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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新书求收藏!求推荐!能点进来的就是缘份呐,清扬需要各位的支持,请不要吝啬你的收藏架,也不要让你的推荐票白白浪费掉,你的举手之劳就是对清扬最大的激励。 第02章最坑爹的穿越 做为三国迷,刘胤可是清清楚楚地记得,公元263年,魏国三路大军伐蜀,邓艾偷渡阴平小道,后主刘禅不战而降,蜀亡! 三国时期做为中国历史上最璀灿的时代之一,它的起讫年代一直是人们所争论的,三国起始于哪年,有公元184年、有公元190年、有公元220年三种说法。同样三国结束于哪年,也有三种不同的说法:公元263年、公元265年、公元280年。265年西晋代魏,历史断代史上便是以这一年做为三国的结束,当然西晋灭吴的280年,则是被许多人认同为三国时代的终结日,吴国灭亡之后,属于三国的最后一个势力就烟消云散了。但谁也不能否认,公元263年这个特殊的年份,因为蜀国的灭亡,天下的格局就已经从三足鼎立变成了南北对峙,真正意义上的三国就已经是不复存在了。 刘胤方才还沉浸在贵为王爷尽享荣华富贵的绮梦之中,刚刚屈指算出当今的年份,就宛如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一颗心拨凉拨凉的,苦啊,真是苦不堪言!本以为可以坐享锦衣玉食,但这富贵却不经意间从指尖悄悄地行将流逝,蜀国灭亡在即,做为蜀汉皇族,最好的命运就是沦为亡国奴阶下囚,跟随着后主刘禅——不应该叫安乐公刘禅——去洛阳过那乐不思蜀的生活。对于这位扶不起的刘阿斗,刘胤恐怕从来没有象今天这般心生怨念,好歹你也是一代雄主刘备的儿子,虎父怎么就养了这么个犬子,怎么就将巴山蜀水这片大好江山拱手降人了。 当然能去洛阳已经是最好选择了,国之将亡,兵祸横行,好象刘禅的大儿子就是死在乱兵之中,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能活着去洛阳“享受”阶下囚的生活,都恐怕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刘胤的心中,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这大概是三国历史上最悲催的穿越了吧,早也不穿,晚也不穿,偏生就穿到了三国的临梢末尾,而且成为了后主刘禅的侄儿,老天,就算坑爹也带这么坑的吧! 倘若能再早上几年,或许还有些机会去改变什么,但现在是263年了,说不定魏国的大军已经采取了军事行动,说不定邓艾已经奔袭在了无人防范的阴平小道上,蜀国的命运已经是无可挽回地注定了,就算刘胤有着先知的力量,那又能改变什么? 马王妃看着刘胤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关切地道:“胤儿,你哪儿不舒服?娘这就派人去宫里请太医过来给你瞧瞧。” 刘胤急急地摇摇头,道:“我没事。娘,外面是什么状况了,魏国的大军是不是打来了,邓艾是不是已经兵临城下了?” 马王妃疑惑地看着他,用手背在他的额头上挨了一下,没发烧呀,怎么就满嘴的胡话? “胤儿放心吧,有姜大将军镇守边疆,逆魏如何能攻到成都来?前几日陇西传来消息,姜大将军年前在洮阳击破魏军,此次兵出祁山,有望开疆拓土,再建奇功。” 刘胤轻吁了一口气,还好,情况还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记忆中魏国三路大军伐蜀好象是秋天的事,现在应该还是初春时节,离蜀国灭亡还有大半年的时间,不过看着马王妃一脸轻松的笑意,刘胤心中不禁暗暗地泛起了一丝的苦笑,现在所有的蜀人恐怕还不知道亡国之祸即将来临,还沉浸着姜维北伐小胜的沾沾自喜之中,真是一个莫大的悲哀。 “娘,我累了……我想歇歇……”刘胤的头痛虽然有所缓解,但两个灵魂的碰撞让他身心俱疲,他确实需要点时间来理一理头绪。 马王妃虽然十分想同儿子呆在一起,但看到刘胤一脸的倦容,她还是识趣地退了下去,吩咐丫环和下人守在屋外,随时伺候,同时她还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刘胤的休息。 外面已经黑透了,静谥的夜悄无声息,只有屋内烛台上的蜡烛燃烧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刘胤虽然极度的疲倦,但却没有任何的睡意,离奇的穿越,陌生的环境,让他的心久久地无法平静。做为雪豹突击队的一员,曾经经历过无数次的战斗,死亡沼泽、原始丛林、戈壁荒漠,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但他从来没有过象今天这样忐忑和惶惑。一次爆炸,将他送回到了一千八百年前,在这里,没有生死相依的战友,没有他熟悉的95式突击步枪,唯一拥有的,就是一颗二十一世纪的头脑。 头脑中的记忆已经完全地融合了,刘胤也不再感觉那么头痛了,但满胀的感觉还是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刘胤默默地整合着这些记忆,由于前世主人颅脑受损的缘故,这些记忆完全是碎片化的,不过还好,诸如言语识字这些大脑深层的记忆还是保存完好的,这无疑给现在的刘胤极大的帮助,否则古人的对话和文字对于他而言无异于天书。想想那些身穿到古代的人,一穿越就完全融入了那个时代,活得如鱼得水滋润的很,这不是瞎扯吗?把一个北方人放到南方偏僻的地方,如果没有普通话的交流,完全就是鸡同鸭讲,其困难程度不言而喻,更别说穿越到几千年前了。 刘胤打量着室内,不愧是安平王府,黄花梨木的床榻,紫檀木的屏风,帷帐和锦衾都是最高级的蜀锦织造的,雍容华贵,古色古香,就这一屋子的陈设,要是搁到现代,那也是非富即贵的人才可以享用的。刘胤的鼻端,嗅到了一股淡淡地馨香,应该是屋里点着名贵的香料所散发出来的味道吧。 突然间,刘胤有一种解脱似的感觉,前世那种紧张激烈枪林弹雨的生活彻底地结束了,前世的一切,都变得飘渺模糊起来,都与他再没有半点的瓜葛了,现在他已经成为了一个三国时代的人,蜀汉的宗室皇亲。 但大厦将倾,他又能有什么作为呢?刘胤清楚地记得蜀汉末年,后主昏庸无能,太监黄皓擅权弄国,权臣相互倾轧,整个蜀国已经是积重难返,风雨飘摇,自己重生在这个时代,就算身为刘禅的侄子,又能如何? 或许能跟着刘禅到洛阳去混吃等死,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司马家族的人虽然腹黑一点,但对于吴蜀两国的顺民降臣,待遇还是不错滴,也难怪刘禅在洛阳会大发感慨:“此间乐,不思蜀矣!” 可到了洛阳,就真的能得享天年吗?刘胤可是清楚地记得,永嘉之乱,刘禅的这些皇子皇孙,没有一个能躲得过胡人的屠刀。 五胡之乱! 刘胤一想到这个名词,便是一头黑线,五胡乱华可是谓是中华民族最黑暗最苦难的岁月,几乎沦落了亡国灭种的边缘,从魏晋到隋唐的三百年,中华民族一直挣扎在生死存亡线上。对于这段历史,国人记忆是模糊的,人们对三国时代的英雄豪杰如数家珍,却没有多少人可以记得清五胡十六国的国名,也许在人们的心底之中,刻意地去回避这段不堪回首的历史。 刘胤也一度觉得五胡时代是那样遥远,遥远的不可触及,但现在他却真正地感受到了那种危机的存在,甚至在自己有生之年还会去经历这样的浩劫。 不!既然上天安排自己穿越千年而来,就绝不会让自己做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虽然自己渺若尘粒,但绝对没有理由自暴自弃下去,既来之,则安之,重生于乱世,这是自己所无法选择的,但自己的命运,无论何时何地,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刘胤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在沸腾,他的血管之中,流淌着的是一代雄主刘备和锦衣马超的血液,是英雄的血液,他绝不会如此沉沦下去,最起码自己还有一颗二十一世纪的头脑,挽汉室江山之危,救华夏民族之殇,或许这就是他肩上所负的责任。 一个声音在刘胤的头脑中回响,凝重而深沉。 有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PS:新书期的数据很重要,最后的三国虽然已经内签了,但点推收藏会影响推荐的位置,走过路过的朋友们快用推荐票和收藏砸晕我吧! 第03章王位 天光微亮的时候,刘胤就已经醒了,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他几乎是一跃而起。但离开床榻之后,他愣住了,昨天的一切,仿佛是在梦里,但眼前的一切,又告诉他这不是梦。 不过刘胤还是惊异不已,按理说他昨天还是一个昏睡了整整七年的植物人,就算刚刚苏醒,也不可能这么快地下床活动,虽然刘胤不是学医的,可这些基本的道理他还是懂得。植物人能苏醒,本身就已经是一个奇迹了,若是植物人能马上站起来,打死恐怕都没人相信。 可疑惑归疑惑,现实是刘胤已经站到了地面上,而且他全身没有一丝软弱感觉,相反地刘胤直觉得他的肌肉他的骨骼有一种充实和满胀的感觉,简单地说就是浑身充满了力量。前世的刘胤拿过全军比武大赛格斗冠军,能跻身雪豹突击队的本身就精英,而刘胤更是精英中的精英,可刘胤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有今天这么大,攥起拳头,刘胤胳膊上突起的肌肉在跳跃,他甚到觉得眼前如果有一头牛的话,也足以一拳撂倒。 刘胤不明白,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是从何而来,这具躯体的主人虽然也是自幼习武,但也绝不会强悍到如此地步,刘胤觉得不可思议。 叠加?难道是力量的叠加?刘胤的头脑中突然迸出这么一个念头,虽然近乎荒诞,可也是现在唯一能给出的解释了。头脑中的意识可以叠加,身体里的力量似乎也可以,既然穿越时空这种诡异的事情都会发生,那么其他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刘胤的心中涌起一丝莫名的激动,乱世之中想要自保,首先就得有力量,在冷兵器时代,一个人的武力值强弱与否,直接决定了他在战场上的生存几率,他身体里能拥有两个人的力量,这几乎是一种逆天的力量,这让刘胤的信心顿时爆棚。 “末世三国,我来了!历史从来都是由强者书写的,既然我来了,就注定要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刘胤在心中暗暗地道。 “奴婢该死,不知大王已经醒了。”婢女琴儿和另一名婢女跪伏在刘胤的面前,脸上满是惊惶,这两个婢女奉命在此服侍刘胤,天微亮的时候正是人最困的时候,两个婢女就睡过去了,听到响动惊醒过来,却见刘胤已经起身了,赶忙过来请罪。 刘胤毫不在意地道:“没事,我只想起来走走。” “奴婢这就给大王更衣。”琴儿赶忙给刘胤去拿衣服。 刘胤不禁是一头黑线,前世的刘胤还从来没有享受过让别人穿衣服的待遇,现在让一个年轻的姑娘给他更衣,刘胤很是尴尬。不过虽然以前在电视里也见过汉服的模样,但真让他自己来穿这些宽袍大袖的服饰,还真是件头疼的事。 琴儿的动作很娴熟,纤指灵巧地系着每一根的衣带,汉服是没有纽扣的,衣衽要从在向右掩,右衽就是华夏民族服饰的象征性符号,被发左衽,那是野蛮人的标志。 院子里的空气格外的清新,天空是澄清湛蓝的,初升的朝阳是那样的明媚,迎面吹来风微微地带着一丝寒意,刘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只觉得四肢百骸无不通畅。 没有污染,没有雾霾,这里的空气真好,带着沁人心脾的清香,这大概就是穿越到这里最大的福利了吧。 安平王府占地极广,比屋连栋,楼榭亭台,鳞次栉比,刘胤漫步其中,若无人指引,真的能迷路。不过刘胤也只是随便走走,两个侍婢就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左边的一间房舍之内,隐隐地传来了哭声,刘胤停住了脚步,问道:“那边是何人在哭?” 琴儿脸色顿时发白,支支唔唔起来。 刘胤敏锐地感觉到这里一定是大有文章,既然丫环不肯说,以他的性格,肯定要一探究竟。刘胤快步走到门前,推门而入。 房内有两名婢女,一看刘胤进来,赶忙行礼。刘胤没有理会她们,目光直接落在了坐在那儿饮泣不止的妇人身上。 看年纪,那妇人也不过二十多岁的模样,发丝散乱,五官极为精致,脸庞削瘦,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睛很大但却迷然无神,怀中抱着一个条枕,看到刘胤进来,止住了哭泣,眼神中透着惊惶,紧紧地抱着枕头,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着:“承儿别怕……娘在……没有人可以抱你走……” 就算刘胤不是医生,也很容易地判断出眼前的妇人精神失常。这个女人,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的感觉,可刘胤再三努力,却依然记不得她是谁。他蹲下身,想看个仔细。 那妇人却如见蛇蝎,死死地抱着枕头,向后缩去。 “不要……不要抢我的承儿……不要……” “你叫什么名字?”刘胤直观地感觉到这个女人应该与他有关系。 “她不会回答你的,我来告诉你吧。”一个声间在他的身后平静地响起。 刘胤一回头,马王妃就站在门口,一袭锦衣,雍容华贵。 “娘。”刘胤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中规中矩的施了一礼。虽然刘胤不记得很多事,但寻常的礼仪和话语却记得很清晰,大概就是由于这些东西都是潜意识中最基础的记忆吧。 马王妃嫣然一笑,看得出她满脸洋溢着满足与幸福。她点点头,将目光投向那疯女人,神情又复凝重起来。 “她就是你的妻子,傅月华。” 刘胤心头狂震,失声道:“我的妻子?她为何会这样?” 马王妃幽幽地一叹道:“那一年,你坠马昏迷,月华她终日以泪洗面,到第二年,你们的儿子承儿因病夭折了,从那一日,她便疯掉了,把自己关在这个小屋里再也没有出去过,那个枕头,她就当做了是承儿,不让任何人去触碰。” 刘胤很清楚,傅月华只是他的前身的妻子,不会与他有什么感情交集,但这个女人委实太可怜了,经历了丧夫丧子的双重打击,精神崩溃,刘胤的心莫名地一阵悸痛。 “没有看过大夫吗?”刘胤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已问得好没道理,以安平王府的尊贵地位,又怎么会请不起医生,他赶紧补充道:“不知大夫怎么说?还能不能治好?” 马王妃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宫里的太医都看过了,药也用过不少,始终没有什么起色……” 刘胤默然了,这种精神类的疾病,就算在后世也不一定能医好,以三国时代的医疗水平,想要治愈,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除非有奇迹出现。 马王妃看到刘胤黯然神伤,知道他们夫妻感情一向甚笃,一时间也说不出什么宽慰的话来,拉着他的手道:“胤儿,这些年苦了你了,放心吧,娘一定会好好补偿你的。” 回到大堂,早饭已经准备好了。三国时用膳的习惯还是一日两餐,早上辰时用餐,称为朝食,下午申时用餐,称为哺食。可以看得出今天的朝食是马王妃精心为刘胤准备的,炖的很烂的熊掌,香气四溢的灵芝鸡汤,那碗洁白如凝玉的应该就是燕窝粥了吧。 刘胤一向对饮食不怎么苛求,纵然是山珍海味在他看来,也不过是裹腹的食物罢了,但对三国时代的坐姿,刘胤却是深恶痛绝的。 中华为礼义之邦,坐立言行都是有讲究的,尤其是士大夫阶层,从小都要接受严格的礼仪教育,慎言慎行,什么都要合乎君子之道。单说这个坐姿,双膝并拢跪于席上,双腿平放,屁股要坐到脚后跟上,这叫正坐,当然还有坐必安,执尔颜之类的讲究。对于从来没有跪坐过的刘胤来说,这种坐姿无疑是一种煎熬,还没坐上多久,双腿就已经开始麻木了。 习惯以后就好了。刘胤在心底里安慰自己,对于这么一点小小的困难,真算不了什么,既来之,则安之,看来自己要习惯的东西还真是不少。 吃饭的时候,刘胤还见到了弟弟刘辑和弟媳张氏。 刘辑原本被封为武邑侯,承袭安平王爵位还是前年的事。刘胤当初昏迷不醒,太医们都一致判断绝无还魂的可能,国不可一日无君(虽然这个安平国还不知道在天涯海角),于是刘胤未满周岁的儿子刘承便继承了王位,可一年后便夭折了,安平王位便空缺了。一直到前年,也就是景耀四年,后主刘禅下诏说:“安平王,先帝所命三世早夭,国嗣颓绝,朕用伤悼。其以武邑侯辑袭王位安平王,先帝所命。三世早夭,国嗣颓绝,朕用伤悼。其以武邑侯辑袭王位。” 虽然刘辑承袭了安平王的王位,但安平王府的当家人,还是马王妃——刘胤只打量了一眼,就瞧了个八九不离十。 刘辑一付唯唯诺诺的样子,他就连和马王妃对视的勇气都没有,只是简单地和刘胤打了一下招呼,便木然坐在那儿,神情局促。 这也怪不得刘辑,他虽然也是刘理的儿子,但却非嫡出,是刘理的一个姬妾生的,当初正是由于马王妃的反对,刘辑袭爵安王平的事一直拖了四年才算落实了,而如今正房嫡出的兄长醒了过来,刘辑自然惶惶不安。 果然,马王妃出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如今胤儿已经醒来,明日我便进宫面见陛下,恢复他的安平王之位。辑儿,你没有意见吧?” 第04章手足之谊 刘辑身子微微地一颤,头俯地很低,就连话音之中都带有一丝的颤音。 “一切听凭母亲大人的安排,孩儿别无异议。” 他身边的张氏却面有不忿之色,似乎想出声抗辩,但被马王妃凌厉的目光一扫,话到嘴头又咽了回去,高耸的胸脯在微微地颤动着,颇为不甘心的样子。 马王妃似乎很满意刘辑的态度,道:“你能如此想甚好,这安平王的位子原本就是你大哥的,他没有醒的时候,由你来坐亦无不可,可如今他醒了,这位子自然得还给他,毕竟他才是你父王的嫡长子。” 刘胤此时才看到马王妃的另一面,高贵而矜持,强势而霸道,居高临下,颇有一家之主的威严,刘辑在底下只有唯唯诺诺的份,看来她慈母的一面只有自己才能享受。 不过说起安平王的王位,刘胤还真的没有在乎过,现在他满脑子都是蜀国将亡的事情,就算真得坐上安平王位,充其量也不过才能风光个一年半载,到时候沦为了魏人的阶下囚,什么王侯神马的,都是浮云。 而且话又说回来了,当上诸侯王,真得就很风光吗?刘胤可是很清楚的记得,汉代的诸侯王日子过得很悲催,汉景帝七国之乱后,诸侯王的权力就一直被削夺,最后沦为了笼子里的金丝雀,一辈子困囿于封地内,除了能享受到锦衣玉食的生活外,手中就连丁点的权力也没有,甚至饱受辖地内官吏的欺凌。 到了蜀汉时期,诸侯王纯粹成为了摆设,刘备称帝之后,封他两个小儿子刘永、刘理为梁王和鲁王,后来改封为甘陵王和安平王,他们的封地远在冀州,那里可是曹魏的疆土,连封地都木有的安平王最多只有象征意义而已。 争这个王位真的很意义吗? 刘胤看向马王妃。“娘,这个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马王妃投向刘胤的目光就和蔼可亲了许多,她和颜悦色地道:“为娘心意已决,明日就进宫面见陛下。胤儿,只要是属于你的,娘一定要为你争回来。” 刘胤无语了,马王妃在这个家里,还真是说一不二的主,而且她就这么一个亲生的儿子,就算刘胤想要天上的星星马王妃都会毫不犹豫地搭梯子去摘。 这顿饭在极其沉闷的气氛下结束了,刘辑几乎就没有怎么动筷子,而且一直是俯着头,抬也不曾抬起。倒是张氏目光中流露出明显的不满,有些气急败坏,但碍于马王妃的面子,没有当堂发作便是了。 这个女人,倒不是个善茬。刘胤在心里暗暗地道,看来这个家里有点阴盛阳衰。 刘胤这一整天都是陪在马王妃的身边,一直到掌灯时分,方才离去。 从马王妃的口中,刘胤倒是掌握了大量的有用的信息,比如朝堂之上的派系相争,比如权臣之间的相互倾轧,这比历史教科书上的知识来的更为详实也更为准确。虽然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消化掉这么多的信息有点不现实,但对于刘胤而言,要想融入这个社会,就必须要懂得更多。 夜空之中繁星点点,比自己的那个时代要璀灿的多,从最初穿越的不安和局促,到现在能平心静气地接受这一切,这完全是在考验自己的适应能力,不过和在原始丛林和死亡沼泽的野外求生训练相比,穿越看起来倒是一件比较惬意的事。前世的他是个孤儿,警队就是他的家,而现在他居然有了溺爱他的母亲,有了兄弟,甚至是妻子——虽然这个妻子看起来很悲剧,但对于刘胤而言,家,是多么温馨的概念啊。 刘胤并没有急着回去自己的房间,而且他也把两个婢女挥退了,他还真没有适应后面跟上两个小尾巴,他只想一个人走走,静一静。 安平王府虽然很大,但刘胤白天已经走过了一遭,虽然还没有逛完整个府邸,但也绝对不会迷路了。 旁边的一片院落忽然传来一阵激励的争吵声,是一个女人的嗓音,既高且尖,刘胤听得出是弟媳张氏的声音,看来这处院落就是弟弟刘辑的居所。 显然张氏就是因为白天王位的事生气,和刘辑发生口角之争,在饭桌上,马王妃用不可置疑的口吻宣布了她的决定,可以看得出张氏很是不满,可是她又不敢质疑马王妃的权威,只能是回到家中河东狮吼大发雌威。 看来自己的这个弟弟贵为安平王,却也是个惧内的主,典型的“气管炎”。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既然这是人家夫妻之间的隐私,刘胤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在这儿偷听,正准备转身离开,可转念一想,此事全由自己而起,如果自己置身事外的话,他们夫妻间的矛盾恐怕越结越深,而且为了一个王位,搞得兄弟阋墙反目成仇,真是不值的。 刘胤本来就对这个安平王的爵位不怎么感冒,亡国在即,为一个虚名争个你死我活有意义吗?他决定和弟弟好好地谈一谈。 “我怎么就嫁给你这么个窝囊废,好好的王位说没就没了,这日子——这日子没法过了!”张氏真有悍妇之风,将丈夫骂个狗血淋头,超高分贝的嗓音百步之外都清晰可闻。 直听得刘辑压低声音无可奈何地道:“这是母亲决定,我又能怎么说。何况这王位本来就是兄长的,如今他醒了过来,自然要由他来坐。” 张氏冷哼了一声,不服地道:“你安平王的位子,那也是陛下诏封的,既无过错,又岂能轻易地废黜,明日我且回娘家,与我爹爹商议一番,再做计较。”张氏的父亲张峻,乃是九卿之一的太常,正是主管宗室事务,张氏明白,在安平王府她可斗不过马王妃,只好去娘家求援。 刘胤走到门前,重重地咳了一声,大声地道:“二弟在家吗?” 门内的人应了一声,似乎很慌乱的样子,好半天才打开了门,刘辑迎了出来,张氏也跟在后头,刘辑拱手行了一礼,道:“不知大哥到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张氏在后面双手拢于胸前,微微屈膝,行了一礼,不过她的神情却是怪怪的,方才她喊的那么大声,想必所就的话都被刘胤听去了,张氏很是尴尬。 刘胤上前一步,拉住刘辑的手,含笑着道:“你我兄弟之间,又何须这些繁文缛节?我睡不着,出来走走,正好乏了,到你这儿来讨杯茶喝。” 刘辑赶忙道:“大哥里面请。” 相偕来到堂屋,款款落坐,自有侍女奉上茶来。张氏倒是很识趣地告退了。 安平王府自然不乏好茶,刘辑给刘胤上的便是最极品的蒙顶仙茶。相传在西汉末年,蒙山寺院中有位普慧禅师,在上清峰上栽种七棵茶树。这七棵茶树“高不盈尺,不生不灭”年长日久,春生秋枯,岁岁采茶,年年发芽,虽产量极微,但采用者有病治病,无病健身,人称“仙茶”。蜀汉立国成都,这蒙顶仙茶便成为了贡品,非皇亲贵戚不足以享用。 “好茶。”刘胤端起茶碗来,品了一口,香馨高爽,味醇甘鲜,不禁赞了一声。 刘辑的神情也自然了一些,说道:“大哥喜欢就好。” 刘胤放下茶碗,道:“这次大哥昏迷不醒几年,忘了很多的事,但小时候的事,却一直记忆犹新。我记得你小时候很顽皮,不好好读书,经常地去捉弄管家吴伯和教书先生,有一次竟捉了一条菜花蛇夹在先生的书简中,把先生吓了个半死,为此屁股都被父王给打肿了。” 刘辑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童年在他的心底之中无疑是最美好的,那个时候父王很宠他,他也顽皮,自然少不了受责骂。但自从父王去世之后,再没有人来责骂他,马王妃永远都是一付冷冰冰高傲的模样,刘辑从此变得沉默寡言,他的生命里只剩了下灰色。 “那个时候,还是大哥最疼我,总是护着我,要不然我的屁股肯定要给父王打爆了。”刘辑想起小时候他们兄弟的感情还是很好,一起读书,一起玩,一起疯,大哥比他大两岁,凡事都会护着他,有好的东西也首先会让给他。但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们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玩,甚至很少说话,那个时候,刘辑才懂得了什么叫嫡庶有别。 刘胤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二弟,不论在何时,不论在何地,你我永远都是兄弟,血浓于水,永远也割舍不掉。是兄弟,就要守望相助,是兄弟,就要不离不弃。今天大哥到你这儿来,就是想要告诉你,安平王是你的,我不会和你争的,母亲那边,我自会劝她,但你要给我一点时间。打虎不离亲兄弟,区区一个爵位搞到我们兄弟反目,我想父王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 刘辑脸色刷地一下变白了,急急地道:“嫡庶有别,更何况这王位原本就是大哥的,小弟如何敢擅越……” 刘胤站了起来,一掌重重地拍在刘辑的肩上,沉声道:“别说什么嫡庶有别的话,二弟,你要记住,我们是亲兄弟,血浓于水的亲兄弟。” “大哥——”刘辑哽咽着,泪水从他的面颊上滑落下来。 刘胤没有落泪,他的目光,投向了屋外,外面起风了,阴云漠漠,山雨欲来。 第05章北地王刘谌 刘胤劝说母亲放弃变更安平王爵位的事显然是不太成功,在这一点上马王妃很固执,在她看来,刘胤是家中的嫡长子,继承安平王的爵位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况当初刘胤就是安平王,只是由于意外才会让王位旁落,做为母亲,马王妃自然是要责无旁贷地替爱子讨回他所拥有的一切。 当然这个事也不是马王妃一个人能就能做得了主的,诸侯王的废立,那得天子点头才行,马王妃第二天就急着赶往皇宫去求见刘禅,不过不巧的是,这两日刘禅微恙并不上朝,马王妃只得悻悻而返。 虽然没见着刘禅,但刘胤苏醒的消息,倒是在蜀都很快地传了开,许多和安平王府有交谊的豪门显贵都派人前来探视,送来价值不菲的礼物。 北地王刘谌是第一个亲自来探视的诸侯王。 蜀汉王朝只历二帝,先主刘备只有三个儿子,后主刘禅也只生了七个,依汉制,异姓是不得封王的,功高如诸葛亮,爵位最高也不过至武乡侯,真正能封王的,也只有刘备的两个小儿子和刘禅的六个儿子(长子刘璿是太子,将来准备要继承皇位的,不在诸侯王之列),所以蜀汉王朝的诸侯王加起来只有八个。 对于刘谌,刘胤是不陌生的,历史记载之中,北地王刘谌自幼聪明,英敏过人,成都沦陷之时,朝内一片投降之声,唯有刘谌挺身而出,直斥谯周,最后杀妻斩子,在祖庙之愤而自杀。虽然历代以来对刘谌的行为褒贬不一,但无人可以否认刘谌是蜀汉王朝最后一个有血性的汉子,在报国无门的情形下,刘谌不堪去做亡国之奴,用自杀的方式悍卫了做为汉室子弟的尊严,比起那些屈膝投降心甘情愿受阶下之辱的人,他的气节又何止高尚千百倍。 刘胤也早已在心底之中打定主意,倾尽全力力挽狂澜,而想做到这一点,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那是远远不够的,他需要志同道合的帮手,而刘谌无疑是最佳的人选。 说曹操,曹操就到,刘胤还在琢磨如何去接近刘谌的时候,刘谌就已经是主动地送上门来了,如何不令刘胤喜出望外。 刘谌剑眉朗目,唇红齿白,搁到后世,那就是典型的高富帅,一袭明黄色的锦衣,更是衬托出他儒雅不凡的气质,见到刘胤,亲切地不得了,上前就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 “胤弟,这七年来你一直昏迷不醒,可把哥哥给急死了,哥哥这日思夜盼,就盼着你能醒过来,这上天怜见,总算是让哥盼到了这一天。” “多谢五哥挂怀。”刘胤含笑着道。刘谌行五,比刘胤大上三岁,今年二十有八,刘胤打小就是唤做五哥的。 刘谌一招手,令随从将礼品呈上来,是一株硕大的辽东雪参。人参刘胤是认识的,但这么大个的人参他还真没见过,至少得有百年以上,辽东可是魏国的属地,与西川远隔万里,这么极品的人参绝对是价值不菲。 “文诚,你这礼物也太贵重了,这百年雪参可是价值连城。”马王妃有些埋怨的口气,不过她的眉目之间,满含着笑意。文诚是刘谌的表字,刘胤也有表字,叫文宣。 “婶娘,您就别客气了,这雪参搁在我府上那也是浪费,胤弟大病初愈,正是要补身体的时候,最是用得着,我这也是借花献佛。”刘谌面露微笑地道。 刘胤佯做不高兴地道:“五哥,你也太把小弟看得不堪了吧,小弟这一拳下去,准保打翻一头大牯牛。”刘胤挥了挥孔武有力的胳膊,这倒是不是他吹牛,刘胤明显地感觉到体内充盈的力量。 刘谌看了一眼,刘胤的气色很好,全然没有那种大病初愈病恹恹弱不禁风的模样,不禁也是暗暗称奇。“那好啊,为兄今日准备到青城山打猎,胤弟有兴趣的话就陪我去如何?” “好啊!”刘胤立刻是点头应允,他早就想出府去瞧瞧了,穿越到三国来,他还没有迈出过安平王府的大门,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马王妃,不管刘胤如何说,马王妃固执地认为刘胤还没有痊愈,需要在家休养。 果然一听这话,马王妃就紧蹙眉头,去青城山打猎那得骑马,而刘胤上次出事恰恰就是因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马王妃一听刘胤要骑马出去,首先就反对道:“胤儿,你刚醒没几天,还是好好在家歇养吧。” 刘胤还没开口,刘谌已经是呵呵一笑道:“婶娘,我看胤弟精神很好,就让他去逛逛吧,在家闷了这么多年,估计他也受不了了。您就放心吧,有我照顾他呢。” 马王妃自然不好驳了刘谌的面子,便点头依允了。不过她依然有点不放心,冲着旁边的陈管事道:“阿坚回来了没有?” 陈管事忙躬身道:“回禀太夫人,阿坚去了汉中,尚未返回。” 马王妃隐隐有些失望之意,不过她很快就释怀了,虽然说身怀绝技武艺高超的护卫阿坚不在,但青城山毕竟是在成都的近郊,何况刘谌出门,自然也是前呼后拥,护卫成群,刘胤与他同行,安全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于是马王妃对陈管事道:“陈管事,那就由你陪大王走一趟吧。”这个陈管事虽然武功稀松,但为人却是很精明,对成都及周边的环境十分熟悉,人际关系也很不错,由他给刘胤带路,倒是很合适。 陈管事一脸欢喜的样子,诚蒙马王妃如此看重,他自然是很高兴,赶忙拜领了差事,下去给刘胤准备行装。 骑马打猎自然得换骑服,那宽袍大袖的儒服肯定是不能穿的,刘谌和刘胤各自换了一身劲装,自有下人将马牵了过来。 刘胤看到马具,心里不免忍不住要吐槽几句,与后世不同的是,三国时的战马没有马鞍,马背上只有一个小小的布包,大概是为了乘坐起来屁股底下舒适一点,左侧有个单边的马镫,很简陋地用两根细绳系着一块窄窄的木板,估计也是为了上下马方便一点而己。 这个时代的人大概还没有意识到马鞍马镫的重要性,高桥马鞍两端从平滑变为高翘,限制了骑手的前后滑动,提供了纵向的稳定性,而双边马镫通过固定双脚提供横向稳定性,这就使得马匹和骑手结合成一个整体,骑手的双手被解放出来,无论是使用弓箭还是长兵器都可以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来完成,可以大大提高了骑兵的作战能力。 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全面应用是十六国时期的鲜卑人,正因为如此,鲜卑人才在五胡乱战中得以脱颖而出,建立了北魏王朝。 刘胤几乎有一种立马去改造马具的想法,从技术难度上来讲,这几乎没有什么困难,仅仅是几块木头和皮革,只有找几个手艺娴熟的工匠,提供一份样图,肯定能造得出来。 但刘胤转念一想,这两样东西技术难度如此之低,一旦问世,便会被仿冒,众所周知,蜀中多山,蜀汉的军队是以步兵为主,骑兵几乎是不成建制的,而魏国则拥有着大量的骑兵部队,一旦让他们掌握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这两件利器,骑兵的战斗力至少可以提高三倍,对于蜀汉军队来说,无疑将是一个噩梦。 所以在拥有强大的骑兵部队之前,还是把这两件利器雪藏了吧。 单边马镫的作用就是为了辅助上马的,骑手上马之后,就不在踩踏马镫了,只能是依靠双腿的力量紧紧地夹住马腹。还好刘胤从小受过专业的骑马训练,这一点还是记忆深刻的。至于那一次的落马受伤,纯属意外,纯属意外!虽然说淹死的可都是会水的,刘胤也不可能因噎废食,一辈子不再去骑马。 “五哥,怎么会突然想起来去青城山打猎呢?”刘胤紧紧地拉着马的缰绳,在路上问刘湛道。 “坦白告诉你吧,下个月父皇要到青城山禁苑春搜,不提前下点功行吗?”刘谌嘿嘿一笑道。 古代天子往往都在四时举行田猎,称之为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以示武于天下。刘禅喜好声色犬马,热衷于打猎倒一点也不稀奇,可北地王刘谌英明睿智,怎么也喜欢搞这一套歪风邪气,倒让刘胤有些诧异,不过看刘谌笑容之中带有一丝诡色,刘胤就知道一定是另有文章。 “不光是这么简单吧?” 刘谌到也没有隐瞒,实话实说:“因为东宫事件,宫内盛传父皇有废太子另立储君的打算,所以此次春搜,各皇子都在暗中较劲。” 刘胤恍然大悟,原来如此,看来刘谌也是很有野心的嘛,不过话说回来了,真要是让刘谌当上皇帝,蜀汉还真不一定能这么快地灭亡。 “看来五哥是志在必得了。”刘胤调侃道。 刘谌付之一笑:“六个皇子当中,父皇独宠六弟,我可没什么希望,不过尽心而已。” 青城山就在不远处,刘胤突然心生渴望,他到是对皇位没有渴求,毕竟他是没有资格来一争长短的,他渴望的,是自己可以真正地融入这个时代。 第06章空谷幽兰 青城山位于成都的西北郊,这里群山环绕起伏,树木葱笼幽翠,有青城天下幽之誉。后主刘禅喜好游乐,在青城山建有避暑行宫,还特别地在青城山圈占了几百顷的土地,划为围场,专门用来狩猎。 刚到青城山脚下,刘胤就可以感受到这里别样的氛围,空气格外的清新,青松翠竹漫山遍野,远远望去,几只毛冠鹿悠闲的在林间游荡,一种原始而粗犷的感觉扑面而来。 天子狩猎,众皇子自然都得跟随,由于刘禅已有了废太子的心思,那么他就要在另外的几个皇子中挑选合适的继承人,除了三皇子西河王刘琮去年过世之外,剩下的五个皇子都有机会,所以这次春搜,就是各个皇子角力的舞台。虽然并不能指望这一次狩猎就可以确定储君之位,但围猎过程考较的可是君子六艺之中的“御”、“射”二艺,此番春搜出类拔萃者,自然能得到加分。 刘谌挽弓如满月,弓弦响处,一头毛冠鹿应声而倒。随从们欢呼雀跃着,上前去抬猎物。刘谌刚到围场就射中一只大鹿,他的心情超好,笑着对刘胤道:“怎么样,胤弟,为兄的箭术还可以吧?” 刘胤道了一声贺,弓箭可不是自己的强项,倘若现在给自己一支AWP狙击枪的话,绝对完爆一切对手。刘谌自己玩得很嗨,却也不忘刘胤,将手中的弓递给了刘胤,非要让他也一试身手。 刘谌的这把弓算得上是一把好弓,上等的桑柘木制成,内鞣牛筋,外贴鲨皮,象这种复合良弓,至少也要三年以上的时间才能制成,工艺的繁复保证了弓的柔韧和强度。刘胤握弓在手,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油然而生,打小马王妃就是把刘胤当做他外祖父那样的一代名将来培养,这些骑射的本领可是最基础的。 刘胤瞄准的是一只野雉,距离可比刚才刘谌射鹿要远,而且野雉的目标也要比毛冠鹿小的多,但看他凝神静气,一箭射去,野雉只扑腾了几下,就寂然不动了。 刘谌高挑起大姆指,大笑道:“哈哈哈,胤弟的箭术果然不凡,为兄甘拜下风。” 刘胤会心一笑,他倒不是因为刘谌的夸奖而沾沾自喜,拿起弓箭之时,他对自己的射术也不是很清楚,一矢中的,让刘胤也是倍感惊喜,看来自己真有在这乱世之中立身安命的本钱了。 刘谌大笑道:“胤弟射术不错,咱们再比比骑术如何?望云亭见!”说着,刘谌便是打马如飞,一溜烟地望着前面的山坡驰去。 刘胤不禁为之一笑,看来这刘谌颇有些争强好胜,方才箭术上输了一程,便想在骑术上扳回来。刘谌的随从也是急追而去,山脚下只剩下刘胤和阿坚。 刘谌的心气很高,刘胤可没准备跟他一较长短,眼看风光旖旎,环境清幽,如此怡人的景色他岂可错过。青城山刘胤以前来过,不过是在后世,人流如潮,挥汗如雨,除了看人头看不到别的,大煞风景。而此刻,深遂而幽静的青城山似乎只属于他一个人,刘胤只觉得心旷神怡,一路且行且看,倒是乐在其中,早就将与刘谌的比赛忘到脑后。 山势越来越陡,曲径通幽,刘胤其实不知道他已经与刘谌错开了,望云亭在西北方向,而他一路贪赏风景,不觉已行至青城的后山。马不能行,刘胤干脆弃马步行,将缰绳扔给陈管事。 这时,山后的竹林深处传来一阵吵杂之声,刘胤举目望去,一头体型硕大的大熊猫撞裂了一棵竹子,飞快地从刘胤的眼前掠了过去。刘胤可不止一次地在动物园见过大熊猫,印象中的大熊猫萌萌傻傻,圆润可爱,迟缓笨拙,而眼前的这只大熊猫动作敏捷,力大如牛,真让刘胤叹为观止,这两千年前的物种就是和后代不一样。 随即刘胤就知道了为什么这只大熊猫跑的如此快了,原来在它的身后,有着几十个武士装束的人手持弓弩枪叉,在拼命地追赶着。大熊猫显然受了伤,它经过的草地上,洒了一路的鲜血。不过任何濒临绝境的动物,都会迸发出疯狂地求生欲望,这只大熊猫动作如风,根本看不出来受伤的样子。 “快快快,别让它跑了!绕到前面截住它!”武士首领兴奋不已,看来今天打猎的收获不错。 刘胤不禁是一头黑线,妈蛋,这可是国宝呀,在这里却被人象猎猪猎狗一样猎杀着,搁到后世,这几个家伙完全会被判刑。不过现在是三国,没人去关心这些,话说大熊猫的毛皮很不错。 两名持钢叉的武士已经绕到了大熊猫的前面,“嗷——”狂暴状态下的大熊猫发出了低沉的吼叫,伸出带着锋利尖爪的左掌,冲着右面的那个武士就拍了过去,那个武士的脑袋直接就给拍飞了。 另一名武士顿时为之胆寒,刚转身想逃,大熊猫的利爪已是快如疾风的扫过了他的前胸,直接就给他来了个开膛破腹。 刘胤也不禁看得大为惊讶,原来萌萌可爱的大熊猫也有凶残的一面,暴走的熊猫它也是熊呀! 武士首领怒不可遏,下令弓弩手立刻放箭,原本他们想着要捉活的,没有破损的猫熊皮价值更高,但这只猫熊似乎很难制服,不得不下重手。 十几支弩箭准确无误地射入了大熊猫的身体,虽然是皮糙肉厚,大熊猫也无力抵御人类的屠杀,它凄厉地哀号一声,从一个斜坡上滚落了下去。 就在刘胤还为它感到婉惜的时候,就听到坡底下传来一声惊叫声,很明显出自人的口中,而且是一个女人。 刘胤不禁好奇地看了过去,大熊猫从坡上滚落下去,已经毙命了,无巧不巧的是,坡底下正好有个采药的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篓,休形硕大的大熊猫滚落下去,差点儿就压到了她,惊叫声就出自她的口中。 那群武士站在坡顶,看到这一幕,哈哈暴笑起来,可刚笑了一半,个个就如同傻了眼一般,直楞楞地站在那儿,目瞪口呆,更有甚者,半张的嘴里流出哈喇子。 “怎么样,那只貔貅捉到没有?”从后面赶到来一个大腹便便气喘吁吁的华服中年男子,看模样应该是这帮武士家丁的主人,他站到了坡顶,往下一望,目光也瞬间就呆住了。 刘胤很是好奇,这帮人表情为何会如此奇怪,他不禁也向前靠了几步,想看个究竟。等他看清楚那采药姑娘的模样,便恍然大悟。 那采药姑娘虽然一身的布衣荆钗,但却是天生丽质,一双如秋潭般的明眸清澈剔透,白皙的脸庞上泛着几许红晕,肌肤娇嫩的似乎可以掐出水来,鼻似瑶柱,唇如含贝,身段如风中的柔柳那般婀娜有致,她静静站在花丛边,竟有一种绝世出尘的美,也难怪那几个凡夫俗子,在这荒郊野外能见到如此天仙般的妙人儿,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前生后世见过无数美女的刘胤此时也不禁是暗自惊叹:好一株空谷幽兰! 第07章这闲事我管定了 中年男子眼中露出淫邪的目光,呵呵一笑,道:“小娘子,没伤到你吧?” “没……”采药姑娘有些手足无措,本想把自己的药篓取回来,才发现已经被大熊猫碾在了身下,早就稀烂了,里面还有大半篓子的草药,都被大熊猫压住了,采药姑娘急得都快哭了出来。 “一个破竹篓子,小娘子用不着如此伤心吧?看你长得如花似玉,又何苦干这些活计,找一个大户人家,吃香的喝辣的,保管你能享用一生。” 中年男子朝身边的家丁呶了一下嘴,使了一个眼神,道:“去,帮帮这位小娘子。” 那些家丁心领神会,从坡顶向坡底而来。 采药姑娘看出了这些人的不怀好意,扭身便走。 原本他们是来猎猫熊的,可如今发现了比猫熊更诱人的猎物,自然不会轻易地放过。中年男子阴邪地一笑,挥了一下手指,那般恶奴立刻如狼似虎地追了过来。 刘胤立刻就愤怒了,这帮人在青城山猎杀熊猫或许他管不着,但光天化日之下就强抢民女,却是触怒了刘胤的底线,这事不管搁在现在还是前世,刘胤都要义不容辞地管上一管。 他立刻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采药姑娘似乎有些荒不择路,一边小跑一边还回头看,满脸的惊骇之色,她奔跑的方向正好是刘胤这边,刘胤本来已经站住了,可那姑娘却没有刹得住,一下子和刘胤撞了个满怀。 软玉温香满抱怀,何况又是这么绝色的女子,刘胤在感受那丰腴柔软的同时,一股淡淡的幽香传入了他的鼻端,不禁是好生尴尬,本来是想着上前救人的,未曾想却先揩了一顿油。 采药姑娘却把他和那帮人当成了一伙,惊得是花容失色,面色惨白。 刘胤忙道:“姑娘莫怕,在下并非歹人。” 采药姑娘打量了一下他,眼神之中略带着狐疑的神色,紧抿着苍白的嘴唇,眼角上还似乎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这女子光洁白皙的额头下,一双远山似的黛眉轻轻地颦着,一种轻愁就挂在她的眉梢,婉约而精致,楚楚动人,让人望而生怜。刘胤心头不由地一荡,这女子真有祸水级的容貌。所谓祸水,并一定就是那种绝世倾城,但那种楚楚可怜的姿容气质却可以一下子掳获你的心,让你顿时生出呵护的欲望,心甘情愿地去为她遮风挡雨,眼前的女子真有这种条件。 就在这当口,那帮家丁恶奴们已经扑了过来,刘胤将那姑娘拉到自己的身后,傲然地踏上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断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干什么?” 刘胤一身锦衣,气度不凡,如此当道断喝,正气沛然,那帮家丁摸不清他的底,顿时被他给震住了。 那华服中年男子推开那些家奴,近得前来,上下打量了刘胤一眼,高昂起他肥硕的头颅,鼻孔里哼一声道:“小子,我奉劝你一句,少管闲事!” 在刘胤的眼中,这家伙就一个人渣,看来这不论古今,恃强凌弱欺男霸女的人渣从来就没有少过,对付这种人,刘胤只有一个办法,用拳头来告诉他这世界上还是有公理的。 “路见不平,拨刀相助,这闲事我管定了!”刘胤冷眼打瞧,这伙人有十来个,以自己的身手,要对付十几个一般的家丁并不算太困难的,否则在雪豹突击队这几年真是白混了。 可陈管事却在刘胤耳边低声道:“公子,这人便是奉车都尉黄皓的弟弟,现任黄门侍郎的黄由。现在黄家在成都权势赫赫,一般人可招惹不起。”出府之后,刘胤并不许他再叫大王,陈管事只好称他为公子。陈管事极善人事,成都的豪门权贵那是了如指掌,这黄由是黄皓的弟弟,来头挺大,陈管事自然没有不认识的道理,于是他便想劝刘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胤不禁微微一怔,黄由是谁他不认识,但黄皓可是蜀国权势熏天的人物,只手遮天,呼风唤雨,想必黄由也是仗着黄皓的权势才如此横行无忌。刘胤心底不禁生出了一阵无名之火,正是这些害群之马,才把蜀国搞成现在这番模样。今天的事,他若没有撞上,到还罢了,现在被他撞上了,那就绝对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虽然陈管事的声音不高,黄由未必能听得清他说的话,但从神情之间,黄由有理由相信对方是认得自己的,黄由愈发地骄横起来,鼻孔朝天,颐气指使地道:“小子,知道爷是谁了吧?乖乖地让一条路出来,千万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刘胤半步也未曾移动,冷笑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光天化日之下,阁下在这里公然强抢民女,置王法与何地?莫说你就是一个太监的弟弟,就算是你王子皇孙,也容不得你在这里肆意妄为!” “你他娘的算那根葱,竟也敢来管爷的闲事,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黄由勃然大怒,自从黄皓成为天子身边的第一红人之后,黄家在成都的地位是直线攀升,还真没有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敢给黄家难堪,这小子年纪青青,就敢公然与黄家作对,他娘的不是寿星佬儿嫌命长吗! 有一个家丁似乎认识陈管事,在黄由的耳边低语道:“老爷,他们好象是安平王府的人。” “安平王府?”黄由嘀咕了一声,情不自禁地打量了一眼刘胤,刘胤一袭锦衣,气度不凡,黄由倒也相信了几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口气这么冲,看来是有些来头。 不过黄由打瞧了一眼刘胤身后的采药姑娘,明眸皓齿,螓首蛾眉,美艳的不可方物,搁在成都城里,都算得上万里挑一的美女了,如此绝代尤物,错过了绝对是今生的憾事。安平王府?不过是一个破落户罢了,上一任的安平王刘理早死了,接连继嗣的儿子和孙子也死了,现在接任安平王的,不过是刘理的一个庶子罢了,如何跟那些皇子亲王们相提并论?就算是甘陵王刘永,当年不也是想跟他哥哥黄皓来斗,结果呢?还不是一样灰头土脸,十几年来连晋见皇帝的资格都没有,现在成都,还有谁比黄家的地位更高的?更何况,安平王刘辑黄由也认识,眼前的人就算是安平王府的人,充其量也是比下人高级一点的,黄由打心上没把他放在眼里。 黄由轻蔑地扫了刘胤一眼,蛮横地道:“我不管你是谁,挡我者死!” 刘胤不为所动,冷笑一声道:“那阁下大可一试!” 黄由的眼中掠过了一抹杀机,这小子如此不识趣,黄由也就不打算手下留情了,就算是成都闹市街头,黄由也曾殴伤过人命,廷尉府连个屁也不敢放,更何况这儿是荒郊野外,杀两个人更是神不知鬼不晓,敢挡大爷的路,你们就是死路一条,管你是安平王府还是什么王府,老子照踩不误。 黄府的家奴此刻皆亮出兵刃,刀在手,弩在弦,就等黄由一声令下,便要上前动手。 刘胤冷笑一声,傲然而立,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之上。 眼看着双方剑拨弩张,突然高坡处赫然地出现一行人。 PS:新书数据惨淡,还请各位书友多多援手,求推荐!求收藏!各种求! 第08章六王殿下 众人的目光自然齐刷刷地集中了过去,但见一群锦衣侍卫簇拥之下,一华服青年信步而出,美如冠玉,面如傅粉,风流倜傥,气质非凡,侍卫们如同众星拱月,可见此人的地位绝然不低。 黄由一看到那青年,原本趾高气扬的模样立刻换了另一付尊容,眉角向下弯去,嘴角向上一翘,圆圆的脸上五官都快挤成了一团,刘胤心里一阵的鄙夷,这家伙,天生就有当汉奸的料。 黄由可再没工夫理会刘胤,提着袍裾,一路小跑地颠到那华服青年的面前,媚笑着拜道:“黄门侍郎黄由叩见六王殿下。” 隔了老远,刘胤也清楚地听到了黄由对那华服青年的称呼,六王殿下,不就是新兴王刘恂吗? 对于刘恂,刘胤还是有些残存的记忆,印象中他要比自己小一岁,小的时候极受刘禅的溺爱,也养成了他飞扬跋扈的性格,稍有不顺心意,再好的东西也能随手砸了。不过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许多年未见,却也不知其性格改变了没有。先前听刘湛说,后主有废太子的意思,而受后主钟爱的刘恂显然是太子位的有力竞争者,今天在青城山能见到他,一点也不出意外,下个月的春搜狩猎,可是诸皇子明争暗斗的较力舞台。 面对黄由的谀态,刘恂只是淡淡地一瞥,哼了一声,道:“隔了老远,就听到你们在这儿吵吵了,连本王的猎物都给你们惊跑了!” 黄由显然和刘恂的关系不错,虽然受了一顿斥责,却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反而凑上前去,低声地道:“殿下,小的给您物色了一个绝世佳人,那身段,那模样,啧啧……” 刘恂顿时两眼放光。“在哪儿?” 黄由有点沮丧地朝刘胤这边一呶嘴,道:“本来小的已经要得手了,可不知从那儿冒出一个不识时务的竖子,横插一杠,小的正准备带人狠狠地教训他一顿,殿下您就来了。” 刘恂漫不经心地朝这边看了一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举步朝刘胤这边走过来。 黄由还道是刘恂要亲自出手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二货,心想这种事如何敢劳动六王殿下,立刻是摩拳擦掌,想要拿下刘胤。 刘恂立刻就是劈头盖地一顿臭骂:“混帐东西,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安平王殿下!就凭你也敢去挑畔,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还不快去向殿下道歉陪罪!” 黄由顿时两眼就直了,整个人僵在了那儿,这是安平王刘辑吗?难道真的是自己眼花了? 黄由站着没动,刘恂倒也只是说说,并没有真让他上去跟刘胤赔罪,他走的倒是很快,没几步就来到了刘胤的面前,满面春风地道:“哈!原来是堂兄啊,这些个不长眼的下人,连堂堂的安平王殿下也不认识了,真是得罪得罪。” “殿下客气了,我现在早已不是什么安平王了。”刘胤面对刘恂一脸的热情,不卑不亢地道,始终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瞧堂兄你说的,你可是三叔的嫡长子,这安平王的位子,天经地义就该由你来坐。昨天刚听说你醒了过来,我还寻思着改天去府里道贺,想不到今天在这儿就遇到了堂兄。看堂兄的模样,应当是恢复的不错,可喜可贺。” 刘恂嘴里说着话,眼角的余光却落到了刘胤身后的采药女身上,此女果然如黄由所说,恰如天仙下凡,美艳的不可方物,刘恂不禁眼光发直,心里直痒痒。 刘胤也注意到了刘恂的心不在焉,淡淡地道:“多谢殿下牵挂。” 刘恂贴到刘胤的近前,拉了拉刘胤的袖子,诡异地低声笑道:“堂兄真是好眼光,这样一等一的货色,搁到成都乐坊教司,那也是万里挑一。” 刘胤不禁皱了皱眉,正色地道:“殿下恐的是会错意了,今日在此正好撞到黄由强抢民女,堂堂朝廷官吏,竟干出如此龉龊之事,实在是令人齿冷,所以我才出言喝止。” “这个嘛,我懂……”刘恂笑得很暧昧,“都是男人嘛。听说堂嫂得了疯病,也真是难为了堂兄,山野村妇,倒也是别有一番异趣。” 刘胤的脸色发青,刘恂的话,格外地刺耳,刘胤强忍住心中的怒火,道:“六王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先行告退了。” 刘恂呵呵一笑道:“堂兄何故如此着急离去,小王尚还有事想和堂兄商量。” 刘胤真想给他来一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但这话毕竟粗俗了点,刘胤也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得道:“殿下请讲。” 刘恂笑吟吟地低声道:“都是自家兄弟,我也就不妨直言了。按理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堂兄既然看上了这女子,小弟理应让贤。但堂兄也知道,小弟就这么一点嗜好,但凡入眼的女子,一旦失之交臂,寝食难安,这女子还真对小弟的胃口,还请堂兄给小弟一个薄面,成全一下。当然,小弟也绝不会让堂兄吃亏的,回去之后,我送堂兄十名歌姬如何?保证个个貌美如花,千娇百媚,绝不会次于这个村野女子。” 刘胤双目几乎能喷出来火,紧握的拳头青筋暴突,如果不是要惦量一下刘恂的身份,刘胤此时绝对会饱之以老拳,非揍得他连他爹娘姓啥都记不得。堂堂的皇子六王爷,还很有可能成为皇位的继承人,居然荒淫无耻到这种地步,语言轻佻,压根儿就没有半点廉耻之心。 刘胤银牙咬碎,怒目而视,一言未发。 刘恂瞧着刘胤面色不善,讪讪一笑道:“既然堂兄意属这位姑娘,断难割舍,那小弟倒还有一个建议,不至于伤了我们兄弟情面,不知堂兄意下如何?” 第09章杀机 刘胤对刘恂是三观尽毁,史书上说刘恂荒淫骄恣,横行无道,看来是一点也不假,光现在看他的这付作派,就足以证明他是何等的纨绔。刘胤心中暗暗称奇,这刘恂这付德行,也配去继承皇位?看来这位尚未谋面的伯父皇帝也真是昏愦的可以,有其父必有其子,蜀汉之所以亡国,还真不是什么偶然。 对于刘恂的建议,刘胤更是不以为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能有什么好主意。 果然,刘恂阴邪地一笑道:“这样吧,堂兄,这第一口鲜你来尝,等你玩腻了,小弟再来拿十名绝色歌姬来跟你换,怎么样?兄弟我够意思吧!这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堂兄不会为了一件区区的衣服就不顾念你我的手足之情吧?堂兄,这笔买卖,做兄弟的决计亏不了你!” 马勒戈壁!刘胤的心头,如同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他拼命地抑制住一拳把刘恂揍扁的冲动,冷笑一声,道:“殿下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如此作为,殿下真不怕陛下会知道吗?真不怕天下人为之耻笑吗?” 刘恂油头粉面,看起来脸皮不厚,但听了刘胤的这番斥问,压根儿就没有半点脸红的意思,反而是嬉皮笑脸地道:“父皇有闲情逸致来管这些破事吗?天下人?天下人算个屁,此处荒郊野外,除了你知我知,还有谁知道?” “除了你知我知,还有天知地知良心知!”刘胤疾言厉色地道,刘恂的这些厚颜无耻的话,让刘胤心中的怒火在激昂,忍无可忍之下,刘胤终于爆发了。 “六王殿下,你贵为大汉诸侯王,自幼也是熟读圣贤之书,也该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如此强抢民女,置大汉的律法于何处?纵然就算是荒郊野外,那也是天不可欺!我奉劝殿下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凡事都要对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 刘恂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从小到大,他还从没有受过任何人的责骂,先前嬉皮笑脸地跟刘胤讨价还价,那也完全是看跟刘胤是从兄弟的面子上,否则他早就把人给抢过来了,没想到刘胤不但不识趣,而且还出言训斥,刘恂的脸上显然挂不住了,阴沉地道:“刘胤,面子本王已经给足你了,你若不识抬举的话就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刘胤嗤之以鼻,这种富二代官二代的作派,他可见的多了,软的不行来硬的,可偏生刘胤就是一个软硬不吃的主,对于刘恂红果果的威胁,刘胤根本就没有理会。 刘恂给手下的侍卫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立刻动手,刘胤只有两个人,自己至少带了几十号人,硬抢的话,根本就不算什么难事。当然刘恂此时想的也是先把人抢到手再说,他倒没有伤及刘胤性命的打算。真要是伤了刘胤,依马王妃的暴脾气,就连刘禅都得给三分薄面,刘恂可没想给自己惹麻烦。 那些侍卫很快就围了上来,显然也是得到了授意,没有动用兵器,刘恂从容地后退了几步,把场地腾出来。 刘胤却站在那儿纹丝未动,山风吹拂起他的衣带,掠过他的脸庞,他的眸中,闪动着坚毅的寒芒。 陈管事已经是吓得手足无措,虽然说刘胤和刘恂是从兄弟,未必动杀机,但一旦打斗起来,拳脚无眼,若是伤着刘胤一星半点,如何向马王妃交待?陈管事急得都快哭出来了,但他手无缚鸡之力,这种事显然他帮不上忙,只能在后面干着急。 “大……公子,咱别管了,惹不起啊!” “陈管事,你且退到一边去。”刘胤古井无波地道,同时,他看了一眼那个采药姑娘,娇弱的如同风中的柔柳,目光凄凄恻恻,泪水盈然,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姑娘请放心,刘某但有一口气在,也绝不会让他们肆意妄为。” 刘胤回过头,那几个侍卫已经缓步逼了过来,刘胤低喝一声,不退反进,步履矫健,冲在最前面的那个高个侍卫只觉得眼前一花,刘胤已扑到了他的面前,还没来得及等他做出反应,刘胤出手如电,一掌劈在了他的脖子上,那个高个侍卫闷哼一声,倒地昏迷不醒。 同时飞起一脚,一个侧踢,直接就踢在了左边的那个侍卫的裆部,那个侍卫哀号着抱着下体倒地抽搐,刘胤这一脚踢得又快又狠,看那侍卫痛不欲生的惨样,估计是蛋碎了一地。 刘胤是谁,那可是雪豹突击队的精英,擒拿格斗可是他最擅长的招数,在这以一敌众的险恶环境里,刘胤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是狠辣招式,又准又狠,绝不给对手还手的机会。 眨眼的工夫,刘胤已经放倒了四五个人,直把刘恂看得目瞠口呆。他和刘胤年龄相仿,打小就在一起厮混,刘胤有几斤几两他可是清楚的很,虽然小时候他可没少吃刘胤的苦头,但也不意味着刘胤就可以跟他这些武艺高超的侍卫来较量。 原来刘恂派上侍卫,就是想吓唬吓唬刘胤,让他知难而退,可万万没想到,刘胤昏睡了七八年,一觉醒来,竟然是如有神助,变得厉害非凡,一个人单挑十几个侍卫居然不落下风,简直就是牛翻天了! 黄由凑到了刘恂的跟前,阴阴地道:“殿下,这刘胤不除,怕是得不到这个小美人了。” 刘恂微微一皱眉,说实话,他还真没有置刘胤于死地的打算,他和刘胤是一个爷爷的子孙,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而手足相残,从这一点上来讲,刘恂虽然荒淫一点,但也没到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地步,所以听了黄由的话,刘恂不禁迟疑了一下:“这个……” 黄由怂恿道:“殿下,恨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么娇滴嘀的大美人,您真舍得放弃?” 刘恂瞧了一眼那采药女,芳华绝代,惊艳倾城,隔了这么近却不能一亲芳泽,刘恂心里真如百爪挠心。 黄由一脸的谄笑,道:“殿下,这荒山野岭的,死上几个人鬼才知道,就算刘胤死在这儿,谁也不会把帐算到您头上,可这美人才是万里挑一,过了这村恐怕就没这店了。” 刘恂的脸上,掠过了一抹杀机。 第10章天涯何处无芳草 黄由心领神会,不用刘恂吩咐,他立刻下令十几个弩手准备。黄由打猎,可是带足了全套的装备,刚才猎杀猫熊,用得就是这种弩机。 十几个弩机齐刷刷地瞄准了刘胤和那几名缠斗在一起的侍卫,泛着青铜光泽的弩机在阳光的照耀的反射出幽冷的寒光,只要黄由一声令下,就足可以将刘胤射成刺猬。 黄由在狞笑着,此刻他感觉就如同是地阴曹地府的判官一般,手里攥着别人的一条小命,这种感觉真得很爽,他挥起了右手,正准备下令。 “住手!”身后突然地传来一阵断喝,从坡顶上呼拉拉地冲下来好多的人,来势极猛,一下子就冲到了刘恂黄由他的闪的前面,打斗正酣的刘胤和几个侍卫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黄由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如猪肝色一般,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北地王刘谌。 刘谌一骑当先,率先赶到了望云亭,可是左等右等,也不见刘胤的身影,刘谌这才感到情况不妙,立刻回马去寻刘胤。不过青城山这么大,想要在这茫茫山峦之中找一个人,真如海底捞针一般,不过刘谌的运气不错,他们这边开打全武行,动静挺大,刘谌便是一路循着声音就赶了过来。 他也是来得正巧,刚看到黄由手下亮出了弩机准备要暗箭伤人之时,他便率众赶到了,一声断喝,喝止住了那些弩手,随后便一气冲下山坡,将双方隔了开来。 刘恂看到突然出现的刘谌,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因为竞争皇位的缘故,两人之间早已是明争暗斗势同水火。 刘谌直奔刘胤跟前,关切地道:“胤弟,怎么样,没伤着你吧?” 刘胤摇摇头,以他的身手,这几个二流货色的侍卫还真不能把他如何。 “怎么会这样,你为何会同老六起了争执?”刘谌很是纳闷,按理说刘胤和刘恂那是井水不犯河水,怎么会干起仗来。 刘胤简单地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刘谌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刘恂的好-色那是出了名的,干出这点出格的事刘谌倒是一点也不奇怪,让刘谌好奇的是,刘胤缘何要去趟这趟浑水,在他看来,刘胤本不该是喜欢拈花惹草之辈。 刘谌正想问个究竟,那边刘恂已经是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轻佻地大笑道:“怎么,五哥,你也有兴趣插一足吗?” 刘湛冷哼一声,道:“我才没有你这番雅兴,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惜大打出手。老六,你仗着人多,围殴胤弟,这事我可不能袖手旁观。” 刘恂呵呵一笑,道:“这事你得问胤堂兄,原本这女子是黄由发现准备献给我的,可半路上胤堂兄杀了出来,硬要了抢去,原本一个女子嘛,让给堂兄亦无不可。可胤堂兄却是出言不逊,将小弟骂了个狗血淋头,小弟好歹也是个亲王,这回要是做了缩头乌龟,在成都城中还能抬得起头来吗?” 刘恂说的和刚才刘胤说的基本上出入不大,只是双方各持一词,显然在这件事情的认同上还是有着分岐。刘谌低声对刘胤道:“胤弟,你又何必为了一个女人和他争执,现在刘恂在父皇面前得势,你因为这个得罪了他,划不来。听为兄劝一句,何所独无芳草兮,这漂亮女人,成都城里多的是,为兄回去给你物色几个如何?” 刘胤登时就是一头黑线,惊愕地看着刘谌,这还是那个嫉恶如仇大义凛然的北地王么?原本自己只是路见不平拨刀相助,可现在倒好,无论是黄由刘恂还是刘谌的眼中,自己反倒成了念恋美色暗怀不轨的登徒子弟,刘恂他们如此说,刘胤倒不以为然,现在就连刘谌也做如此想法,倒让刘胤百口莫辨。 靠!这是什么世道,做点见义勇为的好事居然被别人视为图谋不轨。刘胤不禁是郁闷不已,不过他的头脑,渐渐地冷静了下来。看来,自己对这个时代还是有些不了解,这个时代的女人,没有独立的人格,她们都是男人的附属品,是男人占有抢夺的对象。刘备不就有句名言吗: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衣服破,尚可缝,手足断,安可续?就连英明如厮的刘谌悲愤自尽前,亲手砍了自己的妻子,拉她去垫背。在他们的眼里,女人就是可以欺凌侮辱甚至是杀戮的对象,刘胤此时出头,在别人的眼中,自然是别有用心了。 “五哥,我对这位姑娘没有任何的企图,我只是不愿看到她被这些人渣所欺凌,路见不平而已。”刘胤很是无奈地解释道。 “……”刘谌无语了,刘胤既然并没有贪图这个女子的美色,却为何要与刘恂以死相搏,险些就丢掉了自己的性命,当真是匪夷所思。 既然刘谌掺和了进来,刘恂再想要故技重施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刘谌的护卫成群,实力一点也不比他弱,真要动起手来,非得惊动了父皇不可,在这立储的节骨眼上,刘谌可不想节外生枝。 但真要让刘恂放弃掉眼前那娇滴滴的大美人,却也是一万不情愿,这样的极品绝色,只能是可遇而不可求,轻易地放弃,刘恂实在是心有不甘。 不过,刘恂转念一想,立刻是计上心来,眉飞色舞地道:“堂兄,既然你我二人都意属这姑娘,互不相让,那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你我二人来一场公平决斗,各派遣家奴一人较量一番,谁胜了便可带走她。就由五哥来做个见证,如何?” 第11章三石铁胎弓 刘恂边说边用挑畔的目光看着刘胤,自己这边人多势众,在他看来,刘胤是决计不会接受挑战的,如果他此时退缩,自己便可以理所当然地带走那位女子。 刘谌有些无奈地看向刘胤,既然双方互不相让,显然这就是解决僵局的最好的办法,不过刘恂人多势众,内里是否暗藏高手也不得而知,刘胤除了带了一名不会武功的管家之外,别无他人,如此看来,形势显然对刘胤不利,所以刘谌自然要征询一下他的意见。 刘胤心中此刻是无比地愤怒,这算什么世道,一位皇子仗着权势和地位光天化日之下就要强抢良家女子,简直就是无耻之极!她好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此刻却沦为他们决斗的目标、赌约的筹码,刘胤初至三国,还真心无法接受权贵之人对普通黎庶的欺压和凌辱。 可愤怒归愤怒,要想让这位姑娘逃出刘恂的魔掌,就必须和刘恂一较长短。刘胤看了一眼刘恂,那货一付趾高气扬的模样,嘴角挂着一丝嘲笑,似乎笃定刘胤不敢应战。 刘胤向前踏出一步,脊梁挺得笔直,沉声道:“我接受你的挑战!怎么个比法?” 刘恂眼中掠过一丝惊异,不过很快地被笑意所取代。刘胤的拳脚功夫刚才已经见识过了,一个人单挑十来个侍卫都不落下风,刘恂自然没有傻到要和刘胤来比试武艺。刘恂既然提出这个方法,自然是有他的杀手锏。 “我们身在围场,便来比一比箭术如何?”刘恂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 刘谌暗吁了一口气,旁人是不知道刘胤的箭术如何,他方才可是领教过了,几百步之外的一只野雉刘胤都可以轻易地射中,看来刘恂要倒霉了。 刘胤的脸上,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道:“好,一言为定,就比箭术!”回头对刘湛道:“五哥,借你的弓一用。” 刘谌的那张弓不错,方才刘胤射了一箭,手感超好。刘谌点点头,吩咐下属将那把弓拿过来。 谁知刘恂呵呵一笑,道:“不必了,我这边早已准备好了弓箭,为了公平起见,我们还是用同一把弓好一点。” 刘胤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刘恂示意侍卫将弓箭取来。很快地,两名侍卫便抬着一把弓过来了。 初时,刘胤倒很是好奇,一把弓竟然虽然两名侍卫去抬,等到他们走到近前,刘胤才发现这把弓显然要比刘谌的那把弓大了许多,如果立起来的话,这把弓至少有六尺之余,快接近变通人的身高了,弓臂和弓弦明显地加厚加粗,不过这把弓看起来做工精湛,弓臂上的纹饰十分的华美。 “三石铁胎弓?!”刘谌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普通的弓弓力大多在八斗到一石四斗左右,刘谌使用的那把弓就是一石弓,超过一石五斗的弓就被称之为强弓了,非膂力强劲者不能开。而三石铁胎弓委实太过恐怖,没有天生神力的人,根本就拉不开弓。 三石弓在蜀营之中倒是常有配备,但也仅是用作测试用途,根本就没有用于实战。蜀汉诸将之中,将三石弓做为标配武器的,也只有后将军黄忠一人,黄忠的射技,堪称是天下无双。黄忠之后,再无人可操三石弓。 刘谌没有想到刘恂会抬出三石弓来,如果单纯地比箭术,刘谌认为刘胤的赢面会大一些,但三石弓没有把好力气根本就拉不开,刘谌不禁隐隐地为刘胤捏了一汗。 刘胤倒是不以为然,率先上前,接过铁胎弓,打量一番,微微一笑道:“好弓!” 刘恂没想到刘胤见到三石铁胎弓丝毫没有吃惊的意思,倒让他暗暗吃惊,这三石弓可不是一般人能使得了的,刘胤如此气定神闲,莫非他还真得能开得了这强弓?刘胤的随从只有一名年纪较大且看起来不会武功的管事,刘恂可不认为刘胤能扮猪吃老虎。 刘谌看刘胤的神情便放下心来,对着刘恂道:“老六,你把这压箱底的宝贝的都使出来了,不错,只是不知你手下之中能有如黄汉升一般的勇士么?” 用三石弓没能震得住刘胤,刘恂的脸色明显地阴沉下来,哼了一声道:“这个就不劳五哥你费心了。文平,就由你来会一会安王平殿下吧!” 从侍卫的后面走出一名中年的汉子,身材魁梧,干练沉稳,行至刘恂的面前,拱手施礼道:“诺!” 刘胤不认识他是谁,刘谌脸色却陡然一变,失声道:“阎宇?怎么是你?” 阎宇冷削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冲着刘谌躬身施了一礼:“阎宇见过北地王。” 刘谌眉头紧锁,道:“老六,刚才不是说好了,只限本人和家奴出场,你派上阎将军来,又是何意?” 刘恂眉毛轻扬,道:“没错,他是不是家奴那得问问他,文平,你自己说说,你算不算是本王的家奴?” 阎宇恭声道:“末将能为新兴王殿下效劳,深感荣幸之至!” 刘恂洋洋得意地道:“怎么样,五哥,你没意见了吧?” 刘谌无可奈何,暗骂一声卑鄙!怪不得刘恂胸有成竹,原来他早就打得一手好算盘,故意地出言挑唆,诱使刘胤与他比武,暗中早就伏好了人手,三石铁胎弓和大将阎宇,显然就是他布下的两张王牌,就算刘胤再有能耐,要想胜过身经百战的大将阎宇,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刘胤不认识阎宇,看刘谌表情如此凝重,便问了他一声。 刘谌低声耳语道:“胤弟你须得小心了,此人乃右将军阎宇,武艺高超,战功赫赫,延熙年间,曾出任庲降都督,镇守南中,景耀元年,接替宗预出任巴东都督,一直是军中重将。这几年与黄皓交从过密,被提升为右将军,只是没想到他却甘为老六的爪牙。阎宇膂力惊人,箭术非凡,胤弟你恐怕胜他不得。” PS:新书少有人气,步履维艰,求点击求推荐求收藏求打赏求评,总之各种求!清扬感觉自己快成叫花子了,没办法,读者是上帝嘛,求上帝开恩…… 第12章赌大一点如何 刘胤暗暗地打量了一下阎宇,一看他便是那种行伍出身的人,晒得几近黝黑的皮肤,结实而匀称的肌肉,脸上漠无表情,目中精芒闪烁,虽然刘胤不清楚阎宇的本事如何,但从刘谌紧张的神情之中,刘胤明白,这绝对是一个劲敌,绝不是象刘恂这般纨纨绔子弟所有比的。再怎么说,阎宇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大将,有着丰富的临敌经验,和这样的对手比试,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不过刘胤可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既然接受了这个挑战,就绝对没有退缩的道理,蜀汉灭亡在即,刘胤可是胸怀救国济世的抱负,又岂是能被一个小小的挑战吓倒的。 虽然说前世握惯了狙击枪,拿起弓箭来,还有些生疏,但这并不防碍刘胤的发挥,狙击枪和弓箭,从本意上来讲,都是相同的,追求极致的准度,刘胤第一次握弓在手,就有一种熟悉而亲切的感觉。 第一次操弓的他,竟然就可以射中几百步之外的野雉,这无疑给他提供了极大的信心。 或许他天生就是一名神射手。 刘恂也罢,阎宇也罢,刘胤还真心没有惧怕过谁。他傲然地缓步上前,镇定而从容,凛然道:“废话少说,如何比试?” 刘恂抚掌大笑道:“胤堂兄果然是好胆略!阎将军乃是军中第一箭术高手,罕逢敌手,胤堂兄敢与他较量,光是这份气魄就令小弟心折。不过愿赌服输,堂兄若是输了的话,该不会耍赖吧?”刘恂心情大好,此时早已在心中幻想着如何临幸那个美人儿了。 刘胤冷笑一声,道:“还未比试,现在就论输赢,殿下不觉得早了点吗?” “看得出堂兄很有自信嘛,既然如此,我们赌大一点如何?”刘恂笑里藏刀。 “赌大一点?如何个赌法?”刘胤不卑不亢地道。 刘恂将身上的佩玉解了下来,扬在手中,道:“你若赢了,这佩玉便归你了。” 汉代人尚玉,佩玉几乎是每一个成年男子的基本礼仪,所谓“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汉代男子的佩玉分为左右两组,“佩玉必双”就是这个意思。每一组为一佩,每一佩由七块玉组成,分别有云、龙、藻、蛇、麟等图案。佩上的横玉称“珩玉”,形如角菱或残环。珩玉上端有一孔,用来穿带,挂于腰带之上;珩玉的两角各有一孔、中间一孔,分为三组,都用丝带或珍珠贯穿起来。中间一组的中间部分为一块圆形佩玉,称“瑀”。瑀上下各有三孔,用来上下联结,其末端悬一块玉,形如半璧,两端呈尖形,称为“冲牙”。冲牙的半圆中间有一孔,用以穿带联结,其它两组在中间处各悬琚形玉一块,上下各一孔,用以联结上下半组。下半组末端悬一块璜玉,璜玉的形状如半璧,两璜相对,形如全璧。这三组佩玉在人行走的时候,随着人的行动而相互撞击,其撞击声响古称“珩铛佩环”。 实际上,佩玉撞击并不是为了悦耳,而是起着一种提示作用,提醒佩玉男子的行止必须从容适度。走快了,佩玉的撞击声非但不悦耳,而且很乱;走慢了,力度不够,佩玉就不会发出撞击声;只有不疾不徐,从容适度,佩玉才会发出悦耳的声音。 汉魏之时,门阀世族子弟、官宦士绅无不佩玉,并相沿成俗。固然其道德功能还在起作用,起码在士阶层中是这样,但是,作为一种社会身份的表征,佩玉更多地发挥着一种社会区别功能。 汉代的玉以和田羊脂玉为上品,质地细腻,温润洁白,达官显贵的佩玉多用羊脂玉,刘胤身上所佩戴的也是这种玉。 不过此刻刘恂手中的佩玉,却是大不相同,质地浓绿怡人,绿得流油,似乎能滴出来似的,色泽纯正,看不到丝毫的瑕疵。虽然刘胤对宝石鉴定不在行,但他一眼便瞧出刘恂的佩玉是翡翠制成的,而且不是普通的翡翠,是翡翠之中的极品——玻璃种帝王绿。 刘胤之所以认识这是极品翡翠,是因为他前世认识一个富豪,这曾购得过一对玻璃种帝王绿的手镯,质地和刘恂的佩玉完全一样,花了三千多万。而且那仅仅只是一对手镯,刘恂的手中,可是整整有着十四块玉片,搁到后世,怎么也价值好几个亿了。 就在刘胤暗叹皇家子弟奢糜多金之时,刘谌已是发出一声惊呼:“老六,你疯了吗,这可是父皇的御赐之物,你居然敢拿出来赌,回宫之后,看你如何向父皇交待?” 这翠玉是南中的贡品,汉代时缅甸还是归属于南中统治,诸葛亮七擒孟获之后平定南中,南中诸蛮夷臣服,年年来朝,岁岁进贡,高档翡翠自然也是列在贡品之中。翡翠做为一种新的玉石,流传到天朝并不久,尤其是是象这种祖母绿的翡翠,更是稀缺之物,价值自然不菲,刘禅能赐给刘恂,分明就是对他的一种偏爱。 刘恂不以为然地道:“区区几块翠玉而己,何况我未必能输。怎么样,堂兄,你敢不敢接受?” 刘恂一付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模样,嘴角之上,满是不屑之色。就连黄由诸人,也是一付兴灾乐祸的表情。 纵然刘恂手中拿着价值几个亿的佩玉,可在刘胤的眼中,那不过等同于几块破石头,玉虽好,山河破碎之时,也终归会化为尘土。 刘胤淡漠地扫了一眼,道:“有何不敢?只是我手中并没有与之等价的赌注,只怕对殿下来讲不太公平。” 刘恂呵呵一笑,道:“堂兄现在拿不出来没关系,我可是听说了,安平王府之中藏有一把虎头湛金枪,乃是令外祖父骠骑将军斄乡侯马超的遗物,虽然和这贡品佩玉比起来差了些许,不过也是聊胜于无,只是不知堂兄有没有胆量拿出来。” 第13章虎头湛金枪 虎头湛金枪? 刘胤心念一动,不是刘恂如此说,他还真不知道安平王府之中会藏有马超的兵器。但虎头湛金枪的名头,刘胤却是如雷贯耳,因为它位列十大名枪之一,声名赫赫。 中国历史源远流长,名将辈出,英雄迭起,枪做为百兵之王,更是许多名将的首选兵器,西楚霸王项羽的霸王枪便是位列在十大名将之首。同样跻身榜单的还有霍去病的梅花枪、苏护的火龙枪、岳飞的沥泉枪、戚继光的神威烈水枪、罗成的五虎断魂枪、杨延昭的芦叶枪,枪以人传,人树枪名,每一个时代的英雄都将他们的灵魂注入了他们的兵器之中,流传千古,威名不堕。 而三国时代做为英雄辈出的时代,十大名枪之中便占据了三席,而且全出自蜀国——位列第二的龙胆亮银枪、位列第六的虎头湛金枪、位列第九的绿沉枪。只是时光流逝岁月沧桑,除了绿沉枪的主人现在依然征战在关陇前线之外,龙胆亮银枪和虎头湛金枪的主人早已是悄然离世,让人不禁心生无限感慨。 马超一生坎坷,数丧妻子,去世之时,遗在蜀地的只有一子一女,儿子马承继承了马超的爵位,但却英年早逝,现在只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安平王刘理,所以马超的这把虎头湛金枪藏在安平王府,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让人好奇的事,觎觑这把名枪的,却是新兴王刘恂,刘胤感到匪夷所思,刘恂这种纨绔子弟,除了声色犬马,居然也有收藏兵器的嗜好? 不过,在刘胤的心目中,虽然这玻璃种帝王绿的翡翠佩玉价值连城,但真要是和虎头湛金枪比起来,恐怕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刘谌也认为不妥,不过他倒不是说两者价值不相当,而是说虎头湛金枪是马超的遗物,真要是拿出来做为赌注,显然是对这位旷世名将的不尊重。 “老六,这个不合适吧?虎头湛金枪是威侯遗物,这佩玉乃是御赐之物,当做赌注,乃是对父皇和威侯的不敬,依我之见,就不用这两样东西做注了吧?” 刘恂狂傲地道:“这有什么不妥的,你情我愿,愿赌服输,只是胤堂兄如果没胆的话,那就算了,省得你输了回家在你娘亲面前哭鼻子。” 刘胤冷笑一声,沉声道:“好,我便奉陪到底!” 刘谌一听急了,先前提出比试,只是为争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子,输了就输了,也没什么打紧的事,现在刘恂提出加注,要拿佩玉和虎头湛金枪来赌,这可不是儿戏。佩玉是父皇的御赐之物,如果刘恂输了,还不惹得刘禅龙颜大怒,如果刘胤输了,马王妃那头可不好交待。刘谌暗劝刘胤不要冲动。 虽然说有着刘恂激将的成分,但刘胤也不是那种头脑发热的人,刚才试过一箭,他对自己的箭术还是有着极大的把握,至于三石强弓,就凭此刻自己身体里叠加的力量,拉开这张硬弓,几乎是玩似的。刘恂显然是想要看自己的笑话,那就看看,到底谁会笑到最后。 刘恂的脸上,掠过一丝得意的诡异笑容,吩咐下人取过两颗木瓜来,道:“那就开始比试,以百步为界,射中木瓜者为胜。你们谁来先射?” 阎宇踏上一步,沉声道:“某来先射!” 刘胤注意到了刘恂诡异的笑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不过等阎宇走到百步外射箭位置的时候,刘胤才恍然明白刘恂那诡异的笑容是何含义。 这倒不是阎宇那边有什么异常,让刘胤惊异的是做为靶子的木瓜,并没有放在地上或者摆在高处,而是顶在了一个王府侍从的头顶上。 靠,这是什么状况? 木瓜虽然很大,基本上有人头的大小,但距离百步之外,谁也无法保证射出去的箭就能准确无误的射中木瓜,一旦发生偏差,顶木瓜的那个人定然一命呜呼。 拿活人当箭靶,这跟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刘胤很愤怒,对于刘恂这种践踏生命的做法他实在无法接受,正如他看到陌生的女子遭到掳掠时他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同时他也明白刘恂的诡计,拿活人当箭靶,显然刘恂以前也是操练过的,阎宇射箭之时,训练有素的“箭靶”可以做到纹丝不动,等到刘胤射时,“固定靶”很有可能变成“移动靶”,任凭你箭术再高,也不可能射中。 看来刘恂为了赢得这场比试可谓是煞费苦心,先是抬出了三石强弓,暗藏了阎宇这个高手,最后更是搞出了人体箭靶,手段阴险,无所不用其极。 刘谌首先提出抗议,刘恂笑盈盈地道:“五哥,放心吧,我的箭靶那可是久经训练,泰山崩于眼前都巍然不动。不过胤堂兄换自己的人来做箭靶,也是可以的。” 刘谌看了一眼刘胤,对于刘恂的霸王条款,他也很无奈。 那边阎宇已经举起了弓,两个人才能抬动的三石铁胎弓在阎宇的手中,轻飘飘如若无物。阎宇是个左撇子,右手持弓,左手扣弦。他的左手大姆指上,套着一个鹿骨扳指,但听他一声暴喝,弓弦被缓缓地拉开了。 三石弓就需要三百汉斤的力气才可以拉开,显然阎宇久经训练,如此强弓很轻松地就被他拉到了满月。阎宇瞄准了百步之外的那颗木瓜,姆指一松,弓弦发出嗡地一声巨响,那枝羽箭如流星一般,向着目标疾射而至。 “啪”的一声,羽箭正中木瓜,木瓜碎裂,白色的汁液四处飞溅。 “好——”刘恂的那一帮手下立刻爆发出欢呼之声。 阎宇冷沉的面容之下,也露出一丝自得的笑意,随手将铁胎弓递给了刘胤。 “殿下,该你了!” PS:本周最后的三国上了第一个推荐,虽然是蚊子腿,但也要比裸奔强点,第一个推荐的数据将会决定接下来的推荐力度,清扬拜求各位朋友的支持,点击、推荐、收藏多多益善,拜托诸位了! 第14章箭不虚发 平心而论,阎宇的这一箭射得相当的漂亮,三石强弓,搁到一般人手上,能不能拉开都是一个问题。如此硬弓,既要求力度,又要求准度,难度自然不言而喻。 阎宇不愧是军中名将,有着过硬的心理素质和箭术水平,百步之遥,一箭中的,堪称是完美一箭。 刘恂抱臂于胸间,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这场赌局他已经是稳操胜算。 黄由不失时机地献媚道:“阎将军天生神力,箭术超凡,纵然是李广重生,养由基在世,也不过尔尔。可笑某些人蚍蜉撼树,自不量力,待会儿还不知道死得有多难看,哈哈哈。” 刘胤面沉如水,这做为一名合格的狙击手,最戒心浮气躁,所以刘胤对黄由的风凉话置若罔闻,心绪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不过他此刻压力还是蛮大的,阎宇一箭中的,想要追平,他这一箭就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失误。 对于自己的箭术,刘胤还是有着一定的把握,但谁也无法保证箭靶能够纹丝不动呆在原地。虽然刘恂信誓旦旦地说他的人体箭靶那是久经训练,绝对不会出现任何差错,但刘胤清楚的话,那是针对阎宇射时,箭靶不会移动,等到自己射时,恐怕早已暗做手脚。 现在想要保证不出意外,只有换自己信的过的人才行。 刘胤向后看了一眼,他带来的随从只有陈管事一人,陈管事手无缚鸡之力,见此场景,早就已经是抖若筛糠了,让他去顶木瓜,估计直接就吓尿了。 除此之外,也就只有刘谌所带来的人了。 刘谌也低声向刘胤道:“要不要换我的人?”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最大的问题是刘恂的那名侍从显然是经过了长久训练,才能做到镇定自若,刘谌的手下根本就没有准备,心理素质过不过关根本就不知道,万一临阵一哆嗦,真的就前功尽弃了。 就在刘胤左右为难的时候,一直站在后面默不作声的那个采药姑娘忽然道:“公子,就由奴家为公子做箭靶如何?” 刘胤悚然一惊,回头去看采药姑娘,依然还是那付怯生生的娇弱模样,但她的那双眸子却如秋潭般纯净。 “弓箭无眼,万一在下失手,很可能会殃及姑娘性命,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采药姑娘轻抿着苍白的嘴唇,她的声音很好听,如银铃般悦耳。 “奴家承蒙公子搭救,无以为报,纵然死在公子箭下,也决计强过被这些人所玷污。公子若胜,奴家还有一线生机,公子若败,奴家无望生路,愿一死保清白之躯。” 刘胤心中涌起一丝感动,在生死关头,这位姑娘都能保持如此的镇定从容,的确称得上是一位奇女子。 “还未请教姑娘如何称呼?” “奴家名叫雪舞。”她低低地道。 “雪舞姑娘,你放心,在下一定竭尽全力,姑娘只需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便是。姑娘最好闭上眼睛,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刘胤仔细地叮嘱道。 雪舞默默地点点头,缓缓地走向了目标处,捧起了木瓜,搁到了头顶上,看得出,她的身子在微微地轻颤,但她努力地保持着平静,听从了刘胤的话,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晃动着。 刘恂眯着眼睛,脸上挂着暧昧的笑容。“真是郎情妾意,生死脉脉,让人好生羡慕。堂兄,你这一箭下去,很有可能红颜断送,香消玉殒,比起焚琴煮鹤,还煞风景。” 刘胤根本就没理会他的风言风语,现在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了弓箭上面。三石弓虽然相当的沉重,但对于刘胤而言,重量没有丝毫的问题。他在右手的几个手指上,都戴上了牛皮的指套,而没有选择骨制扳指。 汉代的拉弓法大多采用姆指拉弓,尤其是拉强弓时,可以充分发挥姆指力量大的特点。当然,单用姆指拉弓,姆指便会很痛,所以一般弓手都会用骨制扳指。 而现代的射箭大多采用地中海式拉弓法,标准动作是用食指在箭的上方,中指和无名指同时在箭的下方,用力分散,所以用软质的皮指套就可以了。皮指套比硬骨扳指柔软灵活,同时三指的拉力也是非常大,拉开后比较稳定,因此射击精度也是要比姆指拉弓法要高。 刘胤很显然就是要用这种拉弓法,阎宇在一旁眼神之中露出一抹异色,单从拉弓的姿势上,刘胤就足够另类的。 三石铁胎弓的弓弦,不急不徐地被刘胤拉了开,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等待着刘胤的这一箭。按刘胤的身板,能够拉开三石硬弓已经是让人大跌眼镜了,至于他能不能射中百步之外的那个木瓜,似乎没有看好他,甚至有人揣测,刘胤这一箭下去,保不定血光四溅,把充当箭靶的那个女子给射死了。 很快地,弓弦已经拉到了满弦的位置,刘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箭头所指的方向,那是一个生命,一个需要他去保护的生命,绝不容许他有任何一点失误。 多年的职业素养给了刘胤足够的信心,刘胤此刻的心跳,居然要比平时还慢上一些,四周静谥无声,刘胤甚至可以听到自己迟缓而有力的心跳之声。 他没有犹豫,这个时候,任何的迟疑不决都是致命的敌人,瞄的越久,就越没有准头,做为最优秀的狙击手,射出去的每一颗子弹都是一次灵感的爆发,对于弓手而言,也是一样的道理。 很简单地瞄准之后,刘胤松开了手指,紧绷的弓弦瞬间回位,那支羽箭带着优雅的弧度激射而出,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颗木瓜。 羽箭没入木瓜的一瞬,明显地感觉到了雪舞的身子微微地颤动了一下,但她依然直直地站立着,白色木瓜汁液沾满了她的发丝,从她的脸颊上流淌下来,她睁开眼睛,满脸都是愉悦的潮红。 生与死的距离,只是一线相隔。 第15章百步穿竹 刘胤却是木无表情,只是狠狠地攥了一下拳头。 陈管家方才一颗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上,紧张地要死,看到刘胤一箭中的,这才松了一口,双手交于胸前,暗自祝祷老天保佑。 刘谌的笑容很灿烂,刘胤的这一箭射得相当的漂亮,又稳又准,能和阎宇这样的百战名将打成平手,的确是了不得。 与之相反,刘恂的脸色就阴沉了许多,他精心布的局居然难不倒刘胤,不禁有些郁闷。 第一轮双方打平,想要一较高低还得再比下去。 刘恂气急败坏地吩咐下人再取两个木瓜来,却被告知没有木瓜了,原来刘恂那边根本就不会想到刘胤居然也能射中,所以只准备了两个木瓜,若要再用木瓜得话,只能是下山去取。 这时雪舞从身边的翠竹上摘了一片青绿的竹叶,说道:“要比箭何须用木瓜为靶,当年养由基百步穿杨,今日何不以竹叶为靶,一决高下。”说着,她从容地将竹叶插到了发髻之上,站到了靶位之上。 她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是瞠目结舌,以竹叶为靶,她疯了吗?竹叶仅有一指来宽,与射击木瓜相比,难度提高了几十倍,稍有差池,射中的就不是竹叶而是脑袋了。 刘胤也不禁一怔,雪舞的举动不但大胆而且疯狂,不过远远地看过去,雪舞却是无比地镇定和从容,举止优雅得体,落落大方,刘胤恍然明白,雪舞的以竹为靶无疑是将了刘恂一军,反客为主。 明眼人都可以看得出来,这场比试,一直是刘恂占主导位置,拿木瓜做箭靶,显然刘恂一方训练已久,就算刘胤射得再好,最多也是打成个平手而已,而且这么一轮轮地射下去,经验丰富的阎宇肯定要比刘胤占有优势,现在唯有出奇才能制胜。 雪舞姑娘兰心慧质,原来她早已识破了刘恂的诡计,主动地提出了更高难度的挑战,从而打乱刘恂的布置,也为刘胤的胜出赢来了一线的希望。 不过,这个挑战对于刘胤而言,同样也是高难度的,如果将木瓜做为箭靶,只要射中即可,现在换成了竹叶,相比于木瓜,就相当于必须要射中十环,难度提高了几十度,对刘胤而言,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刘恂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的目光投向阎宇,阎宇却是默不作声。百步之外射一片竹叶,阎宇从来没有尝试过如此高难度的射法。不过这个方案既然是对方提出来的,理应由对方先射,只要对方未曾中的,主动权自然又会落在阎宇的手中。所以阎宇没有表态,他只想先观望一下再说。 刘胤很快地走到了射箭位置,养由基百步穿杨,被世人奉为神话,如今刘胤要射的目标,可是比杨树叶更小的竹叶,而且养由基所射的只是树上的一片叶子,刘胤要射的,却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头顶上的一片竹叶,刘胤此刻心中,有着比养由基百倍的压力。 有压力才有动力,做为精英战队的一员,只有在重压之下,才能爆发出异乎寻常的力量,刘胤前世可不止一次做出过这样的尝试,一次次地挑战过自己的潜能。 弓箭在手,心如止水,刘胤没有一丝的杂念,心中只有箭,眼中只有那片竹叶。 箭,再一次地离弦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所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一支箭上。 一瞬,只是一瞬,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羽箭精准地,不差分毫地从雪舞的头顶掠过,锋利的箭尖穿透了青嫩的竹叶,直接钉在了她身后的竹子上,“铮”地一声,铿锵作响,箭身还在不停地颤动,那一片绿叶挂在箭上,随风飘扬。 一直紧闭双眼的雪舞睁开了眼,回头看看那支箭,她嫣然一笑。 刘胤与她四目相对,不禁为之一惑,刘胤见过的美女不少,但她展颜的一笑,足令天下美女都黯然失色,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妙极妙极!胤弟这一箭百步穿竹,堪称是空前绝后,名震千古!好箭!好箭!”刘谌抚掌大笑,连声称赞。 刘恂面如死灰,双目之中透出怨毒的目光。他决然也不会想到刘胤真的能射中竹叶,什么时候刘胤的箭术竟然超凡到这种程度,就算是古今神射手也不过如此。 “文平,你有把握吗?”刘恂寒着脸问阎宇道。 “末将自当尽力而为!”阎宇沉声回道。 “不是尽力,你一定要赢!”刘恂低沉的嗓音有些歇斯底里,此刻的心在滴血,倾城绝色的美人就要失之交臂,另外还有他那价值连城的佩玉,更主要的是刘恂他输不起,他丢不起那个脸。 “诺!”阎宇看了一眼刘恂,他的眼神之中有着一股疯狂,阎宇没有再说什么,领命之后迈步走到了刘胤的身边。 刘胤将铁胎弓递到了他的手中,含笑着道:“阎将军乃蜀国第一神箭手,希望这一箭不会让大家失望。” 阎宇没有吭声,接过了铁胎弓,站到了射箭位上。 虽然阎宇没有尝试过百步射竹叶这么小的目标,但他身为职业军人,骨子里有着不服输的精神,既然刘胤可以射中,他为什么不能?要知道阎宇在军中可是号称头号神箭手,箭术之高无人可出其右,阎宇可不想把这蜀国第一箭手的名号拱手让人。 做箭靶的那位侍从显然不淡定了,顶木瓜他顶惯了,头顶竹叶还是平生第一遭,和木瓜比起来,竹叶简直就是小的不可想象,如果不是侍卫头领拿刀抵在他的腰间,他死活也不敢站在靶位上。 饶是如此,那侍从双股战战,身子簌簌发抖,显然此刻他不是一个好的“靶子”。 “闭上眼!”侍卫头领大声地喝斥道,刚才刘胤给雪舞的这一招很管用,他也想如法炮制。 侍从闭上了双眼,情况总算有些好转,身子算是稳住了,但冷汗依然从他的脸上滴落了下来。 阎宇暴喝一声,拉弓如满月,一箭如流星般激射而出。 第16章玉碎 这一箭离弦,阎宇就已经感觉到了,有了! 这是多年的行伍经验给出的感觉,而且阎宇笃定这种感觉肯定错不了。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但,这一次阎宇还是失算了。因为他射的不是死靶,而是活人做的靶子。 充当靶子的那名侍从以前训练时,从来都睁着眼睛的,此刻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完全成了一只惊弓之鸟。 阎宇那边的弓弦一响,那侍从顷刻间就崩溃了,双腿一软,立刻就瘫倒在地,浑身哆嗦不已,黄色的带着骚味的液体从裤脚流淌出来,整个人就如同一堆烂泥一样,完全吓傻了。 阎宇射出的箭又不会自动找寻目标,当然只能按着它的固有轨迹向前飞行,掠地原定的位置,钉在了竹子上。 箭的准度不错,但“靶子”却差之千里。 这一箭下去,输赢立判。 刘恂俊美的面孔此刻扭曲地不成人形,他将所有的怨念都迁怒到了“靶子”身上。 “废物!统统都是废物!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本王要你们这些饭桶何用!来人,给我拖下去,砍成八断喂狗!” 那做靶子的侍从早已瘫成一堆烂泥,神志不清,被几名侍卫给拖了下去。 阎宇脸色凝重,虽然射失这一箭并非是他的过错,但阎宇很清楚,从此以后蜀国第一神射手只怕得易主了。 “老六,愿赌服输,这可是你说的吧?”刘谌看到刘恂今天吃瘪,颇有点兴灾乐祸的语气。 刘恂银牙咬碎,从牙缝里嘣出几个字来:“放心,本王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虽然有些肉痛,刘恂还是将的手中的佩玉交给了侍卫,令他递到刘胤的面前。 价值连城的宝物搁到了刘胤的面前,刘胤却没有拿的半点意思。要知道,这佩玉可是刘禅亲赐给刘恂的,这事如果让刘禅知道,他会做如何想?刘胤与这位皇伯父尚未谋面,却从他儿子手中夺下如此重宝,就算是赢得光明正大,可毕竟赌博不是什么好事。刘胤心中的宏图大志还得仰仗那位高高在上的皇伯父才能实现,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因小失大,一时的贪念很可能会造就一世的遗憾。 更何况,刘胤对这些价值连城的珍宝玉器根本就不感兴趣。 “这佩玉乃是陛下亲赐之物,在下岂敢擅越,还请六王殿下收回吧。”刘胤淡然地道。 刘恂脸色铁青,冷哼一声道:“本王既然输了,自然愿赌服输,输出去的东西绝无收回的道理,否则本王的尊严何在?”刘恂可是堂堂的亲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背上一个耍赖的名声。 刘胤轻声一笑道:“赌约之事,殿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你我兄弟的游戏而已。这佩玉价值连城,又是陛下亲赐之物,若是易主,恐怕陛下那儿殿下也不好交待吧。” 刘胤的话里明显的有和解之意,但在刘恂听来,却是极带嘲笑之声,他把脸一翻,一把将佩玉抓在手中,用极冷的声音道:“刘胤,这东西你是真不打算要了吗?” “此物原本就是殿下之物,还请殿下收回。” 刘胤的话音还未落下,刘恂已经扬起了手,狠狠地将佩玉摔在了一块大石之上,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声之后,那些佩玉四分五裂,碎成一片。 众人惊愕的是目瞪口呆,就连刘谌都是直皱眉头。 刘恂却是浑然不在意,仿佛他摔掉的不是价值连城的翡翠,而是普通的碗碟,不过他的脸上,却是如罩寒霜。 “扔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本王还从来没有要回来过!刘胤,算你狠,咱们走着瞧!” 刘胤不禁暗自苦笑,这六王爷还真是一个有钱任性的主,打小养成摔东西的臭毛病到现在也没改。刘胤很清楚,这趟梁子,算是彻底地结下了,想要化解,试比登天。 不过刘胤却没有半点后悔的意思,要他看着妇孺被权贵欺凌而袖手旁观甚至是为虎作伥,刘胤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做到的,这是一个人的道德底线,与时代无关。 刘恂摔了佩玉之后,现在的气氛出奇的压抑,刘谌轻咳了一声,正准备说话,忽然山下上来几名宫中侍卫,径直来到刘谌和刘恂的面前,道:“启禀二位殿下,陛下在宫中有事急召。” 刘谌一怔,追问道:“宫中有何急事?” 侍卫道:“卑职不知,只是奉陛下口谕,急召二位殿下回宫,不得耽搁。” 宫中来人正好给刘恂一个下坡的台阶,他在黄由耳边耳语了几句,冷冷地扫了刘胤一眼,并未开口,带着一大群的侍卫扬长而去。 黄由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刘胤一眼,冲着刘谌揖了一首,很快地消失在山野苍翠之中。 刘谌略感担忧地道:“胤弟,父皇急召,不得不回,为了安全起见,你和我一起回城吧。” 刘胤看了一眼旁边的雪舞,如果此刻他离开的话,难保黄由等人不会再起歹心,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家,刘胤断没有把她扔在荒山野岭的打算。 “五哥,你先走吧,放心吧,不会有事。” 刘谌只得点点头,带着手下匆匆而去。转眼之间,诺大的青城山上已是寂寂无人,只剩下了刘胤主仆和雪舞姑娘。 雪舞冲着刘胤款款而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刘胤本想扶她,他手伸到一半才意识到这个时代男女授受不亲,于是又缩了回去,虚搀了一把,含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若非公子相救,雪舞只怕已为歹人所掳,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雪舞定然已是黄泉路上一缕幽魂了。此恩此德,雪舞誓报之。”雪舞柔柔的目光之中满是真挚的谢意。 刘胤含笑道:“若非姑娘舍身甘为箭靶,在下也不可能赢得这场比试,若论首功,自然是姑娘居第一的,在下也万万没有想到姑娘秀外慧中,有胆有识,在下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雪舞还想再说什么,刘胤连忙将她拦住,道:“雪舞姑娘,我们就不用再这么谢来谢去了,天色将晚,我还是送姑娘下山吧。” 雪舞莞而一笑,与刘胤相偕下山。 第17章猥琐的胖子 日影西斜,刘胤与雪舞并肩而行,陈管事牵着马跟在后面,山路陡峭,也骑不得马。 “敢问姑娘,你家居何处?”刘胤问道,既然刘胤要送她回家,自然得问清她的住所。 雪舞指着青城山西面的方向道:“奴家就住在白云岭。” 白云岭在青城山的后面,也就是在大山深处,刘胤轻唔了一声,道:“姑娘家里还有什么人?姑娘孤身一人,上山采药,家里人不担心吗?” 雪舞明媚的大眼睛带着几分的忧郁,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奴家家中只有老父一人,年过花甲,家父是一名郎中,只因前些时日上山采药摔断了腿,行动不便,所有采药的事,就由奴家来做。只是……恐怕今天得空手而回了。” 刘胤默然了,他身为皇族子弟,自然不会体会到底层庶民百姓的艰辛,雪舞姑娘孤身一人,攀爬于悬崖绝壁之间,只为挖点草药讨口饭吃,狼虫虎豹,匪盗豪强,几乎挣扎在生死存亡线上,刘胤真不知道她纤弱的肩膀缘何能承担如此多的重责,大概这就是生活吧。 向西走就必须翻过青城后山,他们刚走了一半的路程之时,忽然看到前面人影窜动,从林中扑出十几个人来,手持快刀,拦住去路。 一路之上,刘胤早就小心戒备着,刘恂真的是不是愿赌服输,会不会另藏歹念,刘胤心里可一点底也没有,黄由临去之时那诡异的一笑似乎有什么阴谋,所以他才主动地提出来护送雪舞下山,看到有人拦道,刘胤立刻是拨剑在手,踏上一步,将雪舞护在身前。 看这伙人的装扮,统一的制式官服,显然不是什么强盗劫匪,既然是官家的人,刘胤自然而然地将他们和刘恂划上了等号,想不到刘恂这么卑鄙,翻脸就不认帐了,这倒和他一贯的风格没啥两样。 刘胤冷哼一声,在青城山顶的时候,刘胤直面刘恂,就没有退缩半步,不管刘恂用什么伎俩招数,也休想得逞。 “哈哈哈……”人群后响起了一阵高亢而爽朗的笑声,那些刀手很快地闪出一条道来,从人群后走出一个锦衣官服的年轻人来,看年纪充其量二十出头,但却是踱着官步,背负着双手,腆着大肚腩,一付老气横秋的模样。 不用看,这货也是那种典型的二世祖,人家是中年发福,他却是少年发福,年方及冠就混到了至少是六百石的官位,不是荫着祖上的功勋打死刘胤也不信。 至于刘胤为何一眼就瞧出来他是六百石的官,那是汉代的时候的官秩品级全在腰间。汉代的印绶分为四个等级:三公为金印紫绶、比二千石以上为银印青绶、六百石以上为铜印黑绶、四百石以下为铜印黄绶。那少年胖子腰间系着的正是黑色绶带,至少也是六百石的官职。 那少年胖子倒是一付笑眯眯的样子,不过在刘胤看来,这家伙笑起来好贱的感觉,他冲着刘胤嚷道:“中尉府差官办案,闲杂人等,一率后退!看什么看,说你呢——就是你,拿剑的家伙,怎么着,你想抗拒王法不成?” 刘胤没有后退,在没有分清他们的真实来历和目的之前,他是不会轻易地让步的。“几位是中尉府的差官,可有凭证?” 少年胖子上下打量了一眼刘胤,成都城中,还真少有人质疑他们的权威,中尉府主管京城内外的巡察、禁暴、督奸等职责,权力很大,也自然让这些人横行骄纵。 “唷呵,小子,你是打那儿冒出来的,居然敢质疑老子的权力?好啊,不妨让你长长眼,你还真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铜制的令牌,在刘胤的剑上用了磕了几下,锵锵作响,“瞧见没有,中尉府办差令牌,执金吾大人亲自颁发的,老子叫张乐,中尉右丞属下左辅都尉,如假包换!怎么样,你小子还有异议么?” “在下一介庶民,例来奉公守法,却不知差爷们拦住我等,意欲为何?” 张乐嘿嘿一笑,道:“本官早说过了,闲杂人等,一律后退,若敢阻挠本官办案,自当严惩不贷,怎么,你听不懂人话么?” 刘胤收起剑,拱手道:“既如此,在下告辞。”说着,也不再理会那些官差,招呼雪舞赶紧离开。 “慢着。”张乐伸手一拦,道:“她不能走!” 刘胤冷沉着问道:“为什么?” “不干你事,最好你闪远点。”张乐直接将刘胤给无视了,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雪舞,满脸猥琐之色。 “小美人,我的这帮弟兄可盯你好几天了,怎么样,跟我们去中尉府走一趟吧?” 雪舞一脸惊惧之色,神色慌张,面容惨白,下意识地往刘胤身后躲去。 刘胤勃然大怒,方才张乐亮出令牌,刘胤倒是信以为真他们是来办案的,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跟刘恂黄由一个腔调,刘胤已然断定他们是一伙的,张乐这些中尉府的差官肯定是受刘恂的指派,挂羊头卖狗肉,明面上替官家办案,实际上是为刘恂服务,欺世盗名! “张都尉,想必你也是刘恂派来的吧?”刘胤冷笑着道。 张乐哼了一声,一脸鄙夷地道:“新兴王的名讳,也是你能提的么?出言不逊,乃是大不敬之罪,小子,知不知道,这凭这一点,夷你三族都不为过!” “夷三族?好大的口气,只怕你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刘胤冷笑地回了他一句。 笑话,夷三族?三族之内,可是包含了当朝天子,借你十个胆来试试?刘胤此刻早已认定他们与刘恂是一伙的,既然如此,也就无须跟他们客气。 张乐怒极反笑,胖胖的脸上怎么看都是一付奸险的表情。 “好久没人敢跟老子这样说话了,恩,小子,你有种!不过,进了中尉府的大牢,希望你还能一样有种!来人,给我拿下!” 第18章险境 两名刀手从左右向刘胤扑了过来,来势凶猛,手中的环首刀泛着寒光,向刘胤当头砍落。 刘胤敏捷地一闪,飞起一脚,正好踢在了左侧这名刀手的手腕子上,刀手吃痛,钢刀撒手而出,刘胤顺势一脚,踢在了他胸口,这一脚力道极大,那名刀客跌出了一丈开外,摔了个四脚朝天。 趁着这个空当,刘胤快如闪电地削出一剑,右面的那个刀客一刀砍了个空,正待回手,刘胤一剑刺到,在他的手腕上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钢刀自然也拿捏不住,如果不是刘胤手下留情,这只手早就废了。 虽然刘胤认定这些中尉府的差官与刘恂有勾结,但他们毕竟是公门中人,所以刘胤也就没有下狠手,如果在前世的反恐作战之中,刘胤绝对是干脆利落,让对手没有丝毫的机会。 瞬间刘胤便伤了两人,但这些中尉府的差役显然不是轻易能吓退的主,很快就围了上来,将刘胤团团困住。 张乐依然背负着双手,脸上挂着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容,眼睛快眯成了一成缝。这小子身手不错嘛!不过敢跟中尉府的人动手,张乐已经把他和死人划上了等号。 张乐虽然盯着刘胤,但眼角的余光却没有放过雪舞—— 雪舞的脸色变得苍白,她默默地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便走。 “想走?”张乐阴邪的一笑,纵身向雪舞那边追了过去。 张乐看起来很胖,但真正跑起来,却是动作如风,身手出人意料的敏捷,几个兔起鹘落,已经追到了雪舞的身后。 “啊——”雪舞看到张乐张牙舞爪狞笑着扑了上来,尺得魂飞魄散,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尖叫。 叫声惊动了在那边酣斗的刘胤。虽然刘胤的近身格斗功夫那是一流的,对付这些个普通的差役是绰绰有余,但刘胤本着不伤人性命的宗旨,处处手下留情,一时半会还真不容易脱困。 刘胤抬头一看,张乐已经追上了雪舞,那边情势危急,他暴喝一声,一个侧旋踢,脚后跟踢在了一名差役的后脑勺上,如砍瓜切菜一般将他撂倒在地,同时长剑在身前划出一个圆弧,将几名围上来的差役给逼退了,露出了一个空隙。 没有丝毫的迟疑,刘胤纵身就跳出了包围圈,疾步如飞,向着张乐的后心就刺出了一剑。 张乐的手指本来已经触及到了雪舞的衣衫,却听得身后劲风呼啸,杀气袭来,他就势身子向前一扑,一个驴打滚,堪堪地避过了刘胤这势如雷霆的一剑。 张乐原本就胖,这一个驴打滚使出来,浑身沾满了灰尘,脸上还被一根枯枝给划出了一条血痕,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不过,在这千钧一发的要命关头,张乐能随机应变地使出这一招来,足见其身手还是相当的矫健,驴打滚看似狼狈,但却是应敌妙招。 不过,张乐脸上显然挂不住了,堂堂的中尉府都尉,竟然被人逼到满地打滚的的程度,简直是奇耻大辱。他刷地一声,从腰间拨出长刀来,低叱一声,刷刷刷,连着三刀就朝刘胤砍了过来。 这三刀无论是力道还是角度,几乎是无可挑剔,迅猛如风,快逾闪电。 刘胤暗暗地吃了一惊,原本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个猥琐的胖子应该是某家的官二代,荫着祖辈的功勋才上得位,就算不是不学无术,最起码也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可这三刀砍来,让刘胤是大跌眼镜,这货分明是个练家子,而且不是一般的习武之人,这刀法刚劲有力,招式老成,显然是受过名家的指教。 这回刘胤可是实打实地走了眼,不过更激起了他的好胜心,今天虽然打了几架,但遇到的全是些一般的对手,以刘胤的身手而言,还真是没点挑战性。既然这个张乐刀法不错,刘胤也自然得全神贯注,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与之较量。 那十几名差役追了过来,一看刘胤已经和他们的头儿战在了一处,刀剑你来我往,打得激烈非凡,他们插不上手,只得在一旁围观。 雪舞方才差点被张乐追上,险象环生,幸亏刘胤赶来的及时,这才给她解了围。刘胤和张乐恶斗在了一处,雪舞只是驻足看了一下,便立刻拧身就走。 张乐不禁急了,本来这山路就狭隘,他和刘胤打斗,将这条不宽的山路死死地封住了,十几名差役被隔在了后面过来,自己又被刘胤缠得死死的,想要去追那女子,也是有心无力。 不过,转瞬张乐就兴奋地大叫起来,因为在雪舞逃跑的前方,迎面又过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高个的红脸汉子,穿得是和张乐一般无二的官服。 “赵卓,快截住那个小娘们,千万别让她跑了!” 赵卓闻言立刻就围了上来。 雪舞进退无路,面如死灰,只能是一步步地向后退却。 她的身后,就是一处万丈悬崖,关姓汉子持刀率众步步紧逼,雪舞步步后退,一只脚已经踩了在悬崖边上。 她的脚后跟正好碰到了一块小石头,小石头立刻滚落到了悬崖下,触碰崖壁发出轻脆的响声,在空寂的山谷中无穷地回响着。 雪舞偷眼向身后看了一下,立刻发出了凄厉的尖叫之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晃了几晃,差点就栽了下去—— 刘胤看到情势危急,奋力地刺出一剑,逼退张乐,纵身向雪舞这边掠来。 雪舞本来已经站到了悬崖边上,一只脚已经踏空,她的身子柔若无骨,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落悬崖。而刘胤救人心切,扑得很快,带起了一道劲风,竟然直吹向雪舞,雪舞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刘胤大惊,急伸左手将她一把拉住,才算是将她从悬崖边上拉了回来。 正当刘胤暗喊侥幸之时,尚未来得及去拭额头的冷汗,就觉得背后一道疾风刮来,刘胤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张乐追上来砍了一刀。 刘胤拉回雪舞,已经是踏在了崖边,如果后退的话,定然被这一刀砍中,他只能是向前让了一下。 但这一让,却让他失去了重心,两人双双向悬崖下跌落下去。 第19章坠崖 张乐向前迈了一步,准备往下瞧瞧,真觉得头晕脑胀,连忙后退几步,骂道:“娘的,真晕,差点没把老子栽下去。卓老弟,你来瞧瞧这对狗男女死了没有?” 赵卓面沉如水,走到崖边,仔细地看了下面,悬崖下云锁雾漫,深不见底。 “如此深的悬崖,两个人如果掉下去的话,一定是粉身碎骨。” “娘的,好不容易逮住条大鱼,谁知道半路又杀出个竖子,得,这下线索又断了。”张乐一脸沮丧。 这时,陈管事踉踉跄跄地扑到了崖边,失声痛哭,哭得凄惨之至。 “大王……老奴不让你管闲事,你偏要管……这……这……如何向太夫人交待……” 他的话虽然是泣不成声,但这几个字还是飘进了张乐的耳朵里,张乐听得分明,脸色陡然一变,如果不是这位管家模样的胡言乱语的话,这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刚才你嘴里说的是什么大王?”张乐喝问道。 陈管事早已是心痛如绞,神志混乱,面对张乐的喝问是充耳不闻,依旧哭哭啼啼。 张乐大怒,一把揪起了陈管事的前襟,将如一堆烂泥的陈管事给提了起来,再次喝问道:“快说,什么大王?” 旁边的一名差役似乎认识陈管事,立刻对张乐道:“都尉大人,此人好象是安平王府的陈管事。” 张乐一怔,既然这名管事是安平王府的,那么他口中的大王定然就是安平王了,张乐脸色顿时煞白,怒骂道:“什么好象!老子要知道确切的消息!” 那名差役脸涨得通红,赶紧道:“是,回大人,这个人确实就是安平王府的陈管事!小人的姐夫是个屠夫,在城里开肉铺,这位陈管事经常到肉铺拿肉,小人自然认得他,决计不会错。” 张乐松开陈管事,陈管事立刻又瘫在了地上。此刻的张乐,脸色极为地难看,如果正如陈管事所言,掉下悬崖的是安平王的话,他这回可就惹上麻烦了。 “不对呀,安平王刘辑我们都认识,不可能是他!”张乐喃喃自语。 “乐兄,我可是听说了,以前的安平王刘胤几天前刚刚苏醒过来——”关卓不冷不热地道。 “啊——”张乐圆圆胖胖的脸蛋上表情精彩异常。 ┄┄┄┄┄┄┄┄┄┄┄┄┄┄┄┄┄┄┄┄┄┄┄┄┄┄┄┄┄┄┄┄┄┄┄ 耳边风声呼啸,群山飞也似地向上攀升。如果换作是一般人,此刻剩下的只有绝望,只有听天由命,但刘胤没有,他的头脑并没有由于坠崖变得慌乱,反而是更为的清晰。 妈蛋,上一世的生命就终结在从百丈高楼掉下来的一瞬,而且是和一个女人,重生还没有几天的光景,居然又掉了下去,同样手中拉着的,还是一个女人。 难道这回还要再来一次穿越? 刘胤可不怎么想,能够重生在三国,已经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刘胤已不可能再指望老天帮一次自己了。 求天不如求己,绝境之中并非就没有生路。 刘胤知道,坠落的速度会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快,如果自己在下落的最初几秒里不果断采取措施的话,后面将会越来越困难,所以他睁大了双眼,寻找一切可能的机会。 雪舞则完全地吓呆了,紧闭着双目,惊恐地发出尖叫声。 根据古希腊哲学家亚里斯多德的理论,物体下降的速度和重量成正比,看来还真的是谬论,刘胤肯定要比雪舞重,但两人一同坠落,却保持了同样的下降速度,不用等千年之后伽利略来做实验了,刘胤此刻的亲身经历就足以证明了自由落体定律。 不过刘胤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这个问题,但自由落体定律的好处还是显而易见的,最起码刘胤攥着雪舞的手不用太费力气,让他有足够的注意力去观察岩壁的状况。 做为雪豹突击队的一员,徒手攀登悬崖峭壁简直就是家常便饭,不过那也是自下而上的攀登,从半空中去攀上悬崖,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任务。 不过细心的刘胤发现,垂直的崖壁之上,有着无数的石缝,或许这就是一个机会。 没有半点的犹豫,而且时间也不允许他犹豫,刘胤左手拉着雪舞,右手握着剑柄,瞅准一个缝隙,狠狠将佩剑插进崖壁之中。 由于坠落的速度相当地快,崖壁上的缝隙又十分地细长,准确无误地将剑插入缝隙,将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机会稍纵即逝,一旦失手,绝对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 刘胤头脑清醒,心细如发,危机关头,始终保持着冷静,他瞅准一处狭长的石缝,出手又快又准,将手中的佩剑一下子就插入了石缝之中。 “锵!”地一声金鸣,刘胤明显地感觉到了右手所承受的巨大拉力,几乎能将他的手腕断掉,所幸的是刘胤力量强横,死死地握着剑柄,下降之势立缓。 那把佩剑是百炼钢所制,出自铸刀名师蒲元之手,质量还是相当的不错,剑身的一半插入石缝之后,立即如弓弦一样弯成了弯月状,所幸没有断掉,撑到最大角度的时候弹了回去。 刘胤算是稳住了身子,但雪舞的坠势却是一点也没有停歇,刘胤只觉得她的身子突然有如千钧一般,猛然地一登,他差点就撒了手,但刘胤牙关紧咬,生生地将她给拉住了,没有让她掉到无底的深渊。 但这把佩剑质量再好,若是承受一个人的份量倒还罢了,可偏偏要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就显得有些不堪重负了。 “当”的一声脆响,弯到了极限的佩剑断掉了,刚刚获得了一线生机的刘胤又开始向深渊坠去。 第20章绝处逢生 不过这把佩剑虽然折断了,但却给刘胤赢得了宝贵的缓冲时间,从宝剑插入石缝到折断,其实时间很短,只有一秒多点,也就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一秒中的停顿虽然短暂,但对于刘胤来说,足够了。 佩剑一断,刘胤再次向下滑落,不过刘胤出手如电,右手一把扯住了一条青藤。 在青城山的悬崖绝壁上,生长着很多的青藤,枝繁叶茂,甚是粗壮,刘胤看得真切,一把死死地扯住了一条比较粗的青藤,晃了几晃,稳稳地靠在了崖边。 “爬上到我背上来!”刘胤对雪舞喊道,他一只手扯着青藤,一只手拉雪舞,再想有所动作都是十分地困难。 雪舞惊魂未甫,不过总算是没有掉到悬崖下,此时求生的欲望大过了恐惧,抱住了刘胤的大腿,努力地攀爬到刘胤的背上。 如此一来,刘胤的双手算是解放了出来,他打量了一下这片青藤,生长在绝壁的半坡之上,距离崖顶还有几十丈的距离,顺着青藤攀爬倒不是难事,难的是还有几十丈光秃秃的峭壁,让背看一个人的刘胤徒手去攀登这样的峭壁,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刘胤看了看脚下,深渊万丈,云雾迷漫,根本就看不清到到底有多深。刘胤深吸了一口气,既然攀上去没有什么希望,现在也只能降到谷底去碰碰运气了。 所幸的是,这些青藤枝蔓相连,宛如是附在崖壁上的一张青色的大网。不过刘胤可不敢大意,他小心翼翼地向下攀去,每换一根青藤,都要用力地拉扯几下,确认青藤可以承载两个人的份量,方才换藤下攀。 刚走了几下,刘胤不禁皱了皱眉头,是雪舞趴在他肩头上的姿势太难受了。 雪舞的双手,紧紧地攀在他的肩头上,但她的身子却如同弓一般弯曲着,与他的后背保持着若即若离的距离。 刘胤清楚,汉代男女礼教的大防虽然没有达到宋明时代那般的严格,但男女授受不亲这种观念却早已是深入人心,雪舞的做法自然无可厚非,但性命攸关的时刻,还要顾及这些,就让刘胤有些哭笑不得了。 “姑娘,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抱紧一些。”刘胤可真没想要占她的便宜,孟子都不说过事急从权,以情济变吗? 雪舞脸上腾起飞起两朵红云,默默地将双臂环在刘胤的项上,整个身子紧紧地依在了他的后背上。 刘胤立刻就感受到了那极富弹性的柔软,想不到她看似纤弱骨感的身子竟然这么有料,刘胤甚至可以感觉到她怦怦的心跳声。经过这么一番折腾,雪舞早已是香汗淋漓,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传到他的鼻端,沁人心脾。 雪舞的脸就贴在他的身后,吐气如兰,刘胤只觉得脖子上酥酥麻麻的。刘胤也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一位娇滴滴的大美人就依偎在身后,要说他没有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但身处绝境,刘胤可不敢胡思乱想,理智战胜了绮念,将全部的心思放在了陡峭的岩壁上。 这段岩壁如刀削斧凿一般,笔直矗立,几乎都是接近九十度的峭壁。 刘胤小心谨慎地检查着每一根的青藤,缓慢地向着谷底攀去。 要说真得要感谢前一世的职业,正是那十年如一日的锤炼才能让刘胤拥有如此强健的体魄和过人的胆略,在这种悬崖绝壁上,随便换个人,腿都软了,再别说攀岩了。 雪舞虽然也经常攀岩采药,但也仅限于一般的山崖,这么高的绝壁,她可是从来没有经历过,加上女性天生的恐惧感,她只有死死地抱着刘胤不敢松开半分。 就当是负重训练,多背了一套装备吧——刘胤暗暗苦笑,攀岩可是特警的常训项目,不过背着一个人来攀岩,恐怕任何一个攀岩高手也不曾经历过。 也不知攀了多久,就在刘胤体力即将耗尽之时,刘胤欣喜地看到,谷底是一个巨大的水潭,水色青绿,一看就是很深的样子。但同时刘胤也发现青藤在距离水面十几丈的地方就没有再向下蔓延了,这十几丈几乎都是光滑的岩壁,就连一个凸凹之处也没有。 看来最后一项目是悬崖跳水了,还好这水潭看起来挺深的,不会有触底的危险。 “雪舞姑娘,你会不会游水?”刘胤侧脸问了一句。 雪舞惶恐地摇摇头,刘胤心道,这姑娘长年生活在大山里,哪有机会去学游泳,不会水也是正常的,但这无形中给逃生带来了极大的难度。 刘胤想了想,道:“雪舞姑娘,事急从权,多有得罪。” 雪舞面带差涩,默默地点点头,到了这步境地,她也是只能听从刘胤的安排。 刘胤将雪舞抱到怀间,道:“我数一二三,你便深吸一口气,落水之后,不要慌张,更不要松手,我会带你浮出水面。” 雪舞与他紧紧相拥,她大概平生也从未与男子如此零距离的接触,显得十分地紧张,不过刘胤宽阔厚实的胸膛确实给她带来很大的安全感,此时此刻,她不自觉得地自己的生命交到了这个男人的手中。 “一、二——三!”刘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松开了紧握青藤的右手,双手紧紧地环在了雪舞的腰间,两个人的身体如断了线的风筝,向水面直坠而去。 平静的潭面击起了雪白的水花,这倒也不是跳水比赛,刘胤根本就不用在意水花的大小,但入水的位置还是必须要考虑的,在十几丈的高空,必须保证脚先入水,如果身体横拍水面的话,巨大的冲击力可不是肉体所能承受的。 两人很快就沉入了潭底,刘胤的水性不错,做为一名特警,这也是一项基本的技能,他明显地感到雪舞在他怀中的挣扎,这是溺水者的正常反应,刘胤快速地摆腿上浮,冲出了水面,带着雪舞,向最近的岸边游去。 第21章夜宿山洞 水潭很深,面积却不是很大,刘胤很快地便游到了岸边,他率先上岸,用尽全力地将雪舞拉了上来,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岸边,他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现在也只剩下了喘息的份。 两人的衣服全部湿透了,雪舞更是连发簪也丢了,如云似瀑的一头乌发披散于胸前,湿透的衣衫已是难掩娇躯的曼妙,曲线毕呈,玲珑凸透,配上如花的娇靥,当真是绝世倾城的尤物,直把刘胤看得都有些痴了。 在生死危急关头,刘胤自然不会考虑太多,但此刻脱离险境,回想一下丽人在他怀中旖旎的一幕,不禁让他是血脉贲张,那种香艳的感觉,此生估计都难以忘却。 “公子——”雪舞注意地了刘胤的异样,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也有些难为情。 刘胤不禁有些尴尬,虽然他不一定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但他一定不是乘人之危的小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也仅限于欣赏而已,刘胤可没有半点禽-兽之念。 天色将晚,时值正月,一阵冷风吹来,寒气袭人,两人身上的衣服又湿透了,刘胤不禁是打了一个寒颤,再看雪舞,已是冻得脸色发青,娇躯簌簌而抖。 看来得在天黑之前,找到个背风取暖的地方,否则明天天明的时候,人们只能在山谷之中寻得两具冻僵的尸体了。 刘胤环视四周,这里是一处峡谷,人迹罕至,四周壁立万仞,山谷之中,林深幽秘,想要寻找一条出谷的道路,恐怕不是一两个时辰就能完成的事。 “呜嗷——”不远处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之声。雪舞略有一些惊慌,向着刘胤的身边靠了几步。 这应该是狼的叫声,如果是单只的狼,刘胤并无惧意,但要是多只甚至是成群的狼,绝对不是他所能抵御了的。 此地不宜久留,刘胤打定主意,先离开这里再说。不管是食草的野兽还是食肉的猛兽,都需要饮水,水边是猛兽经常出没的地方,所以水边是最是危险。 “看,那边有个山洞!”没走出多远,眼尖的雪舞便发现了前面有一处山洞。 刘胤也放弃了走出山谷的打算,天马上就要黑了,而黑夜代表着充满未知的危险,此时能找到一个栖身的山洞,倒是再好也不过的事了。 山洞里一团的漆黑,刘胤习惯性地摸了摸身上,这才想到自己早穿越到了古代。身上根本就没有打火机火柴之类的东西,难道真要学原始人去燧木取火? 刘胤一头黑线,燧木取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雪舞默默地从身上掏出了火石,让刘胤喜出望外,他赶紧地到洞外搜寻了一捆干枝枯木。 篝火很快地被点燃了,光明取代了黑暗,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两个人的脸色都洋溢出了笑容,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的灿烂。 “多谢公子——”雪舞刚一张嘴,就被刘胤挡了回去。 “同过生死,共过患难,雪舞姑娘,你真的不必再说这个谢字了。萍水相逢,就是一种缘份,蒙上天眷顾,你我大难不死,这本身就是一种奇迹,说不定我还沾了姑娘的福气才是。” 雪舞不再言语,只是用乌黑透亮的眸子看着刘胤,眸光中充溢着感激之色。 篝火噼哩啪啦地燃烧着,火势很旺,靠近它,便有一种暖意洋洋的感觉。刘胤身上的衣服全湿透了,贴在身上很不舒服,他索性脱了下来,搁到火边去烤,衣服上滋滋地冒出白气,很快就变干了。 刘胤一抬头,发现雪舞站在对面,很是窘迫的样子,他这才发现自己赤着上身,大概让她很尴尬,没想到经历了这么多,她对男女之间的礼教大方还是看得这么重。 “穿着湿衣服,很容易感冒的。”刘胤解释道。 “感冒?”雪舞眉头一蹙,很显然她没听懂刘胤的这句话。 “就是感染风寒——”刘胤赶紧地补充了一句,雪舞则是无巧不巧地打了一个喷嚏,刘胤马上道:“姑娘还是快脱了衣服烤干吧,要不然真的要生病了。” 看到雪舞迟疑的模样,刘胤立即背过身去,道:“放心吧,我不会偷看的。” 半响的沉默之后,刘胤听到了身后窸窣的脱衣声,他虽然没有回过头去,但一想到身后的美女是光着身子的,刘胤的血液还是无形之中在加速。 他无意之中抬头一看,右边光滑平整的岩壁之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剪影,线条是如此地清晰,勾勒出一付女性身体的图画,那曲线,婀娜到了极致,丰峦微颤,沟壑起伏,纵然是水墨丹青的大师,也决计画不出如此完美无瑕的画作来。 刘胤只觉得喉头发干,血脉奇涨,他赶紧地将目光移开,在心底中暗骂了自己一句猥琐,竭力地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雪舞姑娘,为何中尉府的人会追杀你?”刘胤终于算是得空问了一个他早想问的问题。 “我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因为我到禁苑来采药吧?”雪舞的声音很低,但充满着磁性。 中尉府的职责刘胤倒也是清楚的,如果他们不是受刘恂指使,那必定与朝庭安全有着密切的关系,雪舞看起来只是一名很普通的采药女子,犯得着中尉府劳师动众地揖拿她吗?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实在想不到中尉府拿人的理由,尤其是那个领头的猥琐胖子,怎么瞧也不象大公无私的样子。 就在此时,雪舞突然地发出一声尖叫,刘胤也不禁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其他,猛得转身看去。雪舞却如见鬼魅,魂不附体,双手捧着衣衫遮在前胸,一头就撞到了刘胤的怀里。 PS:合约寄出了好几天,正赶上端午节放假,于是杯具了,直到今天才改得A签状态,还好,总算是不用重寄了。再求一下收藏和推荐票,各位大大,高抬贵手,多多支持,拜求了!!! 第22章三七的功效 软玉温香满抱怀,刘胤差点就喷出了鼻血。 雪舞的上半身**着,手中的衣衫也仅仅能遮住前胸,整个后背光洁如玉,白腻如脂,肌肤如初生的婴儿般娇嫩,掐上一把,似乎就可以掐出水来。 刘胤也是赤着上身,双方肌肤相触,刘胤立刻可以感受到温润腻滑,幽香满怀。 妈蛋,还让不让人活了?刘胤几乎不能呼吸了,在心底暗暗地咒骂道:老天,你玩人也不带这么玩的吧?真把我当柳下惠呢? 据说柳下惠之所以坐怀不乱,是因为他身有暗疾,老子可是真正的男人,这会儿工夫早就是**了,幸亏下身还穿着裤子,否则可就糗大了。 “何事惊慌?”刘胤立刻问道。 雪舞这才意识到自己还裸着身子,满脸红霞,如饮琼浆,羞得差点没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指着身后的一处大石,略带惊惧地道:“那边……那边有一双眼睛看着……很吓人……” “眼睛?”刘胤很是疑惑,这个山洞并不大,刚才进来的时候,刘胤也大略地检查了一下,确认没有人或别的什么猛兽,雪舞说石头后有一双眼睛在偷窥,怎么可能?那块石头很小,后面根本就藏不住人。 刘胤上前看个仔细,却见石头后面突然地蹦出一只猴子来,不禁是哑然失笑,暗骂道:原来是只猴子,不过这猴子也好色了点,居然偷看美女换衣服。 这只猴子个头不大,全身都长满了金黄色的皮毛,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出柔和的金色光芒,这应该是大名鼎鼎的川金丝猴,后世和大熊猫一样并称为国宝的珍稀动物。不过显然这只猴子受了伤,右腿一瘸一拐的,可以看到鲜血已经浸透了它的整个右腿。 金丝猴是灵长目动物,智商也仅仅比人低一点,这只猴子原本应该是栖息在树上,大概是因为受伤的缘故,才躲到山洞中来,看到有人进来,它便悄悄地躲到石头后面,一声不吱,直到刘胤走近它才赶紧逃走。 刘胤知道金丝猴是一种群居动物,跟随着种群栖息生活,这只猴子受伤落单,显然在它的身上发生过不同寻常的故事。刘胤微笑着,招手道:“过来,不用怕,我没有恶意。” 也许是刘胤和善的表情起来作用,那只金丝猴并没有急着逃走,而是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看到刘胤不停地招手,它竟然缓缓地靠了过来,蹲在了刘胤的面前,好奇地用眼睛打量着刘胤。 “好漂亮的猴子——”雪舞已经穿好了衣服,满脸的好奇之色,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它金黄柔软的皮毛。 金丝猴显然看出他们没有恶意,便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雪舞的爱抚,很惬意的样子。 “呀!它受伤了——”雪舞低低地惊呼一声,这个时候她才看到它受伤的右腿,俯下身为小猴子检查伤势。 扒开金毛,可以清楚地看到小猴腿上的伤口挺大,应该是某种肉食动物如狼或者是豹子一类的造成的撕裂伤,能在猛兽的牙口下逃生,这只金丝猴看来也是挺幸运的。 不过这个伤口得处理一下,否则感染了的话,很可能就是致命的。雪舞微蹙眉头,她身上可没带现在的药,她环视左右,忽然眼前一亮,径直走到山洞的洞口一侧,将一株不起眼的植物连根掘了起来。 “这是草药吗?”刘胤边穿衣服边好奇地问道。 雪舞微微一笑,道:“这是三七,看到没有,这上面一共有七片叶子,左三右四,故名三七。你可别小瞧了它,它可有散瘀止血、消肿止痛的功效,是制作上等的金创药首选必备草药。只可惜这株三七只是一年生的,若是三五年生的,入药最佳。” 刘胤这才想起她原本就是采药女,识别草药可是她的专长,自己这方面可是个门外汉。 “雪舞姑娘缘何断定它是一年生的草药?” 雪舞笑着道:“公子有所不知,这三七每年都会长出一支叶柄来,每支叶柄上长有七片叶子,判断它是几年生的,只需看叶柄的数目即可,年份越长,便越珍贵。不过虽然是一年生的,用来止血疗伤也是不错的。” 说着,雪舞将三七的根放入口中,细细地嚼碎了,仔细地涂抹在小猴的伤口上,又扯下一块布条,小心翼翼地给它包扎妥当。 刘胤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雪舞纤巧的手指是那样的灵活娴熟,她的表情又是那样的专心致志,仿佛小心翼翼地在呵护着某件珍贵的东西,刘胤的心莫名地涌起一丝感动,多好的女孩啊,纯洁、善良、博爱,她安静地做着这一切,那么的恬静,那是一种深幽的美,似乎不带任何的烟火气儿。 小猴兴奋地吱吱叫个不停,似乎在向雪舞表达谢意,雪舞笑呵呵让它安静下来养伤,可猴子的天性就是好动,上窜下跳,真要让它老实实地呆在那儿,比登天都难。 “小淘气,就叫你小淘吧,你真是太淘气了。”雪舞呵呵地笑着,小猴已经跳到了她的肩头,显然它已经欣然地接受了这个名字。 有了小淘的存在,刘胤和雪舞之间尴尬的气氛荡然无存,小淘“吱吱吱”的叫声和雪舞银铃般的笑声一直在山洞内回响着,余音袅袅。 折腾到了深夜,刘胤终于困了,倚在一块石头边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很长也很累,然后,他就醒了——在饥肠漉漉和小淘不停地滋扰下,他醒了。 强烈的阳光从洞口照了进来,纤毫毕现,但洞内除了他和小猴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了。 她走了,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香,证明她曾经存在过,而不是刘胤的一场梦。 第23章回府 洞内的篝火已经熄灭了,残存的灰烬之上还冒着些许的青烟。 刘胤站在篝火的前面,从心头掠过一丝怅然若失的感觉,她竟然会这样不告而别,多少让刘胤有些意外。 但他很快地就释然了,既是萍水相逢,那相逢何必曾相识,他们两个人注定有着不同的人生轨迹,短暂的交集之后,便是渐行渐远地分离,也许今生也不再会有机会再见。 也许,这样的别离方式才是最好的。 “至于你,小淘气,我们也该说再见了,我要回家了,你也该去找你的妈妈了。”刘胤蹲下身,摸了摸了小猴的头,微笑着说道。 小猴停止了闹腾,他似乎能听懂刘胤的话一般,呆呆地站在地上,眼中还挤出了一滴泪。 猴子居然会流泪?刘胤很是惊讶,叹了一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那位姐姐走了,也许她还会继续背上竹篓去采药,我也必须要回到我的生活中去。而你,是属于大自然的,这片森森就是你的家,你该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和他们一起生活。” 刘胤不想再耽搁了,一夜未归,大概把母亲给急坏了,还是赶紧回家要紧。 出了山洞没走几步,刘胤听到身后传来窸窣之声,一回头,发现小淘依然跟在他的身后,一付老实乖巧的模样,亦步亦趋,刘胤走它就走,刘胤停它也停。 刘胤很是无奈,跟人或许能讲得清道理,但跟一只猴子,你就算费尽唇舌也不可能让它明白你的话。 忽地,刘胤心中一动,对着小猴道:“小淘气,你是不是无家可归?” 小淘好象听懂似的,拼命地点头,还吱吱叫个不停。 “好吧,那我带你回安平王府,不过有一点,不能淘气捣蛋。”刘胤指着它的鼻子无奈地道。 小淘兴奋地跳到了刘胤的肩上,手舞足蹈。 不让猴子淘气,可能吗?刘胤苦笑着摇摇头。 穿过峡谷,刘胤很快就找到了登顶的路,返回山顶之上,赫然发现陈管事还在山顶。 陈管事瞧着刘胤活着回来了,喜极而泣,经历的大悲之喜之后,整个人都有些神经不正常了。 刘胤倒是挺佩服陈管事的,一个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过半百之人,居然能在青城山的荒山野岭上呆了一整夜,没有去填狼肚子,真是件幸运的事。 其实,陈管事不怕吗?他怕的要死,半夜传来的阵阵狼啸之声,让他心寒胆战,但刘胤坠下悬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陈管事根本就没有勇气回王府面对马王妃,他只有在这儿死等,等着刘胤回来,如果真看不到了刘胤,估计他也只剩下跳崖的份了。 “回府!”刘胤归心似箭,也顾不得多说闲话,下刻是牵马下山,待到可以骑马的地方,飞身上马,也不管身后的陈管事有没有跟上,一骑绝尘,直奔成都而去。 刚进安平王府的大门,迎面就撞上了刘辑,刘辑似乎一夜没睡好,肿着两个乌眼圈。刘胤顾不上与他寒喧,劈头就问:“二弟,娘呢?” 刘辑见刘胤回来,喜出望外。 “大哥,你可回来了!你彻夜未归,王府上下乱作一团,娘都闹到皇宫去了。” “闹到皇宫?”刘胤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直到听刘辑细说详情,刘胤才恍然大悟。 原来昨日到了日头偏西的时候,马王妃就已经是坐不住了,亲自到府口等候刘胤回来。可左等不到右等不到,马王妃急了,立刻差人快马去青城山找刘胤。 王府家丁赶到青城山的时候,已是日落时分,此时早已是人去山空,寂落无人,何况青城山又那么大,真要是想找一两个人比登天还难。 王府的家丁围着青城山找了一圈,眼看着天色将晚,也找到不到刘胤的人影,只好打马回府,禀报马王妃。 马王妃一听到儿子失了踪,急得快疯了,也不管已是夜深时分,直奔北地王府,去找刘谌。 刘胤走的时候是和刘谌一道,马王妃要找人,自然得先去找刘谌。 刘谌一听刘胤到现在也没有回家,不禁也是大惊失色,道:“下午的时候,父皇传诏我们进见,胤弟因为要护送一位采药姑娘回家,所以没有和我同行。怎么,他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吗?难道会有什么意外不成?” 马王妃听得是一头雾水,什么采药姑娘,这那跟那? 刘谌忙将今天白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告诉了马王妃,包括刘胤和刘恂比箭的事,至于比箭结束后的事,刘谌表示就不清楚了,不过他当即表示,明天一早就立刻派人前往青城山,去寻找刘胤。 马王妃离开了北地王府,越想越蹊跷,刘恂的好色是出了名的,为了抢夺心仪的女子,手段是无所不用其极,今天与刘胤比箭失败,定然是怀恨在心,肯定会暗使手段,再行抢夺,刘胤与那个姑娘一道,岂不是很危险? 马王妃越想越觉得可能性极大,如果刘胤没有遭遇危险的话,绝对不会到现在也没有回还,而唯一敢动刘胤的人,也恐怕只有新兴王刘恂了。 想到此节,马王妃是怒不可遏,打马直奔新兴王府,准备向刘恂讨个说法。 赶到新兴王府的时候,已是天交三更,新兴王府大门紧闭,门口空无一人。 马王妃立刻吩吩安平王府的家丁上前叫门,家丁上前轻叩朱门,唤了几声,府里却丝毫没有动静。 马王妃勃然大怒,下马上前,抬脚就是咣咣几下,差点没有把门给踢坏了。 这时,门内传来了咒骂之声:“娘的,什么人,半夜三更,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敢到新兴王府来撒野,活得不耐烦了吧!” 门吱吱呀呀地打了开,刚从门里面探出一个脑袋,马王妃就一脚踹了过去。 马王妃是谁?骠骑将军马超的女儿,虎父无犬女,自幼就习得一身好武艺,这一脚踹去,正踢在了那名家奴的心窝之上,踢了他个四脚朝天,鲜血狂喷。 马王妃视同草芥,径直冲进新兴王府,高声喝道:“刘恂在那儿?给老娘滚出来!” PS:这两日有事,一更,从明日起,恢复两更。 第24章暴走的马王妃 刘恂此刻正郁闷着呢,青城山上乍见那采药女,刘恂惊为天人,如此佳丽他又岂能放过,不料半路杀出个刘胤,横刀夺爱,非要跟他一争长短,直把刘恂恨得是牙根直痒,若不是后来赶来的刘谌,刘恂早就把那姑娘给抢到了。 原本算计的天衣无缝的比箭,刘胤那竖子居然如有神助,就连一指宽的竹叶都能射中,从来没有听说过刘胤射箭能射得这么好,真他娘的邪门了! 输就输了,还搭上一块佩玉,那可是父皇亲赐的贡品极品翠玉,虽然刘胤没要,但他刘恂能收回来吗?别人不要的东西,他新兴王能要吗?赤-裸裸地打脸呀!他新兴王的脸可是金贵的很,被刘胤这么狠狠地踩了几脚,你说他能爽吗? 提起父皇,刘恂也是一肚子的邪火,你早不传唤晚不传唤,偏生在他刚输了比箭的时候传唤,不就是安排下月初二春搜的事吗,这事早就知道了,还用得着你正经八百的通知吗? 输了人又输了脸,刘恂窝着一肚子的火,回到自己的府里,就一通大发脾气,吓得那些奴仆们战战兢兢,不过这位大王脾气怪戾,他们倒是习惯了。 对于这位夜夜笙歌的六王而言,原本这个点正是他花天酒地的时候,可今天刘恂却是一点也提不起兴致,将几个主动邀媚献宠的美姬轰了下去,独自一个人在堂上喝起了闷酒。 几杯下肚,刘恂的醉意朦胧,恍惚之间,那绝色小美人已是投怀送抱……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吵闹之声,刘恂酒醒了一半,无名之火顿时窜地老高,心道,这几个天杀的狗奴才,不知道本王正心情不好吗,公然喧哗,真是找死! 他正要刚口喝骂,一名管事的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失声道:“殿下,不好了,有人闯进来了……” 话音未落,马王妃一脚把门踹开了,那管事的吓得一哆嗦,院子里本来还有几十名侍卫护院,眨眼的工夫就被马王妃及手下的随从给制服了,他眼巴巴地朝刘恂望去,现在唯一能控制局面的,也就是刘恂了。 刘恂的酒意登时就全消了,面对怒气冲天的马王妃,他不但没有发怒,反而是满脸堆笑地道:“婶娘大驾光临,小侄有失远迎,恕罪恕罪。也不知何事惹您老如此生气?” 管事的站在一旁,被雷了个外焦里嫩,他在这个府里呆了也有好些年了,还真没有瞧见过新兴王如此和颜悦色——不,这表情几乎是卑躬屈膝——的和谁说过话。 刘恂瞪了一眼他,喝道:“还不快给马王妃上茶?” 管事的赶忙逃也似地离了大堂。 马王妃铁青着脸,根本就没理会刘恂讨好的神情,沉声喝道:“刘恂,你少给我装蒜,快把刘胤给我交出来!” 刘恂一脸无辜的样子,眼睛瞪的老大,道:“婶娘,这事从何说起,在青城山上之时,我与老五接到父皇的急召,就和胤堂兄分手了,这事我五哥就可以证明,我和他是一起回城的。难不成胤堂兄到现在也没有回来?” 马王妃冷哼一声,道:“刘恂,你少耍你的花花肠子!我且问你,今天在青城山上,你缘何要与刘胤比武?比武之中,你又耍了多少手段?” 刘恂一听,大吐苦水,道:“婶娘,你可冤枉死侄儿了,今天在青城山上,我的一名手下看中了一个美人,正准备献给我,不料胤堂兄突然冲了出来,执意要抢走那美人。你也知道,年轻人嘛,难免会争强好胜,后来我们便约定比箭定输赢。您说我耍手段,真是冤枉呐,真要是耍手段的话,我不就输不了吗?我不光输了比箭,还输掉了一块父皇亲赐的佩玉,愿赌服输,侄儿自然也没话再说。我离开青城山,之后的事情我就真的不知道。婶娘,侄儿这话可是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马王妃已经从刘谌那儿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要说刘恂在比箭之中没有耍手腕,鬼才相信,只是马王妃也不太清楚刘胤缘何能有如此高超的箭术,但马王妃却是很清楚刘恂的为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虽然离开了青城山,但谁又能保证他没有指派别人暗下杀手。 马王妃冷冷地道:“以你的禀性,就算不会亲手动手,又焉知你没有另派他人?刘恂,你玩多少女人我管不着,但是你若敢动胤儿一根汗毛,我便与你不死不休!” 刘恂头痛不已,这成都城中,最不可招惹的就是安平王府的马王妃,她可是出了名的爆烈娘,当年安平王刘理去世,因为葬礼的事,马王妃在大殿之上与刘禅争锋相对,寸步不让,搞得刘禅都很头疼,对她是颇为忌惮,就连当今天子对她都得礼让三分,更别说是其他人了。刘恂贵为亲王,但也至多在外面逞逞威风,以前一见着马王妃,他都是绕道走,惹不起躲得起。 不过马王妃的话倒让刘恂自己也一阵狐疑,临走之前,他倒是向黄由耳语了几句,要他见机行事,刘胤这么晚了都没有回来,难不成是黄由得手了? 但刘恂转念一想,不对呀,如果黄由得手的话,那个小美人现在就应该在他府上了,可都到了这个时辰,也没瞧见黄由回来复命,难道是黄由这小子竟敢半路劫色? 现在黄皓在宫中权势熏天,刘恂和黄家也是相互利用的关系,黄由虽然也算是对他言听计从,不过也远没有达到忠心耿耿地步,另怀二心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就在刘恂胡思乱想的时候,马王妃已是一擒住了他的手腕,沉声道:“此处说不得理,我且带你去个说理的地方。” 马王妃虽然是女流之辈,但自幼习得一身好武艺,勇武不下一流名将,素手如钳,刘恂就连半分也挣脱不得,不禁失声叫道:“去那儿?” “陛下御前,自有公断。” 第25章黄皓的城府 折腾着了大半宿,来到皇宫的时候,已是天交五更,正是上朝之时。刘禅前一段时间身体微恙,未曾上朝,今日朝议是多日来的首次,所议之事颇多,一直过了卯时也未散朝。 马王妃虽然怒火填膺,但却没有失去理智,她敢擅闯新兴王府,却未必敢擅闯天子朝议的大殿,所以只能等在午门外,等到散朝之后再行通传。 刘恂是叫苦不迭,被马王妃折腾了一宿,觉都没睡成,一大早就被拉到午门外,正月底的天气还是相当的寒冷,尤其是清晨时候,寒气入髓,刘恂冻得直打哆嗦,不过他瞧瞧手腕处被捏出的乌青,只能是忍气吞声。 这个时候,打宫里出来一人,中等身材,略微有点发福的样子但绝不显得臃肿,面皮白净,挂着和善的笑容,迎着马王妃和刘恂就走了过来,含笑着打招呼道:“安平王妃、六王殿下,怎么一大早就候在午门外?天凉,别冻着才是。” 马王妃看了一眼,不是别人,正是刘禅身边的大红人,中常侍、奉车都尉黄皓,马王妃对他原本不怎么感冒,可伸手不打笑脸人,黄皓一付笑容可鞠的模样,马王妃也自然不好意思给他甩个冷脸子。 “原来是黄中常,妾身意欲晋见陛下,不意陛下正在早朝,不敢打扰,故而在此等候。敢问黄中常,不知陛下几时可以散朝?” 黄皓沉吟了一下,道:“这个可不好说……前几日陛下龙体微恙,未曾上朝,今日朝议之事颇多,恐怕不到午时,散不得朝。安平王妃和六王殿下不如先回,等过了午时,再行进见未迟。” 马王妃眉头紧蹙,爱子刘胤失踪,那可是头等紧要的大事,那里能容许她耽搁到午后,可刘禅此时正在大殿与诸臣议事,她却又不能直闯进去,不禁是左右为难。 “却不知安平王妃进见陛下有何急事?倘若事情紧急的话,老奴倒可代为通传?”黄皓说道。 马王妃略带喜色地道:“那就有劳黄中常了,犬子昨日游历青城山,与新兴王发生了一点小冲突,至今未归,妾身心忧如焚,欲求见陛下主持公道。” 黄皓微微一笑,道:“原来王妃是为令郎之故,那老奴可算是来着了,此时与新兴王并无干系,王妃也不必进见陛下,欲找回令郎,老奴倒是有一法子。” 马王妃一愣,急问道:“黄中常有何妙法?” 黄皓道:“舍弟黄由昨日也正好在青城山,下山之时,亲眼所在令郎与中尉府的都尉张乐发生纠缠,王妃欲要寻回令郎,只须着落在此人身上便是。” “张乐?”马王妃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听起来很陌生,也难怪,做为安平王府的王妃,她基本上是不参与朝政的,三公九卿倒是认得,至于他们手下的那些虾兵蟹将,马王妃真就不认得。 黄皓嘿嘿一笑道:“这些年轻小辈,安平王妃自然是认不得的,这张乐乃是侍中张绍之子,见充左辅都尉,王妃只要寻着他,一问便知令郎下落。” “多谢黄中常相告,妾身告退。”马王妃听到刘胤的消息,自然不敢再耽搁,立刻是施礼告退。 黄皓含笑着回礼,目送马王妃匆匆离去,嘴角之上,浮现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被马王妃生拖硬拽来的刘恂此时则被完全无视掉了,他揉揉还有些隐隐作痛的手腕,望着马王妃离去的背影,恨声连连地道:“一个过气的王妃,黄大人何须对她假以颜色?” 黄皓呵呵一笑道:“过气的王妃?呵呵,那殿下缘何会被她拖到此处?” 刘恂不禁为之语塞,后又颇为不服地道:“我……我那是好男不跟女斗。” 黄皓停止了笑容,眸中闪动着阴鹜的光芒,用略带冷削的声音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殿下,陛下好不容易才在咱家的劝说下动了易储的心思,在这个关键时刻,每一步都得谨小慎微,今日若不是我得了黄由的禀报,在此截住了姓马的,真要闹到陛下面前,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收拾的了。” 刘恂恍然大悟,道:“还是黄大人高段,嫁祸给张乐,高明,实在是高明。” 黄皓冷哼一声,道:“哼,也算不是嫁祸,昨日若非是张乐出手,黄由也只怕早已动手了,真要是那样,马王妃岂肯跟你们善罢甘休?殿下,咱家奉劝一句,色字头上一把刀,男人们的许多大事,坏就坏在女人身上!值此立储的紧要关头,殿下若是被那位大臣给奏上一本,非得坏事不可。” 刘恂心里虽然大不以为,你是太监,你当然不会知道男女之间的那些奇乐无穷的事,可表面上他还得恭恭敬敬。 “多谢黄大人指教,恂谨记于心。” 黄皓略有点无可奈何,虽然他极受刘禅的宠幸,但他也知道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的道理,想要在这后宫之中常盛不衰,他就必须地耍点手腕,培植自己的亲信代理人。诸皇子中,太子已和他反目,这也正是黄皓撺唆刘禅废太子另立储君的主要原因。其他的皇子,如北地王刘谌,英明干练,可惜跟他不是一条心,属于被打压的一派。唯有纵情于声色犬马的刘恂与其臭味相投,比较合拍,自然成为黄皓的理想代理人。只是可惜,他的能力上可比刘谌差远了。 黄皓点点头,刘恂的态度他倒是还很满意,背着手,踱着官步正欲离去,忽然他又回头问刘恂道:“听黄由说,昨日刘胤可是同刘谌一起出现在青城山,似乎两人走得很近?” “不错,他和老五交情莫逆,咱们不得不防。” 黄皓若有所思地道:“前日马王妃递上奏折,请求陛下恢复其子刘胤的安平王爵位,原以为这不过是件无关痛痒的事,现在看来,还得好好思量才是。” “对,千万不能让他恢复王位。”刘恂兴奋起来,两眼放光。 黄皓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么点城府,也能成大事? “你回去吧,这个事,咱家自有计较。” 第26章入宫 马王妃还没有来得及到中尉府,就迎面撞上了急急赶过来的刘胤。 刘胤回府之后,一听说马王妃赶到了皇宫,情知此事闹大了,马不停蹄地就赶往皇宫,还好两个人没有走岔,在武仪门外碰着了。 乍见爱子,马王妃喜极而泣。 “胤儿,这一宿你去哪儿了,可急煞为娘了?”马王妃奔波了一夜,心力交瘁,不过此时一看到儿子平安无恙,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刘胤心中暖意融融,如果说这个世上真有在乎他的人,那也只有非马王妃莫属了。 “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 马王妃满眼中都是慈爱,天底下也只有刘胤可以享受地到。“你没事就好,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 刘胤暗自揣测,以马王妃的脾气,恐怕昨夜成都城里真是不得安宁了,还不知道惊动了刘禅没有。“娘,其实您勿需担心,孩儿都是这么大的人了,难不成还能丢了不成?” 马王妃慈祥地一笑,道:“胤儿,你可是娘的唯一寄托了,你如果有点什么事,娘可真不知道该怎么活。” “放心吧,娘,孩儿不会有事的,我们还是先回府吧。”刘胤上前搀扶住母亲。 马王妃含笑应了,正准备上马,她回头看了一眼,微咦一声,道:“不是说昨日你和刘恂为了争一个女人大打出手,怎么没带回来让为娘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值得我儿如此动心?” 刘胤一头黑线,靠,这么所有人都是一个眼光,难道路见不平就非得别有居心吗?他无奈地道:“娘,看你说的,孩儿不过是看到他们强抢民女路见不平罢了,怎么就扯到动心不动心上了,莫非娘也认为孩儿是登徒子不成?” 马王妃咯咯一笑,道:“看,为娘也糊涂了不是,我儿乃是堂堂正人君子,义薄云天,又岂是那些纨绔子弟所能比的!” 刘胤大汗,我就算是您儿子,用得着这么夸赞吗? “胤儿,你吃过饭了吗?”马王妃关切地问道。 刘胤这才想起,整整的一天水米未进,不过还好,以前特种训练的时候,三四天吃不上饭也是常有的事。 “还没……” “那咱们回府吧,娘吩咐厨房给你做点好吃的。” ┄┄┄┄┄┄┄┄┄┄┄┄┄┄┄┄┄┄┄┄┄┄┄┄┄┄┄┄┄┄┄┄┄┄ 第二天一清早,皇宫里就来了一名太监宣诏,宣马王妃和刘胤入宫面圣。 几天前马王妃就曾进皇宫去求见刘禅,不巧碰到刘禅生病没有见上,不过马王妃的奏折到是留在了宫中,昨日刘禅临朝,今天便召见马王妃母子,看来他对弟媳的事情还是比较上心的。 宣诏的太监离开之后,马王妃便立刻命人准备朝服,准备进宫面见皇帝。 马王妃之所以表现地如此迫切,完全是为了刘胤考虑,刘胤苏醒过来,安平王的爵位已然旁落,现在的刘胤,只能算是白身,这一点,马王妃可是不能容忍的。 刘胤可是安平悼王刘理的嫡长子,继承王位那是天经地义的事,何况刘胤原本就是安平王,只是因为受伤昏迷不醒才将王位传给了他的儿子刘承,可惜刘承早夭,武邑侯刘辑才得以进位为王。 现在刘胤苏醒过来,在马王妃看来,恢复刘胤的王位,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嫡庶有别,长幼有序,这件事,几乎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娘,易位之事,是不是再考虑一下?”刘胤显然没有马王妃那般兴奋,因为他答应过弟弟,可他也知道,母亲的执念,一般是轻易动摇不了的。 马王妃含笑着道:“胤儿,娘知道你心地纯善,处处忍让,可该是你的东西它就是你的,你是你父王的嫡长子,继承王位天经地义,这事你就别管了,娘为你做主便是。” “可是……” “别说了,时辰不早来,我们还是先进宫吧。”马王妃很快地打断了他,琴儿已经将马王妃的朝服拿了过来。 刘胤无可奈何地摇摇头,马王妃的强横和执拗他早已见识过了,显然想要说服她改变主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昨日出门马王妃是骑的马,那是为了方便,今日出门进宫见驾自然不能马虎。 汉代等级森严,什么级别坐什么样的车,打什么样的伞盖,那都是有着明文规定的,超过那叫逾制,是要被追究责任的,甚至是有着杀头的风险。诸侯王的车舆用的是青罗伞盖,谓之“王青盖车”,其排场是仅次于天子出行的。 马王妃携刘胤登上了车驾,在一大票的随从护卫簇拥下,朝着皇宫逶迤而去。 其实安平王府就在武仪门外,拐个弯,向前走个一两里就到了。刘胤不禁暗自苦笑,看来这官本位的思想,古今社会,盖莫能外。 车驾只能停在武仪门外,马王妃和刘胤在执事太监的引领下,进入了皇宫。 这是刘胤第一次踏入成都皇宫,虽然刘胤见识过明清紫禁城的恢宏,但漫步于蜀都皇宫,还是给刘胤带来一丝深深地震撼。 从规模上来讲,蜀都的皇宫的确不能够和大唐的长安城、明清的紫禁城相提并论,毕竟蜀汉偏居西南一隅,没有那么大的国力和财力来兴建更大规模的皇宫,但在如左思的《蜀都赋》所言,华阙双邈,重门洞开,金铺交映,玉题相辉,比屋连甍,千庑万屋,富丽堂皇,金壁辉煌。 但对于刘胤而言,这一切的辉煌都将是过眼云烟,因为很快魏军就要兵临城下,所有的一切都将殁于战火,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踏足皇宫,也是他刘胤新的一个开始,也许他这么一只小小的蝴蝶扇动翅膀,也可以掀起一场未知的风暴,历史的轨迹或许因为他的到来,而会有些许的改变。 “陛下在何处?”马王妃问道。 执事太监恭敬地答道:“回禀王妃,陛下在景阳殿相候。” 第27章后主刘禅(上) 在景阳殿门口,马王妃与黄皓不期而遇。 黄皓显然是刚从景阳殿里面走出来,看到马王妃,满脸立刻堆满发腻的笑容迎上来,躬身施礼道:“老奴参见安平王妃,不知昨日可否寻回令郎?” 昨天回去之后,刘胤细述详情,倒是和黄皓说的别无二致,此时见黄皓提及此事,马王妃便道:“昨日之事,多谢黄中常提醒,犬子已是平安返回。” 黄皓呵呵一笑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这位想必就是安平王了,果真是年少英雄,气度非凡,真有先帝之风范,幸会幸会。” 刘胤眼前一亮,这家伙居然就是祸国殃民的大太监黄皓了,此人乃是后主刘禅身边的第一红人,擅弄权柄,把持朝政,把个蜀国祸害地乌烟瘴气,蜀汉之所以亡国,这一大半的“功劳”便记在黄皓的身上。 不过,这些对黄皓的印象都是来于史书记载的,刘胤真正地和黄皓对面而立,丝毫没有感觉到此人权倾四野目空一切,相反的却是一付和蔼可亲,甚至是卑躬屈膝的模样。 黄皓寒喧了几句,很快地告辞离去了。 望着他的背影,刘胤突地问了马王妃一句:“娘,你视此人如何?” 马王妃淡淡地道:“陛下身边的一个弄臣而已。” 刘胤愕然了,这就是马王妃对黄皓的认知?也许不光是马王妃,可能还包括刘禅、姜维、诸葛瞻等人,其实也怪不得他们,只能说黄皓这个人伪装地太好了,其人的城府已经到了深不可测的地步,对面而立,任谁也猜不透黄皓的心思。 谁都没有把黄皓当回事,只把他视作皇帝身边的奸佞小人,天天哄皇帝开心的弄臣,仅此而已。 扮猪吃虎!这家伙才是真正的扮猪吃虎! 他用伪善的面孔麻痹了皇帝刘禅,也麻痹了蜀国的群臣,在暗中早已攫取了真正权力,擅权弄国,蜀国已经在不知觉中滑向了亡国的边缘。 可惜呀,直到现在,马王妃这些人都还没有认清黄皓的真实面目。 刘胤在心底暗暗地叹息了一声,比起只知道声色犬马荒淫好色的刘恂来,黄皓才是一只最难以对付的大鳄。 “宣安平王妃马氏、安平王子刘胤进见!”景阳殿门内的执事太监高声唱诺,打断了刘胤的思绪,马王妃和刘胤抖了抖衣袖,步趋上殿。 刘胤终于是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后主刘阿斗,倒和刘胤的想象没有多大的区别,胖胖的脸庞细腻如玉白嫩如脂,一半来自后天的保养,一半来自先天的遗传。刘禅的母亲甘夫人据说就是一位大美人,肌肤赛雪欺霜,堪比白玉,刘备就曾拿一具玉人与之比较,不分轩轾。 由于景阳殿并不是天子临朝的宫殿,在马王妃和刘胤参拜之后,刘禅很是随和地一笑,吩咐赐坐。 刘禅只有两个弟弟,相比较而言,他对安平王刘理要比对甘陵王刘永要亲近的多,刘理英年早逝,这让刘禅也很是心痛,爱屋及乌,刘禅对刘胤也是极为亲近的。刘胤昏迷这几年,刘禅多次派太医前往安平王府为他诊治,又赐下许多的名贵药材,听闻刘胤醒来,更是欣喜至甚,手头的事情忙完,便立刻下诏召见他。 “文宣,听闻你醒了过来,朕也是高兴不已,你父王若泉下有知,也会深感欣慰的。” 刘胤拜道:“多谢陛下挂怀,臣叩谢龙恩。” 刘禅呵呵一笑,道:“陛下陛下叫着,显得多生分,文宣,朕可记得,你小时候总喜欢叫朕皇伯父,这样叫多亲切。来,坐到伯父身边来。” 马王妃忙道:“陛下,这怕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刘禅摆摆手道,“今日德阳殿中,只叙亲情,不必顾及什么君臣之礼,来,文宣,让伯父好好看看。” 刘胤依言跪坐在了刘禅的身边,不过,与当朝天子同席而坐,刘胤无论如何还是有些拘谨。 刘禅仔细地端祥着他,道:“没变,一点也没变。文宣呐,这七年来,朕可是日思夜想,我的好侄儿,你啥时候能醒过来呀。上天怜见,心诚至善,你总算醒来了,这可是我们刘家的大喜事,朝庭的大喜事。” 马王妃看到刘禅对刘胤疼爱有加,不禁是暗暗窃喜,道:“陛下,如今胤儿已是醒来,臣妾此番进宫,便是恳请陛下恢复他的安平王爵位。” 刘禅一听此言,脸上的笑容便是一僵,表情有些不自然地道:“弟妹,你几日前上的奏章朕已看过了,以文宣的嫡长子的身份来继承安平王的爵位本来也是合理应当的,但……” 说到这里,刘禅停顿了一下,可一个但字,却让马王妃心底突地一沉,脸色陡然一变不过她没有开口,直直地望向刘禅,等待他的下文。 刘禅停了一下,轻轻地干咳了一声,接着道:“诸侯王的废立,不是儿戏,朕也得慎重对待,所以昨日特召公卿共议此事,中都护诸葛瞻、辅国大将军董厥、太常张峻皆认为安平王刘辑并无过错,依律不可废其王位,擅行废立的话,恐怕会引起朝野震动。朕斟酌再三,也认为此事应以社稷为重,今日请弟妹和贤侄来,也是共商一个良策。” 马王妃难掩失望之色,面色潮红,高声道:“陛下,自古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刘胤身为长子,又是嫡子,继承他父亲的安平王爵位乃是天经地义之事。而刘胤在受伤昏迷之前,他就已经是安平王了,刘辑身为庶子,继承王位,本身就是擅越,当年若不是陛下恩典,臣妾也不会同意他来当这个安平王。如今刘胤醒来,正该是拨乱反正,恢复正统,如何会引得朝野震动,危及社稷,分明是有人危言耸听,心存不良,望陛下明察!” 马王妃慷慨陈词,激愤之色溢于言表,刘禅可是领教过马王妃的脾气,一听此言,瞬间就头大了。 第28章后主刘禅(下) 马王妃的强势,刘禅可是领教过了,当年刘理薨后,依大臣们的意见,当以郡王之礼葬之。诸侯王世袭罔替,但也是分为亲王和郡王两个等级的,皇帝的儿子封的王就是亲王,在诸王之上。刘理被封王那会儿还是刘备在世的时候,被封为梁王,自然是亲王。到了刘禅称帝之后,刘理被改封为安平王,虽然诏令上没有明言,但事实上已经是降了一格为郡王。 但马王妃却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硬是给刘理争得了亲王礼葬的资格,马王妃强悍的一面,也给刘禅及朝中诸大臣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此次马王妃递上奏折请求恢复刘胤安平王爵位之事,刘禅也极为重视,昨日朝议之上,便与诸臣商议。 诸臣的意见并不统一,以尚书令樊建、侍中张绍为首的大臣支持变更王位,认为嫡庶有别,长幼有序,刘胤原本就是安平王,只因昏迷不醒而改封刘辑为王,如今刘胤既然已经苏醒,恢复其王位自然是名正言顺;以中都护诸葛瞻、辅国大将军董厥、太常张峻为首的大臣则反对变更王位,认为刘辑已经被封为安平王,如果要废立的话,那就必须有章可循,而刘辑自继位以,循规蹈矩,恪守本职,并未有逾制违禁的过错,如果擅行废立的话,必使朝野震动,社稷不宁。 双方各持一词,互不相让。 其实本来这个事一点也不复杂,可是搁到朝堂政治斗争的漩涡中,这矛盾便变得尖锐起来。 朝堂上的派系之争,由来已久。早在刘焉刘璋父子割据益州之际,益州本土的势力和刘氏父子所培植的东州势力就严重对立,势同水火。刘备入主益州之后,这种矛盾不仅没有缓和,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刘备的势力也分为两大派系,以关羽张飞为首的元从系,和以诸葛亮为首的荆襄系,但这两派之间虽然矛盾,但却都能顾全大局,没有从根本上危害到刘备的统治。 随着刘备的崩殂和元从系的凋零,以诸葛亮为首的荆襄系很快就脱颖而出,凌驾于其他三大派系之上,李严被罢黜,彭漾、廖立伏诛,益州系和东州系的势力也受到了极大的打压,蜀国在诸葛亮时代一直维持着荆襄一系独大的局面。 但派系的政治斗争永远没有终结,后诸葛亮时代,以地缘政治为主的派系已经大为弱化,这些在蜀汉建国之后才出生的新生代没有了父辈们的那种血统观念,他们更加注重于以政治理念划分派系,主战的姜维成为鹰派代表,他们掌握着主要的军权,在蜀国政坛上占据着统治地位,樊建张绍等人就隶属于这个派系。 而新近被任命为中都护兼卫将军录尚书事的的诸葛瞻则被认为是可以和姜维一较高下的人,由于诸葛亮在蜀中的人望,其子诸葛瞻入阁之后就表现了咄咄逼人的态势,与同为录尚书事的董厥、光禄大夫谯周结为鸽派同盟,反对姜维穷兵黩武的方针,主张休养生息,培蓄国力。 政治斗争原本就是针尖对麦芒的较量,禀承着一贯的你反对的我支持、你支持的我反对的原则,本来与他们半毛钱关系也没有的宗室王位更易之事让他们争了个面红耳赤。 无可奈何的刘禅只能宣布退朝,朝中的大臣相互掣肘,刘禅也只能是问计于黄皓了。 黄皓最初也是一个小太监,董允主政之时,经常犯颜直谏,惹得刘禅是怏怏不快。黄皓擅于钻营,投其所好,将刘禅服侍地舒舒服服,从此青步平云,成为了刘禅身边最得宠的宦官,兼任奉车都尉和中常侍两职,出则奉车,入则侍奉左右。刘禅对朝中大臣的派系之争无能为力,渐渐地开始倚重黄皓,从最初的听信采纳到后来的言听计从,黄皓也逐渐从幕后走向前台。 但黄皓这个人颇有城府,擅弄心计,暗结党羽,玩弄权术,直将刘禅瞒得团团转。黄皓决心扶植新兴王刘恂,肯定要打压北地王刘谌一派,既然刘胤和刘谌走得很近,黄皓自然把刘胤也视做了潜在危险。 所以当刘禅征询黄皓意见的时候,黄皓理所当然地反对易位。 刘禅听从了黄皓之言,于是采纳了诸葛瞻等人的提议,但对于这个暴脾气的弟妹,刘禅还是有几分忌惮。 “弟妹,文宣和文和都是朕的侄子,这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你让朕也很难取舍。”刘禅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回头对刘胤道:“文宣,你认为朕当如何?” 刘胤知道既然刘禅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是不可能轻易改变的,何况自己本来就不稀罕当什么安平王,见刘禅问他,便道:“皇伯父,辑弟与我同是父王子嗣,谁来继承王位也是一样的,既然辑弟已被封为安平王,再行废立恐怕不太合适,小侄认为还是维持现状的好。” 马王妃一听就急了,自己正在力争,可刘胤却主动退让,这不是拆台吗? “胤儿,你——” 刘胤从容地对母亲道:“娘,谁来当这个安平王并不重要,兄弟阋墙,同室操戈,岂不为成为天下的笑柄?孩儿情愿让贤,安平王就由弟弟来做吧,家和才能万事兴。” 刘禅乐呵呵地一笑道:“文宣如此识大体,朕心甚慰。这样吧,朕封你为霸陵侯,食邑千户。”刘胤如此表态,可算是为刘禅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刘禅一高兴,立马封刘胤为列侯。封王或许不容易,但封侯不过是刘禅一句话的事。 霸陵在长安附近,这霸陵侯自然是虚封,蜀汉的王侯封爵大多是虚封,一来益州土地有限,都封在益州的话恐怕根本就无地可封,其二是虚封多少有些激励作用,等那天打下天下,光复汉室,便可以化虚为实了。 然而这对刘胤而言并没有什么卵用,安平王的爵位他都不稀罕,还稀罕个侯爵?刘胤心中有着更大的期冀。 第29章羽林郎 当个侯爷看起来不错,虽然没有封地,但朝庭每月都会把爵禄送到府上,如果是混吃等死的话,后半辈子那是衣食无忧的。 但刘胤情知蜀汉亡国在即,他无意相争王位,自然对封侯之事更不上心,他现在想做的,就是从军。 没错,从军!只有加入军队,刘胤才能一展所长,才能投身于即将到来的魏蜀大战,那怕只是做一名小兵,也比做一个侯爷强上百倍,与其在成都醉生梦死,不如亲赴前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抵挡魏国的铁骑洪流。 “皇伯父,侄儿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皇伯父可以恩准。”刘胤躬身拜道。 刘禅心情大好,呵呵一笑道:“文宣有事但讲无妨。” 刘胤道:“蒙陛下圣恩赐爵,小侄深感荣幸,但无功不受禄,小侄也是惶恐之至,唯恐外人非议,以伤圣明。故而请求陛下,可以让小侄入伍从军,为兴复汉室尽棉薄之力。” 刘禅一听,这很好吗,刘胤既然有从军效力的意愿,这个理应支持。按理说,诸侯王这一级的不再实授官职,就是为了防止对皇权造成可能的危害,自从西汉景帝时七国之乱后,诸侯王的权力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但侯爵不在此限,现在朝中掌兵权领官职者,大多数都有爵位在身。 “兴复汉室,任重而道远,文宣有此鸿鹄之志,不愧为先帝之后。这样吧,朕封你为羽林郎,明日即可上任。” 羽林郎?刘胤愣住了,羽林军不就是皇帝的宫廷禁卫军吗?刘胤想的是去边关历练,为即将到来的魏蜀决战做准备,当个羽林郎,守在皇宫里,难道真的要等到魏军攻到成都城下他才能够有所作为吗?这可与刘胤的初衷大相径庭。 刘禅看到刘胤一脸错愕,还以为他是嫌给的官小,呵呵一笑道:“羽林郎可是宫廷宿卫,四百石的官职,你初次入伍便可实授此职,已然不低了,等过段时间,你熟悉了军务,朕再提拨你做骑都尉,如何?” 刘胤见刘禅误会了他的意思,急忙道:“小侄并非嫌官小,只是小侄的宏愿是希望可以到边关去历练,望陛下可以给小侄安排一个边关军职,高低皆可。” 马王妃一听,立刻就紧张起来,让刘胤去当宫廷宿卫她并不反对,但如果让他去边关前线,马王妃可无论如何接受不了。她的父亲马超便是戎马一生,枪林箭雨,其中的凶险马王妃如何不知,她可不愿让爱子去亲身涉险。 “胤儿,边关打仗凶险异常,常有性命之虞,你如何能去得?别的事娘都依你,唯有这件事,娘决不依你。” 刘胤彻底无语了,都说慈母多败儿,看来一点也不假,在马王妃的羽翼之下,做为儿子的他,何时才能自己振翅高飞? 刘胤真想大声地喊出来,蜀汉还有半年多的时间就要灭亡了,现在不做为,到头来只能是坐以待毙! 可这只能是他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别人非但不信,还会怀疑他脑子有问题,刘胤可不想让人把自己视为另类。 刘禅也呵呵笑道:“文宣,你母亲说的对,你想从军,在那里也可以,何须一定要去边关?羽林军可是朕的亲卫部众,朕让你做羽林郎,可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在了你的手中噢。” 这是个君权至上的时代,刘胤可不想在刘禅面前暴露出勃勃的野心,主疑臣臣必死,就算是皇帝的亲儿也不行。虽然刘胤很想到边关前线去执掌军队,但刘禅已经做了如此安排,他也只得接受。 而后,刘禅吩咐赐宴,解决了这个麻烦事,刘禅的心情大好。马王妃却是情绪低落,食不甘味。 事已至此,马王妃也不得不接受了这个结果,离宫回府的路上,叹息了一声道:“胤儿,终究还是委屈你了。” 刘胤宽慰马王妃道:“娘,不管孩儿是安平王也好,霸陵侯也好,都是您的儿子,这一点,就算是地老天荒,也不会改变。” 刘胤的心中,自然有自己的想法,用安平王换了一个霸陵侯,地位的下降,却给自己带来了自由,最起码不必坐在王府之中混吃等死了,虽然就职羽林郎与自己的初衷相去甚远,但好歹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步。 未来的路,刘胤虽然不知道会走向何方,但他有理由相信,会越走越好。 回府之后,刘胤把宫里的事告诉了刘辑,刘辑一脸的错愕,似乎不太相信这是真的,旋即他又表示情愿要奏请陛下收回成命,将王位传给大哥。 兄弟之间没有因为易位之事闹出隔阂,刘胤已经是深感庆幸了,这件事既然已经结束,又何必再掀波澜,他劝慰了刘辑几句,回到自己的房间。 金丝猴小淘被安置到了特别搭建的棚子里,刘胤安排家丁专人饲养,不过这小家伙真是名付其实的淘气,刘胤刚刚出去一个上午,它就不安分地猴棚之中上窜下跳,甚至把饲养家丁给抓伤了。 刘胤是哭笑不得,这请神容易送神难,自己不知带回它来干什么,除了填乱,小淘几乎没有什么可干的。 不过只要刘胤一出现,小淘铁定变得安静起来,又乖巧又听话,惹人生怜,反正安平王府也不差它这口吃的,养着就养着呗,要是搁在后世,做为国宝级的珍稀动物,刘胤可没有资格来饲养。 小淘腿上的伤好的很快,三七果真有妙用之处。绑在它伤口上的是一条翠绿的布条,刘胤记得这是雪舞从她的衣裙上撕下来的。 雪舞,她还好吗? 也许她还攀登在陡峭的岩壁上,冒着生命危险去采药,过着平凡而艰辛的生活。 以刘胤现在的地位,找到她或许并不是什么难事,但刘胤没有这么做。 蜀之将亡,国之不存,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打搅别人平静的生活。 邂逅,就是一种缘份,佛曰;前生五百次的回眸,才换来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真的么?刘胤只是付之一笑。 次日卯正,刘胤准时出现了武仪门,向羽林军统领正式报到。 PS:能追到这儿的朋友,证明清扬的书还是有值得一读的地方,点个收藏,送张票票,支持一下吧,拜托了! 第30章初守景阳宫 羽林军的最高统帅是卫将军诸葛瞻,不过对于身为行中都护录尚书事的诸葛瞻而言,根本就无瑕统领操练这支皇帝的禁卫军队,平时羽林军的管理自然是由九卿之一的卫尉来负责,换而言之,整个皇宫的安保就是由卫尉卿来负责的。 按理说象刘胤这样四百石的羽林郎在皇宫中比比皆是,身为中两千石官衔的卫尉卿高高在上,根本就无须亲自理睬,但刘胤的身份特殊,且不说他先前可是安平王,就算现在的霸陵侯的身份,也足以同诸卿相提并论了。更何况刘胤的羽林郎可是天子钦点的,卫尉卿杜延自然极为地重视,亲自在武仪门迎接。 两千石以上的官吏是银印青绶,侯爵也是银印青绶,而四百石的官职则是最低的铜印黄绶。刘胤身着羽林军制式铠甲,腰间的绶带他也没有系代表侯爵身份的青色绶带而是系着代表羽林郎的黄色绶带。 杜延很是客气与刘胤打了个招呼,仿佛刘胤不是来做低阶的羽林郎而是给他当助手来的。不过刘胤感觉到的不是热情,而是那种例行公事般交流,有着足够的尊重,但却也保持着相当远的距离。 刘胤很清楚,不管是那支军队它都是自成体系的,对于象他这样空降而来的,有着皇室背景的人,并不会招人待见,客套的背后就是生疏。 杜延寒喧了几句,将刘胤的职务安排交给了羽林中郎将高远,很快地就离开了。 高远身材魁梧,不苟言笑,典型的职业军人模样,没有杜延的那种官僚习气,更没有虚以委蛇地和刘胤套近乎,表情严肃地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来头,既然来到宫里,就得守羽林军的规矩!羽林军不比别的军队,肩负着皇上和皇宫的安危,出不得半点秕漏。稍有差池,那可是掉脑袋的事,到时候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这样吧,你暂时先到景阳门执勤吧。” 虽然高远说话时冷冰冰的,但刘胤却不以为意,军队嘛,自然就应当有个军队的样子,前世特警队的队长可是一个无比严厉的家伙,但却可以锻造出一支铁血的警队来。 “诺!”刘胤简单地回复一声,转身走向景阳宫。 在景阳宫负责站岗的一共有三十六名卫士,每班六人,分守前后宫门,由一名宫门司马负责指挥,每隔两个时辰轮换一次。三人之中,有一人是羽林郎,另外两人是衔职更低的羽林卫。 刘胤被宫门司马安排到了景阳宫的前门,刚到岗,一名卫士便冲他笑笑,道:“别在意,高将军就是这个样子,其实他是一个挺热心的人,有什么事他都会罩着你。我叫赵虎,他叫方勇,不知郎官如何称呼?” “在下刘胤。看高将军的样子,想必也是在前线打过仗的吧?”刘胤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看到高远冷峻严厉,颇有点杀伐之气,不真正经历过枪林箭雨的人,是不会有如此的气质。 赵虎自然不清楚刘胤的真实身份,就算刘胤报上姓名,他也没有惊讶的表情,听刘胤提及高远,赵虎倒是有些神往地道:“你这可说对了,高将军乃是平虏大将军高翔的侄子,早年就曾跟随诸葛丞相兵出祁山,后来又追随姜大将军北伐中原,积功而升至羽林中郎将。高将军可是一员真正的虎将,出身入死,累立战功,比那些荫着祖上的功勋作威作福的官少爷,不知强过多少倍。” 刘胤暗暗点头,自已虽然一颗匡扶之心,怎奈何孤掌难鸣,想要在半年后的魏蜀决战之中有所作为,刘胤就必须寻找一些有能力,志同道合的帮手,象高远这种有临敌经验的将领,的确是自己的发展目标。 刘胤正在思量间,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狂的笑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哎唷,我当是谁呀,这不是安平王殿下吗?” 不用看,刘胤也知道是刘恂来了。他回过头,淡淡地道:“原来是六王殿下,不知殿下有何指教?” 刘恂一付似笑非笑的神情,微咦了一声,道:“噢,现在恐怕不应该再叫安平王殿下,应该改称呼做霸陵侯了,胤堂兄,虽然侯爷爵比王爵是低了一等,可也不至于沦落到这儿当看门狗吧?你们说是不是?” 黄由等一帮随从自然是连声奉承,个个出言讥讽,嘲笑不断。 刘胤不卑不亢地道:“能给陛下把守宫门,那是在下的荣耀。至于狗么,景阳宫门前倒真有不少,狂吠乱咬的大猎狗,点头哈腰的哈巴狗,一样也不少。” 刘恂冷哼了一声,道:“懒得和你罗嗦,本王要进宫面见父皇,让道吧。” “那就请殿下出示腰牌。”刘胤站着纹丝未动。 刘恂出入宫闱,自然有进出宫门的腰牌,不过他并不准备拿出来,他是成心想戏耍刘胤一番。 “怎么,胤堂兄做了这个芝麻绿豆的官,居然连本王也不认识了,本王出入禁宫,何时需要出示过腰牌?” 刘胤平静地道:“认识归认识,但军令如山,我又如何能徇私法?殿下如果没有携带腰牌的话,不妨让人回去取,相信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刘恂一脸鄙夷地道:“刘胤,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一个小小的宫门守卫,也敢挡本王的驾?今天本王就要打这儿过了,我倒且要看看你如何能拦得了?”说着,刘恂摆起宽大的袍袖,做势要硬闯宫门。 刘胤面色始终地平静如常,但眼中却闪现着一道寒芒,手按在剑柄上,沉声道:“擅闯宫门者,一律视为谋逆,格杀勿论!” “你——”刘恂从来还没有受到过如此待遇,以前到了皇宫,无论那个官员还是侍卫不是极尽巴结,卑躬屈膝,今天居然被刘胤挡在宫门外,可谓是颜面大失,顿时脸一阵青一阵白,用手指点指着刘恂,怒不可遏,“本王今天就偏要进这个景阳门,刘胤你有种就砍了本王的脑袋!” 第31章诸葛瞻 真是无脑啊! 刘胤看着怒气冲天的刘恂,心里掠过一阵鄙夷,青城山事件之后,刘恂肯定是怀恨在心,依刘恂的性格,定然会寻机报复。可让刘胤没想到的是刘恂居然在皇宫内大庭广众之下,使出如此无赖的嘴脸来,真是大秀智商下限。 宫门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天子居所,刘恂如此作为,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胤不禁为刘恂感到悲哀,纵然他极受刘禅宠爱,这凭他的这付德行,也能当好一个皇帝?毕竟立储是一件大事,就算是刘禅点头,满朝的公卿也未必会同意。 “六王殿下,在下职责所在,并非是有意为难殿下,皇宫之内,还请殿下可以自重。”刘胤巍然不动,寸步未让。 赵虎和方勇对经常出入宫门的刘恂极是熟悉,更知道刘恂的脾气,平时那里敢挡刘恂的驾,今天刚当值一日的刘胤就居然理直气壮地将新兴王拦着了宫外门,直把二人惊得是目瞪口呆。 就在这个时候,后面过来一人,看到此情景,沉声喝道:“何事如此喧哗?” 刘胤看了一眼,来人约摸三十七八的样子,身材挺拨伟岸,目如朗星,剑眉入鬓,丰神飘逸,器宇轩昂。能进皇宫的自然不是普通人,汉代的官员官服大体一样,都是那种玄黑的袍服,唯一区别官员品秩的就是腰间的印绶了。刘胤的目光自然落在了他的腰间。 金印紫绶! 这可是三公级别的印绶,也就是说来人在朝中的地位可是不低。 “参见诸葛大人。”刘胤不认识,不代表别人也不认识,中年男子一出场,景阳宫内外的俱都齐刷刷地躬身施礼。 刘胤恍然明白了,来人正是诸葛亮之子,现任卫将军行中都护录尚书事的诸葛瞻,诸葛瞻形容伟岸,聪慧睿达,颇有乃父之风。 刘恂面色一缓,毕竟在朝庭重臣面前,他也不好意思太过放肆。 诸葛瞻是何等的聪明睿智,只打量了一下现场的形势,便已经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分,他目光很平和地看向刘胤,道:“这是如何一回事?” 刘胤沉着地躬身道:“回禀诸葛大人,卑职奉命把守景阳宫,六王殿下并未携带腰牌令符,按例不得入宫,卑职不敢徇私枉法,故而请殿下取来令牌再入宫。” 诸葛瞻轻轻地颔首点头,掏出一块腰牌,道:“既然六王殿下不曾携带腰牌,按例是入不得宫的,你恪守军规,并无过错。只是殿下蒙陛下召见,若是耽搁了,亦是不妥。这样吧,殿下就带着本官的腰牌先行入宫,后续之事,由本官来处理吧,殿下看这样可好?”诸葛瞻回头看向刘恂。 诸葛瞻率先肯定了刘胤的行为,恪尽职守,值得表彰,但同时也给了刘恂一个台阶下,将一件原本争锋相对的事情处理地滴水不漏。 刘恂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抓过腰牌,向诸葛瞻道了一声谢,也不再理会刘胤,径直入宫去了。 诸葛瞻拈须微微一笑,道:“你了个小小的羽林郎,却不畏权贵,秉公执法,难得难得。” 刘胤拱手道:“诸葛大人谬赞了,卑职也只是尽些份内之事。” 诸葛瞻含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刘胤。” 明显地看到诸葛瞻眼神之中掠过一抹异色,不过很快就消逝不见了,他只是轻轻地点点了头,没有再多的表示,很快就离开了。 刘胤倒是一头雾水,从诸葛瞻的神情之中,分明看到他是知晓刘胤这个人的,但之后又装作漠然的表情,真让人好生奇怪。 自己从来没有和诸葛瞻有过什么交集,更未有过什么冲突,他缘何会如此? 诸葛瞻可是带着一代贤相诸葛亮的光环入朝的,诸葛亮病死五丈原的时候,诸葛瞻只有八岁,聪慧过人,诸葛亮都担心他早成,恐怕难为重器。十七岁的时候,刘禅将公主许配给他,任职骑都尉,此后一路仕途平坦,历任羽林中郎将、射声校尉、侍中、累官迁尚书仆射,加军师将军。景耀四年,诸葛瞻迁任卫将军兼行中都护、录尚书事。 录尚书事是一种加官,本身没有品秩,自西汉以来,尚书台权力渐重,虽置三公,事归台阁,而尚书令身为尚书台的首长,却只有千石的俸秩,故而以公卿权重者为录尚书事。曹操诸葛亮顾雍都是以丞相兼录尚书事总揽朝政的。 现在蜀汉朝庭之中,拥有录尚书事头衔的,只有大将军姜维、辅国大将军董厥和诸葛瞻三人,也就是说蜀国的朝政是由这三个人共同把持的。诸葛瞻作为后起之秀,能在蜀汉朝中占据如此重要的一席,也是相当了不起的。 刘胤只是不知道这位位高权重的诸葛瞻倒底有什么想法会是此番表情,毕竟自己现在的地位和他差了可不是一级两级。 赵虎拍了拍胸口,刚才的一幕,几乎吓得他魂都飞了,一个小小的侍卫,居然敢顶撞新兴王,换到平时,那是他们做梦都不曾看到的一幕。方才赵虎还隐隐担心,生怕发怒的新兴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来,人家高高在上,弄死几个侍卫跟掐死几只蚂蚁没有多大的区别。 “刘郎官,你也太牛了,居然敢挡新兴王的驾,换作我们,气都不敢吭上一声,得罪了新兴王,可是绝没有好果子吃的。”赵虎惊魂未甫,不过他对刘胤倒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刘胤只是淡然一笑道:“我们只是按规矩来守门,没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做好自己的本分之事,他也未必能怎么样。” 赵虎摇摇头,道:“刘郎官,你敢如此做,换作我们打死也不敢。” 方勇方才听得明白,这时问道:“方才听新兴王称呼你做堂兄,难道你真是他的堂兄?” 刘胤还没有来得及回答,身后一人已是爽朗地大笑道:“那自然是真的,如假包换!” 第32章春搜 刘胤回过头,含笑着道:“五哥,你也来了。” 来的人正是刘谌,赵虎方勇如何不识得北地王,慌忙诚惶诚恐地行礼。连北地王都亲口承认了,那么刘胤确凿无疑是刘谌刘恂的堂兄弟了,不过赵虎方勇还是惊讶不已,既然刘胤身份如此尊贵,为何却要纡尊降贵地来做一个守宫门的羽林郎,这一点让他们是百思不得其解。 刘谌道:“方才听说老六在宫门口刁难于你,怎么样,没让你难堪吧?” 刘胤一笑,道:“没什么,刚才正好诸葛大人到了,他也不敢太放肆了。” 刘谌看了看他那一身铠甲,道:“父皇也真是,胤弟你好歹也是皇亲宗室,怎么能让你来守宫门,待会儿见到父皇,我给你求个情,让他给你重新委派个差事。” “五哥,千万别,你的好意兄弟心领了,不过现在这样挺好,初入军中,就得了羽林郎的差事,已经是陛下的恩典了。趁此机会,我也好历练一下自己。不知陛下召你们进宫有何事?” “还不就是春搜之事吗?后天便是二月初二,父皇早已定下出行之期,今天召集诸皇子来,肯定就是安排狩猎的事宜。” 刘谌验过腰牌,进宫去了。 刘胤不禁是暗自腹诽,蜀汉政权已经是风雨飘摇了,难得后主刘禅还有这么好的兴致拉上一家子出去郊游狩猎,劳民伤财呀。 “不知道此番狩猎,能不能轮到我们护驾?”赵虎一脸地期冀,每次皇帝出行,宫中的羽林军便会分出一半来,留一半守皇宫,另一半随行护驾。上两次刘禅出行,赵虎方勇都没有轮到护驾,而是呆在宫里守卫,这一次他们皆是盼着有机会出去走走,天天一成不变地守着宫门,枯燥而乏味。 第二天一上岗,刘胤便接了通知,他们这一组将被抽调出来随驾出行。整个羽林军被抽调了一半的人马,剩下的一半,仍旧驻守宫中,只不过是原来两个时辰的换岗时间被延长到了四个时辰。 ┄┄┄┄┄┄┄┄┄┄┄┄┄┄┄┄┄┄┄┄┄┄┄┄┄┄┄┄┄┄┄┄┄┄┄┄ 二月二,龙抬头。 传说上古之时,伏羲氏重农桑,每年二月初二都要“皇娘送饭,御驾亲耕”。喜好游乐的刘禅自然不会去御驾亲耕,但他还是把春搜放在了二月二这天。 古代天子往往都在四时举行田猎,称之为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时出郊。古代天子对狩猎是非常重视的,狩猎也不是单纯意义上的狩猎,完全是一个检阅军队,展示军力的契机,以武示天下,这便是天子四时狩猎的真实用意。 不过对于喜好游乐的刘禅而言,更多的把狩猎当成了一个享乐的事情,在青城山建有行宫,每次出巡,刘禅都会在行宫里呆上一阵子,他基本上把狩猎当做是一种消遣。 不过诸皇子显然没有把这次的春搜视作消遣游乐,尤其是得到太子刘璿此次留守宫中并没有随帝伴驾的消息,都暗暗地铆足了劲,刘禅准备废掉太子另立储君的消息虽然没有得到过官方的正式认可,但无风不起浪,诸皇子们个个都心知肚明,这次春搜,自然是诸皇子们角力的舞台,谁可以在刘禅面前得宠,谁就有可能攀上太子的宝座,如此绝佳的机会,似乎没有那个皇子肯甘于人后。 蜀中的春天比中原要格外来得早些,二月的时候,已经是春意盎然了,整个青城山远远地望去,苍翠青绿,山花烂漫。 天子出巡,自然是车乘相衔,旌旗招展,侍从护卫,前拥后簇,仪仗的规模无与伦比。刘禅乘坐的是六驾马车,黄罗伞盖,奉车都尉黄皓亲自给驾车。安定王刘瑶、新平王刘瓒、北地王刘谌、新兴王刘恂、上党王刘璩各乘一辆四驾马车紧随其后,皆覆青罗伞盖。 此次随驾出行的羽林虎贲二营各遣卫士千人,到达围场之后,这些禁军分散地布署在了外围,封锁了通往围场的各条道路,禁止一切无关人员进出围场。 这样的布署很正常,如果羽林军和虎贲军两千多人马都涌到围场里面,就甭想打猎了,麋獐狍鹿这些动物不跑光才是,所以大多的禁军都被派驻在围场的周围担任警戒,真正能进入围场内部的卫士只占一少部分。 刘胤便是少数能够进入围场的卫士之一。不过刘禅的周围是由贴身的侍卫来保护的,刘胤及诸多的羽林郎则是跟随在刘禅几百步之外,构成一个松散的警戒圈。围场不比皇宫,处处都伴生着危险,诸多的侍卫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全神戒备,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刘禅已经是下了车驾,换乘了一匹黄色的逍遥马,挽了宝雕弓,搭上金秕箭,在林中追逐起猎物来。诸皇子都策马相随左右,各执弓箭在手,争先恐后,急欲在这场春搜之中表现一番。 一只大鹿从竹林之中窜了出来,刘禅见状大喜,今天的运气不错呀,刚入围场就撞到了如此大的一个猎物。他立刻是掂弓搭箭,射了过去。 不过刘禅射移动靶的水平实在是不敢恭维,大鹿策蹄狂奔,金秕箭就连一根鹿毛都没有沾上。刘禅不禁有些恼火,这么一大帮子人,众目睽睽之下,这一箭居然就射偏了,这完全是让他大失龙颜呀。 刘禅心有不甘,立刻又射了两箭,不过那只大鹿跑得飞快,刘禅的后两箭,差得更是离谱,眼看着大鹿跑得渐远,刘禅追之不及,乃举起宝雕弓对身后的五个儿子道:“今天谁要是射中这只鹿,这把宝雕弓朕便赐给他。” 五位皇子一听就都兴奋起来,尤其是刘恂,两眼放光,诸皇子中,要论射术,也只有北地王刘谌能跟他一较高下,只要射中那只鹿,今日的头筹便拨定了。 刘禅金口玉言地要赐宝雕弓,在众皇子的眼中,那又岂仅仅是一把好弓。 飞骑狂奔,溅起春泥无数,五位皇子带着他们的侍从,一溜烟地冲向了密林深处。 第33章那一抹刀光 和刘禅那边欢实的打猎场景不同,刘胤这边却是鸦雀无声,众卫士排成一线,全神贯注地戒备着,之所以没人敢发出声响,估计也是怕惊扰了陛下的猎物,打搅了皇帝打猎的兴致,吃罪不起。 刘胤的目光落到了前面西边的一片茂密的竹林中,这儿并不陌生,几天前刘胤刚刚来过这儿,但刘胤却感受到了一丝的异样,更准确一点,是密林之中有一股肃杀之气。 前世职业的敏感性让刘胤一直有着良好的第六感,前面的竹林太过静寂了,静寂的有点不同寻常,按说竹林中就算没有动物,也不可能没有飞鸟,那么一大片的竹林,竟如死一般的沉寂,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突然地,竹林之中闪过一抹亮光,很刺眼的亮光,不过那道光线仅仅只维持了一息的时间,便又消逝不见了,刘胤转头看了看东边的太阳,又瞧了瞧静谥无声的竹林,他的眉头紧蹙起来。 “刘胤,你在东张西望什么?”羽林中郎将高远沉声喝道,别人都是专心致志目不转睛,唯有刘胤在那儿东张西望,高远不禁出声喝斥。 “那片竹林中有人!”刘胤不紧不慢地道。 高远看了一下,那片竹林与刘禅的距离只有几百步远,而且刘禅及随从侍卫正缓慢地接近那片竹林,如果竹林中真的藏着人而且是意图不轨的人,那可不是一般的糟糕,他的神情顿时紧张了起来,自然将注意力放在了那片竹林上,可他端详了片刻,静寂无声,不禁有些疑惑地道:“你确定?” “确定!”刘胤用很肯定的口气答复道。“只是不知道竹林中是什么人,或许是那位大人安排的暗哨,不过这个位置却不是一个好的防御位置,如果是偷袭的话,倒是一个最理想的位置。” 高远冷冽的目光在刘胤的脸上停留了几息的时间,如果真如刘胤所说的竹林中有人而且是敌人的话,这事就变得复杂的多了,这已经是超出了他的责权范围。 高远很快地跑向羽林右部督那儿。羽林右部督李球是今天外围警戒的总指挥,所有羽林军和虎贲军都是由他来调度的。 “李大人,不知那片竹林之中你是否安插有暗哨?” 李球看了一眼,摇摇头道:“没有。难道你发现什么了?” 高远道:“是我手下的一个羽林郎发现竹林中藏着人,陛下离竹林那么近,如果是刺客的话,恐怕就危险了,末将建议立刻搜查竹林,同时让陛下远离那片竹林。” 李球迟疑一下,道:“如果竹林之中的确藏着人,前去搜查自然没问题,可如果判断失误,虚惊一场的话,打扰了陛下的雅兴,你我恐怕是吃罪不起。”李球的地位比高远要高,自然想的多一些,他随驾多年,也是深知刘禅的脾气,此刻刘禅正在兴头上,若是被人无故打扰的话,肯定会龙颜大怒。 可李球也不敢大意,如果竹林中真有刺客的话,一旦皇上遇刺,他也是罪责难逃,现在最要紧的就是核实此消息的真伪。 “高将军,你可以百分百地确定竹林中有人吗?”李球追问道。 高远犹豫了,这事他并非亲眼所见,单听刘胤的一面之辞,他也不知道可靠于否,万一搞错了,后果还是很严重的。 于是他立刻将刘胤唤了过来,道:“这位是羽林右部督李大人,刘郎官,将你方才所言,再说一遍给李大人。” 刘胤立刻道:“启禀李大人,方才卑职无意中发现竹林中闪过一道亮光,而且卑职可以断定那是金属兵刃所照射出来的亮光,林中之人必然是身怀利刃,如果此人不是大人所派,那定然是刺客无疑。情势危急,请大人立刻下令!” 李球的脸色陡然冷峻起来,竹林中藏有刺客,那可是危及天子性命的存在,一旦出事,那可不是小事。 “此事非同儿戏,你确定吗?” “卑职愿以身家性命担保之。” 李球尚在犹豫,高远在他耳边低语道:“此人刘胤,乃是陛下从子,安平王府的。” 李球重新审视了一眼刘胤,权衡轻重,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刘胤,如果最后只是虚惊一场的话,最多也就是受刘禅责骂几句,但如果真有刺客的话,这可是非同小可。 “高远,你速带人前去搜查那片竹林!刘胤,你速前往陛下那儿,通知陛下向后撤离,不要接近那片竹林!其余人等,紧守岗位,不得擅离职守。”李球当机立断,简短地下达了命令。让刘胤去通知皇上,也是李球脑中灵光一现的主意,毕竟刘胤是皇帝的侄子,就算最后一场虚惊的话,有刘胤抗着,众人也不会受到太多的责难。 高远奉命,立刻点起一支三十六人的小队,向着那片竹林包抄而去。 刘胤则是发足狂奔,向着刘禅所在方向奔了过去。 远远地看去,刘禅骑着逍遥马,慢慢悠悠地正在接近那片竹林,浑然不知危险就在身边。 那片竹林很大,高远和刘胤同时出发,高远率人走的是直线,很快就接近到了竹林的边缘,刘胤则是要沿着山路兜一个小圈,等他接近到皇帝侍从后队的时候,高远等人已经是踏入了竹林。 看到刘胤迫了过来,皇帝的贴身侍卫一脸的紧张之色,他们可不管来者是谁,未奉陛下诏令接近的,一律被视为别有图谋,何况刘胤腰间还佩着利剑。 “站住!你是何人,胆敢靠近圣上,再向前一步,格杀勿论!”两名侍卫执刀将刘胤给拦了下来。 刘胤急了,不过他也不敢硬闯,道:“在下羽林郎刘胤,前方竹林中发现不明身份之人,速请陛下回避。” 两名侍卫对视了一眼,此事的确是事关重大,他们正欲回身禀报皇上,就听得竹林那边传来了一阵呐喊厮杀之声,刀剑相击锵然有声,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第34章行刺 刘胤脸色陡然一变,看情形,高远率羽林军已经是同刺客交上了手,而且听那边的动静,刺客可不止一两个人,这显然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旨在针对刘禅的暗杀行动。 竹林那边的动静显然惊动了刘禅,刘禅原本骑着马悠闲地一路向竹林那边靠了过去,一看到前面有状况,刘禅急忙勒住了马,御前侍卫登时便紧张了起来,一声疾呼“护驾!”便持刀呼拉拉地围在了刘禅的前面,全神戒备,密切地注视着竹林那边的动静。 但听得竹林那边突然如飞蝗似地射出了无数的竹子,“嗖嗖嗖”,劲如烈风,猛若激雨,以极快地速度射向刘禅这边。 御前侍卫虽然都堪称是以一挡十的精英之士,但武器配备却远没有军队那么丰富多样,标配的不是一把长剑就是一把腰刀,根本就没有配发盾牌一类的防御性武器,身上所穿的,也是一些轻甲,没有穿着武装到牙齿的重铠。 如果是人对人的厮杀,御前侍卫的精英之士或许不会落下风,但面对着一支支削尖了的竹枪,以快逾疾风的速度飞射而至,侍卫们就显得有心无力了。 没有盾牌和重铠,想要抵挡这些来势迅猛的竹枪,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依靠灵活快速的身法来闪避。 可没有一个侍卫去躲闪,因为天子就在他们的身后,一旦他们闪开,犀利的竹枪便会毫不留情将刘禅射成刺猬。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用手中的刀剑去拨打这些竹枪。 可这些竹枪不是单纯的人力投射出来的,而是通过特殊的机簧装置发射的,不但劲道奇大,而且速度奇快,比弓箭射程更远,更具有杀伤力。 许多侍卫用刀剑拨落了第一排射来的竹枪,但密集的竹枪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地喘息的机会,犀利的竹枪尖轻易地就穿透了他们的前胸,鲜血溅满了草地。 退一步或许就可以避开竹枪,闪一步或许就可以逃得性命,但此时此刻,每一名御前侍卫都没有选择逃生,而是用他们的血肉之躯挡在天子身前,甚至是前仆后继,前面刚刚倒下一名侍卫,后面的侍卫就立刻地顶了上去,在刘禅的身前,始终竖立着一道人墙,巍然矗立,风雨不摧。 不过此时的刘禅和视死如归的侍卫们比起来,可狼狈的多了,从逍遥马的马背上跌落下来,魂不守舍,衣冠散乱,平日的天子威仪早已是荡然无存。 而黄皓更是狼狈不堪,蜷缩在地上,浑身抖若筛糠。 这些刺客算计地相当地精准,早已在刘禅的前进之路上设下了机关,如果不是刘胤提前示警,刘禅只要再向竹林接近百十来步,那些竹枪的杀伤威力就会成倍的增加,所有的人几乎都将无可幸免。 显然羽林军的突然搜查打乱了刺客的周密布署,刘禅已经放弃了前进,准备后撤,刺客们显然是不愿放弃最后的机会,立刻付诸于行动,虽然并没有处于竹枪最有利的射程之内,但显而易见的事,竹枪依然给守护刘禅的侍卫造成了致命的伤害。 如果不是这些侍卫恪尽职守的话,现在刘禅和黄皓也肯定是两具死尸了。正是因为这些侍卫尽忠职守,以血肉之躯挡住了竹枪的凌厉攻击,刘禅方才暂保无恙。 李球看到刘禅这边情况危急,立刻率领羽林军增援而至。 但半路杀出了不少的黑衣蒙面人,截住了他们的去路,厮杀了在了一处。 密集的竹枪雨终于停止了,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御前侍卫的尸体,除了几名重伤垂危的,刘禅的身前已经找不到再一名的侍卫了。 刘禅惊悚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还未等他从恶梦中清醒过来,一道黑色的身影如幽灵般地从竹林那边扑了过来,快似疾风,一袭的黑衣劲装,一幅黑巾蒙面,将他包裹的严严实实,只有一对如秋潭般深沉的明眸闪着寒光,一如他手中的长剑,寒光闪闪。 “昏君!纳命来!”一声娇叱,长剑如一泓秋水,吞吐着寒芒,向着刘禅便刺了过来。 此时刘禅的身前,已经再无侍卫可用,刘惮脸色陡然变得惨白,暗叫一声不好,转身欲逃,但他略显笨拙的身躯已如何逃得过刺客的追袭,刘禅惊呼一声:“我命休矣!” 就在这千钧一发时刻,一条身影挡在了刘禅的面前。 不用说,正是距离最近的刘胤。刘胤本来已经接近了刘禅,却被两名御前侍卫劝挡在外,方才一阵竹枪雨,刘胤看在眼里,惊在心中,同时也为那些悍不畏死的侍卫所震撼了,明知是死,却没有一个人后退半步,一片拳拳忠君护主之心,甘洒热血虽死无悔。 看到枪雨停止,刘胤本来是轻轻地松了一口气,正欲上前护驾,却见竹林中掠出一人,身手矫健异常,几个兔起鹘落,就已经是扑到了刘禅的面前,这名刺客显然是久经训练的高手,身手敏捷,冷血残酷,下手又准又狠,一剑直取刘禅的要害之处。 刘胤看到刺客出现,立刻是拨剑在手,飞身掠了过去,直接挡在了刘禅的前面。 而那刺客的这一剑,角度刁钻,出手奇快,已然刺到。 刘胤反手一封,想要磕飞掉他的剑。 但刘胤失算了,对手的剑术显然在他之上,他的剑并没有封住对方的剑路,反而是对方的剑灵活地绕过他的防守,直向他的前胸刺了过来。 刘胤招式用老,此事再想撤剑格挡已然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了,但刘胤也不是没有机会,只要他侧身一闪,就可能避开对方的雷霆一击,以他的身手,做到这一点并不太困难。 但刘胤没有动,因为他知道,身后就是刘禅,只要他一躲,必然就将刘禅暴露给对方,刺客的这一剑原本的目标就是他,又岂会手下容情?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一剑刺下,血光迸溅。 第35章中尉右丞 那刺客原本以为就要行刺得手,那知从侧后面飞身过来的刘胤挡住了他,他的眼中掠过一丝的诧异,但长剑却没有丝毫的停滞,如白虹贯日,刺向了刘胤。 不过在最后的那一霎,他的剑尖轻颤,长剑并没有刺入刘胤的胸膛,而是刺中了他的左臂。 锋利的剑尖穿透了肌肉,刘胤感到一股巨痛,左臂有被废掉的感觉,不过他忍着疼痛,奋力地反刺出一剑。 刺客一剑伤及刘胤的左臂,明显地看到他神情一滞,那如秋潭般明净的双眸闪着异样的光芒,以致于刘胤的一剑反刺而来,他竟然未能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不过此人的身法了得,刘胤的剑尖刺到他前胸的那一刻,他的身形猝然地向后一缩,饶是刘胤出手如电,也只是在他的肩头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剑痕。 就在这当口,李球已经率着众羽林突破了黑衣人的防线,向着这边狂奔而来。 眨眼的工夫,绝佳的机会已经丧失了,那刺客盯着刘胤看了一眼,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的不甘和懊丧,他轻轻地跺了一下脚,转身便走,几个轻盈的起落,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既然那人是行刺皇上的元凶,众卫士自然不可能放过,一路尾随追去。 刘胤倒是没有去追,弃剑回身去扶刘禅。“臣救驾来迟,让陛下受惊了。” 一只脚踏进鬼门关的经历让刘禅是心有余悸,那刺客势如破竹的一剑,刘禅已经是绝望地闭上眼睛,幸亏刘胤及时赶到,挡下了这一剑,否则的话这会儿工夫,刘禅已经行走在黄泉路上了。 刘禅对刘胤是感激涕零,尽管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帝,这一刻他也是瘫软如泥,鼻涕眼泪全下来,被刘胤搀扶而起,连声道:“文宣,今日幸亏有你……我的好侄儿,你救了朕一条性命……哎呀,你受伤了,来人!速传太医!” 刘胤的整条左臂都被鲜血染红了,看得刘禅心痛至极,大声传唤太医前来。 天子出行,自然是少不了御医随行的,不过方才的场面极是凶险,太医一介文弱,也早吓得是魂不附体了,幸亏他与皇帝离的较远,才没有殃及池鱼,听得刘禅传唤,赶紧拎着药箱上得前来。 经过太医检查,刘胤所受的这一剑伤口虽深,却没有伤及骨头,并无大碍,太医那边自然带着最好的金创药,给刘胤敷上药包扎停当,叮咛刘胤不要让伤口见水不要太用力,将养几日即可痊愈。 这时候随行的大臣武将们都赶了过来,跪伏在刘禅的面前,战战兢兢,诚惶诚恐,连称恕罪。天子遇刺,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至少说明一点,诸臣护卫不力,天子一怒,还不知倒霉的有多少人。 在群臣的面前,刘禅很快就又恢复了自信,不过这回他真的愤怒了,护卫成群,侍众如云,居然差点就让刺客给得手了,养着你们这些饭桶,又有何用? 刘禅脸色铁青,挨个儿地打量着低头的众臣,今日之事,肯定的有人来为此买单,只是不知皇帝陛下看谁不顺眼了。众臣跪在地上,也不顾山石咯得膝盖疼,心怀忐忑,惴惴不安,生怕皇上会点到自己的名字。 “中尉右丞何在?” 刘禅的话音一落,跪在最后面的中尉右丞柳兴浑身就是一哆嗦,脸色惨白如纸,原本跪在他前面的几个大臣“自觉”地给他让出一条道来。许多人暗吁了一口气,皇上既然点了柳兴的名字,最起码他们暂时是安全了,看着柳兴抖若筛糠的模样,诸臣不免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 “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柳兴不住地给刘禅叩头,地上全是石块,他的额头都沁出了鲜血,犹然未觉。 倒不是刘禅非要找他的晦气,今日遇袭,刘禅身边的侍卫尽皆战死,其余的羽林虎贲禁军也是拼力一战,击退刺客,刘禅要找人负责,自然不能拿这些有功之人开刀。中尉右丞担任先期的安保任务,可大批的刺客藏身在青城山上,并布署了大量的机关削器,中尉府的人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这不是失职是什么? “如此之多的刺客混入围场,意图行刺于朕,你们中尉府的人居然浑然无觉,渎职失察,陷朕于险境。来人,将柳兴削去官爵,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柳兴面如死灰,打入天牢意味着什么,他比谁都清楚,辛辛苦苦地熬了一辈子,到头来却是这个下场,柳兴彻底地绝望了。 其实这也怪不得柳兴,中尉府先前也派出了大批的人手在青城山围场附近排查,只是青城山委实太大了,藏上几十个人根本就无法察觉,更何况这些刺客身手高强,来无影去无踪,想要探出他们的行踪来,比登天还难。 禁卫上前将柳兴押走了,除了柳兴连哭带喊的叫声之外,现场一片死寂,鸦雀无声,诸臣跪伏于地,冷汗涔涔,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倒霉蛋会是谁。 在他们看来,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仅仅处治一个柳兴肯定是远远不够的,只要皇上怒气未消,他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有可能步柳兴的后尘。 诸臣忐忑中等待着最后的判决,都在暗暗地祈求皇上千万不要点到自己的名字。 还好刘禅在处治了柳兴之后并没有再找谁的麻烦,看了一眼刘胤道:“今日之事,幸亏朕的好皇侄、霸陵侯刘胤舍身救驾,朕方保无虞,如此功勋,朕岂可不加封赏?刘胤,上前听封。” 刘胤上前拜道:“臣刘胤在。” 刘禅道:“朕封你为中尉右丞,并全面彻查行刺事件。” 第36章又见张乐 刘胤不禁一愣,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自己现在只是一个四百石的小郎官,而中尉右丞可是比两千石的大官,中间可是差了整整四个等级,一下子就连升五级,这升官的速度,堪称是坐了火箭。 跪在地上的众官吏也是暗暗吃惊,连升五级,可是蜀汉自立国以来从未有过的先例,不过此时此刻,可无人敢出言反驳,谁让在皇上最危难的时候,刘胤挺身而出为皇上挡了一剑,用自己一条命换一个比两千石的官,估计众官吏都没有那个胆量。 其实在刘禅的内心深处,还是有一点小小的愧疚的,几天前马王妃进宫为刘胤求取安平王的爵位,刘禅权衡再三没有同意,虽然用霸陵侯和羽林郎做了一点小小的补偿,但在刘禅自己看来,这些毕竟不能和安平王的爵位相提并论,他以为刘胤会为此而记恨自己。 没想到今日在他最危难的时刻,刘胤能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地为他挡下这致命的一剑,让刘禅的内心着实感动了一阵,关键的时刻,还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啊! 正是怀在这份感激和歉疚,刘禅在罢免了柳兴的中尉右丞职务之后,毫不犹豫地将这个职位封给了刘胤,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刘禅为了让刘胤当中尉右丞,专门罢免了柳兴给刘胤来腾地方。 “谢陛下!”刘胤毫不客气地将中尉右丞的官职给笑纳了。 中尉府位同九卿,首长称之为执金吾,在西汉之时,执金吾拥有着极大的权力,掌控着北军,担负着京城内外的巡查察、禁暴、督奸等任务,应劭谓:“吾者,御也。掌金钳,以御非常。”中尉府的地位就类似于后世的国家安全部门。 自东汉之后,执金吾不再统辖北军,在人们看来,似乎执金吾的权力被大为削减,但事实上,执金吾却充当了秘密警察的职能,除了护卫京师的安全之外,执金吾的权力秘密地在向地方各州郡渗透。 三国鼎立的局面形成之后,细作往来频繁,大到国家的政策变更,军事计划的实施,小到各地的兵力驻防、人事调动,都需要大量的谍报人员前往刺探,渗透和反渗透,一直是三国之间一场没有硝烟的暗战。 诸葛亮在世的时候,就曾建立了一整套谍报和反谍报系统,向外派出了大量的细作刺探敌人的军情,于内则是大规模地整肃,扼制敌方细作的活动,所以在诸葛亮六出祁山的军事行动中,每一次都能做到料敌先机,出其不意。就连诸葛亮的对手曹真、司马懿都不止一次地哀叹诸葛亮的神机妙算,其实在诸葛亮光环的背后,是那条隐蔽战线上多少无名的英雄默默奉献。 执金吾手下有两个最重要的属官——中尉左丞和中尉右丞。中尉左丞负责对外的间谍活动,中尉右丞则负责内保事务。 中尉右丞的权力很大,最起码他的职权范围要比明面上京师卫戍区长官的这个权力要大的多,中尉府的触手早已伸到了天下各州的各个角落,几乎可以用无孔不入来形容,但这个力量又极其地隐蔽,不是中尉府内部的人员,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它的庞大。 刘胤欣喜地接受了这一份职务,甚至有一种重操旧业的感觉,前世他是一名特警,反恐和反间谍,维护社会的治安就是他的职责,看起来中尉府的职权也与之相差不大——此次的行刺事件,完全也可以定性为一次恐怖袭击。 刘禅打猎的好兴致完全让这场突如其来的刺杀事件给打搅了,意兴阑珊,再也提不起半点的兴趣了。中常侍黄皓着实也吓得不轻,好半天惨白的脸色都没有恢复过来,一次狩猎,差点把自己的小命也搭上了,黄皓觉得还是宫里比较安全,立刻建议刘禅回宫。 刘禅立刻下令把五位皇子给召回来,此次春搜围猎在只进行了两个时辰之后就宣告了结束,刘禅率诸皇子及文武诸官草草地回宫去了。 刘胤没有走,身为刚刚上任的中尉右丞,而且被皇上指明由他来破案,刘胤肯定地要留在现场,查找破案的线索。 “右丞大人,您是不是先休息一下。”右式道冯全看到刘胤的左臂伤势,建议道。右式道是中尉右丞的属官,比千石,协助右丞处理事务,是右丞属下第一属官。冯全年过四旬,头顶略有些秃,不过看起来很沉稳,他在中尉府任职多年,经验丰富。 刘胤摇摇头,现在可不是休息的时候,现场需要第一时间去勘察,以便掌握第一手的资料。“中尉府现在青城山有多少人手?全部调过来吧。” 天子回京之后,随驾而来的羽林虎贲也随驾而回了,诺大的青城山显得空空荡荡,除了地上的死尸之外,也只有冯全等廖廖数人了。 “左辅都尉张乐、右辅都尉赵卓皆带人驻守山下,既然大人吩咐,下官立刻命人传他们上来。”冯全立刻安排手下去传令。 张乐? 刘胤的脑海之中,立刻浮现出那个猥琐的胖子的身影,记得几天前,就在青城山上,张乐颐气指使地就曾报上过姓名,中尉府左辅都尉,最后双方还打了起来,刘胤被他给逼下了山崖,若非刘胤艺高人胆大,早就掉到悬崖下摔死了。 就连刘胤都未曾想到,短短的几日光景,自己居然成为了张乐的顶头上司,待会儿再见面的时候,张乐又将该是那付表情? 刘胤嘴角浮起了一丝的笑容,看来真得让人有些期待。 第37章新官上任 中尉右丞柳兴被皇帝免职下狱的事守候在山下的张乐等人已然知晓,见过了官场上太多的世态炎凉,张乐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柳兴这个人能力有限,愣是靠混资历才混到了中尉右丞这个位置上,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将他撸了那也正常的很。 倒是这个新任的中尉右丞让张乐很是玩味——刘胤?不就是几天前和自己动手被打下悬崖的那位么?当时张乐知晓了刘胤的身份之后,也确实是吓了一跳,杀了一个诸侯王,那还了的?听说安平王府的马王妃很是暴烈,在皇帝面前都敢一争长短,真要是让她知道了谁害了他儿子的性命,肯定要找人拼命。 虽然张乐没觉得自己那儿错了,但刘胤的死却也让他很忐忑。惶惶地过了一夜,传来的消息却是刘胤没有死,而且是毫发无伤。 这小子真命大! 就是张乐的第一感观,不过既然他没死,也就没张乐什么责任了,张乐也自然是乐见其成,反正人家是诸侯王,自己不过是中尉府一个六百石的都尉,估计今后也不会有啥交集。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还没有几天的光景,这小子居然就成了自己的顶头上司,靠,有这么快升官的么,就算是你刘氏子孙,老子还是皇亲贵戚呢! 听到冯全派人来传唤,张乐圆嘟嘟的脸蛋立马耷拉成了苦瓜脸。 “乐哥,怎么,怕新任的右丞大人给你穿小鞋?”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赵卓看了一眼脸色难看的张乐,打趣地道。 张乐重重地哼了一声,挺了挺胸膛,道:“怕个球!老子还不信了,他能把我给吃了?老子的姑妈可是当朝的皇后,咱老张家好歹也是皇亲国戚,益州地界上,咱真心怕过谁!” 说着罢,张乐气宇轩昂地领着手下的一大帮子人,上山去见新任的中尉右丞。 刘胤又见到了张乐,依然还是那付吊儿郎当的模样,大喇喇地朝刘胤拱了一下手,腰都不带弯的。“左辅都尉张乐参见右丞大人。” “右辅都尉赵卓参见右丞大人。”赵卓倒是中规中矩地给刘胤行了一礼。 刘胤当日回府之后,倒是侧方面打听了一下张乐和赵卓的背景,这两个人出身都不简单,张乐是西乡侯车骑将军张飞之孙,当朝侍中张绍之子,赵卓是镇军将军永昌亭侯赵云之孙,虎贲中郎督、行领军赵统之子,可以说两个人是典型的官二代。 张乐的家世地位显然要比赵卓高一些,不光是从他爷爷那一辈算起,职位就在赵云之上,而且张飞的两个女儿,也就是张乐的两个姑姑,先后成为刘禅的皇后,张家可是蜀汉朝正经八百的外戚,也难怪张乐如此狂拽。 不过对于几天前的那点恩怨,刘胤倒是真没放在心上,睚眦必报,那可不是刘胤的一贯风格,既然身为同僚,理当应该精诚合作,何况摆着刘胤面前的,还有这么一件棘手的刺杀案,光凭刘胤一个人想要破案,那试比登天,和张乐赵卓打好上下级的关系,才是关键。 刘胤看了一眼冯全、张乐、赵卓,中尉右丞下属的几个重要属官都到齐了,便开口道:“今天发生在青城山的事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了,这是一起有预谋的针对天子陛下的刺杀行动,从今天发生的事来看,显然刺客是经过了精心准备,计划周详,而且差一点就得手了。前任的中尉右丞已经因为失职被陛下革职问罪,做为继任者,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出刺客,破获此案,希望大家可以精诚合作,共破此案。” 冯全和赵卓躬身称诺,唯有张乐打着哈哈未加理睬。 刘胤皱了皱眉头,刘胤见识过张乐的身手,的确是不错,堪为大将之才,如果做一个冲锋陷阵的领军之将,那是不二人选,不过这种桀骜不驯的二世祖,可是极难驾驭的人物,用得好那是奇才,用不好反倒成了累赘。 刘胤故意视而未见,吩咐道:“冯式道,你且率人到各处路口设卡,无关人员,一律不得进入围场。张都尉,赵都尉,且随我查看一下现场,或许可以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冯全领命而去,刘胤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前往那片竹林。赵卓紧随其后,张乐却是不甘心情愿地挪动开步子,也跟了上去。 那条路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御前侍卫的尸体,皆是被削尖了的竹枪透胸而过,有的竹枪甚至穿透了两个人的身体。刘胤仔细地查看了这些竹枪,每一根都削得很锋利,不过刘胤很疑惑,竹枪再锋利,也是比不过铁制的箭头,如果想让竹枪拥有可怕的穿透力,那就必须要让竹枪的速度达到一种极快的程度,究竟是使用了什么样的机关才可能达到如此速度?秘密应该就在那片竹林中。 刘胤看了一眼那些侍卫,许多的人甚至都未曾合上眼睛,鲜血染红了他们的前胸,为了守护他们的君王,他们就如此地倒了下去,没有人退缩,没有人畏惧,也许这就是他们身为宫廷禁卫的宿命。 “这些遗体如何处理?” 赵卓道:“已经通知了成都令,稍后成都令会派人来将这些侍卫的遗体运回去。” 朝廷自有一套阵亡抚恤的规定,这些人为皇上尽忠,他们的亲属和后人也想必能得到一笔不小的抚恤金吧?刘胤顾不上关心这些事,很快地来到了那片竹林中。 果然,在竹林中找到了刘胤想要找的东西,一种类似于弩车的机关装置,但比弩车要轻巧的多,否则象弩车一样笨重根本就不可能携带上山的。 这机关不但小巧,而且可以拆分,在弦的部分采用的极细而且有韧性的钢丝弦,这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那些竹枪在射出百步之外后还能拥有极强的杀伤力。 刘胤吩咐差役将这些机关带回中尉府再做详细研究,毕竟刘胤对这个时代的器械还是了解不多的。 竹林中,还躺着不少黑衣人尸体,刘胤走上前去亲自查看。 第38章不是在开玩笑 刘胤刚刚蹲下身,背后就听得张乐在那儿冷嘲热讽:“右丞大人,不用白费力气了,想在那些死尸上找到证据,除非日头从西边出来。” 张乐虽然年轻,刚及弱冠,却在中尉府任职有些时日了,对于如何破案,也是有自己的一些心得,在他看来,这些刺客胆敢行刺皇帝,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身上绝对没有任何可以泄露身份的东西。 这个道理刘胤自然也是懂得,不过当特警多年,刘胤还是习惯于在蛛丝马迹之中寻找线索,那些许多人忽略的地方就可能成为案件的突破口。 他仔细地检查了每一具的尸体,正如张乐推断的,这些刺客果然很小心谨慎,他们身上,没有任何的标示物来证明他们的身份,他们身上所穿的衣服,也全部都是蜀地的锦帛裁制的,所使用的武器,都是蜀军标配的武器,至少从表面来看,看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竹林中黑衣人的尸体一共有三十五具,年龄大约在二十五岁至三十五岁之间,这些黑衣人十分地悍勇,在以寡敌众的情形下,依然还是毙伤了几十名羽林卫。而且这些黑衣人显然早已是抱了必死之决心,在格斗中负伤的黑衣人没有一个被生擒的,他们的嘴角都沁出了黑色的血液,显然是服毒自杀的。 后世刘胤看过不少的谍战片,镜头里那些失败的间谍无一例外地要咬毒自尽。尼玛,这不是扯淡吗,嘴里藏毒虽然是防不胜防,但那玩意风险性太高了,一不留神的话咬破毒牙的话,在他不想死的时候就一命鸣呼了。 这些黑衣人服毒自尽,显然不可能是嘴里藏毒。刘胤仔细端详,终于发现秘密就在他们的左手小指指甲尖盖内,里面还残留有白色的粉沫,就应该砒霜一类的毒-药。估计他们在无望生还之后,吮了一下左手小指,便立刻中毒身亡了。 这些人大概就是被称为死士的杀手,宁可自杀,也不能落入敌手成为活口,一个人选择自杀容易,但想要抗过敌人花样层出的严刑逼供,却未必能有那个意志。 “那个刺杀陛下的刺客逃到了何处?”刘胤站了起来,问道。 “那个刺客跳崖了,不过在崖底的水潭里,并未发现他的尸体。”一名差役禀报道。 “带我去看看他跳崖的地方。”刘胤突然地心中一动。 很快地,他们就来了那一处断崖前,这里无论是刘胤还是张乐赵卓皆不陌生,几天前,刘胤正是从这里跌落的山崖,刘胤可以安然无恙,那就证明刺客也一定是从这儿逃生的。 刺客的身手,刘胤已经领教过了,绝对不会差于自己,悬崖壁上有许多的青藤,顺着青藤就可以下到谷底,自己仓促之间都可以抓住青藤,如果那个刺客早踩好点的话,有准备的话,显然可以以更轻松的方式攀下悬崖。 线索在这里断掉了,刘胤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刘胤转头问张乐道:“张都尉,几日前你们不是负责巡查青城山么,难道就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吗?” 张乐似笑非笑地道:“当然有了。” 刘胤心中一凛,道:“是谁?” “就是右丞大人你呀。”张乐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 “张都尉,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刘胤脸色一沉道。 “在下岂敢与大人开玩笑。几日前,我等在巡查之时,便发现一名采药女子行迹可疑,一连几日,皆在青城山附近游荡。她与普通的采药女子不同,普通的采药女有固定的采药地点,一般不会轻易换地方,而此女入山之后,四处游荡,而且她的药篓,几乎就没有看到添加了多少的药材,故此在下便怀疑她另有目的。那日本欲将她擒下带回中尉府询问,不意右丞大人却意外出手将她救走,如果不是你在圣驾前为陛下挡了一剑,继而被圣上封为了中尉右丞,只怕现在在下要揖拿的,就是大人你呀。”张乐不紧不慢,不急不徐地说着,脸上的笑容愈发地古怪。 刘胤倒是为之一怔,当时自己为什么会和张乐动手?还不就是因为刘恂强抢民女在先,下山的半路之上,正好又撞到了张乐,张乐当时一付猥琐的表情——和现在也没多大的区别,这家伙天生的一付贱相?当时刘胤误以为张乐受刘恂的指派,那会认为他的确是在公干办差,所以刘胤便毫不客气地与之动起手来,难道这还另有隐情不成? “张都尉,那日你确定不是奉了新兴王刘恂的意思,受黄由指派才来拦截那位采药姑娘的吗?”这事刘胤自然要问个清楚。 “你是说我听了那个阉人黄皓的弟弟黄门侍郎黄由指派?我呸!我张乐就算是再不堪,也犯不着去交结阉党,大人这么说可是侮辱我们老张家!”张乐有些气急败坏。 赵卓当即也拱手道:“右丞大人,此事卑职可以作证,当时我与张都尉皆是奉了前任右丞柳大人之命在青城山进行巡查,断无有任何人指使之事,只怕是有些误会了。” 刘胤轻唔了一声,脑子在飞快地转动着,看来当时的确是一场误会,自己确实把张乐他们当成了刘恂的爪牙,只是当时还未发生行刺之事,现在看来,确实有些蹊跷之处。 “张都尉,你确定那名采药女子行迹可疑?” 张乐似乎不满刘胤接二连三的质问,反问道:“大人与那名女子在一起呆了一天一夜,难道就没有看出点什么异常来?” 张乐的话倒是刘胤心中泛起了一丝疑惑。雪舞?初识之时,那个看起来柔弱如柳的姑娘,刘胤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把她当成了一名普通的采药女子,不过比箭做靶之时镇定自若,却让刘胤大吃一惊,一般的山野女子如何能有这份从容,只是当时的情况特殊,让刘胤顾不得多做什么思考,现在回想起来,她真的是与众不同! 第39章找!没找到 再有就是次日雪舞的不告而别,当时就让刘胤很是莫名,现在看来,她的身上的确是疑点重重。 现在唯有找到雪舞,才可能解释的清这一切。 刘胤想起当日雪舞和他说过她家就住在青城山后面的白云岭,家中还有一名老父,是个山野郎中,如果她所说的一切属实的话,找到她或许并不太困难。 “赵都尉,你立刻带人前往白云岭,去寻找一名叫做雪舞的女子,她的家应该就在白云岭,家中有一父,是山野郎中——对了,应该是腿脚不太方便,如果能找得到他们,只管带来见我,切勿伤着他们。”虽然接触时间不长,刘胤对赵卓还是比较认同的,赵卓虽然少有言语,但沉稳干练,值得信任。 赵卓拱手称诺,立刻带了几个人往白云岭而去。 张乐嗤之以鼻,不过他这次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却没有言语。 刘胤没有理会于他,在青城山上转悠了起来,仔细地查看着山上的每一处相关的地方,希望可以找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这个时候,成都令王岱带人赶了过来,与刘胤见礼,他是奉合前来清理殉职侍卫和羽林卫的遗体的,看到眼前伏尸遍地的场景,王岱不禁是暗暗心惊。 “这些刺客居然敢行刺陛下,真是胆大包天!右丞大人,却不知是何人所为?” 刘胤轻轻地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什么眉目,刺客的身份待查,不过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的。” 这倒是不刘胤打官腔,不过按照一般的办案程序,案情的进展一般不会向无关的人员透露,成都令只是地方官,刘胤没有必要向他说明案情的进展。 王岱略显尴尬地笑笑,与刘胤又寒喧了几句,那边成都令的手下已经将尸体运上了大车,王岱便拱手告辞离去了。 很快地,赵卓率人返了回来,看情形,他们显然是白跑了一趟。 “启禀右丞大人,卑职赶到白云岭,那里只住着几家猎户,打听了一下,白云岭并没有一个叫做雪舞的女子,更没有什么山野郎中。” 刘胤点点头,沉默了,或许这个结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亲口听到赵卓来讲,刘胤隐隐地还是有些失落。 张乐嘿嘿一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想必右丞大人也是被那女人给骗了。雪舞?嘿嘿,只怕这个名字也是假的,这人海茫茫,想找到这个女人,恐怕是大海捞针。” 刘胤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张乐虽然说的不好听,但话糙理不糙,细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雪舞很可能只是她的化名,住址是假的,身份也是假的,现在想找到她,试比登天。 她究竟是谁?她进入青城山的目的何在?她与这些刺客有什么关系? 太多的疑问充斥着刘胤的大脑,现在只有找到她,才能解开这些疑问,可如何才能找到她,却又成为一个大大的疑问。 “今天就到这里吧,明日卯时,中尉府议事。”看到红日西沉,刘胤下达了撤的命令。 张乐率先离去,赵卓也拱手告退,只剩下冯全负责将那些刺客的尸体掩埋了,同时他很仔细地将一些物证收集了起来,带回中尉府。 刘胤回到安平王府的时候,天色已晚,不过马王妃依然固执地等候在中堂,没有歇息。 “胤儿,听说今日在青城围场,发生了刺杀之事,你没事吧?”马王妃看到刘胤回来,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快步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本来皇帝遇刺的消息官方封锁的很严,一般人是不知情的,但马王妃一听到皇帝的銮驾这么早就回来了,便觉得事有蹊跷,一打听,才知道今天在青城山上皇帝遭遇到刺客的偷袭。刘胤是作为羽林郎随驾前往青城山的,马王妃见刘胤没有随驾回来,坐立不宁,早派人去青城山打听了,但青城围场四周已被划为禁区,马府的家丁进不去,直让马王妃心忧如焚。 “当然没事了,有几个刺客想偷袭陛下,已经被击毙了,陛下已安然回宫。”刘胤故意说的轻描淡写。 可马王妃的目光敏锐,一下子就看到了刘胤左臂的伤,惊道:“胤儿,你都受伤了,还说没危险?” “娘,一点小伤,不碍事的,一个刺客冲到了陛下前面,我上前挡了一下,只是皮外伤,没伤到骨头。”刘胤特意地晃了一下胳膊,好让母亲放心。 马王妃略略心安,不过她还是紧蹙着眉头,道:“不行,这才三两天,这出了这么大事的,那个破羽林郎,咱不做了,明天我就进宫去辞了陛下,胤儿,做侯爷就侯爷吧,只要你能平平安安,娘就心满意足了。” “娘,孩儿现在已不是羽林郎了。” “什么?你已经辞官了?” “不是,今日陛下遇袭,龙颜大怒,问责于中尉右丞,将其当场免官下狱,孩儿不就正好补了这个缺勤吗。” 马王妃微微一怔,羽林郎是多大的官,中尉右丞是多大的官,她可是清楚的很,刘胤秒升到中尉右丞,简直就是一步登天呐。不过马王妃是何等的冰雪聪明,马上就想到了原因,刘胤还不就是因为救驾有功,才被封为中尉右丞的。马王妃眼圈微微泛红,这官职虽好,可是儿子拿命换回来的呀,虽然马王妃没有亲临现场,但其中的凶险却是一如在眼前。 “中尉府可是跟敌国的间谍细作打交道,这些间谍细作那个不是凶残狡诈之徒,胤儿你去中尉府任职,娘可是放心不下。”中尉府的职责马王妃可是清楚的很,负责朝廷内外的安保事务,现在天下不宁,敌国的间谍活动猖厥,就连皇帝都敢刺杀,任职中尉府风险不亚于在边关打仗。 刘胤笑了一笑,道:“娘,您就放心吧,我去中尉是当中尉右丞的,又不是去当冲锋陷阵的马前卒,您就别担心了。” 马王妃秀眉紧蹙,思量了半天,左右依然是放心不下,忽然眉头一展,暗道:“有了。” 第40章执金吾 “阿坚,过来一下。”马王妃冲着门外的一名侍卫喊道。 侍卫阿坚很快就来到了面前,拱手施礼,道:“夫人有何吩咐?” 马王妃看了一下刘胤,对阿坚道:“从明日起,你就做大公子的贴身护卫,要寸步不离地保护他,如果有半分闪失,我唯你是问!” “诺!”阿坚没有丝毫的异议,拱手称诺。 马王妃含笑着对刘胤道:“阿坚武艺高强,身怀绝技,从明天起,就由他来保护你吧,这样娘也放心一些。” 能让马王妃如此看中的,肯定不是一般的人,刘胤不禁打量了那个阿坚一眼。体健如牛,孔武有力,不错,这种体格放到后世特种兵中也算是跤跤者了,不过刘胤注意到他的脸形与中原人不大相同,线条很硬,宛如刀削斧凿一般,深遂的眼睛精光湛然。 “阿坚是羌人,不过他从小就在马府长大,很忠诚。”马王妃看到刘胤有些惊讶,含笑着道,“前几天我派他去了一趟汉中,去祭奠你外祖父,今天才回来。阿坚的身手不凡,寻常的高手就是三五个也近不了他的身,由他做你的护卫,娘也就安心一点了。” 刘胤知道马超在羌人中极有威望,身边的护卫也不乏羌人,这个阿坚想必也是当年马超的羌人卫队的后裔,既然马王妃如此安排,刘胤也就欣然领受了。 第二天清晨,刘胤起得还是一如既往的早,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照例要跑上两圈再打一套拳。 不过今天刘胤发现身后多了一个尾巴,就跟在刘胤身后不远处,如影随形。 刘胤会心地一笑,看来母亲给他指派的这个护卫还真是尽忠职守。 吃过早饭,刘胤刚出府,阿坚已经将马牵了过来,刘胤翻身上马,直奔中尉府。 中央官署大多都座落在皇城的南面,仅开阳街上就有三座官府,中尉府坐落在中间,东面是大司农府,西面是太常府。 中尉府的格局有些特殊,一府三院,正中间的是中尉府的长官执金吾的公署,左面的是中尉左丞的公署,而右面的就是刘胤自己的办公场所了。 刘胤没有先去中尉右丞的公署,而是先去拜见执金吾何曾。 何曾已经是年过六旬,到了这个年纪,基本就等着致仕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挨过一日是一日。昨日中尉右丞柳兴在青城山上被刘禅当场削夺官爵打入天牢之事着实让何曾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青城山的巡查事务虽然是由中尉右丞一手来负责的,但再怎么说身为上官的执金吾也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不过好在刘禅并没有再追究其他人的责任,总算是让何曾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只是他还尚不清楚,皇上是暂不追究了,还是这事就这么算了?这段时间,皇上的脾气可是变得喜怒无常,何曾得小心翼翼才是,千万别去再触皇帝的霉头。 新任的中尉右丞是皇上在青城山当场指定的,听说是一名羽林郎救驾有功,被皇上特封为中尉右丞。 何曾在宦海中浮沉了大半辈子,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谁能从四百石的小吏一步跃升到比两千石的位置上来,不过现在皇上已经是不按常理出牌,也许再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发生也未可知。 何况这个新任的中尉右丞也不是一般人,皇室宗亲,霸陵侯,先前还当过几年的安平王,既然是皇上钦点的,何曾自然不敢怠慢,听得刘胤前来拜见,他首先便迎了出去。 “右丞大人真是年轻有为,听说昨日皇上遇刺之时,刘大人舍身救驾,方保天子无恙,真少年英雄也!”虽然何曾心里有所准备,但看到刘胤如此年轻之时,还是略吃了一惊。 “何大人谬赞了,身为臣子,主上危难,自当义不容辞,何功之有?”刘胤很是谦逊地礼让了一番。 在堂上坐定之后,刘胤谈到了昨日遇刺之事,道:“刺客如此地嚣张,陛下十分地震怒,着成中尉府限期破案,擒拿元凶,下官临危受命,初仕中尉右丞,不懂之事尚多,还望何大人可以指教一二。” “这指教二字,本官可不敢当。圣上既然委刘大人为缉案主办,中尉府上下理当同心合力相协刘大人才是,本官亦不例外,刘大人只管按圣意办事,我等自当协助。”何曾只想着自己可以平平安安地致仕,可不想临老弄个晚节不保,既然皇上都指派刘胤来处理这次的刺杀事件,他断没有出头之意。 刘胤此来,也是想探一探何曾的口风,毕竟何曾可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如果他要是背后掣肘的话的,无形之中会给他带来很多的麻烦。 不过还好,显然这位何大人何是识趣,主动地让贤,把办案大权统统交给了刘胤。不过想想也正常,都快到退休致仕的年纪了,何曾犯不着再去拼命了,得过且过,混吃等死,也许才是他不二的选择。 在何曾的公署,刘胤还见到了中尉左丞杜弼,四十多岁的杜弼显得年富力强,听说此前他可是出了名的间军校尉,打入到了敌人的内部,屡建奇功,其中策反夏侯霸就是他的功劳。 不过中尉左丞和中尉右丞是执金吾的左膀右臂,平行而设,互无隶属,除了情报上的交流,显然左右两丞是分别隶属两套班子的,并无多大的交集,刘胤也是出于地礼貌与之寒喧了几句,而后便告辞离去了。 来到中尉右丞的官署,冯全、张乐、赵卓以及官署的诸官吏已经是应卯而来。 张乐还是一如既往的那般模样,看到刘胤随身带了名护卫,阴阳怪气地道:“右丞大人初上任,派头果然不同,还带着贴身侍卫。也对,昨日没带护卫,那多危险呀,幸亏刺客那一剑刺偏了,否则还真不好说今天能不能见到大人您。” 张乐的脾气大伙儿都清楚,不过这种场合张乐居然不给新上任的右丞大人一点面子,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刘胤身上,想看看刘胤如何应付。 第41章议事 不过刘胤还真没有与他计较的意思,如此场合,如果和张乐反唇相讥的话,倒不免失了自己的身份。他微微一笑道:“现在时局维艰呐,天子陛下都有刺客胆敢行刺,可见暗藏的敌人会有多猖狂,中尉府可是缉凶捕恶之所,与这些穷凶极恶之徒打交道,不得不可谨慎从事。昨日我还思量了一下,中尉右署还得加强一下内保,不给那些藏在暗处的势力以可趁之机。所有六百石以上的官员都需要配备一到两名贴身护卫,同时外出办案之时,也要加强兵力,提高警惕,我们对手很狡猾,也很可怕!” 冯全等人点头称是,显然对刘胤的这个提议大为赞赏。 张乐脸上不禁微微一红,颇为自傲地道:“多派护卫,那倒不必了,那些个土鸡瓦狗,某可没放在心上。” 刘胤是见识过张乐的功夫的,这胖子虽然看起来不着调,但却有着一身的好武艺,可惜他还是没有见识过厉害的角色,不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今天是刘胤初次上任,首先地要熟悉一下中尉右署的情况,右式道冯全简明扼要地向刘胤做了汇报。 中尉右丞属下有右式道、中垒令、武库令、都般令、寺令、左辅都尉、右辅都尉、左右中侯等属官,中尉右丞担负着整个京师的激循,禁暴、除奸、捕盗都是它的职责范围。 刘胤最关心地还是自己可以调动多少的人马,了解了一下,整个中尉右丞拥有直系部属有千余人,而且这也仅仅只是京师附近的可以调动的力量,如果加上其他地区的部属,数目还是相当地可观。 虽然与刘胤想象之中的那种可以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相比差了很远,但中尉府的职责范围和后世明朝的那牛皮哄哄的锦衣卫也相差不了太远。历史学家考证说,一直到明朝,才建立了相对完善的情报特务机构,这不是瞎扯吗,三国时代的中尉府完全有着锦衣卫的职能,只不过它比较低调,不为世人所熟悉而已,史书的记载又相当地隐讳,所以后世的人一直以为明朝之前无特工。 事实上,只要有战争,只要有国与国的对立,它就会有间谍和特工,这一群怀有特殊使命的人就象是水银泄地一样,无孔不入,防不胜防。反间谍同样也是一项长期而艰巨的任务,敌国不灭,间谍不除,甚至敌国虽灭,间谍犹存,这条隐蔽战线上的战争,远比正面战场上的厮杀更加的残酷血腥。 这次针对皇帝的青城山刺杀事件对于蜀国而言称得上是头号大事,而如何破案就落实到了中尉府,新上任的中尉右丞刘胤更是当仁不让,今天中尉右丞署的第一次议事,自然也是围绕着青城山刺驾案来进行的。 “诸位,昨日陛下在青城山遇刺,朝野震动,陛下震怒,已经下旨要求我们中尉府彻查此案。对于我们中尉府而言,这也是职责所在。前任右丞因为巡查不力,已经被陛下撤职查办,刘某临危受命,自当与诸位同僚同心协力,共破此案。” 刘胤在首席落坐,冯全、张乐、赵卓及中垒令贾循、武库令陈斌、寺令丁允、左中侯郭宁、右中侯徐谦等人分别跪坐于两侧,人员齐至,济济一堂。