐桐不是小三!” 她喊得大声了一点,以至于周围朝他们看得人更多了。那位康夫人快气死了。 康小姐也因为朝她们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她终于听不下去,在拉不走母亲的情况下,一个人涨红着脸,低头跑开了。 “桐桐,你这个死丫头,你去哪里?桐桐,桐桐!”康夫人没把人给喊住,只气急败坏地追了上去。 … “哥你怎么天天有烂桃花?” 荣绒抿起唇,不高兴地在他哥小腿上踢了踢。 荣峥重新在他身边坐下,重新给他捏腿,“天天?” 荣绒开始翻旧账,“苏然、孙媛媛,刚才的那位康小姐。还不够?” “苏然是旧同学,下属和友人。孙媛媛是爸妈乱点鸳鸯谱。这位康小姐……” 荣峥停顿了下,“我连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连一句话都没跟对方说过话。” “这样才可恨呢,你一句话都没跟对方说话,那位康小姐就相中你了。” 荣绒埋在他哥肩上,报复性地咬了口他哥的肩膀,闷声道:“招蜂引蝶。” 荣绒没有真的下嘴咬,那力道都不比小猫轻咬那么一下来得重。 荣峥揉了揉荣绒的头发,“我想应该跟我适婚年龄有关系。如果是你以后到了我这个年纪,喜欢你的女孩子只会更多。” 荣绒脑袋抵在他哥的肩上,低声道:“我只要哥一个人的喜欢就够了。”什么女孩子,男孩子,他不关心。全世界,他只要他哥一个人的喜欢。 闻言,荣峥眼神软成了一片。 … “绒绒腿怎么了?” 荣惟善在广场那边,心思完全没在太极上,一直注意着荣峥。荣绒这边的情况呢。见那位康夫人竟然真的如妻子所预料地那样被气跑了,就跟妻子应岚一起过来了。 荣绒的腿还横在他哥的腿上呢,见到他爸妈过来,下意识地就想要把腿从他哥身上给拿下来,荣峥稍微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别动。” 荣峥专注地给荣绒揉捏着,回答他爸的话,“大腿内侧抽筋了。” “这抽筋要么是缺乏锻炼,要么是缺钙。你最近只要是有空就经常陪我跟你妈过来锻炼,怎么大腿还抽筋,是不是缺钙了啊?回头让你哥牛奶买一箱,送你那儿去。那样就不至于跑个步,就抽筋了。” 荣峥:“嗯。” 荣惟善好奇地问道:“哎,对了,刚刚你们是说什么了,把那位康夫人给气跑了?” 荣绒抬眼看着他爸,意思是他爸怎么知道康夫人的事情的。 荣惟善赶忙解释道:“这回可不是我跟你妈要牵媒啊。这次纯粹是那位康夫人看中你了,擅自把她家闺女叫来,要介绍给你哥认识。你妈都告诉她,你哥有对象了,她还不死心,看见你哥就拽着她的千金过来了。” 荣峥倏地抬眸,看向母亲应岚。 应岚眼神平静。 荣峥一时无法确定,母亲到底是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个意思。 … 又过了几天,那位康夫人不知道从哪里终于得知了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的身份,心里头认定对方是故意瞒的自己,怕自己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身家以后会贴上去!是越想心里头越不是滋味。 她又稍微一打听,也就打听出了荣绒跟简逸抱错,荣绒跟荣峥不是亲兄弟的事。于是,那天荣峥给荣绒按摩大腿内侧的亲昵的画面,在她脑海里就怎么也赶不走了。 那之后,那位康夫人就留意起了荣峥跟荣绒兄弟两人的相处情况,是越看越不对劲。 这年头,同|性|恋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康夫人可还记恨着荣绒那天让她下不来台的事,她偷偷私家侦探,跟踪偷拍两人。 这一跟踪、偷拍,还真被她给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康夫人看着从私家侦探手里头拿到的荣峥跟荣绒来人亲昵的照片,是越看越恶心。 这康夫人也缺德,她自己偷偷地雇人偷拍已经涉及违法,竟然把荣峥跟荣绒两人接吻的照片,趁着天还没亮,就一个人偷偷地来到公园,贴在了荣惟善跟应岚他们经常锻炼的那个公园里! 周末,荣绒跟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来到公园。只是今天他一到公园,就发现大家看他的眼神不大对劲。 “是他吧?他是不是就是照片里的那个?” “是他。就是他,荣家的那个小儿子嘛。哎呀,这段时间经常来咱们公园的呀,你没印象呀?只要是周末,就经常会陪惟善、应岚两口子过来锻炼的呀!” “哎呀。真是他啊!他跟荣峥,他们两个人不是兄弟吗?怎么……这是乱n啊!” “别胡说。两个人没有血缘关系的,只是小的那个从小被抱错了,一直在荣家长大而已。” “那,那也是同|性|恋啊!这养子太不像话了,人家荣家把他养这么大,他怎么长大以后反而勾引他的哥哥!所以说啊,这年头好人不能做。谁知道会不会就把白羊狼给放进来了。” “这样一说,还真是。哎,也不知道惟善跟应岚知道了没。要是他们夫妻两个人知道了,肯定要气出病来。” “哎呀,那些个照片贴得到处都是,惟善跟应岚两个人肯定要看见的咯。这下可怎么才好。我们要不要帮忙撕掉一些呀?” “那么多,你撕得完啊?还是别管闲事了。” 那些自以为足够小声的议论声传入荣绒的耳中,荣绒瞳孔微缩。 照片?什么照片? 荣绒的唇瓣发白,他的大脑在空了一会儿之后,忽然反应过来。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发现好几棵的树下都围了好些个人。荣绒跑到最近的一棵树下。他挤进人群。 在看见他跟他哥两个人亲密的照片时,荣绒想也不想地把印成宣传单形式的照片给撕了下来。 “哎?他怎么把它给撕了啊。” “就是他吧?” “就是他呀。” “是他,他就是照片里的那个人。” 荣绒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他冷着一张脸,一心想的都是他必须要赶在爸妈过来之前,把这些传单全部都撕掉。有些传单被胶水粘得太捞,他又撕得太过用力,指甲刮过树皮,传来钻心的疼痛。荣绒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 终于把附近的几棵树上贴着的传单给清理干净,荣绒又跑到另一棵树下。 不一会儿,他的手里就满满当当,全是传单。 荣绒把从树上撕下来的的传单给用力的扔在了垃圾桶,他转过身,就瞧见爸妈,还有他哥,站在他的面前。 荣绒瞳孔倏地一缩。 在这一瞬间,荣绒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他的脸色煞白,有汗从他的脸颊滴下,他也不知道去擦。 下一秒,他的身体被结实地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荣绒的大脑空了空。 倏地,他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他大力地把他哥给推开。 荣峥用力地把他给扣在怀里,他亲吻他的耳根,“没事的,宝宝。没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没写完!!!本来想一口气写完的!!! 只能明天再战了!!! 感谢在2021-10-09 23:54:39~2021-10-10 23:57: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闹闹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卓莉、朝俞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朝俞 40瓶;是耶非耶 30瓶;妙如果、南瓜、柚柚、28713273 10瓶;吼吼吼 5瓶;一只小音符 3瓶;月姬 2瓶;草木、姝沐、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 我们会成婚 没事?怎么可能没事。那么多人都看见了。爸妈是不是……也看见了? 五月末, 天气比起五月初又热了一些。树上传来清脆的鸟鸣声,还有白鸽的咕咕声。 荣绒站在树荫下,暂时没有被太阳晒到的地方。他从来不知道, 原来五月末的造成可以这么冷, 他身上的温度好像都被脚底下站着的这一片树荫给带走。他就像是不小心失足掉进一个刚刚化了冰的水潭里, 浑身都冒着寒气, 整个人还在滴着水, 狼狈不堪。 被他哥抱住的那一瞬间,荣绒感觉到一股暖流注入他的身体。他的手就像是有自己的意识,缓缓地、麻木地抬起。可他的双手支配着他的大脑, 也就那么片刻的功夫。片刻, 他的大脑就自己掌握了主控权。 他伸手,狠狠地把他哥给推开, 却又再一次, 被紧紧地抱住。 他哥的怀抱太暖了。刚刚那个拥抱,已经用尽他所有的力气推开, 他实在没有力气再推开第二次, 他也不想再推开了。荣绒的指尖颤抖地攥住他哥衣摆的一角, 他把脑袋, 靠在他哥的肩膀上, 就像是冬日里受了冻伤的小鸟,终于回到能够令他安心的巢。他此全身都湿透地, 伏在他哥的肩膀上休息、疗伤。 偶尔吹过一缕晨风, 荣绒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抖。 荣峥怀抱着荣绒的手臂收拢,在他的耳畔, 耐心地哄他。 应岚注意到了绒绒攥住荣峥衣摆的指尖, 也注意到了绒绒指尖上的血, 她的心狠狠地揪了下。她家绒绒的手是调香的手啊。平时绒绒对自己的手很注意,从不让自己的手受伤的。孩子得急成什么样,才能在手都受伤了的情况下,也要去撕那几张传单? 荣绒十八岁那年就敢为了周砥出柜,他不是一个会畏惧周围人目光跟议论的人。孩子反应这么大,是怕他跟惟善接受了以后会受不了吧? 这个傻孩子。 应岚双眼彤红。她走上前,张开手臂,抱住她的两个儿子,如同母鸟,为她的雏鸟们遮挡住外界的风雨。她对小绒绒道:“你哥说得对。只是一件小事而已,我们把传单都给清理掉,再报警,让警方把贴传单的人给找出来,要求对方把照片删除就好了。没事的,啊。” 荣惟善站在原地,他从进公园的那一刻起脑袋就是懵的。他听见有人跟他还有应岚说什么等会儿看见了那些传单之后,千万别生气,身体要紧,也瞧见有人对着他们一家三口指指点点的。 他是绒绒从树上把传单撕下来前,才瞥得那一眼,只一眼,他身体的血槽都快要空了,整个人都像是被钉子住钉住了一样。他的大脑很长时间都没能反应过来。瞧见小峥亲吻绒绒,他的脑子更是一片空白。 这会儿听见妻子应岚的话,荣惟善整个人才猛地一下醒觉过来!小事?小峥跟绒绒两个人谈恋爱了,这,这是小事吗?!荣惟善憋了一肚子的话,可绒绒眼下这种情况,叫他一个字都说不出。 荣绒抬起头,朝母亲应岚看过去的那一眼,眼睛极红,极红。 应岚心疼得不行,她应该早点接受这两个孩子的。 应岚心下已经有了决断。她语气平静地对荣峥道:“小峥,你先带绒绒回去,这里交给我跟你爸就好了。” 应岚转过头,看了丈夫一眼。结婚这么多年,只要是妻子的决定,除了早年因为他家里的兄弟姐妹的事,夫妻两个人偶尔上会有意见上的分歧,其他的事应岚是说一不二,荣惟善就没有一个“不”字的。他这会儿脑子明明还乱得很,接到妻子递过来的眼神,还是本能地附和道:“噢,对,对,这里交给爸就好了。” 荣绒的睫毛,轻颤了下。他的眼底涌上热气,他的唇瓣微抖了下,他忍住了,咬了咬了牙关,把眼底的热气逼退回去,没在人前落泪。 荣峥牵过荣绒的手。 荣绒的手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一下。 荣峥低下头,看见了荣绒先前因为撕扯树上的传单太过用力而伤到了的,血迹斑斑的指甲。 知道他哥不喜欢他受伤,荣绒低声道:“哥,不疼的。” “嗯”,荣峥应了一声,他尽可能地不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过分严肃,他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增加荣绒的负罪感,他缓和面部线条,语气平静,“我先带你回去。” 荣绒不知道爸妈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他怕爸妈会因为他跟哥哥两人招致非议,又担心只要是留下来,会令爸妈遭受更多异样的目光。犹豫间,他的手腕被抓住。 荣峥牵着荣绒的手腕回别墅。走出公园的一路,都有人在盯着他们两个人看。荣峥眼神平静,荣绒被他哥牵着,两个人并肩走在公园,他哥平时经常跑步的这一条林荫跑道。太阳又升高了一点。荣绒能够感觉到,有阳光晒在他的脸上,身上,以及他哥握着他的那只手的腕间。从他身上流走的体温,一点一点地,又回来了。 走回别墅的这一路,荣峥握着荣绒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 回到别墅,家里的佣人吴姨不在,这个点,应该是出去买菜去了,家里除了在楼上睡觉的简逸,一楼没人。 荣峥牵着荣绒的手来到客厅,让他在沙发上坐着,他去拿医药箱过来。 棉签碰到指尖,传来钻心的疼痛,荣绒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发出一声闷吭。 “忍忍。” 荣峥回来本来想要开车送荣绒去医院,荣绒不肯去,荣峥只好在家里替他处理一下伤口。指尖上有木屑,他必须要用棉签清理干净血迹,再用镊子把木屑给夹出来才行,否则伤口会发炎。 荣绒下颚肌肉收紧,他咬住牙关,“嗯”。 接下来,荣绒为了不让他哥分心,再没发出过声音。 以前荣绒要是忍着,荣峥都会让他别强忍着,疼就喊出来。这回,他说得是忍一忍。因为这回他没办法分心。挑木屑是一个太精细的活,他一旦有所失手,对荣绒就会是二次伤害。 荣峥学生时期参加过青年夏令营,他们公司拓展时,也会定期有急救以及一些对于简单外伤的医疗培训。有对于伤口包扎这一流程并不陌生。他一只手抓住荣绒的手腕,另一只手握着镊子,终于清理干净血渍,挑出木屑,也给伤口用棉签涂上了双氧水,剪下纱布,包扎荣绒受伤的手指,他的动作始终很稳。 唯有在关上医药箱时,手微颤了下手,但是很快,就稳住了,他合上医药箱。 荣绒捕捉到了,他哥那一瞬间的停顿。在荣峥合上医药箱,转过身的瞬间,荣绒在他哥的下巴上亲了一口,“谢谢哥,辛苦了。” 荣峥墨色沉沉,他的嘴唇抿成一条线,许久,正色地道:“我没有觉得辛苦,我只是心疼。” 荣绒睫毛轻颤了下,然后,他的眼底染上潋滟的笑意,他弯起唇,像是被风吹过的湖面,笑意一圈圈地漾开,“哥你这也太会了。幸好我让你喜欢上我了。不然,一想到你有可能会对别人说这么肉麻兮兮的话,我估计要郁闷。不,是醋能把我自己给醋死。” 荣峥看着他,“只说给你一个人听。” 他哥遗传了他爸的眼睛,瞳孔颜色特别深,就这么朝人看过来的时候,眼神就会显得特别深邃。荣绒耳朵一阵阵地发烫,眼睛却是很亮,眼底全是笑意。 荣峥见到他笑,抬手在他的脑袋上揉了揉。 荣绒又朝他哥笑了下,笑容有些得意,也有些傻气。 荣绒刚才在手指的包扎过程当中,沁出了冷汗,荣峥去洗手间,给他拧了一把毛巾,替他把额头跟脸上的汗擦干净。动作很轻。 荣绒的脸,在他哥的掌心蹭了蹭,“哥,我想洗澡。” 荣峥眉头皱了皱,“你现在的伤口不可以碰水。” 木屑刺得不算太深,也不多,伤口应该过两天就能好了,就是这两天得比较注意,不能碰水。一旦感染跟发炎,就会比较麻烦了。 “我知道。” 荣绒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瓣,直勾勾地盯着他哥瞧,“哥你帮我擦下身体,好不好?我真的想洗个澡,我身上太粘了。衣服都贴背上。” 荣峥看着他,确定荣绒真的想洗澡,就带荣绒上了楼,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荣峥去拿了张小凳子进洗手间,让荣绒坐在凳子上。 脱衣服的时候,荣峥先是让荣绒一只手从袖口里钻出,尽可能地避免他手上的伤口,之后,如法炮制,换到另一只,一点也没碰到他手上的伤。 荣绒也很配合,荣峥把毛巾沾湿,拿毛巾给他擦身体,他的双手就主动地抬高一点,完全不用荣峥出声提醒。 “哥,给打一下泡沫么。” 只是这样用清水擦洗,洗过之后还是会多少有点黏黏的。 荣峥眼神向下,荣绒对上他哥的眼神,唇边噙着笑,笑容乖巧,“呐,我手抬高啦,不会碰到水的。” 只要荣绒开口,荣峥鲜少能够拒绝的,何况,他笑得这么乖,这么软。 荣峥的心尖就像是被薄荷的尾巴,给扫了一下,酥酥麻麻,他沉声道:“再抬高一点。” 荣绒听话得把手又抬高了一点。 荣峥转身,去挤了沐浴露,在手心,涂抹在荣绒的身上。荣绒这阵子虽然是陪太子读书,完全是陪爸妈锻炼,他自己的身体多少也锻炼出了一些效果。触手的肌理比过去要结实一些,也更滑了一些。荣峥却是没什么绮念,他洗得很认真。泡沫差不多了,荣峥没有直接用花洒冲,就怕水花会把荣绒的伤口给溅到,他是拿了漱口杯,用水给荣绒把身上的泡沫冲洗干净。 荣绒洗了个不那么方便,但足够舒服的澡。 洗过澡,荣绒整个人神清气爽了不少,他坐在凳子上,等他哥给他穿衣。 荣峥拿了浴巾,给他擦身体,“换洗的衣服我忘记拿进来了,你坐在这里,我去你房间拿。” 荣绒垂下眼帘,他哥做事一直都很细心,很少会有忘了的时候。得是多丢魂,才能把他换洗的衣物给落了。荣绒的心就像是被一根细丝给扯了一下,丝丝拉拉地疼。 他伸出小拇指,勾住他哥的小拇指,荣峥低头看他,荣绒仰起脸,笑了笑,“哥,我真的没事。你也看见啦,就是一点木屑,进去了。很快就能好。不耽误我调香,也不耽误我以后调香。” 荣绒的手很漂亮,从小到大没干过什么家务,手背干净、白皙,上面一个疤痕也没有,他的指甲也是呈圆润的弧度,透着健康的粉色。现在,那只手上,缠着刺眼的纱布。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答应我,在不危及性命的情况下,尽量不要伤到你自己的手,也不要让你自己受伤。”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紧张,甚至于超过你对自己的在意。 荣绒勾住他哥的那只手的小拇指晃了晃,他软软地道:“知道啦。” 荣峥的手,抓在他的手腕上,他倾下身,将他的手背放至唇边,亲吻了下他受伤的食指跟中指的骨节。 荣绒的手指,就像是要烧起来,那股热意,顺着他的指骨,蔓延至他的大脑中枢,浑身都燥热起来。荣绒忽然发现,眼下的情况对他自己很是不利。他哥衣物完好,而他就像是没了蛋壳的鸡蛋,连一层薄膜的保护层都没有。 下一秒,他的身体被一股力道给拉起身。 荣绒张了张嘴,洗手间的灯光被遮住,他的唇瓣传来一片柔软。 他哥在他身上放了把火,他的骨肉连同魂魄都要一并燃烧了起来。 … 两人在洗手间耗费的时间长了一些。 “叩叩叩——小峥,你在里面吗?” 听见母亲的声音,荣绒虚软的身体如同被风干的黏土,忽然变得硬邦邦起来。 荣峥在他的颈后亲了亲,“放轻松,妈不会进来的。” 荣绒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他的声音干涩,“爸妈,他们……” “他们是怎么想的,迟点你只亲自去问他们不就好了?” 荣绒转过脸,看了他哥一眼,他哥说得倒挺轻松。 “哥!” 荣绒压低音量,惊呼了一声,因为他哥忽然把他给打横抱起来了。 “这样更快一点。” 荣绒哼了哼,“男人怎么图快。” “那慢一点,让妈在门外等着?” 荣峥停下了脚步,作势要将荣绒给放下来。 荣绒羞恼地涨红了脸,在他哥肩上捶了一下。他这会儿没穿衣服,脸一红,就连脖子、锁骨都染上了绯色。 荣峥低笑出声,眸光却是极深、极深。 母亲应岚就在门外,荣峥自然不方便再去荣绒房间去取衣服。他抱荣绒坐在床上,从他的衣柜里拿了一套宽松的运动装给荣绒换上。 “内裤对你来说有点大。先忍忍。迟点再给你换你自己的。” 荣绒把他那双笔直的大长腿给伸进内裤里,仰起脸,“哥你这是在跟我炫耀么?” 荣峥的眼底染上丝丝笑意,“这么明显么?” 荣绒点头,“认真”地给了个建议,“其实你还能更明显一点。” 荣峥眼底的笑意加深。 门外传来应岚略微无奈的声音,“我去楼下客厅等你们。” 荣绒把他的双手从衣袖里伸进去,荣峥替他把T恤的领口给套进脑袋,将他的衣服下来。 荣绒咬住唇,“这下妈肯定要误会了。” 荣峥看着他,“只是误会吗?” 荣绒抬脚,踹了下他哥的大腿根,瞪了他哥一眼,耳根都是红的,“哥你今天特别招人烦。” 荣峥握住他的脚踝,指尖摩挲了下,墨色的瞳眸深深地望进荣绒的眼底,“我不介意让爸妈等得更久一点。” 荣绒觉得他哥眼底好像有一把幽火,能把人的魂都给勾走了。 好在他的理智还在,没有彻底被美色给迷昏了头。 荣峥给荣绒找的是长裤,荣绒想穿短裤,无论是从穿脱还是凉快程度来说,怎么都是短裤舒服,荣绒实在无法理解他哥为什么要给他拿一件长裤。他就想自己去他哥柜子里找一件短裤。 荣峥一只手摁住衣柜,没让荣绒打开,“短裤不行,裤管太大了。” 荣绒不以为意,“裤管大怎么了?我一男的,难道还怕走光?” 荣峥没说话,他的眼睑微垂,荣绒下意识地顺着他哥的视线往下,瞧见了自己大腿内侧,擦红的一片。 荣绒:“……” 荣绒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穿了长裤,跟他哥一起下了楼。 … 下了楼梯,荣绒本来就不快的脚步,这下走得更慢了。 荣峥伸手,在他腰后轻轻拍了拍。荣绒不但没有走快一点,反而慢吞吞地走在了他哥的身后。 荣峥哭笑不得。 荣惟善跟应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佣人吴姨泡的白茶。夫妻两人一开始没见到小儿子,定睛一眼,才发现小儿子走在大儿子身后呢。当即有些好笑,又有些心酸。 应岚放下手里的茶杯,“怎么?就几个小时的功夫没见,跟爸妈就生分了?” 荣绒从他哥身后稍微挪了半步,半个身体露出来,“没……” 应岚一眼就瞧出,小儿子身上穿的这一身不是他自己的。她睨了大儿子一眼,发现后者眼神不可谓不平静。应岚心里头更不舒服了。 她朝小儿子招了招手,荣绒就走过去了,挨着母亲坐下。 应岚第一时间是看他的手,见他伤口清理过,也包扎过了,关切地问道:“去过医院了?” 荣绒舌尖舔了下他的虎牙,抿了下唇,“哥给包扎的。” 应岚微楞。从前荣绒要是这么说,她只会欣慰于他们兄弟两个人感情好,这会儿知道远不是那么回事,再听见小儿子的这一句,心情难免变得有些复杂。 荣惟善也是,他的手里端着茶杯,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小儿子瞧。瞧完了小的,又去看大的。他在小的脸上还能瞧见几分不自在之类的神色,在大的脸上是什么也没瞧出来。 应岚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包扎得挺好的。” 荣绒接了一句,“我也觉得很好。” 她说得是“挺好”,绒绒说的是“很好。”这孩子……得是多喜欢他哥? 荣峥也注意到了绒绒跟母亲两人不同的形容词,他朝荣绒看了过去。 “咳,咳,咳咳咳。” 荣惟善清了清喉咙,强行刷了一波存在感。 荣惟善主动提及公园的事,“我跟你妈把事情都处理好了。人抓到了,公园里贴的那些宣传单警方都让环卫工人给清理了,底片也都跟人要过来了。” 现在到处都有监控,更不要说像是这种高档小区的公园,监控是遍布角角落落。警方一调监控,就把清晨天亮之前,摸黑进公园张贴传单的康夫人的身影给拍到了。这事没什么调查难度,因此调查结果也出得很快。 荣惟善三言两语地交代完,给卖了个关子,“你们猜,这件事是谁干的?” 荣峥:“是那位康夫人吧?” 荣惟善一脸郁闷,“你怎么知道的?”知道也就知道了吧,就不能稍微思索过几秒再回答,整得他一点成就感也没有。 荣峥给出的答案很简单,“除了那位康夫人,我跟绒绒最近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荣绒也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位康夫人,可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因为她要介绍她女儿给哥认识,我拒绝了 ,那位康夫人就记恨上了?” “你们不知道,那位康夫人以前有过一个儿子,后来儿子大概在高中左右吧,跳楼自杀了。康夫人跟他丈夫后面试管了很久,才有康小姐这么一个女儿。所以对女儿宝贝得很,宝贝得有些魔怔了。那天你们拒绝她要小峥的联系方式,她回去就越想越替自己的女儿抱屈。后来无意当中听说了我们家的事情,知道你跟小峥不是亲兄弟,可能那会儿就多少起了疑心还是怎么的。加上觉得我跟惟善是瞧不起她,没告诉她我们两个人的身份……总之是各方面因素的催动下吧。就雇了私家侦探,找人跟踪你们,拍下那些照片。她以为只要天还没亮,她去公园贴那些印着你们亲密照片的传单,就神不知鬼不觉了。没想到……” 荣惟善怕妻子一下子说这么多话会口渴,就给妻子添了杯茶递过去,他接着妻子应岚的话继续道:“她也不想想,现在公众场合,哪里没摄像头。公园里的路灯又是24小时开着的,把她拍得一清二楚的。警方找上她的时候她还想抵赖呢,后来看了监控,脸色一下就白了。听说她先生大小是个领导,明年就要退休。这下她先生不仅退休要黄,职务也要跟着丢。该!” 荣绒听了也是无语。 应岚喝了一口丈夫递过来的茶,她把茶杯轻轻地搁在茶几上,“好了。康夫人的事情说完了,事情现在也算是都解决了。也该谈一谈你们两个人的事了。” 就像是有人掐了他的心脏一下,荣绒的心一下缩紧。 荣绒腰身不自觉地挺直,他舔了舔唇瓣,“您说。” 应岚看着两个儿子:“你跟小峥,你们两个人是认真的?” 荣峥跟荣绒两人的眼神对上,没有任何犹豫,两人近乎异口同声地道:“是。” “我跟你爸,对你们两个人只有一个要求,以后不管你们两人能不能走到最后,不能影响你们两个人的感情。不能因为做不成恋人,转头就成为陌生人,甚至反目成仇。做得到么?” 荣惟善点头啊点头。是的,对于两个孩子谈恋爱这件事,他跟小岚在回来的路上就一想再想,也认真深入地想过了。 小峥跟绒绒没血缘关系,两个孩子又是两情相悦,尽管他们夫妻两人到现在还是有点接受不了,可总不能因为他们两个人暂时没办法完全接受,就必须要强迫两个孩子分开,把他们两个人的意愿强加在孩子身上。 荣惟善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是看不开的。早上刚得知那会儿是有点难受。后来转念一想,除了小峥,他们还能放心把绒绒交给谁呢?没有了,再没有比小峥更合适的人选。除了绒绒,有谁能够让小峥添点人气,不再总是专注于工作,多享受享受生活,也没有了。 对于应岚而言,理由也差不多。她这次是幸好没真的中风,要是真的像是老孙那样,可就遭罪了。 应岚后来跟丈夫荣惟善一起去医院探望过几回孙博洋,每一回都没见到孙夫人,只见到一个相貌儒雅、说话和气的中年人。那人荣惟善跟应岚也认识,是孙博洋的好友,荣惟善跟应岚经常瞧见对方出入孙博洋住处的。要是换做以前,应岚肯定不会多想,后来观察了几次,几乎就能够确定那位跟孙博洋的关系了。孙博洋自从病后,除了荣惟善夫妻两人,其他人都是至多只来过一回,没有像他们夫妻两人这样,来了好几回,每回还一陪就陪他很久的。荣惟善跟应岚去的次数多了,孙博洋的那位自然也就接触得也就越来越频繁。 孙博洋现在情况已经好多了,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 应岚从孙博洋跟以及他的那位口中得知,原来早年孙博洋为了社会的压力,也曾走过娶妻生子那一条路。为此,他痛苦了很多年。妻子跟孩子无意当中得知了他的性向,视他为仇人。他得了抑郁症,也试图自|杀过,后来还是被抢救过来了。 “是文觉陪我挨过那段最难捱的时光。我年轻时对不起他,他却……我那个时候就在心里发誓,我这辈子绝不能再负了他。其实没碰过我的妻子,那孩子是试管有的。总之,也是一笔糊涂账。我自杀过一次之后,就想明白了,人生在世,父母的期望,其他人的眼光,都不重要。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是,坦荡、无愧于心。不能负人、负己,自欺欺人。” 以上这段话,孙博洋是始终看着他的伴侣萧文觉说的。 应岚听后,心里像是刮过一阵刺骨的凉风。她在想,万一,万一她逼小峥走那样一条路,是不是小峥就会变得跟博洋一样?不,小峥不是博洋,他不可能会接受她的安排。但是可以预见的是,他们一家人,都将会变得非常痛苦。 从孙博洋身上,应岚明白了,原来不是非要男女结婚,才能圆满。他跟伴侣萧文觉的感情更令应岚意识到,同性的陪伴,未必就咩有异性之间缔结的关系要来得脆弱。 一段合适的、长久的感情,跟性别无关。是不是合适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 荣绒没想到,他的爸妈会这么轻易就同意他跟他哥在一起。 荣绒喉结微滚,他的嗓子干得厉害。他双手紧紧地攥住自己的裤管,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哑声道:“能的。” 荣绒已经做出了表态,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个人转头看向还没有表态的大儿子。 荣峥淡声道:“我们会成婚,会跟世间所有的伴侣一样。我会用我的每一个晨昏,陪绒绒走过每一个朝暮。我们会共度余生,没有别的可能。” 成,成婚? 荣绒的心像是一下子就被抛在了云端,软软绵绵,落不到实处。片刻之后,他的眼睛涌上水汽,酸酸涨涨的。 可恶!他哥是开挂了吧?情话简直满级了! 应岚跟荣惟善夫妻两人同时愣住,眼底还有几分茫然,显然在疑惑,这嘴巴跟抹了蜜似的人,是他们那个不解风情,跟被设定好了程序的机器人没什么区别的大儿子? 哪本书里写过来的,说是无论是谁,只要谈了恋爱,都会变成诗人? “既然你们两个人都想好了就好。” 荣绒落在云端的心,在这一刻,被一阵风,轻飘飘地拖着,落到了实处。他的脚下,没有荆棘遍布,而是遍布了柔软的嫩芽,嫩芽上开满了繁花。 他赤着脚,踩着这一片繁花上,从身到心,都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跟欢悦。 第134章 最浪漫的表白 荣惟善跟应岚两人为了配合警方调查, 也为了揪出张贴海报的人,也就是那位康夫人,在外头晒了半天的日头, 现在要说的事情都说完了, 该他俩表的态他俩也表了, 两个孩子的态度他们也知道了,夫妻两人也就上了楼,打算去好好地冲个澡, 放松一下。 “恭喜哥哥!恭喜嫂子!!” 简逸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估计躲在楼上听了挺长时间的墙角, 他爸妈上去后,他就蹬蹬蹬地跑下来了, 顶着个鸡窝头,还有就跟被什么人给揍了似的两轮大黑眼圈,跟荣峥还有荣绒两人道恭喜。 荣峥淡声道:“多谢。”终于觉得这个弟弟上道了一回。 荣绒气恼地瞪着简逸:“……谁你嫂子!” 简逸往他哥身后一躲,只探出一个脑袋, “你呀!嘿嘿嘿!” 荣绒绕到他哥身后, 踢了简逸的小腿肚一脚。简逸立即告状, “哥,嫂子欺负我!” 荣峥:“抱歉, 惧内。帮不了你。” 荣绒的手放到他哥妖后, 在他哥的腰侧掐了一下,荣峥反手把他的手给握住, 与之十指交扣。 简逸:“!!!”杀狗了!!! … 由于那位康夫人宣传单贴的时间实在早, 荣绒发现得也早, 荣惟善跟应岚报警的时间也足够及时, 宣传单也都清理得很彻底。除了附近小区早起锻炼的老头、老太太们瞧见了, 没几个年轻人瞧见。而且说是亲密照,最多也就是接哥吻、挨个脑袋,宣传单上的照片还糊,就算是偶尔有年轻人瞧见了,也没当回事。这年头同|性|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只要不是形婚、骗婚,跟长期家暴,杀|妻骗保、杀|妻抛尸、杀|妻藏尸什么的比起来,同性恋是个事么?完全不是个事。 老头、老太们也不上网,荣峥跟荣绒两人的事也就没大范围传播出去。 出了康夫人那么一档子糟心事,并没有影响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去公园锻炼的心情,两人甚至连经常去锻炼的那个公园也没换过。小峥跟绒绒只是谈恋爱而已,又没犯法,也没碍到其他人,他们堂堂正正的,才不需要避嫌跟躲避。 要是公园里有好事者要是问起,夫妻两人就笑着大大方方地承认,两个儿子确实是在处对象。他们夫妻两人这么直白,倒是问的人很是有些尴尬。 也有背地里议论纷纷的,说是兄弟两人乱|伦,或者是两个男的谈恋爱是有违阴阳,不道德,违反人类天性的,是一种心理疾病。荣惟善跟应岚就也不管。人是活给自己看的,何必在意那些哥不相干的人的眼光跟看法呢。 要是有不识趣的当着他们夫妻两个人的面说,他们两人就会正经地给人科普,同性谈恋爱跟异性是一样的,不是什么心理疾病,跟阴阳也没半毛钱的关系。至于什么没有办法繁衍后代,是对人类的不负责任,那就更扯了。 全世界那么多人呢,咋的,缺他们家小峥跟荣绒,人类就没法繁衍啦?他家两个孩子是亚当啊,还是夏娃啊?总之人家不过来劝他们还好,一劝荣惟善跟应岚才知道那些偏见跟理由有多浅薄跟可笑。他们很庆幸,他们没有成为那样的人。早在荣绒出柜的时候,他们就查过同性恋相关的知识了,小峥跟荣绒在一起这件事,尽管给他们两人造成很大的冲击,一开始也不是很能接受,接受了以后也就释怀了。 孩子不是父母的附属品,他们有自己追求幸福的权力跟自由。再没有什么比两个孩子的健康啊,快乐啊这些要来得更为重要。 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不惧周围人的眼光,荣绒跟荣峥就更不会在意了。只要有空,荣绒还是会抽时间陪他爸妈晨练,不同的是,以前荣峥还只是晨跑经过一下,现在基本上都是跟荣绒一起光明正大地出现。荣绒在哪儿,哪里就能出现荣峥的身影。 荣绒要是跟着他一块跑步,他就帮着一起递水、擦汗。荣绒要是跟着简逸还有他爸妈一起打拳,他在跑完步之后,就站在一旁等着,看荣绒打拳。荣绒见到他哥,就会弯起唇。在人前特别一冷酷的小孩,见到他哥就跟春日破冰的湖水一样,潋滟荣惟善跟应岚看得是瞠目结舌。他们真是没想到,他们的大儿子谈起恋爱来是这个画风,跟粘人精似的。 荣惟善还悄摸地问过荣绒,会不会觉得他哥太烦人了。毕竟现在的年轻人,尤其是男孩子,很不喜欢太粘人,又太会管束他的伴侣。 荣绒认真地道:“哥平时很忙的,他要忙工作的事,还要应酬。我最近也要忙着上课,交作业,手头创作这支香也快完成了。要跟Versa那边视频开会,我跟哥两人真正见面跟相处的时间其实不算太多。” 荣惟善心说,小峥现在天天夜里也不着家,一个月也难得在家吃几回早餐,这也叫见面的时间不算多呢? 荣惟善是真心被酸到了,总算明白了现在网络上的那句流行语,“小丑竟是我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 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坦坦荡荡,一开始公园里跟他们一起锻炼的人还会问几句荣峥跟荣绒的事,后来也就不好意思再问了。还别说,那两个孩子在一起,挺养眼。有逐渐接受的,也有始终不能接受的。但是总归不会再在夫妻两人面前嚼什么舌根了。 可总有那么些人,不大知道什么叫识趣。 比如像是荣家大哥,荣惟庸,还有荣家的那两位大、小姑子。 荣绒跟荣峥兄弟两人竟然好上了,两人的亲密照还被人在公园贴了传单这件事,荣惟庸一早就听朋友提及过。 他等着二弟一怒之下,解除他那个大侄子总裁的职位,或者是二弟被气倒。哪里想到,左等右等,不但没有等到二弟住院的消息,荣峥竟然也没有被解除总裁的职位! 荣惟庸自然是知道,荣惟善这些年身体不大好,是因为前些年做了手术后他的胃口一直不大好,没什么胃口,每次吃饭都吃得不多。他自己还总是戒不了酒,身体就容易亏损。一个人的身体总是处于亏损的状态,这是再好的补药也补不起来的。现在不一样了,荣惟善喜欢吃荣绒做的饭菜后,荣绒就把自己擅长做的那几道教给了佣人吴姨。他现在又戒了酒,胃口好了不止一点半点。饮食正常,生活作息规律,现在身体不要太好。 眼看自家二弟出席股东大会面色一回比一回红润,半点没有因为两个儿子搞同性恋的事情受到影响,荣惟庸坐不住了。他现在跟二弟的关系大不如前了,他也不冒然自己一个人出马,而是把荣峥跟荣绒好上了的消息透给了他的大妹,荣喜华。他知道大妹偏心小峥,不喜欢绒绒,要是大妹知道小峥竟然跟绒绒在一起了,指定要上火。 果然,荣喜华从她大哥荣惟庸口中听说了荣峥荣绒两人的事,整个人脸色都变了。 他们荣家平白无故地养了简家那个孩子十九年,已经是仁至义尽,姓简的太不是个东西,竟然还让他们儿子勾引他们家小峥!存心想要他们长子长孙这一脉从此断根了呢? 然而,让荣惟庸气愤又郁闷的是,在接二连三地被大哥当枪使,自以为是的荣喜华,这次竟然特别有自知之明了一回。 荣喜华不是个傻子,这公司以后毕竟还是要小峥继承的,她已经得罪了惟善了,再把小峥给得罪……那她,那她还能安心养老么? 因此,哪怕她心里头对荣峥跟绒绒在一起这件事膈应得不行,荣喜华也只是在大哥面前发发牢骚,没有真的找上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 荣惟庸没能给荣峥下成绊子,还招得他大妹荣喜华天天上他办公室发牢骚,整得他自己是烦不胜烦。 最让荣惟庸气吐血的是,有时候他办公室有客人来,荣喜华都是不顾他秘书的阻拦,直接就闯进来了。来了也没什么正经事,翻来倒去,就是一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事。 糟糕的是,由于荣喜华经常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进他的办公室,好多客户都跟他疏远了,背地里更是没少议论他。 当初,荣惟庸仗着自己是荣峥大伯的身份,没少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闯进荣峥的办公室,倚老卖老。 只能说,风水轮流转,恶人自有恶人磨。 大概是荣惟庸再受不了荣喜华的“没规矩”,一次,兄妹两人在荣惟庸的办公室吵了起来。 荣惟庸气得心脏病发,人被抬进了救护车,荣喜华也赶紧装昏倒,也被一起抬进救护车,送的同一家医院,就是有荣家控股的符州高级私人医院。荣绒听说后,使了个坏,给安排他大伯跟他大姑安排的同意楼层。多好啊,方便他们兄妹两人交流感情么。 荣峥知道了,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至于荣惟善,除了荣惟庸、荣喜华住院当天,他意思意思地去了一趟,后头就再没过问过了。 不是身上流着同样的血,就真的能够成为一家人的。 … 荣绒的手上的伤在拆了纱布之后,伤口愈合得很好,一点也没发炎、感染,更没留下什么后遗症。 六月初,在公园莲花悄悄探头的时节,荣绒以檀香为主打的香水“重生”终于创作完成。荣绒把“重生”的小样寄到VERSA。总裁Seon激动地给荣绒发了个视频。 Seon在电话里直呼他是个天才。去年的“睡美人”已足够惊艳,这一次的“重生”更是只能用惊叹来形容。Seon预言,这一次的“重生”一定会让荣绒在调香届进一步打开知名度。除了Seon的视频电话,荣绒也接到了Bay跟Laar两人的视频电话,两人在视频里都对他的“重生”赞不绝口。 不同于“睡美人”,荣绒是知道市场对“睡美人”的反应的,因此,在等待“睡美人”面市的过程当中,他只有满心的期待,以及他只要注意,不要让“睡美人”再次因为他而蒙尘就好。 “重生”不同,“重生”是他全新创作的作品,他无法预期“重生”面市后市场的反应,心里多少会有点忐忑。Seon、Bay以及Laar三个人都是业界最专业的人士,他们的反馈,无疑给他注入了强心剂。 “重生”的推出,很快就得到了Versa的一致通过,预售的方案跟时间在经过一次紧锣密鼓的会议之后也正式敲定下来。 由于荣绒跟Versa合同续存期间名下所有香水作品,国内发行权都归悦己所有,这一次,悦己跟Versa达成这略合作,“重生”不再是在巴黎预售发行,这次是巴黎跟国内同步发售。 由于Versa里属Bay跟荣绒关系最为亲近,这个好消息,也是由Bay第一时间在视频里告诉他。 听说这一次不再搞预售,而是直接对外发售,荣绒很是吃惊了一下。他现在就是个新人调香师,“睡美人”的成功,“重生”未必能够复制。直接国内外公布发售什么的,会不会太大手笔了?万一“冲上”遇冷,Versa跟悦己前期投入的制作、宣传损失还有其他一系列的投入费用怎么办? 像是国内外同时发售这样的阵仗,不是应该资深调香师才能有的吗?哪怕他对他自己的能力有十足的信心,他也必须承认,在资历方便,他确实尚浅。 “哈哈哈。亲爱的,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好吗?相信我,你的‘重生’会跟‘睡美人’一样,让所有的人再一次重新认识你,并且无法自拔地爱上你以及你的‘重生’。” 前面那一句话,Bay是带着调侃说的,后一句,则说得无比笃定。这其中,固然有他身为Versa品牌顾问对于市场的敏锐嗅觉,也有身为好友对于荣绒本人能力的肯定,以及对于他新作品的“重生”的肯定。荣绒的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笑痕,对着视频那头的Bay认真道谢,“谢谢。” Bay了荣绒一个飞吻,“不客气。亲爱的~~~” 此时,国内时间将近十一点,巴黎却还是黄昏时分。Bay在他的办公室加班。巴黎的夕阳照在他的办公室,Bay整个人就处在这一片暖光之中,笑容一如既往的灿烂。 真好。活的,恣意飞扬的Bay。 为了不打扰荣绒跟Bay说事,抱着手提去客厅加班的荣峥回到卧室。荣绒余光瞥见他哥的身影,转过头,对着他哥笑了一下,荣峥回以温柔的眼神。他没打扰他跟Bay视频,他打开衣柜,从里面拿了换洗的衣物,去浴室洗澡去了。 荣峥的脸并没有完全入镜,Bay只是见到了他的侧脸。只是一个侧脸,已经足够Bay认出荣峥了。更何况,能够这个时间点,出现在Rucas家中的,只能是Arthor了。Bay夸张地嗷叫,“上帝!你跟Arthor同居了吗?你们两个住在一起了对不对?” 不等荣绒回应,那边Bay就一副“你什么都不必说,我懂”的眼神,揶揄地眨了眨眼,语气暧昧地道:“你们那里现在应该是晚上了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呀。祝你跟Arhor有一个美妙的夜晚。” 说完,就十分干脆地挂了视频通话,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生怕他迟一秒挂视频,就耽误了荣绒跟荣峥两人滚|床|单一样。 荣绒:“……” 大可不必。 荣绒现在并没有他哥同居。荣峥之前提过,他搬出来跟荣绒一起住的事情。荣绒觉得他现在租的房子太小了,住不开,舍不得他哥跟他挤这么一小破房子。他哥现在就是晚上或者是周末会过来陪他一下,要是长时间陪他住在这里,他肯定是不愿意的。还有一个原因是,他现在租的房子是一年期,租期没满呢,现在退租可是要扣钱的。 “睡美人”给他赚了不少的钱,加上孙纹姐去年年初找他拍了广告,还有杂志,他卡里的钱只多不少。他半年来也没什么开销,这会儿卡里的钱应该挺可观的。还有他年初在悦己的那场直播,孙纹姐把直播打赏里的钱除了被平台抽走的那一半,剩下的那一半都给打给他了。 等“重生”上市以后,Versa跟悦己那边就给他打钱,还不包括提成的部分,到时候收入应该会挺可观。 荣绒舔了舔唇,到时候,从他爸手里把那套写在他哥名义下的那套别墅买过来,全款估计是够呛,首付的钱,应该……是够的吧? 荣峥洗完澡,从洗手间走出,就看见荣绒盘腿坐在床上,拿着手机,一会儿眉头微皱,一会儿又眼神放光的模样。 “事情说完了?” 荣绒转过头,荣峥一只手的掌心撑在床上,刚好挨着他坐下,荣绒的唇瓣擦过他哥的脸颊,闻见一鼻子白桃跟绿茶的香气。他家现在这款白桃味的沐浴露是商家做活动,荣绒为了凑单买的,前调是香甜的白桃,中后调带着绿茶跟冷松的香气,还挺好闻。事实上荣绒觉得,很有可能也不是这沐浴露好闻,就是他哥不管用的哪一款气味的沐浴露,他大概都会觉得性感又充满诱惑。 荣绒轻哼似地“嗯”了一声,他把手里的手机倒扣放在床上,在他刚才唇瓣擦过的地方,又亲了一下,埋在他哥的颈窝处,可劲地嗅了嗅,“哥好香~~~” 像个小流氓。 荣峥没在意荣绒在他来了之后,就把手机倒扣的行为,他礼尚往来,轻吻了下荣绒的鼻尖,“宝宝也很香。” 在Bay发来视频之前,荣绒是已经洗过澡的。 荣绒弯起唇,他两只手攀上他哥的脖颈,亲了亲他哥的唇,将自己柔软的唇瓣印了上去。 … Versa跟悦己都是十分成熟的实力雄厚的大公司,荣绒六月初才寄出的“重生”的试样,七月中旬,Versa跟悦己就分别给他发了一份关于国内外的宣传跟发行的方案。 九月,在符城跟巴黎都悄然入秋的季节,以“檀香”为主调的木质“重生”,于巴黎跟国内全面上线。 “重生”香水发布会的这一天,天气很好,天很蓝,天上没有什么云,空气里充满了淡淡的桂花的花香,以及香樟树叶的香气。 “有‘睡美人’的良好市场基础,身为调香师的荣绒在国内外已经打下了一定的知名度,发布会的这一天,现场到场的媒体跟记者的,以及意向销售商的数量,远超荣绒的预估。 荣绒透过休息室往外看,乌泱泱全是人,比他第一次参加Versa为“睡美人”举办的预售发布会出席的媒体记者还要多。 “别紧张,他们一定会喜欢这款‘重生’的。” 荣峥替荣绒将他微微有些歪斜的领结给整理了一下,在他的腰间拍了拍。荣绒顺势,握住他哥拍他腰间的那只手,与之十指相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哥,“哥你亲我一下。你亲我一下,我就不紧张了。” 荣绒的休息间是单独的,他这会儿已经做完造型,其他工作人员都已经出去了。休息间只有他跟他哥两个人。 因为今天要参加发布会,迟点还要参加晚宴,荣绒今天做了造型,也上了点妆。本来就十分出众的五官,这下更加突出,漂亮近妖。浅色的瞳眸似琉璃般光华流转,眼里只映着他一个人。 荣峥眸光转深。 荣峥抬起荣绒的下巴,荣绒闭上眼—— “只是参加发布会而已,又不是送羊入虎口,不用这么黏黏糊糊的吧?” 孙绮揶揄的声音响起。 荣峥松开了捏住荣绒下巴的手,眸色沉沉地朝门口看了过去,荣绒也转过头。见到的第一眼却不是孙绮,而是一身修身高定包裙,将她的身材修饰得性|感惹火的孙纹。 孙纹风情摇曳地走进休息室,之后,一手撑着门的孙绮才走进来。姐弟俩都是万里挑一的长相,就这么站在一起,这个小小的休息室都变得奢华了起来。 荣绒跟荣峥两人一点也没有快要接吻却被抓包的窘迫,谁也没有松开十指相扣的手。 荣峥对两人微颔了颔首,荣绒则是笑着对孙纹跟孙绮姐弟两人打招呼,“孙纹姐、绮哥。” 孙纹巧笑倩兮地问道:“准备好了吗?” 荣绒点头。 孙纹便朝荣峥笑了笑,“抱歉呀,荣总。人我可能要借走一下了。” 荣峥淡声道:“无妨。”既是借的,总归有归还的时候,所有权还是他的。 荣峥太过气定神闲,饶是从来只有她给人气受,从未受过气的孙纹也着实感受了一回什么叫憋闷。 孙纹还从来没有感觉到跟谁交锋,总是落于下乘的感觉。她毕竟不是小姑娘了,不会喜怒形于色。她轻咬了下舌尖,唇角弯起一抹妩媚至极的笑意,玉手施施然勾住荣绒的胳膊,翩然相携离去。 孙绮一脸庆幸,“幸好绒绒不喜欢女的。” 要是绒绒喜欢女的,以她大姐对绒绒喜爱的程度,他搞不好真的要多了一个“小姐夫”!!! 荣峥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荣峥从口袋拿出手机,是他妈给他打的电话,告诉他,他们已经抵达活动现场了,人就在酒店外,问他跟荣绒两人在哪里。 “是不是伯父伯母他们到了啊?” 荣峥把手机放回口袋,“嗯”了一声。 “走走走,我好长时间没见到伯父伯母了,跟你一起出去接伯父伯母。” 孙绮一手搭在荣峥的肩膀,往外走。 刚走出休息间,门外项天刚要抬手敲门。两人刚好打了个照面。 孙绮的身形几不可察地僵了僵。 荣峥注意到了好友的反常,他不动声色地观察项天的反应,发现后者神色并未见有任何反常。项天还是跟以前一样,唇边噙着温和的笑意,温声同两人打了声招呼。 项天不是一个人来的,他是跟凌子超一起来的,凌子越也来了。 一见到荣峥,凌子越的脑袋就往他身后探了探,“荣峥哥,毛绒绒呢?工作人员不是说他休息间吗?” 荣峥告诉他,“发布会快要开始,孙小姐带荣绒先过去了。” “喔。” 凌子越其实也不太关心荣绒哪儿去了,他是听说简逸今天也会来,才缠着他哥一起来的。他这边期期艾艾地还在想着该找什么样的借口打听简逸来了没来,才能显得自己对简逸一点也不在意,只听荣峥开口道,“发布会快开始了,你们可以先入座。我爸妈跟简逸他们到了,我先去接一下他们。” 凌子越眼睛一亮,“荣峥哥,我跟你一起去!” 凌子越脚步刚迈出去,领口就被他哥给揪了回来,“大荣去接伯父、伯母,你去凑什么热闹?” 凌子超对荣峥挥了挥手,“你去。这小子不去。” “我要去,我要去!哥,你放开我!!” “你给我闭嘴!” 刚刚还说要跟他一起去的孙绮也支支吾吾地道:“大荣,那什么,我忽然想起我还有点事…… ” 荣峥看了他跟项天两人一眼,什么都没问,点点头,走了。 “荣峥哥,等等我!” 凌子越作势要咬他哥,凌子超冷声道,“你咬,你敢咬下去,我就把你牙齿都打碎!” 凌子越快气死了!他哥就是他脱单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我先带这小子进去。” 凌子越太不消停,凌子超对孙绮跟项天两人说了一声,宛若拖一只大狼犬,把凌子越给拖走了。 孙绮趁着项天不注意,扣住项天的手腕,他把休息室的门一推,拉着项天进了休息室。 “小天,那天晚上的事,我——” 孙绮话还没说完,项天就温和地笑了笑,“都那么长时间过去了,我都不记得了。阿绮你也忘了吧。” 孙绮可怜巴巴地唤了一声,“小天……” 项天视线往下,孙绮见到他自己扣住项天的手腕那只手,脑海里莫名想起那次在梅岭山庄,宿醉醒来,两人交缠在一起的四肢。 他被火灼般似地松开了手。 项天神色如常,他温声问道:“发布会快开始了吧?你要一起过去吗?” 孙绮:“喔,好,好。” 项天先推门出去,在拧开门把的瞬间,他咬了咬唇。 只是短短的一瞬,片刻他的神色便又回复如常。 孙绮毫无所察。 … 荣绒是在答记者问的时候,看见他哥跟他爸妈,还有简逸一起从后门进发布会现场。 荣绒对他们笑了下。 忽地,他的目光闪了闪,他瞥见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局促地跟在爸妈的身后一起进来了。 简卓洲没什么变化,阮玉曼的身形比过去稍微圆润了一些。荣绒垂下眼睑,他知道,阮玉曼才刚刚出月子。 那个孩子他们到底是留下了。是个女孩,八月份出生的。他哥陪着他一起去医院探望过。他哥说,跟他小时候长得很像。只是他小时候要更漂亮一些。 荣绒是瞧过自己小时候照片的,他一点也没觉得他小时候哪里漂亮了,小婴儿长得都差不多。可能是他哥滤镜太厚。 “荣绒,荣绒,请问,能回答下,这支‘重生’的灵感来源,以及它背后的创作故事吗?还有,为什么要将这支香水取名为‘重生’,以及为什么会选择迈索尔檀香成为主打的香调,能够跟我们分享一下原因吗?” 在记者的追问声中,荣绒回过神。 为什么要创作“重生”呢? 因为他要把这支香水送给他哥,也送给他自己。 前尘尽销。 从今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全新的人生。 这些话,当然不能说与人听。荣绒说了,他能说,且愿意说的部分。 “嗯,灵感的来源吗?” 荣绒弯起唇,他的手拨弄着自己左边腕间的念珠,“其实与其说是因为有了灵感,才创作这支香水,不如说,我是因为想要创作这一支全新的香水作品,送给一个人。为了给那个人惊喜,想了很久,很久,最后又是因为那个人,给了我灵感,才有这一支‘重生’。” 荣绒抬头,视线落在荣峥的方向。 荣峥喉结微滚。 他此前,并不知道荣绒这款香水的创作初衷,更不知道,这款香水,竟是给他的惊喜。 “啊啊啊!他朝我这个方向看过来了!” “他是不是在看我?!” “救命!为了给一个人惊喜,就专门调配了一款香水是什么要命的浪漫表白!!!” 嗅到八卦的记者们显然不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请问,您口中的那个您想要将这支全新的作品送给他,当做是惊喜的人,是您喜欢的人吗?” 就在众记者以为这位才十九岁,未来将会有无限可能的天才调香师会模棱两可自己的感情状态时,大概率不会给与正面回答的时候,但见荣绒眼神望着台下的某个方向,唇边笑意潋滟,“是噢。” 第135章 每天爱你多一些【大结局】 台下, 荣峥身子笔挺,神色平静。但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 他放在双膝上的双手指尖是微微收拢的。 荣峥眼底深色一片,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台上笑容恣意的青年。 荣惟善跟应岚两人都被小儿子的大胆给吓到,但是旋即,便对着台上的荣绒微微一笑。哪怕现在社会对同|性|恋的程度远没有那么高,如果绒绒选择公开,他们也会给与他们最大程度上的支持。 相比之下,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的心情远要复杂得多。他们夫妻两人都是十分传统的想法,私心里还是更希望荣绒能够娶妻生子, 可他们也明白,孩子从未跟他们相处过一天, 孩子喜欢谁,他们没有干涉的权力。 孙纹就坐在荣绒的旁边, 她感到自己受到了一万点暴击伤害。这踏马也太虐狗了!她年轻的时候怎么就没有一个男的为她这么这么高调过呢!孙纹不得不再一次为荣绒的性向扼腕, 但凡绒绒小宝贝不要把性别卡得这么死, 她就冲了! 为了宣传跟造势, 孙纹是请了特邀媒体现场直播的。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出, 现在电脑或者是手机屏幕前, 守着直播的香迷们估计也被荣绒的这个回答哥整疯了,弹幕现在一定热闹得很。 荣绒的回答过后, 现场有片刻的寂静。之后, 现场很快就嘈杂了起来,媒体记者终于反应过来。许多话筒对准荣绒, 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被抛出—— “荣绒, 那请问一下, 您的心上人她今天来了吗?” “她现在就坐在这里吗?” “您跟她是怎么认识的呢?” 在记者们步步紧逼,恨不得当场就挖出荣绒的心上人的身份的时候,孙纹适时地拿起她前面的话筒,她岔开了话题,示意记者们问一些继续跟今天的香水发布会有关的问题。 孙纹在业界还是比较有话语权的,记者们后面也就配合地没有再继续追问荣绒的私人感情的问题。 荣绒也只是想要当众跟他哥告个白,暂时还没有对外出柜的打算。何况,今天的主角是“重生”,就连他也只是配角而已,荣绒无意将自己的情感成为这场发布会的重点。事实上,哪怕孙纹姐没有救场,他也会把话题拉回“重生”本身。 孙纹将话题岔开后,他也就没有再有在作妖,接下来乖乖地回答跟“重生”相关的问题,其他的问题他要么礼貌地微笑以对,要么跟现场媒体记者打起了太极,整场发布会下来,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荣惟善、应岚专注地盯着台上发言的小儿子,满眼的骄傲。 荣峥坐在台下,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离开过荣绒。 巴黎的那场发布会,他因为飞机延迟,没能赶上。 现在,他终于如期地坐在台下,看着他的少年,意气风发,成为全场最为耀眼的存在,全程参与他最为荣光的时刻。 … 媒体问答环节结束。 荣绒跟着孙纹以及悦己其他的工作人员一起从采访台上下来,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看见他哥了他哥给他发的信息。 荣峥:“我先带爸妈去休息间休息。” 还破天荒地给发了两个小人,其中一个长得稍微高一点的小人,揉了揉另一个小人的脑袋。不用猜,也知道,他哥肯定是去简逸那儿盗的表情包。他哥的朋友圈里,估计也就只有简逸表情包库存最丰富了。 荣绒看着表情包动图,仿佛他自己的脑袋真的被他哥揉了下,掌心干燥而又温暖。荣绒弯起唇角,“好。” 回了一个小人儿把另一个小人儿压在身下狂亲的表情包。 他哥没回了。估计是没有能够跟他势均力敌的表情包。哎呀,他哥怎么这么可爱! 荣绒咬住自己的下唇,才能勉强压住自己总是控制不住想要上扬的唇角。他唇角噙着一丝笑,把手机给重新揣回了口袋。 荣绒现在还不能走,接下来是主办方跟现场原料供应商、各级代理商以及一些品牌方的现场交流环节,身为调香师,他得当一个吉祥物,陪孙纹姐应酬,也负责解答一些关于“重生”的相关问题。 说白了,就是类似招商见面会。通常这个环节会比较无聊,部分媒体也会选择陆陆续地离开。毕竟媒体只是负责采访跟发稿而已,对于香水本身,他们未必会感兴趣。最重要的是,他们当天也未必只有一个采访任务,还有可能要赶其他的场子。 这一次的发布会却是截然不同。除了一小部分还有其他采访任务在身的媒体记者,现场大部分记者竟然都没有离开。毕竟“睡美人”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他们是真的很好奇,在这一次的“重生”上,荣绒都进行了哪些突破,又给广大香迷们带来怎样的惊喜。更勿论,这支“重生”还是身为调香师本人的荣绒,送给心上人的“惊喜之作”,多少会让现场记者会对“重生”更添几分好奇。 媒体采访环节过后,有入场券的消费者跟香迷们,就能够被允许进场,他们可以像现场的原料供应商、代理商们一样在展柜前随意地试香。 比起媒体采访,以及直接跟代理商、品牌方的沟通交流,荣绒最期待的还是试香的环节,人们对于“重生”的最直接的反应,才是“重生”能否成功地被市场所接受的关键。 “荣绒——” “荣神!!” 荣绒陪着孙纹在应酬,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他转过身,就瞧见了他班上的几个同学,一个个手里拿着现场发布会的宣传手册,站在不远处兴奋地朝他招手。 荣绒有点脸盲,加上他以前跟班上的同学关系并不亲近,就总是认不得同学们的脸。上个学期他跟同学们的关系亲近了许多,尤其是跟他一个小组的,群里的大部分成员他都已经记住他们的脸了。荣绒抬了抬手,笑着跟同学们打招呼。 现场有不少女生都目睹了荣绒脸上的笑容,哪怕他不是对着她们笑的,她们还是激动得不行。拿宣传册子挡住自己过于兴奋的脸,拼命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小少爷也太帅了!!! 她人要没了!呜呜呜呜! 呼吸机,她的呼吸机呢?!!! 学生身上那种干净跟书生气是十分好分辨的,孙纹从柯晴他们几个人的言行举止当中,猜出了他们应该是荣绒的大学同学。她对荣绒道:“是你的几个同学?去跟你的同学们好好聊聊吧,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 “谢谢孙纹姐。” 荣绒跟孙纹道了谢,朝柯晴他们走了过去。 “荣神!刚刚我们在外面大厅,看了大厅里现场转播的发布会了!你今天的表现真的棒呆了!!” “是呀!荣神,你今天这一身真的是太帅啦!!” “还有新出的这款‘重生’太绝了!!!我刚才试了试,干燥又温暖的简直完全踩中我的命门!!我真的爱死它的檀香味了!让我想起我小时候,去我姥姥家,推开我姥姥家的门,她房间里的气味就是这样的!它让我想起每一年的暑假,我躺在姥姥的床上,吹着风扇,鼻尖闻见的奶奶的气味。我真的对这样的檀香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 因为站在柜台前专注地闻香,而迟了同学们一步的柯晴走了过来,听见同学的议论,她兴奋地跑了过来。 “我也是,我也是!我真的好喜欢它的开场啊!荣绒,你是怎么做到把小豆蔻的辛辣跟玫瑰的香气做得这么冷艳的?要不是我一连闻了好几遍,前面几次我真的没发现你在前调里还加入了小豆蔻跟纸莎草。小豆蔻跟纸莎草的存在感真的很低,很低,它们跟玫瑰搭配起来,那种感觉又很妙!中调你用了弗吉尼亚雪松跟薄荷,对不对?那种大气、干燥又纯粹的木头香,只有弗吉尼亚雪松才能会有。又因为加了淡淡的薄荷,使得干燥大气的木头相当中,又添了一点清冷。中调应该还加了别的,很熟悉,很常用,但是我一时想不起来。尾调是丝滑、奶绵的只属于老山檀高级质感,我真的,太太太喜欢了!” “啊!可恶!班长、茵茵,你们把我想说得都给说了!” 男生们夸张地感叹,“天呐!难道这就是学霸跟学渣的区别吗?我踏马除了玫瑰、小豆蔻,还有一股子的木头味,踏马什么都没闻出来!”更不要说什么弗吉尼亚雪松、薄荷跟纸莎草了! 荣绒看着柯晴,唇边勾了一抹浅笑,“是,前调用了小豆蔻、纸莎草跟玫瑰,中调是加了弗吉尼亚雪松、薄荷还有你没有闻出来,很熟悉的部分,应该是鼠尾草,尾调也的确用的老山檀。班长很厉害。” 柯晴兴奋地红了脸,“啊啊啊!我竟然猜对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捧住发烫的脸颊,“我才没有很厉害。真正厉害的人是荣绒你吧?我们都还只是在闻香的阶段,你自己就已经上手调配了!” “更可恶的是,调出来的香还这么惊艳。” “嗯?难道最可恶的不是他已经被Versa给签下,还没毕业就已经成为Versa的特聘调香师这件事吗?” “最最可恶的,难道不是他已经是Versa的特聘调香师,名下已经有了一支爆款,现在出的这一支又要大爆这件事吗?” 其他人一人就跟说多人脱口秀似的,一人接一句地把句子给扩充了。等到最后一个人说完,大家就都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 今天是周六,除了荣绒班上的同学,包括符大在内,部分符城的在读高校生也拿到了入场券。她们羡慕地看着能够跟荣绒说说笑笑的柯晴他们。 呜呜呜,他们也好想跟荣神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呀! 何宇的手里拿着宣传手册,他想要上去跟荣绒打一声招呼,说一声恭喜,又害怕自己不被待见。最终,何宇还是没有上去打招呼的勇气。他把自己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默默地注视着在会场里被不断要求合影,被男男女女围在中间,最后又被孙纹叫过去,将他介绍给代理商认识的荣绒,打从心眼里替对方觉得高兴。 要是他们现在还是好朋友就好了,那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走到荣绒的面前,跟他说恭喜,甚至还能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只是可惜,人生从来就由不得假设。 … “绒绒——” 那边孙纹朝荣绒招了招手,应该是要引荐什么人给他认识。 柯晴他们见状,赶紧让荣绒先忙,不用管他们,他们在现场随意逛逛就好。荣绒不好让孙纹久等,跟同学们打过招呼后,就先过去了。 快要走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景。 在跟孙纹说话的季源,像是有所感应,他停止跟孙纹的交谈,转过头,对着朝这边走来的荣绒温和地笑了笑,“恭喜,今天的发布会很成功。” 严格意义上而言,发布会还不算结束,代理商跟销售商的意向结果都还没出来,香迷们的反应现场看起来算是不错,但实际销售结果,还是得等一段时间才能看得出来。说是这场发布会很成功,实在是言之过早了一点。 不过好听的话,谁又不喜欢听呢?荣绒走近,跟季源道了声谢:“谢谢。” 孙纹的视线落在荣绒跟季源两人的身上,唇角勾着一抹艳丽的笑,眼睛轻眨,“绒绒,你跟季先生……两个人认识?” 季源点了点头,“嗯,我们一起参加过Versa的全球特聘调香师选拔。”倒是一点也没介意荣绒被选上了,他落选了这件事。 除了荣绒,季源是孙纹见过为数不多的,属于天才型的调香师。季源的作品也有天赋跟灵性,非常有个人特色。她有意想要跟季源合作,偏偏这位成名已久的调香师实在太宅了,说是深居简出也不为过,平时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人。没想到今天会来参加“重生”的发布会。她猜想,应该是荣绒的处女作“睡美人”引起了这位同样是天才型的东方调香师他的注意,没想到两人竟然算是旧识。 孙纹唇边的笑意加深,“我原本在想,季先生您跟荣绒两个人年纪相仿,又同样都是天才型调香师。你们两个人会比较有共同的话题。才想着介绍你们两个人认识,倒是没想到,我多此一举了。” 季源一脸认真地道,“我并非是天才型的调香师,只是刚好家里人都从事相关的工作,因此自小就对调香感兴趣巴黎。真要说是天才型的调香师,我见过的人当中,只有荣先生一个。” 孙纹惊讶于季源对荣绒这么高的评价,“季先生过谦了。” 她转过头笑着对荣绒道:“绒绒,看来季先生很欣赏你呢。” 荣绒感觉得出来,孙纹姐好像有意想要他跟季源多亲近。是因为季源成名比他早,现在在调香届的名气跟资历要大于他,所以孙纹姐才希望他跟季源打好关系? 自从认识以来,孙纹对他一直挺照顾,荣绒也就按照孙纹的意思,适时地向季源释放出友好的信号,“谢谢。” 季源眼底闪过一丝意外。好像,上次跟这次,季先生见到他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喜呢,包括那次在直播也是。 季源高兴地笑了,“不客气。” 孙纹见他们两人聊得不错,“既然你们两人是旧识,那你们先聊?” 荣绒点了点头,孙纹也就离开了。 荣绒主动问季源道:“今天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 见季源眼露困惑,荣绒无奈地道:“袁时涵,他不是经常跟你形影不离的吗?” “喔。时涵今天有事,我就跟晴晴一起过来了。” 季源口中的晴晴,就是他的表妹柯晴。 听说季源是跟班长柯晴一起过来的,荣绒问了一个他一直挺好奇,但怕会冒犯到柯晴本人的一个问题。 “为什么袁时涵姓袁,班长是姓柯?” 这个问题荣绒其实第一次得知柯晴竟然是袁时涵的妹妹的时候,就想要问了,只是不大好意思直接问柯晴本人,怕会对她本人造成一种冒犯。 “晴晴是随了我小姨的姓。我小姨一共生了三个孩子。因为大女儿还有时涵都是跟我小姨夫姓了。她就觉得必须要有一个孩子跟着她姓,加上我外公那边清一色都是男孩子,没有女孩子。格外想要孙女,所以晴晴就随了我小姨,也就是我外公的姓。” 荣绒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季源:“嗯。” 荣绒之前是误以为季源跟上辈子污蔑他的“睡美人”剽窃他的“梦中花园”有关,所以才会之前每次见到季源都有很深的敌意,现在他已经知道上辈子的事很有可能是他误会了季源,再次见到这位昔日旧友,态度也就亲近了许多。 两人上辈子能够成为好朋友,自然是因为有很多的共同话题,性格也足够合得来。荣绒不再对季源冷漠以对,两人也就聊得挺不错。 … 见面会快要结束,荣绒亲自送季源跟柯晴他们出酒店,他返身折回活动现场,打算跟孙纹说一声后,回休息间,去找他爸妈,还有他哥他们。 “‘重生’。这就是你为什么会在荣峥的生日宴上,对我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原因的背后,藏着的惊人秘密吗?” 快要走到会场大厅,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低沉、沁凉的声音,荣绒脚步声倏地一顿,他转过头。 周砥就坐在客厅的会客沙发上,他的手里,赫然拿着一瓶黑盖、白色的透明玻璃瓶设计的“重生。” 周砥在把玩着那瓶“重生”,他在把“重生”有磁力的瓶盖“啪”地拿起,又让瓶盖“啪”地落下,在周围嘈杂的声音下,这样的声音实在算不得大,却听得荣绒耳膜一跳。 周砥黑色的眸子注视着荣绒,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坐?” 自从那次母亲应岚住院,荣绒意外在医院见到周砥,周砥还闯过母亲应岚的病房,以至于荣峥那段时间荣峥在考虑要不要给荣绒安排保镖。但事实上,那次之后,周砥私底下再没有找过荣绒,也没有找过他的麻烦。 这个家伙,为什么每次都能够在他完全想不起有这号人的时候冒出来? 荣绒敏锐地发现,比起之前见到的几次,这一次周砥的气色似乎好了不少。大概这就是主角光环,哪怕之前似乎病得快奄奄一息了,现在又能“回到满血”的状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荣绒头也不回地走了。 可能是因为他跟他哥的恋情已经被爸妈接受了的缘故,现在的荣绒再没有任何的顾忌。他很认真地想过,不管周砥跟他一样是重生的也好,还是跟他一样,偶尔会梦见上一辈子的事情,所以知道了他重生的事情,他都不需要忌惮,更不必害怕。 因为,周砥没有证据。 重生这件事,太荒诞也太离奇。 只要他不承认,哪怕周砥拿着喇叭满世界嚷嚷,又有谁会信? 周砥注视着荣绒潇洒离去的背影,“啪”地一声,磁力的盖子重新盖在了瓶身上,他的眼底深沉一片。 … 荣绒回到活动会场,跟孙纹说了一声之后,就从活动现场出来。他走侧门过,这样就可以不用经过大厅的大门,不必再碰见周砥。 荣绒推开休息室的门—— “砰砰砰”一声声礼花爆炸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五彩的礼花从他眼前如彩色的雨般落下。 凌子越跟简逸两人手里拿着礼花筒,大笑着喊,“Superise!祝‘重生’大卖!” 因为毫无心理准备,荣绒被吓了一跳。 见到他吓一跳,凌子越跟简逸两个人就哈哈大笑。 孙绮、项天、凌子超三人站在几步之外,对着荣绒笑,“恭喜呀,绒绒。” 荣峥走上前,替荣绒把头上、肩上以及身上的礼花拂开,眼底透着几分无奈,“抱歉,我的手机被爸妈收走了。简逸跟子越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因为手机被收走了,他也没有办法提前通知绒绒。 荣绒:“……” 他就知道,这么无聊的事情,也只能是凌子越跟简逸两个幼稚鬼的主意了。 荣惟善大步地走上前,给了小儿子一个大大的拥抱,激动地拍着荣绒的后背,语气兴奋地道,“恭喜呀!儿子!爸为你感到骄傲!” 应岚睨了丈夫一眼。“你轻点,别把儿子给拍疼了。” 荣绒为父亲说话,“不疼,爸其实没用多少力。” 荣惟善“嘿嘿”笑了几声。 简卓洲跟阮玉曼也还没走,他们夫妻两人看着荣绒跟荣惟善、应岚发自内心的亲昵互动,多少有些羡慕。 简逸悄悄地走到爸妈的身边,他小声地道:“没关系的,爸妈,你们不要气馁呀。以后两家多走动走动就好了。” 阮玉曼轻轻地“嗯”了一声,心底却不敢有太大的期待。只要孩子能够不排斥她跟卓洲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们已经很高兴了。 … “重生”的发布会大获成功。 荣绒在发布会主动说的那一句,这一支香水,是为了送给他所喜欢的人一个惊喜,就连灵感来源,也是受了对方的启发,更是令“重生”话题十足。 只不过令网友们无比气馁的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就是没能挖出荣绒口中,那个他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如果仅仅只是调香师荣绒本人的感情八卦,冲起来只能维持一段时间的热度,真正使荣绒频繁上热搜的,还是由于“重生”实在受到了太多人的喜欢。 “迈索尔檀香”为主打的香水,太适合天气将冷的秋天,为秋天增添了一抹干燥的暖意。 巴黎知名香评人Jeanie,也就是Seon先生的好友,巴黎最大的香水经销商之一的At的夫人,形容“重生”——如一首缥缈幽长的岁月之歌,又如同梵音的吟唱,隽永而又深刻,叫人很难不为它着迷。 “开场是清冷的纸莎草跟辛凉跟酸意的小豆蔻,辛辣感不强,很快就被玫瑰的冷香所取代。是的,不是我们所熟悉的玫瑰浓艳的香气,而是像秋末雨水里的玫瑰,透着湿冷冷的幽香。干燥沉稳的的中调,一扫玫瑰跟纸莎草带来的冷意。雨过天晴,阳光从云层的缝隙洒下,森林里万物生长,阳光遍洒每一株雪松,沉稳干燥的木头的气息,席卷着你的嗅觉……” Jeanie夫人的这一长段香评,被国外的香迷们翻译成了好几个国家的文字。本来在上市之初就大受欢迎的“重生”因此受到了更多香迷们的关注。 国内也有香迷们翻译了Jeanie夫人的那段话,很快,就被各种香评跟香水测评的公众号转发,“重生”的知名度进一步拓开。 在去年冬天,荣绒曾经以一支“睡美人”惊艳了调香界,今年秋天荣绒更是携“重生”成为这个秋天当之无愧的最炙手可热的调香师。 一年不到的时间,荣绒就先后创作出了两支大受欢迎的香水,这也让RucasRong在调香界名声更盛,人们惊叹于他的年轻跟才华。知道他,更喜欢他的香迷也愈来愈多。 “重生”上市后的一个多月,荣绒的农历生日也要到了。柯晴他们主动提出,要给荣绒庆生,顺便庆祝他的“重生”大卖。 由于荣绒刚好是中秋假期结束的第一天,大家第二天早上课满,身为班长的柯晴担心大家前一天玩得太嗨,第二天上课会迟到,就建议把生日会提前两天,也就是中秋节的前一天给荣绒庆祝生日。这样既不耽误大家给荣绒庆祝生日,也不耽误荣绒跟他的家里人过中秋。 她的建议得到了群里小伙伴们一致通过。柯晴在荣绒生日的前一周,就提前问过荣绒的档期,问他周日有没有事情,可不可以让群里的小伙伴们一起给他庆生。 自从“重生”上市之后,荣绒除了白天要去学校上课,还要配合“悦己”的宣传,夜里还要跟Bay还有Laar他们开会,一起讨论“重生”国外的一些事宜,其实忙得睡觉得时间都不太够。但是,他还是生生地抽出了行程,把周日那天的档期空了出来,决定参加同学们为他举办的生日会。 … 柯晴向她哥袁时涵借她哥位于郊区的独栋别墅,这样,不管大家怎么疯、怎么闹,就都不会影响到隔壁邻居。 袁时涵听说妹妹要把别墅借去给荣绒过生日会,还小小的不情愿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能抵过妹妹柯晴的撒娇,还是同意借了。 荣绒是主角,肯定免不了要喝酒。荣峥就没让他开车去,而是根据柯晴发来的定位,亲自开车送荣绒过去。 车子抵达目的地,荣峥一只手握在方向盘上,倾身替荣绒解开安全带的扣子,“等你这边结束了打电话给我,我过来接你。” 荣绒指尖勾住他哥的衬衫,眼神直勾勾地注视着他哥,“哥你真的不跟我一起进去吗?” “我去了,你的同学们会放不开。” 荣峥太清楚自己在那帮小孩儿心中的形象。每次只要他在,绒绒的同学们就会十分拘谨,就像是当初的简逸一样。哪怕是现在,简逸在他面前,依然始终没有在爸妈,还有绒绒面前那么放松。 他轻捏了下荣绒的脸蛋,“等你这边结束,我过来接你,陪你生日倒数。” 荣绒在他哥松开他脸蛋的时候,报复性地在他哥下巴上轻咬了一口,“一言为定。” 荣峥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嗯。” … 生日会,无非就是大家一起吃吃喝喝,吹蜡烛,吃生日蛋糕,再有就是一起玩纸牌,唱K,玩大冒险或者是真心话什么的。 以前何宇他们也给他这么过过。 那个时候,他只是觉得那帮人很无聊,开得玩笑很无聊,这些游戏很无聊,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些寻常普通的游戏玩起来也可以很有意思。 大概,无论做什么事,关键还是在人。只要跟有意思的人一起过,就都会变得挺有意思。 独栋别墅,不用担心会吵到隔壁邻居,也没有大人管,这帮平日里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实验室里的优等生们,玩得可疯。 一帮人喝酒、玩游戏、唱K,拿着唱歌的话筒,鬼哭狼嚎。 荣峥接到荣绒的电话,还能听见手机里传来的穿脑魔音。 “结束了?” 别墅客厅里实在太吵了,晚上喝了不少酒的荣绒,一只手撑在身下的地毯上,他费劲地站起身,走出别墅的客厅,来到了走廊下,依靠在石柱上,微带着熏然地醉意道:“嗯。差不多了。他们都要通宵不回去。” 荣峥:“那你出来吧。” 荣绒一怔。 只是一秒,荣绒便很快反应过来,他哥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又意味着什么。 他的瞳孔微缩,脚步已经跑了起来。手机还处于通话的界面,荣绒跑回客厅。 客厅里,大家醉得东倒西歪,荣绒跟大家说一声,就先走了。 “啊?绒绒,你要走了吗?” “别……别走呀!晚上……通……通宵呀!” “对啊!让我们,不醉,不归嘛!“ 荣绒:“下次。” 同学们挽留或者是拜拜的声音,在鬼哭狼嚎的背景声里,荣绒听不真切。荣绒跑到玄关处,换上自己的鞋,推开别墅的门,跑了出去。 他听见,有风掠过他的耳畔,以及他自己过快的心跳声。 荣绒跑出别墅的前院。 十四的月亮,已经很圆了。 荣绒跑出别墅,他哥就站在一棵香樟树下。天上,明月高挂,洒下入水的月光,他哥深邃的轮廓,在月光下,就那样温柔地注视着他。 荣绒听见自己心脏,快要狂跳出他的胸腔。 他停下了脚步,等到气息喘匀,荣绒猛地提快了速度。他一口气,跑到了他哥的跟前,整个人跳了上去。 荣峥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 … 两个人上了车。 上了车之后,荣绒就越过中控台,把他哥压在驾驶室,气势汹汹地吻了上去。 他哥,怎么可以,怎么这么好? 说是哥要是去,他的同学们会不自在,在他跟同学们喝酒、玩闹的时候,就这样一个人,在车里,等了他一晚上! 在荣绒的舌头顶开他的唇瓣的时候,荣峥便配合地放他的舌进来,荣绒的吻一直都很急,很凶,这一次尤其是。荣峥的嘴唇,被荣绒的齿尖划破了两个口子,他连闷吭都没有一声。 还是荣绒自己尝见了血的味道,放慢了速度。他的舌尖温柔地有一下,没一下地舔嗜着他哥的唇瓣,只是这种温柔并没能持续多久,在荣峥主动吻上来时,就又便得凶狠了起来。 一直到两人的唇瓣发麻,荣绒才从他哥身上起来。 荣峥大掌的手心在荣绒的腰间摩挲了下,眼底压着浓郁的墨色“先回家。” 荣绒靠在他哥的肩上,声音微哑,“嗯” … 荣峥发动车子。 因为明天就是中秋,荣绒要在家里过,晚上荣峥也就没有送荣绒会他的出租屋,而是开车回了家。 回到家后,荣峥去给荣绒泡了一杯醒酒茶。等到他端着醒酒茶出来,却没有在沙发上看见荣绒。 瞥见庭院回廊的灯亮着,荣峥端着醒酒茶走了过去。 荣绒坐在庭院的石阶上,他双手撑在身体的两侧,晃着腿,仰起脸,在看月亮,“哥,你看今天的月亮真好看。” 院子的落地窗是开着的,荣峥猜测,应该是荣绒喝了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觉得闷,所以才会来到庭院里吹风。 喝酒吹风容易头疼,荣峥把另一扇落地窗给关了,这样风就会小一点。他在荣绒的身边坐下来,把手中的醒酒茶递给他,“先把醒酒茶喝了在看。” 荣绒也不嫌他哥扫兴,把醒酒茶接过去喝了。 荣峥陪着荣绒,一起抬头望月。 荣峥:“要听歌么?” 新鲜,他哥竟然问他要不要听歌。 荣绒唇角带笑地转过头,“好啊。” 荣峥从口袋里,掏出蓝牙耳麦,荣绒认出,这不就是他的那副吗? “哥你什么时候把我的那副给拿过去了?” 荣峥没回答,他只是从充电仓里,把耳麦取出,放在荣绒的耳朵里—— “无求甚么/无寻甚么/突破天地 但求夜深/奔波以后 /能望见你 你可否知道么/平凡亦可/平淡亦可 自有天地/但求日出/清早到后/能望见你” 起初,荣绒没有听出是他哥的声音,因为他从来没有听过他哥唱歌。可他对他哥的声音太熟悉了,所以,在尝到那一句“清早到后,能望见你”时,他就听出了,是他哥的声音! 他哥唱歌,不但一点也不会五音不全,相反,很好听,配上他哥低沉、磁性的嗓音,完全令人沉溺其中。 荣绒眼睛泛起雾气,他的眼眶彤红,声音微颤,“哥……” 荣峥食指,点在荣绒的唇上,左手指尖轻轻地点了点他左边的耳麦,示意他继续听。 耳麦里,低沉、深情的歌声继续在唱—— “当身边的一切如风/是你让我找到根蒂 不愿离开/只愿留低/情是永不枯萎 而每过一天/每一天/这醉者 便爱你多些/再多些/至满泻 我发觉我最爱与你编写 以后明天的深夜 … 我最爱你与我这生一起/哪惧明天风高路斜 朝朝每夜/能望见你” 清唱停止。 荣峥双手取下荣绒两边的耳麦。 他把耳麦放到两人身体的一边,捧起荣绒的脸。 荣绒口袋里里的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从23:59,变成0:00。 一个温热的、轻柔的吻,缓缓地落在荣绒微颤的唇上,“绒绒,生日快乐。” 第136章 永远是我的大宝贝 唇瓣覆上一片温热, 荣绒轻颤地,闭上眼。 他一只手向后,掌心撑在地板上, 另一只手勾住他哥的脖颈,眼睫湿润。 荣峥倏地睁开眼, 他拿下荣绒环在他脖颈上的那只手,握在手心。抬手, 指腹揩过荣绒发红的眼尾。 荣绒的眼睛红红的,鼻尖也红红的,唇角却是上扬着这的, 他摊开掌心,向他哥讨要礼物,“只唱歌, 没有生日礼物啊。” 荣峥在荣绒的掌心上亲了一下,“有。等今天过生日的时候给你。” 他哥的吻很软,像是一片云, 轻轻落在他的手心, 又像是亲在了他的心瓣膜上, 荣绒的身体都跟着轻颤了一下。 庭院回廊的灯是开着的, 昏黄的灯光,笼在荣峥跟荣绒两人的身上。 凌晨已过, 夜已经很深了。这个点,爸妈肯定睡了,简逸不一定,他很有可能还在房间里刷手机, 因为他经常刷到那家伙半夜了还在发朋友圈动态。要是他下楼, 只要看见回廊这边的灯是亮着的, 简逸很有可能会寻着灯光就过来了。 荣绒伸手向后,“啪”地一声,关了庭院回廊的灯。周围陷入了黑暗,庭院里月光洒了一地,模糊地映出庭院里两个交叠的身影的轮廓。 荣绒坐到了他哥的身上,他喝了酒,身体有点沉,与其说是坐到荣峥的身上,不如说是撞上去比较恰当。荣峥被他撞得身体往后倒,右手在地板上撑了一下,左手箍住荣绒的腰身,以免他摔了。 身形堪堪稳住,他的脸被捧起,闻见浓郁的酒味,唇瓣传来柔软的触感。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清水得都不像是荣绒的专属亲吻。 荣峥他明白,是因为两人在家里,哪怕爸妈同意了,绒绒行为上还是会有所顾忌,不敢太出格。 察觉到那片柔软要离开,荣峥衔住了他那片温热,他的舌尖顶开荣绒的檀口,舌尖扫过他的贝齿,卷住他的舌。荣绒觉得他现在就像是一把柴,他哥是火,他哥的舌头伸进来,这把火就着了。可这把火一点也不烫人,就像是冬日里坐在炉火前暖手的那捧篝火一样,暖得令人心醉,也令人沉迷。 荣绒很喜欢他哥的亲吻。即使,他们亲过很多,很多次,他哥的亲吻还是能够轻而易举地令他沉溺其中。每一次,都能将他的灵魂都给亲化了。 他的手就有了自己的想法,从他哥的衣摆,轻车熟路地就摸上去了。常年锻炼的身体,肌理分明,掌心下的肌肤又光滑,又结实,触感不要太好。荣绒爱不释手。 乐极生悲。 荣绒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吞咽口水的声音。 吞口水的声音哪里说是不大的,可是眼下太安静了,于是那“咕咚”一声,就被无限地放大。 荣绒耳根发烫,那股烫人的温度从他的耳根如燎原的火势瞬间就蔓延至他的脸颊。 荣峥低笑了一声,声音清越,就像是山间的清涧冲刷着鹅卵石,音色撩人,可这个当下,荣绒听在耳里,只觉得恼人得要命。 寻着朦胧的月光,荣绒张嘴,恼羞成怒地咬上他哥的喉结。尖锐的齿尖,咬住喉结的那块肉,动作瞧着凶猛,杀伤力一点没有,因为一点力道也没咬下去。 荣峥抬手,安抚地在他的后脖颈处捏了捏,唇畔在荣绒的耳尖亲昵地碰了碰,“我们上楼,嗯?” 荣绒的掌心抵在在他哥的小腹上呢,“我不,我还没摸够。” 反正都被嘲笑了,他要是不摸个够本,岂不是亏了。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荣绒的声音就比平时软了许多,酒精也让他比平时要更随性,更随心所欲一点。他平时说话不会这么软,也没这么放飞自我。 荣峥把他的手握住,纳在手心里,哄着他,“回房再摸,” 荣绒只知道他哥的亲吻对他来说是一把火,殊不知,他本身的存在,对于荣峥而言,就是烈火般的存在,他什么都不做,只是在他的怀里,就足以融化他全部的理智。 喝了酒的荣绒还喜欢粘人跟撒娇,“我被哥亲得没力气啦,哥你背我上去。” 只要肯跟他上去就好。荣峥开了灯。 骤然亮起的灯光,令荣绒的眼睛眯了一下,他拿手在眼前挡了挡。等他的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就看见他哥在他的面前蹲了下来。 荣绒没忘记地上的耳麦,他把耳麦捡起,里头的歌声还在唱。 荣峥也听见了,他自己录完,就再没听过。当时录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才觉得有那么一些难为情,一把年纪了,学人唱情歌哄小男朋友。 他转过身,把耳麦从荣绒手里拿走,给放进充电仓。 荣绒抗议,“这是我的耳麦。” 荣峥:“我知道。” 荣绒摊开手心,要他哥把蓝牙耳麦还给他。 荣峥:“……” 荣峥把耳麦给出去后,荣绒又伸手去拍他裤子的口袋,成功在左边的口袋发现他哥的手机。手机是锁屏的状态,但是上面是某音乐软件歌曲播放的状态。应该是他哥问他要不要听歌那会儿,就把开始把歌跟耳麦都给准备好了。 荣绒解锁,用微信把他哥给他唱的歌传给他自己,至于耳麦,本来就是他的,现在当然是物归原主了。荣绒利索地把耳麦给放回了他自己的口袋。对他哥道:“哥你蹲下来呀。” 使唤得不要太理所当然。 荣峥:“……”当男朋友比当哥哥没尊严多了。 荣峥蹲下身,荣绒双手绕上他哥的脖颈,双腿也跨了上去,盘住他哥的腰身。心里想着,他还没听过瘾呢。等什么时候,他要把他哥给他放的歌曲,听一遍,再一遍。 荣峥轻松地将荣绒背起,往电梯方向走,荣绒脑袋伏在他哥的肩上,脸颊亲昵地蹭了蹭他哥的后脖颈,“哥,等以后你要是老了,走不动了。就换我背你。” 荣峥默了默,不太能想象得出来,一个小老头,背着另一个老头的画面。大概到时候两个人应该都要摔倒。 “等到那个时候,我会努力让自己保持健康,尽可能不要成为你的负担。” “哥才不会是负担。就算哥有一天,老了,走不动了,耳不聪,目不明了,也永远是我的大宝贝。” 说罢,在他哥的脸上宝贝地亲了一口。 荣峥知道荣绒喝醉酒或者是生病,就会变得粘人一点,倒是不知道还解锁了“甜言蜜语”技能。 家里有电梯,荣峥背着荣绒,腾不出手,让荣绒按下电梯键。 “叮”一声,电梯门开了,荣峥背着荣绒走进去,电梯升上二楼。 二楼到了,荣峥迈出电梯,荣绒趴在他哥的后背,“哥,我去年在‘夜放’的那次,哥你是不是就是这么把我从车上背回来,又一路背回房的?” “现在才想起来?” “我那次喝得有点醉么。” 他那次是重生以后第一次喝酒,他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怎么就菜成那样了,一杯鸡尾酒就把他给放倒了,从夜色出来没多久就开始犯困,后来就直接困死过去,在他哥车上睡着了。他现在比那个时候稍微强上那么一点,不至于一杯倒。 … 荣峥背着荣绒回他自己的房间,把他放在床上,“能自己拿换洗的衣服么?我去给你放水洗澡。” 荣绒点点头,荣峥就让他去拿换洗的衣服,他转身去洗手间,给荣绒放水。 “咚——”地一声,荣峥才抬脚踏进浴室,听见声音,疾步走出,只见荣绒站在柜门前,捂着额头,整个人表情懵懵的。 荣峥走过去,“怎么回事?” 荣绒:“……”没什么,就是喝醉了,有点重影,不小心,撞柜门上了。 这么丢人的事,荣绒是绝对不会说的。荣峥知道绒绒好面子,其实荣绒不说,他也大致猜到了。 荣峥看了看,额头有点红,没青也没肿。柜门已经打开了,荣峥就从里面拿了睡衣,又从他的柜子里拿了件内裤,他分别关上柜门跟抽屉,递给荣绒,“坐床上等。” 荣绒抱着换洗的衣物,淡定地点点头,尽可能地不让身上的血液往脸上涌。 荣峥笑着,在他的脑袋是上揉了揉。他哥这么一笑,荣绒身体周遭的血液就控制不住地往脸上奔涌,耳尖都红透了。他哥肯定是猜出来他为什么会把自己给磕着了。 荣绒甩锅,“哥你今天晚上一定给我喝假的醒酒茶了。” 荣峥眼神宠溺,“嗯。都是哥的错。“ 荣绒牙齿轻咬了下舌尖,脸上热度半点没退,一手捧着换洗的衣物,另一只手在他哥肩上推了一下,“哥你去放水吧,烦人。” 荣峥眼底噙满笑意,进了洗手间。 荣峥把水放上,喊荣绒进来。鉴于他自己之前拿哥换洗的衣服还把额头给磕了一下,不放心,还是起身去了卧室。 荣绒刚好走到洗手间,就跟他哥在门口碰上了。他虽然现在酒精有点上头,脑子却很清醒,一下就明白过来了,为什么他哥会出现在门口。 他把他哥推进了洗手间,唇瓣贴着他哥的耳旁,“哥,你今天晚上,澡也还没洗吧?“ 两个人洗澡,就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洗澡了。 长夜被无限地拉长…… … 翌日,荣峥跟荣绒两人双双缺席家里的早餐。 荣峥作息向来很规律,哪怕下雨,他也会早起在家里的健身房锻炼,七点不到,就会出现在餐桌上。荣绒一般会睡回笼觉,一般也很少会七点到了还不起。 荣惟善不到五分钟就看眼手表,不到五分钟看眼手表…… 应岚优雅地咬一口云吞,咀嚼了几口,吞下,“别看你的表了,他们两个今天应该不会早起了。” 荣惟善眼皮微跳,应岚继续道:“我早上经过小峥的房间的时候发现他房间的门是开着的,他人不在房间里。吴姨说,早上还没见到他们两人下来过。” 在喝汤的简逸:“!!!” 他哥不在房间里,跟绒绒两个人都还没有从楼上下来过,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他哥昨天晚上……在绒绒房间里过的夜?! 啊!他一个单身狗,为什么要知道这么劲爆的消息?单身狗真的太难了! 荣惟善心情复杂,“这两人是不是也太明目张胆了一点?” 之前荣绒回家,兄弟两人,噢,不,已经不能算是兄弟了,总之,小峥跟绒绒两个人不是各自睡在各自的房间里的么?这,这才多长时间,小峥就去睡到绒绒房间里去了? 应岚睨了丈夫一眼,“在自己家里,难道还要他们两个人偷偷摸摸么?” 荣惟善委屈地,小小声地辩驳,“我不是这个意思么。我这不是觉得,觉得绒绒还小么……” 应岚叹了口气,她又何尝不是觉得绒绒还小,可这是在家里,她希望,家是让两个孩子觉得自在跟舒服的地方,而不是回到家,反而因为要顾忌他跟惟善,弄得两个孩子不自在。小峥还好,在他的字典里大概就没有“顾忌”两个字。 说到底,应岚是心疼小儿子。她能感觉得出来,每次只要有她跟惟善在,绒绒就会顾忌着他们夫妻两人的感受,不太放得开。 “总之,要是迟点两个孩子迟点起床下楼了,你举止上千万不要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特别是在绒绒的面前。你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了吗?” 荣惟善拿着汤勺,去戳碗里的云吞,不情不愿,“知道了……” 简逸:“……” 请还给他一双什么都没有听到过的耳朵! … 此时,睡梦中的绒绒完全不知道,他跟他哥两个人因为没有在早餐的点出现在餐桌上,因此而成为了他们家早餐话题的中心。 荣绒睡醒的时候,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酸,以为自己落枕了。下意识地去摸他自己的脖子,指尖触碰到了一片光滑又结实的肌肤。 荣绒睁开眼,第一眼,先是看见他哥的胸膛,接着,就是他哥冒着青色胡茬的下巴,往上,就是令他着迷的脸庞。 几秒过后,荣绒就又把视线给重新调回了他哥的胸膛上。不是因为他哥冒着胡茬的下巴不好看,也不是他对他哥的那张脸腻了,仅仅只是因为,他哥现在没穿衣服。 荣峥生活得太有规律。以往只要是两个人一起睡,荣绒基本上都是后醒的那一个。因此,要么他醒来时没见到他哥,要么就是他哥已经穿戴整齐。很少能够见到他哥什么都没穿,躺在床上。 他哥还在睡。被子只盖到了腰的部分,结实但不过分喷张的胸肌、性|感的人鱼线。 荣绒舔了舔唇,他把手,放在他哥的胸肌上。往下……还有他最爱的腹肌……再往下,荣绒就没摸到了,因为他的手被握住了。 “想生日一整天都在床上度过?” 荣峥垂眸,因为刚醒,他的音色比平时要低了几个度,性感得要命。 荣绒抬头,对上他哥墨色的眸子,齿尖在下唇轻咬了下,眼神如勾,“这主意,不错。” 荣绒跟简逸两人抱错了,严格意义上而言,荣绒的生日是在后天,也就是农历八月十六。因为荣绒跟简逸两人都已经习惯了一个在八月十五过生日,一个十六过生日,因此,两家的长辈就决定,那就照旧,不用特意把两人的生日换过来。因此,荣峥才会在凌晨,跟绒绒说生日快乐。 柯晴他们并不知道荣绒依然是八月十五过生日,还以为简逸既然都已经被认回荣家,两人的身份跟生日什么的自然也就换回来了,也就一直以为荣绒的生日是在十六号。 荣峥一个翻身,荣绒感觉到,他的身上扑来一阵热气,荣峥的双手撑在荣绒脑袋的两侧,眸色沉沉,“你真的是这么想的?” 荣绒也是男的,他当然明白,他哥的眼神是个什么意思。他十分怀疑,要是他真的点了这个头,他哥就真能让他一整天都下不了床。今天除了是他生日,还是中秋,他们现在又是在家里,真……下不了床哪行! 在问题问出之前,荣峥就已经知道了答案。荣绒不可能在爸妈还有简逸在家的情况下,跟他在床上消磨一整天的。他的小狐狸好面子着呢。 荣峥换了个姿势,他改由一只手撑着侧脸,另一只手轻触荣绒的脸颊,“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荣绒试着感受了一下,“还,好?” 大概是一回生,两回熟,他俺第一次跟第二次的时候多少会有点不舒服,后来就好很多了。加上每次事后,他哥都会给他涂保养的药,事前的功课也做得很足,不仅仅是过程当中很舒服,事后也很舒服。 荣绒的身体,都是他在保养,事前、事后,他都有认真仔细地检查,当然差不多他知道他身体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荣峥眼底跃上笑意,唇边勾出温和的弧度,“你昨晚喝了酒,我是想问你,头有没有疼。” 荣绒:“……“ … 能是昨天那晚醒酒茶造“假得”没有太厉害,荣绒早上起来并没有多少宿醉的感觉。 荣绒还不知道,他哥晚上留宿在他房间里的时间被他爸妈知道了,荣峥洗完漱,要回他自己的房间换衣服的时候,他就跟做贼似的,脑袋四下探了探,确定走廊上没人,才催他哥赶紧回去。 荣峥没告诉他的小笨蛋,从他们缺席早餐的那一刻起,他爸妈肯定就猜到他们昨晚一起过夜了的事。 简逸中午要陪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过中秋,荣家就把中秋宴还有荣绒的生日宴放在了晚上。 但其实,简卓洲跟阮玉曼两人晚上还是会过来参加荣绒的生日宴,只不过,因为过节,总归还是要有个过节的仪式,因此还是简逸给叫回去了。 夫妻两人没敢问荣绒要不要回去,对于简卓洲、阮玉曼而言,只要荣绒不排斥他们逢年过节,或者是像他的香水的发布会那样,去看一看他,两人就已经很满足了。 按照符城当地习俗,整数生日,是一件大事。 原本,荣绒二十岁生日,应该是大宴亲朋,越盛大越隆重才好。但是由于应岚的父母还有弟弟一家在过了正月下旬就回去了,不在国内,荣惟善现在跟他那几个兄弟姐妹又都没什么往来,因此,也就没有大宴亲朋。而是选择在家里,办一个小规模,但是比较温馨的中秋以及生日宴。 中秋宴跟生日宴,设在荣家的院子里,荣绒邀请了一直以来都很赏识他的孙纹,既然邀请孙纹,自然不能不邀请孙绮,最后,干脆连凌子超、凌子越兄弟两人还有项天他们,全部都邀请了。 苏然得知荣绒过生日,在中秋放假前,就托荣峥提前给带了礼物过来。人家这么有心,提前给准备了礼物,荣绒不好光收礼物,跟他哥问了苏然的联系方式后,亲自打电话邀请苏然来他家参加他的生日宴。苏然也就大大方方地答应了下来。 幸好,荣家的院子够大,就算是这么多人,也不会挤。 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把他们今年刚出生的小女儿朵朵也一起带过来了。因为他们发现,小绒似乎很喜欢朵朵。会愿意主动逗弄朵朵,有一回,小逸把朵朵抱给绒绒,让他试着抱抱,小绒也没有拒绝。 荣绒其实对小孩子没有太大感觉,但是,他意外地很喜欢这个妹妹。 血缘,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切过生日蛋糕,简逸说他有一个巨大的惊喜要给到荣绒,还神神秘秘地蒙住了荣绒的眼睛。 荣绒:“……” 巨大的惊喜什么的,难道不应该是他哥给他的吗? 不管怎么样,简逸的手蒙住他的眼睛的时候,荣绒倒是没把他的手给拿开。 简逸:“不许偷看喔。我说三二一,你才能睁开眼睛,不可以耍赖,知道了吗?” 荣绒:“……知道了。” 他才不会耍赖。 “三,二——” “一。” 随着倒数的“三二一”简逸蒙在荣绒眼睛上的手拿开—— 第137章 旁若无人地拥吻 简逸蒙在荣绒眼睛上的双手松开。 庭院的临时搭建的户外棚上, 树上,缀着暖色的户外灯串。荣绒睁开眼,只看见暖色的光, 什么都还没看清,就听见了一声细弱的猫叫声。 “喵~~~” 小小的一只蓝猫,被抱在他哥的怀里, 蓝猫的脖子上,系了一个同色系的蓝色项圈, 项圈上有一个可爱的薄荷叶形状的坠子, 他哥抱着猫,就像是电影里近景的镜头, 他哥就在暖色的灯光里, 站在他的面前。 “啊!好可爱。” 苏然压着声音, 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她以为她的声音很轻,不会有人听见,只听他边上有一道声音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很可爱。” 苏然惊讶了一下, 她转过头, 就看见孙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 随着“睡美人”跟“重生”商业运作的成功,身为“悦己”的创始人,孙纹这段时间以来出现在媒体公众前的频率不可谓不高。何况,身为女生, 哪怕没有听说过“悦己”,自己或者是身边的人,肯定也有人是使用“悦己”代理的产品的, 不要怀疑, 悦己代理的产品, 人气就是有那么高。 认出边上这位就是悦己的创始人,苏然落落大方地朝孙纹伸出手,“您好,我是苏然。我跟荣峥是大学同学。” 孙纹伸手回握,“孙纹。” 这是一个非常私人跟放松的生日宴,这不是一个职场社交的场合,因此两人自我介绍时,谁也没有提到自己的职位头衔。 两只同样柔软的手微微一触碰,握了握,两位同样在职场上有自己一方成就的女性相视一笑。 没有人能够抵御得了猫咪幼崽的魅力。 同样被小蓝猫给吸引了的人,不仅仅只有苏然跟孙纹两个人,简逸对这种毛绒绒又软乎乎的小动物一点也没有抵抗力也没有。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小蓝猫,手痒,想摸! 凌子越这回总算有眼力劲了一回,他没有跟以前那样,说一些令人扫兴的话,比如像是这种毛绒绒,还会拉臭臭的东西有什么可喜欢的这种之类的,他凑到简逸的身边,带着七分高冷,三分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你喜欢这种毛绒绒的东西?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明天就去宠物店挑一只。” 简逸有亿点点心动,十动然拒,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凌子越的提议,“还是不用了。” 凌子越第一次主动提出要送人礼物,并且还是邀请简逸跟他一起挑选,结果简逸竟然拒绝了,凌子越下意识地就想要发脾气,最后还是控制住了。不高兴地问道:“为什么?” 简逸站得位置距离荣绒跟他哥都太近了。 他悄眯地往后退了几步,这才看着他哥怀里的小团子,笑着道:“因为家里已经有猫可以撸了啊,还是两只。嘿嘿。” 简逸伸出两根手指头,在凌子越的面前晃了晃。 绒绒有时候回家,也经常会把薄荷也给一起带回家,现在有了小家伙,以后他就有两只猫可以撸啦。不用花钱,又有免费的猫咪可以撸,美滋滋。 凌子越一下就明白过来了简逸口中的两只指的哪两只,“那怎么能一样,那又不是你的……” “嘘——” 凌子越的声音有点大,简逸生怕他会破坏他哥好不容易制造的氛围,情急之下,抬手捂住了凌子越的嘴,把人给拉到了一边。 好香。 凌子越知道简逸平时有用香薰或者还是精油的习惯,因此身上总是香香的,不过他对那些香薰跟精油一点也不理解,只觉得简逸身上很香。现在,简逸就站在他的身后,他的手还捂着他的嘴,凌子越只觉得自己的大脑都好像有点要缺氧,他哼哼唧唧地想,简逸果然很喜欢他,才会见缝插针地占他便宜! 凌子越总算安静了,简逸也就继续把视线落在他哥跟绒绒的身上。 啊啊啊!以后他又有软软的,可爱的小猫咪可以撸啦!!! … 荣绒是真的被惊喜到了。 他完全没想到,他哥会给他送一只蓝猫幼崽。他之前的确有说过,他跟他哥都比较忙,总是把薄荷一个人留在家里,小家伙可能会有点孤单。他只是随口提了一句而已,他哥竟然记住了。不但记住了,还精心给他准备了个惊喜。在此之前,一点口风也没透给他。 不同于小时候有点偏瘦的薄荷,小蓝猫显然伙食不错,胖胖的一团小蓝球,待在他哥的怀里,有别于薄荷琥铂色的眼睛,小家伙的眼睛是蓝色的,此时在好奇地看着他。 荣绒的注意力完全被小蓝猫所吸引。他抬手,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小蓝猫没理他,完全没有小时候薄荷见到他的那股子亲近劲。 每一只猫咪都有自己的性格,他现在跟小家伙不熟,小家伙不主动亲近很正常,以后养熟了就好了。荣绒的指尖轻轻轻地挠了挠小家伙的下巴,小家伙歪着脑袋,闭上眼,挺享受。享受归享受,却是没像薄荷那样,会拿脑袋亲昵的蹭他的手背,性格挺傲娇。荣绒盯着小家伙看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笑着问他哥,“它的名字取了吗?” “还没有。你替它取个名字?” 荣绒想了想,“叫团团怎么样?” 圆圆的,蓝蓝的一团。 简逸对猫咪这种毛绒绒又软乎乎的生物一点抵抗力都没有。他也伸手摸了摸小团团,他笑着转过头,“我以为你会给小家伙取名叫香根草,或者是麝香、雪松之类的呢。”毕竟有“薄荷”这个前例在先。 荣绒:“……” 又不是集齐蓝猫,兑一瓶香水。” 简逸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 荣峥把小团团举高了一些,“要抱一抱它么?” 小小的,蓝蓝的一团,让荣绒想起薄荷小时候。不过团团的伙食一看就知道比薄荷小时候好太多了,肉眼可见的胖。 荣绒弯了弯唇,“嗯。” 动作轻柔地从他哥手里的小团团接过去。 别看小团团傲娇归傲娇,它毕竟是一只宠物猫,亲近人的天性还是刻在它的基因里的。荣绒把它抱过去,它也没有朝荣绒亮爪子,挺温顺地就接受了荣绒的怀抱。 “喵~~~嗷~~~” 这一声猫叫声明显声音要大一点,也要粗一点,一点也不像小团团那样奶细奶细的。 荣绒低下头,就看见薄荷小跑地跑了过来,拿脑袋蹭他的脚踝。 荣绒昨天去参加柯晴他们给他办的聚会之前,就把薄荷先接到家里去了,昨天他去参加生日宴后,薄荷就是跟他爸妈,还有简逸在一起。 荣家别墅开阔,薄荷尤其喜欢在院子疯跑,平时都是只要把他放在院子,绝对会跑得无影无踪,要等它自己饿了,或者是渴了才会进屋。今天竟然破天荒地主动来他。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见小团团刚才的那一声猫叫声,有了“危机感” 。 荣绒抱着团团蹲下身,他举着团团的小肉爪,对薄荷道:“来,薄荷。这是团团,你跟团团打声招呼。” 荣绒抬起小蓝猫的屁股看了看,在屁股上看见了两个蛋蛋,“团团也是男孩子,是弟弟,薄荷以后你就是哥哥啦。” 薄荷睁着琥铂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小蓝猫。 弟弟是什么?比小鱼干美味么? 鉴于薄荷看着团团的眼神实在谈不上多友好,尽管薄荷性格向来很温顺,荣绒还是没有一下就把团团给放在地上,而是先拿双手托着团团,再慢慢地放在地上,观察薄荷的反映。 薄荷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荣绒笑出声,“薄荷,你会不会太怂了一点?” 反观团团,四条小短腿一碰到地上,站稳以后,前爪就在薄荷的尾巴上拍了一下。 是的,薄荷什么都没做,团团就那样毫无预兆地伸出它恶魔的爪子,贱嗖嗖地拍了一下薄荷的尾巴。 薄荷没有炸毛,只是更警惕地往后退了一步。 荣绒都被团团的嚣张给惊到了,猫霸啊这是。他食指在团团的小脑袋上点了点,“团团,你这样不行,不可以欺负哥哥,知道吗?” 转过头,对薄荷一本正经地叮嘱,“以后团团再是欺负你,你就一爪子糊它脸上。知道吗?” 简逸:“……” 这家风,略彪悍啊。 “绒绒。” 听见他哥唤他,荣绒站起身,怕团团又欺负薄荷,把在地上的团团一起哥抱起来了。他的唇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眼底盛着笑意,看向他哥—— 一只款式简单的白色圈戒,中央嵌着一颗深蓝宝石,泛着幽色的光,躺在一个铺着白色丝绒的戒盒子里。 荣绒怔住,他眼底的笑意被错愕所取代,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就像是电影里的情节那样,庭院里,金色的火花在他的周遭窜起,洒落如金色的雨点。一切都美得不像是真实的场景。 怀里的团团是什么时候被他妈或者是他爸抱走的,荣绒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周围所有他的人跟景物,在他的眼里虚化成了背景,他的眼里,只有站在他眼前的荣峥。 圈戒被从戒托里取出,荣峥食指跟拇指拿着圈戒,抬眼,温柔地注视着荣绒,“记得有一次,站在你出租的卧房阳台,一起晾晒衣服。你问我,像不像是在过婚后生活。我当时的回答还是,如果你想要结婚,我们可以去巴黎,或者荷兰,只要是任何你想要去的国家,都可以。那个时候,你开玩笑地问我,算不算是在跟你求婚。 我当时回答你,不算。因为,在我看来,求婚是一件很庄重的事情,要昭告亲友才算。不仅仅只是用一个口头的约定,就将你的以后同我捆绑在一起。 今天,爸妈,叔叔阿姨,还有我们双方的亲朋都在,我想趁这个机会,请他们当我们的见证人。往后,我希望除了是你的兄长,恋人,更是陪你携手走过余生的伴侣。绒绒,愿意让我陪伴你往后的每一个晨昏和每一个朝暮吗?” 荣峥没有单膝跪地,说的也不是人们常说的那一套求婚的誓词。因为他很清楚地明白,他的绒绒是男孩子。都是同性,也就不存在嫁娶。 荣峥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并没有急于要荣绒表态,而是温柔地,深情地凝视着荣绒。 … 苏然抬手,捂住自己的唇,她拼命地拿手扇自己的眼睛,才没有让自己失态地哭出来。 救命!! 她是来参加生日宴的,为什么要被迫塞一吨的狗粮给她?她以前怎么会以为荣峥就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工作狂跟机器人?简直不要太会! 一张纸巾,被递到她的面前。 苏然转过头,红着鼻尖,对给她递纸巾的孙纹小声地说了一声,“谢谢。” 孙纹喝了口她刚才从庭院的自助方桌上拿的红酒,“不客气。” 她的视线,始终落在站在一片火树银花中间的荣绒。 “妈呀,大荣也太肉麻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铁树开花?” 孙绮压着声音,跟好友凌子超和项天两人悄摸地咬耳朵。 凌子超睨了他一眼,“爱情里没有聪明人,都是傻子。等哪天你自己陷一回……” 孙绮瞥了眼荣峥跟荣绒两人的方向,低音量地回一句,“少咒我啊。我对爱情那种麻烦的玩意儿可一点兴趣都没有。” 他的边上,项天的脸色白了白。那也只是一瞬,很快,项天神色便恢复如常。 有点口渴,项天从边上的长桌上,拿了一杯颜色好看的鸡尾酒。 项天从桌上拿了一杯,他的手还没拿到,就被多出来的一只手给拿走了。 “这杯不行,这杯后劲太大了。你喝这杯,这杯酒精浓度低。” 孙绮把手里那杯浓度更小的给项天递过去。 “谢谢。” 项天温和地道了谢。 “不客气。” 孙绮唇边的笑容,在看见项天把他刚才给的那杯重新放了回去,还是拿了那杯他自己先前中意的冰蓝色,上面插了一片柠檬片的鸡尾酒时,微微凝在了脸上。 孙绮皱着眉,“小天,我没骗你,这杯酒的究竟真的很足。你要是喝了……” 项天看着孙绮,茶色的眼睛平静又认真地道:“你是担心我会酒后乱|性?你放心,我不会。” 孙绮连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凌子超听见两人的对话,也压低嗓音,问了一句,“酒后乱性?你乱谁了?” 孙绮的神情当即变得十分紧张起来。 项天垂下脖颈,“ 子超你不认识的。” 凌子超眉峰微挑,“新鲜,你还有朋友是我跟阿绮不认识的?那我可要好好听一听。说说看,你的那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项天:“女的。” 这下,凌子超是真的被好友的这个答案给惊讶到了,小天有点社交障碍,私生活干净得不行。这么多年来,除了他们几个,就没有见他交过什么新朋友。像是酒后乱|性这种事,怎么也不可能发生在小天的身上才对。凌子超,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项天,“你跟一个女的,乱|性?” 项天:“……” 这要怎么圆? 凌子超还在继续问:“什么时候的事啊?怎么都没听你提过?” 项天胡乱扯了一句:“最近。” 孙绮倏地朝项天看了过去。最近?最近是什么意思?难道出了去年跟他,小天还,还跟一个女的…… … 地上的烟花在绚烂过后,火花渐渐地小了下来。 荣绒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的脑海里闪过许许多多以往的画面,他终于,从那些缤纷的、暖色的回忆里,想起在一个冬日的阳台,他跟他哥站在他出租房卧室的阳台,想起他们曾经的那段对话。 那时他跟他哥两个人在一起不久。前一天,他哥在他那里过夜,隔天,他们一起把昨天晚上的衣服扔进洗衣机,他哥把他阳台上的衣服给收进去。 他一时有感而发,走过去,抱住他哥的腰身,“哥,你说我们现在这个样子,像不像是在过婚后生活?” “如果你想要结婚,我们可以去巴黎,或者荷兰,只要是任何你想要去的国家,都可以。” “哥,你这算是在向我求婚吗?” “不算。” 那个时候,他也就是随口问问,他跟他哥才刚在一起呢,结婚什么的,太遥远了。可是他哥的回答未免也气人了,于是他不甘示弱地回,“我很抢手的好吧。你看那天在飞机上,就有一个女孩子跟我搭讪。还有,我在法国的时候,也是收到很多同|性示好的。” 却原来,他哥当时的那句不算,是那样的意思吗?因为口头上的承诺不够认真,也不足够郑重,所以他哥才说,那不算是求婚。 荣绒的眼底涌上一团热气,他的喉咙一阵发紧。 愿意吗? 他怎么可能会不愿意? 荣绒先是齿尖咬住了舌尖,又咬了咬下唇,逼退眼底的热意。他在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点,不要那么抖,可他的那句“嗯” 出来时,声音还是哽咽了下。 荣峥听出来了,他指腹在他的颊畔轻抚了下,荣绒把他哥的那只手给握住了,低声地催促他哥,“快给我戴上啊。” 其他人原本见荣绒不说话,都多少替荣峥捏了一把汗。毕竟荣绒的年纪太小了。对于很多他这个年纪的男生而言,喜欢是一回事,愿意长久地跟对方走下去,又是另一回事。 荣绒终于有了回应,在场的人总算松一口气。 当然,荣惟善跟应岚,以及简卓洲和阮玉曼夫妻两人可能心情多少有点复杂就是了。 尤其是荣惟善跟应岚两个人,理智上他们十分清楚,再没有人比小峥更能很好地照顾绒绒,但是私心里,又不是很想绒绒那么早就定下来…… 谁能想到呢,自家的白菜,被自家的猪给拱了。 相比之下,简卓洲跟阮玉曼则是茫然跟担心更多一些。他们知道他们没资格干涉孩子的事情,现在,只能希望荣峥以后会长长久久地对绒绒好。 简逸出声安慰道:“绒绒你别紧张呀,哥跑不掉的。” 其他人善意地笑出声。 荣绒转过头,瞪了简逸一眼。他的耳根红了一下。 下一秒,他的手被温热的掌心握住,荣绒的注意力很快就又重新回到了他哥的身上。 荣绒的心就像是狂奔了八千里地,浑身的血管都是燥热的,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度紧张,又极度兴奋的状态。 荣绒的手指,冰了一下。嵌着深蓝色宝石的圈戒,被戴在他的左手的中指上。一个吻,轻轻地落在戴着圈戒的中指。他哥的唇瓣是温热的,落在他的指尖,就连微带着凉意的铂金圈戒,都染上了炙热的温度。 荣绒注视着他指尖上的那方圈戒,宝石折射的光很微弱,可他分明觉得,这世间所有的璀璨,都以及不上他眼前的圈戒闪耀的芒光。 荣绒指尖微微收拢,他问他哥,“哥你的那只呢?” 荣峥从口袋里,拿出另一个戒盒。 荣绒把戒盒拿过去,打开,他哥的那个圈戒款式跟他差不多,只不过他的上面嵌着的是深蓝色的宝石,他哥的戒托上嵌着的是一颗黑色宝石。 他颤抖着手,把那只圈戒取出,握住他哥的手,把节制套在他哥的中指上。 因为手都得太过厉害,套了几次,总也套不上。 荣峥的唇,在荣绒的耳畔亲吻了下,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安抚地道:“宝宝,别紧张。” 他哥的声音很轻,就像是夏日等到青山的最高处,山顶吹来的凉风,奇迹般地,令他紧张跟躁动的心渐渐地平稳了下来。 荣绒终于,把戒指替他哥给套上了,他也学着荣峥,亲吻他哥戴着戒指的那一只手。 不同的是,当他亲完荣峥戴着戒指的那只手,他双手捧住他哥的脸,当着他爸妈的面,当着在场所有他们认识的人面前,第一次,没有任何顾忌地,疯狂地吻上他哥的唇。 荣绒几乎是扑过来的,荣峥的脚步往后退了半步,就稳住了身体。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揽在荣绒的腰间,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脑勺上。他的舌卷住荣绒攻城略地的舌,引导他放慢速度,徐徐善诱,荣绒果真放缓了掠夺的速度,尝试着吻得不那么激烈。两人唇舌缠|绕,旁若无人地拥吻。 138、哥别咬那里 荣家的庭院比较大, 宴会办在户外?,不可?能把整个庭院都给?用串灯点亮,那?样?未免太?亮了, 也很容易造成浪费。荣惟善跟应岚都不是喜欢铺陈的性子。简逸跟荣绒就更不用说了,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怕浪费。荣峥是只要身为小寿星的荣绒喜欢就好。 因此, 偌大的庭院,也就只有他们今晚宴会活动的地?方,装了暖色的串灯跟户外?等待。暖色的光影,投在地?上,汇流成暖色的银河,笼在庭院上的两?个人。 夜风拂来, 吹动庭院上、树上的串灯轻轻晃动,投在地?上的光影就跟着浮动, 荣绒跟荣峥两?个人就是踏在这片流动的光影里,忘我地?亲吻。 空气里, 有柠檬汽水的果香, 红酒跟啤酒的酒香,蛋糕的奶香, 还有爆米花跟布丁的甜香,这些可?爱的、诱人的香气, 这些,统统都抵不上他哥身上的气息要来得令他着迷跟沉溺。 荣绒这段时?间?虽然经常跟着他爸妈锻炼, 但是明显没前段时?间?认真了。大概是因为两?人关系的公?开,给?他带来了底气。心里头没那?么患得患失。锻炼也是三?天打鱼, 两?天晒网,有些人天生?喜欢运动,荣绒大概就是天生?喜欢不动的那?一个类型。他跑个步也经常拽着他哥的衣摆, 耍赖说自己跑不动,要他哥背他,这种情况下,他的身体素质当然跟荣峥没的比。 比如像是现在,接吻时?间?一长,荣绒的气就有点跟不上。荣峥察觉出来了,他的大拇指在他的脸颊安抚地?轻触了下,缓缓地?把人给?松开。荣绒的唇瓣有点发麻,他抬起眼,刚好跟他哥的目光对上。周围的灯火映在他哥的眼底,而?他在那?片灯火的中央。 荣绒喜欢他哥的眼睛,更喜欢他哥里倒映的那?个自己。他仰起脸,去亲了亲他哥的眼睛。荣峥的眼睛是睁着的,荣绒亲上去,他配合地?把眼睛闭上。大概是因为唇瓣触碰到眼皮,有点痒,荣绒能感觉到他哥的眼睛动了一下,睫毛轻颤了下,扫过他的唇瓣。 荣绒的心就像是被清风吹拂过的花瓣,也跟着轻轻地?颤了一下。在他哥睁开眼的时?,他弯起唇,对着他哥笑了一下。 荣峥眼底便漫上笑意,他一只手揽在荣绒的腰间?,唇角勾了一抹浅笑,带着荣绒一起转过身,望向一院子的人。 苏然率先鼓起掌,简逸反应过来之后,也跟着啪啪地?拍手。凌子越见?简逸拍手,他也意思地?拍了几下,接着是凌子超、项天,孙绮,荣惟善、应岚 阮玉曼因为抱着孩子,不方便,只是望着靠在荣峥怀里笑的荣绒微微地?出神。 简卓洲一只手揽着妻子的肩膀,小声地?道:“别太?担心了,两?个男人也未必就过不好日子。你?看卓凡跟他的对象,不也过得挺好的么?你?看,小绒笑得多高兴呐。我觉得,很多时?候,我们当父母的总是害怕孩子会受伤,就担心这个,担心那?个。退一万步,跌得跤多了,下一次也就知道该怎么避开了。比如说卓凡吧,他第一次谈的那?个对象” 简卓洲话?还没说完,就被阮玉曼生?气地?打断,“小荣先生?不会那?样?对绒绒的。小荣先生?跟那?个混球不一样?。” 说完,谴责地?睨了丈夫一眼。前面那?一段都说得挺好,这后面一句举的是什么破例子。 “那?是。不瞒你?说,我觉着小荣先生?真挺好。每回见?了咱们都客客气气。这同性恋是天生?的,反正小绒这辈子是不可?能喜欢女生?了。喜欢像小荣先生?这样?的不好么?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还知根知底。” 怀里的朵朵有点要醒的迹象,阮玉曼在朵朵的后背轻轻地?拍了拍,朵朵哼唧几声,就又安安静静地?睡着了。阮玉曼望着怀里睡得正香的女儿,心想,以后朵朵要跟两?个哥哥多亲近好。小逸她不担心,那?孩子从小人缘就好,也招女孩子喜欢。绒绒不一样?,他现在跟小荣先生?感情这样?深,日后若是有个什么,要是伤着了,怕是很难再走出来。小逸以后会有自己的家庭,他们四个大人也都会老去,故去。有朵朵陪着绒绒,总归总归不至于到最后,只剩他自己一个。 “荣总,绒绒。” 孙纹端了两?杯香槟过来,荣绒在吃冰皮月饼,他的唇角沾了点冰皮粉,荣峥在用拇指给?他擦去唇角的冰皮粉。听见?声音,荣峥放下放在荣绒唇角的那?只手,两?人刚一转过头,手里就被塞了两?杯香槟。 孙纹刚一走进,就被塞了一嘴的狗粮:“”顿时?没有想要敬酒的心情了呢。 如玉的素手轻抬,孙绮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他把自己手里的其中一杯给?他大姐递过去。 孙纹分别跟荣峥还有荣绒两?人碰了碰杯,“恭喜。祝两?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不是多新鲜的词,但是这种承载着美好愿景的祝词总归是永远也不会过时?的。 孙绮也敬了两?人一杯,“恭喜了。” 荣峥跟荣绒也先后向孙纹、孙绮姐弟道了谢。 荣峥注意到,阿绮以前敬酒都是一口闷,喝酒就对他来说就跟喝饮料差不多,这次破天荒只喝了一口。 荣绒吃了冰皮月饼,刚好有点渴,就一连喝了好几口。荣峥的视线从孙绮身上收回,他握住荣绒的手,“别喝得太?急,慢慢喝。” “嗯。” 荣绒听话?地?,放缓了速度,抿着喝。 孙绮受不了他们这一股子黏糊劲,“你?们两?个人够了啊,要不要这么腻歪?” 荣峥睨了他一眼,“你?不懂。” 孙绮无语,“不要觉得你?终身大事搞定了,你?就高人一等了啊。” 荣峥淡声道,“比单身狗是强了一点。” 孙绮哼了哼,“单身有什么不好?单身多自由。” 孙纹挺意外?地?看了荣峥一眼,似是没想到,这人看起来挺沉稳,还有这么毒舌的一面。也是,能自己弟弟关系这么亲近,骨子里肯定没那?么循规蹈矩。 孙纹仰头喝了大半杯,她右手执杯,左手托着右手手肘,语气慵懒:“其实我有个问题很好奇。” 她是看着荣绒问的。荣绒:“您说。” 孙纹漂亮的凤眸流出几分困惑跟等着被解答的好奇,“不会害怕吗?” “嗯?” 孙纹盈盈一笑,她的目光在荣峥的身上有短暂的停留,就移开了,“你?今年不过才二十岁,以现在人类平均的寿命来说,至少,还有六七十岁的时?光。这么漫长的岁月,往后都跟这个人绑在一起,不会觉得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吗?” “大姐你?现在问绒绒这个问题,不是白问么?他跟大荣两?个人现在是处于热恋期,热恋期的男男,只怕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跟对方捆绑在一起。至于往后六七十年,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想这些做什么?现在他们两?个人觉得高兴,快活,不就好了。” 关键时?刻,孙绮还是向着荣峥的,再怎么说大荣今天都才“求婚”成功,他大姐现在说什么往后几十年跟一个人捆绑在一起,可?不可?怕之类的,不是太?煞风景了么。虽然他也觉得要是往后一辈子都跟某一个人在一起,是有点犯怵既是了。 孙纹仍是看向荣绒,似乎这个问题不像是一时?兴起,竟像是曾经困扰过她一般。 荣绒不太?清楚孙纹过往的感情经历,不过他觉得,像是孙纹姐这个年纪的女生?,又经历过那?么多段的感情,按理说,应该对感情已经看得很透彻了。她应该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是在很早的时?候,曾经有人向她求过婚,她拒绝了?又或者是两?人因为别的原因分开了吗? 荣绒如实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我不觉得往后六七十年的时?光都跟哥哥在一起,会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为除了哥哥,我不会在跟别人在一起。会因为往后的时?光都跟另一个人捆绑在一起,而?心生?恐惧,本质上的原因,还是因为没有那?么喜欢对方吧?如果真的很喜欢对方,会害怕他不肯参与自己的未来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对跟他厮守这件事感到害怕?” 荣绒没有端着酒杯的那?只手,被荣峥握住。荣绒脑袋向后,笑着望了他哥一眼,荣峥也温柔地?凝视着他,两?人眼神连接,勾缠,就像是彼此之间?有一张看不见?的网,把两?人的眼神都给?胶着在了一起。 空气里都是黏黏糊糊的蜜,粘得人一身。 孙绮:“”这尼玛不是虐狗,这踏马根本就是屠狗。 “是吧。又或许” 孙纹勾起一抹风情的笑意,她把杯里的红酒饮尽,没再往下说下去。她把空杯子往弟弟孙绮的手里一塞,风姿摇曳地?往自主餐桌那?边去了。 荣绒有些担心地?问道:“孙纹姐还好吗?绮哥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她最近天天跟一个男明星打得火热,她有什么不好的?不过,说起来,我姐以前喜欢年纪小的,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找了个年纪比大荣还大的。” 荣绒:“我哥今年也才二十九。”三?十还不到呢。” 孙绮咧嘴笑了下,“那?也是比我大。我才二十八。” 荣峥:“再过两?个月就是你?生?日。到时?候你?打算怎么过?” 孙绮唇边笑意一收,以前他每年过生?日,就是跟大荣还有子超跟项天这几个朋友一起去会所,打个桌球,喝个酒什么的,但是吧,这这段时?间?以来吧,他一直就不太?敢放开了喝,看见?酒都有点怵 孙绮含糊地?道:“就到时?候再看吧。” 荣峥眼底掠过一抹深思。 孙绮嘴里说着孙纹没什么让人需要担心的地?方,在跟荣峥、荣绒两?人说会儿之后,还是去找孙纹去了。 孙绮刚走不久,项天走了过来。他的手里端着一杯果汁。 阿绮说得对,那?杯鸡尾酒确实酒精度数有点高。项天其实一直也没太?明白,那?些看着那?么好看,跟果汁似的鸡尾酒,怎么会度数那?么高。他只是喝了一杯而?已,脑袋就有点晕,脚步也有点重。项天是不敢再碰鸡尾酒了,他怕自己真的会喝多了耍酒疯之类的。虽然,他也没有耍过酒疯。 项天这个时?候有点后悔,后悔没有听孙绮的。他当时?就是,气不过。他就只是醉了那?一次而?已,阿绮好像生?怕他会喝醉 想到孙绮那?天早上一副震惊到说不出话?,又慌乱自责的模样?,项天咬了咬下唇。他尽可?能地?不去想那?个混乱的早晨,他朝荣峥跟荣绒两?人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的酒量不大好,我刚才喝了一杯鸡尾酒了,现在有点头晕,不可?以再喝了,再喝可?能会醉。希望你?们不介意。” 荣峥跟荣绒两?个人当然不会介意。 荣峥抿了一口酒,问项天,“你?今天是自己开车的,还是韦叔开车送你?来的?你?现在能自己给?韦叔打个电话?吗?让韦叔过来接你?一下。” 因为一些原因,项天曾经有很严重的社交恐惧症,成年以后,通过心理医生?,还有他自己的努力,才慢慢克服了很多。这几年因为陆陆续续结交了孙绮、凌子超、荣峥这几个朋友,情况才又更好了一点。但是还是不太?能够接受跟完全陌生?的人待在像是汽车这样?幽闭的空间?,因此,荣峥会问他,今天司机有没有开车送他过来。如果他是自己开车过来,那?他们几个人就必须有个人送项天回去,不能让项天坐代?驾的车回去。 项天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韦叔,韦叔开车送我过来的,他会接我回去。大荣你?不用担心。” 荣峥跟项天口中的韦叔,就是项天家的司机。 荣峥看着他,“那?你?现在打。” 他们这四个人当中,荣峥的年纪排行第一,项天最小,因此荣峥对项天而?言像是朋友,也多少有点像是大哥,他“喔”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司机韦叔打电话?。 荣绒有点奇怪地?看了他哥,他哥对朋友很少会用这么强势的语气。比如他哥跟琦哥,就是相互毒舌跟拆台多一点,跟子超哥也是。 可?能是因为是项天哥在他们当中年纪最小吧,荣绒心想。 项天打给?司机韦叔的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打啦,韦叔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荣峥离得近,听出了是项天的司机韦叔的声音,这才点了点头。 有时?候,如果恰好司机有事,为了不麻烦荣峥他们几个,项天就会撒谎,选择自己喊代?驾回去,忍受着一路都紧绷着神经的状态。结果往往需要接受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 自从有一次被凌子超这件事,那?之后,无论是孙绮还是荣峥,只要是在项天喝醉酒的情况下,都会确认是不是真的有司机过来接他。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坐代?驾的车回去。 距离司机过来还有一段时?间?,项天跟荣绒、荣峥他们说了一声之后,就一个人坐在位置上醒酒。暖白色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拉出长长的一道身影,只穿了一件短袖衬衫的他,在初秋的夜里,看起来很是有些单薄。 孙绮手里拿着他刚刚特意从车上取来的薄外?套,眼底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走上前 孙纹、孙绮还有项天相继离开后,苏然也端着酒杯过来,恭喜荣峥跟荣绒两?人。 之后,凌子超把黏在简逸身边的凌子越也给?提拎了过来,凌子越非要把简逸也给?拖了过来,最后是他们三?个轮番敬了荣峥、荣绒一杯。 荣峥喝酒一向克制,他既不喜欢喝酒以后身体不受大脑支配的感觉,更不喜欢酒后失态,今天却是不管谁过来,以什么名义过来敬酒,他都没有拒绝。荣绒酒量不好,因此,大部分都由荣峥代?喝了。 荣峥哪怕是海量,喝多了就难免有了醉意,何况,他的酒量也没有到千杯不醉的地?步。 等到11点多,宾客们相继告辞离开,荣峥不必再强撑着身体,他把大部体的重量,卸载荣绒的身上,脑袋也微微靠在荣绒的肩上。 平时?大部分时?候都是荣绒喝醉,荣峥照顾他。荣绒揽着他哥的腰身,扶着他哥慢慢地?往屋子里走。荣绒力气没他哥大,扶着他哥走路就有点费劲。 荣峥察觉出荣绒的吃力,他指了指庭院里摆放着套着素洁椅套的椅子,“先扶我去那?边的椅子上坐一坐吧。我醒醒酒。” 荣绒:“”他哥这是瞧不起谁呢。 “我扶你?进去先。” 荣峥语气无奈:“绒绒。” 荣绒态度坚决,“不行,现在夜里风有点大了。坐着吹风,第二天起来哥你?肯定会头疼。” 荣峥从荣绒肩上抬起头,他松开揽着荣绒腰间?的手,试着自己走走看。 