刘胤环视众人,开场白直入主题,没有讲半句废话。 冯全率先道:“我等深知案情重大,自不敢有所懈怠,一切唯右丞大人马首是瞻。”众人齐声附和。 刘胤冷眼打瞧,这些人言语之间虽然谦恭,但内心之中却未必真心服气,想想也难怪,任何一个官僚体系,它也是有着自上而下的层层壁垒,自己一个小小的羽林郎,直接就空降到了他们的头顶上,在他们的眼中,那就是外行,让外行领导内行,恐怕没有一个人服气。 刘胤也从没指望仗着皇帝的钦点,凌驾在别人头上,就可以让人家心服口服。口服容易,但想让人真正的心服,还得拿出真本事来才行。 而青城山刺驾案,便是一个试金石,刘胤能不能在中尉府站稳脚跟,能不能真正地让这些僚属心服口服,成败系于此案。 “想必诸位昨天也看到了,这件案子非常地棘手。刺客一共三十六人,除了行刺陛下的主犯逃逸之外,剩余三十五名刺客全部当场毙命,其中大多数是被禁卫格毙,少数在伤重之下服毒自杀,没有留下任何一个活口。这些刺客身份隐秘,现场没有任何关于刺客的身份证明,也就是说,这些刺客受何人委派。我们不得而知。但是,这次的刺杀事件,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行动,能实施这样的刺杀行动,非一般人可以为之。而且刺客的动机非常地明显,就是想要置皇帝陛下于死地,一般来说,除了私仇,便是国恨。我们可以简单地设想一下,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势力,有能力组织这么一次暗杀行动?” 刘胤昨天一宿彻夜未眠,就是在分析案情,多年的特警生涯,对刘胤养成缜密的思维、理性的逻缉有着极大的帮助,虽然古代的刑侦技术和现代有着天壤之别,但任何事件首先得有动机,刘胤决心从这个方面入手,层层剥茧,找到线索。 冯全若有所悟,道:“右丞大人的意思是,此次行刺,逆魏间谍的嫌疑最大?” 刘胤道:“不错,陛下身居皇位,树敌虽多,但有能力实施如此周密如此规模的刺杀行动,一般个人是无法实施的,魏国间谍势力庞大,很明显地拥有这个能力,而且从刺杀皇帝的后果来看,一旦行刺得手,必定可以给我朝局势造成混乱,魏国便可以乘机进军,可以说魏国是这次暗杀事件的最大获益者。” 刘胤吩咐人将昨日在竹林中获取的那些机关弩器及各类物证呈上堂来,道:“各位注意到没有,这样的机关弩器可是我朝可以生产的?” 第42章突破口 刘胤昨日已经找老工匠验证过了,这些机关弩器蜀国便无生产能力,显然是外地流入的。这倒不是说蜀国的机械制造能力比魏吴要差,事实上则是恰恰相反,蜀国由于拥有天才的器械制造专家诸葛亮和一流的匠师蒲元,在机械制造的领域,要比魏吴两国先进的多,损益连弩便是其杰出的代表之作。只是双方的侧重点不同,蜀国地狭民贫,资源有限,只发展具有先进的性的武器,象这种用途不太广泛的机关弩器,蜀国是没有开发的。 冯全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他看过之后,肯定地道:“不错,这些机关弩器的确不是我朝可以生产的,应该是刺客从境外偷运来的,这些机关弩器便于拆卸,通过关卡偷运入境并不太困难。” 张乐撇了撇嘴,道:“就算这些弩器来自逆魏,却出未必就能证明那些刺客也一定是逆魏的间谍,那些刺客所穿的衣服,所使用的刀,都是产自蜀地,右丞大人又做何解释?” 刘胤微微一笑,道:“方才我所言,也是指明魏国间谍行刺的可能性最大,并不排除蜀中的地方敌对势力和与陛下有私仇的一些世家豪族。这些刺客所穿衣服,皆是蜀地所织造,不过从里到外,皆是用最上等的蜀锦所裁制。虽然蜀锦是本地的特产,但价值昂贵,我想在座的诸位也不会把蜀锦赐给家丁奴仆们来穿吧?” 蜀锦是最上等的丝绸,一直是蜀国出口创汇的主打产品,但由于蜀锦的价格昂贵,也注定了它不可能成为民间的消费品,只是达官贵人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也许这是刺客故意地想通过衣着混淆视听,不过他们显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常识,寸金寸锦的蜀锦,可不是每一个蜀国人都能消费得起的,欲盖弥彰,却反而露了马脚。而且这提供了一个最重要的信息,这个刺客组织有相当大的经济能力,不差钱。其次,这些刀都是蜀军标配的武器,诸位有没有注意到它们的特别之处?”刘胤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一把刀,展示给众人看。 这些武器太过熟悉了,因为它们和现在众人身上的配刀一无二致。蜀国的刀剑武器制造别具一格,制刀名匠蒲元曾经在成都为刘备铸刀五千把,又在斜谷为诸葛亮北伐铸刀三千把,他造成的刀,能劈开装满铁珠的竹筒,被誉为神刀。从传说中可以知道蒲元造刀的主要诀窍在于掌握了精湛的钢刀淬火技术。他能够辨别不同水质对淬火质量的影响,并且选择冷却速度大的蜀江水,把钢刀淬到合适的硬度。 关于蒲元,还有这么一断秩闻:有一次蒲元造刀,需要进行淬火处理,他没有就近使用现成的汉水,而是专门派人到成都去取蜀江水。许多人感到很惊讶,蒲元则解释道;“汉水纯弱,不任淬;而蜀江水比较爽烈,适合淬刀。”当水从成都取回来后,蒲元用刃一试,当即说道:“此水中已掺杂了涪水,不能用。”可是取水者却想抵赖,硬说没有掺杂其他水。蒲元当即用刀在水中划了两划,然后说道:“水中掺进了八升涪江水,还敢说没有。”取水者见势不妙,赶忙叩头认罪,道出实情。原来取水者从成都返回,行至清津渡口时,不小心摔倒在地,将取来的水洒出去很多。他惊恐万分,生怕回去难以交差,情急之中取了八升清水掺在其中,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可以蒙混过关,没料想却被蒲元一眼识破。在场的人无不被蒲元的奇妙技艺所折服。 中国古代虽然不乏铸剑的名师,如干将莫邪欧冶子,他们虽然铸练出了千古名剑,但铸一把好剑至少的数年甚至用尽毕生心血,而真正让名刀宝剑成为量产的制式产品,蒲元开了一代先河,百炼刀的问世,让蜀国军队的战斗力明显地提升了一个等级,弥补了数量上的劣势,甚至在长达几十年的对魏战争中,蜀汉都保持着略占上风的局面,从第一点上来说,蒲元功不可没。 虽然蒲元已经去世了,但蜀地的制刀工坊技艺却传承了下来,现在蜀军所使用的刀,基本上都是来自于工坊所产。 面对刘胤的提问,众人皆是大惑不解,没有人能看出这刀的特别之处,张乐甚至将自己的佩刀拨出来,与之相比较,两把刀在外型上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 “完全一样,这把刀也是出自蜀都第三工坊的。”张乐比较一番后说道。两把刀的刀柄上,都刻有“七十二炼”字样,最底下还有“蜀三”字样,表明铸刀工艺是七十二炼,产自蜀都第三工坊。 “真的一样吗?”刘胤从张乐手中接过两把刀来,在众人面前对比着,“张都尉这把刀刀背上多有划痕,刀刃处也有几处小缺口,而这把刀却是崭新的,几乎没有用过的痕迹。” 冯全恍然大悟道:“右丞大人的意思是,刺客所用的刀都是刚刚生产出来的,只要我们追根溯源,不难查出刺客的真实身份。” 刘胤点点头,道:“不错,既然这些刀全部是新铸之刀,那么在工坊和兵库之间,定然有这些刀的生产和存贮记录,三十多把刀毕竟不是小数目,只要查到这些刀是如何流出去的,顺藤摸瓜,自然不难查清刺客的身份。冯式道,你且留守府内,我与张都尉前往第三工坊和兵库去查一下。赵都尉,你带人秘密地在城内城外暗中查探那名叫做雪舞的女子,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赵卓是见过雪舞的,刘胤特地安排他去找寻,虽然不清楚雪舞与此次刺驾案有多大的牵连,但只有找到她,才能解释清这一切,不过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名刻意隐藏起来的女子,难度很大。 所以,刘胤还是想先从这些百炼刀方面寻找突破口。 第43章第三工坊 蜀都第三工坊就座落在都江堰东南十里处,毗邻蜀江,据说这儿就是当年蒲元为先帝刘备铸刀之地,紧挨着蜀江,也是为了取水方便,蜀江水爽烈,为淬火之必须。 工坊的方圆数里之外,被划为了军事禁区,高堑深壕,守备森严。 刘胤和张乐进入工坊几乎没有受到什么的阻力,这正是中尉府拥有的超然特权,按规定,中尉府在办差之时,任何的部门官署都得通力配合,何况此案又是涉及到皇帝被刺,自然是人人自危,谁都想竭力地撇清自己与此案的关系,一旦被证明与此案有所牵连,那就是诛灭三族之罪。 工坊主事姓于,一听说中尉右丞大人亲自来查探此案,立刻是战战兢兢地捧上了全部的帐薄,对刘胤的询问一一据实而答。 第三工坊只负责铸刀,不生产别的兵器,每个月的生产都有定额,大约每月生产五百把左右,从生铁坯的进购到成品的出坊,都有着严格的管理,层层把关。 “右丞大人,不是小的自夸,第三工坊自小的担任主事以来,没有出过任何一件的秕漏,别说是一把刀,就是一块铁坯,都没有一点差错。第三工坊所铸的刀,每一把都注明了出处和去向。” 进来之后,刘胤的确留心过这儿的情况,工坊和外部的护卫军队是分开管理的,互不隶属,也就是说工坊主事只负责工坊的管理,外围的警戒则是军队上派人驻守,就算工坊主事暗中贪墨一些武器,也决计不可能夹带出去的。 刘胤取过一把刀,递给了于主事,道:“麻烦于主事看看,这把刀可是出自贵工坊?” 于主事双手捧过刀来,端详片刻道:“不错,这把刀正是本坊所铸,大概是去年腊月所产。” 刘胤微微惊异,他从这把刀的新旧程度上推断是一把新刀,而于主事直接就说这把刀是两个月前出产的,看来行家就是行家。 “于主事真的能确定这把刀是两个月前所铸的?” 于主事笃定地道:“小的岂敢乱言。不瞒大人,敝工坊所产之刀,小的只需看上几眼,就能知道它产自何年何月,误差绝不超过一月。” 张乐呵呵一笑,似有不信之色,将自己的佩刀拨了出来,道:“真有那么神吗?那你来瞧瞧,我这把刀是哪年所铸?” 于主事看了一眼道:“大人的这把刀是景耀三年六月所铸,这批刀是内宫定制的,虽然外观看起来和普通的刀没有区别,但实则是在普通的生铁坯中加入了两成的玄铁锻造而成,故而比普通的七十二炼刀要锋利的多。” 张乐哈哈一笑道:“你果然有两把刷子,不错,这把刀正是前年我进宫之时,皇后娘娘亲赐的。”提起这把刀的来历,张乐颇有自得之色。 刘胤倒没有关心他的这把御赐之刀,对于主事道:“既然如此,那么于主事可知这把刀出坊之后,流向了何处?” 于主事很快地翻开一卷帐薄,虽然三国时间竹简已不再是记帐的首选,但似乎那个年代还没有发明线装本,即使是用纸来记帐,也是很长的那种,记好之后卷起来,和竹简的功能类似,只是比竹简要轻便许多。 “在这儿,去年腊月所产的刀全部充入了羽林军武库,因为这些刀是专门要配发给羽林军的。” “羽林军武库?”刘胤一头黑线,心中悚然一惊,羽林军可是皇上的亲卫部队,能从羽林军的武库之中获得武器,看来这些刺客的能量大的超乎想象。 告辞离去的时候,刘胤向于主事道了一声谢,把个于主事整得受宠若惊。要知道工坊主事只能算是最低阶的官吏,连两百石都算不上,和中尉右丞相比,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能得到刘胤的如此礼遇,于主事感觉跟做梦似的,直到刘胤和张乐离开之后,于主事还晕晕乎乎地呆在原地。 刘胤和张乐离开了第三工坊,快马加鞭地带人赶赴羽林军的武库。 羽林军的武库并不在皇宫内,而是位于成都城中西南一隅,紧邻着城墙,这个地段比较僻静,加上羽林军守备森严,很少也行人往来。 “站住!干什么的?武库重地,闲人免进!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皇帝的禁军,气势果然跋扈,就连守仓库的几名羽林卫,口气也是如此骄横。 张乐冷笑一声,一扬手中的腰牌,喝道:“中尉府差官办案,速传你们武库令出来谒见。” 那几名羽林卫立刻就焉了,他们久居皇城,自然明白中尉府的权力有多大,如何敢抗拒,连忙禀报了武库令。 羽林军武库令姓邢,此刻正悠闲地坐在那儿品着茶,羽林军内,大概要数他这个职位最清闲了,每日也不用执勤站岗巡哨,只需守着一堆武器装备就行。 武库之内所存贮武器装备琳琅满目品种繁多,从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到弓弩箭矢、暗器袖箭,应有尽有,多到邢库令根本就不清楚这武库之中究竟有多少的武器装备。 不过这并不重要,谁会关心这个?武库之中的东西多到数不胜数,真的就算是丢了几样兵器,还会有人来查么? “大人,中尉府来人,说是要查案?”羽林卫进来禀报道。 邢库令悚然一惊,中尉府的人要到这儿来查案?有没有搞错?这儿除了一些冷冰冰的武器之外,别无他物,他们到底要查些什么? 带着满腹的疑惑,邢库令起身来到了门口,张乐已经下了马,站在最前面,邢库令不认识张乐,自然把目光盯在了张乐的腰间,这也是最快分辨官员品秩高低的办法。 铜印黑绶! 看来此人和自己的品秩相当,邢库令嘴角挂上了一丝的超然笑意,同等的品秩,羽林军似乎要比普通的官吏高上一头,这就是给皇帝当护卫的好处。 不过他的笑容还未展露出来,便僵在了那儿,因为他看到了张乐身后那人,赫然是银印青绶! 第44章漏洞 银印青绶例来就是高官的标志,人们常用家世两千石来形容权贵,能跻身到这个行列,就等于是迈入了权贵俱乐部。银印青绶的最低品秩也是比两千石,武库令只是一个六百石的官吏,如何能与之相比? 二千石的既是高官,便也注定了数量不会太多,中尉府之中,能有资格佩戴银印青绶的,也只有区区三人而已,执金吾是中两千石的大官,左右中尉丞是比两千石的官,按执金吾的身份地位,是不可能来到这儿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负责内保的中尉右丞。 中尉石丞亲自来查案? 邢库令瞬间就觉得头皮一麻,隐隐觉得此事非同小可,能劳动中尉右丞亲自来审理的,必然是大案要案,这种案件一旦要牵涉其中,轻则罢官丢职,重则人头落地,甚至祸延三族。 邢库令立刻抢步上前,拱手给刘胤行礼道:“下官邢平参见右丞大人。” 刘胤并不认识这个武库令,而且还未曾通报姓名,这家伙居然就已经是猜出了他的身份,看来也是一个官场的老油条了。刘胤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还礼,道:“本官奉天子之命查办青城山刺驾案,现已查出刺客所使用的刀出自贵武库,希望邢库令可以协助本官一查究竟。” 邢平闻言如五雷轰顶,刺杀天子所用的凶器竟然出自自己的仓库,天呐,这还得了!一旦坐实了这个罪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那就是死罪! “这……右丞大人莫不是搞错了吧,敝……敝库一向管理严格,从未发生过遗失事件,这些刀如何会落到刺客手中?”邢平面色惨白,这些刀是不是出自他这儿,他一点把握也没有,他根本就不清楚库房内到底有多少把刀,只是主观地希望刘胤搞错了,毕竟各处用的刀都是一个模样,刘胤如何断定这些刀是羽林军武库的。 刘胤看了一眼,邢平完全是那种循规蹈矩、唯唯诺诺的老官僚,真是借给他十个胆子,也未必敢勾结刺客,售卖军械,但这些刀是被刺客偷走的,还是武库中有个别人员中饱私囊贩卖的,总是要细查才会查清的。 “邢库令,本官既然能查到这儿,就绝不会信口胡说,此次刺驾案的轻重我想就不必再给邢库令重复了吧,你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配合本官把事情查清楚,或许还不算太晚。” “诺!诺!诺!”邢平狂拭着一脑门子的冷汗,吩咐身边的掾吏:“快——快去把所有的帐薄拿来!” 掾吏们也是一路小跑,去搬帐薄。邢平将刘胤一行请到了自己的签押房,想吩咐手下给刘胤上茶,刘胤淡淡地抬手拒绝了。 很快地,武库内帐薄全部搬到了签押房,连同主管帐薄的主薄、胥吏数人都传唤至堂前。 刘胤看了看面前堆集如山的帐薄,真要是细查的话,就算查个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查完,于是他吩咐道:“别的暂时不用查了,只查一下去年腊月从第三工坊运来的那批刀的下落如何。” 几个主薄胥吏又是手麻脚乱地翻找帐薄。 趁这当口,刘胤问道:“邢库令,这两个月来贵库可否曾发生过失窃事件?” 邢平立刻是矢口否认:“本库戒备森严,近一年来从未发生过一起失窃之事。” 既然无失窃的可能,那么内部人员就有监守自盗的嫌疑了。很快地,有关第三工坊运来的刀的帐薄递到了刘胤的面前,通过几个帐薄间的核对,刘胤很快就发现漏洞。 去年腊月,羽林军武库一共从第三工坊运来七十二炼刀五百把,向羽林军更换配发一百七十把,按照以旧换新的原则,羽林军应该上交损坏的刀一百七十把,但帐面上显示只收回了旧刀一百三十五把,另有三十五把不知所踪。 刘胤看到了帐目经手处的签名:黄染。 “黄染何在?” 邢平赶紧道:“黄染是本库的武库丞,所有的帐目往来具是由他负责,今日正好告假未至。” “那这三十五把旧刀不翼而飞邢库令做何解释?”刘胤冷冷地质问道。 邢平张口结舌,这事压根儿他就不知晓,又如何向刘胤解释地了,可他身为武库令,如果一问三不知的话,又无法交差。邢平的额头,密密地沁满了汗珠。 “这……具体经办的是黄库丞,大人可传他核对,不过据下官所知,羽林军武器毁损之后,有的就未必能交回旧武器,所以收回的旧刀比配发的新刀要少,也是常事。” “常事?”刘胤冷冷地一笑道,“不多不少,就整整地差了三十五把,这恐怕不是巧合吧?” 刘胤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个计较,羽林军的武库居然差了三十五把刀,和在青城山现场收缴上来的刀数目完全一致,天底下再巧的事也不会这么巧合,而且可以断定这些刀就是出自羽林军武库,显然这个黄染有着重大的嫌疑。 “黄染现在何处?”刘胤追问道。 邢平脸色煞白,一旦查出这些刀出自羽林军武库,不管与他有关无关,这罪名就已经坐实了,这个该死的黄染!邢平暗暗地咒骂着。平日里这个黄染既谦恭又勤快,份内的份外的事一律抢着做,着实让邢平省心,但现在看来,这心还是不能白省啊! “黄染的家在成都东郊七里庄,昨日就已经是告病未至,只是不知还在家中否?”邢平立刻告知,同时在心里暗暗地祈求千万把黄染要捉住,否则他自己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刘胤转头对张乐道:“张都尉,你立即带人到七里庄,缉捕黄染归案。”刘胤也不清楚这个黄染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在这个时候居然会告假,必须当机立断地将他擒拿归案,否则让他畏罪潜逃的话,好不容易找到的线索就要断了。 PS:收藏太不给力,四把推荐了,居然收藏还未过两千,已哭晕在厕所了!求收藏!求推荐!求给力!有木有? 第45章缉拿黄染 张乐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在职责面前他可从来没有推诿过,他和刘胤也只是有一些小过节,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说实话,张乐还是很佩服刘胤的,思维缜密,头脑聪慧,仅仅上任的第一天,竟然就将看似一团乱麻的无头公案理出了头绪,仅凭着看起来普通无比的几把佩刀就查出惊人的线索。 青城山刺驾案可是非同小可的大案,张乐自进入中尉府以来,也是第一次经办这般大案要案,能揖拿到元凶,这功劳可非浅,张乐自然是当仁不让。 “诺!”张乐拱手称是,立刻点了四名差役,向外走去。 “多带几个人去吧,以防不测。”刘胤道。 张乐大大咧咧地的一挥手,道:“拿他一个区区的文官,还不是手到擒来,何须人多?”说罢,引四名差役加上一名引路的羽林卫快马离开了武库。 “黄染就住在七里庄,无父无母,无妻无子,孤身一人,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都尉大人只要前去,谅他也无法逃脱。”邢平讨好地道。 “孤身一人?”刘胤心中暗暗地打了一个疑问,父母双亡倒是不为见奇,但武库丞怎么也算是比六百石的官,不至于穷得连老婆也讨不起吧,古人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黄染也委实有些怪异。“这黄染是何方人氏?” “荆州新野人,早年随父迁居益州,见充羽林卫,累迁至武库丞。” 当年先主入川,荆州人随同入川的不在少数,这倒没有什么稀奇的,但大部分的官员都住在城里,虽然说皇城啥都贵居不易,可凭着比六百石的俸禄,虽然不能让生活过得很滋润,但解决温饱却也不算什么难事,更何况黄染孤身一人,没有什么家眷,应该没什么负担,选择居住在城郊,这倒有耐人寻味了。 “速查一下黄染这两年所经手的一切帐目,看看还有什么问题?”刘胤命令道。 中尉府的差役之中也有查帐的高手,配合武库的主薄胥吏,尽管这些帐目堆集如山,也在最短的时间内清理出了一些眉目,根据已经查实的帐目显示,黄染这几年通过虚报瞒报,造假冒领等手段,从武库之中套取了大量的武器装备,这些装备,已经足够支持武装一支数百人的队伍了。 邢平的冷汗刷地就流了下来,黄染监守自盗,他这个武库的一把手竟然是浑然无察,这已经不是失职这么简单的事了,如果再证实黄染和外面的刺客有所勾结的话,邢平已经看到了天牢的大门为他打开了。 刘胤的眉头也紧锁了起来,这个黄染,似乎要比想象的更为可怕,三十五把佩刀只是冰山一角,这只伸向武库的黑手在这几年的时间内,还不知盗取了多少的军用物资。 这些军需品都属于严格管制的物品,市场上是禁止售卖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黑市之中这些东西奇货可居,价格高的离谱,如果仅仅是贪渎的话,黄染也不可能如此疯狂地盗取军械,因为就算是其中十分之一的东西在黑市上出售,也是一笔惊人的利润了。干这种事也是有着极大的风险的,如果仅仅是贪财的话,黄染也不可能如此胆大妄为。 难道黄染还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没有家属,蛰居郊外,一切都只为他的行动提供方便。 刘胤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对阿坚道:“我们赶快出城,张乐有危险!” ┄┄┄┄┄┄┄┄┄┄┄┄┄┄┄┄┄┄┄┄┄┄┄┄┄┄┄┄┄┄┄┄┄ 张乐一脚踹在了那扇残破的竹门上,竹门轰然地就倒掉了。 黄染的家在七里庄的东头,四面不靠邻,是一个孤立的小院落,房屋不大而且很残破,只是几间破旧的草屋,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是一位比六百石官员的居所。 院子里有一位五旬的老者,布袍葛巾,背稍微有点驼,似乎在收拾着东西,背对着张乐,以致张乐并没有看清他的面目。 那名跟随张乐而来引路的羽林卫低声对张乐道:“大人,他就是武库丞黄染。” 张乐似乎没有想到黄染居然是这付模样,不过他来此就是缉拿人犯的,黄染是什么样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找到人就行了。 张乐的手按在刀柄上,沉声道:“黄染,你的事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黄染佝偻着背,缓缓地转过身来,眼神出奇地平静。 “原来是中尉府的差官大人们,咳咳,容老朽收拾几件衣服再走如何?” 张乐根本没觉得这样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有什么威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来,当下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算是应允了他的要求。 黄染缓慢地驻着拐杖走向那间看起来残破不堪的草屋,他走得很慢,步履蹒跚,可就在他临进屋的一瞬,黄染回过了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精芒。 张乐正好盯着他,也看到了他的那道目光,张乐心底一寒,暗叫一声不好。 与此同时,草屋的门和窗户处,突然地激射出十余道寒光,以奇快无比的速度向张乐等人袭了过来,跟随张乐前来的四名中尉府差役和那名引路的羽林卫猝不及防,被疾射而至的弩箭射中了咽喉,就连濒死的惨叫声都未发出,就已经是倒地毙命了。 张乐虽然有所准备,已经是拨刀在手,但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对方所使用的又是力道极猛的弩机,几乎是避无可避。 不过张乐可不甘束手待毙,暴喝一声,挥刀拨落了射向他面门的那支弩箭,一个侧身滑步,射向他胸口的那支弩箭也擦着他的身子堪堪地飞了过去。 但那些弩手既然看出张乐是领头之人,自然要多照顾他,至少有四支弩箭是瞄准了他的,张乐躲过了前两支,但后两支弩箭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射而至,直取他的要害。 第46章扮猪吃虎 眼看张乐避无可避闪无可闪之际,张乐一咬牙,腾身一个后扑,闪开了致命的一箭。不过防得了上三路,却防不了下三路,一支弩箭射穿了他右腿小腿肚,那支弩箭劲道极大,直接就把张乐的腿肚子给射穿了。 张乐立刻感到锥心刺骨的疼痛,整条右腿鲜血淋漓,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否则张乐站都站不起来了。 危机关头,张乐的头脑特别的清醒,弩比弓的射程远威力大,但射速上面却是短板,熟练的弓箭兵只用两到三息就可以发射出一支箭,但再训练有素的弩兵也不可能做到。张乐清楚,如果再让这些弩手射出弩箭的话,那可绝对是无法幸免了,于是他忍着疼痛,一跃而起,以飞快地速度扑向黄染,一刀就斩了下去。 只有进入近身格斗,才能使弩机的优势无法发挥出来。 黄染没有想到如此近距离地弩箭射杀居然还会有漏网之鱼,不禁微露诧异之色,不过就算张乐飞身扑了过来,黄染似乎也没有一丝的惊惶,一瞬之间,他挺直了腰背,提起了身中的拐杖,伸手一架,挡住了张乐的凌厉一刀。 张乐身高体胖,身形快如疾风,这一刀劈下,似有千钧之力,张乐已经看到了黄染用一根拐杖试图来挡他的这一刀,张乐不禁讪然一笑,自己的这一刀有多大的力道可是心里有数的,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拿一根破拐杖就想挡得住?真是天大的笑话! 张乐似乎已然看到了一刀下去,把黄染连同拐杖劈成两半的模样了。 但是——“呛啷”地一声,震得张乐右臂发麻,这把削铁如泥的佩刀不但没有砍断那根破拐杖,反而被它给反弹了回来,震得张乐拿捏不住,佩刀差点就脱了手。 这一下张乐不禁是大跌眼镜,仔细一看,黄染手中握的根本就不是枯木杖,而是一根精铁制成的拐杖,只是要树皮包装了一下,让人误认作是一条木杖。张乐的这一刀下去,崩坏了外面包裹的树皮,露出了里面黝黑的材质。 这家伙,那里是什么风烛残年的老者,分明就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 扮猪吃虎!这家伙才真正是扮猪吃虎! 黄染此时已剥去了伪装了,腰杆挺得笔直,眼中两道寒芒逼视过来,阴鹜而冷酷。 “能躲得过老夫的十弩齐射,你小子身手不错吗?” 这时,那十名黑衣弩手也弃弩而出,各执利刃,将张乐团团围了起来。 没有了弩机的威胁,张乐也就少了后顾之忧,单凭这些个黑衣人,张乐一无惧色。 “能逃过老子的一刀石破天惊,你老家伙也是深藏不露吗?”张乐反唇相讥,他的嘴一点也不比他的刀法逊色。 黄染脸色愈发地阴沉了,冷冷一笑道:“昨日才发生青城山刺杀事件,今天居然就追到了这儿,中尉府的一群笨蛋居然也变得聪明了,难得难得。” 张乐呵呵一笑道:“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姓黄的,你大概没有想到就是那些佩刀暴露了你真实的身份吧,想欲盖弥彰却是弄巧成拙。” 黄染似乎没想到中尉府的人会追杀到这儿,听张乐之言,方才醒悟过来,恍然道:“看来确实是老夫大意了,只以为搞几把新刀可以迷惑一下,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出现了秕漏,百密一疏啊,能从刀上找出破绽还能顺藤摸瓜地找到羽林库,中尉府还真有藏龙卧虎的人才。” 张乐紧握着刀柄,道:“老家伙,中尉府的大队人马马上就到,你最好束手就擒,否则死路一条!” 黄染哈哈大笑道:“黄口孺子,也敢在老夫面前弄卖!你活着能进这个院子,却未必能活着出去!来人,杀无赦!” 那些黑衣人立刻杀了上来,手中的钢刀寒光闪闪,乱刃齐下,似有将张乐分尸的打算。 张乐虽然腿上受了伤,但他的刀法和身法却没有丝毫的迟滞,面对十来个人的围攻,张乐丝毫无惧,出手如电,几个照面的工夫,张乐已经砍翻了三四个黑衣人。 黄染的脸色越发地阴沉起来,他本来想仗着人多,很快地将张乐拿下,自己已经暴露了,这个地点已经不能再久留了,速战速决,得马上转移才是。但没想到到张乐竟是如此悍勇,一人面对十余人竟然能游刃有余,看来他得亲自出手才行了。 黄染瞅准了一个空当,疾步向前,矫健如飞,出手又狠又准,精铁拐杖照着张乐的后脑勺就砸了过去。 张乐只听得脑后生风,暗叫不好,想向侧方位闪一下,但对面两把刀已经砍了过来,将张乐躲闪的方向给封死了。 生死悬于一线之间,张乐心中突地一凉,自知无法幸免,不禁暗叹一声,心中生出无限的悔意,若不是今天和刘胤唱反调,多带几个手下前来,也不致于让自己身陷绝境。 就在张乐暗叫“完了”之时,脑后一声金鸣,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铁杖,张乐一回头,看到的却是刘胤的面孔,不禁大喜过望。 刘胤一剑架住了黄染的铁拐,高声道:“阿坚,助张都尉拿下那些逆贼,黄染由我来对付。” 何坚奉命持刀飞身而上,出手又准又狠,几乎是砍瓜切菜一般,一刀一个,身法快如疾风,张乐只觉得眼前寒光闪了几闪,那几个黑衣人已经是躺到了地上。 刘胤一剑架住了铁杖,根本就没有停歇,剑锋一转,紧贴着铁杖朝着黄染的握杖右手削去。 黄染的注意力都在张乐身上,刘胤的突如其来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刘胤这一剑又是削得奇快,黄染来不及松手,就被刘胤削去了四根手指。 黄染痛彻心腑,右手鲜血狂涌,铁杖早已弃至一边,他后退了一步,用左手捂住了右手断指处,绝望地眼神瞪向刘胤。 那边张乐阿坚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几个黑衣人,持刀向黄染这边围了过来,黄染已经是插翅也难飞了。 第47章放长线,钓大鱼 刘胤持剑逼上一步,道:“黄染,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识时务的立刻投降,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黄染后退了一步,倚在了草屋破檐下的那堵土坯墙上,左手捂着血淋淋的右手,不让鲜血狂涌出来,他盯着刘胤,眼神很古怪。 “想必你就是新任的中尉右丞了,幸会。”黄染慢悠悠地道,并没有因为身陷绝境而显然惊惶失措,很显然,这是个老牌的间谍了,只是不清楚,他效力于何组织。 刘胤没有放松警惕,逼视着他,道:“身居陋室,孑然一身,阁下倒也是真人不露相!不过百密终有一疏,你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栽在这几把刀上吧?阁下也是个聪明人,我希望跟聪明人打交道不用太费力气,摆在你面前的,一条生路,一条死路,就看你自己如何选择了。” 黄染嘴角上浮现出一丝阴沉的笑意,“如果我选第三条路,又当如何?” “阁下认为你还有机会选第三条路吗?” 黄染诡异地一笑,没有再言语,而是将身子向背后的土坯墙靠去,按理说土坯墙就算再不结实,也决计不会如此一靠就垮了,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堵墙居然裂开了一道缝隙,黄染身子一闪,就消失在了那道缝隙之中。 众人大惊,敢情黄染在这儿留有暗道,等众人围到墙后,才发现底下竟然有一个黑黝黝深不见底的暗洞,黄染得意的声音从暗洞之中飘了出来:“右丞大人果然了得,只是没防到黄某也有狡兔三窟的手段吧?哈哈哈……” 张乐大怒,正欲纵身跳下去追,刘胤伸下将他拦下,道:“黄染如此狡诈,还不知暗道内藏有多少的埋伏,下去岂不中计。” 张乐心有不甘,恨声道:“让这厮如此逃走,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他。” 刘胤暗笑不语,其实他心中早有打算,方才若是想擒拿黄染,决计不会让他走脱,但刘胤清楚,象黄染这样的老牌间谍,若是逼得太紧了,肯定会服毒自杀,就算侥幸能够生擒,象这类角色,一般骨头都硬得很,未必能拷问出什么来。刘胤算定黄染另有机关暗道逃生,故而一直没有逼得太紧,让其有机会逃跑。 黄染现在身份暴露且又身负重伤,他逃出去之后,肯定会找机会和他的组织接头,刘胤就是要放长线钓大鱼,捉拿黄染身后的真正幕后黑手。 刘胤冲着阿坚耳语了几句,阿坚点点头,转身而去。 刘胤转身吩咐手下将现场的尸体清理一下,黄染手下的十名黑衣人全部被杀,张乐带来的四名差役和一名羽林卫殉职,院里一片狼籍。 张乐想想刚才的确是凶险万分,如果不是刘胤及时赶到,恐怕他现在也已经是躺在地上的一具死尸了。别看平时张乐嘻嘻哈哈,一付玩世不恭的模样,其实他是一个极其恩怨分明的人,刘胤救了他性命,自然是感激不胜。 “多谢右丞大人援手之德,大恩不敢言谢,乐日后定有厚报。”张乐冲着刘胤拱手长揖道。 刘胤微微一笑,道:“既为袍泽,理应守望相助,张都尉何须言谢。” 刘胤越是如此淡然,张乐便愈发地惭愧,因为一起误会,张乐对刘胤一直是耿耿于怀,此番刘胤凌驾到他头上成为他的上司,更让张乐颇为忌恨,论资历论水平,张乐他那一点比刘胤差了,这次升官偏偏没有轮到他,却鬼使神差地让刘胤上了位。 凭什么?不就是这家伙机缘巧合地守在皇上的身边救了一驾?不就是这家伙是汉室宗亲,皇上的侄子?平素里倚仗着外戚身份耀武扬威的张乐此刻对刘胤的出身反倒是诟病不已,不爽到了极点,所以张乐这两天对刘胤的态度也是极其地恶劣。 可万万没有想到刘胤竟然如此不计前嫌,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救了他一命,直让张乐汗颜不已。“右丞大人虚怀若谷,坦荡如坻,我张乐是枉作小人。如此救命之恩,张乐无以为报,今后惟大人马首是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胤挽起张乐道:“张都尉言重了,如蒙不弃,胤虚长几岁,托大叫你一声兄弟,你我以后即以兄弟相称如何?” 张乐大喜,道:“如此便是乐高攀了,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刘胤微微一笑,张乐虽然脾气不好,但论身手的话,也堪为一流高手,如果将来能在战场上有所建树的话,足可以跻身一流名将的行列,如此人才,岂不正是自己苦苦寻觅的吗?脾气不好也没关系,那叫有个性,话说古今名将之中,没个性的还真没几位。今天刘胤赶来的正是及时,救了张乐一命,也让他心服口服,刘胤便顺势一拉,张乐从此即为他的心腹之人。 “先祖皇帝就曾与令祖翼德公义结金兰,肝胆相照,今日我与乐弟再续刎颈之交,结为生死兄弟,从此患难与共,休戚同心,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违此誓,天诛地灭!”刘胤冲着苍天抱拳,郑重其事地道。 张乐自是不甘于后,也盟誓道:“自今日起,张乐愿奉刘胤为大哥,披肝沥胆,荣辱与共,同进共退,百死莫辞,如有二志,万箭穿身!” 两人相对而顾,呵呵一笑,过往的那些恩怨霎时间如云烟般消逝。 “乐弟,你还是把腿上的伤口包扎一下吧,都伤成这样了,不用太拼了!”刘胤关切地道。 张乐低头一看,整个裤腿已经被鲜血浸染了,方才一番恶战,张乐早就忘了伤口的存在,现在提起来,还真是隐隐作痛。不过张乐还是那付满不在乎的表情,道:“一点小伤,不碍事,可惜的是那黄染逃了,这下线索全断了,该如何是好?” 刘胤倒是不急不徐,悠然地一笑道:“放心吧,咬钩的鱼儿无论它跑多远,也逃不出渔夫的掌心,放长线才能钓得到大鱼,且让他逍遥一阵,到了该收网的时候,一个也跑不了!” 第48章亡命的黄鱼 黄染在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呆了已经七天了,没吃的就吃蛇虫老鼠,没喝的就喝洞顶渗下来的滴水,这种茹毛饮血的的生活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但黄染还是顽强地活了下来。 他很清楚,中尉府的人正在四处通缉他,只要他一露面,立刻就会成为中尉府缉拿的目标,他倒是不怕死,但还有重要的任务没有完成,黄染自然是不甘心就这样死掉的。 黄染的代号是“黄鱼”,潜入羽林军之中已经有很多的年头了,一直做到了羽林军武库丞的位置上,这也为他监守自盗偷取武器装备创造了有利的条件,武库令邢平是一个平庸而懒惰的人,黄染正是通过谦恭奉承一步步地获得了邢平的信任,将羽林军武库的权力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这些年从武库之中的盗取的武器装备至少可以武装两曲的人马,而黄染也就获得了组织上的认可,晋升为间军司马,成为上头直接单线联系的重要间谍之一。此次的行刺事件,是多年来组织上最大规模的行动了,所使用的武器,则全部来自黄染的提供。 也许是这些年的盗取行为太过轻松了,也许是出于黄染的炫耀心理,黄染将行动所需的三十五把佩刀一次性地从库房之中提取出来,用虚假帐目冲销掉。这已经是黄染的惯用伎俩了,这么多年来,从未失手过,这一点他很自信。 但恰恰问题就出自这些佩刀上,原本让他嘲笑为庸碌无能的中尉府,这一次鼻子变得相当地灵光,仅仅在刺杀案发生的第二天,就查到了羽林军武库,的确给了黄染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狡兔三窟,黄染还是非常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的,没有把家安在成都城里,否则一旦东窗事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就算是在山野郊外,黄染也是不敢掉以轻心,除了安排一些杀手潜伏在草屋之中外,还暗中开挖了秘密地道,以供不时之需。 事实证明,这完全是必要的,正是这条暗道,才得以让他逃出生天。 但这次中尉府的追杀力度,还是让黄染暗暗心惊的,命虽然保住了,但他却失掉了右手的四根手指,让他几乎成为了一个废人。 更糟糕的是,由于没有药物,右手的伤口开始溃烂,如果再不医治的话,很可能整条右臂都保不住了。 黄染屈指算算,已经过去了七天,中尉府的盘查也应该松懈下来了吧,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黄染小心翼翼地从山洞里爬了出来,他没有再返回七里庄,而是转到了相反的方向。 周围似乎很安静,除了几尺高的野草和零零落落的树木之外,就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看到,黄染暗暗地松了口气,想必中尉府在这一片进行了枯燥而无味的搜查之后,一无所获,只能是打道回府了。 这片区域黄染很熟悉,他知道前面不远的武家坡有一位医术高明的老医匠,趁着天刚擦黑的时候,黄染潜入了武家坡,偷了一家农户的衣服换上,黄染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地道的老农民。 老医匠看到黄染的伤口很诧异,黄染推托说是在山中遇到两个劫匪所为,老医匠便不再相问,亲手给黄染清洗了伤口,又敷上了金创药。 黄染眼中掠过一抹的狠色,上前捂住了老医匠的口鼻,将他活活地闷死,又在现场伪造成老医匠因病暴毙的模样。凶残冷血是做间谍的特质,黄染并没有因为老医匠给他疗伤而感恩戴德,他唯一考虑的就是老医匠是见过他真面目的人,那他就非死不可,黄染可不想因为妇人之仁而暴露自己的行藏。 到了半夜三更时分,黄染在村东的一片空地上摆放了几块石头,在外人的眼里,这几块石头摆放的很随意,根本就看不出什么与众不同,只有他们组织内部的人,才会看出这里面蕴藏的信号。 黄染又在村外的竹林中蛰伏了一夜,等到黎明的时候才悄悄地潜入村子里,确定四周无人之后,黄染才接近了自己摆放的那几块石头。 他发现最上方的那块石头已经被翻转了过来,而且尖尖的一角指向了西南方向,这个情况让他欣喜若狂,而完全忽略了几百步之后,一双幽冷的眼睛在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黄染昨日摆出了石头就是向上面发出请求见面的信号,而被动的石头就表示上头已经同意了他的见面请求,同时给他指明了方向。 黄染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立刻按照暗号所指示的方位前进,一路上自然还会有暗号标记,黄染只有顺着这些个标记,就可以找到他要见的人。 在一所废弃的庄园内,黄染见到了他所要见的人——“黑鲨”。 黑鲨就是黄染唯一的单线联系人,他的顶头上司,黄染不清楚黑鹰的具体职务是什么,但黄染也大致可以判断出黑鲨至少是组织中为数不多的统领之一,他向黄染下达指令,黄染所窃取的一切东西也全部交给了他。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黑鲨有一双阴隼般的眼睛,冷沉的目光投射出来,让黄染不寒而栗。 黄染将详情一一禀告,黑鲨听完之后若有所思,道:“的确是个难缠的对手。你已经暴露了,就暂止留在这儿吧,过几天我会安排你出境。来这儿的时候,没人跟踪吧?” “放心,我已经很小心了,确定没有人跟踪才到的这儿。”黄染小心翼翼地道,生怕什么地方触怒黑鲨。 黑鲨点点头,道:“云雀这几天也被追踪了,中尉府的这些家伙突然间变得厉害了,大概就是新来的那个中尉右丞的缘故吧,为了以防万一,得解决掉云雀才行,她知道太多关于我们的秘密,留她不得。” “那大人何时动手?” “越快越好,绝不能让她落到刘胤的手中,我会引她到这儿来——”黑鲨眼中掠过一抹戾色。 PS:看到许多书友在书评区抱怨更新太慢,清扬大汗!的确,每天两千字的更新,的确是不给力,但清扬是那种手残党,而且每天也只有晚上有时间来写,更新的确很慢。还有就是新书期嘛,更新太快,收藏跟不上,只能是作死。不过既然书友们提出来了,清扬决定还是要改变一下,非大推期间,保底一更,收藏每加五百,加更一章!推荐票每加一千,加更一章!打赏单日过千,加更一章!你们给力,清扬就爆发,恳请各位支持!!! 第49章黄雀在后 天阴沉的很可怕,暗云低垂,飘着几点零星的雨滴,诺大的荒废庄园之中空荡荡廖落无人,带着一股死一般的沉寂。 雪舞出现了庄园之内,她的步履依旧是那样的轻盈,但她的眸光却是那样的凝重,一袭的黑色劲装,让她浑身透出一种神秘的感觉,没有采药姑娘的青涩与娇柔,此刻的雪舞,如同幽灵般地存在。 废庄内令人窒息的空气让雪舞提高了警惕,她的右手,紧握在了剑柄之上,每一步地踏出都小心翼翼,全神戒备着。 “喀嚓!” 雪舞踩断了一根枯枝,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只不知藏匿在何处的乌鸦惊叫着向远处飞去。雪舞也似乎被吓了一跳,“锵”地长剑出鞘,环视着周围,低沉的喝道:“出来吧!本姑娘既来赴约,尔等藏头缩尾是何意思?” 残破的一间房舍之后,响起了几声干笑,黑鲨缓步从阴影之处走了出来,与之相陪的,正是代号为黄鱼的黄染。 “非常时刻,自然得小心谨慎一些才是,还请雪舞姑娘见谅。” 雪舞冷冷地道:“我们的合作已经终结,从此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你们找我来还有何事?” “雪舞姑娘与刘禅仇深似海,怎么这么快就轻易地放弃了?” 雪舞的脸上依然是那般的冷傲,淡淡地道:“此次行刺未果,那昏君定然有所戒备,再想下手,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不过杀父之仇灭门之恨不共戴天,我雪舞有生之年,也决计不会放弃报仇之念,纵然海枯石烂,此志不移!” “好一个为父雪仇的烈女子!”黑鲨嘿嘿一笑,鼓掌道,“只是但凭姑娘孤身一人,想要报这雪海深仇,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不如这样,姑娘加入我们如何?以姑娘的身手,配合我们的实力,取那狗皇帝的性命,岂不是易如反掌?” 雪舞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对不起,本姑娘既为汉人,又岂可去当魏人的走狗,我家一门忠烈,虽蒙受不白之冤,却也不齿做汉奸!” 黑鲨的眼中掠过一抹的杀机,嘿嘿干笑两声道:“原来姑娘早已看破我们的身份了。” “既想行刺那昏君,又具备如此大的实力,除了魏国派来的间谍,本姑娘也实在想不起什么人还能有这么大的能量。咱们不是说了好吗,携手刺杀昏君,完事之后各走各路,互不相欠?若无别事,本姑娘便告辞了。”雪舞很是冷淡地道。 “姑娘说的轻松,我们的情况你掌握的清清楚楚,如果你离开之后,万一泄密的话,我们岂不有灭顶之灾?”黑鲨阴阴一笑道。 “本姑娘绝非是那种出卖别人的人,阁下如若不信,我可以当场立誓。” 黑鲨满脸的阴鹜之色,大笑道:“除了死人,某还从未相信过任何人!” 雪舞眉头紧蹙,略带一丝恼怒地道:“信不信由你,恕本姑娘不再奉陪。”说着,雪舞转身便走。 黑鲨阴阴一笑,今日约雪舞前来,他早就是暗藏杀机的,雪舞的身手他可是见识过的,如果能收为己用当然是再好不过了,但如果不能利用,黑鲨是绝不会给自己留下任何后患的。黑鲨能坐到现在的这个位子,残酷和冷血就是他唯一的信条,他从来没有相信过活人,一次都没有。 他的眼中杀机大炽,轻轻地一挥手,埋伏在暗处的几十名杀手立刻涌了上来,将雪舞团团围住。 “卑鄙!”雪舞低低地骂了一声,当剑于胸,环视左右,既然对方已经动了杀念,雪舞可不敢掉以轻心。 黑鲨哈哈大笑道:“彼此彼此,姑娘所行之事,也未必就是光明正大的吧!雪舞姑娘,本人向来爱惜人才,如果你此时回心转意的话,本人一样既往不咎,定然委你重用。实话告诉你吧,魏国的大军已经集结于关中,逆蜀已是撑不了几天了,早点归顺的话,姑娘不但大仇可以得报,一世的荣华富贵那也是跑不了的。” 雪舞冷笑着道:“蜀国亡不亡,关我屁事!本姑娘一个人独来独往地惯了,还真没有想到受谁的管束。阁下真以为就凭你这些虾兵蟹将,也能挡得住本姑娘?” 黑鲨失去了劝服她的耐心,阴狠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动手!” 黑鲨刚下了命令,那帮杀手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看到四周突然地涌出了无数的人影,将他们团团包围了起来。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黑鲨的心底一寒,这个情况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这个废弃的庄园是他们的一个极其隐秘的基地,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而且黑鲨在庄外还布有暗岗游哨,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们就可以从暗道中逃走。但今天黑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雪舞的身上,自然忽视了其他的,而且那些哨岗游哨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的消息,显然对手十分地聪明,早已经将这些暗哨给解决掉了。 环顾四周,黑鲨倒吸了一口凉气,清一色蜀军标准装束,少说也有二三百的人马,黑森森的弩箭齐刷刷地瞄准了他们,看样子,今天就算是插翅也难飞了。 黑鲨盯着雪舞,有些气急败坏,这个地方相当地隐秘,官府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儿,唯一的可能就是雪舞引他们前来的。但令黑鲨有些诧异的是,雪舞也是此次青城山刺驾案的通缉要犯,她是如何与官府的人勾结起来的。 “想不到你……你竟然会勾结官府?某今天真是走了眼!”黑鲨恨声连连。 “这些人不是我引来的!”雪舞回答的很干脆,不过她已经和黑鲨破了脸,是与不是都没有多大的关系,雪舞面上很坦然,但内心却也是波澜汹涌,她可是刺驾的要犯,是对方首先要缉拿的人,如何脱身她也犯了愁。 黄染却是面如死灰,在官兵这中,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阴魂不散的刘胤等人。 第50章一网打尽 那日在七里庄,刘胤故意放跑了受伤的黄染,并特意派阿坚去追踪。 出乎刘胤的预料,黄染居然很有耐心地在山洞里躲了七天,不过阿坚似乎比他更有耐心,在山洞外整整盯了他七天。 直到黄染终于熬不下去了,离开了山洞,逃到了武家坡,疗伤并杀死了医匠,继而他的上司取得了联系,进入到了废弃庄园。 这一切都没有逃过阿坚的眼睛,他一路追踪,确定了黄染的位置并报之了刘胤。 刘胤决定立刻收网,鉴于在废弃庄园之中有不少的杀手,除了调动张乐和赵卓手下的全部差役之外,刘胤还抽调了一曲的人马协同作战。 中尉府除了左右辅都尉是常设的缉捕机构外,还拥有一部正规部队配置的人马,也是隶属于中尉右丞指挥的,主要就是应对突发事件,为了将青城山刺驾案的所有要犯一网打尽,刘胤自然要调动大批的人马缉捕。 由于阿坚已经将废弃庄园附近的情况摸得很清楚了,刘胤顺利地解决掉了那些暗哨,将整个废弃庄园团团围了起来。 远远地发现赵卓追查了多日都未能找到的雪舞也在其中,刘胤不禁暗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不过看现场的情形,双方似乎并不和睦,似有动手的迹象,于是刘胤决定抢先一步动手,将双方全部缉拿归案。 “阁下便是大名鼎鼎的黑鲨,魏国派驻成都的头号间谍,间军统领,幸会幸会!”刘胤冲着黑鲨微微一笑道。 黑鲨是中尉府通缉的头号要犯,奈何他比狡兔三窟的黄染还多两窟,行踪飘忽,中尉府追踪多年始终没有能捉到他,今天这条漏网的大鲨鱼总算是被逮住了。 刘胤也是这几天查阅关于魏国间谍的资料才关注到了黑鲨,中尉府的资料显示,黑鲨至少在成都活动了十年之久,正是一些小的间谍头目落网,中尉府才知道了黑鲨的存在。不过这个黑鲨狡猾至极,居无定所,中尉府的人始终拿他没有办法。 黄染低声对黑鲨道:“此人就是新任的中尉右丞刘胤。” 黑鲨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审视着刘胤,此人看起来很年轻,却有如此的头脑,果真是厉害,黑鲨打了一辈子的雁,却被雁给啄了眼,他似乎心有不甘,但眼前的形势却又不容他乐观。 对方至少有二三百人,而且全部配备着远程武器,自己这边只有几十人,力量太过悬殊了,想要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来,难度太大。此处距离暗道的入口有几百步的距离,对方无论如何是不可能给他几百步的逃生距离。 刘胤完全识破了黑鲨的用意,今天既然自己兴师动众,自然是要保证十拿十稳。“黑鲨,你也算是聪明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放下武器,我保证可以免你一死。” 黑鲨眼神中掠过一抹凶残之色,咬牙道:“某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今天不是鱼死,就是网破!动手!” 黑鲨暴喝一声,拨刀在手,疾步如飞,冲着刘胤一刀就砍了下来。擒贼先擒王,黑鲨打得正是这样的如意算盘,他对自己的身手还是蛮自信的,相信只用出手擒下刘胤,就可以扭转今日的不利局面。 刘胤还未出手,在刘胤旁边的阿坚已经是一个箭步冲到了刘胤的前面,挥刀拦住了黑鲨。他的使命就是保护刘胤的安全,自然是当仁不让。 就在阿坚和黑鲨你来我往,斗得不分高下之时,黑鲨手下的那帮杀手也扑了上来,企图趁乱杀出一条血路来。 中尉府的这一曲军队可不是吃素的,刀盾兵、长枪兵、弓弩兵搭配地很合理,如果论单打独斗,肯定是这些杀手占优,但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前,他们就不一定能占优势了,还没等这些杀手冲上来,那些弩箭就已经无情地射了过去,密如骤雨。 按刘胤的吩咐,尽可能要捉活的,所以这些弩兵并没有痛下狠手,瞄准的大部分只是他们的下半身,乱箭如雨,这些杀手如何防备的了,纷纷腿上中箭,倒了一大片。 阿坚的刀快如风,凌厉狠辣,黑鲨也是一个使刀高手,但在阿坚的面前却是全无还手之力,看到手下全军覆没,黑鲨一个心慌,被阿坚挑飞了手中的刀。 黑鲨暗叹一声,自知今日想全身而退已是枉然,他又不甘心做俘虏,被阿坚挑飞刀的一瞬间,他后退了一步,正欲将左手的小指塞入口中,想要服毒自尽。 刘胤早就站在身后,防着他的这一手,黑鲨可是整个魏国在蜀都情报网的核心人物,如何能让他自杀了事,看到黑鲨的举动,知道他的意图所在,这小指指甲之中,可是藏有剧毒的,见血封喉。刘胤快步向前,一剑挥去,将黑鲨的左手小指给斩落掉了。 阿坚上前,轻易地将他给制服,刘胤吩咐手下将黑鲨给绑起来。 由于力量悬殊,这场战斗自然没有任何的悬念,那些杀手虽然悍不畏死,但在官兵的层层包围下根本就没有突围的可能,一部分的杀手被射杀,大部分的则是受伤后遭了生擒,很快地战斗就宣告结束了。 黄染右手被废,这个时候根本就拿不起武器,官兵冲上来的时候,他毫无抵抗能力。张乐不盯别人专盯着他,刚一动手,张乐就先将他给拿下了。若不是刘胤有吩咐在先,张乐已经将他的人头斩下来为那几个死难的部下报仇了。 现场唯有一人例外,这边战斗激烈,雪舞站在那儿却是巍然不动,因为她很清楚,只要她挪动那怕一尺,那几支瞄准她的弩箭就会毫不犹豫地将她射杀。于是她放弃了抵抗,束手就擒。 几名士兵冲了上去,缴了她的械,战刀压在了她的脖子上。 张乐冲着刘胤挤眉弄眼,笑得很暧昧,刘胤却是视而未见,径直走到了她的跟前,示意那几名士兵将她放开。 刘胤看着她,语气很平和地道:“雪舞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第51章雪舞的真实身份 雪舞出奇的平静,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淡淡地道:“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悉听尊便。” 张乐探过半个脑袋,胖胖的圆脸上浮起一丝淫邪的笑容,道:“这么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剐了多可惜,瞧你的身子,也没几两肉,送到教乐坊,或许还值几两金子。” 雪舞闻言,身子不禁是轻轻地一颤,教乐坊是什么地方,她很清楚,一旦被送到那儿,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她紧抿着苍白的嘴唇,面如寒霜,却也一言不发。 “怎么样,怕了吧?那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待,或许还有机会。对付女人,爷的手段多着呢。”张乐呵呵笑着。 刘胤瞧着他一脸猥琐的模样,恨不得踹他一脚,这家伙,不管什么场合也敢来开玩笑。 “全部带走!”刘胤大手一挥,吩咐道。 刘胤一举铲除逆魏在蜀都的地下势力、一举擒获逆魏的间谍头目黑鲨的消息在中尉府不胫而走,中尉府上上下下的官员佐吏无不笑逐颜开,这真是一场久违的大胜利,可以用战绩辉煌来形容。尤其是遭擒黑鲨,这家伙可是中尉府的头号通缉要犯,十年来中尉府绞尽脑汁想将他缉捕归案,却始终无果,刘胤这才刚刚上任几天,就有如此斩获,的确令人刮目相看。 执金吾何曾自然也被惊动了,亲自到右署这边向刘胤道贺,连声称赞刘胤是英雄出少年。 但刘胤清楚,捉住黑鲨等人只是第一步,如何让这些人开口,才是正在的难点,只有从他们身上获得更有价值的东西,这桩案子才算是有个彻底地了结。 张乐自告奋勇地挺身而出,胸脯拍得山响,朗声道:“大哥,这差事就交给兄弟我吧,只要不是哑巴,兄弟我至少七十二种手段让他开口!” “好!”刘胤微微一笑道,“不过记着,千万别给我弄死了!” 张乐兴冲冲地转身直奔地牢,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刘胤回到了自己的签押房,吩咐将雪舞带上来。 两名差役很快就将雪舞带了上来,刘胤示意他们退下,目光打量着雪舞。 雪舞此时的“待遇”和黑鲨他们也是别无二致,一根牛筋绳将她五花大绑,捆得非常的专业,牛筋绳深深地勒进了她的身体里,将她的身体曲线愈发地勾勒出来。 但她始终是高昂着头,那种高贵那种矜持并没有因为受缚而消失,反而愈发突显出来,平静如水的眸子,白皙恬淡的脸庞,竟有一种绝世出奇的美丽。 她没有开口,用沉默来面对刘胤。 刘胤也没有开口,他拨出剑了,剑尖指向了雪舞。 雪舞紧抿着嘴唇,微闭双目,如果刘胤这个时候要杀她,她决计不会求饶。但下一秒,就听“滋”的一声,剑尖没有刺入她的身体,却划破了她左肩上衣服,晶莹如玉的肌肤马上裸露了出来。 “你——”雪舞的血液顿时地沸腾了,愤怒使她的面孔一片潮红。女性特有的感观清楚地告诉她这个男人下一步将要做什么,虽然她早已有了最坏的打算,但这一刻来临的时候,她还是显得那么地手足无措。但她却无力挣扎,无力反抗,一股悲凉从心底里涌上来,眼角沁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你的身体那日在山洞中我已经看过了,现在多看一眼,想必你也不会介意吧。”刘胤淡淡地道,目光露在了她裸露的肩头之上,那儿有一道浅浅的淡红色的伤痕。 “果然是你——”虽然此前刘胤就有所怀疑,但此刻看到她肩上的伤痕,刘胤便可以百分百地确定雪舞就是那日在青城山上刺杀刘禅的那名刺客。那日刘胤一剑反击,正刺中了刺客的左肩,虽然伤口不深,但刘胤确定她的左肩上必然会留下痕迹,挑开雪舞的衣裳,正是为了证明这道伤痕的存在。 刘胤的眼中掠过一道寒芒,他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为什么要刺杀天子?可以给我一个解释吗?” 雪舞这个时候才明白刘胤的举动并不是她想象之中的那种“禽-兽”之事,划破她的衣服也只为印证她是不是刺客,她略略心安。不过面对刘胤的质问,雪舞也就不再沉默了。 “杀父之仇,灭门之恨,我魏家一百零三口的性命,这个理由够不够?” “魏家?”刘胤眉毛一挑,在他的印象之中,蜀汉朝姓魏的朝臣且被夷三族论罪的只有魏延一人,难道雪舞会是魏延的女儿吗?“令尊可是镇北将军魏延?” 雪舞的脸上露出悲戚的神色。“不错,正是先父!” 刘胤愕然了,对于魏延,刘胤并不陌生,荆州义阳人,跟随先主刘备入川作战,屡立战功,从牙门将军一路做到了汉中太守、镇北将军,深得刘备的重用。同时在蜀汉五虎上将相继离世之后,魏延当仁不让地成为蜀汉军中一等一的名将,在诸葛亮的数次北伐之中,魏延也是数战有功,被封为都亭侯,只是在诸葛亮去世之后,在与杨仪的争权之中失败被杀,被冠以谋逆之罪,满门抄斩。 相对于正史,在演义之中的魏延更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长沙之战中魏延斩杀韩玄,却被诸葛亮斥为脑后有反骨差点就掉了脑袋,而魏延的这根反骨,几乎伴随了他一生,最后被马岱所杀,似乎向世人证明英明伟大的诸葛亮真的料事如神。 但纵观魏延的一生,坦荡如坻,没有做出一件背叛蜀汉的事情,与杨仪的争权失败,最多也就是属于人民的内部矛盾,绝对上升不到谋逆叛国的层次上。 成者王侯败者寇,魏延的失败,也自然就注定了其家人的命运,斩草除根是胜利者惯用的手段,魏延一家惨遭灭门自然也就毫无奇怪了。 只是刘胤不清楚,雪舞既然是魏延的女儿,她又是如何逃得过这场劫难的? 第52章灭门血仇 “你真是的魏延的女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魏将军是在建兴十二年被杀的……” “不错,那时的我,还没有出世,先父和兄长魏武在军前被杀,很快天子降诏,将我魏家满门抄斩,夷灭三族。消息传到南郑,当时我母亲正身怀六甲,家将魏虎舍身相救,才保我母亲突出重围,可叹魏家上下一百零三口,尽遭屠戮。我是次年正月出生的,其时天降大雪,我娘饮泪苍天,说这雪是为魏家的不白奇冤而降,故而为我取名雪舞,并有替父昭雪之意。这些年来,我矢志不移,苦练武艺剑法,只盼有一日能手刃昏君,为父雪仇。”魏雪舞的脸上,由于痛苦而变得扭曲起来,双眸闪烁着仇恨的目光。 刘胤没想到此事峰回路转,竟然是这般的结果,可就算如此,雪舞想要报仇,却如何与魏国的间谍搅在了一起,成了他的一个大大的疑问。 “所以你就投靠了魏国,企图借助于魏国间谍的力量,刺杀皇上于青城山围场?” 魏雪舞摇了摇头,道:“我并没有投靠魏国,黑鲨最初找到我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只是说他们在策划一起旨在针对天子的刺杀行动,而我也一直在寻找刺杀昏君机会,于是就加入了他们的计划。在与他们的接触之中,我便猜出了他们的身份,除了魏国之外,恐怕没有任何的势力能拥有如此的实力敢于刺杀蜀国皇帝。不过,与谁合作我不介意,只要能报仇,只要能杀了那昏君,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也在所不惜。只是结果你很清楚,功亏一篑,也许这就是天命吧。” “其实我很感谢姑娘的剑下留情,如果那日不是姑娘的剑故意刺偏一点的话,刘某今天恐怕就不会在这儿与姑娘相见了。”回想那日凌厉的一剑,刘胤也的确是有些后怕。 魏雪舞的眼中,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你……你竟然看出我剑下留了情?” 刘胤道:“当时姑娘一剑本可以刺中我的心脏,但在最后的关头,诡异地出现了偏移,若非姑娘手下留情,又岂会出现如此的情形?眼神是不会骗人的,当时姑娘的眼神中就充满了惊异和退缩,那绝不是一个冷血杀手该有的眼神,甚至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 魏雪舞幽幽地道:“我要杀的人又不是你……” 刘胤的剑尖一挑,将她身上的牛筋索给挑断了,道:“不,从那一剑中,我看到的是姑娘纯真善良的天性,这一点,无论如何是不能抹杀掉的。其实,当日陷害令尊的,是杨仪,与陛下无关,姑娘又何必将所有的仇怨都发泄到陛下一个人身上?” 魏雪舞揉了揉了发麻的手腕,似乎有些惊讶,刘胤既然已经确认了她的刺客身份,为何会为她松梆,不过听了刘胤随后的话,雪舞又恢复了冷漠的表情。 “不错,先父的确是为杨仪所害,但魏家满门一百零三口老幼却是那昏君亲自下旨诛杀的!先父纵然有些过错,但也曾经为蜀汉朝廷立下过赫赫的战功,到头来他却是听信谗言,不分青红皂白地将魏家夷灭三族。他们之中,有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有嗷嗷待哺的婴儿,他们有何过错?为何要惨遭血腥屠杀?就是因为他们身为魏氏的族人吗?从小到大,我就是在仇恨之中长大的,复仇就是我唯一的信念,我们魏家的血不会白流!” 刘胤默然了,对于动不动就诛灭三族的的刑罚刘胤也是觉得太过严酷了,不过这样的刑罚由来已久,可不是自己说一句话就能改变的,朝廷有朝廷的法度,雪舞有雪舞的执念,很难说得清孰是孰非。 “雪舞姑娘,冤怨相报何时了,行刺天子可是大罪,姑娘既是魏延将军的后人,逃得过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劫难,又何苦深陷于此?我想魏延将军就算是在天有灵,也不会希望他的后人再蹈覆辙。” 魏雪舞凄然一笑道:“我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盼能为魏家血仇,纵然身首异处也绝不后悔。右丞大人也不必因为你我相识一场而徇私枉法,雪舞不惧死,大人只管依律而判即可,只是大仇未雪,空留遗憾而已,天意如此,我亦无所怨。” 刘胤只得令人将魏雪舞押入大牢,虽然他主观上很愿意相信雪舞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但这毕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刘胤还需要进一步地证实。行刺天子可是重罪,就算刘胤想为她开脱,那也是一件棘手的事,一旦被其他人得知他胆敢包庇刺杀天子的要犯,恐怕绝不仅仅是丢官去职那么简单的事。 所以,刘胤暗暗地告诫自己,处理这件事一定要慎重! 不过还好,刘胤缉捕到黑鲨的消息也仅仅只限于中尉府内部的人员知晓,为了避免消息外泄,让魏国在蜀都的情报网有所查觉,刘胤早已在第一时间下达命令,所有办差人员一律守口如瓶,不得向外泄露任何关于本案的消息。 刘胤亲自前往地牢,想看一看张乐审得如何了。 地牢之内阴森恐怖,飘散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中尉府的大牢也是分等级的,天地玄黄,最靠外的黄字号监关押的都是一些普通的犯人,而真正紧要的犯人自然是被关押着戒备森严的天字号监中。 如果说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来可能有些过了,但如果想从中尉府的地牢内劫走天字号重犯的话,完全等同于痴人做梦,异想天开。 刘胤还是第一次踏进这座地牢,昏暗的光线有一种近乎窒息的压抑,穿过一扇又一扇厚实的铁门,刘胤来到了天字号监。 刚一进来,就撞见了一脸沮丧的张乐。大半天以前,胖子进去的时候还是那般的趾高气扬、意气纷发,没想到半天光景,倒成了这付模样,圆脸耷拉成了苦瓜脸,愁眉不展,垂头丧气。 PS:推荐五千张了,加更一章!多谢各位的支持!请继续!求给力! 第53章下毒 “他娘的,这帮家伙,尤其是那个黑鲨和黄鱼,骨头真硬,几十道酷刑下去,死活都不肯招。”张乐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 这个结果早在刘胤的预料之中,黑鲨和黄染,都是潜伏很深的老牌间谍,这类间谍都是久经训练,信念和意志力超强,仅凭着一般的严刑逼供,是很难让他们屈服的。 “那些小喽罗呢,有没有肯招的?” “那些小杂鱼啊,倒是有抗刑不过招供的,不过他们地位低下,就算是招供,也没有多少有价值的情报。” “把他们的口供拿来我看看。” 张乐很快地就将那些供词拿了过来,刘胤挨个儿的仔细看了一遍,虽然和张乐所说的不差,没有什么太大价值的东西,但刘胤还是从中找到了些自己的想要的信息,从这些小喽罗的口中,刘胤基本上可以确定,黑鲨的确是一条大鳄,甚至有可能是魏国派遣到蜀国最高级别的间谍。 如果属实的话,黑鲨便掌握着魏国情报网的最高绝密信息,只要能撬开黑鲨的嘴,一切就大功告成了,不过黑鲨可不是一般的细作,如寻常的手段来对付他,显然不怎么奏效,看来还得另寻办法才是。 “走,瞧瞧他们去。” 黑鲨和黄染被囚禁在两个单独的监室之内,隔着走廊,相对而望,不过他们现在就连坐起来的气力也没有了,几十道酷刑的轮番折磨,就算是再硬的铁汉也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 刘胤首先走到了黄染的面前,黄染原本就是一个五十多岁,形容枯槁的老头,这么一轮大刑下来,更是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他佝偻着身子,无力地蜷缩在监室的一个角落里,不住地咳嗽着,怎么看也就是一个风残残年,奄奄一息的病弱老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把他同经受大刑拒不招供的铮铮铁汉联系到一块。 “黄库丞,你这又是何必呢,你所有的事我们已经掌握的一清二楚了,只差一个签字画押而已。到了中尉府的大牢,你应该丢掉幻想才是,何苦再做这样无谓的抵抗?” 黄染缓缓地睁开眼,用非常轻蔑的眼神瞥了一眼刘胤,只是轻轻地冷哼了一声,再无只言片语。 “这个老家伙,骨头硬得超乎想象,轮番大刑之下,就连一个哼字都没有。”张乐无可奈何地道,不过说实话,张乐还是真心佩服这家伙的,这种硬骨头的人,的确罕见。 刘胤转过身,向黑鲨这边看过去。 黑鲨的体格要比黄染健壮,精神自然也比黄染要好,做为头号要犯,张乐显然没有少在他身上下功夫,浑身血迹斑斑,甚至还可以闻到一丝的焦臭味,尽管如此,黑鲨坐在那儿,脖子挺地直直的,望向刘胤的眼神倨傲而冷漠,还带有一丝的嘲笑。 “不知是该称呼你黑鲨呢,还是申原?”在那些小喽罗的供词笔录之中,刘胤得知黑鲨的名字叫做申原,不过这个名字是不是真的,待考。 “随便。”黑鲨冷冷淡淡地道,既然来到了这个地方,他显然已经做了心理准备。 刘胤微微一笑,令人打开牢门,缓步进入监室,道:“看来手下的还是粗鲁了一些,竟然这样对待申统领,其实我早就说过,严刑逼供或许能吓唬吓唬那些雏儿,但向申统领这般的精英之士,这种招儿没用。但他们不听,这回果然撞到南墙了,只是累得申统领受苦了。” 黑鲨挤出了一个冷笑,一付软硬不吃的模样。“右丞大人就不必煞费苦心了,有什么招就尽管使出来吧,申某一概接着便是,只是结果也许会令右丞大人大失所望。” “没关系,我有的是耐心。”刘胤云淡风轻地背负着双手,溜哒了出去,吩咐看守道:“切不可慢待了申统领。” 看守躬身称诺,刘胤也没有再理会黑鲨,径直离开了地牢。 “大哥,明天是不是要加点‘硬菜’,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张乐跟在刘胤的身后,发狠地道。 刘胤摇摇头,道:“严刑逼供对他根本就无效,进了天牢,这家伙就是一心求死,一个连死都不怕的人,还会惧怕你的刑具?” “那怎么办,好不容易逮住条大鱼,不从他口中撬出点有用的东西来,如何甘心?” 刘胤沉吟了一会,道:“此时急不来,容我慢慢想想,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一定要确保大牢的安全,魏国间谍的力量可比咱们想象的要强大,绝不能出任何的秕漏。” “大哥你就放心吧,小弟即刻就去调集人手,我亲自带兵把守大牢,逆魏的那些贼子若胆敢来劫狱,管保他有去无回。”张乐拍着胸脯保证道。 刘胤没有回安平王府,而是宿在了中尉府,不过也是一夜无眠。 早上起来,自有侍从为刘胤端上早饭。 中尉府的工作餐还是不错的,白米饭、竹笋炖肉、清蒸鱼、甲鱼汤,当然这也是刘胤这个级别才能享受到的,底下的人估计没这个待遇。 刘胤刚端起碗来,张乐就急风火燎地跑了进来。 “大哥,不好了,黑鲨和黄染中毒了?” “什么?”刘胤腾地就站了起来,“究竟这么回事?” 昨夜张乐一直守在地牢之中,相安无事,今天早上黑鲨和黄染吃过狱卒送来的早饭,突发中毒症状,口吐白沫,张乐急传医匠给他们诊治,同时赶紧跑来禀报刘胤。 刘胤二话不说,飞快地就跑到了天字号监,冯全和赵卓等人都已赶来,不过对眼前的情况个个束手无策。 “怎么会中毒?饭菜是何人送来的?”刘胤一脸铁青,质问道。 送饭的狱卒吓得面无血色,跪在刘胤的面前,浑身战栗,结巴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第54章招供 张乐解释道:“饭菜是牢房后厨的伙夫做的,这些伙夫在牢厨做饭很久了,从来也没有出现过中毒的事,这回却不知是何缘故。” “将厨子传上来!”刘胤目光严厉地低沉喝道,自有手下去传唤厨子。 “怎么样,能不能救过来?”刘胤问医匠道。 医匠躬身道:“回禀右丞大人,饭菜内搀有剧毒的鹤顶红,黄染已经是中毒身亡,申原可能吃的较少,中毒比较浅,抢救及时,吐出了腹内毒物,现已无恙。” 黄染已经是直挺挺地躺在了那儿,口吐白沫,双眼倒是没有闭上,泛着死鱼的白色。黑鲨经过抢救,倒是没有了生命危险,只是精神萎靡,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多岁。 “居然被人给下毒!要你们这么多人守着有何用?知不知道这些犯人有多重要?一群废物!”刘胤怒不可遏地斥骂道,毫不掩饰着他的愤怒。 冯全、张乐等人面有愧色,皆垂着头,默然不语。 那名传唤厨子的差官很快地返了回来,面色仓皇,禀道:“回禀右丞大人,做饭的厨子已经在后厨上吊身亡了。” “什么?”众人心头巨震,又是一起杀人灭口。事情再明显不过了,有人买通了做饭的厨子,在饭菜中下毒,企图暗杀掉黑鲨和黄染,事后又杀人灭口,干掉了厨子,幕后的人行事果决狠辣,绝非一般的人。 刘胤长叹了一声,事已至此,再追究谁的责任也是罔然,他走到了黑鲨的面前,看了一眼萎靡不振的黑鲨,道:“对不起,申统领,是我们大意了。” 黑鲨木然地看了一眼不远处黄染僵直的身体,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幽幽地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半晌,黑鲨抬头道:“右丞大人,想问什么,你直管问吧,我知无不言。” ┄┄┄┄┄┄┄┄┄┄┄┄┄┄┄┄┄┄┄┄┄┄┄┄┄┄┄┄┄┄┄┄┄┄┄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在蜀江西岸,西岭脚下,有座幽静的庄园,西眺西岭白雪皑皑,东望蜀江锦帆如云,当真有杜甫笔下的诗意。 这儿原本是马家的一处庄园,舅舅马承去世之后,也未遗下一儿半女,这座庄园的管理权自然就交到了刘胤母亲马王妃的手中。 鉴于中尉府鱼龙混杂,已非安全之所,刘胤特地将黑鲨和魏雪舞转移安置到了这儿。 黑鲨的情绪十分地低落,黄染的死给他很深地触动,虽然投身到间谍这个职业中来,黑鲨就可以预见到自己的最终归宿,但被人出卖的感觉还是让他久久无法释怀。 “申统领,放心吧,这儿非常地安全,我保证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件。”庄园内都是马家的亲信家兵,光是羌人侍卫就有数十人,刘胤很自信这儿的防卫。 黑鲨在这儿已经不是阶下囚的待遇,倒象是一位尊贵的客人,最好的饮食,最周到的服侍,不过短时间内黑鲨是不可能恢复到正常的健康状态。 “从入狱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料到了,他们会不惜一切手段的。想我申原自诩也是铮铮铁汉,从潜入成都之时,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可没想到,他们居然如此地不信任我,也罢,非我不仁,子不义耳。右丞大人,你想知道什么?” 黑鲨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的悲凉,有着无法言喻的怨愤和痛楚,身上的伤口虽然已经结痂,但他的心上却在滴血,忠心耿耿任劳任怨舍身忘死地为组织效忠了几十年,结果却被当成了一块抹布扔掉,黑鲨无论如何也不能坦然地接受这样的结局。 刘胤就坐在他的对面,张乐赵卓侍立左右,担任书记员的是安平王府的一名管事。 “这次的青城山刺杀天子事件,是你一手策划的吗?” 黑鲨缓缓地说道:“是的。间军司去年年底发来密函,说我朝大军已经集结于关中,准备对蜀国发动一次决定性的进攻,要求我们蜀都间军部配合行动,进行一次刺杀蜀国皇帝的行动,如果行刺得手,就可以在蜀国境内制造混乱,为大军进军创造有利的条件。” “雪舞是你们组织中的人吗?” “不是。雪舞是朝廷犯官的遗女,其父因为谋逆之罪被蜀汉朝廷处死,夷灭三族,雪舞一直耿耿于怀,寻机报仇。我们正是利用雪舞急于报仇的心思,诱使其加入这次行动。雪舞剑术高超,身手不凡,所以此次行动,就由她来行刺蜀国皇帝,至于其他的杀手,皆是我们间军部的人。” “雪舞既然是朝廷通缉的犯人,隐姓埋名,你们是如何找到的她?” “这个……怎么说呢,我们间军部一直有利用蜀汉犯官之后的做法,比如彭漾的后人、廖立的后人,他们与蜀汉朝廷有不共戴天的血仇,很容易效忠我们,为我们办事。不过这个雪舞倒是比较特殊,此次刺杀蜀国皇帝她愿意参加,但却拒绝加入我们的组织,拒绝为我们办事。这次在废庄之内,原本准备将她除掉的,不能为我们所用,留着终将是个祸害。” 刘胤暗暗地点了一头,黑鲨的供词倒是证实了魏雪舞所说的,看来魏雪舞的话有八九成是真实的。看来此次的刺驾案已是真相大白,魏国间谍伙同犯官之后共同策划了这次的行动,而且动机十分地明确,魏国将要对蜀国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真正的战争已是迫在眉睫了。 “魏国潜藏在成都及蜀国境内的间谍名单,还请申统领提供出来吧。” 黑鲨的脸上,掠过一丝的扭曲,不过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他踌躇再三,最终还是提起了笔。 第55章刘胤的腹黑 “咦,这个名单上怎么没有中尉府内奸的名字,难道黑鲨不知道中尉府暗藏的间谍吗?”张乐反复地看着黑鲨所提供的名单,光是潜藏在蜀汉朝廷内部的奸细就是长长的一溜,其中还不乏二千石的高官。不过相对于这些内奸,张乐更关心的是中尉府内部的魏国的奸细,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投毒杀人,这也太猖狂了,现在想起来,张乐还恨得牙根直咬。 “谁告诉你中尉府有魏国的奸细了?”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刘胤心情大好,笑容灿烂。 “没有奸细?那是谁下得毒?”张乐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看到刘胤笑容里透露出来的一丝诡异,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原来是大哥你……” 刘胤呵呵一笑道:“你终于也算是开窍了。” 张乐一拍大腿,道:“原来如此,我还真纳了闷了,中尉府一向戒备森严,就算有内奸,也未必能在防备严密的天字号监下毒杀人,敢情这一切都出自大哥的算计。” 刘胤道:“对付象黑鲨这样的老牌间谍,一般的严刑逼供显然是不足以让他开口的,就算是死亡威胁也不足以让其动摇,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个办法,虽然有些阴险,但为求目的,也只能是不择手段了。想让黑鲨开口,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对魏国间谍组织失望,只有当他感觉到被出卖,被抛弃的时候,支撑他的信念才会垮掉。” 张乐哈哈大笑,连竖大姆指,道:“高,大哥这一手真是高明!不过大哥为何要毒死黄染,那小子可还没有开口呢?” “黄染的底细已经全部查清了,他开不开口其实已经不太重要,真正掌握着魏国间谍底细的黑鲨才是我们的突破口,所以我在黄染的饭菜之中,下了份量足够的鹤顶红,而在黑鲨的饭菜中,则是下了另一种并不会致命的毒药,只有让黑鲨亲眼看着黄染死去,才会有兔死狐悲的感觉,才更让他早一点下定决心招供。” “那大哥就不怕黑鲨老奸巨滑,识破你的计策?” “黑鲨虽然老谋深算,他可怎么也不会把下毒算到我的头上,因为他已经落在了我的手中,处死他不过是轻而易举,何须要大费周章地去下毒。更何况,黑鲨知道,在没有招供之前,他还是有着利用价值的,我根本就不可能去毒杀他们。相反的,和黑鲨处于同一组织的间谍为了防止黑鲨变节投降出卖他们,反倒是有着极高的下毒嫌疑。从黑鲨的主观上,也自然认为是他们的组织下得手,黄染的死能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他也算是死的其所了。” 张乐对刘胤佩服地已经是五体投地了,捏着这份名单,道:“大哥,这名单上的人,该如何处置?我看其中还有不少二千石左右的高官,要不要支会上面一声。”张乐所指的上面是指尚书台,蜀汉皇朝真正的权力机构。 “不必了,左请示右汇报,最后的结果只能是让这此奸细闻风而逃,现在距离黑鲨被擒已过去了两天,难保魏国的情报网不会有所查觉。你和赵卓现在立刻去抽调人手,今夜就实施抓捕行动,按着名单照名请客,确保没有一条漏网之鱼。”刘胤此刻显示出了果决的魄力,该当机立断的时候,决不能拖泥带水, “诺!”张乐很是兴奋地领命道,能一举擒获这么多的内奸间谍,的确是一件天大的功劳。“不过,我总觉得这还不全是黑鲨的底牌,这家伙肯定还有什么没有透露的重要信息。” 刘胤微微一笑,道:“看不出,你的眼光也挺毒的吗?不过你放心,这审讯,就好比是挤牙膏,多压迫他几次,不怕他吐不出来。” “挤牙膏?”张乐一头雾水。 刘胤呵呵一笑,拍拍他的肩,道:“赶快去召集人手,准备今晚行动,至于黑鲨,这儿很安全,等结束了这次行动,再审不迟。” ┄┄┄┄┄┄┄┄┄┄┄┄┄┄┄┄┄┄┄┄┄┄┄┄┄┄┄┄┄┄┄┄┄┄┄ 葛定是尚书台的尚书令史,虽然只是一个四百石的官,但由于主理文书,被认为是最接近权力核心的人,在尚书令樊建以及录尚书事的诸葛瞻、董厥等高官麾下工作,这类官员也是极易获得升迁的机会。 不过葛定能够攀升到这个职位,有着更强的升职欲望,因为升职的话,他就可以接触到更高机密的文件,无疑对他的工作有着巨大的帮助。 明面上,葛定是尚书令史,不过他还有着另一层的身份——魏国的间军司马,他以尚书令史的身份进入尚书台,已经有两个年头了,可以用一帆风顺来形容他的工作。蜀国的这些同僚似乎从来没有注意过文件泄密的事,许多涉及到更高层次的机密文件在尚书台内部被随意存放,葛定已经成功地截获了不少机密情报。 今天,他又顺利地拿到了一份绝密情报,想想明天就是与黑鲨接头联系的日子,葛定就很兴奋,每成功地上传一份绝密情报,葛定就有一种自豪和成就感。 可今夜却让葛定有些心神不宁,是院子里的狗叫的有些异常,还是当了间谍多年的一种职业本能,葛定决定亲自到院子里看看。 他披了件外衣刚刚推开门,一群身着官服的差役已经是闯了进来,火把光耀之下,为首的那名差官胖圆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 “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官宅?”葛定吃了一惊。 胖子笑呵呵地道:“你就是尚书令史葛定吧?” “正是下官,阁下是?”葛定一脸的疑惑和忐忑不安。 “那我就找对人了,在下中尉府的左辅都尉张乐,奉命请葛令史到中尉府喝茶,葛大人,请吧。”胖子怡然自得地道。 葛定当然明白“喝茶”的真正含义,脸色顿时变得如死灰一般。 PS:收藏二千加更!终于两千藏了,真得好辛苦,跪求支持! 第56章初识陈寿 这个夜晚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中尉府几乎调动了所有的力量在成都城内城外大肆搜捕,许多潜藏在蜀汉朝廷官署内的“蛀虫”被一一清扫,许多窝藏魏国间谍的据点被一一拨除。 不得不说,中尉府的这次行动是迅捷有力的,由于黑鲨是在成都郊外的废庄内被擒的,刘胤又刻意低调行事,没有将此事公诸于众,所以黑鲨被捕一事并未有多少人知晓。而地下情报网为了保密需要,又采取的是单线联系的方式,安全度固然提高了,但时效性就不敢恭维了,所以除了个别嗅觉灵敏的间谍之外,许多的细作根本就来不及做出反应,尤其是那些潜藏在官署内部,许多天才和上线联系一下的内奸,更是一捉一个准。 面对如天兵神降的中尉府差官,被捕的那些内奸毫无例外地满脸惊诧,大部分只能是束手就擒,个别的企图负隅顽抗,也被早有准备的中尉府差官当场擒获。发生过黄染逃逸事件之后,中尉府在缉捕力度上,大大地加强了。 天亮的时候,中尉府的地牢内已是人满为患,不过抓捕行动并没有由此而停歇,对个别漏网之鱼的通缉仍在大街小巷进行,成都九门的城门令均接到了中尉府要求配合缉查的公函,九座城门戒备森严,严格地盘查着过往的行人商旅。一时间,成都城内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此时的刘胤,却并没有出现在抓捕的现场,而是只身来到了东观阁。 东观阁是存放档案文献的官署,所有的典籍史料都被保存在这儿,刘胤之所以来这儿,不为别的,只为求证魏延的事。 虽然魏雪舞和黑鲨的话互为印证,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雪舞的身份,但刘胤为了慎重起见,决定还是亲自来东观阁一趟。 当然,身为中尉右丞,刘胤还是没有直接进入东阁观审阅档案的资格,他拿着从执金吾何曾那儿开具出来的公函,进入了东观阁。 接待刘胤的是一名书佐,看到刘胤递交上来的公函,赶忙去通知观阁令史,毕竟刘胤的身份摆在那儿,岂是他一个小小的书佐可以接待了的。 刘胤很快地见到了东观阁的主事人——观阁令史,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岁左右的模样,面容白皙,两道眉毛平直而淡薄,一付温敦儒雅的气质,不过他的眼神很淡漠,有一种随遇而安超然物外的感觉,浑身上下似乎没什么烟火气息。 这种人似乎不应该来当官,更象是山中那些清心寡欲的求道者——刘胤在心底里暗道,不过他还是很有礼仪地拱手道:“在下中尉右丞刘胤,因为一件案子牵涉到一些过过往的旧事,想在贵阁查阅一下档案,希望可以得到令史的协助,不知令史如何称呼?” “在下陈寿,不知右丞大人想查哪一方面的档案?” 陈寿?刘胤不禁多看了他几眼,原来他就是三国志的作者陈寿!简直就是如雷贯耳啊。三国志能和史记、汉书、后汉书并称为中国历史上的四大史书,这与陈寿的才华是分不开的。史载陈寿字承祚,益州巴西安汉人,幼时聪明,勤敏好学,曾拜同郡名士谯周为师,曾任卫将军主薄、散骑黄门侍郎、东观秘书郎、观阁令史等职。 不过陈寿的仕途并不太顺,他父亲曾经做过马谡的参军,马谡因为失了街亭被诛,陈父也受到了牵连,被处于髡刑,废为庶民。在这个讲究门阀出身的时代,尽管陈寿有着满腹的才华,却始终未能得到重用。 陈寿不但是才华横溢,而且为人极有傲骨,任职散骑黄门侍郎的时候,不免要和内宫的人打交道,其时黄皓当权,人人皆是趋炎附势,唯独陈寿不肯附焉,遭到黄皓忌恨,贬到了东观阁来做观阁令史。 观阁令史的职责就是每天管理一堆蒙尘的史籍档案,清闲地无以加复,偶尔会有像刘胤一般的人来查阅典籍,不过大多的时候,东观阁门可罗雀,无所事事。 “我想查看一下建兴十二年关于镇北将军魏延谋反的资料。”刘胤道。 陈寿微微地颔首道:“大人请随我来。”陈寿始终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他甚至都没有问一下刘胤为何会对魏延的资料感兴趣。要知道魏延可是因为谋逆罪被处死的,满门抄斩,象魏延的档案基本上就是比较敏感的资料,一般人都不敢去轻易地触及,生怕会引火烧身。 东观阁面积很大,至少有几十幢楼舍,如果这里面装满的全是典籍文册的话,从头读到尾,还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看得完,如果没有人来引路,在这些浩如烟海的资料中寻找刘胤想要看的东西,恐怕穷尽一年也未必能找得到。 东观阁的楼舍与众不同,房屋的主体下方是悬空的,架着几根粗大的木桩,很象南蛮在丛林中搭建的那种竹楼,每幢楼舍的一侧有斜坡形的木制楼梯。 陈寿在一座高脚屋下停住,解释道:“蜀中多湿气,这些房舍悬空而建,就是为了防止潮气侵蚀丝帛、纸质的典籍。右丞大人,请。” 刘胤轻唔了一声,想比于这些奇特的建筑,他更关心建筑里的东西。 阿坚一直如影随行地跟在刘胤的身后,刘胤进屋去查阅资料,他便站到了门口警戒。 走进屋内,刘胤不禁是倒吸了一口的凉气,这屋里满满的全是书架,高度挨着房顶,长长地排列着,几乎看不到尽头,书架的上面,则是密密麻麻地堆满了各类的典籍文册,其中最多的是各种竹简案牍,一卷卷地摆放在书架上,纸质和帛制的文书倒是不多见,夹杂在竹简的海洋中,极为稀少。 虽然说汉代已经发明了纸,但纸的质量却不敢恭维,厚薄不一,也不甚平整,除了携带方便之外,似乎并不比笨重的竹简好多少,所以纸在民间应用很广泛,但官方的文书记录,却是毫无例外的采用竹简。当然皇帝的诏书是例外,一律采用价格昂贵的丝帛。 真要从这浩如烟海的卷宗之中寻找到关于魏延的资料,刘胤想想就头疼。还好陈寿似乎轻车熟路,很快地就从书架上取下刘胤要的资料来。 第57章交浅言深 “右丞大人,这是您要的全部资料。”陈寿抱过好几卷的卷宗,搁到了刘胤面前的几案上,竹简自然是占了绝大部分,还一部分的纸质卷宗。 刘胤很是惊异,也难为了陈寿,竟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将魏延的资料取了过来,就算是再合格的图书管理员,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资料取来,何况刘胤注意到了陈寿根本就没有看索引目录之类的东西,似乎这些东西都装在他的脑袋里,不禁刘胤对他是由衷地钦佩。 三国时代就有不少过目不忘的奇才,比如大名鼎鼎的蔡昭姬,还有只看了一眼就能背诵曹操兵书的蜀中怪才张松,难道这陈寿也有过目不忘之能? 想想倒也是极有可能,毕竟以后陈寿是要完成《三国志》的,那些浩如烟海的资料也许就藏在他的心中,运用起来驾轻就熟。 刘胤打开卷宗,逐一细读,这里面有关于整个案件始末的调查结论,有杨仪和魏延上书朝廷相互攻讦的奏章,有后主刘禅下达的夷魏延三族的诏令。读到最后,刘胤还发现了关于魏延妻子张氏的记录,记录中称,禁军奉命对位于南郑的魏家查抄的过程中,遭到了魏家部曲的激烈反抗,当场格毙魏家部曲十余人,禁军则是七死八伤,魏延妻子张氏逃亡。记录中提到张氏疑身怀有孕,在其后的通缉中,也未能将其捕获。 合上卷宗,刘胤陷入了沉思,现在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证明,魏雪舞所言属实,但这无疑给刘胤制造了一个巨大的难题。魏雪舞为父雪仇,于情于理倒是说得过去,但她刺杀的却是当今天子,这种罪行却是罪不容诛的,就算刘胤有点私心想要保全她,那也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可能,稍有不慎,还会因为包庇刺客祸及自身。 “陈令史,你觉得镇北将军魏延有被冤枉的可能吗?”刘胤扭头向陈寿问了一句。 陈寿一直侍立在一边,听到刘胤突然问了这么一个敏感的问题,他微微地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淡淡地道:“右丞大人,在下只是负责保存这些史料的官员,却不敢妄议这些史料,大人所问魏延将军是否被冤枉,恕在下无法回答。” 刘胤呵呵一笑,交浅言深,这是为人处事的大忌,看来陈寿倒是深谙此道,不过和传说中陈寿的性格不符,如果陈寿真的是那种处事圆滑之人,也不会沦落到图书馆管理员的位置上。 “素闻先生刚正不阿,胸怀坦荡,不趋炎附势,却为何对一段尘封多年的史料三缄其口,这似乎不象先生做事的风格?” 陈寿淡然地道:“右丞大人谬赞了,在下不过是恪守自己的原则罢了。至于魏延将军之事,当年陛下已诏处置,早已是盖棺定论,现在言之,又有何意?” “盖棺定论?我看倒是未必,魏延一生,忠心耿耿,数战而有奇功于朝廷,其背主谋逆之名,不过是杨仪小人暗中作崇而已。魏延性情高傲,善恶分明,善士卒而轻大夫,傲上而且不辱下,与杨仪势成水火,互不相容。诸葛丞相去世之后,权归杨仪,以魏延高傲的性格未必就甘心屈于其下,遭到杨仪的打击报复便在情理之中。从杨仪魏延各自上奏给朝廷的表章来看,相互攻击,朝廷本应秉公处置,但关键之时,却是偏听偏信,致使魏延兵败被诛。而杨仪次年也因狂悖之言被废黜自尽,如此小人,又有什么可信之处,故而以愚之见,魏延将军枉死汉中,当真是受了不白之冤。” 陈寿微露惊异之色,道:“右丞大人此番言论,就不怕传到朝堂之上?” 刘胤微微一笑道:“先生光明磊落,坦荡如坻,岂是那种龌龊小人行径,在下虽无识人之慧,但对先生恐怕却走不了眼。” 陈寿轻轻地一笑道:“那右丞大人今日调阅魏延一案卷宗,难不成是想为魏延将军洗刷不白之冤?” 刘胤道:“我未必有那份能力,但公道自在人心,这一点却是无法泯灭的。” 陈寿半响无言,默然地道:“右丞大人能有如此之想,我想魏延将军在天之灵,也会深感欣慰的。若单论将才,魏延将军堪为当世名将,勇冠三军,将略所长,曾提出奇兵出子午暗袭关中之计,堪为惊世奇谋,只可惜诸葛丞相一生谨慎,未纳其计,致使北伐功败垂成。” 显然是刘胤的那份爽直感染了陈寿,让陈寿也不禁是一吐心声。 子午奇谋是当年蜀军第一次北伐中原时魏延提出的一个“大胆”策略:魏延亲自率领万余精兵从子午谷快速赶到达长安,一举拿下长安和潼关,而诸葛亮大军出斜谷进兵长安、潼关,两军异道会师于潼关,一如韩信旧事。 不得不说魏延此计极富想象力,姑且不说此计的成与败,单是这份胸襟与胆略就不是一般的将领可以比拟的,事实上,在历史上,也只有邓艾偷袭阴平道能与之相提并论,所不同的是,魏延的计划胎死腹中,而邓艾却偷袭成功。后世有许多人一直论证子午奇谋的可行性,众说纷坛,莫衷一是,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任何的一次奇袭都是风险与机遇并存,许多偶然的因素很可能会决定计策的成败。 一生唯谨慎的诸葛亮断然否决了魏延的计划,或许诸葛亮还有更深层次的考量,因为两国对决,绝不单纯仅仅是军事的较量,魏延做为统兵大将,眼光自然没有诸葛亮更具有大局观。但无人可以否认,蜀国或许错失过一次北伐成功的机会。 刘胤的眼前为之一亮,道:“那先生认子午奇谋有几成胜算?” 第58章招揽之心 陈寿微捻着颔下的三缕短须,悠然地道:“兵者,诡道也,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假若魏延依计而行,或许成功,或许失败,无人可以判知,但当时逆魏在关中的防备的确是比较空虚的,应对来自子午谷的偷袭或许真的准备不足,坦而言之,或许没有七八成的把握,三四成总是有的。相比与此后诸葛丞相六出祁山无寸土之功,倒不如姑且让魏延一试之。但历史没有假设,也不可能推倒从来,机会永远只有一次,稍纵即逝,现在再论三十年前的往事,也只有唏嘘感叹,徒言无益。” 刘胤微微一笑道:“那先生认为当世如何?” 陈寿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刘胤会问的这么直接,评议时政,在任何朝代都是有风险的,不过陈寿今天心情很好,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与刘胤有一见如故的感觉,话匣子一开,竟有收势不住的意思。 “天下三分久矣,人心思归,自诸葛丞相之后,汉廷渐衰,累年用战,穷兵黩武,民多不堪,内廷之中,黄皓弄权,结党营私,欺君罔上,惑乱朝纲,比之灵帝时的十常侍有过之而无不及。反观魏国,自司马氏专权以来,内除政敌,外修兵甲,兵锋日甚,粮草充盈,依某之见,魏蜀之间,必有一番决死之战,而以季汉之现状,前景堪忧。” 刘胤暗暗称奇,在目前蜀国上下一片歌舞升平之中,陈寿能有这样的真知灼见,能有这样的忧患意识实在是难能可贵,可见蜀汉的朝廷中,也并非都是庸碌之辈。陈寿敢于直言黄皓擅权弄国,敢于直言姜维穷兵黩武,对这两位蜀汉朝廷之中最具实力和影响力的人物进行品评,言辞激烈,这份胸襟和见地的确是异于常人的。 不过陈寿似乎是漏评了一个人,那就是当朝天子后主刘禅,对于蜀汉的灭亡,最应该负直接责任的就是刘禅,身为一国之君,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推卸掉属于他的责任。当然这也许不是陈寿的疏忽,而是有意为之的,贬评天子,可是大不敬之罪。 “先生满腹韬略,胸怀锦绣,却困顿于书籍典册之中,蹉跎年华。现在中尉府尚缺一名主薄,不知先生愿屈就否?”如此人才,正是刘胤最需要招揽的。虽然说观阁令史和中尉府的主薄同属六百石的品秩,但观阁令史只是负责管理典籍史册,而中尉府主薄等同于国安部的秘书长,就职权而言,不可同日而语。 陈寿眼中掠过一抹异色,不过很快地平静了下来,淡淡地道:“宦海沉浮,随遇而安,升亦无喜,贬亦无悲,现在这个职位其实挺不错的,清闲自在,还可以多读读书,或许将来学学太史公著书立说也是不错的选择。” 或许这就是历史上陈寿的宿命,一生仕途坎坷,正是因为有着从事东观秘书郎、观阁令史这样的际遇,才写下了不朽名著《三国志》。不过既然他在这儿遇到了自己,他的人生命运或许会从此颠覆——刘胤从他那眼中闪过的一抹异色之中读懂,陈寿也不是一个甘于沉沦的人。 很快地,刘胤读完了全部的资料,交还给陈寿,拱手告辞,离开了东观阁。 碰到了陈寿,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刘胤此行的目的还是要查清关于魏延案的始末。资料很翔实,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魏延是有这么一个遗腹女,而且从现有的资料上,也很难得出魏延谋反的直接证据——所有关于魏延谋反的证据只是来自杨仪的控告,而杨仪是魏延的仇人——但令人费解的是,蒋琬、费祎在这个关健的时刻支持了杨仪,从而决定了魏延最后的命运。 众叛亲离,魏延最终被马岱砍掉了脑袋。性格决定命运,魏延的高傲固执,刚愎自用最终让他走上了不归路,一个立下过赫赫战功令敌人闻风丧胆的一代名将在诸葛亮去世后不久就这样无声地殒落了。也许真正高兴的不止是杨仪这些人,还有远在秦岭那一侧的司马懿,蜀汉自毁长城,少了这样一员能征惯战的悍将,司马懿才能够抽出身来,去谋夺曹操建立的这份基业。 当然,往事已矣,现在再追究什么也没了意义,杨仪在魏延被诛后的第二年也被后主废黜,羞愤自尽,不知他在黄泉路上遇到魏延又是何番情景,但魏杨两家的恩怨,已经随着秦岭那冷冽的风,湮灭无闻了。 而现在,摆在刘胤面前巨大的难题就是如何为魏雪舞脱罪。魏延已经蒙受了不白之冤,如果再让他的遗孤惨遭横祸的话,刘胤的情感上是无法接受的。但刺杀天子的罪名非浅,一旦将此案提交给朝廷,除非是天子特赦,否则魏雪舞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刘禅会给魏雪舞特赦吗?刘胤用脚后跟去想一想,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刘禅不可能承认冤枉了魏延,那就更不可能放过刺杀他的凶手。 怎么办? 刘胤有些为难,想救雪舞,唯一的办法就是篡改黑鲨的口供,将其中关于魏雪舞的部分删除掉,可这样做风险极大,黑鲨做为首犯,肯定是要上交朝廷的,如果他当堂再供出魏雪舞的话,那事情可就麻烦了。 何况当时经办此案的,不仅仅是刘胤一个人,还有张乐赵卓等中尉府的人,堵一人之口容易,想堵得住这么多的悠悠众口,试比登天,消息一旦泄露,刘胤自己的项上人头也许就保不住了。 回中尉府的路上,刘胤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难题,但这几乎成为了一个死结,刘胤绞尽脑汁,也始终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大哥,今天咱们可是大获全胜!”刚到中尉府的门口,张乐就已经是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 第59章青鸟 刘胤只得暂停掉头脑中纷乱的思绪,与张乐同进中尉府,听张乐赵卓关于昨夜抓捕行动的汇报。 昨夜的抓捕行动可以说是大获成功,根据黑鲨提供的名单,中尉府的差官照单请客,一共有二十六名潜藏在朝廷内部的奸细被捉获,从最低层的两三百石的小吏到二千石的高官,涵盖极广,涉及到的部门更是令人触目惊心,让负责抓捕行动的张乐赵卓暗暗心惊,想不到魏国间谍的触手伸得这么深,许多要害的部门都安插进去了魏军的内奸,还不知道有多少蜀国的绝密情报被窃取出去。 除了内奸之外,成都城内的各个秘密据点的魏国间谍也是打击的重要目标,除了一部分嗅觉灵敏的间谍撤离之外,近百人的魏国间谍被捉获,这无疑是对魏国在蜀都的情报网是一次毁灭性地打击。 那些在中尉府行动之前逃离的间谍大多是黑鲨来往密切的人,黑鲨神秘的失踪,引起了他们的警觉,出于间谍的职业敏感,他们立刻进行了转移,而那些与黑鲨联系较少的间谍尤其是潜藏入蜀国朝廷内部的内奸,则是无一例外地被擒获了。 大搜捕仍然在持续,对于那些个漏网之鱼,日子也是不太好过,成都的九门戒备森严,还未来得及逃出成都城的间谍惶惶不可终日,想逃得过中尉府的严密搜捕,显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这已经不是刘胤关注的重点。“走吧,我们还是再去拜会一下老朋友吧,或许这次还能给我一些更大的惊喜。” 张乐和赵卓随同刘胤出了城,直奔西岭脚下的马家庄园。 刚进庄园,一名管事就神色慌张地跑了过来,向刘胤禀报道:“启禀大……大公子,大事不好,被关押的那名男子遇刺了。” 刘胤闻听,悚然一惊,还未等他开口,张乐倒是哈哈大笑道:“大哥,这同样的招儿用一次就行了,何须再用,你也不怕弄巧成拙?” 刘胤瞪了他一眼,冲着那管事地道:“究竟这么回事?” 管事的道:“就在一刻之前,老奴率家丁例行巡查,只看到关押那男子的房内闪出一条黑影,老奴当即喝问,谁知那黑衣人动作快如疾风,一丈多高的院墙一跃而过,我等翻墙去追,早已没有了踪影。等老奴回到堂屋,才发现被关押的那个男子胸口中箭,倒在了地上。” 刘胤黑着脸道:“不是安排了守卫吗,为何还会让刺客得手?” 管事的讷讷地道:“老奴赶到门口的时候,那四名护卫已是咽喉中箭,全部毙命。” 刘胤眉头紧皱,那看守黑鲨的四名护卫身手都不弱,能够一击致命,这个刺客的身手虽然是相当厉害。 “那个男了死了没有?另外西厢房的女子那边有事发生吗?” 管事道:“那名男子只是胸口中箭,并未致命,老奴已传医匠为他诊治。至于西厢房那边,老奴也特意看过了,平安无事。” 黑鲨遇刺,雪舞无恙,看来一定是魏国间谍下的手,黑鲨的招供已经给魏国的情报网造成了极大的损失,为了阻止黑鲨的进一步泄密和对黑鲨叛变的报复,魏国间谍肯定会有所行动。 不过让刘胤费解的是,魏国间谍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在情报网遭受惨重损失的时候尚有余力发起反击,看来是自己低估了魏国细作的能力,或许黑鲨有所隐瞒,或者魏国潜入蜀都的间谍根本就不止黑鲨这么一支,黑鲨根本就不知道其存在。 黑鲨和雪舞被关押在马家庄园,刘胤这件事做的极为隐秘,庄园内都是马家心腹之人,而且他们也根本不知道黑鲨和雪舞的真实身份,而中尉府的人知道内情的人扳着指头也能数得过来,而且这几人完全是可以信赖的。 魏国间谍如何准确地知道黑鲨被关在马家庄园,并且能够刺杀得手,确实让刘胤感到匪夷所思。 刘胤很快地就来到关押黑鲨的房间,门口那四个护卫的尸体还没有移走,他们的咽喉部位上,均插着一支短箭,长不盈寸,显然袖箭一类的短箭。刘胤深深地皱了一下眉头,刺客究竟是何等人物,一个照面的工夫,就连杀四人,而且是一击毙命,这样的身手,刘胤自问自己也很难做到。 刘胤寒着脸吩咐下人将四具尸体移走,好生安葬。张乐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遂闭口不再言语。 屋里医匠正给黑鲨进行救治,刘胤看到黑鲨面色惨白,气若游丝,惊问道:“他还有救没有?” 医匠摇摇头,略带愧色地道:“大人,小人已经尽力了,这支短箭上淬有剧毒,虽未射中要害,但毒气已然攻心,无药可解。” 刘胤看了看那支袖箭,箭头泛着乌青色的光芒,很显然是淬过一种见血封喉的剧毒,刺客有备而来,自然要置黑鲨于死地。 “申统领,你怎么样?”刘胤来到黑鲨的身前,喊了一句。 黑鲨缓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瞳孔已然变得很大,目光涣散,低低地呢喃道:“青鸟……青鸟……” 刘胤心中一凛,追问道:“青鸟是谁?”魏国的间谍每个人都一个代号,比如黑鲨、黄鱼,那黑鲨的口中所言的青鸟究竟是何人,是不是就是暗杀黑鲨的刺客? “他是……他是……”黑鲨艰难地蠕动着喉头,似乎倾尽全力地想将他心中的秘密吐露出来,但最终他徒劳地张着嘴巴,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他的头无力地垂了下去,但双目却未曾合上,带着绝望和不甘,走到了他的人生尽头。 刘胤伸手将他的眼帘给合上,心中暗暗地叹息了一声,黑鲨的死是一个意外,也是一个损失,毕竟在黑鲨的身上,还有未发掘出来的秘密。 青鸟到底是谁? 疑惑萦绕在刘胤的心头,久久地挥之不去。 第60章一线转机 “他娘的,就这么死翘翘了,可惜了。”张乐对黑鲨可没什么感情,死就死了呗,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这家伙还有没有说出来的秘密,就这么带到坟墓里头去了。“他说的这个青鸟又会是谁?会不会他认识这个刺客,这个刺客就叫青鸟?” “很有这种可能。”刘胤无可奈何地站了起来。黑鲨给他留下了一个大大的谜团,同时也给他提一个醒,不要以为破获了一个魏国的间谍组织就沾沾自喜,自己面对的敌人还很强大,强大到远远地超过他的想象,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杀人灭口还不落痕迹,这样的对手才真正地可怕。 对方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阻止黑鲨再开口,黑鲨在第一次招供的时候,还是有所忌惮的,至少还有一部分的核心机密,黑鲨没有吐露出来。关于青鸟,黑鲨在招供中只字未提,他讳莫如深,显然这个青鸟在魏国间谍组织中地位极高,等他临死的时候,想说出来却已经晚了。 黑鲨身为魏国奸细的头目,就算他这次全数招供,但真正把他移交给朝廷来处置的话,他肯定也是难逃一死,因为刺杀天子一案,黑鲨身为主谋,绝对是难逃干系。 念及此处,刘胤忽然地心念一动,黑鲨的死,未尝不一个转机。 黑鲨是主谋,魏雪舞是主凶,现在主谋已死,再没有人可以来指证魏雪舞为行刺的主犯,至于黑鲨手下的那些小喽罗,所知有限,根本无法出来指认魏雪舞。 刘胤想要为魏雪舞开脱,只有说服张乐赵卓那个知情人就可以了,至于做笔录的,原本就是安平王府的管事,到时候重写一份口供就可以了。 想到此处,刘胤挥退左右,对张乐赵卓道:“二位贤弟,今天我去了一趟东观阁,特意地查阅了一下史料,意外地发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张乐赵卓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过来,张乐道:“东观阁?会有什么惊人发现?” “雪舞就是镇北将军魏延的遗孤。” 这回张乐真的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不是说魏延被判谋逆,诛灭三族吗?打那儿跑出这么一个遗孤来?” 刘胤道:“我在东观阁查阅了当年的全部资料,魏延被诛之时,满门被抄斩,唯有其妻张氏在家将的保护下逃出了南郑,幸免于难,资料中很明确地提到,当时张氏身怀六甲。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张氏当时怀的那个孩子就是魏雪舞。” “那不就是说魏雪舞为了报杀父之仇来行刺天子的吗?”张乐道。 “不错,魏雪舞亲口供认,此次行刺就是为了替父报仇。” 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卓说道:“不管出于何种原由,行刺天子也是谋逆大罪,只要是报于朝廷,雪舞姑娘终究是难逃一死。”赵卓显然看出来刘胤有私心回护雪舞的意思,故而直接了当地说了出来。 刘胤自然是心如明镜,道:“二位贤弟,当年魏延谋反的那桩公案,朝廷上下也是传得沸沸扬扬,你们可曾从父辈们的口中,了解一些真相?” 魏延被诛是在二十九年前,张乐赵卓都只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自然不会对此事耳闻目睹,但他们出身门阀世家,高官显贵,未尝不会从长辈的口中了解一些事情的原委。想要说服他们,首先就得让他们同情魏延,这样才有机会。 张乐粗声道:“魏延将军造反之事,原本就是子虚无有,都是那个可恶的杨仪恶人先告状,皇上和朝中的大臣偏听偏信,才造就了这起冤案。要我说,那个杨仪才是真正的该死,后来还口出狂言,说要我当初带兵就该如何如何,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合当弃市。皇上也真是,明知杨仪是奸臣,就该为魏延将军平反昭雪,拖了这么多年,让天下有识之士都寒了心。” 赵卓亦道:“先父在世之时,每忆及魏延将军都嗟叹不已,魏延将军是季汉难得的勇将,半生征战,功勋卓著,只可惜下场如此惨烈,落得个被满门抄斩的下场。今日得知其有遗孤在世,真幸甚之至,在下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右丞大人可以法外容情,保全魏氏这点仅存的血脉。” 刘胤忍不住多看了赵卓一眼,平时看赵卓沉默寡言行事干练,没想到他竟然是心慧细致之人,刘胤方才只是微微露了一点为雪舞开脱的心思,赵卓就已然猜到了,并率先提了出来。 于是刘胤顺水推舟地道:“我也正有此意,魏将军为国尽忠,立下过汗马功劳,却蒙受不白之冤,于情于理,对应对她的后人网开一面。既然二位贤弟都有此意,为兄这便下去安排,只是此事极为机密,断不可为第四人知晓。” 张乐哈哈大笑道:“大哥,你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两个给你立个誓如何?” 刘胤瞪了他一眼,道:“张乐你个混球,我要是信不过你早把你给灭口了,还轮得着你在这儿聒噪。” 赵卓拱手道:“右丞大人放心吧,我等虽非英雄,但也知一诺千金,今日之事,绝不会向外人道之。” 刘胤拍拍他的肩,道:“卓兄弟,这老是大人大人叫着,多生分,从此以后,咱们就是兄弟,生死同心,患难与共,如何?” 赵卓目中闪过一丝异色,抱拳正色地道:“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 赵卓虽然也是名将之后,但赵家的地位明显地比贵为外戚的张家要低不少,他的父亲赵统生前最高也只做到了行领军虎贲中郎将,他的二叔赵广到现在还只是军前一个牙门将军,能和宗室的刘胤攀上关系称兄道弟,求之不得。 刘胤呵呵一笑道:“黑鲨的尸体,就劳烦二位贤弟处置一下了,愚兄先行告退。” 张乐赵卓二人应了,刘胤便转身而走,还没走到门口,刘胤就听得张乐幽幽地来了一句,差点没有让他眼一黑撞到门框上。 “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咱这大哥却是重色轻友,真是交友不慎呐!” 第61章放了她 魏雪舞被安置在西跨院的厢房内,与这边相隔的也不太远,拐个弯走几步就到了。和黑鲨这边一样,西厢房也安排着四名护卫看守。 方才刘胤已经确认过了,刺客针对的目标是黑鲨,魏雪舞那边安然无恙,想来这倒也正常,掌握着大量机密的黑鲨是魏国间谍机构首先要清除的目标,至于魏雪舞,估计魏国人对她并不太感兴趣,所以才会平安无事。 到了门口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四名护卫依然在那儿值勤,可能是一夜未睡的关系,护卫们显得有些倦意,两名护卫甚至打着哈欠。 阿坚很是恼火,训斥道:“萎靡不振,象什么样子?出现半点差池,小心你们的脑袋!” 那四名护卫悚然一惊,立刻是站得笔直,倦容全消。 刘胤倒是没有在意,问道:“雪舞姑娘一直呆在里面,没有外出吗?” 一名护卫赶紧道:“回禀公子,雪舞姑娘从昨日到现在,寸步未曾离开这儿。” 刘胤点点头,独自一人进入房间。 魏雪舞孤身一人站在窗前,面对着窗外红沉欲逝的夕阳,整个人就如同浸浴在一片血色之中,她的背影孤傲而矜持。 “黑鲨死了。”刘胤看到她的纤肩微微地颤动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她依然没有回过头来。“你似乎丝毫不感到惊讶?” 魏雪舞这才回过身来,眼神之中透着那种忧郁和淡漠,淡淡地道:“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再没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事了。”魏雪舞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处境,行刺天子,这样的罪名谁都帮不了她,那一刻的来临也只是早晚而已。 “雪舞姑娘,你应该感到庆幸,黑鲨死了,唯一指证你是刺杀天子的人证就没有了。”刘胤抱臂于胸前,含笑着道。 魏雪舞眉毛一挑,她是何其聪明的人,刘胤的言外之意如何听不出来,不过她还是相当地意外,有点难以置信地感觉。 “你……这是何意?” 刘胤平静地道:“实不相瞒,今天我去看东观阁查阅了关于令尊的资料。” “想必其中充斥着先父谋反的证据,我们魏家被满门抄斩也是罪有应得。” “不,恰恰相反,那些资料很翔实也很客观,我们有理由相信,令尊是蒙冤受屈的,是被杨仪所陷害的。” 魏雪舞凄然一笑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父亲还能活过来吗?我魏家一百零三口的性命还能重生吗?” 刘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人死固然不能复生,但活着的人却更应该珍惜自己的生命,雪舞姑娘,仇恨并不是生活的全部,就算刺杀掉天子,你就真的可以为令尊昭雪吗?魏延将军一生赤胆忠心,为蜀汉朝廷鞠躬尽瘁,我也他也不愿他的后人背负上一个弑主谋逆的罪名。此次刺杀天子,是魏国的一个巨大阴谋,妄图在蜀汉朝野制造动乱,我想姑娘身为忠良之后,也不愿亲眼看到蜀汉陷入混乱,被魏国所灭吧?” 魏雪舞眼神之中透出一阵迷茫,多年苦苦执着追求的东西一旦划为泡影,她犹如失去了精神支柱,剩下的只有空虚、彷徨、茫然无助。她涩然地苦笑道:“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是多余的了……” 刘胤很快地道:“不,事实上,除了黑鲨,再没有人能够证实姑娘是刺杀天子的元凶,既然无人可以证明,那就是说姑娘与这件刺驾案并没有什么关系。” 魏雪舞眼中掠过一抹惊异,道:“那还有黑鲨的口供……” “姑娘放心,做笔录的是安平王府的一名管事,只要稍作整改,这件事就与姑娘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可知道如此做的风险?这可是欺君之罪,一旦泄露,恐怕没有人能保得了你的性命。”魏雪舞满腹狐疑地道。 刘胤一脸的云淡风轻。“做人要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魏将军已经含冤莫白了,我不希望他的后人再受到什么伤害。何况这次的刺驾案,天子安然无恙,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如此善了,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希望姑娘从此之后,能放下仇恨,过自己的生活,我想这也是魏延将军在天之灵,最希望看到的结局。” 魏雪舞脸色有些苍白,紧抿着嘴唇,也许从她被擒的那一刻起,就知道自己再无生的希望,从那时起,她反而是淡看生死,现在峰回路转,倒让她有些茫然不知所措,这个结局,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的。 “谢谢你,希望此事不会牵连到你。”她低低地道。 刘胤眉毛一挑,用一个阳光而充满自信的微笑着道:“放心吧,我会处理好一切。其实你也不必谢我,就当是报答你一剑之恩吧。” 魏雪舞想起来当日曾伤他一剑,略带歉意地道:“你的伤还好吧?” 刘胤挥了挥手臂,笑道:“早就痊愈了。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 魏雪舞默然点了点头,跟着刘胤出了屋子。刘胤没有再多说什么,一直将她送到了庄门口。 马家庄园位于西岭脚下,这儿地处偏僻,没有多少人烟,对于魏雪舞这样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刘胤也自然无须担心她的安全。 刘胤将她的剑取过来,交还到她的手中,道:“雪舞姑娘,一路郑重。今尊之事,我会记挂于心,如果将来有可能,我一定会为魏延将军平反昭雪。”以刘胤当前的身份地位,想要替魏延来平反昭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谁知道将来的事呢,刘胤已经将此事暗暗地记在了心头,或许将来会有机会。 “谢谢。”魏雪舞接剑在手,道了一谢,或许是为了刘胤救她的缘故,或许是为了刘胤的这一句承诺。 说完之后,她默默地转身离去,一直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再也未曾回一下头。 PS:本周六频推荐,终于可以混到首页了,清扬还是有些少许的激动,求给力支持! 第62章陛下明日召见 “走的这么毅然决然,连头不曾回一下,这妞也太过绝情了吧?”身后传了张乐酸溜溜的声音。 刘胤回头一看,是张乐和赵卓并肩而来,张乐一张招牌似的猥琐笑脸。 “大哥,就这么让她离去,是否妥当,万一她不死心,还想再对陛下不利……”赵卓隐隐有些担心。 张乐一脸贱贱的笑容,接口道:“就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大哥你真得狠心放手?你拼了这么大的风险去救她,她好歹也得以身相许来报答才是。” 刘胤瞪了他一脸,张乐这家伙永远都是不分场合的口无遮拦。“我相信,经过此事之后,她也会把报仇之事看得淡了一些,不会再做鲁莽之事了。怎么样,黑鲨的尸体处理了吗?” “在庄外找了个地方埋了。话说黑鲨已经死了,这个案子也该了结了吧?”张乐道。 “是该结案了。走吧,回中尉府。”刘胤吩咐下人将马牵来,与张乐等人返回了中尉府。 虽然到了结案的阶段,但琐碎的事情依旧还是不少,光是提审人犯,整理卷宗这些事就够忙个不宜乐乎了,毕竟这次抓获的人犯太多了,整个中尉府的地牢内人满为患,光是每天提审犯人做笔录的工作量就挺大的,那些人犯若是配合的话,便会顺利一些,遇到个别死硬顽抗的分子,不免会上几道“硬菜”来招呼一下,审讯自然会拖延很长的时间。 审讯的内容千篇一律,所有的人犯都会被问及姓名籍贯代号职务,和谁单线联系,如何传递情报,到目前为止,一共传递了多少份的机密情报等等诸如此类。 机械似的审讯让张乐赵卓这些主审人员也都有些疲倦了,此案的关健人物黑鲨已经毙命,做为整个情报系统之中的最高人物,恐怕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比黑鲨再掌握更有价值的情报了,所以这些审讯更多的成为了一种例行公事。 比较好一方面是由于黑鲨黄染等人死亡暴毙的因素,这些虾兵蟹将们倒是出乎意料地配合,除了个别的死硬分子之外,大多的间谍招供的倒是比较利索,也算是大大减低了中府差官们的工作量,否则个个视死如归拒不开口的话,还不知要审到猴年马月。 刘胤虽然没有亲自主理审讯事务,但他这几天一点也不轻松,光是整理汇总这些审讯笔录就够他头疼得了,中尉府的主薄在刘胤上任之前就已经因病致仕了,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主薄一职暂时空缺,虽然有右式道冯全来协助刘胤处理案牍,但显然冯全对文案工作也不太在行,望着撂集如山的卷宗,刘胤很是头大,看来当务之急,还得找一个称职的主薄才是。 中尉府上下,对于刘胤的目光和善和崇敬了许多,当初刘胤从羽林郎一步跃升到了中尉右丞的位置上,虽然是皇帝钦命的,但众人眼里的不屑和嫉妒却是溢于言表,没有一个人会看好刘胤,在他们的眼中,刘胤不过是一个披着皇室宗亲外衣的纨绔子弟。 成绩可以证明一切,刘胤上任之后,只用十天的时间,不但一举破获了青城山刺驾案,而且顺藤摸瓜地铲除掉了魏国潜藏在蜀都的一个最重要的间谋机构,成绩蜚然,自然让人刮目相看。 轻视刘胤的人没有了,嫉妒刘胤的人也只能在背底里暗自忌恨,刘胤在中尉府的人气和威望陡然间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就连执金吾何曾这样的老官僚见到了刘胤都是笑容可鞠。 何曾已经是临近致仕的年纪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然说这次破案全是倚仗刘胤的功劳,但何曾身为中尉府的一把手,在临致仕之前,捞到这样的一份“政绩”,也算是让他喜出望外。 “陛下已经下诏,明日传刘右丞入皇宫觐见,此次破案,刘大人居功至伟,陛下定有厚赏,恭喜恭喜。” 刘胤正忙着整理卷宗,看到何曾进来,忙起身见礼,只是刘禅召见的事,倒让他有些小小的诧异,按说此事自己一直已经是很低调了,没想到居然也传到了宫里。 “陛下明日就要召见?可案卷到现在还没有整理出来,这可如何是好?”刘胤一脸犯愁地道。 “这么刘大人还需要亲自署理这些文书吗?交给底下的人办即可。” 刘胤有些无奈地道:“蔡主薄因病辞官,下等书吏已不堪能用,这案牍如山,若不亲自动手,越发能难以交差。” 何曾道:“明日觐见陛下是头等要事,刘大人不妨先整理一些紧要文书入宫,次要的以后再行处理未迟。不过说到这个主薄,空缺已久,是该选拨一贤良之士履任了,要不然岂不把刘大人给忙坏了。” 刘胤当即道:“下官闻观阁令史陈寿颇有才华,不知何大人是否有些门路将其调到咱们中尉府来?” 何曾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不过是一个六百石的小官,改天我和吏曹尚书打个招呼调动来便是,刘大人既然觉得此人有才华,理应调到咱们中尉府才是。”何曾是中两千石的高官,自然对六百石的小官浑不在意。 刘胤却很高兴,能把陈寿这样的人才揽到自己的麾下,可是大大的收获。 何曾含笑道:“此番刘大人立此殊功,满场文武俱都惊动了,人人盛赞刘大人年轻有为,雷厉风行,咱们中尉府的人也跟着是扬眉吐气,真是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呵呵。” 刘胤淡然地道:“何大人谬赞了,逆魏细作猖狂,此番能够擒获申原,也仅仅是伤其一指而已,何况申原又被逆魏细作灭口,亦是我之过也。” 何曾道:“刘大人何须自责,瑕不掩瑜,瑕不掩瑜。能铲除如此多逆魏潜藏分子,刘大人功勋卓著。” 寒喧了一会,何曾告辞离去。刘胤陷入了沉思,明天就要见刘禅了,这丑媳妇终归是要见公婆的,其实面呈刘禅的奏章早已准备停当了,该不会出什么秕漏了吧。 第63章二进宫 上次刘禅接见刘胤是在景阳殿,景阳殿属于皇宫的后三殿,相对来说,上次的接见比较私密一些,这次刘禅是在章武宫接见的,章武宫比景阳殿的规模要大的多,也是刘禅正式接见朝臣的地方。 同时晋进刘禅的,还有位列三公的诸葛瞻、董厥、樊建以及九卿诸官和诸位皇子,刘禅知道青城山刺驾案刘胤已告破,元凶已被擒获,不仅如此,刘胤还破获了魏国潜入蜀都的间谍机构,刘禅是龙心大悦,这个从子是他亲自敕封的,倒也十足地给他长脸。 刘胤在何曾的陪同下,来到了章武宫。执金吾何曾是同九卿之列的高官,也在今天朝会的名单之中。 一路上何曾谈笑风生,气宇轩昂,仿佛一下子年轻了几岁,连走路都轻快了许多,在章武宫外,就碰到好几个卿官,何曾主动热情地和人家打着招呼,按何曾的话来说,此番中尉府可着实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也足以让何曾在同僚面前显摆显摆了。 不过刘胤才是今天的焦点,那些个九卿的官员虚以委蛇地同何曾打着招呼,目光全都落了刘胤的身上,看年纪,刘胤也不过才是二十多岁的模样,甚至都没到而立之年,这多少让这些耳顺花甲的老官僚们不由自主地从内心之中发出一声感叹,真是后生可畏! 刘谌远远地就瞧见了刘胤,满面春风地迎来上来,拍着刘胤的肩膀道:“胤弟,好样的!新官上任三把火,你这第一把火就烧了满堂红,真是可喜可贺。” 刘胤报之以微笑,道:“小弟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此许微功,何足挂齿。” 刘谌道:“胤弟,你勿须自谦,这蜀都上下,现在谁人不知胤弟的大名,那逆魏的细作头目,是何其地狡猾,中尉府的前任官吏,追踪了十年,都未能将其擒拿归案,此番胤弟出马,短短十数日内,手到擒来,这要非是胤弟之功,何人敢信?” 两人正闲话间,新兴王刘恂也华服锦袍地走了过来,瞧着刘胤,刘恂只是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眼中闪动一丝不屑的神色,轻轻地一拂袍袖,与刘胤擦身而过,扬长而去。 刘谌苦笑一声,道:“六弟这个人颇为记仇,想来当日在青城山的过节还记挂在胸,胤弟勿须和他计较。” 和他计较?刘胤心中暗暗地冷笑一声,这种纨绔子弟,他可是见的多了,自己才懒得和他们一般见识,真正乱世来临之时,这些趾高气扬的家伙的或许早就抖若筛糠了,只有真正的英雄,才能在风雨之中坚若磐石,做中流砥柱。 “宣中尉右丞刘胤晋见!”执事太监立在章武宫门口,高声宣喝道。 刘胤整了整衣冠,从容地上殿。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晋见天子了,第一次朝见之时,刘胤还有些拘谨,而此次刘胤就显得从容不迫了许多。 在宫殿外面,刘胤脱掉了鞋履,只穿着白色的布袜,步趋上殿。 趋是一个很奇特地动作,弯腰低头,小步快走,虽然被称之为快行,其实走的并不快,所以这种步趋便有一种装腔作势的味道,如果搁到现代,几乎是一种很滑稽的动作。但在汉代,这却是一种标准的礼仪,用于下位者参见上位者,尤其是晋见天子,大摇大摆踱度上殿的话,未免显得倨傲失礼,快步疾行的话又有点象行刺天子的架式,所以叔孙通在为汉高祖刘邦制定礼仪的时候,步趋而行成为了晋见天子的唯一行走礼仪。 大殿之上,后主刘禅居中而坐,诸大臣分列左右。 刘胤持笏伏地拜道:“臣刘胤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刘禅今天的心情很好,圆圆的脸上堆满了发腻的笑容,轻轻地一袍袖,含笑着道:“爱卿平身。” 刘胤适时地将奏章呈上,恭声道:“臣奉陛下之诏查办青城山刺驾一案,幸不辱命,擒杀贼首一人,贼众一百四十九人,所有卷宗在此,请陛下御览。” 近侍太监将奏章取了过来,呈给了刘禅。 刘禅打开奏章,只是简单地瞄了一眼,他似乎对那些个长长的名单没有什么兴趣,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刘胤递上了结果相当的漂亮,刘禅很满意。 “文宣此次办案有力,朕心甚慰,朕得好好褒奖你才是。”刘禅在大殿之上直接就称呼刘胤的表字,显得很随意也很亲昵,毕竟刘胤是他的从子,这次也算是给他长足了脸。 在右两侧跪坐的大臣却不免微微作色,要知道此前刘胤只是一名小小的羽林郎,因为救驾之功,一步秒升到了中尉右丞的位置上,得以位列朝班,刘胤的上次升职已经算是打破了官吏升迁的最快纪录了,现在距离上次的升迁也过去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看刘禅的意思,还想再提拨于他,这无疑是对现有的官僚体系一次重大的冲击。 众官员的目光,都盯在了身为首辅的诸葛瞻身上,这种场合,也只有诸葛瞻说话有份量。 一直危襟正坐的诸葛瞻似乎也觉得他应当开口了,持笏躬身道:“此次刘右丞扫清奸逆、平定暗贼,的确是功勋卓著,臣以为的确应当厚赏之,不过中尉右丞担当京畿护卫之重任,急切之下,也难觅合适之人选,而刘右丞才干卓著,能力超群,堪为中尉右丞之最佳人选。故臣以为陛下可多赐金帛田庄,以彰其功。” 诸葛瞻一言既出,立刻引来朝臣的附议。 刘胤看了一眼诸葛瞻,一脸正气沛然,似乎很是冠冕堂皇,尼玛的,爷跟你有仇是怎么的,处处要与爷做对,上次恢复王爵之事,就是诸葛瞻从中作梗,此次朝堂之上,又是他站出来否决了刘胤的晋阶之路。 奶奶的,我上辈子跟你有仇是咋的,爷从未与你有过交集,为何每次都要你站出来针对爷?你老子是诸葛亮就很拽吗? 刘胤是一肚子的郁闷。 第64章陛下的封赏 不过刘胤可没有把这种郁闷写到脸上,相反的,他脸上带着宠辱不惊的平淡神色,再复拜道:“启奏陛下,此番得以破获此案,上赖陛下洪福辟佑,下倚中尉府诸位同仁齐心协力,实非臣一人之功也。” 刘禅虽然是皇帝,但朝中之事也不可能随心所欲,他也得听从大臣们尤其是宰辅们的意见,诸葛瞻跟刘胤有仇吗?当然没有。不管是刘胤以前安平王的地位,还是现在中尉右丞的位置,那与诸葛瞻行中都护卫将军录尚书事的官职相去甚远,诸葛瞻压根儿就没有把刘胤放在眼中,他朝堂上的对手,远不可能是刘胤这般人物。 诸葛瞻生来就笼罩着诸葛亮的光环,所以他的仕途一帆风顺,可谓是青云直上,但他也是从底层一步步熬到今天宰辅的位置上的,维护现有的这个官僚体系诸葛瞻是责无旁贷,如果说上一次刘胤晋升为中尉右丞的确有着机缘巧合的因素——前任中尉右丞被就地免职,而刘胤则是救驾有功——此次再让他升职就有些说不去了,中尉右丞是比两千石的官衔,算是刚刚触及了高官的门槛,再往上升,就是两千石官员,是真正的高官显贵,而刘胤距离上一次的升职才过去了二十天左右的时间,这么快的升迁速度,逆天了! 如果天子凭着个人的喜欢随意封赏的话,整个朝廷恐怕就得乱套了,作为首辅大臣,诸葛瞻有义务也有权利纠结天子的肆意行为,他提出了以赏代升,也算是没有埋没刘胤的功劳。 刘禅想了想,既然群臣都有异议,他也不好再坚持给刘胤升职了,于是道:“文宣破案有功,特赐金三千斤,锦缎一千匹,封邑加两百户,以资奖励。” 汉代的金并非是黄金,而是指铜,一般说赐金多少多少,都指的是铜,除非是特指黄金。三千斤的金听起来很吓人,其实也没有多少,倒是食邑加两百户,比这个实惠的多,赐金是一次性封赏,而封邑却是年年月月可以享受的财产,刘胤的霸陵侯的封邑从千户增加到了一千两百户,从一点上可以看出,刘禅此次的封赏还是很大度的。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刘胤心知肚明蜀汉已经处在了最危亡的时刻,一旦亡国,再多的封邑也会化为泡影。不过叩谢龙恩还是必须的步骤,刘胤不可能失礼。 “臣刘胤谢陛下隆恩。” 刘禅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诸葛瞻则是不动声色地掠过了一丝得意,成功地化解了这次对官僚进阶体制的冲击,诸葛瞻很是满意这个结果,至于刘禅给刘胤封赏东西很厚重,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在意。 诸大臣也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唯有新兴王刘恂脸上掠过一丝讥讽的神色。 不过鉴于中尉府的力量有限,刘禅特准予刘胤有临机调动虎步营的权限。虎步(骑)营是三大禁军之一,虽然没有羽林、虎贲那样声名赫赫,但也是皇帝的近卫部队之一,不过和羽林、虎贲军不同,虎步营、虎骑营是驻扎在皇宫之外,负责皇宫的外围警戒。此次刘禅特授予刘胤调动虎步营的权力,主要也是这次的行刺事件让刘禅着实后怕,魏国的间谍如此猖獗,而刘胤展示出来的能力则是让刘禅很欣赏,自然对他信任有加。 这一结果倒让刘胤有些喜出望外,说实话,刘胤还真不在乎升不升官,如果给个无实权的官职,倒还不如坐实了这个中尉右丞,现在拥有调动虎步营的权限,刘胤真有些如虎添翼的感觉,乱世之中神马高官厚禄都是浮云,真正的权力就是兵权,兵权大于一切。 接下来的朝议自然是关于这些被擒获的奸细的处置问题了,不出意外,他们一律都“享受”了被处死的待遇,对于间谍的处置,任何一方例来都不会心慈手软。 唯一不同的是,来自魏国的间谍被处以斩首之刑,而潜藏进蜀国朝廷内部的奸细则是被处于凌迟之刑。很显然,刘禅对于这些蜀国的叛逆分子还是深恶痛绝的。 让刘胤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魏雪舞的事,但好在自己处理的十分谨慎,朝中诸臣显然是不可能知道魏雪舞的存在,这倒是让他放心了不少。 就在朝议快要结束的时候,殿外的执事太监突然进来启奏道:“大将军姜维在殿外求见。” 姜维? 刘胤不禁是心中一凛,咱们的姜大将军从边关回来了! 对于姜维,刘胤并不陌生,熟读三国的的他知道姜维是三国末期蜀汉方面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大将,也只有他才能和魏国的邓艾钟会吴国的陆抗比肩而立,在诸葛亮去世之后,姜维一直秉承着诸葛亮的遗志,十一次北伐中原,在陇右地区与强大的曹魏势力相持了近三十年,用以攻代守的策略,维持着蜀汉北境的安宁。 对于姜维的北伐,历史上一直是褒贬不一的,有人赞姜维心存汉室,为完成诸葛亮未竟之事业,北伐力战三十载,死时见剖,胆大如斗,干宝赞其为“见危授命,投节如归的古之烈士”。但同样对姜维的贬斥之声也是不绝于耳,光禄大夫谯周就曾撰写《仇国论》,讥评姜维“极武默征,民疲劳而骚扰之兆生,上慢下侮,则瓦解之形起”。陈寿对姜维的评价也是“玩众武旅,明断不周,终致陨毙”,后世甚至有将蜀汉亡国的责任一鼓脑地推给姜维的说法。 但平心而论,姜维是蜀国的栋梁,是蜀国的中流砥柱,或许姜维得为蜀汉的灭亡承担一定的责任,但如果没有姜维话,蜀汉肯定不会撑到公元263年才亡国,或许会亡得更早一些。 刘胤注意到,方才还谈笑风声的后主刘禅此刻脸色发生了奇妙的变化,笑容变得僵直,神色极不自然,同时诸臣明显地分成了两派,一派人的喜形露于色,另一派的人脸色比吞了苍蝇似乎还要难受。 首辅大臣诸葛瞻倒是显得很镇定,面容古井无波,但闪烁的眼神似乎在昭示着他内心中的巨大波澜。 刘禅僵了半天,这才慢慢地呼了一口气,冲着执事太监道:“宣大将军姜维上殿吧。” “宣——大将军姜维上殿——”黄门太监用他招牌似的公鸭嗓门高声地在章武宫的门口唱喝道,声音高亢有力,穿透层层门禁,扩散开来。 第65章姜维的愤怒 很快地,刘胤就看到了姜维。 论年纪,姜维刚过花甲之年,但多年的行伍经历绝对不会将他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联系在一起,除了颔下几缕短髯偶见花白之色外,看不出他浑身上下有一丝的苍老之色,剑眉入鬓,虎目含威,虽然姜维看起来不是那种孔武有力的硬汉形象,但浑身散发出来的凛然气势也让人不敢逼视。 姜维身着朝服,但却没有象刘胤等诸臣一样脱履上殿,而且腰间还挂着佩剑。 剑履上殿? 刘胤的眼中掠过一抹异色,在他的印象之中,三国时代也只有董卓曹操这样的权臣才有剑履上殿、入朝不趋的资格,没想到姜维居然也有这样的资格,倒让刘胤大为惊奇。 刘胤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了诸葛瞻的脚下,方才没有注意,敢情诸葛瞻也是穿着鞋履上的殿,只是他没有佩剑罢了。原来剑履上殿是做为录尚书事的一种特权,并非姜维一人独享。在蜀汉时期,身为宰辅的录尚书事都有这个特权,大概也是源自诸葛亮主政期间,诸葛亮身为相父,地位自然是荣崇之极,其后这个传统也就延续了下来,算是一种荣耀。 “微臣叩见陛下。”姜维大步行至殿下,俯身拜道。 刘禅抬手道:“大将军平身。” 姜维沉声道:“臣讨逆魏于祁山,破邓艾营寨,正欲进军陇右,却连接陛下三道急诏,召臣回朝,未知圣意如何?” 刘禅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极不自然的神色,顾盼了一下左右,轻轻地干咳了一声,道:“大将军多年征战,劳苦功高,朕甚恤之,特召大将军回朝,或恐大将军有失,折损威名。” 刘禅的话,显然是言不由衷,姜维虽然长年征战在外,但他并不是聋子瞎子,朝中之事,他还是了若指掌的。诸葛瞻和董厥联名上书弹劾他好战无功导致兵疲民贫,请求天子削夺姜维的兵权,改当益州刺史。这件事,姜维自然是清楚的很,不过刘禅考虑再三,没有同意诸葛瞻和董厥的这份奏章,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紧接着黄皓又提出来用右将军阎宇代替姜维的主意,却让刘禅有些动摇,虽然刘禅没有降诏直接解除姜维的职务,但给姜维连着下了三道诏书,急召他回成都。君命不可违,姜维不得不草草结束了第十一次北伐,班师回朝。 恐怕连姜维都没有意识到,这将是他的最后一次北伐,也许他将再没有机会兵出祁山,踏上陇西大地了。 但姜维对北伐的又一次功败垂成还是有看相当的怨念,这些年来,他秉承着诸葛丞相的遗志,以恢复汉室为己任,赴汤蹈火,出生入死,但来自朝中的羁绊却始终没有停止。费祎执政期间,做为卫将军的姜维始终没有到其支持,就算是出兵北伐,往往也只能统率万人左右的军队,一万人的军队在曹魏强大的边防面前,几乎是无所做为,只能小打小闹,搞搞偷袭弄弄滋扰,尽管如此,姜维也始终没有忘记诸葛丞相的遗愿,以飞蛾扑火的姿态转战陇西,渴望能够闯出一片天地来。 费祎遇刺之后,姜维得以晋位为大将军,手握重兵的他自然不遗余力地率师北伐,胜过,也败过,但他一颗执着的心,从未有过改变。但与此同时,来自朝中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反对北伐的声音也是一浪高过一浪,不光是身为宰辅的诸葛瞻和董厥反对,就连同在军界驰骋多年的左右车骑将军张翼和廖化也成为了坚定的反对派,更不用说一贯持反对立场的以谯周为首的益州本土士系,姜维恐怕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孤独,他似乎是游走到夹缝之中,前面是敌人,后面也是敌人,看不到希望,也看不到出路。 姜维真的很孤独,这种孤独并不是身居高位不胜寒的那种孤独,而是他几乎没有什么盟友的孤独。姜维是魏国的降将,那他就注定了与蜀国四大政治派系格格不入,多年以来,与他能够并肩作战同生共死的只有同为魏国的降将夏侯霸,除此之外,姜维在朝中军中很难再寻觅到同气连枝的盟友——尽管樊建张绍等人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他,但很难说他们是意志坚定的盟友,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本帐。 而此次被天子召回,在他知道是黄皓在背后动的手脚之后,姜维却真正的愤怒了。 姜维从来没有看得起过黄皓,尽管他知道黄皓是同十常侍一般的奸佞小人,深得天子的宠信,但他充其量就是一个太监,姜维从来不相信一个太监能有多大的做为,也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 但就是这么一个小人,将姜维的心血化为了无有,甚至阴谋让阎宇取而代之,是可忍孰不可忍,回朝之后得知真相的姜维十分地愤慨,连自己的家门都没进一步,直接就来到了皇宫。 听刘禅如此说,姜维泣拜于殿前道:“昔日丞相六出祁山,亦为国也,臣秉承丞相遗志,北伐中原,匡扶汉室,岂为一已之私?陛下授臣以军事,臣自感责任重大,未敢有半分懈怠,庶竭驽钝,励精图治,虽无赫赫之功,然守北疆三十载,亦未让逆魏得占寸土。今陛下听信后宫奸佞小人之言,致使北伐前途化为泡影,陛下如果不相信微臣,臣甘愿削职为民,告老还乡,还乞陛下恩准。” 刘禅脸色陡然一变,道:“大将军误会了,朕只是挂念大将军安危,并不曾听信谁人之言。大将军乃国之栋梁,岂可轻言告退?朕对大将军还多有倚重之处,此番回京,便想与大将军共议国事,大将军切勿生疑。” 姜维自请削职本来就是以退为进的招数,听刘禅之言,心中便有了计较,伏地再奏道:“臣有一事启奏陛下。” 刘禅整容道:“卿有何事,直管奏来便是。” 第66章当殿亮剑 姜维正色道:“黄皓奸巧弄权,乃灵帝时十常侍也,陛下近则鉴于张让,远则鉴于赵高。如此奸佞小人,如不除之,恐怕祸乱宫廷,武侯在世之时,曾言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覆也,请陛下下旨诛杀此人,朝廷自然清平,恢复中原指日可待!” 姜维一言既出,满朝文武俱惊,黄皓是何人,当下刘禅最为宠幸的内臣,都是一般臣工争相巴结的对象,就算那些高洁之士不屑于之为伍,却也无人敢去触怒刘禅,而现在姜维在朝堂之上公然要天子处决黄皓,无异于与虎谋皮,不但无法如愿,恐怕还得引火烧身。 众人的目光全都集中了姜维的身上,鸦雀无声。 刘胤不禁在心中暗叹,没想到姜维真的竟然是如此耿直,公然在朝堂之上奏请诛杀黄皓。拜托,您老好歹也是一大把年纪了,走过的路比别人走过的桥还多,吃过的盐比别人吃过的饭都多,就算是斗争,也得讲究个策略不是,黄皓是幸臣,就凭你一句话,刘禅如何能杀掉他?如此一来,反倒是会遭到黄皓的疯狂报复,姜维必定会身陷漩涡急流之中。 刘禅也万万没有想到姜维会说出如此话来,神色为之一滞,后晒然一笑道:“黄皓乃趋走小臣,不过是在朕跟前侍奉,绝无干政之事,又如何能祸乱得了朝政?大将军多虑了,昔日董允就切齿痛恨于皓,朕就好生奇怪,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为何独不能容朕的一个近侍之人?” 姜维慷然道:“秦之亡于赵高,后汉之亡于张让,此为前朝之鉴,望陛下慎重视之,今黄皓不除,祸不远矣!” 刘禅愀色变色道:“卿将朕比做秦二世、孝灵帝,是何用意?难不成在卿的眼中,朕就是一个亡国之君吗?” 姜维悚然一惊,伏地叩首道:“臣绝无此意,只乞陛下能清除奸佞,整肃朝廷,别无二意。” 刘禅面色稍缓,道:“朕知大将军心忧国事,劳苦功高,不过黄皓其人,在朕的身边久矣,为人如何,朕岂能不知,大将军切勿听信别人谗言,致使内外不和。这样吧,黄皓,你去给大将军赔个罪,大家冰释前嫌,此事就这么算了吧。” 黄皓一直就侍奉在刘禅的身侧,听姜维奏请皇帝要杀他,黄皓的眼中泛起了阴鹜之色,心中暗道:好你个姜维,我一向存善念,并不想太与你为难,没想到今日你却得寸进尺,想要害我的性命,好好好,今日且忍下这口若悬河气去,且看将来谁死谁活! 不过黄皓向来城府很深,喜怒不形于色,就算姜维想让天子杀他,他也是垂手立于一侧,不动声色,听闻刘禅让他过去给姜维赔罪,黄皓立刻是乖巧地从命,低眉垂首地来到姜维的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就跪在了姜维的身前,痛哭流涕地道:“黄某只是陛下身边的一个近侍,如何能干预得了朝政?定然有人从中挑唆离计,望大将军明察,某命系于大将军,望大将军垂怜。” 黄皓的“表演”很卖力,卑躬屈膝,很是作做,知道黄皓平素嘴脸的大臣不免心生鄙夷,太无耻太肉庥了,但黄皓不在乎,他本来就不是演戏给殿上的大臣们看的,他是演给刘禅的。黄皓一面给姜维跪拜,一面从指缝间偷窥刘禅的表情,刘禅笑意盈盈大为满意,黄皓便自以为得计,姜维也罢,群臣也罢,在这皇宫大殿上,他们谁也说了不算,只有刘禅的金口玉言,方才能保下他一条命来,看着刘禅的态度,黄皓已经算定今天这道鬼门关他是过了。 黄皓的这些个伎俩如何骗得过姜维,姜维怒目圆睁,几乎能喷出火来,抬起一脚,就将黄皓踹翻在地,顺手抽出腰间的佩剑,喝骂道:“阉竖,你惑乱圣听,陷害忠良,今日如何饶得了你。” 姜维这个拨剑的举动的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在军中多年,随手拨剑早已成为一种习惯性的动作,但姜维似乎忘却了,这可是在皇宫章武殿,是天子的眼前,那这个拨剑的意义就非同凡响了。 剑履上殿也只是一种荣誉,并不代表你可以在大殿上肆意妄为,在皇宫大殿上亮剑,轻者来说是对天子的大不敬,重者来说就是谋逆,不管那条罪名都算是死罪了。 诸位大臣都惊了个目瞪口呆,刘禅也大皱眉头,守护在殿内的金瓜武士一看有人动用兵器,职责所在,就要上前将姜维擒下。 刘胤方才在递奏章的时候就在大殿的中央,姜维进来之后他也并没有退下,此时距离姜维很近,见姜维拨出剑来,暗道不好,不管姜维伤到没有伤到黄皓,当殿亮剑的事就足够他喝一壶的了,刘胤起身一个箭步跨了过去,劈手将姜维的剑夺了下来,和颜悦色地道:“大将军,这里又不是鸿门宴,何须舞剑助兴?” 姜维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夺他的剑,而且对方出手极快,一时无备,佩剑已经落入了刘胤的手中,不禁勃然大怒,正欲发作,可看到刘胤人畜无害的笑容,他不禁为之一怔,显然刘胤并没有恶意。 刘胤这时适时地递给了他一个眼神,姜维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是刘禅微带愤怒的神情,这时他才恍然大悟,慌忙跪伏于地,道:“臣疏忽大意,竟然在御前拨剑,罪该万死,请陛下责罚。” 姜维方才拨剑一方面是基于习惯,一方面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本该注意的事情他竟然忘到了脑后,经刘胤一提醒才猛然惊觉,自己已经是犯了大忌,顿时冷汗涔涔,立即是叩首谢罪。 刘禅脸上阴睛不定,是否据此把柄治姜维的罪,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第67章要炼丹? 不过刘禅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姜维只是一时义愤,也没有造成什么后果,如果他要是真的伤到了黄皓,或许就另当别论了。 “此乃大将军的无心之举且没有伤到人,就无须再追究什么了。大将军平身吧,黄皓你也起来吧。” 黄皓被姜维一脚给踹翻在地,狼狈不堪,又被姜维拿剑给点指着,养尊处忧的他何时经历过如此凶险的场面,吓得魂不守舍,听刘禅之言,这才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 姜维叩首谢恩,有意无意地向刘胤瞥了一眼,刘胤刚才夺剑的举动也的确是帮了他一个忙,姜维不认识刘胤,不过他暗暗地记在了心中。 刘禅轻咳了一声,道:“大将军,方才黄皓已然向大将军叩首谢罪了,得饶人处且饶人,给朕一个薄面,这件事就算了吧,如何?”刘禅故意将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几个字音咬得很重,似乎在告诉姜维,朕已经不计你的对错了,你不要再得寸进尺了。 姜维也在为自己方才的孟浪感到懊悔,事已至此,有刘禅的回护,再想治黄皓的死罪显然是不可能的了,姜维心中暗暗地叹息了一声,道:“臣谨遵陛下之命。” 刘禅呵呵一笑道:“这样就对了,内外一致,才能共图兴复汉室嘛。若无别事,今日就退朝吧。”言毕,刘禅起身离殿。 今日的朝议可谓是一波三折,诸葛瞻冷眼打瞧,姜维今天在御前可是跌了大份,而且得罪了黄皓,都说君子易与,小人难缠,今后姜维的日子显然不会太好过了。 由于政见不一,诸葛瞻在任尚书仆射的时候就与姜维关系不睦,这多少让许多的人深感奇怪,按理说姜维是诸葛亮的得意门生,而姜维主掌兵权以后,也是不折不扣地执行着诸葛亮的既定方针,诸葛瞻成年步入政坛之后,却与姜维意见相左,很让人费心猜想。 现在同为录尚书事,姜维身为大将军掌边关之兵,诸葛瞻身为卫将军掌宫内禁军,两人地位相等,矛盾与冲突也是与日剧增。 不过今天姜维在殿前栽了跟头,诸葛瞻却没有落井下石的意思,证明诸葛瞻对黄皓的行径也是深恶痛绝的,只不过诸葛瞻没有姜维的胆略与气魄敢在朝堂上公然斥责黄皓。 姜维依仗的军功,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所立下的军功,而诸葛瞻只有父亲诸葛亮和岳父刘禅的这两道光环,而这些光环让诸葛瞻时常感到芒刺在背。 诸葛瞻意味深长看了看了已经被众臣围起来的姜维,第一个离开了章武殿。 同样悄然离去的还有刘胤,刘胤倒不是不想和这位位高权重的大将军攀攀交情,只是——看着姜维被一大群人围在核心,刘胤摇了摇头,径直离开了皇宫,返回中尉府。 天子的封赏倒也是快得很,刘胤前脚刚进中尉府,后脚宫里的太监就已经带着赏赐之物追到了中尉府。 “大哥,怎么样,破了如此大案,皇上亲自接见,升官发财肯定是跑不了吧?”张乐瞧着几十车的封赏之物一脸艳羡之色。 “升官没有,倒是发了一笔小财。”刘胤呵呵一笑道,对围上来的冯全赵卓道,“车上的东西,分给中尉府的每一个弟兄们吧。” 冯全一听就摆手道:“右丞大人使不得,这些东西都是陛下御赐给大人的,如何能分?” “如何分不得?”刘胤剑眉一扬,道:“此番破案,又非是我一人之功,中尉府的上上下下,那一个不曾出力?这些东西大家人人有份,都是应得的。冯式道,你编写一个花名,按人头分发下去,一个也不要漏掉,还有在此次任务中殉职差官佐吏,除了抚恤金之外,也要按人头再发一份赏赐。” 冯全愣住了,他当差当了几十年,还真没有见过不捞钱还往外贴钱的官,此次皇上赏赐,指名道姓是赏给刘胤的,刘胤没有“笑纳”反而是拿出与众人分享,简直让他匪夷所思,不过,冯全更多的却是感动,象刘胤这样大公无私的上司,百年难得一遇。 这些赏赐虽然丰厚,但对于安平王府来说,却似乎算不得什么,无论前生后世,刘胤对金钱都持一种豁达的态度,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没什么值得苛求的,刘胤更不愿意做它的奴隶。用这些钱,笼络一下中尉府的这些部下,也是一件不错的选择。 十几日内破获奇案,刘胤用他自己的能力已经赢得了中尉府上下的一致认可,此时再用慷慨大度来收卖人心,估计中尉府的人九成已经折服了。 何况这也是慷他人之慨,这些钱和丝帛,可是刘禅亲赐下来的。 拿到赏赐的中尉府一干下属皆是喜出望外,欢欣鼓舞,对刘胤更是五体投地。 不过冯全倒是没有把这些赏赐全发下去,而是截留了一半给刘胤,在他看来,中尉府的诸位同仁每个人都能分到一笔赏赐,已经是惊喜之外的事了,把原本属于刘胤的赏赐全给分光,也委实不太象话。 不管刘胤如何坚持,冯全死活不肯再动那另一半的赏赐,让刘胤也有些无可奈何。 忽然,他心念一动,问冯全道:“冯式道可知益州何处出产硫磺和硝石吗?” 冯全微微一怔,道:“右丞大人可是想要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 他的这一反倒让刘胤也愣住了,在汉代硫磺和硝石的最主要用途就是方士用来炼丹,以寻求长生不老之道,魏晋时期,不光是道士炼丹,许多官宦人家也设炉炼丹,冯全误会自己的意思也在情理之中。 刘胤倒没有点破,呵呵一笑道:“我需要的量比较大,不知何处可以购得?” 冯全沉吟一下道:“硫黄硝石成都市上皆有售卖,大人如果所需量大,倒不如往巴郡采购,巴郡所产的硫黄硝石皆为上品,而且数量极多,应当可以满足大人所需。” 第68章拜见 “好,”刘胤心中暗喜,前世他就知道四川是全国最大的硫磺和硝石的产地,只是不知道具体在那儿出产和现在的生产规模,听冯全所讲,似乎在巴郡有大量出产,便道,“冯式道,那就麻烦你将这一半的钱帛全部换成硫磺硝石,运到西岭的马家庄园。” 冯全欣然领命,这么一点小事,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他很疑惑,一千五百金加上五百匹蜀锦,这得买多少硫黄硝石,刘胤就算是想要炼丹,也用不着这么多吧。 “右丞大人,硫黄硝石并不甚昂贵,这么多的钱全部购买的话,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不多,”刘胤笑道,“你派人前往巴郡,只要是上品,只管购买便是,多多益善,钱不够的话,直接到安平王府找陈管事支取便是。” 冯全左右也没想明白刘胤这是要炼多少的丹药,那些个术士道人整天鼓捣这玩意,幻想着可以长生不老,但也没瞧见谁活过百岁的,冯全打心里也没有相信过这些东西,不过既然是刘胤的吩咐,他便不能推诿,立刻下去安排得力的人手去办此事。 “大哥,你整这么多的硫黄硝石干嘛,真的要去炼丹?”张乐也是深感莫名其妙。 刘胤嘿嘿一笑,道:“我可有秘方,炼出来分你几粒如何?” “真的?”张乐顿时两眼放光,追问道:“大哥,你真得能炼出长生不老的丹药来?” “谁说我要炼长生不老的丹药?” “那你要炼什么?硫黄硝石还有别的用途?” 刘胤一脸坏笑地道:“我炼出来的丹药那可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必备良药,张乐,你敢不敢吃?” “毒药啊!”张乐一脸苦相,“费这么大劲花这么多钱,大哥你就整这玩意?败家,真是败家啊!” 刘胤哈哈大笑,也不再理会张乐,径直回到了自己的签押房。刺驾案破获之后,刘胤也乐得一身轻闲,这些天忙了个天昏地暗,总算是有了一个比较满意的结果。处理完手头的事,刘胤也就早早地打道回府了。 今日皇上召见封赏的事马王妃也早已经是听说了,儿子立下如此功勋,她这个当娘的自然也是颜面上有光,还没等刘胤进门,就已经张罗着置办筵席,准备为刘胤庆贺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了晚饭,刘胤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几天忙着破案,一直也没有回家住,小淘一见到他,就围着他上窜下跳,很是欢实地样子。 安平王府的条件显然要好的多,仆人的饲养也很尽心,小淘明显地比初来时健壮了,一身金黄色的皮毛熠熠生辉,闪着黄金般的光泽。 刘胤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初次见到小淘的时候还是同雪舞在一起,在山洞中经历的一晚让刘胤久久无法忘怀,但这些天来发生的事,却如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许多东西让刘胤始料未及。不过这个结局对于他而言,还是勉强能接受的,如今小猴尚在,伊人已去,空留惆怅。 这一夜,刘胤是碾转反侧,一宿未眠。 他倒是不在考虑别的,而是在考虑蜀汉的命运和前途。 如真正的历史别无二致,姜维在大殿上与黄皓势成水火,表面上看是姜维占据了优势,逼得黄皓下跪赔罪,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姜维已经身处危险漩涡之中,黄皓是皇帝身边的近侍,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刘禅对黄皓的宠幸,黄皓有着无数的机会来对付姜维。 而黄皓又一个城府极深,极其阴险的人,今天在大殿上迫于形势,不得不给姜维下跪赔罪,但他今天所受的耻辱,又谁焉知他不会千倍百倍的讨还回来? 姜维已经和黄皓结了下不死不休的怨仇,只要留在京城,黄皓肯定会疯狂地报复,手段嘛,黄皓多的是,罪名嘛,莫须有就足可以致姜维于死地了。 现在摆在姜维面前的,就是离开京城,到外面避祸,如果不出所料,姜维应该是会接受郤正的建议,去沓中屯田,以躲避黄皓的迫害。 姜维这样做倒是无可厚非,但是却将整个蜀汉王朝拖入了最危险的境地,沓中远在汉中之西,姜维将主力部队带到沓中,整个汉中的防守就变得无比空虚,而魏国此时正谋划着对蜀国发动一次进攻,脆弱的汉中防线根本就无力承受魏国的重兵来袭。 蜀国和魏国之间几十年的较量就好比是一场足球赛,整场比赛蜀国似乎占据了上风,围着对方的球门轮番地狂轰滥炸,可惜就是得势不得分,而临近终场前,魏国却抓住了为数不多的机会,打了一次防守反击,一个长传冲吊,球进了!蜀国灭亡了! 足球场上的较量有时候就是充满着戏剧性,国与国之间的较量又何尝不是如此。虽然说魏强蜀弱,但强一定就能灭弱吗?历史上有着许多以弱克强的例子,数都数不过来,可这一次幸运女神显然不站在蜀国这一边。 当然,所有的蜀国的人都还浑浑噩噩,全然不知亡国的危险已近一步步地迫来,唯一清醒的,恐怕也只有穿越而来的刘胤了。 可在这惊涛骇浪之中,刘胤也只是弱小如一叶孤舟,如何力挽狂澜,刘胤是一点底也没有。 不行,明天应该去见一见姜维,或许很难改变什么,但自己总也得有所作为才是,姜维做为蜀国的领军人物,他的去留举足轻重,刘胤必须要为挽救蜀国命运尽自己最后的一份气力。 次日清晨,刘胤很早就赶往了大将军府,去拜谒姜维。 大将军府座落在城南最宽的朱雀街上,高墙大院,朱漆门户,门前一对石狮威武雄壮,很是衬托姜维大将军的身份。 门口有四名全副贯甲的士兵在把守,可能是刘胤来得太早的缘故,姜府的大门还未打开。 刘胤递上了拜贴。 “中尉右丞刘胤特来拜见大将军,烦请通传一声。” 第69章避祸沓中 进入府内,眼前的景象却让刘胤是大跌眼镜。 在刘胤的想象之中,姜维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府内至少也应当是富丽堂皇,气派非凡,这样才符合他大将军的身份。可眼前的景象,非但谈不上半分的奢华,甚至可以用破蔽来形容,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大将军的府邸,竟然如此寒酸之极。 按理说姜维拿着万石的俸禄,该不致于如此穷困潦倒。刘胤这时想到史书上提及姜维宅舍弊薄,资财无余,侧室无妾媵之亵,**无声乐之娱。以前刘胤或许觉得史书上所载非实,今日始信其言非虚。 那姜维的钱去那儿了,拿着蜀汉王朝最高的俸禄,又没有花在个人享乐上面,唯一的解释就是姜维把钱都投到军中,投到了北伐前线上。 一个清正廉洁、刚直不阿的形象便跃然浮现在刘胤的眼前,显然刘胤对姜维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 “大人这边请,我家老爷在中堂相候。”引刘胤进来的管事很是恭敬的道。 刘胤点点头,收回了思绪,跟着管事来到了中堂。 居家的时候姜维没有穿朝服,只是一身普通的士服,刚劲之中倒也带着几分儒雅的气质,方才得到通传,知道是中尉右丞刘胤来访,姜维也知晓了昨日正是他在朝堂上夺了自己的剑,避免了事态的扩大,再见刘胤时,姜维显得客气了不少。 “下官刘胤见过大将军。”刘胤一进中堂,便抢先揖了一礼。 姜维含笑着回了一礼,道:“昨日承蒙刘右丞在朝堂上援手,姜某感激不尽,请上座。” “大将军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刘胤谦逊地道,同时他也注意到中堂之上并非只有姜维一人,在座的还有一名儒士模样的人,刘胤倒也识得此人,正是秘书郎郤正。 郤正也算是姜维的死党了,刘胤一太清早就来拜访,没想到郤正比他来的还早,不过刘胤更怀疑郤正昨夜根本就没走,应该是和姜维彻夜地长谈。 如果他们已经谈过了,那肯定是郤正已经给姜维出谋去沓中屯田避祸,显然自己已经来得有些迟了。 刘胤微微一皱眉,不过还是很客气地道:“原来郤秘书也在。” 郤正官居秘书郎,虽然是在皇帝身边行走,但也不过是千石的官,比刘胤还有低上一级,起身含笑施礼道:“见过右丞大人。” 刘胤微微一笑道:“昨日大将军在朝堂之上怒斥阉宦,实在是大快人心。只是那黄皓树大根深,为人阴险狡诈,在下深为大将军担忧,或恐为之所害,不过今日见郤秘书在此,郤秘书可谓是顶尖的智囊,大将军无忧矣。” 郤正脸微微一红,道:“郤某才疏学浅,如何称得上智囊二字,右丞大人过誉了。” 刘胤眉毛一挑,道:“难道在下推断有错,郤秘书只是与大将军闲叙,并不是给大将军出谋划策的?” 昨天在朝堂之上刘胤出手相帮,姜维对他倒是满有好感,更兼听说了刘胤此番在京城破获刺驾案,缉拿到了不少魏国的细作,也让姜维对他是刮目相看,尽管姜维对这些小打小闹的行为还多看不上眼,认为想要赢得更大的胜利,还得在军事上有所建树。 姜维呵呵一笑道:“昨日在朝堂之上姜某的确有些孟浪了,把这个黄皓想得有些简单了,郤正方才提到姜某此番是大祸临头,如不避让的话,恐怕会为奸佞之人陷害。”姜维倒也没有隐瞒,直言相告。 刘胤转头看向郤正,道:“不知郤秘书可有良策否?” 既然姜维没有把刘胤当外人,郤正自然也不再隐藏,道:“黄皓其人,城府极深,手段阴险,昨日朝堂之辱,异日定当报之,大将军如久在京城,定然为之所害,唯今之计,也唯有外出避祸。陇西以南秦岭南麓有一去处,名曰沓中,此地及为肥壮,大将军不如效武侯屯田之事,向天子请奏,去住沓中屯田。一者,得麦熟以助军实,二者可以窥探陇西诸郡,三者,将军兵权在握身在外,黄皓纵然怀恨在心,亦难图也。此乃保国安身之策,大将军宜早行之,迟则恐生变矣。” 虽然这不是姜维初次听到,但郤正言来,姜维仍频频点头,似乎郤正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上,颇为赞同。 刘胤察言观色,显然姜维极为欣赏郤正的计谋,可以肯定地是,姜维应该已经下定决心要去沓中屯田了。 坏了!刘胤暗叫一声不好,郤正的计谋先入为主,现在再想劝姜难改变主意,恐怕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沓中?”刘胤故意沉吟了一下,脑子里在急速地思考着,“好象离汉中比较远吧?” “沓中在阴平郡境内,南距阴平百八十余里,东距汉中四五百里,北出秦岭,便是逆魏的陇西郡。进可攻,退可守,驻可屯田,可谓是一举三得。”郤正笑呵呵地道,他倒是不介意给刘胤做一次地理普及。 刘胤虽然不清楚沓中的具体位置,但他很清楚沓中距离汉中主战场很远,否则也不会为魏军所乘了。 “郤秘书建议大将军远赴沓中,只是不知汉中如何防御?在下近日破获逆魏细作案,查明逆魏近期可以在关中陇右有所动作,而汉中首当其冲,大将军如率主力进驻沓中,如魏军来犯汉中,何以应对?” 姜维显然是胸有成竹,道:“汉中之险,莫如阳安关,某已令关中督傅佥、武兴督蒋舒重兵御之,汉中之腹,在汉、乐二城,某已遣蒋斌、王含各率五千精兵守之。有事之日,令游军并进,以伺其虚。敌攻关不克,野无散谷,千里悬粮,自然疲乏。引退之日,然后诸城并出,与游军并力搏之,全歼来犯之敌。此敛兵聚谷之计也,刘右丞以为如何?” 第70章敛兵聚谷 敛兵聚谷?刘胤在心底之中暗暗冷笑,虽然姜维称得上是军事大家,但这个汉中防御体系却有着一个致命的漏洞,从后续的历史进程来看,钟会对汉、乐二城围而不攻,集中兵力攻打阳安关,而阳安关的失守导致了整个汉中的防御体系最终崩塌,姜维最后也不得不放弃汉中,退守剑阁。 姜维在军事上素来重攻轻守,甚至是以攻代守,汉中三十年无战事也让蜀国的防御体系极为地松懈,姜维改变以往拒敌于国门之外的战略而改用诱敌深入,敛兵聚谷的策略,看似汉中防御体系的简单变动,实则是影响深远,它甚至决定了蜀汉王朝的最后命运。 汉中对于整个益州来说,意义非凡,它既是益州的防御屏障,又是蜀汉谋夺天下的进攻基地,昔日刘璋割据益州之时,就是因为张鲁在汉中让他寝食难安,不得不借兵来拒张鲁,结果给了刘备可乘之机。刘备入主西川之后,法正也再三提醒他,汉中乃要害之所,上,可以讨伐国贼,尊崇汉室;中,可以蚕食雍、凉二州,开拓国境;下,可以固守要害,为持久之计。所以刘备才听从了法正的建议,与曹操相争于汉中并克之,此番胜利,也奠定了蜀汉王朝的基石,否则刘备敢不敢称帝,都另当别论。 诸葛亮的姜维的屡次北伐,也正是以汉中为基地,益州四十多年的平安,也完全是得益于汉中的固若金汤。 在诸葛亮主政的时代,以诸葛亮谨慎的性格,汉中的防御体系一直是滴水不漏,魏国几次意图进犯汉中,都被挡在秦岭的崇山峻岭之间,一次都没有进入过汉中平原。诸葛亮去世之后,王平延用诸葛亮的策略,大破曹爽,也证明了诸葛亮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策略有多正确。 刘胤很不明白,姜维为何要舍长用短,诱敌深入,关门打狗的计策或许有效,但任何军事行动也是建立在实力基础上的,魏强蜀弱是不争的事实,诱敌深入很可能变成引狼入室,汉中诸围虽然坚固,但也并非是牢不可破,诸围布置如一字长蛇,魏军只要突破任意一点,整个汉中的形势便立刻逆转。 “大将军运筹帷幄,思虑精密,这敛兵聚谷之计的确有独到之处,不过在下尚有一疑问,汉、乐二城及险隘阳安关诸围形如一字长蛇,魏军一旦突破任意一城,汉中岂不危矣?” 敛兵聚谷之计是姜维考量了很久的一个计划,可以说这个计划的每一个细节姜维都反复地推敲过,事无巨细,料无遗算,姜维对这个方案极为地自傲,也很少有人质疑,刘胤作为一个京畿之官,从未参与过前线作战,却竟然敢质疑他的方略,让姜维很是不悦,何况看刘胤的年纪,也不过才二十多岁,一个黄口孺子,也敢遑论军事? 不过好在姜维对刘胤的印象不错,昨日在朝堂上刘胤行事果断,为姜维解了围,所以姜维并没有把不悦挂在脸上,反倒是很有耐心地给他解释道:“刘右丞未曾亲历前线,不知汉中之山道险峻,我军屡次北伐无功,并非输于军仗而是输于后勤,粮草不济,辎重缺失,只能是利用速战,而魏军以逸待劳,以高垒深壕相拒,是以自武侯伐魏四十年来,虽然小胜,却未得寸土。姜某敛兵聚谷之计,正所谓易势耳,逆魏南征汉中,亦要跨越秦岭栈道,征战之兵越多,所需粮草辎重供给便越大,而栈道转运之艰难的包袱便扔给了魏军,只要在各处谷道之中派遣小股游击之军,不断滋扰其粮道,进入汉中的大军必然因为粮草供应不济而受困。汉乐阳安乃汉中险隘,经过多年修筑,虽称不上固若金汤,但也足以抵挡十倍敌军围攻,魏军远道而来,又不可能携带投石机冲车床弩等重型攻城器械,仅凭蚁附攻城,想要拿下这三座坚城,那不过是痴心妄想。魏军进入汉中之后,我军只需坚壁清野,待敌粮尽退兵之际,我军合力追之,岂无大胜?” 刘胤已经是无力再吐槽了,姜维把他的计划过于的理想化了,只看到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面,忽略了不利的一面,而残酷的事实终将证明姜维是何等的一厢情愿。 “大将军的计划可行性倒是颇高,不过大将军如果远走沓中的话,汉中的防御力量便极为有限,如果魏军重兵来犯,恐怕不易应付。” 姜维轻笑一声道:“如果我军全部集中于汉中,逆魏如何敢来进犯?诱敌深入,就要在这个诱字上做文章。刘右丞还是年轻啊,兵法上的虚实之道还需多研读才是。却不知刘右丞是何出身,年纪青青便做到了中尉右丞,后生可畏。” 姜维常年征战在外,并不认识刘胤,不过从刘胤的姓氏倒也不难判断出他应该是宗室子弟,否则断不会如此年轻就能跻身高官行列。 没等刘胤开口,郤正便抢先道:“刘右丞乃安平悼王之子,大将军可别小看他年轻,初任中尉右丞,在旬日之内就破获了刺驾一案,可是一鸣惊人呐!” “安平王?”姜维低喃了一声,眼中突地闪过一抹凌厉的寒光,转瞬即逝,神色如常地淡然道:“刘右丞今日造访,某本当多陪才是,只是不巧今日要进宫面圣,就不敢多留右丞了,改日得瑕姜某一定设宴招待右丞,不醉不休。” 既然姜维下了逐客令,刘胤只得起身告辞。“既如此,胤便不敢再讨扰大将军了,告辞。” 离开了姜府,刘胤不禁是好生纳闷,虽然说这次的谈话进行的不是十分的愉快,但总的来说,也没有产生太大的分歧,姜维态度的突然转变,却让刘胤有些措手不及,莫名其妙。 为什么会这样? 姜维在听闻安平王名字之后的那道凌厉的目光——不,更准确的是他的眼中掠过一抹杀机——虽然短暂,但刘胤是何等的敏锐,姜维神态的任何细微变化都不曾逃过他的眼睛。 难道说姜维同已经过世的父亲有仇怨? 刘胤真的是不得而知,但他对姜维的胸襟产生了一些质疑,就算如此,刘理已经过世了,逝者已矣,什么样的过节还需恨屋及乌? 蜀汉大厦将倾,在这最关键的时候,身为顶梁柱的姜维不纳忠言,蜀汉真的危矣! 第71章汉中之行 姜维食言了,跟刘胤说好改日设宴来个不醉不休,但他却在进宫面圣后的第二天就离开了成都。刘禅很是爽快地答应了姜维去沓中屯田的请求,颇有点眼不见心不烦的意思。 刘胤也没有在意,原本这句话就是姜维的推托之词,自己如果当真的话,直的就成了三岁小孩了。 不过刘胤也没有去送行,毕竟给姜维送行的人海了去,文武官员黑压压地一大片,刘胤也懒得去凑那个热闹了。 但对于刘胤而言,毕竟还是有些遗憾的,原本希望可以劝说姜维留在汉中不去沓中,这样或许会有所转机,但他的努力最终还是失败了。 历史的洪流一如既往地奔腾东流,刘胤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原来改变历史绝然不是虎躯一震王八之气一放就可以实现的,在历史的汪洋面前,自己真的是渺如尘粒,只有随波逐流的份,想要逆天行事,绝非易事。 刘胤默默地站在城头,眺望着远去的人群,心中一片淡淡的惆怅。 回望成都高耸的城墙,姜维的心中也是一片难言的惆怅,这次短暂的成都之行,留给他一段最难以忘怀的记忆,也许再回到成都的时候,这个成都还会是现在的模样吗? 姜维与送行的文武群臣拱手作别,跨上了随他征战多年的红鬃马,毅然决然而去,他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尘烟之中,孤寂、落寞…… ┄┄┄┄┄┄┄┄┄┄┄┄┄┄┄┄┄┄┄┄┄┄┄┄┄┄┄┄┄┄┄┄┄┄┄┄ 益州的春天总是短暂的,还未来得及品味春的气息,春天已经在不经意间悄然逝去了。 蝉儿无休止地在密林中聒噪着,躲避着盛夏的酷热。不过对于穿行在峭壁绝路之间的一行人而言,想要找一处避暑的地方还真是件不容易的事。 好在一阵清风吹来,带来些许的凉爽气息,让这些暴晒在毒日之下的行旅之人感到丝丝清凉。 “大哥,前面就是阳安关了。”队伍最前面的是一个骑着黄马的胖子,酷热让他汗流夹背,胖子边说边擦了一把汗,真有挥汗如雨的感觉。 后面骑青马的一个俊眉朗目的年轻人,手搭凉棚,从山顶上极目远眺,远处依稀可见阳安关的城郭,不过望马跑死马,看着距离不远,真正走起来,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看来,我们得加快行程,如果顺利地话,今天晚上就不用再露宿荒野了。”他回头笑了一笑,道:“陈先生,如此一路疾行,能吃得消吗?” 旁边是一儒雅的中年文士,一路长途跋涉,自然不免灰头土脸,模样有些狼狈,不过看起来他倒是很淡定,心静自然凉,远没有胖子那般酷热难耐。 “还好。” “那好,张乐,你还是在前面带路,赵卓负责断后,争取在天黑之前赶到阳安关。”年轻人如此吩咐道,一路之上,剪径的强盗还是不少,不过这一行几十人的队伍可不是吃素的,那些绿林山贼没少吃苦头。 能指挥得动张乐赵卓的,自然也只有中尉右丞刘胤,而他身边的那位中年文士,正是刚刚从东观阁调过来的观阁令史陈寿,他在中尉府的新职务是主薄。 刘胤此次急匆匆马不停蹄的赶往汉中,正是因为汉中发生了一件生死攸关的大事。 中尉府下设四个分司:永安司、江州司、南中司和汉中司。永安司负责东路的内保和针对东吴的情报,江州司负责巴郡地区的内保,南中司负责南部几个郡的内保和针对南蛮的情报,汉中司则负责汉中地区的内保及针对关陇的情报。 由于关陇一直是蜀汉的主攻目标,而汉中又是蜀汉的防御屏障,汉中司的份量在四个司中自然是最为重要的一个且没有之一。 汉中司的司丞郑揖在几天前接到了来自天水郡的一封绝密情报,情报出自潜藏在曹魏雍州刺史诸葛绪手下当差的一名代号为“青松”高级间谍。 青松是刺史府从事,可以接触到曹魏较高机密的文书。最近一段时间,曹魏内部文书往来频繁,军事调动频率加快,青松敏感地意识到这是曹魏方面将会在关中和陇西有新的军事行动,而且规模空前。同时,青松通过特殊的渠道,得知曹魏间军司已经给潜入蜀地的间谍青鸟下达了行动命令,要他必须在指定的时间内窃取到蜀军在汉中的详细布防图并交回到关中。 郑揖在接到青松的密报之后,深感此事非同小可,已经超出了他所掌控的范围,立刻快马转呈到了成都中尉府。 执金吾何曾接报之后,也深感棘手,立刻召中尉左丞杜弼和中尉右丞刘胤开了个碰头会,商议对策。 刘胤一听到青鸟的名字,立刻就想到了黑鲨死的时候口中所提到了青鸟,没想到事隔不久,这个青鸟又浮出了水面,而汉中布防图更是牵扯到此次大战的胜负,刘胤自然不能等闲视之。 于是会议决定由刘胤立即带人前往汉中,阻截魏国间谍的活动。 陪同刘胤一起前往的还有左辅都尉张乐、右辅都尉赵卓和主薄陈寿以及几十名身手不错办案能力强的差官。 刘胤不敢耽搁,从成都出发之后,一路马不停蹄,只用了不到七日就赶到了汉中地界,眼看着阳安关就近在眼前。 紧赶慢赶,总算是在日落之前,刘胤一行赶到了阳安关城下。 第72章岳父大人 “贤婿,真没想到你会来到汉中,”傅佥接到通传,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就赶到了城外,激动地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早就听到你醒来的消息,只是因为军务繁忙,抽不出空回成都探望,这老天总算是开了眼,让贤婿能平安无事。” 傅佥的女儿就是傅月华,坦白地来讲,刘胤到阳安关来见傅佥,还真有点发怵,毕竟自己已经不再是先前的那个刘胤,与傅月华的夫妻关系有名无实,平白无故地多出了一个便宜“老丈人”,刘胤内心中还有一些的尴尬。 看傅佥的年纪,四十开外,因为长年在外征战的缘故,身形魁梧,面孔黝黑,一张国字脸庞形如刀刻,眉宇之间透着行伍之人特有的坚毅气质。 刘胤躬身揖礼道:“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他的腰还没有弯下去,傅佥的一双大手已经将他搀了起来,呵呵笑道:“贤婿切勿多礼。刚才看贤婿的贴子写着中尉右丞,我还真心纳闷了,难不成是同名同姓之人,问过军士你的模样,这才敢确定是你,不知贤婿你是怎么当上这个中尉右丞的?” 刘胤含笑着道:“此事说来话长——” 傅佥一拍额头,笑道:“看我性急的,这城门口那里是叙话之所,贤婿还是到署衙,我已吩咐下人置酒,为贤婿接风洗尘。这几位是?” 刘胤将张乐、赵卓、陈寿一一与傅佥介绍,既然是刘胤的同僚,傅佥也是十分地热情地和他们打招呼。 “原来是张侯赵侯之后,失敬失敬,二位年少英雄,气度非凡,真有乃祖之风……陈主薄是谯大夫的学生,想必也是才华横溢,满腹经伦……” 阳安关关城并不大,城内只有两条大街,呈十字状,连接着阳安关的东西门和南北门,城内除了驻军之外,也只有少量的居民,来来往往的大多都是贯甲持械的将士,典型的一座要塞性的关城。 阳安关的署衙就座落在十字街口,傅佥是关中都督兼领阳安关守将,不过众所周之,关中尚在曹魏的手中,傅佥的关中都督是遥领虚职,和胡济的汉中都督、罗宪的永安都督不能相提并论,不过这种荣誉闲职也有它的好处,傅佥至少现在也是二千石的官员,和胡济罗宪是平级,只不过是实权上面有着天壤地别。 既然来到了军中,接风宴也自然带着些粗旷的气息,傅佥吩咐军士宰了几只羊,将整只的羊置于堂前架在火上烤。军中伙夫的手艺显然不错,不大一会儿的功夫,烤羊已经是呈现出金黄的色泽,一股浓郁的香味在堂前飘散,令人食指大动。 伙夫飞快娴熟地将羊肉片下来,搁在盘中,摆放在每个人面前的几案上。酒也是好酒,虽然很浑浊,但飘着一股醉人的酒香。 傅佥只说了声随意,张乐已经是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了,不过是眨眼的工夫,眼前的一大盘羊肉已经被他风卷残云一扫而空,边吃边含混不清地道:“好酒……好肉……” 刘胤不禁是一头黑线,心中大汗,张乐不仅人长得猥琐,吃相更猥琐,哥们拜托啊,你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富贵人家出身,这付吃相,恐怕比三年吃不到一顿饱饭的饥民也差不到那儿。刘胤和张乐接触的久了,自然知道张乐的性格如此,向来是我行我素,不分场合,倒不是真缺那口吃的。 阳安关副将蒋舒很是矜持地一笑,吩咐伙夫再给张乐添一盘羊肉上来,呵呵一笑道:“张都尉在京城享用惯了珍馐佳肴,军中的粗鄙之食自当是别有另一番风味,张都尉别客气,直管享用便是。” 张乐一听,不乐意了,立刻把脸沉了下去,“叭”将筷子扔到了几案上,冷冷地注视着蒋舒,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挑衅的味道。 妈的,老子不就是嘴快点,多吃了几口羊肉,什么时候轮到你说三道四了。 蒋舒眼中掠过一丝尴尬,不过他很快泰然地举起酒杯,朝着刘胤道:“难得刘右丞光临敝关,在下代表阳安关的全休将士敬刘右丞一杯,请!” 刘胤暗暗地打量了一下蒋舒,心道就是这货在最紧要的关头变节投敌,最终导致了傅佥战死和阳安关失守,也使得姜维的整个汉中防御体系全面崩溃,如果论责任的话,蒋舒堪称是蜀汉灭亡的第一个罪臣。 看来得提醒一下傅佥,要他提防一下蒋舒,虽然傅佥便不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岳父,但傅佥也算得上是蜀汉后期难得的悍勇之将,如果枉死在蒋舒这种小人的手中,也确产是令人扼腕而叹。 至于把蒋舒调出阳安关要隘,刘胤想也没想,就算是傅佥也没有人事调动权限,所有汉中的人事任免调动,皆在姜维一人手中,何况说蒋舒投敌,自己一点证据都没有,刘胤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宴会之后,傅佥请刘胤到自己的书房单独会面,毕竟翁婿之间,还有私人的话要说。 傅佥先是寒喧了几句,简单地问了一下亲家母的健康状况和刘胤就职中尉右丞的事,刘胤恭恭敬敬一一禀明。 接着傅佥话锋一转,问到了女儿的身上,毕竟这才是他最为关心的,同时傅佥的神色,也为之黯淡了不少。 “月华的病,可曾好些了?”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未曾。家中遍寻蜀中名医,也曾用药无数,只是月华的病一直未有好转,可叹神医华陀冤死于曹操之手,其医术未有真传,否则或许有救治的法子。” 傅佥怅然地长叹一声道:“月华自幼丧母,我长年投身军旅,数载难得一见,月华聪慧乖巧但性格孤僻,丧子之痛让她无法释怀,遂得此病,恐怕今生无望治愈。我有一事相求,不知贤婿肯应否?” “岳父但讲无妨。” 傅佥沉默片刻道:“月华身患此疾,恐怕无法再侍奉贤婿,贤婿青春年少风华正茂,理当择佳偶再娶之,以续安平王之香火。某亦别无所求,只求贤婿能善待我那可怜的女儿,余愿足矣。” 第73章提醒 刘胤很是吃惊地看着傅佥,他根本就没有想到傅佥会说出这番话来,其实刘胤也根本就没有抛弃傅月华的打算,这个可怜的女人就是因为在安平王府受到了伤害才会疯掉,于情于理也不应该让她再受到伤害。 傅佥则是另一番的想法,女儿已经疯了,自然不可能再服侍丈夫,也不可能再为安平王府接继香火,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如果刘胤休妻再娶的话,那也是合理不过的事,傅佥心疼女儿,也只是希望女儿在有生之年能有个依靠,至于正室的地位在否,傅佥已无意再去争取了。 “岳父放心,此生小婿绝不会辜负月华。”刘胤正色地道。 “好!好!好!”傅佥连道了三个好字,涩然地道,“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份,不过还请贤婿能体谅为人父的心情,在月华身上,我亏欠的太多了。” “岳父不必感伤,就算月华真的不能痊愈,小婿也绝不会休妻再娶,毕竟是我们刘家有负于她。”既然穿越到了三国,继承了刘胤的身体,那么自然也就继承了刘胤的一切,那个刘胤该负的责任,他自然也不能去推诿,不过还好,虽然不能休妻再娶,但这个时代还是可以纳妾的,否则一世守着一位与自己没有半点感情的精神病患者,只怕刘胤自己也得疯掉。 傅佥满含感激之色,不过这个话题说到这儿,再说下去也就没有必要了,他故意岔开,道:“贤婿此来汉中,可是有公务在身?” 刘胤点点头,方才在大堂上人多眼杂,所以他并没有提及此行的目的,现在傅佥一问,他也没有再隐瞒,坦而言之。 傅佥闻听之后,浓眉紧锁,道:“汉中紧邻前线,逆魏细作活动频繁,贤婿真想要把他们一网打尽,难呐!” 刘胤淡淡地道:“一网打尽谈何容易,小婿此次前来,也只是想着能阻止情报外泄,只要魏国无法及时准确地了解汉中的布防情况,就不会轻易地出兵,拖过今秋,战局或许会有所转机。” 傅佥轻轻地摇摇头道:“此事或恐不易,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那有千日防贼的,汉中的布防就摆在这儿,那些魏国的奸细总会有办法将情报透露给北边的,除非汉中的防御会做大的调整,可惜……” 刘胤心念一动,道:“那岳父认为大将军的‘敛兵聚谷’之计可行否?” 傅佥却是默然不语,虽然说他是姜维一手提拨起来的,但对于姜维的这个计划,他却始终有着保留意见,不过他人微言轻,自然不可以左右姜维的决定,守好阳安关,便是他的份内之事,舍此之外,徒言无益。 沉默了半晌,傅佥缓缓地道:“成败利钝,还得需要时间去验证,于我而言,守住阳安关,便是职责所在,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说到这儿,傅佥的目光变得坚毅无比。 刘胤知道,傅佥之所以能位居今天的位子,与姜维的提携是分不开的,傅佥对姜维的尊重,那也是发自内心的,就算是身处内室,就算是和自己的女婿私下交谈,那也不可能对姜维有丝毫的不敬,更不可能腹诽姜维的计划,何况说的再多,也没有实际的意思,改变不了汉中的防御策略,一切都是空谈。 刘胤放弃了和傅佥深入交流姜维计划的意思,转而道:“岳父大人,外敌易挡,内贼难防,阳安关虽然险固,但如果关内出现问题的话,很可能会不攻自破,所以你还需特别的谨慎才是,千万不能给敌人以可趁之机。” 傅佥略带疑惑地道:“难道贤婿发现阳安关内部有魏国的奸细不成?” 刘胤淡淡地一笑道:“就算军中蒇有个别的奸细,也是无足轻重的,岳父大人需要防范的,可不是那些个虾兵蟹将,而是手握重兵的将领,比如蒋舒这些人。” “蒋舒?”傅佥明显地一怔,道:“贤婿难道怀疑蒋舒有通敌的可能?不会!蒋舒出身蜀地,也是姜大将军一手提拨起来的,他怎么可能会通敌叛国?贤婿可是听到了什么?或许是别人的诬陷也说不定,我与蒋舒共事多年,这一点信任还是有的。” 刘胤不禁在心中暗暗苦笑,傅佥忠烈耿直,自然不会无端怀疑自己的袍泽,可自己又不能明说,将来魏兵来袭之际,蒋舒就要变节投降,就算说了,傅佥也不一定会信,天底下那有未卜先知的人,没有证据,那就是睁着眼说瞎话。 可刘胤又不甘心以后傅佥给蒋舒坑了,只得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今日在宴会之上,小婿瞧那蒋舒行事乖张,心计颇重,定然不是泛泛之辈,此种人私欲极重,大敌当前,难保不会为了自身富贵而屈膝变节,岳父需谨防才是。” 傅佥哈哈一笑道:“贤婿多虑了,蒋舒为人虽然取巧,但叛国通敌之事,想来他也不会做的。” 刘胤暗叹一声,这傅佥太直了,自己忠肝义胆一心报国死而后己,便把所有的人都视做一般,太单纯的,终究是会吃大亏的。 “岳父大人,小婿虽无识人之慧,但对蒋舒,却绝不会看走眼,所以小婿恳求岳父,无论如何也要对蒋舒提防一二,算是小婿拜求了!阳安关之战,将会是凶险万分,我不希望月华将来再看不到她的父亲。” 提及爱女,傅佥心中一凛,既然刘胤说的如此郑重其事,他便也点头应允了。 刘胤也是默默地暗叹了一声,所谓尽人事听天命,自己能帮傅佥的,也只能到这儿了,但愿吉人有天相,不会再重蹈覆辙吧。 又闲聊了一些别的,傅佥看一路奔波的刘胤早已倦了,便吩咐下人给刘胤安排住处,早些歇息。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刘胤起身后便向傅佥辞行。傅佥知道他有公干,也不便再多挽留,亲自送出城去,拱手作别,看着刘胤一行消失在了滚滚尘烟之中。 第74章汉中司 从阳安关出来,一路沿沔水向东,便可直抵南郑。这条路走的是汉中平原,一路平坦,刘胤一行人又都骑着马,很快便抵达了南郑。 汉中司的司丞郑揖早就在城外十里亭迎候,很是客气地寒喧了几句,将刘胤一行带到了一处道观之中。 初时刘胤很奇怪,郑揖为何会将他们安置到道观之中,进入道观之后,刘胤才恍然大悟,敢情这那里是什么道观,分明就是中尉府汉中司的驻地,汉中司选择一座幽静的道观作为驻地,确实有掩人耳目的作用。 刘胤谢绝了郑揖的歇息提议,立刻召集相关人员议事。 汉中司有一处专用的议事堂,是一处半山的窑洞,窑洞很深,里面出奇的凉爽,到是一处天然的避暑之地,踏入其中,一股凉意沁人心脾,暑意全消,不过光线很昏暗,两边的各点着一盏很大牛油灯,投射出长长的剪影。 做为议事堂,这里最大的好处是窑洞很深,站在窑洞外,根本就听到里面的任何声音。 一路顶着烈日长途跋涉,这让长了一身肥肉的张乐是叫苦不迭,来到这个窑洞,凉嗖嗖的,张乐不禁是大呼痛快。 “这地方真不赖,郑司丞,看来你们挺会找地方的。” 郑揖含笑着道:“中尉府干得就是些隐密的差事,汉中这个地方不比京城,逆魏的细作活动极为频繁,汉中司不得不低调行事。这处道观原先是五斗米教的一处据点,自从五斗米教被定为邪教铲除之后,这座道观便被军方接管。上任司丞,也就是现在的中尉左丞杜大人在职其间,从军方手中索要来道观,作为了汉中司的驻地,以后汉中司就一直留驻此处。这座道观很不错,冬暖夏凉,环境清幽,尤其是是现在酷夏时节,正是避暑胜地。” 杜弼在出任中尉左丞之前,就是汉中司的司丞,这一点刘胤倒是很清楚的,不过这显然不是刘胤所关心的重点,他冲着郑揖点了一下头,道:“开始吧。” 窑洞内的陈设很是简单,几张草席,几只破旧的几案,刘胤在主位就坐,其他的人依次落坐。参与议事的人并不多,除了陈寿、张乐、赵卓之外,汉中司方面也只有三人出席,司丞郑揖还有左部司马成良和右部司马杨涛。 汉中司的组织构成也是效仿中尉府总部的,麻雀虽小,也是五脏俱全,司丞属下分设左右司马,左部司马主管对外的间谍活动,右部司马负责内保事务。左部司马成良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老成持重,右部司马杨涛显然年轻的多,看模样应该还没有三十岁,目光咄咄逼人,英气外露。 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顶头上司中尉右丞刘胤,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刘胤的年轻帅气多少还让他们深感震惊,如果不是两个月前青城山刺驾案的消息传到了汉中,他们肯定会把刘胤当成空降到中尉府的官二代。 “此次魏国间谍的最新动作朝廷很是重视,执金吾何大人特别委派我前来汉中处理此事,相信诸位也明白,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非常地艰巨,是否能够阻止魏国间谍的行动,将直接决定蜀汉的存亡命运。诸位,这绝不是危言耸听!”刘胤的开场白简单直接,没有任何的虚仪,直奔主题,整个议事室的气氛也陡然地凝重起来。 “郑司丞,将你手中掌握的资料全部拿出来吧。” 郑揖立刻起身,显然他早有准备,很快地将几份卷宗呈到了刘胤面前的几案上,同时其他人的几案上,也放上了相同的卷宗,应该是誊本。“这是关于此案的最新资料,请右丞大人及诸位过目。” 刘胤没有再开口,而是低头翻阅卷宗,他看得很细致,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句读都仔细地看过,显然这份资料里面包含了大量的原始情报,要比汉中司上呈给中尉府的报告翔实的多。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刘胤合上卷宗,抬起头来,审视着郑揖,道:“这份资料,来源的可靠性有多高?” 这次郑揖没有开口,代他说话的是左部司马成良,成良的主要工作,就是负责整个陇西和关中的情报刺探。“青松是我们汉中司最优秀的间军侯,是我们潜藏到魏军内部衔职最高的人员,所提供的情报可信度相当地高,他的分析例来也很准确。” 刘胤点点头,道:“既然情报的来源是可靠的,那就证实了魏国近期在关中和陇西大量地集结军队,进犯汉中的意图相当地明显。可以肯定的是,在魏军进攻汉中之前,必须要掌握我军在汉中的兵力布署,此次派间谍人员前来窃取我军汉中布防图显然是势在必得,只是不清楚他们究竟进行到了哪一步,是否已经窃取到手还是正在进行?” 郑揖有些局促不安,按理说,这些事情是归他们汉中司处理的,但此次获取的情报显然要重的多,正如刘胤所言,关系到了整个蜀汉王朝的生死存亡,这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六百石官员所能承担了的,所以在第一时间内他就选择了上报,但汉中到成都,就算是最快的驿马也得四五日方可到达,再加上刘胤来汉中的这八天时间,已经是过去了十三天,在这十三天的时间内,魏国间谍是否已经是有所行动,郑揖可真的不好说。 “逆魏镇西将军钟会是六月初三抵达的长安,同日,邓艾在陇西接受司马昭的任命,就职征西将军,逆魏在关中和陇西频频地调兵遣将,至六月十八日,已经在关中和陇西地区集结了近十八万的军队,综合各方面的情报数据,可以大致地来判断,魏军很可能会在七月中旬发动进攻。也就是说,此次魏国潜入汉中的间谍必须在七月初有所斩获,并将情报传递回关中,所以接下来的半个月,是至关重要的半个月。” 第75章刘胤的安排 陈寿也看完了资料,沉吟片刻道:“在没有拿到汉中布防图之前,魏军是不会轻易地翻越秦岭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此次司马昭任用钟会为帅,主持关中大局,此人精练策数,屡有奇谋,被称之为当世张良,平定毌丘俭、诸葛诞叛乱之时,此人便展露头角,深得司马昭赏识。汉中地势险要,以钟会之智,断不会冒险轻进。” 刘胤点点头,陈寿说的很有道理,在没有充足地掌握汉中蜀军的驻防情报之前,钟会是不可能轻易地发动伐蜀之役的。 “如果魏国间谍企图窃取我军汉军的驻防情报,可能会从那个方面入手?”刘胤向郑揖问询道,郑揖久在汉中,对汉中的情况比较了解。 郑揖略一思索了下道:“大将军自调整汉中防御体系以来,已经是有些时日了,撤谷口诸围,集重兵守汉、乐、阳安,汉中都督胡济将军也将撤往汉寿,如果粗略地获得上述情报,几乎是轻而易举,因为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调动想要掩人耳目,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不过落实到汉城、乐城、阳安关的具体兵力多寡、驻防布署等等详细的军事情报,如果不深入这三大要塞,是无法了解清楚的。卑职以为,魏国间谍想在获取的,自然是最详实最准确的军事情报,而不会仅仅满足粗略的情报。” “那依郑司丞之见,魏国此次派来的间谍必将会潜入三大要隘之中,去窃取三城的布防图?” 郑揖自己先摇了摇头,道:“三城早已进入了战备状态,戒备森严,魏国的细作就算是想潜入三城,并非易事,就算侥幸进入,想窥全豹,摸索清三城内的所有战备布署,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最起码时间上是不容许的,魏国大军云集关中,而想完全掌握三城的的所有布署,绝非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 刘胤目光深沉,缓缓地道:“汉中的防务图,肯定是要向大将军报备的,汉中方面,难道就没有留下誊本?” 郑揖眼中掠过一抹亮色,道:“这个卑职不是太清楚,需要问过军方才能知道,不过按常理推断,汉中都督府至少也应该会有一份备忘录存档。右丞大人怀疑魏国细作可能会对留存在都督府的誊本实施偷窃?” 刘胤用很肯定的语气道:“不是怀疑,现在已基本上可以确定魏国的间谍人员会在誊本上面动脑筋。潜入汉乐阳安偷绘三城的防务,不但费时费力,而且准确度也不太高,唯有直接偷窃汉中防务图才最是行之有效。这个青鸟在成都时就和我们打过交道,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刺杀了魏国已投诚的头号间谍黑鲨,极有胆略,行事缜密,是一个级为难缠的对手。郑司丞,有关于青鸟更详细一点的资料吗?” 郑揖很是惭愧地道:“青松传回来的情报也只是说魏国将委派一名代号为青鸟的细作进入汉中准备窃取汉中防务图,但此人究竟是男是女,是何出身背景,我们现在一无所知。” 刘胤倒没有指责汉中司的办事不利,间谍与反间谍,一直是敌我双方暗战的最主要的课题,现在汉中司能掌握到这些情报,说明汉中司在谍报方面的工作已经是很出色,未能更进一步地掌握青鸟的资料,只能说明对方是一名相当资深的间谍特工,隐藏很深,很狡猾,这样的对手才更加地可怕。 刘胤适时地进行了总结:“基本的情况大致如此,接下来的工作要围绕两个方面进行,第一,在汉中地区展开大规模的排查,对进入汉中的所有可疑人员全面彻查;第二,要对军方存放防务图誊本的地点实施严密地监控。当然,这两件事都要得到军方的协助才行……郑司丞,汉中司方面有足够的人手吗?” 郑揖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事,若想要进行大规模的排查,肯定需要大量的人手,现在汉中司的人手本来就严重不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刘胤提出的方案的确让郑揖深感困难重重。 刘胤也看出了他的为难,道:“此次我前来汉中,也带了一部分的差役,从明日起,就由左辅都尉张乐、右辅都尉赵卓率人与汉中司协同配合,共同来缉查可疑之人。郑司丞,你明日陪同我去拜见一下汉中都督胡济将军,这次的事件非同小可,还需要得到军方的通力配合才行。” “诺。”郑揖点头领命。 不过刘胤注意到他在回答之时,脸上掠过一抹的苦笑之色,便道:“怎么,郑司丞认为此事有难度?” 郑揖迟疑了一下,道:“右丞大人,卑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右丞大人,其实在汉中,军方的那些人大多傲慢地很,中尉府的人与之打交道,的确是很费力,此次恐怕也……” 刘胤不禁皱皱了眉,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汉中军地体系之中的存在的巨大矛盾,和京城成都不同,边关的军士们更加地彪悍,也更加地自傲,是战争造就了他们的血性,也助长了他们的傲慢。 不过,此次的汉中布防图可是在军方的手中,他们至少也应该负起责任来,一旦被魏国间谍行窃得手,那可算得上是灭顶之灾。 不管之前汉中司与军方有什么龌龉,此时双方就应当是共同携手,精诚团结,力争将威胁扼杀在摇篮之中。 也许这将是蜀汉最后的机会! 次日清晨,在郑揖的陪同之下,刘胤进了南郑城,径直来到汉中都督府,求见胡济。 让刘胤略感诧异的是,汉中都督府内外一片乱哄哄的模样,许多身着战衣铠甲的将校往来奔走,行色匆匆,似乎整个都督府都在忙着搬家。 “奉大将军的命令,汉中都督府将迁往汉寿,所以才是这番模样。”郑揖给刘胤解释道,同时向守在府门外的卫兵递上了拜贴。 第76章汉中都督胡济 “启禀都督,中尉府汉中司的司丞郑揖求见。”胡济近几天来脾气很暴躁,动不动就冲着部下发火,中军向胡济禀报的时候,很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留心又触怒了胡济。 胡济正在整理着案上的文书,听到禀报,停顿了一下,冷哼了一声,道:“他来做什么?” 说实话,胡济对中尉府汉中司的人并不怎么待见,在胡济看来,中尉府的人充其量不过是躲在阴暗处见不得光的几只硕鼠罢了,搞搞小动作而已,想要在战场上赢得决定性的胜利,还得依靠他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士。 何况今天胡济的心情很糟,汉中都督府的撤离日期渐近,诸事繁杂,许多事情胡济也得亲力亲为,令他颇为意乱心烦。当然,这并不是重点,离开汉中,他这个汉中都督那就是有名无实了,汉寿在剑阁以东,属梓潼郡管辖,汉中都督从南郑迁往汉寿,那便由坐领变为遥领。要知道胡济不光是汉中都督,而且遥领着兖州刺史,所以胡济更明白遥领是什么意思。 不过,这既然是姜维大将军的意思,便是不容辨驳的,胡济不想走,也是不可能的,姜维的最新策略“敛兵聚谷”之中,汉中的兵力都向汉城、乐城、阳安关集中,原本属于汉中郡治所的南郑则沦落到了无足轻重的地步,至于汉中都督府,也就没有在南郑存在的必要了。迁治汉寿,姜维也更深层次的考虑,汉寿在剑阁之侧,是联结汉中和益州的最重要的通道,将汉中都督府迁到汉寿,便有扼守益州门户,联通汉中成都的意思。 可胡济显然不这么想,在汉中,他是最高的军事指挥,而此次姜维的敛兵聚谷,似乎将他排除出了汉中的权力中心,这让他相当地郁闷。 这个时候郑揖的来访,让胡济显得很不耐烦。 “告诉他,本督今日没空,让他改日再来吧。” 中军大气也不敢出一声,拱手称诺,转身便欲出去,胡济却把他给叫住了。“郑揖是一个人来的吗?” “同行的还有一人,看郑揖的模样,对那人很是恭敬,哦对了,看那人腰间的印绶,是银印青绶。” “银印青绶?”胡济沉吟了一下,银印青绶至少也是比两千石的官,郑揖做为中尉府在汉中的最高负责人也只是一个六百石的官,现在突然出现一个两千石的高官,很显然他不是汉中司的人,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此人来自于京城。 胡济想了想,还是放下了手头的卷宗,道:“带他们去中堂,本督稍后便到。” 中军赶紧出去,将刘胤和郑揖迎入中堂。 少顷,胡济便至,含笑着拱手道:“不知是郑司丞驾到,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胡济是汉中都督、充州刺史、镇西大将军,论官职可是两千石的高官,但军方和中尉府并无上下隶属关系,胡济也是比较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不过刘胤却看到了胡济那笑容背后的淡漠,象这种纯粹是礼节性的招呼,似乎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郑揖先前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胡济也注意到了刘胤的存在,看年纪,刘胤也不过才二十多岁,很是年青,但他腰间的绶带证明他的确是一位两千石左右的官员。 “这位是?” 刘胤拱手称礼道:“在下刘胤,忝为中尉右丞,见过胡都督。” 胡济脸上微露惊异之色,道:“没想到阁下就是上任十余日就破获刺驾案擒拿了不少逆魏奸细的刘右丞,真是少年英雄,幸会幸会。” 刘胤没想到胡济远在汉中,居然也消息灵通,看来这军方的情报途径,似乎也不比中尉府差,当下淡然地道:“胡都督过誉了,些许微功,侥幸而已,何足挂齿。” 胡济呵呵一笑道:“没想到刘右丞不光是年轻有为,而且儒雅谦逊,真是难得。还请上座。” 双方分宾主落坐,胡济道:“不知刘右丞此番远来汉中,有何贵干?” 刘胤见胡济如此直接,倒也有行伍之人的爽快,自己也直截了当地道:“据中尉府潜藏在陇西一名间军侯回报,近日来魏军大批地集结在关中陇西,并且派出细作潜入汉中,准备窃取汉中布防图。此事关系到整个汉中的防务,而布防图也只有汉中都督府才有,所以在下才冒昧前来,想请胡都督对此事特别关注,谨防被魏国间谍行窃得手。” “噢?”胡济晒然冷笑道,“我汉中都督府是何地,是他魏国细作想来便来想走便走之地吗?刘右丞多虑了,不是本督自夸,汉中都督的防卫,就算是一只蚊子也休想飞进来,魏国的细作想要窃取汉中布防图,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尽管胡济自信满满,刘胤还是非常谨慎地提醒道:“此事干系重大,胡都督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此次魏国派来的间谍能力超群,一旦有失,汉中形势尽在魏军掌握之中。如果可以的话,在下想亲自查看一下存放文书卷宗的地方,以保无虞。” 胡济明显地有些不悦,但刘胤提出来的要求却是不容拒绝的,毕竟那是中尉府的职责所在,于是他令人将一名年轻的军官传唤了过来,对刘胤道:“这位是都督府的参军的胡夏,所有的文书档案便是由他负责,刘右丞有什么疑问可以向他质询。” 刘胤看了一眼胡夏,这位胡参军显然很年轻,刘胤甚至感觉他比自己还要小几岁,身材挺拨,英气外露,不过眼神之中很是傲慢,除了对胡济相当地恭敬之外,对于其他人,态度很是倨傲。 转头胡济又对胡夏道:“少西,刘右丞此来,乃是为了汉中布防图事务,你便全权代表我协助刘右丞公干,不得怠慢。” “诺。”胡夏拱手称诺,对着刘胤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道:“右丞大人,请!” 第77章万无一失 汉中都督府的面积很大,房舍相连,布局严谨,整个都督府内守卫森严,间或有游哨往来巡视,的确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不过刘胤却不以为然,这样的守备对于寻常人而言的确算的上是固若金汤,但对于那些训练有素的特工人员而言,这些防御手段几乎是小儿科的,别人说不好,就是刘胤自己拿出前世雪豹突击队员的手段来,几乎就可以轻易地潜入都督府,刺杀个要人或者窃取某样东西,不过是探囊取物。 自己尚觉不太困难,以魏国间谍的本事,也肯定并非难事,最起码那个神秘的青鸟,手段就绝非一般,保护汉中防务图,绝不是件轻松的差事。 “右丞大人,前面就是机密室,所有文书档案绝密资料都保存在这儿。这房前屋后,不分昼夜,都有十几名士兵轮流站岗把守,整个都督府内,另有两支五十人的巡逻小队日夜巡视,汉中布防图存放于此,可谓是万无一失!”胡夏有些洋洋自得地道。 刘胤目光深沉地打量了一下机密室,这是一座很普通的民宅,青砖红瓦,除了用铁条做的门窗栅栏之外,几乎与寻常大宅院里的房子没啥两样。机要室处于都督府的西南一隅,紧挨着一座高墙。说是高墙,也不过才两丈左右的高度。 固若金汤?刘胤只觉得就是一个笑话,十几名普通士兵担任守卫,能挡得住身怀绝技的魏国间谍?这座高墙,对于那些高手而言,越过它,轻而易举。 “胡参军,可以进屋看一下吗?”刘胤道。 胡夏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同意了,令守卫打开了嵌有铁条的木门,陪同刘胤进入了屋内。 进去之后,刘胤不禁是皱了一下眉头,如果说屋外都督府的守备勉强可以算及格的话,屋内的防卫措施就是等于零,没有机关,没有二道铁门,许多的文书卷宗只是堆放在几排长长的书架上,有的甚至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不用刘胤多加寻找,很快地就根据书架上的标签找到了汉中防卫图的所在,按照机密等级,象汉中防卫图之类的文件应当是最高机密等级的文书,可了除了盛放在在一个木匣子里外,刘胤看不到与之等级相匹配的防范措施。 “胡参军,象汉中布防图如此紧要的文书存放在这儿,依乎不太妥当吧?” 胡夏晒然一笑,道:“右丞大人放心吧,汉中都督府戒备森严,就算是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进来,某可以用项上人头担保,汉中布防图万无一失。” 刘胤暗暗冷笑,一个小小的都督府参军,项上人头能值几个钱,汉中布防图关系到了蜀汉的存亡前途,又岂是儿戏?最起码,这里的防御措施急需要改进。 “胡参军,我们的对手很狡诈也很高明,切不可等闲视之。依我之见,这机密室的安保力度还需要加大才是,屋外至少也得再安排一倍的人手,屋内也需要增加两道左右的暗门,将汉中布防图和一些情报价值高的文件专门分类保存,提高防御等级,绝不能让魏国的细作轻易地得手。”刘胤很不客气地指出了都督府防范软肋并指出了整改意见。 胡夏只是都督府的参军,按照品秩而言,只不过是一个六百石左右的官员,不过面对刘胤的质疑,胡夏却很是高傲,似乎很没有把这位比两千石高他好几级的中尉府官员放在眼里。 “右丞大人如此说,便是瞧不起我们汉中都督府的防卫?汉中都督府自打诸葛丞相在世之时就未曾出过任何的秕漏,几十年人来那些逆魏的宵小之辈也曾多次觎觑,还不是一样铩羽而归?” 刘胤眉头为之一皱,这个胡夏竟然如此无礼,小小的一个参军都可以如此,可想而知手握重兵的将领对待中尉府官员的态度又如何了,也难怪今天出门之前郑揖便顾虑重重,看来军方对中尉府一直抱有成见,确实很难沟通。 郑揖听闻胡夏之言,也忍不住道:“胡参军,右丞大人也是好意提醒,毕竟汉中布防图干系重大,倘若有失,后果不堪设想。” 胡夏耸了耸肩,一付爱莫能助的样子。“郑司丞,不是我不给右丞大人面子,而是整个汉中都督府即将搬迁到了汉寿,机要室所有的文档卷宗也在迁移之列,现在加强机密室的防卫,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吧?” 刘胤道:“胡参军,这份汉中防务图我可以看看吗?” “这个……恐怕不合规矩吧?汉中防务图属于最高机密文件,为了防止被人窃取,除了胡都督本人之外,未经授权,任何人都不可能阅看这份文书,右丞大人如果想看,也必须得到胡都督的许可。”胡夏高昂着头,很是矜持地道,一付秉公办事的模样。 刘胤之所以要看看这份汉中布防图,主要还是想看看这份图是否没有被人动过或者是调过包,刘胤还是真不确定魏国的间谍“青鸟”是否已经捷足先登了。但这个胡参军真的一点也不给面子,就连看一眼都不肯。 郑揖似乎很恼火,平时军方故意刁难他也就算了,但刘胤毕竟是京城中尉府总部来的人,地位超然,从一定意义上,他可是代表了整个中尉府,胡夏一再傲慢无礼,郑揖有些忍无可忍。 “胡参军,禁暴除奸乃是中尉府的职责所在,右丞大人首先必须要了解到汉中布防图的安全,才能确定此事的进展程度,你再三阻挠,倘若误了大事,如何吃罪得起。” 胡夏不为所动,冷笑一声道:“中尉府有中尉府的规矩,汉中都督府也有都督府的规矩,胡某也是职责在身,岂敢徇私枉法?” “你——”郑揖气愤填膺,回身对刘胤道:“右丞大人,我们且回去找胡济都督再做理论。” 刘胤站在没动,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胡济踱着官步从外面进来了。 第78章汉中布防图 胡济一进来就看到场面很僵,不禁皱了皱眉,虽然说军方和中尉府汉中司的关系素来并不睦,但刘胤可是来自朝廷方面的官员,乃是天子近臣,胡济可不想把关系搞僵,所以胡济瞪了胡夏一眼,斥道:“放肆!右丞大人面前,你也敢如此骄横,真是岂有此理!” 胡夏神色一萎,在胡济面前,他也只能是乖乖地夹起了尾巴,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胡济含笑道:“刘右丞,下面的人办事不力,怠慢了,实在是抱歉的很。这机密室的全部文书档案,刘右丞只管查看便是。” 这胡济的前倨后恭,倒让刘胤有些莫名。其实刘胤前脚离开胡济的中堂,胡济便唤人来问询了一下,也别说,这汉中都督府的情报来源也很精准,对朝中的人事变动也掌握得一清二楚,胡济一问询,便知道了刘胤的真实身份,刘胤可不单单是中尉右丞这么简单,他可是以前的安平王,当今天子的亲侄子。 这下胡济便坐不住了,虽然他官阶在刘胤之上,但人家可是皇室宗亲,这人胡济可真心得罪不起。于是他立刻赶往机要室。 刘胤不是他肚里的蛔虫,自然不知道胡济缘何态度会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不过军方既然肯与之配合,倒让刘胤比较省心,拱手称谢之后,刘胤的目光便落到了存放汉中布防图的匣子上。 判断这匣子动没动过,最重要的是看灰尘,灰尘是很难做假的一种东西,自然落上去的灰尘和人为洒落的灰尘有着天壤之别,很轻易地就能分辨出来。刘胤注意到这匣子是胡桃木做的,匣子上和周围落有一层淡淡的灰尘,很均匀,厚薄一致,直观地就可以看出,这个木匣子至少也有几个月的时间没有打开过了。 刘胤示意郑揖打开匣子,将里面的卷轴取了出来。 汉中布防图便是绘制在这幅丝质卷轴之上,汉中的山川地理,兵力布防全部详尽在绘在上面,何处屯兵,何处屯粮、各围的兵力多寡、布署详情都标注的一清二楚。 刘胤很清楚,这份布防图正是魏国统帅钟会最迫切要得到的东西,一旦被魏国间谍窃取落入到钟会的手中,钟会便可以完全掌握汉中蜀军的布防情况从而制定出完善的进攻计划。汉中的安危甚至是蜀国的存亡,都唯系在了这一张图上,让刘胤只觉得这张图似有千钧之重。 甚至刘胤脑子里灵光一现,如果将这份图毁掉,魏国间谍就算是再狡诈如狐也无法得手。 不过转瞬之间刘胤又放弃了这一不现实的想法,首先这份图只是誊本,原件还在沓中姜维那儿,其次象这样绝密的文件,对魏国来言固然是垂涎三尺,但对于蜀国汉中都督府而言,也是十分重要的,最起码胡济必须要通过它来掌握汉乐阳安三城的布防情况,真要遗失的话,汉中都督府也就只成了聋子瞎子,连知己都做不到,如何知彼,如何应战? 刘胤很快地将布防图收好放入匣子里,放回原处,与胡济寒喧了一下,拱手告辞,离开了汉中都督府。 出去之后,刘胤并没有立刻返回城外的汉中司驻地,而是在都督府外的一条街上,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右丞大人为何要住在客栈?汉中司那边的条件可比客栈好的多。”郑揖很是纳闷。 刘胤淡然地一笑,此行来到汉中可是肩负着重要的使命,食宿好赖根本就无关痛恙,最重要的,刘胤是要和青鸟较量一番。 这家客栈可是南郑城是数一数二的大客栈,三层楼的结构,气势恢宏。刘胤选择了三楼临街的一间客房,推开窗子,就可以看到汉中都督府高大的院墙,这里离机密室也就是几百步的直线距离,刘胤站在窗前,可以清楚地看到机要室的屋顶。 “这个胡夏是何人?”刘胤眺望着汉中都督府,问道。 “胡夏虽然是一名参军,不过他可是胡济的亲侄子,在都督府很是招摇,今天若不是胡济出面,右丞大人恐怕在胡夏身上也讨不到便宜。”郑揖久在汉中,对汉中的人事情况可是了若指掌。 刘胤微微点了一下头,这倒和他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方才稍一接触,刘胤便明白这胡夏定然与胡济有莫大的关系,他是胡济的侄儿,怪不得如此张扬。而由他来负责机要室的防卫,更让刘胤很是忧心。 “这个胡夏不仅张扬而且很自大,汉中防务图干系重大,如果仅依靠此人的话,十分地危险。郑司丞,你回去调集些人手过来,秘密地在都督府周围布下一些暗哨,严密监视出入汉中都督府的人,尤其是机要室周围,一定要确保不被魏国细作渗透进去。” 郑司丞拱手领命,立刻返回道观安排人手前来。 刘胤将汉中司的差役分为两拨,东大街驻守一拨,西大街驻守一拨,全部采用暗哨的形势,严密地监控着都督府周围的情况。 一连三天三夜,相安无事。 这三天刘胤几乎也是夜不合眼,亲自在第一线巡视,他很清楚,青鸟急迫地想要得到汉中布防图,一定会铤而走险地潜入汉中都督府来盗取,只要中尉府和汉中都督府里外配合,青鸟想要得逞,也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挨到第四夜,刘胤实在是困得不行,将蹲守的任务交待给了张乐和赵卓,自己在客房里倒头就睡。原先张乐和赵卓的任务是在南郑周围的关卡盘查过往的行人商旅,不过刘胤认为真正的优秀间谍,根本就不会在潜入这方面大费脑筋,很可能青鸟早已潜入了南郑城伺机而动,现在在城外大规模的拦截,反而是徒劳无功了。 所以刘胤安排其他人在城外关卡继续盘查,而张乐赵卓这两员得力的干将,则被调回城来,有他们协助郑揖来蹲守,刘胤似乎觉得可以睡一个囫囵觉了。 可未曾想到,刚过四更天,郑揖就急急地冲进来将刘胤唤醒。 “右丞大人,大事不好了——” 第79章失窃 刘胤腾地就从榻上坐了起来,睡意全消,喝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郑揖脸色在烛火之下看起来十分的惨白。“刚刚接到汉中都督府传来的消息,汉中布防图失窃了!” “什么?”刘胤的脸色也陡然间变得难看起来,这几天为了布防图的事,刘胤可是惮精竭虑,日防夜防,结果还是出了事,如何不令刘胤深为震惊。 不过刘胤还是迅速地冷静了下来,就算现在他大发雷霆也是于事无补,他很快地穿好衣服,随同郑揖离开了客栈,急匆匆地赶往汉中都督府。 同时,刘胤也简单地向郑揖了解了一下布防图失窃的情况。 但具体的情况郑揖也不了解,中尉府安排的暗哨没有任何的懈怠,两班轮倒,日夜严防死守,密切注视着出入汉中都督府的人员。但就在事发的当晚,暗哨也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任何人出入都督府,可郑揖接到都督府内传出来的消息称,汉中布防图已经失窃了,而且事后也没有发现任何人从都督府离开。 这件事十分地怪异,如果窃图之人没有离开都督府,那么就证明他还在都督府内。 刘胤赶到汉中都督府的门外,张乐和赵卓俱在,不过汉中都督府守卫森严,他们根本就进不去,自然也无从知晓里面的情况。 “他娘的,布防图都丢了,还不准我们进去调查,这算什么事?”张乐大发牢骚地抱怨着,看着刘胤过来,便迎上去道:“大哥,你来的正好,也不知道汉中都督府的这帮人搞什么鬼?” 刘胤看了一眼,道:“张乐、赵卓,你们不必围在这儿,还是各带一队人手在都督府左右巡视,到目前为止,窃图之人还没有出府,说明此事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你们二人务必要严防死守,绝不容许走脱一个人!” 张乐、赵卓立刻领命,分守都督府的在右。刘胤同郑揖上前,还未开口,打府里出来一名官员模样的人,拱手向刘胤行礼道:“原来是右丞大人到了,在下奉胡都督之命在此恭候,大人请随我来。” “胡都督现在何处?”刘胤问道。 “胡都督此刻正在机密室那边,他早已吩咐,右丞大人到时,命在下即刻引大人过去。” 刘胤点点头,出了这么大的事,胡济也肯定被人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一想到布防图真的已经被盗,刘胤的心情便很是沉重,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急急地向机密室方向赶去。 存放文档的机密室刘胤已经去过了,所以这次前往自然也是熟门熟路,刘胤心忧如焚,甚至比那名引路的官员都走得快些。 很快地,刘胤就来到了机密室的外面,远远看去,机密室门口围了一大堆的人,都是持枪佩刀的士兵,将这儿围了个水泄不通,看到刘胤过来,自觉地给让出了一条道。 刘胤很快就看到了机密室门口横躺着的几具尸体,他们应该就是机密室的守卫了。这几名守卫的死状几乎一模一样,全部是咽喉之处被射中了一枚袖箭,整个伤口一片乌青,显然这些袖箭是淬过剧毒的。 青鸟? 刘胤的目光冷峻,这杀人的手段,几乎同当日在马家庄园暗杀黑鲨时所用的手段一般无二,看来此次行窃,一定和青鸟脱不了干系。 “刘右丞,你可来了——”胡济一看到刘胤到来,立刻就迎来上来,他的眉头,都结在了一处。“这可是本督的失职,前几日没有听刘右丞之言,果然吃了大亏。汉中布防图干系重大,一旦遗失,后果不堪设想呐。” 胡夏就跟在胡济的身后,恰如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全然没有了几天前那付趾高气扬的模样,神色萎顿,一付战战兢兢的样子。想想也难怪,他身为都督府参军,又是负责保管文档资料的人,此次汉中布防图的失窃,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推卸得了责任。 刘胤真心懒得吐槽了,汉中布防图的重要性,他可不止说过一次,汉中都督府的守卫措施,他也不止一次指正过,但军方这些狂傲自大的家伙,对他的意见完全是置若罔闻,根本就没当回事,估计这几天汉中都督府的防御措施一如既往,现在如今出事了,才追悔莫及,早干嘛去了? 不过以胡济的身份,刘胤也不好斥责于他,更何况汉中布防图已经失窃了,再来追究谁的责任也没有多大的意义,现在刘胤能做的,也只是亡羊补牢而已,就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胡都督,这具体情形如何?” 胡济没有直接说,而是回头狠狠地剜了胡夏一眼,没好气地道:“你向刘右丞说吧!” 胡夏额头沁出密密的汗珠,略带慌恐地看了一眼胡济,颤声道:“卑职自是干系重大,每日夜里都要亲自来机密室巡查两次,今日三更时分,卑职一如既往地前来巡视,却发现门口的几名守卫已经是倒地身亡,而且机密室门户大开,卑职大吃了一惊,立刻进入屋内,赫然发现存放布防图的木匣已被打开,里面的布防图已经是不翼而飞了。卑职……卑职自知失职,立刻禀报了都督大人——” 刘胤仔细地听着,从胡夏的陈述之中,刘胤已经是大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在胡夏率巡逻队赶来之后,魏国的间谍已经是杀人越货,将汉中布防图窃走了。 “胡参军进来之后,就没有看到窃贼的踪影吗?” 胡夏摇摇头,道:“没有。” 刘胤沉吟一下,对胡济道:“胡都督不必忧心,既然布防图已经失窃,再多说什么也无益处,唯今之计,也只有寻回汉中布防图,才可能挽回损失。” 胡济苦笑道:“这谈何容易,这窃贼手段高强,来无影,去无踪,如何能找得到?” 刘胤微微一笑,说道:“某有一计,倒也有可能追回布防图。” 第80章秘道 胡济面上微露一丝喜色,急急地道:“刘右丞有何妙计,不妨直言。” 刘胤道:“在下原本在都督府外布有暗哨,据暗哨禀报,今晚并没有人出入都督府,那就意味着窃图之人并没有离开都督府,胡都督只需加强府门的守卫并在府内彻底地搜查一番,窃图的细作定然是无所遁形。” 一听窃图者还没有离开都督府,胡济便重新燃起了希望,满脸兴奋之色,右手紧紧握拳,沉声道:“中军传令,封锁府门,禁止任何人出入都督府,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窃贼给我找出来!” 整个都督府的人都被调动起来,守大门的守大门,守院墙的守院墙,其作的兵士在胡夏的指挥下,大肆搜查了起来,犁庭扫穴,每一间屋子,每一处房舍都不曾放过,挨门挨户逐一细细地搜查起来。 如果现在有人进来看到这番场景,定然会以为汉中都督胡济犯了灭门抄家之罪,整个汉中都督府是鸡飞狗跳,一片混乱。 “启禀都督,东院的马厩里面发现一处秘道。”胡夏脸色苍白地过来禀报。 “秘道?”胡济一头雾水,汉中都督府内有秘道,他这个都督压根儿就不知晓,转瞬胡济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他的心也为之一沉。 “刘右丞,我们过去看看。” 刘胤也是暗暗吃惊,如果都督府内有秘道,那就意味着窃图者已经是逃之夭夭了。 很快他们就来了东院的马厩,马厩的规模不小,至少养着几十匹马,胡济的座骑就在其中。秘道的入口就在高高的草垛后面,刚刚也是那些奉命搜查的士兵查得很细,将那些草垛给移开了,这才发现草垛的后面居然有一个方圆三尺的秘道口,如果搜查得不仔细的话,基本上是很难发现这儿的蹊跷。 洞口很深,黑黝黝的,也不知道通向那儿。 胡济的脸色很难看,汉中都督府是他是府邸兼官署,出入堂而皇之,何须要挖什么秘道,唯一的可能就是魏国的间谍暗中发掘出来的,真得该死! 刘胤这时才明白,怪不得外面中尉府的暗哨报告说今晚没有任何人出入都督府,原来窃图者是通过秘道潜入进来,自然不被暗哨发现。窃图之人通过秘道进入都督府,暗杀了机密室的守卫,盗窃了汉中布防图,然后再原路从秘道从容撤退。 但令刘胤纳闷的是,这个秘道是何时挖掘的?如果是魏国间谍决定盗窃布防图后再挖掘,显然是没有足够的时间,从都督府的马厩通往府外,得越过一道高墙和一条比较的宽的街道,至少也得有三四百步的距离,这么长的地道,几天之内显然根本不可能完成,何况中尉府在都督府的周围布署了大量的暗哨,如果真的有人试图用挖地道的方式进入都督府,不可能不被他们查觉。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条秘道早就挖掘成功了,甚至魏国间谍就一直在秘密使用,只是汉中都督府的人浑然无觉罢了,若不是因为布防图的丢失,都督府如此大规模的搜查,这条秘道很可能会一直隐匿下去。 秘道的存在让都督府大规模的搜寻变为了徒劳,胡济面色灰暗,无力地挥了挥手,下令停止了毫无意义地搜查。 众人都围在了秘道口处,望着黑乎乎深不见底的暗道,推测着这个秘道究竟通向何方,可是秘道暗黑幽深,谁也没胆敢率先下去探个究竟。 刘胤冲着身后的阿坚看了一眼,阿坚立刻是心领神会,刷地一声拨出佩刀,右手擎刀,左手持一火把,纵身就跳了下去,义无反顾地沿着秘道向前行去。 胡济脸上微微一红,好歹他也是战场上腥风血雨过来的人,没想到手下如此多的经过战地历练的士卒竟然都不如中尉右丞身边的一个护卫,当即点了几名壮士,紧随在阿坚的身后进入秘道。 秘道并不太宽敞,只能供一个人弯腰通过,不过好在秘道之中并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布置,阿坚行了几百百步,很快地就来到了出口处。 出口处是一家杂货店,就在刘胤方才住宿的客栈隔壁,不过此刻杂货店早已是空无一人,很显然这个杂货店就是魏国间谍的一个秘密联络点,青鸟窃取布防图已经得手,这个杂货店已然暴露了,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刘胤听闻这个消息之后,右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左手的手心之中。这个青鸟,居然在他的眼皮底下,又一次成功得手,上一次是刺杀黑鲨,这一次是偷窃布防图,每次都与刘胤是擦肩而过,近在咫尺,却可望而不可及,让刘胤不禁是扼腕垂叹。 逃出都督府,就意味着青鸟已是海阔天空任意翱翔,再想逮到他,就绝不是件轻易的事了。 “都督,是不是传令南郑城全城戒严,全面搜捕?”胡夏小心翼翼地向胡济建议道。 胡济沉默不言,向刘胤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刘胤轻轻地摇摇头,此时正值半夜,南郑城四门紧闭,但对于青鸟这样的高手而言,出城并没有什么难度,布防图是三更左右失窃的,刘胤得到消息已经是四更天了,经过这一番折腾,此时天光已经微亮,已经过了五更天,距离布防图丢失,已经是两个多时辰了,而两个时辰的时间,足够青鸟从容地撤离了。 “窃图之人身怀绝技,南郑的城墙根本就不可能挡得住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还滞留在汉中境内,只要封堵住汉中的全部谷道关卡,短时间内便可以阻止窃图者将布防图传送到了关中。” 胡济想了想也是,还好在汉中通往关中的各个路口都设有关卡,魏国间谍纵然行窃得手,短时间内想通过关卡将布防图传到关中还是有一定的难度。胡济当即下令,派骑兵立刻出城,向各个关卡下达命令,所有关卡全部关闭,禁止一切行人客商通行。 PS:本书本周三江,恳请大家去投一下三江票,你的每一次支持都是清扬前进的动力,拜谢了! 第81章阻截 回到大堂,胡济请刘胤于首席落座,自已在主位相陪。 几乎所有的人都沉默着,堂上的气氛很凝重,有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息。 方才刘胤的话里着重提及了“短时间内”这个几个字,在座的诸位自然都是心知肚明,虽然倚仗汉中的特殊地理位置,依靠设在谷道上的关卡,或许可以在短的时间内阻止魏国间谍潜回关中,但这绝对不是长久之计,汉中地域广阔,秦岭绵延千里,关卡守卫再严密,也有防不胜防的地方,魏国间谍既然已经是窃取到了汉中布防图,定然会千方百计地将情报传递到关中。 刘胤率先打破沉默,道:“汉中布防图已然失窃,除了设卡阻截之外,便是立刻通报在沓中的姜大将军,更改和调整汉中的防御部署,唯有这样,才可能变被动为主动。” “更改汉中的防御部署?”胡济脸上露出苦涩的笑意,刘胤不是军方的人士,自然不会懂汉中防务的要害所在,姜维的敛兵聚谷计划,从提出到成型直到布署完成,至少也用了四五年的时间,现在敌人大军压境,仓促之下全面调整汉中的防御布署,这谈何容易? 胡济叹息一声道:“刘右丞所提建议,虽然在情理之中,但更改汉中的防御布署,绝非是一朝一夕之事,逆魏屯兵关中,虎视眈眈,此时若是变更汉中的防御部署,只怕是阵脚全乱,敌人未至,我军便已先败。” 刘胤道:“在下虽然不通军事,但也知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的道理,钟会邓艾倘若掌握了我军的汉中防御布署,必定可以对症下药,制定出完善的进攻计划,汉中诸围虽险,但也绝非是固若金汤无懈可击,可以说汉中布防图关系着汉中的存亡,也许这将是我军最后的机会,再不做调整的话,恐怕真的只能是坐以待毙了。” 胡济也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将领,自然明白布防图失窃所带来的后果,但他只是计划的执行者而不是决策者,汉中的防御布署是姜维制定的,就算是要做调整,胡济也是没有权限的。他黯然地一叹,道:“唯今之计,也只有如实禀报大将军,由他来做定夺了。” 刘胤自然也明白胡济在其中的地位,就算他有心为之也恐怕无能无力,此事的最终拍板权限只有姜维一人,胡济要禀报姜维,刘胤也只能是等候来自沓中的的消息了。 于是,刘胤便起身告辞,同郑揖一道返回了城外的道观。 在汉中都督府周围布防的暗哨便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张乐赵卓等人也随同刘胤一起返回了汉中司驻地。 起草报告的任务自然是非胡济莫属,显然这次布防图的失窃,汉中都督府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胡济也明白他将承受姜维的怒火,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胡济所能做的,也只有如实地向姜维禀报汉中布防图失窃的详情,并等待姜维的回复。 当然,在措词上,还是要劳烦汉中都督府的主薄来给润润色,胡济可不希望此次给自己的仕途带来麻烦。 回到道观之后,刘胤立刻调整了中尉府的行动计划,原先中尉府的所有力量都放在防范魏国间谍的潜入上面,现在的工作重心,则要转移到了阻止魏国间谍外逃上来。 从汉中外逃,大致有两条路径,向北通过秦岭的几条故道便可以直抵关中,向东沿沔水东下,便是魏国所控制的上庸新城魏兴三郡。 当然,无论走哪一条路,都不可能是轻易出去的,汉中四面环山,是一个典型的盆地地形,不管走那一条路出汉中,都是陡峭险峻的山路,而这些山路之上,都设有蜀军的关卡,平日的时候对过往的行旅都是严加盘查的,而根据汉中都督胡济的最新命令,所有的关卡都已经禁止通行了。 现在刘胤唯一能做的,就是协助军方把守住这些关卡,尽可能将魏国间谍截留在汉中境内,不使其将情报传递回关中。 至于能阻截多长的时间,刘胤心中一点底也没有,再严密的防范,也终究百密一疏,阻截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如果想真正地消除危险,就必须将潜藏在汉中的魏国间谍势力连根拨除,但这目前的情况下,这却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 刘胤不是一个好高鹜远的人,明知不可为的事,他想都没想,很快地他就重新做出了布署。郑揖和张乐率众前往秦岭各谷道协防,赵卓则带人到兴势、黄金一带,堵住东出口。 从汉中通往关中共有四条谷道,从东到西依次为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及陈仓道,每一条道都险峻无比,蜀国和魏国隔着秦岭遥遥相对,蜀国控制着各条谷道的南出口,而魏国控制着各大谷道的北出口,双方之间连绵四十余载的战火,一直就是通过这几条谷道进行的。 青鸟如果想以最快地速度将情报传递到关中,就必须从这几条谷道中穿行而过,如果他将情报传递到上庸,那就必须再走武关道才能抵达关中,所以从时效性上来讲,走秦岭故道肯定是青鸟的首选,但也不排除受阻之后转向东南的可能性。所以刘胤才会做两手准备,在北路和东路严防死守,确保万无一失。 汉中司和刘胤带来的差役全部都派了出去,各处关卡的守兵也似乎接到了汉中都督府的命令,与中尉府的差官保持了密切的合作,甚至接受中尉府差官的指挥,应该是胡济有意地想消除双方此前的隔阂。 刘胤不禁暗叹,如果胡济先前能有这样的态度,又何至于现在来亡羊补牢。 第一天,各处的关卡风平浪静,没有出现任何情况。第二天状况依旧,让众人都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是一个不错的兆头。 不过刘胤可不敢轻松,汉中暗流涌动,考验他们的时候还没有真正到来。 PS:三江票你投了吗?求支持!求推荐票! 第82章姜维的回复 天光微亮的时候,刘胤刚从箕谷口返回道观,尚未来得及喘口气,下面的人便进来禀报,称汉中都督胡济有请。 刘胤心念一动,莫不是沓中的姜维有回信了?姜维的决定事关重大,甚至可以决定汉中及其蜀汉政权的存亡,刘胤很是迫切地想知道结果,当下也顾不得吃饭,三步并做两步地跨出了道观的大门,打马进城,直奔汉中都督府。 胡夏早已奉命在都督府的门口迎候刘胤,看到刘胤过来,立刻是上前亲自给刘胤拉住缰绳,满脸堆笑道:“右丞大人,我家都督早在大堂相候了。” 这个胡夏的嘴脸,刘胤早就见识过了,前倨后恭,典型的小人作派,不过刘胤可没心思理会于他,径直到中堂来见胡济。 胡济此时在中堂上独自一个人背着手踱步,神色凝重,看不出是悲是喜,看到刘胤进来,拱手作揖,道:“刘右丞来了,还请上座。” 刘胤道:“胡都督急召,可是大将军那边有回复了?” 胡济点点头,面色凝重,将案上的书信拿了起来,递给了刘胤。 刘胤注意到了胡济的神色,隐隐然就觉得这份回复不太寻常,接过来一看,刘胤不禁是眉头紧皱。在书信中姜维只是口头上训斥了一下,对汉中都督府遗失布防图并没有太过在意,也没有给胡济任何实质性的处罚,对胡济提出的是否调整汉中布防的问题,姜维答复的很直接,一切按原计划执行。姜维指出,汉中防御体系已然成型,就算魏军掌握了汉中的布防情况,以汉中的防御实力,也完全可以应付,切不可因防务图的丢失而自乱阵脚。同时姜维命令胡济,务必于三日之内迁出南郑,将汉中都督府迁往汉寿。 刘胤愕然了,原本刘胤对姜维还是抱有一丝的幻想,认为姜维会极为重视此次汉中布防图失窃之事,最起码会对整个汉中的防御体系进行微调。 但姜维的回复,彻彻底底地击碎了刘胤的幻想,姜维在明知魏军极有可能掌握整个汉中布防体系的情况下,依然固持己见,拒绝对汉中防御体系做丝毫的修正,并勒令胡济尽快迁离南郑,完成防御计划的最后部署。 姜维对自己敛兵聚谷的计划真的就有这么大的信心? 对这段历史熟知的刘胤感到一阵悲凉和无助,改变历史真的不是一件轻易的事,自己只是一只小小的蝴蝶,纵然费力地扇动翅膀,也未必能掀起多大风浪来扭转乾坤。危机就在眼前,刘胤却不知道如何来拯救它,或许蜀汉真的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吗? “刘右丞,很遗憾,这是大将军的决定,也是最终的决定。”胡济很是无奈地道。 平心而论,胡济对刘胤提出的调整汉中防御布署的建议是比较赞同的,在敌人已经全盘掌握汉中布防体系的情况下,坚持固有防御体系无疑是一种很冒险的行为,但胡济身为汉中都督,只有执行权而没有决策权,姜维没有追究他丢失汉中布防图的已经是很庆幸的事了。 从这一点来讲,对于姜维的宽容,胡济还是心存感激的,这已经不是胡济第一次犯错了,延熙十九年的时候,姜维北伐中原,与胡济相约在上邽会合,但胡济却因故失约,导致姜维在段谷为邓艾所败,星散流失,死者甚众。此役也成为姜维北伐以来为数不多的惨败之一,回朝之后,姜维乃效武侯旧事,自贬为后将军,才算平息了朝野的非议。但胡济却没有因为此事受到牵连,也就是说姜维独自一人将负责揽了过去,胡济一直是心存感激。 姜维的命令很明确,于公于私胡济都没有抗命不遵的理由,所以就算是他认为刘胤的建议很合理,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刘胤苦笑一声,叹道:“汉中危矣!” 胡济沉默片刻,道:“刘右丞,本督将奉大将军的命令,三日之内离开南郑,迁往汉寿,所以阻截和缉查魏国细作之事就只能拜托刘右丞了。” 刘胤也是黯然地点点头,道:“胡都督请放心,此乃在下的份内之事,自当尽力而为。只是恕在下直言,汉中布防一日未改,汉中便有存亡之虞。” 胡济叹了一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事已至此,刘胤也明白再无挽回的余地,留在都督府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于是拱手告辞。 胡济却摆摆手,对刘胤道声稍候,令中军传令召堂下之人进来。 不多时,一名全身披挂铠甲的将领上得堂来,黑紫脸膛,浓眉重目,冲着胡济弯腰行礼。 胡济引见给刘胤道:“此乃游击校尉卢逊,本督此番撤离汉中,除了王舍守乐城、蒋斌守汉城,傅佥守阳安之外,尚有游军四支,每支千余人,由四位游击校尉统领,南郑一带便是由卢校尉来镇守,刘右丞缉查魏国细作之时,倘若人手不够,可征调卢校尉的人马来协助。” 回头又对卢逊道:“卢校尉,本督令你全力协助刘右丞缉查捕奸,随时听候刘右丞的调遣,不得有误。” 卢逊立刻躬身道:“末将谨遵都督之令。” 刘胤听闻此人便是卢逊,不禁暗自打量了一番,在汉中诸将之中,卢逊虽然地位不高,但却是一员少有的悍将,历史上钟会进攻汉中之时,卢逊在南郑与之交战,差一点就斩了马失前蹄的钟会,差一点就改写了历史。 “多谢胡都督。”刘胤拱手向胡济称谢。 胡济却是十分落寞地摆摆手道:“都是为了兴复汉室,刘右丞又何须言谢?就此别过,异日相逢,胡某定当置酒设宴,再与刘右丞把酒言欢。” 刘胤心底暗暗苦笑一声,鬼才晓得,他们还有没有再次相见的机会了,风雨欲来,大厦将倾,不光是汉中,整个蜀汉政权行将进入风雨飘摇之中,等待他们的,也许只有未知的命运。 第83章关卡 沿着秦岭的南坡而下,行十余里,地势陡然直降,便是嘉陵江的河谷。三国时的嘉陵江名为西汉水,自秦岭奔腾而下,冲刷出一处既窄又险的山谷。 山谷的一侧,一条蜿蜒曲折的古道一直向着巍峨挺拔的大山深处蔓延着,这条古道就是著名的陈仓道。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同时诸葛亮北伐中原,也屡次走的是陈仓道。陈仓道是联结汉中和关中之间一条非常重要的通道。 杜家坪就位于陈仓古道的南入口处,左面是波涛汹涌的西汉水,右面是连绵起伏的秦岭余脉,直接隶属于汉中都督府的卫所关卡就设立在这儿。 由于接到了汉中都督胡济的命令,原本兵备松驰的杜家坪卫所突然之间变得戒备森严起来,当路的道口上竖起了两道高高的木栅,原先偶尔才露一下的面的卫所官兵此刻全副武装表情严肃地守在卡口上,枪尖闪着寒光,让那些过往的商旅不寒而栗。 虽然魏蜀两国处于敌对状态,但两国间的贸易却从来没有因为战火的存在而停止,魏国需要蜀国的井盐、蜀锦、蜀姜,蜀国则需要魏国的药材、骡马、手工制品,一些小规模的商旅频繁地来往于汉中和关中之间进行贸易,尽管这种行为一直不为官方所鼓励,但许多年来就这么一直存在着,两国的边防驻军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这种商贸往来。 但今天从南郑出来准备走陈仓道去关中的商贩吃惊的发现,原本很好说话的卫所官兵今天象变了一张脸似的,任凭他们软磨硬泡,甚至将平素只需几十文钱的贿赂加了几倍,这些官兵却始终巍然不动,丝毫也不肯通融。 给他们的答复也只有一句,这是汉中都督府的命令,禁止一切行人商旅通过关卡。至于何时恢复通行,上面没说,暂时维持现状。 一位姓于的商人贩运的是瓜果,如果不能及时的运抵关中,只怕在半路上就全烂了,一听关卡复通遥遥无期,当下是捶胸顿足,号陶大哭,其状甚惨。 守卫关卡的官兵之中为首的是一什长,为人随和,倒是挺同情地看着这名于姓商贩,可上面的命令大如天,自己一个小小的低阶军官,如何敢徇情枉法,只是好言宽慰了他一番。 于姓商贩痛哭了一阵,也知无望,半晌才止住哭声,但一想想此番自己将会血本无归,仍旧暗暗饮泣不止。 就在这个时候,打南边来了一个精壮的汉子,一身粗布衣裳,肩上扛着一根扁担,扁担上挑着一个包袱,汉子的腰间,插着一把砍刀。 他这样的一番装束,很显然是山里的砍柴人。在汉中周围的山里,住着许多的砍柴人,他们在山中砍上柴,担到南郑或者汉城去卖,一担柴禾大约可以换取一两升的米,日子过得清苦,但也聊可度日。 “这是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俺回家了?”砍柴汉子昨天下山的时候这儿应该还没有戒严,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居然就不让通行了,砍柴汉子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质问着,可以看得出,他十分地焦急。 那名什长刚刚劝慰了商贩,听到砍柴汉子的质问,无可奈何地道:“这是都督府的军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听说是南郑潜入了一个逆魏的奸细,所有关卡都必须戒严缉查,只要捉到那名奸细,相信关卡很快就可以恢复通行了。”这名什长也是贫苦出身,刚刚从普通士卒晋升为什长,对有着相同际遇的贫苦百姓他还是很同情的。 但同情归同情,如果让他违抗命令擅自放行,借他几个胆子也不一定敢。 砍柴汉子急得直跺脚,道:“这可如何是是好,俺娘病了,此次俺挑柴进城去卖,特地去药房请郎中给配了药,郎中说俺娘患得可是急症,今日若不吃得这药,恐怕就熬不到明天了。官爷,您就行行好,高抬贵手,给俺娘留条活路吧。” 砍柴汉子说得是声泪俱下,跪到在了那什长的面前,咚咚地磕起头来。 那什长急搀道:“这位兄弟,这可使不得。不是我不肯通融,实在是军令难违啊。” “官爷,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砍柴汉子跪地不起,磕头如捣蒜。 道路受阻,关卡前面的人越聚越多,见此情形,是议论纷纷。 “法莫大于情,这个樵夫母亲身患重疾急等医治,若是耽搁了,可是一条人命呐!” “就是,这捉奸细也不能是人就捉吧,这樵夫一看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当本地人,与逆魏的奸细八杆子也打不着。” “军爷,这位可是大孝子,咱们大汉可是以孝治天下,你高抬贵手,可就能救得了他娘的性命,这可是无量之功啊。” “……” 众人七嘴八舌,说得那什长也没了主意,他寻思了一阵,心想上头吩咐关闭关卡,是要擒拿魏国的奸细,这樵夫怎么看也是本地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魏国的间谍,看他哭泣得如此凄惨,多半他娘真的是病的快不行了,仁长想起了他刚刚过逝没多久的娘,自己身在军营,就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过,念及此处,他也是心动恻隐,乃道:“好吧,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今日便放你过去,不过这例行检查还是不能免的。” 砍柴汉子转悲为喜,叩谢道:“多谢官爷的大恩大德,小人绝不敢相忘,来日定然报答这份恩情。” 那什长也明白他怎么做很可能会受到军纪的惩罚,不过与救人一命相比,也算是值得了,当下道:“这位兄弟无须客气,还是赶快回去救治令堂才是。” 说着,吩咐手下兵士搜查了一番他有无夹带违禁之物,粗略的检查了一下,砍柴汉子身上别无他物,什长便命放行。 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闷雷似地大喝:“且慢!” 第84章识破 众人皆是回头去看,但见从南郑方向急驰来数十匹快马,为首之人,身形略胖,稳稳地端坐在马背之上,胯下一匹青马,四蹄如飞,激起尘烟无数,喝声方止,那人已经冲至关卡前面,唰地一声,就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身形虽胖,动作却极为敏捷,丝毫没有迟滞之感。 “阁下何人?”那什长看胖子仪表不俗,客气地询问道。 那胖子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向半空中一扬道:“中尉府左辅都尉张乐是也。” 那什长也显然已经接到了汉中都督府的谕令,所有关卡都将接受中尉府差官的统一指挥,虽然说这些下层的官兵对都督府的命令很疑惑,毕竟作为军方的人员,还从来没有受过别的部门的辖制,但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让都督府发出这样的谕令,却不是他一个小小的什长可以质疑,赶忙行礼道:“小的参见都尉大人。” 张乐收回令牌,道:“杜家坪卫所可是由你统领?” 那什长忙道:“卫所指挥本是秦都伯,前几日因病告假,故而由小人代理。” “汉中都督府的谕令想必你已经看过了吧,从现在起,杜家坪卫所将由中尉府的人接管,你们只需协防即可。” “诺。小人已奉上谕,都尉大人有事只管吩咐。”那什长毕恭毕敬地道。 张乐斜睨了那砍柴汉子一眼,不悦地道:“这个是怎么回事?汉中都督府不是早已下达命令,所有的关卡一律禁止通行吗?” 那什长的冷汗不禁是刷地就流了下来,按军例,他的确是徇了私,不过也仅仅也同情那樵夫的境遇,其实他并不认识那樵夫或者是收受了他的贿赂。他赶忙辨解道:“大人,这个樵夫乃本地人,砍柴为生,只因老母身染重病,急需拿药去医治,故而小人才放行。不过小人可以担保他绝不是魏国的奸细?” “你担保他不是奸细,你认识他吗?”张乐道。 “小人不认识。”那什长惶然地摇摇头。 张乐冷笑一声道:“那你凭什么来担保他不是奸细?” “这……”那什长不禁为之语塞,他实在是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方才他之所以决定放行,也正是那樵夫声泪俱下的泣诉导致他同情心泛滥,说实话,所有的话都是樵夫的一面之辞,那什长还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地信任他。 张乐把目光移到了那砍柴汉子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冷哼一声道:“你就是本地的樵夫?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何人?” 砍柴汉子倒是很从容地道:“小人家住离此十里的青龙山,终日打柴为生,家中只有年过六旬的老母一人,身患重病,急等小人拿药回家医治,请大人开恩,放小人回家救母。” 张乐将眼睛眯成了一道缝,不急不徐地道:“你娘得的是什么病?这药又是从那家药铺抓来的?” 砍柴汉子略一迟疑了一下,道:“昨日小人出门之前,家母上吐下泻,神志不清,小人不懂医道,只能是砍了一担进城去卖,得了几枚铜钱才从回春堂医馆之中抓了两付药,准备回家给母亲医治。” “拿药来我看。” 砍柴汉子似乎有些不情愿,但畏惧张乐,只得将药包递给了他。 张乐打开药包,里面全是各种花草树皮之类的中药,张乐又没有学过医,自然对这些中药一无所知,只是他一翻弄药材,一面斜眼打瞧着砍柴汉子。 半晌,张乐将药包递还给他,道:“难得你一片孝心,回家去吧。” 砍柴汉子大喜过望,千恩万谢,收拾起东西,扛着扁担,转身便欲走。 那知张乐出手如电,一把就抓住了他的扁担,砍柴汉子大惊,回头道:“大人,你……” 张乐左手紧握扁担不放,右手食指飞快地在扁担上弹了一下,“咚”地一声,回音袅袅,很显然这条扁担里面是中空的。 大山里的樵夫,所用的扁担不外乎两种,一种是竹制的,一种是木制的,但任何扁担都是实心的,这样才坚固结实,无论如何它也不可能是空心的。 张乐敲了一下,发现扁担竟然是空心的,顿时他脸上浮现出邪邪的笑意,道:“这条扁担倒是古怪的很,留下来玩玩吧。” 砍柴汉子脸中立刻是精芒毕露,掠过一抹杀机,抬手便是一拳向张乐的胸口砸来。 张乐早有准备,虽然那砍柴汉子这一拳打得凶猛刚烈,他向后一缩,便避过了这凌厉的一拳,在他后退的同时,顺手就将佩刀拨了出来,一刀朝着砍柴汉子砍去。 由于张乐紧紧地抓着扁担没有放手,砍柴汉子显然也不想将这条扁担拱手让人夺去,他也死死地抓着另一头不放,张乐一刀劈来,砍柴汉子显然来不及从腰间拨出柴刀相迎,只能是握着扁担去挡张乐的这一刀。 张乐的这把佩刀乃是第三工坊按蒲元的工艺打造的七十二炼钢刀,加上掺入了玄铁,比普通的钢刀要锋利的多,说削铁如泥有些夸张,但来削一根扁担,几乎等同于切一块豆腐,一丈长的扁担应声从中间断为了两截。 扁担一断,从扁担中立刻就担出一件东西,很明显的是一卷丝帛。 古有图穷匕现,今有扁担折图现! 张乐呵呵冷笑着。 砍柴汉子顿时面如死灰,不过他身手极为敏捷,那卷丝帛掉落的位置离他也很近,俯身便拾了起来,折身向右面的断崖飞奔过去。 关卡的左面是河谷,前面是高高的栅栏挡道,身份败露的砍柴汉子不甘心束手就擒,于是他只能是选择向右面的断崖冲去。断崖虽然不高,但数丈之内全是直立的峭壁。看得出砍柴汉子是久经训练的好手,几丈高的断崖竟然徒手就攀登了上去。 “想跑?”张乐冷笑一声,道:“李二,你速回去通知右丞大人,禀报在陈仓道口发现奸细踪迹。其余的人,跟我来!” 第85章游击的十六字诀 离开汉中都督府之后,刘胤立刻加紧布署,对各个关口进行严防死守,虽然刘胤也认为阻截魏国间谍的希望不太大,但他还是倾尽全力,尽力地去搏上一把。 于刘胤同行的,便是游击校尉卢逊。 卢逊手下有一部人马。汉代军制以伍为最基本的单位,五人为一伍,设伍长,二伍为一什,设什长,五伍为一队,设队率,二队为一屯,设都伯,五屯为一曲,设军侯,二曲为一部,主官为校尉,副主官为司马。一部人马编制为一千人,是做为一个独立的作战单位而存在的。 在东汉时期,部基本上就是军队的最高编制单位,如北军便分为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五部,做为中央的直属军队,北军五校应该就是大汉帝国最正规的编制了,其他的郡国兵和边防兵也大抵按如此编制略有变化而已。 但这种编制在东汉末年被打乱了,黄巾起义之后,东汉朝廷军队的编制也极速地膨胀,先是增设了西园八校尉,后来又废刺置牧,由州牧来掌管一州乃至数州的军政大权,结果就导致各地军阀拥兵自重,混战不息,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的大战役时有发生,这种以部(千人)为最高单位的编制显然不能再适应新的战争需求,在部上设营,营上设军。营的主官为裨将偏将,军的主官为将军,而且为了大规模战役的需要,往往还设有临时编制的都督领数军,比如被关羽水淹七军的于禁。至于军的编制则无定员,小的时候可能只有数千人马,大的时候或可多达数万人。 由于有战功的人越来越多,将军的封号也越来越多,在东汉时期威风八面的校尉到了三国时代地位也每况愈下,在军中,最多也只能算是中级军官。 虽然卢逊在汉中军队中的地位不高,但并不防碍他的积级性,卢逊对担任游击校尉还是极为兴奋的,在他看来,能统领部人马肩负看独立的作战任务,是姜维大将军对他的信任,同时他也对即将到来的汉中之战充满着信心。 用他的话来说,只有真正获得军功,才是他唯一能从校尉跻身于将军行列的机会。不想到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同理,不想当将军的校尉也决不是一个好校尉,在卢逊的身上,刘胤可以看到军人的那特有的不以时代来划分的热血和豪迈。 卢逊对战争充满着渴望,他的这种渴望是热烈而不加任何掩饰的,他对胜利几乎是带有一种偏执。 “逆魏的军队胆敢来犯,汉中的土地就是他们的葬身之所!” 刘胤很喜欢性格简单率直的卢逊,他几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职业军人,充满热血激情,更有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的精神。 胡济给他的命令就是协助刘胤来缉查魏国的间谍,卢逊几乎是无条件地服从着刘胤的命令,他手下的军队全部由刘胤随意调遣。由于汉中地区出口众多,中尉府的力量应对起来捉襟见肘,刘胤自然得调动卢逊的人马来配合行动。卢逊的态度积极,全力配合刘胤的行动,无论多远的关卡哨岗,只要刘胤一个命令,他的军队随时就位。 卢逊的全力支持让刘胤很感激,要知道军方和中尉府一直以来成见很深,就算是胡济下令,许多的其他驻军大多采用阳奉阴违的态度,让刘胤很是头疼,现在有卢逊的鼎力支持,倒让刘胤感到轻松方便。 “卢校尉,假若魏军来犯,贵部人马将何以为战?”刘胤和卢逊并辔而行,刘胤有意无意地问了他一句。在刘胤的印象之中,卢逊是在南郑与钟会的主力大军交战时阵亡的,而那一战,卢逊差一点砍了钟会。 卢逊哈哈一笑道:“某必率部与敌决一死,汉中多山,地势险要,我部人马只需伏于山路险隘之处,待敌主力通过之时,一举击而破之!” 刘胤微微一笑道:“此为伏击,而非游击。大将军既授卢校尉游击校尉一职,那你可知游击战法与普通战法有何异样之处?” 卢逊不禁微微一怔,说真的,他还真没有区分清楚伏击和游击有什么的不同,在他看来,只要能消灭敌人,管他用什么战法,只要成功便行。 “游击嘛?不过就是游而击之,趁敌无备,往来击之。” 刘胤呵呵一笑,游击这个名词虽然由来已久,但就是孙子吴起这类的兵法名家都未必能真正地诠释它的含义,更遑论出身卑微,斗大的字都不识得几个的卢逊了,纵观上下五千年,真正能领略游击战法精髓的,自然非后世的一代伟人毛太祖莫属。 “看来卢校尉还是没有能真正理解游击的含义,游击者,自然游而击之,但如何游,如何击,却是各有绝窍的。这样吧,我给你十六字诀,你细细琢磨体会一下,自然明白这个游击战到底如何来打。这十六个字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卢逊默念着这十六个字,一时陷入沉思。 刘胤含笑着道:“所谓敌进我退,就是说,敌人力量强大的时候,我们要暂避其锋,避免与之正面冲突,保存自己的实力;敌驻我扰,是说在敌人宿营之时,要对其实施骚扰,令其食不下咽,睡不安寝,久之令其疯惫不堪;等敌人疲惫之时,便是我们出击的理想时间,敌疲我打,要打打就要打得狠,打到敌人肉痛,歼灭其有生力量;敌人退却的时候,我们的出击的要果敢坚决,扩大胜果。水无常形,兵无常势,这游击战法最是奥妙无穷,只要卢校尉真正能将十六字诀融会贯通,何惧魏国大军来袭!” 卢逊豁然开朗,拱手拜谢道:“多谢刘右丞指教,听君一席话,卢某受益非浅。” 刘胤呵呵一笑,刚要开口,这时一骑飞至,禀报道:“启禀右丞大人,陈仓道口发现魏国奸细!” 第86章前往陈仓道 刘胤一听,急问详情,来禀报的差役据实报之,刘胤点点头,既然张乐已经赶到了陈仓道口,有他主持追捕行动,刘胤倒没有太过担心,回头对卢逊道:“卢校尉,陈仓道口发生一些状况,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卢逊也听到了这个情况,便道:“是否派点人手去协助刘右丞?” 刘胤摇头道:“魏国间谍狡诈多端,虽然此刻在陈仓道口暴露行踪,却也未必不会另有图谋,这样吧,陈仓道口有中尉府的诸多人手,倒也不难应付,倒是褒斜道傥骆道和子午道,还需卢校尉派人增援,谨防魏国奸细偷渡。” 卢逊拱手道:“好,某这便前往,管教魏国奸细无所遁形。”说罢,卢逊拨转马头,引兵向斜谷口而去。 陪同刘胤的现在只有主薄陈寿,刘胤打马上桥,过沔水望陈仓道口而去。沔水桥并不长,刘胤马快,很快地登上了北岸,一回头,发现陈寿远远地落在后面,边走边望着滔滔的沔水出神。 “承祚,你所思若何?”刘胤看到陈寿若有所思的模样,乃问道。 陈寿拈须沉吟道:“右丞大人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吗?” “此话怎讲?” “魏国的间谍为何会突然出现在陈仓道口,此事颇为令人生疑,汉中通往关中,诸条路皆可走,魏国间谍舍褒斜道子午道不走,反而舍近求远,走最靠西面的陈仓道,而且如此轻易地就暴露了行藏,事出反常,在下怀疑青鸟另有所图。” 刘胤点点头,自己方才派卢逊带人去增援斜谷傥骆道和子午谷,便有此意。“承祚认为青鸟有声东击西的可能,我也正有此意,方才派卢校尉去守斜谷口、傥骆谷口和子午道口,青鸟就算是想从这两条路找突破口,也绝非易事。” 陈寿目视沔水东流,道:“右丞大人似乎忽视了一处。” 刘胤剑眉,道:“何处?”这几日刘胤惮精竭虑,在各个关口的防御上可谓是绞尽脑汁,陈寿此时说他的防御还有漏洞,倒让刘胤暗暗吃了一惊,急急地追问道。 陈寿微微一笑,用手指遥指滚滚东去的沔水,道:“大人似乎只注重陆路的关卡,水路的缉查似乎松懈一些。” 沔水一路向东,流经南郑乐城,一直流向下游的上庸诸郡,而上庸三郡自从孟达反叛之后就成为了魏国的控制区域,如果魏国间谍走水路的话,便可以轻易地将情报传递到了上庸,从上庸经武关转到关中,也不会耽搁太长的时间,很显然,这条路也将是防备魏国间谍情报外传的重要通道。 当然,相对于北路,东路的重要性要次一级,刘胤这段时间一直将防御重点安排在北路的四条谷道上,但他同样也没有忽视对东路的防御,赵卓带人驻守在黄金关,目的就是要阻截青鸟的东逃路线。 听了陈寿的话,刘胤点头道:“承祚所言极是,赵卓虽在黄金关,对水路的防御依然比较薄弱。来人,速去黄金关通知赵都尉,令他密切注意水路的防御,严格搜查过往船只——不,传我命令,令赵卓阻截所有过船只,一律禁止通行,等真正截获魏国奸细之后,再行放行。” 刘胤之所以突然改变命令,正是他想到了水路上搜查的难度,陆路上搜查大可以搜身,一般的夹带很难通得过关卡的检查,但在水路之上,船体庞大,想要搜遍一艘船,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所有的过往船只全部扣留,不管这些船主反对与否,在捉获青鸟之前,绝不能将情报泄露出去。 差役领命而去,刘胤一行也快马加鞭的赶往陈仓道口。 那名砍柴汉子居然就是魏国的间谍,这下子完全颠覆了什长的三观,原本只是同情心泛滥,什长只是想帮那砍柴汉子一把,万万没想到差一点就把魏国间谍送走,险些铸下大错。 一念及此处,那什长的后脊梁骨就发凉。张乐已经带人去那奸细了,陈仓道口的防守重责依然落在他的肩上,不过这回那什长的同情心早已消失殆尽,不管过往的商旅费尽唇舌甚至是飙干眼泪,那什长再不为之所动,铁面无私把着陈仓道口,就连一只飞鸟都休想再飞过去。 刘胤赶到了杜家坪关卡,关卡外早已聚集了不少的行旅,皆是被挡在陈仓道口外,怨声载道。 那什长看到刘胤一行快马而来,当即拦于当道,严词道:“陈仓道禁止通行,诸位还是请回吧!” 还好张乐走时留了几个中尉府的人协防谷口,立刻有人向那什长道:“你也太大胆了,这位就是我家中尉右丞大人。” 那什长脸顿时便刷地变白了,赶忙躬身施礼道:“小人该死,不知右丞大人大驾,还乞恕罪。” 刘胤倒没有在意,这名什长虽然官阶低下,但从他禀公执法的模样,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兵,刘胤颇带有些喜许之色道:“你做的很好。张都尉何在?” 那什长见刘胤并没有怪罪于他,心中暗喜,听刘胤问及,立刻指着右面的那处断崖道:“魏国的奸细便是从那儿逃走的,张都尉已经率人追了过去。” 刘胤打量了那处断崖,至少也有五六丈的高度,几乎呈笔直的状态,如果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不借助于工具,徒手攀爬上去的,几乎是不可想象的。方才刘胤已经听到了差役的详述,那名乔装成樵夫的魏国奸细,只用了几息的工夫就已经爬上了这处断崖,就算是特警出身的刘胤与之比快,也不一定能占得上风。 高手!能有此等身手的人,一定是高手无疑! 断崖边垂着一条绳索,显然是张乐带人上去的时候留下的,虽然张乐他们身手不错,但真要徒手攀登的话,也极难完成。 刘胤留下陈寿在杜家坪关卡,自己带着阿坚和几名身手不错的差役沿着张乐留下的标记尾随而去。 第87章一路追踪 连接汉中关中横穿秦岭的古道只有四条,但并不意味着在这座巍峨的大山之中就只有四条路可走,在秦岭的崇山峻岭之间,还有着无数条支路岔路,这些小路比四条古道更为艰险崎岖难以通行,而且这些小路本身就是依山岭峡谷自然而成的,走到尽头,或于四条古道相通,或者自成绝路。 那化装成樵夫的魏国奸细荒不择路,在匆忙之中攀上五六丈高的断崖,沿着险峻的山路,向着大山深处逃去。 原来张乐是稳操胜算的,杜家坪关卡右边是断崖,左边是河谷,只有一条仅容一辆马车可以通行的隘口,关卡当道立寨,有几十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把守,更有木栅拒马拦阻,张乐则是带人封堵住了回去的路。 张乐识破那名奸细的真面目之后,自认为可以瓮中捉鳖手到擒来,可万万没想到这名魏国奸细身手如此矫健,只用了几息的工夫,就徒手攀上了五六丈高的悬崖。 “娘的!”张乐一时无备,竟然让魏国间谍逃走了,他不禁是暗暗地咒骂了一声,立刻便带人追了上去。 面对五六丈高近乎垂直的断崖,张乐自以为是没有攀岩的手段,不过这绝对难不倒中尉府的这些差役,他们缉凶捕盗,什么样的环境没有见识过,这小小的断崖真算不得什么。 一名差官掏出飞爪来,高高地抛起,稳稳地勾在了崖边的一棵大树上。有一条绳索做为辅助,攀登这五六丈高悬崖倒也不再算难事,立刻有身手敏捷的差役抓着绳子攀上了断崖。 张乐也上了断崖,不过已然不见了那名魏国间谍的踪迹。 “张都尉,怎么办?”手下的一名差官焦急问道,在这茫茫大山之中想要找一个人,几乎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张乐却不慌不忙地弯下腰,仔细地查看野径之中残留下来的痕迹。 在中尉府任职左辅都尉已经好几年了,张乐也算得上是一个缉捕查案的高手,如果在陈仓古道之中,来往人员众多,想要找出一个人通行的踪迹的确不容易,但在这断崖之上荒山野岭,那可是人迹罕至,纵然有些踪迹,那也是野兽留下来的,人的脚印再怎么说也和野兽的脚印是不一样的。 果然,张乐很快地就在一丛野草之中找到了一个清晰的脚印痕迹。 “向那个方向追!”张乐果断地点指着大山深处的方向,几十名中尉府的差役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这条山路比起陈仓古道来更为的险峻无比,从严格意义上来讲,这根本就算不上是路,荆棘遍野,坎坷难行,那荆棘之上,明显地还挂着一丝残破的布条,很显然是那名魏国奸细遗留下来的。 张乐咧着嘴大笑,看来自己还真的是认对了方向。 “加快速度,在天黑之前,一定要追上那个奸细!”张乐下达了命令。 不过他们很快就遇上了难题,越往前走,道路越发地险峻,而且岔路极多。张乐发了愁,分了几拨人前去几个不同的岔路打探道路。 “张都尉,这边发现几块碎布!”探路的差役返回来禀报道。 张乐精神一震,正准备朝那个方向追踪,另一条路上探路的差役也回来禀报道:“启禀张都尉,那条路发现几滴血迹。” 还在张乐迟疑之时,另一名差役过来禀道:“张都尉,那边道上发现几个清晰的脚印,向先前发现的脚印一模一样。” 娘的,这个奸细真的好狡猾! 张乐不禁咒骂着,不过他却也真的犯了愁,这三条路上都有奸细留下来的痕迹,很显然就是故意遗留的,目的就是想混淆视听,将他们引入歧途,如果兵分三路的话,很显然人手不足,天很快就要黑了,前方是否有魏国间谍来接应,是否设有埋伏,张乐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可是,已经追到这儿了,如果轻易地放弃,这也绝对不是张乐的风格。 就在张乐进退维谷之际,刘胤也带着人追了上来。 “怎么样?追到没有?”刘胤一赶上来劈头就问道。 张乐一脸无奈地道:“这家伙很是狡猾,知道在这荒山野岭中行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避免留下痕迹,反而干脆在每条岔路上都留下了明显的痕迹,让我们无从追踪。” 狡兔尚有三窟,何况是比狡兔更为狡猾的魏国奸细,这一点倒也没有出乎刘胤的意料。 “大哥,怎么办,我们是否要分兵去追?”张乐计无所出,只能是向刘胤问道。 刘胤看了看红红欲西沉的太阳,道:“分兵乃是下策,魏国间谍如此安排,就是企图让我们分兵,我们又岂能中计?敌暗我明,天色将晚,还不知前面魏国奸细是否设有埋伏,盲目地去追中,只恐中计。” 张乐瞪圆了眼道:“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魏国奸细在我们的眼皮底下逃之夭夭?方才在关卡上时,我一刀斩落,砍断了那奸细的扁担,在扁担的夹层之中,掉出了一卷布帛,我真怀疑那布帛上所绘的,就是汉中防务图,如果让他逃走,那我们岂不是前功尽弃?” 刘胤眼前一亮,道:“你确定那一卷布帛与汉中防务图有关?” 张乐嘟囔了一句,道:“我又没亲眼见帛上写的什么,但那奸细将布帛藏在中空的扁担之中,定然是极为重要的文书,现在除了汉中布防图之外,还真想不出魏国奸细如此煞费苦心地想要偷送出去什么重要的文书。当时也是我脚慢了半步,那布帛让奸细抢先拾走了,否则……” 刘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张乐说的极有道理,那卷布帛很可能就是汉中布防图,魏国间谍不遗余力想要偷送出去的布防图。 但这名奸细委实太过狡猾,想要追到他,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右丞大人,前面山颠之上有人。”有差役眼尖,远远地就看到山顶上有人,当即向刘胤禀报道。 第88章又见雪舞 刘胤当即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西北方向的山巅之上,竟然有一个女子在那儿舞剑,白衣胜雪,衣袂飘飘,沐浴在如血的夕阳之中,真有一种绝世出尘般的感觉。 好熟悉的身影! 刘胤真的没有想到在这荒山绝岭之中能看到这道倩影,他的目光呆住了。 张乐嘿嘿一笑道:“百步之内,必有芳草,大哥,看来你和她还真的是缘分不浅呐。” 山顶上的白衣女子似乎也看到了山下有人,她收起了剑,很快地就下得山来,身如轻燕,翩翩而至。 “刘公子,幸会。”她径直来到刘胤的面前,落落大方,含笑着道。 “雪舞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再次与雪舞邂逅,刘胤真的感觉到这个世界很小,同时他也十分好奇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魏雪舞微微一笑道:“当年家母逃出南郑之后,就来到了陈仓古道之侧的雪落谷,这里渺无人烟,是以才能躲避官府的通缉。刘公子缘何有如此雅兴,来到这偏僻山谷?寒舍便在山脚下,如蒙不弃,刘公子可移步寒舍,让小女子略尽地主之谊。” 刘胤这才恍然,原来魏雪舞就住在这儿,当下道:“在下偶过此地,未曾想到竟与姑娘相遇,实不敢打扰姑娘清净。” 魏雪舞道:“刘公子客气了,先前在成都之时,若非公子相救,雪舞早已是黄泉路上一缕幽魂,此恩此德,雪舞毕生铭记在心,异日定当衔草相报。既然公子来到雪落谷,再怎么也要喝上一杯香茗,聊表雪舞心意,公子万勿推辞。” 山野清幽之地,陋室草堂之中,一杯香茗,佳人相伴,光是想想这画面就足以令人怦人心动了,可惜的是刘胤此刻的心思,全然扑在了追捕魏国间谍上。 “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有公务在身,实在是不方便打扰。在下告辞了,将来若有机会,定然再赴姑娘之约。”刘胤拱手辞道。 魏雪舞秀眉微蹙,虽然刘胤竭力推辞她的盛情相邀,但她可以看出他此刻心事重重。“公子似乎有些烦心事,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倒也不妨说来听听,或许小女子可以为公子分忧。” 刘胤不禁是心念一动,魏雪舞自幼住在这深山之中,对这儿的地形应该也是了若指掌,或许让她来做向导,说不定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于是他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正是追查一名魏国的奸细,此山中岔路极多,那名奸细狡猾多端,故布疑阵,在多条岔路上留下了踪迹,在下正在犯愁,不知从那条路上追合适。” 魏雪舞浅浅地一笑道:“这有何难!魏国奸细就算是再狡猾,也终究是要逃出大山,逃往关中的,大山之中岔路虽多,但大多数皆是死路绝路,无法通行,只有一条路向西北而行,走三四十里,便可回归到陈仓道中,小女子料定那奸细必走陈仓道,公子只须抢在他前面截住他,他必定是插翅难逃。” 刘胤大喜,今天果然是遇到了贵人,在这茫茫的大山之中,刘胤带着几十个人去搜一个人,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难度可想而知,现在有谙熟地形的魏雪舞给他们指路,恰如茫茫大海之中迷航的船只突然看到一座灯塔,那种兴奋和愉悦简直是无法言表。 “雪舞姑娘,太谢谢你了,不知你可否将此间的地形绘出图来,我们按图索骥,也好方便行事。” 魏雪舞嫣然一笑道:“刘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何须言谢。绘出图来倒是不难,但此间地形复杂,山路奇险,单凭一幅地图,恐怕不容易找到出口之路。这样吧,就由我来给公子带路,我知道此间有一条绝密小路,可以直通陈仓道,公子必定可以抢在魏国奸细之前,赶往道口截杀于他。” 这当然敢情好,不过刘胤看了看已经沉下去的红日,连夜赶几十里的山路,而且全是奇险无比的路,其中的艰险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雪舞姑娘,这恐怕……” 魏雪舞不以为然地道:“刘公子放心吧,小女子自幼生在深山长在深山,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大山了,公子的救命之恩雪舞无以为报,今日有幸为公子带路,那是雪舞的荣幸。” 既然魏雪舞一再坚持,刘胤也就应允了,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姑娘了。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魏雪舞点点头,率先引路而去。 刘胤立刻检点手下人众,张乐所率的差役和自己后来带来的人加在一起,总共有三十多人,皆是中尉府一等一的精英高手,刘胤一声令下,大家整装齐备,跟在魏雪舞的身后,折向西北而行,踏上了一条更为险峻的山路。 天色很快地黑了下来,众人穿行在月影驳斑的小路之中,虽然是七月流火的时节,但在秦岭之巅,冷风吹来,寒气泛肤。 刘胤吩咐手下燃起了火把,在魏雪舞的带领下,穿行在密林峭壁之间。 这段山路根本就无法称之为路,也许根本就没有人走过,除了野兽残留的痕迹之外,绝然看不到一点点的路的样子,许多的地方,只能是人侧着身子才能通过,一边是壁立万仞的绝壁,一边是深不可测的悬崖,稍微有点疏忽的话,掉下山谷,就会摔个粉身碎骨。 就算曾经是雪豹突击队一员的刘胤,走在这样的山路之上,也是暗暗的心惊,至于张乐他们,个个已经是满脸的煞白。尤其是通过那一段悬在绝壁上的路时,平时嘻哈惯了的张乐,紧闭着苍白的嘴唇,腿明显的看出在打颤,估计走完这段路后,打死他们也不肯再走这回头路了。 让刘胤惊奇的是,魏雪舞却是神色如常,身轻似燕,步履如飞,丝毫没有一点惧怕之间。 她恰如一只暗夜的精灵,那样的轻盈,那样的灵巧,让人叹为观止。 第89章张乐的智慧 刘胤不禁是暗暗称奇,雪舞的身手,他是见识过的,剑法绝伦,武艺超群,称得上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她的胆识,更让人为之钦佩,一个身形看似纤弱的女子在漆黑的暗夜之中行走在让众多男子都望而生畏的险峻山路上,她是那么的从容,那么的镇定,翻山涉水恰如闲步信步,足以让人叹为观止了。 “大哥,你真的就这么相信这位魏姑娘?万一……”张乐向刘胤这边靠了靠,略带一丝狐疑,压低声音道。 刘胤看了一眼魏雪舞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同样用极低的声音道:“现在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魏国间谍狡诈多端,现在中尉府的人手不足,想要在这大山之中找到他绝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有魏雪舞带路,刘胤认为这或许是一个机会,抢在魏国间谍前面截住他。 “我的直觉是雪舞姑娘是值的信任的。”刘胤又很快地补充了一句。 “我可不这么认为,”张乐一撇嘴,道,“魏雪舞出现的太巧了,秦岭这么大,居然偏偏就能在这儿遇到她,天底下会有这么巧的事吗?万一她若是与魏国间谍有所勾结,故意将我们引入歧途,汉中布防图恐怕就真的追不回来了。” 刘胤呵呵一笑,道:“看不出乐弟也是一个断案的行家呀。” 张乐一挺胸膛,颇为自傲地道:“你以为呢?” 刘胤道:“对了,一路匆忙,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是如何识破那魏国奸细的?” 一提此事,张乐立刻是眉飞色舞地道:“那奸细乔装成樵夫,自以为瞒得过人,却休想瞒得过我的火眼。虽然从口音衣装上来看,似乎找不到一点破绽,但我只问了他几句,他便露了马脚。据他所言,他昨日出门之时,他母亲就已经是病危在榻,性命垂危。那樵夫不思急着为母亲治病,反而有闲工夫在山里砍了一担柴,挑到山下城卖完之后才去求医,要知道他娘患的是急病,如保容他这么耽搁上一日,如果真确有其事的话,那老妪恐怕早已魂归黄泉了。” “或许他手头没有钱,须得等卖完柴之后才能换钱抓药?” “就算如此,医匠看病,也得讲究个望闻问切吧,连患者身患何病都未曾见过,回春堂的医匠就敢给他下药?莫非这南郑城里还真有神医不成?何况那些草药我已经看过了,都是些寻常普通的草药,完全是胡乱抓了几味包在一起的,就连寻常的病都治不了,更别说治那些绝症了。” 刘胤眼前一亮,道:“乐弟你居然还懂医术草药?” 张乐嘿嘿一笑道:“皮毛而已,不过那包草药之中有甘草、当归、菊花、生地,我倒是认识一些,这家伙企图拿一包不相干的草药就想蒙混过关,碰到我算他倒霉。” 刘胤会心地一笑道:“除非医匠出身,一般的人对草药可没什么研究,想不到乐弟你涉猎如此广博,让那魏国奸细无所遁形。” 张乐道:“我料定那樵夫有问题,便留了个心眼,假意放他走,趁他不备,捉住了他的扁担,我只敲了一下,就发现他的扁担里大有文章,居然是中空的。正常情况下,没有一个樵夫会用中空的扁担,这种扁担除了用来藏匿东西一无是处先前守关卡的士兵虽然搜查过,但却一无所获,我当下就怀疑这樵夫将重要的东西藏在了扁担之中。果然一刀下去,扁担之中掉出一卷布帛来,很显然,这就是魏国奸细企图偷送出境的汉中布防图。不过还是很遗憾,我还是低估了那魏国奸细的身手,没能在第一时间将他擒拿下,被他跳上断崖逃走了。” 说到这儿,张乐不禁是叹了一口气,先前识破奸细的过程堪称是完美,但最后的关头却是功亏一篑,让张乐也是暗自嗟叹不已。倘若先前准备充分的话,那名奸细是无论如何也不可有逃得出去的,何需现在漫山遍野地去找寻。 刘胤倒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能说对手太狡猾,由此看来,这名魏国奸细肯定不是泛泛之辈,在魏国的间谍组织之中,地位不低,也只有类似于这样司职的间谍,才有担负重要情报向外传输的任务。 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必须在这名魏国奸细赶到陈仓道之前截住他,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汉中布防图不会落到钟会的手中。 而想要完成这个目标,刘胤就必须要相信魏雪舞,只有她才知道通往陈仓道的秘密小路,否则刘胤只能在茫茫群山之中做着无谓地搜索,失败几乎是必然的。 所以刘胤才要无条件地选择相信魏雪舞。 穿过这段最艰险的山路之后,前面的路略微的平缓了些,东方也微露曙光。 魏雪舞这时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的那座山梁道:“越过那座山,就是陈仓古道了,不管走那条路想要通往陈仓道,此处就是必经要道,刘公子只要在此设伏,相信那魏国奸细定然是束手就擒。” 刘胤打量了一下周遭的环境,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一个三岔路口,向北通住陈仓道,向南和向东各有一条小路,向南的小路正是他们刚刚走过的路,如果魏国的奸细想要去往陈仓道,必定会走东面的这条小路。这个三岔路口道路狭窄,只要在此设下埋伏,任何人经过此地也是插翅难过。 “多谢雪舞姑娘。”刘胤拱手称谢。 魏雪舞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淡淡地道:“刘公子不必客气,现在言谢还为时过早,倘若魏国的奸细没有走陈仓道的计划,恐怕我还担通敌的嫌疑。”她说着话,目光有意无意地瞟了张乐一眼,似乎方才在路上张乐的低语并没有逃过她的耳朵。 张乐向来脸皮挺厚,也没有丝毫的脸红,反而呵呵一笑道:“魏姑娘,希望你带的路是正确的,如果让魏国奸细走脱了,这干系可谁也承担不起。” 第90章张网以待 张乐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从来不会假以颜色,可刘胤却不免心生尴尬,毕竟魏雪舞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才肯来带路的,查找魏国奸细,并非是人家的义务,张乐这话显然说的有些过了。 魏雪舞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淡然地道:“张都尉既然不信,那便拭目以待吧。” 刘胤道:“雪舞姑娘似乎认定魏国奸细一定会走这儿?” 魏雪舞浅笑一声道:“此处歧路虽然多,但大多皆是绝路,魏国奸细所能走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来时之路,一条便是这条路,现在杜家坪关卡那边定然防备森严,魏国奸细就算再大胆,也未必敢走回头路。何况这名细作手中握有重要情报,恐怕是急欲传回关中,所以走陈仓道回关中是他唯一的选择,雪舞赌定他一定会走这条路。” 刘胤暗暗点点头,魏雪舞分析的合情合理,现在魏国间谍最迫切地,就是将汉中布防图传送回关中,既然在杜家坪关卡闯关未果,魏国奸细定然会另辟蹊径,争取将汉中布防图以最快的速度传送出去。在前面的岔路之处,那细作故布疑阵,企图将他们引入歧途。这会儿的工夫,恐怕他还在自鸣得意,根本就不会想到中尉府的人早已绕到了他的前头。 后退是设防森严的关卡,前进或许有机会直抵关中,在这个时候,魏国奸细最明智的选择肯定是义无反顾地前行。 在这儿设伏,对于刘胤而言,也是一个最好的选择,当然也是唯一的选择。 刘胤没有犹豫,立刻将中尉府的人手分派开来,在三岔路的两面设伏,这次刘胤绝不会再给魏国奸细丝毫的机会。 大约到了卯时三刻的时候,东边的那条小路上出现了一个身影,赫然便是那个乔装成樵夫的魏国奸细,经过一夜的长途跋涉,那名奸细显然已经是疲惫不堪,身上的衣服被荆棘刺破,衣衫褴褛,不过他的目光很坚定,眼望着前面的那道山梁,他的神色精采起来,因为他知道,翻越过前面的那道山梁,就是陈仓道了,踏上陈仓道,离关中就已经不远了。 那细作咬紧牙关,疾步如飞,向着三岔路口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 他刚到达三岔口的位置,突然得从路边的草丛之中跃出一人,将他的去路拦了个死死的,冷笑一声道:“小子,这次看你还往那儿逃?” 那细作定睛一看,冤家路窄,来的不是别人,也是昨天在杜家坪关卡识破他的那位中尉府官员,他立刻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与此同时,在他的后方,也跃出了几十名中尉府的差役,将他的归路堵了个死死的。 那细作心底突地一沉,看来中尉府的人早已是张网以待,在这儿等候多时了,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中尉府的是缘何会绕到他的前头,要知道他在逃亡路可没有少费心思,就算中尉府的人不被他迷惑,至少也得跟在他屁股后面,没有道理他们会绕到他的前面,难不成他们有未卜先知的手段,断定他一定会走这条路? 现在摆在那细作面前的形势极为严峻,几十名的中尉府差役前后夹击,已经将他的来路和去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可那细作又不甘心束手待毙,他的眼睛眨了两下,突然地一抖手,两道乌光,向张乐的面门和胸前疾射而至。 那细作显然已经看出张乐是这群人的领头人,所以擒贼先擒王,他便率先向张乐下手,只要能击杀张乐,或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真要是身陷重围的话,肯定是绝死无疑。 于是那细作便向张乐突施杀手,而且他没有采用寻常的手段,而是使用了袖箭,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袖箭是藏于袖中的武器,被称为绝杀暗器,发射时有极大的隐蔽性,想要防范这袖箭更是难上加难。 那细作绝地求生,自然不会手下容情,一出手便直取张乐的要害之处。 方才张乐暗伏在草丛之中百无聊赖,正盘算着魏国的奸细会不出现之时,便看到东面小路上快速地奔来一人,而那人的模样,就算是烧成灰,张乐也不会认差,正是昨日在杜家坪关卡逃走的那个人。 张乐早就肚子里窝着火,这家伙从张乐的眼皮子底下溜掉了,这对平生以神探自诩的张乐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张乐憋了一夜的火此刻正无法发泄,那家伙居然就一头撞了过来,直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张乐按捺不住,当先便是一跃而出,将那细作的去路拦住,暗伏在左右的中尉府差役一看张乐现了身,自然一个个地跃了出来,将那两条本来不太宽的路封了个死死的。 在张乐的想法中,这家伙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再想要逃出生天,张乐非把自己的张字倒过来写。 可他还是忽视了魏国细作绝地求生的信念,出手稳、准、狠,两支袖箭,直取他的要害部位而来。 张乐暗叫一声不好,这两支袖箭射得又突然又刁钻,双方距离极近,只是眨眼的工夫,那袖箭已经是飞射而至。 张乐飞身跃出之后,同他埋伏在一起的刘胤也立刻起身,也只比张乐慢了半拍而已。刘胤深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没有到最后的关头,魏国奸细绝对不会轻易地投降,所以刘胤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 虽然说发射袖箭极为地隐秘,但那细作手腕上的动作还是没有瞒得过刘胤,他略一抬手,刘胤就情知不妙,立刻是向前抢了一步,一拉张乐的胳膊,那两支袖箭擦着张乐的耳畔飞了过去,牢牢地钉在了身后的树干之上。 刘胤的目光扫过那两支袖箭,心念一动,折身从树干上拨出了一支袖箭,目光只在袖箭上面扫了一眼,顿时他的面色凝重起来,对着那细作沉声道:“原来阁下便是青鸟!” 第91章插翅也难飞 那细作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反而是喋喋一笑道:“想必你就是新任的中尉右丞刘胤了?” “咱们可是老相识了,闻名已久,今天才有机会面对面。我相信阁下是一个聪明人,不会做那些鱼死网破的愚蠢事,交出汉中布防图,我可以拿人格来担保你的性命安全。”刘胤平静地道,那细作虽然没有直接了承认他是青鸟,但他也没有否认,等同于是默认了,何况那两支袖箭同当时射杀黑鲨的袖箭完全相同,就连箭头上乌青的颜色都是一般无二,刘胤有理由相信,他就是暗杀黑鲨的青鸟。 青鸟的目光很阴沉,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那些中尉府的差役已经是持刀逼了上来,形成了一个半圆的包围圈,他很清楚,今天就是拼尽全力,恐怕也是难逃噩运,不过刘胤劝他投降的话,青鸟是完全无视的,他是一名久经训练的高级间谍,对于魏国他是绝对忠诚的,甚至不惜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不过他可不愿轻易地牺牲掉,就算明知是死路,他也要奋力一搏,最起码临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青鸟目光打量了一下,在他的侧面和后面,至少有三十多名中尉府的差役,虽然这些人武艺并不太高,但贵在人多,一旦陷入混战,就算他武艺再高,也很脱身,相比之下,在他的前面,只有三个人,刘胤张乐和一个女子,刘胤和张乐靠的较近,而右手方向的那名女子则和他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青鸟很快地就有了计较,刘胤和张乐身为中尉府统领级别人物,身手是勿庸置疑的,想从他们这边寻找突破口,几乎是很难的,而那位陌生的女子虽然持着剑,但从她单薄的身形上来看,青鸟认为自己的机会很大。 不过这个机会是稍纵即失的,侧面和后面的中尉府差役正在缓步逼近,缩小着包围圈,刘胤和那名女子虽然相隔丈余,但如果一旦他发现漏洞的话,很可能会向她这边靠拢,将这个漏洞给补上,所以这很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 青鸟故意装做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在考虑着刘胤所说的话,突地,他眼中寒芒一闪,暴喝一声,手中多出了一柄长不盈尺的匕首,闪着锐利的寒光。与此同时,青鸟的身形也移动了,有如疾风一般,快的令人不可思议,匕首直刺魏雪舞的要害而去。 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必须要狠辣,这就是青鸟的信条,他明白,这是他唯一的机会,只有杀掉眼前的这个女人,他才有机会偷出中尉府布下的天罗地网。 青鸟对自己的身手和速度还是很有自信的,一旦让他脱困的话,中尉府的人是很难追得上的。 至于突然多出来的袖箭和匕首,在杜家坪关卡被搜查的时候,青鸟身上根本就没有夹带这些东西,方才的袖箭,刘胤就很好奇,他是如何通过关卡士兵严密的搜查的? 其实魏国间谍往来于汉中关中之间,早就建立了一套完整的保障体系,秦岭绵延千里,只有四条古道可以通行,而这些古道关卡林立,就算魏国的间谍身怀绝技,想要从容地携带武器进出汉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魏国的间谍组织在秦岭大山深处,建有无数个秘密据点,其中有人职守的,占据着近五分之一的比例,而五分之四的据点,则处于无人职守的状态。不过这些据点相当的隐秘,就算是魏国的间谍想要找到它们,也必须通过一些特殊的暗号。 这些据点之中,藏有大量的食物和各种兵器,为来往于秦岭深山之中的间谍提供帮助。 青鸟所走的这条陈仓支路上便有这么一个据点,青鸟正是通过一个极为复杂的记号,找到这个据点,这个据点相当的偏僻,无人职守,但据点内的补给充足,长短兵器一应俱全。 不过青鸟没有选择刀剑一类的武器,因为他知道前面的路还很长,刀剑一类的武器用来防身虽然不错,但同样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谁也无法保证回归到陈仓道之后会不会遭遇到蜀国的巡兵,配刀携剑,恐怕隔了好远都会将巡逻人马的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而袖箭和匕首则隐秘的,蒇在身上令人无法查觉,而且出手时也可以出奇不意,青鸟就是那种爆发力特别强的武者,袖箭和匕首自然是他的武器首选。 此时突然出手,青鸟相信,自己完全可以一击得手,别说对方是一个弱不经风的女子,就算是一个孔武有力的大汉,也未必能躲得过这势如雷霆的一击。 可青鸟这一次却是走了眼,眼前的魏雪舞,根本就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弱女子,而是一个身怀绝技的巾帼高手。 魏雪舞现在之后,便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她横剑于胸,全身贯注,目光冷冷地注视着青鸟。 青鸟的突然发难并没有出乎魏雪舞的预料,从表面上看,魏雪舞这边的确算的上是一个突破口,她孤身一人守着这个方位,只要能除掉她,就能够逃出一条生路。 张乐一看青鸟发起了突然地袭击,而他这边与魏雪舞那边相隔甚远,青鸟的去势极猛,根本就救之不及,他不禁惊叫一声:“啊!不好!” 刘胤却稳稳地站着没动,看着青鸟的眼神竟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青鸟的匕首只是眨眼的工夫,就刺到了魏雪舞的前胸,眼看着魏雪舞就要香消玉殒魂归极乐,却见她身子动的更快,只是微微地向侧一滑,青鸟的匕首已是贴身而过。 青鸟大吃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魏雪舞移动的速度比他还要更快,这一击他几乎是倾注全力,一匕刺空,招式也就用老了。 就在他错愕之际,只觉得前胸一阵冰凉,低头一看,一柄长剑已经是贯胸而过,冰冷的剑身让他的心底一寒,整个人的思想也麻痹了。 第92章赝品 这个结果是青鸟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原本他认为魏雪舞这边是最容易突破的,但是没有想到他却踢到了铁板上,魏雪舞无论是反应、速度还是身手,都远在他之上。 但等他明白过这个情况来,代价却是无比惨重的,惨重到他必须用生命来支付。 青鸟头脑一片空白,死鱼似的眼珠子瞪着魏雪舞,满目皆是怨愤、不甘和懊丧。 魏雪舞只是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刷地将长剑抽了回去。 青鸟手捂胸口,鲜血从他的指缝中涌了出来,他再也支撑不住了,一头栽倒在地。 张乐快步赶了上来,一探鼻息,青鸟已经是气绝身亡了,魏雪舞的这一剑正中要害,他只坚持了几十息的时间就已经毙命了。 张乐在他的怀中摸索了一阵,找出了一卷布帛,打开一看,正是汉中布防图,他长吁了一口气,将布防图递给了刘胤,道:“大哥,总算将这图给截回来了。” 刘胤接图在手,看了一眼,正是汉中布防图,千辛万苦地布下天罗地网,总算是把这张图给抢了回来,同时击毙了魏国潜入蜀国的头号间谍青鸟,让刘胤深感欣慰。他转头冲着魏雪舞拱手道:“此番重得汉中布防图,雪舞姑娘功不可没,在下代表朝廷谢过雪舞姑娘了。” 一听朝廷二字,魏雪舞的神情明显地黯淡了几分,她淡淡地道:“刘公子不必客气,此次也算是还了刘公子一个人情,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吧。” 说罢,魏雪舞转身便要离去。 刘胤忙道:“姑娘留步!” 魏雪舞停步回头道:“公子还有事吗?” 汉中布防图已经夺了回来,间谍青鸟已经伏诛,至于善后之事,就与魏雪舞没有什么相干的了,此时刘胤挽留于她,不免令她心生诧异。 刘胤道:“不知雪舞姑娘今后将何去何从?” 魏雪舞一脸的漠然,幽幽地道:“公子无须担忧,雪舞在这深山之中已经是呆得习惯了,虽孤身而处,却也不嫌寂寞,这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雪舞姑娘,我是说也许不久之后,魏国大军侵入汉中,汉中将陷入兵祸之中,这山谷虽险,却也非世外桃源,姑娘还是应该早做准备才是。”虽然夺回了汉中布防图,但刘胤可不认为钟会集结了数十万大军于关中会因此望而却步,汉中迟早会陷入战火之中。 魏雪舞秀眉一蹙,她虽然身手不错,但在魏国的铁骑洪流面前,却是渺无尘粒,真的如果汉中陷入兵祸之中,显然她也是不可能再呆在这里了。 “公子的意思是……” 刘胤很快地道:“如果汉中局势危矣,姑娘不妨到成都来避祸,只管找在下便是,在下定然扫庭相迎,以尽地主之谊。” 魏雪舞轻轻地点了点头,轻启朱唇,道:“多谢刘公子,告辞了。”说罢,飘然而去。 刘胤一直注视着她远去的背影,心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无论是在成都还是在汉中,她都一如既往的恬淡如水,平静、冷漠、矜持、孤傲,刘胤甚至觉得,从来都没有能够了解到她内心真实的想法,象雾象云又象风,她永远都是谜一般的存在。 “大哥,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张乐在身后不无揶揄地道,“你真要是对人家有意思的话,刚才就应该挽留一下嘛。” 刘胤瞪了他一眼,道:“什么叫对人家有意思,张乐,我警告你,不要口无遮拦!” 张乐一吐舌头,嘿嘿一笑道:“得,算我没说。”他转身指着青鸟的尸体的道:“大哥,你说这家伙的尸体该怎么处理?” 刘胤看了一眼,青鸟被一剑穿胸,此刻早已是气绝身亡了,实在是有些可惜,如果能将青鸟生擒,至少他掌握的情报要比黑鲨多的多,虽然让青鸟开口显然要比让黑鲨开口更难些,但刘胤还是有信心让他吐出真相的,只是现在面对一具冰冷的尸体,刘胤也显得有些无可奈何。 “这路过挖个坑,把他埋了吧。”刘胤吩咐道。不管怎么说,作为最难缠的对手,刘胤心中还是充满着敬意的,马家庄园杀黑鲨,汉中都督府盗地图,青鸟充分地展示了一名间谍的高超技艺,这样的对手,刘胤是不可能将他弃之荒野,被虎狼所吞噬掉的。 这种苦力活自然轮不到张乐去办,他吩咐一声,从差役之中挑出两人来,在路边就地发掘起来,他们没有带挖坑的工具,只能用刀剑来挖,效率自然不高。 就在等候他们挖坑的时候,刘胤又拿起手中的汉中布防图书端详起来,虽然自己刚才看了一眼,但诸多的细节,还未来得审清。 不过,刘胤只看了几眼,神色变凝重起来,汉中布防图的原件他在汉中都督府是见过的,那原件质地选用的是上等的蜀锦,刘胤记得是深黄色的,但此刻手中的地图,质地明显地低了一档,只是普通的丝绸,而且颜色也明显地淡一点,达不到深黄的色彩。 另外,细看这幅图,绘制的笔法很粗糙,根本没有刘胤当初所见之图精细,很显然,这只是一份赝品,并非是原件。 刘胤心底一沉,既然这份是赝品,那就证明原件还在魏国间谍的手中,这死去的细作一定不是青鸟,他只是假扮作青鸟来吸引中尉府的眼线,而真正的青鸟说不定此刻正携带着汉中布防图的原件从另外的途径潜出汉中。 看来自己是中了对方声东击西的招数了,青鸟如此狡诈多端,又岂是能轻易落网的? 刘胤不禁有着深深地挫败感,和这个青鸟交手了两回合,自己全然处于下风,真是一个可怕而又难缠的对手啊! 现在自己这方面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陈仓道上,虽然其他隘口也有所防备,但面对诡计多端的青鸟,这些防御关卡能否起到作用,刘胤现在真的是一无所知。 第93章黄金城 虽然在山路边挖坑并不太容易,但好歹人多,七手八脚地很快就挖了一个长五尺宽三尺浅浅的坑,张乐吩咐手下将那具尸体扔到坑里,草草掩埋了事。 “齐活!”张乐笑呵呵地来到刘胤的面前,搓着手禀报道。 刘胤阴沉着脸,扬了扬手中的汉中布防图,道:“这幅图是假的,并非是被盗取的原件,只是魏国间谍所抄录的誊本。” 张乐明显地一怔,皱眉道:“地图是假的,那个青鸟岂不也是……” 刘胤道:“那个青鸟很可能也是假冒的,并非是真正的青鸟。” 张乐原本兴致勃勃的,一听这个消息,宛如泄了气的皮球,懊丧地道:“辛苦追踪了一场,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真他娘的丧气!” 刘胤神色凝重地道:“当然,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此次魏国奸细企图潜出陈仓道,多半有试探性的意味,这幅汉中布防图虽然是誊本,但内容与原件并无二致,送到关中的话,这份情报还是极有价值的。青鸟狡猾多端,根本不敢拿原件来试探,这份情报无论送出去与否,对于青鸟来说损失并不太大。换而言之,如果此番能通过陈仓道将情报送到关中,对于青鸟而言是意外之喜,如果送不到半路被截获,青鸟肯定还有后继的招数。” 张乐疑惑地道:“我们对汉中通往关中的各条谷道防范甚严,青鸟在陈仓道突破未果,他就能在别的谷道上有所斩获?” 刘胤在赶往陈仓道之时,已经派卢逊带兵去增援子午道、褒斜道和傥骆道,在原先防备森严的基础上等于又加装了一把安全锁。青鸟在陈仓道的潜逃行动虽然有声东击西的效果,吸引了中尉府的大部分力量前来追捕,但子午道、褒斜道、傥骆道的防守并没有由此而松懈,青鸟如果想从这三条谷道上偷渡的话,也并不是太容易的事。 刘胤沉思良久,突然想到临行之前在沔水桥上陈寿的话,道:“现在看来,青鸟很有可能会走水路,将情报传送到上庸,再由上庸经过武关转送到关中,虽然这条路比较绕远,但相对而言比较安全,青鸟在陈仓道有所行动,正是想吸引我们的目光,声东击西,从而为东走沔水创造条件。” 张乐道:“东路有卓老弟坐镇,青鸟相要偷渡,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刘胤摇摇头道:“虽然赵卓在黄金布防,拦截掉了过往的所有船只,但相比于北路,我们在东路的防御还是单薄的多,百密难免有一疏,现在有理由相信青鸟一定会走东路。” “那我们即刻赶往东路,不知是否还来得及?”张乐紧张起来,催促道。 刘胤默然了,是否来得及他还是真心不知道,也许现在青鸟已经将情报传送了上庸,但刘胤心中还是有一点小小的希望,希望青鸟和汉中布防图还滞留在汉中境内,希望现在赶到黄金城还来得及。 ┄┄┄┄┄┄┄┄┄┄┄┄┄┄┄┄┄┄┄┄┄┄┄┄┄┄┄┄┄┄┄┄┄┄┄┄ 黄金城,始建于东汉建安五年,张鲁割据汉中,于黄金谷筑黄金城。 黄金谷的得名甚为怪异,望文生义,此地应该是盛产黄金,但事实却恰恰相反,黄金谷内并不出产金沙,之所以得名黄金谷,是因为此处山谷内的岩石皆为明黄色,在太阳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宛如看到黄金一般,故而名为黄金谷。 虽然黄金城内不产一粒金沙,但黄金城毗邻沔水,又是沔水留经汉中的最后一座城池,所以黄金城是汉中最重要的水陆码头之一,来往船只众多,堪称是黄金水道。 赵卓赶到黄金之后,立刻在水陆两路设立关卡,严格盘查过往的行人和船只。从黄金通往上庸的陆路险峻难行,商旅出行多选择乘船。虽然出了黄金之后,就进入了魏国魏兴郡的势力范围,双方处于敌对状态,官方的往来基本上是断绝的。但民间的商旅运输却是络绎不绝,屡禁不止,到了后来,官方也就默许了这一行为。 但今天这些船主却发现码头上的官兵人数不止增加了一倍,而且很快地贴出了公告,禁止一切船只通行,并对每一艘过往的船只都进行了严格的搜查。 这些船主疑惑了,官兵们如临大敌,这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但守关的士兵并不多加解释,只道是奉汉中都督府的将令,至于意图何在,恕不奉告。 赵卓却是没有理会这些船主们的怨声载道,此次他在黄金镇守,突然接到了刘胤传来的命令,要他截住一切过往的船只,赵卓自然不折不扣地执行命令,将经过黄金段的船只不管是运载何种货物,目的地驶往何方,一律地暂时扣留,并且做出了仔细的搜查,确保没有任何一只漏网之鱼。 刘胤赶到了黄金渡,赵卓等人立刻便迎了上去,详细的禀报了这几日东路的情况。 可以说,东路比起北路来,要平静地多,甚至丝毫感觉不到北路那种大兵压境的紧迫感,看着沔水上停靠的无数只船只,刘胤心中似乎有些动摇了,是否青鸟不会选择这一路?他的主攻目标是否还放在北路的那条谷道上? 在没有擒获青鸟之前,刘胤也许永远也无法得到答案。 “大哥,魏国奸细真的有可能走水路?”赵卓问道。 刘胤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青鸟极有可能会选择在沔水上寻找突破点,此人极善心机,常有奇特的手段,令人防不胜防啊。” 赵卓平时不苟言笑,现在却也拍在胸脯信誓旦旦地表示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沔水上所有的船只都停止了远营,陆路之上防备更严,魏国奸细就算是插翅也难飞得过去。” “借你吉言,希望到目前为止,汉中布防图还没有流传出去,只要能截获青鸟,所有矛盾自然会终止。”刘胤说道。 第94章葫芦 七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午后的天空原本就是晴空万里骄阳如火,但眨眼的光景就阴云密布,山雨欲来,江面上浊浪滔天。 赵卓对刘胤道:“变天了,大哥还是先回房歇息一下吧,这种鬼天气,估计也不会有船出航了。” 刘胤倒没有回身的打算,天气越恶劣,越会给魏国奸细可乘之机,任何一点的麻痹大意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刘胤跳上了一艘巡船,吩咐船上的兵士开船。 此时江面上风浪甚大,赵卓急劝道:“大哥,江上风浪正急,不宜出航啊!” “青鸟会认为今天不宜出航吗?”刘胤淡然地道。 赵卓无语,既然刘胤执意要到江上巡查,他和张乐也自然不甘落后,跟随着他上了船。 在岸边的时候,就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了巡船的摇晃,此刻巡船驶入到了江心的位置,在惊涛骇浪之中,巡船上下颠簸,几乎有倾覆的危险。 张乐赵卓脸色煞白,紧紧地握着船上的桅杆,神色凝重。 沔水在汉中段虽然不似下游那般宽阔,但也有数里之宽,水深莫测,在风浪之中,一旦巡船倾覆,几乎没有逃生的可能,张乐赵卓紧张也在情理之中。 刘胤却是镇定自若,他立在船舷边上,单手紧扣着船舷,目光密切地注视着江面上的一切。 不过正如赵卓所说的,如此大的风浪,几乎没有什么船家敢冒险行船,此时无论是渔船还是商船,皆入港躲避风浪去了,诺大的江面之上,除了数尺高的巨浪之外,似乎看不到任何的东西。 张乐有些晕船,如此剧烈的颠簸让他是苦不堪言,乃道:“大哥,看来这江上没有什么船来了,我们不如先回岸上,等风平浪静之后,再行出航未迟。” 刘胤隐隐地有些无奈,在他的想象之中,青鸟一定会抓住这个难得的恶劣天气,偷渡出汉中,可如今在江上巡视良久,就连一条船的影子也没有看到,难道青鸟还另有计划不成? 眼看着暴风雨即至,刘胤叹了一口气,吩咐巡船回航。 驾船的士兵也早就不想呆在水上了,一听刘胤的命令,立马是调转船头,向岸边驶去。 “等等……”刘胤似乎看到了水上漂浮着一个东西,在风浪中半浮半沉,若隐若现,他立刻吩咐兵士停船查看。 “大概是个葫芦吧。”张乐眼睛虽小,但很聚光,隔了老远,就看到了水里漂着是一个葫芦,“没啥稀奇的,不知是谁扔到江里的。” 水里面时常会漂浮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张乐等人自然是见怪不怪了。 刘胤也看清楚是一个葫芦了,一个很平常的葫芦,个头比常见的那种略微大点,不过的确没有什么稀奇之处。 江上水流甚急,那只葫芦很快地漂了过来,擦着船舷又漂向了下游,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回航上面,对这只意外出现的葫芦并没有过多的关注。刘胤突然间心念一动,吩咐船上的士兵道:“快,将那只葫芦给捞上来。” 张乐很是纳闷地道:“大哥,一只破葫芦而已,有什么好捞的,回头到了岸上,我给你找十个八个来。” 刘胤没有理会于他,坚持己见,船上的士兵自然不敢违抗中尉右丞大人的命令,不过葫芦既然已经漂了过去,想要打捞它就必须要调转船头,水兵们费力地将船转舵,所幸那个葫芦较大,在江中目标明显,水兵们奋力划桨,很快地追上了那只葫芦,捞了起来。 刘胤拿到了葫芦,看到葫芦的封口处有开裂的痕迹,显然这只葫芦并非是原封不动的,他立刻打开了葫芦,从里面变魔术似地掏出了一卷布帛。 一看到里面有东西,张乐和赵卓的目光便被吸引了过去,看到刘胤打开布帛,赫然竟是与陈仓道截获的汉中布防图一般无二的地图,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大哥,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这葫芦里装的什么东西?”张乐一声惊叹。 刘胤的神色相当的凝重,截获这份布防图,完全是一个偶然,刘胤看到葫芦的时候,也绝然没有想到葫芦里面竟会藏有如此重要的东西。 先前以为青鸟一定会趁着此番风雨大作的恶劣天气而有所行动,但万万没有想到青鸟会以这种方式来偷送情报出境,江面上水流湍急,谁也不会注意的一个小小的葫芦里会藏有东西,青鸟此举果真是出人意料。 赵卓擦了一把冷汗道:“幸亏大哥见识卓远,截获魏国奸细利用水漂葫芦传递图纸的图谋,真是侥幸之至啊。” 刘胤仍是一脸的凝重,青鸟既然能想到这种方法来传递情报,显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断然不会只用一只葫芦,肯定会有多个备份,这张图纸明显的和陈仓道截获的图纸一样,是誊品,下游青鸟自然会派人接应,在沔水中投放多个葫芦才会有保障。 “大人,方才卑职曾看到过一只同样的葫芦漂过……”一名士兵小心翼翼地说道,似乎生怕刘胤会怪罪于他。 刘胤根本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立刻命令巡船向下游驶去,同时命令船上的所有人密切地注视着水面的任何物体。 一路顺流而下,巡船在风浪之中摇晃颠簸,险象环生,但所有人都没有半点的恐惧,个个紧盯着江面,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的东西。 “大人,前面有一只葫芦!”眼尖的士兵兴奋地叫着。 但就在此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至,水天一线,还没等船靠近,那只刚刚被发现的葫芦立刻又消失在水天苍茫之中。 “大哥,不能再追了,前面就是魏兴郡,再往前走,就进入了魏国的势力范围了!”赵卓一脸无奈地道,一条船,几十个人,一旦进入魏国境内,基本上是有去无回。 暴雨扑面而来,刘胤已经浑身被雨淋透了,冷得直打哆嗦,但他的内心之中,更是降到了冰点,虽然这个结果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最终失败的时候,刘胤心中,还是隐隐地生痛。 和青鸟的交手,他又一次地失败了。 “返航吧!”刘胤无奈地下达了命令,神情之间落寞无比,天不相佑,奈之若何。 雷雨来的急去的也快,转眼之间云收雨住,夕阳遥挂于西面的江上,整个沔水似乎都被它映红,满江的血色,一直红透天边…… 第95章另辟蹊径 虽然时入八月,但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炎热,秋老虎还在蜀中大地上发着威,用最后的酷热折磨着益州人。 论及消夏避暑,成都之西却是有一个好去处,西岭顶上终年覆盖着皑皑白雪,纵然是盛夏时节,立于山顶,也可以感到寒意袭人,西岭脚下的峡谷,无疑成为了最佳的避暑胜地,青竹遍野,山泉潺潺,一派清凉风光。 刘胤带着安平王府的不少家丁出现在了西岭脚下的野牛谷。 但刘胤却不是来避暑乘凉的,更不是来休闲度假的。 从汉中返回成都之后,刘胤向执金吾何曾告了个假,一头钻进了成都西郊的马家庄园,一连十几日也不曾出来。 汉中布防图的失窃,主要的责任在汉中都督府,由于汉中都督府的保管不力,才使得魏国奸细有可乘之机,刘胤所率的中尉府虽然全力缉查,但依然无法阻止汉中布防图的流出,不过中尉府只能是担负次要的责任。在此次事件中,汉中都督胡济也只是受到了一些口头的惩诫,并没有因此而受到责罚,相对应的,刘胤的过错就更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过回到成都之后,刘胤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就连执金吾何曾也不得不安慰道:“其实我们中尉府都尽力了,刘右丞不必太过介怀,此次汉中之行,也算是成绩斐然相当出色了。” 何曾所指的成绩斐然自然是指在陈仓道截击了一名魏国高级间谍之事,不过刘胤只是摇头苦笑一声,表现就算再出色又有什么意义,现在汉中布防图已经到了钟会的手中,魏国大军很快就要兵临城下了,蜀国的命运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而姜维固执地不肯改变汉中的防御体系,可以预见汉中的失守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了。 “何大人,下官略有疲惫,想先告几天假,不知可准否?”回到成都,中尉府目前也没有什么大的差事,刘胤便想着告假休息几天。 何曾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刘胤的请求。“刘右丞一路鞍马劳顿,应该多休息几日才是,反正中尉府这些天也没有什么大事,刘胤只管在家多歇息几日。” 刘胤告假并非是为了休息,都快火烧屁股了,他那里还有闲情逸致闲赋在家休养。在回蜀中的路上,刘胤早就暗暗地盘算了,魏国大军五路伐蜀,汉中失守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此刻自己再留在汉中,已经没有多的意义了,中尉府没有直接调动军队的权力,汉中的诸路人马根本就不可能归自己统辖,留在这里,除了坐视汉中沦陷,几乎是无所做为的。 退一步讲,就算自己能够指挥的了汉中的两万人多马,面对的,可是整整八倍的钟会大军,从来没有古战场作战经验的刘胤就算是外挂全开,也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想打得赢钟会邓艾这些三国末年一流的名将,刘胤想想都觉得是天方夜谭。 对于钟会,刘胤还是有一些了解的,精练策数,擅长谋略,在汉中之战中,面对姜维的敛兵聚谷的战略,并没有如姜维所愿对诸城一一强攻硬取,而是对汉乐两城采用围而不打的策略,集中优势兵力攻打阳安关,颇有点二战时期美军在太平洋诸岛屿作战之中的战略意味。而阳安关的失陷则是为魏军打开了一扇进入蜀国的大门,姜维被迫退守剑阁。 失去了汉中,蜀国就等同于失去了一个重要的防御屏障,这才会有邓艾偷渡阴平道,蜀国彻底崩盘的事来。 邓艾的成功,有一定的偶然因素,也有一定的必然因素,如果汉中不失,又何患阴平道。在诸葛亮主政的几十年间,一直牢牢地将汉中把握在蜀国的手中,魏人从来没有机会进入汉中平原,自然谈不上涉险奇袭阴平道了。 但刘胤不是诸葛亮,守不住汉中,不过他却是从一千七百年后穿越来的,魏灭蜀的过程他可是一清二楚的,保不住汉中,难道还守不住阴平小道吗? 邓艾是什么时候走的阴平小道?史书上明确记载:冬十月,艾自阴平道行无人之地七百余里,凿山通道,造作桥阁。山高谷深,至为艰险,又粮运将匮,频於危殆。艾以氈自裹,推转而下。将士皆攀木缘崖,鱼贯而进。先登至江由,蜀将马邈望风而降。 换而言之,留给自己的,也就只有二个月左右的时间了,邓艾是谁,那可是身经百战的名将,想要阴平道与邓艾决一死战,除了勇气,刘胤还真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样的优势。 向朝廷上书建言,陈说魏军偷袭阴平道的可能和危害,这肯定是刘胤要做的事。但同时他心里很清楚,自从逼走了姜维之后,黄皓在朝中的势力简直就是如日中天,这封疏奏姑且能不能到刘禅的手中另当别论,就算刘禅看到了,又能不能引起重视? 刘胤可不敢将拯救蜀国于危亡的希望寄托到刘禅的身上,但凡刘禅有一点的血性,就不会在蜀国尚有大壁江山在握的情况下拱手而降了。 从历史的进程来看,蜀国的确是亡于邓艾的这一次偷袭,为了让蜀国避免重蹈覆辙,唯一的希望,就是打好这场阴平阻击战,其意义绝不亚于后世辽沈战役之中的塔山阻击战。 穿越到这个世界有也些日子了,刘胤也清醒地看到当前自己所处的环境,强敌如饿虎般虎视眈眈,而蜀国的力量在无穷无尽的内耗之中消失殆尽,虽然自己担任着中尉右丞的职务,并拥着虎步营的调动权限,却并不意味着自己真的就可以把这些力量调往阴平方向,如果在没有征得刘禅同意的情况下,自己带兵一离开成都,弹劾的奏章估计就能雪片似地飞入皇宫了。 何况邓艾所带的可是三万身经百战的悍勇之士,平素里养尊处忧的御林军如何是敌手? 想要对付邓艾,必须要另辟蹊径! 第96章火药 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这话绝对不是盖的,纵观整个人类的历史,谁掌握了先进的科技,便掌握了碾压性的优势。汉唐之所以辉煌,就是因为它们站在科技的巅峰上,中国古代的四大发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一直处于领先地位,西方国家难以望其项背,一直到近代,西方在科技领域内出现暴发性突破,才得以制霸全球。 到目前为止,四大发明才出现两个;指南针和造纸术。其实用现代人的眼光去看,四大发明都很简单,这绝对没有侮辱前辈先贤的意思,毕竟每一项的发明都是先辈哲人在黑暗中摸索无数次的结果,它的出现,对人类的文明进程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但对于现代出身的刘胤而言,这些发明真的很简单,简单的原理,极易找到的原材料,改变历史的科技进程,对于刘胤而言,有时候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四大发明之中,直接应用到军事的只有火药,而火药是后世一切热武器的鼻祖,是基石,它改变的,不仅仅是人类战争史的进程,整个人类的历史,因为火药的出现,而翻开了新的篇章。 火药最早出现在何时已经是无从籍考了,史有明确记载应用于军事的,是在唐朝,但火药的发明,应该是远早于这个时期的。 从战国的老庄时期开始,帝王贵族们沉醉于神仙长生不老的幻想,驱使一些方士道士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炼丹术横行于世,在两汉时代达到了鼎盛。所谓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追求长生不老、点铁成金的炼丹术无一例外地失败了,但在偶然被发明出来的火药配方却悄然改变着世界,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这一种可怕的杀人武器却十分奇怪地被冠之以火“药”之名。 火药配方却极为简单,硫磺、硝石和木炭,这三样怎么看都不搭界的东西组合的一起,却是威力惊人。 虽然刘胤对枪械十分地熟悉甚至是了若指掌,但他很清楚,没有现代的工业的技术支持,自己那怕就是连一颗小小的螺丝都不可能制造出来的,在现有的科技基础之下,如果想实现科学技术的突飞猛进,几乎是一件痴人做梦的事。 但这绝不会妨碍刘胤的壮志雄心,自己不是神,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穿越者,全面提升这个时代的科技水平虽然不可能,但在某一方面,某个领域实现跨时代的超越,这绝不是异想天开的事。 蜀国的冷兵器科技,已经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百炼钢、连弩——就可是就连后世都无人可以复制的诸葛连弩,正是因为拥着对魏国的技术优势,才使得人力物力极其匮乏的蜀国有与强大的魏国对峙四十多年的本钱。 刘胤对冷兵器没有什么研究,更何况三国时代的冷兵器虽然没有到达巅峰,但也已经没有多少再提升的空间了,想要在武器方面有质的突破,刘胤把眼光放在了四大发明之一的火药上。 研发火药,这绝不是刘胤的一时心血来潮,穿越伊始,他已经就有了初步的想法,在破获青城山刺驾案之后,刘禅封赏了大量的金帛,刘胤除了分发给中尉府的办案同僚之外,剩余的部分,已经交给了右式道冯全,由他去代为采买硫磺和硝石。 值得庆幸的是,四川原本就是硫磺和硝石的重要产地,早在两汉时期,益州已经有了规模开采硫磺和硝石的能力,而且出产的硫磺和硝石的品质也是极高的,这让刘胤欣喜不已,看来真是天助我也,如果换到江东或北方的州郡,原料这一关就足够刘胤头疼的了。 冯全虽然很好奇,益州虽然盛产硫磺和硝石,但这些东西的需求量并不太大,除了那些道士方士拿来用作炼丹之外,还真没有发现有什么别的用途。 在他的潜意识之中,认为刘胤也是用这些来炼丹的,在这个时代,炼丹几乎是王公贵族的癖好,为了追求长生不老的境界,许多的权贵不惜巨资炼就仙丹。刘胤出生与安平王府,权贵豪门,这样的人物来炼丹的话,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有别的动机。 冯全办事能力极强,刘胤虽然去了汉中,但他交待下来的事情冯全可不敢打半点折扣,大批量的硫磺和硝石源源不断地被运到了马家庄园,按照刘胤的要求,这些硫磺和硝石品质皆是最上乘的。 刘胤向何曾告假之后,回到安平王府,有些时日与家人没有团聚了,马王妃乍见爱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刘胤提出自己将要去马家庄园“炼丹”之事,却让马王妃诧异不已。虽然安平王府地位超然,但马王妃却从来没有相信过什么长生不老之术,对社会上层的那些炼丹点金之术更是嗤之以鼻,在她看来,长生不死那完全是无籍之谈,古往今来,就连秦皇武帝这样的人物都照样也逃不脱轮回之道,所谓炼丹制药,完全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 马家庄园内出现了大量的硫磺硝石,马王妃自然是知情的,只不过这些东西都是刘胤采办的,马王妃自然不去干涉,此时刘胤提及此事,马王妃却不免唠叨几句:“胤儿,道家方士之术,皆为虚妄,世上如真有长生不死之丹药,有何来生老病死之说?你可曾见多少帝王权贵,穷极一生,想求得长生不死之药,可那一个成功过?为娘倒是不心疼那些钱,只是不愿见你做徒劳无功之举。” 刘胤呵呵一笑道:“谁说孩儿要炼长生不老的丹药了?” “那你让人采买如此多的硫磺硝石又有何用?”马王妃一脸疑惑地道。 “炼丹是一定的,但这丹药却不是长生不老的丹药,至于有何用途,现在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丹成之日,娘您自然知晓。”刘胤的笑容既神秘又诡异。 第97章制作 刘胤倒不是有心瞒着母亲,炼制火药,在时人的眼中,肯定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真要是想给母亲解释清楚,刘胤恐怕还得好费一阵唇舌。 更何况,出于保密的考虑,刘胤决定事先还是不向任何人透露的好。 魏国的间谍无处不在,火药在此时是一种最尖端的武器,刘胤绝对不会将配方给泄露出去,毕竟制造火药的门槛太低,任何人只要掌握了配方,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制造出来,越少一个人知道,配方便越安全。 刘胤不介意别人的误会,这种误会越深,配方的安全便越有保障,就算魏国间谍探知自己在“炼丹”,也绝对不会联想到自己实则是在制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不过为了万全起见,刘胤在马家庄园内还是安排了大量的警卫人手,护院的都是来自安平王府的家丁,忠诚可靠。马家庄园原本就地靠西岭,人迹罕至,刘胤在马家庄园内刻意地营造出内紧外松之象,从外面看,几乎看不到马家庄园有什么警戒措施,实则内部是明岗暗哨,戒备森严,就算是一只苍蝇,也休想轻易地飞进去。 制作-火药必须的有工坊,有工坊,就必须有工匠。在工匠的选择上,刘胤这回算是“滥用”了一点手中的权力。 汉代的匠人,地位是相当卑微的,一日为匠,终身为匠,一代为匠,世代为匠,匠人和奴仆,从本质上来讲,是没有什么区别的。象兵器坊之类的要害部门的工匠,更是完全被限制了自由,不光是工匠自己,就连他的后辈儿孙,世世代代也只能从事这个职业。 这种对工匠人身自由的限定,从技术保密角度上来讲,是完全必须的,比如炼制百炼刀的第三兵器工坊,正因为有着严苛的工匠户籍管理制度,才使得蜀汉的这项先进的治炼技术没有被魏国的间谍所窃取。在兵器工坊总司,还有更加严苛的管理部门,生产元戎弩的第六兵器工坊更是重中之重,据说第六工坊的工匠完全是形同囚犯,就连一丁点的自由的都没有。 刘胤想建造的火药工坊,自然得需要大量的工匠,石匠、铁匠、木匠等等诸多工种的匠人都需要,从社会上招募闲散的匠人显然不太合适,刘胤便想到了去兵器工坊总司。 兵器工坊总司的主事不过是一个六百石的官员,一听刘胤想要找一些工匠,二话不说,立刻给刘胤拨了两百名各工种的工匠,还一脸巴结讨好的模样对刘胤道,如果缺人,直管向他来要便是。 刘胤不禁是一阵的苦笑,在现阶段,自己的火药工坊纯属私人性质,使用兵器工坊的匠人完全属于一种以权谋私的行为,在因为他挂着中尉右丞的印绶,这件事办起来变得轻松无比,两百名工匠只是工坊主事一句话就搞定的事。 有了工匠,刘胤立刻是大张旗鼓地开始“炼丹”了。 火药从诞生到应用到军事领域,是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最初生产出来的火药,虽然有爆炸和燃烧的功能,但其效能低劣,使其在很长的时间内只是沦为烟火表演的道具,其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火药从原料配伍、提纯、生产、贮存都有着严格的条件,想提高火药的效能,就必须在各个环节上严格把关。 第一次鸦-片战争就是东西方火药的一次全面对决,当时英军用使用的黑-火药无论是射程还是威力上,都是远远地超过了清军,英国人用近代科技的结果狠狠地教训了一番发明出火药的东方人,学生超越老师绝不是梦想,落后就注定要挨打。 前世的刘胤酷爱读这些军事史料,对鸦-片战争中英军所使用的火药生产工艺他一直是记忆犹新,火药的最佳配比比例是:硝75%、硫磺10%、木炭15%,只要按照这个比例制造出来的火药,才可能达到最大的威力。 当然,配比比例只是一个先决条件,其后的各个生产工艺,也是不容许有一丝的马虎的。 首先是原料的提纯,原料的纯度越高,火药的爆炸威力就越大,反之原料之中所含的杂质越多,火药的威力就会明显地下降。 益州所产的硫磺和硝石,在品质上,刘胤是放心的,但原料终归是原料,如果不提纯的话,是远远无法达到配方要求的。 在这个时代,硫磺和硝石的提纯全部地用土法来完成,即蒸馏法和结晶法。 硫磺的提纯是用蒸馏法,硫磺的溶点是200度,沸点是400度,将硫磺置于大锅中,加热至溶解,去除不溶解的杂质,继续搅拌加热至400度,硫磺气化,收集硫磺气体降温冷却干燥之后,就可以得到高纯度的硫磺了。 硝石的提纯是用结晶法,使用先用90度以上的高温草木灰水溶解硝石,饱和后略为过量,过滤去不溶物质,然后滤液降到常温,过滤出析出物质,析出物质就是更纯的硝石。草木灰水可与硝水中的各种钙盐、镁盐、铁盐反应,形成碳酸盐或氢氧化物,沉淀清除。这个过程反复进行多次,就是可以得到高纯度的硝了。 木炭则是选用优质的泡桐木烧制的,泡桐木炭粉是轻质易飞散的粉末,在所有木炭粉中所于最轻的一种,与硫硝混合后燃烧效果最好,是制作高威力火药的首选。 在火药工坊之中,刘胤采取的是流水线的生产方式,这种方式一是可以提高生产效率,二是可以确保不被泄密。每一道流水线上工序上的匠人只能掌握一种技术,将来就算是魏国能俘获一部分的工匠,也只能是掌握他所知道的这部分工艺,除非魏国能将所有流水线上各个工序上的工匠都捉来,才可能掌握火药生产的全部工序,但凡中间有一环缺失,就不可能制造出火药来。 毕竟这种威力强大的新式武器一旦投入战场,必定会为敌人所觎觑,敌人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通过各种手段来获取这种武器的生产方法,如何保密将是重中之重的事情,刘胤未雨绸缪,绝不容许火药的工艺落到敌方的手中。 第98章潘多拉的魔盒 原料的提纯完成之后,接下来就是粉碎、拌和、压制、烘干等诸道工序了。火药有两种形态,一种是粉状形态,一种是颗粒状形态,用于制造导火索引信之类的火药采用的是粉状,爆炸威力大的火药则全部是颗粒状的。颗粒状的火药由于颗粒之间有着缝隙,点火之后可以实行迅速地爆燃,释放出大量的化学能。颗粒越小越均匀越致密,火药的爆炸威力就越大。 理论上如此,但在实践操作之中,刘胤发现难度很大,这方面毕竟没有经验可循,好在刘胤以前读过明代戚继光的《继效新书》,对其中所载的火药粒化方法记忆犹新。就是先按比例将硝磺炭混合反复多次捣碾,使之成为细末。再加上适量水或烧酒进行第二次捣碾,制成泥状物。阴干后碾碎过筛就能得到成品颗粒火药,筛孔大小不同,得到的火药也分别用于不同的火器。 粉碎采用大型的石碾,由马或骡拉动,提纯后的硫磺和硝石还有泡桐木炭分别用石碾细细地研成粉末,经过筛选加工,三种粉状的原料被送到了拌和间。 在拌和间,三种原料按比例严格地混合在了一起,作为导火索和引信用途的粉状火药直接被送往烘干间进行烘干。而进行粒化加工的火药则掺入一定量的酒精,调成糊状,阴干之后再次被送上石碾。二次加工的石碾与初次粉碎的石碾不同,初次粉碎的石碾光滑平整,二次石碾则有碾上刻有螺纹状的凹槽,通过碾压,就可以得到比较致密的颗粒。最后再通过筛选,将大小一致的颗粒成品挑选出来,不合格的颗粒将再次送回到石碾上再次加工。 高纯度的酒精含水量较少,何况本身酒精也是一种易燃物,刘胤没有选择用水拌和而选用高纯度的酒精,便可以使火药的含水量大大地降低。 不过想要获得酒精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汉代人们饮用的米酒属于发酵酒,比较浑浊,度数也比较低,善饮者一次饮酒一石都不成什么问题。想要获得高纯度的酒精,就必须用蒸馏法来制酒,刘胤改造了酿酒方法,造出了清澈透明的蒸馏酒,并进行了二次提纯,达到了七十度以上,这样的酒精才算是勉强合格。 一次张乐无意间来到了酿酒间,闻着酒香醉人,忍不住舀了一瓢尝尝,他喝的酒虽然没有经过二次提纯,但那也是接近五十度的原浆,张乐只把它当做了普通的白酒,吃得爽口,喝了个酩酊大醉,一直醉了一日方醒。 事后张乐暗暗称奇,对刘胤道:“大哥,你造的是什么酒,后劲如此之大,平日里我可是千杯不醉,只喝了你的一瓢酒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刘胤不禁是苦笑不已,这可是高度白酒,和现在的低度米酒能是一个极别吗? 不过张乐倒是意犹未尽,连声称赞刘胤酿出来的堪称是天下第一美酒,如果大量出产的话,那可真发财了。 对此,刘胤倒是不置可否,如果赶上太平盛世,这倒不失是一个发财致富的好门路,但乱世伊始,命都快保不住了,还去酿酒,那不是吃饱了撑的?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火药给鼓捣出来,这样在阴平阻击战中,自己才能多几分胜算。 最后的工序是烘干,这也是火药制作最关键的一步,潮湿是火药的致命问题,潮湿的火药几乎不可能被点燃。烘干间很狭长,两面是空心的夹墙,左右各设有十条火道,顶部还开有通风口,左右墙壁上,还挖有六个大的圆洞,刘胤为之设计了手摇式风扇。烧火后,烘干间的温度可以提升到六十度以上,加上手摇风扇的效果,被送到烘干间的粒状火药很快就可以达到所需要的干燥程度。 在烘干间的末端,是包装间,烘干好的粒状火药被装入特制的木桶中,木桶的内壁贴附有油纸,底部放置有生石灰,这样才可以有效的防潮。 火药的生产即使是放在后世,那也是属于高危行业,稍有不慎,便可以造成毁灭性的事故,刘胤创立火药工坊的伊始,就把安全生产列在首位,制定出安全生产的十大规程,并要求所有的从业工匠完全遵从生产规程。 在各个生产间,除了工匠之外,刘胤还委派了若干个管理人员,由安平王府的家丁担任,往来巡视,一旦发现不合规程的操作,当即处于严苛的惩罚。 在安全生产上,刘胤绝对不会半点容情,任何一点的麻痹大意后果都是无可估量的,因为他很清楚,火药生产绝不是儿戏,工匠们挨上几鞭子不会要他的命,可一旦发生事故,不光是犯事的工匠,就算是整个操作间的工匠管事都有灭顶之灾,为了他们的生命安全,铁腕政策是不可避免的。 不过好在这些工匠身份低微,大多逆来顺受,严苛的管理措施倒没有给他们造成不适,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不满的情绪,在威吓之下,为了防止自己受罚,每个工匠都不敢心存侥幸,不折不扣地严格按操作规程来做。 十多天之后,第一批粒状火药生产出来了,刘胤攥了一把在手中,心情那个激动。这绝对是具有划时代意思的,从今天起,人类战争史将会掀开新的一页篇章,火药的出现整整地比原先历史早了六个世纪,人类战争的格局从此将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冷兵器的时代将会逐渐地终结,以火药为代表的热武器将会登上历史的舞台。 从先前历史火药无意识地发明到今天刘胤有意识地应用,火药将很快地为世人所熟知并给世人带来强烈的震憾,这也许将会是一只潘多拉的魔盒,连刘胤都无法预知接下来人类社会因此而有多大的改变,它究竟会给人类带来的是福还是祸,可是站在历史的节点,刘胤别无选择。 第99章试验 火药是生产出来了,至于它将以何种武器形态出现在战场上,刘胤也早有过深思熟虑。火枪火炮一直是刘胤心中最大的期冀,假若此时他能拥有一支成建制的火枪和火炮部队,别说是消灭邓艾,就算是横扫天下,那也绝对不是梦想。 但现实终归是现实,三国时代的治炼水平根本不足以制造出枪炮这样的高精尖武器来,就算刘胤有心来提高现在的治炼水平,时间也上是不容许的,将来有时间和有条件的话,刘胤一定会考虑制造火枪火炮这些武器,但现在时间紧迫,刘胤只在制造些简易的火药武器,用来阻止蜀国的灭亡。 简易的武器包括投掷类的,炸-药包和土制地雷,这些武器虽然射程和威力较低,但对于完全是冷兵器作战的三国时代,也必将是石破惊天之举。 最简单的莫过于火药箭。在普通的箭矢上面,绑上一个类似于二踢脚炮的纸筒,纸筒内填装上粒状火药,发射之前,点燃导火索,再通过弓弩等装置发射出去,射中或射不中目标,都将发生爆炸。 火药箭的特点是射程远,由于是绑在箭矢上的,箭矢能射多远,火药的攻击距离就有多远。但由于火药的填装量有限(填装火药过多的话将严重影响箭矢的射程和准度),爆炸后的威力可想而知,可以对敌方士兵造成一定程度的伤害,但致命性显然不足。 不过好处也是显然而见的,箭矢命中之后火药爆炸,可以对敌方士兵造成二次伤害,如果能击中要害,比如炸伤眼睛等部位,便可以使敌方士兵失去战斗力。在战斗中大规模应用,也可以产生对敌人的震慑威力。 更关键的一点,火药箭制作简单,几乎没有什么技术难度,只是在现有弓弩的基础上略做改进,加装一个纸筒状的火药筒,完全可以规模量产。 于是刘胤在考虑大批量建造弓火药箭和弩火药箭的同时,又设计出了一种“手雷”。这种手雷完全是就地取材,用蜀中广泛的竹子来做原料。首先挑选胳膊粗细的竹子,截成八寸左右为一断,烘干之后,一头用胶泥密封,在竹筒内填装粒状火药,为了增加爆炸后的杀伤效果,火药中填充有直径黄豆大小的铁珠,压实后仍用胶泥密封,在竹筒的一侧早已钻好的孔中安装导火索,这样竹制手雷便完成了。 使用的时候点燃导火索,由士兵投掷出去,投掷的远近取决于士兵的臂力,通常可达五十步至七十步左右。相比于火药箭,填装了十倍左右火药的竹制手雷的威力就大的多了。除了火药爆炸后产生的冲击波可以致人伤亡之外,每个竹筒中放置的几十颗小铁球也会随着竹制外壳的爆裂而四处飞射出去,对敌人士兵进行大范围杀伤,这种手雷在敌人呈密集队形时使用效果更佳。 除了火药箭和竹制手雷外,刘胤还制造了大量的石制地雷。令石匠取直径一尺左右的石块,雕琢成近似球状,凿空石球内部,同样填装上粒状火药和铁珠,安装导火索后进行密封。 石雷的火药填装量是手雷的五六倍,自然爆炸威力更大。不过地雷要沉重的多,不可能投掷发射,只能是在敌人的必经之路上埋设,等敌人经过之时,点燃引信,一颗地雷的爆炸威力就已经是很惊人了,如果多颗地雷同时引爆的话,那足可以称之为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了。 这样,刘胤很快就完成了远中近三种火药武器的设计和研发,并很快地生产出了样品。这日,刘胤引人带着样品进入了西岭野牛谷,准备进行武器试验。 张乐和赵卓这两个死党也被刘胤请到了野牛谷。 “大哥,难得今天你这么好的兴致,居然要请我们两个来打猎?不过说的打猎,那还得是青城山围场,这野牛谷听名字好听,别说是一头野牛,就连山鸡野兔也不常见,在这儿打猎,还真不咋地!”张乐兴冲冲地骑马而来,不过看看野牛谷的环境,却忍不住抱怨起来。 赵卓向来不苟言笑,既然刘胤盛情相邀,他可不象张乐那般大放厥词,很是平静地向刘胤微微一笑,抱拳施礼。 刘胤早领略过张乐的德行,不以为意,微微一笑,道:“今天请两位贤弟来,并不来打猎的——” “不打猎?”张乐眼珠子瞪得贼圆,叫道:“那来这个鬼地方干嘛?看风景吗?穷山恶水的,有啥好看!” 刘胤悠然一笑道:“请你们来,就是要见证奇迹的一刻!” “啥玩意?”张乐的脑子倒现在也没转过弯来。 刘胤取过一支箭来,指着前面一棵树上拴着的一只小黄羊,道:“乐弟,这第一箭,便由你来射吧。” “这不还是打猎吗?”张乐嘟囔着,虽然说那只黄羊是拴着的,少了点追逐猎物的乐趣,不过能射箭,总算是不虚此行,真要是来游山玩水的,张乐可真没那兴致。不过他拈弓在手,却发现那支箭有些异样。 箭簇倒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在箭头的后面,却绑了一个纸筒模样的东西,约摸有一寸粗细长逾四寸,还拖着一根细细的尾巴。 “这是什么鬼东西?”张乐愣了一下。 刘胤取过来一根燃着的木炭条,顶端可见红色的火苗,道:“乐弟,你只当平时射箭一般,将箭射出去即可。” 张乐虽然很是好奇,但刘胤此时却不明言,他也就只能是拈弓搭箭,瞄准了那只小黄羊。 这时,刘胤又叫他不要着急射出去,顺手用炭条点燃那根细细的尾巴。 “快射!”就在张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刘胤催了他一句,张乐手一松,箭矢向小黄羊那边射了过去。 由于射得很仓促再加上箭杆上绑上了一个纸筒,张乐这一箭射的是大失水准,原本他瞄准的是黄羊的头部,结果却射了羊的前腿上。 第100章惊人一幕 娘的! 张乐有些气急败坏,狠狠地咒骂了一声。 但旋即他就愣住了,眼前出现了怪异的一幕:那支原本已经是没入小黄羊腿上的箭突然之间发现一声暴响,眼前出现一团很亮很刺眼的火球,带着羽毛的箭簇被炸向了半空,一息的时间之后,张乐看到那小黄羊中箭的左前腿血肉模糊,几乎都要断掉了,小黄羊跪倒在地面上,痛苦地嘶鸣着。 张乐很好奇地靠上前去,惊异地道:“这就是那个小纸筒的威力?” 刘胤拨剑割断了小黄羊的喉管,命人将它抬了下去,还剑入鞘,道:“乐弟,还有好戏在后头呢。” 刘胤吩咐人又牵过七八只山羊来,拴在距他们五六十步远的地方,将一个竹筒取来,这回他递给了身边的阿坚,道:“点燃后尽力扔到山羊群中。” 阿坚沉着的点点头,目测了一距离,以他的臂力,投掷个五六十步的距离全然没有压力。果然,用炭条点燃引信之后,阿坚手一扬,竹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山羊群中。 导火索“滋滋”地燃尽之后,竹筒瞬间响起了剧烈的爆炸声,隔了五六十步的距离,张乐等人还是能明显地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而那声响,显然要比刚才他射出的那支箭大的多,火光迸溅,黑烟滚滚。 等到硝烟尽散之时,张乐等人更是大吃一惊,那七八只山羊倒了一大半,残肢断骨四处横飞,血肉一片模糊,这也就是几只山羊,假如方才那竹筒是在人群之中爆炸,其惨状可想而知。 一名管事的飞快地快去查看一番,回来禀报道:“启禀公子,有三只毙命,三只重伤,余者轻伤。” 刘胤点点头,这个试验结果他还是很满意的,竹制手雷的威力并没有低于他的预期。 “乖乖,这都是些什么玩意,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威力?这些都是大哥你研究出来的?”张乐高声嚷嚷着,“真是绝了!你十几天没出门就搞出这么厉害的玩意来?” “那你真的以为我闭门不出是在炼长生不老的仙丹么?”刘胤笑着道。 张乐一拍脑袋,道:“原来大哥你找来那么多的硫磺硝石就是搞这玩意呀!怪不得你上次还说要炼什么居家旅行杀人灭口的毒药,我们还当你是开玩笑。” “怎么样,算得上是杀人利器了吧?”刘胤一本正经地道,“这些火器如果用到战场上,可以算得上是新式的武器了。” 张乐两眼放光,道:“大哥,你真是天才,诸葛丞相造出连弩就已经是威震天下了,你这些火器比起来连弩来,杀伤威力更胜一筹,如果我军全能配备这样的武器,那可是无往不胜!” 刘胤淡然地道:“那倒也不尽然,手雷的杀伤范围大概是在一丈之内,如果敌人不采用密集阵形,杀伤威力就在打上些折扣,其次那些山羊是无任何铠甲防具的,如果敌兵身着铠甲使用盾牌,也可以很大程度地抵消爆炸所产生的冲击力,所以在实战之中,手雷的威力或许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大。” 张乐立刻反驳道:“大哥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以我看来,这手雷可比是刀枪弓弩更具威力,弓弩再厉害也不过是点杀而已,这手雷可以成片地杀伤敌人,这世上还真再挑不出比手雷更有威力的武器了。” 赵卓沉默了半天,这时也道:“大哥心灵聪慧,天下无人能及,有这些火器助战,何愁逆魏不灭,兴复汉室也有望了。” 刘胤摇摇头道:“兴复汉室远了点,当务之急还是要应对眼前的危局,决定战争成败的要素绝不是一两件新式的武器,民心士气才是最重要的。” 汉中布防图失窃之后,就算刘胤不说,众人也能感受到来自北境的压力,魏国已经集结了十八万的大军在关中陇西,随时都会进攻蜀汉,双方的实力对比悬殊,张乐和赵卓也认为蜀汉将会面临数十年来最大的危机,刘胤如此说,他们的心头也笼罩着厚重的阴霾,神情不觉黯然起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刘胤剑眉一扬,道:“还有一个压轴的没上场呢!” 说罢,刘胤吩咐家丁将一个石球搬上来。石球至少有一尺的大小,看起来甚是沉重,抱石球的那名家丁也算是身强体健,依然看到他十分地吃力。 张乐看着十分地好奇,前面的火药箭和竹制手雷,一个是采用弓弩发射的方式,一个是采用投掷的方式,两者体积较小重量较轻,火药箭的射程可达两三百步,竹制手雷也可以达到五六十步,现如今搬上来一个石球,看样子,起码有两石的重量,就算是膂力再强的汉子,充其量也只能将它投出个十来步远,这种距离,伤不到敌人反而会先伤到自己。 刘胤笑而不语,那名家丁很快地将石球搬到了指定的地点,另有两名家丁早已在那边挖好了一个不深的坑,那名家丁将石球放置在坑中,用土将石球掩埋住,只留下长长的导火索在外面。 这次试验刘胤没有再使用动物,而是令十几名石匠就地取材,在石雷的上面垒起了石墙。山中的石头倒是不少,所垒的石墙也就是一个简易的墙壁,只是将石块堆砌起来,也不用追求什么光滑平整,所以这些石匠们进展的很快,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垒起了九尺高的石墙。然后他们又找来一些树干充当椽木,顶部再覆以片状石块,一座聊可避风雨的石屋就搭建成功了。 张乐看得是莫名其妙,实在是搞不懂刘胤要做什么,这山沟里搭建一个简易的石屋,难道他想在此处住歇?转念张乐又觉得不可能,这石屋建的粗鄙不堪,根本就不可能供人居住。看来真正的名堂还是早先埋在地底下的那个石球,可刘胤这么搞到底要干什么,张乐百思不得其解,正要去问刘胤,刘胤却大声喊道: “大家退后百步!” 第101章狼烟起 众人依言退出百步之外,刘胤冲着那名家丁点头示意,那名家丁用炭条点燃了导火索,然后飞快地逃开了。 石雷导火索比较长,众人鸦雀无声,一齐注视着火苗滋滋地向前蔓延着,最终,火苗燃尽,一声霹雳似的闷响传了过来,众人只觉得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同时感觉到脚下的大地似乎都在颤动。 而百步之外的那座刚刚搭建起来的石屋在爆炸声中轰然倒塌,一些石块甚至飞溅出来,落到了数十步之外,尘土和硝烟之后,整个石屋已经是沦为了一片废墟。 张乐和赵卓以及在场的那些家丁都看的是目瞪口呆,一颗径不盈尺的石球竟然将一座石屋给炸成了废墟,这威力,岂直是匪夷所思!这个石屋可是张乐他们亲眼看着石匠们用真材实料的石块垒砌而成的,坚固结实程度勿庸置疑,可这么坚固的石屋竟然经不住石球的一炸,这要换作血肉之躯的人来,再坚固的铠甲和盾牌也无济于事。 他们的眼中,流露出来的不仅仅是惊讶,更多的是敬佩,发自肺腑的敬佩。 这次的试验算是圆满地完成了,刘胤对这个结果相当的满意,火药箭、竹制手雷、石制地雷均达了刘胤的要求,三者构筑成了远中近程的火器配备,尤其是石制地雷的完美表现,让刘胤对即将到来的阴平阻击战充满了信心。 邓艾老匹夫,这回就算炸不死你,也足以炸你个半残了! “启禀公子,哺食已准备停当。”随行的伙夫向刘胤禀道。 这边忙着试验,那边伙夫早已在准备下午饭,方才的实验材料小黄羊和那几只山羊便成为了今天的主餐。 “走,先吃饭去,今天也算是值得庆贺一下。” 张乐鼻子最尖,已经闻到了烤全羊的味道,不禁是食指大动,涎着脸道:“既是庆贺,岂能无酒,大哥,你可曾准备了好酒?” 上次酩酊大醉之后,张乐开始对高纯度的蒸馏酒情有独钟,时不时地过来噌酒喝,不过他可真也不敢一口气喝上一大坛了,浅斟慢饮,更能体会到这好酒的妙处。 “知道你嘴馋,特地给你备下了一坛酒,管保你喝个够。”刘胤笑呵呵地拍着张乐的肩头,虽然说这些提纯后的酒精是优先供应火药拌料的,但再怎么说,也不可能少张乐的酒喝。 刚在草地上席地而坐,守卫在谷口的管事匆匆前来禀报:“启禀公子,右式道冯大人求见。” 冯全?刘胤明显地一怔,冯全能特意从成都城跑到野牛谷来,说明中尉府有重大的事情,否则也不会专门来找他。“速传!” 很快地,冯全过来了,显然一路上快马疾驰,冯全还有些气喘吁吁的样子,不过他的神色却是极为地焦虑和凝重。 张乐早已撕下一条烤得金黄色泛着油光的羊腿,这吃货,有美食的时候总是当仁不让,看到冯全过来,远远地打招呼道:“冯式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先啃条羊腿再说。” 冯全没有理会于他,径直来到了刘胤的面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刘胤早已注意到了他凝重的神色,知道此事定然是非同小可,按理说成都内是不会有什么重大的事发生,唯一的可能就是…… 虽然说刘胤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这一刻地到来还是让他的心为之猝然一缩,他平静地看着冯全,内心之中却是波澜如怒。 “刘大人,接到中尉府汉中司的最新报告,魏国五路大军突破秦岭,向汉中和沓中杀来!”中尉府的情报系统自成体系,消息的传递速度绝不亚于军方的驿站,冯全也是在第一时间接到汉中司郑揖的报告,立刻向他的顶头上司刘胤前来禀报。他赶到马家庄园的时候,得知刘胤已经来到了野牛谷,于是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野牛谷。 果然,这个消息和刘胤预判的别无二致,魏国的入侵,发生在八月间,具体那一日史上无明确记载,现在汉中传回这个消息,显然战争已经开始了,蜀汉王朝进入了它的倒计时时刻。 “具体情形如何?”刘胤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慌乱,沉声问道。 也许是刘胤的沉稳感染了冯全,他也平静了下来,打开了手中的卷宗,道:“魏国十八万大军兵分三路,西路由征西将军邓艾率领,所辖三万人马,出狄道直取沓中;中路由雍州刺史诸葛绪率领,所辖三万人马,由祁山向武街、阴平桥方向进攻;东路由镇西将军钟会率领,所辖人马十二万,兵分三路,分别从子午谷、骆谷、斜谷向汉中发起进攻。此次进攻,魏国倾注全力,来势汹汹,我汉中诸军各守坚围,于敌周旋,战况惨烈。” 刘胤没有再开口,而是将深邃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北方,他知道,钟会进攻汉中,先择了主攻的目标就是阳安关,外有强敌,内有叛逆,不知道孤立无援的傅佥能否守得住阳安关? 刘胤的目光凝望着远方,久久地不曾移动。 ┄┄┄┄┄┄┄┄┄┄┄┄┄┄┄┄┄┄┄┄┄┄┄┄┄┄┄┄┄┄┄┄┄┄┄┄ 秋风起兮,片片黄叶飘零,天际间弥散着一股萧索肃杀之气。 傅佥站立在阳安关的城头上,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同样是坚定而深邃的,身上的铠甲闪着幽冷的光,手中的长剑亦是寒光泛体。 他表情冷峻,一言未发,目视着东方,久久地没有移动一下身形。 在他的感染之下,守城的士兵个个神情凝重,鸦雀无声。 阳安关的城门已经紧闭,吊桥高悬,所有守军已进入了到一级战备状态,城内城外,空气似乎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视向了东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这是生死攸关的时刻,这是决定命运的时刻,这是决战的时刻! 终于,东方的地平线上,激荡起了阵阵的尘烟,滚滚扑来…… 第102章阳安关 初时尘烟只是远远的,只是在远方的地平线上升腾而起,看起来有些微不足道,但那尘烟扩散的速度相当的惊人,不过一柱香的光景,已经弥漫到整个东面的方向,在尘烟之中,几乎看不到别的东西,隐然只能听到到马蹄的隆隆声和鼓噪呐喊之声,转瞬之间,那股尘烟激荡而至,如同爆发的火山一般,直冲云宵,遮天蔽日,带着阵阵的杀气,向着阳安关席卷而来。 阳安关的城头上起了一阵骚动,有的人簌簌发抖,有的人窃窃私语,虽然守卫阳安关的士兵大多也是久战善战之士,但屡次北伐,蜀军伤亡一直很大,补充新兵必不可免。许多新兵没有经历过战阵,如此大的阵势自然会有些恐惧,相比之下,老兵就沉稳地多。 傅佥凌厉的目光扫过,不安的人群很快地就又平静了下来。 “全体都在,准备迎敌!”傅佥高举着长剑,厉声高喝道。 守城的蜀军立刻行动起来,弓弩手紧张地准备着弓弩箭簇,滚木擂石也被推到了城墙的边缘上,弩车的绞绳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紧张和忙碌可以缓解焦虑和恐惧,在有条不紊的备战之中,那些新兵的恐惧感渐渐地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一种亢奋,一种求战欲望。 这种状态是傅佥比较满意的,打仗要的就是士气,没有士气的军队就如同是失去了灵魂,未战而先输,现在阳安关的守军众志成城,就算是钟会十万大军杀来,又有何惧? 此次魏军大举进犯,虽然没有出乎意料,但其动作神速,只在旬日之内,就已经兵临阳安平关城下,多多少少还是令傅佥有些吃惊,要知道阳安关可是汉中通往西川的咽喉要道,在阳安关的前面,尚有汉城乐城两座要隘,那知钟会竟不按常理出牌,对汉乐二城采用围而不打的策略,集重兵直扑阳安关来。 虽然阳安关的守军只有七千人,但傅佥还是有信心的,毕竟阳安关地形险要,易守难攻,只要军心在士气在,万众一心,钟会想要逾越这座天险关隘,只不过是痴心妄想的事。 何况姜维的大军就在沓中,只要他听到汉中被袭的消息,一定会率兵来援,到那时,蜀军里应外合,只怕钟会死期将至。 傅佥沉着地下达了作战命令,阳安关已经是严阵以待。 遮天蔽日的尘烟之中,无数的旌旗显露峥嵘,旌旗之下,魏国的军队浩荡杀来,队列齐整,铠甲鲜明,从阳安关的城头上向下望去,整个魏军的阵势层层叠叠,漫山遍野,浩无际涯,水泄不通,气势磅礡,杀声震天。 看到这一幕的守军不禁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大的威势,气吞如虎啊! 其实来犯阳安关的并不是钟会所率的魏军主力,而是先锋许仪所统率的三万人马,许仪乃虎痴许褚之子,膀大腰圆,勇力过人,颇有乃父之风,先前为牙门将军,在镇西将军帐下候命,此次伐蜀,主动请缨为先锋,率兵三万,直取阳安关来。 许仪可是在钟会帐前立了军令状的,三日之内拿不下阳安关,军法从事。众将都为许仪捏了一把汗,唯独许仪满不在乎,扬言道:“我大军所至,蜀军望风披靡,区区一座阳安关,不过是弹指间即可破之。” 汉中布防图到手之后,魏军对汉中的防御情况可以说是了如指掌,阳安关有多少守军,兵力配置如何,布防情况如何,可以说掌握得是一清二楚,许仪之所以夸下海口,就是认为阳安关的守军不过是区区七千人而已,自己可是率领着三万大军,高出对手好几倍,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许仪没有理由认为自己拿不下阳安关。 许仪骑了一匹高头大马,原本他的身材就已经很是魁梧,骑在马背上,明显地比周围攻的护卫高出了一截,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向城上喊话,要他们立刻开城投降,否则鸡犬不留!”许仪已经看到了阳安关高耸的城楼,立刻吩咐中军派人到城下喊话,这叫先礼后兵。 许仪原本就是一粗人,比起儒雅温敦的镇西将军钟会来,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钟会在围攻汉城之时,就曾先礼后兵,给守将蒋斌递上书信一封,大意是:“巴蜀贤智文武之士多矣。至於足下、诸葛思远,譬诸草木,吾气类也。桑梓之敬,古今所敦。西到,欲奉瞻尊大君公侯墓,当洒扫坟茔,奉祠致敬。愿告其所在!” 钟会乃名士钟繇之子,本人也是才华横溢,写得一手漂亮字,一封劝降书写来也是文辞华美,许仪也欲东施效颦,可他的文化底子薄,大字也识不得几萝筐,于是派了几个人跑到阳安关的城下去喊话,让傅佥出城受降。 许仪本是粗旷之人,手下自然也没几个有素质的人,跑到城下,扯着嗓门大嚷道:“呔!城下的人听着,快快开城投降,如若不然,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也怪不得他们粗鲁,鸡犬不留可是许仪的原话。 傅佥在城上冷笑一声,也不曾答话,拈弓搭箭,城下的那个大嗓门的正在卖力地吆喝着,傅佥手一松,一支羽箭直射过去,势如流星,一箭从那名士兵的嘴里射入,从后颈上穿了出来,当即毙命。 魏军见状,立刻拖了那士兵的尸体,做鸟兽散,再也不敢在城下聒噪了。 回去禀报许仪,称阳安关的守将不旦拒绝投降,还发冷箭射死了喊话的军士。许仪是勃然大怒,立刻喝令诸军,攻打阳安关。 魏军从秦岭谷道上进军,轻装而进,自然没有携带什么大型的攻城器械,比如投石车、冲车、攻城车之类,不过魏军依仗着人海战术,抬着简陋的云梯,向着阳安关的城墙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 一时之间,城下如蚁而至,密密麻麻,横铺于野。 第103章血战 阳安关北接秦岭,南连大巴山,西通阴平,东控汉沔,是西蜀进入汉中的必经之路,也难怪后人常叹“最险无如阳平关”(宋时改阳安关为阳平关)。 如此咽喉要冲,自然是钟会此次伐蜀的首要攻击目标,未出兵之前,钟会就反复地研究了汉中的地利和蜀军的防务,他认为只有拿下阳安关,才算是拿下了打开巴蜀大门的钥匙,拿不下阳安关,整个伐蜀计划就可能流产,甚至会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所以钟会在进入汉中之后,对汉城乐城两座要隘只围不打,所有主力星夜兼程地赶往阳安关,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攻下这座险关。 钟会很清楚,单凭阳安关的七千守军,尚不足以对十万魏军构成威胁,唯一让他忌惮的,就是姜维在沓中的五万人马,为了防止姜维的主力向阳安关增援,钟会出兵汉中的同时,已令邓艾出兵狄道围攻沓中。指望邓艾的三万军队吃掉姜维几乎是不可能的,钟会也没有这个奢求,只要邓艾能顺利地绊住姜维,足矣。 为了多一重的保险,在邓艾出兵沓中的同时,钟会又令雍州刺史诸葛绪率兵三万去抢夺阴平桥头,截断姜维东归阳安关的路径,此为万全之计也。 但阳安关南接汉寿,钟会虽然的把握阻截住姜维的主力东归,却无法阻挡得住来自成都方面的援兵,一旦成都方面获悉阳安关危急,定然会大举增兵阳安关,到那时,阳安关必定难以攻克了。 不过对钟会比较有利的是,成都到阳安关相隔千里,而且蜀道自古就有难于上青天之喻,从阳安关向成都传信,一来一回,至少也得十数日,钟会必须要把握这有限的十几天时间,一鼓作气地拿下阳安关,打通西进巴蜀之路。 许仪既号急先锋,带兵冲到阳安关城下,既不扎营安寨,又不观察敌情,直接就挥军向阳安关攻来,用许仪的话来说,今天晚上就在阳安关城里面宿营了,何必还多此一举地在城外安营立寨。许仪下令诸军一齐攻城,破城之后再行埋锅造饭,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魏军自关中出发,长驱而进,一路上根本就没有遇到蜀军任何有威胁的抵抗,这无疑也助长了魏兵的狂傲气焰,许仪一声令下,魏兵魏将便潮水般地向阳安关的城头涌了过去了。 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魏兵就抬着简陋的云梯,倚仗着人海战术,疯狂地向着阳安关冲去。 迎接他们的,是城上密集的箭雨,锐利的箭头毫不迟疑地射穿了魏兵的身体,在向前的狂奔之中,不断有魏军士兵倒了下去,但这点伤亡似乎阻碍不了魏军高昂的士气,冒着箭雨,魏兵攻到了阳安关城下的壕沟前。 这是一道深深的壕沟,在壕沟的前面,密布着用来防御敌人骑兵的拒马和鹿角,想要冲到城下,魏军就必须要摧毁拒马鹿角,填平壕沟。对于善战的魏军而言,这似乎不是什么难题,手执大斧和锯子的工兵已经开始作业,清除壕沟前面的拒马和鹿角,更多的魏兵肩负沙袋,投向了深深的壕沟。 但壕沟所在位置正是弓箭的最佳射程,此时城上的箭雨更加地密集了,如骤雨般地倾泻下来,壕沟的前面,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魏兵的尸体,鲜血横流,尸枕相籍。 魏军不甘示弱,立刻调用了大批的床弩和弓箭兵,对阳安关的城头进行了压制射击,双方在远距离上展开了弓箭对攻战,漫天的箭矢如同飞蝗一般,遮天蔽日,城上城下,不断地发出濒死的惨叫之死,但箭矢的密度却从未降低,双方都不遗余力地来争夺弓箭的压制权。 在城池的攻防战中,攻的一方肯定要比守的一方付出的代价大,尤其是是缺乏大型的攻城器械的时候,这种差距就更加地明显。魏军在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用沙包石块和士兵的身体填平壕沟之后,总算是攻到了阳安关的城下。 但真正的血腥战斗才刚刚地拉开了帷幕。 无数的云梯被竖了起来,魏兵开始踏上云梯,奋力地向城头攀登而去。除了弓箭,滚木擂石也开始发威力,那些粗大的滚木几乎要几名士兵合力才能抬得起来,高高地被举过头顶,呼啸着滚落而下,一根滚木几乎可以横扫几架云梯上的魏兵,所经之处,势不可挡。沉重的擂石更是霸道之极,砸到魏兵的头顶之上,立刻是脑浆迸裂,血肉模糊,竹制木制的云梯更是无法承受擂石的重量,一旦被砸中,立刻从中间断裂,云梯上成串的魏兵立刻被摔了下去。 大发神威的还有沸水和滚油,劈头盖脑地浇下去,底下必定会发出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 傅佥表情凝重,沉着地指挥着战斗,虽然魏兵射上来的箭矢呼啸着从他的耳际飞过,傅佥还是严辞拒绝了中军官让他退避一下的建议,阳安关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时刻,他身为主将,断然没有后退半步的可能,他在,士气就在,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凝聚住阳安关守军的士气,魏军就算再庞大,也休想跨越半步。 在傅佥冒矢督战之下,蜀军众志成城,最前沿的士兵倒了下去,后备的士兵立刻顶了上去,从城下向上望去,阳安关的城头似乎从来就没有少过一个人,每个士兵都坚守着自己的岗位,半步也不曾退缩。 尸体越堆越高,但这也不能阻挡魏军攻击的力度,在许仪的督战之下,魏军的攻势如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在这块淌满鲜血的土地上,死亡已经让人麻木了,没有任何人惧怕,也没有任何人后退,踏着尸体,除了进攻还是进攻。 但阳安关的防御稳如磐石,任凭魏军如何疯狂,这道城墙就是他们无逾越的坎,残阳之中,无数的云梯被火焚毁,鲜血、火光、夕阳,满眼除了红色再也看不到别的颜色。 第104章军令如山 夜幕降临之后,许仪被迫鸣金收兵,疲惫不堪的魏兵终于可以从前线撤了下来,但无数的袍泽却永远地躺在了阳安关的城下。 阳安关的蜀军让此前一路坦途的魏兵终于见识到了蜀军的顽强,在这道雄关的前面,狂傲自大的魏军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不过许仪可不一个轻易就能认输的人,第二天他动用了全部的预备队,几乎三万人马全线都投入了攻城作战,战况一度空前地激烈,为了防备城上的弓箭打击,攻城的魏兵全部头顶盾牌,从城上望去,似乎是一个个乌龟壳子在缓慢地移动着,漫无边际。 虽然乌龟壳可以有效地对抗弓箭,但对滚木擂石这样的重型防御武器就收效甚微了,最可怕的滚木呼啸而下,所到之处,摧枯拉朽一般,完全是碾压似地,从城墙上一路滚落下来,沾着挨着的魏兵非死即伤。 战斗进入了胶着的状态,双方拼尽了全力,一道窄窄的城墙,上演着一幕幕的生死对决。 到了第三日,许仪真是急眼了,他可是在钟会的帐前下立了军令状,三日之内拿不下阳安关任凭军法处置。许仪当初满不在乎地就在军令状上签了字,在他看来,拿下阳安关完全是小菜一碟。 可未曾想到,阳安关的守军竟然会如此地顽强,连攻三天,魏军付出了数千人的伤亡代价,竟然会不得寸进,至今连阳安关的城头都没有摸到过,这让许仪又郁闷又着急。 不顾副将的劝阻,许仪左手挽了盾牌,右手提了环首刀,亲自杀到了城下。 主将都能身先士卒,士气有点受挫的魏军立刻是受到了鼓舞,跟随在许仪的身后,呐喊着发起了新的一轮攻势。 许仪身披坚铠,头顶大盾,他原本就身宽体胖,再加上厚重的铠甲和那块足以盖住他大半个身子的方盾,一脚踏在竹制云梯上,云梯立刻是不堪重负地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不过许仪可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虎目圆睁,大步流星地踩着梯子,奋力地向上攀登而去。 魏兵们也跟打了鸡血似地,疯狂地向城上登去。 刚刚打退了魏军的一波攻击,傅佥刚想要喘口气,却发现魏军又一次地发起了冲锋,而且这一次似乎攻得比任何一次都猛烈。 傅佥向下看了一眼,他虽然不识得许仪,但从许仪的铠甲和周围护卫的情况看,许仪的身份必定有着不同,虽然傅佥不能确定此人就是魏军的先锋官,但至少也是在魏军中有一定地位的人。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既然他要来送死,傅佥可就是毫不客气了。 许仪的盾牌上,已经是插了好支的羽箭,厚实的盾牌给许仪挡住了几次致命的攻击,不管是许仪的运气好,还是蜀军的滚木擂石已经告罄,许仪总算没有遭到那些重型武器的攻击,他爬的很快,转瞬之间已经爬到了半墙上,眼看着距离城头越来越近了。 傅佥瞧得真切,许仪膀大腰圆,那面盾牌虽然足够大,但想要完全遮住许仪庞大的身躯显然有些捉襟见肘,向左移,右臂就难免露了出来,向右移,左肩就失去了保护。傅佥正是瞅着这个空当,看到许仪的盾牌向右移了一点,立刻是拉弓扯箭,一松弓弦,箭如流星,不偏不倚地射中了许仪的左肩。 “啊!”许仪吃痛,大叫一声,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从半空中一屁股掉了下去。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这么高的距离跌落下来,又焉有命在? 不过许仪运气不错,他掉下去的时候是屁股朝下,而底下又有两个垫背的,许仪一屁投坐到了那两名士兵的身上,当场将那两名士兵给压成了肉饼。有这两个肉饼来垫底,许大胖子虽然被摔了个七荤八素,不过总算是捡了一条回去。 护卫许仪的亲兵可吓坏了,立刻聚拢上来,七手八脚的把他抬了回去,一面抬还不忘记用盾牌来遮挡,以防备流矢。 “来人,抬一根滚木过来!”傅佥见一箭没有射死许仪,立刻大声吩咐准备滚木,此时若是扔下一根滚木下去,那一堆人绝对没有逃脱的机会。 “回禀将军,这边的滚木用光了!”有兵士向傅佥报告道。 傅佥看了一眼,战况太激烈了,这边的滚木擂石都已经投光了,倘若再从其他地方搬运过来,显然时间上已经是来不及了,傅佥看着许仪逃离了弓箭的射程,不禁是扼腕垂叹,原本一个绝佳的绝杀机会,就这样被错过了。 许仪肩头上挨了一箭,不过没有射中要害,拨出了箭头,敷上金创药,已无大碍。他从那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居然是毫发未损,果真是一个奇迹。 不过许仪负伤后退,整个魏军的进攻气势立刻便萎了下去,再也不复先前的气势,纷纷地向后退去,第三天的攻城行动便又黯然收场了。 许仪刚刚返回大营,就听到营后战马隆隆,人声鼎沸,原来是镇西将军钟会率主力大军到了。 钟会自在帅营中坐定,传令诸将前往帅营议事。 许仪心怀忐忑地步入大营,钟会与诸将皆在座,他上前赶忙施礼道:“末将参见大都督。” 钟会很是平淡地道:“许将军可曾攻陷了阳安关?” 许仪满脸愧色地道:“未曾。” 钟会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去,厉喝道:“你既为先锋,理当逢山开路,攻城拨寨,阳安关是何等的重要,还需本督再多说么?你领兵攻城三日,损兵折将良多,大堕我军士气,许仪,你可知罪?” “末将知罪。”许仪闻言心里就是咯噔了一下,钟会素来以治军严谨而闻名,自己可是签了军令状的,小命全在人家的手里攥着呢,他如何不怕? 钟会脸色稍缓,沉声道:“许仪,这里可有你亲笔写下的军令状,军令如山,容不得半点情面,来人,将许仪推出辕门斩首!” 第105章蒋舒的心思 许仪一听,脑袋嗡地就炸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钟会居然动真格的了,当时他就愣在了原地,手足无措。 当初在帐前立军令状的时候,许仪还真是满不在乎,贪功心切的他一心只想着如何攻下阳安关,把首功抢在手中,根本就没有想过攻城不下的后果,现如今三天的期限已至,自己自酿苦果,眼看着项上人头不保,许仪是懊悔不迭。 众将似乎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皆劝钟会手下留情。 大将田续谏道:“许仪虽然未能在三日之内完成军令,但他身先士卒,甘冒箭矢,亲自率兵攻打阳安关,受伤方退,恳请大都督念其忠勇的份上恕他一命,准其戴罪立功。” 护军胡烈亦道:“许仪虽有过错,但罪不致死,请大都督法外施情。” 钟会冷哼一声道:“军令状岂是儿戏?军法不明,本督当何以治军?” 监军卫瓘也开口道:“其父许褚有功于朝廷,深得太祖武皇帝的器重,还请都督恕之。” 卫瓘可是司马昭委派的监军,在军中地位仅次于钟会同时对钟会的权力负有监管之职,按理他话说份量应当是足够的。但钟会铁面无私,油盐不进,此刻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昔日蜀国丞相挥泪斩马谡,盖因马谡失街亭之故,今日本督如果徇私枉法,网开一面的话,如何能做到令行禁止。本督自受命于晋王伐蜀以来,未敢有半分懈怠,许仪虽为功臣之后,然违抗军令在先,法不容情!” 钟会不听诸将劝谏,执意处斩许仪,少顷,监斩官捧许仪人头进帐覆命,钟会神色如常,令人将其厚葬。众将悚然。 钟会沉声道:“本督今日斩许仪,非泄私愤,乃为军法之故。本督今日也立军令状于此,三日之内,拿不下阳安关,本督拿人头谢罪!” 众将大骇,皆道:“都督不可!” 钟会慷慨激昂地道:“许仪已耽搁了三日,再有三日,蜀军援兵必至,再想攻克阳安关试比登天,若此次伐蜀功败垂成,某有何颜面回洛阳再见晋王!诸位无复再言,本督心意已决,誓死也要拿下阳安关!” 诸将悚然惊惧,俯首听令。 钟会下令诸军安营下寨,天明之后,全军开拨,攻打阳安关。 诸将退出之后,唯独谋士王买留在最后,密对钟会道:“大都督想要攻克阳安关,某有一计,阳安关如探囊取物。” 钟会大喜,急问何计,王买从容地道:“欲取阳安关,大都督只需兵退三十里即可。” “这是何意?”钟会愣住了,退兵? 王买在钟会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钟会恍然大悟,依计而行。 ┄┄┄┄┄┄┄┄┄┄┄┄┄┄┄┄┄┄┄┄┄┄┄┄┄┄┄┄┄┄┄┄┄┄┄┄┄ 击退了许仪的最后一次进攻,阳安关的战斗便告下了一个段落。虽然未知许仪的生死如何,但魏兵仓皇地退却,似乎证明许仪伤的不轻,很可能还有性命之忧,主将一伤,气势汹汹的魏军便失了主心骨,皆是无心再战。 傅佥却不敢大意,虽然魏兵潮水似地退了下去,但谁也不知道魏兵的下一次进攻会在什么时候发生,守城的蜀兵如果一旦松懈的话,是很难再激励起士气的,保持昂扬的斗志,只有在不断的战斗中进行锤炼。 不过今天的情况看起来有些特殊,许仪中箭之后,魏军再没有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攻势,红日西沉之后,一直扎营阳安关城下的魏军大营居然是一反常态,拨营起寨,向后退却。 蒋舒大喜,主动请缨道:“傅将军,看来魏国的主将定然是伤重不治,所有的魏军此刻拨营起寨,对我们来讲,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某愿率一支精兵开城追击,定然可以大获全胜。” 傅佥扫了蒋舒一眼,淡然地道:“蒋将军又焉知这不是敌人的计策,想诱我们出城而歼之?阳安关城防坚固,敌人屡攻不克,耍点诡计再正常不过了。唯今之计,我们只有固守坚城,以不变应万变,方为上策。” 蒋舒不悦地道:“傅将军也太谨小慎微了,为将者,岂可拘泥于兵法一成不变,审时度势方可立得奇功,今魏军败退,乘隙而击之,必可大获全胜。傅将军如果不敢出击,就由末将率一支人马出战,无论胜败,皆与将军无关。” “城中兵马本就不多,连战三日,伤亡颇重,此时蒋将军再带一支人马出城,倘若中了魏军之计,阳安关岂可再有御敌之兵?此事绝不可为,诸军只需安心守城便是,待到援兵来时,再行出战未迟。”傅佥直接就否决了蒋舒的建议。 蒋舒很不高兴地样子,按官职而言,傅佥是关中督,他是武兴督,二人原本是平级,后来蒋舒因为表现不称职,被降为副将,与傅佥同守阳安关。蒋舒一直对此是耿耿于怀,很想找一个机会立一把大功,恢复他在军中的威望。眼看着机会就在眼前,却被谨慎的傅佥给拒绝了,如何不令他怀恨在心。 “傅将军此言差矣,援军到时,魏军早已不知逃向了何处,再行追击,恐怕连影子都找不到了,现如今正是一个绝佳的立功机会,傅将军如若不肯出兵,在下便只带本部人马出战,将来胜败功罪,由某来一力承担,与将军半点无涉。” 傅佥不为所动,道:“本督身负阳安关防守重责,岂可冒险出战,出城之议罢矣,无复再提,本督重申,未有本督将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开城出战,违者以军法论处!” “你——”蒋舒不禁是气急败坏,傅佥严辞拒绝,他出城求战的计划化为了泡影,让他郁闷到了极点。蒋舒重重地一跺脚,拂袖而去。 傅佥看着蒋舒的背影,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蒋舒也太过于急功近利了,阳安关城小兵少,绝对是经不起折腾的。 第106章策反 蒋舒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气愤,一拳重重地捶在了几案之上,小小的几案如何能承受他的怒火,“喀嚓”一声,断了两截。 “将军缘何生如此大的气?” 蒋舒看了一眼,是军司马狐平。狐平在军中的职位较低,但与蒋舒的交情却非浅,此人头脑敏锐,颇有计谋,曾几次给蒋舒出谋划策渡过难关,蒋舒对他很是倚重。不过很奇怪的是,此人生性淡泊,对权力官位并不看重,否则以他的才华,断不能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司马。 “噢,是狐军司啊,请坐,请坐。” 狐平并没有落坐,淡然地一笑,道:“方才听闻蒋将军和傅都督起了争执,属下特意过过来看看,坐失如此良机,的确是诚为可惜。” 蒋舒眼前一亮,道:“狐军司也认为此时出击有较大的胜算?” 狐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微微一笑道:“当年镇北将军魏延就曾提出奇袭子午谷的计划,只可惜被谨慎的诸葛丞相给否决了,事后司马懿闻之大叹,蜀军若采纳魏延之计,关中必将不复存矣,此乃魏国之幸也。有些时候,谨慎虽然过错,但却会坐失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蒋舒点头道:“狐军司真知灼见,只可惜傅佥不听某之言,白白错失了追歼魏军的机会。” 狐平却摇头道:“卑职如此说并非是指将军有追歼魏军的机会,阳安关守军不过数千,将军真的以为可以和十万雄兵对峙吗?” 蒋舒不禁愣住了,狐平方才似乎还极是赞成他的计策,可一转眼就却又如此说话,着实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凭着一贯对他的信任,蒋舒还是很有耐心地道:“狐军司这是何意?” 狐平悠然地一笑道:“将军难道看不出来吗,此次魏国伐蜀,绝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军事进攻,此次魏国集中了绝对的优势兵力,意在吞并整个蜀国,小小的阳安关,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机会就摆在将军的面前,如何选择就看将军自己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蒋舒就算是再蠢,也能明白狐平话里的含义,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手按在了剑柄之上,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狐平神色如常,呵呵一笑道:“看来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了,敝人魏国间军司驻汉中的间军统领,代号银狐,如果蒋将军愿意的,还可以继续叫我狐平。” 蒋舒顿时僵住了,狐平居然是魏国的间谍,这完全是出乎他的意料,狐平来得到军中至少也四五个年头了,这么长的时间内,居然隐藏地如此之深,真是太可怕了!蒋舒脸色煞白,刷地抽出了佩剑来,横在了银狐的脖子上,道:“你自曝身份,就不怕我把你交出去,魏国的细作,怎么个死法,你应该是清楚的很。” 银狐丝毫没有惧意,很是平淡地道:“如果在下的人头能给将军换来晋阶的可能,倒是死得其所,只是可惜将军当初也是一镇都督,现在却沦落到仰人鼻息的地步,就算阳安居关最终守得住,这功劳也未必能让将军分润一二……” 蒋舒的神情黯然了下去,无力地撤回了佩剑,银狐的话点中了他的要害,他当初任职武兴都督,就是因为无所建树被撤去了职务,降为副将,这阳安关之战,无论胜败输赢,功劳都是傅佥的,自己出兵追击的计划被傅佥否决之后,他甚至都可以预见自己的结果。 “你到底想要如何?”蒋舒有些无力地道。 银狐渗透进入蜀军内部,窃取蜀军的机密是一个方面,更主要的工作就是对阳安关指挥官的策反,魏军间军司高层很早就注意到了阳安关的重要性,才把银狐这颗重要的棋子投到了阳安关,就是希望是银狐可以策反成功阳安关的守将,从而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这座要隘。 银狐的最初设想是策反阳安关的主将傅佥,但他很快发现傅佥这个人对蜀汉朝廷异乎寻常地忠诚,无论是威胁和利诱都无法让其屈服,对于这样的死硬分子,银狐很快便放弃了,他将目标转向了阳安关的副将蒋舒。 蒋舒这个人志大才疏,对现实很不满,银狐便刻意地与之接触,为其出谋划策,从而赢得了他的信任,现在魏军已经是兵临城下,到了和他摊牌的时候了。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蜀国灭亡就在眼前,蒋将军如果不想为它殉葬的话,投靠我大魏恐怕就是唯一的选择了。蜀亡而降和现在主动投诚,那可完全不是一个概念,蒋将军只要能帮助钟大都督拿下阳安关,这破蜀的首功可就是将军您的了,从此高官厚禄飞黄腾达,想不富贵都难。”银狐是淳淳利诱,他深知蒋舒这个人利欲熏心,只要许之以利,难保他不会不动心。 蒋舒果然沉吟起来,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地道:“狐统领,话虽如此,但你如何能让某相信这不是空头诺言?” 银狐微笑道:“蒋将军担心我许诺的份量不够?呵呵,实不相瞒,此次的策反行动是由间军司的间军校尉青鸟大人一手负责的,他可是间军司在蜀国境内的最高负责人,只要蒋将军能主动投诚配合大军拿下阳安关,立刻封将军为万户侯,永享富贵。” “青鸟?可是曾在南郑窃取汉中布防图的青鸟?”蒋舒悚然一惊道。 “不错,正是。南郑汉中都督府防备如此森严,青鸟大人都可以轻松窃取到布防图,中尉府的一帮蠢才根本就奈何不了,蒋将军应该相信青鸟大人的实力如何了吧?坦白告诉你,青鸟大人可是晋王府司马家的人,说话一言九鼎,给将军你的承诺绝不会打半点折扣。” 蒋舒的脸上抽搐了一阵,目光变得阴戾起来,沉声道:“富贵险中求,好,这一次,某就赌上一把吧!” 第107章中策 银狐的脸上,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容,点头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蒋将军肯弃暗投明,实为当世英才,比之顽冥不灵的傅佥,不知要强过多少。蒋将军请放心,事成之后,我大魏绝不会亏待有功之臣的。” “那依统领之见,我们下一步该当如何?”蒋舒既然选择了背叛,当然是越快越好,留在阳安关时间越久便越危险,毕竟傅佥才是阳安关的主将,大部分的兵权是掌握在他手中的。 银狐不急不徐地道:“唯今有三策:上策是暗杀傅佥,将阳安关的兵权夺过来;中策是抢夺一座城门,待我大魏兵马杀到之时,打开城门,迎大军入城;下策是带兵出城投诚,与我大魏军汇合之后,再攻阳安关。三策之中,上策风险最高,但将军可以全其功,一旦得手,阳安关尽在将军之手,是为首功;中策强夺城门,必于傅佥交战,如果得手,可助大魏军破城,是为次功;下策将军可全身而退,无任何风险,不过再取阳安关则难度增大,将军所立之功只能算是末功了。” 蒋舒不禁是暗蹙眉头,银狐所提三策,也的确是蒋舒现在所能选择的三条道路,暗杀掉傅佥,也确实是上策,傅佥一死,整个阳安关可就全落在他的手中了,把整座关城献给钟会,可不就是首功一件吗? 不过,行刺傅佥真的那么容易吗? 且不说傅佥身边护卫成群,就是傅佥本人,那也是武艺高强,一旦行刺失败,自己还能不能脱身都是未知之数。 蒋舒摇摇头,这种高风险的勾当可不是他能担当的。至于选择下策,倒是没有风险,但银狐的话说的很明确,出城而降,等于只是消耗了阳安关的部分守备力量,整个阳安关还在蜀军的手中,魏军想要破城,还得花大气力,自己所立之功只能算是微末之功。 看来只有选择中策了! 蒋舒咬咬牙道:“如今交战之时,傅佥岂能无备,想要行刺于他很难,在下手中,尚有一部人马,倒是可以强取一座城门,不过事泄之后,傅佥定然会派兵来战,我手下虽有些心腹之士,但大部分兵士皆是出身西蜀,未必能真心实意地跟随我投降,支撑个一时半刻问题不大,但时间一久,恐怕难以支持。” 银狐微微一笑道:“将军放心,钟大都督岂能让将军孤军奋战,我大魏军虽兵退三十里,这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钟大都督早已密遣胡烈率五千精兵暗伏于阳安关城外,只等城中举火为号,便会来接应将军。” 蒋舒大喜,道:“既如此,在下便立刻准备,请狐统领支会胡烈将军,明日三更时分,阳安关南门,举火为号,共谋大事。” 蒋舒连夜将几名心腹的校尉司马召集过来,这几个军官可都是跟随蒋舒多年的亲信,一听蒋舒要投靠魏国,皆是举手赞成。蒋舒直接统辖的有一千余人马,可除了一些心腹亲信之外,蒋舒对这支军队并不能完全信任,所以蒋舒要找这些心腹的军官密如何来抢夺阳安关的南门。 行动的计划很快地就确定了下来,以心腹亲信部队为主体,裹挟部曲前往南门,诈称协防南门,如果守南门的军队不从,阴袭之,立刻打开城门迎接胡烈的军队入城。 时间定在了明日夜里二更时分。 蒋舒一整天都显得心神不宁,具体的事务有那几个校尉司马操办,倒也不需要他亲自出面。银狐却是神秘地消失了,整天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蒋舒的心情更加地忐忑起来,叛乱可是头等的谋逆之事,一旦败露,下场可是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挨到天黑的时候,银狐出现了,对蒋舒道:“已经和胡烈将军取得了联系,今日午夜三更时分,胡烈将军将率军准时出现在南门外,以烛火为号,共取阳安关。” 蒋舒有些吃惊地看着银狐,自从得知了银狐的真实身份,就知道银狐是个非凡的人物,如今大敌当前战事紧张,阳安关的城门一直紧闭,城内也一直戒严,银狐却可以从容地出入阳安关,这种本事,可不是寻常人物能有的。蒋舒又联想到了此前窃取汉中布防图的青鸟,在戒备森严的汉中都督府如入无人之境,在中尉府的重重关卡之下将情报传递回了关中,这般手眼通天的人物,蒋舒真有一睹真颜的渴望。 “蒋将军,你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蒋舒道:“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我已派几名心腹暗中联系了亲信的部队,这些人已经全部效忠大魏了,只是部曲之中,尚有一些未曾归心的人,不知是该调出去还是一起带往南门,这些人如果拒绝投降的话,可能会给我们的行动靠成一定的麻烦。” “带走吧,如果单独留下来的话,会被傅佥查觉,同时留下这些人也会成为傅佥的部众,对我们接下来的行动不利。将他们全部带到南门,等与胡烈将军取得联系之后,这些人如果还是不识时务地拒绝归降,全部就地格杀!”银狐冷酷地道。 蒋舒心里一颤,银狐说这话的时候眼中掠过一抹阴冷的杀气,令人不寒栗,蒋舒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下令几个心腹的校尉司马集结部曲,准备行动。 黑沉沉的夜,整个阳安关陷入了一片的死寂之中,除了往来的更夫和守城巡逻的士兵之外,空荡荡的大街之上看不到半个人影。 蒋舒骑了一匹高头大马,领军向着南门急驰而去。 在距城门的不远处,有蜀军的一道哨卡,看到有军队开来,哨长立刻出来拦阻喝道:“什么人?口令!” 蒋舒立刻上前道:“我是蒋舒,刚刚接到密报,今夜魏军会趁夜袭城,傅都督命我立刻增援南门,尔等还不让开,误了军机,可是杀头之罪。” 哨长自然是认得蒋舒,慌忙令人搬开路障,蒋舒暗吁了一口气,正欲向前,忽然从前面过来一骑,马上之人冷冷一笑道:“蒋将军,你这是要去哪儿呀?” 第108章叛乱 蒋舒抬头一看,惊的是三魂丢了两,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关中都督阳安关主将傅佥,傅佥骑了一匹青色的战马,全身披挂铠甲,掌中一杆镔铁枪。傅佥的身旁,簇拥着无数的兵士,刀枪在手,弓箭在弦,将前方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当着傅佥的面,蒋舒可不再敢说奉命守城之类的话,不过蒋舒可不会束手待毙,他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傅将军,你意在守城,我志在杀敌,人各有志,你又何必勉强?”昨天蒋舒就曾和傅佥提过出城追击魏军的计划,只是傅佥没有同意,蒋舒只能是悻悻作罢,此时傅佥突然拦路,虽然蒋舒不清楚傅佥对自己叛逃的事情知道多少,但蒋舒此时别无所选择,只能拿自己原先的计划来搪塞。 傅佥冷冷一笑道:“好一个人各有志,蒋舒,别再装了,你的全盘计划本督早已尽在掌握,背主投敌,此等谋逆之罪足够将你千刀万剐了,早点下马受降,或可免三族之诛!” 蒋舒心里突得一沉,他几乎不敢相信傅佥的话,按理说此事自己已经做得很是机密了,那几个调动兵马的校尉司马都是自己的心腹亲信,绝不会将消息泄露出去,至于军营中的其他军士,到现在还蒙在鼓里,根本就不知道此行的目的,傅佥能出现在这儿,确实证明了他已经确凿地掌握了自己反叛的证据,到底是那个环节出现了秕漏?蒋舒是百思不得其解。 傅佥钢枪在手,枪尖幽幽地发着冷光,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冷笑,不过他的心底,却是暗自地庆幸,如果不是当初刘胤的提醒,自己或许真的就被披着伪装的蒋舒给骗过了。昨日蒋舒提出要带兵出战时,傅佥就多留了一个心眼,坚决没有同意他的计划。蒋舒离去之后,傅佥便暗中派人跟踪了蒋舒,虽然蒋舒做的十分隐秘,但傅佥派出的人还是打探到了一些蛛丝马迹,这才有傅佥在南门阻截蒋舒之事。 走到这一步,蒋舒已经是没有了退路,他拍马绰刀,直取傅佥,厉喝道:“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纳命来!”话音未落,蒋舒已经是扑到了傅佥的面前,一刀照着他的面门就砍了下去了。 蒋舒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刀法却也不含糊,当年姜维选将之时,蒋舒和傅佥并为后起之秀,深得姜维的器重,只不过傅佥在长城鏖战之时,阵前斩杀李鹏、生擒王真,扬名天下,风头盖过了蒋舒,而此后一直碌碌无为的蒋舒不光是名声上比傅佥差了老远,职位上也从并列为督降了副将,这一直让他耿耿于怀。 论战绩蒋舒或许比傅佥要差一些,但若论武艺,两者却是在伯仲之前,傅佥接架相还,两个人你来我往,战在了一处。 蒋舒的亲信明白他的用心,蒋舒方一动手,这些校尉司马立刻引兵扑了上去,企图杀出一条血路来。 但傅佥此次是有备而来,带的人马也不在少数,蒋舒的亲信冲上来的时候,傅佥的人马不甘示弱,立刻与之厮杀了在一处,整个南门内的大街上,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 在场莫名其妙的只有蒋舒所率的那些非亲信部队,他们接到命令是去南门增援,以防备魏军的偷袭,但万万没有想到,还没有走到了南门,阳安关的正副守将就打了起来,这让他们是一头雾水,不知所措,搞不清是什么状况。 傅佥在格斗之时,高声喝道:“蒋舒通敌叛国,蒙蔽众将士,知道真相的将士切莫跟着蒋舒了,你们的妻儿父母都在蜀中,你们真的忍心抛弃他们吗?凡受蒋舒蛊惑的,只要放下武器,一概既往不咎,有击杀叛将者,立功有赏,顽抗到底者,格杀勿论!” 傅佥这么喊,那些不知道真相的将士们才明白过来,原来是上了蒋舒的贼船了,许多人的家着就在西蜀,根本就不可能跟着蒋舒去投敌叛国。于是蒋舒的队伍中起了一阵混乱,许多非蒋舒亲信的将士开始向后退却,与蒋舒划开距离。 不过,对此蒋舒的亲信们早有准备,一旦发现了异动,立刻挥起了屠刀,对了队伍中意志不坚定的士兵展开屠杀。 这些蒋舒部曲的士兵,做梦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不是倒在敌人的弓刀下而是死在亲如兄弟的袍泽手中,昨日他们还一同作战一同吃饭,而今天他们居然露出了狰狞的面目,举起了屠刀,屠杀着丝毫没有半点准备的那些士兵。 鲜血浸染了南门大街,整个街巷的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混乱不堪的状态。 蒋舒与傅佥交战了三四十个回合,不分胜负,不过蒋舒却很着急,因为眼看着三更将至,这个时间可是蒋舒和城外的魏军约好的,要举火为号,共夺南城门,现在被傅佥所阻,蒋舒连南门也到达不了,如何才能迎接胡烈入城。 蒋舒不敢再恋战,拖刀退了下去。 虽然整个阳安关的兵权都在傅佥的手中,但傅佥也要把这些兵力平均的分派到阳安的四门上防守,真正直接能指挥的机动部队并没有多少,在人数上比蒋舒所率的部曲还要少。不过现在蒋舒的军队已经陷入了混乱之中,那些蒋舒的亲信死忠虽然不少,但与之大部分不明真相的将士相比,却也有着不少的差距。 逃脱出曾为袍泽的袭击,那些将士也开始进行反击,战斗愈发地混乱和激烈起来。 看着蒋舒逃走,傅佥哪里肯饶他,正准备拍马去追,却听得城外杀声震天,急问何故? 有兵士立刻上报:“启禀都督,大事不好了,城外突然涌出无数的魏兵,正向南门发起袭击。” 傅佥不禁是悚然一惊,这支魏军来得好快也好巧,正是蒋舒在城内发生叛乱之时,魏军的大队人马就已经杀到了,难不成是他们早有勾结不成? 第109章失守阳安关 来的正是魏将胡烈所率的五千精兵,他们早已潜伏在了阳安关的南门外,单等三更时分城中举火为号,前往破城。但等了许久,也不见城头上有动静,眼看着三更将至,胡烈不禁是暗生疑窦。 就在此时,阳安关城中隐隐地传来了厮杀之声,胡烈暗道,定然是银狐和蒋舒失手了!于是胡烈当机立断,立刻向阳安关的南门发起了攻击。 黑夜的攻城难度肯定要比白天大,但同样的,守城的视线受阻,防守难度也是成倍地增加,对于攻守双方而言,其实是平等的。胡烈统率的人马虽然不多,只有五千,但这五千人可都是精兵悍将,一声令下,全部如潮水般地涌向了阳安关。 黑暗之中,陷井和拒马这类的防御工事可以说是大发神威,给魏兵造成了极大的伤害,甚至许多魏兵一个脚下不留神绊倒在地,就没有再爬起来的机会了,被后面蜂拥而至的魏兵践踏成了肉泥。 无人理会脚步下还有生命在呻-吟,在夜幕的掩护之下,魏军开始架起云梯,疯狂地向着城墙上攀登而去。 守城的巡兵很快地发现了前来偷袭的魏军,一阵急骤的梆子响过之后,守城的蜀军立刻投入到了防守第一线上,无数的火把将城墙上照如白昼,箭如雨下。 不过这些箭矢大多是盲目的漫射,毕竟城下的情况现在他们根本就看不清楚,谁也不知道攻城的魏兵有多少人,在这种情形下,唯一的办法就是保持箭矢的密度,不让魏兵有可乘之机。 阳安关的守军总共有七千人,经过三天的激战,至少有千余人阵亡或负伤,现在蒋舒又带着一千多人叛乱,所以阳安关的守军现在只剩下四五千人了,而且这些四五千人分别驻防在四个城门处,南门上的守军充其量也就是一千人左右。如果是白天,确定了魏军的主攻方向后,其他城门的蜀军都可以支援过来,但现在半夜三更的,谁也搞不清魏军是强攻还是佯攻,其他城门处的蜀军一时半刻也无法增援过来。在南门,魏军便形成了以多打少的局面,再加上城内蒋舒的叛军,内外夹击,形势对蜀军很不利。 蒋舒落败之后,银狐并没有急着组织反攻,而是令叛军在阳安关城内四处纵火,一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银狐的这一招相当地高明,在城内纵火,既可以制造混乱,让傅佥顾此失彼,又可通过火光来报之胡烈,他们已在城中有所行动。 胡烈在城外看到城中火起,知道蒋舒的叛军已经攻到了南门附近,立刻下令加大进攻的力度,并命上百名的士兵抬起一根巨大的树干,向城门撞去。 傅佥的确是左右为难,自己手中的机动兵力有限,既要想扑灭蒋舒的叛乱,又要想增援南门的守军抵御魏军的进攻,真是捉襟见肘。 蒋舒的叛军虽然混战成了一团,但他们在城中四处放火,旋意地制造混乱,仍然是不可忽视的问题,必须要紧快地扑灭叛军,蜀军才有力量集中兵力对付魏军。 但阳安关的局势已经是混乱不堪了,傅佥此时再有通天之力,也不可能挽回乱局,魏军的攻势相当地猛烈,南门的守军已渐露不支之态。而蒋舒的叛军此刻愈发地猖狂起来,烧杀劫掠,有将水彻底搅浑的意思。 傅佥刚下令将东西北面的守军各调一部分过来增援南门,就接到了南门被魏军攻破的消息,傅佥虎躯一震,高声厉呼:“跟我来!”他当先一骑,向着南门城门口奔去。 守南门的蜀军已经溃败了下来,魏军此刻正如潮水般地涌入南门,对逃亡的蜀军毫不留情地发动了追杀。 傅佥怒不可遏,长枪如蛟龙出水,一下子就洞穿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名魏兵的前胸,枪尖从后背上刺了出来,其势不减,又连着穿透了两名魏兵。 但就算是傅佥再神勇,也无法阻遏如潮的魏兵。中军急劝道:“敌兵势大,都督不可恋战,快撤吧。” 傅佥无奈,也只得后撤。 刚撤了下来,就迎面又撞到了蒋舒。方才蒋舒与傅佥大战几十回合,势穷方退,此时魏军已攻破城池,蒋舒是精神大振,看到傅佥后撤,欺他势孤,立刻是上前拦住了傅佥的退路。 蒋舒心胸狭隘,自从左迁到阳安关以来,对屈居于傅佥手中甚是不忿,就算是傅佥正常的行使职权也让蒋舒认为是处处针对于他,长久以来,对傅佥便是怀恨在心,此番有机会落井下石,蒋舒如何肯轻易地让傅佥走脱。 傅佥的眼中,却是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今日阳安关失守,九成的原因就是在于蒋舒的叛乱,如果没有蒋舒在阳安关内兴风作浪制造混乱,魏军无论如何也是没有机会攻破城池的,傅佥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现在蒋舒却拦在了他的面前,如何不令他怒火中烧。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傅佥低沉地怒吼一声,长枪如白虹贯日,以雷霆万钧之势向蒋舒刺了过去。 对面的蒋舒被傅佥狂暴的气势给震住了,他万万没有想到,暴走状态下的傅佥竟然可以迸发出比平常强上数倍的武力,这致命的一枪来的是如此暴烈如此迅猛。蒋舒慌了,他根本就挡不住这一枪,刚想拨马往回逃,但一切都晚了,镔铁枪势如破竹地从他的后心穿了过去,从前胸透了出来。 蒋舒心口一凉,脑子一片空白,这个时候,他才真正地后悔不迭,眼看着那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就要到手了,可他脑子一抽,居然撞到了煞星的枪口上。 富贵如云烟,在他的眼前渐渐幻化了,蒋舒想伸手去捉,可他再没有半点的力气抬起手臂…… 阳安关陷入了一片大火之中,烈焰冲天,在漆黑的夜空下,显得格外地灿烂。 一支军容不整的队伍从阳安关逃了出来,向着白水关方向退却而去,火光之中,映红的是那面半残半破的“汉”字大旗。 第110章理想主义者 姜维之所以选择在沓中屯田,并不完全是去避祸。对于姜维而言,只要离开成都,只要手中握有兵权,就无所谓避不避祸,黄皓的手伸的再长,也不可能伸到前线来,重兵在握,任何人想要撼动姜大将军的地位,都是痴心妄想。 选择沓中屯田,姜维最主要的目的还是积极地准备北伐。沓中与陇西相邻,只隔了一道秦岭,今秋粮熟之后,姜维已经在谋划明年春天北出狄道进军陇右的计划了。 北伐是诸葛丞相的遗愿,也是姜维此生不变地追求。对于已过花甲之年的姜维来说,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太多了,生命不息,战斗不止,姜维从来没有想到过卸甲归田,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立足陇西关中,将大汉的旗帜插到他的家乡故土上。 这是他的执念。姜维是建兴六年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时降蜀的,他原本是天水郡的中郎将,蜀军攻入陇西,天水太守马遵仓皇而逃,姜维被迫无奈才降了蜀国。 第一次北伐以街亭失守而宣告失败,那时的人们都不会相信,一个来自魏国的降者日后会才为统领蜀国大军的大将军,只有诸葛亮慧眼识英才,叹道:“我虽未得陇右寸土,但得伯约,胜过沃野千里。”那一年,姜维二十六岁。 在姜维归蜀后不久,他的母亲来信让他寻找当归,喻指让他回魏,可见姜维的母亲也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但姜维回信道:“良田百顷,不在一亩;但有远志,不在当归。”姜维之所以如此回复母亲,并不是说他不孝,而是姜维在蜀中看到了他的前途。魏国人才济济,门阀林立,姜维虽有才华,但终其一生,也不过能当个郡守之类的官职,而在蜀国,他深受诸葛亮的器重,他的政治才华和胸襟抱负才有显露于世的机会。 在半个世纪的漫长征程中,姜维一步步地走上了权力的巅峰,但壮志未酬的北伐事业却又让他锥心刻骨,胜利过,也失败过,但他的执着,却从未有所改变。 “也许这会是我有生之生最后一次北伐了。”姜维在谋划着明年春天的北伐行动时如此自嘲地说。 正是他一直心系北伐,所以才将重兵集结在沓中这个看似偏远的地方。姜维想起来在成都时刘胤和他的对话,他轻轻地哼了一声:“燕雀岂知鸿鹄之志!” 在姜维看来,象刘胤这样的王孙公子又懂得多少军事。汉中敛兵聚谷的计划可是他惮精竭虑谋划出来的,这个计划的最大好处就在于利用了汉中的地理优势,可以将汉中驻防的兵力降低到最低要求,从而可以保证姜维有足够的兵力向陇右发起进攻。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将大规模的兵力投放到汉中防御体系之中的话,可用于北伐的兵力就显得更加地单薄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蜀国总共就这么一点兵力,保证了防御就无法保证进攻,保证了进攻,防御上面自然要另谋出路。 其实姜维信奉的防御策略是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用不断地进攻来破坏敌人的进攻计划,让敌人疲于防备,自然就无力发动进攻,达到御敌于国门之外的策略。 从这一点上来讲,姜维更想一个理想主义者。 他不惧怕魏国会对汉中发动进攻,因为除了汉中各要塞坚固无比,魏国根本没有力量可以攻破这些要塞之外,自己屯兵沓中,一直威胁着魏国的陇西诸郡,而魏国一旦进攻汉中,陇西地区必定空虚,此时北伐,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我倒要看看那个蠢才敢冒失去陇西的风险去攻打汉中?”在丢失汉中布防图之后,姜维不以为然地道。 然而姜维还是忽视了司马昭的决心,在经过长达半个世纪的博奕之后,司马昭已经是下定决心要吞并蜀国了,他集结了近半数的魏国兵力,毕其功于一役,大举伐蜀。 关中的情报很快地送到了沓中姜维的手中,蜀国的情报系统除了中尉府之外,军方尚有另外的一套情报机构,可以保证姜维在第一时间掌握魏国军队的动向。 虽然钟会自子午、斜谷、陈仓三路进攻汉中的消息姜维在第一时间就掌握了,但他却没有立刻出兵增援汉中,在姜维的意识之中,还是想反戈一击,乘势而取陇西。同时,他也对自己敛兵聚谷的计划太过自信,甚至到达了一种盲目的地步。 姜维用六百里加急飞报给了成都的刘禅。姜维请刘禅下旨让左右车骑将军张翼和廖化分别领兵驻守阴平桥头和增援阳安关,这二处最为紧要,姜维也很清楚,一旦这两处有失,汉中危矣。 但姜维并不打算动用自己在沓中的兵力,沓中的兵力是准备用来北伐的,姜维似乎也感觉到了,这或许是蜀国北伐的良机,一旦钟会的十万大军陷入汉中不可自拨,自己出兵狄道,整个陇西将是唾手可得,到那时,攻防易势,整个天下的形势或许将会有大改变。 可许多事情并不是一厢情愿的,姜维可以想到反戈一击,钟会未必就不会想到,在大军主力进攻汉中的同时,邓艾的三万大军也悄悄地翻越秦岭,向沓中袭来。 邓艾兵分四路,派遣天水太守王颀引兵五千,从左路包抄沓中,派遣陇西太守过牵弘引兵五千,从右路包抄沓中,另遣金城太守杨欣引兵五千,偷袭甘松,断姜维后路,自己引军一万五千,从狄道进军,直取沓中。 邓艾与姜维交锋多年,知己知彼,他也知道,自己的三万军队无论如何是吃不掉姜维的五万大军的,此次伐蜀,钟会独领大军十二万进攻汉中,那是司马昭点名让他来挑大梁的,到于邓艾,就是一支偏师,用来绊住姜维,不让他救援汉中,此次邓艾兵出四路,正是卡死沓中的四个出口,将姜维堵死在沓中,等到汉中大局已定,姜维在沓中就成为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不战自败。 第111章跳出包围圈 “雕虫之计!”姜维接到密报,不禁是嗤之以鼻。邓艾三万人马,翻山涉水而来居然敢兵分四路,自己的五万大军以逸待劳,无论破其任意一路都是轻松有余,姜维甚至怀疑邓艾是不是求功心切乱了方寸,分兵而进,可是大悖兵家常理,就凭这一点,姜维认为邓艾是必败无疑。 “报,启禀大将军,魏国雍州刺史诸葛绪统兵三万,已攻克阴平桥!”姜维正思理破敌之计,哨骑突然报来最新战报。 姜维腾地站了起来,脸色变得铁青,质问道:“我已上书陛下请求张翼带兵驻守阴平桥,为何阴平桥会失守?” “张翼将军并未兵临阴平桥,诸葛绪攻占阴平桥时,阴平桥只有数百守军,根本就无力抵挡。”哨骑如实禀道。 姜维眉头紧蹙,显然这个情况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副将宁随道:“刚刚接到成都方面的密报,大将军上书之后,黄皓进献谗言,说天下之兵,大将军已掌三分之二,沓中有兵五万,汉中有兵三万,足可以御来犯之敌,大将军再向朝廷索兵,乃是心怀叵测,欲将天下兵马尽收麾下。陛下听信谗言,故而没有发兵。” “大胆阉竖,误国害民,汉之江山,眼看就要沦丧在此人手中,千刀万剐也难解我心头之恨!”姜维一听又是黄皓在背后使坏,气得须发皆张,怒不可遏。 “大将军,阴平桥既失,我军归路已断,该当如何是好?”宁随忧心冲冲地问道。 姜维虽然恨透了黄皓,但此时此刻,他也是无可奈何,阴平桥的失守,打乱了姜维的全盘布署。阴平桥是联结汉中和沓中的据点,也是沓中通往剑阁的唯一要道,魏军的这一手釜底抽薪,的确是够狠够绝,将沓中变成了一块绝地死地,将姜维的大军困死在此处。 此刻姜维才算是体会到了魏军的真正作战意图,邓艾的人马来攻沓中,并不是要与自己进行决战,而是要将自己拖在沓中,掐断阴平桥的归路,蜀军主力就会被困在沓中而动弹不得,坐视汉中之失蜀国灭亡而无能为力。 绝不能坐以待毙!姜维立刻调整战略,决定放弃沓中,夺回阴平桥,重新打通通往阳安关的大道。 “邓艾大军紧追不舍,须得一员大将断后阻截,何人可当之?”姜维召集众将于帐前,问道。 话音未落,一将挺身而出,凛然地道:“末将愿往。” 姜维视之,不是旁人,正是赵云次子牙门将军赵广,点头赞许道:“虎父果无犬子!邓艾东进,必取疆川口,某命你领兵三千把守疆川口,不得有误。” 赵广慷然道:“末将领命。请大将军放心,只要末将一息尚存,绝不使邓艾越过疆川口。”赵广领命而去。 姜维传令,立刻拨营起寨,大军向阴平桥而去。 不能不说姜维的果决,既定了东撤了方针,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在魏军邓艾部完成合围之前,姜维的大军已经是跳出了包围圈,向着阴平桥方向突进而去。 雍州刺史诸葛绪轻取阴平桥之后,便在阴平桥附近的要隘之处屯兵把守。姜维的大军赶到之时,诸葛绪的营寨早已扎好,严阵以待。 单纯的兵力对比上,姜维军队的人数是要胜过诸葛绪的,但阴平桥附近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姜维如果想要消灭诸葛绪抢夺阴平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果双方在此形成对峙,形势明显地姜维不利,邓艾的大军就在身后紧追不舍,随时都可能赶来,如果不能尽快地拿下阴平桥,蜀军必将陷入魏军的前后夹击之中。 面对无比严峻的形势,姜维却是不慌不忙,诸葛绪可以算是老对手了,在屡次北伐之中,姜维就曾与之多次交手,此人色厉胆薄,有勇无谋,比起邓艾钟会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姜维令副将宁随带兵一万,多竖旗帜,大张旗鼓地向孔函谷方向而行,自己则率主力偃旗息鼓,悄悄地向阴平桥接近。宁随为了把声势搞大,在马尾后面还拖了树枝,一路烟尘冲天,搞得阵势如千军万马一般。 诸葛绪听到消息之后大惊失色,道:“姜维的大军竟然奔孔函谷而去,此去必袭雍州!我诸路大军伐蜀,现在雍州空虚,如果被姜维袭取,我军后路皆断!”当下诸葛绪留了一支兵马守卫阴平桥,主力立刻北撤,回援雍州。 姜维听闻诸葛绪大军已撤,立刻率兵杀出,阴平桥只剩下数千魏军,如何抵挡得了姜维的虎狼之师,从发起进攻到战斗结束,也不过才小半个时辰而已,姜维杀散魏兵,尽烧其营寨,夺了阴平桥头。 宁随也接到了诸葛绪北去的消息,立刻掉头南下,至阴平桥与姜维汇合。 等诸葛绪得到阴平桥失守的消息,方知中了姜维之计,赶忙回兵阴平桥。 诸葛绪回到阴平桥之后,除了满地横七竖八的尸体和残火未熄的营寨之外,连一个活人都没有看到,姜维的大军早已在半日前全数通过了阴平桥,向东而去。 副将建议道:“姜维方过半日,将军此时带兵去追话,一定可以追得上。” 诸葛绪瞪了他一眼,道:“姜维素来用兵如神,我军已失了地理之利,此时再若追击,定然会中姜维的埋伏。”诸葛绪和姜维可不止一次打过交道,在姜维的手中,诸葛绪也不止吃了一回败仗,诸葛绪对姜维的厉害还是心有余悸的。拥有阴平桥的地利之势,诸葛绪还是有把握挡得住姜维的,但舍阴平险隘而追击姜维,风险可想而知,诸葛绪可不想步当年张郃要木门道阵亡的后尘。所以诸葛绪驻兵阴平桥,不曾追击。 姜维率大军通过阴平桥之后,总算是跳出了魏军的包围圈,姜维也不敢耽搁,引军星夜兼程地赶往阳安关。 刚行至白水关时,就见前面尘土飞扬,一支人马出现在了视线当中,众皆失色。 第112章退守剑阁 姜维立刻派出斥侯,去探查个究竟,很快就得到了回报,这并不是来犯的魏军,而是从阳安关撤退下来的蜀军。 阳安关失守了? 姜维的头轰地一下就炸了,他最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阳安关的失守,就意味着汉中的沦陷,汉中的沦陷,代表着整个汉中防御体系的崩溃。 很快地,傅佥就来到了姜维的面前,他浑身浴满了血迹,有的血迹已经变干,呈现出碜人的黑紫色,有的血迹还是殷红的,正从他身上的伤口上沁出来。 “末将有失大将军厚望,未能守住阳安关,请大将军治罪!”傅佥跪倒在姜维的面前,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傅佥此时面对姜维,是泣不成声。 姜维脸色凝重,沉声道:“公辅起来说话,阳安关是缘何失守的?” 傅佥悲戚地道:“钟会入汉中之后,对汉乐二城围而不攻,集中所有兵力攻打阳安关,魏将许仪率三万大军先至,强攻三日,末将率众誓死守城,重伤许仪,击退魏军先头部队。钟会亲统十万大军兵临城下,蒋舒背主投敌,引本部人马在阳安关内烧杀劫掠,企图抢夺城门迎魏军入城。末将奋起而战,奈何军心已乱,内外交困,最终阳安关被魏军攻破,末将只得率残部三千人投白水关而来。” “蒋舒?这个混帐东西现在何处?”素来沉稳的姜维此刻也不禁是怒火中烧。 傅佥从腰间取过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双手呈给姜维,道:“蒋舒已为末将所斩,跟随其叛乱之兵,十死七八,只是阳安关不复存矣。” “叛国之贼,死有余辜!”姜维愤慨地道,“想不到国难之时,蒋舒竟然会投敌叛国,致使阳安关陷落,枉我当初如此赏识于他,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当奏明陛下,夷灭蒋舒三族。” 傅佥泣道:“此乃末将之责也,未能早一点识破蒋舒投敌叛国的图谋,导致阳安关失守,末将罪该万死,请大将军处罚。” 傅佥也是很懊悔,当初刘胤说蒋舒有叛国的可能要多加提防,自己还将信将疑。其实是蒋舒伪装的很深,这么些年来,傅佥与其共事,也从未发现他有什么不良的图谋,刘胤从未与蒋舒有过交集,却判断出蒋舒有投敌的可能,傅佥当时还真的很难相信。毕竟蒋舒是阳安关的副将,执掌着一部人马,大敌当前,傅佥也不可能凭着捕风捉影的事就缉拿蒋舒。 但等到蒋舒终于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一切又太迟了。蒋舒最终也是撞到了傅佥的枪口上,这才被傅佥所杀,否则傅佥也是没有机会手刃叛贼的。 可蒋舒的生死已经是无关大局,阳安关陷入内乱之后,防御体系就已经是崩溃了,再也经不起魏军的强攻,阳安关的失守已是无可挽回。 姜维看着浑身血迹斑斑的傅佥,知道他已经尽力了,在人才凋零的蜀中诸将中,傅佥和蒋舒都是难能可贵的后起之秀,可惜同时提拨起来的两员虎将,最后却走上了殊途。按理来说,傅佥身为主将,对阳安关的失守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大敌当前,用人之际,姜维又岂能因此而处罚他。 “公辅,此事罪不在你,你无须自责。当务之急,是我们需重整兵马,夺回汉中。” 此时,哨马来报,钟会引军由东向西,邓艾、诸葛绪引军由西向东,正向白水关杀来,距离此处已不足六十里。 姜维眉头紧蹙,钟会取了阳安关,自然会一路杀来,邓艾竟然和诸葛绪兵合一处,想必他已经突破了疆川口,姜维心底一沉,到现在也没有听到赵广的消息,恐怕是凶多吉少。 果然,随后而来的探马禀报了疆川口之战的详情。 赵广在疆川口与邓艾的三万人马激战一日,所率人马伤亡殆尽,然而赵广誓死未退,血染征袍,仍旧往来冲突,拼死力战,斩杀魏将多员,魏兵无数。奈何魏兵人多势众,将其团团围住,金城太守杨欣喝令他投降,赵广凛然地道:“我乃汉将赵云之后,生当为汉臣,死亦为汉鬼,岂可降魏狗乎?”最终赵广疆场捐躯,壮烈殉国。 诸将闻之,皆涕泗横流,论职位,赵广只是一名低阶的牙门将军,论武力,赵广也未必能胜得过诸将,但在生死关头,赵广毅然地担起了为大军断后的重任,明知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他却义无反顾,最后死战不退,壮烈殉国,如此肝胆忠义,诚为英雄豪杰。 姜维痛定思痛,命人拟表章上奏朝廷,将赵广及蒋舒之事上报并详述汉中之军情,并恳请朝廷再发援兵,汉中失守,蜀国已濒临亡国之境,全体军民,当应同仇敌忾共救国难。 汉中的失守,故然有着姜维整体防御布局的缺陷,有着用人不当的错误,但更重要的是,蜀国朝廷没有及时地派来援兵,如果按姜维所奏,朝廷能派张翼和廖化两位车骑将军率兵分别增援了阴平桥和阳安关,这两处要隘就不会轻易地失守,如此汉中的局势就不会场如此地恶化,甚至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但历史不能重演,所有的如果都不会实现,汉中失守,蜀国的处境变得极为艰难,姜维要在这困境之中想要翻盘,也几乎是很难实现的。 宁随道:“白水地狭路多,非争战之地,不如退守剑阁,凭险据守,足可以挡得住魏国数十万兵马。剑阁如不保,季汉必亡矣。” 姜维思量一番,白水关三面临敌,确实守之不易,而且剑阁如果被魏军偷袭成功的话,自己这五万军队可就真要陷入绝境了,现在看来,退守剑阁已经是最后唯一的选择了。 退守剑阁就意味着放弃了汉中,对于姜维而言,这也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可走到这一步,姜维已是别无选择,最终姜维只能是吞下了最为无奈的苦果。 第113章臣有本奏 剑阁在汉德县东北三十里处,大小剑山中断处,两边悬崖峭壁,峰峦笔直如剑,对峙如门,故曰剑门关。东汉时,剑阁的防御位置是前移的,就是距剑阁东北方向五十里的瑕萌关,蜀汉时期,诸葛亮以汉德县有“大剑至小剑隘束之路三十里,连山绝险”,于此“凿石架空为飞梁阁道,以通行旅”。又于大剑山峭壁中断两崖相峙处,倚崖砌石为门,置阁尉,设戍守,成为军事要隘。 剑阁关山险恶,易守难攻,有“一夫怒临关,百万未可傍”的剑门天下险之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形容地或许有些夸张,但剑阁的险要却是无人可以置疑,而且剑阁是汉中通往成都的唯一通道,守住剑阁,就等于守住了成都的北大门。 姜维退守剑阁之后,在关山险隘之处安营下寨,魏军十几万大军云集关前,昼夜不停地轮番强攻,奈何剑阁雄险,丝毫未能撼动。 魏蜀两国的战线稳定在了大巴山一线,自魏军八月伐蜀以来,一个月的时间,蜀国丧师失地,连丢汉中、阴平、武都三个郡,可以称得上是蜀汉自建国以来最大的失败,尤其是汉中,自东汉建安二十四年刘备击败曹操夺取汉中之后,整整四十四年汉中再没有被曹魏的势力所染指过,然而今天汉中却失守了。失去了汉中这个基地,从此蜀汉再无北伐中原的机会,而整个巴蜀都面临着倾覆之危。 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姜维,在朝中,反对姜维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诸葛瞻、董厥、谯周等朝中大臣联名上奏,要求罢免姜维。 必须要有人为汉中、阴平、武都的失守而负责!而姜维身为大将军,一直身在北境,汉中诸郡的失守,姜维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黄皓也再次向刘禅进言,提议由右将军阎宇接替姜维大将军的职位,主持剑阁的防守。 刘禅确实也很头大,别看平时刘禅纵情声色,看似昏庸无能,但在大事上,他也不糊涂。诚然姜维身为大将军,对汉中的失守负有主要责任,可刘禅更清楚,如果论能力,朝中诸将,没有一个能比得过姜维的。刘禅没有打过仗,并不代表他没读过兵书,兵法常云,临阵换将乃是兵家大忌,在这汉中失守西川危急之刻,撤换掉姜维纯粹是无脑之举。 所以虽然朝中的大臣联名弹劾姜维,但刘禅却没有理会,依然维持由姜维统兵的格局。汉中丢了,对于刘禅而言,丢了就丢了吧,只要能守得住剑阁,将魏兵挡在剑门关之外,保西蜀一境平安,刘禅就别无他求了。 既是刘禅的最终决定,诸大臣也就无话可说了,执事太监高声喊道:“有本早奏,无事退朝。” 就在众人正准备起身退朝之时,一人持笏上前拜道:“臣有本奏。” 众人视之,正是中尉右丞刘胤。刘胤是比两千石的官,在这朝堂上,比他品秩高的比比皆是,刘胤只能是叨陪末席。听着朝臣们联名弹劾姜维,刘胤不禁是暗自感叹,别看姜维统领着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威风八面,可在这朝堂之上,人缘可真不咋地,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刚刚丢了汉中,姜维就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就连姜维先前的盟友此刻都是噤若寒蝉,倒姜的声势完全呈现一边倒的状势。 刘胤隐隐有些担忧,虽然认为姜维在汉中布防上有着致命的缺陷,但刘胤从来没有否认过姜维是继诸葛亮之后蜀国最优秀的统帅,如果让别的将领替代姜维的职务,只怕蜀国会亡得更快些。 还好刘禅的态度此刻很坚定,并没有因为群臣的联名上奏而动摇,也许刘禅也认为此时能够拯救国难的,非姜维莫属。 汉中的失守早已在刘胤的预料之中,不光是先前历史的进程,就拿姜维的汉中防御体系而言,汉中必然是守不住的。钟会已经全盘掌握了汉中的布防详情,在这种情况,姜维固执地不肯变阵,早已埋下了失败的阴影。 姜维最大毛病就是太托大了,太自信了,认为汉中的防御是固若金汤的,汉、乐、阳安三城一线的防御体系完全是无懈可击,但事实上,再坚固的城池也不可能没有破绽,阳安关的失守,使得整个汉中防御体系全部崩溃。 让刘胤感到欣慰的是,傅佥在阳安关之战中没有阵亡而是全身而退,让他一直担忧的事最终没有发生,在一堆糟糕透顶的消息之中得到这条消息,总算是让刘胤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或许是当时自己善意的提醒帮助傅佥逃过一劫,或许是老天在眷顾这位忠良之后,总之,傅佥能平安无事,让刘胤心安不少。穿越者不是万能的,不可能穿越而来就让世界天翻地覆,但刘胤总尝试着改变什么,汉中一如既往地丢了,但至少傅佥的性命还是保全了下来,这给了刘胤极大的信心,历史是可以改变的。 刘胤也曾尝试改变汉中失守的历史宿命,但汉中布防图的失窃和姜维拒绝改变汉中防御体系的决定,刘胤便知道,汉中失守已经是无可挽回了。 纵然是傅佥早一点识破蒋舒,纵然是姜维能够早些增援到阳安关,也无法改变汉中失守的命运,刘胤甚至觉得,阳安关的失守从客观意义上来讲给了蜀军一个机会,一个从容撤退的机会。如果阳安关没有失守,姜维就不可能兵退剑阁而是增援阳安关,但放弃了沓中,就意味着阴平武都二郡的失守,阴平武都在阳安关的背后,钟会和邓艾则可以会师阳安关下,以蜀军有限的兵力,很难抵挡魏军的进攻。 更何况,邓艾可以完全不用理会阳安关,直接引军经白水攻打剑阁,一旦剑阁失守,整个西川就都暴露在魏军的铁蹄之下,邓艾完全不用再涉险去走阴平小道,从大道上就可以直取成都了。 从这一点来讲,退守剑阁无疑是最明智的。 第114章刘胤的奏章 魏蜀两军在剑阁进入了相峙,虽然蜀军的人数远不及魏军多,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门关那可不是虚设的,依靠地理优势,姜维几乎可以很轻松地就能守住剑阁,魏军就算是再想前进一步,都试比登天的, 所有的人,包括姜维,包括钟会,都会认为剑阁之战将会是魏蜀两国最决定性的一战,胜负结果将决定着蜀汉王朝的命运。 唯独有一个人不这样认为,那就是邓艾,此前的战役,钟会几乎是出尽了风头,强夺阳安关,席卷汉中,钟会可谓是风光无限,但在剑阁受阻之后,就轮到了邓艾粉墨登场了。 邓艾选择的几乎是一条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道路,从阴平小道出奇制胜,率偏师出奇兵,大纵深地迂回到蜀国防御空虚的后方,完成了一次军事战争史上的教科书似的奇袭战例。 不管是偶然还是什么别的因素,在这个以成败论英雄的时代,邓艾成功了,他用几乎不可复制的手段,凿穿了蜀国的最后防线,迫使后主刘禅在成都投降,也成就了邓艾的千古奇名。 但刘胤的穿越,必将会改变这一切,阴平小道不再是邓艾成功的捷径而将成为了覆灭的险途。 刘胤有着这样的自信,同时,这也是他责无旁贷的责任,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刘胤已经是没有了退路,这一战,他必须要赢。 或许邓艾已经在酝酿着这次的行动,或许他已经行走在那七百里无人的险径之上,总而言之,留给刘胤的时间已经是不多了。 昨夜刘胤已经草拟好了一份奏章,就是针对魏军从阴平小道偷袭江油涪城的防范计划,虽然蜀军的主力皆在剑阁,但成都尚有数万人马,江油涪城绵竹等各处要隘也皆驻守着兵马,刘胤的这份奏章就是给后主刘禅提个醒,只要各处的驻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备战,就算邓艾能够走出七百里阴平小道,在各个坚城之下,他也必将没有半点机会。如果有可能,蜀军只要在邓艾的必经之路上设卡拦截,邓艾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众大臣个个面露诧异,不清楚刘胤此时还会有什么本奏。 刘禅和颜悦色地道:“是文宣啊,你有何事,直管奏来。”刘禅和弟弟刘理关系不错,爱乌及屋,刘禅打小对这个侄儿就疼爱有加,自从青城山遇刺刘胤为他挡了一剑之后,刘禅对刘胤更是喜欢之极。 刘胤恭声道:“陛下,大将军全师守御剑阁,亦并非万全之策,剑阁之西阴平之南,尚有小路一条,逆魏或可以派兵偷袭。依臣之见,陛下当下令江油涪城各地守军严加戒备,并派成都之兵前往阴平小道守御,如果魏兵来犯,就地予以歼灭。此处最为紧要,事关益州存亡,切不可等闲视之,望陛下慎重待之。” “阴平小道?”刘禅可是一头雾水,他虽然是蜀汉皇帝,但这并不代表他对辖下的山河地理了若指掌,刘胤提出来的地方太过陌生,刘禅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转头望向右边首辅位置上的诸葛瞻,道:“诸葛爱卿,你可知阴平小道在何处吗?” 诸葛瞻本来以为今天会是扳倒姜维的最佳机会,这么多的大臣联名上奏,姜维又的的确确罪责在身,诸葛瞻心想,无论如何姜维也是在劫难逃。谁知天子根本就没有理会,铁了心地支持姜维领军,这让诸葛瞻好生郁闷,平时看起来昏愦平庸的老丈人这回居然心智如此坚定,完全大大的出乎诸葛瞻的预料。 但天子毕竟是天子,他的话才真正是一言九鼎,诸葛瞻也不得不默认了这个事实,本来计划着退朝之后约几个朋友去喝杯酒解解郁闷,那知刘胤站了出来,并且“荒涎不经”地提出了一个什么阴平小道防御计划,诸葛瞻是嗤之以鼻,连理会都懒得理会。 诸葛瞻对蜀国的山河地理可比刘禅清楚的多,阴平小道完全是刘胤自己提出来的概念,事实上在剑阁之西阴平之南,根本就是荒无人烟鸟兽罕至,从来没有听说过那边还有条可以通行的小道,至多也就是一些猎户采药客踩踏出来的野径,能通得过规模庞大的军队?鬼才相信。 在诸葛瞻看来,刘胤完全是哗众取宠,想借助这种手段来赢得刘禅的关注,从而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诸葛瞻打心眼里有些鄙夷刘胤,对于这个机遇巧合,升职如坐上飞箭的宗室子弟,诸葛瞻几乎从没有正眼瞧过。 “回禀陛下,微臣从未听说过什么阴平小道,不过臣倒是知晓剑阁之西皆是悬崖峭壁,不通人烟,刘右丞所提之事,让人颇感匪意所思。”既然刘禅直接点名问他,诸葛瞻自然得恭声答复。 朝堂之上,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众臣讨论的中心自然是“阴平小道”,不过大多数人都持诸葛瞻的看法,认为刘胤这是无稽之谈。 这样的情况早在刘胤的意料之中,如果诸葛瞻这些大臣真要有眼光的话,也就绝不会成就邓艾的千古之名了。他正色地道:“诸葛大人,从未听说并不代表从未存在,剑阁之西的阴平小道虽然险峻难行,但只要稍做修整,通行亦非难事。在下听闻魏将邓艾筹画有方,善用奇兵,阴平小道虽险,却未必能挡得住邓艾偷机之心。在下认为,阴平小道绝不可等闲视之,就算魏兵不至,有备而无患,方为上策。” 诸葛瞻冷笑一声道:“如今局势内忧外困,成都守卫力量本就不足,刘右丞却准备将御林军调往荒蛮野径之地,某倒是想问一句,刘右丞如此做为,是何居心?” 刘胤不禁一怔,他确实没想到诸葛瞻竟然会如此诘问于他,分明是暗指刘胤包藏祸心,企图将天子身边的御林军调往别处,成都空虚的话,无异于是一场灾难。 第115章求人不如求己 众大臣都向刘胤投来异样的目光,有面带惊诧的,有面带讥讽的,有面带嘲笑的,就连刘禅也不禁是大皱眉头。 自从青城山刺袭之后,刘禅总觉得身边不太安全,皇宫的守卫明显地加强了,刘禅深居简出,一般都不轻易地离开皇宫,尽管如此,刘禅还是常做恶梦,常常梦到刺客偷袭。现在刘禅对皇宫大内的守卫十分地敏感,诸葛瞻的话又点中了他纤弱的神经,如果让他调动御林军到别处,刘禅首先是一百个不乐意。 “臣以为,诸葛都护所言极是,成都安危甚为重要,不得万不得已,御林军绝不可擅动。”驸马都尉邓良奏道。 光禄大夫谯周则是轻蔑地瞟了一眼刘胤,道:“险山恶水,岂可容大军通行?刘右丞所议,不过是杞人忧天而矣,魏兵真要从阴平道而来,老夫的姓名可以倒过来写。” 刘胤暗暗地苦笑一声,在他先前的想法之中,是会有一定的阻力,但没想到的是,阻力竟然如此之大,当朝首辅诸葛瞻第一个公开站出来反对,余者皆是随声附和,诺大的朝堂,刘胤甚至看不到一个支持者。 刘胤心底里掠过一阵悲凉,蜀汉都已经有亡国之虞了,这些权臣们还惦记着相互倾轧,将国之安危弃之于脑后,尤其是是诸葛瞻,刘胤真不知道他到底遗传了诸葛亮多少东西,诚然诸葛瞻也是聪明盖世,但毫无疑问,他把这种聪明才智用到了争权夺利上面,想想一败涂地的绵竹之战,蜀汉的政权把握在这样的人手中,不亡才怪。 唯有侍中张绍说了句公允的话:“陛下,臣以为刘右丞所虑不无道理,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国之恒存也,纵然是御林军不可轻动,陛下也可降诏江油涪城诸地守军严加防范,谨防魏军偷袭。” 刘禅缓缓地点点了头,下旨道:“传诏江油涪城诸地守军,全军戒备,严密防范,不得有误。” 如此一来,刘胤也算是挽回了一点颜面,不过刘胤却不在乎,嘲笑也罢,奚落也罢,只要能阻挡住邓艾入川,自己受点委屈又有什么关系?虽然刘禅降诏蜀中诸城加强戒备,但刘胤知道这没有什么用,现在蜀军的主力大半集中在剑阁,剩余的部队除了驻守白帝和南中之外,只有成都尚有三四万军队,而从剑阁到成都的漫长防线上,只有廖廖数千人马,就凭着这点兵马,能挡得住邓艾数万虎狼之师?扳着脚趾头想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既然朝廷不肯出兵,那么刘胤就只有依靠自己了。在刘胤的计划中,最坏的打算也是孤立无援地去守阴平小道。 求人不如求己,没有朝廷的支持,刘胤也要成其大事。 “陛下,臣愿自带家将部曲,前往阴平小道,请陛下恩准。”刘胤再复奏道。 诸葛瞻目光变得凌厉起来,这个刘胤,还真是贼心不死,不过这回他愿意自讨苦吃,诸葛瞻也就没有再言语了。 刘禅道:“诸位爱卿皆言阴平小道不可通兵,文宣就真的笃定逆魏会从此道出兵?” 按照历史记载,邓艾是百分之百会走阴平小道的,但刘禅如此问,刘胤又有些迟疑了,自己的到来,究竟改变了多少的历史,他心里一点底也没有,或许邓艾真的放弃了阴平偷袭计划,那可就真的是贻笑大方了。 刘胤深吸了一口气,道:“臣也只是猜测,并非断定魏兵定会走阴平小道,只是臣觉得此处甚为紧要,一旦被魏兵偷袭得手,蜀中危矣,所以臣才斗胆建言。” “穷山恶水的,朕岂可忍心让卿去受罪,既无十足之把握,依朕之见,文宣就无需兴师动众了,不去也罢。” 不去那成,刘胤立刻道:“陛下,臣虽品秩低微,但位卑未敢未忧国,臣虽不敢笃定魏兵一定会走阴平小道,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臣便欲尽百分之百的努力,臣不怕吃苦,能为陛下分担社稷之忧,臣之幸也。” 刘禅不禁也为之耸容,暗道,虽然说刘胤这事有点不靠谱,倒也不失刘家儿郎的血性,于是道:“好吧,朕便准文宣所奏。退朝!” “退朝——”执事太监高声唱诺,刘禅起身而去,诸臣也纷纷离朝。 诸葛瞻朝刘胤这边瞥了一眼,未做作何表示,径直而去。谯周则是意味深长地冲着刘胤冷笑了一声,拈着花白的胡须,踱着方步,儒雅地兴步而去。 在许多大臣的眼中,刘胤完全是吃饱了撑的,放着在成都不好好呆着,异想天开地跑到荒山野岭去阻截魏军偷袭,这不脑袋让门挤了吗?诸大臣除了嘲笑,自然还少不鄙夷,这是想立军功想疯了吧?退一万步讲,就算魏兵真的来偷袭,没有朝廷派兵支持,刘胤率几个家将部曲就能挡得住?有的人讥笑着离去,有的人摇头苦笑着离去,没有任何人看好刘胤的举动,众人都把这当做一个笑话来看,年轻人有点追求倒没什么,但却好高鹜远只能是沦为别人的笑柄。 何曾来到了刘胤的面前,虽然他也不赞成刘胤的行为,但同为中尉府的人而且身为刘胤的顶头上司,最起码得精神上支持一下。何况何曾一直比较看好刘胤,无论是青城山刺驾案还是汉中布防图案,刘胤的表现都是可圈可点,手下能有如此得力的干将,何曾甚感轻松。尽管此次刘胤的表现出乎他的意料,何曾倒也没有半点嘲笑他的意思。 “刘右丞,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刘胤含着一丝苦笑道:“多谢何大人了。” 何曾走进一步,压低声音道:“刘右丞,你真的确定魏兵会从阴平小道来偷袭?” 刘胤故作洒脱地道:“如果魏兵不来更好,纯粹就当成一次郊游打猎,荒山野岭之地,定然有虎豹熊豺出没,打几只回来,也好与何大人一起下酒。” 第116章母亲的支持 “什么,你要去阴平小道?”马王妃有些吃惊地看着刘胤。 回到安平王府,刘胤一五一十地将朝堂上发生的事禀明了母亲。想依靠朝廷的力量对付邓艾的希望破灭了,现在刘胤唯一指望的就是能够得到马王妃的支持,除了安平王府和马家的势力,刘胤真的再无可依靠了。 “娘,国难当头,孩儿岂可置身事外,毕竟这江山是咱刘氏的江山,孩儿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保全于它。” 马王妃凝重地点点头,虽然王府深似海,但马王妃并非是那种不通世事的人,汉中失守,西蜀危在旦夕,她是很清楚的,在这个时候,刘胤能挺身而出,让马王妃颇感欣慰,他骨子里流淌着的可是先主昭烈皇帝和外祖马超的血,他们俱是一代豪杰,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为了开创蜀汉王朝的这份基业,不知经历了多少的磨难和风雨。现在的人,歌舞升平的太平日子过得太久了,早已忘却了先辈创业的艰难,刘胤能在国难之时表现出凛然无畏的英雄气概,确实是难能可贵。 “无论你做什么,娘都会支持你,”马王妃慈爱地看着爱子,道,“只是你真的确信魏军会从阴平小道上偷袭吗?” 刘胤坚定地道:“孩儿至少有九成的把握,而且统兵之人,定是邓艾无疑!”与朝堂上不同,刘胤和母亲说话,便据实以告,没有再隐瞒什么。 “邓艾?”马王妃喃喃自语,她很清楚,邓艾可是魏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征战陇西多年,在与大将军姜维的交手之中,几乎是不落下风,如此难缠厉害的人物,马王妃很是担忧刘胤能不能对付得了。“娘可知那邓艾是旷世名将,胤儿你若和他遭遇,能有几成胜算?” 刘胤道:“娘您就放心吧,邓艾翻山越岭而来,早已是疲惫不堪,孩儿以逸待劳,据险而守,邓艾就算再身经百战,也只能是作困兽之斗,何况孩儿早已给他准备了一份‘大礼’,吃不了让他兜着走。” 马王妃诧异地道:“大礼?什么大礼?” 刘胤微笑着道:“孩儿前一段时间在马家庄园试制出了一种新式的武器,经过测试,威力惊人,用它来对付邓艾,事半功倍。” 刘胤在马家庄园研究火器的事,马王妃是知晓的,不过到这时候,她才真正明白刘胤搞这些新式武器是何用途,看来刘胤早就为迎战邓艾做了充足的准备。 “胤儿,你需要娘做什么,只管开口便是,娘一定会尽全力支持你。” 刘胤道:“谢谢娘,说真的,如果没有您的支持,孩儿可真是一事无成。” 马王妃含笑道:“我的傻孩子,跟娘还要客气什么,安平王府和马家的所有人力物力,只要是你需要的,只管拿去用,娘都恨不得想和你亲临前线,杀个痛快!”马王妃自幼习武,年轻时候,那也是弓马纯熟,她性格脾气甚是直爽,说话间,竟有跃跃欲试的感觉。 刘胤吓了一跳,急道:“娘,这可使不得,您万金之躯,若有半点闪失,孩儿可真就百死莫赎了。” 马王妃轻笑一声,道:“娘只是说说而已,现在的天下,还真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娘就算有心也是无力了,娘会等,等你从阴平小道凯旋而归的时刻。” 刘胤郑重其事地道:“娘,您放心,孩儿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会让魏兵越过阴平小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汉室倾危,孩子誓将一腔热血尽忠报国,无愧于刘氏的列祖列宗。” 马王妃点头道:“好志气!好血性!胤儿,你随我来。”说罢,马王妃起身袅袅而去。 刘胤虽是很疑惑,但马王妃没有明言,他也就只得跟在母亲身后,一直来到了后院的一间密室前。 在刘胤的印象中,这间秘室常年挂着一把巨大的铜锁,而钥匙只有马王妃才有,谁都没有进入过这间密室,密室是到底有什么,刘胤一直很好奇,只是马王妃吩咐过,没有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秘室,刘胤也只得将好奇心埋在心底。 现在马王妃居然带他来到此处,不禁又勾起了刘胤心中的好奇,看着马王妃拿出钥匙打开铜锁,刘胤心中竟有些许的激动。 密室并不大,只有普通两间房大小,室内的陈设也很简单,出乎刘胤意料的是,室内居然是纤尘不染,与他想象之中可谓是大相径庭,想必马王妃定然遣人经常打扫此处。 正中间的墙上,赫然挂着一幅肖像画,卷轴很长,一直从屋顶拖到半墙处,画像上的人物,差不多是按真人大小绘制的,刘胤需要仰视,才可以看得清画中之人的模样。 但见那画中之人甚至是伟岸,白袍银铠,威风凛凛,面如傅粉,唇若涂脂,目比朗星,眉似寒剑,整幅画画得是栩栩如生,恰如真人一般无二,一股凛然之气扑面而来,不怒而威。 刘胤细看那画中之人,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尽管他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但刘胤还是直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马王妃跪在了地上,对刘胤道:“胤儿,跪下,向你的外祖父叩首三拜。” 果然,和刘胤猜测的一样,画中之人真的就是马超,刘胤没有迟疑,立刻是跪倒在地,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就算马超不是自己的外祖父,就凭他是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这三个响头刘胤也觉得是值的的。 马王妃直直地跪在像前,道:“父亲,女儿不孝,未能将弟弟抚育成人,致使马家无后,女儿一直愧疚于心。今日,您的外孙刘胤将披上征袍,完成您未竟的事业,您如果在天有灵的话,请辟佑于他。” 马王妃缓缓地站了起来,走到了供案的前面,供案之上,别无香烛等物,反倒是供奉着一把长枪。 马王妃小心翼翼地拿起长枪,回身递到了刘胤的手中,凝重地道:“这把长枪就是你外祖父当年征战缰场所用的虎头湛金枪,胤儿,从现在开始,你就是这把枪的主人!” 第117章马家枪法 刘胤的心弦,狠狠地颤动了一下,虎头湛金枪,这可是传说中历史上的十大名枪之一,闻名已久,刘胤还一直未能得睹真容。当初,在青城山的时候,刘胤还把虎头湛金枪拿出来跟刘恂豪赌,看马王妃如此慎重的模样,可在这把枪在她心头的份量,当初要是把枪输掉的话,刘胤可不知道如何向母亲交待。 念及此处,刘胤隐隐地有些后怕。还好,那场赌局刘胤没有输,也就避免了尴尬。刘胤的目光,落在了手中的这柄曾被许多人觎觑的长枪上。 这柄长枪,有一丈一尺三寸,枪身乃是用寒铁打造,握在手中,刘胤就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一股丝丝寒意,枪头为镏金虎头形,枪口吞刃,乃是白金打造,显然搁置多年,但那刃口依然闪耀着锐利的光芒。 刘胤感觉心在怦怦地跳跃,激动万分,这可是梦中才能见到的宝枪,如今就真实地握在他的手中,无论是长度还是重量,刘胤觉得极为地趁手,甚至刘胤感到它如同有生命一般,那样的亲切,那样的自然,那样的得心应手。 “胤儿,拿它练一趟枪法让娘瞧瞧。”马王妃目光亲切柔和地道。 “诺!”屋子里施展不开,刘胤持枪转身回到院中。虽然他前世的记忆缺失,但好在这马家枪法是他从小就练惯了的招式,一直潜藏在记忆的深处,现在使来,倒是没有一点差错。 但见刘胤低叱一声,左手虚握枪身,右手紧抓枪尾,陡然发力,右腕一旋,枪尖飞旋着激刺而出,紧接着刘胤身如游蛇,虎头湛金枪在他的手中,上下翻飞,有如蛟龙出海,虎啸山林,遍体纷纷,寒光掠影。 这八八六十四路马家枪法走下来,刘胤收住枪势,调息片刻,向母亲走去。 “好!”马王妃立在门槛处,看着刘胤使完这六十四路马家枪法,目露嘉许之色。“静如峙岳,动如奔雷,招式与招式之间的衔接自然流畅,变化多端,刺,戳、点、扫、挑,格、拨、架、挡、淌,攻之犀利,守若磐石,看来你已经尽得马家枪法的真髓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道:“不过,你的枪法尚有欠缺之处,那就是缺少杀气,缺少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这把虎头湛金枪,在你外祖父的手中,不知杀过多少的敌人,纵横天下,无人可出其右,这枪中的戾气,你现在还驾驭不了,还需要在战场上多加历练。不过娘相信,你天资聪慧心志甚坚,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和你外祖父一样威震天下的盖世名将。” 刘胤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再清楚不过,没有经过战场上的生死历练,没有经过那种杀伐戮斗,再精妙的枪法也不过是花样招式,想要提升自己的枪法,也只有在血雨腥风的战场上,经历过一次次的生死对决,才可能会有所提高。 马王妃接着道:“马家枪法比起一些旁的枪法来,没有华丽的招式,没有精妙的套路,简单、古朴、实用,招招制敌,一击必杀。胤儿,马家枪法没有什么奥妙,唯有一个快字,一个巧字。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出手如电,势如疾风,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不能给对手任何机会;这个巧字则是枪法精髓,惯使枪者,不逞蛮力,以四两拨千斤,不拘泥于招式,以奇胜,以巧胜,临机善变,方为上乘。” 刘胤道:“孩儿谨记母亲教诲。” 马王妃回头再看了一眼父亲的遗像,神色有些黯淡,缓缓地道:“你外祖父征战半生,颠沛流离,虽有英雄之名,却如丧家之犬,我兄弟姊妹虽多,却鲜有善终者,有丧于曹贼之手,有死于张鲁刀下,或英年早夭,现如今,只剩下我孓然一身,形影相吊。胤儿,不管怎么说,你身上也是流尚着马家的血脉,这马家枪法传承于你,娘只盼能在你的手中发扬光大,娘就别无他求了。” 马王妃又取过一付铠甲来,道:“这也是你外祖父当年所穿的麒麟锁子甲,胤儿,你穿上让为娘瞧瞧。” 刘胤看那银白色铠甲极为地精致,每一片甲叶都是精钢打造,外面镀着白银,珍藏多年依旧是银光灿灿。他依言将银铠穿在了身上,精神抖擞地道:“娘,您看如何?” 刘胤问话的时候边整理着束甲丝绦,半响竟无回音,不禁转着看去,却见马王妃目光迷离,神思恍惚,急道:“娘,你这是……” 马王妃这才回过神来,凄然地一笑道:“娘看到你的模样,又想起了你的外祖父,记得他去世之时,我才只有六岁,整整四十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我记得小时候,父亲就是这般模样,胤儿,你和他长得真像,让娘仿佛又回到了四十年前……”马王妃唏嘘地长叹一声,久久地沉浸在对父亲的相思之中。 刘胤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刚才看到马超的画像之时,竟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自己和马超竟有几分酷似。 “娘,您就放心吧,孩儿定然不负您的期望。”刘胤郑重地道。 接下来的几天,刘胤十分地忙碌,此次出征阴平小道,朝廷的力量已经是指望不上了,在朝堂上,刘胤向刘禅表示只带私兵部曲,不动用朝廷的一兵一卒,那就是说连中尉府的人马都不可能为他所用了,刘胤别无所指,只能是从安平王府和马家挑选家兵。 不过安平王府和马家地位超然,豢养着不少的私兵部曲。这私人部曲在汉代三国时期极为流行,许多名将都阴养死士,在阵前冲锋陷阵,比如姜维,征战多年,所依靠的就是他手下的那些死士组成的敢死队,在姜维最危难的时候,也能保证他可以全身而退。私人部曲得豪族士族自己出钱供养,战斗力比正规的军队都还要可怕。安平王府和马家,一直保留着这么一支部曲。 第118章私家部曲 马超有一半羌人血统,在羌人之中拥有极高的威望,许多羌族勇士就曾追随马超出生入死,成为了马家忠心耿耿的私人部曲。随着时光的流逝,当年跟随马超争战天下的羌人部曲也最终老死,但他们的后裔却留了下来,成为马家部曲的中坚力量。阿坚就是其中的代表,正因为他身手矫健武艺超群,马王妃才选他做了刘胤的贴身保镖。想阿坚这样的顶尖高手虽然不会太多,但这些羌人护卫整体的实力可是要比羽林军都高出一大截。 汉代的私家部曲那就等于是私人财产,地位等同于奴婢,是没有人身自由的,不光是他们这一代没有,就连他们的儿孙后辈,也是主家的奴婢,世世代代如此,生是主家的人,死是主家的鬼。 听起来很怕,刘胤初到三国,也觉得这种制度很不合理,但时间久了,他才发现,什么平等自由都是后世人的观念,在这个时代,活着永远比自由更重要。身为主人家的奴仆,最起码他可以保证一日两餐衣食无忧,那些自由的平民百姓,却时刻挣扎在饥饿的生存线上,许多人想卖身为奴主家还不一定看得上。 更何况那些奴隶主如何压榨奴隶迫害奴隶的事,更是扯淡,虽然说有着个别极端的案例,但总得来说,主家对奴仆并不存在压榨和欺凌一说,主家给奴仆提供衣食,奴仆给主家提供服务,两者完全是和谐的存在,大部分的豪族士家对奴仆是极为宽容的,把他们都视同为家的一分子,许多有司职的奴仆出门之后,在平民面前甚至可以耀武扬威,宰相家奴七品官,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士家豪族在培养私兵部曲方面,更是不遗力,舍得花大钱,毕竟这是他们立身安命的本钱,私人部曲的人员素质、训练条件和待遇状况,也是优于正规军队的,试想一下,如果主家时常盘剥和欺凌奴仆,这些私兵如何能在关健的时候为主家去卖命?人心换得人心在,正是因为士家在培养私兵上舍得下本钱花大气力,这才拥有一支忠心耿耿关健时候舍身救主的部队,士为知己者死,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些私兵就是死士。 除了羌人部曲之外,安平王府还有其他的私兵,平时的时候,这些私兵就是看家护院。马王妃已经放过话了,两府的私兵部曲,都由刘胤任意来挑选。刘胤自然不用客气,老弱的一概不用,全部挑选的都是精壮之士,兵不在多而在精,尤其是在阴平小道那崇山峻岭间打仗,体力差一点光爬山就累垮了更别说打仗了。 刘胤大概挑了有五百多人,虽然感觉少了点,但这也就是安平王府,换做别的士家,都未必能有这么多的私兵,更何况刘胤只挑精壮之士,一般的士家豪门还真没有这个底蕴。 私兵是挑出来,但形成战斗力那还得重新编组,与平时的看家护院守卫警戒不同,这次可是要上战场杀敌,自从马超去世之后,马家的部曲也就很少再参战了,那些老一辈打过仗的部曲,也逐渐老去逝去,新生的一代几乎没有经历过战场的洗礼。 这无疑是刘胤最担心的,若论单兵素质,马家私兵可一点也不比正规的军队逊色,唯一欠缺的,就是作战经验。同样的,刘胤自己也没有在冷兵器战场上的作战经验,马上就要和身经百战的名将邓艾交手,胜负几率如何,刘胤心中还真是没有底。 可现在就是赶着鸭子上架,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 刘胤将挑选出来的两府私兵全部集中到了西岭脚下的马家庄园,按照军队的编制,按伍、拾、队、屯、曲、部重新编组并进行训练,让他们形成初步的战斗合力。 傅佥的两个儿子傅著、傅募得知姊夫要上前线,便跑来投奔,傅著今年刚及冠,傅募也才十八岁,因为年纪的关系,他俩并没有跟随父亲到阳安关前线,而是留在了成都家中,哥俩也是从小习武,立志要报国杀敌,这回好不容易有个上前线的机会,便来央求刘胤。 刘胤对两个小舅子倒也没客气,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关键的时候,还得看自家人,于是他安排傅著、傅募当屯长,分别指挥一屯人马。 当然傅著和傅募也不是孤身投奔,他们也带来了几十名的家兵。傅家在成都算不得什么豪族,底蕴自然也不比上安平王府和马家。不过对于急缺人手的刘胤来说,蚊子腿他也是肉,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笑纳了。 这些私兵的单兵作战能力极强,这方面的训练刘胤就不搞了,何况时间上也来不及,刘胤只是注重队伍的整体磨合,将他们从游兵散勇调-教地一个有机的整体,服从指挥,同进共退,是刘胤最基本的要求。正规的军队之所以战斗力强悍,并不是因为个体的作战能力强,而是有着整体的作战意识和协同配合的精神。 但这样的作战理念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所以刘胤再急也没有用,也许只有在真正的战争磨砺下,他们才有可能快速地长成。 除了磨合训练之外,就是火药箭、竹制手雷和石地雷的使用,这些火器可是刘胤精心给邓艾准备的一份大礼,刘胤要求每个私兵都必须正确地掌握和使用这些火器,这些武器威力巨大,如果不能正确使用的话,非但不能伤敌,还可能会靠成自伤。 不过比较有利的是,这些火器相对简单,火药箭只是比普通箭矢多加了一个点火引信,投竹制手雷更和投掷石块没有多大的区别。至于石制地雷,刘胤倒是没有准备让他们人人掌握,专门点了一队人负责学习地雷的埋置和引爆,埋地雷比较简单,引爆则比较复杂,这个必须要进行专门的培训。 经过几天的训练,私兵们倒是很快掌握了火器使用的要领。 第119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刘胤已经再盘算着行程了,如果按原有的历史记载,邓艾是在冬十月从阴平出发的,一路凿山通道,造做桥阁,凡二十余日,行七百余里,先登至江油。邓艾出发的具体时间不详,按后来腊月初一后主献城而降的记载,邓艾最晚也是在十月上旬出发的,甚至可能就是十月初几日,二十天多走出阴平小道,后来还在绵竹打了一仗,再晚的话,可是行军到成都都没有时间的,要知道邓艾的部队已经没有一匹战马,全部是步兵了。 看着日历,九月将尽,邓艾差不多也该要起程了,留给刘胤的时间也不多了,毕竟从成都到江油,也有七八百里的距离,路就算比阴平小道好走,那也要十来天的样子,刘胤还要必须要赶在邓艾前面到达江油,抢先占领有利的要隘关口,做好充足的准备,所以刘胤决定最晚将于十月初一动身。 当然,早去了也没用,阴平小道也只是邓艾通行之后才给世人留下的一条险径,为后世人津津乐道,现在那儿,只是一片荒山野岭,刘胤除了大概可以判断出在江油附近之外,邓艾具体会从哪条路上出现,这还将是一个谜团。 所以早在前几日,刘胤已经派遣阿坚带着几名羌人护卫先期赶往了江油,去侦察魏军的动向。按照史料记载,邓艾从阴平出发,走阴平桥、翻越摩天岭、经唐家河、落衣沟、阴平山、马转关、靖军山、清道口,最后至江油关,刘胤很清楚,除了起点和终点之外,其他的地名在这个时候根本就对不上号,因为现在那儿是荒无人烟之地,这些地名都是后世人取的,现在按图索骥,根本就是缘木求鱼。只要派出侦察人员,深入到大山里,才可能探知魏军的真正行军路线,并在其前进的方向上设卡阻击。 阿坚身手不凡,登山越岭,如覆平地,同去的几名羌人护卫能力也不弱于他,给他们提供一个大概的方向,可以在深山之中搜寻魏军的踪迹,数万人的大行动,不想被侦察发现,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只要能发现魏军,刘胤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要合适的地点完成对邓艾的阻止,只要不让邓艾进入到平原地带,困也能把他困死在群山之中。 自从准备行程以来,刘胤就已经再没有去中尉府报到了,一来没有时间,二来没有必要,由于朝中大臣反对,在朝堂之上刘胤表示不会动用朝廷的兵马只依靠自己的私人部曲,这当然也包括中尉府的力量。实际上,中尉府除了文职人员,机动力量也并不太多,如果能调动部队的,刘胤更倾向于调动虎步营。 可皇帝的禁卫部队现在压根儿就调不出一兵一卒,单单是刘禅这一关就过不了,青城山遇袭之后,刘禅似乎落了心病,调走御林军部队,就如同抽他筋扒他皮似的,为了争取到刘禅的许可,刘胤只能是不依靠朝廷的力量。 虽然有些无奈,但这更激发了刘胤的血性,无论如何,也要拼这一把。 “少主,门外有人求见。”管事的上前禀报刘胤。 “噢,是谁?”刘胤漫不经心地问道,他正布置着最后的训练任务,完成之后,也就该上路了。 管事的禀道:“是中尉府的张都尉和赵都尉。” “是他们?”刘胤浅笑一声,这几天忙得天昏地暗,也没顾得上和张乐赵卓他们联系了。“请他们进来吧。” 管事的退了下去,刘胤也从校场返了回来。 “大哥,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也不和兄弟商量!”远远地就听到了张乐高声地抱怨着。 刘胤略带歉意地笑了一笑道:“抱歉,这几天太忙了,准备临行前再通知大家的,见谅。” 张乐满脸的不乐意,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大哥,你说我们还是不是兄弟了?” “当然是,你怎么无端端地说这个?”刘胤有些愕然。 “既然是兄弟,你去江油阻截魏兵,为什么不带我和卓兄弟,咱们不是说好了,同富贵共患难,现在有事了,你居然撇下我们兄弟俩,一个人独行其事,你也太不仗义了!”张乐翻着白眼道。 赵卓也拱手道:“大哥,我们兄弟结义,誓同生死,如今国难当头,我等愿追随大哥共赴国难。” 刘胤一手拉了一个,苦笑着道:“我如何能忘得了我们的兄弟情谊,只是在朝堂之上,我已经向陛下允诺,不调用朝廷的一兵一卒,你二人俱在中尉府当差,如果拉你们前来,岂不是失信于陛下,所以才暂时没有通知你们,临行前可是要喝你们的饯行酒的。” 张乐瞪着眼珠子问道:“如果我们不在中尉府当差了,是不是就可以跟你前去江油了?” “这个自然,不过你们可是中尉府的都尉,缘何能擅离职守?”刘胤莫名地道。 赵卓道:“大哥,你的事我们早就听说了,为此我和乐哥已经向执金吾何大人提出了辞呈,而且何大人已经准了,现在我们俩可是白身,不再是朝廷命官,再去哪儿朝廷也管不着了。” “你们辞官了?”刘胤吃了一惊,惊愕地道:“你们怎么能如此意气用事,左右辅都尉,六百石的官职,混到现在你们容易吗?” 张乐嘿嘿一笑,道:“这可是何大人特许的,何大人说了,等打完仗回来,立马给我们官复原职,真要是立了大功,还保不齐会升职呢。” 刘胤不禁愣住了,他与何曾虽然在一署共事,但并无深交,何曾看起来官僚气十足,可没想到,在关键的时候还能以这种方式支持自己。公然派出中尉府的兵力何曾未必有那个胆量,毕竟朝中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将张乐赵卓两个人解职来由自己调遣,何曾也算是耍了个小手段。 刘胤心中不禁是升起了一股暖意,原来他并不孤单,有这些朋友,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第120章元戎弩 既然是兄弟,再说感谢的话那就是见外了,刘胤挽了张乐赵卓的手臂,道:“我正训练家兵呢,走,一起去瞧瞧。” 张乐却是站着没动,嘿嘿一笑道:“光我们哥俩来能起多大作用,大哥你还是先到门外瞧瞧吧。”也不容刘胤再问,直接拉着刘胤便出了门。 门外,整齐地排着两列队伍,甲胄鲜明,刀枪锃亮,每列大约有两百号人,最前头还竖着两面大旗,左边是一个“张”字,右边是一个“赵”字。 张乐咧嘴一笑,道:“大哥,你尽管放心,这可是我们两家的私兵,和朝廷没有半点干系。” 刘胤真的很感动,什么叫手足情深患难兄弟,这便是最好的明证,同富贵的兄弟不是真兄弟,只有在患难之中,不离不弃,那才是真正的铁杆兄弟。 刘胤注意到右边的赵家军每人腰间系着一条白带,赵卓身上也同样系着,刘胤很清楚,他们是在为赵广挂孝,赵广在沓中为姜维大军断后,血战疆川口,以身殉国。赵卓的父亲赵统在几年病逝,现在赵家的当家人,便是赵卓了,赵云永昌亭侯的爵位于便由赵卓来承袭。 “卓弟,令叔刚刚过世,本该是你守孝之时,就劳烦你兴师动众,这……”刘胤满含歉意地道。 赵卓慷然地道:“我二叔为国捐躯,死得其所,如今国难当头,正是我等后辈效力之时,岂可因家事误国事!” 刘胤叹道:“卓弟真不负子龙将军之后也!” 张乐不满地道:“大哥你光称赞卓弟,俺爷爷张飞可是季汉第一猛将,咋不见你也夸夸俺?” 刘胤呵呵一笑道:“令祖父翼德公当年长坂当阳之时,一声断喝,当阳桥断,河水倒流,百万曹兵莫敢近其身,如此豪情盛迹,也只待追忆了,乐弟若真有乃祖一成之威,何愁魏兵不灭。” 张乐眼珠子瞪得贼圆,有些气急败坏地道:“小瞧我是吧?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你们走着瞧,到了战场上,让你们瞧瞧张爷的厉害!” 刘胤和赵卓哈哈大笑,反正他们平常也开玩笑开惯了,你别说,张乐急眼的模样倒和传说中张飞的模样没啥两样。张飞性格鲁莽刚烈,嫉恶如仇,还真有几分遗传在张乐的身上,不过这小子那股猥琐劲儿,还真不知从跟了谁。 “乐弟,你带这么多人来,令尊大人可否同意?”赵卓现在当家,带多少人来就是他自己一个人说了算,张乐可不然,他父亲张绍可是当朝侍中,一举一动都有着巨大的影响力,张家公然地派出如此多的家兵来支持刘胤,想必也是张绍权衡再三之后的结果。 张绍在朝中的地位特殊,因为他既不属于益州本土派,又不属于荆襄派,而是资格最老的元从派,现在元从派渐式衰微,包括关家、赵家、简家、糜家,已经很少在朝中担任要职了,唯有张家地位超然,主要的原因还是张家乃是不折不扣的外戚。刘禅的两任皇后,都是张飞的女儿,虽然外戚的地位已经不能和东汉时期同日而语了,但再怎么说,张家在蜀汉朝中,也是根深蒂固。 那日朝议之时,也是唯有张绍站出来说了几句公道话,促使刘禅下令江油涪城加强守备,刘胤和儿子交好,张绍也清楚的,但这远不足成为张绍支持刘胤的理由,张绍不与群臣同气连枝,足见其政治立场与诸葛瞻这些人大相径庭。至于张家派兵的事,想必也是张乐的一再坚持,赵卓守孝之时尚且能带兵出战,张乐岂可甘于人后? 果然张乐呵呵一笑道:“我家老爷子当然不同意了,可经不起我软磨硬泡,他也只好答应了,不过最多我也只能带两百个家兵,再多就不行了。”张家底蕴深厚,单论私兵部曲的规模,就远不止两百人,张绍肯派出两百人来,多半也是张乐死缠烂打的结果。 不过张乐笑眯眯地道:“不过,我可是带了好东西的。” “什么好东西?” 张乐笑而不语,一挥手,便有家兵呈上一付弓弩来。 刘胤的目光立刻就被这付弓弩吸引住了,普通的弩刘胤认识,但这付弩分明于普通的弩有着本质的区别,弩槽是宽头样式全封闭结构,从外面根本就看不到里面的结构。 元戎弩?刘胤心头一震,这弩莫不就是传说中的诸葛连弩?元戎弩是蜀国单兵武器中最为先进也是攻击力最为强悍的武器,是诸葛亮一手主持研发的,一发十矢,威力惊人,多具连弩集中使用,可以形成一个死亡扇面,曾经在对魏作战中,取得过赫赫战绩,木门道伏击战中射杀了曹魏名将张郃。 不过,为了防止失窃,元戎弩一直都被军方列为高度机密,无论是制作工坊还是保管仓库以及军队中的配发使用,都有着严格的管理规定,一般的人根本就无法接触到这种武器。刘胤到三国都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对元戎弩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 你别说,张乐这小子还真有本事,不知道从那儿搞来了元戎弩? 张乐得意洋洋地道:“没错,这玩意就是大名鼎鼎的元戎弩,一般人可真见不到它。这也是我堂兄做兵曹尚书,管着军械仓库,才偷偷地借出来两百具。我家老爷说了,有这玩意,纵然打仗赢不了,保命是没啥问题的。” 刘胤不禁大汗,这仗还没打,张乐就先想着逃命了,不过这也是张绍爱子心切,生怕他唯一的独子有什么闪失,才暗地里让张遵给张乐调了两百具元戎弩让他防身。张遵是张飞长子张苞的儿子,现任兵曹尚书,正是主管着军械。 虽然这多少也算是假公济私,但刘胤又何须在乎这个,如此一来,给刘胤倒是增加了不少信心,自己的火器加上元戎弩,就算兵力对比悬殊,也足够邓艾喝一壶的了。 第121章以退为进 张乐和赵卓的到来,给刘胤增添了不少的信心,刘胤的部队,也由五百多人暴增到了九百多人,小一千人的作战单位了,基本上达到了刘胤的要求,尤其是是张乐携带来的两百具元戎弩,在伏击作战之中,那可是大杀器。 张家军和赵家军编为一曲,安平王府和马家的私兵编为一曲,两曲为一部,刘胤手下的部队也算是满建制了。原本刘胤有一曲人马,自己只能当曲长,现在晋升为一部人马,这两个曲长的指挥位置自然就是张乐和赵卓了,而刘胤毫无异议成为总指挥。 万事俱备,只等十月到来。刘胤可不想高调行事,毕竟蜀国境内还遍布着大量的魏国间谍,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被他们知晓,如果邓艾事先掌握了有军队不利于他的行动而更改了行军路线,刘胤或恐将会徒劳无功。 就算是北上,刘胤也将宣称是前往剑阁援助那儿的守军,反正江油在前往剑阁的途中,到达江油之后,再更改行程也来得及。 这样或可迷惑那些低层次的魏国间谍,但真正厉害的间谍或许已经掌握了刘胤的真正动向,这一点无疑让刘胤最为担忧。 但愿前线的重重关卡或许可以阻碍情报的传递吧。 不管如何,刘胤此行已经势在必行,单等开拨的那一日了。 ┄┄┄┄┄┄┄┄┄┄┄┄┄┄┄┄┄┄┄┄┄┄┄┄┄┄┄┄┄┄┄┄┄┄┄ 剑阁的战况陷入了胶着,魏军强攻不克,渐生疲惫,汉中阳安关虽然拿了下来,但汉、乐、黄金这三座要隘却还在蜀军的手中,再加上蜀军尚有多股游军在活动,不停地滋扰后方,袭击魏军的运输线,这无疑让本来就因为道路艰险粮草转运困难的魏军后勤部队雪上加霜,魏军真的到了让姜维预测的“攻关不克,野无散谷,千里县粮,自然疲乏。” 这让钟会很是头疼,攻坚战无疑是最难打的,拿下阳安关,多少有着运气的成份,如果不是蒋舒在城内叛乱,胡烈完全没有可乘之机,至今汉城、乐城、黄金三大要隘还在蜀军的控制之下,这三座要隘卡在沔水的要道上,让钟会如芒刺在背。汉中诸城都难以攻克,更别说比之险要十倍的剑门关了,而且这儿聚集了几乎蜀国的大部分主力部队,短时间内拿下剑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钟会在武力不济的情况下,又动了他的笔杆子,写信给姜维,劝其投降:“公侯以文武之德,怀迈世之略,功济巴、汉,声畅华夏,远近莫不归名。每惟畴昔,尝同大化,吴札、郑乔,能喻斯好。” 钟会的文采是不错,可惜他用错了地方,姜维接信之后,连看都没有看,就扔进了炭盆里化为了灰烬。 眼看着寒冬将近,十几万魏军拥挤在白水至剑阁狭隘的谷道上,地理的关系,数量庞大的魏军根本就施展不开,而这么多大军每日的粮草消耗也是极为地惊人,虽然说为了此次南征,魏国方面做了充分的准备,光是关中陇西集存的粮草,就足够十八万大军吃上一年的。可粮草再多,运输环节出了问题,依然还是无法解决前线缺粮的窘境。 粮草匮乏,军心自然不稳,久攻不克,士气必然低落。 见拿不下剑阁,钟会已是萌生退意。不过这个退并不是退回关中,而是退守汉中。汉中除了汉乐黄金三城之外,都已经落到了魏军的手中,钟会此次回兵,就是想要解决掉这三城的问题,清除后顾之忧。同时,也可以引蛇出洞,现在姜维龟缩在剑阁不出来,钟会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要魏军后撤,姜维定然会前来追击,野战之中,钟会才可以发挥魏军人数上的优势,乘势歼灭追敌。只要能消灭姜维的大部或一部人马,再取剑阁就轻松的多了。 假如姜维继续龟缩在剑阁不出来,那也无所谓,只要魏军吃掉汉乐黄金这三个点,荡平蜀国在汉中的残余势力,扼守阳安关,到时候蜀国再想反攻汉中就试比登天了。 只要将汉中这块前进基地牢牢地掌握在魏国的手中,那就是等于是在蜀国的头上悬了一把,时时刻刻地威胁着蜀国的安全,魏军一方面屯兵于汉中,一方面大规模地征调粮食入汉中,彼时兵精粮足,再攻剑阁,岂不是易如反掌? 这个计划钟会早已是谋划了许久,每个细节他都已经反复斟酌过了,看来明天该召集众将议事,公布这个方案了。 以退为进,估计也是魏军现在能采用的唯一有效的方案了。钟会自信再也没有人能拿得出来比他这个方案更好的方案。 “启禀都督,征西将军邓艾求见。”就在此时,帐外脚步一响,中军官进来禀报道。 “邓艾?他来干什么?”钟会略皱了一下眉头,嘀咕了一声,虽然此次伐蜀,钟会手下的兵马最多,甚至比另外两路邓艾和诸葛绪加起来还多,不过兵多并不意味着邓艾和诸葛绪就得听命于他,这三路大军之间,完全是互不统属的。 这种安排,完全是出自司马昭之手,司马昭是何等样的人,腹黑至极,将所有的兵权交到一个人的手中,他如何能安心,如此三人分权,相互掣肘,才艰避免出现意外。司马家的位子是怎么来得,司马昭清楚的很,许多人不是没有野心,而是没有机会,只要有机会,再忠心的奴才也会露出他的爪牙。 钟会也罢,邓艾也罢,这些人都是司马昭手上的棋子,用来攻城略地打头阵的,但司马昭同样地提防着,这些棋子有朝一日不再想做棋子而想做下棋的人,司马家既然能从曹家手里窃取了天下,又岂能容第二个司马家出现。 当然,战事未定,钟会就算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也不会在这一刻显露,他现在想的更多的是如何与邓艾争功,三路大军伐蜀,谁先攻克成都谁将是首功,钟会自然不肯把这样的机会让给别人。 “有请!”钟会整了整衣冠,亲自迎了上去。 第122章各怀鬼胎 钟会在帐内相候,不多时,邓艾全身甲胄而入,与钟会见礼,倒很是客套。不过钟会看得出,邓艾脸色铁青,面有不忿之色,只是不好当场发作罢了。 “将军此来,所为何事?”钟会倒是彬彬有礼,儒雅有度。 邓艾沉声道:“钟都督,诸葛绪身犯何罪,要将他打入槛车,押解到洛阳去?” 在缰川口斩了赵广之后,邓艾的大军立刻向东进军,直扑阴平桥而来,想与诸葛绪的军队前后夹击,围歼姜维于桥头。但邓艾来迟了一步,诸葛绪被姜维忽悠出了桥头,此刻蜀军早已扬长而去。邓艾正准备与诸葛绪合兵一处,向白水前进,继续追击姜维,但听闻到钟会的大军已经取了阳安关,气势如虹地向白水而进,姜维一看大事不妙,放弃了白水关,退守剑阁。邓艾于是驻兵阴平桥头,没有与钟会的主力汇合。 钟会手下就已经有十万大军了,剑阁道狭隘难行,钟会的人马都已经施展不开,邓艾决定不去凑那个热闹,何况邓艾很清楚钟会这个人,外宽内忌,功利心极重,取了汉中之后,气势正旺,当仁不让地去夺剑阁,欲成就伐蜀第一功。 可邓艾很清楚,剑阁是那么好的攻的吗?且不说姜维手中尚有主力大军,单凭剑阁的雄险,不耗个三年两载根本就打不下来,钟会急功近利,焉能得逞。 邓艾经营陇西多年,一直窥视着蜀中,曾多次派人潜入蜀地,绘制详尽的蜀中地理图,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以备伐蜀之用,对于益州的山河地理,邓艾甚至比蜀国人掌握地还详尽。邓艾知道,在剑阁之西,有一条险峻山路可直通江油,现在钟会的大军被阻挡在剑阁不得寸进,如果能从阴平小道巧出奇兵直袭重镇涪城,姜维就会面临腹背敌之境,再取剑阁易如反掌,如果进展顺利的话,还可以直接威胁成都。 邓艾遂同诸葛绪商议进军之事,那知诸葛绪对邓艾的这个计划并不感冒,坚称自己受命攻击姜维,不敢擅做主张,拒绝了邓艾的提议,移兵剑阁,与钟会汇合。 结果刚到剑阁,就被钟会给拿下了,喝令推出斩首,诸葛绪当时就蒙了,急问何故,钟会怒斥诸葛绪丢了阴平桥头,致使围歼姜维的计划流产。诸葛绪有口难辨,得众将告免,钟会才暂时饶了他一命,打入槛车,押解到洛阳交给晋王司马昭处置,至于诸葛绪统率的三万兵马,则被钟会全数收编。 邓艾听到这个消息很是恼火,常言道胜败乃兵家之事,诸葛绪虽然有过错,但远没有到撤职查办的份上,钟会分明是借着这个由头,行吞并之实,扩大自己的兵权。 钟会的这一举动,让邓艾深感忧虑,都说兔死狐悲,邓艾虽然恼火诸葛绪不停自己的话,但如今他落到这般下场,邓艾也是深表同情。更何况,诸葛绪今日的下场未必就不是邓艾异日的下场,谁敢保证谁就是常胜将军,一旦打了败仗,就给钟会落了吞并的口实。 于是邓艾带了十几骑,从阴平驻地赶到了魏军剑阁大营,质问于钟会。 钟会不慌不忙从容地道:“诸葛绪擅自调动兵马,致使围歼姜维的计划成为泡影,如今剑阁强攻不克,此皆是诸葛绪之罪也,某受命于晋王都督伐蜀诸军,功过奖赏,岂可徇私?诸葛绪已经押赴洛阳,交由晋王处置,邓将军如果认为某处置不当的话,可向晋王质询。” 邓艾这回可是无言以对了,洛阳离此远隔千山万水,向司马昭质询?纯粹是扯淡。沉默了片刻,邓艾以言语挑之:“都督得了汉中,乃朝廷之大幸也,逆蜀现在人心惶惶,都督何不趁势进军,直取成都,成就不世之功。” 钟会心里冷哼一声,暗道;你以为我不想,要不是姜维死守剑阁不得寸进,我早就打到成都了,还用你在这儿说风凉话。不过面上却是神色如常地道:“姜维依险固守,急切之下剑阁难以攻下,却不知邓将军有何良策?” 邓艾推托道:“都督英明果烈,深谋远虑,岂……岂可无计?” 邓艾说话有些结巴,这让钟会不禁是暗暗嘲笑,不过钟会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自己的计划不可以轻易地向邓艾坦露,继续道:“邓将军身经百战,对蜀军状况了如指掌,还请将军不要藏私,都是为了伐蜀大业,你我当推心置腹,共谋大计。” 邓艾沉吟了一下,道:“以愚之见,可引一军从阴平小道直取汉德阳亭,偷袭涪城。涪城乃是蜀中要隘,一旦有失,必可掐断剑阁至成都的交通,彼时姜维定然会回兵救援,剑阁守军力量削弱,都督便可乘势而取剑阁,倘若姜维不救涪城,便可趁虚而取成都,成都若失,蜀之亡矣,姜维空守剑阁已能奈之若何?” 钟会只是略略点头,道:“将军果有妙计,只是阴平小道险峻异常,从此路进军,还须得谨慎一些才是。不如这样,将军今日远来,鞍马劳顿,暂止歇息一日,等明日某召众将商议之后,再行定夺如何?” 于是邓艾拱手告辞,钟会嘱咐中军好生给邓艾安排住处。 钟会的心腹将领田章就在帐下,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邓艾走后,田章便对钟会道:“阴平小道险峻无比,蜀军如有防备,邓艾还不知道如何个死法,都督何不应了他,邓艾若败,整个伐蜀大权,便尽落都督之手,何乐而不为?” 钟会轻轻地摇摇头道:“现在尚不能确定蜀军在阴平小道有无守军,如果被邓艾偷袭得手,破蜀第一功岂不就要落在他的手中,此事还需斟酌斟酌。” 就在此时,帐外有人入内禀报道:“启禀都督,蜀中有密报传来。” 钟会接信拆开一看,初时眉头紧皱,顷俄展颜笑道:“大事可成矣!” 第123章进军!进军! 田章一头雾水,钟会含笑道:“刚刚接到来到蜀中的最新情报,蜀国高层已经注意到了阴平小道,中尉右丞刘胤建议加强江油涪城的防卫并请求朝廷派兵驻守阴平小道,虽然逆蜀伪帝刘禅没有派出军队前往阴平小道,但刘胤的意见已经被采纳,江油涪城等地已经是严密防范。” “这消息可靠程度有几成?”田章有些疑问,毕竟现在双方处于交战状态,防范很严,许多情报都需要甄别。 “此情报出自间军校尉青鸟之手,他可是大魏的头号间谍,所传递的情报可信度高达九成以上,汉中布防图便是他的杰作。正因为他传递回来的布防图,我们才可以轻取汉中,这取汉中的头一功,非青鸟莫属。”提及青鸟,钟会满脸的赞赏之色。 田章脸上有少许的遗憾,道:“看来偷袭阴平小道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再实施了,短时间内很难灭掉蜀国了。” 钟会的脸上,浮现也一丝诡异而阴险的笑容。“既然邓艾想要去送死,明天便成全了他。田章,你带两千人马,尾随在邓艾之后,伺机行动,若邓艾为蜀军所败,彼可取而代之。”钟会将密信移到了烛火旁,看着密信燃了起来,直至灰烬,钟会才轻轻地弹了弹手上的余灰。“另外,这封密报,绝不可让邓艾知晓,从现在起,知道这情报内容的,除了你我,再无第三人。” 田章恍然大悟,道:“都督此借刀杀人之计,果然高明。” 钟会阴阴一笑道:“既然注定是一条不归路,何不顺水推舟?此次本督率众十余万,如果被邓艾抢了头功,岂不令天下人耻笑,破姜维之计,本督早已有之。等阴平小道事毕之后,本督自会实施。” 次日,钟会召邓艾及众将议事。钟会全盘同意了邓艾的计划并给予了高度的赞许,倒是有点出乎邓艾的预料,虽然钟会昨日和今日的态度判若两人,邓艾倒也没疑心有他,同时对钟会提出来由田章率两千兵马做他的后援,邓艾也答应了。 议事结束之后,邓艾立刻是起身告辞,快马返回了阴平桥。 其实偷渡阴平小道的计划邓艾在面见钟会之时就早已制定好了,初步的准备也已经完成了,回到阴平桥之后,邓艾立刻下令点兵,准备向阴平小道进军。 其子邓忠有些忧虑地道:“钟会答应地如此爽快,此中莫非的什么猫腻不成?父亲还需仔细地斟酌才是。” 邓艾笑道:“先有非常之人,后才有非常之事,钟会视我为庸才,料定我取不得成都,我便取来给他瞧瞧。得了汉中,自以为莫大之功,若非我在沓中绊住姜维,钟会他岂有今日?等我取了成都,胜过取汉中十倍。” 于是邓艾升帐,聚诸将于帐中,道:“某今日率兵欲从阴平小道乘虚而取成都,若是成功,尔等皆为不世之功,只是山路艰险难行,九生一生,尔等可愿相随?” 众将齐声道:“愿遵都督军令,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邓艾很是满意地点点头,这些帐下诸将可都是跟随他征战陇西多年的心腹,此次的任务虽然凶险,但没有一个人退缩,足见邓艾治军之严谨。当下他下令邓忠引五千精兵开路,不穿甲胄,轻装简从,各执斧凿刀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为后续大军创造行军的便利条件。其余两万五千人,抛掉辎重车马,全部轻装步行,每人只带各自的兵器和干粮绳索,望阴平小道而去。 这是一条从未有踏足过的道路,绝壁悬崖,险山恶水,充满着未知的危险,但邓艾心如磐石,纵然是没有路,他也要踏一条路出来。 不论何人,不论何事,都已无法再阻挡邓艾前进的决心。 ┄┄┄┄┄┄┄┄┄┄┄┄┄┄┄┄┄┄┄┄┄┄┄┄┄┄┄┄┄┄┄┄┄┄┄┄ 从成都出发之后,刘胤立刻感觉到了队伍的行进速度要比他预计慢,上次从成都去汉中,随行几十人,皆是骑马,速度自然快得多,但此次行军,虽然刘胤等人还是骑着马,但大部分的部曲是步卒,只是能步行,还有运输粮草和火器军械的大车,速度真比牛车快不了多少。 虽然这些私兵的身体素质相当地棒,但刘胤可不想在行军之中就消耗掉他们宝贵的体力和精力,毕竟到达江油之后,才会投入到真正的恶战之中,现在充分保持体力,完全是必须的。 刘胤暗暗地盘算着,原计划十天到达江油,但现在看来,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最起码要延误三两天的时间,不过这应当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邓艾就算是同一时刻起程的,阴平小道可比蜀中大道难走的多,他至少也得付出双倍的时间才能抵达阴平吧,刘胤应当还是有充足的时间,不必因这个而犯愁。 时入十月,天气渐凉,按北方的气候,应该是进入了冬天大雪覆地,不过蜀中的气候还算在深秋,虽有凉意,但却没有刺骨的寒风,倒是给刘胤的行军没有带来太大的麻烦。 不过越往北走,地势也就越高,天气也变得更凉了,尤其是早晨和晚上,寒气袭人。风餐露宿,是对这支队伍最在的考验。为了赶路,每日两餐根本就没时间生火做饭,基本上是清水加干粮,夜间的宿营也是搭建几顶简易的营帐,由于行军在蜀国境内,刘胤也无须担心受到敌人的突然袭击,夜间虽然有轮值岗哨,不过警戒强度并不太高,营地也十分的简陋。 好在这些私兵的忠诚度比较高,虽然条件艰苦,但每个人都毫无怨言,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刘胤的命令,可见刘胤这几天的短期高强度训练还是卓有成效的。 这也给了刘胤极大的信心,只有一支纪律性高,不怕吃苦的队伍才是能打硬仗的队伍。 出成都、经绵竹、过涪城,一路长途跋涉,眼看着江油关已是不远了。 第124章初至江油关 这一路上刘胤也没有闲着,在阴平阻击邓艾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从剑阁到成都这些关城要隘,如果都认真备战的话,就算邓艾能够再入到蜀中平原,也未必能有机会打到成都来。无论是江油、涪城还是锦竹,这些城池的防御能力都是极强的,没有重型攻城器械的邓艾军队就算是人数上占据绝对优势,想要攻克这些坚固的城池,也绝非易事。 当然,如果是主动投降的,那就另当别论。 刘禅的旨意想必已经是传达到了沿途的各个关隘,刘胤在途经锦竹和涪城时,已经发现这些城池的守军明显地加强了戒备,城内城外,岗哨林立,严格地盘查着过往的商旅和行人,前方的战事紧张,后方的气氛也格外地凝重。 很显然,刘胤对这种状况是比较满意的,虽然这些关隘的守备力量偏弱一些——每个关隘守军都只有数百到上千不等,但积极的防御姿态总比消极的防御意识要强过百倍,这些关隘守军都能认真地履行自己的职责,邓艾想要打到成都,就绝不会如同历史上一般那样的一马平川势如破竹了。 刘胤拥有着刘禅亲笔谕令,自然是畅通无阻,出了涪城之后,刘胤加快了行军的速度,直奔江油关而去。 江油关的守将是马邈,在刘胤的印象之中,这货应当是一个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辈,邓艾的大军兵临江油关城下,未发一矢,就已经吓得是魂飞魄散,拱手将献关而降。象这样胆识的将领,刘胤真心不知道他是如何被提拨到江油关守将的位置上的。 江油关一面临水,三面环山,其险要程度一点也不亚于剑阁,就是这么一座险关,交到了马邈这样庸碌无能之辈的手中,完全丧失了它存在的价值。否则城内的一千守军奋起抵抗的话,翻山涉水疲惫不堪的邓艾想要拿下江油,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正因为江油关的陷落,兵不血刃的邓艾军队得到休整和补充,为接下来的锦竹之战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蜀汉与其说是亡在邓艾的奇兵之下,倒不如说是亡在这些无能之辈的手中。 离江油越近,刘胤倒是真的有心见识一下陷蜀汉王朝于万劫不复的马邈本人。 “少主,前面就是江油关了。”探路的哨骑向刘胤禀报道。 刘胤点点头,两三个月前他前往汉中的途中也是经过了江油关,不过那时注意力都在汉中,行色匆匆,对江油关也没有过多的关注,此时遥望江油关,涪水波涛如怒,自北向南奔腾而下,西面的山峦高耸入云,笔直若削,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江油关的守备力量也明显地加强了,城门口设有路障,几队士兵持枪把守,严格地盘查着过往的行人,显然刘禅的诏令也已经传达到了这儿,违抗皇帝的圣旨那可是要掉脑袋的事,估计马邈再庸碌懒散,也不可能干出抗旨不遵的事来,就算他内心之中不当回事,至少表面文章也是要做的。 那些守军远远地看到一队人马开来,他们搞不清状况,神色不禁是大为紧张起来,持枪列阵,堵在了路障的后面,高声地喝问道:“来者何人?一律停车受检!” 张乐就在刘胤的身侧,几个小兵都敢吆三喝四,张乐不禁是大为地恼火,咒骂道:“他娘的,几个小毛贼子也敢在老子面前大呼小叫,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家伙,得好好教训一番才是。” 赵卓呵呵一笑道:“乐哥,这些守兵又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职责所在,自然得盘问清楚,我看人家倒是恪尽职守,如果蜀中的军队都能这样的话,又何恐魏兵来犯。” 张乐悻悻然地道:“我又没说他们渎职,只是他们的态度让我不爽,谁让他们喊得如此大声了。你说是不是,大哥?“ 张乐去问刘胤,那知刘胤根本就没理会于他,打马向前,行至守兵的前面,用鞭梢一指,道:“去,传你们的将军马邈出来见我。”以刘胤的身份,自然不用跟这些小兵多费唇舌,真要和他们一般,倒是自降了身份,刘胤直接点名要马邈出来。 负责守门的队率上下打量了一眼刘胤,看刘胤的装束非凡,口气又是如此强横,自然不敢怠慢,收起了他往日骄横的态度,小心翼翼地问道:“阁下是……” “告诉马邈,就说中尉右丞刘胤前来拜会。”刘胤冷冷地道。 ┄┄┄┄┄┄┄┄┄┄┄┄┄┄┄┄┄┄┄┄┄┄┄┄┄┄┄┄┄┄┄┄┄┄┄┄ 马邈此刻在舒舒服服地躺在卧榻之上听着歌姬唱着小曲,摇头晃脑地半听半和。马邈年过四十,做到了江油关守将,其实将军这个称号只不过是客套一点的称呼,马邈的衔职其实只是一位千石的校尉而已,而且到了他这个年纪,再想升职,除非有极大的军功,否则很难再有机会了。 而江油处于蜀中腹地,就算此次魏国军队打到了剑阁,离江油也还有好几百里的路程,何况前线有着大将军姜维顶着,也似乎用不着他们这些小人物来操心,虽然朝廷已经下达了严加防范的谕令,但马邈却是依然我行我素,喝着小酒,听着曲儿,一付逍遥自在的模样。 既然没有升职的希望,马邈又何须用心。 那歌姬的歌只唱了一半,马邈的一个管事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边喘边道:“大人……大事不好了……夫……夫……” 马邈瞪了他一眼,道:“慌张什么,慢慢说来。” 那管事还没开口,一位素妆妇人已经出现在了堂上,柳眉倒竖,杏目含怒,对着马邈怒目而视,那管事咽了一口气,终于道:“夫人来了……” 马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过去,露出了满脸的谄笑,对那妇人道:“是夫人呐,不知夫人何事前来?” 第125章马邈 来人正是马邈的妻子李氏,看到马邈花天酒地的这番模样,李氏脸色铁青,对马邈讨好似的笑容根本就不予理睬,斥问道:“屡闻边关军情甚急,夫君却有如此雅兴,何也?” 马邈呵呵一笑道:“夫人呐,这军国大事自有朝中那些肱股大臣操心,我乃江油关的一个小小守将,上不管天,下不管地,军情再急,干我甚事?” 李氏沉声道:“在其位,便谋其政,夫君奉天子之令把守江油关,如此要隘,岂可掉以轻心,何况前者天子已经降诏,谕令各处严加守备,谨防魏兵偷袭,夫君如此做派,倘若魏兵来袭,又何以为战?” 马邈轻舒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道:“天子宠幸黄皓,沉缅于酒色,这上行下效,我听个小曲喝杯小酒也不算过份吧?何况魏兵此次来袭,势不可挡,汉之将亡,益州早已是人心离散,我也得尽快给自己谋一个出路才是,大汉的船就要沉了,总不能让我们一起陪葬吧。” 李氏性情刚烈,闻言勃然大怒,唾了马邈一脸,骂道:“呸!好歹你也堂堂七尺男儿,拿着朝廷的俸禄,却怀着不忠不义之心。也不知当初我如何瞎了眼,竟然嫁给你这等卑劣无耻之徒,哼!”李氏一跺脚,拂袖而去。 马邈被她唾了一脸的唾沫星子,不禁是气急败坏,却又不敢发怒,用手一抹,瞧着那两个歌姬和管事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又不禁是怒火中烧,怒骂道:“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歌姬和管事慌忙垂首而立,耷拉着脑袋再也不敢看马邈。 马邈望着李氏远去的背影,悻悻然地道:“妇人之见!愚不可及!” 半晌,那管事偷眼看了马邈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大人,还继续吗?” 马邈的好兴致都给败光了,现在如何还有心思再听小曲,他抓起几案上的酒杯,一把掷在了地下,摔了个粉碎,怒道:“滚!滚!滚!都给老子滚蛋!” 那管事的和歌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垂着头,逃也似地离开了。 马邈好生郁闷,抓起案上的酒壶,一仰脖,直接将酒壶中的酒倒入口中,咕咕地喝了起来。 刚喝了两口,下面又有人禀报道:“大人——” 他话还没说出口,马邈已经是暴走了,喝骂道:“不是让你们滚蛋吗,还来干什么?” 禀报军情的守城的队率,他也搞不清是什么状况,一进门就被马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通,吓得脸色煞白,手足无措。 马邈骂完之后,才发现底下的人并不是他的管事,而是守城的队率,显然是骂错了人,不过骂就骂了,以马邈的地位,当然是懒得解释,更遑论道歉了,扫了他一眼,缓缓地道:“有何事禀报?” 队率赶忙俯头禀报道:“启禀大人,由打成都方向来了一大队兵马,为首的自称是中尉右丞刘胤,欲求见大人。” 马邈微微地一怔,中尉右丞主管的是京城的治安,怎么会无缘无故地跑到江油关来,而且还带着大队的人马,难不成是要去增援剑阁的?可马邈想想也不对,中尉府例来与军方互无隶属,朝廷就算是派兵增援,也只能是派一位将军极别的统兵前去,中尉右丞带兵去剑阁,这又算怎么一回事? “他带了多少人马?