荣绒赶紧把他哥给?扶住,“别。万一摔着了,哥你?在我心中光辉伟大的形象可?就稀碎了。” 荣峥转过头,唇瓣微微抿起,眸色深深,“我以为你?会说,我要是摔着了,你?该心疼了。” 荣绒也不知道是他今天晚上喝多了眼花还是怎么的,他竟然在他哥表情里,瞧见?那?么一丝丝委屈的意思。 啊!他哥喝醉酒这么可?爱的吗? 荣绒于是双手捧住他哥的脸,在他哥的唇上亲了一口,笑吟吟地?改了口,“啊。可?不是,我的大宝贝要摔着啦。那?我可?不就要心疼坏了么。” 荣峥眉眼舒展,唇角勾出一抹欣悦的笑意,赞同地?点点头,“嗯,我是你?的大宝贝。” 荣绒眼睛微微睁大,就跟活见?鬼似地?盯着他哥。他伸出五根手指,在他哥的面前晃了晃,“哥,这是几?” 荣峥喝多了,本来就头晕,荣绒这么一晃,他眼睛就更晕了。他把在他眼前晃动的手给?握住了,“是绒绒。” 语气不要太?认真。 荣绒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下,他可?以肯定,他哥一定是喝醉了。 初秋了,白天天气还是很热,夜里却已经有了凉意。荣绒肯定不能真的让他哥就这么坐在风里醒酒,所以哪怕他自己今晚上也喝了酒,醉酒后的荣峥对他来说又格外?地?沉,荣绒虽然艰难,但还是努力地?扶着他哥往里走。 “哥,绒绒” 简逸跟他爸妈刚送了他爸爸妈妈还有朵朵妹妹回去,见?到绒绒困难地?扶着他哥往里走,连忙三?步并成两?步,追了上来。 “我帮你?一起扶哥进去吧。” 荣绒一个人确实扶不动他哥,就点了点头,“谢谢。” “害,不客气,这也是我哥么。” 两?人一起扶荣峥进去。 应岚跟荣惟善也回来了,夫妻两?人怀里分别抱着薄荷跟团团,远远地?坠在后头。团团可?会欺负人,只要把它?跟薄荷一起放在地?上,一准去挑衅薄荷。薄荷也不跑,就是团团朝他亮爪子,才会往后退那?么几步。荣惟善跟应岚是从小看着薄荷长大的,他们再喜欢团团,也不能让薄荷被团团欺负了去,只好一人抱着一只,免得薄荷挨了团团的欺负。 两?人一走进院子,就瞧见?简逸跟荣绒两?人一起扶大儿子荣峥进屋,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的眼里瞧见?了满足 像今天这场其乐融融的景,但凡时?间?再往后倒退个半年,他们都是不敢想的。 荣绒跟简逸两?人扶荣峥进了家里的电梯。 荣峥平时?为人克制,及时?是此时?处于醉酒的状态,理智也始终还在,他没有耍酒疯,更没有闹腾。 荣绒在简逸的帮助下,扶他哥在床上躺下,荣绒把他哥的鞋给?脱了。 简逸在一旁看了看,确定没他什么事,他对着从洗手间?出来,手里拿着热毛巾的荣绒道:“绒绒,那?我先回房了噢。如果夜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弹视频过来,我立马就过来。” 荣绒把毛巾敷在他哥额头,转过头,对简逸道:“好。” 荣绒刚想起身送送简逸,他的手被握住。 喝醉酒的人,力气总是比平时?更大一点。 荣绒的身体被往下一拽,整个人就摔在了他哥的身上。 “唔” 简逸听见?一声闷吭,下回事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刚好瞧见?他哥把荣绒给?压在了身下。 简逸:“!!!” 他还没走啊啊啊! 简逸面红耳赤。他红着脸,赶紧疾步走出房间?,因为走得太?急,还被自己的脚给?绊了一下,脑袋差点磕门上。 “哥,你?先放开我” “哥,别咬那?里。” “哥” 139、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荣绒听见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心底多少松了口气。 倒不是他怕被看,主?要是不想简逸太?尴尬。荣绒也就是分神?了这么一回儿,倏地, 他的嘴唇疼了下?。 荣绒没工夫去想简逸尴不尴尬了,他低下?头, 去看他哥。 刚刚他扶他哥在床上躺下?,他哥的力道把带的摔在了他身上。他哥就是那?个时?候对他又?亲又?咬的。但是,也没真的咬,就是牙齿衔住了他锁骨那?里,齿尖厮磨。不像刚才的那?个咬,那?是真的实打实的咬, 他估计他嘴唇这会儿肯定是破了。有点疼。 荣绒跟他哥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都是他总不小心把他哥的嘴唇给咬破了, 除了他自己口腔上火,嘴唇破过, 他哥还真没把他嘴给咬破过。 就是小时?候, 他再调皮捣蛋,他哥最多也就打他屁股, 还没真弄伤过他呢。 荣绒狐疑地盯着他哥,“哥你刚才, 咬我了?” 荣绒语气也不是很确定,他哥无?缘无?故咬他干嘛?还是说, 他哥醉酒以后,有咬人的癖好? 荣峥的“嗯。” 刚刚咬那?一下?, 其实挺疼的,荣绒却是没生气,他甚至觉得还有那?么点好笑。可能是因为像是咬人这么幼稚的举动, 实在太?不像是他哥能够干得出来?的事。 荣绒就问他哥,“哥,你为什么咬我?” “你不专心。” 嗯?收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荣绒挺纳闷,“我怎么不专心了?”他刚刚在干什么了?怎么他就不专心了? 荣峥不说话了,眉心微微蹙起,嘴唇也抿成一条线。模样瞧着很是有点委屈。 荣绒觉得快被他哥给可爱坏了。哎呀,他哥喝醉酒了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荣绒就哄他哥,“哥你告诉我么。我怎么不专心了?你说,我肯定改!” 这人心机多深,他哥都委屈成这样了,他也不想着哄哄,还在想着怎么套他哥的话呢。 总是像现在这样双手撑在床上说话太?累人,何况荣绒今天自己也喝了酒,还跟简逸一起费了好大力气把他哥给扶回房间,他这会儿也没什么力气,就拉过他哥的手臂,把自己的脑袋枕了上去,转过身,手搂着他哥的腰,鼻尖在他哥怀里拱了拱。 他哥平时?最吃他撒娇那?一套,就是他哥现在喝醉了,荣绒不大确定这招对他哥还有没有用。 事实证明,不管是清醒的荣峥,还是喝醉酒的荣峥,大概是只要是处于还有意识状态的荣峥,荣绒的撒娇对他永远都管用。 “你刚才一直在看小逸。” 像是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荣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啊? 荣绒楞了好半晌,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反应过来?。 他撑着手肘,侧身看着他哥,“我们小峥峥是吃醋了啊?” 荣峥是喝醉了,意识不太?清明,不代?表连同智商也一起丢了。 荣绒语气里的戏谑太?过明显,荣峥不高兴地在他的唇上咬了一口。 “嘶。” 咬到他先前的伤口了,荣绒倒抽了一口凉气。 荣绒算是发现了,他哥好像喝醉以后,所有的情感反应都会给得很直接,比如走不动了就直接伏在他肩上,问他什么就答,喜欢了就抱着他亲,吃醋了,不高兴了咬他,心疼了还会道歉。 怎么说呢,对比他哥平时?一本正经的模样,就觉得,他哥太?闷骚了。 荣绒没生气,倒是荣峥心疼了,墨色的眸底染上懊恼,伸出舌尖,在荣绒受伤的地方舔了舔,“对不起。” 荣绒身上的火一下?就被点着了。 他哥这哪是道歉,这根本就是点火! 在他哥把舌头伸回去的瞬间,荣绒的唇追了上去,他吻住他哥的唇。吻上去的那?一刻,下?唇有点疼,但是那?种疼,反而刺激了他。荣绒的舌尖肆无?忌惮地扫荡他哥的口腔,攻城略地,气势凌人。 要是平时?,荣峥会安抚住荣绒的狂躁,引导他放慢节奏,以免两个人吻到最后舌根会疼。眼下?,在酒精跟荣绒亲吻的双重?催诱下?,他平日里克制地很好地那?一部分的野性被激起。他缠绕住荣绒的舌,夺过了主?动权,唇舌翻搅、逗弄。荣绒不甘示弱,他的唇瓣越是发麻,舌根越疼,他就越是兴奋,有一种想要让他哥把他弄坏,两个人一起沉沦、共赴疯狂。 荣绒双手搂上他哥的脖颈,两个人拥吻子在了一起。荣峥箍在荣绒腰间的手,从他的衣摆滑进去。荣峥喝了酒,他身上的温度本来?就高,当他的掌心覆上来?的那?一刻,荣绒只觉得自己腰间的那?片肌肤都要着起火来?。 他发出一声闷吭。 荣峥的眼底卷起深色的暗涌,他解开荣绒牛仔裤的扣子。 荣绒呼吸都抖了一下?,他的舌头从他哥嘴里撤出,额头抵着他哥的额头,“哥,我们先去洗澡吧,好不好?” 荣峥嘴巴抿起,眸色沉沉,很显然是不满的前兆。 荣绒在他哥的耳畔吹了口热气,“等?洗完澡,我再给哥咬?” 闻言,荣峥眼神?向?下?,眼底深色一片。 荣绒对上他哥的眼神?,只觉得他哥现在的眼神?深得可怕。就像是夜里深色的海,现在,那?片海域风平浪静,一片寂静。绒总觉得这种平静,更像是风雨欲来?之前的平静。这片海域随时?都会卷起惊涛,将他掀翻、沉没。 荣绒喉咙一阵阵发紧,他舔了舔受伤的下?唇。操,不洗了!箭在弦上,还洗什么澡! 动手把自己上身的衣服给脱了,暖白的灯光下?,少年的身体像是瓷白如上等?的瓷釉。他这段时?间锻炼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即便?如此,他身上的肉还是比过去要结实了很多,身上的线条也更为分明。 荣峥眼底的那?一层稀薄的平静被打破。 前一天,荣绒也就是起晚了,这一次,他是一直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 睡醒时?,荣绒不是慢悠悠一下?转醒,他是想起自己今天自己上午还有两节课,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 “唔” 起床时?动作太?大,扯到腰部的肌肉,荣绒发出一声闷吭,他又?摔回了床上。这一坐一摔,荣绒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要散架了。 荣绒去拿起放在床边的手机,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自己左手中指上的白金圈戒所吸引。荣绒抬起右手,他的五指张开,圈戒中央,深蓝色的宝石,泛着幽色的光。 荣绒的唇角扬起,他低头,在圈戒上亲吻了下?。 荣绒才想到,自己应该是睡过了头,在看见手机上显示的10::56分时?,他还是对自己无?言了片刻。 荣绒索性不挣扎着起来?了。反正今天的课是要废了。 荣绒点开班长柯晴的微信,跟班长请假。 柯晴:“咦?荣神?,你哥哥给你跟老师请过假了喔。你不知道吗?” 荣绒:“”他刚醒,自然不知道他哥还给他请了假了。 荣绒于是在键盘上输入,如实地道:“我刚睡醒。” 那?边,受到刺激的柯晴回复地很快:“求不要拉仇恨!!!” 早上四节全部都是主?课,这是什么人间疾苦! 荣绒:“ok。” 柯晴:“看着更生气了呢。” 甩了个气成河豚的表情包。 荣绒看着这个气成河豚的表情包,觉得还挺有意思,他动手点了下?保存。他的喉咙很干,嘴唇还有点疼,想要去倒点水喝,刚要回一个表情包结束谈话,柯晴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班主?任说你是请的病假。你现在身体还好吗,身体舒服点没有?” 荣绒不是真的生病,此时?面对小女生真挚的关心,耳根微微有点发烫。他的海里就可避免地闪过昨晚上跟他哥的一些疯狂的画面。 昨天晚上他跟他哥两个人做得太?疯了。他中间有好几?次都受不了,都跟他哥求饶了,要是平时?,他哥肯定会停。昨天晚上却失控了,到天快要亮的的时?候,他实在熬不住,睡了过去。后面的事情,他只隐隐记得他哥似乎抱他去浴室清理了,之后眼皮就越来?越沉。醒来?,就已经是现在的这个点。 荣绒舔了舔唇瓣,他的喉咙干得更厉害了。 荣绒:“好多了。多谢关心。” 柯晴:“那?就好。” 柯晴发了个拍拍胸脯的表情包。 荣绒把手机锁了屏,放回到床头。 荣绒的撑在床上,慢吞吞地下?了床。他身体的每个零件都像是被严重?使用过度,身体的每一个骨头跟每一个细胞都在抗议。 他哥水壶放在房间的茶几?上,在这之前荣绒从来?不觉得从他哥的床到茶几?的这点距离是个问题,现在,他才走到一半不到,就很想躺回床上躺尸了。 可是,不行,他太?渴了。荣绒舌尖湿润了下?干燥的唇瓣,他扶着腰,继续往前挪。 昨夜在酒精催化下?的放纵,终究要在每一个清醒的隔日被双倍反噬! 荣绒的手终于触碰到水壶,荣绒还没喝上水呢,手指握住水壶把手的那?份凉意,已经化作甘甜,抵达他的喉间。 荣绒昨天晚上身体消耗得体厉害,早上又?没吃,他的手拿了一下?水壶,竟然一下?没能拿起来?。 荣绒抿起唇,瞪着近在咫尺的水壶。 房门被推进来?,荣峥走进房间。 “醒了?” 听见他哥的声音,荣绒转过头,他眼露惊讶,“哥?你没去上班吗?” 荣绒醒来?到现在还没开口说过话,他这一出声,就被他自己给吓了一跳。这跟狗被毒哑了似的声音,是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的? “我让刘幸把件送到家里来?了。” 荣峥猜到荣绒早上的情况可能不会太?好,所以特意吩咐助理刘幸把件给他拿到家里来?,改在家里办公。担心开视频会议的声音会吵到睡觉的荣绒,才会一个上午都在书房办公。 他差不多每隔半个小时?会过来?一趟。 听见说话的声音,荣峥皱了皱眉,眉宇间蕴着担心。他回答了绒问题的时?候,扶他在茶几?前的沙发上坐下?,并且妥帖在他腰后给垫了一个靠垫。问他,“想要喝水?” 他记得他刚才进来?的时?候荣绒好像在盯着水壶看。 荣绒舔了舔干涩的唇,“嗯。我喉咙都快冒烟了。哥你能去给我倒杯水过来?吗?” 荣峥于是转身去给他倒了一杯水过来?。 荣绒喝了一口,只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再他又?要喝的时?候,荣峥握住了他的水杯,“水是凉的。空腹的时?候不要喝太?多凉水,对胃不好。你等?等?,我去楼下?给你倒杯热水,参一下?。” 荣峥下?楼去了,临走前,叮嘱荣绒千万不可以偷喝凉水。 荣绒刚才喝了一口,那?种喉咙冒烟的感觉已经好多了,加上他也不想因为闹肚子,所以乖乖地点了点头。 荣峥揉了揉他的头发,下?楼去给他倒了杯热水上来?,参在刚才的那?杯凉水为里,自己喝了一口,确定温度刚刚好,不会烫到舌头,也不会过凉,这才把杯子给他递过去。 荣绒最渴的那?个时?候已经过去了,因此拿着水杯,慢慢地喝,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片快要枯萎的蜷缩的叶子,终于在水分的滋润下?,叶片又?一点一点地舒展开来?。 喝了差不多大半杯,荣绒把水杯递给他哥,荣峥很自然地接过去,给放回在茶几?上。 荣绒的唇瓣上沾了几?滴水渍,荣峥拇指轻轻地替他揩去,尤其是触碰到荣绒下?唇的伤口,动作更是轻柔地不能更轻柔。 荣峥沙哑地开口,“抱歉。” 荣绒不解地看着他哥,“嗯?” “昨天晚上,是我失控了。” 荣峥皱眉,眉眼间全是对自己昨晚失控的歉然。 荣峥的生物钟在早上六点半就醒了,醒来?时?,房间里的气味已经让他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昨晚上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绒绒的低泣,他的失控 他哥醒了。又?变成了那?个温柔、又?克制的荣峥。可是他有点怀念昨天那?个疯狂的,任何情绪都给得直截了当的哥哥。 荣绒双手勾住他哥的脖颈,额头贴着他哥的额头,两人的鼻尖摩挲,跟他哥四目相对,“不用道歉。” 他弯起唇,眼底流光潋滟,“因为,我很喜欢。” 荣峥眼底的深色沉了沉。 荣峥替荣绒向?他的班主?任请了三天的假期。 因为之前中秋已经是统一放了三天的假,加上请假的这三天,一连休六天的假,将近一个星期,荣绒觉得稍微有那?么点过了。 加上,他因为某种原因导致的身体不舒服,他哥就没让回他的出租房,他这两天都住在家里。他一连两天都睡到大中午才起床,他爸妈肯定多少猜到了原因。哪怕他爸妈没有表现出来?,荣绒自己多少有点不大自在。 因此在家休息了两天,第三天他就自动销假,去了学校上课。 荣绒上课的第一天,就有同学发现他的左手上多了一个漂亮戒指。 “哇!荣神?,你这个假期脱单了吗?你在重?生的发布会上说过,你的重?生是送给你喜欢的女生对不对?她?是不是被你感动了,所以这个假期终于接受你的追求了呀?” “细思极恐,难道荣神?在发布会说的不是玩笑?” “你恐什么?就算我们荣神?单身,也不会看上你啊。” “臭宁福!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啦,好啦。你们被吵啦。有可能荣绒就只是喜欢上戴戒指而已呢?” 小组群的成员跟荣绒都很熟了,发现荣绒手里戴着圈戒,就跑过来?问他,几?个人围在他面前叽叽喳喳,预备铃已经响了,班长柯晴赶紧负责调停,喊大家快回座位去做好。 荣绒坐在位置上,回复了他哥刚才发过来?,问他几?点下?课的微信消息,出声道:“不是姑娘。” 柯晴:“你看吧,我就说荣神?手上的这个戒指只是戴着” 柯晴“玩”字还没有说出口,荣绒唇角勾出淡淡的笑痕,“我不喜欢女生。我喜欢的人,他跟我一样,都是男的。” 正式铃声正好响起,包括柯晴在内,大家呆若木鸡。 荣绒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在学校里出了个柜。 他本来?就是符大的风云人物,他是个同性恋,还有一个稳定交往对象的消息不胫而走。 以前,荣绒除了跟何宇走得近一点,他跟其他人都爱答不理,哪怕他长得很好看,因为他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女生们就算选男朋友,他这样的也绝不会是首选。 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可是经常能够看见荣绒跟班级里的同学有说有笑的,性格肉眼可见地开朗了许多,而且还是大二,就已经是versa的调香师,又?自己出了两款香水,完全自带魅力buff。 荣绒自己都不知道,他现在晋升符大女生最想要交往对象的1。 荣绒出柜的消息传出的当天,符大也不知道心碎了多少颗芳心。 何宇在上大课时?,也看见了荣绒手上的那?枚圈戒。 何宇算是最早知道荣绒性向?的人之一,他当初看着荣绒被周砥拒绝,心里只觉得一阵幸灾乐祸。他一直都觉得出生荣家,一出生就赢在起点的荣绒太?招人嫉妒了。所以老天才会在感情上磨一磨他。 当初在荣峥的生日宴上,他才会添一把火,心想闹起来?才好,闹起来?,以周砥那?种心比天高的心性跟绒绒就更不会有任何的可能了。那?个时?候,他完全没有去细想,他不愿意绒绒跟周砥走在一起的原因,除了见不得绒绒好,是不是还有一点点的嫉妒在里头。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现在,何宇再看见荣绒手上的圈戒,他再没有任何嫉妒的情绪。 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荣绒有稳定交往的同性对象这件事刚被爆出的那?段时?间,大家都还在兴致勃勃地猜测,荣绒交往的对象是谁,会不会是他们学校的,还是网上盛传的绯闻或者?是荣家真正的小少爷简逸。 随着时?间推移,一个学期过去,两个学期过去大家始终也没见到荣绒那?位传闻中的“对象”。 于是有谣言盛传,荣绒跟那?位其实早就已经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了,因为对方家庭比较保守,所以才会一直低调处理。也有传荣绒跟对方早就已经分手了,只是碍于面子,一直也没有公布。更有人口口声声表示,说是荣绒口中所谓的交往对象根本就不存在,是荣绒单恋人家,对方其实根本没同意。 总之,传什么的都有,只是当事人从来?没有出面回应过,倒是左手的那?枚白金圈戒始终都戴着。 转眼,到了大四实习的时?候。 大四以后,大家就要各奔东西,许是,会有许多怀揣了多年,不敢启口的暗恋的学生,选择在毕业前夕勇敢告白,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的青春留下?任何遗憾。 暗恋这种事情,如果不开口,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埋在心里? 开口了不一定就能够成功,但至少,把自己的心意传达给了对方。 荣绒因为出柜得早,加上他在学校的时?间不多,很多时?候除了上课,都在配合versa跟悦己那?边的行程,哪怕有人想要找他告白,还真的未必能够见得到他人。 因此,在拍毕业照这天,荣绒跟同学们一起拍照,被一位相貌还算是英俊的男生给拦下?,并且当面跟他告白的时?候,荣绒多少是有点惊讶的,毕竟,他有稳定交往对象这件事,大二就已经传开了。 荣绒当然直截了当地予以了拒绝。 “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荣绒晃了晃戴着圈戒的那?只手。 说完,荣绒就转身离开了。 对方不甘心,追了上来?,“可是,对方一点也不喜欢你,不是吗?” 荣绒眉头微皱,他转过身。 男生见荣绒皱眉,便?以为被自己说中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大声,“被我说中了,对不对?对方一点也不喜欢你。要不然,怎么会这么长时?间,都没有见他出现在学校里过?” 荣绒觉得挺好笑的,“谁说他从来?没有出现在学校里过?再说,难道他过来?接我,我还要敲锣打鼓,告诉大家他来?了吗?” “那?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来?学校找过你?” 荣绒没有说话,因为,他看见,他哥手里拿着一束粉色的玫瑰花,缓缓地朝他这个方向?走来?。 140、哥哥这个动作也太苏了 荣峥是结束会议, 直接从公司驱车赶来的。 他?的身上还穿着上班时穿的那一套白净衬衫,黑色西裤,很简单的装束, 但是那件质上乘的衬衫面料跟西裤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透着高级感, 将他?身上的精英气?质表现得?淋漓极致。 在这一张张青涩的面孔当中,浑身散发着成熟魅力的荣峥无疑是惹眼的存在。 唯一有点破坏形象的就是,他?的手里拿了一束同他?的清冷气?质格格不入的粉色玫瑰。可也因为他?手里拿着的这一束粉色玫瑰,使得?他?整个人添了几分温柔的气?质,更加有一种沉稳男性的魅力,完全叫人移不开眼。 荣峥的出现, 着实令现场的师生们?以及前来参加毕业典礼的家属们?都惊艳了一把。 “荣大哥,你来啦。” “荣大哥好?, ” “您好?。” 柯晴他?们?几个因为跟荣绒走得?比较近的缘故,跟荣峥接触过几回?, 因此见到荣峥都纷纷热情地?同他?打招呼, 而且还有意无意地?瞧了眼起先?跟荣绒告白的那个男生 哈哈,人家哥哥过来啦, 就问你尴不尴尬。 男生握拳了双手,面色涨红,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这种情况下, 竟也没走。 荣峥朝柯晴他?们?一一点头回?应,“你们?好?。” 捧花走向荣绒。 “哥。你怎么来了?” 符大的毕业典礼原定于上一周, 因为台风天,被迫推迟到了这周三。 荣峥上一周是提前空出档期的,荣绒毕业典礼的延迟, 导致他?这一次档期没能配合上。因此对于他?哥的出现,荣绒很是有些意外。 “会议进?行得?比较顺利,就提前结束了。看?看?时间还赶得?及,就过来了。” 荣峥走至荣绒的面前,将手里的粉色玫瑰递给他?,眼神温柔,“恭喜,毕业快乐。” 荣绒笑了,“谢谢呀。” 荣绒从他?哥手里接过粉色玫瑰,抱在怀里,拨弄了下玫瑰粉色的娇嫩花瓣。会议进?行得?比较顺利的前提,那也得?是他?哥提前做了大量的功夫,才能使得?会议提前顺利结束。 “爸妈他?们?呢?” “简叔跟简姨今天也过来,爸妈跟简逸等他?们?停好?车,一起过来。” 荣绒点点头。 简卓洲跟阮玉曼现在已经不会再?提让他?回?简家的事情了,但是他?们?会邀请他?参与像是朵朵的周岁、生日,或者是六一儿童节这样的日子。他?也会跟他?哥一起回?去。像是他?的生日,还有他?哥的生日,他?们?也会带朵朵一起过来。 实在是这粉色玫瑰跟他?哥的气?质太不搭了,荣绒抬头,笑睨了眼他?哥,“哥你怎么想到买粉色的玫瑰?” 荣峥眼底染上些许困惑,“店员推荐的,怎么了,不喜欢么?” 荣绒摇摇头,他?眼底的笑意没有散去,“没有,我很喜欢。就是有点好?奇,哥你进?花店的时候,是怎么跟人家说的?” 荣峥回?想了下:“麻烦替我包一束鲜花。” “然后呢?店员应该还问你送给谁以及场合或者是用途了吧?” 荣绒在简家的花店帮过忙,他?知道通常如果客人进?门来要求包一捧花束,他?们?通常会问一问送花的对象跟用途,这样才比较好?挑选合适的花束。 果然,荣峥点了点头。 荣绒眨了眨眼,“那哥你是怎么回?答的?” 那个男生见荣绒只顾着跟荣峥说话,完全当自己不存在,他?心底难过,又有些不甘心。心知马上就要毕业,自己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他?再?一次冲到荣绒的面前,“为什么不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被我说中了,对不对?既然对方根本不喜欢你,为什么不肯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呢?” 荣峥在朝荣绒这边走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荣绒边上的男生了,只是他?以为是荣绒的同学,也就没有在意。此时,听见对方的话,他?的视线方才落在对方的身上。 荣峥转过头,刚想询问荣绒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脸就被一双手给捧住了,一片柔软落在他?的唇上。荣峥眼底为闪过讶异,在荣绒的舌尖顶开时,他?便也配合地?接纳了他?的舌,夺过了主动权,把手搭在荣绒劲瘦的腰身。 现场的其他?同学:“!!!” 雾,雾草! 终于有人注意到荣峥揽在荣绒腰间那只手的中指上,戴着的那枚嵌着曜黑宝石的圈戒,同荣绒一直以来戴着的那枚圈戒格外地?相似。 荣绒班上男生压低了音量,“我的妈!所?以,所?以传闻中荣神的那名?神隐的交往对象,就是,就是他?哥吗?” “太猛了!荣神的交往对象是他?哥,这,这他?妈谁能想得?到啊?” 柯晴其实也是大为震惊的,但是听见班上男生的议论,她还是气?鼓鼓地?反驳班上男生道:“这也没什么吧?荣绒跟他?哥又没血缘关系。” 女生们?也终于反应过来,纷纷附和,“是啊。荣绒个他?哥又没有血缘关系,而且荣大哥跟荣绒两?个人都这么优秀,他?们?两?个人很般配的。” “是哎,是哎。之前我一直在想,得?是什么人才得?配得?上我们?荣神啊。现在发现竟然就是荣大哥。我觉得?那一点问题也没有了。他?们?两?个人真的是又优秀,颜值上又好?搭。” “对的,对的。” 男生们?小小声?地?道:“我没说有关系,我就是有点震有点意外,有点意外而已啦。” “对啊。我们?就是有点意外。” 大概是觉得?“震惊”两?个字有点不太友好?,男生赶紧给换了一个比较温和的“意外”这个词语。 不管吻过多?少次,荣绒接吻的气?息始终没他?哥持久。 一吻结束,他?气?息微喘地?伏在他?哥的肩上,唇瓣殷红。 荣峥动手替他?整理了因为接吻而弄歪了的学士帽,以及微微有些褶皱的学士服。 荣绒放下手中的玫瑰。 班上的同学不约而同的鼓掌,荣绒方才跟他?哥接吻时没有脸红,倒是被同学们?这么一起哄,耳尖微微发烫。 血色的耳尖,像是上等的珊瑚珠。 荣峥动手摸了摸他?的耳尖,荣绒便对着他?哥笑了笑。 柯晴她们?微微睁大眼睛。 妈呀!哥哥这个动作也太苏了!还有荣神什么时候笑得?这么奶过啊!!! 啊啊啊!她们?的血槽要空了! 可恶,如果狗死了,没有一对情侣是无辜的! 荣绒余光瞥向方才告白的那名?男生所?站的位置,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他?的眸光沉了沉。 如果不是对方语气?太咄咄逼人,他?也不会这么不留余地?。 “小哥,小哥!” 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荣绒寻声?看?过去,就瞧见头上戴着儿童遮阳帽,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朵朵,被简逸抱在怀里,胖乎乎的小手远远地?就朝他?招手。 荣绒没瞧见小家伙的脸,因为小家伙的脸都被她小手里拿着的那一大朵向日葵给遮住了。简逸抱着她走的时候,小家伙手里的那一大朵向日葵就轻轻地?晃动,隐隐露出一张粉雕玉琢的脸蛋,一路上回?头率奇高。 爸妈跟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则是走在他?的身后。 “小哥,毕业,快乐!” 小家伙捏着向日葵的根茎,往他?跟前递,荣绒这才瞧见小家伙红扑扑的脸蛋,也瞧见了小朵朵额头上贴的梅花状的小花钿,很是娇俏可爱。 “哇!怎么只有荣神有花呀?我们?呢?我们?有没有花?” 柯晴他?们?也都见过朵朵,这会儿就围上来,跟小家伙开玩笑。 朵朵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小手,小脸有些为难地?道,“没,没啦。” 大家被朵朵萌坏了,笑成一团。 荣绒好?笑地?接过比小朵朵的整个脑袋都还要大的向日葵,他?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谢谢。” “要亲亲。” 小家伙的手指头在她自己的脸蛋上戳了戳,她白嫩的脸蛋就凹进?去一个陷。 荣绒于是弯腰,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柯晴他?们?还要去别的地?方拍照留念,跟荣绒他?们?打声?招呼后,就去别的地?方去了。 简逸抗议,“啊!朵朵!你也太偏心了!哥哥毕业的时候,你给哥哥挑选的是块头最小朵的满天星,你小哥毕业,你就给他?挑选了一朵店里最大的向日葵。你给我送花,我亲你,你把头就扭开了,你现在竟然主动跟你小哥索吻。我的心,我的心要碎了呜呜呜呜。” 他?把脑袋埋在朵朵怀里装哭。 显然已经习惯了哥哥的戏精日常,朵朵一点也没有被简逸的假哭给吓到,反而咯咯地?笑。 简逸见假哭已经打动不了妹妹了,就瞪她,“你还笑!你说,为什么给小哥选了这么一大朵向日葵,给我只是那么一小朵的满天星!” “你别吓唬她。” 荣绒把手里的粉色玫瑰递给他?哥,从简逸怀里把朵朵接过来,“晒不晒?有没有想要喝水?” 虽然朵朵戴了遮阳帽,不过小家伙的脸蛋还是被晒得?红彤彤的,额头也热出了汗,有几缕湿发贴在脸颊边上。荣绒替她把湿了的头发给轻轻地?撩到耳后。 小家伙啵唧,在荣绒的脸颊上亲了一口,荣绒一愣,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颊,朵朵的脸蛋热热的。 他?转过头,问简逸,“带水杯了吗?” 落后一步的阮玉曼将手里的软管饮水杯递过来,荣绒接过去给怀里的朵朵。小家伙应该也是渴了,抱着饮水杯就咕咚咕咚地?喝。 “喝慢一点。” “小心不要呛” 荣绒跟简逸两?人的话几乎同时响起,提醒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朵朵吐出软管,“咳咳”地?咳嗽起来。 荣绒娴熟地?轻拍她的后背,阮玉曼把朵朵给接过去,温柔地?轻拍她的后背,“怎么喝得?这么急?妈妈平时不是告诉过你,喝水要慢慢喝,不然喝水容易呛着么?” 朵朵扁着嘴,去看?两?个哥哥,还有妈妈身后的爸爸。 简逸:“妈说得?对,喝水是应该慢慢喝。下回?知道了?要是还不长记性,那你下次这么大口大口的喝水,还是会呛到。” 别看?简逸平时性子很软,对朵朵很宠爱,却?并不宠溺孩子。 哥哥是指望不上了,朵朵转过脸,委屈巴巴地?盯着她小哥跟她爸爸。 妻子教育女儿的时候,简卓洲是不会出声?干预的,要不然,夫妻两?个人当着孩子的面意见相左,起“内讧”,孩子就会觉得?自己有靠山,妻子说得?话就会大打折扣。因此,他?只能给女儿递了一个“爸爸也没有办法?”的眼神。 小家伙眼里蓄着泪,巴巴盯着荣绒。 荣绒:“” 荣绒弯腰,轻刮了刮被阮玉曼抱在怀里的朵朵的鼻尖,“朵朵下次会记住的,对不对?” 朵朵用力地?点点头,简逸无语,“绒绒你这样会把她给宠坏的。” 荣绒笑了笑,“不会的。” 荣绒站直身体,转过头看?了他?哥一眼。因为他?哥小时候就是这么宠他?的,他?也没有被宠坏的。 荣峥也在注视着他?,两?人的视线对上,一阵清风吹来,空气?里满是栀子花跟合欢的甜香。 他?把手递给荣绒,荣绒把手,递到他?哥的手心里。 荣惟善跟应岚走近,见到大儿子跟小儿子两?人交握的手,夫妻两?人相视一笑。 荣绒用玫瑰花挡住他?跟荣峥两?个人的脸的视频,被人给上传到了网上。 这两?年多?的时间来,荣绒凭借“睡美人”跟“重生”,俨然成为国内外最受瞩目的调香师之一。视频被传到网上,不但当天下午就上了热搜,在油管跟推特也受到极大的转发跟关注。 当年闹得?满城皆知的真假少爷事情又被翻了出来。 “我说呢,怎么自从睡美人跟重生之后,就再?没有推出新作品了。原来是忙着勾搭自己的哥哥了。哈哈哈。还说什么对荣家的家产没有兴趣。假少爷果然是真正的猛人呗。牛蛙,牛蛙!” “???我不懂,但我大为震惊。所?以假少爷才是真正人生大赢家呗。当初身份被爆,主动离开荣家,以退为进?,再?步步为营。就一个大写?的服字。反正有睡美人跟重生卖得?不错,够他?吃老本了呗。现在又傍上荣峥了,还调什么香啊。哈哈哈哈哈!” “楼上大可不必这么有恶意吧?先?不说签约versa,每年的薪资有多?少,就是睡美人跟重生卖得?这么火,加上这几年悦己 给接的活动。年收入跟荣峥肯定是比不上,但是人家赚得?肯定也不少了。没必要说人家是为了图荣氏集团财产去的吧?笑死了,键盘侠是不是觉得?只有自己才是人间清醒,人家荣董事长跟荣峥都是傻子,看?不出荣绒野心勃勃啊?” “哈哈,笑死。键盘侠可不觉得?别人都是傻子,只有他?们?自己才成熟睿智么。” “坦白说,无论是睡美人还是重生小少爷都是凭借他?自己的实力大火的。哪怕有时候记者采访,问题涉及荣董事长跟荣夫人或者是荣峥,想要制造噱头或者话题什么的,小少爷也都用最简短的话回?答了,一点也没有要利用养父母炒作的意思。而且,我去哥哥的微博看?了看?,小少爷毕业那天,不仅哥哥去了,荣董事长跟荣夫人都去了。包括小少爷的亲生父母,还有真少爷也都在。可见双方父母早就同意了的。也不知道键盘侠们?在跳什么。” “姐妹说得?好?!!!顶你上去!!!” “顶姐妹上去!” “荣绒跟荣峥亲吻的视频被传到网上,最为高兴的,莫过于“峥嵘”的cp粉呢,谁能想到呢,这些年磕的糖,它们?竟然统统成真了!!! 两?年多?的时间,荣绒依然没有申请微博,他?从符大毕业,平时的社交圈又很简单,网络上的声?音闲言碎语,再?传不到他?的耳里。 简卓洲跟阮玉曼的花店还开着,只是夫妻两?人到底年纪大了,又要照顾朵朵,就大部?分时间把店交给简卓洲的弟弟简卓凡跟他?的对象替他?们?看?店,他?们?一家三口搬去了新居。 有一回?,简卓洲跟阮玉曼抱着朵朵来玩,被记者给堵了个正着。问她对荣绒跟荣峥在一起这件事怎么看?,以及网络上关于荣绒江郎才尽,把心思都花在怎么维系他?跟荣家的关系这件的谣传上又怎么看?。简卓洲跟阮玉曼自知他?们?身份敏感,无论他?们?回?应赞同或者不赞同,都会被用来大做章,怕给荣绒惹麻烦,他?们?快速地?把孩子给抱进?了屋。 记者还要再?问,简卓凡一个暴脾气?,喊了街坊领居一起帮忙,将这群记者给轰了出去,并且直接给报了警。 上纲上线,没完没了了还。 荣惟善的微博置顶荣绒的毕业照,九宫格的图片里,其中有一张,还是荣绒跟荣峥亲吻的照片,态度已是十分鲜明。这两?年才开通微博的应岚,转发了丈夫的微博,并且给丈夫点了个赞。简逸的微博,置顶的则是他?哥,他?还有荣绒跟朵朵四个人的照片。 要说最引起轰动,莫过于上热搜当天,荣峥在网上传的,他?向荣绒“求婚”那天,由项天拍摄的视频vog。 柯晴他?们?嗷嗷地?转发,磕糖都快磕蛀牙过去了。 要是看?见有喷子在网上舞,他?们?就直接线上“掰头”,再?有人嘴臭,报警、律师函,一条龙,喷子值得?拥有。 无论是简卓洲、阮玉曼还是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包括荣峥、简逸,还有柯晴他?们?,都在用他?们?各自的方式,保护着荣绒不受外界的侵扰。 就在网络盛传荣绒是因为江郎才尽,才会躲在背后不出声?,一个月后,历来极为擅长宣传跟造势的versa跟悦己毫无预兆地?同时官宣,荣绒最新作品“初吻”将于七夕情人节在国内外同步上线。 这一波别说是打得?黑子们?措手不及,就是香迷们?也有点懵。 幸福来得?这么突然的吗? 荣绒又有新作了?!!! 然而,在得?知新款香水的名?字时,许多?香迷们?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可恶!过分了啊!一开始是充满童话气?息的睡美人,让人光听名?字就上头。第二支是重生,说是送给心上人的,在发布会上很是撒了一波狗粮。怎么,现在发布会已经满足不了撒狗粮的心了是不是?竟然直接把香水名?字都取名?为初吻了!母胎soo29年的单身狗表示受到了一万暴击的伤害!” “这一波可以的,没谈恋爱的时候,就向往没好?的童话爱情,对叭?遇上喜欢的人了,就等于有重新的开始了呗。再?到初吻我深呼吸一口恋爱的酸臭味!呵。男人。”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咬手帕jpg” “好?了,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你初吻对象是谁了好?吧?可以了吧?能停止伤害了吗?” “哈哈哈。楼上的集美们?这么惨的吗?不过,楼上那个集美解读得?真的很好?哎。从睡美人到重生再?到这一波初吻,从名?字的取名?上来看?,真的很像是调香师本人的感情线。也让我想起我自己的个人情感经历。没有遇见爱情的时候,带着童话般的憧憬。希望它能够像童话故事那样美好?,可能真的遇见了,带一身的伤。不管怎么样,生活还是要向前看?。于是浴火重生,遇见了我现在的他?。想起过去那段初恋,那一个在杨花树下的初吻,其实已经没有感觉了,但那个时候没好?的感觉还在。我想,很多?人大概都很难忘记初吻的感觉吧。跟爱情无关,只是属于我们?自己的独家记忆。” “呜呜呜呜,楼上姐妹把我说哭了!我也想起我那个虽然不怎么浪漫,青涩得?跟李子似的,但是现在回?想起来,莫名?有点甜的初吻。姐妹最后一句话说得?很对。我还记得?那个初吻,但是不代表我还爱着对方。只是那曾经是属于我青春里的一段独家记忆而已。” 单身狗们?骂骂咧咧,有情感故事的人开始追忆他?们?的初吻,也有向往爱情的人们?在憧憬他?们?的初吻。 versa跟悦己的这一波官宣然来得?突然,让人们?意想不到的是,反而就是因为之前没有任何铺垫,使得?“初吻”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了最为热烈的关注跟讨论。 “尝过从枝头刚刚摘下,被阳光跟雨水充分滋润的新鲜的。饱满的,一口咬下,溅出酸甜果汁的樱桃果肉吗?啊啊啊!初吻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尝一口新鲜、可口的樱桃,还有橙子的微酸,蜂蜜的香甜,真的让人想起青涩的,微酸的又甜蜜的初吻!!!呜呜呜呜,真的太可了!!” 141、哥我们同居吧 不同于鲜少会将鸢尾作为主打的“睡美人”, 也不同于将高级的迈索尔檀香作为主调的“重生”,在“初吻”大部分都是?极为寻常的原料。 当归、杜松子、肉桂、橙子、琥珀、蜂蜜全是?香水里?较为常见的搭配组合,然而, 在“初吻”里?,由于鸢尾根跟樱桃的点缀, 香根草跟小豆蔻的奇妙组合搭配,使得“初吻”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美妙效果?。可以说,这些在香水里?头极为寻常的香氛因子,被荣绒玩到了极致。 “绝了!一直以来我都不是?特别晕橙花,所?有含橙花的香水我都不可!我还不喜欢玫瑰的那股甜调,总觉得太腻味了, 透着一股子街香感。就?是?你穿在身上?,去逛街, 跟你擦街而过的人,十有八九, 都是?这个调调, 你们造吧?这种感觉,真的太社死了!所?以我想要买到心水的香水, 真的太太难了。可是?我又真的很?喜欢穿香!第一次遇见睡美人的时候,我真的整个就?是?一个大惊喜给到啊, 姐妹们!!!我心说,终于有一款香水, 它没有用到橙花,也没有用到玫瑰惹! 当时冲去专柜, 试香后就?果?断买回来了!后来证明,睡美人果?然没让我失望。只不过,因为重生里?是?含了玫瑰的么?, 所?以最初重生推出?来时,我是?完全不感冒的。后来,嗯真香。再到这款初吻,啊啊啊!调香师到底是?怎么?做到,让橙花去恰当好?处地给琥珀跟蜂蜜作陪的?真的,一点一点也不会甜腻!好?喜欢啊啊啊!!” “哈哈哈!看得出?来楼上?是?老粉了。我对?恰恰相反,我一直都很?喜欢橙花跟玫瑰调香水,但?是?不得不说的是?,市面上?好?多款只要是?用了橙花跟玫瑰的,真的太甜腻了。我一个橙花跟玫瑰的忠粉都hod不住。所?以调香师真的拯救了我!我真的很?久很?久都没有买到这么?合我心意的香水了。呜呜呜呜。” “同感!!!调香师出?的三款香水,我全都入了!!“ “救命!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我觉得小少爷的香水越来越甜了?这里?的甜,不是?说香水喷在身上?越来越甜哈。就?是?,就?是?怎么?说呢。睡美人的前调吧,你还能闻见那么?一丝儿丝儿鸢尾根从?泥土里?的那么?一星点儿泥土根茎上?的带着的土气,重生就?更不用说了,大气又干燥的弗吉尼亚雪松木香,薄荷的清冽,就?是?尾调沁着高级迈索尔山檀香的丝滑奶香感。是?很?好?闻的木质调。到了初吻“,哎呀,什么?鸢尾根茎的土气呀,什么?冷冽啊,不存在的。它就?是?一款酸酸甜甜,又果?香果?香的,但?是?又不会让人觉得甜腻的香水。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也不是?很?懂香。总之,集美们,我说的感受,你们懂的哇?” “我懂,我懂!我也有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我明明只是?买了同一个调香师的三款作品而已,魔幻的是?我竟然有一种我好?像通过买这三瓶香水,就?经?历了一段爱情的萌动、发芽到尘埃落定一样!” “家人们,宁们都是?诗人吗????你们出?书吧!!!” “哈哈哈。笑死。所?以下次我们小少爷不是?调香师,他是?撒糖师就?对?了呗?” “哈哈哈!神特么?撒糖师。” “呜呜呜!讲真,为什么?我明明喷得是?香水,结果?被甜到蛀牙!!” 随着“初吻”销售量的节节攀升,网上?关?于“初吻”的讨论也是?居高不下。 如果?说,“睡美人”当中鸢尾自带的胡萝卜跟鸢尾根茎的泥土气息,使得“睡美人”的大部分受众,大都是?鸢尾香的香迷爱好?者,或者是?小众香的香迷爱好?者居多。“重生”又因为是?以檀香为主调,受众也有一定的门?槛。 那么?“初吻”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的门?槛可言。 它里?面的配方,都是?十分寻常的香水原料,像是?橙花、小肉桂,蜂蜜,都极为寻常,也都是?十分为大众所?接受的。通常,如果?选择用橙花作为开场,香气会过于盛气凌人,“初吻”不同,它的橙花一点也不霸道,更不甜腻,用来做尾调的鸢尾的那一点点土气在琥珀跟蜂蜜的稀释下,只余鸢尾的奶滑的脂粉感,以及散发在空气里?的樱桃的若有似无的甜。 两年前,“睡美人”的问世,令调香界都以及香迷们听说了,这位东方天才调香师,仅隔半年多,一年不到的时间里?“重生”的上?市,则让调香界的同行以及香迷们都认识并且记住了这位年轻的调香师。 “重生”距离“睡美人”的推出?,仅隔了一年不到的时间,人们在惊叹于这位年轻调香师的天赋时,也在暗暗期待他的下一个作品。 然而,一年时间过去,之前一年不到就?相继推出?两款优秀香水的荣绒,在这一年内的再无全新作品问世。人们隐隐担心,这位天才调香师会不会过快地消耗了自己?的天赋,提前进入了瓶颈期。 “初吻”的大爆,令外界的这些担心,在一夕之间粉碎,香迷们更是?集体过大年,也狠狠地打了那些在网上?嘲笑荣绒是?江郎才尽,一心攀附荣家的网络键盘侠们的脸。 versa跟悦己?更是?打铁趁热,联名推出?了“睡美人”、“重生”以及新款“初吻”这三款香水的七夕限量纪念版的q香。可以说是?大大满足了香迷爱好?者的收藏癖。而三款香水q香的推出?,又再一次火了在各大平台排行榜10以内的“睡美人”跟“重生”,连带“睡美人”跟“重生”的正装销量也是?如坐火箭一般,节节攀升。 收下调制的香水大爆,身为调香师的荣绒身价也是?水涨船高。 这一天,荣绒盘腿坐在床上?,他数着自己?手机上?自己?银行卡上?的数字,发现里?面的钱已经?累计到了惊人的程度。而这,仅仅只是?他其中的一张卡而已。他剩下的一张卡上?的钱,只多不少。因为一直以来,他都是?定期往那张卡上?存一半的钱,而这张卡则是?用来日常开销。 荣绒切换账号,他登录自己?另一张银行卡的网上?银行,果?然,上?面的钱比他手头这张银行卡的钱多了将近十分之一。 荣峥擦拭着头发,从?浴室走出?,就?看见荣绒手里?握着手机,眼?睛发亮地盯着手机屏幕。荣峥不用看,也知道,小财迷又在数他的小金库了。 这两年多的时间来,荣绒一直住在他当初大学时租住的小公寓。 两年前,荣绒曾经?提过,等他攒够聘礼,就?来娶他哥。纵然是?戏言,纯粹是?开玩笑的成分居多,荣峥也始终尊重荣绒的骄傲跟决定,再没有提他令置房产,让荣绒搬过去跟他一起住这件事。 因此,现在依然是?荣峥跟爸妈还有简逸住在家里?,荣绒偶尔逢年过节会回去住哥两三天,只不过,荣绒的这间小公寓里?,荣峥的东西越来越多。荣峥在荣绒这里?留宿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两个人俨然是?半同居状态。 荣峥自己?觉得没什么?,他去过工地,因为工作之故,在最简陋的工作棚住过。对?他而言,荣绒跟家人在的地方,就?是?他的家,房子大小他并在意。倒是?荣绒觉着太委屈他哥了,铆足劲想要从?他爸手里?把属于他哥的那套房产给买下来。先前由于银行卡存款差得实在有点多,荣绒最多也就?是?隔个个把月登录自己?的手机网上?银行,数一数自己?银行卡里?的钱。最近这段时间,几乎是?隔三差五,只要是?洗过澡,没事的情况下,就?会坐在床上?数钱。 荣绒闻见湿润的水汽当中飘来的甜甜的树莓果?香,就?知道是?他哥从?浴室出?来了。他放下手里?的手机,兴奋地抬起头,眼?神晶亮,“哥,我们同居吧。” 荣峥擦拭头发的动作一顿,一双深色的眸子盯着荣绒。 荣绒明知故问,“怎么?,哥你不愿意 ?” 荣峥在床边坐下,问他:“存够钱了?”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小财迷对?添置房产这件事有多执着,再没人比荣峥更清楚。 荣峥刚洗完澡,就?这么?挨着他坐下,荣绒还能闻他哥身上?的水汽,树莓的甜香也更加浓郁了。他就?跟团团经?常嗅薄荷那样,把脑袋埋在他哥的脖颈处,可劲地嗅了嗅他哥身上?的气息,双手捧住荣峥的脸颊,在他哥的下巴轻咬了一口,难掩兴奋,“嗯哼,终于攒够金屋藏哥的钱啦!” 荣峥亲吻了下他的唇,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眼?神温柔,“恭喜。” 荣绒显然很?高兴,他眼?底的笑意就?没有下去过。 荣峥的头发还没有全干,荣绒把他哥手里?的毛巾给揭过去了,“哥我给你擦头发呀。” 荣绒总是?喜欢洗完头,不擦干就?坐在床上?玩手机,以往都是?荣峥给他擦头发或者是?吹头发,荣绒主动提出?给他擦头发,荣峥也不拒绝,他把毛巾递过去给荣绒,道了声谢谢。 荣绒把毛巾给接过去,开始给他哥擦头发。荣绒之前没怎么?给他擦过头发,荣峥以为他会没轻没重,意外发现,荣绒的力道刚刚好?,应该是?他平时给他擦头发,绒绒每回看着都像是?要睡着的样子,心底记住了。 他的绒绒,有一颗很?细腻的心。 “哥,到时候我们买一张两米五的大床,你觉得怎么?样?” 房产证都还没有影呢,荣绒已经?在想房间里?要摆什么?样的床了。 荣峥:“会不会太大了?” 两米五的床,躺三四个人都够了。 “床大才过瘾么?。” 荣峥:“” 每回都哭着求饶,实在没看出?瘾有多大。 “哥,你不同意?” “都依你。” 荣绒高兴了,继续给他哥擦头发。 到时候,买个什么?床垫好?呢? “这是?什么??” 荣惟善坐在沙发上?,怀里?撸着薄荷,一脸疑惑地看了看齐整摆在茶几上?的两张银行卡,又抬头看了看在啃西瓜的荣绒,“小少爷这是?打算要收购我们荣氏了?” 自从?荣绒跟荣峥的恋情被曝光,网上?关?于两人恋情的唱衰就?一直没停过。各种版本都有,其中有一个版本就?是?荣绒狼子野心,对?荣家怀恨在心,跟荣峥在一起就?是?为了报复荣家。迟早有一天,荣绒会把荣氏整垮什么?的。要有多离谱就?有多离谱。 在荣惟善看来,他们荣氏运营得好?好?的,每年盈利挺可观,整垮做什么?啊,收购过去还比较靠谱,至少还能钱生钱么?。 应岚一脸无奈,“胡说什么?呢。” 什么?小少爷,不小少爷的,一荣绒一听就?知道他爸最近又胡乱冲浪了。 荣绒吐出?西瓜子,表情认真,“爸您对?我们调香师有什么?误解?我们调香师只调香,不抢银行。”想要收购荣氏,就?他那点钱哪里?够。 简逸嘴里?的西瓜瓤差点喷出?来,噗嗤一下乐了,他笑出?声,“哈哈哈。” 荣惟善就?埋汰荣绒,“小少爷,宁不行啊。网传你现在少说也是?百亿的身家了。买一个荣氏虽然不能说像是?买个大饼这么?轻松,好?歹应该没什么?压力才对?。” 荣绒低头吃了一口西瓜,疑惑地问道:“百亿身家的不是?我哥么??” 他记得他有一回参加一个直播,弹幕上?说他哥身价百亿什么?的,不过他也没仔细看。他从?来不过问他哥公司上?的事情,反正以他现在的收入,只要没有特别重大的变故,他跟他哥应该都是?能够应对?得起风险的。 荣惟善笑眯眯,“宝,你少说了一个零。” 荣绒倏地转过头看向他哥,“哥你现在身价千亿了?” “那是?荣氏跟股民的资产。网上?的数据太有水分,论个人资产跟不动产,远没有那么?多。而且你不要忘了,荣氏最大控股人是?爸。” 只是?现在父亲基本处于退休状态,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他在面对?公众,因此网传才会越来越离谱。 父子三人各自对?视了一眼?,得出?一个结论,谣言不可信。 茶几上?摆着果?盘,团团性格跟小时候一样虎,身体轻盈地就?跃上?去了,把鼻子紧果?盘里?的葡萄,一双蓝色的眼?睛专注地盯着葡萄。 应岚把团团给抱下来,免得它把毛给调果?盘里?。 简逸听他爸跟绒绒两个人严重跑偏,他又把话?题给重新拉了刚回来,“那你这两张卡到底是?干嘛的?” 荣绒嘴里?含着西瓜,刚要张口说话?,西瓜汁滴出?来了,他伸手去拿纸巾,还差了那么?点距离,没拿到。荣峥注意到了,就?从?茶几上?拿了纸巾。没等荣绒伸手去接,替他温柔地擦拭嘴角,还替他把沾了西瓜汁的手指头连同指缝也一并擦干净。 简逸:“”手里?的西瓜忽然不甜了呢。 “谢谢哥。” 荣绒跟他哥道了谢,他把天蓝色的那张储蓄卡推到他爸妈面前,“这张卡,是?我这些收入的一半。您跟妈收好?。” 荣惟善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淡了,他着急地问道,“绒绒,你这,你这什么?意思啊?” 简逸微微张着嘴,惊得瓜都忘记吃了。 应岚把手覆在他手背上?,“你听孩子把话?说完。” 荣惟善没吭声,等着荣绒跟他解释呢。 “没别的意思,您跟妈千万别多想。就?是?我现在自己?赚钱了么?,想敬点孝心。希望您跟妈能收下。” 荣绒把卡递给他爸妈。 荣惟善还想说什么?,被应岚给抢先了一步。应岚提前把卡给接过来了,“好?。既然你有这份心,那我跟你爸就?收下了。” 这钱就?当是?他们暂时替荣绒保管,等他们老了,再还给孩子也是?一样的。 荣绒弯起唇,眉眼?都是?笑模样,“本来就?是?给您跟爸的。” 应岚:“这张卡是?给我跟你爸的,那另一张卡呢?” 荣绒舔了舔他的虎牙,“我想买下当初您给我哥,还有我特意在小区里?留了一套的那两套房子当中,其中属于我哥的那一套房子。” 他当初本来是?计划买下他自己?的那套,那样就?阔以离爸妈还有哥都近一点。 现在,他跟爸妈的关?系远比他当初预想得要好?太多,跟他哥也完全有了不一样的发展。他就?想,买一套房子,跟他哥两个人一起住。 荣峥适时地出?声:“爸您给个内部价,打个一折,” 荣绒:“”他哥这讲价未免也太狠了,不带这么?坑亲爸的。 “不用打折,爸您全价卖给我就?可以了。我卡里?的钱应该是?够的。” 这个小区当初楼盘都是?荣氏集团开发的,他们家现在住的这一套,又给兄弟两人各自留了一套。当初房子不值几个钱,两套各自也就?一千万出?头,换成现在,没有几个亿拿不下来。 荣惟善现在也不差钱,说好?了送给儿子,现在小儿子现在要买,他其实多少也能猜到原因。 房子原本就?是?打算要送给儿子的,现在绒绒要买,价格什么?的对?于荣惟善而言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他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想要你哥的那套?你哥带你去看过那两套房子了?你喜欢上?你哥的那一套了?” 荣峥也有相同的困惑。此前,荣峥只知道荣绒一心想要买房,却是?第一次听他说想要买属于他的那一套。 荣绒摇头,“没,我没去看过。就?是?想买一套离家里?近的。再一个” 荣绒转过头,对?他哥笑了一下,“我就?是?想买一套,房本上?写着哥的名字的。” 荣惟善:“” 简逸:“嗝” 他就?说吧,被狗粮给撑到了! 别说荣绒是?要拿钱买,就?算是?他现在就?要立马要拎包入住,荣惟善跟应岚也没什么?不肯的。现在孩子自己?要出?这个钱,荣惟善跟应岚也不好?拦着。 他们以前站在他们自己?的立场,去爱孩子,却很?少去问一问,绒绒到底想要什么?。导致绒绒跟他们越来越疏远。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他们也总算是?明白了。真正的爱孩子,绝对?不是?以爱的名义去裹挟跟绑架孩子的想法。那不是?对?孩子好?,真正的对?孩子好?,是?尊重孩子的想法。如果?孩子的想法出?了错,那就?想办法加以引导。 爱不该是?自以为是?的给与?或者捆绑,父母之于子女的爱,也应该建立在理解跟尊重的前提上?。他们尊重绒绒的想法。 荣惟善按照市场价,给荣绒打了个五折。在荣绒看来,五折还是?多了,他们家现在的小区是?房子有市无价,他爸要是?把那两套房源给挂网上?,价格在往上?抬都会有人买。五折卖给他,未免也太亏了。 但?是?全价他也吃不下,他的存款还差那么?一点。 最后,荣绒就?把卡里?的钱,全转给他爸了,他自己?就?留了一个月的生活费的钱。versa会每个月给发工资,加上?“初吻”每个月的进项提成,累计起来也不会少了。他只要把这个月熬过去就?好?。 “嗯你把钱都转给爸了,那你到时候装修呢?还是?说你还有别的存款?” 简卓洲阮玉曼买房那会儿,简逸是?全程跟着他爸妈跑过楼盘,也跑过装修的。因此,他知道买房只是?个开头,装修才头疼。 荣绒抿起唇。 真头脑一热,给忘了。 荣惟善幸灾乐祸,“哈哈。该不会把你全部家当都转给我了吧?没事,没事。你哥有钱呢。你这都给他送房子了,还不许他出?点装修钱?” 荣峥楼过荣绒的腰身,“嗯。装修钱我出?。” 荣绒:“” 装修钱他哥出?的话?,那他两米五的大床还有戏么?? “既然你们今天过来了,正好?,妈也件事要跟你们说一下。你们等一下,妈去拿样东西。” 应岚起身,去楼上?拿了东西下来。 回来时,应岚的手里?多了一本户口本以及几样件资料。 她注视着荣绒跟荣绒两人。 “这本是?我们家的户口本。你哥的户口,他自己?前段时间已经?把户口从?家里?迁出?去,落户在他自己?添置的一套房产了。我跟你爸也抽了空,跟你哥一起去了一趟,把你的户口一并迁了出?去。只是?户口迁入,需要本人办理。你的暂时还没有落户。你让你哥找个时间,回头你带上?这些资料,把你的户口,迁到你爸给你买的那套房子里?。就?当是?买一赠一吧,你要是?心里?过意不去,以后赚了钱,再把钱给我们打过来,都一样,没差。咱们一家人,也不需要计较太多。 总之,往后你跟你哥也就?不在一个户口本上?了。这样,不耽误你们去国外领证或者以后办婚礼。 小峥,荣绒,往后你们不再是?法律关?系上?的兄弟了。此生,要永远守望相助,彼此相守。知道吗?” 142、哥你吓死我了 应岚将手中的户口本, 连同相关件、资料,一同递给荣绒。 这一刻,荣绒竟敢没有勇气伸手去拿。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 他跟他哥不是亲兄弟。可是,在母亲说出他们往后不再是法律意义上的兄弟的那一刻, 他的心蓦地空出了?一块。 上辈子,他知道他跟他哥没有血缘的连结。这辈子,他们就连法律上的连结,也断开了?。他知道,他跟他哥会进入一段全新的关系,可他的心还是落空空的。 荣绒眼圈发红, 他自己不知道,他现在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多?难过, 像是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荣绒从不是一个爱哭的孩子。荣惟善跟应岚顿时?有点慌了?, 担心他们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可要?是绒绒的户口不迁出去,会被有心人?盯着?, 招致不必要?的闲言碎语不说,他跟小峥两个人?日后也没有办法扯证。 两人?只?好齐齐地看向大儿子。 荣峥伸手从母亲应岚手里接过资料, 另一只?手握住荣绒放在膝盖上的手,“没关系, 以后我们还是会在一个户口本上。” 荣绒缓缓地,转过头去看他哥。 荣峥抬手, 拇指擦过他眼角的温热,眼神温柔,“绒绒喜欢去哪个国家领证?” 荣绒刚才心里空出的那块地方, 忽然就被他哥简简单单的这几个字,又给完完整整地补全了?。 荣绒买了?房,手里头就再没有多?余的钱,因此,装修的钱就是荣峥的出的。 用荣惟善的说的话就是,“房本上都写?着?你哥的名字,装修的钱就算都他出了?,那也是他花钱装修他自个儿的房子。何况,这房子还是你送他的。他已经赚了?。再说,你哥也不差钱。” 荣绒给他爸打钱买房那会儿,荣峥直接开口就是当爸的荣惟善给打一折,房子要?装修,荣惟善则告诉荣绒,大儿子根本不差钱。父子两人?都觉得对方是有钱人?,不遗余力地让对方“出血”。 荣绒收入是不低,但显然应付一栋别墅的装修还是比较吃力的。他觉得他爸说得也挺对,他出了?房子的钱,装修的钱就给他哥出,等于这房子就是他跟他两个人?一起添置的了?,也挺有意义。 跑装修是个重大工程,普通人?装修常常需要?忙前忙后,荣氏主业就是做的房产,认识的装修公司不要?太多?,其他人?因为装修经常焦头烂额,荣绒压根就不需要?经历这一遭。荣峥都给他把装修的设计团队,施工团队,以及建材、软装,统统都给安排好了?,荣绒只?需要?抽空去盯一下就可以,很是省心。可把曾经因为陪着?爸妈跑装修,腿都快要?跑断的简逸给羡慕坏了?。 房子装修好,刚好是元旦前后,刚装修好的房子不能住,得通风,最好放上个半年,一年才搬进去。 反正租房都租了?两年多?了?,也不差这半年,荣绒也就没急着?搬进去。 转眼,又是一年夏。 夏蝉在树上发出此起彼伏的蝉鸣,一场雨过,合欢花如一小朵一小朵迷你的粉色小扇子,飘落在地。香樟树叶在阳光下嫩绿可爱。 荣绒坐在次卧的椅子上,把他的那些?香水、香料给装进背包里。 过了?今天,他的这间小房子就要?退租。 这几天跟他哥两个人?往别墅拿了?好几次东西?,东西?其实已经都搬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这些?小玩意儿。就连他的那一套宝贝实验器材,上周他哥就帮着?他一起搬去别墅。 团团跟薄荷也都被接到?爸妈家,暂时?交给爸妈还有简逸照顾, 荣绒拉上背包拉链,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起。 是荣峥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荣绒刚刚收拾了?挺长时?间,也累了?,他窝在沙发里,接受了?通话邀请。荣绒还没瞧见他哥,就听见背景音里轰然的机器作业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哥的身影才出现在画面当中。 可能是现场信号不大好,画面有些?延迟。 “哥你在工地?” 荣峥在画面接通后,才发现背景音很是嘈杂,他往相对比较僻静的地方走?去,“收拾得怎么样了??要?不要?我过去你吗?” “不用。我们东西?都搬得差不多?了?,这么点东西?我自己一个人?搞得定。哥你现在不忙了?吗?” 荣绒跟他哥说着?话,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去看他哥身后的工地背景。总觉得有点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直至长着?半人?高的芦苇荡,跟月牙形状的人?工湖进入荣绒的视线,荣绒的心尖猛地跳了?跳。他脱口而出地问道:“哥,你现在,是在绿园新地吗?” 荣峥“嗯“了?一声,“接下来应该没什么事。” 荣峥眼神有些?疑惑地看着?荣绒,“你听说过绿园新地?” 绒绒绒几乎不过问公司里的事,他们家有那些?楼盘还在开发,哪些?已经结顶,荣绒怕是都没符城许多?意向买房的买家清楚。绿湖新地的这三期房子,未来将会是他们荣氏房产的主打。容不得出错,因此,他才会频繁来工地,考察工期,以及工人?所使用设备的安全问题。 难怪,难怪他一开始他就觉得他哥身后的建筑很是熟悉,只?是还没完全竣工的大楼都长得差不多?,因此他一眼也没有认出来。直到?看见他哥现在所站的芦苇荡跟月湖,才猛地想起他哥现在在的地方,就是他上辈子他因为刷外墙而出事的绿园新地的施工现场。 荣绒回过神,他随口找了?个借口,笑了?笑,“我看过绿湖新地的广告。” 绿园新地的一期、二期年底就要?交房,广告确实随处可见。荣峥不疑有他。他关心地问道:“今天累不累?有没有什么想喝的?我回去带给你。” 荣峥知道荣绒没有在外面买饮料的习惯,哪怕是身为调香师的他早就已经不差钱,夏天跟冬天出门,还是会习惯性地带保温杯,里面装的要?么是水,要?么是他自己冲泡的果茶。因此,荣峥才会问荣绒有没有什么想要?喝的,他给他带。 “不累。不用。我带了?水杯了?。” 荣绒拿过他放在茶几上的保温杯给他哥看,还晃了?晃,“里面解暑茶还有。” 荣峥习惯了?荣绒的节俭了?,一点也没感到?意外,问他:“我这边随时?都可以结束,那边差不多?什么时?候好?晚上一起出去吃顿饭?” 他哥这段时?间一直挺忙的,只?要?有空,还要?陪着?他一起搬家,荣绒想了?想,“不出去吃,我们在家做。我给你做。” 荣绒口中的家,自然不是他现在即将退租的这间小公寓,而是他们那栋别墅,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家,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家。 荣峥眼底柔色一片,“好。那你在家里等我,等我回去,我们再一起开车出去买食材。” “嗯。好。在工地,突发情况太多?了?。哥你要?注意安全。要?注意避开正在施工的吊车、油漆桶,甚至是高空作业的工人?。万一有东西?砸下来,不是闹着?玩的。” 这些?注意事项,荣绒是只?要?得知他哥去建筑工地,都会提醒一遍,荣峥也从不嫌他啰嗦,他点了?点头,“好。都记下了?。” 结束视频通话,荣绒放下手中的手机,他听着?窗外一声声地蝉鸣,思?绪不由地被拉回上辈子。 上辈子自从离开家后,就再没过过生?日了?,他也刻意不去记自己的年龄。 因此,他也不知道他死的那一年是几岁。从他哥的视频上看,现在建在绿湖新地的这片楼盘的施工进度,跟他发生?意外前差不多?。 他重生?那年是十八岁,现在,已经过了?三个夏天。 荣绒有些?意外,前世,他才活了?二十一岁么?他以为,他至少活了?二十四、五、六岁。 要?不然,他怎么觉得日子总是过不完呢? 漫长到?,像是没有尽头。 在把东西?都收拾好之后,荣绒把出租房里里外外也全部都收拾了?一遍。既然退租,也要?把人?房子收拾干净才行。 全部都收拾完,荣绒把公寓的钥匙放在茶几上。这是他提前就跟房东说好了?的,房东过来收房的时?候,会自己过来把钥匙收走?。 荣绒把保温杯装进包里,他背起包,走?出公寓。 门外一个可疑的身影一闪而过,对方快速地打开消防通道,疾步跑下楼梯。 哪怕只?是瞥见了?背影,荣绒还是认出了?对方。他推开消防通道的那扇门,站在楼梯口,“何宇?” 在向下跑的何宇脚步倏地一顿。 荣绒背着?包,走?下楼,“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 何宇神色紧张。他以为绒绒已经走?了?,他才想着?上来看一眼的。 何宇吞吞吐吐,半天没说出哥所以然来,荣绒却是稍微想了?想,就猜到?了?何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看着?何宇,“这房子,是你的?” 何宇连忙摆手,“不,不是。这房子,这房子是我妈的。就是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我妈在还没嫁给我爸之前,有过一套小公寓。房子比较老了?,但是实用面积什么的还可以。” 荣绒:“” 何宇的妈就何宇这一根独苗,这房子是他妈的,跟是他的有什么区别? 怕荣绒不高兴,何宇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真的,当初就是刚好我妈要?把房子租出去,你又要?在你家附近找房子租。这附近的房源你也知道,不大好找的。我就跟我妈张口说了?那么一句。而且你应该也参考过市场价,我妈租给你的房子,也没有多?便宜。充其量就是符合离你家比较近,加上面积还算可以而已。” 荣绒此时?才明白,为什么当初房东会给他优惠,以及为什么他租住的这三年来,都没有涨过房租。 一时?间,荣绒心情有些?复杂。他跟何宇早就已经两清,他并不想欠何宇人?情。 荣绒从包里,取了?三瓶香水出来,“给你。” 这三瓶都是他自己从专柜买来,做纪念的。 “睡美人?”、“重生?”跟“初吻”卖得都很火,出得比较早的“睡美人?”这几年溢价更是越来越高,加上何宇一直都有在关注荣绒,他自然一眼就认出了?荣绒手里的这三瓶香水,也知道这三款香水现在市面上价格炒得有多?高。 何宇有些?受宠若惊,“都,都送我么?”他高兴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手上这三瓶香水价格不菲,而是它?们都是出自荣绒之手,意义自然不同。 荣绒拉上背包拉链,“我不喜欢欠人?人?情。” 何宇眼神微微暗了?下来。 荣绒重新把包给背上,他走?从下一个楼层的防火通道,搭乘电梯下了?楼。 何宇握着?手中的香水,眼睛微微泛红。 荣绒回到?他跟他哥两个人?的别墅。 他从包里,把他哥这几年又陆续从世界各地托琦哥给他搜罗的香水,一一取出,放在一楼实验室的展柜里。 他现在的这个实验室,所有的设计跟格局,都是按照他原先的那个设计的,只?是面积上要?更大一点,并且他哥给他定制了?好些?展柜,好方便他收藏他喜欢的那些?香水、香料跟净油、精油等。 等把这些?瓶瓶罐罐都给摆放整齐,今天累了?一天的荣绒上楼去洗了?个澡。 这是荣绒第一次在新家洗澡,因为他跟他哥洗漱用品,是他跟他哥两个人?昨天才给添置上的。 荣绒从浴室出来,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卧室里两米五的大床上。这张大床,是他跟他哥一起在商场一起选的。当初看的是样品床,后来专门找公司私人?订制的尺寸,加上床垫,花了?他哥快小七位数的数的钱。是他们所有家具里头买的最贵的了?。不过,躺在上面确实足够舒服,要?不然,他也不会舍得花这个钱。 荣绒把自己现在身上的这件t恤给剥了?,他从柜子里,取出他哥的衬衫,穿在身上。荣绒站在卧室的试衣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他跟他哥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多?,他哥也就比他要?稍微高了?那么一点,但是因为他哥常年健身,因此衣服通常要?比他大一个码子。比如像是他现在身上的这件白色衬衫,穿在他哥身上很是修身,透着?一股子精英范,穿在他身上就有点撑不起来,衣摆也长了?那么一点,刚刚好遮住大腿。 荣绒躺进床里,他的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双手高举着?手机,盯着?上面的时?间,迫不及待地等着?他哥回来发现“惊喜”。 手机铃声响起,荣绒接起电话,他的唇角勾起,“哥,你到?楼” “绒绒,是我。” 是简逸。简逸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慌张,荣绒唇边的笑容倏地敛起,他心中的那些?绮念在这一瞬间全部都消散了?干净。他从床上坐起身,他一只?手拿着?电话,一只?手飞快地解开他身上的扣子,“怎么了??是爸妈出了?什么事了?吗?” “不是,不是爸妈。爸妈他们很好。” 荣绒解开扣子的动作一顿,他敏锐地捕捉到?简逸话里的异常,不是爸妈?“是哥?是哥出了?事,对吗?” 简逸错愕于荣绒直觉的敏锐,他有些?着?急,又带了?些?安抚地道:“哥在工地出了?点小意外,你放心,哥没什么事,就是受了?点外伤,现在人?已经在医院里了?。你先别着?急。你现在是在你的小公寓,还是在你跟哥的别墅家里?爸妈已经在医院里陪着?哥了?,我现在就去接你一起过去。” 在工地出了?意外? 像哥这样的身份,只?要?他在工地,应该会有一堆的人?跟着?他才对,哥为什么会出意外?又为什么偏偏那么巧,偏偏是他上辈子出过事的绿园新地?哥这次出事,真的只?是个意外吗? “绒绒,绒绒,你在听吗?” 荣绒深呼吸一口气,“我在听。” 心知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合开车,荣绒把身上的衬衫扣子全部解开,重新拿了?一件t恤套头上,飞快地道:“我在别墅,你过来接我吧。我等你。” “好,我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符城,高级私人?医院,病房。 “你说,你是跟周砥两人?从正在施工的大楼走?过,一个油漆工的油漆桶掉下来,是周砥及时?把你给拽推开?那个周砥有那么好心?再一个,周砥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家的施工现场?怎么就那么巧,你从小跟着?我跑过大大小小上千个工地,也从来没出过什么事,怎么周砥一出现,你就出事了??他是扫把星啊?” 荣惟善跟应岚忽然接到?大儿子助理刘幸的电话,说是大儿子在工地出了?意外,吓了?一跳,赶忙赶来医院。 荣峥的确是跟周砥一起经过一栋正在施工的大楼出的意外。有油漆工的油漆桶的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没有绑定好,从高楼坠下。周砥及时?推了?荣峥一下,但是因为拿一下推得力道有点大,荣峥撞到?了?摆在前面的推车,推车移动,荣峥的身体?也摔在了?地上,他的手及时?地在地面上撑了?一下,因此没有摔得太狠。 只?是由于撞击的力道太大,经过检查,医生?诊断他的小腿骨折,掌心被施工现场的沙石磨破,受了?点轻伤。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大碍。比起被高空坠物击中比起来,这点皮外实在是微不足道。 “周砥不是凑巧出现在那里,他说他是去看望一个故人?。” “他堂堂一个周恒国际的总裁,有个当油漆工的朋友?就算是有,以周砥那种心高气傲的性子,能跟人?家做朋友?这话我怎么这么不信呢?小峥,你查过现场监控没有?” 荣峥:“查过。刘幸也找了?那个油漆工问话,调查过对方的背景,对方确实跟周砥完全不认识,应该就是个意外。而且,周砥也没有动机。周恒国际的业务拓展方向主要?在地皮、商场以及运输上的扩张,我们家涉并没有那么广,跟并没有直接利益上的冲突。再有,如果他真的疯到?想要?除去我,也完全可以自己不用露面,没有必要?整这么一出,还暴露了?他自己,让自己成为头号嫌疑犯。 周砥没那么蠢。至于会不会是他的自编自导自演,我倾向于不是。他心里很清楚,无?论我欠下他怎样一个人?情,我跟他都注定不会是一个阵营的人?,我不会成为他事业拓张的助力。他没必要?用这么费劲地方式,去做一件注定徒劳无?功的事情。” 荣惟善:“”有理有据,完全没猫病。 应岚问道:“那他说是去工地看他的朋友,那你后来瞧见他的那位朋友了?吗?” 荣峥回想起他在周砥拎着?的那个袋子里,无?意间瞥见的几柱妙香,以及他当时?说话的神情,“他那位朋友,应该是不在了?。” 应岚一愣,片刻微叹了?口气,“早年,想不开因此长眠在那片月湖里的人?,挺多?的。” 荣峥皱了?皱眉,他不觉得周砥的那位朋友是跳湖自杀去世的,因为周砥祭拜的方向,并不是月湖的方向 此时?,病房的门被推开。 荣绒疾步从病房外走?了?进来。 房间里,荣惟善、应岚以及荣峥三人?立即默契地停止了?交谈。他们虽然没有事先商量过,但是很显然,各自都默契地觉得没有要?让荣绒知道,荣峥见过周砥这件事。 荣绒是跟简逸两人?出了?电梯之后,就一路小跑着?跑到?病房。 穿过会客厅,见到?他哥的那一瞬间,荣绒倏地放慢了?脚步。 他缓缓地走?至病床前。 应岚给丈夫荣惟善还有简逸两人?使了?个眼色。 三人?先出去了?。 简逸:“!!!” 他才刚刚跑到?啊啊啊啊! 病房房门被轻声关上。 荣峥抬手,抚上荣绒的脸颊,指腹摩挲,“抱歉,让你担心了?。” 荣绒紧紧地抱住他哥的腰身,他咬住唇,“哥你吓死我了?。” “抱歉。” 荣峥的手,轻轻地放在荣绒的后背,上下轻抚。 后怕过去,荣绒从他哥的怀里抬起头,“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忽然在工地出事的?” 听说他哥是因为差点被一个刷外墙的油漆工的油漆桶给砸中,幸亏同行的人?及时?推了?他一下,荣绒身体?的暖意仿佛瞬间被抽走?,他僵直了?身体?。 他的四肢冰凉,“那个油漆工他,他还活着?吗?” 143、在你的梦境里绒绒……可有娶妻生子 荣绒表情看起来太过紧张。 荣峥以为他被给吓到了, 他的指尖轻轻地捏了捏荣绒的掌心?。正值盛夏,荣绒的掌心?却是十分冰凉。 荣峥将病房里的空调稍微调高了两度,温声安抚道?:“嗯, 活着。对方没事,工人当时绑了安全系绳, 我们的施工安全设施也?没有任何问题,是对方操作不当,才会导致油桶在他刷外墙时高空坠落。” 活着?对方活着?所以没有出?人命? 如?同冬日的冻土,在太阳上升,照到冰面?,上面?的冰层被一点点的融化。荣绒被冻住的血液, 终于?又在他的身上流淌。 荣绒回过神,余光瞥见他哥掌心?上缠着的纱布, 他的心?一下就纠住了。他抓住他哥的手腕,眉头皱起, “哥, 你的手受伤了?” 荣绒刚才心?神不宁,以至于?一直也?没发现他哥手上缠了纱布。此时荣绒才注意?到, 他哥两只手都受了伤,都是掌心?的部分缠着纱布, 只露出?手指的部分。 “没事,蹭破了点皮, 只是皮外伤。” 荣峥自己倒是不在意?,他垂眸注视着荣绒, “吓到了?” 荣绒抿起唇,他神色认真地道?:“只要哥没事就好。”虚惊一场,已经是最?好不过的局面?了。 要是他哥因为他的重生, 产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蝴蝶效应,他一定?会愧疚死。 荣峥“嗯”了一声,“抱歉,晚上没有办法陪你一起在家里吃饭了。” 荣绒的心?丝丝拉拉地扯疼地了一下,他发现,他哥总是有办法轻易地击中他内心?最?柔软的那一块 ,人都在医院了,还?惦记着跟他约吃饭的事情。 不过,就算是在医院,总归也?还?是能一起吃饭的。 “哥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荣绒想了想,停顿了下,问他哥,“医生有说什么忌口的吗?” 荣峥:“只要不是海鲜或者是辛辣的食物就可以。” “那我现在就去给你买。” 荣绒从床上坐起身,被荣峥拉住了,“不用。我先前让刘幸替我回家取换洗的衣物,他现在应该快到了。我打个电话给他。你就在这里,陪陪我。” 荣峥很?少会提出?,类似让荣绒陪陪他之类的要求,荣绒弯了弯唇,“好。” 荣峥伸手去拿床边的手机,用手机给助理刘幸打了个电话。 荣绒来之前,荣峥还?没去过洗手间。 他的腿跟手不太方便?,又不好麻烦他爸妈,现在有荣绒在,荣峥就让荣绒扶他去一趟洗手间。 荣绒听后,沉默了片刻,他歪了歪脑地,“哥你刚才说让我陪陪你,就是想让我陪你去洗手间?” 荣峥失笑,他的指尖捏了捏荣绒的脸颊,“巧合。病房里有轮椅,你去把轮椅推过来,我自己坐上去。” 荣绒也?就是跟他哥开?个玩笑,他当然知道?他哥想让他陪陪他,绝不只是为了把他留下来陪他上洗手间。 荣绒不仅把他哥扶上轮椅,明明是电动?的轮椅,他还?是推着荣峥去了洗手间。 荣峥一只脚不方便?站立,荣绒就让他哥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的眼睛向下,抬了太眼皮,看了他哥一眼,“要我帮忙么?” 荣峥手虽然缠了纱布,但也?就是掌心?那一片,手指头还?是能活动?的,不至于?没有办法自己上洗手间。 闻言,荣峥放在裤子拉链上的手顿了顿,他收回手,把手往荣绒腰间一搭,墨色的眸子噙了丝丝笑意?,“那就辛苦你了。” 明明是荣绒先开?撩的,这会儿听了他哥的回答,反而把自己给整脸红了,就连耳根那一片都没能幸免。 荣峥瞧见了,在他的耳尖处亲了亲。 闻见荣绒身石榴的沐浴露的香气?,荣峥声音微哑,“在家里刚洗过澡赶来的?” 荣绒仰起脸,去看他哥,“事实上,在简逸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身上穿的是哥的衬衫。哥你猜,我当时躺在床上做什么?” 荣峥喉结微微滚了滚。 荣绒继续在他哥耳畔轻声地道?:“哥你也?知道?的,你的衣服给我偏大。那件衬衫,刚刚好只遮住了大腿那里。” 荣峥眼神陡然转深,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荣绒。 荣绒在他哥的下巴处,轻咬了一口,“所以哥你一定?要快一点好起来。” 荣峥落在荣绒腰间的那只手收紧了力道?,荣绒笑了下,吻上他哥的唇 在洗手间这样狭小又相对隐秘的空间,做一点亲昵的事,总是会比较刺激一点。荣绒控制着力道?,没有跟以往那样亲得?横冲直撞的,知道?他哥现在经不住他那么莽。他现在只要稍微用力点,他哥就有可能因为站不稳,他的亲吻,比他任何时候都要小心?一点。 荣峥感受到荣绒的这份细心?,他的亲吻也?就越发地温柔。 最?后,还?是荣绒替他哥解开?的拉链。 荣峥伤得?不算太重,只要留院观察一个晚上,没有其他的后遗症就能够出?院了,接下来只要回家静养一段时间就好。 晚上留下来陪床的最?佳人选自然是荣绒,应岚跟简逸三个人傍晚左右就先回去了,第二天早上才会过来。 荣峥忽然受伤,明天公司是肯定?去不成了,不仅如?此,接下来恐怕得?有一段时间不方便?去公司,就让刘幸去了趟公司,把他明天需要签署的件给带到医院里来。 “不许看了。病人就要有病人的自觉。” 荣绒洗完漱,从洗手间里出?来,见他哥还?在看件,就把件从荣峥手里给抽走了。 荣峥抬头,跟荣绒温声商量道?:“快好了,先把件给我。我保证,看完手里头的这一份,就去洗漱?” 荣绒竖起食指,比了个一,对他哥强调道?:“最?后一份,看完我就扶你去洗漱。” 荣峥:“好。” 荣峥就把手里头的这份件还?给他哥了。 荣峥看件的时候,荣绒就坐在床边盯着,以防他哥做什么小动?作,又偷偷给他自己增加工作量。陪哥房还?要这么斗智斗勇,荣绒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 荣峥见荣绒什么都不干,就坐在床边盯着自己,哭笑不得?。他也?舍不得?让荣绒陪他熬夜,看完手头这份件,就把事情给暂时放到一边,让荣绒陪他去洗漱跟洗澡。 荣峥的手不能沾水,荣绒就去找了张小板凳,放到洗手间,打算给他哥洗澡,喔,对,还?得?洗头。 为了以免洗头的时候把衣服给弄湿,荣绒先给他哥洗的头。 他从病房的会客厅搬了两张木椅进去,又拿了一个小凳子,外加一个脸盆,这样他哥就可以像是在理发店理发那样,躺在那里洗头,水就不会淋到打着石膏的腿了。 荣峥是被推进洗手间后,才发现荣绒还?做了这些功夫跟准备,竟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伸手去捏了捏荣绒的掌心?,荣绒怕弄疼他哥的伤口,就没伸手回握,他弯下腰,握住他哥的手腕,在他哥的腕骨处亲了一下。 荣峥:“其实可以不用这么麻烦,可以找一个防水保鲜膜,包一下。”只要伤口不要碰到水,就都可以。 荣绒哼了哼,“一点也?不。”他喜欢为他哥做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荣绒扶着他哥躺下,他先是试了试花洒的水温,然后让他哥试着稍微往前挪一点点,他的一只手,托住他哥的脑袋,另一只手用花洒将荣峥的头发打湿。 除了去理发店跟很?小的时候,荣峥再没有被人洗过头。 躺在拼凑的椅子上洗头的舒适度,肯定?跟理发店的那种柔软的躺椅没得?比,荣峥却无比贪恋,荣绒不轻不重的力道?,感受他的指尖拂过他发梢。 荣绒经常自己洗了头都懒得?吹干,在给他哥吹头发时,却吹得?格外地认真。 帮他洗过头跟澡,荣绒先扶他哥去床上躺着,这才回到洗手间,把洗手间给稍微收拾一下。进去收拾洗手间前,还?特意?吩咐了他哥一句,不可以再看件。 荣绒从洗手间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哥有没有乖乖听话,发现他哥果然没有在偷偷工作,而是已经在床上躺下了,他走到床边,弯腰给了他哥一个奖励性的吻。 荣峥摁住荣绒的后脑勺,舌尖挑开?他的唇。荣绒猝不及防,他的手撑在他哥边上的枕头,只惊讶了一下,就乖乖地张开?他的唇,舌尖也?主?动?地卷上了他哥的舌。 荣绒的身体着了火,他哥就是点火的人。 一吻结束,荣峥把人给放开?了,他亲了亲荣绒的唇瓣,“睡吧。” 荣绒眼神幽幽。不带这样的,把人撩得?火起,却不负责灭火。 荣峥自然明白荣绒那个眼神的意?思,他的指腹轻蹭荣绒的脸颊,“为了随时获悉病房病人的情况 ,病房有监控。”当然,像是浴室是没有的。 当初,荣峥从郭医生口中得?知荣绒有自残的倾向,就是郭医生给他看的绒绒住院前的监控画面?。 荣绒:“” 荣绒决定?关灯睡觉。 荣绒跟他哥一起睡在病床上。病床足够大,两个人睡在一起也?不会挤。 荣绒今天累了一整天,是真的累了,躺下去没多久,就睡着了。 此时,房间的灯已经关了,荣峥就着房内昏暗的光线,在荣绒的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 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荣峥从床边拿起手机,他用手机屏幕的亮光照明。 轮椅就放在床边,荣峥下了床。 荣绒操作着电动?轮椅,出?了病房,值班护士在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他。荣峥操作着轮椅,进了供医生护士以及家属休息的茶水间。 茶水间的会客沙发上,周砥一只手打着石膏,另一只手的夹着烟。似乎是总算想起来自己另一只手受伤了的事,周砥低头,叼住了手里的烟,从病服的上衣口袋里摸出?打火机。 荣峥没有完全告诉父母实情。 周砥的确是推开?了他没错,不过周砥自己也?因此受了点伤,也?在这家医院治疗。他没有告诉爸妈,是因为觉得?没有说的必要。 “这里禁止吸烟。” 听见荣峥的声音,周砥转过头,朝茶水间的门口看了过来。周砥看着荣峥打着石膏的腿,又看了看自己的同样打着石膏的右手手臂,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他将嘴里的烟取下,眉峰微挑,“换个地方?” 荣峥操作着电动?轮椅,进了茶水间,“绒绒不喜欢烟味。” 荣绒的嗅觉太过敏锐,只要他身上沾了烟味,荣绒就肯定?能够闻得?出?来。 周砥:“” 荣峥直视着周砥,“说吧,周少白天在工地里所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荣峥是在跟荣绒结束通话,往工地外走,经过一栋正在刷外墙的大楼,遇见的周砥。 当时,周砥对于?见到出?现在功底的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感到意?外,十分自来熟地同他打了招呼。 荣峥对于?周砥为什么会出?现在绿湖新地没有任何兴趣,他从他的身边走过,当时,周砥问了他一句,“荣总相信,有所谓的前生、今朝吗?” “抱歉,我从不信怪力乱神之事。” “我以前也?从不来不信。直到,我从两、三年前,总是开?始频繁地做梦。梦见一些不曾发生过的事,比如?,在我的梦里,荣绒跟简逸两个人可是各归其位。” 荣峥倏地停下脚步。 周砥的话,令荣峥想起两年多前,他跟荣绒两人在梅岭山庄度假的那一次,荣绒哭着从梦里醒来,哭着求他不把他赶走,还?一个劲地表示自己一定?会乖乖听话。 两年多的事情过去,荣绒后来再没有做过那样的梦,也?再没有从哭着从梦里惊醒,可他至今记得?,荣绒当时提到过,在他的梦里,他把他从家里赶了出?去。 那个油漆桶从高空坠落时,荣峥就是在等周砥把那句话补充完整,所谓的各归其位,究竟是什么意?思。 周砥没能把那句话补充完整,因为很?快他们就听见远处工人在大喊,快让他们走开?。 之后,才是荣峥告诉父母的版本。 荣峥因为注意?力一直在周砥的那句话上,他还?没有听见远处的工人在对着他们喊什么,周砥就已经做出?了反应,周砥把他推开?,他自己也?因此受了点伤。 而周砥在工地所说的那句,在他的梦里,荣绒跟简逸两个人各归其位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也?就一直没有机会问清楚。 这也?是为什么荣峥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他让刘幸去帮他问了周砥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给周砥,约对方晚上在这里见上一面?。 “荣总不是说,从不信怪力乱神之事么?” 周砥拿荣峥在工地里所说的那句话堵他,荣峥神色不变,并没有因为周砥的这句哂笑就恼羞成怒,或者是露出?任何尴尬的神色。 “梦境,也?算是怪力乱神的一种么? 荣峥并不是跟周砥斗嘴,只是在很?认真地发问。 周砥:“”他又不是鬼神学家,他怎么知道?梦算不算是乱力怪神那一种? 荣峥:“绒绒睡眠不大好。如?果我不在,他可能会醒。周少现在可以说了吗?” 周砥:“”他还?以为,掌握主?动?权的那个人是他,这位荣氏集团的总裁多少会把他的姿态放低一些。现在看来,他真是想多了。 周砥又重新将烟给叼在了嘴里,手里的打火机按了又灭,最?终,他还?是没有的香烟点燃,他曲指,弄折了手里的那根烟。 “荣总想知道?什么?” 关于?他梦境的事,除了荣绒,周砥再未跟第三个人说过。就像是在“重生”的发布会,坐在酒店的会客厅,荣绒告诉他的那样,不会有人相信他的话。 倒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唯一能够跟他一起谈论他的梦境的人,竟然会是荣峥。 “我想知道?,周少的那一句,各归其位,是什么意?思?简逸回到荣家,绒绒回了简家?” “是。” 荣峥皱眉,“简家待他不好?” 荣峥怀疑,荣绒是不是也?跟周砥一样,做过类似的梦境。在他的梦境里,他是随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回了简家,只是很?有可能,梦境里,他跟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相处得?并不好,甚至十分糟糕,所以荣绒次会那么排斥回到简家? “算不上不好。与其说是简卓洲、阮玉曼待他不好,不如?说是在荣家的日子太好。他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小少爷,去了简家,就要一起搬那些沉重的花盆。砸伤了手指跟脚被,或者肌肉拉伤,是常有的事情。再说,他也?不会做饭,洗个衣服也?能把衣服弄混色了。花钱大手大脚,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自然会常常想起无论什么事,都能做得?很?好,聪明懂事的简逸。当然,他们夫妻两人未必是故意?的,这种不自觉的对比,就像是一根又一根的刺,不见血,只不过时间长了,那些刺就扎在了骨肉里,跟骨肉黏连在了一起。” 周砥的梦境,自然没那么详尽。以上这些,全部都是他每次醒来,就给自己录音,最?后,再根据他的那些梦境,把线索一点一点串联起来。 那种被比较的滋味,他也?尝过。自他被接回周家,击败他的几?个哥哥弟弟,坐上周家家主?位置之前,那种被比较的日子,一天也?没有停过。 因此,最?后的那一句,时间长了,那些刺就黏在了骨肉里,与其是在说荣绒,不如?说,也?是在形容他自己。 周砥每说一句,荣峥的心?底就沉上一分。 荣峥想起,当初简卓洲跟阮玉曼去学校找荣绒,想要荣绒跟他们夫妻两人一起回简家,谈话内容被学校的好事者拍下,上传到网上 “时间长了,你们会心?生不满。我躺在床上,睡觉睡得?太晚,你们会不高兴,会想,平时这个点,简逸早就已经起来了,已经帮着把早餐做好,把花盆都给搬出?花店。会在想,为什么我这么不懂事,看见你们这么忙,却一点要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我花四位数买一个蓝牙耳麦,你们看见了,会委婉地提醒我,要我省着点花钱。我不会侍弄花草,不懂怎么给店里的花除虫,打包花束。我也?不会按摩,如?果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不舒服,我都帮不上忙。那个时候,你们就会很?想念懂事又能干的简逸。无论我做什么,不做什么,你们都会拿我跟简逸比较,会觉得?简逸样样都强过我,而我只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养尊处优并且一无是处的小少爷。” 桩桩件件,都同周砥现在所说的话对应上。 周砥手中的那根烟,因为被他反复摆弄,烟丝漏了出?来。荣峥闻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烟草味,被勾起了烟瘾。 “他为什么不回荣家?” 简家既然待他不好,为什么不回来?还?有,即便?是荣绒回了简家,他还?有爸妈,应该也?不会对荣绒不管不问才对,为什么在周砥的叙述里,荣绒的生活里,全然没有他跟爸妈的影子? “在你的那个梦境里,将绒绒赶出?荣家的人,是不是我?” 周砥意?外地看了荣峥一眼。 荣峥从周砥的反应当中当即确定?,他猜对了。 荣峥的心?陡然一沉,“原因呢?” 周砥倒是难得?有问必答,“荣董事长跟荣夫人都出?了事,荣氏也?不太平。你自顾不暇。加上,荣夫人向你施压,要求你必须要将绒绒送走。” 荣峥倏地一怔。 母亲?怎么可能? “为什么?” “不知道?。荣总,这些都只是梦境,不可能事事皆那么详尽。” 周砥嘲讽一笑。 荣峥没有理会周砥的讥讽,他很?快地把周砥刚才的话整理了一遍,“因为公司跟家里的变故,加上母亲的施压,所以我就将绒绒送回简家,并且再未对他过问过?” “是。” 荣峥想不通,他想不通,究竟家里发生怎样的变故,母亲会强行要求他送走绒绒,且他们都对绒绒再问曾过问。 荣峥问出?他最?关心?的问题,“在你的梦境里,绒绒可有娶妻生子?”他知道?,绒绒不是非喜欢男生不可。他想知道?,在周砥的梦境里,没有同他在一起的绒绒。可有遇上他喜欢的人,娶妻、生子,过普通且幸福的一生。 周砥:“他死了。“ 荣峥倏地朝周砥看了过去,他的眼神如?刃,“你说什么?” “他死在他二十一岁的那一年,也?就是今天。” 144、安全绳脱落高空坠亡 他死了。 在他二十一岁的这一年, 也就是今天。 周砥的这两句话?,如同一柄尖锐的铁锤,在荣峥的心脏上凿了一个洞。那种骤然的、锐利的疼痛, 令他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猛地攥紧,青筋毕现。 理智上, 荣峥很清楚,周砥以上所?说的话?,不过就是他梦里发生过的事情。 梦境不管真实到什么程度,梦境始终是梦境。哪怕有些梦境,带着科学也解释不了预警的作用,譬如荣绒梦见?过, 爸妈差一点就在符阳高?速公路上出事,紧急打电话?, 让爸妈不要连夜赶路,当夜, 符阳高?速果然因为大雾, 发生了极为惨烈的生活。但本质上,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现实是绒绒根本没?有出事, 他活得好好的。就在这家医院里,就躺在他的病床上。想要见?到绒绒, 想要亲眼?见?到人,想要亲眼?确定, 亲手去触碰。 荣峥操作着轮椅,把速度调到最高?档, 往外走走。 周砥出声道?:“荣总确定不想再?继续听了吗?比如,荣绒的死因?” 在这一瞬间,荣峥的呼吸仿佛被遏制住。他听不得那个字, 一听他心脏地那个洞就会往外汨汨地出血。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明明只是周砥的梦境,只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可他的心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巨大的疼痛跟悲伤,如同海啸一般,沉沉地向他压境而来。傅 终究是理智战胜了情感,荣峥按下轮椅上暂停的键。 周砥提过,他会出现在新湖绿地,是为了一位故人。现在,周砥又告诉他,在他的梦境里,荣绒就是在这一天出的事。 像是猜到些什么,荣峥胸腔的空气在一点一点被挤走,他掌心下的纱布已然有鲜血渗出,语气却是出奇的冷静,“绒绒出事的地点,是在绿湖新地?” 周砥有些惊讶地看了荣峥一眼?,他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敏锐。 “是。” “他会出现在那里,是去找的我?” 荣绒是因为前去工地找他,所?以出的事? “不是。” 周砥露出嘲讽的笑容,“说出来荣总可能不信。他是在那儿做工,粉刷外墙,赚钱养活自?己。” 如同平静的湖面,忽然起了一阵狂风,荣峥眼?底的平静被打破,掀起滔天巨浪。 荒谬。那双调香的手,怎么可能用来搅弄涂料?荣绒连工地都没?踏足过,又怎么可能会在那里做工? 可偏偏,有一把无形的尖锐铁锤,将他汨汨出血的那道?伤口又给凿深了一个口子,竟是比方才还要疼上百倍、千倍,仿佛他真的经历过这样?的锥心之痛。 这份巨大的痛楚,令荣峥紧紧地攥住轮椅的把手,声音添了几分极力克制的暗哑,“请说清楚。” 哪怕是他赶荣绒出的荣家,之后再?没?有过问,他不认为自?己会就那样?把荣绒丢回简家。他一定是确保荣绒在简家过得足够衣食无忧,才会允许简家把人接回去。 为什么荣绒会出现在新湖绿地,需要靠粉刷外墙养活他自?己? 周砥的梦境也是不全的,他能够清晰地梦见?在荣峥的生日宴会上,荣绒因为他跟荣峥起了冲突,也能够清楚地看见?梦里,他跟那个叫简逸的男孩子在一起。也能够看见?荣绒回到简家,同他的亲生父母相处得并不好,后来只身一人离开了简家。奇怪的是,从荣绒离开简家之后,他梦境里的许多?画面就模糊不清了。 只知?道?,荣绒似乎换过很多?的工作,而且居住环境跟工作环境,一次比一次糟糕。 直至,忽然有一天,他的梦境再?一次变得十分清晰。梦境里,彩色的照片挂在灵堂上,他前去吊唁,被荣峥强行要求离开。 因此,周砥也只能告诉荣峥他所?拼凑的梦境的大概。 “他离开了简家,没?有再?回去学校。何宇那帮人频繁找他的麻烦,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频繁地换工作。他大学没?有毕业,加上又有何宇那帮人找他麻烦,他只能避开那些人。毕竟对于?何宇他们来说,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曾经的荣家小少爷为了活下去,会去工地干活。” 在提到荣绒一个人租住在四面漏风的出租房,频繁地搬家、换工作室,周砥的语气,并没?有任何的讥讽。他想到还没?有被认回周家,童年时期跟外公一起挤在筒子楼里的自?己。那个时候,也是一下雨,风就会把雨吹进?玻璃窗。 荣绒被赶出荣家时,他没?有任何感觉,荣绒主?动?离开简家,他也是心想,果然小少爷过不了清苦的生活。然而,后来的梦境,确实一次比一次令他意?外。 明明是温室里的花朵,却比任何人都要坚韧。 周砥至今记得,他梦见?荣绒出现在工地,醒来时那一瞬间的震惊与错愕。同时,心底又涌上复杂的情绪。 所?以,在梅岭山庄,他才会一时情绪失控,问对方,为什么没?有想过要来找他,寻求他的帮忙。 可如果是梦境里的那个他,他真的会帮忙吗? 按照梦里的轨迹,荣绒在被赶出荣家之前,始终都没?有放弃追求他,以他的性格,如果梦境里的荣绒找上门,真的会帮忙吗? 会不会在心底讥笑,对方不过是一朵被养废了的娇花? 何宇? 荣峥面沉如水,他早就知?道?何宇接近绒绒的目的没?有那么简单,曾经劝过绒绒要离何宇那帮人远一点,两人还为此闹过不愉快。后来,荣绒主?动?疏远了何宇,两人闹掰。 在周砥的梦境里,何宇是因为绒绒的疏远,才会在他离开荣家后频频找他的麻烦吗? “对了,有件事荣总可能不清楚。” 荣峥抬了抬眸,只见?周砥笑了笑。 “在我的梦境里,荣绒跟现在你所?认识的绒绒,可完全不一样?呢。在荣总二十七岁的生日宴上,他为了我,跟你动?了手。不仅如此,因为我,他没?少得罪圈子里的其他人。说起来,我固然从来喜欢过他,不过不得不承认,梦里的荣小少爷,确实不招人喜欢。他喜欢我,就铆足了劲头去追,一厢情愿地为我出头,却没?有想过,会将我推至风口浪尖。比起那个任性妄为的荣小少爷,我还是跟喜欢,现在这个,被拔了所?有的刺,驯服得像是绵羊一样?的荣绒,至少会比较惹人怜爱。不知?道?荣总是不是跟我一样?,跟喜欢现在这个,懂事又乖巧的荣绒?“ 荣峥心脏的那一处被锤子凿开的那个破洞,又裂开了一些 “我没?有听你的话?,我故意?跟你作对,故意?惹你生气。你要我做什么,我偏要跟你反着来。我还搞砸了你的生日宴,让你被其他人嘲笑,让荣家沦为了笑柄,让爸妈对我失望。对不起是我太糟糕了。要是有下辈子就好了。要是有下辈子,我一定乖乖的,再?也不惹哥还有爸妈生气了。如果我做到了,你可不可以不要赶我走? 不,不对。我可以走,你可不可以让我偶尔去看看你们?对,我可以走的,我没?有想要赖在荣家。我只要偶尔,偶尔让我看看你们。哥,要是有下辈子,换哥给我当弟弟吧。我会努力成为一个好哥哥的,就像哥一样?” 他当时以为荣绒是在说梦话?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荣绒也跟周砥一样?,做过这些荒诞不羁的梦么? 在他的梦里,发生了跟现实走向截然不同的事情?这样?就是为什么荣绒在他的生日宴后就转变了性子的原因吗吗? 因为他梦见?过周砥所?说的这些桩桩件件?所?以他才会跟何宇决裂,并且主?动?疏远周砥,跟周砥彻底断了个干净? 不管荣绒究竟是否梦见?过周砥口中所?说的桩桩件件,有一点荣峥十分确定,那就是,荣绒自?己已经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周砥的梦境里所?说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从他的生日宴开始,荣绒就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选择放弃周砥,选择了他还有爸妈,就说明,他选择了截然不同的一条路。 “你明确告诉过他,你不喜欢他吗?” 周砥唇边的笑容一凝。 荣峥直视周砥,“你没?有。你不喜欢他,可你又从来没?有开口拒绝过。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掏心掏肺了的喜欢。他以为,那个人是或多?或少也有点喜欢他的。所?以,他追在你的后面跑,为你出头,为你得罪那些瞧不起你,背地里编排你的人。周砥,你知?道?,什么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吗?” 周砥脸上的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 荣绒以前行事是恣意?了一些,可他从来不是不考虑他人感受的人。你很清楚,同荣家小少爷的走近,对你成为周家家主?会是一个助力。所?以你不拒绝他的靠近。他也就以为,你的不拒绝,是一种暧昧的默许。他追着你跑也好,为你出头也好,所?有的前提,都是建立在他以为你是喜欢他的前提之上。又或许,你正?是清楚这一点,所?以你才选择不把话?跟他说开。你不喜欢他,可是你又不想拒绝荣家小少爷追着你跑的这种虚荣。你需要绒绒的喜欢,让你成为那些人的焦点。” 他的绒绒,从来都是骄傲的。但凡周砥说一句,他不喜欢他,荣绒就不可能再?追着对方跑。他的绒绒,从来不是绵羊,他一直都是一只骄傲的小狐狸。他不会被驯养,但只要你真的将他放在心上,他便?愿意?将他所?有的柔软都摊在你的面前。 值班的护士听见?茶水间传来交谈声,过来看了一眼?,认出是荣峥跟周砥两人,年轻的护士脸上满是惊讶。委婉地提醒了两人一句,让两人早点回各自?的病房休息,也就离开了。 护士的脚步声远去,茶水间再?次陷入了安静。 荣峥率先打破了沉默,“告诉我绒绒出事的原因。” “他在粉刷外墙,荣氏集团的工人施工作业设施安全不过关,安全绳脱落,高?空坠亡。” “嘭”地一声,物体落地的声音,从荣峥的耳边炸开。 有风,从荣峥的耳边刮过,是属于?夏日的,带着暑气的,粘腻的风。 风是从茶水间的窗户外吹进?来的,可在这一瞬间,荣峥似乎闻见?了刺鼻的,混合着泥土的血腥味。 他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漫上眼?泪,风吹过从他心脏被凿开的那个破洞,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从轮椅上滑下去。 “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 荣绒过往哼唱过的这一首儿歌,变成了冰削的利刃,飞掠过他的耳畔,留下一道?道?细密的血痕。 “荣总?” 荣峥扶在轮椅上的双手因为太过用力,伤口裂开了,有血从他的掌心渗出,滴落在了茶水间的瓷砖上。 周砥没?想到荣峥的反应会这么大。 毕竟,从头到尾,他没?有提过荣绒很有可能是重生的这件事,更没?有告诉荣峥,他梦里所?发生的的一切很有可能就是荣绒经历过的一生。只是梦境。离奇地、荒诞的,连他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跟不可置信的梦境。 在荣峥朝他看过来时,周砥瞥了眼?他受伤的手,“需要喊医生或者护士过来吗?” 荣峥就像是不知?道?他的伤口在滴血一样?,他的语气冷静,“今天晚上,周少对我所?说的话?,我希望,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周砥再?一次佩服荣峥强大的情绪自?控能力,明明刚刚似乎还沉浸在巨大的悲痛里,不过转瞬之前,所?有复杂、脆弱的情绪就都一并收拾了干净。 周砥嗤笑一声,“荣总以为,除了你,还会有第三个人会将我的这些梦境当一回事么?” 他找过心理医生,也跟好友高?阳提过,关于?他的那些梦境。他们的反应,无一例外是他的压力太大,加上长期睡眠不足,才会做这些奇怪的梦。没?有一个人相信,他在他的梦里,走完了与这辈子截然不同的一生。他们都只会告诉他,要他不要多?想,要他多?运动?,多?放松,不要把心思都扑在工作上,不要让自?己太过紧绷,就不会再?做这些梦了。 是啊,梦。谁会真的把梦境当成现实? 所?说的话?不被相信,自?然也就没?有往外说的必要。 荣峥听出周砥的言外之意?,他微一颔首,“如此便?好。失陪。” 轮椅行驶过走廊的声音,传入周砥的耳里。 周砥从口袋里,重新摸了一根烟出来,叼在嘴里,“啪”地一声,用打火机点燃。 点烟的手有点抖,周砥点了几次,才把烟给点上。他的指尖夹住香烟,缓缓地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 很长时间,周砥饱受他的那些梦境的困扰。 每日每夜,只要入睡,就会梦见?那些现实里没?有发生过,却又无比真实的梦境,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够承受得了的。他有睡眠困难症,入睡本来就极为困难。偏偏,只要入睡他的脑海里就会像是被剪辑过的电影一样?,凌乱地播放着他现实里不曾发生过的片段。每次醒来,都像是历经一次轮回。 随着他做梦次数的频繁,他需要花时间去辨别,他现在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世界里的时间也就越长。周砥自?认为自?己是一个精神十分强大的人,那段时间却被折磨得十分崩溃。他自?然不甘心,会被自?己的梦境给打败。 后来,他只要醒来,就会把自?己的梦境以语音的方式记录下来,用日期去给编号。他花了很长的时间去整理,分析自?己的梦境,他发现,梦境里的画面跟现实开始变得不同所?有的转折点,是在荣峥的生日宴后。 荣峥生日宴上,从来在人前竭力维护他的荣绒,为了荣峥,忽然对他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那之后,他的梦中的情境跟现实,就像是两个平行世界,开始朝向截然不同的方向发展。 在他的梦境里,所?有的人的反应,都是跟现实里所?发生的没?有什么不同,除了荣绒。 孙琦跟人编排他,被荣绒听见?了,同孙绮起了冲突。荣峥出面调和,在他的梦境里,荣绒冲动?地他同荣峥发生了肢体上的冲突,之后,他跟荣峥,跟荣家的关系也就急转直下。再?是真假少爷的事情被曝光,荣绒的处境也变得艰难了起来。 然而,现实里,荣绒为了荣峥,当众羞辱了他。 一个人的言行,是绝对不可能忽然就发生变化的,所?有的变化,都应该是有迹可循。在荣峥的生日宴上,荣绒却是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曾经猜过,荣绒会不会跟他一样?,也做了这些荒诞、离奇的梦,所?以他才会忽然跟他划清界限。 直到,“重生”的上世。 如同一团迷雾,终于?被一道?芒光给劈开,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的脑海里形成。 他的猜测足够荒诞、足够离奇,可是,如果他总是梦见?跟现在的生活截然不同的片段,那么,荣绒是重生的这件事,又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 在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已经触摸到真相之后,他除了去找荣绒证实。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跟他都是拥有上辈子记忆的人。除了荣绒,他也没?有其他可以说的人。 但是很显然,荣绒并没?有要跟他聊的意?思。 他现在才发现,除了荣绒,也是有可以说的人的,比如荣峥。荣峥对于?他的梦境的接受度以及反映,远超乎他的意?料。 手中的香烟就要燃尽,周砥被烫了手。 周砥望着被烟给烫红了的指尖,忽然笑了笑。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上辈子,荣小少爷追着他跑,他把人家一颗真心给踩脚下,踩脚下不够,还往上踩了踩。 他不是不知?道?荣绒被赶出荣家,可他选择了不管不问。哪怕那些人为了讨好他,故意?把何宇带人找荣绒的麻烦的事情说给他听,绘声绘色地讲述那位昔日小少爷现在过得有多?落魄。他也只是在想,那位不识人间疾苦的小少爷也有这一天,一点没?有要帮忙的意?思。甚至,在他接管周氏以后,明知?道?有人为了讨他欢心,也学何宇带人去找荣绒的麻烦,他也从未阻止过。 云泥之别。 他未曾亲眼?去目睹荣绒的狼狈,可当时听说了以后,不是没?有一分痛快。 可即便?如此,他从来没?想过那位小少爷会死,他也从来没?想过要荣绒死。 周砥手从茶几上拿了一个一次性杯子,把烟捻灭。 他起身,走出了茶水间。 一个人背负着前世的记忆,太痛苦,也太沉重。他把那些事情,告诉给了荣峥。两个人一起,总比一个人背负着秘密要好上太多?。 过去,他对荣绒多?有利用。 从今往后,他跟荣绒两个人,两清了。 荣峥一只手,握在病房的门把上。 他知?道?,只要推开这扇门,就能够见?到荣绒。可是,此刻,他竟然生出害怕的情绪。仿佛只要一推开这扇门,他的脚下就会落空,坠入无边的黑暗。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推开这扇门,脚下没?有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他也没?有连同轮椅一起坠落。 荣峥操作着轮椅,行至病床前,他开了床头的灯。 昏黄的灯光,将病床这一片区域照亮。荣绒闭着眼?,面容平静地睡在床上。荣峥的指尖,颤抖地,去探荣绒的鼻息。温热的、均匀的呼吸打在他的手上。 荣峥被尖锐的锤子给凿开的心脏的那个大洞,在这一刻,以缓慢的速度,在愈合着 他的绒绒没?事。 荣峥俯身,轻轻地,珍重地在荣绒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睡梦中,荣绒像是有所?感应,轻喃地呓语了句,“哥。” 嘴唇动?了动?,就又熟睡过去。 荣峥眼?睛微红,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荣绒的睡颜。 被他赶出荣家,又没?有真的被简卓洲、阮玉曼所?接纳。没?了荣家的庇佑,人人可欺 如果周砥的梦境都是曾经发生过的,他的绒绒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撑过来的? 145、偷穿他哥的衬衫 荣绒夜里的睡眠一直不太好。 一开始是只有在跟他哥一起睡的时候, 或者是嗅着他哥熟悉的气息才能睡着。就算是这两年的时间来,他睡眠情况稍微好了一点,这习惯也没改变。 必须要有他哥陪在身边,或者嗅着他哥的衣服才能深睡, 要不然就会梦见一些上辈子的画面, 夜里很容易醒。 这天晚上, 荣绒前半夜并没有做什么梦, 他是在后半夜,开始又梦到上辈子的事情。 他梦见自己回到了新湖绿地, 正在施工的新湖绿地。他坐在外墙作业的安全座子上,手里搅动着腻子。天很热, 没有一点风。他用手背抹去滴至下巴的汗。 他熟练地将绳子系在承重墙上, 拉紧, 反复检查,再把系上安全带,腰间系上漆桶……坐上安全座子, 戴着安全手套的双手抓着绳子,从高楼外墙缓缓向下。 自从重生以来,荣绒也不知道他这是他第几次梦见自己出事那天的场景。 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睡梦中的他就像是看一场电影, 他预知电影的结局,但是他无能为力,不同的是, 演出者是他自己,他既不能快进,也不能暂停,更不能停止播放。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在梦中经历那种失重的感觉。就像是宿命, 挣脱不开,逃不掉,陷入一个轮回的怪圈。只能一次次地经历跟重复。 可能是梦见的次数太多,那种瞬间失重的感觉也经历了太多遍。从一开始会在梦里拼命地让自己尽快醒来,荣绒现在多少有点躺平的意思。反正,只要他从外墙摔下来,那一瞬间的失重感就会让他从梦里醒过来。 但是,没有。 预期当中的失重感并没有发生。 燥热的空气开始流动,有清风从他的耳畔吹过,一切都像是在预演。唯独,这一次安全绳没有脱落。他还好好地坐在安全座子上,他手牢牢地抓着安全绳。他的身体,顺着安全绳缓缓地下落。 楼层越来越低,他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他平安地抵达了一层,解开安全系绳,从安全座子上下来。 第一次,他没有从高空坠下,他的双脚脚踩在还没有浇灌水泥的渣土路。 他的鼻尖闻见附近香樟叶的香气,以及淡淡的雪松的清冽气息。 “铛——铛——” 在一声又一声教堂悠远的钟声当中,绿湖新地的场景在他的眼前散开,他发现处在在一座哥特式教堂里。 抬起头,寻着教堂的钟声看去,有一道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站在不远处。 荣绒认出是他哥。 “哥!” 他唤了一声,走廊尽头的人转过身。 荣绒朝他哥跑了过去。 教堂的走廊,很长,很长,长到像是没有尽头。 终于快要跑到,荣绒忽然停了下来,他忽然心生退缩。会不会,等到他跑到的时候,发现他哥其实根本就没站在那里? 不管了,他都快要跑到了! “哥。” 荣绒不管不顾地朝站在走廊尽头的人跑去。 他被抱了个结结实实。 荣绒轻嗅着他哥身上熟悉的清冽气息,心满意足地笑了。 … “呃……小岚,我们两个来得是不是不是时候?” 荣惟善心情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在睡梦里喊了一声大儿子,然后就把人给抱了个结结实实。不仅如此,还跟只小狗似地,使劲地往小峥脖子那处拱,还笑得傻不兮兮的。 就,完全没眼看。 简逸:“……” 麻了,他就是来探个病,为什么都能被塞一嘴的狗粮?他跟跟绒绒两个人就是狗粮制造机吧?! 简逸:“爸妈,要不,我陪着你们下楼散个步,然后我们再一起上来?” 应岚看了看跟小狗似的,蜷缩在大儿子怀里的小儿子。睡得这么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她眼露无奈,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应岚对已经醒来,原本要坐起身跟他们打招呼,只是被绒绒刚才那么一扑,不得不又躺回去的荣峥道:“早餐我给你们放会客厅的茶几上了,等会儿绒绒要是醒了,你们两个记得吃早餐。” “嗯。” 荣峥应了一声。 荣惟善跟应岚还有简逸也就先出去了,没打扰荣绒睡觉。 荣峥的食指在荣绒脸颊上轻触了下,“别装了。爸妈出去了。” 荣绒的睫毛动了动,他睁开眼,在他哥的下巴处轻咬了一口,“哥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荣峥的指尖,滑至荣绒的睫毛处,轻轻一哂,“你的睫毛在动。”人要是真处于熟睡的状态,睫毛是不会动的,但是刚刚荣绒的睫毛在微微颤动,不明显,但足以令他察觉他在装睡这件事。 荣绒:“……” 荣绒是在听见他爸说话的声音那会儿醒的。他一个陪床的,结果昨天晚上跟他哥这个伤者一块睡病床上了,还被他爸妈给碰了个正着。饶是厚脸皮如他,在听见爸妈的谈话声时,也当了一回鸵鸟。 荣绒的睫毛很长,他眼睛稍微轻眨一下,纤长的睫毛就轻轻地扑在荣峥的手上,微微有些痒。荣峥的指尖留恋上这种感觉,手指又离近了一些。 荣绒嫌他哥的手碍事,把他哥手给拿下来了,握的他哥的手腕,不是握的手心,也是这个时候,荣绒倏地瞥见他哥纱布上渗出的血。荣绒一下就清醒了。他的小脸变得严肃了起来,“哥,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荣峥昨晚根本就没注意到自己的伤口裂开了,此时见到自己渗血的纱布,也是微微一怔。 荣绒见他哥一副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样子,猜测地问道:“哥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自己起来上厕所了?” 他哥只有一条腿能用,一个人蹦跶上轮椅,可不就只能靠手撑在轮椅上,才能坐得稳当么。 荣绒心思太敏锐,荣峥刚刚还在想得怎么解释,没想到这回荣绒替他把理由给找好了,也就顺水推舟,轻轻地“嗯”了一声。 荣绒眉头拧起,“哥你怎么不把我给喊醒?”他陪床不就是为了夜里照顾他哥么,结果可好,他这个陪床的比他哥这个伤患睡得还向。 “看你睡得正香,就没叫醒你。” 荣峥转换了个话题,“刚刚做梦了?” “嗯。” 他的心思还在他哥的渗血的纱布上,他随口音了一声,坐起身,“哥,我先扶你起床。等会儿我让护士重新给你包扎下。” 荣峥也配合地从床上坐起,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关于什么的?” 荣绒自动略过了他梦见新湖绿地的那一段,只说了他听见教堂的钟声,然后一抬头,就发现他自己身在教堂里。 “教堂很空,很大。梦里天也很黑,什么都看不太清。只有钟声一下一下地敲着,其实挺瘆得慌。就是梦里,我寻钟声看过去,就看见哥出现在走廊的尽头。我就朝你跑过去了,哥你还把我结结实实地给接住。那一瞬间,光亮从教堂的周围照进来,身体也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 荣绒唇角勾起。 他是第一次梦见绿湖新地,没有从梦中惊醒,还做了这么一个挺神奇的梦。他想,这个梦是不是带着某种预示?预示着他是真的从过去勇敢地走出来了?他不会再被过去困住。 那条长长的,阒黑的教堂的走廊,就像是连接着他的曾经跟现在的存在。他一路跑过那条长长的走廊,而他哥,就站在走廊的尽头等他。 他朝他哥跑过去,他哥就把他给接住了。 荣峥的吻落在荣绒的额头上,“绒绒,等我伤好了,我们就结婚吧。” 荣绒睫毛轻颤,他的心跳陡然漏跳一拍,就像是狂奔了三千米那样,跳个不停,仿佛随时都要从胸腔里跳出。 片刻,他双手勾住他哥的脖颈,跟他哥额头贴着额头,“好啊。” … 荣绒扶着他哥去洗手间洗漱,之后,摁了护士铃。护士很快给过来,给荣峥重新包扎了伤口。 护士在给荣峥包扎伤口的时候,荣惟善、应岚跟简逸三人也回来了。见荣峥手上的伤口裂开了,夫妻两人都有点担心,听见护士说暂时没什么大碍,夫妻两人这才放了心。 荣峥出血的伤口闷了一晚上,伤口有点发炎,护士给打了消炎针,并且交代接下来一定要小心,不要再让伤口出现发炎的情况,最好是尽可能减少双手的活动,好让伤口有时间愈合。要不然一旦伤口流脓,就得做清创,这样手上的伤口更难愈合不说,患者也遭罪。 荣绒认真地一一记下。 “我自己来就好了。” 荣绒要给荣峥喂早餐,荣峥不习惯,让荣绒把筷子递给他。 荣绒瞥了他哥一眼,“哥你想伤口再出血一次?” 荣峥:“……” “来,啊。” 荣绒把瘦肉粥吹凉,递到荣峥嘴边。 荣峥只好配合地张开嘴。 荣绒摸了摸他哥的脑袋,“峥峥好乖。” 荣峥淡睨了荣绒一眼,荣绒手里头拿着汤勺,笑个不停。 应岚跟荣惟善简逸他们三人回到病房,荣绒刚给他哥喂完碗粥。 经过观察,除了小腿骨折跟受伤的双手,荣峥并没有其他的并发症跟后遗症,因此医生还是如期地让荣峥出了院。 荣惟善是让家里的司机开了房车过来,这样,即使是一家五口都坐在车里,也不会挤。 车子抵达荣绒跟荣峥所在的别墅,荣绒先一步下了车,他从司机手里接过轮椅,替他哥把车门打开,然后才让简逸跟他一起,扶着他哥在轮椅上坐下。荣峥弯腰出车门前,荣绒的手还贴心地在他哥脑袋上护了一下。怕他哥晒,又从车子的座位上拿了一顶他自己的棒球帽给他哥戴上。 荣峥不习惯戴帽子,他的指尖刚触碰到帽檐,就被荣绒出声制止了。 “天气热,不许摘下来。不然我要不高兴了啊。” 对于荣峥而言,再没有比这句话要更为有效。他的指尖微收,眼露无奈,到底是没把帽子给取下来。 荣绒推着他哥走进别墅。 简逸手拎着装着荣峥住院用品的旅行包,自动地离这俩狗粮制造机远一点,以免一不小心又被撒一把狗粮。 荣惟善跟应岚夫妻两人对视了一眼。这次大儿子受伤,荣绒年纪又太小,原本他们夫妻两人或多或少有些担心,还想着要不要让吴姨过来帮忙,眼下荣绒的表现倒是令两人夫妻两人彻底打消了顾虑。 … 荣峥出院的时间是在上午十点多,开车回到家,正是最热的时候。 荣绒跟简逸一起扶他哥在沙发坐下后,打开家里的中央空调让大家能够凉快一点,又给他爸妈,还有他哥跟简逸分别拿了水跟饮料。 考虑到他爸妈还有他哥的胃不大好,荣绒拿的矿泉水都是常温的,就简逸一个人的饮料是从冰箱里拿的,可以说是非常面面俱到了。 应岚瞧着小儿子跟小蜜蜂似地一个劲地在忙,刚想把人给拉住,让绒绒也坐着消息一会儿,只见荣峥小拇指轻勾了勾荣绒的小拇指,“别忙了,你也坐下凉快一点。” “嗯。好。” 荣绒弯起唇,笑着挨着他哥坐下了。坐下的同时,还替他哥把矿泉水瓶给拧开,随手递到他哥的唇边。 应岚:“……” 应岚拧开矿泉水瓶盖,喝了一口,“你跟小峥两个人,你们今后三餐打算怎么解决?叫外卖,还是你们自己做?要不要我帮你爸给你们物色一个家政?这样平时你们工作忙,没时间做饭,家里有个人可以照顾你们的饮食起居。” “哥请了家政,下个月会过来上班,每周来一次。其他时间的卫生我们自己做。三餐有时间的话我们自己做,没时间就叫外卖。” 应岚见他们两个人心里有数,也就放了心。 荣惟善问道:“那今天中午呢?你们两人打算怎么吃?这个点去买菜,时间要来不及了吧?” “不会。我等会儿开车去下超市,炒几个菜很快的。爸妈,简逸,你们要留在这里吃饭吗?如果你们要留在这里吃饭,我就多买一点。” 荣惟善刚要说话,瞧见自己的大儿子朝他摇了摇头。 荣惟善笑眯眯地道:“好啊。” 哼。嫌他跟小岚还有简逸仨是电灯泡呢?那这个电灯泡他还非当不可了! 荣峥:“……” 简逸不小心瞧见他爸跟他哥之间的“暗涌”,险些笑出声。 他爸是他哥幸福生活的绊脚石吧。哈哈哈。 荣绒从沙发站起身,对他爸妈道:“那爸妈你们照顾哥一下,我出去买下菜。” 荣惟善受不了从医院到现在出院回到家,小儿子对大儿子的这股子宝贝劲儿,想当初他从医院回来,也没这待遇啊。整得小峥是什么易碎品似的。 老父亲打翻了陈年老醋,说话都透着一股子酸味,“你哥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哪还需要我跟你妈照顾。他自己能照顾自己。是吧,小峥?” 荣峥:“嗯。” “你听,你哥他自己都说……” 荣峥的手,在荣绒的小拇指碰了碰,荣绒默契地弯下身,询问地看向他哥,“怎么了?” 荣峥亲了亲他的脸颊,温声道:“早点回来。” 荣绒先是一怔,片刻后笑意从他的眼底如同被春风吹皱的湖水,一圈圈的漾开,他弯起唇,“好。” 荣惟善:“!!!” “小逸,你把空调温度一点!爸的鸡皮疙瘩受不住了!” 荣峥:“我觉得这个温度刚好。” 手里刚刚拿了遥控器的简逸:“……” 这是什么幼稚的争风吃醋的戏码! 为了避免自己成为夹心饼干,简逸赶紧放下手中的遥控器,对走到门口的荣绒道:“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出门。另个人一起,买东西快点。” “好。” 简逸也就跟荣绒一起出了门。 … 中午的那顿饭,是荣绒跟简逸一起烧的。 荣峥手受了伤,就算是想要帮忙也无从帮起。 “滴滴滴——” 电饭煲的声音响起时,锅里的可乐鸡翅也刚好出锅,一家人简简单单地吃了顿温馨的午饭。 厨房安装了洗碗机,饭后,荣绒把碗给洗碗机,简逸帮着收拾餐桌。 荣惟善有午睡的习惯,他本来是想要在小两口这午睡的,他先前就“视察”过了,别墅有三间客房呢,随便他要睡哪一间,绒绒肯定没意见。应岚把人给叫到一边,给劝住了,“行了,你这电灯泡再亮下去,你信不信回头小峥把他大门的密码都给你改了?” 荣峥跟荣绒两人现在住的这间别墅的大门密码,跟荣家的密码是一样的,这样也方便荣惟善、应岚夫妻两人过来看他们。当然,荣惟善跟应岚是不会擅自过来的,就算是来,他们也会提前给小两口打个电话。 荣惟善微微提高了音量:“他敢?” 应岚睨他一眼,“要不你试试?” 荣惟善觉着,还真没有什么是他大儿子不敢的。这世界上,能唯一令他大儿子妥协的恐怕也只有绒绒了。 老父亲这个心酸啊,委屈啊,荣惟善撇了撇嘴,“那我这不是……也想跟绒绒多处处么。自从他跟小峥两人正式在一起后,都很少回来陪我们两个人了。天天跟小峥腻在一块。”早知道,当初就不那么轻易答应这两个人在一起了! “他们两个人平时工作就忙,难得碰上一两天假期,肯定想要跟对方一起过的。小峥今天刚从医院回来,想要过二人世界也正常。你要是真想绒绒,改天把人叫回家不就好了?” “不好,绒绒一回来,小峥肯定也会回来。” 小峥可粘绒绒,每回放假,他悄摸地打电话给绒绒,绒绒前脚刚到,小峥后脚就回来了,跟连婴体似的。 倒不是荣惟善对大儿子有什么意见,只是大儿子一出现,小儿子的注意力就一定会被大儿子分走。荣惟善现在已经能够体会那些当爸爸的对于嫁女儿是一种什么心情了。 他倒是没有女儿可以嫁,可是小儿子有了对象,就冷落老父亲心酸感,他是尝得透透的。关键是吧,小儿子的对象还是他大儿子。就,就更可气了! 应岚:“……” “那你是准备就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今天就不走了?你不走,我跟小逸先回去了啊。” 荣惟善哼哼唧唧,到底是没执意留下,饭后夫妻两人在沙发坐了坐,也就跟简逸一起先回去了。 荣绒收拾完厨房,听他爸妈说要跟简逸一起先走,就跟他哥一起送他爸妈还有简逸三个人到门口。 “行了,家里距离你们这步行也就十来分钟,你进去吧。今天也累了,等会儿有时间就跟你哥两个人一起睡个午……” 应岚的意思是,让荣绒跟荣峥两人都好好休息一下。因为荣绒跟荣峥两人现在的关系,她那一句一起睡个午觉就怎么听怎么有歧义,于是赶忙改了口,“总之你们好好休息。” 荣峥嗯了一声。 他妈要是刚才没停顿那么一下,荣绒思绪还不会想歪,偏偏他妈刚刚转折得那叫一个刻意。 他的耳尖染上几分薄红,“好。” … 爸妈还有简逸他们一走,别墅就只剩下荣峥跟荣绒两人。 “哥,我先推你上楼休息?” 荣峥点点头,“嗯。” 考虑到他们会在这栋别墅住很久,当初装修时,荣峥选择跟家里一样,也给安装了电梯。那样,就算两人以后年纪大了,不方便上下楼,有电梯的话就能够方便许多。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会派上用场。 荣绒推他哥进了电梯,两人一起上了楼。 荣绒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响,是电量不够的提示音,荣绒拿起手机一看,果然他的电量只剩下了百分之三。荣绒对他哥道:“哥你先休息一下,我下楼去把你的旅行包拿上来先,顺便拿一下我的手机充电器。”他的手机充电器就在他哥的旅行包里。 “嗯,去吧。” 荣绒下了楼。 很快就拿了旅行包回来,他从旅行包里拿出充电器,回到卧室,刚要把他的手机电给充上,余光瞥见他哥手里拿着一件衬衫,衬衫莫名有点熟悉—— 是昨天偷穿他哥的那件 作者有话要说:  绒绒:“……” 今日份社死。 早知道不对他哥说那些骚话|了。 今天没能写完,明天绒绒跟哥哥的番外应该可以写完了。 那什么,咨询了下,原来咸蛋开ABO番外是不可以的,因为ABO是幻氮的元素,如果被发现,可能会被举|报。所以绒绒跟哥哥ABO的番外应该写不了。QAQ 感谢在2021-10-22 23:58:22~2021-10-23 23:5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双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双糖 2个;甜烧小笼包、阿v阿、wangxyone、悄悄的八倍镜、Mo路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独白、忡忡消失中、奈落花开、  淮〕 10瓶;甜烧小笼包、kudolee 5瓶;柚柚、根号几 2瓶;3ka、陌上寒尘落、闃跨懚、木风萧萧、wangxyone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6、我鹅子今天好奶啊啊啊 荣绒昨天接到简逸电话, 听说他哥在工地出了事,电话还没挂断,他就着手把当时身上衬衫的扣子给解开。 后来挂了电话,换上他自己的衣服就跟简逸两人一起出了门。他昨天又是在医院里过的, 他出门前匆忙放在床上衣服自然也就没收, 就这么摊在床上。 如果他昨天在医院里没有嘴贱, 撩过他哥, 说他自己在床上穿他哥的衣服玩,单单就一件衬衫, 荣绒也不信他哥就真能瞧出个什么,他完全可以说是昨天整理衣柜了, 结果这件忘收了。 现在可好, 完全没法抵赖。 荣峥听见脚步声, 视线从手中的衬衫移开,两人的视线对上。 荣峥的目光微微下移,轻轻地落在荣绒腰以下的地方。 他哥的眼神很干净, 没有任何欲|念,□□绒的耳朵还是一下就烧红了。他走到他哥的身后,把他哥那双过于深色的眼睛给遮住了。 荣峥低笑出声,胸腔震动, 声音低沉。 荣绒的耳朵烧得更厉害了,他双手还蒙在他哥的眼睛上,声音软软的, “不许笑了啊。” 荣峥声音带着笑意,好脾气地应了一声,“好。” 荣绒耳朵还是发烫,弯下腰, 齿尖就在他哥的耳朵上轻咬了一口。 荣峥握着衬衫的指尖倏地收拢。 荣绒余光瞥见被他哥微微弄皱的衬衣,他在他哥耳畔轻笑了一声,“哥,洗澡么?一起啊?” 荣峥眸光陡然转深。 … 夏天天气热,容易出汗,澡自然是要洗的。 在家洗澡,肯定比在医院洗澡来得方便,别的不说,浴室的空间就大了好几倍,最重要的是心里上那种轻松跟自在感,是在医院洗澡时没得比的。 荣绒把自己给剥了个精光,坐在同样赤果着身体的荣峥面前,用毛巾在边上装着温水的脸盆里拧了一把,给他哥擦洗身体。 起初,荣绒洗得还算是挺认真,后面,他的手就有点不安分了,毛巾擦过他哥的小腹,往下…… 荣峥伸手欲要握住他的手腕,荣绒抢先一步道:“哥,医生交代了,不许碰水。” 他现在手上可全是水。 荣峥眼底深色一片。 水汽在浴室里氤氲,浴室里的温度,越升越高。 在荣峥错愕的视线当中,荣绒的身体缓缓向下。荣峥的指尖猛地没入荣绒的发梢,“绒绒……” 荣绒抬起眼,眼尾是撩人的绯色。荣峥眼底墨色翻涌,他把绒绒拉起身,低头吻了上去。 … 荣绒以前从没觉得“伺候”人是一件累人的事情,因为以前他都是被“伺候”的那一个,就连善后的工作都他哥在做,这会儿轮到他自己,才发现这活得挺累人。 “把头发吹干再睡。” 荣绒趴在床上,摇了摇脑袋,闷声道:“不想动了。” 荣峥知道他自己的时间比较长,把人给累坏了,他的指尖在荣绒的脖子后面轻捏了几下,哄着他,“你去把吹风机拿过来,我帮你吹?” 荣绒转过脸,跟他哥讨价还价,“让我再休息一下么,等我休息够了,我就去。” 荣峥睨着他,“等会儿你就该睡过去了。”荣绒不把头发吹干就躺下去睡的前科太多。 荣绒:“……” 最后,荣绒硬是靠自己顽强的意志力从床上爬起来了。没让他哥给他吹,医生说了,他哥的手要好好休息,这样才能好得快。 荣绒是真的困了,吹完头发,他把吹风机往床头柜上一放,就爬上了床。 忽然想起什么,他转过头,对他哥警告道:“吹风机等我醒了再拿回浴室,哥你不许动啊。回头再把你自己伤口给弄裂开试试?” 小狐狸越来越凶,都是他惯的。 荣峥摸了摸他的头发,因为缠着纱布,感觉不出发梢他的柔软来,心底隐隐有些遗憾。 “不拿,睡吧。” 得了保证,荣绒满意地哼了哼。 他在他哥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嗅着他哥身上跟他如出一辙的小苍兰的香气,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怀里的人眼睛怕跟他一起睡,肯定没家里睡得那么深。 荣峥把人搂在怀里,珍重又怜惜地在荣绒的眼皮上亲了亲,抱着他,一起睡了个午觉。 … 荣绒这一觉睡得很深,一个梦也没做。 醒来时,他的鼻尖闻见熟悉的小苍兰的香气,是他新买的沐浴露的香气。 奇怪,明明他自己也是用的同一款沐浴,可是他就是觉得他哥身上的香气特别的性|感跟诱人。 荣峥睁开眼,他哥靠床坐着,手里捧着一本杂志在看。荣绒还以为是什么财经杂志,定睛一看,封面是娱乐圈某当红小花。 荣绒:“……” 荣绒知道他哥不是天生的同|性恋,喜欢看女明星也是正常的。正常个屁! 荣绒一下就精神了。他故意把他翻身的动静弄得大声了一点,荣峥放下手中的杂志,指尖轻触他刚睡醒而微红的脸颊,“醒了?” 荣绒坐起身,佯装不经意地问道:“哥你在看什么呢?” “你的专访。” 嗯?他的专访? 荣绒把杂志拿过去,摊开的那一页,赫然就是他的一张半身照,是前段时间他接的一个专访的高奢杂志样刊出来了。这份样刊荣绒自己也还没看过,估计是今天才寄到的。应该是快递人员送到家里来了,他哥下楼拿的。 所以,他哥不是在看什么女明星,而是在看他的专访? 荣绒上扬的唇角,在瞥见杂志样刊上加粗的字体后,微微一凝。 只见摊开的这一页,有一段加粗的黑色字体——“除了‘睡美人’,从‘重生’到‘初吻’的灵感,都能够见到‘荣总’的影子。我们现在都知道,‘重生’就是你送给荣总的定情之作。请问,在你获得香灵感的这一过程当中,荣总是必不可缺的吗?跟荣总在一起这件事,是不是大大地丰富了您创作的灵感呢?”、 加粗的黑体字下方,就是他的回答。 “当然。我哥不仅是我创作灵感的不可或缺,他也是我生命的不可或缺。” 荣绒:“……” 他当时脑子在想什么?他为什么说话能这么骚?! “啪”一声,把杂志给合上了,他脸上平静地道:“没什么好看的。现在几点了?哥你肚子饿不饿?我下楼去给你做饭?” 荣峥把人给搂住,他的双手圈在荣绒的腰间,吻了吻他的耳尖,“能跟我说说么?” 他哥温热的气息掠过耳畔,带着一阵微热的风,荣绒的耳朵那里就有点痒,还有一点酥麻,他的手不自觉地伸手摸了下耳朵,“什么?” “关于‘重生’。为什么会把你的第二支香水命名为‘重生’?” 荣峥是在午睡时,听见门铃声,下楼拿的这本杂志。 如果没有昨晚上周砥跟他的那一番谈话,他永远不会做那样荒诞的联想。他把荣绒的这篇访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没有在访谈里找到任何关于他为什么把第二支香水取名为“重生”的缘由。 无论是“睡美人”还是“初吻”,在媒体记者问到两支香水名字的由来时,荣绒都会给出答案,唯独关于“重生”,荣绒始终没有给与过正面回答。 “为什么会把第二支香水命名为‘重生’么?当然,是因为跟哥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全新的开始啊。”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荣绒有没有说实话,荣峥自然分辨得出来,可他没有追问。 荣峥轻易地接受了荣绒的这个答案。 他圈在荣绒腰间的手微微箍紧,没关系。无论“重生”背后的真相是什么,只要他的绒绒还好端端地陪在他的身边,这就够了。 … 翌日,闹钟在六点半准时响起。 “哥,吵~~~” 荣峥关了手机闹铃,安抚地摸了摸怀里荣绒的脑袋。 荣峥坐起身,荣绒打了个呵欠,脑袋枕在他哥腿上,“哥你今天不是不用上班吗?你这腿……也跑不了步,你起这么早什么?” “习惯了。抱歉,吵醒你了。我去院子里散散步,你再睡一会儿?” 荣绒一听说他哥要自己下去散步,立即就醒了,“我推你下楼。” 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歧义,荣绒自己先笑了,“不是,我的意思是,我陪你去楼下院子里走走。” 荣峥:“……昨晚上是意外。我保证,不会弄伤自己。” 他腿上的石膏还要一个月才能拆除,总不能这一个月的时间里,都由荣绒事无巨细地照顾他。 荣绒坐起身,睨着他哥,“要么我跟你一起下去,要么你陪我继续在躺上床上躺一会儿。” 荣峥:“……” 最后,还是两人一起去的洗手间洗漱。荣绒给他哥拿了牙刷,又给挤的牙膏。 平时,这些事,都是荣峥在做。哪怕昨天在医院,也是这么被照顾着的,经过一天,荣峥还是十分不习惯。他还是更习惯他来照顾荣绒。 荣峥的手不方便碰水,荣绒给拿了毛巾,给他哥洗脸。 “哥你胡子是不是长了?” 荣峥转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的毛发比荣绒要密一点,胡须也是。他只是昨天跟今天没有刮胡子,下巴就有青色的青茬冒出。 “哥,我帮你刮啊。” 荣绒早年住院,荣峥帮着刮过一次他的胡须。 这一回,轮到荣绒给他哥刮。荣绒还没给人刮过胡子,一开始拿着电动胡须刀,好半天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他哥的胡须比他要硬,后面才渐渐地找到一点手感。 替他哥刮完胡子,荣绒捧着他哥的脸,对自己的手艺给予了充分的肯定,“我真棒!” 荣峥转过脸,温柔地亲了亲他的手背。 … 早餐是荣绒做的,做的他哥喜欢吃的鸡蛋三明治。 吃过早餐,荣绒把温水给灌上,把保温杯系在他哥的轮椅上,推着他哥出了门。荣峥以为荣绒就是推他在小区附近逛逛,等出了门,才发现荣绒并不是要在小区附近逛,而是去往公园的方向。 荣峥怕荣绒累,对他道:“在小区里面走走就可以了,不用去那么远。” 他们小区的绿化做得不错,有荷花池塘,精致的人工桥跟假山,不输附近的公园,只是面积上要小一点而已。 “在小区附近走走有什么意思呐?我看我们小区的荷花、合欢还有月季都开了,公园里的花肯定开得更多。Bay跟Laar天天追问我下一款作品什么时候出。刚好我最近也没什么灵感,打算公园采采风,看看能不能获得什么新的灵感,哥你陪我一起去么,好不好?” 其实,荣绒的“初吻”才刚出不久,Bay跟Laar哪里会追着荣绒问下一款作品什么时候出的道理。 荣峥心知,荣绒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怕自己闷,所以才会想要推他去公园逛逛,可他不说是为了陪他出门散步,反而问他愿不愿意陪他出去采风。 荣峥的指尖握住荣绒放在轮椅上的把手,轻捏了下,“好。” 荣绒就推着他哥往公园的方向走。 有段时间,荣峥、荣绒两人经常去公园陪荣惟善、应岚两人锻炼,哪怕后来荣绒因为工作的原因,不经常去了,荣峥还是经常会去公园跑步,荣惟善、应岚也都雷打不动地去公园锻炼身体,因此,公园里的大爷、大妈对荣峥还有荣绒两人都很熟了。 见荣绒推着荣峥出来散步,好几个身穿太极服的老头老太就围上来,关心地问道,“小峥的腿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可要好好将养,将养。” “嗯。多谢赵爷爷关心。” 荣绒在人前话不多,因此,都是荣峥负责回答。 有一个老太太手里头拎着太极剑,见到荣峥就问道:“你爸妈呢?还有你弟弟小逸,怎么没见着他们啊?你腿都打石膏了,怎么没见他们照顾你啊?” 荣峥:“绒绒会照顾我。” 老太太一听,羡慕得不行,“小峥有福气啊!前阵子我儿子加班,胃溃疡,都住院了。我那儿媳妇竟然管自己旅游去了,说是提前跟姐妹约好了,不好爽约。你说气不气人。” 老太太的家事,荣峥是不好评判的。因此只是礼貌地笑了笑,倒是边上有一位老太太深有感触得附和道:“哎。现在的年轻人能把自己照顾好就不错了,哪里会照顾别人。还是小峥福气好。绒绒这孩子长得俊俏,又能干。好福气哟。” 老太太们都喜欢扎推,有一两个老太太围着荣峥跟荣绒两个人夸,好几个老太太就都围了过来,一个劲地夸荣峥好福气。 荣绒不太能遭受得住这架势,赶紧找了个借口,推着他哥去了人少一点的地方。 等走到桥下的一棵柳树下,荣绒才停,促狭地道,“哥,听见没,都夸你有福气呢。” 荣峥点点头,“是很有福气。” 刚才,一堆的人围着他夸,荣绒也没脸红。 这会儿被他哥这么一说,荣绒的脸颊却是不争气地红了。 公园里有残障设施,过桥设有普通阶梯跟残障通道,荣绒就推着他哥走的残障通道过桥。 过了桥,再走过一条木栈道,就是公园的莲花池。池塘的水面上,粉色的、白色的莲花开了,在阳光下,荷叶上的露珠泛着晶莹的光。卓卓婷婷,仙气十足。蓝色的天空,倒影在澄澈的池塘里,有一种干净的、清澈的美。 莲花开得比荣绒预期得还要多。 荣绒把轮椅停在阴凉的地方, “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 荣峥知道他要近距离赏花,就让他弯下腰,把出门前给两人准备的其中一顶遮阳帽,给绒绒戴上,调整好松紧带,这才对荣绒道:“去吧。” “谢谢哥。” 荣绒弯起唇,在他哥唇上亲了一口,跑到池塘边上去了。 荣峥注视着站在池塘边上,凑近莲花的青年,眼神温柔。 … 两天后,荣绒陪着他哥去医院换了一次纱布。 又过了一个星期,荣峥手上的纱布拆除。 掌心上的伤口恢复得很好,也没落什么疤。 已经手上的纱布拆除,荣峥也就能自己洗澡跟洗漱,生活上方便了不少。 腿上还打着石膏,荣峥没去公司,公司上的事暂时由身为董事长的荣惟善亲自处理。 荣峥把助理刘幸拨给父亲帮忙。刘幸跟在荣峥身边多年,对公司的业务非常熟悉,有他帮忙,荣惟善工作上的事轻松不少。 刘幸会在每天下班后来别墅一趟,跟上司荣峥报告一天的工作进度,好方便荣峥了解掌握公司的动态跟情况。 荣董事长可不高兴,他都已经退休了,还要被迫返岗!白天在公司给儿子代班,忙得不可开交。荣董事长只能在晚上的时候,才有时间给小儿子发视频,打着关心的名义,询问大儿子伤势情况,实际上恨不得眼睛一睁开,大儿子腿上的石膏就已经拆了,他也就不用天天这么朝九晚五地去公司处理事务了,周末还得应酬! 荣绒每次听他爸旁敲侧击地打听他哥的腿伤,心里头就笑得不行。他爸是有多想不要上班?只好安抚他爸,表示医生说他哥恢复得很好,应该很快就能够拆除石膏了。 荣惟善哪能不知道,再快也至少得差不多一个来月,他就是每天打几通电话,刷一波存在感。 这是老父亲的倔强!! 一个月后,荣峥腿上的伤势恢复良好,腿上的石膏也拆除了。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为了方便在家里照顾他哥,荣绒把关于“初吻”的宣传工作都给推了。Versa那边还好,他就是个调香师,并不需要他飞去巴黎做宣传,Versa那边自然会有专业的工作人员跟进。他跟“悦己”签订的合同不同,“悦己”这边是需要他配合做相关的宣传工作的。 因此,在孙纹亲打电话给他,希望他能够在家里做一次关于“初吻”的直播的时候,荣绒不好再拒绝。 “嗯?在家里直播吗?” “对。在家里直播,你那边只要把摄像头开着就可以。” 孙纹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你可以自己定个主题,比如教香迷们怎么喷香水,或者是你自己平时经常用哪几款香水。当然,如果推荐‘悦己’代理相关的最好,不是也没关系。总之不用你直播带货。你只要跟进你直播间的香迷们打个招呼,互动一下就可以了。” 这也算是宣传的一种,尤其是对于荣绒这种十分具有个人特色跟个人魅力的调香师,他的直播,势必会带火他调配的那三款香水。而“睡美人”、“重生”以及“初吻”热度的攀升,势必又会使得荣绒在调香界的名气进一步提升。 先前荣绒是告诉孙纹,他哥受了伤,他不好出门工作,得在家照顾他哥。孙纹总不能杀到荣峥跟荣绒两个人的爱巢里,把人给拖出来工作,只好勉强接受了。 孙纹不知道荣峥腿上的石膏已经拆除了,考虑到荣绒需要在家里照顾荣峥,就给荣绒安排了一个既能够工作,又不耽误他在家里照顾荣峥的这么一个安排。 荣绒听说并不需要他在直播间里,也不需要像其他主播那样直播带货,只要开着摄像头,跟进入直播间的香迷们互动,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难度的样子,也就同意了。 很快,到了直播这天。 因为荣绒之前从来没有自己独立直播过,光是镜头他就调试了很久。 直播快要开始,荣绒才在电话那头简逸的帮助下,总算是顺利地完成了直播设备的调试,他的身影也终于出现在直播画面当中。 荣绒坐在书房里,他试着回想了下前面几次的直播经验,他有些不大习惯地对着镜头挥了挥手,“大家好,大家看得见我吗?” “啊啊啊啊!我鹅子今天好奶啊啊啊!” “是刚洗过澡吧?感觉隔着屏幕都能够闻见鹅子身上沐浴露的香气!!” “可以求鹅子同款沐浴露吗?” 弹幕刷得太快,有点卡,荣绒没看见大家说了什么。 他又把问题给问了一遍,“大家好,大家看见我了吗?” “看见啦!!!” “看见惹!!!” “看不大清楚,可以更凑近屏幕一点点吗?” “对,看不大清楚,可以凑近一点点吗?” 嗯?到底是看见了,还是没看见?荣绒只好就又把身体凑近了一点,“这样呢?这样可以吗?” “再低亿点点。” 嗯?再低一点点吗? “这样吗……”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打开。 荣绒抬起头,“哥,你怎么来了?” 荣绒之前就因为他跟荣峥在他的毕业典礼上拥吻的视频被上传到网上,被动出柜跟高调地公开了恋情。 只是两人自从被公开恋情之后,一直都很低调,完全没有在公众面前同框过。 就在大家满心欢喜,以为荣绒跟哥哥要双人直播,双双虐狗时,荣峥把外套披在荣绒的身上。屏幕里,白皙的锁骨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荣峥瞥了眼屏幕:“空调房里温度低,你继续。” 荣绒:“喔,好。” 直播间的粉丝们:“???!!!” 离我们鹅子远一点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荣绒跟哥哥的番外就更到这里啦,停留在虐狗的这一刻。 明天开始更阿绮跟项天的。如果有小可爱不喜欢看CP,明天的章节慎买喔。 凌子越跟简逸的,考虑到有很多小可爱会不喜欢,就不放在这个番外里了。我看看以后有没有时间,写个免费番外辣个样子。 关于荣绒上辈子的番外,会在最后一个番外里写到。 感谢在2021-10-23 23:58:42~2021-10-24 23:5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双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双糖 4个;Lee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羽沫隐柒 20瓶;55619727 12瓶;爱奔跑的老虎、soft的亲爹、圣代 10瓶;如故 5瓶;柚柚 2瓶;木风萧萧、陌上寒尘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7、你先放开我 符城, 梅林山庄。雪下了一夜,窗外银装素裹。 房间内,窗帘紧闭着,只有些微的光线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屋内。 床上, 项天一只手摁着太阳穴, 一只手撑在, 掌心下结实的触感令他微微一怔。他有些迟钝地、缓缓地低下头。 光线很暗, 即便如此,项天也认出了那是一具属于男性的胸膛。 昨晚他跟阿绮两人回屋以后, 两个人双双摔在床上的画面就跟电影回放一样涌上他的脑海。项天脸颊阵阵发烫,他就跟被开水烫手了一样, 猛地缩回了手。他一收回手, 身体失去支撑, 向下倒在了孙绮的身上。 “操……” 孙绮睡得好好的,冷不防被什么重物给砸了一下,他低骂出声。 “对不起啊。” 项天低声道歉, 他慌忙就要从好友身上起来,奈何他身体实在太没力气,刚要起身,结果又摔在了孙绮的身上。 “唔——” 这一回, 项天的鼻子摔在了孙绮的胸膛上,疼得他闷吭一声。 听出是好友项天的声音,孙绮忍着一早上的起床气, “小天?” “嗯。” 项天低低地应了一声。 “昨天晚上是你扶我回房的?” 项天身体一僵,“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可能有点喝断片了……” 宿醉的感觉并不好受,孙绮难受地呻|吟了一声, 他手在项天的身上胡乱摸了一下,找着他的腰。孙绮刚醒,又是宿醉,脑子还没完全清醒过来,他一点没察觉在他的手放在项天身上时,项天明显地僵了一下。 他把摔在他身上的项天给扶起来,他自己也坐起身,哑着嗓子问道:“现在几点了?” 没等项天回答,又皱着眉,抱怨了一句,“这也太暗了,你怎么也不开灯?” “别开——” 项天的“灯”字还没说完,他的眼前忽然明亮了起来。 孙绮已经开了灯。 项天的眼睛一下没能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不得不用手在自己的眼前挡了一下。 孙绮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开始,孙绮也没太把从地毯上散落一地的衣服当一回事。他昨晚都喝断片了,小天的情况肯定比他好不了多少。两个醉鬼,脱光衣服就上|床睡觉这太正常了。 孙绮是先闻出房间里的气味不对劲,他的视线从地上散落的衣服收回,最后,就跟卡住住了的电影镜头一样,迟缓地,机械地落在他边上的项天身上。 项天的肩上、锁骨处,到处都是青紫的吻痕,形状之惨烈,一看就知道昨天晚上他的身上发了什么事。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小天身上的吻痕,总不能是小天自己弄的。 孙绮是原本以为,情况最糟糕,无非就是自己喝醉了,胡乱亲人,两个大男人,不可能真的发生什么。当他发现项天下身也没穿时,他猛地意识到事情可能远比他预想得要严重一万倍。 孙绮的表情就跟被雷给劈了一样。他都干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儿了?! 他的声音从齿缝间蹦出,“操!” “对不起啊!小天,我……我他妈昨晚上真是喝多了!对不起,你揍我吧!我一定打不还手!你怎么解气,怎么来!” 孙绮拿过项天的手,让他掌掴自己。 项天脸色煞白,他低声道:“你先,放开我。” 孙绮连忙把项天的手给松开了,“对不起啊。小天,你打我吧!你揍我一顿。” 项天摇摇头,“只是个意外而已。” 昨天晚上,阿绮喝醉了,可他没有。是他先亲的阿绮。他以为,阿绮对他也是多少有点感觉的,才会,才会回亲他。他现在知道了,原来不是……阿绮所有的行为,都只是酒精的催化而已。 项天垂下眼睑,庆幸先醒的那个人是自己,要是先醒的人阿绮,他可能会做出错误的反应。那个时候,他可能连最后的体面都没有办法保全,甚至他跟阿绮之间很有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 孙绮这会儿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把自己的好朋友给上了,这他妈要他怎么把这事儿完全当成一个意外? 孙绮可劲地抹了把脸,强行让自己清醒一点,“小天……” 他才开了个头,项天就打断了他的话,飞快地道:“我没事。” “叩叩叩——” “小天,你起床了吗?” 是好友凌子超的声音。 房间里,两人身体俱是一僵,尤其是孙绮,肉眼可见的慌了。 项天低声道:“我去开门。” 他忍着□□的不适,下了床,皱着眉,对孙绮交代了说了一声,“你……你先不要出声。” 孙绮心说,他有那么见不得人么?问题是,他妈他现在还真就是见不得人!要是子超知道他把小天给上了,没准见面就是给他一拳。他倒不是怕挨揍……主要还是怕小天会尴尬。这他妈都是个什么事儿! 孙绮憋闷地“嗯”了一声。 昨天晚上的衣服都是酒味,不能再穿了。项天打开他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找了件运动衫套上。内裤对这个时候的他而言穿起来太费劲,项天无奈放弃,先找了件宽松的运动裤换上。 孙绮看着地上皱巴巴揉成一团的衣服,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耳光!他也太不是个东西了! “小天,你起来了吗?小——” 房门打开,脸色苍白的项天出现在门口,“子超,有事吗?” 凌子超观察敏锐,一眼就瞧出项天的脸色不大对劲,“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跟阿绮一声,我要带子越还有简逸他们先回去。大荣跟荣绒也是,我们都是今天早上走。想问你跟阿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如果也要今天退房就一起走。” 凌子越三言两语说明自己的来意,他关心问道:“你脸色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就是昨天喝多了,有点难受。你先跟大荣他们回去吧,我想醒醒酒,再一个,我觉得这风景也挺好的,我想再住上几天。” “昨天晚上我就劝你少喝点,你别看那些果酒唱起来好喝,没什么度数,后劲还是挺大的。等会儿起来记得去跟度假村的人要一点醒酒药,身体会舒服点。” 项天点点头,“好。” 项天平时太宅了,除非他们几个喊他,不然很少会自己出门。听说他想再在梅岭度假村住个几天,凌子超私心觉得他在这里再留个几天挺好。梅岭这边风景不错,加上这两天又下了雪,赏花、赏景都很不错,累了也可以泡温泉。 “那我去跟阿绮说一声,让他也先别走,留在这里陪你。” 项天有比较轻微的社交障碍,如果在完全没有熟人的陪同下处在一个陌生的环境,他会觉得紧张。在他跟荣峥都要回去的情况下,因此,凌子超才会说让孙绮也留下来陪项天。 项天下意识地想说不用了,张了张嘴,又忍住了。如果他突兀地拒绝,子超肯定很快就会察觉到什么。 “哥!简逸他们都出发了!你到底好了没好啊?磨磨唧唧的!十八相送啊!” 走廊上,传来凌子越的催促声。 凌子超咬了咬牙,这小王八蛋! 项天温和地笑了笑,“你先跟子越他们回去吧。等会儿我自己去跟阿绮说。” 那边凌子越又在喊,“哥!凌子超!凌子超!” “我看那小子是皮痒了!” 凌子超恨声说了一句,对项天道:“那我先过去。” 项□□他挥挥手。 凌子超大步地朝凌子越走过去,“凌子越,你他妈是不是欠修理?” “说得好像咱俩不是一个妈生的一样。” “哥!哥!你不要踹我屁股!凌子超!” “熊孩子就是这样,得打,不打不成器。” “毛绒绒,你给老子闭嘴!” “你小子当谁老子呢?!” “哥,哥!都说了不许踹屁股!” 听见凌子超、凌子越兄弟两人打打闹闹的声音,还有荣绒在一旁拱火的声音,不觉莞尔。有子越跟绒绒在,总是很热闹。可惜,他们今天都就要回去了。 项天睫毛微微敛起,多少有点舍不得。 他关上门。下身的不适令他再一次皱起了眉,为了让自己的步伐看起来尽可能自然一些,项天忍着疼,慢吞吞地回到床边。 “你打算在这里住个几天?” 显然是听见刚才项天跟凌子超两人的对话了。 “嗯。你有事吗?你要是没事的话,可以先回去没关系。” 项天垂下眼睑,没让好友瞧出他眼底的那点期盼。 其实项天是想要孙绮留下来陪他的。一方面,有阿绮陪着他,他在陌生的地方不会那么慌。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像是在梅岭这种漂亮的地方,只有他跟阿绮两个人,这样的机会可能错过这次,以后再不会有了。怕只怕,阿绮不乐意…… 阿绮昨天就说梅岭这地方不好玩,又冷,他不喜欢。阿绮在崇绿岛待惯了,喜欢温暖的地方。 孙绮是真的不喜欢梅岭这地方,不就是雪啊,梅花啊什么的,他一点也没兴趣,他喜欢过灯红酒绿、泡吧蹦迪的生活。 只是小天要留下。 不说昨天晚上两人那什么了,就是昨天晚上两人什么都没发生,在大荣跟子超都回去了的情况下,他就不可能让小天一个人留在这里。 他抬手烦躁地将头发往后捋了下,“没。我这几天正好没什么事。我留在这里陪你。” 项天想了想,认真地道:“谢谢。” 孙绮:“……不客气。” 操!这别扭的! 孙绮再一次烦躁地拨了下头发。 项天犹豫了一下,“我想先去洗个澡,你……” 从好友凌子超过来敲门那会儿,孙绮就意识到这不是他的房间,是项天的房间。 他赶忙道:“那,那我先回我的房间去了。” “嗯。好。” 孙绮的衣服也都是酒味,项天适时地递上干净的衣服,“你先穿我的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没,不介意。谢了啊。” 孙绮从项天手里接过衣服,背过身,把衣服跟裤子给穿上了。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因此项天的衣服孙绮刚刚好穿,就是内裤小了一个尺码。 孙绮背对着项天,把裤子的拉链给拉上了,“等回头我送去干洗了再寄到你家去。” 项天听说是把衣服寄到他家,而不是孙绮自己送过来,哪怕明知道阿绮的性格只是怕麻烦,没别的意思,他还是微微咬了咬下唇,低低地应了一声,“嗯。好” 孙绮将项天的衣服给穿走。 房间门被关上。 项天颤抖着双腿,他再支撑不住,一只手扶着墙,缓缓地往浴室挪。 … 孙绮回到房间,心不在焉地洗了个澡,又心不在焉地换回他自己的衣服。 他起床的时间就晚,这会儿洗完澡,都快临近中午了。从11点到13点这个时间段,孙绮什么都没干,他就是频繁地在看手机上的时间。他在房间里左等右等,也没等到项天过来敲他的门。 虽然两人也没有约好要一起吃午饭,但是大荣跟子超他们都回去了,小天又不可能一个人去餐厅吃饭。也不太可能一个人叫了餐,以小天的性格,如果已经在房间里叫了餐,不会不知会他一声。 小天该不会在他面前表现得一脸平静,结果他走后就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了吧? 操! 孙绮再坐不住。他拿起床上的风衣外套穿上,出门去找项天。 “小天,小天……” 孙绮“砰砰砰”敲门,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小天,你在里面吗?小天!小天!!!” 孙绮大声拍门。 他们现在租的房间是独立的度假屋就在孙绮从兜里掏出电话,打算给别墅管家打电话,让对方过来开下门时,房门终于打开。 “小天,你吓死我了!你在房间里,怎么不给我开门……你,你在睡觉?” 孙绮担心的话在看见项天脸颊上的红印子时,卡了壳。 项天睡得迷迷糊糊,听见孙绮在外面叫他,他强撑着身体下了床,这个时候,他根本听清楚孙绮在说什么,只胡乱地应了一声。他的手用力地握住把门,声音也比上午要哑一点,“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孙绮粗心,没听出他声音的异常,只有因为打断对方睡觉的愧疚跟懊恼,“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午餐想吃什么。既然你在睡觉,那你……那你就先睡好了。” 项天注意力完全没办法集中,他努力地去分辨孙绮的唇形,以便结合听力去弄清楚孙绮刚刚到底说了什么,最后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击中注意力。 他只好道:“抱歉,我刚刚没听清,你能再说一遍吗?” 孙绮此时终于在项天过于酡红的脸颊看出一些端倪,他的手背在项天的额头上碰了碰,脸色当即严肃起来,“小天,你发烧了。” 这句话句子比较短,项天结合口型跟听力,听明白了,反应平静,“噢。” 他猜到了。 孙绮:“……” 孙绮被气笑了,“你知道?你知道你自己发烧了,你也不打算去看医生。你是打算就靠睡觉战胜发烧病毒吗?” 项天露出茫然的神色,孙绮胸口憋着一团火,可对着一个病人,孙绮实在发不出什么火,他皱起眉头,“算了!你先别说话,我扶你在床上躺好。” 孙绮扶项天在床上躺好。 项天乖乖地在床上躺下,他双手有些无措地攥着被子,歉然地道:“抱歉,阿绮,给你添麻烦了。” 从小到大,项天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给人添麻烦。可他好像,还是一不小心,就给人添麻烦。 孙绮没好气地睨他一眼,“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项天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他只好道:“对不起。” 孙绮:“!!!” 什么叫火上浇油? 孙绮胸口的那把火烧得更旺了,可他又不能朝项天这个病号发火,只好生生地憋着。 见项天嘴唇都起皮了,他主动问道,“口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项天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又摇了摇头,哑着嗓子道:“我自己等会儿下楼去倒吧。” “你给我躺着,哪里都不许去,听见没!” 孙绮双手在项天肩上按了按,不许项天起来。孙绮在项天的房间里四下看了看,没有看见烧水壶,也没看见水杯,就下楼去倒了一杯上来。 项天躺在床上不好喝水,孙绮扶他起来,把杯子递到项天的嘴边,喂他喝。 孙绮长这么大,还没这么伺候过人,一开始喂水的力道都不对,把水都给洒出来。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能擦嘴的,孙绮就用自己的手背给项天的下巴擦了一下。 温热粗粝的手背,擦过他的下巴,孙绮本来就发烫的脸颊这下更烫了。 喝过水,项天的喉咙舒服多了,孙绮重新扶他躺下。 项天:“谢谢你,阿绮。” 虽然以前项天对他跟大荣还有子超他们几个也经常谢来谢去的,今天听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格外地刺耳。 又不能不应,孙绮就随意地“嗯”了一声。 这里是度假村,附近应该有个小型的医务站,孙绮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我打个电话问问这里的管家,看看这附近有没有医务站,让他去请个医生过来。” 项天一听孙绮要请医生过来,连忙道:“不要,不要去叫医生。我查过,是,是正常的身体反应。” 孙绮一头雾水,“你查过?你查过什么?”什么叫正常的发烧反应?发烧还能正常?孙绮怀疑项天是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一贯毒舌的他,这回积了次口德,到底什么都没说。 项天没吭声。他微抿起嘴,表情上有一点点委屈,“总之,我不想看医生。” “小天,我知道你不喜欢接触陌生人。但是医生不一样,你现在发烧了,你必须要……” 项天有些着急地打断孙绮的话,“我可以吃药。你打个电话,让别墅管家送点退烧跟消炎药过来就可以了。” 项天说什么也不肯去看医生,孙绮拿他没辙,只好给别墅管家打了个电话,让对方送药过来。 听说有客人发烧生病,别墅管家在手机里很是尽责地询问孙绮,需不需要他去把医务站的医生给请过来。孙绮倒是想要让医生过来给项天看看,考虑到项天对医生排斥的情绪,只好拒绝了。他让对方来的时候,顺便送一份清淡的瘦肉粥还有一份炒饭过来。 炒饭是他给自己吃,瘦肉粥是给项天点的。 大概是因为生病的缘故,项天只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整得孙绮也没什么胃口,最后他自己的那份炒饭也没吃完。 孙绮给项天喂了退烧跟消炎药。 阿绮本来就是因为留在这里陪他才没有退房,又照顾了他这么长时间,项天很过意不去,他对孙绮道:“阿绮,我现在吃了药,好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孙绮看了看手机,又低头看了看他,“你吃得是仙丹?不到十五分钟就有起药效了?” 项天:“……” “行了。你安心地睡吧,我在这儿等一会儿。看看你等会儿睡着了以后烧有没有退一点。” 项天过意不去,他起初还强撑着精神,后来因为昨晚上实在被折腾得太累,太困,加上又发烧了,身体跟药效双重的作用下,他很快就沉沉睡去。 “啪嗒,啪嗒——” 有雪落在窗户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孙绮搬了张凳子,坐在项天床边,用手机在搜索框上输入——“第一次啪啪……” 觉得这么问不够严谨,孙绮又在啪啪两个字之间加入“同|性”两个字。 “第一次跟同性啪啪会发烧吗?” 孙绮没搜到一模一样的,倒是出现一个类似的,对方声称他是受,第一次跟男票啪啪就发烧了。 虽然情况跟他和小天有所不符,为了弄清楚项天发烧的原因,孙绮还是点了进去。 L1:“哥们儿你是0还是1啊?是0的话正常啊。毕竟,男人那地儿就不是用来干那事儿的么。” L2:“是挺正常的,一般第一次都会发烧吧?“ L3:“是啊。我第一次也发烧了。烧了好几天。苦笑……” 孙绮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两个男人之间……当受的那一方,这么难受的吗? 孙绮想发信息问下好友荣峥,想问问他跟绒绒第一次时绒绒有没有发烧,以及发烧后他是怎么处理的。又觉得以大荣那锯嘴葫芦事的性格,十有八九不会回。还有可能暴露了他跟项天两个人的现状。 孙绮忍住咨询好友荣峥的冲动。 他把帖子往下拉—— L9:“喂,喂。你们不要误导楼主好不好。也有不发烧的。我是0,我跟男票第一次的时候就没有发烧。前面说正常的,完全是误导吧?听说还是得看1的技术,因为我男票就是技术很好,前|戏做得很足,然后后面就水到渠成啦。都没有很疼,更不要说发烧了,只觉得爽。楼主,是不是你男票技术不行?亲亲,这边建议换攻噢。么么哒。”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好友成恋人】 阿绮现在还是个大直男,项天也不是那种小弱受。 他们之间,就是多年好友成恋人。 喜欢大家能喜欢呀,笔芯。 感谢在2021-10-24 23:58:45~2021-10-25 23:5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双糖、榭杏榛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琰 37瓶;糖糖 30瓶;洛璃烟 20瓶;辻凛 19瓶;Kuo70136 10瓶;柚柚 8瓶;kudolee、昵称不好想 5瓶;戎马一生等她归、打烊、陌上寒尘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8、那你还看么 “技术不行?” 孙绮一脸铁青!他哪里不行了?他明明很行! 还有, 换攻是几个意思?什么叫换攻?他跟小天就是个意外!他跟小天都不是同,换什么攻?! 孙绮被九楼的答士气得肝疼,差点把手里的手机给扔了。过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特么这又不是他发的帖子, 九楼那个答士也不是讥讽的他, 他怎么就……对号入座了? 意识到自己拿着“不行”的号码牌就坐上去了, 孙绮整个人就更不好了。要是以孙绮以往的脾气, 他一旦不高兴了,事情也就给搁一边了, 绮哥就不是会委屈自个儿的人。 可此时,他既没有把手机给扔出去, 他甚至没有把搜索页点叉。他还在认真地看刚才那个搜索界面。孙绮看楼里有好几个当过零的回答, 说是如果处理得不好, 会烧好几天。忍着发火的冲动,孙绮继续往下看,看看有没有提供怎么能够让承受方快一点好起来的办法。 直至翻页, 孙绮也没找到相关答案,全是当过0的在说自己第一次怎么怎么难受,或者怎么怎么舒服的,竟然还有直接在楼里找1, 或者是1直接在楼里找0的。还有个别问戴没戴|套,别是艾|滋之类的。孙绮脸都绿了。 哪怕他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意识到这帮人的回答跟他压根就没半毛钱的关系, 他的心里还是不爽,非常不爽。他跟小天根本就不可能有病! 孙绮刚要窝火地叉掉网页,发现其中有一楼的楼士在问,“楼士你跟你男票做完以后, 身体里的东西有没有及时清理干净?如果没有清理干净,一定要都弄出来的。不然东西留在里面,容易引起感染跟持续性高烧。” 孙绮一看,面色都僵住了。 什么玩意儿?他什么玩意儿留在小天身体里? 孙绮觉得他头一次撞见他大姐把他高中同学领回家,告诉他这是她小男友时他的内心都没现在这么群马奔腾过。 他孙绮的视线,僵直地从屏幕上移开,最后才缓缓地落在躺在床上的项天的身上,眉头紧皱。 他记得上午他回房前,小天提过,他要洗澡,既然是洗澡,那……那那里应该有清洗干净吧? 有那么一瞬间,孙绮一个冲动,想把项天的裤子给扒了,亲自检查一下,他的身体里到底留了没留,是不是因为那什么导致发烧了。稍微冷静地想了一想,觉得这样肯定不行,对小天未免太不尊重,小天大概率会生气。 算了,等小天醒来……再仔细问一问好了。 孙绮又往后翻了几页,还是没有在回答怎么照顾发烧的病人的,楼士也没再出现,没提他后面是怎么退的烧。孙绮叉掉那个回答的页面,在搜索框上打字,怎么照顾发烧病人。 除了建议马上去医院的,大部分的人都是建议要多喝热水,先采取物理降温,如果不行,再服用布洛芬之类的退烧药。还有就是发烧的病人要多休息,多留意病人的度数,如果两三天还没退烧,一定要送医,不能再拖。 项天吃过退烧药,水他之前也给喝过了。 别墅管家先前给送了药过来,还留了一个医药箱,就放在房间的电视机柜上,孙绮起身,去看看医药箱里有没有温度计。 谢天谢地,医药箱里备有水银温度计。 孙绮去把水银温度计放在项天的腋下,过了三、四分钟取出,39°5。孙绮眉头紧紧地拧起,这他妈都快四十度了!他要是早知道小天烧得这么厉害,就不可能同意他不看医生! 孙绮沉着把温度计给放回医药箱,去了趟洗手间,给项天拧了一把毛巾。 冬天,常温下的冷水还是有点冰的,哪怕开着空调,室内温度有26°,在孙绮把毛巾敷在项天额头时,项天还是因为额头突如其来的凉意,瑟缩了下。睡梦中,他蹙了蹙眉心,把额头上令他不舒服的毛巾给拿下来了。 孙绮才刚刚把毛巾给敷对方额头,眼见毛巾就被拿下来了,又给重新放回去。明知道项天睡着了没意识,何况眼下小天还是个病人,因为从来没照顾过人,耐心就不大够,见项天又要伸手去把毛巾拿下来,他的手就在毛巾上压了压,“不许再拿下来!” 项天被额头上的凉意被冻得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认出孙绮,“阿绮?” 孙绮也没想到自己把项天也弄醒了,见他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什么气也没了,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嗯,是我。你发烧了,我给你拧了把毛巾。我网上查过了,在吃过药的情况下再物理降温,能够好得快。” “喔,谢谢。” 项天现在烧得厉害,但也模模糊糊地知道照顾病人是一件累人的事。 “谢谢。” 谢个屁!要不是他,可能压根小天也不会发烧。 跟他一个罪魁祸首还道谢呢? 孙绮一肚子的火,可他又没处撒,只好强压下胸口的憋闷感,他闷声道:“你先睡。等你醒了,我再给你量一次,看你温度有没有降一点。” 项天带着浓浓的困意,“嗯”了一声,他的眼皮很重,没过多久,就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 项天睡醒,睁开眼,见到趴在床边,枕着他胳膊睡着了的孙绮,微微一愣。 项天看着孙绮熟睡的脸,发起了呆。他想,人真的是很矛盾的生物。像是他,明明不想给阿绮添麻烦,可是却又控制不住地位阿绮留下来照顾他感到高兴。 手肘撑在床上坐起身,一条湿毛巾从他的额头掉了下来。项天低头,看着落在被子上的湿毛巾。他隐隐记得他睡着了的时候,是有听见阿绮说什么不准拿下来。只是因为发烧的缘故,他实在困得厉害,也没听,就又睡了过去。 项天拿起被子上叠得齐整、方正的毛巾,唇角弯起一个小小的,小小的弧度。又因为自己睡梦中又麻烦了孙绮这件事,那个小小的弧度又微微收了收。没过多久,唇角就不受控制地又翘了起来。 心底还是高兴的。 项天垂着眉眼,他想,人不只是矛盾的生物,人还天然带有自私的属性。明知道麻烦了阿绮,还是欣喜多过于愧疚。 他在因为阿绮对他的照顾跟陪伴感到高兴,甚至,隐隐有点雀跃。 项天手里拿着毛巾,掀开被子下了床。 项天下床的动作很轻,只是架不住他昨晚一整页都没怎么睡,体力还消耗得大,今天一整天都只吃了几口粥,又烧了一天,实在没在下床的时候,因为身体没力气,起来的时候晕眩了一下,又坐回了床上。他这一坐回去,床垫就不可避免地上下动了一下。 压着自己胳膊睡觉的孙绮抬起头。 项天昨天晚上没睡好,孙绮也是一样。所以他刚才陪趴在项天床上那会儿,其实睡得挺熟,只是因为潜意识里到底还记挂着要照顾项天这个病人这件事,所以项天稍微弄出了点动静,他也就醒了。 孙绮刚醒过来的时候眼神直愣愣的,还没完全醒过神,项天一看就知道好友这是被自己给吵醒了。他坐在床上,朝好友歉然地道:“抱歉,吵醒你了。你要不要回房睡?” 孙绮听见项天所说的话,皱着眉,愣神了好几秒,总算反应过来,自己这是在哪儿,又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是他第一时间也不是去回答项天的问题,而是抬手,摸了摸项天的额头,还是烫的。 孙绮以为这会儿已经醒透了,但是很显然,他没有。因为他紧接着他就问了项天一个足够他俩抠出一座魔仙堡还能挖个地下室都绰绰有余的问题,“你那里清理干净了么?” 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孙绮能够明显地感觉到空气都安静了。 但既然都问出来了,孙绮也没打算找个借口支吾过去,或者是当自己刚才就是放了个屁。 孙绮面上带了点局促,又有点尴尬,“你刚刚睡着的时候……我查了下。那里如果没清理干净的话,容易反复发烧。” 项天其实一开始没确定孙绮问的那个问题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所以他一开始没有回答。 现在听了孙绮的话,才终于反应过来,他刚刚确实没有误解阿绮的意思。 他的耳尖漫上血红,脸颊也一阵阵发烫,只是因为他这会儿发着烧,因此脸上的红晕瞧着没那么明显。他握着毛巾指尖无意识地紧了紧,他尽可能地使得自己的目光足够坦然,“你要看么?” 孙绮脑袋当下就木了一下。 刚刚小天说什么? 项天不是一个对他人情绪感知非常敏锐的人,他是从孙绮的反应跟表情当中猜测出,他刚才似乎说了一句不大恰当的话。阿绮是个直男,他想,他刚才的那句话对阿绮来说,也许是个冒犯。 项天越发地攥紧毛巾,他垂下眼睑,他解释了一句,“抱歉,我也没什么经验,不太确定。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 “看。” 孙绮又补充了一句,“我看看。” 项天握着毛巾的指尖微微松了松,“谢谢。” 孙绮:“……” 你踏马都邀请我赏菊了,你还跟我说谢谢? 孙绮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他发现,自从他早上醒过来,发现自己昨天晚上干了件禽兽不如的事之后,他好像就一直处于生气的状态。不是在生他自己的气,就是在生小天的气,可他这气他又没处撒。 孙绮疑心,要是他总这么气下去,他是不是直接就要自爆了。 … 项天先进的洗手间。 孙绮抹了把脸,把心一横,前后脚地跟上去。 孙绮一只脚才刚跨进洗手间的门,只见项天扶着门框,红着耳尖,“我想先上下洗手间。能麻烦你稍微在门外等一下吗?” 他没想到阿绮会直接跟着他就进来了…… 孙绮:“……” 孙绮把踏进洗手间的那一只脚又给收了回去,木着脸,机械地点点头,“你上。” “谢谢。” 项天轻声道了谢,动作轻缓地关了门。 孙绮盯着洗手间紧闭的房门,疑惑事情怎么就会发展到这么魔幻的一步呢? 他,孙绮,在他兄弟的房间里,守在洗手间门口,等着要看他兄弟的……操。 孙绮有些烦躁,他想抽根|烟缓解一下。偏偏他出门前,压根没想到自己会出门得这么久,烟都没带。小天是不抽烟的,所以他房里不可能有烟。只是放个水而已,小天随时可能会出来,他这会儿回房拿又显得不大合适。 妈的,更烦躁了。 项天迟迟没有从里面出来,如果不是里面传出水流声,孙绮可能要以为项天晕倒在里面了。 等等…… 小天就是进去放个水而已,为什么洗手间里会传来像是淋浴的声音? 孙绮想要出声问一句,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他这个时候出声不合适,不管他问什么,都显得他好像是在催小天似的。 不一会儿,里头传来项天的声音,“进来吧。” 这是,终于好了? 孙绮推门进去。 … 孙绮在推门进去之前,完全没想到,自己会看见这么一副情景—— 项天光着身体,站在花洒之下,花洒已经关掉了。听见推门的声音,花洒下的他转过头。孙绮进来的速度太快,项天身上的水都还没擦干,有水流顺着他好看的肩胛骨下滑,没入他的腰身…… 孙绮把浴室的门给关上了,以免外面的冷气跑进来,冷热交替,项天的烧得更厉害。 他几步冲到项天的面前,脸是冷的,“你烧都还没退,就敢冲澡了?项天,你是嫌命长?” 孙绮很少会连名带姓的喊人,他这人自来熟。喊人喜欢喊昵称,或者是绰号,比如他跟荣绒针尖对麦芒那会儿就是喊的荣二少爷,后来没那么针锋相对了,就故意唤荣绒小绒绒,带了点促狭跟捉弄。但是也有些绰号是因为他跟那人亲近,比如他喊荣峥大荣,项天就是小天。 但是,往往当他连名带姓的喊熟悉的人的时候,往往就是生对方的气了,还是气得比较狠得那一种。 项天对他人的情绪感知不敏锐,可像是荣峥、凌子超还有孙绮他们几个人的脾气特点他相处久了,就摸得比较清楚了。他知道他们这几个人当中,大荣的脾气最好,子超只要不是对上他弟弟子越的事情,脾气就都挺好的。阿绮不一样,他是高兴就高兴,不高兴就会表现出来。可能在别人眼里,阿绮是他们四个人当中最不好相处的那一个,可对他来说,跟阿绮在一起是最轻松的,因为阿绮的情绪不像大荣跟子超他们那样难懂。他开心,不开心,都会直接地表现出来。 就是因为对孙绮太过了解,项天这会儿也听出了对反是真的在生气。他解释道:“抱歉,因为出了点汗,所以我就洗了个澡,是我考虑不周到。你可不可以,别生气了么?” “生气对身体不好。” 孙绮心想,他这是生气么?他这是要被气炸了! 孙绮冷着脸,没说话。 孙绮不说话,项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他不会哄人,也没人哄过他。 项天抿起唇,他垂下眼睑,过来好一会儿,低低地问道:“那你……还看么?” … 孙绮出去了。 项天刚刚站在花洒底下,也没觉得冷。这会儿却忽然觉得有点冷了。好像孙绮这一出去,把浴室里的热气都一并给一并带走了一样。 项天环抱住自己,还是有点冷。 他进来时穿的是睡衣,睡衣因为他睡觉时高烧出了汗,有点湿了,项天不是很想再把那件睡衣给穿出去。他可以就这么光着身体出去,外面打着空调,应该不会太冷。只是那样一来,阿绮可能又要生他的气。 浴室的门再次被打开。 项天抬起眼,朝门口看了过去。 孙绮手里拿着一套睡衣,“穿上。” 脸还是冷的,声音听着也很紧绷,像是还在生气。事实上应该也还是在生气。可就算是阿绮在生气,也没有不理他,还给他拿了衣服。 项天忽然觉得很高兴,这种高兴,比他小时候考了双百,妈妈答应要带他去游乐园玩还要高兴。 他把衣服抱在怀里,轻声地道了谢,“谢谢。” 项天当着孙绮的面,把睡衣给穿上了。 孙绮哑着嗓子,“裤子先别穿。” 项天捏着内裤的指尖微微抖了一下,不明显,孙绮没有察觉。又或者,应该说孙绮这会儿自己脑子也乱得很,观察也就没有平时那么细致入微。 他怔楞的功夫,孙绮已经把身体给矮下去了。 项天的脸一下就烧了起来。 尽管,提出这个提议的人是他…… 项天之所以提出那个提议,不是因为他莽,而是因为他知道,万一他真的没清理干净,反复发烧,他自己身体不舒服不说,还会连累阿绮照顾他。 孙绮蹲下身,眉头就皱起来了。项天看着确实不大好。有没有东西,他一时也看不出来,可能,得掰开了,再能瞧清楚。 “我仔细看看,你,你先别动,要是不舒服了,你就抓着我肩。” 项天隐隐也猜到了些什么,他声音极低极低地应了一声。 项天没抓孙绮的肩膀,昨晚,那么疼的情况下,他也忍住了,半点没有弄伤孙绮。这点不适感,跟昨晚的不适感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是有点东西留在里面了。 孙绮在心底骂自己一声畜生,从置物架拿了毛巾。 这一次,项天明显觉得不大舒服。可他还是忍住了。 孙绮总算清理完,抬头,就看见项天把自己的唇都给咬破了,他脸色一下就拉下来了,“不是让你不舒服了就抓着我肩么?” 他的语气有点重,项天的眼底显出那么几分茫然又有那么点瑟缩,他的脸色白了白,“抱歉。” 道歉,是项天从小到大做得最习惯的一件事。每次只要他道歉了,就会得到爸爸妈妈的喜欢。只要他道歉了,他就能够被允许看半个小时的电视,不用一直一直地坐在书桌前做题。 尽管,后来不管他怎么道歉,还是没能留住爸爸妈妈,留住他跟爸爸妈妈,他们三个人的家…… 孙绮跟项天这么年的朋友,项天家里是个什么情况,他不是不知道,也多少知道定项天以前的事情,他知道得不全,可他知道项天动不动就喜欢跟人道歉的毛病是怎么来的。 项天平时跟他们在一起时,不会这么频繁地说道歉地话。因为他知道,他们三个不需要他用道歉来拉近距离,也不需要用道歉来讨好他们。可是今天,项天跟自己说了几次道歉了? 孙绮心想,他不止畜生,他还蠢。他妈满脑子只想着他把自己的好兄弟给睡了这件事,心思全在他自己身上,一点也没意识到项天有点反常。 孙绮到了嘴边的脏话生生地咽了回去,他不擅长哄人,可他知道怎么哄项天。他跟大荣还有子超学的,那两人可能是因为家里都有一个难缠的弟弟,惯会哄孩子。 孙绮强压下心底的那把无名火,他强迫自己放柔了语气,“小天,不用道歉。你不用道歉,我没生你的气。” 项天的眼底出现几分疑惑,几分茫然。 孙绮知道项天只是对他人的情绪感知有点迟钝,但项天的IQ其实很高,是真正属于天才的范畴。自己撒没撒谎,项天就算不能从他的语气当中感知出来,他也能从他的神情当中分析出来。 “我刚刚……我刚刚是在生我自己的气。我是在气我自己,早上没有及时发现你身体不舒服。包括,刚刚冲进浴室里,发现你在冲澡一样。我也,我也不是生你的气,我就是在担心你,才会口不择言。刚刚也是。” 不太习惯跟人剖析自己,更不要说是自我检讨式剖析,以至于,这么简单地两句话,他停顿了好几次。 最后,他作结案陈词,“是我犯蠢,我脾气烂。对不起啊,你能原谅我么?不原谅也没事,你怎么舒服怎么来。你……” 项天摇摇头,“我没生你的气。你也别生你自己的气。” 他又极为认真地补充了一句,“生气对身体不好。” 这句话,是他师娘经常对他老师说的。项天记住了。 只要是他身边有谁生气,或者谁跟谁吵架,他就会拿这一句劝对方,比如“别吵架了,吵架对身体不好”,“别生气,生气对身体不好”,是他惯用的劝架跟安慰人的句式。 孙绮:“……” 在被气死跟自爆之前,孙绮决定放过自己,他视线往项天身下扫了一眼,“能走么?” “能的。” 项天把脚迈出去。他没穿裤子,没了裤子的遮掩,两条腿也就一览无余。 他的双腿在抖。 见状,孙绮的脸一下就黑了。这回,他咬了下牙关,没发火。 “小天。” 项天转过头。 孙绮盯着他:“你刚刚说,生气对身体不好是吧?” 项天虽然不明白孙绮问这句话的用意,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项天就发现自己的身体腾空而起。 阿绮的声音落在他的耳畔,“说好了,不许生气的啊。” 作者有话要说:  项天垂下眼睑,不生气,开心的。 — 小天是有点社恐,还有点讨好型人格,跟他的成长经历有关系。阿绮现在就是个大直男。从朋友到恋人,阿绮需要时间去发酵跟改变。等到他意识到他喜欢上小天,他就会是忠犬啦。感谢在2021-10-25 23:56:14~2021-10-26 23:50: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昵称不好想、55619727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訢 28瓶;FAN、双糖 10瓶;Hehe 9瓶;如故、春日气泡 5瓶;妮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49、躺下我来 项天被孙绮打横抱起。 他愣了一下, 唇瓣微张。片刻之后,他微垂着头,他一只手还拿着内裤跟裤子,另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孙绮的肩上, 低低地“嗯”了一声。 不生气。怎么可能生气呢? 要是从浴室到房间的距离能更远一点就好了, 那样, 他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阿绮的怀里……待久一点。 孙绮以公主抱的姿势, 将项天抱出了洗手间,把他给放在了床上。 温热的胸膛消失, 又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 项天垂眸,掩去眼底些微的, 几不可察的失落。再抬头, 唇边已噙了抹温和的笑意, “谢谢阿绮。” 孙绮以前就知道他跟大荣、子超还有小天四个人当中,就属大荣跟小天的脾气最好。两个人都是温和派。这两个人的温和跟温和还不一样,大荣的温和是沉稳持重, 还微带着点看破世事的冷漠,一般许多人跟许多事,根本进不了他的眼底。小天不一样,他是真的没脾气。他跟大荣、子超他们两个人都分别吵过架, 小天从来都是劝架的那一个,从没跟他们三个当中的任何一个吵过架。 但是他真不知道这脾气他妈能好成这样。一觉醒来,被自己的好兄弟给睡了。一句“只是个意外而已”, 还能左一句,右一句地给他道歉,这一也谢谢,那样也谢谢。 孙绮的心底顿时就起一股无名火, 他的喉结微滚,把那一肚子的脏话给了下去。 小天对情绪的感知不太敏感,可这家伙顶聪明,会看脸色,还会根据他人的细微表情去判断对方当下的心情。 孙绮自认为他没大荣那么会装,天塌下来都是那副见鬼的死德行,他不高兴就容易上脸。孙大少爷尽情尽兴地活了二十多个年头,头一回尝试着怎么去管理自个儿的面部表情。喔,他可能还得调整下他说话的语气,尽可能地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生硬。 操了蛋了。 项天的裤子还没穿,一双大长腿就那么露在外面,孙绮替他把被子给盖上了,怕他着凉。 孙绮生生地挤出一个笑,“我给你量□□温。 项天的确是在观察孙绮的表情。项天见过生气的,不高兴的孙绮,可……可他之前没见过好像明明不高兴,但是还要拼命忍住,还挤出一个笑的孙绮。 是不是真心的笑容,项天感知不出来,他天生对情感就比一般人要迟钝许多,但是他见过人们大笑、微笑、苦笑……阿绮是不是真的在笑,他分辨得出来。 项天有点无措。他发现,他没有办法通过微表情的读取去分辨阿绮的情绪了。就比如现在,他就不太能够明白,阿绮的这个笑意味着什么。只知道,阿绮的这个笑容,应该不是代表着高兴。但是他也听老师说过,人的感情是很复杂的,表情也是。微表情再细致,也不可能完全地反应一个人真正的内心活动。 项天不是一个容易气馁或者难过的人,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个负面情绪都很少又的人。 既然一时不能分辨出孙绮现在的心情,项天也就把阿绮现在到底是不是在生气,他是不是在假装高兴这件事暂时放到一边。 孙绮要给他量体温,他也就点点头,“嗯,好。” 孙绮去拿了体温计过来。 孙绮给项天量过体温,只是那个时候,项天是睡着的。这体温计吧,要直接放在腋下,不能隔着衣服。 他先前给项天量体温,他还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人是醒着的,现在他手里头的温度计一下就变得有点烫手。 不得不说,项天对情绪的感知不行,看人的表情功夫确实是观察到家了。 项天自己接过去了,“我自己来吧。” 孙绮大大松了口气。 孙绮只差大喘气的模样落在项天的眼底,项天观察得分明,他把温度计透过自己的领口,放在自己腋下,微抿了下唇。 一时寂静,就连窗外的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四下无声。 “你……” “你……”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孙绮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干脆地道:“小天你先说。” 项天双手放在被子上,指尖微微蜷缩,“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孙绮想也不想地道:“当然。” 项天得到肯定的答案,他在心底偷偷地吐一口气。太好了,至少阿绮没有因为昨天晚上就讨厌上他。 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了。轮到阿绮你了,阿绮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孙绮:“……我是想问你,你觉得身体好点没?” 不是,他刚才不是想要问这个。他其实是想要问小天,关于他们两个人之间,他是怎么想的。但是小天可能是看出他的为难了,直接就给他架了一个梯子。 妈的,他心里的负罪感更强了! 项天刚刚把体温计塞腋下的时候忘记看时间了,他心里估算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就打算从腋下取出温度计。 他的手背,被一只手掌心所包裹住。 说是包裹,其实也不太恰当,因为只是碰触了一下,就离开了。 “先别拿,时间还没到。“ 原来阿绮刚刚有注意时间啊。 “噢。” 项天左手,轻轻地覆在被碰触过的右手手背,上面还有一点点阿绮的余温。他的唇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微小的弧度。 … 大约过了一两分钟,孙绮道:“四分钟了,现在可以拿了。” “嗯。” “我看看。” 项天温度计才从腋下取出,就被孙绮给拿走了。 项天呆愣地看着孙绮捏着沾有自己体温的温度计,脸颊有些发烫。 孙绮拿着体温计对着光线的方向,读取上面的水银刻度,“38.8。” 孙绮低头,肉眼可见地高兴,“退了一点了。看来退烧药还是有用的。晚上继续吃。” 项天刚醒那会儿,孙绮摸过他的额头,还是很烫手,他还以为项天高烧没退,现在看还是有退了一点的。 项天见到孙绮脸上的笑容,他的唇边也勾起温和的笑意,“好。” 项天实在是一个太过配合的病人。 孙绮让喝水他就喝水,孙绮让他躺下休息,他就躺下休息。 “咕噜噜……” 声音是从项天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孙绮眼神向下扫了眼隔着被子的项天的肚子上,最后落在他的脸上,“肚子饿了?” 项天自己其实也有一点茫然,他自己并没有觉得有多饿,但是肠胃发出了信号。 孙绮一看项天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这问题问项天也没用,这家伙天生对感情比较迟钝,对自己的身体很多反应也是慢半拍, 孙绮中午也没吃几口,这会儿也饿了,“我打电话问问这里的别墅管家,看看都有什么吃的。你想吃什么?” 项天温声道:“我都可以。” 孙绮这会儿已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算给别墅管家打个电话,闻言,低头睨了项天一眼,“麻辣火锅怎么样?冬天吃火锅最应景。” 项天:“……” 孙绮这人的字典里大概就不存在见好就收这四个字,项天不出声,他还在继续挤兑人,“怎么了?火锅不好吗?不是说都可以?” 项天抬眸,无奈地看着好友。 孙绮手里握着手机,睨着他,“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吃什么?” 项天有点苦恼,他有选择困难综合症。他跟阿绮、子超或、大荣或者是其他人一起吃饭,都是大家决定就好,就算是在公司里,也都是秘书替他点好,并不需要他自己点餐。在家里又有保姆给他做饭……这回要他自己做决定,他就有点慌张、也有点局促。 “不急,你可以慢慢想。” 孙绮的这句话,缓解了项天莫可名状的焦虑。 他认真地思考了起来。他的眉头微皱,神情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思考什么人类未解之谜。 知道项天有选择困难症,孙绮也不催他,说让项天慢慢想,就让他慢慢想,他自己拿着手机,点开“梅岭山庄”的公众号,在看今天“梅岭山庄”能够提供的菜单。 哪怕孙绮说了不着急,他可以慢慢想,项天还是有点焦虑,余光瞥见他中午没吃完的,放在圆桌上的那碗瘦肉粥,他给改了一下,“南瓜粥。想吃南瓜粥。” 孙绮划菜单的手一顿,他用老父亲看着自己已然成材的崽崽,很是欣慰地道:“这就对了。想吃什么就说,不需要迁就任何人,知道吗?” 项天想说自己没有迁就,他是真的都可以,只是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他真的没有办法吃辣。只觉阿绮可能不会喜欢他这个答案,于是项天他点了点头。 果然,他点头后,孙绮肉眼可见的又高兴了。 项天于是也跟着浅浅地笑开。 … 外面的雪停了,别墅管家送食物的速度也就比中午要快上一些,不到十五分钟就送到了。 听见门铃声,项天站起身,对躺在床上休息的项天道:“你在床上躺着,我下去拿。” 项天撑着床就要坐起身,“不用,我也一起下楼吧。” 中午是他真的烧得太厉害了,实在没力气,才麻烦阿绮照顾他。睡一觉后,他感觉好多了,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四肢都软绵绵的,没有力气。 孙绮眼睛向下,隔着被子,扫了他的下盘一眼,“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啊,不过,小天哥,你现在这身体状况,能走?” 项天被他这一声“小天哥 ”喊得耳热,他也不会瞪人什么的,甚至连委屈的神情也不会摆,只是红着耳尖,无比认真地道:“可以的。我之前是因为他站着冲澡,站的时间有点长,加上又……所以双腿才会没有力气。现在感觉好多了。” 孙绮本来还想挤兑他几句,听见门铃声,对项天道:“我先下去开门,在我回来之前,不可以擅自下床,听见了?” 孙绮很少会对朋友用这么强势的语气,实在是项天对自己的身体没点数。 项天双手攥了攥被子,好脾气地“嗯”了一声。 孙绮下楼去了。 没过多久,孙绮就又上楼来了,他走到床前,蹲下身,“上来。” 项天的眼睛微微睁大,透着显而易见的惊讶。 孙绮转过头,“不是说想下楼?我背你下去。” “不用,我自己可……” “背你下楼,抱你下楼,选一个?” 项天:“……” 项天低声道:“阿绮你先稍微等我一下,我穿下裤子。” 项天把裤子给穿上。 因为那个地方还是有点疼,他裤子穿得比衣服要费力许多。项天忍着身体上的不适,把裤子从小腿处往上拽,两只手放在了他的小腿处。 孙绮语气无比自然地道:“小天你躺下,我来吧。” 项天:“不用——” 项天的拒绝没起作用,孙绮强行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项天被迫躺下。 他能够感觉到阿绮两只的手背,不经意地碰过他腿部的肌肤,最后,在他的腰间停了下来…… 项天倏地拿过边上的靠垫,挡在了他的身下。 他腰间的手也因此停了下来。 项天整个人都有点抖,“对不起。” 孙绮也有点懵。 他就是给小天穿个裤子……怎么就,给他竖了个旗? … 孙绮是听说过,有些男的,对男的触碰也会起反应。大概小天就是属于这种情况? 要是别的男的,他这么一碰,就起反应了,孙绮肯定要恶心坏了。但是小天是他兄弟,何况他昨天晚上才对人做了禽|兽不如的事,小天也没生他的气,孙绮就更不可能觉得给这是个事儿了。 就是有点尴尬。 不过在他看见项天竟然整个人都因此微微有些发抖,是那点尴尬也不见了,“行了。多大点事。那我现在先出去?等你处理好了,再喊我进来?” 项天手臂横在眼睛上,没说话。 “那我先出去了啊。等你好了就喊我。” 孙绮说完,就先出去了。 孙绮在门外等了挺长时间,都没听见项天喊他。 要是再等下去,外卖都该凉了。 孙绮在门外问:“小天,我可以进来了吗?” 项天没反应。 “小天,我进去了啊。” 被子里,项天听见孙绮的第二句话,他忙手背在脸颊上擦了下。 他掀开被子,偏巧,对上孙绮错愕的眼神。 “小天,你这是……” 项天垂下眼睑,打断了好友的话,他掀开被子,微带着鼻音地道:“我们下楼吧。” 孙绮盯着项天看了好一会儿,几次张嘴,觉得他现在说什么都不大合适,就又把嘴给闭上了。 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弯下腰,“上来。\ 项天看着孙绮的后背,差点又要哭。忍住了。他双手攀上孙绮的脖颈,红着眼睛,低声地道了声谢,“谢谢。” 谢谢你,在我冒犯了你之后,还愿意跟我做朋友,没有因此讨厌我,也没有因此厌恶跟我的肢体接触。 孙绮:“……” 孙绮都快没脾气了。 孙绮背着项天下了楼。 这一回,项天什么都不敢想了,他让自己的脑子放空。 只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声。他的心跳声跳得比行军的鼓点还要密,还要响。 幸好,阿绮听不见。 … 食物是用保温袋装着的。因此,哪怕孙绮跟项天两人下楼时耽误了点时间,食物从保温袋里取出还是热的。 项天因为生病,加上特殊原因,饮食只能清淡,孙绮也不好一个人吃得太过丰盛,只点了一碗肉拌面跟排骨汤。 肉拌面跟排骨汤的香气太香了。 项天吃着南瓜粥,微微地有点走神。他应该跟中午一样,点瘦肉粥的,至少瘦肉粥里头有肉末。 排骨汤被推至他的面前,项天惊讶地抬起头。 孙绮手里拿着筷子,把面嘬进嘴里,“这拌面你肯定吃不了,对现在的你来说太油腻了。这排骨汤挺香的,要不要尝尝看?” 项天注意到,碗里的排骨汤只有一把汤勺。阿绮刚才是尝过汤了的。他又看了看在吃面的孙绮,低声地说了一声“谢谢。” 捏着碗里的汤勺,舀了一口排骨汤,送进自己的嘴里。 孙绮碗里的拌面吃完了,他拿过桌上的纸巾擦嘴,“怎么样?这排骨汤是不是挺香?” 项天含着汤勺,点了点头。 … 项天的高烧,到了第二天下午才完全退了。项天在别墅里躺了两天,孙绮也在别墅里陪了他两天。 项天心底过意不去,可同时,他又觉得,这两天完全是偷来的。在这两天里,除了夜里睡觉,阿绮几乎都陪着他。会给他用毛巾物理降温,喂水,陪他一起看电视…… 项天不止一次希望,要是时间能够就这样停在这里,不要再继续往前走就好了。 梅岭的雪下一天,停一天。 天色最是晴朗的那一日,孙绮跟项天去办理了退房手续。 隔天就是除夕,孙绮要跟他的几个姐姐一起回崇绿岛过年。 项天坐在孙绮的副驾驶座,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被白雪覆盖着的梅岭山庄,在他的视线里一点点地倒退。 大片大片的梅花染红了群山,一路燃烧,像是要开到天边。 … 项天家在符城郊区,是一栋独立别墅。别墅通体使用白色的砖, 每一层都用了大面积的落地窗设计,看起来就给人一种温暖又阳光的感觉。别墅前面是一湾人工湖,周遭是大片的绿地跟花草。春天一到,这片现在看起来还有些萧索的绿地,上就会长满繁花,人坐在别墅的窗前,能够将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 这块地,是项天从荣峥那里买的。这幢造型温暖的别墅,却是他自己设计的。设计这栋别墅的那年,他才十八岁,却已经业内知名的建筑设计师。 车子开过绿色的林荫小道,在别墅前停下。 项天动手解开身上的安全扣,问项天:“要进来坐坐么?“ “不了,改天吧。我姐她们都已经回岛上的家里了。我要是今天赶不回去,我这一个春节就别想安生了。” 孙绮家里有四个姐姐,不过项天只见过孙绮的大姐孙纹,孙大小姐的脾气是挺……火辣的。 项天点点头,没有将心底的失落表现出分毫,他温和地笑了笑,“好。” 孙绮关心地问道:“你呢?你今年过年是去爸那里过还是去你妈那里过?” 项天的爸妈都各自离婚,又各自成了家。因为双方都已经各自组建了自己的家庭,并且又有了重组后各自的孩子,项天就成了尴尬的存在。 孙绮只知道项天每年都会轮流在他爸,或者是在他妈那里过年,其他的细节他也不大清楚。他跟大荣、还有子超他们一样,对彼此家庭的事不会过于打听。 项天穿外套的动作顿了顿,他垂下睫毛,低声地道:“我妈家。” 孙绮皱了皱眉。他听圈子里的人提过,小天他妈以前对他挺过分的,只要小天考试没考满分,就不许他睡觉,强迫他一直刷题,刷题。或者是周末了也把人关在家里,不许小天出去。总之,挺神经质。 听说她跟现在的先生生的一对儿女都是个学渣。可能是对现在的孩子失望了还是怎么的,这几年又开始宝贝上小天了,过年也都是对方主动打电话,请小天去家里过年。 孙绮对项天那个妈没什么好感。 不过既然小天还保持着跟他妈的联系,可能母子两人近年来关系不错吧。 “那……提前祝新年快乐。如果在你妈那儿过得不开心,就过来找我,大荣或者是子超,都可以。” 项天笑了笑,“好。” 项天下了车。 孙绮没有把车马上开走,他降下车窗,朝项天笑着道:“小天,新年快乐。” 项天一愣。 “你也是。” 大概是觉得这一句不够表达自己的祝福,又补充了一句,“你也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项天乐了,“好。我们都会如意的。” 他挥挥手,项天也朝他挥手。 “进去吧,我也回去了。” 项天点头,孙绮升上车窗。 项天抬脚往家里走去。 身后,车子发动的声音响起。 项天没敢回头。 如果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发生过了,阿绮对他都没有超过友情的想法,他们两个人之间,不会再有别的可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6 23:50:49~2021-10-27 23:5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金圣圭的小可爱、律伊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手撕猪肉条 20瓶;娴娴宝贝 16瓶;花遇且归 10瓶;漪哒 4瓶;妮好、岐黄殿里的汤头歌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0、项天的耳朵热了热 项天回到家, 家里空荡荡的。 平时照顾他的保姆秦阿姨在三天前就跟他请了年假回老家去了,要等过了春节才会回来。司机韦叔则是他主动给放了假。 春节到了,大家都是要跟家里人团聚的。 项天家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回房睡了一觉,睡醒之后, 他把家里给打扫、收拾了一下。不知不觉, 外面的天就黑了。项天去了别墅的仓库, 从里面搬出了好几箱木箱。他自己网购了很多的年货, 有水果、零食、零食,还有明天大年夜要准备的食材, 以及大红色的窗花跟对联。 他对孙绮撒了谎。 他妈妈没有打电话邀请他去她家中一起过除夕,爸爸也没有。从他记事起, 爸爸妈妈就经常因为一些很小的事情起争执。他们两个人就好像是冰和火, 完全没有办法交融, 两个人之间全然没有任何的默契可言。唯独对他,他们之间默契空前。再婚时,爸妈都没有选择带走他, 比如,自从爷爷去世后,他们两个人都默契地遗忘了他。 对于单身且独居的人而言,除夕的这天跟往常没什么不同。 都是一个人过。 不过项天还是在除夕这天起了个大早。 他一个人吃了早饭, 去他的花园里散了下步,在吃过午饭之后,给门窗贴上红色的窗花跟对联。他还给贴上对联跟窗花以后的门窗拍了照片, 上传了朋友圈。 上传朋友圈后,项天就开了电视,在沙发坐了下来,选了个他喜欢看的露营体验的户外节目。 电视里的UP主的帐篷搭到一半, 下起了雨。项天拧了拧眉心,很是为UP主担心。UP主的经验显然很丰富,他从随身携带的行李包里取出了分体式的户外雨衣。 项天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下了。 雨越下越大。雨落在树梢上,落在草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在一片雨声当中,手机的信息提示音突兀地响起。 项天看得入了迷,还以为是视频里UP主的手机响了。视频里的UP主还在专注地搭建帐篷。项天这才反应慢了一拍,意识到是他的手机响了。 他拿过手机,眼睛还盯着电视。 余光瞥见他的朋友圈出现了红色的1字。 项天的视线终于从电视上收回,点开—— 阿绮:“挺喜庆。” 他发的那条朋友圈 项天的指尖摩挲过那个小小的爱心,回了个脸颊红扑扑的那个笑脸 阿绮没再回他。 项天垂下眼睫,有一点小小的失落。他在大荣,在子超的朋友圈楼也会盖得很高。 项天想,他真的很不擅长聊天。 视频里的UP主已经搭建好了帐篷,开始组建床、桌子、还烧水,似乎准备泡咖啡的样子。 项天关注这个UP主很久了。他跟往常一样,给UP主点赞、投币,并且在留言区评论了一句“加油”。 他的手机后来又响了几次,是他的子超,他的老师、师娘跟师哥,还有他公司的几个员工给他点的赞。 … 晚上,沿江路有烟花展。 项天的别墅靠近江边,他一个人吃完年夜饭,裹着羽绒服,站在二楼露台,刚好能够看见一朵朵烟花在空中绽放。 除夕的夜晚,全世界都很热闹。 项天喜欢热闹。 临近十二点,手机群消息陆陆续续地响起。 项天掐着点,点开孙绮的对话框,“阿绮,新年快乐。” 他又分别给荣峥、凌子超,还有他的老师、师娘跟师哥,也都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除了孙绮跟荣峥,其他人都很快就给他回复了。 大荣很少会看手机,至于阿绮……可能在忙吧。阿绮不像他,阿绮有很多的朋友,他的生活也总是过得很热闹。看他的朋友圈就知道了。他在朋友圈上传的照片大部分都是跟很多人的合影。 时间过了凌晨。 项天躺在床上,开着床头灯,又刷了好几个露营的相关视频。 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 项天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他退出视频。 信息提示声响起。 孙绮: “我去!孙纹那几个女人的战斗力太猛了!硬是拉着我打了一宿的麻将!小天,新年快乐啊。” 隔着手机屏幕,项天都能够感觉到孙绮现在家里的热闹。他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在手机屏幕上输入,“新年快乐。” 手机那头,孙绮才刚刚要去浴室洗个澡,再狠狠地睡它个一天。看见项天的回复,孙绮怀疑地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确定是凌晨五点十七分没错,他惊讶地直接发了条语音过去,“怎么起这么早?” 在孙绮的认知里,项天一直都是个早睡早起的好宝宝。除非他要赶设计稿才会通宵绘图。 不小心触到屏幕,语音自动播放,孙绮的声音就这样透过听筒抵达他的耳畔。 项天被孙绮的这条语音弄得猝不及防,他的心狂跳了下。 项天也给孙绮发了条语音,“没睡。在刷视频,回过神,天就亮了。” 孙绮带着笑意的声音通过语音传来,“什么视频,这么沉迷?” 可能是因为一晚上没睡的缘故,孙绮的声音带了点倦意,也带了点慵懒,像是夜下演奏的小提琴,项天的耳朵控制不住地热了热。 他有问必答,“一个户外UP的露营视频。” 孙绮有点意外,“怎么会喜欢这种自找麻烦的户外活动?” 在孙绮看来,露营实在是一件自找麻烦的户外运动。得自己带装备不说,什么都得自己动手。比如像是支帐篷、搭桌椅,就连上洗手间都麻烦。像是这种习惯了崇绿岛跟符城灯红酒绿的生活的人,对露营这种户外运动一点也不感兴趣。 项天知道孙绮是一个怕麻烦的人,所以哪怕他一个人去露营过几次,他也没喊过孙绮。至于荣峥跟子超,那两个人都太忙了。 项天脾气温和,却也有固执的一面。比如对于他喜欢的建筑,对于他喜欢的露营,他就不太喜欢别人它们的不好。 “不麻烦的,能近距离接触大自然。我很喜欢。” 他天生脾气温和,所以哪怕是反驳,也反驳的很和气。 那边孙绮显然是困得不行了,他打了个呵欠,“好,好,不麻烦。我困死了,我先去洗澡了啊。” 洗澡跟困听着像是没半点关系的样子,不过项天听明白了,孙绮的意思是,他太困了,要洗个澡就睡觉去了。 他温和地应了一声,“嗯。你去吧。” “小天,新年快乐呀。” “新年快乐。” 外面的天渐渐地亮了,项天关了灯。 他把孙绮的语音放在耳边,反复听了好几遍,握着手机,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 从初一到初四,项天都待在家里。他一个人去超市、做饭,坐在沙发上吃着薯片追番,偶尔来了灵感,也会去书房,画一些建筑草图。 他家里年长的长辈去世得都比较早,他爸妈又各自离婚,他跟两边亲戚也就就都走得不近。因此,他不像他的那几个弟弟妹妹,每年过年都要陪着爸爸妈妈走亲戚。 新年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悠闲的假期。 大年初五的这天,项天接到母亲温芩的电话。 手机屏幕上“妈妈”两个字闪了许久,项天把手里的薯片暂时放到一边,他拿过茶几上的纸巾擦了手,迟疑地,按了接听键。 “妈。”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温芩温柔的声音,“小天,这个年过得怎么样?有跟你的朋友们一起约出去玩吗?” 项天喉结微滚了下,“嗯。有。” 温芩笑着道:“这样啊。看来小天这个春节过得很热闹呢。那你现在人在符城吗?明天有没有时间,来妈妈家里跟妈妈还有你弟弟妹妹一起吃顿便饭?” “我……” 对于母亲的邀请,项天其实很矛盾。 自从爸妈离婚后,他见到他们两个人的次数就屈指可数。 一开始,他是很高兴妈妈能打电话邀请他去她的新家做客的。只是母亲总是会在饭桌上提一些令他为难的要求,头一年接到电话的欣喜早就荡然无存。 比如早年会希望他周末或者是放假期间把弟弟妹妹接到他这里来,让他来照顾弟弟妹妹,教他们功课。他那个时候还在看心理医生,他就如实告诉了母亲,如果母亲不介意……他生着病的话,他可以给弟弟妹妹扶到功课,只是他也没有把握他能不能教好。 母亲当时就变了脸色,后来单独找到他。告诉他,不要妈妈在她现任丈夫还有他的弟弟妹妹面前提到他自己的病。让他把弟弟妹妹接到他这里来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后来有一次,母亲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他跟大荣关系很好。就问他能不能从大荣那里帮忙拿一套某个小区的公寓。说是他继父觉得现在的家里小,一家四口人住不开,想换套房子。自然不是白拿,给他说了一个数。 他对房产价格并不清楚,就去找大荣问了。当时子超跟阿绮都。 “你妈这不是让你找大荣买房,是让你找大荣送房子吧?就你妈给的那个价格,她要的那个小区的院子都买不起,还想要一栋别墅。她在想好什么呢?她是不是想你忘里头贴钱啊?小天,你可不许这么傻。她是你妈,她老了,你以后给她养老那是应该的。贴钱的事儿就不必做了。她又不是没有儿子,也不是没有女儿。轮不到你这么上赶着。上赶着不是买卖,懂么?” 阿绮说的话他似懂非懂,后来还是子超跟他说了大荣那套小区的房子均价,他才反应过来。 他倒是没有觉得羞臊,因为他知道大荣他们都知道他不是会占便宜的那种人。他只是难过。为母亲难过,也为自己难过…… … “我们母子两人很长时间都没有一起聚一聚了。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们也都很想你。如果明天没事,就来家里一起吃顿饭吧。好吗?” 项天从回忆当中回过神。 母亲也不是每一次找他吃饭,都是有事情要他帮忙,也有纯粹喊他过去吃饭的。会亲亲自下厨做他喜欢吃的菜,满满的一桌…… 他捏着手机的指尖微微用力,他垂下眼睑,“好,我会去的。” “太好了。妈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都睡得比较晚,可能要睡到大中午才起。那吃饭的时间就定在晚上,你在六点多左右过来,直接摁门铃就可以了。” 项天应了一声,“好。” 要去拜访母亲,项天自然是不好空手去。可他只给他自己备了年货,走亲访友的礼品,他没买。 无论是保姆秦阿姨还是实际韦叔都要过了初十才回来,这也意味着项天得一个人出门采购礼品。 项天平时很少自己单独出门。 春节的超市,到处都是人挤人。项天僵直着身体,直挺挺地经过春节礼品区,从货架上拿了几样礼盒装的新春礼品,僵直着步子,走到自动结算区排队。 走出超市,坐回车上,项天的额头跟鼻尖均冒出了冷汗。项天拿车上的湿巾,给自己擦了擦汗,指尖微颤地在导航上输入母亲现住地的地址。 项天的母亲温芩现任丈夫是一名大学教授,家就住在符城大学附近的老式小区。 老式小区没有安装电梯,更不要说是独门独户。 因着现在还是春节期间,各家相互走亲戚的亲属很多,温芩家在五楼,在项天从单元楼上去楼上五楼的期间,他至少跟十几个陌生人擦肩而过。 每次只要有人从他身旁经过,项天身体就忍不住绷直。人走远了,他才会稍微放松下来,等又有人从楼梯下来,或者是从他后面超过,他的身体就又忍不住绷直。 身体总是这么一紧一松的,终于到了母亲温芩的公寓前。 项天攥着礼品盒拎绳的手指被勒出一圈圈青紫,他摁了摁门铃。 项天很快意识到门铃是坏的,项天不得不抬手拍门。 “来了,谁啊?” 起初拍门的力气有点小,里面的人可能没听见,项天不得不加大拍门的力道,里头传来中年妇女的声音,却不是母亲温芩的。 项天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抬头去看门上贴着的公寓房号。 是她母亲现在的住处没错。 项天从门上的公寓房号收回视线的那一刻,房门也从里面打开了。 “你是……喔,对了你是温芩的大儿子,项天,对吧?好多年没见啦,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啊!来,项天,坐坐坐。” 对方热情的招呼项天进来里面坐,伸手去拉项天的手臂,项天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攥着礼品袋的指尖泛白,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您好。” 对方倒是没在意,还给项天热情地拿了拖鞋。 项天换了拖鞋进屋,才发现客厅里坐满了人。 他的两个弟弟妹妹也在,见到他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就又低头自顾自地玩手机了。 倒是他的继父起身同他打了声招呼,项天唇色微微泛白,他双手颇为僵硬地将手中的礼品袋交给他的继父,“您好,这是送给您、我妈,翘翘跟涛涛的。” 继父温和地接过,“谢谢你呀,项天。翘翘、涛涛,还不谢谢你们哥哥。” 两个孩子坐在沙发上,头未不抬。 母亲温芩端着水果从厨房走出,见到项天来了,笑着打招呼道:“小天来了啊?不好意思啊,小天,今天家里临时来了客人。不过人多才热闹嘛。来,坐啊。” 温芩把手中的果盘放在茶几上后,拉着项天在一个沙发的空位坐下。不是单沙发,是连着长沙发的那种短沙发,边上还坐着人。 屋子里大部分的人都没见过项天,不过从男主人口中大体上猜到了项天的身份,因此话题也大都围绕在项天的身上。 “温芩,这就是您那个开大公司的大儿子啊?” “小天的公司也不算太大,就是在业内口碑还可以。众宇建筑设计公司,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 “众宇建筑设计公司?这名字好耳熟啊。” 温芩提醒道:“就是跟荣氏集团常年合作的那家建筑公司。” “荣氏集团?就是那个市值听说成百上千亿的荣氏集团么?我说呢,怎么这家设计公司的名字这么有名?我终于想起来了,是不是好多明星也找过这家公司设计来的?” 温芩将头发拨到耳后,笑着道,“应该吧。其实也不仅是明星,好多有钱人也喜欢找小天的公司设计他们的房子。尤其是指明要小天给他们设计。” “真的啊?那真的是太厉害了。年轻有为,年轻有为啊。” “涛涛、翘翘,你们可要跟你们的哥哥学习呀!” 恍惚间,项天像是有回到了他小的时候。 母亲炫耀的声音,周遭人不停地附和、夸赞、羡慕的声音……这些声音,组成了一个无形的像是怪兽一样的网,将他密密地罩住。 项天感觉房子在晃,他的耳边开始出现嗡嗡的耳鸣声。 … 他毕竟不是小时候了,没有因此而晕倒。 他找了个借口,从母亲家中离开,母亲面色有些不满,他只好扯谎,说是要见很重要的客户,母亲这才脸色稍缓,叮嘱他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 “过年了还要见客户呢?真是太不容易了。” “贵人事忙呀。人家可是设计公司的老总。” “不过,说起来,小天以前好像就很厉害的。是不是啊,温芩?” “对对,我也记得,好多门考试都满分!” 他的母亲跟继父一起送他到门口,防盗门关上,那些议论的声音也一并被关在了里头。 项天扶着楼梯,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吃力地往下走。 … 隔天,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看心理医生的项天,提前给他的心里医生打了个预约电话。 项天这次心理诊疗的时间有点长,病情反反复复。 心理医生建议他这段时间少去会让他觉得不安的地方,慢慢来,不要一下子给自己太多压力。 因此,除了公司跟心理诊所,项天很长一段时间都宅在家里,哪里也没没去。 动漫还有治愈系的慢综艺,总是能够让他从紧张的情绪当中缓和下来。 春天快要结束,季节迈入夏天时,符城很是下了几场雨。 天气一天天热起来,项天的病情也终于再一次稳定下来。他去参加了荣绒的“初吻”的新品发布会,还参加荣峥跟荣绒两人的订婚宴。这两次他都没有发病,就连大荣都没有发现他发过病。大荣总是他们四个人当中最细心的那一个。 当然,可能是因为有大荣还有阿绮他们陪着他的缘故,每次只要跟大荣他们在一起,他就很放松。 项天的情况一天比一天好,就连他的心理医生都夸他最近进步很大。 “听上去,你最近的生活很丰富噢。” 项天想了想,他最近又还是参加荣绒的新品发布会,又是参加他们两个人的订婚宴的,确实比前段时间除了绘图跟宅在家里丰富了很多,他于是朝心理医生温和地笑了笑。 项天的心理医生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医生,面容和蔼,是很容易就会让人心生亲近的长相,她的声音也很温柔。所以,当她笑着,问项天有没有考虑过认识一下新朋友时,项天的第一反应不是排斥,而是很认真地在思考。 梁圆见他没有排斥,她进一步地解释道:“也不是马上就要你交上新的朋友。我听你提过好几次,你喜欢露营,偶尔也会一个人去露营对不对?你有没有考虑过,约你的那几个朋友一起,陪你去露营呢?据我所知,通常露营的地方,也会有其他几个露营爱好者。这样,在露营的过程当中,你也许会结实更多志同道合的朋友也不一定喔。” 自从发现,项天的几个朋友对项天影响很大之后,梁圆其实就一直都有在鼓励项天在他的几个朋友的陪同下,去做许多他以往未曾尝试过的事。 比如之前崇绿岛的旅游,去梅岭的旅游,对于项天,都是一次崭新的尝试。 对于梁圆而言,项天实在是一位太过特殊的病人。其他的病人对心理医生通常都很防备,想要打开他们的心房,或许他们的信任并不容易。项天却是一个特例。 他总是很配合,他比来过她诊疗室的任何一个病人都更为积极地想要康复。 项天想要结交新的朋友,他也想要去露营,对于露营的途中会遇上新的朋友,他也很期待。 他放在膝盖上的指尖微微收龙,目光坚定地道:“梁医生,我想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小天真的敲勇敢的。 明天小天去露营啦,嘿嘿。 阿绮跟助攻都会一起上线喔~~~感谢在2021-10-27 23:57:20~2021-10-28 23:5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恍然蕠夣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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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天:“可以的。我把定位发你,我们周六直接三叠山露营点见。噢,对了,现在这个季节山上有点冷了。你们帐篷最好加厚的防风、保暖帐篷。睡袋也要选秋冬款。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就问我。” 荣峥:“嗯。好。周六见。” 孙绮:“要欣赏风景的话,直接开房车过去就好了啊。为什么要露营这么麻烦?” 对话框弹出孙绮的头像,项天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在看见孙绮的对话后又微抿了抿嘴。 他认真地道:“不一样的。待在房车里的感受跟露营的感受是不一样的。而且露营点车子也没有办法直达,得步行一段时间才能到。@大荣大荣你跟绒绒到时候东西不用带太多,我这边都有。你们只要带上帐篷、睡袋、洗漱用品还有换洗的衣服就好。其他的我会带。” 凌子超:“我也觉得露营怪麻烦的。不过我觉得这种折腾的事情特别适合凌子越!让那小子折腾去,他就不会在家折腾我了。小天,把我跟子越一块算上。我们也去。” 项天最喜欢热闹,人越多他越高兴,“好。那我等会儿直接把定位发群里。” 荣峥:“@项天,小天你带你自己的东西就可以。我跟绒绒会在网上搜具体需要带什么,不必考虑我们。” 项天很是感动。他们四个人当中,大荣总是最细心的那一个。大荣是怕他一个人带太多东西会太累吧? 项天收下好友的关心,他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回复道:“好。” 孙绮:“???你们全去,要是我一个人不去,是不是显得我很不合群?” 凌子超埋汰他:“说得好像你合过群一样。” 孙绮直接就给气笑了,“我艹。凌子超你不拆我台你会痿是吧?” 凌子超:“你秃头我都不可能会痿。” 孙绮:“嘿嘿。爷的发量不要太浓密。至于你痿不痿,你自己心里有数。” 孙绮跟凌子超两人打着嘴仗,忽然发现群里项天跟荣峥两人都没再冒泡。 孙绮:“大荣跟小天呢?怎么那两只不说话了?” 凌子超:“肯定是嫌你太吵,他们两人直接私聊了。” 孙绮:“……???我一个人能吵得起来。” 凌子超一本正经地回复,“能的,孙少你天赋异禀。” 孙绮:“给爷爬!!!” 凌子超:“你周六的露营到底去不去?” 项天的确是在跟人私聊,不过他是在跟绒绒私聊。绒绒问他露营都需要准备哪些东西,他就把基本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有注意事项给列个清单发过去了。 项天退出他跟绒绒两人的私聊,点开群消息,就看见凌子超问孙绮到底要不要去的那条信息。 孙绮:“不去。露营太麻烦了。” 凌子超:“懒死你算了。” 项天没有太过意外,他知道的,阿绮一向都是怕麻烦的人。 … 孙绮不去,并不影响项天、荣峥他们几个人原有的决定,他们几个人还是如期约定周六直接在三叠山露营地见。 项天家里露营的设备都是现成的,家里吃的、用的什么都有,大部分都不需要再特别准备,到时候他只要收拾一下换洗的衣物以及洗漱用品,再把东西陆陆续续地拿到车上去就可以了。 项天是提前查过天气的。 周六这天符城当地天气很好。秋高气爽,很适合露营。当然,山上可能温度会有点低,不过比起冬天,这个时候山上的温度还不算太冷。等到再过一个月,天气彻底转凉,就不太适合露营了。 “小天这次是跟朋友一起去露营吗?是跟荣总、凌总他们一起?” 司机韦叔帮着项天将露营要用到的折叠椅、天幕、睡袋以及一些户外露营用到的炉子、餐具给陆陆续搬进车内,发现项天这次东西带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多,意外问了一句。 项天把手里的收纳箱给放进后备箱,他转过身,习惯性地伸手接过韦叔手里的箱子,眉眼都是温和的笑意,“嗯。是跟大荣他们一起。” “我来就好。” 韦叔没让项天搭把手,都是很轻的东西,他自己直接就给放后备箱了。 项天是个很乐观的人,韦叔很少有见到项天不笑的,可他这次也发现,这次小少爷是真的很高兴,笑容跟以往也不大一样,眉眼都弯起来了,可见是真的高兴。他也不由地打心底替小少爷感到高兴。 以往小天每次都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去露营,虽然听说现在好些个年轻人出门旅游都喜欢自己一个人,享受慢节奏的生活什么的,可他是知道的,小天其实喜欢热闹,喜欢有朋友陪着一起。只是这孩子习惯了不给人添麻烦,有什么心思都喜欢憋在心里。除非别人喊他一起,他自己很少会开口约朋友出去玩,就怕别人行程挪不出来,又为了配合他,强行挤出时间,给人添麻烦。 又听说是跟荣峥他们一起去,这位从小看着项天一起长大的项家的老司机就更加放心了。 小天以前也不是没有交过朋友,但是那些朋友都是明面上对小天很好,相处没多久,就会让小天今天帮这个忙,明天帮那个忙,久而久之,小天就更不爱交朋友了。不像荣总他们几个,自从小天认识荣总他们几个后,一天比一天开朗了,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现在更是连病情也稳定了许多。 两个人一起搬东西,要比一个人要有效率得多。 后备箱很快就装满了,韦叔帮着把东西给放到后座,对项天叮嘱道:“小天,路上小心。还有,要玩得开心呐。” “谢谢韦叔。” 驾驶室内,项天笑着朝韦叔挥挥手。 … 出发前,项天在群里发了条信息,跟荣峥还有凌子超说一声,他现在已经准备出发了,让他们几个人慢慢来没关系,他会提前去露营地,替他们踩好点。 信息发出去后暂时没有回复,项天也就把手机给放到了中控台的置物架上,开始出发去三叠山。 项天八点不到出发前去三叠山,到的时候刚好十点多一点。 项天在露营地的停车场看见了几辆私家车,有前一天在这里露营,手里拎着大袋小袋往车里搬,准备回去了的,也有像他一样今天刚抵达营地,把东西往下搬,前去露营地的。 每一段旅程,都有人回程,有人才刚刚启程。 周末人前来露营的人肯定会相对多一点,对此项天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坐在车内听着歌,等人相对少一点之后,他才下了车,把帐篷、防潮垫等东西往外拿。 露营地有好几个露营的片区,视野佳又安静的营区需要提前占位。 项天找了一个既能够欣赏到瀑布,又不会因为过分靠近的露营地,这样白天就可以坐在帐篷里欣赏到瀑布,晚上睡觉的时候又不至于被瀑布声给吵得睡不着。他在群里发了照片,问荣峥跟凌子超他们喜不喜欢这个位置,如果喜欢的话,他就先在这里把帐篷跟天幕搭起来,提前占地方。 凌子超:“都行。小天你看着办就好。” 荣峥:“都可以。” 项天:“好,那我就先帮你们占地方。” 凌子超:“爱你!么么哒!” 荣峥:“……” 项天发了冒爱心的小兔子。 凌子超又另外甩了一个一大一小,紧紧抱住的卡通表情包。 项天发了一高一矮两个卡通人物摸头的动态图。 孙绮:“卧槽。别骚。” 孙绮本来说的是凌子超,结果他手速晚了,紧挨着项天的那条回复就给发出去了。 孙绮:“不是,我不是说你啊。我说子超呢。” 项天本来也要发摸头的动态图,点错了,点到了旁边两只红着脸,瞪着大眼睛,身体紧挨在一起冒着爱心小黄鸡。 项天红着脸,赶忙点了撤回。没敢再发表情包,会了一个“嗯”字。 之后,项天就没看群消息了。 山上日头有点晒,他得提前把天幕给搭起来,这样等大荣跟子超他们几个人过来就可以有地方休息。 项天以前都是一个人露营,他的天幕也都是单人的尺寸,这次他提前在网上下单,买了最大的尺寸,那样就算是七八个人也完全能够坐得下。 尺寸太大,有一点比较麻烦的就是一个人不是很容易上手。好在项天露营的经验还算是比较丰富,他先是找好每一个角,把防风钉用锤子敲入地里。 山上有太阳的时候容易起风,项天才刚固定好一边,就起了一阵大风,项天不得不先把手中的锤子放到一边,去到另一边把天幕先给拉住。这个时候最好找重物压一下。 他带来的帐篷跟防潮垫都被他用来占位置了,项天四处张望了一下,一时间没有找到能够可以用来固定的石头。 “是在找石头吗?给。” 他的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一块石头被递到他的面前。 项天抬起头,他微带着惊讶看着一身户外装备,面容俊朗的男人,不由地脱口而出地道:“你是爱旅行的左左?” 这一次,轮到对方眨了眨眼,惊讶地回望项天,“你看过我的视频?” 项天不太习惯跟陌生人接触,他刚才之所以脱口而出地说出对方在小破站的用户名,完全是下意识的结果。现在回过神来,就不免有点紧张。他点了点头,神情也因为面对陌生人而局促起来。 左安是户外视频博主,有时候一个人去露营,有时候也会跟一群户外爱好者一起去露营。也经常会在露营地被粉丝认出。看出项天的紧张,他很快就笑道,“我叫左安。你叫我左安,或者是安子都可以。需要帮忙吗?” 项天握着天幕帷幕的指尖微微收紧,“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谢谢。” “那我石头放在地上给你,你到时候用它把天幕压一下?” 不必从对方手里把石头给接过去,这让项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也知道自己的反应很有可能令对方感到尴尬了,他有些局促,又有些歉意地朝对方笑了笑,“谢谢。” 左安笑了笑,“不客气。我跟我朋友的帐篷就搭在那边,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随时来找我。” 项天顺着左安手指指的方向,在几株枫树的后面,看见好几个扎营的帐篷。 项天是不可能主动去寻找陌生人的帮助的,尽管如此,他还是很认真地朝左安微温和地点了点头,“好。谢谢你。” 左安望着项天唇边和煦的笑容,微微走了走神。很快,他就回过神来,也笑着道:“不客气。那我先过去了。” … 左安回到他跟朋友的露营地,他的几个朋友立即围了上来。 “出师未捷身先死,于是左左泪满襟。我就说那个帅哥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直男吧?碰一鼻子灰了吧?” 左安无奈地道:“请停止散发思维。OK?我真的是看他一个人要搭那么大尺寸的天幕,加上刚才风大,所以才会上前去帮忙。” 同样是做户外视频的老高道:“少来。对方要不是长得跟明星似的,又或者是一个妹子,你能巴巴地上去帮忙?” “当然。” 老高跟左安的另一位朋友大熊一起“切”了一声,都觉得这个回答无聊透了,其他几个人都跟着笑了。 老高继续观察道:“不过安子,不得不说,你眼光是真的好。你看你看上的那个人,绝对是个有钱的主。对方的设备,从帐篷到天幕全是牌子货。啧啧,一看就是RMB玩家。 左安:“……不是,我就只是去递了块石头,人家甚至都没让我动手帮忙,你们能不能别这么脑补?” 边上大熊忽然语气激动地道:“卧槽!老高,安子,你快看,那边过来了好几个高颜值的帅哥!真的,不骗你们!操,这踏马……别是哪个剧组过来取景了吧?还是跟我们一样,都是拍视频的UP主?” 左安顺着朋友大熊所指的视线看去,的确看见四个超高颜值的帅哥,朝露营区这边走来。 左安很快就收回了视线,那三个人当中有两个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另一个看上去应该还是学生,太小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还有一个则是天生长了一张容易招桃花的脸,脸上的笑容也特别招人。不管对方喜欢异性或者是同性,当他的恋人,只怕会非常没有安全感。 左安再一次将视线落在项天的身上,他还是更喜欢他的这位“粉丝”。相貌一看就是让他舒服的类型,性格也很“可爱”。 他刚刚并没有对老高跟大熊撒谎。只是如果是妹子,或者是其他人,他可能只会问对方是不是需要石头,然后放下石头就会离开,不会在临走前说那一句,让对方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过来找他。 … 项天搭建好天幕,开始动手搭建帐篷。 日头越升越高。 项天舔了舔唇,他下车时把水跟食物都给落在地上了。 项天忍着口渴,组建帐篷支架。 “山上中午温度有点热,对吧?” 项天停下手中的动作,微讶地转过身。 左安随意同项天聊着天,随手将手中的矿泉水瓶递过去,“解解渴?” 项天犹豫了一下,刚要伸手去接。 “小天!” 听见孙绮的声音,项天收回了手,他惊讶地看着同荣峥、荣绒还有简逸他们一起朝这边走过来的孙绮。 荣峥、荣绒还有简逸他们三个人都正常速度地往这边走,孙绮一个人跑了过来。 他一脸戒备地看着左安,问项天,“这人谁啊?” 项天跟左安今天也才第一次见面,跟对方一点也不熟。但是偏偏之前左安跟他介绍过他自己,孙绮问起了,他要是不介绍好像会显得对左安不太有礼貌。 所以他只好道:“……这是左安,是一个户外视频的UP主。” 左安没想到,之前大熊嘴里的那几个高颜值帅哥当中的其中一位,也就是站在他面前的孙绮,竟然同项天是认识的。 左安对自己的相貌从来都很有信心,可是跟他眼前的这两位一比,他自觉跟搭帐篷的项天比,已是稍微逊色,跟相貌过于惹眼的孙绮比,更是比不上了,心底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不过他还是保持着良好的风度,友好地朝孙绮笑了笑手,“你好,我是左安。” 孙绮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就想起跨年那天,他陪他家里的几个女魔头凌晨五点多才结束牌局,回房看见小天的信息,就给随手回了一下。没想到小天立即就回复他了。他还发过去,问小天怎么起那么早。结果小天告诉他,他是刷视频,一不留神,就到那个点了。 他还记得他当时问了一句,刷的什么视频,那么沉迷,小天的回复是,一个户外UP住得是通宵了一晚上,那个点还没睡。他记得他问小天听对方是一个户外UP的露营视频。 别是这厮吧?网恋奔现呢?小天别是被骗了。 想到这里,孙绮脸色微沉。看向左安的眼神,已经不是戒备,而是“核善”了。 对方既然表现出了风度,孙绮自然也不能让自己落了下乘,他主动朝左安伸出手,“孙绮。” 左安并不是很想握这个手,他对孙绮叫什么名字也完全没有任何兴趣。 左安不傻,他自然感觉到孙绮对他的敌意。男人么,在面对挑衅时,要是不战而逃,那就未免太不男人了。因此左安还是把手伸过去了,跟对方握了下。 孙绮一瞬不瞬地盯着左安,倏地加重了握手的力道。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助攻上线啦。 左安:??? — 哇,月底了,可以求一波营养液浇灌咩?感谢在2021-10-28 23:56:47~2021-10-29 23:5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故长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顾槿眠 40瓶;九睦 30瓶;种花家的小十一。 20瓶;玖梦、糖糖、沛沛、Kuo70136、浮云晨轩、慕灵 10瓶;sutton 6瓶;南瓜 5瓶;18620711 3瓶;星河慕南栀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2、孙绮揽在项天的腰间 孙绮从小就皮。 爬树、掏鸟窝、游泳, 在家附近的森林里疯跑……跟着家里人学怎么下地去照看他家种植园里的那些花草。他是孙家唯一的男丁,受的磨炼只会比他的几个姐姐多。即便是长大以后,也喜欢冲浪、玩帆船这些运动,加上常年健身, 手上力气自然不弱。 几乎在握手的瞬间, 左安就察觉到对方在针对他, 因此也立马“回敬”了回去。只是他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够令对方知难而退, 毕竟,较眼前这位孙先生, 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左安是个户外博主,经常需要自己动手组装一些工具, 或者是搭建一些设备, 他自认为手上的力气不小。他原本以为很轻松, 很快就能分出胜负的“较量”竟然意外地迟迟没能拿下对方。 孙绮朝左安勾了勾唇。 左安微变了脸色。 孙绮又加重了力道!左安这个时候才倏地意识到,刚刚孙绮井没有拿出他全部的实力,先前竟是一直在探他的底。 狡诈! 孙绮先松开的手。 倒不是孙绮适可而止, 而是胜负已分。 他赢了。 男人的胜负心,就是这么幼稚且不可理喻。 孙绮微带着傲慢地睨了左安一眼,收回了手,把手闲适地插在裤子口袋里。 左安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高兴, 还礼貌地朝孙绮笑了笑。 孙绮心里不爽,面上笑得还挺那么回事。 项天井没有感觉到这两人之前的暗潮汹涌,他只是在认真地想……阿绮跟这位左先生握手的时间是不是长了点? 荣峥、荣绒还有简逸三个人过来了。 “项天哥!” 简逸高兴地同项天打招呼, 荣绒也朝项天笑了笑。 荣峥他们来了,左安跟项天毕竟今天才认识,再待下去就不大合适了。他找了个借口,朝荣峥、荣绒跟小逸他们三人友好地微笑了下, 把水递给项天后也就先离开了。 项天一时分神,在左安递给他水的时候下意识地就接过来了。等到反应过来,想要把水还给对方,左安已经离开了。只是一瓶水而已,他也不好追上去还,于是就打开喝了几口。 孙绮沉了脸色,“什么人给你的水你都敢喝?” 项天对情绪的感知不明显,可他从孙绮的脸色察觉到好友好像是生气了。 他微微一怔,尽管他不觉得左安会给他一瓶有问题的水,他还是好脾气地解释道:“你跟大荣都在,如果这瓶水真的有什么问题,我想左安应该不会再递给我。” 说到底,项天之所以对这瓶水放心,不是因为他对左安没有戒心,而是因为荣峥项天两个人都在。他的安全感,是来自于孙绮跟荣峥,而不是来自今天才刚刚认识的左安。如果今天只有他自己一个人来露营,陌生人递给他的水,他是不会喝的。哪怕对方是他关注了很长时间的UP主。 孙绮哼了哼,算是勉强接受了项天的解释。 荣峥看了眼左安离去的方向,问项天:“是新认识的朋友?” 孙绮竖起了耳朵。 项天摇了摇头,“今天刚认识的。我之前搭天幕的时候,起风了,对方好心地找了块石头给我压着。刚刚也是,给了我一瓶水。巧合的是,对方是我关注了很长时间的UP。” 项天笑了笑,“是不是挺巧的?” 孙绮:“……” 巧合,个屁。 … 水的这个话题算是这么揭过去了。 项天快速地搭好自己的帐篷,他让荣峥带着荣绒跟小逸两个人先去他先前搭好的天幕欢的话,也可以先进他的帐篷休息,只是现在天气比较晒,如果待在帐篷里会比较热,没有坐下天幕下吹风来得凉快。 荣峥道:“你跟绒绒还有小逸先去那边休息吧,你把车钥匙给我,你告诉我桌椅你都放车上哪里了,我跟阿绮去拿过来。” 是他自己的东西,怎么好让大荣去拿,项天下意识地拒绝道:“不用。我自己去拿就可……” 孙绮把人给拦住了,他看了看项天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蛋,皱了皱眉,“你看看你,脸都晒红了。就按照大荣说的,你去跟绒绒还有小逸他们去天幕下休息吧。钥匙给我们,我跟大荣去把东西拿过来。” 简逸凑过脑袋,出声道:“是啊,项天哥。你一个人把那么大一个尺寸的天幕都给搭了,太阳又这么晒。你就让我哥跟绮哥去拿好了。你跟我还有绒绒一起去那边吹吹风呀。” 荣绒的脖子从他过来露营点的一路有点痒,怕他哥担心,一直忍着。露营地的太阳比来的路上还要更晒,他就没忍住,抬手挠了挠。 荣绒才抬手挠了一下,荣峥就注意到了,他把手里拎着的帐篷、充气垫还有睡袋放下,“这里痒?” “没……” 荣峥没信,“我看看。” 荣峥走到荣绒身后,看见了荣绒后脖颈处红了一片。 “是不是晒到了?我车上有防晒跟晒伤后涂抹的药膏,被我放在后备箱了,不大好找。大荣你带绒绒去天幕 太痒了,荣绒忍不住又伸手挠了下,被荣峥握住了。荣峥转过脸,“阿绮,你陪小天去一趟。” 孙绮是见过荣绒被太阳晒过敏的样子的,身上一片全是红疹子,只是他这回没再像早年那样,笑话荣绒太过脆皮,他应了一声。 项天握着矿泉水瓶的指尖蜷缩了下。 … 项天带着孙绮,来到他停车的地方。 孙绮的车也停在附近,他让项天站着先别动,他去车上取下东西。 “小天,转个头。” 项天打开后备箱,他在思考,等会儿应该先搬哪些东西比较好。听见孙绮让他转个头,他也就往后看,头顶上方罩下一片阴影,他的鼻尖闻见好闻的像是夏日海边吹来的海风的气味。项天对香水没有研究,他不像荣绒那样,能够稍微一闻,就能说出香水的名称,甚至是成分,他只是觉得很好闻。 一顶有着相同气息的军绿色的渔夫遮阳帽被戴在他的脑袋上。孙绮的指腹无意地擦过项天的脸颊。项天耳朵红了哄。 孙绮双手搭在项天的肩上,看了看,微微一笑,“挺好,挺合适。这帽子丑是丑了点,不过挺防晒,不许取下来,听见没?” 帽檐有点低,项天微微把帽檐抬高,露出白皙小巧的下巴,“你把帽子给我了,那你自己怎么办?” 孙绮睨了他一眼,“我一个在海岛长大的人,你觉得我会怕晒么?” 项天:“……” 要是不怕晒,那阿绮带这顶防晒帽做什么?心知好友就是找个借口,让自己接受这顶帽子,项天也就接受了这份关心跟好意,他温和地道:“谢谢你,阿绮。” “小事。” 孙绮这会儿他才注意到项天身后的后备箱。他立马被他塞得满满当当的后备箱给惊着了,“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小天,你这是把家给搬过来了吧?” 项好脾气地解释道:“都是露营要用的东西。阿绮你等一下,我先把晒伤的膏药找出来先。” 项天记得,他的医药箱是放在最后备箱的最里面了,因此,需要把后备箱里大部分的东西先往外拿。项天于是先把车上比较大的那个露营箱往下搬。 “你这样得搬到什么时候?你告诉我,还要搬哪些,我帮着你一起。” “不用了,我自己就……” 项天把装着炊具的露营箱往外拿,他的手中忽然一轻—— 露营箱被孙绮接过去了。 放着炊具的箱子是最沉的,项天连忙道,“真的不用了,阿绮,我自己拿就好。” 项天着急地要把孙绮手里的露营箱给接过去,他话声刚落,孙绮已经把手里的露营箱给放在地上了。 问项天:“还要搬哪些?” 项天只好道:“不用都搬下来的。只要把那两个充气垫还有叠在上面的露营椅给搬下来就可以了。我记得医药箱是放在最里面的位置的。” 孙绮点了点头,动作利索地替项天把还有露营椅给搬下来。在后备箱最角落的位置,果然看见了一早就被项天放进车里的急救医药箱。 “阿绮,你先去把医药箱拿给大荣他们,我把这些东西搬过去。” 项天走到孙绮边上,他弯着腰,伸长了手,从后备箱的最里面从车里取下医药箱,转身递给项天。 孙绮拎着医药箱,顿时无语,“……这么多东西,你打算一个人搬?” “只是看着多而已,走个几趟,也就……” 孙绮霸道地打断了项天的话,他把手里的医药箱递给,自己把最重的装着炊具的露营箱给搬起来了,让项天拿上露营椅还有充气垫,“剩下的东西等会儿等我回来取。走。” “可是……” “项小天,我生气了啊。” 说完,也不等孙绮反应,抱着露营箱就走了。 项天以为孙绮真生气了,只好拿上医药箱,比较轻的露营椅还有充气垫,跟上他。 … 两人回到露营地,只看到荣峥陪着荣绒两人站在天幕下,没见到简逸。 项天把手里的五把露营椅,两个充气垫给放下,打开医药箱,从里面取了晒伤喷雾递给荣峥,“小逸呢?怎么没见到人?” 荣峥把喷雾接过去,“去玩去了。” 荣绒也想要去玩,奈何他自己的皮肤实在太脆皮了。大秋天的,晒个太阳,竟然也能把皮肤给晒伤,荣绒也是万万没有想到的。要不然,他跟他哥两个人不会一点防晒工作也没做。 项天见荣峥取了盖子,现在就要喷,建议道:“是不是需要把身体擦一下再喷效果会比较好?你们帐篷带了是不是?你们把帐篷给我,我帮你们先把帐篷搭起来。” 孙绮把手里的露营箱给放地上,把露营椅支开了两张,他拉着项天在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下,“坐。他们两个人又不是没有手脚。” 荣绒因为皮肤被太阳晒得有点痒,又有点疼,从来营地之后话就一直不多。现在天幕下站了一会儿,没晒到太阳,那种灼疼的感觉才缓解了一些,听见孙绮的话,他笑了下,转过脸对项天道:“绮哥说得对。” 项天:“……” 荣峥没让荣绒动手,他自己去支的帐篷。荣峥支帐篷的时候,荣绒就站在阴凉处看。 孙绮就见不得荣峥跟荣绒两人腻歪的样。大荣不就是搭个帐篷么,有什么可看的,他自己就随处地看了看风景。发现小天选的这片露营区着实不错。地势够平缓,风景也很好。前头就是瀑布,山风吹过来,都带着瀑布水汽的湿润。山间还开满了粉紫跟白色的山茶花。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选的这片露营区距离那个叫左安的那厮扎营的地方有点近。 荣绒见他哥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帐篷支架给搭建好了,尽管他之前没露过营,也没见其他人操作过,但是还是能够从他哥的速度当中判断出他哥的动作是流畅的。他好奇地问道:“哥。你以前露营过?” 荣峥:“来之前看了下视频。” 荣绒:“……” 这种满点的学习技能可真是令人羡慕! 前后不到五分钟,荣峥就把帐篷给搭建好了,井且铺上了防潮垫。荣峥在铺防潮垫的时候,荣绒就用充气泵给他们的充气垫把气给充上。 项天要帮忙,荣绒没让项天动手帮他,“我觉得还挺好玩的。项天哥你坐着休息就好了。” 孙绮从小在海岛长大,山里头他来得少,他觉得这三叠山的山水跟景色确实不错。就问项天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山里到处转悠一下。 项天来到营区,一直忙着打天幕跟帐篷,也还没四处去逛过,闻言,有些心动。他犹豫了一下,“现在会不会太热了?” 他戴着遮阳帽还好,阿绮连顶帽子也有。 孙绮以为项天怕热,极力说服道:“我们就去瀑布那边。瀑布底下凉快。” 项天问绒绒要不要一起过去,这样就可以用水桶去水潭那里取下水,回来把水烧开一下就能擦澡了。这里去瀑布那边,可以走树下过,就不用太晒。 荣绒还没回答,孙绮就一手搭上项天的肩膀,“别啊。带上这个大电灯泡做什么?咱们两个人约会去。” 孙绮搭着项天的肩,把人给勾出天幕,往瀑布方向去了。 … 孙绮跟项天到了瀑布,才看见左安跟他的几个朋友也在。 几个人似乎在拍视频,左安的手里拿着自拍杆,见到项天过来,还朝项天所在的方向抬手打了下招呼。 项天微微局促地朝左安点了点头。 瀑布水花溅起,像是迸溅的碎玉,落在肌肤上,沁凉生寒。 左安他们应该是在拍瀑布,孙绮对水潭其实挺感兴趣,但是他对入别人的拍摄画面可就一点想去也没有了,勾着项天的肩膀,往相反的方向去了。 水潭顺流而下,就是一条溪涧。孙绮就搭着项天的肩,顺着溪涧往下走。溪涧的两旁,开满了粉白相间的花以及白色的山茶花。溪涧的两旁还种着香樟跟其他不知名的树,沿溪涧走着,一点也不会热,比露营区凉快多了。一路上都是清脆的鸟叫声跟潺潺的水流声。 孙绮在崇绿岛上见多了花草树木,他是一个尤其喜欢大城市的灯红酒绿的人,很少会到山里来,这次倒是挺有兴致。 不同于孙绮,项天是很喜欢大自然的人。他见到溪流的对岸开满了红白相间的花,其中有好几朵几乎快要贴在了水面上,惊奇地问道,“阿绮,这是什么花?怎么一棵树上还能开红白两种颜色的花,好漂亮?” 孙绮的祖上,就是靠位于崇绿岛的种植园发的家,孙绮从小就跟花草树木打交道,可以说是行走的植物百科全书,只要问他,孙绮就几乎没有答不上来的。 果然,孙绮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木芙蓉,喜欢长在温暖湿润的地方,特别像是河边,还有这种溪水边。以前南方的农村很常见的。特别是我们符城一个叫芙蓉村的地方。以前芙蓉村的官道两旁,全是这种一株有两朵花色的木芙蓉。几乎走几步,抬头就能见到像碗那么大的芙蓉花。在芙蓉树的如果当年温度比较高,在我们符城,能从六七月,一直到十月底,十一月初都能见到芙蓉花的身影。” 项天以前周末跟寒暑假,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妈妈要求待在家里写作业。他是很难得,很难得才会被允许出去玩。出去露营、旅游这些事,在小时候的他看来是一件比登月还要难的事情。 有一年,学校组织秋游。以往,他爸爸妈妈都是拒绝了的,那一次,爸妈破天荒同意了。 那是他第一次,坐在学校的大巴,跟同学们一起去郊区秋游。他第一次秋游,没有经验,连秋游要备上吃的、喝的他都不知道。他到了车上,看见同学们一个个从背包里掏出零食跟饮料,馋得吞了吞口水。 他的书包里只有作文本跟笔。妈妈说他作文得分比较低,容易拉分,是老师建议爸妈,要带他多出去走走看看,有感而发,作文才能写得生动,写得好。 他以为,大家都是跟他一样,出去是为了积累写作素材。后来他才知道,除了他,大家背包里装的全是零食跟饮料,没有一个人装的是作文本,甚至连笔跟橡皮也没有一个同学有带。 在大巴上的失落,在抵达目的地之后,瞬间就被当时见到的风景给迷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小溪,第一次体会到作文书里写的,“小溪哗啦啦地唱着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以及古诗词里“时时闻鸟语、处处是泉声”又是怎样一种意境。 很长一段时间,项天枕在枕头上,似乎都能听见小溪潺潺的水流深,还有开在小溪边的不知名的野花。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他就迷上了大自然。那天回去之后的游记作文,他得了满分。只是,那次秋游之后,妈妈以他现在已经能够很好地写出优秀作文为由,就再没同意他参加学校的春游或者秋游。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有机会自己一个人带上帐篷,去看山川跟大海。 项天是最喜欢听孙绮说这些花花草草的事情的。在项天的认知里,对于植物的认知跟了解方面,再没有人比阿绮还要厉害。 项天听得入了迷,没提防脚下,不小心,脚底踩滑,左脚滑入了溪涧里。 身体瞬间失去平衡,项天低呼了一声,“啊——” 孙绮伸手拽了项天一下,及时地给拦腰抱住了,项天这才没有摔到溪水里。 项天被刚才的意外吓了一跳,他稳住身体,转过头,跟孙绮两人鼻尖对着鼻尖。 项天呼吸间,灌入的全是孙绮的气息。他的心就像是被擂响的鼓声,重重地“咚咚”了两下。 项天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一步。 “别,小天哥,我能拽你一次,不代表能拽你第二次啊!想什么呢?” 孙绮揽在项天的腰间,把人往边上带了一点。 孙绮口无遮拦惯了,每次揶揄他的时候就喜欢喊他“小天哥”。项天比孙绮要小,喊的人一点也没有难为情的意思,倒是项天每次都要被闹得烧红了耳朵。他只能尽可能地控制住耳朵的温度,不要让那份热意蔓延到脸上。 项天:“谢谢你,阿绮。”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项天走了几步,停了下来。 “怎么了?” 孙绮回过头,项天一脸无奈地道::“我的鞋子湿了……” 孙绮:“……你鞋子湿了,你现在才发现?” 项天好不容易降下去温度的耳朵又烫了起来。刚刚阿绮离他太近了,他根本没心思去注意到旁的。 孙绮只好在项天的面前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不,不用了。只是鞋子湿了而已。” “小天,你该不会,想要穿着这只湿的鞋子,走回去吧?” 山水太寒凉了,今天天气再热,毕竟已经是秋天。就这么一路穿着湿鞋袜回去,肯定要生病。 “我……” 孙绮打断他的话,“把鞋袜脱了,拿在手里。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29 23:56:55~2021-10-30 23:55: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舞倾安 30瓶;丽丽、dianx812、釉祢Han、暮随黄昏 20瓶;是江流儿鸭、王泡泡、微醉景月、Aurora.、雎遽、今天也在看文、椰桃奶冻摇摇冰、红豆不相思 10瓶;雨玎 9瓶;苏澈 6瓶;鳄鱼挺肚叽、西楼谢俞 5瓶;陆格 4瓶;39988599 3瓶;A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3、项天拉住了孙绮的手 项天迟迟没动。 “要不, 我来?” 话落,当真就把手伸过去,握住了项天的脚踝,动手要给项天脱鞋。 为了方便露营, 项天今天穿的是宽松的运动裤, 孙绮这一握, 直接就握在了项天的脚踝上。像是有人往他的脚踝套了一个火圈, 项天被烫得倏地收回了脚,动作大幅度地往后退了退。 “哗”地一声, 项天的另一只脚也踩在了溪涧里。 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令孙绮跟项天两个人同时怔住。 孙绮这人太没良心, 项天两只脚都湿了, 他还笑话人, 语气揶揄地道:“让你躲。这下两只脚全湿了吧?赶紧的,把鞋子跟袜子都脱了,我们现在回去, 趁着现在日头大,在大太阳底下晒一下,也就干了。总不至于真要我动手把你鞋袜都给扒了,让你光着脚, 你才肯让我背回去吧?” 项天是了解孙绮的,强行扒下他鞋袜什么的阿绮肯定干得出来。他只好走到一旁的大石头旁,在石头上坐下, 把鞋子还有袜子给脱了。 项天光着脚,两只手拿着鞋子,孙绮已经在他面前蹲下了。项天只好把鞋子都拿到一只手里,另一只放在孙绮的后肩, 趴上他的背。 “搂紧,别摔了啊。” 孙绮起身,一瞬间的失重感,令项天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颈。 按说,成年人,尤其还是成年男子的体重肯定不轻,可孙绮很轻松就把项天给背起来了, 项天没敢把脸贴在孙绮的背上。 流水声潺潺,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是秋天的蝉鸣,一声急促过一声…… … 孙绮背着项天往回走,左安还在拍摄视频。 只是这一回,只有他一个人在拍视频,他的几个朋友好像都已经回去了,水潭边上只有他一个人,举着自拍杆,在对着镜头介绍三叠山的风景。见到孙绮背着项天往这边走过来,左安朝两人的方向王了一眼,微微分了神。 “绮哥,项天哥!” 听见有人喊“绮哥”,近乎一种直觉,左安立即猜到,对方口中的“绮哥”应该就是孙绮。 项天哥,原来那人的名字是叫项天…… 简逸带着凌子越两人下来瀑布这边玩,在对岸见到项天被孙绮背着,他踩着石头就过来了。他看了看项天手里还在滴水的鞋,关心地问道,“小天哥,你是不小心踩水里了么?” 项天刚刚只顾着走神,一点也没注意到简逸跟凌子越两人也下来这边玩了。当即有点难为情,他微微拍了拍孙绮的后背,想让孙绮先放他下来。 孙绮没反应,项天只好有点尴尬地“嗯”了一声,他看着也跟着简逸一起从对面岸边,踩着石头走过来的凌子越,“子超也来了么?” 回答的人是简逸,“对嗷。子越是坐子超哥的车来的,他们两个人都刚到,子超在搭帐篷,就让我带着子越到处转转。” 凌子超是被凌子越给烦得不行,才让简逸把凌子越带去玩。 凌子越到了目的地,没见着简逸,就问简逸去哪儿去了。得知简逸去玩去了,也非要嚷嚷着去玩不可。凌子超让他先把帐篷给搭了先,凌子越倒是三两下把他自己的帐篷给搭好了,接着就是拿了椅子,坐在天幕下,嘲笑凌子超笨手笨脚。 露营地这边毕竟还有其他人,凌子超不好当着陌生人的“招呼”凌子越熊孩子,只好自己憋着火气。在他搭错帐篷支架,凌子越哈哈大笑后,凌子超险些就绷不住了。就给简逸打了个电话,问简逸在哪儿。凌子超的原话是问简逸能不能带凌子越这小王八蛋到处转转,别烦他。简逸给简化了一下。 凌子越踩着石头,也到了岸的这边,他看了看孙绮,又看了看项天,问项天道:“小天哥你是鞋子湿了,绮哥就背你了么?” 项天一怔,他也不知道凌子越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只如实地点了点头。 孙绮就不一样了,像是他们这种天生七窍又多了一窍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孙绮哪能没瞧出凌子越对简逸的那点心思,他一点也没给凌子越留件底裤,:“你小子别是也想把你鞋子给弄湿一回,让小逸背你吧?” 孙绮停了下,似笑非笑地道:“或者,故意把小逸的鞋给弄湿,你好把人给背回去?” 简逸听了一头雾水,“为什么要背来背去?自己走不香吗?