可曾说要去哪儿吗?” 队率道:“大约八九百人的样子,不过看装束并非是朝廷的军队,倒象是某些豪门望族的私兵,至于去哪儿,那位大人并没有说,小的也不敢相问,只能是先行禀报大人。” “私兵?”马邈更糊涂了,刘胤带着这么多的私兵这要去那儿,支援剑阁前线估计是不可能,还没听说那个豪门大族把自己看家护院的家兵派出去替朝廷打仗,何况区区有几百个人,到了大军云集的剑阁也是无所做为的。 剩下的一个可能那就是刘胤带家兵出来狩猎或者是游山玩水,但时局这个状况,这位安平王府出身的贵公子真有那个闲情雅兴? 马邈想不通归想不通,不过人家的官职比自己大,又是皇室宗亲,马邈可不敢轻易地得罪,立刻起身,亲自出城去迎接。 由于耽搁的时间比较长,张乐早在那儿骂上娘了,还好有赵卓在身边劝他稍安勿躁,否则依张乐的个性,非上前砸了江油关的城门不可。 刘胤倒是气定神闲,不急不躁,守城门的队率已然进去禀报了,相信马邈应该会很快现身的。果不其然,没有多大的工夫,从江油关中出来一人,左右随从成群,看架式,应该就是江油关守将马邈无疑。 马邈看起来也就四十多岁,比较瘦,双颊枯柴,颔下几缕短须也是参差不齐,倒是一对眼睛贼亮贼亮,人还未至近前,笑声已至,冲着刘胤拱手见礼,道:“不知刘右丞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马将军客气了,倒是在下来得唐突了些,冒昧打扰,还请见谅。” 双方寒喧片刻,马邈将刘胤迎入驿馆之中,江油关算得上是蜀道之上的一座重要驿站,往来的人员和物资是络绎不绝,饶是如此,也只能勉强地安排刘胤半数人马住下,剩余的人员,马邈吩咐手下官员腾出了几十间民房,将刘胤的人马全部安顿了下来。 按刘胤的原计划,是不准备在城内多讨扰的,不过马邈很是热情周到,刘胤也就没有拒绝,何况江油关的防守在整个计划中还是占据着重要的一环,刘胤决定在江油关盘桓一两日,了解一下马邈的真实情况。 历史上的马邈给刘胤留下了极坏的印象,贪生怕死,屈膝变节,让这样的人来守江油重镇,刘胤的确有些不放心。可现在刘胤手中没有能撤换马邈的权力,马邈再差劲也是朝廷任命的官员,自己只能言语提醒,让他多加防备,至于有没有效果,刘胤还真的没有把握。 第126章口蜜腹剑 “不知右丞大人此行意欲何往?”马邈含笑着问道。 刘胤一路上的籍口都是前往剑阁,目的就是为了不让别有用心的得知自己的真实意图,但现在已经到达了此行的终点江油,这个弥天大谎刘胤是无法再撒下去了。 “在下此行便是来江油,不知马将军欢迎与否?” 马邈倒是真的愣住了,先在在脑子里,他已经想了N多种可能,但唯一没有把江油视做是刘胤的终点站,无论是北援剑阁还是别的目的地,江油也只是路过的一个驿站而已,现在刘胤居然说他就是来江油的,倒让马邈吃惊不小。 “噢,先前以为右丞大人是要去剑阁的,敢情是在下会错意了,这是这十月寒冬,江油附近山里的野兽已是很少出没,大人若是来打猎,可是选错了季节。” 刘胤微微一笑,道:“在下此来江油,会猎倒是不假,可惜打的却不是狼虫虎豹。” “那大人为何而来?”马邈深感奇怪地道。 “实不相瞒,在下接到最新情报,魏军在剑阁攻击受阻,很有可能会绕行阴平小道,偷袭江油关,在下此来,就是为了阻止魏军的这个行动,希望能得到马将军的鼎力配合。” 马邈惊讶地几乎说不出话来,半响才道:“右丞大人认为魏军可能会从江油关西面来偷袭?这怎么可能,江油之西并无道路可以通行,难不成魏军能胁生双翅不成?” 刘胤暗皱了一下眉头,看来这个马邈真是废物点心,在江油当了这么多年的守将,居然不知道有条小径可以从阴平直通到江油来,人家邓艾远在陇西就对蜀中的地理了若指掌,如果真的没有路,邓艾打死也不敢来冒这个风险,可马邈身为江油关的守将,却对周边的地理环境熟视无睹,这就是名将和庸才的区别,刘胤都真心懒得吐槽了。 “马将军,不论你相信于否,魏国的大军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到达江油,身为同僚,我想我有责任提醒马将军一句,江油关至关重要,绝不可以轻易地失陷于魏军之手,望将军加强戒备,绝不给敌以可乘之机。” 这回马邈脸上的表情就不光是惊奇了,还带有一丝的恐惧,还有些许的不安。“那右丞大人此行就是为了阻截魏军的偷袭吗?” “不错,正是。在下此来,就是要将魏国偷袭的军队挡在江油以西的山区之中,不过世事难料,能不能挡得住在下并无十分的把握,所以还需要倚仗马将军紧守江油关,江油关的存亡关系到整个蜀中的安危,请马将军务必不可懈怠。” 马邈干笑一声,道:“这个自然勿须大人提醒,马某职责所在,誓与江油关共存亡。” 刘胤不清楚马邈的这个表态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但此次莅临江油关,刘胤把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剩下就看马邈自己的了,他能否践行自己的这句承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倘若魏兵真正的兵临城下,马邈只要不拱手而降,刘胤就已经觉得做出了点什么了。 马邈很快就起身告辞了。“右丞大人一路鞍马劳顿,在下就不敢多加打扰了,还请右丞大人早些歇息,明日在下在府中略备薄酒,为大人接风洗尘,还望大人可以赏光。” 马邈走了之后,刘胤回过头问张乐和赵卓,道:“你们视这位马将军如何?” “口蜜腹剑的家伙!”张乐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我看他绝不是什么好鸟!” 赵卓道:“此人说话时目光游离,似乎另有心事,所言大多言不由衷,虽然他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死守江油关,我倒认为此人很可能会成为第二个蒋舒。” 刘胤点点头,看来张乐和赵卓的眼光不错,一眼就瞧见了马邈的本质,这样的人,说再多的漂亮话也是枉然,真正大难临头,刘胤绝不会相信他可以视死如归。 “如果有可能,我宁愿现在就一脚把他给踹下去,另换一个人来做守将,可惜我们手中没有这个权力,所以只能给他一些善意的提醒,但愿他可以听得进去,守住江油关,就等于是守住了蜀中的门户,真的不能掉以轻心。” ┄┄┄┄┄┄┄┄┄┄┄┄┄┄┄┄┄┄┄┄┄┄┄┄┄┄┄┄┄┄┄┄┄┄┄┄ 马邈离开馆驿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在回守备府的路上,他一直紧绷着脸,没有半点的笑意,就连身边的人都被他的情绪给感染了,一个个都一声不吭,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激怒了他们这个喜怒无常的大人。 回到书房,马邈独自一个人坐在席上,愁眉紧锁,显然他是在思考着一件事情,寻思良久,,也好似无计可施的模样。眼看着天色将晚,马邈突然吩咐道:“来人,去将谢记杂货铺的谢掌柜请来。” 管事的很纳闷,这么晚了,老爷为何要去请一个店铺的掌柜过来,商人可是贱业,自家老爷身为江油关的最高官吏,犯不着去结交一个商人呐?可他压根儿就不敢多嘴,诺了一声,正要下去,马邈又吩咐了一句:“隐秘些,不要让不相干的人看到。” 管事的遵照吩咐,径直来到了谢记杂货店,找到了谢掌柜,说明来历,谢掌柜到是二话没说,立刻同管事的前往守备府。他们也没走大门,从后院的偏僻小门进入守备府,一直来到了马邈所在的书房。 “禀老爷,谢掌柜带到。”管事的恭身道。 马邈正背负着双手,对着墙上的一幅画出神,听到管事的回禀,立刻转过身,看到了谢掌柜,顿时两眼放光,挥手将管事地遣退:“你且退下吧。” 管事的称诺,退了出来。他刚走到了庭院口,就撞到了夫人李氏,李氏见他神色慌张的模样,便将他拦下来询问,管事的毫无隐瞒,一一据实以告。 马邈交待的是不要让外人知晓,但夫人是外人吗? 第127章鸿门宴 谢掌拒的公开身份是谢记杂货店的掌柜,经营着一家座落在街尾的毫不起眼的小杂货店,为人谦卑而低调,在江油关中,毫无存在感。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不起眼的小人物,却被秘密地带到了江油关首席长官的书房内,谢掌柜摘掉了头上的戴的斗笠,猥琐佝偻的背在一瞬间挺直起来,黯淡无神的目光也突然变得凌厉起来,用很冷淡的声音道:“马将军,我不是交待过了吗,没有特殊的事,不要来打搅我?” 马邈跟换了一个人似的,谦卑地恭身道:“尊使大人,在下当然记得,只是今日城中发生了一件事,此事颇为棘手,处理不当的话,会危及伐蜀大业的。” 谢掌柜的还有一个秘密的身份,魏国潜入蜀国的间军司马,代号“白雀”,他的职责就是策反马邈,为魏军控制江油关而行动。马邈对蜀汉朝廷心怀不满又贪生怕死,这样的人无疑是最容易拉下水的对象,白雀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已经劝动了马邈投降,直待魏国大军兵临城下,马邈开城献关即可。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白雀这段时间不准备再和马邈进行接触,可谁知马邈竟然主动地来找他,白雀知道马邈这个人色厉胆薄,绝不是可以成大事的人,听他如此说,神色一缓,道:“何事如此棘手?” 马邈道:“中尉右丞刘胤似乎察觉到了我们大魏的军队很有可能从阴平小道进军,所以率私家部曲近千人到达了江油,此刻正在馆驿之中歇息。此人意外出现,在下唯恐怕他会坏了大事,所以特意来召尊使商议。” 白雀眉头紧锁,这个情况果然很紧急,邓艾偷渡阴平小道的事,连他们这些内部人员也是刚刚知晓,这个中尉右丞刘胤是如何得到的这个消息,按他们的出发时间来推算,甚至早于邓艾的起兵时间,难不成这个刘胤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抑或这仅仅是一种巧合? 不管怎么说,必须把这种危险消灭在萌芽状态,策反江油的计划绝不可能出一点点的秕漏。 马邈面带一丝狠色,咬牙道:“要不趁他们不备之时,今夜火烧驿馆,将他们烧死,以绝后患!” 白雀摇摇头,道:“不妥,驿馆纵然失火,却也未必能将他们全部烧死,一旦事情败露,便再无回转的可能,他们可是近千人的私家兵马,论战力,你手下的一千兵马都未必是其对手,更何况,暗杀一个中尉右丞,城中的官兵又有多少人肯追随于你?” 马邈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白雀说的是实情,江油关的守军皆是蜀中的子弟兵,家人父母大多在蜀地,除了些死心塌地的心腹之外,一旦发生叛乱事件,多少人肯追随他还真是未知之数。 在他们的计划之中,等到魏军兵临城下,马邈才突然地宣布投降,同时打开城门,迎接魏军入城,城内的守军就算有人反对,但面对既成事实,再想反抗也是来不及的。所以此事要做到绝对的保密,才有可能让计划成功,一旦有所泄露,后果不堪设想。 “依尊使之见,此事当如何应对?”马邈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雀沉吟片刻,道:“明日他们就要离开江油关了吗?” “那倒没有这么快,明日在下准备设宴为他接风,估计离开江油也得三两日吧。” 白雀眼前为之一亮,道:“那岂不是天赐良机,明日赴宴,想必也是刘胤只带些心腹护卫,你只要在厢廊之中暗伏些刀斧手,摔杯为号,一举擒杀刘胤。” “尊使之意,是为他准备一场鸿门宴?”马邈倒也是开了窍。 白雀阴阴一笑道:“这有何不可?只要刘胤一死,手下群龙无首,不战自溃。不出十日,邓征西的大军就会抵达江油城下,朝廷得到消息,就算要追究你的责任,也是鞭长莫及了。” ┄┄┄┄┄┄┄┄┄┄┄┄┄┄┄┄┄┄┄┄┄┄┄┄┄┄┄┄┄┄┄┄┄┄┄ 次日清晨,刘胤刚起身不久,马邈已经派守备府的官员到驿馆来迎接他赴宴了。 “马将军太客气了,初至贵地,就让马将军如此破费,我心甚为不安。今日还有其他要务,酒宴就免了吧,改日某定当登门致谢。”对于交际应酬刘胤本来就烦,何况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真心懒得去。 那官员似乎有些着急,道:“这如何使得,马将军亲口嘱咐了,务必要请右丞大人赏脸光临,马将军还说了,要在席间向右丞大人请教江油关的防守大计。” 刘胤想了想,道:“好吧,你去回禀马将军,就说某准时赴宴。” 那官员心满意足地告辞而去,张乐在边上哈哈大笑道:“大哥,这马邈看起来倒是有些拍马溜须的手段,你刚到江油他便曲意迎奉,这家伙能当上江油守将大概也就是靠这本事了。” 赵卓倒是有些忧心,道:“大哥,我看那个马邈心术不正,常言道,宴无好宴,会无好会,大哥不得不妨。” 张乐不为以然道:“卓弟多虑了,这马邈不过是区区一个校尉极别的守将,和大哥的身份岂止差了十万八千里,难道他还有图谋不轨的心思?别扯了,好歹这也是大汉的城池,马邈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未必敢动大哥一根头发,除非他活腻歪了。” 刘胤微微一笑,象马邈这样的贪生怕死庸碌无能之辈,想来他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何况自己与他也没有什么利害关系,若是守住江油关,马邈多多少少也会分润一点功劳,刘胤倒是真没想他有什么加害自己的理由。 不过即便如此,刘胤还是带上了几名贴身的护卫,留张乐在驿馆领军,与赵卓同去赴宴。 宴会的时间定在午时,眼看日头偏中,刘胤和赵卓准备停当,领着护卫跨上战马,可刚出驿馆的大门,忽然有人在一侧道:“右丞大人请留步!” 第128章深明大义 刘胤闻言向右侧望去,在三丈之外,站立着一个女子,披着一件宽大的貂皮披风,带着一顶宽沿的帽子,遮住了她的大半个脸,以致于刘胤根本就看不到她的真面目。不过对于刘胤而言,在江油关并如熟人,看清看不清都没有多大的区别,反正就是一个陌生人,那女子这番装束显然是刻意的,为的就是掩人耳目。 “你是……”刘胤很是好奇地道。 那女子压低了声音,道:“右丞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警惕性甚高的赵卓立刻挡在了刘胤的身前,对于陌生的人,作为特勤人员的赵卓有着职业的敏感性,这没有明确对方身份之前,让刘胤单独地接触这个女人肯定是不明智的举动。 “你到底是何人?为何要见我家大人?”赵卓目光如凛,两道寒芒逼视过去,手按在了刀柄之上,只要那女人有任何的异动,赵卓绝对不介意血溅五步。 那女人紧张地环顾了一下左右,低促地道:“右丞大人,请相信我没有恶意,我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向大人禀报,只是此处不甚方便……” 刘胤挥手示意赵卓退下,一个单身的弱女子而已,就算她图谋不轨,在自己面前也恐怕没有机会得逞,刘胤带她来到旁边的一间空无一人的厢房内,道:“这位夫人,这里很安全,有话请讲。” 那女人微微地施了礼,道:“妾身江油关校尉马邈之妻李氏参见右丞大人。” 这回刘胤真的是大吃一惊了,这个女人居然是马邈的妻子,自己马上就要动身前往守备府会见江油关守将马邈,而不迟不早地,他的妻子居然出现在了这个地方,这已经不能用匪夷所思来解释了。 虽在说汉代男女礼教大防没有后世那般严苛,但也远没有到那种自由来往的地步,刘胤真的想不通李氏有什么理由会出现在此处而且要单独会见自己,她的脸色苍白,看不到一丝血色,还带有一丝的惊惶和不安。 “夫人到此,有何要事,但讲无妨。” “大人可是要前往守备府赴宴?” “正是。” 李氏半低了头了,急急地道:“大人,守备府您万万去不得!” “这是为何?”刘胤一头雾水。 “马邈在大堂的两侧厢房之中,暗伏了上百刀斧手,准备在宴会之上,摔杯为号,欲取大人的性命,所以大人您万万不可赴宴。” 刘胤奇道:“我与马邈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他为何要来杀我?夫人此言,着实让人难以相信。” 李氏一听,急道:“大人,妾身可以拿身家性命担保,句句实言,绝无半点虚假。我那夫君乃不忠不义之人,枉食国家俸禄,却不思报国,常因待遇低微而心生怨嗟,前者与魏国细作暗中勾结,欲献江油城于魏将邓艾。昨日大人至江油,马邈恐献城之计败露,连夜于魏国细作商议,计划今日午宴之时,暗伏刀斧手于廊下谋害大人。贱妾出首乃是不愿看夫君越陷越深,更不愿让他祸害江油百姓,危及朝廷社稷,请大人相信贱妾之言,不可赴宴,快快离开江油城,方保安全。” 刘胤不禁为之一怔,这个马邈只以为他是一个贪生怕死屈膝变节的无义之徒,敢情他还是一个吃里扒外阴险毒辣的狠角色,看来,还真是看轻了他,也幸亏李氏前来报信,否则的话,自己或恐被他给算计了。 刘胤向李氏深揖了一礼,正色地道:“夫人深明大义,乃朝廷之幸,请受某一拜。” 李氏伸手欲扶,又觉得不妥,只得道:“大人无须多礼,折杀贱妾了。马邈唯恐消息走漏,守备府上下戒备森严,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妾身虽然昨夜就得到了消息,奈何府中防备甚严,只到方才,才有机会出来向大人报信。大人只须现在离开江油,即可全身而退。” 刘胤淡然一笑道:“区区守备府算什么,就算是龙潭龙穴,今日我也一定要闯上一闯。” 李氏大惊失色道:“大人,马邈面慈心狠,他已动了杀心,现在守备府已是天罗地网,大人若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夫人请放心,如此害民误国之贼,人人得尔诛之,我又岂可容他?此事夫人就不必再管了,夫人的这份恩情,某日后定当厚报。”刘胤从容地道。 李氏凄然一笑道:“身为在大汉子民,妾身当知举奸锄恶,身为马邈妻室,出首丈夫乃弃人伦,马邈之罪,乃祸延三族之罪,我早不望生矣,只可怜我那一对儿女,尚未成人,却要惨遭弃市,时也命也。” 刘胤默然了,马邈勾结魏国叛国投敌,犯得乃是一等一的死罪,夷灭三族,这三族,可是要包括妻子李氏一族的,看来此事了结之后,也须得向朝廷陈情,力保李氏一家不受牵连。 刘胤吩咐将李氏带下去,不让她回守备府,暂且留在驿馆之中。接着刘胤重新调整了部署,带去马府的护卫由几人增加到了二十人,而且刘胤挑的都是身手不错的羌人护卫,同时张乐也不必在驿馆守着了,挑选了两百名悍勇之士,暗中接近守备府,伺机潜入到守备府中,专门去对付马邈埋伏下的刀斧手。又下令傅著和傅募各带两百人,等到守备府发生情况之后,迅速地掐断守备府和军营之间的道路,阻止援兵进入守备府。 从李氏的口中,刘胤得知马邈在府中暗伏了百十来名的刀斧手,想必这些人都是马邈的亲信,其他的军队尚还在军营之中。江油关并不大,守备府也相应地比成都的那些官员府邸小的多,马邈也不敢调动太多的人马到守备府去,深恐引起刘胤的怀疑。江油关的守军总共也就一千多人,全挤到守备府来怎么也不象话。 这或许就是刘胤的一个机会。 准备停当之后,刘胤带着赵卓及二十名护卫骑马直奔守备府而去。 第129章摔杯为号 在得知马邈已经叛国并准备谋害自己的时候,刘胤的第一个反应并没有想到要逃,区区一个马邈都要逼着自己落荒而逃的话,这一趟阴平小道就别来了,跟马上就要面对的邓艾三万大军相比,马邈显得多么的微不足道。 江油关内有一千多守军,刘胤还真没有放在眼里,这些二线关隘的城防兵,战斗力和野战部队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自己的私家部曲已经全数进城,没有了城防的依靠,这些城防兵就是些渣渣。 更何况,马邈通敌叛国,自然不可能公诸于众,知道内情的估计也只有马邈的那些心腹而已,大部分的士兵肯定是被蒙在鼓里的,虽然这些士兵是受到马邈的统辖和指挥的,可一旦知道马邈叛国之后,是不是所有的士兵都会心甘情愿地追随于他,那还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捉住这一点,马邈就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了,估计只有在守备府内埋伏的那一百来名刀斧手,才算得上马邈可以真正掌控的力量,对付这些人,刘胤自信可以做到手到擒来。 更重要的是,刘胤准备前往阴平小道阻击邓艾,那么江油关就要成为他的后勤支援保障基地,此刻逃离江油关,无疑是自断后路。 无论如何,江油关也不能落入到魏国手中。 驿馆离守备府只有三四里的路程,上马须臾即至,马邈已经亲自在府门外迎接了。一看到刘胤到来,马邈抢步上前,满脸堆笑地道:“右丞大人大驾光临,真让寒舍蓬蔽生辉啊。” 刘胤心底里暗暗冷笑一声,面上却是神色如常地道:“本官路过江油,本不愿讨饶地方,只是马将军盛情难却,本官也只能是恭敬不如从命。” “右丞大人客气了,您纡尊枉驾,能赏脸光临寒舍,乃是我马某人的荣幸。大人,请。” 马邈陪同刘胤向府内走去,赵卓及一行二十名护卫皆是紧随其后,也进了守备府。马邈停了一下脚步,疑惑地看了一眼身后的护卫,道:“大人,这……” 按照一般的惯例,主人宴请客人,只有客人本人或带一两名贴身的侍卫才有资格入席,刘胤直接就带了一大票的人往里面走,倒让马邈心里咯噔了一下,莫不是刘胤已经查觉了什么? 刘胤爽朗地一笑道:“这些护卫跟随我已久,情逾手足,我走到那儿他们就跟到那儿,马将军该不会是吝啬几杯水酒吧?” “那里那里,既是大人的贴身侍卫,理当一同入席。大人,请!”马邈略显尴尬地一笑。 马邈暗暗打瞧了一下,这些护卫也就二十来人,心道,杀一个和杀二十个也没多大区别,反正你们进门就是送死,一会儿剁成肉泥便是。至于二十人是不是容易下手,马邈倒没有认真考虑,反正自己埋伏了一百多人,对付这二十个人绰绰有余了。 进入正堂,酒宴已经齐备,水陆毕呈,奢华豪宴,这方面马邈倒是舍得下本钱。刘胤自然坐了首席,马邈在主位相陪,左边一排,是江油关的诸文武官吏,右边一排,自然是留给刘胤的随行人员的,显然马邈没有准备太多的位置,大概只有七八席的模样。汉代宴会是分餐制,每人一张几案,酒菜俱在几案之上。 “来人,再添些酒席来。”马邈吩咐管事的道。 赵卓冷冷地道:“不必了。”他手按剑柄,站在了刘胤的身后,笔直如松,目光如凛。那二十名护卫也巍然站立不动,不曾入席。 马邈看到赵卓等护卫脸上透着的森森寒意,不禁心中掠过一丝的不安,不过他很快地就释然了,今天请君入瓮的计划业已经实现,只要进得了守备府,管保你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暂且就让你们嚣张一会,待会自有你们的好看。 “右丞大人,这……” 刘胤轻轻摆手道:“他们一贯如此,马将军不必介意,随意随意。” 马邈轻咳了一声,端起酒杯道:“今日右丞大人光临敝府,不光是我马某人的荣幸,更是江油全体同仁的荣幸,请右丞大人满饮此杯,以表下官的敬意。” “右丞大人请。”在座的江油城诸官吏都举杯相敬。 马邈已经是意图行刺,在堂下暗伏了杀手,至于他还有没有别的手段,比如在酒菜之中下毒,刘胤倒是不确定,但他可没有以身试毒的打算,刘胤端杯在手,轻轻地晃动着杯体,轻笑一声道:“马将军的这杯酒,在下本是不该拒绝的,但大敌当前,在下有如芒刺在背,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这逆魏不灭,纵然是美酒在手,也如村醪无味。马将军,依在下之见,今日这酒权且记下,待来日破敌之后,你我共饮庆功酒如何?” 马邈眼神之中掠过一丝慌乱,刘胤拒绝饮酒,难道他真能看得出来酒里有东西?马邈在刘胤的酒杯里的确下了毒,而且不光是刘胤这一杯,左边的这一排都下了毒。马邈有着很好算计,能用毒毒倒刘胤等人,比起来用刀斧手来,更为事半功倍,刀斧手本来就是备用方案,下毒才是他的首要手段。 刘胤的侍卫不肯入席,马邈就已经是略感失望了,现在刘胤居然端杯不饮,似乎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不过这并不重要,为了防止夜长梦多,马邈已经是迫不及待地要动手了。他端杯在手,只要他手一松,杯子就会掉到地上,埋伏在堂下的刀斧手一拥而上,刘胤等人恐怕连反抗的机会也没有。 “右丞大人,这庆功酒当然要喝,可是这接风洗尘的酒,又岂可错过?这剑南之烧春,可是蜀中难道的美酒,右丞大人不饮,岂不辜负了这美酒佳宴?” 刘胤淡然地道:“酒逢知己,千杯不醉,美酒常有,知己难觅,今日之酒,不喝也罢。” 马邈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狰狞之色,他已经没有耐心再和刘胤虚以委蛇,毫不掩饰眼中的腾腾杀气,低喝道:“敬酒不吃罚酒,刘大人,休怪我翻脸无情!”说着,马邈的酒杯掷在了地面之上。 第130章动手 这酒杯自然不是马邈失手跌落的,在马邈的计划之中,摔杯就是动手的信号,由于距离相隔的远,马邈不能保证酒杯轻声跌落后那些杀手可以听得到,所以他掷杯之时,手上多加了几分的力道。 “叭!”瓷制的酒杯在坚硬的青砖地面上应声而碎,发出清脆而刺耳的响声,杯中的酒水四下溅落。 “锵!”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赵卓手中的佩刀已然出鞘,原本立在刘胤身后的赵卓此刻如疾风一般,以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向马邈扑了过去。 马邈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赵卓的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锋利的刀刃泛着寒光,与马邈的肌肤来了个亲密接触,马邈顿时面如死灰,虽然他也是武将出身,但出手明显地比赵卓慢了一拍,他的手紧握在剑柄之上,腰间的佩剑只拉出了三分之一的长度。 赵卓冷笑一声,刀锋往下压了一点,马邈只要有半点异动,赵卓就会毫不犹豫地切断他的劲动脉,马邈心头一寒,紧握剑柄的右手缓缓地松开了。 号令一响,埋伏在两侧厢房之中的刀斧手立刻是蜂拥而入,从两侧的边门突了进来,个个目露凶光,一进门就开始搜寻属于他们的猎物,但眼看到的却是诡异的一幕,他们的主子已经是被人家刀剑加身,控制住了。这些杀手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手持着刀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是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看到情况有变,众护卫立刻是护在了刘胤的周围,对刘胤实施全方位无死角三百六十度立体防御,就算马邈没有被制住,那些杀手也休想近得了身。 那些陪酒的官员除了少数几人是马邈的心腹知根知底外,大部分的官吏并不知道马邈要谋害上官的,所以酒宴之上突发如此情况,惊得这些人是面色惨白,浑身战栗,好端端的一个酒宴还没有开始就兵戎相见,这究竟是什么状况,他们是一头雾水,但同时也着实吓得不轻。 “马将军,你这是何意?”刘胤站了起来,晒然一笑道。 虽然是十月,天气早已转凉,但马邈的冷汗还是忍不住刷刷地流淌下来,他有些心虚地道:“右丞大人别误会,这些人是下官召来为宴会舞剑助兴的,绝对无意伤害在大人,下官也只是想给大人一个惊喜。” “噢,那看来这是一场鸿门宴了?” “是……噢,不,大人别误解,这绝非是什么鸿门宴,就是借给在下十个胆子,那也绝不敢谋害大人,还请右丞大人明鉴。”马邈竭力地辨解着,不过他的话已经是语无伦次了。 刘胤倒是气定神闲,在先前的计划之中,就是要赵卓在马邈动手的一霎那,立刻发难,制住马邈,擒贼先擒王,只要能控制住马邈,余者皆不敢再动弹。 “马邈,别再演戏了,投敌叛国,谋害上官,光是这两点就足够你夷灭三族了。不想死的话就让你的手下先退下,别的本官不敢保证,但只要你愿意配合,保你一颗项上人头对本官而言,倒不是什么难事!”刘胤神情凛然一变,疾言厉色地道。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句话马邈可算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它的滋味,现在的他,就如同是帖板上的一条鱼,任人宰割。现在马邈最怕什么,自然是怕死,只要能不死,让他做什么都成。 “你们,快,快退下去!”马邈的声音都变了味,嘶声厉喊着,生怕那些杀手退的迟了,刘胤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那些杀手对视了一下,面面相觑,他们皆是马邈的心腹之人,如何能见死不救,只得缓步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门外闲庭信步地走来一商人装束的中年男子,背负双手,气宇轩昂,阻止了那些杀手的后退,他径直站到了最前面。 “白雀尊使,救我!”马邈此刻双股战战,抖若筛糠,看到白雀出现,只以为是救星登场,嘶声吼道。 白雀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道:“马大人,让你受苦了,不过很快你就感觉不到痛苦了,那把刀应该是第三工坊所产的,锋利的很,只消一下,你就不会再有什么感觉了。不过你的功绩,大魏还是记得的,赏赐给你的官爵名禄一样也不会少,到了九泉之下,自有专人给你送过去。儿郎们,还等什么,动手!” 那些杀手本来已经是萌生退意,此刻被白雀一喝,全部都站住了,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了退路,一旦离开了守备府,他们的下场命运就已经是注定了,个个都会成为刀下之鬼,与其死在外面,倒不如在些拼上一把,或许还有转败为胜的机会。 他们很快就逼了上来,并和守护在刘胤身边的护卫动上了手,刀剑相交,火星四溅,那些杀手虽然人多,但堂上地方有限,根本就不足以让杀手施展开来。 更为主要的是,刘胤身边的护卫可都是百里捡一的好手,武艺精湛不说,个个是忠心耿耿,不顾自身安危地挡在刘胤的面前,与冲上来的杀手殊死而战,没有一个人肯退让半步。 有这些护卫周全的保护,刘胤更是连佩剑都未曾拨出,不过他可不敢大意,原以为擒住马邈就可以迫使这些杀手就范,看来还是自己想的有些简单了,半路杀出个白雀,想必此人就是李氏口中所称的谢掌柜了,也就是潜伏在江油策反马邈的魏国间谍,有他在,想要控制住局面恐怕不容易。 “白雀,你个王八蛋!”马邈怒不可遏地骂道,心中一万头的草泥马奔腾而过,这白雀分明是把他当做弃子来用的,什么高官厚禄,到了阴曹地府,还有个屁用! 不过,马邈注意到了现场的混乱似乎要对他有利一些,拿刀挟持着他的赵卓似乎并没有杀他之意,而赵卓的目光,却瞥向了刘胤那边,这可是一个转瞬即失的机会啊! 第131章千金悬赏 赵卓虽然挟持着马邈,但他更关心的是刘胤那边的状况,二十个护卫抵挡上百名的杀手,就算这些护卫再悍勇,也难免会捉襟见肘,所以赵卓对刘胤的安危很是挂心,眼角的余光不时地瞥向刘胤那边,看到刘胤安然无恙,他这才略略放心。 刚一回过神来,就发现刀下的马邈竟然有动作,他暗叫一声不好,佩刀直抹了下去。但那马邈身材精瘦,甚是滑溜,看到赵卓一分心的工夫,猛然一缩头,然后在地上一个驴打滚,借势就滚出了一丈开外。 赵卓的佩刀下手还是迟了一点,只在马邈的脖子上划了一道浅浅的刀痕,马邈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已经有两名杀手挡在了他的身前,马邈顺手摸了一下脖子,满手的鲜血,不禁是气急败坏,这一刀幸亏划得浅,否则的话,此刻马邈恐怕早已尸首分家了。 马邈怒不可遏,拨剑在手,高声厉喝道:“杀了他们!统统地给我砍成肉泥!” 那些杀手见马邈脱困,也就再无顾虑,喊杀着向前冲去,整个大堂上乱做了一团,呐喊声、兵器相撞声,濒死的惨叫死不断传来,震耳欲聋。 最叫苦不迭的就是那些不明真相的江油官吏,混战之中,谁还会在乎他们,这些文弱的官吏吓得都尿裤子了,双股战战,有的钻到了几案底下,抱头露腚,狼狈之极。 马邈也瞧见了在杀手后面指挥的白雀,恨得他牙根直咬,不过他们现在可还是一根绳上了蚂蚱,马邈现在也只能将怨气咽回到了肚子里。等完事之后,老子一定给你好看!马邈暗暗腹诽,对背信弃义的白雀马邈是恨之入骨。 赵卓看着马邈居然从自己的手中脱困而去,不禁是心生懊恼,他怒叱一声,挥刀飞身上前,向着马邈直扑而去,刷刷两刀,将那两名挡在身前的杀手砍翻在地,一刀向马邈斩去。 方才赵卓一击得手,马邈还兀自郁闷,好歹他也是成名的武将,年青的时候,也曾在战场上厮杀近,方才只是一时不慎,才受制于人,此时他长剑在手,自然不惧赵卓的来袭,挥剑一格,与赵卓斗在了一处。 刘胤那边的战况也的确凶险,虽然有二十名护卫悍不畏死,但人数上的劣势在那些杀手的群攻之下突显出来,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四面八方都是挥舞的刀剑,多名护卫伤亡之后,刘胤也只能是被迫拨剑出手,与杀手们战在了一处。 马邈见状哈哈大笑,一边躲闪赵卓的攻击,一边高声叫嚣地道:“儿郎们,有杀一人者,赏黄金十两,!谁杀了刘胤,赏黄金千两!哈哈哈,刘胤,看你今天还往哪儿逃!”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杀手如红了眼一般,向着刘胤冲去,仿佛刘胤已不再是一个人,而是金灿灿的一堆黄金。 赵卓忿恨不已,想去救援刘胤,但苦于马邈没有擒下,不禁手中加了几分道,佩刀舞得如雪片一般,刀刀不离马邈的要害。 就在此刻,堂外忽然传来一声暴喝:“给我杀!”窜进来无数的兵勇,刀枪锃亮,盔明甲亮,蜂拥而入,对着马邈的部下痛下杀手。 马邈等人惊得是魂飞魄散,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备府又杀来了一支这样的队伍,来势如潮,凶悍之极,整个堂上的局势,瞬间就逆转了。 来得人正是张乐,张乐动身的就比刘胤要迟,而且刘胤是堂皇而入,张乐领着二百家兵则是秘密地潜行,所以来得肯定要比刘胤晚。接近守备府的时候,守备府只有几个看门护卫,几乎所有暗伏的刀斧手都杀到大堂去了,张乐也就毫不客气地将几个守卫砍翻在地,率兵一鼓作气地冲入了大堂。 张乐瞧见赵卓和马邈斗得正欢,大叫道:“卓弟,我来助你!” 赵卓大声喊道:“别管我,捉住那个穿青色商人衣服的,那家伙是魏国细作,是主谋!” 白雀看到堂上的形势已是不可挽回,便趁乱准备脚底抹油——开溜,赵卓识破了他的图谋,远远地指点给了张乐,这家伙可是此次事件的真正主谋,千万不能让他逃了。 张乐也看到了想要逃跑的白雀,暴啸一声:“呔!好贼子,还想逃,留下命来!” 张乐挥刀飞身扑了上去,硕大的身形势如千钧,白雀本能地挥剑相格,那知张乐这一刀有如泰山压顶,“咯嚓”一声,白雀的剑被张乐的百炼刀砍为了两截。白雀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百炼刀已经砍在了他的肩头之上,毫无迟滞地斜劈而下,右肩入,左胁出,生生地将白雀给斩成了两截,连鲜红的心脏都被一分为二,兀自突跳不已,鲜血从心瓣处狂喷而出。 周围人的看得是目瞪口呆,这张乐的杀人手段,也太凶残了吧。 张乐收回百炼刀,嘿嘿一笑,道:“这把御赐的刀,就是够快。” 白雀一死,整个战斗就到了尾声,大势已去的杀手们纷纷是跪地投降。马邈一阵心慌,被赵卓磕飞了佩剑,赵卓的刀,又一次地压在了马邈的脖子上。 这回马邈真的不敢在动弹了,赵卓一腔怒火,他真要是有半点异动,赵卓绝对会削下他的脑袋,不再给他半分机会了。 刘胤收回了长剑,整个大堂已经再无一片完整的地方了,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杯盘狼籍,污血横流。 残存的几十名杀手都已经被制服了,一个个早已扔掉了武器,双手抱头,蹲在了地上,等待着他们的最后命运判决。 而那些江油官吏则是脸色惨白,跪倒在了刘胤的面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泣道:“右丞大人,此事乃马邈所为,我等俱不知情,还乞恕罪。” 刘胤淡然地道:“放心吧,此事本官自会彻查到底,不好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叛逆!” 刘胤回身走向马邈,冷笑一声,道:“马将军,本官的项上人头就在此,你有本事只管来取便是!” 第132章自作孽,不可活 马邈心胆俱丧,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刘胤的面前,声泪俱下地道:“右丞大人,小人鬼迷心窍,上了魏国奸细的当,受其蛊惑,才干出这等事来。其实小人并无叛国之心,更无害大人之意,这一切都是那个白雀唆使的,求大人您大量,就饶了我一条狗命吧。” 方才还趾高气扬要出千金来悬赏刘胤的人头,一转眼工夫就如同一条癞皮狗一样的卧在刘胤面前摇尾乞怜,这能屈能伸的功夫倒是令人叹为观止。 刘胤冷笑一声,道:“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说着,刘胤微微地向赵卓点头示意了下。 对于这种人渣,刘胤真是懒得答理,光凭投敌叛国之一项,马邈已是百死难赎其身,再加上方才的刺杀行为至少造成了刘胤身边的多名护卫伤亡,这些血仇,就算是将马邈零刀碎剐五马分尸,也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不过刘胤对那些太过暴力太过血腥的刑罚并不赞成,看着眼前如一滩烂泥似的马邈,刘胤除了可怜可笑之外,竟然没有别的感觉,一个卑劣至此的人,刘胤甚至懒得亲自动手,杀他简单就是脏了自己的手。 赵卓的刀锋锋利异常,手腕只是微微一用力,就已经将马邈的那颗人头给削落在地,马邈甚至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是人尸首两分了。 在场那些俘虏胆战心惊,不知赵卓这么快的刀下一个砍的是不是自己,就连那些刚刚从几案下面爬出来的江油官吏,同样也是战战兢兢,生怕刘胤把他们当做马邈的同党给一并处置了。 张乐赵卓的眼神看向刘胤,如何处置他们就听刘胤一句话了,只要刘胤放话,他们就会毫不客气地举刀杀戮,收割掉这些人的性命。 刘胤还未及开口,一名家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向刘胤禀道:“启禀少主,江油军营之中的士兵发生暴动,已经向守备府杀来,傅著傅募二位屯长正挥兵拦截,只是敌兵势大,已然抵挡不住。” 刘胤立刻集结部队,除了派少数的私兵留守守备府,看管这些俘虏之外,所有的人马即刻出府,去迎战江油守军。 “大哥,这马邈都死了,什么人还能有这么大的号召力,发倾城之兵来?”张乐很是纳闷地道。 刘胤略一沉吟,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所在,江油军营之中的士兵并不知道马邈已经死了,更不知道马邈投敌叛国的事情,只要有人在军营之中振臂一呼,说是马邈在守备府被人围攻,必然是应者如云。而这能煽动士兵起事的,也必定是马邈的心腹之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马邈已拿下了,这一千号无头之兵只是凭着一时的义愤,想要对付他们并不是太难的事。 “把马邈的人头带上。还有那几名江油的官吏,一共带出去。”刘胤吩咐一声,自己率先出去了。 那几个江油的官吏此刻是魂飞魄散,看来刘胤这是要求他们推出去斩首示众,一个个吓得双腿发颤,站都站不直,在私兵的推搡下才出了门,一路上连声呼喊“冤枉”,但无人理会他们。 刘胤已经是率先赶到了守备府外,傅著和傅募本是奉命各带两百人在路口阻截江油守军,那知江油守军是倾巢而出,而且气势正盛,傅著傅募抵敌不住,节节败退。 刘胤持剑冲在最前面,看到形势混乱,高声厉喝:“住手!” 傅著傅募闻言立刻后撤,江油的守军见刘胤气势沛然,未敢轻动,激战多时的双方此刻竟然分了开来,暂停了厮杀。 刘胤高声道:“本官乃中尉右丞刘胤,你们谁是领军之将,出来答话。” 中尉右丞刘胤入城的消息只有马邈等江油城的上层人物知晓,而普通的士兵是不知道的,此刻听说眼前之人可是比江油关守将马邈还要大的官,那些士兵都惊呆了,一时之间不得如何是好,刘胤要求领兵之人出列,他们推诿了半天,也不知该谁站出来。 真正江油守将的领军之人是马邈,但马邈此刻并不在队伍中(他们还不知道马邈已经挂了),那些个煽动士兵起来闹事的马邈心腹此刻心虚胆战,又根本不敢出来。众军士推搡了半天,两个都伯(百夫长)被共推出来。 刘胤沉声喝问道:“你们都是大汉的将士兵卒,是谁给你们的权力让你们肆意攻击袍泽?就凭这一点,足以治你们个叛逆之罪!” 如果这话是一般的人说出来的,江油守兵们可能没人会理会,但现在说这话的可是朝廷的大官中尉右丞,那两个都伯不禁是冷汗涔涔,慌忙告罪道:“大人恕罪,小的们也是听闻了守备府遭歹人围攻,马大人生死未卜,这才集结起来,前来救援的。不知马大人何人,他乃是江油关主事之人,大人如要问话可传马大人至此。” 刘胤冷笑一声,道:“你们的马大人可是再也来不了了。” 两个都伯皆是愕然,不知刘胤意为何指。 刘胤令人将马邈的人头挑在枪尖之上,高高示众,道:“马邈勾结逆魏奸细,妄图献城投敌,已被本官所斩!” 整个江油守军一片哗然,皆是大惊失色。 刘胤知道此事很难让他们相信,于是又换出那几名江油的官吏,让他们做证。江油守军虽然不敢相信刘胤的话,但这些江油官吏出来证实之后,马邈叛国之事已是确凿无疑了,众军窃窃私语,有惊诧的,有悲戚的,有痛哭的,也有欢喜的,莫衷一是,不过不管怎么说,一场大动干戈的危机是解除了。 刘胤对那两个都伯道:“马邈叛国,死有余辜,江油城的防务,从即刻起,将由本官执掌,你们可有意见吗?” 两个都伯敢忙恭身施礼,道:“卑职谨遵大人之命,江油全体守军,唯大人之命是从。” 刘胤点头道:”好,尔等放心,马邈叛国,尔等只要不知情不参与者,一律无罪。现在你二人立刻带兵回军营,擒拿马邈余党。” 第133章江油的善后事宜 刘胤以雷厉风行的手段处理了此次的乱兵事件,让张乐和赵卓不禁是暗竖姆指,连声称赞。 刘胤微微一笑,能如此有效快速地处理此事,完全得益于自己的这份官身,江油守军说白了还是蜀汉的军队,他们只是被别有用心的忽悠起来的,从他们的内心深处,根本就没有存叛国谋反之心。正因为如此,他们面对比江油关守将还要大的官员时,本能地就产生了一种畏惧,刘胤只需使用恫吓和安抚并举的手段,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控制他们。 接下来,刘胤就在江油城中四门紧闭,大肆搜捕马邈的余党,马邈虽然死了,但他的追随者可不在少数,而且这些人大多趁乱潜伏了下来,不把这些不利于江油关稳定的因素给铲除掉,将来也会是后患无穷。 这些事务自然是张乐和赵卓的专长,如果已经潜逃出城的鞭长莫及了,但只要是留在城内的,以张乐和赵卓的手段,没有一个能逃得脱的。那些浮在水面的人物,包括在守备府已经被擒拿的杀手刺客以及在军营之中煽动闹事的分子,张乐赵卓第一时间就将他们擒获了,通过这些人提供的线索,刘胤的私兵在江油城内展开了广泛地搜索,确保没有任何的一条漏网之鱼。 很少有死硬分子可以抗得过中尉府的刑讯手段,何况马邈和白雀已经是双双毙命,他们的手下已经丧失了坚持到底的信心,崩溃的精神在强硬的手段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张乐赵卓很是轻易地就掌握了马邈残余势力的踪迹,马邈在江油苦心经营了多年的势力网一夕之间就全部被连根拨起。 刘胤已经在起草给朝廷的奏章了,同时上交朝廷的,还有马邈和白雀的两颗人头以及活捉的马邈叛乱集团的中坚分子。 “少主,马邈之妻李氏在驿馆听闻马邈兵败自杀的消息后,上吊自尽了。”驿馆那边的私兵头目过来向刘胤禀报道。 刘胤心头一震,停住了笔,斥责道:“连个女人也看不住,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那私兵头目愧疚地低头道:“属下一直派人盯着,李氏是在茅厕之中上吊自尽的,属下疏于防范,请少主责罚。” 刘胤颓然地长叹了一声,挥手示意那头目退下。 平心而论,刘胤是很感激李氏的,原本他将李氏留在驿馆,就是不想她重蹈历史覆辙,可没想到,她还是寻找机会自杀了,性情如此刚烈,实出刘胤的意料之外。 告发马邈,是对丈夫的不忠,保持缄默,是对朝廷不义,在私忠和大义面前,李氏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后者,无人可以知道她内心深处承受的痛苦,最终她只能以自缢的方式来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也许从她背叛丈夫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决定了自己的归宿。 刘胤吩咐将李氏予以厚葬,同时又秘密地将李氏的那一对儿女悄悄地送出城,寄养在一户农家之中。马邈叛国,虽已身诛,但朝廷获悉之后,定然会追加诛灭三族的刑罚,李氏出首或可免除李氏一族的灾祸,但马邈的这一对未成年的儿女却无可避免的要惨遭诛连。 刘胤想起了魏雪舞,同样的,马邈有罪,可孩子却是无辜的,他无法为他们脱罪,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帮助他们,也算是可以告慰一下李氏的在天之灵。刘胤欠李氏一个人情,除了这么做,刘胤想不到更好的报答方法。 也许他们这一生只能是默默无闻地在平民百姓家度过,但对他们而言,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对外的宣称是这两个孩子已经殁于战乱,估计朝廷方面也不会有人认真地来追究此事的。 完成了这些事,快马送出了奏章,刘胤的心情却难以愉悦起来,在江油发生的一切,已经远远地出乎了他的预料,接下来,等待刘胤的,又将是未知的命运。 在朝廷派出江油关新的守将之前,刘胤暂时掌管了江油关。刘胤现在掌控的,不光是江油关的守军,而且还有江油关的物资。 江油关处于成(都)汉(寿)道上,是成汉道最重要的驿站之一,存贮着大量的粮草和军械,怪不得历史上邓艾的军队翻越阴平小道之后粮尽兵疲,马邈献关投降后,立刻焕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在绵竹一战中彻底地击垮了诸葛瞻的军队。很显然,邓艾在江油关得到了他最迫切的物资和粮草,这些补给一直支撑着邓艾的军队打到了成都。 刘胤同邓艾一样,也发愁漫长的补给线,安平王府有粮有钱,但运抵江油前线却是一个大问题,现在刘胤的人马只能携带半月之粮,状况比邓艾的军队也好不到那儿去。 可现在大不相同了,本该支援邓艾的补给物资全数落到了刘胤的手中,从这一点上讲,绝对是一个利好的消息。 在江油城耽搁了三天,刘胤已经再耽搁不起了,邓艾的大军已经向江油扑来,刘胤必须要确立阻击邓艾的地点了。 也许江油城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除了刘胤的私兵之外,江油城的一千守军也可为己所用,何况江油城还有坚固的城防,算得上一个理想的防御地点。邓艾的军队人数虽然多,但翻山越岭而来,早已是疲惫不堪,更主要的是,没有在型的攻城器械,想要攻破江油关这样城坚壕深的要隘,几乎是白日作梦。 但江油也同样有弱点,那就是江油关处于成汉道上,虽然险要,但它毕竟只是一座关隘,邓艾可以选择攻击江油,攻击不克的话,他还可以北击剑阁南下涪城,总而言之,一旦让邓艾的军队兵临江油城下,刘胤只能是被动的防守,是战是撤,主动权在邓艾而不在刘胤。 所以刘胤别无选择,只能是在邓艾的必经之路上,选择有利的山川地形,将邓艾堵在阴平小道上,绝对不能让他出头,绝对不能让他进入平原地带! 第134章宿营清川口 江油以西的地区几乎都是险峻的山地,这里是左担山的余脉,进山走不出一二十里,先前还宽阔的谷地骤然收窄,笔直如刀削的山峰壁立万仞,山腰间能通行的道路,也只剩下了羊肠小道。 阴平小道就藏匿在这茫茫的群山之中,如果不能确切知道邓艾的行军路线,刘胤进入这崇山峻岭就毫无意思。因为刘胤不可能知道邓艾究竟会出那条路上杀到江油来,因为在这群山之中,根本就没有所谓的路。 所以阿坚的侦察行动就显得犹为重要,往小了说,直接关系到了这次阴平阻击战的成败,往大了说,决定了蜀汉存亡的命运。 阿坚一行早在十几天前就进入了江油西北的山区,面对荒无人烟的茫茫大山,阿坚他们一行十几人就如同沧海一粟,渺小到了极致,想在这群山之中找出魏军的行踪来,试比登天。 阿坚很是着急,眼看着时间一天天地过去,他们在深山之中已经转悠了几百里的范围,搜寻了不少的地方,可是如同大海捞针一样,到现在还没有发现魏军的任何踪迹,这让阿坚是心忧如焚。 刘胤虽然给他提供了大致的地图,但真正地走入大山,阿坚才发现,那些地图跟没有也差不了多少,粗略的根本就对不号,除了有一个大致的方向之外,阿坚再也无法从地图上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就在阿坚心生绝望的时候,他意外地遇到了在这片山林中打猎的几个羌人。蜀汉官方将这一片区域划为无人区,是因为这片区域没有户籍在册的人口,这些羌人根本就算不上是蜀汉的子民,但他们却是确确实实地生活在这片大山之中。 阿坚本是就是羌人的后代,会说羌语,跟这些猎人沟通起来没有什么困难。从这些猎人的口中,阿坚终于得知了魏国军队的动向。 邓艾统帅的可是三万大军,他要想做到悄无声息地秘密进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些生活在大山之中的猎人,早已探知了他们的存在,不过素来不与外界接触的羌族猎人,视如此一支庞大的军队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魏军所行之处,他们都会远远地逃开。 阿坚如获至宝,用这些猎人做向导,阿坚终于亲眼看到了邓艾的大军翻山涉水逶迤而来,不过纵然是阿坚身手高强,也只能是隔着几里之外探看魏军的消息,根本不敢靠得太近。 阿坚掌握了魏军的第一手情报后,便火速地回奔江油。还未赶到江油,他就在清道口遇到了已经率军赶来的刘胤。 刘胤在江油根本就不敢多做耽搁,简单地处理完善后之事,刘胤于次日四更时分,就率军离开了江油。 马邈及手下的那些心腹被一网打尽之后,整个江油守军基本上已经成为了一盘散沙,现在军中最高衔职者,就剩下当日主动站出来的那两名都伯了,在朝廷派来新的守将之前,整个江油守军基本上处于瘫痪状态。 这一点可是刘胤所不能容忍的,江油关的防御非同小可,就算自己前往阴平小道阻击邓艾,成功于否很难预料,而江油关无疑是刘胤的一条退路,守不住阴平小道的话,就必须要退守江油关了。 而此时江油守军的状态根本就不足以打一场艰苦地防御战,如果此时弃江油而走的,刘胤真不知道江油关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所以刘胤将傅著和傅募留在了江油关,让他们负责统领这支守军。那些忠于马邈的势力已经遭到了清洗,现在江油守军之中,已然再没有敢于叛国的力量,傅著和傅募虽然没有领军的经验,但他们好歹也是将门之子,在傅佥的耳染目熏之下,多些也懂些治军之道。 何况刘胤手下确实也再没有其他的人手了,张乐赵卓这两员悍将,那可是与邓艾交锋的主力,称得上是刘胤的左膀右臂,缺一个这仗都很难打。 好在阴平小道未曾沦陷之前,江油关暂时还是安全的,傅著和傅募的职责就是管理好江油的守军,加强江油关的防备并给前线的刘胤军队提供后勤支援保障。 傅著和傅募显然是一肚子的不乐意,他们此次跟随刘胤上前线,就是为了能打仗,可眼看着就要和魏兵交锋了,刘胤却要把他们留在江油关,这和他们的初衷可是相去甚远。 “姊夫,就让别人来守江油关吧,让我们哥俩跟你去打邓艾!” 傅著傅募跟刘胤是软磨硬泡,逼得刘胤一瞪眼,训斥了他们几句,这才悄悄地不吭声。 江油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刘胤如果不留心腹之人守江油的话,他还真的是不放心。 离开了江油,刘胤沿着河谷,向清川口进发。 阿坚临走之时沿途都留下了记号,刘胤只需循着记号前进就行了。 刚走出十余里,山势陡然地升高了,布满荆棘道路变得狭隘险峻,高耸入云的山峰,笔直万仞的悬崖,让人望而生畏,弯弯曲曲的羊肠小道只能容一人通行,马匹车辆根本就无法前行了。 刘胤只能在清川口宿营,将战马和车辆留在宿营地,所有的私兵全部徒步而行,每人带三日的干粮,肩扛着装满火药箭和竹制炸弹的木箱,准备前进。 如果有可能,刘胤肯定会将大本营设在距离阻击阵地比较近的位置,但前面的路途太过艰险,马匹和车辆根本就无法通行,所以这个大本营只能是设在清川口,留下专人来看守。 至于阻击的阵地,刘胤到现在还无法确定,只能是联系到阿坚之后才能做最后的决定。 刘胤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刚刚完成宿营,阿坚就如一阵风似的出现了。 PS:推荐好友屋子漏雨的大作 [bookid=3518011,bookname=《文娱之皇》]已入V,喜欢看都市娱乐的书友不要错过,绝对值得一看的佳品。 推荐好友哆啦做a梦的大作 第135章阿坚的羊皮地图 阿坚当然不知道刘胤已经行军到了清川口,不过他返程的路,基本上就是按他先前留有记号的路走的,按照他和刘胤的约定,每隔数里,都会留下一个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看得懂的暗号标记,刘胤的行军路线,就是完全按着这个标记前进的。 所以阿坚在清川口遇到刘胤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怎么样,阿坚,打探到邓艾军队的确切消息了吗?”刘胤看到阿坚,还没等阿坚开口,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在阿坚传递回消息之前,刘胤完全是两眼一摸黑,邓艾的军队到底已经到达了什么位置?他究竟会走哪条路?或者邓艾是否真的出兵了?这一切的一切,就如同谜团一样,笼罩着刘胤,眼前除了连绵不断的大山,刘胤根本就什么也看不到,如果阿坚没有带回有价值的情报,那这场阴平阻击战,还未开打刘胤就已经输了。 阿坚喘了一口气,也就是他这样的身板,换做别人,跑了这么远的山路,早就累趴下了。不过阿坚很兴奋,看来他带来的是好消息无疑了。 “少主,阿坚幸不辱命,已经打探到了魏军的确切行踪。” “真的吗?”刘胤激动地一把拉住阿坚的手臂,急急地道:“邓艾现在已到何处?” 阿坚从怀中掏了出一卷羊皮纸来,平摊开来,上面所绘的,竟然是阴平小道的详尽地图。、阿坚出发之前,刘胤从官署那边搞了一张关于阴平道这片区域的地图,不过很可惜,就是蜀汉官方对这片区域也是知之甚少,只是标注了起点阴平和终点江油的位置,至于中间的路径,除了标注着一片大山之外,再无其他的东西。 显然阿坚拿出来的地图与先前给他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版本,阿坚的羊皮图上,很明确地标出了几条弯弯曲曲的路径,显然这就是可以通行的道路。 阿坚指着图中的一座山形的标志道:“魏军已经到达了这里——羌人猎手称它为摩天岭,那儿悬崖绝壁,几乎是无路可走,小人亲眼看到有的魏兵从悬崖上滚毡而落,有的魏兵攀木缘绳而下,许多魏兵直接撞到了崖底的大石块上,摔得脑浆子都溅出来了,光在摩天岭下,魏兵就死伤无数。这已经是三天前的状况,按照魏兵行进的速度,此刻估计已经到达了这个位置。” 阿坚用手点指了摩天岭以南的一个点,这个地方未曾标明地点,其实除了几个地方之外,整张地图也几乎没有几个地名,刘胤对此倒是毫不奇怪,这里原本就是无人区,有地名才算得上是怪事。 从阿坚的地图结合刘胤头脑中后世的情形,此处应为唐家河,看来邓艾已经越过了最为艰险的摩天岭,距离自己所处的清川口,也就剩下一百多里的路程了。 刘胤心中有些少许的遗憾,其实在阴平古道,最为有利的阻击位置就在摩天岭,摩天岭是一处悬崖绝壁,魏军想要通过摩天岭,只有采用攀岩的方式,自己只要率军守在岭下,不管魏军下来多少人,完全是瓮中捉鳖一般,下来一个捉一个,下来两个捉一双,邓艾再有战斗经验,再深通兵法,恐怕也无法施展出来。 不过刘胤很快地释然了,魏军的进军路线,是阿坚冒着生命危险勘探出来的,就算到了现代,还为邓艾是走得那个摩天岭而争论不休,如果刘胤在未搞清楚邓艾走的是那条路之间去摩天岭阻击,十有八九是要扑空的。 “阿坚,辛苦你了,能拿到这么重要的信息,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回去之后,定要好好地奖赏于你。”刘胤明白,阿坚这一趟堪称是九死一生,这样的任务,也就是阿坚,换作了其他人,还真不好去完成。 阿坚憨直地一笑道:“少主,这次能够完成任务,其实并不是全是小人的功劳。小人在深山之中认识了几个同为羌人的猎手,他们出没于此地打猎为生,对这里的地形十分地熟悉,有他们做向导,下人才得以查探到魏军的踪迹。” 刘胤饶有兴趣的道:“那几位猎人何在?你没有引他们来么,我也好重重地奖赏他们一番。” 阿坚摇摇头,道:“他们在深山中自在惯了,不愿见生人,尤其是汉人。他们几个可都是射术精湛的好猎手,下人都有心想替少主招揽他们,只是他们死活不肯出山,这才罢了。” 刘胤明白,这些蛮夷外族,对汉人都有着刻骨的仇恨,不管是羌人还是其他夷人,在汉人的开疆拓土之中,都曾种下过血仇,这种怨仇,几乎是很难化解的,也就是阿坚的羌人身份,才算是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否则让一个汉人在深山荒野之中,很可能连死都不知怎么就已经死了。这次无意中派出了阿坚来,能收到这样的奇效,刘胤不禁是暗暗觉得幸运,不管怎么说,拿到魏军的情报就是胜利,阿坚功不可没。 既然他们不肯效力,刘胤也无话可说,吩咐阿坚道:“阿坚,等阴平打完,你带些金帛之物,好好地答谢他们一番,也算是聊表一下心意。” 阿坚称诺。刘胤的目光,又一次地落到了那张羊皮地图上。 既然邓艾已经到了唐家河,那么接下来就是马转关、靖军山和清川口了,在这条行军路线上,几乎也只有这么一条道可走了,邓艾想要去江油,接下来的路马转关、靖军山和清川口就是他的必经之地,也就是说刘胤现在身处的位置,就要和邓艾遭遇上了。 确定了邓艾的行军路线,刘胤总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时间紧迫,但刘胤还是有选择的余地,他必须要选择一个比较有利的地点来阻击邓艾。邓艾的大军已经到了唐家河,自己赶往马转关恐怕是来不及了,虽然多地理位置上看马转关——被羌人称做马肠关的,要更加险要一些。现在留给刘胤选择的,相对而言比较有防守价值的,只剩下靖军山和清川口了。PS:本周强推,预计周五上架,求收藏求推荐求支持! 第136章靖军山 守清川口相对来说简单一些,刘胤的大本营就设在这儿,后勤保障没有任何问题。刘胤已经勘探过清川口的地形,清川口地貌呈喇叭型,向南是一个平缓的河谷,向北是一个狭隘的缺口,两边壁立刀仞笔直如削,清川口倒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不过清川口只有这一处险要,没有防御纵深,一旦被攻破缺口,敌人势如破竹,根本就无法抵挡。而且缺口处极其狭窄,固然可以迟滞敌人的进攻,但自己的防守兵力也不容易展开。 更重要的是,清川口没有居高临下的地理优势,这对于战斗中火器的应用是一个短板,所以刘胤暂时没有选择清川口做主战场的打算,就算要战,这儿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最后一道防线。 “靖军山的地形如何?”刘胤不知道前面靖军山的情况,只有问询去过那儿的阿坚。 阿坚一头雾水,不知刘胤所指何处,刘胤不禁笑了笑,靖军山那可是后来才有的地名,和清川口一样,现在可不叫这个名字,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名字。他用手指了指地图上的位置,阿坚这才恍然,说道:“少主指的是这里啊。这里山峰险峻,道路狭隘,极难通行,倒是一个绝佳的伏击地点,少主可是要在这儿伏击魏军?” “离此有多远?” “大概有三十里的样子,其实也不远,翻过前面的那座山头就可以看到了,不过少主你也知道,这山里的路弯弯曲曲的,看着挺近,走起来也得好长一截。” 刘胤点点头,望山跑死马,在山里面行军,看着不远,走起来可不轻松。如果靖军山真如阿坚所说的,倒是一个最为理想的阻击地点,地势险要,视野开阔,居高临下,魏军的动静一览无遗。 打定了主意,刘胤立刻吩咐张乐和赵卓率兵准备出发,靖军山还在三十里外,前面的路只能是徒步而行了,如此大量的军械粮草辎重只能用人背肩扛的方式运输,还要抢在魏军到达之前修筑好防御工事,时间上已经是十分地紧迫了。 现在刘胤完全是跟时间在赛跑,邓艾的大军越来越近了,一百多里的路程至多也就两三天后就会到达,时间紧任务重,再若耽搁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除了留下极少数的私兵负责看守大本营之外,其余的部队全部向靖军山方向挺进,铠甲、军械、干粮,每个士兵的负重都至少在五十斤以上,至于那些装有火药的沉重木箱,轻者也得两个人来抬,装着石雷的大木箱,没有四个精壮的汉子休想抬得动。 这三十里的山路完全考验着这些私兵的素质,普通人走这些山路,别说是负重,就是两袖空空,也要累得喘不上气来,这些私兵背着沉重的行装,抬着大木箱,却依然可以迈着矫健的步伐,足以证明安平王府和马张赵家的粮食没有白费。 士家豪族在私兵的培养上可谓是不惜血本,而且走的基本上是精兵路线,人数虽少但却个个骁勇悍猛。虽然说朝廷对各大豪族拥有的私人部曲数量多寡并无明文规定,后汉时袁家就曾拥有号称上万的部曲,但到了三国时期,尤其是地狭民少的蜀汉,各大豪族拥有部曲数量明显地要缩减不少,就连位高权重的大臣们都不敢肆意扩大部曲的数量,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为了防止主上的猜忌。你拥有的私人部曲越多,皇帝就会愈寝食难安,生怕你会造反篡位。 被上位者猜忌,可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在私家部曲的发展上,士家豪族不约而同地采用精兵路线,兵不在多而在精,所以私兵的选拨是极为严格的,没有好的身体条件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私家的部曲。在训练上,士家豪族也是不遗余力,好吃好喝供给着,高薪聘请着教头来指导,在装备上更是一掷千金,许多家兵的铠甲武器,甚至比朝廷的正规军队还要好。 在如此条件下,打造出来的私家部曲,素质自然是一流的,战斗力也绝不会输给正规的军队,虽然山路险峻,但这些家兵走起来还是虎虎生威,足见其平日训练的成效。 傍晚的时候,先头部队已经是攀上了靖军山。 比起锦延千里气势磅礴的左担山,靖军山只不过是一座小山丘,正是因为靖军山山势比较平缓,它才成为阴平小道上为数不多可以通行的要隘。 当然,这种平缓也是相对与左右两侧那些高耸入云笔直如削的山峰而言的,其实靖军山与山底之间的落差还是挺大的,刘胤登上靖军山顶,向北望去,在夕阳照耀之下,眼前的沟壑险崖一览无余,甚至可以看到几十里外的蜿蜒山路。 刘胤对靖军山的地形很满意,东面是巍峨高耸的大山,西面是深不可测的万丈悬崖,魏军由打北面而来,靖军山就是他们绕不过去的要道,附近的地势阿坚都已经勘测过了,至少在百里之内,是不会有第二条路可以通行的,邓艾如果想要取江油和涪城,靖军山就是必经之路而且没有之一。 一想到这儿,刘胤体内不禁有些躁动,那是一种热血澎湃的感觉,穿越到三国以来真正的第一场大战就要上演了,这将关系到蜀汉的生死存亡,是否能改变历史,就看这场阻击战的结果了。 而刘胤的对手,那可是在五千年历史长河中都可以名列名将榜的邓艾,能和这样的对手较量,刘胤心中荡起了些许的激动,人生之路,还有什么比挑战巅峰更让人兴奋和激动的。邓艾,这位魏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必将成为自己人生之路上要跨越的一座高峰。现在,他是自己需要仰视的对象,只有真正地跨越他,征服他,刘胤才可以走向自己的人生巅峰。 或许,跨越过去,刘胤才会发现还有更高的山峰存在,但此刻,邓艾就是横亘在他面前的一道险峰。 人生就是一场挑战,赢了,你才有继续向前的资格,输了,一切就结束了。 第137章备战 十月中旬的天气对于蜀地而言,还算不上寒冷,虽然北方已经是瑞雪飘飘天寒地冻,但对于有秦岭阻隔的益州大地,充其量只能算是深秋的季节,凉意渐浓,但还远没有到地冻冰封的程度。 在身处靖军山顶上,刘胤却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北方的那种严寒,夜幕降临,北风呼啸而过,吹拂在脸上,有如刀割一般。 高处不胜寒!刘胤喃喃地低语了一句,气候与海拨是成正比的,海拨每升高多少米气温就下降一度?刘胤已经忘记了地理学的这个概念,其实这已经不再重要了,靖军山究竟比成都要高多少米,刘胤也无从测量,总之,站在这个风口,很冷很冷,凛冽的寒风刺骨,冷得让人直打哆嗦。 “少主,这儿太冷了,要不小人给您生堆火烤烤?”马府的家将娄旺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对刘胤道。 “胡闹!”刘胤厉声道,“山顶上的火光几十里之外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难道你是想要告诉邓艾这里有兵驻守吗?” 火光在夜晚可以传得很远,在山顶上生火,就等于建了个烽火台,几十里之外都清晰可见,等于是通知邓艾这里有守军,让邓艾有所防备,还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吗? 娄旺一呆,这个后果可是他没有想到的。 刘胤神色一缓,道:“你下去通知各部,严禁点燃篝火,如果觉得冷,可以钻到羊皮帐蓬里挤挤。”此次出征,刘胤倒是带了些羊皮帐蓬的,时近寒冬,刘胤还是做了一些准备的,除了保暖帐蓬之外,每名士兵都配备了防寒的衣物。 这个时代还没有棉花这种东西,不过蜀地出产蚕丝,在夹衣里面填充一丝蚕丝,又轻便又保暖,唯一的缺点就是价格太昂贵。 娄旺挺着胸膛大声道:“回禀少主,我们都不怕冷!” 山顶上有多冷刘胤有着切身的体会,不过私兵们的精神状态他很满意,刘胤淡然一笑道:“今夜魏兵肯定来不了,除了巡哨的之外,大家都到帐蓬里御寒吧。”连续几日长途行军,铁打的部队也要疲惫,适当的休整有利于恢复士兵的体力和精力,大战来临之间,这个犹为重要。 娄旺刚走,张乐晃着膀子过来,咧嘴笑道:“大哥你不回营休息,咋在这儿喝西北风呢?” 刘胤回头白了一眼他,道:“到底是一身膘肥,看起来你真不怕冷。” 张乐嘿嘿一笑道:“胖有胖的好处,怎么样,现在体会到了吧?不是我吹,咱俩个在这儿站一宿,明早冻僵的肯定是你。” 刘胤一笑道:“看把你乐呵的,那好,今夜你就在这儿守哨,我先回营了。” “别——”张乐急道:“你不是说魏兵今夜肯定来不了,真要留我在这儿喝西北风?” 刘胤一拍他的肩膀,道:“逗你呢,走吧,回去吧。” 由于所带的帐蓬有限,刘胤和张乐赵卓挤了一间,虽然诸人都觉得不妥,刘胤却是很坦然,出征以来,刘胤就和普通家兵一样同吃同住,从来不搞特殊化,深得军心。 “大哥,这仗你准备怎么个打法?邓艾可是有三万兵,就算路上折损一些,二万出头肯定少不了,咱们不到一千人来硬拼他两万多,可是不容易呀?”张乐回到帐蓬内首先就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刘胤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问赵卓:“卓弟你怎么看?” 赵卓道:“我和乐哥想法差不多,靖军山的地势我们都看过了,如果仅仅依靠山险,想要挡住邓艾的两万多人,应该很难,大哥应当有计谋才是?” 刘胤微微一笑道:“不错,仅仅依靠山险想要打败二三十倍的敌人绝不是件容易的事,邓艾可是当世名将,久经沙场,一般的战术对付他肯定不行,不过我们可是有两大杀器:元戎弩和火器,只要运用得当,将邓艾挡在靖军山下,也不是梦想。成败在此一战,这个时候兵心士气最为重要,从明天开始,将九百人的部曲分为三队,你我三人各带一队,轮流守住前线,不管战到何时,绝不能后退半步。” 张乐、赵卓当即昂然地道:“大哥你就放心吧,既然跟你来到这儿,我们就没有活着回去的打算,人在阵地在,人亡阵地也在,誓死而战,绝不后退。” “好兄弟,为了汉室兴亡,我们就拼上这一把吧,人定胜天!” 三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接下来的两天,刘胤指挥家兵们开始在靖军山上修筑防御工事,根据靖军山的地形,刘胤建立了两道防御阵地,将九百余人的家兵分为三队,刘胤自领一队,张乐和赵卓各自指挥一队。靖军山阻击战,那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战斗,面对邓艾的数万大军,刘胤已经做了长期坚守的打算,将九百人分为三组,正是长期作战的考虑,战斗之时,一组作战,第二组作为预备队等候并随时准备增援,第三组则是睡觉休息。为了保存体力,三队人马每隔四个时辰轮换一下,不分昼夜,第一组退下来休息,第二组顶上去作战,第三组做预备队。 这样一来,就可以充分地保证士兵们的体力和精力,可以预见到,邓艾的进攻一旦受阻,他必定会不分昼夜的发动强攻,如果将全部士兵调上去拼命的话,坚持不了两天,就会垮掉。而采用轮值的方式,便可以有效进行长期作战。 刘胤观察过靖军山的地形,能通行的道路极其地狭窄,大部队根本就施展不开,以三百人为一组,基本上可以满足防守需要。 至于战况激烈,伤亡惨重的话,兵力自然会不足,这个问题刘胤也想过了,但首要的是要顶往邓艾的第一波攻击,这样才有机会。 到了第三天的中午,在高处站哨的士兵发现了前方有动静,发出了示警的旗语,整个阵地瞬间地紧张起来。 第138章先登营 众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北面那条崎岖的山路上。 冬日的阳光不错,站在靖军山顶,居高临下,视眼开阔,远处的风景看得格外的清楚。 隐约间,可以看到旗帜在飘扬,不过距离很远,根本就看不清旗号,那一个个小人,恰如蚂蚁似的,密密麻麻,在那条九曲细线上缓慢地移动着。 山顶上的空气立刻变得凝重起来,鸦雀无人,有一种近乎窒息的压抑。 在没有遭遇到敌人之前,战前的誓师也好,战前的决心也罢,都是信心十足满怀激昂的,可一旦真正进入到战斗,那种氛围瞬间就变化了,再坚强的战士,他也有紧张的时刻,更何况,刘胤所带的这些家兵,都是第一次踏足真正的战场。 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这些士兵还很稚嫩,也许这场决战之后,他们才会变得成熟吧? 刘胤没有在意手下这些士兵的紧张和不安,所有人的都会经历第一次这个过程,记得前世自己第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心脏怦怦地跳个不停,平时训练时百发百中的枪法居然开第一枪就打偏了,还好自己很快地调整了心态,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刘胤相信,只要进入残酷的搏杀,士兵们那种初战的紧张感才会消失,战斗越激烈,士兵的热血就会愈加沸腾,那种潜藏在体内的斗志才会完全被激发出来。 刘胤悠闲地坐在一块石头,随意地摆摆手,让大家放轻松点,做好隐蔽就行。 “魏兵还远着呢,至少今天晚上是不会到达靖军山的,大伙该吃吃,该睡睡,养精蓄锐,想要教训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还得等明天才行。” 刘胤轻松的口气让周围的家兵们哄堂大笑,凝重的气氛转瞬就缓和了下来。 现在看到魏兵的先头部队,不代表魏兵很快就要发起攻击,刘胤目测了一下,这些魏兵的直线距离大概在十里开外,山路蜿蜒曲折,他们距离靖军山至少也得有三十里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靖军山下,已经是够神速成的了。 真正开战,至少也得在明天。 ┄┄┄┄┄┄┄┄┄┄┄┄┄┄┄┄┄┄┄┄┄┄┄┄┄┄┄┄┄┄┄┄┄┄┄ 先期抵达靖军山脚下的,是邓忠和师纂所率的先登营。 一路跋山涉水,邓忠所率的五千先登营可谓是吃足了苦头,他们既是先锋探路部队,又是修桥补路的工兵部队,行走在绝壁壑谷之中。阴平小道除了在深山打猎的羌人猎手偶有踏入之外,只是一条野兽出没的险径,魏军大部队想要通行,许多的地段就必须凿山通道,造作桥阁,这一个艰巨而光荣的任务自然落到了先登营的头上。 邓忠的先登营,选拨的皆是精壮健硕的军士,出征之时,全部卸甲,只穿麻布单衣,将身上的负重减到最低程度,除了刀箭枪盾这些必须的兵器之外,先登营携带最多的则是斧凿锯铲这些工具,以为开山造桥所用。 七百里阴平小道,他们已经走完了五分之四的路程,跨越这险山恶水的艰辛程度,远远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意志最为坚定的邓艾,也对如此险峻艰难的山路深感震惊。 但此时的邓艾已经没有了半点的退路,粮草匮乏已经让这支军队陷入了绝境,后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再走五百里的回头路,还没有有回到阴平差不多就全饿死了,唯有走出阴平小道,进入蜀中平原,他们才有机会就敌于食,从蜀军或者是蜀国老百姓那儿抢夺粮食,才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为此,邓艾已经向先登营的邓忠和师纂连下几道军令,催促他们加快行进的速度,务必在三天之内走出阴平小道,拿下江油关。 邓忠拿着他老爹的亲笔手谕,真有点欲哭无泪的感觉。这一路行来,其中的酸辛苦辣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地到,邓忠原本身高体壮,膀大腰圆,可这十多天来,足足瘦了四五十斤,颧骨高耸,眼窝深陷,胡须如杂草般凌乱,身上的征袍已碎成了条缕,纯粹象是从野人山爬出来的。 手下的先登营士卒更惨,长途的行军和劳作让这些龙精龙猛的壮汉们一个个如同霜打的茄子——蔫了,一个个精疲力竭,步履蹒跚,身上更是衣衫褴褛,许多人都光着腚,衣不蔽体。 这哪里象军队,如果不是手中还握着武器,没准就被人当做了讨饭的叫花子队伍。 不过这些人看起来挺惨,可能活到现在的,没有一个不是幸运儿,先登营出发之时整整的五千精壮,到达靖军山脚下,只剩下不到三千人,接近一半的士卒永远地埋葬了这一片荒山野岭之中。 有意外跌落悬崖摔死的,有辛苦劳作累死的,有感染疫瘴病死的,有饥寒交迫饿死的……总而言之,在这场死亡行军之中,先登营的损失最为惨重,非战斗减员接近半数,加上极度地疲惫,走到靖军山下,他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少将军,今夜就在前面的山顶上宿营如何?”师纂指着靖军山对邓忠道,邓艾下令加快行军速度,那么他们至少地赶到山顶再宿营。 邓忠看了看摇摇欲坠的夕阳,冬日苦短,眼看着夜幕就要降临,再瞧瞧一个个疲惫不堪的士卒,他摇头道:“算了,择一处宽阔一点的地方宿营吧,休息一晚,明早再赶路吧。” 师纂皱皱眉,道:“都督的军令可是要我们三天之内赶到江油,延误了军令,你我都可吃罪不起。” 邓忠苦笑一声道:“师将军,依你看来,已现在军队的状态,还能爬上这十几里的山路吗?” 师纂也是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现在整个先登营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点,这一段艰险的山路几乎是不可能愈越的,他也只得同意了邓忠的意见,在一处干涸的河谷上扎营安寨。 第139章下马威 在河谷上扎营唯一的好处就是地势平坦,而且沙子干燥松软,铺一捆干草躺在沙堆上睡觉又软又舒服,堪比上等的蚕丝被褥,对于劳累了一天的士兵而言,没有什么能比躺在沙堆上美美地睡上一觉更舒服了。 不过在河谷上扎营却是犯兵家之大忌,河谷四面环山,地势地洼,易攻难守,如果被敌人偷袭或者是围攻的话,就如同瓮中捉鳖一般,搞不好就会全军覆灭。 邓忠跟随父亲邓艾在陇西征战多年,耳濡目染,也是深通兵法,河谷扎营的危险他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换做是两军交战的阵前,邓忠断然不会如此安营下寨,可这里是渺无人烟的阴平险道,邓忠就不再关心在此扎营是不是兵家的忌讳,而是贪图了方便。 先登营的士卒也是累得快垮掉了,宿营时只是在河滩上扎了几十顶简易的帐蓬,就连营门栅栏都没有弄,三千人乱哄哄地围在点燃的篝火前,一边烤火抵御夜间袭来的寒意,一边啃着干粮,权当做是今天的晚餐。 魏兵干粮是一种干的发硬的面饼,牙口好的士兵直接就嚼碎了咽下去,牙口不好的,只能是拿水泡了来吃,面饼之外,每个士兵还发了一根肉干——一种牛羊肉风干之后的肉条,几乎没有什么水分,嚼起来很吃力,不过每个士兵都吃得甘之若饴。 要知道,先登营的伙食比起后续部队来,算是不错了,邓艾为了鼓励先登营,明天每人都派发足量的干粮,那肉干属于额外的加餐。后续的部队不但没有肉干,就连干粮都已经减半了,据说再过几天,都有断粮的危险。 能吃饱肚子已经是一种恩赐了,至于想吃好,那就是奢求了。 不过军中也有例外的,比如邓忠此刻就坐在火堆边,啃着一条狍子腿。 在这荒山野岭,人是看不见一个,野兽倒是不稀缺,邓忠的亲兵不用凿山架桥干苦力活,行军途中,他们偶尔会偏离大部队的行军路线,溜哒到附近打上些野味,这些亲兵射术也算了精湛,经常会有些收获,比如猎只野鸡野兔啥的,就会拎回来给邓忠打打牙祭。今天收获不错,竟然猎到一只狍子,拖回来交给伙夫宰杀干净,搁在架子上烤了。 “来来来,你们也吃。”邓忠在陇西之时,过得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自从踏上阴平小道,风餐露宿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偶尔有只野鸡野兔也难解馋,今天亲兵们猎回一只这么大的狍子,足够他大快朵颐了,当然邓忠一个人可吃不完,便招呼他的亲兵一块来分享。 “少将军,周边的地势我已经看过了,要说扎营,这河谷可不是理想之所,最好多派些明岗暗哨,以防万一。”扎营之后,师纂并没有歇着,而是围着营地转了一圈,探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从军多年他的警惕性很高,认为此地扎营很不安全,建议邓忠多派巡哨加强警戒。 邓忠哈哈大笑道:“师将军,你多虑了,这荒山野岭的,一路行来,别说是人了,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你居然会怀疑蜀兵会趁夜偷袭?哈哈哈,放心吧,从这儿到江油,绝对没有任何蜀兵防守的,你尽可高枕无忧。” “可是……”师纂一皱眉,还想说些什么,邓忠已将一条狍子腿给他扔了过来,笑道:“师将军,你也应该体恤一下士卒,劳累了一天,也该让他们歇歇了。莫不是你真以为有蜀兵会来偷袭?这可是这一路我听到的最大的笑话了。” 师纂默默地接过狍子腿,没有再说什么,他在营地外巡视了一圈,其实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只是他的直觉中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可究竟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 在靖军山顶,刘胤一直默默地注视着魏军的动静,魏军在河谷扎营,刘胤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应该是魏军的先头部队,如果所料不差的话,邓艾一定不在其间,领军的很有可能是邓艾的儿子邓忠或者是别的什么将领。 估算了一下人数,这支先头部队大约有三千人。在山顶上,看得还是很真切,甚至可以看到这些士卒的装备——身上没有铠甲,手中的武器也仅是些单兵武器,刀枪弓箭一类的。 刘胤顿时产生了一个主意,偷袭一下如何?不管是邓忠领军还是别的将领领军,都绝对不会想到在靖军山上,会暗伏着一支蜀国的军队,他们夜间宿营之时,肯定不会有所防备。出奇不意,攻其不备,完全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胤也为自己突然产生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要知道对方可是有三千人,比自己的兵力要超过三倍有余,自己放弃险要下山偷袭,如果魏军没有防备还好说,有防备的话很可能会反遭其害。 不过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吃掉对方三千人显然不太现实,但只要能偷袭得手,便可以大挫魏军的锐气,为接下来的阻击战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 计划是有了,但刘胤为了慎重起见,并没有盲目地下山,而是将阿坚换了过来,要他悄悄地下山,去刺探一下敌情,如果魏军真的有所防备的话,刘胤就断了那个念头,如果魏军没有防备的话,这绝对就是一个天赐良机。 阿坚下山不到一个时辰就折返了回来,自然是带给刘胤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魏军先登营三千人全部宿营在河谷的沙滩上,营地周围不但没有营门栅栏这些防御工事,就连明岗暗哨都未曾看到,整个营地鼾声如雷,几乎所有的魏兵都睡得死沉沉的。 刘胤大喜,立刻吩咐张乐点齐三百家兵,准备下山偷营。 张乐不明所以,道:“大哥,这半夜三更的要去那儿?” 刘胤呵呵一笑,道:“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第140章夜袭 张乐立刻便明白了刘胤的意思,兴奋地摩拳擦掌,离开成都之后,只是在江油关打了一架——那充其量只能算是打架,根本算不上是打仗——张乐早就手痒了,魏兵出现在眼前,张乐早就恨不得上前厮杀一番。 刘胤点选了三百名身手最为矫健的家兵,留赵卓在山顶坐镇,带上刀盾枪弩和引火之物,与张乐阿坚率兵离开了靖军山,直奔山下的魏军营地。 不得不说今晚老天爷很是照顾,十月十七原本是浩月当空,偏生这天夜里刮过来了一阵北风,卷过一片乌云,将皎洁的明月遮掩了大半,月色朦朦胧胧,给刘胤的行动提供了极大的便利。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真是天之相助也! 刘胤没有调动全部的人马,一来人员太多的话,不利用奇袭行动,二来凡事都有风险,如果偷袭不成,再想退守靖军山形势就大为不利了,现在只调动三分之一的人马,并不会影响靖军山的防守。 不要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这是投资界的一句至理名言,搁在军事上,也完全是适用的,任何军事行动都是有风险的,如何趋利避害,降低风险,那就是不能孤注一掷。用三分之一的力量去偷袭,刘胤觉得足够了。 从靖军山顶出发,离魏军宿营地所在的河谷也就是十里左右的路程,刘胤率队一路急行军,至多也就大半个时辰左右可以抵达。一路上,刘胤下令所有的家兵都不得说话,除了脚步声之外,三百人鸦雀无声,悄然地接近了魏军的营地。 正如阿坚刺探的,魏军的营地周围看不到一个岗哨,所有的营帐都集中在河滩上,远远地可以瞧见几面旗帜在风中飘扬,旗帜上大大的“魏”字和“邓”字格外地显眼。 看来刘胤推断的不错,这先登营的主将就是邓艾的儿子邓忠,所以主旗之上才会有“邓”字旗号,而邓艾身为主帅,肯定是要统筹全局的,自然不会出现在先登营中。 营地内看不到一个人影,大概是由于天气寒冷的缘故,所有的魏兵都钻到了营帐里面休息,营帐外面只有残存的篝火燃着暗红色的火苗,冒着缕缕的青烟,隐约可以听得到营帐之内的鼾声此起彼伏,显然这个时候是魏军士兵睡的最香的时刻。 就连刘胤也想不到此次偷袭行动会如此的顺利,原以为就算是三五里之外魏军没有设岗哨,最起码在营地内会有巡逻的士兵,但出乎意料的是,就连营地之内都看不到一个巡哨的士兵。 不过想想也正常,一路上魏军别说是蜀军了,就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看到,也许刚开始行军的时候,魏军还保持着原有的警惕,但连续多日行军,这种警惕性自然逐渐丧失了,再加上行军的艰苦,走上一日,累得就如同狗一般,一到宿营地倒头呼呼就睡,那儿还会有精力来做无谓的警戒。 这并不是主将邓忠的狂妄,而完全是麻痹大意,在他的头脑中,绝对不会有遇袭的半点可能性,如果换一个环境,邓忠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刘胤暗自冷冷地一笑,邓忠注定要为他的疏忽大意而付出惨重代价。 “大哥,这些魏兵睡得和死狗一样,好机会呀!”张乐兴奋地低声道。 刘胤立刻下令阿坚等几个队率各率几十个人,分头潜入魏军的营帐之内,进行暗杀。 阿坚奉命立刻行动,率先带人轻手轻脚地接近了离路边最近的那座营帐,帐门是虚掩的,阿坚轻轻掀起帐门,带头钻了进去,身后的家兵也是鱼贯而入。 在朦胧的月光之下,阿坚依稀地看到营帐之内横七竖八地至少躺着二三十个魏兵,皆是和衣横卧在干草沙堆之上,这些魏兵睡得极沉,以至于半夜有人潜入营帐他们都浑然无觉。 阿坚用手指头示意了一下,跟随他进入营帐的十几名家兵心领神会,立刻手持利刃各自锁定了目标。阿坚下手最快,左手捂住了一名魏兵的口鼻,那名魏兵刚觉得呼吸不畅想扭动一下脖子,阿坚手中的利刃已经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心脏部位。 那名魏兵只是挣扎了一下,就悄无声息地死去了。十几名家兵同时动手,不过几息的工夫,整个营帐之内的魏兵就再没有一个喘气的,恐怕连他们自己做梦也不会想到,在睡梦中就丢掉了性命,只是睡了一觉,就再没有活过来的机会了。 阿坚率兵如幽灵般地离开了这个死寂的营帐,很快地就又潜入了另一个营帐,如法炮制,又将几十个怨魂送上了黄泉路。 在阿坚他们动手的时候,刘胤也没有歇着,他和张乐也挑了一间帐蓬下手,不过这个可不是普通的帐蓬,全牛皮的帐蓬里外都透着一种奢华,在诸多营帐之中显得是鹤立鸡群,不用说,这肯定是先登营主将邓忠的营帐。 擒贼先擒王,这是最起码的原则。刘胤张乐率领着几十名家兵蹑手蹑脚地向着邓忠的主帐靠了过去。邓忠的主帐搭建在营地的中央,四周围环绕着无数的普通营帐,刘胤他们想要偷袭主帐,就必须绕过这些普通营帐,为了防止惊扰这些营帐之中的魏兵,刘胤只得放慢速度,尽可能的不发出任何声响。 魏军营帐内的士兵一个个睡得如同死人一般,根本就无人查觉死亡的危险已经悄然地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刘胤绕过一个个的营帐,很快地就接近到了主帐的前面。 站在主帐的侧面,刘胤可以清楚地听到帐内传出来的很大的鼾声,他朝张乐一呶嘴,张乐点点头,拨出腰间雪亮的佩刀,一个箭步向着帐门口冲去,掀起了帐门,窜了进去,就着隐约的月光,张乐瞧见睡榻之上横卧一人,正鼾声如雷,暗道:此人必是邓忠无疑。张乐的刀快如闪电,一刀就朝着邓忠的脖子削了下去。 第141章阴沟里翻船 眼看张乐的佩刀距离邓忠的头顶只有尺许的距离,突地从斜刺的方向窜过一个黑影,一柄长剑直接就横在了张乐的刀前,顿时火星四溅。 与此同时,一声断喝传来:“什么人!竟敢图谋行刺?” 出手的正是副将师纂,按常理,主将和副将宿营之时是各居一个营帐的,但此次行军不同,为了尽可能的少携带辎重,所有营帐比平时要多容纳一倍的人数,是以每个营帐内都挤满了人,邓忠和师纂也是同用一顶牛皮帐蓬,师纂就睡在靠边的榻上。 师纂睡觉向来很轻,而且不知何故,他今夜一直心神不安,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半梦半醒之间,师纂就听到了帐外有细碎的脚步声,他顿时就警觉起来,睡意全消,暗暗地抽出佩剑。 就在此时,张乐扑了进来,以快如疾风的一刀向邓忠砍去,黑暗之中,师纂瞧得真切,斜刺里一剑,架住了张乐的致命一刀,算是把邓忠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在师纂看来,他也绝然想不到是是敌军半夜袭营,而是将张乐单纯地视为刺客,他认为这个刺客肯定是早已潜藏在军中,或者是蜀国派来的间谍,或者是从魏军之中策反的士兵,是以他才会如此出言斥问。 他这一喝声音挺大,邓忠打了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了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他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顺势一滚,从榻上滚了下来,同时抽剑在手。与此同时,守在帐外的亲兵也被惊醒了,一拥而入,将张乐困在帐中。 张乐一击未能得手,暗叫一声不好,正欲后退,魏兵已经围了上来,不过张乐全然无惧,正准备交手之时,刘胤在帐外已然听到了动静,生怕张乐有危险,立刻率众劈开牛皮帐蓬,冲了进去。 这时邓忠和师纂才发现原来不是刺客这么简单的事,混战之中,一面拼命抵抗,一面在亲兵的保护之下,向外撤离。 主帐这边已经杀出了惊天的动静,周围营帐内睡得再象死猪的士兵此刻也被惊醒了,一窝蜂地冲了出来,不过他们刚从睡梦中惊醒,茫然不知头绪,整个营地,乱作了一团。 刘胤也没有想到暗杀邓忠的行动会功败垂成,不过这显然也在他的意料之内,此刻魏军营地乱作一团,再想逐营帐秘密暗杀已经是不可能了,他下令立刻执行第二套作战方案。 第二套作战方案原本就是刘胤计划要采用的方案,如果魏军在营地内设有巡哨,他们一旦进入营地就会被哨兵发现,那么第一套的暗杀行动就不可能执行了,直接冲其营地,以火焚其营帐,趁乱袭杀。 刘胤的命令一下,阿坚等人立刻点燃火把,向魏军的营帐投掷而去,同时投出去大量的火油罐等引火之物。一时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火借风势,风助火威,那些营帐原本就是极易燃烧之物,一顶顶营帐很快地被引燃了,整个魏军营地陷入了火海之中。 魏兵此刻如无头的苍蝇一般,营地起火,把这种混乱更加地无限放大了,遭遇敌袭,完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邓忠和师纂这样身经百战的将领在内,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太突然了,太令人意外了。 应对这样的突发事件,邓忠和师纂还是稚嫩了一些,在第一时间内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反击,反而在张乐的穷追猛打之下,节节败退,无力抵抗。 张乐行刺失手,便是窝了一肚子的火,瞅见邓忠身边仅有一些亲兵护卫,张乐便是率着家兵不依不饶地一路冲杀,想要直取二人的性命。不过邓忠和师纂也是善战之将,本身的武艺不低,混战之中自保倒是没有多少难度,何况他们身前还有舍身拼命的亲兵护卫。 阿坚此刻如同是狼入羊群,一把快刀,舞得如雪片一般,所到之处,血光迸溅,尸首遍地。阿坚所带的家兵,也都挑选出来身手不凡的好手,单纯以武力值来说,完爆这些魏兵的。这一路斩杀下来,直杀得魏兵是望风披靡。 魏兵虽然人多,但此刻兵不将见,将不见兵,人心慌慌,混乱之中,也不知蜀兵有多少人来袭,各人也只得抱头鼠窜,各自逃命,被蜀兵斩杀的,被火烧死的,自相践踏而亡的,不计其数。 此时东方渐白,刘胤也不敢再行恋战,急令各路人马速退,张乐等人虽然意犹味尽,可也不敢违抗刘胤的军令,乃收兵回山。 这一战可谓是大获全胜,不过刘胤很清楚,想要一口吃掉魏军先登营的这三千人,自己可没有这么大胃口,邓忠等人也不过是被打懵了,才会出现一败涂地的现象,等到天明之后,魏军残兵收拢起来,再行反扑的话,自己率的三百人必将陷入苦战。与其追杀下去难以脱身,倒不如见好就收,反正这个下马威已经震慑到了邓忠,魏兵的锐气也折损殆尽,为接下来的阻击战算是打好了开头。 邓忠和师纂一路狂逃,总算是逃出了蜀兵的追杀,聚拢起残兵败将,重新地杀回了宿营地。 此时蜀兵早已不见了踪影,地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魏兵的尸体,几乎所有的营帐都被火烧成了灰烬,整个营地一片狼籍。 清点了一下损失,在这场袭击中,魏军损失惨重,伤亡了八九百人,几乎达到了先登营的三分之一人数,而据手下兵士报告,此次偷袭的蜀军,竟然不过才三四百人。 邓忠简直是怒不可遏,这么窝囊的仗,生平他还真的没有打过,段谷败姜维,长城大鏖兵,那几场大战邓忠可是风光无限,那知今日在阴沟里竟然翻了船,被一支几百人的蜀兵打了个落水流水,邓忠宛如遭受了奇耻大辱,恨得牙根直咬。 “此仇不报,我邓忠誓不为人!”邓忠一拳重重地砸在了一根燃了一半的木桩上面,迸出来的火星把他的手都烧了一下,不过邓忠浑然无觉。 第142章第一波进攻 师纂看着眼前的一片狼籍,道:“少将军,我们是不是先重整营寨,等都督来了再行反击?” “不!”邓忠斩钉截铁地道,虽然他身处狂暴之中,但却没有丧失理智,这一次的失败只不过是自己大意所为,并不能说明对手有多么的厉害,这个时候如果在原地等候主力赶来,肯定少不了邓艾对他的一顿训斥。邓艾教子一向很是严厉,邓忠此番被敌人偷袭损失折将,如果邓艾看到,肯定是雷霆震怒,虽无性命之忧,但也少不了军法处治。所以邓忠没有原地待命的意思,准备一鼓作气地拿下对面山头,一雪前耻,将功折罪。 “师将军,昨夜蜀兵偷袭不过才两三百人,依我之见,现在对面山头上蜀兵肯定不过几百人而已,如果真有几千人马,我们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虽然先登营受了重创,但战力犹存,拿下这座山头,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一来也可报一箭之仇,二来都督面前也好有所交待。” 师纂看了看险要的靖军山,皱眉道:“敌情未明,这样冒然进攻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邓忠傲然地道:“我们先登营可是精锐之师,岂能为一时失败而丧失斗志,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原本就是先登营的职责,有敌在前,畏首畏尾,岂不有负先登之名?” 邓忠也顾不及重新扎营,立刻是集结队伍,昨夜一战虽然伤亡惨重,但建制未乱,各部各曲的军官俱在,先登营麟选的可都是精壮悍勇之士,跟随邓艾在陇西征战多年,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袍泽的死并没有让这些人丧失勇气,相反地则是更让他们同仇敌忾,此时集结成完整的队型,先登营的那股子凛凛杀气又回来。 “昨夜先登营被敌人偷袭了,九百袍泽死在了敌人的刀下,这是先登营出征以来最大的耻辱!现在,那些偷袭的蜀兵就躲藏在前面那座山上,你们想不想报仇?想不想雪恨?” 邓忠站在队列的前方,挥舞着拳头,高声地喝问着。 “报仇!雪恨!报仇!雪恨……” 二千多名士卒挥舞着刀枪,声嘶力竭地高喊着,群情激昂,斗志蓬勃。 “出发!”邓忠一声令下,先登营浩浩荡荡地向靖军山扑了过去。 ┄┄┄┄┄┄┄┄┄┄┄┄┄┄┄┄┄┄┄┄┄┄┄┄┄┄┄┄┄┄┄┄┄┄┄ 刘胤在山顶上居高临下,看得是真真切切,此时魏军气势汹汹地扑了上来,倒是有点出乎刘胤的意料,按说昨夜一战,魏军损失惨重,士气肯定会严重受挫,重新集结,重整人马,至少也得需要点时间。 可是没想到,魏兵从溃败到重新集结,也只不过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而已,并且根本没有休整的意思,立刻投入了进攻。 看来这个邓忠也并非是洒囊饭袋之辈,昨夜的奇袭多少也有些运气的成分在里面,只能说邓忠有些点背,一时的疏忽大意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这种胜利显然是不可复制的。邓忠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以重新凝聚战力发起进攻,显示出了他高超的军事素养和指挥能力,这样的对手,还真不能小觑。 邓忠尚且如此,那么邓艾又将是何其地恐怖? 刘胤此刻还真有些期待,期待与这位当世名将一较高下。 不过想要见到邓艾,首先就必须要挫败邓忠的先登营,虽然先登营受了重创,但依然还保持着倍于自己的兵力,而且从气势上来看,并没有受到昨夜惨败的影响,这阻击战的第一仗,看来不会太轻松。 “他娘的,昨天一战,居然没有把他们打残,这么会工夫,竟然能反扑过来,真是日了狗了!”张乐有些不可思议地瞧着如蚁而至的魏兵。 刘胤倒是很平静地道:“魏军先登营可是其最精锐的部队,这些兵士,经历过无数的大战,对生死早就淡漠了,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重新凝聚战力,来者不善呐!传令诸军,按既定方案,准备迎战。” 昨夜调动的人手并不是先前安排好的三组之中的一组,而是从三组中各抽调了一些精锐,返回山顶之后,已经是各自归队,按照先前的安排,刘胤所率的第一组是打头阵的,张乐的第二组做预备队,赵卓的第三组则在后面的阵地上休息,四个时辰之后轮换。 这样的安排,刘胤是为了长期作战而做的准备,魏军不光可能白天会进攻,夜里也不一定歇着,他们人数众多,可以实施轮番攻击,自己的兵力有限,如果不能合理地分配体力,这仗打不了几天,队伍就会垮掉,而三组轮换作战,便可以最大限度地保持战斗力。 赵卓请缨道:“大哥,你一夜作战未曾合眼,此役便由兄弟来打如何?” 刘胤淡然一笑道:“卓弟虽在山上守备,恐怕也是一夜没合眼吧?不必争了,此役还是由我先打吧,你们下去养精蓄锐,后半夜说不定才是恶仗。” 赵卓没有再说什么,拱手领命而去,战时非比平常,刘胤既为统帅,自然是一言九鼎,他的决定就是命令,所有人都应当无条件地执行,赵卓当然也不能例外,维护刘胤的权威义不容辞。 靖军山虽然面积很大,但真正能通行的,也就只有一条几丈宽的山路,而且坡度很大,两侧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那是真正意义上的易守难攻。这几天修筑工事,刘胤就地取材,在靖军山的山顶处已经是修起了一道石墙,这个狭窄的隘口,容纳三百人同时作战也已经是极限了,刘胤的轮班作战法无疑是最为合理有效的。 转眼之间,魏兵的第一波攻击队已经出现在了山腰,喊杀之声清晰可闻。 第一组的三百家兵皆已是弓弩在手,箭在弦上,隐藏在石墙后面,通过垛口观察着步步逼近的魏军。 “听我的命令,敌人进入弓箭射程之内,方可攻击!”刘胤低沉地下令道。 第143章元戎弩的威力 魏军担任第一波进攻任务的,是整整一曲五百人,虽然山路崎岖,但这些先登营的勇士似乎没有半点畏惧的意思,顶着盾牌,绰着刀枪,几乎是一路小跑地向着山顶冲来。 军侯王魁是本曲的指挥官,也是这五百人中唯一着甲的,身材魁梧,精目虬髯,生得十分彪悍,邓忠选他来打头阵,就是看中了他的勇力。王魁身先士卒,手中提了一把砍山刀,傲然地走在队伍的最前列,爬过一段近三十度的陡坡,前面的路就稍微的平缓了一点,同时他们也清楚地看到了那一段高高的石墙。 “儿郎们,给我杀!第一个冲上山顶的,邓将军重重有赏!”王魁高举大刀,脸上的横肉在颤动着,高声厉叱。 那些魏兵嗷嗷叫着,在重赏的激励之下,开始向山顶发起了冲刺。 “放箭!”刘胤冷沉地下达了命令。 那些家兵拈弓搭箭已经有些时候了,手腕子都有点酸麻,此刻刘胤一声令下,他们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射向了早瞄准已久的目标。 “嗖嗖嗖……”从石墙的后面,飞蝗似地射出了一排排的箭矢,冲在最前面一心要争功的魏兵瞬间就倒了一大片。 原本气势很盛的魏兵突遭打击,队伍显得慌乱起来,许多士兵拎着盾牌遮住身前,由于盾牌遮挡的部位有限,为了尽可能的将要害部位护在盾牌下,许多魏兵的身子佝偻起来。如此一来,进攻的迅猛势头就戛然而止,显得畏首畏尾。 王魁勃然大怒,对方几支羽箭射来就阻遏了他的进攻势头,这让在邓忠面前信誓旦旦要拿下山头的王魁顿感颜面尽失,他大叫道:“不许停!快进攻!一鼓作气拿下山头!” 有王魁的督战,那些魏兵又开始了向山顶缓慢地移动着。虽然有盾牌的防护,但从石墙后面射出的弩箭密如骤雨,总能找到盾牌之间的空隙,而后给藏在盾牌后面的魏兵以致命一击。缺乏铠甲的保护,让这些先登营的士兵生命脆弱不堪,从半坡到山顶的距离并不长,也就是仅仅一箭之地,但这条路此刻却成为了死亡之路,不断地有魏兵在这条路上殒命。 王魁对龟速前行的部下很是愤怒,越是困难的时候,越发需要舍身忘死的斗志,想要攻下山顶,不拼如何能行?他亲手斩了一名畏缩不前的什长,手挽盾牌身先士卒地冲在最前面。 刘胤在山顶上早已看到了王魁,他的箭也早已锁定了王魁,只是王魁用盾牌护着面门而他身上又披着重铠,刘胤一直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终于,在王魁回身的一瞬间,刘胤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空当,他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右手,箭矢在空中只划出了解一道略微弯曲的弧度,半息的时间,便穿透了王魁的喉头。王魁就连一声惨叫都没有能够叫来了,锐利的箭头射穿了他的喉管,他一头栽倒在了距离石墙仅有一百步的地方。 王魁的死让魏兵斗志顷刻间就涣散了,在扔下上百具的尸体之后,狼狈地逃到了山脚下。 邓忠脸色铁青,他没有想到第一波的进攻这么快地就被打退了,但邓忠绝不是一个轻易就放弃的人,五百人不行,这次直接调一千人发动进攻,再不行话的,二千人全部压上去,邓忠就不信这个邪,拼尽全力,还拿不下一座小小的山头。 师纂在一旁道:“少将军切勿意气用事,蜀军居高临下,占据地利之势,一昧强攻的话只能是徒增伤亡,想要拿下山顶,就必须在盾兵攻击之时,利用弓箭兵来掩护,压制蜀兵的弓手,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 邓忠从其言,调派了数百名的弓弩手赶到半山坡射程之内,盾兵在前攻击,弓兵在后掩护。弓兵采用四十度角的仰射,将箭矢绕过石墙,抛射到石墙之后。由于看不到石墙后的情况,魏军弓兵也只是采用漫射的方式,进行覆盖式地攻击。 这种抛射虽然是漫无目标,但一样可以给山顶上的家兵带来不少的伤害,刘胤为了应对魏兵的弓箭反击,命令家兵们尽可能地贴近石墙,这样飞越过石墙的箭矢就不会对后墙后的目标造成打击,至于后排的队伍,则使用盾牌顶在头上,防备从天而降的箭雨。 同时刘胤命令弓弩手着重对远处的魏军弓兵进行反击,对已经攻到近前的魏军盾兵,则使用滚木擂石进行打击。 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树木和石块,到达靖军山之后,刘胤命人伐了不少的树木,做成了滚木,又采了不少的大石头,除了砌墙之外,剩下的留作擂石。相对于弓弩的点线打击,滚木擂石可谓是横扫千军的武器,一根粗大的滚木,呼啸而下的话,对攻山的步兵而言,完全是一场噩梦,摧枯拉朽地滚落而下,任何人都无法抵挡得了,一旦被砸中,碾得血肉模糊。 虽然四十五度角的抛散比低角度的平射威力要差一些,但魏军弓兵在数量上占据着优势,双方的箭雨对攻一直呈现胶着状态。 战斗从上午一直持续到傍晚,整条山路上已经是布满了魏军的尸体,鲜血已将这片泥土浸染,邓忠锲而不舍地发动了一轮又一轮地攻势,眼看着天色将黑,邓忠更是疯狂地将全部兵力压了上去,准备一鼓作气地拿下山头。 刘胤的第一组家兵已经是退下去休息了,现在作战的是张乐的第二组家兵,不过刘胤没有退下去,面对魏兵潮水地攻势,刘胤也感受到了空前的压力。 “大哥,不行就用火药炸他狗的!”张乐建议道。三百人面对近两千人的疯狂进攻,到底压力很大,单凭普通的弓箭和滚木擂石威力不足,何况激战一日,滚木擂石也基本告罄。 “准备元戎弩!”刘胤低沉地吩咐道。火药是他压箱底的武器,刘胤不准备过早地暴露出来,现在只能是先动用元戎弩这个大杀器了。 魏兵已冲到了石墙外四五十步远的地方,他们一个个兴奋地打了鸡血一般,仿佛胜利就在眼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石墙的后面,倾泻出数以千计短弩箭,象平地间瞬间席卷而至的狂风暴雨,将这条路上的魏兵全部淹没有在其间。 所有的魏兵都惊呆了,在这密集的攻击之下,魏兵一排排地倒了下去,冲在最前面的,连一点生还的希望都没有,再一次溃败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元戎弩?”拿到这八寸黑色短杆弩箭的邓忠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弩箭他并不陌生,在与蜀军的我年交战之中,多少魏军将士就是死在这种黑色的箭簇之下的。 最终,邓忠也不得不接受惨败的结局,带着不满一千的残兵败将退回了河谷宿营地。月光映照之下,邓忠脸上露出了惊骇之色,因为他看到了一面大纛,上面赫然是斗大的一个“邓”字。 PS:邓艾就要出场了,本书也要上架了,这是决定蜀国生死存亡的一战,也是决定主角前途命运的一战,也是大家最期待的一战!明日会有五更爆发,求订阅,求月票支持! 第144章征西将军邓艾 邓忠对这面大纛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是他老爹征西将军邓艾的帅旗,原以为邓艾距离先登营还有两天的路程,再快也要明天早上才会赶到这里,可邓忠没想到老爹来的竟是如此神速,大概是他知道了先登营吃了败仗的事吧。 想到这儿,邓忠不禁忐忑起来,出征时先登营整整的五千人,除了一路伤亡的两千人(这个是非战斗减员,邓忠也很好解释),仅仅这两天,先登营就折损得只剩下千把人,可以说这是自他老爹都督雍凉以来史无前例的惨败,连邓忠也不知道如何向邓艾来交待了。 邓艾素来以治军严谨闻名,有功必赏,有过必罚,不论亲疏,所以邓艾在雍凉军中拥有着极高的声望,今日先登营蒙受如此惨重的损失,邓忠和师纂均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依邓艾的性格脾气,定然少不了军法处治,轻则饱受一顿军棍,重则很有可能人头落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想到这里,邓忠和师纂对视了一眼,皆是一脸的沉默,硬着头皮前往帅帐参见邓艾。 此刻中军帐内灯火通明,邓艾伏在几案后面,正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幅地图。邓忠和师纂忐忑地看了一眼,拱手施礼道:“末将参见都督。” 邓艾缓缓地抬起头来,尽管邓艾今年已经是六十六岁了,颔下的胡须皆已尽数染白,脸上也平添了几许的皱纹,但他的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厉,那种不怒而威的咄咄气势,让面对他的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 此刻,两道寒芒扫过邓忠和师纂的面上,让二人不禁是暗暗打了一个寒战。 邓艾却似乎没有发怒的意思,而是用很平和的语气道:“忠儿,你今年多大了?” 邓忠不禁是愕然一怔,邓艾不问战事,却问他的年龄,让邓忠是莫名其妙,不过他可不敢顶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孩儿今年三十岁。” 邓艾轻轻地冷哼一声,道:“三十而立,忠儿,你也是而立之年的人了,跟随为父在军中,也有十五个年头了,该读的兵法也读过了,该打的仗也打过了,如何行军,如何立寨,也不用我再去教你了吧?居然被蜀军轻而易举地偷营劫寨,你这个先锋官当得可真是很称职啊?” 虽然邓艾没有动怒,但邓忠听来,却是冷汗涔涔,惶恐地道:“孩儿知罪,此事全是孩儿一时疏忽大意,士卒一路行军疲惫不堪,孩儿认为在这荒山野岭之中,绝对不会有蜀军来袭,一时轻敌,才导致如此后果,请父亲大人按军法处罚。” 邓艾冷沉地道:“为将者,当常备不懈,岂可存半点侥幸之心,行军立寨,最为紧要的就是防敌偷袭,我不止一次地告诉过你,就算没有敌人来袭,也要睁着一只眼睛睡觉,麻痹大意只能是自食恶果。稍后你自己到帐前吏那儿领一百军棍,以为惩诫!” “诺。”邓忠拱手称是,暗暗地拭了一把冷汗。 邓艾接着道:“不过你遇袭之后,仍能审时度势从容调度,收拢残部凝聚军心,并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对敌的反击,从这一点上来看,为父甚为欣慰。为将者,不怕打败仗,就怕一败之后,一蹶不振,士气尽丧,连作战的勇气都没有了。” 邓忠迟疑了一下,难道父亲不知道自己攻山失败了吗?这怎能么可能?可父亲的话分明是赞许之辞,他吞吞吐吐地道:“孩儿有失父亲厚望,攻山一日,未得寸进……” 邓艾抚须轻笑道:“如此战果,早在为父的意料之中,蜀军既然能在此处设伏,定然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仰攻要隘,又岂是你区区先登营数千人马可以为之的。不过即使失败,也应掌握敌人的虚实才是,我且问你,蜀军驻防此地,何人为帅?兵力几何?装备如何?又是如何布防的?” 邓忠面露愧色,道:“孩儿连番强攻,奈何蜀军防御顽强,我军伤亡惨重,也未能攻破山顶,是以孩儿无法得知山上蜀军兵力多寡,主将是何人。不过,孩儿倒是一物呈给父亲。”邓忠说着,将一支黑色短弩箭放在了邓艾面前的几案上。 “元戎弩!”邓艾拿起弩箭,眼中闪过一抹亮色,这种弩箭邓艾可谓是熟悉的很,那密如急雨的恐怖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这种武器一直是蜀国超越魏国军事科技的所在,就连天才的马钧都未能发明与之匹敌的武器,邓艾还记得,魏国赫赫有名的大将王双和张郃就都是死在这黑色弩箭之下,它的威力这么多年来让魏军一直闻之胆寒。 元戎弩在蜀国属于最高机密武器,在蜀军之中也不是广泛的装备,装备有元戎弩的部队一直是蜀军的精锐力量,现在它突然出现在阴平小道上,不得不令邓艾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邓艾拿在过一张纸来,在纸上奋笔疾书,写好之后,装入信封之中,沉声道:“郭奉何在?” 参军郭奉赶忙上前参拜道:“卑职候命。” 邓艾将书信递给他,道:“本督命你明日持书上山,去拜会蜀军守将。” 众皆惊诧。邓忠道:“我军新败,蜀军士气正盛,父亲此时下书劝降,恐怕不易。” 邓艾抚须大笑道:“这个我自有主张。” ┄┄┄┄┄┄┄┄┄┄┄┄┄┄┄┄┄┄┄┄┄┄┄┄┄┄┄┄┄┄┄┄┄┄┄ 魏军先登营溃败之后,靖军山迎来了难得的一夜安宁。 不过刘胤可不敢放松警惕,邓忠显然就是前车之鉴,居高临下,刘胤已经看到了魏军主力大军已然开到,那高高飘扬的大纛,不就是正是邓艾的旗号吗? 就在前番偷袭过的原址上,魏军已扎起了一座新的营寨,但显然和先营登所立营寨不可同日而语,营帐齐整,井然有序,参差错落,营垒森严,在大营的四周,又各立一座哨营,远远望去,身着甲胄的士兵往来巡逻,戒备极严。 刘胤不禁是暗暗叹息,前番偷袭,也就是邓忠领军,如果换作邓艾前来的,自己绝对没有半点的机会。 “启禀少主,山下有魏使者求见。”就在刘胤出神之际,家兵忽然来报。 第145章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刘胤回过神来,向山下望去,果然瞧见山下有一队身着魏军服饰的人,不过他们手中并没有任何武器,在前面最显眼的,是一面白旗。 张乐哈哈大笑,道:“都说邓艾如何厉害,看来也是言过其实嘛,刚刚灰头土脸地打了一个败仗,这回工夫就派人来投降了,我看这邓艾也真不咋地。” 刘胤白了他一眼,打白旗就是投降?这没文化真可怕,打白旗的意思,只不过是交战的一方提出谈判的诚意,要求休战谈判,只这是一种战争时的习惯。如果自己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邓艾派人来劝降的,至于让邓艾投降,不到山穷水尽或者真到了穷水尽也未必肯降。 “人家这是先礼后兵。”刘胤解释道。先礼后兵是魏军统帅惯用的伎俩,想着不战而屈人之兵,素有文采的钟会就曾先后下书给蒋斌和姜维,劝其罢兵归降,就也是魏将优越感的一种体现,认为劝降是一种恩赐,魏军兵锋所至,蜀军望风而降。不过这也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上,只要有点气节的蜀将,都不会理会他们。 张乐嘟囔了一句:“有什么好谈的,有本事,真刀真枪的干上他一场,那才痛快。” 刘胤没有理会他,吩咐道:“有请。” 魏国使团一行十几人,为首的是参军郭奉,得到刘胤的命令,家兵们自然让出一条路来,让郭奉一行来到了山顶。 相比于狭隘的山路,山顶上既平坦又宽阔,郭奉不费力气地就看到了整个靖军山顶的全貌,这让他惊诧不已。在他的想象中,能打败魏军先登营的,至少也得是蜀军的精锐部队才行,而且数量上绝对要比先登营多而不会比其少。可眼前的军队,根本就没有穿着蜀军的正规军服,倒很象是某些豪门士家的私人部曲,而且数量不多,大约只有五六百人(赵卓那一组正在第二道防线以外休息,郭奉是看不到的)。 郭奉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眼神从惊讶很快就过渡到了不屑,在他看来,先登营的失败首先是因为轻敌,其次是因为地利关系,就这么几苗人,魏军主力碾压过来,分分钟就能将他们灭掉,邓艾都督还要下书劝降,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刘胤在山顶上一座临时搭设的营帐之内接见了郭奉,郭奉看到刘胤甚为年轻的模样,傲慢之气油然而生,入帐之后,傲不为礼,轻蔑地道:“你就是蜀军的主将?” 张乐勃然大怒,正准备出言训斥,刘胤递给他一个眼神,让他稍安勿躁,淡然一笑道:“在下刘胤,不知尊使如何称呼?来此何为?” “某乃邓征西麾下参军郭奉是也,奉邓征西之命,前来下书。”郭奉说着,朝随从呶了一嘴,随从立刻会意,将邓艾的书信呈到了刘胤的面前。 刘胤从容地打开了书信,果不其然,是邓艾的劝降书,坦白来讲,邓艾的文笔可比钟会差了老远,没有那些骊四骈六的句子,很直白,大意也很简单,说魏国大军天威至此,不忍生灵涂炭,于路守军,当顺天意,开关献降,必可封官赏爵,如此云云。 刘胤掷书于几案,轻轻地冷笑了一声,邓艾的书信不过是些官话套话而已,没啥实质性的东西,何况刘胤抗敌之决心,又岂是邓艾开出得一张空头支票所能动摇的? “好了,邓艾的书信,某已经看过了,也懒得回复,你回去便说,某之剑刚磨好,让他洗颈以待吧!” 郭奉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竟然会如此狂妄,鼻孔再次重重地哼了一声,郭奉脸长得很平庸,倒是鼻子出奇的大,此刻仰首而立,鼻孔朝天,瞧得张乐十分来气,恨不得把他那硕大的鼻头给拧了下来。 “刘将军,你不识天命,枉自尊大,以区区数百之众,如何能抵敌我大魏数万雄师,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邓征西有好生之德,不忍杀戮造孽,你竟然不识好歹,须得我天朝兵至,尔等即为齑粉乎!”郭奉趾高气扬地道。 刘胤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一个小小使者,在本官面前也敢颐气指使,真得以为蜀中无人了?来人,将他的脑袋给砍了,送还给邓艾,告诉他,他的项上人头,且暂多留几日,本官当自取之。” 两名家兵上前,一左一右地按在了郭奉的肩头上,二话不说,直接就将他往帐外拖。 郭奉跟随邓艾已久,耀武扬威惯了,见刘胤势弱,以为出言恫吓几句,刘胤就会伏首称臣,可他万没想到一脚踢到了铁板上,刘胤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一看刘胤要动真格的,顿时就怂了,两腿发软,连声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刘胤示意两名家兵先停一下,冷笑道:“杀你污了的刀!也罢,今天便饶你一条狗命,回去告诉邓艾,少玩这些花样,有本事真刀真枪地干上一仗,本官就在靖军山候着他,有种他就踏着本官的尸体过去,没种就夹着尾巴滚回陇西去。” 郭奉冷汗涔涔,低头弯腰道:“小人一定转告。若无他事,小人告辞了。” “滚吧!”刘胤低叱了一声,郭奉如蒙大赦,赶紧脚步抹油准备溜之大吉,还没走到帐门口,就听得刘胤又喊了一声:“慢着。” 郭奉心里一哆嗦,还以为刘胤改了主意要杀他,吓得伏地讨饶道:“将军饶命!将军恕罪!” 刘胤冷冷地道:“今日本欲取你项上人头,念及你是来使,姑且饶你一命,不过死罪虽免,活罪难逃,不给你些惩戒,如何治得你们的目中无人!来人,将他那只惹人生烦的鼻子给我割了,本官最讨厌那种鼻孔朝天的人!” 张乐一看有乐子,立刻上前道:“这活我最拿手了。”拨出佩刀,手起刀落,将郭奉那只大鼻子一刀齐根削下,哈哈大笑道:“滚吧!” 郭奉痛得锥心彻骨,吓得魂飞魄散,闻言立刻是落荒而走,连头也不敢再回一下。 第146章算计(三更求订阅) 回到魏军兵营,郭奉跪倒在邓艾的面前,失声痛哭,流涕——是不可能了。 邓艾见状,微微地一皱眉,传军中医匠过来,给郭奉敷了金创药,包扎住了伤口。诸将见郭奉如此模样,皆忍俊不禁,可当看邓艾的面,谁也不敢笑出声,只能是憋着偷乐。 邓艾面色冷沉地询问详情,郭奉将上山之事一一见告,自然少了添油加醋地诉说刘胤如何无礼,如何出言不逊,自己为了维护主帅的形象,不惜与之争辨,最后竟然惨遭劓刑,他请求邓艾立刻派人攻打山顶,非得将刘胤剁为肉泥方才解心头之恨。 郭奉是声泪俱下,控诉刘胤惨无人道,践踏两国交兵不伤来使的约定。不过邓艾却没有理会这些,而是详详细细地询问了关于山顶上蜀军的情况,之后吩咐亲兵将郭奉带下去好生养伤。 “蜀将如此无礼,白瞎了父亲的这番良苦之心,反倒是伤了郭参军,如此顽冥不灵之辈,父亲又何须跟他客气,直接派兵攻山灭了他便是!”邓忠领受了军法,不过按魏军规定,战时刑罚可半罚半记,也就是先打五十军棍,另外五十军棍权且记下,等战后依功过再行处治。不过邓忠既是少将军,帐前吏行刑之时自然不可能用重刑,只是象征性地打了五十棍而已。 邓艾微微一笑,道:“郭奉此行,虽伤一鼻,却是不虚此行啊。” 邓忠疑惑地道:“郭奉此去劝降失败,父亲为何要如此说?” 邓艾反问道:“忠儿你与蜀兵交战,可曾知晓魏兵何人领军山上兵力多少吗?” “不知。” “那就是了,山路艰险难行,蜀兵防备森严,斥侯想要刺探山上的军情堪比登天。郭奉上山一行,便可将山上情形探看个一清二楚,若非郭奉言语相激,全身而退亦非难事。那蜀将到底是年轻一些,殊不知此乃老夫的投石问路之计,如果换作是我,要么拒绝入境,要么一律斩首,绝不会让这些使者看到他们不该看的东西。年轻人,还是稚嫩啊——”邓艾抚须大笑,笑声中颇有几分自得。 昨日邓艾看到元戎弩之后,深感震惊,这种威力惊人的武器例来只配备蜀军精锐部队,邓艾便怀疑对面山上驻扎的,很可能是蜀国的核心军队,人数不会比自己所带的人马少,而且领军之将很可能是如张翼廖化这样的蜀汉重将,如果是这样,蜀军定然是早有防备,那自己偷袭阴平小道的计划就完全破产了。 当然,这仅仅只是怀疑,未掌握真实情况之前,邓艾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甘心,派出斥侯潜入山上刺探军情,这样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斥侯恐怕还没有接近到到山顶,就会被乱箭射成刺猬。 所以邓艾才考虑修书劝降之事,所谓修书劝降,不过是个幌子,鬼才会相信蜀军守将会在一场大胜之后献关投降。邓艾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要这些使者上山去了解蜀军的真实情况,何人领军,兵力多少,装备如何,这些才是邓艾真正关心的东西。 至于郭奉少一个鼻子,那就是无关痛痒的事了,和先登营伤亡两千却一无情报收获比起来,郭奉的这个鼻子丢的太有价值了。 邓忠恍然大悟道:“恕孩儿愚顿,不解父亲深意,父亲此投石问路之计,果然精妙。”同时邓忠在心底里对老爹是佩服地五体投地,这姜还是老的辣。 邓艾微微一笑道:“若是姜维张翼这些久经沙场之将,此计定然瞒他不过,不过此人甚是年轻,只是气愤之下割鼻泄愤,如此心性,破之何难?噢,方才听郭奉所言,此将姓刘名胤,蜀中诸将,便未曾听说过有此人,你们有谁知晓吗?” 邓艾与蜀国交战多年,对蜀军挂得上名号的将领如数家珍,知之甚详,唯独对这个刘胤陌生的很,一点印象也没有。 众将也是摇头。邓忠传军中主薄过来,主薄那里有蜀汉情报的详尽记录,包括蜀汉朝廷内官员的名录,很快就查明了刘胤的真实身份。 “他竟然是霸陵侯中尉右丞刘胤,宗室子弟之中倒也有如此胆色的人物,难得难得。”邓艾沉吟着,怪不得如此陌生,原来他并非是军职人员,看来他所率士卒,也并非是蜀汉的正规军队,仅仅是自家的私人部曲,五六百的乌合之众,就算他们的凭险据守,就算他们有元戎弩这样的杀器,那又当如何? 邓艾的自信心在瞬间就完全恢复过来,他要前进,无人可挡! “传我军令,今夜三更,夜袭山头。” 邓忠疑惑地道:“父亲,山路艰险,何不白天再攻?” 邓艾淡淡一笑道:“出奇不意,攻其不备,忠儿,你要学的可不止这一点。” ┄┄┄┄┄┄┄┄┄┄┄┄┄┄┄┄┄┄┄┄┄┄┄┄┄┄┄┄┄┄┄┄ “哈哈哈,真是爽,大哥你瞧瞧那家伙没有了鼻子,看他以后还怎么鼻孔朝天地看人。”张乐亲手割了魏军使者的鼻子,愉悦地大笑道,“那个邓艾完全是自取其辱,回去让他看看部下这付德行,不把他肺气炸了才怪。” 刘胤反倒是淡然地道:“邓艾倒不会生气,应该是心满意足才是。” “那就奇了怪了,他劝降未成反受其辱,如何还能心满意足?” “乐弟,你还真以为邓艾是派人来劝降的?邓艾劝降是假,派人来查探山上的虚实是真,此刻靖军山顶的一切,恐怕都已为邓艾掌握,现在邓艾此刻定然是踌躇满志,很快就会来攻山了。” 张乐一拍大腿,嚷道:“那邓艾果然奸诈,这回真是上了他的当了。不行,那几个使者此刻或许还未回到魏营,待我追杀过去,一刀一个砍个干净,山上的虚实如果被邓艾知晓了,这仗如何还能打得了?”说着,他拨刀就准备下山去追。 刘胤一把将他拉住,道:“追什么?这会儿工夫,那几个使者,只怕早已回到魏营了,你下山岂不是去送死?” 张乐也不笨,他嘿嘿一笑道:“大哥,看你一点也不急,想必你早有打算,那白胡子的邓艾,未必能算计得过你。” 第147章激战(上)(四更求支持) 刘胤微微一笑,道:“邓艾的这点伎俩,倒也不算什么,投石问路而已。现在双方戒备森严,细作往来困难,邓艾无法暗中窃取靖军山的军情,只能是走明的途径,派使者前来,以劝降为幌子,实则是刺探情报。” 张乐又大惑不解地道:“既然大哥你清楚邓艾的用意,为何还要放那几个使者上山,何不将他们全杀了,这样靖军山的情况邓艾可就不知道了。” 刘胤悠然地道:“如果不给邓艾透露点消息,邓艾又怎么会死心塌地来攻打靖军山。上一战不得已而动用了元戎弩,这无疑让邓艾怀疑山上驻有汉军主力甚至是有大将驻守,如果他再发动试探性进攻未果的情况下,邓艾很有可能放弃去江油的这条路,而改走其他路,毕竟靖军山也是只能挡住邓艾前往江油,如果邓艾改攻剑阁或别处,我们守在靖军山就没有什么意义了,百里之外,邓艾还是可以绕行的。” “原来大哥是故意将山顶的情况让邓艾知道,示敌以弱,让邓艾铁了心地要走这条路,我们就可以把他死死地拖在靖军山下了。” “不错,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现在邓艾定然是粮草不济,走险径固然可以起到奇袭作用,但利害相随,被困在峡谷之中不得前行的话,他们就是死路一条,所以邓艾现在最急迫地就是打通阴平小道,只有进入平原地带获得粮草被给,才是他唯一逃出生天的机会,所以邓艾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抢攻靖军山的。示敌以弱,就是要给邓艾一个错觉,攻破靖军山轻而易举,而他根本就不必改走其他的路。” 张乐一拍脑袋,恍然道:“怪不得大哥先前一直不肯动用火器,原来是留着准备收拾邓艾的。” 刘胤笑道:“我的底牌,又怎么能轻易地泄露给他,邓艾自以为得计,清楚了靖军山的虚实,他又岂可知道,我还有更大‘惊喜’给他留着呢。打仗,不光是斗力,更重要的是斗智,尤其是这些成名的宿将,不多动些脑筋,还真是对付不了。” 张乐呵呵笑道:“大哥神机妙算,我看除了诸葛武侯,这天下再无对手。 刘胤轻笑一声,与多智而近乎妖的诸葛亮比起来,自己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传令各队,不分昼夜,紧守阵地,魏军随时都会发起攻击。” 与刘胤预判的几乎没有偏差,魏军在半夜时分突然发起了偷袭,没有鸣鼓,没有呐喊,上千人队伍身着黑衣黑甲,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悄悄地接近了山顶。 此刻在山顶上轮值的是赵卓的第三组家兵。前两仗都没有轮到赵卓来打,赵卓早就暗暗地憋着一股劲,经过白天一整天的休息,家兵们精神涣发,毫无半点倦意,紧握着弓弩,透过石墙上的缺口,密切地注视着山路上的动静。 最先发现魏兵踪迹的是在高处的观察哨,观察哨所处的位置较高,眼前的情形一览无余,哨兵又是选择目力极佳之人,虽然魏军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行动,但他们进入到距山顶四五百步的地方,依然被目光敏锐的哨兵给发现了。 “全体都有,听我口令,准备战斗!”赵卓低沉地下达了命令,目视着前方,等待那些魏兵进入到弓箭的射程。 这些魏兵是邓艾刻意挑选出来的夜袭队,夜战能力强,行动敏捷,如果敌人没有防备的话,他们就可以轻易地直捣目标。当然,邓艾也不可能指望着通过一次偷袭就轻易地拿下靖军山,他对这个刘胤还是有着深刻的认识,能率区区数百人两次击溃拥有三千人的先登营,就这种能力,足够邓艾刮目相看了。 夜袭先登营,完全是捉住了先登营疏忽大意的机会,虽然不能证明刘胤的指挥能力有多高,但他既然敢动手,就说明此人胆大心细,善于利用一切机会,许多谨慎一点的将领往往机会摆在眼前还要权衡再三,生怕中了圈套,此人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魄。而敢于突袭的人往往也是防守最为严谨的,邓艾早就料定这仗打得一定不轻松。 不过邓艾还是有着充足自信的,自己拥着超过对手几十倍的兵力,没有理由拿不下一个小小的靖军山,就算山路再险,再算防御再强,依靠人海战术,也足以能拖垮他们了。 魏兵敏捷在险峻的山路上攀行着,对于他们而言,靖军山的道路比起摩天岭来,简直就是坦途,隐约就可以看到前面那一段黑影似的石墙,只要翻越过石墙,就可以冲上山顶。而寂静的山顶似乎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这些魏兵暗暗窃喜,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不顾一切地向着山顶冲去。 “放箭!”赵卓一声令下,石墙后呐喊声四起,冷箭嗖嗖地射了过来,冲在最前面的魏兵很不幸地扑倒在了山路上。无数的火把从石墙后面投了过来,扔到了山路上,也照亮了山路。 黑暗之中行动,黑夜就是最好的掩护,赵卓向外投掷出大量的火把,就是欲将魏兵的目标暴露出来,给自己人提供射击的目标。 赵卓不光使用元戎弩,而且动用了火药箭,虽然火药箭的杀伤威力有限,但火药箭爆燃之后,可以将整一片区域的魏军全部从黑暗中扯出来,为元戎弩和其他弓弩提供精准的打击目标。 霎时间一排排的火药箭拉着一串串的火花,在黑夜中宛如下了一场流星暴雨,流光溢彩,煞是好看,爆炸后巨烈的声响和璀灿夺目的火光又恰似一场绚烂的烟火表演。 不过却是苦了那些从没有见过火药是何物的魏军士卒,那些爆炸虽然很少致命,但炸断根手指,炸瞎个眼睛,炸掉个耳朵,却是寻常的事,更要命的是,这些爆炸给他们带来的恐惶却是巨大的,火光将他们的位置暴露出来,夜袭的效果已经是不复存在,而蜀兵躲在黑暗之中,却可以有效地打击着他们,面对如雨的箭矢,魏兵很难再前进一步。 这注定是一场失败的夜袭。 第148章激战(中)(五更求月票) 邓艾亲自在山下督战,望着满山星星点点的火花,邓艾的脸色很凝重。 攻坚战例来都是不好打的,如此险要的地势,就算拥有几十倍的兵力,邓艾也不没指望可以通过一次进攻就能解决掉战斗。 让他感到惊奇的反倒是蜀军居然使用了一种新式的武器,一种可以炸开的箭,邓艾与蜀军交战多年,也从来没有见过或听说过蜀军有这样的武器。邓艾反复地查看着火药箭的残骸,这也不过是普通的箭簇,只是箭头以下的竹制箭杆几乎被炸裂了。火箭邓艾是知晓的,是在箭杆之上绑上沾过油的布条,点燃后发射出去,可眼前的这些箭与火箭又有些不同,不光可以燃烧,还可以爆炸,虽然不致命,但也可以造成相当程度的伤害。 蜀国的兵器研发一直走在魏吴两国的前面,象元戎弩、百炼刀等等,所以出现新奇的武器邓艾也没有过多的诧异。在魏国高层的大部分权力者看来,决定战争胜负的,是综合国力,绝不是一两件新式的武器,所以魏国高层对研发新式的武器一直兴趣不大,虽然他们也曾拥有天才的发明家马钧,曾扬言可以造出威力五倍于元戎弩的武器来,但由于种种的原因,一直到马钧去世,魏国的武器研发一直处于停滞状态。魏国高层将主要的精力都投放在了综合国力的提升上面,直到他们认为拥有了碾压蜀吴两国的优势,便开始兴兵灭蜀。 邓艾也是这种思想的贯彻者,在他看来,元戎弩再厉害,也不过是一件死物,战场上想打胜仗,还得靠军心士气,靠军队的数量和质量,百战之兵,悍勇之师,方可无往而不胜。 “奇淫技巧,雕虫之技尔。”邓艾扔掉了手中半残的箭簇,轻蔑地道。 师篡负责指挥夜袭作战,第一波进攻受阻,他急急地回禀邓艾道:“都督,蜀兵火箭厉害,我军伤亡惨重,是否暂停攻击。” “不!”邓艾面沉如水地道,“继续保持攻击的势头,提高盾兵防御,加强弓箭兵反制,前面伤亡多少,后面预备队补充多少。” “诺!”师纂不敢抗命,立刻转身下去,指挥军队投入第二波的攻击。 攻坚战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可耍,那完全是实打实地用真正的实力在拼,邓艾打过无数次的攻坚战,在经验上,没有什么人比他更在行,在己方兵力占优的情况下,只有用持续不断的进攻给敌人制造压迫感,才能在精神上压垮敌人。攻坚战就是消耗战,对于攻守双方而言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攻的一方要比守的一方付出的代价要大,但邓艾不在乎,拥有二三十倍于敌人的兵力,再大的伤亡代价他也是可以承受的。 而山上的守军不同,总共就几百号人,伤亡一个就一个,只要连续不断地对山上施加压力,邓艾相信,用不了多少时候,他们就会垮掉。攻坚战说穿了就是精神和意志力的较量,谁能抗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抗不住的,就会率先崩溃掉。 对于邓艾来说,最大的困难不是兵力不够,而是时间不够,他的粮草已经支撑不了几天了,如果不能尽快地拿下靖军山,夺取江油关,他的军队就有可能活活地饿死在阴平小道上,所以邓艾才需要不惜一切代价地打通阴平道,人挡杀人,神挡杀神。 赵卓也感受到了一丝的压力,魏兵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地发动一波又一波地攻势,对于这些家兵而言,的确是一种考验,这些家兵虽然素质不错,但养尊处优惯了,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血与火的洗礼,在如此高强度的血腥战斗面前,体力和精力的消耗都是巨大的,连续四个时辰的战斗下来,他们几乎是疲惫不堪。 刘胤的轮值作战方案显然是十分有效的,如果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一线作战来,最多支撑一日,就恐怕难以为继了,而每组四个时辰的作战时间可以说是刚刚好,体力精力消耗殆尽,马上就会有下一组的人来接替,这样就能保持旺盛的战斗力。 魏军的进攻在白天达到了高潮,从靖军山的山顶望去,整个崎岖的山路之上,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地排满了魏军,如蚁聚,如蝗至,漫山遍野,浩浩荡荡,旌旗蔽日,战鼓隆隆,喊杀之声直震云宵。 刘胤也不禁是为之深深震憾,邓艾的治军能力果然非凡,就算是坎坷不平的山路之上,魏军队伍依然阵容齐整,井然有序,前面的士兵倒下了,后面的士兵就会毫不犹豫地补上来,整个军队,就如同是一架构筑精密的战争机器,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着,宛如是一条势不可挡的洪流,逆山而上,席卷着一切。 魏军各兵种之间娴熟地配合着,冒着箭雨,顽强地向前推进着。 盾兵结成密集的方阵,头顶着盾牌,每一面盾牌都紧密相连,几乎看不到一点的空隙,构成一面巨大盾牌,就算有一名盾兵被乱箭射死,后面的盾兵就会毫不犹如地顶上来,整个巨盾始终保持着完整的模样,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山顶移动。 辅兵肩扛着沙袋,在小路的两侧,构筑着临时的防御掩体,为弓箭兵提供庇护。 魏军还动用了床弩——天知道邓艾是如何将这种超远程的攻击性武器带到阴平小道来的,大概这种床弩是可拆卸的装备吧——一支支巨箭发出巨响,呼啸着向山顶飞去,凡是被它击中的目标,都轻而易举地就被摧毁了,就连厚重的石墙被弩箭击中,都摇摇欲坠地晃动起来。 靖军山的搏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整条山路上,已经是布满了魏兵无数的尸体,后续攻上来的魏兵,完全是踏着袍泽的尸体在前行。 而家兵的伤亡人数在急剧地增加着,刘胤是心忧如焚,下令道:“准备手雷!” 第149章激战(下) 相比于火药箭,竹筒手雷可是刘胤的最后底牌之一,由于时间匆忙,手雷总共只制造了两千多枚,就可是刘胤压箱底的宝贝,不得万不得己,刘胤是不准备动用的。 现在邓艾孤注一掷,几乎投入了全部的兵力,轮番对靖军山发起猛烈地攻击,整个山顶的防御已经是芨芨可危,单凭元戎弩和弓箭,想要破开魏军巨盾攻势,白白浪费大量弩箭,收效甚微,眼看着魏军的盾阵离山顶的第一道防线石墙已是越来越近了,刘胤当机立断,吩咐家兵使用手雷。 所有的竹筒手雷都被密闭保存在木箱之中,为了防潮,每个手雷都用油纸包裹,保证手雷就算是淋过雨之后都能正常使用。 木箱钉得很死,家兵们七手八腿拿刀枪将箱子撬开,将手雷立刻分发了下去。 手雷的使用很简单,在马家庄园的时候,刘胤已经给家兵们操练过了,点燃引线,然后用力地投掷出去,只要方向正确即可,投掷多远则取决于各人的膂力大小。膂力大的家兵,可以将手雷投掷到七八十步的距离,膂力弱一点的,也可以投掷到四五十步的距离。 一枚枚点燃引线的手雷从石墙后面扔了出来,远近高低各不同,有的落在了魏兵的脚步下,有的落在了魏兵的头顶盾牌上,还没等魏兵明白过这是什么东西来的时候,一声声剧烈的爆炸此起彼伏,硝烟弥漫,钢珠四溅。 手雷的火药填装量是火药箭的十倍,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火药箭爆炸之后,充其量只能是做到伤人,而手雷爆炸之后,却成为杀人的利器。一枚手雷在魏兵盾牌上面爆炸,那面厚厚的盾牌立刻被炸得四分五裂,爆炸后的余波,甚至将那名盾兵的五官炸得血肉模糊。 坚固的盾牌在手雷的面前都不堪一击,更何况是血肉之躯的士兵了,只要手雷在人丛中爆炸,巨大的冲击波之下,残肢断臂一起横飞,那些豆大的钢珠更是迸溅出来,就连三步之外魏兵身穿的铠甲都能被击透。 魏军的进攻盾阵在手雷的打击下完全地崩溃了,侥幸没有被炸死的魏兵开始后退,这种威力巨大的火器带给他们的震撼不言而喻,越密集的队形造成的伤害就越大,一枚手雷同时炸死炸伤十几个人都不是难事。 魏军的进攻势头很快受到遏制,他们似乎进入了两难的境地,队型密集的话可以有效地躲避弩箭的打击,但却无力防备手雷的攻击,队型散乱的话手雷伤害程度就能大幅降低,但单兵对弓箭和元戎弩的防护手段又为零。如此一来,魏军集结也罢,不集结也罢,都很难逃避蜀兵的打击,伤亡人数成倍地增加着。 “看来我真是小看这个刘胤了!”邓艾有些自嘲地道,几百人的队伍,竟然将两万多魏军挡在靖军山下寸步难进,若换作平时,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就连自认为是蜀军之中唯一能称得上是对手的姜维,和邓艾的交手记录之中也互有胜负,都不曾占得过上风,被一个无名小辈打的这么惨,这恐怕还是邓艾生平的第一次。 邓艾也终于第一次承认先进的武器是可以改变战争的进程的,从火药箭到手雷,正是这些新式的武器给他带来了极大的麻烦。诸葛亮是一个天才,他创造出来的元戎弩至今无人可以超越,而今天刘胤所拥的这些火器,威力似乎还远在元戎弩之上。刘胤如何获得这些新式武器邓艾无从知晓,但他却真真实实地感受到了这些武器的威力,是何等的惊人。 一座小小的靖军山,难道会成为他邓艾的折翼之地吗? “都督,我军今日伤亡三千两百多人,您看是否……”师纂向邓艾汇报军情时,都不免有些胆战心惊,以三千多人的伤亡代价,拿不下一座小小的靖军山,这场攻坚战,也打得太过惨烈了。 “休息一个时辰,准备夜战!”邓艾吐字如冰粒,冷漠地道。 师纂暗暗心惊,伤亡三千人,邓艾居然神色如常,不过他二话没说,立刻下去传达命令。 邓艾并非是没有感觉,当他听到三千人阵亡消息之后,心头也是一阵巨震,但理智告诉邓艾,这个时候,他不能慌,更不能乱,全军所有的目光,就都盯在他的身上,恐慌就如同是瘟疫,一旦在军中蔓延,后果不堪设想,他只能是强做镇定,稳定军心,只有这样,才能带领全军渡过难关。 走到这一步,邓艾已经是别无选择了,胜则生,败则死,已经没有第三条路可走了。 前进,只有前进,才是挽回败局的唯一希望。邓艾咬咬牙,经历过无数风雨的他不相信这阴平小道就是他最后的归宿,狭路相逢勇者胜,不到最后关头,他决不会轻言放弃的。 夜间的进攻难度要比白天大,同样防守难度也要比白天大,选择在夜间攻击,更多层面上是对蜀军精神的打击,邓艾并不知道刘胤采用的是轮班作战法,他就是想用这种连续不断地进攻来拖垮山上的蜀兵。 魏兵的巨大优势在于人多势众,他们即使是轮换作战,人数上也远远地占据着优势,而山上的蜀兵数量有限,终究是无法承受连续作战的。 这是一场殊死的较量,魏兵不计代价地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妄图来摧垮蜀军的抵抗意志。 刘胤也在咬牙坚持着,邓艾果然是一个难缠的对手,换作是别的军队,在如此惨重的伤亡面前早就丢盔卸甲夺路而逃了,但邓艾没有后退一步,用他的铁血意志告诉刘胤,什么叫做百战雄师,什么叫做悍不畏死。 战斗持续了三天三夜,一直呈现胶着的状态,山路上的尸体越来越多,几乎可以将整条路给铺平了,每一寸泥土完全被鲜血浸染,空气中弥漫的,也是那种挥之不去的血腥味道。 第150章最后的底牌 刘胤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家兵的们减员让刘胤也是捉襟见肘,魏兵攻势如潮,虽然倚仗着火器和元戎弩的厉害,但防线上没有三百兵力的话,还是无法挡得住凶悍的魏兵。刘胤不得不调整分防御策略,将原来的三组轮值改为两组轮值,这样每组的作战时间便由四个时辰增加到了六个时辰。别小看这多出来的两个时辰,对家兵们的体力和精力都是一个巨大的考验,坚持在前沿打一天的仗,许多人累得几乎快垮掉了。 但两组轮值的作战方案也没有坚持多久,魏兵的疯狂进攻还是收到了一定的效果,冒着箭雨,个别的魏兵队伍还是突破了防御,冲到了山顶上,肉搏战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刘胤的虎头湛金枪也有了用武之地,在刘胤的带领之下,张乐、赵卓、阿坚等人浴血奋战,一次次地将冲破防线的魏军给打了回去。 但肉搏战的损耗也是惊人的,到了第三天,刘胤手下的兵力已经锐减到了三百余人,而这三百人,只能够一组防御力量,面对依然是汹涌扑来的魏兵,每个人的心头都很沉重,因为他们都很清楚,人不是机械,终究是有体力极限的,只算能顶得住敌人白天狂攻,那到了晚上的那一波攻击,又拿什么可以抵御。 魏兵似乎也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更加疯狂地发动着攻击,死亡对于他们而言,已经麻木了,仿佛变成了一具具的行尸走肉,脑子里的意识除了进攻,还是进攻。 “他娘的,这些魏兵,也太变态了吧,怎么杀也杀不完!”张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也不是知是他身上流淌出来的还是砍死敌人溅上的,张乐今天光用佩刀就砍死了十几个魏兵了,浑身浴得跟血人似的。 刘胤清楚,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战斗了,更多的是一种意志的较量。狭路相逢勇者胜,没有铁血的意志,没有坚韧不拨的信念,是不可能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 “大哥,这白天还能坚持下去,可晚上怎么办?”赵卓满眼都是血丝,一次次地开弓射击,总是能精确无误地致命爆头。 这个问题刘胤早已考虑过了,如果按既定的战法,肯定是挡不住魏军的这一轮夜袭的,靖军山的失守,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不过刘胤还有一张压箱的底牌,这是一张不到万不得已刘胤不准备动用的底牌。 现在已经到了最后的决战时刻,生死危亡存于一线,刘胤已经没有任何地选择了。 “全体都有,撤出战斗,退至第二道防御阵地!” ┄┄┄┄┄┄┄┄┄┄┄┄┄┄┄┄┄┄┄┄┄┄┄┄┄┄┄┄┄┄┄┄┄┄┄ “启禀都督,山头……山头拿下了!”师纂向邓艾禀报的时候,由于太过激动,都不禁哽咽起来。师纂一直负责着前线指挥,嗓子都喊哑了,眼圈发黑,整个人又黑又瘦。 一直如同石雕一样的站立在那儿的邓艾此刻身形也不禁是微微颤动,这场胜利,也来得太不容易了,不过总算是拿了下来,邓艾压抑着汹涌的心潮,向前靖军山望去,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深邃而坚定。 “恭喜邓将军,这一战可谓是惊天泣地,足可彪柄千秋。”身后的田章恭维地道。 师纂不由地恨恨地瞪了田章一眼,田章是钟会派来的人,此次邓艾的部队舍身忘死血战到底,田章率领着两千人却是充当预备队,袖手旁观,整个邓艾军惨失损重,而田章的人却是毫发无伤,如何不让师纂恨意滔天。 邓艾只是微微地颔首,对着师纂道:“那个刘胤现在何处?” 师纂禀道:“我军攻破山顶之后,刘胤还在拼死抵抗,已经退守二线,不过其残部已经是所剩无几,相信用不了多久,必可斩获其首级。” 邓艾目光凛然,缓缓地道:“这个刘胤,务必给我生擒活捉,我倒是想要看看,他是否真的长有三头六臂!” 田章拱手道:“这等差事便交给卑职吧,卑职定不负将军之望。” 师纂一听,两眼差点就喷出火来,田章此举,分明是要来抢功的,他气忿之极,冷笑一声道:“田将军,你真是好算计啊!” 邓艾却是不动声色地道:“那就有劳田将军了。” 田章拱手领命,意味深长地看了师纂一眼,转身而去。 “都督,这……”师纂愤怒至极。 邓艾淡淡地道:“田章是钟会的人,并不归我辖制,他既主动请缨出战,那便随他去。” 师纂忿恨交加地道:“都督,我军浴血奋战之时,田章袖手旁观,此时大局已定,他却出来抢功,太卑鄙无耻了!” 邓艾悠然地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田章想落井下石,却也未必是易事。传令,移师山顶,有田章打头仗,我们也能轻松轻松。” 田章固然有抢功的念头,但邓艾老谋深算,又岂能让他如意,此时邓艾将自己的指挥所移往山顶,就是要亲眼看着田章的军队把刘胤的蜀军最后一点力量给耗干了,至于擒拿刘胤,邓艾才不会假田章之手,必要的时候,邓艾就会出手,这头功又岂能让田章独享了? 田章回营之后,立刻是集结起本部将士,向靖军山顶开去。自从离开了阴平桥,田单就是一路尾随在邓艾的大军后面,名义上田章是打着相助的旗号,实则是奉钟会之命监视邓艾。前面的邓艾的大军逢山开路遇水架桥,虽然田章一路走下来也挺辛苦,可是相比与邓艾的军队,田章的部队基本上没啥减员,算得上是坐享其成。 靖军山之战打响之后,田章更是按兵不动,坐山观虎斗,笑看邓艾和蜀军拼个你死我活。最后的结局是邓艾惨胜,田章立刻便跳了出来,准备抢功。这是钟会既定的方针,如果邓艾偷袭阴平小道失败则罢,如果成功的话,田章要在第一时间内出手,将首要的功劳夺下来。 第151章山崩地裂 田章兴冲冲地上了山,果然整个山顶已经被邓艾的军队控制了,蜀军的残余力量已经退缩到了后山,那是距离第一道防线大约有两里的地方,蜀军利用石块构筑起一道新的防线,在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这已经是无关大局了,整个靖军山顶地势平坦,失去了地利优势的蜀军,最终覆灭也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田章不理会邓艾部下鄙夷的目光,上山之后,立刻就对第二道防线发动了全面进攻。 但进入到蜀军的射程之内,田章顿时就满脸煞白,蜀军弩箭的密度虽然有所降低,但元戎弩的还是一如既往的犀利,百弩齐射,可以形成一个死亡扇面,一旦进入它的射程之内,几乎没有脱逃的机会。 虽然部分士兵拥有盾牌还可以勉强地抵抗一下,但随后而至的竹筒手雷,却让他们遭受了灭顶之灾,剧烈的爆炸甚至将有的士兵抛向了半空,火力之猛,打得田章的部队是抱头鼠窜。 田章差点就哭了出来,他本意是想来追打落水狗的,岂料竟被狠狠地反咬了一口,第一次攻击,田章就至少损失了四五百人。 这不是坑爹吗?不是说蜀军已经被打败了吗,怎么还有反抗之力? 田章的军队可没有邓艾人马那般铁血,刚撞到南墙上撞一头血就纷纷开始后撤,田章也是懊悔不已,早知道还是让邓艾来攻了,自己损兵折将好不心疼。 邓艾也已经登上了山顶,不过他距离第二道防线还很远,看着田章的人马纷纷地溃败下来,邓艾脸上浮现出冷冷的笑意。刘胤可是平生他遭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不仅仅是拥着着先进的武器,坚韧不拨的意志才是邓艾最为钦佩的地方,率领着一支几百人的私人部曲,就敢于同数万正规的军队较量而且战果非凡,这份勇气和毅力,绝非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了的。 抱着投机取巧讨便宜的心思的田章,不踢到铁板上才怪。 “调集所有的床弩,准备在天黑之前发动攻击!”邓艾沉着的下达了军令。 田章的兵是指望不上了,邓艾也不准备将战斗拖到明天,他要重拳出击,彻底地将刘胤的残余力量击个粉碎。 几十辆弩车现在还在山腰处,笨重的弩车至少得五六个士兵才能抬得动。 蜀军的火器和元戎弩厉害,百步之内,魏军是没有武器可以匹敌的,但魏军拥有射程在三百步的床弩,这种破坏力惊人的武器可以布署在蜀军元戎弩和手雷攻击不到的位置,魏军之所以能够攻破靖军山的第一道防线,床弩的作用不可忽视。 邓艾想要发动总攻,床弩是不可或缺的首选武器。 几十辆床弩被士兵们抬上了山顶,山路过于崎岖,床弩下面的安装的轮子根本就没有发挥出它的使命来。床弩很快被安放在了距离蜀军第二道防线前面二百五十步远的地方,虽然床弩最大射程可达三百步以上,但二百五十步无疑是最佳的攻击位置,而且蜀军的弓箭,都没有这么远的射程。 魏军床弩兵开始绞动床弩后部的轮轴,床弩发出吱呀呀的声音,粗硕的弓弦在机械的作用下张开了角度,负责装箭的士兵将几乎有一人高的箭簇安装在床弩上。 所有准备参与进攻的魏兵都已经整装待发,就待邓艾的一声令下了。 邓艾刚要下令,就听了到了一声山崩地裂似地巨响,脚步下的整个山顶都似乎摇晃起来。难道是地震?这是邓艾的第一反应,但很快他就否决了这种想法,因为就在眼前不远处,再次发生了巨响,邓艾看得很清楚,泥土飞溅,硝烟升腾,有两名魏军士兵直接就被抛向半空,再次落回到地面时,已经碎成了几块。 魏军登时就大乱了,便整个的靖军山顶,此刻如同变成了一个活火山,连续地爆炸此起彼伏,硝烟和尘土地激荡起了十几丈高。 邓艾见识过竹筒手雷的威力,但这些埋藏在土里的家伙显然比竹筒手雷有着更大的威力,杀伤力相当地惊人,只要是在爆炸的周围五尺范围,几乎看不到任何的生还者。爆炸声接连不断地传来,整个山头成为了一座死亡地狱。 魏军一下子就全懵了,刚刚他们还欢庆过胜利,就这么一转眼的工夫,整个靖军山顶山崩地裂,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陷入一片黑暗和混乱之中。 这便是刘胤最后的底牌——石制地雷。石制地雷填装着比竹筒手雷多五六倍的火药,那自然威力要大上五六倍,不过地雷过于沉重,只能是埋设在土中,根本就无法象手雷一样轻易地投掷到几十步之外。 早在刚刚抵达靖军山备战的时候,这些石雷就已经被埋在了靖军山的山顶,做为刘胤最后的底牌存在。靖军山顶方圆两三里,几百颗石雷每隔几步埋上一枚,形成了一个广大的地雷网。 这些地雷是火发雷而不是触发雷,每一颗都有一条长长的导火索,穿在竹子中,彼此相连,只要点燃一根导火索,整个山顶上的石雷就会全部发生爆炸。这些导火索都采用的是较粗的导火索,燃烧起来很快,两颗石雷爆炸的间隔也只有几息的时间。 刘胤退守第二道防线之后,便引诱魏兵上山,同时坚守第二道防线,看到魏兵即将要发动最后的攻势,刘胤下令点燃了石雷。 发生爆炸之时,师纂就在邓艾的身边,突然间,他发现脚步下的土地有异动,知道地下肯定有东西,这时再想逃跑已经是来不及了,何况就算他能逃得掉邓艾也绝对是在劫难逃,他大喊了一声:“都督小心!” 然后他扑在了邓艾的身上,将邓艾死死地压在了身下。 此时,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脚下,爆炸掀起的巨大声浪直接就将邓艾震昏了过去,飞溅的泥土则将他的身躯掩埋。 第152章师纂之死 邓艾只是短暂的昏迷,很快地他就清醒了过来,耳膜还在嗡嗡地作响,头痛欲裂。邓艾爬了起来,四下周望了一下,尘烟蔽日,十步之外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都督……都督……”身边传来一阵微弱的声音,邓艾低头一看,是师纂,他半截身子被埋在了土里,身上满是鲜血,正有气无力地向邓艾伸着手。 邓艾清楚,刚才若是不是师纂奋不顾身地将自己扑倒在地,此刻只怕自己的下场比他更惨,邓艾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感激,伸手去拉他,想把他从土堆里拉出来。 依师纂的体型和被埋在土里的深度,邓艾手上自然是加了几分力道的,那知却是轻得很,邓艾用力过猛,不禁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没把腰给闪了,定睛一看,师纂的下半身自胯骨以下已经被炸飞了,露出了半截森森的白骨。 “师纂——”邓艾的心在泣血,师纂可是他的心腹爱将,没想到今日居然惨遭横祸。“来人,快来人——” 邓艾嘶杀竭力地喊着,但此刻左右竟无人应答。 师纂因为痛苦不断在呻吟着,他用极其微弱地声音对邓艾道:“都督,纂不想死在蜀人的手中,都督给纂一个痛快吧。” “不,我不能让你死!医匠何在?医匠何在?”邓艾咆哮着。 师纂凄然地一笑道:“都督不必费心了,纂就算能活下来,也只是一个废人了,不能再驰骋沙场,与死何异。更何况蜀兵就要反攻了,都督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纂平生从未求过都督什么,最后的这点心愿望都督成全……” 邓艾满噙着泪水,缓缓地抽出了佩剑,看着濒死时痛苦不堪的师纂,邓艾将剑尖对准了他心口的位置,从未颤抖过的手此刻颤动地几乎把握不住剑柄了,他知道这是师纂最后的遗愿,如果他真的落到了蜀人的手中,很可能更加地不堪,生不如死。 邓艾闭上了眼睛,剑尖穿透了师纂的胸膛,准确无误地刺入了他的心脏。 师纂仰面朝天,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谢……都……”督字还未出口,他头一歪,气绝身亡。 “啊——”邓艾发出一起怒吼,有什么比亲手杀死心腹爱将更让他痛苦不堪的事,他平生打过无数的胜仗,也打过无数的败仗,但象今天这般几乎全军覆灭的窝囊仗,邓艾从来没有打过。 邓艾拨出剑来,狠狠地砍在了身边的一块山石上,借以发泄心中的怒火。一声金鸣,火星四溅,山石被生生地崩去一角,而邓艾也震得是虎口迸裂,鲜血直流。 “父亲——”身后一声焦急地呼喊,邓忠扑了过来,看到邓艾平安无事,不禁大感欣慰。 大爆炸发生之时,邓忠正率后随的部队在半山腰处,山顶上山崩地裂般的爆炸让他愀然变色,因为邓艾就在山顶,邓忠不顾一切地冲上了山,疯狂地在死人堆之中寻找邓艾,但满眼除了尸体就是半残哀号的伤兵,邓忠急的都快发疯了。 还好邓艾平安无事,邓忠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父亲,你受伤了——”邓忠又是一声惊呼,邓艾抬起手来,看到虎口处血流如注,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碍事。” 邓忠挥剑割下一截战袍,将邓艾的右手给包裹起来。 “师纂死了。”邓艾无尽唏嘘地道。 邓忠愣了一下,他的注意力全在父亲身上,真没有注意到地上躺着的师纂,邓艾如此说了,邓忠才低头去看,不禁是大骇。 师纂死的很惨,两条腿都炸飞了,浑身体无完肤,看得十分骇人。 邓忠默哀了大约两息的时间,虽然他的师纂平时的关系也不错,但此刻他也只能是为他停留两息,因为蜀军已经发动反击了,距离他们这边已是越来越近了,邓忠上山的时候只带了几十名亲兵,如何抵挡住持有火器和元戎弩的蜀军。 “父亲,快走吧,蜀军已经攻过来了。”邓忠急急地道。 邓艾无动于衷,凝视着师纂的尸体,吩咐道:“把师纂埋了。” 邓忠急了,都这个时候了,父亲怎么还惦记着个死人,眼看蜀军越来越近,再不走他们就要进入元戎弩的射程了。“不行啊,蜀军已经杀来了,再不走就迟了。” “我说了,把师纂埋了!”邓艾大为光火,脸色铁青地厉叱道:“我还是不是征西将军?我还是不是你父亲?我的命令还有没有效?” 邓忠一怔,父亲这是怎么了,他平时是一个极为理智的人,而现在居然做出这么不理智的事来,邓忠不敢抗命,立刻吩咐手下的亲兵将师纂的尸体给掩埋了。 魏兵只有刀枪,没有锄铲,想要在山石夹杂的地面上挖出一个可以埋葬尸体的大坑来,那是相当难的事,不过此刻他们身边就有一个现成的大坑,正是炸伤师纂的那颗石雷遗留下来的,稍微用刀剑挖掘一下,就是一个合格的墓穴。魏兵将师纂抬入坑中,又将他两条炸飞的腿找回来一起安葬,七手八脚地将其掩埋。不过他们没有留坟头,如果他们留下坟头的,肯定然遭来蜀军刨墓的,师纂还是不免要落个尸首两分的下场。 “师纂,入土为安吧,也许,带你们来阴平小道,就是一个最大的错误。”邓艾站在坟前,看着一捧捧的土将师纂的尸体掩埋,他的心中,涌起了无尽的苍凉。这一刻,他似乎不再是叱咤风云的大将军,而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者。师纂还有数万跟随他征战多年的雍凉兵,都静静地躺在了这片土地上,邓艾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也许他一世的英名,就毁在这寂落无人的古道上。 蜀军已经是越来越近了,所幸往山下逃的魏兵也不在少数,蜀军追击的目标没有锁定这里,邓忠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同邓艾离开靖军山顶,急急向山下退却。 第153章生擒田章 未等到尘烟散尽,刘胤已经是率领家兵冲出了第二道防线。 四五百颗石雷已经将靖军山的山顶炸了个底朝天,不管山顶上到底有多少的魏兵,在这惊天的大爆炸之中都已经是烟消云散,在这种毁灭性的力量面前,任何的防御手段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整个靖军山的山顶,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魏兵的尸体,还有更多的魏兵被炸断了手足,哀鸿遍野。 也有一些幸运儿,或是因为石雷的波及范围未到,或是早点就爬到了地面上,能够毫发无伤或者是只受了一点轻伤,并不妨碍行动。这些士兵惊魂未定,早已吓得半死,回过神来之后,第一反应便是要逃,逃开这个地狱之地。 刘胤肯定是不会给这些魏军逃亡机会的,现在他们被惊天的爆炸吓破了胆,但逃回到山下之后,与预备队合并之后,只有邓艾一息尚存,他们还是会卷土重来的。 刘胤果断出击的另一个目标就是邓艾,在此之前,刘胤已经看到了邓艾的大旗,那就证明邓艾也已经登上了山顶,但刘胤无法确定石雷能否将邓艾给炸死。所以刘胤迫切需要知道邓艾的生死,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张乐和赵卓联袂出击,剩余的三百家兵虽然数量不多,但此刻挟胜势而进,气贯长虹,如下山之猛虎,势不可挡。魏军的残兵败将,此刻只一心想着逃亡,根本就无力抵抗蜀兵的攻势。 刘胤已经下令,对魏兵是格杀勿论,即使是已经放弃抵抗的魏兵,刘胤也没有准备将他们生擒或俘虏。因为看管俘虏也必须要分出部分的兵力来,现在刘胤手中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做这件事,易地而处,或许刘胤会做的人道一些,但现在生死危亡之时,刘胤断然不会有妇人之仁。 战俘是一个最不安定的因素,迫于形势他们会放下武器来投降,但一旦有机会,他们还是会奋起反抗的,刘胤可不想自己兵败之后稀里糊涂地死在那些战俘的手中,现在他必须用极端的杀戮手段来对付每一个魏军士兵,甚至包括那些已经是身负重伤的魏兵。 家兵所向披靡,一路追杀,刀剑枪矛,弓弩手雷,所有的武器都运用了上。那些逃不过的魏军看到情形不妙,便有举手投降的,但家兵们毫不客气地一刀斩了过去,那些准备投降的魏兵连冤屈都来不及喊上一声就毙了命。 至于那些负伤的,行动不便的魏兵,更是被蜀兵一路横扫,全部惨死于刀下。 能跑得动的魏兵丢掉了投降的幻想,他们扒掉铠甲,扔掉武器,还生嫌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一双腿,毕竟跑得再快,也跑不过弩箭的速度,弩箭没有那么精准,元戎弩的暴雨梨花绝对是阎王爷的催命符。 但魏兵唯一的长处就是人多,靖军山上到底伤亡了多少的魏兵无从统计,但仍有数千的魏兵死里逃生,不顾一切地向山下冲去。他们之中倒霉的人,不幸初刀剑所被弓弩射杀,能够逃下山的,则是属于幸运儿。 但田章显然没有那个好运气,虽然他侥幸地逃过了石雷的轰杀,但在向山下逃亡的时候,一支羽箭射中了他的大腿。 田章哀嚎了一声,倒在了地上,身边的魏军如惊弓之鸟,一个个地飞快逃开,没有一个人肯伸出援手拉他一把,田章绝望了,看着后面越逼越近的蜀兵,田章心里面便是一凉,他真是连肠子也悔青了,没事打什么秋风,现在连自己的小命也搭上了,完了,全完了。 一柄锐利的长矛向田章刺了过来,田章就连躲闪的气力都没有了,只能是闭目待死。 不过耳边响起一声金鸣,显然是有人出手挡住了那支长矛,田章抬头一看,出手的是一个胖子,手持佩刀,正训斥那员蜀兵:“谁让你乱杀一通了,也不看看是不是魏军的将领!传令下去,凡是将校身份的人,只要能生擒的,一律活捉,不得有误。” 蜀兵唯唯诺诺地应了,张乐可是军中仅次于刘胤的二号首长,他焉敢不从命。 张乐打量了一下田章,眼神之中带着一股猥琐的笑意,不怀好意地道:“看模样,至少是条大鱼。喂,你叫什么?” 田章顿时一身恶寒,他原本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看那张乐邪恶的笑容,落在他的手里,如果自己扯谎的话,一定没有好果子吃。何况识破自己很简单,随便唤过一个怕死的魏兵来,恫吓几句,连他十八代祖宗都能交待清楚。 “我叫田章,魏军中郎将。”田章只得如实说道。 张乐哈哈大笑,吩咐手下将田章给绑了,带着他去见刘胤。 战斗只持续了小半个时辰,刘胤的家兵就已经重新压回了山顶的控制权,不过短时间内家兵们还是有的一阵忙的,肃清山顶上的魏兵残余力量,重新修筑第一道防线,以抵挡魏军随时可能的反扑。 从主动撤离第一道防线到重新将它夺回来,只不过过去了三个多时辰而已,但那地动山摇、山崩地裂的威势,依然还深深地震撼着山顶上每一个活着的人。 就连那些沉重且笨拙结实的床弩都被炸得四分五裂,找不出几个完好的零件,那么这些血肉之躯的人,在石雷的面前,根本就是微不足道的。 “田章,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钟会的部下吧?”刘胤沉吟了一下问道。 田章虽然被缚,但仍旧点头弯腰地道:“是,是,小的的确是钟都督的部下,奉钟都督之命前来助战邓艾的,若非邓艾强迫小的进攻,小的绝对是不敢与将军为敌的。” 刘胤暗暗一笑,这个田章,骨头可比邓艾差了老远。不过有一点刘胤很好奇,邓艾和钟会相互猜忌,龃龊的事可不少,钟会怎能么会心甘情愿地派兵出来相助邓艾的,这似乎与钟会的一贯风格不符。 第154章借刀杀人 “你既是钟会的部下,不在剑阁相助钟会,缘何会跟随邓艾来到阴平小道?”刘胤也只是觉得此事隐隐有些奇怪,如果说钟会特意派兵相助的话,邓艾已有三万人马,就算田章带两千人来,显然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田章闻言目光闪烁,吞吞吐吐地道:“此乃钟都督安排的,小将并不知晓,只是奉命行事。” 刘胤是何等样人,从田章的眼神之中,刘胤就已经明白此事的确有些蹊跷,钟会派田章来肯定是别有所图的,田章也肯定知情,只是他不肯轻易地吐露而已。 想到这里,刘胤淡然地道:“既然如此,那留着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我们军粮也是紧缺的很,来人,准备一把快刀,送田将军上路吧。” 两名家兵上来,将手搭在了田章的肩上,田章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将军饶命,小人饭量甚轻,吃不了几口饭的——噢,不,小人压根就不用吃粮,给几口野菜即可,小人绝不敢浪费将军的半粒军粮,求将军恕小人一命。” 刘胤悠然地道:“饶你一命倒也不是不可以,我军就算是军粮再紧,也不会缺你一口吃食。唯一的问题就是,本官还不知道你肯不肯说实话?你的存在对本官有没有价值?” 田章额头上全是冷汗,跪伏在地道:“将军只管问便是,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那我问你,钟会与邓艾关系如何?” 田章暗吁了一口,幸亏刘胤没有问刁钻古怪的问题。“邓艾久镇陇西,为人傲慢,恃功而骄,此次兴兵伐蜀,晋王拜钟会为镇西将军,都督关中诸军事,虽然钟都督与邓艾品秩相当互不隶属,但钟都督的兵马是邓艾的数倍,占据绝对的优势。此次伐蜀,晋王对钟都督是寄以厚望的。邓艾其人,心性高傲又怎甘屈居于旁人之下,与钟都督貌合神离,此次邓艾主动要求出战阴平小道,就是想偷袭得手,抢得灭蜀首功。” “那钟会派你来有何意图?” “钟都督派小人来,就是监视邓艾的,钟都督密嘱小人,必要的时候,要抢在邓艾的前面,拿下首功,绝不能让邓艾独揽全功。” 田章的行事,到和他所言的别无二致,邓艾刚刚拿下靖军山,田章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显然就是想要抢在邓艾面前夺得首功,如果没有钟会的授意,想必田章也是不敢如此自做主张。 不过刘胤觉得田章肯定还隐瞒了些什么,至于具体是什么,刘胤也说不清楚,依他的直觉,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 于是刘胤决定再恫吓一下田章,这家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刘胤把脸孔一板,冷哼一声,道:“田章,本官既然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不珍惜,那可就怨不得我了,来人,拖下去,五马分尸!” 田章脸顿时就吓得煞白,他的死法已然从快刀斩首升级到了五马分尸,如何不让他吓得哆嗦,全然不知是刘胤在威吓于他,其实稍微动点脑子,这崇山峻岭之间,连人走路都已经够费劲的了,如何还会有马匹的存在,不过田章早已被吓破了胆,如何还有能力鉴别刘胤话的真实。 “将军饶命呐,小人句句实言,绝无半点虚假,将军明察呐。” 张乐一脚就踹了过去,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个至少也四十四码的鞋印。“你他娘的就是一个贱骨头,看来不动点大刑你是不会招供了!” 田章的下巴差点就脱了臼,剧痛不已,伏地连声道:“将军恕罪,小人愿招。钟会都督已经知道将军会在阴平小道设伏阻截,邓艾此来是凶多吉少,故而派小人领兵于后,一旦邓艾战败,钟都督便令小人暂代其职,暂领其军。如果邓艾侥幸获胜,也务必抢在他的前面将首功拿下,绝不可落入邓艾之手。” 这回轮到刘胤吃惊了,钟会居然知道自己的意图?那么自己的阻击计划就险遭流产,不过更让刘胤好奇的是,既然钟会都知晓了此事,为何邓艾还会被蒙在了鼓里,直愣愣地往火坑里跳?看来肯定是钟会对邓艾隐瞒了军情,否则的话以邓艾之智,不可能明知有敌人埋伏还犯傻去钻。 “钟会是如何知道本官要在阴平小道上阻截的?他为何又要将这条消息隐瞒邓艾?” “钟都督是拿到了来自蜀都的情报而知晓将军可能会在阴平小道设伏的,当时看过情报的只有钟督和小人,其余诸将包括邓艾皆不知情。当时邓艾已经提出奇袭阴平的计划,钟都督尚在犹豫之中,拿到这封情报,才促使他下定决心,同意了邓艾的计划。” 刘胤冷笑道:“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邓艾有此败,皆是受钟会所赐!” 田章讪讪地道:“钟都督素来与邓艾不睦,有除掉邓艾的机会,钟都督自是不肯放弃。” 刘胤心中暗叹,看来内部的倾轧,可不独是蜀国朝堂的专利,魏国手握重兵的钟会和邓艾,也到了尔虞我诈,互相暗算的地步,邓艾涉险求功,意图能压过钟会一头,钟会却在他的后面拖后腿,下毒计暗害于他,看来自己赢得这一战,还真是有点侥幸。 “钟会拿到的情报是何人传递去的?”能通过重重关卡将情报从成都传出交给钟会,这样的细作可不算是简单人物。 “是一名代号为青鸟间军校尉,此人能力极强,曾窃取过汉中布防图,钟都督对他的情报很是信任。”田章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个清楚。 青鸟?刘胤心房猝然地一缩,自己的每一次功败垂成,似乎都离不开这个魏国的头牌间谍,而这一次,如果不是钟会在背后使阴招,想要算计邓艾,很可能自己阻截阴平的计划就会落空。 你可真是我宿命之中的对手!刘胤在心底里苦笑了一声。 第155章血战到底(上) 魏军在山下重新集结的时候,已经不足三千之数,而且几乎所有的士兵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挂着彩,个个萎靡不振,垂头丧气,士气低落到了从未有过的境界。 的确,这场失败是雍凉军从未经历过的惨败,出征时的三万大军,此刻剩下已不足一成,而对手却不过只有区区数百人,这种挫败感上至将军下至普通的士兵都是无以言表的。在陇西,他们可是和蜀军打过不止一次的交道,对蜀军,可谓是了若指掌,屡次大战,双方互有胜负,但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象今天这样的惨败,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几乎是全军覆灭,这样的惨败,对于雍凉兵而言,简直就是一种耻辱,而且,那山崩地裂似的爆炸,所有的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刘胤真的很可怕,这种妖孽般的人物存在,不光是蜀国难以灭掉,将来争雄天下,何人能挡得住他一举灭掉上万人的大招。 那灾难似的一幕,深深地映在每一个亲身经历者的脑海之中,恐惧和悲观的情绪在魏军之中蔓延着,绝望刻在了每个人的脸上,靖军山已经成为了一座他们永远也逾越不过的山峰。 这时,传来了更让人绝望的消息,魏军已经断粮了,赶到靖军山下之时,魏军的军粮就只够支持三天之数,当时所有的人都不以为然,轻松地击败这支阻击的魏军,攻取江油,魏军的粮草问题就可以得到解决,然而血战三天,魏军不仅拼光了几乎所有的军队,而且也消耗了为数不多的军粮。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彻底击垮了魏兵的最后信心,没有了粮食,等待他们的最后命运,就是活活地饿死在这条人迹罕至的险径之中。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魏军的营地之中,比饥饿更可怕的是绝望,粮食断绝对每个士卒心理的打击比什么都残酷,就如同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魏军的军心在这一刻完全地崩溃了,许多从未曾流过泪的坚强战士此刻泪流满面,失声痛哭。 哭泣声似乎可以传染,初时只是个别的士兵在哭,到了后来,整座军营哀号遍野,涕泗横流。 邓忠正在巡营,看到士兵们的情绪失去了控制,他虽然也喝止了几句,但整个军营的气氛都笼罩在一片凄惨之中,邓忠也难以禁止,只得回身到帅帐禀报邓艾。 “父亲,此刻军心离散,再这么下去,未战即溃,父亲可有良策否?”邓忠忧心冲冲地向邓艾禀道。 邓艾面色凝重,沉声道:“休得惊慌,为父治军数十载,大小经历何止百战,这点困难岂可难得倒为父?传令下去,今夜全军休整,四更造饭,五更出发,再战山头!” “四更造饭?”邓忠一脸疑惑,父亲难道昏了头,不知道军中已经断炊了吗,现在伙房之中已无一粒粮食,拿什么来埋锅造饭?邓忠小心翼翼地道:“父亲,军中粮草已尽……” 邓艾淡然地道:“我知道。” 邓忠更是糊涂了,邓艾既然知道军中无粮,为何还要如此说,他正想问问父亲吃什么,这个时候,他闻到了一股炖肉的香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父亲早有准备,想必是派人到附近山上猎得些野味,以解决粮荒。想到这里,邓忠肚子不争气地叽哩咕噜地叫了起来,打了一整天的仗的,水米未进,邓忠早已是饥肠漉漉。 不过邓忠还是好奇,山里面纵然有些野兽,但数量也极为稀少,魏蜀两军在此一番恶战,那些耳目聪灵的野兽早已逃之夭夭了,就算邓艾派出去的人可以猎得几头野兽,想要解决三千人的伙食,显然也不太现实。 这时,中军官进来禀报:“启禀都督,膳食已备好。” 邓艾虎躯一震,意气纷发地道:“传令诸军,准备就食!” 邓忠陪同邓艾出现在营中的时候,魏兵们早已是列队齐整,伙头兵们正忙碌地抬过几十口大锅来,整个营地内,飘溢着炖肉的香气,让这些饥肠漉漉的士兵闻着就食指大动,要知道,一路行军以来,魏军能吃到伙食,只有干得发硬的面饼,偶尔改善一下,最好的伙食也不过就是一根肉干,而此刻,如此大锅的美食就在眼前,如何不令人怦然心动。 民以食为天,粮草更是军队的主心骨,原本已经因为缺粮而身处绝境的魏军士卒此刻信心又回来了,一个个望着行军锅,馋涎欲滴,不过邓艾还没有下命令,这些士兵虽然饿得两眼发花,前心贴了后背,但却无人敢向前迈上一步。 邓艾一脸冷削地站在军前,高声地道:“兵法有云,置之死地而后生,今日我军伤亡惨重,可以说,是我邓艾领军以来,最惨烈的一次失败!但是,我邓艾还没有认输,因为我还有你们,这些雍凉军最优秀的子弟!明天的一战,将是决定生死存亡的一战,诚然我们面临困境,但蜀人也一样是强弩之末,雍凉军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后退的孬种,那怕就是战至一兵一卒,也要血战到底,永不后退!” “血战到底!永不后退!血战到底!永不后退……”虽然那些士卒饿得底气有些不足,但三千人齐声呐喊,声势依然可以划破清冷而寂落的夜空。 这一刻,魏兵们体内决死一战的**和热血又被调动了起来,人人精神亢奋,士气高涨,那种消极的阴霾一下子荡然无存。 邓忠对老爹用几锅炖肉和几句激励的话就把涣散的军心给重新凝聚起来佩服地是五体投地,老爹就是老爹,治军之严,果然是名不虚传,就连邓忠自己,都不禁是热血沸腾,恨不得此刻就冲上靖军山顶,与蜀军决一死战。 邓艾对现在军队的状态很是满意,他点点头,大手一挥,说了句众人期盼已久的话:“开食——” 第156章血战到底(下) 伙头兵拿着大勺将行军锅里的肉羹盛到每个士兵的碗里,肉炖得很烂,基本上已经从骨头上剥离了,每个士兵都可以分到一大碗的肉羹,烂乎乎的肉末上飘浮着厚厚的一层油,光亮地腻人,很久没有尝到过炖肉滋味的士兵吃着这碗缺盐少醋的肉羹一个个甘之若饴,端到手里,也顾不得是否烫嘴,唏里呼噜地就吃了起来。 自有亲兵给邓艾和邓忠端过肉羹来,邓艾似乎对碗里的东西瞟都没有瞟上一眼,端起碗来,一仰脖,几乎是一口气就把一碗肉羹给吞了下去。 如果是在陇西,邓忠或许对这碗炖得稀烂的肉羹提不起半点的兴趣,但自从踏上阴平小道,邓忠的伙食标准就和普通的士兵没啥两样了,邓艾治军严谨,自己都和士卒同吃同住,身为少将军的邓忠自然也不能搞特殊化,这一碗肉羹邓忠闻着也觉得格外的香。 不过邓忠可不象普通的士兵那样狼吞虎咽,身为士族门阀的人,坐有坐样,吃有吃相,什么都讲究个礼数。 邓忠拿筷子在碗里搅了一下,突然他发现碗里竟然飘着一片薄薄的硬物,他脸色瞬间就变得惨白起来,这个时候,他心中的疑惑全解开了,他终于明白这些食物的来源了。他压抑住呕吐的冲动,放下碗,跑到了一座营帐的后面,大吐特吐,几乎将苦涩的胆汁都吐了出来。 邓艾来到了他的身后,递给他一条手巾,低叱了一句:“没用的东西。” 邓忠擦了擦嘴,脸色惨白如纸,面有愧色地道:“父亲,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 邓艾的目光严厉,沉声道:“大丈夫在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我们现在已是无路可退,为了这仅存的三千雍凉子弟,带他们能走出阴平小道,为父别无选择!” 邓忠抬头看着父亲,邓艾的眼光是如此地坚定,他的脊梁,永远是那样的笔直,有着铁血一般的意志,一瞬间,他读懂了许多。想要在困境中求生,没有什么是不可为的。 邓艾拍着他的肩头,道:“忠儿,为父此举,或许是世俗所无法接受的,但为父绝不后悔,为父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必胜!” 邓艾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幽黑一片的靖军山,冷冽而坚毅。 天明的时候,魏军又发动了一轮新的进攻。 虽然魏军已经全然没有了前几日人潮如涌的盛况,但他们的攻势,却丝毫没有逊色,反而在气势上更胜一筹。三千魏兵排着齐整的队列,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靖军山缓缓地逼了过来,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人畏惧,身边倒下再多的袍泽,他们依然熟视无睹,一往无前。 刘胤将所有的家兵都集中了第一道防线上,与冲上来的魏兵展开了殊死的决斗,所有压箱底的武器都使上了,元戎弩、火药箭、竹筒手雷,向着魏军阵列倾泻下去。 这注定是一场最后的较量。 仗打到这个份上,拼得就是意志,拼得就是血性,双方没有人后退半步,似乎都在咬牙坚持着,每一息的时间,就有士卒不断地殒命,但死亡已经不再让人畏惧,所有的人都在用本能战斗,就如同两名精疲力竭的职业拳手,在打满十二个回合的时候,已经在拳台上摇摇欲坠,只是用本能在坚持着,等待着对手的倒下。 张乐用刀砍翻了一名冲上来的魏兵,但更多的魏兵依然前赴后继地顶了上来,杀之不尽。 “他娘的,这些魏人到底吃了啥玩意,这么的龙精虎猛,玩了命地往上冲?真是日了狗了!” 刘胤倒没吭气,指挥家兵们坚守阵地,拼死挡住魏兵的狂攻。 刘胤很清楚这是邓艾最后的疯狂了,在山顶遭遇几乎是全军覆灭似地打击居然也没有能打垮邓艾的意志,这个邓艾,还真不是一般的强悍。 现在的魏军,就如同是强弩之末,但自己何尝也不是如此,血战到最后,拼得就是意志,想在这场搏奕中胜出,那就得看谁的意志更为坚强了。 “启禀少主,元戎弩箭用光了!”一名家兵急急地向刘胤禀报道。 “启禀少主,火药箭也用光了!”另一名家兵也紧随其后禀道。 刘胤一怔,还真是祸不单行,现在到了最后的关头,做为主战武器的元戎弩和火药箭双双告罄,这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 “竹筒手雷还剩多少?”刘胤回头问道。 主管军械的家兵立刻回禀道:“只有半箱左右了。” 竹筒手雷全部装在特制的木箱中,每箱一百枚,如果只剩半箱的话,也只有五六十枚了,而眼前的魏兵虽然战死无数,但余者依然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仅靠五六十枚手雷根本就解决不掉。 失去元弩和火器之后,家兵们的数量劣势马上就会突显出来,在肉搏战中,根本就不会占据任何的优势,刘胤当机立断,吩咐将竹筒手雷全部分发到第一线的家兵手中,人手一枚,一次性地全部投掷出去。 剧烈的爆炸此起彼伏,瞬间在阵地前沿形成一道火线,硝烟弥漫,冲在最前面的魏兵无一例外地被炸得血肉模糊,至少形成了近百步的隔离带。 刘胤果断地下令放弃阵地,全体撤退。 张乐有些急眼了,叫道:“大哥,都拼到这个份上了,干嘛要撤退,就算弩箭和火器用光了,我们还有刀枪,一样也能杀敌!” 刘胤看了看身边硕果仅存的一百多号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没有元戎弩和火器,残余的魏兵也足够碾压我们了,再打下去就是无谓的牺牲了,没有任何的意义,先撤退吧,前面还有清川口和江油关,就凭邓艾的这点残余兵力,想逃出生天,简直是白日作梦!” 赵卓道:“大哥你们先撤,我来断后。” 刘胤看了一眼百步之外又逼了过来的魏兵,淡然地一笑道:“借他邓艾十个胆子,他也未必敢追来。” 第157章撤退 这点自信刘胤还是有的,靖军山顶的惊天爆炸留给邓艾的心理阴影绝对不可能这么快地消散,即使邓艾重新控制了靖军山,也不得不谨小慎微,绝对不会轻易地来追击,这便留给刘胤从容的撤退时间。 从靖军山到清川口,一共也只有三十里的山路,而到达清川口之后,那儿便有刘胤留守的大本营,有马匹和车辆。也就是说,只要刘胤一行可以安全地撤退到清川口,邓艾就算追得上来,也是望尘莫及了。 至于死守靖军山,和邓艾拼一个鱼死网破的想法,刘胤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时候,可不是逞英雄的,凭着一百多号的私兵,与尚有数千人的魏军进行肉搏战,这个结果就算是脑袋被人挤坏了的人也能算得出来。 也许靖军山阻击战并没有完美的谢幕,但对于刘胤而言,已经是足够了,邓艾的三万大军,已经被灭掉了九成五,剩下的一两千人,也就再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就算他们能到达江油城下,面对坚关险隘,这么点兵力完全是杯水车薪。 这也当初刘胤没有调动江油关的守军前往靖军山御敌的原因,靖军山阻击战的能否成功,说实话,刘胤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把江油关的一千来人调上去,也未必能起到什么太多的作用。蜀军内地的驻防兵,战斗力和前线的人马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一千人的战力甚至抵不过魏军五百人,而且调往靖军山之后,受地势影响,也完全施展不开,与私兵之间的配合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搞不好反而成了累赘。 所以当初张乐建议调江油关的守军前往的时候,刘胤摇头否决了,如果不是倚仗先进的武器,刘胤也绝没有胆量仅凭着地势险要就敢和邓艾来叫板,这些装备低劣的蜀军,真的调上来也起不了大的作用。 相反的,他们守在江油关却有着积极的意义,由傅著和傅募领军,最起码江油关可以牢牢地掌控在自己的手中,万一靖军山战事不利,自己也算有个退路。 一声令下,家兵们很快地就离开了第一道防线,迅速向第二道防线撤退。 刘胤心情很好,根本就没有半点丢掉阵地时的沮丧,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讲,靖军山阻击战都是成功的,四天的战斗,刘胤以九百私兵力拒邓艾的两万余大军,并成功地毙敌近两万人,此战果辉煌,堪称是空前绝后。 到达第二道防线之后,刘胤的私军也完全没有休息停滞的意思,一行人轻装而进,向清川口退却而去。 魏军攻破山顶之后,显然要比上次登顶谨慎了许多,每一步都步履凝重,甚至他们只有在翻开脚下的土地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敢向前迈出脚步,相比于攻山之时的果敢骁勇,登顶之后无人抵抗了,反倒变得畏手畏脚起来,甚至他们无人敢接近蜀兵的第二道防线。 那灾难性的一幕,深刻地印入他们的脑海之中,谁又能保证蜀军不会故技重演? 一个是快速撤离,一个是踌躇不前,双方的距离由原本的百步距离很快地加大了到了千步之外,魏军已经坐失了追歼蜀军的机会。 就连邓艾来到山顶之后,也不敢贸然地发起攻击,只是派了些斥侯去探看蜀军的动静。 很快地,斥侯就回来禀报称蜀军已经放弃了第二道防线,沿着山路向江油方向退却。 这个时候邓艾才恍然大悟,刘胤真的到了强弩之末,所有的底牌他已经全部用光了,看来他并非是使诈而是真的要逃离靖军山了。 邓艾不禁是恨声连连,这小子临到末尾居然耍了个金蝉脱壳,逃之夭夭,亏得自己居然还在这儿步步为营,而且从刘胤逃走的方向来看,毫无疑问是江油关,如果被他逃到江油关,再联合守军,自己想要拿下江油关恐怕就不那么容易了,虽然说江油关守将已经被策反了(邓艾到了此时还不知道魏国所派的间谍白雀和被他策反的守将马邈已经挂了的消息),但只要刘胤存在,这中间的变数可就不会小。 “全力追击!”邓艾简短地下达了命令。 不过谨慎起见,邓艾还是将军队拉开了距离,在追击的同时,以策安全,刘胤的大招他们都见识过了,如果真的再被他如法炮制,剩下这兵力可真不够折腾的。 双方的距离已经达到了两三里,魏军错失了最好的机会之后,此时再想追得上刘胤的蜀军,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刘胤完全是夺路狂奔,到象一支打了败仗被敌人追击着大溃逃的队伍,不过刘胤可真不在乎什么形象了,这个时候,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尽快地赶到清川口大本营,与留守在那儿的部队汇合,退守江油关,这样才可保安全。 打蛇不死,反噬其身,邓艾这条巨蟒,被自己收拾了个半残,现在虽然是奄奄一息,但依然有能力把自己一口吞掉,刘胤在丧失了尖牙利爪之后,最明智他的选择就是逃得远远的,不要让这条狂暴的毒蛇在临死之前反咬自己一口。 这个时候再逞英雄,那可真是脑子进水了。 虽然激战一天,家兵们都有些精疲力竭,但没人愿意落后半步,三十里的羊肠小路,家兵们一路狂奔,居然只用了不到一个半时辰就完成了,远远地将追兵甩在身后。 看到大本营的营帐,许多人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经历过九死一生的战斗,此刻才发觉生命是如此地可贵。 正当刘胤下令家兵穿过清川口返回营地之时,就瞧见前方突然间尘土飞扬,冲出一彪人马来,向着营地奔袭而来。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现在谁也搞不清楚来者是敌是友,如果是友军的话,倒还罢了,如果是敌军的话,那可就是腹背受敌啊。 由于相隔太远,看不清对方的旗号,众人只能是愀心地等待着。 第158章援兵至 终于,有眼尖的家兵瞧见了旗号,兴奋地大叫起来:“是咱们大汉的军旗!是咱们大汉的军旗!” 果然,那彪人马越来越近,最前方的那面旗帜上赫然一个大大的“汉”字,不是蜀汉的的人马又是何人? 家兵们不由自主地欢呼雀跃,终于盼来了援兵,个个激动地是热泪盈眶。连张乐也情不自禁挥舞着拳头,喊道:“好咧,这下子咱们可算是熬出头了。” 所有的人中间,唯有刘胤一脸镇定从容,似乎他早已断定援军会出现似的,不过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刘胤他们此刻处于清川口最高的喇叭口处,蜀军人马抵达谷口之后,前面战马已经不能通行了,只见队伍前面骑马的人纷纷跳下马来,徒步上山,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刘胤这边的有人,很快地汇合过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一身戎装的将军,厚重的铠甲并不能阻止他矫建的步伐,但见他步履如飞,很快地向刘胤走了过来,高声道:“文宣——”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关中督傅佥,刘胤迎了上去,揖礼道:“小婿见过岳父大人。” 傅佥看到浑身血迹斑斑的刘胤,悚然一惊,急问道:“文宣你如何是这番模样,可是为魏军所败?” 刘胤呵呵一笑道:“邓艾的确是个够难缠的对手,不过孰胜孰败还未见分晓。” 傅佥眼中寒芒一闪,失声道:“果然真如文宣所料,是邓艾领军来偷袭阴平小道?” 刘胤点点头,道:“想必陈主薄已将此间情形告知岳父了吧?” 陈寿此刻就在傅佥的身后,含笑道:“右丞大人所托,在下幸不辱命。” 原来刘胤在成都动身之时,就安排陈寿去剑阁秘密会见傅佥。刘胤到达江油之后,陈寿则是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剑阁。当然,陈寿此行还是以中尉府公干的名义前行的,到达剑阁之后,他首先会面的也是中尉府汉中司的司丞郑揖。 成都的军队指望不上了,而剑阁的姜维军要面临钟会的进攻压力,肯定也不会分兵出来。当然最关键的一点,还是刘胤拿不出魏军从阴平小道进军的确凿证据,不管是刘禅还是姜维,都不可能完全相信刘胤的一面之辞,如果真的有确凿消息证实邓艾会从阴平小道偷袭进军的话,刘胤也相信无论是刘禅还是姜维,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可是真的发现邓艾的行踪再报告的话,一切就都已经晚了,阻击邓艾,最多也就不过能坚持三四天的时间,没等到刘胤的信使将消息报给成都或剑阁,那边的战斗恐怕就已经是结束了,除非蜀军能拥有快速反应的空降部队,否则打死也不可能这么快地派来援军。 空降部队?那得至少一千八百年后才会有,依现在的行军模式,没有十来八天援军是不可能赶来的。 所以刘胤只能是另想招数,安排陈寿去剑阁,也是刘胤深思熟虑的结果。现在几乎所有的人都指望不上了,领军的将领之中,也唯有岳父傅佥可以依靠,就凭着翁婿的这点关系,纵然傅佥不大相信魏军会从阴平小道来偷袭,他也有极大可能伸出援手的。 唯一让刘胤担心的就是傅佥现在剑阁归姜维指挥,没有姜维点头同意,傅佥是不是可以私自地调动人马出来? 汉中司在汉中沦陷之后,除了秘密潜藏的人员之外,司丞署全部转移到了剑阁,大敌当前,军方与中尉府的关系也就不那么紧张了,毕竟双方还有很多的合作事宜,军方也要仰仗中尉府来担供情报。 有郑揖的安排,陈寿很快就见到了傅佥。上次刘胤去汉中,陈寿等人便随行,傅佥对陈寿还是有印象的,知道他是刘胤的人,问明来意,傅佥大吃了一惊,觉得匪意所思。 不过是傅佥,现在蜀中所有的人,或许认为刘胤真的疯了,魏军会从荒无人烟基本上无路可走的阴平小道上进军,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 不过傅佥还是冷静了下来,反复看过了刘胤的书信,认定这绝对不是刘胤的一时心血来潮,刘胤素来性格沉稳,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他是不会贸然行动的。如果真按刘胤预判的,魏军肯定会派遣大军偷渡阴平小道,刘胤仅率几百私兵无论如何也是抵挡不住的。 傅佥还是倾向于相信刘胤的,就算刘胤真的疯狂的话,那他也愿意陪着他疯狂一把,不谈别的,单从情感上来讲,傅佥也不能让爱婿深陷危机。 很快地,傅佥便去求见姜维。 姜维现在已将全部的精力放在了剑阁的防守上,傅佥提出要前往江油防守阴平小道,着实让姜维吃了一惊。虽然说剑阁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但钟会毕竟有着比蜀军高过数倍的人马,姜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剑阁如果一旦失守,整个蜀中平原就暴露在魏军的铁蹄之下,这个责任可是姜维承担不起的。 分兵去守阴平小道,就等于是分散了驻守剑阁的力量,面对钟会的强攻,压力就会很大,姜维不敢冒这个险。至于阴平小道会不会有魏兵前去偷袭,姜维对此嗤之以鼻,这简直就是无稽之谈么,姜维对蜀中境内的山河地理了如指掌,阴平小道能不能通行大队人马他清楚的很,而且这个计划是刘胤提出来的,姜维更觉得不靠谱。 一个从未打过仗娇生惯养,仅凭着裙带关系爬上高位的王孙公子,能有如此卓识的远见? “公辅,你随我征战多年,大小也曾经历数十战,你如何不知这行军打仗绝非儿戏,如今剑阁大敌当前,抽调兵力去荒无人烟的阴平小道,合适吗?”姜维有些不悦地道。 傅佥拱手道:“末将仔细考量过此事,阴平小道若无魏兵来犯,万事皆休,一旦被魏军长驱而入江油,剑阁必定会腹背受敌,情势危急,望大将军详察。” 姜维淡然地一笑道:“公辅啊,我知道,刘胤是你的女婿,但这是国家大事,不能单看儿女情面,防御剑阁,才是重中之重。依刘胤所言,此次领军之人必是邓艾,我同邓艾打了几十年的交道,虽然说邓艾善有奇谋,但如此拨险弄奇,却未必是他的风格,阴平小道奇险无比,根本就不利于大军通行,邓艾老成持重,断不会行此奇险之事。年轻人有些想法是好的,但打仗不是纸上谈兵,那是一场场血火之中才能累集到的经验,你那女婿,还须多加历练才行。” 傅佥道:“大将军,末将绝无私心,亦无护犊之意,魏军进犯阴平小道可能性虽小,但并非绝无可能,为保江油不失,末将愿率本部人马前往驻守,请大将军准允。” 姜维的脸上沉了一来,傅佥的固执让姜维很是不悦,傅佥是姜维一手提拨起来的,对他一直很欣赏,但此刻姜维却对他隐隐有些失望。 “公辅,阳安关失守,朝廷已有问责之意,我可是顶着压力力保的你,如果驻守江油失误的话,又如何堵得住悠悠众口,恐怕我也难以再为你回护了。” 傅佥道:“国家兹事体大,佥个人荣辱得失微不足道,若江油无来犯之敌,佥甘愿受处罚。” 姜维眼中掠过一抹凌厉之色,不过他最终还是轻叹了一声,道:“你既下定决心,我亦无话可说,好自为之吧。” 傅佥点起本部三千人马,星夜兼程地赶往了江油。 第159章逆转 从剑阁到江油,也就是三四天的路程,不过傅佥倍道而行,只用了两天半的时间,就已经赶到了江油。 到了江油,傅佥便愣住了,迎接他入城的不是江油守将马邈,居然是他的两个儿子傅著和傅募。听傅著和傅募详述,傅佥才知道了马邈叛国被刘胤所斩之事,此事已经上报给了朝廷,在朝廷派来新的守将之前,刘胤让他哥俩暂代其职,把守江油关。 至于刘胤,已经于四天之前离开了江油,此刻正在靖军山与魏军交战。 “你们俩为何没有带江油的守军同文宣一起到靖军山去,就他八九百人的兵力,能抵挡得住魏军几万大军吗?”傅佥质问两个儿子道。 傅著和傅募一脸委屈地道:“我们也想跟姊夫到靖军山的,可是他不许我们去,让我们只好好地守住江油关就行。” “那边战况如何?” “一天前传回来的消息,靖军山打得十分激烈,我军和魏军的伤亡都挺大的,从江油送了一批粮食和弩箭过去,到明天的时候,才会有最新的消息。” 傅佥自然不能等新消息的传来,在江油稍做停留之后,立刻率军赶往了清川口,准备徒步前往靖军山。 刚到清川口,傅佥就远远地看到了刘胤一行人,他心中一紧,莫非是靖军山失守了,看到了刘胤,傅佥这才略略地放下心来,总算自己没有来迟,失去的阵地再夺回来不算困难,如果刘胤真的有什么意外,他可真遗憾终生了。 “文宣,你没事就好,靖军山丢了也不打紧,现在我们退守江油,依托关隘,挡住邓艾不成问题。我会向大将军求援,只要援兵赶到,必可灭邓艾于江油城下。” 刘胤看了看山下,道:“岳父此次带了多少人来?” “三千人马。” 刘胤呵呵一笑,道:“那足够灭掉邓艾了,何须再派援军。” 傅佥不禁是一愣,诧异地道:“不是说邓艾此次带的可是三万精锐,三千人马如何与之交战?” 刘胤嘿嘿一笑道:“邓艾的三万兵马倒是不假,不过此时已经被我灭掉了九成多,只剩下一两千人了,岳父的三千人足够收拾他了。” “灭掉九成?”傅佥嘴巴张得足可以吞下一颗鸡蛋,瞠目结舌道:“你不是只带了不到千人吗,这怎么可能?” 邓艾的战力傅佥可是清楚的很,在陇西与之交战多年,邓艾无论是治军能力还是行军打仗,都有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对手,蜀军就算是拥有十万军队,想要吃掉邓艾的三万人马,那也绝非是易事,所以傅佥一听邓艾大军在此,立刻是萌生退意,三千人无论如何也敌不过邓艾的三万大军,只有退守江油,利用关隘,或许还有相持的可能。 现在刘胤居然说他已经打掉了邓艾的九成多的人马,那就是说邓艾的军队已经损失了掉了两万多,傅佥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钻心地疼,他这才意识到不是在梦中,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胤是如何能做到这一点的。 刘胤拉他站在清川口的最高处,从这儿看去,居高临下,一览无余,果然可以看到魏军追兵在朝这个方向开来,人数稀稀落落,看样子,真的不过才一两千人。 “岳父大人,详情待日后再禀,此刻邓艾追兵已至,他尚不清楚我们援军已至,可令全军立刻反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清川口两面低中间高,刘胤此时站在喇叭口上,两边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魏军此刻尚在两三里之外,根本不知道蜀军援兵已至,正奋力地向清川口发起进攻,此时反击的话,魏军定然无备。 傅佥一看军情紧急,也就顾上再说什么了,立刻将军队的指挥权的交给了刘胤,由他来全权指挥。 刘胤倒也当仁不让,立刻指挥蜀军集结队形,发动反击。 傅佥的这三千人马正是阳安关失守之后撤出来的军队,阳安关的失利让这些士兵很难在剑阁军中抬得起头来,他们一直渴望有一个机会复仇,来证明自己。剑阁蜀军众多,他们自然捞不到仗打,此次赶到江油,人人在心中都憋了一口气,此时看到魏兵,都红了眼一般,急欲雪耻。刘胤一声令下,蜀军一发呐喊,势如破竹地冲杀下去。 魏军连番苦战,又连追了几十里的山路,此刻真的到了强弩之末,只是欺刘胤只剩一百多人,才玩了命地追杀过来。看着刘胤留驻在清川口,魏兵们个个争先,都想抢夺首功,可刚爬上半山,就听得山上战鼓隆隆,杀声震天,也不知从何处涌出无法的蜀兵,气吞如虎,势不可挡,一路从山顶冲杀下来。 魏兵为了防备刘胤的那些可怕武器,虽然一路追击,但却是三三两两结队而行,根本就没有整齐的队形,此刻被蜀军的大队人马冲杀而至,登时便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整个的攻防形势立刻逆转了过来,魏军夺路而逃,溃不成军。 邓艾原本在后军,前面的溃军败退下来,将他的阵脚也冲了个唏里哗啦,邓艾大怒,拨剑欲斩逃兵,邓忠逃回来向他禀报道:“父亲,大事不好了,蜀军援兵已至,我军抵敌不住了!” 邓艾站在高处,看到了蜀军的大队人马,不禁脸色苍白,长叹道:“想不到这阴平小道,竟成为我邓艾的葬身之地!天意乎?” “父亲,快撤吧,再不走蜀军可就攻上来了。”邓忠急切地道。 邓艾望着所剩无几的残部,苦笑道:“如果真有退路,为父也断不能明知不可为而强攻山头,事到如今,败局已定,你我父子恐无望再回陇西了。” “天无绝人之路,不管怎么说,先逃过眼前这一劫再说。”邓忠强拉着邓艾向后退却,这个时候,蜀军的追兵来势极快,已经将他们团团围攻在核心,邓忠左冲右突,护着邓艾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望靖军山方向而走。 第160章全军覆灭 傅佥的这支生力军来得正当其时,魏军原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凭着最后的信念和毅力在支持,原本看到希望就在眼前,可转瞬间风云突变,蜀军的援兵如潮水般地涌来,彻底地摧垮了魏军的意志。 魏军的阵线如雪崩一样,很快就起了连锁反应,最先只是前面的魏军溃败,但短短的时间内,溃败之势已经席卷了魏军的整个队伍,所有的魏兵都在掉头逃跑,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邓艾虽然治军严谨,但面对真正的崩溃,邓艾也是无计可施了,此时的魏兵,已无人再听从号令,一盘散沙,邓艾就算再有通天之能,也是无力回天了。 但在蜀军有力地追击下,逃跑也并是那么容易的事,近有刀枪,远有弓箭,失去了队形的魏兵就如同成为一只只待宰的羔羊,全无半点反抗之力,任由屠戮。 傅佥与邓艾可曾不止一次地交手,雍凉兵的强悍他可是深有体会,但此时,这些昔日的精兵悍将此刻竟然比杂牌军还菜,三千蜀军的一轮冲击,魏军就已经是全盘崩溃了,这让傅佥既好奇又兴奋,他甚至都怀疑起来,山下的魏军真的是雍凉兵吗?这些魏兵的统帅,真的是邓艾吗? 刘胤道:“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邓艾的军队,能拼到这种地步,也实属难能可贵。”他站在清川口,眼前的战况几乎是一览无遗,邓忠保护邓艾撤退的一幕,也就正好落入刘胤的眼中。 邓艾有邓忠和一些亲兵的保护,蜀兵几乎伤不到他,如此一路逃下去,擒杀邓艾也一件很难的事,刘胤可不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这么一条大鱼漏网。 张乐和赵卓立刻请命去捉邓艾,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现在张乐和赵卓体力也到了极限,就是追下去,也未必能拿得住邓艾。 突然,刘胤心念一动,想起一处地方来,对阿坚道:“阿坚,你是否还记得快到靖军山的山路上,有一处鹰嘴崖?”那鹰嘴崖是刘胤随口起的名字,就在距离靖军山最后的一个转弯处,崖下的道路形如羊肠,崖上悬着一块巨石,恰如老鹰的尖喙,当时刘胤还开玩笑地说,这块巨石要是掉下来,底下的人连跑的机会也没有。 “记得。”当时阿坚就在刘胤的身边,记得清清楚楚。 刘胤道:“那道断崖甚是陡峭,阿坚你有没有把握爬得上去?” “有!”阿坚的回答例来简短有力,为人沉默寡言,但办事却比任何人都牢靠。 “好,你现在抄近路攀上鹰嘴崖,赶在邓艾通过之前,把那块巨石给炸掉,只要能封掉那条路,便可瓮中捉鳖。”刘胤回头道,“速回营地内找几枚竹筒手雷过来。” 现在全军携带的手雷已经在靖军山顶消耗光了,现在只有营地内尚有未数不多的手雷了。 “不用了,少主,”阿坚掀开了衣襟,刘胤这才发现,阿坚的腰带上,竟然插着六枚竹筒手雷,“小人这里还有几枚手雷。” 刘胤奇道:“阿坚,你把手雷插到腰里干嘛,小心走火!” 阿坚道:“方才情势危急,这几枚手雷是小人特意准备的,万一小的挡不住魏兵,便和他们同归于尽也不能让他们近少主的身。” 刘胤一怔,心中涌起丝丝感动,阿坚真称得上是忠勇之士,人体炸弹都被他搞出来了,这份视死如归的勇气,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担当的。 “好,速去速归,注意安全。” 阿坚冲着刘胤一拱手,飞身向山下掠去,不过他走的可不是跟邓艾一条道,只见他飞身攀上了旁边的峭壁,几个轻盈的起落,就消息不见了。 阿坚走的是一条捷径,底下三十里的山路弯弯曲曲,阿坚的捷径自然要近的多,不过这条捷径可不是一般人能走得了,就算是阿坚这样身怀绝技的高手,也得小心翼翼,否则稍有不慎的话,摔下来可是粉身碎骨。 还好阿坚身手不凡,在峭壁间行走如履平地,他很快就赶到了邓艾的前面,到达了鹰嘴崖。 鹰嘴崖那块悬着的巨石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阿坚不敢耽搁,将六枚手雷全部取了出来,用绳子将它们绑在一起,在巨石下找了一个能安放手雷的地方,是一个不深的小洞,正好可以将六枚手雷塞进去。 看着魏兵越来越近,阿坚立刻点燃了引信,逃到了大石的后面隐藏起来。 “轰——”地一声巨响,真有山崩地裂般的威势。魏兵吃到这个声音,脸都绿了,靖军山顶上的一幕现在还挥之不去,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这些魏军就恰如是惊弓之鸟。 他们一个个抬头向上望去,硝烟弥散之时,巨大的山石便从崖上滚落下来,激荡起冲天的尘烟,将通往靖军山的道路封了个严严实实的,想要通行,就必须地将拦路的大石清理掉。 不过已经没有时间了,蜀国的追兵已然就在身后,现在再想清理掉这拦路的石块,根本就来不及。 归途一堵,整条路上的魏军就面临着全军覆灭的局面。 现在的魏军已经是全无斗志,再想组织起有效的抵御手段,已经没有了机会,蜀军一路掩杀过来,屠戮着一切可以屠戮的生命,他们都杀红了眼,整条山路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魏兵的尸体。 邓忠持剑断后,虽然奋力斩杀了多名蜀兵,但源源不断扑上来的蜀兵将他团团围在中间,如果不是刘胤下了要生擒的命令,邓忠恐怕早已被乱刃斩成了肉泥。他拼死力战,最终还是寡不敌众,被生擒活捉而去。 众亲兵护卫着邓艾,边战边退,但前面的路已经被封死了,他们退到一处悬崖下,已经是无路可走。冷箭不断地袭来,邓艾身边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最终只剩下了邓艾一人,孤零零背倚在绝壁之下。 而他的面前,是一排寒气森森的刀枪。 第162章免开尊口 张乐可劲地兴奋不已,这回逮到这么一条大鱼,这可惊天之功啊,邓艾是何等身份,魏国征西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这样的曹魏重臣居然落到了自己的手中,加官晋爵那可是跑不了的。 “邓艾,你已经无路可走了,还不束手就擒!”张乐持刀指向邓艾,现在围着邓艾的,全是刘胤的私兵,这么大的功劳,张乐可是当仁不让,不会让别人来分润。 邓艾站在崖下,至始至终笔直而立,傲然地看着张乐,冷笑一声,道:“无名鼠辈,也敢在老夫面前颐气指使,此处只有断头的将军,没有投降的懦夫!邓艾这颗人头在此,有本事你只管来取便是,休得聒噪!” 张乐怒极反笑,对左右道:“这老家伙,打了败仗,还这么神气活现的,他娘的,说老子是无名之辈,无名之辈咋了,你这样的有名辈还不一样被老子打败了,神气什么?老子就不信了,今天你这颗项上人头,老子就取定了!” “二弟,休得对邓老将军无礼!”刘胤拨开人群,走了进来,喝止住张乐。 张乐兀自不服,嚷道:“这老家伙也太猖狂了,都光棍一条了,还这么盛气凌人。” “你先退下!”刘胤的话里透着一股威严,张乐也只好悄悄地闭上嘴,退了下去。 刘胤冲着邓艾一抱拳,含笑道:“舍弟鲁莽,冲撞了邓老将军,还请老将军海涵。” 邓艾斜睨了一眼,冷声道:“你又是何人?” “在下刘胤。” 邓艾的眼中掠过一丝的异色,这几日来,听到名字最多的,就是刘胤,邓艾甚至不止一次地想象刘胤是怎样的一个人,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胤竟然是如此的年轻,温敦儒雅,气宇不凡。他颓然地长叹一声,道:“想我邓艾一生纵横驰骋,身经大小百余战,今日竟然败在你的手中,天意啊,天意!” 刘胤淡然地道:“老将军盖世英才,声名赫赫,在下那侥幸一胜,不过是仰仗兵器厉害,占尽地利之势,若非如此,在下绝无半点机会。” 邓艾满脸苍凉之色,嗟叹道:“胜便是胜,败便是败,为将者,不晓天文,不识地利,不通人和,乃庸才也,阁下善用地利之势,尽逞火器之威,老夫之败,败得无话可说。邓某临死之前,还有一桩心愿未了,不知将军可否借那火器一观,老夫就是想要看看,天底下如何有这般威猛之武器?” 刘胤立刻命人取过一枚竹筒手雷来,递给了邓艾。“邓将军,请看。” 邓艾先前只见过竹筒手雷爆炸后的情形,声如霹雳,威力惊人,但此刻握在手中,居然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截竹子,他撬开竹筒底部的封泥,倒出了竹筒中的黑色粉末,面露惊异之色,这是这毫不起眼的黑色粉末,竟有如此惊人的威力? 刘胤含笑道:“此乃火药,点燃后可以爆燃,填装的越多,爆炸的威力就越大,如果用一车的火药,炸掉一座城楼都不是问题。” “此物究竟是何物所造?” “这……”刘胤沉吟了一下,火药的配方绝对是秘辛,因为原料易得,任何一旦掌握了配方,就可以轻易地造出火药来,所以火药的配方刘胤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出来。 邓艾见状也就不再问了,毕竟他是败军之将,人家不愿回答他自然也不能强求,怅然长叹一声,道:“时也,势也,如果不在阴平小道,此物虽然威力甚大,但却未必能抵得过骑兵冲击,我之败,并非全在此物上,时也,运也。” 刘胤倒是默然了,邓艾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火药的欠缺,如果不是受地形所限,火药根本就不可能发挥出如此大的作用,如果在骑兵野战之中,几息的工夫,骑兵便可冲至近前,手雷最多也只能投掷一轮而已,根本不能对骑兵构成致命的威胁。不用说这些简易的火器,就算是到了宋明时代火炮火枪的出现,都无法阻挡辽金蒙清的铁骑,也许只有机关枪的出现,才会终结骑兵做为战地之王的地位。 邓艾持剑在手,仰天长叹道:“成者王侯败者寇,今日我邓艾败了,自是无话可说,得睹尊颜,乃知长江后浪推前浪,我邓艾一生没有佩服过谁,阁下能以数百之众破我数万之师,这一仗,我输得心服口服,在下这颗人头你权且拿去,足可加官加爵,也算是聊表某的敬佩之心。”说罢,邓艾便欲横剑自刎。 “且慢!”刘胤疾呼道,不过他和邓艾相距几丈之远,就算是出手相救,也是不及,只能遥遥喝止。 邓艾横剑于颈,倒是没有立刻抹下去,斜睨了一眼,傲然地道:“我邓艾生是魏臣,死是魏鬼,我虽然敬佩阁下,但如果想要劝我投降的话,最好免开尊口。” 刘胤微微一笑,道:“在下并无此意,邓将军,你难道就不好奇吗,阴平小道渺无人迹,为何我会出现在靖军山,为何就能无巧不巧地阻截住你?” 邓艾微微怂容,的确,邓艾对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偷渡阴平的计划虽然说邓艾早已拟订,但这个方案邓艾跟任何人都没有说过,一直到行军之前,才透露出来,但也仅限于魏军高层知晓,就算这个时候计划泄露的话,蜀军无论如何也是来不及做出防备的。所以,邓艾只能将这个情况视做巧合,自己能想到偷袭阴平小道,蜀国就未必没有人才识破这一点而提前布防。 邓艾轻轻摇头道:“现在再说这个,还有何义?” 刘胤道:“如果邓将军能事先知道汉军在阴平小道上设有伏兵并且江油涪城蜀西诸城皆早有防备,那么邓将军还会冒险一搏吗?” 邓艾冷哼一声道:“偷袭阴平小道本来就是出奇不意,攻其不备,如果蜀军早有防备,老夫就算再愚蠢,也不可能自投罗网。” 第162章邓艾的条件 刘胤淡然一笑道:“那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有人知道了阴平小道会有伏兵阻截的消息而刻意隐瞒,那他就是故意陷害邓将军,欲置将军于死地?” 邓艾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两道寒芒向着刘胤逼视过来,沉声道:“阁下意指何人?” 刘胤没有在意,悠然地道:“魏军之中,有权限接收这样绝密情报的,恐怕没几个人吧?欲置将军于死地而后快的,若非仇敌也就只有利益冲突的人了,这样的人,不用我说,邓将军也该清楚是谁了。” 邓艾自然不糊涂,他眉头紧皱,道:“阁下是指钟镇西?” 刘胤不置可否地道:“魏军之中何人最想加害将军,何人又有如此大的权力隐匿真实消息,将军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吧?” 邓艾死死地盯着刘胤,目光阴鹜,冷笑道:“阁下真以为这么说老夫就会相信了吗?老夫虽然与钟镇西不睦,但涉及到如此紧要的军情谅他也不敢隐瞒,此事如果向晋王参上一本,绝非他可以担当得起的!更何况此事涉及到三万儿郎的生死,我与钟镇西的恩怨事小,岂可因个人之事而误国家?阁下若是想使离间计,只怕是嫩了点。” 刘胤哈哈一笑,道:“邓将军胸怀磊落,佩服佩服,旁人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将军却是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难得难得。只可惜,钟会此人腹黑奸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看来将军真的无识人之慧。” 邓艾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刘胤晒然一笑,道:“邓将军不以为然,想必是以为在下没有真凭实据,故而不信。其实想要证据,又有何难?来人,将田章带上来。” 田章被俘之后,一直被押解在营中,此时刘胤一声令下,自有家兵将田章带了过来,这几天田章不知未来命运如何,胆战心惊,茶饭不思,整个人又黑又瘦。 邓艾看到田章很意外,那日靖军山大爆炸之后,邓艾逃回河谷营地,清点人马,田章及手下的两千人皆不知所踪,邓艾只以为田章已经命殒靖军山顶了,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而且成为了刘胤的俘虏。 田章唯唯诺诺地站在一边,看了看邓艾,欲言又止,回头冲着刘胤施礼道:“见过刘将军。” 刘胤很是随意地道:“田章,你自己和邓将军说吧。” “诺。”田章拱手称是,又面对着邓艾,有些忐忑地道:“末将见过邓将军。” 邓艾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虽然说田章是败仗之后被俘的,但邓艾看着田章那付奴颜屈膝的模样就来气,一点气节都没有,魏国军人的风骨都让他给败光了。 田章见邓艾没有理会于他,也只得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日邓将军赶到剑阁去会见钟都督,邓将军提出的偷袭阴平小道的计划钟都督并不赞成,钟都督是怕邓将军抢了头功,正准第二天升帐议事之时再行否决,谁知半夜从成都传回一封情报,是间军校尉青鸟所传的。情报之中提及蜀国已经获悉我军有从阴平小道进军的意图,并加强了江油涪城锦竹等城的防备力量。钟都督认为邓将军偷袭阴平小道必然失败,故而才同意了邓将军的计划,想借蜀人之刀来杀掉将军,他便可独揽伐蜀大权。” 邓艾闻言心头一震,两道目光似两道寒芒,向田章逼视过来,牙根咬碎,喝问道:“你所言可真?” 田章心里直发毛,战战兢兢地道:“此事乃末将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将军。钟都督特令末将领兵两千跟随将军,钟都督授意,如果将军侥幸获胜,便要末将将功劳抢在手中,倘若将军失败,便由末将带兵伏杀,斩草除根,绝不能让将军活着回阴平,以防备将军向晋王告状。” “啊!”邓艾大叫一声,目眦欲裂,两目之中,似乎可以喷得火来。“某在前线为国家拼死血战,尔等鼠辈却在背后暗算于我,好无耻!好卑鄙!” 邓艾怒不可遏,提给手中之剑,一剑便刺向了田章的胸口,田章本来就畏惧邓艾,述说之时,一直低着脑袋,根本就不敢看邓艾,此刻邓艾一剑刺来,田章根本就没做防备,邓艾的剑是何等的锋利,再加上他含忿出手,力道迅猛,长剑一下子就透胸而过,从田章的后背穿出来。 田章一声惨叫,软软地倒了下去。田章被俘之后,一直想着就是如何能活下去,为此他不惜卑躬屈膝,不惜将魏军重要的情报和盘托出,只为求一个活命的机会。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刘胤没有杀他,他最终却死在邓艾的手中。 带着一丝不甘和哀怨,田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邓艾这一剑刺下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踉跄了几步,以剑驻地,方才勉强地站稳。但他此刻的心在滴血,他万万没有到,想置他于死地的,竟是钟会这帮人,自己在前线浴血拼杀,他们却在背后捅刀子,这口气他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三万雍凉子弟战死阴平道,邓艾并没有怨恨刘胤,因为这就是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战争,如果易地而处,邓艾也会毫不犹豫地砍掉刘胤的脑袋,将他们斩尽杀绝。真正让他愤怒的,却是同僚的背叛和出卖,这一点是邓艾永远也无法原谅的。 邓艾仰天泣道:“此仇不报,九泉之下我亦无颜面对战死在阴平道上的三万雍凉儿郎,钟会!你好毒!”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邓将军,只要你留得性命在,还愁没机会向钟会报仇吗?”刘胤淡然地道。 邓艾目视着刘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若要某降,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某有三个条件,刘将军若是肯答应的话,某便降,如若不肯,某今日便死于此处,至于血海深仇,也只有来世再报了。” 第163章艾先生 刘胤沉吟了一下,道:“邓将军请讲。” 象邓艾这样级别的名将,可不是田章之流可比的,想要劝降他,难度极大,所幸刘胤手中正好掌握着田章这张王牌,才可能让邓艾有所动摇,听到邓艾有要降的意思,刘胤不禁是心中窃喜,不过邓艾提出了三个条件,倒让刘胤有些迟疑,难不成邓艾也要搞关羽土山约三事? 当年徐州兵败,关羽在土山初曹操围困,曹操想要劝降关羽,关羽则提了三个条件,曹操爱才心切答应了,后来关羽在获悉刘备的消息之后,义无反顾的弃曹归刘,虽然演义之中过五六斩六将千里走单骑有些夸张的成分,但曹操最终落了个鸡飞蛋打却是不争的事实。 此时邓艾提出了三个条件,刘胤心中暗道,不会跟关羽那般坑吧,能劝降邓艾故然是好事,但倘若将来纵虎归山,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不过邓艾还未说出条件的内容,刘胤也只得听听他到底有什么样的条件。 邓艾显然在心中已是斟酌过了,沉稳地道:“一者,艾是为魏臣,纵然今日战败,要降也只降将军一人,不降蜀汉;二者,艾归降将军之后,只愿为将军幕僚,或可为将军出谋划策,但绝不入仕汉廷;三者,钟会害我三万大军,此仇不报,艾誓不为人,只是艾归降将军之后,无兵无权,报仇之事,还得仰仗将军。此三者缺一,断不可降,将军如若不依,请准艾赴死。” 刘胤正欲开口,瞥见傅佥向他急使眼色,刘胤便向邓艾拱手道:“邓艾所请,若某思量一番,可否?” 刘胤的这个要求很合理,邓艾也平和地道:“将军请便。” 刘胤拱手而退,傅佥也跟随他退至后面,刘胤道:“邓艾所提三事,岳父有何高见?” 傅佥皱眉道:“邓艾所提第一事,就是一大难题,擒获邓艾,必然要上报朝廷,邓艾只降你而不降朝廷,文宣你可想好如何向陛下及朝中文武交待?即使你这边答应,朝廷那边恐怕也无法应允,到时候邓艾拒不肯降,只怕依律得处斩。” 刘胤沉吟了一下,傅佥所说的不无道理,魏蜀两国交战多年,其中不乏投降者、叛逃者,如魏国的夏侯霸归蜀之后,就曾官拜车骑将军,但前提条件是你得肯归降,邓艾第一个条件就是只降自己不降蜀汉,这事真要闹到朝廷之上,邓艾肯定是人头难保。 但邓艾可是三国末年数一数二的名将,如果有可能,刘胤真的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弃,看来想要保全于他,得另想招数。 “岳父,邓艾可是难得的旷世名将,小婿身边,正是缺这样的人才,唯今之计,也只能是让邓艾隐姓埋名,藏匿于私军之中,向朝廷隐瞒其被俘之事。” 傅佥大惊道:“文宣,招降纳叛,隐匿不报,可是欺君之罪,万一有所泄露,恐有杀身之祸。” 刘胤轻笑一声道:“岳父多虑了,这周围的人,可都是信得过的家兵部曲,这消息绝无泄露之虞。小婿之所以看重邓艾,正是因为他乃不世之才,小婿欲成就一番大事,还需得仰仗此等俊才。” 此番阴平险胜,的确有着许多偶然的因素,正如邓艾所言,易地而战,刘胤未必就能机会取胜,同这些身经百战深谙韬略的名将相比,刘胤还稚嫩的很,打赢了阴平阻击战,只是完成了刘胤雄心大略的第一步,接下来,还将有无数的险峰等着他去攀登,如何力挽狂澜,逐鹿天下,刘胤心中并没有多少底,如今有机会将邓艾收归麾下,有邓艾的相助,刘胤的前进之路或许会变得平坦一些。 至于向朝廷隐瞒邓艾之事,刘胤倒是不担心,这儿全是自己的部下,不担心会泄露消息,蜀汉之中真正认识邓艾的人少之有少,只要邓艾换个名字,深居简出,不与外人接触,根本就不会有泄露的风险。 傅佥还是有些不放心,道:“邓艾毕竟非池中之物,此时势穷,乃被迫而降,岂知他日若有机会,难保不生二心,贤婿此举,恐怕是养虎为患。” 刘胤笑道:“岳父放心吧,邓艾虽有能耐,此刻也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何况他恨极钟会,想要报仇却是无能为力,只能是借助我们的力量了,我与他,各取所需罢了,既是合作,又是相互利用,他就是想生二心,恐怕都没有机会了。” 既然刘胤主意已定,傅佥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道:“既如此,文宣你就自己拿主意吧,至于我的这些部下,我自会约束,绝不会透露出半点消息的。”现在身边的全是刘胤的家兵,傅佥的兵离得比较远,还搞不清这边是什么状况,不过傅佥还是表示会约束部下,不将不利于刘胤的消息传递出去。 刘胤很快地来到邓艾面前,平静地道:“邓将军所提的三个条件,我全部依允。” 邓艾不禁是微微怂容,他没有想到刘胤竟然是如此地爽快,尢其是第一个条件,其实连邓艾认为都是一个难题,降刘胤而不降蜀汉,这无异于给刘胤出了一个难题,刘胤要保全他,就必须向朝廷隐瞒他的身份,往小了说,这是招降纳叛,往大了说,这是欺君之罪,刘胤肯为他承担这样的后果,邓艾心中还是有些许的感动。 但邓艾也是别无选择,司马氏对他有知遇之恩,如果没有与钟会的仇怨,邓艾肯定会为司马氏尽忠的,但无论如何,他也是不能明面上背叛魏国而入仕蜀汉的,所以他只能是选择做刘胤的家臣幕僚,潜入幕后,只为复仇而苟活下去。 “多谢刘将军不杀之恩,艾必肝脑涂地,以报将军之恩。”邓艾俯首拜道。 刘胤双手相搀,微微一笑道:“邓将军切勿多礼,今后在下尚有仰仗将军之处。从今日起,将军的名字恐不能再提及了,将军可挂名为安平王府主记,以后便称您为艾先生,如何?” 第164章班师回京 接下来,就是打扫战场的任务了。有傅佥的三千人在,这个任务便轻松了很多,魏军的粮草辎重都已经是消耗殆尽了,唯一能收拾的,也就是些军仗兵器之类的。 当然,更重要的是魏军的首级,在这个时代,报功的唯一要求就是人头,这几乎是一个硬性的指标,否则杀敌多少就会虚报成风,尽管如此,三国时代还是有许多的将领滥杀平民拿人头充数,董卓就曾干过这种勾当。 魏军出征阴平小道的总人数是三万两千人,邓艾部下三万整,田章部下二千人,除了半路上折损了七八千人,其他的皆是战死在靖军山附近,但最终找到的,也只有一万多具尸体。 蜀军很兴奋的地将这些尸体的首级割了下来,这么多年来,蜀军跟魏军打仗,斩获如此多的首级还真的是屈指可数的事,每一颗的人头就是一份功劳,血淋淋的人头虽然看着很碜人,但想升官想晋爵,还真的离不开它,在战场上见惯了生死的士兵,对这种血腥的举动早已是司空见惯了。 刘胤注意到邓艾的脸在微微地抽搐,或许旁人可以无动于衷,但邓艾不能,这些都是他一手带起来的兵,如今冰冷地躺在这片土地上,就算是死了也无法入土为安,尸首分离,他们的头颅,会被拿到千里之外的成都去邀功请赏。 这个时代的这种请功方式或许有些残忍,但却没有替代的方法,朝廷只认首级,否则谁也说不清你倒底杀敌多少。刘胤也只能是默许了这种行为,不过那些已经被掩埋了的魏兵尸体,刘胤就没有再动过了,一万首级,也足以轰动整个蜀中了。 邓艾不忍再看,在邓忠的陪同下,先回营去了,他的背影显得萧瑟而孤寂,短短的几天,他苍老了许多,步履蹒跚,背也驼了,须发皆白,就算是与之熟识的人,也未必能第一眼就认出他是邓艾来。 邓艾归降之后,邓忠自然也就降了,他化名为艾中,在刘家私兵中,充当了一名家将。 清理完战场之后,刘胤率军回师江油关。到达江油关之后,刘胤立刻向朝廷上表,备述阴平小道之战详情,斩首万级,斩魏将田章等多人,邓艾率余部溃逃而去。 这份表章刘胤用六百里加急送往了成都,所有的军队暂时驻兵江油关,等候朝廷的消息。 这个消息在朝廷之中掀起风暴绝不亚于十级的台风,对于那些曾经信誓旦旦表示魏兵根本就不会从阴平小道进攻的大臣而言,这份表章无疑就是赤裸裸地打脸。尤其是扬言魏军真的兵犯阴平小道就把名字倒过来写的谯周,在朝堂上听闻这个消息时,脸色比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 中都护录尚书事诸葛瞻的脸色也不好看,当初他可是坚定的反对派,如今阴平小道事发,质疑诸葛瞻的声音此起彼伏,身为首辅大臣的诸葛瞻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可偏偏一肚子的怨气却是无处发泄。 刘胤的声望在成都达到了鼎盛,以不足千人的私兵,击破魏军数万,斩首万级,这样酣畅淋漓的大胜,已经是很久很久没有发生过了,诸葛亮及姜维的屡次北伐,均以失败而告终,其间虽有胜果,但也乏善可陈,象这样气势如虹的大胜,也只有当年刘备豪取汉中时黄忠定军山下力斩夏侯渊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尤其这场大胜发生在汉中失守蜀地处于存亡危急的关头,更显得弥足珍贵。 不用说,没心没肺的刘禅是乐开了花,他早就将自己惜兵如命,当初不肯发兵给刘胤的事忘到了脑后,现在刘胤在阴平小道大胜,加上此前在江油斩杀叛将马邈,刘禅欢喜得不得了,刘胤也的确是给老刘家长脸,不但减除了魏兵从阴平小道对蜀汉的威胁,而且此次能斩杀如此多的魏兵,这样的功劳,可是经天纬地呀。 赏!而且必须是大赏! 刘禅在朝堂上,严辞把那些反对派斥责了一顿,甚至连首辅诸葛瞻都没有留情面。诸葛瞻一直是刘禅最为倚重的人,十七岁时就将他召为了驸马,并委以要职,诸葛瞻一路青步平云地升到当朝首辅的位置上,与刘禅的信任和提拨自然是密不可分的。刘禅对诸葛亮的尊崇和倚重无以加复,也许刘禅的私心之中,也只有诸葛家的人才值得信赖。但此次在邓艾偷渡阴平道的事件上,刘禅对诸葛瞻的决断能力还是有些失望,如果不是刘胤主动请缨率家兵出战,一旦被邓艾攻破江油,后果不堪设想。 刘禅很快地任命羽林右部督李球为江油关新的守将,率羽林军两千人进驻江油,同时宣诏刘胤、傅佥、张乐、赵卓等人回京接受封赏。 马邈伏诛之后,刘胤已经在第一时间上报给了朝廷,并请求朝廷派出新的江油关守将来。但刘胤的第一封奏章却没有掀起大的波澜,朝廷迟迟也未能做出反应,也一直未任命新的江油关守将,拖了四五日,直到刘胤的第二封奏章到京之后,才引起了轰动。刘禅此时派李球前往江油,也正是说明了朝廷对江油一线的防守终于也认识到了其重要性,刘禅能从为数不多的羽林军中拨出两千人去守江油,说明刘禅也开始正视江油关的作用了。 李球率两千羽林军离开了成都,十余日后抵达了江油,从刘胤的手中,接管了江油关的防务,同时向刘胤等人宣旨,传刘胤、傅佥、张乐、赵卓等人回京复命。 刘胤将江油的原本的一千守军交给了李球,自己率领着本部私兵和傅佥的三千人马,离了江油,向成都而去。 当初跟随刘胤出征时的九百多名家兵,如今返回成都之时,仅剩一百八十多人,大部分的家兵在这场战斗中壮烈殉国,不禁让人唏嘘感叹战场之上的残酷和战斗的惨烈。 第165章上殿受封 当刘胤一行返回成都之时,已经是腊尽岁残的日子了,景耀六年——不,刘禅在八月的时候已经改元为炎兴,现在该叫炎兴元年十二月——的日历行将结束。刘胤看着不远处成都巍峨高耸的城郭,心中不禁生出无限的感慨。 在大汉的年历上,炎兴元年便是一个终结点,绵延了四百六十五年的大汉王朝在这一年划上了一个句号,大汉从此绝祀。虽然说后代历史之中还有一些朝代沿用了汉的国号,比如十六国的时期的赵汉、成汉、五代十国时期的后汉、南汉、北汉,但那仅仅是只是一个国名的延续,以刘邦为开国皇帝的刘氏血统建立的王朝在经历了前汉、后汉、季汉三个王朝之后,在公元263年寿终正寝了。 然而历史的进程在这一刻悄然地发生了变化,蜀汉政权将毫无争议地迈入炎兴二年,从这一点上来讲,刘胤已经改变了历史,从一个无足轻重的穿越者,变成了新的历史的缔造者。炎兴二年,将是一个崭新的时代,对于刘胤而言,也将是一个陌生的时代,前世所拥的一切记忆,都将归零,都将失去任何借鉴的意义,迎接他的,将是更多的机遇和挑战。 遥望着成都的城郭,邓艾的心情更是无法平静,他不止一次地幻想过看到成都城时的情景,但以目前的身份来到成都城下,却是令邓艾始料未及的。 曾经是权倾四野的封疆大吏,曾经是叱咤风云的领军人物,而如今,他却不得不隐姓埋名,甘为别人的家臣幕僚,身份地位的转换,得意与失意之间,如此之大的落差,让邓艾有一种峰尖浪谷的跌宕之感。如果只为了苟且偷生,邓艾是绝对不会接受这份屈辱的,他宁可选择横剑自刎,也绝不会屈膝变节。司马懿对他有提携之恩,如果不是司马懿慧眼识英才,说话结巴的邓艾注定一生只能当一个碌碌为无的小吏,这份知遇之恩让邓艾无法叛魏降蜀。 至于留在魏国的家人,邓艾倒是不大担心,对于主动投降或战败被迫投降蜀国的魏将,魏国朝廷表现例来都是很大度的,夏侯霸降蜀之后,其子也未受到牵连,郭循降蜀之后,家人也安然无恙(其后郭循刺杀了费祎,其子还被封为了列侯)。 但邓艾放不下的,就是和钟会的仇怨,钟会位高权重,执掌着魏国近半数的兵权,想要报仇,对于此时的邓艾来说,无异于比登天还难。所以邓艾只得放下尊严,隐姓埋名做刘胤的家臣,他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到了刘胤的身上,虽然这个年轻人资历尚浅,但邓艾相信,假以时日,他必有一飞冲天之时。 “大哥,快看,前面迎接咱们的人可真不少!”张乐指着前方,很是兴奋地道。 成都的北门外,旗帜飘扬,人头攒动,很显然是迎接他们入城的。 今日在北门外迎候的,是太子刘璿率诸王和中两千石以下的文武官员数百人,北地王刘湛和新兴王刘恂俱在其中。如此规格的欢迎仪式自然是出自刘禅的授意,刘禅身为一国之君,肯定是不能出城相迎的,为了表示敬意,刘禅特意地安排太子刘璿代表他出面。 刘胤诸人赶紧下马,与太子诸王及众大臣见礼。太子刘璿严格地按礼数行事,中规中矩,他虽然和刘胤是堂兄弟,但并无深交,只是按应走的礼数与刘胤寒喧了几句,就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曾讲过。 倒是新兴王刘恂脸色比吞了一只苍蝇还难受,本来他是不愿意来的,但又不敢抗旨不遵,站在刘璿的身后,看着风光无限的刘胤,心中是忌恨不已。 北地王刘谌却是截然不同,拉着刘胤的手,嘘寒问暖,连声称赞,直夸得刘胤都汗颜不止。 成都的百姓是夹道相迎,焚香叩拜,人潮如涌,欢声雷动,人人都欲一睹刘胤诸人的风采,以至于道路阻塞难以通行。最后不得不动用羽林军来维持秩序,才使得刘胤一行人顺利来到了皇宫午门外。 觐见皇帝自然不能这几千人乱哄哄地上殿,早有兵曹的官员过来将刘胤和傅佥的部下妥为安置,真正有资格上殿面圣的,也只有刘胤、傅佥、张乐、赵卓等几个人。 刘胤已经暗中吩咐阿坚带邓艾父子先行回府,毕竟成都人多眼杂,难保不会有认识邓艾的人,自己则同傅佥等人来到武仪门,等候刘禅的召见。 很快地就有执事太监引刘胤他们上殿。 刘禅居中而坐,比起几个月前,刘胤发现刘禅居然又胖了一圈,大概是心情比较好的缘故吧,刘禅笑容可鞠,白白嫩嫩的双下巴特别的可爱——当然,也只有刘胤会把可爱这个形容词用到当朝天子的身上。 刘禅没有理由不心情好,阴平阻击战,可谓是最辉煌的胜利,刘胤率千余人一举击溃了魏军的数万人,这可是刘禅当皇帝以来从未有过的胜绩,一次次的北伐无功而返,刘禅一听到打仗的事就头疼,从来没有这么好的消息让他精神振奋了。虽然说没有擒杀邓艾,但斩首万级这样的战果,也足以轰动整个益州了。而且这场胜利,从根本上扭转了蜀汉的颓势,汉中失守的阴霾一扫而空,甚至许多乐观的人都开始谋算收复汉中继而北伐中原的伟业了。 对刘胤的封赏刘禅此次也是毫不吝啬,除了赏赐给大量的金银绸缎之外,刘禅封他为执金吾,统领整个中尉府,加封他为安西将军,统率三营,除傅佥的一营之外,虎步营和虎骑营此时也正式地归入刘胤的麾下。 傅佥虽有阳安关之失,但援助阴平有功,依然担任关中都督,由左中郎将晋升为镇军将军。 张乐、赵卓追随刘胤御敌有功,特封为奋武中郎将和建威中郎将。 刘胤军中有司职者,也皆有封赏。 第166章安西将军 刘胤原本就中尉右丞,此次晋级,自然要迁执金吾,原来担任执金吾的何曾改任太常卿。对于马上就要致仕的何曾而言,九卿之首的太常似乎更合适一些。太常负责宗庙事务,位崇而优闲,不参与朝中的行政事务,相比于执金吾,太常卿可就清闲的很,准备颐养天年的何曾很满意这个职位。 刘胤在中尉右丞的职位上干得顺风顺水,此次晋升执金吾,除了地位的水涨船高之外,将中尉府的全部大权尽揽手中。 相比于比两千石的中尉右丞,执金吾可是货真价实的中两千石高官,与九卿位列,有资格与三公共议国事。光武帝刘秀年少之时在长安看到执金吾出巡之时前呼后拥车骑隆重,曾立下宏愿:“为官莫若执金吾,娶妻当如阴丽华”,当然刘秀最终的成就比执金吾要大的很多,也如愿以偿地娶到了阴丽华做皇后,但正因为刘秀从小有追逐名利的志向,才成为东汉一朝的开国之君。 除了荣列九卿之外,安西将军的封号着实让刘胤兴奋不已。蜀汉时期文官兼任武职的比比皆是,诸葛瞻担任中都护兼卫将军,董厥为录尚书事也担任辅国大将军。 蜀汉的军职最高为大将军,大将军之下,有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此四将军为三公万石级别,地位崇高。其下为前后左右四将军,此为中两千石品秩,位同九卿。再下为四征(征东、征西、征南、征北将军)、四镇(镇东、镇西、镇南、镇北将军),资深者加大将军称号,如征西大将军、镇东大将军,张翼就曾拜征西大将军。凡加大将军称号者,位置尤在前后左右将军之上。 不能不说到了蜀汉后期,大将军的封号几乎很滥了,张翼就曾受封为征西大将军、镇南大将军,宗预为镇军大将军,董厥为辅国大将军,阎宇为右大将军,升到别无可升之时,又把车骑将军一分为二,由张翼任左车骑将军,廖化为右车骑将军。 不过冠上个大将军的名号也仅仅是地位尊崇而已,于统领营属并无多大关系,依蜀汉军制,大将军为全军最高统帅,所有军队皆受其辖制,大将军以下,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可统领三军(一军下辖两营,每营五千人),前后左右将军、四征、四镇将军可统领两军,四安、四平将军可统领一军,其余杂号将军可统领一营。 刘胤所受封的安西将军也是名号将军,位在四征四镇将军之下,可统领一军,也就是两个营,但刘禅此次特许刘胤统领三营,而且将属于御林军的虎步营、虎骑营纳与其麾下,足可见刘禅对刘胤的器重和赏识。 先前刘胤做为中尉右丞时,刘禅就曾给刘胤一些特权,准许他调动虎步营,但有权调动和直接指挥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此次虎步营和虎骑营划归刘胤部下,刘胤堪称是如虎添翼。 安西将军按品秩来划分,只不过是与比两千石的中尉右丞同级,但手中握有三个营的兵力,刘胤至少也可以真正称之为实力派的将领了,现在蜀汉朝中,许多挂着大将军名号的将领只是些空头司令,根本就没有兵权在握,这些虚衔的大将军,跟手握重兵的刘胤比起来,真的是天壤之别。 傅佥此次由左中郎将升为镇军将军,虽然比之关中都督(两千石)的品秩要低一些,但众所周知,关中都督只是遥领,并无实权。镇军将军虽为杂号将军,但却是杂号将军之首,赵云便曾任此职,并殁于任上。对于傅佥而言,朝廷并没有追究他丢失阳安关的责任反而还升职了,特感欣慰,毕竟阴平阻击战的功劳可都是刘胤的,自己不过是打打酱油而已。 张乐和赵卓此次双双晋升为中郎将,统率一部人马,从中尉府转职进入军界,皆是欢喜不甚,在刘胤手下当差,今后升官的机会可是少不了。 朝会结束之后,刘胤与诸大臣寒喧了片刻,便立刻回府,现在他最想见的,还是母亲和家人。 马王妃听闻刘胤已回朝,早已在府中备好了酒筵,就等刘胤回来了,可就这等的工夫,马王妃真是望眼欲穿。 刚听到外面有马蹄声,马王妃便疾步匆匆地向外迎去,刚迈出王府的门槛,刘胤已经迎面过来了,马王妃喊了一声:“儿啊……”便已经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娘——”刘胤也是泪水在眶里打转,他明白,自己在前线浴血奋战的时候,母亲在王府中度过的,可是一个个不眠之夜,刘胤清楚地看到,母亲的身体是何等的削瘦,整个人看起来既苍白又憔悴。“孩儿回来了,孩儿不孝,让娘如此牵肠挂肚。” 马王妃含着泪水,端详着刘胤,眸光中满含着无限的柔情和慈爱,用颤抖的手抚摸着刘胤的脸庞,柔声地道:“胤儿,你瘦了,也变黑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战场上刀枪无眼,让娘瞧瞧,你可曾伤着那儿。” 刘胤含笑着道:“没有,孩儿真没有伤着,有娘教我的马家枪法,那些魏兵想伤我,还须回去练个十年八载的。” 马王妃当年清楚战场上的凶险,虽然刘胤有马家枪法傍身,但乱战之中,马家枪法也未必就是万能的,不过马王妃对刘胤这个善意的谎言听起来还是很受用,最重要的,是儿子能活着回来,其他的,马王妃就真的不在乎了。 “胤儿,娘亲手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就等你回家来吃。” “好啊,我都能闻到清蒸鲈鱼的香味了,吃了几个月的干面饼,真想尝尝娘的手艺。” 马王妃含笑着挽了儿子的手,相揩入府。 “大哥——” “大伯——” 弟弟刘缉和弟媳张氏也在二门迎候,刘缉满脸都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张氏则显得些稍不自在。 不过这些对于刘胤而言真的没有在意,能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吃一顿饭,比什么都重要。 