“ “傻子”,孙绮勾唇笑了下,丢下一句,“我们先走了”,就背着项天回营地去了。 项天手里拎着鞋子,垂下眼睑。 阿绮也是个傻子。 大傻子。 孙绮背着项天走远,左安从刚才取景的岩石下走下。 他看着在溪边玩的简逸跟凌子越两人,想了想,朝两人走了过去。 … 荣峥给荣绒喷了药,他一只手上拎着保温壶,一只手上拿着遮阳帽,跟荣绒两人一起先后从帐篷里出来,刚好碰见孙绮背着项天回来。 项天见到荣峥手里的保温壶,挺惊讶,“这保温壶,你们自己带的?”一般新手很少会知道还要带保温壶。 荣峥把保温壶放在帐篷外,“嗯,绒绒从家里带来的。” 项天笑道:“这样你们晚上洗澡、洗漱就不用愁了。可以把烧开的热水放水壶里,” 荣峥“嗯”了一声。 荣峥刚才就是用保温壶里的水,给荣绒擦的身体。只是保温壶是在车上。荣峥从车上拿他们的行李箱跟保温壶过来,凌子超跟凌子越两人也刚到。 凌子越一看荣峥手里拎的保温壶,就知道肯定是荣绒的。凌子越直接笑不活了,笑话他是个老头子,保温瓶、保温杯不离身。荣绒走过去,在他的脚下狠狠踩了踩,凌子越要跟荣绒干架,荣绒踩了人就进帐篷里头了。 凌子越再没脑子,也不可能在明知道荣绒跟荣峥都订婚了的情况下,还追荣绒进帐篷。就在帐篷外幼稚地放了狠话,绒绒鸟都没鸟他。 荣峥观察细致,一看项天手里拎着的鞋子,就猜到大致是怎么一回事。 他把遮阳帽给荣绒戴上,转过头,看着项天问道:“有多带一双鞋出来么?” 凌子超在帐篷里休息,听见项天的声音,也从帐篷里出来了。 见到项天光着脚,趴在孙绮背上,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一脸的不理解,“你俩这是玩水玩嗨了?那也不对啊,你俩既然一起去打了水仗,怎么就小天一个人湿身了?” 孙绮以前不是开不得这种玩笑的人,事实上,四个人里头,原先就属他车速最快。他现在不是对失不失,身不身什么的敏感呢么。主要也是怕项天介意。他背着项天,抬脚朝凌子超踹了一脚,“滚蛋。” 凌子超敏捷地给躲过去了。 孙绮背着项天到天幕下。 在荣峥、荣绒还有凌子超面前,项天不像在简逸还有凌子越两人跟前那么局促。毕竟,绒绒虽然也比他们小了好几岁,可无论是言行还是处事上,都比简逸跟凌子越两个人要成熟很多。 项天从孙绮的背上下来,他一点也没把刚刚凌子超那句玩笑话给放心上。他回答荣峥刚才的问题,“我带了拖鞋,放在车上了。你跟绒绒两人有多待了一双拖鞋出来么?我想去车上拿下我的拖鞋。”会失足弄湿鞋子,项天自己也没想到,因为只是过一夜,所以他鞋子也只带了一双,并没有额外多带一双,袜子他是有特意多带了一双的。 孙绮不赞同,“营区去停车场的距离有点远,穿拖鞋不好走,万一小石子进去了割破脚,或者是不小心踢到石头了怎么办?小天你把脱鞋放车上哪里了?我去给你拿。” 项天今天够麻烦孙绮的了,他不想再麻烦好友,可孙绮已经摊着手心跟他要车钥匙,项天是知道孙绮的脾气的,钥匙他不给,阿绮肯定就直接从他口袋里拿,他只好自己掏出钥匙,把车钥匙给孙绮。 项天道:“是在行李箱里。你打开行李箱,把拖鞋拿过来就好了。剩下的我自己拿。” 荣峥淡淡地睨着孙绮,“你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孙琦给气笑了,“怎么,荣总,合着我在你心目中,是特冷漠无情一男的?” 荣峥脸色平静:“随便感慨楼下,毕竟你平时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就不坐着,竟然愿意顶着大太阳,去给小天拿东西。” 孙绮的确是一个非常怕麻烦的人。他是典型的属于那种,他不想麻烦别人,最好别人也不要麻烦他的类型。 孙绮:“……”那他这不是,不是亏欠了小天么。 孙绮歪着头,打量着荣峥,“大荣,我怎么觉得今天话有点多?” 荣峥淡声道:“心情好。” 荣绒就在边上笑。 孙绮心梗。 这两口子绝了。要么狗粮直接把人喂到撑,要么就是让人心梗。 一旁的凌子超一只手撑着下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阿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着小天帮忙呢?这殷勤献的。跟哥说一说,是什么忙要帮,哥看看,能不能给你解决了。要是哥能解决,你也这么对我做小伏低的呗。又是把人给背回来,又是帮小天去拿脱鞋的。让我也感受一把当你大爷的感觉。” 孙绮搂过凌子超的脖颈,把他摁在怀里摩擦,“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谁是大爷!” 凌子超掰开他的手臂,两只手去掐孙绮的腰,打算给来一个抱摔。他们两个人武力值差不多,一时谁都没占上风。两个大直男,搂成一团干架。 荣峥:“拖鞋还拿么?要是不拿了,我去小天车上取一趟。不要让小天光着脚在这里等你。” 项天连忙道:“我没事的……” 现在日头大,他也不会太冷。 孙绮立即就住手了,他食指朝凌子超虚点了点,“迟点跟你算账!” 凌子超则是手心向上,直接朝他招招手,“来!” 两个加起来岁数都超过半百的人了,挑衅起彼此来,不要太幼稚。 … 孙绮去给项天拿拖鞋去了。 项天让孙绮直打开他的行李箱,把他的拖鞋拿过来就好。孙绮应下了,却是把项天的把行李箱,还有后备箱的东西,都给放在行李箱上给推过来了。 山路不比平地,个别不平的路况,行李箱没办法推。只好一手拎着行李箱,旅行袋则是跨在肩上,手里还拎着一个露营箱。 项天等在天幕的阴凉处张望,见到孙绮手把他车上的东西都给拿过来了,吃了一惊。 他光着脚,跑过去帮忙。 孙绮一看见项天脚背上沾着的草屑跟泥土就微拧了拧眉,“你怎么光着脚就过来了?谁让你跑过来的?赶紧回去,给我坐着。” 项天耳根子软,脾气也好,可不代表他一点也没有自己的主见跟想法。他趁着孙绮没防备,把他手里最重的行李箱给接过去了。接过去之后,也没等孙绮,就往营地走。 孙绮肩上挎着包,拎着露营箱,追上项天,“项小天,我生气了啊!” 平时孙绮这句话对项天特别好使,也有不灵的时候。比如像项天自己认定一件事的时候,孙绮的威胁就不管用。再说,向天一直都知道,孙绮只有在喊他“项天”才是最气的,现在最多只是一点点生气。他等会儿道个歉,阿绮也就什么脾气都没了。 项天光着脚,拎着他的行李箱以最快的速度回了营地。又光着脚,要去把孙绮手里的露营箱也给接过来。孙绮这回有了防备,没让项天把箱子给拿走。 “项小天,你现在在我的怒火上扔炮竹我跟你说。” 说完,孙绮就大步地往营地走,一口气走到项天的帐篷,把手上的露营箱以及跨在肩上的旅行袋给放地上,抓着项天在他的帐篷坐下。 “项小天,你需要跟我这么见外么?要是把鞋子弄湿的是我,我光着脚不方便,难道你不会回去给我取东西?” 项天双手抱着曲起的腿,没吭声。 “看吧。你也一样会帮的忙,对吧?” 项天微垂着脖颈,“不一样。” 孙绮追问:“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项天又不说话了。 孙绮被气了个够呛。但凡坐在他边上这人是大荣或者是子超,孙绮脾气早就发作了,要么他们干一架,要么就吵一通。可这人是项天。他认识小天的时候,小天比现在的情况糟糕多了,他跟大荣还有子超一步步,陪着小天进步过来的。他知道小天最怕别人生气,他不想,也没办法像对待大荣跟子超那样朝小天吼一顿。 孙绮站起身。 项天拉住了孙绮的手,“阿绮,别走。” 当年,项天的爸爸就是在跟项天的妈妈大吵一架之后,丢下项天就走的。之后,他妈妈把气都撒在他的身上,认为是他不够优秀,才留不住他爸。项天从小又不怎么会哭,情绪反应也比别人慢,他再着急,也只会拉着妈妈的手,连一句别走都说不出来。 最后,温芩还是挣脱开儿子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项天一个人在家里,等着爸爸妈妈回家。他自己有自己的银行卡,卡里都是他的压岁钱。他就自己用他的压岁钱,学着怎么去买菜,烧菜,就那么一个人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直到有一天,项天的爸、妈回来拿结婚证,要去民政局离婚,才知道他们夫妻两人离家那么长时间以来,十三岁的项天竟然都是一个人过的。他们夫妻双方都以为项天去住他爷爷家里去了。 因此,项天最怕的就是朋友当着他的面朝他发火,之后一走了之。就像他的爸妈那样,再也不会回到他的身边。 孙绮:“……我没走,我就是想……起来冷静下。” 孙绮的手被项天拉住,他就什么气都没了。 他低头去看项天,项天微垂着脑袋,他看不清楚对方的神情。不过他听大荣提过,小天为什么这么怕别人当着他的面生气走掉的原因。 孙绮本来还想解释下,见项天只拉着他的手不说话,也不抬头看他,心软得不行。 他重新坐回了项天边上,“是我脾气太烂。我刚才真没要走。” 项天握着孙绮的手,也没说别的,就是又重复了一遍,“别走。” “没走,没走。哎,我就是这烂脾气。” 孙绮一只手还由项天握着,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犹豫了下,把人给搂过来了,哥们儿地拍了拍项天的肩,“真没要走。我就是想站起来冷静下,没要丢下你,我也不可能丢下你。我们不是早早就说好了的么,要做一辈子的兄弟的,你忘了?” 项天抬起头,“不管发什么事,都不走么?” 哪怕他对自己的好朋友抱有那样的心思,阿绮也不会不要他这个朋友么? 孙绮拿肩膀碰了下项天的肩膀,“当然了。我、大荣、子超,我们四个人,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的。” 项天没有把握,哪天阿绮要是知道他的心思,会不会就不跟他做朋友了。他想,他那就小心一点,不要让阿绮发现就好。这样,他们就可以做一辈子的好兄弟了。 项天:“谢谢你,阿绮。” “操,都说了是兄弟了,瞎客气什么。给我看看你的脚。” 孙绮把项天的腿给架在他自己的大腿上。 项天本能地要往回收,被孙绮给抱住了,“你往回收什么?不许动了啊。” 强行把项天的小腿给固定住,检查他脚的情况,看看刚才赤脚的时候有没有哪里伤着了,比如比小石子植被什么的给割伤了之类的。项天的脚底倒是没有受伤,就是有点红,倒是脚踝那里,不知道被什么植物给划了几道痕。 “你在这坐着,我去看看大荣保温壶里头还有没有热水。” 荣峥刚才的保温壶就放在帐篷外,孙绮拿起来晃了晃,还有水,虽然拿在手里挺轻,水应该剩得不多,不过应该够小天清理下伤口了。 医药箱也是现成的,先前项天跟孙绮去车上拿来给荣绒,眼下项天自己倒是也用上了。 孙绮在荣峥的帐篷里,找到了医药箱。他拎着医药箱,随手从荣峥的帐篷边上顺了个脸盆走,返回项天的帐篷。 “医药箱给我就好,你去找大荣他们玩吧。” 孙绮没把医药箱给递过去,他把医药箱放地上,从里面拿出棉签跟碘伏,这会儿才想起来问起荣峥、荣绒还有凌子超他们三个人,随口问了一句,“他们三个人去玩了?” “绒绒说刚才开车来的路上,在山上看见成林的柿子树,他想去看看。大荣陪他一起去了。子超不放心子越,去找子越跟简逸两个人去了。” 项天把保温瓶里的水全给倒脸盆里了,也没多少,就一点,他就把棉签沾湿,听说这山上还有柿子,挺新鲜,“这山上还有柿子树?”崇绿岛上是不产柿子树的。项天是喜欢过城市生活的人,柿子树他还真没见过。 项天来之前是查过攻略的,他见其他的驴友拍到过。 “有的。应该就在山下,步行的话应该二十来分钟就能到。你要去么?大荣他们走了才没多久,你现在要是去的话,可以打个电话给他们,让他们等等你,能追得上的。” “我去追他们坐什么?上赶着找狗粮吃呢?我才不去。我就完全没想到,大荣谈起恋爱来是这种德性,腻歪得跟麦芽糖一样。” 孙绮随口埋汰了好友一句,用沾水的面前给项天清理伤口,“可能有点疼,小天你忍一下。” 项天不太能忍疼,孙绮的棉签才稍微碰到他脚踝的伤口,他整个人都抖了下。 孙绮嘴贱惯了,“啧,怕疼成这样,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忍下来的?难道不应该直接把我给一脚踹地上才对么?要是换成是我,肯定把你直接给掀地上了。” 孙绮这句话说完,他的脑海里就自动闪现,秋叶从树上落下,被一阵秋风卷起的动态图。 他觉得自己要凉。 “对不起。” 孙绮的优点之所以,就是他只要是认知到是自己做错或者是说错话,就绝对不会是为了面子,就死不认错。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孙绮在两人短暂地沉默后,立即干脆利落地道了歉。 他是怎么忍下来的么? 疼是真的很疼,可是紧张以及抱着他的人是阿绮这件事本身给他带来的喜悦,足以消弭其他一切。 何况,那天晚上,喝醉的人,只是阿绮一个,由始至终,他都是清醒的。 真要细究的话,该道歉的人是他。是他引诱了醉酒的阿绮,阿绮在酒精的催化下,回应了他。是他误会了阿绮的回应。 项天低头,注视着孙绮,“不用道歉,我说过了,只是个意外。我们以后都不提了,好么?” 就当一辈子的好兄弟。 他可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30 23:55:06~2021-10-31 23:55: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茶さん 2个;32023203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無聊人來啦 68瓶;赤雨笙歌 38瓶;2217709 18瓶;翁翁 15瓶;55245262、枫叶、die萂緈鍢de簽約 8瓶;55860471 5瓶;yuet 4瓶;·、打烊.、24992304、岐黄殿里的汤头歌 3瓶;夜猫子 2瓶;蔷薇腐朽、敏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4、抱着项天离自己坐近了一点 既然是意外, 他跟小天两个人又根本不喜欢男人,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自然是最好的。这次是他自己嘴贱,也就是小天脾气好,没跟他计较。 孙绮很干脆地就答应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 项天低声道:“谢谢。” 孙绮抱着项天的腿, 以最快的速度给他清理了伤口, 擦去项天伤口边上沾着的泥土, 声音微微扬了扬,“这事有值得谢的地方?” 项天刚才忍着疼, 咬住了下唇,现在那种刺痛感终于消失, 他松开了下唇, 语气肯定地道:“有的。” 他在网上查过, 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跟同|性发生关系的。他想,以阿绮的性格,如果不是真的很在意身为朋友的他, 根本不会再继续跟他做朋友。 孙绮用棉签给项天涂上碘伏,他一脸不理解,“你们天才的大脑结构跟我们凡人不太一样?” “天才”两个字,项天从小听到大。到了后来, 只要听见别人说他是个天才,他就生理性抗拒。他的脸色微微发白,不擅长生气的他表达不高兴的方式, 也只是闷声道:“我不是天才。我也不想当天才。” 不高兴这种情绪,对项天而言是极少的。孙绮认识项天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几回。 孙绮:“不喜欢天才这个称呼?” 项天垂下眼睑,“嗯。不喜欢。” 孙绮换过项天的另一只脚, 同样速度尽可能快地清理他脚踝的伤口。同时,一边同项天说话,一边分散他的注意力,“我就不一样了。我小时候就喜欢被人夸聪明。” 项天的确被孙绮分散了注意力。他没有再注意自己受伤的脚踝,抬头看了孙绮一眼,温和地笑了笑,赞同地道:“阿绮是很聪明。” 这个时候,太阳高悬在树梢上,他们选择的露营的地方是比较开阔的一片平地,却是背靠着种着植被的山岩。阳光被山岩上的植被挡了一部分,又被帐篷挡了一部分,稀稀落落地,落在他们的身上。风吹着植被的叶子晃动,项天这一抬头,有几束斑驳的光影恰好落在他的脸上,这使得他刚才的笑容,莫名染上了几分郁色,瞧着不大开心的样子。 孙绮一只手绕过项天的双腿,另一只手揽在他的腰间,直接抱着人往他这边挪了挪。 “再给哥笑一个看看。” 孙绮要是先是对凌子超做出这么一番莫名其妙的举动又提了这哥要求,凌子超能一脚踹过去,“给老子喊哥。”他是对荣峥提,荣峥就压根不会理他。 项天因为刚才孙绮的拿一抱楞了下,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应该是阿绮怕他晒着了。项天既没对他发火,也没不搭理他,倒是真的好脾气地了笑。 这会儿没有光影在项天的脸上了,整个人跟以往一样都是温和又清朗的气质,孙绮这才满意了。他继续说他小时候的事情,“不过,我上初中前一直都很讨厌被人夸我漂亮。谁要是夸我漂亮,我就揍谁。揍到对方喊‘爷爷,我再不敢了’为止。” 项天的眼底跃上明亮的笑意。他不认识小时候的阿绮,不过他大致上能够想象得出来,阿绮把人摁在地上揍的画面。阿绮的脾气,是他们四个人当中最烈的。 像是一捧火。温暖又耀眼。 … “我这上药的技术,是不是还可以?\ 嗯? 项天回过神,他低下头,去看自己脚踝上的伤。两只脚都给上了浅棕色的碘伏。 项天有些惊讶,“阿绮你是什么时候……” 孙绮笑了下,神情得意,“就是刚刚跟你聊天的时候。你就这么坐着别动啊,我去给你把拖鞋拿过来。” “不用……” 项天拒绝的话还没说完,孙绮已经动作利索地收拾好医药箱,他找了个地方把脸盆里的水给泼了,又把棉签给扔附近的垃圾桶里。他回到帐篷前,打开项天的行李箱,在行李箱里翻找了下,找到项天的拖鞋。 “呐,给。” 孙绮把手里的拖鞋,递给项天。 “谢谢。” 项天从小到大都没这么麻烦过人,他一方面十分感激孙绮今天为他做的,一方面又有点愧疚,他嘴笨,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翻来覆去,也只会说这一句。 孙绮睨了他一眼,项天很快明白了孙绮的意思,他笑了笑,“好,我不说了。” 项天把脚穿在拖鞋里。 终于不用再光着脚了。项天起身,穿着拖鞋去天幕下,找到那个装着炊具的露营箱,打开,拿出里面的瓦斯烤炉。 孙绮跟了上去,他帮着项天把里面的东西从露营箱里给搬出来,他看了看手里的套锅,“这是要做什么?做饭?” 项天点了点头,他把瓦斯烤炉搬出天幕,“快中午了。如果现在开始烧火做饭,等大荣、绒绒他们回来,差不多就可以把菜下锅,他们不用等太久,就能吃上饭了。” “等等——” 项天放下手中的瓦斯烤炉,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孙绮:“你等下,写别忙。我打电话喊他们回来。既然大家一起出来露营,让你一个做饭、烧菜是怎么回事?合着他们过来游山玩水,你给他们当保姆呢?” 项天无奈,“大家都是朋友。” 孙绮点点下巴,“嗯哼。这话我同意,所以朋友更加要相互帮忙,而不是单方面照顾,对吧?” 项天:“……” “你腿都伤着了,这么勤快做什么,走,先跟我到天幕。我们先把子超给喊回来。然后我打电话给大荣,看大荣跟荣绒在哪儿。” 孙绮不由分说地拉着项天的手臂,走到天幕下凉快去了,还给项天搬了张椅子。他自己翘着腿,给凌子超打电话,催凌子超赶快滚回来做饭。 “做你大爷!我是你保姆?” 这两人不愧是好兄弟,脑回路都是一样的。 孙绮:“你凌总不是保姆,合着我们家项天就是保姆?你在那儿看孩子,奶孩子,我们项天在这儿给你烧饭做菜,想什么呢?回不回?不回中午让你们吃灰。” 默默地给全部的人烧火做饭这种事,确实会是小天能做的出来的。凌子超马上意识到,孙绮喊自己回去,是为了大家一起做饭,而不是异想天开,喊他去当保姆。他语气比刚才缓和很多了,还是骂了句脏话,“艹,你就不能搭把手?!” 孙绮晃下腿,“你看我,是长了一张田螺姑娘的脸么?” 凌子超:“我看你张了一张事儿妈的脸。” 凌子超骂骂咧咧,还是拽着凌子越回来了。简逸都不用他拽,跟他说一声,到点该准备烧火做饭了,简逸就主动要回营地帮忙。 凌子超以前就很羡慕荣峥有荣绒那么一个不作妖,还懂事的弟弟,后面知道那两人是一对,心情那叫一个复杂。又觉得吧,荣峥跟荣绒不是兄弟了,他这个当哥哥的,倒不算当得太窝囊。哪知道简逸也是乖巧懂事的,凌子超就有点心梗了。 如果说弟弟这玩意儿是个盲盒,他觉得他自己这手气臭得实在离谱。 … 凌子超、凌子越还有简逸他们三个人离得近,回来得也最快。 荣峥跟荣绒也没走太远,他们两个人都是很知道分寸的人,知道这个点差不多要准备午饭了,因此也没有去太远的地方玩。 孙绮给荣峥打电话,荣峥也就带着荣绒往回走。 荣峥跟荣绒回到营地,项天他们刚刚把锅炉、瓦斯烤炉这些炊具都给搭好。 “大家要吃么?” 荣绒的怀里,抱着用他哥的衣服包着的柿子,往项天带来的原木置物架方向走去。他只顾着怀里的柿子,小心地不让它们沦落,没提防脚下有一块石头,给绊了一下。 荣峥就在他边上,一只手托住了荣绒怀里用被衣服包着的柿子,一只手揽在荣绒腰上,把人给扶住了。荣绒手里的柿子也一个没掉。 荣绒高兴地抬起脸,唇角勾着笑意,“谢谢哥。” 荣峥捏了下他的后脖颈,眼神温柔,“把柿子给我吧。” “不用,刚才是不小心么。” 荣峥倒是也没勉强荣绒把柿子给他,只是揽在荣绒腰间的手没再收回。 孙绮帮着项天在搭三角吊锅,抬眼就瞥见那两人在撒狗粮,跟项天吐槽道:“啧,知道的是问我们吃不吃柿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问我们要不要吃狗粮。” 项天温和地笑道:“往后你要是找了女朋友,不就可以秀回去了?” 孙绮摸着下巴,“有道理!” 项天将掉过从三脚架上取下,“我去木屋那边洗下锅。” 项天口中的木屋,就是这片营区的承包人在附近搭建的一个简易的房子,以方便在这里露营的人冲澡、上洗手间以及洗菜、洗锅。 只是因为他们这离瀑布的溪涧还近一点,所以他们打水会去溪涧那边打,像是洗锅、洗碗什么的就会选择去木屋那边。 “那边路不好走,你鞋子又还没干,把锅给我。还有什么要洗的,一起交给我,我去洗掉。” 也不等项天反应,就把锅从他手里给拿过去了。 项天拗不过他,只好把食材也一并交给他。孙绮是会烧饭的,因此项天也不用特别叮嘱他什么,去拿了食材给他。 项天注视着孙绮离去的方向,直到孙绮进了木屋,他才收回视线。他蹲下身,手拨了拨三脚架下的木柴,双手托着腮,微微走了走神。 … 简逸在搭挡风板,免得火总是被山风给吹灭。 见他哥跟绒绒两人回来了,他把挡风板立好,确定火不会被吹灭后,这才往荣峥跟荣绒那边跑过去。 荣绒把柿子给放原木置物架上,简逸跑过来,拿起置物架上的柿子瞧了瞧,金黄可爱,应该都熟透了。他好奇地问道:“哥,绒绒,这柿子是哪儿来的呀?这山上还有柿子么?” “就在营地附近,顺着露营的那条山路往下走,就有一片柿子林。” 凌子越被他哥使唤去溪边打水去了,听见荣绒说附近有柿子林,把手里的水桶往地上一放,就想拽着简逸一起去。 简逸哭笑不得,“你别听风就是雨成不成?就算是要去,也要饭吃完再去么。现在我们得齐心协力,赶紧把午饭解决了先么。” 凌子越平时自我惯了,在他哥还有荣峥、孙绮跟项天几个人都在的情况下,倒是没撒野,只退一步道:“饭后你必须陪我去。” 荣绒冷睨了他一眼,“什么叫必须?你当简逸是你跟班?你要是喜欢人陪你去,你问一句,他今天累不累,饭后能不能陪你一起去,讲话有礼貌一点,是会死?” 凌子越一梗,他理智上也知道荣绒说的是对的,就是喜欢逞强跟嘴硬,“我是看简小逸很喜欢去的样子!我是陪他去,毛绒绒,你给爷搞清楚,OK?” 凌子超从后面拍了下他的脑袋,“你当谁大爷?毛都没长齐,张口闭口爷啊爷的。等哪天你自己真当爷爷了,让你孙子喊个够。” 凌子越差点自闭。简逸能生,还是他能生?他不得先当爸,才能当爷? 他一脸的不高兴,“为什么要有孙子?我连儿子都不想要,小孩子是这个世界上最麻烦的生物。” 说话的时候凌子越拿眼睛去瞄简逸。简小逸应该听出来了吧?只要他愿意跟他在一起,他可以不要孩子的! 对此,凌子超深表同意地点了点头,“这倒是。要是你儿子跟你一样,那是有够人头疼的。” 凌子越好面子,最烦凌子超当着简逸的面埋汰他,他气得对他哥连名带姓地大声嚷嚷道:“凌子超!” 凌子超脾气也不小,直接朝他脑门招呼了一下,“小混蛋,喊哥!” 荣峥走过来,他的手里拿着两个锅,对凌子超跟凌子越两人道:“帮个忙,把锅洗一下?” 凌子超跟凌子越兄弟两人都是不会做饭的主,吃人家的嘴软么,兄弟两人就一人拿了一个锅,去木屋洗去了。 他们人多,分工合作也快,一会儿的功夫,炊具跟食材就都准备好了。 荣绒、简逸两个人负责炒菜,荣峥给他们两个人打下手。项天负责烧烤,孙绮是他们当中最怕麻烦的人,这一回,搬了张凳子,老老实实地坐在项天边上,给项天把鱼饼、香肠、烤肉这些食材用木签给串上。 凌子超不会料理,孙绮就让他看火。只要看着,让三脚吊锅里的那一锅项天放进去熬的骨头汤 凌子超本来以为这活是最技术含量,也最没技术难度,结果好巧不巧,等到他看火的时候山林变了风向,风朝他们营地这边吹。半个小时内,那火被山风吹得灭了无数次。后面凌子超再一次在用点烟枪点火的时候,陷入了沉思。他不由地怀疑这一次的露营之行,他折腾得根本不是凌子越那个小疯子,而是他自己! 凌子越也什么都不会,因此被他哥派去把他们所有人的防潮垫还有气垫给扑上。凌子越这回倒是一个不字也没说,大概也知道他这回要是敢说一个“不”字,露营的这一天一夜,他大概率是什么热乎的东西都吃不上了,就认命地去把每个人晚上要睡的充气垫都给把气充上。 在野外弄吃的,不像家里那么方便,一般不会弄太复杂的食物,而是以果腹跟充饥为主。荣绒给炒了一锅鸡蛋番茄炒面还有炒饭。简逸则是炒了几样小菜,总体还挺丰盛。 凌子越在给大家铺气垫,在帐篷里头就闻见饭菜香了。他跑出帐篷外,见到竟然还有炒饭这种骚操作,直接就被惊着了。 “你这饭,是在这儿煮的?” 凌子越再没常识,也知道在野外想要把米煮熟不太容易。通常不会选择带米,而是会选择一些速食食品。 荣绒把炒饭装碟,“想什么呢?家里煮好带过来的。“ 凌子越是彻底服气了,他竖起大拇指,“宁可真居家。” 荣绒一点也没谦虚,“看跟谁比了。要是跟你比,那我可能强那么不止一点半点。” 凌子越咬牙,“……毛绒绒,你是不是想打架?” 荣绒把蛋炒饭放在露营桌上,“来?” 凌子越闻着蛋炒饭的香味,哼了哼,大丈夫能屈能伸。 … 荣绒跟简逸这边把菜都端到桌上后,项天跟孙绮两人的烧烤也差不多好了。 凌子超也将终于熬好了的热腾腾的骨头汤端上桌。在野外弄这么一桌实在不太容易,他们从中午十一点多,忙到快一点,弄出这么一桌的饭菜。 不过这也是露营乐趣的所在,体验不同于以往的慢生活,累并快乐着。 他们这边食物跟骨头汤的香气,随着风飘到了好几个露营区。有不少露营的人假装路过一下,羡慕得不行。毕竟像他们出来露营,大都是奉行极简主义。像是人家这样,把半个家都给搬过来的,比不了,比不了。 左安他们最惨,他们的露营区离项天他们的最近。原本他们还觉得吃着大几十块的自热饭,已经是豪华版露营了,哪里想到,人家这是把家里的厨房都给搬过来了。 大熊嘬着自己的螺蛳粉,恨声道:“妈的,那帮富二代实在太会享受了。 左安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他们是富二代?也许跟我们一样,都是打工人呢?” 老高吃着自己的自热饭,“你看他们的穿戴就知道了么。那几个人浑身上下,再到露营设备,有便宜货么?除了你看上的那个小可爱,身上的衣服我还能看得出是个牌子货。其他人的我连牌子都认不出。但是衣料一看就知道价格不便宜。再看他们几个人带的露营装备,没有个十来万,下不来。你看他们那几个那么年轻,能是自己奋斗的主?富二代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左安不大同意大熊跟老高两个人的看法,“人家也没怎么享受吧?不也是烧火做饭么?你们两个嫌麻烦,只带了咖啡壶跟挂耳咖啡。要不然我们这次也能戴上锅,自己动手做。而且,没有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我觉得项天应该不是。” 老高转过头,看着左安,“你喜欢的那个小可爱,他叫项天?” 左安受不住好友的口无遮拦,桌子底下,踢了老高一眼,“别胡说啊,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对方是一个关注了我很久的粉丝。还有,什么喜欢什么小可爱?不要随便给人取外号。” 大雄立即拉长了调子,“哟哟哟~~~这就维护上了啊?对方是你的老粉?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左左,我看你这一波有戏!我支持你!” 老高也一改刚才嘴|贱的嘴脸,“左左,苟富贵,勿相忘!” 左安被他俩生生气笑了,“滚蛋啊。” “不过,我看他跟他其中一个朋友挺近乎的。就是他鞋子湿了还是怎么的,然后光着脚,被他朋友给背回来了。那是他朋友吧?还是男朋友啊?我瞧着那两人有些黏糊。可那帮人都挺黏黏糊糊的。直男们就是这么会玩儿,我一时也分辨不清楚,你那个小可爱是不是弯的。” 左安放下手中的自热饭,“不是男朋友。” 老高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左安:“在瀑布那边拍视频的,我问过那个叫简逸还有凌子越的两个小孩儿了。项天跟那个叫孙绮的是很多年的朋友。两个人就是兄弟。” 大雄乐了,“好家伙,敢情你连敌情都刺探清楚了啊?我跟老高说你看上人家了吧?你还不承认!” 左安:“……真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就是觉得,对方眼神很干净,身上的气质也很干净。”项天给他感觉,很像是他有一年冬天在户外见到的一只雪兔。不一样的是,那只雪兔见了他,就躲到洞里去了。 可是项天却是,明明好像很害怕跟陌生人接触,但是没有退缩。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照顾对方。 老高,“左左,你确定你不是沦陷了吗?” 左安没说话,他站起身。 大熊:“哎,你要去哪里啊?” 左安:“去串个门子。” … 饭后,大家都坐在天幕下的椅子上休息。 荣绒还给每个人拿了柿子,当是饭后的甜点。 项天还没到处去逛过呢,趁着吃完饭,到处走走,消消食。他也没走远,穿着拖鞋,在山里这样的地方,走不远。 “喜欢露营?” 听见声音,项天转过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31 23:55:15~2021-11-01 23:5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荻莱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茶茶さん 4个;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壹拾 78瓶;呱呱 60瓶;咖啡不加糖 30瓶;茶茶さん 12瓶;慕颖novel 11瓶;妮好、訢、小石头不圆 10瓶;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5、抱住他的腰身 项天转过头, 见到左安朝他这边走来。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紧张,下意识地看向孙绮、荣峥还有凌子超他们所在的方向。能单独跟陌生人无障碍的交流,只是这种只有两个人的情况下,还是会令他不大自在。 项天没看见孙绮, 倒是荣峥第一时间注意到了他的情况, 朝他这边望过来, 眼带询问。意思是, 需不需要他过去。 项天犹豫了下,朝荣峥微了摇了摇头, 意思是他自己能行。他这次出来露营,就是为了能结交新朋友的。 他想……试试。 左安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项天的紧张, 也没有察觉到他跟荣峥两人方才几不可察的互动。他的眼神眺望不远处飞泻的瀑布, 微笑着道:“这里的风景很美。” 他们现在站的这个地点, 距离瀑布并不算近,胜在视野极佳。抬头就能看见飞流而下的瀑布,往下就是碧绿的水潭跟清澈的溪涧。 项天的注意力被眼前的风景所吸引, 他的身体也不再那么紧绷着。他的唇边噙了一抹温和的笑意,“是很美。” “你是……第一次来三叠山吗?” 因为左安跟他说话的缘故,项天不得不转过头注视着对方。因为注意力从瀑布上收回,又变得有些紧张, 不过他还是竭力克服了,“嗯。是第一次来。” 左安发现,这位项先生是真的很可爱。明明这么紧张, 却还努力地配合他的问答。如果说,一开始是项天的相貌跟气质吸引了他,现在左安意识到,到目前为止, 他是真的没有发现他有不喜欢项天的地方。 他好像……真的有点心动了。 左安这么想着,看向项天的眼神更加温柔,他笑着道:“我是第三次来三叠山。第一次是跟我父母一起来的。那时候我还很小,也就才上幼儿园的时候。我爸妈抱着我,就站在跟我们现在差不多站着的这个地方拍照。那个时候,那棵香樟树也我现在这么高。现在,都已经长得两三层楼那么高了。” 项天不由自主地落在左安所说的那棵香樟树上,微微走了走神。 左安是一个视频博主,他最擅长,就是在没有面对观众的情况下也能够对着镜头侃侃而谈。现在,他的面前没有镜头,但是他有一个很好的听众。哪怕项天什么都没有说,他自己也不会让场面冷场。 他跟项天一样,去看前面的那棵香樟树,“是不是觉得很奇妙?我父母曾经带我来过的足迹,现在我自己又重新到访了一遍。” 项天眼露茫然,这种感觉很奇妙吗?他从来没有跟父母一起出游过,他太不清楚探访父母的足迹是什么样一种感受。项天最初接受心理咨询时,心里医生有建议他,在跟他人正常互动跟交流时,如果没有办法很好地理解他人的情绪,或者是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那就试着做出一些诸如,“喔”,“这样”,“嗯”,或者是最简单的微笑这种简单的回应。那样对方就知道他的话是被倾听的,不会因此感觉到不被尊重,而且,很多时候微笑往往是社交的秘密武器。 所以,这种情况下,他是不是应该回以微笑?还是作出简单的回应比较好? “卧槽,我说这道题很难解,是一件很好笑的事情吗?你踏马是在嘲笑我吗?” “你……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平时又要对我笑得这么温柔?!项天,我讨厌你!” “项天,你刚才有在听老师跟你说的话吗?老师让你周末开家长会,请你的父亲或者是母亲来学校一趟。你给老师一个答复,不要这样,或者是‘喔’可以吗?还是说,你的父母有事情来不了?如果来不了,你可以跟老师说明一下。” “年级第一就是了不起咯,跟人说话也爱答不理的咯。” “你这算什么,我有一次在校门口见到他,喊了他一声,他整个人只差跳起来了。我的妈,那一刻我都怀疑我自己是不是鬼,把对方吓成这副鬼样子。” “哈哈哈哈哈!” 项天的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他的额头开始冒汗。他可能真的还没有办法跨出这一大步,他还是……有点害怕。 左安从一开始就察觉出项天的紧张,但是他敏锐地发觉,对方现在的紧张比起方才的紧张,似乎不大一样。 左安不由地向前一步,十分担心地问道,“项天,你还好吗?” 左安前进的这一步,已经超过项天的心里安全线。 他惊惧了一下,他整个人瞬间僵硬成一只绷直的弓箭。风吹动山林,带来一阵凉意。他的肩膀搭上一只手。他被那只手圈住肩膀,往后带了一步,后背撞入一具熟悉的胸膛。 “抱歉,我刚刚真的没有任何要冒犯的意思。我……” 项天不必回头,也知道知道身后的人是谁。只有阿绮会动不动搭他的肩膀。他绷直的肩膀放松了下来,他朝左安摇了摇头,方才那种紧张到令他出汗的窘迫感,就像是刚才吹过他颊边的一缕清风,瞬间消失无踪。 项天摇摇头,“你没有冒犯我的地方。”是他自己可能这一步踏得还是着急了一点。 左安本来还想说些什么,鉴于他跟项天现在甚至连朋友都还不是,加之孙绮在场,只好笑着道:“那就好。” 孙绮眼带警告地扫了左安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他搂着项天往回走,“我去房车上把你的鞋子给吹干了,等一下要不要一起去山上摘柿子?” 项天知道孙绮怕麻烦,对睡帐篷没兴趣,就是没想到,在荣峥跟凌子超他们都是带帐篷的情况下,孙绮竟然一个人开着房车过来的。 他转过头,微带着惊讶地问道,“你晚上在房车里睡?” 孙绮:“嗯哼。不然呢?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大秋天的,晚上睡山里头?别看现在太阳晒过来这么热,山里昼夜温差大,晚上有你们冷的。晚上不要偷爬我的床啊。” 项天失笑,“放心,我不会的。” 左安注视着孙绮跟项天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微微陷入了沉思。 … 孙绮搂着项天,上了他自己的房车。 他让项天坐在座位上,他自己去把项天的鞋子给拿过来了,“袜子我给你扔洗衣机了,重新拿了一双我没穿过的新袜子给你。你把鞋子穿上,看看是不是干透了。” 项天刚才的确是听孙绮把他的鞋子给吹干了,不过他当时的注意力都在阿绮开了房车来露营这件事上。他从好友手里接过崭新的袜子跟他自己的鞋子,伸手摸了摸。无论是里面还是外面,都干透了。他甚至他还能摸到一股热烘烘的暖意,像是在大太阳底下暴晒过,又像是被烘干机给烘干过。 可他的鞋子没有洗过,不可能还是被烘干的,他左脚的那只鞋基本全湿了,他饭后还看过,还有大半没有晒干,他以为等到全干,至少要傍晚,甚至要过一晚才可以…… 项天忽然想到孙绮刚才用的“吹”字,他错愕地问道,“你还是用吹风机把我的鞋子给吹干的?” “别提。你右脚的鞋子还好,只是湿了一点,之前在太阳下晒过就干得差不多了。左脚的这只鞋几乎湿透了,就你那样在太阳底下晒,得晒到什么时候?我就拿到房车里吹了一下。喔,不对,是不止一下。吹了还挺长时间。” 项天微怔。 所以,他先前营区方向看时没有看见阿绮,那个时候,阿绮就已经在房车上,在给他把鞋吹干吗? 项天手里攥着自己的鞋,一时间,说不出话。许久,“谢谢你,阿绮。” 孙绮在项天的脑门上弹了一下,“跟我还客气什么?快,把鞋子穿上,再套上鞋子,看看,里面是不是也都干透了。” “嗯。” 项天抬脚,把袜子给穿上,之后就是鞋子。 他先前被植被割过的地方在脚踝骨以上,刚好不会磨到脚,并不影响穿鞋袜。 因为刚被吹风机吹过的缘故,他的脚才刚穿上的那几秒,就被一股热意包裹着。 孙绮:“来,站起来,走两步?” 项天好脾气地站起来,走了几步。 孙绮确认地问道:“全干了吧?” 项天笑着点了点头,“嗯。全干了。” “不愧是我。走,摘柿子去……” 孙绮推开推门,搭着项天的肩下了车。 … 因为要去摘柿子,他们没有篮子,项天就带了一个空的露营水桶过去,不会像大荣跟绒绒他们那样,因为事先也没准备去摘柿子,最后只能把柿子用衣服装着给带回来。 荣峥跟荣绒两人因为已经去过了,就没有再去,两人留在帐篷里休息。 凌子越跟简逸两人兴致很高,见项天带了个水桶,这两人也一人拿了一个水桶。 凌子超视线往下,扫了眼两人手里的水桶,“……你们两个是准备把山上的柿子给摘光吗?” 项天温和地笑着道:“摘不光的。一棵柿子树上能结好多柿子。就算他们两个人把所有人的水桶还有锅也一起带过去装,也是装不完的。” 凌子越“啧”了一声,鄙夷地睨了他哥一眼,“没文化,真可怕。” “臭小子!你欠收拾是不是?”听不出他是在开玩笑嘛? 凌子超日常被这臭小子给气得血压飙高,他抬手往凌子越的脑袋上招呼过去。凌子越往后一跳,躲开了他哥的这一巴掌,拽着简逸拔足就跑。 被迫跟着拔足狂奔的简逸:“???” 凌子超心梗,“迟早有天要被这小子给气得英年早逝!” 孙绮慢悠悠接了一句,“倒也不用这么咒自己。 凌子超刚刚被凌子越气得不轻,大脑还处于充血的状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之后,立马给气笑了,“草。” 项天问凌子超道:“有一次聚会的时候你有提到过,说是连续加几个夜班后,出现心悸,胸闷,还有心跳过快的情况。绒绒当时有提了一句,问你要不要去他家参股的那家医院去做个全面的体检。怎么样,抽时间去做了吗?” 凌子超:“……去了。” 项天担心地问道:“检查结果不太好吗?” “不是。体检报告没什么问题。就是测出来血压有点高……” 凌子超当时拿到体检报告也是无语。他还以为自己心脏有什么问题,结果一通检查下来,医生告诉他,他的血压有点高。建议他以后要少熬夜,还有就是少发脾气。 他倒是想少发脾气,凌子越那货太能惹他飙血压了。 “那你以后要少发脾气。我觉得子越这两年来变化挺大的。你没发现吗?以前你对他动手,他就会拿脑袋去撞你,很容易情绪失控。这两年来,不管他语言上再这么惹怒你,都再没有拿脑袋撞你,也很少情绪失控了。你试着改变一下跟他的相处模式?他今年毕竟也大学毕业了,是个大人了。你不能总是拿对待小孩子那样的方式去对待他。以后你也要试着少对他动手,少发脾气,你的血压自然就降下来了。” 都说久病成良医。 项天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主动接受心理治疗,他对他人的情绪感知依然不那么敏感,甚至有点迟钝,观察力却是与日俱增。在建议凌子超如何缓和跟凌子越的关系上,也多少有点心得。 孙绮难得没有取笑凌子超,他一只手搭上项天的肩,“觉得这一波项老师的建议可。” 项天耳朵有点热。阿绮最近是不是太会给他起外号了?什么小天哥,项老师的……什么称呼都往外喊。 因为父母去世得早,凌子超跟凌子越兄弟两人一直都是相依为命。两人朝夕都待在一起,彼此的变化,是很难察觉的。 以前大荣也不是没有找他谈过,在跟子越的相处上,他应该转变一下身份,不要再端着哥哥的架子,应该试着拿子越当同年龄人,平等地去对待他。因为当时凌子越那个小疯子太疯了,天天给他闯祸,不要说是不要再端着哥哥的架子,他都想端当老子的架子了! 听了项天的这一番话,凌子超才猛想起近两年来,那小混蛋的变化的确挺大。不会一言不合,一生气就拿脑袋撞人,也不会动不动就朝人大声嚷嚷,胡乱发脾气。最重要的是,确实像是小天所说的,小混蛋能控制他自己的脾气了。 凌子超正色道:“我以后试试。” 项天很高兴自己的建议好友听见去了,他温和地笑开,“嗯。” … 孙绮、项天跟凌子超他们三个人因为也不赶时间,就慢悠悠地往种着柿子树的那片山林走去。 三个人到的时候,没见到简逸跟凌子越,可能是跑到更深的山林里去摘柿子去了。凌子超也懒得去找凌子越,就跟孙绮、项天两人一起摘柿子,让疯个够,主要是有简逸看着,凌子越不会太出格。 凌子超平时要忙着管理公司,还要又当爸又当哥的管熊孩子,他也很少来山里放松自己。这会儿见到柿子树,就很有兴致。他仔细观察周围的几颗柿子树,看看那一棵比较好爬。 项天跟凌子超一样,他头上戴着出营地前,项天给他戴的那顶遮阳帽,也在抬着头,在想,他究竟要爬哪一棵柿子树。只是他看来看去,每棵柿子树都长得差不多。 项天仰着脖子,他的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那棵柿子树向阳,柿子光照充足,外观看着也比背阴的那几棵柿子树要金黄跟晶亮一点。就去摘那一棵的柿子树,怎么样?” 如果孙绮问项天,要摘哪一棵的柿子树,项天可能要犹豫上很久。孙绮已经选好,项天看了看孙绮选的那一棵柿子树,的确是颜色漂亮,形状也很饱满。 他笑得一脸孩子气,“好。” 孙绮是个爬树高手,三两下,就抓住比较粗壮的树干,借力踩在了树干上。 他往树下望,站起身,抬手指了一个晶亮饱满的柿子,“这个怎么样?这个够大?” 项天眼睛晶亮,“可以。” 项天在树下接过,把柿子给放到水桶接着。接下来的时间,两人也差不多是采取这样的模式。孙绮负责上树去摘,项天就在树下接。 有时候,项天如果见到一个形状他特别喜欢,他认为一定很甜的柿子,也会问孙绮能不能给他摘下来。只要是项天开口,不管那柿子看着甜不甜,难度系数大不大,孙绮就没有不给摘的。 凌子超喊了在树下的项天几回,让他过来把他的柿子给接一下,每次都是他刚要出声喊项天,项天就被孙绮给喊走了。 不得已一个人爬上爬下老费劲地摘柿子的凌子超:“……” 凌子超也不是个傻子,他平时是没荣峥那么细心,可不至于就眼盲瞎盲了。小天是他们当中年龄最小的,他跟大荣还有阿绮都很照顾小天,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样,照顾到这种份上的。 … 孙绮把又一个摘下来的柿子的递给项天,刚好项天也在仰头看着柿子树,没等孙绮喊他,就顺手给接过去了。 孙绮没错过自己刚才望下去的那一眼,项天眼底倒映着那片金黄。 他朝项天招了招手,“要不要上来试着自己摘一个?” 项天小时候放学,经过小区的公园,看见小朋友在公园里灵活地上树,再从树上轻巧地跳下来,他也不是没有渴望过,只是很快就被妈妈给拽走,让他快点回家做卷子。在爸妈不在家的时候,他一个人有偷偷地溜到公园里,尝试着爬树。不知道为什么,没敢那么做。 可能是怕他爬树以后会弄脏衣服,被妈妈发现,也可能是……他觉得自己会从树上掉下来。要是因此受伤,影响上学,妈妈会因此生他的气。 再后来,他一个人过,算是爬树,把衣服弄脏都不会再挨骂,他也始终没有再尝试过。 听见孙绮的话,项天埋在内心深处的那颗渴望尝试跟冒险的小种子,又悄悄地探了探头。他犹豫了下,“我没爬过树。” “除了猴子,谁还天生带爬树技能的?等我一下,我教你。” 孙绮找了个着力点,看准位置,从树上借力跳下。 “来,先把手抱着树,差不多抱着这个位置,在把双脚往上蹬,借力上去。” 因为是第一次尝试爬树,项天试了几次,不得要领。他的额头跟鼻尖,冒出一点细汗。 “不用抱得这么紧,双手手臂放轻松一点,像这样……” 原本站在项天边上的孙绮,来到项天的身后,他的手臂从后面绕过项天的身体,手把手教他正确的姿势。 项天整个人几乎被孙绮搂在怀中,他的身体被孙绮的气息包裹着,耳朵跟脸颊都在发热。 “这样,就按照我刚才示范的做,试试看。” 环抱着他的手臂松开,项天凝神,他按照刚刚孙绮教他的那样,不再一开始双手手臂死死地抱着树,而是试着放松身体。 “对,就是这样,记住,双腿要用力蹬的时候,手臂再发力。” 项天双手抱住树干,猛地提力,双腿往上蹬。眼看就要成功上树,手臂一松,整个人倏地往下滑。 孙绮在他的身后,动作迅速地抱住他的腰身,稳住他的身体,同时托住他的屁股,将他往上送。 项天自己及时地再次抱住树干,双腿再次使力,终于,他的脚踩在了树干上,成功地上了树。 “可以啊!小天哥!” 孙绮食指跟拇指放在嘴边,响亮地吹了个哨。 项天踩在树干上,他低下头,高兴地对着树下的孙绮大喊—— “阿绮,我成功了!” “阿绮,我好高兴呀!” “阿绮,阿绮!我太高兴啦!” “听见了。我们小天哥,就是最叼的!” 孙绮站在树下,唇角勾了一丝散漫的笑,眼底却是盛着满满的骄傲,为项天敢于跨出这一步,也为项天这一刻的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凌子超:??? 我人呢? 我这么大一个人,我就隐身了??? 感谢在2021-11-01 23:57:33~2021-11-02 23:5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errybowang 20瓶;壹拾 19瓶;木子星、残妆素年 10瓶;茶茶さん 8瓶;肖亡、公子曦瑜 6瓶;蒅o丶、多边形黑土豆喷射战士 5瓶;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2835702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6、这真的不是双双约会么 项天站在树上, 再一次犯了难。 不是被困在树上,苦于要怎么下来。他仰着脸,盯着树上每一颗都金黄饱满的柿子,选择困难的他不知道应该摘哪一个。是距离自己比较近的这一个比较好, 还是长在树梢末端, 看起来色泽诱人的那一个? “选你第一眼看上去就喜欢的那一个。” 孙绮站在的选择困难症犯了。这一次, 孙绮没有直接帮着做出决定,而是引导他自己做出决定。 小天第一次学会爬树, 孙绮希望项天第一次爬树摘的第一个果实, 是由他自己拿定士意。 他第一眼看上去就最喜欢的那一个吗? 项天是觉得哪个都好, 哪个都可以,所以迟迟没有办法做出决定。可要他第一眼就喜欢上的,那一定是他上树时, 第一眼就见到的挂在树枝末梢上,像是一个金色小灯笼的这一个。 项天是一个做出决定,就会去执行的人。他攀折树枝,脚步往树梢的方向微挪了下, 没有任何犹豫,摘下在他右手臂悬挂在树枝末梢的那一个。 “阿绮!” 项天摘下的那个新鲜柿子树,第一时间, 低头去看在树梢上的阿绮。他就像是一个勇敢地迈出他人生第一步的孩子,眼睛晶亮地等着身后那个一直支持他的人的夸奖。 孙绮也的确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他吹了一记口哨,“干得漂亮, 小天!” 项天眼神兴奋,他弯腰,把手里的柿子递给树下的孙绮。 “我现在要怎么下来?” “别啊。这么早下来做什么?来都来了,树都爬了。这一波不摘个过瘾再回去,说不过去啊小天哥。” 项天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被管束的日子。那段时间,不被允许做的事情,总是比被允许得多。偶尔得了一次允许,也不敢太过贪心,生怕会因为自己的贪心,导致再没有下一次。像是小时候他做完作业,被允许在院子里玩一下球。妈妈设置好闹钟,闹钟响起,他就必须要立即停止回屋写作业。几次下来,不需要等闹钟响,他就知道,什么时候要进屋,他会自己提前上楼写作业。 不要放纵欲望,那样就不会因为欲望的扩张而感到痛苦,也不会因为陷入想而不得的痛苦的境地。 浅尝辄止。 很多人一生可能都学不会,也不需要学的这四个字,却是贯穿项天成长的始终。 哪怕现在身边早就没了管束他的人,就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刻板反应,项天在摘到第一个柿子以后,不是想着要摘更多的柿子。而是他已经尝试了一次,他已经心满意足。 孙绮很早之前就发现项天是一个十分容易满足的人,他一直以来都以为项天的性格就是这样的,后来发现,远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只是拥有得太少,所以一旦拥有就格外满足。 孙绮抬头,跟树上的项天喊话,“再多摘几个。看看这树上还有哪个柿子你特别喜欢。要是没有特别喜欢的柿子,我们就换一棵!” 树上的视野,比平地里的视野要更开阔,他站在树上,能将一整片柿子林都尽收眼底。项天被眼前的景致迷住,他不再着急着下来。他听从孙绮刚才给他的建议,选了几个他一眼看过去就喜欢的柿子。 站在树上不必站在平地里,时间长了,项天就有点体力不支,他摘柿子的频率变慢。 孙绮猜到项天这会儿应该是累了,就建议道:“差不多也满了,现在下来?”他觉得自己这一波特别想是第一次带孩子出游的老父亲。 项天点点头。 “想下来的话,直接跳下来就可以了。” 项天低头,看了看距离地面的高度, 有点高。 项天倒是不怕。他的骨子里其实是一个渴望尝试跟冒险的人。项天不是一个缺乏勇气的人。 项天对站在树下的孙绮道:“阿绮你让开点。”他怕他跳下来的时候着陆点不稳,会把阿绮给撞到。 “好。” 孙绮笑着应了一声,往后退了几步,给挪了挪位置,给足项天空间。 项天还从来没有从这么高的树上跳下来过,确切来说,他就没跳过树。他也不怵。 做好准备,没任何犹豫,项天就跳下来了。 他经验不足,双腿着陆的时候,身体没站稳,整个人往前倒。 孙绮一只手拎着水桶,另一只手不慌不满地把人给搂住了。 “小天哥,过瘾么?” 项天抬起头,对上一双盛满笑意的眼睛。 柿子林里没有蝉鸣,是他的心跳声,在聒噪个不停。 在一旁旁观了全过程的凌子超:“……” 这两个人要是没问题,踏马这脑子他就可以捐了! … 凌子超随便找了个借口,就一个人先回去了。 回去的一路,凌子超是越想越觉得这两人问题很大。他试着回想项天跟孙绮两人这阵子在一起时的蛛丝马迹。小天倒是没什么变化,就是阿绮……好像变化有点大? 最大的变化就是本来阿绮是一个特别怕麻烦的一个人,今天无论是跟着来露营也好,还是又还是士动提出给小天拿拖鞋也好,跟着来摘柿子也好,处处都透着一股子献“殷勤”的劲,太不对劲了。 在荣峥跟荣绒两人当了十九年的兄弟,最后都能变成“我的哥哥后来成了我男朋友”这种关系,凌子超已经不觉得多年兄弟成恋人是件天方夜谭了。 凌子超唯一吃不准的孙绮这一波究竟是什么操作。 以阿绮的性格,他要是真的对小天动了心思,阿绮不会瞻前顾后,更不会披着“好兄弟”的外衣,故意跟小天暧昧,他会直接展开行动。 不知道怎么的,凌子超忽然想起中午阿绮士动给小天去拿东西,大荣当时所说的话。大荣当时问阿绮,他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阿绮当时还回怼了大荣,大荣就说他只是随便感慨楼下,毕竟阿绮平时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就不坐着的士。 操! 大荣那个家伙该不会早就瞧出猫腻来了吧? 凌子超回到露营区,他把装着柿子的水桶往天幕阴凉的地方一放,往荣峥的帐篷走去。 “大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帐篷是敞开着的,帐篷里,荣峥坐在荣绒的后面,荣绒的衣服是撩起来的,露出大半的背。 凌子超:“……我是不是,最好转个身? 话是这么问,但是身体跟脑袋都没动。 如果荣绒是女孩子,凌子超肯定是要避嫌的,大家都是男的,大荣既然没有把帐篷给拉上,说明就没什么需要避着人的。他刚才的那句话,自然是促狭的成分居多。 荣峥把荣绒上撩的衣服给放下,他刚才是在检查荣绒后背的晒伤。荣绒后背的晒伤在喷了药之后好多了。 荣绒跟着他哥一起转过头。 荣峥看向站在帐篷外的凌子超:“我是不是早知道什么?” 荣绒也不是外人,凌子超直接就在他们帐篷边上坐下了,他开门见山地问荣峥:“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阿绮跟小天他们他们两个人不对劲?” 荣绒眼底闪过一丝困惑。绮哥跟项天哥,不对劲? 荣绒试着去回想,书里有没有提到孙绮跟项天的感情线,但是就连跟他哥相关的篇幅也不是很多,更不要说是身为他哥的朋友的绮哥跟项天哥了。 不过,既然简逸的感情线都变了,或许琦哥跟项天哥之间,真的有可能? 荣峥:“嗯。” 凌子超:“……” 大荣这家伙,这观察力跟心思是真的绝了。 “你是什么时候看出他们两个人有问题的?” 荣峥:“荣绒的‘初吻’上市,办新品发布会,他们两个人带着子越一起到休息室给荣绒道贺的那一次。” “你那个时候就瞧出他们有问题了?但是你竟然跟我半个字都没提过?” 后面那一句才是重点!很是有点你这么早就吃到瓜,竟然也没邀请我一起吃的意思。 荣峥:“当时只是注意到,并不确定。” “那你现在确定了?你怎么就确定他们两个人之间真的有问题的?阿绮跟小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瞧着阿绮不像是对小天动了心思的样子,但是又对小天比以往照顾很多。” 凌子超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可见这件事对他造成的冲击有多大。 荣峥淡声道:“还需要怎么确定?阿绮的转变还不够你确认?至于他跟小天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凌子超被被荣峥一波反问给气噎着了。好半晌,他缓过劲,狐疑地盯着荣峥:“你真不知道?阿绮跟你走得最近了,他半个字也没跟你吐露过?” 荣峥语气平静地道:“阿绮那张嘴,他觉得无关紧要地才会到处说。他不想说的,你再怎么旁敲侧击也没用。这事你就当不知情。他们两个人要是都属意彼此,最后自然会走在一起。” 凌子超没好气地道:“我有那么我没那么蠢。” 荣峥睨了好友一眼,“不是你怕你蠢,是怕你太八卦,直接就找上小天去问。” 阿绮的那张嘴,只要是他不想说的,就算是拿锯子去锯也没有用。小天不一样,他对他们三个人没有任何设防,只要子超稍微旁敲侧击一下,就能从小天嘴里问到任何他想要知道的。 凌子超:“……” “大荣你不要管理你家公司了,你去摆摊当个半仙吧。” 这洞察人心的本事真的是绝了。 … 凌子超回来后没多久,简逸跟凌子越两人也回来了。这两人都会爬树,回来时,两人的水桶都是满的。 又过了两个小时,项天跟孙绮两人才回来。孙绮的手里,也拎着满满一桶的柿子。 这么多柿子,他们几个人根本吃不完,除了留一部分,其余的简逸拿着分给营区的其他露营爱好者,就连左安他们跟他的朋友们,也分到了好些。 简逸是喊凌子越跟他一块去分的柿子。凌子越拎着水桶,他去拿给人家。去之前,他就跟凌子越约法三章,他给人家去送柿子的时候,他不许开口说话,就配合他分柿子就好。凌子越只要不开口说话,就是一个撕漫男。于是大家看见的就是眉清目秀的青年跟一个长相俊美的青年一起在给每个帐篷的人发柿子。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比较容易招人喜欢的。大家也都投桃报李,也拿了他们带过来的一些蔬菜瓜果,还有零食之类的食物放到简逸的水桶。于是,两人出发时,拎着满满两大桶的回来时,又装了满满两大水桶回来。凌子越自然是不情愿去的,不过简逸喊了他。凌子越认为,简逸就是为了找个借口跟他多接触,那这种机会,他勉强多少也要给一下的。 孙绮跟项天摘了柿子,身上都出了汗,就坐在天幕的阴凉处吹风。荣绒跟荣峥两人也从帐篷里出来了,荣峥手里拿着书在看,荣绒则是拿着笔,在记手账,在记录空气里他捕捉到的种种秋天的气息。他写得专注,就算是简逸跟凌子越他们两个人回来了,他也没有抬头,专注在自己的世界里。 凌子超都快要被空气里那种臭情侣的酸臭味给熏坏了。见到跟简逸一块回来的凌子越,凌子超都忽然觉得可爱起来。 孙绮拉着项天一块过去看,调侃两人道:“你们两个人这是去化缘去了吧?” “只能说小逸的社交能力是真的强,比大荣厉害不止一点半点。” 凌子超还在记恨荣峥有瓜都不跟他一起分享的仇呢,夸简逸的同时,不忘拉踩一下荣峥。 简逸听见了,笑着道:“我小时候毕竟是在花店长大的么。我那个时候都还没我家收银台那么高呢,就已经踩在凳子上,帮着我爸妈找钱给顾客。如果订花的人刚好就在家附近,我小时候也会跑腿去一趟,还能得不少小费呢。再长大一点,要是有客人问我,包什么样的花束比较好,我自己也能答得上来。” 简逸模样好看,他嘴又甜,很多老客人都很喜欢他。简逸自己也很喜欢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项天听得津津有味,除了孙绮说的那些花草树木的故事,他也喜欢听这些。他能够从简逸的描述里,听见色彩。那些在他的成长经历里不曾有过的缤纷、热闹的色彩。 孙绮刚要坐回座位,就瞧见项天在专注地看着简逸,心里莫名不爽。 “我前几年在市区搞了几家鲜花工作室连锁,环境还不错。要是有兴趣,我回头带你去参观几家?” 孙绮他们几个人聚会的时候,除非彼此工作上的业务有重叠,否则四个人是从不提自己工作上的事的。因此,听说孙绮手里头有几家鲜花工作室,还请他去参观,项天微微睁大了眼睛,眼神很亮。 片刻后,项天神情有些为难,“我回去后,要赶一个设计稿。可能要过阵子才能有时间。” 孙绮爽快地道:“没事,你到时候忙完,就给我打电话,我要是刚好也有空,我就去找你。” 项天:“好。” 凌子超:“……” 这踏马真的不是要双双一起去约会吗? … 山上早晚温差大。白天的太阳,能把像是荣绒这种皮肤比较敏感的人给晒伤,太阳一爬到山峦的那头去,温度就一下降了下来。 穿一件是肯定不够的了,大家纷纷披上外套。项天穿的是防风服,荣峥给荣绒拿了一件中薄的羽绒外套穿上,他自己穿的是同款羽绒服。 凌子超余光都不带往那两人身上扫的,就不吃这一波狗粮!他回帐篷,给凌子越丢了一件厚棉服。简逸身上本来已经穿着一件薄外套,觉得还是冷,就又去帐篷里换了一件羽绒外套出来,这才感觉暖和一点。 于是等到孙绮一个人回房车穿了一件薄夹克回营区,看看见荣峥、荣绒他们一个个把羽绒服跟棉服都给穿上,顿时觉得……不那么美妙。 凌子超一见到只穿着夹克就回来的孙绮,立马就笑了,“孙总,宁这是认真的吗?晚上,你准备就靠这件外套过夜了?” 项天人就实在多了,他看着孙绮身上的薄夹克,认真地道:“阿绮,你这样穿太少了。晚上还会降温的。你带了厚外套了么?” 孙绮:“……” 没有。 凌子超一点也没给面子地笑出声,“哈哈哈哈!我看他是没有。大荣、绒绒,你们谁都不要借他外套哈。就让他冻着。要冻到他扛不住,喊我们爷爷,才许借外套,知道么?” 项天低骂,“操。能有点人性么?” 他也没管其他人要,士要是除了简逸不容易被策反,其他几个王八蛋还真有可能就能干出这种趁火打劫的事!孙绮直接开口问的项天,“小天你有多带一件外套么?” “带了的。我去给你拿。” 凌子超把项天给拉住,“先别给他拿。让他喊你爷爷,不爽么?” 项天:“……” “滚,你这脏东西,不要带坏我们家小天。走,小天,我跟你一起去你帐篷里拿。我们不跟这种脏东西一起玩!” 孙绮勾着项天的脖子往项天的帐篷走去。 凌子超:“……” 拳头很硬,想把这家伙按在地上摩擦! … 穿上外套,大家身上总算是暖和了,手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冷冰冰的。 在天黑之前,大家还是烧火做饭。 简逸跟凌子越两人“化缘”回来的食物,好些都是像是菠菜啊、土豆啊、番茄啊这类的食材,也有好些是水果。如果是在家里,这些寻常瓜果自然是没什么可稀罕的,不过现在毕竟是野外,这些食材还是很有用的。 晚上的时候,荣绒就做了一锅浓稠的蔬菜汤,多余的食材,就做了小炒。留了一小部分,打算明天早上煮个面。其他人都觉得这安排很好,也就没有意见。 中午做饭时,因为荣绒跟简逸两个人都没什么在野外烧饭的经验,速度有点慢,到了晚上他们几个人就都熟练了很多。 天色堪堪擦黑,他们就点着露营灯,围坐在露营桌前吃上晚饭,喝上热腾腾的蔬菜汤。 天色彻底黑下来,他们刚刚好吃完晚餐,在露营灯的照明下,做饭时出力最小的凌子超跟凌子越两个人被派过去洗碗。 在凌子超跟凌子越两人洗完碗回来,项天从一个手拎箱里,取了一瓶红酒出来,是他从家里的酒柜带过来的。 洗碗的水肯定是冰的,露营地这边的公共洗碗区就不存在热水这一说。凌子超手正僵着呢,把手放在外套里暖和,回到营区,就见到拿着开瓶器,在开酒,立马去拿了一个空的露营碗过来,等着喝酒。 他还没走到,就看见孙绮把项天手里的红酒给拿过去了。 凌子超心中警铃作响。 孙绮手里举着红酒:眼神挑衅,“来,喊一声爷爷听听?” “我喊你大爷!” 孙绮大步地走过去,又因为顾忌着孙绮手里的红酒,没法动手,可把堂堂四方海运的凌总给憋屈的。 孙绮:“喊爷爷。” 姿态不要太嚣张。 凌子超本来气得不行,余光瞥见一旁的项天,顿时有了士意。他也不跟孙绮硬杠,他去抱住小天的手臂,“小天,阿绮欺负我!” 凌子超这一波操作,凌子越都懵逼。这……这人是他哥? 这踏马就是传说中不管再成熟的男人,内心深处都住着一个小公举么? 荣绒跟简逸两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只觉得这帮大人都挺有意思。荣峥是眉眼都没皱一下,清楚他这两个好友就没有底线这东西。 孙绮鄙夷地看着他:“凌子超,你脸呢?” 凌子超才不管他,他转过脸对项天道:“小天,想喝酒。小天,你让阿绮把酒还给你。” 项天心软,也好说话,当即转头看向孙绮,“阿绮,把酒给我吧。大家一起分着喝,成么?” 孙绮:“……” “那我来倒。” “嗯。” 凌子超能不知道孙绮打得什么士意?肯定到时他要喝酒,又会刁难他。他才不给阿绮刁难他的机会。 他抱住项天的腰身,把头靠项天肩膀上,“小天,我也想倒酒。” 孙绮:“我看你是想被泼酒!” 作者有话要说:  ??? 忽然发现这两天的营养液好少。 我的营养液呢? 我这么一大波营养液呢? 我是失宠了么?嗷呜一声坐地大哭。 感谢在2021-11-02 23:56:53~2021-11-03 23:5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宇智波悦、Yoke.、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7、先穿我的呗 孙绮跟凌子超两人都要当倒酒的那一个。 项天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他跟孙绮商量,“要不你跟子超两个人一人一次?” “噗嗤!” 凌子越是一点也没想着给他亲哥面子,他大笑出声,“哈哈哈哈!神特么一人一次。哈哈哈!就像是幼儿园老师面对两个抢玩具的熊孩子, 被两个熊孩子烦得没办法了。然后跟两个熊孩子说, 你们俩别闹啊, 一人一次, 轮流着来,哈哈哈哈!” 荣绒跟小逸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这两人都没凌子越那么缺心眼, 直接就给说出口了。 凌子超本来还觉得这主意挺好, 听见凌子越的嘲笑, 顿时咬了咬牙关,手指头虚虚地朝这个混账东西点了点,“你给我闭嘴!” 凌子越这么一嘲笑, 孙绮当然是不能同意了。这不是承认他也算是熊孩子之一了么。 最后,还是荣峥给出面调停,让孙绮把红酒给项天,还是由项天拿着, 或者交给他,他来倒也可以。 孙绮选择把红酒给荣峥,他对项天道:“这酒都是你带的, 没理由还让你给我们倒酒,就让大荣倒,让他服侍我们。” 项天温和地道:“大家都是朋友,都是一样的。”朋友是不需要计较这么多的。 孙绮十分赞同并且微笑地点了点头, “嗯。都是一样的,所以让大荣倒。” 项天:“……” 荣绒:“……”宁可真是个逻辑鬼才。 荣峥对于给大家服务这件事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在倒酒时,孙绮跟凌子超两人又抢上了,两个人都要当那第一个。 荣峥第一个倒给了项天,孙绮跟凌子这两人这才消停。 露营在外,不可能带高酒杯,倒不是不能带,就是太麻烦,而且玻璃杯易碎。他们这几个人,都是可糙可精致,都不是非要讲究形式的人。红酒装在露营碗里,也没意见。 项天手里的露营碗满了大半,孙绮出声道:“够了够了,小天酒量不好,大荣你少倒点。” 荣峥注视着项天,眼神询问当事人的意见。 项天以前在看其他户外UP主的视频,就看见其他UP主跟自己的恋人,或者是朋友一起露营,都会选择开几瓶红酒、香评,或独饮、或对酌,或一班人喝到尽兴。他以前也总是想要尝试露营时喝点酒,那种天地静谧,只有自己跟影子一双,再品着酒应该会是件挺惬意的事情。只是他自己一个人出来露营时,因为顾忌到安全问题,一直也没能尝试。 这次终于有了机会。他也想尝试一回,坐在帐篷前,就着灯火,饮至微醺的体验。 项天捧着碗,“再倒一点点吧。” 孙绮欲言欲止,到底是什么也没说。上回荣绒过生日,他就因为建议小天不要喝太烈的那款鸡尾酒,被小天以为他会酒后乱|性,那天好像惹小天不开心了。他不想这回再把人得罪一次。 凌子超在一旁道;“大荣,你给小天倒满!” 孙绮咬了咬后槽牙,这两个唯恐天下不乱,尽架秧子的家伙! 他们这次出门,谁也没带醒酒药。露营碗不大,真要一碗喝进去,以小天的酒量,可能会吃不消。荣峥又给倒了一点,但是没给倒满。 项天是个容易知足的人,他瞧着碗里泛着的红色的流动水光,拿在手里微晃,低头尝了一口。 凌子超期待地问道,“好不好喝?” 项天点点头,他的唇角翘起,一脸的满足,“嗯。口感柔滑、也很醇厚,回味中带着一丝甘甜。” 凌子超听他这么说,就摁纳不住,把碗朝荣峥那边递了递,让荣峥把酒也给他倒上。 荣峥眼也未抬,喊了凌子越,让凌子越去把碗拿过来。倒酒的顺序是这样的,项天、凌子越、简逸、荣绒。荣峥没给他自己倒,绒绒酒量不好,他们两个人喝一杯就好。 孙绮跟凌子超再不爽,总不能跟凌子越、简逸、荣绒那仨小孩争个先后顺序,两人心里想的都是,只要能提前比对方先喝上,自己不是那最后一个就行。 荣峥把剩下的那点酒放在露营桌上,对孙绮跟凌子超两人淡声道:“刚好还剩一点。你们俩可以打一架。谁要是打赢了,谁先。或者是打赢了,剩下的那个就主动放弃,都可以。” 孙绮跟凌子超两人同时在心里爆了句粗口,靠!都可以个,屁!大荣的心眼是银丝线做的吧? 不就是说让他服侍他们么?这就记恨上了,给他们所有人都倒了,就略过他们两个!还让他们打一架! 孙绮跟凌子超两人盯着露营桌上仅剩的那点红酒,两人一时都没有动作。 孙绮的眼神跟凌子超两人对上。先是孙绮朝凌子超严肃地把头一点,凌子超也回以严肃的一个眼神。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左一右,摁住了荣峥,凌子超勒住荣峥的脖颈,孙绮则是从正面摁住荣峥。 孙绮嘴里喊着,“我打你爷爷!” 凌子超则是对孙绮道:“阿绮,把大荣摁在地上摩擦!” 孙绮干脆应声,“好!” 简逸呆住,“绒绒,子越,我们,我们要不要拉个架啊?” 荣绒拿着手机在录视频,没注意听刚才简逸说了什么,闻言,他转过头,“嗯?” 凌子越兴奋地大喊,“荣峥哥,加油!对,掰开子超哥的手指,这样他手肘的力道就会卸了!扫凌子超下盘啊!扫他!” 简逸:“……” 毁灭吧。他累了。 … 早在凌子超跟孙绮两人“眉来眼去”时,荣峥就猜到这两个人要联合起来对付他。所以假装被两人得逞,再逐一攻破。凌子超跟孙绮两人因为大意,一时间也没能从荣峥身上占到什么便宜。 两人最后干脆脸都不要了,一个抱住荣峥的腰,一个抱住荣峥的腿,嚷嚷着要把荣峥给扔地上。 因为凌子超跟孙绮两人在闹荣峥,荣绒忙着露视频,凌子越看戏,简逸忧心忡忡,也没什么喝酒的心思。项天看了看左右,结果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喝酒,他问凌子超跟孙绮两个人,“……你们酒还喝么?” 孙绮跟凌子超两人这回空前的默契,齐声回道:“喝!” 荣峥还是被扔在了地上。 荣绒笑着跑过去,把手递给他哥,问他哥,“还好么?” 荣峥握住荣绒的手,借力站起身,顺势搂住荣绒的腰身,“不好。屁股疼。” 这句话是贴着荣绒耳朵说的,除了他们两个人,没再让第三个人听见。荣峥的声音本来就偏低沉,就这么贴着耳朵,杀伤力自然要比平时要扩大个好几倍。温热的气息吹拂着荣绒的耳廓,荣绒耳朵都酥了半边。听见他哥的后半句,埋在他哥怀里,笑个不停。 荣峥在他腰间掐了掐,“这热闹看得高兴?” 荣绒在他哥腰往下的地方摸了摸,“给揉揉。”四周昏暗,他也不用担心有人会看见。 他的唇角都噙着笑,一看就知道这揉揉压根没走心。 荣峥把他到处揉的那只手给握住,反手握在手心里,十指交扣。荣绒身上的外套到底还是薄了,手都是凉的。荣峥牵着他往桌子那边走去,荣绒刚才的酒就放在桌上,“去喝点酒?在户外喝点酒,身体会暖和不少。” “嗯。” … 项天这边营区的热闹声,左安这边的几个人也都听见了,还挺羡慕。到了他们这个岁数,能够约着一起露营,一起玩闹的人,实在是不多了。朋友们成家的成家,忙工作的忙工作。 志同道合的朋友,古今中外,都是稀缺的。 风会把项天那边的吵闹声送到左安的耳朵,可是无论左安怎么仔细听,却很少听见他熟悉的那道声音。 大熊拿啤酒跟左安碰了碰,左安余光望着项天可能在的方向,喝了一口。 … 凌子超跟孙绮两人联合扔了荣峥,原来还针尖对麦芒的两个人,这会儿一起在露营椅上坐下,肩勾搭着肩,碰了碰杯,一块喝上了。 他们两个人不闹了,凌子越没热闹可看,也就只好坐下喝酒。 荣绒跟他哥坐一起,简逸搬着小椅子,离那两个人远一点,再远一点。他不想喝个酒,还要吃狗粮。嘤。再坐过去一点,就是凌子越的位置了。凌子越看着一点一点往自己身边挪的简逸,心想,简小逸果然是爱惨了他。他傲娇地、“矜持”地,端着酒杯,也挪了下位置。坐在简逸稍微前面一点的地方,替他挡着风口。 没人再闹,周遭一下安静了下来。 不知道哪一个露营的爱好者,在放着轻柔的音乐。 天上,星云密布,月光皎洁。 如此星辰、如此夜。 荣绒把脑袋靠在他哥身上,抬头看着星星,听着轻柔的音乐,打了个呵欠。 荣峥转过脸,“困了?” 荣绒是只要喝酒,就会犯困,他孩子气地揉了揉眼睛,“唔”了一声, 荣峥碰了碰他的耳朵,“要不要先去洗漱,今天早点睡?” 荣绒抱住他哥的胳膊,“舍不得,还想再待一会儿。” 荣绒的耳朵被风吹得很冰,脸颊却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热热的。荣峥就用拇指跟食指摩挲着,给他的耳朵取暖,温热的掌心贴上他的脸颊,“如果喜欢露营,以后有时间,就带你多出来走走。” 荣绒唇角勾了笑,“好啊。再把项天哥他们一起叫上。” 荣峥:“嗯。” 嘴里说着舍不得,要再待一会儿的人,没过几分钟,就靠在荣峥肩上睡过去了。 在这样的天气,在户外睡过去,很容易着凉感冒。 荣峥把人喊醒,让荣绒跟他一块去洗漱。荣绒今天第一次露营,白天很累,因为兴奋,强撑着没睡,这会儿喝了酒,困得不行。荣峥哥喊他,他听得见,也应声,就是眼皮重,睁不开眼。荣峥再喊他,他就把荣峥抱住,整个人都缩在他怀里。荣峥只好把人给打横抱起,回了他们两个人的帐篷。 他把荣绒放在帐篷里,又弯腰从帐篷里拿了被子,裹在荣绒身上,“在这里等我,我去拿杯子跟毛巾过来洗漱。” 荣绒坐在帐篷上,点了点脑袋,强撑着,没倒下去。荣峥失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去拿洗漱用品去了。 简逸酒量好,半碗红酒喝下去,也就是脸上热了热。凌子越就不一样了,他喝了酒就变成撒娇怪。平时吵吵嚷嚷,动不动就跟刺猬一样到处去扎人的一个人,喝了酒,就变身成了小公举。抱着简逸,非要简逸亲亲抱抱举高高。 简逸哪里抱得动他,本来想喊他哥跟绒绒两个人帮忙,扭头瞧见他哥蹲在帐篷前,手托着绒绒的下巴,在给绒绒擦脸。夜色里,荣绒的眼睛本来眼睛闭着的,后来睁开了下,凑过去,去亲了亲他哥的唇。 简逸默泪。 单身狗不配拥有人权。 凌子越搂着他的腰,还在闹着要他给举高高,脑袋都快给埋在他脖子里了。喝醉了酒的人身体会变得格外地沉,简逸本来就没凌子越高,凌子越清醒时这么靠过来,他都未必遭得住,这下更遭不住,被他扑得都快要站不稳了。 凌子越本来想要喊凌子超跟孙绮或者是项天这三个哥哥当中任何一个人来帮他一下也好,除了项天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孙绮跟凌子超都不知道哪儿去了。 项天喝了酒,疯吹过来,就有点冷意。他本来起身,想要去帐篷里拿一件毯子出来,转过头,见简逸被凌子越抱着,步子都快要迈不出去,他走过去,主动地询问道:“要我帮忙吗?” 简逸如获救星,“谢谢,项天哥!” “不客气。” 项天帮着简逸一起,把人给扶回凌子超的帐篷。 简逸还得留下来,给凌子越这个醉鬼脱个外套、鞋子什么的,在问过简逸,需不需要他留下帮忙,简逸回答说他一个人能搞得定,项天把帐篷敞开的拉链稍微拉上一些,免得有风进去,也就先离开了。 凌子越比简逸大只,还比他沉。等到简逸把他的鞋子脱下来,外套也给脱了,整个人都给塞被子里,他自己都累了个够呛,就坐在帐篷缓了缓。 简逸把露营灯关了,他把帐篷的拉链拉开,脑袋还没钻出去,忽然被一只手给拽了住。凌子越从后面抱住他,在他的脖子上啃了口。 “嘶——” 还挺疼。 “好香~~~” 简逸眼神警惕,凌子越别是拿他当成猪蹄在啃吧? … 凌子超跟孙绮两人上完洗手间回来,除了裹着毯子,坐在椅子上,抬头看星星的项天,其他几个人一个也没瞧见。 荣峥帐篷的灯已经熄了,凌子超又去看简逸跟凌子越两个人的帐篷,竟然也没有灯亮着。 荣凌子超挺吃惊,简逸他是不知道,但是子越就是一只夜猫子,是熬夜老选手了,在家就从来没在十二点以前睡过觉。 凌子超问项天,“简逸跟小逸都睡了?” 至于荣峥跟荣绒只要是没有忙工作,那两个作息规律得很,凌子超早就习惯了。 这个时候,比天刚黑时又冷了一点,项天整个人都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他往凌子超的帐篷看了一眼,“之前灯是亮着的。可能是睡了?子超你要是不放心的话,就去看一下?” 凌子超点了点头,“嗯,我去看个一眼。” 孙绮双手插兜里取暖,感叹道:“哎。你这又当爹,又当哥的,也是不容易。” 凌子超笑骂了一句,“你滚。” 凌子超往凌子越的帐篷走去。他走到帐篷前,打开手机手电筒,拉开帐篷上的拉链—— 帐篷里,简逸呈大字型,占据了大半个帐篷,凌子越蜷缩着身体,只占据了帐篷的一角。简逸的一条腿还压在凌子越的肚子上,被子也都是盖在简逸的身上,凌子越只盖了脚踝那么一点。就显得凌子越还挺可怜。 凌子超哭笑不得。 他去了简逸的帐篷里,把简逸的被子,给盖在他弟的身上,替两人把帐篷拉链给拉上了。 … 凌子超今天也累了一天,好不容易那小王八蛋也就早睡的一天。看过凌子越之后,他也就回了自己的帐篷,从包里拿了个洗漱旅行包。 孙绮坐在椅子上休息,见到凌子超那么早就蹲在空地那儿洗漱,瞳孔地震,“你这么早就要睡了?” 孙绮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才不到九点,你这就要睡了?” 凌子超牙还没刷完,没空搭理他。等到刷完牙了,才把牙刷放牙杯里给洗了一下,拿毛巾擦了下嘴,“不然?这儿还有什么其他的娱乐活动么?” 在这一点上,孙绮倒是不能更同意,“也是。” 对于他们这些习惯在晚上加班,应酬,或者是晚上去酒吧、会送放松的人来说,忽然抛开工作跟所有的灯红酒绿,来到野外这样寂静的地方,晚上的时间的确是被拉长了好几倍。 平时这个点,对于他们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而已。 凌子超让孙绮把房车钥匙给他一下。孙绮是个嗜车如命的主,车子对他来说就是老婆一样的存在。听说凌子超要他把房车钥匙给他,他立即警惕地问道:“你想干嘛?” 凌子超没好气地道,“去你车上洗个热水澡!我还能对你的车做什么?” 公共区,也就是他们中午洗碗的地方,有冲澡的隔间,但是水是冰的。白天那会儿,凌子超觉得在这儿洗个冷水澡也还能接受,现在就觉得太冷了。要他现在去那里冲澡,还不如鲨了他。 两人就是从公共区上完洗手间回来,这会儿的水有多冰,孙绮自然比谁都清楚。他把钥匙给凌子超递过去,“出浴室的时候不许把我房车弄湿啊。不然我把你衣服扒了当抹布擦地。” 凌子超翻了个白眼,“那件衣服就送你了。” 孙绮“啧”了一声,“稀罕。” 凌子超从孙绮手中接过钥匙,端着脸盆跟换洗的衣服走了。 半个多小时前还热热闹闹的营区,眨眼功夫,就只剩下孙绮跟项天两个人还在这坐着。 孙绮见项天还在抬头看着星空,他顺着他的视线,也朝天上看了一眼,“你这都快看了一晚上了吧?看不腻呢?” 项天摇摇头,“不会。” 他也没有总盯着看,就是吹着风,再偶尔抬头看个几眼。 孙绮挺好奇:“就这么喜欢看看星星?” 项天点了点头,“星星很热闹。”哪怕它们之间实际上的距离很远,至少落在他的眼睛里,它们离得很近,也很热闹。 孙绮对项天是怎么长大的,从圈子里那些人的口中,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 本来觉得冷,想回房车的他,鬼使神差地坐在位置上没动,陪着项天一起抬头看星星。 “阿嚏。” 夜里风大,孙绮打了个喷嚏。 他身上穿着项天先前借他的防风服,这会儿也没觉得多冷,项天把他裹在身上的毯子,给孙绮匀了一点。 孙绮把毯子给项天裹回去了,“不用管我,我不冷。你自己裹着吧。等子超回来,我也要回去洗澡睡觉了。” 项天一点点地裹紧自己,“噢。” … 凌子超回来了,他把车钥匙还给孙绮后,跟孙绮还有项天两人说一声后,就打着呵欠回他的帐篷睡觉去了。 孙绮不是个能坐得住的性子,他刚刚能陪着项天坐这么久,还没玩手机,他自己也觉得挺不可思议。 本来他都已经走出去几步了,瞥见地上项天被拉长的影子,又折了回去。 项天头顶上的光被遮住,他抬起头,见到去而复返的孙绮,“怎么了?是有什么东西落了么?” 孙绮唇角勾了抹漫不经心的笑,“是有物件落了。” 话落,他把手搭上项天的肩膀,把人从椅子上给拽起来了,“走,跟哥一块回我车上去。” “去你车上?” “嗯哼。你晚上不洗澡啊?那么冷的水,你冲得下去?走,哥跟一起去洗个热水澡。” 项天身上的毯子滑了下来,他不得不先把毯子给接住,等反应过来孙绮刚刚说了什么,他人已经被孙绮搂着走出了露营区,很快就要到孙绮停车的地方了。 上了房车,反射弧能饶地球三圈的项天后知后觉地道,“我衣服还在行李箱里。” 孙绮拿了一套洗过的睡衣扔到他怀里,“先穿我的呗。” 他手里头在拆一盒新内裤,“你先进去洗着,我把这新内裤扔洗衣机里烘干。晚上你先挂空挡,等明天起来,就能穿了。” 项天抱着怀里的睡衣,微微呆了呆。 作者有话要说:  项天抿起唇。 想下车。 — 今天终于早了一丢丢。 挺胸.jpg.感谢在2021-11-03 23:58:48~2021-11-04 23:2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禤瑜 120瓶;星河 56瓶;MG任务、晴空云朵、简隋英 30瓶;月姬 22瓶;釉祢Han、子年、折竹 20瓶;44261902 16瓶;酒肆 12瓶;Loser、茶茶さん、微醉景月、口袋鲨不想说话、雨玎、哟哟!、青染茶 10瓶;星河慕南栀、宇智波悦 9瓶;35030480 8瓶;一滩兔子饼、55860471、我爱菠萝派大星、长安、落蒂、凝溪夜、桔藤 5瓶;鴒翎零灵、敏 4瓶;74潜、桃子、A 2瓶;夜空中最亮的星、Yoke.、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8、他喜欢女孩子 洗完澡, 项天打开洗手间的门。 孙绮在脱衣服,听见开门声,他转过头,一瞧见项天, 就乐了。 项天一脸茫然, 他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唇角跟脸, “怎么了?”是他刚刚刷牙的时候, 忘记把牙膏给擦干净了吗? “没有,就是没想到我睡衣穿在你身上会这么显大。怎么跟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似的?” 孙绮把身上的上衣脱了, 走到项天跟前。他笑着拉了拉项天过于宽大的衣袖。明明穿在他身上刚刚好的,小天也就矮了他五、六公分而已, 穿在小天身上就显得大了一圈。 两人的距离一下被拉近, 近到项天甚至能够感觉到孙绮身上的热气, 以及淡淡的酒气。项天只觉得那热气直往他脸上扑,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怕被孙绮察觉到他的心思, 忍住了,没动。 项天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他把袖子从孙绮的手中抽回,“我洗好了。阿绮你进去洗吧。” “嗯。” 孙绮笑着进了浴室。 孙绮常年冲浪跟玩帆船, 他的身材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背部的线条漂亮又流畅,肌肉结实匀称。 项天就这么出神地望着孙绮的后背,直到浴室的门关被关。忽然, 项天的目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了一下,他惊慌地收回视线。如果阿绮知道他用这样的眼神望过他,应该会觉得恶心吧? 项天坐在沙发上,紧张地后背都起了一层薄薄的汗。他晚上不能再继续留在这里, 他得马上离开这里! 项天拿起自己先前脱下放在沙发上的外套穿上。他站在洗手间的门外,对里面的孙绮说了一声,“阿绮,我先回去了。” 浴室里水流的声音还在继续,项天不确定孙绮刚才有没有听见,于是贴着门,又说了一遍,“阿绮,我先——” 孙绮打开浴室的门,带出一团湿暖的水汽。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他拿过毛巾,擦了头发,又把脸上的水珠给擦了下,“回去?回哪儿?回帐篷?” 说罢,他的眼神往下扫了一眼,“你就这么回帐篷,挂着空挡的情况?” 明知道阿绮的眼神没别的意思,项天小腹还是烧了下,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他垂放在双膝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下,“天黑,不会有人看见的。我先走了。” “急什么。” 孙绮从后面把项天的脖子给勾住了,“你先等我洗完澡。等我洗完澡出来再说,行吧?” 孙绮身上什么都没穿,就是身体估计都只是随便用毛巾给擦了一下,项天只觉得自己背部跟孙绮身体接触的地方都要烧起来。 他尽可能地稳住自己的呼吸,脑袋也不敢转,“你是有事情要跟我说么?” “嗯。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下,所以你先不要走,在沙发上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项天是想要马上离开的,听说阿绮有事情要跟他商量,他只好点了点头。他对孙绮道:“我知道了,你先放开我。” “OK。” 孙绮干脆地松了手,把人给放开了,重新回了浴室。 项天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孙绮也没忽悠人,他说很快就好,的确不一会儿的功夫,浴室的门就开了。 项天刚要出声,问孙绮有什么事想要跟他商量,只见孙绮从浴室里探了个头出来,“小天,你再稍微等一下啊,我先洗个漱。” 项天只好再次点了点头。 孙绮平时也不怎么护肤,就是用洗面奶给洗了下脸,再用保湿水一抹,就完事儿了。 项天见孙绮终于从浴室里出来了,就抬头看着他,等着孙绮告诉到底有什么事情要跟他商量。 孙绮站在床边,问项天:“如果是靠墙的床,小天你睡觉喜欢睡里面,还是外面?” 项天想了想,“里面吧。” 孙绮点了点头,他拍了拍床铺,“那你先上去。” 项天先是错愕,片刻后,他不确定地问道:“阿绮你说的有事情要跟我商量,就是指的这件事吗?” 孙绮双手抱臂,“嗯哼。不是说喜欢睡里面吗?那就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项天耳根子是软,可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想法。他有自己的坚持,“晚上我回帐篷睡。” 孙绮:“我明天肯定要睡到很晚才起,你确定,你要就这么先回去,等我明天去给你送内裤过去?我是没什么意见,不过要是被子超看见,肯定要闹你。其实也没什么。最多就是扒一下你的睡裤,检查下看你是不是真的挂空挡,子越跟绒绒那两个孩子再围观下。喔,对了,那两个孩子可能还会拍下照?荣绒可能是不会,” 项天:“……” … 项天慢吞吞地,上了床。 孙绮唇边笑意扩大,在项天爬上床,低头往 孙绮也上了床。“我关灯了啊?” 项天已经在床上躺好了,他双手攥住被子,“嗯。” 孙绮抬手,关了灯,房间彻底陷入黑暗。房车不比有窗的房间,关灯后,还会有光透进来。车厢内关了灯,在百叶窗都拉下的情况,就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黑得让人莫名有点心慌。 项天能够感觉到床稍微陷了陷,是阿绮躺下来了。有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脖颈,项天身体僵了僵,阿绮竟,竟然是侧躺着的吗? 项天不敢伸手去确定,他只能笔挺挺地躺在床上,不敢乱动。 一只手在他身上摸了摸,项天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怎么了?” “没有,我觉着我这被子有点多,看看你那边有没有盖住。” 项天低声道:“有盖住,睡吧。” “嗯。那就好,晚安。” “晚安。” 这是他们上次在梅岭山庄的那个意外的晚上后,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 项天以为自己会紧张地睡不着,但是意外的,他的心很平静。 这份平静,被横在他腰间的手给打破。孙项天把横在他腰间的那只手臂给拿回去了。他才刚刚把那只手给拿回去,那只手就又抱了上来,还又抱紧了一点。项天又试了一次,那只手还是又缠了上来。 “阿绮?” 项天唤了一声,孙绮没有反应。 项天犹豫了下。 轻轻地,把手搭在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拇指留恋地在孙绮的虎口处摩挲了下。那天晚上,阿绮也是这样,抱着他睡的。 项天告诉自己,就握一下,握一下就好。 项天白天忙前忙后,闭上眼睛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握着项天的那只手,也就忘了松开。 … 项天睡醒,习惯性地从床上坐起,“咚”地一声,他的脑袋撞到了车壁。 他怔了怔,好一会儿,终于想起,他是在阿绮的房车里,昨天晚上他跟阿绮一起睡在了房车的床上。 项天转过头,孙绮不在床上。房间里没人。 项天下了床,把床被叠好,把床收进去。 床的服,包括内裤在内,都已经洗过,并且烘干,上面有洗衣液的清香 项天换下身上的睡衣,在脱裤子时,车厢的门被推开。 “对不起啊,小天,我不知道你在换裤子。” 孙绮一只脚刚买进房间的门,就一脚退了回去,关上了车厢的门。 项天捏着裤腰的指尖微微泛白。 项天换上自己的衣服,他把穿过的孙绮的睡衣,连同他孙绮扔在浴室里的衣服一起,抱出房间,放进门外的洗衣机。 孙绮架着小木桌,在小木桌边上煮咖啡。 项天经过孙绮的身边,“阿绮,我先回去了。” 孙绮在把咖啡豆倒进研磨机,“噢。好。” 项天离开了。 孙绮放下手中的研磨机,眼底闪过一丝懊恼。 他之前的反应太反常了,肯定是被小天给看出来了。 … 项天回到营地。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项天身上还穿着昨天昨天晚上穿的防风衣,有点热。项天就把防风衣给脱了,拿在手臂上。 凌子超跟凌子越两人在收帐篷。荣峥、荣绒还有简逸他们的帐篷都已经收拾好了,荣绒跟荣峥在整理露营的东西。 简逸在给大家煮早餐。 项天连忙跑过去,帮大家的忙。 凌子超他们早上醒来没见到项天,就猜到项天昨天晚上应该是去孙绮的车里睡了。此时见到他只有一个人回来,没见到孙绮,凌子超奇怪地问道:“阿绮呢?阿绮怎么没跟你一起过来?” 项天帮着荣峥把置物架收拾进露营箱, “他在煮咖啡,我就先过来了。” 除了炊具,其他东西都差不多收拾完了,项天也就去收拾他自己的帐篷。他的帐篷昨天晚上没睡过,几乎不需要动什么,只要把帐篷重新给收起来就好了。 项天收拾完帐篷,简逸也差不多煮好早餐了。早餐简逸煮的面,面条方便,又容易熟。 项天的东西最多,荣峥帮项天先把一部分东西搬上车,他对项天道:“小天,你给阿绮打个电话,问他早餐吃了没,没有就过来吃早餐。你车钥匙给我一下。” 项天明知道,孙绮绮大概率不会来吃这个早餐,他还是点了点头,“好。” 荣峥从项天手里拿了车钥匙,把手里的露营箱先搬去项天车。 荣峥回来时,简逸在给大家把面盛在碗里。 项天跟凌子超两人已经把面给吃上了。见到荣峥回来,项天抬起头,“阿绮说他车上有吃的,让我们先吃。” 荣峥看了项天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 孙绮在大家全部都快要收拾好的时候才露面。 孙绮过来的时候,没看到项天。 凌子超一看他那东张西望的样子,就知道他是在找的谁。他走到孙绮面前,“现在过来找人了,早干嘛去了?不是我说,阿绮,你到底干嘛呢?昨天缠小天缠得厉害,今天却又一早上不见人。” 孙绮这会儿心里正乱着呢。昨天晚上,他其实是在闹着小天玩。在小天第二次把他的手拿下去后,他就打算老老实实地睡了的。后面小天喊他,他也就故意没出声。 他没想到,就这么一个小游戏,竟然还能玩脱了。小天握住了他的手,大拇指还摩挲了下他的虎口。 从梅岭山庄回去后,孙绮也不是没有想过那天晚上的事情。其中有两个地方,他一直也没能想通。比如,他记得那天晚上,小天是喝得不多的,否则大荣跟子超他们两个人,不会放心让小天扶他回房。再比如,他网上也查过,两个男的第一次实践,难度可比男女高多了,需要另一方很配合。 孙绮想来想去,也想象不出来,小天能很配合他。他想,多半跟他一样,就是酒后乱|性了。 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小天竟然是喜欢他的! 梅岭山庄他跟项天两人发生的事,孙绮谁也没说,他这会儿也没打算说。他打算把这事给烂肚子里。 他还是得好好找小天谈谈。 他问凌子超:“小天呢?” “我还以为你不问了呢。喏,那呢。” 孙绮顺着凌子超手指指的方向,看见项天跟左安两个人站在营区不远处的一棵树下说话。 孙绮皱了皱眉,怎么又是这个姓左的? “我怀疑那个姓左的可能是个弯的,估计是瞧上小天了。才会昨天跟今天几次三番地找小天搭讪。” 孙绮一脸不高兴地道:“那小子没戏。” 凌子超挑眉,故意刺激人,“你怎么知道人家没戏?我看小天对那姓左的挺有好感的。你看,你看,两人还扫上二维码了。” 孙绮:“……” … 项天跟左安两人互加了微信。 因为左安告诉他,他有一个露营群,群里都是全国各地的露营爱好者。如果哪天项天想要出去露营,又不知道去哪里露营好,又或者是就露营地不熟悉,都可以群里问。群里很多人都多识广,大家可以相互交流。 项天记着梁医生的话,要他多交朋友,于是也就跟左安两人互加二维码,也同意了左安拉他入群的提议。 项天跟左安两人说完话,转过头,刚好看见孙绮离开的背影。 左安:“你男朋友是不是误会我们了?” 项天眼睛微微睁大,似乎很是意外,怎么会有人将阿绮误认为是他的男朋友。他笑了笑,温和地解释道:“你误会了。阿绮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喜欢女孩子。” 左安看向项天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怜惜跟同情。 他不知道项天的那位直男朋友是不是回到项天喜欢他,但是像他这样天生的同|志,其实几次观察跟接触下来,就呢个十分确定,项天是喜欢他这个叫孙绮的朋友的。喜欢、依赖、可能还带着崇拜。 左安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令项天喜欢上自己,不过,凡是总得试一试。 试过了,大不了就是失败。但是如果不去尝试,就连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没有。 左安歉声道:“抱歉,抱歉。” 项天摇摇头,“没关系。” … 从三叠山露营回来,项天很是忙了一段时间。 见到办公桌上用红色记号笔圈起来的日期,他才想起来,他每半个月约看心理医生的日期又到了。 项天是一个十分配合的病人,除非临时有工作,否则他一定会准时、准点,出现在梁园的心理咨询室。 梁园照例,先跟项天聊天,引导项天能够多说他自己的事情,多跟她分享他的心情。 项天这段时间都在忙交设计稿,工作上的事情没有什么能说的,反正就是一直画图,修图,画图,修图,连追视频的时间都没有,每天累得回家就倒头就睡。 所以,他犹豫了下,还是跟医生分享了前段时间跟大家一起去三叠山露营的经历。 “嗯。那次的露营很开心,还认识了一个叫左安的朋友,现在也偶尔微信上会有联系。后来呢?后来你还有跟你的朋友们还有你新认识的那位新朋友一起出去露营吗?” 项天看了眼窗外变黄的杏叶,“天气变冷了。” 梁圆顺着项天的视线,也跟他一起,转头注视着窗外的杏叶,微笑着点了下头,“是呢。现在的天气再出去露营,是有点冷了。那就等来年春天,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跟你的朋友们一起去。” 项天唇角泛起一丝笑意,“嗯。” 梁园引导他:“这次尝试了一下,主动约朋友出去。发现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对不对?” 项天思考了下,点点头,是这样。 “所以如果是很好的朋友,下次不妨再试着主动去约一下他们。比如问他们要不要跟你一起去旅行,后者是一起去运动。这样一来,不但可以吩咐你自己的生活,也可以有机会认识其他的新朋友,对不对?” “嗯。” “不过。我感觉你好像还是有别的心事。好像还有别的事情在困扰着你。你愿意跟我说说,是什么事情在困扰着你吗?” 项天摇摇头,“我没有因此觉得困扰。我只是之前做了一件事,现在承担那件事的后果而已。” 他没能藏住自己的心,被阿绮察觉了。他想,以后阿绮应该都不会再提那天晚上的事了。那天晚上的事,在阿绮的心里彻底翻了篇。 他们四个人,平时都忙,除了四个人聚会,平时也大都是个忙各的。他跟阿绮,只是又回到过去的状态而已。 梁园是希望项天能够好好说一说,他之前做了一件事,具体指的是什么的。因为心理医生只有对病人的事情了解得越多,才能对他进行相对准确的情绪分析跟引导。 但是如果病人已经表现出不愿交谈的意愿,在适当地引导之后,病人仍然不愿意吐露,咨询诊疗也就只能适可而止。 哪怕这次项天的配合没有以前积极,梁园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她看了眼桌上的时间,已经距离项天诊疗的时间过了十分钟了,她上午还约了其他的病人。于是她对项天道:“今天的诊疗就到这里。下次诊断的时间,还是在半个月后。” 项天站起身:“好。谢谢你,梁医生。” 梁园:“不客气。” … 项天从心理诊所里出来,经过楼下院子。 一片杏叶,从树上落下,项天摊开手心,那片杏叶就落在了他的掌心。 银杏的颜色,让项天想起那次露营,他跟阿绮一起在那片柿子林摘的柿子。项天把那片叶子带回了家,夹在他只的画本的扉页里。 项天这段时间赶绘的图稿已经让助理交给甲方,甲方那边暂时还没有意见反馈。 不用赶画稿,项天的时间多了起来。 他跟以前一样,不用赶图稿日子,就在家里自己做饭、煮茶,追他喜欢的几个户外视频,或者是动画片跟电影。 项天又刷到了左安的视频,他这段时间忙,有段时间没追更新,左安又新出了几期视频。 因为天气冷了,左安新出的这三期视频,也不再全是露营的视频。而是出了两期海钓跟最新一期骑马的视频。 项天看着视频里,左安的手抚过骏马漂亮的毛发,眼露羡慕。他也想试着骑一回马,也想出海尝试海钓。不过这个季节好像都有点太冷了…… 项天跟以往一样,投币、点赞。 一连追了几期,项天的眼睛有点累了,他关了视频,他放下怀里抱枕,打算上楼洗澡睡觉。 手机信息声响起,项天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左安:“这个周末,崇绿岛有举办植物展,要一起去吗?”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 项天放下手机,他走到门口,向外看了一眼。 项天眼露意外,阿绮? 项天犹豫了下,他打开房门。 孙绮手里拿着一件冲锋衣。项天一眼认出,是那天露营,他借给阿绮的那件。 项天不确定,阿绮是不是还了衣服就走,但他还是给拿了一双拖鞋出来。 他对孙绮道:“你是来还我衣服的吗?其实你把衣服寄给我就好了。不用特意来一趟的。” 孙绮换上拖鞋进屋,“我有那么无聊?专门为了还你衣服就特意来一趟?” 他在项天家,跟他自家差不多。见到茶几上有泡好的茶,边上还摆着茶杯,就倒了一杯。 项天手机的屏幕还没熄,孙绮一眼瞧见了左安给项天发的那条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生阿绮的气呀。从意识到项天竟然喜欢他,他肯定需要时间去消化。然后他们又都是成熟的成年人,所以也不会因为项天喜欢他,就特意去疏远,不然他这次也不会主动来找小天。 只是暂时也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太随意。怕项天会因为他受伤,所以对阿绮而言,这个度就变得很难把握。 但是,从心生喜欢,也不会很久了。 因为他们的友情已经出现了变化啦。 感谢在2021-11-04 23:29:40~2021-11-05 23:5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翼、壹拾、白桃乌龙慕斯 20瓶;檀湘、玖梦 10瓶;42441481 6瓶;盆哉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9、我的人 孙绮端起桌上的茶杯, 喝了一口,随手把手上项天的外套给放在沙发上。态度随意,像是他才是这个房子的男士人。 项天关了门,回到客厅。 孙绮把手里的茶杯给放回茶几上, “你跟那个叫左安的一直都有联系?” 这要换成别人, 先是不请自来到了人家家里, 又没经过同意喝了人家的茶, 一张口又是听着就不太友好的问句,对方肯定能翻脸。 项天脾气好, 加上他知道阿绮也只是关心他,他如实地道:“左先生偶尔会微信联系我。” 项天也没刻意避嫌, 他没有特意找个远一点的位置坐下, 还是跟以前一样, 坐的孙绮旁边的空位。 “阿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孙绮:“……” 孙绮这次来找项天,就是为了告诉项天他们岛上周末有个植物展, 他知道项天肯定有兴趣,就想着带他去逛逛植物展。游艇他都安排好了,随时都能够出海。 不知道为什么,孙绮忽然不想提植物展那一茬了。但是, 如果要是告诉小天,他今天就是来还个衣服,那肯定也不行。孙绮临时现编了一个, “今天我名下的一家花艺工作室的经理打电话告诉我,店里刚进了一批品相不错的新货。而且我们花艺店,也不止是卖花,我们还请了专业的插花大师。如果你对插花感兴趣, 也可以现场去体验下。有时间么?” 孙绮倒是没撒谎,今天是有几家花艺工作室的经理打电话跟他报告工作。不过他原先的计划是想等过段时间,等店里的鲜花品类再丰富一点再带小天过去。既然计划没赶上变化,也就只好把计划给提前往前拨了拨,干脆今天就约项天一起去他名下的花艺工作室去参观。 项天微愕,“今天么?” 在三叠山时,项天听简逸说起他小时候在花店长大的事情,就很羡慕。但是阿绮跟他提过,他在符城开了几家花艺工作室,还跟他约定,等哪天他有时间,让他打电话给他,阿绮会带他一起去他的花艺工作室看看。 项天一直都记得这个约定,但是他始终也没有给阿绮打过那个电话。 他知道,只要他给阿绮打电话,阿绮就一定会遵守承诺,带他去他的花艺工作室。他只是不想成为阿绮的困扰。 今天孙绮士动提起这件事,对项天而言自然是意外的。他以为,阿绮会和他一样,默认这项约定作废。 孙绮语气变得警惕起来,“你今天有其他的安排?”该不会那个姓左今天也约了小天吧? 项天摇摇头,“没有。” 他今天没有其他的安排。 孙绮是个行动派,他从沙发上站起身,“那就,走?” 项天没去过花艺工作室,听了孙绮的邀请之后,就有点动摇。 他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好。” 项天去拿放在玄关处的车钥匙,被孙绮给抽走了。 “我邀请你去我的花艺工作室,还能让你开车?坐我的车一起过去。” 说罢,不由分说地拉着项天出了门。 … 孙绮的鲜花花艺工作室位于市区最热闹繁华的阶段,一栋独立的老洋房。老洋房的外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从外面往里看,窗明几净,花团锦簇。 这么一栋老洋房,用来开花艺工作室,在寸土寸金的符城,这样的租金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对孙绮而言,不存在这个问题,因为这间老洋房的产权所有归孙家所有。当年,孙家来到符城内买的一处房产,便是这栋独幢的老洋房。 上面住人,家是靠的花草发家,也许对于其他人而言,这样的地段,这样的老洋房拿来开花艺工作室,多少有点暴殄天物跟未免不计成本的意思。对于孙家而言,花草于他们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感情。哪怕不盈利,他们也要延续先祖的基业,继续将这家花店开下去。 事实上,在孙绮接手以前,由于孙纹的精力根本不在这家花店上,的确因为入不敷出,一直都处于亏损的状态。孙绮接手之后,将传统的花店改成了花艺工作室的形式,又借鉴了新媒体营销的方式,成功地将这家工作室的名声打出去。 现在,每天都有许许多多的游客跟顾客来这里打卡。工作室也不仅仅只是做简单的零售,像是一些大型的婚庆公司、策划公司、以及类似明星、名人之类的高端客户群才是工作室的真正目标客户群以及服务对象。 项天以前,也只是在一些探店的VLOG,或者是在电视剧里见到这类的老洋房。这一次身临其境,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他在店门外就抬头看了多久。有一种百年的光阴就这样过去了,人事皆非。周围是拔起的高楼,只有这座小洋楼还在静静地守着这座城市,像是在等一个再不会回来的人。 “先进去吧。你要是对这楼感兴趣,等一下我带你到三楼去看看。三楼是不对外开放的,好些老物件都还留着。” 孙绮把手搭在项天的肩上。 项天眼睛都亮了,他点了点头,跟着孙绮一起进了屋。 “欢迎光——老板?” 店员上前开门,认出是孙绮,小姑娘一脸惊讶。 孙绮投资的产业太多,他的行程也忙。他名下所有花艺工作室都已经步入正轨,因此他很少会来,工作都是直接跟工作室经理接洽。一年到头,除非是来头很大的客人,否则是极难得见到孙绮本人出现在工作室的。 “老板好。” 在认出孙绮之后,店员连忙同孙绮打招呼。 孙绮也跟对方点了点头。 孙绮带着项天进了店,“你先在一楼到处走走看看?等你在一楼看腻了,再等你去二楼跟三楼看。” 店员的眼神已经从惊讶转为震惊。要知道,三楼是从来不对外开放的,就连她们员工也是不允许上三楼的。老板请了专人打扫,据说打扫的那位阿姨,跟孙家也是有着昔日的渊源的。总之,不是请的随随便便的保洁阿姨上楼打扫。 她们在这里工作这么久,除了老板自己还有他的几位姐姐,从来也没见老板带哪位客人参观过三楼。当下难免对跟着孙绮一起过来的项天的身份有些好奇。 工作室的外观是一栋小洋楼,店里也都装修成了民国风,就连音乐也是有着十分昔日风情的曲子。 人走进工作室,像是走入一段旧日的时光。项天已经完全被店里的装修还有鲜花给吸引住了。 听了孙绮对他说的话,他分神地“嗯”了一声。要是不了解他的人,八成以为他是在敷衍。 孙绮是了解项天的。他知道这是因为项天被店里的鲜花给吸引了的缘故。他笑了笑,也就不再出声打扰他,让项天自由的在店里参观者,他在边上陪着他。 刚才给项天还有孙绮两人开门的那个店员已经回到店里同事们的身边。几个女孩子在看见她们的老板亦步亦趋地陪在这位先生的旁边时,均是目瞪口呆。要知道,之前他们有一位客户,直接跟他们成交了八位数的订单,也没见老板请人家喝过一口茶。 难不成……这位先生是一位矿士? 不,不对。他们老板可是有岛的人。 … 项天是一个连花店都没有逛过的人。以前,他经过花店都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他不知道进了花店要怎么跟店士交谈,他也不知道他要买什么花。他只是觉得,那些花漂亮,全部都很好看。 美丽的事物,不是非要占有不可,只是远远地欣赏一眼,也很赏心悦目。 现在,他才发现,远远地瞧上一眼,跟近距离地接触,还是很大的区别的。 项天也不敢伸手去碰,生怕自己稍微一碰,就会把这些漂亮、娇嫩的花朵给碰坏了。哪怕他不懂行,阿绮这家工作室卖的鲜花肯定价值不菲。 他在一束绿黄相间的大朵的鲜花微弯着腰,好奇地转过头问道:“阿绮,这是什么花?怎么长得这么绿?” 项天还从来没有见过还怎么奇特的花。它花瓣的外围是黄色的,黄的有点像是向日葵。里面却又是绿色的。黄色的花瓣或包裹,火夹杂在绿色的花瓣之间。但是花心的中心,是绿色的。也有的花束是黄多,绿少。花瓣很密,花朵很大,层层叠叠,有一种雍容富贵的气质。很是特别。 “这是卷边锦鲤洋牡丹。你看这朵全开了的,黄色的花瓣点缀一点绿意,像不像是从水里跃出的锦鲤的尾巴颜色?很鲜明生动?” 项天本来就觉得这花很特别,可具体怎么个特别,他也说不上来,被孙绮这么一介绍,他连连点头,“是很像锦鲤尾巴的颜色。名字取得也好。” “你可以凑近闻一闻它的香气。它的香气也很特别。很清幽,又很大气。” 闻言,项天双手搭在双膝上,凑近这束洋牡丹,只是他始终也不太靠得太近,加上店里还喷着香水,他什么也没能闻出来。 孙绮见他弯着腰,闻得这么费劲,干脆把花束直接抱了起来,给放到项天怀里,“用不着这么小心,碰坏了也没关系,别说是店里多得是,我岛上的种植园里还能少了花?你尽管抱着,随便仔细端详,还是要闻花香,都可以。等走的时候,你挑个几样,我让人送到你家去。” 项天没捧过花束,孙绮冷不防地把花束递给他,他不敢伸手去接,又因为孙绮已经松了手,他只得抱着。像是抱着一个出生婴儿那样,手臂都是僵直的。 他捧着怀中的花束,像是捧着他的全世界,他凑近了花束中间,闻见了孙绮口中所谓大气又清幽的香气。 项天从花束间抬起头,他的眼睛晶亮,“阿绮我闻见了。” “好闻么?” 项天把花束小心地,放回原处,点了点头,笑容暖煦,“很好闻。” 项天好奇地问道:“它的花语是什么?” 孙绮勾了勾唇,“受欢迎,好运常伴。” 受欢迎啊…… 项天的指尖,轻轻地碰触了下卷边锦鲤洋牡丹的花瓣。 孙绮握住项天的手,直接去触碰卷边锦鲤洋牡丹的花瓣,掌心拢住花瓣,“好运传输中……” 阿绮懂他。他知道,他刚刚是在跟花汲取力量。 花店里的空调开得有点足,孙绮的手心很烫,项天自己的手心也出了一层薄薄的细腻的汗。 他转过脸,弯起眉眼,对孙绮温和地笑了笑,“谢谢阿绮。” 一旁的店员们恍恍惚惚。 所以,不是这位相貌温润的先生家里有矿,而是因为对方已经拿捏住了他们老板,所以老板才会这么殷勤地陪着逛工作室? 不是周末,也不是逢年过节,这个时候来打卡的人并不多。进来的,大部分都是真正会买花的顾客。 有顾客进店。 店员训练有素地上前,替进店的两名客人开门—— “你好,欢迎光临。” “你好,欢迎光临。” “你们好。” 温芩挽着丈夫乔学勤的手,礼貌而不失优雅地朝店员们微笑点头。 这是温芩第一次在跟前夫离婚后,和现任丈夫乔学勤一起来这家“悦己”花艺工作室买花。为的却不是她自己,而是为了给她的女儿乔翘。 翘翘今年高二,下半年就要高三,成绩一直都不上不下。温芩在女儿班士任的朋友圈见过对方总是打开这家花店,几乎每个月都会到店里买一次花。下周就是女儿乔翘的生日。温芩是打算给女儿办一个生日宴,请女儿的班士任也来参加,宴会就选用“悦己”工作室的花束。她老师既然是“悦己”的忠实顾客,就一定会注意到她生日宴所用的花束。到时候,话题打开,不愁拉不近距离。 等到时机成熟,她再额外订一束“悦己”的花送给乔翘的班士任,再拜托老师对翘翘上点心,事情多半能成。 温芩本来是想要打算自己一个人来就好,但是她订花、赏花,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现在好多引进的新品种,她连见都没见过,更不要说是有所研究。乔学勤不一样,他平时有事没事,就会侍弄他阳台上的那些花花草草,也经常会看一些鲜花、花艺视频。因此,今天温芩才会特意选了个丈夫下午没课的一天,把人一起给拉过来,给她参谋参谋,女儿乔翘办生日晏那天,到底用什么花装点比较好。 进了店里,温芩不由地四处打量了一眼。 店里的装修自然是跟她十几年前来过时早就不一样了,但是这味道,还是十几年前的味道……有着别家没有的雍容跟底蕴。 温芩挽着丈夫的手,慢慢地从各种鲜花品类前走过。 果然,如同她预料得那样,店里好多花都是她从前没有见过的,应该都是近年来才从国外引进的品种。 温芩指了指其中一束淡粉色的花,“学勤,你说这花怎么样?我觉得这花得挺适合翘翘那个年纪的。她自己应该也会喜欢。” 迟迟没听见丈夫回应,温芩转过头,瞪了眼丈夫,“学勤,学勤,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 乔学勤的目光仍然一错不错地盯着对面花架,两个身形几乎交叠在一起的两个男人,压低了音量,“温芩,你看那个人是不是项天?” 温芩想也不想地道:“不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胆子就芝麻粒那么小。从小就畏畏缩缩的,一点也不大气。再说,他那个怪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见了陌生人就要发病。像是上次,春节,在我们家,就差点给我丢人。幸好他现在长大了,不会再当着一众客人的恶心、作呕了。要不然,又要丢人了。就他那个见了陌生人就犯病的怪病,他不可能会来逛花店的。” 上首曲子刚刚进入尾声,下一首曲子的前奏响起。 此时,工作室的客人不多。温芩的声音,像是掉在地上的串珠,一句句,清晰地落入她附近的每一个人的耳里。 … 项天也听见了。 项天听出是母亲温芩的声音。他没有任何难过,他只是恍惚地在想。原来,春节那天在妈妈家里,他的不舒服,妈妈不是半点没有察觉。她只是需要他像一个可以夸赞跟炫耀的摆件,杵在那里。所以,她无视他的不舒服,假装没有发现他的不舒服。 她表面上同那些客人谈笑风生,心里也在担心,担心他会当着客人的面,忽然发病。担心他会给她丢人。 “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晕花香吧?” 孙绮察觉到项天神色的异常,他担心地问道。 项天摇摇头,他把孙绮刚才给他拿的那束“探险家”玫瑰给放回去。 “没有。我不晕花香。阿绮,我想去楼上逛逛,能带我去楼上看看吗?” 孙绮有点意外,一楼他们才逛了三分之一也还没到。不过反正等会儿逛完二楼或者三楼,小天要是还想逛,也还是能下来再逛逛。 他领着项天来到一楼跟二楼的转角处,“这一楼的地毯你要稍微小心一点,有点卷边,之前工作室的经理跟我汇报过,也找了师傅来看过,一楼这边的地毯全部都要换。工程量比较大,就一直也还没换。暂时挂了个“小心上楼”的提醒的牌……” 孙绮的话还没有说话,项天的脚就被卷边的地毯给绊了一下。 孙绮走在前面,项天是稍微落后半步,走在他的后面。他这一绊,听见动静的孙绮转过头,他整个人就往孙绮的怀里扑。 孙绮把人给抱住,揶揄道:“看来我刚才说得那一大段,是白说了。” 项天被他说得耳热,“对不起。我刚才走神了……” 项天正要从孙绮怀里起来,他的耳边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小天!” 声音听起来很近。 项天脑海里才闪过这样的想法,他的手就被一股力道大力地拽住,他的身体被拖着往外拽。 “小天!你在做什么?你!你什么时候也学那些个人,跟这些不男不女的勾勾搭搭的了?我原本以为你最多只是性格孤僻了一点,性格上有缺陷!但是,你……你怎么能自甘堕落,让自己成为一个变态呢?!” “温芩,有话好好说!” “走,你跟出去!” 温芩也终于意识到这里吵起来不太妥当,她拽着项天的手,强行拉他离开。 项天觉得自己像是在深海里。他听见岸上的声音,海水的压力,使得他听不见岸边的声音。以至于,他并不觉得,“不男不女”、“性格缺陷”、“自甘堕落”是在形容他。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他甚至发起了呆。恍恍惚惚间,项天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他想起,很早,很早之前,他也是交过朋友的。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得病,在学校里同学们也都很喜欢他,很愿意跟他交朋友。 他邀请朋友来他家里玩,起初,妈妈会客客气气地招待他的那些同学们,他很高兴。很开心妈妈能够喜欢他的朋友们。 妈妈会给他的同学们端饮料和下午茶。她坐在他们的中间,跟他还有同学们一起聊天。 他已经忘了那天妈妈和同学们都聊了什么,他只知道,其中一个同学回答,他在那次的小测验考了85分。 之后,妈妈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她挨个问其他同学们的成绩,在班级、学校的排名。 同学的成绩好,她就笑吟吟地让同学下次再来家里玩,要是那位同学那次考试发挥成绩不理想,妈妈就会当着同学的面,喊他上楼写作业。 渐渐地,同学们不来他们家,在学校里,也很少会和他说话。 他成了一座孤岛。 从温芩冲出来,再到她把项天拽走,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孙绮是很早就被他爸妈还有几个姐姐带在身边历练的,他自认为这个世界的奇葩品种他见了挺多。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小看了物种的多样性。 孙绮之前没见过温芩,但是通过温芩这一段话还有母子两人相似的眉眼,已经足够孙绮对她的身份做出判断。 他上前几步,追上温芩跟孙绮两人,将人拦下。 他的手搭在了项天的肩膀上,“我说这位夫人,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不男不女的了?还有,我们小天怎么就性格孤僻,性格哪里就有缺陷了?” 温芩气势汹汹地道:“这是我们家的家务事,和你有什么关系?我要带走我的儿子,你管得着么?” 孙绮弯了弯唇,“还真是不大凑巧呢。这家店,是我开的。你说,你要从我的店里,把我的人带走,我管不管得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05 23:58:55~2021-11-06 23:57: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龚俊内个小可爱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hg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小耶、甄甄 10瓶;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0、送你喜欢么 温芩先前在店里跟他的丈夫乔学勤说的话, 项天听见了,孙绮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只是因为跟他没关系,他也没仔细听。就是觉得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不小心投胎成了这样的人的儿子。没想到小天就是那个倒霉蛋。 孙绮之前就多多少少听说项天家里的一点事情, 但是那些“听说”加起来, 还真是都及不上自己亲耳听这么一耳朵。 别看他脸上是笑着的, 无论是眼神还是语气, 可绝对称不上客气。 温芩听孙绮说这店是他的,心下一跳。 她审视的盯着孙绮, 第一个反应是不信。第一是这个人的外貌太过出色了,也太过年轻, 一点也不像是经商的人, 倒是有点像大明星。可是“悦己”的老板, 确实很少有人见过,见过的据说是很年轻。 她是听说小天有几个来头很大的朋友。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也包括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温芩不是不慌张的, 特别是她的现任丈夫乔学勤不知道是认为不好插手她跟小天之间的事情,还是认为有损他教授的形象,只远远站着。温芩一个人,多少有点独木难支的意思。 她毕竟是个顾客, 对方一个打开门做生意的人,真要是闹开,对方才应该是顾忌的那一个。 这么一想, 温芩的态度再次变得强硬起来,她冷声道:“就算这店是你开的,我带走我的儿子,难道也要经过你的同意?你这开的是花店, 不是黑店,没理由扣着我儿子不让我带走吧?” 要是按着孙绮以往的脾气,温芩这样的人,他都不屑跟对方废话,直接让店员请出去完事。偏偏这人是小天的母亲。 顾忌着项天的面子,孙绮没把场面弄太难看,他似笑非笑地道:“您说得对,我开的确实是家花店。不过小天是一个完全行为独立人。他要不要走,我说了不算,您说了也不算。得听小天自己的。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店里零星有几个顾客,看顾客拿着手机在拍。孙绮给店员递了个眼色,店员立即会意,去跟在拍摄的客人商量,要求停止拍摄,并且删除相关视频。 孙绮竟然一个眼神就能使唤得了店员,可见他真的是这家店的老板。温芩却也不怕他,“你这话说得轻巧。他如今被你迷了心窍,我要他跟我走,他能肯?今天不管小天肯不肯跟我走,我都得带他走。以后你们两个也不要再见面了。” 温芩说着,又要伸手去拉项天的手。 项天的手往后缩了下,避开了母亲的碰触。 温芩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她恼怒地瞪着项天,“小天,你这是什么意思?” 项天微垂着眼睑,他脸上没有难过的情绪,开口时语气仍然温和,“妈,您跟乔叔是来买花的吧?你们先逛。我的事就不劳您替我费心了。阿绮,我们上楼吧。” 孙绮一点也掩饰自己的高兴,他的唇角扬起,手搭在项天的肩上,搂着他往楼上走。 孙绮唇边的笑容,看在温芩的眼里,简直像是在跟她挑衅跟示威,她咬牙道:“小天,你这是铁了心要跟这人在一起了么?” 项天不知道母亲究竟为什么会误会他跟阿绮的关系,他没有任何遮掩,索性把话跟母亲说开,“我是喜欢阿绮,不过他对我并没有一样的想法。阿绮名下的投资很多,这家店他不常来,就算您今后来闹事也没有用的。” 孙绮的手还搭在项天的肩上。小天的肩他也不知道搂过多少回了,可从来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觉得烧得慌。这火,大有顺着他的手臂,烧到他胸口里去的趋势…… 他的确猜到小天对他的心思没错,可他没想到,小天会直接说出来,还是在眼下这样的场合。 最诡异的是,他竟然……莫名有点高兴? 操! … 项天是了解自己的母亲的。他心里清楚,如果他今天告诉母亲,他跟阿绮只是朋友,母亲肯定不会信。不但不会信,回去后,恐怕还会积极地介绍女生给他认识。项天干脆把事情说开,他是不可能会同女孩子交往的。再有,阿绮不在这家店,就算是母亲过来闹事也占不了便宜,以母亲的性格,也不会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自然就不会来了。 温芩没想到项天自己竟然大大方方地就承认了,他喜欢他身边的这个男人的这件事,又听他提到孙绮名下不止这一处投资,疑心儿子是在警告自己。她的儿子是个同|性恋,不但是个同|性恋,还在明知道人家不喜欢他的情况下缠上去。 如果他跟孙绮真的是一对,温芩还有充足的理由要要他们两个人分开,再把人强行给带走,可整了半天,竟然是小天一厢情愿。不但如此,他竟然自己直接就承认了。温芩思的脸色火辣辣的,加上项天不愿意跟她走,她怒火中烧,“你真是给我丢人!” 她剜了项天一眼,捏着自己的手提包,气急败坏地走了。 温芩的丈夫乔学勤见妻子走了,忙要追上去,想了想,又走到项天的面前,“小天,你母亲她还是爱你的。你别看她嘴里说得绝情,又难听。那天你回去后,她连续好几个晚上没睡好。她是……她是真的不知道你病还没好。我替她跟你还有你的朋友说一句对不起啊。” 项天摇摇头,“乔叔,您快跟过去看看吧。往后,我母亲就麻烦您了。” 乔学勤眼皮跳了跳,项天这话,怎么有点以后都不跟母亲往来了的意思?可他毕竟不是项天的生父,好多话他说也不合适。乔学勤再次替妻子跟项天还有孙绮说了声不好意思,这才追了出去。 … 孙绮没有带项天去二楼,而是直接带着他来到三楼的花厅。过往孙家要是接待比较亲密的亲朋,都会带人到这个花厅。二楼跟三楼用的不是同一个楼梯,用防盗门隔断。钥匙只有他跟他几个姐姐有,是绝对私密的空间,不会被任何人打扰。 三楼孙绮自己也很少来,空调没开。孙绮就开了空调,又打电话给楼下店员,让泡一壶花茶跟送点甜品上来。店员敲门,孙绮亲自去开的门,拿茶跟甜品,没有让店员进来。 花茶很香,孙绮还没端进来,项天就闻到了玫瑰的清香。 孙绮把花茶跟蛋糕放在花厅的小圆桌上,“尝尝看,我们店里的点心师父做的甜品还挺受欢迎。” 项天拿起叉子,尝了一口,香甜的奶油立即在他的嘴里化开,甜得刚刚好。项天温和地笑了笑,眉眼都是满足的神色,“是很好吃。” 孙绮给项天倒了杯花茶,递过去,“先吹吹,有点烫的。” “嗯。” 项天把花茶捧在手里,花茶的暖意顺着他的掌心,一点一点地,在他的身上蔓延开。 “小时候,我妈不是这样的。” 孙绮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他手里拿着茶杯,吹了吹,暂时没喝,安静地当一个听众。 “在我上幼儿园之前,我妈是连大声对我说话都没有过的。我要是调皮,摔倒了,她也从不骂我,只会抱着我,轻声地哄着。我想吃什么,她就会给我做。我想要什么,那件东西第二天就会出现在我床头。” 这样的日子,在项天上了幼儿园以后,被彻底打破。 温芩跟项天的父亲项承光是自由恋爱。项天的外公跟我外婆都是教师,温芩自己也是。她外祖父,外祖母也是。大小算是哥书香门第。项家则是商业巨头。两人谈恋爱的时候,就遭到双方家长的反对。老人家认为,婚姻还是要讲究门当户对得好。但是两个为爱冲昏头脑的年轻人,哪里听得进去。 温芩一意孤行嫁给项承光,项承光也执意要娶温芩为妻。 项天的父亲项承光跟温芩两人都是彼此的初恋。从大学,到步入婚姻的殿堂。校园爱情修成正果,多少带点童话跟浪漫的成分。只可惜,生活不是童话。婚后,两人的差异开始显现出来。 温芩好强,喜欢事事都做到第一。尤其是,她知道在世俗看来,她是高攀了项家的,她就越是想要争口气,不想被项家那些人瞧不起。就总是逼着丈夫上进。牛不吃草,强按头,又有什么用? 项承光天性浪漫,他一出生就什么都有。他没有兄弟姐妹,项家的财产都只会是他的,他不需要去争抢任何东西。温芩的强势,令他开始感到厌恶跟厌倦。 恋爱时他喜欢温芩的优秀、明媚甚至连她的强势他都喜欢,因为那是他所没有的。他认为他是需要一个这样的太太,去管理他的生活的。婚后,以上这些便都成了缺点。 很显然,温芩跟项承光两人都对婚姻不够成熟。温芩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为了他奋不顾身,不顾一切。项承光以为,他爱这个女人,跟她的出身无关。到后来,一地鸡毛。 他们两人有情感基础,起初,两人矛盾是不深的。矛盾的激化,是从项天出生以后。 项承光是个丁克,他主张不要孩子,但偏偏,两人意外有了孩子。项承光是倾向于打掉孩子的,温芩不同意。那是她的骨血,是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她舍不得。项承光生性浪漫,大概也觉得扼杀小生命实在算不上是一件浪漫的事情,于是同意留下这孩子。 温芩怀项天时,不是很顺利,需要在医院保胎。温芩就辞了自己的工作,安心待产。项天的出生,并没有为这个家带来更多的温馨。 孩子夜里吃奶、换尿布、啼哭,这些都令项承光无比焦躁。 他从卧室,搬去了书房。 之后,温芩一个人承担了绝大部分育儿的重担。项承光忙着追求他在绘画道路上的追求,忙着同他的朋友们交流心得,唯独分不出精力,去当一个父亲。 温芩有产后抑郁症,但是她自己没有意识到。丈夫在育儿上的缺席,夫家人的冷嘲热讽,已经足够使她心力憔悴。 项天又从小跟别的孩子不太一样。在温芩抱他,亲吻他的时候,他很少会给出反应。他就像是没有灵魂的娃娃,身为母亲的温芩,根本没有办法跟他建立情感的连接。 温芩一度崩溃过。这种崩溃,在她偶然间发现项天具有超强的记忆以及出色的学习能力时终于得到一丝慰藉。温芩发现,她的儿子很有可能是个天才。温芩骨子里好强的基因被激活。她不再陪着项天一起玩积木,周末带他去公园玩,而是带他参加各种兴趣班。 项承光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是他毕竟是项天的父亲,见温芩这么小就开始折腾孩子,他曾强烈反对过。 夫妻两人很是吵过几次架。 不过项承光毕竟“忙”。他劝阻了几次,妻子听不进去,他忙着开画展,忙着联系场地,忙着交际,忙着这追求他大画家的梦,实在没多余的时间,再为自己的儿子的教育这件事上去分神。 项承光眼不见为净,他待在家里的时间也就越来越少。 因为项承光对项天教育上的彻底放手,温芩的行为也就越来越偏执。她把她自己,连同项天一起,都困在了她的那桩不如意的婚约里。她以为,一个出类拔萃的儿子,一定能够令丈夫回心转意,也能够让当年反对她,不看好她的人都彻底闭上嘴。 项承光执意离婚,高傲如温芩自然做不出挽回的事情。 她把所有的怨恨都撒在项天的身上。她以为她对项天的彻底放手,就能令项承光捡起当父亲的责任。 但是没有。夫妻两个人最后还是走到了陌路。 项天的内心深处,是同情母亲温芩的。 他没有反抗过母亲,因为他知道,他是母亲唯一的希冀。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曾经一度是希望能够回到他们一家三口的生活的。