第167章赴宴张府 晚宴结束之后,刘胤并没有直接回房休息,而是前往了东厢的别院,邓艾和邓忠父子就是被安置在这儿。 别院很幽静,阿坚特意地调换了这儿的护卫,将他最信任的几个羌人护卫调过来,没有刘胤的许可,任何人都无法进入这座院落。 刘胤进来的时候,邓艾父子刚刚用过晚膳,按照刘胤的交待,招待邓艾父子可是最高规格的宾客之礼,吃的用的,都是安平王府中最好的东西。 邓艾父子起身相迎,双方寒喧了几句,落坐之后,刘胤含笑道:“不知艾先生住在这里,可曾习惯?” 邓艾淡然一笑道:“艾戎马倥偬一生,早已习惯了军旅生涯,如今身处幽室,淡泊安宁,到也是另有一番异趣。今日主公上朝面圣,却不知得了什么封赏?” 刘胤据实道:“蒙陛下圣恩,右迁执金吾兼领安西将军,统御三营。” 邓艾道:“某素闻蜀汉朝中冠以大将军名号者,车载斗量,主公立此殊功,却仅得安西将军之封号,蜀主未免太小器了些。”在邓艾看来,刘胤光凭只斩首万级的功劳,足可以位列前后左右将军,安西将军则要次了一等。邓艾也是盼着刘胤掌握兵权,只有他成为蜀汉军中可以和姜维并列的人物,邓艾雪仇才会有机会,从安西将军到大将军这一个级别,差了很多的级。 刘胤明白邓艾的心思,微微一笑道:“我初任军职,便已位居安西将军,也不算低了,何况将来只要有军功,升迁亦非难事。如今魏军新败,钟会被阻剑阁,依艾先生之见,接下来钟会将会有何动作?” 邓艾沉吟了一下,道:“某雍凉兵一路全军覆灭,整个伐蜀大军必然会震动,钟会在剑阁久攻不下,必定会萌生退意。某以为,钟会决不会轻易地退出汉中,最有可能的是退守阳安关,并在于路设伏兵伏击姜维,如果姜维胆敢兵出剑阁,便是正中钟会下怀。如果姜维不曾追击,钟会便可在阳安关歇兵,补充粮草,来年再攻剑阁。总之,蜀失汉中,宛如失去屏障,魏之陇西关中一线,从此无忧。而剑阁虽险,但无纵深之利,魏兵时时来犯,一旦蜀军防守松懈,后果难以预料。” “艾先生以为钟会不久将会退兵?” “当然这也仅仅是钟会一厢情愿的想法,魏之大权,尽在晋王之手,晋王雄才大略,此次既已下定决心出师伐蜀,断不会为小小的挫折而气馁,在关洛一带,魏军尚有十万机动兵力,晋王的态度将决定此次伐蜀之战的后续进程,如果十万大军挥师入川的话,钟会肯定不会再退兵了,剑阁的防守压力必会增大。” 邓艾既然承诺刘胤要做他的幕僚,看来他融入角色的速度倒是挺快,加上他熟悉魏军内部高层的运作,一番分析,倒也头头是道。 刘胤暗暗点头,邓艾所说言之有理,看来阴平阻击战的胜利远没有到可以庆祝的时候,它只不过是缓解了蜀汉暂时的危机罢了,司马昭铁了心地要灭蜀,他必定会动员一切可以动员的力量投入到伐蜀之战中,邓艾的三万人马,这点损失,对于强大的魏国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远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接下来,或许更惨烈的战争等待着蜀人,汉中的失守,为魏国打开了一扇门,蜀国的边境,将永无宁日。 至于留邓艾在身边,虽然傅佥表示反对,认为邓艾乃一只猛虎,很难驾驭,但刘胤却坚持己见,邓艾或许不可能引为心腹,但以邓艾出众的能力,刘胤可不想白白浪费掉,何况邓艾也只是做为幕僚存在,刘胤是不会给他机会做第二个孟达的。 次日,成都城中的许多豪门士族遣人送来了请帖,邀请请刘胤赴宴。这些士家的嗅觉都很灵敏,此次刘胤立了大功,加官晋爵,深受刘禅的器重,现在刘胤无疑成为朝中的第一红人,许多人都有心思来结交刘胤。 不过刘胤却没有心思去赴宴,一来他不是那种趋炎附势之人,二来刘胤准备还整合自己的军队,正如邓艾所说的,司马照肯定会不甘心失败,继而增兵汉中,接下来的仗,恐怕更难打。 可有一人的请帖,刘胤却是无法拒绝的。 下帖子的不是旁人,正是张乐,而请客的,却是张乐的父亲西乡侯侍中张绍,不说别的,单单是和张乐的关系,张府的这一顿饭,刘胤是无法推托的。 “大哥,你现在可是大红人呐,这些达官贵人可都是上杆子想来巴结你。”张乐瞧见刘胤案上一堆请帖,笑呵呵地道。 刘胤苦笑道:“木秀于林呐,怎么,令尊也要请我呀。” 张乐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家老爷子也想来巴结你?美的你!我家老爷发话了,今日请你赴宴,是看在你在阴平小道上照顾我没有让我缺勤胳膊少腿份上,略备薄酒,只不过是聊表谢意,怎么样,赏脸不?” “这个嘛,必须的!”刘胤笑道。虽然张乐的理由听起来很牵强,但做为元从系硕果仅存的力量,张绍一直是刘胤想要结交的人,不光因为张家是外戚,更是开国重臣,张家在蜀汉朝中地位显赫,如果能得到他的鼎力支持,许多事情便可以事半功倍。 刘胤换了一身衣服,与张乐相偕出府,也没有多带随从,只带了阿坚等少数几个家兵,打马奔张府而去。 张府的府邸虽然比不上安平王府那般气势恢宏,不过在成都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宅子了,门前的那两尊石狮子威风凛凛,深红色的朱漆大门气势非凡,门口高悬的那块红底金字的“西乡侯府”牌匾熠熠生辉。 有张乐带路,刘胤一路畅行无阻,穿廊过厅,直接就来到了中堂。 在中堂之上,酒宴早已备好,酒香四溢,佳肴飘香。 第168章真正的较量 “刘金吾屈尊枉驾光临寒舍,真令敝府蓬荜生辉,张某是荣幸之至。”张绍一见到刘胤,便含笑拱手道。 “伯父您太客气了,胤后生晚辈,您只管叫胤的表字即可。”刘胤谦恭地揖礼道。 刘胤叫了一声伯父,把双方的关系一下子就拉得很近了,张乐在一边得意洋洋,张绍白了他一眼,含笑着对刘胤道:“犬子顽劣,蒙文宣多方照顾,老夫感激不尽,今日略备薄宴,以表谢意。请。” 张绍虽然口称薄宴,但宴上之肴,水陆毕呈,奢豪之极,已经令人叹为观止了,以张家的身份地位,宴请贵客,自然也得有拿出手的筵席来。 今日宴会,张绍显然没有请旁人作陪,除了张氏父子之外,在座的也只有张绍的侄儿张遵了。张遵是张绍长兄张苞的长子,张苞早夭,张遵便是张绍抚养长大,视若己出。张遵现任兵曹尚书,尚书虽然只是千石的官,但却是朝中真正实力派的官员。 刘胤与张遵含笑见礼,道:“此番阴平道之战,多亏张兄援助的元戎弩,才得以全胜,胤在此谢过张兄了。” 张遵呵呵一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酒过三巡之后,张绍停杯投著,感慨地道:“当今朝中奸宦横行,党争纷攘,人人醉心于权力角逐,将国家的生死存亡弃之于脑后,唯有文宣敢于挺身而出,率区区数百私兵部曲,救国于危难之中,此等胸襟,此等魄力,当为青年才俊之楷模。乐儿跟着你,我也放心得很。” 张绍在朝中属于鹰派,支持姜维的北伐,虽然说诸瞻上台之后,鸽派的实力大涨,但张绍一直坚持自己的政治观点,并没有倒向诸葛瞻一派。朝中反对和质疑姜维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诸葛瞻、董厥和谯周,数度联名上书弹劾姜维,许多原本支持姜维的官员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退缩了,沉默了,但张绍却依然固我,虽然在朝堂上他势单力孤,可张绍却没有因此而退缩。 张绍是蜀汉第一猛将张飞的儿子,骨子里有着张飞豪爽直率的血性,在诸葛瞻谯周等人数度质疑刘胤的时候,张绍也曾站出来,说上几句公道话。 就以这次刘胤谏言朝廷着重防守阴平道之事,满朝文武皆是一片讥讽之色,还就是张绍能仗义直言,促成刘禅下旨加强江油涪城一线的防御,并且委派家兵随同刘胤出征,阴平阻击战的成功,张家也是功不可没。 刘胤自然明白张绍在这背后的支持,所以别人的酒宴刘胤可以不用理会,唯独张家的酒宴,他不能不来。 “伯父谬赞了,微末之功,何足挂齿。” 张绍哈哈大笑道:“我之言可一点也不过份,现在成都城中,无人不盛赞文宣之名。那些主和派尘嚣甚上,此次也不得不收敛气焰,光禄大夫谯周,可是被文宣狠狠地一番打脸,文宣你可知否,多少人在背后称其为周谯。” 刘胤会心地一笑,还记得出征之前的朝议上,谯周不仅公然地反对出兵阴平,而且还出言不逊,声称阴平道真有魏兵来犯的话,他的姓名倒过来写。结果谯周被秒打脸,背后被人呼做周谯,真是活该。 对于谯周,刘胤素无好感,蜀汉之亡,一多半的“功劳”要记在谯周的名下,正是在谯周的忽悠之下,意志不坚的刘禅在蜀中形势还没有恶化到非降不可的境地,竖起了降旗,就连打到成都城下都没有抱必胜希望的邓艾都深感意外。后代的袁枚有诗评价道:“将军被刺方豪日,丞相身寒未暮年。惟有谯周老难死,白头抽笔写降笺。”活脱脱一个卖国之贼的形象!对于矢志力挽狂澜的刘胤而言,象谯周这些铁了心的投降派,注定将成为他真正的敌人。 不过刘胤却没有过多的评价谯周,背后嚼人舌根子,这种事刘胤还不屑去做,他淡然一笑道:“胤之宏愿,当以诸葛丞相为楷模,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阴平之役虽有小胜,但汉廷之危,依然悬而未解,此刻应是蜀中同仁同心协力,共渡难关之时,还远未到弹冠相庆之日。” 张绍神色一凛,点头道:“文宣所言极是,值此大汉倾危之际,所有人都应当是捐弃前嫌,共赴国难,也只有万众一心,众志成城,大汉才能渡过得此次危急。” 张乐撇嘴道:“魏兵有啥可怕的,我们九百人就可以灭他三万人,此次我大哥可是统领三营,何患十万魏兵不灭?” 张绍脸色一沉,厉喝道:“黄口小儿,焉敢遑论国事?你以为魏国大军真的就那么好对付?司马昭真是吃白饭的?” 张乐被他老爹训斥一顿,也不敢还口,悻悻然地道:“邓艾可是魏国赫赫有名的名将,还是一样让大哥给灭了……” 刘胤道:“阴平道之战,在下胜得的确有些侥幸,邓艾远来,兵疲力遏,粮草匮乏,不得不求速战取胜,我军以逸待劳,凭险而守,又有元戎弩这般利器,邓艾虽骁勇多智,奈何天时地利不佑,败局已是必然。如果换一个地点,换一个时间,胜负亦难决断。” 张遵此时道:“魏军受此重创,短时间内必军心受挫,却不知攻打剑阁的钟会大军是否受其影响而退兵?” 刘胤摇头道:“这个还真不好猜测,关中魏军与陇西魏军素来不睦,邓艾失利,说不定钟会反而会拍手称快。此次进犯的魏军以钟会为主力,邓艾的人马也只是策应,就算是全军覆灭对钟会也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所以钟会退兵的可能性极低,魏军已取汉中,再想让他们吐出来绝非易事,愚以为,魏军不仅不会退兵,很有可能还会增兵,剑阁前线的压力怕是只增不减。” 张绍点头道:“文宣言之有理,看来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较量。” 第169章钟会 邓艾在阴平小道全军覆灭的消息隔了很久才传到了剑阁外魏军大营,听到这个消息,正在议事的魏军诸将皆是大惊失色,窃窃私语。 许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以邓艾的能力,就算是遭遇到了蜀兵的阻击,终然不胜,至少也能保证全身而退,如今传回来的消息,邓艾的整个雍凉军全军覆灭,一个生还者都没有找到。不过据成都传回来的消息,蜀军在阴平道斩首万级,魏军将领阵亡的只有田章一人,而邓艾、邓忠、师纂则是下落不明。 不过诸将皆明白阴平小道是何等的险恶,邓艾如果真是吃了败仗的,那可就是九死一生,但现在还没有找到邓艾等人的尸体,谁也不敢轻易地得出邓艾的生死结论。 钟会的眼中掠过一抹异样的神色,不过是转瞬即逝,钟会用很沉重地语调对诸将道:“邓征西最早提出偷袭阴平小道的方案之后,本督再三斟酌,认为这个方案风险极高,曾劝邓征西冷静一下,放弃这个方案,但邓征西拒绝了本督的建议,一意孤行,本督也无法禁止,想不到时隔一月,竟有噩耗传来,邓征西所部三万官兵,竟全军殁于阴平小道,惜哉痛哉!传令诸军,降旗向邓将军致哀。同时传本督将令,任何人胆敢再违抗军令,擅自行动,一律军法严惩。” 诸将唯唯诺诺地应了,有邓艾前车之鉴,恐怕没有敢再违抗钟会的命令了。 钟会要的这是这个效果。钟会今年才三十八岁,受到司马昭赏识,才平步青云的成为了关中都督镇西将军,在这之前,钟会一直是以幕僚的身份参与到诸如征讨毌丘俭、诸葛诞叛乱行动的,被人称之为魏之张良,曹髦夺权失败,钟会在其中也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名士嵇康被杀,也是钟会谋划的。 正是由于司马昭对钟会的倚重,才有钟会空降到关中军任都督之事,而且司马昭更是委以钟会灭蜀大任。 同邓艾不同,由于钟会是临时调任关中都督的,所以帐下并无多少心腹将领,更缺少号令一出万人同死的慷然之象,这一点,钟会显然是比不过邓艾的,邓艾在陇西治军多年,拥戴者无数,而钟会只能凭借着晋王司马昭给他的令符约束诸军。 但对于那些桀骜不驯的将领而言,如果没有令人信服的战绩或高人一等的手段,要他们从心底里勤敬畏空降而来的长官,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邓艾的败亡或许就是一个机会,借着这个机会,钟会肯定要好好地敲打一下以胡烈为首的关中系将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钟会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邓艾就是悖逆的下场。 至于邓艾的败亡,则早已在钟会的意料之中,接到成都方面青鸟的密报,钟会就知道邓艾完了,穿过七百里无人的艰险小道,突然遭遇到一支以逸待劳等候已久的军队,这种结果,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来。 唯一让钟会有些意外的是,田章居然会被蜀军给斩首了,按照钟会的命令,田章只需尾随邓艾即可,不给他打头阵,必要的时候,才会出手抢夺邓艾的功劳或者是削夺其兵权。但让钟会搞不清状况的,是田章居然死了,那么他统率的两千人马想必也是全军覆灭。 与之相反的,钟会却发现本该阵亡的邓艾父子却没有了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不过邓艾却不担心,阴平小道亘古人无人通行,邓艾就算是侥幸逃得过一死,但部下全灭,阴平小道充斥着无数的狼虫虎豹,想要走出阴平小道试比登天,就算他福大命大能活着回来,孓然一身的,对自己而言更无任何的威胁了。 钟会是一个极具权力欲的人,司马昭既然委任他主持伐蜀大业,他岂又能容忍邓艾、诸葛绪与他平起平坐,先收拾掉了诸葛绪,吞并其部下,二来解决掉最为难缠的邓艾,整个伐蜀军权便由三足鼎立之势,变成了他钟会一人独揽大权。 至于还算听他话的田章,钟会多多少少有些遗憾,不过钟会很快就释然了,田章的生死也无关打紧,只要能吃掉邓艾,钟会就感觉到付出多大的代价也是值的的。 接下来,就是如何拿下剑阁,直取成都了。 这个计划原本在邓艾提出偷渡阴平小道之间钟会就有了初步的设想,不过邓艾一意孤行地前往阴平小道,这个计划就完全地搁浅了。不过钟会是断定邓艾此路不通,所以他将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前线上来,而这个计划,也在钟会的脑海之中臻于完善。 对付姜维,显然不能用简单的方式,在半路上设个包围圈,撤离剑阁之后,等姜维跳入圈套之后,聚而歼之,姜维熟读兵书。这么做,无疑是拉低姜维的智商,都快成为一个笑话了。 所以钟会在他的这份计划中,做出了详尽而周全的布署,细到从何处退兵,在何处设伏,何人为明攻,何人为暗取,都精密地考虑过了。这份计划,几乎是无懈可击,钟会踌躇满志,意气纷发,现在整个伐蜀的十五万大军,尽在钟会的掌控之下, 以退为进,诱剑阁的姜维出战,只要姜维敢来追击,保证可以将姜维团灭。解决掉姜维,取剑阁便是易如反掌,而剑阁到成都,除了几座关隘之外,基本上就是一马平川了。就算姜维龟缩不出,钟会也不担心,只要能吃掉汉中仅剩的几个蜀军据点,就可以牢牢地控制在魏军的手中,何时再取西川,完全由自己来做主。 不过,类似于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钟会却未敢自作主张,他必须要获得司马昭的首肯。这一点,也就是钟会比邓艾高明之处。邓艾擅做主张,纵然胜了,也会受到猜忌,倘若败了,那就是咎于自取。 于是,一封六百里的加急文书,记载着邓艾在阴平小道全军覆灭的情形和钟会详尽的作战方案,一路出斜谷奔长安,转道洛阳,直接就递到了司马昭的手中。 第170章此事有些蹊跷 一场大雪笼罩了京城洛阳,洛河上下,冰封雪裹,天地之间苍白一色。 年关将近,洛阳城宽阔的街道上行人来往稀少,偶尔几个行人也是踏着没入脚踝的积雪,步履匆匆。 暮色来临,空寂的街道上一骑快马疾驰而过,急骤的马蹄踏雪而行,激起一片雪雾,朝着晋王府的方向驰去。 洛阳城中,比皇宫稍微逊色一点的府邸,也只有晋王府了,高墙碧瓦,比屋连甍,气势恢宏。 “吁——”快马在晋王府的门前勒住了缰绳,马背上的驿卒滚落下马背,虽然是天寒地冻,但那名驿卒却是大汗淋漓,呼着重重的白气,将手中的书信递到了晋王府门口的卫兵手中,气喘吁吁地道:“前方急报……速禀晋王……” 晋王府的侍卫看了一眼书信,紫色的封套,火漆封口,上面有镇西将军的印鉴。魏国的公文往来,按等级分为紫、青、黄、白四种颜色,既然是紫色封套,那就代表这是最高级绝密级别的公文信件,这些侍卫也不敢怠慢,立刻将书信传递进去。 晋王司马昭此刻正披了一件名贵的雪貂皮袍,坐在暖阁之中,与手下的几个臣僚商议着一些事情,天气太寒冷的缘故,暖阁之中也难抵御这冰天雪地的严寒,下人们为司马昭添置了一盆炭火,炭火烧得正旺,红彤彤一片,暖意融融。 “启禀晋王,镇西将军有书信送到。”管事的轻声禀报道。司马昭议事之时,不喜欢被人打扰,但管事的接到侍卫禀报,看到来自汉中的紫边公文,知道是急件,故而也只得小心翼翼地向司马昭禀报道。虽然打扰了司马昭他很惶恐,但他更清楚如果耽搁了前线的急件,那却是掉脑袋的事。 司马昭这次出乎意料地没有责难下属,而是命人将书信呈上来,迫不及待地打开读起来。司马昭的眉头,渐渐地皱了起来,神色显得异常凝重。 陪同司马昭议事的,有散骑常侍贾充、尚书仆射裴秀、西曹掾邵悌、御史大夫王沈等人,看到司马昭神色有异,便知汉中前线必有事报之,不过他们无人敢开口相询,默默地等着司马昭将书信读完。 少顷,司马昭愤然地掷书于案,长叹一声道:“邓士载误孤也!” 众皆愕然,除了贾充默默地拾起文书观看之外,余者皆问何故。 司马昭忿然地道:“邓艾刚愎自用,拨奇弄险,不走剑阁大道,冒险偷袭阴平小道,为蜀军所败,所率三万之众,尽皆死难,诸军震动,看来孤的伐蜀大计,就要全毁在邓艾之手了。” 裴秀疑惑地道:“邓士载久战陇西,对蜀国知己知彼,何况邓士载素来行事沉稳,深谙兵法,如何能犯这等简单错误?” 西曹掾邵悌晒然一笑道:“二士争衡耳,某素闻邓艾与钟会多有不睦,此番晋王令二人各自领军伐蜀,二人为争这伐蜀第一功,自然是不甘人后。钟会轻取汉中,得了首功,邓艾必然不忿,欲通过奇袭成都而获奇功,贪功冒进,失败便不足为奇了。” 司马昭目光变得阴郁起来,当初兵分三路伐蜀,乃是司马昭暗定的相互牵制之计,司马昭为人工于心计,他们司马家的父子兄弟,就是凭借着谋权篡位起的家,对于手下的文武重臣,猜忌之心尤盛,钟会虽然是司马昭最为相信的心腹之人,但司马昭更清楚,任何人也是不能完全相信的,他们之所以没有背叛,并不是他们忠心可嘉,而是他们手中没有足以让他们背叛成功的资本。而他们真正拥有能力的时候,就未必不会取而代之了。 所以,在出兵伐蜀的策略中,司马昭绞尽脑汁地设计出了以钟会为主,邓艾诸葛绪为辅的安排,就是想让三者相互牵制。不过,这个计划在执行的初期就产生了变数,钟会挟取汉中之威,以诸葛绪失守阴平桥放跑姜维为由,剥夺了诸葛绪的兵权,用槛车将诸葛绪押解到洛阳来,听候发落。至于诸葛亮绪的兵马,则全部被钟会所收编,归于麾下,魏军也从三路并进成为了两路齐飞。 而从数量上来讲,邓艾和钟会的军队是不对等的,邓艾的雍凉兵三万,还不够钟会大军的一个零头。所以邓艾才惴惴不安,或许从正面战场,邓艾是没有机会抢夺头功,也只有另僻蹊径,邓艾才有机会抢险灭蜀第一功的。 机会与挑战并存,邓艾的计划虽然有着极大的风险,但一旦成功的话,便可以创造一个史无前例的神话,毫无疑问地成就灭蜀第一功。 可惜他最终还是失败了,身死灰灭,而司马昭想通过三者相互牵制的计划也最终破产了,蜀国还未消灭,钟会已经在汉中独揽大权,不管他是否有了反叛之心,都是司马昭不愿意看到的。 二士争功不可怕,司马昭最初的用意也是要邓艾和钟会相互较劲,钟会人马虽多,但他初掌兵权,整个军队的契合度还很差,许多资深的将领未必能轻易地服他,而邓艾久在陇西,治军严谨,兵马虽少,但却是万人同心,战力非凡,二人取长补短,还是各有千秋的。 司马昭先前比较担心的反倒是钟会,虽然说钟会一直以来以谋略见长,但真正独立领军作战却还是第一次,司马昭很是担心钟会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赵括或者是下一个马谡,纸上谈兵在行,真正的行军打仗却是一塌胡涂。 可最终的结果令司马昭深感意外,钟会在剑阁关外虽然强攻不克,但却也中规中矩,反倒是司马昭最为相信的邓艾,却在奇袭阴平道时遭遇到了蜀人的阻击,一败涂地。魏军不光是损失了三万人马,更重要的是豪取汉中的气势已经是荡然无存了,灭蜀大计遭遇到最大的危机,就连汉中能不能守住,都成为了一个问题。 这会儿工夫,贾充已经看完了钟会的书信,微咦了一声,道:“晋王殿下,此事颇有些蹊跷之处?” 第171章其心可诛 “公闾可曾看出什么?”司马昭问道。 贾充禀道:“前些时日,间军府曾接到间军校尉青鸟的禀报,称蜀国加强了其剑阁后方涪城江油等诸城的防备,显而易见是针对阴平小道可能面临的偷袭。这份报告到达洛阳的时间是十月初八,至于汉中方面获悉这个报告则是要更早一些。卑职便产生了一个疑问,邓士载出兵偷渡阴平小道之时,是否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如果邓士载在明知道蜀军早有防备的情形下仍旧一意孤行,涉险前行,那他此败便是咎于自取。如果邓士载并未有知晓这个消息而出兵,很显然是有人刻意隐瞒了这个消息。” 司马昭眉头一皱,道:“你的意思是钟会有可能隐瞒消息,想要借刀杀人?”司马昭很清楚,这种级别的绝密情报,在汉中前线,也只有钟会这样级别的人才可能看到,如果钟会事先得消息却故意隐瞒,很显然,他就有借刀杀人的意图。 贾充干笑一声道:“这个卑职也不好断言,按照情报传递的时间来看,与邓艾出发的时间极其相近,钟士季得到这份情报之时,纵然邓艾已经出发,但也定然所行不远,钟士季倘若有心派人追回的话,显然也不是难事。不过前方之事卑职也不甚了然,或许正如钟士季书中所言,邓艾拒不听劝一意孤行亦未可知。” 贾充说的是模棱两可含糊其辞,这与他一贯的处世之道不无关系,既是猜测,贾充就不可能把话给说死了,反正该说的我的说了,如何下结论那就是君主的事,与我无干。 司马昭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重重地哼一声,怒道:“这个钟会,当真以为他羽翼渐丰,就可以胡作非为,如此包藏祸心,其心可诛!公闾,你可派人速去暗查此事,不论何人,只要是涉及此事的,一律严惩不贷。” 贾充还未接令,裴秀在一旁道:“晋王殿下息怒,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司马昭疑惑地道。 裴秀道:“且不说邓士载在阴平小道全军覆灭,生死未卜,这死无对证之事如何去查?更重要的事,晋王殿下一旦派人到汉中查探,如果钟会真的心中有鬼的话,必然不会安心,晋王难道忘了夏侯霸之事了?” 当年司马懿杀掉曹爽之后,解除了夏侯霸的堂侄征西将军夏侯玄的兵权,由郭淮代之,时任征蜀护军的夏侯霸也是曹爽一系的人,唯恐祸及己身,便逃亡到了蜀国。现在裴秀重提此事,分明就是暗示司马昭不可轻举妄动,一旦逼急了钟会,他很可能步夏侯霸的后尘。 司马昭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现在三路伐蜀大军只剩下钟会一路,在汉中,钟会大权尽揽,十五万兵马皆在其麾下,如果钟会一旦察觉到不利情况,很可能会选择夏侯霸的道路逃亡蜀国,虽然他手下的魏兵未必都愿意追随他,但主将一降,整个军队就会有崩溃的可能,蜀军此时再来大举反攻,不光是刚刚拿下的汉中难以保全,就是连关中陇西都有可能失守,这样的局面可不是司马昭愿意看到的。 贾充亦道:“卑职也是此意,钟会此时执掌前线兵权,稍有异动,必定会动摇军心,晋王殿下不如暂且搁置此事,并安抚钟会,务必令其勿生反心。伐蜀之役,已到了关键时刻,待将来灭蜀之后,再理查此事不迟。” 司马昭点头道:“好,就依诸卿之言。此次钟会上书,书中提出以退为进之计,引诱蜀军兵出剑阁再伏而歼之,不知诸位如何来看?” 西掾曹邵悌道:“剑阁乃蜀中第一雄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钟士季此以退为进之法,倒也妙哉,诱敌而出,聚而歼之,是为上计。” 司马昭却摇头道:“钟会初掌兵权,却不知姜维的厉害,姜维久经善战,区区以退为进之法又如何能瞒得过他?何况我军新败,士气必然低落,一旦后撤,军心便更加不稳,反倒会给姜维以可乘之机。孤以为,在剑阁之军不可轻动,传令给钟会,要他继续保持强攻剑阁的势头,粮草匮乏并不打紧,孤自会派人调度。” 司马昭有决断之权,众人闻之,皆俯首听命。 司马昭青年之时,可是追随父亲在陇西征战多年,与姜维也打过不止一次的交道,深知姜维的厉害,钟会虽深有谋略,但在实战上,却和姜维差了许多,兵卒的士气,一鼓而作,再而衰,三而竭,如今前线士兵的士气,深受邓艾陇西军战败的影响,一旦开始后撤,士兵的士气必定会低落下去,因为任何一个将领也不会将自己的行军意图通知到每一个士兵的耳朵里,这样必将给士兵们传递一个错误的信号,认为己军已败,在这种情况下,军心涣散,一旦受到蜀军的攻击,魏军很可能会发生大的崩溃。 所以,司马昭对钟会以退为进的策略并不认可,他认为,唯今之计,也只有保持对剑阁足够的压力,才能聚拢前线将士的军心,毕竟魏军拥有绝对的优势兵力,姜维就算再足智多谋,也未必能撼得动如山的魏军。 唯一困扰魏军的,估计也只有粮草问题,蜀道艰难,粮草转运困难,汉中尚有汉、乐、黄金三城未克,始终对魏军的粮道都是一个威胁。司马昭既然铁了心要解决掉蜀汉,自然不可能在粮草辎重的这些小关节上退缩,他下令雍州刺史加大粮草转运力道,保证前线供给。现在魏军在关中至少屯集着二十万大军足够吃上一年的粮草,唯一的困难就是如何将这些粮草运往汉中。 司马昭虽然没有派人调查钟会,但并不代表他完全已经相信了钟会,汉中的兵权,司马昭显然也没有全权付与钟会。 “贾允听令,令你为中护军,统军五万,增援汉中。” 第172章司马昭的决心 既然司马昭为钟会刻意安排的两个牵制性的对手因为意外而失去了,但司马昭肯定不能坐视钟会独领大权,再给他安排一个又有何防? 贾充立刻是躬身领命。 “公闾,剑阁地狭,钟会的十五万人马已然施展不开,你到汉中之后,也不必到剑阁助战,攻取西蜀,也未必只有剑阁一条路,从汉中向南,取道岩渠、蒙头、荡石,可直指巴西,你可依此路进军。” 当年曹操平定张鲁所割据的汉中之后,就曾派张郃进军巴西,意图从此路迂回包抄成都,不过张郃在巴西为张飞所败,损失殆尽,几乎全军覆灭,接下来的汉中失守后,魏军已经是近五十年没有再染指过这条险要的山路了。 贾充略有疑惑地道:“阆中地势险要,一直都有蜀军重兵驻守,其险绝不在剑阁之下,何况巴西偏僻,就算能攻克得下,也未必能影响蜀中形势,晋王此意何为?”在贾充看来,从剑阁进军是伐蜀的最佳路径,以偏师出巴西,似乎与主战场有些脱节。 司马昭微微一笑道:“蜀国民少国弱,兵力有限,防守剑阁已是力不从心,如果我们开辟第二条战线,蜀国定然是捉襟见肘,就算拿不下阆中,也必定给蜀军制造足够的麻烦,只要能调开防守剑阁的兵力,蜀国的败亡便是迟早之事。” 贾充恍然而悟,立刻领命下殿。 不过这天寒地冻的,召集五万大军也并非易事,魏国前期已经征调了十八万大军入蜀,此番再次征调五万大军,整个关洛一带的机动兵力完全被抽调一空,不过司昭此次灭蜀之心十分地坚定,付出再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息。 贾充是腊月二十五离的洛阳,魏军将士连年都未来得及过就离开了京城,个个不免怨声载道,但贾充军纪严厉,惩处了几个带头消极怠慢的军官,整个队伍的精神面貌才算是为之改观,虽然还是带着一点情绪,但也只能是在肚子里腹诽一二罢了。 贾充带兵出征之后,深感责任重大,恨不得胁生双翅赶往汉中,所以他下令军队是倍道而行,一刻也不耽误。 不过有句俗语叫欲速而不达,贾充越是着急,天越是不遂人愿,离开洛阳之后,雪越下越大,大雪封山,导致山路崎岖,兵不能进,一直拖延到正月底,贾充才得以翻越秦岭,进入汉中平原,至于向巴西发起进攻,那已经是二三月间的事了。 ┄┄┄┄┄┄┄┄┄┄┄┄┄┄┄┄┄┄┄┄┄┄┄┄┄┄┄┄┄┄┄┄┄┄┄┄ 刘胤也没有心思过节,虽然这是他穿越之后在三国经历的第一个春节,但刘胤一心都扑在军队的重组上,正月沐休之时,刘胤一直在成都的东郊忙着重整队伍。 虎步营和虎骑营与羽林军、虎贲军同属御林军,是皇帝的亲卫部队,由卫将军诸葛瞻亲自统领,不过虎步营和虎骑营的编制稍低,主官只是营一级,由虎步中郎将和虎骑中郎将统领,而羽林军则分为左右两军,分别由羽林左部督和羽林右部督统领,下设四个羽林中郎将,虎贲军亦是由部督统领,下设两个虎贲中郎将。 此次刘禅特意地将虎步营和虎骑营从卫将军所辖的编制之中抽调出来,划归新任的安西将军统领,并与傅佥的营兵合并成立一个新的军。傅佥的营兵原本隶属于大将军姜维统辖,属边兵,这个禁军和边兵的组合,多少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可刘胤不在乎,军队是立身安命之本,乱世之中,谁能抓住兵权,谁就可以立足于不败之地,虽然这个安西将军职位不高,但却是直接对皇帝负责的。卫将军诸葛瞻和大将军姜维分别统领内外军,就连左右车骑将军张翼和廖化都不具备独立领军的资格,都受大将军辖制,但刘胤的安西将军,却是特立独行,直接受命于皇帝。 刘禅这样的安排多少有些出乎群臣的意料,也刘胤也深感意外,毕竟论资历,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与那些久经善战的将领相比,这只能解释为刘禅对刘胤的器重和偏爱。 毕竟刘胤才是真正的皇族至亲,与刘禅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而且刘胤在阴平阻击战之中的表现可圈可点,刘禅做出如此安排,显然是对刘胤极大的信任。 都说后主昏愦无能,看来也不尽然,虽然他谈不上是什么雄才大略的一代明主,但在大事上显然也不糊涂,刘胤不知道历史上的刘禅是怎么被谯周给忽悠投降的,不过自己此次阴平道大捷,的确也是打压了那些投降派的嚣张气焰,此番有刘禅的支持,刘胤的声望在成都可以用如日中天来形容。 刘胤自然也不会辜负这份信任,整个正月,都忙着整肃军队,招募新兵。 虎步营和虎骑营的原本就屯扎在成都城外,负责京城外围的守御,让刘胤有些意外的是,虎步中郎将竟然是老相识了,也可以说是刘胤的老上司,去年刘胤初仕羽林郎的时候,他的顶头上司正是羽林中郎将高远,此番调任虎步中郎将,却成为了刘胤的下属。 不过高远却丝毫不敢居傲,刘胤这一年之中飞箭似地升迁,不光是他的身份特殊,而且人家这可是实打实的战绩,高远打心眼里佩服地五体投地,此番能调任到刘胤的手下,高远甚至感到脸上很有荣光。 虎骑中郎将名叫邓朴,故车骑将军邓芝之子,驸马都尉邓良之弟。 傅佥的营在阳安关战役之中被打残了,只剩下三千左右的人马,编入刘胤的新军之后,首先便是要补充新兵,要到满编,至少也得再补充二千人。 虽然兵曹尚书张遵已经表示,可以优先为新军补充兵员,但自从战事开始,前线各军的伤亡都很大,各军各营都急需后备兵员的补充,兵曹原本的那点预备役兵员基本上都已经补充到前线了,现在兵曹手中,也几乎是无兵可调,只能等下一次的征兵。 第173章募兵 刘胤显然不愿意去等待,天知道下一轮的战火将会烧到何处,自己刚刚接手新军,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首要的一点就是要让新军形成战斗合力,虎步营和虎骑营原属御林军,装备一流,尤其是是虎骑营,堪称是蜀军之中为首不多的成建制的骑兵,但这些御林军可都是没有经过战场的历练,如果论战斗力或许都比不上傅佥的半营人马。 所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重组傅佥的阳安营。汉军编制中并无后世第几军第几营之类的番号,皇帝的御林军有特别的称呼,如羽林军、虎贲军、虎步营等,野战部队的精锐之师也有特殊称呼的,如白耳军、无当飞军,但绝大多数的部队是没有番号的,野战部队大多贯以领军将帅名号,如姜维军、张翼军,而驻防军队则以驻地名称来做为称呼,如江油守军、阆中守军。傅佥所率的营兵,可以称之为傅佥营,也可称之为阳安营,尽管阳安关已经是沦陷了,傅佥还是喜欢将这支部队称之为阳安营,因为阳安关是他心中永远也挥之不去的痛楚,保持阳安守军的番号,傅佥就是要告诉所有的部下,不血前耻,誓不罢休。 兵曹那边的预备役兵员暂时是指望不上了,刘胤决定自行募兵,以解燃眉之急。 按汉时的征兵原则,例来是只征良家子从军。汉时,指从军不在七科谪内者或非医、巫、商贾、百工之子女,为良家子。后世以奴仆及娼优隶卒为贱民,以平民为良民,遂用以称良民子女,区分良贱是重要的等级界线。按照这个原则,征兵的范围便要窄了许多。 所以刘胤首先便是打破陈规,募兵不挑出身,单看身体素质,只要是符合标准的,不论良贱,一律应征入伍。 汉中沦陷之后,许多的汉中百姓沦为了流民,辗转来到了蜀中,现在朝廷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对魏作战上,所有的人力物力都向前线倾斜,自然无法保证这些流民都能得到赈济,流民们饥寒交迫,饿毙于路者,不计其数。 刘胤在成都东郊张榜募兵以来,无数的流民贱民都涌了过来,人山人海,虽然都知道上阵打仗是要死人的,但军队之中最大的好处是有粮有饷,不至于会饿死,再加上刘胤不择出身,所以报名的人是人潮如涌,络绎不绝。 虽然刘胤同情这些流民的际遇,但自己的军队毕竟不是难民收容所,所以刘胤对负责募兵的将校下达命令,严格按照募兵的要求进行,只招募合格的兵卒,任何人不得徇私。 募兵的考核其实很简单,只要能举得起两百斤的石锁或者是拉得开两石强弓,便可过关。不过可别小瞧了这两项选拨要求,九成的应募者都栽在这两个项目上,身体素质是硬性的要求,刘胤在这个方面是不打折扣的,没有健硕的体格,根本没有办法来应对高强度的作战。 当然,如果射术精湛或者是武艺高强的话,是不需要进行单纯性力量考核的。不过相对与格斗中战胜那几名孔武有力的军汉或者是拿弓箭射中百步之外的箭靶红心,许多流民更愿意在石锁或二石强弓上碰碰运气。 考核合格的登记入册之后,便可以领到一套汉军的绛红色直裾军服,成为蜀汉新军的一员。考核不过者,刘胤也吩咐每人发放一升米,算是给点补偿。 许多领到军服的汉子兴高采烈,拎着米袋走出人群的则是垂头丧气,两者形成鲜明的对比。 募兵进行地相当的顺利,不过只用了三四天的工夫,就已经招募到了两三千人,阳安营的编制缺少两千人,这个数目很快地就补齐了。按朝廷的规定,任何军队都有编制的上限,不允许超编,军队的粮饷便是按满编的人数发放的。 不过,将领们的私兵部曲则不在此编制内,私兵部曲的粮饷是家主支付的,与朝廷没有关系,严格来讲,朝廷也没有明文规定每个士家大族可以拥有多少的私兵,但这个东西一直是比较敏感的,拥有私兵人数众多的话,往往会遭到上位者的猜忌,会认为你有不臣之心,所以各士家豪族在培养私兵这方面,并不是一昧地拉人头凑数,而大多是挑选精锐,走精兵路线,以一挡十不敢说,但拿一个私兵出来,抵挡住普通官兵两三个问题绝对不大。 刘胤自然也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扩大安平王府私兵的数量,此次阴平阻击战,私兵伤亡殆尽,也急待补充,刘胤便在入伍的士卒之中,挑选一些出色的补充到私兵之中。 能当上安平王府的私兵,那就意味着更好的待遇,更多的粮饷,许多人更是趋之若鹜,挤破脑袋也要想加入到刘胤私军的行列,不过刘胤的挑选更为严格,许多人只能是望洋兴叹。 刘胤挑选私兵可不光是要考核是否有两把力气,能举得动石锁或者是拉得开两石弓,更多的是考核应募者的综合素质,一些射术高强的猎手和一些习过武艺的汉子成为了刘胤私军的首选。 操练人马的事务刘胤交给了傅佥、高远、邓朴去办,招募新兵的事宜则是由他一手来负责,不过东郊的募兵点可不止一处,刘胤又要亲力亲为,自然要在各点之间来回奔波。 在一处募兵点上,刘胤亲自考核了几名应募者,发现他们武艺都不错,询问之下,才知道这几个应募者原先是猎人的身份,长年在深山之中打猎为生,都练就了一身不错的身手和出色的箭术,由于魏军进犯到他们的家乡,逼于生计,只能是沦为流民来到了成都。 刘胤很满意地将他们召至亲兵,动身赶往下一个募兵点。 前面人山人海,人群都围了上来,正在看一个青年人射箭,但看那箭似流星,精准无比地箭中了红色的靶心。 三国末年真实的人口状况(转载) 魏、蜀、吴三国鼎立时期(220—265年),户口数字缺乏明确记录。西晋初,陈寿撰《三国志》,有纪传而无表志,内容失之过简。南朝宋裴松之作注,博引群书,以补其阙,始有蜀后主炎兴元年(263年)降魏时“遣尚书郎李虎送士民簿,领户二十八万,男女口九十四万,带甲将士十万二千,吏四万人”,及吴天纪四年(280年)王浚于孙皓受降时“收其图籍,领…户五十二万三千,吏三万二千,兵二十三万,男女口二百三十万”的记载。其后南朝梁刘昭为成书晚于《三国志》的晋司马彪《续汉书·郡国志》作注云:“(魏)景元四年(263年),与蜀通计,民户九十四万三千四百二十三,口五百三十七万二千八百九十一”,减去同年蜀户口数,则魏有户663,423,口4,432,881。唐杜佑《通典》即综合以上数字为“天下通计户一百四十七万三千四百二十三,口七百六十七万二千八百八十一”。与同书记载的东汉桓帝永寿三年(157年)10,677,960户,56,486,856口相较,尚不及七分之一,降到了我国有史记录以来人口数字的最低点。 1.三国户口数字不符合当时社会发展的实际 曹魏统治下的黄河流域中原地区,是东汉末黄巾起义军受到地主武装的血腥镇压,以及继之而来的军阀混战的主要厮杀场,再加上天灾频仍,人口有了空前的减耗。全国精华所在的东、西两京及其附近的河南、三辅地区,在董卓及其部将的劫掠下,“名都空而不居,百里绝而无民者不可胜数”,青州“邑有万户者,著籍不盈数百”,冀州在曹操占有其地时,得户“三十万众”,只及东汉时的二十分之一,其人口减损之多,当可想见。 曹魏承汉末丧乱之后,经过四、五十年相对稳定局面,生聚孳息,由于广行屯田,兴修水利和招徕流民,使东汉以来脱离了土地的农民又重新与土地结合起来,农业生产得到了迅速的恢复和发展。如两淮地区,“自寿春到京师,农官兵田,鸡犬之声,阡陌相属”,达到“资食有储,而无水害”,再加上曹魏对农民剥削的程度比东汉为轻,在《收田租令》中规定:“其收田租亩四升,户出绢二匹、绵二斤而已,他不得擅兴发”,也有利于农业生产的发展。农田亩产量提到了历史时期的新水平,由东汉末建安时的“令亩收三斛”,提高到“白田收至十余斛,水田收数十斛”。从左思《魏都赋》所述“绵绣襄邑(今河南睢县),罗绮朝歌(今河南淇县),绵纩房子(今河北高邑西南),缣帛清河(今山东临清东北)”,可见丝织业在汉末严重破坏以后也已得到复苏:而汉末残败不堪的曹魏首都洛阳,到魏齐王时(240—253年)已成为“其民四方杂居,多豪门大族,商贾胡貊,天下四方会利之所聚”的繁华的国际都市了。 蜀、吴统治下的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地区,东汉末受到战乱和天灾的影响较少,在相对稳定的环境下,生产得到发展,也为人口的自然增殖提供了物质前提。蜀汉所在号称“天府之国”的益州,在诸葛亮“唯劝农业,无夺其时,唯薄赋敛,无尽民财”的政策下,农业亩产量大大提高,“绵(绵竹)与雒(广汉)各出稻稼,亩收三十斛,有至五十斛”。成都平原出现一片“沟洫脉散,疆理绮错,黍稷油油,粳稻莫莫”的繁荣景象,素负盛名的蜀锦远销魏、吴两国。“水陆所凑”的成都,已是“市廛所会,万商之渊,列隧百里,罗肆巨千,贿货山积,纤丽星繁”的一大都会。到蜀向邓艾投降时,刘禅在给魏国的降书中说:“百姓布野,余粮栖亩”,府库中存有“米四十余万斛,金银各二千斤,锦、绮、彩、绢各二十万匹”。 东吴立国之初,由于北方劳动人民的南下,带来先进的农业生产技术,和扩大了耕地面积;又由于实行屯田和兴修水利,农业生产得到发展。在京都建业附近,“其田野则畛辍无数,膏腴兼倍,……国税再熟之稻”;武昌冶铸业,海盐(今浙江海盐)、沙中(今江苏常熟)的盐业,三吴的丝织业,侯官(今福州市)、临海(今浙江临海)、番禺(今广州市)的造船业都有很大发展。吴都建业有大市、东市,商业繁盛。“富中之氓,货殖之选,乘时射利,财丰巨万”。随着东南地区的开发和社会生产的发展,其人口自应处于不断增长之中。 可是,裴注所引三国末期蜀、吴两国的户口数,较之东汉相去却极为悬殊。东汉时益州刺史部所辖十二郡国,计152万余户,724万余口,其中蜀郡一郡即有30万余户,135万余口,蜀汉领土相当于益州全境,而只有28万户,94万口,户与口分别为东汉时的18.3%及12.9%。甚至比东汉蜀郡一郡的人口还要少得多。东吴领土相当于扬、荆、交三州全境,有52.3万户、230万人,仅及东汉时269万余户、1,171万余口的19.4%及19.6%,这样大幅度人口减耗的记录,也显与蜀、吴两国原有的基础及经历了半个世纪生聚孳息以后社会发展的实际情况不相符合。 2.三国户口统计数字为何偏少 三国末期见于史籍记载的户口数字偏少的主要原因大抵有四: (l)世家豪族荫附户口对封建国家人口的分割 曹魏统治下的中原地区,东汉末,世家豪族在战乱中多率领自己的宗族、部曲筑坞壁以自保。如许褚,“汉末聚少年及宗族数千家共坚壁以御寇”,即其一例。曹魏代汉后,随着世家豪族势力的发展,实行“给客制度”:“魏氏给公卿以下租牛、客户,数各有差。自后小人惮役,多乐为之,贵势之门,动有百数”,一般农民为逃避赋役,纷纷依托豪强。这些处于世家豪族荫庇之下的部曲、佃客,是不列入政府户籍的。 蜀汉政权所在的益州,豪强地主也有众多的部曲、佃客,据《华阳国志·蜀记》记载:“郪县(今四川三台县)大姓王、李氏,又有高、马家,世掌部曲”。诸葛亮征服南中后,将“羸弱配大姓焦、雍、娄、爨、孟、量、毛、李为部曲”。又从李严以罪废后,犹有“奴婢、宾客百数十人”,可见蜀汉政权的贵势之家,拥有佃客、奴婢的数字也不在少。 以世家豪族作为政权基础的东吴,采取与曹魏给客制度相似的复客制度,以赏赐功臣的形式,赐给大族以土地和佃客,如吕蒙征皖有功,孙权“即拜庐江太守,所得人马皆分与之,别赐寻阳(今湖北广济东北)屯田六百人,官属三十人”,蒙死,“蒙子霸袭爵,与守冢户三百家,复田五十顷”。孙权给臣下的赐客享有免除承担国家租役的特权,《三国志·吴志》中常有“殊其门户”的记载,它们从孙氏皇室合法地瓜分得土地和劳动力,在其荫附下的佃客,也就成了从政府编户齐民中分割出去的户口。 (2)屯田生产者不列入郡县的编户 继汉末社会动乱之后,三国的统治者为使流民与土地结合,以解决军粮的需要,实行屯田制。民屯的生产者“屯田客”(亦称“典农部民”)直接置于农官的管理之下,曹魏在中央为大司农,郡为典农中郎将及典农校尉,县为典农都尉。在典农官管辖下的屯田户,是独立于郡县之外的。 蜀、吴两国屯田组织史无翔实记录,但从吕乂为汉中(今陕西汉中)太守“兼领督农,供继军粮”,及陆逊“出为海昌(今浙江海宁盐官)屯田都尉,并领县事”的记载,可见蜀典农官为督农,吴为屯田都尉,也是独立于郡县之外而自成系统的。 (3)“兵家”和“吏家”也不属于州县的管辖 《三国志》裴注所记蜀、吴投降魏、晋时的士民簿和图籍,均将州县的“户”与“兵”、“吏”并列。据曹丕“欲徙冀州士家十万户实河南”,及孙权“遣兵数千家佃于江北”,对士兵以“户”或“家”相称的记载,表明士兵是与其家属一起,作为“兵户”或“兵家”(曹魏称为“士家”)而单独入籍的。吏即“庶民之在官者”:大多是在郡县服役的“吏卒”,“吏家”和“士家”同样是世代相承的,只是其地位较高于士家而已。 杜佑《通典》对三国人口的统计,仅限于州县编户,而不及“兵家”与“吏家”,其本身就是不全面的。 (4)少数族大多不在州县的编户之内 汉魏之际,西北边陲少数族陆续向内地迁移的人数很多。汉族统治者为了加强对边境少数族的控制,和补充内地劳动人手及兵源的不足,招引或强制塞外鲜卑、乌丸、匈奴、羯、氐、羌等族人民徙居内地。这些少数民族内迁后,虽与汉族犬牙交错地杂居在一起,但他们多仍保留其原有的部落武装组织形式,不在州县的编户之内。蜀汉境内处于时叛时服之中的南中地区的少数族人民,以及东吴境内累经征伐的少数族山越,也有部分置于国家的编户之外。 综上所述,三国时期从政府分割出去的“部曲”、“佃客”、“奴婢”等世家豪族的私家户口,由国家典农机构管辖下的屯田上的生产者“屯户”,郡县编户之外另立户籍的“兵户”、“吏户”,以及仍保持其原有部落组织形式的少数族的“牧户”等不属于郡县管辖下的人户,已远远超过封建国家的编户齐民,再加上郡县编户中广大自耕农因逃避赋役而流亡的“逃户”、“漏户”,封建国家地方行政机构郡县所能直接控制的人户,仅仅是整个户口数的一小部分而已。 3.对三国人口的再估计 倘就三国时期造成户口统计数字偏低的诸因素,细加稽考,仍不难作出相对来说比较接近于实际的推论。 (1)三国时期,因世家豪族与中央皇室共同瓜分土地与劳动力,而被摒诸国家编户之外的私家佃客,其具体人数已无法确知。《抱朴子·吴失篇》对吴“势力倾于邦君,储积富于公室”的世家豪族,曾有“僮仆成军”的描述。近人李剑农先生论及“冒荫之事已盛行于三国晚期”时,提出“盖依附私家为私家之部曲佃客,不列入国家之编户者,当数倍已登记之户口也”。如除去其中列入“兵户”的部曲,并考虑到各地荫附私家佃客程度的不平衡,则即使最保守的估计,世家豪族所荫附的私家佃客,也要倍于州县编户,其数当在2,946,000余户,15,344,000余口。 (2)屯田的生产者“屯田客”的人数,史无记载。因中原战乱荒芜土地及亡民较多的曹魏实行屯田最为普遍,其屯田区遍布于西起上邽(今甘肃天水),东至青、徐,北至幽、蓟,南及淮南的广大地域。文帝谢劝进令云:“且闻比来东征,经郡县,历屯田,百姓面有饥色”,将屯田与郡国并列,正是屯田组织遍及各地的明证。蜀汉为解决军粮运输的困难,在接近前线的汉中推行屯田。东吴“新都(今浙江淳安)都尉陈表、吴郡都尉顾承,各率所领人会佃毗陵(今江苏武进),男女各数万口”。见于《宋书·州郡志》分布于丹阳郡境内的还有江乘(今南京市东)、湖熟(会江苏江宁县境)、于湖(今安徽芜湖东北)、溧阳(今江苏高淳东)等处。其他华核“始为上虞尉、典农都尉”,在会稽郡境;前举陆逊屯田海昌,则在吴郡境内;孙权别赐吕蒙“寻阳屯田六百户”,更远及荆州。从东吴民屯遍布长江中下游来看,为数也不在少。 晋初废除屯田制后,据《晋书·地理志·总序》记载,太康元年(280年)有户2,459,840,口16,163,863,比《通典》所记载的三国末期总户数增加了67%,即986,417户;口数增加了110%,即8,490,982口。增加的主要为原屯田客转为州县的编户,也就是罢屯田以前屯田客的户口数。 (3)《三国志》裴注所引蜀、吴两国的兵吏数字,乃指兵、吏本身人数,但世代相承的“兵户”和“吏户”,也就是“兵家”和“吏家”,是包括其家属在内的。以曹魏的兵户“士家”为例,大多来自私家部曲,如山阳巨野人李典,有“宗族部曲三千余家,居乘氏(今山东巨野县西南)”,后依附曹操,“徙部曲、宗族万三千余口居邺”,从“三千余家”、“万三千余口”来看,每户平均4.3口。倘以此数通计之,则吴兵23万,为98.9万余口,蜀兵10.2万,为43.8万余口。魏兵数字缺载,但据司马昭讨诸葛诞时上表所称:“今诸军可五十万”,其士家人数当为215万。三国总计兵户当在83.2万余户,357.7万余口。 至于吏户,吴永安元年(258年)景帝诏令中曾有“诸吏家有五人”一语,以此推断,吴吏3.2万,当有16万口,蜀吏4万,当有20万口,魏吏数字缺载,按蜀吏占州县编户数4.26%,吴1.39%,魏折衷以2.83%计,吏为12.5万余户,62.5万余口。三国总计吏户为19.7万余户,98.5万余口。 (4)魏晋时期北方少数族内迁,如辽西“怀来鲜卑素利、弥加等十余万落,皆令款塞”。又“(阎)柔所统乌丸万余落,悉徙其族居中国”,曹操分南匈奴三万余落为五部,使分居于并州,又“令(张)既之武都,徙氐五万余落出居扶风(今陕西武功东)、天水(今甘肃甘谷东)界”等。据晋武帝泰始年间,侍御史郭钦在提出徙戎主张时所说:“魏初人寡,西北诸郡,皆为戎居”,和魏时“边郡新附,多无户名”等记载,曹魏统治下的北部中国少数族内迁数字,估计应在全部人口的五分之一以上。至于南方,散居于益州南部的南中各少数族,其分布地区占蜀领土一半以上。分布地区遍及东吴南北广大领域的山越,人数更多。陆逊、诸葛恪进攻丹阳山越,各“得精卒数万人”,贺齐征服建安、丹阳山越,先后降汉兴、余汗6.2万户及黟、歙4万户;即逾户10万。三国时期少数族的全部户口,估计不会少于政府州县编户的四分之一,即36.7万余户,191.8万余口。 经重新估算而得的三国末期户口,为680.1万余户,3,798.6万余口,几为《通典》所记数字的五倍。其户与口分别为东汉永寿三年(157年)的63.6%及67.2%,其中蜀汉户口为近139万,人口六百多万(占总人口大约20%)。 三国时期户口的减耗。当代人即作出了夸大的估计。太和年间(227—232年)杜恕上疏说:“今大魏奄有十州之地,而承丧乱之弊,计其户口不如往者一州之民”;青龙年间(233—236年)陈群上疏说:“今丧乱之后,人民至少比汉文、景之时不过一大郡”;景初中(237—239年)蒋济也上疏说:“今虽有十二州,至于民数,不过汉时一大郡”。按魏明帝时期(227—239年),由于政治上相对稳定,经济得到恢复和发展,生聚孳息,户口当处于不断上升之中,但诸臣仍以人口稀少为言。裴松之为《陈群传》作注时,已表示疑义,他以《晋太康三年地记》户口为例,指出“魏虽始承丧乱,方晋亦当无乃大殊。长文(陈群字)之言,于是为过”,但未作进一步研究,陈群之言长期流传,影响至深。 第174章三箭连珠 那青年身材颇为清秀,他没有选择举石锁或拉两弓强弓,而是拿起了普通的一石弓,走上了靶场,百步之外,立着一块蜀军箭手训练专用的箭靶,但见他手中扣了三支箭,拉弦如满月,第一支箭在空中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噗”地一声,正中红色靶心的正中央。 “好!”周围围观的人群立刻爆发出欢呼声,应募的人大多选择的是举石拉弓,象他这般射箭的本身就少,每个比试箭术的人都有三次机会,只要有一次命中红心就会被录取,这青年只是第一箭就射中了红心,箭术高超让人无比钦佩。 却见那青年并没有停手,嘴角挂了一个矜持的笑容,再一次地拉动弓弦,第二支箭又飞了出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支箭并没有射中箭靶,而是射中了第一支箭的箭尾,犀利的箭头将第一支箭劈开,钻入了箭身之中,将第一支箭一劈两半,而第二支箭的箭头就牢牢地钉在第一支箭的箭头后面。 围观的人皆发出一声声的惊叹,如此高超的箭术真的令人叹为观止,射中红心并不难,难的是第二支箭竟然将第一支箭射穿了,要知道箭杆只有指头粗细,百步之外击中如此小的目标,那可不是一般的神箭手可以完成的。 就在众人叹声未息的时候,那青年的第三支箭也已经出手了,在空中划过一道掠影,命中了第二支箭的箭尾,第二支箭也被劈裂开来,箭头牢牢地钉在前两枚箭头的后面。远远地看去,靶子红心上只插着一支箭,但细看之下,却是三个箭头依次钉入箭靶。 所有人这下都目瞪口呆了,如果说第二支箭或许还有些运气的成分,但第三支箭却明确无误地告诉众人,什么才叫神射术! 就连负责募兵的那名军侯都惊呆了,瞠目结舌,如此精妙的箭术,他不但没有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说过,蜀军之中,还真没有人能射出三箭连珠来。 “怎么样,合不合你们的要求?”那青年收起弓,微微一笑道。 军侯这才回过神来,连忙道:“射得好!射得好!壮士请到这边登记。” 负责登记事务的是军中的主记,笑容可鞠地道:“壮士请出示名刺。” 名刺是一块巴掌大的布帛,是由各乡乡佐颁发的类似于后代身份证的一种户籍凭证,上面一般会有持有人的姓名、籍贯、户口种类、特貌特征等,加盖有乡里的印鉴,用来证明持有人身份。无论是那个朝代,对户籍的管控都是十分的严格的,除了商贾,一般的自耕农或工匠都是不准离开户籍所在地的,更别说是依附于主家的奴婢。不过汉中沦陷之后,大量的流民从汉中逃到了成都来,户籍管控才稍有松懈。可多数的流民就算是没衣没食,也不敢轻易地把证明身份的名刺给弄丢了,没有了名刺,那几乎是寸步难行,还很有可能被当做魏国的细作捉起来。 那青年面露迟疑之色,道:“这个……我的名刺在来成都的途中不慎丢失了。” 军侯立即警觉起来,他的目光变得锐利,盯着那青年道:“何人可为你做保?” 古代的户籍是连坐互保制度,汉代五家为一伍,十家为一什,百家为里,实行的是连坐互保,一家有罪,这十家跟着倒霉,虽然看起来严苛无比,但却是有效的管理手段,这象这青年名刺丢失,也一样可以通过保人来证实自己的身份。 那青年却摇摇头,道:“我的家人和邻里都死于战乱了,无人可以做保。” 军侯的右手按在了刀柄之上,目光冷峻地道:“既然无法证实你的身份,那就对不住了,本军不招收来历不明之人。” 军队募兵也自有严格的规定,以免敌方的奸细混入进来,无法证实身份的人,就算是条件再好,那也是不能录取的。 四周的人都在摇头叹息,就因为丢了名刺,这么好的箭术却无缘入伍,真的是很遗憾的事。 那青年却是无所谓的耸耸肩,一付无所谓的样子,转身便欲离去。 那军侯却挡在了他的面前,沉声喝道:“对不起,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 “我怀疑你是魏国派来的奸细,企图混入我军中,在查明你的真实身份之前,你不得离开!”那军侯有着高度的警惕感,这名青年身手如此不凡,却又无法拿出证明身份的东西,就连一个为他具保的人都没有,如此怎么不令人生疑。那军侯虽然言语客气,但态度已是大变,不用他吩咐,十几名士卒已经是围了上来,将那青年团团地围在了中间。 那青年极度地愤怒,沉声喝道:“简直是血口喷人,是你们在此处募兵,不想招募便罢了,竟然还如此污蔑于人,我倒要看看,就凭你们几个,有什么本事留得下我?” 那军侯一听此言,更是断定此人有奸细的可能,立刻是拨刀在手,正欲上前将那青年擒下。 “住手!”一声断喝从身后传来,那军侯回头一看,竟然是安西将军刘胤到来了,他赶忙收起刀来,拱手道:“见过将军。” “这是怎么回事?”刘胤目光严厉地道。 军侯禀道:“启禀将军,卑职在此处负责募兵,此人箭术高超,本来是合乎要求的,但他拿不出名刺,又无人可为他做保,卑职怀疑此人是魏国的奸细,正欲拿下拷问。” “你怀疑他是魏国奸细,可有证据?” “这个……暂时没有,卑职只是怀疑……”那军侯吞吞吐吐地道。 “胡闹,既无证据,又岂能指良为奸,如此做为,岂不要寒了前来投奔的义士之心!退下!”刘胤斥责道。 那军侯唯唯诺诺地退了下去。 刘胤冲着那青年的背影一拱手,道:“方才属下们多有得罪,还请壮士海涵。” 那青年回过来,嫣然一笑,把刘胤惊的是目瞪口呆。 第175章当个亲兵 那青年一转头,刘胤就看到了他的容貌,明眸皓齿,柳眉如烟,嫣然巧笑,美眸流盼,这不是女扮男装的魏雪舞还能有谁?他瞬间就呆在了那儿,失神地叫道:“雪……” 不过还好,刘胤刚喊了一个“雪”字,便攸然地住了口,把后面的字生生地给咽了回去,因为魏雪舞的身份比较敏感,不宜公开。在这里看到魏雪舞,确实是让刘胤有些意外。 魏雪舞笑盈盈地看着刘胤那诧异的表情,道:“好象我来这儿并不怎么受欢迎?” 刘胤从震惊之中恢复过来,微微地一笑道:“那能,我说过,随时都会恭侯姑娘的大驾光临。此间非叙话之所,姑娘请随我来。” 来到中军帐,刘胤挥退了所有的亲兵护卫,对魏雪舞道:“姑娘请坐。” 魏雪舞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不过她却没有落坐,而是打量着中军帐,浅笑一声道:“陈仓谷一别,看来刘公子的仕途是一帆风顺,如今做了安西将军,这排场和气度果真是不凡。” 刘胤微微一笑道:“陈仓道援手之德,刘某还未谢过,雪舞此来成都,我当尽地主之谊。只是不知姑娘缘何要去募军处,何不直接找我便是?” “今时不同往日,刘公子现在身份地位不同了,小女子一介白身,如何敢来高攀?汉中已为魏兵所据,小女子不得已才来到成都,盘缠用尽,只想在军中谋一个差事,那知你的这些手下狗眼看人低,看来我是来错地方了。”魏雪舞很明显地还是有些气忿。 刘胤呵呵一笑,道:“以雪舞姑娘的身手,就算是当个裨将校尉的也是屈才,只是姑娘没有名刺,又无人做保,那些军校自然不敢擅作主张,也并非是故意刁难姑娘,他们也是预防魏国奸细混入。”魏雪舞是朝廷通缉的犯官之后,自然不可能有官府颁发的记籍证明。 魏雪舞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如果我真是魏国奸细的话,搞一张名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何须如此故意露出行藏,我到军中应募,也不过是看看刘公子如今飞黄腾达了,还记不记得故人?” 飞黄腾达?刘胤暗暗地苦笑了一声,自己现在加官晋爵,在旁人的眼中,或许真的有点象飞黄腾达一般,但刘胤肩膀上所担负的份量,又是何人可以看到的。不过魏雪舞倒是说了句实话,如果是魏国间谍的话,搞一张名刺出来,简直是轻而易举的,后世的身份证防伪技术如何了得,假冒的还不是一样层出不穷。 先前在陈仓道的时候,刘胤便有心思让雪舞回蜀中躲避战祸,当时刘胤的想法也很简单,魏兵来袭,整个汉中很快就要沦陷了,雪舞留在汉中很危险。但此刻当魏雪舞真的来到成都之时,刘胤又不得不面对另一个问题,如何才能隐藏魏雪舞的真实身份。 毕竟魏雪舞是魏延的女儿,而魏延是因为叛逆罪被论处的,祸延三族,现在魏雪舞的身份还是犯官之后,一旦被朝廷查出其真实身份是要论罪的。更何况去年的青城山刺驾案,雪舞也曾卷入其中,如果雪舞露了出行藏的话,麻烦的事还真不少。 “雪舞姑娘说笑了,刘某又岂是忘恩负义之人。这样吧,姑娘就先到安平王府歇息一下,姑娘今后的生活,某自有安排。”事到如今,也只能将雪舞安置到安平王府了。 魏雪舞却是轻轻地摇摇头,道:“刘将军不必特意地安排什么,小女子此来,也并非是要坐享其成的,雪舞别无所长,但好歹也有一身武艺,胜任个军职倒也不太难,只是雪舞别无身份证明,刘将军如果能安排一下的话,雪舞不甚感激。” 刘胤默然了,魏雪舞个性独立,巾帼不让须眉,汉中沦陷,她无家可归,此番来投奔自己,想必也是出于无奈之举,不过显然她并没有准备把自己当成金丝雀,藏匿到安平王府去过优裕的生活,却欲在军旅之中,一展所长,果真不愧是名将魏延之后。 不过刘胤可没有招女兵的打算,雪舞留在军中,恐怕也只是一直女扮男装下去。 “既如此,雪舞姑娘便在帐前做一个亲兵吧。” “亲兵?”魏雪舞面露出狐疑之色,在她看来,亲兵无非是给主将做些勤杂事务,端茶倒水,铺床暖被啥的,一想到铺床暖被,魏雪舞的脸颊上便腾地升起绯红之色。 “是啊,你身份特殊,又是女子,在军营之中多有不便,何况这亲兵也不过是挂名的,也不需要你干啥杂务。”刘胤一本正经地道,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雪舞此刻为啥会突然脸红。 魏雪舞含糊其辞地应了,军营之内的事,她原本也不太懂,既然刘胤同意她留下来,当什么兵她倒不在乎。 两人正说话间,张乐一掀帘子便进来了。张乐现在做了奋武中郎将,统领一部人马,和赵卓一样,也就不再担任中尉府的左右辅都尉了。 “大哥,刚接到的消息,魏军突然地进攻阆中了。”张乐根本就没注意到帐中还有别人,旁若无人地大声嚷嚷着,等他进帐后才发现帐中还有一人,定睛一看,不禁是吃了一惊地道:“雪舞姑娘,怎么会是你?” 魏雪舞嫣然一笑地道:“我无家可归了,只好来投军,欢不欢迎?” “当然欢迎了!你武功那么好,给我大哥当个贴身亲兵再合适不过了。”张乐又露出他招牌似的猥琐暧昧的笑容。 刘胤神色一凝,根本就没有注意张乐捉狭似的笑容,急声追问道:“魏军进攻阆中,何时的事?” “噢,我是听我堂兄说的,好象就在三天前吧,魏军中护军贾充率五万大军,从汉中南下,进犯巴西岩渠,直逼阆中而来。”张遵在尚书台任职,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获悉了前方的军情,张乐也是听说之后,第一时间跑来告诉刘胤。 第176章紧急朝议 刘胤皱了皱眉头,看来战事的发展比自己预想的要快的多,显然司马昭灭蜀的决心很大,在邓艾失利之后,迅速地派出了援兵,并且开辟了第二条战线,从阆中进攻益州,如此一来,蜀军就必须要面对两线作战的压力。 现在姜维全师在剑阁,阆中只有一个营的兵力五千人在镇守,面对十倍于己方的敌军,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刘胤估计朝廷很快就会朝议此事,便吩咐阿坚给魏雪舞安排一个独立的营帐,暂且将她安顿下来。果然没多久,宫中就来人宣诏,召刘胤进宫。 刘胤也不敢耽搁,骑上快马离开了东郊大营,直奔皇宫而去。 今日的朝议是临时召集的,所以来的人并不太多,除了中都护诸葛瞻、辅国大将军董厥、尚书令樊建、侍中张绍之外,也就只有涉及到军事方面的十几个人,其中右大将军阎宇刚刚从永安归来,亦在朝议之列。 刘胤在城外,来得比晚,他到之时,诸位大臣差不多已经都到齐了,或危襟正坐,或窃窃私语,不过所有人的表情都十分的严峻,大殿之上的气氛也格外的凝重。 刘胤冲着诸人微微拱了一下手,在张绍的下首坐了下来。 不多时,刘禅也出现了,明显地可以看出他脸上的忧戚之色,对众臣的行礼参拜也是心不在焉,随意地挥挥手,道了句“平身”,坐到龙案的后面,道:“诸位爱卿,想必你们都已经知道逆魏大举进犯阆中之事,今日朝议,便是商议一下应敌之策,诸位爱卿有何高见?” 尚书令樊建出班奏道:“陛下,阆中乃益州东北门户,西通成都,南连江州,东及永安,阆中若失,蜀地必危矣,请陛下速派援兵,救援阆中。” 阆中虽然据成都较远,但却是益州的东北屏障所在,尤其是阆中失陷之后,江州巴郡几乎是无险可御。当年刘备入川之后,就派遣张飞镇守阆中,许多人都不解其意,象张飞这样的重将,理当应镇守边境要地才是,但后来张郃进犯阆中,为张飞所败,三万人马亦折损殆尽,绝了曹操窥探西川之念,众人才不得不佩服刘备的战略眼光,其后张飞一直就镇守阆中,长达七年之久,最后为范疆张达所害。 诸葛亮主政时期,战线前移到汉中,阆中做为川东北的防御重镇地位自然有所下降,但也一直也是保持着足够的驻守兵力,但此次汉中失守,阆中的防略位置又突显出来,但以巴西太守领五千兵守阆中,无论如何也是相当地吃力。 此次魏国援兵进入汉中,并没有如人们料想的那样增援攻打剑阁的钟会,而是从南郑出发,走米仓道而直取阆中。相比走剑阁的金牛道,米仓道险居岩侧,陡临深渊,危峰临立,层峦叠嶂,十分的艰险,比之阴平小道也好不到那儿去,不过米仓道自古以来就是入蜀之通道,从来都有蜀军把守,所以钟会进入汉中之后,没有选择米仓道而改走相对坦缓的金牛道。贾充进入汉中之后,则是取道米仓道,直指阆中。 由于山高路险,贾充到达汉中和从米仓道进军的消息蜀军一直蒙在鼓里,并不知情,直到二月中贾充的先头部队攻克了岩渠和蒙头之后,巴西太守王岱才惊闻了魏兵来袭的消息,一面固守阆中,一面派人向成都求援。 阆中情势危急,樊建提议立刻派兵增援,但刘禅为之迟疑了,现在蜀汉近一半的兵力都在剑阁,守成都者不过三四万人,其他戍镇的兵力也极为有限,无论抽调那方面的兵力,似乎都有些为难。 董厥出班奏道:“阆中危急,非剑阁之军不可救之,陛下可下诏令大将军姜维分一军出来,由左车骑将军张翼统率驰援阆中,阆中之围可解。” 姜维在沓中之时,就已上表请求刘禅派左车骑将军张翼驻守阴平桥,右车骑将军瘳化协防阳安关,但刘禅听信了黄皓的谗言,迟疑未决,一直未曾派兵,致使阴平桥和阳安关先后失守,后来局势危急,张翼和廖化的援兵总算是派了出去,不过等他们赶到剑阁的时候,姜维的大军已先期退守剑阁,所以张翼廖化与姜维兵合一处,固守剑阁。 董厥刚提出分剑阁之军救援阆中之计,张绍便挺身而出,奏道:“陛下万万不可,钟会大军云集于剑阁关外,昼夜强攻,剑阁守军也只是独力难支,勉强维持攻守之局,如果此时抽调剑阁之军东援阆中,势必造成剑阁守军兵力不足。进攻剑阁的乃魏军之主力,进攻阆中的,不过是魏军的偏师,臣以为逆魏此举乃围魏救赵之策,正是欲调动剑阁之军东援阆中,致使剑阁空虚,钟会才有可乘之机,倘若剑阁有失,悔之晚矣,望陛下慎之。” 本来董厥提出分剑阁之兵去救阆中的提议刘禅比较赞同,但经张绍这么一说,刘禅又犹豫了,与阆中相比,剑阁显得就更为重要的多,它的失守与否,将会直接决定成都存亡,这一点是刘禅所无法接受的。但同样阆中也是蜀中的门户,一旦有失,后果一样无法承受,刘禅是坐若针毡,这剑阁和阆中,孰轻孰重,他确实也无法掂量得清,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取舍了。 刘胤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明白的很,成都的御林军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动,而剑阁的姜维大军更是不能擅动,现在的蜀军可是捉襟见肘,与实力强大的魏国相比,蜀汉的劣势立马就突显了出来。魏国折损了邓艾的三万人马之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反而立刻是加倍地派出援兵,现在魏国在汉中投入的兵力多达二十余万,而蜀国有限的兵力要应付多条战线,自然吃紧的很。 见众臣无言,刘胤是挺身而出道:“陛下,臣可领兵救援阆中。” 第177章求援江东 刘禅见状,心中便是一喜,关键的时候还真是得看咱自家的侄儿,真能为朕分忧啊,不过刘禅转念一想,现在刘胤可是统率着虎步营虎骑营,这些军队可是御林军,护佑着京师的安全,如果调往阆中,则原来虎步营虎骑营驻守的成都外围便无兵可御,刘禅心里便是没着没落的。 自从青城山遇袭之后,刘禅对自己的安全极为地重视,京城内外,戒备森严,羽林军镇守宫禁,虎贲军巡视九门,京师之外,则有虎步、虎骑驻守,可谓是里三层外三层,而刘禅更是寸步不离皇宫。尽管如此,刘禅还是极度地担心有刺客袭扰,尤其是是魏军攻陷汉中兵临剑阁之后,刘禅总有芒刺在背的感觉。此次任用刘胤为安西将军,统领虎步虎骑二营,刘禅可是有自己的打算,这些御林军的统率皆是诸葛瞻,虽然说自已的女婿诸葛瞻刘禅还是比较相信的,但俗语说不能把鸡蛋放到一个篮子里,让诸葛瞻统率全部的御林军,刘禅再怎么说也还是有些隐忧的。 刘胤在阴平道上的出色表现无疑让刘禅眼前一亮,宗室之内的子弟鲜有能力出众者,何况刘胤现在也只是一个列侯,所以刘禅便萌发了重用刘胤的想法,让他去统领虎步营和虎骑营,为自己分忧解难。 现在刘胤在朝堂上提出来率兵去援救阆中,刘禅虽然欣喜,但却有些不舍,毕竟御林军可是用来拱卫京城的,怎么能说调走就调走。 驸马都尉邓良似乎猜透了刘禅的心思,上前奏道:“刘金吾忠勇可嘉,只是听闻刘金吾这几日在成都东郊募兵,这刚刚募得的兵勇,如何能上阵打仗?更何况刘金吾统领虎步虎骑二营,肩负京城外围防御重任,岂可擅离职守?陛下,臣以为刘金吾之军,不可轻动。” 刘禅点点头,道:“邓爱卿所言极是,文宣你还是暂时先在成都练兵吧,待兵马操练纯熟之后,再上战场未迟。诸位爱卿,还有何妙计?” 右大将军阎宇上前奏道:“启奏陛下,臣有一计,可退魏兵。” 刘禅精神为之一震,道:“阎爱卿有何良策,快快奏来。” 阎宇道:“陛下,此次逆魏司马昭派遣大军侵我大汉,倾注全力,志在必得,以我朝目前之兵力,尚难以应付,以臣之见,不如向吴国求援,汉吴唇亡齿寒,吴主必知其中厉害,只有吴国肯发兵救援,何愁不解阆中之围。” 向吴国求援,这一点,刘禅和诸臣不是没有考虑过,蜀汉虽与吴国结盟,但例来自居正统,看不起吴国,如果低声下气地向吴国求援的话,似乎有失天朝的威严,不到万不得已,刘禅都没有向吴国请求援兵的打算。此时阎宇突然提出来向吴国求援,到让刘禅的心思有些活络,毕竟跟亡国相比,尊严和脸面只能算是小事。 “诸葛爱卿,你意下如何?”刘禅询问诸葛瞻道。 诸葛瞻沉稳地道:“陛下,臣以为右将军所言极是。汉吴两国一衣带水,唇亡而齿寒,相信吴主也深知这个道理,今我大汉蒙难,社稷有存亡之危,正可向东吴借兵,以汉吴多年来的秦晋之好,吴主定会发兵救援,以解我朝燃眉之急。” 诸葛瞻身为首辅,说话自然有他的份量,既然他出面支持阎宇的提议,说明朝中主要的势力还是支持向吴国求援的。 之后,太仆蒋显、尚书李虎等人皆附议向吴国搬请救兵。 刘禅打量了一下众臣,几乎是众口一辞,于是轻叹了一声,正准备开口准奏,却听刘胤在阶下奏道:“陛下,臣以为向东吴求救,似有不妥。” 虽然刘胤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在语调一致的奏请之中,刘胤的话的确很另类,所以听起来格外地刺耳,诸葛瞻皱了皱眉头,斜睨道:“敢问刘安西,有何不妥之处?” 刘胤官居执金吾兼任安西将军,虽然说可以称为刘金吾也可以称之为刘安西,但执金吾的品秩在安西将军之上,为了表示尊敬,一般称之为刘金吾,正如诸葛瞻官居中都护兼领卫将军,人们对他的称呼为诸葛都护或都护大人,很少有称他为卫将军的,诸葛瞻此时以刘安西称呼刘胤,分明有轻视之意。 刘胤倒是没在意,淡然地道:“诸葛都护,吴国虽然与我朝有盟约,但吴人性狡,很难保证其不会包藏祸心,落井下石。愚以为,求人不如求己,魏国虽然来势汹汹,占得天时,却未必能得地利,如果上下同心,众志成城,则天时地利人和之中我朝独得其二,何患魏军不破?” 诸葛瞻冷哼了一声道:“空谈之言,于国有何益处?汉吴相盟数十载相安无事,你却疑心吴国会落井下石,毁盟背约,简直是无稽之谈!” 刘胤正色凛然地道:“是不是无稽之谈,诸位可想想荆州之失,猇亭之败!” 诸葛瞻脸色一变,四十多年前,正是因为东吴的背信弃义,关羽在樊城之役中取得了水淹七军的辉煌战绩之后,被东吴在背后捅了一刀,不但关羽败走麦城身首异处而且荆州全境失守,蜀汉第一次饮下了盟友所赠予的一杯苦酒。荆州的失守导致蜀汉的生存空间极度恶劣,诸葛亮曾经构想的兵出荆益的战略也无疾而终,更糟糕的是,吴蜀交恶,在接下来的夷陵之战中,一心报仇的刘备更是一败涂地,精锐尽丧,导致蜀汉的国力中衰,虽有诸葛亮惮精竭虑,依然还是无力回天。今日魏军大举兵临城下之果,未必不是当年东吴毁盟弃约之因。 刘胤可是清楚地记得,历史上蜀国灭亡之前,就曾向吴国求援,但吴国虽然派出了兵马,却迟迟没有到达蜀国,吴国的荆州西陵地区例来驻有精兵,与永安相距不过百里,援兵再慢也不可能连蜀国的边境都入不了吧?倒是蜀国投降之后,吴国兵马骤至,其用心昭然若揭,永安守将罗宪识破其趁火打劫的心思,拒绝其入境,双方还爆发了一场大战,最后吴国的图谋也未能得逞。 所谓的盟约,在利益的面前,根本就是一纸空文。 众皆默然,虽然这段历史已经是几十年前的旧事了,在场诸人当年或尚在年幼或还未出生,但每每提及,依旧是不堪回首。 阎宇冷沉地道:“今时不同往日,夷陵烽烟早已尽散,当年吴侯又岂是今日吴主,若得强援,蜀地自然无虞,若无救兵,社稷危在旦夕,陛下岂可因当年旧事而置国于危难。臣镇守永安多年,与吴相邻安然无事,今日斗胆奏请陛下,臣愿以性命担保东吴绝无二意。” 刘禅迟疑未决,退入后宫问计于黄皓。 黄皓素来与阎宇有勾连,阎宇此番上奏黄皓也是知晓的,刘禅问计于他,黄皓自然是支持向东吴搬兵,于是刘禅便下定决心,派出驸马都尉邓良为使者,前往东吴求援。同时令年过七旬的镇军大将军宗预领兵三千增援阆中,毕竟吴国就算派来援兵,那也得需要些时日,这段时间还得顶住魏军的攻势才行。 朝议结束之后,刘胤无奈地离开了皇宫,径直出城,奔赴东郊营地。 历史已经走入了盲点,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连刘胤也无法知晓。 他抬头看向天空,阴云漠漠,山雨欲来。 第178章吴主孙休 二月的江南,风景最是怡人,满山遍野的花盛开着,姹紫嫣红,江山如画。 吴国皇帝孙休此刻正在“飞云”楼船的五层甲板之上,凭栏而立,极目远眺,长江两岸的风光尽收眼底,孙休不禁是感慨万千,唏嘘长叹。 做为吴国的第三位皇帝,孙休刚刚即位六年,作为孙权的第六儿子,按理说是轮不到他做皇帝的,十八岁的时候,大帝孙权封他为琅琊王,如果吴国政坛没有刮起那一阵狂风,也许孙休注定这一生只能当一个锦衣玉食的亲王而已。 不能不说长寿的孙权对吴国的影响力有多大,孙权在皇帝的位置上呆了二十四年,更早的时候,在东汉建安五年,孙权就成为了江东的真正主宰者,在长达半个世纪的时间内,孙权一直牢牢地掌控着江东的大局,从未有过动摇,赤壁之战、合肥之战、荆州之战、夷陵之战,任凭风云如何变幻,都无法动摇孙权做为江东霸主的地位。曹操生前就曾感慨道,生子当如孙仲谋! 在孙权主政的五十三年中,国力鼎盛,政通人和,金城汤池,虎距龙盘,吴国雄距江南半壁江山,与魏蜀分庭抗礼,卓显出孙权的文治武功。 然而再茂盛的大树也终有倾覆的一刻,失去了大帝孙权的荫佑,江东大地立刻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权臣诸葛恪、孙峻、孙綝先后专权,一次次无休止的宫廷之斗,血雨腥风,不但令继任皇帝的孙亮丢掉了性命,也使得吴国国力急剧地衰落了下去。 在这风尖浪口之上,琅琊王孙休被权臣孙綝推到了政治的前台,成为了吴国的第三任皇帝。孙綝自任丞相,权倾四野,根本就没有把孙休放在眼里,把他视做傀儡。 但虎父岂有犬子,孙休再怎么说也是孙权的儿子,骨子里的王者之气让他不甘做汉献帝之流,不过孙休为人极是聪慧,懂得隐忍,朝上朝下,对孙綝极是恭敬,暗地里却培蓄着自己的力量,重用张布、濮阳兴,密谋除掉孙綝。 孙綝一门五侯,朝政大权尽在其手,观孙休唯唯诺诺,言听计从,便愈发骄纵跋扈,专权弄国,擅杀大臣。孙休忍无可忍,与张布、丁奉密谋,在腊祭之日准备动手除掉孙綝。在腊祭宴会当天,孙綝因为此前听到一些风声,遂以身体不适为由拒绝出席。孙休派出使者十余人去请他赴宴,孙綝无法在推脱,只得前往。行前孙綝与家中约定,在宴会过程中,家人可在府内放火,他就以这个借口伺机返回。后来,孙綝见府中火起,于是向孙休请求返回,孙休不准许。孙綝准备强行离席,丁奉、张布此时示意左右将孙綝捆绑起来。孙綝方才醒悟,于是跪下叩首摇尾乞怜:“臣愿意被流放到交州赎罪。”孙休此刻显露出铁血的一面,冷笑道:“卿当初为何不流放滕胤、吕据,而却将他们诛杀?” 孙休隐忍已久,蓄势而发,又岂会给敌人任何翻身的机会,于是孙綝被斩首,夷灭三族,其弟孙据、孙恩、孙闿、孙干尽皆被处死,孙綝一门三百余口无一幸免,但追随孙綝的五千部众却被孙休特赦。孙休用铁血与怀柔的手段雷厉风行地解决了东吴政权的危机,从而也巩固了自己的帝位。 做为一个有志的皇帝,孙休主政之后,革新除弊,颁布良制,兴办教育,一扫大帝孙权崩殂之后诸葛恪、孙峻、孙綝这些权臣将吴国政坛搞得乌烟瘴气的局面,吴国政坛出现中兴之象。 在内政方面大刀阔斧的改革同时,孙权也渴望着在军事上有所突破,吴国的现有疆域,那还得追溯到吕蒙做都督的时代,当年吕蒙白衣渡江,偷袭了荆州,不仅斩获了关羽的人头,而且将刘备赖了十多年的荆州给夺了回来,第一次将东吴的领土从江东扩展到了荆襄。 不过只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夷陵之战,吴蜀双方还是认识到了他们真正的对手是曹魏,最终还是坐到了谈判桌前,重新缔结了盟约,吴蜀两国的疆界便稳定下来。其后几十年的时间,与诸葛亮矢志不移的北伐相同,东吴也尝试着谋求长江以北的生存空间,与诸葛亮钟情与陇西一样,孙权对合肥亦是锲而不舍,五次北伐,矛头都冲着合肥,但结果亦同样是惊人的相似,五次征伐,却未得寸土,东吴的势力一直被抑制在长江一带。 所以,孙休渴望着禀承父业,开疆拓土,去年八月魏国大举伐蜀以后,孙休认为自己期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临了,下令大将军丁奉渡江北上,准备进攻寿春,镇军将军、西陵都督陆抗出兵荆州,窥视襄阳。 但司马昭老谋深算,又岂容东吴得计,早在襄阳淮南布下重兵,严防死守,丁奉、陆抗引军而来,见魏军壁垒森严无懈可击,只得退兵。 但孙休却不肯放弃,魏蜀两国之战陷入了胶着,这对吴国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于是孙休不顾身体抱恙,率水军从建业御驾武昌,亲自督战。 武昌可是东吴的龙兴之地,黄龙元年,孙权就是在这里登的基,君临天下,迁都建业之后,武昌也一直是做为陪都的存在,成为荆州的州治所在。 荆州的战略位置极为重要,扼长江之上游,与江东共拥长江之险,一直以来江东孙氏对荆州就是垂涎已久,梦寐以求就是想得到荆州,正是因为孙权当年不惜撕毁孙刘盟约,偷袭并夺取了荆州,江东才赢得了几十年的长治久安。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孙权卓越的战略眼光是孙休一直仰望的,他渴望着向父亲一样成为一代霸王雄主,真正地睥睨天下,壮志雄心一直在孙休的心中不曾熄灭。 凝望着长江北岸的苍茫大地,孙休陷入了沉思。 “陛下,武昌城到了。”黄门侍郎在身后小心翼翼地禀报着孙休。 第179章武昌 “噢。”孙休轻唔了一声,转过头来,将目光从北岸移向了南岸,飞云楼船正在向武昌码头靠拢。整个儿的江面上,战舰如云,艨艟林立,这些船只有些是为皇帝旗舰护航的,有些是荆州水军特意赶来迎驾的,武昌码头上,更是士卒林立,戒备森严。 迎接孙休的,有荆州刺史施绩、镇军将军陆抗、抚军将军步协、征西将军留平、建平太守盛曼等一大堆荆州的政要,其中镇军将军陆抗是特意地从西陵赶到武昌来接驾的。 陆抗是大都督、上大将军、丞相陆逊的次子,陆逊的长子陆延早夭,陆抗二十岁的时候,便继承了父亲江陵侯的爵位,出任建武校尉,后迁任立节中郎将、奋威将军,太平二年时,魏将诸葛涎叛魏降吴,陆抗北上寿春接援,在此役之中,陆抗展露头角,斩魏国偏将军,因功受封为征北将军,后拜镇军将军西陵都督,假节。 西陵是荆州西部的重镇,与蜀国在永安设都督一个概念,西陵做为吴国的西部屏障,西陵都督一直以来都是东吴重将所担任的。吴蜀虽为同盟,但双方毕竟因为荆州而发生过战争,双方相互提防之心从来就没有降低过。蜀国使臣宗预出使吴国时,孙权就曾质问过他为什么蜀国要增加白帝城防守的兵力,宗预应道,汉国增加白帝的防御和吴国增加巴丘的防卫都是为了适应形势的恰当做法,不值得去追问。孙权最后也只是付之一笑了事。 陆抗今年三十八岁,正是年富力强之时,都督西陵以来,整肃军队,秣马厉兵,整个西陵的军事面貌焕然一新。此次孙休驾临武昌,陆抗等人均是受命前来迎接圣驾。 相比于精力充沛的陆抗,三十岁的吴国皇帝孙休却显得垂老了许多,在侍中张布的陪同之下,孙休步履蹒跚的下了船,在码头上接受了荆州诸臣的参拜。 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孙休此刻便有真心的体会,他虽然有万丈的雄心,但是病魔却无情地摧残着他的身体,自去年秋患病以来,孙休的身体便一直不好,虽有太医的调治,但病情一直时好时坏,此番趁着病症减轻的机会,孙休来到了陪都武昌,但一路的颠簸,使他脸色极度的苍白,看起来病恹恹的模样。 荆州刺史施绩以为圣上是晕船所致,道:“陛下车船劳顿,还请到行宫歇息。” 孙权称帝之时,便在武昌大兴土木,兴建了宫殿,后来迁都建业之后,武昌的宫殿便做为了行宫,方便皇帝来巡视。不过孙休即位六年,还是头一遭来到武昌。 行宫内虽很久无皇帝驾临,但宫女太监却是一个不少,整座行宫打扫的纤尘不染。 孙休短暂的歇息了一下,用过晚膳之后,便立刻召见荆州诸臣,虽然身体不适,但孙休显然没有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 施绩、陆抗、步协、留平等这些白天刚在码头接驾的荆州文武大臣又连夜赶赴行宫而圣。 没有人有半句的怨言,陛下的身体状况他们都看在眼里,皇帝都能抱病议事,如此地敬业,他们加个夜班又算得了什么。 孙休的脸色看起来没什么好转,轻轻地咳嗽了两声,道:“诸位爱卿,朕此番亲临武昌,就是想看看荆州的战备如何,攻取襄阳有几成的把握?” 现在东吴只能算占有着大半个荆州,汉上九郡之中的襄阳郡和南阳郡都还在曹魏的手中,前段时间孙休已经令荆州军向北推进,攻打襄阳,准备一鼓作气地拿下整个儿的荆州。 听到孙休的询问,施绩陆抗等人面有愧色,施绩道:“启禀陛下,荆州军兵甲齐备,粮草充盈,只是魏国襄阳诸城守备森严,无懈可击,一时之间,恐难攻克。” 孙休略一皱眉道:“魏蜀交兵于汉中,已是相持数月,魏国不得寸进,司马昭已经调集二十余万大军入蜀,中原空虚,此乃我江东千载难逢的良机,如果此时不能乘势而取襄阳,等到魏蜀罢战,良机尽丧,北图中原便为泡影,诸卿久镇荆州,难道真得无半点良策吗?” 魏蜀开战之后,孙休就一直关注着战局的发展,魏蜀两国在陇西地区的交战多少年几乎就没有停止过,但这一次的交战显然与往常不同,以前无论是诸葛亮还是姜维北伐,都是占据着先发制人的有利位置,但此次却是魏国率先发难,而且集结了重兵,先后向蜀地投入了二十三万的兵力,其用兵的力度,绝对是超乎以往的。 孙休相信,此次司马昭是要动真格的了,出动这么多的军队,那绝对不是小打小闹,而是司马昭志在灭蜀。蜀国的状况孙休也是大体了解的,不光吴国在成都派有敦睦使,掌握着公开的情报渠道,而且暗地里吴国的细作也在蜀国境内活动,会去挖掘更深层次通过外交渠道无法获取的情报。蜀国现在朝政混乱,蜀主刘禅宠信黄皓,而大将军姜维饱受排斥,司马昭正是看中了这个机会才会大举伐蜀。 不过司马昭似乎乐观了一些,他有些小视蜀国的军事力量,魏国名将邓艾竟然偷袭一条小路之时遭遇到了蜀军伏击而全军覆灭,原本以为一边倒的战事就这样陷入了胶着之中,估计短时间内也不会结束。 “陛下,襄阳守将羊祜文韬武略皆有过人之处,臣等率军攻至襄阳城下,屡攻未克,只能是暂且退兵,魏国虽然大军西征蜀国,但襄阳方面显然精心做了准备,想要拿下,并非易事。”陆抗是此次北攻襄阳的统帅将领,如实地向孙休陈述道。 孙休有些黯然,果然是希望越大失望更大,原本指望着此次终于有机会来开疆拓土,可未曾想却是这般结局,显然他此次来武昌也是毫无意义。 此刻,黄门侍郎禀报道:“陛下,蜀国派来使臣已至武昌,现在馆驿歇息。” 第180章唇亡齿寒 到达武昌的蜀汉使臣正是驸马都尉邓良,邓良奉后主刘禅之命出使东吴,自知责任重大,丝毫不敢懈怠,当日就乘坐快船离开了成都,沿长江东下,满帆顺水,不过三日时间,就已抵达吴境。 吴蜀之间有相互通商的条约,商船往来频繁,不过通过永安和西陵两道关卡时,都要停船接受两国的检查。但邓良的船只例外,它是有外交豁免权的,所以在西陵没有经过什么耽搁,就顺水继续东下了。 按邓良原计划的行程,是要前往建业去朝见吴国皇帝孙休的,不过刚到武昌,邓良就得到了孙休刚刚抵达武昌的消息,邓良不禁是暗暗窃喜,难道是天佑大汉不成,从武昌到建业,至少也还得有四五天的航程,而多耽搁一天,季汉就多几份危险,能在武昌见到吴主,至少东吴的援兵就能多几天到达。 至于能否说服东吴派出援兵,邓良是很有信心的。 邓良的父亲邓芝就是出了名的外交家,当年夷陵之战后,蜀吴的关系降到了冰点,诸葛亮为了重修蜀吴联盟,派邓芝为使者前往东吴。当时的形势很严峻,吴国上下对蜀汉都抱着极端的仇视心理,就连孙权也拒绝接见邓芝,甚至有人向孙权建议砍下邓芝的脑袋去结好曹丕。 危急时刻,邓芝主动地上表求见孙权,晓之以礼,动之以情,陈说厉害,终于劝得孙权回心转意。在邓芝的斡旋之间,蜀吴两国重修旧好,邓芝的此次出访,也被认为是一次破冰之旅,就连孙权也盛赞邓芝,称能使两国握手言合的,也只有伯苗。 邓良此次出使东吴,颇有些继承父亲遗志的气概,在他看来,蜀国的生死存亡已经唯系在此次的东吴之行上,他肩上的担子,很重。 到达武昌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接待邓良的,是吴国秘府中书郎沈莹,这是吴国专门负责和蜀国外交事务的机构。 沈莹很客气,温文尔雅,应尽的外交礼仪一样也没落下,但当邓良提出连夜面见吴主的请求之时,沈莹却彬彬有礼地回绝了:“非常抱歉,我主今日也是刚刚抵达武昌,龙体欠佳,此刻已经歇息了,恐怕无法接见尊使,尊使远来,车船劳顿,权且在驿馆歇息一晚,明日便可面见我主。” 邓良来到武昌便迫不及待地想见孙休,但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只能是无奈地接受了沈莹的安排。沈莹在驿馆为邓良设宴,酒宴极其地丰盛,但邓良却是食不甘味。 一夜无眠,邓良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经起身,迫不及待到秘府去找沈莹。吴人的办公机构似乎有些慵懒,直到卯时过后,邓良才见到了姗姗来迟的沈莹。 邓良虽然很急,却不能对沈莹发脾气,拱手问道:“沈大人,不知今日何时才能见到贵国陛下?” 沈莹满脸春风地道:“我主有旨,请汉使此刻晋见,邓大人,请吧。” 邓良立刻随同沈莹进宫,见到了吴主孙休。 经过一夜的休息和御医的调治,孙休的气色恢复了不少,邓良参拜之后,孙休便问道:“尊使此来,所为何事?” 邓良道:“臣奉汉皇帝之命,前来谒见陛下,今魏国大举进犯我国,汉中、阴平、武都三郡相继失守,存亡危于一线,肯请陛下看在汉吴同盟的份上,出兵相援,救蜀中百姓于水火。” 孙休淡然地道:“朕素闻汉大将军姜维文韬武略,才智卓绝,乃当世之名将,有姜伯约在,何患魏之攻也?” 邓良道:“姜大将军镇守剑阁,以五万之众挡住魏将钟会十五万人马,令其不得寸进,此诚姜大将军之威也。然魏国势大,剑阁受阻,另遣偏师进犯阆中,我朝兵力有限,顾此失彼,姜大将军虽有能者,然而也是分身乏术,唯求贵国能尽快派出援兵,解汉之危亡。” 孙休沉吟片刻道:“吴蜀既为同盟,焉有见死不救之理?只是现在魏国在寿春襄阳亦布有重兵,时时窥探,伺机南下,朕也不得不防啊。如果此时分兵入蜀,荆州江东必然空虚,若魏兵趁虚而进,我军千里回援,也是不及。” 邓良早已料定孙休会摆困难故意刁难,这也是寻常的外交辞令,蜀吴两国虽为同盟,但远还没有到亲密无间,可以两胁插刀的份上,面对吴主的推托,邓良显然也早有准备,当即道:“汉吴既为同盟,当休戚与共,唇齿相依,今魏伐汉,汉之唇亡,吴亦齿冷。益州有山川阻隔,东吴有长江之险,此三国之鼎立之基石也,若汉亡,益州之险不复存也,魏军占据长江之上游,长江之利也必荡然无存,陛下恐怕将寝食难安。陛下救益州,非救汉也,实乃救吴也。今魏国大举伐汉,重兵云集于西北,如何得瑕顾及东南,在淮南襄阳布兵,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陛下切勿为其所惑。” 孙休呵呵一笑道:“卿果能言善辨,先皇在世之时,就常赞令尊有雄辨之才,今日看来,卿与令尊相比,也是不遑不让。” 邓良揖礼道:“谢陛下夸赞,臣不过据实而言,并无夸大其辞之意,汉吴一体,荣辱与共,还望陛下慎行之。” 孙休点头道:“卿之言朕也深有同感,这样吧,卿舟船劳顿,暂且先回馆驿休息,容朕思量一二,即刻答复于卿。” 邓良明白,这是孙休要和吴国的大臣们商量了,毕竟出兵援蜀,对吴国而言,也是一件大事,总得给人间一点时间来考虑,不过邓良倒不太担心,他相信,方才他的那一番话,已然是打动了孙休,邓良冷眼打瞧,在场的多位吴国大臣也是颔首默许,毕竟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蜀吴两国生死存亡的高度,吴国想要置身事外,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事。 当下邓良躬身告退,行宫之内,只留下了吴国的一帮君臣。 第181章争议 看着邓良远去的背影,征西将军留平鼻孔里重重地哼一声,轻蔑地道:“伶牙利齿,巧舌如簧,蜀国就剩下这些人了,难怪都要亡国了。” 朝堂上的几位文武大臣都面露出会心的微笑,吴蜀虽然是同盟,但相互之间却未必待见,正如蜀人看不起吴人,吴人也从未正眼打瞧过蜀人,当然这个也仅限于私底下,背后的相互嘲讽显然早已是一种惯例,当着蜀国的使臣的面,倒也没人干出失礼的事。 孙休也笑了笑,这样的亲和力显然可以拉近与大臣们的关系,他道:“正如诸卿猜测的一样,蜀主刘禅派使臣来是向江东搬救兵的,诸位爱卿如何看?” 留平性子最直,粗声道:“他蜀国亡不亡,关我们什么事,凭什么要让江东子弟们去流血,就算救蜀国下来,我们大吴又有什么好处,难道蜀国肯割让几座城池出来?依某之见,一个字,不救!” “你这是一个字吗?”抚军将军步协斜睨了他一眼道。 留平脸一红,不过他依然粗声粗气地道:“某就一个大老粗,斗大的字识不得几筐,不过某就认个死理,没好处的事,不干!让江东子弟流血流汗,那些夸夸其谈的家伙却坐享其成,门都没有!” 荆州刺史施绩慢条斯理地道:“我倒是认为邓良的话几分道理,方今天下魏强而吴蜀弱,吴蜀联手,方能保住天下平衡之势,三足鼎立之局,始于赤壁之战,正是因为当时孙刘合兵,方能击败了如日中天的曹操,才筑就吴蜀魏三分天下的格局。今魏国强势伐蜀,如果我们坐看蜀国灭亡,焉不知蜀亡之后魏会不会乘势兴兵伐吴?唇亡齿寒,一点也不假。陛下,臣以为蜀国需救,而且得尽快出兵,以目前的形势,蜀国恐怕撑不了多久。” 孙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将目光投下了其他几人,道:“诸卿可有其他意见?” 侍中张布道:“方才留将军所言也是有些道理的,话糙理不糙,咱们大吴可以派援助蜀国,但天下没有白吃的筵席,蜀国总得拿出一点诚意才行吧,不想付任何的代价,空手套白狼?那就非常地抱歉了,江东将士的血可不是白流的。诸位所在的这块荆州之地,想当年周瑜大都督率江东子弟浴血奋战火烧赤壁才得以大败曹操,刘备做了些什么,坐享其成独吞了大半个荆州,美其名曰是向江东‘借’的,但结果呢,却是有借没还,一赖赖了十一年,若非先帝英明果断,趁着关羽攻打樊城的机会拿回了荆州,这荆州若是等蜀国还回来,还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众人皆以为然,频频点头。这刘备借荆州的典故,在江东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三岁的孩童都耳熟能详,这与东吴刻意的宣传不无关系。在江东版的收复荆州故事中,东吴是处于弱势的一方,荆州一地,被刘备巧取豪夺了,这个老赖,说好今天还明天还,就是始终不还,开始的时候承诺着打下益州就还,可真得打下益州了,一样耍无赖。孙权做为债主,为了讨还荆州,求爷爷告奶奶,什么招数都使尽了,就是拿这个泼皮无赖没有办法,最后被逼急了,兔子急了还咬人不是,乘着关羽北攻樊城荆州空虚的机会,一举夺回了荆州。 天下人都在骂孙权背信弃义不守道德,我们江东冤呐,真的是冤死了,拿回属于我们自己的东西,怎么就成为了背信弃义,如果说有人背信弃义的话,那也只是借荆州不还的刘备,怎么结果却是众口一辞地谴责江东,没有人去骂刘备这个无耻小人。 后来的事,就不用多说了,丢了荆州气得刘备暴跳如雷,御驾亲征要来讨个公道,但却被陆逊打了个落花流水,结果证明刘备他是自讨苦吃,咱江东绝不是软柿子任由他揉捏,天义公理还是站在咱这一边的,要不当年诸葛亮还不是上杆子想和跟江东和好。 当年如果若不是大帝孙权痛下决心,只怕到现在荆州还是会落在蜀国的手中。这无疑也给吴人一个启示,那就是该争的利益一定不能放弃,荆州夺了回来,吴蜀关系也没有恶劣的不可想象的地步,反而是因为拿到了荆州,使江东地区稳若磐石。此番出兵救援蜀国,如果没有一点好处,吴国凭什么出兵? 建宁太守盛曼道:“张大人所言极是,蜀国例来无赖至极,言而无信,此番要求吴国出兵,舍不得拿出一点实质性的东西,毫无诚意可言。依臣之见,不如暂缓出兵,等到蜀国真的抗不住之时,我们便可向其提出条件,就算拿不到江州三郡,至少也得拿下巴东郡才行。不过蜀国逼到无退路的地步,他们是不肯割舍任何领土的。” 施绩眉头大皱,道:“吴蜀既为同盟,如此落井下石公然勒索是否有失道义?我看那邓良此次出使,必定没有割地的权限,如果我们向其索要江州三郡,只怕须蜀主点头才行,而蜀中形势,已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吴国再不出兵的话,只怕益州二十二郡,尽为魏国所得了。” 盛曼嘿嘿一笑道:“蜀国山川险要,就算成都丢了,蜀国也未必能亡,不让他们吃点苦头,他们是舍不得割肉的。” 留平、步协也表示吴国可以出兵救援,但不能是无条件的,蜀国答应割地之前,吴国是坚决不能出兵的。 众臣议论纷纷,但孙休一直危襟正坐,脸上挂着不置可否的笑容,始终没有表态,等众人都说完了,孙权才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开口的陆抗身上,微微一笑道:“不知陆卿有何高见?” 陆抗也一直是默不作声,听得孙休问他,这才拱手道:“陛下,臣以为此时出兵是最佳机会,应该立刻出兵,不容耽搁!” 第182章一如刘备旧事 留平、步协、盛曼几个一听就急了,道:“幼节,蜀国若不拿江州三郡出来,我们吴国无论如何是不能出兵的,此时出兵救了他们,只怕咱们到头来都得白忙乎一场。” 陆抗嘴着挂着一丝矜持的笑意,笑而不答。 目光敏锐的孙休似乎从陆抗的神情之间悟出了什么,抬手道:“稍安勿躁,你们听听陆卿如何说。” 留平几个这才安静了下来,看着陆抗,瞧他如何解释。 陆抗从容不迫地道:“诸公可否记得刘备是如何得的益州?” 众人不禁一怔,这都是多少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陆抗还提它做甚?众所周知,以前的益州,是刘璋的地盘,刘璋暗弱无能,汉中张鲁屡屡进犯,刘璋抵挡不住,只好向派张松去许都向曹操求援。曹操那个时候还未得陇,自然没有望蜀的机会,也就没有心情理会张松,张松在许都碰了个钉子,回蜀的路上,途经荆州,便把西川卖给了刘备,回去后撺掇刘璋,向刘备搬兵救援。刘备早有吞蜀之心,此番打着援蜀的旗号进入了西川,最后堂而皇之地窃取了刘璋的地盘,将巴蜀之地据为己有,刘备也得以坐上了蜀汉开国皇帝的宝座。 虽然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在场诸位都没有机会亲历,但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让人纳闷的是,陆抗无缘无故地提这个干嘛? 孙休脸上也挂上了会心的微笑,道:“陆卿的胃口可是大得很。” 陆抗也一笑道:“历史总是不断在重演,益州之局,与当年刘璋张鲁之时,全然别无二异,我们何不一如刘备旧事,趋兵入川,乘此天赐良机,将巴山蜀水尽收江东。” 留平、步协、盛曼等人这才恍然大悟,他们的胃口,不过是蜀国的江州三郡,如果蜀国讨价还价的话,巴东一郡也是可以接受的,而陆抗的胃口,可远不止这么一点,他是想要吞掉整个的西蜀。留平等人惊讶的是目瞪口呆,陆抗的胃口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高机遇也必然有高风险,吴国如果想要吞掉蜀国,那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蜀国必然会拼死抵抗,何况在汉中,还有魏国的二十万大军,陆抗此举,无疑是火中取栗。 孙休对陆抗这个大胆的设想虽然有些震惊,但却也是极为的欣赏,在他看来,世上之事,只有敢想才能敢做,如果连想都不敢想,那永远只是固步自封墨守成规,这几年陆抗升职很快,就是因为孙休看中了陆抗颇有韬略,有大将之才,与乃父陆逊有极为相似的一面,今日果然是语出惊人。不过孙休相信,陆抗敢这么说,不仅仅是狂妄之辞,而是他早已有了一个成熟而周详的计划。 “愿闻其详。” 陆抗胸有成竹地道:“陛下,臣久镇西陵,对蜀地之山川地理,驻兵情形了若指掌,蜀国永安都督麾下,原本有二万之众,不过此番汉中告急,永安都督阎宇已经调回成都,新任永安都督罗宪手中不过只有五千人马,虽然人少,但依仗天险,我军也未必能轻取之。此次邓良求援,无疑给了我们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以入川援助为籍口,我军进入永安,天堑变为通途,只要一举袭杀罗宪,拿下永安,川东的大门便可牢牢掌控在我们手中。此时姜维全师在剑阁防备魏人,根本无瑕回援,阆中又有贾充进犯,蜀国已是焦头烂额。我军拿下永安之后,便可直袭成都,现在蜀中除了成都还有三四万御林军之外,再无可御敌之兵,臣等只须率十万之众,一月之内必克成都,生擒刘禅。蜀国一亡,陛下可以再用高官厚禄招降姜维宗预等人,姜维等人知大事已去,如何不降?陛下已据荆扬,若再得巴蜀,则天下半壁尽归吴矣,彼时何惧魏国?此乃天赐陛下良机,如果不取,等益州尽落魏人之手,彼时则悔之晚矣。退一步讲,就算我们未能全取益州,只要有机会拿下江州三郡,固守永安,荆州便可免受西敌之扰,江东之基业也可安稳无忧。” 孙休惊异地看着陆抗,不得不说陆抗的计划相当地诱人,蜀国一直以来在永安驻守重兵,就是为了防范东吴的入侵,如果能够兵不血刃地拿下永安,等于就是打开了入川的大门,现在蜀军主力集中在北线抵御魏人,从永安到成都千里之地几乎是不设防的,东吴军队只要能突破永安防线,成都几乎是唾手可得,江东孙氏盼了几十年开疆拓土的梦想就可以实现。 孙休登基之后,也一直渴望着重振祖辈和父辈的荣光,从试图北伐就可以看到孙休的壮志雄心,但曹魏方面一直防范很严,孙休没有任何的机会,现在陆抗提出了这个大胆而疯狂的计划,倒是令孙休怦然心动,这不就是自己一直寻找的机会吗? 施绩有些忧虑地道:“我军若是打着救援的旗号而偷袭蜀国,恐怕要为天下人诟病。” 陆抗不以为然地道:“成者王侯败者寇,现在世人只知刘备是蜀汉的开国之君,还有何人记得他是如何用狡诈的手段得来的益州,我们不过是上行下效而已,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此大事若成,天下人也只会记得我主英明神武。何况蜀国大势已去,东吴不取,最终只是便宜了曹魏,曹魏若据益州之地,顺江而下,东吴长江之险遂失,恐怕最终也只能是步蜀汉之后尘,若想同曹魏分庭抗礼,这益州当仁不让。如果在这个时候东吴还要学宋襄公的仁义,那才会真正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陆抗对施绩的忧虑是不屑一顾的,所谓的仁义,并没有绝对的标准,吴蜀同盟,也不过是各取其利罢了,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各谋其政,各为其主,不管从那一点上来讲,陆抗都不会认为自己的计划有什么错误,蜀国亡不亡,关他陆抗何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为吴臣,就是要为吴国谋取最大的利益,舍此之外,别无他意。 第183章陆抗的雄心 步协道:“刘备入蜀之时,尚有张松法正孟达三人为内应,幼节入蜀,恐无人为向导,如何能轻易成功?” 陆抗晒然一笑道:“公缘何知某没有内应?” 步协大喜,道:“原来幼节早有安排,却不知是何人肯为奥援?” 陆抗呵呵一笑,卖了个关子,道:“此事暂时只能秘而不宣,日后步将军自知。” “好,既如此,便依陆卿之议。”孙休一句话,算是拍了板。 接下来,吴国君臣便开始密议进军蜀国的详细事宜。陆抗早有准备,将自己详尽的计划和盘托出。 原来自魏国进攻蜀汉之始,镇守西陵的陆抗慧眼独具,敏锐地查觉到了这是一个属于吴国的机会,只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吴国或许便可以坐拥天下半壁江山,与曹魏分庭抗礼,甚至有机会一统天下。为此,陆抗早已做了诸多的准备,万事齐备,就是欠缺一个机会。 陆抗不急,他知道,这个机会迟早会来的,为了面子,蜀汉肯定不会在魏国进攻的第一时间就会向吴国求援的,但随着战事的发展,蜀国在抗不住的情况下,肯定会向东吴求援的,只要蜀国派使者来求援,自己的计划便可以投入实施。 经过密议,将由陆抗亲率三万吴军打着援蜀的旗号先前入蜀,进入永安之后,伺机攻占永安并封锁川东至成都的道路,其余七万大军由抚军将军步协、征西将军留平、建平太守盛曼统率,在陆抗永安得手之后,水陆并进,直袭成都。至于荆州刺史施绩,则留守荆州,一则防备襄阳的魏军,二则负责西征大军的后勤补给。 夷陵之战后,吴国在东线用兵频频,但荆州西线一直以来都相安无事,兵甲完备,粮草充盈,陆抗担任西陵都督之后,更是有意识地积极备战,所以吴国在西线积聚的力量已经是空前的强大。 厚积而薄发,陆抗早已是期待着这一刻,他从军以后,除了在寿春打过一次规模不大的胜仗之外,基本上鲜有战绩,陆抗可不想活在父亲的余荫之下,他更希望凭着自己的能力有所建树。当年夷陵之战成就了陆逊,不过在陆抗看来,还是有少许的遗憾,就是父亲没有乘胜而进军西川,一举将巴蜀之地拿下来。当然,这不是陆逊的原因,而是当时的条件不允许,曹丕虎视眈眈,欲收渔翁之利,孙权也不想把吴蜀关系弄到太僵,见好就收罢了。 现在的形势却对吴国极为有利,魏蜀打的不宜乐乎,而吴国现在正处于黄雀在后的状况,时势造英雄,陆抗此刻便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他渴望建功立业,更渴望名著于世,他要告诉世人,人不仅是陆逊的儿子,更是江东的一代名将。 “朕就坐镇武昌,看陆卿成就不世之功!”孙休的目光之中有着殷切的期冀。 “臣定不负陛下之望!”有压力就有动力,陆抗意气纷发,慷然领命。 对于吴国而言,这也是近乎孤注一掷的赌博,虽然吴国有甲兵号称三十万,从西陵到广陵,从荆州到交州,绵延近万里的疆域,那一处也得需要兵马驻守,所以十万人几乎是吴国可以调用的机动兵力的上限,正因为陆抗有壮志,孙休有雄心,所以他们君臣才一拍即合,将全部的机动力量投入到未知风险的博奕之中。 虽然早一天就已经敲定了出兵的细节,孙休还是直到第二天的下午才召见了邓良。 邓良在驿馆之中坐若针毡,时间耽搁的越久,失败的可能性便越大,邓良几乎有去再见孙休的冲动,但未奉诏,邓良恐怕连武昌行宫的宫门都进不去。一直挨到未时,宫中来人称吴主召见,邓良这才略松了一口气,急冲冲地入宫去见孙休。 这次接见邓良的,只有孙休,其余大臣俱都不在,孙休道:“朕思量再三,既然蜀中危急,朕岂可坐视不救?今已令西陵都督镇军将军陆抗引兵三万,克日进发,不过大军在蜀所需粮秣辎重,山路维艰,转运困难,还须贵国支应。” 邓良闻之,一颗悬着的心立刻放回到了肚里,稽首道:“多谢陛下隆恩。至于所需粮抹辎重,陛下无须担心,敝国早已备齐,只等陆将军的到来。还望陆将军可以早日出发,蜀中百姓早已是翘首以待。” “朕已下令,大军明日即可出发。”孙休当即允诺了出兵时间。 邓良再拜道:“既如此,臣便在永安城相候,等待陆将军大驾光临。” 带着完成任务的喜悦,邓良径直返回了永安城。 出使东吴时顺风顺水,邓良顺流而下,不出七天,就已经抵达武昌,此番回川,从武昌到永安,短短的路程竟然也耗费了三日之久,不过有着满意的结果,邓良还是一身的轻松,到达永安之后,第一时间邓良便去见永安都督罗宪。 永安城原名白帝城,当年刘备在夷陵战败之后,就留驻白帝城,再没有回到过成都,于是在白帝修了行宫,称之为永安宫,取寓永久平安之意,后来刘备病重,召诸葛亮和李严到永安宫,这就是著名的“白帝托孤”。刘禅即位之后,再也没有来到永安宫,这座当年先主避难的行宫也就日渐荒废了,白帝城却从此改名为永安城。 永安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江,扼守瞿塘峡口,而瞿塘峡素有“夔门天下雄”之誉,乃是川东门户,水陆要冲,雄奇险峻,蜀汉方面一直以来就重视永安的战略位置,在巴东设永安都督,李严就是第一任的永安都督。 其后李严转任江州都督,由护军陈到继任为永安都督,在漫长的四十余年历史之中,其他三镇庲降都督、汉中都督和江州都督,或被撤裁或迁治,但永安都督却一直留驻永安,从未有过改变。陈到之后便宗预,宗预之后便是阎宇,而罗宪就是第五任的永安都督。 第184章永安都督罗宪 邓良的船抵永安之后,遂弃船登岸,径直来求见罗宪。 罗宪四十多岁,虽然是一身的戎装,但举手投足之间,却显露出儒雅的气质。罗宪早年就才名卓著,曾拜入大儒谯周的门下,与陈寿也算是同窗,时门人称其为谯门子贡。延熙元年,罗宪入仕为太子舍人、尚书吏部郎,后迁宣信校尉,两次出使吴国,吴人“称美焉”。尚书令陈祗病死,黄皓开始专权,朝中许多大臣依附于他,唯独罗宪清白而有气节,不肯趋炎附势,黄皓深恨之,找了个机会将罗宪贬为巴东太守。时右将军阎宇出任永安都督,以罗宪为护军,驻守永安。景耀六年,魏军大举犯境,阎宇奉诏西还成都,罗宪便开始担任永安都督。不过阎宇临行之前带走了大部分的兵力,现在永安城的驻军,尚不足一营之数。 邓良先前做过尚书左选郎,而罗宪也在尚书台任过职,两人的私交还是不错的,不过此次见面,除了寒喧之外,公事还是排在首位的。 邓良对此次引援东吴入蜀相助之事还是颇为自得,向罗宪陈述此次东吴之行的详情,自然是要罗宪打开永安城,允许陆抗的部队入境。 罗宪听闻之后,不仅没有面带喜色,反而是忧虑冲冲。“子玉此行,吴主除了允诺出兵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要求吗?” 邓良呵呵笑道:“我看那吴主孙休也称得上是明君仁主,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所以此次吴国能如此快地派出援兵,与其明智果决不无关系。至于要求,除了需要我们给吴军支付些粮秣辎重之外,倒是没有别的什么要求?” 罗宪眉头紧锁,又追问了一句:“难道孙休就没有提及割地之事?” 邓良摇摇头,道:“没有。” 罗宪的脸色陡然间凝重起来,他曾经两次出使吴国,这几年又一直镇守永安,对于吴人,他还是有着很深的了解,这可是一帮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如果此次吴人趁着救援的机会,狮子大开口,罗宪反倒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但此次入蜀援助,吴人竟然没有提任何的要求,这可令罗宪大为诧异。 事出反常即为妖,这与吴人一向的风格大相径庭,以罗宪对吴人的了解,吴人对益州的觎觑之心从来就没有停止过,陆抗出督西陵之后,更是加紧了备战的步伐,这些情况,又如何瞒得过慧眼如炬的罗宪。 “这里面肯定有阴谋,在搞清楚吴人的真实意图之前,我不能让他们进入永安。”罗宪表情严肃地道。 邓良一听就急了,道:“令则兄,你是不是太过敏感了?现在阆中危急,急待吴兵前去援救,多耽搁一刻,阆中就有失守的危险。” 罗宪沉声道:“那也总比引狼入室的好,子玉,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你初到吴地,根本就不了解吴人的心思,当年他们可以背信弃义的夺取荆州,焉知今日他们不会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邓良道:“令则兄,你多虑了,此一时彼一时,两国修好了这么多年,当年的不愉快的旧事还提他做甚。当今吴主英明睿智,他焉能不知季汉的存亡对吴国的影响,益州若失于魏人,于吴国有百害而无一利,他们出兵,与其说是救汉,倒不如说是自救,怎么到了罗兄的眼中,反倒成了包藏祸心,图谋不轨?” 罗宪冷笑一声道:“好了伤疤忘了疼,现在蜀中之人偏安于益州,还有谁记得荆州之痛?虽然我不能确定吴人就是包藏祸心,但他们此次能如此大公无私不计报酬地前来援助,这本身就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吴人的心肠,还没有好到如此地步。” 邓良摇头道:“令则兄,我知道你对吴人没有好感,但仅凭感觉,没有证据,你这岂不是意气用事?退一万步讲,陆抗的三万人就算有什么歹意,进入蜀中之后,既无粮草,又无后援,有你罗大都督扼守永安城,吴人那是前进无路,后退无门,他们能掀起多大的风浪来?更何况,此次吴兵前来,是陛下亲自下的诏书,倘若罗兄无故将他们阻拦在永安城外,陛下定然震怒,如果降罪下来,你我都吃罪不起。” 罗宪沉默了,他仅仅是镇守永安城的一方都督,涉及到双方邦交之间的事务,也不是他所能够承担的,何况吴人来援,是否怀有敌意,罗宪也是无法确定的,仅仅是凭着自己的一种直觉而已,但直觉远不能成为阻止吴人入境的理由,想要阻止他们,非得拿出真凭实据来。但这个真凭实据,在吴人没有下一步的行动之前,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拿得到的,除非你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 邓良道:“好了,令则兄,我知道你对吴人有些成见,但现在大敌当前,魏人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同仇敌忾,共赴国难,在这个时候,不能掺杂太多的私人情绪。当然,罗兄一片拳拳护汉之心让小弟也颇为敬佩,小心无大错,罗兄在永安戒备一下也是好的,我会知会陆抗,让他快速通过永安,不得在永安停留。” 罗宪也只得点头道:“好吧,事已至此,我也无话可说。至于戒备之事,永安城从来都是兵不卸甲马不离鞍的,这个子玉勿需担心了。” 邓良拱手而退,前去和陆抗接洽入境之事。 罗宪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其子罗袭上前道:“父亲既疑心吴人别有图谋,何不遣人到吴地一探究竟。” 罗宪摇摇头道:“就算吴人真的别有所图,也是极为机密之事,相信除了吴主和几个重臣之外,其他人难知真相,派人前往吴地,定然是一无所获。而且陆抗通关在即,没有恰当的理由,是无法阻止其入境的。” 罗袭忧虑地道:“如果事情真如父亲所预料的,那可是比魏国入侵更为可怕的事,真要发生的话,益州岂不危矣。” 第185章血书 罗宪陷入了沉思,背着手在地上来回地踱着步,大约走了十来个来回,他突然地抽出佩剑来,扯住身后雪白的披风,用剑割下一幅锦锻,平铺于几案之上,然后食指在剑锋之上一抹,划出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罗袭大惊失色,叫道:“父亲——” 罗宪没有言语,而是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快速地在锦锻上书写起来。写好之后,罗宪将锦锻折了起来,递给罗袭,表情严肃地道:“袭儿,你带上这封信,立刻前往百里之外的新竹镇,备上两匹快马,每日午时,为父都会派人前往新竹镇见你,如果在午时之前看到来人,你就呆在新竹不动,如果午时之后无人找你,你便立刻骑上快马,将这封信送到成都,呈于陛下!切记,只要午时一过,无人与你联系,你就立即动身,不得有任何耽搁,更不许回永安!” 罗袭手捧血书,他顷刻明白了,父亲这是抱了必死之决心,以血作书,万一他遭遇不测,便要儿子将血书送到成都报信。罗袭急急地道:“父亲,如果您判定吴人心存歹念,何不早安排退路?实在不行,便由孩儿来镇守永安,父亲前往成都报信便是。” 罗宪沉声道:“为父是永安都督,岂可擅离职守!人在,永安在!袭儿,记住为父的话,大丈夫立身于世,该担当的时候,绝不要退缩!” “父亲——”罗袭泪流满面,他知道,这一去很可能就再也不会见到父亲了。 罗宪看着儿子,罗袭今年刚满二十,刚刚在军中任职,还从来没有单独地出过远门,可是现在却有一个非他不他的任务,此去成都,千里迢迢,他是否能担当得了这份重任?罗宪别无选择,这个时候他只能是倚重自己的儿子而不敢假手他人。 “男儿有泪不轻弹,袭儿,记住为父的话,你手中的,不只是一封书信,它关乎到大汉的存亡命运,答应为父,不管有任何困难,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务必将它送到成都去!” “孩儿遵命!孩儿遵命!”罗袭是泣不成声,点头应允着,泪痕挂满脸颊。 “去吧。”罗宪轻轻地挥了挥手。 罗袭后退了几步,突地跪倒在了罗宪的面前,咚咚地磕了几头,这才转身离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罗宪走到了窗口,想再看一眼儿子的背影,但漆黑不见五指的夜让他最后一点的奢望落空了,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凝望着天边那几颗孤寂的寒星。 也许真是只是自己杞人忧天吧?罗宪想在心底里宽慰自己几句,可他无论如何也欺骗不了自己,他很清楚那些吴人的手段,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来证明。他安排儿子到新竹镇去,就是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旦永安有事,必须就第一时间报到朝廷上,让朝廷提前防备,这样就算自己身死,那也是死的有价值了。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罗宪轻吟着太史公司马迁的名言,嘴角浮起一丝的笑意。 ┄┄┄┄┄┄┄┄┄┄┄┄┄┄┄┄┄┄┄┄┄┄┄┄┄┄┄┄┄┄┄┄┄┄┄┄ 东吴的战船小心翼翼地穿过瞿塘峡的急流险滩,遥遥望去,依稀可见永安城的城廓。 陆抗站立在船首,他的心跳有一种莫名加速的感觉,永安城,就如同悬在他头顶之上的一把利剑,一直以来都让他为之寝食不安,今天,他第一次得睹永安城的真容。 真是一座险城! 陆抗在心底之中暗暗地赞叹了一句,难怪当年他父亲陆逊火烧连营七百里,一路追到鱼腹,却放弃了前进的意图,如此一座险城,那可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永安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完全建筑在壁立万仞的峭壁之下,它就象一把大锁,牢牢地锁着川东的门户,任何想穿过他进入蜀地的企图都看起来毫无希望。 想要进入益州,首先就必须要拿下永安城,强攻永安?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完成的任务,就算是十万大军前来,想要踏破永安城,那也是一种奢望。险滩林立的航道,绝壁峭崖之间的山路,再多的军队也无法施展开,不管是从东向西进攻还是从西向东进攻,永安就如同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无论如何也无法逾越。 不过陆抗显得信心十足,因为他有着自己的计划。朝议之时,有人提出了如何不效仿刘备当年的途径,先行入蜀,等到时机成熟,再里应外合拿下益州。陆抗断然地否定了这种提议,当年刘备入川,永安城还未兴建,所以刘备才得以能够中心开花里应外合,但现在永安城固若金汤,如果自己带兵入川,永安城便立刻将前后的吴军隔绝开来,入川的吴军粮草辎重全部依赖于蜀军供给,一旦起事,首先粮草供应就会断绝,入川的三万军队必将陷入死地,而后续增援的部队将会被卡在永安城外,不得寸进,最多坚持不了十几天,入川的军队就会全军覆灭。 所以,在陆抗的计划之中,夺取永安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只有控制了这个川东门户,吴军才可以进可攻,退可守,来去自如。而且能不能夺取整个益州,对于陆抗而言都是未知之数,但只要能夺得永安,陆抗的计划便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半。能攻下成都最好,攻不下最坏的打算也是与魏人平分巴蜀之地,只要能实现最初的构想,对于东吴而言,就是一种胜利。毕竟此次的行动,完全就是火中取栗,从强魏的碗里分一杯羹,真正称得上是虎口夺食。 但镇守永安的都督罗宪,却是一个让陆抗头疼的角色,此人有勇有谋,颇具胆略,整个永安的防御体系在他的构筑下,堪称是固若金汤,绝不是象邓良这般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人,想要拿下永安,陆抗还是费了一番思量的。 第186章永安之变(上) 永安城无论是从那个方向进攻,都是不容易的得手的,但再坚固的堡垒,如果能从内部进攻的话,都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得手的,此次借口入蜀援助,无疑给了陆抗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通过永安有两条路,一条水路一条陆路,水路自然不用进入永安城,但长江在永安附近的航道狭窄,站在永安的城墙上,矢石完全就可以将这条水道封锁。至于陆路,必须进入永安城东门,穿城而过,从西门而出。 这样一来,就给吴军提供了一个机会,在通过永安城的时候,突然发起偷袭,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地拿下永安城,如果有机会袭杀罗宪的话,更可以事半功倍,反正永安的守军只有五千人左右,三万吴兵入城,那就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何况这三万兵卒,皆是陆抗挑选出来的精兵悍将,蜀军失去了地利优势,在巷战中,绝对不会占据任何的便宜。 比起目光深邃的陆抗来,邓良则是兴奋的许多,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只要引吴军入境永安,自己此次出使东吴的任务就算是圆满地完成了,邓良已经在幻想回到成都受封赏的情景了。 “陆将军,前面就是永安城了,我已经支会过罗都督,将为将军过境提供一切便利。”邓良微笑着道。 “有劳邓都尉了。”陆抗倒是客客气气的。 邓良呵呵一笑道:“岂敢岂敢,此次陆将军入蜀相救,乃是劳苦功高,在下略尽棉薄之力,也是应当的。前方战事紧急,还请陆将军能早些通关赶往阆中,至于军中所需粮秣辎重,也会如数调拨军前,请陆将军放心。”邓良欣喜之余,倒也没有忘记催促陆抗加快行军的速度通过永安城,这是他和罗宪的约定,自然不能跟陆抗明说。 陆抗眉宇间掠过一丝令人难以查觉的冷意,不过转瞬之间他又恢复了常态,含笑道:“一定,那是一定。” 转眼之间,战船已经停靠到了永安码头之上,邓良和陆抗相携上岸。此次陆抗的人马分为水陆两路,水路沿峡江而进,陆路则穿过峡口,直抵永安城下。 此时的永安城,已是城门洞开,吴军鱼贯而入。 虽然以前陆抗也得到过不少关于永安的情报,但真正踏足到这座城中的时候,还是让他暗暗地吃了一惊。永安城依山势而建,南面临江,北面靠山,自然就形成了南低北高的格局,城中只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贯通东门和西门,除了这条大街之外,其他小街小巷蜀兵持枪荷刀,全神戒备,显然是不欢迎吴兵光临的。 陆抗眉头紧皱,看来永安守军的敌意还是很深,虽然说吴军已经入城,但永安城特有的地理环境对吴军也不太有利,所有的军队只能在一条狭长的街道上停留,两边都是蜀军的防御工事,如果吴军想要发起进攻的话,显然是无法施展开大部队的。 “怎么不见罗都督?”陆抗装作很随意的样子问道。 邓良面带几分尴尬,用轻轻地咳嗽声来掩饰了一下,道:“真是不巧的很,罗都督这几天偶染风寒,正抱病在榻,不能与将军相见,真是抱歉。” 偶染风寒?陆抗心中暗暗地冷笑一声,罗宪会生病,见鬼去吧!恐怕此刻罗宪正藏身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向自己这边窥探,看来想通过接近罗宪一举将他擒获的计划是无法执行了,想要拿下永安,只有强攻,没有别的途径了。 还好现在吴军已经进入了永安,如果此刻被阻挡在永安城外,陆抗相信就是把十万大军全部调上来,也恐怕无法拿下永安城,从外部来讲,这座城池的防御简直就是无懈可击。 “天色将晚,不知邓都尉可否能让敝军在城中借宿一宿,这荒山野岭的,宿营多有不便。”陆抗试探性地问道。 邓良迟疑了一下,干笑一声道:“陆将军有所不知,这永安城城小狭隘,贵军三万人马如果在城中停留的话,住宿确实是一个大问题。西出永安十里,有一地名为飞云浦,地势平坦,最适合宿营,在下早已令人在飞云浦置下牛酒,为大军接风洗尘,陆将军不如移驾飞云浦,如何?” 陆抗大笑两声道:“好好好,客随主便,就依邓都尉安排。”其实陆抗也没有真的要在城中留驻的打算,方才的话也不过是试探一下,看蜀人是否有戒备之心,果然如罗宪未出面一样,邓良没有同意自己在永安留驻,很显然,蜀人还是怀有极深的戒心的。 不过陆抗倒没有在意,既然自己已经进入到了永安城内,蜀人再想戒备也已经是迟了,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陆抗将部将张咸唤了过来,道:“本督命你立刻赶往飞云浦,准备安营扎寨事宜。”说这话的时候,陆抗暗暗地给张咸递了一个眼神。 张咸立刻是心领神会,拱手称诺,率领先头部队向西而去。 按照事先的计划,张咸率军根本就不是到飞云浦,而是越过飞云浦,赶到离永安城三十里外的青溪口。青溪口地势险要,是进出永安的必经之路,张咸奉命赶到青溪口,就是要封锁进出永安的通道,暂时只许进不许出。这就是陆抗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出奇不意,神不知鬼不觉地拿下永安之后,成都的蜀汉朝廷恐怕还蒙在鼓里,到时候吴军还可以打着援助的旗号,不过却不是进军阆中,而是直袭成都了。 布置好这一切之后,陆抗决意不再耽搁,现在吴国的三万大军一半已经过了永安城,另外一半还拖在后面,永安城中的大街上,最多也只能容纳数千名吴兵,如果继续行军下去,大部分的吴军就越过了永安城,这样就对吴军不利了。看到时机成熟,陆抗一声令下,吴军立刻由行军状态转入了进攻模式。 第187章永安之变(中) 很显然,这就是吴军一次蓄谋已久的行动,从行军队列转变为攻击队列,几乎是一瞬间就完成了。吴军首先对永安城的东门和西门发起了猛烈地攻击,控制住城门,就等于是掐住了永安城的命脉,在陆抗的攻击计划中,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所以一开始的攻击,吴军就集中了绝对的优势重兵,从城内和城外两个方向对永安城的东门西门展开攻势。 虽然蜀军有所防范,但毕竟人数上占据着劣势,吴军从城内攻击,城墙上的防守优势也就不复存在,没有哪一座城墙是可以从里面也加以防范的。吴军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就拿下了这两座城门,控制了永安城的进出通道。 与此同时,在大街上的吴军也开始向小街小巷的蜀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但他们很快就遭到了蜀军的反击,一时之间,箭雨齐下,杀声震天,整个永安城就如同一锅沸水彻底地沸腾了。 面对突然的变故,邓良惊得是目瞪口呆,罗宪的话言犹在耳,而眼前的情形就如同是睛天霹雳一般,阴谋!果真是一场阴险!罗宪说的一点也没有错,吴人果然是预谋已久包藏祸心,可怜远在成都的蜀汉朝廷还眼巴巴地指望着东吴的援兵,而吴人用实际的行动,狠狠地扇了蜀人一记耳光。 “你们……背信弃义……卑鄙无耻……”邓良用手点指着陆抗,由于愤怒,他的脸色极度的苍白,浑身发战,语不成声。 陆抗冷漠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现在可不是逞口舌之利的时候,他大手一挥,高声道:“此地危险,送邓大人下去,好生款待,不得怠慢!” 立刻便有两名亲兵上来,把邓良架起来往下拖去,邓良挣扎着大骂道:“放开我,你们这些背信无义的无耻之徒……”但那亲兵充耳不闻,一直拖着邓良出城,邓良的骂声也渐不可闻。 陆抗冷沉地下达着一道道的作战命令,吴军犹如一架完整的战争机器,有条不紊地发动着猛烈的攻势。但永安蜀军也是相当地顽强,虽然处于劣势,但他们却寸土不让,拼死力战,每一条的街巷,每一幢的房屋,都成为双方争夺的要点。吴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惨重的代价,战斗进入了白热化,永安城狭隘的街巷内,躺满了双方士兵的尸体,尸枕相籍,血流遍地,其状十分的惨烈。 永安城蜀军的顽强,倒是有点出乎陆抗的意料,在失去了险峻的地势之后,蜀军依然没有畏惧,拼死而与人数众多的吴兵展开肉搏战,这大概是罗宪的个人指挥魅力吧? 在陆抗的计划之中,蜀军虽然会有所抵抗,但绝对不会如此激烈,一般任何的军队,在大势已去的情形下,是很难再坚持的,很显然陆抗低估了罗宪的决心。 不过陆抗倒没有在意,蜀军的抵抗于否都已经是无关大局了,最多徒增一点伤亡罢了,拿下永安城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人数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吴军在控制了东西两座城门之后,尚未进城的吴军由东门而入,已经出城的吴军则由西门而入,源源不断地向永安城集结而来,人如潮水,势如洪波,向蜀军所控制的地区发动了一波接一波地冲击。 由最初占据的那条主街,吴军的部队已经是向着永安城扩散开去,一道道的街巷被攻克,一幢幢的房屋被占领,陆抗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看来战斗应该会在一两个时辰内就结束了,几辈人西进的梦想,在这一刻终于化为了实现。 “启禀都督,城南发现一处蜀军的邬堡,防御坚固,守军数量众多,我军强攻数次,伤亡惨重,始终无法攻克该地。”中军官向陆抗禀报道。 陆抗悚然一惊,这是什么状况,不是说派入永安的细作早已将永安城的状况查探了个清清楚楚,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邬堡? 陆抗立刻赶了过去,这一片的区域大部分都已经被吴兵给攻克了,现在集结起来的吴军正在向蜀中所谓的邬堡发起强攻,不过似乎看起来收效甚微。 这一座邬堡位于永安城的城南,紧靠着沿江的南城墙,乍一看,似乎只是些普通的民居,只不过是用高墙相联在一起,难怪派出查探的细作竟然走了眼,只把这片区域误认为是普通的民宅。现在残余的蜀军退守到了这座邬堡之内,利用高墙厚垣,拼死抵抗。 这座邬堡的面积并不大,不过却是独立而建,形成了城中之城的模样。显然罗宪就是藏身在其间的,这座邬堡异常的坚固,如果罗宪早有准备的话,邬堡内肯定会藏有大量的粮食和军队,短时间内想要拿下邬堡,恐怕难度不小。 陆抗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脸色铁青,显然他对情报工作的失误感到很愤怒,不过现在可不是追究的时候,陆抗站到了邬堡的前面,示意军队暂时停止进攻,高声地道:“罗都督,陆某知道你便在城中,何不出来一晤?” 罗宪就在高大的掩体后面,只露出一个侧脸,遥遥地看着陆抗,沉声喝道:“汉吴乃是唇齿之邦,趁我朝危难,便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如此卑劣行径,人神共愤,还有何面目在某面前耀武扬威?” 陆抗道:“蜀国已是倾覆在即,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罗都督若肯放下兵器归降东吴,某定保将军高官厚禄永享富贵。” 罗宪暗暗地啐了一口,对陆抗的招降置若罔闻,看着陆抗身边并无多少护卫,便立刻援弓搭箭,瞄准陆抗射了出去,欲一箭取他的性命。 罗宪的箭术相当地精湛,在永安城中,除了前任都督阎宇之外,无人可出其右,这一箭又是含忿出手,带着滔天的怒意,一箭直射向了陆抗的面门。 这一箭奇准无比,势如流星,陆抗身边的亲兵救之不及,齐声惊呼。 第188章永安之变(下) 陆抗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箭射来,却是不躲不闪,从容不迫的一抬手,将那支箭攥在了手中。陆抗早已算准了一箭之地的距离,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陆抗又如何能置身于敌人弓箭的射程之内,就算罗宪的膂力比一般人要强,那也不过是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所以那支箭射到他面门之时,已经没有什么力道了,陆抗轻而易举地握住了那支箭。 不过,从这一箭中,陆抗看到了罗宪的满腔的怒火和誓死一战的决心,他知道,劝降是没有用的,唯有不惜一切代价的强攻,才能拿下这座邬堡。 其他地区的战斗已经停止了,也就是说吴军已经掌控了这座邬堡以外的整个永安城,不过陆抗明白,真正的攻坚战,这个时候才刚刚拉开帷幕。 这座邬堡不光是一个城中之城,它南临长江,北接永安城内唯一的大道,同时扼守着水陆两条交道要道,拿不下邬堡,就等于没有拿下永安,对于志在西进的陆抗而言,这座邬堡就如同卡在他喉咙里的一根鱼刺,难受的很,想要西进,他就必须拿下这座邬堡,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 战斗进行地异乎寻常地惨烈,邬堡高大的城墙下,吴兵的尸体堆砌地就如同一座小山一样,战斗从白天一直拖到了晚上,但吴军没有一丝停歇的迹象,陆抗更是亲临第一线指挥,整宿未眠。 天色将白的时候,终于传来了振奋人心的消息,在连续地进行几十次强攻之后,邬堡的大门终于被攻破了。连续进攻了一夜原本已经是萎缩不振的吴军此刻都兴奋了起来,嗷嗷叫着,发疯似地冲入邬堡。 罗宪浑身浴血,且战且退,身边的蜀兵已经是越来越少,但没有一个人肯投降,宁可死在敌人的刀下,也绝不向吴人摇尾乞怜。罗宪知道今日是必死之局,失去了永安的城防之后,想要阻挡数倍于己的吴军完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邬堡虽坚,但太过狭小,再加上吴军不计代价的强攻,失守只是迟早的事。 罗宪早已抱必死之决心,他早已决意用自己的鲜血来唤醒蜀人对吴国的幻想,让他们明白,何人才是真正的豺狼。也许此刻儿子罗袭也该奔袭在前往成都的路上了吧,只要他能将书信送到成都,罗宪虽死无憾。 邬堡的南墙也是永安城的南城墙,退到这里,已经是退无可退了,汹涌奔流的长江水在南墙下激起千层的浪花,发出阵阵的轰鸣声。 罗宪提剑在手,一夜血战,胳膊如同灌了铅一般,几乎无法再抬起来,不过他面对如蝗而至的吴兵,嘴角上却挂着一丝冷冽的笑容。 陆抗在众军的簇拥之下,也登上了南城墙,与罗宪所在南门楼不过几十丈之遥。 “罗将军,陆某敬重你是一个英雄,绝不希望这样的英雄今日在永安城就此殒落。罗将军,大势已去,再抵抗又有什么意义,不过是徒增将士的伤亡而已,难道罗将军真的忍心这些跟随你出生入死的将士一个个命赴黄泉吗?”陆抗依然还存在劝降罗宪的心思。 罗宪傲然地挺直了脊梁,冷笑地道:“能为大汉赴死,是每一个汉军将士的荣耀!这是你们这帮无信义的无耻之辈永远也无法懂得的,今日你们可以占领永安,但他日你们会为之付出十倍百倍的代价!大汉的军人宁死勿降,蜀地的百姓不会屈服,益州将会是你陆抗的噩梦!” 陆抗皱皱眉,道:“罗将军,你这又何必呢,放着高官厚禄不享,一心求死,岂不贻笑后世?” 罗宪哈哈大笑,眼光中满是轻蔑之色,斜睨了一眼陆抗,冷笑道:“某生当为汉臣,死亦为汉鬼,卑贱吴狗,岂能得某降之!”边说着边横剑于颈,便欲自刎。不过他想了想,又放了下手中之剑,如果横剑自刎的话,自己的人头定然会被这些吴狗割下来去邀功请赏,既如此,那绝不能便宜了他们,罗宪凛然地道:“某之躯,宁喂蜀地之鱼虾,也不容尔等亵渎!” 言毕,罗宪毅然转身,纵身跳入了波涛如怒的长江之中。 罗宪的那些亲兵随从,在罗宪毅然跳江之后,也纷纷跟随着跳了下去,没有人犹豫迟疑,更没有人胆怯投降,整个永安的蜀军,战至了最后的一兵一卒。 陆抗的脸色陡然间变得苍白起来,罗宪及永安守军誓死如归的气概让他无比的震惊,这是他第一次和蜀军交手,他决然没有想到是如此的结局,陆抗的心莫名的颤动了一下,拿下永安尚且都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真正兵临益州,又有多少未知的状况等待着他,从罗宪的身上,陆抗发现自己低估了一样东西,那是无论用多少的金银多高的爵禄所换不到的。 开弓没有回头箭,陆抗明白,他将会承受整个蜀汉的怒火,原本清晰而明朗的前途在这胜利的一刻却变得茫然起来…… ┄┄┄┄┄┄┄┄┄┄┄┄┄┄┄┄┄┄┄┄┄┄┄┄┄┄┄┄┄┄┄┄┄┄ 新竹镇。 随着一根竖立在地上的青竹的日影越来越短,守在竹木边上少年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春日的正午,阳光和熙,透着融融的暖意,但少年的心,却如三九的寒冰那般冷冽。 这已经是罗袭呆在新竹镇的第三天了,前两天还没有到午时,永安城就有人过来,不用说任何一句话,罗袭都明白永安城一切安好。 但到了第三天,罗袭就再也没有看到永安城父亲派来的人了,随着日影越来越短,罗袭的心痛如绞,他知道,不会再有人来了,如果一切平安的话,永安来人早就应该出现了,此时还没有见到来人,按照他和父亲的约定,此刻怕是凶多吉少。 罗袭在心如被凌迟般地痛,他无助而绝望地看着永安方向,泪水模糊了视线。 “父亲……” 罗袭跪倒在了地上,悲愤欲绝。 第189章罗宪的遗命 “少爷,节哀吧,老爷吉人自有天相,或许会平安无事。”身边一位年老的管家劝慰道。 罗袭痛苦地摇摇头,他很清楚,一旦永安事变,罗宪恐怕是九生一死,吴人包藏祸心,这一点,罗宪已经算到了,但他却无法在吴人显露出狼子野心前将他们挡在永安城外,而吴人一旦进城,永安的险要尽丧,罗宪再有勇略,却也是无力回天的。 罗袭是了解父亲的,他赤胆忠心,刚直不屈,既不会临阵脱逃,也不会屈膝变节,永安陷落,罗宪唯一的可能就是同永安一起陨落。 “不——我要回去救父亲——”罗袭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向永安方向扑了过去。 老管家一把将他拉住,泣道:“少爷,你万万不能回去!莫忘了老爷的嘱托啊!” 罗袭僵在了那儿,他想起了父亲临前交待的话,摸了摸胸口,父亲亲笔书写的血书就藏在他的胸口**之中,这无异成为了父亲的绝笔。 “袭儿,记住!不管有任何困难,不管付出多大代价,都务必将它送到成都去!”罗宪坚定凝重的声音此刻又在罗袭的耳边响起,罗袭泪流满面,跪伏于地,放声痛哭。 老管家不住地劝慰于他,但他同样也是泪水纵横。 罗袭哭了一会儿,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如果父亲真的已经遇难的话,那么自己就必须要完成他的遗愿,也只有这样,才能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罗袭痛定思痛,朝着永安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毅然决然地跨上了马背,打马如飞,向着成都方向急驰而去。 ┄┄┄┄┄┄┄┄┄┄┄┄┄┄┄┄┄┄┄┄┄┄┄┄┄┄┄┄┄┄┄┄┄┄┄┄ 成都周围方圆三十里的的地区都是虎步营和虎骑营的防区,由于虎步虎骑归属安西将军刘胤统辖,所以这些地方自然成为了刘胤的辖区。刘胤担任拱卫京师的重任以来,自然也不敢有半分懈怠,每日亲自带兵巡视,亲力亲为。 “大哥,你也太小心了吧,这儿可是成都,距离前线远的很呢。”张乐对此不以为然,不过他每日依然跟在刘胤的身边,从未擅离。 刘胤呵呵一笑,道:“还记得邓艾一事否?” “这个……”张乐不禁是为之语塞,如果不是刘胤在阴平道挡住邓艾,恐怕邓艾已经要攻到成都了。 刘胤微笑着道:“乐弟,这行军打仗不比查案破案,你初转军职,还得需好好研读兵法才行,常备而不懈,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张乐嘟囔了一句,道:“我可没有你的劲头,白天操练累个半死,晚上还要挑灯夜读,每天三更了都还不睡觉。” 刘胤微微一笑,的确,他每天晚上都有挑灯夜读至少两三个时辰,现在成为领军大将,刘胤这才感觉得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他如饥似渴地通读古今兵法,春秋战国时代的孙子吴起鬼谷子,到当代诸葛亮曹操的兵书,无一例外地成为刘胤的案头简牍,多的越多,刘胤才觉得自己欠缺的更多。刘胤觉得自己完全是跟时间在赛跑,因为时局的发展已经不再容许他有充裕的时间去学习和掌握这些兵法奥意。 不过还好,刘胤身边有邓艾这样一位兵法大家,遇到疑难之处,有邓艾来做一番解释,刘胤便可以消化那些晦涩难懂的文字了,能有这么一位资历高深而且不用花钱的老师,刘胤的兵法水平可以称得上是一日千里。 不过刘胤深知理论是一回事,实战又是一回事,历史上的赵括兵书比谁读得都好,但打起仗来却是一败涂地,当然还有那位被诸葛亮斩首了的马谡,也是一位死读兵法的典范。想真正提高自己的兵法水平,唯有在实战中才会有机会。 “大哥,此番吴兵来援,形势可是一片大好。”赵卓在右边道。 几天前,邓良刚刚派人传回了吴主孙休已答允出兵救援的消息,据称吴将陆抗将率三万吴军从永安入境,直赴阆中。消息传来,朝廷上下,一片欢欣鼓舞。 虽然还有些微弱的声音质疑陆抗会不会走当年刘备入川的老路,请神容易送神难,但这些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了蜀人的喜悦之中。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吴人可是蜀汉的同盟,是值得信赖的盟友,更何况唇亡齿寒,益州失守对吴国而言,没有半分的好处。至于陆抗是不是想学刘备,所有的人都付之一笑,现在的形势与当年刘备入川与大不相同,陆抗除非是脑袋进水了,才会来偷袭益州。 但刘胤却不这样认为,乘火打劫落井下石历来是吴人的传统,当年关羽在樊城大捷水淹七军,惊得连曹操都有迁都的打算,东吴在这个时候干了什么好事?理应说孙刘既为联盟,关羽在樊城大胜,孙权应当立刻是配合进军,直指曹操所占据的徐淮,狠狠地给曹操一记右勾拳,曹操必定是顾此失彼,如果刘备在这个时候能乘势进军关陇,曹操的根基就会动摇,历史上三国鼎立的局面也许就不会再存在了。 当然,这只是假设,就算是真正三路出兵,想要灭掉曹操还有许多不确定的因素,不过如此一来,曹操肯定要头疼了,就算曹操实力再强横,应付三线作战,定然也是困难重重。 但这个时候孙权却干了一件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乘着关羽北伐荆州空虚的机会,从背后狠狠地捅了一刀,不但夺取了荆州,而且还杀害了关羽父子,让维持了十几年的孙刘联盟顷刻间土崩瓦解。 估计曹操听到这个消息,笑得都直不了腰了。夷陵之战虽然是东吴取胜,但真正的赢家,无疑却是曹魏,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曹魏轻而易举地就获得了天下大势的领先地位,其后几十年任凭蜀吴如何蹦哒,都无法撼动曹魏的地位,三国归晋,与其说是大势所趋,倒不如说是败在蜀吴自己的手中。 虽然说孙刘在荆州问题上始终有矛盾,但也并非不可调和,更何况刘备一方已经做出了退让,将湘水以东的荆州三个郡划归了孙权,但孙权的私心作崇,一心想要鲸吞掉整个的荆州,根本就没有看到孙刘联盟的重要性,见小利而忘大义,东吴夺得了荆州,但却失去了问鼎中原的机会。 当背信弃义成为一种传统之后,吴人几乎没有什么廉耻心,在他们的眼中,只有利益才是至高无上的,他们就如同是一只贪婪的野兽,只要逮住任何机会,就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现在的益州,在他们的眼中,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如果不从中分一杯羹的话,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寝食难安。 至于这种行为的后果,至今仍为得到荆州而沾沾自喜的东吴人根本就不会去考虑,或者说他们早已选择性地忽视了,并不是每个政治家都是雄才大略具有大局观的,他们估且只能称之为政客,投机钻营,唯利是图,只要有那怕是一成的机会,他们也敢投下十成的赌注来搏这一把。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刘胤轻轻地长叹了一声。 就在此时,东面一骑快马飞驰而来,直冲向蜀军设立的关卡,马速极快,勒都勒不住,直接就将守关卡的士兵给撞到了。 “他娘的,什么鸟人,敢来这儿撒野,活得不耐烦了吧。”张乐是勃然大怒,便欲上前教训一下这个狂妄之徒。 第190章惊人消息 还没等张乐到跟前,马背上的人已经是摇摇晃晃,再也无法坚持得住,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张乐不禁愣住了,这是神马情况?先前以为敢冲关的定然是权贵门阀之人,现在看那冲卡之人不过方及弱冠,脸色苍白,气息奄奄,浑身上下沾满了尘土,显然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这时刘胤和赵卓也赶了上来,看到那少年的模样,刘胤立刻吩咐兵士取过一些水来,给那少年喂下,半晌才悠悠转醒,那少年打量着陌生的这几个人,虚弱地道:“敢问这儿离成都还有多远?” 刘胤道:“这儿便是成都东郊,离成都还有十里路程,小兄弟走得如此急,可是到成都有要事去办?” “我要见天子——”那少年挣扎着想爬起来,但虚弱的身体似乎有些不听使唤。 张乐笑了,道:“天子那是你想见就能见得着的,看你一介布衣,恐怕连宫门都进不去。” 刘胤看那少年并非是在开玩笑,便问道:“你是何人?又有何事要去见天子?” 那少年打量了一下刘胤诸人,皆是一身官服,看其品秩亦是不低,便道:“在下乃是永安都督罗宪之子罗袭,奉家父之命前往朝廷面见天子,有要事禀报。” “你便是罗宪之子?”刘胤悚然一惊,追问道:“永安都督罗宪何在?永安城现在是何状况?” 罗袭凄然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父命我在永安之西的新竹镇等候消息,如果每日午时他派人来表示永安一切安好,如果没有派人来,父亲便命我立刻上京,将书信呈于天子。” 刘胤只觉得心头一凉,他已经预感到了永安那边出了大事,急急地道:“书信何在?取来我看!” 罗袭下意识地捂了一下胸口,父亲交待的是要面呈天子,可没说随随便便找个人就行,何况他还不知道刘胤的真实身份,自然不愿意将书信拿出来。 刘胤这才注意地自己有些情急了,赶忙解释道:“我乃安西将军刘胤,负责京师戎卫,既然罗宪都督有书信报到朝廷,须得我亲自查看一下,如果确有紧急情况,才能面呈给陛下,罗公子无司职在身,想要见到天子很难。” 罗袭在一路上也在想这个问题,如何才能见到天子,听刘胤如此说了,便从怀中将那团锦锻取了出来,交给了刘胤。 刘胤打开一看,整个人都惊呆了,这分明就是一封血书,是罗宪用他的鲜血写成的,上面斑斑点点,触目惊心,再看内容,刘胤更是当即石化了。 信上所书:“臣宪言:臣戎守永安以来,内外之敌,秋毫未犯,然陛下准吴人入境,恐有引狼入室之嫌。吴人性狡,见利忘义,素无信用,近来更是磨刀霍霍,意图染指西川。臣虽有疑虑,但苦无凭据,阆中危急,更不容臣细细辨查,臣思量许久,决意以血作书,托子罗袭奉上,陛下如见此书,便知吴人已叛永安已失而臣已离世,臣以一死以证吴人狼子野心,愿陛下防之以安社稷,臣即死于九泉亦可瞑目矣。臣罗宪绝笔。” 张乐见状,惊道:“大哥,何事如此惊讶?” 刘胤回过神来,沉重地道:“永安失守,罗宪都督生死未卜,很有可能已经殉国了。” “什么?永安失守了?那岂不是吴国干的?”张乐也是吃惊不已,“大哥,还真的被你言中了,吴国这帮兔崽子,也太他娘不是东西了!” 刘胤顾不及多说,对罗袭道:“你先吃点东西,这一路上辛苦你了,稍后我便带你进宫,面见天子。” 刘胤最为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如何,但永安的失守已经是勿庸置疑了。吴军进入永安,发起偷袭之前,他们必定会封锁永安城的内外联系,这也是朝廷到现在也没有得到永安陷落消息的原因。罗宪在这件事上的处理非常的果断,在事发之前,他已经派罗袭离开永安,并告诉罗袭,一旦他们之间的联系中断,那就代表永安那边已经出事了,让罗袭带着血书去向成都的朝廷报信,让朝廷提前获悉此事并做出防范。 这简直就是太重要了,吴人的目标,肯定不止只是一个永安城,他们攻陷永安之后,必定然采取进一步的行动,很可能会趁着蜀汉不注意的时候,偷袭成都。罗宪用自己的生命来证实吴人已叛的事实,为蜀汉朝廷应对这次危机提供了时间,否则真要被吴人攻到成都城下,那一切就都晚了。 刘胤的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感动,罗宪在判断到吴人有诈的情况下,依然能够舍身取义,慷然赴死,用自己的鲜血来擦亮蜀人的眼睛,这是一种怎样的精神?这已经不单单能用伟大来形容了,蜀中有如此之多的义士,何患汉之亡矣? 但永安的失守对蜀汉来说,几乎是致命的一击,前有曹魏之虎,后有东吴豺狼,腹背受敌,整个益州的局势变得芨芨可危起来。 先前在朝堂之上,刘胤就对引援东吴存疑,认为东吴并不可靠,但在诸葛瞻为首的朝臣一致支持之下,右将军阎宇提出来的向东吴救援的计划获得了通过。 东吴的援兵倒是来了,但他们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攻打永安城,敲开了益州的东大门,永安城对蜀汉的意义无需再多说了,失去了永安,益州门户大开,整个东线无险可御, 更糟糕的是,江州都督撤裁之后,从永安到成都,这一路几乎是无兵可御,现在蜀国的主力,都压到了北线上,如果东吴军队长驱直入的话,定然是所向披靡,如此一来,就连成都恐怕也难保得住了。 刘胤忧心冲冲,带着罗袭直奔皇宫而去,现在蜀汉真的已经是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必须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策略来,至于能不能渡过此次危机,刘胤的心中也没有半点底。 第191章难堪 永安失守的消息如一道晴天霹雳,把蜀汉朝廷上几乎所有的人都雷了一个外焦里嫩,原本还着期冀着东吴的援兵来抵御魏人的入侵,可一转眼的工夫,却变成了引狼入室,前院火还未熄,这后院的火又烧了起来,整个益州的形势急转直下,芨芨可危。 那些原本还沉浸在喜悦之中的人们顷刻间就懵了,这天下咋变成了这样,公理何在?道义何在?他们的三观,算是彻彻底底地给毁了。所谓的盟约,不过是一张废纸,所谓的盟友,不过是落井下石的小人,所谓的仁义道德,在利益的面前,变得一钱不值。 还有什么能比盟友的背叛更让人沮丧的事?这已经不是东吴的第一次背叛了,只不过是时间相隔的久远,人们习惯性地将它给遗忘了,这么多年来吴蜀的关系虽然谈不上有多好,但至少也不坏,但这一次东吴彻彻底底的背叛,让蜀人真正地都愤怒了,新仇旧恨,一齐涌上心头,整个成都,如炸了锅一般,谴责声,斥问声,不绝于耳。 刘禅显然也坐不住了,听到刘胤禀报这一消息,刘禅整个脑袋“嗡”地就炸了,刘禅再不谙政事,也清楚永安对于蜀汉有什么意义,永安的防御地位不下于剑阁,永安失守,整个益州东面的门户大开,在目前魏军大举来犯的情形下,东吴此举,无异于在刘禅的后背上插了一刀,刘禅的心哇凉哇凉的。 “阎宇,你不是向朕担保,吴人肯定不会背叛吗?现在……现在你做何解释?”刘禅愤怒地对阎宇是直呼其名。 阎宇跪伏于阶下,诚惶诚恐地道:“臣罪该万死,臣也未曾想到吴人竟然会背信弃义,做出如此人神共愤之事,臣叩请陛下责罚。” 刘禅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朕正是听信你们之言,致使永安失守,罗爱卿更是枉送了性命,来人,将阎宇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阎宇悚然一惊,他万万也没想到刘禅的处罚竟然如此之重,惊得是目瞪口呆。 黄皓与阎宇素来交好,一看刘禅要重重治阎宇的罪,赶忙在刘禅耳边求情道:“陛下,姜宇也是无心之过,他的本意还是好的,只是谁也未想到吴人竟然如狡诈。何况现在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陛下何不让阎宇戴罪立功,驱逐吴人?” 刘禅向来对黄皓言听计从,听他如此一说,面色稍缓,道:“若非黄卿请求,朕定然要治你死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赦,革除大将军的尊号,罚俸一年,命尔在军前戴罪立功。” 阎宇感激涕零地向黄皓投去一瞥,再次叩拜道:“臣谢陛下不杀之恩。” 刘胤在下面不禁是暗暗腹诽,刘禅这罚的,还真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阎宇的右大将军原本也就是一个称号,就如同镇军大将军、征西大将军一样,由资深者出任,名义上是大将军,但实际上职务和统领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该领一军还是领一军,该领一营还是领一营,阎宇被罚回原形,还是当右将军,其实也没有什么损失,至于罚俸一年,那就可扯淡了,都混到这个位置上了,还会在乎一年那两千石的俸禄吗? 刘胤对阎宇是素无好感的,蜀中诸将,多有气节,比如傅佥、罗宪这样敢慷然赴死的大将,比如宗预张翼这样不畏权贵的老将。但阎宇显然是一个另类,此人趋炎附势交好巴结于黄皓,又和新兴王刘恂走得很近,媚上欺下,其实朝中许多正直之士多数是看不起阎宇的,此次阎宇受罚,大家多数还是抱着喜闻乐见的态度。 就在刘胤暗自嘀咕的时候,刘禅又道:“满朝文武之中,竟然无人能识破吴人的险恶用心,吴人能有那么好心吗,先帝还不就是因为东吴之事忧愤而终的?朝堂之上,唯有文宣慧眼独具,朕很是后悔没听你之言呐。” 刘禅一句话,诸葛瞻董厥等人很是难堪,当初朝议时,阎宇提出向东吴搬兵的建议,诸葛瞻董厥等人也是极为赞同的,还与刘胤发生过口角之争,而仅仅过了几天,事情就不幸被刘胤给言中了,刘禅很不客气地直指众臣无能,让诸葛瞻董厥等人实在是面上无光,羞愧难当。 他们都是朝廷的重臣,为皇上分忧,为社稷解难是他们应尽的义务,但在向东吴求援的问题上却欠缺考量,有些急病乱投医,结果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刘胤持笏拜道:“陛下,现在再争论此事已无多大意义,当务之急,还是商议一下对策,如何御敌才是。”刘胤可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今天朝堂之上,诸葛瞻等人颜面尽失,自己倘若再穷追不放的话,那就有失风度了。何况关于是否向东吴求援的争论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现在蜀汉朝廷要做的,就是上下一心,共赴国难,此刻还如果再斤斤计较那些枝稍末叶的事,那就真是小人之心了。 刘禅面露嘉许之色,刘胤居功不傲,处处以大局为重,让刘禅颇感欣慰。 显然今天的议题不只是追究责任这么简单,吴人偷袭永安,致使益州门户失守,两面受敌,蜀汉政权遭受到建国以来最大的危机,今日朝议的重要议程肯定是如何应对当前危局。刘禅挥退阎宇,对着群臣道:“魏人寇于汉中,吴人又趁火打劫叛于永安,诸位爱卿有何退敌良策?” 众臣是面面相觑,蜀中兵力有限,姜维率五万大军守剑阁,宗预守阆中只有一万人马,除了成都现在尚有五六万人之外,各地只有些零零星星的守军,蜀汉的全部兵力加在一起,最多只有十五六万人的模样,现在所能调动的机动兵力更是屈指可数,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仗想想都难打。 刘禅见群臣无人接话,不禁是悲从中来,泣道:“社稷危矣,难道就无人肯为朕分忧吗?”刘禅没有继承刘备身上的什么优点,反倒是刘备一遇危难就掉眼泪的本事他有样学样,神色戚惶,悲悲切切。 诸葛瞻这个时候出班奏道:“陛下,臣愿领成都之兵,与吴贼誓死一战。” 第192章出兵 其实诸葛瞻今天在朝堂之上也是十分地尴尬,虽然是当初向东吴求援是阎宇提议的,可诸葛瞻在中间也是力挺的,如果说有人要为此而负责任的话,诸葛瞻也是逃不了干系的。不过以诸葛瞻的身份,刘禅自然不能加罪,也就没人去追究了。 但诸葛瞻心里却也很难受,说到搬东吴救兵,诸葛瞻是没有一点私心的,魏军大举犯境,姜维独力难支,如果这个时候东吴能出兵救援,那无异于是雪中送炭。 可结局却不是诸葛瞻所料想的到的,雪中送炭的没有,倒是来了落井下石的,吴国这背信弃义的行为,让诸葛瞻的处境维艰,往简单里说,是诸葛瞻错信于人,误将奸佞当做良人,往深层里说,是你诸葛瞻无识人之慧,治国策略出现重大失误,当首辅大臣完全不称职。 诸葛瞻感受到了肩上的压力,决策失误带来的后果非常地严重,现在也只有他挺身而出,担当起重任了,谁让他是武侯之子,顶着诸葛亮的光环,别人可以退缩的时候,唯独他不能。 刘禅是一阵欣喜,又是一阵忧虑,关键的时候诸葛瞻能挺身而出,也不枉自己这么多年栽培于他,但刘禅同时也暗暗担忧,诸葛瞻担任的可是卫将军,掌管宫廷禁军,如果他要出征的话,那可是要带走大部分的御林军。一想到要削减宫廷的禁军,刘禅就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诸葛爱卿若去,成都的安危若何?” 诸葛瞻道:“陛下放心,臣领军前往,成都有辅国大将董厥领军,自当安稳如山。” 刘禅无可奈何地点点头,事已至此,成都的御林军,的确是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调动,但现在局势已真的是万不得已,成都除了御林军,几乎没有什么可调之兵了。不过刘禅还是对诸葛瞻单独领兵有些不放心,道:“何人可与诸葛卿同去?” 刘胤立刻上前奏道:“臣愿领军助诸葛都护一臂之力。” 诸葛瞻略感诧异,自己和刘胤的关系并不融洽,而且刘胤与侍中张绍走得很近,张绍是姜维一系的人,理所应当地诸葛瞻就把刘胤视作姜维派系,双方政见不一,明争暗斗由来已久,但这个时候刘胤能挺身而出,确实出乎诸葛瞻的意料。 事实上诸葛瞻会错意了,刘胤虽然和张绍比较亲近,但他却不是姜维派系的,虽然说刘胤和诸葛瞻的关系并不和睦,但在国家大义面前,刘胤可真没有在乎什么个人的恩怨,何况他来诸葛瞻,也谈不上有多大的恩怨。 以刘胤对诸葛瞻的了解,诸葛瞻的品格是勿庸置疑的,在国家危难之时敢于临危受命,严辞拒绝邓艾的招降,怒斩邓艾派来的使者,最后父子双双殉国,成全了诸葛一门三代忠烈的美名。但在关乎蜀汉存亡命运的锦竹之战时,诸葛瞻表现出来的低级军事素养同样令人瞠目结舌,放弃有利地形,放弃坚守城池,避长扬短,与实战经验丰富的邓艾在平原地带进行决战,几乎比纸上谈兵的赵括还要愚蠢。 诸葛瞻就是属于那种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人才,诸葛亮中年得子,去世之时诸葛瞻只有八岁,除了诸葛亮的名望之外,诸葛瞻几乎没有继承到什么,相反的在刘禅的刻意安排下,诸葛瞻的仕途一路顺风,最后更是位极人臣,宫廷之中的政治权谋诸葛瞻或许不缺,但军事素养战斗力只有负五的渣渣带兵出去打仗,刘胤第一个不放心。 要知道,诸葛瞻所要面对的对手是吴国的最后一位名将陆抗,虽然陆抗现在还没有成名,但刘胤知道,这位可怕的对手绝对不是诸葛瞻所能匹敌的。 所以刘胤才挺身而出,蜀汉现在已经是输不起了,诸葛瞻领御林军出征,倘若再兵败的话,蜀汉就真的到了要灭亡的地步。 此时阎宇也出班奏道:“臣也愿率本部人马随同诸葛都护出征,戴罪立功。” 刘禅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看来危难之时,忠勇之士还是不少,遂道:“好,准奏,着右将军阎宇、安西将军刘胤随同卫将军诸葛瞻出征讨伐吴逆,朕在宫中坐等诸卿凯旋。” 出征的班子很快就确定了下来,以诸葛瞻领衔挂帅,右将军阎宇和安西将军刘胤为辅佐,蜀汉共调集了四万五千人马,准备征讨来犯的吴人。 其中刘胤军有三营,一万五千人,阎宇此次从永安带来的军队有两营,一万人,剩余的两万人马,则是调动了羽林右部督李球的羽林右军和虎贲中郎黄崇的虎贲军。兵曹尚书张遵作为接应使负责整个出征大军的后勤保障。 黄崇是黄权之子,当年夷陵之战时,蜀军兵败,在长江北岸防御曹魏的镇北将军黄权被隔阻,不得已而降魏,按律其家人就要获罪,但刘备只说了一句“是朕负黄权,权不负朕也”,其妻子才得以幸免,刘备待之如初,仍以黄权俸禄养之。黄崇长大之后,入仕为尚书郎,后兼任虎贲中郎,能担任禁军统领,也足见后主对其的信任。 刘胤对黄崇还是有一些印象的,历史上黄崇跟随诸葛瞻出征,此人激励士气到是把好手,在他的鼓励之下,蜀军众志成城,视死如归,而且黄崇对军事的见解也是高于诸葛瞻的,赶赴涪县之前,就曾涕泪横流地劝谏诸葛瞻,要他迅速抢夺有利地形,把邓艾挡在平原以外,但刚愎自用的诸葛瞻未纳忠言,最终导致绵竹惨败,而黄崇同李球张遵一道也战死殉国了。 如果诸葛瞻肯听劝谏,或许蜀汉的命运能重新改写,但是历史从来没有假设,诸葛瞻自负聪明,但却被自己所误,丧师辱国,蜀汉政权也为之覆灭。 邓艾为刘胤所败,绵竹之战也就不复存在,但历史却又有着惊人的相似,陆抗前来搅局,诸葛瞻率军出征,同样的,也是蜀国面临生死存亡之局。 第193章先生有何高见 刘胤赶回了东郊大营,按照约定,大军将在明日五更出发,所以刘胤回营之后,就下达了紧急集结的军令。 “大哥,要出征了吗?”张乐一听到打仗的消息就浑身来劲,这家伙,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刘胤点点头,吩咐道:“你速回安平王府,请艾先生请来,要注意,低调一点。”虽然说成都基本上没人认识邓艾,但刘胤一直很谨慎,邓艾在安平王府,深居简出,此番请到军营来,刘胤也是低调的很,给邓艾安排一个低阶的主记职务,相信也无人能注意到他。要出征打仗了,象邓艾这样的智囊,可是刘胤的最大倚仗。 张乐二话不说,转身而去,刘胤也回到了主帐中,脱掉了朝服,准备换上戎装。 一回身,刘胤不禁是吓了一跳,不知何时,魏雪舞已经是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他的背后,她穿了一身亲兵的衣服,却也难掩她的俏丽,她的手中,正捧着那套马家祖传的麒麟锁子甲。 “我说过多少回了,这些小事我自己来就好了,不用劳烦你。”刘胤说道。 魏雪舞狡黠地一笑道:“谁叫我现在是你的亲兵,为将军更衣可是亲兵应尽的义务。” 刘胤微微一笑道:“那可真是大材小用了,以雪舞姑娘的身手,百万军中取上将人头亦非难事,现在却只能委屈你做个亲兵。” 魏雪舞淡然地道:“天地之大,我孤身一个弱女子,却无处为家,蒙将军收留,雪舞已是感激不尽了。” 刘胤知道又触及到了她敏感的神经,其实这个女孩已经是很可怜了,身负家仇血恨,为了复仇,将自己的青春整个儿的都埋葬掉了,如果有可能,刘胤希望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帮助她。 “雪舞,很高兴你能放下这段仇恨,人的一生中,应当有更美好的东西,而不应该只有仇恨。” “比如呢?”魏雪舞闪着长长的睫毛,似笑非笑地看着刘胤。 “呃——”刘胤呛了一下,他还真没有准备来回答她的问题,他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比如说,亲情呀,友情呀,当然还有爱情——你还年轻,还有追逐幸福的权利。” “如果我说我的幸福一直就在某个人的手中,你说我该怎么办?”魏雪舞明澈的双目如秋水般深沉,直勾勾地盯着刘胤。 刘胤大窘,雪舞的眸光是那样的肆无忌惮,让他浑身不自在起来,她的这个问题让刘胤真的是无法做答。 这个时候魏雪舞却又轻笑一声,将铠甲放在几案上,娇笑道:“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是你?好了,我走了,铠甲我放这儿了,你自己穿吧。”说罢,扭身而去,步履轻盈。 刘胤轻轻地吁了一口气,苦笑着摇了摇头,真不知道将这么个女人放在自己的身边到底是对还是错,魏雪舞时而冷艳,时而娇媚,冷艳时清高孤傲,一付生人莫近的模样,娇媚时却如沐春风,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都说红颜祸水,还真是不假。 不过刘胤每次同她在一起的时候,却总有一种心跳加速的感觉,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她真是一个特别的女人——刘胤将思绪收了回来了,换好了麒麟锁子铠,刘胤来到大营之中,击鼓点将。 鼓声隆隆地响了起来,安西军各营的将士立刻是集结起来,镇军将军傅佥、虎步中郎将高远、虎骑中郎将邓朴均是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是要准备开拨了吗?”傅佥他们显然已经是知道了永安失守的消息,见到刘胤,傅佥第一句就直问军情。 刘胤点点头,沉声道:“吴将陆抗已经攻陷永安,朝廷已着令卫将军中都护诸葛瞻领军出征,我军亦在出征之列,明日五更便将开拨。” 虎骑中郎将邓朴显得忧心冲冲,驸马都尉邓良是其兄长,此番出使吴国,现在吴人背叛,邓良是陷在吴营中生死未卜,或有谣言传出邓良已经变节投降了,还有传言说邓良宁死不屈,已经被吴人杀害了,不管怎样,邓朴得不到确切的消息,急得是团团转,不知如何是好。 “邓中郎不可听信谣言,令兄颇有气节,绝不是那种贪生怕死之辈,定然不会投降吴人,至于吴国虽然背信弃义,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一底线他们也未必不守,所以他们只好囚禁令兄,断不会轻易杀害。”刘胤看出邓朴很着急,特意地安慰了几句。 “多谢将军。”邓朴倒是宽慰了不少,刘胤句句所言在理,也让他放下心来,虽然兄长还在吴人的手中,但只要活着,就还有营救的希望。 这会儿工夫,张乐已经护送邓艾来到军营,邓忠也随同前来,不过他早已化装成家将模样,混迹于刘家私兵之中,更是无人注意。 除了傅佥张乐赵卓几个知道邓艾的真实身份,刘胤就连高远和邓朴都没有告诉,只是告诉他们此人为艾先生,学究高深,是自己请来的幕僚,在营中见充主记一职。艾先生为人低调,淡泊名利,虽有大才但不愿入仕,只肯给自己出谋划策。 刘胤对艾先生很尊敬,自然他手下的这些将领也就以礼相待。 此前邓艾也几次来过军营,刘胤为他安排有独立的营帐,并专门拨出一队私兵来负责保护,此次大军准备出征,邓艾自然也要随军而行,刘胤已为他做了妥善的安排。 刘胤首先召集众将议事,宣布了准备出征的命令,传令各营立刻进行出征前的各项准备事宜,所属各营必须在明日四更之前完成集结,五更之时,便要踏上征程。傅佥、高远、邓朴是恭声领命,立刻是返回各营,下去安排不提。 众人退下之后,刘胤径直来到了后帐,邓艾正安详地端坐于几案之后,悠哉悠哉地品着茶,刘胤微微一笑道:“不知艾先生有何高见?” 第194章艾先生的高见 坦白来讲,在阴平道阻击邓艾是刘胤来三国之后打的第一仗,但那次刘胤率领的是私兵部曲,而且兵不满千,相比于正规的军队,这一千部曲多少有着乌合之众的味道。 但此次不同,官拜安西将军的刘胤如今已是三营在握,统率着一万五千人马,完全正规化的军队,这就与统率私家部曲不同,打仗不是纸上谈兵,也不是沙盘推演,对于初掌兵权的刘胤而言,真正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有邓艾这么资深的幕僚放在不用,那岂不是天大的浪费。 邓艾从容地道:“不知主公想与吴军在何处交战?” 此次的出征地点刘胤已经和诸葛瞻阎宇有过初步的共识,如果吴军攻取永安之后按兵不动,那大军便会直指永安,与吴军会战于永安,如果吴军已经进袭益州内地,那么他们便要抢在吴军之前,赶到江州,利用江州坚固的城防和险要的地势,阻挡吴军的西进。 为了达成这一战略目标,诸葛瞻已经下令诸军明日便出发,争取抢在吴军之前到达江州。 现在的江州,早已不复当年拥兵数万的情形了,蜀汉立国之初,刘备便任命费观为巴郡太守江州都督,可以说在蜀地四大都督之中,江州都督是设立最早的,为稳定巴地局势立过殊功,在诸葛亮北伐期间,江州也成为其后备兵源的最大来源,诸葛亮在汉中兵力匮乏之时,总是抽调江州驻军北上,补充战力。但随着蜀汉国力的衰落,常备兵的数目一再缩减,江州最后一任都督邓芝在任上去世之后,江州都督就无人再担任,最终撤裁了,江州都督治下的兵马也被抽调到其他要隘,做为重镇的江州也就名存实亡了。 但永安陷落之后,江州的战略位置便突显了出来,江州扼守川东的水陆要冲,是川东三郡的的中枢,如果江州失守,就等于川东三郡皆落入敌手。更重要的是,西出江州之后,就是一马平川的成都平原了,几乎是无险可守。 所以诸葛瞻也将目光盯在了江州的上面,想要挡住陆抗的东吴兵,就必须抢先到达江州城。 面对邓艾的疑问,刘胤是据实以告,邓艾轻笑了一声,屈指一算,道:“罗宪的儿子离开永安西来成都,路上也至少得五六日,而诸葛瞻大军至少也得十天之后才可能抵达江州,如此一来,前后就需半个月左右的时间,难到主公会认为陆抗拿下永安之后,会刀枪入库马放南山?” 刘胤皱了皱眉,去守江州自然是诸葛瞻一厢情愿的相法,事实上陆抗在拿下永安之后,根本就不会停歇,必然会趁势西进,来抢夺江州。 “我也担心这一点,如果陆抗趁势西进,恐怕等我们赶到江州之时,江州或许也已经陷落了。”刘胤有些忧心地道,如果不能抢在陆抗之前到达江州,那等诸葛瞻率军到达江州之后,将变守为攻,想要拿下吴人已经据守的江州,困难程度可想而知。 邓艾拈须微微一笑道:“假如我是陆抗,攻取永安之后必定会星夜兼程倍道而行,一口气抢下江州。据我所知,江州现在守军尚不满千,想要挡住江东的虎狼之师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吴军攻取永安之后,封锁消息,如法炮制地偷袭江州,江州必可轻取之。诸葛瞻大军劳师远征,陆抗闻讯之后,定然会以逸待劳,坐守江州,恐怕蜀军无半点胜机。” 刘胤迟疑了一下,道:“那依艾先生之见,当如何应战?” 邓艾道:“陆抗的胃口,定然不止是永安江州,他更大的野心是谋取成都,所以主公倒不必前往江州,在成都之外,择其险要而驻守,与半路之上截杀陆抗,便可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以逸待劳。” “那先生认为何处是最佳阻击地点?” 邓艾用肯定的语气道:“从江州到成都,必走郪道,主公同诸葛瞻的大军只要能守住郪县,陆抗定然无法逾越,吴军千里悬粮,利在速战,蜀军只要固守城池,吴人久战无功,必然会引兵退去,彼时再遣追兵,何愁吴人不破?” 郪县离成都不远,在成都以东大约两百余里处,乃东广汉郡的郡治所在,也是通往成都的必经路之一。邓艾提出了防守郪道的策略,也让刘胤眼前为之一亮。邓艾虽然是魏人,但对蜀中的山河地理却无有不知无有不晓,也难怪邓艾敢走阴平小道来偷袭蜀国,邓艾对益州的了解甚至完爆蜀国的君臣。 刘胤采纳了邓艾的提议,集结完毕之后,便向成都东郊的校军场赶去,按照原计划,诸葛瞻将统率羽林虎贲二军出现在东郊的校场之上,如今大敌当前,诸葛瞻只会提前而绝不会拖拖沓沓。 正如刘胤预料的,诸葛瞻正是早一个时辰就赶到了校军场。这是诸葛瞻入仕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领兵出征,以前他虽然担任过骑都尉、羽林中郎将等军职,但最多也不过是在皇帝出巡时充充仪仗,从来也没有真刀真枪的在战场上厮杀过。 诸葛瞻青步平云,一路在朝堂上屡获升迁,自然在背后难免让人有些诟病,英明神武的诸葛亮却没有把他的本事遗传给儿子,让无数人暗暗为之叹息。 所以这一战是诸葛瞻证明自己的机会,`他渴望着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从而走出父亲的阴影。对于父亲这个概念,诸葛瞻的印象并不深刻,毕竟在父亲去世之时,他才只有八岁,何况诸葛亮一直在汉中操持着军务,成都的家几年都未曾回去过,幼年的诸葛瞻,也从来没有尝过多少父爱的滋味。 但他确实是活在诸葛亮的阴影之下,每当朝廷颁布一项好的政令,尽管不是诸葛瞻建议倡导。百姓们都会互相转告说:“这是诸葛武乡侯所提倡的。”这确实给诸葛瞻带来了不少的压力。 出任首辅大臣以后,诸葛瞻的压力更是有增无减,他渴望着沙场建功,把依靠父荫这顶帽子给彻底摘掉。 第195章无名之辈 诸葛瞻少年时的教育责任自然是由诸葛亮的遗孀黄月英来完成的,黄月英是荆州名士黄承彦之女,虽容貌丑陋但却有奇才,上通天文,下晓地理,韬略遁甲之书,无有不精,据传威名天下的诸葛连弩,就是出自黄夫人之手。诸葛亮的所学,许多也出自黄夫人。 诸葛瞻自幼聪慧,才思敏捷,所学之书,无有不晓。诸葛瞻的才华是勿庸置疑的,否则就算是后主有心提携自己的女婿,那也难成大事,诸葛瞻本身有才华,加上刘禅提携,原本尊敬诸葛亮的大臣拥戴,自然顺理成章地就上位了。 成为首辅大臣之后,在内政到也略有些建树,但后主宠信黄皓,黄皓在宫内一手遮天,朝中内外,党羽众多,诸葛瞻虽然痛恨黄皓却也无可奈何。所以诸葛瞻一直渴求着能在军事上有所突破,但却一直也未曾染指,虽然身为卫将军,可是统率的御林军那里会有仗打,至于北边的军事,则一直把持在大将军姜维的手中。 诸葛瞻虽有继承父亲遗志的愿望,但却和姜维的政见不一,所以很自然地就走到了姜维的对立面,与董厥谯周等人同气连声,并数度弹劾姜维,欲使姜维让出兵权而转任有名无实的益州刺史,不过种种原因未能实现,这也让诸葛瞻一直是耿耿于怀。 现在诸葛瞻终于有机会一展抱负,如何不令他暗暗兴奋,在朝堂之上领旨之后,诸葛瞻立刻是回府换好了全副披挂,不待五更,四更时分就已来到了校军场,准备点将出征事宜。 对于穿惯了朝服锦衣的诸葛瞻来说,冰泠而厚重的铠甲上身,多少还有些许的不适应,但诸葛瞻的心却是激昂的,想想父亲的羽扇伦巾纵横疆场谈笑之间强虏灰飞烟灭的豪情胜迹,诸葛瞻就十分地向往,机会就在自己的手中,他要向全天下的人宣布,他不仅仅只是诸葛亮的儿子。 “父亲,执金吾安西将军刘胤求见。”长子诸葛尚进来禀报道。 诸葛尚乃公主所生,年方十九,还未及冠,不过诸葛尚自幼尚武,弓马纯属,此次听闻诸葛瞻领军出征,便执意要求随军前往,诸葛瞻也是有心栽培儿子,所以任用诸葛尚为先锋。 听到诸葛尚的禀报,诸葛瞻便是微微地一怔,刘胤属于姜维派系,以前一直同诸葛瞻针尖对麦芒,此次刘胤能在朝堂上公然表态支持自己,多少是出乎诸葛瞻的预料。 “有请!”诸葛瞻当即道,虽然此前在朝堂之上议及出兵之事,但毕竟在私底下双方没有交流过,刘胤此时前来,似乎正中诸葛瞻下怀,他也极欲摸清刘胤的态度,是真心相助自己还是另有所图。 很快地刘胤便进来了,双方见礼,寒喧了几句,时间紧迫,刘胤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就切入了正题。“昨日在朝堂之上所议出兵江州之事,卑职回去细细思量一番,确有些不妥之处,特赶来与诸葛都护再议此事。” 诸葛瞻眉毛微扬,道:“江州乃川东水陆重镇,有何不妥?” 刘胤道:“江州与成都相隔甚远而与永安相隔较近,吴人偷袭永安得手之后,必定不罢手,而江州便是他们的首选目标。江州现在驻防兵力薄弱,在其全然无备的情况,想要挡住东吴的偷袭之兵,恐怕很难,我军劳师远征,若赶到江州之后,吴人已是先期占领江州,必然陷入被动,卑职认为,暂缓出兵江州,待探明江州方面的状况之后,再行进军未迟。” PS:今天太困了,先发一章吧,第二章估计要晚点,大概在下午吧。 “兵贵神速,岂容耽搁?何况吴人刚刚拿下永安,如何有余力再犯江州?江州乃川东最后的屏障,决不容有失。”诸葛瞻淡定从容地道。 刘胤一头黑线,他真为诸葛瞻的智商捉急,什么叫吴人刚刚拿下永安就不能再犯江州了,连你都知道江州是川东重镇,不容有失,你能算到这一点,难道陆抗就算不到吗?此时吴人,定然是倍道兼程地赶往江州,或许现在就已经将江州拿下来,想去江州构筑第一道的防御阵线,只不过是诸葛瞻一厢情愿的想法。 诚然到江州布防是一个最佳的选择,但现在主动权便不全在蜀汉的手中,如果东吴抢先拿下江州,必然对此次战役的前景蒙上一层不乐观的阴影。 诸葛瞻没有打过真正意义上的仗,显然对战场上险恶形势预估不足,要知道战场上的形势可是瞬息万变的,而且绝不会以他的意志为转移,能到江州布防,自然是最乐观的打算,但必须要看陆抗给不给这个机会。 “江州之重要性我们心知肚明,吴人恐怕更是清楚的很,陆抗精于计画,恐怕不待永安完全平定下来,就会出兵来抢夺江州,诸葛都护不得不防!” 诸葛瞻晒然一笑道:“陆抗?无名之辈也,不过是籍着父荫才做到了西陵都督,吴主孙休自以为聪颖过人,此次偷袭,并没有遣老将丁奉反而派出了陆抗,真是天助我也。” 陆抗,无名之辈?刘胤接着又是一头黑线,不过想一想,这个时候陆抗并不出名,也没有经历过大战的洗礼,所以他的名望自然还停留在陆逊之子上面,籍着父荫才得以坐镇西陵。 不过似乎你诸葛瞻也是依靠诸葛亮的余荫而在蜀国位及人臣的吧,有什么资格来嘲笑陆抗?何况陆抗是注定要成长为一代名将的,而在绵竹殒落的诸葛瞻却成为后世的一个笑柄。与陆抗相比,诸葛瞻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诸葛瞻提到陆抗之时,全然没有在意,真不知将来与陆抗交手之时,诸葛瞻还笑得笑不出来。 刘胤腹诽了片刻,道:“卑劣职已派出了斥侯,前往江州方向刺探吴人的动向,还请诸葛都护谨慎行军,以防备吴人的小动作。” 第196章争论 大军行动之前必须有斥侯探路侦察,这点军事常识诸葛瞻自然很清楚,不过寻常斥侯的战术侦察范围都在几十里之内,最大的侦察半径也不超过百里,刘胤派出斥侯前往江州刺探,显然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普通的战术侦察范围。 江州远在数百里之外,就算再行动迅捷的斥侯一来一回也得需要些时日,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这么远距离的侦察时效性就无法得到保证。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军情紧急,根本就不容许耽搁,在成都坐等江州的侦察结果,那岂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诸葛瞻不禁是嗤之以鼻,高昂着头,用一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俯视着刘胤,道:“刘安西,行军之道贵在神速,最忌迟疑不决,举棋不定,斥侯往来于成都江州,至少也得数日,数日之间,战局或早已是天翻地覆,兵贵神速,迟则生变,凡事谋定而后动,只怕是要贻误战机的。” “兵贵神速固然不假,但兵法同样有云,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现在敌情未明,盲目进军的话,只能是适得其反。”刘胤毫不示弱地道。 “你……”诸葛瞻隐然已经有些怒意了,在他看来,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到江州,将吴人挡在江州以东,务必不使他们进入到成都平原,然后再伺机收复永安,将吴人逐出益州。而欲实现这个战略构想,就必须要抢先拿下江州,现在军情万分紧急,多耽搁一刻都有可能贻误军机,如果按刘胤的方案,等到江州那边的军情传回来再做定夺,显然是要误事的。 刘胤显然也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可是他更清楚盲目冒进的危害,现在连吴人兵力有多少,到底已经攻到了那儿都不清楚,这种两眼一摸黑的仗,怎么打? 诚然古代的行军打仗,在通信传讯方向确实是一个短板,一个情报的往来,少则数日,多则数十日,许多时候,最佳的作战时机就已经是错过了。所以在古代,领军之将的作用是异乎寻常地重要,一个优秀将领的对战局的预判能力,将会决定一个战役的最终走向,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就是这个道理。优秀的指挥者往往能根据已经掌握的情报甚至是一些蛛丝马迹,做出正确的判断,从而制定出合理的作战计划。 显然诸葛瞻并不具备这个能力,一昧地贪功冒进,不能审时度势,只是单方面一厢情愿的臆想,很可能会将硕果仅存的蜀军带入到一个危险的境地,所以刘胤一定然据理力争,这不是牵挂到个人的恩怨,而且关乎整个蜀汉安危的大局。 说实话,刘胤也不具备完善的预判能力,在这个方面,邓艾可谓是行家里手,他的分析,极具参考价值,在他看来,蜀军若是前往江州的话,风险极大,不如以逸待劳半路上截击吴人更有把握。 择其善而从之,刘胤也认同邓艾的预判,所以他才赶紧来找诸葛瞻商议,改变原有的行军计划,但他没有想到诸葛瞻竟然是如此地固执,双方的谈话很快就变得火药味十足。 “父亲,以孩儿之见,父亲与刘安西所议并无冲突之处,反正大军要是前往江州方向的,不如先行启程,等江州方面拿到确切情报之后,再调整行军方案未迟。”在一旁的诸葛尚看到两人的谈话很僵,便出来打圆场道。 刘胤不禁打量了诸葛尚一眼,好生的年轻,丰神俊朗,朝气蓬勃,样貌与诸葛瞻有几分的酷似,听他口称父亲,刘胤便知他定是诸葛瞻的长子诸葛尚了。诸葛瞻有二子,次子诸葛京尚在年幼,随他出征的便是长子诸葛尚了,年纪青青有胆有识,忠勇可嘉。 诸葛瞻看了儿子一眼,想了想,诸葛尚说的很有道理,他和刘胤相争的,也不过是要不要速进的问题,诸葛瞻主张立刻进军,抢夺有利时机,刘胤主张谨慎重进军,了解敌情之后再做安排,其实正如诸葛尚所说的,两人并无多大的冲突,完全可以先进军再观望,如果江州真的有吴人设伏,诸葛瞻也不可能傻到往火坑里跳吧。 “刘安西,那便按原订计划今日出发,等江州有确切消息传回,再做定夺如何?”诸葛瞻道。 刘胤原本也不是要大军完全停留在成都等消息,而是要抢先一步抵达广汉的郪县,在那儿构筑拱卫成都的防线,他反对的只是诸葛瞻轻兵冒进的策略,现在诸葛瞻肯退让一步,刘胤自然也无须再争了,拱手道:“那便依诸葛都护之言,今日五更正时出发。在下先行告退了。” 说着,刘胤拱手而退,他还没走到门口,诸葛瞻便开口道:“刘安西,稍等。” 刘胤有些诧异地回头道:“诸葛都护还有何吩咐?” 诸葛瞻神情严峻地道:“国中局势如何,想必刘将军也是心知神会的,你我之间虽然先前略有些不愉快之事,但我希望此次刘将军可以放下个人恩怨,同心共德,合力戮贼,不负朝廷之望。” 刘胤爽朗的一笑道:“都护大人言重了,你我之间充其量也不是有些分歧而已,这恩怨二字从何谈起,此次出征,卑职定然唯大人马首是瞻,同心破敌,一切只以社稷为重。” “多谢了。”诸葛瞻拱手称谢,脸上也微露笑意。 刘胤告辞而去,诸葛瞻目视着刘胤的背影,默然无语。 诸葛尚道:“父亲可是担忧刘安西另有图谋?” 诸葛瞻低沉地道:“为父此次领命出征,刘胤也是主动请缨,先前为父也确实认为其另有所图,不过今日始知为父多虑了,此人志虑忠纯,心怀社稷,当为我季汉之幸也。尚儿,如果为父此番若有不测,你可投其麾下,共担匡扶汉室之重任。” “父亲何出此言?”诸葛尚悚然一惊。 诸葛瞻没有回答,而是走到了窗口,东方已是微露出一抹曙光。 第197章来势汹汹 汉的大军在诸葛瞻的统领之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成都,向东而行,旌旗蔽日,枪戟如林,气势巍然。 刘胤暗暗观察,诸葛瞻虽然没有正式地出征打过仗,但其行军时秩序井然有条不紊,宿营时壁垒严明营帐齐整,如此治军严整,比久战疆场的老将也不遑多让,看来诸葛瞻自幼熟读兵书,深谙兵法之道,当真有乃父之风。 不过——刘胤却是暗暗摇头叹息了一声,诸葛瞻表面上看起来军阵森严壁垒严明,但只凭这些,就可以打仗了吗?刘胤对历史上的绵竹之战是记忆犹新的,那场关乎蜀汉前途命运的大战最终以诸葛瞻的低级错误而葬送掉了,诸葛瞻只学到了诸葛亮的皮毛,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但在久经善战的邓艾面前,他白的就如同小学生一般。 或许是诸葛瞻缺乏历练,象邓艾这样的名将,几乎是一步一个脚印地从基层走上来的,诸葛瞻仕途青步平云,没有经历过任何的波折和磨砺就到达了人生的颠峰,位极人臣,但这样的人生经历对他指挥打仗几乎是没有一点的帮助,在顺境中成长的人,一般都是比较骄纵孤傲的,但遇到挫折,却明显比逆境中成长的人抗压能力低。 如果诸葛亮可以多活几年,如果诸葛瞻可以在边关前线多些磨砺,也许绵竹之战的悲剧便不会重演,但这种假设是不可能存在的,蜀汉能征惯战的大将诸如姜维、宗预、张翼、廖化现在都到了前线,成都能执掌兵权的,除了诸葛瞻之外,真的再无旁人了,历史非常巧合的又一次将诸葛瞻推到了前台,去肩负起蜀汉兴亡的重担。 而他的对手,却是由邓艾换成了陆抗。别看陆抗现在默默无名,但他却是东吴的最后一位名将,陆抗的成名之战是几年以后的西陵之战,以三万之众一举挫败晋军的八万大军并攻杀叛将步阐,这一战也让陆抗名扬天下。强大的西晋在灭掉蜀国十七年之后才有机会灭掉吴国,正是由于陆抗戎守边关十余年,晋人始终未敢越雷池半步,而陆抗去世之后,吴国失去了中流砥柱,不过几年的光景就被西晋所吞灭了。 此时的诸葛瞻,却并不知道他的对手有多么可怕,意气纷发,锐意而进,就连队伍最前面的那两面用金丝银线勾勒出来的“汉”字和“诸葛”字号的大纛也是迎风招展,丝毫不掩饰主帅的踌躇满志。 刘胤很想提醒一下诸葛瞻要对陆抗提高足够的重视,但话到嘴边刘胤又咽了回去,虽然说出征的那次谈话之后诸葛瞻对他的态度亲和许多,但也并不表示他就可以在诸葛瞻面前直言无忌。此刻的陆抗的确是籍籍无名,只是顶着陆逊之子的头衔而已,也拿不出任何的骄人战绩,要诸葛瞻相信陆抗是一个可怕的对手,刘胤可拿不出什么令人信服的说辞来。 相比于刘胤,似乎阎宇的关系要和诸葛瞻更亲近一些。阎宇的脸上挂着招牌似的笑容,对诸葛瞻更是恭敬之至,言听计从,诸葛瞻的命令,阎宇执行起来是不折不扣。虽然诸葛瞻知道阎宇和黄皓交情不错,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阎宇也是蜀中难得的重将,曾出任庲降都督和永安都督,称得上是实力派的将领,此番东征,诸葛瞻还要对其多方倚重,所以二人的关系看起来很融洽。 阎宇巴结诸葛瞻不难理解,诸葛瞻既是此次出征的主帅,更是朝中的首辅大臣,一向投机钻营的阎宇如果不巴结诸葛瞻的话,反倒是让人奇怪了。 不过让刘胤费解的是,阎宇不但刻意交好诸葛瞻,就是和自己的态度也是极为地友善,甚至算是上是谦恭,按理说,阎宇是右将军,虽然被刘禅取缔了大将军的封号,但他的品秩还是在刘胤的安西将军之上,犯不着来巴结自己呀? 不过几日,大军就已经赶到了东广汉郡的郡治郪县。东广汉郡是延熙年间析广汉郡东部四县而新设立的郡,只下辖四个县,面积不大,但却是成都的东面门户,战略位置极为地险要。 郪县也是此次刘胤所规划的防线,而兵行至此,诸葛瞻并没有停止进军的意思,不禁让刘胤暗暗地心急。 大军在郪县留驻一晚,第二天早晨准备开拨之时,刘胤翘首以盼,总算是等来了阿坚的“利好”消息。为了慎重起见,刘胤没有派普通的斥侯兵,而是派最擅长侦察刺探和追踪的阿坚前往江州去刺探军情。阿坚果然不负刘胤的期望,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了吴军的最新动向情报,立刻返回禀报给刘胤。 这个消息对于刘胤而言,算是“利好”,但对于蜀汉大军而言,却无疑是一场灾难,以陆抗领衔的吴军不但已经偷袭攻陷了江州,而且此刻倍道而行,前锋已逼近德阳,距离郪县也不过只有三四天的路程了。而且吴军的数量根本就不是此前人们预计的三万之众,而是整整的十万大军,数量超出蜀军一倍不止。 很显然,吴军在攻克永安之后,立刻向川东大规模地增兵,十万大军入川,看来吴人的胃口肯定是不止局限于川东几个郡,他们的野心是要拿下整个的益州。 由于吴军在攻克永安之后封锁了整个川东的水陆交通,所以蜀汉朝廷对永安的状况不甚了解,若非是罗袭前来禀报,恐怕吴军真的兵临成都城下,才会如梦初醒。尽管如此,蜀汉朝中对形势的预估还是过于乐观,认为入川的吴军兵力至多三四万,估计还没有打到江州,更不可能对成都形成危险。 但事实上吴人此时吞蜀的决心异乎寻常的大,不但兵力雄厚远超蜀人的估计,他们行动迅速更是出人意料,来势汹汹,不但已经拿下了巴东重镇江州,更是向北攻到了德阳,直指成都而来。 刘胤不敢耽搁,直接快马奔诸葛瞻的大营而去。 第198章应敌之策 无论是行军还是宿营,诸葛瞻的中军与刘胤的左军、阎宇的右军都是分别进军和宿营的,不过相隔并不太远,也就只有两三箭之地的距离,刘胤打马如飞,径直冲到了诸葛瞻的帅帐之前。 营中有不得驰马的规定,不过快马奔驰的是副帅安西将军刘胤,军营中的执法队自然也不敢上前找刘胤的晦气,任由他在营内驰骋。 此时天光不过才大亮,诸葛瞻也是刚刚起身,他兴步出帐,差点就和一阵风冲过来的刘胤撞了个满怀,不禁惊异地道:“刘安西,何时如此慌张?” 刘胤拱手道:“诸葛都护,刚刚接到斥侯禀报,吴人十万大军入川,已攻陷永安、江州,其前锋已经是逼近德阳,预计三四日内便可抵达此地。” “什么?”诸葛瞻脸色陡然一变,吴军十万大军?江州已失?逼近德阳?这信息量似乎太大了,诸葛瞻一时之间竟然无法承受得了,刘胤明显地看到诸葛瞻脸上的肌肉在痉挛。“这消息确切吗?” “传回消息的是卑职最得力的家将,消息正准无误。” 诸葛瞻清楚谎报军情的后果是什么,自然不会怀疑刘胤的情报有误,他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地喝道:“拿地图来!” 中军官很快地就把行军地图拿了过来。这个时代的行军地图还是极为原始和简陋的,只是在地图上简单地标注着城池、山川、河流、道路,但丝毫不防碍它成为行军打仗的必备品。 诸葛瞻的目光凝注在了地图之上,德阳乃在川中腹地,与永安相隔有数百里之遥,吴人究竟用了何种手段,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攻到了德阳,要知道从永安到德阳,中间至少相隔了十几座关城,还有江州这样的重镇,吴人是如何拿下这些城池并神速地赶到德阳的? 此刻诸葛瞻除了震惊,还是震惊,现在他构筑江州防线的计划在现实面前被击了个粉碎,吴人的奇袭行动打乱了他全盘布署,现在不光是到不了江州,就连德阳也无法染指,按刘胤的说法,吴军至多三四天之后就会抵达东广汉,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的选择,必须在东广汉仓促迎敌了。 “刘安西,吴人何来如此神速?”诸葛瞻自问自己的行军速度就已经算是比较快了,但吴军的行进速度,远远地超乎他的想象,简直是不可思议。 刘胤道:“下官猜测吴人此次背盟偷袭,意图很明显,就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必,此次陆抗千里轻兵跃进,目标直指成都,如果不是罗袭报信的话,很可能他们已经兵抵成都城下了,动作之迅猛,行事之果决,显然是吴人精心策划好的计谋。” 诸葛瞻重重地一拳捶在了几案之上,愤怒地道:“该死的吴贼,背信弃义,亡我不心之死!恨杀我也!” 刘胤表情倒是很淡漠,不是说他不痛恨吴人,而是说刘胤比起其他人来,冷静一些,现在你就再多骂几句,那也是于事无补,在利益的面前,什么信义公道都是扯淡的事,除了永恒的利益,什么结盟之类,都是扯淡的事。 “诸葛都护,此时气恼亦是无事无补,何不想想应敌之策?” 诸葛瞻听了点点头,现在就是将东吴君臣咒骂个三天三夜,估计他们也是听不到的,最多浪费点自己的唾沫而已,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传令各营所属将校,立刻到大帐议事。”诸葛瞻沉声下令道。 很快地,所有各营将校均已到齐,右将军阎宇、林右部督李球、虎贲中郎黄崇、尚书张遵等人均在其列,他们都十分地错愕,不明白这么早诸葛瞻将他们召集起来又有何事,按理说每日正常地行军,也无须专门集众议事,个别人虽然有疑问,但看到脸色铁青的诸葛瞻,刚刚吐出半截的话头又咽了回去。 诸葛瞻见众将齐聚帐下,乃沉声道:“诸位,刚刚接到的消息,吴国大军已近攻破江州,目前前锋已近逼德阳,今日召诸位到此,就是想要议一下破敌之策。” 诸葛瞻的话音未落,帅帐之内就如同是炸了锅一般,沸腾之极,有瞠目惊舌者,有摇头叹息者,有忿恨怒问者,莫衷一事。 阎宇当即请缨道:“末将愿率本部人马,前去破敌,以报永安之仇!”阎宇在任永安都督之时,永安全镇人马有两万之众,后来不断地调度,永安所督人数也急剧减少,前段时间成都危急,阎宇奉命领兵一万回援,所以永安才留驻不到五千人马,如果阎宇的的一万多军队未曾调出,吴人也未必能轻取永安。 诸葛瞻没有同意,阎宇所率不过才一万人马,如何能抵得住陆抗的十万大军,就算吴人的先头部队只有三五万众,也是远胜阎宇的部队,想要打吴人,还须得自己的主力才是。“阎将军堪为表率,不过吴贼来势凶猛,仅凭你一军如何能敌?” 郪地以东为平原地带,以西为丘陵地带,郪县便座落在险隘之处,为西通成都之要隘。刘胤当即道:“以卑职之见,不如退守郪城,吴军长途奔袭,利在速战,我军以据险而守,可挫其锐气,吴军远来,粮草不济,前有坚城所阻,后无粮草补给,必定会萌生退意,我军再适时反击,必可一战而全胜。” 诸葛瞻摇头道:“我等奉圣命出征,岂可畏缩不战?吴人虽号称十万大军,然而入川之后,已攻略数城,尤其是永安江州等处,吴人必得重兵守御,千里粮道,也得用兵守护,如此一来,兵犯德阳之吴军前锋,最多也只能有半数之众,而且长途奔袭,士卒疲惫,已然是强弩之末,我军好整以瑕以逸待劳,正是破敌之良机。传我军令,全军向东进至青阳浦,列阵迎敌!” 诸葛瞻一声令下,气势沛然,声威赫赫,众将慷然领命,群情激昂。 第199章决战来临(上) 刘胤有些郁闷地回到自己的军营,自己提出的防守反击的策略被诸葛瞻否决了,这点刘胤倒不奇怪,虽然说诸葛瞻和自己的关系有些缓和,但也没有到言听计从的地步,诸葛瞻也有自己的计谋,身为三军主帅,他是拥有决策权的。 “主公何事闷闷不乐?”邓艾常是一付怡然自得的样子,这也难怪,有着刘胤给他提供的优裕的条件,没有繁重的军务羁拌,邓艾此时如闲云野鹤一般,轻闲自在。 刘胤便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邓艾,末了问了一句:“以先生之见,是稳守反击策略为好还是主动决战为好?” 邓艾抚须轻笑一声道:“各有千秋,各擅胜场罢了。” 刘胤眼前为之一亮,道:“愿闻其详。” 邓艾道:“三国之中,魏以骑兵见长,吴以水军见长,蜀以步卒见长,所以魏兵善平原作战,吴兵善水战,蜀兵善山川之战,如果前面是魏兵,那应敌之策必是固守险隘,伺机反击,因为青阳浦一马平川,正是利于骑兵突袭,以蜀之步卒,与魏之劲骑正面交锋,十死无生。但吴蜀之战,却又不同,吴兵善水战,蜀兵善山地战,在平原交手,皆是扬短避长,都没有十足的优势。吴兵劳师以远,长途奔袭,军力自然疲惫,蜀军可乘其立足未稳,与之正面交战,亦不失为上策。” 邓艾一生身经百战,不但长期在陇西与姜维交手,而且也曾在淮南与吴人交过锋,对魏蜀吴三国的兵力战力都是了若指掌。 “那先生的意思是可以与吴人决战于青阳浦了?” 邓艾淡然一笑道:“战场上的胜负之机,又是岂可意料的?双方主帅的灵光一现,或许就可以决定整个战役的成败。贵军主将诸葛瞻空负武侯之名,缺乏临机擅变之才,如果吴军主将是一庸才便还罢了,如果遇到真正的智勇之将,青阳浦之战堪忧啊。噢,却不知此番吴军领军之将是何人?可是吴军老将丁奉?” “如果是丁奉又当如何?” “丁奉悍勇无双,但却短于谋略,与此人交手,诸葛瞻倒是无忧。” “吴军统兵之将非是丁奉,而是陆抗。” 邓艾微微地咦了一声,颇有些意外,相比于丁奉、潘璋、朱异这些吴国的大将,陆抗的名字的确有些陌生,近些年来邓艾一直经略陇西,对吴国新生代的将领并不熟悉,不过他略一思索,还是想到了一些。“陆抗,应该是吴国大将军陆逊之子吧?当年寿春之战,我记得这个陆抗相当的骁勇,在吴军全师败绩之时,尚能斩杀魏军偏将,确实是将门虎子啊。孙休此番竟然能派此子前来担此重任,足见其对陆抗的重用之意,不过事隔多年,陆抗现在是何情形,某是一无所知,也不好置评。双方正面决战,考验的是综合实力,兵力的多寡、士气的高低、将帅的谋略、阵型的配置,无一不是决胜的条件。据我所知,吴人善水战而弱于骑战,多年以来,吴军始终没有成建制的骑兵,此番入川,想必也是以水军步军为主,而正面平原交锋,当以骑战为先,一支劲骑足可挡数万雄兵。” 刘胤呵呵一笑道:“此番我可是带虎骑营前来的,岂不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邓艾眼中掠过一丝不屑之意,淡然一笑道:“虎骑营也算得上是骑兵?依某之见,不过是坐在马背上的弓箭兵和长枪兵罢了。”邓艾是看过虎骑营训练的,相比与他麾下的雍凉劲骑,那简直就是麻绳穿豆腐——提不起来呀。邓艾时常暗自感叹,如果不是阴平小道那险恶的地形自己不得不弃骑为步,三万雍凉步骑足可以横扫半个益州了,至于现在自己弄到这个地步吗?时也!运也! 刘胤不禁是大囧,虎骑营的战力的确是不敢恭维,当年马超入川,到是带了一支凉州劲骑,但蜀地多山的特质也就决定了这支劲骑并无多少用武之地,而且随着这些骑兵的老去和良马的缺失,蜀军骑兵早已不复当年之勇,现在的虎骑营不过是充当皇帝出巡时的骑兵仪仗队,若论真实战力,与魏军铁骑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在邓艾看来,简直就是弱爆了。 骑兵是什么,并不是坐在马背上的步兵,在战场上,骑兵可以以雷霆万钧之势,轻易地撕裂敌人的防线,骑兵可以机动作战迂回包抄,象旋风一样席卷战地,总之,骑兵就是冷兵器时代的战场之王,尤其是在平原地带,完全是无可匹敌的。 刘胤也很想打造一支披坚执锐所向无敌的铁骑雄师,但他也知道,这决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达成的,除了高强度严格的训练之外,战场上血与火的历练也是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想让虎骑营真正拥有强大的作战能力,还需要时间。 此次东广汉之战,主帅诸葛瞻既然已经决定了与敌进行战略性大决战,刘胤的安西军自然也要投入到决战的准备之中。按照诸葛瞻的布署,他亲率的中军将担任主攻,刘胤的安西军为左翼,阎宇的永安军为右翼,在青阳浦排出了一字阵形。刘胤担负的任务是为中军提供侧翼的保护,同时在战斗打响之后,切入敌方的右翼,并对敌方的中军主力实施迂回包抄。阎宇军担负的任务与刘胤相同,在另一侧策应中军主力。 同时,蜀军派遣出了大量的斥侯,将侦察的范围扩大到了五十里之外,严密地监视着可能来犯的吴军。 蜀军三军则是抢先进入到了决战地点,抢夺有利地形,安营扎寨,以逸待劳。 青阳浦处于郪水南岸,是西进成都的必由之路,吴军攻取德阳之后,下一个目标就是必须要拿下郪县,打通通往成都的重后一个关隘。 也许陆抗也未曾想到,蜀军已在青阳浦严阵以待,只等吴军前来。 第200章决战来临(下) 不得不说吴军的行动还是相当迅捷的,攻克永安之后,陆抗立刻调抚军将军步协、征西将军留平、建平太守盛曼率七万水陆大军入关,而后陆抗亲率三万大军开路,步协、留平、盛曼各引本部人马随后而行,投江州而去。 在永安动手之前,陆抗已经命张咸赶到青溪口封锁了内外的交通联系。青溪口是永安通往江州的必经之路,攻克永安之后,张咸在青溪口截杀了不少企图向江州方向逃跑的蜀地军民,陆抗相信,永安失陷的消息短时间内是不会传到江州或成都的。 所以,陆抗继续打着援蜀的旗号,望江州而行,按原计划,吴军是要前往阆中拒敌的,江州也是其途经的城池。 江州的守将事前也已经是接到了成都方面的通知,所以对吴军的到来全无半点防范意识,江州只有千余人的守军,守备力量单薄,陆抗如法炮制,几乎是兵不血刃地就拿下了江州。 攻克江州之后,吴军也就不再掩藏行迹,露出了真正爪牙,不再走前往阆中的道路,而是直扑德阳而来。 陆抗到达德阳之后,先锋官张咸便快马回来禀报道:“启禀都督,在德阳以北,郪县以东的青阳浦,突然发现大量的蜀军屯扎,末将不敢禀自行动,特来回禀都督。” “噢,蜀人的反应看来比我想象的要快。”陆抗到是一脸从容地道,虽然此行算的上是瞒天过海,但陆抗并不能保证消息不会泄露出去,益州这么大,想要完全地封死消息传递的途径是几乎不可能的,只能说是让消息晚传递到成都一日对吴军的行动更为的有利。 所以陆抗才会倍道兼程地扑向成都,就是想给蜀国朝廷一个措手不及,不过看目前的情形,这个计划应该是落空了,既然蜀国已派兵赶到了郪地,那就证明蜀国朝廷已经获悉吴军偷袭永安之事并采取了相应的措施。 不过对于陆抗而言,也没有什么出乎意料之事,蜀国朝廷的反应快慢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此时偷袭益州,注定是要和蜀国进行一场决战的,所不同的只是战场选择在成都还是在别的地方,既然蜀国要把这场战役放到郪县来打,那陆抗便奉陪到底,如果能在郪县解决掉蜀军的主力,那么下一步攻取成都就变得轻而易举。 想到这里,陆抗似乎有些兴奋起来,问道:“可曾探明蜀军领军之人为何人?” 张咸道:“蜀军主将为中都护卫将军诸葛瞻,副将为右将军阎宇和安西将军刘胤。” 陆抗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道:“蜀中安无大将乎,竟派此三人来应战,真是天估我东吴啊。” 张咸疑惑不解地道:“都督,那主将乃是蜀丞相诸葛亮之子,传闻文韬武略尽得其父真传,右将军阎宇一直镇守永安,素有才干,那安西将军刘胤虽然名不见传,但去年在阴平小道击破魏国名将邓艾,也是名震蜀中,都督不可轻敌呀。” 陆抗眼中掠过一抹诡异之色,胸有成竹地道:“放心吧,本督早有破敌之策,尔等可坐看我如何破敌。” 就在此时,帐外有军士禀报道:“启禀都督,西边有书报到。” “呈上来!” 陆抗接书在手,拆开视之,抚掌大笑道:“某大事成矣!传令诸军,立刻进军青阳浦,与蜀决战!” ┄┄┄┄┄┄┄┄┄┄┄┄┄┄┄┄┄┄┄┄┄┄┄┄┄┄┄┄┄┄┄┄┄┄┄┄ 郪水南岸的青阳浦一马平川,此刻正是浅草茵茵的三月,田野里一片盎然的绿意,不过一阵阵激荡而至的杀气,却打破了这片田园的宁静。 蜀军队伍已经完成了集结,排成了一个个的战斗方阵,每个方阵都由一千兵士组成,秩序井然,队列齐整,旌旗蔽日,刀枪如林,整个队伍气势如虹,斗声昂扬。 诸葛瞻坐在一匹白色的骏马背上,东边初升朝阳晃得他几乎睁不眼,他手搭凉棚向东望去,地平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影,是吴国的军队!诸葛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拨剑在手,高声厉喝道:“列阵!准备迎敌!” 蜀军中军是李球所率的羽林右军和黄崇所率的虎贲军,大约两万人马,全部都是皇帝的御林军,铠甲锃亮,鞍鞯鲜明,一声令下,方阵立刻进入了攻击模式,长枪如林,枪尖闪耀着寒光。 “杀!杀!杀!……”万千蜀兵齐声呐喊,杀声震天。 诸葛瞻刚刚从斥侯的口中,得到了吴军的确切数量,比他之前预估的显然要多。吴军十万大军入川,除了在永安留驻一万人马、江州留驻五千人马,还有五千人马维护粮道通畅和一万水军不在编制内之外,陆抗将其余所有的军队都投入到了青阳浦之战中,整整的七万人马,比蜀军四万五千人要多出近半数。 陆抗几乎是孤注一掷地豪赌,将绝大部分的兵力投入到了进攻成都之中,后路的防御极其地薄弱,一旦后路被掐断,这支入蜀的军队很可能会受到灭顶之灾,但现在陆抗别无选择,他只有投入重兵,才能保证奇袭成都的成功。 但诸葛瞻却是一无惧色,战争的成败从来就是不是依靠兵力的多寡来决定的,决定胜负的因素固然有许多,但军心士气是永远也不可或缺的,现在蜀军上下一心,士气高昂,求战之心十分地强烈,军心可用,有愁贼敌不破? 诸葛瞻倨傲地看着如蝗而至的吴军,嘴角之上挂着轻蔑的笑意,今日的青阳浦,就是吴人的葬身之地,背盟弃义,合当天诛地灭! “擂鼓!传令阎宇刘胤,同时向吴军阵地发起攻击,倾其全力,一战破敌!” 鼓声隆隆地响了起来,正所谓一鼓作气,蜀军将士的士气也在第一时间凝聚到了极致,枪在手,箭在弦,单等一声号令,就要向吴军阵地发起第一波的攻击。 第201章激战青阳浦 “杀!”诸葛瞻目光冷峻,高高地擎剑在手,斜指着左前方。 “杀——”蜀军齐声呐喊,杀声直震云霄,突前的方阵开始移动了,沉重的步履在大地上踏出坚实的脚印,虽然缓慢,但那种钢铁洪流带来的威势,却是势不可挡的。 御林军的装备堪称是蜀军之中最好的,所有的士兵都身着甲胄,黝黑的铠甲闪烁着幽幽的冷光,万千的士兵密密地排列在一处,俨然如一座钢铁森林。刀盾兵排在队伍的最前列,一面面盾牌紧密无隙地连接在一起,远远望去,形成了一道闪着金属光泽的矮墙。长枪兵锐利的长矛从盾牌的斜上方矗立出来,矛尖闪着令人胆寒的锋芒。刀盾兵长枪兵的身后,是早已挽弓张弩的弓弩兵,弓在手,箭在弦,保持着四十五度的仰射角度,只等敌军进入弓箭的射程之内,便行发射。 弓箭兵的后面,是数十架弩车,这种弩车是赫赫有名的诸葛连弩车,一发十矢,威力惊人,虽然行进在队伍的最后面,但它们却是打击敌人的先发利器。 整个蜀军的队形严谨,步履齐整,宛如一架高效运转的战争机器,一路向前碾压而去。 对面的吴军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吴军的装备显然要比蜀军低上一些,着甲的程度参差不齐,皮甲居多,铁甲稀少,不过轻甲显然有轻甲的好处,吴军的步履要轻盈的多,速度也要快上一些,从人数上来讲,他们也占据着明显的优势,黑压压的,远望如蚁聚一般。 双方之间的距离逐渐地再缩小,甚至已经隐约看到对方士兵面孔的模样。 “发射!”连弩车队的指挥官目测敌兵已经进入了床弩的攻击范围,这种床弩的攻击距离很可怕,最大射程可达千步,最佳打击距离也在六七百步,可谓是战场上的杀敌利器。 一声令下,连弩手立刻操纵弩车,一排十支巨大的弩箭呼啸着腾空而起,发出刺耳的鸣叫之声,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向吴军阵中投射而去。 床弩的弩箭不同于普通的弓箭,箭头呈扁平状,犹如小铲一般,这种箭头的破坏力惊人,在七百步的距离之上,可以轻易地射穿加厚的木盾,就算了身披重铠的士兵,同时被穿透三两个都没有问题。 连弩的攻击给吴军阵带来了一些混乱,弩箭轻而易举地射杀着前排的士兵,吴兵手中的盾牌在弩箭的面前可怜地形同一张薄纸,被弩箭射中之后,盾裂人亡。 不过对如密集如云的吴兵而言,弩箭再厉害也不能覆盖整个的队伍,虽然不断地有士兵倒下,但吴军整体的攻势未减,反而有加快地趋势,吴军将校都明白,只有进入短兵相接之中,蜀军的连弩车才可能失去效用,如果呆着不动,反而会成为连弩车的活靶子。 两个密集的阵营很快地靠拢着,一旦进入弓箭的射程,双方的弓箭手都毫不吝啬地射出了一支支的箭矢,漫天的箭雨笼罩着半空之中,就连晴朗的天空都似乎变得阴沉起来。 “嗖嗖嗖……”箭如雨下,双方的伤亡开始激增起来,缺少铠甲防护的吴兵只能是头顶盾牌,来抵御如倾盆之雨般的箭矢,但有些箭矢十分的刁钻,总能找出空隙给吴兵以致命的一击,越向前进,倒下的士兵便越来越多。 蜀军这边的状况略好一些,有铁甲和盾牌的双重防护,使蜀军的伤亡能降低到最低限度,在中远距离的攻击中,蜀军明显地占据了优势。 吴军也明白他们的劣势所在,袍泽的一个个倒下也并没有让他们心生畏惧,反而是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最前列的士兵甚至是一路小跑起来,冲着蜀军的阵营猛扑了上去。 双方很快地就进入了短兵相接的搏杀之中,蜀军身着绛红色的军服和黑色的铠甲,吴军身着黄褐色的军服,原本看起来是泾渭分明的,但黑红色的洪流和黄褐色的洪流彻底地搅和到一起的时候,却再也难以分辨出来。 军队身着的军服与国家的五行性质是密不可分的,汉为火德,蜀军的军服便是红色,吴为土德,吴军的军服便是黄褐色。当然魏国也是土德,不过他们的军服与吴国还是有些区别的,吴国采用黄褐色,而魏国采用深褐色,这样也就有利于双方交战之时可以很清晰地分出敌我来。 双方的士兵如同杀红了眼一般,一进入战斗就展开了殊死地搏杀,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相撞时的金鸣声交织在一起,就如同是一曲战场交响曲。不过这个交响曲听来惨烈的多,双方士兵前仆后继,黑红色和黄褐色的两道洪流不断地向前涌动,更大范围地融合在了一起,更多的士兵卷入了混战之中,整个青阳浦的平原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先锋官诸葛尚一骑当先,冲杀在最前列,他骑了一匹如火炭一样红的战马,披了一件红色的披风,整个人就如同一团火焰,虽然他是第一次地亲临战场,但初生牛犊不畏虎,浑身的热血在沸腾着,一杆长枪上下翻飞,锐不可挡,在吴军阵中左冲右突,斩敌无数。 在诸葛尚的带领下,蜀军将士士气高昂,向着吴军发动了一轮又一轮地猛攻,明显地占据了优势。 “我儿真为年少英雄!”诸葛瞻在阵后看到诸葛尚的英勇表现之后,面露嘉许之色。 遥望着吴军阵中的“陆”字帅旗,诸葛瞻沉声下令道:“诸军听令,趁敌势衰,一鼓作气,冲破敌阵,有获吴逆帅陆抗人头者,赏万金封千户侯!” 蜀军兵将闻之,人人奋勇,个个当先,只杀得吴军丢盔弃甲,尸堆如山。 “都督,蜀兵锋芒太盛,我军不可力敌,不如暂且退兵吧。”护军将军薛莹看到形势不利,对陆抗道。 “退!”陆抗的眼中,掠过一道锋芒,沉声地下令道。 第202章腹背受敌 陆抗的一声军令,吴军开始了向后的撤退,撤退并不是溃败,溃败的话那是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但撤退却是有组织的行动,尢其是陆抗治军严谨,进退有度,撤退自然有撤退的章法,吴军的方阵相互掩护,交替地撤出目前的阵地。 真正能体现一个将领的指挥水平并不是一支军队前进时有多勇猛,而是后退时有多章法,全军后撤之时,正是士气最为低落,军心最为不稳的时刻,在敌人的攻击压迫之下,很可能任何一点的秕漏就能导致全盘崩溃。 陆抗在西陵数年,将原本不擅陆战的吴兵操练的进退有序、攻守得当,此时全师的后退井然有序,没有出现任何的阵脚慌乱,前军变为后军,后军变为前军,相互掩护着,一面与蜀军继续接战,一面徐缓而退。 吴军的退却让蜀军的士气更为地高涨,一路狂追猛打,向着吴军追击而去。 诸葛瞻的嘴角浮现出轻蔑的笑容,吴军一战即溃,也完全符合诸葛瞻的预期,在他看来,装备低劣的吴军劳师以远,早已是疲惫不堪,蜀军在青阳浦养精蓄以逸待劳正是士气最旺盛的时候,双方交战,打得正是军心士气,吴军焉有不败之理。所以诸葛瞻也丝毫没有怀疑其中有诈,立刻下令蜀军全面出击,欲将吴军全歼在青阳浦。 吴军节节败退,蜀军步步紧逼,不知不觉之间,双方的战场已经向前位移了数里之远。正当诸葛瞻踌躇满志地准备发动全面的总攻之时,突然蜀军后阵右翼位置起了一阵的骚乱,一支吴军从这个位置突破进来。 蜀军此刻在全力投入进攻,所有的精锐部队都处于攻击的最前端,而侧后翼无疑是军阵最为薄弱的环节,这支吴军突破蜀军侧后翼的防守之后,大肆杀戮起来,如入无人之境,蜀军后卫部队抵敌不住,阵脚大乱。 诸葛瞻大惊,急问是何状况,有军士向诸葛瞻禀报道,来袭的是吴国征西将军留平所率的人马,大约有两万之多,此刻已突破了蜀军后阵,正向中军杀来。 “阎宇何在?”诸葛瞻大怒道。 阎宇率领的右军一万人马是处于中军的的右翼,为整个中军提供右侧的保护,按照诸葛瞻的要求,阎宇是右翼军队是随同中军一起行动,对吴军的左翼发起攻击的,首要的目标是摧毁吴军的左翼,完成对吴军的侧翼包抄。如果这个目标无法实现的话,最次也要保证中军主力侧翼的安全,不被吴军所突破。 但正当中军高奏凯歌之时,诸葛瞻却接到了右翼被吴军突破的消息,不但阎宇的右军未能完成对吴军的迂回包抄,反而被吴军突破,如何不令诸葛瞻又惊又怒。 整个战场上已经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面对诸葛瞻的质问,无人可以回答,谁也不清楚阎宇的右军现在何处。 诸葛瞻无奈,只得下令羽林右部督李球率一营人马前去抵御留平,以挽回后军的颓势。 李球立刻奉命引军前往,与留平战在了一处,堪堪挡住吴军的迅猛攻势。 陆抗所率的吴军中军,原本是处于节节后退之中,此刻留平迂回到了蜀军的后翼,完成了迂回包抄,陆抗的嘴角不禁是浮现出一丝的笑意,原先的撤退原本就是陆抗的计谋,诱敌深入,他早已派留平率左翼的人马迂回出击,包抄蜀军,现在留平行动得手,陆抗这边自然也就不再后退了。陆抗一声令下,吴军立刻是转守为攻,凶猛地反扑了过去。 吴军原本就占据着兵力上的优势,此刻更是蓄势待发,如潮水一般地向蜀军冲击而去。 蜀军腹背受敌,形势急转直下,吴军的前后两军对蜀军中军两万多人实施了包夹,蜀军立刻陷入芨芨可危之中。 诸葛瞻大恨,原本战局形势一片大好,一切都朝着有利于蜀军的方向发展着,但侧后翼突然遭到敌军的袭击,形势陡然为之逆转,一切的败因都缘自于阎宇所防守的右翼。 阎宇那边出现了什么状况诸葛瞻不得而知,但阎宇右翼的失守却导致了蜀军整体的崩溃,这让一直对阎宇信任有加的诸葛瞻愤怒到了极点。 “阎宇误我啊!”面对着汹涌而至的吴兵,面对着被团团包围的窘境,诸葛瞻是仰天长叹,发出心有不甘的哀叹。 败局已定!在吴兵前后夹击之下,蜀军已经开始了溃败,这种形势之下,想要挽回败局,已然是毫无希望,踌躇满志的诸葛瞻此时此刻,心如死灰,原本这是他最期冀的一战,原本这可能是扬名天下的一战,但一切都被阎宇给葬送掉了,面对无可挽回的败局,诸葛瞻此时除了哀痛,再也是无计可施了。 诸葛尚挺枪拍马,往来冲突,血浴征袍,在乱军之中激战厮杀,看到诸葛瞻的身边冲上来一队吴兵,他立刻是拍马杀到,银枪如蛟龙出海,连扫带刺,放倒了好几名吴军士兵,将这队吴兵给杀散掉,对着诸葛瞻急急地道:“父亲,情势危急,速带人向左军的刘安西求援吧,若无援兵,中军危矣。” 诸葛瞻幡然而悟,这才想到右翼虽然被吴军突破,但左翼现在却安然无恙,想必刘胤那边的左军还未被吴军打败,他立刻道:“尚儿,你速与黄将军带一队人马杀出重围,向刘胤将军求援。” 诸葛尚眼看着形势危急,道:“父亲,此间危险,还是乘吴军未合围之时先行突围吧,此间便由孩儿留守。” 诸葛瞻扫了他一眼,沉声道:“胡闹,为父乃一军之帅,岂可弃军先走?你快走,莫要误了求援之事。” 诸葛尚急得直掉眼泪,但诸葛瞻心坚如铁,拒不后撤。 黄崇看诸葛瞻态度决绝,也急急地劝道:“都护大人乃是汉之庭柱,岂可容失,此地凶险万分,我等愿护都护大人先行突围。” 第203章救援 诸葛瞻环视着周围,虽然蜀军身处险境,但大多数的将士还在舍身忘死地拼杀着,诸葛瞻的目光之中,内烁着坚毅的光芒,沉声道:“三军岂可无帅,这么多的蜀中子弟在青阳浦浴血而战,我诸葛瞻岂能临阵脱逃?如果今日事不可为,当一死以报国!尚儿,你需谨记,无论何时何地,也绝不可负诸葛氏之名!” 诸葛瞻很清楚,自己突围容易,但自己一走,整个蜀军就会全盘崩溃,这样的局面是诸葛瞻最不愿意看到的,他是诸葛亮的儿子,绝不可能背负上一个临阵脱逃贪生怕死的千古骂名,今日就算是战死疆场,也绝不能玷污了诸葛家族的名声。 诸葛尚与黄崇苦劝无果,只得引军向北突围而去。 吴军虽然是前后夹攻,但此刻的包围圈还未紧密,战场之上,都处于乱战之中,诸葛尚和黄崇拼力而战,杀出一条血路并不太困难,很快地就冲破了吴军的阻挡,向北而去。 刘胤率领的右军在战斗一开始,就遭遇了吴军抚军将军步协的进攻,刘胤并未冒险突进,而是采用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的方式,以傅佥的阳安营为先锋,虎步营殿后,虎骑营则置于侧翼,与步协所率的吴军展开激战。 这样的安排刘胤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阳安营虽然补充了不少的新兵,但还是以阳安营的原班人马为骨干的,这是追随傅佥北伐和镇守阳安关的老兵,他们与魏军多次作战,有着丰富的经验,整个阳安营以老带新,经过几个月的训练,整体的战斗力丝毫未减,相比于养尊处优的虎步营和虎骑营,阳安营的战斗力还是明显地高出一截的。 刘胤以阳安营为突前的箭头部队,担负主战的任务,而虎步营则被安排迷预备军团,随时增援阳安营。至于虎骑营,则被安排到了左右侧翼,虽然邓艾还看不上虎骑营的战力,但对于几乎没有成建制骑兵的东吴兵来说,虎骑营的存在对他们还是有着巨大威慑力的。在与魏军的多次交锋中,吴军就不止一次地吃了魏军劲骑的苦头,刘胤在侧翼摆出一支精壮的骑兵,自然不得不让他们提高警惕,基本上可以断了他们从侧翼偷袭的念想,而且步协也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的长枪兵来,专门结成方阵,以应付蜀军骑兵可能发起的突袭。 这样的安排无疑减轻了阳安营攻击时的阻力,在傅佥的亲自指挥下,阳安营奋勇出击,初战便大败步协。 不过刘胤却没有乘胜追击,他并不认为吴军战力会如此脆弱不堪,竟然会到一触即溃的地步,何况吴军的也不是完全无组织地溃败,而是一种井然有序的撤退,这不免让刘胤心生疑窦,这难不成是吴人有意挖的陷井,想要诱敌深入? 在面对多于自己数倍的敌人,刘胤没有盲目地追击,而是命令部队与吴军脱离接触,保持着一箭之地的攻击范围,用蜀军比较占据优势的弓箭和元戎弩对吴军进行中远距离的打击。 按照陆抗的安排,步协采用的是与中军相同的战术,即先诱敌深入而后实施迂回包抄的战术,但步协没想到的是刘胤居然不上钩,只是保持着弓箭所及的攻击距离,不与吴军展开混战,而蜀军在铠甲防护和弓弩上面的巨大优势,让吴军在中远距离作战上大吃苦头。 更让步协郁闷的是,蜀军在左右侧翼布置着虎视眈眈的骑兵,想要用步兵去迂回偷袭骑兵,步协就算是脑子进了水,也不敢有这个打算。面对刘胤滴水不漏的防守,步协简直是无计可施,只能是被动挨打,与陆抗那边风卷残云的战况相比,步协的确够苦逼了。 刘胤没有因为占据上风就忘乎所以,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任何一点疏忽和大意都可能导致最终的失败,何况这场大决战,自己所担负的也仅仅是助攻而已,决定整个决战走向的,应该是诸葛瞻所统率的中军,所以刘胤一直密切地关注着诸葛瞻的中军,保护中军的侧翼安全是刘胤的主要职责,刘胤始终没有忘记这一点。 青阳浦平原的面积足够大,蜀军左中右三军一字陈铺开来,每个军相隔都有数里之远的路程,刘胤的左军是沿着郪水南岸向东攻击的,战场之上金鼓齐鸣厮杀之声不绝于耳,但中军那边的状况刘胤自然是不得而知的。为了保持联系,刘胤还是专门地派出了斥侯兵,往来与左军中军之间,将中军那边的战况报于自己。 初期诸葛瞻打得似乎很顺,层层推进,似有直捣黄龙之势。不过刘胤却有一丝的隐忧,陆抗的战法是统一的,吴军右军步协的打法便和陆抗中军的打法一致,似乎隐藏着后手的招数。 “再探再报!”刘胤给斥侯兵下达了命令。虽然说羽林军和虎贲军以前没打过什么野战,但人家装备好武器精良,吴军如果想正面破防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陆抗想要玩点手段,也只能是从侧后翼来想办法,现在有自己的军和阎宇军护在中军的左右两翼,刘胤倒不怕陆抗有什么诡计。 但斥侯兵很快传回来的消息却让刘胤大吃一惊,吴军竟然从蜀军的右翼包抄了过来,对诸葛瞻的中军实施了前后夹击,整个战局的形势瞬间逆转,蜀中军处境维艰。 阎宇呢?中军的右翼是由阎宇来保护的,阎宇手下有两个营的兵力,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吴军轻易地打穿吧?这个阎宇,关键的时候掉了链子,让整个蜀军陷入了危机之中。 现在整个中路的战局已经是陷入一团混乱,斥侯兵最多也只能打探到中军的状况,至于阎宇的右军,就鞭长莫及了。 刘胤已经顾不上考虑阎宇那边的情形了,中军危急,自己焉有不救之理,于是他立刻是整点军队,准备救援。 第204章诸葛瞻身殒 就在此时,诸葛尚和黄崇已是突围而出,奔着左军阵营而来,远远地诸葛尚就高声喊道:“刘将军何在?” 左军军士识得他是诸葛瞻之子,纷纷给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诸葛尚浑身浴血,快马扑到刘胤的近前,滚落马背,泣拜道:“家父陷入敌人重围,望将军垂怜,发兵相救!” 刘胤悚然一惊,先前斥侯的报告称中军遭到吴军的前后夹击,但并未言明情况已十分危急,现在看诸葛尚的情形,恐怕那边的局势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了,他跳下马来,双手将诸葛尚扶起,询问道:“少将军,那边情形如何?” 诸葛尚具言详情,道:“家父垂危,望将军速发兵救之,迟则恐怕晚矣。” 救兵如救火,刘胤那里还敢再耽搁,不过吴将步协一直如同一块狗皮膏药似地黏着不放,让刘胤也颇为头疼,如果按正常的战况,刘胤根本就不惧步协,但此时中军危急,刘胤必须要抽调兵力前去救援,步协肯定要趁虚而入,这便让刘胤有些左右为难。中军是必须要救的,步协也必须要挡住,否则再让步协的右军合围上来,情况只能是更糟。 现在已经没时间再容许刘胤仔细地考虑了,他当机立断,决定由阳安营来抵御步协的进攻,虎步营和虎骑营立刻向南救援中军。刘胤叮嘱傅佥,不可与步协力战硬拼,尽量与之多做周旋,且战且退,向中军方向靠拢,但必须将步协挡在防线之外,不得让其与陆抗的主力吴军会合。 傅佥也知战局发生了变化,现在的形势对蜀军极为不利,傅佥也是一个勇于担当的人,当即就慷然领命,引阳安营去拒吴军。 虽然刘胤很清楚以傅佥的五千人与步协的两万人对战,肯定是很困难,但这个时候刘胤也是别无选择,毕竟诸葛瞻的整个中军陷入危机之中,不去救援的话,很可能会全军覆灭。刘胤立刻是整点虎步营虎骑营,转向南行。 ┄┄┄┄┄┄┄┄┄┄┄┄┄┄┄┄┄┄┄┄┄┄┄┄┄┄┄┄┄┄┄┄┄┄┄ 在吴军的轮番冲击下,蜀军想要保持队形的完整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陆抗的目的就是要将蜀军切成数块,然后分割歼之。所以吴军的行动并不是以大规模歼敌为主,而是派出精兵悍将,如一把把利刃,突入蜀军阵中,将一整块的蜀军给一刀刀切开,分割包围,然后再分而歼之。 诸葛瞻现在的处境相当的困难,整个蜀军已经被打散了,身边的兵士越来越少,战到最后,也只剩下了几十名的贴身亲兵。诸葛瞻身上也是多处负伤,血染征袍,左肩中了一箭,整个左臂完全抬不起来,但诸葛瞻却丝毫无惧,右手持剑,斩杀了数名吴兵。 诸葛瞻且战且退,退到了一处残垣处,这儿原本应该是一间草屋的,不过在战乱之中已经被殃及池鱼了,草屋的屋顶已经完全塌了下去,土墙也只剩了下半人多高。诸葛瞻退到此处,他那匹负伤的战马也终于不支,一声哀鸣,前腿跪了下去,便再也没有能站了起来。 几名亲兵立刻上前将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的诸葛瞻扶了起来,诸葛瞻以剑驻地,失血过多的他脸色苍白,身躯有些摇摇晃晃,但他仍然咬着牙齿,顽强地站立了起来。 “诸葛瞻!他是诸葛瞻!快去禀报都督!”一队吴兵发现了诸葛瞻等人的踪迹,正好那名军侯识得诸葛瞻的样貌,一面令人飞报陆抗,一面率兵围了上来。 诸葛瞻此时退无可退,面对围攻而来的吴兵,诸葛瞻率亲兵与之对峙,准备誓死一战。 “放肆,谁让你们对诸葛都护如此无礼了,还不退下!”陆抗就在左近,闻讯后很快地赶了过来,对着那几名吴军士兵训斥道。 那几名吴兵立刻惶恐地退了下去,陆抗下马,含笑地拱手道:“思远兄,久仰大名,今日得拜君颜,抗三生有幸。”陆抗与诸葛瞻年纪相仿,陆抗略长一岁,不过为了表示尊敬,便以思远兄来称呼。 诸葛瞻斜睨了一眼,冷笑道:“不敢当,鄙人从来只同信义之人相交,背盟弃约,枉顾信义,与犬豚何异?” 张咸勃然大怒,诸葛瞻兵败势穷之际,居然还敢骂了陆抗猪狗不如,张咸持剑在手,恨不得上去一剑斩了他。陆抗将他拦住,淡然地一笑道:“蜀主昏愦无能,任用奸宦,纵然如思远兄这样的大才也难振朝纲。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蜀汉倾覆在即,王气已终,思远兄何不顺应天意,仗义来归,某可保诸葛一脉永世富贵。某与令从兄诸葛恪相交甚厚,今吴主英明,已为恪公平反昭雪,更闻令侄诸葛攀已承嗣瑾公一脉,吴主欢欣,亦欲令诸葛攀承恪公爵禄,从此吴蜀诸葛一家相亲,何乐而不为?” 诸葛恪是诸葛瑾的长子,与诸葛瞻是从兄弟,陆逊去世之后,其军便是由诸葛恪统领,陆抗便在其麾下,陆抗称其与诸葛恪相甚厚,亦非虚言。后来诸葛恪权倾朝野,为吴主孙亮所忌,最终为孙峻所害,吴主孙休即位之后才为其平反昭雪。当初诸葛亮多年无子,诸葛瑾便将次子诸葛乔过继给了诸葛亮,后来诸葛恪被满门抄斩,江东诸葛一脉绝嗣,经后主同意,诸葛乔之子诸葛攀便认祖归宗,重回诸葛瑾门下,承继香火。 今日陆抗旧事重提,就是欲以此来打动诸葛瞻。 不过诸葛瞻心如磐石,又岂是陆抗这番言辞可以诱惑了得,他怒目而视,大义凛然道:“某家父子,世为汉臣,忠贞不渝,宁死如何肯降吴狗乎?今日某兵败于此,天意如此,人力不可违,自当一死以报国,何须饶舌!” 说罢,诸葛瞻横剑自刎,血溅五步。所有随从亲兵也全部追随诸葛瞻自杀身亡,誓死不降。 第205章遗体 陆抗亲眼目睹诸葛瞻宁死不屈横剑自刎,不禁大叹道:“诸葛父子真忠义千秋之典范也!” 张咸欲斩诸葛瞻之首级,陆抗喝阻之,道:“休得动手!诸葛瞻乃真义士也,传令吴军将士,任何人不得辱及其遗体。” 陆抗向孙休献策密谋夺取益州,并不是说陆抗这个人就是背德弃义的小人,陆抗之计,是站在国家立场上的大义之举,为国家谋利而于个人私德无亏。从陆抗的内心深处,他对诸葛亮是很崇敬,诸葛亮一生高风亮节,鞠躬尽瘁,陆抗一直视其为楷模,他也立志效仿,一心报国,当然是他所处的吴国,为了吴国的利益,陆抗甚至将个人的荣辱得失看得很轻。诸葛瞻慷然赴死,为国尽忠,直让陆抗更是心存景仰,这也就不难理解陆抗宁可放弃拿诸葛瞻的人头向吴主邀功请赏,也要为其保留遗体完整。 古人是很讲究遗体的完整性,死无全尸几乎是一种很恶毒的咒骂,对于恨之入骨的,甚至死后还从坟墓里刨出来鞭尸。陆抗为诸葛瞻留下一具全尸,就是代表着他对诸葛瞻乃至于诸葛亮的一种敬意。 陆抗深深一拜,转身上马,引军而去。 这个时候,刘胤的援军也已经赶到了,张乐骑了一匹青鬃马,手持长矛冲在最前列,张乐人重马沉,长矛亦更为锐利,快马冲杀,势如破竹,挡者披靡。虎步营虎骑营亦在刘胤诸人的带领之下,对着吴军的阵营发起了猛烈地冲击。 吴军这个时候原本已经对蜀军完成了分割合围,正欲分而歼之,他们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了被包围的蜀军身上,仿佛这些蜀兵已经成为了帖板上的鱼肉,任由他们来宰割,他们几乎忽视了来自身后的危险。 这时刘胤率领一万人马突然从外围杀了过来,轻易地就冲破了吴军的防线。 虽然虎骑营还称不上是真正的虎狼之骑,但两千骑的骑兵冲击起来,那种威势也绝不是吴军步兵可以抵挡得了的,虎骑营在前,虎步营在后,将吴军的防线给捅了个千疮百孔。 原本被围在包围圈之内的蜀军已经是心生绝望,突然一支生力军横空出世,将吴军的包围圈给打破了,蜀军立刻是精神大震,发起了反冲锋,整个战场的局面又发生了戏剧性地改变。 羽林右部督李球奉命阻击吴征西将军留平,也陷入了苦战之中,为吴军团团围困,左冲右突,也无法杀出重围,就在他力乏之时,刘胤已经引军杀到,杀散吴兵,将李球救了下来。 李球在马上拱手称谢,鬼门关上走了一圈,李球对刘胤是感激不尽。 “诸葛都护何在?”刘胤倒是顾不得与他寒喧,急问诸葛瞻的下落。 李球方才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除了拼死力战之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其他的情况,此时刘胤询问,这才想起来,四下打量,皆是一片混乱,哪里还有诸葛瞻的身影。 到是一名小兵指点着不远处的那一片残垣,道:“小的方才看到都护大人向那边退了过去,就是不知现在是否还在。” 诸葛尚杀入阵中,左右不见父亲的踪迹,急得双目赤红,一听那边有父亲的消息,便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刘胤唯恐他在乱军中有失,立刻引军随他奔了过去。 残垣后面已经是了无生机,横七竖八的躺满了蜀兵的尸体,诸葛尚一眼就瞧见了那熟悉的铠甲征袍,他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头脑“轰”地就炸了。 “父亲——”诸葛尚惨呼一声,跪伏在诸葛瞻的遗体边上,泪如雨下,痛不欲生。 刘胤诸人也赶了过来,看到诸葛瞻的遗体,全都呆住了。 看诸葛瞻的死状,应该是自刎身亡的,想必诸葛瞻已经是身陷重围,宁死不降,自杀身亡。不过让刘胤感到奇怪的是,诸葛瞻的遗体完好无损,按常理吴兵绝对是会将诸葛瞻的遗体带走的,最次是将首级斩下来,得获敌主帅的首级,那绝对是惊天之功,首级就是邀功请赏的凭证,吴兵如何能白白地放弃这样一个机会,刘胤确实是不得而解。 不过诸葛瞻的慷然就义,还是给刘胤带来了强烈的震撼,虽然诸葛瞻的领军能力刘胤一点也不佩服,但诸葛瞻的人品意志,还是让刘胤为之五体投地,临危不惧,横剑自刎,这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做到。 诸葛一门忠烈,诸葛瞻用他的鲜血捍卫着这一份荣耀,从这个意思上来讲,诸葛瞻无愧于武侯之后,蜀汉失去这么一位忠心耿耿的领军人物,的确是一个莫大的损失。 “少将军,逝者已矣,节哀顺便吧。”刘胤宽慰着哭成了泪人的诸葛尚。 对于众人而言,蜀汉失去了这么一位栋梁之臣,不禁令人扼腕而叹,但对于诸葛尚而言,失去父亲,就等于失去了全部。李球等人将诸葛尚拉了起来,好言劝慰一番,诸葛亮尚才勉强地收住眼泪。 刘胤虽然也深感悲痛,但他深知,现在还远不是该痛哭流涕的时候,吴军的攻势仍在继续,战斗依旧会十分地惨烈,诸葛瞻身亡之后,三军失去了统帅,也就失去了凝聚力,如何带着这支军队走出困境,才是刘胤要面对的问题。 “将诸葛都护的遗体带走!”刘胤沉声下令道,立刻有士兵上前将诸葛瞻的遗体抬了出去。 紧接着刘胤立刻是下令蜀军全部集结,向西突围。 刘胤一万步骑的快速突破的确给蜀军带来了一丝的转机,许多被困的蜀军获救了,被吴军分割包围的士卒们得以脱困而出,但吴军毕竟占据着数量上的优势,被刘胤军冲击之后,短暂地出现溃败现象之后,很快地又聚拢起来,再次发起了攻击。 更糟糕的情况是,左翼的阳安营由于力量悬殊,已经抵挡不住步协的攻势,整个吴军的右翼军队,也已经围了上来。 第206章突出重围(上) 刘胤知道今日的败局已是无可挽回,不管诸葛瞻有没有死,大势也已经去了,现在吴军三路大军已经构成了一个诺大的包围圈,将蜀军困在了青阳浦,如果不能及时突围的话,很可能就是全军覆灭的结局。 除了虎骑营虎步营建制完整之外,中军的羽林军和虎贲军几乎已经被打散了,伤亡泰半,损失惨重,不过好在羽林军和虎贲军的指挥官李球和黄崇俱在,总算是能将羽林军和虎贲军的残部收拢起来。 刘胤立刻下令分路突围,由邓朴、张乐、赵卓率虎骑营率先出击,依靠骑兵的冲击优势撕裂吴军的防线,为羽林军和虎贲军开路,而自己率虎步营殿后,所有军队突围之后,向郪县取齐。郪县目前有张遵镇守,而且整个大军的粮草辎重后勤补给都在郪县。 李球、黄崇、邓朴、张乐等人均不赞成刘胤的安排,诸葛瞻阵亡,阎宇失踪,现在战地的最高指挥官就是刘胤了,断后原本就是最危险的任务,蜀军已经承受不起领军将帅之殇了,如果刘胤的安危再出现什么状况,整个蜀军恐怕就要陷入绝境了。 刘胤却坚持己见,诸葛瞻说的好,三军岂可无帅,越是在战局危急的关头,越能体现出领军之将的重要性,主将都临阵脱逃,如何能让士卒凝聚出战斗力来,正是因为诸葛瞻的誓死不退,蜀军将士在其的感召之下,拼死而战,避免了全军覆灭的命运,如果诸葛瞻早些时候突围而出的话,或许他便不致于丢了性命,但被围困之中的蜀军却极有可能等不到刘胤的援兵了。 时穷节乃现,危难见英雄,诸葛瞻的舍身取义本身对刘胤就是一种激励,让他更明白一个道理,战场之上,主帅就是一支军队的灵魂,将魂不倒,军魂永存,在这种危难时刻,自己必须同将士们站在一起,才能彻底地激发起士兵们的斗志,才能无往而不胜。 “诸葛都护以身殉国,本将军也只能是临危受命,接掌全军指挥之权。诸将听令,一切听本将军之令行事,如有延误,军法不赦!”刘胤斩钉截铁地道。 现在情势危急,刘胤可没有闲工夫再解释什么,也无需用什么豪言壮语来自表心迹,现在需要的是当机立断,果敢刚毅。 诸将也只得听令,依刘胤之言行事。邓朴、张乐、赵卓率虎骑营向吴军阵营发起了冲击,李球、黄崇、诸葛尚则是各率人马紧随其后,一时之间,人嘶马鸣,群情激昂,与吴军展开了激战。 如果人处于彻底地绝望之中时很容易斗志涣散意志消沉,但如果是绝望之中看到一丝希望的曙光,则可以迸发出惊人的战斗力。在诸葛瞻阵亡之后,整个羽林虎贲军陷入了彻底的绝望,濒临崩溃的边缘,但刘胤的到来,无疑给他们注入了一剂强心针,陡然之间看到了生的希望,在这种情况下,求生的**自然战胜了绝望,羽林虎贲军人人争先,个个奋勇,斗志昂扬。 吴军的防线不断地被突破,蜀军各路人马纷纷地突出了重围。 但对于断后虎步营而言,却是孤军奋战,几万吴军的目标都集中到了它身上,形势愈发地险恶了。 看到大部队已经是安全地突围了,刘胤也就略略心安,面对潮水般涌来的吴军,刘胤沉声喝道:“突出去!” 刘胤白马金枪,身先士卒的突在最前沿,虎头湛金枪如出水的蛟龙,上下翻飞,连挑带刺,挡者必死,似劈波斩浪一般,在吴军阵中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 虎步中郎将高远紧随其后,引军一路冲杀,虎步营势不可挡。 吴将留平原本负责从后路包抄蜀军,眼看着就可以全歼蜀军,那知战地风云突变,刘胤引军杀到,蜀军士气高昂,连续地突破吴军防线而去。由于蜀军是多路突袭,吴军防了东面防不了西面,整个防线被打个千疮百孔不禁,让留平气得是七窍生烟。 留平在东吴也算是一名赫赫有名的悍将,人称潘璋第二,打起仗来颇有点拼命三郎的架式,可蜀军虎骑营冲击力太过强悍,他率的步兵根本就难以抵挡,留平禁止不住,正心生郁郁闷,远远地瞧见蜀军一将,白马银甲,在乱军之中尽逞威风,吴军兵将,抵敌不住,纷纷溃败,不禁大怒,立刻拍马绰刀,迎上前去,大喝道:“大将留平在此,蜀将休得猖狂!” 刘胤也不答话,挺枪直刺留平,留平挥刀相架,“呛啷”一声,直震得他双臂双麻,不禁大骇,暗道,看这名蜀将年纪青青,竟有如此的悍勇之力,看来真不可觑。于是挥刀与刘胤战在了一处。 这是刘胤自穿越以来真正意义上参加的战斗,阴平道之战,尽逞火器之威,刘胤并没有感受到冷兵器交锋的那种惨烈与残酷,尤其是他还没有真正地碰到过交锋的对手。刘胤对自己的力量是自信的,前生后世的力量迭加在一起,刘胤可以轻而易举的拉开三石强弓,这几乎是当代许多人都无法企及的。 在突围战中,刘胤当先一骑来担任冲阵重责,他的力量自然是毫不吝啬地全面爆发了,普通的吴兵吴将,莫有能敌者,刘胤完全是一路碾压而过,突得杀出一员吴将,口称是征西将军留平,刘胤此刻完全已是杀红了,管你是谁,一枪倾注全力便刺了过去。 不过留平居然能挡得住这一枪,刘胤倒也是暗暗一惊,看来这个留平也绝非是浪得虚名之辈,到也是棋逢对手。 刘胤心惊,留平更是心惊,自己在吴国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勇将,放眼蜀国,能拿得出来与自己一较高下的也没几个人,此刻居然杀出一将比自己还略胜一筹,而且如此地年青,根本就不是姜维张翼这等名宿,这让留平极为惊异,也不知何时蜀国竟有此等后起之秀。 第207章突出重围(下) 刘胤的目标是突围,人挡杀人,神挡杀神,不管是谁,刘胤也决计不会心慈手软。留平的目标是阻截,眼看着最后的一支蜀军就要逃了出去,如何令他不心急如焚,所以双方都红了眼,各自拿出压箱底的本事,拼杀在了一起。 被留平这么一阻,吴军大队的人马又围了上来,统军之将正是抚军将军步协。 步协在右翼被刘胤打得灰头土脸,正在郁闷之时,突然蜀军阵营大变,半数以上的蜀军调转了枪头,奔南面而去,步协的压力骤减。 步协不禁大喜,看来是陆抗中军那边已然得手,这才会引得刘胤的左军前去救援,现在整个左翼蜀军只有一个营的兵力,正是天赐良机,步协立刻挥军全力发起了猛攻。 箭矢如雨,攻势如潮,处于劣势的傅佥抵敌不住,只能是且战且退。 步协的胃口可不止是吞掉蜀军的一个营,现在中军那边激战正酣,正是围歼蜀军主力的大好机会。于是步协分出一部分兵力来由其弟昭武将军步阐继续追击傅佥所部,自己则率主力转向南行,加入到围歼蜀军的大战役之中的。 在步协看来,破敌一营如何能与歼敌全军相比,现在陆抗的中军和留平的左军都已经卷入到了大战之中,如果蜀军被全歼,很显然自己是分润不到这份功劳的。 步协已经得知了诸葛瞻的死讯,蜀军连主将都挂了,还打个屁,青阳浦之战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悬念,剩下就是收网捉鳖了。陆抗的中军和留平的左军可都在吃肉,唯独自己在喝汤,估计连汤也喝不上,傅佥虽退,但防御的如铁桶一般,步协也捞不到多少便宜,蜀军弓弩凶猛,反倒是让吴军折损不少。步协虽有些斩获,但斩获的人头还远比不上损失的人数。 这个可不是一个好现象,要知道衡量一个将军的军功,不光要看杀敌多少,还得看损失多少,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估计回去不但没有功劳,反而得受罚。 所以步协才调转矛头,准备到主战场上打打秋风,捞点油水,不过这个和先前陆抗安排他迂回包抄蜀军中路的计划倒是完全重合,想必陆抗他们也不会有什么微词。 赶到主战场的时候,步协才发现一切都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蜀军并没有因为诸葛瞻的阵亡而溃败,相反地蜀军斗志更加地旺盛,吴军的防线竟然不断地被突破,被困的蜀军突围出去了一大半。 步协不禁是心中窃喜,看来自己来得正当其时,合当自己成其大功。他远远地瞧见留平与一员蜀将在交战,仔细一看,更是欣喜万分,原来与留平交手的正是蜀军左军统率安西将军刘胤,除了诸葛瞻之外,这也算得上是一条大鱼了。 更何况在左路的交战之中,步协可是吃了刘胤的不少苦头,步协早就恨得是牙根直痒痒,在左路之时,他奈何不了刘胤,现在终于是逮着这个机会了,他又如何肯放过。 “哈哈,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么快就栽在我的手中吧!”步协狞笑一声,拍马挺枪,从后面直袭刘胤。 刘胤与留平交战,本已占据了上风,留平倍感吃力,刘胤手底下又加了几分的力道,相信十来个回合之间拿下留平问题不大,但没想到斜刺里又冲出一个步协,腹背受敌,刘胤这边的情势陡然间危急起来。 贴身护卫阿坚已经被刘胤派去保护邓艾先撤了,高远等人也被吴军纠缠脱不了身,一时之间,竟无人援助刘胤,步协枪法不弱,与留平前后夹攻,刘胤是险象环生。 就在此时,一名亲兵模样的士卒飞身掠起,身形轻盈似燕,几个起落就已经冲至近前,足尖轻点,踩到了一名吴兵的马头之上,下一脚接着踩到了那名吴兵的头顶之上,然后飞落而下,势如流星,一剑直刺向了步协。步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有人偷袭,或者说他注意到了但对方来势太快,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剑已经刺中了他的咽喉。接着剑花一抖,步协的整个人头就与肩膀分离开来。 整个的动作一气呵成,如行水流水一般,又快逾闪电,步协还未明白怎么一回事来,项上的人头已然不再属于他了。 留平倒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太可怕了,对方简直就是影子杀手,快逾疾风,势如闪电,也就是对方瞄着步协动手,如果目标是自己的话,也许下场同步协别无二异。留平顿时便胆寒了,正面交手战刘胤他没有半点胜机,现在对方突然出现一名暗杀高手,而且出手是如此地凌厉狠辣,留平再也无心恋战,拨马便逃。 刘胤没有去追,而是回身笑呵呵地道:“百万军中能取上将首级,雪舞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魏雪舞将步协血淋淋的人头弃之于地,秀眉微蹙,淡然地道:“雕虫之计,何足挂齿。” 刘胤突然才想起她可是曾谋刺过皇帝,而且差点得手,那种难度可比今日不知要高多少,想来魏雪舞这么些年一直苦练暗杀之技,想要为父报仇,没有想到今日在战场上反倒是派上了用场。 估计到死步协也没明白过味来,原本他只是想到主战场上来打打酱油,结果却枉送了自己的性命,也许当剑尖刺穿他咽喉的一瞬间,他便后悔了,恐怕连肠子都悔青了,真的不该来混水摸鱼。 步协一死,留平一逃,余下的吴兵吴将更是逃得逃,散得散,整个吴军的防线立刻是门户洞开,再也无力抵挡蜀军的猛攻。刘胤捉住这个机会,立刻是向外突围。 这个时候,傅佥也率阳安营杀了过来。他与步阐交战周旋,并不落下风,本来已经是突了出去,但还是挂念着刘胤的安危,便不顾自身危险,又引军杀了过来。蜀军里应外合,杀得吴军人仰马翻,全军顺利地突出了重围。 第208章追击 张乐赵卓等人看到刘胤平安突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张乐道:“大哥,接下来该怎么办?是不是和他娘的这些吴狗拼了?” 拼了?刘胤呵呵一笑,蜀汉就这么一点家底了,拼光了拿什么来守卫成都?今天的青阳浦之战打输了,刘胤认了,世上那有百战百胜的将军,失败不可怕,但不能输掉翻本的本钱,只要本钱在,有朝一日终就是会赢回来的。 “所有各营,扔掉辎重,轻装速向郪县突进,虎骑营断后!”刘胤也顾不得整点兵马,追兵就在身后,现在只有撤回到郪县才能暂保安全。 现在各营从包围圈里突出来,辎重器械包括连弩车这些重型装备差不多早就都丢光了,粮秣辎重是一支部队的根本所在,但在此刻,却成为了累赘,刘胤此刻命令将辎重全部丢弃,为的就是轻装上路,吴军乘胜追击肯定是必然,拿着累赘跑路,不被敌人追上才怪。 各营立刻行动起来,该扔的扔,该弃的弃,反正也没有多少的辎重了,也顾不上重整编制了,都是就近混编成队列,向西而去。 傅佥有些担忧看着身后尘土飞扬,想必是吴军已经迫近了,对刘胤道:“文宣,光是虎骑营恐怕不能与之力敌,还是留阳安营来断后吧?” 刘胤坦然地一笑道:“不必了,岳父带阳安营速退吧,有虎骑营断后,就足够了。这一仗打得已经够郁闷的了,来而不往非礼也,我早给陆抗准备了一份大礼,只怕他不敢来拿。” ┄┄┄┄┄┄┄┄┄┄┄┄┄┄┄┄┄┄┄┄┄┄┄┄┄┄┄┄┄┄┄┄┄┄┄ 双方十几万人马的大会战,纵横覆盖了青阳浦几十里的范围,等陆抗赶到时,蜀军残部早已是逃之夭夭。 陆抗骑在一匹大白马上,神采飞扬,容光焕发,他现在的心情非常地好,青阳浦之战注定将成为他的成名之战,他渴望擎三尺剑,立不世功的壮志雄心今日终于是得偿所愿,虽然相比于夷陵之战还是逊色一些,但陆抗相信,接下来他必然可以高奏凯歌,直捣成都,成就比父亲陆逊更为辉煌的战绩。 虽然歼敌多少还没有来得及统计出来,但战场之上横七竖八躺满的蜀军尸体让陆抗的心情很是舒畅,无论从那个角度上来讲,这都算得上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尤其是蜀军主帅诸葛瞻的毙命,更让这场大胜增色不少。要知道夷陵之战中,杀死的最高极别的将领也不过是张南、冯习、傅彤、沙摩柯这样的偏将裨将。 不过迎面而来的留平一脸沮丧的模样让陆抗心底一沉,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果然留平垂头丧气地道:“启禀都督,末将无能,让蜀军残部全师而逃了,而且……步协将军阵亡了……” 陆抗脸上顿时阴沉了下来,步协可是东吴的重将,也是此次伐蜀的副帅,居然在战役的末了给挂了,这让陆抗的胜利大为减色,而且在吴军的重重包围之下,蜀军竟然能突围而去,更让陆抗郁闷不已。 陆抗详细地询问了具体的战况,然后道:“蜀军领军者何人?” “安西将军刘胤。” “刘胤?”陆抗的脸上阴睛不定,看来自己事先真的是小看这个刘胤了,在他的印象之中,刘胤不过是倚仗着宗室关系才混到安西将军的位置上,没想到此人居然有些本事,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还能力挽狂澜。 “他们逃往了何处?” 留平手指西面,道:“看他们逃跑的方向,应是郪县无疑!” 步阐由兄长被杀,气愤之极,此刻主动请缨道:“都督,末将愿领兵追击,绝不让他们逃回郪县,我兄长的血仇,非报不可!” 陆抗目视郪县方向,嘴角上浮现一丝冷酷的笑意,轻哼了一声,道:“放心吧,他们逃不了。” 很快地,陆抗点起了三万人马,亲自率领,以步阐张咸为前部,向郪县方向追击而去。至于留平,则留下来和盛曼负责打扫战场。 吴军也是轻装而进,很快就追出了十余里地,越过了青阳浦平原,地势就变得起伏起来,通往郪县的道路,也变得狭隘起来。 张咸看四周路险林密,便谨慎起来,对步阐道:“此处路险,小人蜀人有埋伏。” 步阐报仇心切,恨不得立刻就追上去,听张咸之言,不以为然地道:“蜀军方历大败,一支残部,纵然设伏,又有何惧?何况陆都督就在身后,须臾即至,这些蜀人逃了是他们的便宜,如果被我追上,片甲不留!” 说话间,隐约可以看到前面大路上有蜀军的踪迹,步阐恨意滔天,立刻是挥军掩杀过去。 当路的蜀军正是刘胤所率的虎骑营,正不紧不慢地向前行着,张乐看了看身后尘土飞扬追兵渐至,大喜道:“大哥,果然不出你的所料,这帮吴狗真追上来了。大哥,该动手了!” 刘胤微微一笑,道:“莫急,前面不过是些小杂鱼,想要捞条大的,还得有点耐心。”刘胤将阿坚唤过来,耳语了几句,阿坚心领神会,立刻是转身而去。 追到了一处谷地,看到四面情形险恶,张咸还特意地派出两队巡兵到高地处巡视了一遍,惹得步阐大为不满,张咸道:“兵法有云,军行至险阻山林之地,必谨覆索之,此伏奸之所处也,步将军也是熟读兵书的,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 步阐亦无话可说,孙子兵法他也读过,如何不晓,只是他报仇心切,才不理会这些小节,张咸为人谨慎,自然不肯涉险。等到那些巡兵来报山上无人之时,步阐道:“张将军,现在可以安心追敌了吧?” 张咸呵呵一笑,道:“小心使得万年船,步将军,报仇固然要紧,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不谨慎一点不行呐。” 步阐冷哼了一声,也懒得理会于他,驱兵向前,通过了这片谷地。 陆抗大军就在身后,转瞬之间,陆抗也引军赶到了谷口,此地虽然险要,但前面张咸步阐已经安然通过,陆抗也就无甚防备,纵马而行。 就在此时,整个山谷突然”轰隆隆”地传来巨响,大地也为之颤动,陆抗悚然一惊,还未等他明白过怎么一回事来,一股巨大的气浪,直接将他从马背上掀翻在地。 第209章地震? 陆抗还算是幸运,爆炸就发生在他的脚下,他骑的那匹大白马被炸了个肠穿肚烂,陆抗被掀翻在地,厚厚的泥土完全将他给活埋了,还好几个亲兵七手八脚地将他给刨了出来。 陆抗剧烈的咳嗽了几声,惊得是面如土色,连环的爆炸声已趋于停止,但由此而带来的震荡却依然让人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饶是陆抗见多识广,也没有明白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是地震?不太像,陆抗虽然没有经历过地震,但从书中也得知地震不过是地动山摇而已,不会有这么大的杀伤力,放眼望去,整个山谷里到处坑坑洼洼,尘土飞扬,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味道,进入山谷的吴军死伤累累,断肢残臂者不计其数,更有许多人和马被炸得肠穿肚烂,死无全尸。 如果是地震,绝不会有如此大的威力,更何况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地震就能这么无巧不巧地发生在这儿?如果不是地震,那一定就是刘胤的杰作了。 想到这儿,陆抗不禁是一阵恶寒,虽然不清楚刘胤是动用了什么样的武器,但这种威力巨大的武器如果真的被蜀军掌握的话,那对于吴军而言,绝对是噩梦级的。在当代,称得上威力惊人的武器的,也不过是些投石车床弩攻城车之类的武器,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能发出巨响的而且致命的武器,一次性地能杀伤掉这么多的人,简直是鬼神莫测之力。 惊天的爆炸声也让已经通过山谷的张咸和步阐惊得是面如土色,他们就算是想破脑袋也没想明白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那声音,就如同是惊雷霹雳一般,但这晌睛的天,怎么会打雷?更何况,那雷声根本就不是从天空中传来的,倒象是从地底下迸发出来的。 那边张乐已在哈哈大笑了,这么大的阵式张乐已经不是头一回瞧见了,上次在靖军山顶,邓艾就饱尝了石雷之威,这回换成了陆抗。 “哈哈哈,这回够他陆抗喝一壶的了,不炸他个肠穿肚烂,也炸他个缺胳膊少腿,真他娘解气!” 这石雷阵是刘胤早先就安排好的,虽然刘胤不能确定蜀军就一定会兵败,但未雨绸缪早做打算,总不会有错,如果石雷最终没用上,大不了刨出来就是。 虽然刘胤指挥着官兵三个营,但石雷手雷这些火器却只掌握在阿坚统领的刘家私军手中,第一刘胤是担心火药配方的泄露,毕竟这玩意可是刘胤的独门秘密武器,只有掌握在最信赖的人手中才安全,第二是这些火器只是火药的初级应用品,在火枪火炮诞生之前,这些武器的应用范围还是大打折扣的,除了特定的地方可以使用之外,并不能做到大范围全天候的使用,第三是产量也有限,并不足以装备全军。所以刘胤对火器的重视程度极高,专门在私军中编了一曲士兵为火器曲,由阿坚亲自掌管。 此次在郪县东面的山谷之中埋设石雷,自然也是由阿坚亲自来执行,早在吴蜀双方进入交战之前,阿坚就已经将石雷全部埋好了。这个地方是西去郪县的必经之路,刘胤希望是派不上用场,但事实证明,刘胤的眼光还是卓绝的。 在此之前刘胤密语阿坚,要他安排引爆石雷不要操之过急,等吴军前队人马通过之后,大队人马入谷之时再点燃引信,刘胤的目标直接就瞄上了陆抗。 如果能解决掉陆抗,也算是给诸葛瞻报了一箭之仇,同时吴军入侵的危机也就消除了一半,永安虽然暂时是拿不回来了,但成都却是实打实的安全了。 当然能不能实现,那的看运气了,刘胤安放的毕竟只是石雷,不是精确制导炸弹。 石雷引爆之后,刘胤立刻下令虎骑营发起冲锋,此刻正是吴人丧胆之时,抓住机会,就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邓朴、张乐、赵卓立刻各引一路骑兵冲杀过去,张咸和步阐抵敌不住,仓皇而退。虎骑营的骑兵骑射水平差,冲击威力也没有魏国雍凉骑兵那般凶悍,否则的话,张咸和步阐所率的这支以步兵为主的先头部队,没有一个有机会能逃生。不过饶是如此,吴军先登营还是被打了个七零八落,狼狈地逃回那片狼籍满地的山谷,与吴军大队人马自撞一气。 刘胤见好就收,也没有穷追猛打,看到虎骑营攻到了山谷附近,便立刻是鸣金收兵。 骑兵的最大好处就是机动能力强,来去如风,不过是片刻的光景,虎骑营就已经撤了回去,望郪县方向扬长而去。 张咸、步阐灰头土脸地去见陆抗,才发现陆抗才真的是灰头土脸,也难怪,陆抗才被亲兵们从土里刨出来,不灰头土脸才怪。 陆抗并没有被石雷吓倒,虽然他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刘胤倒底使用了什么武器,他依然下令吴军向郪县前进,不过此番却谨慎了许多,步步为营,探明虚实之后才再行进军。 刘胤的虎骑营则是快得多,很快就追上了大部队,远远地望去,都可以看到郪县那高挑的城楼了。郪县是东广汉郡的郡治所在地,也是江州通往成都的必由之路,所以它的战略位置十分地重要,城池坚固,远比一般的县城要大的多。 而且此次整个大军的粮草辎重军械都堆积在郪县,接应使张遵就带兵守在郪县,野战兵败的蜀军现在急需有一座城池落脚,看到那高大的城墙,蜀军的心自然踏实了许多。 不过让所有蜀军奇怪的是,郪县的东门外,居然扎着一座大营,远远看去,似乎有不少的人马,按理说张遵守城,怎么也不可能把兵力摆到城外,难道说吴人派兵绕道来偷袭郪县? 众人心里咯登了一下,这前有拦截后有追兵的,想要进郪县还真不容易。 不过眼尖的士兵瞧见了那军营中飘扬的并不是吴军的旗帜,而是汉军旗。 第210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启禀将军,前方军营乃是右将军阎宇所部。”派出去的斥侯很快就回来禀报道,他们虽然没有进入军营,但营中随处可见的“阎”字旗还是清楚地表明这是右将军阎宇所统领的部队。 阎宇?在青阳浦失踪了整整一天的阎宇居然会出现在郪县城下,简直就是诡异无比。 整个蜀军的崩溃首先是来自于阎宇所负责的右翼失守,战况极为地混乱,谁也不清楚阎宇去了哪儿,是生还是死,是力战不敌还是悄悄逃跑?因为在那种环境中,谁也不清楚阎宇所指挥的右军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或者说根本就来不及关心这个问题,整整的一天,几乎所有的蜀军将士都在浴血奋战,时刻处于生死存亡的边缘,虽然阎宇的下落是最让人疑惑不解的问题,但没有人能抽出时间来考虑它。 现在阎宇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但萦绕在众人心中的疑问没有半点的消减,反而更大了。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右翼是如何失守的?他为何在郪县外扎营却没有进入郪县? 诸葛尚一听阎宇在前面,双目如喷火一般,挥鞭催马就要闯过去,还是赵卓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了他的缰绳,没让他冲出去。 “放开我,我一定要去质问阎宇,如果不是他丢了右路,大军能败吗?我父亲也就不会阵亡了,他……他是杀人凶手……”诸葛尚情绪激动,双目赤红。 “少将军,你先冷静一下,不要冲动。”赵卓劝他道。 诸葛尚号陶大哭起来:“是他……是他害死了我父亲,我怎么冷静的得了,今天阎宇他若是拿不出一个交待,我誓不罢休!” 刘胤打马过来道:“少将军,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此事颇有蹊跷之处,千万不可冲动,还须从长计议。放心吧,阎宇如果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羽林虎贲军的这么多亡魂都不会答应。” 诸葛尚这才停了下来,刘胤转身询问斥侯:“方才侦察时可曾注意阎宇所部军容如何?” 斥侯道:“军容齐整,井然有序。” 刘胤远远地注视着阎宇的营帐,似有所悟。 傅佥上前道:“文宣可是有所发现?” 刘胤点点头,道:“如果阎宇是因为在青阳浦力战不敌撤的军,何来军容齐整这一说?现在阎宇军容整齐,说明他根本就没有和吴军交战,在战斗一开始之后,就主动的脱离了战场,这也就不难解释右翼缘何失守的如此之快了。” 傅佥大为忿怒地道:“好他个阎宇,竟然敢临阵脱逃!” 刘胤轻轻地摇摇头,道:“事情恐怕不那么简单——” 傅佥有些惊讶地道:“文宣是怀疑他叛国投敌?” 刘胤深吸了一口气,道:“大家还记得当初是何人力主邀请吴人入境的吗?不错,正是阎宇!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朗了,阎宇早就和吴人有所勾结,恐怕在其任永安都督的时候,就与时任吴国西陵都督的陆抗暗通款曲,这次吴人入川救援,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而并不是什么临时起意,趁火打劫。既然阎宇已暗中叛国,青阳浦之战时,便主动地放弃右翼,让吴军轻易地突破右路,完成了对汉军的迂回包抄。这一招釜底抽薪,恐怕是陆抗和阎宇共同设计好的,我军陷入被动,也就不难理解了。如果仅仅是单纯的临阵脱逃,阎宇是会背负杀头的罪名的,所以除了叛国,再也想不出阎宇有什么理由逃跑。” 黄崇这时道:“既然阎宇已降吴国,为何还会出现这里?” 刘胤沉声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阎宇正是受陆抗所派遣,企图偷袭夺取郪县。郪县于敌我双方而言,都是必须争的要冲。对于陆抗而言,郪县不光是通往成都的关隘,拿下它就等于打通了通往成都的大门,而且拿下郪县就等于是斩断了我军的最后归途,陆抗的胃口可不小,在青阳浦没有吃掉我们,还想着在郪县城下将我们一举全歼。” “那阎宇为何没有入城,反而在城外扎营,这又是何意?”李球疑惑地问道。 刘胤微微一笑道:“这肯定是张尚书的杰作了,全军主力都在青阳浦与吴军交战,唯独阎宇的军队返回了郪县,稍微动一下脑子,就会明白此中的蹊跷,张尚书一定看破了阎宇的诡计,才会拒绝其入城的,估计我们来得正当其时,否则阎宇肯定会攻城的。” 一番入情入理的分析,众人不禁是唏嘘不已,想不到身为蜀汉右将军的阎宇竟然会投敌叛国,这在事先真的让人无法理解。今日汉军大败,也正是因为阎宇的叛国投敌,才导致了战场形势的逆转,主帅诸葛瞻也因此而亡,从这一点上来讲,阎宇定然是罪无可恕。 “文宣,前有阎宇挡道,后有吴军追兵,又该如何是好?”傅佥忧心冲冲地道。 “那还有何话说,一股儿杀过去,把阎宇那叛贼宰了便是!”张乐义愤填膺地道。 诸葛尚、高远、邓朴等诸将也是纷纷请命,群情激昂,要与叛将阎宇一决胜负,誓死铲除国贼。 刘胤轻轻地摇摇头,阎宇虽然只有一万人马,但其军容齐整营垒森严,如果冒然发起攻击的话,是很难正面打得赢的,何况一旦开战,就得速战速决,否则吴军追兵赶来,腹背受敌,肯定难逃一败。 激战了一天,羽林虎贲军死伤惨重,建制都被打残了,刘胤的安西军伤亡也不小,最关键的是整个队伍都人困马乏的,疲惫不堪,根本就没有了战斗力,与养精蓄锐的阎宇军相比,完全处于下风。 刘胤感受到了空前的危机,战的话打不过,走的话郪县肯定要失守,一切就前功尽弃了,怎么破? 似乎这成为了一个死局,无解! 刘胤咬咬牙,看来得搏上一把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沉声地吩咐道:“阿坚,你速点一百名护卫,随我到右军营中,去会会这个阎宇!” 第211章没疯 所有人一听都愣住了,刘胤所言也太过疯狂了,疯狂的有些不可理喻。 “大哥,你没发烧吧?怎么满嘴昏话?这阎宇九成是叛国了,你现在去他营中,不是去送死吗?”张乐第一个跳出来质问道。 傅佥也道:“文宣,这万万不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现在的右军军营,无异于是龙潭虎穴,十死无生,这个险是万万冒不得的。” 众将几乎是众口一辞地劝阻和反对,没有一个赞成刘胤的计划。 刘胤倒是一脸的从容,平静地道:“那么诸位可有更好的办法破敌吗?” 众人为之语塞,现在蜀军的状况大家心里都很清楚,经过了一日的苦战,所有的将士莫不是又累又乏,疲惫之极,许多士卒就连拿起武器的气力都没有了,以如此一支疲惫之师去和阎宇以逸待劳的的军队交锋,没有人认为有半点机会。 张乐嚷嚷道:“那就和他们拼了罢,大不了同归于尽!” 刘胤沉声道:“对面的军队,都是益州的子弟兵,而且我相信,他们其中绝大部分人是被阎宇所蒙蔽了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阎宇已经叛国,只不过是单纯的服从阎宇的命令而已。如果我们主动地发起攻击,正好落阎宇的口实,右军官兵必定是拼死力战,益州人自己打内战,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恐怕让吴人更为高兴。虽然此时进入右军营风险极大,阎宇反目的话,九死一生,但再大的风险与全军的安全比起来,也是值得一试的。当年关侯单刀赴,豪气干云,让东吴那帮宵小望而生畏。现在阎宇一心算计着如何开战,但他万万也不会想到我会‘自投罗网’,所谓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能能试着劝说右军将士回归季汉,单单一个阎宇又有何惧怕?” 刘胤的计划就是带上一百名武艺高强的私兵护卫,给阎宇一个措手不及,阎宇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孤胆去闯虎穴,只要他稍微迟疑一下,刘胤的机会或许就来临了。阎宇的兵全部来自于蜀地,他们的父母亲人都在蜀中,除了一少部分死心塌地追随阎宇的亲信之外,大部分肯定不知道阎宇已经叛乱国的事实,他们之所以听命于阎宇,那是上下级的关系而已,估计阎宇也使用了一定的蒙蔽手段,让右军的士兵不明觉厉。 如果在右军营中能够揭露阎宇的真面目,相信大多数的士兵还是不愿意站到叛国的阵营当中去的。历史上钟会为何会失败,就是因为他所带领的士兵全部都是来自关洛中原的士兵,他们的家人至亲都在中原,跟着钟会叛乱,就等于是把他们的家人送上了断头台。 现在蜀中的局势并没有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人心还是向汉的,只要适时揭露阎宇的嘴脸,清醒过来的蜀军必定会脱离他的指挥,策反整个右军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至于安全,刘胤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一百名护卫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如果让他们真要去以一挡百,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对于这点,刘胤自有安排,只要能进入右营,接近阎宇,刘胤就有办法来搞定他。 当然风险也是有的,如果阎宇不惜拼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刘胤也是很危险,但象阎宇这等卖主求荣的小人,刘胤怎么看他也不可能是视死如归的主。 刘胤力排众议,定下了带百人护卫前往右军军营的计划。 阿坚冷面如削,任何人都从来没看到过他脸上的笑意,不过刘胤的命令他从来都是毫不打折的执行,就算是刘胤让他去死,阿坚都可以毫不犹豫地自己去抹脖子。 这就是忠诚到极点的私家部曲,这就是所谓的死士,主人的命令永远是大于一切的。 “但愿阎宇手下的死士,不会超过预估吧。”出发之时,刘胤暗暗地道。 ┄┄┄┄┄┄┄┄┄┄┄┄┄┄┄┄┄┄┄┄┄┄┄┄┄┄┄┄┄┄┄┄┄┄ 阎宇满脸标志性的谄笑此刻全然无踪,现在没有献谄的目标,阎宇自然用不着给谁好脸色,他阴沉着脸,阴鹜的目光之中满是冷酷之色,似乎换了一个人一般,就连他贴身的亲兵都不敢到近前。 在众人的印象之中,阎宇是那种比较亲善的形象,干练豁达,处事勤勉,无论是在庲降都督任上还是永安都督任上,众人对阎宇还是众口一辞的赞誉之声,虽然有一些人认为阎宇的能力和功绩还是不比上前任庲降都督马忠,但毫无疑问,阎宇在蜀中之将中,还是有着极高的声望。 阎宇名声的败坏,大概就是和黄皓结交之后的事,黄皓擅权弄国,祸乱朝政,朝中只要稍微有点气节的文武之臣,就都和黄皓划清了界限,比如罗宪、陈寿、宗预等人,他们都难免受到黄皓的打击报复。这个时候,阎宇主动地巴结黄皓,在众人的眼里,阎宇便成为了趋炎附势阿臾奉承的势利小人,声望直坠。 不过阎宇倒是一点也不在乎,自幼阎宇就是一个权欲极重的人,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和理想,阎宇可谓是煞费苦心,用尽心机。阎宇出生于荆州南郡,但却不是荆襄派系的,阎宇的父亲终其一生只是一个小吏,没有爹可拼,就注定阎宇和诸葛瞻这样的官二代仕途之路完全没有可比性,阎宇能熬到右将军的位置,的确付出了很多的努力。 整个蜀汉的军政大权,都把持在姜维的手中,阎宇不是姜维的嫡系,想在军前有所建树,几乎没有什么机会。所以黄皓专权以来,阎宇便果断地依附于黄皓,密谋商议架空姜维,让阎宇代行大将军之权。 但北线战事激烈,后主也就没有同意黄皓的提议,还是一如既往地重用姜维。这让阎宇很失望,在他看来,只要姜维存在一日,自己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炎兴元年,魏国大举伐蜀,阎宇和陆抗一次不经意的会唔,让阎宇的野心再度膨胀起来。 第212章阎宇的野心 阎宇是蜀国的永安都督,陆抗是吴国的西陵都督,二人算得上是邻居,吴蜀之间的关系虽然是貌合神离相互提防,但其表面上依然维持着一团和气,这也是几十年来吴蜀边境上一直相安无事的原因。 阎陆的会面纯属“偶然”,之所以加了引号,因为这个偶然是阎宇的感觉,对于陆抗而言,却是蓄谋已久。两人本在各自的疆界内打猎,相安无事,很不巧阎宇射中了一只狍子,跑到了吴国边境内,陆抗便派人将猎物送还,阎宇很高兴,便在边界处立帐置酒,与陆抗会饮。 因为公事往来的关系,二人并不陌生,但此次会饮,却纯属私交,当时阎宇和陆抗都喝了不少的酒,纵论天下,踌躇满志。 陆抗以言语挑之,阎宇便直抒胸臆,并断言姜维必败,成都必失,这个时候陆抗更是抛出了橄榄枝,向阎宇许以成都王的位子,两人一拍即合,密谋夺取西川。 阎宇虽然身为永安都督,但直接献城而降却不现实,最起码副都督罗宪就是一个巨大的梗阻,何况说到降吴,永安城的蜀军至少一大半不可能为阎宇所用。所以阎宇便与陆抗密议,以援兵入川的名义进入永安并趁势袭取永安,继而进军成都。所以阎宇向黄皓送了大量的贿赂,在朝堂上左右活动,竭力游说向东吴搬请救兵。 因为有诸葛瞻的支持,阎宇的这个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阎宇没有在诸葛瞻身上花一文钱,却能得到如此强援,着实让他感到意外。 接下来的行动,便如他们密谋的一般,蜀汉朝廷派出邓良为使,前往吴国求援,陆抗领军入川,乘机夺了永安。这其中稍微出了一点差池就是他们低估了罗宪,罗宪已经洞悉了他们的阴谋,只是苦无证据,以身殉国后派其子到成都报信,让蜀汉朝廷在最短的时间内知晓了东吴的入侵。 不过这不是重点,泄密只是迟早的事,没有罗宪,蜀国朝廷最多也就迟上几天得到消息,反正吴军已经拿下了永安和江州,距离拿下成都,也就是一步之遥了。 所以在接下来的出征安排中,阎宇争取到了统率右军的机会,青阳浦之战前,阎宇就和陆抗取得了联系,陆抗授意阎宇在交战开始之后,主动地撤出战场,把空虚的右翼交给吴军,由吴军完成对诸葛瞻部的迂回包围。 至于阎宇在战场上没有临阵倒戈,那是陆抗认为没有必要,反正吴军的兵力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对付三万五千蜀军绰绰有余。何况阎宇虽降,整个右军却未必全部一心,真要临阵倒戈的话,效果未必好。 何况陆抗对阎宇是另有安排,青阳浦之战,陆抗是胜券在握,不过他的胃口很大,可不光是击溃蜀军这么简单,陆抗是想要在青阳浦全歼蜀军,彻底地摧毁蜀国的防御力量,为下一步轻取成都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 为了达成这一个战略目标,就必须夺取蜀军的后方基地郪县。郪县不光是通往成都的必经之路,而且是蜀军的整个后勤基地,蜀军所有粮草辎重都屯集在郪县,一旦拿下郪县,就等于将蜀军置入了绝境。 形势对陆抗而言十分的有利,郪县蜀军并无重兵驻守,只有张遵带着几千人守卫,只要派遣阎宇前往郪县,诈开城门,郪县便是唾手可得,实在不行,就算是强攻,阎宇的人马也是占据优势的。 青阳浦之战打响后,诸葛瞻在中路打得如火如荼之时,阎宇却下令右军撤出阵地,向郪县方向突进。诸多将士感到莫名其妙,阎宇则诳称吴军派出军队偷袭了郪县,自己正是奉命回援郪县的。右军的将士便都信以为真,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对阎宇的命令自然是言听计从,更何况郪县的重要性大家都很清楚,所以阎宇的举动也就无人置疑了。 阎宇赶回郪县的时候,郪县的城门紧闭,这倒是不奇怪,毕竟是在战时,郪县虽然是在后方,但也一样防备很紧。阎宇立刻吩咐亲兵去叫门。 不多时,城上探出一个脑袋,正是兵曹尚书张遵,张遵打量了一下城下的队伍,又看了一眼阎宇,颇感疑惑地道:“右将军不在青阳浦作战么,怎么折回了郪县?” 阎宇在城下遥遥地沉声道:“张尚书,诸葛都护接到密报,称吴人派了一支人马,绕过青阳浦,准备偷袭郪县,所以特命在下前来协防郪县,请张尚书打开城门,容某进城。” 如果换作是旁的人守城,上此刻或许就会打开城门,放阎宇入城,毕竟阎宇是蜀军的副帅没什么理由怀疑阎宇别的动机。但偏巧守城的是张遵,张遵是张绍的侄子,立场自然是和张绍保持一致,况且张遵对黄皓极端地厌恶,恨屋及乌,自然对黄皓的死党阎宇没什么好感,不紧不慢地道:“有吴人偷袭郪县?我怎么不知?何况我也没接到诸葛都护的命令,右将军可有诸葛都护的手谕,拿来瞧瞧。” 阎宇眉头一皱,道:“在下来得匆忙,只是奉了诸葛都护的口令,未拿手谕,现在军情紧急,吴人随时可能来犯,把守郪县要紧,还请张尚书先开城放行,稍后自会补上文书。” 初时张遵也只是想刁难一下阎宇,恶心恶心他,可没想到阎宇却真的没有军令,这便让张遵大为疑惑,阎宇口口声声地说有吴兵来偷袭郪县,但张遵左右瞭望,根本就没有瞧到吴军的半个人影,再加上阎宇言辞闪烁,张遵就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更是理所当然地闭门不开了。 “右将军不是不知道汉军条令吧,未奉令而擅自放行者,以渎职论处。右将军想要进城,只须拿诸葛都护的手谕来,否则恕在下难以从命。” 阎宇是勃然大怒,回身便欲吩咐手下强攻郪县城。 第213章单刀赴会 张遵的要求原本是合乎规矩的,但事实上在蜀军中的执行力度并不足,大多的时候,是看脸而非看令,阎宇好歹也是右将军的身份,此次出征,更是挂着副帅的头衔,所以阎宇来取郪县,压根儿就没觉得有多大难度,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张遵居然油盐不进,根本就不卖他面子,不禁让阎宇气得火冒三丈。 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阎宇也搞不清楚现在青阳浦的战局进展到了何种程度,对于他而言,必须要尽快地拿下郪县,才能确保任务完成,迟则生变的道理,阎宇还是明白的。 诈取不成,阎宇准备要来硬的,反正郪县城中也不过只有三两千人马,大多还是没有什么战斗力的辎重兵,阎宇只需要谎称城内出现吴国的奸细,张遵已经投敌叛国,相信右军的蜀兵自然会卖命地去攻打城池。 就在阎宇下令要攻城的时候,一名心腹疾步走至阎宇近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阎宇闻言脸色陡然一变,向东望去,果然东面的大路之上,出现了逶迤绵延的队伍。郪县城池座落在一处高地之上,居高临下,看得很远,阎宇望见的那支队伍形如蚁群,至少也在一二十里开外。 虽然瞧不见旗号,但远远地仍可以看到那绛红色的军服,是蜀军无疑。这个时候阎宇还不清楚诸葛瞻已经战死了,他的心底升起了一阵恐惶,就算是无人知晓他已经投敌叛国,但临战脱逃的罪名却是跑不了的。 现在攻城显然不合时宜了,蜀军大队人马很快就会赶过来,现在攻城,只能沦为腹背受敌的困境之中。阎宇对青阳浦那边的战况一无所知,蜀军究竟是得胜而还,还是溃败而逃,他完全不得而知,如果蜀军是打了胜仗回来,那今日肯定就是他阎宇的末日了,如果是蜀军溃败而回,事情便还有所转机,蜀军若败,那就证明吴国的追兵就在不远处,只要坚持到陆抗的到来,腹背受敌的就是蜀军而不是他阎宇了。 “立寨!”阎宇当机立断下令道。不管怎样,自己必须要坚守,仅凭一万多人马在野战中是无论如何打不赢蜀军主力的,只有当道立寨,构筑起防御工事,才可以坚持几个时辰,阎宇相信,陆抗的军队最迟一两个时辰也会到达,现在他只有等待,别无他计。 手忙脚乱之中,营栅首先被立了起来,壕沟也被挖到了一人深的深度,削尖的竹子被绑在了一起成“X”型,用来充当拒马,虽然工事看起来很简陋,但阎宇总算有了一丝的安全感,不过他一直注视着对面的动静,心情很忐忑。 直到对面的来军停在了三四里之外没有再前进,阎宇这才略略地安心下来,这才想起还没有布防郪县这头,便亲自过去,安排了他的一名亲信校尉率兵两千堵在郪县的城门口,以防备张遵可能从城里出兵里应外合。 还未等他赶回东面,手下的中军官便急匆匆地突然来报:“启禀将军,安西将军刘胤求见。” 阎宇当时就是一愣,刘胤是左军统帅,和他是平起平坐的,在这个最敏感的时候,他突然到来,不是打仗而是求见,搞得是什么名堂。 “刘胤现在何处?”阎宇沉声问道。 “就在营门外。” “他带了多少人马?” “大概有亲兵护卫一百余人。” “一百余人?”阎宇有些纳闷了,无论如何他也猜不透刘胤的真实意图何在,阎宇可不会认为刘胤会傻到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来拜会的地步,虽然说阎宇叛国之事还没有公开化,但明眼人早就洞悉了一切,这个时候来阎宇的营中,无异于是自投罗网,阎宇真的猜不透刘胤此举是愚蠢糊涂呢还是另有玄机。 “将军,刘胤来者不善呐,要不卑职率兵将他挡在营外?”一名心腹在一侧建议道。 阎宇呵呵冷笑一声,挡在营外?简直就是笑话,刘胤不过只是带了一百来名护卫,区区这点人马阎宇还没有放在眼里,刘胤不是想来吗,那就把他放在进来,看看他还能否插翅逃出去,这就是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进来,既然他来送死,那便成全了他! 好歹刘胤也是安西将军左军统帅,如果将他挟持为人质的话,便可以令左军一万多人马投鼠忌器,对于接下来的交战有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这儿,阎宇阴笑一声道:“不!既是贵客临门,岂有不迎接的道理,来人,传我军令,请安西将军到中军帐一会!” 中军官一路小跑地到了营门口,刘胤早已等候在营门外,身边的护卫皆是阿坚从私兵部曲中精挑细选出来的,一大半都是羌人侍卫,个个身手不凡,不过阿坚依然很紧张,毕竟阎宇的右军可是有着上万的人马,一百多人再悍勇,想要敌得过一万人,完全没有任何的胜算。 “少主,阎宇会不会拒绝我们入营?”阿坚看着戒备森严的右军营寨,有些担忧地道。 刘胤微微一笑道:“不会,在阎宇的眼中,我们就是待宰的羔羊,砧板上的鱼肉,岂有放过的道理。” 刘胤的目光看向那些守卫的士卒,虽然他们持枪而立全神戒备,但眼中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显然并没有把刘胤当做敌人,这无疑从一个侧面验证了刘胤的想法,叛乱只是阎宇的个人行为,充其量也只是有一部分阎宇的死忠追随,大部分的士卒应该是不知情的。 刘胤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信的笑容,如果先前刘胤只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他就可以断定他的想法是正确的,这无疑也让他此行的成功几率变得很大。 “刘将军,右将军在中军帐相候,请!”中军官来到刘胤的面前,客客气气地道。 刘胤翻身下马,带着那种单刀赴会的慷然气概,信步向阎宇的中军帐走去。 第214章玩火者必自焚 中军帐的门口,站在四名佩刀的亲兵,冷眼打瞧着刘胤一行百十来号人,虽然一百多人搁在这么诺大一个军营之中并不显眼,而且以刘胤的身份,出门带百十来个护卫前呼后拥的,也是正常不过的事。但中军帐就那么大的一个地方,根本就放不下这么多的人,刘胤挥挥手,示意护卫们在帐外等候,只带了阿坚、魏雪舞等六名侍卫入帐。 “噢,是刘将军呀,怎么今日有如此兴致,到我营中做客?”阎宇皮笑肉不笑地道,只是远远地拱了一下手,根本就没有上前跟刘胤见礼的打算。 阎宇对刘胤也是提防极深,当日在青城山上,阎宇就曾比箭输给过刘胤,能拉得开三石强弓的主,一般都不是好惹的人物,虽然阎宇对自己的武艺还是很自信的,但为防不测,他还是与刘胤保持了一丈左右的距离。 刘胤冷眼打瞧,阎宇在帐内也是一身的铠甲,身边的十名护卫更是身披重铠,暗怀利刃,全神戒备着,他心底里冷笑了两声,略略地浮起一丝鄙夷之色,敢情阎宇是也个贪生怕死的主,如此一来,刘胤便可以断定自己此行的成功率有九成把握了。如果换作是那种置生死于度外悍不畏死的狠角色,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肯屈服,反倒是让刘胤会很头疼。 刘胤的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冷声反问道:“阎将军不在青阳浦,却出现在郪县城下,这是何意?” 阎宇也收敛起了笑容,道:“敝人与刘将军分掌左右军,似乎刘将军还干涉不到右军的军务吧?” 刘胤的眼中掠过一道锋芒,沉声道:“阎将军可知,正是因为你的擅离职守,导致中军被围,诸葛都护已然殉国,现在刘某代行领军,算得上有资格吧?” 阎宇的表情明显地凝固住了,诸葛瞻死了?这完全是出乎阎宇的意料,看到蜀军大队人马出现在郪县附近,虽然搞不清蜀军是胜还是败,但最起码可以看出,蜀军的损失并不大,甚至远低于阎宇的预期,在这种情况下,阎宇怎么认为诸葛瞻会挂掉,现在听刘胤如此一说,阎宇吃惊不小,敢情诸葛瞻已经阵亡了,那毫无疑问,蜀军肯定是打了败仗。 一霎那之后,阎宇的心情变得格外的愉悦,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无疑是个利好的消息,蜀军兵败,那证明吴军的追兵就在身后,须臾即至,只要自己能坚守过这段时间,那就可以瞧见胜利的曙光了。 至于送上门的刘胤,更让阎宇是喜出望外,诸葛瞻死后,现在蜀军之中最大的官就是安西将军刘胤了,只要将他扣为人质,还怕蜀军不就范? “刘将军有所不知,在下正是接到密报,称吴人派兵偷袭郪县,或恐怕郪县有失,才率兵返回救援的,只是没想到诸葛都护不幸阵亡,殊为可叹!”阎宇支唔道,之所以如此说并不是阎宇惧怕刘胤,而是阎宇想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这货还真能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还玩这手?不过刘胤却不准备虚以委蛇下去,他很清楚,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阎宇的问题,否则吴军追兵赶来,后果不堪设想。他冷笑着道:“阎将军,咱们就不必玩虚了吧,坦白地跟你说吧,刘某既然敢来,就不怕你玩阴的。念在你我一场同僚的份上,今天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出来,交出兵权,敝人保你身家性命无虞,青阳浦之事既往不咎,暗通吴国之事也可以帮你隐瞒,否则的话,后果如何,你心里应该清楚的很。“ 阎宇仰天而笑,目视着刘胤道:“不错!你的确有胆有色,敢在阎某的帐中如此谈条件的,这天下也恐怕唯有你一人。” 刘胤冷冷地道:“玩火必自焚,阎宇,我奉劝你一句,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执迷不悟的话,只有死无葬身之地。” 阎宇的目光也变得阴冷起来,此刻他也彻底地撕掉了伪装,眼中闪烁着冷酷而暴扉的光芒,他从几案之上端起一只酒杯,饶有兴致地把玩着,阴笑一声道:“哈哈哈,阎某倒真是好奇的很,却不知刘将军你的自信从何而来?实话告诉你吧,这帐外,就埋伏着五百刀斧手,只要我手中的酒杯一落地,你信不信你的人头立马落地?” 刘胤淡然地一笑道:“阎宇,你也太高估你自己了,就算是龙潭虎穴,刘某又何惧之有?”刘胤边说着,边递给了阿坚一个眼神。 阿坚心领神会,“嗤”地一声,就将胸前的衣襟给扯烂了,他的腰带之上,密密地插满了青绿色的竹筒,整整地环腰一圈。阿坚行动之后,除了魏雪舞的另外四名侍卫也飞快地扯开衣襟,露出腰间的竹筒手雷。 阿坚等人举动初时也让阎宇吃了一惊,等看清他们腰间插的是竹筒之后,阎宇不禁是暴笑当场:“刘胤,你这么有恃无恐地来,就是倚仗着这几根破竹子?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也!” 刘胤的眼中掠过一抹冷色,他没有开口,只是朝阿坚又递了一个眼神。 阿坚左手飞快地摆弄着火镰,引燃了手中的蒲草,快速地抽出一支竹筒手雷来,点燃引信,顺手就扔到了帅帐的门外。 阎宇等人均是不解其意,看着那支冒着一缕清烟的竹筒掉在了帐外的地上,一名阎宇的亲兵俯身就去捡,只见他的手刚触及竹筒的一瞬间,就听得“轰”的一声,竹筒炸裂了,火光迸溅,硝烟滚滚,那名亲兵惨叫一声,向后倒去,他的右手已经被炸飞了,右臂露出森森的白骨,整个五官也被炸了个血肉模糊,仰面朝天的倒在那儿,已经是气绝身亡了。另外三名亲兵站的较远,但竹筒手雷中的钢珠飞溅出来,也被波及到了,一个重伤,两个轻伤。 阎宇诸人大吃一惊,转身便欲走。 阿坚将引燃的蒲草搁到了引信边,沉声喝道:“都站在别动!” 第215章做个交易如何 方才的杀鸡儆猴的确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阎宇面上惨白如纸,一枚竹筒的威力就如此的惊人,要知道那五名侍卫的身上可是有着上百枚的竹筒,如果点燃的话,整个牛皮帐子恐怕都会被掀到半天空中。 阿坚看到阎宇等人有逃跑的迹象,抢先一步挡在了帐口,要知道阎宇的帅帐虽然是牛皮缝制的,但为了防止有刺客偷袭,营帐内外都进行了加固,即使是是划破牛皮都无法进入。现在阿坚挡在了帐门口,蒲草冒着青烟,距离那短短的引信只有寸余的光景。阿坚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阎宇,看他的架式,只要阎宇敢有任何的异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点燃引线。 在自己的地盘上受制于人,这让阎宇极度地愤怒,但却是无可奈何,毕竟刚才的一幕让阎宇看得心惊肉跳,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刘胤是从那么得到的这些惊人的武器,太恐怖了,血肉之躯在它的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刘胤,你疯了吗?你难道想要同归于尽?”阎宇心有不甘地厉喝道。 刘胤倒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悠然地道:“诚如阎将军所愿,刘某自当奉陪到底。” 阎宇咬牙切齿地道:“某偏不信,你刘胤也是皇室贵胄,如何肯抛却荣华富贵前来送死,某倒要走出去看看,谁敢挡某?” 刘胤冷笑一声道:“国难当头,荣华富贵也不过是过眼烟云,阎文平,我今日敢来单刀赴会,岂能不报必死之心,你若不信,大可走两步试试!” 阎宇傲然地道:“走就走,某不信你真敢动手!”阎宇说归说,但他真的想要移步的时候,就看了阿坚那冷漠而坚定的眼神,死死地逼视着他,阎宇是见过死士的,那种悍不畏死的狂士,从来都是严格地遵循着主人的命令,眼前刘胤的这名手下显然就有死士的素质。 阎宇抬起了一只脚,却又无奈地放回了原地,这个险,他无论如何也不敢冒,眼看着成功在望,那梦寐以求的成都王的位置就已经在向他招手了,在这个时候,他可不想把自己变成血肉模糊的一团。 “刘胤,你到底想怎样?”阎宇歇斯底里地狂叫着,情绪已经明显地有些失控,他的脸色发青,双目几乎能喷出火来。 刘胤古井无波地道:“很简单,你交出兵权,随我回成都面见天子,我可以用人格担保,你阎宇的身家性命无忧。” “不可能——”兵权就是阎宇的命根子,交出兵权阎宇岂不就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这是阎宇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也不敢接受的条件。 双方的谈判进入了僵局,帅帐内的空气格外的凝重,就恰如一根绷紧的弦,扯动着每个人的神经。 帐门口剧烈的爆炸声引来了埋伏在帐后的那五百名刀斧手,虽然没听到摔杯的号令,但这一声爆炸显然比摔杯声更为有力,傻子都会明白帅帐这边出了大事,那些刀斧手一拥而出,显然想来救援阎宇。 刘胤带来的一百护卫自然也不甘落后,立刻是拨刀在手,与阎宇的刀斧手形成了对峙,双方剑拨弩张,气氛紧张,但都没有接到动手的命令,所以双方虽然僵持着,但却也没有抢先动手的意思。 爆炸声也吸引了右军几乎所有将士的注意,都情不自禁地围了上来,看到双方全副武装剑拨弩张地对峙着,不明真相的士兵们自然是一头的雾水。不过他们的立场显然和那些刀斧手是一致的,营帐内显然是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否则左军来人也不会如此肆无忌惮喧宾夺主。 右军的将士越聚越多,将帅帐和周围的地域包围了起来,各擎刀枪,意图对刘胤的卫队动手。 阎宇有些兴灾乐祸地看着,反正这些兵士也不是他召集来的,刘胤自然不可能把帐算到他头上,那刘胤一百多人的卫队很快就会陷入兵潮汪洋之中,阎宇似乎看到了脱困的希望。 竹筒手雷不光是阿坚他们配备,整个卫队都有所配备,只是每个人持有的数量远没有阿坚这般恐怖罢了,看到刀斧手步步紧逼,卫队头目一声令人,同时便甩出了几十枚竹筒手雷。 爆炸声此起彼伏,冲在最前面的刀斧手立刻就遭了殃,被炸的灰头土脸,血肉模糊,刘胤的卫队在更大范围内动用了竹筒手雷,威力就远比阿坚抛出来的那一枚大的多,立刻就是震摄全场,让整个右军的人不敢再轻举妄动。 这种战术就是刘胤事先安排的,如果仅仅动用刀箭这些冷兵器,一百多人就算是武功再高,也会淹没到汪洋大海之中,只有用火器先声夺人,震撼全场,这样才可以收到预想的结果,才可能迫使阎宇就范。 阎宇真一种发懵的感觉,回想起来,还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原本在他的计划之中,是要将刘胤给挟持做人质,从而达到要挟蜀军主力的目的,在阎宇看来,刘胤完全就是自投罗网。 可结局远远地超乎了阎宇的想象,他非但没有将刘胤扣作人质,现在自己反倒是受到了刘胤的挟制,如此的局面逆转,直让他好不甘心,好生郁闷。 但却又无可奈何,阎宇可不是烂命一条,不可能豁出去赌上一把,他惜命如金,就算明白知道刘胤很有可能是恐吓于他,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刘胤却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虽然身处风暴的中心,他却浑然忘我,笑看生死。他越轻松,阎宇便越紧张,阎宇额头上豆大的泪珠不断地滴落了下来,面容惨白,就连嘴唇也看不到一丝的血色。 阎宇可不想这么一直僵持下去,所谓迟则生变,万一那几名侍卫手一哆嗦,很可能自己就魂归黄昏路了,他咽了咽干的发痒的喉咙,道:“刘将军,拼个你鱼死网破,于你我而言都没有好处,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第216章各怀心思 “噢——”刘胤剑眉一扬,暗暗地冷笑一声,看来阎宇有些抗不住了。象阎宇这样权欲熏心之人,才不会舍得以命相搏,看来自己赌上这一把,显然是赌对了。 阎宇沉声道:“你我这样对峙下去并没有什么好处,不如各退一步,我送刘将军出营并撤出郪县,你我今日秋毫无犯,如何?” 这个方案也是阎宇深思熟虑了的,放弃兵权那是万万不可能的,可将刘胤扣留在右军营中现在看来也是一种奢求了,为了避免事态恶化,刘胤狗急跳墙,阎宇便想到了一个折衷的方案,刘胤的目的就是要右军撤离郪县,这样蜀军主力才有机会进城,从而避免腹背受敌的困境,当然就也就是阎宇和陆抗所拟定的战略目标,只是此时阎宇被逼无奈,只能是选择放弃了这个目标。 当然这也是阎宇的底线,交出兵权,回成都让刘禅处置?开玩笑,光临阵脱逃构陷主帅就足以让阎宇人头落地了,再加上了叛逆之事,那可是五马分尸祸灭三族之罪,就算刘胤信誓旦旦地来担保,阎宇也绝不可能冒这个风险。 “好,一言为定!”刘胤非常爽快地道。 刘胤也很清楚,阎宇能提出这样的条件,必定是他的底线无疑,再和他纠缠下去,也没有实际的意义,先前提出让阎宇交出兵权,也不过是刘胤的威吓罢了,事实上刘胤知道,象阎宇这样权力欲极重的人,把权力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他交权就等于是要他的命,这样与虎谋皮的事,也几乎是不可能达成的。 阎宇现在肯做出让步,确实是迫不得已,不过这样的条件对于刘胤而言也是可以接受的,最起码阎宇肯让道,疲惫的蜀军就可以避免全军覆灭的命运。 不过刘胤还有别的安排,现在点头,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阎宇见刘胤同意了,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向前迈出了一步,阎宇才发现,他的脚几乎麻木了。 阎宇一动,他身边的那几个重甲卫士也跟着向前,阎宇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身影飞快地掠了过来,剑光一闪,当头的两名侍卫已经是伏尸当场了。 魏雪舞横剑于身前,一脸冷漠地道:“你们几个再敢动一步,这两人便是下场!” 好快的剑!阎宇不禁是心中一凛,魏雪舞的剑快逾闪电,那两名身披重甲的卫士移动缓慢,根本就逃不过这一记绝杀。 “刘将军,你这是何意?”阎宇有些愤慨地道,两名侍卫的死,他倒是不在乎,但对方在他眼皮子底下就杀掉了他的人,何况是双方已经条件谈妥之后,这让阎宇有些无法接受。 刘胤呵呵一笑道:“阎将军别误会,这只是警告一下阁下的手下千万别轻举妄动,阎将军的人品刘某是相信的,但你手下这些人,刘某可不敢全信,最好让他们离的远一点。” 阎宇原本心里还打着小算盘,现在受困于帅帐之中难以脱逃,等会儿离开帅帐,如果有机会的话,阎宇便可以利用这些护卫做挡箭牌,能逃遁的话就会立刻逃遁,阎宇看过那些竹筒手雷,得依靠人来抛掷,如此看来竹筒炸弹的最远距离也不过四五十步,连一箭之地都尚且不及,如果能逃出五十步开外,就可以确保安全了。 显然刘胤已识破了他的图谋,率先出手,杀掉了他的两名护卫并阻止了其他的几名护卫随行,阎宇虽然憋屈,但在对方的死亡威胁之下,却也不得不就范。方才这名出剑的刘胤侍卫剑术奇高,阎宇自恃都不一定敌得过对方,更何况对方还有可以覆盖五十步范围之内的杀伤利器,那怕阎宇跑得再快,也绝计不可能几息之内就跑出五十步远,阎宇只能是忍气吞声地打消了逃跑的念头。 刘胤和阎宇相继走出了中军帐,与阎宇的一张苦瓜脸不同,刘胤是春风满面,笑意盈盈。 他们二人一亮相,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成为了焦点,大帐外剑拨弩张的气氛反而松懈了下来,不过右军的官兵对刘胤的侍卫还是怀有很深的敌意,如果不是惧于那竹筒手雷的惊人威力,此刻早上前将他们围杀了。 刘胤一出来之后,便大声地训斥自己的护卫:“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们还不退下!” 众护卫立刻让出一条路来,让刘胤通过,刘胤站到了一片高处,对着蜂拥而至的右军将士高声道:“右军的袍泽兄弟们,我是安西将军刘胤,方才我所统领的部下与贵军发生了一些误会,造成了一些不应有的伤亡,在此我深表歉意。同为汉军袍泽,也希望大家可以摒弃恩仇,一致对外!” 刘胤的话立刻引起底下众军士的窃窃私语,有人知道刘胤,也有人不知道,有人还问询安西将军是何人,有人为之解释道,安西将军就是左军统领。 一名年长一些的一个兵丁头目很是大胆,高声询问道:“将军既是左军统率,到我们右军来所为何事?” “就是,就是……”许多士兵也随声附和,方才刘胤的护卫队确实也是跋扈的很,拿着闻所未闻的武器,炸死炸伤这么多的右军士兵,今天要是刘胤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来,众人是不依不饶。 “大胆,刘将军身份尊贵,又岂是尔等可以质询的?还不快快退下!”阎宇可不想刘胤与这些士兵有过多的接触,在身后立刻出言训斥。 刘胤却淡然地摆摆手道:“无妨无妨,凡事自有公允,在下又岂能仗势欺人。众位弟兄,恐怕还不知晓诸葛都护的死讯吧?”说到诸葛瞻的死讯,刘胤的目光都为之一凛。 或许还有些士兵不知道刘胤的底细,但诸葛瞻的大名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毕竟诸葛瞻不光是当朝首辅,更是此次出征的最高统帅,刘胤方才口中称诸葛瞻已然身亡,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还是那名胆子较大的头目站出来问道:“诸葛大人是如何去世的?” 第217章众叛亲离 刘胤斜睨了阎宇一眼,呵呵一笑道:“那就得问你们的阎宇将军了!青阳浦之战,右军可是负责整个右翼的防御,正是因为右军的不战而走,才导致了中军被围,诸葛都护誓死不退,血战到底,最后阵亡于青阳浦,试问,这是谁之过?” 阎宇脸色阴沉了下去,他万没有想到刘胤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揭露他的行径,这与他的初衷相去甚远,现在右军并非是铁板一块,除了少数忠于自己的亲信心腹,大部分的士兵还被蒙在鼓里。他正想出言辨解,一名心腹已经率先站了出来,高声反驳道:“右将军之所以离开青阳浦,正是因为吴人偷袭郪县,才不得已派兵回援,诸葛都护之死,与右将军何干?” 刘胤冷笑一声道:“此刻便在郪县城下,那你告诉我,吴军前来偷袭的军队,在何处?” 那心腹不禁是为之语塞,吱吱唔唔地道:“或许……或许吴人已经逃了……” 刘胤冷笑道:“好一个欲盖弥彰!诸位可以仔细想一想,青阳浦之战何其重要,决战的当口,任何一支部队的擅自调离都会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阎宇假借郪县有吴军偷袭的消息,擅离职守,其真实的目的却是想偷袭郪县,截断我军归路,否则阎宇又如何会驻兵城下,拦阻我军进城?诸位应该都是心如明镜,阎宇已然投敌叛国,于吴人勾结,前番害死了诸葛都护,然而其贼心未死,蒙蔽众将士,企图偷袭郪县,与吴人里应外合,覆灭整个大汉军队,其用心之歹毒险恶,令人发指!” 不是所有的人都是糊涂蛋,阎宇的反常表现,确实已经让有些精明的将士产生了疑窦,只不过军令难违,又没有证据表明阎宇投敌,所以所有的将士不得不追随阎宇到了郪县。到达郪县之后,居然连吴军的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这只能让右军将士的疑惑成倍地增加,阎宇意图攻打郪县和当道立寨拦阻蜀军主力,这些反常的举动,有些头脑灵活的右军将士已经大概明白过来了。 现在刘胤当众地揭露了阎宇的叛国行径,言之凿凿,众人再结合阎宇的行止,已然是信了七八分,叛逆可是灭族的大罪,一时之间,众军士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刘胤朗声道:“右军的将士们,你们都是大汉的军人,并不是阎宇的私兵部曲,主将叛乱,你们被蒙在鼓里,所谓不知者不罪,阎宇的叛国行径,与尔等并无干系!但现在是你们与叛逆划清界线的时候了,是继续执迷不悟,跟随叛国者一条道走到黑,还是弃暗投明,与叛国者决裂,选择权就在你们的手中!诸位袍泽,想想你们的父母妻儿,想想你们的兄弟姐妹,他们在翘首以盼你们的归来,难道你们希望他们被牵连祸罪身首异处吗?何去何从,我相信你们都会有一个明智的选择!” 刘胤的话,点到了每个将士的心坎里,每个人都有父母亲人,三国时代各国对军户的管制都是十分严苛的,凡是军人,都另立户籍,不在民户之列,是为军户,受到严格的管控,一旦军士在前线叛逆或者逃逸,整个家庭成员都要受到牵连,这样的手段就可能最大程度的保证前线士兵的忠诚度,这也就是阎宇一直不敢将叛逆之事公诸于众的原因。阎宇原本预计在蜀中大局已定的情形下,再行公告,可现在让刘胤抢先给捅了出去,阎宇十分地被动。 要知道,任何人做事,都是为了利益,阎宇的目的就是想着加官晋爵,为了成都王的目标而奋斗,而普通士兵的要求就简单的多,他们只求温饱,只求家人可以过得衣食无忧,什么国家大义社稷存亡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所以这就不难理解钟会为什么会在蜀中大权尽握手中的时候失败了,这就不难理解荆州失守之后关羽为何会败走麦城了。统治者只要许之以利,重则以刑,就不难拢络军心,阎宇想带着整个的右军集体投降吴国,完全是异想天开。 “一派胡言,本将军对大汉赤胆忠心,岂容你在此污蔑!”阎宇气得抓狂,不得不出言反驳,他知道,如果军心一散,自己必将功亏一篑。 就在此时,一名将领在左右的搀扶之下来到了近前,众军士识得他是帐下督马融,便纷纷让出一条路来,阎宇见状,脸色陡然一变。马融是他的部将,但却不是他的心腹,前者阎宇下令从青阳浦撤退之时,马融就竭力地反对,并质疑阎宇的用心。阎宇一怒之下就命人打了马融二十军棍,为防止他坏了自己的大事,命人将他关押了起来。 马融站在前列,点指着阎宇道:“安西将军所言不差,阎宇勾结吴人,意图投敌叛国,在下只不过质疑了几句,就被阎宇打成重伤关押了起来,陷遭其杀害,方才也是几位体己的兄弟乘乱冒险将我救了出来,才免遭阎宇的毒手。诸位兄弟,阎宇大逆不道,图谋叛乱,咱们不能再听命于他了,我等欲奉安西将军将令,与叛国者一刀两断!” 马融在右军的地位不低,说话自然很有份量,他这么一说,拥戴者甚重,几乎大半的右军将士都纷纷倒戈,站到了他这一边。 眼看着众叛亲离,形势急转直下,阎宇的脸登时便绿了,这个马融,先前就有心腹建议将其除掉,以绝后患,当时阎宇想了想,还是故念旧情,没有下狠手,饶了他一命,没想到此刻正是他坏了自己的大事。想到这儿,阎宇的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如此,这个人便绝不可留,就该斩草除根以绝后患,一时的妇人之仁导致了整个局面的逆转。 阎宇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刷地一声,拨出了佩剑,咬牙切齿地刺了过去。 第218章阎宇授首 阎宇拨剑并非是刺向马融,因为马融与他相隔在百步之外,虽然他恨及马融,却是鞭长莫及,阎宇的这一剑,恶狠狠地刺向了刘胤,将他所有愤怒怨恨绝望懊丧都凝聚在了这一剑上。 “刘胤,你不是想要同归于尽吗,今日我便成全了你!”阎宇目露凶光,如今大势已去,他再也不惧怕刘胤的竹筒手雷的威胁,他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你找死!”魏雪舞目光敏锐,反应敏捷,一声娇叱,挥剑封住了阎宇这一势大力沉的一剑。 阎宇一动手,那些忠于阎宇的亲信心腹便毫不犹豫地冲杀了上来,将刘胤及刘胤卫队团团围住,困在核心。 如此近距离作战,竹筒手雷自然是派不上用场上了,阿坚等侍卫立刻是挥刀在手,与阎宇的亲兵战在了一处,拼死护卫着刘胤的安全。 现场陷入一片混乱,刘胤的卫队以寡凌众,形势芨芨可危。 那些本已反正的右军将士面对突如其来的混战,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有兵士便问马融道:“马将军,我们该当如何?” 马融沉声道:“乱臣贼子,人人得尔诛之,快去救安西将军!” 有马融一句话,右军将士立刻就加入了战团,与阎宇的心腹叛军厮杀在了一起,他们原本是袍泽,有的人昨天还在一个帐蓬睡过觉,一个行军锅里吃过饭,今天却因为效忠的对象不同,相互仇杀在了一起。 右军反正的兵士占据了大多数,如此一支雄厚的力量加入战团,形势又立刻逆转过来,整个右军几乎都了陷入了一场大混战之中。 阎宇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一心投机钻营,但为人也极是勤奋,一生军旅倥偬,武艺也从未荒废下。阎宇是蜀军之中很少有持三石弓的人,追溯到开国之初,也就只有老将黄忠善使三石弓,可见阎宇天生神力膂力过人,他手持的佩剑也不同于常人,比寻常的佩剑宽有一倍,厚有一倍,长度也足足长过一尺,如此重剑,一般人单手举起都很困难,阎宇却舞得呼呼生风。 阎宇绝望之中,一心要致刘胤于死地,故而出手就是最凌厉最狠辣的招数。 魏雪舞身为女子,气力上自然要输的很多,她的剑术以灵快见长,剑走偏锋,如果论偷袭暗杀,天下恐怕无人能及,但和阎宇这样成名多年的力量型武将正面对战,魏雪舞的不足之处就暴露了出来。 她的剑纤细轻薄,根本就不敢与阎宇的重剑相碰,只能倚仗着轻盈灵敏的步法,闪避着阎宇疯狂的攻势,阎宇的剑刚猛如涛,快如狂风,魏雪舞的闪避每一次都是险象环生,不多时,她已经是香汗淋淋,力不能支。 阎宇狞笑一声,将魏雪舞一剑逼退,紧接着又是反手一剑,直刺她的要害,眼看着她避无可避之时,旁边突地斜刺来一剑,格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魏雪舞回身一看,刘胤仗剑而立,对她含笑道:“雪舞,你退下歇息吧,阎宇就交给我吧。” 魏雪舞点点头,她的确已经尽力了,和阎宇这样的力量型高手对战,的确不是她所擅长的。 阎宇看着刘胤,面露出狰狞之色,狂笑道:“好好好,今天临死也能拉你一个垫背的,值了!”阎宇对自己的武力颇为自负,先前在大帐之中,被刘胤的竹筒手雷要挟,患得患失,畏手畏脚,现在没有任何的顾忌,阎宇狂暴的一面完全地呈现了出来,他对刘胤是恨之入骨,自己一生的心血都毁在了他的手中,就算是将他碎尸万段,亦难解心头之恨。 刘胤轻笑一声,道:“恐怕今天要让你让失望了,阎宇,我很负责的告诉你,当日在青城山上,你的箭术不如我,今天我会让你知道,你的剑术一样也不行!” “呸!黄口孺子,也敢在老夫面前自夸,你要能在某的剑下走上十招,我跟你姓。”阎宇怒极反笑。 刘胤摇头道:“你个乱臣贼子谋逆之徒,有什么资格来姓刘?不妥,不妥。” 阎宇怒不可遏,一剑斩了下去,喝道:“废话少说,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剑风锐利,呼啸而至,真有泰山压顶之势,刘胤面不改色,从容而对,两人各持佩剑,战在了一起。 刘胤前生是特种兵出身,虽然冷兵器格斗不是主项,但也是最础的训练科目,何况融合这一世的记忆,在军中也多有历练,刘胤的剑术水平也早是不可同日而语,有强悍的身体素质做保证,刘胤在与身经百战的大将交手过程中,也是全然不落下风。 片刻光景,两人已是恶斗了几十招,阎宇越打越心惊,看刘胤年纪青青,剑术的造诣一点也不低,攻守兼备,变化多端,几乎是无懈可击,自己纵横疆场多年,罕逢敌手,在蜀军诸将中,能和阎宇一较高下的,也不过只有廖廖数人而已,想不到刘胤的武艺竟然如此之高,绝对是出乎他的意料。 阎宇的亲信虽然竭力而战,奈何寡不敌众,在刘胤卫队和反正的右军将军联合围剿之下,很快就败亡了下来,他们也很清楚谋逆的罪有多重,所以几乎没有人投降,全部力战而死。 诺大的军营很快就沉寂了下来,众军士都围了上来,将阎宇和刘胤围了个水泄不通。 阎宇的心彻底地凉了下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明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但结局却让他无法预料。荣华富贵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也许等待他的就是五马分尸,身败名裂。 绝望在他的心头蔓延,阎宇的心乱了,剑自然也乱了。 特种兵出身的刘胤可是有着一流的洞察力,任何一点破绽和间隙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乘着阎宇一愣神的工夫,长剑矫若游蛇,划作一道流光,从重剑的缝隙之中穿了过去,精准无误地刺入了阎宇的心口部位。 第219章返回郪城 带着绝望和不甘,阎宇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鲜血染透了他的前胸,生命的气息快速地流散着,他的瞳孔开始焕散,但他却不甘心闭上眼睛,努力地仰望着湛蓝的天空。但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他的意识也消失,所有的一切都离他远去…… 刘胤拨出剑,看着死不瞑目的阎宇,冷笑一声,吩咐将他的尸体收敛。 身刃元凶,众军欢呼雷动,阎宇的叛乱,终于划上了一个句号。 还没等刘胤整肃军队,一彪快马向右军飞弛而来,守营的官兵刚刚将其拦下,就听得为首之人粗口高声地喝骂道:“你他娘的有没有长眼睛,敢拦老子的大驾,误了军情,唯你是问。” 嗓声洪亮,隔了老远也能听到是张乐的大嗓门,刘胤立刻传令放行,张乐飞弛而入,看到刘胤,顾不得细说其他,粗声道:“大哥,大事不好,吴狗的追兵已在十里之外,很快就要追过来了。” 刘胤当机立断,立刻下令蜀军各路人马立刻入城,张乐率先一骑赶到了城下去叫门。 张遵怀疑阎宇别有用心,拒绝其入城,他一直城楼上密切注意着城外的动静,右军营大规模的混战他自然也瞧得清清楚楚,不过城内兵少,城外的情况未明,张遵也不敢冒然出兵,一直坚守城门。 等到张乐赶到城下,说明情形,张遵这才放心地打开城门,右军最先入城,随后中军和刘胤的左军也相继入城。 刘胤自然也是跟随着最后一拨蜀军入的城,城门关闭的一瞬间,刘胤清禁地看到吴军的大队人马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之中,阵阵的喊杀声不绝于耳。 刘胤暗吁了一口气,总算是抢在吴军到来之前将队伍带回了郪城,虽然结果看起来有惊无险,但过程之中的凶险却是只有刘胤自己才会体会地到,稍微有一点的差池或者是耽搁,整个蜀军就已可能深陷腹背受敌的困境, 不过还好,一切既顺利又完美,不光是除了掉叛国之贼阎宇带蜀军安然地进入郪城,更重要的是,刘胤又拉回了右军近万人的队伍,青阳浦之役蜀军损失惨重,如果再失右军的话,兵力折损过半,对现在困难重重的蜀军而言,无疑于是雪上加霜,现在将右军从阎宇的手中挽救回来,再怎么说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好事。 进城之后,张遵第一时间迎了上来,他已经知道诸葛瞻阵亡和阎宇叛乱被诛的消息,现在三军的最高统帅就是安西将军刘胤了,大军入城之后,张遵便将郪城守御的指挥权交给了刘胤。 “此次若非张尚书识破阎宇诈城的诡计,拒绝其入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刘胤对张遵的慧眼独具是赞不绝口。 张遵倒是有些汗颜,当初拒绝阎宇入城,张遵是有些刁难的成分,但万万没有想到阎宇真的叛乱投敌,到是让张遵误打误撞,算是保全了郪城。当然张遵可不好意思这么说,他道:“青阳浦那边激战正酣,阎宇却带兵突然返回郪县,不得不令我心生疑惑,向其讨要诸葛都护的军令,他又拿不出来,我便断定此中一定有诈,果然不出所料,阎宇叛国投敌,此奸贼,当真是死有余辜。” 顾不上多做寒喧,吴军的前锋已经杀到了郪县城下,领军的正是步协的弟弟步阐,步阐报仇心切,下令吴军立刻向郪城发起攻势,准备强夺郪城。 刘胤立刻是亲临城楼,指挥蜀军坚守城池。现在蜀军尚有三万五千人马,依托坚固的城池,防守起来毫无压力,整个形势转危为安了。 陆抗则是相当地郁闷,阎宇的失败的确有些出乎陆抗的预料,青阳浦之战打得顺风顺水,让陆抗好生得意了一阵,虽然刘率领蜀军大部逃出了包围圈,但陆抗相信,有他早已布下的阎宇这颗棋子,拿来下郪城,将蜀军的残部合围在郪城城下,只不过是水道渠成之事,接下来,吴军就可以高奏凯歌,直取防守空虚的成都。 但万万没有想到,统兵一万人阎宇在关键的时候掉了链子,就连一座防备空虚的郪县都没有拿下来,更诡异的是,阎宇居然莫名其妙的死了,其部下一万多人又被刘胤给收编了,这让陆抗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现在吴军就面临着两难的境地,蜀军虽然在青阳浦之战中败北,但也只是损失了一部分的兵力而已,大部分的军队龟缩在郪城,再想吃掉他们,显然难度就增大了。郪县是横亘在吴军面前的一道要隘,如果要西进成都,郪县就是必经之地,拿不下郪县,进攻成都就是奢谈空想。而且现在吴军千里突进,粮重辎重困难重重,退兵永安的话,陆抗又很不甘心。 不得以,陆抗只能是纠集重兵,对郪城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不过郪城的防备是很完善的,做为东广汉郡的郡治,又扼守着成都的东面门户,这座郡城城垣高大,防御设施齐备,再加上足够的兵力,完全可以用固若金汤来形容。吴军轻兵而进,缺少重型的攻城器械,仅仅凭借蚁附的攻城方式,想要攻克郪县这样的坚城,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冷兵器时代最难打的仗就是攻城战,许多时候,五比一甚至是十比一的兵力对比情形下,想要拿下守卫严密的城池,都是相当困难的事,许多的攻城战,一打就是几个月甚至是几年,只能是用耗的方式,慢慢地将城内守军的粮草军械和士气耗光,才有机会攻破城池。 而现在陆抗最缺的就是时间,此次进袭蜀国,打得就是闪击战,轻兵长途突进,用奇袭的手段攻城拨寨,前期的确相当地奏效,拿下了重镇永安和江州,而一旦转入攻坚战,粮草的匮乏,形势的变化,所有的一切,都朝着不利于吴国的方向发展着。 第220章忠良之后 吴军的攻势很猛烈,从郪县的城头向东望去,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漫山遍野,铺天盖地,吴军几乎动用了全部的兵力,妄图用连续不断地冲击摧垮守军的意志。 但这似乎是一种徒劳,在刘胤的指挥下,守城的蜀军众志成城,意志比郪县的城墙还要坚实,城下矢石如雨,吴军付出了累累伤亡代价,依然无法前进一步。 连续几天进攻受挫,吴军被迫停止了攻城行动,兵退三十里。以陆抗的计谋,就是要示敌以弱,摆出一付退兵的姿态,然后引诱蜀军来追击,也只有平原野战,才能发挥出吴军人数上的优势。 不过陆抗的这些小伎俩,又岂能瞒得过刘胤,虽然诸葛尚、李球等人强烈地请战出击,刘胤笑而不语,只是下令修缮城池,加强守备,固守郪县。 诸葛瞻的遗体被安放在了棺椁之中,刘胤让主薄陈寿草拟了一份奏章,具陈详情,由诸葛尚亲自护送棺椁回成都。 出行之日,刘胤身着缟素,徒步送行,他用这种方式,表达对这位壮烈殉国的忠义之臣的敬仰。三军缟素,万人同哭,悲恸四野。 阎宇的尸体也被装入了一口薄棺之中,交回成都由朝廷处置。 可以预见到的是,诸葛瞻之死,必将以国礼葬之,万人景仰,而阎宇之死,却是万人唾弃,暴尸于野,甚至被挫骨扬灰。同样的身死,却是不一样的待遇,阎宇权欲熏心,不惜走向叛国投敌的道路,最终却是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阎宇一死,右军统率出缺,在未得到朝廷的任命之前,刘胤便暂代其职。右军的几个主要将领,也是阎宇的心腹亲信,在平叛过程中,皆死于刀下,现在唯一算得上右军将领的,只有职位并不算太高的帐下督马融了。 那日也正是因为马融果敢地站出来,才使得刘胤可以顺利地扳倒阎宇成功策反右军。马融被阎宇杖伤,将养了几日,伤势渐愈,刘胤将其唤到跟前,道:“阎宇之叛,多亏马将军挺身而出,才得以顺利解决。马将军出污泥而不染,忠心护汉,功不可没,我已上奏朝廷,定有嘉奖。” 马融拜道:“多谢将军提携,融世为汉臣,岂可与贼同流合污,背主投敌,阎宇虽然威胁利诱,甚至以死相逼,融亦不改其志。” 刘胤点头赞许道:“时穷节乃现,危难见忠贞,却不知马将军是何人之后。” 马融道:“先父乃是镇南大将军彭乡侯马忠。” 马忠在蜀汉中期可谓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夷陵之战,马忠奉命救援刘备,得到过刘备的赏识,诸葛亮主政之后,马忠任门下督,跟随诸葛亮北伐,屡建战功。马忠最大的功绩还是在任庲降都督期间,平定夷首刘胄的叛乱,在南中时期,处事果断,威恩并立,深受百姓的爱戴,也为蜀汉朝廷维持了一个稳定的大后方。在几任庲降都督之中,马忠的威望是最高的,继任者阎宇虽然被称之为处事勤勉,为人干练,但无论是功绩还是才干上上,与马忠都相去甚远。 马忠去世之后,其爵位由长子马修承袭,想必这马融便是马忠的幼子了。 “果忠良之后也!”刘胤赞道,“这样吧,我暂升你为行中郎将,协领右军,等朝廷的封赏下来,再行任命。”毕竟右军不是刘胤的直属部队,他还没有人事任免的权限,现在右军将领匮乏,也只有马融可堪一用。 中军这边,虽然主将诸葛瞻阵亡,但有羽林右部督李球和虎贲中郎黄崇在,倒也不缺人手,只是青阳浦一战,中军的伤亡极为惨重,二万多人损伤了一半,许多部曲的建制都名存实亡。乘着空隙时间,刘胤协助李球和黄崇完成了对羽林右军和虎贲军的重整,合并编制,充实部曲,虽然两个军的规模缩小到了两个营,但战斗力却可以明显地提升起来。 左军的伤亡不算太大,编制也就没动,至于缺员暂时也补充不上,恐怕得回到成都才能补充兵员之不足。 完成对三军的重整,蜀军的士气面貌焕然一新,守住郪城,刘胤自然是信心十足。但青阳浦的失败,这种损失却是无可挽回的,现在蜀军的兵力守成有余,但却是反击不足,如果当初诸葛瞻肯听刘胤的建议,固守反击,或许就不会是今日的局面了。 可战争从来没有假设,往往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 现在陆抗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决择,引蛇出洞的计划失败了,接下来是继续强攻郪城还是兵退江州,众将是众说纷坛,争论不休。 留平和步阐(步协阵亡之后,便由步阐接任了他的位子,统率其部众)竭力支持再攻郪城的计划,认为吴军必须挟青阳浦大胜的契机一鼓作气地拿下郪城便进取成都,现在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必须要抓住这个机会,乘胜而进,灭掉蜀国,否则打蛇不死,便遭反噬,一旦蜀国缓过劲来,必然会疯狂地反击和报复,吴国必将是永无宁日。 盛曼却持不同意见,认为偷袭蜀国的行动到此为止,青阳浦之战虽然歼灭了不少的蜀军,但却未能吃掉蜀军主力,现在蜀军已然有备,固守郪城,想要拿下郪城确实不易,如果吴军在郪城久攻不下,便会面临后路被截断的危险,一旦粮草供应无继,近十万大军将会陷入困绝。不如现在见好就收,退守江州,保存实力,待到蜀中局势再有变化之时,再行进军不迟。 吴军诸将也分为了两派,一派主进,一派主退,双方争的是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双方争执不下时,最终也只能将目光投向了吴军前线的最高指挥、刚刚因功而晋升为镇军大将军,左大都督的陆抗,毕竟只有陆抗才有最终的决定权。 第221章陆抗的决择 吴军自西进以来,一路连克永安、江州,并在青阳浦之战中击溃蜀军,击杀蜀军主将诸葛瞻,可谓是凯歌高奏,吴主孙休在武昌闻报之后,不禁是心花怒放,原本病恹恹的龙体竟然大愈,一扫沉疴。江东几代人开疆拓土的梦想此刻成真,孙休自然难掩心情的激动。 对于西进诸将士的奖赏自然也是毫不吝啬的,阵亡的步协被追封为烈侯、征西大将军,并以大司马之礼葬之,其弟步阐承袭其爵位,拜征西将军兼领西陵都督,留平亦由抚军将军升任镇西将军,盛曼仍为建平太守加封护军将军。 至于主帅陆抗,则升任镇军大将军、左大都督,与镇守江左的右大都督丁奉平起平坐,并增食邑一千户。 如此优厚的封赏可谓是羡煞旁人,但陆抗却是感受到了无尽的压力,吴主的赏赐既是奖励,更是鞭策,如今西进大业只进行了一半,又岂可半途而废? 不过现在面临的困难陆抗更是心知肚明,原本草拟的奇袭计划打到了郪县便戛然而止了,不过有西蜀叛将阎宇的配合,陆抗对在郪县城下全歼蜀军还是充满着信心。 青阳浦之战的战绩说好不好,说差也不差,陆抗也没有指望通过一次战役就可以全歼蜀军,在阎宇的配合下,顺利地包抄蜀军主力,迫使蜀军主帅诸葛瞻自杀身亡,光从这一点上来讲,青阳浦之战称的上是辉煌一役。 但接下来的战斗,却让陆抗的颜面尽失,被刘胤在半路设伏,差点就把陆抗给活埋了。蜀军突然冒出来的新奇武器让吴军大为震惊,威力之巨大十分地骇人,也直接促使吴军在接下来的行军之中,不得不谨小慎微,以至于赶到郪县城下之下,合围蜀军主力的计划最张还是泡了汤。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并非是吴军的行军速度慢,而是阎宇意外的失手导致了堵截蜀军的计划失败。 阎宇是陆抗密取西川的一个关键人物,早在去年魏人伐蜀之际,陆抗就开始谋划西进的宏伟蓝图,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等待已久的机会。当然,陆抗最初的构想也并不是鲸吞掉整个儿的西川,他的目标,还仅局限于永安。 永安不仅是西蜀的东大门,也是蜀国进攻荆州的桥头堡,一直以来,吴国在西陵驻守重兵,就是为了防范永安之敌,如果吴国能够夺取永安,不单是敲开了进入西蜀的大门,而且更重要的意义在于,整个荆州就不必再防御西面的潜在危险而将进攻的矛头直接对准襄阳地区。 与阎宇的接触是陆抗刻意的安排,陆抗了解到,蜀将之中,阎宇算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大将,而且阎宇极具野心,并非是那种碌碌无为之辈,这样的人,是最擅于拉拢下水的。所以陆抗密切注意着阎宇的行程,趁其打猎之时,送还了一只狍子,搭上了阎宇,也不过是一坛好酒加上一个空头支票,陆抗就成功地拉拢到了阎宇。 有阎宇的加入,陆抗的计划不但更为完美,而且陆抗的野心也就不再局限于永安一城了,他的胃口很大,大的要吞掉整个儿的益州。 有阎宇的帮助,计划进行的十分地顺利,一直到青阳浦之战,可以用完美来形容,接下来,只要阎宇能诈开郪县的城门,一切就都水到渠成了。 可就在最后的关头,阎宇诈城的行动没有成功,而且阎宇还莫名其妙的掉了脑袋,原本将要划归吴军编制的蜀军右军鬼使神差地又反正了回去,成为了守城的中坚力量。事发突然,陆抗被搞了个措手不及,到最后,他也没有搞清楚当时右军到底发生了何种状况,只是从一麟半爪的消息之中得知,刘胤率领少数的亲兵进入了右营,最后——阎宇被杀了。 阎宇的死,对于陆抗而言,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损失,缺少了这么一个强力的外援,吴军的行动变得举步维艰起来,就拿郪城而言,目前来看,就是一道吴军无法逾越的屏障。 退兵?陆抗更不甘心,已经打了距离成都只有三四百里的地方,吴军又占据着压倒性的兵力优势,眼看着就要成就不世之功,这个时候退兵江州,那不是扯淡吗? 帐下诸将争得是面红耳赤,陆抗却没有理睬他们,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几案上的军事地图。因为在陆抗的心中,早已有了一个成熟而详尽的计划,虽然这个计划很可能在众人的眼中是疯狂的,但极具冒险精神的陆抗却不这样认为,平庸的将领才会按步就班循规蹈矩,真正有才华的将领往往在关键的时刻有那惊才绝艳的一笔,历史上项羽的破釜沉舟,韩信的暗渡陈仓,无不是神来之笔,正是因为有这样的名将名战,战争才会不索然无味,变得精采纷呈。 陆抗此刻就在谋划看他的大手笔。 “大都督,唯今之计,我军该当如何?”留平争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去问陆抗。 陆抗微微一笑,并没有开口,而是将手指指向了地图上的一点。 “涪城?”留平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黑色的小字,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步阐和盛曼立刻是停止了争论,目光齐刷刷地盯在了地图之上,很显然,他们皆都是一脸的惊愕之色。 “大都督的意思是要转攻涪城?这……这恐怕有些不可思议……”盛曼摇头道。 涪城是川北重镇,是联结成都和剑阁之间的要隘,也是成都的北大门,从军事角度上来讲,涪城的得失关系到成都的存亡。但涪城在郪县的西北方向,陆抗意图绕过郪县,进攻涪城,似乎有些让人不可理解。本身吴军此次千里奔袭已经是算孤军深入了,如果再偷袭涪城话,漫长的后勤补给线很有可能成为硬伤,郪县的蜀军完全有可能出击截断吴军的粮道,彼时吴军深陷敌境,外无粮草,处境可想而知。 陆抗深谙兵法韬略,这种常识不可能不知,所以众人虽然有些疑惑,但目光都盯向了陆抗,期待着他拿出合理的方案计划来。 第222章偷袭涪城 “根据阎宇提供的情报和斥侯侦测的结果,涪城只有蜀军一部人马驻防,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蜀军各条战线兵力紧缺,守剑阁的姜维军五万余人,守阆中的宗预一万余人,守郪县的刘胤三万余人,守成都者不过一两万人,短时间之内增援涪城几乎是不可能的。郪县有刘胤镇守,想在短期之内拿下没有什么希望,而我军目前的情况又不利于持久作战,所以攻取涪城,迂回进攻成都才是上策。”陆抗胸有成竹地道,眼眸之中流露出的是自信的光芒。 盛曼略感疑惑地道:“攻取郪县困难重重,短期之内的确无望攻克,只是末将尚有一丝疑虑,大都督若要想迂回攻击成都,为何要选择北取涪县,如果沿江西进走南线的路,不是正可以发挥我军水军的长处,大都督何以舍近而求远,舍易而求难?” 陆抗神情淡然,呵呵一笑道:“南线沿长江而进,航道狭隘险滩重重,并不利于我水军行动,何况刚刚接到的情报,建宁太守霍弋已率南中之兵进驻健为,随时都可以进援成都,故而南路进军计划并不可取。涪城虽然北临剑阁,但姜维面对十几万的魏兵,分身乏术,根本无力回援,从涪城到成都,一路坦途,几乎无可御敌之兵,所以进攻涪城,看似凶险,实则安稳如山。何况涪城乃川北要害之地,北接剑阁、东连阆中、南通成都,一旦我军掌控该城,必使蜀中震动,姜维宗预,亦如芒刺在背,西川全局,尽在我手!” “那大都督如何解决粮道问题?千里悬粮,转运困难,又难以防范蜀军的攻击,如果粮道被截,后果不堪设想。”盛曼忧虑地道。 陆抗微微一笑,点指着地图,道:“诸公请看,从江州溯江北上,经垫江、德阳、广汉便可直抵涪城,这条涪水,可是大有我东吴水师的用武之地。水路运粮,成本仅为陆路运粮三成左右,控制这条水道,粮草、辎重、兵员等就都可以源源不断地运抵川北重镇涪城。” 众人眼前不禁为之一亮,现在所有的军用物资,全部都是由荆州水运到江州,再从江州转为陆运,供给前线,随着战线地不断延长,吴军的后勤供给变得越来困难,现在陆抗提出将水运从江州延伸到涪城,无疑大大地减轻了后勤运输的负担。 至于这条水道的安全,似乎没有人担心,毕竟江东的水师天下闻名,蜀军虽然好象也有一些水军,但就凭着那几条破船,也敢跟江东的水师抗衡? 想到这儿,众人不禁是有些感叹,虽然蜀国境内河流纵横,但大多是急流峡谷,险滩恶水,如果真如江东的水网密布,光凭水军就足以打到成都了。 涪水水面大多有一两里宽,自涪城以下,水流较为平缓,虽然大型的楼船不能通航,但一般的蒙冲斗舰和运输船只均可安然通行,有蒙冲舰护航,便没人担心运输船队的安全了。 计划很快地确定下来,陆抗命薛莹领兵五千驻守德阳,盛曼领兵一万驻守广汉,薛莹的任务是负责涪水航道的畅通无阻,盛曼的责任是紧盯郪县刘胤的动向,扼守广汉,同时在郪东广设营帐,遍插旌旗,用来迷惑刘胤。 吴军的主力则是偃旗息鼓,悄然北行,目标直指四百里之外的涪城。陆抗令张咸为前部,领三千精兵,全部换上蜀军的军服,星夜兼程,倍道而行,抢先赶往涪城。 然后陆抗将全盘计划上报给了吴主孙休,并称事急从权,只能是先斩后奏。陆抗很清楚,战场上的战机往往是稍纵即逝的,为将者必须要审时度势,捕捉战机,才能在战场上赢得主动,蜀中与武昌相隔了数千里,书信往来至少也得十数日,如果事事都向吴主请示汇报的话,恐怕良机早就错过了。 同时,陆抗向吴主请求增兵,目前战线拉得越长,所需的兵力便越多,吴军所占领的城池越多,所投入的守备兵力便越多,一路向前,加上战斗和非战斗减员,能投入野战的部队便越来越少,所以陆抗请求吴主再向蜀中增派三至五万军队,以解兵力短缺之需。 虽然陆抗明白此次能抽调十万大军入蜀,已经是吴国所能调动的机动兵力的上限,吴国尚有二十万军队,但它们还得布防在扬州荆州交州漫长的战线之上,防备一切地可能的突发事件,毕竟魏国虎视眈眈,交州的异己势力蠢蠢欲动,吴国不可能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西线去。 所以陆抗在要兵的同时向吴主提议,调动二线的预备役军队,这些军队虽然战斗力并不强,但用来把守城池却没有太大的问题,调这些守备兵入川,但可以将永安江州等地的精锐部队抽调到一线去。 四百里的路,张咸只用了三天半的时间就已经赶完了,凌晨的时候,翻过一道低矮的山梁,张咸就看到了涪城高大的城墙。 涪城的西面是巍峨高耸的群山,湍急的涪水绕城而过,这座川北重镇就坐落在这依山傍水的环境之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由于这儿距离剑阁前线已经不远了,加上蜀国朝廷几次下诏,三令五申的要求各城各地加强戒备,虽然明显地可以看到涪城的防备极为森严,城门紧闭,吊桥高悬,高高的城垣上不时可以看到闪烁着的寒芒,那是士兵盔甲和兵器在朝阳下反射的光线。 根据确切的情报,涪城只有一千蜀军在守卫,虽然说力量单薄了一些,但张咸可没有轻视,这么坚固的城墙,吴军就算是投入比守军强十倍的兵力,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攻克下来。此刻张咸手中只有三千步卒,如果是强攻的话,完全没有任何胜算。 不过张咸并不担心,甚至显得胸有成竹把握十足,因为他这次来,并不是要强攻,而是偷袭。 第223章乔装 青阳浦之战吴军缴获了大量的蜀军装备,有军服,有铠甲,有旗帜,有军械,而这些都派上了用场,张咸的三千人马,现在穿戴使用的,就是全套的蜀军装备,绛红色的军服、制式的铠甲、“汉”字军旗、七十二炼刀,如果这些士兵不开口说话的话,完全同蜀军没有任何的区别。 张咸也知道,口音便是一个硬伤,无论如何也不能指望短时间之内让江东口音的士兵掌握一口流利的蜀中话,于是他特别的安排了几十名蜀军降兵站到了前队。 虽然说青阳浦之战在诸葛瞻的感召之下,大部分的蜀兵慷然殉国,但还是有小部分的蜀兵贪生怕死,在突围无望的情形下,选择了缴械投降。 张咸便从这些投降的蜀军之中挑选了一部分,站在队伍的最前列,负责引路和喊话。 看到了涪城之后,张咸也无须隐藏什么,高竖起“汉”字军旗,排列成队,大摇大摆地朝着涪城而去。 守城的蜀军隔着老远,就瞧见了这么一支队伍望涪城开来,不过那汉字军旗也太过扎眼了,守城的蜀军一眼到了,自然而然地把这支军队视做蜀国的兵马。毕竟这儿是蜀国的腹地,守军的防范意识要次上一些。 张咸很快地就率军抵达了涪城城下,张咸近距离地看着涪城高耸的城墙,不禁是暗自感叹,如果不是自己换了这一身的新皮,恐怕连城边都接近不了,如果要发起强攻的话,再多十倍的人也恐怕无济于事。 “城下何人?来涪城何事?”守城的城门令在城上探出个脑袋,问道。 张咸冲着一名引路的蜀军降兵暗使了个眼色,那名降兵便对着城上高声道:“我等乃是羽林右部督李球将军麾下,奉李将军的命令,特来增援涪城,速去通知守城的庞将军,就说是羽林右军的折冲校尉杨平求见。” 地道的成都口音,带着那种皇家禁卫军特有的优越感觉,倨傲不逊。 那名城门令暗暗地撇了撇了嘴,看着那些盔明甲亮的羽林军,不禁有几分艳羡,到底是皇帝的亲兵,口气就是牛!羽林军比起地方的守备部队来,那就是高一个等级的存在,那名降兵用这种高傲的口吻说话,反倒是符合羽林军的特点,城门令丝毫未起半点疑心。 不过他还是例行公事地问道:“可有公函?” 张咸立刻派人将一封文书递了过去,城上很快地垂下一条绳索,绳索的一头系着个竹篮,文收放入竹篮之后,很快地就扯了城楼。 城门令打开文书,这份公函的确是出自羽林右部督李球之手,加盖有李球的印章,公函的大意是近来发现吴军有尚涪水进犯涪城的意图,特命令折冲校尉杨平率兵三千协防涪城,以备不测。 陆抗的准备很充分,不光是给军队装备了蜀军全套的衣甲军械,就连行军的公函都已经伪造好了,在青阳浦战场上,吴军缴获了不少蜀军的往来公文,依照公文的格式,写出一封正式的调兵公函来一点也不困难,而且那枚李球的印章,完全是货真价实的东西。虽然吴军未能擒获李球,但却在战场之上意外地拾到李球的印绶,想必是李球在激战之时不慎掉落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城门令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没有发现任何的破绽,便客客气气地朝底下道:“杨校尉请稍候,下官即刻通知庞将军前来。”城门令有检查令牌的权力,但却没有打开城门的权力,现在战备时期,涪城的一切军务,还得由涪城守将庞洛来主持。 不多时,庞洛也出现了涪城的城头上,他看到那份公函,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只是觉得隐隐有些奇怪,前几天刚刚传来诸葛都护在青阳浦阵亡的消息,想必郪县那边的战事也是颇为吃紧的,能调拨出三千人的军队来支援涪城,有些令人费解。另外涪城与郪县相隔了三四百里,庞洛也想不通吴军未克郪县怎么会转攻涪城,何况到目前为止,涪城附近还没接到关于吴军来犯的任何报告。 “李将军缘何会下令协防涪城的?到目前为止,还并未发现有任何敌人的动静。”庞洛冲着底下道。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庞洛看看了,城下的军队完全是羽林军的装束,对话之人,也是蜀中人无疑,虽然他还有些疑惑,但他一个地方上的守将,和羽林右部督的地位相差也太过悬殊,如果拒绝其军队入城,恐怕没法向李球交待。 在庞洛看来,这不过是羽林军想要抢功的表现,不管吴军有没有来犯,庞洛对涪城的防守还是有着相当的自信,涪城城垣高大,守备充分,不管是吴军还是魏军,想要攻破这座坚城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此刻李球派一支羽林军的人马来,分明是想要染指涪城守卫之功。舍此之外,庞洛还真没有别的想法。 想到这里,庞洛微微有些厌恶,羽林军是皇帝的亲卫部队,向来飞扬跋扈惯了,根本就不把他们这些地方守备部队放在眼里。 不过,庞洛可是惹不起李球的,谁让人家是皇帝身边的人,只要在皇帝耳边吹吹风,自己的晋阶之路恐怕就给堵死。 “开城!” 一声令下,涪城高悬的吊桥缓缓地降了下来,紧闭的大门也隆隆地打了开。 张咸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一马当先就冲上了吊桥,还未等城门全部开启,就已经是跃马冲入了城中。 庞洛此刻已经走下了城头,来到了城门处,对方可是一名羽林军的校尉,虽然品秩和他一般大小,但人家出身羽林军,自然是高人一等的,庞洛为了表示友好,亲自上前来迎接。看到对方如此急骤,庞洛明显地有些不悦,等张咸到了近前时,庞洛看到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不禁道:“这位杨校尉,面生的很!” 第224章攻陷 庞洛早些年侯补武官,在京城呆过,虽然羽林军的那些将领他不一定全认识,但似乎每个人都有一些印象,如今这个“杨平”校尉却是完全陌生的很,不禁让庞洛是心生疑惑。 张咸驰马入城,冲着庞洛哈哈大笑道:“某自江东而来,当然面生的很!” 一口地道的东吴腔,让庞洛当时就惊愕地立在当场,很快地他就意识到了,转身就走,边走边喝道:“吴人袭城了——” 张咸已经入城,自然是无所顾忌,看到庞洛要逃,纵马便追了上去,手起刀落,由肩至背,一刀就将庞洛给斩成了两断。 可怜庞洛下城来本就是步行,更是全然无备,为迎接入城的“羽林军”,他就连兵器马匹都未准备,事起仓促,他转身欲逃,可双条腿如何能跑得过四条腿,还没跑出两步,就被张咸一刀给斩了。 城门令本来也是随同庞洛来迎候羽林军的,一看庞洛被入城的“羽林军”给杀,不禁是吓得面如土色,瘫倒在地,整个城门口处,登时乱作了一团。 这个时候,反应过来的蜀军立刻手执兵刃围攻了过来,不得不说涪城的守军是极为顽强的,在主将已经阵亡的情况下,居然没有四散溃逃,反而是发起了有组织的反击。虽然阵型比较散乱,但蜀军无人肯后退一步,喊着为庞洛报仇的口号,向张咸这边杀了过来。 这一点张咸倒不害怕,他的目的就是诈开城门,只要进入城内,一盘死棋那就下活了,至于几个毛毛兵,张咸就连眼皮都没抬下。 张咸之所以能被陆抗重用为先锋,自然是有其过人之处的,掌中一柄重达四十九斤的砍山大刀,有万夫不挡之勇。此时入城的除了张咸之外,只有数十名亲兵护卫,面对潮涌而至的蜀军,张咸是嗤之以鼻,不退反进,拍马绰刀,直向涪城城内杀去。 张咸的马快刀沉,一路横冲直撞过去,连踢带砍,竟然在蜀军的人潮之中,踏出一条血路来。 有张咸冲杀在前,蜀军想要关闭掉城门已经是不可能了,吴军正源源不断地从涪城的南门杀了进来,很快吴军就占据了人数上和气势上的优势,向涪城的另外三座城门及城中的大街小巷渗透而入。 守军的精神可嘉,但却无法挽回败局,很快地三千吴军精锐之师全数杀入城中,将涪城夺了下来,守城的一千多蜀军,大部分战死阵亡,降者廖廖无几。 张咸控制住涪城的局势之后,立刻向陆抗发出得手的讯息。陆抗与留平、步阐本已行至距涪城几十里处,闻之大喜,立刻是挥兵而进,入距涪城。 吴军几乎是兵不血刃地就拿来下了川北重镇涪城,陆抗赶到涪城之后,欣喜不甚,连声称赞张咸,要给张咸记头功。 张咸却是连声推辞,道:“此乃大都督之功也,若非大都督令某乔装改扮,冒充蜀军羽林军的话,涪城岂可唾手而得?” 陆抗微微一笑道:“此乃天亡蜀国,兴我东吴之兆也,今我军轻取涪城,蜀中大局尽在掌握,成都刘禅必定是惶惶不可终日,剑阁姜维,腹背受敌,恐不能久持,蜀亡之日不远矣!” ┄┄┄┄┄┄┄┄┄┄┄┄┄┄┄┄┄┄┄┄┄┄┄┄┄┄┄┄┄┄┄┄┄┄┄ 涪城失守的消息的就如同是一枚重磅炸弹,在蜀中引起的轰动绝不亚于一场八级的大地震。 消息传到成都之后,朝野一片哗然,刘禅听闻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如同是五雷轰顶一般,涪城可是成都的北大门,涪城失守,成都就等于是门户洞开。前几日刚刚接到郪县方面的战报,诸葛瞻阵亡殉国了,诸葛尚扶柩返京,刘禅就如同是当头棒喝,初闻消息之时惊得是呆若木鸡。 刘禅对诸葛瞻的倚重是无以加复的,整个御林军的领军之权,整个朝廷内阁的大任,如此重中之重的位置,刘禅没有交给旁人而是交给了自己的女婿诸葛瞻,显然不光是信任这么简单。此次东征讨吴,刘禅更是毫不犹豫地对诸葛瞻委以重任,对他满怀着期冀,指望着他可以拯救蜀汉于危亡。 但诸葛瞻出师未捷身先死,却是让刘禅始料未及的。诸葛瞻出殡之日,刘禅是放声痛哭,肝扬寸断。 诸葛瞻的葬礼规格自然是最高的,刘禅甚至以诸侯王之礼来安葬诸葛瞻,谥号为忠义公,就算是当年诸葛相父去世,都不曾有过如此的礼遇。 至于阎宇,刘禅对其是恨之入骨,鞭尸曝首,当街示众,满门抄斩,夷灭三族。 诸葛瞻的死,对刘禅的打击很大,可以说刘禅的主心骨没了,他所有的倚靠落空了,刘禅感到了绝望。 但更糟糕的消息是接踵而来——涪城失守了! 刘禅瞬间就垮掉了,成都现在几乎就等于是一座空城,而从成都到涪城三百六十里的路程之上,几乎无可御敌之兵,涪城失守,给刘禅的感觉,仿佛是天塌了一般。 还是经过黄皓的力劝,刘禅这才算是缓过点劲来,黄皓提出了让驻守郪县的刘胤立刻回援成都,刘禅忙不迭地答应了,派出使者立刻赶往郪县。 朝廷的使者还未赶到郪县,刘胤就已经接到了涪城失守的消息。 初闻这个消息的时候,刘胤也是心中一震。吴军在郪县城下受阻,刘胤倒是想到了陆抗可能会绕道攻打成都,但陆抗偷袭攻取涪城,却大大的出乎了刘胤的意料。 按刘胤的想法,如果陆抗改道的话,似乎应该首选南路,这样的话基本上可以避开郪县的守军,而且从远近角度上考虑,南路也比较近一些。可陆抗却反其道而行之,没有选择比较近的南路,而走了更远的北路,直接攻陷了川北重镇涪城。 涪城可是当初邓艾准备攻取的目标,邓艾的大军偷渡阴平,目标就是涪城,现在陆抗也选择对涪城下手,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第225章应对之策 傅佥、张遵、李球、黄崇等诸将在听闻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赶到了郡守府,人人脸上都流露出震惊和不可思议的神色。 “陆抗竟然偷袭了涪城,绕围而过,兵行险地,此用兵之道,闻所未闻,这陆抗如果不是天才,就是一个疯子!”饶是久战善战的傅佥也深感惊讶,感觉不可理喻。 郪县的蜀军未曾解决掉,陆抗就大胆妄为地放弃围城,转然北攻涪城,就好比两个人对战,未分胜负,其中一人便扬长而去,将后背留给了对方,这无疑是一个致命的举动。从江州到涪城,近千里的路程,在无法肃清郪县之敌的情况下,粮道如何保证,辎重物资如何运输?在任何人看来,陆抗无疑是疯狂的。 刘胤倒是很平静地道:“陆抗将门虎子,天资骄纵,的确是少有的军事奇才,敢如此大纵深地穿插迂回,非常人之所为,称其为天才一点也不为过,称其为疯子也是适得其名,跟这样的对手较量,很有挑战性。” “大哥,你就别夸他了,涪城都丢了,恐怕整个蜀中全部震动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张乐直喇喇地道。 涪城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陆抗近乎疯狂的举动,给整个蜀国带来的恐怕真是一场骇天动地的灾难,也难怪张乐等人是忧心冲冲,蜀国现在面临的局面就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如何才能化解危机,众人心中都没有底。 刘胤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感到的的确是震惊,当初算准邓艾偷袭阴平小道,那全是沾了穿越的光,对历史的了若指掌使得刘胤有充裕的时间来应对邓艾的奇袭,但邓艾之后,历史悄然的拐了一个弯,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陌生的时代,刘胤所有关于历史的知识全部归了零,此时的刘胤,就如所有的人一样,没有了任何的优越感,应对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只能凭借个人的才华和睿智了。 刘胤不是神,自然也不可能性准确的预知陆抗要偷袭涪城的打算,就算有所怀疑,刘胤也不敢将有限的兵力押宝似地投入到涪城去,万一陆抗不攻涪城而强攻郪县,那这个笑话就大了。毕竟形势是千变万化的,加强的涪城的守备,难道陆抗还会去自投罗网? 归根结底,还是蜀军兵力有限的问题,如果刘胤手中有充足的兵力,完全可以将通往成都的中路、南路、北路全部堵死,不管陆抗使什么招,都要碰上一鼻子的灰。 涪城丢了,刘胤自然不会停留在懊丧之中,现在摆在刘胤面前的,不是怨天自艾,而是如何应对,如何化解危机。 综合各方面的情报,刘胤很快就冷静了下来,陆抗虽然攻克了涪城,但形势远没有糟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陆抗大胆而疯狂地行动,也给他自己带来了无穷的后患,德阳、广汉只驻扎着少量的吴军,用来守护这千里粮道显然是有些不切实际。 陆抗敢如此大规模地迂回进军,肯定是有恃无恐的,陆抗做为一代名将,虽然是富有冒险精神的,但这种冒险却是建立在深思熟悉之下,没有七八成的把握,陆抗也不敢孤注一掷,几万大军的后勤补给不是儿戏,一旦陷入粮荒,任何精锐的军队也将变得不堪一击。 那陆抗拿什么来保证千里粮道不被截断? 刘胤的目光停留在地图上,忽然眼前一亮,涪水!没错,陆抗肯定是想要依仗江东的水师优势,开辟涪水通道,用水运的方式向涪城运粮。 水面之上,江东水军是近乎无敌的存在,想要解决涪城之敌,蜀军就必须要在水路上做文章。 刘胤陷入了沉思。 “依我之见,立刻挥军北上,趁陆抗立足未稳,夺回涪城。”张乐瞧刘胤没吭声,性急的他便率先地道。 张乐的建议立刻遭到众人的反对,傅佥道:“此议不妥,吴军兵多势众,我军兵少将寡,守住郪县尚属勉强,如果转攻涪城,攻守易势,以兵少击兵多,焉能获胜?何况涪城甚为坚固,乃川北之要塞,城防之坚远超郪县,如果没有超过吴军一倍的兵力,想要拿下涪城,几乎没有机会。” 吴军进攻涪城投入的兵力至少是五六万,超过一倍就是十万人,想要收复涪城,那至少得举蜀国之全部兵力方能有机会,也仅仅是理论上的机会,攻城战例来就不是那么好打的,蜀军三万多人守郪县,陆抗近十万人马都奈何不得。 张乐一听大为气馁,道:“难道就如此坐视涪城之失?” 李球这时道:“吴人北据涪城,五六万人马的粮草供给全部依赖从江江州转运,如果我们能断其粮道,吴人必将不战自溃。” 张遵摇头道:“吴人之粮草补给,全部仰仗水路运输,由江州直抵涪城,想要掐断其粮道,必先控制涪水,吴人水师战船如何破之?” 众人一听,都黯然不语了,水师方面,的确是蜀军的短板,蜀军除了在江州永安两地有零星的战船之外,根本就没有成建制的水军,而东吴的水师,则是天下闻名的,魏国何其强大,但数次南征,无一不止步于长江,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能与之匹敌的水军。现在吴军控制涪水,通过涪水运粮,蜀军的人马就是赶到了江边,也只能是望洋兴叹。 就在众将计无所出之时,刘胤微微一笑,道:“此事并无难处,欲破东吴水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陆抗敢行奇弄险,必让其困死于涪城。” 众人大惑不解,皆问其故。 刘胤不急不徐地道:“涪水不同于长江,江面宽处可达数里,江面窄处不过千步而已,我们可在涪水最窄处拦截东吴船队,用床弩发射火药箭,用投石车发射石雷,东吴水师再厉害,所使的也不过是木质战船,以火药箭和石雷的威力,可以轻而易举地摧毁敌船,只要封锁涪水航道,绝其粮草辎重,陆抗在涪城必陷于死地。” 第226章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 用投石车来发射石雷,那几乎就是等于是火炮,只是距离上差了一些,真正的火炮,可以击中数里外的目标,投石车的射程,大概和床弩差不多,可以命中七八百步最远可达千步的目标。 普通的弓箭对战船的伤害并不太大,就算是使用火箭,只要船上有足够的人手来灭火,也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威胁。想要封锁整个航道,刘胤的必须使用火器这个大杀器,石雷的威力惊人,只要能命中目标,一颗石雷报销掉一艘战船那就是小菜一碟。 当然投石车的准度是个最大的问题,石雷一旦掉入水中,就如普通石头落水,顶多产生几朵水花罢了,无法对战船造成伤害。为了弥补投石车投掷石雷的准度问题,刘胤决定用火药箭做了辅助攻击手段,从连弩车上发射的火药箭不但准度高,而且可以大面积的覆盖江面,在这种高密度的打击之下,吴国战船想要通过涪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这种方式,就如同是在江边建立了一座炮台,完全可以有效的扼制东吴战船通行,虽然不一定能灭掉东吴的水师,但完全可以阻挡住东吴水军船只向涪城运送辎重粮草。此举就如同扼住了陆抗的命脉,吴军粮草一旦断绝,距离全军覆灭已经是不远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了曾立下过赫赫战功的火器,用这玩意对付东吴水师,还真是无往而不利。 事不宜迟,刘胤立刻调拨军队,准备进军涪水。张遵、李球带兵驻守郪县,其余各营,则全数开拨,毕竟吴军在德阳和广汉还驻扎着军队,不解决掉他们,想在涪水边布防,还是会受到干扰的。 就在刘胤行将准备出征之际,忽闻朝廷派使者前来宣诏。刘胤只得放下手头的事务前去接旨。 传旨的钦差是一名太监,姓张的是黄门侍郎,操着公鸭似的嗓子,高声宣旨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今吴逆袭取涪城,成都有旦夕之危,着安西将军刘胤即刻带兵回师成都,以安社稷。钦此。” 刘胤伏地听诏,听到刘禅要他回兵成都,心里面就是咯噔了一下,他本来已经安排好了破敌之计,如果此刻回兵成都的话,岂不就是前功尽弃了? 张侍郎见刘胤不动静,不禁皱皱了眉,将嗓音抬高一度,道:“刘将军,接旨吧。” “臣刘胤接旨。”刘胤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道。 张侍郎卷起圣旨,交在了刘胤的手中,这才略带笑意地道:“刘将军,成都危急,陛下是翘首以待,就等将军回援救驾,救兵如救火,还望将军早些成行。” “诺。”刘胤拱手称是。 张侍郎满意地点点头,道:“既如此,咱家先告退了。” 送走了张侍郎,刘胤便又立刻召众将议事,现在朝廷这边又要求退兵,眼看着进击涪水的计划就要落空,刘胤心情有些郁闷。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大哥,暂且别管圣旨的事,等咱们破了吴狗,回京自然可以和圣上交待。”张乐倒是满不在乎地道。 傅佥摇头道:“不妥,抗旨不遵那可是悖逆之罪,文宣,进袭涪水也不急在一时,不如你立刻定上一封奏书,上呈天子,具述破敌之详情,相信天子自有明断。” 刘胤点点头,违抗圣旨那可不是儿戏,现在刘禅那边确实也是火上房,也难怪刘禅心急火燎地催促他回师成都救驾,依刘禅的性格,调走了那么多的御林军原本就欠缺安全感,现在吴军已是进占涪城,不过刘禅吓坏才怪。 但自己这边真的不想放弃,现在陆抗冒险偷袭涪城,漫长的补给线就是他唯一的软肋,只要捉住机会,在他的软肋上捅上这么一刀,蜀军就可以轻易地转败为胜。而如果回兵成都的话,便会放弃歼灭陆抗的大好机会,陆抗没了后顾之忧,只怕对成都的攻势会更为地猛烈。 刘胤即刻令陈寿主笔,将自己的想法都写入了奏书当中,刘胤提请刘禅暂时先不召回郪县之兵,至于成都的防御,还有近两万的御林军把守,依靠成都最坚固的城墙,陆抗就算是兵临城下,也恐怕突破不了坚城。如果后主依旧还是很担心的话,不如增调建宁太守霍弋的部下入京勤王。 建宁太守霍弋主管着整个的南中七郡,虽无庲降都督之名,却有庲降都督之实。魏军寇边,霍弋便几次上书请求带兵接增援成都,保护成都的安全。不过刘禅倒没有同意,南中的局势一直不稳,历来的庲降都督都是以征抚为主,恩威并施,这样才能有效地震慑那些蛮夷部落。 诸葛亮七擒孟获的事迹一直为人们所津津乐道,但似乎有些言过其实,南中的那些蛮夷一直以来叛乱不断,如果不是那几任的都督才干卓识,南中或恐早就脱离了蜀汉的控制。 霍弋并没有因为刘禅的拒绝就断了回援成都的心思,他一直密切地注意了朝野的动向,听到吴人入境的消息,霍弋便立刻抽调出南中的两万人马,北上键为郡,饮马长江畔,霍戈的打算就是封死长江航道,不让东吴有机会从南路进攻成都。为此霍弋特地从南中有限的兵力之中,抽调出两万人马,亲自率领,北上救援成都。 这些消息刘胤也是知晓的,霍弋的兵虽不多,但却是久经善战的山地勇士,必要的时候,可以让这支军队协防成都。 何况刘胤并不认为被截断粮道的陆抗军还有吞并成都的打算,只要自己这边动手成功,陆抗必将陷入粮草匮乏的窘境,实无余力再取成都。 信使飞快离开了郪县,疾马如飞,虽然不能保证今晚刘禅就可以看到奏折,但一切顺利的话,最迟明天刘禅就可以得知,刘胤还是很期待刘禅的做为。对于蜀汉朝廷而言,能否安然地渡过此次危机,成败真的在此一举。 第227章不翼而飞的奏章 接下来的几天,刘胤所能做的,也就只有等待了,刘禅的态度,将会决定一切。 虽然刘胤并不指望刘禅有多贤明,但最起码他能够审时度势,明白现在蜀汉所处的危机,自己解决危局的方案就算不是最好的方案,也是目前最为有效的方案,只有从吴人的弱点下手,才有机会扭转目前不利的战局。 刘胤估算到,陆抗此去涪城,所携带的军粮,最多可以支撑一个月的时间,就算在涪城能到一些掠夺补充,撑死也只能维持一个半月之久,涪水粮道一旦被截断,整个吴军必将陷入无粮补给的困境之中。陆抗首先要做的,并不是要破釜沉舟到攻取成都,而是要想法设法地疏浚粮道,自己只需在涪水沿线险要隘口之处设防,以逸待劳,便可掌握整个战局的主动。 但现在刘胤只能等待刘禅的旨意,所谓将在外君有所不授,那完全是瞎扯,成都距离郪县不过三四百里的距离,又不是远隔千山万水,天高皇帝远,六百里加急的驿马都用不了一天时间就可以抵达,如果抗旨不遵的话,那可是杀头之罪。 刘胤现在只是安西将军,归自己统辖的军队也只有三个营,羽林军虎贲军和原属阎宇的右军只不过是临时挂靠在他这边的,和他并无直接的隶属关系,就算刘胤违抗圣意擅自行动的话,李球黄崇这些人是不是一定能听从他的命令,刘胤无从得知。 更何况现在大敌当前,要求整个蜀军团结一心,拧成一股绳,才有机会与强大的对手相抗衡,如果各方将领各自为战的话,一盘散沙,整个蜀国就会不攻自破。 这次的朝廷来使倒是没有让刘胤失望,到了第三天的下午,朝廷的使臣便到了,也难得能如此高效率,倒让刘胤有些喜出望外。 此次来宣旨的并不是黄门侍郎,而是秘书令郤正,到让刘胤略感意外。 秘书令是皇帝的近侍官员,典尚书奏事,虽然品秩只有六百石,却是一个无人可以轻视的角色。郤正的祖父在汉灵帝时期任过益州刺史,死于黄巾之乱中,父亲早亡,家境贫寒,但郤正自幼好学、安于贫困,弱冠即具才名,被朝廷征召为秘书吏,转迁为令史,升任秘书郎,官至秘书令。 郤正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之所以特别,是他与朝廷的三大派系都有所牵连,却又游离于三大派系之外。郤正出身于益州,算得上是益州本地人士,祖籍河南偃师,似乎又与东州系也些瓜葛,而他本人则与姜维交好,姜维避祸沓中的计谋就是郤正给出的。 入宫为官三十年,郤正几乎和黄皓打了三十年的交道,也见证了黄皓由一名默默无闻的太监成为炙手可热的权势人物,郤正不为黄皓所喜,亦不为其憎恶,故官职一直不过区区六百石。。 这与郤正的性格有极大的关系,淡泊名利,只醉心于文学,虽处庙堂之高,但却从不参于权力角逐,正是因为他的明哲保身,才得以免祸。 其实刘胤对郤正这号人还是不太感兴趣的,就象温吞水一样,不凉不热,寡然无味,刘胤崇拜的人物都是那种有血有肉,敢爱敢憎,有杀有斩的英雄热血之士,值此国难之时,正是凭借这些热血豪杰,才能撑起国家的脊梁。 不过做为朝廷的使臣,刘胤还是给郤正应有的礼仪,就等着郤正来宣旨了。 此次皇帝的圣旨要比上次略长,肯定了刘胤在郪县的功绩,加封刘胤为安西大将军,兼领右军,协督中军,接旨之日,即刻领军回京,不得延误。 刘胤当即就愣住了,除了晋封官爵之外,这次的诏书和上次几乎没有任何的区别,不过措词更为强烈,要求立刻回兵,并用了不得延误的字眼,而自己所奏之事,诏书中压根儿就只字未提。 郤正不紧不慢,面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恭贺道:“恭喜刘将军,荣迁安西大将军之位。” 刘胤那有闲心逸致来理会加官晋爵的事,他急急地问道:“郤大人,在下前日所递奏章,陛下可曾御览?为何在诏书中只字未提?” “什么奏章?”郤正是一脸的茫然。 刘胤一头黑线,看到郤正茫然无知的表情,便隐隐有些感觉不对,郤正是可是皇帝的秘书令,所有往呈皇帝的来往奏章表牍首先肯定是要由他过目的,郤正都不知晓,那显然易见刘禅根本就没有看到自己的那份奏章。 刘胤立刻取过副本来,上呈朝廷的奏章刘胤肯定是保留着备份的,他递给郤正,道:“此为奏章副本,郤大人确定没有看到过这封奏章吗?” 郤正打开看了一下,用肯定的口吻道:“没有!绝对没有!在下虽然每日署理的文书不少,但也绝不会记错,肯定没见过刘将军的这封奏章。” 刘胤的心不禁凉了半截,这封奏章对于刘胤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以说它几乎决定着蜀汉王朝的生死存亡,可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刻,这封奏章竟然会不翼而飞了。刘禅没有见到过奏章,自然不可能知道刘胤的想法。 但这封奏章遗失在那儿,难道是在送信的半途中吗? 刘胤轻轻地摇摇了头,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送信的人是刘胤最值的信赖的刘府私兵,而且全程都有人护送。送信的人早一天便已经返回了郪县,刘胤还亲自过问奏章的确是送到了宫里。刘胤相信,这些私兵肯定不会撒谎的,如果奏章在半路上遗失,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隐瞒。 既然半路上没有丢失,那就证明奏章的确是已经送到了皇宫之中,至于经何人之手遗失的,刘胤就不得而知。 “郤大人,每封奏疏都事关朝廷大事,按理说递到宫中,不应该有遗失才是?” 郤正略显尴尬地道:“若是以往,所有的奏疏直接递交到尚书台,经由尚书台备案审阅,再转交秘书台面呈陛下,断不会有所遗失,只是现在宫里规矩变了,出现奏疏遗失之事倒是在所难免。” 第228章附在大树上的蛀虫 “规矩变了?”刘胤眉头紧锁,道:“这封奏疏关系到大汉社稷,何人敢玩忽职守,难道不怕犯杀头之罪吗?” 郤正有些无奈地道:“现在所有的奏疏都是由中常侍黄皓经手之后才转呈的陛下,至于那些奏疏是可以给陛下看的,完全是黄皓一人说了算,先前姜大将军的几道告急文书就是被黄皓藏匿,延误了军情,才导致汉中失守的。” 黄皓?刘胤这时才恍然大悟,敢情自己的奏章并没有遗失,而是让黄皓给阴了。说实话,刘胤对黄皓的印象基本上来源于史书,史书记载黄皓擅权误国,陷害忠良,但刘胤真正置身于朝堂之上的时候,却似乎没有觉得黄皓有什么可怕之处。不光是刘胤,许多的朝臣都有这个错觉,认为黄皓不过是一个谄佞小人,仗着皇帝的宠信为非作歹,但归根结底他终究不过是一个中官太监,影响力颇为有限,离开了天子,他屁也不是。 刘胤也见过几次黄皓,只觉得此人为人城府很深,刘胤也非趋炎附势之辈,自然不会与黄皓有什么交集,似乎黄皓也没有刻意与刘胤为敌的意思,两人之间也一直相安无事。 但万万没想到,在这最关键的时候,黄皓阴了刘胤一把,让刘胤真真切切地感到了黄皓的可怕之处。外表凶恶,张牙舞爪的敌人并不可怕,因为你可以时时刻刻地去提防他,真正可怕的敌人,却是平日里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在关键的时候,却能给你致命一刀的人。 黄皓!刘胤是恨意滔天,右手紧紧地攥成了拳头,狠狠地击在左手的掌心之内。这个时候,刘胤才完全体会到姜维那时在朝堂上欲一剑斩杀黄皓时的那种愤怒。大丈夫快意恩仇,光明磊落,黄皓的如此卑劣的小人行径,背后使阴招伸黑手,直让人恨得牙根直痒,欲将其千刀万剐亦难解心头之恨。 刘胤此刻就是生吞了黄皓的心都有了,那封奏章事关着蜀汉朝廷的前途命运,黄皓居然敢私自扣留,完全不顾社稷的危亡,这等误国乱政的蛀虫,真的就该千刀万剐! 忿恨归忿恨,现在黄皓尚在成都,刘胤如何能奈何了他,更何况黄皓是刘禅身边的幸臣,想要动他,绝非易事,姜维身为大将军,执掌着天下兵马大权,却一样奈何不了他。 刘胤渐渐地冷静了下来,思忖道,自己与黄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虽无交集,但却也没有仇怨,为何他会如此算计于自己?黄皓也不过是一条依附在后主刘禅这棵大树上的蛀虫,如果大树倒了,对黄皓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处,可是黄皓明知道这是关乎蜀汉存亡的大计却依然选择了藏匿。 这已经是超越了私仇范围的概念,黄皓如此做为,显然是有将蜀汉朝廷推向万劫不复深渊的打算,他这么做,到底是意欲何为? 刘胤腾然间想起了阎宇,阎宇与吴人勾结,背主投敌,黄皓素来与阎宇走得很近,难不成也被阎宇拉下水了? 刘胤被自己的推断吓了一跳,如果黄皓真的已经叛国投敌的话,那么整个的蜀汉朝廷就必然陷入了最大的危险之中,这个最接近蜀汉权力中枢的阉人,对后主刘禅有着极大的影响力,也许在不经意之间,蜀汉已经被他给出卖了。 刘胤的脸色变得冷峻起来,当然,这仅仅只是他的一个推断,没有真凭实据的话,想要推倒黄皓,那简直就是试比登天。 “郤大人,那就烦请你将这封奏章亲手转交给陛下,汉之存亡,唯系于此。”刘胤郑重的向郤正道,这个时候还没法找黄皓算帐,只能先请郤正将奏章转呈刘禅。 郤正却摇头苦笑道:“刘将军,此次陛下派我前来,除了传旨,更有敦促将军起程回京之意,如果将军今日未能起兵,恐怕就是抗旨不遵了。” 刘胤不禁是凛然一震,看来这封诏书完全是最后通牒,上次宣旨之后,自己按兵不动,已经让朝廷为之震怒了,此番派郤正为钦差大臣前来,绝不是宣旨这么简单,如果再要拒绝起兵回京,那就是悖逆之罪了。郤正说的很温和,只提到了抗旨不遵,没有说处理方法,可刘胤清楚,抗旨不遵的话钦差大臣应该有先斩后奏之权。 当然,自己现在兵权在握,就凭郤正带来的那几个人想要将自己处决,简直就是笑话。但如此一来,势必与蜀汉朝廷决裂,在这危难之秋,这样的选择无疑是自掘坟墓。 可现在回兵成都,却让刘胤很不甘心,自己的一片苦心孤诣,就要付之东流,蜀汉政权亦有倾覆之危。 刘胤此时才感悟到岳飞的悲愤,眼看着就可以直捣黄龙收复旧土,却被秦桧在背后掣肘,连续十二道金牌召回了临安,奸佞当道,英雄末路,除了无奈的悲怆,只有无尽的叹息。 刘胤的心头是五味杂陈。 “郤大人,奏章的内容你已经看过了,想必应该清楚现在的形势,如果我军从郪县撤退,将会错失全歼吴人的机会,大汉恐怕有倾覆之危。刘某心怀社稷,绝无不臣之心,希望大人可以回禀陛下,具实以告,臣肝脑涂地,只为报效朝廷。”刘胤最后再做一番努力,想要打动郤正。 郤正望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他的目光是那样的深沉而坚毅,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他的信念是如此地执着,他的意志是如此地坚定,郤正在一瞬间,心中涌起了无数的感动,这才是朝廷真正的栋梁啊,有他们的存在,蜀汉才可能会屹立不倒。 郤正很愿意相信刘胤所说的,也很愿意在精神上支持他,但他只是一个六百石的官员,只是一个传达皇帝旨意的钦差,许多事情,他是完全没有资格来做主的。他看着刘胤那清澈而明晰的目光的,真的很想告诉他,蜀汉朝堂之上,为了他,掀起过怎样的风暴。 第229章证据 陆抗攻陷涪城,对蜀汉朝廷带来的影响无疑是最大的,后主刘禅和群臣都深陷震惊和恐慌之中,最大原因还是成都只有一两万的御林军,严重的兵力不足带来的就是安全感的缺失,这个时候,黄皓提出来调郪县的刘胤回援成都,刘禅甚至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草拟圣旨,派出使者,这个过程几乎只用了不到一刻的时间就完成了,若在以往,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圣旨发出之后,刘禅就在宫中翘首以盼,期待着刘胤的援兵早日回来拱卫京师。 可等了一日,没有动静。 等了两日,还是没有动静。 到了第三日,始终未听到刘胤回兵消息,刘禅明显地坐不住了。 这时候,以谯周、张峻等为首的大臣联名弹劾刘胤,恃功而骄、拥兵自重、罔顾圣意、意图不轨,肯请天子削夺其兵权,交有司论罪,另择良将统其兵,即刻回援成都。 黄皓亦在刘禅耳边吹风:“臣观刘胤志大心高,有虎狼之心,初掌兵权,就已然不奉圣旨,他日若羽翼渐丰,又岂能将陛下放在眼里,其谋逆之心昭然若揭,陛下不可不防。” 刘禅这个时候也没了主意,便准备依众臣之言,以董厥来替代刘胤掌兵。 此时张绍出班奏道:“陛下万万不可,安西将军刘胤在郪东之战临危受命,力挽败局,乃有功于朝廷,陛下不曾按功行赏,却欲治其罪,岂不寒了御敌守边将士之心?刘胤忠心社稷,一心护汉,臣愿以印绶担保刘胤绝无二志,肯请陛下降诏再次宣他回京。” 刘禅点头允之,乃再次降旨,封刘胤为安西大将军,统领三军,即刻回师,命郤正为钦差大臣,前去宣旨,并督促刘胤于接旨之日带兵返京。郤正也得到了朝廷的明确指示,如果刘胤仍拒不奉旨,立刻将其革职下狱。 郤正此时才明白,刘胤拒不奉旨,并非是有什么谋反之心,而是他另有退敌的计划。可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成都那边无兵可守,天子与诸臣都处于一片恐慌之中,刘胤的奏章就算没有被黄皓隐匿,也不一定能得到天子的首肯。郤正对军事不在行,但几十年的宦海生涯,却让他对宫廷内斗清楚的很,如果这一次不是张绍以身家性命来力保刘胤,很可能刘胤现在就已经丢官罢职了,那政治的漩涡远比战场上的厮杀更为可怕,也更为阴暗。 可朝堂之上所发生的事郤正却又不好向刘胤明言,轻咳了一声道:“刘将军之意在下明白,但陛下的旨意说的明确无误,恐怕不容有违。将军还是先奉旨回京之后再禀明陛下吧,毕竟流言可畏。” 刘胤心思聪慧,郤正虽然是含糊其辞,但他也敏感地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流言可畏,应该是朝堂之上有不利于他的言语,黄皓既然敢藏匿自己的奏章,在刘禅面前尽献谗言那更是在意料之中,还有上次被狠狠打脸的谯周之流,恐怕此刻也不会安份。 有这些人在背后掣肘,想成就一番大事,真的恐怕不是易事。 内斗!无休止的内斗!蜀汉的政权亡在何处,还不就是亡在无尽的内耗之中吗?国家已经处在了最危亡的时刻,某些人还是忘不了相互倾轧,罔顾国家存亡大义,这种奸佞之臣,要他们又有何用? 刘胤的心中,掠过一阵的悲哀,难道说蜀汉朝廷,真的已经到了无药可治的地步了吗? 刘胤艰涩地道:“好吧,请郤大人暂且下去歇息,在下便去整点兵马,酉时出发。” 一看刘胤点头同意,郤正如释重负,含笑拱手而退。 “大哥,真的要奉旨回京吗?如此一来,咱们的大计可就毁于一旦了,让那些吴狗坐守涪城,真他娘的不甘心。”张乐一听刘胤准备回京,当即就道。 刘胤无奈地道:“朝廷连降两道圣旨,再不回京,那可就是杀头之罪了。” 傅佥有些沉重道:“文宣,君命大于天,圣旨不可违,一切还是等回京之后再做计较吧。” 刘胤点点头,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容许他再做其他的选择了,一切都得等回到成都再做定夺,虽然对于刘胤而言,未能实现自己的计划是一种遗憾,他也只能是带着遗憾离开郪县。 刘胤下令各营立刻整点行装,准备酉时出发。至于郪县的防务,则交由东广汉郡太守打理。 此在陆抗所率的吴军主力已经移师涪城,成都的防御重心已由东面转为北面,相对而言,郪县的防御地位便变得无足轻重了,其实朝廷要求刘胤从郪县撤防而退守成都,从战略层面上来讲也并无失当,只是他们并不清楚刘胤在郪县尚有反击的手段。 众将个个神情黯淡,领命而去,空荡荡的大堂之内,只有刘胤一个人默然伫立。 魏雪舞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刘胤的身后,她总是这样的神秘莫测,来无影去无踪,不习惯的人往往都会被吓个半死,不过刘胤早已是习已为常。魏雪舞本身就是一个最顶尖的杀手,她的步履轻盈,行走之时可以象猫一样悄无声息。 “将军的心情看起来很糟,难道回成都不好吗?”魏雪舞只是一名亲兵,刘胤反击吴人粮道的计划她并不知晓,军中能参与到这种机密的人,充其量也不过只有廖谬数人而已,全部都是高级将领。 刘胤长叹一声道:“陆抗偷袭涪城,本来只是一步险招,我自有破敌之计,但黄皓从中作梗,藏匿了我递交给朝廷的奏章,陛下未解其意,一再催促退兵还京,破敌之计毁于一旦,这心情能好吗?” 魏雪舞眉毛一挑,道:“黄皓从中作梗?想来也是黄皓与吴人有所勾结,欲坏将军大计以助吴人,如此奸佞,将军何不除之?” “黄皓乃是天子宠臣,若无真凭实据,想要扳倒他,谈何容易?”刘胤摇头苦笑道。 魏雪舞露出诡异的笑容,道:“想要证据?这又有何难?” 第230章然而邓艾早已看穿了一切 刘胤不禁是面露惊异之色,道:“你手中难道有黄皓通敌叛国的真凭实据?” 魏雪舞盈盈一笑,变戏法似地手中突然多了几封书信,递给了刘胤,道:“黄皓通敌的罪证,全在这里。” 刘胤立刻打开书信,这里面有黄皓亲笔写给吴国皇帝的信,也有吴人向黄皓行贿的礼单,这些信件完全可以证明黄皓暗中收受吴人的巨额贿赂,出卖蜀国。 “这些信件,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刘胤不禁是又惊又喜,同时也产生了一个巨大的疑惑,这些信件往来应该都是绝密的,魏雪舞又是从何而得的? 魏雪舞美目流盼,笑意盈盈地道:“将军好歹也是做过中尉右丞的,这破案缉查原本也应该是内行,可惜你却是疏忽大意,就连这等绝密东西都错过了,真不知道你这执金吾是怎么当的?” “雪舞,你就别卖关子了,这些证据可是干系重大,如果能够证明它是真的,扳倒黄皓还是大有机会。”刘胤没有理会她的嘲讽,真切地道。 魏雪舞也收起笑容,道:“好吧,实话告诉你吧,这些信件全部得自于阎宇的营帐之中,阎宇已经确定是吴人的奸细,他与黄皓交从过密,这些书信的真实性不容怀疑。” “得自阎宇之处?” “不错,那日你在右军营中诛杀阎宇之后,我便趁乱在阎宇的营帐之中搜查了一遍,果然还是有所收获的,本来是想回京之后再交给你的,但……好吧,现在交给你也是一样的。” 刘胤这才恍然而悟,那日在右营之中诛杀了阎宇,还没来得及喘息,吴军的追兵已是迫近了,刘胤如何还顾得上去搜查,光是整点兵马就已经够他手忙脚乱的,倒是魏雪舞心细如发,想到了这一点,还真是庆幸她慧眼独具,否则几页纸湮灭在乱尘之中,谁又会在乎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刘胤情不自禁地捉住了她的手,兴奋地道:“雪舞,真的谢谢你,这回铲除黄皓这个毒瘤便是大有希望了。” 魏雪舞面上微微一红,用力地将手抽了回去,嗔道:“你谢就谢呗,又讨人家便宜。”跺脚,转身便走。 刘胤神情一滞,看着她婀娜的背影,刘胤脑海之中又不禁浮现出青城山山洞之中那风光旖旎的那一幕,他的脸上浮起了一层浅浅的笑意。 掂了掂手中书信,刘胤的嘴角又浮起了一丝的冷笑,暗暗地道:“黄皓,你恐怕想不到,这些东西会落在我的手上吧。” “将军,队伍集结完毕,请示下。”中军官进来禀报。 刘胤下令出发,在夕阳的余晖之中,大军离开了郪县,向成都方向进发。 圣旨中明确提到,接旨之日必须出发,所以刘胤也不得不连夜行军,也算是遵旨行事。当然,刘胤也没有私心,并没有因为圣旨的强硬态度而心生抗拒,做出阳奉阴违的事来,既然决定回成都,刘胤就决意一刻也不再耽搁,星夜兼程地回成都。 郤正对刘胤的高姿态十分地赞赏,在这种情况下,一般人都会有抵触情绪,不敢公然抗旨,但却是消极怠慢,可刘胤身上,看不到一丝的不满情绪,反而是迫切地希望早些时间赶回成都,忠直之心处处彰显。 “真忠臣义士也!”郤正是暗竖姆指。 皎皎清辉之下,车麟麟,马啸啸,一支人马逶迤而行,一路向西。 半路之上,刘胤倒是向邓艾和盘托出了想要对付黄皓的计划,象黄皓这样的蛀虫,越早除掉,对蜀汉朝廷越有利。 邓艾沉吟片刻,缓缓地道:“黄皓深得蜀主宠信,主公若想只凭几封书信就想扳倒他,恐怕并非易事,黄皓完全可以辨称这些书信是他人伪造,想要嫁祸于他,如果无其他辅证,是很难治其罪的。主公须知蛇打七寸,如果要出手,一定要致其于死地,绝不让其有翻身反击的机会,依在下之见,主公还需隐忍一下,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再出手。” “那还需隐忍多久?除掉黄皓的机会恐怕并不是常有?”黄皓叛国投敌,本身对蜀汉就有着巨大的威胁,能尽早地铲除,对蜀汉的危害也就会降低不少,刘胤还是倾向于早些动手的。 邓艾拈须微微一笑道:“陆抗攻取涪城,恐怕连他也不会意识到,将会在蜀中大地上,掀起怎样的风云变幻。” ┄┄┄┄┄┄┄┄┄┄┄┄┄┄┄┄┄┄┄┄┄┄┄┄┄┄┄┄┄┄┄┄┄┄ 姜维愤怒地将书信掷于了几案之上,这大概是姜维第二次接到劝降的书信,只不过第一次是魏国的钟会,这一次却是吴国的陆抗。 姜维的愤怒是有理由的,他的生平的第一次投降就是弃魏归蜀,在钟会的眼中,在陆抗的眼中,或许在整个天下人的眼中,姜维的忠诚度都是受人置疑的,既然可以弃魏归蜀,那么只要条件合适,再次弃蜀归魏(或吴)也是合乎情理的,自然钟会和陆抗开出的条件都十分的优厚。 姜维似乎感觉受到了侮辱,虽然他出生在魏国,但魏国并没有给他太好的表现机会,只是郡中一吏而已,姜维是有鲲鹏之志的人,绝非是池之物,诸葛亮给了他这个施展抱负和才华的机会,如此知遇之恩,姜维愿以肝脑涂地而报之。 从此他忘了自己是魏国人,成为了蜀汉中最坚定的恢复汉室的人,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将他出生的地点陇西天水纳入到蜀汉的版图中,从而向世人证明,他是真正的蜀汉之臣。 而他屡战经年,却始终未能逾越秦岭,始终也未能再踏上生养他的那块土地,他的梦想,也渐渐变成了灰色的记忆。而现在汉中失守,被迫退守剑阁,蜀汉的生存空间,再一次地受到了压迫。 姜维第一次感觉自己老了。廉颇老矣,尚能饭否,英雄总有迟暮的一日,虽然壮志雄心未酬,但姜维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真的老了! 第231章放弃剑阁 这种感觉是发自内心的,在众人的眼中,姜维永远都是那样的精力充沛,斗志昂扬,锐意进取,一次次地北伐,他始终都征战在第一线上,是蜀汉的常青树、不老松,用他魁梧的肩膀,支撑着蜀汉的一片天空。 然而此刻的姜维,却有一种虚脱无力的感觉,他感到了倦怠,感到了疲惫,多年的征战在他身上留下了无数的伤痛,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心很累、很累,他甚至怀疑自己这几十年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都是无用之功。 蜀汉大厦将倾,姜维深感独力难支。退守剑阁已经过去了半年,然而魏军的攻势似乎从来就没有削弱过,庞大的国力所支撑起来的战力,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都说千里不运粮,崎岖而艰辛的蜀道让当年蜀军的北伐行动一再受挫,粮草的困扰始终如梦魇般折磨着蜀汉两代的北伐者,但同样的窘境在魏国手里,却似乎不是问题。 魏国的进攻势头始终不减,退兵之日遥遥无期,姜维的反击计划也越来越变得渺茫起来,现在看来,敛兵聚谷计划完全是一个失败的计划。 更让姜维忧心的是,就在蜀汉身陷危亡的时候,曾经的盟友却落井下石趁火打劫,吴国假借援助的名义,悍然出兵攻陷了永安江州,整个巴东三郡全部沦陷,让本来已经芨芨可危的蜀中局面更加地雪上加霜。 蜀汉朝廷虽然派出了以诸葛瞻为首的大军前去抵抗,但姜维却隐隐在些担忧,诸葛瞻虽然才名卓著,但论打仗,他却是个门外汉。姜维虽然平素与诸葛瞻政见不一,但他对恩师诸葛亮的唯一独子并非报有很深的敌意,更何况诸葛瞻的成败,决定着蜀汉王朝的前途命运,姜维一直关注着郪地的战局。 姜维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青阳浦之战,蜀军大败,诸葛瞻阵亡,让姜维不禁是唏嘘长叹。 然而这个从来没有令姜维正视过的陆抗继郪东大捷之后,再出奇兵,攻占了川北重镇涪城,让原本和吴军相隔甚远的姜维军陡然间拉近了距离,剑阁的形势,也陡然地紧张了起来。 陆抗此时发信给姜维,也不过是投石问路,蜀中大局未定,陆抗也没指望姜维这个时候能归降。而姜维对蜀汉的坚贞更是无人可及,又岂是区区高官厚禄可以利诱了的。 但涪城的失守,对整个剑阁的震动无疑是最大的。 虽然说涪城还在江油以南,距离剑阁还有好几百里的路程,但涪城却是成都通往剑阁的必经之路,是剑阁的粮道中枢。涪城失守的消息传来,整个剑阁军心浮动,惶惶不安。 左车骑将军张翼疾步闯入姜维的大帐,焦虑地道:“伯约,涪城失守,剑阁所存军粮,不足支撑半月之久,我们该当如何?” 剑阁的粮草和后勤补给,一直比较的蛋疼。姜维原本的前进基地在汉中,汉中和阴平武都都有蜀军的屯田之处,军粮供给除了一部分来自于成都,大部分可以自给自足,这样就可以减轻长途运粮的消耗。但汉中失守之后,这些屯田之处自然也就指望不上了,剑阁五万大军的粮草开支,便全部依仗成都来供给。 如此一来,成都那边的军需供应便陡然地紧张了起来,黄皓向刘禅建言,供应给剑阁的粮草,按每月两次运输,让剑阁之军保证有一个月的存粮即可,这样一来可以减轻成都方面的供应压力,另一方面可有效防止统兵之将的不臣之心,只要前线大将有异心,立刻便掐断其军粮供应,美其名曰可以预防叛乱。 刘禅大喜,便依黄皓之言而行,每月初一十五各向剑阁发运一次粮草辎重,半年以来,一直便是执行着这样的方案。 虽然这个运粮方案让前线将士诸多诟病,但由于整条运输线处于后方,并不用担心补魏军偷袭,前线的粮草也一直没有匮缺,所以几乎所有的人都忽视了一个潜在的危机。 虽然剑阁的存粮,名义上有一个月之需,但实际上只是月初和月中粮草送抵之时,剑阁的粮仓之中才会满数,而有时因为道路和天气的状况,运粮车队会有一些耽搁,有时候会迟上三两日,剑阁粮草的库存,有时会降低到只有十来天的存量。 而此次吴军偷袭涪城之时,运粮车队因为下雨,在绵竹耽搁了几天,没有赶到涪城,正因为如此,这些粮草幸运地没有落到吴军的手中,但再想运往剑阁却成为了奢望。 而剑阁的粮草库存,也只剩下了十多天的存量。 这无疑是致命的! 张翼兼管辎重营事务,他心中早将那个该死的黄皓骂了千百遍,五万大军的日费开销可是巨大的,军中一旦断粮,后果不可想象,张翼无计可施,只能来找姜维商量对策。 右车骑将军廖化亦在场,当即请命道:“涪城至关重要,万万不容有失,某愿领军一支,誓死夺回涪城!” 姜维一脸的凝重,沉声道:“涪城城垣坚固,易守难攻,若不是陆抗使诈偷袭,吴人又如何能得逞?现在涪城吴军至少有五六万人马驻守,元俭你计划带多少兵马可以夺回涪城?” 廖化不禁为之语塞,就按一般的军事常识,攻城的军队至少也得有两三倍于守军的兵力才有破城的可能,而且还得要看双方装备优劣和兵心士气,现在入据涪城的吴军兵力与整个剑阁的蜀军相当,就算是将剑阁的全部蜀军调去攻城,也未必能攻得下来。更何况剑阁外魏军的攻势如潮,剑阁守军也只能是依靠险要的地势苦苦支撑,根本就抽调不出多余的兵力来攻打涪城。 “依伯约之见,我们当如何应对?”廖化有些无奈地道。 姜维的深邃的目光之中陡然地射出两道寒芒,一字一顿地沉声道:“唯今之计,也只有放弃剑阁了!” 第232章姜维的决断 “什么?”廖化和张翼俱是惊得面如土色,一瞬间,他们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当然,这也怪不得他们,实在是姜维的脑洞开得太大了。 剑阁对于蜀汉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以说丢掉那座关隘也比不上丢掉剑阁对蜀中的影响巨大,如果现在放弃剑阁,那就等于他们半年来的坚守变得毫无意义。 “伯约,这怎么能行,剑阁乃川北门户,一旦放弃,魏兵长驱直入,季汉恐有亡国之虞!”张翼脸色苍白,颤声道。 姜维眼中的寒芒也黯淡了下去,神情显得寂廖而落寞,此刻他不再象一位叱咤风云的大将军,反而象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 “且不说现在剑阁深受腹背之敌,就单以粮草而论,勉强可以支撑十天,那么十天之后呢,我们又该当如何?” 廖化和张翼俱是心头一震,现在剑阁蜀军最困难的不是敌人如何强大,而是粮草即将告罄。剑阁处于深山绝壁之处,了无人烟,粮草辎重全部指望着成都方面的供给,在当地筹措到粮草的可能性几乎为零。而粮道一旦中断,剑阁的五万蜀军就会陷入绝境,人要吃粮马要吃草,军中无粮,军心立散。 姜维当然清楚剑阁的重要性,但与剑阁相比,他更在乎麾下的这五万将士,他们几乎是蜀汉最后的精锐力量了,关隘丢了,还可以再夺回来,但这五万军队若是折损了,蜀汉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就泯灭了。 涪城失守,最直观的后果就是粮道被截断,如果姜维此刻手中还能有一两个月的粮草支持,他定然要与吴魏放手一搏,但现在他的手中,只有十几天的粮草了,十几天能干什么,须臾即过,如果真得到了援尽粮绝的地步,再想走出剑阁,恐怕真没有那么容易了。 现在留给姜维选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姜维必须要当机立断才行,要走要留,此刻就必须下定决心,多一刻的迟延,便多一份的危险。 这无疑是一个痛苦的决定,放弃剑阁,就等于是引狼入室,姜维很清楚,失去了剑阁的倚仗,蜀中大地恐怕再难抵挡魏人的铁骑雄兵。 不过,这样也好,魏人突破剑阁天险之后,他们的下一个目标肯定是蜀都成都,而横亘在他们前进途中的,就是据守涪城的吴兵,二虎竞食,想必也会有一番惨烈的厮杀,鹤蚌相争,最后得利的却是渔翁。 姜维不想做被人包夹的鱼腩,而是想做在后的黄雀,也唯有放弃剑阁。这和他一贯坚持的敛兵聚谷之计倒也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是引狼入室,诱而歼之,所不同的是敛兵聚谷倚仗泊是敌人粮道受阻补给困难,而二虎相争之计却是让魏吴两国争个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传令诸军,今夜三更时分,全部撤出剑阁!” ┄┄┄┄┄┄┄┄┄┄┄┄┄┄┄┄┄┄┄┄┄┄┄┄┄┄┄┄┄┄┄┄┄┄┄┄ 天刚蒙蒙的时候,魏军就投入了新的一轮进攻。 连钟会都早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对剑阁关发起攻击了,整条狭隘险峻的山路上,布满了魏军的尸体和骸骨,尚未腐烂的尸体是最近几日刚刚倒下的,那些白森森的人骨却可以追溯到去年冬天的时候,那些遗体都是在蜀军弓弩的射程覆盖之内,根本就没人敢前来收尸,所以只能是暴尸荒野,以致于骸骨越来越多,都快填满了这条山间之路。 以钟会的计划,就是要退守汉中,同时引诱姜维前来追击,半路设伏袭杀之。不过钟会的计划并没有得司马昭的首肯,司马昭一面派贾充带兵五万,进军汉中来援助,一面加大了运粮的力度,不管蜀道有多么的艰险,都将钟会大军的粮秣所需分毫不差地发往剑阁。 这也从一个侧面反应了魏蜀之间的军事差异,这么几年来,魏国为了准备灭蜀,在关中集合了大批的后勤保障物资,现在,真正能运抵前线的,也不过是区区九牛一毛而已,可见大魏的底蕴是何其地可怕。 有司马昭的吩咐,钟会自然不敢抗命,有了充足的后勤保障,钟会也就能全力地投入到进攻之中。 不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剑阁关,却绝非是可以轻易拿下的关隘,姜维用兵如神,虎距于剑阁之上,魏军云集了十几万的人马,竟然是半年之内不得寸进。 镇西将军府长史杜预今日是主动请缨来攻打剑阁的。长史属文官,原本就算是钟会的幕僚,不过征战数月,一直负责前军攻击的胡烈庞会等将心生倦怠,疲惫不堪,杜预主动请缨出战,让钟会好生高兴。 杜预文武全才,写得一手漂亮文章,从这一点上来看,倒和钟会有几分相似,所以深得钟会赏识,担任最重要的长史之职。 发起攻击的时候,天光微亮,崖边的野草之上还沾满着露水。杜预率领五千人马在狭隘的谷道中蜿蜒前行。 不过很快杜预就发现今日的山谷异常地静谥,悄然无声,完全不同于以往的厮杀,如果在平时,这个位置已经进入了蜀军弓弩的有效射程,从路边的那些白骨就可以看得真切无比。 杜预心生警惕,心中暗道;这莫不是姜维设有埋伏? 不过杜预却没有打退堂鼓,而是派了一支斥侯队,沿着陡峭山路攀上了去,一探消息,而五千人马,则在谷底按兵不动,谨慎小心,谨防蜀军可能的埋伏。 斥侯攀岩而上,进入了蜀军的营地,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大吃一惊,整个的蜀军营地居然是空无一人,除了半燃的灶火证明蜀军离开不久,完全找不到一个人影。 “启禀杜长史,蜀军营寨之内空无一人!” 杜预愣住,这是何种的状况啊,他立刻率军前行,进入了蜀军的营地,果然营地内再无一人,杜预又派人四处搜寻了一番,终于确定蜀军没有埋伏,是真的退兵了。 “快去禀明钟都督,剑阁拿下了!” 第233章退兵梓潼 钟会听到这个消息,也不禁为之愕然,这算什么状况,难道天上还真能掉馅饼不成? 以钟会一贯的谨慎,他首先是将馅饼理解成了陷井,姜维是何等的人,钟会清楚的很,无端地放弃剑阁,若不是蜀中发生了重大的变故,那就是有天大的阴谋。 不过根据杜预的禀报,剑阁关蜀军的营地内,确实再无一人,整个剑阁的守军,如同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光是围攻剑阁,魏军就已经打了半年之久,奈何剑阁险要无比,钟会倾尽全力,付出极大的代价,也始终无法越雷池一步。 此刻钟会行进在峥嵘崔嵬峰如倚剑的剑门峡谷之中,不禁是感慨万千,历经千辛万苦打不下来的剑阁此时却唾手而得,这让钟会反倒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既然剑阁已是空城,钟会也就毫不客气地先接收了,至于姜维有什么真正的意图,也只能是入城之后再行查探。 钟会还真有一点想不通,就算姜维要玩阴谋诡计,也犯不着拿剑阁来做代价吧。带着一头的雾水,钟会进入剑阁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广派斥侯,四下打探消息。 很快关于蜀中的消息,雪片一样地向钟会报来,钟会抚掌大笑道:“原来如此,真是天助我也!” 有剑阁关的隔阻,魏军对蜀地消息知之甚少,吴国悍然偷袭蜀国的消息钟会这边的确不太清楚,虽然说魏国的荆州方面已经获悉了这个情报,但要反馈的汉中,至少也得有些时日,只有真正地踏足剑阁关内,钟会才能够掌握翔实而准确的情报。 魏军众将更是欣喜不已,看来这次倒是吴国帮了魏国的一个大忙,没有吴人偷袭涪城,姜维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从剑阁退兵的。 “恭喜都督,吴蜀反目成仇,正是都督成就不世之功的机会。”句安拱手道贺,做为降将,句安在魏将中的地位颇低,也常常为人瞧不起,句安只能是夹着尾巴做人,尽可能地讨好巴结于上司。 众将都不免面露鄙夷之色,倒是钟会哈哈一笑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完的盟友,吴人向来见利忘义,这落井下石背后捅刀的勾当,又不是第一次干了。不过我大魏兴兵伐蜀,费了这么多的兵马钱粮,已岂能让吴人来坐享其成,他们想来分这一杯羹,又岂能如愿得偿?到是姜维,可曾探得他逃向了何处?” 斥侯禀报道:“现已探明,姜维全军弃了剑阁,正往梓潼方向而去。” “梓潼?”钟会拈须微一沉吟,道:“姜维弃守剑阁,最大的可能就是粮尽之故,就食于梓潼,到也合乎情理。不过梓潼地狭,又无险要可守,姜维据此,也不过是权宜之计。梓潼东临阆中,本督断定姜维必定取道梓潼,改走阆中,目前贾护军与蜀将宗预正战于阆中,姜维若至,阆中战局或恐有变。丘健、王买——” 丘健和王买立刻上前拱手道:“末将在。” 钟会道:“令你二人各率兵一万,从南北迂回包抄梓潼,掐断姜维东去阆中之路。” “诺!”二将领命,转身而去。 钟会又道:“田续听令。” “末将在。”护军将军田续立刻上前领命。 “令你率军两万,于大道攻取梓潼,与丘健、王买务必将姜维围歼于梓潼,勿使其东窜阆中。” 田续迟疑了一下,姜维手下可是有五万多军队,钟会派自己和丘健、王买合围姜维于梓潼,总兵力不过才四万,想要吃掉姜维,显然难度很大,不过钟会既已下令,田续也不敢抗命,当即接令而下。 监军卫瓘道:“姜维乃善战之士,今虽势穷而走,仍不可小觑,都督以田续等人追之,恐非姜维对手。” 钟会大笑道:“今姜维已失剑阁,不复为心腹之患矣,兵法有云,穷寇莫追,某派田续等人追之,也不过是扰其视听而已,当务之急,乃取成都为上,姜维不足虑也。” 钟会是动了一点小心思的,如今邓艾已亡,诸葛绪获罪归京,整个汉中前线的大权尽在他手,但显然司马昭对其深怀戒心,又派贾充前来增援,虽为增援,却并未与他合军,贾充所率军队独立行事转攻阆中,让钟会又有些担忧,深恐这灭蜀的头功被贾充夺了去。 此刻姜维调动向东,却是暗合钟会的心思,有姜维在阆中阻挡,贾充再想入川争功几无可能。而夺取剑阁之后,钟会的首要目标已经是不在姜维身上了,就算灭掉姜维,能和夺取成都一样的功劳吗? 不过表面文章还是要做一点的,于是才有了派田续、丘健、王买前去堵截姜维,诚然以田续等人的能力和兵力,想要歼灭姜维是不可能的。可钟会并不在乎这些,现在他的心思,已经是如何集中主力,攻取涪城,向成都进军了。 ┄┄┄┄┄┄┄┄┄┄┄┄┄┄┄┄┄┄┄┄┄┄┄┄┄┄┄┄┄┄┄┄┄┄┄┄ 姜维的目标自然也不是要呆在梓潼,梓潼地狭,大队的人马无法施展开来,而且由于并非是一线防御要隘,虽为郡城,却疏于修缮,城池残破,根本就不利于久守。 而且梓潼郡也非屯粮之所,府库之中所存有限,根本就解决不了姜维大军的粮荒问题,所以姜维在梓潼也是短暂的停留,他的下一个目标,自然是拥有川北最大粮仓的巴西郡,只有到达阆中,才可以解决姜维的军粮匮缺的难题。 姜维进入梓潼之后,首先还是搜刮了府库之中的所有存粮,蚂蚁腿虽小,它也是肉,碾转行军几日,粮荒的问题更进一步地突显了出来,如果姜维不能很好地解决粮草问题,再精锐的军队,也得崩溃。 姜维真是郁闷到了极点,北伐陇西,他就无时不刻地受粮草匮乏的影响,轮到在自己国家境内打仗,还要面临同样的窘境,真心地丧气。 “启禀大将军,魏军的追兵已至,就在三十里之外。” 第234章反包围 来得还真是好快!姜维的眼中掠过一道冷芒,沉声道:“何人领军?总共有多少兵马?” 斥侯禀报道:“魏军共计四万兵马,丘健引一万人马迂回到梓潼东北面,王买引一万人马迂回到了梓潼东南面,田续引两万人马沿大路从剑阁方向杀来,我军已处于魏军三面包围之中。” 姜维冷笑了一声,表面上看起来魏军来势汹汹,但实则是外强中干,居然如此地狂妄,四万人马就敢来追击,而且还伸出五指,想要将梓潼的五万蜀军一网打尽,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必理会,传令各军,尽可能地多收集粮草,按原定计划行事。”姜维从容地下令道。 魏蜀两国开战以后,由于梓潼郡地处北境,许多百姓为了躲避战乱,已然南迁到了蜀郡、健为等地,尤其是一些富户大族,走了八九成,剩余的百姓已经是廖廖无几,散于山野,诺大个梓潼郡城,空空荡荡看不到几个人影。梓潼郡太守略显尴尬地来面见姜维,整个府库内的粮食已经被扫荡一空了,梓潼太守也再拿不出多余的粮草资军了。如果不是怕朝庭追究他的责任,梓潼太守自己都想跑路了。 姜维也清楚梓潼郡再无什么油水可捞,也就放走了梓潼太守,引军离了梓潼,望阆中而行。行至燕儿山时,就听得身后尘烟阵阵,杀声四起,很显然追兵已至。 姜维唤过张翼廖化来,如此这般地吩咐几声,二人点头各领一军而去。姜维又令宁随引军断后,自己率前军突进。 刚到燕儿山口,突地从左侧杀出一彪人马来,为首的正是魏将丘建。丘建跃马绰枪,列阵大喝道:“姜伯约休走,某在此恭候多时了。如今蜀国已是穷途末路,覆灭在即,你何不顺意天命,下马早降,免受刀兵之祸!” 姜维冷笑一声,道:“无名鼠辈,也敢妄言天命?简直就是笑话!” 丘建勃然大怒,引军自山上冲下,挺枪直取姜维。姜维巍然不动,手持绿沉枪,与丘建战在了一处。 此时,王买亦从右路杀到,见丘建于姜维战在一处,立刻引军增援,王买手使一柄开山大斧,与丘建左右合攻姜维。 姜维力战二将,面无惧色。蜀兵与魏兵亦厮杀在一起,难解难分。 双方正战至酣处,田续所率大军亦赶来增援,田续瞧得丘建王买已将姜维大军拦下,心中不禁是暗暗窃喜,看来今日此功是唾手可得了。当下田续就率兵发起了全线的攻击。 宁随负责后队的防卫,看到魏兵如潮水般涌来,立刻率军拼死抵挡,奈何寡不敌众,抵敌不住,只能是引军而退,向姜维这边汇合过来。 田续大喜,立刻引军狂追而至,如今魏军三路大军已将姜维团团围困,只怕今日姜维是插翅难飞了。姜维可是蜀国的头号大将,无论是生擒还是阵斩,这份功勋那是跑不了得,马上封侯那是铁板钉钉的。钟会率领着大军在剑阁围攻了半年之久都未曾攻下,田续真没想到如此的好运竟然会降临到他的头上,真的是意外之喜。 “生擒姜维者,赏万金!斩获姜维首级者,赏五千金!”田续在阵前就发出了悬赏,他很清楚,这个时候就需要用金钱来激励士气,成败就在此一举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此之高的赏格,魏军士兵立刻如红了眼一般,嗷嗷叫着,蜂拥向前,拼命地向前冲去,仿佛眼前的姜维不是一具血肉之躯,而是用黄金堆砌出来的金人。 宁随在乱军之中拼死力战,浑身浴血,他且战且退,向姜维这边靠拢了过来,看到姜维力战丘健王买二将全无怯色,乃高声道:“大将军,敌兵势众,不可力敌,大将军先退,末将来断后!” 姜维虽身处困境,却是不慌不忙,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冷嘲的笑容。“某的人头,能值上万金,虽死亦无憾了。” 就在魏军包围圈越缩越小之时,突然之间,南北方向杀声四起,两支人马分别从燕儿山的山南和山北杀了过来,领军之人,分别是左右车骑将军张翼廖化。 原本姜维看到魏兵追兵渐至,便令张翼和廖化各领一万五千人马在山南和山北分别设伏,待到魏军全部进入伏击圈后再行杀出。自己领军两万则是充当诱饵,将魏军全部引到燕儿山口来。 田续等人求功心切,看到姜维在此,便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万万没有想到这居然是姜维所布的陷井。 张翼廖化引军杀出之后,战场的形势瞬间逆转,原本就魏军三路人马将姜维困在核心,张翼和廖化南北包夹之后,对魏军实施了反包围。而处于包围圈最内层的姜维军,此刻也配合着张翼廖化两军的攻势,从里面向外面开始突破。 里外夹击之下,魏军迅速地就崩溃了,田续、丘建、王买只得拼死而战,突出重围,落荒而走,至于他们所带的魏军伤亡几何,在这个关头,无人关心也无人过问了,魏军士兵玩命地逃跑,只恨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一条腿。 姜维、张翼、廖化引军掩杀了一阵,也没有多做追击,见好就收,率领蜀军向东扬长而去。 田续等人捡回了一条性命,惊魂未定,点集残兵败旅,却也不敢再去追击,他们商议片刻,也只得灰溜溜地引军返回剑阁,欲向钟会请罪。 当他们走到半路之上,却意外地发现,钟会并未留守剑阁,而是率兵已向南开进。 “大都督,末将等无能,未能截住姜维,姜维已逃往阆中方向,如果现在大军追击的话,也一定能抢在到达阆中之前追上他。”田续立刻向钟会禀报道。 田续等人的失败在钟会的意料之中,不过他压根儿就没有全军去追击姜维的打算,微微一笑道:“穷寇莫追,姜维已不足为虑矣,传令诸军,向南开拨,务必在明日午后,到达涪县城下!” 第235章涪城之战(一) 陆抗不费吹灰之力地攻取了涪城,不过他并没有乘胜而进去攻打成都,而是在涪城驻扎了下来。 战线越拉越长,陆抗深感兵力之匮乏,十万大军入川,沿途一路抢夺城池关隘,却不得不派兵驻守,越往前进,驻防的兵力就越来越多,直接就导致了陆抗只能有五六万的军队能够到达涪城。 而下一步陆抗是要进攻成都,进攻成都的困难可想而知,涪城是吴军水路陆路运输的中转站,所有的粮草辎重军需物品由水路运抵涪城之后,再要想往前运,就必须走陆路。而涪城做为中转站,是万万不容有失的,否则整个前进的吴军必然会陷入无粮的困境。 涪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那么驻守涪城的兵力就绝不能少,现在陆抗手中的兵力已经是捉襟见肘了,如果再分出一半左右的兵力来驻防涪城的话,那么进攻成都的军队,便会缩水到两三万人,用这么一点兵力去攻打蜀国的京城,几乎是一个笑话。 所以尚在到达涪城之前,陆抗就已经认识到了兵力匮缺的状况,上书吴主孙休,请求他再拨三五万的援兵进川。虽然调动一线主力部队有些困难,但最起码吴国还有腹地二线城池的守备兵可用,论战斗力可能无法与一线主力兵团相比,但充任守备任务,还是绰绰有余的。 吴主孙休很快地回旨了,同意了陆抗的请求,给陆抗拨了两万一线野战兵和三万二线守备兵。显然孙休对陆抗的期望相当地大,这也和陆抗目前取得的战绩息息相关,他们君臣虽然远隔数千里之遥,但这份默契却是心灵相同的。 孙休有着开疆拓土的壮志雄心,陆抗有着建功立业的勃勃野心,在西征巴蜀的战争中,他们有着共同的利益诉求,所以孙休才会尽最大的力量来支持陆抗。 陆抗接到诏书,感动不己,摊上这么一个贤明的君主,才有他陆抗鱼跃龙门的机会,陆抗暗暗发誓,不全取益州,誓不还江东。 吴主的诏书是先期送达的,至于拨付的军队,自然是要迟一点才会到达。陆抗明白,孙休从本来已经相当紧缺的一线主力部队中再次抽调两万人马,真的是难能可贵。如果有可能,孙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抽调五万一线兵来援,但整个儿的荆州和江左,漫长的防线任何一处都不能无兵驻守,魏国一直对东吴是虎视眈眈,东吴的整个长江防线从来也不敢有所懈怠。孙休能咬着牙给陆抗三万二线守备兵的同时,再度从长江防线上抽调两万人马,确实是打真心地支持着陆抗。 陆抗一面等候着江东的援兵,一面也没有闲着,整肃涪城的城防,加强涪城的守备,虽然说谈不上固若金汤,但至少也是坚如磐石,陆抗对涪城这座桥头堡还是相当地重视。 向姜维送去劝降信,则是陆抗的深思结果,虽然这封信写得情真意切许诺更是天花乱坠,但陆抗自己也不认为姜维接信之后会感动涕零举兵来投,陆抗也是快到不惑之年的人了,断不会如此幼稚。他这封信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稳住姜维,也算和姜维拉一拉关系,为日蜀亡之后姜维的去留打一个基础。 至于有些部将担心姜维会派兵来攻涪城,陆抗则是付之一笑。姜维五万人马驻守剑阁,要知道剑阁之外,可是有着十几万的魏军,姜维兵力捉襟见肘,防守魏兵已经是困难重重,焉能有余力来攻涪城。更何况,涪城地势险要,城池坚固,就算姜维全师来攻,也未必能攻下。 陆抗认为姜维只要头脑清楚,有点理智的话,断不会发兵来攻涪城。自己完全有充裕的时间兴兵南下,直取成都。而姜维被钟会死死地拖在剑阁,完全是动弹不得。如果攻陷成都,蜀汉灭亡之后,自己代表吴主慷然许诺给姜维的汉寿王并允许他在蜀北四郡(梓潼、广汉、汶山、巴西)割据自立的优厚条件或许就可以打动姜维的心,毕竟魏国是不可能开出如此优裕的条件。 但陆抗万万没想到的是,姜维竟然弃剑阁而走,把蜀北最重要的关隘就拱手让给了钟会。 这让陆抗是百思不得其解,姜维的这一举动太出人意料了,仅仅只是涪城丢了,与剑阁尚有几百里的路程,双方还根本没有实质性地接触,更谈不上什么腹背受敌,为何姜维会弃关而走? 其实陆抗不知道,正是因为他才会逼走的姜维,攻占涪城,就等于掐断了剑阁蜀军的粮道,而陆抗也万没想到,剑阁前线居然只有十日存粮。姜维为了免受粮荒之灾,果断地弃守剑阁。 这其实是陆抗很难理解的,剑阁是蜀中的要隘,就算存不上一年的粮草,保证三五个月的粮草供给还是应该有的。但每个国家的情况不同,陆抗以己度人,还是发生了严重地偏差,这或许也算是具有蜀国特色的国情吧。 而姜维看似匪夷所思的举动,却彻底地打乱了陆抗的布署。按照陆抗的计划,剑阁之外的魏军有姜维挡着,自己袭取成都,将会是游刃有余的事。可现在魏军大举入关,形势陡然急变,陆抗的对手瞬间由蜀国变成了魏国,这让陆抗有些措手不及。至于有人提出来与魏国议和,共谋蜀地,陆抗更是冷笑一声,且不说吴魏之间的宿仇旧怨,单单是益州之地,就远不能是吴蜀可以共享的。 益州就如同是一个将要成熟的桃子,魏人的手伸地长长地,想要来摘桃子,被姜维挡在园子外,怎么也够不着,偏生这个时候,吴人却从东墙翻墙而入,想独吞这颗桃子,这无疑让魏人愤怒不已,现在看园子的人跑了,就剩下两个抢桃子的,面对唯一的一颗垂涎欲滴的果实,这两个人不大打出手才怪呢。 陆抗接到了斥侯的禀报,称魏军镇西将军钟会已经率领大军从剑阁南下,直扑涪城而来,陆抗所需要面对的,将是魏人极端仇视的目光。 为了保存吴国在蜀地的既得利益,涪城这一战,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第236章涪城之战(二) 魏军的先锋官是护军将军胡烈,率步骑两万,从剑阁长驱南下,向着涪城直扑而来。 胡烈也算得上是魏军之中少有的悍将,其父胡遵官居车骑将军,深得司马懿的器重,其兄长胡奋,也是曹魏赫赫有名的名将,目前担任徐州刺史都督徐州诸军事。胡烈此次被任命为关中都督护军,一直渴望着建功立勋,直追父兄的声名,伐蜀以来,胡烈也一直是身先士卒,阳安关之战也是胡烈第一个冲入城中的。 眼看着蜀灭在即,胡烈自是不甘错失大功,主动请缨担任先锋,攻打涪城。 铁骑滚滚,在成汉大道上激起冲天的尘烟,隆隆的马蹄声,如阵阵的闷雷捶打着这片土地。 胡烈很享受这种声音,在他听来,这马蹄声简直就比那些琴瑟鼓筝更为地悦耳动听。胡烈出生于凉州安定郡,自古以来,凉州就以民风剽悍称著,西凉劲骑名闻天下,胡烈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对骑射有着很深的偏执。 在他看来,真正可以称雄天下,也只有西凉劲骑,千乘万骑,呼啸而过,天下何人可挡?只是这该死的蜀中地形限制了骑兵的发挥,否则地话,一路碾压,成都唾手可得。 “胡将军,前面便是涪水,过了涪水,便是涪城了。”斥侯向胡烈禀报道。 胡烈手搭凉棚,向南眺望,涪水自西面的雪山蜿蜒而下,横亘在了前面,越过涪水,便依稀可见涪城的巍巍城墙。涪水自西山峡谷而出,似乎还带着狂放不羁的气势,滔滔奔流,水势湍急。 虽然水流甚急,但涪水自峡谷而出,水面初展,比之下游,宽度上要逊色许多。 “传令下去,立刻搭建浮桥,淮备渡河!”一道急流远远挡不住胡烈的雄心,魏军辎重营中,专门备有工兵部队和舟桥部队,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开路的骑兵受阻,舟桥部队立刻奉命上前,准备在涪水上搭建浮桥。 浮桥都是现在的装备,先组装起五尺左右的小船若干,浮于水面上并排联结起来,上面覆以木板,用铁钉和缆绳加以固定,便可以很快地搭建起浮桥来。舟桥营的工兵技术相当地娴熟,不过小半个时辰的光景,那一堆堆看似杂乱无章的木板就有条不紊地变成了一艘艘的小船,而这些小船被推入水中之后,一块块的长条木板平铺于船上,将小船联结起来,一直向着河对岸伸了过去。 水性好的魏兵潜入到水里打桩,胳膊粗细的木桩被深深地钉入河底,在木桩和浮桥之间用缆绳相连,湍急的河水再也无法撼动浮桥半分。 “加快速度!”虽然舟桥营的建桥速度一点也不慢,但性急的胡烈还是一个劲儿地催促,他此刻恨不得胁生双翅,率骁骑飞渡涪水,直取涪城。 流经涪城附近的涪水并不太宽,魏军选择的这一处地点水流相对平缓,河床的宽度也只有一里左右,舟桥营埋头苦干,奋战了两个时辰,浮桥已是初见规模,眼看着就要延伸到南岸了。 就在此时,河面上东南方向突然出现了几十艘船只,胡烈脸色登时大变,这种战船他认得,正是东吴最有名的蒙冲斗舰。蒙冲舰船形狭长,以桨为动力,机动突击能力强,此船以生牛皮蒙船覆背,两厢开掣棹孔,左右前后有弩窗矛穴,敌不得进,矢石不能败。 蒙冲舰虽然是逆水行船,但速度奇快,呈品字阵型,向魏军的浮桥直接就撞了过来。 “拦住敌船!”胡烈高声喝令道。 守护在岸上和浮桥两侧的是大量的弓箭兵和弩兵,为了防备吴人的的破坏,胡烈还是充分地做了准备,一声令下,箭如雨下,覆盖了整个儿的涪水河面。 但胡烈显然对蒙冲舰的突击能力估计不足,冒着箭雨,东吴的战舰几乎没有减速的迹象,而且桨频越来越快,战船如飞地在水面上掠过,同时战船也飞蝗似地射出一排排的弩箭,对魏军还以颜色。 不过才盏茶的工夫,最前方的蒙冲舰已经迫近了浮桥,魏军的箭矢密如骤雨,甚至动用了火箭,都无法对东吴的战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蒙冲舰飞快地撞向了浮桥,巨大的声响之后,整个浮桥就如一根长长的链条,轻易地被撞裂掉了,桥上正在作业的工兵和防守的弓箭兵一齐落水。 更多的蒙冲舰冲了上来,蒙冲舰的舰首,都是用最厚的硬木板打造的,外面包裹着铁皮,这水战之中,蒙冲舰就是用来打突击冲锋的,许多坚固的战船都会被蒙冲舰拦腰撞为两截,那几块薄木板拼装而成的浮桥,更是不堪一击。 顷刻光景,整座浮桥就变得支离破碎,碎裂的木板和被淹死射死的魏兵漂浮满江,鲜血几乎将江面给染红了。 涪水就是陆抗抵御魏军的第一道防线,他充分地发挥了吴军水军的优势,利用蒙冲斗舰机动快速冲击力强的特点,等到魏军浮桥建到一大半时,突然出击,将浮桥给摧毁,让魏军在涪水北岸望河兴叹。 在蒙冲舰的面前,单薄的浮桥脆弱的有如一张纸板,轻易地就被捅了个千疮百孔。东吴的战船也不恋战,一击得手,立马便扬长而去,根本就没有与魏军缠斗的想法。 胡烈气得是暴跳如雷,虽然凉州骁骑纵横疆场所向披靡,但面对滔滔江水,却是无计可施。在水面上,江东的水师就是无敌的存在,胡烈别说是搭建一座浮桥,就算是搭建十座浮桥也是枉然,蒙冲舰可以轻易地摧垮任何浮桥,想在水面上有所作为,胡烈几乎是一愁莫展。 胡烈无可奈何,也只得等钟会率大军赶来再做计较了。 钟会尽遣魏军主力,与胡烈的先登营只保持了一天的距离,胡烈在涪水受阻,等钟会率大军赶到之时,胡烈正对着涪水望洋兴叹,等胡烈向他禀明详情之后,钟会从容地道:“一条浅浅的涪水,竟然也能挡我大魏雄师的步伐,简直就是笑话!” 第237章涪城之战(三) 钟会的手中,毕竟有着十多万的大军,投鞭可断流,就算是用人来填,也足以填平这宽只有一里多左右的涪水。钟会下令再建浮桥,全部的舟桥部队立刻投入到了建桥之中,此次魏军就不光是建一座浮桥,而是同时兴建了四座浮桥。 东吴的蒙冲舰队,又出现在了东南的江面上,准备着故技重演,不过他们并没有性急地采取行动,而是观望着,等魏军的浮桥建成个七八成,再一鼓作气地将其摧毁。 胡烈心有余悸地对钟会道:“大都督,吴人战船犀利,浮桥根本就挡不住其一撞。” 钟会冷沉地盯着江面,嘴角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冷笑一声道:“本督自有安排,吴人战船敢来偷袭,保管让他们葬身鱼腹!” 钟会之所以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的手中,还是有压制吴人战船的底牌。胡烈所率的先登营,是以骑兵和轻装步兵为主,在机动方面无与伦比,但在重型武器的配备上,自然就欠缺的多。 虽然蜀道艰难,许多超重型的装备魏军此次并没有携带,但象可拆卸的床弩,魏军还是带了不少的,邓艾偷袭阴平道时也曾携带过轻型的床弩,而钟会的手中,更是拥有着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床弩。 魏军的床弩与蜀军的连弩车研发方向上是不一样的,蜀军的连弩车是适合蜀中地形而建造的,轻便、机动、灵活、一发多矢是其主要的特点,在追求最大杀伤范围和杀伤密度的情形下,弩箭的射程和破坏力则要逊色了许多。 而魏军所采用的床弩为多弓单发弩,采用木杆铁翎的箭簇,虽名为弩箭,但实际上却是一种带尾翎的矛,有效射程可达千步,破坏力惊人,比起蜀国的连弩车来,魏军的床弩追求的是另一种极致。 对于战船这类“皮糙肉厚”的家伙而言,普通的弓箭只能伤及到船上的士兵,而对船体造不成太多损坏,但床弩不同,矛一样的弩箭可以轻易地洞穿船舰的舷板,对其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钟会以前在东南战区呆过,自然清楚用何种武器可以对付得了东吴的战船,搭建浮桥的同时,数百具床弩也早就在岸边候命了,钟会又调数千弓箭兵至岸边和浮桥上,全部换上了火箭,就等着东吴的战船前来。 浮桥的工程完成了百分之七八十,东吴的蒙冲舰队果然飞快地冲了上来。蒙冲战舰船体结实,根本就无惧弓箭的损伤,外面更是覆有湿的生牛皮,可以起到防火的效果。岸上的魏兵虽多,但蒙冲舰队直接就无视了,一路横冲直撞,耀武扬威,尽显其不可一世的水上霸王风采。 不过进入到床弩的射程之内,数百支的弩箭划破长空,嗖嗖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将几十艘蒙冲舰笼罩在了箭雨之下。铁簇弩箭张显着它惊人的破坏力,木质的战船在它面前几乎是不堪一击的,厚厚的船舷轻易地就被弩箭射穿,光是第一轮的射击之后,吴军就已经被击沉了四艘蒙冲舰。 吴水军一看见势不妙,立刻是调转船头准备逃跑,这时候魏军是万支火箭齐发,宛如在江面上形成了一道绚烂的烟火风景,扑天盖地,将吴军战船全部笼罩住了。床弩弩箭肆无忌惮地撕裂着它每一个的击中目标,万千火箭更是给蒙冲舰带来了灭顶之灾,许多的斗舰冒浓烟缓缓地向江中沉没。 吴军舰队的这次出击还未能够到浮桥就遭到了魏军毁灭性地打击,半数以上蒙冲舰沉没了,许多逃得出火海的船舰也是伤痕累累。 这边大战如火如荼,那边的建桥也不曾耽搁,吴军舰队被击退之时,四座浮桥业已全面峻工。 “渡河!”钟会一声令下,魏军的大队人马兵分四路,沿着四座浮桥,浩浩荡荡地向涪水南岸开进。 涪水南岸的一处高地上,陆抗正静悄悄地望着魏军的大队人马鱼贯而过,跨越涪水。 在陆抗的计划之中,蒙冲舰队构筑成水路上的第一道防线,不过涪水并不宽阔,想指望几十艘战船就能挡得住十几万的魏军,陆抗并没有太多的期望,水军能摧毁魏军先登营的浮桥,已经让陆抗感到收获不小了。现在魏军大队人马赶来,蒙冲舰队的失败,自然是意料之中的。 陆抗的第二套作战方案是半渡而击。陆抗并没有被来势汹汹的魏兵大军所吓倒,龟缩到涪城高墙之后一昧地收缩防守,他决心利用魏军劳师远来,跨水作战,采用半渡而击的方式,给魏军一个迎头痛击。 此刻在小山高地的后面,吴军集结了大约三万精兵,精神抖擞,斗志昂扬,单等陆抗的一声令下,出击作战。 “都督,时机差不多吧?”留平骑在战马上,一付跃跃欲试的姿态。 陆抗打瞧了一下,魏军大约已经有一万多人马渡过了涪水,正在涪水南岸完成集结,浮桥之上,更多的魏军源源不断地向着南岸进发着,每隔一个盏茶的工夫,南岸的魏军就可以黑压压地增加一大片。 事不宜迟,如果更多的魏兵到了南岸,陆抗半渡而击的计划就会大受影响,于是陆抗下令,由留平率左路,张咸率右路,自己亲统中路,每路一万人马,一齐向魏军的滩头阵地杀了过去。 吴军居高临下,此刻一鼓作气地冲了过来,气势如虹,杀声震天。 胡烈的先登营此次渡河自然是排在最前列的,沿着浮桥过河,部队的建制肯定要被打乱,胡烈过河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忙着重整军队,胡烈也是熟读兵书的,清楚大军半渡之时,正是敌人的可乘之机,所以他要很快地完成渡河后军队的重整,以备不时之需。 显然胡烈的主意没错,但他却低估了吴军的决心,竟然一次性地投入了这么多兵力,吴军三路人马围攻过来,处于河滩上的胡烈无险可拒,被吴军团团围住,情势危急。 第238章涪城之战(四) 历来打仗滩头阵地是最难把守,低洼的地势,背水列阵的窘境,无险可据的困难,无疑让先期渡河的胡烈身处于险境之中。 更何况吴军居高临下,发起攻击有一种势不可挡的气势,胡烈此刻渡过涪水的人马只有一万左右,面对数倍于己的吴军,他的心头大骇,急令魏军收缩兵力,结成防御阵型,以刀盾兵居于最外侧,长枪兵紧随其后,弓箭兵处于最后,结阵以抵挡吴军凶猛的攻势。 吴军的三路人马就如同是三把犀利的尖刀,直接就刺入了魏军刚刚集结起来还稍有些慌乱的战阵之中,留平一马当先,就如同是尖刀的锋芒,率先地冲入了敌阵。 留平是东吴少有的悍将,掌中一把大刀,刀沉力猛,几名手持长枪和盾牌的魏兵试图将他拦下,留平怒吼一声,手起刀落,盾破、枪断、人殒,几名枪盾兵立刻是横尸当场,连人带盾被劈为了两截。 留平所率的左路人马率先突破了魏军的防线,冲入魏军战阵之内,大肆杀戮起来。陆抗的中路人马和张咸的右路人马也分别突破了魏军的防线,胡烈的先登营被吴军肢解为数块,一时之间,险象环生,芨芨可危。 就在此时,胡烈之子胡渊也踏过浮桥,看到胡烈身陷重重,不禁是大惊失色,立刻召集为数不多的骑兵前往解救。 先登营渡河之时,也是先安排步兵渡河,骑兵则是排在后面,此时过河的骑兵也只有五六百骑,胡渊只有十九岁,尚未及冠,却是胆略非凡,看到父亲身陷困境,也顾不得多等些人马渡河之后再行救援,而是立刻上马绰枪,引五百余骑向着有胡烈被围处冲了过去。 魏军的凉州骁骑果然是名不虚传,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冲击力却是十分的强悍,五百骑冲了上去,如入无人之境。吴军皆是步兵,无法阻挡,纷纷后退。 “爹爹休惊,我来救你!”胡渊跃马挺枪,英气勃勃,虽身在乱军之中,却是一无惧色,如劈波斩浪一般,望胡烈身边靠去。 胡烈呵呵一笑道:“我儿真少年英雄也!”遂引兵向外突去,与胡渊兵合一处。父子俩并肩死战,挡住了吴军的攻势。 钟会在对岸瞧得胡烈死战,也是暗暗心焦,急令魏军加快行军速度,争取早一刻通过涪水。 陆抗未曾想到一员魏军小将竟是如此悍勇,仅率区区数百骑就敢逆势而进,可偏生就是这毫不起眼的几百骑兵,阻遏了吴军的攻势,眼看着魏军的大队人马蜂涌过河,胡烈又率兵死守渡口,再想一口气吃掉南岸的魏军已经是没有了机会。 在陆抗的计划中,就是要乘魏兵立足未稳,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全歼南岸的魏军,将涪水渡口抢夺过来。但事与愿违,吴军的进攻虽然是战果不错,但距离全歼魏军还差得很远,眼看着过河的魏军越来越多,陆抗便果断地放弃了进攻,鸣金收兵。 吴军的攻势如潮水一般,来得快,也去得急,整个的涪水南岸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尸体,胡烈暗叫了一声侥幸,也不去追赶,整顿兵马,严阵以待,以防吴兵的二次偷袭。 钟会过河之后,胡烈胡渊上前参拜,只有一水之隔,钟会对这边的战况看得清清楚楚,正是因为胡烈率先登营拼死力战,挡住了吴军的进攻,才为魏军全军渡河赢得了时间,钟会连声称赞,为胡烈记了一大功,同时对胡渊更是赞不绝口,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的胆色,确实是难能可贵,当即升他为牙门将军,赏赐千金。 陆抗引军退守涪城,魏军全师渡过了涪水,双方的第一场交战势均力敌,互有伤亡,不过这仅仅是双方试探性地接触,真正的恶战,才刚刚拉开序幕。 渡过涪水之后天色已晚,钟会并没有急着连夜强攻涪城,而是在涪城以北安营扎寨,十几万大军扎下连营数十里,灯火通明。 陆抗在城头上眺望魏营,外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陆抗瞧得魏营壁垒森严,营帐齐整,参差错落,井然有序,不禁叹道:“钟会果魏之名将也!” 留平道:“魏人劳师以远,今日涪水一战,想来极是疲惫,末将愿率精兵一支,乘夜劫营,就算未可全胜,亦可搅他个人仰马翻。” 陆抗微微一笑,摇头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故善战者,无奇胜、无智名、无勇功,钟会乃魏之名将,这等偷袭劫寨的小把戏又岂可在其面前卖弄,你们看,魏军的营壁严整,无懈可击,乘夜偷袭,恐怕是有去无回。传令诸军,加强戒备,任何人无本督将令,一律不得出城作战,违令者斩!” 众将悚然听令,不敢懈怠。 魏军中军帐内,火烛通明,钟会手捧书卷,挑灯夜读,这个习惯钟会已经是坚持了好多年,从来没有中断过。 “启禀都督,各营已安营完毕,请都督示下。”田续进帐向钟会禀报道。 钟会放下书卷,淡然地道:“你带一军在营内外巡视,其余各军早些歇息,养精蓄锐,准备明日攻城。” 今夜是由田续担任轮值巡查,不过田续听到钟会命令,微微一愕,道:“仅由末将率一军巡视,是不是人手有些少,如果吴军趁夜偷袭的话,恐怕难以抵挡。” 钟会呵呵一笑道:“田将军多虑了,某视陆抗也非贪功莽撞之辈,偷营劫寨这些小伎俩断不会来使,以你一军护卫巡查,足矣!” 田续虽有狐疑,但却不敢抗命,拱手称诺,转身而去。 钟会微微一笑,今日涪水一战,他便瞧出陆抗治军严谨,进退有度,偷营劫寨这种招数虽有奇胜,但却是十中有一二罢了,真正名将交手之时,又何尝不把这些计算在内,那些所谓的奇谋,也不过是在水平不对等的将领之中能体现出来,真正的高手过招,拼得是堂堂之师,以正道而胜,搏奇弄险,往往下场很惨,邓艾便是一个显著的例子。 钟会伫立于帐外,向南望去,涪城黝黑而高耸的城墙清晰可见,明天就是总攻之日了,钟会入蜀之后最大的一次战役就要打响,而对手却鬼使神差地换作了吴国,世事之风云变幻,让钟会也是始料未及的。 第239章涪城之战(五) 朝阳初升的时候,魏军的战阵已经集结完成,枪戟如林,旌旗蔽日,从涪城的城头向北望去,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扑天盖地,浩瀚无垠。 钟会骑着一匹黄色的骏马,黄金铠甲在朝阳之下熠熠生辉,微风掀动他身上的那一领赤红色的披风,让钟会看起来有一种丰神飘逸的感觉。 此刻的钟会是精神抖擞,踌躇满志,马踏汉中,攻破剑阁,成都已是遥遥在望,距离钟会成就不世伟业也就是咫尺之遥了,钟会意气纷发,豪情满怀,此次的伐蜀之战,钟会完全可以比肩秦之王翦,汉之韩信,在历史上书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至于眼前挡道的陆抗,钟会轻蔑地冷笑了一声,蜉蚍撼树,螳臂当车,一个小小的涪城,岂能阻挡他的壮志雄心。 “擂鼓!攻城——”钟会拨出了佩剑,遥指着涪城的城头,目光深邃,面容凝重,沉着的下达了命令。 隆隆地鼓声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胡烈一马当先,冲在战阵的最前列,右手持枪,右臂挽盾,振臂高呼:“杀——” 先登营的将士亦都高举着枪矛戟刀,一齐齐地高声呼喊:“杀——杀——杀——”声势震天,气势高昂。 在强力的鼓点声和直冲云霄的喊杀之中,魏军庞大的战阵缓缓地向前移动了,轰隆隆的步伐激荡起万千的尘埃,气势浩大磅礴,场面震撼人心。 陆抗亲临涪城城头第一线,他的表情十分的凝重,他深知,这将是一场最为困难的殊死之战,魏军十几万大军呼啸而来,志在碾压一切,但陆抗没有退路,既然做出了选择,他就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后悔,蜀国也罢,魏国也罢,任何人也无法阻挡陆抗的壮志雄心。 “准备迎敌!”陆抗也沉声下达了命令。 吴军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陆抗的命令也仅仅是给战备之中的吴军上了一次弦,站在垛口后面的吴军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刀枪弓弩,全神贯注地盯着如湖水般涌来的魏兵。 每一场战斗都一种历练,东吴军队中的许多士兵很久都未真正打仗了,此次入川,经历过一场场的战斗之后,怯战的情绪没有了,虽然魏军的规模和气势同青阳浦之战中的蜀军相比大的多,但吴兵没有畏惧退缩的,在将帅的激励之下,反而是热血澎湃,士气高涨,对即将到来的战斗有一种强烈的渴望。 “嗖——” “嘭!” 首先发难的是魏军射程最远的三弓床弩,带着铁翎如矛一般的弩箭发出刺耳的呼啸声,向着激射而出,巨大地箭头牢牢地钉入了夯土墙之中,由于劲道奇大,长逾数尺的弩箭大半没入了城墙,只剩下带铁翎的箭尾露在外面,巨大的冲击力使得坚固的城墙都为之晃动。 这些弩箭并不是射偏了,它们的目标本来就不是城上的吴兵而是厚实的城墙。这些弩箭有个专用的名词,叫做踏橛箭,在攻城作战中,将粗大的三弓弩箭射向敌方城墙,使弩箭的前端深深插入墙内,只留半截粗大的箭杆和尾羽露在墙外,攻城的士兵在己方的掩护下可攀着这些射插在墙上的巨大箭杆登上城墙,攻陷城池。于是,这种巨大的弩箭又成了攻城者攀登的踏橛,因此这些箭又有了“踏橛箭”的名称。 魏军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利用这些踏橛来攻城。当然这也仅仅是魏军一个手段,云梯、攻城车、冲车、投石车那是一个也不能少的。威力巨大的巨型投石车自然是无法运抵蜀国的,现在魏军使用的和床弩一样,都是那种可拆卸的小型投石车。 虽然是最小型号的投石车,但其威力也是同样的惊人,人头大小的石块被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夯土墙上,土屑飞扬,城墙晃动,如果换成是巨型投石车的话,涪城的城墙还真挨不了多少下就得轰然倒塌。 床弩和投石车可不光是魏军有,守城的吴军同样都装备着这些武器,在三国时代,投石车和床弩属于标配武器。蜀国有诸葛亮这样的天才,魏国有马钧这样的奇才,在武器制造领域,各有千秋,各擅胜场。 吴国虽然在技术研发上是一个短板,但吴蜀关系融洽之时,吴国还是从蜀国进口了大批量的连弩车和单兵弩。当然那种一发十矢的连弩车和元戎弩是采购不到的,但稍微落后一个级别的五矢连弩车和单兵弩还是可以广泛地装备到吴军之中。 投石车吴国也可以自行制造,不过工艺比较粗糙,好在吴军此次入川可以采用水路运输,中型的投石车还是可以运到涪城来的,最起码吴军中型的投石车威力足可以抗衡魏军的小型投石车。 双方兵还未接触,床弩和投石车就已经是投入了交战,魏国的目标是摧毁城墙,而吴国的目标是摧毁魏国的这些床弩和投石车,一时间战场之上弩箭穿梭,飞石横空,扑天盖地。 当然,这些器械的作战只是序曲,冷兵器的战争,还是以人为主的,片刻的光景,魏军的攻城部队已经进入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双方的弓箭兵立刻投入了对射之中,更为密集的箭雨几乎覆盖了大半个天空,使得晴朗的天空看起来阴沉了许多。 胡烈指挥先登营顶着盾牌,扛着云梯,冒着箭雨,向着涪城的城墙努力地接近着。 越临近城下,箭矢的密度便越大的,尽管有铠甲和盾牌的防护,前进的魏兵还是不断地有人倒下,每向前一步,都必须用尸体和鲜血来铺路。 但袍泽的阵亡并不能阻挡魏兵前进的勇气,反而更激励着他们的士气,魏兵士卒个个双眼赤红,面带着狰狞的杀气,奋勇地前进着,终于突破了涪城的外围所设的拒马和鹿角构筑的防线,攻到涪城的城下。 一架架的云梯竖了起来,战斗变得更为地惨烈起来。 第240章涪城之战(六) 攻城战从一开始就进入了到白热化的程度,钟会几乎没有进行什么试探性地攻击,直接就投入了重兵军团,对着涪城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因为钟会不能等,没有时间慢慢地玩围困战,他必须要速战速决,唯恐迟则生变。现在蜀都成都还未拿下,姜维的主力远走阆中,虽然偏离了主战场,但仍旧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钟会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攻下涪城,打通前往成都的道路。 攻城战是所有战斗中最难打的,不过钟会倒是不太担心,毕竟魏吴在益州都是客场作战,都没有民心可用,非比而言,背盟弃约落井下石的吴人比魏人更容易受到蜀人的仇视,陆抗想守住涪城,唯一可指望的就是自己带来的兵力,城中蜀人的力量他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而且钟会手中的兵力是比吴军更多的,钟会伐蜀之前麾下便有十二万大军,吞并诸葛绪军之后,他的兵力就扩大到了十五万,此次进军涪城,除了汉中留守两万人马剑阁留守一万人马之外,再抛去伤亡人数,钟会手中也有十一万大军,比陆抗的五六万人多出了一倍,攻下涪城,钟会还是信心满满的。 从一开始的进攻,钟会就采用了连续不断地攻击方式,一次性投入的兵力虽然不太多,但每一波的进攻之后,不论伤亡多少,都会退下来,由下一波的队伍来攻击,钟会排出的攻击梯队,甚至达到了十波之多。 钟会就是要用这种轮番的高强度的攻击来瓦解守城吴军的意志,在持续不断的进攻中,不断地给吴军施加压力,轮番攻击也可以保证魏兵的体力,让他们始终处于斗志昂扬的状态。攻城战是一场艰苦的拦锯战,身为统帅,钟会自然的有打硬仗打持久仗的准备。而轮番作战可以将魏兵的人数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战斗持续下去,守城的吴军自然疲惫不堪,这样便可以为魏军赢得更多的机会。 陆抗也确确实实地感受到了压力,魏军就如长江的浪潮一般,永无止遏地奔流着,打退一波魏军的进攻,下一波的魏军又凶猛地扑了上来,那进攻的势头不光没有衰渐,反而是越战越勇,势头越打越猛。 整个的城上城下,几乎陷入了箭雨和火海之中,吴军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武器,弓箭、滚木、擂石、沸水、火油甚至是石块砖瓦,只要拿应用的武器,都毫不迟疑地投掷了下去,无数架的云梯在烈焰中焚毁,无数的魏兵在火海之中哀号挣扎。 战争永远都是最残酷的,生命在战场上是何其地脆弱,整个儿的涪城城上城下,分别躺满了魏兵和吴兵的尸体,攻城的伤亡代价显然要比守城的更大,魏国在城下殒命伤亡的人数,自然要比吴军更多。 但魏兵对袍泽的身亡却是熟视无睹,一波比一波更强地攻击接踵而至,在弓弩的掩护之下,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攻城资源,云梯、踏橛箭、绳索,只要能踏上城头,无所不用其极,人人惧不畏死,奋不顾身。 胡烈亲自在城墙下一箭之地外督战,虽然普通的弓箭是伤不到他的,但威力巨大的投石车和床弩却可以轻百易举地将他轰为粉末,中军欲劝其退回到安全地带,但胡烈却是纹丝不动。虽然说投石车和床弩破坏力惊人,但它们的准度和精确性却是不敢恭维,只能用大量漫射的方式来弥补精确性的差距。 胡烈不相信自己的命气会背到极点,那些床弩和投石车专门来寻自己的晦气,站在一线的位置,便可以更好的激励士气,如果不是钟会有令在先,胡烈甚至有可能亲自去参与攻城作战。 厮杀一直这样持续下去,双方从红日初升一直战到了日薄西山,涪城上下,尸横累累。 钟会对吴兵的意志还是刮目相看的,钟会参加过寿春之战,吴兵在那场战役中的表现可以用糟糕来形容,非但淮南一地没有归属东吴,就连投降吴国的诸葛诞也身死灰灭,而吴兵更是白搭上了好几万士兵的性命。而如今时过境迁,吴人这支队伍在陆抗的调教之下,彰显出极高的昂扬斗志,的确是难能可贵。 钟会也没有指望一天之内就可以夺得下涪城,这场大战,打到最后,一定就是意志和毅力的大比拼,看谁先抗不住,看谁先崩溃。看到红日西沉,钟会便命令鸣金收兵了,准备来日再战。 魏军如退潮的潮水一般退却而去,陆抗在城头之上也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第一天的战斗就进行地如此地惨烈,很显然接下来的战斗将会异乎寻常的艰难。 但陆抗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涪城已经是吴国的囊中之物,岂可容别人染指,吃下去的菜,陆抗还真没有吐出来的习惯,就算是魏兵再凶悍,陆抗也要寸土必争,争锋相对。 最主要的,涪城还是关系到成都的得失,守得住涪城,就有机会挡住魏兵,从容地吃掉蜀汉的残余力量,而一旦涪城失守,吴国就失去了争夺成都的机会,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陆抗可没有心情去做。 更何况涪城是吴军水运的终点站,所有粮草辎重都必须先运抵涪城,再经过陆路转运到其他各地,如此交通中枢,更不容许其断裂,否则的话,十万大军深陷无粮之境,想不完蛋都不成。 看着魏军远去的背影,陆抗已经在思索第二天的战斗情形了。 “启禀都督,城下一人,口称是钟会派来的使者,有一封信要面呈给都督。”中军禀报道。 陆抗微感诧异,双方都打到这个份上了,钟会此时来信,还有何用意?陆抗心生好奇,道:“带上来!” 魏国来使很快地来到了陆抗的面前,深施一礼,将钟会的书信递上,道:“我家都督请陆将军阅览。” 陆抗接信在手,拆而视之。 第241章鹿死谁手 显然钟会有秀其书法和文采的癖好,一封书信,洋洋洒洒数千言,笔力遒劲,古朴醇厚。钟会的书法得自家传,其父钟繇就是一代书法大家,钟繇在书法方面颇有造诣,是楷书的创始人,后世称之为“楷书鼻祖”,与晋代王羲之并称为“钟王”。钟会的书法青出于蓝,在魏晋时期,堪称是大家,世人称其父子为“大小钟”。 钟会的书法不错,文采亦是飞扬,骊六骈四,文藻华美,引经据典,洋洋洒洒。还好陆抗比姜维有耐心,从头至尾将钟会的书信读了一遍。废话挺多,中心意思只有一个,那就是魏吴双方罢兵休好,共分益州之地。 陆抗淡然地一笑,别人是先礼后兵,钟会是先兵后礼,攻城之前没下书,估计是钟会对自己的实力有极大的信心,认为拿下涪城轻而易举,但一战之后,他感觉到仗不是那么好打,便提出议和。议和倒也罢了,钟会提出来的是双方共取成都,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成都在涪城之南,共取成都平分益州岂不先得让吴方让出涪城,这点伎俩又如何能忽悠得了陆抗? “取笔墨来。”陆抗吩咐了一声,自有下人取过笔墨来,陆抗也没有另外拿纸,就在钟会书信最后的空白之处,刷刷刷写了一行字,折了回来,塞到原来的信封之中,递给魏国来使,道:“烦请转交钟镇西,我意已在信中言明。” 魏国来使躬身称诺,告辞而去。 众将纳闷,留平问道:“这仗方打了一日,钟会便来下书,此为何意?” 陆抗呵呵一笑道:“钟会自恃兵力雄厚,以为可以轻取涪城,鏖战一日,方知我东吴诚不好欺,乃下书诳骗,欲让我军拱手让出涪城,双方共取成都。” 留平啐了一口,道:“呸!这魏人甚是奸诈,如此下三滥的招数也能使出,共取成都是假,乘机谋夺涪城才是真。” 陆抗淡然地道:“钟会以为我一军取不得成都,我偏要让他看看,我取得取不得!” 正说话间,中军来报,东吴的援兵已经至水路而来。 陆抗腾地站了起来,抚掌大笑道:“来得正好,我计成矣!” 众将不解其意,陆抗含笑道:“我十万大军入川,攻占一处,便得留守一处,取涪城之后,不过仅余五六万人而已,再若分兵而进,能攻成都者不过三两万人,蜀国防御成都者兵力有限,但仅凭两三万人,却是无论如何也拿不下成都的。所以我才向陛下请救援兵相助,如今五万援兵赶到,来得正当其时,将魏人挡在涪城以北,我军直取成都,大事可定。” 众将恍然而悟,皆称陆抗妙计。陆抗遂令援兵之中三万守备兵入城换防,两万野战兵直接到城南立营,等候大军集结。陆抗以三万守备兵加上原来的一万军队共守涪城,其余的五万大军则准备与城南的两万援军汇合,以七万之众,南攻成都。 涪城险要,以四万守军固守城池,挡住魏军十万大军一段时间应该是不成问题,陆抗只要拿下成都,解决掉蜀国之后,回头再来对付钟会,则是轻而易举。 魏国使者离开涪城,返回了魏军大营,回见钟会。 钟会道:“陆抗可曾看过我的书信?” 使者禀道:“回都督,陆抗是当着卑职的面看完了书信的。” “陆抗可有回信?” 使者将书信呈上道:“陆抗在原书之后写下了回复,请都督查见。” 钟会微咦了一声,接信在手,打开一看,在他洋洒几千言之后,陆抗只附了八个字:“鹿死谁手,各凭本事。” 钟会哈哈大笑,道:“陆抗的笔力刚劲有余,缺乏醇厚,听说陆抗师从顾雍,而顾雍可是蔡伯喈的得意门生,书法造诣非凡,看来陆抗只学到一些皮毛而已。” 众将是面面相觑,钟会不谈陆抗回信的内容,却只论书法,似乎有些风马牛不相及。 钟会正色地道:“人如其字,字如其人,一个人的品行完全可以从字迹上表现出来,陆抗刚直有余,却是缺乏圆滑。陆抗在我书信后留言鹿手谁手,看来其争雄之志不减啊,只可惜他却不知刚而易折,柔则长存的道理,本督断定陆抗将来必败,死无葬身之地。” 这时,斥侯官进来禀报道:“启禀都督,涪水渡口发现大量吴军战船,东吴援兵已赶到涪城。” 众将皆惊,现在陆抗拒守涪城,这仗都不好打,如果吴军援兵赶到,那就更难打了。 “吴军援兵有多少人?可否全部进入涪城?”钟会沉声喝问道。 “吴军援兵大约有五万人,不过并未全部进入涪城,其中三万进城,两万驻扎在于城南,另立一营。” “驻扎城南?这陆抗到底想玩什么把戏?”田续嘟囔了一句,颇为不解。 不光是田续,在场几乎所有的魏将都有些莫名其妙,吴军的防线在涪城,按理说援兵赶到,就算是不全部入城,至于也应当布署在城东城西一线,向涪城守军遥相呼应才对,现在陆抗干脆把这两万人放到了背后,真心搞不懂陆抗的布兵之道。 钟会沉吟片刻,突地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失声道:“不好,陆抗此番调兵遣将,定然有拒我军于城北,吴军大队人马偷袭成都的企图。” 众将悚然一惊,现在涪城就如同是挡在魏军面前的一道山峰,无法逾越,想要打通前往成都的道路,就必然先得拿下涪城,可现在吴军集结了大量的军队于涪城,此刻的兵力,已同魏军相差无几,拿下涪城的难度陡然倍增。攻不下涪城,也只有眼睁睁地看陆抗分兵去取成都。 成都才是最关键的,得成都者得益州,坐视吴人攻取成都而无能为力,岂不让一干魏将郁闷死。 这时监军卫瓘呵呵一笑道:“此去成都,又不仅是涪城一条道,由此向西,便是汶山郡,取道汶山,可以直抵雒城,都督可率兵走汶山道,直取成都,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汶山道是成都西面的一条古道,沿着岷江河谷,从江油折向西行,途经汶江、汶山,可以直抵雒城,距离成都只是一步之遥,不过因其路途遥远而且道路艰难,所以从剑阁到成都,几乎无人走这条路,现在魏军被阻涪城之下,想要迂回攻打成都,汶山道却不吝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钟会大喜,留丘建王买率兵三万在涪水以北扎营,与涪城的魏军相峙,自己亲率八万大军,转道汶山,直取成都。 第242章汉寿亭侯关彝 刘胤离开郪县,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地赶回了成都。 既然要走,那就不必拖拖拉拉,反击吴军的计划已经破产,把时间耽搁在路上那就更不是明智的举动了。更何况邓艾语焉不详的话让刘胤心中更有一丝的隐忧,无论如何,保卫成都才是重中之重的事,虽然刘胤目前还没有更好的计划,不过也得等到回到成都再说了。 刘禅对刘胤的回归很是高兴,有三万多人马回来拱卫成都,刘禅的安全感又回来了,他安排刘胤驻守新都,与行卫将军的董厥共守成都。 新都是成都北面三十里之外的一座县城,也是成都最后的一道防线了。至于更靠近一点的重镇雒城,早几日由汉寿亭侯、龙骧将军关彝率兵三千去镇守了。 关彝是关羽之孙、关兴之子,关兴英年早逝,遗下两个儿子,长子关统曾任虎贲中郎将,并娶了公主,但亦早亡无后,汉寿亭侯的爵位就由关兴的次子关彝来继承。 相比与声名显赫的关羽,他的子孙一直比较默默无闻,关彝担任的龙骧将军也不过是一个虚衔,徒有将军的名号,却无领兵的实权,年届不惑的关彝似乎也淡泊名利,远离了蜀汉的权力中心。 如果蜀汉朝政可以继续平稳地运转下去,关彝认为自己将会在汉寿亭侯府颐养天年,过着平淡无奇的生活,直至终老。但世事之风云变幻,却是让关彝始料未及的,汉中失守,东吴犯境,新仇旧恨,涌上心头。 当陆抗攻取涪城,蜀汉朝堂乱作一团,文武诸臣莫衷一是之时,关彝挺身而出,主动地提出去守雒城。 后主刘禅感动地是一塌胡涂,关键的时候,还是先帝的老臣之后能站出来分忧解难。想当年先帝在涿县起兵之时,就与关张结为了异姓兄弟,几十年的风雨征程,几十年的肝胆相照,这份患难与共的兄弟之情一直都不曾忘怀,休戚与共,风雨同舟,可以说,蜀汉的这片江山,就是他们兄弟齐心协力打下来的。 而今天,当年的桃园之义早已作古,刘关张的结义之情也已经已为了传说,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人们已经很难再想象那段相濡以沫的手足之情了。但现在满朝文武茫然地手足无措之时,先前并不起眼,丝毫没有引起人们关注的关彝却义无反顾地挺身而出,刘禅真的很感动,仿佛又看到了义薄云天的关二叔。 关彝和东吴有着不解的私家恩怨,而这种私怨又掺杂在国仇之中,家仇国恨,让他再也无法沉默下去了,擎着青龙偃月刀,关彝带领着关家的私兵部曲和朝廷所派的三千人马,傲然地踏上了前往雒城的道路。 刘禅的手中,已经拿不出多少的兵马来了,这三千人马,大多还是从是成都的豪强士家借调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新募之兵。多数人看来,关彝此次带这些兵前往雒城,肯定是凶多吉少,但关彝却没有丝毫的畏惧,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慷然北行。 刘胤回到成都的时候,关彝也已经出发了,雒城有关彝守着,他的军队只需防卫新都即可。 现在刘胤的辖下,统率的是左军和右军的两万五千人马,回到成都后,缺员也就可以很快地补充完毕。至于李球的羽林右军和黄崇的虎贲军原本只是刘胤协领的,此次回到成都,自然要归御林军的编制,充实皇宫禁卫,重归卫将军麾下。 上一任的卫将军诸葛瞻已经在青阳浦阵亡了,他的职位便暂时由辅国大将军董厥临时代理,称之为行卫将军,整个宫廷的禁卫也由董厥来负责。 刘胤听从了邓艾的建议,暂时隐忍了,没有去对付黄皓,的确这个时候如果发难的话,只会在朝廷之上掀起轩然大波,以刘禅对黄皓的宠信程度,就算自己手中持有实打实的证据,刘禅也未必会重罚黄皓,现在蜀汉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却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不过也只是暂时的隐忍,并不代表刘胤真的就放弃了,如果有合适的机会,刘胤一定会铲除这条祸国的蛀虫。正如邓艾所说的,要么不出手,一旦出手就必须置之于死地,绝不会给黄皓任何翻盘的机会。 刘胤的回归让成都的局势看起来缓和了一些,至少刘禅的安全感是有了,守卫成都的军队达到了四五万人,至少不会出现无兵可御的状况了。 但刘禅的好心情仅仅维持了一日,前方传来的消息如同是睛天霹雳一般,把刘禅给劈了个外焦里嫩,整个人差点就傻掉了。 剑阁失守了! 还有比这更让人沮丧的吗?显然是没有了,剑阁是蜀北的门户,剑阁的失守就意味着魏国大军可以长驱直入,整个蜀汉将会陷入灭亡的边缘。 如果说吴国的背叛对整个蜀汉而言是一个重大打击的话,那么剑阁的失守就是最后的致命一击,整个成都都陷入了一片巨大的恐慌之中。许多人纷纷地站出来质疑姜维的过错,如此轻易地放弃剑阁,简直就是误国误民,姜维身为大将军,必须要为此事负责。 诘难弹劾姜维的声音不断,但此刻姜维远走阆中,又如何能听得到这些声音。 刘胤也没有想到姜维会如此轻率地就放弃了剑阁,唯有张遵,却是很清楚其中的原因。兵曹一直负责军模辎重粮草的管理,剑阁军中只有一个月存粮的事张遵一清二楚,但他也没办法,这是后主刘禅亲自下达的旨意。 据说也是黄皓在背后进献的谗言,美其名曰地称之为可以防范前线军队的哗变,这样一来,供应剑阁的粮草被限定在每月月初和月中的时候送抵剑阁,但由于道路险阻,有时候粮草并不能按时运达,而此次粮草被截在半路上,让姜维的军队无十日存粮,才导致了剑阁失守,按真正情况,这也怪不得姜维如此退兵了。 “该死的阉竖,当真是百死莫赎!”听闻真正内情的刘胤愤怒地一拳砸在几案之上。 第243章忧患重重 对黄皓的隐忍也是迫于形势,并非是刘胤不想动他,但现在刘胤真的已经是忍无可忍了,看来这个祸害对蜀汉的危害远远大于自己的预估,剑阁之失与黄皓有着脱不了干系,如果不想法设法地将他除掉,蜀汉政权迟早会亡在他的手中。 刘胤的眼中,掠过一抹杀机,看来除掉黄皓,已经是迫在眉睫的事,有条件要办,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办。 刘胤心中暗暗地打定了主意,不过他没有和张绍张遵叔侄明言,除掉黄皓必须暗中筹划,黄皓党羽众多,一旦被他发现自己图谋,定然会有所防备,再想动手就不那么容易了。 此行到张府,刘胤是来辞行的,他原本已奉命前往新都,临行之前与张绍会面,一来表达自己的谢意,回朝之后,刘胤自然也就知晓了张绍在朝堂上力保自己的事,不禁大为感动,特地来致谢。二来也是想就目前的局势,与张绍交换一下看法,在朝中,刘胤可信赖的人不多,与谯周等到本土派系更是势同水火,刘胤此行就是想通过张绍了解一下蜀汉朝廷内部的状况及应对之策。 张绍对黄皓也是深恶痛绝,不过现在刘禅对黄皓是言听计从宠幸之至,谁也没办法动他一根汗毛。上次姜维在朝堂之上未能杀得了黄皓,反倒是被逼避祸沓中,从而导致汉中失守,黄皓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是愈发地骄纵起来,把持朝政,克扣粮饷,截留奏疏,惑乱圣听,把蜀汉朝堂搞得是乌烟瘴气,尤其是诸葛瞻身殒之后,姜维远在北境,尚书台主事的三人去其二,仅余董厥一人,而董厥也并非是那种能力出众有所担当的人。 诸葛亮在世之时,就曾称赞董厥“良士也,吾每于言之,思慎,宜适。”可以看出董厥是一个谨小慎微,循规蹈矩的人,倒是和诸葛亮的性格颇有些相似之处,但他的才干和诸葛亮那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由于董厥和守尚书令的樊建对擅权弄国的黄皓是咸共将护,无能匡矫,现在黄皓在朝中几乎是一手遮天,不但私自扣留各地告急的奏疏,就是谁想见天子的面,都的得到黄皓的准许,简直就是无所欲为。众臣也是敢怒不敢言,或有弹劾者黄皓者,轻则丢官罢职,重则斩首抄家,许多忠直之士也只能是保持缄默。 现在的蜀汉朝廷真的是陷入了内忧外患,剑阁的意外失守几乎让蜀汉陷入了绝境,接下来的成都保卫战,困难程度可想而知。姜维远走阆中,他所率的军队是指望不上了。 刚刚从阆中传回来的消息,镇守阆中的镇军大将军宗预在阆中之战中寡不敌众,死战不退,最终被贾充所率的魏军团团围困在荡石寨,壮烈殉国。 阆中外围有三大要隘:岩渠寨、蒙头寨和荡石寨,贾充采用偷袭的手段,夺了岩渠寨和蒙头寨,整个阆中形势变得芨芨可危,宗预率五千兵增援之后,就一直坚守荡石寨,与守阆中的巴西太守王岱互为犄角,抵御贾充的猛攻。 就算宗预领兵到来,也不能从根本上挽回阆中的危局,以一万蜀军对抗五万魏军,力量对比过于悬殊,没有人觉得会有任何的胜算。 派宗预前往阆中,也只是蜀汉朝廷的权宜之计,他们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了东吴的援兵上,满以为只要东吴可以出兵,阆中之围便可以轻易地解决。 但东吴的背信弃义,不但没有出兵援助,反而是乘火打劫,蜀汉朝廷为了应付东吴之叛已经是焦头烂额了,早已无瑕顾及阆中之事了。 宗预苦苦支撑了一月之余,等不来援兵,而他所率的将士也是越打越少,荡石寨虽然险要,但也架不住几万魏兵的轮番攻击,坚持到最后,荡石寨最终还是陷落了,宗预身边的亲兵欲保其突围,宗预断然拒绝,慷然地道:“人活七十古来稀,我已年过七十,所窃已过,但少一死耳,今日能为国捐躯,死的其所!”最终死战不退,殒于乱军之中。 宗预是继永安都督罗宪、中都护诸葛瞻阵亡之后的第三位蜀汉重将,他以最慷慨悲歌的方式为自己的生命划上了一个句号,也为蜀汉王朝洒尽了最后一滴血。 荡石寨的失守使得阆中的形势万分地险恶,就在最关键的时候,姜维率军赶到了阆中,击退了贾充的进攻,稳住了阆中的局势,避免了因为阆中失守而是益州局势更为不堪的境地。巴西郡的粮仓也暂时地缓解了姜维军的困境,在阆中,姜维同贾充又进入了相峙之局。 姜维虽然稳定住了川东北的局势,但成都方向姜维就鞭长莫及了,如今前门狼未驱,后门又进虎,吴狼魏虎,眈眈而视,直把成都视为盘中之餐,欲吞之而后快。 刘胤与张绍叔侄谈论片刻,挂念有司职在身,不敢多耽搁,正准备起身告辞,忽然张府一名管事匆匆而进,神色慌张,似有要事禀报,不过见刘胤在场,欲言又止。 张绍挥了挥,很随意地道:“刘将军不是外人,有事只管禀来。” 管事的急急禀道:“老爷,刚刚传来的消息,吴国七万大军由涪城南下,已攻破绵竹,向成都杀来,魏国八万大军绕道汶山道,亦向成都袭来。” 张绍、张遵脸色陡然一变,刘胤也是暗暗心惊,原以为吴魏两军会在涪城撕逼,未分胜负之前,无论吴魏都是不可能抽调兵力南下成都的,可未曾想到吴魏两国竟然放弃了在涪城决战的意图,吴军沿大道而进,魏军改走汶山小道,两者齐头并进,都只为了一个目的,抢夺成都而来。虽然看起来吴魏并没有同盟的打算,但双方都把目标锁定在了成都上面,看来让二虎竞食的企图,也落空了。 张遵面带忧色地道:“吴魏两国十五万的兵马,成都如何挡之?” 第244章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张绍的眉头紧皱,这似乎就是一个死局,以成都的兵力状况,根本就不可能挡得住吴魏如此众多的人马,就算是蜀国全盛之时将举国之兵加起来,也不过才能达到这个数目。 “文宣,你怎么看?”张绍将目光转向了刘胤。虽然张飞是蜀汉赫赫有名的勇将,但张绍却似乎没有遗传到张飞的武将因子,做为内政官员,张绍对军事上的见地并不深,所以他才主动咨询刘胤的意见,刘胤无论是阴平道阻击邓艾还是青阳浦大战陆抗,其表现都是可圈可点的,所以张绍才非常地看重刘胤。 刘胤沉吟了片刻,沉声道:“迁都!” “迁都?”张绍和张遵都为之骇然了,一脸震惊地望着刘胤。 “如果迁都,那迁往何处?”张遵问道。 “如今敌强我弱,成都已无险可据,失守已是必然,唯今之计,也只有迁都南中,暂避敌锋,将来待益州局势有变,徐缓图复。”刘胤神情凝重地道。 成都位于平原,沃野千里,一马平川,做为和平时期的国都,位置无疑是最理想的,成都所在的蜀郡,几乎囊括了益州近半数的人口,繁华昌盛。但战乱之时,成都的弊端便显现出来,一旦四周险要尽失,成都便成为绝地。 刘胤纵然也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抵御的了魏吴十五万大军的两面夹击,打不过怎么办?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刘胤熟知古今中外经典战例,困守孤城那是愚不可及的行为,树挪死,人挪活,只有迁都转移,才能保全蜀国最后的力量。 但凡名将,都会有战略的眼光,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论成败,成都虽然是蜀汉的国都,但归根结底它也不过是一座城池,丢了成都蜀汉就得亡国吗?那也未必,虽然巴东三郡失守于东吴,虽然川北四郡也沦陷于魏国,但蜀汉还拥有南中七郡,还拥有健为、江阳、汉嘉这几个郡,退一步还是海阔天空的。 张绍眉头紧锁,看得出他在沉思,正如刘胤所言,成都势必已经是守不住了,但迁都南中,张绍还是有些疑虑的。“南中乃荒蛮之地,瘴疫之乡,地瘠民贫,如果迁都南中的话,恐存之不易。” 刘胤心中不禁腹诽,云南可是个好地方,四季如春,物产丰富,后世人出游的天堂,可现在南中在人们的心目中只是穷山恶水,不毛之地,这倒也不奇怪,不是南中不好,只是局限于当今的条件,没有开发罢了。 刘胤道:“世上本无乐土,先秦时代,益州不也是穷山僻壤荒芜之地吗?今可迁成都之民于南中,开垦土地,屯田植种,以南中广袤之地,养活益州百万人口亦非难事。” 张绍轻轻地叹了一声,虽然迁都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也是迫于无奈的选择,按照目前的形势,战肯定是不不行了,投降也绝不是张绍能接受的,唯有迁都南中,才是蜀汉王朝的唯一出路。“文宣所言甚是,只是未知圣意如何?” 刘胤神情凝重起来,张绍的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毕竟刘禅才是蜀汉的当家人,只有他才有拍板做主的权力,自己提出来的迁都计划,想必也会遭到以谯周为首的益州本土势力的强烈反对。历史上邓艾兵临城下,正是谯周力排众议,否决了东投吴国南迁南中的提议,竭力主张投降魏国,最终导致蜀国在还拥有半壁江山的时候拱手而降。 从个人的角度或者说从益州小集团利益的角度上来说,谯周的行为是没错的,但从国家大义的角度上来看,谯周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卖国贼。虽然时局维艰,但刘胤绝不能容许谯周这种卖国贼肆意猖狂,将蜀汉王朝给忽悠没了。 “伯父,你我这便进宫面见陛下,陈述厉害,劝说陛下迁都。”事情紧急,刘胤也就放弃了前往新都的打算,准备进宫去见刘禅。 张绍却是拈须微微一笑道:“文宣莫急,如此大事,单凭你我,还是稍显力薄,须得众臣相助,方能成功。” 刘胤一拍额头,道:“哎,还是伯父所虑深远。好,就听伯父之言,联络群臣,明日上朝之时再向陛下进谏吧。” 张绍道:“须得一人之助,此事方能成功。” “何人?” “建宁太守霍弋!此人熟知南中事务,有他出面,必可事半功倍。” 霍弋是建宁太守,总领南中七郡,对南中的风土人情、军情状况了若指掌,由他来劝说刘禅迁都南中,更有说服力,只是霍弋此时并不在成都,如何出面?刘胤疑惑地看向张绍。 张绍从容地道:“霍弋乃忠直之臣,蜀中危急,他早已率兵北援,前番驻节棘道,此时已抵健为郡治武阳,此时若快马传信,必定不误明日早朝。” ┄┄┄┄┄┄┄┄┄┄┄┄┄┄┄┄┄┄┄┄┄┄┄┄┄┄┄┄┄┄┄ 皇城的东面,紧挨着最繁华的永安大街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府邸,比屋连甍,气势恢宏,单单是府门口的那对汉白玉的石狮子,就比诸侯王府的还要气派许多,朱门紧倚,金壁辉煌,整个府邸的豪华程度堪比皇宫,过往者无人瞠目。 汉代是一个讲究礼法的社会,许多制度是不可以逾越的,就算你再有钱,也不可以逾制,这座府邸显然超越了诸侯王的规格,如此胆大妄为的行为却居然无人敢管。 因为这座府邸的主人是蜀汉王朝中最有权势的人物——黄皓。 按理说一般的太监是没有房产的,他们是皇帝的奴仆,终身侍奉于皇帝,生老病死都在皇宫,但黄皓显然是个例外,头顶着中常侍和奉车都尉两顶帽子,权势煊赫,能在成都城中拥有这座奢华的府邸倒是令人毫不奇怪。 据说这座府邸还是天子亲赐的,逾不逾制自然也就无人敢谏了。 黄皓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宫里侍奉天子,只有偶尔的时间才会回到自己的府邸,享受一下奴婢们的侍奉。 第245章贪婪成性 黄皓悠闲地躺在胡床之上,周围人一大堆的美妾娇娃如众星拱月地将黄皓围在中间,一个个的骚首弄姿尽显妩媚地讨好着黄皓,有的捶腿按肩,有的给黄皓剥喂水果,更有一大群美女在轻歌曼舞。 黄皓有些无动于衷——做为太监,他已经没有任何的生理需求了,在府邸里养这么多的美姬,纯粹是一种心理需求,老子有钱,爱怎么玩怎么玩。 不过黄皓很快就意兴阑珊了,虽然他很是有模有样地享受着皇帝般的待遇,但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兴致,这时一名美姬红艳的朱唇半含了一颗桂圆向黄皓的口中递过来,美目含情,千媚百媚。 但黄皓很是厌恶地一把将她给推开,喝道:“滚、滚、滚,全部都滚,看着就心烦。” 这些侍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一个个赶紧的退了出去,她们很清楚,这位黄公公脾气可是古怪的很,稍不顺他的心意,很可能就人头落地,前几天一个姐妹就是因为说错了话,被人拖下去给杖毙了。 屋里清静了下来,黄皓用手抚摸着几案上那只黄金打造的貔貅兽,目光中显露出贪婪之色,这只貔貅兽还是前些时日阎宇送来的,据说貔貅乃是神兽,有口无肛,能吞万物而不泄,只进不出、神通特异,故有招财进宝、吸纳四方之财的寓意,同时也有赶走邪气、带来好运的作用,为五大瑞兽之一,称为招财神兽。 黄皓对女人其实是不感兴趣的,府邸里弄这么多的美姬,纯粹是摆设,他真正喜欢的,只有金银珠宝,只有那些散发着金色银色或者璀灿夺目的那些光泽才让他着迷。 这个时候,下人进来禀报:“主人,门外有一人求见。” 黄皓很不耐烦地道:“咱家不是说过了吗,不管是谁,一律不见,好不容易回府清闲一会,什么阿猫阿狗的也要来打扰。” 下人迟疑了一下,斗胆将礼单给递了上去,说道:“那人说此单一定要呈给主人。” 黄皓接过来一看,顿时是心花怒放,那礼单上,可是列着长长的礼品,全是贵重之物,黄金、珍珠、玛瑙、翡翠、珊瑚、象牙、夜明珠应有尽,有虽然黄皓已经是富可敌国了,但他对金钱的贪婪已经到了无经加复的地步,既然有人给他送如此的一笔大礼,黄皓自然要笑纳了。 “传他上来。”给黄皓送礼之人,不外乎是求官求爵的,但很少有如此大的手笔,黄皓倒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送如此厚礼,至于欲求何事,黄皓倒不担心,在这蜀汉朝中,还没有他黄皓办不成的事。 上来的人约摸三十多岁,儒雅干练,冲着黄皓长揖一礼。 黄皓见此人极为陌生,不禁暗暗生疑,按理说来向黄皓求官的,怎么说也是蜀汉朝中有司职的官员,为了更进一步才会想到买官,可眼前之人分明不象是朝中之人,送这么厚重的礼,倒底是意欲何为? “你是何人?” 那人并没有回答,目光落在了黄皓手中把玩的貔貅兽上,微微一笑道:“中常大人手中之物,应该是右将军阎宇所赠的吧?” 黄皓悚然一惊,阎宇向其行贿,本来就是极其隐秘之事,此人一口断定,显然是知道真相的,一个知道真相的陌生人,黄皓的脸色不禁阴沉了下去,杀机大炽,再次喝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躬身施礼,从容地道:“在下顾风,代表吴国皇帝陛下向中常大人致以无上的敬意,此许薄礼,不成敬意,望中常大人笑纳。” 一口地道的蜀中口音,但他却口称是是吴国来使,黄皓瞬间就明白了此人一定是潜藏在蜀国境内的吴国细作,就凭他能代表吴主,想来此人在吴国的地位不低。 黄皓冷哼一声,道:“无功不受禄,咱家与吴主素无往来,这些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顾风微微一笑道:“中常大人怎么说素无往来呢?大人手中的这只貔貅,还有其他的东西,想必大人定然是心知肚明,都是我主通过阎宇转赠之物。” 黄皓目露阴鹜之色,道:“你是在威吓咱家吗?” 顾风爽朗地大笑道:“岂敢岂敢,在下绝无此意,中常大人误会了,在下此来,除了聊表心意之外,却是有一件大事与大人商议。” 黄皓脸色稍缓,道:“何事?” 顾风道:“当前的局势中常大人想必也是了然与胸,蜀之将亡,势不可挡,中常大人也该为自己谋一条退路了。蜀国如果固执一战,必定是玉石俱焚,唯一出路便是出降。至于降魏还是降吴,我想也就全凭中常大人您一句话了。我主此次已经有言在先,如果蜀主肯降,必然会以礼相待,仍以王爵相尊,至于大人之功,我主定然不会轻待,拟封在大人为义阳侯,更以十倍金银相谢。” 黄皓不禁是怦然心动,且不说十倍的金银,单单就是这个列侯,就是黄皓梦寐以求的,黄皓担任了中常侍和奉车都尉,已经是太监所能担任的最高官职了,再无可升之处,黄皓最渴求的就是能封侯,官职再高也只能是自己一人当之,列侯可是能荫及子孙的。 不要以为黄皓成为了太监就没有后代,曹操不也是太监之后吗?黄皓早就过继了本家侄子做他的嗣子,只要能封为列侯,他黄皓的子子孙孙就都可以享受余荫了。 但刘禅却始终没有答允黄皓的请求,或许是因为大臣们的反对,或许是刘禅不愿违祖制,总之黄皓的梦想没有实现,这也成为他最大的怨念。现在封侯的机会就这样摆在他面前,如何不令他心动,不过黄皓为人城府极深,心中虽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咱家岂知你所言是真是假?” 顾风道:“君无戏言,我主既慷然而允,又如何能失信于天下,可惜阎宇将军殁于乱军之中,否则的话,他当与大人共为东吴征蜀第一功臣。中常大人,蜀之将亡,社稷不存,东吴已据川东三郡之地,更得要地涪城,益州之半尽落吴手,魏人恐怕开不出如此优厚的条件吧?何去何从,请大人自行斟酌。” 黄皓也明白当前的形势,蜀汉肯定是要覆灭了,蜀汉亡于何人之手他其实并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好,咱家这就进宫,向陛下陈说厉害。” 第246章代汉者当涂高也 “代汉者,当涂高也!” 在谯周的府上,年过花甲的谯周站立在一堆文臣之中,用声嘶力竭的嗓音高声地宣讲着,由于激动,花白的胡须上下一颤一颤的。 这不能不让谯周激动,益州本土派系被压制的很久了,今天终于有机会翻身了,周舒、杜琼、杜微、周群、彭漾、尹默这些人都已经故去了,唯有谯周等到了这一天。 围在他身边的有他的儿子谯熙、谯贤、谯同,周群之子谏议大夫周巨,许靖之孙尚书许游,尹默之子博士尹宗,尚书郎李虎等一干益州本土势力的少壮派,听得是聚精会神。 “何为当涂高?魏阙也,当涂而高,圣人取类而言耳。”谯周振振有词地讲解道,当然这不是他的原话,这是谯周的老师益州大儒杜琼所说过的话。 代汉者当涂高,是一句流行很久的谶语,相传是汉武帝说过的话,东汉末年,袁术在淮南称帝,就是借用了这句谶语,袁术自以为是舜帝苗裔陈胡公一系,正好是继承汉朝“火德”的“土德”;自己又名术,字公路,正应此谶也。所以袁术才悍然称帝,可结果他穷奢极欲,没过两年就是死了,汉没代成他就死翘翘了,显然这句谶语不是为他准备的。 曹丕篡汉立魏,自然要把这个套在他头上,于是代汉者当途高即为魏也。至于为什么是魏,曹魏方面也没有出来解释过,反倒是益州的杜琼给它做了详解:魏,阙名也!天子、诸侯的宫门外、路两边,有一对高大的建筑物,叫做“阙”。因为它们高大魁伟、巍然而立,所以又叫“魏”或者“魏阙”。魏阙下面两边,是悬挂政令的地方,所以又叫“象魏”。也因此,魏阙或者象魏,就成了朝廷的代名词。比如《庄子》的《让王》篇,就说那些身在民间却不忘朝廷的人,是“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魏阙或者象魏,既正当大路又高大魁伟,岂非不折不扣地“当途高”? 当时谯周是带着虚心求教去的,杜琼进一步地说,古代官署,从来没有叫曹,有汉以来,都改称为曹,名官尽言曹,吏言属曹,卒言侍曹,这岂不就是天意吗? 谯周恍然而悟,并把这种学说发扬光大,还拿刘备父子的名字做文章。他说,先主讳备,其训具也,后主讳禅,其训授也,如言刘已具矣,当授与人也。先主的名字叫备,意义是足够了,后主的名字叫禅,意思是禅让,合起来就是皇帝当够了,到了这一代让出去。 不仅如此,景耀五年,借着皇宫里的一棵大树无故折断,谯周在大树上贴了一张写有“众而大,期之会;具而授,若何复”的字条,公开宣扬投降的主张。 益州派对外来的势力一直怀有敌意,刘焉刘璋父子如此,刘备刘禅两位皇帝也一样,周舒杜琼就是其主要的代表人物,后来谯周从他们手中接过了这杆旗帜,并公开宣扬投降理论,由于谯周的地位和威信,似乎也没有人来追究他的“反动言论”,所以谯周愈发地骄狂起来,俨然成为了倒蜀降魏的领军人物。 所谓的当涂高,所谓的属曹侍曹,所谓的备矣训授,不过是他们这些人一手炮制出来的舆论手段,用来鼓惑人心的,谯周如此说来,听者皆都深以为然。 谯周接着道:“此为天意,天意者不可违也。今魏吴大兵压境,而魏之势力又远在吴之上,魏能吞吴,吴不能吞魏,摆在我们季汉前面的,只有降魏,方才上可保宗庙,下可安黎庶,否则的话,玉石俱焚,生灵涂炭,皆我辈之罪也。” 周巨起身而拜道:“老师忧国忧民,乃益州百姓之幸也,我等欲以老师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谯周长子谯熙现在官拜劝学从事,略有所担忧地道:“父亲此举虽为义事,但或恐遭小人攻讦,以为卖主求荣,父亲一世之清名,恐会毁于一旦。” 谯周抚须欣然地道:“为父但为社稷百姓,个人荣辱得失何足挂齿,纵然降魏,为父也绝不拜受魏爵。” 李虎拜道:“谯大夫高风亮节,实为我等楷模。” 许游道:“朝中或恐有不同声音,必有人建议迁都南中,负隅顽抗。” 谯周冷哼一声道:“谁敢言迁都南中者,必为误国害民之徒。南中荒蛮之地,烟瘴疫毒横行,更兼南蛮久反之人,自武侯以来,屡叛于朝廷,其心难测,今若投之,必定大祸临头。何况千里迢迢,路途艰险,民何以堪?如此劳民伤财之举,我相信陛下也不会采纳,明日早朝之时,我当据理力争,绝不让益州百姓蒙难。” ┄┄┄┄┄┄┄┄┄┄┄┄┄┄┄┄┄┄┄┄┄┄┄┄┄┄┄┄┄┄┄┄┄┄┄ 刘禅已经有好多天没有上朝了,但今天他必须要上朝,魏吴两路大军已是迫在眉睫,刘禅就是想回避,也无法回避了。 昨天晚上,刘禅就一宿没睡,蜀汉王朝面临如此巨大的危机,刘禅真心地睡不着了,看来他这个皇帝,是真的当到头了。 昨晚黄皓和他谈了半宿,劝他投降吴国,黄皓能言善变,把当前的形势说得严峻无比,如果刘禅不早下决心投降的话,整个成都必将沦陷,到那时,恐怕就真的是死无葬身之地了。投降的话,可以保全刘氏的宗庙,可以保全身家性命。 至于降魏还是降吴,黄皓劝他还是选取择吴国,毕竟吴国与蜀汉是长期的盟友,就算有些不愉快,那也只是联盟内部的事,更何况从吴国那边传来的消息,吴主已经应允封刘禅为王,保留一个郡的封地,照样可以过快活逍遥的日子。魏则是仇敌,汉贼自古誓不两立,降魏的话绝对没有降吴这么好的待遇。 刘禅心神不宁,在惶惶中过了一宿,天交五更的时候,就带着两眼血丝上殿了。 第247章莫衷一是 殿上群臣已是济济一堂,不过几乎所有的人面色都极为地凝重,虽然官方尚未公布魏吴来袭的消息,但很显然通过各自的渠道,这些臣僚们都已经知道了最新的战报,整个朝堂上一片愁云惨淡,绝望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刘禅因为一宿没睡,两眼布满血丝,精神萎靡,有些茫然无措的感觉。 成都令吕辰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吴魏大军来袭,梓潼、广汉诸郡百姓扶老携幼,逃亡至此,哭声恸天,是否开城接济?” 每遇兵祸,最遭殃的便是百姓,汉中失守之后,汉中百姓便多有亡到蜀郡,现在剑阁失守涪城失守,梓潼、广汉的百姓也加入了流民的队伍,向南而逃。除了一部人百姓逃向深山之外,许多百姓还是不约而同地逃往成都,寻求皇权的辟护。 只是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蜀主刘禅,比逃难的百姓更为惊惶失措。 刘禅还未开口,太常张峻已道:“开城万万不可,谁知这流民之中,是否混杂有魏吴两国奸细,当此国难之际,更得小心谨慎才是。” 太仆蒋显抗声道:“天下以民本,今川北兵乱,百姓流离失所,已是痛苦不堪,陛下倘若弃之不顾,岂不有失民心。臣以为应当开仓赈济,以安民心。” 刘禅此时已经是无心顾及百姓的死活,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当即准了蒋显所奏,令他去安抚百姓,刘禅环视众臣,道:“魏吴大兵来袭,诸位爱卿可有退敌之策?” 众臣是面面相觑,都知道刘禅会问这个问题,可是谁现在也没个好主意,成都全部的守军加起来不过四五万人,魏吴加起来可是有着十五万的人马,力量对比如此地悬殊,恐怕就是孙吴在世,也不可能力挽狂澜吧。 张遵和张绍、刘胤对视了一眼,按照他们事先的约定,先由张遵提出迁都奏议,试一试众臣的反应。 张遵出班奏道:“臣以为敌兵势大,不可迎战,不如暂弃成都,避敌锋芒,迁蜀郡百姓于南中,仓廪野谷,尽皆烧之,坚壁清野,静以待之。魏吴虽大兵在益,但千里悬粮,军无余辎,必不能坚守,我军乘虚而击之,必可复克成都。” 迁都?众臣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了张遵的身上,虽然说大兵临境,前世也并非没有迁都的先例,周王朝不就是迁都洛阳了吗,不过从成都膏梁之地迁到南中荒凉之地,众人想想就是一阵恶寒,南中的条件太过恶劣,几乎不是人能呆的地方。 谯周冷笑一声,出班道:“迁都南中?真是荒谬之极!南蛮之地,疫瘴横行,荒芜人烟,以陛下的万金之躯,岂可亲身涉险?更何况南蛮久反之人,其心叵测,今若投之,必遭大祸。” 说实话,刘禅也不想到南中那偏远荒蛮的地方,当即道:“那依谯卿之计,当如何?” 谯周扫了一眼众臣,敛容奏道:“臣以为今大势已去,不如早降,魏主仁德,必厚待于陛下,裂土以封之,则上可自守宗庙,下可保安黎庶。” 投降?刘禅本来对谯周的建议怀有极大的兴趣,以为他会有什么高招妙计,可结果却和黄皓一样,主张投降,唯一不同的是黄皓主张向吴国投降,谯周主张向魏国投降。刘禅虽无大志,但这片疆土也是先帝出生入死征战多年打下来的,于情于理都不容轻弃,听了谯周的话,刘禅也是颇为失望。 “臣以为降魏不如降吴,汉吴虽然有隙,但终归是多年的盟友,陛下向吴称臣,必可得吴主厚待,裂土封王,依然不失天子之尊,汉之宗庙亦可保全。魏乃汉之仇敌,自先帝始,汉与贼誓不两立,今若降魏,岂能对得起先帝在天之灵?”侍郎陈粲出班奏道。 陈粲是前尚书令陈祗之子,与黄皓交从甚密,此降吴之计定然也是出自黄皓之意,大殿之上,身为内侍的黄皓不便出面,便令陈粲上奏。 众臣不禁是暗暗腹诽,降魏是对不起先帝之灵,难道降吴就对得起了?要知道,先帝就是因为伐吴失败一病不起才驾崩的。 不过陈粲是黄皓的人,他的建议等同于黄皓的建议,众臣敢怒不敢言。 谯周却没有忌惮之意,冷笑一声,道:“不失天子之尊?简直就是笑话,自古以来,有在别的国家土地上当天子的?方今之势,魏强吴弱,臣料定魏能吞吴,吴不能吞魏。陛下若降于吴,为一辱也。若将来魏再吞辱,陛下又得称臣于魏,此受两番辱也。方今天下大势未定,如果陛下诚意而降的话,魏国亦不可不厚待陛下,如果陛下南迁,魏兵又复追之,南中也未必就是容身之所,何况南中若失,季汉再无寸土,陛下势穷而降,恐再难得魏主礼遇。” 张峻奏道:“谯大夫所言即是,如今大势已去,晚降不如早降,愿陛下三思。” 许游、尹宗、李虎等人也纷纷上前奏道:“请陛下三思!” 益州本土派系的官员一齐上前劝谏,朝堂之上附议的官员竟然占了半数之多,声势浩大,隐然有逼宫的味道。 刘禅一片心凉,看底下尚无动于衷的董厥和樊建,乃问道:“董卿和樊卿有何良策?” 董厥和樊建没有随声附和,一来是他们属于荆襄派系,二来他们的地位在谯周之上,自然不可能当个应声虫。但蜀汉王朝的危局,他们也是很清楚,也拿不出什么有效的解决办法,所以只能是保持沉默,朝堂上荆襄派系的人虽然居多,却无人开口,气势上自然输于益州派系不少。 “臣等也无良策,或许谯大夫之言有理。”董厥樊建一时也拿不出好的办法来,只能违心地赞同了谯周的方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陛下不宜再犹豫了。”谯周一看荆襄派系的人都认怂了,自鸣得意,又复谏道。 刘禅沉吟未决,此时殿后冲出一人,指谯周怒骂道:“偷生腐儒,安敢妄议国事!自古安有降天子乎?” 第248章争锋相对 众人视之,乃北地王刘谌是也。刘谌嗔目怒视谯周,跪于阶下,泣拜道:“陛下,季汉之江山社稷,乃先帝半生颠沛所创,得来何其之难,今听佞臣谯周之言,欲将这大好江山拱手送人,若先帝在天有灵,岂不饮号悲愤。陛下,这投降之策,万万使不得!” 刘禅脸色一沉,道:“众大臣皆议当降,独你不肯降之,难道欲令满城血染,玉石俱焚吗?” 刘谌泣道:“成都之兵尚有数万,姜维全师尚在阆中,其势并非不可挽回,儿臣不才,愿出城为战,以退魏吴之兵,先帝之基业,断不可轻弃。” 刘禅叹道:“天命如此,奈之若何,就算你出城而战,又有几分胜算?罢了罢了,你且退下吧,朕自有计较。” 刘谌一听,急叩首道:“父皇,万万降不得的,就算势穷力极,祸败将至,我父子亦当背城一战,同死社稷,就算是九泉之下,亦有颜去见先帝。” 刘禅闻言脸顿时一黑,刘禅不怕别的,唯独怕死,他可没有刘湛视死如归的勇气,一听刘谌打算和让他成都同归于尽,刘禅一百个不愿意,斥道:“你不识天时,只逞匹夫之勇,能成什么大事!来人,给我轰下殿去!” 金瓜武士立刻上前去轰刘谌,刘胤死活不走,高声喝道:“父皇,先帝基业不可轻弃!誓死也不能投降啊!” 几个儿子当中,刘禅最喜欢的是六子刘恂,最不喜欢的就是五子刘谌,性格直拗叛逆,常拂圣意,如今在大殿之内又是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拖下去,无联旨意,不许他再上金殿!”刘禅恼怒地道。 金瓜武士奉命上前拿住刘谌,准备强行将他拖出大殿,这时,刘胤向前迈了一步,沉声喝道:“且慢!” 虽然说在金殿之上只有天子才能命令得动金瓜武士,但此时刘胤信步而出,声音虽低,却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让两名金瓜武士为之一愕,下意识地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刘胤看了刘湛一眼,微微冲他点了点头,而后面向刘禅,持笏拜道:“臣刘胤有本上奏。” 刘禅神色稍缓,对于刘胤,刘禅的态度甚至好过亲生儿子,一来刘胤是自己弟弟的嫡子,二来此前刘胤数度立有军功。“文宣有事,直管奏来。” 刘胤看了一眼谯周,对刘禅道:“自高祖称帝以后,汉祀已绵延四百余载,岂可自绝?逆魏篡立,人神共愤,讨贼伐逆,攘除奸凶,乃是先帝之愿,武侯之志,季汉数代忠直之士前仆后继,只为兴复汉室,试问今日欲降贼者,如何告慰先贤英魂?臣以为,益州尚有半数之土在握,纵然局势维艰,但远未到拱手而降之地步,方才张尚书所言臣也是极为赞同,南中之地,地势险峻,完全可以自守。魏吴在蜀中同榻异梦,不久便会自相攻伐,两败俱伤,陛下只需在南中隐忍数载,必可还于旧都。” 谯周冷哼了一声,道:“刘安西夸夸其谈,却不知南中疫瘴横行,蚊虫肆虐,道路险阻,穷山恶水,如此蛮荒穷极之地,陛下的万金之躯如何保全?迁都南中,数十万军民官吏何以为食,数载之内还于旧都,刘安西想的也太过美了吧?” 刘胤微微一笑,道:“谯大夫可曾到过南中?” 谯周目露鄙夷之色,冷声道:“未曾,如此荒凉蛮野的不毛之地,也只有那些蛮夷可以存活。” “那谯大夫是如何知道南中穷山恶水,疫瘴横行的?”刘胤问道。 谯周微微一怔,道:“老夫虽未亲至,但南中之地理早有人绘图成本,有详尽之描述,前人述备矣,难道刘安西会以为南中是一处乐土不成?” 刘胤淡然地道:“乐土虽然称不上,这南中也绝非是什么荒蛮僻壤不毛之地,武侯征南距今已近四十年,朝廷向南中派了多少的官吏,派了多少的军队,迁去了多少的百姓,谯大夫不能说心中没底吧?如果说武侯征南以前,南中的确是蛮夷之地,倒也不假,但这四十年来,数任庲降都督都是渎职失责的吗?南中五郡扩变为南中七郡,这七个郡守都是吃干饭的吗?四十年,至少也是二、三代人了,当初的移民也该有儿子孙子了吧,这些移民百姓辛苦耕作之下,南中还真能称其为荒蛮不毛之地吗?所谓疫瘴横行,更是无稽之谈,南中的官吏百姓现在生活的好好的,也没有听说每年有多少人死于疫病瘴气,土地被开垦出来,人口大量聚集,瘴气自然也就没有存在的境地了,南中气候温暖,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如果大量地迁巴蜀百姓而来,实施屯田,衣食无忧矣。” 当年诸葛亮征南之后,史载实施了“三不政策”:不置吏,不留兵、不运粮,夷人治夷。但后来的事实证明,诸葛亮所说的不过是外交辞令,蜀汉朝廷很快地在南中恢复设立了庲降都督,由李恢来担任。庲降的意思就是招徕、降伏,很显然与汉中、永安这些地方的都督府命名的不同。东汉时期南中为五郡,诸葛亮征南之后反而增设为七郡,又增设了许多的县治,多设郡县就意味着官吏的增加,军队的增加。蜀汉朝廷对南中的稳定还是极为重视的,如果没有南线的稳定,何谈北伐? 南中蛮夷有反叛是不假,而且时有发生,但在马忠和几任庲降都督的努力之下,这些叛乱很快就被扑灭了,而且没有形成规模,总得来说,这四十年南中局势稳定,政通人和,经济也有了很大的发展。 “如此说来,刘安西是去过南中了?”谯周反问道。 “未曾。”刘胤坦然地道。 谯周阴阴一笑道:“那刘安西也不过是臆断之辞了,如何得以服众?” 刘胤从容地道:“不错,你我在此谈论南中,的确是些臆想,看来得由真正南中之人出来详述了。”刘胤瞧了张绍一眼,后者微微颔首示意,刘胤心领神会,持笏向刘禅奏道:“陛下,建宁太守霍弋带兵勤王到京,此刻便在殿外相候,请陛下宣他进殿,南中详情,一问便知。” 第249章刘禅的发小 刘禅的面上,浮现出一丝的笑容,霍弋带兵来勤王,这大概是这么多天以来刘禅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自从青城山遇刺之后,刘禅说一直缺乏安全感,身边的禁卫越少,刘禅就越感到心慌,只有大量的军队护佑在皇宫京城的周围,刘禅才会睡得塌实。 蜀国的城池越丢越多,蜀国的军队越打越少,这都让刘禅心惊胆战,霍弋带兵来勤王,甭管他带多少人来,最起码给刘禅能增加一点保障,让他心安一点。 说实话,刘禅也不想投降,虽然他这个皇帝当的不咋地,但那也是皇帝,九五之尊,普天之下,就是他一人说了算,刘禅清楚,这种权势,这种威风,投降之后,一切就都没有了,当了几十年的皇帝,如果让他真的下岗了,刘禅还真心有些不舍。 但一想到南中的穷极蛮荒,刘禅又不禁一身恶寒,在成都享尽荣华富贵,到了南中那种偏僻地方,肯定是要吃苦的,刘禅是既怕死,又怕苦,一愁莫展,左右为难。 霍弋的到来至少给刘禅带来一丝的希望,所以他的心情陡然变好了不少。霍弋乃梓潼太守霍峻之子,霍峻守霞荫有功,过世之后刘备非常地痛惜,将年幼的霍弋养在府中。刘备称帝之后,立刘禅为太子,任霍弋为太子舍人。 霍弋等于是刘禅幼时的玩伴,刘禅继位之后,封霍弋为谒者,伴随刘禅左右掌管传达等事。后来转迁相府记室、黄门侍郎、太子中庶子。可以说霍弋是刘禅最心腹的近侍,与刘禅的关系也是非比寻常。 延熙年间,霍弋担任庲降副都督阎宇的参军、转任护军,后又迁为永昌太守。在任其间,平定蛮夷之乱,因功累迁翊军将军、安南将军,后为建宁太守,统领南中七郡。 “宣。”刘禅吩咐道。 身边的近侍太监高声喊道:“宣安南将军建宁太宁霍弋晋见。” “宣安南将军建宁太守霍弋晋见——” 不多时,一位身戎装全身贯束的将军匆匆上殿,虽年过半百,须发花白,但依然步履矫健,精神矍烁,但见他风尘仆仆,一身戎装都未来得及换,径直行至殿前,倒头便拜,目光盈然。“臣霍弋叩见陛下,臣勤王来迟,还乞陛下恕罪。” “绍先回来了,好、好、好!”刘禅连道了三个好字,目光中有嘉许之色。 刘胤在侧道:“霍将军来的正好,方才朝臣所议,南中乃穷极荒蛮之地,疫瘴横行,蚊虫肆虐,土地贫瘠,人难存活,霍将军方自南中归来,理应有发言权,还请霍将军为陛下及众臣详述一下南中风土人情,以解众人疑惑。” “阁下是?”霍弋远走南中十余载,虽然说朝臣大多是熟面孔,但眼前之人却是极为陌生,不禁问道。 张绍在旁边介绍道:“此乃霸陵侯、执金吾、安西大将军刘胤是也。” 霍弋悚然一震,倒不是刘胤的安西大将军品秩在他之上,而是刘胤的赫然功绩,阴平败邓艾,郪县战陆抗,声名鹊起,霍弋也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刘胤竟然是如此的年轻,很是惊讶。“原来是刘将军,久仰大名,失敬失敬,将军阴平败邓艾,堪为奇功壮举,得如此良将,真汉室之幸也。” 刘胤谦逊地道:“盛名之下,其实难负,霍将军过谬赞了。” 居功不傲,谦和尔雅,霍弋不禁是暗暗点头,道:“方才将军所言,是何人称南中为蛮荒之地?” 刘胤看了谯周等人一眼,道:“朝中诸臣皆有所议。” 霍弋呵呵一笑道:“真愚昧之言也,南中若是如此不堪,霍某早已成为一堆枯骨了,如何还能站在这儿与诸位说话?” 霍弋也是极聪明之人,张绍派人到武阳也只是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至于朝中的具体情况,张绍也不清楚,自然无法通知霍弋。不过霍弋在殿上稍微地揣度一下,便已十分地了然,他原本就是荆襄派系的人,又与元从系的张绍交好,自然和谯周为首的益州本土派相对立,刘胤只是简单的一问,他已明白现在朝堂的局势,定然是谯周等人竭力阻止南迁。 霍弋面向刘禅奏道:“陛下,昔日诸葛丞相征南之时,南中确实为不毛之地,蛮荒之所,不过四十年来,南中早已是旧貌换新颜,现在向南中迁移的大汉百姓已有二三十万人众,垦荒屯田,安居乐业,民多殷实,仅建宁一郡之粮仓,便积米数万斛。南中之地,虽号为崇山峻岭,但在河谷湖泽之处,也有不少的平原,当地人称作坝子,地势平缓,土地肥沃,可开垦为良田耕作。南中土地不缺,唯缺人口,陛下若迁都南中,则蜀中百姓争先附焉,何患不能安居?” 刘禅对自己的这位发小还是相当地信任,当初派霍弋到南中,就是为了掌控南中大局,南中的稳定对于蜀汉而言意义重大,现在看来,刘禅派霍弋去南中,倒也有深谋远虑的一面,等于是让霍弋去南中探路,为迁都南中做出准备。 看着刘禅有些动摇的神色,谯周有些急了,本来自己已经占据了主动,劝说刘禅投降已经有了眉目,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刘胤,争锋相对,现在与刘禅关系密切的霍弋又从南中跑了回来,眼看着形势即将惨遭逆转,让谯周很不甘心,再次抗声道:“陛下,迁都南中虽可,但亦因早做准备,但当今大敌已近,祸败将至,群小之心,无一可保。成都距南中两千里之遥,其路迢迢,艰险无比,携民而走的话,粮食如何保证,民无粮则民心乱,军无粮则军心散,饥寒交迫,危机难测,望陛下慎之。” 刘胤当即道:“陛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千里迁都,自然难免要付出一些代价,却总也好过亡国灭邦吧。蜀郡军民合计五六十万口,日行二三十里,迁至南中也不过两月光景,陛下可以用府库之中的存粮周济百姓,必可渡过这个难关。” 谯周冷笑道:“几十万军民日行二三十里,魏兵可是拥有劲骑,只需几日便可追上,刘安西如何来抵敌追兵?诸位可莫要忘了先帝当阳之败呀!” 第250章议定迁都 谯周所提及的当阳之败又称为长坂坡之战,刘备在新野为曹操所败,不忍抛弃百姓独走,于是携民十万渡过汉水,望江陵而去。曹操攻下襄阳之后,带领五千虎豹骑追击,一天一夜追了三百里,在当阳县的长坂坡追上了刘备。此战可谓是刘备一生之中无数败仗中最经典的一役,不但丧了糜夫人,两个女儿也被掳走,更大的损失是徐庶之母也被虏获,直接导致徐庶转投曹操。如果不是赵云表现神勇,很可能就连现在坐在皇位上的刘禅也性命难保。最终的结果是刘备仅率少数人突出了重围,十万百姓全都落入了曹军之手。 谯周之所以旧事重提,正是想要告诉刘禅,携民逃难这条路根本就行不通,估计你还没走出多远,人家魏国的骑兵就会追上来了,想跑根本就跑不了,当年刘禅在襁褓中侥幸捡回一条命来,但这次恐怕就不会那么幸运了。 刘禅果愀然作色,虽然当时他尚在年幼,根本不会记得那场劫难,但多年以后,每每议及,还是令人心有余悸,那次的确是沾了赵云的光,这也是刘禅后来追谥赵云为顺平侯的原因。 刘胤晒然一笑,道:“我料钟会、陆抗无一人敢追,陛下只管南行,绝无后顾之忧。” 谯周冷笑道:“刘安西莫非还能号令钟会、陆抗吗?” 刘胤从容地道:“吴魏虽然各遣大军气势汹汹,不过他们的目标也仅是成都而已,此去南中,千里迢迢,吴魏纵兵来追,漫长的补给线便是他们所要面对的最大困难。何况吴魏本来就是异心,只为争抢成都,才暂时各行其事,无论是钟会还是陆抗,都是狡黠诡诈之人,恐怕谁也不敢将自己的漫长粮道暴露在对手的眼皮底下。如果此次袭成都仅仅只是魏吴其中的任何一方,定然会铁了心地纵兵来追,但正因为魏吴相互对峙,臣以为他二人绝无胆量敢来追袭。” 现在魏军和吴军一个在西,一个在东,两者相隔并不远,显然他们的目标都是成都,如果蜀汉迁都而走的话,就算是是一座空城,也足够钟会和陆抗来撕逼了。至于谁敢来追击,毕竟蜀国还有五六万的军队,派少量追兵的话不济事,要追就必须倾尽全力,但钟会和陆抗恐怕没有胆量把自己的后路交到对手手中吧。 这是一道最简单的算术题,如果仅是魏国那肯定要追的,如果仅是吴国也亦然,可一加一的结果,却不等于二,魏吴两家虎视眈眈,恨不得吞了对方独享益州,一旦对手露出破绽和漏洞,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不将对手置于死地绝不干休。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魏吴联盟共同派兵追击。对于这种可能性,刘胤觉得是微乎其微,钟会和陆抗可是一个比一个腹黑,钟会敢对同僚下手,陆抗敢背叛盟友,两个人完全没有合作的基础,永远也不会尿到一个壶里,联合出兵就是一个笑话。 谯周不禁语塞,刘胤逼视着他,道:“适才谯大夫有言,陛下举城而降,必可得到逆魏的礼遇,裂土封王,不失旧尊,却不知谯大夫是如何如此笃定,难不成谯大夫事先与魏国来使通过气?” 刘胤的问话让谯周很难回答,如果承认与魏国使者接触,马上他就会被扣上一顶里通外国的大帽子,那可是谋逆的大罪,如果否认的话,那么他前面所列举的魏国给予的好处只不是他个人的惴测之辞,如何能算数。 谯周支唔道:“老夫也不过是按常理度之,从未见过什么魏国来使。” 刘胤冷笑道:“好一个常理度之,司马昭之心也是你谯大夫可以惴测了的?谯大夫将陛下的生死安危就系于自己的美妙幻想之中,万一司马昭有加害陛下之心,那你谯大夫可就是罪魁祸首,百死莫赎了!” 按历史情形,刘禅投降之后是会受到优待的,安乐公的位置是跑不了的。虽然刘胤清楚,但他死活也不能说,反而借此来恐吓谯周。 谯周顿时一身冷汗,跪伏于阶下,诚惶诚恐地道:“陛下恕罪,臣绝无害陛下之心。” 刘胤也奏道:“陛下,臣以为蜀中之人,皆可降魏,唯独陛下一人不可。” 