随着父母的各自再婚,他心底的那点期望,终究是不可能实现了。 手里的花茶温了,完全可以喝了,项天小口小口地喝着,“我知道,她可能算不上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可当初毕竟是她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我不怪她。” 项天捧着手里手里的小小茶杯,温和地笑了笑,“抱歉啊,阿绮,今天大概是坏了你的兴致了。” 孙绮被气笑了,“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个?” 项天观察出来了,因为自己的这句话,孙绮不大高兴,他就摇了摇头,“那就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我们来喝茶吧。” 孙绮忽然说不出话。 百炼成钢。 他不知道小天经历过多少,才能够在被他的母亲那样闹过一场之后,这么云淡风轻地坐在他的面前,跟他说“我们来喝茶”吧? … 项天的心情的确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 他现在并不跟母亲住在一起,母亲对他的影响已经非常有限。 喝完茶,吃过甜点以后,项天还让孙绮陪着他在三楼逛了逛。 不同于被装修成民国风情的二楼跟三楼,三楼是完整保留了昔日洋楼的房间的布局的。主卧、客房,花厅,书房,全保留着当初的装修跟摆设。时光好像在这里停留住了。 项天在孙绮的陪同下,又去参观了二楼。二楼的规模比一楼要小一点,鲜花的种类也没有那么多,二楼被装修成了好几个休闲区,是一个非常容得到放松的地方。 两人从楼上下来,楼下店里的花艺师在为客人表演插花。有几个路过的客人被吸引住,推门进来。渐渐地,围再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 这是店里打造的一个体验活动项目,只要是店里的会员,都可以免费参与一次插花活动。客人亲手完成的花束,不管所选鲜花价格有多高昂,也都能够被免费带走。如果看上了花艺师的作品,则需要按照市场价买走。 “好漂亮!阿绮,你店里的这个花艺师的手艺好厉……” 项天转过头,旁边是一张陌生的女孩子的脸,对方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抱歉,我认错人了。” 项□□对方歉然地笑了笑,因为孙绮忽然不见了,他不由地变得有点紧张。 阿绮呢?是去上洗手间去了吗? 小姑娘大概是看出来项天的紧张,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我也经常有认错人的时候的。” 小姑娘的话多少缓解了项天的紧张,不过在人多的地方,还是令他很不自在。 “哇!这个花艺师是新来的吗?好帅啊啊啊啊!” “天呐!‘悦己’什么时候请了这么帅的花艺师?请问,这么帅的花艺师以后可以常驻‘悦己’吗?” “啊啊啊!好想要这个花艺师完成的作品!” 项天退出围观插花的人群,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给孙绮打了个电话。 手机是在他身后相反的方向响起。 项天转过头,发现声音的来源在花艺师那个方向。阿绮还在那里吗? “谁的手机响了啊?” “不是我的。” “也不是我的。” “听声音,好像是花艺师的手机在响?” “好像真的是哎!花艺师,你的手机响了。” “如果是花艺师的手机响了,他为什么不接啊?是因为在工作期间,所以不能接私人电话吗?天,他也太敬业了吧?” 项天寻着声音,又挤进人堆里。 在他终于挤进第二排,凭借身高的优势,看见了站在插花台前,在专注着摆弄着花束的孙绮。 项天眼露错愕,“阿绮?” … 孙绮朝项天招了招手。 项天没任何犹豫,就过去了。 孙绮用脚勾了边上的高脚凳,朝他弯唇笑了下,“呐,坐好了啊。给你一个观看世界级插花大师表演的机会。” 孙绮并没有刻意放低音量。 因此,围观的人们全听见了。两个相貌出众的男人,其中一个还为另一个表演插花,这,很难不令人多想啊啊啊! 有人兴奋地低声尖叫。 插花台的边上,是有张高脚凳的。 起初,被这么多人注视着,项天很不自在。但是渐渐的,项天的注意力就全在孙绮的身上。 阿绮的手很好看,阿绮修剪花枝的动作很好看,阿绮插花的动作也很赏心悦目…… 项天也不知道自己陪着坐了多久,直到,一束小巧又精致的花束,被捧至他的面前,“送你,喜欢么?” 啊啊啊啊! 她们这是见证爱情了吧?!!! 围观的客人们再压抑不住,兴奋地尖叫出声,有人在热情地鼓掌。 项天愣愣地盯着花束,片刻之后,他从孙绮的手里,接过花束,他先是缓缓地放在鼻尖嗅了嗅,很珍重,很小心地抱在怀里,抬起头,朝孙绮笑了笑,“谢谢阿绮。” 在项天仰起脸,朝他弯唇笑开的瞬间,不知道怎么的,孙绮的心跳忽然漏跳了一拍。 他喉结上下滑动了下,“不客气。” 孙绮在项天的面前小露了一手之后,就把场合再次交还给了插花师。 年轻的插花师欲哭无泪。 在老板这么露了一手之后,还有谁愿意看他表演啊!摔! 好多人不知道孙绮的身份,只当他是普通的顾客,有年轻的女客人大着胆子,想请他为自己完成一个花束,并且表示不管多高的价格都可以接受。 孙绮婉拒了,“抱歉啊。只是一个业余兴趣,登不上台面。” 店员们:“……” 是呢,也就是被鲜花协会特邀过,以特邀嘉宾的身份,指导过插花而已。您可真是太业余了! … 孙绮刚才出的风头太大,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怕项天会不自在,孙绮就把人给带出店了。 “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找个地方吃饭?” 项天刚才才喝过花茶,还吃了蛋糕,肚子饱着呢。他摇摇头,“不饿。” “那我现在开车送你回家?” “好。” 两人回到车上。 孙绮忍不住嘚瑟,“哥刚才帅不帅?” 孙绮其实好一阵子没有插过花了,起先小露那么一手,还挺担心手艺生疏了出洋相。不过就现场的反应来说,应该是没有。 但是其他人的反应他也不关心,他只在意项天的反应。 项天捧着花,笑而不答。 孙绮倚着方向盘,“帅不帅?” 项天被他缠不过,将怀里的花束拢了拢,笑着道:“帅的。” 孙绮:“……” 他怀疑自己这心脏是出了什么问题。 先前在店里小天冲他笑了下,无缘无故就跳快了。这会儿又没事给他乱跳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阿绮不是不知道他自己是怎么回事哈。 他就是,需要捋一捋、缓一缓。 — 还有,想跟大家说下。 番外,尤其是阿绮跟小天的故事,其实数据是没有绒绒跟哥哥那么好的。 之所以日更,日六,是因为有很多小可爱喜欢阿绮跟小天的故事。 如果有小可爱并不喜欢小天跟阿绮,或者没有很喜欢这个故事,想看绒绒上一世的番外,那可以稍微养一养。 等阿绮跟小天的番外结束,我会在作外还有微博也都通知一下,大家可以留一下。 小天跟阿绮的故事,我就是,为了喜欢这个故事的小可爱们写的,仅此而已。 给大家打个预防针,绒绒上一世的番外,是比较伤的。 所以,千万不要是为了等绒绒的番外,才勉强自己来订阅小天跟阿绮的故事。 感谢在2021-11-06 23:57:27~2021-11-07 23:58: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是鲤鱼呀、。 40瓶;3ka 8瓶;54830326 5瓶;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桔藤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1、是项天的手 孙绮开车送项天回家。 以前, 孙绮送项天回家,只要没事,就都会进项天家坐一会儿,今天也不例外。没等项天邀请呢, 在项天开门下车后, 他也主动下了车, 把车门锁上, 跟着项天一起回了家。 “你家里的那位秦阿姨呢?怎么今天没见到人?今天休息?” 孙绮口中的秦阿姨,就是项天家的保姆, 先前是她负责给项天做饭。他先前来时,就没见到那位秦阿姨, 那个时候他以为那位秦阿姨刚好有事外出, 现在他送小天回来又没见到人, 这才问了一句。 项天小心地把花束放在茶几上,他脱下身上的外套,卷起两边的衣袖, “秦阿姨的丈夫出车祸住院,她跟我请一段时间的长假,照顾她的丈夫。阿绮,你先坐一会儿。我记得家里有一个花瓶, 我去杂物间找一下。” 孙绮没坐,他跟着项天一起去了杂物间,“请一段时间的长假?请多久有说么?” 项天的杂物间有点小, 站两个人挺困难的,孙绮就没一起进去,他就站在门外跟项天讲话。 杂物间的东西,先前大部分都是秦阿姨收纳居多, 项天站在杂物间里面环顾了下,没能一眼找到那个花瓶。听见孙绮的问话,他转过头,回答:“请了一年。” 实在没能看到那个装着花瓶的礼品盒,项天打算自己动手翻一番。 孙绮不可置信地看着项天,“……请了一年?请了一年,你管请了一年叫一段时间的长假?你没有去问家政吗?家政公司知不知道他们自己的员工跟雇主请了一年的长假?还有,薪资呢?你不要告诉我,在秦阿姨请假的这段时间,你薪资都照常付给对方了。” 秦阿姨的丈夫出车祸孙绮当然十分同情,但是如果要请这么长的假,肯定是要主动辞职的了,没有哪个公司员工会一开口,就跟人事请一年的长假。也没有哪个人事,能够允许公司员工一请就请一年的长假。何况小天情况特殊。小天是一个人住,工作忙起来又日夜颠倒,根本不会很好地照顾自己。当初之所以会请保姆,也是因为工作太忙,所以才请人打扫跟负责一日三餐。 孙绮对项天太了解了。以小天的性子,那位秦阿姨只是请假,不是主动离职,他是肯定不会在秦阿姨请假的这段时间去找新的保姆的。所以,这位秦阿姨一开口就是请一年的长假,在他看来实在是非常离谱的一件事。 “没有。” 孙绮刚打算松口气,心说小天还不至于善良过了头,又听项天道:“我给秦阿姨预支了一年的薪水,让她先垫付他丈夫的医药费。” 孙绮:“……” 孙绮胸口憋闷,想骂人,忍住了。他都要怀疑那位秦阿姨的丈夫到底是不是真的住院了。不过他没当着项天的面把他的怀疑说出来。一是他暂时也还不知道那个秦阿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三来,如果那个秦阿姨撒了谎,那是对方品行有问题。错不在小天。如果善良被利用,那也不应该是行善者的错。 “她请假多久了?” 项天在杂物间的储物柜上翻找仔细翻找那个花瓶,“到今年年底的话,刚好满一年。” 孙绮:“……到今年眼底刚好一年?你的意思是,她从去年年假到现在在,就没再复工过?” 终于,在最上面一层的储物柜上找到了他从公司带回来的那个玻璃花瓶。项天因为终于找到花瓶,唇角噙着开心的笑意。他把装着花瓶的盒子从出柜上取下,转过头,对孙绮道:“嗯。秦阿姨的丈夫就是在春节期间出的车祸,所以她没办法过来。” 孙绮:“……” 孙绮暂时不想去想那个秦阿姨是不是在撒谎,比起这个他更关心项天这段时间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那你岂不是从春节到现在,一直就没人给你做饭?也没人做家务?你就一个人过了这么一段时间?” 项天打开纸盒,从盒子里取出玻璃花瓶,他语气无奈,“阿绮,我是个成年人。就算是保姆暂时请假,我也能很好地照顾我自己。” 孙绮没好气地道:“你这保姆是暂时请假么?我对‘暂时’这两个字是不是有什么误解?你最好还是打电话给家政,去查一查那个秦阿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跟你说,就没有人这么离谱,给人当保姆,还一请就请一整年的假的。她要是有心想要继续在你这做,就应该自己提出辞职。如果你挽留,说可以等她回来,那是你的事。但是她不应该张那个嘴,跟你一要就要一整年的假,明白么?” 项天是个聪明的,他稍微一想,就想通了孙绮话里的意思。他先前没有怀疑过秦阿姨说的话,一是秦阿姨在他家这里做了两三年,之前没有过不好的记录。三是秦阿姨在电话里说得很急,还带着哭腔,他就在电话里让秦阿姨先不要着急,并且同意了对方提出的提前预支一整年的薪水的要求。 项天捧着花瓶走出杂物间,“反正年底也快到了。”意思这件事很快也就会有个答案,他现在不需要去打那个电话。 孙绮被他气笑了,“你倒是潇洒。” 项天在杂物间找到的这个花瓶,是很早之前他公司做活动,抽奖抽中的。花瓶因为一直装在盒子里,倒是没有积灰。他去了趟洗手间,给花瓶装上水。在这期间,孙绮也在就在门外看着他。 项天在给花瓶装水的时候,就一直在认真思考孙绮先前关于他“潇洒”的这个评论。 项天端着花瓶,走到孙绮的面前,“我想了想,我觉得我并不是潇洒。我只是认为,如果秦阿姨没有撒谎,那我就是解她燃眉之急,也许,还挽救了她的家庭。要是她撒谎,对我而言,我也就是损失了点钱财。当然,对于上当受骗这样的事,可能也会有一点点的懊恼。但除此之外,我也不会再损失其他什么。所以,我认为不需要在这件事上太耗费心神。” 项天是理智的。他就像是一台精密的设备仪器,习惯性地分析利弊。所以,他很少会陷入悲观的情绪。因为最后他总是能够通过缜密的分析跟推理,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当事情或者是损失已经发生,沉浸在过于负面的情绪当中,不但于事无补,很多时候还会使自己连同好心一起丢失。 很不值当。 在项天看来,如果一件事情真的无法挽回,接受它,释怀它,才是损失最小化,而不是任由自己沉溺在悲观、负面的情绪当中无法自拔。 孙绮哼了哼,“她要是撒谎,我一定替你把损失给追回来。你差不差钱是一回事,也不能平白被她占去那个便宜。” 项天笑了笑,他温和地道:“好。如果秦阿姨只能的撒谎了,那到时候就麻烦阿绮你替我出面了。” 孙绮习惯性地揽上项天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搂了一下,“包在哥的身上!” 项天手里端着花瓶,花瓶里还装着水,他担心水会晃出来,连忙用两只手稳住,抬头无奈地睨了孙绮一眼。 孙绮忽然发现,他可能不止是心脏出了点毛病,他的眼睛可能也出了点问题。 刚刚小天抬头看他的那一眼,他竟然觉得小天是在跟他撒娇! … 孙绮就跟大尾巴一样,跟着项天去了杂物间,又跟着他回到客厅。 项天把手里的花瓶放在茶几上。再小心地,将孙绮给他扎的那一束花,放进瓶口。瓶口太小,部分花枝放不进去。 项天不敢硬塞,生怕会折了花枝。但是如果不都一起放进去,而是分别一朵朵放进去,他又怕自己摆不回阿绮给他扎的顺序,到时候花束会零散成一团,就不好了。 孙绮就这么看着,一点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他在等着项天开口“求”他呢,到时候他就可以拿乔,让小天喊他哥哥,或者给他捶捶肩什么的。 咳。 项天试了好久,都没有办法放进去。他耐性好,一遍不行,他就再试一遍,又试了第三遍…… 孙绮:“……” 他怎么就忘了小天有多固执这件事? 项天还在尝试着把花束给完整地这一次,他打算把大部分的花枝放进去,剩下的他凭借记忆成功的把所有花枝的位置复原。还剩下一朵粉色玫瑰跟一把白色澳梅怎么找不到地方插进去。 就在项天打算重新再把花束拿出来,打算再试一次的时候,孙绮终于看不下去了。 把他手里的那把澳梅花给拿走,对项天道:“去拿把剪刀过来。” 项天去拿来剪刀,孙绮三下五除三的修剪了花枝枝叶,他把澳梅重新递给项天,眉峰微挑,“再试试。” 项天于是尝试着把花放进去,果然成功了。 项天眼底跃上笑意,“阿绮,谢谢你。” 孙绮抬了抬手,动作稍微顿了顿,在项天的肩膀上拍了拍,他清了清喉咙,“不客气。” 操。 他刚刚竟然想要撸一把小天的脑袋! … 项天蹲在花瓶前,很是专注地欣赏了会儿花瓶里的花。 起身时,发现外面的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暗了。项天问孙绮要不要留在他这里吃了晚饭再走。 孙绮故意问道:“吃了晚饭再走?那意思是吃了晚饭就得走?那我要是吃晚饭,就赖在这不走了呢?” 孙绮是在开玩笑,项天没听出来,他对他人的情绪感知并不明显,很多时候他听不太出来对方只是一句玩笑话,他当了真。 项天注视着孙绮问道:“那你晚上要留在这里吗?如果你晚上要在睡在这里,吃了晚饭,我们可以一起看电影。” 以前孙绮要是留在项天家过夜,两个人也会去项天的家庭影院一起找部电影打发时间。不过,自从梅岭山庄那晚之后,他们两个人其实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一起看过电影了。 现在想来,竟然也快一年的时间,没跟小天一起看过电影了。 孙绮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心里竟然有点酸涩,就跟咬了一口干涩的桔子皮一样,涩,还带着苦。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活动了下腰身,他勾住项天的肩膀,“好啊,今天晚上就睡你这了。你最近有什么想要看的电影没?” 项天想了想,“《崖上的波妞》怎么样?一直都在我的心愿单上,我还没看过。”这部电影不是最新出的,只是项天一个人的时候很少会看电影,所以这部一直都在他的心愿单上,一直也还没机会看。 孙绮呆了呆。 次噢,他怎么就忘了小天是动漫爱好者? 因为孙绮没有在第一时间给出回应,项天也就猜测出好友很有可能是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兴趣。他温和道:“如果不喜欢的话,没关系。阿绮你可以找一部你喜欢的电影。我都可以。” 孙绮不是愿意迁就的人,以前他跟项天两个人一起看电影,通常都是各自找一部各自感兴趣的。项天倒是的确如他所说的,他都可以,不管是看他自己感兴趣的,还是孙绮感兴趣的,他都一边吃爆米花,一边看得津津有味。孙绮就不一样了,每次看动画类题材的电影,他都是强撑住,才没有让自己睡过去。 之所以没有睡过去,是因为他太了解项天的性格,要是被小天发现他对动漫完全不敢兴趣,下一回,小天不会再开口邀请他看动漫类的电影,他一定会无条件迁就跟配合他的喜好,那不是孙绮愿意看到的。 孙绮:“……没有。你说的那部电影我也没看过,我只是在想好不好看。” 项天偏头思考了下,“应该会不错?网上评分挺高。” 孙绮:“那就看你说的那部吧。” “好。那我先去准备我们两个人的晚餐?等吃了晚餐,我们再一起看电影。我现在就把米放进电饭煲里煮,阿绮,你过来帮我把菜洗一下。” 项天不是喜欢麻烦人的性格,他很少会主动开口寻求或者要求他人的帮忙,但是如果两个人一起吃饭,分工合作的话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孙绮对于一起帮忙洗菜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就是,一起洗菜,做晚餐,看电影什么的,怎么这么像是同居恋人的流程呢??? … 身为宅男,项天家里最不缺的就是存货。 因为只有两个人,加上惦记着等会儿要看的电影,项天就提议吃火锅。火锅是最快,也是最方便的。而且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吃火锅是最暖身体的。 项天犹豫了下,“只是吃火锅的话,没有海鲜,可以吗?” 孙绮一个在海岛长大的人,一顿不吃海鲜当然不会怎么样。 他对吃海鲜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任何执念。 “没关系,你这有什么就吃什么。” 项天温和地笑了笑,进厨准备食材去了。 事实上,孙绮平时在家里跟外出就餐时讲究得一批,烦得孙纹能恨不得把餐盘给扣他脸上,跟荣峥还有凌子超在一起时也会哼哼唧唧,唯独跟项天在一起,一个屁的要求也不会提。因为荣峥跟凌子超都不会惯着他,他两个人会直接无视他。项天不一样,一旦孙绮提了什么要求,他会竭尽全力去满足。哪怕孙绮说今天不吃火锅,想吃牛排、七分熟,配鱼子酱、香槟,如果家里有,那他一定会迁就孙绮吃牛排,如果没有,他就会开车去超市去买牛排跟鱼子酱。 所以,跟项天待在一起,孙绮反而是最消停的。 孙绮跟着项天进了厨房。 项天把饭放进电饭煲,从冰箱拿了食材出来。 孙绮负责洗菜,项天把羊骨解冻,自己洗了番茄,等会儿想弄一个番茄骨头汤底。 孙绮把洗好的蔬菜跟金针菇还有土豆递给项天,“你最近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做饭吃?” 项天把番茄切成丁,他性子温和,动手切丁时,动作也是不紧不慢的。“没有。之前那段时间忙,都是在公司吃。” “三餐都在公司?” “嗯。”太忙了,没时间自己烧饭、做菜,加班回到家有时候都是凌晨两三点的事了,洗完澡沾床就睡了。 孙绮皱了皱眉,“你就没考虑过再请一个家政阿姨?” 项天把切好的番茄放在空碗里,把土豆切成片,他摇摇头,“重新适应一个阿姨需要时间。”家政阿姨不比其他岗位,他对结识陌生人,还是一个经常会出入他家里的陌生人接受起来往往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像是秦阿姨,他前后就花了将近半年,才终于适应家里有一个陌生人这件事。 闻言,孙绮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羊骨解冻还需要一段时间,项天就先把其他的食材都先准备好。 骨解冻完毕,项天把羊骨放在锅里翻炒,注入水,加入花椒面、姜片,再放入调料,煮上一段时间……再着手准备其他的食材。 终于,在两个人的同心协力下,番茄羊骨汤底终于搞定,其他的食材也都准备就绪。 项天打开橱柜,问孙绮:“阿绮,你要喝酒还是喝饮料?” “饮料吧。不然喝酒我总怕等会儿看电影我要睡过去。” 话刚说完,孙绮就觉得自己这一波可以去领一个盒饭。他后面那句解释可太多余了。喝酒还是喝饮料,他直接回答是不就可以了?何必画蛇添足地加那么一句! 项天倒是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他从橱柜里取了几瓶饮料出来。 … 火锅汤底烧沸,电饭锅的饭也早就好了。项天给他跟孙绮两人各自盛了一碗饭。 对于因为加班而不得不经常吃外面的项天而言,对于白米饭情有独钟。哪怕是吃火锅,他也习惯在开动前,先吃一碗白米饭垫垫肚子。 孙绮是都无所谓,项天把饭递给他,他也就接过去了。 生菜、羊肉卷、这些热得快的食物热得快,项天去打饭的时候孙绮给放进去的,等项天把碗递给孙绮,羊肉卷也差不多熟了。 “嘶——” 孙绮捞了一片羊肉卷,没吹彻底,被一块肥羊肉给烫了嘴。 项天就用大勺子,把熟了的羊肉卷给捞起,放到一个空碗里,把碗端到孙绮的面前。 孙绮把碗给递回去了,“你吃你的,不用刻意照顾我。” 项天卷起衣服两边的衣袖,露出纤瘦的手腕,温声道:“我碗里有,你端过去吧。” 孙绮看了看项天的碗,他碗里的确也有羊肉卷,只好又把装着羊肉卷的那个碗给端回去了。 他配着米饭,吃了口羊肉卷。 操! 这羊肉里是刷了层蜜么?特么他尝起来,怎么是甜的?不仅甜,还觉得特别鲜! 鬼知道速冻的羊肉卷,他怎么就尝出鲜味来了。 看来,除了他的心脏跟眼睛,现在他的味觉也沦陷了! 太操蛋了。 … 吃过火锅,孙绮主动把收拾厨房跟擦餐桌的活给揽过去了。 洗碗用不着他,项天家里有洗碗机。 项天没反对,在他看来,这不是一种帮忙,而是一种分工合作。 孙绮把厨房收拾干净,走出厨房,怀里被塞了一桶爆米花。 孙绮低头瞧了眼怀里的爆米花,乐了,他可是挺长时间都没吃这种小玩意儿了。他笑睨着站在他面前的项天,“哪儿来的?” 项天自己怀里也抱着一个爆米花桶,清澈的眸子盛着一湾月泉,“变的。” 项天语气轻快,一看心情就很不错。 孙绮:“……” 要命了,他忽然觉得这样的小天不止有一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两人才唰完火锅,暂时也吃不下爆米花,但还是抱着爆米花,一起去了项天的家庭影院,仪式感还是要有么。还把刚才唰火锅时喝剩的饮料也一并给带过去了。不能浪费么。 孙绮对动漫的电影实在不感冒,电影放到一半,他就差点坚持不下去睡过去,也不敢玩手机。小天最擅长分析,只要他拿手机的频率稍微一高,就准备被小天发现他不喜欢看动漫电影这件事。 孙绮打开爆米花,打算吃点甜的,稍微提一提他萎靡的精神。 爆米花这种东西,吃多就会有点渴,孙绮随手去拿边上的饮料。 他的手没碰到饮料瓶子,碰到了温热的触感。 是项天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哟嗬。 通篇都是心动的信号。 哼唧。 — 哇!!没想到昨天炸出辣么多的小可爱。受宠若惊! 我一定会用心写完阿绮跟小天的故事哒!笔芯!感谢在2021-11-07 23:58:18~2021-11-08 23:5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27996323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Patrick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凝溪夜、我爱菠萝派大星、金圣圭的小可爱、ZXZ926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atrick 100瓶;迟_落__ 50瓶;釉祢Han、穆染、王俊凯的小宝贝 20瓶;织围巾的小羊 15瓶;27996323、54830326、忡忡消失中、球球、soft的亲爹 10瓶;42441481、沈戚年 7瓶;肖肖肖 6瓶;凝溪夜、52805482、商嘉怜、甄甄、醉清风 5瓶;3ka 2瓶;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夜空中最亮的星、槑头槑脑、盖上被子准备干活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2、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睡 孙绮小时候跟他几个姐姐一起玩过仙女棒。 他小时候好奇心旺盛, 还调皮,就算是大人跟几个姐姐告诉他,不可以去碰仙女棒上的火花,他还是拿手去碰了碰。他小时候是挺虎, 不过不至于太熊, 就是拿指尖碰了碰, 没整只手抓上去。因此倒是没烫伤, 烫到是肯定的,直接缩回了手。 很多年前的事了, 他也很早就不跟姐姐们一起玩仙女棒了,刚才在他的指尖无意间触碰到小天的手背的那一瞬间, 令他莫名地就想起了当时的心悸感。 但是这一次, 孙绮没法把手往回收, 那样太刻意了。 好哥们儿之间,碰个手怎么了? 指尖的温度消失。 孙绮:“???” “阿绮你拿错了。这瓶是你的。” 项天笑着把饮料递给孙绮。 孙绮“……” 孙绮沉默地把他的那瓶饮料给拿过去。 台风天,长大后的波妞踩在浪花上, 乘着浪,一路追赶坐在车内的宗介。项天在把饮料递还给孙绮后,转过头,继续专注地看电影。电影的光影, 明灭交错地映在他的脸上。 车子终于开到宗介位于悬崖的家,妈妈把车停下,终于发现了站在车后的波妞。风雨太大, 妈妈担心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波妞会有危险,跑过去抱她。妈妈扑了空,波妞越过妈妈,拎着宗介小时候装过她, 而现在早就装不下他的水桶,一路疾跑。抱住了小宗介。 项天看得专注,唇边泛起微笑的弧度。 欢快又急促的隐约声营造出紧张又令人期待的气氛。 孙绮烦透了这音乐,这音乐把他的心跳声都给整不正常了。 波妞被一起带回了宗介的家里,擦过身体之后,她跟宗介一起坐在桌前,喝暖暖的蜂蜜水。 从刚才起一直看得目不转睛的项天,终于微微分了分神,也伸手去拿他的饮料。 孙绮注意力压根就没在电影上,他眼睛投注在屏幕上,为了弄清楚刚才的心跳失常到底是被音乐给影响了,还是他自己不正常,在项天拿饮料之前,手提前握住项天的饮料瓶。 项天的手触碰到孙绮的手背,他惊讶地低下头。 项天眼露无奈,“阿绮,你又拿错了。这瓶是我的。” “喔。” 孙绮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项天拿他没办法,为了避免孙绮再一次搞混,孙绮把饮料拿走,放到他的右手侧,跟他自己的那桶爆米花放到了一起。 孙绮:“……” 孙绮拿过他自己的那瓶饮料,一口气把剩下的饮料全给喝完了。 小天真的喜欢他???? 操! 他为什么要去想小天到底喜不喜欢他这件事? 小天不喜欢他不是正好么?那样他们就能够跟以前那样,继续当好兄弟。 … 一小时四十多分钟的电影播放结束。 欢快、童趣的片尾曲播放结束,项天开了灯。 孙绮从座位上站起身,慵懒地伸了个腰,活动了下筋骨。 总算是结束了……大学时上主修课时都没这么这么煎熬。 “阿绮你有想看的电影么?” 孙绮伸懒腰的动作顿住了,不会……还要再看一部吧? 孙绮跟项天打着商量,“连着看两部电影太费腰了,要不改天再看?” 项天视线向下,眼带关心地去看孙绮的腰。 “不是,你往哪儿看呢?哥的腰好着呢!” 孙绮搂过项天的脑袋,把他摁在自己怀里,使劲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那句“你要是不信,试一试”的浑话,到底是没说出口。他现在跟小天开这种玩笑,不合适。 他们吃完火锅的时候都十点多了,后来收拾厨房跟餐厅又花了点时间,现在时间早就过了十点。 既然不看电影了,两人就决定去洗漱睡觉。 项天带孙绮上了楼,去了他卧房隔壁房间的次卧。 项天推开门,次卧的床上,空空如也,被褥跟床被都没铺。 孙绮乐了,他双臂环着胸,揶揄道:“你这是让我直接在席梦思上睡呢?” 项天眼露无奈。 他家平时没什么人来,就算是他的助理偶尔会回他的住处拿一下稿图,或者是文件,也是拿了东西就走,不会在他这过夜。因此,次卧已经很久没人睡过了,上一次睡在项天次卧的人,还是孙绮。 项天对孙绮道:“应该是年前阿姨就把次卧的被褥跟床被收起来了。你等我一下,我去看看床褥跟床被放在哪里了。” 项天打开次卧的柜子,都没有找到被套跟床褥。 这么晚了给人家打电话,也不大合适。项天:“我卧室有一套换洗用的被褥跟四件套,我去给你拿过来。” “不用整那么麻烦了,我就是睡一个晚上,明天等我走了,你一个人又要把床被、床褥都收起来,秦阿姨又请了假。我们一起睡你床上不就好了。” 项天沉默了下来。 孙绮不可思议:“不是,小天哥,你这沉默,有点伤人的意思了啊。我这既没狐臭,也没脚臭的,就是跟你盖一个被窝睡一晚上,你还带思考的?我现在这么招人烦了? 项天指尖微蜷,“不是。” 孙绮下巴微扬,睨着他,“那你刚才不说话是几个意思?” 项天是一个宁可不说话,也不愿意撒谎的人。 “你晚上睡我的房间,我去睡客厅。” 孙绮皱起眉,“你把话说清楚,几个意思呢?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睡?” 项天注视着孙绮,“阿绮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我,我知道啊。” 孙绮没来由地,磕巴了下。 结巴的当下,孙绮就想甩自己一个巴掌。 操了!他结巴个屁啊! 项天垂下眼睑,“你不知道。” 阿绮一点也不知道,像上次那样,他们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他需要多克制,才能一点也不逾越。结果,在阿绮睡着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握了一下阿绮的手。 项天是一个做了就不会后悔的人。他不后悔那天晚上,他握住阿绮的手,他后来只是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没有不小心睡着过去,很好地藏住了他的心意,那就好了。 阿绮永远都不会知道他喜欢他,他们就能够当一辈子的好朋友。他不用处处小心,就怕自己的言行会冒犯到阿绮。 “不是,我刚刚不是都说了,我知道了吗?我们两个人现在在一个频道上吗?” 项天从孙绮的脸上读出了不高兴,他也就换了个话题,“走吧,我们先去我房间。” 孙绮不知道项天怎么又肯改变主意了,他反省了下,是刚刚自己语气不大好,让小天以为他不高兴了,所以才妥协的? 这么一想,心里更不爽了 。 孙绮认为自己很有必要把话跟项天解释清楚。 “我刚才没有不高兴。好吧,可能是有一点不爽。就是一点点。我自己消化掉就好了。你要是真不想跟我一起睡,或者是一个房间,不用迁就我。你把被子给我就成。我不会生你的气,更不会跟你生闷气,也不会不理你。明白?” 项天:“嗯。” 孙绮:“……” 孙绮是彻底没脾气了。 他想要把要晃一晃项天的肩膀,好给他解释清楚“嗯”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他也了解项天的脾气,要是他真刨根问底,小天肯定会告诉他。但那不是他想要的,他不想逼迫小天。 … 上一次两人同床共枕,还是在三叠山露营那会儿。那次,是项天跟孙绮一起,睡在孙绮的房车。换洗的衣物什么的,用的也都是孙绮给他拿的。 这一回,因为孙绮的留宿也是临时起意,他自己没带换洗的衣物,轮到项天给他准备换洗的衣物。 项天穿的衣服普遍比孙绮的小了号,不至于穿不进去,就是会有点偏小。比如项天穿他自己睡衣刚好,孙绮穿上后就只有到腕骨那里过,睡裤也穿出了九分裤的效果。 孙绮穿着项天的睡衣,从浴室里出来,“衣服没有更大一号的了?” 项天刚给孙绮套完床被,听见声音,他转过头,就看见孙绮双手摆着双手,跟企鹅似地朝他走过来。由于袖子那边断了一截,孙绮穿着多少有点别扭。 项天摇摇头,“没有更大的了。”他都是按照自己的尺寸买的,因此大小都是刚好的。 孙绮问之前就猜到答案了,以小天的性格,但凡有更大一码的,他早就给自己拿出来了。 只好认命。 孙绮走到床边,注意到床上多了一床床被,忍住没发火,眉头都没皱一下。小天那家伙太能读微表情了。 尽可能.孙.心平气和绮:“小天你也去洗澡吧。” “嗯。” 项天的衣服他自己提前就准备好了,就放在床尾。 项天进去浴室洗澡。 孙绮钻进被窝,反正等小天洗完澡,吹完头发出来得有一会儿,他就靠着在床被在网上搜,“为什么我兄弟不肯跟跟睡一个被窝,非要跟我一人一床床被?” 上一次孙绮这么善于利用搜索引擎,还是在梅岭山庄的那一次,项天发烧,他在网上搜第一次跟同性啪啪是不是会不会发烧。 那会儿他没搜到一模一样的问题,但是搜到有楼主问过类似的问题,他点进去就可以了。这回一搜,全是什么“集美们,我男朋友不喜欢跟我盖一个床子,他是不是不喜欢我”,或者是“我不喜欢跟我老公盖一床被子,我正常么”,还有什么“跟男朋友一吵架,他就扔我被子”之类的男女情感向的问题。 接下来的几个搜索条基本上可以说是答非所问。 孙绮都往下搜了好几页,最后又返回第一页,点开那个“集美们,男朋友不喜欢跟我盖一床被子,他是不是不喜欢我”的页面。 L1:“楼主大可以不必想得这么复杂?或许你男朋友只是单纯喜欢一人盖一床被子?” L2:“大哥正解。我就是。我不喜欢跟人盖同一床被子,尤其是天冷的时候,两个人盖一床被子漏风什么的太痛苦了你们造吧?夏天也不喜欢,两个人抱在一起睡太热了。反正我就是喜欢一个人盖一床被子。这个真的跟喜欢不喜欢的没什么关系。” L3:“大哥、二哥说得对。有时候直男真不会想那么多,集美不用太敏感哈!他肯定是爱你哒!” 楼主回复:“那要是我男朋友刚开始交往时喜欢,最近才开始变得不喜欢呢?” L3:“???那怕是有点绿???” L4:“那可能不止有点绿?” L5:“最近有余粮么?没有的话,可能是在外面有了别的粮仓?可能是有点危……” 孙绮觉得自己蠢透了,他跟小天都是两个大男人,他进这种男女向的帖子做什么?竟然还看了这么久! 孙绮木着脸,把页面点叉。 他自己去了一个匿名的交友论坛,发了个匿名帖子。他问的问题跟之前的是一样的—— “什么我兄弟不肯跟跟睡一个被窝,非要跟我一人一床床被。” 大晚上不睡觉的夜猫子总是很多。 孙绮的问题很快就有了答复。 1L:“大兄弟,你是直的吗?” 2L:“肯定是直男!直男才会问这种让人无语的问题。” 3L:“哈哈!1楼那位大哥问错了,大哥你应该问楼主,楼主,你兄弟是直的吗?” 4L:“哈哈哈!我也想问来着,大兄弟,你还是先去搞清楚你兄弟的性向吧。一般来说,直男其实无所谓是不是盖同一床被子的。当然,也不排除他本人就是不喜欢跟人盖同一床被子。如果你们俩先前都是盖同一床被子,他忽然不肯跟你盖同一床被子了,那很有可能就是……他是弯的,并且喜欢上了你。但是你又是直男,不可能喜欢他,所以他当然只能克制跟压抑自己啦!卧槽!这么一想,你兄弟人好友节操!楼主,你有你兄弟照片么?给看看!我上一段感情,前男友因为劈腿被我抓住,想找个踏实过日子的。” 5L:“哇哦!见证在线交友。楼主如果真的是直男,而且确定你兄弟是弯的话,真的可以考虑把你兄弟介绍给4楼哎。” 6L:“这波可。要是真成了,那我们岂不是见证一段神仙爱情?” 孙绮反手给了4楼、5楼跟6楼一个举报。 找个屁! 8L:“4楼正解。要么就是楼主你兄弟不喜欢跟人盖同一床被子,要么就是他是弯的,并且看上了你。你想啊,要是你跟你喜欢的女生睡一张床上,你又不能怎么她,你会想跟她盖同一床被子么?肯定是避嫌啊。不过话有说回来,一般是男的都会直接上了。所以4楼说得没错,大兄弟,你兄弟是个好人。你要是真是个直男,他也没跟你出过柜,你就当自己没发过这个贴。他喜欢你这件事你也继续装不知道,千万别因为人家是弯的,喜欢你,就觉得人家恶心什么的。如果楼主还想跟你兄弟处,当成什么事都不知道是最好的。” 孙绮就是点举报的功夫,返回帖子页面的时候,底下一下刷出很多条留言。 那个4楼的回答虽然骚里骚气,又让他给举报了,不过貌似很多人都跟四楼一个看法。 在三叠山他跟小天就睡过一床被子,所以对跟人睡同一个被窝这件事应该不排斥才对。只是,小天睡一个被窝,会对他有想法?这猜测,他怎么这么不信呢? 浴室的门打开,孙绮不动声色地叉掉手机的当前页面。 项天的头发在洗手间就已经吹干了,他掀开被子上床,“阿绮,你洗漱了么?” “没有。我现在去洗漱。” 几乎项天才刚上床,孙绮就掀开他自己的被子下床去了。 他知道项天的备用洗漱用品放在哪里。 项天上床的动作一顿。片刻之后,他坐在床上,默默地发了会儿呆。 之后,他关了房间的灯,在床上躺下,只留了一盏床头的灯。 放在床头的手机传来震动的提示音,项天拿过手机看了一眼。 左安:“抱歉,是不是我的邀请唐突到你了?” 项天眼露困惑,他向上看了眼聊天记录,才终于想起左安周末邀请他去崇绿岛看植物展这件事,以及他当时因为阿绮的来访,忘了回复对方。 项天:“没有。应该表达歉意的人是我,很抱歉因为临时有事,忘记了回复你的信息。” 左安:“没事。我原来还担心是我的邀请吓到你了。那这个周末,有时间吗?” 项天对情感的感知并不敏锐,但是对于同样身为同性,且在不怎么相熟的情况下,两次邀请一起参加植物展的左安,他心底多少是有点感知的。 项天:“我打算自己过去。” 这就跟明晃晃的拒绝没什么区别了。 手机那头的左安当然不可能不气馁,不过他真的很多年,没有遇见这么让自己心仪的对象了。 对于项天的拒绝,左安固然没那么好受,不过他还是维持了表面的风度,“好。那你到时候一个人过去的话,要注意安全。我到时候也会过去,如果有什么需要,到时候可以联系我。” 项天:“谢谢。” 左安:“不客气。” … 项天把手机把放回床头。 耳边“啪”地响了一声,他下意识地转向声音的那一边。另一头,孙绮掀开被子上了床,笑得贱兮兮地道:“嘿嘿,不知道了吧?我在这呢。” 孙绮不是从他下床的那一边下的,因此,他是直接掀开的项天的被子。 他的脚碰到了项天的脚踝,睡裤的布料摩擦着睡裤的布料。项天不动声色地缩回了脚,尽可能地减少跟孙绮的肢体碰触,哪怕是隔着睡裤,他低声提醒道:“阿绮,你盖错被子了。这件被子才是你的。” 项天把他边上的那床被子抱过去给孙绮,孙绮一点也没有要伸手去接的意思。他直接在床上躺了,“错就错了吧。这床被子你都睡暖了,我懒得换了。” 项天一点也没发火,他好脾气地道:“那这床被子给你吧。我盖另一床。” 项天把这床被子让给了项天,他拿过孙绮刚才盖的那一床盖上。 孙绮:“……” 小天避他避得让他都快要怀疑他是什么污染源了,这是喜欢他? 人生头一遭,孙绮怀疑喜欢这两个字,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意思。比如,喜欢是一种嫌弃??? 项天也跟着躺下来了,“阿绮,你现在睡么?你要是现在睡的话,那我就关灯了。” 并不想说话.孙.生气.绮:“关吧,关吧。” 项天关了灯。 … 孙绮看电影那会儿困得厉害,眼下要睡觉了,却又睡不着了。 房间里窗帘都拉上了,项天周围也没什么隔壁邻居,不会有车子路过,也没有强照明的路灯,外面没有灯光透进来,房间昏暗。 什么都看不见,嗅觉变得相对敏感。孙绮只觉得有一股玫瑰跟杜松子酒的香气一个劲地往他鼻尖钻。 这香气孙绮并不陌生。小天的沐浴前调就是土耳其玫瑰,甚至他自己也是用的小天的这款沐浴露洗的澡。 他抹身上的时候,没觉得这款沐浴露有什么特别的,玫瑰的香气对他来说太浓郁了,如果是杜松子酒的香水他是很喜欢的,用在香氛里,总觉得差了那么点意思。 可能,人生就是为了不停地反转跟打脸。比如现在,孙绮就觉得自己的脸挺疼。他洗澡的时候抹这款沐浴露时有多嫌弃,现在就觉得这香气……太可了。头一次,孙绮在项天的身上,GET到了花香沐浴露的魅力。尤其是土耳其玫瑰跟杜松子酒搭配在一起,有一种红酒的香气跟涩感。 孙绮不自觉地凑近了闻。 “小天,你用的跟我是同一款沐浴露么?我怎么觉得你得好像特别香?你是不是还抹了什么入全身乳液了?” 项天的这款沐浴露,是他阴差阳错选错了的,他本来添加购物车的不是这一款。到货后才发现他添加错了购物车。他对沐浴露也没什么别的要求,能洗干净就可以了,也就没换。用过后,反而喜欢上了这款沐浴露。里面有一种类似红酒的香气,会让他……想起那天晚上,被红酒的熏然,还有阿绮身上香气所包裹住的场景。 项天一动不动,他背对着孙绮,脸颊贴着枕头,低声地道:“没有。” 孙绮也就是这么一问,他没有在小天的盥洗台上瞧见什么身体乳之类的东西,他猜也是没有。 项天:“很晚了,睡吧。” 孙绮:“嗯。” 孙绮晚上没少喝饮料,夜里被尿给憋醒。 他开了床头的灯,夜起上去上洗手间。压根也没注意到洗手间里有灯透出来,孙绮推开门。 洗手间里,项天一只手撑在瓷砖上,他闭上眼,身体的温度逐渐攀升,手中的动作越来越快。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 项天身体一僵,他一脸错愕地转过头。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区抓五个小可爱,一人打阿绮的手心一下! 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推门进去呢!!! 吓坏我们小天惹! … 阿绮现在的思维,还是直男思维。 因为小天在他面前表现得一直就是,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么,所以阿绮压根也没往小天喜欢他,会想要跟他困觉这件事上去想。他现在,其实没有很明白同性间的喜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自己对小天的心思,也是还很混沌的一个情况。 接下来,他会慢慢捋清楚他自己的心思,自我攻略的哈。 … 嘿嘿。今天的更新终于不止提早了一丢丢!!! 这样等更新的小宝贝就可以提早碎觉啦! 晚安呀!好梦! 阿绮今天也会做梦的。感谢在2021-11-08 23:57:41~2021-11-09 22:59: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酒肆 12瓶;王俊凯的小宝贝 10瓶;甄甄、栀纾、商嘉怜 5瓶;陌竹月 2瓶;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3、阿绮你喜欢我么 孙绮站在洗手间门口, 愣了大概得有个十几秒的时间。他的视线,还本能地往下扫了一下。 孙绮的视线连同呼吸忽然就一促,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脚往后退了一步,把门关上。怕把项天给吓到, 他关门的时候是竭力控制了力道, 门“咔哒”一声给关上了, 而不是“嘭”地一声。好歹没闹出太大动静。 不至于太吓着小天? 孙绮也没回床上, 他就在门外站着,等着。 人跟人是不一样的。要是换成推门进来的是项天, 孙绮最多也就是那个当下惊讶一下,项天出去后, 他该干嘛干嘛。 小天估计不成。刚才那一眼望过来, 满眼神写着“惊慌”两个字。不过, 小天的腰窝真可爱,腰线也好看。 孙绮在心里“草”了一声。他没事去看小天的腰窝,还去注意小天的腰线做什么? 片刻后, 他又在心里自作自答,这不是,不小心一眼就给瞥见了么。 孙绮心想,小天别是被他给吓痿了。 孙绮也不知道自己在外头站了多久, 反正他觉得挺快的,里头就传来水流声了。 但是洗手间的门迟迟没有打开。 孙绮本来想等项天出来的,这会儿尿都快盯着膀胱口了。不知道项天在里面做什么, 他还能催上一催,这会儿哪还好意思催,就跑去了隔壁次卧,在次卧的洗手间解决了尿急这事儿。 孙绮洗了手, 回到房间。他注意到洗手间的门是关着的,里面没有灯光透出来。孙绮的视线往床上看过去,果然,床上鼓起了一个小包,项天的脑袋露在外面—— 项天已经躺床上了。 孙绮摸了摸鼻尖,他窸窸窣窣地上了床。 孙绮一只手枕在脑袋下,转过脸,面朝着项天,“小天,对不起啊。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我就是夜里被尿憋醒,起来上厕所,也没注意到你没在床上,更没发现你在洗手间。我给你道个歉。你没生气吧?” 项天没回应。 孙绮心说,完犊子,这回他可能是真把小天给惹生气了。 孙绮认识项天这么多年,就没见小天发过火,跟没见他跟他,大荣还有子超他们三个人当中的任何一个人生过气。 怪他。当时怎么就没注意到洗手间里的灯是亮着的呢,怎么就给直接推门进去了。 “要不,你打我,你打我一下,我不动,给你出气,成么?” 项天还是没出声,就连姿势也没换一个。 孙绮这下是真慌了。 他把手从脑袋 项天听见动静,提前转过身去了,他低声地道:“我没事。” 声音听着有点鼻音。 孙绮一愣,“小天你是不是感冒了?” “没有。” 孙绮不信,他把人扳过来,还没等他看个仔细,项天抽过被子,整个脑袋都给蒙进了被子里。 孙绮整个人都有点懵。他没想到项天会有这么孩子气的举动,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你是不是还在生哥的气呢?我跟你道歉,诚心诚意地跟你道歉。你不想跟我说话没关系,你别把自己给蒙坏了啊。” 项天的脑袋,慢慢从被子里露出来。 孙绮瞅准机会,把被子给掀开,“哈!抓到你了!” “说!我跟你道了这么久的歉,为什么就是不理……” 孙绮的话在瞥见项天湿润的睫毛时,戛然而止。他唇角的坏笑顿时收了个一干二净。 项天攥住被子,他眼睛微红地注视着孙绮,“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孙绮不明白这是什么逻辑,“为什么?就因为你被我撞见了你打|飞机的事,所以你就要跟我道歉了?” 项天摇摇头,他垂下眼睑,“是因为我对你起了欲|念。” 孙绮脸上的表情像是就跟被雷给劈了一下。 那天早上醒来,阿绮也是这样的。一脸的不可思议,不可置信。 他说过的,他喜欢他。只是阿绮不懂。 项天:“对不起。” 项天从床上坐起身,“我去睡客厅。” “不用。” 孙绮连忙出声道:“就这么睡吧。再折腾下去,天就该亮了。” 项天只好又躺了回去。 孙绮侧着脑袋,他手撑着侧脸,“刚刚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项天没有转过脸,他垂下睫毛,低声地问道:“不会觉得恶心么?” 孙绮一脸的莫名其妙“嗯?恶心什么?打|飞机?这不是很正常么?” 项天的声音很低,“我在网上搜过,如果直男知道同|性对他有想法,会觉得恶心。” 孙绮一愣。 他试着代入了下,要是别的男人在打|飞机时幻想对象是他,他大概能一脚把对方的鸟窝给端了。 但是如果是小天的话…… 等等,小天之前那句他对他起了欲|念的意思是,他是因为跟他睡一张床上,所以才会半夜起来打|飞机?小天打|飞机时,想的人是他? 操! 他不但觉得一点也不恶心,还……还莫名有点高兴是怎么回事? 他粗声粗气地道:“少搜一些污七八糟的东西。网上那些狗东西说的话能信么?” 项天性别意识萌发得不早不晚,差不多是上高中的时候。第一次意识到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他并没有任何的慌张。他开始主动去了解同|性恋,去弄明白自己的性向是怎么一回事。 那个时候,他没有可以交流的朋友,性向相关知识的获得都是通过网络途径。网络上的确有很多真假难辨的信息,但也不是像阿绮说得那样,完全不可信。 项天不擅长跟人争辩,何况,争辩是很容易引发争吵的。他不想同阿绮因为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起争执。 他“喔”了一声。 孙绮平躺回床上,“我没觉得你恶心。以后有什么事就直接开口问我,别一个人在哪儿瞎猜,也别在网上问些有的没的。” 项天楞了愣,片刻之后,他温和地笑了笑,“好。” 孙绮:“睡觉。” 项天:“嗯。” 项天闭上眼,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 … 当天晚上,孙绮做了个梦。 他的视线是摇晃的,世界也是摇晃的。他看见一个房间,就推门走了进去。 “阿绮,阿绮……你走错了,你的房间在对面,这是我的房间。” 项天把孙绮给拽出来,没拉动,反而被孙绮的力道给带得差点摔倒了。 孙绮霸道地道:“什么你的我的,你的,不就是我的?” 跟醉鬼是没有办法讲道理的。项天只好扶着孙绮先去他房间的床上躺下。 “我去给你拧把毛巾过来。” 孙绮“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项天有点不放心,见他这会儿还算挺安分,就去了洗手间。 他卷起衣服的袖子,拿过置物架上的毛巾,拧开水龙头,把毛巾打湿。项天拿着拧好的湿热毛巾,从洗手间走出,地上,衣服、裤子,落了一地。项天微愕,床上,孙绮光着上身,在那里一个劲地喊热。 项天把房间里的空调稍微调低了一个度,他把湿毛巾贴在孙绮的额头上,问道:“这样有好点么?” 他的手被孙绮握住,孙绮拿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小天,你的手好凉。” 孙绮的手很烫,那股灼热,顺着项天的手腕,烧至他的胸口、脸颊,直至耳朵。项天的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他试着收回自己的手,没有成功。 项天低声道:“阿绮,你喝醉了。” 孙绮压根就没听项天说了什么,他只知道,小天的手好舒服。孙绮紧紧地握住项天的手,拿项天的手放到他的胸膛上,以此降低身体的热度。 项天楞了楞。 他的脸颊烧红,他稍微用了点力,终于把自己的手从孙绮的手中挣出。 孙绮不高兴地哼了哼,“小气。” 项天哭笑不得。 孙绮又嚷嚷着要喝水,“要冰的,不要热的!” “我去给你倒水喝,你一个人,暂时先待在房间里,没问题吧?” 孙绮没回答,只是一个劲地要喝水。 项天仔细观察了下孙绮,见他就是躺在床上胡乱折腾,也没有要下地的意思,应该出不了事,他就下了楼,去给苏尼奇倒了杯水上楼。水是温的,项天扶着孙绮坐起身,喂他喝下。喝完水,项天又重新扶孙绮躺下。 应该是喝了水,终于舒服了,孙绮总算没刚才那么折腾人,闭着眼,躺在床上哼哼唧唧。 项天替他把被子给盖上。 项天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他关了房间的灯,只留了一盏床头的灯,好方便孙绮夜里起来上洗手间,不至于黑灯瞎火的,被东西绊倒,容易摔跤。 “我去你房间睡。如果你夜里有什么事,就去你的房间叫我。” 孙绮没反应。 “阿绮?” 项天试着唤了一声,孙绮还是没反应。 项天的目光,落在孙绮因为喝了酒而格外绯红的唇上,他的指尖蜷缩。项天一只手撑在床沿,他缓缓地俯下身,吻上孙绮的唇。 项天屏住呼吸,他的心脏快要跳出喉咙。 这就是亲吻的感觉吗? 倏地,项天的唇被舔了一下。 项天倏地瞪圆了眼睛,他的视线向上,对上一双晶亮的墨色眼眸。 孙绮吮住项天的唇,就跟大狼狗似的,在项天的唇上舔了一圈,“唔,小天,你好甜。” 项天身体僵直,他低声地道:“阿绮,你,你喝醉了。” 喝醉了酒的人总是不愿意承认自己喝醉,“没醉,我才没醉。我很清醒。” 说罢,又在项天的唇上亲了一口,“好甜。” “小天,我难受……” “是想吐么?我扶你起……” “不是,没有想吐。” “小天,你帮帮我,好不好?” “阿绮,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当然喜欢了。” “怎,怎么帮?” “阿绮,阿绮……” … “阿绮,阿绮。” 孙绮猛地睁开了眼睛。 项天坐在床边喊孙绮起床,孙绮没反应。项天只好轻轻地推了推他。孙绮忽然睁开眼睛,项天被他吓了一跳。 “阿绮,你怎么了?” 孙绮的视线,渐渐有了聚焦。阳光洒落在房内,项天的身影笼罩在一团金色的暖阳里,有一种不真实感。孙绮喉咙微哑:“小天?” “是我。阿绮你怎么了?是做噩梦了么 ?” 项天的眼神里透着几分担心。 孙绮抹了把脸,心说,他这做的可不是个噩梦,怎么的,大小算是个,春|梦?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孙绮一直也没刻意去回想过。可能是他潜意识里觉得跟自己的兄弟发生关系太尴尬了,既然事后没想起来,索性也就不去想它了。没想到,昨天晚上忽然做做梦梦见见…… 想到昨晚那个梦见,孙绮一个劲地盯着项天的唇,小天的唇尝起来,真是甜的? “怎么了?我唇边有什么东西吗?” 项天食指曲起,抹了抹自己的唇。项天的唇色本来就是偏绯色,他这么一抹,唇色就更加明显了,像是涂了层上等的胭脂。 孙绮喉结滚动。 他怎么以前没发现,小天的唇色这么好看?孙绮的脸凑近项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项天眼露困惑,他抬手,摸上孙绮的额头。 孙绮拿下他的手,“没烧。” 他的眼神还是落在项天的唇上,声音微带着沙哑,“小天……” 项天眼底疑惑更浓了,“嗯?” 孙绮忽然回过神,“没什么。” 操,总不能问小天,你的唇是不是甜的,让我尝尝吧? 孙绮掀开被子下床。下一秒,他低骂出声,“靠!” 他睡裤湿了! 孙绮掀开被子的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项天没有刻意要看,也都看了个全部。 项天微愣了下,他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以及昨天晚上,孙绮做得应该不是什么噩梦。 自己的内裤阿绮穿不下,项天去重新拿了条宽松的运动裤过来,“你的衣服我已经放洗衣机里了,等一下应该就能穿了。你先穿这件吧。” 孙绮接过了,“谢了啊。” 当着项天的面,直接就给套上了,尴尬什么的,不存在的。 项天想要转过身也来不及了,被迫看了孙绮晨起的情况。 他的耳朵染上绯色,“我煮了汤饺,等你洗漱好了,就出来吃吧。” 说罢,他脚步略微急促地走出房间。 “噢。知道了。” 孙绮低头系松紧绳,随口应了一声。 “小天……” 孙绮抬起头,想问项天床单要不要替他换一下,不经意间瞥见了项天略微仓促的背影以及……通红的耳根。 孙绮微怔。 … 孙绮在项天的洗手间里洗完漱,下了楼。 项天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两碗汤饺,还有两杯热牛奶。 孙绮拉开餐椅,随口问道:“怎么不先吃?” 项天拿起汤勺,“刚才有点烫。” 孙绮也拿起汤勺,捞了一个汤饺,皮的温度刚刚好,里面的肉馅儿还是有点烫,他的舌尖被烫了一下。 项天赶紧把孙绮手边的那杯牛奶给他递过去,“还是太烫了吗?” 肉馅在舌尖上过了过,总算是给吞下去了,“是有点。小天你吃之前先吹一吹。” 项天现在哪里还有吃东西的心思,他蹙着眉心,“有被烫到么?” 孙绮把项天递过来的那杯牛奶给喝了,“不至于,就是舌尖被烫了下。” 项天犹豫了下,“我能……看看么?” 孙绮想也不想地拒绝道:“不用了吧?你要看舌头,我不还得把舌头给吐出来?不行,太沙雕了。我拒绝!” 项天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的迹象。 孙绮妥协:“……我真没事。成吧。你要是真不放心,那你过来,我给你看个仔细,总成了吧?” 项天于是离开位置,走到孙绮的面前。 孙绮坐着,他站着,为了看得更仔细一点,在孙绮伸出舌头时,项天微微弯下腰,仔细看他的舌尖。 项天今天没上班,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睡觉前的开衫睡衣。他这么弯下腰,白皙的胸膛也就若隐若现。 孙绮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什么大病。 小天有的,他都有,他盯着小天的胸看个什么劲? 项天直起身,“舌尖有点红。” 孙绮满不在乎地道:“没事。估计不到晚上就好了。” 项天“嗯”了一声,“要不放再放一放再吃?” 孙绮笑了下,“不至于,因噎废食呢?我吹吹就好了。我都说了我没事,你也赶紧坐回去,吃你自己的。” 项天重新坐回位置。 孙绮十点钟约了人谈事情,吃完早餐就得走,正好他的衣服也干了。 孙绮把他自己的衣服换上,项天送他到门口。 “天气冷,赶紧进去吧。” 孙绮让项天赶紧进去。 项天跟孙绮挥了挥手,“路上小心。” “嗯。” 孙绮也朝他挥了挥。 项天关上门,他快步走到落地窗前。 驾驶座,孙绮低头系安全带,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后视镜里,站在别墅窗边的项天。 孙绮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住。 以前他每次离开,小天都是站在那里,直到他离开么? … 跑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当中,项天回到客厅。他坐在孙绮昨天坐过的位置,一个人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接着,他上了楼,来到卧室。 卧室的床被整整齐齐地铺在床上,项天掀开被子,躺进去,他攥着被单,他闭上眼,嗅了嗅。 一不下心,睡了过去。 项天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肚子有点饿。项天下了楼。 早上吃的那包汤饺还剩一点,项天从冰箱里取出汤饺。 “叮咚,叮咚——” 项天眼底闪过一丝疑惑,他放下汤饺,谨慎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 门外,触目所及,全是漂亮惹眼的花束,像是一片小小的鲜花的海洋。 门铃再次被暗响。 这一次,项天看清楚了按门铃的人,对方穿着派送服,手里捧着一束卷边锦鲤洋牡丹。 项天在看见门外那么多鲜花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在见到派送人员怀里抱着的卷边锦鲤洋牡丹,这下,他更能确定,这些花,肯定是阿绮命人送过来的。 派送人员开了门。 派送人员见终于有人开门,顿时松了口气,“您好,请问您是项天项先生么?” “我是。” “项先生您好,我手里的这束卷边锦鲤洋牡丹,还有这边的这些花束,全都是送给您的,麻烦您签收一下。” 派送人员把手里的卷边锦鲤洋牡丹递到项天的怀里,并且拿出单子给项天签字。 项天签了字。 派送人员开着七座离开。 送过来的花束实在太多了,项天分别走了十几趟,才把门外的花束全部拿进屋子里。项天把最后一束鲜花拿进屋,他关上房门。 客厅里,摆满了大大小小,他先前先后拿进来的花束。五彩缤纷,花团锦簇。 项天走到这些花束的中间,他在地上曲腿坐下,脸颊贴着自己抱腿的手背,歪着脑袋,打量着客厅里的这些花束。家里,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项天伸手碰了碰这朵,又碰了碰那束。第一次,他觉得一个人在家,也没有那么孤单。 项天起身去,打算拿手机,给孙绮打个电话,他得谢谢阿绮。地上花束太多,项天不小心踢倒了其中一束,他心疼得连忙把那束被他踢倒的花束给扶起来。 地上,掉落一张素色的卡片。 项天眼露意外,他弯腰捡起把卡片打开。熟悉的字迹进入他的视线—— “希望小天,天天开心。BY阿绮。” 项天一怔。他忙弯下腰,去检查其它的花束。陆陆续续,又在其他花束里,也翻找到了卡片。 每一张,都写着不同的祝福语,并且每一张都是亲笔书写。 … 手机铃声响起。 项□□茶几上的手机看了过去。 他跨过边上的花束,去拿手机。手机接通,孙绮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至他的耳边,“花都收到了吧?” 项天的手里握着他打开的全部的卡片,他在沙发上坐下,“嗯”了一声。 孙绮声音带着笑,“都是那天你感兴趣的花,怎么样,挺喜欢?” “喜欢。就是,太多了,阿绮。家里没那么多花瓶,而且花又总是枯得很快,太浪费了。” “怎么会?我把它们送给你,你看见它们,并且喜欢它们,它们给你带去开心跟高兴,就一点也不浪费。花就算是没被摘下,开在枝头也是要谢的,总不能因为花迟早要谢,就说明它们的盛开是一种浪费吧?” 项天浅浅地叹了口气,“我说不过你。” 孙绮哈哈笑了一声,“要是花谢了,你跟我说,我让人再送。”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阿绮,是不是越来越不直男了? 嘿嘿。 感谢在2021-11-09 22:59:07~2021-11-10 23:46: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执素红衣 403瓶;美好可乐、迟_落__ 50瓶;辻凛 38瓶;54830326、征十郎 10瓶;给你权世界的温暖 8瓶;42441481 6瓶;敏 5瓶;槑头槑脑、3k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4、你谈恋爱了 孙绮说了要是他送的那些花枯了就让人再送, 果然那次之后,持续往项天家送花。 考虑到那么多花,项天搬起来跟处理起来确实比较麻烦,后来的几次, 他不像上次那么夸张, 一送就送了半车的花。送花当天是星期几, 他就送几束花。每一束里, 依然写着他自己亲手写的卡片。 那么多花,还是持续不间断的送, 哪怕项天后来同城加急,买了好些个花瓶, 把家里的客厅、餐厅, 包括一楼跟二楼的每个房间都摆上了, 还是放不下。为了不浪费,这段时间,项天早晨去公司时, 都会带几束,去到公司。选了自己最喜欢那一束放到办公室,其余的让人拿去会客厅,或者是洽谈室。 项天第一次怀里捧着花去公司时, 他身边的人狠狠地惊了一下。还以为他们项总被求婚了,摔! 后面大家见他们项总几乎每天都会抱着不同的花来公司,虽然说不到麻木的状态吧, 好奇是肯定的。只是项天平时到了公司就是绘图,不然就是让他的助理召集大家开会,转达他的观点,再会上大家讨论方案, 从不跟人闲聊。大家就算是有一肚子的好奇,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项总,是不是……有人在追求你啊?” 憋了快一个月,助理妍妍在大老板又捧了一束花来到公司,端咖啡进来的功夫,终于没能憋住,好奇地开口问道。 项天把花放在公司的花瓶里,闻言,他眼露惊讶,接着,他摇了摇头,对助理温和地笑道:“不是,是朋友送的。” 李妍妍:“……” 不是,朋友之间,要是生日什么的,相互送个花,这个太正常了。可没什么正经朋友会一送花就接连送上这么多天,还每天不带重样的吧? 李妍妍还没毕业,大四专业实习那年就已经是项天的助理了,她跟项天也就比公司其他人要熟稔许多。 李妍妍把咖啡给放项天桌上,慢吞吞地开口,“项总,你那朋友,是不是在追求你啊?” 花是昨天送来的,昨天送来时,还带着水珠,只是过了一个晚上,花瓣的末端就有点嫣了,项天小心地将花瓣托着,拿过桌上的小喷壶,给喷了喷。 他一脸无奈地转过头,“送花的人是阿绮。” 李妍妍顿时收起八卦的心思,立马不好意思地道:“对不起啊,项总,是我误会了。” 好吧,项总那几个颜值逆天的朋友,她是见过的,那位孙总就是其中之一。项总跟他那几个朋友之间的关系,那真的是铁得不能再铁了,好几年的老朋友了。 项天放下手里的喷壶,他在办公椅上坐下,温声道:“没关系。” 项天端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上次那个修改过后的设计方案,景腾那边的意见回来了吗?” “回过来了。您知道对方是几点回的吗?昨天凌晨3点!邮件回复的时间够阴间也就算了,竟然在邮件里请您务必在这周五之前赶好给他。我的天,景腾的项目经理是不是真觉得自己是甲方爸爸,就真拿自己当爸爸了吧? 我们公司的上班时间没到,所以那封邮件我也暂时还没回复,已经给抄送一份到您邮件上了。我看了看,景腾那边要求改动的地方挺多的。除非您不眠不休地给他赶,要不然周五之前肯定是完成不了的。那个詹经理,仗着跟您以前是同学,每次来对我们几个颐指气使的,也就算了。可他不该还拿您当他的下属那样使唤。每次都是跟您拉近乎,再厚脸皮的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我看他就是看准了您心软,好说话。如果说第一次,您交的设计稿,因为材料不符合他们的预算,所以希望我们这边再给改改。害得您提前结束休假,给他们赶设计图。第二次都按照他们的要求来了吧?结果又说什么整体布局不够紧凑,采光部分太多,又给打回来了。说白了,还不是嫌设计费贵,觉得都折腾我们一点,他们比较划算么。这次更离谱,直接来了一句,感觉上不对,问我们能不能再改改!” 提起这次的合作甲方,李妍妍就来气。鬼知道她昨天半夜被邮件的声音给吵醒,迷迷瞪瞪地拿了手机,点开邮件,看清楚内容后血压飙得有多高。 还让项总周五之前交稿,交他祖宗! 项天有私人跟工作两个邮箱。他的工作邮箱都是交由助理李妍妍替他回复居多,只有需要他出面解决的事情,他才会亲自回复。 闻言,项天有些惊讶。这次景腾那边的项目负责人詹明惟是他高中的班长,他记得高中时期班长对班上的同学都很热心。他高中时并不合群,会有同学欺负他,也都是班长出头帮他解决。项天很难将小助理口中那个对他的下属们“颐指气使”的人同他印象当中的那个热心班长联系在一起。 项天的确因为景腾那边临时要求改设计图,提前结束了休假。因此就连崇绿岛的植物展也没能去成。不过,也幸好最近他每周都能收到不重样的花束,多少弥补了他没能去成植物展的遗憾。 他温声道:“我先把邮件看看,如果确实没有办法赶出来,我会跟詹经理那边沟通。” 李妍妍本来一肚子的气,听了上司不疾不徐的回答后,那火气“刺啦”一下就给灭了。呜呜呜,他们项总真的好温柔一男的! 李妍妍的语气不由地放柔,“好的,项总,那如果没其它的事,我先出去了啊。” 项天把电脑开机,“嗯,好。” 李妍妍从总经理的办公室出来,一路走到茶水间。 茶水间,基本上公司的女设计师都在。 面对一双双“求知若渴”的眼睛,李妍妍把凌晨收到甲方爸爸邮件的不爽心情给暂时抛到脑后,她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家人们,破案了,花是孙总送的。就是项总那三个神仙颜值的好友之一的那位孙总。” 众人:“切~~~” “害……” “原来是孙总送的啊,我还以为项总的追求者送的呢。” “谁还不是呢。嗯,不过,孙总无端端的送项总花做什么?” “谁知道呢?可能这就是老朋友们之间的,情趣?” … 电脑开机,项天点开邮箱。他的最新收件箱里,确实有一封新邮件。项天仔细看过邮件,这次景腾那边要求改动的地方的确有点多。 项天亲回复了邮件,告诉对方设计图他这边可以试着再修改,但是周五之前肯定没有办法交图,至少要再给他一周的时间。 事实上,如果要一周内赶出设计图,时间也是有点紧的,至少周末时间肯定得用来甲板了。可见,之前对方给的交稿日期,确实太过苛刻。 项天在回复过邮件之后,就开始根据对方的要求修改图稿。修改设计图是一件很繁琐的事情。 项天低头修改图稿,听见手机铃声,他抬起头,抬了抬脖子,手在脖颈后头捏了捏。他放下手中的绘图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孙绮打来的。 项天有点意外。 电话接通,手机那头传来孙绮带笑的声音,“小天,饭吃过了没?” 项天低头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竟然都11点多了么? 项天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意识到他跟孙绮现在是在通电话,他摇头阿绮也看不见,项天反应稍微慢了半拍,“还没。” “在忙?有没有时间出来,一起吃顿饭?” “恐怕不行。抱歉,阿绮,我今天要赶图纸。” “那也不能不吃饭吧?你现在人在公司?” 既然要赶图纸,又是工作日,孙绮猜测,项天应该是在公司。只有在交稿后,小天才会休假在家。 项天:“嗯。” 孙绮笑了下,“我刚好在你公司附近,差不多十分钟左右就可以到你公司了。你在公司等我,我现在就过去。” 说完,也不等项天反应,就挂了电话。 项天注视着手机通话结束的界面,发了一会儿的呆。 “叩叩叩——” 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 项天回过神,“请进。” 助理李妍妍探进脑袋,“项总,今天外卖还是跟之前一样,点煲仔饭吗?” 项天想起刚才电话里孙绮说要跟他一起吃午餐这件事,对助理道:“今天外卖不用帮我点了。” 李妍妍惊讶地问道:“项总您今天中午不在公司吃么?” 从她进公司到现在,项总只要是在公司,三餐就没有不在公司解决的。就连甲方爸爸约他,他以工作忙唯由给推了,从没外出就餐过。 项天的唇边不由地扬起一抹笑,“嗯。等一下阿绮会过来。” 听说是孙绮会过来找项天一起吃饭,李妍妍顿时就理解了,原来是孙总要过来啊,难怪项总今天不在公司吃饭。 “噢,好。那我们就先点外卖了噢。” 项天温和地应了一声,“嗯。” 距离孙绮过来还有一段时间,项天拿起画笔,打算刚才修改的那一部分给一次性修改完。期间,他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间。 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专心,项天只好放下手中的绘图笔,他站起身,给桌上的花喷了喷水,还去上了趟洗漱间。项天从洗手间出来,办公室的门刚好被敲响。 项天心脏稍微提了提,他控制不住地加快脚步,走到门口,面带笑意地开了门。 项天脸上的笑容转为惊讶,“明惟?” 詹明惟手里拿着外套,笑着同项天打招呼道:“没打扰你工作吧?” 项天摇摇头,“没有。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詹明惟笑得热切,“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上你这来坐坐啊?” 项天不擅长跟人寒暄,这句话他不知道怎么接,他侧了侧身,请詹明惟进来,温和地笑了笑。 詹明惟脸上热情不改,“下班了没?一起出去吃顿午饭啊?” 项天抱歉地道:“抱歉,我约了朋友一起吃饭。” 詹明惟心念一动。 项天同荣氏集团的总裁荣峥,四方海运的总裁凌子超,还有崇绿岛的孙家少东家孙绮私交甚笃这件事,圈子里一直都有人在传。不过,谁也没见过这四个人同时间出现在公众场合。 荣峥跟凌子超还有孙绮私交甚笃,可信性挺高。那三个人无论是家世,还是个人能力的确是圈子里的传奇。但是项天,无论是他自己的出身,还是众宇的规模,同那三位比起来,实在小巫见大巫。 圈子里都在猜测,很有可能只是众宇科技在自抬身价,故意对外那么说。詹明惟跟项天好歹是高中同学,以他对项天的了解,项天自抬身价的可能性太低,这人跟高中一样,成天沉浸在他的画稿里,压根没什么变化,根本不会那些弯弯绕绕的事。 他估计,可能就是项天在某个场合见过其他三个人,后面不知道怎么传来传去,就被传成他跟他们四个人是好朋友了。 不过詹明惟到底是留了个心眼。他在项天办公室的会客沙发上坐下,像是随口问那么一句,“你的朋友?上大学期间认识的?” 项天没什么防人之心,不过对于他跟荣峥、凌子超还有孙绮的事,他会本能地心生警惕。因为之前有过甲方会旁敲侧击地打听到他这里来,想要通过他结识大荣他们。 项天在单独的那张沙发上作坐下,他点了点头,“是在大学期间认识的。” 除此之外,再没有多说半个字。 大学期间认识的?那项天越吃饭的朋友,就肯定不会是他们三位当中的任何一个了。项天上大学期间,那三位都独当一面了。 詹明惟也就顿时么了打听的意思,笑着道,“那真是不巧了。” 话题兜兜转转,詹明惟提到了项天今天上午回复的那封邮件上。 “项天,图稿的事,能不能麻烦你这边稍微再赶一赶进度?哎,实在是我们老总那边催得紧,你看你……” “叩叩叩——” “请进。” 助理李妍妍走进来。她先是跟詹明惟礼节性地打过招呼,转过头,对项天道:“项总,孙总来了。现在在会客厅等您。” 项天眼露意外,阿绮到了?怎么不直接来办公室找他? 詹明惟见项天有访客,心知项天留给他的时间肯定是不多的了,他连忙道:“小天,设计稿的事……” 李妍妍没有走开,还等在办公室门口,显然在等着项天一起过去会客厅。项天站起身,“抱歉,就像是我在邮箱里解释得那样,周五前没有办法交稿。” 詹明惟也只好跟着起身,“这样啊。那行,你先忙,先忙。” 两个人一起走出办公室。 项□□詹明惟微了点了下头,“失陪。” 李妍妍露出职业化微笑,“詹总,我送您?” 詹明惟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经过会客厅,他好奇地往里头张望地瞧了一眼,由于对方背对着他,加上会议室里放着超大一束鲜花,他没能看清楚对方的脸,就是瞧背影看着挺年轻。就是不知道那位孙总到底是什么来头。 … 孙绮坐在会议室,手里拿着一本杂志,是项天为数不多的一本人物杂志专访。专访杂志里,项天穿着西装,里头搭一件浅色衬衫,瞧着斯文又秀气。 孙绮没见过项天穿西装的模样,采访的文字他已经看完了,又翻过去,把页面上的人物图片给仔细看了看。 项天推开会议室的门,“怎么不直接到我办公室找我?” 孙绮放下手中的采访杂志,他站起身,笑着道:“这你得问问你的贴心小助理了。为什么把我拦下,非要我在这候着,不让我去你办公室找你。” 李妍妍送完詹明惟回来,刚好听见孙绮的这一句,她夸张地叹了口气,“我这不是用心良苦呢么。孙总您是了解我们项总的,项总有多好说话,您肯定比谁都清楚。那位詹总仗着自己跟项总以前就是同学,总是对项总提一些过分的要求。项总心软,每次在对方的软磨硬泡下,就答应赶设计稿图,没日没夜地赶图。刚好您过来了,我就……我就想着,把项总给叫过来,这样那位詹总就没法缠着项总,要求项总给他提前赶设计稿图了么。” 李妍妍除了负责项天的工作,也会负责他私生活上的一些社交的事情。因此孙绮跟项天的助理李妍妍算是比较熟了。先前他过来的时候,李妍妍就是让他帮个忙,具体也没说是什么忙,只是让他在会客厅这边等项天过来。他猜到可能是项天办公室有个难缠的家伙,所以李妍妍找自己给小天解下围,倒是不知道有这里头还有这样的内情。 孙绮看着项天:“你前段时间忙得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就是在赶你这位老同学的图稿?” 项天解释道:“明惟只是景腾海边酒店的项目负责人,严格意义上,景腾的詹董事长才是我的甲方,只是目前都是明惟在跟我们这边接洽而已。” “景腾?你这次的甲方就是景腾?詹腾飞我认识,那老头又扣又事儿逼。” 李妍妍噗嗤笑出声。 项天:“……” 孙绮给项天支招,“你那同学也姓詹?估计不是老詹的侄子,就是他儿子。下回他再拿老同学的情谊,让你给他赶工,你面上就好好好地那么应付着。等他走后,给他磨洋工,拖着他。不要那么快交稿,你这边交得太快,他会觉得设计费给得不划算,觉得你们修个图怎么这么容易。” 李妍妍咋舌,这么奇葩的么? 孙绮圈起手中的杂志,在手心上拍了拍,一副老师在给弟子传道受业解惑的架势,“下回再见到你那个同学,知道要怎么应对了么?” 李妍妍在边上憋着笑。艾玛,但凡项总有孙总一半的心窍,遇见像是詹总那样的奇葩甲方,不会总是改稿改到吐血了。 项天一脸认真,“我试试?” “应付”、“应对”、“磨洋工”这几个字,对项天而言太过陌生,他不太能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对,能不能做到。 孙绮被项天一脸认真的样子给逗笑了,他手心顿时有点痒,想揉一揉小天的脑袋,还想捏一捏他的脸。 碍于是在项天公司,会客厅又是透明的玻璃门,他一只手握着杂志,一只手搂过项天的肩膀,“这事儿很简单的。走,哥带你去吃饭。” 项天注意到孙绮手里拿着的杂志,“这杂志……” “我还没看完,打算带回去看。怎么,项总生意做这么大,一本杂志也舍不得给?“ 项天一脸无奈,“你知道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孙绮故意逗他:“那项总是什么意思?” 项天不说话了。 孙绮哈哈大笑,他勾着项天的肩膀走出会客室。 众宇一众员工:项总跟孙总的感情可真好。 … 之后的几天,孙绮几乎是隔三差五,就来项天公司,开车带他中午出去吃饭。有时候,还会约项天一起吃晚饭。 项天因为赶稿,没时间陪孙绮。吃完饭,孙绮也不打扰他工作,把人送回公司后,他就自己开车走了。 孙纹这阵子忙得嘴唇起泡,她给孙绮打了几次电话,孙绮都说自己在忙。她又去孙绮的公寓堵了几次人,每次都扑了个空。 这就是房产多的弊端了,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今天在哪一处房产住着!打电话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 孙纹就是在一肚子火的情况下,去的“悦己”小洋楼的花店,因为她发现“悦己”小洋楼的账目有点异常。倒不是账目亏空,相反,利润创了新高。不巧,当月创下VIP最大购买金额的人不是别人,恰恰是孙绮自己。 “悦己”小洋楼是在孙绮的名义下,孙纹平时是不大管的,她只有每个季度会看一眼利润报表。 孙纹没能在孙绮的房子逮到人,她就直接给孙绮下了最后通牒,要是在生不见人,她就辞去“悦己”执行总裁的职务,把“悦己”丢给他,她自己跟小鲜肉环游世界去。 当天晚上,孙绮就出现在孙纹的庄园里。 孙纹见到人,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谈恋爱了?” 孙绮一副“你在说什么蠢话”的表情。 孙纹坐在沙发上,“我听小洋楼那边的负责人说,你最近送花送得勤快。送花的钱加在一起都能在市区买一间公寓了。当然,这是你的私事,我不打算干涉,我也没打算要管。不过,你也老大不小了。要是动了真感情,就把人女生领到我面前来,让我们几个见一见。” 孙绮:“……花是送给小天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阿绮就专门开车过来陪小天吃饭哒。 小天之前提过,家里的保姆请了长假,所以他忙起来,一日三餐都是在公司吃。 阿绮记在心里了,所以只要有空,就会载小天出去吃饭。 … 然后阿绮跟小天的关系,就是除了大荣跟子超他们几个,他们两个各自身边的人,都以为他们只是铁瓷得不能再铁瓷的兄弟哈。 所以,阿绮会这么迟钝,真的跟他们当了太多年的朋友也有关系。 就不管是他自己,还是他们各自身边的人,都形成了思维定势了。不过恐怕阿绮现在都没意识到,他在一点点,主动地走进小天的世界。 感谢在2021-11-10 23:46:14~2021-11-11 23:57: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浅水炸弹的小天使:半夏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 30瓶;百事都可乐 20瓶;54830326、星空、陌锦余觞 10瓶;42441481 5瓶;我爱菠萝派大星 2瓶;公子曦瑜、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槑头槑脑、慕月か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5、特意来见的你 听说花是送给项天的, 孙纹脸上的笑容越发妩媚。 她怀里抱着抱枕,手支颐着下巴,巧笑嫣然,“这么说, 你最近没在谈恋爱?” 孙绮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 花要是真是送给女孩子的, 他就不会不敢承认, 还推说是送给项天的。既然花是送给项天的,那多半是他跟荣峥或者是凌子超玩什么游戏玩输了, 比如输的人要连续不间断的送花给项天之类的。 孙绮跟项天他们认识的时间很长,很早之前就玩在一起。总之, 孙纹是半点没有往任何暧昧的方面去联想。 孙纹笑得越是动人, 孙绮就越是心生警惕, “你想干嘛?” “噢,没什么。既然你最近没在谈恋爱,也没有要给孙家生一个继承人的意思。那就干活卖力一点。从明天开始来我公司上班。我这几天要飞去法国一趟, 你替我管几天公司。” 孙绮的工作比较自由,他主要兴趣是投资。一般只有在中前期比较忙,需要实地考察,中期需要去盯一下, 后面等投资项目上了正轨,如果运行得还错,就坐等分红, 或者是偶尔出席参加一下股东大会就行。 最近为了腾出时间陪项天吃饭,孙绮把许多意向项目都给暂时放到了一边。晚上孙绮就刚从一个酒局回来,他在酒局里喝了几杯。本来代驾都快要把他送回家了,手机收到他大姐的信息, 他又不得不让代驾把他往庄园送。这么一通折腾,就算是孙绮一向精力旺盛,这个点也是又累又倦。 他打了个呵欠,伸了个懒腰,“这世界什么时候男人也能生孩子了?要继承人你自己找个男人去生。要是没其他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总之,要他去公司坐镇什么的事,想都别想就是了。他对坐办公室一点兴趣也没有。 孙纹手中的抱枕随手就给扔过去,一张精致的脸蛋蕴着薄怒,“混蛋东西!我这个年龄,你让我生孩子,你是想我死在产房里?!” 孙绮把孙纹扔过来的抱枕给轻松地接住了,唇边仍然是混不吝的笑容,“谁对生孩子有兴趣谁生呗。反正我是没兴趣。” 孙绮现在年纪还不到,不想婚姻跟孩子的束缚很正常,孙纹也懒得为这个同这混蛋玩意儿起争执。 她一脸不耐烦地道:“我这次去法国,应该至少要去半个月的时间。公司有几个比较大的项目,必须要有人跟进。迟点我会把目前公司所有项目内容还有进度发一份到你邮箱。到时候你要是还有不懂的地方,就问舒凡。” 孙纹口中的舒凡,就是她的工作助理。 孙绮一脸不解地问道:“你去法国什么做什么?” 孙纹是“悦己”的执行总裁跟实际负责人,孙绮平时也鲜少参与公司决策。不过公司进出口香料的部分,还有香水高奢的主业务,都是孙绮在负责。只是孙绮的主要兴趣在投资,平时很少会去公司。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对公司的事情一无所知。像是孙纹也会定期查看“悦己”小洋楼那家花店的营业报表一样,“悦己”的财务报告、营业状况包括跟公司相关的其他重大决策跟事情,也都会有一个详细的汇总,甚至包括孙纹个人的商务行程,都会定期发到孙绮的邮箱。 当年,孙纹、孙绮的爸妈是因为车祸双双意外离世。那个时候孙绮年龄还很小,还不能接管孙家的产业,孙纹一个人,稳住了虎狼环的岛上局势,才没有使得种植园以及岛上的其他产业旁落。至于孙家在符城的根基,大部分都是孙纹、孙绮姐弟两人凭借自己的实力打拼出来的。 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个先来。所以在孙纹陆陆续续顺利接管家里的产业之后,这么多年,孙纹一直都是让助理另外在做一份报表,抄送给孙绮,孙绮也是一样,他主营跟投资的业务报表,也都会定期发到孙纹邮箱。那样,就算是他们两个人当中有人意外受伤或者是出别的事情,另一个能够顶上。 孙绮是看过孙纹的商务行程的,近期她没有去法国的出差行程。 孙纹轻飘飘地笑着道,“我真是高兴呢,我亲爱的弟弟总算是想起来要关心一下他的姐姐了。” 孙绮字典里就不存在不好意思这四个字,“那是,全世界再没有比我体贴入微的弟弟了。” 孙纹把沙发边上的另一个抱枕也随手扔了过去。 … 孙纹近期的确要去一趟法国。当年“悦己”以天价合同签下了荣绒名下所有国内的香水代理权。两年多的时间过去,荣绒在国内的名气已经打开。他个人为“悦己”所带来的个人品牌效应以及所创造的利润,早就超过了当年的签约数额。 Versa有意想要变更合同,“悦己”可以继续代理荣绒名下所有的香水代理权,但是合作模式需要有点变动。 换言之,蛋糕做大了,Versa那边不再想继续以低价的合同跟“悦己”分享荣绒这位糕点师。何况,荣绒跟Versa只有三年的时间合作就要到期,Versa那边也没有把握荣绒会继续留在Vera,自然希望在合约到期前,能够利益最大化。 这也是孙纹费什么要飞一趟巴黎的原因,她需要亲自跟Versa那边谈谈。因为她是前几天才收到Versa那边的邮件,因此这次的巴黎之行,也是临时决定。 涉及公事,孙绮收起混不吝的笑容,“要我一起去么?” 孙纹缓和了脸色,小王八蛋平时气人归气人,从来不会拿正事开玩笑。 “暂时不用。你替我看着公司就好了。” 孙绮:“……我能拒绝吗?” 孙纹笑容妩媚,朱唇微启,“不能。” 孙绮:“……” 孙纹施施然地上了楼。本来已经要上楼去的她,走到楼梯口处,又转过身,问了一句,“阿绮,你是不是快一年的时间没有交过女朋友了?” 孙绮双手合十:“大姐,求放过!我真的对谈恋爱完全没兴趣,更不要说是谈婚论嫁。先前的那些女朋友,都是因为大姐你之前频繁逼我相亲,我找朋友帮的忙。我真的觉得单身挺好的。时间不早 ,晚睡皮肤很容易长鱼尾纹的。大姐晚安,大姐拜拜。” 孙纹的食指指尖本能地抚了抚眼尾。 等她反应过来,孙纹人都已经走到玄关处了。 孙纹给气笑了,这小王八蛋! 孙绮还在换鞋。孙纹朝他走过去,“大晚上的不嫌折腾?晚上直接在这里睡不久成了?我又不会吃了你。” 孙绮把鞋给换上,“那不行,我明天一早有事,七点多就得出门。你这住得太偏远了,我开车都得开好半天。” 孙纹双手环胸,睨着孙绮:“稀奇。你从小到大都喜欢赖床,要是没重要的事情,不睡到个九、十点根本叫不醒。我倒是挺好奇,明天是有什么天大的事,竟然能劳驾得动我们孙小少爷?” 孙绮朝他大姐展颜一笑,“秘密。” 开门走了。 孙纹:“……” 这混蛋玩意儿。 … 翌日,早上。 “叭,叭——” 项天穿着短款羽绒服,他的手里拿着一条围巾,还捧着昨天刚送到的一大束复古暗红,且以高级丝绒质感著称的“黑骑士”从家里出来。听见汽车喇叭声,他抬起头,他手里捧着花,朝孙绮的车走去。 孙绮在来之前,就给项天打过电话了,要不然回头扑了个空。 孙绮在车上就瞧见项天捧着自己送的花从家里出来了。 项天因为很少参加户外活动,加上经常熬夜,在冬天早晨清冷的阳光下,皮肤近乎一种病态的白皙。复古暗红色的玫瑰,称得他白皙的脸色多了一分红润。 孙绮降下车窗,他唇边扬起灿烂的笑容,“走,上车,带你去吃早餐。” 这段时间,阿绮都是中午或者是下午来公司,接他一起去吃饭。项天捧花坐进副驾驶,“今天这么早就约了客户么?” 之前孙绮约项天出去吃饭,用的全部都是他刚好见完客户,或者是刚好约客户在附近,就顺便来找项天吃饭的借口。借口烂透了,要是换成荣峥跟凌子超,根本就不可能信他。 也就是项天,无条件相信他所说的话。以为孙绮跟他一样,遇上了比较难搞定的客户,因此对他所说的话一点也没有过怀疑。这次孙绮这么早就出现在他家门口,他也以为是客户今天约了孙绮特别早见面的缘故。 项天手里的那束“黑骑士”太大束,很是占副驾驶的空间,他坐着就不是特别方便。孙绮把他手里的那束花给拿过去,放到后驾驶的座位上。 “谢谢。” 项天道了谢,动手把手里的围巾,连同脱下的羽绒外套,放在腿上。 孙绮放完花束,回过身,见项天在系安全带,孙绮也就随手替他把安全扣给扣上,“不是,今天不见客户。今天是专门来见的你。” 孙绮刚才给项天扣安全扣时,两人的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一处。项天蜷了蜷指尖,听见孙绮的话,他微愕地抬起头,“怎么了?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需要我帮忙吗?” 孙绮点了点头,“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项天没有任何犹豫,“你说。” 孙绮把脑袋枕项天肩上,哭唧唧地道:“我大姐这几天要去一趟巴黎,我答应了她,在她回来之前,我得天天去她公司坐班。在我大姐回来之前,我再也不是自由身了。呜呜呜,我需要你陪我一起吃这顿令人沉重的早餐。” 项天紧绷的身体顿时放松了下来。他还以为真的出什么事了。 “大姐要去多久?” “至少十天半个月的吧。呜。不想提,一提就好难过!” 孙绮哭诉着,脑袋还在项天肩膀上蹭了蹭。 项天知道孙绮生性不喜欢束缚,喜欢自由,要他朝九晚五的去公司坐班,还要处理一大堆的琐事,确实是难为了人一点。 他理性地安慰道:“十天半个月,很快就过去的。” 孙绮抬起头,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还是好难过。” 项天知道孙绮就是在闹他,可他还是见不得孙绮不开心,他笨拙地转移话题,“早餐想吃什么?我听说美食最能够令人放松跟保持心情上的愉悦。” “听说?小天你没实践过?” 以他对小天的了解,在无法确定一个方法是否行之有效的情况下,只要条件具备且允许,小天应该会亲自实践一回才对。 项天:“……实践过。” 孙绮乐了,“但是无效,对不对?” 项天理性分析道:“对我是收效甚微,但是因为个体具有差异性,对我无效,也许对阿绮你很有效呢?不妨试一试?” “其实我现在心情有稍微好一点点了。” “是因为对美食的期待吗?” “不是。是因为你在很努力地哄我高兴。” 项天微红了脸颊,“没有在哄你高兴。” 项天认真地解释,“我只是想要让你开心一点,没有在哄。” 孙绮一把项天搂过来,可劲地揉了揉他的脑袋,“小天,你太可爱了!” 车上打着暖气,孙绮身上只穿了羊毛衫。项天的脸被摁在孙绮的胸口。项天的脸颊被孙绮身上的热意烫得脸红。 … 孙纹没指望孙绮能九点钟老老实实地出现在公司,因此她对孙绮的要求是,十点以前,务必让她见到人。 孙绮也就不着急去公司。他开车载着项天老城区七拐八绕,最后在一家巷口停了下来。巷子里头太窄,车子不好开进去,孙绮就带着项天一起下了车。 天冷,孙绮从小在温暖的崇绿岛长大,从开着暖气的车上下来,就瑟缩了下脖子。他的风衣有型是很有型,关键是一点也不御寒,他里面的羊绒衫还是V领的。巷口的风一个劲地往他脖子里灌。 项天把他自己羽绒服的拉链给拉高,手里的围巾递给孙绮。 孙绮穿衣,从来都是要风度不要温度。每一年冬天都被冻得不行,每一次出门,还是只拣帅气的穿。项天手里的这条围巾,就是给孙绮带的,知道他出门只顾着好看,还从来不肯围围巾。 项天把围巾递过来的那会儿,孙绮很自然地把脑袋给弯下了。项天犹豫了下,动手在孙绮的脖子绕了几圈,怕勒着他脖子,只是松松地给个两圈。“有暖和一点么?” 孙绮彤红着鼻尖,“好多了。” 项天认真地叮嘱:“以后冬天出门,不要穿这种低领的内搭了。很透风的。” 这话他往年也说,只是从来没被听进去过就是了。要是凌子超也在,恐怕会直接把孙绮的围巾给抽走,就让这家伙冻着,也就是项天,惯着他,知道他不喜欢穿高领,出门还给专门带一条围巾出来。 孙绮挽着项天的胳膊,“不喜欢穿高领的,感觉脖子都要透不过气。走走,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拖着人,往巷子里头钻。 项天随孙绮一起进了巷子,远远的,就闻见巷子里飘来肉粽、还有肉包子等的香气。 “这家店离小洋楼那家花店,就只隔了一条街,我爸以前经常带着我跟我大姐他们过来吃。这里的肉粽跟糯米饭都是一绝。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他家的豆脑。豆腐白嫩、爽滑,上面再撒一层白糖,豆腐的鲜跟甜,一下就出来了。等会儿你一定要尝尝看。” 项天喜欢听这些一听就充满了烟火的旧人旧事。只是听见孙绮提到他的父亲,多少会有点伤感。 他浅色的眸子安静地注视着孙绮,“别难过。” 孙绮哭笑不得,“我没有难过。” 片刻之后,孙绮低声地道:“我只是怀念。” 至于是怀念小时候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还是怀念去世的父母,孙绮没有说。 项天猜测,应该是两者皆有。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好道:“我们点餐吧。” 孙绮想起项天在车上说的美食能够令心情愉悦的理论,果断地道:“好。” 哪怕他其实真的没有因为想起父亲而伤感,不过,小天那么努力“哄”自己开心,他当然得配合。 孙绮说的话,项天都听了进去,并且记在了心里。点餐时,他听从了孙绮的建议,除了点一个肉粽,一根油条,还点了一碗加白糖的豆脑。 孙绮自己则点的糯米饭,肉包,还有豆脑。 都是很寻常的早餐,只是在现在,除了豆浆,其他像是肉粽跟豆花,好些早餐店都是不提供的了,更多的是各种口味的包子。 项天喜欢吃肉粽,这家的肉粽是用糯米包的,很软糯,嵌在里面的瘦肉酥烂、味足,项天吃完,又点了一个。在第二个肉粽被端上来之前,他尝了一口豆脑。确实如同阿绮说得那样,这家的豆脑又鲜又甜。 “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 项天点头,又舀了一大口甜豆脑。在他把肉粽跟油条也都给吃光的时候,碗里的甜豆脑也见了底。 项天平时胃口比较小,按照他平时的量,一个粽子跟豆脑已经是极限,今天的多吃了一个肉粽,肚子有点撑。 孙绮去扫码结账,项天跟孙绮说了一声之后,就起身去了门口,站着消消食。 孙绮从早餐店里出来,一眼就见到了项天唇边沾着的豆脑,乐了,“小天,你豆脑沾唇边了。” 闻言,项天就抬手去擦自己的嘴。 “不在那边,在这。” 孙绮又给指了指,项天还会没擦对。 孙绮把项天给拉到一边,“你站着,别动啊。” 项天配合着,没动。 孙绮抬手,拇指揩去项天唇边的豆渣,冲项天笑了笑,“好了,搞定!” 项天微微楞了楞,唇角被孙绮拇指擦过的地方,烧了起来。 … “项天——” 听见有人叫项天的名字,孙绮跟项天两人同时转过头。 左安的手里,拿着自拍杆跟手机。身为一个户外博主,他偶尔也会拍一拍比较有特色的店,或者是美食店。 “孙先生。” 左安走近,同孙绮跟项天两人礼貌地打了声招呼,他笑着道:“没想到会这里见到两位。” 孙绮对左安没什么好感,本来也不熟,因此,他就是淡淡地“嗯”了一声。项天更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因此,他只是朝左安点点头,算是回应。 左安心底不由苦笑。 他是真的很喜欢项天,他尝试过,只是项天根本不给他靠近的机会。他之前邀请项天一起去参加植物展,项天拒绝了。甚至最近就连他更新的视频,也很少再收到ID名为Xiang天的点赞跟投币了。由于项天以往也有过很长时间没有投币跟点赞,左安猜测,对方可能三次元比较忙。他虽然不知道项天具体从事的职业,但是从项天以往投币跟点赞的规律来看,对方职业的自由性比较大。因为经常是很长一段时间没出现过,过一段时间,又会集中地点赞跟投币。 现在他意识到可能对方未必是忙,只是他的身边已经有了人陪伴,所以不像之前那样,需要观看他的视频打发时间。 刚刚左安是在拍摄视频,项天跟孙绮两人意外地入了他的镜头,他因为太过惊讶,才会忽然喊出声。由于项天跟孙绮两个人已经回过头,并且看见了他。加上……他想着,能跟项天说几句话也好,这才上前过来打个招呼。 打过招呼后,左安找了个理由离开了,分寸拿捏得妥当。 孙绮跟项天两人回到车上。 孙绮解下身上的围巾,佯装不经意地问道:“你跟那个左安,一直都有联系?” 项天一脸困惑,似乎在奇怪为什么孙绮会忽然问起左安。尽管觉得奇怪,项天还是如实地回答了孙绮的问题。他摇了摇头,“没有。” 自从那次他拒绝了左安一起去崇绿岛看植物展的邀请后,对方就没有再联系过他了。以项天的性格,当然更不可能去主动联系左安。 闻言,孙绮的唇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一定是早餐吃的那碗豆脑太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1 23:57:25~2021-11-12 23:5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咪伊 50瓶;七块钱的小白船 20瓶;54830326 10瓶;忡忡消失中 5瓶;琦琦、深海的小鲸鱼鱼鱼鱼鱼、打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6、我想见到你 孙绮开车送项天去公司。 绕过大半个符城, 项天公司到了。 孙绮转过身,把后座的花递给他。 “今天中午,我不能去找你吃饭了。” “悦己”距离项天的公司太远,孙绮要是溜出来跟项天吃饭, 得穿过大半个符城。一来一去, 少说得两个小时。路上要是再遇上堵车。他可以直接下班了。然后, 他的脑袋可能就要被他大姐锤爆。 项天在穿外套。他穿好外套, 这才从孙绮手里捧过花,闻言, 他捧着花束的指尖微蜷,点了点头, 温声道:“好, 知道了。” 孙绮没好气地道:“好什么好?我不能找你一起吃饭了, 你就一点也不失落?” 说话的人语气微扬,表示不满或者是不高兴。项天能够通过孙绮语气的变化,准确地分析他此时的情绪状态, 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阿绮会不高兴。因为他没有对不能跟阿绮一起吃午饭,表现出失落吗? 孙绮刚才那句话纯粹是玩笑的成分居多,要是以前, 项天没有回答上来,他肯定眨眼的功夫就给忘了。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非想问到答案不可。 他一只手扶在方向盘上, 身体前倾,靠近项天,“说,中午不能跟我一起吃饭, 有没有很失落?” 项天的怀里捧着花束,因为孙绮的靠近,花束外面外面的那层纸簌簌地响。项天的心被这声响给扰得微微紧张了下。他的后背抵着椅背,没办法再后退。 他摇摇头。 孙绮可不高兴,刚要发作,只听项天语气温和地道:“我们早上才一起吃了早餐。” 一出门就见到阿绮,他们还一起吃了顿早餐,阿绮还绕过大半个符城,开车送他来公司,他想不出失落的理由。 这么多年的老友,项天话外的意思,孙绮自然是一听就听明白了。 他的唇角翘了翘,眼底流露出几分矜傲之色,“成吧,这波回答算你过关了。” 项天眼露疑惑,“嗯?”过关? 孙绮现在心情大好,他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点,“没什么。晚上下班前给我打电话,我过来接你下班。” 项天:“不用。我让韦叔过来接我就可以了。” 孙绮手握住了方向盘,睨着项天,“不想见到我啊?” 项天:“……” 孙绮刚才那个问题就是随口一问,问出这个问题之后,他很快意识到,他娘的,他就是个天才。他把脸凑近项天,追着又问了一句,那双招人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项天,就连声音都刻意低了几度,“想不想见到我?” 项天拢着怀里的花束,没吭声。 孙绮又把脸凑近了一分,他故意表现出难过的样子,“这个问题,这么难回答呢?还是这阵子天天瞧见我,腻了,一点也不想见到我了?” 项天把孙绮的玩笑话当了真,他急忙表态道:“我想见到你。” 孙绮笑了,上扬的唇角都快跟符城上空的太阳一块儿肩并肩了,“那就晚上见。晚上我开车来接你。” 对于人们情绪上的多变以及难以琢磨,项天总是很难理解。不管怎么样,阿绮现在没有不高兴就好。 他温和地点了点头,“好,晚上见。” … 项天打开车门,抱着怀里的花束下了车。 “小天——” 听见孙绮的声音,项天转过头。 孙绮朝项天挥挥手,“晚上见。” 项天眼露疑惑,刚刚在车上,他们不是已经道过别了么?尽管如此,他还是好脾气地同孙绮挥了挥手,“晚上见。” 孙绮升上车窗。 “小天。” 项天走出几步,听见孙绮唤他,又转过头。 在他惊讶的目光注视下,孙绮从车上下来。他径直走到项天的面前,把他手里的花束拿到了他自己的手里,一只手搂住项天,把人往怀里用力地抱了抱。“充电完毕!我要去上班了!” 语气之沉重,堪比清明上坟。 人们在沮丧或者是情绪低落的时候,一个恰如其分的拥抱确实能够令人精神都抖擞起来。项天在他的后背拍了拍,“加油。” 孙绮:“……” 难道不应该是回抱住他的吗? 孙绮把花还给项天,他回到车上,项天还站在原地。 孙绮降下车窗,“怎么不进去?” 项天温声道,“我等你先走。” 孙绮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难得有几分心虚神色,“你先进去。我保证这次不会再叫住你了。” “真的,我发誓!我要是还叫住你,那你就这个月胖三斤!” 项天哭笑不得。他站在原地,朝项天挥了挥手,“那我先进去了。” “嗯。进去吧。你进去后我就走。” 项天进了公司。 孙绮:“……” 好家伙,真头也不带回的啊? … “叩叩叩——” 项天在低头画图,听见敲门声,他头也不抬地道:“进来。” 助理李妍妍推开办公室的门,手里拎着外卖,走了进来。“项总,您的外卖到了。” 项天停下手中的画笔,他抬起头,眼露惊讶,“我没有点外卖。” 李妍妍有点懵,“可是那个外卖骑手送过来时,的确说的是说项天先生的外卖送到了哎。我们公司也没有第二个项天先生啊!” 嗯? 外卖骑手说是他的外卖送到了吗?可是他确实没有点外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妍妍又很对了一遍订单上的信息,“您看,地址是写着我们公司的地址,还有公司名,确实都没错。” 项天:“我看看。” 项天刚要接过李妍妍手里的外卖小票,他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响了。项天拿过来看了一眼,是孙绮打来的。 项天跟李妍妍说了一声,“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李妍妍连忙表示道:“您先接。” 项天接通电话,电话那头,孙绮把自己的身体倚进柔软的办公椅背,用邀功地语气道:“外卖送到了吧?” 项天错愕地看了眼被助理李妍妍拿在手里的外卖,“外卖是阿绮你点的?” 哪怕两人只是在通电话,项天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孙绮还是习惯性地得意地抬了抬下巴,“嗯哼。记得上周四我们去吃的那家的筒骨饭么?你不是说那家的筒骨饭很正宗?就是点的那家的外卖。” 项天是有点惊讶的。他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一句话,阿绮竟然记在心上了。 “你不用特意给我点的,妍妍会帮我点外卖。你把那家餐厅的联系方式给我吧,下回如果我想吃那家的筒骨饭,让妍妍帮我点就阔以了。”这样就不用麻烦阿绮了。 “行。我把那家的联系方式给你。不过,你到时候记得让你助理报我的手机号。那家对普通顾客是不提供外送服务,必须得是会员才可以。” 项天:“好。” 项天好“字”刚落,只听电话那头的孙绮道:“还是不行。我把联系方式给你了,那我怎么知道你平时到底有没有点,我总不能天天打电话去那家店去问。还是我给你点外卖,这样我就知道你每天吃了什么,有没有准时准点吃饭了。” 项天:“……” 人类的情绪不仅善变,心思也总是在变。项天以前就常常因为困扰于人情绪跟心思的善变,总是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面对孙绮时,项天很少会有这种苦恼。因为阿绮并不需要他去猜他的心思,他会直截了当的告诉他的打算跟想法。 项天不得不再一次对孙绮强调,“阿绮,我跟你说过的,我是一个成年,我有照顾自己的能力。”阿绮跟大荣还有子超经常拿他当弟弟照顾。 孙绮没个正经,“那我想照顾你,行不行?” “我不是小孩子。” “嗯。我知道啊,你成年了。” 项天总疑心,阿绮这句话还有别的意思。可他又不能十分确定。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听孙绮在电话里头道:“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在你家那保姆回来上班之前,你的外卖我包圆了。” 项天想了想,如果秦阿姨尊重约定,在年前或者年后那段时间就回来上班,也就是这一两月的事了。项天也就同意了。 “既然外卖送到了,那你先赶紧趁热吃。我们就先不聊了。” “等等,你先别挂。” “怎么了?” 项天问道:“你吃过了么?” 孙绮唇角翘起,还知道关心他呢,不错。 “我外卖还在路上呢,应该也快到了,你赶紧趁热吃,我挂了啊。” “好。” 项天挂了电话,他对助理歉然地道,“抱歉,外卖是我的,你把外卖给我吧。” 李妍妍把外卖拿过去。 项天的办公桌上,全是散落的图纸跟画具,他把办公桌上的画图工具收一收,腾出地方放孙绮给他点的筒骨饭。 李妍妍替项天把外卖盒从一次性袋子里取出,日常羡慕两位老总的深情厚谊,“您跟孙总的感情可真好。” 项天点点头,“知己难得。” 李妍妍心说,知己是难得,可您是集齐符城三大黄金单身汉的人呐!噢,不对,荣总现在已经名草有主了。李妍妍是见过项天跟跟他三位一起相处的场景的。除了孙总,荣总跟凌总对项总也都很照顾,简直是拿弟弟在宠。当然,项总本人也足够优秀,而且聚会时,项总总是最照顾人的那一个。 所以,哪有天生就瓷实的友情,不过是彼此都懂得尊重跟珍惜罢了。 … 五点二十五分,电脑设置的闹铃准时响起。 项天停下手中的画笔,收拾东西下班。在五点半时,他准时走出办公室。 李妍妍修改图稿修稿得焦头烂额,余光瞥见有人影从总经理办公室走出,她抬起头,见到项天从办公室里出来,办公室里面的灯也关了,她惊讶地问道:“项总?今天这么早下班?” 平时只要是赶制稿图,项总都是他们公司最晚下班的那一个! “嗯。晚上要是改不完,就明天再赶吧。不用太赶。不用加班到太晚,身体要紧。” 李妍妍感动得泪流满面。别人家老板都是往死里催,只有她们项总,让她们不用太赶,身体要紧。 说起来也是搞笑。先前只要是景腾那边要求改图,项总就带着团队加班加点地给对方赶。他们稿子交得越快,景腾那边驳回来的问题越多。场面话说得还挺漂亮,说什么,啊,你们这个设计稿图总体我是很喜欢的,就是你看看,1,2,3,5……这里能不能再改改。以下省略上千字。 后来,项总听了孙总的意见,不再给对方加班加点,按照正常进度给对方改图稿,对方反而驳回来的意见少了很多。大概是真的就像是孙总所说的,他们花的时间越少,效率越高,景腾那边可能只会以为这钱花得不值当。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离谱到家就对了。 “嗯,我把A区这部分的图再细化一下就下班了。” “嗯。” 项天点点头。 他不擅长社交,走出工区时,依然是腰身挺直,目不斜视。不了解他的人可能会以为他是个不近人情的上司,但是只要是在众宇工作过,都知道他们项总其实非常平易近人。项天在众宇的人缘也很好。当然,他本人不知道而已,因为除了李妍妍,他很少同其他人有除了公事以外的交流跟沟通。 项天走出办公室大楼,就看见了孙绮的车停在公司门口。 项天走下公司大门的阶梯,孙绮打开门,从车上下来。 孙绮还是穿的白天跟项天一起吃早餐的那一身,驼色的风衣,浅色低领毛衣,下身是修身长裤,依然不围围巾,露出修长、性感的脖子。 下午的风比早上要大多了,孙绮才下楼了车,就打了一个喷嚏。 项天连忙加快了脚步。他先是打开的驾驶室的门,推孙绮进去。之后他才自己绕到副驾驶的门,两个人总算是先后坐进了车子。 “阿嚏,阿嚏——” 冷热交替,孙绮又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项天把车上中控置物架上的纸巾递给他,“既然都看见我出来了,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车上坐着?” 孙绮接过纸巾,擤了擤鼻涕。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回事。按说,他这么怕冷一个人,脚就应该长在有暖气的地方才对。但是,在车上看见小天从办公大楼里出来,他的手跟脚就有了自己的想法。手自己就打开车门把手,推开门,脚也自己迈下,很自然地朝小天走过去。 就好像是,小天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他就要快点见到小天,迫不及待想要听见小天的声音,几秒钟都等不及。 “阿嚏——” 孙绮再次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药丸…… … 孙绮把纸巾给扔进车载垃圾桶里。 身体差不多重新暖和起来,再次重新适应了车内的温度,孙绮也总算不再一个劲地打喷嚏了。 他发动车子,问项天:“晚上想吃什么?” 孙绮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项天上车没过多久就觉得有点热,他脱下身上的外套,“都可以。” 孙绮哼了哼,“没有都可以这个选项,好好想想。十分钟内,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十分钟过去…… 项天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情苦恼,“阿绮,我真的想不出来。” 红绿灯,项天从裤子口袋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项天,“你自己上美食APP搜一搜,看看有没有哪家想吃的。你想吃哪家,我们就去哪家。” 项天自己手机里也下载过一款美食APP,不过他从来没有成功地在APP上下过单。有时候。他只要一看见琳琅满目的菜单就头疼,完全做不出选择。最后,每一次都只好放弃,回家自己煮东西吃。后来,他就把APP给删除了,因为实在使用不上。 项天握着孙绮递给他的手机,不知不觉地发起了呆。 这个红绿灯的时间很长,快三分钟了。孙绮双手伏在方向盘上,“小天哥,容我提醒宁一句。如果呢,宁想要使用手机呢,首先,宁得先把手机解锁。” 项天总是被孙绮的小天哥给喊得耳热。 他把手机递给孙绮,“阿绮你解锁下。” 红灯转绿,项天踩下油门,专注地开车,告诉项天,“密码是我生日。” 项天输入孙绮的生日,成功解锁。 孙绮眼底藏不住的得意,他觑了眼项天,“你记得我生日?” 除了自己的手机没电,借用过孙绮的手机打过电话,项天没怎么用过孙绮的手机。他对他的手机界面也不熟悉。他精准搜索,被他搜到了。 他抬起头,“嗯。你跟大荣,子超、子越,绒绒还有小逸的生日,我都记得。其实,用生日设为只的手机密码其实并不安全,因为一旦你的身份证件跟手机一起丢失,就很容易连同手机密码也一起被破解。” 孙绮没好气地道:“那些个无关紧要的人你记他们的生日做好什么?” 项天认真地道:“不是无关紧要的人,他们跟你一样,都是对我很重要的人。” 孙绮:“……” 更气了! 孙绮是不可能跟项天生闷气的,因为项天对情绪的感知不明显,要是他生闷气,项天会很无措。 心里很不爽,还是强迫自己开口说话的孙绮,“那你的手机密码是什么?” 项天:“1506。” “嗯?121506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么?12,15听着像是12月15号,可06是什么意思?而且你才吐槽过我拿生日那手机密码1215肯定不是你的生日。也不是你身份证的后六位数。这四个数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孙绮其实也不是没有自恋地想过,会不会是跟他有关。但是!这六个数字就是跟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他的生日不是在十二月,他身份证的后六位数也不是这六个数字。也不是他手机号的后六位数! 项天没吭声了。 项天要是直接给出个答案忽悠过去还好,当然,项天也学不会忽悠人这件事。只是他这一沉默,孙绮就很难不发散性思维:“不会是你初恋,或者是你第一次喜欢的对象的生日,或者是对方的学号之类的吧?” 项天摇摇头:“不是。我不知道他的生日,也没有记过对方的学号。” 孙绮:“???!!!” “你上学时期,有过交往的对象?” 项天陷入回忆,“没有。我跟对方告白,对方没有接受。他说他是一个正常男生。” 孙绮一听就来气,“操!什么叫他是一个正常男生,喜欢同|性就不是一个正常男生了?他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项天反而很平静,“同|性始终是小众性向。异性恋接受不了也正常。” 在意识到自己的性向跟其他人不同之后,项天看过很书,也查阅过很多的调研。对于同|性恋的接受度在社会上其实并没有那么宽泛。因此,对于那个男生说的话,他也没有觉得多受伤害。相反,对方的回答令他意识到,噢,原来对方的思想那么狭隘,一点也不值得他去喜欢。 “恕我直言,你那个初恋,就是个辣鸡。不管他能不能接受,没必要强调他是个正常男生吧?说一句,不好意思,你很优秀,只是我没有办法喜欢你。很难吗?异|性恋天然高贵还是怎么的?” 项天笑了笑,“不是每个人,都能像阿绮这样,对我们同|性|恋者的接受度这么高的。” 甚至在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阿绮还能够跟以前一样和他保持朋友的关系,是他的幸运。 “不提那个辣鸡了。你想好了没?晚上去哪里用餐?” 项天:“……” 项天再次陷入纠结。 … 项天还在因为晚上究竟吃什么而烦恼,他的手机发进来一条新信息。 项天点开—— 左安:“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可能我说以下这些话不是很合适。我纠结了一整天,还是想把我的经验,包括我身边的朋友的经验告诉你。告诉你。项天,直男是不可能变弯的。不管你们现在多么亲密无间,以后他会喜欢上一个女人,他会组建自己的家庭。等他有了自己的孩子,他的孩子会喊你叔叔,甚至是干爹。” 项天眉头微皱。 项天很快想到,早上他跟阿绮吃完早餐,意外在巷口遇见左安的事。左安是看出什么了吗? 项天回复:“我知道。” 左安:“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还是喜欢他?” 项天:“嗯,我会出席他的婚礼。如果他的孩子邀请我出席他的婚礼,我也会参加。只要他愿意,我会是他一辈子的好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哇! 某位小可爱未免太豪横了! 100瓶营养液,呲溜~~~ 感谢在2021-11-12 23:58:03~2021-11-13 23:5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陌路小白 100瓶;54830326 10瓶;ici□□、 3瓶;liu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7、那你哄哄我 堵车。车子以龟速前进着。 “跟谁聊呢?聊得这么投入?” 孙绮指尖点着方向盘, 脑袋没转过去,余光也没往项天的手机上扫,就是这语气听着实在有点酸。 项天的聊天习惯孙绮是知道的,他不喜欢跟人发文字, 确切来说, 他就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聊信息。许多工作上的事, 都是主力妍妍负责沟通跟接洽。至于项天熟的人, 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不巧,项天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的熟人里头, 他全部都认识。大荣跟子超那两个人的尿性他最清楚,那两个人做什么都讲究效率最大化, 要是他们两个人找小天有事, 肯定会直接发语音或者是视频, 绝对不会费劲巴拉地发信息。 那小天是在跟谁聊天? 酸不酸什么的,项天是听不出来的。但是他观察到孙绮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方向盘的这一小动作。频率过高而且脸上也不是放松的神情,这是焦躁跟不耐烦的信号。项天不确定孙绮的这份焦躁, 是来自于堵车,还是来自于他迟迟没能决定去哪里吃,吃什么这件事。又或者,是两个因素叠加的结果。 项天把手机放回他的外套, 他往前挡风玻璃看了一眼,“车子动了。” “看见了。” 孙绮稍微给了点油门,跟上前车, 没有跟得太近。太近容易追尾。 项天没有回答他刚才的问题,孙绮自然也不好追着问项天到底在跟谁聊天,显得他事儿多,还管得宽。他旁敲侧击地问道:“最近交新朋友了?” 新朋友? 项天摇摇头, “没有。”他最近一直在跟进景腾海边酒店设计的项目,暂时还没有时间跟机会去结识新的朋友。而且,交朋友这件事,契机跟缘分缺一不可。不是所有认识的人,最后都能变成朋友。 不是新认识的朋友,那是之前就认识的?该不会,又是那个左安吧? “小心!” 左后方有车子违规超车,紧擦着他们的侧门就过去了,要不是项天及时地提醒了一声,孙绮方向盘打得及时,两车就该撞上了。 “操!” 孙绮低骂了一声,要不是理智还在,真想再给点油门,把那龟孙子的屁股给撞了。反正他赔得起。就是为了这种人把时间给搭上,太不值当。 项天理性安慰道:“别生气。你是正常行车,是对方不遵守交通规则,违规超车。你是对的,所以不要为这种无视交通规则淡漠自己跟他人性命的人生气。不值得。” 开车在路上遇上个傻逼什么的太正常了,孙绮也就是刚才被那样别一下觉得生气,这会儿其实没那么生气了。见项天那么努力地安慰他,就又起了坏心思。 他装出一副还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那你哄哄我。”大有项天要是不哄,他就要闹的态势。也是凑不要脸。 项天微楞了下,眼神也不由地困惑地看着孙绮。 看在孙绮的眼里,项天这种茫然的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 孙绮的心就像是被秋风中摇晃的芦苇给扫了那么一下,他余光睨着项天,催促道:“赶紧哄哄我呀。我等着呢。” 项天一脸无奈,“我不会哄人。” 孙绮给他提供个思路:“你是想让我不高兴对吧?“ 项天点点头,“嗯。” “那你就想,怎么才能让我高兴。” “晚上要去吃西餐么?” 这话题跳跃太快,孙绮都给懵了一下,“什么?” “研究表明,吃高糖的食物,像是甜点、冰淇淋巧克力这些,能够刺激大脑的多巴胺和肾上腺素,使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振奋跟高兴起来。不如晚上就去吃西餐,怎么样?” 孙绮:“……” “有被开心到,谢谢。” 项天认真地审视地盯着孙绮:“可是你的表情看起来不像是开心的样子。” 孙绮微笑,“我只是在想,不知道小天哥想好要去哪家餐厅吃饭没有。” “我现在看。” 项天双手握着孙绮的手机,低头一家家去看上面的西餐信息,认真程度,一点不亚于他平时查阅专业的建筑设计资料。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疾驰而过的车子也都纷纷都开了前照大灯跟尾灯。 又一辆车子从他们边上驶过,汽车猩红色的尾灯,映在项天白皙的脸庞上,添了几分昳丽。 孙绮的心脏重重一跳。 … “小天哥,容我提醒宁一句。我这再开下去,我们就要出符城了啊。” 项天眉心微蹙,他抬头,眉眼流露出几分紧张,“我选不下来。” 孙绮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对朋友却是例外。他一点也没有因为项天上车到现在迟迟没有做下决定而不耐烦,他引导项天道:“那就选最符合你口味的。你不是最喜欢巧克力千层么?你就搜哪家的巧克力千层做得好吃,那我们就决定去哪家吃。” 项天陷入纠结,“但是甜品不是主食。我们是要去吃晚餐,一家西餐厅的甜品做得好,未必代表他家的主食也同样优……” 孙绮放出大招,“小天哥哥,想吃巧克力千层。” 项天被孙绮的这声“小天哥哥”喊得耳尖都红了,语气仍是平静的,“我现在搜。” “谢谢小天哥哥。” 项天:“……” 人们在选择是,之所以会左右摇摆不定,无非是A、B、C、D等几个选项都觉得不错,又都想要。但是,当范围缩小到只有A、B、C选项,且C项也被限定划去,剩下只有A跟B,且明确侧重B的情况,那么也就无需纠结了。 项天原先是不知道该吃什么好。后来,哪怕他跟孙绮决定要去吃西餐,又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选,选哪家餐厅而难以选择。孙绮给了他限定,确定只选蛋糕做得好的哪一家,范围进一步缩小。又因为决定只奔着巧克力千层去,其他都是次要。其他选项被一一划去,最后项天选了一家以甜品为主打卖点,且距离他现在的位置不太远的一家西餐厅。 孙绮对项天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直接在导航上输入项天选定的那一家西餐厅。 项天终于长长地舒一口气。 对于项天来说,最困难的不是选择的过程,而是在他终于做出决定之后,又因为不合其他人的人心意,被一句否决。那样,在他面对下一次选择时会更犹豫,更难做出选择。 … 项天选的西餐厅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倒是到了之后,停车的地方很是找了一阵子。 因为是用餐的高峰点,孙绮在餐厅附近转了几圈,都没能找到合适的车位。 孙绮在餐厅附近停下,转过头,跟项天商量道:“要不你先过去点餐?我再在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车位。” 项天身体不自觉地绷直,“一起过去吧。” 孙绮见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立马笑了。他知道晚上选定餐厅,对于项天而言绝对已经算是一个巨大的进步了。他也就没再为难他。 他勾了勾唇,“那成,那你再稍微耐心坐一会儿,我努力找找。” 项天:“嗯。” 孙绮刚要把车开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车位,瞧见不远处一辆车子似乎要从车位里倒出。他在原地等了等,果然,那辆车是要走的。孙绮等对方开走后,把车停进对方的车位。 孙绮把车停稳,项天解开安全带并且穿上身上的外套。孙绮也转过身,去拿他放在后座的外套。 孙绮推门下车,一股妖风冻得他赶紧勒紧了衣领。 项天也跟着从车上下来,视线落在他勒紧衣领的手指上,“白天给你带的围巾呢?” 孙绮双手紧紧地捂着衣领,“别提,出来得太急。我给落公司办公室了。走吧,赶紧进去。这风也太大了!” 孙绮习惯性地去搂项天的肩膀,不知道怎么的,他的手就跟有了自己的想法似的,顺着孙绮的肩膀就顺着往下,给搂腰上了。 “啊!还是这样暖和。” 孙绮在发现搂腰远比搂肩膀要暖和一点之后,另一只手熊抱住项天。 项天身体微僵,他低声道:“这样走不了路。” “可以的,这样怎么就走不了路了?我今天来的路上,在街上看见一对情侣就是这么走的。他们抱得比我们还紧一点没耽误走路。” 项天:“……” 为了证明这样的姿势一点也不妨碍走路,孙绮搂着项天往前走了几步,“你看,是不是一点也不影响?” 不是一点也不影响,是两人的步伐必须相对比较一致,否则还是不方便走路的。 一直到进了餐厅,在有暖气的情况下,孙绮揽在项天腰间的那只手也没松开。以至于餐厅的顾客在见到两人时,都不由地朝两人看了一眼。尤其是孙绮跟项天两人相貌又十分惹眼,投注在两人身上的好奇或者是惊讶的视线就更多了。 察觉到周围人的目光,项天小声地提醒,“阿绮,你先把手松开。” “我不。” 项天身上香香的,应该是保湿乳的香气,淡淡的,很好闻,他很喜欢。 “您好,请问是两位吗?” 餐厅服务员礼貌地走上前,在见到孙绮搂着项天的腰时,眼底也划过一分惊讶,不过很好地掩藏住了,没有表现得太过错愕。 “对,就我跟我朋友两个人。有位置吗?” 有的,请两位随我来。” 当着服务员的面,项天不好再让孙绮松开他,只好跟项天一起,随服务员上楼。 孙绮的相貌太过出众,在他跟在服务员身后,揽着项天往位置上走的功夫,餐厅里一大半的男女的目光都是落在孙绮的身上。人们在看孙绮的同时,下意识地会把目光投向被孙绮揽着的项天的身上。论五官,项天没有孙绮那么惊艳,但是也是温润俊朗的长相,身上有一种让人见了就很舒服的气质。 直到孙绮跟项天两人在位置上坐下,开始点餐,最初的那份惊艳过去,投注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才终于稍微少了一点。 项天不习惯他人目光的注视,不过有孙绮陪着他,他会轻松跟自在许多。 “看看,想吃什么。” 孙绮把服务员递给他的点菜单,递给项天。 这一次,项天很快就点好了,他把菜单递还给孙绮。 孙绮眉峰微挑,“这么快就点好了?” 项天:“嗯。” 孙绮接过菜单,看了一眼,好么,其他的都没勾,只勾了一个“巧克力千层蛋糕。” 孙绮抬起头,他的目光越过菜单,眼神噙着促狭,语气调侃地道:“小天哥,你可真是个逻辑鬼才。” 项天:“……” “晚餐是准备支持千层蛋糕呢?好歹点一份主食。如果觉得实在很难选,就选套餐。你可以看看,你喜欢哪一份牛排套餐。套餐都是搭配好了的,你只要看看哪一份搭配更合你的心意就好了。” 孙绮再次把菜单递还给项天。 套餐不若其他单品,没有太多繁杂的选项。但是项天对着菜单里的几份套餐反复看了看,心里头多少有点焦急。对自己因为迟迟没有办法做出选择,而让服务员久侯这件事十分抱歉。 孙绮看出项天的紧张,他对候在一旁的服务员道:“你好,我朋友可能会看得有点久。如果有需要,我们会摁铃。” 服务员见过太多情侣来餐厅用餐,因为其中一方迟迟没有办法做出决定,另一方不耐烦地催促,或者是直接生气地替另一方做决定,更有的情侣因此大吵一架,饭都不吃就走了的。这位先生对他的另一半真的好温柔啊! “好的。” 服务员艳羡地看了项天一眼,暂时去为别桌服务去了。 服务员的离开,的确令项天放轻松不少。 孙绮教他,“实在不知道怎么选,你就选你喜欢的牛排的口味,也可以是你喜欢的汤品或者饮料。都可以。” 说到底,还是跟之前一样,缩小范围,限定选项,再最终做出选择。 项天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他只是因为性格形成期最为关键的那几年,大小事情都由母亲温芩所掌控,从来由不得他自己去选择。或者是,即便他有时候做出选择,也会被全盘否定。久而久之,他就不再自己做决定。但是,绝不意味着,他是一个不敢尝试的人。 因为选定了餐厅,项天多少有了信心。尤其是,孙绮还替他限定了选择的范围。最终,项天点了一份煎红酒T骨牛排套餐。因为套餐里除了搭配的辅食、甜品之外,还会送一杯红酒。在这样的天气,喝上一杯红酒,能够暖和身体,应该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点好了。” 项天再次把菜单递给还给孙绮,孙绮在看见项天勾选的“煎红酒T骨牛排”后微微默了默。嘴里头夸奖道:“不错。你看,尝试着自己做选择,自己做自己的主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对吧?” 