刘禅纳闷道:“此是为何?” 刘胤道:“如臣等降魏,累官不失州郡,封爵不失公侯。陛下乃一国天子,降魏之后,只得个虚名封号,车不过一乘,骑不过一匹,从不过数人,仰人鼻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还须得日夜提防,稍有异志,或恐就有杀身之祸。就算司马氏未动杀心,陛下终其一生,也不过是形如牢笼,不复往日之威。谯周诸人,不过是为一己之私,惑乱圣听,欲陷陛下于绝地。唯有迁都南中,陛下方可仍为大汉天子,号令天下。昔日越王句践尚能卧薪尝胆,灭掉强吴,陛下何不效之,在南中卧薪尝胆,隐忍数载,臣定夺回成都,重振汉室。” 张绍、张遵、费承、胡博、向条等纷纷上疏,附议刘胤的提议。 摇摆不定的刘禅也终于是立定了决心,要迁都南中,同时诏令成都百姓,一律全部迁移到南中去, 迁都可是一个浩大的工程,虽然时间紧迫,但时局已是迫在眉睫,不容耽搁。刘禅下旨令霍弋为前部,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羽林军、虎贲军则随驾出发,严密地保护住天子的及其后宫的安全。 至于成都城内外的百姓和官吏士家的迁移,则是由刘胤的军队来负责和督促,绝不能给魏吴留下一点资源。 消息传开,成都城内陷入了无尽的恐慌之中,迁都南中,许多百姓出于本能,并不愿意背井离乡,哀恸于野,痛哭流涕。 刘胤将这最棘手的事务安排给傅佥、高远、邓朴等他们,自己则和张乐赵卓率一队人马直奔黄皓的府邸。 望着黄府那壮观的府门,刘胤的眼中,掠过一道冷芒。 第251章斩黄皓(上) 正巧黄门侍郎黄由正在大门口,瞧得一大队官兵过来,便以为是朝廷派来护送黄府的人出城的,黄由不禁有些自鸣得意,看来还是黄皓的地位尊贵,朝廷方面竟然派出了如此规模的军队来保护。 刘胤就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到了黄府门口,翻身下马的时候,黄由一眼就认出了刘胤,现在的刘胤,已经不是当日青城山顶上打猎比箭的刘胤了,而是执掌着京城半数兵权的安西大将军,看着一身戎装,气势逼人的模样,黄由还是打心里有点发怵,生怕刘胤还掂记着当日的过节。 不过他很快地还是镇定下来,毕竟这里是黄皓的府邸,黄皓可是天子的最宠幸的侍臣,朝廷派这么多的兵来护送他出城,重视程度显而易见,刘胤亲自带兵过来,还不是想巴结黄皓? 想到这里,黄由微微地一笑,背负着双手,倨傲地扬着下巴,面露轻蔑之色,斜睨着刘胤。 刘胤早就看到这货,仗着有黄皓在背后撑腰,为非作歹,横行霸道,刘胤冷沉地一摆手,吩咐道:“给我拿下!” 此次刘胤带来的人并非是虎骑营或虎步营的,而是刘家的私兵部曲,刘胤的话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圣旨,管你眼前是天王老子,只要刘胤一句话,他们即刻上前拿人。 黄由还在那儿趾高气扬地摆着谱,刘胤的部曲已经冲了上来,没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刀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黄府门口的几名守卫,也绝然没有想到官兵此刻会突然动手,仓促之间,腰间的佩刀刚拨出一半,官兵们已经是刀剑加身,他们也只得是缴械投降了。 黄由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还以为是刘胤记挂着往日的仇怨,这个时候要报复呢。 “刘将军,误会!误会!在下乃是黄中常的胞弟——”被刘府私兵押到了刘胤的面前,黄由是连声讨饶道。 刘胤冷笑一声,道:“没什么误会,拿得就是你!”回头向阿坚命令道:“来人,将黄府给我围了,一只苍蝇也别给我飞出来!但有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众兵卒立刻奉命行动起来,亮出兵刃,呼拉拉地将黄府团团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黄由此时才明白刘胤真的是动了杀机,吓得他面如土色,抖若筛糠。 刘胤根本懒得理会于他,信步向黄府内走去,张乐赵卓等人提刀相随,杀气腾腾地冲入了黄府。 黄府也是豢养着大批的家兵护院,此时听到府门口的变故,立刻是冲了出来。 阿坚也不答话,提刀带人就冲了上去,以阿坚这些人的身手,黄府的家兵又如何抵御地了,三下五除二,就被解决了个一干二净。 刘胤问明黄皓所在,疾步向前,一脚就踹在了房门之上。 黄皓此番回府,就是准备行程的,刘禅一向对他言听计从,可此番却没有采纳他的意见,让黄皓不禁是好生郁闷,黄皓可不想去什么荒凉偏僻的南中,可是既然刘禅已经下了旨,这个决定恐怕是无法挽回了,黄皓也只能是遵从旨意,赶回府邸,收拾行装。 别看黄皓在朝中权倾四野,但他却也有自知之明,他不过是一条附在大树上的虫子。离开了刘禅,他屁也不是,他的权力,完全是建筑在刘禅的宠幸之上。虽然大多数的时候刘禅对他是言听计从,但偶尔刘禅也有自己的主意,黄皓清楚,既然刘禅已经做出了决定,再想劝他回心转意几乎是不可能的。虽然吴国开出的条件着实诱人,但黄皓清楚,从长远的角度考虑,还是呆在刘禅的身边有再大的好处。 所以当务之急是回府准备,千万别把他辛辛苦苦搜刮来的宝贝给弄丢了,这成都一乱,那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黄皓此刻正在屋内盘算着,就听得屋外声音嘈杂,正准备派人出去看个究竟,就听得房门“咣当”一声地被踹开了,刘胤带着一帮人全盔贯甲手持兵刃杀气腾腾地冲了进来。 黄皓心中一紧,不过他可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不至于被这点杀气给吓倒了,他强作镇定地道:“刘将军,你这是何意?” 刘胤两道寒芒,向着黄皓逼视而来,掩藏不住的是他的浓浓杀机,何况刘胤也无须掩藏,想除掉黄皓,也早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黄皓一直呆在宫里,呆在刘禅的身边,刘胤可是一直也没有下手的机会。 刘禅下旨迁都以后,手握兵权的刘胤就负责护送百官出城,而且刘胤得到消息,称黄皓回到了府邸,刘胤立刻就敏锐地意识到,这可是一个除掉黄皓的绝佳机会,而且勿需用什么暗杀的手段,大明大亮地就可以带兵杀到黄府去,外人看来,也不过是认为朝廷护送黄皓出城的军队而已。 而一旦黄皓回到刘禅的身边,再想要杀他,就难得很,除非能得到刘禅的首肯,不过依刘禅对黄皓的宠幸,就算是拿出如山的铁证,刘禅也不一定会同意处死黄皓。 所以刘胤便决定要先斩后奏,把这个祸国殃民的蛀虫给清除掉。 当下刘胤冷笑一声,喝道:“奉圣谕,黄皓通敌叛国,罪大恶极,即刻擒拿,斩立决!” 黄皓面色一滞,他陡然地明白,这是刘胤要杀他。不过黄皓有些不解,他与刘胤似乎没有过么什么正面冲突,如果一定要算过结,那就是黄皓曾经藏匿过刘胤给朝廷的奏章,如果仅仅就这个原因,黄皓也觉得不可能是刘胤要杀他的动机。 黄皓脸色惨白,连声叫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既是圣谕,圣旨何在?” 刘胤冷笑一声,手按在剑柄上,逼视着黄皓,道:“事急仓促,并无圣旨,这是皇上的口谕!” “咱家不信!刘胤,你这是假传圣旨,挟私报复!”黄皓嘶声力竭地叫着,意图向屋外冲去,“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 第252章斩黄皓(下) 黄皓刚一动弹,张乐和赵卓便一个箭步地冲了上来,两柄明晃晃的佩刀直接就压在了黄皓的肩头上,黄皓立刻就感受到了那刀体所发出来的逼人寒气,那锋利的刀刃,似乎都划破了他的衣服,与他的肌肤来了个亲密地接触。黄皓一介阉弱之人,吓得是魂飞魄散,再也不敢动弹了。 刘胤冷笑道:“中常大人,你认为,这个时候你还能见得着陛下吗?” 黄皓双膝一软,直接便跪在了刘胤的面前,哀求道:“刘将军饶命!刘将军饶命呐!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将军有何苦为难在下一个阉人?在下愿献黄金千斤,不不不,黄金万斤,只求将军能恕我一命!皓必定牢记将军的不杀之恩,定然在皇上面前为将军美言,保将军做车骑将军,不,做大将军!皓一定保举将军做大将军的!” “住口!”刘胤一声断喝,沉声道:“黄皓,你死到临头,居然还想着卖官鬻爵!擅权弄国,惑乱朝纲,搜刮暴敛,骄纵贪婪,里通外国,误国害民,这桩桩件件,那一条不够死罪?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正是因为你这害国蠹虫,季汉才沦落到今日之地步,今天我若不杀你,如何对得起为国而死的诸葛思远、罗令则、宗德艳,如何对得起千千万万为国殉难的蜀中将士?今天,我就要拿你的人头来祭奠这些英魂,为汉室江山铲除你这阉贼!乐弟,动手!” 张乐早就恨透了黄皓,听得刘胤吩咐,立刻挥起手中佩刀,一刀斩落。张乐的佩刀可是第三工坊出产的百炼名刀,削铁如泥,何况黄皓的一颗人头,只见刀光一闪,黄皓的人头滴溜溜地滚落在地。 被押在后面的黄由瞧着黄皓人头落地,顿时吓得面无人色,裤裆里湿了一大片。 张乐提黄皓之头在手,哈哈大笑道:“今日能斩了这阉贼的脑袋,真是痛快!” 刘胤目光冷峻,今日他杀黄皓,并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谋划已久,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必须又快又狠,绝对不给黄皓任何翻盘的机会,搜集黄皓叛国的罪证把黄皓擒拿交给后主处理,刘胤可不会如此犯傻,国家都到了危急存亡之时,拿不出一点杀伐果断之气,算什么热血英雄? 尽管杀掉黄皓很可能会面对刘禅的责难,但刘胤别无选择,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杀黄皓,绝不是件容易的事。蜀汉已经被黄皓搞得快要亡国了,再把他留下,蜀汉很可能会滑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黄皓,真是贪婪之极,竟然揽聚了如此多的金银财宝!”赵卓就一旁惊呼道。 刘胤的注意力一直在黄皓身上,此刻听赵卓的喊声,才注意到屋内摆放在许多大木箱,每个箱子内都装满了奇珍异宝,金银细软,刘胤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但此刻也被这些宝物给吸引住了,不禁是暗暗惊叹,这黄皓敛财的手段,真的是非同凡响。想必黄皓也是回府准备将这些宝物运走的,所以才会装在大木箱之内。 “搜!”杀头之后,肯定是抄家,刘胤一声令下,私兵们立刻在黄府之中大肆搜查起来。 更多的钱财和宝物被堆在了大堂之上,如同一座小山似的,看得让人叹为观止。 刘胤却为之皱眉,虽然说眼前的这些财宝已经超过了成都任何一个士家豪族的财富,但刘胤相信,以黄皓之贪婪,几十年的疯狂敛聚,断不应只有这点财物,不管那个朝代,任何一个巨贪都达了富可敌国的地步,据说和坤被抄家之时,搜出来的钱财竟然达到了国库二十年的收入,可谓是触目惊心,虽然刘胤没有指望在黄皓这儿找出如此之多的钱物来,但至少也绝不应该这么一点,否则黄皓还真辜负了贪敛之名。 身后的魏雪舞在刘胤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刘胤点了点头。 “把黄由押过来!”刘胤吩咐道,手下很快地带黄由上来,刘胤故意漫不经心地道:“黄皓搜刮的钱财,就只有这么多吗?” 黄由早吓得浑身哆嗦,颤声道:“回禀将军……就是这么多了……” 刘胤冷笑一声,道:“好,我暂且信你一回,不过回头数目要是对不上,可休怪我不客气,多出一块金子,砍掉你一根手指头,多出一件珠宝,砍掉你一根脚指头,如果再多的话,我瞧你浑身的肥肉也是蛮多的,一刀一刀的片下来,怎么也够削个上千刀。” 黄由汗如雨下,面如土色。 刘胤盯了他一眼,厉声吩咐道:“来人,将黄府掘地三尺!” 黄由扑通一声就瘫在了地上,他很清楚,如果真的被刘胤找到密库,不光他身上的肉,就连骨头都拆了,恐怕也不够数。 “刘将军,我交待……我交待!” 虽然刘胤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真正打开密库之后,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闪花了眼,密密麻麻,堆得如一座金山一般的财物,让所有的人都是目瞪口呆,这才是真正的富可敌国,方才大堂上搜出来的财物,还真是九牛一毛。 “大哥,黄府的人如何处置?”赵卓请示道。 刘胤道:“黄皓叛国投敌,罪大恶极,理应处死,家产全部抄没,黄府家人罪不致死,全部发配南中,终身苦役。” 黄府可是有着几百号人,如果按叛国罪论处,黄皓得夷三族,这些人全部得斩首,刘胤也不是心慈手软,现在蜀国最缺的就是劳动力,将几百人发配到南中,足可以开垦几百亩的土地,这就叫物有值,何况退回来说,黄皓有必死之罪,黄府上下,却是罪不致死。 黄由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虽然被判做苦役流放南中,但活着总比死了强。 很快,黄府所有的人都被押解出去,等待他们的,是两千里的流配。 “大哥,现在就剩下这些金银财宝了,怎么个处理法?”张乐一脸猥琐的笑容。 第253章就这么的简单粗暴 刘胤眼中掠过一道冷芒,大手一挥,道:“还这么个处理,照单全收啊!” “啊!”张乐惊讶地完全合不拢嘴,按照他的小心思,这么大的一个金库,全部上交朝廷的话还真有些不甘心,从中拿个三成两成的,这辈子也花不完,但显然刘胤的胃口比他大的多,照单全收啊,这可是惊天大手笔啊! 刘胤有刘胤自己的打算,虽然现在刘胤已经从有权无势的诸侯王晋升到了手握兵权的将军,但处处被人掣肘的窘迫却让刘胤深有体会,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帝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一个不高兴,就有可能剥夺掉你手中所有的权力,想在这个世道办成点事,除了有一腔的热血,还得有足够的智慧才行。 蜀汉大厦将倾,就算自己有心力挽狂澜,可光是应对这些朝堂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就已经让刘胤心神俱疲,如何还有精力去应付强大的外敌。想要掌握在朝廷上的话语权,就必须建立起一支属于自己的嫡系力量。 可重建嫡系军队那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最缺的就是钱,安平王府虽然不差钱,但也只能是保证一家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而已,想撑起一支足够规模的军队,那差点绝不是一星半点,可以说连九牛身上的一根毛都不够。 面对这笔天降横财,刘胤目测了一下,至少也价值两三年的蜀汉全国赋税,如果自己手中有这么一大笔的资金,便可以朝着自己的理想迈进一大步。于是刘胤胃口大开,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了。 没错,就跟处决黄皓一样,就这么的简单粗暴。 张乐暗暗打量刘胤一番,这段时间以来,刘胤的行事风格大变,变得果决刚毅,甚至有些独断专行。此次来黄府查抄黄皓,张乐等人事先并不知情,张乐那一刀砍了黄皓,虽然是痛快至极,但却让张乐隐隐有些担心,杀黄皓可是件大事,万一天子震怒,那可不是儿戏。 可刘胤却是行事狠辣,根本就不给黄皓任何活命的机会,果决地处斩了黄皓,办成了姜维诸葛瞻想了一辈子都没有办成的事,这等魄力,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张乐发现,刘胤的气质都有明显地蜕变,凛然威严,隐然有一股王者之气,让人心生敬畏。 “这……不用上交点国库?陛下那边如何交待?”张乐想了想,终归还是有些放心不下,问刘胤道。 刘胤淡然一笑道:“随便抬几箱便是,那边的几件大物件珊瑚玉雕什么的拿去充公。黄皓叛国投敌陛下可能不察,但真要是牵出一桩贪墨大案来,岂不有伤陛下之明。黄皓是陛下重用的幸臣,贪墨如此巨款,让陛下的颜面何在?为了陛下的名誉起见,这批宝物还是由我们暂时保管的为好,何况国难之时,用钱的地方海了去,把这钱真正用在社稷之上,才是正途。” 张乐哈哈大笑,现在看来,大哥还真有点腹黑,不过他很喜欢。 刘胤吩咐家兵将黄皓库藏的宝物全部拿大车装了,待到天黑之后,再运往城东的军营。此次刘胤带来的全部是亲信家兵,就算真的将这些财物吞没,也估计没人会知道。就算有人私下怀疑,但现在乱世惶惶,谁还有闲心管这个。 刘胤留张乐和赵卓在此地负责监管,自己带阿坚和魏雪舞返回了安平王府。 马王妃已经在收拾行装了,都说一入王门深似海,马王妃在安平王府中已经是度过了二十多个春秋,这儿的一房一舍,一草一木,无不浸透着她的感情,可现在居然要离开了,马王妃自然有千般的不舍万般的眷恋,望着庭前的那一株海棠,黯然发呆。 “娘,收拾的差不多了吧?”刘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马王妃悄悄地拭去眼角沁出的泪滴,回头对着儿子展颜一笑,道:“差不多了,随时都可以走了。” 刘胤在朝中是坚定的主迁派,马王妃自然不能扯儿子的后腿,迁都的旨意一下,安平王府第一时间就行动了起来,该装车的装车,该丢弃的丢弃,不到一日工夫,就已经收拾了个七八成,马王妃用行动全力支持儿子。 能带走的也就是些金银细软,房产和田产这些东西根本就带不走,刘辑的夫人张氏是哭天抢地,万般不舍,不过马王妃一声令下,整个王府中人莫敢不从。 不过刘胤也看得出,母亲对王府有着很深的感情,难以割舍,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支持他,刘胤满含歉意地道:“娘,对不起,孩儿不孝,未能让您安享晚年,却还得让您千里奔波,孩儿有愧啊。” 马王妃浅浅地一笑道:“胤儿,你又何须自责,大势如此,岂是你一人可以担当了的?现在的时局,真的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了吗?” 刘胤点点头,道:“魏吴大军东西两路,此刻正向成都逼来,以成都目前的兵力,死守的话,恐难保全。就算是守得孤城不破,姜维之师远在阆中,成都外无援兵,终究是一块死地。如果此时迁都南中,便可避开魏吴的锋芒,保存季汉硕果仅存的实力,一旦益州局势有变,亦可反攻成都。” 马王妃默然了,半响道:“胤儿,无论你怎么做,娘都无条件的支持你,安平王府已经基本收拾停当了,什么时候走就听你一言。” “好吧,那就明天早上动身吧。”刘胤回身对阿坚和魏雪舞道:“阿坚,雪舞,你们带上刘府的家兵护送老夫人及府中诸人先行前往南中吧,一路上要多加小心,一定要保老夫人万全。” 安平王府的私兵倒是不少,但前往南中千里迢迢,为了以策安全,刘胤决定将阿坚和魏雪舞留在马王妃的身边,以阿坚和魏雪舞的身手,定然可保马王妃和府中上下的安全。 “刘将军,那夫人何在?”魏雪舞突然地道。 第254章密议 刘胤神情一凝,没有回答她,而是淡淡地道:“你随我来。” 魏雪舞心头掠过一阵狐疑之色,不过刘胤既然没说,她也只好跟在刘胤的身后,与刘胤来到一处独立的跨院之中。 “吱吱吱——”一只金丝猴突地跳了出来,直接到跳到了刘胤的肩头之上,兴奋地尖叫着。刘胤含笑着轻抚着它柔顺的毛发,看着一脸错愕的魏雪舞,道:“你可曾还记得这只猴子?” 魏雪舞原本还好生纳闷,刘胤居然还有这等嗜好,养一只金丝猴在府里,听刘胤如此说了,恍然而悟,惊喜地道:“原来是青城山山洞里的那只猴子,你竟然把它给带回了家……”魏雪舞想起了这只猴子,自然也回忆起了山洞中那风光旖旎的一幕,白皙的脸庞上顿时飞起两朵红晕,如饮琼浆。 “小淘这名字还是你取的呢,不光伤好了,而且还长大了不少。”刘胤含笑说着。 小淘跳到了刘胤的肩头,早已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魏雪舞,显然它也认出了魏雪舞,兴奋地吱吱叫着,一下就跳到了她的怀中。 魏雪舞抱着小淘,抚摸索着柔软而富有光泽的毛发,一时间竟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青城山的那个不眠之夜,如梦如幻,恍如隔世…… 两名侍婢赶了过来,看到这一幕,慌忙给刘胤跪下了。“少主恕罪,是奴婢们一时疏忽,才让小猴跑了出来,请少主责罚。” 这两名侍婢是平时看管和喂养小猴的,今天不知咋么,一向温顺听话的小猴居然趁她们不注意,逃了出来。 刘胤将小淘抱了起来,递给侍婢,很随和地道:“没事,你们退下吧。”两个奴婢未受责罚,暗暗欣喜,躬身告退。 刘胤回头对魏雪舞道:“你不是想见夫人吗,她就在这儿。” 魏雪舞回过神来,跟随刘胤进入一间屋子,此刻她竟然有些许的期待,想看看刘胤的妻子是何模样。刘胤与傅佥以翁婿相称,那显然刘胤娶的就是傅佥的女儿,魏雪舞在刘胤身边也有引起时日了,但从未见过他的妻子。 而现在,魏雪舞终于要和她面对面时,她竟然心如撞鹿,莫名的有一种心慌的感觉。 走进屋里,眼前的景象却让魏雪舞吃了一惊,榻边坐着一名女子,从衣饰上看,应该是贵妇人的打扮,容貌清秀,五官端正,不过神情之间,却显得木然呆滞,紧紧地抱着怀中的枕头,看到有人进来,惊慌地蜷成一团,那茫然恐惧深邃的眸子,给魏雪舞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她……她这是……” 刘胤涩然地道:“当年我坠马昏迷不醒,再加上承儿早夭,月华便成了这付样子。” 每次刘胤回府,都会来探望一下傅月华,只是她的病情没有一点好转,到现在也还认不得刘胤是谁。 魏雪舞看着傅月华,又看了看刘胤,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在这之前,她一直很期待见到刘胤的妻子,她甚至有一种所有女人都有的嫉妒,她想要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出色的女子,才配拥有刘胤这样才华横溢的丈夫。 可万万没想到,刘胤的妻子竟是一位身患疯病的女子,一瞬间,让魏雪舞茫然不知所措,内心之中亦不是是婉惜还是幽叹抑或是庆幸…… “雪舞,月华她诸事不能自理,这一路之上,还须你多多照应,这倒是有些委屈你了。”照顾病人本来是侍婢的事,但一路上刘胤不放心她的安全,才让身怀绝技的魏雪舞来照应她。这似乎有把雪舞视作奴婢的感觉,让刘胤感到有些抱歉,虽然魏雪舞是他的亲兵,但他从未把她视作奴婢。 冰雪聪慧的魏雪舞如何不知,她狡黠地一笑道:“我把她当成是我嫂子不就行了。” 安顿好府里的事,刘胤又匆匆赶往了中尉府。 ┄┄┄┄┄┄┄┄┄┄┄┄┄┄┄┄┄┄┄┄┄┄┄┄┄┄┄┄┄┄┄┄┄┄┄ 城南的谯府,此刻正是人员齐汇,济济一堂。 几乎益州本土派系的官员,都赶到了谯周的府邸,热议的中心话题,自然是迁都。 博士尹宗率先起身,愤慨地道:“迁都南中,如此愚蠢之极的主意陛下竟然会同意,真的令人匪夷所思。南中极穷蛮荒之地,路途艰险难行,恐怕还没走到南中,半路上就得死上一大半人,这简直……简直就是草芥人命。” 谏议大夫周巨亦道:“刘胤、张绍、霍弋等人沆瀣一气,只为贪恋手中的权力,从不想过益州百姓的死活。蜀中百姓,世代耕作于巴蜀之地,他们的田产他们的房子,都在这里,这些东西能搬迁到南中吗?没有田舍土地,让百姓何以为生?” 行参军阎宴随声附和道:“就是,在座的诸位,祖宗产业可都是在蜀中,安可轻弃?迁都之议,劳命伤财,民多疾愤,怨声载道,依我之见,诸位理当同心协力,再次上疏陛下,撤回迁都之议。” “降魏有何不好,既可保全蜀中百姓,亦可保全朝臣的爵禄,两全其美之策不纳,偏偏要迁都到那穷山恶水的不毛之地,只怕大家的尸骨都葬不回祖坟之中了,真是让人痛心疾首啊!” “……” 众人议论纷纷,吵吵攘攘,莫衷一是。 尚书郎李虎此刻站了出来,看了看乱成一锅粥的益州本土派,不禁是暗暗摇头,事情紧急,原本今日大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商讨朝廷下令迁都的对策,可众人众口纷坛,也拿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办法来,再这么闹下去,肯定也商讨不出什么办法来。 李虎看了一眼在主位上就座,摒气凝神,闭目不语的谯周,暗道,在场诸人,最有威望的莫过于谯周,事到如今,也只有谯周出面才可以弹压得了众人,于是李虎站了起来,对众人道:“诸位!诸位!稍安勿躁,请听一听谯公有何高见吧。” 第255章益州系的利益 谯周静坐于上位,似乎听不到众人的聒噪之声,闭目养神,一付浑然物外的模样。 其实他内心之中的波澜却是波涛汹涌,在朝堂之上,原本十来九稳的降魏之议却被刘胤给搅了局,更让谯周郁闷的是,建宁太守霍弋突然地来到了金殿之上,可以说霍弋的到来几乎是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刘禅最终确定迁都,显然与霍弋有很大的关系。 功败垂成啊!谯周在朝议之前已经想好一切应对之策,他已经料算到张绍刘胤等人会竭力反对,可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霍弋这个因素。 对于益州本土派来说,成都就是他们的根,这里有他们的田产房产,也有他们的人脉,是他们的基石,离开了蜀地,就如同大树去根,鱼儿离泽,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土壤,益州派必将走向灭亡。 汉家的天下原本就是士家的天下,但相比于北方的士家和江东的士家,益州的士家却似乎一直在夹缝中生存,益州派从来没有诞生过割据一方诸侯级别的领袖级人物。刘焉以益州牧入据巴蜀,便是第一位外来户,刘焉为了稳固蜀中局势,重用东州系,打压益州,使得以张松为首的益州本土系倒戈向了刘备这一边。 但刘备入蜀以来,益州本土派并没有得到他们渴望的地位,反而因为元从派系和荆襄派系的涌入,使益州的局势变得更为混乱不堪,做为一代雄主,刘备在驭人方面确有独到之处,虽然说益州派系林立,但他总能找到一定的平衡点,维持起蜀汉初期强盛的格局,保证刘备有足够的能力去拿来下汉中和东征吴国。 但随着夷陵战败后刘备的崩殂,益州的局势由四派并立发展成为了一派独大的格局,荆襄系出身的诸葛亮上台执政之后,荆州系的势力如日中天,益州派系似乎更加地没有了出头之日。 诸葛亮之后,主政的蒋琬、费祎、董允、姜维(姜维虽然不是出身于荆襄,但他受诸葛亮的提拨和重用,也被视为荆襄一系的)、陈祗、樊建、董厥、诸葛瞻,无一例外地是荆襄派系,益州本土派在蜀汉的权力核心中,基本上被边缘化了。 但却无人能忽视益州系的实力,毕竟益州士家在这块土地上存在了几百年,代代相传,有着丰厚的底蕴,成都周围的土地,至少有七成以上是属于益州士家的,数以几十万的佃户依附于益州士家,就算是诸葛亮主政的时候,虽然对益州士家采用排挤的手段,但却不敢赶尽杀绝,一旦整个益州士家联合起来反抗,刘氏王朝的地位也将芨芨可危。 但迁都却无异是对益州士家一次毁灭性地打击,离开了蜀中这片土地,益州士家赖以生存的土壤并没有了,到了南中之后,他们也将成为外来户,原本就没有多高政治地位的益州派系在失去地利优势之后,必将会彻底地沉沦下去。 身为益州本土派的领袖人物,谯周自然会责无旁贷地站出来,力阻南迁而游说刘禅投降魏国。至于投降魏国之后的后果,谯周自然是不清楚司马昭将如何对待刘禅,但这无关紧要,紧要的是如何维护益州士家的利益。 天下以士家为本,不管是曹魏还是蜀汉,都逃不出这一点,即使投降魏国,也绝不可能会动摇益州士家的地位,甚至要比刘氏坐江山来得更加实惠一点,毕竟曹魏的权力中心在中原,蜀地还需蜀人来治理。 但是,事情的发展却不是谯周可以预料的,刘禅决意迁都,无疑将谯周惮精竭虑思索出来计划付之东流,也将整个益州士家推到了风尖浪口上。 听得李虎如此说,谯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神情之间也些疲惫,也有些落寞,他缓缓地道:“既然陛下已经下旨南迁,诸位还是早些收拾,准备动身吧。” 众人皆愕,周巨道:“老师万万不可,成都乃是我等之根基,弃成都则如无根浮萍,沉浮毁灭,皆在别人的掌中,在坐诸位,还不知有几人能保全得了。我等誓死也不能离开成都!” 谯周苦笑一声道:“老夫已经尽力了,奈何圣上不纳忠谏,罔顾蜀中百姓之生死,事已至此,无力回天。” 尚书许游道:“谯公何须妄自菲薄,事已至此,如果我们益州士家不奋起反抗的话,只能是坐以待毙。某有一计,可保谯公之策成矣。” 谯周原本黯淡地眼神顿时为之一亮,沉声道:“公有何计?” 许游眼中掠过一抹狠色,道:“天子鸾驾计划于明日正午时分离开皇宫,我们可以暗伏死士在宣崇门外,与羽林卫中的内应相配合,挟持天子。既擒天子,迁都之事并不复存矣。得手之后,可以撤往灌县,舍弟即为灌县令,立足于灌县毫无问题。可派使者与魏都督钟会接洽,只要魏国大军来成,则蜀中大局平矣。” 不能不说许游的计划大胆而疯狂,挟持天子,那就是谋逆之罪,事若成到还罢了,事如不成,那可是夷三族之罪。在座诸人有的暗暗倒吸一口凉气,有的面露惊骇之色,不过大多的人还是兴奋起来,显然许游的计划还是有相当的诱惑力。 尹宗有些忧虑地道:“京中兵权,尽在刘胤董厥之手,何况天子鸾驾,必定是护卫重重,岂容轻易得手?事成则矣,不成在座诸位,皆有灭族之祸。” 许游的眼中显露出咄咄逼人的寒芒,沉声道:“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反之,迟早都是死路一条,又何惜一死?在座诸位,那个不是豢养死士无数,谯公的两位公子谯贤、谯同俱是羽林郎,只要诸位上下同心,里应外合,何患事不成矣?” “好,事已至此,已无退路可言,我们不如听从许尚书之言,拼命一搏!”有人力挺许游。 许游含笑道:“许某才浅德薄,如何服众,此事当以谯公为首,以谯公的资望,振臂一呼,必然是应者无数。不知谯公君意如何?” 第256章误入 谯周面色凝重,沉吟不语。 上书劝谏天子降魏是一回事,挟持天子投降魏国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前者只不过是尽为人臣子的本分,后者却是实打实的谋逆之罪,谯周素有“蜀中孔子”之誉,如果真得去挟持天子,不管事成与否,谯周的名节就完完全全地毁了。 许游有些激动地对谯周道:“谯公,蜀中万千士家的生死存亡,都唯系于您的一念之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望您以大局为重!” “请谯公以大局为重。”众人是众口一辞,齐声地道。谯周是目前益州本土系中官职最高的,也是威望最高的,除了谯周以外,别人还真不具有这份领袖能力。 “父亲——”谯熙在旁边道,似乎有劝谏谯周的意思。 谯周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环目四顾,沉声道:“个人的荣辱得失,与蜀中士家的前途命运,终究是不能相提并论,罢了,这千秋功罪,老夫便一肩担之!” 众人见谯周应允,皆是喜不自甚,仿佛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下了。 接下来,便是密议如何行事了,如此大事,自然不可草率行事,毕竟众人的身家性命,都系之于一线。众人集思广益,很快地就拿出一套可行性的方案来。 在这个计划中,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如何保证在宣崇门外偷袭得手,将刘禅给挟持住。知道虽然刘禅离开了皇宫,但其禁卫森严,也是绝不容小视的,想要在护卫重重的御林军中突破重围,将刘禅捉住,显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许游提出的方案是,兵不在多而在精,如果调动士家的全部部曲参战的话,势必会打草惊蛇,现在只能是采取偷袭的手段,各大士家挑选出身手最好的死士来,执行这个任务。虽然说羽林左右部督都是荆襄系的人,但并不意味着羽林军中全是荆襄人士,除了谯周的两个儿子谯贤和谯同在羽林军中担任羽林郎之外,尚有许多的士家子弟在羽林军中任职,这绝对是一支可资利用的力量。 最终决定士家死士提前一步在宣崇门外设伏,待天子鸾驾一出宣崇门,便与羽林卫中的内应一起动手,清除天子身边的禁卫,将天子挟持到手。只要能将天子挟持为人质,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担任禁卫的羽林军便定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然后便可以将天子挟持到成都西面的灌县,有许游之弟接应,同时派出使者前往魏军大营,向钟会陈情投降之意,等到钟会大军进入成都,大局便定了。 就在众人热议之时,突然一人出现在了大堂之上,不禁让包括谯周在内的诸人都吃了一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中尉府主薄陈寿。 陈寿与谯周有师生之谊,此番准备迁都南中,陈寿也为老师年迈的身体所担忧,临行之前,特来探望。以陈寿与谯周的关系,守门的护卫将他视做自己人,向来是无须通报的,直接入府便是。 刚走到大堂门口,就听到了堂内嘈杂的声音,陈寿虽然没有刻意地去偷听,但走至近前,那些只言片语还是飘入他耳中,陈寿陡然一惊,敢情他们是在密议谋逆之事。 陈寿是巴西人,与谯周是同乡,按理他也是属于益州本地派的人,但陈寿现在任职中尉府,在刘胤的手底下当差,所以众人才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陈寿。 瞬间堂上的气氛有些冷场,众人有些惊讶的看着陈寿,其至有个别人目露凶光,手都不禁按在了剑柄之上,他们所议之事皆是卖脑袋的事,一旦泄露,毕将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们不得不谨慎从事,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 谯周却轻咳了一声,从容地道:“噢,是承祚来了,你先到书房小坐,为师稍后便至。” 陈寿也意识到了继续呆在这儿不妥,便长揖了一礼,退了下去。 周巨眼中闪过锋芒,对谯周道:“这陈承祚乃是刘胤的亲信,蜀中子弟的败类,谯公何不将其斩之,以绝后患。” 谯周摇头道:“承祚既为刘胤的亲信,如果身亡或失踪,定然会引起刘胤的注意,我们的大计岂不落空?小不忍则乱大谋,千万不可冲动。” “那如果陈寿向刘胤禀报此事,岂不坏事?” 谯周道:“老夫与承祚关系非比寻常,便由老夫亲自劝说于他,他亦是益州人士,休戚与共,相信他也能认清厉害,你们稍等,老夫去去就来。”说罢,谯周起身向书房而去。 陈寿依然沉浸在那惊天的消息之中,虽然他不清楚谯周等人的具体布署是什么,但事实可是不争的,谯周等人密谋叛乱,陈寿不禁为之茫然了。在他的印象之中,谯老师可是一位学识渊博、德高望重之人,为人正直忠诚,但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参与谋害天子。 谯周走进书房,陈寿赶忙行礼,口称恩师。谯周很随意地挥挥手,示意陈寿坐下来。 “承祚,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探望为师的?”谯周神色如常地道。 “迁都在即,学生挂念老师的身体,特来拜望。”陈寿说道,这也他的实情。 谯周神情严肃地道:“承祚,想必你已经看到了,益州士家对迁都之事颇为不满,想兵谏与天子,却并非是妄图谋害天子。承祚,你也是蜀中子弟,明白现在的形势如何,益州士家已无退路可走,只能是奋起反击,绝处求生。为师不求功名富贵,视名利如粪土,就算是降魏,也不受魏之一官半爵,只为蜀中士家能得以保全,为师就算是身败名裂,亦不足惜。” 陈寿沉默片刻,道:“老师的所做所为,学生明白,只是此事万分凶险,老师或恐有性命之忧,学生恐无力援手。” 谯周道:“为师无需你出手,只要你沉默即可,这也算是为师最后的一点请求。” 第257章一切皆在掌控之中 陈寿离开谯府的时候,头脑一片浑浑噩噩。陈寿虽然也算是益州士家的一员,但绝非是那种世阀豪门,他父亲在马稷手下做参军,因为街亭之败受到了牵连,受了髡刑,被罢官免职,闲居乡里。陈寿出生于建业十一年,也就是诸葛亮去世的前一年,其时陈家家道已经中落,父亲已经绝了仕途之望,便把希望寄托在陈寿的身上。 陈寿幼时勤敏好学,才华着著,得了乡里的保举,进入成都太学学习。从这个时候,陈寿就得到了时任典学从事的同乡人谯周看重,成为了谯周的入室弟子,学有大成。进入仕途之后,由于陈寿性格耿直,不趋炎附势,为黄皓所憎,别人的官是越做越大,陈寿的官却是越做小,只能是担任观阁令史这样闲赋的职务。后来才得到了时任中尉右丞的刘胤的看重,调任到中尉府做主薄。这让原本就与益州本土派没有多少来往的陈寿与之相行渐远,只是陈寿是一个尊师重道之人,与谯周一直保持着往来。 也正是这种关系,让陈寿无意之中撞见了谯周和益州派系的阴谋,做为刘胤的重要幕僚,陈寿当然清楚时局的状况,刘胤力主迁都,与主张投降的谯周等人势同水火,一面是自己的顶头上司,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刘胤,一面是自己敬重的恩师,被夹在中间的陈寿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如果出首告发,陈寿便会背上出卖师长的骂名,这与陈寿素来尊师重的信念所背驰,何况谯周对陈寿不光是有授业之恩,谯周对陈寿的帮助是非常大的,陈寿有今日的学识和成就,与谯周的器重是分不开的。但做为中尉府的属官,在其位则谋其事,陈寿却是有义务为国家和朝廷的安危尽职,谯周等人意图发动兵变,挟持天子,如果陈寿不告发的话,无异于是一种包庇行为。 陈寿感觉到自己快要被逼疯了,无论怎么做,都无法独善其身。 他神思恍惚地回到了中尉府,差一点就和迎面而来的刘胤撞个满怀。 刘胤一把将他扶住,看他脸色发白,神情恍惚,关切地问道:“承祚,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陈寿有些惊惶失措,连声道:“回大人,卑职身体无碍。” 刘胤微笑道:“这两日公务繁忙,恐怕是累着你了,劳逸结合,不用太拼了。噢,中尉府搬迁定在后天,我军营中还有事,中尉府的事务就拜托你和杜弼、冯全来处理了。” 陈寿拱手称诺,刘胤告辞而去。 注视着刘胤的背影,陈寿心头似乎是压着千钧的重担,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来,一面是对朝廷的忠,一位是对恩师的义,孰轻孰重,陈寿一直也无法衡量出来,现在无疑将是他最后的机会,如果再不向刘胤坦白,可能就再无机会了。 “刘大人——”陈寿喊了一声。 “怎么,还有事?”刘胤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陈寿。 陈寿正在天人交战之时,他咬紧牙关,艰难的地道:“刘大人,现在迁都在即,人心惶惶,在下听到一些不确切的消息,或恐有人危害天子,请大人多加防备。”陈寿话一说完,立刻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刘胤微微地一笑,上前拍了拍陈寿的肩膀,道:“忠义不能两全,承祚,很高兴你能走出这一步,在国家大义和个人情义面前,你还是选择了前者,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陈寿有些吃惊地望着刘胤,其实他说的语焉不详,但刘胤却似乎早已洞悉了一切。 刘胤脸上带着自信而从容的笑容,道:“迁都这么大的事,我岂能无备,益州士家不甘心失败,蠢蠢欲动,瞒得了旁人,又岂能瞒得了中尉府?今日谯大夫府上是宾客如云,群贤毕至,想必也是热闹的紧。” 朝议结束之后,刘胤就料定以谯周为首的益州本土派不甘心失败,一定会有所动作,所以早就命冯全派中尉府的人盯上了,何人什么时间到的谯府,刘胤都一清二楚,陈寿今天下午到过谯府,刘胤也是清楚的很,但刘胤并没有直接去逼问他,而是等着他主动坦白。 刘胤一向是非常赏识陈寿的才华,一部《三国志》堪称是名垂千古,将他招揽至麾下,便是有重要他的意思,而无疑今天的事就是一块试金石。让刘胤欣慰的是,他总算是没有看错陈寿,人不可能总是脚踏两条船,在关键的时候,就必须要做出选择,尽管对陈寿而言,这样的选择有些艰难。 陈寿惊讶地无以加复,原来一切都在刘胤的掌控之中,谯周等一帮人还密谋着发动兵变,岂不知他们的所有行动,早已是落入了刘胤的眼中。陈寿不禁是暗自庆幸,如果不是方才的那句话,很可能自己也会被划入逆党一派,最起码也是知情不举,下场可想而知。 同时,陈寿也对谯周的前途命运也隐隐担忧了起来,毕竟他对谯周有很深的师生之情,现在刘胤已经掌控一切,益州派兵变之事注定要失败,逆谋之罪至少也是要诛灭三族的,陈寿不禁为老师嗟叹起来。 刘胤道:“承祚,出行在即,时间紧迫,中尉府的案牍公文还须你亲手署理,其他的事你就不必管了,专心整理公文吧,这两天还得你抓紧一些才是,暂时就不必回家了。” “诺。”陈寿拱手领命,他很清楚,刘胤知道他和谯周的关系,却没有审问于他,陈寿到谯府的事,就等于轻描淡写地放过了,没有再追究。但同时刘胤也不希望他再参与到此事中去,故而以公务为由将他留滞在中尉府,为的就是不向谯周等人通风报信。 陈寿也自然不敢心存这个幻想,他抬起头,看着谯府的方向,默然无语。 天空之中,阴云密布,山雨欲来。 第258章宣崇门之变(上) 宣崇门是成都的南门之一,也是成都最繁忙的城门,每天从这里进出成都的人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尤其是迁都令发布之后,出城的洪流是络绎不绝。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舍弃自己微薄的房产田产虽然肉痛,但敌兵来袭,战祸横行,呆在成都城里连一点生命保障都没有,连皇帝都要逃命去了,他们如何还有胆量呆着不走。 有传言说魏吴两国的军队那可是烧杀掳掠无恶不作的,据说永安城破之后,守城的军民尽遭屠戮,无一生还,这消息散布开来,整个成都都是人心惶惶,惊恐不安。虽然有人质疑的消息的真伪,但大难临头,许多人还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收拾起简单的行囊,加入到逃难的洪流之中。 虽然逃往南中路途遥远,但好在朝廷还是发放赈济粮食的,并且沿途都有官兵护送,百姓们在惶恐之余,也能获得一些安慰。人流如涌,宣崇门昼夜都不关门,以方便民众出城。 不过今天显然例外,一队队铠甲鲜明的羽林卫将宣崇门里外都戒严了起来,禁止任何人通行,老百姓虽然怨声载道,但却无人敢冲撞,整个宣崇门及宣崇门内大街上洒扫干净,空寂无人。 接近午时,天气愈发地阴沉了起来,阴云低垂,偶尔地还飘起了一丝雨滴,虽然时值初夏,却让人依然感受到了刺骨的凉意,如同深秋般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羽林郎谯贤和谯同非常“巧合”地就在宣崇门外巡执,而他们所带的羽林卫,也都是出身于益州士家的子弟,顶盔贯甲,全副武装。 这种“巧合”自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此人正是羽林中郎将李信。羽林军分为左右军,分别由羽林左部督和右部督来统领,左右部督以下,各设有两名羽林中郎将,李信就是在羽林左部督手下任职。李信是梓潼涪县人,前中散中大夫李撰之子,自然也是益州本土系的中坚人物,虽然他有司职在身,没有参与谯府的密议,但李信素于周巨交厚,得信之后欣然同意,并利用手中的权力,将谯贤谯同等一干羽林卫暗中抽调到宣崇门。 谯同不过才刚及弱冠,脸上稚气未脱,现场的气氛过于压抑,站了没多久,他已经是冷汗涔涔,左手死死地攥着刀柄,就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了。 “放松点,不要太紧张了。”谯贤可比弟弟沉稳老练的多,他入职羽林军已经有几个年头了,相比于去年刚刚当上羽林郎的谯同成熟的很多。 能不紧张吗?今天要担当的可是要绑架天子的任务,谯同自从站到了宣崇门外,双腿就不住地打颤。“二兄,陛下会走这条路吗?” “废话!”谯贤压低了声音训斥道,“看你那熊样!站直了,等会儿听我的命令便是。” 谯同噢了一声,向北望去,但见空旷的街道之上响起鸣锣之声,一大队的车驾在甲士的簇拥之下,浩浩荡荡而来,旌旗招展,车乘相衔,斧钺林立,华盖如云。 刘禅此行名曰迁都,实为逃亡,不过就算是逃亡,那也不能有失皇家的体统,该摆的仪仗一样也不能少,正所谓泥牛掉河里——架子不倒,只不过规模略比寻常小了一些,不过警卫却森严了不少。 羽林左部督马秉和羽林右部督李球分别护在天子鸾驾的两侧,徐缓而行。 李信朝着谯贤暗暗地点了一下头,谯贤心领神会,握紧了刀柄。按照原定的计划,天子的车驾经过宣崇门之时,由暗伏在宣崇门外的士家死士发起偷袭,吸引护驾的禁卫视线,谯贤谯同则率领羽林卫趁乱接近天子的车驾,挟持天子。 这个计划正是依赖于李信所统领的羽林军,混在护卫之中的李信根本就不会引起旁人的怀疑,这边士家死士们一出手,必定会将马秉和李球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此时谯贤谯同再出手,便可出其不意,攻其不必,一举拿下刘禅。 马秉和李球倒是很轻松,天子出宫,侍卫扈从至少也是上万人,何况在京城之内,马秉和李球丝毫也没有怀疑有人敢意图行刺天子,倒是一路南迁到南中,迢迢两千里的路途,这才是让人真正有些担忧的。 宽大的宣崇门就在眼前,天子卤薄仪仗没有丝毫的停顿,缓缓地驶出了宣崇门。 就在此时,宣崇门外突然地涌出无数的黑衣人,皆是劲装悍服,黑巾蒙面,手持利刃,仿佛如天降神兵一般,向着天子的车驾杀了过来。 马秉和李球脸色陡然大变,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真的敢在京城的门口就来刺驾,双双大喝道:“护驾!护驾!” 所有的羽林军立刻拨刀出鞘,护在车驾的前面,那些持斧钺的,打旌旗的,此刻都弃了斧钺旌旗,毕竟那些玩意看着挺吓人,但实战没有一点用途,还不如使用刀枪趁手。 那些黑衣死士动作矫健,身手敏捷,不过才几息的工夫,就已经冲到了车驾的近前,与护在车驾前的羽林军厮杀了起来。黑衣死士显然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出手既狠又辣,眨眼工夫,就砍倒了十几名的羽林卫,攻势之迅猛,令人咋舌。 羽林左部督马秉大怒,高声喝道:“谋逆狂徒,竟然敢如此猖狂,给我杀!”马秉纵马绰枪,向前冲去,大喝一声,一枪刺入一名黑衣人的前胸,高高地挑了起来,将尸体抛出一丈开外。 马秉乃马良之子,没有继承乃父儒雅之风,倒是悍勇无双,深得刘禅的喜欢,前任骑都尉,后迁羽林左部督,一直是刘禅的近待之臣。刚出宣崇门就遇到刺驾的,这让马秉怒火中烧,亲自上阵,与黑衣死士战在了一处。 此时宣崇门内又杀出一拨黑衣死士,右部督李球立刻上前迎战,而此刻天子的车驾周围,也就仅剩下李信及其部众了。 李信朝着谯贤使了一个眼神,此时的谯贤已经是佩刀在手,距离天子的舆车仅有一步之遥,当下跳上舆车,挥刀将车夫砍翻在地,又复一刀,将车帘给削去了半截。 第259章宣崇门之变(下) 谯贤动作快捷如风,那车夫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做出么应,当即就被谯贤一刀斩了。谯贤暗自兴奋不已,事先千算万算,却没有预料到成功竟然是来得如此之快,他一刀将褚红色的车帘给削去了半截,刚得意地笑了半截,便攸然地住了,双目骇然,如见鬼魅。 那些参与兵变的羽林卫已经团团地将天子的车驾给包围了,李信看到谯贤直愣愣地站在车上,立刻大喝道:“快点,将皇上带出来。” 忠于李信的羽林卫并没有多少,现在李信最大的倚仗就是刘禅了,只要能挟持住刘禅,再多的羽林军也得投鼠忌器。 谯贤脸色发白,站在车上大声道:“我们上当了,皇上并不在车上!” 他的话音还没落,“嗖”地飞过一支羽箭,快速凌厉,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的咽喉,谯贤一声惨叫,便从舆车上一个倒栽葱栽了下去,倒在车下,寂然不动了。 “二兄——”谯同惊呼一声,扔了佩刀,扑上去将谯贤抱在了怀里,谯贤被一箭封喉,死得不能再透了,谯同痛哭流涕,悲痛欲绝。 李信脸色陡然惨变,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刘禅居然不在车驾之上,显然这是一个圈套!他循着那支羽箭的来袭方向,抬头向宣崇门的城楼上望去。 城楼已涌出了无数的兵卒,皆是弓弩在手,张弦以待,锐利的箭头闪着寒光。而为首之人,手持一弓,弓上却无箭矢,显然正是他一箭射死了谯贤。李信再一看,惊得是亡魂直冒,此人并非旁人,正是安西大将军刘胤。 刘胤此刻原本应该是在城东,负责署理百姓及士族迁移的事务,可是他居然会出现在宣崇门上,那只有一个可能,他们中计了! 李信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头贯到脚底,他大喝一声:“速退!” “想走?恐怕没那么容易!”刘胤微微地冷笑一声,吩咐传令兵挥旗。 城楼上令旗挥舞,暗伏在城内和城外的两支人马立刻就杀了出来,将黑衣死士和反叛的羽林卫团团地围在了核心,城内带队的是张乐,城外带队的是赵卓,安西军的兵卒手持盾牌和劲弩,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本占据着优势的黑衣死士转瞬之间形势被逆转,本来他们在外围,进可攻,退可守,但此时安西军的突然杀出,截断了他们的归路,使得他们不得不面对安西军和羽林军的里外夹击。 至于李信,则是更惨,他本来就处于马秉和李球之间,原本以为得手可以挟持天子逃出重围,但现在天子没到手,他们却要承担羽林军和安西军的两路包围,此刻再想突出去,势比登天。 李信显然不想坐以待毙,现在挟持皇帝失手,身份暴露,此刻若被擒拿,恐怕等待他的不是千刀万剐就是五马分尸。李信可不愿意死在此处,他目眦欲裂,大声喝令道:“给我突出去!” 刘胤看到李信的意图,冷笑道:“逆臣贼子,图谋行刺陛下,罪恶大恶极!传我军令,格杀勿论!” 安西军手持的,可是玄黑的劲弩,这玩意虽然比不上元戎弩一发十矢杀伤面积大,但这种单发的劲弩穿透力惊人,射击精度高,对付这些身手不凡内穿甲衣的黑衣死士而言,却是一种致命的武器,仅仅是一波的齐射,黑衣人就损失了几十人。 第一轮的劲弩射出之后,弩兵立刻后退,退到了盾兵的身后,立刻重新踏足上弦。 黑衣死士之所以称之死士,就是他们有着悍不畏死的精神,在劲弩的打击下,虽然损失惨重,但他们还是拼死地突了上去,企图利用弩兵上弦的工夫,一举突破安西军的防线。 但刘胤显然做了充足的准备,黑衣死士突上来,前面的盾兵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盾墙,将他们完全地隔阻在内。这些黑衣死士悲催地发现,仅仅依靠手中的长刀,根本就不可能破开盾兵的防御,任凭他们功夫再高,也对付不厚重的盾牌,反倒是盾牌后面神出鬼没的长枪,可以轻易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又一轮弩箭挟着疾风疾射而至,在这么短的距离之内,弩箭的穿透力是相当地惊人,虽然黑衣死士身穿内甲,但这些犀利的弩箭却可以轻易地洞穿他们身体,并且可以二次击中身后的人。 屠杀!这完全成为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尽管这些黑衣死士都是百里挑一的悍勇之士,如果论单兵战力,恐怕安西军和羽林军无一人可以超过他们,但军队往往具有整体优势,各兵种协同配合,拥有着犀利的进攻手段和坚不可摧的防守阵型,这一点,是这些依靠偷袭暗杀来获胜的死士们无法具备的。 盾兵向前层层推进着,一步步地压缩着黑衣死士的生存空间,劲弩挟着风声,呼啸着一次次地疾射而出,势不可挡。 战斗很快就进入了尾声,在安西军和羽林军在内外夹击下,数百名黑衣死士全部被斩杀,无一漏网,只有被困在核心之中的李信还在苦苦地挣扎,不甘心束手就擒。 马秉是李信的顶头上司,看着李信相当地愤怒,喝斥道:“李信逆贼,你罔顾皇恩,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不下马早降!” 李信知道今日身陷绝境,已是无可幸免,暗叹一声,拨剑自刎了。 李信一死,剩下的羽林卫再无斗志,有人试图想缴械投降,不过似乎没有人接受他们的投降,对待叛逆者,手段比对待敌人还更为地残酷,一轮子砍杀之下,为数不多的叛军全部掉了脑袋,包括早已扔了武器抱尸而哭的谯同,也被人生生地砍掉了头颅。 整个的宣崇门,躺满了尸体,石板路面上,几乎被鲜血浸染了。 大雨不期而至,冲刷着地面上的污血,很快地,鲜红的颜色变淡了,血水汇流成河,淡薄不见,但浓郁的血腥味,却始终弥散在宣崇门上空,久久挥之不散。 第260章乔装潜行 几辆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马车冒着大雨驶入了城东的安西军驻地,傅佥等人早早地站在雨地里迎候着,马车停了下来,身着微服的刘禅和张皇后从车里下来,这个时候没有黄罗伞盖遮雨,傅佥只能让手下打着几把雨伞给皇上皇后及另外几辆车的中嫔妃和皇子们遮雨,迎刘禅等人进入大帐之中。 这大概也是刘禅平生以来最狼狈的一次出宫了,在刘胤的安排下,皇帝的卤薄车驾从皇宫正门而出,浩浩荡荡地向宣崇门而去,但那些车驾内却是空无一人,刘禅及后宫皇子们则乘坐简陋的马车,在虎步营暗中的护送下,悄悄地离开了皇宫,随着嘈杂的人流,向小东门方向而行。 由于这些马车普通而简陋,夹杂在混乱不堪的人流之中,丝毫不起眼,刘胤也只是让高远带人化装成流民,若即若离地保护着马车,在拥挤的人流之中时停时走,缓慢地出了小东门。 刘恂贵为皇子亲王,从来还没有受过此等之气,混迹与贩夫走卒之间,寸步难移,对他而言,这无疑是一种折辱,入帐之后,便是怨气冲天,对着傅佥喝问道:“刘胤何在?竟然让父皇受如此待遇,天子威仪何在?” 刘谌道:“胤弟如此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一切当以父皇安危为重。” 刘恂冷笑一声,道:“危言耸听,我就不相信何人敢如此大胆,敢在成都城中就来行刺父皇,我倒要看看,没有刺客,刘胤的把戏如何收场。” “吵什么?都给朕退下!”刘禅训斥道,刘恂和刘谌互望了一眼,不敢再抗辨,退至一边。 刘禅的心情也不是太好,本来迁都之事已经是有失君颜了,刘禅也只能靠大摆鸾驾来抖抖最后的威风,不料今天早上准备出行之时,刘胤突然进宫奏道,有刺客意图行刺天子,让刘禅乔装另行,秘密出城。 刘禅一听有人行刺脸登时就绿了,青城山之事留给他的后遗症至现在也没有消除。刘胤是执金吾,负责京城的安全事务,既然他说有刺客图谋行刺,那基本上就是确认无疑的,刘禅当然不敢冒这个险。 以前刘禅对黄皓是言听计从,有什么拿不定的主意都要和黄皓来商量,但昨天黄皓回府之后,却神秘地失了踪,刘禅派人去寻,却是整个黄府空无一人,包括黄皓在内的黄府所有人不知去向,直让刘禅纳闷不已。已经着令卫将军董厥派人去寻找了,但整个成都几乎都乱作了一团,找个人就如同是大海捞针,至现在也没有回音。 这时,帐外传来鸾铃之声,刘胤一身戎装,掀帐而入,向刘禅而拜:“臣刘胤向陛下请安,让陛下受惊了。” “文宣,情况如何?”刘禅急着追问道。 刘胤奏道:“启禀陛下,卤薄车驾行至宣崇门,便遭到黑衣蒙面刺客突然偷袭,御驾侍从当场被杀,天子鸾驾也被砍为数截,幸得臣早有安排,与马秉李球两位将军里应外合,全歼刺客七百余人,参与叛乱的羽林中郎将李信和羽林郎谯贤、谯同亦被当场诛杀。” 刘禅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刘胤说的很简略,但当时场面之凶险刘禅也是能体会的到,就连鸾驾都被砍为了数截,如果自己坐在其中的,那岂不是也要被乱刃分尸了?刘禅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幸亏刘胤早有安排,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与性命相比,混迹与流民之中的不爽待遇就不值一提了。 “李信?谯贤?”李信是羽林中郎将,刘禅对其还是有印象的,至于谯贤和谯同只是普通的羽林郎,刘禅可没有什么印象,不过光听姓氏,就和谯周脱不了关系。刘禅有些愤怒地道:“朕平素对他们不薄,今日居然会谋逆叛乱,行刺于朕,真是罪该万死!” 刘胤适时将一封奏章递了上去,说是奏章,其实也就是一张普通的纸,但纸上的名单,却无疑是令人触目惊心的。“陛下,臣已查明,此次行刺主谋之人便是名单上之人,请陛下御览。” 执事太监接过奏章,转呈给刘禅。 刘禅接过奏章,名单上赫然在列的第一名就是光禄大夫谯周,以下还有尚书许游,谏议大夫周巨,博士尹宗,尚书郎李虎,劝学从事谯贤,尚书右选郎王佑等等,长长的名单看得刘禅都有些头疼,不过头疼之余,更让刘禅感到无比的愤怒,这些人都是季汉俸禄供养的朝臣,没想到他们岂敢联合起谋害于自己,真是胆大包天。 “乱臣贼子!这帮乱臣贼子,一个个都是朝廷重臣,枉费朕如此礼遇他们,他们竟敢如此做为,胆大包天!”由于愤怒,刘禅气得都有些浑身哆嗦了。 刘胤沉声道:“陛下,事情已经很清楚了,谯周等人朝堂之上劝谏陛下降魏不成,依然是亡我大汉之心不死,指使刺客联结羽林军的内应,意图刺杀或挟持陛下,投降逆魏。如此谋纂之举,实乃大逆不道,罪不容诛,臣恳请陛下下旨擒拿谋逆之人,以正国法。” “准奏。”刘禅立刻是下令道。 刘谌在一旁有些担忧地道:“行刺失败,这些人会不会畏罪潜逃?” 刘胤从容地一笑道:“放心吧,他们一个也跑不了。” 除了在宣崇门设下伏兵之外,刘胤早已派中尉府的差役暗中盯着那些幕后的主谋们,为了防止这士家豪族搞暴动,刘胤更是派出了阳安营的官兵协助中尉府执行任务,等于是刘胤已经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益州士家往里面钻了。 不作死,就不用死! 如果益州系的士家不轻举妄动而是遵从旨意,刘胤拿不到他们叛国投敌的真凭实据,还真是不好对付,即使迁都南中,益州派系始终也必将是蜀汉政权最大的隐患。这次他们自己作死,撞到了枪口上,等于给刘胤一次一网打尽的机会,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谋逆之罪搁在那个朝代也是不容诛的大罪,现在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们了。 领命之后,刘胤并没有动,而是道:“陛下,臣还有本奏。” 第261章禀明刘禅 刘禅微感诧异,不过他依然道:“文宣有事,只管奏来。” 刘胤掏出早已准备好的奏章,道:“启禀陛下,臣昨日奉旨派人前往奉车都尉府护送黄中常家眷离开京城,不料刚刚入府,就遭到了一伙不明身份的刺客偷袭,臣的部下奋起反击,交战之中,致使多人伤亡,黄中常亦在混战之中毙命。事后查明,黄皓意图叛逃吴国,是以安排私兵偷袭的臣的部下。此乃黄皓与吴人相勾结的书信往来,乃为其叛逃铁证,请陛下御览。” 这些书信之中,有从阎宇手中缴获的,有从黄府抄捡的,无论那一封都是黄皓叛国卖国的铁证,至于刘胤的陈述,则进行了一番小小的修改,把他主动进攻改成了被迫反击,把有意杀掉黄皓改成了混乱之战中无意失手,反正黄皓也已经是死无对证了。 刘禅只知黄皓失踪,并不知道黄皓已经身亡,刘胤之所以不想继续隐瞒,是因为这事终究是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迟早有一天刘禅会知道真相的,现在隐瞒不说,恐怕以后就无法向刘禅交待了。于是刘胤趁热打铁,在铲除益州系的同时,把黄皓之死捅出去,反正黄皓私通吴国出卖蜀汉是铁证如山的,也不怕刘禅降罪。 刘禅闻言一怔,失神地道:“黄皓死了?” 刘胤冲着身后的亲兵示意了一下,那名亲兵立刻将一个木匣呈了上来,打开木匣,赫然是一颗人头,血迹已经凝固了,但黄皓方死一日,肤色如常。 张皇后等嫔妃从来没见过人头,吓得连声尖叫,刘胤向前抢了一步,拿一块黄绫将黄皓的人头盖了,吩咐亲兵将木匣端了下去。 众皇子中有人欢喜有人忧,比如北地王刘谌看到黄皓的人头,欣喜不已,暗暗地给刘胤竖大姆指,这等祸国殃民的奸佞早就该杀了,刘胤此举简直就是为朝廷除了一害。 新兴王刘恂却不禁有些哀伤,他倒不是心疼黄皓之死,而是黄皓一死,在宫中他想争太子之位,就少了一份助力,刘恂看向刘胤的目光不禁有几分地怨毒。 真正哀伤的却是后主刘禅,刘禅宠幸黄皓依靠黄皓,自然是对黄皓很亲密,别看做天子高高在上,威风八面,其实他们的内心之中都很空虚,在朝中大臣的面前,必须要摆出天子的威仪,自然不可能与臣子们有什么亲近之举。太监则不一样,他们侍奉皇帝,虽然是下人,但却能与皇帝保持和近和亲密的关系,黄皓之所以得宠,还不就是能捉住刘禅的心理,投其所好,八面玲珑,让刘禅把他当做最知心最贴己的人。 刘禅呆立当场,神色悲戚,眼角还挤出两滴泪水。 刘胤进言道:“陛下,黄皓这等叛国之臣死有余辜,陛下千万不能因他而伤了龙体。” 刘禅沉默了良久,缓缓地道:“黄皓虽是罪不容恕,但他侍奉朕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文宣,将他厚葬了吧。” ┄┄┄┄┄┄┄┄┄┄┄┄┄┄┄┄┄┄┄┄┄┄┄┄┄┄┄┄┄┄┄┄┄┄ “父亲,大事不好了,宣崇门兵变失败了,我们派去的死士全部被杀,李信将军自杀身亡,二弟三弟也……也死于非命。”谯熙失魂落魄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说过自己的两个弟弟之死,谯熙也不禁哽咽起来。 谯周原本端坐在席上悠然地品着茶,听到这个消息,神情为之一僵,手中的茶碗摔到了地面上,“砰”地一声脆响,碎裂成了数块。 “父亲——”谯熙关切地道。 谯周沉声道:“究竟是何状况?” 谯熙愤怒地道:“圈套!彻头彻尾的就是一个圈套!天子根本就在不在车驾内,刘胤早已在宣崇门周围暗伏了大量的弩兵和盾兵,设好了圈套让我们去钻!一定是有人把消息泄露给了刘胤,才会让他早有准备。陈寿——一定是陈寿,这个无耻的叛徒,枉费父亲如此器重于他,悉心教导,可这混帐东西竟然卖师求荣,将来必遭天谴!” 除了陈寿,谯熙实在想不到他们密议的事是如何地泄露出去的,这个天杀的家伙,昨天就应该在谯府把他给除掉,正是因为父亲的一念之仁,才导致了今日的全军覆灭。谯熙不禁是恨声连连,如果陈寿就在眼前,他必定会生啖其肉。 谯周却很平静,颓然地仰天长叹一声,道:“时不予我,奈之若何?” 这次的宣崇门兵变,本来就是一次冒险的赌博,将益州士家的全部身家放进去的一场豪赌,赢了,他们便可以主宰益州大地,输了,那就是万劫不复。其实从谯周的内心深处,是并不认同的用这种激烈手段的,他更希望用一种比较平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但刘禅的决意迁都,却让益州士家面临着覆灭,也许这个过程是缓慢地,就如同是温水煮青蛙一样,迁都南中之后,益州士家最终会走向没落,直至消亡。 这样的结果是益州派系所无法接受的,挟持天子,实行兵谏,或许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手段,但后果一样很惨烈,益州士家很可能就此退出历史舞台。 不管是陈寿出卖也好,不管是刘胤从其他的途径获悉了此事,总而言之,益州系此次是失败了,彻彻底底地失败了,等待他们的,将是更为残酷的后果。 “父亲,成都已非栈留之所,孩儿已备好车驾,父亲还是先去往灌县吧。”谯熙急急地道,他很清楚,接下来肯定要面对朝廷的疯狂报复,留在成都完全是在等死。所以谯熙备下快马车驾,准备让谯周逃往灌县,灌县县令是许游的胞弟,是成都附近益州派唯一掌控的地方。 谯周不为所动,凄然地一笑道:“现在想走?还来得及吗?” 似乎是回答谯周一般,谯府的管事急急地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地禀报道:“老爷,府门外来了大队的官兵,将府邸团团围住了,这……这该如何是好?” 第262章一杯鸠酒 谯熙愤然地拨剑在手,目眦欲裂地道:“既便是死,也要和他们拼了!”说着,谯熙便欲向外冲去。 “站住!”谯周沉声喝道,谯熙只得停住了脚步,悲愤地望向父亲。 谯周平静地道:“你现在这么出去,和送死有什么两样?收起你的剑,去,打开府门,引他们过来,为父是此次事件的主谋,他们要拿的人是我。” “父亲——”谯熙的泪水夺眶而出。 谯周沉声喝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为父已是耳顺之年,又何惧一死?去吧!” 谯熙和管事挥泪而退,谯周平静地正坐于几案之前,几案上只有一把酒壶一个酒杯,谯周从容地斟满了一杯酒。 这是他为自己准备好的鸠酒,如果事败,这杯酒就是他的最终归宿。 谯周端起了酒杯,神思有些恍惚。谯周并不是一个虚伪的人,并不是那种表面上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无论是立言立身,他的道德操守都是无可争议的,蜀中孔子的美誉绝非是浪得虚名。谯周一生敬重的人就是诸葛亮,当年诸葛亮去世之后,刘禅曾下旨禁止大臣们前往汉中奔丧,但谯周反应敏捷,在旨意下达之前便抢先出行,成为蜀中唯一一个前往吊唁的大臣。 但谯周敬重的仅仅是诸葛亮的人品而不是他的政见,做为益州本土势力的代表,谯周注定是和诸葛亮殊途的,他的一生都在为益州士家的利益而战斗,既使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如果让他重新选择的话,他依然会义无反顾地走这条路。 一个人若没有理想,又和咸鱼有什么区别?何况,这算是咸鱼,也还有翻身的机会。 可是谯周已经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也许没有刘胤,整个大局就会在他的掌控之中,但是正是因为刘胤这个他宿命中的敌人,让他错失了最佳的机会,也让益州士家咸鱼翻身变成了泡影。 千秋功罪,自有后人评说,谯周已经不再关心身后的事了。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谯周更无迟疑,举杯一饮而尽。 ┄┄┄┄┄┄┄┄┄┄┄┄┄┄┄┄┄┄┄┄┄┄┄┄┄┄┄┄┄┄┄┄┄┄ 此次的收网行动由于事先早已做了安排,所以格外的成功,名单上的许游、周巨、尹宗、李虎、谯熙、王佑等人尽皆落网,整个益州士家的顶尖势力被连根拨除。唯一让人遗憾的是,此次兵变的主谋光禄大夫谯周饮鸠畏罪自杀,没有能擒获归案。 对于如何处置这些逆臣乱党,董厥、樊建等人的建议是一律处斩,夷灭三族,毕竟许游等人所犯的是谋逆大罪,而谋逆罪被处极刑也是有例可循的。 荆襄派系与益州派系的交锋由来已久,虽然说这些年双方的矛盾已经弱化了不少,甚至为了对抗姜维的主战派,荆益两派也曾联手打压。但骨子里根深蒂固的派系之争,却也无法消弥双方的裂痕,如果真的是捉住机会的话,双方都有致对方于死地的想法。 现在整个益州派参与到了谋刺天子的兵变之中,对于荆襄系而言,这无疑是打压对方最后的机会,益州系的领头羊谯周已经畏罪自杀,如果能再将许游周巨等人除掉,那整个的益州派必将会一蹶不振,荆襄系地位必然得到巩固和加强。 正因为有这样的私心作崇,以董厥和樊建为首的荆襄在处治逆党之事上是力主严惩。 不过刘胤却有不同意见。刘胤对于朝廷内部的党争是深恶痛绝,蜀汉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一步,各个派系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相互倾轧,明争暗斗,蜀汉王朝就在这样的内耗之下国力日衰,最终走向覆灭的边缘。 谯周的死不值得同情,他完全是咎由自取,但董厥樊建这些人的落井下石,却让人感到齿冷。蜀汉朝廷走到这一步,已经再也经不起折腾了,荆襄派这些人直到现在,依然还固守他们小集团的利益,将蜀汉大局弃之于脑后,让人无语。 杀掉许游周巨这些人固然容易,但因此而引发的后果,却是无可估量的。益州士家这棵大树在巴蜀之地上已经生长了几百年的历史,根深蒂固,枝叶繁复,谯周许游周巨这些人,最多也不过是这棵参天的大树上几根看起来比较显然的枝干罢了,就算是斩除,益州势力的根基也没一定能撼得动。 相反的,如果除掉许游周巨,整个益州系的底层势力就会震动,出于怨恨,出于恐惧,只会让他们更加地铤而走险,或揭竿而起,或投吴降魏,不管那种结果,对于多事之秋的蜀汉而言,都是不可承受之重。 所以刘胤力主轻罚,将斩首夷族之刑改判为流徙之刑,将许游周巨等人及家属流配的蜀汉最远的永昌郡去,永不录用。 将益州派系的首脑人物流配,一则可以显示皇恩浩荡,二则可以震慑益州派的底层势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现在南迁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果此事处理不当,很可能造成极大的动乱,危害到蜀汉的统治基础。 刘胤的建议得到了张绍和霍弋的支持,刘禅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大开杀戒,遂准了刘胤所奏,将许游、吴巨、尹宗、李虎、谯熙、王佑等三十多人流放到永昌郡,一并流放的还有他们的亲族,即使不算三族,那也有数千人众,可见这些益家士家的底蕴有多么的深厚。 参与叛乱的的其实远不止这三十余家,只不是过谯家许家周家等是益州的豪门大族,其他的一些中小士家则是依附于这些大家族的。按照刘胤提出的首恶必惩,胁从不问的原则,刘禅下旨赦免了这些中小士家,不过下令这些士家必须在两日内离开成都,迁往南中,否则二罪并罚。 迁移和流放是两个不同的概念,迁移到南中之后乃是自由之身,流放到南中则是犯罪之身,两者的待遇天差地别。经过此次事件之后,益州士族也就安份了许多,乖乖地迁往了南中。 第263章战雒城(上) 处理完叛乱事件之后,刘禅在羽林军的护卫之下就起程了,文武百官也随行南下,整个成都的善后事宜,就留给了刘胤处理。 涉及到几十万人口的大迁移绝不是一件小事,既使在太平年月,也是一件极为浩大的工程,但敌兵压境,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留给刘胤来从容应对,时间紧,任务重,就必须要采用非常的手段。 在后世,刘胤最讨厌那些强拆的霸王行径,那些高高在上的当权者,不顾及老百姓的死活,强征强迁强拆,干出许多天怒人怨的事来。 可现在,刘胤也不得不扮演这样的角色,并不是每个老百姓都舍得抛家弃业远走他乡,许多人宁可蜗居在自己简陋的寒舍之中,去等待他们未知的命运。 对于这些“钉子户”,刘胤也是很伤脑筋,派人苦口婆心地劝说一番也没有效果,那些人死活都不愿意离开成都。 到最后张乐急眼了,干起了暴力拆迁的勾当,将那些“钉子户”的房子全拆了,这下那些“钉子户”都傻了眼,敢情官府就是要动真格的,自古民不与官斗,被拆掉房子的老百姓也只是掉落的牙齿往肚子咽,被迫加入了南迁的大军。 除了人员之外,需要迁移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比如包括第三工坊在内的诸多官家工坊,还有刘胤自己的火药工坊,堆放粮食的粮仓,存放丝绸生丝的仓库,还有钱库、铁库、盐库等等,这些战略物资可是不能落到魏吴两国的手中的,但要运走这些东西得需要大量的车辆,不光是马车,就连牛车驴车都算上,都不能解决这么庞大的运输量。 刘胤也变不出火车汽车来,所能依靠的,也只有这些马车牛车了,运力的有限注定是不可能把这些物资全部运往南中的。刘胤也只好采用折衷的办法,捡重要的运,捡贵重的运,次要一点的,该埋的埋,该弃的弃。 通过雷厉风行的手段,经过雒城三天三夜的抢运,能带的走东西都已经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也只能是扔掉了,曾经繁华的成都,已经彻底地成为了一座空城。 刘胤的注意力不光是在成都,还一直紧盯着雒城,他很清楚,如果指望关彝的三千人马守住雒城,几乎是不现实的,魏吴的大军加起来有十五万,是关彝人马的五十倍,如此悬殊的对比,除非给关彝装备坦克大炮,否则想要守住雒城,那绝对是痴心妄想。 刘胤唯一的指望就是能多拖住魏吴的军队几天,给成都的撤退赢得一点时间,想在看来,关彝算是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最先抵达雒县城下的,是东吴的军队。 陆抗对成都是志在必得,吴主孙休派来援军之后,陆抗立刻就完成了涪城的调防,将此次吴主派来的三万守备兵安排在了涪城,虽然守备兵的战斗力要比野战兵逊色一点,但他们就是专业守城的,守城方面的经验反倒是比野战兵更丰富一点。 为了以防万一,陆抗又另行安排了一万原守涪城的军队继续留驻,与新来之兵协同配合,共守涪城。 涪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只有守住涪城,才能让从水路运来的粮草辎重转运到其他地方,陆抗之所以苦心孤诣地经营涪城,就是必须要确保粮道之通畅。否则的话,几万大军在前面攻击,后面的粮草却供应不上来,岂不是要身陷绝境。 安排好守城的事宜,陆抗便将五万精锐部队调出了涪城,到城南与吴主孙休新派来的两万野战军团汇合,准备突袭成都。 就在陆抗点军之际,突然传来了魏军绕道汶山郡进袭成都的消息,众将闻之大骇,陆抗却是冷笑一声,道:“钟会妄图想抢在我们之前拿下成都,端得是好算计,不过世人皆知汶山道艰险难行,既险且长,难度不亚于阴平道,我军走成汉大道,又焉能落到他后面?” 陆抗即刻点兵,从涪城出发,一路长驱直进,直取绵竹。 绵竹的守军听到吴军七万人马大举杀来,自知不敌,弃城而走,陆抗兵不血刃地拿下了绵竹,这无疑更增加了陆抗的信心,不拿下成都誓不罢休。 吴军是长驱而进,为了抢在魏军的前头攻下成都,陆抗几乎是不恤军力,倍道兼程,两天就从绵竹杀到了雒县城下。 事先斥侯侦察的情报是雒县的守军要多于绵竹,而且绵竹的守军撤退之后也全部退到了雒县,现在雒县守军大约有四五千人,守将是汉寿亭侯关彝。 陆抗听到这个消息微微有些愕然,当然不是因为雒县守军增加他让有些担忧,如果这么一点军队就吓倒陆抗的话,那也就真的就太小看陆抗了。陆抗有些惊讶的是,居然在这儿能与关羽的后人一较高下。 关羽虽然是败在东吴的手中并丢掉了性命,但其镇守荆州时候的赫赫威名,还是让江东人为之敬佩,虽然陆抗出身的时候关羽就已经故去了,但陆抗久镇荆州,依然可以感受到关羽在荆州这块地面上,还是受到百姓极大的拥戴和追思。 虽然关羽是一个失败的英雄,但却永远活在百姓的心中,这多少有些颠覆陆抗一贯的想法,原来不仅仅是成王败寇才显英雄本色,能得到天下万民的口碑相颂,这样的英难,才是真正的英雄。 现在听到关羽之孙关彝在雒城驻守,倒让陆抗有一唔的冲动,虽然此生无缘一睹关公之风采,但能和他的孙子交交手,倒也算是不错的事。 不过这些想法也仅仅是在陆抗的头脑之中一闪而过,现在他全部的心思就是如何地拿下雒城,从而打开南进成都的大门。 到达雒城之时,已经是天近黄昏,陆抗并没有下令扎营安寨,而是率军在夕阳下列阵,准备发起进攻。 “今晚在雒县城内宿营,也是不错的一个选择。”陆抗踌躇满志地微笑着。 第264章战雒城(中) 关彝在城上早已是严阵以待,接纳了绵竹的败兵之后,自己带来的兵马和原来雒城为数不多的守军,所有的军队整合到一处,竟也有小五千之众。雒城是拱卫成都的最后一座要隘,也是广汉郡的治所所在,不过听闻魏吴大军来袭,城里的百姓早就逃难去了,诺大的城池空空荡荡。 不过这动摇不了关彝的信心,几十年来,他一直享受着祖辈父辈的余荫,过着悠闲的君侯生活,但他身上的血性,却未曾磨灭,国难之际,他挺身而出,就是要告诉世人,关羽的子孙,绝不是苟且偷生的孬种。 夕阳的余晖之下,在地平线上,出现了无数的旌旗,激荡而起的尘烟直冲云霄,隆隆的鼓声和阵阵的喊杀声由远及近,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守城的蜀军的神色顿时凝重了起来,个别的士兵面露出畏惧之色,敌人也委实过于势大,如此力量悬殊的交战,任何人心中也没底。 关彝紧握着青龙偃月刀,尽管这把刀只不过是一件复制品,关羽败走麦城之后,兵败身死,青龙偃月刀也就从此没有下落,后来关兴依照原样打造了一把,重量也由原来的八十二斤减为了四十九斤,但在关彝的心中,它依然是沉甸甸的,它代表着关家曾经的荣耀和辉煌,关彝今天也要以生命来捍卫这个荣耀。 “儿郎们,汉室倾危,贼兵临近,今天就是我们誓死而战,为国尽忠之日,你们——怕死吗?”关彝沉声喝问道。 “不怕!不怕!不怕……”最先回答的是关家私兵部曲,一个个挺着胸膛,用洪亮的声音回答着,斗志旺盛,群情激昂。 在这些私兵精神的感召之下,其他蜀兵的情绪也被调动了起来,整个守军的精神面貌涣然一新。 关彝目光冷峻,沉声道:“好,今天站在这里的,全是真正的汉家儿郎,就让我们狠狠地教训下这些无廉无耻背信弃的吴狗,尽忠报国,誓死而战!“ “尽忠报国,誓死而战!”所有蜀兵齐声高呼,热血沸腾。 城下的吴军已经摆出了进攻的阵式,留平当先一骑,直冲至城下,高声地喝道:“呔!城上的蜀兵听好,我大吴军队禀承仁义之师,不忍见生灵涂炭,尔等若识时务,快快献城而降,某定然保尔等性命无忧,官禄依旧!” 关彝冷笑一声,道:“无信无义之辈,也敢妄称仁义之师?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某乃汉寿亭侯关彝是也,宁死也绝不降吴狗!来人,放箭!” 还没等留平再出声,城上已经是乱箭如飞,留平气得暴跳如雷,一面拨打着雕翎,一面怒气冲冲地道:“敬酒不吃不罚酒,少顷某打破城池之时,必定是鸡犬不留!” 关彝冷笑道:“果然是狗急跳墙,图穷匕见,有什么招数只管使出来吧,关爷在此恭候多时了,想要拿城,拿出你们的本事来就行了。” 留平愤愤然地退出一箭之地,下令先登营立刻开始攻城。 吴军如潮水一般地涌了上去,对雒城的城墙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从城上向下望去,吴军恰如蚁聚蝗附,密密麻麻,人头攒动。 关彝到达雒城也有些时日了,为了应对魏吴两国的来袭,关彝还是做了充分的准备,面对吴兵的蚁附攻势,关彝沉着应战,一时之间,城上箭矢如雨,木石俱发,给了妄图一鼓作气拿下雒城的吴军一个迎头痛击。 守城的蜀军众志成城,虽然城下的吴军数倍于己,但蜀军将士无一人肯退缩,誓死坚守着城墙,与顺着云梯攀爬上来的吴军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吴军的攻势相当地猛烈,留平在阵后亲自督战,前一波攻城的吴军从城墙上掉落了下来,后面的吴军更加无畏地向着城墙发起了攻击,整个城下,很快地就已经躺满了吴军士兵的尸体。 留平急得是暴跳如雷,今日他主动地向陆抗请缨出战,就是想拿下雒城,拨个头功,在他看来,区区四五千的守军基本上和绵竹的守军没啥两样,东吴的大军只要发起一次全面的进攻,就足以摧垮守军的意志。毕竟东吴方面拥有着十几倍于对手的兵力,一个小小的雒城,还不是轻而易举?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关彝的决心,虽然兵力上处于绝对的劣势,但蜀军的士气却出乎意料的高涨,和锦竹的守军望风而逃不同,关彝肯定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来守雒城的,显然雒城变成了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不过留平显然不信邪,他不相信凭着绝对的优势兵力,还打不下一个小小的雒城。第一波的进攻受阻之后,留平立刻挥军而进,发起了又一波迅猛的攻势,投入兵力更多,攻击的范围更宽,为了达成在天黑之前拿下雒城的计划,留平是不计代价地发起狂攻。 雒城的防守经受着严峻的考验,关彝不顾自身安危,亲冒箭矢,站在城墙的第一线上进行抗敌。有关彝的感召,蜀军上下一心,誓死而战,挡住了吴军一波接一波的狂攻。 天黑的时候,留平只能是灰头土脸地去见陆抗,道:“大都督,这个关彝跟疯了一般,寸步不让,我军接连攻了一个时辰,伤亡惨重,也没有能拿下雒城。” 留平是满脸的愧色,请命攻城之时,留平是信誓旦旦地向陆抗保证,天黑之前,一定会拿下雒城,但现实无疑狠狠地打了留平一记响亮的耳光,不但寸功未立反而是损兵折将,这让留平是颜面尽失。 陆抗倒是没有责罚他的意思,夜宿雒城也不过是陆抗的一个想法罢了,雒城守军的顽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陆抗呵呵一笑道:“不愧是名将关羽之后,倒也颇有乃祖父之风。” “大都督,是否暂且安营,明日再攻雒城?”留平小心翼翼地问道。 陆抗坚毅地道:“不,挑灯夜战,连夜攻城!” 第265章战雒城(下) 万千的火把点燃了,照得雒城上下如同是白昼一般。陆抗亲自站在一箭之地外督战,燃烧的火把映得他白净的脸庞一片通红。 夜间攻城有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但陆抗现在别无选择,虽然说吴军走的是成汉大道,路程和速度都要比魏军快上一些,但钟会动身出发却要比吴军早上一日,现在双方各走一条路,就是要拼谁抢在前面到达成都,先入成都的必定可以占据主动。 陆抗估计现在钟会肯定会不恤体力,倍道兼程而行,所以陆抗必须尽快地拿下雒城,打通前往成都的道路,这有这样,吴军才有希望抢在魏军之前到达成都。 为了能火速地攻下雒城,陆抗还动用了二十多辆中型投石车。虽然和上百人牵拉的重型投石车相比,东吴的中型投石车只需要二三十人牵拉,威力要比重型投石车弱一起,但也可以发射重达三十斤的石弹,有效射程可达五百步以上。先前在涪城之战,陆抗就运用过投石车对付魏军的多弓床弩,此次南下,陆抗更是将投石车全部带上。 原本在陆抗的计划中,攻打雒城这些小城完全用不着动用这些大杀器,它们真正的用途的应该是是用来对付坚固的成都城墙的,但关彝的顽强让吴军速战速决的希望给落空了,为了不耽搁时间,陆抗也就早早地排出了投石车,企图利用投石车的轰击,将雒城的城墙给轰出一个口子来。 早期的投石车,所投的石块都是就地取材大小不一的,但随着投石车技术的发展,尤其是东汉末年的官渡之战中,刘晔改进了投石车,使其成为攻城守城的利器。在使用之中,诸国都发现了使用球形的石弹更容易提高命中的精确度,所以都不遗余力地在石弹在花费大力气。 投石车的石弹一般都选用石质比较坚硬的石头,比如花岗石和玄武石,这种石头质地坚硬,制成石弹之后可以反复地使用。石弹需要石匠把原石雕刻成大小一致的球型,而且还得需要长途运输,所以说每一颗石弹都很珍贵,吴军通过水路,将石弹从江东长途运到蜀中,也的确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投石车被推进到了距离城墙五百步的地方,一字排开,一枚枚石弹呼啸着向雒城的城墙砸去。攻城作战之中,投石车是无需准度的,但要求的是最大力度,五百步的距离正是这型号的投石车的最佳射程,石弹命中城墙后的威力最大。 雒城的城墙也是夯土墙,人头大小般的石弹命中墙体之后,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尘土飞扬,整个墙体都可以感受到明显的晃动。一轮石弹攻击之下,墙体明显地出现毁损。 守城的蜀军是大吃一惊,没想到吴军竟然会拥有投石车这样的攻城利器,原本就占据着明显的兵力优势,现在更是祭出了投石车,蜀军最大的倚仗就是城墙,现在城墙在投石车的攻击之下,已经被得脆弱不堪,原本鼓起来的士气此刻便有些松懈。 “吴军有投石车,雒城肯定是守不住的,君侯不如先撤吧。”手下的军校或有劝说关彝的。 关彝冷沉地喝道:“胡扯,投石车有什么了不起,本侯既然说过誓死不退,就要与雒城共存亡!去,准备几百条沙袋,如果城墙垮了,也要给我拿沙袋堵住。 在投石车的轮番攻击之下,夯土城墙终于有一段是轰然倒塌。 看到出现了缺口,陆抗立刻下令投石车停止攻击,命令张咸率步兵立刻发起攻击,抢夺这个缺口。只要能控制住这个缺口,攻破雒城就是轻而易举。 与此同时,关彝也率关家私兵向这个缺口扑了过去,关彝同样明白守住这个缺口的重要性,所以他才在第一时间率战斗力最为强悍的关家私兵去堵缺口,同时下令辅兵将那几百条沙袋火速地运住缺口处。 关彝动作如风,不过张咸的速度也不慢,他刚刚抵达缺口的位置之时,张咸已经带兵蜂拥地扑了上来,双方狭路相逢,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立刻是卷入了肉搏战中。 缺口大约有五六丈宽,由于是从半中间倒塌的,至少也就形成数尺之高的土台,而且倒塌之后的砖石瓦砾散乱一地,做为一个交战的场地,显然不是理想的。 可现在谁也顾不上清理,吴兵士卒踏着瓦砾,猛烈地向缺口位置冲去。 关彝手持大刀,冲在了最前列,地势不平,他也无法骑马,只得步战,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吴兵,关彝是暴喝一声,大刀在身前舞得如雪片一般,连劈带砍,血肉横飞,冲在最前面的吴兵被关彝是斩杀无数。 吴兵见关彝竟然是如此的悍勇,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不禁是心生畏惧。张咸大怒,立刻挺矛而上,与关彝战在一处。 虽然吴军投入进攻的人数比蜀军要强出几倍,但在这个狭隘的空间之内,吴军的人数优势反而是施展不开,关彝挥舞大刀,越战越勇,张咸与之交战了盏茶工夫,不竟是心生怯意,稍稍后退,指挥兵士向前冲锋,妄图以人多的优势拖垮关彝。 关彝一无惧色,坚守阵地,一步也不曾后退,关家私军更是拼死奋力,血战不退,整个的城墙缺口处尸枕相籍,几乎能把缺口给铺平了。 陆抗也没有想到关彝竟然打得如此顽强,身先士卒,悍不畏死,眼看着城墙出现缺口,却始终也未能拿下来。陆抗下令一面继续向缺口位置源源不断地派出兵卒,一面着令吴军向雒城发起全面的进攻。 战斗进行的空前惨烈,虽然是在夜间,吴军投入的兵力一点也不比白天少,为了尽快地拿下雒城,吴军的进攻几乎是不惜代价的,无数架的云梯向雒城城头靠拢过去,缺口处更是层出不穷的兵卒攻了过去。 整个雒城的形势是芨芨可危。 第266章从涪城撕逼到雒城 关彝浑身浴血,千百次地挥刀砍杀,他的体力也是消耗地很快,不过关彝的信念十分地坚定,誓死也不肯退后半步。 有关彝在前面顶着,后面的辅兵便可以有机会用沙袋来填堵缺口,数百条的沙袋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很快地就形成了一道一人多高的沙袋墙。 “君侯,快撤到墙里来!”负责堵缺口的一个都伯高声地对关彝道,如果沙袋墙垒的再高,关彝恐怕都不好回来了。 关彝在前面血战到底,就是为了给堵上缺口赢得时间,现在大功告成,他也不敢再恋战,立刻翻身后撤,飞身滚落到沙袋墙后,而与他一同出战的数百关家私兵,却是无一生还,全部战死于城墙下。 吴兵追了上来,被一通乱箭给射了回去。 在蜀兵齐心协力地合作之下,用沙袋垒起来的城墙也有两丈左右的高度了,雒城暂时算是渡过了一次危机。 “大都督,是否再用投石车轰击一下城墙?”吃惯了甜头的留平又复建议道。 陆抗看着东方露出的鱼肚白,轻轻地摇了摇头,他明白一鼓作气的道理,再而衰,三而竭,方才出现一个最大的机会,但吴军没有能够把握住,机会一逝,吴军的士气明显地为之一挫。原本吴军已是赶了一天的路,天黑之前才抵达的雒城,抵达之后也没有进行休整便立刻投入了攻城作战,再经过一夜折腾,吴军已经是疲惫至极,毕竟他们都是血肉之躯,并不是精钢打造的,连续的行军作战,全凭一股子精气神在支撑着,久攻不下之后,士气低迷也是正常不过之事。 “传令诸军,休息两个时辰,再行攻城!”陆抗沉声下令道。 吴军如退潮一般而去,关彝才发现自己的双臂如灌满铅般抬都抬不起来了,浑身上下十几处的伤口火辣辣地痛,鲜血把征衣都染透了。不过能抗得住吴军如此猛烈的攻势,关彝也已经相当地满意了。 关彝下令兵士们抓住战场上的间隙休息一下,吃些干粮喝点水,补充和恢复体力,他很清楚,吴军的退却是暂时的,接下来的战斗,只会比昨夜更加地残酷。 吴军的军营升起了袅袅的炊烟,飘荡着伙食的香味,疲惫不堪的吴军狼吞虎咽地吞食着饭菜,根本无瑕顾及今天的饭菜是否可口,能填饱肚子就是他们最大的奢望,许多士兵饭碗一扔,倒头便睡,估计差不多都累垮了。 陆抗倒是一付精力充沛的样子,一夜未曾合眼,也没有显得有多疲惫,他的目光落在了案上的军事地图上面,如果魏军一切进展顺利的话,现在也应该到达灌县了,也不知他们将遭到怎样的抵抗,但可以预见到钟会必定能突破蜀军的防御,向成都挺进,所以陆抗可不能落到魏军的后面,而想抢先一步到达成都,就务必于今日之内拿下雒城。 虽然说陆抗对拿下雒城是信心十足,但这不是消耗战而是攻坚战,而且是必须尽快拿下的攻坚战,胜负的结果直接关系到此次东吴能在益州摘到几个桃子,所以陆抗还是相当慎重的。 吴军全休将士在吃饭睡觉的时候,陆抗已经谋划着下一阶段进攻的方式了。 “报!启禀大都督,雒城以西发现魏军主力的踪迹,正在向雒城开进,已经是在二十里之外。”斥侯的探查半径在三十里以上,魏军的动向又是斥侯侦察的重点,是以能够详实地掌握魏军的动向情报。 陆抗不禁有些意外,钟会翻山越岭,目标就是成都,但他突然地向雒城转道,到底是居于何种目的,陆抗有些难以理解。 雒城再重要,也不是通往成都的最后一座险要关隘,不管吴国还是魏国,最终的目标还是成都,钟会自汶山道南下,根本就不必走雒城,直指灌县便可以从西路兵逼成都,如此舍近求远,意图何在? 不过陆抗虽有疑惑,但却不防碍他的排兵布阵,现在魏军出现在了雒城之西,注定是来者不善,陆抗也只能是暂时放下攻城的计划,全面应对魏军,毕竟相比于关彝,钟会才是劲敌。 吴军隆隆的鼓声响了起来,还在睡梦之中的吴兵清醒了过来,立刻是集结起来。 ┄┄┄┄┄┄┄┄┄┄┄┄┄┄┄┄┄┄┄┄┄┄┄┄┄┄┄┄┄┄┄┄┄┄┄ 钟会也有一些郁闷,原本他根本就没有计划要绕道雒城的,从汶山郡南下,直指灌县,踏破灌县便可以看到成都了。 这本来是一个完美的行军计划,但天有不测风云,前天突降大雨,造成了通往灌县的一条唯一的山路被山体滑坡的泥石给掩埋了,一段近十里的山路想要清理出来,至少也得需要十来天的时间。 十来天?黄花菜都凉了,钟会可没有闲情逸致在这儿耽搁,立刻下令转道雒城,想要打开通往成都的另一条道路。 走到距离雒城还有二十里余里的地方,钟会便接收到了斥侯的禀报,原来吴军已比他们早先一步来到了雒县城下。钟会暗暗吃惊,暗道,这陆抗果然来得很快。不过看情形,陆抗还尚未能攻克雒县,钟会眼珠顿时一亮,这莫不是上天赐给他的一次机会? 吴军受困于雒县城下,如果此时魏国发动攻击的,陆抗就等于是腹背受敌,消灭他就比较容易了。 击破姜维之后,钟会志得意满,认为蜀中之地再无对手,攻克成都也不过是指日可待的事情,而魏军在蜀地的真正对手,却是吴国。既然迟早要与吴国为争夺益州打一场恶战,那么干脆在雒县城下解决掉他应该还是很轻松的。 得知吴军的消息之后,钟会立刻挥军东进,向吴军之地袭来,摆出一付进攻的架势,咄咄逼人。 而此时的陆抗已经是不甘示弱,严阵以待,欲和钟会一较高下。 双方新的一轮撕逼大战,从涪城移到了雒城。 第267章一心报仇的庞会 对于陆抗而言,仓促应战显然是对吴军不利的,更为糟糕的是吴军现在没有能够拿下雒城,他们不得不背城列阵,这无疑是犯兵家大忌的,不过所幸守城的蜀军和魏军不可能形成默契,里应外合地攻击吴军,从而避免了腹背受敌之虞。 如果现在陆抗选择后撤,从安全角度上来讲是最合理的,吴军可以暂避魏军的锋芒,选择在地形合适的地方宿营列阵。但陆抗却是心有不甘的,后退就意味着放弃雒城,甚至是放弃争夺成都,行百里而半九十,这无论如何是陆抗所不能接受的。 既然钟会想要打,那就打吧! 虽然说吴军现在很疲惫,但魏军何尝不是也很疲惫,汶山道险峻无比,钟会能带着大军这么快地就赶到了雒城,每日至少百里的强行军是不可避免的,现在的魏军,体力也应该是到了极限,同吴军一样,是强弩之末,不存在谁占优势的问题。 现在吴魏两军,拼的就是意志,战斗力装备神马的倒在其次,陆抗留张咸引一军继续保持对雒城的攻势之外,其余的军队全部列阵迎战。 钟会也是没有想到吴军竟然会被阻于雒城城下,按理说蜀军在雒城的守军兵力并不会多,以吴军的兵力优势,拿下雒城似乎不难,看来雒城的守将定然不是等闲之辈,以少敌众,也能打得如此有声有色,至少也是蜀将之中赫赫有名的大将才行。 不过钟会现在倒没有关心谁是雒城的守将,他更关心的是这位守将无疑是给他创造了一个机会,如果此时被陆抗攻下雒城,那钟会就会很被动。现在魏吴两军俱在城下,机会变成均等的了,而且从地理位置上而言,魏军还似乎占据着高地的优势。 所以钟会才不顾军力疲惫,立令魏军改行军队列为战斗阵形,向雒城城下的吴军发起全面的进攻。 魏军从汶山道而行,一路逶迤百里,此时到达雒县的,也不过仅仅是先头部队而已,在兵力的数量上是不及吴军的,但魏军的先头部队是以骑兵为主,一骑胜十步,钟会之所以敢在人数劣势军容不整的情形下悍然发起攻击,就是自恃魏国骑兵的优势,在平原战之中,魏国的劲骑所向无敌。 果然,魏军在中军主攻的位置上,排出了强悍的骑兵,而在左右两翼,则是由庞会和胡烈各引一个步军方阵进行攻击。 吴军与魏军在荆州及江淮多次交手,自然深知魏军骑兵的厉害,所以在排兵布阵方面也总结出一些经验来,虽然说骑兵是野战之王,步兵想要打败骑兵几乎是不可能的,骑兵的机动性能太强,就算打不过一骑绝尘而去,步兵也只能是望尘兴叹。不过步兵如果战术运用合理得当的话,也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对付骑兵,最忌讳阵形散乱,散兵游勇在骑兵的冲击力面前几乎是不堪一击的,只有步兵结成方阵,用密如林的长矛构筑一道坚实的防线,这样就可以有效地抵御骑兵的冲击,同时辅以弓弩兵进行远程打击,对付骑兵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 看到魏军的骑兵云集,陆抗立刻下令步兵结成长枪阵,枪兵在前,弓弩兵在后,严阵以待,同时令留平、步阐为左右两翼,去对付魏军庞会和胡烈的两个步兵方阵。 魏军骑兵的攻势很快地开始了,在宽约两三里的战线之上,金戈铁驹,万马奔腾,气势如虹,隐然有气吞万里,横扫六合之势,铁蹿敲击着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整个大地似乎都在颤抖。 “放箭!”看到魏军骑兵已经接到了弓弩的射程之内,负责弓箭兵指挥的将校立刻是高声下令放箭攻击,“嗖嗖嗖”密如急雨的箭矢立刻从长枪方阵的头顶之上飞掠而过,划出一道道的弧线,向快速逼近的魏军骑兵疾射而至。 魏军骑兵缺乏重甲防护,防御弓箭主要的倚仗就是手中的盾牌,但盾牌的面积终归有限,防得了头防不了脚,防得了人防不了马,这一排的箭矢打击之下,许多的骑兵是人仰马翻。 但轻骑兵也有轻骑兵的好处,那就是速度足够快,吴军弓箭兵每人只射出了一两箭,魏国骑兵已经旋风似冲了上来。 虽然长枪方阵给骑兵带了可怕的伤害,处于第一波攻击位置上的骑兵直接就撞到了枪林之中,锐利的长矛洞穿了骑士和战马的身体,不过也将长枪阵撕开了一个口子。 后续骑兵源源不断地向前冲击着,长而锋利的刺枪也不停地收割着吴兵士兵的生命,双方陷入了苦战之中。 与中路主战场上的血腥残酷不同,庞会率领的右路步兵方阵正缓缓地向前推进着,尚未与吴军的左翼人马相接触。 庞会的右路军是最接近雒城的,他甚至可以看到吴军正在攻城的背影,守城的蜀军似乎相当地顽强,攻守之势呈现胶着之态。 庞会突地心念一动,吩咐斥侯道:“去,查探一下守城的蜀将是何人?” 斥侯很快地就探查了清楚,因为雒城的城头之上,有一面大旗,看得清楚明白,上面写着“汉寿亭侯关”。斥侯回禀庞会道:“回禀庞将军,守城蜀将乃是汉寿亭侯关彝。” 庞会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冽的寒光,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年樊城之战,关羽水淹七军,曹兵大败,主将于禁和先锋庞德双双被擒,于禁为了活命屈膝而降,庞德却是大义凛然,慷然赴死,被关羽所杀。 父亲死的时候,庞会也只有几岁,但仇恨的种子却在他幼小的心灵里扎了根,他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手刃仇人,为父血仇。但时光荏苒,一转眼四十多年的光阴逝去了,庞会也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但报仇之事却是遥遥无期,原本他以为在有生之年不会有机会替父报仇了,但钟会伐蜀却又让他点燃了希望。而在雒县城下,庞会蓦然地发现,他与不共戴天的仇人,距离竟然是如此之近。 第268章撤离雒城 别人入蜀,是想着建功立业,搏个封妻荫子,庞会入蜀,却是只为复仇而来。当初钟会在长安选将之时,身为平寇将军的钟会毛遂自荐,主动请缨随军征战,钟会问何故,庞会倒也是坦诚相告,这样钟会很是吃惊。 当年的庞德之死,钟会也是有所耳闻的,因为故主马超的关系,庞德在洛阳并不被人看好,甚至还有人怀疑他暗中通敌,庞德一怒之下,抬棺出战,以此明志,后来在樊城之战中失利,追随太祖皇帝多年的旧将于禁为活命而屈膝投降,庞德却是大义凛然地直斥关羽,引颈就戮,其视死如归的忠义气节让曹操闻之都为之流涕。 真是籍着父荫,庞会才得以被封为列侯,当上了平寇将军。战场上的伤亡生死原本也是很平常的,只是钟会都没有想到庞会竟然有如此的执念,都几十年过去了,为父报仇的心愿却一直未了,如此忠孝之人,倒也是难得。 钟会感其诚,任用为帐下之将,统领一军,入蜀征战。庞会进入益州之后,报仇之心更是与日剧增,只可惜他无法擅自行动,否则的话,他早就率兵杀到成都,把关家满门给杀个干干净净了。 现在仇人之后就突然出现在不远的地方,这正是庞会苦苦寻觅的目标,如何不让庞会喜出望外,他的眼中闪动着仇恨的光芒,沉声地下令所属军队转攻雒城。 副将闻之大愕,要知道钟会的命令可是要庞会所率的右翼军与吴军的左翼交战,现在庞会突然地命令军队调转枪头去攻打雒城,完全是违背军令的,如果真要被追究起来,那可是杀头之罪。 “庞将军,擅自违抗都督的将令,可是要……” 庞会冷冷地打断了他,道:“所有后果,本官一律自行承担,现在雒城空虚,正是偷袭良机,如果被吴人抢先攻占雒城,悔之晚矣。” “那是不是先禀报都督一声?”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为将者必须要审时度势,把握良机,许多时候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庞会可不敢说自己一心想去报私仇,只好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既然庞会如此说了,副将也就没有再吱声,庞会面露狰狞之色,挥军直扑雒城。 魏吴两国的互撕,的确给了关彝一些喘息的机会,虽然说张咸率着一部人马继续地向着昨夜被轰出来的缺口发起攻击,但总得来说,雒城守军承受的压力小了不少,关彝也乐见魏吴两军在雒城下交锋,正是坐山观虎斗。 不料,斜刺里冲出一支部队,向着雒城奔袭而来,攻势之迅猛强烈,让守军颇有些吃不消之感。 关彝并不知道领军之将是庞会,而且就是冲着他来的,只道以为魏军企图趁乱夺取雒城,他又如何能让魏军得逞,立刻是调兵遣将,死守城池。 张咸一看愣住了,此时吴军的大队人马正于魏军交战,此刻竟然会分出一军来,企图攻下雒城,不过魏军来攻城对张咸而言也是好事,大大的缓减了张咸进攻时的阻力,反正陆抗给他的命令是攻城,张咸也就没有主动地向庞会发起攻击,而是集中兵力,强攻雒城。 而庞会满脑子都是要杀关彝来报仇血恨,根本就没想要招惹张咸。于是在雒城城下出现了奇异的一幕,钟会和陆抗正率领主力部队展开殊死的较量,而庞会和张咸却各率一支人马非常“默契”地攻打雒城,井水不犯河水。 整个的雒城城下的局势陷入了一团混乱当中,魏蜀吴三方激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奇观。 激战正酣之际,关彝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北面,突然一名军侯提醒道:“君侯,成都……成都方向好象失火了!” 关彝愣了一下,回头去看,不禁也是大吃一惊。虽然说雒城距离成都尚有百里之遥,但此刻南边的天空之上,竟然出现了直冲云霄的浓烟,而且这可不是那种单柱的烽烟,而是大面积的浓烟滚滚,把南边大半个天空都笼罩了。 象这样的浓烟,除非是把整个儿的成都都烧了,才会有这种效果,这让关彝十分地震惊。自己镇守雒城,为得就是挡住来犯之敌,现在成都陷入一片火海,难道是有别的军队绕过了雒城偷袭了成都? 关彝是大惑不解,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报了上来:“启禀君侯,成都有使者前来。”关彝正想了解成都之事,便急传使者上来。 来使正是安西大将军刘胤所派,刘胤已经完成了成都的大撤退,关彝再拒守雒城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所以刘胤派人通知关彝立刻撤退。 知晓天子及成都诸军民已然安然地南迁,关彝自然放心下来,不过他还是追问了一句:“成都方向浓烟滚滚,乃是何故?” 那使者也是一片茫然,他临行之前,成都还是安然无恙的,成都方向突现浓烟,他也是一头雾水。 关彝眉头紧皱,现在看来,成都方面必定有大事发生,他立刻下令所有的军队撤出战斗,放弃城池,到南门外集结,即刻回援成都。 蜀军的撤离是逐步进行的,当攻击的魏军和吴军感到压力大减的时候,关彝已经率兵火速地撤出了南门。庞会和张咸还以为是蜀军抵敌不住才弃城而逃的,魏吴两军各自攻破了城墙,庞会自北门而入,张咸自缺口而至,魏吴两国的军队几乎是同时攻克了雒城。 庞会入城之后,第一个寻找的目标自然是关彝,不过让他十分的失望,蜀军撤得相当快捷,在雒城之中,已经几乎看不到任何蜀军的身影了。庞会也很快得到了消息,关彝等蜀军已经撤出了雒城南门,此刻正向成都方向逃窜。 庞会只恨自己所率的不是骑兵,不然的话绝不可能让关彝如此轻易地脱了身,不过庞会可也没有就此罢手的打算,立刻准备率军追击。 但张咸此刻却打乱了庞会的如意算盘。 第269章成都大火 和庞会目的不一样,关彝跑不跑路与张咸无关,张咸的目标就是拿下雒城,在未攻克雒城之时,关彝的蜀军是张咸最大的敌人,现在进入了雒城,张咸的敌人自然也就自动转换为庞会的魏军。张咸为了独占雒城,向同时进入雒城的庞会军发起了攻击。 庞会为了应付吴军发起的攻击,自然再无余力去追击关彝,他只能是引恨长叹,一面拒守雒县东城,一面派人飞报于钟会。 钟会此时正怒不可遏,右翼的庞会擅离职守,导致右翼空虚,被吴军的左路人马包抄,虽然凭借着魏军骑兵的强大不致于身陷困境,但与钟会期望的战果却是相去甚远。钟会大为震怒,正准备令人传唤庞会前来问罪。 周围的人都面面相觑,钟会是出了名的治军严谨,前任先锋官许仪就是因为怠误军机被砍了脑袋,这次庞会犯的事可是违抗军令,擅离职守,那比许仪的罪名可大的多。 正在此时,庞会却派人来报之他已经攻下了雒城,钟会不禁是转怒为喜。要知道魏军此次的首要目标就是拿下雒城,与吴军交战,也是为了实现这个目的,虽然庞会擅离职守,但却趁势拿下了雒城,结果自然让钟会很满意。 不过据庞会所报,此时入城的不光是庞会所率的魏军,还有吴军也进入了雒城,此刻双方正在激战,庞会请求钟会立刻派兵支援。 钟会立刻是毫不犹豫地带兵入城,雒城可是通往成都的要隘,谁控制了雒城,谁就掌握了进取成都的主动权,在这一点上,钟会自然是当仁不让,立刻派带兵增援,准备接管雒城。 陆抗当然也有同样的想法,接到张咸的禀报,陆抗也是第一时间带兵进入了雒城。 魏军控制了雒县的东城,吴军控制了雒县的西城,双方源源不断地向雒县城内增兵,将双方的主战场上从城外搬移到了城内。 眼看着新一轮的互撕就要在雒县城内展开,但出乎所有的人意料,雒县城内的局势却异样地平静了下去。 因为钟会和陆抗,都不约而同的注意到了成都方向升腾起的滚滚浓烟。 难道是被人捷足先登了?钟会和陆抗心中俱是一惊,如此遮天蔽日的浓烟,很显然成都那边发生了惊天的变故,难不成还真是有黄雀在后? 钟会疑心这是吴人的动作,一方面在雒城派兵阻截,另一方面暗中再派一支人马偷袭成都,如此一来,吴人便是抢先得了成都,使得自己进取成都的大计毁于一旦。 陆抗也是同样的想法,吴国并不曾向成都派出一兵一卒,现在成都事发,很可能就是魏国派人偷袭所致,上次邓艾就敢兵行险道暗渡阴平,未必这次不会故伎重演。 双方主将忧虑重重,关注的目光都投向了成都,原本相当重要的雒城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了。 钟会果断地下令,全军不与吴军在雒城纠缠,全速向成都挺进。 陆抗自然也是不甘落后,下令吴军集结起来,离开雒城,望成都急行。 双方的心思都在成都,都想看看成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两支军队,如两股洪流,从雒城中逶迤而去,浩荡南行。 所幸的是,离开了雒城,就进入了平坦而无垠的成都平原,这儿阡陌纵横,道路通畅,魏军选择了靠西面的道路,吴军选择了靠东面的道路,双方倒也无须再为抢道而互撕,虽然是并头而行,倒也是相安无事。 越往南走,天空的中浓烟便愈发地浓厚,几乎可以遮盖住大半个天空,就连天气也变得阴沉起来,太阳在浓厚的烟云层中黯淡无光。 到了夜晚了,景象就愈发的让人惊骇,整个南天,红彤彤一片,隐约可见成都方向是一片火海,烈焰腾空。 成都的大火究竟是谁点燃的,钟会和陆抗都大惑不解,现在唯一能解开心中谜团的,也只有亲临成都才能看个究竟。 魏军和吴军星夜兼程,连一刻也不敢宿营耽搁,一路急行狂奔,向着成都挺进。 ┄┄┄┄┄┄┄┄┄┄┄┄┄┄┄┄┄┄┄┄┄┄┄┄┄┄┄┄┄┄┄┄┄┄┄ 点燃成都这把大火的,不是旁人,正是刘胤本人。 不过做出烧城决定的,却不是刘胤而是后主刘禅。 刘禅离开成都之时,登车遥望着高耸的城郭,不禁是唏嘘感叹,从他十七岁登基做了皇帝,一晃四十一年过去了,在这四十一年中,刘禅从未离开过成都奢华的宫室,而今天却是一枕黄梁,往昔的荣华富贵如过眼烟云,形势所迫,刘禅不得不踏上了南中的逃亡之路。 “烧了吧,全都烧了吧!”刘禅发狠地下旨焚毁成都,既然这一切都不在归自己享受了,那也断不能留给敌人坐享其成。 对于刘禅的诏令,几乎所有的大臣都没有反对,坚壁清野那是既定国策,成都的士家和平民都已经迁走了,钱粮物资也都运了出去,唯一带不走的,就是那些不动产了,这些东西留下来,只能是资敌,就算将来反攻成都,敌人也可以依靠成都的城垣来阻击,将成都留给敌人,无疑是最愚蠢的行为。 当年董卓在关东联军的围攻之下,被迫迁都,临行之前,也是把洛阳付之一炬,虽然董卓的残暴是天下闻名的,但从战略层面上考虑,他的决定无疑却又是正确的。 刘胤的心情也是复杂的,做为后世的穿越者,他对这种毁弃人类文明的行为是厌恶的,也许这场大火之后,世上将再无《蜀都赋》这样的传世之作,成都的辉煌也将化为历史的尘埃,他点燃这把大火,也许会遭来如同董卓一般的骂名。 可是今天,刘胤却是别无选择,既然选择了在乱世之逆流而进,有许多东西,该放弃的,就必须要放弃,也许成都皇城有一天还会重建,也许等待他的还有更为广阔的舞台,但这一刻,历史的功与过,罪与罚,他必须要一肩承担。 刘胤的眼中掠过一道坚毅的寒芒,亲手点燃了第一把火。 第270章一片焦土 破坏远比建设要快得多,烈焰很快地吞噬掉了宏伟的成都城,那座在左思笔下华阙重门,富丽堂皇的蜀都皇宫在烈火中化为了灰烬。 成都的建筑,多以竹木为主,加上此刻正刮着西南风,火逐风飞,烟焰满天,成都城彻底地沦为了一片火海。 许多安西军的将士都是出身于成都的,看着自己的家乡故土化为焦土,他们的心如刀绞,许多人都淆然泪下,就算不是出身在成都的将士,也不禁是深深地婉惜,可惜了这一座雄伟的都城,还未曾沦陷,就葬送在了自己人的手中。 刘胤虽然也深感痛惜,但他更明白,凡成大事者,必须要狠得下心来,成都虽好,但此刻也将不再属于蜀汉,与其留下来资敌,倒不如彻底地将其毁掉,对于远道来犯之敌,焦土政策往往可以收到奇效,近代拿破仑纵横欧州无敌,却在远征沙皇俄国的战役之中遭到了惨败,他没有在正面战场上失利,却败给了一场莫斯科的大火。一场大火改变了欧州历史的进程,覆灭了一个强盛无比的帝国,可以说一场大火改变了一个时代。 刘胤相信,成都的大火也必将是一个时代的结束,绵延持续了近半个世纪的三国时代或许在这一刻将划上一个句号,成都的失守并不代表蜀汉朝廷的灭亡,而是在浴火中重生,这场大火也必将开启一个新的时代,三国的固有格局将被打破,天下将重新进入一个乱纪元的时代,乱世出英雄,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为了让破坏更为彻底,对不易烧毁的城门刘胤动用了火药,在轰隆隆地爆炸声中,成都的几座城门彻底地垮塌了下去,成都城也就真正地沦为了一片焦土。 关彝赶回成都之后,望着眼前依然火光熊熊,一片瓦砾的成都城,惊得是目瞪口呆。 “关将军,陛下及文武百官黎民百姓都已经迁出了成都,此刻正在南行路上,贵府的家人也在迁移之列,大小平安,请将军放心吧。”刘胤对他说道。 关彝已经知道纵火烧掉成都城是刘禅的旨意,他也就无话可说了,毕竟成都沦陷在即,不烧毁而完整地留给敌人,更加不可接受。 “刘将军,魏吴的追兵须臾即至,陛下携民而走,能否逃得过敌人的追兵?”关彝还是有些担心的道,虽然刘禅及百姓已撤离成都,但扶老携幼的,速度想必也快不了,魏军可是拥有着轻骑,日行数百里,如果追击的话,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追得上。 刘胤从容地一笑道:“放心吧,成都就是魏吴两国此行的终点,钟会和陆抗,断然不会再敢向前迈出一步。” 就在此时,中军上前禀报道:“启禀将军,魏吴两国的追兵已在五十里之外,不久便至,如何迎敌请将军示下。” 众将相互之间看了一眼,都暗暗心道,这魏吴两国的军队来的好快,不是说他们在雒城互撕吗,这会儿工夫倒又是挺有默契地追击而来。 虽然说刘胤笃定钟会和陆抗到达成都之后不再追下去,但这并不意味着刘胤就无须防备,刘胤奉命担负着整个南迁队伍的后卫任务,肩上的担子可是不轻,为此他早已做出了详尽而周全的计划安排,现在火烧成都的事已经完结,剩下的,按计划行事便是。 “传令诸营兵马,依令行事。” ┄┄┄┄┄┄┄┄┄┄┄┄┄┄┄┄┄┄┄┄┄┄┄┄┄┄┄┄┄┄┄┄┄┄┄┄ 魏军的骑兵速度终究是要比吴军快上一些,钟会抢先一步赶到了成都。 距离成都只有数里的路程之时,钟会可以清楚地感受到空气中的那种灼热,尽管现在只是四月初夏时节,但那种逼人的热浪堪比酷暑,浓烟已经不再向高空弥散,而是笼罩着整个大地,刺鼻呛人,数百步之外,就已经是难辨人影了。 钟会下令军队放缓速度,提高戒备,这种环境之中,最需要警惕的,就是敌人的偷袭,要知道这里可是蜀国的核心地域,发生什么状况都不会令人感到意外。同时钟会将斥侯侦察的范围扩大到成都周围十里的区域,严密探查蜀军的动向。 成都平原地势平坦,最利于魏军的步骑机动作战,在这块平原上,魏军几乎是无敌的存在,不管是擅长山地作战的蜀军还是善长水战的吴军,钟会还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蜀军唯一的倚仗就是据城而守,不过现在成都一片火海,显然那儿根本就存不住人,钟会想着就是如何把隐藏着暗处的蜀军给揪出来,一举歼灭掉。 再往前走,就可以看到成都的城墙了。不过现在那高高矗立的城门已经化为一堆废墟,整个成都还是一片火海,烈焰腾空,熊熊燃烧着,到处是残垣断壁,一片焦土,死寂无人。 钟会面色铁青,从受命伐蜀以来,钟会最大的期望就是站到成都城下,去接受蜀国的投降,如今征战了九个月的时间,钟会的梦想终于得到了实现,他终于站到了成都的城下。 但眼前的一切,与他的想象却是又完全的不同,没有蜀汉君臣的拱手而降,也没有蜀汉军队的兵戎相见,有的只是一片瓦砾,一片焦土。 “都督,是否前去救火?”胡烈小心翼翼地问询道。 钟会摇摇头,对方的放火手段相当的专业,成都能烧的基本上已烧尽了,就连城门城墙都破坏地没有完整的形状,成都已经完全是一片废墟了。 不用再怀疑,这把火就是蜀国自己放的,既然守不住,那就干脆毁掉,蜀国的焦土政策,的确够狠! 不过,蜀主和蜀国的臣民都逃往了何处,这是钟会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在周围探查的斥侯纷纷回来禀报,说成都附近搜寻遍了,没有看到半个人影,就连只鸡犬也不曾寻得。 就在钟会纳闷之时,突然有军士来报,一名黑衣人前来求见,据称是魏国派遣到蜀国的密探,有重要军情禀报,钟会立刻命人将他带上来,详问缘由。 黑衣人参拜钟会道:“在下赤虎,奉青鸟大人之命拜见钟大都督。” 第271章被打脸? 青鸟?钟会不禁是心头一震,虽然他直到现在也无缘见上大名鼎鼎的青鸟一面,但他从青鸟提供的情报之中却是获益良多,正因为青鸟提供了汉中布防图,才使得钟会有机会轻取汉中,此次青鸟再次派人前来递送情报,肯定是关于蜀汉朝廷的重要情报,倒让钟会有几分期待。 赤虎递上信函,钟会拆而视之,果然是关于蜀汉朝廷的去向,原来他们已是迁都南中,怪不得会弃守并纵火烧了成都。 迁都南中?钟会暗暗地冷笑一声,南中是何地,那可是蛮荒不毛之地,蜀汉朝廷迁往南中,其实就等于是废了,想来蜀汉以成都膏梁之地,尚且无法与强魏抗衡,现在举国迁往南中,国力渐衰,纵然能在南中站稳脚跟,但人丁稀少,物产匮乏,想要和国力如日中天的魏国一较高下,那简直就是痴人做梦,最终的结果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 曾经一直为魏国西南隐患的蜀国终于是走到了它的穷途末路,从此蜀国再也不会威胁到魏国一星半点了,钟会现在需要的做的,就是要掌控巴蜀之地,消灭阆中的姜维残余部队,将吴国的力量驱逐出益州。 “钟都督,青鸟大人称,此次蜀国朝廷迁民几十万入南中,路途遥远,行程缓慢,如果钟都督此次派兵直追,必定会有所斩获。”赤虎说道。 钟会微微一笑,看来这个青鸟获取情报方面算得上是一把好手,但对掌握整个军事全局还是有些欠缺的,蜀汉朝廷远走南中,影响力已经是无关大局,存亡已无多大意义,钟会又何须纵兵去追,现在拿下成都的钟会应该有更为紧要的任务,而不是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追击蜀汉残部身上。 “青鸟何在?” 赤虎道:“我家大人亦随蜀国朝廷南迁至南中,以方便进一步探取情报。” 钟会轻叹了一声,道:“青鸟不畏艰险,为国尽忠,真乃朝廷之幸也,请阁下回禀青鸟,本督谢过了,蜀国迁都南中,此后便为癣疥之患,不足为虑,还望青鸟可以回归蜀中,共商大计。” 赤虎拱手称诺,告退而去。 “都督是否要遣兵马追击蜀国,末将甘为先锋。”胡烈请命道。 钟会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冷沉地下令道:“不必追击了,传我之令,诸军屯扎于成都城外,严密注意东吴兵马动向,任何人未奉本督之令,不得擅自行动,违令者斩!” ┄┄┄┄┄┄┄┄┄┄┄┄┄┄┄┄┄┄┄┄┄┄┄┄┄┄┄┄┄┄┄┄┄┄┄ 从成都前往南中,路程超过两千里,如此漫长的行程,便注定了此次迁都的艰险,如果是单纯的军队行动,跋山涉水,倒也不是难事,但如此的多的官吏军士和百姓卷入其中,扶老携幼,拖儿带女,号泣而行,乱成了一团。 几十万的百姓逃亡,简直就是大杂烩,各式车辆近万辆,挑担背负者更是不计其数,其行程缓慢,可想而知,每日行上二三十里,便也是极限了。 刘胤负责断后,自然是走在全军的最后之列,刘胤起身之际,南迁的队伍已走了数日,刘胤一路急行军,也不过两日时间,但已追上了南迁队伍的后尾,也只能压低速度,缓慢而行。 张乐看着那些慢吞吞进展缓慢的南迁民众就来气,不禁大声喝斥道:“娘的,照你们这个走法,那得猴年马月才能到南中?魏吴的追兵就在身后,须臾即至,如果不想死的,就别在这儿磨磨噌噌!” 虽然那些百姓也极为惶恐,但每日行二十余里,的确也是这些民众最大的能力了,你就是再催促他们,也是无济于事,只能徒增他们的恐惧。 老百姓害怕了之后,唯一的本事就是哭,泣号之声响彻于野,哭得张乐心烦意躁,却又无可奈何。 如果不是刘胤的军纪很严,要求对老百姓秋毫无犯,张乐非得把那几个惹得他心烦心乱的家伙狠狠地抽上一顿皮鞭,可现在他也只能是怨声叹气,郁闷难耐。 “大哥,你说魏吴大军真的不会追来?”赵卓看着交塞于路的难民百姓,略有些担忧地道,这些难民百姓,简直就是拖后腿的,如果魏吴大军假追击而来,他们可全部都是累赘,会严重影响安西军的作战计划。 刘胤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如果单单是魏国或吴国一路人马,倒有也九成的可能会纵兵相追,现在两者皆陈兵于成都废墟之外,这二虎竞食,反倒是相互对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对于这一点,刘胤倒是挺自信的,不管是钟会也好,陆抗也好,都是一代名将,凡是名将,他们站的就要比普通人高,看得比普通人远,不会做出轻举草率的举动,虽然纵兵来追表面上看有着巨大的利益,但实则是将自己置身与腹背受敌的危险境地,刘胤相信,只要是稍有一点头脑的将领,就不会做出如此无脑之举。 关彝等人未敢全信,只是将信将疑。 就在此时,斥侯突然来报之:“启禀将军,后方有魏军的一支人马,正在追击而来,此时距后卫部队,已不足四十里。” 刘胤这边话音还未落下,信誓旦旦之声言犹在耳,斥侯便来禀报有追兵杀到,众人异样的眼光都投到了刘胤的身上。 尼玛的,这简直就是红果果的打脸呀! 张乐哈哈大笑道:“大哥,这回你说过的可不灵光了,看,人家真的追来了,看你如何应对!” 刘胤是一头黑线,这是谁呀,这么坑,这个时候还真敢追来,不是无脑也是脑残。刘胤沉声道:“来者何人,统率着多少兵马?” 斥侯禀报道:“魏军统兵之将乃是庞会,所率一万步卒,未有多少骑兵。” 庞会?刘胤闻言笑了起来,原来是这货,那就真是怪不得了,要说这世间真有脑残的话,庞会肯定可以算得上一个。 第272章穷追不舍 刘胤可是清楚的记得,历史上魏军进入成都,钟会意图谋反身败名裂,成都陷入混乱,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出来混水摸鱼,那就是庞会,在监军卫瓘的支持和纵容之下,庞会尽屠关家满门,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庞家和关家的仇怨起源于四十多年前的樊城之战,庞会的父亲庞德为关羽所擒,庞德拒不投降,按当时的惯例,只有降者才能免死,庞德欲杀身成仁宁死不降,关羽也只能是成全了他。在战争之时,这似乎是很平常的事,当时世人皆赞庞德忠义,庞德也为其子孙后代谋得了高官厚禄,按理说也是死得其所。 两国交兵,各为其主,胜则生,败则死,如果上战场前没有这个觉悟,那就不如老实实地躲着家里不出来的为好。可庞会却把庞德之死归结于和关家的私怨,丧心病狂地将关家妇孺良贱一并诛杀,复仇手段之残忍卑鄙无耻者,古往今来也堪称绝版。 一听是庞会带兵追来,刘胤便是了然于胸,除了被仇恨蒙蔽心智的庞会,别人还真干不出如此愚蠢而疯狂的事来。 刘胤淡然地对关彝道:“这庞会可是冲着君侯而来的。” “冲我而来?”关彝不禁为之一怔,按理说自己从来可不认识什么庞会,没理由和自己过不去,不过关彝也想到了在雒城之战时,魏兵不计代价地疯狂强攻,领军之人就是庞会,看来刘胤说的还真有些道理。 “君侯可知庞会乃是何人之后?” 关彝摇摇头,道:“未知。” 刘胤微微一笑,道:“其父庞德君侯该不会陌生吧?” 对于先祖关羽的功绩,关彝当然是了如指掌,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赫赫威名,经刘胤这么一提点,关彝也恍然大悟,道:“敢情这个庞会是惦记着父仇,想要找关家来报仇的?哼,如此鼠辈,关某岂可惧他!” 刘胤道:“庞会心胸狭隘,泯闭心智,他敢带兵追来,前面的铁灯山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刘胤为整个几十万人的南迁队伍断后,又岂能无备,离了成都,刘胤一路上勘测地形,就是要选择几处险要地段做伏击之用,如果魏吴的军队不曾追击便罢了,如果他们有胆追来,刘胤保管让他们有来无回。打山地伏击战,那可是蜀军的强项,当年木门道之役,曹魏的五子良将之一的张郃就是因为追击诸葛亮,被乱箭射死。 追击战的风险是相当高的,如果败退的一方不是溃败而是有序的撤退,这个时候的追击就得十分小心了,毕竟对方占据着地利之势,一个不慎,就可能被其反杀,所谓穷寇莫追,就是这个道理。 庞会一心报仇,自然要穷追不舍,一个被仇恨蒙蔽了心智的人,往往对潜在的危险视而不见,而这无疑为刘胤的伏击,创造了最有利的条件。 铁灯山山险林密,峡谷幽深曲折,做为伏击场所,恐怕再合适不过了。刘胤一面令傅佥邓朴高远前往铁灯山布置伏击圈,一面吩咐关彝如此这般,关彝心领神会,高举关字大旗,招摇而去。 ┄┄┄┄┄┄┄┄┄┄┄┄┄┄┄┄┄┄┄┄┄┄┄┄┄┄┄┄┄┄┄┄┄┄ 庞会对雒城之战时让关彝逃之夭夭一直是耿耿于怀,如果没有吴军的羁拌,庞会此次定能够手刃仇人。此次入蜀,庞会唯一的目的就是报仇,而仇人就在眼前却无能为力,这让庞会是痛不欲生。 到达成都之后,庞会也一直在寻找关彝的下落,但成都方圆几十里之内,不光是关彝,就连蜀国的一个人影也看不到,这几乎让庞会抓狂了。 后来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整个蜀国军民都已经向南中迁移了,很显然关彝一家也在南迁的行列之中。庞会派出去查探的亲兵也回来禀报,说在成都的正南方向,发现了关彝的旗号。原来关彝自雒城撤离之后回到成都,落在了整个南迁队伍的最后面,被庞会派出的斥侯发现也就不足为奇了。 本来已是心生绝望的庞会此刻又看到了一线希望,这也许就是他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被关彝远遁南中,再想要复仇,那真就试比登天了。 不过彼时钟会军令已下,不准各军前去追击,庞会也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带兵追击,必然会违抗军令,以钟会治军的严厉,必定会受责罚,可眼睁睁地看着仇人从容而去,这更让庞会心痛如绞。 痛定思痛,庞会最终还是狠下一条心,就算冒着被处罚的风险也要搏一把了,多年的仇恨吞噬着庞会的心灵,已经让庞会的心智变得扭曲起来,他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报仇!舍此之外,别的他都不再考虑。 其时庞会所领之军驻扎在成都西面,钟会的将令也是刚刚传达到,除了庞会及少数几个亲信之外,这个命令还未外泄。庞会对部下撒了一个谎,说是奉都督钟会之命前往追击蜀军,不明就里的魏兵自然跟随着他一路向南。 去往南中的大道只有一条,沿途可以看到被大量遗弃的破损车辆及物品,庞会心头暗喜,看来追击的方向一点也没错,他大声地喝令军士加快追击速度,自己更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 离开了成都平原,地形地势变得坎坷崎岖起来,眼看着山险林密,身边的副将有些忧虑地道:“庞将军,此处如此险恶,谨防伏兵。” 庞会除了在报仇之事上昏头之外,其实本人的军事素养还是挺高的,勇略兼备,他又如何看不出来此处地势的险恶,但庞会一心报仇,又岂肯前功尽弃,下令全军全神戒备,多派斥侯,侦探敌情。 “将军,前方发现汉寿亭侯关彝的旗号!”斥侯向庞会禀报道。 庞会精神大振,血管中的热血立马是沸腾汹涌起来,立刻挥军而进,向着铁灯山方向浩荡杀将过去。 第273章愚蠢透顶 “混帐东西,简直是愚蠢透顶!”一向以儒雅自持的钟会也难以掩饰他的愤怒,破口大骂起来。 这个庞会,居然胆敢屡抗军令,实在是胆大包天! 先前在雒城之时,庞会就已经是公然地违抗了钟会的命令,造成了中路骑兵与吴军交战时的被动,不过这个庞会也是运气超好,竟然攻击雒城得手,也算是提前实现了钟会的战略目标,按理说拿下雒城是大功一件,可庞会事先违抗军令,于是钟会决定令其将功折罪,既没有嘉奖,也没有惩罚,这件事也就算是抹平了。 可万万没想到庞会到了成都之后不思悔改,再一次地违抗军令,带着本部人马前去追击蜀军了,这如何不让钟会愤怒不已,如果每个将领都擅行其事的话,这仗还这么打?主帅的威严何在? 钟会不禁有些懊悔,如果雒城之师处置了庞会的话,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发生了,庞会这家伙,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 钟会之所以任用庞会为将,首先就是看重其能力,勇烈刚毅,颇有乃父之风,其次庞会念念不忘报仇,其孝道可嘉。汉魏时代,人们对孝道是极为看重的,也是衡量一个人人品的标准,庞会执着于为父报仇,正是大孝的表现,钟会感其诚,乃用为帐前之将。 可没有想到庞会已经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屡次做出让人不可理喻的事来,为将者,最忌讳感情用事,没有冷静的头脑,做事只凭意气,焉能不败。 看来任用庞会为将,确实是一个错误。 “都督可下令将其召回。”田续说道。 召回的命令钟会已经下达了,得知庞会擅自行动之后,钟会已经在第一时间让传令官去传令,不过庞会已经走了一个多时辰,不知传令官能不能追得上。 监军卫瓘道:“庞会一心报仇,走的必然是很急,恐怕传令兵追之不及。蜀军最擅长打山地伏击战,庞会此去,必然是凶多吉少,依某之见,都督立即刻派兵救援,否则庞会及万余部下有全军覆灭之虞。” 如果能追的话,钟会又岂容蜀国臣民从容地撤走?钟会打心眼里也没有在乎过蜀国的残余部队,如果单单是魏国大军进占成都的话,钟会是绝不会让蜀国朝廷有机会迁都南中的,一路追击下,甚至能连整个南中都平定了。 但可惜的是,入据成都的,不光是魏国的军队,还有吴国的军队,陆抗所率的人马,才是钟会真正的心腹大患。此去南中两千余里,光是一个后勤补给就令人头疼不已,派兵追击,兵少了不济事,兵多了后勤补给线就成了一个致命的难题。吴国军队早就是虎视眈眈,漫长的绵延千里的补给线,简直就是千疮百孔,吴军可以任意地攻击一点,轻易地将魏军置之于死地。 所以,在解决掉吴军之前,钟会从来就没有动过半点向南追击的念头,任何一个稍微有点智商的将领就不会干这种蠢事,除了庞会那个被仇恨撞昏了头的混蛋。 至于出兵救援,钟会也很是犹豫,派少数的人马去,那就和庞会一样,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蜀军虽然南迁,但至少还有四五万的兵力,蜀南山路崎岖艰险,不利于骑兵作战;集结大队人马去救,那又和自己率兵去追有什么区别?结果很可能是腹背受敌,救一军而将整个队伍陷入困境,那可是得不偿失的。 但不救的话,那可是一万人马,这种损失也让钟会无法承受。 就在钟会沉吟之际,中军急急地进来禀报道:“启禀都督,吴军在青龙坝突然向我军发起进攻,夏侯咸将军已经率军迎战并请求都督增援。” 到达成都之后,由于成都火势未熄,魏军无法进入城内,只能在成都外围扎营,庞会就是在西郊扎的营,而夏侯咸则是驻守北郊青龙坝。 吴军比魏军来晚的稍迟了一步,陆抗一看情况就明白了,敢情蜀国皇帝是弃城而逃了,临走还一把火把成都给烧了,现在蜀中形势已渐趋明朗,百城无主,接下来就是魏吴相争的时候了。本着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的原则,陆抗决定抢先动手,在成都的废墟之上,与钟会进行大决战。 本来钟会还有些犹豫,倒底要不要救援庞会,但现在看来,陆抗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传令诸军,准备迎敌!”钟会沉声地下令道,同时向南深深地望了一眼,庞会,你就自求多福吧。 ┄┄┄┄┄┄┄┄┄┄┄┄┄┄┄┄┄┄┄┄┄┄┄┄┄┄┄┄┄┄┄┄┄┄┄┄ 关彝故意走得很慢,就是要引庞会上钩,命人将自己“汉寿亭侯关”字旗号举得高高的,隔着数里,也能瞅得清清楚楚。 庞会原本还有些谨慎之心,这会儿瞧见了关彝的旗号,血往上涌,早就将防备之心扔到爪洼国去了,一马当先,风驰电掣,冲在最前列,远远地瞧见了关彝的身影,暴喝一声:“关彝休走,留下命来!”撺了手中钢枪,就向关彝冲了过去。 关彝呵呵一笑,故意激他道:“原来你就是败军之将庞德之子啊,不远千里来送死,难得难得,庞德无能之辈,被我祖斩了首级,今日关某便斩你之头,也好让你们父子团聚。” 庞德可是庞会的逆鳞,听得关彝如此羞辱先父,庞会双目喷血,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道:“关家狗贼,某今日如不取你狗头,誓不为人!” 说话的工夫,庞会已经是冲到了近前,钢枪含愤出手,力贯双臂,向关彝一枪刺去。 关彝挥刀相架,两个人战了一处。 打了十余个回合,关彝故意示弱,拨转马头,拖刀而走,向铁灯山方向逃去。 庞会岂肯罢休,双火喷火,怨愤冲天,拍马紧紧相追,一步也不肯落后。魏军大队的人马也紧跟其后,进入了铁灯山。 第274章仇未报,身先殒 铁灯山峰险林密,只有一条峡谷可以通行,初时谷口还算是宽阔,越往里走,便越狭隘,两边峰峦如削,笔直矗立,竹林葱郁,幽深莫测,行走在峡谷之中,虽是正午时分艳阳高照,依然让人觉得寒意泛体,杀气凛然。 副将看着此处如此险恶,不禁是心惊胆战,急劝庞会道:“庞将军,此处多有蹊跷,不宜再追了。” 庞会眼中除了关彝,此刻再也容不下任何东西,听副将之言,不禁斥道:“胆小如鼠!某手中有精兵上万,就算蜀人在此设伏,那又当如何?今日不擒关彝,誓不罢休!”庞会是策马紧追,死死地咬着关彝不放。 关彝奉刘胤之命,就是要引庞会到铁灯山峡谷之内,几番言语相激,庞会果然上钩了,关彝心底里暗暗冷笑,与庞会保持着二三十丈的距离,不急不徐地继续引其进入铁灯山内。 铁灯山的峡谷并不太长,大约也就十来里,但落差极大,越往后走,地势越高,谷地也变得越狭隘,行至一处悬崖下,道路断绝,不复通行。 庞会瞧得路绝,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哈哈大笑道:“真是老天助我!关彝,今日看你还往何处逃?” 关彝所领之兵不过一两千人,而庞会则带着上万劲卒,四面绝壁峭立,根本就无路可走,一想到压抑在心头几十年的仇怨今朝可以得雪,庞会就激动不已,多年的夙愿总算是可以了结了! 关彝却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冷笑一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当年的庞德也算得上是一条铮铮铁汉,可没想到却生出你这么一个心胸狭隘之辈,真是可悲!” 庞会怒极而笑道:“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儿郎们,给我杀,每斩一人,赏钱一千,有擒关彝者,赏钱百万!”庞会今天就是拼着破产,也要拿下关彝的人头来。 一听有赏钱,魏军众军士立刻是一拥而上。 就在此时,两侧的山岭之上,突然地杀声四起,在丛林之中,涌出了无数的蜀军士卒,喊杀声震彻山谷。埋伏在山顶上的全部都是蜀军的弓弩手,一声呐喊,伏兵尽起,乱箭如飞,整个的峡谷顷刻间就淹没在了箭雨之中。 一发十矢的元戎弩可谓是伏击战之中的大杀器,几百具元戎弩一并齐射,几乎就形成了一个死亡扇面,峡谷中狭隘的地形让魏兵无处躲藏,居高临下的箭矢毫不容情地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快撤!”庞会此刻才意识到中了敌人的诡计,急令全军向后撤退。 但蜀军早有准备,既然庞会已经入瓮,再想逃出去可不由他做主,魏军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向山谷外逃窜之时,谷口两侧轰隆隆滚落下来无数的山石巨木,将谷口给封了个严严实实,埋伏在谷外的虎步营更是封死了谷口,就算是有个别的魏兵爬过木石堆,依然也逃不过蜀兵的狙杀。 刘胤在铁灯山设伏,就是要准备一口吃掉庞会的这一万人马,如果是平川作战,两万五千人是无论如何也吃不掉对方一万劲卒的,不过在这峡谷之中,却是轻松的很,依靠铁灯山的地形,便可以轻易地把庞会给包了饺子。 庞会脸色惨白,他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其实也不是他不会想,而是他心中只有复仇,别的一切早就抛之脑后了,现在他才明白中了计,但为时已晚。 那位曾劝庞会小心一点的副将此刻已被乱箭射死,庞会身边的人马也伤亡殆半,不过蜀军的箭雨攻势似乎没有衰减的迹象,退路被生生地斩断了,等待庞会的只有全军覆灭, 庞会目眦欲裂,旧仇未报,又添新恨,他大喝一声:“就算是死,庞某也和你拼了。”庞会完全是红了眼,既然注定已是无路可走,那干脆就拼了,和仇人同归于尽,也算是完成了自己多年的夙愿。 庞会冒着箭雨,发疯似地向关彝那边冲了过去。 但还没有等他冲到关彝的近前,一枚弩箭就已经钉到了他的前胸,穿透了他的身体,庞会的头脑顿时一片空白,带着绝望和不甘,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钢制的弩箭刺穿身体带着那股极其冰凉的感觉,庞会手驻他枪,想挣扎地站起来,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听他的指挥,他跪在地上,大口的喘息着,感觉到生命再不断地流逝着,眼前也变得模糊起来。 关彝向他走来,庞会第一次和关彝挨得那么近,但他的复仇之路却变得如此的遥不可及,庞会挣了挣,似乎想说什么,但却始终没能再发出声来,最后跪在那儿,脑袋无力地垂了下去,寂然不动。 庞会一死,整个魏军群龙无首,纷纷缴械通行,铁灯山之战,很快地落下了大幕。 刘胤倒是不介意招降纳叛,南中地域广阔,最缺的就是人口,这些身强力壮的战俘,押解到南中,可谓是物尽其用。 关彝已经将庞会的人头给割了下来,呈递到刘胤的面前。刘胤不禁暗暗感叹,真的是世事无常,历史上庞会屠尽关氏满门,而如今他的人头却落在了关彝的手中,仇未报,身先殒,估计庞会至死也不能瞑目。 铁灯山之战落下了帷幕,原本在外围准备围点打援的傅佥也率阳安营撤了回来,显然这个准备是落空了,钟会宁可坐视庞会全军覆灭,也不曾派出一兵一卒。 刘胤淡然一笑,这个情况也早在他的意料之中,庞会报仇心切鲁莽行事,钟会好歹也是一代名将,又怎会步他的后尘,有东吴在背后掣肘,钟会是宁可损失一万人,也不愿来冒险。 接下来,又将该是魏吴两国继续撕逼了,整个的蜀中,将会是遍地烽烟。不过,这种景象可是刘胤最希望看到的,但愿两者可以互撕的久一些,这样留给刘胤的机会才越大。 “少主,该起程了。”阿坚向刘胤道,很快地清理完战场,蜀军即将继续踏上南迁之路。 站在山巅之处,隐约还可见余火未熄的成都城,那里恐怕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不过相信在不远的将来,刘胤还可以重回成都,重建成都城! 山风轻拂而过,似乎想抚平这满目苍荑的大地,在风中,是刘胤坚定而深邃的目光。 (第三卷完) 第275章既来之,则安之 七月流火,本是酷热难耐的季节,但在马雄山上,却是清凉无比,惬意舒适。 马雄山素有“一水滴三江”之誉,这里是珠江的源头,北盘江、南盘江、牛栏江三水环绕,整个马雄山山明水秀,重嶂叠翠,恰如一座世外桃源。 当地有一个传说,很久以前,玉皇大帝的坐骑贪恋人间烟火,偷偷地挣脱缰绳下到凡在,驻足滇东高原之时,化作了一座雄伟在山峰,马雄山由此而得名。玉帝念及旧情,见马雄山无水,便洒下一滴甘露,甘露化雨,汇集成涓涓细流,一水向北,名曰北盘江,一水向南,名曰南盘江,一水向西,名曰牛栏江,这就是一水滴三江的由来。 马雄山巍峨雄壮,恰似一匹闲庭信步的骏马,漫步游走于滇东高原。马雄山异峰突起,怪石嶙峋,峰峦起伏,沟壑纵横,源清流缓,林密路稀,松涛鸟语,景致幽然。 就在马雄山的山脚下,南盘江的江水边,依山傍水而建着几十座简陋的木屋,好似山野村夫的居所,但周围栅墙紧密,守卫森严,却有如同豪门贵族的官邸。 这里正是大名鼎鼎的安平王府的居处,惊悉实情的人们无不大跌眼镜,咋舌惊叹。 蜀汉迁都南中,建宁郡的治所味城便成为蜀汉王朝的临时都城,五六十万军民官吏涌入味城,使得小小的味城瞬间就爆棚了。味城虽然是郡城级别的,但南中荒凉偏僻之地,味城的规模尚不及蜀郡的一个县城大,霍弋将自己的太守府让出来,重新修缮了一下,权做刘禅的行宫。随行的文武百官扎堆地挤到味城之中,能有一间两间的安身之所也就相当的不错了。 有大臣提议重修味城,最起码也得有一座像样一点的皇宫,文武百官也得有安身之所。但重修就意味着得花大笔的钱,以现在蜀汉见底的国库,又如何能拿得出如此一大笔钱来?现在几十万的百姓涌入建宁,房无一间,地无一垅,都等待着官府去安置,蜀汉国库中的钱粮,已经大半消耗在了南迁的路途之中,现在仅仅依靠南中七郡的府库来支撑。 所以,刘胤提出来一切以勤俭节约为宗旨,皇宫暂时缓建,味城城内容纳不下如此多的士家门阀,大家可以暂时迁到别处,为了起带头表率,安平王府率先迁到了马雄山。 马雄山这个地方是马王妃选定的,马雄——马家雄起?立志于恢复马家昔日辉煌的马王妃对这个地方是情有独钟,虽然马雄山离味城较远一些,但这儿山青水秀,环境幽雅,也不失为一个理想的居处。 “娘,真的很抱歉,只能让您屈居于这样的陋室之中。”刘胤是一脸歉意地道。就现在这些简陋的木屋还是刘胤安排手下就地取材,刚刚兴建的。马雄山遍地生长着一种高不过膝的爬地云松,也算是马雄山的一大奇观。 一大堆王府的仆人正在从马车上卸下来各式用品,收拾和布置着木屋,安平王府内可以拿的东西基本上都运来了,简单地重新布置一番,倒也与原来的装饰相差无几,最起码刘胤有一种家的温馨的感觉。 其实家在那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家人在一起,这才是最幸福的事。 马王妃淡淡地一笑道:“这儿就挺好的,每年酷夏之时,我们全家不就是一起到西山的山庄去避暑吗?我看这儿倒和西山山庄有几分相似,都言南中荒蛮苍凉,疫瘴横行,今日始得一见,方知所言非虚,此处山明水秀,景致怡人,阳光和熙,温暖如春,就算是人间天堂,亦不遑多让。” 说实话,马王妃的大度和豁达让刘胤很感动,与刘辑两口子一到南中就怨声载道不同,马王妃是抱着一种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平和淡泊之中,刘胤看到的是马王妃的坚韧与不屈,遭逢乱世,也只有如此品格和胸襟的人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 “娘,朝廷只分配给咱们这么一点粮食,好歹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口人,这么点粮食怎么够吃?大哥,你现在也是供职尚书台了,该是和他们说说,不管怎样,也得让府里的人糊口才是。”刘辑抱怨着对刘胤道。 到达南中之后,朝廷一次性地给各王府侯府发放了数额不等的钱粮,当然和在成都时优厚的爵禄不同,此次分发给安平王府的,也只有几百石粮食,只有往年份额的零头。其实这还是加了刘胤中二千石的俸禄在里面,别的王府比这个数量还少。安平王府的人全部加在一块,有好几百人,这么一点粮食,根本就吃不了多久。 这一点,刘胤真心无奈,朝廷此次南迁,代价也是极大的,为了赈济难民,成都府库中的四五十万斛存粮基本上都用分发到了南迁之路,正是因为有这些粮食的保证,如此大规模的人口迁移,没有一例饿死的难民事件,那些死在半路上的难民,基本上都是因为疾病的缘故或者是因为身体衰弱不能承受长途跋涉。此次南迁,八成以上的难民得以顺利到达南中,可以称得上是迁民史上的一个奇迹。 南迁之后,面临的更迫切的任务就是安置,从成都带来的钱粮已经是消耗殆尽了,几十万的难民无居无所,无衣无食,全部眼巴巴地指望着朝廷的赈济,虽然说南中七郡的府库之中还有一些存粮,但应付如此多的难民,可谓是僧多粥少。 南中不缺的就是土地,但开垦土地需要时间,粮草也不可能种进去就有收获,虽然安置和垦荒已经在同步进行了,但至少在获得一季收获之前,基本上得保证几十万人南迁人口的最低生活所需。 如此一来,发放给王侯官吏的俸禄也只能是一减再减,甚至连往年的一成都不到,在这个困难的当口,蜀汉所有的人都必须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第276章平妻 刘胤就是此次勤俭节约的倡导者,当然首先得以身作则,而刘辑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南中的条件艰苦自然是有些吃不消。 马王妃倒是淡然地道:“国家危难,我们又岂可予取予求?我看这江边倒是有不少的平地,让仆人们开垦出来,种些谷粟蔬果,足可以自给自足,就算是暂时无获,这山中也有野兽出没,河里也有鱼虾遨游,可令家丁渔猎,足可聊补家用。总而言之,天无绝人之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只要肯动手,天下就没有饿死的人。辑儿,你下去安排一下,今天开始就到江边垦荒,引水种田,挑选一些精壮家丁,带上弓箭,上山打猎,找点渔网,下河捕鱼,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刘胤真心想竖起大姆指,给母亲点个赞。母亲未出嫁时,便是君侯千金,嫁到安平王府,更是贵为王妃,可谓是享尽一世荣华富贵,但此时此刻,她却能放下身段,将渔猎农桑之事安排的井井有条,真可谓是上得厅堂,下得农田,真女中豪杰。 刘胤明白,这是母亲用自己的方式在默默地支持着他,现在刘胤身为朝廷的肱股之臣,聚焦着无数人的目光,在这个时候,当母亲的马王妃可不想为儿子拖后腿,第一个主动地迁出味城,堪为表率,也许母亲不能在朝政大事上与他分忧,但她永远是他坚强的后盾。 刘辑诺诺而退,马王妃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冷哼了一声,虽然说刘辑不是她亲生的,但他好歹也是安平王刘理的儿子,与刘胤乃是一父所生,白占着安平王的名号,却做出不任何有功于社稷之事。倒是被降为霸陵侯的刘胤,在社稷倾危之际,能够挺身而出,屡建功勋。同样是一父所生的兄弟,做人的距离怎能么就如此大呢? 马王妃收回目光,看到了正在搀扶着傅月华的魏雪舞,嘴角挂上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魏雪舞自从奉刘胤之命护送马王妃一行南下之后,便重新穿了女儿装,一袭白衣,就算是千里而行,亦是一尘不染,马王妃打第一眼看到她之后,就打心眼里喜欢。魏雪舞不但漂亮洁净,而且非常的知性,善解人意,一路之上细致入微地照顾着马王妃和傅月华。 让马王妃感到非常吃惊的是,身患疯病的傅月华间歇性的哭闹症状让御医们都束手无策,这次南下,只要魏雪舞陪在她的身边,她就十分地安静,简直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你有没有发现,有雪舞姑娘陪着,月华的病似乎好了许多?”马王妃对刘胤道。 “噢?”刘胤眉毛微挑,这个情况倒是出乎刘胤的预料,初识魏雪舞时她采药女的身份后来被证实是假冒的,魏雪舞武艺高强,但并不精通医术,要知道精神类的疾病在后世也是难治之症,月华的病情好转似乎也与魏雪舞没多大的关系。 不是说刘胤对家人不关心,只是这一路之上,他也只和家人打过两次照面而已,刘胤负责整个南迁队伍的断后任务,责任非比寻常,不敢轻易地擅离职守。 “雪舞应该不通医术,月华的病她可治不了。”刘胤笑了笑,道。 “那可不一定,这心病有时还需心药医,我看这个雪舞姑娘倒是和月华挺投缘的,”马王妃含笑着道,“胤儿,这个雪舞是何来历,依我看来,你和她的关系可非比寻常。” 先前刘胤安排魏雪舞护送马王妃,并没有吐露魏雪舞的真实身份,只是告诉马王妃,魏雪舞是他手下的一名亲兵。 但马王妃可不傻,从刘胤对魏雪舞的态度上,就看出魏雪舞绝不会是亲兵这么简单,马王妃断定,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刘胤是一头黑线,沉吟了一下,最终还是把魏雪舞的真实身份告诉了马王妃,就连魏雪舞在青城山刺驾之事,刘胤也没有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马王妃听罢,微微点头道:“原来她竟然是魏延之女,魏延可是我们季汉数得上的名将,只可惜遭人诬陷,沉冤难雪,雪舞姑娘竟有这般心性,也的确是难为她了。以她的身份,做妾室的话确实有些委屈,不过做平妻的话,倒也不算是辱没于她。” 最后的话,马王妃似乎是自言自语,但刘胤却脸上微微一红,道:“娘,你说什么呢?” 马王妃笑意盈盈地道:“胤儿,你和雪舞姑娘的事,娘可是心如明镜,怎么样,什么时候把她娶过门来,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马王妃为了刘胤,可没少费心思,傅月华病成那样,显然是不可能再来侍奉刘胤了,不过休妻的话,刘胤是不肯的,一来现在他在军队上还多倚重于傅佥,二来傅月华的病也是因为刘胤受伤导致的,出于愧疚的心理,刘胤根本就没有休妻再娶的打算。 不过这个时代的三妻四妾也是很平常的事,马王妃也就没有在意,给刘胤多纳几室姬妾,抱孙子的事还不一样有着落。这一年来多来马王妃可没少张罗这事,但刘胤自从苏醒过来,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心怀社稷,为国操劳,一年的时间,倒有大半年扑在战场之上,对于纳妾之事,刘胤根本就不接受,倒是让马王妃白忙活了一阵。 自从见过魏雪舞,马王妃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尤其是刘胤和魏雪舞之间脉脉含情,有意又无意的关系,马王妃看在眼里,了然于胸。 如今她得知魏雪舞的身份之后,显然纳她为妾室有些委屈,马王妃便有意娶她为平妻。 在古代一夫一妻多妾制的婚姻制度中,平妻其实也是妾的一种,一般也叫次妻、小妻,妾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平妻算是第一等的妾,就好比是皇帝的贵妃,虽然她们的身份地位和正妻不能相提并论,但在家族内部,平妻的地位也是远高于一般的妾室的。 一番话,说得刘胤是面红耳赤。 第277章平尚书事 “娘,看你说的,现在国难当头,社稷倾危,孩儿哪有那心思。”刘胤有些尴尬地道。 马王妃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承儿早夭,嫡子无继,胤儿,娘再不帮你张罗,将来九泉之下也无颜去见你父王。何况成家和立业也没有区别,你就算是多纳几房妻妾,也不会影响你上边关打仗,为娘自会为你料理一切的。” 就在娘俩说话之际,魏雪舞扶着傅月华已经过来了,看到刘胤十分窘迫的样子,魏雪舞好奇地道:“你们再说什么?” 马王妃笑意盈盈地道:“雪舞姑娘,你来得正好,我和胤儿刚刚有说起你。” “说起我?”魏雪舞眨了眨眼睛,略带狐疑地道。 未等马王妃再开口,刘胤赶紧干咳了一声,急急地道:“娘,雪舞,你们先聊,我军中还有事,就先走了。娘,如果有什么需求的话,直管派人告诉我一声便是。”说罢,刘胤转身就走,模样相当地狼狈。 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刘胤也不敢再回头,飞也似地逃了。 骑马离开了马雄山,刘胤的心情才稍稍地平定下来,想想方才之事,连他自己都不禁是暗暗好笑,也许是来自后世的缘故吧,刘胤在感情方面从来没有太过随便,他总觉得,两个人能走到一起,应当是一种缘份的事,虽然他对魏雪舞确实是喜欢,但总感到他们之间,好象还没有走到那一步,也许就是缘份还未到吧,刘胤只想着顺其自然,从未想过专门去苛求什么。 更何况,刘胤也确实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此次将安平王府安顿到马雄山,还是他百忙之中抽出的一点时间。 到了南中之后,朝廷论功行赏,刘胤功勋卓著,自然是大有封赏,由安西大将军晋升为镇北大将军,平尚书事,仍然兼领着执金吾。 蜀汉的军职与魏吴略有不同,魏国和吴国四征将军是排在四镇之上,其下才是四平、四安将军。而蜀汉四镇将军排位是在四征之上的,也就是说除了大将军、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以及前后左右将军,四镇将军就是最高的,而资深者加大将军衔,其地位又高于前后左右将军,刘胤此次受封镇北大将军,一跃而位居于车骑将军卫将军之下,在军中地位显赫。 除了荣升镇北大将军之外,刘胤此次还被任命为平尚书事。平,即评议,意为有参与尚书台事务的资格。尚书台是蜀汉权力的中枢,其主官尚书令只是相当于后世秘书长一类的职务,真正主事的是录尚书事的三位大臣。录尚书事本为加官,并无具体官秩品阶,一般录尚书的大臣都有另外的职务,比如诸葛瞻就是卫将军行中都护兼领录尚书事,姜维是大将军兼领录尚书事。 诸葛瞻阵亡之后,录尚书事的职位就空缺了一个,此次到了南中之后,刘禅任命侍中张绍兼领录尚书事,算是补足了尚书台的三巨头。而姜维此次仍远在阆中,虽然担任着录尚书事,但对于尚书台的政务却是鞭长莫及。所以刘禅此次提拨刘胤和霍弋为平尚书事,就是有要二人协理尚书台事务的打算。 平尚书事和录尚书事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在行政职务上却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录有参与决策的意思,平为协助的意思,平尚书事比录尚书事低了一级,不过既然能参与到尚书台的决策之中,那就代表刘胤和霍弋正式地进入了蜀汉的权力核心。 霍弋此次勤王,也是功不可没,由安南将军晋升为镇南大将军,依然还是以建宁太守兼领南中七郡,并以平尚书事强势进入了内阁,隐然成为了朝中最大的实力派。 相比之下,卫将军董厥和尚书令樊建的权力被削弱了不少,内阁之中,张绍以外戚兼元从系的身份入阁,而镇南大将军霍弋虽然出身于荆襄,但自幼被刘备养于府中,又与后主刘禅交情莫逆,与荆襄系的关系也是渐行渐远,多年来一直执掌南中,隐然自成一系。而刘胤就更不必说了,属于皇室一脉,与各大派系更无关系。 尚书台的重组,意味着荆襄派系一支独大的局面已然是一去不返了,益州本土系的失败,许多人认为从此荆襄系将彻底的主宰蜀汉朝堂,但迁都南中之后,政局的发展却多少有些出人意料。 其实这与以董厥樊建为首的荆襄派在此次危机处置中的不作为有很大的关系,如果不是刘胤和霍弋力挺,蜀汉王朝或许就已经谯周忽悠没了,董厥樊建等人身为内阁大臣,在关键的时刻竟然没有站出来与谯周抗争,失宠于刘禅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时穷节乃现,危难见英雄,董厥樊建之流在盛世之中或许算得上能臣,但他们有乱世之中,却实在算不得什么英雄,才识的短板注定他们不会成为力挽狂澜的主角。 刘胤入阁之后,显然更忙了,几十万的军民迁移的南中,如何妥善安置成为尚书台要议的头等大事。 南中幅员辽阔,地域宽广,汉夷杂居,人口复杂。根据东汉时期做的人口统计,南中四郡(七郡是后来增设的)总人口达到了二百八十九万之多,其中建宁郡最少,只有十一万人,永昌郡最多,达到一百八十九七千三百四十四。刘胤不敢肯定这个统计数字是不是有水份,但当时南中的人口之中,汉夷比例悬殊,夷人又大多居无定所,真的很难相信这数据的准确性,人口统计精确到个位数,就算是后世的人口统计,也不可能这么精准,更何况汉代的条件了。 后来蜀汉朝廷没有做过类似的统计,南中地区究竟有多少夷人,一直是个未知之数。不过在册的汉人,却是的详尽记录的,南中七郡在册的汉人总共五万六千余户,计二十三万四千余口,大多集中在建宁郡的味县、滇池、谷昌这些地势平缓的平原地带,早期南迁的汉人为南中的开发立下卓绝的功劳。 第278章屯田 其实早在诸葛亮南征之前,南中地区就有不少的汉人聚居,参与叛乱的雍闿、朱褒、高定就是南中的大姓豪强,死守永昌的功曹吕凯亦是当地士族。诸葛亮平定南中之后,也曾大举起用当地的大姓士家来维持南中的秩序,后来蜀汉朝廷增设兴古、云南、朱提三郡,改益州郡为建宁郡,以庲降都督治之。 虽然说诸葛亮平定南中之后定下了不驻兵不运粮的政策,但也不过是用来安抚南中诸夷族的一个绥靖政策,其后在马忠等人历任庲降都督之后,数度平叛,如果蜀汉朝廷没有在南中驻兵,仅凭庲降都督一个光杆司令如何扑灭南中夷族的反叛。 所以蜀汉朝廷一直没有疏于对南中的统治,除了派兵屡屡镇压个别反抗的夷族部落,大规模的迁移蜀中人口也是政策所需,四十年间,累计有十数万的汉民移居到了南中,主要聚居地就在建宁郡,南迁的汉民带来先进的农耕技术,促进了建宁郡的发展,建宁郡在南中七郡中,开发程度是极高的。 此次五六十万的蜀中百姓南迁,安置地点也就选择在建宁郡。原本建宁郡有人口十一万,夷汉比例为七比三,但后来随着蜀中汉人的迁移南下,许多夷人则离开了他们的聚居地迁往别处,建宁郡的人口增加到了二十万,夷汉比例却成为了三比七,到现在,反倒是汉人占据了绝大多数。在南中七郡之中,建宁郡也是唯一一个汉夷人口倒挂的郡。 所以迁都于建宁,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最起码建宁汉人占据多数,刘禅呆在这儿也安心,真要把他扔到夷人的狼窝之中,那就真的是寝食难安了。 虽然五六十万的难民涌入建宁,但对于地广人稀的建宁郡而言,倒也不显得有多拥挤,建宁的平原坝子多的是,开垦出来可都是良田,别说是养活几十万人,就算是养活数百万人,也不在话下。 唯一的难题就是如保渡过开荒期的困难时间,虽然南中气侯温暖,无需向北方那样一年只产一季粮,春种秋收,但就算是双季稻谷,也需要时间来让它生长,更何况开垦所用的工具种子,这些难民也是极度地匮乏。显然那种一家一户的小农经济已经是不适用于南中的生产了。 刘胤率先提出了屯田的计划。屯田之法也不是刘胤的首创,早在三国初年,曹操就曾在豫州和淮南大规模的屯田,既有军屯,也有民屯,还专门设有典农校尉和典农中郎将来管理。曹操的屯田政策从根本上扭转了中原赤地千里白骨于野人尽相食的粮荒局面,为曹魏势力的崛起立下了殊功。 蜀汉在屯田这一方面做的显然没有曹魏的好,除了在汉中和沓中有些小范围的屯田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大规模的屯田,而且这些屯田也基本是军屯,并非是民屯。汉中和沓中的屯田也是为了给北伐前线筹措粮草,还没有上升到以屯田来提升国力的高度。 蜀国的军队常年地征战在外,以打仗为主,屯田这些“小事”自然不放在他们的心上,但现在看来,蜀国必须要向曹魏学习才是。 刘胤提出的方案中,军屯和民屯并举,互不牵连,民屯以五户编为一伍,十户为什,百户为屯,千户为部,每部设一屯田校尉主管,种子农具耕牛等则由官府来提供,产出的粮食到时候由官民五五分帐,屯民先期所需的口粮则由官府供给,等到有了收成之后,再行返还。 屯田方案最大的好处就在于朝廷对难民进行集中管理,将所有的人力物力进行合理地分配,以提高生产效率。一农一户的经营模式对于一片荒芜的南中大地而言,力量过于单薄,只有整合起来全部的力量去开垦屯田,才可能产生效益。 否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将流离失所,饿死于山野之间。 刘胤的方案得到了张绍和霍弋的支持,并很快地进行了实施,毕竟几十万人就是几十万张嘴,每天的消耗那是极为地惊人,尽早地将荒地开垦出来,种上庄稼,才能解决根本的问题。否则的话,没有等到魏吴的军队攻来,蜀汉王朝就已经是自行覆灭了。 迁都南中,由此而带来的方方面面的矛盾车载斗量,最突出的莫过于和南中各蛮夷部落的关系。此次大规模的南迁,必然给绷紧神经的各夷人部落头领制造了更为紧张的空气,蜀汉的天子迁居南中,在南中大地上的震动自然是不亚于一场七级地震。 夷族头领们最担心的就是汉天子会侵吞他们的土地,抢夺他们的奴隶,不禁是人心惶惶,甚至有的部落已经在磨刀霍霍了,虽然说几个桀骜不驯的部族已经被马忠和霍弋给收拾了,但要知道整个南中还是有着两三百万的蛮夷,比蜀汉全盛之时的人口都多。这两三百万的蛮夷,很可能就是两三百万的暴徒,一个不慎,后患无穷。 刘禅采纳了张绍的建议,却南中诸蛮夷以抚为主,切不妄动刀兵。 于是,刘禅派使臣前往南中各大部族,对各大部族的头领实施册封,都加封了高官。比如孟获的儿子孟虬此次就承袭了父亲御史中丞的位子,成为此次南中封官职位最高的,其他的各大头领或被封为将军,或被封为都尉,总之是各有司职。 所封的高官倒是不假,不过厚禄就未必了,现在蜀汉朝廷的正牌官员每人都只能拿到一两成的俸禄,刘禅胡封乱批了一大堆的官职,自然没有拿出钱来的打算。 不过这些头领个个都不在乎,他们统治着一方地方,富得流油,又岂会在乎朝廷给的那点薄俸,这此光闪闪的头衔才是他们所追求的。有了头衔,就等于是向天子称臣,于是这些头领络绎不绝地到味城向天子进贡。 一堆虚职换来一大堆的金银珠宝粮食财物,刘禅只觉得这买卖还是挺划得来。 第279章继续撕逼 霍弋镇守南中多年,素有威望,夷人皆惧之。霍弋在延熙年间转任永昌太守,当地夷族的豪帅起兵叛乱,霍弋以偏师出奇兵袭击之,一举斩其豪帅,平定叛乱。所以说霍弋在南中的威望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虽然霍弋只统辖着四万人马,但拥兵十万的西南诸蛮夷没有一个敢轻举妄动的。 有霍弋的威慑,刘禅的安抚政策便执行的相当顺利,诸部落的头领接受了朝廷的封爵,也就都安份了下去,原本以为最令人头痛的事究竟然处理十分轻松,倒是让尚书台诸大臣深感意外。 不过诸夷臣服,对于处于多事之秋的蜀汉王朝而言,无疑是一件有利的事,内安黎庶,外结番夷,南中的局势很快地就平稳了下去。 虽然离开了蜀中,但刘胤对蜀中状况,却是异乎寻常的关注。为了及时掌握蜀中的情报,刘胤要求中尉府的人每三天毕竟提供一份报告,如遇重大情报,必须当天上报。 中尉府自有一套情报系统,虽然蜀中百姓尽皆南迁,但中尉府的情报机构却从来没有停止过运行,每三天的例行上报,留在蜀地的中尉府人员都会将搜集的情报进行整理和分析,用快马将其送到南中,如果特殊重大的事件发生,情报更是会连夜送出,以保证其时效性。 尽管蜀地与南中相隔了两千里的路程,但中尉府特殊的情报传递系统还是可以保证在三日之内送达味城,所以刘胤对蜀中的局势,一直是了如指掌。 一切都没有出乎刘胤的预料,在成都废墟之上,魏吴两国又展开了新一轮的撕逼大战。 这次主动发起挑衅的吴军主帅陆抗,或许是陆抗觉得吴军在平原地带的作战能力弱于魏军,或许是陆抗认为庞会带兵南下追击给了吴军可乘之机,总而言之,陆抗决定采用先发制人的打击模式,对驻守在青龙坝的魏军夏侯咸部发动了袭击。 钟会自然是不可能置之不理,就在刘胤铁灯山设伏全歼庞会之时,魏吴两国争夺成都废墟的大战全面地拉开了帷幕。 双方在成都的交战一直持续了一月之久,伤亡累累,拼得是精疲力尽。成都之战波及开来,双方在涪城和雒城的驻军相继也卷入了混战,在蜀中大地上,展开了全面的交锋。 战争打到这个层次上,谁也不肯后退半步,胜则占据蜀地,败则一无所获,显然钟会和陆抗都不愿意损兵折将两手空空地回到都城去,就算是拼尽全力,也要一决雌雄。 至于议和,双方平分蜀地,那完全就是一个笑话,钟会和陆抗心中,都是以拿下整个益州为目标的,半个益州对二人而言,都没有意义。 魏国吞并掉益州,就等于是打开了吴国的西大门,共拥长江之险,为下一步的一统天下奠定一个良好的基础的。吴国全取益州,则可实现当年诸葛亮的宏伟蓝图——不,比诸葛亮的蓝图更宏伟,诸葛亮所希望的是地跨荆益,一旦天下有变,两路出兵,一路北出关陇,一路东出荆襄,天下可定。而吴国得了益州,无疑是牢牢占据了半壁江山,比诸葛亮的构思更宏大,不但可以两路出荆益,还可以三路出淮南,问鼎中原,指日可待。 所以议和与双方而言,都是与虎谋皮,钟会和陆抗都算得上是野心勃勃的人,不拿下整个益州势不罢休。 蜀中的这场大战,不光比拼的是主将的智谋,军队的士气,而且还是包括后勤在内的诸多较量,大战旷日持久地拖延下去,对双方脆弱而漫长的后勤补给线是一个严峻的考验。 魏军的补给线比吴军更为漫长,北起关中,从子午道或斜道入汉中,再经阳安关、剑阁进入蜀中,进入蜀中之后则还需要绕行汶山道,才能将粮草辎重运抵成都,整条后勤补给线绵延数千里。古有千里不运粮之称,魏国也就是底蕴深厚,不惜一切代价地将粮草军需源源不断地送抵成都前线,如果是蜀国,早就被后勤运输给拖垮了。 魏军的补给线虽然漫长,但由于处于崇山峻岭之间,又是大后方,倒不用担心吴军前去劫道阻拦,钟会暂时无后顾之忧。 不过钟会却对吴军的后勤运输线起了意,他派田续绕道迂回攻克了郪县,意图东取广汉、德阳,截断涪水上的吴军水路运输通道。虽然魏军并没有与吴军相匹敌的水军,但钟会认为涪水不并太宽,只要魏军可以控制涪水两岸,便可以达到截断吴军水路交通的目的。 从这一点来讲,钟会的想法倒是和当初刘胤所想的不谋而合,只是由于黄皓在背后腿,蜀军才坐失了反败为胜的机会。 目前涪水的水路运输通道支撑着整个吴军运粮通道,一旦有失,不光是涪城的守军无粮,就连整个参与成都会战的吴军主力也必将陷入绝境。魏军攻克郪县,让陆抗真正感受到了威胁。 更何况成都会战打了一个月,吴军在步骑作战的上劣势尽显,战事拖迟下去,形势对吴军而愈发的不利,在成都击败钟会,拿下蜀都的计划最终还是落空了,为了避免全军覆灭,陆抗不得不引军后退,兵分两路,一路北退雒城,一路东退广汉,放弃了成都之争。 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吴军虽然未能全取成都,但在雒城交锋之中,打了一个多月的街巷战,将魏军逐出了雒城,一举扭转了吴魏双方在雒城各占一半的局面,同时形成了涪城、绵竹、雒城三点一线的防御体系,牢牢地控制着成汉大道中间的这一段,向北威胁剑阁,向南虎视成都,直让钟会如梗刺在喉。 现在钟会虽然独占成都,但那不过是废墟一座,只有象征意义,粮道绕行汶山,迂回曲折,补给困难,让钟会苦不堪言,只有打通成汉大道,才可能使粮道畅通,为进一步控制整个益州创造条件。 第280章三国混战 成都之战的结束并不意味着蜀中战事的结束,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魏国大军兵分三路,一路由北向南进攻涪城,一路由南向北进攻雒城,一路由东向西进攻广汉、德阳,把整个战火烧遍了蜀中平原。 与野战不同,据城而守的吴军虽然陆战能力不及魏军,但依靠坚固的城防,还是可以明显地扼制魏军的攻势,双方大体上兵力相差不多,所以战况激烈,战事胶着,陆抗也暂时守住了既得利益。 这注定是一场长期而艰苦的拉锯战,较量的就是双方的综合实力,吴国十五万大军入川,几乎要占据了吴国总兵力的一半,魏国先后派遣二十三万大军入川,也动用了超过百分之四十的军队,双方在蜀地集结重兵,完全是一股大决战的气势,在双方看来,谁争得了益州,谁就拥有了一统天下的资格。 至于逃逸到南中的蜀汉残余力量,则被双方选择性地无视了。 当然也不是完全无视,可是蜀中战况呈胶着,无论是魏方和吴方都无力也无法顾及南中,不过在他们看来,蜀汉朝廷逃到荒凉偏僻的南中,注定没有什么发展前途了,只能是苟延残喘。将来无论谁在蜀中决战中获胜,挟得胜之师南下,便可以一举平定南中,覆灭蜀汉的最后残余力量。 至于现在,还是得在蜀中分出个胜负输赢才行,仗到这个份上,谁也不舍得轻易后撤,将既得利益拱手让人,现在蜀中之局面,已经成为不死不休之局。 益州魏吴之争不光是双方前线的将士的事,晋王司马昭和吴主孙休则是展开了幕后的较量,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两位领袖级的人物可谓是禅精竭虑,费尽心思。 蜀中之战打得如火如荼,进攻阆中的贾充似乎成为了一步闲棋,除了羁抖姜维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当初贾充领兵入蜀进攻阆中,就是想开辟第二条战线,打开进入益州的另一扇大门。贾充用兵老道,在阆中之战中步步为营,抽丝剥茧一般地一步步侵蚀着蜀中的防线,最终搞死了蜀汉重将宗预,按照贾充的作战模式,阆中也是指日可待。 不过贾充的计划不错,但运气就差了一点,如果没有吴国的陆抗来搅局,贾充肯定是要比钟会先一步进入益州的。但吴国入局,风云突变,涪城失守之后,姜维主动的放弃了剑阁,让钟会捡了个现成便宜,挥师入蜀。 而阻挡钟会入蜀的姜维军此时却成为了贾充的拦路虎,本来可以轻松拿下的阆中,由于姜维大军的涌入,就成了坚城一座,姜维原本的五万大军再加上阆中守军,兵力上已经超过了贾充的军队,再加上凭险而守,魏军根本就无法逾越。 贾充倒也没有气馁,战场之上,局势本来就是千变万化的,如何能审时度势,才是为将者的生存之道。贾充上书司马昭,认为现在魏军主力已进入成都,此时再攻阆中,已无多大意义,不如撤阆中之兵退回汉中,转道剑阁,从剑阁入蜀,与钟会合兵一处,共战陆抗。 司马昭同意了贾充回兵汉中的建议,不过却没有令贾充从剑阁入蜀,而是召其回京,令长史杜预暂代其军,并移师上庸。 司马昭显然在下一场更大的棋,所有人的目光都局限在益州的时候,司马昭已经暗暗布置,准备和吴国全面的开战。现在吴国在益州投入了半数的兵力,国内空虚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司马昭决定捉住机会,实现自己一统天下的鸿图伟业。 调贾充回京就是要充实自己的幕僚班子,和吴国全面开战就必须要统筹全局,当初派贾充到阆中是想另辟蹊径,打通入蜀的另一条道,但现在局势变化,做为司马昭的心腹要员,在搁置在偏远的阆中形同鸡肋,调其回京势在必行。 安排杜预带五万大军到上庸,司马昭显然更有深意。贾充提议将五万兵马增援到蜀中去,司马昭却认为大可不必,现在钟会手中尚有十四万大军(当初入蜀十八万,邓艾折了三万,庞会折了一万),足可以支撑起整个蜀中战局。 更何况司马昭对钟会也是提防甚深,司马家的江山是如何得来的,司马昭再清楚不过了,他又焉能让别人篡夺了他司马家的位子,别人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司马昭反其道而行之,重用疑人。前番钟会带兵出征之际,西曹掾邵悌就曾提醒司马昭要对钟会多加提防,认为钟会志大才高,颇具野心,不可使其独掌大权。 司马昭腹黑一笑,一切早在他的掌握之中,钟会有野心不假,但也有能力,这样的人可用但也必须要防范,现在蜀中局势未明,谅他钟会也不敢有所图谋,至于增强其羽翼,却不是司马昭所希望的,饿一点的老虎才能伤人,吃得太饱反倒会噬主。 魏国撤围阆中之兵,倒是让姜维的五万余大军解放了出来,姜维当然也不可能闲着,以巴西郡为根据地,南下攻掠江州,西出滋扰梓潼,隐然有将蜀中之水完全搅浑的意思。 姜维的五万军队无论对十四万的钟会军还是十五万的陆抗军,在兵力上都不占据优势,但在魏吴两国交战正酣的时候,姜维却可以出色地扮演一个搅局者的身份。姜维谋深略长,对蜀中局势有一个清楚的认识,现在想要一举翻盘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更不想让自己成为魏吴两国夹攻的目标,以巴西郡为基点,姜维不停地向江州和梓潼方向进行滋扰作战,逮着机会就狠狠地咬上一口。 姜维的机动作战战略让陆抗和钟会很是头疼,但他们又无瑕抽出兵力来与姜维进行决战,而姜维也一直避免着与他们进行大规模的交战,避其锋芒,攻其薄弱,在三方混战之中,姜维一直是游刃有余,比陆抗和钟会要轻松的多。 第281章吴主驾崩 益州一共二十二个郡,除了南中的越嶲、牂牁、朱提、云南、建宁、兴古、永昌七个郡之外,也只有健为、江阳、汉嘉、巴西郡的部分领土在蜀汉的手中,魏国已经控制了阴平、武都、汉中、汶山和蜀郡四个郡,吴国控制了巴郡、巴东、涪陵三个郡,剩下的梓潼、广汉和东广汉,则是处于魏吴两国相争的地域,整个益州进入了三国相争的时代。 尤其是以成都为中心的蜀中平原,原本这里是蜀汉最繁华最富庶的地区,沦为战场之后,赤地百里,鸡犬无闻,除了狼烟烽火,就只剩下了森森白骨。 魏吴双方都是无后方作战,在蜀中无法获得后勤补给,所有粮草辎重补给物资都有赖于本国千里运送,这场战争的代价无疑是惊人的。但不到最后关头,钟会和陆抗都不轻言放弃,两人就象一对在职业拳台上的对手,虽然精疲力竭摇摇晃晃,但都咬牙坚持着,拼着最后一口气,等待着对手的倒下。 战争是无情的,也是残酷的,胜者王侯败者寇,益州大地的历史,注定是要由强者来书写的。 ┄┄┄┄┄┄┄┄┄┄┄┄┄┄┄┄┄┄┄┄┄┄┄┄┄┄┄┄┄┄┄┄┄┄┄ 武昌行宫。 东吴丞相濮阳兴刚刚从建业乘船赶到武昌,就感受到了武昌城内外压抑的气息,官吏们往来奔走,神色凝重,整个武昌,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 迎接濮阳兴的是征北将军陆凯,陆凯是陆逊的侄子,陆抗的堂兄。他步履匆匆地赶到码头,脸色也是异常的冷峻,这让濮阳兴心头便是一沉,看来陛下的病况不容乐观。 此次濮阳兴到武昌来,就是奉了孙休的急诏,自从二月孙休御驾武昌之后,就一直没有回建业,左将军张布和征北将军陆凯随王伴驾,而濮阳兴则是留在建业,主持朝廷政务。此次皇帝急召,虽然诏令之中并未言明何事,但濮阳兴明白,如果不是孙休病重,断不会召他如此之急。 “敬风,陛下的龙体如何?”濮阳兴一见面就急急地问陆凯道。 陆凯神色凝重地道:“陛下此次御驾武昌,本为病情大为缓和,只是每日心忧国事,日夜操劳,至上月底病势转沉,御医多方调治,亦未见效,前几日听闻魏国陈兵襄阳上庸,似有进犯西陵之意,急火攻心,病倒在榻,看状况,恐怕是……” 濮阳兴明白陆凯没有说出来的话,道:“走,去行宫!”濮阳兴知道孙休时日无多,不敢耽搁,此次孙休召他前来,便有临终托付之意,他与张布,俱是孙休登基的有功之臣,也深得孙休的器重,如此关键时刻,又怎能少了他。 到了行宫,濮阳兴与左将军张布、荆州刺史施绩、左典军万彧等人相见,一齐进寝宫面见孙休。 此刻的孙休,已经是病入膏盲,脸色蜡黄,身体虚弱,刚刚三十而立的他此刻孱弱的如同七八十岁的耄耋老者,斜倚在龙榻之上,坐都坐不起来。 孙休原来身体就不好,到达武昌之后,随着陆抗在益州进展顺利,孙休的心情愉快,人逢喜事精神爽,孙休的病势竟然大有好转之象。不过身为一国皇帝,而且孙体也不是那种只知声色犬马的庸碌之辈,他励精图治,一直有重现祖辈父辈辉煌的梦想,诸事亲力亲为,最后是积劳成疾,一病不起。 不过更大的打击在后头,益州战事胶着,令孙休忧虑不已,现在吴国几乎倾举国半数之兵入蜀,整个吴国的防线变得极为空虚,如果益州战事久拖不决,孙休唯恐司马昭会乘机伐吴。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司马昭将贾充的军队从蜀地阆中撤了回来,并未撤往汉中或关中,还是直接派驻到上庸,由杜预领军,与镇守襄阳的羊祜互为表里,其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同时,孙休还接到了江左丁奉的禀报,称驻守淮南的魏军蠢蠢欲动,似有南下之意。 显然司马昭按捺不住,终于要对吴国动手了,孙休忧郁成疾,羸弱的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彻底地垮了下去。 孙休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心中是恨意无穷,老天为什么对自己如此地刻薄无情,就连他父皇一半的生命时间都不肯给他,如果真的再给孙休几年的时间,或许他真得可能创出一番伟业来。 但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在死亡面前,那是绝对的平等,孙休也没有任何的特权,他知道,吴军侵入益州,是机遇也是挑战,只可惜自己无缘去见证这一刻了。现在吴国已处于危亡之中,孙休若在,还可以支撑一二,若孙休不在,太子年幼,如何能撑起这份重担。 不得以,孙休也只能召丞相濮阳兴从建业赶来,准备并效仿刘备,临终托孤,原本孙休还想将陆抗和丁奉召来,但陆抗和丁奉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都是无法擅离的,孙休也只得作罢,满朝文武之中,孙休最信任的也不过只有濮阳兴和张布,他两人可是孙休的心腹重臣,除了他们,孙休几乎找不出可以信任的人了。 濮阳兴张布等人入宫觐见孙休之时,孙休已经是奄奄一息,看到诸臣进来,孙休的眼中掠过一抹光芒,挣扎着在内侍的扶持下,颤颤巍巍地坐了起来。 濮阳兴参拜之后,疾步向前,双手搀住孙休,泣道:“陛下保重龙体要紧,诸事还请龙体康复之后再议。” 孙休此时已经是口不能言,听濮阳兴之言,煞白的脸上浮起了一丝的苦笑,似乎用尽全身的气力一般,抬起了濮阳兴的手臂,指向了太子孙雨单(注:上雨下单,此字过于生辟,只能以雨单代之)。 濮阳兴焉能不明白孙休的意思,泣道:“陛下之意,是要臣辅佐太子登位?” 孙休点了点头,微微露出一点笑意,而后便溘然而逝了。 第282章拥立新君 整个武昌城内,万人恸哭,一片素服似雪。 濮阳兴等大臣将孙休的灵枢运回建业,葬于钟山孙权的蒋陵之侧。孙休驾崩之时只有三十岁,英年早逝,其陵寝尚未修筑,孙休崩殂之后,也只能是日夜不停地抢建,孙休遗体运回建业之后,停枢于钟山陵外,真正等到下葬,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 处理完孙休的丧事,濮阳兴与诸大臣在武昌行宫共议立新君之事。 “天不可无日,国不可无君,先帝临终之意,是要立太子雨单为嗣君,不知诸位意下如何?”濮阳兴主持朝议,率先问询道。 太子孙雨单尚在年幼,还不满十岁,虽然孙休有遗旨要孙雨单继承皇位,但值此多事之秋,吴国内忧外患,立一个不能处理政事的孩童为国君,无疑让吴国的处境更加地雪上加霜,可濮阳兴也不想违背孙休的遗旨,只能是和众臣商议。 左典军万彧道:“不可,方今天下之势大乱,益州争锋未决,交州叛乱又起,魏国又在荆州陈兵,意图进犯,国之危亡,存乎一夕,太子年幼,尚不能专政,如何来应对倾危之局?在下以为,应改立宗室之中贤明之子为君,以安社稷。” 殿上诸臣心里都明白,现在益州战事胶着,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交州又发生了叛乱,可谓是前院后院都着了火,偏偏这个时候,司马昭在襄阳、上庸陈兵十五万,意图进犯江陵,现在吴国方丧君主,司马昭定然会乘机发兵,如此风雨飘摇之际,让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来担当吴国的重任,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所以万彧之言,还是获得了许多大臣的认同。 可关键是立谁为帝?孙雨单是孙休的长子,孙雨单下面还有三个弟弟,年纪更小,显然更不可能被立为储君了,接下来只能是在孙权的子嗣之中考虑了。 孙权一共有七个儿子,长子孙登和次子孙虑早亡,当过皇帝的是七子孙亮和孙休,曾被立为太子的三子孙和与四子鲁王孙霸在争夺皇位的“两宫之争”两败俱伤,一废一死。现在唯一在世的只有五子孙奋,但因其生性暴虐,擅杀封国属官而被孙权废了齐王之位,贬为庶人,后来孙亮继位后念及兄弟之情,改封为章安侯。 显然立孙奋为君是不行的,孙奋性格暴虐,不遵轨度,这种人是不可能被拥立为帝的。 剩下有资格的,还有孙权的一大堆孙子,不过选谁来继位,显然很难决择。 濮阳兴沉吟片刻道:“诸位以为何人可为嗣君?” 万彧立刻道:“乌程侯孙皓秉性聪慧,素有才名,在诸皇孙之中,出类拨萃,颇有当年长沙桓王之风彩,可为嗣君。”万彧以前做过乌程侯,和孙皓的关系不错,此刻他力主让孙皓继位,显然是有私心的,不过正如万彧所言,孙皓在孙权的诸皇孙之中,才识还是属于拨尖的,其余诸子,不是年幼,就是庸碌无为。 所以万彧提议之后,众大臣一片默然,并无反对之声,左将军张布亦道:“乌程侯才识明断,循章守典,堪为帝王。” 张布乃是朝廷重臣,说话份量极重,他点头认可之后,诸臣也纷纷点头赞同。 濮阳兴不禁是踌躇未决,万彧提议立孙皓为帝,显然是有私心的,濮阳兴自然也不可能大公无私,他和孙皓关系疏远,自然想立一个与自己关系密切一点的皇帝,可是濮阳兴在脑海之中搜遍了与自己相熟的皇子,竟无一个合适的人选,最后他只能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此事还需禀明太后,方可定夺。” 孙休死后,皇后朱氏被拥立为太后,众臣议定之后,遂派出几个代表,入奏朱太后。 朱太后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懂得军国大事,虽然眼看着儿子的皇帝宝座落空了,她心痛不已,但现在朝廷重臣们商量出来的结果,她也不敢悖逆,只得道:“哀家不过是一个寡妇人家,安知社稷之事?卿等可自行斟酌,一切当以社稷为重。” 于是濮阳兴、张布、万彧出,乃立乌程侯孙皓为帝。 对于乌程侯孙皓而言,幸福来得太过突然了。 孙皓今年二十三岁,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如果按正常的情况,他这一辈子也只能是当一个快乐无忧的君侯,根本无缘染指帝王宝座。但叔父孙休英年早逝,他的几个堂弟年幼不堪大任,吴国内忧外患,非长君不可立,这才把孙皓推到了风尖浪口。 都说时势造英雄,孙皓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登上了九五之尊,但恐怕濮阳兴和张布,甚至是力主孙皓登基的万彧始料未及的,正是他们这个时候的一念之错,将吴国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连他们自身,都死无葬身之地。 孙皓离开封地的时候,心情愉悦地无以加复,曾经西湖边上的一个名叫景养的异人给孙皓看相,称其将来必定会大富大贵,孙皓当时也就是听听而已,没想到竟然真的是一语成畿,梦想成真。 当初孙皓的父亲孙和被废太子,一家都被牵连,孙和与正妃张氏都被赐死,只有母亲何氏忍辱偷生,将孙皓兄弟几个抚养长大。孙皓打小就过着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生活,他很清楚,只要自己一言不慎,就可能会遭来杀身之祸,他只能是谨小慎微,在卑微和屈辱下生存着,外表看起来孙皓温敦儒雅,风度翩翩,但孙皓的内心深处,却是极度扭曲的,多年压抑在心底的仇恨和屈辱,已经让他的人格早已分裂。或许连孙皓也没有意识到,他的这种精神状况,将为吴国带来怎样的一场噩梦。 此刻的孙皓显然还沉浸在欢乐之中,并不知道手握生杀大权的那种快感,他沉醉在对皇位的憧憬,向着武昌城,向着他连做梦都不敢想的皇位宝座急驰而去。 等待孙皓的,等待吴国的,将是一个谁也无法预知的结果。 第283章战火蔓延 在双方关系和睦的时期,如果适逢对方君主去世或新皇登基,做为盟友的一方是要派使臣前往吊唁和恭贺的,比如大帝孙权去世之后,吴废帝孙亮和景帝孙休登基的时候,蜀国都曾派出使臣前往吊唁或道贺。 不过现在双方关系交恶,此番孙休去世和孙皓登基,蜀国自然也就无须派出使臣前往。不过这并不防碍蜀国的情报人员及时地将事关吴国的重大变故的消息上报到南中。 所有在魏吴两国境内的情报机构都是由中尉左丞杜弼来负责的,杜弼接到报告之后,都要在第一时间内转交给刘胤,再由刘胤上奏朝廷。 刘胤拿到了吴国传回来的情报,如果自己所记无差的话,历史上吴国皇帝孙休就是病逝于蜀亡之后的第二年七月,而孙皓也是在当月登的基。看来历史虽然已经改变了许多,但依然还有不少东西是刘胤所无法改变的,比如和刘胤没有多少利害关系的魏吴两国的事,纵然就是蜀国的事,也是刘胤凭借着一己之力将其改变,如果真没有刘胤的到来,后主刘禅或许就如同历史上一般在洛阳过着乐不思蜀的生活了。 毕竟历史轨迹的惯性依然强大,吴国年轻有为的皇帝孙休挂了,接替他当皇帝的孙皓可是历史上与夏桀商纣齐名的暴君,荒淫无度,暴虐无道,将拥有着长江天堑号称固若金汤的东吴政权搞得分崩离析,最终走向覆灭。 历史上孙皓的继位是在蜀国灭亡之后,但由于刘胤的出现,蜀国并没有灭亡,这天下之势并未变成魏吴南北对峙还是继续保持着三国鼎立的格局,历史最终将走向何处,这其中还是充满着变数。 刘胤真的有些期待,明年就应该轮到司马昭寿终正寝了,是否一样会发生呢?刘胤不得而知,但刘胤清楚,司马昭的死对于天下大势而言,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是机遇,也是挑战。 现在的司马昭,也看到了属于他的机遇,吴主孙休病逝,这对于已经准备好南征的司马昭而言,简直就是天降福音,乘着吴国国丧新帝登基之时,司马昭令羊祜杜预出兵襄阳上庸,从临沮南下,攻打吴国重镇西陵。 西陵是荆江段的一座重镇,水陆咽喉要冲,吴国在此一直常设西陵都督镇守,入蜀之前,陆抗就担任西陵都督一职。 而现在吴军十五万大军入川,西陵更是成为其后方重镇,西陵一旦有失,吴境和蜀地将失去联系,将会危及到蜀中大军的粮草供给,所以西陵是吴国的咽喉七寸所在,致命之地,司马昭选择攻击西陵,显然也有打蛇打七寸之意。 孙皓刚刚登基第二天就接到了魏国大举来犯的消息,面对魏国给他送上的这一份登基“大礼”,从来没有参与过军事谋略的孙皓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辅佐孙皓登基的这些顾命大臣毕竟也不是酒囊饭袋,很快制定出应急预案,由征北将军陆凯带兵增援西陵,加强西陵的守备,由荆州刺史施绩驻守江陵,加强西陵侧翼的防护,左将军张布驻守武昌,右大都督丁奉驻守阜陵,后将军丁封驻守庐江,准备全面应对曹魏的进攻。 陆抗经营西陵多年,城防坚固,守备完善,陆凯援兵到来之后,西陵的守备力量更为雄厚,虽然羊祜杜预做了充分的准备,但面对坚城,还是短时间内无法攻克,只得转入了围困战,将西陵团团包围,企图将陆凯困死在西陵城内。 为了防止吴国再向西陵增派援兵,司马昭另派十万大军,对武昌和建业方向发起进攻,将战火绵延到整个的长江防线。 魏吴两国的战线从益州绵延到了扬州,三州之地,数十个郡国卷入了战火之中,在近五千里的战线之上,全面交锋,拉开了魏吴两国决战序幕。 刘胤看罢报告,微微地一笑,果然是不出所意料,司马昭有着一统天下的野心,又岂能放弃此次吴国空虚的机会?看来魏吴两国的互撕远不止局限于益州境内,整个长江防线都将成为双方的战场,魏吴两国投入的兵力之多,波及的区域之广,就算是被称为奠定三国的三大战役:官渡之战、赤壁之战和夷陵之战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而魏吴两国的全面开战,给南迁偏安到南中的蜀汉朝廷似乎带来了一线的机遇。或许在魏吴的眼中,蜀汉王朝的残存力量就如同是一条咸鱼,但只要捉住机会,咸鱼也未必不能翻身! “杜左丞,关陇方面可有情报报来吗?”刘胤叫住了正欲退下的杜弼。 杜弼摇摇头,道:“关陇远在三千里之外,又有汉中诸道、阳安剑阁隔阻,情报传递极为困难,恐怕短时间内难以传回,如果刘大人真需要关陇方面的情报,卑职可专门差人去联络一下关陇司。”杜弼略微显得有些诧异,毕竟关陇相隔着汉中蜀地,那边的情报并非是急需,现在中尉府传递过来的情报,大多是关于蜀地军情变化的情报以及洛阳武昌方面魏吴两国高层的信息,关陇太过遥远,就算拿到确切的情报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刘胤知道此事急不来,远在三四千里之外的关陇,真要传递消息过来,也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现在的通信手段,还是太落后了,就连信鸽也没有,貌似利用信鸽传信,还是唐代以后才有的事吧。 “那就有劳杜左丞了。” 杜弼拱手称诺,退了一下。 屋内安静了下来,刘胤将所有报告重新地细阅了一遍,凡是重要的地方,他都拿红笔圈了起来,各方提交的情报虽然详实,但也不乏疏漏重复之处,这就需要阅者去粗取精、去伪存真,许多的时候,真相往往隐藏在表相之下,需要细细地甄别。 不多时,杜弼去而复返,手中多了一卷纸,急冲冲地来到了刘胤的面前。 第284章青松的情报 “杜左丞,你这是……”刘胤抬头一看,还是杜弼,不禁疑惑地道。 杜弼略带兴奋地道:“刘大人,这是关陇方面刚刚传回来情报。”杜弼从刘胤这儿刚刚领了任务出去,迎面就撞上中尉左式道,向他递交了刚从北面传回来的情报。杜弼一看,得,这正是刘胤所需的情报,这前脚出门,后脚就完成了任务,还真是巧得很,于是他立马就转回头再去见刘胤。 “噢——”刘胤一听,大喜过望,现在诸方面的情报都有了,唯独就缺关陇这块的,看来这情报送的正当其时。 刘胤打开细细一看,这封情报写得很详实,洋洋数万字,将曹魏在关陇地区的驻军布署、粮草仓禀、人事变动、民心状况、土地收成、外番情况等诸多领域做了详尽的报告,不光有直接的情报数据,而且还有分析和解读,不光有文字表述,而且还有详实的地图标注,关陇的山河地理,兵力的驻守情况,百姓的分布区域,皆是一目了然,总而言之,这份情报完善精确详实细致,正是刘胤此刻最需要的。 刘胤注意到了落款处标的是“青松”,这已经不是刘胤第一次听说过这个名字了,去年在汉中之时,刘胤就曾接手过青松从关中送回来的重要情报。 “青松是我们在关陇地区最重要的一名间军侯,表现相当出色,数次传回极有价值的情报,此次魏国征伐,也是青松在第一时间传回来的情报。刘大人,间军侯的潜伏相当地危险,时时刻刻要面对敌人的清洗和搜捕,这两年来,我们已经损失了十几名优秀的间军侯,青松能在敌人的心脏之内存活下来并及时地传递回极有价值的情报,确实是难能可贵。”杜弼早年就是一名间军侯,在诸葛丞相北伐的那个岁月中,杜弼就曾数度为蜀军获取了许多极有价值的情报,正因为他曾经做过这样的工作,才明白做卧底有多么的艰难。 刘胤点点头,道:“青松的确是我们中尉府不可多得的间军侯,仅仅就是这封情报的价值,也足以立下殊功了,杜左丞,我看可以提升青松为间军司马,以彰其功。” “诺。”杜弼负责中尉府的对外情报机构,驻外情报人的奖罚也是由他来主持的。“刘大人,据青松禀报,他现在已提升为扶风郡功曹从事,而扶风太守此刻准备调任回京,有意让青松随他回京任职,青松请示是否继续留在关陇还是随同扶风太守回京?” 刘胤沉吟了一下,道:“既是扶风太守有意重用于他,倒不如顺水推舟,以青松之才识,到了洛阳,或许会有更好的发展空间,如果执意留在关陇,可能会遭人猜忌。” 杜弼点头道:“刘大人所言极是,卑职也有此意,这便下去安排,告辞了。”杜弼转身而去。 刘胤拿起青松的这份报告,又慎重地重读了两遍,他对关中和陇西的印象,顷刻间变得清晰起来,青松的这封情报,堪称得上是久旱逢甘霖,绝对算的上是一场及时雨,刘胤等的这是这样的一封情报,而现在陇西的状况,与他想象之中也相差无己,青松的情报,给刘胤狂妄而大胆的计划提供了一个有力的凭据。 这个计划刘胤已经酝酿多时了,从撤离成都之时,刘胤已经在慎密地考虑这个计划了,事实上,刘胤已经秘密地启动了这个计划的前期准备工作,现在有了陇西的情报做为佐证,是该让这个计划进入实质性阶段的时候了。 刘胤打开另一份卷宗,这份卷宗之中,正是刘胤计划的文本,里面前期完成的情况汇总,也有下一步计划的安排,刘胤将青松的报告添加到了卷宗之中,又写写划划,一直到掌灯时分,下人为他点燃一盏油灯,刘胤才停下笔来,伸伸了腰,合上了卷宗。 现在已经过了哺食时刻,不过刘胤有个习惯,在他批阅公文的时候,一般是不让别人打扰的,以致于经常地错过饭点,刘胤沉浸在思考之中的时候,往往是思路最为敏捷的时刻,这个时候最忌别人打断。 下人们也知道刘胤的习惯,所以经常是到了三更半夜才会将饭菜端上来,看来今天还算是比较的早的。 “少主,先用膳吧。”下人看到刘胤忙完了,乘此机会将热腾腾的饭菜给端了上来。 “先放那儿吧!”现在刘胤大脑还处于极度兴奋的状态,他满脑子都是他的计划,顾不上吃饭,疾步出了房门,奔邓艾的住处而去。 “哎……”下人摇头叹息了一声,将碗筷收拾了起来,看来刘胤的这一餐又并到明天早上去了。 邓艾所居住的院落与刘胤的房子相隔不远,都是那种用木板钉起来的简易房,也就是南中气候适宜,否则这种木板房还真不耐寒耐热。 邓艾早已用过了晚膳,悠闲地品着茶,他对南迁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随遇而安,淡泊随心,蜀汉朝廷怎样是与他无关的,他和刘胤早先就有过约定,只降刘胤一人而不降蜀,也就是说他只是刘胤的家臣,蜀汉朝廷的存亡与他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艾先生看起来悠闲的很。”进门之后,看到邓艾这番清闲的模样,刘胤微微一笑道。 邓艾微闭双目,似乎在养神,淡然地一笑道:“南中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嘛,山水如画,气候宜人,能在这儿养老,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刘胤道:“艾先生也是有雄心大志的人,怎么就轻易地生出放逐之心,难道先生真有在此悠优终老之意?” 邓艾此刻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道锋芒,道:“主公今日前来,似乎不只是吟风弄月,闲情淡话吧?” 刘胤哈哈一笑,正色地道:“先生果非常人,一眼就猜中我之所想,不错,刘某今日前来,正是有大事与先生相商。” 第285章先生下过跳棋吗 邓艾为之精神一振,眼中掠过一抹亮色,道:“看主公之神色,似乎是胸有成竹,艾愿闻其详。” 刘胤倒也不是急不徐,从容地坐到了邓艾的对面,将手中的卷宗置于几案上,道:“魏吴在西陵开战的消息,想必先生已经知晓了。此次司马昭在西陵投入了十五万大军,在东线投入了十万大军,加上先期入川的十八万军队,魏国此次已经动用了六十万总兵力的三分之二左右,吴国自然不必说了,总兵力三十多万,光在川中就达到了近半数,此次为了抵御魏国的进攻,几乎是倾尽全部兵力。此次战事蔓延之广,波及范围之大,动用兵力之多,乃是前所未有,足可彰显司马昭欲一统天下的勃勃野心。” 邓艾微微一笑,道:“主公此来想必不光是要称赞晋公的吧?” 刘胤轻笑一声,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此次魏吴全面开战,对我们而言,是机遇,也是挑战。” 邓艾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的目光凝重起来,细细地思考着,很显然刘胤已经有过了深思熟虑,乘着魏吴打得不可开交之时出其不意地攻击魏吴的后方,不过现在刘胤身处南中,也是有着地理上的局限性,在邓艾看来,刘胤反击的方向不外乎两处,北上收复失地,南下攻略交州。 北上的可能性较小,现在蜀中魏吴双方投入了近三十万的兵马在厮杀,虽然战事胶着,但远未到力竭之时,此时刘胤北上横插一足,无异于是火中取栗,显然是违背刘胤先前坐山观虎斗的策略。 至于南下交州倒是亦无不可,现在东吴面临着魏国的全面攻击,不得不将全部兵力投入到长江防线之中,整个后方空虚,此时刘胤如果从南中出兵南下的话,拿下交州应该很轻松的。不过交州也是蛮荒之地,开发程度比南中也好不了多少,刘胤就算是拿下了交州,也不会对天下大势有太大的影响。 “在下愚钝,却不知主公此次出兵,是意欲南下还是北上?” 刘胤呵呵一笑,其实南下交州也是一种选择,相对而言,难度要低一些,成功的把握性也大一些。不过刘胤暂时对交州还没有什么胃口,倒不是说交州没有可取之处,而是魏吴此刻交战正酣,此时偷袭交州,无疑于给东吴的后背插上一刀,虽然刘胤也很想睚眦必报,但这样做的结果无异是有利于司马昭的。 三国鼎立了如此长的时间,就是在于它的一种微妙的平衡,才可以让这种鼎立的局面维持下去,历史上吴国坐视蜀国而亡,结果没过多久,吴国也湮灭在了历史上的长河之中,唇亡而齿寒的道理吴国人读了许多年,他们一直也没有读懂。刘胤深知吴国一旦丢失了交州,必然会受到重创,很可能会寻导致长江防线的崩溃,这种局面可不是刘胤想看到的,现在刘胤还没有和司马昭一争天下的本钱,维持三国鼎立的格局,对刘胤而言很重要。 “艾先生下过跳棋吗?” “跳棋?”邓艾愣了一下,邓艾也是精于棋道的,但跳棋却是闻所未闻。 刘胤从卷宗之中取出一幅地图,在几案上平铺开来,邓艾视之,乃是益、雍、凉三州的地图,这也是邓艾平生最熟悉不过的一幅地图了,只是他不知刘胤拿出地图与所谓的跳棋有何关系,抚须道:“主公这是何意?” 刘胤手指雍凉二地,道:“自古称王霸之业者,莫不是先取关陇之地,而后才有天下,周秦汉三朝盖是如此。今魏军主力云集于益荆二州之地,关陇空虚,据刚刚传回的可靠情报,魏国在关陇一带的驻军尚不足两万之众,此时乃天赐良机,我欲统兵直取陇西,挥师关中,不如艾先生觉得如何?” 邓艾也有些吃惊,虽然他对这幅地图早已是了然于胸,但听刘胤之言,邓艾也不禁是多看了几眼,似乎想在地图上找出行军路线来,不过以以邓艾对蜀中地理的谙熟,自然明白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主公欲进军关陇,倒也不错,此时雍凉二州空虚,如果主公真的可以天降奇兵的话,关陇唾手可得,只是在下愚顿,不知主公将从何处进军?从南中到关陇,中间可是隔着蜀地和汉中,单单就是一个剑阁,主公如何逾越,难不成要胁生双翅飞过去?” 刘胤微微一笑,以手指图,道:“西方大秦有句谚语:条条大道通罗马,这天下之大,又何止一条路去关陇,由汉嘉向西,渡沫水(大渡河),翻越雪山,穿过草地,便可直抵陇西郡的临洮。” “啊!”邓艾惊的是目瞪口呆,邓艾出奇兵偷渡阴平,已经被世人称之为疯子,而刘胤此刻轻描淡写描绘出来的这条道路,可以说要比阴平小道险峻十倍,或者说根本就不可能称之为路,因为为亘古以来,从未有人走过这条路。 邓艾经略陇西多年,何尝不知陇西之南有一大片横无际涯的草地沼泽,这几乎就是一片死亡之地,除了生活在边陲的羌人之外,还没有任何人敢踏足这片死亡沼泽。而沫水之西,则是巍峨高耸的皑皑雪山,更是人类的禁区,刘胤敢选这条路走,让“疯邓艾”都认为他疯了! “主公,在下还从未听过有人能活着走出这条路的,主公若走此路,恐怕是九死一生!”邓艾脸色凝重地道。虽然邓艾用兵打仗素以奇险称著,但并不代表邓艾是那种勇而无谋莽撞之辈,他每次用兵,都将风险预估在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而此次刘胤的计划,则明显地超出了这个范畴,所以邓艾很难为之赞同。 “前无古人,却不代表后无来者,世上本无路,只要有人走过,它便成为路,出奇不意,攻其不备,兵行险地,方有奇效!”刘胤悠然地道。 第286章雪山草地 刘胤说这番话的时候颇为自信从容,因为他是这个世上唯一走过这条路的人。前世刘胤在部队时参加过一次纪念长征胜利七十五周年的活动,这次的纪念活动有个名称,叫做“缅怀先烈,重走长征路”,用身体力行的方式感受长征的伟大。当然两万五千里的路程倒是没有一一走过,刘胤所在的部队选择了最为艰险的那一段爬雪山过草地的路程,从大渡河的泸定出发,终点就是甘南的腊子口。 这段路最难之处就是要连续翻越夹金山、梦笔山、雅克夏山、昌德山、打古山等5座海拔4000米以上的雪山,和穿越数百里渺无人烟鸟兽罕至的草地,身为特种兵的刘胤及战友徒步完成了这一段路,向革命先烈致以无上的敬意。 不过坦白来讲,刘胤并不认为这一段路有多么的难走,红军爬雪山过草地之时之所以伤亡惨重,是因为准备不充分,缺衣少食,药品匮乏,红军将士不是饿死就是冻死,如果粮食再充裕点,御寒衣服再多点,局面完全可以改观。 此次迁都南中,刘胤便又萌发了迂回陇西的想法,魏国主力部队南下,整个关陇一带防备空虚,如果要选定反击目标的后,关陇地区无疑是最佳的。何况这条道是任何人绝然不会想的,钟会只以为占据了剑阁,甚至包括阴平桥,就可以完全封死从益州前往关陇的道路,关陇之地就可以安然无忧,不用再做任何的防备。 在这种情况下,迂回攻击陇西,就可以达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效果,关陇的地理位置重要性不言而喻,诸葛亮一生孜孜以求的目标就是能拿下关陇,打开进取中原的这扇大门。而对于刘胤而言,这就是一次绝地反击的机会,乘着魏吴两国陷入胶着苦战,无瑕分身之时,一举拿下关陇,逆袭天下大势。 而成败的关键,就是要走出这条前无古人的道路来。 这条路难走吗?当然难走!但也并非是绝对不能走,只要准备充分,安排得当,走出雪山草地,刘胤的把握还是比较大的,毕竟这条路是自己走过一次的,刘胤对雪山草地还有着深刻的印象,由他来做向导,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古今地貌是不是一样,刘胤倒是不太担心,毕竟时间只向前推了一千八百年,还远未达到沧海桑田般变化,那些雪山依旧还是雪山,最多雪厚一点,草地依旧还是草地,最多沼泽的面积更大一些,更泥泞一些,刘胤曾经走过的那些道路,并不会完全的消失,许多地标性的山川,刘胤还是记忆犹新的。 早在上个月的时候,刘胤已经安排陈寿前往汉嘉郡,主要的目的就是要筹措粮草。汉嘉郡与蜀郡相邻,不过汉嘉郡境内崇山峻岭,地险山高,魏吴两国在成都互撕还来及,如何有多余的兵力来进犯汉嘉郡,所以刘胤将前进基地选择在了这儿,还是比较合理的。 当然陈寿并不知情,他都万万不会想到刘胤早有制定了向西翻越雪山的计划,陈寿还以为刘胤要在他汉嘉筹措粮草,是为了反攻成都之用。 现在拿到了关陇方面的确切情报,也让刘胤吃了一颗定心丸,毕竟在这份情报之前,关于关陇的敌情,也只是刘胤的一个判断而已,真要想将计划付诸于行动,仅凭着想象是远远不够的。 而现在刘胤拿了第一手的资料,进军陇西的计划也正式地进行了实质性的阶段。 面对邓艾的错愕,刘胤是暗暗地一笑,如果就连最擅拨奇弄险的邓艾都不敢相信的话,刘胤便自信完全可以做到瞒天过海,当他率领一支奇兵出现在陇西大地上之时,估计天下之人都会惊讶的目瞪口呆。 刘胤之所以最先和邓艾通气,是因为此次进军陇西,邓艾可是最关键的人物没有之一,邓艾经略陇西多年,门生故吏遍布雍凉,只要邓艾在陇西振臂一呼,必然是应者如云,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方是最上乘的用兵之道,正因为刘胤在陇西对邓艾有诸多的倚仗,才第一个和邓艾通气。 当然,刘胤也将这个计划列入了绝密级别,知晓这个计划的人,也绝不会超过个位数,而且是他绝对相信的人,刘胤深知魏国的间谍活动猖獗,一旦这个计划外泄,是魏国有所准备,不但会前功尽弃,而且很可能全军覆灭。 不过对于邓艾刘胤是极为放心的,邓艾本是魏将,势穷而降,已无法见容于曹魏,与魏军主帅钟会更是不死不休的仇敌,将计划讲给邓艾,倒没有什么可担忧的。 刘胤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邓艾闻之,或而摇头或而点头,只到最后,竟是如醉如痴,他也深深地为刘胤大胆而狂妄的计划所震憾住了,如果刘胤的计划成功,那将是一桩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壮举,韩信的暗渡陈仓与之相比,简直就是弱爆了。 邓艾也不得不承认,刘胤的计划详实而完美,虽然看似疯狂,但计划周密严谨,环环相扣,竟然让人无法找出其破绽。 “真后生可畏也!”邓艾不禁在心中暗暗感叹,同时对刘胤有了一个更为全新的认识,邓艾用兵至奇至险,而刘胤显然更胜他一筹,直让邓艾不禁是钦佩不已,惺惺相惜之余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崇敬。 “艾先生,此计划殊为机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断不能为第三人知晓。”刘胤临完叮咛了一句。 邓艾是何等聪颖之人,就算刘胤不提醒,他又如何不知,不过邓艾这边泄密的可能性极小,邓忠已被调任军中任职,做了刘胤私兵的统领,邓艾的身边除了私兵护卫再无旁人。 刘胤与邓艾详谈之后,取长补短,还是得了不少宝贵的意见,他回去之后连夜整理一番,天交五更之后,便直奔行宫而去,欲求见刘禅。 第287章谒见天子 相比于小富即安的平民百姓,这一生都生活在雍容富贵之中的刘禅迁都到南中,还真有些不习惯,简陋的府邸充当的行宫让住惯了金壁辉煌大宫殿的刘禅憋气的不行,每每念及成都的繁华,刘禅是郁闷不已。 刘禅现在还在懊悔不迭,一把火把成都的宫殿付之一炬,那可是他住了四十余年的地方,再怎么说也是有相当深厚的感情,屈身于味县的建宁太守府邸,让刘禅是百无聊赖,什么精神也提不起来。 “陛下,镇北大将军刘胤求见。”执事太监小心翼翼地向刘禅奏道,他知道现在皇上的心情可不好,千万别触怒了他。 刘禅正坐在那儿打盹,闻听之后,半睁了眼,有气无力地道:“宣。” 军国大事自有张绍董厥霍弋刘胤他们处理,刘禅当皇帝四十多年,从诸葛亮的时代开始,就当甩手掌柜的当惯了,习惯成自然,到了南中之后,刘禅自然也是不理庶务,除了半月一次的朝议,刘禅基本上就是无所事事。就算是朝议之时,刘禅最多的时候说的就是两字——准奏。 这也怨不得刘禅,十七岁就当了皇帝,一直是养尊处优,事事有能臣贤吏处理,他自然不用太费脑筋,有黄皓在,刘禅声色犬马,倒也玩得不亦乐乎,可现黄皓不在了,刘禅自然也就没有了玩伴,剩下的太监们一个个唯唯诺诺,连句贴心体己的话也说不了。刘禅真就有心去处理朝政,但许多的事他真心不懂,处于庙堂之高,不接地气,许多奏章看起来跟天书似的,刘禅想想就头疼,还是继续当他的甩手掌柜算了。 “臣刘胤叩见陛下。”刘胤上得殿来,拜道。 “免礼平身。”刘禅挥手示意道,“文宣有何事要奏?” 汉代的朝仪一般都朔望日(初一十五)才举行,蜀汉朝也不例外,平时的政务,都是归尚书台处理的,只是有重大的突发的事件皇帝才会临时召集廷议,更多的时候,是尚书台的官员直接面奏皇帝,所以刘胤此刻入宫,倒也没有出乎刘禅的意料。 刘胤看了一下刘禅的身边,有殿中督张通率着八名宫廷侍卫守护,服侍刘禅的太监还有四人,刘胤此次要上奏刘禅的,堪称是天字第一号的机密,除了刘禅,刘胤可不想让其他的人知晓,谁也无法保证刘禅身边的人就能忠心耿耿,而这个计划,只有越少人知道才越安全。 “陛下,今日臣所奏之事过于机密,可否让其他人退下。” 刘禅有些诧异,以往尚书台的大臣上奏都没有提过类似的要求,今日刘胤居然要求挥退左右,这唱得是哪一出?不过刘禅还是挥手示意太监和侍卫退下。 殿中督张通的目光冷峻起来,他的责职就是贴身保护皇上,刘胤虽然是平尚书事,朝中数一数二的大臣,但终究是外臣,按规定外臣是不能单独与皇帝相处的,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外臣没有不臣之心,或许会危及天子的安全。 “陛下——”张通拱手道。 刘禅倒是挺随意地挥手道:“文宣乃是朕的侄儿,他又是岂会害朕?尔等先行等下吧。” 张通无奈,只是拱手而退。 刘胤心中还有一些感动的,没想到刘禅对自己还是如此地信任有加,虽然说他们之间还是有着血缘亲情,但刘禅贵为天子,君臣礼制就是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刘禅能放心地和自己单独相处,可见刘胤在刘禅心目中的地位。 刘禅呵呵一笑道:“身为天子,往往是身不由己,朕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腻在朕的怀里玩。来,别站着,坐到朕到身边来,咱们叔侄倒是有些时候没好好地说过话了。”刘禅眼中掠过一抹柔和之色,招呼刘胤坐下。 刘胤拱手称谢,在刘禅的下首落坐,依然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刘胤已经记不得小时候的事了,但还是可以感受到刘禅身上浓浓的亲情。 “文宣,究竟有何事,搞得如此神秘?”刘禅问道。 刘胤奏道:“陛下,臣刚刚接到禀报,魏吴两国在西陵和淮南同时开战,司马昭在长江荆扬二州投入了二十五万的兵力,大有一举吞吴之心。现在魏吴决战,后方空虚,臣有一计,可以光复汉室,为慎重起见,也只得禀明陛下一人。” “噢,文宣有何妙计,说与朕听?”刘禅也是颇为感兴趣。 “臣有确切消息,魏国在关陇的兵力不足两万,而且皆是些战力不强的守备兵,现在司马昭一心吞吴,根本就无瑕顾及雍凉二州,臣愿领一军,迂回进取关陇,若得关陇,则可以切断入川魏军的粮道,钟会军无粮自乱,收复成都指日可待。” 现在刘禅梦想着就是回到成都,就算成都是一片焦土,大不了重建就是,总比呆在南中好过,听刘胤有收复成都的计划,刘禅很是兴奋,不过刘胤提到迂回进取关陇,倒是让刘禅感到莫名其妙。刘禅四体不勤倒是真的,但总不会糊涂到五谷不分吧,虽然他对蜀中的山河地理知之不甚详细,但大体的情形还是了解的,现在通往关陇一带的道路完全被隔阻了,刘胤想要越过蜀中前往关陇,刘禅完全想不通刘胤要怎么走。 “文宣,你让朕都有些糊涂了,不收复成都,如何前往关陇?何况关陇乃是曹魏的腹地,诸葛相父穷尽一生都未曾拿下,以目前之兵力状况,取关陇谈何容易?” 刘胤道:“陛下,天下大势就在于一个势字,时也势也,现在司马昭一心灭吴,雍凉两州,几无可以御敌之兵,臣计划领兵从汉嘉西行,翻越雪山,迂回攻打陇西,出奇不意,攻其不备,拿下陇西,进取关中,承高祖之基业,一统天下,匡扶汉室。” “翻越雪山?”刘禅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朕可听说了,益州之西崇山峻岭,积雪千古不化,文宣想从此处进兵,无异于自寻死路。” 第288章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刘禅的想法,也自然代表了现在几乎所有人的想法,在他们看来,刘胤的计划太过于疯狂了,多少年以来,那些雪山冰峰就无人可以攀登,刘胤带兵走这条路,无异是自杀。 刘胤自然有不同的想法,因为他亲自徒步走过这条路,没有利用任何的现代交通工具,所以刘胤认为三国时的人也一定可以走得过去,如果去攀登珠穆朗玛峰,没有现代化的登山设备,那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川西的雪山,红军能徒步走过去,现在蜀军也一样能行。 螃蟹是餐桌上的美味,但第一吃螃蟹的人却被人称之为勇士,因为人们没有过尝试,所以才畏惧。雪山并不可怕,只要准备充分,翻越雪山也不会太艰难。 刘胤岂为天下先,情愿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不过,在这之前,就必须要说服刘禅,同意出兵才行。刘胤可以隐瞒这个,隐瞒那个,唯独不能隐瞒的,就是后主刘禅,毕竟刘禅做为一国之君,刘胤隐而不报,那可是欺君之罪,就算将来拿下关陇,建下不世之功,也是无法抵消隐匿的罪名的,反而更会让人觉得刘胤拥兵自重,目无主上,居心叵测。 所以,刘胤只有在得到刘禅的授权之后,才可以采取行动,而应对刘禅的话,进宫之前刘胤便已经想好了。 “雪山虽险,但也绝非不可翻越,正因为世人觉得不可为,才有这出其不意的成功可能。陛下,汉室倾危,已是悬于一线,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直之士忘身于外,盖皆是追思诸葛丞相之遗志,为兴复汉室,孜孜以求,锲而不舍。关陇之地乃是武侯一生之夙愿,也是目前汉室兴复的唯一出路,死守南中,固步自封,不过是苟延残喘的覆灭之道。雪山并不可畏,臣愿亲率甲兵,身先士卒,踏破这千古未曾有人走的这条道路,为陛下,为大汉尽棉薄之力,还望陛下可以恩准。” 刘禅迟疑不决地道:“文宣,这终究太过冒险,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慎之慎之。” “陛下,此时正是天赐良机,魏吴交战,胜负未分,此时若不进兵,又待何时?待到曹魏吞吴之后,陛下再想进兵,已是良机已失,悔之晚矣,汉室兴复,就在此举,陛下切莫迟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刘胤苦苦谏道。 刘禅有一丝的动心,迁都南中,不过是权宜之计,蜀汉若是不甘心失败的话,就必须要奋起反击,刘禅也感觉到刘胤的计划还是有点胜算的。 “文宣你有几成的把握能翻越过雪山?” “回陛下,臣至少有九成的把握,只要有足够的军需粮草,臣以项上人头来担保,定然可以让全军安然越过雪山。” 任何人都是渴望胜利的,刘禅也不例外,丢掉成都绝不可能让刘禅无动于衷,他也幻想着有朝一日能重新地夺回成都,再现成都的富庶繁华,现在刘胤信誓旦旦地表示,不但有机会夺回成都,而且还可能得以关陇,这不禁有些让刘禅心驰神往。在刘禅的印象之中,刘胤性格沉稳,从来不是那种说大话的人,既然他如此笃定,那至少也有七八成的把握。从主观上来讲,刘禅也是希望刘胤可以成功,重整汉室,最起码他这个皇帝也不用当的窝窝囊囊。 不过刘禅很快就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刘胤肯定不是一个人过雪山,他是要带着一部分的军队的,而现在南中的蜀军本来就没多少,刘胤一走,必定会更为的空虚,这让刘禅更为担忧,没有军队就没有安全感,刘禅迁都南中之后,比在成都更担心自己的安全。 “那文宣你准备带多少人马前往?” “三万人足矣。” 刘禅的脸上抽搐了一下,好家伙,刘胤一张口就是三万人,现在蜀国在南中的总兵力也不过是六七万人,刘胤一下子就要带走近半数的军队,这让安全感严重缺失的刘禅小心脏都有点儿受不了。 刘禅苦着脸道:“文宣,你一下子带走这么多的人马,倘若魏吴大军来犯,将如何才好?” 刘胤道:“陛下勿忧,南中地形险要,易守难攻,魏吴两国定然不敢轻易地带兵南下。更何况臣走之后,尚有霍将军领兵驻守,就算是魏吴敢来进攻,亦绝难有所建树。臣领兵北行,迟则三月快则两月,必可入据关陇,彼时曹魏守尾南顾,关陇之事已足够让司马昭焦头烂额了,他焉能有余力再攻南中?” 刘禅沉吟未决,最后道:“文宣,此事事关重大,不如朝议之后再做定夺吧?”刘禅拿不定主意,只是准备临时召集诸臣议事。象这么大的事,按惯例至少也得在廷议之中由朝廷重臣来商议定夺。 “陛下,万万不可……”刘胤当即谏道。 刘禅愣了一下,道:“这是为何?” 刘胤道:“陛下,此次臣的计划,原本就是以偷袭为主,出其不意地拿下陇西,但如果消息泄露,敌人有备,恐怕万死而难存其一了。” 魏国的间谍的活动相当地猖獗,数次将蜀国重要的情报窃取出去,尤其是是青鸟这样的头牌间谍,此刻在藏在暗处偷窥着蜀国的一举一动,任何的风吹草动都不可能瞒过他的们。所以刘胤必须地要谨小慎微,不给魏国间谍任何的机会,那就是将计划局限在极少数人知道的范围之内,这样才不可能被魏国间谍探知。 如果是大张旗鼓地搁到廷议之中讨论,不管通过与否,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被魏国提前掌握了蜀军的动向,一旦加强了陇西方面的戒备,那么刘胤的整个计划就会为之流产,很有可能让刘胤率兵走出草地之后,遭遇到敌人的伏击,全军覆灭。 所以刘胤是绝不能将这个计划公之与众的,越少人知道,这个计划便越安全,成功的可能性便越高。 第289章应允 刘禅犹豫未定,对于他而言,这的确是难以决择的,现在蜀汉王朝就剩下这点硕果仅存的兵力,如果真要失败的话,接下来的处境就会更为地艰难。而刘胤的计划也同样诱人,如果成功的话,那可是要实现在刘备时代和诸葛亮时代都无法实现有梦想。 刘禅并不一个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在风险和机遇面前,他是进退维谷,患得患失,迟疑不决。 刘胤拜泣道:“陛下,先帝创业艰难,季汉江山得来何其不易,现在社稷倾危,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臣披肝沥胆,效死以节,讨贼兴复,并非为一已之私,只为无愧于刘氏之姓,将来纵使九泉之下亦有颜面告慰先帝之灵。陛下,南中非栈留之所,只为权宜之地,不可久守,方今天下势变,正是攘凶除奸兴复汉室的最佳良机,此乃天赐机缘于陛下,望陛下恩准,臣别无他求,只愿一死以报陛下。” 刘禅最大的特点就是耳根子软,如果现在有黄皓、谯周这些佞臣在一旁煽风点火,这事八成要黄,不过刘胤先期的清君侧将这些佞臣全给除掉了,现在刘禅的身边,再无奸佞小人,这无疑对刘胤的计划实施是相当有利的。 面对刘胤情真意切字字泣血的恳求,刘禅也是不禁为之耸容,如今国难当头,象刘胤这般的忠直之士朝中也不多了,总的来说,刘禅还是比较信任刘胤的,除了他是自己的侄儿,有着血缘亲情之外,近一年来刘胤的表现亦是可圈可点,如果没有刘胤挺身而出,这江山社稷能不能保得住还得两说。 虽然刘胤的计划风险极高,甚至让人听来有些荒廖至极,但刘胤一直信誓旦旦地保证,刘禅也就动摇了,最终道:“好吧,就依你所奏,只是雍凉山高路远,此去凶险重重,文宣你一人前往,让朕颇为担忧。” 刘胤心中暗道,敢情这刘禅并不昏庸呐,他还知道将大军放任在外,容易让刘胤拥兵自重,将来打下雍凉,天高皇帝远,难保刘胤没有自立之心。刘胤当即道:“臣恳请陛下在皇子诸王之中选一人担任监军,与臣同往关陇。” 见刘胤说破他的心事,刘禅略显尴尬地一笑,道:“文宣勿要生疑,朕绝无不信任你的意思,只是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们兄弟同往雍凉,彼此也有个照应。” “臣也正有此意。” “好,那就让新兴王刘恂与你同去如何?” 刘恂?刘胤心里咯登了一下,刘禅不选旁人,却偏偏选了刘恂,诸王之中也就数这货纨绔,和自己的关系也最僵,真的如果让他来担任监军的话,少不了给自己制造些麻烦。不过这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诸王子中,刘禅最钟爱和信任的就是刘恂,让刘恂来做监军,俨然有代天子巡狩的意思,最起码不让刘胤所率的军队脱离自己的掌控。 既然刘禅有如此要求,刘胤也断不能予以拒绝,现在好不容易才劝说刘禅同意了自己出兵方案,就算这个额外的附加要求,刘胤也是必须要接受的。 “能与新兴王共兴讨贼兴复大业,乃是臣的荣幸。” 刘禅面带满意的笑容道:“文宣,你也知道你这个弟弟顽劣成性,此番朕要你带他出去,就是要好好地磨砺一番,玉不琢不成器,此去关陇,还需你多多照应才是。” 对刘恂,刘禅是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不过貌似刘禅自己就算不上一块好钢,不过做父母的总希望自己的儿女可以出类拨萃。在七个儿子当中,刘禅对六子刘恂特殊地溺爱,如果不是发生了魏国入侵之事,刘禅很可能会废长立幼,改立刘恂为太子。 废长立幼本身就是大忌,且又遭逢国难,虽然刘禅一直有这样的心思,黄皓也在后面怂恿着,但朝中的诸位大臣一致坚决反对,倒也让刘禅只得暂时放下这个想法。 但暂时放下并不等于刘禅从此就绝了这个念头,从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喜欢刘恂的,很想让刘恂来继承大统。而且刘禅也深知刘恂的品性并不适合当皇帝,尤其是象这样的乱世,没有点雄才伟略,还真是无法在乱世中立足。此次刘胤计划北伐,倒让刘禅有了点的别的想法,让刘恂去监军,一则可以掌控北伐的军队,二则也可以锻炼一下刘恂的能力,如果刘胤真的攻下了关陇,身为监军的刘恂也是可以分润到功劳的,到时候等到局势稳定,再提出废长立幼,籍着战功,想来那些大臣们的反对也就不会那么的激烈了。至于安全嘛,刘胤不都信誓旦旦地表示过至少也有九成的把握,就算拿不下关陇,自保也不是问题。 这是刘禅心中的小算盘,刘胤当然是不得而知,当即道:“请陛下放心,新兴王的安危就交待在臣的身上,臣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的。” 出了行宫,刘胤是一身的轻松,最难最头疼的事终于给解决了,得到了刘禅的许可,刘胤就等于是拿到了绿色通行证,再没有什么大的阻碍了。 至于委派刘恂为监军,虽然有些出乎刘胤的预料,但总的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就算将来与刘恂关系不睦,但大敌当前,想必他也是可以分出个轻重缓急的。退一步讲,刘恂的秉性依旧,关系难以调和,大不了各行其事,毕竟这此带出去的军队,都是刘胤的老底子,嫡系部队,完全听命于自己,只要刘恂不掺合打仗的事,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冲突。 接下来,整个计划就要进行实质性的阶段了,虽然还是要一瞒到底的,但有些人是瞒不住的,比如傅佥、高远、张乐他们,别人可以不知情,但这些统兵的将领却不能不知情。 刘胤回营之后,立刻召傅佥、高远、邓朴、张乐、赵卓五将过来,共商大计。 第290章人定胜天 没有出乎刘胤的意料,刚刚将计划和盘托出,就如一石击起千层浪,而且不是一般的浪花,简直就是滔天巨浪。 张乐第一个站出来嚷道:“大哥,你疯了吗?爬雪山去陇西,哪儿有路吗?自古从来也没有听过谁走过这条路,你们听说过没有?” 赵卓也担忧地道:“大哥,此路凶险无比,没有万全的把不可轻身涉险,小弟愿率一支人马前去探路,倘若无虞,大哥可再率大军行之。” 高远、邓朴沉默不言,傅佥看了一下众人,道:“文宣,我知你心忧国事,但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虽然现在关陇一带空虚,是进军的良机,但走雪山一途是不是再慎重考虑一下?行军打仗不能光凭一腔热血,谋定而后动才是正途。” 刘胤呵呵一笑道:“看来大家还都是有些意见的,没关系,大家畅所欲言嘛,高远,邓朴,你二人也说说,有什么想法。” 高远和邓朴对视了一眼,道:“末将赞同傅将军所言。” 刘胤看了他们一眼,五人的意见基本上是统一的,都是反对刘胤的冒进计划,这都在刘胤的意料之中,毕竟想改变人们心中的固有程式,那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看来各位的意见倒也是难得的统一,都认为雪山不能走。为什么不能走?就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走过?其实雪山冰峰并不可怕,只要装备充分,粮草充足,翻越雪山并不是太大的难题,我已派阿坚带人探路去了,苍茫雪山之中定然可以寻得出一条北进之路。国事倾危,如果我们再无所作为的话,只能是困守南中,坐以待毙。”刘胤目光沉着,语气坚决,“方今天下之势已变,魏吴两国的绝大多数兵力都投入到了前线之中,魏国在南线投入的兵力达到了四十多万,而其剩余的十七万军队布防在京城洛阳和北方九个州,平均每个州不足两万人,而且这些军队还担负着抵御外胡入侵的任务,可以说,魏国现在所能调动的机动兵力廖廖无几,雍凉两个州,仅有守备部队不足两万人,对于我们而言,这样的机会那是千载难逢。良机难觅,稍纵即逝,只有把握住这样的机会,绝地反击,才可以挽救汉室于危亡。真正的男儿,又何惜一死,纵然战死疆场,马革裹尸,亦是幸事。此事陛下已经恩准,我意已决,如果你们谁心生畏惧,可以留在南中,我亦不勉强。” 刘胤知道,此事如果摆在桌面上协商,就算是吵破天,也不一定能弄出个子丑寅卯来,所以刘胤这次是独断专行,事先没有跟任何人商量,此刻更如同是下了最后通牒一般,如果这些部下能跟他一条心,自然是最好,如若不行,就此分道扬镳,也不算伤了和气。 张乐当即跳起来道:“大哥你这是哪里的话,咱们既然是同生共死的兄弟,自当是不离不弃,就算是龙潭虎穴那又何妨,兄弟们自当陪你去闯,脑袋掉了大不了碗大的疤,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赵卓亦拱手道:“大哥去那,做兄弟的必然誓死相随!” 高远和邓朴虽然没有张乐赵卓那般与刘胤兄弟情深,但自从追随刘胤以来,屡建殊功,两个人对刘胤也是相当的钦佩,虽然刘胤的计划听起来有些疯狂,但从刘胤勿用置疑的口气和坚定的态度来看,刘胤对计划还是相当有信心的,这种信心也感染了他们,何况张乐赵卓已经表了态,高远和邓朴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岂能在此时退缩了,当下也拱手道:“末将愿誓死追随将军!” 刘胤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现在危难时刻,就必须拿出点勇者的魄力来,身为军人,没有点知难而上视死如归的血性就不配称之为军人,他转目望向傅佥,现在没有表态的就剩傅佥了。不过张乐赵卓是他的兄弟,高远邓朴是他的部下,而傅佥却是他的长辈,刘胤的目光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 傅佥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阳安关之战,某早有抱着必死之决心,能苟活到现在,也只是想为大汉再尽些棉薄之力,文宣你既有志于此,某又岂有可落在后面,不论生与死,算上某一份便是。” 刘胤大喜道:“众人同心,齐力断金,雪山冰峰虽险,我也挡不住我们的前进之路。既然大家如此相信于我,我也就坦诚相告,诸位放心,,我们绝不是前去送死,此行便是要见证大汉王朝的再度崛起,创不世之功业,在座诸位,将来都是大汉的中兴之臣。” 进军关陇,那绝对是大手笔,如果真的成功的话,那便是经天纬地之功。大家之所以肯以死追随刘胤,就是刘胤曾经有辉煌的战绩,阴平道阻击邓艾,青阳浦血战陆抗,刘胤的表现相当地出彩,他的谋略,他的气度,都令人心折,众人知其心志甚坚,决定了的事也绝不会再更改,他们既然决定死命追随,自然也就对关陇之地神往起来。 刘胤将自己的计划详述给了诸将,众人别无异议,各自下去准备。 张乐走在最后面,瞧得众人出了大帐,他悄悄地低声问刘胤道:“大哥,你跟我交个实底,此次前往关陇,能有几成的胜算?” 刘胤瞧着张乐一脸猥琐的模样暗暗发笑,道:“方才你不还是慷慨激昂视死如归的,这么一回会工夫,就又缩回去了?” 张乐故意地挺挺胸,道:“谁说我怕死了?我不过是随便问问!” 刘胤道:“你这个问题可算是难住我了,行军打仗,天下有常胜将军吗?水无常形,兵无常势,战场之上,局势往往瞬息万变的,有时候胜负只在一念之间。此次关陇之行,既是机遇,也是挑战,如果说此战铁定能赢,那就是大话唬人了,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们就应当做百分之百的努力,人定胜天!” 第291章无当营 接下来的几天,刘胤一直忙着做出征前的准备。 当然,一切的准备都是在秘密的状态下进行的,刘胤除了和张绍有所接触之外,就连录尚书事的董厥、建宁太守霍弋、尚书令樊建等人都没有交流。当然不是刘胤信不过他们,只是出于保密的需要,越少人知道,此次计划的成功率就越大。 此次出征,刘胤在刘禅面前表示将要调动三万人马,此次刘胤升任镇北大将军,也就拥有了指挥三军的权力,为了出征需要,刘胤特地将麾下的军队重新进行了整编。虎步营和虎骑营归属中军,由刘胤亲自来指挥,高远仍为虎步营中郎将,邓朴仍为虎骑营中郎将。 阳安营和新成立的无当营组成了左军,由傅佥任左护军,负责指挥左军,张乐为阳安营中郎将,赵卓为无当营中郎将。 蜀汉的无当飞军乃是一支赫赫有名骁勇之师,是与曹操魏的虎豹骑齐名的部队。诸葛亮平定南中之后,移南中劲卒,青羌万余家于蜀,为五部,所当无前,号为飞军。在历次的北伐和内部平叛中,无当飞军一直是蜀军的中坚力量,木门道围杀张郃,就是无当飞军的功绩。 蜀汉的军人都是出身于军户的,世代为军人,无当飞军也不例外,而且无当飞军的兵员均是来自于西南诸夷和青羌的移民,民风剽悍,骁勇善战,他们皆身披铁甲,能翻山越岭,如履平地,善于使用弓弩和毒箭,锐不可挡。 不过无当飞军的结局也是相当的悲壮,在姜维的第七次北伐中原之时,为了掩护主力部队的撤离,无当飞军在指挥官荡寇将军张嶷的率领下,死战不退,杀敌倍之,最后张嶷和五千飞军壮烈殉国,无当飞军从此成为绝唱。 虽然说无当飞军做为一个整体已经不存在了,但从那些无当军军户出身的士兵依然活跃在蜀军的各支队伍之中,屡立战功。 这次到达南中之后,刘胤就向刘禅提出了重组无当飞军的建议。无当飞军最擅长的就是山地作战,刘胤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让他萌发了建无当飞军的打算。无当军的军户多年之前就是从南中迁移到蜀中的,此次回归之后,刘胤专门派人对无当军户进了核实,将分散到各军各营的无当军户子弟专门抽调出来,又将适龄的青年全部征召入伍,还在西南蛮夷之中重金雇用一些肯入伍的悍勇之士充实到新成立的无当飞军中。 通过努力,无当飞军的重建卓有成效,刘胤将之编为无当营,由赵卓来担任领军。 右军则以原先的阎宇军为班底,适当地补充了一些新兵,右护军的职位刘胤考虑许久,决定由虎贲中郎黄崇出任,黄崇虽非勇悍之将,但此人在激励士气,指挥作战方面颇有才华,极富韬略,青阳浦之战时和刘胤也算是配合默契,为右护军的不二之选。 不过黄崇此时还是在虎贲军任职,归卫将军董厥统领,不是刘胤的部下,刘胤自然无法直接调动。刘胤面奏后主刘禅,提出了调用黄崇,刘禅一口应允,加封黄崇为翊军将军,调任镇北大将军刘胤麾下为右护军。 至于右护军以下的两个营中郎将,刘胤也经过了深思熟虑,决定任用诸葛瞻之子诸葛尚和罗宪之子罗袭来担任。虽然二将都比较年青,但他们的父亲都是殁于此次战争,诸葛尚和罗袭都有强烈的复仇之心,几次拜于刘胤的门下,想入伍参战,为国效命,为父报仇。刘胤便任用二人为中郎将,分别统辖永安营和白帝营。 至于中军方面,陈寿任主薄,马融为帐下督,参军起用了何攀和杜轸。何攀和杜轸是蜀亡后仕晋的大臣,现在蜀国可以说是位卑职微,默默无闻。何攀此时仅为郡中一小吏,杜轸也不过是蜀郡的功曹,刘胤深知二人的才华,刻意地征辟他们为镇北大将军参军,充实为自己的幕僚。 按编制,刘胤麾下三军六营共计三万人马,不过这只是吃粮饷的人数,属于正式编制,但还有各将领的私兵部曲则是不统计在内的。因为私兵部曲不在朝廷的正式编制之内,粮饷也是士家将领们统给的,光安平王府和马家,就有不少于一千的私兵部曲,其他各家士家也不在少数,粗略地估计了一下,刘胤此刻麾下,三万五千人只多不少。 三万五千人要北伐,所需的粮草军械也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刘胤一直就致力于这项准备,早就派遣主薄陈寿前往汉嘉去筹措粮草。 汉嘉郡是刘胤此次北伐要走的最重要的一地,从汉嘉郡一路向西,便可以看到巍峨的雪山连绵起伏,这注定汉嘉郡将成为刘胤北伐的起点,先期在汉嘉郡筹粮则可以避免刘胤从南中长途运粮的负担,作为北伐的前进基地,经营好汉嘉郡,是一个首要任务。 当然,汉嘉郡原本就是山高林密,道路险峻,人烟稀少,现在遭逢战乱,老百姓死的死,逃得逃,整个汉嘉郡也几乎难找到几个活着的人,也就可想而知了,依靠汉嘉郡提供数量足够的粮草辎重,似乎很困难。 所以,还得有一部分物资在南中完成收集任务,最关键的是如何搞御寒衣服。 无论是蜀地还是南中,气侯宜人,就算是最冷的寒冬腊月,也不过是多加一两件衣服而罢了,根本轮不上象北方那样需要很厚的御寒衣服。 但翻越雪山,却是迫切地需要大批量的御寒衣服,至少必须要人手一套才行。 所以刘胤必须得缝制出三万五千多套的加厚衣服,以抵御雪山的严寒。缝制衣服本不是什么难事,现在流民众多,招募些有裁缝手艺的流民并不困难。 真正的的难题却让刘胤是一愁莫展,缝制些夹衣问题不大,但却无法解决一个保暖问题,翻越雪山极度寒冷,必须得用棉花絮的衣服才行。 但三国时代那儿的来的棉花? 第292章出征前的准备 棉花这种作物其实汉代的时候就有了,但人们更多的是把他当做一种观赏性的植物,直到南北朝时期,史书还明确有记载:其地有草,实如茧,茧中丝如细纩,名为白叠子。这个时代的人们还没有认识到棉花的经济价值,而人们所穿的衣服,均是丝麻所制,士绅富户穿的是绫罗绸缎,平民百姓穿得是粗布麻衣。 蜀地和南中的气候条件决定这里的人们不需要穿太厚的衣服越冬,蜀汉官方也没有贮存足够的冬衣,就算是在寒冷的北方,士兵们冬天穿着也只有用麻絮填充的衣服,由于麻絮的保暖性能太差,所以也只有加厚保暖层,所以士兵的冬衣显得非常的臃肿不堪。条件好一点的则穿兽皮来保暖,但无论是野兽的皮毛还是家畜的皮毛都是价格昂贵的东西,很难大规模地普及。 所以在滴水成冰的北方,到了三九天气一般都是不用兵的,这个时候打仗,因为冻死冻伤的非战斗减员往往要比打仗损失更大。 翻越雪山最大的困难就是低温寒冷,做好防寒保暖是首要的条件,现在冬衣缺乏,刘胤必须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难题,否则三万多人马走到半路上就会被活活冻死。 兽皮虽然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而且南中地区野兽可是有不少的,但短时间内制作满足三万人穿的皮衣这显然是不靠谱的,不过这些兽皮倒是可以大量采购,用于制作靴子、皮帽、手套等物品,做为大宗的冬衣,还得另想办法。 刘胤想到了前世所盖过蚕丝被,那玩意儿既轻且薄,防寒效果却是要比棉花还要好,蜀中的织锦业发达,而蜀锦的原料不就正是蚕丝吗?刘胤立刻派人到官仓里查看,果然在官仓之中还存放着上万斤的生丝,当初从成都撤退之时,这些生丝和二十多万匹锦绮丝绢被一起运到了南中,在这个时代丝绢和粮草甚至比金银铜钱还具有保值功能,战乱年月,人们宁可以物易物,也不愿意要金钱,丝绢在当时可是真正的“硬通货”。 刘胤毫不客气地将这上万斤的生丝笑纳了,刘禅已经放了话,人尽其选,物尽其用,这样的支持力度让刘胤非常的感激,谁说刘胤昏庸无能,在关键的时刻,还是有贤明的一面嘛。 做一件冬衣大约需要生丝一斤左右,显然官库中的存货是不足以装备全军的,于是刘胤又出高价在民间广为收购蚕丝。不过刘胤自已没出面,而是委托了几个商行进行收购,除了蚕丝之外,兽皮兽肉药材都是其收购的对象。 蜀锦是蜀地经济支柱,几乎家家户户种桑养蚕取丝织锦,此次南迁,房产地产是带不走的,但丝锦粮食却是每户百姓的必携之物,所以收购蚕丝进行的很顺利。 不过用蚕丝来做冬衣,也是够奢侈的,还好刘胤从黄物皓那儿搜刮了大量的财宝,应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刘胤没有用官方的名义,就是为了防止魏国的间谍按图索骥,凭着这些蛛丝马迹来识破他的计划,以私人商号的名义收购,则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刘胤在这一点上是十分地谨慎。 蚕丝兽皮收购上来以后,加工地点也是分散进行的,做好一批运出一批,直接运到汉嘉去。 兽肉也是被加工成了肉干,便于携带。虽然说现在粮食匮乏,但再紧缺也不能缺了军粮,皇上也不差饿兵,陈寿赶到了汉嘉,已经为三万大军筹措到了至少可以支应两个月的粮草。不过刘胤知道,翻越雪山时人的体力消耗极大,仅凭谷物粮食难以补充消耗掉的卡路里,只有高热量的动物蛋白才能满足需求。除了收购一些猎人捕获的野兽,刘胤还命人宰杀了不少的猪羊,都制做成了方便携带的肉干,也一并运往了汉嘉。 除了冬衣和食物之外,要准备的东西的确还有很多,光刘胤在计划书中列出来的清单就长长的一串,刘胤将这些诸事杂事都交由何攀杜轸处理,以二人的才华,倒是有些大材小用。 火器工坊刚刚到南中,还没有来得及选址重建,刘胤就又决定将他们随军出行,带往陇西。火器可是刘胤所用倚仗的最重要武器,虽然说在成都时,火器工坊还有些存货,但一路碾转南迁,生产一直陷于停顿,到达南中之后,短时间内也没有来得及重建,所以一直没有产出。现在的库存的火器刘胤肯定是要带走的,但到达关陇之后,面临的大战一定少不了,这点火器能支撑多久刘胤也说不清楚,但南中与关陇相隔遥远,用光之后再想补充也就个难题了,所以刘胤干脆将整个火器工坊全部带走,所幸火器工坊也没有多少笨重的设备,主要是工匠,有这些工匠在,搞到原料,很容易重新制做出火药来。 此次北进,许多笨重的物资刘胤就不考虑携带了,因为无论是雪山还是草地,辎重车辆是无法通行的,除了依靠人力之外,剩下的只能是依靠畜力,为此刘胤准备了一些马和骡子,专门来运输粮食和物资,关键的时候,这些马和骡子也可以成为食物。 经过十多天的紧张筹备,刘胤终于完成了所有的准备工作,他立刻进宫向刘禅辞行,准备前往汉嘉,在明面上,刘胤给刘禅的上书就是奏请前往汉嘉御敌,并伺机收复成都。 进军汉嘉的计划在蜀汉朝中没有受到丝毫的阻力,汉嘉既是通往成都的必经要道,也是镇守南中的门户,刘胤进军汉嘉,便有以攻代守的策略,虽然迁移到了南中,但蜀人对蜀地还是有着深厚的感情,都想着有朝一日可以恢复旧土,重归故里,刘胤北进,似乎有些反击的意思,绝大多数的南迁军民对此还是表示相当的欢迎。 同时,刘胤还请奏刘禅,是该让担任监军的刘恂随同出征了。 第293章监军换人 按理说,出征的军队已经在集结,身为监军的刘恂理当应该早几天赶到军营汇合,商讨出发事宜,可刘胤等了几日,始终没有见到刘恂的身影,不禁让刘胤又恼火又无奈。要知道监军虽然不具体指挥军事,但他却受皇帝陛下的亲自委派,在军中,是和三军主帅平起平坐的人物,此次刘恂来当监军,他可是有着新兴王的头衔,在等级森严的社会中,诸侯王永远是比侯爵更高贵的存在,有这么一位爷时刻在身边掣肘,刘胤想想就头疼。 别的司职上都有刘胤中意的人选,唯独这监军是刘胤所不能左右的,既然刘禅决意让刘恂出任监军,刘胤也不能反驳,只得接受,圣意不可违啊。 当殿之上,面对刘胤的问询,刘禅却显得很尴尬。 按照刘禅的本意,是想让刘恂出去锻炼锻炼,培养一下治国理政的能力,如果真的能立下莫大的功勋,也算是为其登位创造一个条件。但刘恂听闻要爬雪山去关陇之后,脸变得煞白,吓得半死,死活也不肯去,还搬出了他娘——刘禅最为宠幸的华妃娘娘来求情。 华妃听说了要让儿子前往雍凉,那是一百个不情愿,战场之上,刀箭无眼,伤着碰着那还得了,华妃哭哭啼啼地去寻刘禅,哭天抹泪的,刘禅无奈,也只得绝了派刘恂为监军的念头。 那剩下的几个儿子谁可为监军?刘禅一时没了主意,只好将几个儿子召集起来,商量一下,看派谁来当这个监军合适。 一听此事,包括太子刘璿在内的诸王皆生畏惧之心,战战兢兢的不敢应命,唯独北地王刘谌慷然出班,道:“儿臣愿为监军,到军前为父皇效命。” 刘谌素来勇毅,诸王之中也唯有他胆色过人,他见刘恂被父皇钦点为监军死活不受,便认为自己的机会来,见诸兄弟都不言语,当下立刻上前主动请命。 刘谌此刻出头,倒让刘禅有些意外,诸子之中,让刘禅最不喜欢的就是刘谌,刘谌自负聪明,性格倔强,常违圣意,每每不讨刘禅的欢心,是以在诸皇子之中,遭刘禅的疏远。不过这次出乎刘禅的预料,其他皇子畏缩不前之时,只有刘谌敢勇于挺身而出,去军前效命。 虽然刘谌不是刘禅的理想人选,但事已至此,只有刘谌敢于出面,看来这监军之位却是非他莫属。 刘胤听闻监军换人之时也是一阵愕然,不过心中却是暗喜,与刘恂的不睦不同,刘胤和刘谌的关系却是非常的融洽,当初刘禅提出派一名皇子前来当监军时,刘胤还为没有派刘谌而派刘恂来引为遗憾,可是没有想到此事竟然是峰回路转,到了最后关头,居然还是由刘谌来当这个监军。 监军是一个相当敏感的职务,与主帅关系融洽之时,可以形成一股助力,而与主帅关系很僵之时,就成为了一股阻力,毕竟监军代表的是皇帝,在军中虽然没有拥有直接的军事指挥权,但在对重大的行动却有着决策权。 如果让刘恂来当监军,必然会在许多事情上掣肘,束缚刘胤的指挥权,而此时改为刘谌做监军,则没有后顾之忧,毕竟自己和刘谌的目的和诉求是相同的,都是为了兴复汉室,劲往一处拧,力往一处使,许多事情便顺利的很。 刘禅唤刘谌出来与刘胤相见,两人见面,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 刘谌只是简单地交待了其妻崔氏几句,便和刘胤相携出宫,直奔城外军营。 出征之前,刘胤还特意地回了一趟马雄山。 离开马雄山还没有多久,再见时面貌已经是焕然一新了,山庄内房舍又多了几幢,围墙也变得高大许多,最显著的变化还是江边的那些田地,阡陌纵横,土地平整,俨然是刚刚开垦出来的。刘胤很是欣慰,有母亲在,安平王府上上下下齐心协力,看来是卓有成效的,安居乐业,安平王府迁到南中,是最先适应这里的生存环境的。 为了不让母亲担忧,刘胤并没有告诉母亲他此行的真正意图,只是说将率军返回汉嘉郡。 马王妃却是颇有些忧虑地道:“蜀中战况激烈,吴魏双方陈兵数十万相争不下,胤儿你此去汉嘉,颇为凶险,娘还真是有些担忧。” 