项天“嗯”了一声,唇角噙着满足的笑意。 孙绮喉结微滚。 操。 餐都还没有点,他为什么忽然疯狂地想要咽口水。 孙绮没有点套餐,他单独点的牛排,又点了一份缘珠宝扇贝、法式鹅肝、竹筴鱼。由于项天已经点了巧克力千层,孙绮也就没有再点甜品。 … 项天点的煎红酒T骨牛排套餐先被端上桌,孙绮很自然地替他把他桌前的餐纸给摊开,递过去。 “谢谢。” 项天跟孙绮道了谢,在服务员掀开牛排盖之前,挡在身前。 没过多久,孙绮的牛排也到了。 餐厅内暖气开得足,项天在坐下后就已经脱了身上的外套,他羊毛衫里穿的是保暖内衣,不好再脱。不一会儿,他就在吃了热的食物,身体温度上去,脸颊红红的。 孙绮以为项天是因为喝了酒,酒意上头才会脸红,他就对项天道:“少喝点。” 项天注视着孙绮,表情认真地道:“我不会喝醉的。” 孙绮发现,自从梅岭山庄回来之后吧,只要是他劝小天少喝点,或者是不让小天喝酒,小天就会不高兴。孙绮也认为很有必要给自己解释一下,“我不是在担心你会对我酒后乱|性啊,我只是红酒后劲大,你喝醉了之后会难受。” 项天指尖握着酒杯,语气微微有些闷地道:“我从来没醉过。” 孙绮被项天认真的语气给逗笑了,“不是,小天哥,你是不是对自己的酒量有什么误解?你那是因为酒量太好没醉过么?你是因为本来你喝得就不多。你试试把整瓶红酒都给喝了试试,保管你醉得走不动道,脚底打飘。” 项天眼底浮现几分好奇,似乎在认真地思考,醉得走不动道,脚底打飘是一种什么感觉。” 孙绮一看项天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没事少尝试啊。醉酒的感觉是真不好受。像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喝到微醺的状态是最好的。除非应酬,不然真没必要把自己整那么难受。”事实上,就算是应酬,孙绮也很少会把自己喝到大醉,他不喜欢理性全无,智商被酒精给泡没了的状态。除非是真的高兴,处于很放松的情况,像是跟大荣、子超还有小天待在一起,他就不会在意自己是不是很大了。图的就是高兴。 孙绮发现,自己最近可真是越来越有老妈子的潜质了,这心操的。 项天喝了口红酒,“嗯”了一声。心想,如果有机会,还是要尝试一下。不过,他应该不会一次性就把自己喝到大醉,应该会慢慢品,一点点地挖掘,自己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孙绮没有点汤,他喝的是餐厅送的伯爵红茶。他的视线落在项天被红酒染红的唇瓣上,不知道怎么的,就有点馋。 “好喝么?给我也尝一口。” 项天微愣:“你要开车……” “所以我这不是没打算点酒呢么。我就抿个一口,尝尝味道。” 项天还没反应,孙绮已经握住他的手腕,他的身体前倾斜,尝了一口。之后,他又把酒给项天还回去,也坐回了位置上,实话实说道:“挺一般,口感挺涩的。不如你家收藏的那些红酒。” 孙绮嘴叼,是不是好的红酒,他一尝就能尝得出来。这家餐厅收费不便宜,这酒送的有点次了。 项天耳朵红红的。 他垂眸,视线落在手里泛着红光的液体上,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明明就,很好喝的。 …… “我去下洗手间。” 项天把送的那杯红酒都给喝完了,离开前,要去趟洗手间。 孙绮:“去吧。” “叮——” 项天放在桌上的手机亮了。 孙绮也不是故意要去看项天的手机内容,只是他听见声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左安:“项天,你太傻了。” 孙绮一看见“左安”两个字,身上的毛都炸起来了。再一看,什么傻不傻的!傻你祖宗! 他悄摸地瞧了眼项天离去的方向,项天还没回来。孙绮飞快地输入密码,121506,手机成功解锁。 感谢爹妈给的好记性! 孙绮点开左安的头像,点进两人的聊天对话框,就看见了项天发给左安的那段话—— “嗯,我会出席他的婚礼。如果他的孩子邀请我出席他的婚礼,我也会参加。只要他愿意,我会是他一辈子的好朋友。 孙绮指尖紧紧地握着手机,喉咙不知道怎么的一阵阵发干。 胸口堵得慌。孙绮把手机给放回去。 孙绮在座位上等了等,没等到项天回来。 孙绮不放心。 他拿起桌上项天的手机,连同他自己的手机一块给放裤子口袋里,去洗手间找项天。 孙绮走进洗手间,看见了项天以及把项天拦住的一个煞笔。 “你那男朋友一看就知道是个玩咖。你守不住他的。小哥哥,不如尝试跟我交往看看啊。我保证,我不会劈腿的。我一定会一心一意对你好的?绝对不会像你那个男朋友那样让你伤心的,好不好?” “抱歉。” 项天不是第一遇见同性向他告白。他的处理方式,从来都是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项天礼貌地婉拒了对方的心意。通常,像是这种偶然邂逅的告白,他拒绝了,对方也就会适可而止。结果没想到,这次对方不死心,竟追了出来,还拦住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3 23:56:55~2021-11-14 23:58: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三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外向孤独 50瓶;芋头头 30瓶;27848227 26瓶;橙子白摇了 20瓶;折竹 15瓶;微醉景月、soft的亲爹、王俊凯的小宝贝、长三一、云水闲、54830326 10瓶;42441481 6瓶;白奈 5瓶;52805482 2瓶;琦琦、来来、落叶有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68、你想亲吻的人是谁 项天在对方身上闻见一股浓重的酒味。对方看着很年轻, 最多也就十八九岁的样子。 十八九岁的年纪,还有钱跑到这种高档的西餐厅,说明衣食无忧,可能也就是跟朋友闹别扭, 或者是学业上不顺利。不过是个孩子。 项天神情平静, 他往边上走了一步, 打算绕过对方, 回座位去。只是项天往左,青年也跟着他往左, 就是不让开。 青年的距离过近,已经大大超过项天所能够接受的同陌生人之间的距离。项天勉强忍着身体跟心理的双重不适, 礼貌地问道:“能让一让么?” 大概是项天的语气太过一本正经, 对方“噗嗤”一下笑了。 “小哥哥, 大家都是成年人,玩一把啊。小哥哥该不会玩不起吧?” 青年显然喝多了,前面还在跟项天说, 孙绮一看就是个玩咖,守不住的,说服项天跟他好。眼见装乖对项天没有效果,这会儿就露出了本性。脸上也一改刚才乖巧的笑容, 变得又痞又不正经,一点也不顾忌周遭人的眼神,手伸向项天的腰以下的地方。 项天微变了脸色。 对方的手还没有触碰到项天身上的毛衣, 就被另一只手给握住。 “不是小哥哥玩不起,是你不够有吸引力。小朋友。” 孙绮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在拿开青年的手后,把对方的手用力地给甩开。 青年一见到孙绮, 眼神立即就粘到孙绮身上了,他舔了舔下唇,“哥哥,你这朋友好没意思的。不然,你跟我交往啊!我保证会让你舒服的!” 孙绮弯起唇,“是吗?” 青年舔了下自己的食指,“是的噢。” 孙绮被青年这一动作给恶心坏了。他脸上笑容陡然一变,语气冰冷地问道:“成年了吗?把身份证件拿出来我看看。” 青年脸上不正经的笑容终于消失了个干净,眉眼也染上了不耐烦,“操!你是警察啊!” 孙绮皮笑肉不笑,“我不是警察。但是我可以报警,告诉警察叔叔你骚扰我男朋友。” 孙绮着重强调了“男朋友”这三个字。 听说孙绮要报警,青年骂骂咧咧地走了。 孙绮冷着脸,直至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他这才稍微缓和了脸色。他转头看着项天,“有没有事?那小孩儿没怎么着你吧?” 项天摇摇头,“没事。应该只是喝醉了。” 孙绮的手揽上项天的腰间,搂着他往回走。他对项天道:“以后再遇见这种强行搭讪的,直接一拳揍过去,对方就知道厉害了,不敢再缠着你说些有的没的了,记住了吗?要不然对方还以为你跟他玩欲拒还迎那一套呢。” 项天:“一般在我拒绝后,对方很少会再继续纠缠。”更不用说到动手的地步了。这次应该算是特殊情况。 孙绮倏地转头看向项天,“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合着这样的事你不止遇见过一次两次?” 项天“嗯”了一声,“之前遇见过几次。” 孙绮喉结微滚了下,神经不知怎么的就有点绷在那儿,老大不爽的。 他问项天,“那你之前都是怎么处理的?” 项天理性地道:“不需要怎么处理。像是这种告白,对方无非也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对方既不认识我,也不了解我,更谈不上是真的喜欢我。我只要明确拒绝了,对方就不会再纠缠了。没有建立在情感基础上的喜欢,无非就是一种建立在外表之上的临时起意。喜欢的轻易,放弃得往往也就比较轻易。” 孙绮:“……” 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确是小天的风格。 两人结了账,各自拿起放在椅背上的衣服,走到餐厅门口,把外套给穿上。上了车,孙绮发动车子。 孙绮想起先前在车上,项天跟他说过他有个初恋的事。 “你以前就知道你自己喜欢男生?” 项天点点头哦,“嗯。” “那你们GAY有GAY达,是真的?” 要不然,怎么小天总收到同性的告白?他就几乎很少会收到同性的告白。 项天如实地道:“我不清楚,我很少会关注其他同性。” 孙绮的心情又变得很好了。 他的唇角翘了翘。 … 孙绮开车送项天回家。 “小天,到了。” 孙绮转过头,发现项天不知道什么时候靠着椅背睡着了。 大概是因为在餐厅里喝了酒,车上又开着暖气的缘故,项天的脸颊染上一层绯色,红扑扑的,唇色也要比平时红上不少。他的眼睛闭着,睫毛又密又长。 孙绮起先是觉得项天睡着的样子怪可爱的,他食指在项天的睫毛下往了一下,项天睫毛动了动,没醒。 孙绮唇边漾开一抹恶作剧得逞的笑容。 在孙绮又要拿手去往项天的睫毛的时候,项天的脑袋一歪,他的唇瓣抿了抿。 孙绮的心随着项天抿唇的动作,心脏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跳得厉害。 他的身体不自觉地往前倾,他又再次闻见项天身上淡淡的不知道是属于身体乳还是面霜的淡香,混合着他身上的酒香,竟然有一种令人迷醉的醺然。 孙绮的视线落在项天殷红的唇瓣上。两人唇瓣的距离,在一点一点地缩短。 倏地,孙绮猛地坐直了身体。他的眼睛睁大,直愣愣地盯着车窗外浓重的夜色,全然一副见鬼的表情。 操!他刚刚是中邪了不成?竟然……竟然想要亲小天! 孙绮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误触了车载喇叭。 “叭——”地一声,车子发出急促又刺耳的一声声响。 孙绮双手赶紧从方向盘上拿下,下意识地转过头。项天被吵醒。他拧了下眉心,他睁开眼,眼神带着刚睡醒时的茫然,“到了么?” 孙绮“嗯”了一声,心虚地没敢跟项天的眼神对上。 项天没注意到孙绮的不对劲,他朝窗外看了一眼,果然到家了。 “谢谢你送我回来,那我先进去了。” 项天穿上外套,他一只手握在车门把上,推开门。 “小天——” 听见孙绮唤他,项天转过头,眼含询问。 “没,没什么。” 孙绮磕巴了下,他对项天挥了挥手,“晚安。晚上早点休息。” 项天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好,你也是。早点休息。晚安”。 项天下了车,却没有马上转身进去。 孙绮的心狠狠地跳了下。他降下车窗,对项天道,“太冷了 ,你赶紧进去。” “好。” 项天点点头,当真进去了。 孙绮故意开得慢一点。 果然,不一会儿,他看见客厅的灯亮了,一道人影隔着窗帘,站在落地窗前。 … 把车开出项天的独栋别墅,他把车子停靠在路边。他打开副驾驶的扶手箱,从里面拿了烟跟打火机。 “啪”地一声,香|烟被点燃,孙绮降下车窗,手肘靠在车窗上,手里夹着烟。他这么怕冷一个人,这会儿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冷一下,嘴里缓缓地吐出一团烟雾。 一根烟很快就燃尽,孙绮把烟掐灭子在车载烟灰缸。他心里的焦躁却并没有因此缓解多少。 “阿嚏——阿嚏——” 操,真他妈冷! 孙绮身体失调的温度体感系统像是随着手里头的这根烟的燃尽,终于恢复了正常。冻得瑟瑟发抖的他赶紧升上车窗。 孙绮把手放在空调出风口,可劲的搓着双手,被冻僵的双手这才稍微恢复了下知觉。 过了许久,孙绮像是终于下了某种决心,他拿起置物架的手机,拨打了个电话。 … 一个多小时后,某高档别墅小区。 别墅的大门打开,一抹修长挺拔身影从里面出来。 “大荣,这儿!” 孙绮降下车窗,对着从别墅里走出的荣峥喊了一声。 荣峥寻声望去,看见了停在路边,打着双闪灯的孙绮的车。 荣峥走至窗边,低头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孙绮,“有事?” “操!我是能吃了你还是怎么的?你他妈倒是上来啊!” 冬天大晚上的开着车窗说话,是真特么冷。孙绮说话的功夫,呼出的全是白烟,他喊荣峥上车,赶紧把车窗给升上去了。 荣峥打开车门,上了车。 孙绮随口问道:“绒绒睡了?“ 荣峥面无表情,“你说呢?” 孙绮看了看车载液晶显示屏上的时间,10点都还没到。他嫌弃地道:“你们两个人是老年人作息吧?” “找我什么事?绒绒睡眠浅,我不在身边,他容易醒。” 言外之意就是让孙绮有屁快放,不要耽误他回去陪荣绒睡觉。 孙绮咬了咬后槽牙,“……你特么不秀恩爱是能死?” 荣峥表情淡淡,“本来就很恩爱,用不着秀。倒是你,怎么一副被刺激得不轻的样子?感情不顺?” 孙绮:“!!!我他妈有什么不顺的?你看我这张脸,在感情上只会无往不利好么?” “如果你大半夜的喊我出来,只是为了跟我吹嘘你的脸蛋,请恕我失陪——” 说着,当真就要开门下车。 孙绮一着急,把荣峥的手给按住了。 他按住也就按住了,还握住荣峥的手,摸了摸。 下一秒,两人同时各种把手给拿开,彼此在彼此的眼里瞧见了嫌弃。 荣峥给出诚恳建议,“有病看病,别对我发病。” 孙绮低骂了声,“操。”人家形容嘴甜是抹了蜜,那大荣的嘴肯定是涂了□□,嘴毒得一批。 孙绮把荣峥给拽住,不让人走。过了好半晌,他才在荣峥目光的催促下,孙绮吞吞吐吐地道:“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荣峥:“说。” “就,你吧,你等会儿脑袋就这么靠在椅背上。眼睛闭上。” 荣峥一句多余的话也没问,就照做了。还带催促的,“快点。” 孙绮:“???你他妈知道我想干嘛了?你就催我快点?” “亲我。” 孙绮的屁股就跟被炮竹点着了似的,他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跳起来,又因为他的脑袋本来就顶到车顶,这一起身,脑袋直接就撞车顶上了。 “你,你刚才说什么?” 荣峥睁开眼睛,他的神情平静,“你确定要我再说一遍?” 孙绮:“……” 噢,对,不,不需要了。刚才听那么一耳朵,他的胃都快要翻涌了,他实在不想再听一遍。特么他受到的惊吓跟冲击已经是够够的了。 孙绮这会儿也终于反应过了。荣峥刚才的那一句,“亲我”是在回答他先前的那个问题。 孙绮以前就知道荣峥心思缜密,但是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家伙就猜到他想干嘛了,就离谱。 “你倒是把眼睛闭上啊。”都猜到他要干嘛了,这么睁着眼睛,他怎么下得去嘴?! 荣峥淡瞥了他一眼,重新把眼睛给闭上了。 孙绮身体前倾,两人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短。 不行。 没感觉,完全没有要亲的想法。 孙绮盯着荣峥的唇,“我能亲上去么试试么?” 荣峥睁开眼,他的手倏地的握住孙绮的下巴,两人的距离在瞬间缩短。 孙绮心脏猛地紧缩了下,他一手握成拳,想也没想地朝荣峥揍过去,被荣峥用另一只手及时挡下。 荣峥松开握住孙绮下巴的那只手,他双目平静地注视着孙绮,“你想吻的人是谁?” 孙绮拳头上的力道立马就泄了,他握拳的那只手收回,整个人都显得有些焦躁,“操!你他妈别当总裁了。你去摆摊算卦吧。” 特么铁口直断啊这是! … 在开车来找荣峥之前,孙绮心里就已经有答案了。只是为了谨慎一点,还是把荣峥给喊出来试了试。 他想知道,他这段时间的种种不对劲,究竟是因为那一晚他跟小天发生了关系,导致他变了性向,对男人产生了兴趣……还是,只对小天产生了兴趣。 答案不言而喻。 孙绮下意识地又想去摸烟,但是特么在车内抽烟太呛人了,开着窗又太冷,他只好忍住了。 孙绮期期艾艾,“你当初……你当初是怎么知道你自己喜欢上绒绒的?” 荣峥没有任何犹豫:“想亲他,想更进一步地拥有他,想要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孙绮眼露茫然,“我现在就是处于想要亲这一步,那我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啊?” 荣峥就跟看智障似的眼神看了孙绮一眼。 孙绮被这眼神给看得心里头起火,“不是,你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我在认真地问你问题!你倒是给个回答啊!” “你自己想。” 说罢,荣峥下了车。 “喂,大荣,大——” 孙绮打开车门,想要追上去问个清楚,被兜头灌来的冷风给扑了个满脸。 孙绮给冻得赶紧关上了车门,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荣峥进了别墅。 操了,大荣这王八蛋! “叮——” 手机上发进来一条最新信息。 孙绮点开。 荣峥:在你没有弄清楚你自己的心意,以及没有想好是不是真的确定要从好友变成恋人之前,不要冒然给小天任何回应,保持朋友的现状就好。小天喜欢你,你给不了回应,这没什么。两情相悦本来就是一件低概率的事情。但是,你不要给小天错误的信号。不要给了他希望,最后却又没办法负责到底。如果那样,你一定会失去他。” 孙绮被荣峥最后一句话给看得一阵心惊肉跳。 他啪啪啪啪在手机上打字,“我有那么没头没脑的么?我当然会想得足够清楚,才会找小天告白。等等……大荣你早就知道小天喜欢我?” 荣峥:“嗯。” 孙绮:“……” 操! … “叩叩叩——” 项天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项天将电脑里设计模型的三D效果视频点了暂停,“请进。” 李妍妍脸上带着难掩的高兴,她的声音雀跃,“项总,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景腾海边度假酒店的那个建筑设计图稿,那边终于通过了!” 景腾这个设计图稿,前前后后,耗了好几个月的时间,设计稿都不知道打回来重做了多少遍。这次终于通过,项天的唇角也扬了扬,不由地露出高兴的神色。这个项目在年前结束,接下来,他总算能够好好地放个假了。 “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你问下其他人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或者是想喝的。我请大家吃下午茶。当是庆祝下。” “好哎!那我就先替大家谢谢项总!” 李妍妍欢呼雀跃了一声,“对了,项总,孙总最近是不是很忙啊?” 项天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李妍妍指了指项天办公桌上的花瓶,“因为您花瓶里的这束花好几天都没见您换过了……您之前几乎是每隔两三天,就换一束新的。而且孙总这段时间也都没有约您一起出去吃饭。说起来,景腾这次之所以通过我们的设计方案,还多亏项总当初给我们支了招。 要不然,以景腾的尿性,我们设计稿图修改提交得越快,对方还以为我们很轻松,觉得他们自己花的设计费不值,无中生有的毛病也就提得越多。这次参与景腾海边度假酒店设计项目的几个设计师都挺想好好谢一谢孙总的,哪想到孙总这段时间一次也没在咱们公司出现过。我们想要好好谢谢孙总都一直没找到机会” 项天:“原来是这样。阿绮最近是有点忙。需要我替你们转达谢意么?” “好呀!那就谢谢项总了。那我现在先出去给大家点下午茶。项总您呢?您有什么想要吃的下午茶没?还是跟以前一样,点一份巧克力千层跟摩卡咖啡么?” 项天最不擅长做出选择,因此他的口味也总是不怎么变动,这样他就不需要陷入选择的纠结当中。他点了点头,“嗯。就巧克力跟摩卡咖啡就好。” 李妍妍语气轻快,“好的。项总,那我先出去了喔。” 项天:“嗯。” … 助理李妍妍出去后,项天对着桌上花瓶里的那一束粉荔枝玫瑰发起了呆。 一个多星期前,他就没有再收到阿绮的花了。这一束粉荔枝还有波浪洋桔梗,是九天前送过来的。这九天,无论他怎么悉心给花瓣洒水、换水,这束花的生命力还是在以不可逆转的速度衰败下去。 总有些事情,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这个道理,项天很早之前就明白, 花束的好些花瓣跟叶子都没什么水分,蜷缩在了一起,变得很干了。应该扔了的,项天没能舍得。 项天已经不记得,那天在孙绮的小洋楼花艺工作室,他最后看的花束,是不是就是这束分荔枝玫瑰。 不管怎么样,阿绮实践了他随口的承诺,当真把那天他问过的,甚至是不经意瞧过的花束,都统统给他送了过来,还一连送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很知足了。 阿绮的大姐在半个月前就已经飞去巴黎了,可能是事情谈得不太顺利,原定于半个月就回的孙总迟迟没有回来。年底本来事情就多,阿绮这段时间也忙得不行,没有办法再像之前那样腾出时间来接他一起吃早餐,或者是下班后一起吃顿便饭。 一切又回到了从前。 不大一样的是,阿绮现在每天晚上都会抽时间跟他视频,跟他抱怨工作上的那些令他焦头烂额的事情。 但事实上,在他听来,那些工作阿绮分明都完成得很好。 项天拿起桌上的喷壶,喷了喷那束已经枯萎的粉荔枝玫瑰,明知道这点水分对这束花已经不能够起到任何的作用,总想着,能替它保留再多一刻的生命力,也是好的。 项天坐回电脑前,他没有再看刚才的那个3D建筑模型视频,而是点开搜索页面,输入滑雪胜地。在上班时间,摸一下鱼。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度假了。项天决定奖励自己一个假期。 倏地,办公室外一阵骚动。 这么快点的下午茶就到了么? 项天视线盯着搜索界面上的滑雪景区,手里移动着鼠标,下意识地抬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这一看,他便愣住了。 办公室外,一身黑色长款修身风衣的孙绮手,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里捧着大束的火红色的玫瑰,径直朝他的办公室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1-14 23:58:36~2021-11-15 23:57: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壹拾 39瓶;半翼飘零 20瓶;54830326、织围巾的小羊、傅南乔、南瓜 10瓶;风花雪月 3瓶;Yoke.、52805482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9章 再亲一次 火红色的玫瑰, 像是冬日里的焰火。 项天的眼底映着这片炽热的焰色,只是在项天看来,这一片焰色, 都及不上捧着花束的孙绮。 像是有所感应, 他瞧见原本在跟几位设计师,还有助理李妍妍在说话的孙绮朝他这边看了过来, 放在兜里的那只手抬起, 唇角笑容张扬, 洒落地朝他挥了挥手。 项天走神得厉害。 听见敲门声,他这才回过神,从椅子上站起身。 项天给孙绮开了门。 办公室的门一打开,项天的怀里就被塞进一捧鲜艳的花束。 孙绮抱住了他。 又是手捧花束, 又是搂搂抱抱的,要是换成其他人, 员工们早就激动地嚷嚷了。可抱着项天的人是孙绮。在场的员工都知道,这两人是多年的好朋友。就是不知道孙总这一次怎么会捧花过来。 可能是发生了什么特别高兴的事情吧。 怕怀里的玫瑰花被压到,项天用手护了下。 因为被孙绮抱住, 项天的视线被迫跟办公区一众惊讶的员工对了个正着。这让项天多少有点不自在。不过比起这点不自在,他比较好奇的是孙绮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 项天侧过脸,去看孙绮,“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特别高兴的事情了吗?” 孙绮一只手搂在项天的腰上,唇角笑意张扬, “嗯哼,见到你,当然是一件特别高兴的事情了。” 项天:“……” “你先进来再说吧。记得把门带上” 项天捧着玫瑰花往里走, 把人带进办公室。 有男性设计师感叹道:“现在男人之间的友情都这么GAY里GAY气的了吗?要不是知道孙总跟项总两个人关系铁, 刚刚孙总捧花那种高调劲, 我都要以为孙总是在追求我们项总了!” 李妍妍立即严肃地道:“别胡说。我们孙总跟项总是很多年的朋友了。要是有人传你在追求你的好兄弟,你怎么想?” 立即有女设计师附和道:“就是,就是。” 男设计师那叫一个委屈,心说,他好哥们儿压根也不会拿花到他公司啊。 大老爷们儿的,谁送花给兄弟啊。 … 孙绮进到项天的办公室,一眼就瞧见他办公室的那束几近干枯的荔枝粉玫瑰。 “这花都枯成这样了?你怎么还留着?” 孙绮朝那束荔枝粉玫瑰走去,把花从花瓶里拿出来打算给扔了,意外被花叶给沾了水。 他一脸惊讶地转过头,看着项天,“你刚才给它浇水了?”这花都枯成这样,完全没有再浇水的必要了。 项天把怀里孙绮刚才送他的那束玫瑰放在桌上,拿过桌上的百叶窗遥控器,把办公室两边的百叶窗给放下。如此一来,办公室也就变成一个独立的私密的空间。 项天把遥控器放回去。 “嗯。有它们在,感觉会热闹一点。” 绘图是一件很枯燥,又很繁琐的一件事,有时候累了,抬头,见到这些鲜艳又明亮的花束,整个人就会变得放松下来,心情也会跟着变好。 孙绮把手里头这束枯花给扔垃圾桶里,他把桌上的那束他今天带过来的玫瑰给放在花瓶里,对项天道:“那以后我每次来,都给你带一束花过来。要是我没空,再让小洋楼那边送。保证让你这办公室一直热热闹闹的。” 先前孙绮邀请项天到他的那间小洋楼花艺工作室。项天只是表现出对店里的花感兴趣而已,孙绮就随口作了承诺,他要是喜欢,走的时候挑个几样,回头让人送他家里去。结果那天他在店里只要是看过一眼的,最后全给送到家里来了,而且一送就接连送了好几个星期。 项天先前不知道孙绮口中所谓的挑个几样,回头送他家里去,是那样豪横的送法。这一回,项天不敢再轻易答应让他送花过来,免得他又是一车一车的送。 办公室的确因为孙绮手中的这一束火红色的玫瑰,再一次热闹了起来。艳丽动人,生机盎然。 项天把鼻子尖凑近了玫瑰花,上面除了有玫瑰的花香。还有孙绮身上的很好闻的木质调的冷香。就是不知道这种冷香是什么香。要是绒绒在就好了,他肯定一闻就闻得出来。 项天摇了摇头,他的视线还落在花瓶里的那束玫瑰花。也不知道这玫瑰花是什么品种,虽然都是红玫瑰,但是颜色比纯正的红玫瑰要跟深一点,像是红丝绒一样,端庄又古典。 “不用了。今年快放假了。等明年吧,我去你们的官网,订一个全年套餐服务就可以了。”项天先前上“悦己”花艺工作室的官网查过,包月、包季以及包年的各个套餐。他是打算包年的,只是现在公司快放假了,假期他又计划去滑雪,所以订花这计划也就往后挪了挪。 孙绮站到项天的旁边,也弯着腰,先是也盯着那束玫瑰花瞧,没过多久,他便转过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项天,眉峰向上挑,“官网可没有帅气老板亲自送花这一服务。这服务,只在线下有,且独家提供。项总,宁可要想好了,真不要?” 两人的距离太近了。 “那就年后再说吧。” 项天低声地说了一句,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步,他的脚碰到了身后的椅子。 孙绮要扶住他,结果没能扶住,项天一屁股坐在了他身后的椅子上。 孙绮是又好气又好笑,他双手抱臂,居高临下地睨着项天,“我有那么可怕?我是会吃了你还是怎么的?刚才躲什么?” 项天垂着眉眼,“距离太近了。” 孙绮佯装没有听懂,他一只手撑在项天椅子的把手上,低下头,“什么?” … “叩叩叩——” 项天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我去开门。” 项天从孙绮的手臂下绕出去,去开了门。 孙绮好整以暇地在项天办公室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心说这敲门声响的可真不是时候。 是下午茶到了。 项天拿了下午茶进来。他把巧克力千层跟摩卡放桌上,问孙绮,“要尝尝看么?” 孙绮脚尖在地上点了一下,滑了过来,“你点了咖啡了?” 项天把千层跟咖啡从包装袋里取出,递到孙绮的面前,“嗯。要吃么?” 孙绮双手放在办公桌上,仰起脸,张开嘴,“啊——” 刚打算把叉子递给孙绮的项天:“……” 孙绮张着嘴,一点也没有害羞的意思。项天犹豫了下,挖了勺巧克力千层,喂到他的嘴里。 “味道还不错。” 孙绮说着,把项天手里的叉子拿过去。 项天以为孙绮这下要自己吃了,刚稍微松口气,只见孙绮站起身,挖了勺蛋糕,递到他的嘴边,“来。张嘴。” 孙绮右手拿着勺子,左手摊开,护在右手下,防止项天不小心把蛋糕掉落,可以说是十分贴心了。 项天并没有感到贴心,他只是感到困惑。 以前阿绮同他玩闹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喂他吃过东西,但是那是聚会,是在身心都处在极度放松且玩闹的一众氛围里。喝了酒,又是跟最亲近的朋友,人的言行自然也就极为容易过界。 现在不一样。白天,又是在办公室这样的场合。 “不用了,我自己——” 项天张嘴说话的功夫,孙绮把千层蛋糕往他嘴里一送。 “怎么样?味道是不是还成?” 听他这语气,不知情的,还以为这下午茶是他点的。 项天略微迟缓地点了点头。这家咖啡店的下午茶,他并非头一回点。 项天把嘴里的千层吞下去,他眼神困惑地望着孙绮,“你今天,心情似乎很好。” 孙绮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高兴,“嗯哼,大姐回来了。从今天开始,我恢复自由身啦。” 项天不由地也跟着笑了笑,“恭喜。” 阿绮不喜欢束缚,这段时间天天要去公司坐班,朝九晚五,还要帮忙应酬,确实是难为他了。 孙绮重新在办公椅上坐下,拿起项天的咖啡喝了一口。 “有点甜了。你要不要也喝一口?” 项天才要接过去,孙绮的手往后缩了下。 项天站起身,一脸无奈地看着孙绮。 孙绮挑眉道:“你过来,你过来我就把咖啡给你。” 项天好脾气地道:“你先喝吧。我让妍妍再点一杯送过来好了。” “别。我不喜欢喝摩卡,这杯我肯定喝不完。呐,给你。” 项天迟疑了下,他试探性地伸出手。这一回,孙绮没再作妖,他成功地拿到了咖啡。 项天的办公椅被孙绮坐着,他又不确定孙绮还吃不吃千层,只好站着,给自己挖了一口蛋糕。 “站着吃东西不累?” 这要是凌子超,孙绮去他办公室蹭吃蹭喝,把他位置给占了,回头还坐在他椅子上,优哉游哉地问他站着吃东西累不累,既没有要让出椅子,也没有要去给他再搬一张椅子过来的意思,凌子超能直接用文件把孙绮给打出去。 至于荣峥,他就是个十足的工作狂,压根就没吃下午茶的时间,除非荣绒在他办公室。但是荣绒在的话,孙绮是不可能找上荣峥的,他才不要上赶着吃狗粮。 也就是项天好脾气。 站着吃东西不累,不过确实比较麻烦,千层上面的那一层巧克力容易掉得桌子到处都是。 项天放下手中的叉子,“我去搬张椅子过来。” “这么麻烦做什么?” 孙绮站起身,他绕过办公桌,拉着项天的手,手臂稍微用力,就拽着他在他自己的腿上坐了下来。 “嗯哼,这样问题不就解决了?这下我们两个人都可以有得坐了。” “是不是很方便?” 他的唇瓣擦着项天的耳朵,说话时带起一股暖湿的气流,低笑出声, 孙绮笑的时候,引起胸腔的震动,项天的身体贴着他的后背,自然也感觉到了那股微妙的震动。 项天低声道:“阿绮,你先放开我。” 孙绮挑了挑眉:“不喜欢坐我腿上?嫌弃我?还是觉得坐得不舒服?” “不。不是。” “那就坐着。” 孙绮从后面环住项天的腰身,“想吃什么?千层还是咖啡?” 这块千层蛋糕,项天是被孙绮喂着吃完的,咖啡也是他坐在孙绮的腿上喝完的。 … 项天对情绪的感知虽然迟钝,但并不代表他对他人的行为没有基本的判断能力。尤其这个人是他多年的好友。 今天阿绮对他的很多行为的亲昵程度,明显超过了以往。 是因为今天太过高兴的缘故吗? “小天你想要去滑雪?” 项天电脑界面没关,孙绮也就瞧见了他先前浏览的滑雪景区的介绍界面。 项天回过神,他顺着孙绮的视线,也去看自己的电脑界面,点了点头。 “嗯。我手头上这个项目这段时间应该差不多可以收尾了。我打算等假期,去北城滑雪。” 孙绮转过头问他,“你一个人去?还是约了朋友了?” 项天现在就坐在孙绮的腿上,他们两个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项天总是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亲上好友的脸庞。可是因为他现在坐在阿绮的腿上,就算是他想要稍微保持一定的距离,也没有办法做到。他只好让自己去看电脑屏幕。 “不知道子超跟大荣他们有没有空。” “问他们干嘛?他们年底肯定忙,我假期多,陪你去啊!” 太过惊讶,以至于项天忘记了保持距离的事情。 他转过脸,“北城很……” 他的唇瓣,擦过孙绮的脸庞。 项天脸色微白。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抱歉。” 项天着急着就要从孙绮的腿上起来。 孙绮的手扣在他的腰间,他喉结滚动了下,声线也比平时要低了几个度,“道什么歉?我很喜欢。” 孙绮顿了顿,声音带着几分蛊惑,“再亲一次?” 项天倏地朝孙绮看了过去。 许久,他唇色微微泛白地道:“阿绮,不要开这种玩笑。” “你看我这样子,算是在开玩笑吗?” 项天此时心情很乱。 他微垂着眉眼,没有去看孙绮,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收拢,握成拳,“我看不出来。” 他的思绪太乱了,根本没有办法做出最理性的判断。 … “啵——”地一声。 项天的脸颊被嘬了一口,他又错愕又茫然地盯着孙绮。 孙绮被项天这副茫然的样子给逗乐了。 他轻轻地在项天的耳朵上捏了捏,眼神带着点期待,又带着点迟疑,“讨厌么?” 项天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孙绮立马就高兴了,他又在项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在他的耳朵上也亲了亲。 项天倏地收缩了瞳孔,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好友,“阿绮,你……” “你不是喜欢滑雪么?你要是喜欢,往后的每一年,我都陪你滑雪。北城你要是去腻了,我们就去瑞士,去法国,去任何你想要去滑雪的地方。你喜欢露营,往后我就陪你去露营,去符城郊区,或者是更远一点的地方。你喜欢花,以后我名下的种植园,小洋楼那家花店,都划到你的名下。往后你生命里的每一天都不会缺花。小天哥,给个机会,让我当你男朋友?” 很长时间,项天都没说话。 沉默啊,沉默是要凉的前兆。 孙绮寻思着,这跟自己预想得不一样啊。小天不是喜欢他么?一般喜欢的人跟自己告白,不是应该喜极而泣,然后扑到他的怀里,哭着说我愿意的吗? 好吧,划掉。以上都是他脑补过度。小天是不可能那么情绪化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都不该沉默这么长时间啊。 “嗯……小天哥,你这沉默是被我给吓到了呢?还是还没想好要找什么理由拒绝我啊?” 半晌,项天才听见自己用微哑的声音道:“太突然了。” 孙绮偏头想了想,“嗯。好像是有这么一点。那我这,我这不是也没告白的经验呢么。那我得怎么告白,你才能觉得不突然呢?你给个建议,回头我再练习练习,咱们把这一段记忆删除了,再来一次不那么突然的?” 项天注视着孙绮:“你……你喜欢我么?” “喜欢啊。不喜欢我能亲你?” 项天垂下眼睑,“那天晚上,你也是这么说的。” 那天晚上的对话,项天后来曾经反复地回忆、分析过。是他们两个人都彼此误解了对方的意思。他问阿绮喜不喜欢他,是以一个同性的身份,在向另一个同性明确对方的心意。阿绮却以为,他是在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在问,是不参杂任何心动的纯友谊的喜欢。 孙绮:“对不起啊,是我混蛋。我那会儿应该就是……以为你问我的喜欢是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那我肯定回答喜欢啊。我要是不喜欢你,能跟你做这么多年的朋友?” 嗯?他怎么觉得有点越描越黑。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回不一样。小天,我喜欢你,是想跟你上|床的那种喜欢。我这回说得够清楚了么?” 项天因为孙绮过于直白的话,红了脸颊。 “小天哥,好歹给个准信啊!” 孙绮以前都只有被告白的经历,他就没跟谁告白过。果然,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他就不知道原来告白后等着对方回应,是件这么磨人的事情。 哪怕对方就在你面前,哪怕人就在你怀里坐着,他不点头,你这颗心就是悬在半空中,没办法落地。 项天不是容易冲动的人,他这辈子做过最不理智,最大胆的一件事,就是在梅岭山庄亲了孙绮,并且配合着孙绮,完成了两人的第一次。 他不是没有孤注一掷过。只是他们连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他跟阿绮还是没能从朋友发展成恋人…… 如果再来一次,他跟阿绮很有可能再也退不回朋友的关系了。 项天沉默的时间越长,孙绮觉得自己脑门上凉凉连个字越大。 “你要是觉得太突然了,那我们从这样以朋友的身份先处着?哪天你要是同意跟我交往了,再知会我一声,成么?反正,你先别着急着拒绝。你就算拒绝,我也不会同意的。” 项天犹豫着道:“我现在暂时没有办法给你答复,你让我好好想想?” 孙绮原先还以为,自己这次告白,不说十拿九稳吧,成功率怎么着也应该在百分之六十以上吧?好家伙,差点就凉了。他现在也不指望能一下从朋友成功上位成男朋友了,小天没有一口回绝,他已经激动得不要不要的了。 孙绮:“成!” 不一会儿。 “那你这……准备想多久啊?我没有要催你的意思啊,就是,能稍微给个时间呢么?比如,你要想个一天啊,两天啊,还是一个星期啊,一个半星期啊之类的。” 项天:“……” “嗯……我这是不是太步步紧逼了一点?算了,宁随意吧。反正别拒绝我就行,其他的,你想想多久想多久都行。” … 孙绮说要追求项天,当真就开始正经八百地追求起人。 每天早上,手里头捧着一束鲜花,准时准点地出现在项天家门口。只要有时间,一定会约项天一起出去吃午餐。只是以前他是吃了午餐,就把项天送回来。现在是,把项天送回后,还会在他办公室坐坐,骚包地给项天一个人表现插花,做花束,各种开屏。 这天早上,项天手里捧着花走进公司,在一楼大厅碰见了詹明惟。 项天还没看见詹明惟,是詹明惟主动上前来跟项天打招呼,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 “项天,你跟你男朋友关系看起来很不错嘛。” 项天所在的写字楼,除了他的众宇建筑公司,也还有别的几家公司跟律所。 詹明惟今天来这栋写字楼,就是约了一位老同学。他刚从楼上下来,没想到意外撞见项天跟一个男的黏黏糊糊,还是在写字楼的大门口。 有点意思。 这个项天,看着挺老实本分,还有点不开窍,却是跟读书时期一样,行事作风大胆的很,一点也没变。 如果是以前,项天会解释,他跟孙绮不是同|性恋人,以免对孙绮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不过鉴于两人的确不能算是纯粹的同性朋友,项天也就什么都没说。 他不擅长寒暄,因此只是礼貌地朝詹明惟微点了点头。 “噢,对了。” 詹明惟佯装不经意地道:“那什么,祁临回国了,我刚刚还见着他了。祁临你还记得的吧?我记得,你上学时,还跟人家告白来的,是有这么一回事吧?” 第170章 呐亲这 无论詹明惟装作有多不经意, 项天还是从那双眼睛里读出了等着看好戏的“戏谑”以及对于窥探他人内心的兴奋。 之前助理李妍妍曾经告诉过项天,詹明惟背地里爱使唤他们公司的人,偏听则暗, 项天没完全信过。哪怕詹明惟提出的交稿期总是过于严苛, 他也只是认为因为是甲方、乙方立场的天然不同,并没有因此就对这位班长有什么想法跟意见。 但是此刻,项天真正意识到,他记忆里那个热情的班长是真的变了。 时间向来能改变许多的事情。 项天同詹明惟以前上学时也谈不上那么熟,他们之间并没有太深的情感上的连接,失望是谈不上的。只是多少还是有点失落。就好像是, 他曾经欣赏一幅画, 多年以后再见到那幅画, 起初很开心,驻足观赏之后才发现, 是他的记忆美化了那幅画。其实那幅画很寻常,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对于人性的八卦, 以及对于他人隐私过度的好奇, 项天总是没有办法很好的理解。 项天不知道此时他应该给与什么样的回应,才比较符合一般人的社交规则。 他只好又拿心理医生曾经教过他的那样,当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人的谈话时, 那就保持微笑, 微点下头,再对他人所说的内容做适当的回应,“嗯。记得。” 詹明惟不说等着看项天情绪激动的模样吧,至少, 对方怎么着都不应该回应地得这么轻飘飘才对。 詹明惟有点傻眼。 记得。就这样?不问问他在哪里见到的祁临?他就对祁临这些年去哪儿了, 这些年又都在做什么一点也不好奇? 当年, 项天跟祁临告白这件事在学校不要太轰动。 两个人都是学校学神一般的存在。不一样的是,项天要比他们全班都小了三岁,他是十五岁就上的大学。重点是,他们学校还是重点大学,能够考上他们学校的学生已经够令人瞩目的了。项天完全就是开挂般的存在。 少年天才,无论是在哪里都会是令人议论跟瞩目的存在。可能是老天爷给予你什么,就一定会收走你什么吧。项天虽然智商超群,但是情商不大行,经常抱着书本做题,十足一个书呆子。性格孤僻,跟人也不怎么往来,还很容易得罪人。因此,无论是学校里还是班级里,都很少有人喜欢他。 也就只有祁临愿意接近他,跟他做朋友,他们几个也都是看在祁临的面子上,才同项天稍微走得近一点。 可笑的是,人家祁临完全是出于好心,才同他做朋友,也不知道项天怎么想的,在图书馆,把人拦住告白。被当时同在图书馆自习的同学给拍下了,上传到了学校官网上。 项天的性向被曝光,出国交换留学的名额被取消,他被彻底孤立。女生本来就都不喜欢跟比自己年纪小的男生一起玩,男生们也都不要跟他一块玩,谁还敢呐!万一像祁临那样给缠上啊。 反正这事儿后面闹得挺大。项天还休学了一年,祁临在事情发生后的下一个学期,就交换出国留学去了,这些年一直待在国外,这阵子才回来。 听说项天还在家里闹过自杀。 詹明惟不大相信,项天因为祁临都自杀过,再听见祁临的事儿还能这么平静。 有句话怎么说来的?最是风平浪静的海面,往往隐藏着最为汹涌的暗潮。 “今晚上我们几个老同学约好,晚上一起去‘夜放’喝一杯,项天你要不要一起来?” 詹明惟本来也没打算喊上项天,这会儿忽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他们今天晚上的聚会有男生,也有女生,就连他们班花也会去。这几年,项天在建筑设计界的名声越来越大,肯定有女生对项天好奇死了。在一个,今天晚上,祁临也会去。要是项天也去,那可就热闹了! 项天在读书时期结识的朋友就十分有限,后来因为种种原因,都渐渐断了联系。既然再没有联系,感情也不会因为喝上几杯又重新续上,也就没有再见的必要。 项天摇了摇头,“不了。” 詹明惟试探性地问道:“晚上跟男朋友有约啊?可以把你男朋友一块叫上啊!” 项天再一次在詹明惟的眼底,瞧见他经常在人们眼里看见的炽热的,带着看热闹的兴奋。 项天眼神困惑,他依然不明白,詹明惟期待看见怎样的热闹。他很明确的是,对于詹明惟口中的聚会,他并没有兴趣,何况,他晚上的确有其他的安排。 微笑,点头,适当地回应对方所说的话,项天已经做过了,这一次,他实在不知道应该再做什么样的回应才好。于是,他只好再次微笑着点了下头,“抱歉。” 项天抱着玫瑰花,越过詹明惟,去前面等电梯。 詹明惟立马变得很难看。 啧。 拽什么! … “项总,孙总今天又给你送花了啊?” “项总,今天孙总送的这束花也好好看!项总,孙总是花店的包年客户吧?他怎么可以每天送的鲜花都不重复!而且鲜花的品种我是我们很少见过的!” “慕了,慕了!我闺蜜只在我生日的时候送过花。” 之前,项天也是几乎每隔几天捧着花来公司,但是那也就是开头一两个星期,后面差不多就是一周一束了!不像现在,是每天都是不重样的!!! 因为每天的花束都很漂亮,项天又是舍不得浪费的人,就把办公室里的花换到会议室跟会客厅还有工作区也都添上了花束。现在只要是来公司的客户,就没有不被他们摆放的花束给吸引了的! 总觉得访客都比之前要多了不少! 原本项天在公司里几乎不怎么跟员工说话,员工们也因为他是老板,多少会有距离感,项天跟员工的沟通跟接触非常少,大部分都是通过李妍妍这个桥梁来完成。 最近倒是因为他天天捧着不同的花束来上班的缘故,终于有员工开始主动跟项天搭话。先是一两个,后面发现,项天不但会停下来,听他们说话,还会回答他们的玩笑话,大家一个个胆子也就大了。现在是只要项天捧着花来公司,大家就会跟他开上几句玩笑话。 项天照例不大听得懂大家的玩笑话,不过他能够从他们的脸上分辨出是不是真挚的笑容。公司是早就熟悉了的环境,人也都是熟悉的面孔,大家发自内心的笑容,这一切都让他觉得放松跟愉悦。 项天现在也开始学会跟大家打招呼,他发现,跟大家打招呼,并没有他想象中得那么困难。 “何止是包年业务!我怀疑孙总是不是花店的黄金VIP用户之类的!我上网查过,就孙总送项总的这些花束,零零总总的加一块,都能买得起一个一居室!” 李妍妍是公司里唯一知道项天有严重社恐的人,所以在大家跟项天开玩笑时,她通常也会一起加入,这样能够令项天更放松,也更自在。 当然,李妍妍要是知道孙绮之前了一车名贵的花束,她就知道,孙绮早就把一套三居室的花都给送出去过了。 项天对鲜花的价格没有研究过,他并不知道孙绮送他的这些花价额十分高昂,听说孙绮送他的这些花能够在市区买一间一居室,项天也很意外。 他理性地分析:“阿绮有投资几家鲜花工作室。在崇绿岛上,他也有一座鲜花种植园。这些花束,都是他从店里拿的,应该会比市场价更低一些?” 老天鹅! 大家倒抽一口凉气。 他们知道像是孙总还有项总都是不差钱的主,但是!直接拥有一座鲜花种植园可还行? 李妍妍微微一笑,“是我格局小了!” 嘤。 小丑竟是她自己。 大家哈哈大笑。 … 项天其实并不十分清楚大家忽然大笑的原因。 很早之前他就发现,他跟其他人不一样。比如,当大家因为某个笑话哈哈大笑时,他总是因为没能明白具体可笑的地方在哪里,久而久之大家只要一见到他,就会觉得扫兴。 再比如,爷爷去世时,爸妈神情悲恸,就连生前同爷爷关系紧张的父亲在爷爷遗体前,都红了眼眶。在一片哭声里,只有他,连眼睛都没有红过。爸爸指责他不知感恩,就连妈妈也用一种失望的眼神看着他。 曾经,项天也曾常常因为置身在人群里,可是总是不能跟大家一起笑,一起哭而难道茫然跟痛苦过。但是,现在的他早就已经不会那么想了。 阿绮告诉过他,人类不是复制黏贴的产品,他不必因为他自己的与众不同而感到痛苦。相反,他应该为自己的独一无二感到骄傲。 项天捧着花,面带微笑地听着大家的笑声。哪怕他依然不明白大家大笑的原因,但是也并不妨碍,他感受到笑声里的快乐。 项天回到他自己的办公室,他把花束暂时放在办公桌上,脱了身上的羽绒外套。之后,他把办公桌上花瓶里的花取出,换上今天新鲜的花束,开始今天的工作,也是他今年最后一天上班。 过了今天,他们公司就要放假了。 项天望着花瓶里漂亮的花束,心情因为眼前鲜艳的花束以及即将到来的佳期而高兴。 项天用手机,给花束拍了照片,上传到朋友圈—— “今年的最后一天工作日。开心。” “叮——” 几乎他的朋友圈刚发送成功过,手机就收到了提示音。 项天困惑地点开,看见孙绮点了个赞。 项天看着他方才发的朋友圈动态边上那个小小的爱心,他跟以前一样,把孙绮点赞的页面用手机截图,保存下来。 图片保存完毕,项天发起了呆。 项天最近常常在办公室走神发呆。他总是想起,那天阿绮在办公室喂他吃蛋糕,还有后头跟他告白的场景…… 项天的脸颊渐渐发烫,眼神困惑又带着几分茫然。那天,他让阿绮给他时间想清楚,可是到现在他也全然没有理出任何头绪。 自从那天阿绮跟他告白以后,他跟阿绮的相处模式,并没有发生变化。除了那天在办公室的那个吻,阿绮也没再亲过他…… 阿绮真的喜欢他吗? 阿绮会不会,仅仅只是因为那个晚上的事情,错把对他的愧疚,当成了喜欢? 或许,他应该跟阿绮再好好谈一次? “叮”地一声,手机再次响起。 孙绮:“小天哥哥,小天哥哥……既然明天开始就放假了,要不要去北城滑雪?可以乘我的私人飞机去,不用费劲地排队过安检,而且直飞只要两个多小时就能到北城了。就是眯个眼,睡个觉的功夫。” 孙绮是发的语音信息。 孙绮的声音从听筒里放出,那两声“小天哥哥”喊得项天耳朵一阵发热。 项天又把语音,从头到尾,听了一遍。他耳朵更烫了。 孙绮:“小天哥哥,约么?” 语音自动播放,项天冷不防又听见孙绮喊他小天哥哥,脸上热度就没褪下去过。 之后,项天就又不小心走了走神。 之前在办公室,阿绮的确提过要跟他一起去滑雪。可是北城太冷了,阿绮应该受不住。听阿绮的意思,如果他要去北城,阿绮是肯定要跟着一块去的。 他要改变一下计划么? 孙绮是个急性子,他一连发了两条信息,项天都没回复,他哪里等得住,直接视频邀请就发过来了。 孙绮不是喜欢发视频通话的人,通常又有事都是直接打电话。 项天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视频通话接通,孙绮眼尖,一眼就注意到了项天绯红的脸颊,“小天,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空调开得太高了?” 项天并没有注意到出现在视频里的自己脸颊红不红,因为他错愕地发现孙绮现在坐着的椅背,还有手机里露出来的咖啡馆的装修环境,俨然同他公司附近的那家咖啡馆一模一样。 项天神情认真:“阿绮你是不是没回去?” 视频那头,孙绮明显愣了下。 糟。 之前他都是直接给小天打电话,刚刚发视频通话邀请的时候完全没想起,他这会儿不在车上,而是在小天公司附近的咖啡馆。小天会认出来,自然一点也不奇怪。 孙绮摸了下自己的鼻子,“嗯。没回去。” 项天蹙了蹙眉心,“为什么不回去?” 孙绮点的咖啡到了,他跟服务员道了谢,这才转过头,对着视频里的项天,慢吞吞地道:“我家距离你公司至少要开一个小时的车程,还是在不堵车的情况下。这一来一回的,时间不是都耽误在路上了?” 项天愕然,“你不是说刚好有应酬?” 孙绮支颐着下巴,“那我也不能天天都那么凑巧,刚好约的客户都在你写字楼附近呐。” 项天很快就联想到之前的每一次,孙绮在中午他下班左右打电话过来,约他一起吃午饭的事。 “那你之前也是每次……” “嗯。送你到公司,然后找个地方坐着,打发时间。再掐着点,寻思着你差不多中午要到吃饭的点了,就给你打的电话。” 孙绮也不没想着立什么痴情人设,他之前没说,是因为他自己都觉得就这么傻不愣登地找一个地方坐着干等的行径傻到没边了。这会儿既然项天发现了,他也就一五一十地说了。能趁机刷下好感度的事情,当然要详细地说一说了。 “听着是不是怪无聊的?我自己都担心会被营业员当成蹭暖气的。呐,我还刻意带了手提。看着是不是还挺像那么回事?” 孙绮调转了手机镜头,让桌上的商务笔记本进入视频画面。 “也不是每次都是坐在这傻等。有时候是真在这附近约了人。” 项天是了解孙绮的,他知道阿绮最没耐性。他想象不出来,那么多天,阿绮一个人在咖啡馆,或者是其他的餐厅,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只是为了等他下班,出去吃一顿饭。 “怎么不说话?被我感动到了?要是真被我感动到了,就赶紧接受我啊!是实在不行,奖励我一个亲吻什么的,也是可以的。呐,亲这!” 说着,把脸凑到屏幕前。孙绮这是不遗余力,不放过任何一个能够从朋友晋升为男朋友的机会。同时,也不放过任何能够撩骚的机会。 项天:“……” … “叩叩叩……” 项天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 孙绮一听见这敲门声,可不满,“这人谁啊!怎么这个节骨眼过来敲你办公室的门?你们公司的年终奖发了没?要是没发,就把这人的年终奖给扣了。” 项天哭笑不得。 他抬起头,对着办公室的方向说了一声,“请进。” 是助理李妍妍。 李妍妍推门进来,就看见项天手里握着手机,她于是犹豫了下,“项总,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 “有什么事吗?” “噢,是这样的,从明天开始,我们公司不是放假了呢么?然后……几个设计师加上我,就想晚上去酒吧放松下,也当是犒劳慰问一下这段时间辛苦的自己吧。嗯,他们想让我问一下您,问您晚上有时间吗?有没有空跟我们大家一起去?我打听过了,那家酒吧环境挺好的,而且我们订的是独立的包间。我知道您不喜欢人多的场合,我们几个也不是为了蹦迪去的。大家就是找个地方放松放松。我们可以待在包厢里就好,不用去舞池大厅那边。 还有就是,不知道孙总有没有时间。有孙总在,您可能会更加自在一点。而且,因为孙总给我们支了招,终于搞定景腾,我们也挺想好好感谢感谢孙总的。” “你们晚上订的是哪家酒吧?” 办公室里突然响起孙绮的声音,李妍妍吓了一跳,她本能地四下看了看,没见到孙绮人。 项天那手里正在视频通话的手机给李妍妍看了看,“嗯……我跟阿绮在视频。” 李妍妍笑了,“原来是这样。” 李妍妍走近项天的办公桌,她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孙绮笑着道:“我们订的是‘夜放’,不知道孙总您听说过没?” “去过。环境也就那样吧,就是它家的包间隐私性做得还不错。” 李妍妍听见孙绮说的前半句,心说,完犊子,这两尊大佛晚上怕是请不动了,脑海里迅速思考着,要不要跟大家说一声,临时换个场地。她脑海里迅速地搜索,要是孙是孙总不愿意去“夜放”,符城还有哪家环境比“夜放”更好的酒吧,直至听见后半句,陡然松一口气。 这是有戏啊! 李妍妍满怀热切地问道:“那您晚上有空吗?” 项天:“这得问你们项总,你们项总要是有空,我就有空。” 李妍妍眼巴巴地瞅着项天,“项总……” 如果只有项天一个人,项天多半是不会答应的,他怕自己会扫大家的兴。但是如果阿绮跟他一起去,项天就不会有这方面的顾虑。阿绮总是能够很好地融入全新的环境,轻易地跟每个人都够相处融洽。 项天接受了李妍妍他们的邀请。 “谢谢项总!” 李妍妍十分清楚,孙绮对项天的影响力。她也知道,如果项总不松口,孙总定然也不会去的。 因此,在对项天表达感谢后,李妍妍不忘对视频里的孙绮道:“谢谢孙总!” … 因为是假期的最后一天,项天特意提前半个小时,就让大家下班。 在一阵欢呼雀跃声中,大家收拾着东西,准备晚上去酒吧好好轻松一下。 自从早上发现孙绮没回去,就在他公司附近的咖啡馆里坐着之后,项天就让孙绮回家了。 为了避免孙绮诓他,还要求孙绮到家后必须给他发个视频过来。孙绮巴巴地等着转正呢,哪里敢不听,项天让他回去休息,他就回去休息,项天让他发视频证明自己到家了,他就给发视频过去,证明自己已经在家里了。听话得不行。 晚上下班,项天也没让孙绮过来接他,而是直接约定在酒吧碰头就好。他跟李妍妍还有公司的其他设计师分别坐公司的车前去酒吧。 第171章 腰身被环住 项天公司离夜放比较近, 项天跟李妍妍还有公司的几个设计师先到的酒吧。 他们到的时间早,酒吧也才刚开始营业而已,人不多。宽阔的舞池里, 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工作人员穿梭其间, 为晚上的野营做准备。 零星几个卡座上,三两个稚嫩的面孔,可能是第一次到酒吧的人,因为不大熟悉酒吧的营业时间,坐在位置上,好奇又茫然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项天也是第一次来酒吧这样的地方。 荣峥、凌子超还有孙绮他们都知道项天的情况, 聚会不可能选的酒吧。何况除了项天, 其他那三个人都喜欢投资。他们各自投资的酒店、餐厅还有娱乐会所就有很多家,也就不会约在像是酒吧这样私密性不够的地方。至于项天自己, 就更不可能来酒吧这样一个人多的地方了。 “是我们来早了吗?怎么都没人?” 项天一行人当中, 除了项天,也有人是第一次来酒吧的,见卡座上都是空空的,身穿制服的服务员比客人还多,有点好奇地问道。 其中一位男设计师比较有经验, “要等到九点过后,人才会陆陆续续多起来。那个时候夜生活才真正开始呢。”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酒吧是要到晚上九点以后人才会多起来,项天心想。 那位比较有经验的男同事问道:“你们几个要不要到处去逛一逛?” 其中一个负责订包厢的女同事眼睛一亮, “啊!我记得我订的楼上包间,还送一个一楼的卡座。要不, 我们先在卡座里坐会儿。要是等会儿这里人太多了, 或者是环境不太吵, 我们再上去?” “好啊,总觉得来酒吧一趟,就是得要好好感受一下酒吧的氛围才算是没白来。要是直接就去包厢,应该就感觉不到酒吧真正的气氛了吧?” “是,我也是这种感觉。感觉可以等人多了,再去楼上包间。” “我说……你们几个,就一点也不好奇今天晚上我们的包间是什么样的吗?那可是包间哎?一个晚上五位数了!五位数的包间,你们就不想先一睹为快?至于楼下赠送的卡座,我们可以先到楼上休息休息,如果等会儿人多了,谁想下来,再一起下来看看嘛。那样的话,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把包包什么的贵重物品先放在包间,就算是等会儿下来也方便一点。不用担心财物什么的会被偷啦。” “对喔!我刚才怎么没想到?可以先去楼上包厢,等会儿再下来玩啊!那可是五位数的包间!走走走,先去看看五位数的包间到底长什么样!” “有道理!所以我刚才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干等着酒吧热闹起来?走走!我先前点个卡座都肉疼得要死。这回总算跟着大家一起豪横了一把,赶紧先去楼上感受一把有钱大佬们的体验。” 李妍妍这话一出,大家对楼上包间的好奇成功被勾了起来,忙不迭地相互催着上楼。 项天悄然地松一口气。独立的包间环境,熟悉的人,的确会让他相对比较放松一点。 项天跟大家一起上了二楼。 二楼走廊上就有工作人员,见到项天一行人,立即恭敬地迎了上来,领着大家前去他们所订的包间。 大家点了点吃的喝的,就先让服务员先出去了。 “别说,这里的环境真挺好的。不错。” “这装修也太有科技感了吧?好像科幻电影现场!” 相比于女设计师容易被包间科技感十足的装修所吸引,男设计师们更专注包间的面积跟功能,挺大的,挺适合聚会。” “原来‘夜放’的包间长这样啊。我之前好几次在一楼卡座,看见那些人不断地从二楼上上下下地,就好奇得不行,楼上到底长什么样,就是一直也没舍得大出血。兄弟姐妹们,今天托福,算是涨了一次见识了。” “害,谁还不是呢。” “项总肯定不是。项总平时跟孙总他们几个来酒吧,肯定都是直接要的包间,是不是啊,项总?” 项天没想到话题会忽然抛到自己的头上,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所有聚焦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也就变得十分有存在感。 还是李妍妍最了解项天,她连忙把话题接过去,“项总以前来过酒吧么?” “咦?难不成项总跟我们一样,以前没来过酒吧?” “不会吧?应该只是没来过‘夜放’吧?” “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是夜店小王子啊?” “姐姐们,姐姐们,讲点道理,我也就是在不忙的时候来这边放松一下。平均一年也没个几次。” “一次就是一连好几天夜宿酒吧对不对?” “你走!” 大家笑成一团,话题不可避免地歪了楼。一开始问项天的那个问题也就不了了之。 工作人员陆陆续续送来小吃,甜点、还有大家点的鸡尾酒跟饮料。 “哎,这里有点唱机,你们有谁要唱K的?” “跑到酒吧里唱K?” “体验一下八位数包间的点唱设备么。” “喂喂,喂喂——感觉音质挺一般?” “自信点,把感觉两个字去掉!” 大家说说笑笑,项天坐在距离门口最近的位置,心不在焉地听着大家的谈笑。他的手一直放在口袋里。他刚刚到的时候,给阿绮发了条短信,把包间号给阿绮发了过去。手机是震动加响铃,信号满格,电源也还剩下百分之六十八的店。但是从他发出信息到现在,手机也一直没有响过。 忽然,他的手心被震了一下。 项天面上平静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李妍妍坐得离项天最近,听见手机铃声,“是不是孙总到了?” 项天掏出手机看了看,是孙绮打来的电话。 李妍妍一看项天的神色,就知道她才对了,她立马表示,“那我让大家小声一点。” “不用。我出去接。” 项天从位置上站起身,推门出去。 … 孙绮车子开到“夜放”,要给项天打电话,问他们所在的包间号时倒霉催的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只好在车上坐了会儿。手机充上电后自动开机,孙绮这才看见项天大约在十几分钟前给他发的信息。 电源充到百分之二十,项天就把充电线给拔了。他把充电线连同放在置物架上的插头一起给放进外套的口袋,穿上外套推门下车。 临下车,孙绮一只脚已经踩地上了,又给回了车上。他从副驾驶上拿了围巾,认认真真地在脖子上围了两圈,还骚包地对着镜子照了照。嗯,果然帅得人就算是披条麻布也是帅气的! 孙绮对自己很满意。围巾是项天的,孙绮拿着围巾放在鼻尖嗅了嗅,闻见项天身上的气息,他更满意了。 孙绮在网上查过,要是约会时佩戴或者是身着对方送的礼物之类的小细节,在约会当中绝对会是加分项。 尽管孙绮对帖子将信将疑,不过他是知道小天的,细节不细节什么的另说,他要是主动围围巾了,小天肯定会开心。 还没有见到人,仅仅只是想到项天,孙绮的唇角就不由地上扬,嘴里也轻快地哼着歌。 孙绮走上台阶,推开“夜放”的大门。 “夜放”的装修比较特殊。普通酒吧,大门推开进去就是走廊,打开夜放的大门,里面是一条长长的清幽的壁廊,壁廊两边上挂着西方油画。但是从“夜放”的壁廊一直走到尽头,也不会看见任何可以进去的大门,只有一个半人高,手持佩剑的胡桃夹子站在一幅油画的面前。 孙绮进来时,胡桃夹子前站着一拨人。男的女的都有。 其中一个男的带着炫耀的口气,一只手揣兜里,转过头,问他身边的朋友,“你们知道这门得怎么开么?” 看得出来,这男的是尽可能地不让自己太过于装逼了,不过这种明明想要装逼得不行,又怂得不敢直接装逼,只敢藏着掖着装逼的行径,孙绮瞧了只想发笑。 小天还在酒吧等他呢。 孙绮没那耐性,进个酒吧,还得等人装完逼才能进去。他两只手揣风衣口袋里,大长腿直接就走了过去,“哥们儿,劳驾问一声,你们还准备进去么?” 孙绮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太有礼貌,加上他又是笑着问的,他就是不是良家妇男的长相,他这么一笑,那种似笑非笑的勾人劲儿就出来了,又痞气又妖孽。 装逼男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今天做东,请同学来“夜放”聚会的詹明惟。 詹明惟本来听见这句不礼貌的话,张嘴正要喷回去,抬头一瞧见孙绮的长相,竟是愣了愣。 相貌这种事儿吧,不仅仅是漂亮的女性才会对男性照成冲击,太好看的男性,同样也会造成视觉冲击。就好像是女性在看见漂亮的女性,也同样会被美人给迷住,会跟闺蜜一起激动地惊叹那个小姐姐的美貌。 当然,男性不像女性那样,面对身为同性的大美女还能看得津津有味,男性更多的是会感到一种酸劲以及一种领地被威胁跟冒犯的不悦,特别是当自己的女神也在场的情况下。 詹明惟现在就是还处于这种情况。 尤其是当他发现他们班的女生也都在盯着孙绮看的时候,那种不爽达到了顶点。是碍于他刚刚已经错过了最佳发火的时机,加上还有女同学的在场,他不好直接朝孙绮发火,勉强装出一副绅士的模样,“要不兄弟你先?” 说罢,往边上站了沾,让出了位置。 詹明惟也不全然只是为了假装有风度,他这份“谦让”的背后,多少还有点等着看孙绮笑话的意思。一般第一次来“夜放”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门。 詹明惟其实心里头也在敲边鼓,孙绮这身打扮还有他身上的气质都告诉他,对方应该出身不低,很有可能不是第一次来“夜放”。万一呢?万一对方真是头一次来? 等会儿要是这人开不了门,那可就打脸了。 詹明惟等着看好戏,当然,他恐怕要失望了。 詹明惟既然让出了位置,孙绮自然不会跟他客气,他的字典里也没“客气”这两个字。 他轻车熟路的抽出胡桃夹子的佩剑,胡桃夹子嘴巴张开,从里面吐出一把铜制、古拙的钥匙。之后,一道机械声响起,胡桃夹子后面的墙体向两边展开,出现一扇黑色的科技十足的炫酷大门。 孙绮将手中的钥匙插进门口,胡桃夹子往里退,嘴巴一张一合,发出可爱的机械声,“欢迎您,我的主人。” 胡桃夹子所站着的地方,才是酒吧真正的门口。 孙绮指尖轻巧地勾着钥匙,转过身,把钥匙递给了詹明惟。孙绮这动作递得太过自然,以至于詹明惟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下意识伸手就给接过去了。 孙绮勾起唇,“本来我是想问,这钥匙我是放回胡桃夹子的手腕上好,还是直接给你们好。不过,既然兄弟你如此热情,那就劳驾你给放回去了。” 这“夜放”的设计比较特殊,钥匙要放回胡桃夹子的脖子上,大门才会合上。 两人这一递一接,很是有点像是孙绮是过来消费的,詹明惟反而成了服务的那一个。 反应过来之后,詹明惟的脸都绿了。 几个女生都是想笑又顾着这位老班长的面子,没有当面笑出来。男同胞们倒是对詹明惟挺同情。 詹明惟余光瞥见女生想要有忍住的表情,就连他学生时期暗恋的女神也是想笑又憋住了的神色,他的脸色更臭了! 操! 逼不但让这人都给装完了,风头也都被抢了,还被真给踩了一头! 这讨厌鬼特么到底是谁啊? 詹明惟手里的这钥匙也就彻底成了烫手山芋。 特么难道他真要把要是给挂回去,那他不是彻底成了那个王八蛋的小弟了?! “把钥匙给我吧。” 詹明惟左手边,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开口道。 詹明惟感激地瞥了祁临一眼,把钥匙给递过去了,“把钥匙挂胡桃夹子的脖子上就可以了,门就能合上了。” 祁临“嗯”了一声,把钥匙挂回胡桃夹子的脖子。 回国后没几天,就有朋友请他来过“夜放”,他知道这门怎么开。只不过之前詹明惟在同学面前炫耀他没有戳穿对方,这个时候,他当然更不会下詹明惟的面子。 “谢了啊,祁哥。” 大门关上,詹明惟走到祁临面前,趁着同学们不注意,手肘碰了碰祁临,跟他小声地道了谢。 刚才要不是祁临给他解了围,他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小事。” 祁临随口问道:“刚才那个人,你没见过?” 詹明惟还在想着刚才所受的那份屈辱,他压低嗓音,“没见过!妈的!下次不要让我看见他,要不然,我见他一次揍一次!” 祁临脑海里闪过刚才那人倨傲的神情,以及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心想,要是真一对一,只怕明惟讨不了任何便宜。 … 项天走出包间。 他刚刚上来时,只顾着跟这服务员还有大家一起去包间,没有注意到原来他们这间包间所在的位置,离 项天不经意地往下瞥了一眼,只是一会儿的功夫,落下舞池跟卡座上竟然来了不少客人。就像是潮水一样,一点一点,漫上卡座。从上面往下看,热闹的人群,令项天有一种晕眩感。 “转过头。”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孙绮的声音。 项天下意识他转过头,腰身被环住,他的身体被一具温暖的胸膛抱住,鼻尖闻见好闻的香水的气味。阿绮今天又换了不一样的香水。项天不知道这些香味都有哪些,只是觉得这香气很甜,也很好闻,好像在哪里闻见过。 项天对气味不太敏感,至少他没有办法像阿绮跟绒绒那样,闻见一款香水,就能分辨出大部分的香气甚至是配料,但是这会儿也闻出来了,阿绮身上的香水,应该就是绒绒在今年七夕出的那款“初吻”。 “有着橙子的微酸跟蜂蜜的香甜,让人想起酸酸的,甜甜的初吻”他记得,香迷们是那么形容这一支“初吻”的。 项天自己也买了一瓶“初吻”,只是买来以后一直也没用过。气味很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他只是在买来的第一天,在手腕间喷过。那一整个晚上,梦里都是甜甜的蜂蜜跟果香的气息。但是,阿绮身上的香气,跟他记忆里的“初吻”又不太一样。好像还带了一点薄荷的清冽。 项天不太确定,他对气味实在太不敏感,也没有涉猎过,在这一方面了解得很少。 没有被推开,这让孙绮心情大好。他贴着项天的耳朵,“小天哥,你看我们是现在就进去呢?还是先在这里待一会儿?” 被唇瓣摩挲的耳朵,不可避免地发烫。项天双手在项天的肩上轻轻地抵了一下,轻声地道:“先进去吧。”大家都还在里面等他们。 孙绮是在一楼往二楼这边走时,给项天打的电话。一上楼,就看见项天站在走廊这边等他,心情自然有说不出的高兴。 他勾起唇,笑了下,“好。听你的。” 揽在项天腰间的那只手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孙绮没有放手,项天有点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稍微提醒一下。 他这么出神的功夫,孙绮已经推开包间。不一样的是,在推门之前,孙绮环在项天腰间的那只手,改由环住他的肩膀。 孙绮完全能够预想得到,如果他就这样揽着小天的腰进去,会造成什么的效果。哪怕碍于他们两个人的身份不会起哄,至少在小天那一帮员工的眼里,他们两个人就算是一对了。孙绮不想那么做。 他不想以这种通过周遭的人或者是环境来施压,强迫项天答应他。他要的是项天自己做好了准备,真的想要和他交往。 项天注意到了孙绮动作的改变。 他眉眼不由地舒展,阿绮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 “哎?明惟,刚刚那个人,那个人搂着的进去包厢的难的,怎么长得那么像那个谁啊?” 鉴于当年项天跟祁临的那点事儿,当着祁临的面,说话的男生没有直接说出项天的名字,而是直接以“那个谁”替代。 在他们看来,被同|性恋缠上是一件很恶心的事情,身为当事人,祁临只会更恶心吧?因此,自从那件事之后,他们就形成了默契,都不会在祁临面前提项天的名字。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现在早就已经毕业,也还是没有改掉过去的习惯。就好像是提起“项天”这个名字,就能脏了他们的嘴似的。 詹明惟平时当着祁临的面,也会注意不提项天的名字,不过他这会儿光顾着震惊了。 其他人因为毕业多年没见过项天,多少有点不确定孙绮搂着的那个人是不是项天,可詹明惟今天才跟项天见过,他哪里会认不出人! “操!那事儿逼是项天的男朋友?” 詹明惟其实也没见过项天的男朋友。 他上一次是因为距离有点远,加上项天手里捧着花,完全遮住了对方的长相,所以连对方的脸都没有看清楚。这一次走廊上灯光这么暗,他也是在刚刚包间的门打开,灯光落在项天的脸上,他才确定就是项天,至于那男的,因为被项天挡住,詹明惟压根没瞧清楚对方的长相。 都搂一块了,肯定是男朋友! 大家因为詹明惟笃定的语气,纷纷炸开了锅,议论开了。 “嗯?男朋友?什么情况?那人,那人真是项天啊?” “我的天。所以他后面真找了一个男的???” “他真的是个同|性恋啊?咦,我还跟他同桌过呢!只要一想到我跟一个男|同同桌过,我就给恶心得不行。” “不是吧?你们为什么要对同|性恋有这么大的恶意?同|性|恋只是性取向跟我们不太一样,其他没有什么不同啊。” “就是,就是。性向这种东西,不理解没关系,但是也没必要说人家恶心什么的吧?而且说真的,他的男朋友真的好帅啊!” 其中一个男生讽刺地道,“呵。你们确定那个是他男朋友?你们刚才是没注意到吗?那男的本来手是放在项天腰间的吧?结果进门前,把手给改搂在项天的肩膀上了。什么男朋友,搞不好只是炮|友?祁哥,你说是不是?” 第172章 亲到你同意为止 “明惟, 你订的包厢在几号?” 祁临像是没有听见同学在问什么,他两只手放在大衣的口袋里,转过头, 问詹明惟包厢号。 祁临之前才给他解了围,一听祁临这么问,哪里能不知道祁临没打算参与项天的话题。詹明惟立即接口道:“在A606。就在前面。” 詹明惟跟祁临两人走在前面,后面的几个男同学面面相觑,压低着嗓音相互讨论着。 “祁哥刚刚是不是不高兴了?” “是不高兴了吧?哎呀!那还用说么?换成是你, 就因为有个男的跟你告白,害你的性向也被怀疑, 你能高兴啊?” “怪我,刚才一时嘴快!” “这事儿就翻篇了, 反正我们谁也不是故意的。不过以后记住了啊,别在祁哥面前提起那谁了。” “嗯,对, 对。不提, 不提。” 詹明惟本来是跟祁临一起走在前面的,但是他很快意识到, 祁临似乎根本不用自己带路。 詹明惟心里咯噔了一下,祁临该不会以前就来过了吧?那之前在门口,在大家面前装逼的时候,祁临一声不吭的, 就看着他在同学们面前装逼?他当时心里在想什么, 是不是当时就在那儿看他笑话呢? 想到这里, 詹明惟稍微加快了点脚步, 他走上前, 试探性地问道, “祁哥,你以前来过‘夜放’呢?” 祁临心思稍微一转,就猜到詹明惟想问什么,他停下脚步,淡声道:“没来过,怎么?” 詹明惟笑了笑,“没有,我是看好像对这里挺熟的啊。” 祁临把其中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指了指其中一个房间号,“这里不是A区么?” 詹明惟一愣。原来是看包间号猜的。 “噢,对,对。” 詹明惟在心里暗嘲自己多心,看来是他错怪人家了。 快要走至包厢门门口,听见隔壁传来兴奋的起哄声—— “唱一首,唱一首!” “孙总!!!唱一首!孙总总,唱一首!” “小天,喜欢听什么歌?” 詹明惟:“!!!” 卧槽!这声音,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祁临站在包间门口,问詹明惟,“是这个包间么?” 詹明惟心不在焉,“喔,对。是这间” 操! 小天什么的…… 不会,真这么巧吧? … 孙绮到了包间,坐下没多久,就被大家起哄着唱一首。 像是包间唱K这种场合,除非是跟朋友一起聚会,否则孙绮是很少开口唱的。别看他长得一副招桃花的样子,他也就是在熟悉的人面前开开屏,至于其他的人,抱歉,没那么大面子。 今天是个特例。就算是天越来越冷了,也没能冻寒孙总一颗思春的骚包的心。 大家起哄着想他唱一首,孙绮也没推阻。他径自走到点唱机前,在点唱机前的高脚凳潇洒地坐下。他一只手插在口袋里,另一只握着话筒,眉峰微挑,眼神直直地落在项天的身上,问项天想听什么歌。 他这话问得实在暧昧,像是他之所以唱这歌,就是专门为项天唱的。但是现场的这拨人,愣是一个也没听出问题来。公司里谁不知道孙总跟孙总是多年的好朋友呐?大家根本就不可能误会,也完全没有往那方面去想, 项天平时很少听歌,他听过的歌实在很有限。不要说孙绮是临时问的他,就算是给他一个小时的时间,他恐怕也想不出什么歌。 孙绮只好摇头,“我想不出来。” 男设计师们提议,“要不让孙总您跟孙总合唱一首《兄弟》?” “《朋友》也可以呀!” “《我的好兄弟》?” 女设计师们笑道:“你们男生这歌单有够老的啊!” “害!老歌经典么!不然你们说说,现在流行的歌曲里还有比我们说的这几首更适合我们孙总跟项总的了吗?” “也不是非得兄弟啊,朋友的嘛。也可以唱《海阔天空》跟《红日》啊,感觉都挺适合男生唱的!” “对哎!我觉得男生唱BEYOND的歌超带感的!” 男设计师们“切”了一声,“你们女生的歌单也没有很新嘛!” 大家再次笑成一团。 孙绮手指头在大腿敲着节拍,手里的话筒转了个漂亮的花,“喜欢听粤语歌么?” 他这话是看着项天的方向问的,只是由于项天跟大家都是坐在环形的沙发上,众人也就以为他是在问大家的意见,于是齐齐把手圈在嘴边,齐声道:“喜欢!!!” 反应不要太热烈。 孙绮差点要被这帮设计师给整不会了。 他眉眼微抬,眼神直勾勾地询问地看向项天,“小天哥?” 大有项天要是不喜欢,他就换个曲子的意思。 项天听过的粤语歌很少,但是他听过得有限的粤语歌里几乎都很好听。 “我都可以。” 孙绮看了项天一眼,倒是没逼着他说喜欢。喜欢不喜欢的,他唱了再回答,也不迟。 孙绮转过头去,他在点唱机上熟练地输入曲目。 “《连锁反应》?这什么歌啊?你们听过吗?” “没有,没听过。” “我也没听过。” “害,管它有没有听过。咱们听就是啦!” “也是。” “嗯?这歌的前奏怎么有点熟悉?” 起初,大家只是莫名觉得前奏很熟悉,只不过这帮人的歌曲曲库是一个也没有丰富的,脑海里稍微想了想,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就索性放弃了,跟着熟悉的歌曲前奏晃着身体。 “昨天常垂头/遇友好懒问候/ 常嬲嬲似打手/恶恶面口/ 但这天常抬头/露笑口笑面后/ 红的心似一粒/跳跃大豆/跳动难静” 明明这首歌应该是一首老歌了,编曲什么的也非常有年代感,从MV的画面当中就可以看出来。可是这首歌在孙绮的演绎下,全然诠释出了不同的味道。 在孙绮的嗓音,实在太适合这一类的快歌,加上他这个人就给人一种放荡不羁的公子哥的感觉。这首歌在他的演绎下,顿时就有一种性感的挑逗。 听着,听着,大家看着屏幕上的歌词,忽然隐隐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一颗心开始不肯再安静/原因遇着你 这个我眼耳鼻喉皮肤都产生反应/难抑止难抑止。” 项天愣住。 他的耳朵控制不住的发烫,尤其是当孙绮唱到“连尾指和心思/全都反应反应不停”那一句时,项天就连脸颊都烧红了起来。 项天不是第一次听孙绮唱歌,他知道孙绮唱歌是好听的,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这样,听得他……面红耳赤。 忽然有点口渴。 项天端起茶几上一杯好看的柠檬饮料,喝了一大口。挺好喝,带着柠檬的酸甜,只是还微带着一点苦味。项天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杯应该是鸡尾酒,而不是柠檬饮料。有些鸡尾酒的外观跟饮料太过相似了,他弄混了。 项天没有把手中的鸡尾酒放回去,他稍微放慢了速度,又抿了一口。 孙绮的视线从屏幕上移开,他转过身体,双手握着话筒,对着项天的方向唱,“难抑止难抑止/连锁反应反应反应 …… 连粒墨和腰骨/全都反应反应好劲……” 这是公然地开撩了。 这拨设计师就没有一个敏感的,一个个还在那儿喊,“啊啊啊!孙总太撩啦!!!” “孙总6666!!” “给孙总打CALL!!” “妈呀!孙总真的太顶啦!!!” 项天端着酒杯,他需要很用力,很用力地攥住酒杯的杯体,才没有让手里的酒杯落在地上,耳朵跟脸上的热意从方才起就没消褪过。 歌曲进入尾声,孙绮握着话筒,注视着项天,唇角笑容撩人又张扬,“这首《连锁反应》,送给我们家小天。希望以后的每一天,我们两个人都能产生不同的连锁反应。” “啊啊啊!孙总太会了!” “吸氧机呢?我的吸氧机呢?!!!” “喂!夸张了啊,戏要不要这么过?不过孙总真的好撩啊!” “这是神马神仙兄弟情!!!” “羡慕两个字,我已经说累了!” 男设计师们:“……” 现在老总们的兄弟情的天花板都这么高了吗?是他们输了! 孙绮:“……” 这帮设计师是怎么回事?脑袋是建筑水泥做的吗?他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竟然还以为他跟小天是兄弟情? 他总不能当着这帮人的面当众表演一个告白。倒不是他豁不出去面子,是不想小天在众意下勉强答应。 孙绮把话筒递出去,“下一首,谁的歌?” “我!我的……” 李妍妍边上一个女设计师举起手。 孙绮从位置上起身,他把话筒递给举手的那位女设计师,重新坐回到项天的旁边。 项天刚才手中的那杯鸡尾酒已经见了底,被他放回茶几上。他把一瓶已经打开的矿泉水,递给孙绮。 以前,他们几个要是去唱K,项天也是给他们几个人递水,或者是给他们递水果。荣峥跟凌子超还有孙绮当然阻止,会让项天不用忙活这些事,一点不用照顾他们。但是他们当中要是有谁渴了,饿了,项天总是把大家照顾得最周到的那一个。 孙绮以前就知道项天好,这会儿是越看越觉得项天好得不行,是哪儿哪儿都喜欢! 他把项天递过来的水给接过去了,喝了几口,把矿泉水瓶给重新盖上,放回茶几上。坐回位置,勾住项天的肩膀,“喜欢么?” 项天耳朵的热度还没褪下,他这么一搭手,一搂肩的,两个人的距离一下拉近。他们的脸颊跟脸颊都几乎要碰在了一起。项天点了点头。 孙绮把脸凑到他的耳边,故意逗他,“点头是什么意思?是喜欢?还是很喜欢?” 说话的时候,孙绮的唇瓣堪堪擦着他的耳尖,温热的气息吹拂着项天的耳廓。项天只觉得耳朵酥麻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喝下去的鸡尾酒起反应了的缘故,就连身体都有点软。 项天没吭声。 孙绮的膝盖,轻碰了碰项天的膝盖,手还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天哥哥,喜欢不喜欢么?” 在包间这种相对封闭的空间,在大家都在场合下,两个人做一点隐秘跟暧昧的事情,就会带着偷欢性质的刺激,会变得紧张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兴奋。 项天知道,这个时候,只要有人稍微转头,就能够看见他跟阿绮两个人姿态亲密。可他不想把膝盖移开。他喜欢并且贪恋这种光明正大。 项天用牙签戳了两颗圣女果:“要吃么?” “啊——” 孙绮张开嘴。 项天把圣女果,递到孙绮的嘴边。孙绮卷走圣女果,舌尖在项天的指尖处舔了一下。 孙绮咀嚼着圣女果,鼓起一边腮帮,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项天,“好吃。” 项天把空了的牙签给扔进垃圾桶,低头,咬走自己牙签上的那一颗圣女果,他的耳尖比圣女果还红。 因着包厢里光线暗,因此谁也没有注意到孙绮跟项天两个人的这些小动作。就算是有谁不经意瞧见了,也只会第一百零八次感叹,两位老总的感情是真心好。 渐渐地,楼下舞池的音乐,穿透进包厢。 大家被楼下劲爆热闹的音乐所吸引,就连唱K的设计师都放下了手中的话筒。有人走出包厢,站在走廊上往下望了一眼。 回到包间,兴奋地道:“哇!楼下卡座跟舞池那边好热闹了。不是说还送了一个大厅的卡座么?你们谁有没有感兴趣的?一起去看看啊!” “我!我!我要下去看看!” “我也要去看看!” 女设计师们的兴致比男设计师的兴致可要高多了,担心几个女生下去,而且她们当中大部分又都是第一次来,男设计师们不大放心,想了想一晚上如果就只待在包间里也挺没意思的,就陪着一起下去了。 最后就变成大家集体出动。 只有项天跟孙绮两个人坐在位置上没动。 有一位男设计师问道:“项总,孙总,你们不一起下去么?” 孙绮的手还是勾在项天的肩上,“我陪你们项总先在包间这边坐坐,等会儿你们项总要是想下去了,我再陪他一起下去。” 孙绮语气甜腻得都要跟满杯的蜂蜜水似的溢出来了,这拨人还是谁也什么都没听出来。还在那儿热情地道:“好。孙总,项总,你们等会儿可一定要下来啊!人多才好玩嘛。” 孙绮应了一声,脸上堆起社交微笑,朝这拨人挥了挥手。指望这拨人助攻是没戏了,要是给他跟小天创造这么一个独处的机会倒也还算是不错。 这帮人自然不知道他们被嫌弃了,很是热情跟项天还有孙绮两人挥了挥手,一个个相继出去了。 … “阿绮你去跟大家一起下去往玩吧,不用在这里陪我。” 人一走,孙绮放在项天肩上的那只手就滑至他的腰间,“我去跟他们玩什么?我是为的谁来的这里,你不清楚?” 项天腰间绷直,呼吸都滞了滞。 他们在包厢后,就把外套给脱了。现在,孙绮身上穿着件低领的羊绒衫,项天则是穿的高领毛衣。他的毛衣有点修身,孙绮手放在项天腰间时,只觉得掌心下的腰身未免太细了一些。心想,以后看得要好好把人给养起来,养胖一点。 孙绮的掌心在项天的腰间摩挲了下,“怎么不说话?” 项天腰身挺直,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孙绮,“阿绮你真的喜欢我么?” 孙绮那只不规矩的手立即停止了动作:“不是,我这脸上是写着‘不真诚’,还是我脑门上贴着‘骗子’两个字?我说的话就这么不可信?”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孙绮把放在项天腰间的那只手给收了回去,他双手环胸,睨着项天,“那你什么意思?你说,我听着。” 双手抱臂,这是一个防备的姿势,也是不高兴的前兆。 项天眼露犹豫,他不确定,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会不会是阿绮想要听的,又会不会让阿绮更不高兴。 项天:“你别不高兴。” 孙绮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没……” 孙绮的话说到一半,没再继续往下说下去。小天跟别人不太一样,他对情绪的感知是有点迟钝的,很多时候,他对他人的情绪判断,都是基于他的观察以及他理性的判断。 这个时候,如果他告诉小天,他没有不高兴,小天是不会信的,因为很有可能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他的身体语言传达给小天就是这样的一个信号。 但是很多时候,只听语言未必就是真正的心里语言。 人心那么复杂,哪有可能是一眼就能洞穿的。 孙绮认真回想了下,他刚才做了什么举动,让小天误以为他不高兴了。好像……是从他的手从小天的腰间收回,双手抱臂地倚着椅背时,小天才说的那句话? 孙绮福临心至。 他一只手环在项天的腰间,一只手绕过他的小腿,抱人给抱自己腿上横坐着,“我没有不高兴,不过我说了你也未必会信。所以我干脆做给你看了。这下你该信我了?说吧,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问我是不是喜欢你?你觉着,我要是没想清楚,我能把我们两个人之间的那层窗户纸给捅破?” 项天因为孙绮突然起来的动作,心跳都乱了。 他的眼睛先是缓缓睁大,然后很是愣了一会儿。他原本都已经想好,趁这个机会,很阿绮好好沟通一次,这会儿他的思绪却像是缠成一团的黑色线条。他现在连正常的思考能力都没有,更不要说是把话好好跟阿绮说清楚。 项天沉默的时间越长,孙绮就心里就越是没着没落的。 他耍赖地在项天的唇上轻咬了一口,“要不,别想了。反正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还有什么可想的?跟我在一起,让我当你男朋友。以后老了,我要是病危什么的,你就是我手术同意书的签字人,我但凡有个什么意外,你就是我财产的……” 孙绮的嘴唇被项天的手给捂住,他的眉头微皱,“别胡说。” 孙绮握住项天捂住他嘴唇的那只手,臭不要脸地在人家掌心上亲了一口。 “没胡说。大荣跟绒绒不是打算去国外领证么?我们也去国外领一个。好歹某种程度上,我们就是两口子了。万一以后国内也合法化了呢,对吧?小天,先前是我迟钝,我混,没光长脑袋,没长智商,没意识到我对你动了心,你就当同情同情我,怜爱我一对吧?答应跟我在一起吧,让我当你的男朋友吧。我不想跟你只当好兄弟,我要当你男人,我也要你当我的恋人。小天哥哥,好不好么~~~” 这人就没有底线,项天还什么都没答应,他就抱着项天的腰身,把下巴搁项天肩上,最后那句“好不好么”声音拖得又长又娇气。 孙绮是家里老幺,他要是没点本事,还真不好在他那几个豺狼虎豹似的姐姐们手底下活下来,撒娇啊,卖萌啊,是他自小就会的技能。 虽说后来随着他大了,在他几个姐姐眼里,从软萌的小正太变成可恶的臭男人了,有时候豁出去脸,对着姐姐们撒娇的效果,那也是立竿见影的。毕竟,小正太撒娇让人遭受不住,看长大后的弟弟撒娇,那就是图个乐子了。 “你再不答应,我可就强|吻你了啊?!亲到你同意为止了啊?” 项天被孙绮握住的那只手掌心微微冒汗,他另一只手指尖收拢。楼下大厅里的音浪一声强过一声,像极了他此刻的心跳。 他很想就这样答应阿绮,可是,不行。这条路一旦走下去,就再也没有办法回头了。 项天终于从那一团乱麻的黑线当中,找出了头绪,也终于想起他原本想要说的话。 项天:“阿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对我的不是喜欢,只是一时的迷乱?” 孙绮眯起眼,“什么意思?” “我查过资料。有部分直男,会在跟同|性发生关系以后,对同|性产生性|冲动。可是那种生理性的冲动,不代表他们喜欢上了同性,更不代表他们弯了。” 孙绮是聪明的,他瞬间就明白了项天要表达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只是对你产生了冲动,不是喜欢?” 项天摇摇头, “我不知道。” 他注视着孙绮,“阿绮,答案不在我这里。” 项天的眼神茫然,又带着他自己也不知道的祈求,“阿绮,你真的确定,你喜欢我吗?” 第173章 你想不想要我 他对小天会不会只是一种生理性的冲动? 不是喜欢? 操。 喜欢就是喜欢, 特么还分那么多种的吗?他一个大男人,想要上同样身为小天的男人,这特么难道不是喜欢? 项天一看好友的表情,就知道这个问题阿绮肯定没有想过。 项天并没有失望, 更没有任何的失落。他明白的, 异性恋在发现自己对一个同性有性|冲动时, 很容易就会对自己的性向产生怀疑,误以为自己喜欢上了同性。但事实上, 那不过是基于一种生理性的冲动而已。 是大荣跟绒绒在一起这件事,给了他一种侥幸。以为阿绮也会有喜欢他的可能。 左安说得对,直男是不可能变弯的。阿绮跟大荣不一样, 大荣之前虽然对男性并没有表现出过任何的兴趣,可在绒绒之前,他也并没有交往过任何的异性。阿绮不一样, 阿绮是交过女朋友的。 是他不应该不误会, 他明知道那天阿绮喝了酒,却把阿绮的醉话当了真。 项天有点歉疚。要是那天晚上,他没有误会就好了。如果没有跟他发生关系,阿绮也不会混淆他的性向。 还好,一切也不算晚。 “你再好好想想。如果有一天,你有答案了, 你再告诉我。” 项天没有明确地拒绝,因为他担心倘若他把话说得太过绝对, 反而会激起孙绮逆反的心里。人性就是这样,越是明知不可为, 越要为之。他给阿绮时间好好想清楚, 阿绮就不会伤到自尊心, 也不会因为被拒绝,非要跟他交往。 阿绮迟早有天会想通的。他会明白,他不是真的对他动了心,他只是因为那一晚,对他产生了生理性的冲动。等时间长一点,阿绮交了女朋友,自然就会回到正轨。 从孙绮的腿上起来。 他才刚起身,他的手被握住。项天微愕,他低下头。没等他看清楚孙绮脸上的表情,他的手臂就被一股力道往下拽。 项天被抓住又重新坐回了孙绮的腿上。 “阿——唔” 项天的嘴巴微张,倏地,他眼前的光被遮住,他的唇瓣覆上一片温热的触感。 他微张的唇刚好给了孙绮可乘之机。孙绮的舌尖以猛烈的攻势攻击项天的唇齿,卷住他的舌,凭借男性掠夺的本能在他口中缠绕,翻搅。 孙绮在吻上项天的瞬间尝到了项天嘴里的鸡尾酒的味道。事实上,这个时候项天嘴里的鸡尾酒的味道已经很淡很淡了,却是孙绮尝过的最烈的酒,强烈地刺激着他的神经末梢,就连他的身体和神志都一并燃烧起来。 项天的瞳孔瞪圆。 楼下舞池又换了更为劲爆的音乐,他的大脑空茫一片。 阿绮,吻了他? 阿绮今天晚上喝酒了吗?他是,是清醒的吗? 项天的脑海才浮现这样的疑问,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再没有办法做出任何的思考。 他跟孙绮两人的位置换了换。他被抱着坐在沙发上,孙绮的腿别在他的腿间,他右手扣住项天的后脑勺,他的舌再一次顶开项天的唇,长驱直入。 项天脑海里的那团理智的线,再一次打结,缠绕成了一团。他应该推开阿绮,应该跟阿绮确认清楚,可是他的身体却好像有自己的意识。项天并没有推开孙绮,相反,他的双手攥住孙绮的衣摆,笨拙地、小心地回应。项天不敢再有太大的动作,似乎怕自己这一回应,就会惊扰了孙绮,会令孙绮某种迷障之中清醒过来,而他们会退回好朋友的位置。 项天接吻的经验十分有限。他最近一次接吻,也是仅有的一次接吻的经历,就是在去年年末,同孙绮在梅岭山庄的那一次,距离现在,早已是近一年的时间。那个时候,阿绮是醉着的,他是清醒的。他不用担心自己会表现得不好,因为不管他表现得好不好,阿绮都不知道。 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项天的身体是僵直的,他的舌头也是僵直的。项天感觉到自己的僵硬,他想让自己表现得好一点,可是他的身体,他的舌头并不配合。 他对自己的身体无能为力,就好像当初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阿绮那样,他的心不受他的控制,现在,轮到他的身体。 唇瓣被吻到发麻的项天被放开。 孙绮一只手撑在项天后面的沙发背,低头睨着他,“第一次接吻?” 他自己当初上大学那会儿跟前女友没交往几天就分了手,连人家手都没牵过,就被对方给甩了,这会儿语气听起来倒像是老司机。 项天只知道孙绮以前谈过女朋友,哪里知道各种内情。他们相互之间,也从来不会打听彼此的私事,除非当事人主动提。 项天还沉浸在方才的亲吻里,他的润上一层水雾,湿漉漉的,他摇了摇头。 “那天晚上,我们也是有亲吻的。” 孙绮本来见项天摇头,心里还挺嫉妒,不知道那个夺了小天初吻的王八蛋是谁。这会儿知道王八蛋是他自己,不要太开心。只可惜,那天晚上他喝多了。哪怕他前段做梦,陆陆续续梦见那天晚上的场景,可梦里画面也是凌乱的,一点也没体验感。 原来跟小天接吻的感觉这么棒。孙绮没忍住,又在项天的唇上啄了一口。 项天愣愣地抬起头,“阿绮,你……”真的不会觉得恶心吗? “怎么表情这么意外?我喜欢你,想要亲你,不是很正常?” 项天没说话。 孙绮濒临抓狂的边缘,“不是吧?小天哥,你亲都亲了,你这是打算不认账?你不会这么渣吧?” 项天直愣愣地盯着孙绮,“刚刚是你亲我。” “嗯,我亲的你。可你会回应我了啊。小天哥哥,你该不会不想负这个责任吧?” 项天:“……” 他的拇指擦过项天被他吻得肿胀的红唇,一改方才的戏谑,脸上是少有的认真,“我就是想上你,想跟你睡觉。这跟我喜欢你这件事并不冲突。你觉得,如果那天晚上跟我发生关系的人不是你,我还会允许他再出现在我面前?那天早上他就不可能从我房间里平安无事的出去。 我了解我自己,我不会因为跟一个男的上过床,就对同性产生兴趣。如果我没有想清楚,我不会来撩拨你,不会想要改变我们之间的现状,冒着失去你这个兄弟的风险,开口要你做我男朋友。项天,我想得很清楚,我就是喜欢你,我对你动了情|欲,也对你动了心思。” 直到此时此刻,孙绮终于明白,那天在他车上,他问大荣,当初他是怎么确定他对绒绒起了心思的,荣峥的那句回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想亲他,想更进一步地拥有他,想要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刚才终于如愿以偿地尝到小天的滋味了,可是,不够,远远不够。他想要进一步拥有小天,想要小天只属于他一个人,想要把小天永远地留在他的身边。 独占欲。 孙绮活了二十多个念头,从来没有对任何人,任何事产生过这种强烈的独占的念头,这一遭算是真正领略了一回。 他也终于整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大荣要用一种看智障的表情看着他。他可不就是一个智障么。他怎么会以为,他只是想要亲小天就够了? 喜欢一个人,一个亲吻是远远不可能被满足的,他会自然而然地,想要更多,想要那个人,完完全全地属于他,只属于他。 孙绮抚在项天唇瓣上那只手,顺着他的下巴,脖颈,喉结下滑,来到他的胸膛处,他心脏跳动的地方。他的视线轻抚项天的脸颊,脸庞逐渐地靠近,唇瓣贴着项天的耳朵,“你呢?你的这里,想不想要我?” … 楼下舞池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热闹的劲歌声中,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跟掌声。 项天听不见他自己的心跳声。听不见,可是他却清楚地感受到他的心脏在他的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它跳得那么快,那么急。 他的指尖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他感觉到,他的手握住了阿绮放在他胸膛上的那只手。他的手可能在抖,可能掌心还出了汗,可是切切实实地,阿绮的手,被他握住了。 孙绮现在的心跳一点也不比项天要慢。 他很确定,就算是小天拒绝他一百次,只要小天还喜欢他,他就不可能会放弃。但是这不妨碍他在没有收到明确答复之前,紧张到心脏加速。 孙绮的眸光下移,他的视线落在自己被项天握住的那只手,明知故问地道:“小天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项天紧紧地攥住孙绮的手,像是在攥住他心中小心翼翼守住的那团火光,他的指尖用力至泛白,他低声地道:“你明白的。” “我不明白。毕竟小天哥哥起先才都亲人家了,后面也不肯给人家一个名分。” 孙绮这人,就不能给他一个梯子,要不然他能直接顺着梯子就给你窜上天。先前还忐忑呢,还不安呢,项天把手这么一握,他心里有底了,就又开始逗弄项天了。 项天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孙绮的手,另一只手颤抖地放在孙绮的肩上,他抬起头,闭上眼,去吻孙绮的唇。 生怕项天回过神来就会后悔,孙绮赶紧趁现在项天还不那么冷静的功夫,立马搂住了项天的腰,他衔住孙绮的唇,舌尖也顺势滑了进去。 项天总是担心自己会表现得不好,他越是担心,他的回应也就越是笨拙。孙绮却是一点也不嫌弃,事实上,他很喜欢项天的生涩,他愿意陪着小天一点点地探索。他很高兴,能够有件事,是他陪着小天一起去经历,一起去成长,而这件事,除了他,没有人能够陪小天去做。 亲吻时间太长,还不能很好换气的项天呼吸变得急促。 孙绮察觉到了,两人紧贴在一起的唇瓣分开。 孙绮眼神灼热地盯着项天,“小天哥哥,那我这就算是晋升了?从好兄弟正式升为男朋友了?” 项天的脸颊跟耳朵本来就因为两人的亲吻而烫得厉害,听得孙绮这一声声“小天”哥哥,耳朵简直要烧起来。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孙绮故意问道:“嗯是什么意思?” 项天:“……” 项天抬眼,无奈睨了孙绮一眼。 阿绮总是喜欢捉弄他。 很是寻常的眼神,可孙绮却觉得项天这眼神说不出的勾人,他低下头,又去亲项天的唇。 蚀骨知味。 孙绮沾到项天的唇,就舍不得再分开。他的手也开始变得不规矩起来,左手撩起项天毛衣的衣摆。跟预想的不大一样,他的手没能顺利摸到项天的腰,因为项天里头还穿了一件。这对孙绮来说,就不是个事儿,他把项天扎进裤子里的保暖内衣抽出。 孙绮的动作太大,项天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放在孙绮肩上的手推了推,“不,不行……阿绮。” 孙绮就跟没吃到骨头的大狼狗一样,委屈巴巴地盯着项天。 项天抿起唇,“这里不行。” 孙绮把脸埋在项天的肩上,不高兴地哼了哼。 项天犹豫了一下,他抬起手,在孙绮的脑袋上摸了摸,“我们要不要去楼下看看?” 说是摸脑袋,但是也就是指尖稍微碰到了点孙绮的头发丝。 项天做不到像孙绮那样,心理上一秒适应了两人从好友到恋人的转变,在亲密行为上,项天是有点无所适从的。 孙绮注意到了,不过,他倒是不急于一时,温水煮小天,早晚有煮熟的一天。 两人还仅仅只是好友的关系时,孙绮尚且不会拘着项天的行为,现在就更不会了。凡是项天想要尝试的,他就不可能会阻拦。 他抬起脸,跟项天确认道:“你确定你想去看看?”有他在,孙绮倒是不担心项天会没有办法适应太密集的人群。 项天点了点头,“嗯,我以前没来过酒吧。” 孙绮怜爱地摸了摸项天的脸蛋,“哥哥的小可怜。那今天哥哥就带你好好玩玩。” 孙绮牵着项天的手走出包间。 项天当然是握过孙绮的手的,十指交握,却是第一次。握手跟牵手,好朋友跟男朋友一样,都只是差了一个字,可是所代表的意义却是截然不同。 项天不自觉地,微微收拢了指尖,他的大拇指,在孙绮的虎口处留恋地来回摩挲。 项天以为他这动作很轻,很隐秘,孙绮不会注意到,谁知道,孙绮竟抬起两人交握的那双手,在他的手背上亲了一口,还转过头,戏谑地道:“小天哥,你要是再这么招惹我,我下回亲的,可不是手背了啊。” 项天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 下了楼,人就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 酒吧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的,什么人都有。孙绮不再牵着项天的手,而是把手揽在项天的腰间,把人给牢牢地护在怀里,用他的身体,将项天跟不断擦肩而过的人潮给隔开。 光线太暗了,孙绮跟项天两人看了一圈,都没能找到李妍妍他们所在的位置。 音乐太大声,孙绮不得不微太高了音量,“小天,你给妍妍他们打个电话。” “嗯。” 项天点了点头。 项天给李妍妍他们打电话的功夫,孙绮全程手揽在他的腰间,占有欲十足。 “项总,孙总,这边!!!” “项总,孙总!!!!” 项天根据李妍妍在电话里报的桌号,跟孙绮两个人一路找过去。 几个设计师先看见的两人,站起身同两个人用力地地招手,孙绮搂着项天走过去。 卡座上,詹明惟听见“项”这个姓氏,下意识地抬起头。 事实上,除了詹明惟,他们这帮同学全本能地朝隔壁卡座那帮人打招呼的方向看了过去。 然后,也就看见了项天跟孙绮两人。 只是项天像是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们,跟着他男朋友在隔壁桌坐下,连余光都没有朝他们这里看过一眼,像是没认出他们,也没有认出祁临。 大家下意识地齐齐地去看祁临。 祁临手里端着鸡尾酒,“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没,没什么。” 大家连忙否认。 詹明惟毕竟是今天组局的人,眼瞧气氛不大对劲,他赶紧端起一杯鸡尾酒,跟祁临碰了碰杯,岔开话题。 “对了,祁临,你这次从国外回来,不走了吧?” … “孙总,项总,你们坐啊!” “孙总,项总,坐,坐。” 大家纷纷给项天跟孙绮两个人让出位置。 孙绮也没让两个,他们这个卡座的位置是VIP包间赠送的,位置比较靠前,距离酒吧表演的舞台位置很近。 项天这个时候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之前在包间时,总是听见一楼传来热烈的欢呼声,原来酒吧的表演节目开始了。好像是请了一个乐队。看现场观众的反应,应该是比较知名的乐队。 项天坐在位置上,抬头欣赏着乐队的演出。 他是第一次听乐队现场。 李妍妍递了一杯鸡尾酒跟一杯柠檬汁,“项总,孙总,你们要喝酒还是喝饮料?” 孙绮跟李妍妍道了声谢,他把柠檬汁给了项天,他自己端过鸡尾酒。 项天提醒他道:“你晚上要开车。” 孙绮挑眉,“到时候可以叫代驾。” 项天眉心微拧,他没有再干涉孙绮,但是很显然,他仍然不赞同孙绮喝酒。 “不是,小天哥,你对我喝酒这件事,是有什么阴影吗?” 项天没吭声。 孙绮把唇贴近项天的耳朵,“怎么?这么怕担心我酒后乱|性呢?” 项天握着手里的柠檬汁,他认真地注视着孙绮的眼睛,“如果你喝醉了,明天醒来,会记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吗?” 就好像是那天晚上那样。阿绮醉得太厉害,以至于醒来就什么都忘了。 如果明天早上,阿绮醒来,也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全部都忘记了,他大概,没有勇气再重新开始一遍了。 孙绮一愣。 “嗯,也是。” 项天以为孙绮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放弃在晚上喝酒了,他轻舒一口气。 未曾想,他这口气松的太早,孙绮话声刚落,他自己就低头喝了一口鸡尾酒。 项天眼神黯了黯。他早就应该知道的,阿绮不是会听劝的性子…… 项天的下巴被捏住,他被抬起头,他的唇上传来一片湿热的温润。 项天瞳眸睁大。 众宇建筑的这帮设计师们,本来都在专注地听乐队演出,也有在吃零食聊天,或者是低头看手机的,当他们的视线不经意扫过项天跟孙绮所在的位置后,不约而同地微张了下巴。 下一秒,他们瞬间魂穿尖叫鸡。 挖槽啊啊啊啊啊! 孙绮将口中的鸡尾酒自己喝了一半,另一半渡给了项天。 项天本能地吞咽,只是因为太过突然,有部分酒从他的唇边溢出。 孙绮也能够拇指揩去他唇边的酒渍,他的余光扫了眼宛若石化的众人,朝项天勾了勾唇,“我怕你今天亲了我就要赖账,所以特意让你公司的人帮着一起做个见证。” 孙绮一只手揽在项天的腰间,他对还处在震惊状态的众人道:“是这样的,你们项总今天答应当我男朋友了。你们大家给我一起当个见证,不许他占了我便宜,明天醒来就不认账了。好吧?” 李妍妍:“???!!!” 说好的铁瓷铁瓷的兄弟情呢?!!! 还是男设计师们反应快,“好,好的,孙总。” “好的。” 除了说好,他们还能说啥?!!! 啊啊啊啊! “好!” 李妍妍后知后觉,大喊了一声好。 她带头鼓掌,其他人也终于反应过来,齐声鼓掌。 孙绮:“……” 孙绮贴着项天的耳朵, “你哪儿找的这帮人?怎么都傻里傻气的?” 项天还没有从刚才孙绮当众亲吻的震惊当中缓过神来,他直愣愣地盯着孙绮。 孙绮被他这副傻傻的样子给可爱到了,他亲了项天的脸颊一口,“我们家小天真可爱。” 其他人:“!!!” 九敏!!! 啊啊啊啊! 直男特么谈起恋爱来太令人招架不住了啊啊啊! … 詹明惟这一桌跟项天这一桌是邻着的。 项天那一桌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这一桌自然全瞧见了。 有人没憋住,说了一句,“没想到,项天玩得还挺开啊。” 当众出柜,还跟男朋友热吻什么的。 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第174章 暗戳戳地亲一口 有些话头就是一旦有人开了头, 其他人就很难忍得住。 说好了不要在祁临面前再提起项天,架不住人就在邻桌,举止上还那么大胆, 有人议论了一声, 也就有其他人附和地跟了一句。 “你们说, 项天该不会是故意表现这么一出吧?” “不至于吧?” “不好说。要不然, 你说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儿坐着, 他眼睛又没问题,怎么也不过来跟我们打声招呼?这不摆明了故意的呢吗?” “哎, 祁哥, 你说, 他是不是对你旧情难忘, 所以拉着他现男友, 故意在你面前秀这么一出啊?” “你问祁哥这个做什么?祁哥又不喜欢他,谁还在意他是不是故意秀这么一出啊,祁哥你说是不是?” “喝的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祁临眉眼压着不悦,睨了眼说话的人。 要是平时,大家听出来他不高兴,这个话题也就止住了, 架不住有人喝高了, 精神头处在兴奋的状态, 存心想着要看热闹。毕竟, 在他们的设想里, 一个在大学期间被公开了性向, 还休学一年的同|性恋,不管怎么样,混得应该都不可能太好才对。 从詹明惟口中得知, 项天现在竟然成立了自己的建筑设计公司,混得比他们大多数人都还要好。 凭什么呢?凭他会卖屁股? 人都是这样的,如果大家发现,自己上学时可以随意欺侮的对象,摇身一变,竟然混得比自己都还要光鲜亮丽,心里多少会有点不是滋味,个别心里阴暗的,还会见不得对方好。 “明惟,你不是说你之前跟项天的公司有过合作么?那你好歹也算是他的前甲方啊,要不?你去请项天过来,跟我们大家伙聚聚?” “是啊,是啊。明惟,你既然是项天的前甲方,又是我们的老班长,项天能无视我们,总不能一点也不给你这个老班长的面子吧?” “不好说。项天那个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个怪胎。你们记不记得?在学校里,他大老远地看见我们,不打招呼也就算了,还会远远地扭头就走了。众宇建筑的名声我也听说过,谁知道人家是不是发迹了,不稀罕理我们这些个老同学了。” 詹明惟这个人最好面子,同学们越是不看好他能够把项天给请到他们这一桌来,他还非要把这件事给办成不可。 不就是喊人过来一起给大家伙敬个酒么,他就不相信项天能不给他这个面子。 詹明惟把杯子里的那杯鸡尾酒给喝完,又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瞧你们说的,项天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我去请他过来,让他给我们大家伙敬一杯?” “好啊!” “还是老班长有办法!” “班长,那就看你的了啊。” 詹明惟晚上也喝了不少的酒,被人这么一戴高帽,当即有点飘飘然起来。 他当真端着酒,起身就朝项天去了。 … 孙绮自从当着项天员工的面出柜后,他言行上就彻底没了顾忌。动不动就在项天的腰上搂一把,又故意埋在他脖颈间,暗戳戳地亲一口。 项天只好握住他的手,免得他再乱动。 酒吧昏暗,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最多也就是瞧见孙绮赖在项天的身上,倒是没看孙绮占项天的那一整套流程,自然也就没听见孙绮的一系列骚话。 “小天哥哥,你为什么要握着我的手不放?你是不是很喜欢我呀?” 孙绮贴着项天的耳朵,齿尖还有意无意地咬了项天耳尖的嫩肉一口。 项天身体僵直,他性格软,被欺负了也不知道把人给推开,只是无奈地转过头,“阿绮……” 孙绮将项天的耳朵从嘴里吐,手肘搭在项天的肩上,单手托着腮,“嗯?小天哥哥你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大家没瞧见孙绮轻咬项天耳朵的一幕,倒是真真切切地瞧见孙绮这会儿整个人都快要吻上项天了。 众人此时已经麻了。 两位老总,给条活路吧,真的。 詹明惟端着酒过来,就瞧见孙绮跟项天两人都快亲上了的这一幕,他眼底闪过一丝鄙夷。这些同|性恋就是恶心,亲热也不看场合。 詹明惟也不想想,无论是这边卡座,还是舞池里,多的是男女跳着跳着,就搂在一起就亲的,他倒是从没觉得那些人恶心过。 无论心底多瞧不上项天是个同|性恋,他手里头端着酒杯,笑得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项天?!” 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项天转过头,孙绮也懒懒地抬起头。 孙绮眉峰微挑,这不是他在门口见过的那个傻逼呢么? 得亏得詹明惟不知道孙绮心里是什么怎么想的,要不然可能当场就要跟孙绮动手了。当然,要是真动起手来,吃亏的人是会谁还真不好说。 “项天,真是你啊。好巧,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詹总?” “詹总,要不要在我们这儿坐坐?” 有人认出了詹明惟,不管这人多讨厌吧,好歹是前甲方,人都端着酒过来了,大家伙也不好视而不见,只好客套了一下。 “不了,不了。我今天过来,是特意邀请你们项总去我们隔壁桌坐坐的。” 詹明惟笑着搬出他事先想好的那套说辞,“今天我们同学在这聚会,你要不要跟同学们一起打个招呼?” 孙绮上下打量了眼詹明惟,这煞笔跟小天以前是同学? 孙绮是坐着的,詹明惟是站着的,按说,詹明惟怎么也不至于落了下风才是,可是孙绮的眼神让他太不舒服了。像是……他是个坐台的,孙绮是这家酒吧的老板似的。 啧。 詹明惟勉强忍住心里头的不舒服,他对项天笑着指了指隔壁他们的那一桌,“呐,我们就在你们隔壁。祁临今天也来了。说起来,你跟祁临好些年没见了吧?以前读书的时候,你跟祁临好得就跟穿同一条开裆裤似的,祁临在哪儿就准能在哪儿见着你。现在祁临从国外过来了,走,跟大家还有祁临一起打个招呼去呗?” 詹明惟说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瞥了孙绮一眼。呵,让你丫的装逼!你这会儿倒是再装一个啊! 孙绮心底觉得挺好笑的。这哪儿来的纯种煞笔?还有那个麒什么麟的?啥玩意? 詹明惟说着,伸手就要搭在项天的肩上。只是孙绮现在手就环在项天的肩上,他把手伸出去,竟然一时半会儿地没找到能下手的地方,只好又给尴尬地收了回来。只好询问地看向项天,“项天?” 项天并不擅长拒绝。 白天在公司楼下,项天拒绝了詹明惟的邀请,一是他跟大学时的同学毕业后再没有任何往来,他不认为他有出席所谓同学聚会的必要。二来,最近这段时间阿绮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约他一起吃饭。他自然更不可能为了所谓的同学聚会,就爽约于阿绮。 现在情况不同,詹明惟亲自端了酒过来,又是当众提出的邀请,这让项天不好拒绝。 项天转过头,对孙绮说了一声,“阿绮,我去一下。” 孙绮跟着站起身,他的手揽在项天的腰间,“我跟你一起去。” 项天点点头,“嗯。” 于是孙绮就当真跟着项天一起,随詹明惟一起去了隔壁桌。 詹明惟:“……” 操,他怎么有一种他去请新人给老同学敬酒的错觉?妈的,他一定是喝高了! 詹明惟不待见孙绮,不过不管怎么样,人他算是给大家“请”过来了。 “同学们,你们看,我把谁给请过来了!” 詹明惟微微扬高音量,装出一副给“我给大家带来一个惊喜”的模样。 刚刚詹明惟去请项天的时候,大家其实都在一个劲地往项天那一桌看,见项天竟然真的直接就带着他男朋友过来了,一时间都有点发愣。 终于有人率先反应过来,“是项天啊!来,坐这啊。” “项天,坐,坐。” 大家相互间挪了位置。 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七挪把挪地,最后竟然是祁临边上给空出了两个位置。 詹明惟心里简直要笑翻过去。 这帮人可太缺德了啊。 祁临面色沉了沉。他没有给众人看热闹的机会,祁临从沙发上坐起身,他注视着项天,同项天打招呼道:“项天,好久不见。” 祁临顿了顿,他认真地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 祁临所指的没有变化,当然不是指相貌上的。 他们认识那年,项天不过才十五岁,十五岁距离二十五岁,相差了一个十年。 十年的时间,无论时间在项天身上怎么停驻,项天的相貌都不可能没有发生任何的变化。当年的少年长开了,原本有些婴儿肥的脸庞,如今已经彻底褪去了稚嫩,长成了温润青年的模样。不一样的,他的眉眼依然温和,眼神依然很干净。像是这个世界的污浊、阴郁,从来不曾在他的身上沾染过一丝一毫。 祁临的反应,大大超乎大家的预料。他们以为,祁临应该讨厌项天才对? 但是,现在看这样子,怎么也不像是……讨厌的样子啊。 项天并不擅长寒暄,他遵循心理医生叫他的社交应对方法,他笑了笑,“嗯,是吗?” 祁临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祁临是同学里,唯一一个知道,项天从大学时就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的人。当初,项天看了心理医生回来,还找他帮着一起练习过,应该要怎么跟人寒暄跟社交。 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成为了项天需要寒暄的对象。 孙绮凭借他敏锐的观察力以及直觉,猜到了刚刚跟项天打招呼的人,应该就是那煞笔口中的麒那什么麟了。 “大家不要都站着,都坐,都坐啊。” 詹明惟招呼项天跟孙绮一起坐下。 孙绮也犯不着跟这帮人客气,拉着项天就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他没让项天坐祁临的旁边,他自己坐祁临边上的空位,让项天挨着他坐下。 项天刚坐下,原本坐在位置上的男生就下意识地站起身坐到一个单独的软凳上去了。像是项天身上带了什么传染病。 孙绮眉眼压着戾色,这都是一群什么煞笔玩意? … 项天跟孙绮才坐下,詹明惟就开玩笑地道:“项天,不给大家介绍一下你身边这位呢?” 他倒是想知道,项天会怎么介绍他身边的这位。炮|友两个字烫嘴,但是项天要是说他们两个人是恋人,他身边这位要是出声反驳了,那可就有意思了。 对于这种社交的场合,项天向来不太知道怎么应对。以为詹明惟只是单纯地问孙绮的名字,项天也就对大家介绍道:“这是孙绮。” 詹明惟心底对项天更加鄙夷。心想,这果然这两人是炮|友,要不然项天怎么会连介绍他边上这人的身份都不敢。 比起男生们有意无意地看热闹,女生们的想法要简单很多。她们只是单纯因为毕业后就没有再见过项天,这位当年班上最小的同学,因此对他现在多少充满了好奇。项天没有介绍他跟孙绮的关系,女生们也只当他不想在同学们面前出柜,倒是没多想。 有女生好奇地问道:“项天,听明惟说你现在是自己开建筑设计公司,同时也自己做设计,是吗?” 项天:“嗯。” “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项天眼露困惑,听起来很厉害,是什么意思? 项天没有太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不妨碍他听懂了女同学是在夸奖他,所以他礼貌地道:“谢谢。” 男生们一个大无语给到。 妈呀,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样这么自大! 詹明惟笑着插了一句,“那敢情好。我位于绿湖新地的房子马上就要交房了,小天,到时候你可要给我打个折,给个友情价啊。” 对于在大城市打拼的社畜而言,能够在符城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是许多人的心愿。 话题很快就围绕在詹明惟位于绿湖新地的这套新房上。 “明惟,你在新湖绿地买了房子啊?” “新湖绿地是荣氏集团开发承建的吧?听说是荣氏近年来开发的高档小区,一平米都快要二十万了吧?” “我的天!看不出来啊,明惟,原来你还是个富二代!” 詹明惟故作谦虚地摆摆手,“什么富二代不富二代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是给我大伯打工的,不过我大伯对我还算不错就是了。 而且我的那套房子,其实也没那么贵。我们当初是买的期房,加上我大伯跟荣氏集团的总裁荣峥,你们听说过吧?我大伯跟荣总私交还不错,就给以内部造价拿了一套房子。具体多少钱我肯定不能告诉你们。反正我就是买来自己住,也不准备变现什么的,所以具体现在那套房子多少钱,我也没留意过。” 大家纷纷露出艳羡的神色。 “我也好想有个有钱人大伯!!!” “我也……” 詹明惟听够了同学们对他的恭维,又把话题转移到了项天的身上,“小天,到时候我找你设计,你应该会给我打折吧?” 项天:“我并不擅长室内设计,你可以联系专业的室内设计公司。” 詹明惟一愣,没听说过把活往外推的,他以为项天故意不给他面子呢,刁难地问道:“你们公司不接室内设计的活?” 项天点点头,“我们公司主要承接大型的项目设计,比如像是景腾的这次海边度假酒店的项目,还有像是新湖绿地的这样大型的户外商业项目。室内设计并不是我的专长。” 项天只是如实地叙述他所擅长的设计方向,殊不知,他越说,其他人的眼睛瞪得越大。 他从方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的祁临,此时出声问了一句:“新湖绿地是你设计的?” “嗯。” 是大荣找的他,问他能不能帮忙设计一个集居住与栖息理念于一体的现代化高档楼盘的设计。他去新湖绿地实地考察过,他很喜欢新湖绿地的环境,也很喜欢大荣提出的,服务于住户的一个高档小区的理念。他是跟大荣还有他的工作人员一起,最后探讨并且完成了新湖绿地的整体设计。 “项天你是新湖绿地的设计师?” “我一直都很喜欢新湖绿地的设计!每次经过的时候我都在想,这个设计师也太厉害了,怎么能把住宅设计得这么漂亮!没想到新湖绿地的设计师,竟然是我的大学同学。这种感觉,太不可思议了!” 受不了女生们的咋咋呼呼,不就是一个盖房子的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孙绮看着詹明惟阴沉的脸色,心里笑得不行。本来他还不放心小天,所以特意跟来看看。现在他才发现,压根不用他出手,小天一个人就能完全把这帮人给秒了。 这煞笔是来搞笑的吧? 都跟小天合作一个项目了,竟然不知道小天公司不接室内设计的活。当然,孙绮心底一点也没有瞧不起室内设计的意思,他瞧不起的是詹明惟这个纯种的煞笔。 所谓无形中的装逼最是牛逼。 本来大家觉得詹明惟毕业没几年,就能够在新湖绿地拥有自己的一套房子,牛逼坏了,可是他们现在才发现,项天才是真正牛逼的那一个。 那可是荣氏集团啊! 新湖绿地那么大一片小区,那设计费……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吧? 天! 项天现在,到底得是多有钱啊? … “绮哥!小天哥!” 一道轻快明朗的男声响起。 听见跟“祁哥”这两个熟悉的发音,包括祁临在内,大家本能地抬起头,只见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在用力地朝他们这边挥手。青年看起来似乎不仅仅只是一个人,他的边上站了一个眼神很凌厉,眉目张扬的青年。后者的手占有欲十足地环在那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的肩上,浑身上下写着“我不好惹”四个大字。 “琦哥,小天哥,你们怎么会在里?” 简逸费劲地挤过人潮,拽着凌子越过来同孙绮还有项天打招呼。 孙绮手搭在项天腰间,“你小天哥今天跟同事聚会,我过凑哥热闹。倒是你们两个小屁孩,怎么上酒吧来了?大荣跟子超知道你们两个上这儿来了么?“ 凌子越撇了撇嘴,“我都成年了,泡个吧还得经过我哥同意呢?那我得多逊……” 凌子越话还没说完,他的脖子就被人从后面给勾了一下,“你一个人来泡吧我是没意见,你把人小逸也给拐来泡吧做什么?” 酒吧光线昏暗,但是不代表样子都看不清楚。 原先在场的女生们觉得过来跟项天还有孙绮两人打招呼的两个青年模样长得够好看的了,哪里想到,又来了一个帅哥。 她们是看看项天,又看了看孙绮,心说,这年头帅哥之间们的交友,是不是都是看的颜值?要不然怎么全是大帅比?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简逸连忙替凌子越解释道:“没有,子超哥,你误会了。不是子越喊我来的酒吧,是我今天跟同学约在酒吧,他不放心,就陪着我一起来了。” 凌子越下巴抬起,“听见了么?” 态度不要太嚣张。 当着外人的面,凌子超忍住了,没对他动手。 凌子超这会儿也看见项天跟孙绮两人了,他看了一圈,其他人他都是不认识的,“你们两个怎么也在这里?这几位是?” “小天的同学。” 孙绮就这么一句,也没有要介绍的意思,凌子超就会意,这就代表没有认识的必要了 ,他也就朝这帮人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站着,别动。大荣跟绒绒等会儿也要过来,你等会儿,我先打个电话,问问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凌子越不是个能待的住的,尤其是见到他哥跟过来了,就越是想要走,凌子超眼尖,把他的后领给拽住了。 孙绮挺意外:“凌子越泡吧你亲自过来逮人,我不意外,大荣怎么有那个闲工夫?” 简逸:“……” 不是,绮哥,我也是我哥嫡亲嫡亲的弟弟哇,你这样说我很伤心的啊喂! “应该是伯父伯母不放心,让他过来看一眼吧。” 简逸:“……” 心碎了昂。 凌子超回答孙绮的功夫,就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拨号了,电话被掐断。 大荣那家伙搞什么? 凌子超耐着性子,正要继续拨号,肩膀被人给拍了一下。 凌子超不耐烦地转过头,“不要酒……” 荣峥淡声道:“没人要请你喝酒。” 凌子超笑骂了一句,“操。” 荣绒手里端着两杯饮料,他眨了眨眼,笑着将其中一杯递给凌子超,“是没有酒,只有一杯饮料,子超哥要喝么?” 凌子超这会儿正口渴呢,就给接过去了,喝了好几口。 孙绮嫌弃他牛饮式的喝法,“怎么跟八百年没喝过饮料似的?” 凌子超差点就呛着了,他咳嗽了几声,恨恨地虚空点了点孙绮。 凌子超这几个人,都是万里挑一的长相。但是无论是他也好,还是凌子越还有简逸都好,都是偏男生的俊美,只有荣绒,他的五官太漂亮了,是让人见了就惊艳的长相。 尤其是当他跟简逸一起出现,在场的人猛地想起,这……这两位不就是两年前闹得满城风雨的豪门真假少爷的三位当事人么? 不,不会吧? 大家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搂着荣绒肩膀的荣峥的身上,那,那这位岂,岂不就是……荣氏集团的,荣峥? … 这么一大堆人站这,实在有点挤了,孙绮问道:“你们订包间了么?要是没有让经理给你们开个包间。” 简逸一脸无奈地道:“我们问过经理了,说是包间满了。” 凌子超踢了踢孙绮的小腿,“我记得你在这间酒吧投了点钱吧?你去,跟经理说一声,给腾一个包间出来。” 凌子超这话一出,在场的人均是一惊。 他们齐齐地朝孙绮还有项天看了过去。 项天的男朋友,到底是什么来头? 第175章 宝贝儿继续啊 孙绮嫌弃地把腿给挪了挪, 没再让凌子□□着他的腿。 这要是在私底下,凌子超肯定一个白眼递过去了。搁这嫌弃谁呢。 孙绮嫌弃归嫌弃,倒是没打算丢着这一拨人不理。 “现在让腾包间, 那得折腾到几点?我在这有个专属的包间。就在二楼的A888, 你们去找经理, 报我名字就可以了。” 凌子超奇怪地看着他,“我们去找经理?你不跟我们一起上去?”不是说小天的同学么?阿绮待在这凑什么热闹? 孙绮没好气地道:“我就是在这间酒吧投了点钱,怎么的, 你们几个过来玩,我还得出个人, 陪你们几个爽一爽是吧?” 凌子超当着外人的面, 没吐脏话,他嫌弃地睨了眼孙绮,“就你?我还真瞧不上。” 孙绮笑了骂了一声,“操!” 凌子超转过头, 征询荣峥、荣绒他们几个人的意见, “那我们先上去?” 荣峥:“嗯。” 荣绒跟简逸也都没意见。至于凌子越,理所当然地被凌子超给略过了。 “绮哥, 小天哥, 我们先上去了。” 走之前,荣绒跟孙绮还有项天说了一声, 简逸也跟孙绮、项天两个人知会了一声, 还拽了拽的手, 要他好歹也稍微挥个手, 示意下。 孙绮今儿晚上心情不错, 他摆了摆手, “去吧。今天晚上我请客。” 荣峥替大家伙道谢, “多谢。” 这是搁这得了便宜还给他卖乖呢,孙绮给气笑了,“滚蛋。没说请你们两个。” 他口中的两个人,指的自然是荣峥跟凌子超两个人。 卡座这边实在有点挤,音乐也很吵,不是说话的地方,荣峥没再跟孙绮斗嘴,他跟凌子超和孙绮还有项天两人微点了下头,就先带荣绒、简逸还有凌子越三个人上去了。 … “项天,刚刚,刚刚那几个人,都是你的朋友么?” 荣峥、凌子超他们一走,立即有人试探性地问道。 项天点了点头,“嗯。” 项天一点也没有多说的意思,更没有说出荣峥的身份借以炫耀的意思。项天不是那种会借由朋友来达到炫耀目的的人,事实上,他连向人炫耀这样的情绪也很少会有。 问话的人还指望项天能够多说一点呢,闻言讪讪地道:“你朋友跟荣氏集团的荣峥长得还挺像的。” 他们当中,谁也没有见过荣峥本人,自然不会贸然地就开口问项天,刚刚跟他说话的人是不是就是荣峥。 只有詹明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关于项天跟荣氏集团总裁荣峥还有四方海运的总裁凌子超以及崇绿岛的孙家孙绮交好一事,圈子里多少有点传闻。只是这传闻,詹明惟一直也没信过。主要是其他三个人或多或少在其他场合有过碰头,听说交情确实不错,可从来没听说那三个人跟项天一起出席过什么场合。加上詹明惟跟项天合作过,要是项天真的跟那三个人交好,怎么从来也没听他提过一嘴?要是换成是他,有那么牛逼轰轰的朋友还能藏着掖着? 人脉的重要性,只要是出了社会,没有不清楚的吧?那个项天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一个字都没跟他提过他认识荣峥,防着他呢? 想到自己几分钟前在项天还有他的那个炮|友面前,吹嘘自己的大伯跟荣峥私交不错,张明惟就跟被人当中扇了一巴掌似的,脸上火辣辣的。 荣峥、凌子超、孙绮…… 先前项天介绍他的那个炮|友,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姓孙,叫什么名字他没仔细听。 孙…… 操!不会,那么巧吧? 詹明惟这边正惊疑不定,只听孙绮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像么?” 众人心底疑惑,难道是他们真的认错人了? 孙绮先是笑了一声,后勾了勾唇,挑眉问道:“难道不是一模一样?虽然大荣那个家伙很讨人厌,不过就他那张脸,想要长得像他,还是挺有难度的。” 孙绮话落,其他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他们下意识地看向荣峥还有凌子超他们一行人离去的方向。 荣峥,刚刚过来跟项天打招呼的那几个人当中的其中一个人,竟然真的是荣峥?!荣氏集团的总裁荣峥? 等等,如果刚才过来跟项天还有孙先生打招呼的人真的是荣峥,那,那这位孙先生究竟是什么身份? … 詹明惟飞快地在手机上输入孙绮两个字。在搜索页面上直接出现孙绮的照片时,他握着手机的手整个抖了一下。 詹明惟下意识地抬头,去看孙绮,发现就坐在他对面的孙绮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就连他项天也没有坐在原来的位置上。 詹明惟四下看了看,都没看见两人,他有点懵,“项天呢?” 有女生回答道:“好像是项天要去洗手间,他男朋友不放心,就陪着他一起去了。” “说真的,项天的男朋友看上去嗯……就长了一张很招桃花的脸,但是意外地好像对项天很好的样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除了刚刚他跟项天的几个朋友过来打招呼,他男朋友的视线几乎没有从项天身上移开过。” “对。我也注意到了。” “本来还担心当年的那件事闹得那么大,项天会受到影响。没想到,他现在反而是我们当中发展得最好的一个。可能这就是天才跟我们普通人之间的区别吧。人家就算是休学了一年,也比我们都要发展得好。” “是啊。可能这就是金子吧,纵然一时的蒙尘遮住了他的芒光,也不能改变金子的属性,当覆在他身上的尘土被拂去,就再也掩藏不住他的光芒。我们这些普普通通的小石头,就不要跟人家比了。” “不比,不比,小石头也有小石头的作用嘛。像是修路、造桥还有造房子,不都用得到小石头吗?这说明越不起眼的东西也有大用处。每个人都有他在这个社会上的价值,很多人生活的很多不幸就在于过分比较。只要我们不比较,就会发现我们已经比大多数都过得要好了。” “这话说得好。来,咱们走一个!” “走一个!” 比起女生们都的关注点都在项天跟孙绮两人的私人感情,以及对项天个人天赋的赞叹上,男生们心情可就复杂多了。 那可是荣氏集团的荣峥啊!项天竟然跟荣峥认识,不仅如此,看上去不仅是他,就连他男朋友也跟荣峥关系匪浅的样子! 詹明惟的手机界面亮在那里,他边上的人不小心看见了,认出了手机上孙绮的照片,惊呼一声,“操!项天的那个炮……项天的男朋友竟,竟然是孙绮?天!我太蠢了!之前项天介绍他男朋友的时候,我怎么没反应过来?” 孙绮的名声没有荣峥那么大,但是只要是混投行的,没有不听说过他的。一个十七岁就拿了一笔钱,投了一家科技公司,之后那家科技公司迅速发展,融资、上市,孙绮在那家科技公司发展得如日中天的时候,果断卖掉了公司的股份,套现将近千万。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就有那样的眼光跟魄力,简直就是商业上的传奇。后来,房产大热的时候,他又投了房产。再之后,就是酒店服务业,旅游业,以及近年来的视频直播平台、电竞、线上电影……总之,这个人好像就跟有预测未来的特意功能一样,什么会在将来大火,他就提前投资什么。 最具有传奇的色彩的,还不是他开挂一样的投资眼光,还因为他是一个人,就拥有一座海岛的男人! 不要说孙绮个人投资给他带来的身价,就是崇绿岛一个季度的旅游营业额都已经达到惊人的数字。要是单论个人身家,荣峥只怕都得屈于孙绮的后面。 就是这么传闻中拥有一座海岛的男人,对方刚刚在他们这里坐了这么久,他们竟然一个人也没有把人给认出来!要是他刚刚跟孙绮搞好关系,有朝一日让对方帮着牵一个投资项目,可能就连下辈子的吃穿都不用愁了! 别说是说话的男生这个时候后悔不迭,在场的其他男生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心情。 荣峥、孙绮……那是他们平时连接触都根本接触不到的大佬啊! 人就是这么奇怪。 先前他们当中好多人都恶意揣测孙绮是项天的炮|友,在发现项天竟然跟荣氏都有项目上的合作后,也就不再一个炮|友,右一个炮|友的揣测项天了跟孙绮之间的关系了,毕竟他们要是有项天那个身价,想要找个听话花瓶男友肯定就是招招手的事情。 现在在发现孙绮的身份不简单之后,就更是直接改了口。就孙绮那身份,他能给谁当炮|友? 他们当中,不少人都仰着脖子,巴巴地等着项天能带着孙绮再回到他们的卡座来。 祁临一口一口地喝着口中的鸡尾酒。 他没有跟其他人一样,时不时地留意隔壁桌的冬天。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项天不可能再回到他们这一桌了。从上学的那个时候起,项天就他们大部分的人都不一样。他的世界里没有所谓的客套寒暄,也没有曲意逢迎,活得直接又透明。 他刚才会来跟他们打招呼,是因为明惟去请了他,他出于礼貌才会跟明惟一起过来,除此之外,他们这些人,包括他在内,在他心里,不再占有任何位置。 果然,一直到詹明惟这帮人就都相继喝了好几轮,项天跟孙绮两人都没有再回来。 大家谁也不再好意思再让詹明惟去喊项天过来,他们现在跟项天的差距太大了。要是上学期间跟项天有那么几分交情还好,但他们几个压根跟人家没什么交情,哪里有脸再贴上去。 他们大部分的人心底的后悔多了一层。 早知道,刚刚应该跟项天打好关系的! … 项天跟孙绮两人没有再回卡座,是因为时间不早了,几个男设计师担心时间女生们太晚回去会不安全,打算提前送女生们回去。大家回楼上包间拿了东西,跟孙绮还有项天打过招呼之后就先回去了。 项天今天喝了酒,加上第一次参加这么多人的聚会,大家走的时候都过来跟他还有孙绮说一声,他脑袋晕陶陶的,哪里还记得起詹明惟那帮人,孙绮就更不可能提醒项天那帮人的存在了。 孙绮嘴里说着,他只是在酒吧里投了点钱,不负责陪玩,在众宇建筑的那几个设计师们回去了之后,孙绮还是跟项天两人去了荣峥跟荣绒还有凌子超他们在的A888包间。 孙绮跟项天两人进包间时,凌子超霸占着话筒在唱K。 荣绒跟简逸两个人都挺配合地晃着手,看起来还真像模像样地在听歌,凌子越跟他哥BATTLE K歌之王的头衔惨遭失败,坐在位置上一个人气成河豚——他哥把另一个话筒给藏起来了,行为相当令人发指 荣峥在给荣绒剥瓜子。 荣绒晃几下手,荣峥就把剥好的几颗瓜子仁味到他嘴里,好像荣绒晃那么几下,体能就消耗得厉害似的,所以得定时定量地补给。 来酒吧大部分的人都是冲着夜场的热闹来的,怕只有这一屋子的人,把酒吧当成KTV,对楼下舞池的热闹全然没有任何兴致。 简逸在来酒吧之前,对酒吧还是很好奇的,但是自从他在舞池里被人摸了屁股之后,他对那个热闹的舞池就没有任何想法了。当然,那个摸他屁股的王八蛋,已经被凌子越给“小小” 地教训了一通,也没设么大碍,就是那只咸猪手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而已。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乡/何惜百死报家——吱——” 凌子超的《精忠报国》没能继续,因为他手里的话筒被孙绮给夺走了,话筒发出刺耳的声响。 凌子超顿时用一种灭国之仇的眼神冷睨着孙绮,“把话筒还我!” 孙绮不但没把话筒给他,还用屁股把凌子超从点唱机的高脚凳上给挤下去了,“起来,我有话要说。” 凌子超一本正经:“你投资亏了?亏了很多钱?要卖岛?我手里头没那么多现金流,我得跟大荣商量一下。” 荣绒怕他哥剥太久瓜子指甲会疼,不让他哥剥了,拿纸巾在给荣峥擦手。这个季节,哪怕室内空调开得很足,手里拿着视镜,还是有点冰手的。荣峥把湿巾从他手里抽出,他自己擦了擦,反手握住荣绒的手。一心二用地朝凌子超的方向点了点头,“可以。崇绿岛这几年的旅游业发展得不错。”植物园也一年的经济效益也颇为客观。不过就算是他跟子超都拿出各自的存款,应该现金流也是不够的,他可以跟他爸妈还有绒绒借一点,凑一凑,再新办法融资一部分,应该可以。 孙绮骂了一句,“滚蛋。”这两个糟心玩意儿。 孙绮一只手握着话筒,另一只朝项天招了招手,“小天,来一下。” 项天才在位置上坐下,听见孙绮唤他,困惑地抬起头。 “来一下么。” 凌子超被他撒娇的语气给恶寒了一下。 “孙总,咱正常点?” 孙绮磨了磨牙,“我,很,正常!” 孙绮恨声回了凌子超一句,他从高脚凳上站起身,项天此时也刚好走到他边上。孙绮揽住他的腰身,嘚瑟地跟屋内的众人宣布,“兄弟们,我宣布一下,从今天开始,我也是有主的人了。” 项天没想到孙绮会来这么一下,愣了愣。 孙绮自己在高脚凳上坐下,他趁着项天发呆的功夫,拉着他坐在自己的腿上。项天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孙绮扣着他的腰,不让他动。项天只好红着耳尖,继续坐在孙绮的腿上。 荣峥反应平静,凌子超跟他差不多,神情都没变过。 荣绒十分给面子地鼓了鼓掌,“恭喜琦哥,小天哥。” 简逸微张着嘴,但是没过多久就把嘴巴给闭上了。 凌子越是除非有一天简逸拉着别人,在他面前说他跟那人好上了,要不然,就甭指望他会有多余的表情。 孙绮眯起眼,“我跟小天好上这件事,对你们就这么没冲击力?” 简逸是个实诚孩子,他挠挠头,“唔。大概是因为我哥跟绒绒两个人凭他们两个人之力,拔高了我们对出柜这件事的阈值?” 想当初,发现他哥跟荣绒在一起时,那才叫一个冲击。就,完全大脑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叹为观止(bhi)。 凌子超摸着下巴,“有道理。” 自从大荣跟荣绒两人在他们面前出柜后,他发现,他对身边的人出柜这件事,已经完全看淡了! 凌子超附和了一声,转过头问荣峥,“距离上次三叠山露营,少说也快过了三个月了吧?他这是才搞清楚自己的心意,还是才把人追到手?” 荣峥:“都有。” 凌子超旁若无人地跟荣峥两人聊着天,“竟然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才搞清楚他自己的感情?这么迟钝地么?” 语气不要太鄙夷。 荣峥赞同地点点头,“是很迟钝。” 孙绮:“!!!” 这两个混蛋! 凌子超跟荣峥两人埋汰完孙绮,又给项天支招道:“小天,你不应该这么快就答应这家伙的。你应该狠狠磨一磨他,吊着他,等到他彻底离不开你,你再勉勉强强地点头答应。这样他就被你拿捏住了,再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孙绮环抱住项天,鼻尖在项天的耳朵蹭了蹭,“我现在就已经离不开小天了。” 项天耳朵都是烫的。 “呕——” 凌子超作呕吐状,他四下环顾,“酒瓶呢?我的酒瓶呢?” 凌子越随手把茶几上的一个空酒瓶递给他,“出战吧,超超子。” 凌子超:“……” 呵,想要把这酒瓶往亲弟弟脑袋上砸呢,带响的那一种! … 凌晨刚过,“夜放”的午夜场才刚刚开始热身。 荣绒平时睡得早,他今天晚上又喝了一杯鸡尾酒,十一点不到就有点困了,强撑着,过了十二点,实在熬不住了,一个劲地揉眼睛。 荣峥把他揉眼睛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先回去睡觉?” 孙绮在跟凌子超两个人拼酒,闻言,他放下手中的酒瓶,“这么早?这才哪儿到哪儿?今天可是我脱单的大喜日子,谁都不许走先!” 凌子超拉着孙绮喝酒,就没法唱歌了,凌子越就拖着简逸,两个人坐到点唱机前,一首一首地唱。起初两人唱得还挺带劲,后面就有点累了,这会儿两个人脑袋跟脑袋靠在一起,都有点喝醉了,也有点困。 荣峥淡声道:“你要不问问小天困不困?” 蛇打七寸。荣峥这一招,可比直接说他要带着荣绒走人要强多了。 孙绮立马转过头,关心地看向项天,微带着醉意地问道:“宝贝儿你困了?” 项天:“……” 项天在心底叹了口气,希望晚上阿绮不要醉得太厉害。他摇摇头,“我没关系。” 项天回答的是他没关系,而不是他不困。 孙绮虽然喝了酒,但远远没到喝高了的地步,他立马听出了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他孙绮把手中的酒杯一放,“不喝了,我们家小天困了。各回各家。” 说着,摁铃喊来服务员,买单结账。 凌子超:“……” 特么每次聚会,都要忍受大荣跟绒绒两个人腻歪不够,现在还要再添阿绮跟小天这一对儿? 操。 这些个糟心玩意儿,特么还是都给扔了吧。交什么破兄弟,他要一个人独美! … 结了账,一帮人往楼下走。 一楼舞池全是人,人头攒动,比他们上楼前还要热闹。 他们人太多,集中着走实在不好走,荣峥跟孙绮、项天还有凌子超说一声,他带着荣绒先走。本来荣峥让简逸也跟他一块走,架不住凌子越亦步亦趋地跟着简逸,凌子超没办法,只好一拖二,把俩小孩给看住,一帮人分成三拨往外走。 还没到门口,孙绮临时尿急,要去上洗手间。他也不放心留项天一个人在外面等他,就拽着项天陪他一起去了洗手间。 项天听着外面洗手的水声,也想上厕所。他瞥了眼已经在解开拉链的孙绮,跟孙绮隔了一个位置,解开裤子。 察觉到有一道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项天迟疑地转过头,就瞧见孙绮眼睛都不带转的,一个劲地盯着他看。 项天:“……” 孙绮吹了记口哨,“宝贝儿,继续啊!” 项天本来还能忍一忍,孙绮口哨这么一吹,他就完全控制不住,淅淅沥沥……项天二十多个年头里,就从来没有这么窘迫过。 以最快的速度解决完,项天看似镇静地拉上裤子拉链,红着耳尖,低声对孙绮说了一句,“我去外面等你。” “哎,别啊,等我一起,小——” 孙绮想要伸手把人拉住,这不是,没拽住么。 只好老老实实地先解决一波内需问题。 … 项天快步从洗手间走出。 站在盥洗台前,项天怔怔地看着镜子里,面色酡红的自己。镜子里的他既熟悉,又微带着点陌生。 晚上发生的一切,对于他而言,都像是一场梦境。阿绮,喜欢他。是真的喜欢,而不是基于生理上的冲动。 项天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他拧开水龙头,把自己的双手放在温水下。 有人过来洗手,项天往边上挪了挪。 “他对你好么?” 项天微怔,他缓缓地抬起头。 祁临注视着项天的眼睛,“我知道,我现在问这个问题,可能显得很可笑,又或者,显得很虚情假意。我还是想知道,他对你,好么?还有,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水流还在哗哗地流淌,流过项天的指尖。 项天把水龙头关上,他回望祁临。 忽地,他的腰间圈上一只手臂,只听耳畔想起一道慵懒又带着嘲讽的声音,“既然知道自己这问题问得可笑又假惺惺,做什么还要问出来,脏我们家小天的耳朵?怎么?没欺负够老实人,当年把人伤一通,现在又要跑到人面前,再唱这一出当初我拒绝你是我迫不得已,希望你别怪我,最好还原谅我的戏码?” 第176章 一开口就是老绿茶了 祁临是在出包间时, 看见项天跟孙绮他们一起下的楼。 他鬼使神差地也跟着一起下来了。 舞池人实在太多,他没跟住,后来才看见项天跟孙绮往洗手间的方向去了, 他也就跟在两人的身后。 项天始终没注意到他。 项天一直跟孙绮待在一起, 祁临想要找个单独跟项天说话的机会并不容易。 见到项天一个人从洗手间出来,他这才走上前。 祁临知道孙绮很快就会出来, 因此见到孙绮,他的脸上并没有任何惊讶, 他眼神平静地看着孙绮:“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孙先生你误会了。” 孙绮点了点下巴, 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嗯,有那味儿了。” 什么味儿?绿茶味儿? 祁临总不能扒着孙绮, 要他讲个清楚明白,何况,孙绮真要讲清楚明白了, 最后自取其辱的那个, 可能还得是他。 祁临没再回话。他的视线从孙绮脸上移开, 落在项天的脸上,“你的手机号, 还是原来的号码吗?” 孙绮眯起眼。 这茶味儿可太冲了啊。当着他的面, 问小天号码已经是够骚的了,还故意问一句, 小天是不是在用的原来的手机号码, 整得他以前跟小天有要好似的。真这么要好, 能缺席小天的生活这么多年? 贼烦这种心里没点逼数的人。 项天:“嗯。” 祁临已经掏出手机, 似乎打算存一下项天的手机号, 闻言,他沉默了片刻,他注视着项天的眼睛,“没想到,当年我陪你一起去选的那个号码你一直用到现在。” 孙绮:“……” 操了!这人是个绿茶精没跑了。 环在他腰间的手臂紧了紧。 项天:“……” 项天没有听出祁临的言外之意,他是从祁临的眼中,看见他眼底的怀念之色。祁临似乎将他没有更换手机号这件事,同他们的过去联系在了一起。项天并不认同这种联想,尤其是祁临的这种联想令孙绮感到不快的前提下。 项天认真地解释道:“手机的本质是用来沟通跟联系,手机跟手机卡都是用来沟通跟联系的媒介。我的手机跟手机卡都没有丢过,我没有更换的理由。” 生怕祁临听不懂,孙绮还给带着翻译了一下,“听懂了吧?我们小天的意思就是,他之所以没换手机号,是因为没必要。跟这手机号是跟阿猫还是阿狗一起去买的,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所以,你脑海里的那些脑补都可以省省了。懂?” 祁临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眼神仍是柔和的,他对项天笑了笑,他把他私人的微信二维码递到项天的面前,“你说得对。加一下微信?” 孙绮眼神冷冷的。行啊,这绿茶不仅深谙茶艺之道,心理素质也不是一般地强。也是,要是脸皮薄的,能成得了茶艺大师么。 项天摇了摇头,拒绝了,“不了。” 祁临眸色转深,“我能知道原因么?” 项天没再说话了。 祁临是了解项天的,项天这个人善良,又太心软。他可能是认为没有必要加他,也有可能纯粹只是不想要加他,但是他可能认为,直言地说出来,不太礼貌,所以他没有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祁临于是收起手机,他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好。” 没有再多说什么,也没有缠着项天,只是深深地看了眼项天,离开了。 临走前,还礼貌地朝孙绮点了点头。 孙绮:“……” 这绿茶精特么有点手段啊!整这么一出,好像显得他跟小天多有默契,此时无声胜有声了似的。 这要是脾气冲的,能把人给摁住揍一顿。 孙绮脾气是臭,但是不至于没脑子。他要是现在冲过去,把人给揍一顿,传开了,肯定是他比这个麒什么麟更丢人。搞不好还要在热搜上露一回脸。想必那个祁临也是那么想的,所以从他出现后,就开始有意无意地挑衅他。 孙绮懒得理这种人,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不会真以为凭他这么几句不阴不阳的话,就能够给他添堵吧?不至于,他犯不着跟这种一般见识。 他把脑袋靠在项天肩上,他的齿尖咬住项天肩上的一块嫩肉,磨了磨,“看不出啊,小天哥哥,你以前还是个浓茶爱好者。” 孙绮的力道不重,就是有点痒。 项天躲了躲,只是他的腰被孙绮扣着,没能躲开,只能转过头,去看埋在他肩上的孙绮,“嗯?什么?” 什么浓茶爱好者? 孙绮松开咬住他肩上的那块嫩肉,只是脑袋还在项天肩上靠着,“那个家伙就是你以前喜欢的人吧?拒绝了你的那个?” 项天不知道孙绮是怎么猜出祁临就是他以前喜欢的人的,他有点意外,但是并没有对祁临闭口不谈的意思。 “嗯。我上学的时候,没什么朋友。他是为数不多,愿意跟我做朋友的人。” 对于项天以前的事,孙绮知道的并不多,更不知道他上学时还被排挤过。不过他能想象得出,对于喜欢抱团的学生而言,如果一个人在学校被排挤,意味着什么。 他双手圈住项天的腰身,语气就跟咬了十个青柠檬那么酸,“然后你就对人家日久生情了?” 项天摇摇头,“不完全是。”他那个时候会喜欢上祁临,一方面的确是因为祁临是跟他最为熟稔的同性,但是他不会因为仅仅只是这样就喜欢上对方,甚至跟对方告白。因为就像是左安之前告诉他的那样,在他们圈子里,的确不会去冒然地喜欢上直男。直掰弯这件事本身不道|德,加上,性向的确天生的,后期会改变的可能性太低。在他告白之前,他一直以为,祁临跟他一样,也喜欢同|性。因为祁临才是他们关系当中主导的那一方。 项天从来都是理智的,他唯一的一次不理智,就是那次在梅岭山庄,因为大荣跟绒绒在一起的事情,点燃了他心底那一点点微弱的希冀,那天晚上他才放任了自己的感情…… 有男性过来洗手,见到孙绮跟项天两个大男人搂在一块,眼神露骨地打量着项天。 在圈子里,像是项天这样相貌温润,气质干净的是许多同|性的天菜。 操。 孙绮顾不上问项天跟那个麒什么麟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搂着项天走了。 … “终于出来了。” 凌子超跟荣峥他们那几个一直都还没走,就在门口的露天停车场等着孙绮跟项天两人呢。 见到他们两个人总算是出来了,凌子超立即夸张地道:“你们两个要是再不出来,我可要报警举|报你们两个在酒吧里公然搞黄|色了。” 孙绮语气轻蔑,“这么短的时间,撸一发的时间都不够。” 说罢,眼神往凌子超腰以下的位置扫,悟了,“看来,对你来说是够了。哎,真是同情未来的弟妹呐。这么短的时间,以后幸福可能很难有保证吧?” 凌子超怒道:“你滚。” 项天没见到荣绒、简逸还有凌子越三个人,他眼露困惑,问荣峥道:“绒绒跟简逸还有子越他们先回去了么?” 荣峥:“都在车上。”外面太冷了,车上有暖气。 项天歉然地道:“抱歉,让你跟子超担心了。” 荣峥跟凌子超一个担心的字也没说,不代表项天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所以这么冷的天气还在外面等他们出来的原因。应该是见他跟阿绮迟迟没有出来,大荣跟子超不放心,所以才会一直等在外面。 “宝贝儿,你多心了。这两个人都没有心,哪里来的担心。” 凌子超就听不得他一口一句甜腻腻地喊项天宝贝儿,他双手交叉,搓了搓两只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恶不恶心你?” “哼,你这是嫉妒!” 孙绮搂住项天的腰身,挑衅地睨着凌子超。 凌子超朝孙绮招招手,“你把小天松开。” 他手痒了,干一架吧。 荣峥淡声道:“绒绒在车里睡着了,我先带他回去。你们继续。” 孙绮以前就特烦荣峥跟荣绒两人总是撒狗粮,现在,也终于轮到他把狗粮塞这两人嘴里了,他用得意又显摆的语气,贱兮兮地睨着两人道:“噢,我们家小天也困了呢,我也要带小天回去休息了。” 双份的狗粮,冷冷地砸在凌子超的脸上。 凌子超:“!!!” 操。 毁灭吧! … 四个人相互道了别。 说是道别,也只有荣峥跟项天两个人在道别,凌子超跟孙绮是见面就掐,分开时还在掐。 最后还是因为孙绮约的代驾到了,他被项天催着上了车,要不然这两人还能继续掐下去。 项天来时是坐公司的车来的,自己没有开车,回去自然是坐孙绮的车回去。 车子开到项天家,孙绮就让代驾先走了。 项天解开安全带的动作一顿。阿绮晚上喝了酒,肯定没有办法自己开车回去。阿绮是打算在他这里过夜吗? “啪嗒——”一声,安全带扣子解开的声音,令项天回过神。 孙绮见他呆愣愣的,勾唇笑了下,他的指尖在项天的耳朵那碰了碰,“在想什么呢?” 以前孙绮特别不理解荣峥,觉得他怎么能那么烦,天天粘着绒绒,跟狗见了大骨头似的,片刻都不能分开。这会儿轮到他自己了,才知道个中滋味。 就是想要粘着小天,还想……动手动脚。 项天望着孙绮:“你晚上要在这里过夜么?” 孙绮其实没想要在项天这过夜,他让代驾先走,纯粹只是想要跟项天两个人单独在车上待会儿。至于等会儿怎么回去,不就是再叫一个代驾的事儿。 这会儿听了项天的话,他的喉咙就变得又那么一些发紧,他注视着项天,眼神暧昧,“小天哥哥欢迎么?” 对于两个才刚刚确定关系的情侣而言,孙绮的这个问题显得特别居心不良。 项天没听出来,他点点头,穿上羽绒服外套,“我去把次卧的床给你铺下一下。” “好噢。” 孙绮将车子熄火,转过身从后座上拿了围巾,还特别有心机的当着项天的面把围巾给系上了。 围巾是孙绮之前进酒吧时就围在脖颈上的,后来进了酒吧就觉得热,也没摘,巴巴地只等项天夸他呢。结果可能是酒吧光线太暗还是怎么的,项天一直没发现。实在太热,孙绮进包间那会儿就给摘了,后面走的时候才把围巾给围上,项天还是没发现。上了车,孙绮心想,这下小天该看见了吧,结果小天一上车,就靠着座位睡过去了,路上才被汽车喇叭声给吵醒。 项天的确在这个时候才注意到项天车上带着他的那条围巾。 “不是这样系的,这样容易漏风。” 善于画图的一双巧手,将孙绮堆得凌乱的围巾给理好,替他重新围了两圈,系好,“好了,这样就不会漏……” 项天松开手,话还没说完,他的唇瓣就覆上一片温热。 项天微微睁大了眼睛。片刻,他闭上眼,泛白的指尖攥住孙绮柔软的围巾,呼吸都是乱的。 怎么会这么软,这么甜呢? 孙绮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沉迷于亲吻这件事。他第一次也没有多生疏,就轻易地找到了项天的舌,这一次,他比第一次还要熟练。他的舌尖侵占着项天的每一寸,大掌扣住项天的后脑勺,投入地亲吻。 车子已经熄火,在这样的天气里,车内的温度降得很快。 项天自己不觉得冷,但是他知道孙绮比较畏冷,他轻轻地推了推孙绮,微喘着气道:“我们先,先进去。” 孙绮一听项天微喘着的气音,差点没当场表演一个原地起立。 … 两人下了车。 上一次孙绮在项天家过夜,还是他陪项天去他的花艺工作室的那次。 项天带着孙绮来到二楼的客房。这一次,他很顺利地就找到了放在次卧最上层柜子里的冬被。 孙绮:“……” 一定是他打开的方式不对。 孙绮走过去,替项天把冬被给接过去了,“你联系那位秦阿姨了?”明明上次他在这里过夜的时候,小天就没找到冬被。 项天走上前,“有点重,还是给我吧。” 孙绮挑了挑眉,“不至于吧?小天哥哥,这么件小事还要跟男朋友客气?” 项天:“……” 项天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很好地适应两人关系的转变。 孙绮把冬被给放床上,“床套呢?给我,我自己铺吧。” 项天去把四件套拿过来。 孙绮站在床边,“你是联系上秦阿姨了?还是对方提前销假回来上班了?” 项天沉默了片刻,“我打电话给秦阿姨了。”上次是他找得不够仔细,最上面的柜子没有翻找过。 孙绮把冬被给放进被单里,项天捏住被子的两角。 孙绮把被子抖平,他把套好的被子拉上拉链,放到一边的椅子上,把床铺上床单。他这动作一看就生疏,估计平时像是铺床这样的活都是家里的家政做的。项天就帮着一起把床铺铺平。 孙绮把床被给抱回床上,“你问对方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上班了么?” 项天去柜子里拿开枕头,“秦阿姨的丈夫车祸术后出现并发症,上个月抢救无效去世了。她的大儿子查出有尿毒症,她大儿媳要上班赚钱养家,两个孙子没有人照顾,她短时间内应该没有办法再回来工作。” 孙绮:“……” “她向你借钱了么?” 项天摇摇头,“没有。她有主动提到,说向我预支工资的部分,她以后一定会想办法还我。还有,这次秦阿姨也在电话里跟我提了辞职。她说她一直都很想打电话给我,但是……又害怕我会立即催她还钱,所以才一直没有联系我跟我提辞职的事情。” 孙绮在床上坐下,他双臂抱胸,“她要是说的是真的,那那笔钱,她很长一段时间肯定没有偿的能力。她要是在骗你,那你的那笔钱就更没戏了。”总之,只有一个结论,那就是项天的那笔钱很大概率回不了。 项天把枕头套上,放在手里拍了拍,给放在床上,“不管秦阿姨说的是不是真的,对我来说,那笔钱并没有重要到性命攸关,或者是十万火急的程度,甚至,算不上是一笔多大的支出。但是,万一是真的,这个时候的秦阿姨的日子肯定很不好过,我在这个时候向她要钱,很有可能就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项天顿了顿,“有时候,处于绝望的人只需要一点点的支撑。”一点点,就足够他们挺过去,活下来。 就好像是曾经的他一样。一点点,就足够他撑下去了。他想,他是真的很幸运,先是遇见大荣,之后大荣又将阿绮,子超介绍给了他。他们成为他生命里的光,一点一点,将他的生活都给照亮。但是,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拥有他这样的幸运。 孙绮握住项天的手,“你做得对。” 但行好事,这四个字,说起来容易,但基于现有社会的信任机制,做起来并没有那么容易。孙绮并不赞同无条件地信任跟行善,但是他并没有过分跟项天分析人性的阴暗跟复杂,因为,确实会存在小天说的那种情况。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深”。小天的身体里,好像就拥有这样的包容又广阔的力量。明明他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都在接受心理治疗,但是一直都还在用最舒服的方式,给与身边的人温暖。 这样一种弥足珍贵的善良,当然要好好保护才好。至于那位秦姨所说之话的真假,他会去调查清楚。 孙绮:“那你接下来还是不是得开始找一个阿姨?” 这也问题项天也想过,“年后再找吧。现在快过年了,也没那么好找。” 孙绮:“也好,到时候我帮着你一起挑。” “嗯。” 项天替孙绮铺好床,他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去房间把睡衣给你拿过来,你洗过澡之后,就早点休息。” 孙绮听见“洗澡”两个字,喉结滚了滚。他也从床上站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项天没多想,同意了。 俗语说得好,请神容易送神难。 孙绮跟着项天回了房间,从项天手里接过睡衣后,一点也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他捧着怀里的睡衣,“小天哥哥,等会儿给我搓个背呗?想泡个澡,再睡觉。” 项天理性地道:“你今天晚上喝了不少的酒,泡澡的容易造血管扩张,身体的水分也容易流失得快。你今天还是淋浴吧,淋浴的时间记得不要太长。” 认真地叮嘱完,项天就打开衣柜,准备他自己的衣服去了。 孙绮要是就这么偃旗息鼓,他就不是孙绮了。他从后面抱住项天,鼻尖蹭着项天的脖颈,“那我要是一不小心淋浴的时间天长了怎么办?万一我在淋浴的时候忽然晕过去了怎么办?” 项天想了想,“我等在外面,等你洗完了,我再洗?你门别锁,如果你在里面长时间没回应,我就推门出去,这样行么?” 孙绮:“……” 要不是小天今天才答应跟他交往,他一定怀疑小天是不是真的喜欢他! … 孙绮同意了项天的提议。 孙绮抱着衣服,进的项天的浴室。因为以前孙绮也借用过项天主卧的洗手间,所以项天一点也没有觉得这是个问题。 项天站在洗手间门外,很专注地听着洗手间里的动静,只要很长时间没有响起水声,他就敲一敲门,里面就会传来孙绮应答的声音。 “叮咚——” 听见手机的信息提示音,项天走到床边,他拿起放在床上的外套,从里面掏出手机。 是一条好友申请的验证信息,——“祁临。” 项天脸色平静地删除了这条好友申请的信息,把手机给放到了床头。 浴室里,水声停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久一点。 项天跟之前一样在浴室的门上敲了敲,这次里面没有人应答。 项天脸色微变,“阿绮?阿绮?” 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回应。 项天手握在门把上,他着急地推门进去。 项天一推开洗手间的门,他的脸上就扑来一阵氤氲的水汽,身体被抱了个结实。 第177章 不要谢谢要亲亲 项天的后背抵着浴室的门, 他的腰身被孙绮环住。 项天的外套在进别墅时就脱了。他现在身上只穿着打底的羊绒衫。孙绮身上的热度透过羊绒衫柔软的织物料子,清楚地传来。 项天刚刚是着急的情况下推的门,以至于身体被抱住, 他的大脑有点反应没过来。过了片刻,项天转过脸, 孙绮在他的脸上一通一点似的轻啄。在孙绮亲上他的唇之前, 项天轻声地问道:“阿绮, 你没事?” 两个人太熟了,也太了解对方, 往往一个眼神, 就能够读懂彼此眼神里的真正情绪。 此时此刻, 孙绮从项天的捕捉到的不是生气,而是后怕。孙绮猛地的意识到,刚刚对他来说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小天却是真的被他吓到了。 孙绮心底的那点心思顿时散了个干净,他不是一个做错事情还拉不下脸道歉的人。他认真地道:“对不起,小天。我不该跟你开这样的玩笑。” 项天摇摇头,从惊吓情绪里缓过神来的对着孙绮温和地笑了笑, “没关系,你没事就好, 你先洗吧。我先出去。” 项天轻推开孙绮。 孙绮把人拉住,他握住项天的手,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破孩, 有点局促地用手指向上梳了一下湿漉漉的往下垂几缕头发,语气可愧疚, “那什么, 你身上衣服都被我给弄湿了, 你先把身上的毛衣给脱下来再出去,成么?”外面卧室开着暖气,小天不会被冷到。 项天低头去看自己身上的羊绒衫,果然湿了大半。 项天“嗯”了一声。 孙绮积极地道:“我帮你脱。” 话声刚落就动手去撩项天的衣摆。项天不习惯这种小事还得让人帮忙,他往后退了一步。一时往了后面就是浴室的门,后脑勺撞在了门上。 “疼不疼?我摸摸看,有没有碰肿了。怪我。” 孙绮紧张地去摸项天的后脑勺,没有摸到肿块,总算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孙绮宝贝地在项天的脑门上亲了一口。 项天:“……” 项天有一种自己从血肉凡胎,变成纸糊的错觉。 最后还是项天自己脱的羊绒衫。脱了羊绒衫,把羊绒衫放在浴室里的脏衣篓里之后项天就出去了。 项天身上只穿了一件修身的保暖内衣,内衣将项天的腰身勾勒得格外纤瘦,露出的脖颈纤白如雪。孙绮喉结微滚,他现在是看着项后脑勺头发丝都觉得每一根头发丝都对他充满了要命的吸引力 项天贴心地替孙绮把浴室的门给关上,连余光都没有往光着身子的孙绮瞄过。 孙绮:“……” 他就露了个寂寞。 … 这一次,孙绮没敢再使什么幺蛾子。 他本来就洗得差不多了,是为了把项天骗进来,才故意拖延了下时间。把身上的水珠以最快的速度擦干,孙绮穿上睡衣,熟门熟路地打开项天浴室的柜子,从里面取出备用的洗漱用品,洗完漱,又用项天的毛巾给自己擦了擦脸上的水珠,老老实实地从浴室里出来了。 孙绮打开浴室的门,就看见了门口的项天。 孙绮微微一愣。 几秒后,他的指尖在项天上的头发上轻摸了一下,咬着牙,“你是不是傻?我刚刚摆明了就是为了哄骗你进去,才诓你在门外守着。我一点事也没有,怎么还在门口站着。” 项天好脾气地道:“没关系,又没有等很久。” 孙绮出来的速度实在有点快,项天困惑地问道:“阿绮你洗完了?” “嗯,洗完了。要闻闻看么?香不香?” 孙绮骚包地撩起睡衣的衣袖,把手臂凑到项天的面前。 项天失笑,“嗯,很香。回房后早点休息。” 项天一只手握住孙绮的手,另一只手把他拉高的衣袖给拉下来,完全是哄小孩的语气。 房间里柔和的灯光,映在项天的脸上,使得他温润的脸庞更加地温柔,就像是润了水的玉。 孙绮反手握住项天的手,项天十指交握,把人抱在怀里,齿尖轻轻地在项天的耳朵上咬了一口,声线低沉撩人,“晚上我可以申请在这留宿么?就这间房,这张床。” 项天微微一愣,他微垂着眼睑,低声道:“今天太晚了。而且家里也没有……” 孙绮听得云里雾里。 太晚了,跟他要留在这里睡有什么关系?还有,家里没有,没有什么? 孙绮困惑地问出声,“没有什么?” 孙绮一头雾水,项天比他更不解,阿绮不是应该知道才对吗?两道茫然的视线对上。 项天忽然想到上一次两人发生关|系,是在他的引导跟配合下,阿绮当时又是在完全醉酒的情况下,可能是真的不大知道同性之间需要的东西要比异性之间要稍微多一点。 项天跟孙绮解释道:“家里没有套子,也没有run滑|剂,消炎药,还有如果像上次一样,会发烧的话,也得备上发烧药。” 家里是有医药箱,不过他很长时间没有生病过了,他不确定医药箱里的那些基础药是不是已经过期。 孙绮看着项天红透的耳根,可劲地咬了咬牙关。他发誓,在小天开口之前,他真的没有那样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想要抱着小天睡个觉,好吧……可能也没有那么单纯。但是真的想过要一步到位…… 而且,最重要的是,听小天刚刚的意思是,如果家里是有准备这些东西,小天会同意今天晚上就跟他探索彼此? 孙绮:“……” 这就是身为成年人的快乐吗?! 孙绮用力地将项天从正面抱起,之后又把项天给放在地上,在项天的嘴唇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小天,我太爱你了!” 项天因为孙绮这一句突如其来的示爱红了耳尖,却还是不太明白孙绮突如其来的兴奋是怎么一回事,他困惑地看着孙绮,“怎么了?” 孙绮心里高兴得放起了烟花,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地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刚才说得对。什么都没有准备确实不太好。” 项天:“嗯。那我先进去洗澡了。” “好,去吧。” 项天以为孙绮这句话的意思是两人达成共识,孙绮同意晚上去次卧睡,于是拿起他提前准备好放在床上的睡衣,去了浴室,提前跟孙绮道了一声晚安。 … 孙绮一点没拿自己当外人,项天进去洗澡去了,他就掀开被子,舒舒服服地躺进项天的床。被子里,他一只脚叠在另一只脚上,拿着手机,在搜索对话框上输入,“两个男的要怎么做?” 结果,搜索出来的词条不是建议戴|套,就是……变成了两个男人要怎么选择…… 孙绮:“……” 什么辣鸡搜索引擎。 孙绮又换了一个关键词。这次更离谱,直接跳转出了一个小片子传送门。 孙绮对两个男的搞|基的片子完全没任何兴趣。 他想起挺长一段时间没有登录过的那个同|性论坛APP,第一次正儿经八百地发了一个求助帖,把他一开始在搜索引擎上搜索的关键词复制黏贴,帖子内容比较啰嗦—— “如题。两个男的要怎么做?事先要做哪些准备?过程当中有哪些注意事项?第一次的时候我喝醉了,没什么印象了,只是我家宝贝发烧了。想问一下,要怎么才能……” 孙绮打了一大段,在快要发布时,还是退了出来。 孙绮想起他前几次搜其他楼主的帖子,好几个会在他最多就是拉黑,举报一条龙。但是他没有办法忍受有人YY小天。 孙绮直接把那个APP给删了,这种私密的事情,还是不要拿到论坛上去说。 孙绮点开微信。他也不管现在还是凌晨零点零七分,直接点开荣峥的微信头像,“把第一次要准备的清单,还有注意事项罗列一下发我。越详细越好。” 信息很快就发送成功,孙绮露出满意的微笑。 这就对了。他早就应该想到问大荣的。这才是朋友的真正用处呐~~~他可真是个机灵鬼! 手机那头迟迟没有任何动静。 孙绮唇边的笑容逐渐消失,他瞪着手机界面,操,大荣没有夜生活的吗?在绒绒喝醉了酒的情况下,两个人就不干点什么的吗? 这个点就睡了,这说得过去? 孙绮:“??睡了?” 孙绮:“不要睡了!起来嗨啊!” 孙绮:“大荣你是不是不行?” 手机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孙绮猜测,以大荣的尿性,很有可能睡前手机都处于关机的状态。 孙绮只好勉强放弃对荣峥的信息轰炸。 孙绮:“明天起来后记得给我回信息!秒回,速回的那一种,懂?” 孙绮最新发出去的这一条信息前面,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红色感叹号对话框” 孙绮:“???” 和上一条信息一样,孙绮这一条信息发出去,对话框前面依然出现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孙绮:“!!!” 这兄弟还能要? … 项天从浴室里出来,见到坐在他床上的孙绮,愣了愣。 阿绮没有回他次卧吗? 孙绮见到项天出来,果断地把手机给锁屏,放到枕头后面去,“没什么。” 不能让小天看见聊天记录。聊天内容还是次要的,关键是小天知道大荣把他拉黑的原因,肯定会要他跟大荣道歉。哼。他才不要给那个见色忘友的家伙道歉。 孙绮拍了拍床上的空位,“时间不早了,我们睡吧。” 这架势,像是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但凡换一个脾气不好的,能把孙绮给直接踹下床。项天没把孙绮踹下床。他们两个人还只是朋友的时候,项天都没舍得赶孙绮出去,现在,他自然更不会把人给轰回次卧。 项天也上了床。 “躺这边,躺我刚才躺过的地方,暖和。快,躺进来,试试。” 项天连拒绝的话都还没说出口,就被孙绮半搂半抱的,给强行挪到他自己刚才躺过的地方。 冬天,被窝刚进去总是会有一股凉意。这是第一次,项天钻进冬天的被窝,就被一股暖意包围。 “你的手跟脚怎么这么冰?来,我给我暖暖。” 孙绮把项天的双手握住,还把自己温热的脚背贴在项天冰凉的脚底,给他取暖。 在项天很小的时候,冬天他洗完澡,妈妈在给他盖被子时,发现他手脚冰凉,也会用双手给他暖手,还会用手给他捂脚。是很小很小的事情了,自从他上了幼儿园,妈妈发现他在智力上远超同年龄人,就开始对他严格要求。像是会在夜里给他盖被子,冬天给他捂冰凉的手脚之类的事情就再没有过了。怕他会因为过于宠溺而养成懦弱的性格。 人生第一次,除了妈妈以外,有人给他暖冰凉的双手跟脚心。 孙绮的双手很热,项天被他两只手拢在掌心里暖了一会儿之后,他原先冰凉的手也很快有了暖意。不仅是他的手,他双足的温度也渐渐地温暖。 项天低声地道:“谢谢。” 孙绮凑不要脸地嘟起嘴,“不要谢谢,要亲亲。” 项天:“……” 两人现在是面对面躺着,只要项天一抬头,就能亲到孙绮嘟起的嘴。项天仰起脸,郑重地,缓缓地在孙绮的唇上亲了一下。 孙绮睨着项天,唇角勾起,“宝贝儿,你刚刚那股子缓慢的劲儿,我还以为你是打算可劲地□□我。符城泉眼的水都没你这个吻来得清水。” 项天被孙绮这一通打趣说得耳热, 项天是个实在人,孙绮对这份“谢礼”不满意,他就又吻上孙绮的唇。他的手还被孙绮给拢在手心里,掌心发热,开始出一层薄薄的汗。项天闭上眼,他犹豫地探出舌尖,带了一份他自己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他在担心自己的表现不够好。 项天不知道的是,对于孙绮而言,他不需要表现多好,甚至他根本不用任何表现,他的存在本身,就足够诱人。 几乎在项天伸出舌尖的瞬间,孙绮就勾住了他,不再让他有任何退缩的可能。 两个男人,还是两个刚确定关系的男人,不管这个亲吻一开始有多清水,在两人唇瓣相贴,彼此唇舌缠绕时,这样的亲吻,很容易失控。 孙绮原本拢住项天双手的手松开,其中一只手扣住项天的腰间,另一只手向下,撩起项天腰间的衣服。温热的掌心,没有布料的阻隔,滚烫地贴上项天的腹部。 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很沉。项天的脑海里,闪现过他跟孙绮两人在梅岭的那一晚的画面。他将身体贴向孙绮,在孙绮的手向下时,项天咬住了下唇,还是有细微的声音从他的齿缝间溢出。 … 翌日。 项天床头的闹钟,在七点十分准时响起。 项天被闹钟叫醒。他睁开眼,他伸手去拿床旁边的闹钟,倏地,他的腰间横上一只手臂,紧接着,他整个人被那只手臂给抱在怀里。 项天身体微微僵了僵。 项天想起,他们公司从今天开始放假。昨天,是他今年的最后一个工作日。昨天不仅是他们公司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他跟公司的人还一起去了酒吧,阿绮也去了。昨天晚上,阿绮就睡在他的床上。 “唔,吵~~~” 孙绮把整个脑袋,都孩子气地埋在项天的颈窝处,像是借此躲避恼人的闹钟声。 项天连忙回过神。他关了闹钟。 闹钟不再响了,孙绮也不再把自己的脑袋埋在项天的颈窝处,而是将项天整个人搂进他的怀里,他的手臂仍然占有欲十足地搂着项天的腰身,将他半圈在怀里。 项天的脸贴在孙绮的胸膛上,他能够听见阿绮的心一下一下,规律而又了有力地跳动着。 项天睁着眼睛。听着孙绮的心跳声,不知不觉地走了神。阿绮会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么? 两个人的身体贴得太近,有点热,项天身上甚至有点出汗。 项天试着轻手地拿开孙绮环在他腰间的那只手,身体往后挪了挪,没等他拉开一点距离,项天就又横过来一只手,把他给圈在了怀里。 项天:“……” 这一次,项天用两只手,一点一点地将项天的手给抬起,再轻轻地放在床上。 项天动作再轻,孙绮还是醒了。 两人的目光对上。 项天不自觉地微带着些紧张,屏住了呼吸。 孙绮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把项天给搂过去,在他的脸颊上用力地“啵”了一口,“宝贝儿,早安。” 孙绮现在的这一声“宝贝儿”是喊得越来自然了。 项天悬在高空的心,被一片云托着,缓缓地,安全地落了地。他的唇角漾开一抹浅浅的笑痕,“早。” “宝贝儿,现在几点?” 项天转过头,看了看床边闹钟上的时间,“七点半没到。” “这么早?” 对于除非必要,否则一直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孙绮而言,这么早起完全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孙绮打了个呵欠,“我们继续吧。” “不了,我睡够了。你继续睡吧,没关系。” 项天说着就要坐起身,只是他的身体还被孙绮揽着,他动不了。项天只好无奈地道:“阿绮你先松开。” “不。” 孙绮干脆利落地拒绝,他去亲项天的耳朵,又从他的耳朵,一路亲到他的脸颊, “赖床不香么?为什么要早起?” “阿绮,别……” 早上本来就是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项天被孙绮缠不过,有帮忙彼此解决了一次。 项天昨天晚上睡得晚,在孙绮的这一通缠下来,事后就又了睡意,被孙绮抱着,两个人又睡了一个回笼觉。 这一天,两人从床上下来,已经是大中午的事。 孙绮舍得下床,不是因为中午到了,他们赖了足够久的床,而是因为项天肚子饿了,他的肚子也叫了好几回,两人得起来弄吃的。 … 项天的冰箱里,常年都准备满满当当的食材。 由于两人都饿了一早上,对午餐的要求就是耗时越短越好。项天从冰箱里拿了牛排,牛排相对而言比较快煎熟,而且管饱。 孙绮没让项天动手,项天从冰箱里取出牛排后,他就催着项天先上楼洗漱,他来弄。这样等项天洗完漱下楼就阔以吃了。 “阿绮,要不还是我来吧?”项天不习惯总是事事被照顾,他犹豫了下,走到平底锅前,对在热锅的孙绮道。 锅热得差不多了,孙绮正打算往里头倒油,他转过头,“不用。我要准备倒油了,你快点,走开点,要不然回头被油给溅到了。快,离我这远一点。” 孙绮催着项天赶紧离远一点。 项天站着没动。 孙绮在把油倒进去后,迅速地拽着项天往边上走了几步,他在项天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快去洗漱,我这很快就能好。等会儿就能吃上了。” 油已经倒上了,不能离开时间太长。孙绮赶紧把牛排给放进去。 项天站在原地,就在看孙绮动作有点生疏地在煎牛排。 两个人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阿绮有多怕麻烦,他跟大荣还有子超都很清楚。往常,他们四个人聚会时,阿绮就是动的最少的那一个。总是使唤大荣或者是子超给他拿这个,拿那个。子超经常嘴里骂他,但还是会替他把东西给拿过来,大荣从来不理会阿绮的使唤,除非他自己肯主动帮阿绮。 可是,就是这么怕麻烦的阿绮,会在醒来后,饿着肚子的情况下,自己亲自动手给他们两个人煎牛排。 还有上次露营也是。也帮着他一起做了很多,他以前绝对不可能会做的事情。 孙绮余光瞥见项天还站在原地,没走,转过头,眉峰微挑,嘚瑟地道:“怎么?被我英俊迷人的身姿给吸引住了?都舍不得上楼了?” 项天:“……” 孙绮放在餐桌上的手机一连响了好几声,是有信息发送进来。 孙绮走不开身,他对项天道:“小天,去帮我看看,是谁发来的信息。” “好。” 项天走过去。 孙绮的手机密码他还记得。 项天点开微信。 荣峥:“套、剂、消炎药(外敷)、消炎药(内服)发烧药……” 第178章 享受就好了噢 “注意事项:事前确定小天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 判断标准——自行判断。过程当中要留意小天的反应,确定他是舒服的状态下再进行。如果他不舒服,你必须要选择让他舒服的方式。是否舒服的判断标准——自行观察判断。事后做好清理。之后小天的饮食要尽可能清淡, 还要留意的是,小天不是有发烧的现象。如果有就要吃消炎药。如果还是继续烧, 就得服退烧药。要是服了退烧药还是没有好转,及时去医院。” 荣峥是一个做事非常妥帖的人,在他发给孙绮的一系列安全用品、医药清单以及事后的调理清淡,并且相对应的照片后,又发了一条罗列详细的注意事项。 牛排已经煎上了, 孙绮得了空, 他从厨房探出脑袋。 “是谁发来的信息?说什么了?” 手里握着手机的项天,缓缓地转过头,“嗯, ……是大荣。” 孙绮:“???!!!” 孙绮很快就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给荣峥发信息的事情。小天没往上翻聊天记录吧? 他疾步走出厨房, 拿过项天手里的手机。 孙绮才接过手机,项天就低声地道, “我先上楼洗漱。” 话落,没等孙绮反应,就红着耳尖,上楼去了。 孙绮心底顿时起了一种不大好的预感,大荣那狗东西,到底都发了什么了? 孙绮低头去看微信上的内容。 操! 他昨天大半夜发的内容, 大荣这个点才给他回复?!! 锅里的牛排发出滋滋的声响。孙绮把手机给揣进口袋, 快步走回厨房,把牛排翻过来之后,他这才从口袋里重新拿出手机。 看完以后, 孙绮用心几下荣峥的每一个字,并且把荣峥发来的图片点击保存,存在手机相册里。 然后,波澜不惊地把荣峥拉黑。 这桥可以说是拆得非常彻底了。 … 项天回到房间,“咔哒”一声,轻声地关上房门。项天后背抵着房门,他的耳朵到现在都还在发烫。他没有去看阿绮跟大荣先前的聊天内容,不过从大荣发的信息内容来看,应该是阿绮问了什么。 项天把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他的掌心清楚地感觉到他过快的心跳频率。项天走到床边,他拔下自己正在充电的手机,在床边坐下。 项天握着手机,微微地走了走神。如果阿绮有那么多的注意事项,那他是不是最好也了解一下过程当中,他需要注意一些什么?两人稀里糊涂的第一次,实在不足以提供足够的经验跟借鉴。上一次,阿绮喝醉了,对那一晚应该没什么印象了。项天希望,两人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他能够表现得好一些。 除了荣峥、凌子超还有孙绮,项天没有其他的朋友,他犹豫了一下,给荣峥发了条信息。 项天:“那我需要注意些什么吗?” “叮”地一声,信息回复地出乎意料地快。项天低下头。 荣绒:“享受就好了噢。当然啦,如果绮哥技术还行的话。蹲一个反馈。越详细越好噢。” 荣峥作为攻方,当然没有办法回答项天的问题。因此,项天发过来的消息,他是问的荣绒。 荣峥:“绒绒跟你开玩笑的。” 应该是荣峥跟荣绒解释了项天不太能够区别他人玩笑,他容易把他人说的玩笑话当真。换言之,项天很有可能真的会发一个详细的反馈,哪怕他会因此难为情,因为对象是对于他而言相当于自己的弟弟的绒绒。 在他哥几个朋友里,荣绒的确先前跟项天的接触是最少的,他不知道项天很容易把玩笑话当真。因此,很快就又发了一条信息过来。 荣绒:“对不起呀,小天哥,我刚刚是开玩笑的。嗯,其实如果想要自己还有对方更舒服一点的话,你在事前可以先做一下扩|张。我给你发个链接,你按照图片上的操作就可以了。” 很快,荣绒就把链接给发过来了。 项天点开,是一张图文并茂的大长图。 项天表情严肃,像是在看专业的建筑资料,只是越看,他的眼睛越是睁大,他的脸颊也越是发烫。 等到全部看完,项天已经是连脖子都红透了。 原来……还有这么多讲究的么? … 孙绮煎好两份牛排,从厨房端出,刚好项天从楼上下来。 “洗完漱了?” 孙绮抬起头,很自然地同项天打招呼,脸上半点没有尴尬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因为被项天误看了荣峥发来的信息而觉得半点难为情。 项天“嗯”了一声。 孙绮在之前那两人下楼之前,他就洗漱过了。他推开餐椅,拉着项天坐下,瞥见他殷红的耳朵,笑了一声,在他的耳尖上碰了碰,“怎么了?耳朵怎么这么红?” 项天下意识地去摸他的耳朵,果然有点耳热。 孙绮见项天这副茫然的样子,又被他给可爱到了,他一手搭在椅子上,一只手撑在餐桌上,“啵”地一声,亲了口项天的脸颊。 “我们家小天真可爱。” 孙绮全程痴汉脸。 项天神情疑惑,他有时候在想,阿绮夸的人,跟他自己是不是同一个人。毕竟,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可爱了。 孙绮在项天旁边的餐椅上坐下,他还用刀叉给项天切了一块,送至他的嘴边,“啊,尝尝看,我煎的牛排好不好吃。” “我自己来吧。” 项天实在不习惯孙绮这样事无巨细的照顾,他伸手去拿孙绮手中的叉子,孙绮把手一抬,项天的手自然落了个空。孙绮这才又把牛排递到他的嘴边。 项天:“……” “啊,宝贝儿,把嘴张张。” 项天只好张开嘴。 牛排递到项天的唇边,孙绮又倏地把叉子给拿远了,“等等啊,我尝尝看,烫不烫。” 他把牛排放到唇边,他先是用嘴唇碰了碰,不烫,又用齿尖轻咬了一口,发现牛排里面还是比较烫舌,他就放到他自己的嘴边吹了吹,吹得差不多了,这才给项天递过去了,“好了,现在应该不烫了,吃吧。” 项天在孩童时期都没有受到过这样过分细致的照顾,一时间又有点微微走神。 项天一只手支颐着下巴,“宝贝儿,咀嚼啊。你不是打算就这么一口吞下吧?” 项天回过神,他脸颊微热,脸颊一鼓一鼓地咀嚼嘴里的牛排。 孙绮一脸期待地问道:“味道怎么样?” 项天点点头,“很好吃。” 孙绮:“……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孙绮在厨艺方面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可能不至于难吃,但是应该也不至于就达到很好吃的标准版了。他自己给自己切了一块,送进嘴里尝了尝,“艾玛,卧槽,这肉也太韧了!” 孙绮又切了他自己餐盘里的那一块牛排,发现也煎得不够透。他抽了一张纸巾,把嘴里的牛排给嫌弃地吐在纸巾上,“ 你等会儿,我再拿过去煎一下。” 孙绮毕竟平时自己下厨的机会太少了,他在厨艺上也没有天赋异禀的本事,难得下一回厨,发挥当然不会太理想。 “不用了。” 项天的双手放在餐盘的两侧,没让孙绮端走,他认真地道:“不用那么麻烦,我真的觉得好吃的。” “那不行,回头你以为我就只有这样的水准呢!你等着啊,这次保证不翻车。” 孙绮还是端着两盘牛排,去厨房重新煎了一次。 这一回,口感果然好了很多。 … 牛排是孙绮煎的,饭后孙绮还是没让项天动手收拾桌子,他自己一个人都给包揽了,殷勤得就跟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样。 项天见自己实在没什么能帮的,跟孙绮说了一声后,就上楼去把他跟孙绮两个人换下来的衣服给放在洗衣机。 回到卧室,视线落在被两个人弄得一团皱的床单上,项天耳尖热了热,他去柜子里重新拿了一床被单出来。把被两人弄脏的床单给换下,重新了换了一床干净的,开了窗,稍微通下风。 把卧室都收拾干净,项天这才重新下楼。 楼下,孙绮也收拾完厨房跟餐厅。见到项天,他脸上立即扬起大大的笑容,朝项天大步地走过去,抱住项天,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刚要上楼去找你呢。” 项天没有孙绮这样天然的适应能力。像是情侣之间的拥抱,亲吻,孙绮做起来非常的自然,仿佛他们是交往很多的情侣,而不是做了许多年的朋友,并且在昨天晚上才正式确立关系的恋人。 项天是在心理医生的心理干预下,以及荣峥、凌子超还有孙绮三个人的引导下,才慢慢学会,怎么去交朋友,怎么跟朋友之间自然地相处。 梁医生前段时间出差去了,他原先预约诊疗的时间改在了两天后。关于要怎么恋爱,怎么跟恋人相处这件事,他还没来得及咨询梁医生。 所以,项天只是身体僵硬地任由孙绮抱着,有点不大清楚,下一步要怎么回应。他想起梁医生告诉他,很多时候,肢体语言,也是表达亲密关系的一种。 项天迟疑了下,他的大拇指,在孙绮环在他腰间的那只手的虎口处,摩挲了下。这是他在三叠山,睡在孙绮的房车里,他趁着孙绮睡着,悄悄做过的一个小动作。是他表达亲昵跟亲近的一个独特的方式。就好像,他很小的时候,总是喜欢抱着妈妈送他的一个玩偶一样。他会在玩的时候,无聊的时候,甚至是睡觉的时候,指尖摩挲一下小玩偶软软的手。 三叠山他们两个人睡在孙绮房车上的那一晚,给孙绮留下的印象可太深刻了。要不是那天他存在逗弄小天的心思,故意装睡,没真的睡过去,他可能要很久以后才会察觉到小天对他的心思,甚至还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察觉。 孙绮想起项天回复左安发的那条短信—— “嗯,我会出席他的婚礼。如果他的孩子邀请我出席他的婚礼,我也会参加。只要他愿意,我会是他一辈子的好朋友。” 孙绮不确定,真的到了适婚的年纪,他的几个姐姐都相继结婚,有了小萝卜头,一个个都围着他喊舅舅,他会不会也开始动起成家立业的念头。他只知道,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前来参加观礼的小天,不会让他看出任何的异样。他会笑着,看见他跟另一个人步入礼堂,会很温柔地跟他说恭喜。他儿子满月,周岁,上学……小天都不可能会缺席,搞不好,还会比对他比他的崽子都还要温柔跟疼爱。 尽管,他实在没有办法想象,他会真的甘愿走进婚姻,画地为牢就是了。但是,如果结婚对象是小天,他就没有任何的思想包袱。 他们两个人认识很多年,他不用去烦恼,他们两个人会性格不合,他也不用改变他现在的生活方式,项天不会干涉他,他更不甩改变他的喜好,他跟小天喜好的东西从来都不一样,但是他们一次也没有吵过架。 孙绮再没有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感谢那一晚装睡,误打误撞地察觉了项天心思的自己。 项天的这个小动作一出来,就连勾起了孙绮的回忆。他握住项天的手,在他的手背上重重上一连亲了一下。 好险,差点就错过小天了。 “啵”地一声,孙绮亲得可响了。 项天自然不知道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孙绮想了这么一大通。他的耳朵微微红了下,唇边弯起开心的笑容,梁医生教他的亲密的肢体语言,果然有用。 项天转过头,他向孙绮发出看电影的邀请,“要看电影么?宫崎骏还有其他的电影,评分都很高。” 项天平时一个人待在家里,午饭过后,他就会动手收拾一下家里,打扫下卫生。等到房子差不多打扫完,他会坐在沙发上,吃着零食,看户外综艺或者是追番。阿绮平时不看综艺,也没有听他说起过喜欢哪部番剧,项天就问他要不要看电影。 上一次差点都快要看睡着了的孙绮:“……” “宝贝儿,今天天气这么好,要不出去走走?咱们去商场逛逛怎么样?你不是说要去滑雪么?我就去逛滑雪的装备店。” 项天看了看窗外,今天的阳光的确很好,于是他点了点头,同意了。事实上,哪怕外面在飘雪,如果孙绮一定要拉着他出门,项天也不会拒绝。项天很喜欢出门,只是他一个人出门,去的地方很有局限性,只要人一多,很容易会令他觉得紧张,有阿绮陪着,他自然哪里都可以去了。 既然要出门,两个人身上的睡衣肯定都要换下来,得换上外出服才能出门。 项天家里没有孙绮能够穿的尺寸,孙绮就打了他经常穿的一家高定服装品牌客服经理的电话,让对方送几套衣服过来。品牌客服经理十分有效率地把当季新款的服装目露发送到孙绮的个人邮箱。 项天的ipad登录他自己的邮箱。因为要赶着出门,孙绮十分有效率地选了几套。在他发给客服经理之前,余光瞥见换完衣服,从楼上下来的项天,他点击发送的动作一顿。 他朝项天招了招了手,在项天坐在他旁边沙发的位置上后,他把人搂在怀里,让项天靠着他的胸膛,他自己则是把下巴给搁项天的肩上,给他看ipad上的服装界面,“小天你看看,这些衣服里有没有喜欢的?” 孙绮打算一次性多添置几套,那样下回他再在小天这过夜,就不用临时让人送衣服过来了。 至于从家里把衣服带过来这个选项,在孙绮这里是不存在的。既然可以让人送过来,他为什么要自己动手?而且,要自己动手收拾衣服,太麻烦了。 项天眼神微愕,“我衣服够穿了。”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爷们儿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心仪的衣服。” 项天:“……” 如果他没有记错,原话应该是,女人的衣柜里永远少一件心仪的衣服? “我穿身上的这一套出门就可以了。” “也没让你今天就换上么,可以留着以后慢慢穿啊。你觉得,这套,还有这套,对了,还有这一身,这么样?都是他们家的当季新款。也有下一季的最新款,不过现在天冷了,我们暂时穿不上。” 项天望着ipad上一系列衣服图片,觉得每一套都很好看,“都可以。” “就没有都可以这个选项。有了!要不我让他们把我挑选的那几套,按着你的尺寸,相同色系,或者是不同色系的都给我再拿一套,怎么样?这样等于就是情侣装了。我们等会儿要是穿着情侣装出门,嗯哼,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一对。” 也省得总是有一些不识趣地,往小天跟前凑。 项天松了口气,不用让他选就好。 “好。” 孙绮是个行动派。把他之前选定的那一套全部勾选。 项天看着他勾选。 “嗯……这样毛衣怎么样?” 难得项天有喜欢的衣服款式,孙绮自然二话不说地,在他指的那件衣服上打了勾,等到孙绮再定睛一看,好么,竟然是一件高领! 就算是下雪天,也很少会穿高领的孙绮:“……” “不喜欢么?不喜欢的话没……” “关系”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孙绮已经连同他之前勾选的那几套,连同项天家里的地址眼一并发送了过去。 邮件发送成功,孙绮把手中的ipad给放到一边,他捧住项天的脸颊,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宝贝儿你的眼光太好了。”媳妇儿选的高领,含泪也得穿! 项天在膝盖上的,因为紧张而微攥着的拳头松开,他舒展着眉眼,朝孙绮笑了笑。 孙绮咽了咽口水,他把项天的身体往后放,抱着人可劲地亲了亲,“宝贝儿,你太甜了。” … 一个小时不到,项天家的门铃被摁响。孙绮定的衣服被装在购物袋里送到了。从内搭,到外套,上衣以及包括裤子在内,都干净整齐地装在防尘袋里。 衣服送到的时候,项天就在一堆的袋子里,找他自己挑选的那件高领毛衣。顺利找到后,项天把毛衣递给在穿裤子的孙绮,“阿绮,等会儿穿这个出门,行么?” 孙绮:“……” “谢谢宝贝儿。” 孙绮把裤子的拉链给拉上,“一脸高兴”地从项天手里接过那件高领的黑色毛线衣。 “那你也把你身上那件加绒卫衣给换下吧,穿跟我一样,还有,裤子,外套,也都换了,跟我穿一个款式出门,怎么样?” 孙绮心心念念,就想着两个人能穿一身的“情侣装”出门。 项天平时选的衣服,大都是舒服为主,像是他现在下身搭配的就是一件加绒的休闲裤,反观孙绮,挑选的衣服大都是偏时尚类,好看是好看,就是在项天看来,不大保暖。 “放心,我这回还选了几套羽绒的。保证不会冷着你。” 像是知道项天在想什么,孙绮从其中两个购物袋里,取出件两件羽绒服,是假两件的连衣帽款式。其中一件内衬是粉色,外面的羽绒服是黑色。另一件内衬是蓝色,外面的羽绒服是米色。 孙绮把粉色连体帽的那件黑色羽绒服给自己套在身上,把米色的那件给项天熊冲冲地递过去,“等会儿你就穿这件出门。” “嗯。” 项天把孙绮手里的那件假两套米色羽绒服给接过去,暂时放在沙发上,换上跟孙绮身上一样的衣服,最后,才把沙发上的羽绒服穿上。 项天身上的气质本来就很干净,这一件蓝色连体帽的米色羽绒服,将他身上的气质称脱得更加干净,像是冬日里阳光下的那一捧初雪。 “我们家小天真好看!” 客厅里没有镜子,项天不知道自己自己穿上这件羽绒服到底好不好看。 他注视着孙绮眼里倒映着的自己,唇角弯起清浅的弧度。 他想,他是好看的。 阿绮的眼睛,是这么告诉他的。 第179章 不错够甜 “小天, 看这里。” 孙绮一只手搭在项天的肩上,另一只手的手高举着,手机在项天的眼前晃了晃。 项天于是本能地看向手机。 画面里, 孙绮跟项天两个人穿着同款的连帽羽绒服,只不过帽子跟内衬的颜色不同,一粉一蓝。两个人的脑袋挨着脑袋,一个长相耀眼,一个气质温润。项天眼底带着一丝茫然,透着一种干净的可爱, 孙绮则是笑容嘚瑟, 两个人一个张扬,一个温和, 就像是阳光跟月光那样,和谐又惹眼。 “小天,再拍一张好不好?” 孙绮对这张情侣照很是满意, 他拍上了瘾,他搂着项天,一连拍了好几张。每一张他的动作跟表情都不一样, 一看就知道平时没少拿手机自拍。 项天恰恰相反。项天的手机里, 几乎没怎么存自己的自拍照, 面对镜头, 他也略微有点不大自然,只是孙绮每次都会想法设法地逗弄他。于是,项天一脸无奈的表情、茫然的表情、浅笑的表情,高兴的表情, 都被孙绮给迅速捕捉, 并且拍了下来。 孙绮每一张都没删。在他眼里, 他们家小天不管是微笑,还是浅笑,哪怕不笑,都是可爱的!从衣服到头发丝,都散发着要命的可爱。 孙绮拍完照,编辑发了一条朋友圈。 没有文字,只是配了三个粉红色的爱心。 配的照片是他侧过脸,亲在项天脸上,项天转过头,眼睛微微睁圆,微带着惊讶的表情。 两个人都不是正脸,但是只要是共同认识他们两个人的朋友,就一定能够认出他们。 不得不说,那三颗粉红色的爱心跟他身上的连体帽羽绒服还挺配,加上项天穿的同款蓝色羽绒服,从配图的表情到照片,都透着一股子恋爱的酸臭味。 孙绮是当着项天的面编辑的朋友圈。 “为什么选这张?” 项天倒不是对这张合照有什么意见,他是单纯地好奇,阿绮刚刚拍了那么多张照片,为什么选了这一张发朋友圈。 “迟点你就知道了。走吧,男朋友带你去买买买!” 嗯? 孙绮把手机锁屏往衣服兜里一踹,把口袋拉链一拉,拽着还处于茫然状态的项天出了门。 … 添置专业的滑雪服,得去大型购物中心的运动装备店。 孙绮在商场里的地下车库停了车,跟项天两人搭乘电梯上去了一楼。出了电梯,孙绮意外发现,今天商场人有点多。 原来,一楼有许多上铺趁着年底,在搞促销活动,加上今天是周六,又临近年关,商场比往常热闹了不少。 商场的热闹,跟酒吧的热闹,不太一样。在酒吧,光线都是暧昧跟昏暗的,人置身在那样的环境里,会有一种隐秘的安全感。而且很多时候,音乐的嘈杂声,会盖过人的喧哗声。那个时候,最直观感受到的是一颗颗躁动的心,而不是一张张面部难辨的脸。 商场不一样,商场的光线是明亮的,人跟人的嘈杂也是直接抵达耳里,每一个人都能够从擦肩而过的人的脸上清楚地窥见对方的表情,每个人也都完全暴露在他人的视线当中。 对于普通人而言,他人无意的注视跟打量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项天的情况有点特殊。 孙绮以前也没有跟项天一起逛过商场,他的手搭在项天的肩上,他转过头,以只有两个人的音量关心地问道:“会紧张么?” 项天平时很少会去商场采购装备,他生活里大部分吃的用的,都是直接在网上采购。他已经很多年,都没有来过像是这种大型的购物中心。 在密闭,又是全然陌生且热闹的环境里,项天会相对比较容易感到紧张。 他的呼吸不自觉地放缓,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有一点。” 孙绮听后,一点也没因此而跟着紧张起来,他没有问项天要不要回去,更他没有将项天当成特殊的人群对待,他只是语气寻常地问道,“能适应么?要是能适应,我们就继续。” 爱一个人,绝不是以为他挡去所有风雨为由,将他围困在只有自己参与的世界里,而是,帮助他,走出去,去发现跟探索更广阔的的天地。 项天望着孙绮,他认真地道:“可以的,我想继续逛。” 孙绮勾起唇,他朝项天挑了挑眉,“那我们继续逛。” 项天点头,“嗯。” … 两人去运动装备店的途中,不远处一家奶茶店,有不少女生在排队买奶茶,其中不乏有几对小情侣。其中也有买完奶茶,从店里出来的一对小情侣。两个人只买一杯,男生的手揽着女生的肩膀,要喝的时候,就低头,从女生手里的奶茶喝一口。又或者是,两个人同时低着头,两个脑袋挨在一起,轮流着喝。 孙绮心念微动,他勾着项天的肩膀,“要不要喝奶茶?” 项天顺着孙绮的眼神,也看见了不远处的那家奶茶店。 车上跟商场里都开着暖气,项天刚好有点口渴,“好。” 两个人从前台那里令了号码,一起排队去买奶茶。 孙绮跟项天两人身高腿长,往队伍里一站,立即就收获了许多注视的目光。加上两个人穿了相同款式的,只是不同颜色的羽绒服,一看就知道是一对同性恋人。 前排好几个女生,听见身后队伍发出的细微的惊呼声,转过头,在看见孙绮跟项天两人后,总是频频地转过头,排在两人身后的女生,则是偷偷拿着手机,对着他们两个人拍照或者是录视频。 经过的路人见到排队的队伍都在拿手机拍着前面的孙绮跟项天两个人,也都探着脑袋,围上前,以为商场里是来了某个大明星。 队伍在一点点地缩短,孙绮跟项天两个人受到的关注越来越多,项天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攥起,唇瓣微微有点泛白。 倏地,他的腰身被人从后面圈住,孙绮握住他握拳的双手,将项天的两只手一起拢在身前,他学着项天的小动作,拇指轻抚他的虎口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看看上面的目录,想喝什么口味的?” 两人的周遭发出压抑的惊呼声。 “啊!妈妈,我磕到了!” “天呐,我死了!我死了,两个小哥哥竟然真的是一对!” “他们两个人真的好帅!” 项天的注意力都在孙绮环着他腰的双手上,也就没有太注意到其他人的议论声。因为小动作被孙绮给学过去了,项天一时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应孙绮的亲昵行为才好。他想了想,转过去,亲了孙绮的脸颊一口。 因为孙绮经常亲项天的脸颊,在项天看来,亲吻脸颊,也是情侣之间表达亲昵的一个重要信号。 项天困惑地发现,在他亲了阿绮之后,他们两人周围的嘈杂声忽然大了起来。 这还是项天第一次主动。孙绮先是愣住,之后他的眼神陡然亮了亮,他收拢了搂着项天腰间的双手,用只有两个人的语调打趣地道:“宝贝儿今天有点热情啊。” 项天的注意力,再次从嘈杂议论的人声,被拉回到孙绮的身上。 他的耳尖微红。他只是在学着,怎么做阿绮的男朋友。 轮到他们两个人取奶茶,服务员在递奶茶时,抬头不经意看见孙绮跟项天两个人的脸,也跟大部分见到两人的反应一样,愣了愣。 直到孙绮扫码,跟项天两人取走奶茶,服务员这才回过神,赶紧把奶茶递给下一位在等待的客人。 … 孙绮一只手端着奶茶,另一只手勾着项天的肩膀,两人往运动装备的专卖店走去。 孙绮一边走,一边给项天喂着奶茶。经常是,项天低下头,刚要去喝奶茶,孙绮就恶作剧地把奶茶给移开,故意不让项天喝,得逞后,就哈哈大笑。 项天明知道孙绮有可能会捉弄他,在孙绮把奶茶递过来时,还是会把脑袋给凑过去,在上当后,既不生气,也不会朝孙绮发火,只会无奈又温柔地瞥一眼孙绮。 项天气质干净,眼神也是像个孩子那样,简简单单,就像是夏天透明玻璃杯外面的那一层透明的水汽。孙绮被项天给可爱到,在项天低头喝奶茶的时候,也借着喝奶茶的动作,在他的唇角上偷亲一口。 项天愣愣地抬起头。 孙绮舔了舔唇角,唇角勾起,“这家店的奶茶不错,够甜。” 项天平时总是不大容易能够分辨出真话跟玩笑话的区别,这一回,却从孙绮过于炙热的眼神以及笑容里分辨出了他这句话里所包含的暧昧。 他的耳根隐隐发烫 “走了,走了。一对死基佬有什么好看的。” 迎面走来一对小情侣,女生跟商场里大部分女生一样,在经过孙绮跟项天两人的身旁时,忍不住转过头,又去看他们两个人。 男生不满地圈住女朋友的腰,加快了脚步,嘴里厌恶地道:“快走,不就是一对死基佬,有什么好看的。” 女生错愕,怕被项天跟孙绮两个人听见,她压低了嗓音,不高兴地道:“什么叫死基佬?同|性恋跟异性恋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他们喜欢的刚好是同性而已。他们又没有碍着你设么事,你干嘛这么没礼貌?” 男生不高兴地微微扬高了音量:“我就是不喜欢基佬,就是觉得两个男的搞在一起很恶心,不行么?快走了,不要再盯着这种娘炮看了。” 女生:“喂……” 小情侣的争执声逐渐远去,孙绮脸色微沉。 项天也听见了那对小情侣的议论声,他低声道:“抱歉……” 孙绮一脸莫名,“嗯?你做什么了?跟我说对不起?” 项天看着孙绮,他理性道:“同性|恋始终是少数,一些异性对同|性恋不了解,因为不了解,容易因为固有认知,就对同性群体产生偏见,或者有一些人就是没有办法接受。和我在一起,你的身上会被贴上‘同|性恋’的标签。你会听见刺耳的声音,承受很多像今天这样……” 项天微抿了抿唇,把刚才要说的话补充完整,“异样的目光跟非议。” 项天眼底产生一丝动摇。他忍不住在想,他是不是做错了。昨天他跟阿绮确认关系,不管是大荣他们,还是妍妍他们,大家都没有对他们表现出任何的厌恶。以至于他一时忘了,像是他们这样的同|性恋群体,一旦走进人群,远比异性恋要辛苦得多。 孙绮挑眉,“你以为我会在乎这些个有的没的?” 项天眼神困惑,“可是你刚刚…… 两人当了这么多年的朋友,项天从孙绮刚才的表情上,读出了他处于一种负面的情绪当中。 “我刚刚是不爽没错。我生气的是,特么我浑身上下,哪里像娘炮了?” 不爽,就非常不爽。 项天错愕:“你……你就是因为这个不高兴?” 不是因为,那个男生觉得他们是男同,说他们恶心之类的吗? 孙绮吸了口奶茶,“那个煞笔所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不高兴。但是,唯独没有因为我喜欢你,被认为是男同而不高兴。喜欢同性是什么道德沦丧、人性泯灭的一件事吗?我干嘛要在意那种无知的言论?又不是异性恋就天然高贵。倒是你,不许去想那个煞笔言论了。知道了没?下次如果再听见像那个煞笔一样的弱智发言,你就当他在吠好了,不用理会。” 项天心底陡然地松一口,阿绮没在意那个人所说的话就好。 项天温和地笑了笑,“我不会在意的。事实上,身为个体我们很难,甚至是没有办法扭转社会大多数群体对同|性恋这一群体的偏见。很早之前,我就知道,除了喜欢同性,我跟其他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孙绮一把勾住项天的脖颈,唇边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宝贝儿,你说得对!” … 走到滑雪装备的专卖店,孙绮手里的那杯奶茶也差不多喝完了,孙绮把空杯扔进垃圾桶,跟项天两个人牵手进了店里。 进了专卖店,两人又免不了引来一小波的注目礼。大家最多也就是好奇地看一眼,之后就礼貌地转过视线,开始挑选起他们心仪的滑雪设备,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拿着手机对着两人拍,或者是小声议论的情况发生。 买滑雪装备的人到底是不多,店里的人比商场要少了不少,孙绮就陪着项天,一个个地试。只要是合适的,孙绮就给一次性添置两套不同尺寸的装备。 项天不解地问道:“阿绮你不是有滑雪装备了吗?” 孙绮朋友圈晒过他的滑雪照,也晒过他的宝贝装备,因此,项天是知道,孙绮已经有了齐全的滑雪装备的,而且不止一套。 “不一样。我要跟你穿一样的。” 项天:“……” 项天并不是很懂孙绮这种就连滑雪装备也要买情侣装的心理。如果说,一起逛商场是为了大家都知道他们是一对情侣,可是在滑雪时,大部分时候都是戴上护目镜,滑雪服的拉链也会拉至最高,整张脸都被挡住,根本连五官都辨认不出,到时候恐怕只能根据身形还有外面的滑雪服辨认对方。 “认不出来才更要穿一样的么。这样别人一看我们穿一样的滑雪服,不就知道我们两个人是一对么?” 项天:“……” 但是,滑雪服这种批量产的装备,应该容易撞衫?那样一来,情侣装不情侣装的,意义其实并不大。 孙总不管,孙总就是要买买买。 这家店有送货上门的服务,所有的装备都选好之后,孙绮在店里留了项天家的地址跟联系方式,让店员晚上九点之前,给他们送过去。 … “累不累?要不要到楼上找一家餐厅,吃点东西?或者是去电影院看电影?要是不累,那我们就再到处逛逛?” 项天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来过商场,这里所有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充满了新鲜感。明亮的灯光,五光十色的玻璃橱窗,时不时擦肩而过的人群。这些对于寻常人而言再寻常不过的热闹,甚至可能会因为人多而觉得很烦的热闹,都是项天所喜欢的。 项天偶尔也会在朋友圈里,看见其他人逛商场的图片,他并没有动任何也想要去的念头。但是,他现在跟孙绮两个人在这里逛着,他就有点舍不得这么快就离开。 这里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有一种难言的新鲜。 不知道哪里,传来小孩子兴奋的尖叫声,项天寻着声音,就看见有一家外面挂着一个外观是一个赛车LOGO的店招,是一家室内开卡丁的店。 孙绮注意到他的眼神,“要不要进去试试?” 项天犹豫地道:“我没玩过……” 项天的童年是枯燥的,许多人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玩过的游戏,跟爸妈旅游一起去过的地方,他都没有经历过。他的童年,被各种培训跟习题所填满。 “多玩几次不就会了?” 孙绮不由分说地拽着项天进了店里。 进了店,两人才发现,这是以家……儿童卡丁车的店。 孙绮:“……” 难怪里面都是儿童兴奋的尖叫声。 “走吧。我们去别的地方逛……” “来都来了。走什么?” 孙绮牵着项天的手,来到前台,跟前台咨询了下,问成年人可不可以玩。在得知店里也有成年人玩家后,就办了张会员卡,往里头充了钱。效率不可谓不快。 之后,两人在店员的带领下,来到赛道区。 小孩儿玩的赛道,当然复杂不到哪里去,统共也没几个弯道,一圈跑下来,也不怎么大,倒是十分适合项天这个初学者。 两个人换上店家准备的赛车服,以及安全头盔。 因为容易上手,而且也没什么危险性。 店员照例要跟初来店里的客人讲解,在发现孙绮比他还要专业后,就默默地走到一边去了。 项天几乎没什么难度,就掌握了要领。 挑了个难度稍微偏大,因此没什么小孩儿玩的赛道,孙绮跟项天两人分别坐上不同颜色的卡丁车。孙绮坐在车上,一只手搭着方向盘,转过头,对着另一个赛道的项天挑衅地问道:“小天哥,要不要比试几圈?我让你两圈,一共跑七圈,怎么样?” 项天性格温和,是一个没什么胜负欲的人,但是他骨子里也有不安分跟冒险的因子。比起要赢过孙绮这件事,项天更加好奇的是,身为初学者的自己,究竟能不能够在孙绮让他两圈的情况下跑赢。 他的眼睛晶亮,朝孙绮点点头。 “那我们就,开始咯?” 项天把头盔面镜罩上,双手握住卡丁车的方向盘,眼神专注,不知情的还以为他是在类似于F1的专业赛道上。 孙绮被他的小宝贝给逗乐。 他也合上自己的头盔面罩,心想,等年后,天气不那么冷,一定要带小天去岛上的赛道上玩一玩儿。那才叫过瘾。 负责当裁判员的店员挥着赛车旗。 孙绮敛神,小天这么认真,他自然也得投入百分百的精力才行。 赛车旗帜一挥,项天脚踩油门,蓝色的卡丁车跑了出去。 项天知道孙绮要等到他跑完第二圈才会开始追上来,前面两圈,他还是不敢掉以轻心。 项天好像对卡丁车非常地有天分,他第一圈就能够很好地控制速度,而且在转弯时,提前就将速度放慢,十分顺利地开过弯道。只是因为对卡丁车本身以及对塞道的不熟悉,过弯时,车身有点擦过边上的安全轮胎。项天并没有因此着急,他很快就稳住了,全部过了弯道之后,匀速提速。 对于没有开过卡丁车的新手而言,往往会因为不知道要在弯道提前减速,导致弯道车子打滑,要是速度再快一点,运气不好,还会翻车。而且,一旦出现打滑或者是擦碰,新手也十分容易紧张,这就容易导致新手不能很好地掌握反向盘,从而导致车身失控。 但是,在项天的身上,一点也没有看见这些新人容易犯的失误。 他顺利地过了第二个弯道。 第二圈时,项天并没有因为第一圈的顺利,就没有盲目地提速,他依然在弯道时提前减速,而且这一次减速,他比第一圈更有经验,车子不再擦过边上的安全轮胎,而是漂亮地过了弯道。 终于,第三圈。 孙绮在项天的身影掠过时,他唇角勾起,他的目光锁定项天的身影,脚踩油门,追着眼前那道身影,紧紧跟了上去。 第180章 躺好啦 孙绮是在他的第四圈, 追上正在跑第六圈的项天。 项天余光瞥见孙绮就在他的后面,他没有冒然加速,双手牢牢地握着方向盘,眼睛始终专注地盯着前方赛道。像是此时此刻, 在这个世界上, 再没有其他的事情能够令他分心。 孙绮成功地在第七圈的一开始就反超项天。 有风从项天的耳畔疾速掠过,是阿绮。 项天眼底没有任何惊讶, 在阿绮跑过第一圈时, 他就已经知道胜负已分, 即使如此, 项天也没有乱了节奏, 他仍然保持着自己的速度。 最后一圈的赛道,孙绮以绝对领先的速度跑在前面。他没有故意放水,即使在遥遥领先的情况下, 他也没有任何的减速。 孙绮身后, 项天注视着快要领先他半圈的孙绮,将油门踩到底, 全力加速。 孙绮率先冲过终点,大约十几秒后,项天的卡丁车, 并驱停在终点线上。 孙绮在冲过重点之后, 就摘了头上的头盔,把头盔抱在手里, 坐在车上, 等项天过终点线。 “可以啊, 小天哥。” 车上, 孙绮朝项天地竖起大大的大拇指。项天的表现, 远远超过孙绮的预期。小天跑完最后半圈的速度远比他预计得要快,而且最后一个过弯,堪称完美。 很多时候,不管是玩这种卡丁车也好,还是真正的赛车也好,除了车手本身的技术,心态也至关重要。小天先是被他反超,之后又明显被他甩开一大截,在这种根本没有办法反超的情况下,小天最后的跑圈仍然不见任何慌张跟气馁。从他的速度跟操作上,能够看出,他在跑最后半圈时,跟他刚开始跑时的心态没有任何区别。甚至,在最后的冲刺阶段,小天仍然是冷静的,没有任何慌张。 因为是最后冲刺的阶段,而且是直道,不再需要过弯,也不再需要保持体力,所以小天选择在最后一程全力冲刺,而没有在发现被他反超后,就开始提速,坏了节奏。简直堪称最佳心态玩家的典范。 项天坐在驾驶座上,微喘着气,他的双臂也因为全程专注地握住方向盘,加上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缘故,导致肌肉微微发抖。 听见孙绮的夸奖,他先是稍微平缓了一下呼吸,接着,他摘下头上戴着的头盔,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 孙绮被项天的笑容狠狠地可爱到了。 他解开安全带,从卡丁车上下来,把安全头盔放在车的座位上,到时候自然会有工作人员取走。 他走到项天的车旁,伸手拨了下项天被汗水打湿的前额,“很认真啊,小天哥,都出汗了。” 项天笑着道:“我还是输了。” 孙绮挑眉,“我可是五岁就摸方向盘的人了,要是在这输给你,那我绿岛一哥的名头还能不能保住了?” 孙绮说他是绿岛一哥,还真不是吹。 项天小时候的梦想是当个赛车手,他在赛车这件事上也非常有天分,还曾经代表绿岛车队出赛过。只是因为他父母是出交通意外身故,他玩赛车这件事,遭到几个姐姐的强烈反对。 项天最叛逆的时候曾经故意要跟姐姐们对着干,他们不让他玩赛车,他偏要玩。后来一次他玩赛车意外受伤住院,午觉醒来,他瞧见他大姐站在窗边,背对着他,抬了抬手。 得知爸妈出交通意外去世,爸妈的葬礼都没有哭过的大姐,却因为他玩赛车受伤这件事背着他在那儿哭。 可能,每一个少年的成长,不过都是一个瞬间的事情。那是第一次,孙绮意识到,自己可能太任性了。他有梦想,他大姐难道没有吗? 二姐、三姐她们也是,因为爸妈去世时他跟四姐都还很小,她们就跟大姐一起,把全部的事情都给扛了过去,替他跟四姐把这个家给撑住了。 出院后,他就退出了车队,并且主动跟大姐要了种植园那片地,从大姐手里接过来。他说服大姐,让喜欢香料跟调香的二姐去巴黎进修,把投资赚到的钱,拿给三姐,去筹办她的个人画展。四姐想要留校教书,他就给她发邮件,让她先不要回绿岛,拿到OFFER,成功办理入职之后,再先斩后奏。 二姐要当调香师,二姐没有那么反对,因为孙家的人跟香料打了一辈子交道,而且孙家跟VERSA常年都有合作,大姐成为Versa的调香师,可以加深他们跟VERSA总部的纽带。 但是,当年在岛上的局面初步稳定下来,三姐提出卸任岛上连锁酒店总经理的职位,只想要跟当时还只是名不转经传的三姐夫开一间画室时,被大姐臭骂了一顿。当然,他两个侄子跟侄女都五岁了。 现在,哪怕崇绿岛每年只要一到夏天,就会举办F1赛事,全世界知名的赛车手都会在这里聚集。孙绮也再没有动过玩赛车的念头。等赛事过了,会开着跑车,在空无一人的赛道上,尽情地跑个几圈。 如果大姐可以因为爸妈的遗愿,为了他,为了二姐、三姐还有四姐,把自己跟绿岛还有孙家背在身上,他当然也要扛起他的责任跟义务。 项天以前听孙绮提过,他的梦想是当个赛车手的事情。也大致知道,他后来为什么没能当成赛车手的原因。 他握住孙绮的手,眼神认真地道:“阿绮很厉害。” 孙绮:“……” 操了,忽然想哭是怎么回事? 孙绮当然不可能掉金豆,他现在只想狠狠地撸一把小天的脑袋。 孙绮也这么做了,他的手在项天的头上胡乱拨了拨,把他的头发都给弄乱了,“累不累?” “不累。” 项天摇头,他的眼睛很亮,唇角仍然是上扬着的,很显然,玩得很开心。项天解开身上的安全带,他抱着手里的头盔下车。因为右脚踩在油门上的时间过长,且肌肉长时间处于紧绷的状态,下车时,他双腿发软,差点没站稳。 孙绮及时地扶住了他,他把项天手里的头盔给放回驾驶座,“你第一次开卡丁车,手跟双腿都没能很好地适应,会肌肉酸疼跟腿部使不上劲是正常的,我扶着你先走走,等你差不多适应了,我们再走。” 这也是孙绮没有问项天还要不要玩的原因。对于初学者而言,第一次其实并不适合玩太久,身体很容易吃不消。 项天:“嗯,好。” 孙绮扶着项天,在原地稍微走个几步,好让他腿部的肌肉能够得到更好的放松。 因为成年人玩得比较少,店家准备的成年人的车手服跟赛车都不够多。赛道边上,有一帮年轻人在等着,他们当中有人已经穿上了赛车服,也戴上了头盔,刚好有两个人没有赛车服。应该是一起的,人多,商家的车跟赛车服不够。他们在等着项天跟孙绮两人退车跟退赛车服。 项天对孙绮道:“我觉得差不多了,我们先把赛车服还回去吧。” 孙绮自然也见到了在边上等候的那一拨人,同时也注意到了项天还在发抖的双腿,他朝项天微挑高一边眉,“宝贝儿,有时候你能稍微自私一点么?” 不用总是把他人的感受纳为第一考量。 项天失笑,“我是真的觉得比刚才好多了。而且,我们可以出去以后再慢慢地走一走么”。不一定要在场地里。何况,如果换成在边上等的人是他们,他想,可能他跟阿绮两个人不会就等在赛道边上,但是心底也会希冀对方能够稍微快一点。 孙绮把项天松开,朝他挑了挑眉,“小天哥,走几步?” 项天转过头,无奈地看了孙绮一眼,他左腿才迈出去,孙绮就扶住他了,“成了,别逞强了。回头当着这么多人小朋友的面摔了,这脸可就丢大了啊。” 孙绮没再扶着项天继续缓解腿部的肌肉,而是扶着他去了去了更衣室,把身上的赛车服给换下来。 项天跟孙绮两人刚从更衣室里出来,门外等着的两个小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孙绮跟项天两人道了谢,“谢谢啊。” 他们也知道,他们就在一边看着挺不好意思的。不过因为他们的朋友衣服都换好了,他们就……有点着急。 项天跟陌生人说话有点紧张,他拽了拽孙绮的袖子。 孙绮:“……” 孙子,不客气。 最终,孙绮张了张口,“不客气。” 语气算不上多好,不过也没有不爽,就是挺普通的语气。 那两个小伙子又跟两人道了谢,这才进去里面换衣服。 项天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瞧把你高兴的。当好人有瘾呢是吧?” 孙绮在项天的额头上弹了一下。 项天摇摇头,“我没有要当好人。我只是觉得……”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外走去。项天想了想,他斟酌了下用词,“只是觉得有时候,善意未必就能被回以善意,比如像是刚才那样的情况。我们提前把赛车服回进去。对方可能未必会跟我们道谢,会觉得理所当然,又或者背地里会怪我们动作还不够快。可是,你看,善意还是会有被回应的可能。所以,我认为,不能因为善意有可能不会被回应,就不去做。” “宝贝儿,就你这种程度的思想广度跟深度,已经是一个十足的好人了,OK?” 孙绮搂了搂项天的肩,“是珍稀物种。” 反正换成是他,他肯定做不到事事都与人方便。他自己图个爽快最重要。当然,孙绮最喜欢项天的地方就是,小天是一个好人,这个社会,有时候好人反而容易更加遭致不公,但是小天依然不会认为行好事是一件累人的事,他只是依照他的心,自然而然地那么去做而已。 项天哭笑不得。 项天腿上的力气并没有完全恢复,孙绮就一直扶着他,好让项天能够将身上的重量分担到他这里一点,稍微轻松一些。 … 走出卡丁车的店,孙绮带着项天在一楼逛了逛,都没能找到能坐的地方。于是他带着项天上了楼,他知道二楼有一个专门供人打卡拍照的地方,那里可以坐。 孙绮也是好长时间没逛过这家商场了,他跟项天两人上楼之后,好么,那个供人打卡拍照的地方已经撤了,开了一家甜品店。孙绮只好带着项天继续往前逛逛,在二楼转角处,被他看见几张自助按摩椅。 孙绮眼睛一亮,这玩意儿可以!孙绮就带着项天就过去了,他让项天躺在上面。 商场里人来人往,项天放不开。在他看来,像是按摩这种事情,应该是在相对隐蔽的环境里。他的书房也有一张按摩椅,有时候他画图稿累了,也会在按摩椅上躺一躺。可是……现在是在商场…… “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们的,我陪你一起。” 说着,孙绮就拉着项天在按摩上躺下,“躺好啦。” 项天神色有些紧张地点了点头,孙绮被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给逗笑,他食指在项天的下巴上轻挠了几下,“不用这么紧张,宝贝儿。” 孙绮给项天的那一张按摩椅扫码付了钱,他自己也在项天旁边的按摩椅上躺下。 孙绮转过头,“是不是挺舒服?” 项天从来没有在这样公众的场合按摩过,难免有点紧张。因为孙绮就躺在他的边上,这大大的缓解了他的紧张,因此,紧张之外,他更多的是新奇。 项天也同样把头转向孙绮的方向,“嗯。” 期间,孙绮一直找话题跟项天聊天,用谈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同时也让项天知道,他就在旁边,一直陪着他,缓解项天的紧张感。 两人认识多年,孙绮平时的这份用心,项天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出来。他左手的小拇指碰了碰,孙绮搭在扶手上的右手小拇指指尖,微微地勾住。这是他无师自通的一个动作。他的身体,跟他的心,都想要跟阿绮靠近。他只是在顺从他的心。 孙绮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把项天整只手握住,他探过身,另一只手支颐着下巴,对着项天眨巴眨巴艳,嘴唇微撅,“小天哥哥越来越会了呢,最喜欢小天哥哥了。” 这要是凌子超,就冲着他贱里贱气地这股子劲,能一巴掌就朝项天的嘴上招呼过去。 项天则是从耳根到脸颊,都红透了。项天皮肤白皙,他这么一脸红,就跟熟透的苹果似的,叫人看了就想朝他的脸上咬一口。 孙绮左右看了看,暂时没人经过他们这里,越过身子,“啵唧”在项天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项天愣住。 他脸上的温度直到按摩时间结束都没能褪下来过。 … 在按摩椅上休息过后,孙绮牵着项天的手,带着他继续在二楼逛。 “要进去么?” 项天的目光只是在其中一家礼品店稍微多停留了那么几秒,孙绮就注意到了。 礼品店人有点多,项天只是站在外面从里面看,就能够看见店里都是人。相比商场,礼品店无疑是更为封闭的空间。 项天仅仅只是看着里面走动的顾客,胃就紧张地有点紧缩,他望着礼品店的方向,摇了摇头。 摆满玩具跟玩偶的橱窗,摆在货架上的一个个漂亮的水晶球音乐盒,还有五颜六色的陶瓷卡通杯,让他想起小时候妈妈带他去逛商场时,他不小心碰掉了货架上的一个水晶球音乐盒。 音乐盒摔在地上,音乐响了几声,水晶四分五裂,砸在他的脚边。周围顾客惊讶的眼神,匆忙跑来的营业员,妈妈的低斥声…… “那我们就不进去。” 孙绮的声音,将项天从回忆里拉回。 “嗯。” 项天被孙绮牵着,从礼品店门口经过。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 项天并没有被刚才的那段不愉快的回忆影响到心情。 梁医生告诉过他,人不能困在回忆里,时间是流动的,人也是。所以,他要往前看。 项天跟着孙绮,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电动扶梯,孙绮转过头,“二楼好像没什么可玩的,我们上三楼看看?” 项天没意见,“好。” 于是,孙绮带着项天乘坐电动扶梯去了三楼。 一出电梯,位于两人左手边的就是一家童玩乐园,还没走出电梯时,孙绮跟项天两人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儿歌,还有种热闹的电子音效的声音。 门边,有不少年轻的爸爸妈妈带着小孩子坐在一个水池前,在捞金鱼。 项天在一些户外UP主的视频里,见过一些小镇上的集市,或者是一些露天广场,都会有小摊贩摆出一个充气水池,供大人或者是小孩捞金鱼。 他在视频里看见过的充气水池,比商场里这个要大上很多。不过商场场地肯定受限,没有办法像小镇的集市或者是露天广场那么大。 项天盯着鱼池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他是什么时候被孙绮给拉着进了童玩城里面都没察觉。 孙绮在前台办会员卡。 在往里头充了钱之后,他去取了币,把装游戏币的小杯子放在项天手里。 “我们就在外面钓鱼,要是等会儿你觉得还行,我们再考虑,要不要玩其他的项目,怎么样?” 钓鱼池就靠着门边,这家童玩城的出口挺大,这多少能够缓解项天的紧张感,因此,孙绮才会在项天刚才出神时,就把人给拉进来。 项天视线,落在黄色小被子里头的游戏币。他有点好奇,这就是游戏币么? “走,钓鱼去咯!” 孙绮勾住项天的肩膀,搂着他门口的钓鱼区走去。 绝大部分情况下,女人跟孩子,都是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的存在。尤其,因为童玩城好多项目需要大一点的孩子才能体验,因此,很多妈妈就带着偏小的宝宝,在入口处玩一些摇摇乐,或者是握着宝宝的手,让宝宝们体验体验兜鱼的快乐。 孙绮跟项天两个人,就是在年轻的妈妈们,以及软萌的宝宝的好奇的目光注视下,在童椅上坐下。这让项天多少有点难为情。他朝妈妈们,还有小宝宝们温和地点了点头 几个年轻的妈妈也朝他友善地笑了笑。 难为情这种情绪,在孙绮身上就不可能发生。他坐下后,面不改色的把网兜拿给项天,又从边上拿了一个水桶,“要是抓到鱼,回去我就给你买个鱼缸。” “阿绮你不玩么?” 项天注意到,孙绮只拿了一个网兜跟一个水桶。 “不玩儿。我对着小玩意儿是真没兴趣。等会儿你努力点。要是捞得多,我们就给大荣、绒绒他们两个送几条过去,给薄荷跟团团加餐。” 项天当真了,他抿起唇。 孙绮连忙解释:“我开玩笑的,宝贝儿!我们都养,都养啊。你捞几条,我们就养几条。”项天点点头,眼睛专注地盯着水池里的鱼。 项天想了想,“薄荷应该不吃鱼。” 团团是只贪吃猫,他不确定,团团吃不吃鱼。 孙绮又被男朋友给可爱到了,“宝贝儿,我刚刚真的是跟你开玩笑的。就算我送过去,大荣也不可能真拿鱼去喂薄荷跟团团么。他跟绒绒两个人把那两个小家伙当亲儿子来养,那等于就是我大侄子了。我能那么霍霍我两个大侄子?” 这两人认真讨论地这股子劲,好像项天已经捞到了好几条鱼,但事实上,项天的网兜都还没下过水。要是薄荷跟团团听了,都要打呵欠的程度。 孙绮心说,完犊子,可能是他平时没谱的事儿做得多了,以至于小天真觉得他能拿两条鱼去喂薄荷跟团团。 “兜鱼,兜鱼,咱们兜鱼,啊。” 孙绮握着项天的手,把他的手里的网兜往水里放。 项天在心里做了决定,要是捞到鱼,他一定要告诉阿绮,不可以把鱼拿到别的地方去。 就在这时,项天感觉到他握着网兜的手震了震, 项天低下头,有一条鱼,进了他的网兜。 “快。捞起来。” 项天依言,把网兜一捞,只捞起一网的水。 “别气馁,加油!” 孙绮在他的肩上拍了拍,给他加油打气。 项天盯着水里的鱼,认真地点了点头。 项天认真捞鱼,孙绮拿着手机,对着项天拍,在边上认真地录视频。 第181章 你们同|居了 水池里的小金鱼很多, 一条条欢快地在水里游着。 项天的鱼兜放在水里,在又一条小小金鱼游到网里时,他尽可能快地捞起。他的动作已经很快, 可是小金鱼的动作比他更快, 他的网兜稍微一动, 小金鱼就已经摆着尾巴, 游到了另一边。 项天试了几次,每一次都只能捞起一网兜的水。 项天也不气馁。他不再将网兜放在水里等着小金小金鱼跑进去,而是选择主动出击, 选中一条漂亮的小金鱼, 迅速的捞起。只是这样一来,比起把网兜提前放在水里, 这样突然突击,造成的水花无疑更大。小金鱼们听见动静,早就齐齐地跑到了另一边。 “抓到了!抓到了!” 项天抬起头,只见一个三四岁大, 带着针织帽的小女孩的渔网里,赫然出现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宝宝真棒!” 小女孩妈妈兴奋地用力地亲了口她的小宝贝。小女孩望着她的小金鱼,咯咯地笑。 母女两人高高兴兴地把小金鱼放到桶里, 喊来工作人员。小金鱼被装在一个透明的塑料小鱼缸里。小女孩一只手提着小鱼缸,一只手牵着妈妈的手走了, 时不时地,低头看一眼她的宝贝小金鱼。 孙绮还在拿着手机对着项天录着, 自然注意到了他出神地望着那对母女两人的表情。 孙绮的视线从手机画面移开, 去看项天, “眼馋了吧?要不要哥给你露一手?” 只要是家在河边长大, 或者是在海边长大的孩子, 很多人小时候大都下过河,或者是下海摸过小鱼。孙绮小时候就没少赤着脚在沙滩边上摸鱼。那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摸鱼。在沙滩的岩石边,经常会有浅浅的水坑。水坑里会有很多小鱼。孙绮就搬来石头,把流动的水给截住,也把小鱼逃生的两条路给堵住。他甚至不用任何工具,只要把两只手心并拢,在水里一捧,就能捧起好几尾小鱼。 在海边长大的小鱼,可比在这种池子里的小金鱼身手敏捷多了,孙绮小时候就能一捞一个准,捞捕这种商场里的小金鱼,自然是不在话下。 项天注视着池子里的小金鱼,“我再试试。” “成。” 这椅子太小了,孙绮坐得哪儿哪儿都不得劲,他把正在录视频的手机摁了暂停,伸了伸腰,“那你先在这里坐着,我离开一下,去下洗手间?” 项天听说孙绮要去上洗手间,需要离开一下,他下意识地看了看周遭,他对面的那对母女离开后,水池边上,只剩下两个年龄分别在九岁跟七岁左右的小女孩跟小男孩,应该是一对姐弟俩。项天面对孩子时是很少会感到紧张,他点点头,“嗯,你去吧。” 孙绮从椅子上起身,“要是觉得不舒服就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项天:“好” 孙绮起身走了。没走出几步,他转过头,去看项天。好么,他男朋友低着脑袋,专注地盯着水池,一点也没有要目送他的意思。 孙绮失笑,小天是有多喜欢捞这群小玩意儿。 不过,想到很有可能项天从小到大都没有玩过这些,孙绮唇边的笑容淡了一些。没关系,有他在,以后他会陪着小天,把小天的童年,一点一点地补回来。 … “哥哥,你不能这么捞的。要鱼往哪里跑,你就追着鱼跑就好了。不能鱼一跑,你就又去追别的鱼去了。那样就快不过鱼啦,就捞不到了。” 听见脆生生的声音,项天抬起头,跟他说话的就是坐在他对面水池的那个小女孩。可能是因为项天实在捞了太久,小姑娘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主动教项天她的小窍门。 “呐,要这样。” 像是怕项天不能很好地明白她话里的,小姑娘还给项天示范了一次。她手里的鱼兜追着小金鱼一兜,就兜起了一条小金鱼。她边上的小男孩兴奋地把手里的水桶稍微提起来,好方便姐姐装鱼。项天这才瞧见,姐弟两人的水桶里,游着好几条小金鱼。 项天望着小姑娘的眼睛,“你真厉害。” 小姑娘得了夸奖,小脸蛋红红的,“哥哥你也试试呀。” 项天于是按照小姑娘教授的办法,第一次跟第二次的时候都还是失败了,第三次成功捕到,却被小金鱼给逃脱了。第四次,终于成功地捕到了一条,也顺利地放到了他的水桶里。小金鱼被放入水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好耶!” 小姑娘兴奋地叫嚷出声,比她自己刚才成功过地捞了一条鱼还要高兴。她的弟弟也是一脸高兴地看着项天。 “谢谢。” 项天向小姑娘道谢,遗憾自己身上没有带一点糖果或者是其他的小零食,那样就可以分给眼前的这两个小朋友了。 “不客气喔。” 姐弟两人的妈妈跟她的朋友一起逛完街回来了,在喊姐弟两人的名字。小姑娘应了一声,喊来工作人员,把她跟弟弟的小金鱼给装到小鱼缸里。 临走前,姐弟两人还朝项天挥了挥手,“哥哥再见。” 项天唇边弯起浅浅的弧度,也朝姐弟两人挥了挥手,“再见。” 姐弟两人走后,项天又成功地捞到了一条鱼。 孙绮回来时,就看见他的座位上,放着一个塑料的小鱼缸,小鱼缸里,游着三条小金鱼。项天坐在小椅子上,微仰起着脑袋,看着门口的方向,那是孙绮刚才离去的方向。 孙绮从项天的右后方走上前。 “小天哥不错喔。” 听见孙绮的声音,项天转过头,入眼是一个毛绒绒,脸蛋红扑扑的蓝胖子。 项天愣住。 “给,这是小天哥哥的奖励。” 孙绮的脑袋,从哆啦A梦的小胖身体后面探出,他眉峰微挑,唇角勾着笑,把手里的蓝胖子递过去。项天下意识地接过去,手心传来毛绒绒的触感。项天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刚才阿绮不是去上洗手间去了,他是借口去给他买这个小公仔去了。 之前经过礼品店,项天在临走前,确实看了橱窗里的多啦A梦一眼。小时候,他最羡慕的人是大雄,因为大雄有哆啦A梦的陪伴。现在……他好像也有自己的哆啦A梦了。 项天拇指跟食指的指尖搓着哆啦A梦毛绒绒的手,他抬起头,眼尾微微有点发红,他低声地道:“谢谢。” “不客气。” 孙绮在项天的额头上轻轻地弹了一下,他弯腰从椅子上,拎起那个小鱼缸,隔着鱼缸,戳了戳里面的小金鱼,转过头看着项天问道:“不玩了?” 项天点点头,“嗯。玩够了。” 两人离开的时候,项天一只手拎着小鱼缸,一只手抱着蓝胖子,孙绮则是把手搭在他的肩上。一路上,两人收获目光无数。 … 因为临近晚饭的点,孙绮就带着项天去楼上的餐厅吃饭。选的四个人的位置,其中一个位置,给项天放哆啦A梦。项天把多拉A梦放在他自己旁边的位置上,惹得不少路过的小朋友巴巴地看着,也拽着爸爸或者是妈妈的手,想要一个。 吃过晚饭,开车回去前,孙绮果真带着项天去了趟商场的地下超市,在超市订了一个鱼缸。 在孙绮跟项天两人到家后不久,订的鱼缸跟滑雪工具刚好也都刚好被送到。项天把哆啦A梦暂时先给放在沙发上,他把滑雪装备给拿到楼上衣物间。孙绮在楼下,等着工作人员把鱼缸连同赠送的氧气泵还有假山怪石给一起安装好。 工作人员安装完毕,也给鱼缸蓄上了水。工作人员走后,孙绮把项天捞到的那三条小金鱼,给放进鱼缸里。 浴缸装在客厅的项天从楼上下来,看见的就是已经装好的鱼缸。鱼缸里除了他捕捞到的三条小金鱼,还有五颜六色的小热带鱼在鱼缸里自在地游来游去。项天眼睛微微睁大,他走到鱼缸前,眼睛追随着鱼缸里的热带鱼,转过头,惊讶地问孙绮,“这些鱼哪儿来的?” “商家送的。”他买的鱼缸是顶配版,他开口让送一些热带鱼,超市那边当然没意见。 孙绮说着,从后面握住项天的手,抓住他的食指。握着他的食指,往左边移,浴缸里的一群热带鱼,也跟着他的食指呼啦啦地往左边移。 “好玩么?” 项天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移动的鱼群,眼睛晶亮地点了点头。 孙绮唇角微勾,他笑着松开项天的手,“你自己也试试。” 项天试着移动着自己的手指。他把手指往左边移动,但是鱼群并没有跟着他一起过来。 “你要慢一点,给它们反应的时间。” 第二遍,项天放慢了速度。果然在他放慢速度地移动后,鱼群真的跟着他手指的方向,移动到了左边。项天又试着往右,鱼群也跟着往右。 于是,项天的客厅在添了新鲜的花束之后,又多了一群漂亮的热带鱼,还有三尾小金鱼。 项天望着成群结队的鱼群,唇角弯着浅浅的弧度。 他的家,在渐渐地热闹起来。 … 孙绮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孙绮掏出手机,来电显示闪烁着“大姐”两个字。 孙绮心底大致上猜到了他大姐打来这通电话的目的,他看了眼在专注地盯着鱼群的项天,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电话接起,孙纹的语气比平时要冷肃许多,“你现在人在哪里?” “小天家。” 听见孙绮提到自己的名字,项天的视线从鱼群移开,他转过脑袋,眼含询问地看向孙绮。 孙绮朝他做了一个,“我大姐”的口型。 项天读懂了孙绮的口型,他又重新转回脑袋,在鱼缸前,移动着手指,乐此不疲地玩着。 孙纹语调骤然一冷,“你们同居了?” “暂时还没有,这不早晚的事儿么?”他跟小天现在都在一起了,住在一起,不早晚的事儿? 电话那头,孙纹许久都没有说话,她像是在克制着自己的怒气。 孙纹语气强势地道:“晚上来我庄园一趟。” 孙绮还是那混不吝的语气,“我要是不呢?” 孙纹冷冷一笑,“那我就找小天谈谈。” 孙绮怒火中烧,顾及项天,他没在电话里跟他大姐吵起来,语气硬邦邦地地道:“我知道了。” 孙绮话里的不高兴有点明显,就连项天都听出来了。他直起身体,有点担心地望着项天。 “十点。十点之前我要见到你人。不要整什么半夜两三点这种阴间时间。” 孙绮:“……” 孙绮挂了电话。 项天走了过来,“怎么了?” “没什么,我大姐说这几天没见到我人,非让我晚上去她那里一趟。” 项天:“那你还是早点回去吧,别让孙纹姐等。” 孙绮心说,他这一回,明天还真未必能出得了门。 他故意语气轻快地问道:“这么迫不及待赶我走呢?” 项天当了真,他解释道:“我没……” 孙绮在项天脸颊上亲了一口,“逗你的。” 孙绮搂着项天,在沙发上坐下,“我再陪你一会儿。等迟点再回去。” 项天迟疑地道:“可是孙纹姐……” “ 你以为在我回去的这段时间,我姐什么都不做,就坐在客厅里巴巴地等着我回去呢?放心吧,就算我提前回去了,搞不好她才刚泡完澡,面膜都还没敷完呢。” 项天:“……” … 孙绮在项天家,待到十点多才回去。 回到孙纹的庄园,已经是夜里将近十二点。 孙绮走进客厅里,一个抱枕就朝他扔了过来,“你是把我跟你说的话当耳旁风?” 孙绮动作轻巧地接过飞过来的抱枕,他懒懒地在他大姐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我这不是给你冷静的时间呢么?” 孙纹冷若冰霜,“我很冷静。” 孙绮嗤笑了一声:“真是没怎么看出来呢。” “我没工夫跟你贫嘴。我问你,你跟小天两个人,你们两个人是认真的?你是打算以后都不交女朋友了?” “我要是不认真,我能跨出这一步?” 孙纹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孙纹今天白天忙了一整天。晚上泡澡时,无聊刷了一下朋友圈。然后,就看见了孙绮跟项天穿着情侣装,孙绮亲吻项天脸颊那张合照。 起初,孙纹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阿绮跟小天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他长了。就算是阿绮他跟小天的床照,她都只会一笑了之,压根不会往别的方面去联想。 直到,她在评论了!更可恶的是,猪还发朋友圈炫耀!” 因为跟四方海运多有业务上的往来,孙纹是有凌子超的微信号的。在看见凌子超的评论时,孙纹眼皮已是跳了跳。直至,她往下翻,看见有人在评论区问阿绮—— “???这是你男朋友?” “嗯哼。是不是很好看?” … 太意外了! 根本没有任何征兆。不,确切来说,不能算是没有任何征兆。差不多只一个多月前,阿绮开始让小洋楼那边的花店定期给小天送花。只是那时候,她以为很有可能是因为阿绮跟子超或者是荣峥打赌,赌输了,条件就是输的人要连续给小天送花一个季度,或者是送上个半年一年之类的玩闹。她完全没有往其他方面联想。 她怎么可能会往其他方面去联想? 先不说阿绮跟小天两个人认识了这么多年,而且之前她根本没有见阿绮对同性表现出任何的兴趣过。 如果阿绮的同性对象不是项天,孙纹还能往孙绮可能是图个新鲜的方向去猜一猜。可这个人是项天。 孙纹心知,就像是阿绮刚才说的那样,他要是不认真,他就根本不会跨出那一步。他不可能为了图一时的新鲜,拿他跟小天两个多这么多年的感情去玩,他一定是方方面面都考虑过了的。 就算是阿绮胡闹,子超跟荣峥也不可能坐视不管。阿绮是认真的,他跟小天的事,不可能有旁人插手的余地。 孙纹陷入沉默,孙绮也就没出声。 孙纹揉了揉隐隐作疼的太阳穴。她是真不知道,快过年了,她的好弟弟还给她备了这么一份“大礼!” 许久,孙纹打破沉默,“小天呢?他跟你一样的想法,可以不要孩子,就跟你两个人过一辈子?他家里人没意见?” 孙纹的这个问题,几乎是每一个同|性恋人都会被问到。 以后就两个人过吗?孩子的问题怎么办。 这些在孙绮看来,都不是问题。 异性恋倒是有孩子,不也有过得鸡飞狗跳的么。可见,过日子跟有没有孩子没关系。当然,有孩子羁绊可能会深一点,但是维系一段感情最关键的要素,还是在于两个人的感情。 “要不要孩子什么的,我跟小天还没谈过这个问题。不过,代|孕我们两个人肯定是不会考虑的,如果小天喜欢孩子,我们以后也可以领养。至于他爸妈,自从自成婚后就根本没怎么管过他,他们有什么资格发表意见?” 这些问题,孙绮几乎是没怎么思考就给出了答案。说明以上的这些问题,他都认真地考虑过,才会跨出那一步。 谈话至此,孙纹已经深知,这场谈话几乎没有什么再继续的必要了。 阿绮跟小天有太多年的感情基础,两个人一定是都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决定在一起。很多时候,一对同|性恋人最大的阻力,不是来自于他们感情本身,而是社会舆论的压力,周遭人的压力,以及家里长辈的反对。可是这些,对阿绮跟小天而言,都不存在。 阿绮不是会在乎周围人看法的人,他们的爸妈已经去世。如果按照阿绮说的那样,小天的父母很早开始就缺席他的生活,那么他父母的态度也根本不左右不了小天。 孙纹语气沉沉:“我知道了,你走吧。” 孙绮眼底闪过意外,他大姐竟然会还怎么容易就同意他跟小天的事情,是他事先没有预料到的…… 他走过去,轻轻地拥住大姐孙纹,“大姐,对不起。” 孙绮知道,他姐打前几年开始就催他结婚催得急,目的就是想要看见他早点成婚立业,最好是能够有个一儿半女,孙家能够继承人。 孙家会有继承人,只不过不会是他的血脉而已。孙家的继承人,可以是他二姐家的两个孩子,又或者是他三姐家的龙凤胎,怀着孕的四姐肚子里的宝宝也都可以。 一直以来,孙家都是传男不传女。导致爸妈去世,他大姐在接管并且打理家族业务时,一直都被族里的几个长辈冷嘲热讽,明里暗里指责大姐野心勃勃,想要独吞家里的产业。每次大姐传出恋情,他们就会又开始嘲讽,话里话外,全是等大姐一旦结婚,孙家的这些产业就都会落入外姓人的手里这样的传闻。 孙绮不止一次想过,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些年族人的非议,才导致这么多年了,她大姐始终不愿意找一份稳定的感情。因为她要争一口气,打脸那些人,由始至终,她根本没有动过别的心思。 也是时候,该改一改“传男不传女”这样的陋习了。 谁能够保证,孙家每一代都会有男丁出生呢?如果没有,难道每一个加入孙家的女性,都要像他的母亲那样,迫于家族压力,要一直追生,直到诞下男丁位置么? 为什么不可以是能者居之,为什么女孩子一出生,就要被从继承人人选上划去? 这太不公平了。就像是他大姐这样。大姐有着不输给任何人的胆识跟魄力,那些人,又凭什么因为她的性别,总是对她说三道四? 如果,从他这里开始,孙家的继承人也可以是女孩子,这很棒,不是么? 孙纹的思想是矛盾的。一方面,她自己认为传宗接代那一套就是狗屁,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比谁都希望能够看见孙绮成家立业,生下一个继承人。好像只要孙绮生下继承人,她才能把手头所有的产业都交还给弟弟,将身上的担子全部卸去,让那些早年对她诋毁的人统统都闭上嘴。 孙纹推开孙绮,冷着张俏脸道:“滚吧。” 孙绮已经走出去几步,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又给折了回来。 “唔……那什么,大姐,我再确认一下,你这意思是,不反对我跟小天交往了,对吧?而且,你也不会私底下去找小天,对不对?” 孙纹:“……” 这个得寸进尺的混账东西! 她把手边的另一个抱枕朝孙绮大力地丢了过去,“滚,滚,滚!” 第182章 还是小天哥哥会疼人 孙绮麻利地滚了。 顺利出|柜令孙绮心情大好, 上车后,他迫不及待地给项天打了个电话。 孙绮没有在电话里特意告诉项天,他今天在朋友圈顺便跟大姐出了个柜的事。出柜再顺利, 对于他大姐而言都不是很好接受的一件事, 小天听了难免会觉得歉疚。他们两个人好不容易才从朋友变成恋人的关系,孙绮自然不想项天因为两人关系的转变这件事而感到任何压力。 他只是纯粹地, 想要在这个时候, 听一听小天的声音。 孙绮拨出去电话不久, 电话就被接通了。 “宝贝儿, 睡了吗?” 项天一只手拿着手机贴在耳朵上, 另一只手的拇指跟食指搓着怀里的哆啦A梦柔软的毛, “刚洗完澡。你见到孙纹姐了么?” “嗯。见到了。今天晚上我就睡在我姐这里。” 孙绮是故意这么说的。既然他晚上睡在他大姐这儿, 那么在小天家时,他电话里不管因为什么跟他大姐语气不大好, ,都说明他们两个人现在已经没事了。 电话那头, 听说孙绮晚上是睡在姐姐孙纹家里, 项天拢着的眉心微微舒展开。 孙绮爸妈很早就去世,他们家也没有走得特别近的长辈亲戚,长时间以来, 他大姐既是他姐姐, 也等于是他半个长辈。最难搞的大姐他都搞定了, 对于孙绮而言,其他三个姐姐的态度就更不是个事儿了。 算是解决了一桩心事, 孙绮语气轻快, “明天要不要去滑雪?反正滑雪设备都买好了。” 项天摩挲蓝胖子的手稍微停了停, 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明天不行。明天我约了心理医生。” “你约的几点?” “明天上午十点。” “那到时候我提前过去接你。明天早餐你不用做,我买了带过去给你。” 项天怔怔地握住蓝胖子的手,“阿绮你要陪我一起过去么?” “嗯。我最近刚好没什么事。”其实年底约孙绮吃饭的人挺多,毕竟大家也就是年底得空一点。但是孙绮把不必要的应酬都给推了。小天放假了,他只想把时间都给匀给小天,好好陪陪小天。 项天再次摩挲着蓝胖子的手,“但是心理咨询的时间可能会比较长,我可能没那么快。” 那样阿绮一个人等在外面的话,不是会很无聊么? “没事。我可以在外面看一下财务报表什么的。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无聊的。” 项天张了张嘴,想要告诉阿绮可以不用那么麻烦,他可以自己做早餐,再一个人去做心理咨询。想了想,以阿绮的性格,就算是他说了,阿绮多半也不会听他的。于是只好道:“嗯,好。” “那晚上就早点睡,我明天去你家。” “好。那……晚安。” “不么,你先亲我一下。” 项天惊讶地问道:“你在外面?” 孙绮听见电话那头传来簌簌的声响,连忙道:“没有,我还在我大姐这儿呢,你别下床,我没在你家外面。” 在穿拖鞋的项天楞了一会儿,“可是你刚才说……” 项天又重新脱了穿鞋,把脚给重新放进被子里,把刚才被他给放在枕头边上的哆啦A梦重新抱在怀里。他刚刚还以为阿绮在楼下。但是没如果阿绮没有他家外面,那他要怎么亲? 孙绮听见项天电话那头传来项天掀开被子的声音就后悔了,早知道他应该真开车去小天那儿一趟。但是,她大姐这儿离小天那儿实在有点远。等他开到,小天肯定睡了,这也是为什么他晚上没有再开车回去找小天的原因。 孙绮只好在电话里头解释道:“我刚才让你亲我一下的意思是,让你在电话里亲一下。不是面对面亲。” 项天恍然,原来阿绮刚才是这个意思。明白过来之后,项天的耳尖微微发烫。在电话里亲,好像比面对面亲还要更令人难为情一点。 “呐,我先示范一个啊——” 孙绮话落,项天就听见听筒里传来“啵”地一声,声音水润响亮。 项天不自觉地抬手摸了下他的脸颊,耳根红透,就好像这个吻,真的落在了他的脸上一样。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阿绮的唇落在他脸上的热度跟湿意。 孙绮:“好了,小天,换你啦。” 项天一怔。 项天戳了戳多啦A梦软软的肚子,他如实地道:“阿绮,我不大习惯。” 孙绮压低嗓音,故意可怜兮兮地道:“没有男朋友的晚安吻,我晚上要睡不好觉了。” 项天眉心微蹙,他的内心微微的挣扎了下。 “啵——” 很小的一声,孙绮还是听见了。他立即挺直了腰身,耍无赖地道:“再亲一个,我刚才没做好准备呢。” 项天于是又亲了一下。这一次的声音,比刚才要稍微清晰了一点。 孙绮唇边的笑意扩大。他想象着小天坐在床上,红着脸,犹豫着对着手机亲的画面,喉结微微滚了滚。 操!就应该一开始就去找小天的。 “这次的这个,可以吗?” 电话那头的孙绮迟迟没有反应,项天红着耳尖,犹豫地问出口。 孙完全能够猜到,要是他还是回答不可以,小天肯定又会对着电话亲。可是这种听得见,摸不着,对他来说可太折磨人了。孙绮恨不得现在真的就能抱住人狂亲,这不是,条件不允许么。 孙绮语气故作轻快地道:“可以,相当可以。早点休息。晚安。” 项天的唇角维扬,“嗯,好,晚安。好梦。” “好梦。” … 怀抱着哆啦A梦,项天看着结束通话的手机界面,唇角始终保持浅浅的弧度。 项天没有马上熄灯睡觉,他倚靠着床背,点开微信。 白天阿绮跟他在家里拍了好几张照片,还选了其中一张上传到朋友圈。他当时有问阿绮,为什么选的那一张,阿绮当时回答他,迟点就知道了。他们两个人在商场玩了很长时间,回来到现在才有时间刷朋友圈。 项天找到孙绮的头像,点开孙绮的朋友圈,也就看见了有人留言问阿绮他是不是阿绮的男朋友,还有阿绮回复其他人的那一句,“嗯哼,是不是很好看?“ 项天这才真正明白白天孙绮发那条朋友圈的用意。 项天的脸颊烫烫的,片刻后,他的眉心微微拧起。如果其他人都看见了,那孙纹姐呢?今天晚上孙纹姐把阿绮叫回去,跟阿绮白天发的这张照片有关系吗? 项天的眼底染上一丝紧张,还有一丝茫然,孙纹姐会反对他跟阿绮在一起么?项天不是会钻牛角尖的人。不管怎么样,既然阿绮说了明天会过来他这里,等明天,他再问问阿绮好了。 退出微信前,项天一连发现来自祁临的好几条好友申请的记录。 祁临:“小天,你还在怪我吗?” 祁临:“当年的事,我很抱歉。” 祁临:“我真的只是希望你现在过得很好。” 项天看着每一条申请内容上不同的文字,他的神情平静。项天依然拒绝了祁临的好友申请—— “如果我不认识阿绮他们,会收到你的道歉么?” 在发出去这条拒绝消息之后,项天便再一次全部删除了祁临的申请信息。 当年,出国交换留学的名额一共有三个,其中一个是他,祁临并不不在名单内。他是在休学后返校,才知道祁临出国留学了。出国留学要从很早开始申请、准备资料。他再傻,也不会认为一切只是巧合。 至于所谓的道歉,他从来没换过号码,这么多年,祁临只要拨打过一次,就不会连他没换过号码都不知情。 他先前没有把话说开,不过只是想要给他们过去那段时光最后的体面。 既然祁临连这最后的体面都不要,他自然也就无需再顾及其他。 … 翌日,上午。 项天在刷牙时,听见大门的门铃声响起。项天有点惊讶,阿绮这么快就到了么? 项天抽过毛巾架上的毛巾,擦了嘴边的白色泡沫,下了楼。他透过猫眼往外看。 是他的司机韦叔。 项天开了门,“韦叔,您怎么过来了?您先进来坐。”项天打开鞋柜,给司机韦叔拿拖鞋。韦叔忙道:“小天,你别忙。我今天不进去。” 项天还是把拖鞋给放在司机韦叔的脚边,他抬起眼,困惑地看向韦叔。 司机韦叔是项家的老司机,在项老爷子在世时,就负责接送项天。项天前段时间上班,很多时候都是由孙绮接送,因此就让韦叔回到他父亲项承光那边去了。 屋内开着暖气,项天身上又只穿了一件秋款睡衣。韦叔怕项天照亮,他把门给关上,站在玄关处,神情有点局促,“先生让我过来接你去他那儿一趟。” 韦叔口中的先生,指的是项天的父亲项承光。 项天很是意外,自从爸妈离婚后,爷爷在世时爸爸会有时候会在周末接他过去住上几天,爷爷去世后,爸爸除了偶尔会打电话关心下的生活,他们父子两个人大都是各自过着各自的生活。除了爸爸的生日,又或者是春节,爸爸可能会让那个韦叔过来接他,其他时候,他不会去打扰爸爸跟他现在的妻子还有儿女,爸爸也不会来他这里,更不会派人接他过去。 “您最近,是不是交了一个男朋友?” 项天一怔。 韦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项天看了张照片。是昨天项天跟孙绮两人一起逛商场,他们买完奶茶出来,孙绮偷亲了下项天唇角的照片。照片里两个人的关系也就昭然若揭。 照片拍得很巧妙,孙绮只拍了个后脑勺,项天因为孙绮偷亲的拿一下转过头,因此清晰地被镜头给记录了下来。 韦叔解释道:“先生的意思是,他过去既然没有怎么管教过你,现在也没什么干涉的资格。先生交代了,他就是想要请你过去坐一坐。我想,他应该是想要了解,您交往的对象是什么样的人。”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 “我来开门。”就站在门边的韦叔主动道。 韦叔顺手替项天开了门。 “宝贝儿,早……” 大门打开,孙绮看也没看,就一只手把开门的韦叔给搂了过来。要亲的时候,猛地觉着出不对劲来。 孙绮赶忙把人给放开了,被他自己给整了个哭笑不得,“韦叔?怎么是您?” 孙绮面上倒是未见半点尴尬,反而是韦叔一把年纪,差点被一个同性的晚辈给亲了,尴尬地不行。 “孙先生。”韦叔还是礼貌地同孙绮打了声招呼,同时他的眼底染上一丝困惑。刚刚孙先生把脸凑过来,是要亲小天么?是他现在赶不上潮流了么?现在的年轻人也开始跟那些个外国人一样,彼此打招呼,流行亲脸颊了? 孙绮把手里的早餐递给项天,“给,我去小洋楼那边的早餐店给打包的豆脑跟肉粽。还热乎着呢。” 项天错愕:“怎么去那么远?” 孙绮见地上有一双拖鞋了,想着应该是给韦叔备的,他就没穿。他自己重新从项天鞋柜里取了一双拖鞋出来,换上。 他伸手在项天的脸颊上摸了下,“你不是喜欢吃那家的肉粽跟豆脑么?” 孙绮摸了项天的手,才觉着出自己的手冰,他连忙收回了自己的手,“艾玛,我这手是不是有点冰?” 项天点点头,“是有点。你先进来,暖下身体,客厅里暖。” 孙绮在他唇上亲了一口,笑着道:“还是小天哥哥会疼人。呐,看在小天哥哥这么会招人疼的份上,这早餐,我就先替你拿进去了。” 孙绮进客厅去了。 韦叔的眼睛陡然睁大,他呆呆地愣在原地,就跟被人点了穴道似的。 项天转过头,对已然已经石化的司机韦叔道:“韦叔,我上午约了梁医生,请你转告我爸一声,我今天就不过去爸爸那边了。您替我跟爸爸问好 。” 这是项天第一次拒绝来自父亲的邀请。以前,只要是爸爸韦叔过来接他,他都会过去。 现在他发现,开口拒绝一件事,似乎并没有他预想当中得那么难。 爸韦叔还在直愣愣地盯着孙绮的背影瞧,许久,他眼珠子动了动。“小天,你跟孙少……你们……” 项天耳尖染上一层淡淡的绯色,浅笑着道:“我跟阿绮在一起了。” 韦叔脱口而出道:“恭,恭喜你。” 韦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脱口而出这句恭喜。可能是因为,小天这个孩子太苦了。明明先生跟夫人都还健在,可是每回过年,小天都只有一个人孤孤单单地过。小天的朋友也很少,大部分时间,除了工作,就只有他自己。幸好还有像是孙少、荣少以及凌少这样的一帮朋友陪在他的身边。 如果,小天的男朋友是孙少,那么先是完全可以不用担心了。无论是家世,还是为人,孙少都足以配得上小天。最为重要的是,孙少跟小天相交这么多年,孙少绝对不会辜负小天。往后,小天终于有了能够彼此相互依靠,相互照顾的人。 韦叔眼尾有些发红地道:“先生那边,我会替您转告的。” 项天弯了弯唇,“谢谢您。” … “你那个便宜老爸,怎么忽然想起你这个儿子来了?” 孙绮从厨房里拿了碗碟,把早餐装在碗碟里,在餐桌上摆好。见项天还没有过来,就又返身,回了玄关,刚好听见韦叔跟项天两人的对话。 “我爸看见我们两个人逛商场的照片,知道我交了男朋友的事。听韦叔的意思是,我爸想要接我回去,跟我好好谈谈,顺便了解下你的情况。” 孙绮一只手揽上项天的腰身,“你爸态度可真够傲慢的。他要是有心想要了解你或者是我的情况,就不能让韦叔载他来你这一趟?还得特意把你给召唤回去。他家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回头你去了你爸那里,你的后母,还有你那两个弟弟,一个妹妹,不又得冲你叫嚷,喊什么这不是你的家,让你离开他们的家之类的。” 项天很少会提让自己不开心的事情,只是有时候他在跟大荣、阿绮还有子超他们三个人待在一起时,在喝多了的情况下,会说一些自己的事。 好些年前的事了,项天没想到阿绮竟然还记得。 “那都是他们小时候的事情了,童言无忌。”那样的事情,也只是发生过一次,之后他们见到他,都会客客气气地喊哥哥,应该是被父亲教育过后的结果。 “童言可未必都是无忌,很多时候,就是大人潜移默化以及纵容的结果。总之,你今天不选择去见你爸是对的,因为他没资格。” 两人到了餐厅,孙绮替项天离开餐椅,“不说这些了,来,趁热,赶紧先吃早餐。” “嗯。” … “请问梁医生现在有时间吗?” 心理咨询诊疗所,前台的护士在给明天的客人做预约登记。听出是项天的声音,护士笑着抬起头,“是小天来了啊,梁医生还有十分钟才能……” 护士在见到项天边上的孙绮时,她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她自从毕业实习后就成为梁医生的助理。在她还只是实习生的时候,小天就已经是梁医生的病人了。而她也从大学刚毕业的小姑娘,到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这么多年,每一次小天都是一个人来…… 护士很快就意识到,站在项天边上的孙绮跟项天的关系应该不简单。 护士很好地掩藏了了自己眼底的惊讶,她笑着道:“梁医生差不多还有十分钟就好了。不好意思啊,可能得麻烦小天你还有你的朋友,在外面稍微等一等了。” 项天摇摇头,“没关系,本来就是我们来早了。” 护士从前台起身,给项天跟孙绮两个人各自倒了一杯水。 护士是同时把两杯水给递过去的,护士注意到,在她把水递过去时,孙绮很自然而然地把两杯水一起接过去,又先把其中的一杯放在项天的面前,之后,他才把水杯放在他自己的面前。 护士脸上漾开笑意,看来,小天的这位朋友是真的待他很好呢。 诊疗室的门打开,护士听见声音,转过头看了一眼,笑着对项天道:“梁医生好像是好了呢。” 梁园送患者出门口,患者朝梁医生礼貌地打过招呼之后走了。梁园目送患者离开,视线不经意扫过会客厅沙发上坐着的项天以及项天边上的孙绮,和护士一样,梁园的眼底也闪过一丝惊讶。 她很快柔柔地笑开,“小天来了啊。今天跟朋友一起过来的吗?” 项天从沙发上站起身,唇角弯着浅浅的弧度,“嗯,阿绮送我过来的。” 梁园马上就注意到,项天的精神状态,比往常要放松许多。是她出差的这段时间,小天身边出现了什么新朋友吗?还是……同进跟他一起来的这位朋友有关呢? 阿绮?应该就是小天每次来,都会挂在嘴边的那三位朋友当中,叫孙绮的那位孙先生吧? 孙绮在项天起身后,也跟着站起身,礼貌地同梁园微点了点头。 梁园也同孙绮微友好笑了下,“那我们先进去吧。让你的朋友先在这里稍微等一等,可以吗?” 项天转过头,看着孙绮,孙绮勾起唇,“进去吧。放心,我不会无聊的。” 项天这才朝梁园点了点头。 梁园敏锐察觉出项天对孙绮的依赖,以及两人之间无言的默契。她朝两人微笑了下,就带着项天一起进了诊疗室。 … “小天,你最近是不是胖了?” 诊疗开始,梁园跟往常一样,并没有问什么专业性的问题,先从日常的聊天开始。她就像是一个许久没有见到晚辈的长辈,关心着晚辈的胖瘦。 项天眼神茫然,“我没怎么留意……” 梁园仔细打量了项天一眼,笑着着道:“是胖了,脸色也比以前红润了不少,看起来更帅气了呢。” 项天被梁医生这么盯着看,还被夸帅气,耳尖微微有点泛红。 项天不知道要怎么回应他人的夸奖,他认真地思考着措辞:“谢谢您,您也胖了不少。” 梁园忍俊不禁,她笑呵呵地道,“是么?我也胖了啊?” “嗯。脸色红润,很好看。” 梁园夸他帅气,他就夸梁园好看。 梁园被项天给可爱到了。“可能是因为我先生最近经常给我煮宵夜的缘故。所以我才会比以前胖了。” 梁园把话题带到项天身上,“小天呢?小天是不是最近也天天有人晚上给你煮宵夜吃?” 项天摇摇头,“没有。” 项天思考了下,“可能是因为阿绮最近天天带我出去吃?”他好像每次都吃得不少。 又是那位孙先生么? 梁园渐渐地加深了问题。 在项天提到他家里还养了小金鱼跟热带鱼的时候,梁园笑着问道:“听起来在我出差这段时间,小天的生活过得很丰富噢,是谈恋爱了么?” 第183章 小天哥哥犯规了啊 被梁园问及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这个问题, 项天微微一怔。 梁园温和笑道:“因为你今天看起来,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开心。而且也提到最近有经常外出用餐,还去了商场。以前在我们聊到一般你假期都会在家里都做什么时, 你通常都是告诉我, 你一个人在家里看看视频,或者是自己画图稿。无论是吃饭,睡觉, 都是只有你一个人。只有很偶尔的情况下, 才会跟你的朋友一起出去玩。 但是这次你给了我不一样的答案。所以, 我才会在想,你是不是最近谈恋爱了。如果这个问题会不太好回答, 或者是不想回答。可以不用回答的。” 既然是心理咨询, 当然是以咨询者舒服的方式为主。一旦发现咨询者对这个问题出现排斥, 或者是抗拒,医疗咨询师通常暂时会先放弃, 再找合适的机会循序渐渐。 他看起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开心吗?项天眼底染上一丝茫然。诊疗室并没有镜子, 所以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表情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他能够确定的是—— “嗯。我跟阿绮在谈恋爱。很开心。” 很开心这个关于情绪的形容词, 是没有被问到,项天主动加的, 又或者是项天主动跟梁园分享的。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现象, 说明项天从被纯粹的, 被询问方,开始有了主观上有意识地主动地跟他分享自己的情绪, 愿意积极地跟外界建立一个连结。 当然, 这并不是说, 项天以前排斥跟完结建立连结,他只是在这一方面并不如何擅长。可是跟多年的好友开始发展成为另一种更为亲密的关系时,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这段关系转变给他带来了非常大的变化。 梁园由眼神温柔,她衷地道:“恭喜。” 项天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谢谢您。” 梁园又状似闲聊地聊起项天的近况。 “你这段时间跟朋友去过酒吧、大型的商场,是吗?处在人群当中,还是会觉得胸闷、透不过气,紧张地想要逃离吗?” 以往,项天只要被问及这个问题,他就会不可避免地想起置身在人群里的窒息感,他的脸上就会出现抗拒跟痛苦的神色。这一次,项天的脸上出现思考的神色。他没有同以往那样,仅仅只是回想,就陷入痛苦,而是在认认真真地回想自己当时的感受。 梁园非常耐心地等着项天的思考结果。 项天如实地道:“没有觉得胸闷,也没有喘不过气。只是……” 项天停顿了下,似乎在思考合适的措辞。 梁园柔地替他把话补充完整,“只是还是会有一点紧张,是吗?” 项天:“嗯。” 梁园温柔地注视着项天,给了他最为温柔坚定的鼓励,“小天,你已经表现得很棒了。你感到紧张,可是你还你选择了尝试,试着走进商场,走进人群,你做得很好。” 梁园为项天提供咨询这么多年,她自然比谁都清楚,项天跨出这一步,有多难。 这次的咨询过程,远比梁园预期得要顺利上许多,也要好上许多。小天的变化,太大了。 五十分钟的心理咨询不知不觉就到了 ,在梁园告诉项天,这次咨询的时间到了,下一次约在三个月以后时,项天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梁医生之前一直都是让他在半个月或者是一个月来一趟。 项天语气困惑地问道:“梁医生您又要出差吗?” 梁园笑着道:“年底是要再出一趟差,不过,这跟我把你排在三个月以后并没有关系。小天,你的情况已经好了很多,已经不再需要像是半个月一次这种相对密集的心理咨询了。”甚至,以小天目前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在明年,小天会彻底康复,再也不需要来找她做心理诊疗也不一定。 项天以前也有过情况好转,慢慢减少咨询次数的过程。 听说自己的情况好了许多,项天自然是高兴的。他的唇角微翘,“好。” 梁园不得不在心中感慨,虽然表面上小天是她的患者,她是小天的心理医生,但是每次给小天做心里诊疗的过程,她又何尝不是被小天治愈到。 梁园陪同项天一起起身,“小天,记住,不要太勉强自己。如果觉得不舒服,就缓一缓。任何一种生活方式,在不伤害或者是妨碍他人的情况下,选择让自己舒服的方式很重要。” 梁园是担心项天会因为恋爱的缘故,太过迁就对方的感受,而去勉强自己做一些自己不太能够办得到的事情,比如明明感受到了不舒服,还强行陪着对方去人多的地方,那样反而对他的病情不利。 项天浅浅地笑了笑,“嗯。我会的。” 项天跟梁医生一起,从诊疗室出来。 孙绮在低头看手机,听见开门声,他抬起头。见到项天出来,他并没有着急地上前,更没有询问他这次的诊疗结果,仅仅站在原地,等着项天走过来。对上梁医生的目光,也朝梁医生礼貌地笑了笑。仿佛他只是陪着项天来见一回他不认识的旧友。 “梁医生,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再见到小天过来我们这里了?” 护士注视着孙绮跟项天两人离去的方向,轻声地问道。项天的变化,护士也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了。以前项天只要进来诊疗室,哪怕她从毕业实习就在这里,小天每次见到她,还是会紧张。在梁医生没有出来的情况下,他还是会选离她最远的会客沙发坐下。 这次截然不同。小天没有再刻意挑选最角落的位置,脸上也看不见任何紧张,他整个人都很放松。 梁园没否认,她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兜里,微笑着道:“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么?” 梁园收回视线,“下一位预约的病人是谁?” 护士回过神,“上午没有预约的病人了。下午有一位赵小姐,时间是约在……” … 项天跟项天两人从心理咨询诊疗所出来,正午的阳光很好,照在心理咨询诊疗所一楼院子两旁,林立的银杏树上。银杏树上大部分的叶子都已经悄然变黄。 人从树下走过,金黄色的银杏叶纷纷飘落下来。孙绮的脑袋就被银杏树给砸了一下。孙绮在头发上摸了一下,他把银杏树叶取下,刚要扔地上被项天给出声制止了。 “别扔。” “怎么?你要留着银杏树叶当书签?” 项天“嗯”了一声,“能给我么?” 孙绮被项天这副郑重其事的语气给逗笑了,“只是一片叶子,有什么能不能给的。别说这就是一片普通的银杏叶,就算是金子做的,你要我能不给你?” 孙绮说着,把手里的银杏树叶给项天递了过去。 项天宝贝地接过叶子,“谢谢。” “光口头上谢呢?” 孙绮把脸凑过去,食指在自己的唇上点了点,睨着项天,“小天哥哥,这暗示,够不够明显?” 梁园的这间心理咨询诊所,环境清幽,这个时候,院子里除了项天跟孙绮两个人,再没有其他的人。 项天手里捏着银杏叶的细柄,他的耳尖微微发红。 孙绮催促道:“小天哥哥,我可还在等着呢。” 孙绮就站在银杏树下,阳光照在树梢上,投下斑驳的疏影,他的眼睛很亮,笑容也很好看,好像有细碎的阳光在里面。项天仰起脸,缓缓地吻上孙绮的眼睛。 在项天吻上他眼睛的那一刻,孙绮就本能地配合地闭上了眼。 眼皮上传来一片是温热。这简直是一个纯情得不能再纯情的亲吻,孙绮的心却是狠狠地跳动了下。 他搂住项天的腰身,将他的身体贴向自己,眸光灼地望着项天,“小天哥哥,犯规了啊。” 项天眼含困惑,“什——” 项天头上的阳光被罩住,孙绮低头,含住了项天微张的唇。 项天握着银杏叶柄的指尖收拢,他的眼睛微微睁大,之后,他缓缓地闭上了眼,没有拿这银杏叶的那只手,来到孙绮的肩膀,轻轻地拥着他的后肩。 助理护士点了外卖,梁园在办公室等着外卖送过来。经常久坐的她,手里端着冒着热气的咖啡杯,走到窗边,就看见了院子里,银杏树下两道相拥亲吻的身影。 梁园先是一愣,片刻之后,温柔的笑开。 梁园喝了口杯子里的咖啡,望着院子里的阳光。 今天天气真好。 … 回到家,项天让孙绮帮忙替他喂一下鱼缸里的鱼。他自己上了楼,回到房间,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取了一张手账本出来。 手账本里,已然躺着一片已经失去水分的银杏叶。项天小心地,把手上的这片银杏叶,同原先手账本里的那一片银杏叶挨在一起,像是一对相依偎的情侣。 项天的唇边弯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这样,它们彼此就应该都不会感到孤单了吧?项天把手账本合上,放进抽屉 他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一下,项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孙绮:“宝贝儿,我把鱼给喂饱了,花我也给换上水了。还有什么指示的吗?” 项天:“我现在就下去。” 项天信息刚发出去,就听见门口传来“叮咚”的声音。 项天转过头,孙绮倚在门边,手里晃动着手机,对着他笑。 … 孙绮也没问项天刚刚在房间里做什么,他朝项天走了过去,关心地问道:“肚子饿不饿,中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项天微微一愣,这么快就到吃午饭的时间吗?也是,他跟梁医生预约的时间是十点,从梁医生那里回来,应该时间就不早了。 项天想了想,“冰箱里有披萨跟牛排还有蒸饺,还有一点菜,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孙绮是见过项天的冰箱的,每一次打开,对他这种冰箱里除了装酒或者是水果,就很少再装其他食材的人而言都是一种震撼,。 “你那冰箱就是个小型食品库吧?怎么什么都往里面放?” 食材每一回都是被填地满满当当,就没有空过。 项天解释道:“因为有时候不知道吃什么才好,临时很多东西又不方便出去买。”不知不觉,就越买越多了。 孙绮不怎么擅长中餐,相比之下,他对煎牛排以及做意面比较擅长。不过鉴于上次煎牛排就翻车了,孙绮这一次也不敢再轻易尝试煎牛排了。像是把半成熟的披萨在烤箱里稍微热一下,这种简单操作孙绮认为自己还是可以胜任的。 孙绮牵过项天的手,往门外走,“以后想要吃什么,就跟我说,我……我把五星级酒店的师傅给请到家里来……算了。还会我自己学着给你做吧。” 孙绮本来想说,项天想吃什么他给做,想了想他那实在不怎么能拿不出手的厨艺,只好临时改了口。又想到项天面对陌生人会紧张这件事,又改了主意,还会下决心自己钻营厨艺比较好。 有句话怎么来着,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抓住一个男人的胃。 嗯,这一波可以试试。 项天认真地道:“我也可以给你做。”不需要什么都阿绮来迁就跟照顾他。 孙绮应得干脆,“好啊。” 心里想的却是,小天的手,可是设计师的手,得好好保护才行。 … 鉴于自己有过煎牛排不那么成功过的经历,孙绮这回没让项天在餐桌等他,万一又翻车了怎么办?他让项天先去客厅跟鱼玩一会儿。 项天经常一个人做披萨吃,“要不,我来吧。” “不用,等我好了再喊你。” 项天被孙绮给强行推出了厨房。 孙绮反复看过披萨盒上的操作说明书,他严谨地按照说明书上的来。他就不信,这一回还能翻车。孙绮把披萨放进烤箱,等熟的功夫,孙绮闲着无聊,给荣峥发信息。 “你跟绒绒两个人,平时你们两个人谁做饭?还是都不做,请阿姨过来做?”在孙绮的认知当中,荣峥平时也很少下厨房,但是之前有一次聚会,大荣的厨艺突飞猛进。孙绮就想知道,荣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好……传授他一点。咳。 “荣峥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朋友验证请求……” 孙绮眼睛一下瞪得得有银杏那么大。孙绮这会儿总算记起,他自己把荣峥给拉黑了这件事。但是……特么难道不是大荣先把他给拉黑,他就是报复一下,让大荣也尝尝被他拉黑的滋味么。特么就把他给删除好友了?! 操! 孙绮直接给荣峥打了个电话,电话接通的第一句就是,“你删我好友了?” “嗯。” 孙绮:“!!!你特么还有脸‘嗯’?我不就是把你给拉黑了一下么。至不至于就把我删除好友了?你拉黑我那会儿我可没删你好友!” “对于一个半夜三更发骚扰信息,第二天收到回复信息后,一句谢谢都没有,还被拉黑。这种过河拆桥的朋友不删,留着过年?” 操!他竟然跟这种小肚鸡肠的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兄弟!就,好气! 孙绮气闷地道:“你把我给加回去。” 荣峥淡声道:“有什么事电话里说。” “卧槽!大荣,你这是特么打算一辈子不把我给加回去是吧?” “看心情。” 孙绮:“我问你,你跟绒绒,平时你们两个人谁做饭?叫外卖,还是请阿姨做?” “你跟小天同|居了?” 孙绮:“……”怎么全世界都在问他这个问题。他倒是想,可他们不是刚从兄弟变成恋人么,他怕小天不习惯…… 孙绮郁闷地道:“没有。我就不能先问问?你赶紧的,先回答我这个问题。你俩到底谁做饭?” “看情况。” “你特么多说几个字,是会哑?”这几个字,孙绮几乎是从齿缝间蹦出的。 “嗯。” 孙绮:“!!!” 再被荣峥气死之前,孙绮自己气哼哼地把电话给挂了。 微信好友什么的,一辈子都不要再加回去好了! … 孙绮闻见一股焦味。他火急火燎地把烤箱给打开,只见披萨的底盘稍微烤焦了一点。 孙绮:“……” 他这次就应该继续跟牛排杠到底,好歹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不至于太翻车。 项天在客厅跟鱼玩得正开心,闻见焦味,他困惑地朝厨房看了一眼。 “需要我帮忙吗?”项天走进厨房。 “不用,不用。我刚刚就是不小心设置错了时间。幸好我没有把整个披萨都给放进去。等会儿啊,你再稍微等一等,再等个几分钟,一定可以吃了!” 孙绮说着,又要推项天出厨房。 原来,孙绮刚刚怕自己再次翻车,就没把整个披萨给放进去,而是切了一块给放进去。但是他的时间又是按照说明书上的时间设置的,以至于有点烤焦了。孙绮平时远没有这么马虎大意,只能说,恋爱令人降智。 项天趁着孙绮不注意,转过身,熟练地把放在案台上的剩余的披萨给一起放进烤箱,设置好时间。 项天走到孙绮的面前:“阿绮。我之前跟你说过,我跟你一样,我们双方都是成年人。所以……” 项天斟酌了下用词,“你不用总是把我放在被照顾的位置上。我们跟过去一样,彼此相互照顾,好么?” 原来,项天不是没有感觉到,随着两人身份的变化,导致孙绮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对他的各种照顾。他当然明白,随着两人关系的变化,两人的相处模式必然会跟过去有所不同。但,不应该是孙绮总是单方面的照顾他,这样长久下去,并不利于两个人关系的保持。 可是男朋友不就是用来疼的么? 当然,孙绮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同项天争论,反正对现在的他而言,小天说什么都是对的。 孙绮在项天的脸上亲了一口,“好,都听小天哥哥的。” … “叮”地一声,披萨出炉。隔着烤箱,孙绮都闻着香味了,跟他刚才的那一股子焦味,就根本不像是同一个披萨。 项天把披萨装盘,孙绮怕项天烫着,帮忙给端去餐桌。项天转身去厨房拿刀叉,他口袋里的手机连续响了几声。项天暂时把刀叉方才流理台上,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意外发现,竟然是银行转账信息。 “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么了么?” 孙绮在餐厅,没等到项天出来,找到厨房,见到项天怔怔地盯着手机发呆,他走了过去,关切地问道。 项天摇摇头,他看着孙绮轻声地道,“我的卡里多了一笔钱。“ 项天补充了一句:“是秦阿姨的儿媳妇汇过来的。” 闻言,孙绮也眼露诧异,“她的丈夫不是去世了,儿子不是也患了尿毒症了么?怎么有钱还你?” 项天把手机递给孙绮。孙绮注意到,短信里,除了一条汇款记录,还有一条短信。 “项先生您好。我是秦玉芬的儿媳。之前我婆婆在您那儿做活,承蒙您对她的照顾。我婆婆说,您之前事先预支了她一笔工资。之后,又借了我们家一笔钱。我们对此十分感激。我婆婆之前……一度撑不下去,是您的那两笔款项,及时救了她,也救了我们这个家。我丈夫的情况目前稍微好转了一点,公公意外身故的保险赔偿金也下来了。很抱歉,因为最近忙着其他的事情,所以没能第一时间将钱还给您。您昨天晚上汇过来的那笔钱,我们没有动用。我真的非常感谢您!” 项天看过汇款款项,数额是对得上的,他唯一困惑的是,“可是我昨天晚上并没有又汇款给秦阿姨。” 孙绮道:“是我汇的。” 项天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原来孙绮找人查过那位秦阿姨的事。 因为那位秦阿姨在家政中心登记了身份证,所以还挺好查的,打电话到家政中心那边问一下就会知道了。那位秦阿姨还真没撒谎。她丈夫的确是在去年年末遭遇了车祸,她儿子也患了尿毒症。总之,一家人生活确实过得不大好。孙绮从家政中心那里要来那位秦阿姨的账号后,以项天的名义,在昨天晚上也给对方汇了一笔钱过去。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今天就能把钱给打过来了。 孙绮又反复把信息给看了一遍,他把手机还给项天,他神色认真地道:“多亏你的善意。小天,你救了一个家庭。” 项天摇摇头,“我其实做得很少。是秦阿姨他们自己救了他们自己。” 如果不是秦阿姨自己撑下来了,撑到他的那两笔汇款,很有可能,他们就没有办法等到赔偿金下来。 就好像是当年的他。 如果不是当年,因为湖水太冷,他在湖边多坐了一会儿,多吹了一会儿湖边的风,他不会认识那天刚好在湖边的大荣,更不会通过大荣,认识子超,还有阿绮。 那个时候,他第一次懂得,如果处在黑暗里,觉得黑夜永远都过不去了。那么就稍微等一等。坚强地等一等。总会,迎来光。 第184章 你们都别碰他(前世番外一)) “荣总, 这工地太晒了。也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先送您回酒店休息?” “是啊。荣总,今天天气预报播报,室外温度高达39°了呢。” “咱们工地上温度只会更高吧。” “可不是。荣总, 我们还是先送您回酒店休息吧,这么热的天, 您要是再走下去,很容易中暑的。” 绿湖新地的项目经理跟施工经理一行人, 陪着他们这个项目的总负责人, 也就是绿湖新地项目承建方荣氏集团的总裁荣峥视察工地。 大家都在心里嘀咕, 这位年轻的总裁也未免太拼了,简直有点拼过了头!这么热的天,跑到工地里来视察。而且人家还不止是随便走一走, 是真的每一个施工环节都把人叫过来,认真地问, 认真地检查。就连工人的施工安全设备都要把负责人给叫过来问一问。幸好他们提前得了消息, 早就有所准备…… 时值盛夏,天气太热了。工地里没有一丝风,加上工程还没结顶, 工地还在施工,现场温度也就更高了。天很热, 没有一丝风。 一行人跟在这位年轻总裁的后面,不停地抹汗。真的太热了!平时这个点他们谁也不会吃饱了没事干, 跑来视察工地,肯定要等到四五点,过了最热的时候才出门! 不管众人如何劝说, 那位走在最前面的修长身影一点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众人只得一面在心里抱怨, 一面认命地跟在身后。 倏地,走在前面的荣峥停了下来。众人心底不由地一阵窃喜,荣总这是听进去了?以为荣峥终于把大家伙的劝说给听进去了,项目经理连忙脸上堆笑:“荣总,那我现在先送您回酒店?” 荣峥却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般,他转过身,疾步朝相反的方向,也就是他们一行人刚才才走过的那片工地走去。 “荣总这是要去哪儿?” “不知道啊,怎么了这是?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该不会是,发现我们动的那些手脚了吧?” “闭嘴!还不赶快跟上去看看?” 经过最后一个说话的人的提醒,众人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跟了上去。要是真被荣总给发现了什么,那他们这一群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搞不好还得吃牢饭! … 荣峥回到之前被现场一位工人撞到他的地方,此时,那片尚未浇筑的泥土路上,阒无一人,那名之前撞到他的工人早已经不在原地了。 荣峥没有浪费时间,他转过身,询问一直追在他身后的施工经理,“刚刚那名工人呢?” “什?什么工人?”施工经理一脸纳闷。 荣峥双目锐利,他沉声问道:“大约在五分钟前,一个手腋下夹着保温杯,戴着安全帽,撞上我的那名工人。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您是说刚才撞到您的那位工人吗?这……我只知道他是我们这的一个负责刷外墙的油漆工。您也知道的,我们这儿的工人太多了……名字,名字我真没记住。要不,我现在就去帮您问问?” 施工经理心说,您方才不是让那工人走了么?这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爽,所以要把工人给喊回来,想要再把人给训一通才能解气? 听说只是为了找那个油漆工,跟在他身后的这一帮人是大大地送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找他们的麻烦就好。 油漆工? 荣峥内心的想法不由地再一次动摇。 他竟然会觉得几分钟前撞上他的那一名工人跟他的弟弟荣绒有几分相似。 明知道,荣绒在荣家养尊处优了十九年,对衣食住行都极为讲究,不可能会出现在工地里,梦想要成为调香师的他,更不可能会拿自己的一双手去搅拌水泥,去做什么油漆工。 不知怎么的,荣峥的脑海里闪过三年前,他陪母亲出国前夕,在简家花店见到荣绒时的场景。他坐在车上,隔着车窗玻璃,看见花店里,荣绒双手费劲地去搬花盆的场景。 既然回到简家,自然应当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当时的他,是那么想的。 那个时候,他未曾料到,那竟然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荣绒。等到他将母亲安顿好,忽然接到简家父母的电话,告诉他荣绒离家出走了,在手机里着急地询问他,荣绒是否联系过他或者是爸妈。 这几年,他一直没有放弃调查荣绒的下落,然而荣绒的消息却始终石沉大海。 荣峥回想起那名工人过于纤瘦的下巴,以及直挺的鼻子,肤色偏黑的那半张脸,因为过于紧张而攥紧的双手。他之前担心自己的态度太过失礼,在发现对方同荣绒肤色跟气质都不对后,没等对方抬起整张脸,便让对方离开了。 他当时应该看清楚对方的正脸,再让对方离开的。 荣峥对施工经理道,“他负责刷一栋外墙?你现在就带我过去。” 施工经理一脸懵,他一个施工经理,手底下管着十来个施工组长,一个粉刷外墙的小小的油漆工今天具体负责刷哪一栋外墙,这个他还是真不清楚啊。 “荣总,我也不知道他具体负责刷哪一栋。我这就找人来问……” 荣峥等不及,他只想尽快找到那名工人。他冷声问道:“今天有那几栋外墙在需要粉刷,这你总该清楚?” 谢天谢地,这位大总裁总算是问了一个他能够答得上来的问题了,“这个知道的。要我现在就带您过去么?” “嗯。” … 施工经理走在前面带路,荣峥转过头,对跟在身后的其他人道,“临时有点私事要处理,你们不用跟过来了。” 众人都有点没能反应过来。私事?您一个大总裁,在工地要处理什么私事啊? 不管怎么样,既然荣峥不让跟,其他人也就犹豫着,没敢再继续跟过去,只是也没走。万一荣总处理完“私事”又要开始视察工地了呢? 吩咐完,荣峥对方才停下来等他的施工经理道:“带路。” “好的,荣总。” 施工经理带着荣峥前去今天要刷外墙的那一栋大厦。 远远地,荣峥就看见有七八个施工工人,只坐在简易的施工安全坐上,贴着墙面施工,身体悬在半空中,粉刷工地的外墙。 大楼太高,显得个人格外地渺小,也让这份粉刷外墙的工作看起来格外地危险。 荣峥问施工道:“工人的安全设施都有做定期的维护跟检查吗?” 施工经理脸上堆笑:“有的。荣总您放心。” 施工经理话声刚落,只听工地里传来工人们惊慌失措的声音—— “不好了!有人从楼上掉下来了!” “找什么网之类的东西接一接啊!” “他妈都楞在那里做什么?去找网啊!” “安全网呢?安全网被他妈谁给拿走了!” “嘭”地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响在距离荣峥身后几步之遥的地方。 施工经理的脸色都变了。 操! 不会这么倒霉吧? … “掉下来了!□□妈!快他妈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坠楼了——有人坠楼了——” “你妈的,喊魂呢!都别喊了!叫救护车!快,快他妈叫救护车啊。” “不要搬动,都是血,不要搬动他!” 其他工人听见声音,纷纷朝出事地点跑去,施工现场一片混乱。 荣峥快要走到出事的地点,被尚未离去,第一时间跑到现场了解情况的项目经理、项目副经理以及其质检经理给阻住了去路。 “荣总,没事,没事,就是有个刷墙的工人,没有按照规定操作,受了点伤……” “荣总,这地儿太脏了 ,都是油漆的味道,没事,真没事。我们的人会带他去医院的。” “是啊,荣总,没事的。我们先送您回酒店休息,啊……” 荣峥眼神冷冽,语气更是冷若冬日山岭的冰雪,“工地出了事,你们让我先回酒店休息?” 荣峥眸光陡然一沉,语气凌厉,“都给我让开。”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其中一个人犹犹豫豫地道:“可是,荣总,画面可能有点血腥,您,您最好还是做好心理准备……” 荣峥脸色一冷,拨开挡在他面前的一行人。 一双破旧的鞋,进入荣峥的视线。因廉价跟耐穿而在工人当中格外受欢迎的军工裤上,是斑驳的油漆和尘土,白色的衬衫,被血染红,终于,荣峥看清楚了出事工人的脸—— 偏黑的肤色,纤瘦的下巴,被太阳晒到起皮的唇瓣,笔挺的鼻梁…… 在大太阳下走了近一个小时,都没有任何不舒服的荣峥,此时,他的的脑袋忽然袭来一阵晕眩。他忽然看不清楚对方的相貌,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他的唇瓣毫无血色,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的胃一阵阵地收缩,痉挛地抽动着。 … “荣总,荣总?” “荣总,您没事吧?” “荣总,我们还是先送您回酒店休息吧……” 荣峥的耳畔嗡嗡地响成一片,他推开围上来的那一些人,只见一位年纪稍长的工人,手里头拿着一块微脏的白色毛巾,盖在躺在地上的那张年轻的脸。 荣峥陡然扣住了对方的对方的手腕,“你在做什么?” 年长的工人吓了一跳,“老板。小荣这娃子,没呼吸了。咱就是想给盖一块白布,让他好好上路。” 小绒…… 小绒…… 荣峥听见“小绒”这两个字,他的胃再次剧烈地抽痛了起来。他猛地大力地扯落那位工人手中的白色毛巾,五指攥紧,手背上青筋凸起,他的眼圈狰红,一字一顿地道,“谁说他没有呼吸了?“ 那名工人被荣峥狰红的眸子给骇住了,“老板,咱,咱没别的意思。” “是啊荣总,这位老乡也只是一片好意……” 荣峥嘶哑着声音,“别碰他。” 他的唇线抿起严厉的一条线,再一次语气冷沉地重申了一遍,“你们谁都别碰他。” “荣总?” 大家伙都被荣峥这态度整得有点懵。这个荣总,难不成是认识这个叫什么小荣的吗? 等等,都姓荣……难不成,是什么远房亲戚? 荣峥被手里那块毛巾的白色刺痛了眼,他沉着脸,将那块上面有汗渍的毛巾给随手递给身边的人。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块素净的手帕。荣峥蹲下身,他把帕子,堵在出血的后脑勺,大量的出血将帕子连同荣峥堵在伤口的手都一并染红。 手上传来的粘稠感,令荣峥捂住伤口的手发冷、颤抖,就连身上的血液都仿佛一同被冻住。荣峥还是用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躺在地上双眸紧闭的青年的手,“没事的,绒绒,哥带你去医院。你不会有事的,哥不会让你有事的。你再撑一下,再撑一下……” … 众人先是茫然,继而被荣峥的这一举动给彻底懵住了。 这个小荣,还真是荣总的亲戚啊? 哥?这小荣,是荣总远房堂弟么? 不能吧?堂堂荣氏集团总裁的堂弟,这得是多不亲近的远房,才能一点也不帮衬一下?可是瞧着荣总对小绒的态度,分明又是很在意的样子。难不成是小时候一起玩过? “救护车到了!” “救护车到了有什么用啊?人都没呼吸了。” “别胡说!兴许,兴许还有得救呢?” 大家也是忌惮荣峥这位大老板刚刚对出事的这位小荣工友的在意程度,即使明知道从这么高的楼坠下,人现在又没了呼吸,人多半是没了,可当有工友说“人都没呼吸了”时,立即就遭到了其他人低声的斥责。 此时,荣峥已经听不见周遭的人都说了什么,他仍然维持着先前的动作,拿着手帕的手固执地堵在弟弟荣绒后脑勺的伤口上。 施工现场还没有铺设水泥地,是现场到处都是建筑物料,救护车开不进来。救护车急救人员在附近下了车,抬着担架,一路气喘吁吁地跑过来。 他们抬着担架跟紧急医用箱赶到现场,其他人纷纷让开了路。 荣峥还是捂着荣绒的伤口,等着急救人员上前来检查荣绒的情况。 在接到电话的时候,急救人员就已经听说了,人是从施工现场的高楼坠下,而且当场就已经没了呼吸。急救人员心知在这种情况下,人多半是抢救不回来了的。但是不管怎么样,既然拨打了急救电话,那他们肯定还是要出车的。 上前用仪器检查了一下,呼吸没有了,心跳没有了,就连瞳孔都已经散开,没用,人确实抢救不回来了。但是急救人员还是给做了心肺复苏,不敢停,万一家属就在附近,见到他们来了之后,几乎没进行什么抢救措施,肯定是不肯的。 一名急救人员继续做着按压,另一名急救人员环顾楼下周遭,见到只有一身衬衫、西裤,衣着得体的荣峥守着荣绒,心想这位可能是施工现场的负责人。他的目光从荣峥身上移开,环顾四周,“伤者家属呢?伤者家属有在工地上吗?” 急救人员没有用“死者”来称呼荣绒,就是怕家属一下子接受不了。 荣峥的视线始终盯着正在被抢救的荣绒,闻言,他缓缓地转过头,“我是。我他哥哥。医生,我弟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急救人员看了眼地上的伤者,又看了眼荣峥,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他很好地掩藏住了自己的惊讶,委婉地道:“这位先生,您弟弟的心跳已经没有了,您可以看见,我们刚才做了还怎么久的心肺复苏,但是……就是,还是没什么效果。还有,他的瞳孔也是,已经完全散开了。就算是我们再继续抢救,意义也不大了。我们这么说,您能够理解吗?” 考虑到家属心情,急救人员没有当场宣判荣绒的死刑,而是选择尽可能委婉但是又明确地将结果告知家属。 荣峥的耳畔响起一道刺耳的、绵长的哨声,像是尖锐的物件,刮过他的耳膜。 他的耳中嗡嗡响成一片。 在这一瞬间,荣峥有片刻的失聪。 “先生,先生?您需要我们把伤者送去医院吗?如果您需要的话,我们也还是可以送您弟弟去医院。就是,这个时候就算是去医院作用也不太大了……” 毕竟医生能够跟死神抢人,却没有办法令死去的人死而复生。 … 出了事,施工现场所有的项目都已经被各组的组长强行叫停。 四下寂静,几分钟前还吵嚷成一片的事故现场,现在寂静得可怕。 天很热,没有一丝风。 太晒了。 绒绒的嘴唇都被晒得起了皮,他得带绒绒去阴凉的地方。 “麻烦,请你们送我弟弟去医院。” 听说荣峥还是要求去医院,急救人员在心底叹了口气。其实这个时候坚持送医院真的没有意义了啊。不过既然是家属要求的,他们只好照做。 “好,那我们现在就先帮您弟弟给抬上担架吧。” 急救人员跟他的同事打了声招呼,把人给抬上担架。 荣峥的目光始终落在荣绒的身上,“烦请你们小心一点,我弟弟怕疼。” 急救人员沉默地点了点头,心底难免觉得这位家属太过古怪。 见过许多得知自己家人抢救不过来后,崩溃的、歇斯底里的,昏厥过去的……可没有哪位家属,像是眼前这个家属一样,怎么说呢……太冷静了。在这种时刻,他竟然还用“请”、“烦请”这些敬语。 荣峥一起跟着上了救护车。 … 夏天的白昼很长。 在这一天,夏天的白昼注定被无限地拉长。 荣绒被推进急诊大厅,荣峥被告知伤者在送医前就已死亡。 荣峥冷静地签下死亡知情告知书。在同医护人员道过谢过,荣峥走到病床前,他握住荣绒的手,触手冰凉、僵硬……粗糙。 荣峥垂下视线,他摊开荣绒的手心,记忆里那双修长白皙,漂亮如玉,没有一个疤痕的手,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茧子跟伤口。 荣峥眼神微震,他迅疾地摊开荣绒另一手的掌心。荣绒的右手跟他的左手一样,甚至因为一般人都惯用右手,他右手掌心的茧子比左手要多,手背上,还有多处像是被烫伤的陈年旧疤。 荣峥的心就像是被一条铁鞭,骤然抽了一下。他按住抽疼的胃部,他的胃再一次痉挛地疼了起来,疼得他额头冒出了细密来的汗。荣峥身体疼得脱力,他用力地攥住病床的扶手,勉强撑住自己的身体,手背上青筋凸起。 清脆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 荣峥右手紧紧地按住发疼的胃部,他艰难地从口袋里取出手机。荣峥竭力握住手机,指尖划开通话键。是助理刘幸打来的电话。 电话那头,刘幸压低音量,“荣总,夫人见不到您,又发脾气了。” 荣峥指尖攥住手机,“我母亲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因为夫人今天发脾气发得太厉害,执意要见您。医生跟护士都来看过了,夫人的情绪还是很情动。医生没有办法,只好给打了镇静剂。不过您也知道的,镇静剂的药效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您今天能抽空过来疗养院这边一趟么?” “你跟疗养院那边交代一声,今天我不过去了。你打电话给简逸,让简逸今天去医院陪一下母亲。” “可是荣总,夫人意识清醒时还好,认得人。就怕今天这种情况,夫人醒来时会发病,见到简少,她的病情可能会加重……” “我知道了。” 电话那头,刘幸松一口气。自从董事长去世后,夫人的精神一直都很不稳定,根本离不开荣总。只要一天没见到荣总,就会开始发脾气,严重时还会自残。哪怕现在荣总找人24小时对荣夫人进行看护,荣夫人的手腕上还是时不时地出现添上新伤,简直防不胜防。 “那我在疗养院这边等您过来,我再……” 刘幸的话还没说完,被荣峥打断,“等我母亲醒来,你让疗养院的人陪你一起,把母亲接到家里来。我在家里等她。” 刘幸大为错愕,“荣总?您是想要将夫人接回家中疗养吗?这恐怕不行。疗养院也交代了,夫人现在经受不住刺激……” 荣峥语气平静,“没有人再能刺激到她了。” 刘幸怔住。 荣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 “滴——”地一声。 别墅的大门被打开,一青年急忙忙地推开大门,脱下鞋,拖鞋都没来得及穿,光着脚就跑进屋内。 “哥,今天我打电话给疗养院,想要下午去探望妈妈。但是疗养院的人说,说是您的意思,今天下午要把妈给接……” 客厅里,摆放着一具透明的水晶棺材。水晶棺材是透明的,里面并没有尸体。 简逸刚才猛提的一口气,顿时放松下来。 不对,他家客厅里为什么会出现水晶棺材?他哥呢?怎么没看见他哥? “哥——” “哥——” 简逸跑上了楼。 他哥的身影,冷不防地出现在楼梯口。简逸被吓了一跳,他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哥,你吓死我了。哥,楼下的那具水晶棺材还是怎……” “小声点,荣绒有起床气,他要是被吵醒,他的心情就会变得很不好。” 自从爸爸去世,荣绒这两个字,几乎成了家里的禁忌。总之,在妈妈清醒时,这两个字是千万不可以提的,要不然妈妈会发病。 在爸妈家则是相反,每一次只要一回去,爸妈就会热切地问他,荣绒回荣家了吗?有没有荣绒的消息。 妈只要看见有跟荣绒相似的青年从他们花店门口走过,就会不管不顾地追了出去。好几次差一点被电瓶车给撞到,更有好几次撞到了路人,被人家拉住要求赔钱。更严重的一次,被巷子的一辆开过的汽车给撞到,肩膀骨折,住院了一段时间。 这几年来,只要是购买他们家花束的人,都会看见花束的包装上,印着寻人启事。那是十九岁的荣绒,留着过长的刘海,微微遮住了眉眼,五官却依然惊艳,是让人见了就很难容易忘记的长相。可是这么多年来,他们家的花束迈卖出去那么多,每天接到的电话跟信息那么多,那个印在花束上的人,却从现在都未曾被找见过。 骤然听见“荣绒”这两个字,简逸微微恍惚了下。 他忘记了要问水晶棺材的事情,带着些许惊讶,又带着些许高兴地问道:“哥,你,你找到荣绒了?你把他给接回来了?他现在,就在家里么?” 简逸一兴奋,不自觉地就问了一大堆。 “嗯。” “太好了!我把这个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爸妈!爸妈听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简逸一高兴,声音不自觉地扬了扬。收到他哥不赞同的眼神,简逸赶紧又压低了音量。“我差点忘了。荣绒在睡觉,我小声点,小声点……” 荣峥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进了荣绒的房间。 … 简逸走到他自己的房间,给爸打了电话。 门口的几盆君子兰跟绣球花刚才一次性卖出去了好几盆,尤其是绣球花,只剩下了一两盆了。阮玉曼见这个时候把花店里的绣球花给搬进店里,时不时的地发出咳嗽声。 刚从外面送完花回来的简卓洲见状,连忙走了过去,“你腰又不好。放着别动了,我来吧。“ “我没事。我还是动一动,忙一点,累一点比较好。”一静下来,她整个人就着慌得不行。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会从她的脑海里跑过。翻来覆去地想,一遍又一遍地想,想着那天她没有误会了小绒,想着要是那天她要是能起得更早一点,或许刚好会撞见小绒,她一定说什么都会把人给拦下来。又想着,这些年,他一个人在外面过得怎么样,有没有吃饱、穿暖,有没有挨欺负…… 每次想到这里,她就没办法再继续想下去了。因为只要一想到那孩子有可能过得一丁点不好,她就恨不得狠狠地给自己耳光。她为什么不把事情弄清楚,她为什么要冤枉了那孩子! 阮玉曼没有把话说完,可是夫妻一场,简卓洲哪里不知道阮玉曼在想什么。 “哎,玉曼,你这是又何苦。当年的事……” “卓洲,我好后悔啊!卓洲,你说……你说人家把好好一个孩子,交还给我们!可是我却逼走了他!卓洲……小绒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也活不成了。” “别胡说。小绒那孩子那么聪明,又有本事,会调香。就凭他会调香这本事,去哪儿不被人捧着呢?我估计,那孩子就是……可能就是不在符城了。找了个地方,不想让我们找到。他不会有事的。你别瞎想。啊。” “可是这些年,音信全无的。对了,你今天出去送花去了。有在你送花的附近打听过么?有没有人见到小绒?” “问了。” 这些年,他们几乎把整个符城都给翻遍了,小绒要是真的还待在符城,哪里会一点音信都没有。简卓洲是偏向于荣绒已经离开了符城,去别的地方去了的了,哪里能打听得到。 对上妻子热切的眼神,他终究是不忍心告诉妻子,这一次他还是什么都没能打听到。 恰好他口袋里的手机响了,“等会儿,我先接个电话。” 简卓洲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见是儿子简逸,“小逸——” “爸,我哥找到荣绒了。” “你,你说什么?你说荣总找到小绒了?” 阮玉曼倏地看向丈夫。 “是啊,爸。就在荣家别墅这边。您跟妈……要过来吗?” “去!去!我,我跟你妈现在就过去。我们马上就过去……” … 简逸结束跟他爸妈的通话,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因为当年爸爸是在去探望受伤住院的荣绒路上出的车祸去世,妈妈也在那场车祸当中受了重伤。从那以后,妈妈就不许任何人提到荣绒两个字,更让哥以去世爸爸的名义发誓,在他们母子有生之年,都不许去找荣绒。哥怎么还把荣绒给接回家了? 就算是哥找到荣绒,不是应该瞒着妈妈吗?哥是因为找到荣绒太高兴了,所以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么? “哥……” 荣绒房间的门没关。考虑到荣绒在睡觉,简逸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 “叮咚,叮咚——” 简逸刚走进房间,听见楼下门铃响了。 简逸的身体又被吓得抖了一下,他压低了声音,微带着慌张地道:“哥,应该是疗养院的人送妈妈回来。怎么办?妈要是知道你把荣绒给带回来了,她肯定要发病的。你要不要……” 荣峥语气平静地打断了简逸的话,“简逸,你去开门。” 简逸一脸担心,偏偏他哥镇静得要命。 简逸没办法,他只好咬了咬唇,下楼给医护人员还有母亲开门去了。自从爸爸去世,妈妈精神大受刺激之后,她现在的精神情况是时好时坏。估计是母亲连家里密码都想不起来了,要不然医护人员也不会按门铃。 … 简逸下楼开了门。 门口,应岚脸色平静,她的唇边噙着温婉的笑容。她的身后,两名疗养院的医护人员,以及荣峥的助理刘幸,分别陪在他的两侧。 简逸给大家拿了拖鞋,让大家先进门。 “刘哥,我妈他……” 简逸刚想小声地询问刘幸,母亲现在的状况到底如何,他的身体忽然被抱住。 “绒绒,妈妈的乖宝宝。有没有想爸爸跟妈妈啊?” 简逸在心底叹了口气。每次都是这样的。妈妈神志清醒时,情绪总是容易不稳定。但是,一旦发病,又会经常把他或者是哥哥,甚至是刘助理,医生、护士……任何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无论男女,都会错认为荣绒…… “嗯。” 简逸见过他哥是怎么装荣绒,骗过神志不清楚的母亲的。 荣绒不是话多的性格,因此,简逸也只是“嗯”了一声,微微点了点头。 “爸爸妈妈也想你。以后爸爸妈妈再也不出差这么长时间了,好不好?来,快看,这是爸爸妈妈给你的礼物。” 应岚把手递过去,可她手中哪里有什么礼物。 应岚低头,四下找了找,都没瞧见。 “礼物呢?惟善?你是不是又把给荣绒买的礼物给落车上了?你快,你快去拿。是Versa公司最新出的香水。绒绒肯定很喜欢的。你快去车上拿过来。” 应岚转过头,对刘幸催促道。 刘幸:“……”他去哪里变出一瓶香水来? “不用了。妈,您跟爸回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应岚温柔的笑笑意凝在了唇边。 应岚忽然脸色大变,她猛地推开简逸。 “你不是我的绒绒。你不是我的绒绒!我的绒绒呢?你们谁见到我的绒绒了?” 应岚开始满屋子找小儿子,两名护士连同刘幸在内,不得不及时地拉住她,以免她因为撞到家具或者是忽然自残而伤害到自己。 简逸愣愣地站在原地。 等到两名医护人员安抚住母亲后,简逸眼带茫然,他低声地询问道:“刘哥,我刚才那句话,是哪里说得不对了么?” “荣绒会跟爸一起取香水。因为他清楚,爸妈因为没有时间陪他而愧疚,如果他陪爸一起去取香水,爸妈就都会很高兴。” 荣绒不是一个嘴甜的人。他不会说出,爸妈回来了,他就很高兴的话。他只会用接受爸妈精心挑选的礼物这样的方式,以回应爸妈对他的感情。 荣峥从缓缓地楼梯上走下。 简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见到荣峥从楼上下来,简逸总算想起来要问客厅里摆放着的水晶棺材是怎么一回事了。 “哥,这客厅里的棺材是怎么回事啊?咱们家是有哪个亲戚去世了么?” 第185章 我们每个人都是元凶(前世二) “叮咚, 叮咚。” 门铃被摁响。 简逸刚要去开门,只听他荣峥淡声道:“我去开门。” “噢。” 简逸一脸茫然,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了。他总觉得今天他哥有点奇奇怪怪的。 相比一头雾水,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简逸,刘幸要更为担心的多。 早年,由于对公司理念,以及发展方向上等问题的不同, 公司持有控股的荣总几位长辈就对荣总十分地不满。荣总有心想要架空几位长辈的控股权, 最后好将他们给踢出管理层,遭到了荣董的强烈反对。荣总想要整顿股东管理层的消息不知道怎么传了出去,更加引起了那几位的不满, 双方矛盾越来越加剧。 当年董事长意外去世, 荣总把消息给瞒了下来,只对外说董事长旧疾复发,已去国外疗养身体, 勉强稳住了局势。即使如此,荣家那几位还是动作频频,给荣总使了不少绊子。 因此,刘幸是知道除了董事长夫人应岚,荣家早就没有荣峥在意的长辈的。那么, 这具摆在客厅的水晶棺材是怎么一回事? 荣峥去开了门。 进来时,荣峥的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两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年轻人。 这两个人, 无论是简逸还是刘幸, 都没有见过。 简逸一脸困惑地道:“哥,他们是?” “他们是殡仪馆的人。” 殡, 殡, 殡仪馆? 简逸陡然瞪圆了眼。 刘幸眼神震惊。 荣家到底是, 谁去世了? “我弟弟在楼上,烦请两位跟我上来。” “好的。” 两名工作人员跟着荣峥一起上了楼。 弟弟? 刘幸下意识地猛地看向简逸,简逸疯狂摇头,“不是我,哥说得应该不是我。哥指的应该是……” 考虑到母亲的在场,简逸忙将刘幸给拉到一边,“哥刚才指的弟弟应该是荣绒。哥好像终于找着荣绒了。可是,刘哥,我回来的时候,哥明明让我小声一点,让我不要吵醒荣绒,还说荣绒有起床气。要是被吵醒了,会不高兴的。可是,现在哥又对殡仪馆的人说弟弟在楼上。刘哥,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简逸心里慌乱得不行。 哥不是找到荣绒了吗,荣绒不是在他的房间里睡觉吗?为什么,为什么殡仪馆会过来?为什么客厅里会停着水晶棺材啊! 荣少? 乍然听见简逸说荣峥把荣绒找到了,刘幸的第一反应不是狂喜。无论是从家里停着水晶棺,还是荣总刚才的反应,一点也不像是找到心心念念的弟弟的高兴,相反,处处都透着诡异。 还有之前他给荣峥打的那一通电话,询问荣总今天是否方便去一趟疗养院。荣总却在电话里要求,让他跟疗养院的医护人员一通接夫人回来。还说“没有人再能刺激到她了。” 家里停着棺材,当然是为了要入殓。活人需要入殓么?活人当然不需要。 想到这里,刘幸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冷噤。 … 刘幸知道简逸同他的养父母,也就是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的关系一直都很要好。他也知道,这么多年来,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一直没有放弃寻找荣绒的下落。 刘幸忽然问道:“简少你给你养父母打过电话了吗?” 简逸大脑还是迷迷糊糊的,他隐隐觉得事情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听见在刘幸问他是不是给爸妈打过电话之后,本能地点了点头。 “你的电话里告诉你的养父母,荣总找到荣少的这件事了?” 简逸又点了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简逸忽然猛地想通了事情的关键! 客厅里的水晶棺,在睡觉的荣绒,古古怪怪的哥哥…… 当一个人陷入长眠,也是在睡觉啊。 简逸瞬间苍白了脸色,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现在就,我现在就再给他们打一个……” 他在电话里告诉爸妈,哥哥把荣绒给找到了。爸妈现在多半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刘幸沉声道:“你现在先别打,免得他们路上出什么意外。” 简逸倏地一怔。简逸机械地重复,“对,对。现在不能打。” 现在要是打电话告诉爸妈这个坏消息,爸妈在大喜之下,骤然得知这个噩耗,精神肯定要大受打击。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简逸顿时没了主意,他求助地望着刘幸。 “等会儿殡仪馆的人可能会跟荣总,还有……一起下来入殓。简少你就留意门铃声。等你的养父母过来,你第一时间先别让他们进来。你在门口,把消息透给他们,让他们先做好心理准备。” 刘幸神色肃穆。这已经是他能够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 简逸完全没了主意,他听从刘幸的建议,他慌乱地点了点头,“好,好。” 刘幸低声道:“我上楼去看看。” 简逸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他哥跟两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暂时还没有下来。 “嗯。刘哥你去吧。” 刘幸上楼去了。 简逸出神地望着二楼的方向,心中的慌乱有增无减。 之前他以为哥是真的找到了荣绒……他当着哥的面高兴地表示第一时间把这个好消息要给爸妈电话,哥并没有阻止他。可是,连刘特助都考虑到了,要是不明缘由的爸妈在怀着巨大的欣喜赶来这儿,结果却只瞧见……巨大的惊喜随之而来的是天大的噩耗,爸妈的精神肯定要大受打击的。 以哥的为人处世,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 简逸咬住下唇。 哥是故意的吗?哥还在怪他爸妈当年没有照顾好荣绒,故意要爸妈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承受荣绒去世的打击么? 可是,爸妈真的不是故意的啊,这些年,他们也一直活在愧疚当中,一天也没有睡过安稳的觉。就连当年妈妈意外怀上的那个宝宝,也因为伤心过度,没能保住…… 简逸缓缓地蹲下身体,他仰起脸,他的视线仍然注视着二楼的方向。 要是,要是哥找到的是活生生的荣绒,那该多好啊…… 那样大家都会很开心吧? … “叩叩——” “进来。” 刘幸的手,在把手上停留了十几秒之久,而在此之前,他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 他不敢想象,外人如他,尚且连敲响这扇门都需要提起如此大的勇气。对于找了荣少整整三年之久的荣总,在得知荣少的噩耗的那个当下,得是什么样的心情。又得多冷静,才能把人接到家里来,联系殡仪馆的人,开始着手处理荣少的身后事。 刘幸推门进去。 三年了。这三年,荣少音信全无。没有联系过他自己的朋友,自然更没有联系过当年不得不狠心将他送走的荣总,以及误会过他的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这些年,荣少过得好吗?他都住在哪里?这次,荣总是怎么忽然得知荣少的下落的?是警方给荣总打的电话么? 刘幸心底有太多的疑问。 然而,当他走进房间,见到床上,肤色偏黑,嘴唇起皮的青年时,刘幸陷入了极大的震惊当中。 记忆里,那个总是冷漠着一双眸子,神情中透着几分淡漠跟不耐的少年,有着极为漂亮的五官,皮肤更是白如玉瓷,是叫人见了很难忘记的长相。 可此时躺在床上的人,全然没有那种令人惊艳之感。其实,如果细看,青年的五官仍然是出挑的,可同他记忆里那个五官精致到漂亮的少年,相差太大了。 他甚至在第一眼,没有把人认出。难怪,难怪这几年,无论荣总怎样在瞒着夫人的情况下暗中找寻简少的下落,关于荣少的消息却始终石沉大海。 谁会将眼前这个青年,同曾经的荣家小少爷联系在一起呢? 两名殡仪馆的入殓师在给荣绒化妆。 刘幸自从进来后,就没有再出过声。像是怕一开口,就会吵到床上睡着了的青年。刘幸始终安静地站在荣峥的身侧。 荣绒身前的相貌,被一点点地还原。 刘幸再忍不住,他转过了头,彤红了眼睛。 …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离开这儿!我要离开这儿!” “小逸,带妈离开这里,小逸……” “夫人,您先别激动。” “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待在这里!” “妈,妈——” “小逸,你哥呢?荣峥去哪里了?他是不是又不听话,又去亲自去找人了,对不对?” 楼下,应岚恢复了神志,她终于认出,她现在待的是什么地方。应岚闹了起来。 这个家,对于应岚而言,曾经有多幸福,现在就有可怖。应岚感觉自己现在处在一个长满可怖锯齿的怪兽口中,随时都要将她吞噬。 她要走,她必须要离开这里! 两名医护人员跟简逸不得不再次费大力气将她拉住。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小逸,你哥呢?你打电话去把你哥叫过来,你打电话去把你哥给我叫回来!” “我在这里。” 荣峥站在二楼楼梯口处。 “我找到荣绒了。” 应岚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的眼底盛着浓烈的恨意,眸光如利刃一般射向荣峥,“你怎么敢?小峥,你忘了么?我让你以你爸的名义起过誓,若是你背离誓言,暗中瞒着我去找他,你……” 荣峥语气平静地打断母亲的话,“您想见一见他吗?” “我想见一见他吗?你问我想不想见一见他?小峥,你是不是忘记你爸爸是怎么死的了?我腿上的这个疤,我腿上的这个疤又是怎么来的!” 应岚眼睛赤红,从前从来都优雅、温柔的她,当着两个儿子,以及两名医护人员的面,撩起她的裙子,从她的膝盖,到小腿处有一道蜿蜒可怖的疤。而这样类似的疤痕,在她身上,至少有四、五处。到现在,只要阴、雨天气,她腿上的这道疤,就会开始发痒、发疼…… “您见一见他吧。最后一面。” “你,你说什么?” 应岚猛地抬起头。 “绒绒在他的房间里等您。” 荣峥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二楼的玄关处。 … 应岚左腿的裙子还撩起着,客厅空调的风吹拂着她腿上的旧伤,应岚腿伤的上阴冷刺骨地疼了起来。 简逸怕妈妈腿会着凉。他蹲下身,替母亲将撩起的裙摆给放下。 应岚缓缓地低下头,她直勾勾地盯着简逸,“你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简逸将母亲的裙摆放下后,他握住母亲的手,站起身,“妈,需要我陪您上楼看看么?” “有什么好看的。” 应岚冷着脸,用力地甩开了简逸的手,冷然地转过身。 倏地,应岚的目光同客厅上停放着那口水晶棺材对了着正着。 应岚的大脑在这一瞬间被抽空,刚才受寒的腿刺骨难忍,仿佛有成百上千只蚂蚁啃噬着她骨头缝隙,疼得她几乎战站立不稳。应岚弯下腰,她的手隔着裙子,手紧紧地摁在她受伤的那条腿上,简逸见状,连忙关心地问道,“妈,您怎么了?是不是腿又疼了?我扶您到沙发上坐一下。” 应岚整个人像是木偶一般,被动地由简逸隔壁两名医务人员扶着,坐在沙发上。她漆黑的眼珠子一错不错地注视着客厅的那口水晶棺材。 应岚没有起身。她就维持着原先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 简逸不敢出声,更不敢开口劝说。 今天的夕阳很美,很盛大。 金色的光,隔着落地窗,洒在客厅,灿烂、明媚,生机勃勃,以至于给人以晨昏颠倒的错觉。 然而,再盛大的夕阳,到底是近黄昏。金色的光线洒满房间后,不久,金色的芒光开始减弱,如同退潮的潮水一般,从客厅一点一点地退去。 夏天,夕阳退得慢一些。 入殓师已经给荣绒化好妆。 荣绒的身体,被从楼上抬下。 荣峥跟刘幸,走在前面。 应岚的眼皮神经质的动了一下,她整个人开始控制不住地发抖。她的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手心攥紧,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的血痕。 简逸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顾及地可能了母亲一眼,脚试着往前迈了一步。应岚还是坐在沙发上,一动未动,也没有要出声阻止的意思。 荣绒被抬进透明的水晶棺材。 简逸站在水晶棺材前,出神地望着躺在里面的青年。 入殓师有一双巧手,可是再精巧的手,也没有办法赋予一个没有生命的躯体以鲜活以灵动。 简逸是见过荣绒的。在荣绒出去送花之前,他会等在巷子里。他看见荣绒从店里捧着花束出来,漂亮的花束称得捧花的人,好看得就像是从西方油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一样。 花束会被放在电瓶车山,少年骑着电瓶车离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他口袋里的手机会响起,爸妈在电话里头告诉他,可以进去了。 爸妈是担心荣绒见到他多少会不开心。 “那个孩子在我们家过得不开心。哎,其实我跟你妈也理解。他先前在荣家是个小少爷,到了我们家,就得帮着一起搬花盆,给花浇水,包扎花束,送花……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换谁,谁能高兴?生活条件也没法比。落差太大了。” “可是我们已经尽可能地给他最好的了。吃的,喝的,用的,我们什么时候短过他?不管是什么事情,哪一样不是事事以他为先?可他就是……就是不喜欢我们这个家,不喜欢我和你。” “哎,别着急。这才刚开始么。日积月累的,孩子总会跟我们培养出感情的。就是,委屈你了小逸。我们担心小绒碰见你,难免又会想起他在简家的日子,还有你现在的爸妈,每次你过来,都还得提前打电话,挑选绒绒不再的时候才能过来。” “爸,您千万别这么说。我理解的。” 简逸是真的理解。 所以,他并不介意,每次都得接到爸妈的电话,他才可以进去店里。也因此,在荣绒不知情的情况下,他见过荣绒好几次次。 少年的刘海越来越长,遮住大半的眼睛,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偶尔一阵风过,刘海下的那一双眼睛,很漂亮,也很冷。那是简逸见过的,最漂亮的一双眼睛。就是主人不太快乐。那个时候,简逸想,要是那双眼睛里盛满笑意,肯定很好看。 可是,现在那双眼睛闭着,永远也不会再睁开了。 他想要见到那双眼睛盛满笑意的愿望,也再不可能会实现了。 … “叮咚,叮咚——” 门铃声响起,简逸倏地回过神。 “哥,我去开门,” 简逸赶在他哥去开门之前,小跑地跑去开门,且在他爸妈进来之前,就把人给拦在了门外,且随手关上了门—— “爸妈,我有事情要跟你们说……” 简卓洲见儿子神色不大对,他是试探性地问道:“怎么了?是小绒还在生我跟你妈的气,不想见到我们?” 简逸咬住唇,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阮玉曼神色焦灼,“那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拦着我跟你爸进屋?是,是小绒的意思?他不要见到我跟你爸?” 简逸还是摇头。 阮玉曼抓住儿子的手臂,她神情激动地道:“小逸,你知道妈跟爸找了小绒多久对不对,你,你去帮忙跟你哥说说,让你哥帮忙从中说和,说和,想办法让小绒见我们一面,行吗?我跟你爸的那套房子,大前年就好了,妈知道他喜欢住店里的房间,你跟他说,新房那间最大的,向阳的房间留给他……” “爸、妈,有件事,你们,你们最好做好心理准备。” 阮玉曼紧皱着眉头,简卓洲跟妻子对看了一眼。简卓洲:“你说。” 简逸不自觉地,吞咽了口口水。 “哥,是把荣绒给找回来了没错。但是……” 简逸喉咙仿佛被一块大石头给堵住,阮玉曼催促道:“但是什么?你倒是说话啊!” “玉曼,你别着急,让小逸说么。小逸,是不是小绒出什么事情了?他生病了?病得很厉害?” 在这一瞬间,简卓洲的脑海闪过无数个猜测的可能。 简卓洲道:“没关系的,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不管他生的什么病,我跟你妈妈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一定给他治。你让他别怕。啊。” 阮玉曼也急忙道:“还是,他欠人家钱了?欠了很多的钱,他自己搞不定,所以他才会联系荣总,对不对?没关系的,我们,我们可以把那套房子给卖了,给他还钱!” 简逸眼圈发红,“不,不是……都不是。爸、妈,荣绒,他,他不在了。” “嘭”地一声,简卓洲手里拎着的礼品盒,掉在了地上。 阮玉曼目光发直。她的眼前忽然一阵阵发黑,身体头重脚轻。 阮玉曼的身体晃了晃,忽然整个人往前栽去—— “妈!” “妈! “玉曼,玉曼——” 简逸时刻注视着母亲的情况,在阮玉曼摔倒时,他连忙把人给扶住。 阮玉曼人在被简逸扶住后,强撑着一口心气,撑开眼皮,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苏醒。 “我,我没事。” 阮玉曼的手紧紧地攥住简逸的手臂,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小逸,你,你扶妈去见他。” … 简逸输入大门密码,在大门打开后,帮着他的父亲简卓洲一起,扶母亲阮玉曼进屋。 夕阳的光线,不舍地在屋内逗留。 空调房内,阳光晒在身上,不觉得热,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 几束光线,照在水晶棺内,跃在青年的眼皮,唇角,在荣绒的身上,度了一层温暖的光,使得荣绒看上去只是睡着了。只要睡够了,那双紧闭的眼睛,都会睁开。 阮玉曼推开丈夫跟儿子,她踉踉跄跄地奔向她的儿子,奔向那个只同她一起短暂地生活了几十天,最后被她冤枉,出走,再见时竟已是天人永隔的骨血。 阮玉曼一只手握在水晶棺上,她的手,颤抖地去摸荣绒的脸颊,却在快要触碰到他的脸颊时,如被烫了一把,惊惶地收回手。 眼泪,落在她的手背上。 简卓洲脚步僵硬地,走至水晶棺前。这个性格温和老实了一辈子的男人,此时双手紧紧地握成拳。仿佛如果不这样克制住自己,他的情绪随时都要濒临崩溃。 简卓洲转过头,他看着静默地站在水晶棺前的荣峥,眼睛赤红,他的里滚动着泪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绒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这么年轻……”他还这么年轻,老天爷究竟为什要带走他?为什么! 简卓洲的这句话,像是具有某种神秘的魔法的效力,一屋子的人,甚至包括从方才起,就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的应岚,也缓缓地,抬起了下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荣峥的身上。 荣峥环视着众人,“你们知道,我是在哪里见到的他吗?” 未等其他人作答,荣峥便自顾自地道:“在我们荣家一个高档新建小区的建筑工地现场。” 简卓洲跟阮玉曼愣住,简逸满是不解,建筑工地现场? 他在家里见过荣绒的实验室,他知道荣绒从小就对调香师感兴趣,他离开家后,没有从事跟调香相关的工作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建筑工地? “你们一定很好奇,他在建筑工地做什么对不对?他在做一个油漆工。在十几层楼高的大厦外,贴着墙面,粉刷外墙。荣氏集团的小少爷,在荣氏集团名义下的建筑工地,当一名粉刷工。是不是,很讽刺?” 荣峥勾唇,轻笑出声。 他这一笑,笑得每个人心底都微微发冷。 荣峥却还没说够。 他抬起荣绒的手,摊开他的掌心,“你们看,他的这双手。这双手像是一双调香的手吗?” 荣峥的目光掠过自己的母亲,掠过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二人,最后,他的视线又重新落在荣绒伤痕斑驳的掌心,声音沁冷,“我们每个人,都是元凶。” 应岚攥紧的手心出了血。 阮玉曼趴在丈夫简卓洲的肩上,无声恸哭。 夕阳慢慢地从城市的那一头坠下,逗留在客厅的夕阳被傍晚带走。 光线从荣绒的眼皮、唇上,身上离开…… 这一天的白昼,在跟荣绒告别。 … 荣绒遗体告别仪式举办得很是隆重 荣峥不顾叔伯以及两位姑姑的极力反对,以荣家二少爷的身份,在符城最大的殡仪馆为荣绒举行了盛大的遗体告别仪式。 荣绒的出殡,轰动了符城整个社交媒体网络。 当年荣家不是将这个假少爷还给简家了么?怎么现在又以荣家二少爷的身份,为荣绒举行这么隆重的遗体告别仪式? 就在荣绒举行遗体告别形式的第二天,荣绒是在荣家的建筑工地出事这件事,忽然被当地媒体曝出。 荣氏集团施工现场的安全性遭到质疑,荣峥为荣绒举办高调的遗体告别仪式动机也遭人质疑。网络盛传,荣峥是踩着荣绒的尸身,为他自己为荣氏博一个好名声。 荣氏股票大跌。 荣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大门被大力地推开。 “小峥,看你干的好事!” 荣惟平冲了进来,刘幸跟在他的身后,“抱歉,荣总,荣经理执意要进来……” “没事。你先下去。” 刘幸点了点头,关门出去了。 荣惟平甚至没等刘幸出去,就对荣峥大为发火道:“我跟大哥都说了,荣绒的事不宜办得太过。他毕竟是在我们的建筑工地出的事。现在可好,施工现场,包括我们公司都要接受警方的调查!这几天公司说的股票更是跌得不能看。这下你满意了?为了个死人……” “惟平!” 荣惟庸不早不晚,偏在小弟荣惟平人把苦水都给倒完后,掐着点,打断了弟弟荣惟平的话。仿佛他对曾经身为荣绒的侄子还有几分旧情,因此不忍心听小弟语出轻蔑。 荣惟庸状似语重心长地道:“小峥。你小叔说的话虽然不是很中听,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你看,我跟你小叔还有你两个姑姑本来的确都不赞成你这么大肆地举办荣绒的遗体告别仪式。结果导致荣绒是在我们工地出了事的这件事,被媒体给知道了,现在是揪着我们的施工安全问题,还有枉顾工人性命这两件事上是大做文章。甚至就连当年荣绒跟简逸抱错这件事,又被重新给提了起来。导致我们公司最近负面新闻缠身,股票因此也糟糕透了。 小峥,大伯也不是要怪你的意思。只是你这件事这么一办,确实给公司,还有各位股东都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你看看,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向股东们交代?” 荣峥语气平静,“我为我的弟弟举办遗体告别仪式,我为什么要同其他不相干的人交代?” 荣惟庸皱了皱眉,他神情严肃地道:“小峥,这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既然是荣氏集团的总裁,你代表的就是整个荣氏集团的利益。你现在为了你自己的一己之私,已经严重地损害了公司的利益了。如果就这件事所带来的损失,你不给股东们一个交代,只怕股东们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荣惟庸以上这番话,分明隐隐有了威胁之意,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荣峥,他已经不适合担任荣氏集团总裁这一职务的意思。 荣峥:“是么?” 荣惟庸说了这么一大堆,只差直接告诉荣峥,让他卸任总裁职务,结果没想到,荣峥仅仅只是一句“是么”就把他给打发了。 荣惟庸脸色很是不好看。 他话都已经“暗示”到这个份上,他这大侄子仍然没有要“退位让贤“的意思,荣惟庸便心知,看来软的是不行的了。 他给弟弟荣惟平递了个眼色,兄弟两人就像来时未曾打过招呼一样,走的时候,也是沉着脸,就自顾自地走了。 荣惟平跟着大哥荣惟善回到他的办公室。 “大哥,你跟这小子说这些有的没的,根本没用!我看下个月的股东大会,我们直接集体投票,把这小子的总裁职务撤了得了。” 荣惟庸面色发沉,“我们手中的股权不够。惟善那个老糊涂!当年如果不是他竟然给荣绒那个外人竟然也留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凭我们当年手里头从各大股东那儿收购的股份,未必不能把他从总裁的位置上拉下马。现在……他的根基比三年前稳太多了。我们怕是轻易动不了他。” 荣惟平气愤地一拳砸在实木办公桌上,“可恶!难道我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子把公司给搞垮么?” “叩叩叩——” 荣惟庸办公室的房门被敲响。 荣惟庸跟荣惟平兄弟两个人转过头,只见两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 “你好,请问是荣惟庸(荣惟平)先生吗?” 荣惟庸眼神警惕,“我们是,请问两位警官找我们兄弟两人有什么事吗?” 其中一名警员走上前,“有人实名向我们检举你们两位多次挪用公司公款,侵吞巨额工程款,以及涉及巨大金额的个人偷税漏税,同时对正在施工的建筑用才以及工人的安全作业设备以次充好,甚至导致一名工人意外身故。还请两位配合跟我们去一趟警局,配合我们的调查。” 荣惟平:“什么?太搞笑了!工地出人命,你们不去调查荣峥那个总裁,你们警方调查我们这两个小小的经理做什么?什么侵吞巨额工程款?什么个人偷税漏税!全是没影的事!我可以告你们警方诽谤的,你们知道吗?” 相比暴跳如雷的荣惟平,荣惟庸的面色要冷静得多,“我可以联系下我的个人律师吗?” 警方冷静地道:“当然可以,不过在此之前,烦请跟我们去一趟警局。” … 荣惟庸跟荣惟平两人再没能回到公司。 两人被宣布判刑的那一日,荣峥去了父亲跟绒绒的墓地,父子两人的墓碑,是挨在一起的。 荣峥探望的父亲荣惟善。 他从随身携带的袋子里,取出一支红酒,两只高脚杯以及一个开瓶器。 墓地请了专人打扫,很是干净。 “他们伤害了绒绒。爸您如果还在,您也绝对不会原谅大伯跟小叔的,对么?” 荣峥将两杯空杯斟上,他将其中的一杯,放在墓碑前。 原来,荣惟庸跟荣惟平两人的材料,是荣峥递交给警方的。 在荣绒出事当日,在荣峥将荣绒的遗体送到医院时,警方就找上了他。因为除了救护车,现场也有人报了警。警方调查后发现,施工现场的工人安全绳质量不过关。 荣峥几乎立即就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也很快就明白了谁才是害死荣绒的罪魁祸首。 事实上,他当天之所以出现在建筑工地,也是为了调查施工用才以及工人安全作业等问题。 荣峥并没有因为自己是荣事集团的负责人,就推卸责任。他把自己数月前就着手调查的,关于荣事集团名义下的多个小区被曝质量不合格,施工方以次充好等证据,连同项目监督负责人荣惟庸,采供经理荣惟平的信息一并交给警方。 之后,荣峥才带荣绒回家,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荣绒的身后事。 但其实,在更早之前,荣峥就已经开始着手收集他这两位叔伯的罪证。是父亲跟自己,为了以防他们当中有任何一个人不测,或者是发生其他重大变故,他跟他父亲都护不住绒绒跟母亲,那么,他手里收集的这些罪证,最终将会是绒绒跟母亲的护身符。 荣峥曾经答应父亲,除非他叔伯真的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否则念在同宗同族,一脉相承的份上,不要赶尽杀绝。 墓碑上,荣惟善双眸温柔地注视着自己的大儿子,似乎在无声地告诉自己的大儿子—— 是的,小峥,这一次,你做得很对。 荣峥端起手里的那杯红酒,一次性喝光。 “咳咳咳……” 因为患有严重胃病,而被医生明令禁止,不许碰酒的,因此很长时间都没有喝过酒的荣峥,因为不习惯,微微咳嗽了起来。 荣峥握拳的手青筋凸起,他剧烈地咳嗽数声。 勉强止了咳,荣峥拎着手里的购物袋,来到边上,荣绒的墓碑前。 他从袋子里,拿出火龙果、一盒菠萝蜜、草莓……全是荣绒爱吃的水果,以及一瓶早已绝版的“睡美人”。 荣峥把香水喷一点在食指指尖。他的食指,轻轻地触碰墓碑上,荣绒的耳后。 “我这个哥哥,好像当得太不称职了。你入职Versa,我不知情,你被人构陷抄袭,我依然不知情,就连这些年,你都在哪里,又做过些什么,我还是一无所知。我甚至,连你就在我身后几步之外的地方,都全不知情……” 纯净的、湿润的鸢尾的香气,在空气中迷漫开来,随着清风,如同美人的薄纱,轻轻地在风中摇曳,又如同少年干净、青涩的吻,轻轻地落在荣峥的额头。 第186章 把猫接一下(前世番外三) 荣峥拎着袋子, 从墓园下来。 一直等在墓园山下的助理刘幸,从后视镜瞥见上司的身影,忙下车开了车门。 上车后,荣峥注视着眼前这座墓园, 许久, 他移开视线, 低声道:“去绿园新地。” 刘幸一震。 新湖绿地?那不是荣少出事的地点么? 荣少出事后,荣总亲自监督绿园新地的工期, 现在工程进行得很顺利,都快要结顶了,荣总为什么要还去绿园新地那个伤心? “是。” 刘幸发动车子, 车子驶离墓园, 驶向绿园新地。 “停车。” 车子快要抵达绿园新地, 听见后座荣峥要求停车, 刘幸犹豫地道:“可是, 荣总, 绿园还没到…” “找个地方停车。” 是不容置喙的语气。 刘幸不再多言, 打了转向灯, 靠边停车。 荣峥解开安全带,下了车。 往前再走个几步, 就是新园绿地的方向,荣峥没有沿着大路往前,而是往左, 去了一个由简易移动房搭建的临时安置点。 由于新湖绿地快要结顶,周边的临时移动房, 也在陆陆续续地拆除中。 荣峥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有露天晾晒的贴身衣物, 两三只随地撒欢的大黄狗,有工人在移动房外,用冷水清晰自己私密的部位。 “咔——” 有人将痰随口吐在了地上。 有人在收拾着东西,行李箱的轮子从地面滚过。 荣峥垂放在双膝的双手微微收拢,绒绒生前,就是住在这样的地方么? 一身正装的荣峥的出现,使得没有外出做工的人,全部都齐刷刷地看向他。 荣峥微微向那些打量他的目光的人,微一点头。他这一举动, “别怕,薄荷不会抓你的。薄荷可乖可乖了,是不是啊,薄荷?” 听见一道年轻温柔的女声,荣峥寻声看去,只见一位衣着简单的年轻女性,抱着大概在一周多岁左右的孩子,蹲在地上,握着小孩子的手,在摸一只胖乎乎的蓝猫。 在工地这样的地方,出现宠物猫,荣峥因此多看几眼。 有工人认出了荣峥,犹豫着,走上前,“您,您是荣总?” 荣峥的视线从蓝猫身上收回,他礼貌客气地问好:“你好。” “您,您是来收拾小荣的遗物的吧?” 荣绒的葬礼,办得那样隆重,工友里没人不知道的,也就有人认出了荣氏集团的这位大总裁。 听见“小荣”两个字,那名年轻女性怔怔地抬起头。 原先工地的工人都还在心里嘀咕,葬礼办得那么隆重,他们这临时安置点都快要拆了,也不见这位大总裁派人过来把小荣的遗物收一收。 没想到,人竟然真的过来了,还是亲自过来的。 荣峥刚好要找人问一问,荣绒身前具体住的是哪一间,他目光注视着这位工友,“是,我是来拿走我弟弟的一些东西的。请问您知道绒绒生前是住在哪一间吗?” “知道,知道。不过,他住的地方,不跟我们的挨在一起,不在这一片,我带您过去。” 荣峥点了点头,“有劳。” 工人走在前面带路,绕过两排临时安置点移动房,又拐了个弯,走到底,走出了这片移动安置点,不远处,出现两三间,较之先前比较崭新的移动房,要更为破旧一点,但是是平房结构的建筑。 “就是这间。” 工人指了指其中一间破旧平房。 可能是眼前这间破旧平房跟先前那几排偏新的那栋移动房对比太过明显,哪怕荣峥什么也没表态,什么也没说,那名工人连忙道:“我们没欺负他啊。他是在工期比较后头才过来做工的,当时新的临时移动房都满了,只能把他安排住在这里。当然,他自己应该也没有要住在那边的打算。毕竟,这里人少点么,相对安静点。小荣好像,不怎么喜欢跟我们大家伙接触。他平时都独来独往的。” 荣峥转过头,向给他带路的工友道了声谢,“多谢。” “不客气,不客气。那您有小荣房间的钥匙吗?钥匙没有钥匙可以去老郑那里拿,喔,老郑就是我们这管宿舍安排跟宿舍钥匙的。” 荣峥等那名工友说完,这从口袋里,摸出一把挂着猫咪钥匙扣的钥匙,“有钥匙了。” 荣峥是他从绒绒的裤子口袋里发现的这把钥匙。 他在处理荣绒后事时,工地就有人联系过他,在电话里小心翼翼地询问,他什么时候来拿绒绒的遗物。他在电话里问了对方绒绒生前居住的地址。原来,绒绒一直都租住在工地附近。 他那段期间都有在视察工地,他有好几次坐车路过这里,可是,他们竟然从来没有碰见过一次。 “那就好。” 虽然荣峥说话一直都客客气气,不过人毕竟是大老板,说话再客气,也始终隔着距离感。那名工人见荣峥有钥匙,也没什么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了,也就离开了。 “谢谢。” 荣峥再次道了声谢。 工友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荣峥用手里的钥匙,对准门锁,开了门。 … 荣峥站在门外,他的胃部再一次痉挛式的抽疼。他握在把手上,推门进去。 荣峥从平房的外观来看,就看出房间绝对不会大到哪里去,真正推门进去,发现里面面积仍然小得超乎他的预期。 一张铺着凉席的床、一台破旧风扇、老旧空调,一个陈旧的衣柜、木桌,几乎就已经全部。不透光、不透风,只有一扇小小的窗,逼仄又压抑。 荣峥打开绒绒的衣柜,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一年四季,从春天的薄衫,到冬天的棉服,都在里面。 衣柜旁边,摆放着两个行李箱,行李箱上,有一个黑色的背包。 只有随时要从一个地方,搬去另一个地方的人,才会把行李箱都摆在房间里显眼的地方。 居无定所。 荣峥从行李箱摆放的位置,几乎立即判断出了荣绒近年来,至少是他出事前处在一个“居无定所”的生活状态。 房间太小,又只是临时居住的地方,房间里,除了一些生活用品,几乎再没有别的私人物品。 荣绒打开其中的一个行李箱,开始收拾荣绒的衣物。四季的衣服,全部收拾完,竟然仅仅只是用了两个行李箱,就装满了。 房间里有一个小小的洗手间,荣峥推开洗手间的门,毛巾、沐浴露、洗发露……宠物香波。 荣峥拿起那瓶宠物香波。宠物香波拿在手里略沉,说明应该是刚买不久,又或者是,尚未用过几次。那么,说明绒绒近期,应该是有在养宠物才是。 荣峥想起他之前看见的那只英短蓝猫—— “别怕,薄荷不会抓你的。薄荷可乖可乖了,是不是啊,薄荷?” 薄荷…… 荣峥眸光微沉。 在许多香水配方的原料里,会经常用有调香师,用到薄荷这一原料。会只是巧合而已么? … 荣峥拿了盥洗台上的脸盆,把绒绒用过的洗漱用品,以及这瓶宠物香波在内,一起放进脸盆里。 洗得干净的,耐脏的小脏鞋,摆在门口鞋架上。连同拖鞋一起,荣峥在房间里找了个用过的、干净的塑料袋,将鞋子同拖鞋一起装好,去拿绒绒唯一的一个黑色背包。 背包意外有点沉,荣峥拉开背包的拉链。里面似乎装了几本杂志。一开始,荣峥以为是调香相关的杂志,拿出其中的一本,竟然是荣氏集团名义下其中一个的楼盘宣传册。荣峥又拿出其他的基本杂志,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荣氏集团名义下的楼盘宣传册,又或者是宣传彩页。 荣峥的指尖,紧紧地攥住这些宣传彩页。荣峥将这些册子,连同宣传彩页一本、一本,重新放了回去。在将其中一本楼层宣传册放进去时,有一张薄薄的纸张从其中一页掉落下来。 荣峥接住从宣传页上掉落的那张纸张,是一张医院收费清单。上面显示的日期,是在两年前。 荣峥又重新把每一本宣传册给拿出来,将每一页都迅速地翻开,又先后翻找到了六张收费清单。 荣峥仔细留意这六张的收费清单上的日期,最早的一份清单时间是在两年前,最近的一次记录,是在绒绒出事前的三个月前。每一次,荣绒做的检查项目都不同。 荣峥的心底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这些年,荣绒的身体状况很糟糕吗? 荣峥将这份医院清单折好,收进衣服口袋。 … 荣峥将荣绒全部的东西,装在两个行李箱里,背上包,把门关上。 两个行李箱加上背包,手里还要拿着脸盆,对于一个成年男子而言,算不上多重,却也不轻。而荣绒,就是在这样的负重下,来到这里,打开这扇门,住进这里。甚至,他可能还要准备席子、被褥,一些他想得到的,或者是想不到的生活用品。 荣峥没有喊来刘幸帮忙。 他一个人,将脸盆放在行李箱上,一只手拖着一个,肩上背着包,锁上这扇门。 荣峥需要把钥匙归还。 他走过方才那名工人带他走的那条路,因为路况不是很好,他需要用比平时大上一倍的力气去推行李箱,而他手里推着两个行李箱,这意味着,他需要花双倍的力气。 荣峥听着行李箱的滚轮滚过在地上的声音,在夕阳的暮色里,他仿佛见到某一个傍晚,荣绒背着双肩包,双手推着行礼箱,来到这里。可能,当时他的他身边还跟着一只宠物。 荣峥来到那两排移动房所在的临时安置点,依然有许多双眼睛在盯着他看。年轻女人和孩子,以及那只蓝色的短毛猫,包括刚才帮他的工人都不在。 “您,您好……“ 荣峥听见声音,转过头,认出是之前带孩子的年轻妈妈,女人的怀里,抱着那只英国短毛猫。 女人的神情有些犹豫,她的目光扫过荣峥肩上陈旧的包,有些破损的两个行李箱,以及行李箱上的脸盆…… 既然小荣的哥哥能够连这些小东西都肯收拾着一起带走,说明他哥哥对小荣应该挺上心的。女人似乎是终于下定决心,她将怀里的猫往荣峥跟前递了递。 “它……它是薄荷,是跟着小荣一块儿来这里的。它一直都和小荣生活在一起。有时候,小荣会牵着他出来散步。我家小孩很喜欢它,所以我有时候会抱着他,去跟薄荷玩。小荣出了事后,我怕它没人照顾,就去老郑那里问了钥匙,把猫接到我们那去照顾。除了养猫要用到的东西,我没有动过房间的其他东西,老郑还有老李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 抱歉,我好像说了太多了。薄荷很乖的,从来不抓人,也不咬人。您,您方便带它离开吗?我们就是个打工的,带着它,不方便,也,也养不好。” 荣峥始终没有伸手要去将猫接过的意思,女人有点着急,“薄荷真的很乖的,其实,我家宝宝很喜欢它。可是,我们的条件,真的不适合养宠物,能不能求求您,看在小绒的份上,将它带……” “你误会了。” 荣峥松开手中的行李箱。 “稍等。” 对这位年轻妈妈说了一声之后,荣峥打了个电话,叫来刘幸。 … “总裁。” 刘幸在车上接到上司荣峥电话,结束通话,就一路小跑地跑过来。 “把猫接一下。” 刘幸顺着荣峥的视线,看见了被抱在怀里的一只胖胖的英国短毛猫。 刘幸:“???” 刘幸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把手给伸出去了。 于是,刘幸的怀里,多了一只圆滚滚的蓝猫。 那只蓝猫就像是女人说得那样,很乖,哪怕被抱到一个全然陌生的人的怀里,他也没有挠爪子,就连反抗都没有反抗一下,只是在刘幸的身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 刘幸:“???” “我家里还有猫砂、猫砂盆跟猫粮这些小东西,都是小荣出事那天,怕薄荷没人照顾……所以去他那儿取来的。您要一起过去取么?我们留着也没用。” 荣峥没有养过猫,但是他听身边养猫的朋友提过,不能贸然给猫换猫粮,容易引起猫咪肠胃不适,换猫粮最好循序渐进。 荣峥于是点了点头,他在刘幸在这里等他一下,他跟着去取猫砂还有猫粮。 女人去取东西,荣峥没有跟着进去。 女人把所有薄荷相关的东西,都装在一个袋子里,交给荣峥。 “小荣对薄荷是真的好。我看他自己生病了,都舍不得去看病,还给猫买这买那儿的。哎。抱歉啊,我是不是话太多了?” 荣峥想起荣绒的那一张医院收费清单,他不动声色地问道:“绒绒经常生病吗?” “这个,这个我不大清楚……不过像是我们这种常年需要干粗活的人,身体多多少少会有点吃不消,偶尔生个病什么的,都挺正常的。” 荣峥见对方对荣绒的身体状况并不清楚,也就没有多问,他从女人手里接过袋子。另外从口袋里,掏出皮夹,从中抽取了几张现金,递过去,“多谢这段时间对我弟弟宠物的照顾。” “不用的,不用的。像是猫粮猫砂这些,本来就是小绒的。我们最多就是倒一下猫砂盆而已。而且薄荷也很乖……” 女人坚持不肯收,荣峥还是将钱放在她门口的小孩玩具车上,“就当是给孩子买玩具。” “真的不……” 这把钥匙,是绒绒房间的。劳烦交还一下,多谢。” 女人愣愣地接过钥匙,回过神来时欲要追上去,又担心放在玩具车上钱被其他人拿走。等到女人弯腰拿好钱,荣峥已经跟刘幸一起离开了。 … 刘幸开车,送荣峥回到别墅。 车子开到别墅,天已经全黑了。刘幸帮着荣峥把荣绒的东西,一样样往别墅里搬。 陈旧的行李箱,廉价的塑料脸盆,同别墅格格不入。但是刘幸什么都没说。很多东西,不是能够用价值来衡量的。 东西全部都搬进别墅,只剩下放在后驾驶坐的那一袋猫咪用品,以及趴在副驾驶座上,睁着一双琥铂色眼睛,瞧着还挺凶,以为是个暴躁大佬,实际上很是温顺的小胖崽。 “荣总,这只猫该怎么办?” 刘幸跟在荣峥身边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荣峥养过宠物,也没见荣峥对任何宠物感兴趣过。再一个,在刘幸看来,既然荣总要特意打电话让他过去把猫给接过来,怎么看也不像是会把猫给留下来。 出乎刘幸意料的是,只听荣峥道:“麻烦替我抱进去。” 刘幸:“……好的。” 刘幸把猫从副驾驶抱下,荣峥手拎着猫咪用品,进了别墅。 应岚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很多,但是她自己坚持要求继续住疗养院,不肯回家住。别墅里,现在只有荣峥住。 家里没人,荣峥开了灯,荣峥把猫砂、猫粮以及宠物碗给都给暂时放在客厅。见刘幸还抱着猫站在客厅,出声道:“把它放下吧,让它熟悉一下环境。” 刘幸眼露意外,荣总这是真的要把这小家伙给养起来? “好的,荣总。” 刘幸把猫放下。 “喵~~~” 跟主人的性格一点也不相似,薄荷意外地亲人。刘幸刚把它给放在地上,它就在刘幸脚边躺下,琥铂色的眼睛盯着刘幸,想要人撸它的样子。 刘幸:“……”宁这会不会太自来熟了一点? 刘幸蹲下身,试着摸了摸它背上的毛,薄荷微微眯起眼,看起来很是享受其中。 啊啊啊,毛真的好软啊啊啊 。刘幸忍不住,多撸了几下。 “咕噜咕噜~~~”薄荷发出舒服的声音。 啊啊啊!好可爱! 刘幸试探性地去挠它的下巴…… “今天辛苦你了。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刘幸:“……” 刘幸还是伸手挠了几下薄荷的下巴,又摸了摸它脑袋,这才恋恋不舍地站起身,“荣总,那我就先回去了。” 荣峥视线瞥了眼随着刘幸站起身,也扬起脑袋,跟着起来的薄荷,“嗯。” 离开前,刘幸还在担心,薄荷会不会舍不得自己,他转过头,只见薄荷拿脑袋,在拱荣峥的小腿。 刘幸:“……” 荣少那么一个矜冷美少年,为什么养出的猫,这么不矜持! 刘幸最后看了一眼,荣峥并没有蹲身撸猫,却也没有走开,更没有把薄荷给赶开。薄荷应该能够跟荣总相处愉快。 刘幸回去了。 客厅里,只剩下一人一猫。 薄荷拿脑袋拱荣峥的小腿,见荣峥没有摸它,就又在地上躺了下来,露出柔软的肚皮。 荣峥走过去,把猫粮倒在宠物碗里。他转过头,视线对上抬着圆滚滚的脑袋,注视着他这个方向的薄荷,“吃么?” 薄荷快步地跑了过来。别看薄荷胖墩墩的,跑得还挺快。一眨眼的功夫,就跑到了荣峥跟前。 薄荷咬着猫粮,发出咯嘣的清脆声响。 荣峥用手机,搜索猫砂以及猫砂盆,应该如何使用。搞清楚猫砂跟猫砂盆的使用办法之后,荣峥把猫砂倒进猫砂盆。 … “滴——”地一声,门口传来密码锁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哥现在在不在家,不过,爸妈,你们到底有什么事要找……” 简逸给他爸妈简卓洲和阮玉曼夫妻两人分别拿了一双拖鞋,关上鞋柜的门,看见鞋柜旁的两个陈旧行李箱。像是猜到了什么,简逸的说话声戛然而止。 简卓洲跟阮玉曼此时也看见了同别墅格格不入的行李箱,夫妻两人均是瞬间红了眼眶。 阮玉曼指尖微颤地,伸手触碰那个陈旧的行李箱。 简逸将手里的拖鞋给父母递过去,他低声地道:“看来哥应该已经回来了。爸、妈,你们先进来吧。” 简卓洲骤然反应过来,“哎,好,好。” 他替妻子接过拖鞋,把拖鞋放在阮玉曼的脚边,“玉曼,咱们先把鞋换上,进屋再吧。啊。” 阮玉曼红着眼眶,低低地应了一声。 … 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随着简逸一起进了屋。 三个人进了客厅,就看见了正在吃猫粮的蓝猫,俱是微微一愣。 如果换成平时,简逸见到家里出现一只猫,肯定高兴得不行。这会儿,他见到猫依然觉得惊喜,却不敢表露任何欢喜。他只是小心翼翼地走到猫的身边,蹲下,摸了摸它的脑袋,转过头,问他哥,“哥,这猫哪来的?” 荣峥:“绒绒养的。” 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怔怔地看向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猫粮的蓝猫。 简逸轻挠着薄荷圆滚滚肉嘟嘟的脸颊,“它原先肯定被照顾得很好。” 荣峥:“嗯。” 荣绒的出租房里,什么都没有,养猫的东西,却是一应俱全。 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很是盯着薄荷看了一会儿,许久,简卓洲从上衣口袋里,递给荣峥一张卡。 荣峥眸光瞬间冷沉了下来,他认出,是当年他在荣绒病房里,“赶”他离开时,给他留的那张银行卡。 他注视着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 简卓洲握着卡的手,一直在抖。 “这张卡,小绒那孩子,一开始就没要。您给他之后,他就生气地给扔地上了。玉曼把卡捡了起来。她当时想的是,孩子跟着我们,物质条件肯定比不上荣家。再一个,他那个专业,他调香那个爱好,都需要用到钱……就想着,有这笔钱傍身,以后要是绒绒有什么能够用到钱的地方,临时应个急也是好的。所以,我们就把这卡给收了起来。卡里的钱,我们夫妻两个人一分钱都没有动用。 因为那孩子跟我们夫妻两人回去后,一直同我们不大亲近。他又因为您送走他那件事,也从来没有开口问过我们关于荣家的任何事情。我们也不好再他面前,主动去提,这卡的事情。不怕您笑话,当时我们两人还想着,要是这些年,这笔钱一直没用上,以后我们夫妻两人就再添一点钱,绒绒买一套好的房子,尽可能地,让他跟以前的生活落差不至于太大。哪里想到……” 简卓洲声音哽咽,一度没能说下去。 阮玉曼死命地咬住自己的下唇,她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是我不好。那个时候,我,我太想小逸了……加上,他同我跟卓洲,一点也不亲近。我就更想小逸了。我不肯收起小逸房间里的东西,不许他破坏小逸房间里的东西,有时候当着孩子的面,都有意无意的同小逸比较……卓洲也不止一次提醒过,要我不要把两个孩子进行比较,那样很容易伤到孩子的自尊心。可我,可我有时候就是忍不住…… 是我,是我害死了小绒,是为害死了他!如果当年没有冤枉他,如果他刚来家里的时候,我能够不要那么着急地想要他喊我跟卓洲爸妈,当着孩子的面说那些过分的话,孩子就不会离家出走,就不会出事!是我,是我害死了小绒。” 这些年,阮玉曼几乎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一闭上眼,就整夜整夜地做梦。一会儿梦见孩子刚跟他们回家的那天,明明不愿意跟他们回去,可是一个“不”字也没往外吐过。就那样沉默地坐在车里,转头看着车窗外。一会儿梦见,她因为腰痛犯了,搬花盆吃力,那个孩子虽然不会说“妈妈”辛苦了,但是却会默默地替她把花盆给接过去。一会儿梦见,他们一家三口,坐在一张饭桌上吃饭。那孩子虽然从头到尾不怎么吭声,可是却会在她不方便夹某道菜时,默默将碟往她的方向挪一挪。 梦见的全是一些琐碎的,孩子离家出走前她压根没有注意的细节。 痛苦、懊悔、内疚,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每一天的日子。都成了煎熬。 阮玉曼眼睛红肿,这些日子,她没有一天不以泪洗面的。 简卓洲搂过妻子,同样痛楚万分地道:“我也有错。当年我要是对孩子再多关心一点就好了。” 荣峥冷冷地开口,“不是他不肯喊你们爸妈,是你们从头到尾没有真正接纳过他。绒绒性子敏锐。不许改动的房间,总是将简逸挂在嘴边的母亲,从中调和,却没有努力做出改变的父亲。你们从来没有对他敞开过,他又怎么可能会真正地融入你们?是你们,一步步,亲手把他推远的。” 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猛地一怔,他们不由自主地,看向他们的双手。 是这样的吗? 是他们亲手,把孩子一步步推远了? 在这一瞬间,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像是瞬间苍老了数岁。原本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夫妻两人微微佝偻的背,这下似乎佝偻得更加厉害了。 … “当年孩子离家出走后,我跟玉曼彻底慌了神。日子凑合着一天天地过着。始终也没想起这张卡。 我弟弟卓凡,今天忽然拎着行礼,要来我们这住上几天。我们让他去住我们前几年买的那间公寓,他又不肯,一定要住店里,说是给我们看店当是房租费。店里楼上房间少,腾不开住。我跟玉曼只好把我们夫妻两个人的房间收拾一下,给他住。这卡,就是我们收拾房间时,才发现的。现在,还给您,也算是,物归原主。” 简卓洲先前把卡递过去时,荣峥始终也伸手要过去。 简卓洲只好把卡,放在茶几上,这才跟阮玉曼两人搀扶着离开了。 夫妻相互搀扶着离开了。简逸不放心他爸妈,赶紧跟了上去。 门口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 吃完猫粮,在舔爪子的薄荷听见关门的声音,动了动耳朵,仰起脸,朝门口看了一眼。可能是见没什么异常,复又重新低下头。 荣峥垂眸,注视着蹲在地上用爪子洗脸的薄荷,声音没什么温度地道:“最难辞其咎的那个人,是我。” 薄荷仰起脸,“喵?” 当天晚上,荣峥在网上,将那张卡里的钱,以荣绒的名义,全部捐给了失学儿童。 … “叮——” “喵~~~” 手机扣款短信的声音同猫叫声一同响起。 荣峥看向门口,猫跑进了房间。 荣峥:“出去。” 薄荷脚步停了一下,琥铂色的眼珠子盯着荣峥。只是停了一下而已,薄荷跃上了床。 “下去。” 薄荷没动。 一人一猫,在床上僵持着。 灯光下,荣峥注意到,薄荷两只眼睛的颜色似乎不大一样。不是眼球的颜色不同,而是它的另一眼球上,有一层白色的混浊物。它一只眼睛有问题。 “阿嚏——阿嚏——” 薄荷要打第一个喷嚏时,荣峥就警觉地把它给赶下了床。 之后,薄荷又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红色的血柱,随着喷嚏打出,弄脏了光洁的地板。 生病的主人,一只病猫。 荣峥眉头夹紧。 荣峥将地板清理干净,晚上,他没有赶薄荷出去,临时叫了跑腿服务,买了一个猫窝。下楼,将猫砂盆、猫粮、宠物碗,端上来。 夜很深。 一人一猫,彼此度过了第一个晚上。 … 翌日,符城第五中心医院,咖啡馆。 “您是问那位荣绒的病患吗?按理说,我们医生是不能透露患者的情况的。不过,鉴于您的情况比较特殊,算是病人家属。是……这位病患是有在我们医院就诊过。他的胃不是很好,应该是长期饮食不规律导致的。除此之外,还有点营养不良。除此之外,其他的检查都挺正常的。 根据他本人的描述,有时候会觉得恶心、想吐……还会心悸、头晕。但是像是心电图,CT扫描什么的,检查结果都是正常的。我当时有建议他下次过来,再给做一个全面的检查。也让他回去后再观察观察。因为如果生理层面各项指标都挺正常的话,那么其实可以考虑会不会是精神原因导致的。 其实我个人更偏向于他是由于长期身体过度疲劳,加上长期因为睡眠状况不佳,导致精神衰弱,才会总是出现恶心、乏力,心悸等现象。因为我问过他工作强度,以及听他提过,他的睡眠状况不是很好。但是医学讲究的严谨,不是猜测。所以我本来是打算在他做过全面检查后,再下诊断的。但是他后面就是,一直也没有再复诊过……” 荣峥从咖啡馆走出。 身体过度疲劳,长期睡眠状况不好,精神衰弱…… “叭——叭——” “吱——” 汽车的喇叭声急促地响起,荣峥回过神,这才发现,一辆车就急停在他的面前。 司机降下车窗,一脸怒容,“你——” “抱歉。” 在司机破口大骂之前,荣峥语气平静地道了歉。 司机可能也没见到这一款的,快要被撞到了,特么竟然还能这么面无表情。 “疯子!” 司机低骂了一声,升上车窗,走了。 … 荣峥开车回家。 “荣先生,荣先生——” 在车子开进带门后,发现后面有一位小区的保安追在他车后面。 荣峥停下车。 保安手里,拿着一个稍微有点褪色的礼品袋。 “荣先生,这个……这里这个礼品袋是三年前就放在我们物业这的。是小区的清洁工在您家门口捡到的,清洁工打开来看过,因为里头装的是香水,一看就挺贵的,所以就交到了我们物业这里。因为您一家人三年前忽然匆匆出了国,当时电话也没能联系得上,然后我们这人员流动也挺厉害的。后面就忘了继续通知您跟您的家里人了。 我前段时间家里有事,最近才又重新上班。亏得我还记得您车牌号,您车牌号也没换。这不,刚才见着您的车,赶紧追过来了。瓶香水,总算可以交到您跟您家里人手里了。当年我们查过监控,是二少放的。所以您放心,东西应该是安全的,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 第187章 生日快乐妈妈的宝贝儿子(大结局) 荣峥回到家, 他将装着香水的礼品袋放在沙发上。 “喵~~~” 薄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跃上了沙发。 怕猫会不小心砸坏香水,荣峥礼品袋从沙发上拿起。礼品袋上, 出现他的手指印。是因为被放置的时间太长, 礼品袋的外面积了层灰。 保安的话, 漏洞百出。 三年前, 他的出国之行虽然仓促, 但是因为当是公司不稳, 需要刘幸以及几个忠于父亲的高层帮忙盯着, 手机始终处于24小时开机的状态。 但事实上,他从未接到来自物业或者是保安处的电话。 他猜想,应该是物业当时在调取了监控后, 发现是荣绒把东西给放在门口。一个被赶出荣家的假少爷送的东西,何必再多此一举,打个电话告知。万一还惹得业主不高兴呢。 现在情况不同,荣绒的葬礼举办得那样隆重, 原来荣家是重视那位荣二少爷的。是以,不妨拿这瓶香水,做个人情。也许, 这瓶香水早年根本就是不知道被谁给随手一放,早就忘记了被放在哪里, 找出它很是费了点时间。 找着之后, 自然是高兴万分,巴巴地把东西给送过来,以至于连礼品袋外面积了灰, 也一点没有发现, 就转手交给了他。 … 荣峥拿过纸巾, 将礼品袋外面的灰仔仔细细地擦拭干净。他的指尖也因此沾了灰。荣峥将擦拭干净的礼品袋放在确保猫不会碰到的地方,去洗手间洗了手。 薄荷也沙发跃下,也跟了过来。 荣峥:“这里没有你要喝的水。” 薄荷早上被荣峥逮到一次现行,企图把脑袋伸进马桶里喝水,被荣峥撞破后,不紧不慢地从马桶沿边跳下,一看就是个惯犯。 “出去。” 已经一只脚迈进洗手间的薄荷,仰起脑袋,琥铂色的眼睛盯着荣峥。 大概是因为蓝猫长了一张村霸的脸,导致它的眼神看起来,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挑衅。 薄荷的脚再次试探性地往前迈了一步。这下,不止眼神挑衅,行为更是充满挑衅。 荣峥没再管他,拧开水龙头,他把手伸到水龙头下。 荣峥盯着镜子里的猫,薄荷老练地跳上马桶圈,一看就是惯犯的日常操作了。 荣峥平静地把手上的水甩了过去。 “喵——” “嗷~~~” 薄荷后背躬起,迅速跳下了马桶圈,逃窜而去。因为逃跑的速度太快,脚底还打滑了一下。快速地爬起来后,一溜烟往客厅方向跑了。 荣峥拿过擦手巾采擦手,他的唇边浮现淡淡的笑容。 “哈哈哈!笨蛋薄荷。” 荣峥耳边,隐约响起少年奚落笨猫的声音。 他唇边的笑容没去。 应该有过无数个这样的时刻吧?绒绒那么聪明的性子,在发现这只笨猫喜欢偷喝洗手间的水后,一定也曾经趁着猫不注意,拿水泼它,好让它长长记性。 只是不知道是这只猫记吃不记打,还是成功地改掉了毛病,换了个环境,所以才会又开始故态复萌。 荣峥刻意关了洗手间的门。 他去看了薄荷碗里的水,水还剩下很多。不渴,却还是去洗手间喝水。 “绒绒太惯着你了。” 听见声音,薄荷抬头舔毛的动作一顿,它抬头,看了荣峥一眼,模样瞧着,还挺像是在乖乖听训。 荣峥:“以后不可以去洗手间喝水,你要喝,就喝碗里的水,记住了么?” 荣峥忽然发现,原来自己竟然可以这么絮叨。 薄荷低头,继续舔毛。 孩子不听话,还很是有点叛逆。 荣峥:“……” “绒绒为什么会留下你?除了在调香这件事上,在其他的事情上,他不是一个很有耐性的人。相反,他很怕麻烦。投喂,清理粪便,要忍受你的掉毛,还有你的鼻涕。” 应该是终于把毛给舔干了,也想起了自己还没有喝水这件事,薄荷慢悠悠地走到碗边,低着脑袋喝水。 “他太孤单了。生病的自己,一只病猫。他是不是,认为在某种程度上,和你同病相怜。所以在那样的情况下,都坚持把你带在身边?” 薄荷舌头舔着水,发出哧溜的喝水声。 荣峥弯下腰,把碗给挪远了一点,薄荷抬起头,脚步跟着碗挪了几步。荣峥又把碗给挪远了一点。 “喵……嗷。” 看着很虎虎生威的一只猫,叫声却是很娇气。 “喵嗷~~~” 这一回荣峥没有再把碗给拿走,薄荷蹲身,低着脑袋,心满意足地再次喝起了水。 … 荣峥没有再打扰薄荷喝水。 他拿起之前被他放在柜子上的礼品袋,在沙发上坐下。荣峥将香水从礼品袋里取出,礼品袋里,还有一张精致的卡片。 荣峥打开卡片,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妈妈,生日快乐。也祝爸爸跟哥身体健康。谢谢你们。荣绒。 不过数行字,加起来,很有可能三十个字都没有到。可就是这么几行字,荣峥反反复复,看了几十遍。 在绒绒小时候,爸爸因为忙于公司上的事情,很少有时间待在家里,妈妈为了能够更好地照顾爸爸,也经常跟着外出应酬。很长一段时间,家里只有他跟绒绒,还有保姆三个人。绒绒小时候也因此很粘他。绒绒小时候话很晚才学会说话,因为说话不如其他同年龄小朋友流畅在幼儿园被欺负过。爸妈就把他接了回来,开始刻意多腾出一点时间陪她,但是绒绒最粘的人,还是他这个哥哥。 他们也曾经很亲密无间地过了很多年。月子里会被自己的屁给吓哭的绒绒,因为长牙而开始流口水的绒绒,开始会坐,在床上伸手要他抱抱的绒绒,到后面一点点长大,从被他抱在怀里,到由他牵着手,到身高一点一点开始追上他的绒绒……在爸妈忙于公司的事情时,他们彼此陪伴,也只有对方。 直到,爸爸的身体状况出了问题,他不得不提前为进入公司做准备,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忙。他跟绒绒的关系,也是那样时候开始变得逐渐疏远。 他不是没有做一些事,缓和他跟绒绒之间的关系。但是,每次只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他跟绒绒之间的关系,也因此越来越紧张。他自省过,也找了专业的书籍,认真地思考过,会不会是他对绒绒干涉过多,引起绒绒的叛逆。他开始试着不再干涉绒绒的交友跟生活方式,给于他足够的自由。这个方法,依然很不理想。 在他不得不把荣绒送回简家之前,他们的关系已经降至冰点。 他以为,绒绒应该会是恨他的。 “也祝爸爸和哥哥身体健康。” 荣峥自嘲地笑了笑。 他到底是不够了解绒绒。 “喵~~~” 薄荷跃上了沙发,脑袋凑近卡片,一个劲地轻嗅。荣峥把卡片拿远,连同那瓶送给母亲的香水给一并放回去。 薄荷又把脑袋给凑了过来,还一爪子,踩在了荣峥的腿上。 荣峥身体微僵。 薄荷应该是感觉到荣峥的戒备,它躬起身体,扬起脑袋,琥铂色的眼睛警备地盯着荣峥。 荣峥没有动作。 薄荷四只爪子都踩了上来,随之躺了下来。 荣峥盯着他腿上薄荷,许久,他动作生疏地,轻轻地覆在薄荷的脑袋上。薄荷转过脸,看了一眼,眯起眼,舒舒服服地把脑袋搁在荣峥的腿上。 “绒绒很小的时候,也经常坐在我的腿上。” “他小时候,很懂事。明明很想爸妈能够早点回来陪他,可是他从来不说。每天晚上等在沙发上。困得直揉眼睛,问他困不困,还是摇摇头。不哭,也不闹。有时候实在困得厉害,枕着我的腿睡着了。” “再大一点,我放学刚回到家,他就会从里面跑出来,抱住我的腿,我就会把他抱起来,抱他坐在我的腿上。他还会问我他重不重,问我会不会累。” “他跟你提过我们吗?” … 符城,春山疗养院。 应岚在护士的陪同下,在疗养院的院子里散步。 深秋,天气已经很是有些凉了,杏树开始变黄。院子里的桂花、蔷薇却开得很是茂盛。桂花香气浓郁,视线往往尚且没有注意到桂花树的存在,鼻子就已经闻见了浓郁的桂花香。 应岚没看见桂花树,却是瞥见院子里种的那一簇簇淡紫色的蔷薇花,攀上院子的篱笆,开得繁茂。一看就知道是经过专人精心打理过的。 应岚一瞬不瞬地盯着院子里的蔷薇花,护士顺着应岚的视线,也注意到了院子里的蔷薇,柔声建议道:“荣夫人,我们去看看花,好不好?“ 护士以为应岚既然盯着花看,应该是喜欢花的。鲜花往往也能够起到让人心情愉悦的效果,这也有利于应岚的病情。 谁知,应岚冷冷地道:“不了。” 话落,应岚冷漠地转身离开。 护士连忙跟了上去,心底却不由地叹了口气。荣夫人的脾气是越来越古怪了。不过,也难怪。中年丧夫,一手养大的养子也…… 余光瞥见,一道修长的身影朝这边走来,护士微笑着对应岚道:“夫人,您看,是谁来看您了。” 见到大儿子荣峥,应岚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高兴的表情,她的表情甚至比刚才还要更冷了一些。 “你最近很空吗?” 说的话也很是有些刺耳。 荣峥并未在意,他对一旁面色明显有些尴尬的护士道:“孙护士,我来陪我母亲就好,你先去忙吧。” 护士自然松一口气,“好的。如果有什么事,您跟夫人再打电话给我。” 荣峥点头,“嗯。” 护士离开了。 荣峥扶着应岚的手臂,“我陪您回房。” 车祸以后,应岚的腿就留下了后遗症。平时走路看不大出来,但是如果走快时就能够看出,她的腿是有一点一样的。不能长时间站立,也不能再长时间行走。阴天、雨天,做过手术的伤口发痒、灼疼,也是后遗症之一。 当年,荣峥陪着应岚花了很多的时间复健,才有这样的效果。 应岚挥开荣峥的手,冷声道:“我有说过我要回房吗?” 荣峥从善如流,“那我陪您继续散步。” 应岚抿起唇。 往前走,就是那片蔷薇花丛。 荣峥扶着应岚,站在那片蔷薇花丛前,“如果是绒绒,这个时候肯定会凑上去,去仔细分辨蔷薇的花香。半开的、盛开的、快要凋谢的。他会一朵一朵,仔细地闻,细细地分辨同一种花,在不同状态下时的花香下的那些细微的、微妙的差别。” 应岚嘴唇抿得更厉害了。 “院子里是不是还种了桂花树?桂花的香气把这片蔷薇的香气都给盖过去了。不过如果是绒绒的话,肯定能够闻见浓郁桂花里的淡淡的蔷薇幽香。” 应岚眼神冰冷,“你说够了没有?” 荣峥淡声道:“没有。” 应岚胸膛微微起伏着,漂亮的眸子簇着两团怒火。她就像是被惹怒的雄狮,愤怒地瞪着荣峥。仿佛荣峥是入侵她领域的敌人,而不是她的骨血。 荣峥把手里的那个外面些许褪色的礼品袋递给母亲,“绒绒给您的。” “绒绒”两个字,就像是某种可怕咒语似的,应岚整个人像是被烫了一下,她往后大退了一步。她的身后就是那片蔷薇丛,应岚的手背被蔷薇的花刺刺到,勾出一片血痕。 荣峥握住母亲的手,将应岚从那片蔷薇丛里拉出,他的视线落在母亲出血的那只手上,“我带您去包扎下。” 应岚将自己的手从荣峥手里抽出,冷冷地道:“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我自己会找医生包扎。” … 应岚回了住院楼。她的步伐有点急,这让她不良于行的事实彻底暴露于人前。 平时,应岚会尽可能地避免疾行,避免暴露自的腿有毛病,也避免那些落在她身上的或打量或同情的目光。 荣峥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后。 应岚无论走得怎么快,自然不可能快过荣峥。进了住院楼,应岚按下电梯,她的眼神冷厉,“你能不能忙你的事情,不要过来打扰我?” 荣峥语气平静,“不能。” 应岚在复健那段时间,脾气比现在还要糟糕,那个时候,她都没能把荣峥给骂走,这个时候荣峥自然更不会因为她态度不好,就负气离开。 应岚紧紧地抿起唇。 电梯到了,母子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进电梯。 荣峥叫来医生,给母亲应岚的手臂处理了一下被花刺划伤的伤口。 医生走后,病房里,又只剩下应岚跟荣峥母子两人。 荣峥把精品袋放在应岚的病床旁的床头柜上,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起果盘上的蜜桔,给母亲剥桔子。 应岚声音当即有些尖锐地道:“我不需要,你拿回去。” “是三年前,绒绒给您的生日礼物,一瓶香水。上面没有任何LOGO,应该是他自己调配的。他的调香设备都在荣家,这款香水,不知道他是不是低头去求了他认识的香水厂商,才允许他借用一下调香设备。构思一款香水配方需要费不少时间。他应该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想要给您一个惊喜了。” 荣峥说完,将手里剥好的桔子递过去。 应岚坐在床上,她既没有伸手去接荣峥递过来的桔子,脸上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爸的去世,是个意外。不是任何人的错。你不需要太过自责。” 应岚的眼皮狠狠抽动了下,她猛地朝荣峥看了过去。 … “在您跟爸上高速,连夜赶回来的那个晚上,你们出发之前,我给爸打过电话。我劝他夜里高速赶路,没有白天安全,但是您在电话里头说,您着急着要赶回来看绒绒的情况,一心想要提前回来。他也记挂着绒绒,所以最后还是决定晚上连夜往回赶。他还让我不用太担心,符城距离阳屏很近,你们很快就会平安到家。” 荣惟善没能平安到家。 当天晚上,符阳高速大雾,高速路上发生严重的车祸。荣惟善因为那场车祸当中去世,应岚因为伤势过重,在重症监护室抢救了一天一夜,才从重症监护室,转到加护病房。 起初,荣峥始终瞒着母亲,父亲荣惟善去世的消息,没能瞒住,应岚还是从周围人的反应当中猜到了丈夫荣惟善去世的消息。母亲应岚的反应远比荣峥预想得要更为激烈。更令荣峥没有想到的是,母亲会因此迁怒于绒绒。 那个时候,因为荣绒受伤住院,应岚跟荣惟善夫妻两人都已经知道荣绒的血型,也知道他不是他们亲生儿子的这件事。两人在骤然得知养了十九年的小儿子,竟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时,自然十分震惊。可是,两人谁也没有想过。 然而,荣惟善的去世,改变应岚,也改变了一切。 应岚清醒后,态度强势地要求荣峥必须要将荣绒送走,她将丈夫去世的事,完全怪在了荣绒的身上。 那是那个时候,荣惟庸跟荣惟平兄弟两人,动作频频。他们先是强烈要求见到二弟(二哥)荣惟善,在荣峥这里碰了个软订制之后。他们开始频繁地跟公司股东接触,打算不管荣惟善能不能挺过去,还是像是外界说得那样,已经重伤不愈死亡,他们都要将荣峥从总裁的位置拉下来。 由于荣峥瞒下荣惟善去世的消息,公司高层股东只当荣惟善伤重,还是有醒来的可能,大部分人都处于观望当中。这多少为荣峥争取了时间。 一次,荣峥去医院探望母亲应岚,结果并没有在病房里看见母亲。立即联系了医护人员,在调查监控后,最后在绒绒的病房外见到坐在轮椅上的母亲应岚的身影。 绒绒当时还在昏迷,没有完全醒来。 荣峥赶去时,应岚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绒绒,她的眼神很冷。 知子莫若母。 荣峥知道,母亲在等着绒绒醒来。因为他一再没有对母亲要求他送走绒绒这件事付诸过行动,所以母亲打算她自己来。 她在等着绒绒醒来,她会亲口告诉绒绒,他“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连累母亲伤重,而他甚至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 她会让荣绒自己主动离开荣家。 荣峥几乎可以确定,因为父亲去世这件事,母亲的精神已然出现了问题。 大伯跟小叔越来越不掩饰他们的野心。日后,如果他们父亲还给绒绒留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他们肯定会对绒绒出手,毕竟一个死人是没有办法继承股权的。 但是如果是一个被赶出荣家的“养子”,他们再不会把绒绒给放在心上。因为他们只会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已经将股权从绒绒那里给要了回来。 第一次,荣峥开始不得不认真地考虑将绒绒送走这件事。 … 简卓洲跟阮玉曼在荣绒昏迷期间,前来医院探望过荣绒。 在荣峥提出,当绒绒出院后,绒绒跟他们回去时,夫妻两人想也没想地就立即就同意了。 荣峥要求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瞒下他家里的变故,并且永远不要告诉绒绒,他父亲去世的消息。 简卓洲挺苦恼,“这样大的事,怎么瞒得住?他总会自己上网打听荣家的情况。” 荣峥淡声道:“他不会。绒绒心气高,性烈。我‘赶’他离开,爸妈对他拒不见面,他就算只撑住一口气,也不会再主动打听家里的情况。他会想,既然你们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你们了。” 简卓洲哑然。 为了要骗过荣绒,简逸是一定要回荣家的。 简逸如果不回荣家,荣绒不会相信他被“抛弃”了,他也不会因此恨上他,恨上爸妈,跟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回去后,就再不会过问家里的事情。 按照当初荣峥的设想。荣绒由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暂时带回去,等到公司局势稳定下来,等到他能够确保护得住他,母亲的情况也稳定下来,他再亲自去简家,同简卓洲跟阮玉曼夫妻两人商量绒绒的事情。 为了避免绒绒被利用,荣峥故意只给了他五十万的卡。何宇他们知道绒绒没钱,自然不会再围着他。 荣峥替绒绒把一切都谋筹好了。 唯独没有料到媒体会提前收到消息,将他跟简卓洲、阮玉曼夫妻两人堵在医院门口。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绒绒被媒体围追堵截 ,他不能出面。他知道,他大伯跟小叔定然派人盯着他。 为了绒绒的安全,他必须要狠下心。 荣峥是在带着那时复健算是较为顺利的母亲回国前夕,接到的简家父母,关于绒绒失踪的电话。 送走绒绒,成了他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 荣峥将桔子,轻轻地放在应岚没有受伤的那只手上,“我相信,如果爸跟绒绒还在,他们最大的心愿,一定是希望您能够长命百岁,快乐平安。” 应岚瞳眸微缩,她将手中的桔子用力地仍在了地上。 荣峥将桔子从地上捡起,扔进垃圾桶。 荣峥平静地站起身,“我日后再来探望您。” 荣峥关上病房的门。 在走出病房的那一刻,荣峥一只手撑在病房外的墙壁上,另一只手紧紧地按住绞痛的腹部,唇色苍白。 终于,绞痛的症状稍缓,荣峥站直身体,准备离开。 病房里,传来痛苦又压抑的哭声,像是母兽的悲鸣。 荣峥神情微愕。 他在门外站了许久,许久。 … “喵~~~喵~~~” 听见猫叫声,荣峥勉力睁开眼睛。 因为长时间的饮食不规律,荣峥一直有比较严重的胃病。 昨天晚上,荣峥的胃开始隐隐作疼。临睡前,荣峥吃了两片止疼药,勉强睡下。原先以为会跟以前一样,一脚醒来,疼痛会有所缓解。结果,睡梦中胃部始终抽疼。 荣峥一只手撑着从床上起来,他再次倒了两片止疼药,打开保温杯,里面的温水没了。 “喵~~~嗷~~~” 薄荷站在门边,很明显,小家伙醒了,想要下楼去玩了。 荣峥一只手摁着腹部,去给小家伙开了门。 薄荷一溜烟地跑下了楼。 荣峥给刘幸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天有点事,不去公司了,如果有重要的文件需要他签署,让刘幸送到家里来。 荣峥下楼倒水。 薄荷追着荣峥给他买新买的帆布球玩具,在客厅里撒欢。 “咚~~~” 帆布球滚动在客厅的电梯前,薄荷没能躲避及时,一脑袋撞了上去,发出挺大一声动静。 端着水,从厨房出来的荣峥:“……” 荣峥走过去,给薄荷检查了下,“幸好,没装傻。” “喵~~~嗷~~~” 薄荷扒拉着电梯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觉得刚才是被这门给撞疼的,跟着电梯门是过不去了。 荣峥盯着眼前的电梯门,鬼使神差地,摁了去地下室一楼的摁键。 地下室一楼,除了有荣惟善的酒窖,还有荣绒的调香实验室,也是在负一楼。 “你不要进来,你会打碎绒绒的宝贝的。” 在薄荷进来之前,荣峥将小家伙的脑袋上拍了下,将它推了出去。 … 荣峥是在荣绒调香实验室的抽屉里,发现的“睡美人”手稿。 从“睡美人”的最初设想,原料配方,再到一次次的失败,改进,全部的过程,都被这些手稿,如实地记录下来。 这一天,VERSA总部邮箱收到了一份特殊的邮件。 邮件内容,是一份当初被他们认定为抄袭调香师Ker.J“梦中花园”的,曾经短暂地大受欢迎过的鸢尾调“睡美人”的最原始调香手稿笔记。 发件人要求Versa总部必须重新调查当年的抄袭事件,调查清楚后,向调香师Rucas荣绒全球公开致歉,同时保留追究调香师Ker.J的抄袭责任。 一个月后,Versa总部在它们的官网以及公众媒体社交账号上同步刊登了一封致歉函,它们在致歉函里,以一名优秀的天才调香师称呼Rucas.Rong。 同时,他们回复了一份私人邮件,告知发件人,“梦中花园”的创作者Ker.J已经于三年前去世。 当年,香迷们曾经因为一代东方天才调香师Ker.J的自杀离世,感到错愕不解和痛苦万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有才华的一位调香师,在自己的作品大为受欢迎的情况下,竟然服安眠药自|杀。 Versa总部这封横空出世的道歉函,对于当年Ker.J的自杀真相的猜测,再一次流言四起。当年,人们猜测,他是不是因为“空中花园”过于瞩目,担心自己再调制不出更为优秀的作品,在精神压力难以负荷之下,选择服安眠药自杀。而如今,他自|杀的猜测则全部成为了会不会是他心中有愧,才会服安眠药自|杀。 就在流言愈演愈烈时,Versa的首席品牌运营总裁Evan发布了一个视频—— “是我偷了‘睡美人’的配方,临时调换了‘梦中花园’的配方。因为我不能忍受本该属于Ker.J的荣誉跟璀璨,被一个默默无闻的东方少年夺走。当年是我囚|禁了他,在他得知Rucas被开除Versa,且睡美人遭到全部下架后,趁着我不注意,服用安眠药自|杀。Ker了太傻。他本该还是最耀眼的天才调香师。” 视频里,Evan神情惋惜,他似乎一点也没有意识到,他自己说了一个怎样爆炸性的消息,他又干了一些多么糟糕头顶的事情。 Evan的这一公开视频,对Versa的名誉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而他自己,也将面临警方的调查,以及可预见的牢狱生涯。 … 在Versa刊登出这份致歉信之前,鲜少有人听说过Rucas.Rong这位调香师。 可是,曾经有幸拥有过“睡美人”的香迷们不会忘记。 他们没有忘记,他们最初在拥有“睡美人”时,是怎样的欣喜跟如获至宝,他们也不会忘记,在“睡美人”陷入抄袭风波,一夜之间遭到下架,他们有多错愕。 那些未曾认识,也未曾了解过Rucas.Rong的香迷们,纷纷好奇“睡美人”究竟是怎样的一款香,以及Rucas.Rong本人究竟是怎样的才华,才会令Evan忌惮到,认为他会夺走早就已经声名在外的Ker.J的荣耀? Rucas.Rong这个名字,以及他的“睡美人”彻底进入全世界香迷的视线当中。 “睡美人”的确早年便已经遭到下架,但是,当时有不少香水供应商,因为看好“睡美人”,手里积压了不少当年的存货。 一夜之间,这些存货全部遭到疯抢。 当人们了解到,创作“睡美人”时,这位调香师不过次十九岁的年纪,并且还是他的处|女香时,人们彻底被这位来东方少男的才华给惊讶到了! Evan的忌惮是对的,Rucas.Rong,的的确确会是Ker.J最为强劲的对手。 但是Ker.J本人的实力亦是不容小觑。Rucas.Rong未必会夺走Ker.J的光芒,他们本可以是竞争又是朋友的关系。这一切都是Evan太过自以为是。 香迷们情绪激动,纷纷要求警方重判Evan。 Evan将亲自断送他自己的前程,而Versa也因受其连累,在很长一段时间一蹶不振。 而当人们疯狂地喜欢上“睡美人”,想要找到这位天才调香师的作品时,忽然错愕发现,这位年轻的调香师竟然已经在今年意外去世。 “睡美人”竟然是第一支,也是最后一支作品。 Rucas.Rong了,全世界的香迷们记住了这个名字,他们是如此地为这位天才调香师感到惋惜跟难过。 … 五年后。 农历,八月十五,墓园。 “妈,您要不要休息一下?” 简逸小心地扶着腿脚不便的母亲,一步步走上墓园。 应岚摇头,她的手里,捧着三束洁白的桔梗以及一个精致的礼品袋。 应岚先去探望的小儿子荣绒。她将手里的桔梗,Versa最新出的香水放在荣绒的墓碑前。 “绒绒,生日快乐啊。这是五年来,妈妈第一次来看你。你会不会怪妈妈?妈很抱歉。妈明知道你爸的去世,错不在你。我还是拒绝去听,拒绝前去想。我一股脑地,把全部的内疚、自责、后悔,统统都归在你的身上。 你小时候,我跟你爸爸因为忙,没有好好地陪过你。长大以后,妈也没有好好地了解过你。我不是一个好妈妈。如果有下辈子,你还当妈妈的心肝宝贝,妈妈一定一定,努力去当一个好妈妈,好不好?” 应岚指尖轻抚着墓碑,就好像是小时候,在绒绒睡着的夜里,她轻抚着小儿子的脸蛋,眼神一片温柔。 “生日快乐,妈妈的宝贝儿子。” 简逸红了眼睛,“妈,您别太难过。如果荣绒知道了您终于来看他了,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应岚笑着轻声地问了一句,“是吗?” 简逸用力点头,“会的,一定会的。” 应岚笑了笑,“我们现在,去看你哥好不好?” 简逸连忙点头,扶着母亲,去探望在边上的哥哥荣峥。 应岚把手里的第二束花,放在了荣峥的墓碑前。 “薄荷走的那天,我就知道,你哥应该也不会陪我们太长时间了。他从小跟绒绒感情就好。绒绒在几步之遥的地方没了,那个时候我又……那些日子,不知道他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 他早年胃就不太好。这几年,他有意培养刘幸,又请了职业经理人来打理公司,又给我跟你两个人成立了一个基金会,每一步,都在为以后铺路。 薄荷是他最后的慰藉。薄荷走了,他的精气神也就撑不住了……” 应岚的怀里,还剩下最后一束桔梗,应岚将桔梗,放在丈夫荣惟善的墓前。 墓碑上,荣惟善笑容温和。 应岚眼圈是红的,唇边却噙着温柔的笑意。 “惟善,对不起。” 应岚一点点地弯下腰,简逸连忙扶住她。 应岚摆了摆手,她将额头,轻轻地靠着丈夫的墓碑前,如同她年轻时,靠在丈夫的肩膀上那样。 “惟善,今天是八月十五。我们一家人,终于团圆了。” 简逸转过头,抬手用手背狠狠地擦去眼泪。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