刘胤淡然地一笑道:“娘,您就放心吧,此去汉嘉,孩儿也是审时度势,寻机进军,决不会涉险与吴魏主力相争的。” 马王妃点点头,道:“胤儿,为娘不在你的身边,你须处处小心才是。这样吧,让雪舞姑娘陪同你前去吧,有她照应,娘也能放心一点。” 刘胤道:“娘,孩儿安排雪舞在您的身边,就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将她调走,孩儿如何能安心?” 马王妃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道:“胤儿,娘是何人,还需你派人保护?现在安顿下来,家中也无事,雪舞也没有必要留在这儿了,还是陪在你身边的为好,你出征在外,没个人服侍怎么能行?何况娘还等着抱孙子呢!”马王妃可是马超的女儿,一身的武艺就连寻常的武将都不是其对手,虽处王府深宅,但武艺却没有荒废掉。 刘胤一听这话,不禁是大窘,道:“娘,看你说的,孩儿那是去打仗,又岂能……”后半句话刘胤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马王妃呵呵一笑,吩咐下人将魏雪舞叫了过来,道:“雪舞姑娘,胤儿此次又要远征,我倒是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是愿意继续留在府里,还是愿意跟在胤儿的身边?”马王妃可是从来没有把魏雪舞当做使唤丫头看,如果真是一般的侍女,马王妃又何须来征询她的意见,直接安排就是了。 魏雪舞瞥了刘胤一眼,满脸的红晕,垂首低声道:“一切听凭老夫人安排便是。” 马王妃面带笑容地点点头,道:“老身自有主张。” 第294章抵达雪山脚下 时入八月,秋高气爽,遥想去年这时候,正是魏军大举伐蜀之时,风水轮流转,时间刚好一年,刘胤已是率军踏上了反击的征程。 不过与钟会伐蜀的高调不同,此次出征,刘胤非常地低调,他离开味城的时候,选择了半夜时分,而且是化整为零,中军和左军右军分别行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南中。 蜀军走的几乎是回头路,早在一月之前,他们刚刚护送百姓从蜀地来到了南中,现在又重新折返北上,不过没有老幼百姓的羁拌,蜀军的行军速度显然要快了许多,原当初走了两个多月的路程,现在只需要用半个月就可以完成了。 所不同的就是当初的起点是成都,现在返程的终点变成了汉嘉。 越过沫水,刘胤率大军抵达了汉嘉,陈寿和汉嘉太守方则亲自出城相迎。刘胤和刘谌相携入城,但却将大军留驻城外。 陈寿向刘胤汇报了粮草和物资的筹备情况,刘胤很是满意,陈寿先期抵达汉嘉,果然没有失刘胤所望,各项筹备事宜办理的井井有条,帐目清清楚楚,由他来做这个主薄,刘胤很是放心。 “成都方面战况如何?”刘谌向汉嘉太守方则问询道。到了离了成都最近的地方,刘谌显然很是关心蜀中的战局。 方则禀道:“成都已是一片废墟,无法留驻军队,现在魏吴两军相争的要地在雒城和广汉,魏军主攻,吴军主守,双方在雒城交战,已经胶着了数月之久,依卑职看来,短时间内依然难分胜负。” 刘谌不禁长嘘短叹,好好的一片江山沃土,此刻却成为了两个敌人交战的战场,现在的蜀中,恐怕是赤地千里,白骨于野,鸡犬无闻,民不聊生了。 刘胤可顾不上感怀伤情,现在已经是八月中旬了,必须要抓紧时间,趁着天气还没有转凉之际,即刻北上,否则到了严冬,再想翻越雪山和跨过草地,就更加地艰难了。 汉嘉郡虽然与蜀郡相邻,但山险地狭,道路难行,刘胤命汉嘉太守方则派遣兵士,封锁住通往成都的各个隘口,禁止任何人等通行,同时令方则不可泄露自己和北地王刘谌到达汉嘉的消息。 刘胤也没有向方则吐露他此行的真实意图,离前线越近,越发得谨小慎微,任何一个细节上的疏漏,都有可能导致整个计划的失败。 以刘胤和刘谌的身份,自然是方则仰望的对象。这次出征,刘胤交卸了执金吾的差事,由中尉左丞杜弼来继任执金吾,冯全仍为中尉右丞,空缺出来的中尉左丞则由原汉中司司丞郑揖来担任。 中尉府的一套班子刘胤做了妥善的安排,有杜弼、冯全、郑揖来打理,刘胤自然也是很放心,此次北伐出征,朝中的事务刘胤是鞭长莫及,此时将执金吾的职位交卸出去,正是适当其时,何况中尉府的人基本上是刘胤的心腹,就算刘胤不再任职中尉府,却依然脱不出他的掌控。 此次出征刘胤是以平尚书事、镇北大将军、雍州牧、都督雍凉诸军事的身份出征的,假节钺。 假节钺是皇帝赋予出征将领的最高责权,一般分为四等:假节、持节、使持节、假节钺。假节持节的标志就是一根竹竿,假节战时可以处置违反军令的人,持节在战时可以处置二千石以下的官员,使持节则是任何情况下都可以处置二千石以下的官员,而假节钺的标志是两柄黄色的大斧,执有者有权处置节将。 曾经只有镇守荆州的关羽是假节钺,其他的官员最高也不过是持节使持节,虽然诸葛亮身为丞相录尚书事,大权独揽,但也是持节没有被授予假节钺。 虽然这个形式上的一个东西,关羽有假节钺并不代表他的地位就可以超越后来的诸葛亮,但刘禅给刘胤这个特权,是因为身处关陇,与南中消息隔阻,许多军务都得临机处断,刘胤有假节钺的特权就可以便宜行事。 至于刘胤重权在握,是否有不臣之心,这个刘禅也是有所考虑的,委派刘谌为监军,就是要扼制刘胤的权力,防止他拥兵之重,独断专行。 帝王的驭人之术是一门很深的学问,以刘禅有本事,也就仅学个皮毛而已,和他的父亲刘备比起来,那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刘禅也懂得将欲取之,必行予之的道理,是否能能下关陇,实现蜀国三代人的梦想,就看刘胤此举能否成功,所以刘禅对刘胤的待遇一点也不吝啬,刘胤也有幸成为继蜀汉朝以来继关羽之后第二个假节钺的封疆大吏。 关羽镇守荆州,那是名符其实的封疆大吏,刘胤的这个封疆大吏还得靠自己去努力,雍州牧和雍凉大都督这两个官职到目前为止,还是遥领,能否化虚为实,全得依赖此次北伐的成败。 方则对刘胤的命令自是言听计从,刘胤那对木头做成表面镏金的超大斧头(当然不是铁的,如果是铁制的,那么一个大玩意,再壮的壮汉也举不了多长时间)虽然砍不了人,但那可是比尚书宝剑还要顶事的东西,不光是二千石的官员杀伐随心,就连持节假节的官员照样能处置,他一个小小的郡守如何敢拂逆刘胤的意思。 方则当下做出安排,下令郡兵在通往成都的道路险隘之处设下关卡阻截来往的行人,严查细作,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刘胤也不耽搁,交待完汉嘉的防务之后,连夜出城,趁着苍茫的夜色,离开了汉嘉城,向北而进,于天明拂晓时分,抵达了大雪山的脚下。 后世这座大雪山名叫夹金山,是红军长征时翻越的第一座雪山,不过现在这些地方荒无人烟,处于蜀国的边界地区,人们只是将这些雪山笼统地称之为大雪山,山高险峻,积雪覆盖,亘古以来无人翻越。 而陈寿所负责筹集的粮草和物资,就全部都屯积在山脚下的大本营中。 第295章谷地内 陈寿选择的营地,就在两座雪峰之间的山谷之中,谷口狭隘,山路崎岖,任谁也想不到谷内却是别有洞天,宽阔的很,如果不亲身进入其间,绝对难以想象山谷中的空间竟如此之大。陈寿将大本营设在山谷之中,倒也有极好的隐藏作用。 谷外有士兵严密把守,这么多的粮草物资堆集在这儿,那是绝对的安全。 刘胤打瞧着营地,对陈寿呵呵一笑,道:“承祚选的这个地方倒是不错,真是别有洞天。” 陈寿见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道:“将军此次如此精心策划,可是要北出雪山,直指雍凉?”陈寿一直在汉嘉负责接收从南中转运过来的东西,除了大量的粮草干肉之外,还包括有几万件的冬衣,甚至连生姜都预备了不少,心思聪慧的陈寿自然猜到了刘胤的真实用意,光是三万多件用生丝为填充物的冬衣就足可以证明刘胤有翻越雪山北上雍凉的打算,否则按蜀中的气候条件,这些冬装纯属多余。 刘胤安排陈寿在此负责大本营的管理,而没有明说他的计划,显然证明刘胤的计划是相当的隐密,陈寿私底下向刘胤问询道。 直到现在,除了各营的统领之外,其他人还不曾知晓此行的真正目的地,刘胤已经将保密工作做到了极致,不过随着兵抵大雪山,最终答案也将揭晓。 既然陈寿已经猜到了结果,刘胤也没有再刻意地隐瞒,点头道:“不错,正有此意。” 虽然陈寿隐约已知谜底,但现在得到刘胤确切地答复,他还是有些心惊地道:“此去艰险重重,将军虽有万全之准备,但也是前途未卜,恐怕行之不易啊。” 这些话刘胤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但他内心的坚定,却是任何人都不曾动摇的。刘胤微微一笑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雪山虽险,只要有信心,亦是坦途一条。” 入谷之后,刘胤传令大军就地宿营,谷地内甚为宽阔,容纳三万五千人的大军,竟也绰绰有余,丝毫也不见拥挤,各营分别在谷地内扎营安寨,埋锅造饭。 刘胤传令将谷口方向封死,严禁任何人再行出谷,随后问左右道:“阿坚他们可曾返回?” 似乎是回答刘胤的问话,阿坚此时如同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一般,向刘胤禀道:“启禀少主,小人回来复命。” 刘胤注意到阿坚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子都冻得通红,不禁大为感动地道:“阿坚,辛苦你了。” “为少主效命,万死不辞!”阿坚刚毅而沉着的刀削脸永远也是那般的沉静,这是阿坚第二次担负艰巨的侦察任务,上次是前往阴平小道搜寻邓艾大军的踪迹,此次却是深入雪山冰峰之间探寻出路。 如果说上次阿坚幸运地遇到几个羌族猎人,出色地完成了任务,此次则没有那么的幸运,整个雪山之中荒无人烟,只能是凭借自己的力量前去探路。 有刘胤所绘制的草图,倒也不至于让阿坚在茫茫雪山之中迷路,但刘胤给的地图也太过简略,阿坚只能是边走边探索,在一片苍茫之中,硬是生生地探出一条道。 有了阿坚所绘的详细地图,刘胤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走出雪山的信心大增,这条路虽然是自己前世曾经走过的,但相隔了一千八百年,刘胤根本就无法保证现在的雪山跟后世能够完全一样。阿坚的勘探成功,从一个侧面也证明了,这巍峨的雪山一样是可以被征服的。 在经过一天的休整之后,大军终于到了要开拨的时候了。 事先刘胤和刘谌、傅佥、黄崇等几人在大帐内共议过进军之事,接下来,就是物资分发的时候,所有的辎重车辆都将被遗弃在山谷的营地内,营地内堆集如山的粮草物资都将分发到个人头上。 按规定,每一名士兵将会携一石之粮,一石为一百汉斤,约合后世的13.5公斤,正好是一月之粮。除了粮草,每名士兵还将携带弓箭枪盾等武器,这还是将铠甲减配之后的份量,每名的士兵的负重量平均都达到了一百五十汉斤,对于长途跋涉的蜀军而言,这仍然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至于蜀军标配的铠甲,大部分被刘胤给舍弃了,长途行军,那些铠甲就是一个累赘,尤其是过雪山之时,冰冷厚重的铠甲简直就是一个噩梦。 铠甲减配之后,每一名的蜀军都领到了一套非常轻薄的冬衣,一双兽皮所制的靴子,一付皮毛的手套和一顶皮制的帽子。冬衣看起来很单薄,但穿到身上却异乎寻常地暖和,麻布的夹层之中,填充着保暖效果极佳的蚕丝,原本只有那些富家士绅才能享用的起的蚕丝,此刻每名普通的士兵都可以拥有。 剩余的物资,则是由驽马和骡子来携带的,马和骡子的负载量可是要比人大的多,行军所需的杂物,都是由这些骡马来携带的,雪山之上车辆无法通行,骡马便成为了运输的主力军。 这次一共筹集到了五千余匹骡马,基本上可以满足运输所需。虎骑营也有上千匹战马,刘胤下令虎骑营的骑士一律下马步行,空余出来的战马也来当做驽马来驮运物资。 几万人的物资分发场面极为浩大,有些混乱,但总的来说秩序也是维护的不错,不过拿到冬衣和军粮的蜀军士兵个个是一脸的愕然,茫然不知所以,互相之间交头接耳着,想探听一下究竟是何种状况。 但几乎没有人能说得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小道消息满天飞,流言蜚语遍地走,众军士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刘胤清楚如果继续隐瞒下去将会造成军心的不稳,现在已经是必须向每个士兵说明详情的时候了,何况到了这步田地,也无所谓保密了。 刘胤站到了一块巨石上,坦然而从容地面对着黑压压的三万大军。 第296章跨越雪峰(一) 蜀军将士们很快就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集中了刘胤的身上。 刘胤冷峻的目光扫过面前的每一名士兵,高声地道:“也许大家已经猜到了,接下来我们将翻越这雪山冰峰,没错!我们此次行军的最终目的地,就是逆魏的雍凉二州,而想要到达雍凉,就必须跨越这几座亘古以来无人翻越的大雪山。汉家儿郎们,这是我们兴复汉室的最后机会,也是我们为国尽忠的的时刻!大雪山可怕吗?很可怕!鸟兽罕至,渺无人烟,但我刘胤认定了这条路,就绝不会回头,我相信,我刘胤的部下,没有一个是孬种,都是响当当的汉子,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走不通的路,雪山再险,冰川再恶,也挡不住我们汉军将士的壮志雄心!没有胆量的、怕死的可以留下,我刘胤绝不会强迫任何人。但我会始终走在队伍的最前列,有胆有志,愿意追随我刘胤的儿郎,就直管跟我前行!” 身边的阿坚第一振臂高呼:“誓死追随大将军!万死不辞!” “誓死追随!万死不辞!” “誓死追随!万死不辞……” 几乎所有的将士都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齐声呐喊着,群情激昂,意气纷发,三万人齐声高呼,那声浪如排山倒海一般,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着,余音袅袅,似有直冲云霄之势。 刘胤拨剑在手,沉声道:“我刘胤在此立誓,不到陇西,绝不回头,如违此誓,试同此石!”一剑斩落,身前的一块大石竟然是应声一劈两半。 众将士皆悚然。 “出发!”刘胤还剑归匣,沉声地下令道。 左中右三军立刻行动起来,各自排列成行军纵队。担任突出行军的是左军的无当营,别看无当营是刚刚成立的新军,无论是山地作战还是山地行军,无当营都是当值无愧的急先锋,无当飞军绝不是浪得虚名,虽然只是他们的后裔,但血管里流淌着永远都是一样的血液。 赵卓带领着无当营走在最前列,以阿坚的亲兵队为向导,义无反顾地踏上了通往苍茫雪山的崎岖山路。 紧跟在无当营身后的,是张乐所率的阳安营。左军的两个营构成了先头部队,负责探路开路,其后依次跟进的中军的虎步营和虎骑营,担任殿后的是右军的永安营和白帝营。 刘胤自然是要践行的他的诺言,和无当营走在整个队伍的最前列。 “雪舞,这个你披着吧。”刘胤将一领裘袍披到了魏雪舞的肩上。 魏雪舞正出神地凝望着山顶上的皑皑白雪,她的脸色一片苍白,那长长的绒毛触及到她的脸上,她这才回过神来,裘皮加身,顿时有一种暖意融融的感觉。 “谢谢。”魏雪舞低低地道。 刘胤注意地魏雪舞的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这大概是寒冷的缘故吧,虽然还没有到山顶,就在山谷之中,也可以感受到那逼人的寒气。别看魏雪舞是习武出身,但女人的体质终究和男人是不能相比的,畏寒怕冷似乎是女人的天性。 “你名叫雪舞,该是在雪中翩翩起舞才是,没想到你居然会这么怕雪?”刘胤打趣道。 魏雪舞脸上泛起了一丝的红晕,那苍白雪腻的脸庞白里透着粉,有一种晶莹剔透的别致之美,直把刘胤都看得有些痴了。 “将军……”魏雪舞见刘胤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她,不禁脸色一阵发烫,娇嗔一声,扭身而去。 刘胤环顾了一下左右,诸军士都在急匆匆地准备着行装,似乎没有人注视到他这边,刘胤也是暗自笑了一声,方才也的确有些忘形了,还好没人注意他。 “少主,已经收拾停当,是否现在就出发?”阿坚赶了过来,问道。 刘胤抬头看了一眼太阳,正是正午时分,他点点头,道:“立刻出发!” 从山谷向北而行,道路蜿蜒曲折,越往北走,山势越高,先前还是裸露的岩石,越往上爬,就出现了许多的冰川,那些冰川有的正在融化,汇集成涓涓的细流,那儿的冰都是薄薄的,零散的,皮靴踩上去,都会发出吱吱呀呀的碎裂声。 但再往上走,大片的冰川就不再融化了,冰川之上,都是厚厚的积雪,满眼一片苍白无垠。 这些蜀兵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蜀地,益州气候温暖,在冬天纵然有下雪的时候,也是落雪即化,很难看到那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天地苍茫一色的场景,初到雪山,给这些蜀兵们带来的并不是畏惧,而更多的是惊奇,一种令人震憾的壮观,雪连天,天连雪,银装素裹,天地苍茫,这样的美景让人是毕生难忘。 经过了一日的休整,现在的蜀军是士气旺盛,虽然上山的路并不好走,但蜀兵们步履轻快,整体的行进速度一点也不慢于平地行军,似乎这号称是天险的大雪山在他们的眼里,不过是几个雪堆而已。 带着这种快乐的心情,蜀兵们有说有笑,身上的冬衣很暖和,让人丝毫感受不到大自然的严寒,许多人甚至开玩笑地说是来雪山渡假的。 但越往上走,空气便愈发稀薄了,步履稍微地快一点,就感觉到胸口憋闷的厉害,气也喘不上来,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一再地调低,双腿如灌满了铅一般,就算是想挪动一步,也算是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蜀军走的是山坳垭口,便不需要攀登那高耸入云的山顶,仅管如此,踏着没膝深的积雪,向前行进也是极难的一件事,雪深冰滑,有的路就在悬崖峭壁的旁边,稍微的不留神,就会滑落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就在前方的一个悬崖边上,有几个士兵因为大意,滑了下去,尸骨无存。 意外事件的出现,整个无当营的蜀兵神色凝重起来,再无半点戏诌之心了。 大雪山,也终于显露出它狰狞可怕的一面。 第297章跨越雪峰(二) 雪景初看之时的确很美,晶莹洁白,银装皑皑,仿佛置身于一个银色的世界,但这个寒冷洁白的世界看起来人畜无害,但长时间身处雪地,有一种危险却悄然地降临,那就是雪盲症。 雪盲症是紫外线对人的眼角膜和眼角上皮产生损失造成的炎症,特点是眼睑红肿、结膜充血水肿、有剧烈的异物感和疼痛,症状有怕光、流泪和睁不开眼,发病期间会有视物模糊的情况,严重时可以造成失明。雪地对日光的反射率极高,在正午的阳光直射的情况下,反射率甚至可以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直视雪地几乎等同于直视太阳,太阳毕竟只是一个点,而雪地无垠无限,行走在雪地上之上,雪光刺眼,却又让人无法闪避。 刘胤对雪盲症早有准备,登山之前,每人都配发了一些胡萝卜,胡萝卜可是预防雪盲症的首选食品,富含的维生素可以有效地治疗雪盲症。 当然仅靠吃几根胡萝卜还是不能彻底地防治雪盲,刘胤给每个士兵都配发了一条黑色的丝巾,既轻且薄,刘胤让每个士兵在正午光线充足的时候,将黑丝巾蒙在眼睛上,这样就相当于给每人配发了一个太阳镜,丝绸做成的黑巾虽然有些影响视力,但总体来说,效果还是很不错的,可以有效地防止雪光对眼睛的损坏。 另外,刘胤还命先头的无当营将一些黑色红色之类的深色布帛剪碎,沿途抛洒,在一片白色之中可以很醒目的看到。 这就是穿越者的最大好处,刘胤明白雪盲症的可怕之处,而提前采取了有效的防范手段,否则不明就里的蜀军一头扎到雪山中,等爬过了雪山,估计也差不多都成了瞎子了。 红日渐渐地沉了下去,在雪山中的第一个夜晚来临了。 时值八月,白天有阳光的照射,虽然身在雪地中,尚不觉得有多寒冷,但太阳方一落山,凛冽的寒风吹来,那种刺骨的寒意让人不禁直打冷战,就算是身着厚厚的裘皮貂衣,也挡不住这般如同地狱之中吹出来的冷风。 太阳刚一落山,刘胤就下令停止行军,黑暗中的雪山除了寒冷是最大的危险之外,那些深不见底的深渊更是可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滑落到悬崖下,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刘胤只是下令白天行军,一到晚上诸营必须挑选背风处安营扎寨。 雪山的夜晚既睛且冷,皓月当空,寒风凛冽,身着冬衣的士兵就算是钻到帐逢内,也冻得籁籁发抖,那寒风就如同一把刺骨的刀,一寸寸地凌迟着每个人的身体。在这寒冷的夜晚,士兵们相互之间挤着一起,依偎着,这样就可以暖和一点,爬了一天的山,本来身体已经是极度的疲惫了,但没有人敢睡着,这么冷的地方,一旦睡过去,很可能就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了。 刘胤传令火头军架起行军锅,连夜不停地熬着姜汤,山上除了积雪之外一无他物,点火的柴禾还是伙夫们从山下背上来的,水到是不缺,就地铲雪入锅,烧成开水就行。 为了避免疾病和瘟疫,刘胤下令所有的蜀军士兵一律不准饮用生水,不管是河水泉水还是雪水,必须要烧开了才能喝。虽然这样做比较繁琐,但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士兵们不感染疫病,要知道以现在医疗水平和条件,一旦感染疫病,几乎是无药可医,而且会给整个队伍带来灾难。 一碗碗带着辛辣味道的浓浓的姜汤依次送到了每个士兵的手中,顺着喉咙咽去,整个胃部都有一种灼烧的感觉,浑身的寒意顷刻间就被驱散了。 刘胤知道,当年红军过雪山时缺少棉衣御寒,烧酒和辣椒水几乎成了保命符,不过现在可没有辣椒,辣椒这玩意此刻还呆在印地安人的田野里,在大航海时代到来之前,想都不用想了。至于烧酒,那得高纯度的酒的才行,现在的人喝的大多是低度的米酒,别说是依靠它取暖了,只怕越喝越凉了。 于是刘胤想到了生姜,生姜有温中散寒,祛寒除冷的功效,人感冒之后服用姜汤都可治病,在寒冷之中喝上一碗热姜汤,就可以祛除身体内的寒气。早在南中之时,刘胤就下令大量采购了一批生姜,就是准备在翻越雪山的时候备用。 很是艰难地熬到了天亮,刘胤下令立刻出发,争取在天黑之前翻越第一座雪山。 但夹金山的气候素来以变幻莫测为特点,早晨的时候还可以看到朝阳红彤彤的,天气睛朗,可一转眼的工夫,就阴云漠漠,狂风卷集着鹅毛大雪,向着朝山口方向的挺进的蜀军劈头盖脸地罩了下来。 整个大雪山都笼罩着一片云蒸雾绕之中,百步之外就难觅人影了,寒风呼啸着,夹杂着雪片,拍打在脸上,如同刀割一般,裸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冻得发紫了,就算是穿着兽皮的皮靴,十根脚指头都麻木的没有了知觉。 刘胤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停,如果停下来,人就会冻僵,他带头走在队伍的最前列,顶风冒雪,一步一步地向山口方向挨了过去。 主帅如此,所有的蜀军士兵没有人有半句的怨言,踏着没膝深的积雪,咬着牙,手挽着手,一步步地坚定向前。 越临近垭口,风更加的猛烈了,狂风卷集着地上的积雪,漫天飞舞,眼前的视线一团模糊。刘胤同赵卓并肩而行,前面是阿坚率着几名羌人亲兵在开路,飞舞的雪花几乎将他们给掩埋掉了。 但刘胤的脚步始终没有停歇一下,他清楚,在这个困难的时候,他更不能有丝毫的停歇,他一旦停下来,整支队伍就会全部地停下来,在雪山之巅,最忌惮的就是停步不前,一旦丧失了前进的勇气,恐怕下一步就连步子也无法再迈开了。 在刘胤的带动下,三万大军如同是一条白色的巨蟒,在雪地之中蜿蜒而行,执着向前。 第298章跨越雪峰(三) 也许是上天的眷顾,也许是大雪山的气候使然,刘胤到达垭口位置的时候,风停了,雪住了,天气又突然地放晴了。 捉住这个机会,刘胤下令军队加快行进速度,争取在天黑之前翻越第一座雪山。 下山的路自然要比上山时轻松不少,不过崎岖的山路上沟壑纵横,处处是悬崖绝壁,加上雪深冰滑,危险性更要比上山时成倍的增加,蜀兵们小心翼翼地踏着每一步,向着山下缓缓移去。 白色渐渐地消退了,代之而来的是满眼的可爱的苍翠,对于从人间炼狱出爬出来的蜀军,山脚下这片荒蛮这地不吝是人间的天堂。 刘胤到达山脚下的那片谷地已是日薄西山之时,而全体人马翻越雪山,都已经接近三更天了。 疲惫的蜀兵一头扎倒在草甸子上,累得连一丝一毫的气力也没有了。 与山顶上的寒风凛冽比起来,山谷中的气候则是要怡人的多,不冷不热,在野草丛中躺下,舒适而惬意。 刘胤阻止了试图准备要执行军纪的军法官的行动,在军法官看来,这样自由散漫的方式是一种严重的违反军纪的行为,不过刘胤倒是没有在乎,适当的放纵也是对这些将士的奖励,虽然只翻越了前往关陇征途上的第一座雪山,但这些蜀中子弟兵却创造了一个亘古无人的纪录,只要有一颗必胜的信念之心,没有什么困难可以压倒这些勇士的。 这第一座雪山夹金山和第二座雪山梦笔山之间,应该是被称之为小金川的一块盆地,后世时虽然称不上繁华,却也是人流熙熙,但此刻除了在河边悠闲着漫步的野牦牛之外,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人烟痕迹,所谓的路径也是野兽踩出来的。 休整了一日,大军再次踏上了征程,目标直指梦笔山。 在小金川行军,则是要轻松的多,边走还可以边打猎,那些野牦牛野羚羊之类的动物可怜地遭了殃,被蜀军打了牙祭,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有任何保护动物的意识,不管是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不管是两腿的还是四条腿的或者是没腿的,只要是被盯上的猎物,几乎没有几只可以逃得出蜀兵的弓箭。 刘胤也不加禁止,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自己的生存才是排在第一位,其他的东西都扯淡,和古人去谈动物保护理念,只能是被人认为脑子进水了。 抵达梦笔山下,刘胤没有急于上山,而是下令在山脚下宿营,让士兵们吃饱喝好,充分休息,恢复体力。 山顶上过夜无疑是噩梦一般,刘胤决定改变行军方式,在山下让士兵们充分地休息,养精蓄锐,然后在凌晨的时候出发,全力向雪山垭口突击,争取在一日之内翻过雪山,不在山顶留宿。 刘谌、傅佥、黄崇等人对此均无异议,毕竟他们在这方面可没有半点经验。当然刘胤这方面的经验也无法称其为多,虽然前世曾重走过长征路,但那些雪山上早已修筑了柏油公公路,路况已经是好的多了,再加上全球气候变暖,雪线上移,刘胤走的长征路多少有些名不符实,与其说是在忆苦思甜,倒不如说是游览自然风光。 但现在的环境则要比后世险恶的多,积雪覆盖的深度和广度比刘胤曾经所见的不知大了多少倍,这在一片原始的蛮荒地域行军,充满着未知的危险。 翻越第一座雪山夹金山时,刘胤就已经感受到了大自然的严酷,遭遇到酷冷的雪山之夜,遭遇到突如其和的暴风雪,这些可是于原当初走过夹金山时大相径庭的,仅在通过第一座雪山之时,蜀军就已经损失了上百人,有失足跌落悬崖摔死的,有半夜在雪山顶上冻死的,和大部队成功越过雪山相比,这点损失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但刘胤的心头,还是种下了一道阴霾,毕竟这才是艰难远征的第一步,走到最后,刘胤还真不知将付出多少的伤亡代价。 有了翻越夹金山的经验教训,在接下来的行程中,刘胤则有了更好的安排。根据阿坚提供的地图,梦笔山要比夹金山地势低一点,山顶雪路也仅有夹金山的一半长,所以刘胤才制定出突击策略,准备一口气翻越梦笔山。 短暂的休整之后,做为先头部队的无当营在晨曦之中率先出发了,踏上了冲击山顶雪域的征程。 梦笔山如此优雅的名字来自于清朝的乾隆皇帝,据说清军征讨大小金川时,一位将军将皇帝御赐的狼毫笔给弄丢了,那可是非同一般的小事,多方找寻无果,夜里忽得一梦,醒来来按梦寻迹,果然御笔失而复得,此山遂得名为梦笔山。 当然这是后世的名字,现在这儿一片蛮荒,无论是那座山,都是无名山,刘胤前世过梦笔山时,已经看不到多少的雪了,山北坡参天大树郁郁葱葱,遮天蔽日,山南坡奇花异草,五彩缤纷,恰如人间仙境一般。而现在,除了一片苍茫的白色之外,几乎看不到任何的东西,积雪的厚度要比夹金山更深。 很显然,越往北走,积雪就愈深,天气也更为寒冷。正午的阳光直射下来,晃得蜀兵都睁不开眼,刘胤传令下去,让所有的士兵都用黑丝巾蒙上眼睛,阻挡阳光的反射,防止雪盲症的发生。 今天的天公还是作美的,风和日丽,虽然在雪山顶上感受不到一丝的暖意,但没有遭遇大风和暴雪,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了。 刘胤的策略还是起到了明显的效果,蜀军将士们经过休整,体力充沛,再加上天气不错,梦笔山的南坡较为平缓,行进的速度一直可以保持地很快,刚过午时,先头部队就已经到达了梦笔山的山口。 接下来就是下山的路了,蜀兵们个个笑逐颜开,但攀上山顶之后,向下望去,却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299章跨越雪峰(四) 相比于地势平缓的南坡,北坡几乎就是一道悬崖峭壁,有的地方甚至完全是九十度的垂直绝壁,邓艾曾经翻越的摩天岭跟它比起来,简直是小山丘。更为困难的是,整个的峭壁上覆盖着冰川和积雪,根本就无法让人驻足。湿滑的路面稍一个小心,就会直接坠落到山底下,从山顶上望下去,一片云雾茫茫,根本就看不到底。 数万大军云集于此,不能快速通行的话,势必要被再次迟滞在山顶留宿,那刺骨的寒冷让每个人都不寒而栗。 刘胤也登上了垭口,看到北坡的状况,不禁让他大皱眉头。 赵卓道:“大哥,看来这下山要比上山还难。阿坚,你当时是如何下得山?”赵卓回头问阿坚道。 阿坚指着左侧一条看起来相当险峻的山路,道:“小的下山之时就是走的那边,顺着那块突出来的岩石滑下去,大约走个三两里,地势就平缓一些了。”当时阿坚探路之时,艺高人胆大,可以在冰山雪岭之中摸索出一条下山的路,但大部队想要照他的方法行动,显然是不可能的。 邓艾是如何过的摩天岭,裹了一条毡毯就滚了下去,也算是邓艾命大,不但没有摔死,就连身上的零件也没少一个。不过刘胤可没有效仿他的心思,从这么高的悬崖下滚下去,裹一条毡毯?就算是裹十层海绵也不顶事! “拿绳索来!”刘胤吩咐道。 绳索可是此次行军最重要的装备,刘胤选用的可是最粗最结实的麻绳,就是为登山所准备的,梦笔山的北坡如此陡峭,看来也只能借助于绳索下山了。 阿坚自然是当仁不让地下去探路,将麻绳系在腰间,山上七八个人拉着,阿坚一步步地向山下滑去,同时在最陡峭的冰面上凿出一个个台阶来。阿坚大约下降了五六百步,才算是越过了这段最为险要的路段,下面的路就稍微的平缓了一些。 刘胤吩咐将大绳系在一块巨石的上面,蜀兵一个个地顺着绳索,鱼贯而下。由于有绳索可以抓牢,脚下险陡的地方也有人工凿出来的台阶,所以下山的速度也不算太慢。 整个北坡除了山顶的那段路陡直之外,尚还有在山腰有两段路也比较陡峭,阿坚如法炮制,在两处险峻之地均架了一道绳索,后续下山的蜀兵则可以顺着索道比较轻松的滑下来。 走过这三段极险的山路,剩下的的路蜀兵就可以一路小跑了。梦笔山的山下是一大片的原始森林,几十丈高的参天大树比比皆是,先头部队赶到森林边上,基本上刚过未时。 有无当营在前面探路,后面的部队则是轻松了很多,顺着无当营留下的索道,鱼贯而下,至天黑时分,就连断后的白帝营也全部越过了梦笔山。 连续地翻越了两座大雪山,让北伐的蜀军士气高涨,看来被誉为绝境的大雪山也不过如此,人人的脸上洋溢着胜利的笑容,仿佛陇西郡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 诸将对刘胤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正是由于刘胤力排众议,勇而无畏地带他们走上这条前无古人的道路,才将两座大雪山征服在了他们的脚下。 “大哥,你咋就如此断定这雪山这么好过?看来这天险也不过如此吗!哈哈哈!”张乐是开怀大笑,惹得众将也是会心一笑。 刘胤没有笑,因为他知道,现在还是笑的时候,只有真正翻越过五座大雪山,跨过被称为死亡沼泽的草地,抵达陇西郡,才算是笑到最后,艰苦而漫长的行军还在后头。此行从汉嘉开始,至少得跨越二千五百里的征程,在刘胤的计划中,这段路程至少也需要一个半月到两个月的时间,毕竟雪山和草地太过艰险,整个行军的地域基本上是没有任何路的,用二个月的时间走完这条不能称之为路的路,也是刘胤最保守的估计。现在用了大概八天的时间,完成了对两座大雪山的翻越,其进程之快,也算是出乎刘胤的预料。接下来将要面对更为艰险的征途,还真是不到松懈的时候。 邓艾是随同中军一起行动的,在梦笔山下宿营的时候,刘胤特意去看望了他一下,毕竟邓艾已经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了,在整个的北伐军中,他的年龄是最大的,高山缺氧,极度严寒,环境恶劣,比当初邓艾所走过的阴平小道可是要险峻百倍,刘胤不知道以邓艾的高龄,还能不能坚持。 不过看到邓艾红光满面精神矍烁的模样,刘胤就放心了,常年的军旅生涯让邓艾的体魄健壮地堪比三四十岁的壮年人,丝毫没有因为翻越两座雪山而显出半点疲态来。刘胤早先就吩咐下人给邓艾准备了最好的裘袍,就连邓艾居住的帐篷也是用羊皮缝制的最好暖帐。 “行军于雪岭冰峰,不知艾先生的身体吃得消否?”刘胤关切地问道。 邓艾抚须一笑道:“主公无须挂怀,艾一生戎马倥偬,又岂是那种弱不禁风之人。” 刘胤亦笑道:“那就好,先生还需多多保重,后面的路还长着呢。”言毕转身告退。 邓艾注视着刘胤的背影,叹道:“神来之笔,真可谓是神来之笔。” 邓忠在一旁道:“父亲一生并未服过谁,为何对刘将军如此信服?” 邓艾目光凝重地道:“为父一生自矜自傲,还真未从心底里佩服过谁,当初败在刘将军之手,只以为不过是时运不济而已,今日观其行事,始知其乃是真正的雄才伟略,迂回于雪山沼地,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呀,他的胆略,他的气魄,亘古以来无人能及。无论将来成败利驽,无人可以预知,但就凭着如此壮举,也足以名垂千古了。” “父亲可是有心助其一臂之力?” 邓艾点头道:“不错,当初投降,不过是迫不得已,身降心未降,今日观之所为,方知其乃是真正雄主,为父愿尽全力佐之,以助其立不世之功。” 第300章跨越雪峰(五) 经过短暂的休整之后,蜀军又踏上了征程,这次的目标就是第三座雪山——雅克夏山。 从梦笔山到雅克夏山,中间隔着两三百里的路程,这是一段比较狭长的山谷,溪流涓涓,绿草茵茵,奇花异草星罗棋布,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们上演着物竞天择的生存秩序。 这也是北进途中最惬意的一段行军路程,刘胤刻意地压低了行军的速度,让蜀兵们养精蓄锐,保持着最佳的体力状态,由于一路上可以捕获到很多的野兽,每晚宿营之时,各个营地内都可以看到烧得很旺的篝火,闻到诱人的烤肉香味。 连续地翻越了两座雪山,现在蜀军的军心和士气都到达了顶点,斗志昂扬,前进的**极为强烈,初临雪山的那种畏惧感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但这种乐观的状态却没有感染刘胤,不论任何时候,刘胤都是冷静和慎重的,估计不走出雪山草地,刘胤就绝不会轻松下来。 先前阿坚探路时,刘胤也只吩咐他探明了夹金山和梦笔山这两座山的状况,至于更远一点的雅克夏山,昌德山和打古山,阿坚并没有到达,主要的原因还是时间紧迫的关系,阿坚能力再强,也终究不能来来回回地返十座雪山。 刘胤对剩下的三座雪山还是有深刻的印象的,相比与前两座雪山相隔较远不同,这三座雪山几乎是连在一起的,红军就是曾在五天之内连续发起突击,完成了对这三座雪山的跨越。现在刘胤也是别无选择,准备对三座雪山进行突击翻越。 这将是蜀军北进征途上最严峻的考验之一,蜀军将士至少必须有五六天的时间呆在冰天雪地之中,其中的艰险和困难不言而喻。 但走到这儿,已经是没有回头路了,再苦再难,也必须要挺下去。 雅克夏雪山就在眼前了,看了夹金山和梦笔山,刘胤已经知道现在雪山的面积远比后世要宽阔得多,刘胤重走长征路时,雅克夏雪山上的积雪也差不多快融化光了,除了山顶上零星的分布着一些积雪外,已经很难看到当年红军翻越雪山时雪山的状况了。 但现在却是明显的不同,随着纬度地提高,雅克夏山的雪线明显地要比夹金山和梦笔山更低,整座大山几乎完全披上了银色的外衣,高耸入云,巍峨险峻。 比起海拨近五千米的夹金山来,这剩下的三座雪山都矮了几分,但这三座雪山是连在一起的,无疑又增加了不少的翻越难度。 抵达雅克夏山之后,刘胤又专门地休整了一日,做了充分的准备,在次日拂晓的时分,对雅克夏雪山发起了冲击。 大雪山又展露出它凶残的一面,无当营刚刚抵达雅克夏山垭之处时,就突然地遭到了冰雹的袭击,雪山的冰雹可不是如平川地带的冰雹,最多大如黄豆,这儿的冰雹,几乎有鸡蛋般大小,劈头盖脸地打了下来。盾兵还好点,可以用盾牌遮挡在头顶,抵御冰雹的突袭,那些无遮无拦无防防的长枪兵和弓弩兵就惨了,空旷的雪山顶上根本就无处可躲,打得蜀兵一个个鼻青脸肿,叫苦不迭。 一阵冰雹之后,又刮起了狂风,狂风卷起山上的积雪,呼啸着,让人感到刺骨的寒冷,数丈之内,雪雾迷漫,就连脚下的路都难以辨认。 最难捱的还是那漫漫的寒夜,晚间也是狂风大作,就如同是发怒的山神,对着这些闯入它领地的不速之客下达了逐客令,用风刀霜剑来逼迫蜀兵投降。 两山之间只有一条窄窄的河谷,积雪向下蔓延着,几乎要到达河谷的岸边,刘胤率先头部队还是在入夜之前赶到了那小河谷上,而尾行的大军则不可避免地要留驻山顶了。 夜晚雪山上的寒冷是侵入骨髓的,再加上暴风雪,任何的冬衣在此刻都形同一张薄纸一般,难以抵御这凛洌的寒风,许多的将士捱不过这漫漫的长夜,再出无法看到第二天的日出。 但蜀军的士气并没有因此而垮掉,在逆境之中,愈能迸发出惊人的能量,以大无畏的气概迎接大自然的挑战。 雅克夏雪山被踩到了脚底下,昌德山也相继被征服,无当营那些嗷嗷叫的勇士们根本就不做任何地停留,一鼓作气地向着打古山发起冲锋。 没膝深的积雪让蜀军将士的脚下步履维艰,刺骨的寒风吹得士兵们牙齿都在不住地打战,走到这一步,绝对是意志的较量。无当营的前身就是无当飞军,这支赫赫有名的军队就是以铁血而称著的,继承了无当飞军优良传统的无当营虽然只是在北进的前夜才集结完成,但那种凝聚力却没有散掉过,当所有的将士一步一个脚印通过打古山垭口的时候,所有人相信,曾经的那支威武之师又回来了。 当无当营的将士皮靴踩在了无冰无雪的沙石地上的时候,情不自禁地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 五座大雪山,终于全部臣服到了蜀军的脚下,一个前无古人的创举诞生了,蜀军将士激动的热泪盈眶,欢呼雀跃。 这一路走来,有太多的艰难,有太多的困苦,而到了最终胜利的这一刻,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 整个的大军鱼贯而下,直抵打古山下。 风停了,雪住了,在这翻越大雪山的最后时刻,天气竟然也变得出奇的好,似乎在欢送着这些胜利者。 刘胤默默地检点着下山的队伍,傅佥和张乐率阳安营紧随其后下了山,接下来下山的是高远的虎步营和邓朴的虎骑营,左军和中军完成翻越之后,出现在刘胤视线中的是罗袭的永安营。 现在只剩下诸葛尚率领的担任断后任务的白帝营了,等他们下山之后,整个跨越雪山的行动就算是落下了帷幕。 但就在此时,突然从打古山顶上响起了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刘胤的脸色陡然变得惨白。 第301章大雪崩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巨大的声响吸引了过去,只看到打古山的山顶腾起了阵阵的白雾,那巨大的雪坡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着,白色的雪块宛如一条白色的巨龙,腾云驾雾一般,呼啸着,向着山谷间倾泻而下,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声,就在打古山的山脚下,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大地的颤动。 雪崩! 刘胤脸色煞白,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一幕,也是他最担心的一幕。 神秘的雪山最可怕之处不是狂风,也不是暴雪,而是雪崩,一旦发生雪崩,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是任何人也无法阻挡的。连续翻越五座雪山,刘胤最担心的就是发生雪崩,不过也许是上天眷顾,也许是好运使然,这一路上虽然遭遇到了暴风雪和冰雹,但却没有发生雪崩之类的灾难,眼看着大军就要成功地翻越全部的大雪山,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雪崩竟然会不期而至。 刘胤很清楚,雪山上的积雪是一种极不定的结构,千年万载以来,这片区域无人涉足,大自然以自身的规律在运行着,许多地方的积雪或许已经达到了雪崩的临界点,只是没有受到外力的滋扰,勉强保持着它的状态。 现在自己率三万大军进入雪山,如此大规模的队伍,对雪山的影响可想而知,任何一点空气的扰动,那怕是一声咳嗽,都会导致雪崩的发生。 应对雪崩刘胤先期已经是有所安排了,在雪山上行军时禁止高声喧哗,禁止发出很大的声响,但能不能不发生雪崩,却不是刘胤所能掌控的。 也许上一刻雪山还安静地让人窒息,但转瞬之间一声轻微的撕裂声,整个山体上的积雪就会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横扫一切,势不可挡。 打古山上现在还有白帝营和负责驮运粮草物资的的骡队,而他们所行的区域正好是一段只能容纳两三人并肩通行的峭壁,雪崩发生的位置也大概在那儿。 整个雪崩的过程其实是很快的,只有短短几十息的时间,数千方的积雪倾泻下来,将一条深深的沟谷都掩埋了。 山下的蜀兵个个是瞠目结舌,不知所措。 在大自然的威势面前,人类是何等的渺茫,积雪呼啸而下,毫不留情地吞噬掉眼前的一切,在它的面前,人类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 “准备救人!”刘胤大声地喊道,立刻组织起了数百人的健卒,抛下干粮武器,轻装向山上冲去。 雪崩发生之时,蜀军的后卫部队正在首尾相衔地向山下前进,没有半点的征兆,灾难就已经是从天而降了,右护军黄崇正好率队行走在这片的绝崖之下,倾泻而下的大雪将他们瞬间就吞没了。 行走在前面没有被雪掩埋的士兵则是被吓傻了,痴痴地站在原地,惊魂失措。 刘胤亲自带着救援队赶上了半山腰处,这场雪崩极大,宽度几乎有五六百步的距离,整条下山的通道都被大雪掩埋了,原本这里是左侧是一处绝壁,右侧是一处深壑,中间只有一条狭窄的通道,现在完全被大雪所覆盖,分不清那儿是绝壁,那儿是深壑。 “黄将军呢?黄将军何在?诸葛将军何在?”刘胤上山的一路之上没有看到黄崇,心忧如焚,遇到幸存的蜀兵就接连地追问着。黄崇指挥着右军走在最后,刘胤很是担忧黄崇,还有诸葛尚亦在断后的队伍中,如今发生雪崩,二人生死未卜,让刘胤如何安心得下。 有军士指着被雪覆盖的山路,泣道:“黄将军就被埋在雪下了。” 刘胤大惊,立刻吩咐阿坚带人铲雪救人。 阿坚等人携带着几把工兵用的木铲,立刻投入到了抢险救人之中。 打古山的这次雪崩属于干雪崩,也叫粉雪崩,塌方下来的雪比较松散,被埋在雪堆里的人如果抢救及时还是有生还机会的。救人如救火,阿坚等几个身强力壮的亲兵立刻是上前挥动木铲,清理起山道上的积雪。 由于山路过于狭窄,只能容两三个人并肩而行,这便加大了救援的难度,一个工作面上,最多只能站三个人,阿坚等人奋力地铲着雪,一尺一尺地清理着山道,在后面的刘胤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是无可奈何。 被雪掩埋的路段只有五六百步,走有后面的蜀军则是幸运地没有遭遇到雪崩,从这头望过去,那边的蜀军也从慌乱中回过神来,也开始了抢险挖雪的,解救被围将士。 现在已知黄崇被埋到了雪里,诸葛尚还不知情况如何,刘胤命人向对面高声呼喊:“诸葛将军可在否?” 诸葛尚从那边探出一个脑袋,叫道:“大将军,末将无事,倒是黄将军不幸被埋在雪里,还得快些解救才是。” 看到诸葛尚平安无事,刘胤倒是略略安心,催促阿坚等人加快速度,争取最短时间内将黄崇等人解救出来。 塌方下来的雪量极为地惊人,将整个山路完全地覆盖掉了,由于工作面太窄,无法投入大量人力铲雪,进度比较缓慢。阿坚等人几乎是拼了全身的力气正埋头苦干,每隔半柱香的工夫就轮换上三个身高力壮的劲卒来,退下来的阿坚等人是大汗淋漓。 他们已经是竭尽所能了,刘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暗暗地祈祷,希望黄崇平安无事。 黄崇可是刘胤点名向刘禅要的人,现在军中和傅佥称之为刘胤的左膀右臂,这北伐之路才刚走了半截就要挂掉一员大将,无论如何是刘胤不能接受的,所以他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将黄崇从雪里刨出来。 让刘胤感到欣慰的是,从雪里救出来的那些士卒大多没有性命之忧,可见雪里面还是有一定的空气供人呼吸的,这无疑加大了刘胤的信心。 不过比较坏的消息是,连续地刨出了几个人,始终没有看到黄崇的身影,问了这几个士卒,也不清楚黄崇在何处,让刘胤略微安下来的心此刻已悬了起来。 救灾抢险本来就是分秒必争的事,埋在雪里的时间越长,生还的希望就越小,接下来刨出来的几具尸体让刘胤的心蓦地一沉。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希望已经变得越来越渺茫了。 第302章劫后余生 傅佥也带人赶了上来,不过由于道路狭隘,他也只能站到后面干着急使不上劲。 就在刘胤心生绝望的时候,就听阿坚大喊了一声:“找到黄将军了!” 刘胤精神一振,快步迎上去,只见黄崇在阿坚和一名士兵的搀扶之下,颤巍巍地过了来,由于呆在雪里缺氧的缘故,黄崇面色发紫,不住地咳嗽着。 总算是活着的!刘胤大感安慰,连声道:“好好好,救出来就好!” 黄崇喘息未定,虚弱地道:“多谢大将军全力相救,末将还真以为这次真要被活埋了。” 大雪崩发生的时候,黄崇就感觉到了一股地动山摇的震动,抬头看时,如浪涌一般的雪堆已经是呼啸而至,劈头盖脑地倾泻下来,雪崩的速度是极快的,从发现山顶的异样到雪浪涌来,也不过是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根本就不能黄崇任何一点的逃生机会。 不过黄崇还是很机敏地退到了一处陡峭的岩壁之下,面朝岩石蹲了下来。转瞬之间大雪就覆盖了一切,由于黄崇所蹲的位置正好避开了雪浪的冲击,没有被雪浪裹挟到深谷之中,而身前的一片空隙也为他提供了一些微薄的空气,让他得以支撑到救援的队伍赶来。 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黄崇的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的心悸,的确,被埋在厚厚的积雪之下,黄崇差一点就绝望了,也就是刘胤率人来得及时,如果稍微在延迟上那怕半刻光景,很可能找到的就是一具尸体了。 傅佥在后面哈哈大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老黄你将来肯定会大富大贵的。” 刘胤道:“阿坚,扶黄将军到山下休息吧。” 黄崇看了一眼身后的雪堆,对刘胤道:“大将军,雪里可是埋着几百匹骡马……” 刘胤心里咯噔了一下,整个后勤骡马运输队是随同后卫部队白帝营一起行进的,这些骡马可是携带了整个北伐大军赖以生存的粮草和物资,如果有什么闪失的话,后果真的很难想象。 刘胤吩咐阿坚先将黄崇送下山去,组织抢险队继续开挖,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路抢通,不管雪中还埋有多少幸存者,能救一个是一个。 诸葛尚也在对面组织人手挖雪,两面齐头并进,清理着路面上的积雪。 但自黄崇之后,从滑坡的大雪中再救出来的,只有还尚在温热的尸体,再无一人可活。想想也是正常,在大雪之中被埋了这么久,几乎没有什么机会再存活了。 看来黄崇也是极为幸运的一人了,倘若在行动迟缓上一点,很快可能黄崇现在已经是不在人世了。 救出黄崇之后,抢险救援队并没有因此而停下来,而是一如既往地保持了挖掘的势头,清理着堆集在山道上的厚厚积雪,向前一尺一尺地推进着。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奋战,刘胤这边的人和诸葛尚那边的人汇合了,终于是打通了整条的山路,在雪中,找到了几十具的尸体还有几十名活口,唯独不见任何一匹黄崇所说的骡马。 诸葛尚大步向前,与刘胤行礼道:“参见大将军。” 刘胤双手相搀,道:“后面还有多少人,都平安无事吧?” 诸葛尚可是诸葛瞻的儿子,诸葛瞻为国捐躯之后,刘胤便发誓要好好地保护他的子嗣,也算是对诸葛亮的一种景仰吧,在前世,刘胤可是一直都很崇拜诸葛亮的。还好诸葛尚平安无事,让刘胤宽心不少。 从诸葛尚的口中,刘胤得知被雪崩截留在山上的尚有两千余人,同时也再次印证了黄崇所言的,被大雪吞没的,至少也有四五百匹的骡马。 可让人感到诡异的是,在抢救挖掘行动中,居然没有见到任何的一匹骡马。 刘胤心头一沉,旋即想到了答案。山路的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雪崩发生的时候,象黄崇等人可以躲到峭壁之下,以躲避雪浪地冲击,而骡马体形较大,无法藏到隐蔽之处,同时马夫们也估计慌了神,根本就无瑕再顾及骡马。 千万别小看雪浪的冲击力,从山顶高处涌滑落下来,起初的时候移动较慢,但雪崩之后,整个雪浪的速度会越来越大,带着摧枯拉朽的威能,可以横扫到眼前的一切,纵然这些骡马体型较大,而且还背负着沉重的物资,但也无法抵挡雪浪的冲击。估计也就是在一瞬之间,汹涌奔涌而来的雪浪将那些骡马连带着马夫直接就冲下了山崖。 先前刘胤下山之时,也曾注意过身边的崖谷,底下云锁雾绕,深不见底,此时被大雪掩埋,倒是几乎快将壑谷给填平了,如果那些骡马和马夫真的坠谷的话,肯定也已经葬身厚厚的积雪之下了,就算是想将尸体骸骨取上来,那也估计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诸葛尚很快地将详细的损失清单报了上来,共计损失骡马四百八十七匹,损失马夫二百一十五名(每名马夫要照看两匹骡马,而且还有部分马夫得以死里逃生),损失白帝营的士兵二百三十五人。 最大的损失还是骡马所运载的货物,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粮草。出发之前,刘胤让每个士兵都带足了一个月之久的干粮,但刘胤清楚,翻越雪山草地,一个月的时间肯定是不够的。那剩余的粮草物资便由骡马来驮运,一匹骡马平均可以携带二十石的粮草,可以满足二十人的一月之需,近五百匹骡马,驮运着上万斛的粮食。 这些粮食,原本是要满足三万大军过草地之需,而现在,顷刻之间就化为了无有,让原本就粮食紧缺的北伐大军更加地雪上加霜,困难重重。 粮草是一支军队的根本所在,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尤其是在雪山草地这样的艰苦环境中行军,粮食问题不解决,将会陷入到绝境之中。 刘胤的心头,掠过了一丝的阴霾,整个前途一片的黯淡。 第303章继续前进 “诸位,摆在我们面前的形势很严峻,最乐观的估计,我们所有的粮草,最多只能支撑二十天的时间了,从这里到达陇西临洮,还有大约一千五百里的路,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在二十天的时间内,走出草地沼泽,否则很可能就会被困死在这里。” 离开了大雪山,蜀军在一块比较平坦的高地上扎营休整,刘胤也在第一时间召集营以上的将领议事。 众将皆是沉默不言,大帐内的空气压抑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二十天的时间,一千五百里的路,那就相当于每天必须要走七十五里的路程。如果换作是在官道上行军,每天七十五里或许还真算不了什么,但这儿可是荒人烟的地域,根本就没有路可走,而且据刘胤所言,前方还有一大片的草地沼泽需要穿行,在沼泽之中,行军速度想要达到每天七十五里,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按照原先的计划,用六十天的时间走完二千五百里的路,平均每天行进四十余里,还是相当充裕的,所以刘胤将粮草储备定在二个月的量,也是经过合理估算的。携带粮草本来也是一件累赘的事,每个士兵携带一个月的干粮,也已经是达到了极限,剩余一半的粮草,则由骡马来驮运,无法使用辎重车辆,在运力上面,始终是一个短板。 按刘胤的计划,只要能走出草地,到达陇西,粮草问题自然可以解决,所以带足二个月的粮草,也就足以能支撑大军到达陇西。从汉嘉出发之后,用了二十天的时间,翻越了五座雪山,行程近千里,这个速度不可不谓之神速。 但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临出大雪山之时,发生了意外,遭遇到前所未见的大雪崩,虽然在人员上只损失了数百人,但近万石的粮草损失,却让整个大军陷入到了危机之中。 整个大帐内鸦雀无声,这无疑成为了一个死局,用二十天的时间走出一条前无古人的路来,这绝对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目标。邓朴看了一眼左右,欲言又止。 刘胤的目光锐利,当即道:“邓将军有话不妨直言。” 邓朴迟疑了一下,道:“依末将之见,如果无法前行的话,倒不如暂且退兵,先回汉嘉,筹措粮草,再行北上。” 邓朴的话音刚落,立刻遭来吐槽无数。 张乐率先发难道:“回头再爬五座雪山?这跟脑子进水有什么区别!千辛万苦地爬过来,然后再折回去,难道我们是吃饱了撑的吗?” 傅佥亦摇头道:“翻越雪山之艰辛诸位都深有体会,彼时士气正旺,一鼓作气尚可为之,如今要走回头路,对军心士气的打击可想而知,雪山凶险莫测,谁又能保证不会再发生雪崩?这回头路绝不好走。” 其他人也纷纷表态,不赞成返回。 邓朴也是大窘,低声嚅嚅地道:“末将也仅是建议而已。” 刘胤摆摆手,并没有责怪邓朴的意思,既然是议事,那就要畅所欲言,何况邓朴虽言的也是人之常情,前方路不通,折返回去就行了。但雪山之路不同于寻常之路,经历了千辛万苦付出了惨重代价才走到这一步,如何能轻易地回头,更何况就算是回头,也须得付出同等的代价甚至是更为惨重的代价才有可能重返汉嘉。 退回汉嘉就代表先前所有的努力化为了无有,更为重要的是,一旦退守汉嘉,很可能偷袭陇西的计划就会为魏国所知,再想出奇不易地攻取陇西就成为了泡影,这对刘胤而言,是不能承受的结果,走到这步田地,刘胤已经是没有了任何的退路。 差点被雪活埋的黄崇此刻也缓了过来,道:“依某之见,退兵乃是下策,我们既然能战胜亘古无人能过的大雪山,区区草地沼泽又有何惧?粮草不济虽然是个难题,但这点困难我们紧紧裤腰带就可以解决,大军能走到这一步已属不易,切不可半废而途功亏一篑。” 刘胤点点头,看来大家的心思和他都想到一块儿了,跨越雪山何其的不易,如果此刻回兵蜀中,恐怕会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付出了上千人的伤亡代价,结果却变成了雪山一月游。这不光是原地踏步那么简单,整个兴复汉室的计划都要落空,后退就意味着失败,而处于风雨飘摇之中的蜀汉王朝,再也经历不起这样的失败了。 前途虽然艰险,但前进就有希望,世上没有走不过去的路,也没有过不去的坎,走到这儿,就必须要咬紧牙关,下定决心,万人同心,众志成城,誓死走出草地沼泽。 “今日休整一夜,明日五更,继续前进!”刘胤沉着地下达了命令。 离开了苍茫巍峨的雪山,大军一路向北,逶迤而进。 在到达草地之前,刘胤下令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从之前每天五六十里的增加到了八九十里左右,为了实现这一目标,蜀军必须每天提前一个时辰起身,日落之后再行宿营,而且刘胤也放弃了深壕高垒的扎营方式,一到宿营地,只是简单地立好帐蓬即可。虽然这是大悖行军常规的,但在这荒蛮苍凉渺无人烟的地方,立坚寨安铁营似乎没有什么必要,刘胤只是多派一些轮哨在周围警戒便是。 这样的宿营方式至少可以节省士兵的体力和行军的时间,把多出来的精力和时间都用在行军途中。 雪山以北虽然没有什么高山大川,但都是大片的原始森林,荆棘遍野,穿行在这样荒凉之地上,想寻找出一条快捷的路来,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 无当营担任着先登之职,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无当营的士卒似乎都有着永远也不会衰竭的体力,他们的精力永远都那样的旺盛,在荆棘丛中,为大军开辟出一条可以通行的大道来,连刘胤也禁不住地感叹,无当飞军,果然是名不虚传。 第304章住在草地边缘的人 越往北走,便越发地荒凉起来,大片的原始森林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零星的树木和低矮的灌木,深秋季节,半人高的野草变黄枯萎,大地愈发显得苍凉起来。 在这片区域,野兽都很少出没了,原本以为可以猎些虎豹狼虫充当食物的蜀兵很是失望,运气好一点可以猎得些野鸡野兔,就算是有些收获了。但大军行进的速度极快,除了极个别时间短暂停留之外,其余的时间都在急匆匆地赶路,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停下来打猎,更何况三万大军每日的开支用度都是一个惊人的数目,仅凭几只野鸡野兔什么的,连塞牙缝都不够。 其实此次大军北进,一直是贴着蜀国的边界向北而行,翻越雪山之时,与蜀国的汶山郡也相隔不过二三百里,此刻行军北上,距离阴平武都二郡,最多也不过是三四百里的路程,如果此时大军转向东北方向而行,便可以绕过草地,翻越岷山,抵达阴平郡的沓中。 可惜现在汶山和阴平都已经陷落了,在其险要关隘之处,魏军都驻守着人马,想要通过,绝非易事,更何况绕行阴平,势必会打草惊蛇,对奇袭陇西的计划有很大影响,所以刘胤只能是率军向正北而行,穿过茫茫草地。 这几天走的路虽然艰险,但好歹它也坚实的路面,有无当营在前面开路,整个大军的行进速度保持的不错,九天的时间,赶了七百多里的路,慢慢地接近了草地的边缘。 松潘大草地处于青藏高原和四川盆地的缓冲地带,为西倾山、岷山、巴颜喀拉山之间的山原,纵横三百多公里,海拔3500米以上,河道迂回摆荡,水流滞缓,叉河、曲流横生,形成大片沼泽,水草盘根错节,结络而成片片草甸,覆于沼泽之上,气候变换无常,就算是在一千八百年以后,这里都是人迹罕至的,是真正意义上的生命禁区。 刘胤在后世走过的的草地已经是修通了公路,虽然徒步而行,但却是沿着公路而走,根本就没有感受到生死的威胁,更何况一千八百年后和现在草地的状况,有着天壤之别,刘胤清楚地感觉到,现在的草地面积,要比后世的范围更广,想要走出草地,对蜀军而言,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大军在草地的边缘地带扎营安寨,为最后的冲刺做着准备。 粮食全部分发到了个人的手中,所有该丢弃的物资都统统地丢弃了,现在的蜀军,必须要轻装上阵,踏上这片生命的禁区。 乘着这个时候,刘胤和张乐赵卓亲自前往草地去查看。 远远地望去,但见前方水道迂回,河网密布,除了一眼望不到边的灰黄色低矮的草甸之外,看不到任何的树木,鸟兽绝迹,荒无人烟,整个的草地笼罩在苍茫的白雾当中,一片死寂。 “哇靠,”张乐是倒吸了一口凉气,道:“大哥,这前面有路吗?我怎么光看到大片的沼泽地,连半条路都找不出来。” 刘胤目光凝重地道:“草地既是有路,也是无路,只有从这儿杀出一条血路,才可能抵达陇西。” 张乐正想说些什么,忽然他注意地了左侧很远的地方升起一阵炊烟——没错,就是炊烟,虽然草地周围雾气腾腾,但炊烟和雾气还是有明显的区别,雾气是白茫茫的,炊烟则是淡黑色的,特别的醒目,张乐惊讶地道:“唷,这儿居然有人,大哥,我们过去瞧瞧如何?” 刘胤也看见了那道炊烟,不禁是大感好奇,按理说越过雪山之后,一路行来,几乎没有看到半点人烟,没有想到来到了生命禁区的草地边缘,居然看到有人在此居住,实在是大大出乎了刘胤的意料。 为了探个究竟,刘胤等人策马向西,奔着炊烟升起的方向就赶了过去。 很快地几间草屋就映入了眼帘,虽然简陋,但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人造的房舍,毫无疑问这里面居往的定然是人,不过刘胤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的有这样的胆量,敢生存在草地的边缘。 急骤的马蹄声显然也惊动了草屋内居住的人,未等刘胤等人接近,他们已经是出了草屋,驻足观看,看其衣着装束,正是羌人无疑,突然地来了这么多骑马佩刀之人,这些羌人很是惊慌。 刘胤跳下马,含笑地道:“老乡勿惊,我们乃是大汉天子的军队,为了讨伐逆魏,途经贵地,多有打扰,还请多多包涵。” 那些羌人根本就听不懂刘胤的话,露出怪异的神色。 还好阿坚懂得羌语,上前和那些羌民交流,将刘胤的话翻译成羌语,转述了一下。 为首的一个羌人将信将疑,又与阿坚说了半天,阿坚向刘胤禀报道:“他极是怀疑少主的话,因为从来就没有军队来到这里过。” 刘胤饶有兴致地问道:“这里既无人烟,那你们是从何而来?” 羌人解释称,他的祖辈们一直生活在雍州陇西郡和凉州西平郡一带,后来受官府的压迫和别的部族的欺凌,他们所在的部族才被迫南迁,从陇西迁移到草地南方。对于刘胤提出的问题为何他们会居住在草地的边缘,而没有选择向南的地方,羌人答曰,临近草地虽然条件艰苦些,但这里绝少虎狼等猛兽,越往南走,猛兽出现的概率便越高,所以他们还是居住在这儿比较安心。 苛政猛如虎,这些羌民之所以居住在草地之侧,显然是因为受到魏国陇西地方官吏的欺凌而被迫搬迁的,他们宁可生活荒无人烟的草地附近,也不愿意生活在陇西、西平等地,显然魏国的暴政比狼虎再可怕。 不过知他们是从陇西郡迁来的,刘胤不禁露出满脸的喜色,他们既然能从陇西跨越草地来到这儿,那就证明他们经越过草地,刘胤的大军正缺向导,能遇到有横穿过草地有经验的人,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第305章向导 不过听说刘胤要想穿过草地到陇西去,那羌人面露出惊骇之色,连声用生硬的汉语说道:“去不得!去不得!” 刘胤微笑着道:“为什么去不得,你们不就是从陇西那边迁移过来的吗?” 那羌人用羌语告诉刘胤,他叫桑达,他们原本是居住在陇西郡洮水河畔的钟提,魏人挑动羌人之间的内斗,他们的部族在内斗之中失败,被驱逐出了钟提,为了避免灭族之祸,他们首领被迫率全族男女老幼越过草地,向南迁徙。那可怕的草地沼泽,吞掉了他们部族近九成的人命,就连部落酋长也死在泥沼之中,当初他们部族从陇西出发,尚有三百多人,越过草地之后,只有三四十人幸存了下来。桑达说,这草地就是吃人不吐骨头恶魔,人一旦陷到泥坑之中,就会被恶魔吞掉,这草地是万万也不能过去的。 刘胤微微一笑,显然这个桑达是被过草地时的惨状给吓坏了,一提起过草地,脸就变得煞白。不过刘胤倒是认为,不管他害怕与否,他总是活着越过草地的人,其中的经验和教训那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简直就是无价之宝。 “你告诉他我想请他做向导,需要多少钱只管开价就是。”刘胤对阿坚道。 阿坚用羌语转述了一遍,那桑达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示意给多少钱也不干。 张乐火了,刷地拨出刀来,架到了他的脖子,威胁道:“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让你当向导是看得起你,在老子面前摆谱,信不信我一刀剁了你。” 桑达虽然听不懂张乐的话,但张乐凶神恶煞一般的模样着实把他吓坏了,跪倒在地上,不住地叩头讨饶。 刘胤瞪了一眼张乐,现在是有求于人,张乐也居然如此盛气凌人,就算是强迫他来当向导,谁又敢保证万一他起了歹心,将几万大军引入歧途,那岂不要坏事。 刘胤喝退张乐,亲手将桑达给搀扶了起来,道:“老乡勿怕,我这位兄弟的脾气是火爆了一些,但绝无恶意。某乃大汉镇北将军是也,此次统率大军征伐曹魏,途经草地,绝无后退之理,老乡曾走过草地,这方面的经验肯定要异于常人,某诚意聘请老乡来当向导,有何条件你只管提便是。” 阿坚将刘胤的话翻译给了桑达,时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军营,等于是让确认了一下刘胤的身份。 桑达只是一个卑微的羌族汉子,在陇西之时,他们经常要受到魏人官府的欺凌和杀戮,让他天生就对汉人的高官酷吏很是畏惧,刚才张乐持刀要挟他之时,让他仿佛又回到了陇西之时,吓得他战战兢兢,不过还好刘胤的态度温和,和霭可亲,倒是让他宽慰不少,不过听那个可以讲羌语的同胞说这个态度亲善的可是大汉的一个大官,他也瞧见了那边蜀军的营地,气势森然,畏惧之心也加重了几分。 刘胤和张乐的恩威并施显然已经起了作用,桑达也没有胆量再来拒绝,只得答允了刘胤的请求,不过他倒是有一个附加的条件,那就是向刘胤张口索要了十把钢弦弩和一百支弩箭。 这个举动让刘胤好奇怪,桑达不要金钱也不要粮食,偏偏索要弓弩,这弓弩大军里多的是,只要不是诸葛连弩,再多个几十把刘胤倒也不会心疼,只是他很好奇这桑达要拿这么多弓弩干什么? 桑达知道今天如果不答应他们的要求,很可能会给自己和族人带来灭顶之灾,虽然草地真的很可怕,真要是再折返回去,估计也是九死一生,自己死了不打紧,他们的部落现在只剩下了三四十人,必须要保全下来才是。 迁徙到草地的南面,桑达及族人才体会到了这里生活的严酷,草地附近荒凉偏僻,鸟兽罕至,除了一些野菜之外,他们几乎找不到可以生存的东西。再向南迁移的话,就是大片的原始森林,充斥着无数的狼虫虎豹,他们族人只有简陋的自制的一些弓箭和刀,想要对付这些大的猛兽很困难。桑达是见识过汉人的弓弩的,用那种威力强大的武器来对付猛兽,再合适不过了,此刻他提出这个要求,就是想用自己的一命来换十弩。 有了这些弓弩,他们就不必再惧怕些那些狼虫虎豹了,可以更大范围地去捕猎,获取食物,也可以离开草地的边缘,寻找更为理想的住宿点。 从这一点上来讲,桑达感觉到自己就算是付出了生命也再所不惜,他看着刘胤,生怕刘胤不答应。 刘胤笑了笑,也很快明白桑达的意思了,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这鱼好比是金钱粮食,而弓弩则中以理解成为一种渔具,看来这个桑达倒是精明的很。 刘胤当即同意了这笔交易,承诺给羌人十把弓弩并多给他们一百支弩箭,虽然这些弩箭可以反复地利用,但损坏却是常事,一旦没有了弩箭,这些弩便全部成了废品。所以刘胤很是大度地多给了他们一百支弩箭,让桑达好生地感动。 和可以穿过草地和向导,这十把弓弩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而桑达也没有辜负刘胤的期望,还未过草地,就给刘胤提供了几条极为有价值的建议。其中有一条就是多备木棍和木板,木棍是来在草地之中探路用的,而木板的作用就更大了,一方面一些轻薄的木板可以让士卒绑在脚面下,相当于滑雪板一样,可以踩着水草前进,不致于掉到泥坑之中,其二是穿过草地需要的时间很长,不可避免地要在草地中宿营,能找到比较高和干燥的高地机会渺茫,大多数的时间,只能是在草地上留宿,这个时候是非常危险的,一个不留神就会被草地吞没,而长长的木板并排铺下,士卒们就可以坐到木板上,避免意外的发生。 刘胤采纳了他的建议,在周围伐树制作木板,不过草地附近已经没有多少高大的乔木了,在草地间休整的这一日,也只搞到了一部分的木板,为了应对严峻的粮荒,经过短暂的休整,蜀军各营人马,全数踏入了茫茫的草地之中。 第306章过草地(一) 不亲身踏足草地,是永远也无法体会草地的险恶,对于刚刚翻越五座大雪山的蜀军将士们而言,眼前的一片无垠无际的大草地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甚至比过了雪山的这一段荆棘密布的路还要平坦许多。 但方甫踏入草地,蜀兵就明白了其中的厉害,这草地和雪山相比,其险恶程度似乎还更胜一筹,雪山之路不好走,但好歹它也是有路的,这苍茫的草地沼泽,根本就是无路可寻。 草地之中,只是长着一些低矮的杂草,远远看去,一片灰黄之色,似乎水草很密,进入草地之后才发现,这里的草长得很稀疏,东一丛,西一丛,构成一个个的草甸,而草甸之间,却是黑乎乎散发着一股恶臭的黑色淤泥。 进入草地之前,各营已经接到了来自上面的指示,在草地行军,必须要踩着草甸子走,绝不能擅自在草地上乱走乱行,许多相隔较远的草甸子,必须要跳过去才行。 虽然说军令如山,绝大多数的将士还是能按照上峰的命令来执行,沿着前面踩出来的足迹顺着草甸行军,但总有个别心存侥幸的士兵为了贪图少走几步路而绕行的没有草丛的泥塘之中。 沼泽的可怕就在于它的吞噬能力,那怕你是再身强力壮的勇士,一旦陷入泥潭之后浑身再大的力气也使不上,而且越挣扎下觉的越快。一名虎步营的士兵就陷到了泥沼之中,很快淤泥就没到了他的膝盖部位,他挣扎着想要跳出去,但无疑这是一种徒劳,眨眼工夫就没到了腰身。另一名士兵伸手去拉他,但很不幸地他也陷入了淤泥之中,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被草地沼泽吞噬的一干二净,甚至在他们死去的地方,看不到一丝的痕迹。 远远看着两人被泥沼吞没,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太可怕,不过是转眼的工夫,两个人就消失了。 有了前车之鉴,接下来的行军自然是变得小心翼翼,但可怕的草地并没有因为蜀兵的小心就变得安分,它总是在出人意料的时候扮演着食人兽的角色,草甸子上既湿且滑,许多的士卒稍微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就掉出了草甸的范围,被死神拖进了沉不见底的泥潭之中。 这几乎是最困难的行军,脚下湿滑难行,道路迂回曲折,为了寻找安全的路径,先头部队必须要做出多种尝试,在草地上斗折蛇形,沿着草甸走出一条条诡异的路线来。 桑达进入草地之后,不光是充当着引路的向导,而且成为了草地生存自救的专家教授。为了更直观地让蜀军士兵学会草地的生存技能,桑达故意地踏入一块足可以没过人顶的泥沼,亲身示范脱困技巧。 桑达告诫士兵,陷入泥沼之中首先不能慌,更不能乱动,要保持足够的镇定,一旦发现没过了脚踝,要立刻伏倒在地,将整个身体全部爬在泥潭中,慢慢地在泥浆中打滚,尽可能地滚到有草丛的地方。 如果下沉的过快,没过了臀部,则打滚的方式就无效了,这个时候,就必须地利用手中的一切工具,木棍或长的兵器横置在泥潭之中,与身体呈九十度的角度,尽量地延缓下沉的速度。这个时候,已经是很难自救了,必须要借助袍泽的力量。但切忌不可直接用手去拉,因为泥沼的周围也是相当的不稳定,正常行走时可能陷不下去,但一旦发力,救人的人也会陷入其中不可自拨。 想要救助陷下去的同伴,必须要借助于绳索之类的东西,将绳索系在被困者腰间,合两三个人之力将被困者拉出来,而救援者亦不可采用直立站位,须得确定脚下有草丛比较坚实,然后匍匐于草甸之上,才可以用力地拉扯。 而被困者一旦没到胸口位置,这个时候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周围的人默哀即可,千万不要再试图去救了,否则非但不能挽回被困者的生命,也使救援者身陷险境。 张乐瞧着从泥浆之中爬出来的桑达,除了一对眼睛之外,整个人都同泥雕一般了,不禁是哈哈大笑道:“看来草地也不过如此嘛,只要掌握点技巧,过草地也不会太难。” 桑达看了张乐一眼,在阿坚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便径直离开换衣服去了。 张乐莫名其妙,便问阿坚道:“他说什么?” 阿坚没有隐瞒,道:“桑达说了,草地的险恶可远远不止这些。” 张乐愣了一下,道:“远远不止?除了泥沼之外,草地还有啥可怕之处?” 刘胤上前拍了拍了他的肩头,道:“桑达既然能活着走出草地,肯定有着丰富的经验,至少也经历过无数的死亡危险,在这草地之中,人家可是老师和前辈,乐弟你得虚心学习才是。” 张乐嘟囔了一句,道:“我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刘胤无奈地一笑,张乐的性格他是很清楚的,纯粹是属驴的,你还真没办法和一头倔驴还争个长短。 草地之中,长年累月雾气弥漫阴云沉沉,几乎看不到太阳,不过刘胤手头有指北针,倒也不怕迷失方向。指南针是中国石代的四大发明,也并非是刘胤所创,不过司南太过精密,携带不便,刘胤只是简单地找来几根磁针,磨成细细的长条,使用时放置在水中,等水平之后,所指的方向便是南北方了。刘胤将指北针配发到各个部队,以防他们会迷路,只要指北针在手,就无论如何也能辨别出陇西的位置。 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刘胤轻轻地叹息一声,草地行军果然是艰难至极,整个蜀军的行军速度迟滞了下来,第一天入草地,连二十里路都没有走完,看来接下来的行程,对蜀军而言,都有一次前所未有的挑战。纵横三百多公里的草地合七百余汉里,如果按这个速度前进,蜀兵就变得很危险了。 第307章过草地(二) 就算是再急,草地之中也是不可能夜间行军的,在黑暗之中,草地就如同是一个洪荒怪兽,张着血盆大口,等待吞噬着一切进入它领地的生物。 所以在黑暗到来之前,各营人马必须就近找好宿营地。 在草地中宿营,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苍茫无垠的草地中,只有很少的地方有高岗,三万大军呈一字长蛇而行,前后相距有十几里,天黑下来的时候,许多部队只能是选择就地宿营。 这个时候桑达所提供的木板宿营法就起到了很大的作用,将几块木板搭成十字形或三角形、四方形,安放在草甸密集之处,这样就可以有效地防止下沉,士兵们就可以坐在或躺在木板上休息,而不用担心睡到半夜陷到泥潭之中。 在木板的中央,还可以生一堆火,烤干湿漉漉的衣服和完全被泥水浸透的鞋子,草地上的什么都是湿的,衣服是湿的,柴草也是湿的,想生火也是很困难的事,有时点来点去,也只是一团浓浓的黑烟,不见半点的火星,只有把柴草慢慢地烘干了,这时候才会冒出不高的火苗来。 每个士兵都配发了七八天左右的干粮,那是几块干得发硬的面饼,和几根同样很干的肉条,没有水的话,是非常难以下咽的。 虽然草地之中遍地都是水,但这里的水却是不可能喝的,草地上的水都是千百年来积存的死水,黑乎乎的不知沉淀了多少的杂物,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恶臭,天知道这样的水喝到肚子里会出现怎样致命的事情,就算是再渴,也没有敢喝上一口这样的水。 不过刚刚进入草地第一天,每个士兵随行的皮囊都盛满着纯净而甘甜的泉水,这些泉水都是临入草地之前在一处山泉那儿灌满的,虽然很沉,但每个士兵背着它却是甘之若饴,水比粮食更重要,没有粮食,饿着肚子也能多坚持几天,但没有水的话,就连三天也坚持不下去。 宿营的士兵小心翼翼地解开皮囊,取出一块干面饼来,咬上一口饼,呷上一口水,在嘴里慢慢地嚼碎了,再咽下去。 桑达反复地提醒过,草地上的水,千万不能乱喝,就算是再**,也不能喝草地上的水。如果携带的水喝光了,在草地中获得水还是有几个途径的,第一个是雨水,草地上会经常地下雨,而雨水是最安全最干净的水源,下雨的时候,尽可能地将雨水收集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如果一连几日不下雨,那只有采集清晨草叶上了露水和寒霜了,如果天气较暖时的话,草叶子上会挂满晶莹的露珠,如果天气较冷,草叶上会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霜露和雨水一样,也是比较安全的可以直接饮用的水。 草地之也会有许多河流,流水不腐,只要是流动的水,也是可以饮用的,但这种水只能在烧开以后才可以饮用,直接喝的话一样有致命风险。 另外最安全的饮水还有自己的尿,在草原中随地撒尿简直就是天大的浪费,每一滴尿液都是相当宝贵的,往往在最关键的时候可以救一个人的性命。 天彻底的黑了下来,看不到月亮,也看不到星星,草地之中无论白天黑夜,天空总是灰蒙蒙的,所不同的是白天是那种亮灰色,而黑夜却是一种暗灰色。 草地的黑夜冷风刺骨,这种冷与雪山之中的干冷又不同,是一种又湿又潮的阴冷,冻得人簌簌发抖。到了后半夜,天空果然下起了雨,起初是冷雨,雨越下越大,到了凌晨时分,变成了雨夹雪,淋到露营的蜀军将士身上,都冻成了冰疙瘩。 这个漫长而寒冷的夜结束之后,许多的士兵就再也没有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也许是适应了草地的环境,也许是向导桑达给蜀军找到了一条相对而言比较好走的道路,在接下来的几天,大军的行进速度有所加快,已经挺进到了草地的最深处。 草地之上,比较难过的,是草地之中的河流,比起蜀中的那些大江大川来,草地的上河流似乎很不起眼,许多的河流只有几丈最多也只有十来丈宽,深度也大多只有齐腰的深,但河水却是刺骨的冰冷,水流湍急,许多蜀兵走到河中间,身体虚弱再也无法坚持得住,倒在河水中被急浪所吞没了。 有些看似很浅的河水,一样也能夺走士兵的生命,在草地之上,每跨过一条河流,便注定会有士兵死亡,走到后面,许多人一看到河流就望而生畏,都裹足不前不敢涉水过河。 比过河更艰难的是草地上阴晴不定的气候,一会儿晴,一会儿阴,一会儿狂风大作,一会儿暴雨倾盆,雨后的雪地更湿更滑,许多草甸变得又软又滑,一个不留神就可以滑出去,掉到泥潭之中。 有时候,天上还会下起冰雹,那种冰雹简直要比鸡蛋还大,劈头盖脸打下来,没有盾牌的士兵显然要挨上老天爷的一顿胖揍,打得是鼻青脸肿,头破血流。 为了应对冰雹的袭击,士兵人们是八仙过海,尽显其能,有的把木板顶在脑袋上,有的把行李搁到头顶上,最绝的是火头军,直接就把大锅顶在头上,任凭冰雹噼里叭拉地砸下来,却也是毫发无损。 草地行军考验的是军队的意志,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下,意志力是最重要的品质,没有誓死一心的向前精神,没有团结一致的互助精神,几乎是不可能走出草地的。路在蜀军的脚下延伸着,那被称之为死亡沼泽的草地,也被他们一步步地踏在了脚下,一种必胜的信念在支撑着每一个蜀军将士,在这条死亡之路上,他们没有垮掉,没有后退,以英勇无畏的最强状态一步步地向前迈进着。 但草地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眼前除了苍茫辽阔的灰色之外,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颜色。 而进入草地的第九天,蜀军彻底地断了粮。 第308章过草地(三) 翻越雪山最后时刻的那次雪崩,给北伐大军带来的损失是巨大的,不过这种损失在进入草地的第九天,方才露出了它狰狞的面目。 穿越草地无疑是此次北伐征程中最为艰险的一段路程,蜀军将士的体力和精力都已经达到了极限,急需补充高热量的食物和饮水,但正是到了这最关键的时刻,蜀军却断粮了。 进入草地之前,刘胤已经将所有粮食分发了下去,连刘胤也无法知道,能不能靠着这些粮食走出草地,因为单单从草地的状况来看,和后世截然不同,不管是刘胤的亲身经历还是书本上的经验,到了这个时候,起不到一点的作用。整个穿越草地的行动,就是一场风险极高的赌博,赢了蜀军就有机会进军陇西,如果输了,那就会困死在草地之间,成为这万年污泥的一部分。 但是走到这一步,刘胤是别无选择,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管你愿意与否,都必须踏入这亘古以来无人敢穿过的死亡草地。 就算是侥幸从草地中死里逃生的桑达重新踏上这块土地的时候,眼神之中还流露出无限的恐惧,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草地,在这片死亡的泥沼下,葬身着他数百位同族兄弟,这几乎就是他的梦魇,而踏上这片草地,无疑又将是他重回噩梦。 连桑达自己都不确定,能否活着走出草地。 相比之下,那些年轻的蜀兵则无畏的多,正应了那句无知者无畏的话,草地虽然艰险难行,但蜀军都保持着一颗乐观和积极向上的心态,只要能走出草地,就可以到达蜀汉王朝几十年孜孜以求的陇西,实现前无古人的旷举。 在激励士气方面,右护军黄崇堪称是一把好手,虽然前途坎坷渺茫,在黄崇的激励鼓舞之下,蜀军整个队伍的士气高昂,精神面貌焕然一新。连刘胤也不得不佩服黄崇是搞政工的一把好手,搁到后世,绝对是一个最称职的军政委,这也是刘胤选择黄崇为副将出征的重要原因。也许黄崇冲锋陷阵方面不及傅佥悍勇,但在鼓舞军心激励士气,凝聚军队的战斗力方面,黄崇却是比傅佥更高明一些。 但物质却是精神的基础,口号喊得山响,肚子里空空如也,士气还是要不可避免地跌下去。在草地中又艰难地行进了两日,蜀军吃光了一切可以吃的东西,甚到连驮运物资的军马军骡都被宰杀一空,虎骑营中也几乎看不到几匹马了,虎骑营这个番号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其实那些骡马也没有多少的膘水,长途的跋涉已经让这些牲畜看起来瘦骨嶙峋,许多的骡马已经倒在了翻越雪山的征程之中,真正踏入草地的骡马数量已经是很少了。 马是一种极为通人性的动物,尤其是是战马,和骑兵之间早已建了根深蒂固的友谊,当杀马的命令传达下来的时候,许多虎骑营的骑兵抱着战马是淆然泪下,恋恋不舍。 刘胤当然也舍不得杀马,到达陇西之后,战马才真正将拥有用武之地,可是在草地之中,人才是刘胤需要考虑排在第一位的,马则处于次要的地位,在这困难的时候,刘胤就必须要做出选择,舍马而保人。 这时极为悲壮的一幕,那些陪伴了骑手无数个日月的战马没有倒在战场之上,却死在了主人的屠刀之下,战马无尽地悲鸣着,似乎在倾诉着它们的痛苦和不甘,为了人类,他们奉献出了一切,在战场上,他们是冲锋陷阵的斗士,在行军途中,它们又是驮运辎重的牲口,而今天它们又将成为人类的口粮,从皮到骨,它们奉献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许多骑手掩面而泣,不忍目睹眼前那惨遭烈的一幕。 草地的路似乎是无穷无尽的,越往前走,便越发地泥泞,到处都是深不可测的无底泥潭,稍微一个不留神,就很有可能被泥沼所吞没,在这草地上行军,死亡几乎成为了家常便饭,许多相孺以沫的袍泽在下一刻很可能就永远地消失在你的视线之中。 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许多人都变得麻木起来,因为不知道下一刻自己还会不会存在于这个世上,泪水流干了,伤痛遗忘了,只剩下迈着机械一般的步子,艰难地在泥泞之中前进着。 那些骡马的骨与肉提供给的能量也很快地消耗殆尽了,饥饿就象是一场瘟疫,迅速地在蜀军队伍之中蔓延着,没有了食物的维持,蜀军的行进速度明显地降了下来,双腿如灌满了铅一般,在草地的泥泞之中艰难地挪动着。 草地之中的污水有强烈的腐蚀作用,连续几日脚就浸泡在污水之中,许多士兵的腿上开始出现溃烂,伤口钻心的疼,不得不借助驻着的棍子才一步步地向前移动着。许多的士兵掉队了,诸葛尚的后卫营简直就成了收容所,将这些掉队的士兵结集到一处,相互扶持着向着进。 白帝营已经是最后一支殿后的部队了,如果从白帝营的队列中再掉队,那等待他们的,只有被草地所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诸葛尚负责着最后的收容工作,尽最大的可能不让每个士兵掉队。但收容的掉队人员越来越多,诸葛尚的压力是越来越大,凡是调队的人员,基本上不是伤员就是病号,没有粮食,只能靠吃些野菜牛皮什么的,这些伤兵的状况越来越差,每一步都走得是举步维艰。 对于担任突出开路的无当营来说,此时的日子也不好过,由于断粮,原本体力充沛的无当勇士们也变得疲惫不堪,步履变得迟缓起来。 刘胤明白,如果再找不到粮草的解决办法,三万大军很可能就会覆灭在这一片泥沼之中,而现在在草地中获得粮草补给的可能性为零,秋后的草地各种野菜已经过了生长的季节,只能挖掘到一些野菜的根茎,没有任何的飞禽野兽,整个的草地除了荒芜之外就是苍凉。 绝望在每个人的心中滋生着,谁也不知道走出草地的路在何方。 第309章过草地(四) 刘胤已经问过了桑达,这里距草地的边缘大概还有一百多里的路程,而且也是一段最难走的路,水草稀少,到处都是吃人的泥潭。 刘胤也没有想到穿越竟然会遇到如此大的困难的,不是说红军穿过草地时只用了五天到七的时间吗,自己都已经走了十天,居然还没有走出草地,现在粮食吃光了,士兵们的体力也消耗殆尽,剩下一百多里的路程,几乎就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现在就连意志最为坚定的刘胤也不禁是为之动摇了,他设想过这将是一场最为困难的行军,但没有想到困难会如此之大,大到令他感到绝望。 “文宣,事到如今,再想全军走出草地已无可能,乘着现在还能筹措到一些吃的,你应当先率几百亲兵,踏出草地才是。”傅佥走到了刘胤的身边,他也很清楚现在的状况,如果想保全整支的军队很困难,但率一支短小精悍的部队抢先突出草地,却并非是不可能的,与其在草地之中全军覆灭,倒不如安排一部分人先行突围出去。 刘胤何尝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但这些士兵全是他从蜀中带来的子弟兵,身陷绝境,没有想着与士卒们同生共死而选择自己逃命,这样的行径刘胤是深为不齿的,就算自己这次能侥幸活下去,也必将这一辈子都活在痛苦和内疚之中。既然自己带他们走进了这片的绝地,就算是死,也要和子弟兵们死在一起。 不过傅佥的话倒是提醒了刘胤,刘胤想了想,道:“岳父,你的建议甚好,只是我身为三军统帅,必于三军誓同生死,不离不弃,你和张乐赵卓他们先行准备一下,挑选出百十来人的小队伍,和阿坚雪舞他们,护送艾先生明天一早就单独出发。” 傅佥不禁愕然了,这建议原本是他提给刘胤的,让刘胤率队突出去,但刘胤的态度决绝,反倒是把生的希望留给做为岳父的他和几个好兄弟张乐赵卓。 还没等傅佥再开口,张乐赵卓已经走到近前,显然刘胤和傅佥的对话他们也都听见了,中气十足地道:“大哥,你不走,怎么好意思让兄弟去逃命?不是说好了要同生共死的吗,这里便是见证我们的誓死之盟!就算是死,我们也要在一块。 没有什么豪言壮语,也没有什么慷慨陈词,但却让刘胤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暖意,什么是真正的兄弟,兄弟就是患难之交,生死相随,在最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 ”二位贤弟,让你们做先头部队是去探路的,给大部队找一条可以脱险的道路。”刘胤也只能是撒个小谎,想先将他们诳出草地再说。 可张乐却不吃他这一套,咧着嘴哈哈大声道:“大哥,探路的事可以交给别人么,当初我们义结金兰之时,可是立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今天便有机会见证这一刻,我二人可是神往的很。” “好兄弟”,刘胤深吸了一口气,道,“今生能与二位贤弟结义,实是我刘胤的幸事。好,这让我们不离不弃,共同面对这一切,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誓死抗争,人定胜天!” 六只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起风了?”傅佥站在一旁,忽然道。 刘胤抬起头,果然看到旌旗朝着东南方向飘去,草地上时不时的也会刮起狂风,但大多数的时候,草地刮来的风大多是东风、南风,很少有刮西北风的。此刻居然会刮起西北风,倒让刘胤微微地感到诧异。 西北风是冬季的风,比想东南风来,既刺骨又寒冷,时入十月,也就进入了冬季,刮点西北风倒也不令人感到意外,不过在草地之上,还须小心防范才是,西北风带来的极度严寒,对身处困境的蜀军而言,不吝是又一个打击。 刘胤传令诸营做好防寒保暖的准备,所幸跨越大雪山的时的冬衣还不曾扔掉,有这些衣服在,足以能对付这场西北风所带来的严寒。 狂风卷集着雪花,铺天盖地而来。 “下雪了!”刘胤心中突然地感到,莫不是上天正在帮他?现在的刘胤,就是等待着一场大雪,一场足够改变他命运的大雪,“但愿这场雪不要停下去。” 大雪整整的下了一夜,到第二天的时候,整个的草地都笼罩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 此次北伐,已经不止一次地遭遇过暴风雪了,在雪山之上,就曾经几次和暴风雪不期而遇,但刘胤的心情却是截然不同的,在大雪山之上,渴望着雪可以停下来,而现在刘胤只希望雪越下越大才更好。 在暴风雪中捱过艰难的一夜之后,蜀兵们欣喜地发现,整个草地进入了冰封时期,那些稀烂的淤泥在冰雪之下,冻得硬梆梆的。 难道真是冥冥之中有上天的眷顾? 刘胤望着那苍茫无垠的冰封雪飘之景,心情无比的激动澎湃,天若有情啊! “大哥,这老天爷还真是照顾咱们呐,天降大雪,冰封了草地,真是助了咱们一臂之力!现在草地都冰冻了起来,咱们可以一口气走出草地了!”张乐颇为兴奋地道。 赵卓略有些担忧地道:“只是大军已经断粮了三日,虚弱不堪,恐怕一天也赶不了多少的路,风停之后,冰雪也未必能坚持多久,只怕冰消雪化,前功尽弃。” 草地上的气候大家都已经领教过了,阴睛不定,冷暖变幻,气候变化之快往往让人措手不及,一会儿还温暖如春,一会儿就冷如三九,现在突降大雪,冰封了沼泽,但谁也不知道云开日出之后,这种冰封状态会持续多久。 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趁着大自然的恩赐,赶快地离开这个死亡草地。 不过饥饿和虚弱变成了蜀军的大敌,在这个最关键的时候拖住了大军的后腿,就算是一百多里的的冰面,现在蜀军的这种状态,也很难完成。 刘胤的脸上略过坚毅的神色,沉声地道:“将我的座骑牵过来!” 第310章走出草地 刘胤的这匹坐骑跟着刘胤也有些时日了,第一次出门到青城山,刘胤骑的就是它,在其后的南征北战之中,便再没有离开过刘胤的身边。 这一匹玉花骢是马王妃特意为刘胤挑选的坐骑,蜀地不曾出产好马,当年威震天下的马家骑兵所乘之骑皆是来自凉州,但时过境迁,马超去世之后,曾经盛极一时的马家劲骑最后也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那些曾经驰骋于战场之上的凉州骏马也逐渐地老死。但马府还是保留了一些凉州马的遗种,和矮小的川马比起来,这匹玉花骢的确可以称之为骏马,通体雪白,极是雄壮,刘胤对这匹马也是特别的钟爱。 亲兵很快地就将玉花骢牵了过来,马儿极是温顺乖巧停在了刘胤的面前,刘胤默默地抚摸着玉花骢的鬃毛,神色黯然。 众将都知道刘胤的心思,但此时此刻,舍此之外,还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刘胤回过头,毅然决然地挥手道:“牵下去,杀了吧。” 亲兵动手便去牵玉花骢的缰绳,玉花骢似乎明白将要发生什么,奋力地挣着缰绳,不住地发出哀鸣之声,甚至可以看到马眼之中沁出了泪滴。 张乐向刘胤道:“大哥,要不玉花骢别杀了,你看它多可怜。”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再怎么说这匹玉花骢也跟着刘胤很长时间了,刘胤不是那种铁石心肠的人,但此时此刻,他却不能回头,因为一回头,很可能就会心软。 成大事必须要懂得牺牲,在舍与得之间,必须要有所取舍。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尽量地克制住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向中军官道:“现在军中还有多少匹战马?” 中军官禀报道:“回禀大将军,包括玉花骢在内,只剩下二十六匹战马了,都是诸位将军的坐骑。” 过雪山的时候,战马损失严重,除了被雪崩掩埋掉的几百匹骡马之外,还有大量的战马死在雪山途中,过草地的时候,也有不少的战马陷在了泥潭之中,到后来粮尽之时,幸存的战马大多被屠宰了,除了各位将领的坐骑之外,三万大军几乎再无一匹马了。 刘胤沉声道:“除了北地王的坐骑之外,将其余的坐骑都杀了,以充军粮。”杀一匹马对于三万大军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现在想要走出草地,就必须让士兵们饱餐一顿,才有力气走完这最后的一段路。 刘胤连自己的坐骑都杀了,别的将领自然没人有意见,冰天雪地之中,火头兵忙着架火烧水,不断传来战马的悲切嘶鸣之声,诸军闻之,黯然下泪。 战马不仅是将士的坐骑,而且还是同生共死的伙伴,在战争之中,人与马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感情,而现在蜀军却不得不把战马当作食物,这也是实属无奈之举。 这时候,刘谌牵着马径直而来,当面向刘胤喝问道:“文宣,你杀了所有的马,为何要单单留下我这一匹?” 刘胤看着有些生气的刘谌,道:“五哥,你可是北地王,又奉旨监军,身份尊贵,岂能弃马而步行?所以我便做主给你留下来,多杀一匹,少杀一匹也无关重要。” 刘谌一瞪眼,有些急眼地道:“文宣你这是什么话?你连自己的坐骑都杀了,却独留我这一匹,你把你五哥视做什么?既来军中,便是汉军的一员,王爵贵胄又当如何?马我牵来了,既是同甘共苦,就没有理由来搞特殊。来人,牵下去杀了!” 刘胤有些动容地道:“好,五哥,我欠你一匹坐骑,等到了陇西,加倍还你!” 刘谌哈哈一笑道:“好啊,不过不是宝马名驹我可不要。” 刘胤亦笑道:“凉州自古产好马,不是千里驹我也不会给五哥你。” 马肉很快地就炖熟了,整个草地上都飘荡着那一股诱人的香味,每个士兵都连汤带肉地发到了一碗,对于饥肠漉漉的蜀兵来说,这堪称是天下掉下来的美味,风卷残云地吃了个精光,就连骨头都被砸成碎末吞了下去。 刘胤却一口也没有吃,肉在面前,却如梗刺在喉,也许这将会成为刘胤一生的痛楚。 很快地,大军又踏上了征程。 一场大雪将整个草地完全地掩盖了,天地之间除了白茫茫之外,再也看不到别的颜色,这一片的冰封大地,为蜀军的前行提供了方便,蜀军几乎是一路小跑,倍道兼程地赶着路,恨不得一口气冲出这片草地。 山!远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高耸的山峰,同样覆盖着厚厚的积雪。 曾经那些大雪山让蜀兵们望而生畏,但今时今日,却没有什么比再让他们看到大雪山更兴奋的了,看到大山,就意味着走出了这片充满着死亡的草地泥沼,所有的士兵都欢呼起来喜极而泣。 刘胤和刘谌并肩登上了岷山的山顶,这里就是后世被称之为腊子口的天险要隘,到达腊子口,也就意味着蜀军走出了雪山草地,将要踏足雍凉大地。 刘谌不禁是感慨万千,道:“文宣,你成功了,你创造了前无古人的奇迹,如此壮举,必将会永载史册,流传千古!” 刘胤的目光却是凝重的,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喜悦的神色,成功的背后,却是近五千的子弟兵葬身于此,他们长眠在雪山草地之中,去北伐大军铺出了一条前进之路。 “还有酒吗?”刘胤回头问身后的张乐。 张乐嗜酒如命,此次出征,别人皮囊里灌得是水,他灌的却是酒,听得刘胤问他,连忙解下皮囊递了过去,道:“不多了,还剩一点。” 刘胤默默地接过来,倒满一碗,冲着草地方向,沉声地道:“永远留在雪山草地之中的蜀中儿郎们,没有带你们走出这里,我刘胤愧对你们啊!这碗酒,敬你们,你们的功绩,大汉不会遗忘,愿你们的在天之灵,安息吧!” 刘胤将碗中的酒缓缓地倾倒在地上,所有蜀军将士此刻都神色凝重地望向草地,向死难的袍泽兄弟默哀悼念。 刘胤将碗摔于地上,八瓣而裂,他毅然地转过头去,北面,同样是一片苍茫的大地,一只雄鹰,正展翅翱翔于陇右的天空之上。 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第311章临洮 从东汉到曹魏年间,雍州和凉州的行政区划反复地变更过,比如陇西郡的人,很难说清楚他到底是雍州人还是凉州人,所以陇右地区一直被称之为雍凉之地。 西汉元封五年,分天下为十三州,各置一刺史,史称十三部刺史,凉州即为十三州之一,东起陈仓,西至阳关,下辖陇西、天水等十个郡。东汉兴平元年,分武威、张掖、敦煌、酒泉、西海五个郡始置雍州。到了建安十八年的时候,曹操打败马超、韩遂,平定西凉,遂废凉州,将凉州故地及关中三辅并入雍州,雍州的版图达到了全盛时期。 到了曹丕称帝之后,又重置凉州,分雍州黄河以西的地区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西海、西平、西郡等八个郡出来归属凉州,治所姑臧,又复为雍凉并立。 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先有凉州,后来分置雍州,雍州坐大,吞并了凉州,又因雍州太大,重置凉州。雍凉二州所治郡国不断地变迁,就连许多当地人也搞不清爷爷那辈是凉州人还是父亲这辈是雍州人,后来干脆都以雍凉人自居。所以雍凉之地并不是雍州和凉州两个地方的合称,而是整个潼关以西阳关以东地区的混称,雍凉虽分为二州,但在人们的地理观念中还是指一个地方。 临洮只不过是陇西郡下辖的一个小县城,南倚岷山,北靠洮水,户不盈千,但其因为地理位置的险要,却成为了魏国防御蜀国的第一道防线重镇。姜维主政之后,屡次对陇右用兵,而临洮正是紧扼陇右道口,成为了魏蜀交锋的战略要地。 不过时过境迁,自从魏国大军入蜀之后,临洮烽烟渐息,又恢复了以往山城宁静的模样。不光是临洮,就是在陇西郡,甚至整个的雍凉地区,魏军的防御体系已经是变得相当地薄弱了。 在魏蜀两国相峙的时期,魏国至少在雍凉地区布署着十余万的常驻军队,用以防备蜀国的进攻,象陇西这样的重要据点,更是集结了重兵,时刻提防着。 但景元四年魏军大举伐蜀以来,征西将军邓艾和雍州刺史诸葛绪各率三万兵马入蜀,整个雍凉地区的兵力被抽调一空,从长安到陇西,漫长的千里之地上,魏军的守备兵力仅仅只有两万余人,而且最主要的防御力量也面向西面和北面,用以防御羌、胡,对于来自南面的威胁,魏人本能地忽视掉了。 原来的防御重镇临洮,现在已基本上是一座空城,新任的临洮县令徐钧对此是相当的头疼。由于防备兵力的薄弱,那些原本住在深山之中以劫掠为生的羌、胡这两年来屡屡侵入临洮,烧杀掳掠,为害乡里,虽然只是些游兵散勇,但对于徐钧而言,手中无多少兵马去抵御,想要平息匪患,几乎是无能为力。 不过临洮城城防坚固,那些作乱的羌胡也只是滋扰乡里,还没有胆量来攻打临洮城。徐钧也只能是下令紧闭城门,严防死守,防备羌胡偷袭县城。清除不了匪患,但徐钧倒也自信守得了临洮城,官匪各行其事,倒也是相安无事。 时进十月,天寒地冻,按往年的惯例,那些作乱的羌胡必定会抢在大雪封山之前,回到老巢,等到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次地兴兵来犯。 雍凉的冬天总是来得要比中原早!出生于洛阳一带的徐钧对此呵呵一笑,他刚刚换上了一件暖和的貉皮袍子,现在屋子里炉火正旺,徐钧感受不到一丝的寒意,不过他情愿天气可以再冷些,最好是冰冻三尺,这样那些讨厌的外胡就不用来滋扰了。 “启禀县尊,城门突然出现一支军队,正要求入城。”差役跑进来禀报道。 “军队?”徐钧愣了一下,此时此地会出现军队的身影,可谓是让人匪意所思,“哪里的军队?何人领军?来者有多少人马?” 徐钧的一连三问让那差役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他还是很快地道:“城下正是我们大魏的军队,似乎是刚从蜀地返回的,大约五六百人的样子,领军之将未知。” “噢?他们可否持有军令?” “没有。”差役如实地道。 徐钧眼中掠过一道寒芒,他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看来这点人数的魏军队伍应该是逃兵无疑,现在蜀地激战正酣,还没有听说那支军队先行撤了军,先前也只是听说有个别的士兵逃回了家乡,但从来还没有如此大规模的集体逃亡事件。 虽然徐钧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并没有处置逃兵的权力,但如果纵容逃兵入城的话,他不免也会受到牵连。不过徐钧还是决定到城上去看看,再怎么说,这些魏兵也是雍凉本地人氏,徐钧也不忍视其受罚,如果能将他们劝退,亦是件功德之事。 赶到了南门的城楼之上,徐钧果然看到了一大群身着魏军制服的士兵,没有旗号,没有秩序,只是乱哄哄地在叫门。 看来和徐钧猜疑的别无二样,这一群魏兵想必是从蜀地前线上逃亡回来的,按魏律,一旦捉住逃兵,那就是斩立决,但前方战争的残酷也不得不让这些士兵来赌上一把。 徐钧倒是挺同情这些魏兵的境遇,但他不是执法者,左右不了这些士兵的生死,他从城墙上探出半个脑袋,正想着如何劝说这些魏兵重返前线,他的目光正巧地落在了为首一人的身上,不禁是大吃了一惊。 “少将军,怎么会是你?”徐钧以前做过征西将军邓艾的掾属,自然就一眼认出了城下的将领是邓忠,不由自主地失声问道。 邓忠倒是一脸茫然,以前徐钧也只是一名低级的官佐,虽然在帐前行走,但邓忠真的一点也不认识他。“你是?” 徐钧立刻是敛容恭敬地道:“卑职原是征西将军麾下掾属,蒙邓都督提携,方才有幸做到临洮县令。传闻少将军与邓都督败于阴平古道,生死未卜,想不到今日卑职还有机会见到少将军,真乃大幸之事,却不知邓都督可曾安好?” 第312章物是人非 “一言难尽呐!”邓忠长叹一声,道:“徐县令,我们走了几百里的山路,饥寒交迫,可否能先行入城,至于其他的,容某慢慢再说。” “好好好!”徐钧连声应道,邓艾与他有知遇之恩,提携之德,他也顾不得邓忠是否是逃兵,会不会牵连于他,立刻下令打开城门,放邓忠他们入城。 城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城外邓忠与赵卓相视笑,暗暗地点了点头。 越过岷山之后,蜀军急待拿下临洮,以获得粮草和给养,虽然临洮只驻守有少数的军队,蜀军三万大军一路碾压过去,拿下临洮丝毫没有困难,但攻城的动静太大的话,必然会惊动远在陇西的魏军,对下一步攻略陇右制造困难。所以刘胤决定采用奇袭的手段,诈取临洮。 想诈取临洮,牙门将军邓忠就是不二人选,刘胤令赵卓和邓忠率五百人,全部换上了魏军的服装,乔装成从前线败逃回来的魏军,沿着大道,直奔临洮城而去。 同时刘胤另遣阿坚率三百私兵,从小路绕过临洮,掐断从临洮通往陇西郡治襄武的道路,不使临洮有一人逃回陇西。 邓忠和赵卓也没有想到此次行动竟敢会如此顺利,守临洮的徐钧竟然是邓艾以前的帐下掾吏,别说是刀兵了,就连唇舌都没有多费,对方就已经是打开了城门。邓忠赵卓相视一笑,带兵径直入城。 “少将军,不知邓都督现在何处?”徐钧还是比较关心邓艾的事,邓忠一入城,便又复询问道。 邓忠呵呵一笑,道:“家父一切安好,稍后也会赶来临洮。我们一路行来,粮草不济,还烦请徐县令借些粮食,以解断炊之急。” 徐钧爽朗地一笑,道:“少将军太客气,些许粮草,何须言借?”当即吩咐手下差役到府库之中取些粮食给邓忠。 县库就在县署的隔壁,不一会儿工夫,差役便带人扛了一些米袋送到了县署。 “少将军,这五十斛米你权且拿着,权做军资。”徐钧指着送来的粮食道。 邓忠摇头道:“不够。” 徐钧不禁是一怔,邓忠手下四五百人,每人分一斗米的话,至少也能吃上几天的,邓忠出口就说不够,难不成这些人都是恶鬼投胎,一顿就能吃掉一斗米? 看着徐钧疑惑的神色,邓忠嘿嘿地一笑,补充道:“总共三万人,徐县令真的认为这点粮食够吃吗?” “啊!”徐钧惊得是目瞪口呆。 ┄┄┄┄┄┄┄┄┄┄┄┄┄┄┄┄┄┄┄┄┄┄┄┄┄┄┄┄┄┄┄┄┄┄┄┄ 拿下了临洮,总算是暂时解决了蜀军的燃眉之急。 但也仅仅是暂时的,毕竟临洮只是一个小县城,就算将府库连同民间的粮草都搜刮干净,也仅仅只能满足三万大军十天之需,大军想在陇右立足,就必须拿下陇西、南安、天水等郡。 临洮县库中的粮草物资,刘胤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笑纳了,但入城之后,刘胤颁布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于百姓秋毫无犯,有妄取百姓一钱一物,有妄杀百姓一人者,立斩无赦。对于大军所需的粮食布匹物资,一律采用金钱购买的方式,按市价采购,老百姓不愿意出售的,决不能采取强买强卖的手段。 刘胤深知,此次进入陇右,就是要扎根于陇右,以陇右为根基,徐图关中,进取中原,如何才能扎根于陇右,只有获得当地的民心支持才行,如果一到陇右,就纵兵劫掠,横行无忌,势必会大失民心。 对于老百姓而言,谁当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有田耕,有饭吃,有衣穿,谁给他们实惠,他们就会拥护谁,至于是刘家的天下还是曹家的天下,没有去操心这个。 所以刚一进入陇西,刘胤就再三地重申军纪,现在的蜀军,饿得都是两眼发直,看到吃的都东西恨不得全填到肚子里,这个时候,是士兵们意志最为薄弱的时候,也是军纪最容易涣散的时候,必须对他们进行强有力地约束,才不致于发生违反军纪的事。 安顿好了大军,刘胤第一时间就去见邓艾,商讨进军陇西之计。 重新踏上陇西的土地,让邓艾竟然有些神思恍惚,兵败阴平之后,邓艾甚至以为有生之年再也不会踏足陇西这片土地了。 对于邓艾而言,陇右就是他的第二故土,从正始四年出任参征西军事,转迁南安太守开始,邓艾的人生就和陇右的这块土地结下了不解之缘,二十年的光阴荏苒,邓艾从一任郡守做到了征西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在同姜维的多次较量之中,取得了赫赫的战功,邓艾也成为了陇右最有权势的人物,呼风唤雨,生杀予夺,可以说邓艾在陇右,就是称王称霸的人物,无人敢捋其虎须。 然而阴平小道上的折戟沉沙,让邓艾丧失了他原本所拥有的一切权力,甚至他自己都成为了一个“隐形人”——由于不愿意降蜀,邓艾也只能是隐姓埋名的潜藏在幕后,做为刘胤的幕僚存在,世人皆以为邓艾早已不在人世了。 熟悉的土地,熟悉的山川,就连空气中的那种清冷都让邓艾有一种莫名的激动,重回故土,却是物是人非,怎不令他感慨万千。 在门口,刘胤遇到了邓忠,邓忠已将邓艾安置的一处庭院之中,见到刘胤过来,他慌忙是恭身施礼。刘胤微笑着点点头,道:“此次拿下临洮,邓将军可是首功一件,可喜可贺。” 邓忠得刘胤夸赞,欣喜地道:“此次全仰大将军运筹,末将不敢居功。” “令尊何在?” “家父正在堂上。”邓忠答道。 刘胤点点头,径直入府,远远地瞧见了邓艾清矍的背影。 “艾先生重回故土,不知做何感想?”刘胤含笑地道。 邓艾刻意地让自己看起来平静无波,轻抚白须,淡然地道:“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第313章信任 刘胤道:“想艾先生当年也叱咤陇右,纵横雍凉的英雄人物,虽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但艾先生在关陇大地上的影响力,还是无人能及的,只要艾先生肯重整雄风,雍凉之地尽在掌控。” 邓艾微微一笑,道:“主公之意,是要我说服陇右镇守诸将来降?” 见邓艾一语道破自己的心思,刘胤也不隐瞒,直接地道:“我正有此意,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计,此次北进陇右,就是欲倚仗先生在陇右的影响力,尽可能快地拿个整个陇右,司马昭知陇右已失,必定会倾尽全力来反扑,所以取陇右是第一步,如何守住陇右才是重点,如果能在第一步中兵不血刃,事半功倍,那么守住北进战果才有希望。” 现在陇右诸郡全部兵力加在一块,也尚不及万,就算是强攻硬取,逐一击破,倒也不是没有希望,但刘胤的兵力有限,如果将实力全部都消耗在攻坚战之中,就算拿下了陇右诸城,将来应对魏军的疯狂反扑,定然会相当地吃力。 所以,在刘胤的计划中,谋取陇右,着实是落在邓艾的肩上,以邓艾在陇右的资望,如果他出马的话,就可以收到兵不血刃的奇效,以最短的时间,最小的伤亡代价拿下整个陇右。 现在是十月中,陇右失守的消息传到洛阳,至少也得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司马昭得到讯息,必然会无比震怒,出兵反扑那也是在意料之中的事,但时入数九寒天,司马昭纵然有心进兵,但陇右苦寒之地,至少也得等到来年春天方可用兵。 也就是说刘胤有机会在陇右过上三个月左右的安稳日子,这三个月的宝贵时间,如果利用的好,就可以内安民心,外饬军事,将陇右地区经营成为了铁板一块,纵然魏兵前来反扑,也决计讨不到什么便宜。 当然前提条件就是陇右诸郡必须要用和平解放的解决方式,这样陇右诸郡不至成为破烂一堆,原来陇右的大量人力物力资源也可以利用。归根结底,刘胤对邓艾在陇右的作为是寄以厚望的,甚至可以说此次北伐的成败,都唯系在邓艾一人的身上。 邓艾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刘胤出奇兵走雪山草地,剑指陇右,如果不能在陇右立足,那么先前所有的努力便付之东流,自从一年前投降刘胤以后,刘胤待之恩厚却是一无所用,邓艾明白刘胤并非不用自己,而是时机未到,现在大军到达陇西,正是用到自己的时候。 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当下邓艾也不推托,直接道:“陇右诸将之中,陇西太守牵弘、天水太守王颀、金城太守杨欣,此三人乃是我的门生故吏,如果我亲往说之,或可劝其归降,不过时易势易,以方今我的地位和名望,是否真的能劝说他们主动投诚,尚未可知,三人之中,只有陇西太守牵弘与我相交甚厚,渊源极深,其为人肝胆刚烈,仗义重情,倒是有七八成的把握,其余王颀和杨欣,主公若要降伏,需得外施以兵,内游说之,或许其权衡厉害之下,有可能献城而降。至于南安、广魏诸城,其郡守乃是后调之人,非用刀兵不能降伏。” 刘胤点点头,邓艾所言的确是肺腑之辞,身为一方郡守,二千石的高官,能在仕途中走到这一步绝非轻易之事,就算和邓艾有着师生之谊,那也不是邓艾一句话就可以搞定的事,没有外部的压力所迫,谁也不可能轻易地放弃眼前的地位和利益,拿自己的仕途和身家性命来冒险,而现在蜀军远来,还远没有展现出足以让他们信服的实力,仅凭邓艾的三言两语,就让人家伏首称臣,也把邓艾看得太高大上了。 “艾先生所言极是,唯今之计,只有先取陇西郡,才能在陇右立足,先生既言牵弘乃心腹之人,还请先生立刻修书一封,劝其归降,其余陇右诸城,再寻机破之。” 邓艾轻轻地摇摇头,道:“牵弘性格虽刚烈,但为人也非粗莽,如果仅凭一封书信,恐怕不易取信于他,毕竟事干重大,而我败于阴平道,生死莫测,除非能亲自前往襄武,当面劝说于他,或许才有机会成功。” 刘胤迟疑了一下,道:“先生如此亲身涉险,如果牵弘翻脸无情的话,只怕……” 邓艾注意到了刘胤的神色略异,道:“别人不敢保证,牵弘乃我之心腹,绝无害我之心。主公若是担心别的,艾不去便是。” 邓艾话里的意思刘胤当然明白,彼此心照不宣罢了,当即道:“既如此,那就有劳先生了。” 刘胤与邓艾又商讨了一番进入襄武的细节,出去立刻安排阿坚带二十名武艺高强的护卫化装成商旅准备护送邓艾前往襄武,同时令赵卓率无当营,诸葛尚率白帝营从左右两路秘密包抄襄武城,如果邓艾说动牵弘来降,则两营立刻接手陇西郡的防务,如果邓艾劝降未果,则两营在第一时间内对襄武城发起攻击。 蜀军在临洮获得的军粮有限,支撑不了多少天,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陇西郡,这样可以得到比较长久的后勤保障和防御纵深,夺取陇西成为蜀军北伐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阿坚带人刚刚护送邓艾离去,傅佥就匆匆地进来了,急急地道:“文宣你怎么能让邓艾离开,万一他居心叵测,与牵弘勾结,一去不返怎么办?” 邓艾的身份蜀军之中极少有人知道,就连刘谌黄崇等人都不知情,只知道刘胤的幕后有一位资深的幕僚,不过傅佥却是清楚的,邓艾前往襄武,让傅佥也是担忧不已。 刘胤却是淡然一笑道:“岳父多虑了,邓艾在阴平战败投降,已经不会再见容于司马氏,这一点邓艾比谁都清楚,更何况陇西空虚,我们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现在襄武城中,不过才一两千人马,牵弘若是负隅顽抗的,也只能是与城共亡,邓艾在这个时候,也不见得敢做反复之人。” “就算如此,也得有所防范才是,多派兵马相随,万一邓艾有异心,我们也好有所准备。”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之所以不多派人相随,就是以此坦明心迹,对邓艾,我是百分百的信任,相信他也不会辜负这份信任!” 第314章重要的情报 陈广是临洮县廷的一名佐史,一日之内,临洮县换了天,县令徐钧率众投降,整个临洮不再姓魏而改姓了汉。不过这似乎与陈广并没有什么关系,做为月俸只有八斛的最低一级官吏,这样的大事原本是轮不上他来操心的,何况蜀军入城之后,县城内的一切秩序似乎也没有什么改变,徐钧还是临洮县令,一应官吏照原样按部就班,陈广还是做他最低级的佐史,拿最低级的俸禄。 不过陈广却显得忧心冲冲,因为明面上他是临洮县的一名佐史,暗地里他却有另一重的身份——魏国间军司的间军侯。 间军司是魏国独立运行的一套情报系统,它的触角早已延伸到了方方面面之中,可以说有人的地方,就有间军司的密探。陈广代号“黑森狼”,别看他的只是一名佐史,若以间军司内部的品秩系统,他的地位足以同县丞并列,不过他肩负的使命让他的品秩见不得光,只能是将暗处窥探和收集着情报。 蜀军突袭并封锁了临洮,对于陈广而言,这绝对是头等的情报大事,必须要将这份情报在第一时间内送抵他的上司陇西郡间军司马处,不过蜀军对临洮城内城外的防范极严,封锁了通往陇西的全部道路,陈广只能是选择在夜里去碰碰运气。 这封情报必须要送出去,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黄昏的时分他离开县廷的时候,突然发现了县廷门外的大街边上竟然摆放着几块石头,在寻常人的眼中,这几块石头毫无起眼之处,而且是杂乱无章的,但陈广清楚,这是间军司特别的联系方式。 平常的时候,间军司之间的联系基本上是单线联系的方式,就算是同在一城,甚至在一起共事,都不清楚对方的真实身份,但是为了应付意外的突发状况,间军司也规定了可以采用特殊的联系方式横向联系,这几块石头摆出来的位置就是另一名情报人员寻求联系的信号,陈广很快就读懂了其中的信息,时间是子时,地点是向东三里处。 向东三里是一处破旧的城隍庙,陈广若无其事的打量了一下左右,此时街上已经没有多少的行人了,蜀军的巡逻队伍在街上游弋着,宵禁马上要开始了,陈广快步走向了自己的家。 虽然不清楚寻求联系的是什么人,是否是临洮城内的同行抑或是外来的情报人员,但陈广明白,既然对方急于联系,显然是有重大的情报需要传递,于是他打消了此刻出城的念头,准备在子夜时会会这个神秘的情报人员再说。 陈广居住在一个独立的小院之中,他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唯一的邻居还是一个又瞎又聋的老太婆,选择这样的环境居住,的确有利于陈广的情报工作。 由于身处本国境内,陈广的工作重心自然不是刺探敌人的情报,而是秘密地监视当地的官吏和民情,预防发生叛乱谋逆事件,此次蜀军入侵,确实打破了他的工作常规,陈广隐隐地有些兴奋,也许自己的这封情报将会左右魏国的命运。 他很快地写好了报告,并封在密丸当中,胡乱地吃了一些东西,他决定见过这位同行之后,便立刻起身前往襄武,将情报给送出去。 临到子夜,陈广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并用一块黑巾将脸蒙上,为了以策安全,这是横向联系时必须的手段,就算是发生意外情况,也不致于暴露自己。 陈广打开门,如一只猫似地轻盈地消失在夜幕之中,恐怕任谁也想不到平时沉默寡言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避开巡逻的蜀兵,陈广很快就到达了城隍庙。这座城隍庙废弃已久,荒芜偏僻,就算是白天也无人光临,但陈广很快就发现了在废墟之上,矗立着一个人影,一袭的黑衣劲装,身材削瘦,同样是黑巾蒙面,让陈广看不清他的面目,只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射出两道凌厉的光芒。 “你可是临洮站的间军侯?”黑衣人突然冷冷地发问道。 “阁下,你违规了!”陈广有些气恼,倒不是对方居高临下的质问口吻,按照间军司的规定,特殊时期的横向联系,一般不可轻易地吐露身份职务等信息,对方张口就问他的身份,属于明显的违反规定。 黑衣人倒是浑然不意,冷哼一声,道:“确认你的身份是因为这份情报至关重要,一般普通的间军吏目是没有资格参与的。” 陈广闻言一怔,道:“不错,在下正是临洮的间军侯黑森狼,敢问阁下有何等重要的情报?” 黑衣人倒没有怀疑陈广的身份,能看得懂他留下来的信号,也只有军间司内部的人,当下走上前来,将一个纸卷递给陈广,道:“我乃间军校尉青鸟是也,这封情报务必要交到陇西间军司马的手中,以最快地速度送到洛阳,事关雍凉的存亡,万万不容有失。” “啊!”陈广悚然一惊,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之人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间军校尉青鸟,青鸟名字在雍凉间军司内部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其彪柄功绩更是间军司诸人仰望的对象,而青鸟地位可是与雍凉间军校尉同级,比他陈广可是高了不知多少,接过纸卷的时候,陈广的手都有些颤动。“请大人放心,卑职誓死也要将情报送出去。” 青鸟点点头,他很清楚,达到间军侯这一个级别的情报人员,能力和才干都是相当突出的,他们至少也是一个地区的谍报骨干,这也是青鸟必须要找到间军侯这一级别的情报人员的缘故,如此重要的情报,还非得有能力的人才能送出去。 陈广知道间军司的军规,该他知道的可以知道,不该他知道的,绝对不能多问半句,这份情报他也只有传递的资格,并没有阅读的资格,接信在手,陈广正欲告退,却听青鸟又道:“稍等一下,还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你来传达。” 第315章半路遇袭 “有事大人只管吩咐。”陈广立刻悚然听命。 青鸟沉声道:“刚刚得到的确切消息,在阴平道战败的邓艾并没有死,而是化名潜藏在了刘胤的身边,早已投敌叛国,此时他已离开了临洮,带人前往襄武,目的就是要诱降陇西太守牵弘,如果其诡计得逞,陇西必失无疑。我命你立刻通知陇西间军司马赤枭,率人在半路上拦截,杀掉邓艾,务必不使他进入襄武。” 邓艾的名字在陇西可谓是妇孺皆知,听到这个消息的陈广又惊又惧,失声道:“这个老匹夫,他安敢如此?” 青鸟恨声道:“世人都以为邓艾已经为国殉节,却没人想到他竟然会屈膝变节,供人驱使,为虎作伥,我虽潜入蜀军中多时,却一直也未能探得其踪迹,想来刘胤将其掩藏极深,恐怕就连蜀国皇帝也必知晓。此次若不是邓艾要前往襄武当说客,也不会暴露其真实身份。此人对陇右大局威胁甚大,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除之。在蜀军之中刘胤防范甚严,急切之下难以得手,此次他只带二十人北行,正是诛杀他的最好时机。我不方便出面,此事便交给你们陇西间军司处理,告诉赤枭,不管用什么方法,绝不容有失!” “卑职遵命。”陈广立刻恭声道,“校尉大人请放心,陇西是咱们的地盘,又岂容几个逆蜀贼子在此猖狂!” “去吧,千万谨记,这份情报送达陇西之后,要在第一时间差人快马送往洛阳,不得有误。” 陈广领命,揖了一礼,转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废墟之上,青鸟的目光依然锐利如刀,低低地喃声道:“可恶的刘胤,居然让这份情报耽搁了两月之久,否则他又岂能如此轻易地到达临洮,只需要岷山之上派兵驻守,就足以将他困死在草地之中了。” 青鸟也是很无奈,刘胤的保密工作做的几乎是无懈可击,在到达汉嘉之前,任何人也没有猜到刘胤会有如此狂妄大胆的策略,但进入雪山草地之后,渺无人烟,青鸟也与外界中断了联系,纵然急切,也无法将这份情报给送出去,也只有到达临洮之后,才有机会与当地的间军司人员取得联系。 “不过我大魏底蕴深厚,刘胤妄图以三万之众就想逆袭天下,不过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荒废的城隍庙又恢复了宁静,夜色平静如水。 ┄┄┄┄┄┄┄┄┄┄┄┄┄┄┄┄┄┄┄┄┄┄┄┄┄┄┄┄┄┄┄┄┄┄┄┄ 临洮通往襄武的官道之上,行人稀少,空旷而寂廖。由于蜀军封锁了临洮通往襄武的所有道路,许进不许出,所以南行者尚有廖廖,北行者业已绝迹。 陇西原本就是人烟稀少的地方,加上时近冬月,天寒地冻的,出行的商旅本身就不多,就算也是一两日内无人从临洮前往襄武,也没有人会怀疑别的原因。 不过此时却有一行人正沿着官道向北逶迤而行,看模样打扮,俨然是一队商旅,十几名带刀的骑士护卫在一辆乌蓬车的左右,徐缓而行。这年头路上不太平,富贵人家的人出行必定会带一些护卫,所以这行人丝毫也没有引起路人的注意,最多有人远远地打瞧着,猜测一下乌蓬车中主人的身份。 这一行商旅,正是阿坚等人乔装改扮的,而乌蓬车内的人,正是邓艾。阿坚带的人少,就是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他身边的人,可都是百里挑一,一等一的好手。 “艾先生,前面就是十里亭了,离襄武已是不远,是否略作休息再行启程?”阿坚骑在一匹马上,探着身子向车里问道。 “不必了,直接进城便是。”邓艾的声音从车内响起。 阿坚立刻是吩咐队伍继续向前而行。过了十里亭,已经离襄武城不远了,道路也平坦宽敞起来,不过路上行人依旧稀少。 这个时候,阿坚敏锐地感觉到了路旁的树林之中有一股杀气袭来,阿坚的感觉向来很灵敏,任何一点的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的警觉,他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片树林,就查觉到了树林中有人影晃动,而且不止一人。 这立刻引起了阿坚的警觉,在官道上都人流稀少的情况下,树林之中藏有多人,显然对方是别有意图,不管是不是刺客,阿坚首先拨刀在手,低沉地喝道:“有刺客,保护艾先生撤退。” 训练有素的护卫立刻是执刀在手,刀尖向外,背倚着马车,形成了一个半圆形的防御阵势,由护卫乔装的马车夫也迅速地调转了马头,准备向后退去。 “嗖嗖嗖——”从树林之中射出了无数支羽箭来,直接射向了马车。 阿坚他们早有准备,全神贯注,用佩刀拨打着羽箭,防守的是滴水不露,没有一支羽箭能射中马车。 一轮箭雨之后,从树林中窜出了几十号人,个个身着黑衣劲装,黑巾蒙面,手持利刃,动作敏捷,呼拉拉地就将阿坚等人及马车团团围在中间。 对方的人数至少是阿坚等人的三四倍,看其身手,皆是是不弱,不过阿坚却未必将他们放在眼里,持刀当胸,喝道:“何方鼠辈,藏头缩尾,意图何为?” 黑衣人中有一人似乎是他们的头领,看了一眼阿坚,冷笑一声,道:“一堆死人,又何须向你们解释!来人,给我上,一个不留!” 那群黑衣人立刻是蜂拥而上,与阿坚的护卫队战在了一处。 这些黑衣人的身手亦是不凡,不过和阿坚精心调选出来的护卫在个人武力上面,还是差了一点,阿坚一声暴喝,长刀舞如白练,出手如电。刚刚冲上来的两名黑衣人只是闷哼地一声惨叫,就倒在了地上。 不过黑衣人数众多,而且是前赴后继,悍不畏死,与护卫们展开激战,将邓艾的马车团团困在了核心当中。 形势变得芨芨可危。 第316章赤枭 阿坚并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对方准备之充分,出手之狠辣,显然证明对方是清楚他们的身份的,绝不是一般的山野匪徒,从方一交战就痛下杀手证明这伙人目标就是杀人而并非是劫财。 阿坚处变不惊,遭遇到敌袭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慌乱,这和他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考验相比,的确只能算是小儿科的,虽然对方人数要比自己这方多出几倍,但阿坚一无所惧,坚守在马车的外侧,且战且退。 车外的动静早就惊动了邓艾,他沉声喝问道:“发生了何事?” “启禀艾先生,有刺客偷袭!不过艾先生请放心,在下誓死守护先生安危,请先生安心少坐。”阿坚边答边一刀砍死了一名冲上来的黑衣人。 邓艾不禁是眉头紧锁,按理说此次邓艾前往襄武,就是在蜀军之中,也是一件极为机密之事,知情者廖廖无几,但现在在半路上遭遇刺客,显然对方是早有准备,绝不是什么偶然事件,目标就是欲置自己于死地。 邓艾一辈子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换作是别人早就抖若筛糠了,但邓艾却是镇定自若,他拨剑在手,掀开了车帘,跳下马车,冷笑一声道:“老夫倒要看看,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在此打老夫的主意。” 曾经在陇右,邓艾可是权倾四野呼风唤雨,如今刚一踏上陇右的土地,居然会遭到来路不明的人的暗杀,这让邓艾大为光火。 那帮黑衣人看到邓艾现身,眼中更是露出凶光,玩命地冲杀过来。 邓艾虽然曾经是运筹帷幄的统帅,但他本身的武艺却是从来也没有荒废过,由于长年习武,六十多岁的人精力比一般的年轻人还要旺盛,与阿坚并肩而立,挥剑斩杀了一名黑衣刺客。 不过总的形势还是邓艾阿坚这面比较被动,这些黑衣人十分地难缠,随着邓艾身边的护卫越来越少,情况开始变得危急起来。 阿坚当机立断,准备强行突围。 就在此时,突然地从襄武方向,涌来无数的兵卒,将他们团团地围了起来,喝令他们放下武器。 顷刻之间,风云变幻,方才还以死相搏的两伙人此刻突然被全数包围,不过邓艾阿坚他们可没有放下武器的打算,同样那些黑衣也不想放下武器,只不过双方的大战只能是暂时地停止了。 带兵而来的正是陇西太守牵弘,他正在城外进行例行的巡视,突然地接到禀报,说城南十里亭附近有人在武装械斗,近期羌人和胡人都有犯境的事件发生,牵弘还只以为是羌胡滋事,便立刻率兵将这儿给包围起来。 “都给我捉起来,敢在本太守的地盘上撒野,你们真是活腻歪了!”牵弘纵马向前,趾高气扬地哈哈大笑道。 不过他的笑声到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因为他的目光,正好地落在了邓艾的身上,牵弘如同是被雷击了一般,瞬间就呆滞当场。 邓艾从容地一笑道:“子毅,别来无恙乎?” 牵弘从马背上滚落下来,扑倒在邓艾脚下,泣不成声地道:“恩师,果真是你吗?学生听闻噩耗传来,泣号悲绝,天意相怜,今日还有让弘与恩师相见之日。” 邓艾道:“当日阴平道为师侥幸未死,才有机缘重回陇西与你们相见。不过还没到襄武,这遭到了这伙黑衣人的袭击,若非子毅及时赶来,你我还真是要天人永隔了。” 牵弘站了起来,看着那些黑衣人,愤怒地道:“大胆狂徒,竟敢戮害都督,来人,全部拿下!” 牵弘此次出来巡查,至少带了一曲五百人马,早已将这儿围了个里外三层水泄不通,牵弘一声号令,陇西兵齐挥刀枪,上前就要拿人。 那些黑衣人试图抵抗,不过为首之人却示意他们缴械投降,放弃抵抗。那首领交出手中兵器,却是傲然地向前迈了一大步,直接就扯掉了脸上蒙的黑巾。 “凌司马?怎么会是你?”牵弘顿时为之一怔,眼前的人不是旁人,正是间军司陇西司马凌刚,或许一般的人不认识凌刚,但牵弘做为陇西太守,却和间军司马凌刚打过许多交道,可以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同潜藏在蜀国间军校尉间军司马不同,在魏国境内的间军司马,职务是半公开的,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肃清敌方在本国境内的间谍活动,往往需要得到官府和军队的配合,所以作为底层的间军侯可能不为人知,但做为中高层的特工,是与刺史郡守这样的高官保持着联系的。 同时,由于间军司享有向中书省密奏的特权,这让刺史郡守们颇为忌惮,所以虽然间军司马的品秩远比二千石的郡守要低,但却从来无人敢轻视。 陈广在得到青鸟的授意后,立刻快马加鞭抄小路飞奔到襄武,邓艾一行是乔装成商旅,徐缓而行,路上还住了一宿,陈广的速度却是堪比六百里加急的驿马,天刚亮,他就已经赶到了襄武,面见了他的顶头上司赤枭。 赤枭是间军司内部的代号,他的真名叫凌刚。凌刚对青鸟传回来的讯息十分地重视,那封火漆封好的情报凌刚也是无权查阅的,他立刻安排心腹之人快马送往洛阳间军部,至于青鸟所提刺杀邓艾之事,凌刚也不敢怠慢,立刻召集人手,在十里亭设伏。 做为陇西间军司的头目,凌刚能调动的人力资源还是很充裕的,当下他就调集了六十多名好手,赶到十里亭附近的那片树林中埋伏起来,直到午时过后,才看到邓艾的车马姗姗而来。 原本计划等邓艾的车马临近之时,再杀他个措手不及,但不知何故,引起了蜀人的警觉,看到他们有逃跑的意图,凌刚当机立断杀了出去,将邓艾等人团团地困住,眼看就要得手之际,想不到半路又杀出个牵弘,把事情给搅黄了。 第317章牵弘的决择 无论是青鸟还是赤枭,在获悉邓艾投敌叛国并准备前往陇西劝说牵弘的消息之后,都在第一时间内选择半路拦截刺杀邓艾,以阻止邓艾的行动。因为他们都明白邓艾在陇西的影响力有多么的可怕,如果纵容邓艾去见牵弘,结果是他们所无法预料的。 牵弘曾经是邓艾的部下,现在又掌控着陇西的军事,如果他被邓艾策反,间军司将无法阻止其投敌,为了防患于未然,青鸟选择了在半路上击杀邓艾,也只有这样,才能将整个陇西叛逆的风险降到最低,至于事先和牵弘打招呼,这无疑是最愚蠢的做法,天才知道牵弘会抱有怎样的心思,再说这也不符合间军司一贯的作派。 间军司的宗旨和理念就是将一切消灭在萌芽状态,绝不容许叛逆的行为蔓延滋生,将邓艾刺杀在半途之中,是一种最理想的方式。 只可惜事与愿违,牵弘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凌刚的布署,眼看着牵弘与邓艾相见,重叙旧情,凌刚便不能再沉默了,扯掉面上的伪装,直面牵弘。 可以想象,凌刚突然显露真容带给牵弘的震撼是无以言表的,他万万没有想到,蒙面乔装来刺杀恩师邓艾的,竟然是间军司马凌刚,说实话,牵弘对凌刚还是颇多忌惮的,间军司的人仗着在朝中有人撑腰,刑讯缉捕,肆意妄为,不管你多大的官,只有被他们扣上一顶蓄意谋反的帽子,这辈子都很难再翻身。在处治谋逆叛乱的事上,间军司甚至拥有先斩奏的权力。一般的地方官吏,就算是刺史太守,一般也不愿意和间军司的人发生冲突,宁可得罪君子,也不招惹小人,在牵弘看来,间军司的人就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小人。 如果涉及到别的人别的事,牵弘或许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凌刚此刻针对的是他的恩师邓艾,这让牵弘有些忍无可忍。 “凌司马,你这是何意?”牵弘压低了声音,但言辞之间还是难掩他的愤怒。 被陇西兵缴械挟制,凌刚显得有些狼狈,不过此时他已经恢复了自信,冷漠的脸上略带倨傲之色,冷声道:“牵太守,在下正奉命执行公务,还请给个方便。” 牵弘冷哼一声道:“执行公务?间军司的人什么时候执行公务还需要乔装蒙面,藏头缩尾的?如此作为,倒让人怀疑间军司别有图谋。何况他是何人,凌司马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吧,凌司马竟然以这种方式迎接征西将军雍凉都督的归来,方式倒是特别的很。” 此次行动蒙面出击,凌刚就是为了防止杀掉邓艾的消息为牵弘所知,牵弘脾气凌刚可是知道,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一切都相安无事,但邓艾无疑是牵弘的逆鳞,如果被他知晓邓艾是间军司杀的,非得掀起轩然大波不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凌刚在行动之前令间军司的人一律黑巾蒙面,将来就算是牵弘追究起来,也大可一推六二五。 面对牵弘的诘问,凌刚倒是从容不迫,不慌不忙地道:“呵呵,就算在下再眼拙,也不可能不认识邓征西,不过牵太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他是邓艾无疑,但今时不同往日,此刻已经不再是大魏的征西将军,而成为了卖国求荣投降小人,成为蜀人的一条走狗。牵太守大概还不知道临洮已经失陷于蜀人之手吧?邓艾正是奉了逆蜀镇北将军刘胤之命,前来襄武劝说牵太守你献城投降的。你说象这样的逆臣贼子,该不该杀?” 牵弘脸色铁青,不屑地道:“临洮失守?怎么本官就毫无风闻?临洮之南是阴平武都二郡,再往前的阳安剑阁还有钟都督的大军镇守,蜀人是如何突破重重关隘,到达的临洮,难道他们真得能胁生双翅不成?哼,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凌刚呵呵一笑,道:“是否是笑话,牵太守只需问过邓士载即可。” 牵弘也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初见邓艾,牵弘因为意外之喜兴奋地难以言表,自然没有考虑邓艾是如何回到陇西的,这一年多的时间,他神秘消失,又去了哪儿?此刻定下神心,略一思索,这事果然颇多蹊跷之处,而且凌刚说的有板有眼,牵弘也自然是信了几分,不过最终的情形如何,还得问过邓艾才能清楚。 牵弘回过头,对邓艾道:“恩师,凌刚所言,是否属实?” 在邓艾的计划中,到了襄武之后,先同牵弘叙叙旧,令其放松警惕,再慢慢地循循善诱,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这样或许可以加大劝说的成功率。劝降那也是一门艺术,在对方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直截了当地要对方投降,放弃掉眼前的功名富贵,那十有八九是不会成功的。 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还有魏国间军司的人在场,邓艾就直接告诉牵弘,我已经降了蜀汉,你跟我一起投降吧,这样的劝降成功率,几乎是微乎其微的。 可是这事已经被凌刚给捅破了,已经再无回旋的余地,不管邓艾如何答复,牵弘心中已经是先入为主了,看牵弘的神色,已经是信了凌刚有个七八分,只差邓艾来亲口告诉他了。 邓艾沉默良久,缓缓地道:“子毅,真若如此,你又当如何?” 邓艾没有回答他,反而是反问道,因为邓艾知道,不管回答是或否,此时此刻,都不恰当,干脆直接反问于他,等于是将了牵弘一军,要他在此事上做出选择。 牵弘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着,表情显得相当地痛苦,用嘶哑的声音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情势所迫,不得以而为之。”邓艾坦然地道。 牵弘面色惨白,直直地望着邓艾,右手颤抖着摸向了剑柄,仿佛用尽了平生的力气,才拨出了腰间的佩剑,剑光萦绕,寒气砭体,牵弘的心比剑更为冰冷。 凌刚面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看来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第318章不遗余力 “啊——” 牵弘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地吼叫,反手一剑刺了出去。 “啊——” 同样是一声惊呼,凌刚的双手,捂向了腹部,鲜血从他的腹部喷涌而出,他直直地瞪着牵弘,眼神之中充满了疑惑、惊惧、愤怒、绝望和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 凌刚至死也无法想明白,这究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已经是稳操胜券了,可结果却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牵弘将剑抽了回去,冷冷地道:“凌刚,实话告诉你吧,邓征西不仅是我的恩师,更重要的,是我欠他一条命,没有恩师他老人家,我牵弘早就是黄泉地府中人了,别说是要我投降,就算是他要收回这条命,我牵弘都不会皱半下眉头。” 那一剑毫不留情地刺中了凌刚的要害,鲜血狂喷,凌刚感觉天旋地转,他的生命正在飞速地流逝着,他似乎明白了,但又不曾明白,他努力地想张开嘴,但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了,颓然地栽倒在了地上,瞪着死鱼般地眼睛,至死也未曾瞑目。 事起仓促,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一个不留!”牵弘大手一挥,冷酷地道。连间军司马凌刚都杀了,牵弘也自然不在乎再多杀几个。 失去了兵器的间军司的人,成为了帖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牵弘的命令一出,陇西兵乱刃齐下,不过是几息的光景,就将几十人屠戮贻尽,甚至好几个几乎都快被斩成了肉泥,就连他亲生的爹娘来了,也分辨不出来了。 牵弘带出来的人原本就是自己的部曲亲兵,只接受牵弘的命令,管你间军司的还是什么司的,一律照砍不误。更何况,平时间军司的人在陇西耀武扬威惯了,借着捉奸细清叛乱逆的名义,横行无忌,早就惹了众怒。此刻众亲兵携忿出手,下手自然是狠了点,连全尸也不肯给他们留下。临洮间军侯陈广也死在了乱刃之下。 牵弘大步走到邓艾的面前,倒头便拜,道:“让恩师受惊了!” 邓艾知牵弘刚烈毅重,也没有想到他行事竟然如此果决,直接就将间军司的几十人全部处决,如此一来,牵弘必然是自绝于魏国,死心塌地投降蜀国了。 凌刚将情况吐露出来,就是要逼着牵弘表态,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牵弘竟然对邓艾如此地死心塌地,反倒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牵弘是名将牵招之子,父亲早亡,牵弘从军以后就投奔了邓艾的帐下,从帐前校尉一直做到了陇西太守,邓艾对他视如亲子,恩深义重。在洮阳之战时,牵弘被姜维所围,危在旦夕,正是邓艾拼死相救,才使牵弘保得一条命来。自此牵弘对邓艾更是感激涕零,愈发地敬重,正如他对凌刚所说的,就算邓艾将他这条命要回去,他都不会皱眉。 知道邓艾此行的来意之后,牵弘心中的确起了一阵的波澜,不过他很快地就下定了决心,誓死追随邓艾,邓艾既然已经降蜀,那么他牵弘自然是义不容辞,至于眼下的官爵富贵身家性命,牵弘压根儿就没有考虑。 “好好好。”邓艾连道了三声好字,白须微微颤动,颇感欣慰地点点头。牵弘是邓艾计划中最有把握拿下的一个,果然没有看错。 “此处非叙话之所,恩师还是请随我进城,安顿下来再做计较。”牵弘道。 邓艾点点头,现在已是日影偏西,寒气上身,虽然牵弘降心已定,但涉及到献城的事情方方面面还有许多,得一一解决,还得先进城再说。 牵弘令人将凌刚等人的尸体处理掉,请邓艾登车,阿坚等护卫相偕而走,一同回城。 回到陇西太守府,牵弘令人大摆酒宴,为邓艾洗尘压惊。 席间,邓艾自然谈起了当初在阴平道之事,也说到了受钟会陷害之事,牵弘立刻是义愤填膺,怒道:“又是钟会,此贼子竟然是如此地可恶,构陷恩师,排除异己,真是卑劣至极。” 原来牵弘同王颀杨欣一起跟随邓艾伐蜀,在沓中围攻姜维,各有战功,后来邓艾偷渡阴平小道,留他们各守阴平桥等要隘。自邓艾败亡之后,牵弘等原先邓艾一系的将领受到钟会的诸多排挤,钟会打破剑阁进军蜀中的时候,怕牵弘等人分润功劳,但将他们迁返雍凉,从那儿来的打发回了那儿,牵弘原本是陇西太守,还是打发回陇西,王颀仍为天水太守,杨欣仍为金城太守,未得半分封赏。 入蜀之后,钟会被加授司徒,晋爵陈侯,连钟会的两个儿子都被封为了亭侯,部将胡烈、田续等人也各领蜀中郡守,受封将军,爵进亭侯。一起出征打仗,结果是别人吃肉,自己连汤都不曾喝上一口,牵弘等人的怨念何其之大,这口怨气,自然是要落在钟会身上。 只是钟会手握重兵,权倾四野,他们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现在听得钟会竟然迫害恩师,而自己降心已定,此后与钟会是敌非友,牵弘不禁是痛骂起钟会来。 对于邓艾来说,一身的功名富贵都毁在了钟会的手中,又何尝不是恨意绵绵,不过想要报仇,只凭邓艾自身的力量,还真是无法撼得动钟会半分,他也唯有借助于刘胤的实力,方才有机会一偿心愿。 原本在阴平小道的时候,刘胤许诺打败钟会为邓艾复仇,这也是邓艾当时所提的条件之一,只不过连邓艾也觉得前途黯然。刘胤的表现给了邓艾眼前一亮的感觉,走出前无古人敢走的雪山草地,以天兵降临般的姿态入主陇右,让邓艾看到了复仇的希望,自古得关中者得天下,现在刘胤完全有机会掌控关陇,等他真正睥倪天下之时,一个钟会,又何足道哉? 邓艾与其说是在帮刘胤,倒不如说是借刘胤之手实现他自己的夙愿,这是一个互利双赢的结果,邓艾自然要不遗余力地促成刘胤在陇右的发展。 第319章入主陇西 与牵弘的谈判进行地很顺利,牵弘自决心追随邓艾之后,所有的事务,便全部听从邓艾的安排。邓艾带来的条件也很优厚,刘胤准许牵弘继续担任陇西郡太守,麾下兵马仍旧由他统领,郡中官吏,一律依旧任用,同时加封牵弘为靖远将军,安顺亭侯。 刘胤的权力是可以自行任免二千石及以下的官员,至于封爵则是由监军北地王刘谌代表季汉天子分封的,牵弘就是打开陇右的一把钥匙,拿下陇西郡,就等于盘活了全局,所以对牵弘的封赏自然是相当优厚的。 酒宴散去之后,邓艾和牵弘连夜商讨,将诸多细节都一一落实,同时让阿坚连夜赶回去,通知刘胤。 刘胤在临洮闻讯,大喜过望,看来邓艾出马,果然是马到功成。阿坚详述了在襄武城外遇袭之事,刘胤也暗暗吃了一惊。 邓艾前往襄武之事,相当地隐秘,知情的人并不多,但魏国间军司的人竟然会在半路上截杀,显然是得到了确切的情报,至于这个情报是如何泄露出去的,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不过魏国间谍的能量刘胤还是见识过的,谁又能保证自己带来的三万人马之中,没有混入魏国的奸细? 此次的泄密事件,给刘胤再次提了一个醒,神通广大的魏国间谍不但没有消声匿迹,反而更深入到了蜀军的内部,甚至接近到了决策圈,这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必须将这个隐患清除掉,否则自己的计划随时都有被魏国间谍窃取的可能。 刘胤表情严肃地道:“阿坚,知道艾先生此次去襄武的人并不多,你去细查一下,务必要揪出这个内鬼来。同时,配给艾先生的护卫力量再增加一倍,时刻提防戒备,魏国奸细一击未能得手,必是很不甘心,还会继续对艾先生下手,你无论如何,也要保证艾先生的安全。还有,所有部以上的将领身边的警卫力量也必须要加强,谨防敌人的行刺。” 战争往往是不择手段的,所谓的堂堂之师正道而战只是一个笑话,为了获取胜利,任何手段都是无所不用其极的。 阿坚拱手称诺,退了下去。刘胤立刻去见刘谌,告诉他陇西已克。 刘谌是又惊又喜,道:“文宣,你帐下的这位艾先生可是神通广大呀,竟然只凭三寸不烂之舌就说动了陇西来降,真能士也!” 刘胤微微一笑,道:“五哥,实不相瞒,这位艾先生就是前魏国征西将军邓艾邓士载。” “啊!”刘谌惊的是目瞪口呆,嘴巴都大大地张成了O型。邓艾可是蜀汉的宿敌,声威赫赫,蜀中小儿闻之都能止夜啼,如此一只大虎,刘胤竟然养在了身边,真的让人匪夷所思。 刘胤道:“当时阴平之战,生擒了邓艾,许他三件事,方肯降之。邓艾经营陇右多年,在此地有深厚的人脉,邓艾的一张嘴,便胜过雄兵数万,小弟当时留他一命,就是想着将来或可一用,今日果得其襄助,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陇西。” 刘谌叹道:“文宣深谋远虑,见地卓远。邓艾立此殊功,当为重赏才是,应该封其为列侯,以彰其功。” 刘胤摇头苦笑,道:“当时依允邓艾三件事中,便有一件是不在季汉为臣,不管多高的爵禄,他都不会接受。”刘胤知道,邓艾是有傲骨的人,这三件事便是他的底线,绝不可能触及和逾越,如果邓艾肯受封,刘胤早就封他为军师将军了,也不至于到现在还隐姓埋名只做一个幕后的幕僚。 刘谌也知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的道理,既然邓艾心意如此,也就勉强不得了。 陇西已经拿下,无当和阳安两营也已先期抵达襄武,刘胤下令立刻是拨营起寨,率剩下的四个营即刻赶往襄武。 襄武城四门大开,陇西太守牵弘率郡中诸官吏步行出城,向刘胤请降。刘胤下马亲自相搀,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入襄武城。 而此次最大的功臣邓艾却又一次地悄然隐于幕后,仿佛从来也不曾出现一般。 刘胤入城之后,立刻是张榜安民,蜀军军纪严整,于民秋毫无犯,襄武城经过短暂的不安和骚动之后,很快地就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对于老百姓而言,唯一感觉到改变的,就是襄武城头不再飘扬褚黄色的“魏”字大旗,取而代之的,是绛红色的“汉”字大旗,街头上往来巡视的,也不再是身着褚黄色军服的魏国士兵,代之而立的,是身着绛红色军服的蜀国士兵。 除此之外,陇西郡丝毫没有什么变化,士农工商,各操旧业,该怎么生活还怎么生活,没有受到一点的影响。 对于老百姓而言,平稳安定的生活才是他们的追求,衣食无缺才是他们的念想,至于脚下的这块土地,姓魏姓蜀,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分别。 这样的局面自然是刘胤乐见其成的,他再次下令重申了军纪,绝不容许任何扰民的事件发生,陇西的和平过渡是至关重要的。 至于三万蜀军的粮草供应,拿下陇西之后,暂时得到了解决,陇西郡府库中的存粮可以提供数月的粮草支持,不过想要彻底地解决粮草的困扰,牵弘给刘胤提议,必须要尽快地拿下天水郡才行。 天水郡是陇右地区的第一大郡,原名汉阳郡,其郡治冀县一直是原凉州州治所在,只是后来改设雍州,治所迁往了长安,尽管如此,天水郡在陇右,依然是处于中心位置,无论是人口还是战略位置,都有排在首位的。诸葛亮几次兵出祁山,首先要谋夺的就是天水郡。 天水郡有魏国在陇右地区的唯一粮仓,屯积有大量的粮草,拿下天水,北伐的蜀军就再无粮荒之忧了。 刘胤的目光当然也不仅仅局限于陇西一个郡,入主陇西的第二天,刘胤就已经在排兵布阵,直指陇东三郡。 第320章围而不打 陇西郡东面,沿着渭水,一字排开三个郡:南安郡、天水郡和广魏郡。其中南安郡首当其冲,其郡治豲道县与襄武仅相隔三十里。 不过邓艾建议刘胤不必先打南安郡,对南安郡只需派少数兵马围而不打,集中优势兵力,直取天水。陇西诸郡之中,天水的驻兵最多,但现在也只有三千人,南安更少,只有一千人。如果先攻打南安,必定会让天水的王颀心生恐惧,弃城而走,邓艾最担忧的就是王颀撤离之时,很可能会将天水粮仓付之一炬,所以邓艾提议,趁陇西失守的消息刚刚传开,王颀尚在迟疑未决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直扑冀县城下,首先拿下天水粮仓所在地上邽,而后包围冀县,逼迫王颀投降。 邓艾久在陇右,自然知道先取那座城的重要性,天水是陇右之中心,只有掌控了天水,才能盘活全局,至于南安郡,不过是一个小郡,夹在陇西和天水两个大郡之间,只要蜀军攻下天水,南安不攻自破。 刘胤对邓艾的这个方略很是赞赏,颇符合兵家所提出来的择其要点而攻之,不必逐一夺取,现在陇右的全局,其实就在天水一城,只要拿下天水,整个陇右的形势便全活了。 刘胤立刻挥师东进,除了令罗袭的永安营围困南安之外,亲率其余的五个营和牵弘的一千陇西兵直扑向天水郡。 蜀军突袭了陇西郡,就如一块石头扔到了平静的湖水之中,一石击起千层浪,在陇右诸郡之中,绝不亚于一场八级大地震。 南安郡的太守姓乔名普,兖州东平人氏,去年秋天才刚刚调任的南安太守,上任之时,正是钟会率大军伐蜀之时,南安做为后方郡国,终于真正称得上是平安无事了。从人口众多繁华富庶的河南之地调到荒凉偏僻的西凉之地,乔普还真心有些不习惯,做为从来没有打过仗的文官,乔普被调到民风剽悍胡夷横行的陇右地区,让他着实有些头疼。 不过还好的是,这一年多来,蜀将姜维对陇右的滋扰不再发生,偶尔有些胡夷的劫掠也是小规模的,总而言之,南安的局势大体上还是稳定的,乔普在任上虽是无功也是无过,平平庸庸地算是把任期内的第一年给交待了。 乔普最不喜欢的就是陇右的天气,春天常刮风沙暴,冬天又冷得要命,刚进十月陇右就已经是天寒地冻了,更不说到了数九天气,滴水成冰,活活能把人冻死。乔普在堂上烤着火,正盘算着是否明年拿出点钱来,在朝廷上活动活动,想办法调回中原去,这鬼地方,他真是受够了。 陇西失陷的消息传来,让乔普惊得是目瞪口呆,陇西和南安相邻,一种唇亡齿寒的危机感顿时袭上了乔普的心头,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乔普就已经接到了蜀军前来的围城的消息。 蜀军大队人马呼啸东去,唯独留下永安营来围困南安。 刘胤给罗袭的指示是对南安城围而不打,永安营只需在南安的四门外扎营围困即可,如果南安之敌试图逃跑,就地歼灭,如果严守不出,则无需攻城。虽然南安守军不多,只有千把人,但南安好歹也是郡城,城防坚固,强攻的话,伤亡代价也是不小的,更何况南安并非是重要的城池,现在围而不打,等到天水等郡解决之后,南安孤城一座,不战自溃。 不过罗袭年轻气盛,担任中郎将执掌永安营以来,还没有真正意义上打过仗,此次进攻南安,算得上是他的处女战了,罗袭带一队人马直冲到南安城下,叫起阵来。 乔普早已是慌了手脚,不知如何是好,南安都尉成扬挺身而出,道:“南安兵微将少,死守并非良策,既然敌人前来叫阵,末将当率一支人马前去迎战,如能斩其首级,必可一挫蜀人士气。” 成扬身高九尺,膀大腰圆,自恃勇武过人,主动地请缨出战。乔普允之,成扬带了百余人,打开城门,杀了出去。 罗袭骑了一匹青色的马,他原先的坐骑在过草地时已被宰杀了,到了陇西之后,刘胤得马数百匹,虽然不够组建成建制的骑兵,但满足所有将校的骑乘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一身银色的铠甲,手持银枪,英姿飒爽,俊朗飘逸。 成扬瞧得蜀军领军之将居然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不禁是哈哈大笑,道:“乳臭未干的娃娃,也敢前来送死!” 罗袭勃然大怒,挺枪上前,直刺成杨。成杨膂力过人,善使大斧,丝毫也没将罗袭放在眼中,挥斧接架,反劈过去。 这一斧势大力沉,罗袭不敢硬接,侧身闪开,罗袭自恃以力相搏,定然不是成杨的对手,不过罗袭瞧得成杨虽然力大无穷,但斧法杂乱无章,断定其不过是一个仅会用蛮力之人,遂以巧破千斤,以变化多端的枪法寻找其破绽。战未十合,罗袭便寻了一个空当,银枪快如闪电,直接就刺中了成杨的咽喉。 成杨一死,余者四处逃散,罗袭拨马向南安冲去。 乔普在城头上瞧得成杨战死,亡魂直冒,看罗袭已是杀气腾腾地冲了上来,吓得他赶紧关闭城门,喝令弓箭兵射之。 罗袭冲至城下,城上箭如雨下,也只得拨马而回,再行骂阵。 乔普此时因为成杨之死,早就是懊悔不迭,任凭蜀军在城下百般的辱骂,也是拒不出战,闭门当起了缩头乌龟。 魏兵不敢应战,罗袭亦是无可奈何,刘胤又有令在先,罗袭也不敢抗命去攻城,只得引军后退一里,在城下扎营安寨,将乔普围困在城中。 蜀兵四五千人,而城中的魏兵则是不满千人,乔普早已是了无斗志,又不敢弃城突围,只能是眼巴巴地指望着天水太守王颀或许可能会派兵救他。 但他却不知道,王颀此时承受的压力可比他大了去,早已是自顾不瑕,那里还有余力去解南安之围。 第321章激战上邽 刘胤率军绕过南安郡,直接就挺进到了天水郡境内,不过刘胤并没有将主攻的目标放在天水郡治冀县上,而只是令张乐的阳安营前去围攻冀县,主力两万人马,直取上邽。 上邽是天水郡境内仅次于冀县的一座大城,北临渭水,东靠陇山,南接祁山,一直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咽喉要冲,而魏国的陇西官仓就设在上邽,愈发突显了上邽的重要性。诸葛亮第一次兵出祁山之时,天水、南安、安定三郡皆失守,唯独只有雍州刺史郭淮坚守上邽孤城,固守待援,最终曹魏援兵攻克街亭,收复了陇西三郡。可见上邽地势险要,城防坚固,是一块最能啃的硬骨头。 刘胤此次进军,偏偏就选中了这块最硬的骨头,因为这块骨头是带肉的,天水粮仓之中,至少积粟二十万斛,现在蜀军就指望着这些粮草来充军需,以渡过这个漫长而寒冷的冬天。 不过形势对刘胤是比较有利的,天水郡总共只有三千人马,太守王颀率两千人马镇守冀县,上邽只有不足千人的守军,由天水都尉杨豹来镇守。 以两万人对一千人,二十比一的绝对优势兵力,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这场战斗的结果,就算是上邽城再险要再坚固,在如此悬殊的力量面前,也是无法抵抗得了的。 “这个杨豹是何人?”刘胤问牵弘道,“难不能劝说其投降。” 牵弘摇摇头,道:“大将军有所不知,这个杨豹乃是前少府杨阜之孙,颇有乃祖父之风,当年杨阜力拒马超,深得武帝器重,杨豹性直,恐怕不易招降。”牵弘久在陇西,对陇右各郡官吏的品性还是有一定了解的,那个属于贪生怕死的,那个属于宁折不弯的,牵弘心里都有数,这个杨豹,显然就属于后者。 刘胤对杨豹没有什么印象,但对杨阜倒是印象深刻,杨阜堪称是曹操立下的道德模范,马超入冀城之时,杀了太守韦康,杨阜立志为韦康复仇,结联内应,迫得纵横西凉的马超不得不亡命汉中,杨阜也因此得到曹操的厚赏。那次的陇西之战,堪称是最血腥的战争,马超的妻子儿女,全部惨遭屠戮,而杨阜的宗族兄弟,也是死伤殆尽,杨阜的姑母姜叙的母亲,时年八十二岁,也被马超所杀,状况之惨烈,不可言表。 既然杨豹是杨阜之孙,如其真要继承些杨阜的品性,想要招降恐怕很难,牵弘也如此说,刘胤也就打消了劝降的念头,传令虎骑、虎步、无当、白帝四营人马他别围住上邽的东南西北四门,决心是强攻硬取,以最快地速度拿下上邽。 蜀军兵临城下,给上邽军民带来的恐慌可不止是一点点,从上邽城上向下望去,蜀军漫山遍野而来,浩浩荡荡,气势如虹。上邽军民惊惶失措,无心抵抗,许多人建议杨豹弃城而走,以避敌锋芒。 杨豹却是怒吼一声,道:“我等身为国家之臣,宁可死节,也绝不做贪生怕死之辈!”于是亲披铠甲,登临城楼之上,喝令诸军守城,多备弓弩箭矢滚木擂石以拒之。 蜀军此次北伐,走得是雪山草地,轻装简从,连辎重都丢光了,更别说什么大型的攻城器械,压根就没有带上路,到达陇西之后,只是就地取材,建造了些简易的攻城云梯,就投入到了对上邽的攻城作战之中。 上邽城经过多次地修缮,城垣坚固,守备充分,唯一的弱点就是守城的兵力不足,如果给杨豹再多个三四倍的军队,守住城池根本就不是难事。想当年,郭淮就是凭借着数千人,力拒诸葛亮的数万大军,诸葛亮天纵奇才,却终其一生也没有拿下过上邽。 不过现在蜀军的士气正旺,任何一支军队在经过磨砺和锤炼之后,都会有一种脱胎换骨的变化,那亘古无人可以跨越的雪山草地征服在了蜀军的脚下,这种前无古人的壮举极大地提升了蜀军的斗志,现在的这支蜀军,早已和先前的蜀军不可同日而语。 诸葛尚率领的白帝营负责攻打上邽的南门,刚刚年满二十岁的诸葛尚正是血气方刚,接令之后,立刻率白帝营投入到了对上邽南门的攻击。诸葛尚身先士卒,冲在了最前面,在他的感召之下,白帝营的士卒人人用命,个个争先,向着高耸的上邽城墙发起了猛攻。 杨豹亲自在南门督战,指挥守城的魏军拼死抵抗。 一时之间,城上箭矢如雨。诸葛尚挽了一面盾牌,毫不畏惧地登上了一架云梯,亲自充当敢死队来攻城。不过是片刻光景,诸葛尚的盾牌上就已经是密密麻地扎满了羽箭,在肩之上,也挨了一箭,幸亏他的铠甲足够精良,那一箭穿透铠甲,只是伤了一点皮。 诸葛尚高声急呼,白帝营的四千多士卒如潮水般地向着那城墙涌去,就如蚁阵蝗群,对上邽城发动了一轮又一轮地猛攻。 不光是南门,上邽城的东门、西门和北门同时都受到了蜀军的猛烈攻击,没有那一处是佯攻假攻,四个方向上都是全力以赴地强攻。 攻城战是对攻防双方实力的一次考验,这完全是实打实的较量,几乎没有什么花样要耍,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什么的战略战术都显得很苍白。刘胤就是要用这种人海战术以持续不断地进攻来拖垮魏军的防线。 上邽的城防最薄的地方就是战斗兵员匮乏,试想一下,一千左右的守军平均分配的四面城墙上,第一面城墙的守卫兵力才只有二百五十人,随着战斗进程的发展,魏军的伤亡越来大,守城的可用兵力就越少,指望一两百人就能守住一面城墙,听起来似乎只是一个笑话。 蜀军攻势如潮,魏军防守顽强,双方陷入到了激战之中,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胜利的一天平似乎要倾向于人数上占据着绝对优势的蜀军。 第322章狠辣 杨豹的双目赤红,似乎被眼前的鲜血给染红了,他声嘶力竭地指挥着,但他的声音,终究还是淹没在山呼海啸一般的喊杀声之中。 杨豹感到了一丝的绝望,眼前蜀军的攻势就如同是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身边的士卒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可用之兵越来越少,但蜀军的攻势丝毫没有衰减的迹象,而且变得越来越强,守住上邽城的希望也变得越来越渺茫。 其实从战斗开始到现在,也不过才持续了大半个时辰而已,但这大半个时辰,对于守城的魏军而言,简直就是炼狱般的折磨,一场丝毫也看不到希望的战斗,本身就会轻易地让人滋生绝望的情绪。 如果没有杨豹的坚持,守城的魏军很可能早就崩溃了,现在的局面几乎是杨豹一个人支撑着整个上邽的防守,不过这种影响力随着战斗的进程,也越来越变得微乎其微了。 “杨都尉,蜀人的攻势越来越猛,上邽城恐怕是守不住了。”上邽县尉李拓脸色苍白,虽然天寒地冻,冷气袭人,但李拓的额头上的汗珠却如豆大,不断地沁了下来。 “胡扯!”杨豹脸色铁青,目露凶戾之色,用嘶哑的嗓音道,“就算是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能让这些贼子踏入上邽城半步!谁再敢言败,惑乱军心,定斩不赦!” 李拓心中一颤,看着杨豹阴鹜的目光,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不过内心之中,他却是腹诽不已,说到怕死,谁不怕?李拓可没有杨豹那样的视死如归,他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人还等着他去奉养,他可不想为那些点微薄的俸禄就把自己的命给卖掉了。 杨豹大概是疯了,上邽城就这么一点儿的守军,拿什么和声势浩大的蜀军相抗衡,拼下去,只怕真的只能是与城共存亡了,不,存是谈不上了,只剩下一个亡了。 但杨豹素来严苛,治军严整,平时也无人敢顶撞半句,此刻杨豹如同坐在火山口上,随时都可能会爆发,诸军畏惧,只得依令拼死而战。 上邽守军的顽强倒是有些出乎刘胤的预料,原本以为四门围攻,一路碾压过去,再顽强的抵抗也会崩溃掉,没想到一连攻了近一个时辰,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却还是没有能拿下上邽。 “这个杨豹,倒也算是有两把刷子。”刘胤倒有几分惜才之意,如此忠勇之士,的确是难得。“暂停攻击,派人到城下喊话,劝其投降,上邽城已经是山穷水尽了,这个杨豹如果识时务的话,也是应该明白现在的处境。” 牵弘看了一眼,欲言又止。中军官派了几名嗓门超大的士卒,到城下去喊话。 “城上的人听着,你们已经是山穷水尽无路可走了,识时务的赶快献城投降,我们汉军优待俘虏,所有降者,一律官升一级,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杨豹冷笑一声,道:“让我投降,痴心妄想!”取过弓箭来,瞄准了那喊话兵卒,一箭就射了过去。 喊话的士兵原本是站在一箭地之外,可没想到杨豹这一箭射得极猛,冲着他张大的嘴就射了过来,直接就射穿了他的人中,两颗大门牙都给崩掉了。喊话的士兵血流满面,狼狈而走。 刘胤一皱眉,道:“看来这个杨豹还真是吃了砰砣铁了心,要誓死战到底。” 牵弘道:“陇右诸吏之中,只有这个杨豹性情刚烈愚直,油盐不进,想让他拱手而降,恐怕不行。” 刘胤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是日影西斜了,十月的天气虽然还没有冷到那种滴水成冰的时候,但早晚寒气凛冽,只有午时前后,方可用兵,对上邽的攻击开始的时候是刚到午时,现在到了一个时辰,午时已过,看来还得加快攻击的力度,争取在未时结束之前,就可以拿下城池。 “传令诸军,全力攻击,务必于未时拿下上邽。” 刘胤没有动用火器,如果将竹筒手雷运用到攻城战之中的话,别说杨豹只有一千人,就算他再多几倍也未必能撑得住,不过攻克一个小小的上邽都需要动用火器的话,那可就真有杀鸡用牛刀的感觉了。杨豹虽然负隅顽抗,但刘胤相信,他坚持不了多久,拿下上邽也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再次投入进攻的蜀军攻势更加地猛烈了,两万人打到一个多时辰都拿不下一千人把守的城池,这让负责主攻的赵卓、高远、邓朴和诸葛尚很是没出面子,所以四个营官都一齐上阵,亲临第一线,督促蜀兵强攻不停。 在这一轮强攻之下,杨豹也是颇感不支,他心里很清楚,上邽的陷落只是时间的问题,但杨豹绝没有投降的意思,他宁可战死,也绝不投降,他的爷爷杨阜就是他的楷模,杨家从来只有战死的义士,没有投降的孬种。 不过让杨豹奇怪的是,蜀军自攻取陇西之后,不打与陇西相邻的南安,也不打天水的郡城冀县,偏偏集结重兵,绕道攻打相隔较远的上邽,如此舍近求远,的确让人费解。现在不管是南安还是冀县,守城的兵力都不比上邽多多少,用先易后难来解释蜀军的策略似乎讲不通。 粮草?杨豹心念一动,想到了在上邽城内的陇西粮仓,没错,蜀军的目的,就是这座屯积有二十万斛粮草的陇西最大的粮仓,蜀军劳师以远,定然是粮草匮乏,所以才会舍近求远,首先攻打上邽城。 想到此节,杨豹的目中,闪过一抹狠辣之色,今事已不可为,那么这些粮草,断不能落在蜀军的手中。 “李县尉!”杨豹回头对李拓道:“你速带人去粮仓,立刻将粮草全部烧掉!” 李拓是目瞪口呆,不过看看杨豹毅然决然的模样,他也只得拱手领命,带了一队人马,向粮仓方向而去。 杨豹此刻突然地轻松了下来,心头如卸去了千钧重担,看着如潮水而至的蜀兵突自冷笑不已。 第323章功亏一篑 在迅猛如潮的攻势之下,上邽的城墙防线终于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在南城墙上,白帝营的士卒抢先登城。 魏军的防线也确实到了强弩之末,一点被突破之后,整个防线在顷刻就轰然崩溃了,更多的蜀兵攀上了城墙,已无斗志的魏兵纷纷地溃败,有的向城内退去,有的拱手投降,总之,在城墙上的第一道防线之上,已经没有多少魏兵在坚守了。 “都尉大人,蜀人攻上来了,快撤吧!”手下的几个亲兵急急地劝说着杨豹,现在的蜀兵,就如同是决堤的洪水,势不可挡。 杨豹持枪屹立在那儿,巍然不动,嘴角挂着一丝冷漠的笑容,看到几名蜀兵向着他这边冲了过来,暴喝一声,持枪便迎了上去,连挑带刺,戳翻了几名蜀兵。 不过杨豹再悍勇,身边也再无一兵一卒,就连他身边的最后几名亲兵,也或死或逃,蜀兵则是越聚越多,将杨豹团团地困在了核心。 杨豹没有丝毫的惧意,仗着自己膂力过人,勇武超群,一杆长枪,舞得是呼呼生风,周围蜀兵虽众,但却一时半刻也近不了他的身。 “何人如此猖狂!”一声清脆的厉叱传来,围在四面的蜀兵纷纷让出一条路来,来者不是旁人,正是白帝营的领军中郎将诸葛尚。自打攻城战打响,诸葛尚亲冒矢石,始终作战在第一线上,这边白帝营的兵卒刚刚突破魏军的城防,诸葛尚就紧随其后地登上了城墙。 上来城墙之后才发现,魏军大部分已然溃败,只有少数的一些魏兵还在抵抗,最悍勇的莫过南门城楼上的这位,一一枪,竟然将几十名蜀兵挡在了身外,诸葛尚立刻上前,欲会会这是何方神圣? 待众人让开之后,诸葛尚一打量,原来是天水都尉杨豹,便喝道:“杨豹,你已经是穷途末路,还不俯首就擒更待何时?” 杨豹冷笑道:“这里只有断头的将军,没有屈膝的孬种,要某归降,下辈子吧!” 诸葛尚冷哼一声,道:“不识时务,自取灭亡,杨豹,你就算是在固执,也逃脱不了覆灭的命运,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了你。” 杨豹轻蔑地道:“大丈夫立身于天地之间,又何惧一死,不过你们的如意算盘恐怕要落空了,上邽城的粮食你们一粒也拿不到!” 似乎是回应杨豹的话,城内的粮仓方向升起了一股轻烟,杨豹哈哈大笑道:“好,干得漂亮!” 诸葛尚则是明显地一怔,他万万没想到,杨豹居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程度,将几十万斛的粮草付之一炬,拿这些粮草来给他陪葬。刘胤此行攻击上邽的目的,就是想要拿下这些官仓中的粮草,以解大军的越冬之需,而现在杨豹在败亡之前,竟然将这些粮草欲付之一炬,诸葛尚不禁暗叫了一声“不好”。 不过从南城门到粮仓,有一段路要走,而粮草本身就是易燃之物,一旦火起,救之不及,诸葛尚纵然有心去救,但也情知难以挽回。 放火的的正是县尉李拓,他奉命赶到粮仓之时,蜀军才刚刚攻破城墙,对于李拓而言,时间是充裕的。 对于杨豹的这个疯狂的命令,李拓有些犹豫,这一把火烧下去,引着的很可能不光是粮仓,整个的上邽城都有可能会陷入火海,上邽除了一千兵士之外,尚有近万人口,这些平民百姓的生死存亡,就全落在了李拓的手中。 想到这里,李拓的手不禁有些哆嗦,他也清楚,这些粮草如果不能及时焚毁的话,极大的可能就是落在蜀军之手,这样的行为,无异于是资敌。但上邽的父老百姓去是无辜的,甚至李拓的家人父母都在上邽城中,从情感上来讲,李拓极不容易去充当屠城的刽子手。 手下的兵士已经将外围的几个草垛给点燃了,浓烟滚滚,向半空中升腾而去。李拓举着一根火把,向那堆粮草的主垛走去,不要多少,只需这一把火,就能把整个天水粮仓烧个干净。 李拓的手刚刚落下,还没有来得及将火把伸到粮囤之中,一双手就已经是紧紧地握住了火把的杆子,急切地道:“李县尉,万万不可呀。” 李拓视之,是本县的主薄段允,段允道:“李县尉,这一把火烧下去,很可能不光只是烧掉粮仓,恐怕上邽城都会烧个精光,城中有多少的父老乡亲会因此蒙难,李县尉,你可不能做千古罪人啊!” 李拓为难地道:“这是杨都尉的命令,我也不好违抗。” 段允语重心长地道:“李县尉,此次蜀军前来,显然目标就是这些粮草,如果你将其焚毁,蜀人一怒,或许会拿全城的百姓泄愤。据在下所知,李县尉的家人还都在城中吧,李县尉欲拿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来给杨都尉陪葬,殊为不智,还请李县尉三思而后行。” 李拓顿时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妻儿,不竟是长叹一声,颓然地扔掉了手中的火把,喝令手下的士兵将那两堆点燃的草垛给扑灭了。 城楼之上的诸葛尚看着粮仓的那股浓烟渐渐地消散,不禁是哈哈大笑道:“杨豹,是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吧。” 杨豹的心狠狠地被重捶了一下,他有些失神的望着粮仓方向,那冲天的大火并没有随着他的意愿升腾起来,相反的是那投先前还直冲云霄的黑烟此刻淡薄无踪,杨豹不知道李拓此刻在那儿,不过他很清楚,他最后的计划失败了。 杨豹脸色惨白,向后退了几步,倚在了城墙的边上,蜀兵士卒将他团团围困,此时此刻,杨豹就算是插翅也难逃了。 “功亏一篑,功亏一篑!人算不如天算,我杨豹所托非人,合当有此一败!” 杨豹知今日是必死之局,已经无可挽回,他又不愿意死在蜀兵的刀剑之下,于是纵身一跃,从三丈多高的城墙上一跃而下,自寻短见。 第324章故计重施 诸葛尚下得城来,见杨豹已经是摔了个脑浆迸裂,死的不得再死了,心道,这家伙,对敌人狠,对自己也够狠!吩咐手下兵士将杨豹的尸体收敛了,同时令人打开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杨豹一死,原本就已经涣散的军心此刻更是彻底地崩溃了,幸存的魏兵大多数选择了投降,上邽之战终于在未时结束之前落下了帷幕。 刘胤与刘谌相偕入城,诸葛尚上前禀报杨豹自杀身亡之事,刘胤闻知,倒也心生一丝敬佩,这杨豹倒也是一条宁死不屈的汉子,当下令人将其厚葬。刘胤方才也看到了上邽城中火起之事,他最关切的还是天水粮仓,问道:“方才看得城中浓烟升起,是否有人在纵火?” 白帝营的先头部队此刻已直抵粮仓,县尉李拓和主薄段允束手就擒,整个粮仓都已经被蜀军牢牢控制,李拓和段允被押解着去见刘胤。 刘胤问明详情,不禁是暗暗心惊,这个杨豹,果然是心狠手辣,歹毒之至,幸亏被派去执行任务的李拓动了恻隐之心,否则整个粮仓被付之一炬,自己率大军前来攻城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当下厚赏了李拓,封他为上邽县令。李拓喜不自甚,不禁是暗暗庆幸自己当时做了正确的选择,真要是纵火烧粮仓的话,只怕现在自己早已是死无葬身之地了,那里还轮得上他加官高升。 李拓退下之后,刘胤将目光又转到了段允身上,道:“此次粮仓得保,全赖你仗义相劝,看来本督得好好赏你才是。” 段允拜道:“此事乃卑职份内之事,算不得什么功劳。” “份内之事?”刘胤不禁为之疑惑,这段允不是上邽县的主薄吗? 段允恭声道:“禀大将军,卑职乃是中尉府雍凉司的一名间军侯,奉青松之命,特意潜入上邽,就是为了保全这天水粮仓。” 原来就段允并不是上邽县的主薄,接受了青松的命令,才不惜花费重金,捐了这个上邽主薄的官,而上邽主薄正是负责上邽的钱粮仓禀。段允听闻蜀军已是兵临城下,心知杨豹很可能会狗急跳墙,来焚毁粮仓,故而他抢先一步到达粮仓,并做好的布署,其实李拓是接受了他的劝告放弃了纵火意图,但如果李拓执意要纵火的话,段允绝不介意采用强硬的手段来阻止他,保全天水粮仓的安全,段允是不惜一切代价的。 刘胤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青松在离开雍凉之前,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知道大军北伐,最重要的就是粮草,故而才安排手下的间军侯刻意地接近粮仓,保护粮仓的安全,如此深谋远虑,未雨绸缪,这青松果然有大智。 刘胤顿时心生敬佩之意,魏国有头牌间谍青鸟让他寝食不安,咱蜀国的青松一样也不差,这一颗埋藏在敌人心脏之中的钉子,闪耀着金子般的光芒。刘胤很有一唔青松的冲动,他真想看看这一位周旋于敌人心腹之中,于无声处听惊雷的英雄是何等样的人,只可惜青松现在已经到了洛阳,暂时是见不到面了,不过这让刘胤更加地期待,或许在曹魏的心脏之中,青松可以给他们带来更大的惊喜。 拿下上邽城之后,照例是要出榜安民,收编战俘,上邽城守军一千余人,跟随杨豹战死者有接近一半,余者皆降。 刘胤最关心的还是粮仓之事,他亲自赶到粮仓视察了一番,果然是颗粒无损,整个天水粮仓之中,共贮藏着麦粟二十余万斛,足够支撑三万大军半年的开支用度,北伐以来一直困扰刘胤的粮草问题得以解决,也算是让刘胤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这第一步的战略目标已经实现了,接下来,就是该趁热打铁,席卷整个陇右,而首要的目标,就是陇右的中心天水郡治冀城。 在上邽短暂的停留之后,刘胤立刻挥师冀城,将冀城围了个里外三层,水泄不通。 上邽的失守让天水太守王颀震惊不已,赶紧地收缩兵力,死守冀城。 蜀军现在士气高昂,一个小小的冀城他们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诸将纷纷请命,要求先登攻城,拿下冀城。 刘胤却是笑而不语,强攻冀城的话,攻下来当然不在话下,但攻城战那有不伤亡的,前番攻打上邽,守将杨豹拒不投降,虽然强攻得手,蜀军也是付出了不少的伤亡代价。而现在冀城的守军比上邽的守军多一倍,在城防上冀城是陇右最大的郡城,城垣也比其他城池更坚固一些,可以预料到,强攻冀城的伤亡绝对不会亚于攻打上邽。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计,有着陇西郡的成功战例,刘胤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成功地策反王颀,达到不费一兵一卒拿下冀城的目的。 想故计重施,还得着落在邓艾的身上。同牵弘一样,王颀也曾是邓艾的部下,不过跟有生死之交的牵弘相比,王颀也只是作为邓艾的下属官吏而已,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深交,显然不可能象牵弘那样轻易地劝降。 “看来还得老夫亲自去冀城一趟才是。”不过邓艾还是有心一试,邓艾对自己在陇西的影响力还是挺自信的。 “恩师万万不可,王颀此人颇有城府,不到势穷之时恐怕很难归降,恩师此去,若被王颀扣为人质,岂不投鼠忌器,我手下有一功曹从事,姓顾名风,乃是王颀的姑舅兄弟,此人能言善辨,来当说客,倒是再合适不过了,恩师可以修书一封,让其带往冀城,王颀若有降意,必可听从恩师之言。”与邓艾议事之时,牵弘亦在一旁作陪,听得邓艾欲涉险前往冀城,牵弘立刻是出言拦阻。 刘胤也不想邓艾有什么意外,上次在陇西郡差点被刺杀,还让刘胤有些心悸,听牵弘之言,乃道:“好,就依牵太守之见,派顾风前往,王颀如果肯降,某必厚待之,如效杨豹一般咎由自取,某也誓取冀城。” 第325章说客 天水太守王颀的确是有点发蒙的感觉,这才几天的工夫,整个陇右的天说变就变,王颀到现在也没有搞懂这支蜀军是从何而来的,跟神兵天降一般,直接就从南中空降到了陇西。 不过这不是重点,王颀搞不懂的,是陇西太守牵弘为何会不战而降,将陇西郡拱手相让?王颀和牵弘同在雍州为官已经有些年头了,可以说彼此之间很是熟悉,王颀熟知的牵弘可不是那种胆小怕事,贪生怕死之辈,牵弘忠勇可嘉,性格刚烈如火,是那种为朋友可以两胁插刀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有胆有色的牵弘,竟然在蜀军兵临城下之时,未发一矢,未经一战就举城而降,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陇西的速降让王颀的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而蜀军的动作神速更是让王颀几乎没有反应的时间,陇西和天水之间隔着南安郡,但蜀军对南安郡围而不打,径直就杀奔天水而来。 同样的招数,蜀军对冀城也是围而不打,主力直取上邽。上邽和冀城是天水的两座重镇,互为倚角之势,两者失其一则势孤矣。王颀知蜀军大举围攻上邽,但却是无力救之,现在围困冀城的蜀军有五千之众,多出冀城二千守军不止一倍,依靠坚固的城垣,或许有一战的可能,一旦出城,根本就是去送死,所以王颀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上邽失守而无能为力。 上邽城的守军只有一千人,根本就不是蜀军的对手,蜀军攻城,几乎是碾压似地胜利,这让王颀感到无助而绝望。他很清楚,蜀军率先攻击上邽,目的就是天水粮仓,而现在蜀军既已得手,下一步肯定会围攻冀城,以冀城的兵力,根本就挡不住蜀军浩大的军队。 曾几何时,魏国在关陇拥兵十万,是何其地雄壮,任凭诸葛亮和姜维的数度来犯,都巍然不动,这是什么,这就是底蕴,魏国实力的深厚底蕴,在邓艾做雍凉都督的时候,蜀人撑死也就能在秦岭那边露个头冒个泡,想要攻城掠寨,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但现在魏国大举伐蜀,关陇一带的兵力被抽调走了八成,兵力的空虚给逆袭而来的蜀军创造了以多打少各个击破的机会,而远在中原的魏国援兵到达陇西,至少也得两三个月的时间,这段时间,已经是足够蜀军在陇西站稳脚跟了。 王颀轻轻地哀叹一声,无力回天的悲凉笼罩在他的心头。 “启禀太守大人,陇西功曹顾风在城外求见。”门下佐吏向王颀禀报道。 顾风是王颀的娘舅表弟,在陇西太守牵弘麾下做功曹从事,王颀如此此安排正是因为他和牵弘的私交不错,而且省却了在天水任职为人诟病,不过现在陇西举郡而降,现在陇西和天水反倒成了敌对关系,此刻顾风前来,绝对不是走亲戚这么简单。 不过王颀还是命人将顾风传了进来。 顾风也是一表人才,风度翩翩,进来之后,首先便是冲着王颀深施一礼,道:“见过表兄,不知表兄近来一切可好?” 王颀冷哼了一声,道:“传闻陇西郡的所有官吏都是官升三级,想必表弟也是加官晋爵,可喜可贺呀。” “谣传!绝对是谣传!陇西郡就是那么个巴掌大的地方,都官升三级了,那岂不人人都是刺史太守了?现在这世道,可是流言满天飞,表兄你可别听信谣言才是。”顾风是呵呵一笑道。 王颀冷笑一声,道:“那牵弘现在也就还是个太守了?我还以为他亏尽气节,卖国求荣,至少也能封侯拜相,看来也不过尔尔。” 顾风没有理会王颀的嘲讽之辞,道:“杨豹倒是挺有气节的,可惜连两个时辰都没有坚持下来,便已经身首异处了,表兄真以为以冀城现在的状况,能比上邽坚守更长的时间?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表兄,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陇右大势已去,表兄千万不可因为一时意气而自误。” 王颀冷漠地看了顾风一眼,道:“表弟如果是探亲的,我欢迎的很,如果是为蜀人来当说客的,那就恕不远送了。” 一听王颀下了逐客令,顾风倒是哈哈一笑,道:“表兄难道要为曹魏殉国不成?” 王颀正色地道:“某是为魏臣,食国家俸禄,理当尽忠报国,誓于冀城其存亡。” 顾风慢悠悠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姑父生前可是大汉济阴太守,因不满曹操擅权弄国,愤而辞官,忧郁而死,我记得姑父临终之前有遗言,汉与贼誓不两立,王家世代为汉臣,子孙后代绝不可待奉逆臣贼子。如今表兄以篡汉之魏臣自居,大言忠心报国,却不知令尊九泉之下闻之,是何感想?” 王颀脸一阵青一阵白,这是他父亲的遗训,除了直系的亲属之外,还真是无人可以知晓,偏偏顾风是他的表兄弟,王颀的母亲就是顾风的姑母,有这层关系,自然对他王家之事了若指掌,顾风这个时候提出来,让王颀不禁是好生尴尬。 王颀父亲临终之前,确有遗言交待,后世子孙,不得侍魏为官。不过魏代汉已久,天下人心归附,王颀年轻之时也的确恪守父亲遗训,但那个年代学而优则仕,不做官注定没有好的前途,迫于家道中落,生活清贫,王颀后来也就淡忘了父亲遗命,通过魏国的九品中正,入仕为官,并一路升迁,做到了天水太守。 现在顾风旧事重提,让王颀又忆起了父亲的遗训,汗颜不止。 顾风语重心长地道:“季汉乃是汉之正统,领军的镇北将军刘胤和监军北地王刘谌皆是高祖苗裔,兴兵讨逆,匡扶汉室,乃是堂堂正道,表兄以篡逆魏臣自居,其一不孝于父,其二不忠于国,如此不忠不孝,奢谈气节二字?现在大汉军威所至,天下万民争相焉附,比表兄位高权重者,也纷纷是拨乱反正,此乃人心所向,表兄不可不察。” “位高权重者?是谁?” 顾风似笑非笑地道:“前征西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的邓士载,不知算不算?” 第326章豪取陇上五郡 “邓公?”王颀吃了一惊,道:“不可能!前方传来消息,邓艾自阴平战败,已殁于国事,又如何能投敌?” 顾风从袖中取中一封书信,双手呈了上去,道:“此乃邓公的亲笔书信,相信邓公的笔迹,表兄还能认得吧。” 王颀将信将疑,拆开视之,那熟悉的笔迹让王颀确信是邓艾所写,信中邓艾言辞恳切,敦敦善诱,劝其归降。 不得不说这封信带给王颀的震撼何其之大,邓艾是何人?那可是跺上一脚,整个陇右都要颤三颤的人物,那可是真正的封疆大吏,比他们这些太守刺史都要高上不知多少,连他都已经投降了蜀国,王颀的三观顿时全毁了。 顾风适时地道:“牵太守正是因为邓公之故,才决定降汉的,表兄乃是邓公旧部,如果此时顺意民意归顺大汉的话,不吝为大汉的中兴之臣,如今魏国主力被困于荆益二州,关陇洛阳空虚,镇北大将军刘胤此番挥师而进,平定关陇指日可待,就算是进军洛阳,光复汉室,亦非难事。实不相瞒,镇北大将军已经下达了最后的通牒,如果表兄拒不投诚的话,十二个时辰之后,汉军就要对冀城发动全面攻击,是枉死与冀城,步杨豹的后尘,还是遵从令尊遗训,做光复汉室的中兴功臣,表兄自己斟酌吧。” 王颀纠结了好长的时间,犹豫再三,最后才咬牙下定决心,道:“既然邓公有命,某也不敢不从,请表弟回去禀报镇北将军,就说我王颀愿意献城而降,只是城中良贱,还望镇北将军可以优待善存。” 顾风微笑道:“这个表兄就勿庸担心了,镇北大将军在陇西,在上邽,均已颁布军令,张贴告示,与民秋毫无犯,汉军乃是王者之师,堂堂皇皇,绝无滋扰百姓之事发生。” 于是王颀开城向刘胤投降,冀城成为了第二座不战而降的郡城。 刘胤入城之后,果然践行了自己的诺言,于民秋毫无犯,严于军纪,买卖公平,民心大定,整个天水,也并没有因为改国易帜而产生多大的动乱。 当然,拿下天水并不等于万事大吉,天水之东尚有广魏,广魏之北,尚有安定,而已经被蜀军包围的南安郡,也是需要蜀军回师攻克的。 坐镇冀城,刘胤召集众将议事,商议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南安、广魏、安定三郡之中,准备是先取那个,先取那个。 众将有提议先打广魏的,有提议先打南安的,各持一词,争论不休。提议先打广魏认为广魏在天水之东,是进攻关中的门户所在,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应该首先攻取;提议先打南安的认为南安夹在陇西天水之间,就如同是一块卡在喉咙里的鱼刺,不吐不快,尽早地拿下南安,使陇右诸郡连成一片,这样才有利于稳定大局。 这时王颀站了出来。王颀归降之后,一如牵弘待遇,仍担任天水太守的职务不变,封其为抚远将军,西华亭侯,依旧统领旧部。 “启禀大将军,安定郡太守周叙乃是末将的内弟,末将可修书一封,召其归降。” 其实王颀和周叙的关系,刘胤早就通过牵弘知晓了,只是王颀新降,刘胤也不好直接就下令让王颀去招降周叙,此刻王颀主动地提了出来,刘胤自然乐享其成。 “好,那就有劳王太守了。” 王颀立刻是修书一封,派了自己府中的一名管事,快马赶往安定。 等了三日,便拿到了周叙的回信,周叙知道姐夫王颀已经降蜀,自然是高竖降旗,举郡而降。 周叙平素里对王颀就是言听计从,两人的关系,很是融洽,此番王颀陈说厉害,劝其归降,周叙立刻表态,姐夫让去那儿他就去那儿。 其实说实话,王颀投降蜀国,犯得是谋逆大罪,那可是要诛灭三族的,三族就是父族、母族、妻族,身为王颀妻族的一员,按魏律,周叙也是要受到牵连的。如果不想被牵连,也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和王颀划清界线,出兵攻伐,这样或许可免除周叙的罪责。 但周叙清楚的很,蜀国大军压境,仅凭安定郡的这一千人马,出兵讨伐,连给人家当点心的资格也没有,想守住安定那也是痴心妄想,唯一的办法就是弃城逃命,或可逃得一条性命。 但魏律又有规定,凡守城者,坚守百日而援兵未至,降者可免其罪,不足百日而降者或弃城而逃者,一律从重惩处,加上身为叛臣的王颀的牵连之罪,就算周叙能侥幸逃回魏地,结果也是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 现在唯有同王颀一样,投降蜀国,才是正确的出路,一则性命无忧,二则官禄不失,两全其美。 刘胤闻讯大喜,安定可是兵不血刃拿下的第三座郡城,当下下令仍由周叙当安定太守,统率旧部。 接下来,就是攻打广魏了,就在刘胤召开军事会议,商讨进军广魏的计划。正在此时,中军突然来报,广魏太守弃而逃了。 原来,广魏太守程源听闻到陇西天水诸郡近失守的消息,几乎是魂不守舍,认为仅凭广魏的一千余人马,根本就挡不住蜀军的进攻,程源干脆弃城而走,带兵逃往关中,至于他会不会受到军法的处置,程源已经是顾不上了。 赵卓、诸葛尚立刻请命去追,刘胤摇头,广魏与扶风郡相隔,程源逃往大名鼎鼎的险隘陈仓,此时去追,恐怕来不及,而刘胤决定暂时不打陈仓,所以追击就没有什么意义。 刘胤任命顾风为广魏太守,驻守临渭,而后大军回师南安,对南安守敌决定进行致命一击。不过在攻击之前,刘胤不是先礼后兵,给南安太守放去了一封招降书。 同南安太守乔普早已是吓破了胆,面对刘胤的招降,便立刻应允,不过他倒不是无条件的,提出了一个要求,南安郡可以献,但乔普本人不愿入蜀为官,恳求刘胤应允他告老还乡,返回故土冀州清河郡。 刘胤当然不可能拒绝,准其献城归隐。于是南安成为陇西、天水、安定、广魏四郡之后,第五座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来的郡城。 仅仅半个月的时间,刘胤就已经是豪取陇上五郡,声势浩大。 第327章陇西急报 咸熙元年冬十一月初三,正是冬至日,突降大雪,天寒地冻。 民间素有冬至下大雪即为坐冬雪,冬至之后,气温走低,下过大雪之后,气温骤降,积雪一冬不化,老百姓俗称雪“坐住”了,是以称之为“坐冬雪”。有坐冬雪的年份,天气奇寒无比,酷冷难耐,平民百姓无御寒之衣者,多有冻毙于路。 当然天气再冷,也冻不着尊贵的晋王司马昭,此刻他在身处于晋王宫的暖阁之内,身着轻裘华服,手捧书卷,正凝精会神地看着,室内暖意融融,两个侍从正在阶下煮酒,酒香馥郁。 “启禀晋王,中护军贾充,散骑常侍裴秀在殿外相候。”一名侍从上前禀报道。 贾充和裴秀是司马昭刚刚命人召来的,天寒地冻的,又值冬节,诸官都在沐休,不过司马昭可没歇着,荆益两州战事正酣,奏报多如雪片,此时司马昭正是看的这些奏报,有些大事,还得和心腹重臣议过才能决定。 “有请!”司马昭放下卷宗,吩咐传贾充和裴秀进来。 贾充和裴秀都身着厚厚的裘皮大氅,抖落了身上的雪花,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进来后一起向司马昭参拜。“臣拜见晋王殿下。” “免礼平身。”司马昭看着贾充裴秀冻得发青的两颊和红得发紫的鼻头,不禁是暗暗发笑,关切地道:“外面很冷吧,公闾、季彦,这边煮酒正熟,先喝两杯暖暖身子。” “谢晋王。”贾充裴秀也是的确是冻得不行,身着裘袍,乘坐保暖的舆车,就是因为在司马昭的王宫外立了片刻,就冻得是簌簌发抖,足见其天气寒冷到何种程度,二人喝过侍从递过来的热酒,周身这才有些暖意。 “晋王急召,可有大事发生?”贾充率先道。 司马昭指了一下案上的文牍,道:“倒也无甚紧要之事,不过是荆益二州战事胶着,钟会和羊祜都在请求援兵,孤也是犯愁,能征战的大军都已调赴前线,就连京师一带,驻军都所剩无己了,再派援兵,孤也是捉襟见肘啊。” 现在北方天寒地冻,不宜用兵,但南方的天气还没有冷到无法出手的地步,所以益州和荆州的战事一直也没有停歇,与吴国累战经年,军力粮草都消耗甚大,纵然魏国家大业大,但同时支撑两线远距离作战,魏国国库消耗惊人,如果战争再持续个一年半载,恐怕就连强大的魏国也难以支撑下去。 别看魏国号称拥兵六十万,但伐蜀就已经投入了十八万的军队,征吴又投入了二十五万的军队,近七成的军队被调往前线,就连洛阳一带的驻军都为之一空,更别说别的州郡了,魏国下辖十个州,每个州现在的驻军都只有一两万人,这些兵力已经是最低的保障了,再往前线调兵的话,司马昭的确是深感头疼。 羊祜和杜预对西陵的进攻并不太顺利,尽管投入了十五万的大军,但吴人防守西陵的决心甚大,西陵的得失关乎到进入益州吴军的后路,一旦西陵有失,整个吴军的后勤通道就被劫断了,这对吴国而言,是不可承受之重。所以,吴国派出征北将军陆凯亲赴西陵指挥作战,集结重兵守御西陵,魏军强攻半载,也一直未能有所斩获。 当然魏军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的,虽然西陵未曾攻克,但却拿下了西陵以东的当阳和枝江,对荆州重镇南郡江陵形成了威胁,这让吴主孙皓倍感压力。 相对于荆州局势的简单明了,益州局势则可以用犬牙交错来形容,三方卷入混战,广汉郡、东广汉郡和梓潼郡的一些城池,已经数度易手,陆抗死守涪城和雒城不放,但钟会却成功地攻克了锦竹和五城,将涪、雒吴军分割切为两段,首尾不得相顾。不过在南线,吴军夺下了郪城,直接威胁到了魏军所占据的成都废墟。 吴魏双方在蜀中的激战,非但没有停歇的迹象,反而是越演越烈,也难怪钟会屡次上书请求援兵,益州的交锋打了关键的时刻,双方都咬得很死,这个时候只要一松劲,很可能就会丧失吞并益州的机会。 至于姜维,至始至终扮演着一个搅局者的身份,依托蜀中的有利地形,神出鬼没地打起了运动战,不管是魏国还是吴国,逮着机会就咬上一口。姜维以阆中为据点,四处出击,向西攻略了梓潼,向南不断地滋扰江州,让钟会和陆抗皆是疲于应付。 司马昭虽在洛阳而坐,但对天下大局却是有着清醒的认识,不管是益州和荆州方向,魏军在整体实力上面,还是占据着优势,根本就没有增兵的必要。 贾充道:“钟会有兵十五万,屡战经年,虽然多有伤亡,但吴人亦伤亡不小,总体而言,在益州,我们的兵力还是占据着上风的,现在入蜀大军,兵力多寡不是问题,粮草被给才是最在的困难,派去的人数越多,粮草补给便愈发困难,千里悬粮,近七成的粮草却是消耗在半路的运输途中,蜀道难行,汉中大道不畅,粮草的匮乏必定会导致前线的军队困难。臣以为,必须要尽快地拿下汉中的汉城、乐城、黄金三地,打通整个汉中通道,这样从关中运粮到益州,才可能畅行无阻。” 司马昭点点头,年初的时候,他就曾令钟会派人分别去取汉乐二城,只是因为蜀中战事激烈,钟会分身乏术,一直也没有能够打通汉中要道,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败笔。十五万大军的开支用度绝不是一个少数,而蜀地一片焦土,赤地千里,魏军无法就敌于食,所需粮草,均得由关中支付,比起吴国一路顺风顺水的水路运输,蜀军的所有粮草都必须要经过艰险而漫长蜀道,所以说这样的局面必须要得到改善才行。 这时,殿外有人禀报道:“启禀晋王,陇西有急书报上。” 第328章天才还是疯子 “陇西?”司马昭面上明显有错愕的表情,现在他的注意力,都在荆益二州,这个时候突然传来陇西的消息,倒让司马昭颇感意外。或许是陇西的羌胡犯境?这点小事,雍、凉刺史难道还搞不定吗,非得上报洛阳来。 司马昭眉头紧皱,接过书信来,拆开视之,谁知刚看了几行,司马昭的脸色骤然大变,失声惊道:“蜀人进据陇西,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都能胁生双翅,飞过去不成?” 贾充和裴秀原本正在危襟正坐,与司马昭共议着前线之事,突然听到司马昭从嘴里蹦出这一句,都深感莫名其妙。众所周知,蜀汉的小朝廷已经流亡到了南中,而南中与陇西相隔着蜀地和汉中,蜀人进占陇西?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匪意所思的事啊! 不过司马昭正在凝精会神地看信,他们也不好打扰,只是默坐在一侧,心中虽然是好奇不已,但也只能是静静地等待司马昭将信读完,才能轮上他们一解心中的疑惑。 司马昭迫不及待地将信读了下去,神色为之数变,这封书信正是青鸟到达陇西之后在第一时间内提供的那封情报,由于大雪封路,书信辗转传到洛阳,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不过带给司马昭的震撼却没有因为时效性的降低而降低。 蜀国的镇北将军刘胤率军三万从汉嘉出发,连续翻越了五座雪山和穿过草地沼泽,攻占了陇西郡的临洮县,天!司马昭倒吸了一口气凉气,这刘胤真的是疯子吗,居然敢从从未有人走过的雪山草地进军陇西? 疯狂,简直就是太疯狂了,疯狂地不可理喻! 刘胤进入到司马昭的视线还是阴平小道击败邓艾的时候,不过邓艾本身就是行奇弄险,一旦遭遇伏击,失败的命运便已经注定,此役最多从一个侧面看到刘胤慧眼独具,并不能代表刘胤的军事天赋有多高,毕竟这不是正战。其后魏国大军高歌猛进,蜀国残余势力节节败退,刘胤在抵御钟会进攻方面表现出来的能力也没有高人一筹之处,充其量就是吃掉了冒险突进的庞会,所以司马昭并没有对出身于汉家宗室的刘胤另眼相看,他一直比较关注的还是姜维等一些宿将的表现,司马昭年轻的时候也同姜维几次直接交过手,在司马昭的感觉之中,蜀中也只有姜维算得上是一个对手。 但刘胤奇袭陇西的举动,让司马昭倍感震惊,如果刘胤不是一个疯子的话,那绝对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比邓艾偷渡阴平小道还要更为地疯狂,现在关陇一带空虚,想要防住刘胤的这一手的确是很难。 “你们也来看看,这个刘胤到底是天才还是疯子?”司马昭将书信递给贾充和裴秀。 贾充和裴秀急欲知道这封信里写的是什么,当下就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还没有读完,两个人的脸色就陡然变了,太出人意料了,从古至今用兵者,还真没有如刘胤这般疯狂,这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牌嘛,也难怪司马昭会问,这家伙到底是天才还是疯子。 贾充沉吟一下,道:“晋王,姑且不论这个刘胤是如何到的陇西,关键的是整个雍凉一带几乎无兵可御,刘胤等于是在我们的软肋上插了这么一刀,如果臣所料不差的话,此时此刻刘胤想必已经拿了陇西天水这几个郡,当务之急是必须要拿行之有效的应对之策来,确保长安不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裴秀忧虑地道:“方值隆冬,天寒地冻,不宜用兵,如何破敌是一个难题。晋王,是否可以调钟会的军队回师陇西,剿灭刘胤?” 司马昭此刻早已从震惊之恢复过来,做为一代雄主,司马昭的胸襟可比一般人要宽阔的很多,陇西之地虽然也很重要,但和荆益二州比起来,却又轻了许多,毕竟陇西是魏国的边陲,较为荒凉偏僻,得失对于整个天下的布局而言,便不显得十分重要。 司马昭冷哼了一声,道:“三万人马袭取陇右,不过是癣疥之患,又何足道哉。孤以为此不过是蜀人计穷耳,妄图施围魏救赵之计,以解蜀中之危局。钟会的大军一旦从蜀中撤出,再想入川,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所以入蜀之兵不可轻动,至于陇西,孤自有应对之策。” 贾充道:“反攻陇西,倒也不急在一时,守住长安,才是当务之急。” 司马昭点头道:“关中之地,自然不比陇右,此乃社稷之本也,须得一员重将守之,你们看何人可担此职?” 裴秀道:“骠骑将军司马望此前曾任征西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熟悉关陇军务,臣以为司马骠骑可以当之。” 司马望是邓艾的前任,担任雍凉都督八年,威化清明,治军严厉,曾多次击退姜维的进攻,在司马宗族之中,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虎将,在关中陇右拥有极高的人望。后来司马望升任卫将军、中领军之后,才离开了关陇,现在关陇地区烽烟又起,还非得用司马望这般重将不可。 司马昭许之,当即下令由司马望出任都督雍凉诸军事,总揽关陇军务,即刻起程前赴长安,暂时为御敌之计。至于调集大军对陇西的反攻,估计最早也得明年年初。现在魏国的大军主力虽在南方,但调集一些人马对付刘胤的三万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只是现在时值隆冬,无法用兵,司马昭也就只能暂时隐忍。不过司马昭倒没有在意,充其量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刘胤有本事就让他在陇右折腾,等到明年春暖冰消之际,魏国大军一路碾压过去,估计刘胤还得再过草地爬雪山滚回南中。 贾充眨眨眼,道:“晋王,此次陇右之失,与邓艾脱不了干系,身为大魏重臣,邓艾妄顾王恩,卖主求荣,罪在三族,臣请求晋王下令,缉拿邓艾在京的家人,腰斩于市,以正国法。” 第329章谄佞小人 裴秀看了一眼贾充,贾充倒是一脸正气凛然的模样,不过裴秀深知贾充的狠辣在大魏朝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当年就是贾充带人弑君,杀了当朝皇帝曹髦,不过有司马昭的庇护,最终只是让成济给他顶了罪,贾充什么事也没有,曹奂当了傀儡皇帝之后,贾充更是步步高升,位高权重。 裴秀和邓艾关系不错,当即道:“邓艾事穷降蜀,乃是迫不得己,依夏侯霸旧事,似乎罪不及家人。” 三国时代,对叛逆投敌者似乎都比较宽容,夏侯霸只身投降蜀国之后,朝廷也没有严惩他留在魏国的两个儿子,更没有夷灭三族,中郎将郭循被姜维俘虏后投降,还做到了蜀汉左将军的位子,曹魏方面似乎也没有刻意地惩治他的家人,反倒是郭循后来刺杀了费祎,让魏国的人喜出望外,魏帝曹芳还追封郭循为长乐乡侯,让其子承爵。就连姜维降蜀之后,他的老母也未曾受到牵连。 不光是魏国,蜀国对待投降者也是比较宽厚的,比如刘备就亲放徐庶,黄权投敌之后,刘备也未追究其罪责。 在裴秀看来,贾充有些小题大作了,邓艾降蜀也并非是主动投降,而是战败后迫于形势,理应受到宽大处理。 贾充却道:“此一时彼一时也,邓艾被逼而降不假,但此番陇西之失,却是他主动前去招降牵弘,用心之歹毒险恶,完全枉顾司马公对其他提携之恩,其心可诛。晋王必当严惩之,以敬效尤,以震慑那些投敌叛国心存侥幸之人。” 司马昭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邓艾的确是他父亲司马懿一手提拨起来的寒门之士,也算的上是他司马家的死士,没想到邓艾居然临阵投敌,而现在更是助敌人反戈一击。如果一个人被一只野狗咬了,未必有多大恨意,但如果被自己养的狗咬了,这个恨意就大了。司马昭这个时候的心情就宛如被自家的狗咬了一口,怨念横生,冷冷淡淡地道:“公闾,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臣遵命。”贾充的脸上浮现出谄佞的笑容,有一种小人得志的猖狂。贾充之所以欲置邓艾的家人死地,是因为贾充和陈泰有仇隙,贾充弑君之后,陈泰就曾力主杀掉贾充,而邓艾和陈泰的关系非比寻常,当时邓艾也是竭力支持陈泰的提议,所以遭到了贾充的记恨。 裴秀无言以对,心头一阵恶寒,俗语讲宁可得罪君子,也绝不可招惹小人,看来是千真万确,以后和贾充共事,还得多留个心眼才是,不可亲之近之,也不可得罪之,万一有什么把柄落在他的手中,这辈子你都休想再翻身。 接下来的几天,陇右的战报不断地传来,都是些令人沮丧的消息,陇西失守,天水失守,安定失守,广魏失守,南安失守,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陇右的五个郡就全丢了,一时之间,朝野震动,洛阳城内,无人不在议论如神兵天降的刘胤,攀雪山过草地,席卷陇右,说者是唾沫飞溅,神采飞扬,听者是瞠目结舌,如痴如醉。 不过司马昭倒是沉得住气,因为陇右诸郡的失守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所有的反击计划也在酝酿之中。司马望到任长安之后,与雍州刺史诸葛绪汇合,主持关中防御大局,收缩兵力,在陈仓构筑起第一道防线,以阻止蜀军向关中的渗透,准备来年春天再行反击之举。 诸葛绪在剑阁时被钟会削夺了兵权,押解回洛阳之后,司马昭并没有追究他的责任,而是官复原职,仍旧回雍州做刺史。钟会的那点伎俩又如何能瞒得了司马昭,司马昭虽然重用钟会,但防范之心相当严,诸葛绪也没有什么过错,自然不会严惩。 贾充则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回。原来他率兵赶到邓府的时候,邓府早就是人去屋空,问遍街坊左右,也无人能说和清邓家人是何时离开的京城。贾充只以为是邓艾提前防备,将家人迁走了,但天下如此之大,想要找到邓艾的家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贾充也只得悻悻然作罢。 原来这是刘胤的早先安排,就在邓艾归降之后不久,刘胤为了以防万一,就曾密令中尉府潜藏在洛阳的谍报人员暗中保护邓艾家人,稍有点风吹草动,立刻将邓艾的家人转移走,绝不能让司马昭给杀了。 钟会也得到了刘胤进军陇西的消息,深感震惊,关陇唯系着整个伐蜀大军的后勤通道,陇西有事,等于给了钟会极大的威胁,钟会比任何人都要感到紧张,但没有司马昭的命令,他却又是不敢轻易地回军陇西的,只得向司马昭上书陈情,请求司马昭同意他派兵回救陇西。 司马昭没有同意,下令给钟会,要他必须坚守已经拿下的益州城池,尽快地拿下整个蜀中和南中,才是钟会最大的目标,至于陇西之敌,就不用他再来操心了,司马昭早就思量好了破敌之策,只等来年春暖花开之际,即行进军。 司马昭谋划着很大的一盘棋,灭掉蜀国只不过是其中的第一步,如何一统四海,问鼎天下,才是他的终极目的,现在蜀国还没有拿下来,此刻便回兵陇西的话,那么这两年来魏国所付出的代价真的就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样的情况,绝对是司马昭所不能容忍的。 刘胤不过才区区三万兵马,司马昭压根没放在眼里,如果不是因为大雪耽搁,很可能此时大魏的军队就已经踏平陇右了,那里还能让刘胤如此从容地打了一座城又一座城。 “先让你得意会儿,明年春天才是我们较量的时候,到时候自然会让你连本带利地吐出来!”司马昭似笑非笑地,皱纹爬上了他的额头,但却挡不住他的壮志雄心。 司马昭凝望着风雪苍茫的西方,思绪恍惚,似乎又回到了他做安西将军,纵横陇右的年代…… 第330章雍凉自古多劲旅 连续地拿下陇右五郡,蜀军的士气高涨,这样的大胜,或许是许多年都未曾有过了,蜀汉立国以来,还真没有过豪取五郡的辉煌战绩。诸葛亮第一次北伐之时,虽然曾取得过连得三郡的胜利,但那一次的胜利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街亭的失守,让诸葛亮的行动又重新归零。以后的数次北伐,蜀军都又一次次地归零,别说是攻取一郡之地,就连几座县城都变得可望不可及。 而现在,刘胤一口气就拿到了陇右五个郡,除了在打上邽城的时候算得上是打了一仗,不过那也是一场压倒性的胜利,二十比一的绝对优势兵力对比让上邽的守军几乎没有多少还手之力,只坚持了两个时辰不到就覆灭了。除此之外,蜀军几乎是未发一箭,未伤一人就拿下了这五个郡,可以说,这场胜利来得太轻松了。 诸将都建议乘热打铁,一鼓作气地向东进军,拿下陈仓,直取长安。但冬至过后,几场大雪下来,千里冰封,陇右的天气又是极为地寒冷,这个时候野外用兵,根本就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司马昭都很有耐心地等待春暖冰消,刘胤也不可能冒着零下二三十度的严寒去进攻陈仓,尤其是刘胤获悉司马望出任雍凉都督到达长安督战之后,刘胤果断地放弃了进攻陈仓的计划。 陈仓可是魏国在渭河南岸最坚固的一座关隘,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诸葛亮当年攻打陈仓之时,数万大军愣是被郝昭的数千人挡在陈仓城下不得寸进,在这种极度寒冷的天气下,去攻打坚如磐石的陈仓城,几乎是拿士兵的性命来开玩笑。 陇右的局势,进入了一个奇妙稳定期。 金城太守杨欣也递来了降书,这显然也是邓艾的功劳,杨欣同牵弘和王颀一样,都是当年邓艾的帐下之将,牵弘和王颀归降之后,邓艾立刻是修书一封,差人送往金城,劝降杨欣。 虽然金城没有受到天水南安那样的围城待遇,但陇右五郡的失守,带给杨欣的压力还是相当地大,金城郡只有一千人的驻军,这一点微弱的兵力如果同气势正盛的蜀军相碰,那就是鸡蛋碰石头的结果。杨欣知道这是蜀军的先礼后兵,如果拒绝投降的话,他的下场也不一定比杨豹好多少。 杨欣权衡再三,决定遵从邓艾之意,向蜀军献城而降。刘胤的势力范围由五个郡扩大到了六个郡,从雍州跨入了凉州。 相比于雍州,凉州的地理位置就更加地偏僻荒凉,金城郡地跨黄河,与雍州接壤,还算得上是富庶一点的地方,剩下的西平郡深入羌境,河西四郡: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则处于河西走廊,除了零星的绿洲之外,都是大片大片的戈壁和沙漠,人烟稀少。至于西海郡,是废原先的张掖属国后立的,全郡只有居延一城,深处大漠之中,了无人烟。 将势力扩张到金城,就等同于打开了进入凉州的大门,不过刘胤暂时还没有进军凉州的打算,一则天气寒冷不便行军,二则陇上五郡需要整合的地方颇多,刘胤还无瑕抽出空来,毕竟相对于凉州,陇上五郡的位置要更重要一些。 杨欣此次派人送上降书,为表诚意,还送上了五百匹战马,其中两匹还是千里挑一的良驹,一匹红马,全身如火炭一般,赤红如霞,名曰“火焰驹”,虽然比不上当年吕布所骑的赤兔马,但也是不可多的良驹宝马。 刘胤特意地将火焰驹送给了北地王刘谌,在草地之上,刘谌为了激励士气,将自己的战马杀掉当做士兵的口粮,刘胤此时获得了好马,自然不忘给刘谌送上一匹。 至于另一匹白马,刘胤则是喜欢的很,充当了自己的坐骑。这匹白马名曰“照夜白”,浑身上下洁白如雪,如白练一般,连一根杂毛都没有。 陇右诸郡原先的驻军是陇西郡二千人,天水郡三千人,剩下南安、安定、广魏和金城,都只有一千多的驻军,上邽之战时,打掉了五六百人,而广魏的驻军则是逃之夭夭,现在陇右的降兵加起来,也大概只有七千多人。 很显然,这些兵力就算能够使用,可以发挥出相应战力的情况下,依然不足以对抗明年春天魏军的反扑。 刘胤首先想到的就是募兵,陇上的人口虽然不比关东,但曹魏为了有效地对抗蜀国的进攻,一直着力经营陇右,从关东大量地迁移百姓安置到陇右,进行屯田,最高峰的时候,关陇地区拥兵十万,虽然不至于要陇上百姓来供养,但其钱粮,大部分还是出自陇上关中。 所以刘胤的募兵还是有一定的基础的,别说什么国与国对立之事,不论历朝历代,老百姓才不关心什么王朝的更迭的,所谓的气节,也只是些士子子弟才会挂在嘴边的东西,老百姓的生存原则很简单,简单到了只需日求两餐夜求一宿衣食无忧的地步,说的不好听点,有奶便是娘,但这无疑却是真理。 老百姓大字不识几个,让他去分辨旗上的魏汉两个字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所谓的忠君爱国更是扯淡到没边的事,在这个年代,有粮有饷,便可以招募到军队。 刘胤刚刚得了天水粮仓,再加上几个郡府库里的存粮,粮食问题根本就不再算问题,至于钱饷,那就更简单了,在黄皓那儿发了一笔横财,刘胤可没留在南中,费了好大的力气,全部带到了陇西,就是准备在要这儿派上用场。 刘胤的募兵方式,也足够简单粗暴,左面是垛得比墙还高的米袋子,右边的则是一大筐一大筐锃亮的铜钱,凡报名入伍的,每人发一袋米和一贯钱。 陇右地区的民风彪悍,这与当地的环境有关,时常遭遇到胡夷的劫掠,为了自保,许多人都习武艺练骑射,所以雍凉自古多劲旅,一点也不假。 第331章募兵 有着优厚的待遇和条件,刘胤的募兵进行的还算是比较顺利。陇右不比南方,粮食一年只能成熟一季,而且陇右土地贫瘠,气候恶劣,虽然地域辽阔,但广种薄收再加上税赋沉重,老百姓的生活还是相当地艰难。对于普通的民众而言,吃粮当兵不吝是一条出路,当年邓艾带往阴平的军队,十有七八便都是出身于雍凉的子弟,雍凉兵骁勇善战,也一直是魏军最主要的兵源所在。 刘胤开出的条件可比魏军优厚的多,除了粮饷之外,刘胤同时还规定,凡入伍的雍凉子弟,其户均可免除一年的赋税徭役,以后的赋税,也减半征收,士卒阵亡或伤残,除了发放优厚的怃恤金之外,其家人赋税永免。 不得不说刘胤这个政策极具诱惑力,三国时代,战争频仍,不管是蜀汉还是魏吴,兵民(注:这里的民指在籍的户口,也指纳税人口,不包括隐户)之比都达到了一比十的比例,也就是说每十个百姓就必须供养一名士兵。其实远不止这个数,各地的官吏加在一起,也不是一个小数目,仅蜀国治一州就有四万官吏,可见拥有十州之地的魏国得拥有多少官吏,而这些官吏也是由纳税人来供养的。 汉代三十税一的税率早就已经是名存实亡了,为了支应庞大的战争需求,加在老百姓头上的苛捐杂税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在各级官府的层层盘剥之下,老百姓田里的收成,几乎是十不存一,尤其是雍凉地区,由于地靠战区前线,老百姓的负担更重,遇到旱涝灾荒,老百姓的生活就更为地困苦,民不聊生。 刘胤进入陇右之后,并没有宣布减税减赋的政策,一来蜀军将来所有的军费开支都要依靠当地的赋税,削减税赋就等同于勒紧了自己的裤腰带,二来老百姓都有一种惰性的心理,赋税降下来容易,再想升上去难免会引起民怨沸腾,还不如维持现状。 当然,想要获得赋税的减免,也不是不可能,本着谁付出谁享受的原则,只要入伍当兵,其家庭就可以获得当年减免以后减半的赋税新政,刘胤就是要让老百姓明白,天上是不可能无故地掉下馅饼的,只有付出才能有回报。 刘胤这样的政策无疑就是将雍凉百姓绑上了自己的战车,同时刘胤还规定军功的封赏等级,斩敌一人可得一点军功,集军功可换官爵土地,最低的九等军功可以置换十亩良田或等值的钱帛,最高的一等军功可晋升为将军,封侯拜爵。 秦国之所以强盛,可以兼并六国,就是因为秦国推行军功制,不论出身高低贵贱,凡有军功者,都可以上位,这样一来,为求富贵,秦军将士人人拼命,个个当先,秦国军队强悍的战斗力是其他六国所无法比拟的。 而到了魏晋时代,士族经济把持天下,所谓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出身的贵贱就决定了仕途命运,那些寒庶子弟鲜有机会登堂入室,注定一辈子只能生活在社会的底层。 刘胤打破这种陈规,重新引入秦国的军功封赏,这无疑比减免赋税更能打动人心,毕竟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之中也不全是逆来顺受,唯命是从的怯懦之辈,草根之中,也会有有理想有抱负试图改变自己命运的人,他们渴望获得更高的社会地位,渴望能够出人头地。 军功制的推行,必然给这些人带来希望,只有捉住这样的机会,他们才有可能改变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但机遇和挑战也是并存的,入伍当兵固然可以改变前途命运,但也那是刀头舔血,沙场搏命的结果,刘胤想要用军功制告诉每一个入伍者,机会都是均等的,想要获得更大的封赏,想要获更高的地位,那就必须付出更多的东西。 有两大利好政策的支持,刘胤的整个募兵行动进行地很顺利,在十余天的时间内,总共募集到了一万多人,在陇右地区总人口只有四五十万的情况下,能募集到一万精壮之士,也的确是难能可贵。 这一万多人刘胤率先充实到了中军的虎骑营和虎步营之中,会骑马懂骑术的,优先被录用为骑兵,其余的编入了虎步营中。 此次新兵入伍,刘胤没有单独设立编制,全部插入到旧军队的编制之中,用以老带新的方式融入新鲜的血液。虎骑营和虎步营也一分为二,分别设立虎骑左营和虎骑右营、虎步左营和虎步右营,傅佥的两个儿子傅著和傅募从阴平道之战便跟随着刘胤,从军侯做起,一路升到司马、校尉,此次刘胤更是将他们提拨为中郎将,统领虎骑右营和虎步右营,而虎骑左营和虎步左营的营官还是邓朴和高远。 陇右可是曹魏的最重要产马区,几乎一半以上的战马都是出自陇右,刘胤占据陇右之后,已经沦为了步兵的虎骑营摇身一变,又重新地成为了骑兵。除了金城太守杨欣进献的五百匹战马之外,刘胤从陇西天水南安等各郡又征集了近万匹的战马,西凉马的特点就是高大神骏,比蜀中的战马可是要好过不少,虎骑营这回真有鸟枪换炮的感觉。 与益州的地形不同,关陇大地以平原居多,在这儿作战,骑兵乃是不可或缺的力量,一支高素质的骑兵队伍,其战斗能力比超过数倍的步兵,这也是刘胤首先要扩充虎骑营的主要原因,在关陇和魏军作战,必须要以骑制骑,在骑兵上取得压倒性的优势才行。 对此邓艾却是深感忧虑,高素质的骑兵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组建成功的,邓艾可是见识过虎骑营的作战能力,与真正的雍凉劲骑相比,战斗能力差了一大截,一旦开战,虎骑营是很难敌得过曹魏骑兵的。 不过刘胤却是胸有成竹,因为他手中有着真正的杀手锏,足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提升虎骑营的战斗力。 第332章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 没错!刘胤的杀手锏就是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 汉末三国的战马也是配备着马鞍和马镫的,只不过所谓的马鞍只是一个小布包垫在马背上,让骑手坐起来舒服一点而已。而马镫只是单边的,很长,悬在马匹的左侧,其作用只是为骑手提供一个上下马的方便而已,骑手骑到马背上,这个马镫就失去了任何的作用。骑手在马背上,必须紧紧地拉住缰绳,用双腿紧紧地夹住马腹,这样才能坐稳在马背上。 所以说,现在的骑兵都是必须经过长时间大强度的训练才可能培养出来,能骑在光溜溜的马背上冲锋陷阵,绝对是一项技术活,马背上的颠簸刘胤深有体会,尤其是战马高速奔驰的时候,更必须全神贯注,全部依靠腰腹腿的力量,手须臾都离不开缰绳,这样才能避免从马背上摔下去。 而高桥马鞍前后高中间凹陷的设计,限制了骑手的前后滑动,为骑手提供了纵向的稳定性,骑手坐在马鞍上,就如同被卡在里面,除非是战马倾覆,否则不容易掉下来。而双边马镫的设计,则为骑手提供了横向的稳定,骑手的双脚踩在马镫之中,还可以大大地减轻骑乘的疲劳感,为骑兵的长途奔袭提供了可能。 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有机配合,使战马和骑手真正地融为一体,而骑手的双手解放出来,便可以做更多的事情,比如可以双手使用武器,可以在马背上射箭——这个当然地进行严格的训练,否则准头肯定会差得很远。 历史上,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出现,是一次最重大的技术突破,让骑兵真正有了质的飞跃,从此骑兵真正地成为了战场上的主角,当值无愧的野战之王。而刘胤的穿越,让这项发明至少提前了一两百年的时间。 其实在蜀地的时候,刘胤就有很希望制作出马鞍马镫来,用以提升蜀军骑兵的作战实力,但蜀地多山,并不利用骑兵的大规模作战,在蜀军之中,骑兵一直就是一支辅助的兵种,那时候即使创造出马鞍马镫来,对于蜀军整体作战力量的提高帮助也有限。 而且马鞍马镫不同于火药,就算是普通的人看上一眼,也会明白其原理结构,抄袭仿制的难度不大。刘胤提前创造出马鞍马镫来,很可能会被魏国的间谍窃取,继而仿制出相似的东西来,这样而言,无异于是一种资敌行为。 所以刘胤一直隐而不发,很“难受”地骑了两年的战马,而现在到达了陇右,拥有了大量的骑兵和战马,而且又面临着与强大的曹魏骑兵交手的压力,想要在短时间内提升虎骑营的骑战能力,就必须要祭出这两件大杀器了。 尽管存在着泄密的风险,就算是保密工作再严实,装备有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骑兵最终还是要走向战场,迟早要和曹魏的骑兵正面对决,所以这个秘密是藏不住的。也许在不久的将来,天下的骑兵都会装备上高桥马鞍、双边马镫,但刘胤也不会后悔,任何科技的进步如果都惧怕被抄袭被复制,那么人类的文明或许将会永远的裹足不前,能领先一步站在时代的最前列,这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 更何况,如果刘胤这个时候不率先搞出马鞍马镫来,虎骑营的战力就永远也无法提升,面对强大的曹魏骑兵必将是一败涂地,这个结果是刘胤所无法承受的,关陇之战,将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骑兵决战,谁的骑兵可以获胜,谁将可以主宰这场战役的胜利。 当然,先期的保密工作也必须要做的十分到位才行,交战之中是不可避免地会被对手看到,但先期的研发阶段被魏国的间谍掌握情报的话,让魏国同步地研发出来,那对于蜀军而言,就丧失了初战之利,不吝是一个灾难。 鉴于魏国间谍活动的猖獗,刘胤不得不谨慎行事,选择段谷作为虎骑营的训练基地。 段谷在天水东南方向,是秦蛉的一条支脉,这里山高陡峭,谷地宽阔,只要将谷口处封死,便可断绝里外的交通,可以有效地防备魏国间谍的刺探,而谷内平坦绵长,也比较适合骑兵训练。 刘胤将虎骑左右营的一万人马全部关到了段谷之中,而重金征集来的铁匠、木匠、皮匠则是被安置到了与段谷相隔不远的另一处谷地之中——白沙谷。 打造马镫需要铁匠,打造马鞍需要木匠和皮匠,而且想要在短时间之内完成打造任务,所需的工匠数目自然要不少,还好刘胤并不需要高水平的工匠,只要是会打铁的,会木工的,会缝制皮具的,那怕是二把刀手艺的,刘胤也直管花重金聘请。 刘胤出的价钱合适,而且是给官府做事,那些工匠大多不敢推托,所以很快地就征召到了数百名工匠,都被刘胤安置到了白沙谷。 白沙谷比起段谷来,狭隘了许多,两面皆是悬崖峭壁,环境更为隐秘。不管是段谷还是白沙谷,除非是特许人员,其他人等一律不得进入。邓艾在陇西遇刺之后,刘胤对魏国间谍的防范极为严格,打造马鞍马镫之事,必须要逃过魏国间谍的耳目才行。 大量的铁锭、木材和皮毛被源源不断地送到白沙谷,刘胤也亲身现身于此,画出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设计图,由这些匠人按图打造。 全金属的马镫是铁制的,样式也比较简单,两边垂下来,搭在马的两则,两侧各有一个脚踏环,骑手乘坐在马上,双腿踏入环中即可。相比于打造铠甲和兵器,马镫的难度不高,铁匠们可以熟练地进行操作。 马鞍的工序则是要复杂的一些,先由木工制作框架,再由皮匠用皮革包制。不管是马鞍还是马镫,刘胤都没有要求太过精细,首先他找来了几名大工医,制作出样品,再依样品,大规模地生产即可。 第333章陇右四大士家 第一批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被送到段谷的时候,虎骑营的所有骑兵都围了上来,看着稀奇,不过他们骑上装备有马鞍马镫的战马之后,立刻便体会到了它们的妙处,既稳又舒适,简直就是为战马量身打造的马具。 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最大好处在于,即使是没有任何人骑乘经验的人,都可以轻松地跨上马背,学会骑马。对于虎骑营的骑兵而言,马鞍和马镫则是如虎添翼,一轮试骑之后,人人都对马鞍马镫赞不绝口。 骑在马背上,再也没有掉下马背的后顾之忧,双手被解放出来,可以使用更多的兵器,如弓箭,如长矛,虽然单手也可以使用长矛,但力度和双手使用绝不是一个概念,加上身体可以在马背上自由地活动,骑兵所用的长矛也就可以摆脱单一的刺的招数,挑、刺、砸、劈、点、戳,在平地上所能运用的技巧在马背上一样可以应用,而且身体被固定之后,可以让骑兵的速度更快,更具有冲击力。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在于惯性冲击力,那种力量加速度的完美结合,对于步兵方阵而言,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而装备了马鞍马镫之后,骑手没有了从高速奔驰的马背上掉下去的后顾之忧,可以将战马的速度提高到极致,由此而带来的可怕冲击力必将会成倍地提高。 第一批送达的马鞍马镫只有数百具,尚不能完全满足虎骑营所有的需求,只能是轮流试用。刘胤对虎骑营的要求就是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每个骑手都必须娴熟地掌握在装备有马鞍马镫的战马上骑乘的技巧,在单兵方向有质的突破。 由于有大山的隔阻,谷地内的气候条件要比平原上好一点,最起码那凛洌的寒风是吹不进来的,这样的环境也有利于骑兵的训练。 随着更多的马鞍马镫被送到段谷,虎骑营的所有战马都将陆续地装备上这些马具,差不多一个月之后,就可以进行骑兵战阵的操练了。 单个的骑兵在战场上并不具有什么威胁力,但一队配合默契的骑兵,却可以在战场上形成一道狂飙旋风,所以骑兵的战阵操练十分地重要,它可以使大队的骑兵形成一个有机的攻防整体,最大限度地发挥骑兵的威力。 对于段谷和白沙谷的守卫,刘胤不敢有半分地松懈,在谷口的位置,安排了最为严密的岗哨,里三层外三层,警戒森严,不管是谷内的人还是谷外的人,未奉刘胤的谕令,一律禁止出入。魏国间谍无孔不入,稍有一点疏忽大意,就有可以被其窃取到核心机密,而马鞍马镫的计划提前被魏国获悉的话,对于蜀军而言,绝对是一场灾难。 将段谷和白沙谷的警戒事务交给阿坚之后,刘胤动身返回了冀城。 刘胤的镇北将军府就暂时设在冀城,天水太守王颀将自己的太守府腾出来,让刘胤和北地王刘谌暂住,而冀城也成为了陇右地区的政治军事中枢。 刚进府门,迎面就撞上了刘谌。 “文宣,这几天去哪儿了,怎么没看到你?”刘谌首先问道。 刘胤此行谁也没有通知,就连监军北地王这儿也没有告知,倒不是因为刘胤不信任刘谌,而是因为事关骑兵的最新装备越少人知道越好。 “抓紧训练一下骑兵,开春之后曹魏必定会反击,关陇之战,骑兵最为重要,至少也得有一支拿得出手来的骑兵也行啊。五哥,怎么样,这几天天水境内没有什么大事吧?”刘胤只得是含其辞地道。 刘谌倒也没有细细地追问刘胤骑兵训练的啥样了,听得刘胤反问,便道:“也没什么大事,傅将军和王太守正在组织人手修缮城墙,不过天寒日短,冰天雪地的,工程进展缓慢。现在大量的人力物力都集中陇右各大士家手中,而这些士家态度暧味,既没有公开地站出来反对,也没有表示过支持,文宣,是不是该给他们施加点压力,逼其就范?” 不论是益州还是雍凉,都是由士族把持着当地的经济,雍凉的土地,七成以上是集中在大大小小的士家的手中,依附于士家的佃户奴仆,更是多的数不胜数,非官方的统计,雍凉地区的隐户几乎要占到总人口的三分之一,其势力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牵一发而动全身,就连邓艾提及陇右士家的时候,都有点无计可施的感觉。 蜀军以雷厉风行的速度进入陇西,在陇右地区掀起了惊天的风波,但以马家为首的陇右四大家,却保持着集体的缄默,既不表示欢迎,也没有出面反对,仿佛四大家族对蜀军到来完全地无视。 但刘胤明白,表面的平静却无法掩藏底下的暗流涌动,士族豪强终究是陇右地区任谁也无法忽视的存在,他们的一举一动将会很大程度地影响陇右大局的走向。 现在马、李、杨、梁四大士家集体沉默着,而依附于他们的其他中小士家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其实他们都是在观望着陇右局势的发展,等待着合适的机会。 天下的士家不论是那儿的,他们都只有宗族的概念而没有国家的概念,不管这天下是属汉还是属魏,只要能维护本家族的利益,没人在乎天下的归属。 之所以这些士家到现在也没有表态,就是因为陇右局势未定,现在虽然蜀军占据了陇右,但无疑将会面对魏军的疯狂反扑,究竟谁胜谁负尚未清楚,到底鹿死谁手,现在的确没有定论。所以,以马家为首的陇右四大士家在这个时候,是不可能轻易地表态支持谁的,因为不管支持了谁,最终的结果就是肯定会得罪另外的一方。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选择,而且是一种比较高明的选择,沉默是金,明哲保身。 刘胤淡然地一笑道:“五哥,明天我便去拜会一下马家的这位掌舵人。” 第334章马家老爷子 距离冀城以北的三十里外的地方,有一座坞堡,外墙皆以石砌而成,四周挖有深壕,远观巍然矗立,雄浑厚重。 雍凉一带的边民苦于羌胡之患,常筑有坞堡以御夷患,这些坞堡皆以砖石所砌,坚固异常,小者如庭院,可供一两户人家避难,大者如村落,藏个数千人问题不大。 而大一点的坞堡大多数是由当地的士家豪强所建,内储粮草,豢养私兵部曲,而四周所住之民也多是士家附庸的佃户,平时在坞堡周围的田地上耕作,一旦有夷人来犯,便立刻进入坞堡避难,坞堡便是一个有效的避风港。 而陇右地区最大的坞堡,当然非马家坞堡莫属,俨然是一座小城规模。羌人作乱,垂涎堡内的粮食,几次曾围攻马家坞堡,均是铩羽而归。 陇右的马家是扶风马家的一个支脉,大约六世之前移居陇右。说起扶风马家,可谓是天下威名赫赫,扶风马家起源于战国时赵国的赵奢,赵奢称被封为马服君,其后人以马为姓,是为马姓由来。 汉武帝时,赵奢的后人马通迁居扶风茂陵成欢里,从此在扶风扎下根来,并成为关陇大姓之一,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扶风马家人才辈出,其先祖之人,累官二千石,其中最赫赫有名的是伏波将军马援和其女明德皇后,自马援之后,扶风马家枝繁叶茂,人丁兴旺,俨然已成为关陇最大豪族之一。 在后汉三国时代,扶风马家更是涌现出无数的文臣名将,有一代大儒郑玄卢植的老师经学大师马融、有雄居西凉的一方诸侯马腾、有被称之为天下第一奇巧之人的马钧,当然,最声名显赫的还是蜀汉骠骑将军马超。 刘胤特意地查过了家谱,现在马家的当家人是马景马老太爷,是和马超平辈的人物,按辈分来说,应该是刘胤的舅公了。当然刘胤也没有什么攀亲戚的意思,这种八杆子也打不着的亲戚,自然疏远的很,更何况在利益的面前,就算是亲兄弟也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刘胤此番去马家坞堡,也并没有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想说服马家这位老爷子的意思,刘胤此去,就是欲投石问路,想看看包括马家在内的陇右士家的真实想法,在当下这个敏感阶段,就算是不能争取他们成为自己阵营的一员,但至少也必须保证他们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一个稳定的陇右,是刘胤急需要的。 此次去马家,刘胤也只带了几十名的亲兵护卫,阿坚留在了段谷,所以此行刘胤特意地带了魏雪舞,同时还带了主薄陈寿和参军何攀。 当刘胤一行快马加鞭地赶往马家坞堡之时,马家坞堡之内,却是宾客云集,人声鼎沸。 来访的宾客是以李、杨、梁三大士家的家主为首,包括了陇右地区的各中小的士家,济济一堂,都前来拜会马景马老爷子,用不约而同显然很假,这些人肯定是约好了,一起前来的,就是想听听马老爷子的意见。 在宽敞的大堂之内,侍女们往来穿梭,将茶点端到几案之上,以供客人们享用。不过宾客们此时看来来都有点心忧如焚的样子,自然无人有心思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儿喝茶吃点。 “方管家,马老爷子何时才能出来?”宾客之中有一人沉不住气,向马府的大管家询问道。 方大管家悠然地道:“齐员外稍安勿躁,我家老爷很快就会出来的。” 就在此时,屏风后传来一阵脚步之声,众人视之,出来之人正是白眉皓首的一位老者,马家老爷子年逾古稀,早就不问世事了,也很少出面,陇右士家中的年轻一辈,很多人都不认识马老爷子,不过对于李、杨、梁三大士家的家主,还是和马老爷子有一定的交情。 李家家主、扬家家主、梁家家主一齐拱手施礼,道:“参见马老爷子。”底下诸士家的代表人物虽然不识得马家老爷子,但此刻三大家主齐声而拜,那不是马老爷子还有何人,也是赶紧地纷纷而拜。 马老爷子虽然白发皓首,但却是红光满面,精神矍烁,很随意地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含笑道:“老朽已不问世事多年,诸公今日前来,却不知是所为何事?” 李家家主显然是此行的代表之一,当即拱手道:“方今陇右大局剧变,诸家皆是惴惴不安,今日前来,就是想请马老爷子给大家拿个主意,该何去何从?” 马老爷淡然地一笑道:“承蒙诸位看得起老朽,只是老朽年事已高,不理庶务多时,恐怕还真的没什么好主意给大家出。” 杨家家主道:“马老爷子过谦了,谁人不知这陇右地面上,马老爷子您名德重望,德隆望尊,此非常时期,还请马老爷子不要推托,救诸家于水火才是。” 蜀汉军队强势入据陇右,原来隶属于曹魏的各级官府是纷纷投降,整个陇右的形势变化之快,远远地出乎各大士家的意料,顷刻的光景,整个陇右天就全变了。蜀汉镇北大将军刘胤推出了一系列的新政,招募军队,显然对陇右各大势力的影响是深刻深远的,此刻的陇右士家,已经站到了十字街口。 是继续支持曹魏,还是转而支持蜀汉,任何人心中都没有底,显然这一步如何走出至关重要,每个家族的兴衰有时候很可能因为一个念头而改变。 生存还是毁灭?也许只是一念之差的事。 当他们拿不定主意的时候,自然不约而同地想到这位吃的盐比别人吃得饭还多,走过的桥比别人走过的路还多的马家老爷子,希望他可以给大家指出一条明路来。 马老子爷呵呵一笑道:“以静制动,方为上计。” 梁家家主疑惑地道:“方今蜀将刘胤在陇右广募军队,扩军备战,如果我们继续沉默不言的话,诸多的势力就会被其蚕食之,此乃危急存亡之际也。” 马老子从容地道:“不管姓刘还是姓曹,陇右这块大地的主人,是绝不会变更的。” 这时,下人来报:“启禀老爷,蜀国镇北将军刘胤求见。” 第335章登门拜访 尽管已经从外面见识了马家坞堡的高大雄奇,但踏足坞堡内部,刘胤还是不禁暗暗称奇。马家坞堡内部,所有的房屋幢舍相连,也全部是石砌而成,幽长而狭小的石板小路曲曲折折,四通八达,走入巷道,如果没有人领路,很快地就会迷路。 刘胤明白,这样的狭隘的街巷布局虽然不利于交通,但在防御上面对似乎是更加地适合,就算是敌人攻破了堡墙,进入到坞堡内部,守卫坞堡的部曲私兵依然可以通过街巷进行防守作战,这样狭隘的街道,根本就不利于大部队的展开作战,而进入坞堡的敌人,则时刻要面临着四面八方来自隐蔽处的袭击,除非将整座的坞堡全部拆除了,否则任何人都无法彻底地攻下这里。 坞堡的正中央是一座高高的望楼,登上望楼,整个坞堡就是一览无遗,尽收眼底,望楼与坞堡四角的碉楼有悬在半空的栈道相连,整个坞堡的防御体系呈现立体化多层次,堪称是一座最完美的防御工事。 关陇地区经常遭受胡夷的侵袭滋扰,而各个士家豪族在城外都拥着大量的田地,将所有的佃户家兵都迁入城中,似乎一点也不现实,所以士家豪族才不遗余力地兴建坞堡,以维护家族的财产和人口不致损失,而坞堡规模的大小,也正是一个士家豪族实力的最好体现,象马家坞堡这样首屈一指的大型坞堡,在陇右地区也是极为罕见的,它的坚固程度,已经超越了县城,彰显着陇右马家的雄厚实力。 走在这样狭长幽深的巷道之中,给人一种压抑窘迫危机重重的感觉,让人怀疑会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支羽箭或刺出一把长矛来。 雪舞将脸色冷沉,右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之上,低声对刘胤道:“大将军,这坞堡诡异重重,我们带的人太少,如果对方有埋伏,我们很难脱身。” 刘胤倒是挺从容的,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们既无恶意,相信马家的人也不会视我们为敌的。” 象这种龟壳似的堡垒,作用就是防守,这也显示出其主人不求进取,只求自保的处世之道,如果此刻自己带兵入侵,也许马家会满怀敌意,但此刻登门拜访,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马家自然也不会有敌对情绪。何况蜀军入主陇右之后,并未对包括马家在内的士家豪族采用过什么过激的手段,双方现在关系,似乎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 “诸位大人,请。”领路的管事将刘胤等人引入到一处房舍之内,恭恭敬敬,客客气气地道。 刘胤将侍卫们留在了门外,独与雪舞、陈寿、何攀进入了房内。 从外面看,坞堡内的房舍似乎都别无二致,粗鄙简陋,但进入房内,立刻让人有一种大错特错的感觉,这间房舍内的空间极大,宽敞明亮,阳光从顶部斜射进来,丝毫不没有那种阴暗局促的感觉,屋内的陈设更是极尽奢华,彰显着主人的财富和品位。 陋巷与豪室,的确带给人无限的视觉冲击。豪室之内,一名身着华服轻裘的白发老者含笑而立,想必他就是马家现在的家主马景马老爷子了。 刘胤上前一步,含笑拱手道:“在下今日前来,冒昧造访,失礼之处,还望马老爷子多多海涵。” 马老爷子还了一礼,微微一笑道:“镇北大将军不以寒舍卑鄙,屈尊枉驾,大驾光临,令寒舍是蓬壁生辉,何来冒昧之说,大将军客气了。” 刘胤彬彬有礼地道:“家母也是马家中人,按辈份来说应是马老爷子的子侄,胤须得称您一声舅公才是。” 马老爷子眼中掠过一抹异色,不过却是转瞬即逝,刘胤的母亲想必就是马超的女儿,所以刘胤才有如此一说。马老爷子淡然地道:“刘大将军乃是汉皇贵胄,老朽乃山野粗鄙之人,岂敢高攀。请上座。” 很显然,刘胤意图通过攀亲的方式和对方拉近关系的企图没有奏效,其实论亲疏关系,马超与马景也早在五服之外,仅仅只是都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裔而已,在血缘上也已经很疏远了。其实到了马腾父亲这一辈,已经与马家嫡脉很是疏远,家境贫寒,要不然也不会娶羌女为妻。直到拥有羌人血统的马腾凭借着个人能力在西凉雄起,成为一代诸侯,马腾这一支脉才重新获得了认可。马家内部支脉繁杂,相互之间也是老死不相往来,就拿陇西马家和扶风马家来说,也是相互之间没有什么走动,各行其事的。 维护一个庞大家族的运转,是需要极敏锐头脑的,树老成精,人老成怪,马老爷子一辈子人生阅历何止是丰富多姿,又岂是刘胤三言两语可以打动的。 刘胤也没有在意,原本他此来,就没想到仅凭着马家外甥这层关系就可以打通关节的,不过看来这老家伙有些油盐不进,不是一个好说服的主。 双方分宾主落坐,茶过三巡。刘胤率先道:“马老先生德才兼备,在陇右资望无人可出其右。今天下急危,汉室倾颓曹贼篡汉,已历数世,司马弄权,苍生蒙难,胤乃奉大汉天子陛下旨意,北伐中原,举复讨贼,知先生在陇右的资望,希望能得到先生的襄助,匡扶汉室,攘除奸凶,此天下百姓之望也。” 既然马景的态度模糊,刘胤也没有心思陪他玩太极,干脆就是单刀直入,直接阐明来意,不再给马景虚以委蛇的机会。 马老爷子微微作色,他也没有想到刘胤竟然会如此地直接了当,不过刘胤此举也的确是将了他一军,等同于直接向他摊牌,让他表态。不过马老爷子见识何其广博,当下不动声色地道:“刘大将军谬赞了,老朽行将就木,枯槁之人,又有何资望而言?老朽老矣,再无大将军这般年纪的心性,能空老于林泉之下,守得祖宗留下的这份基业,已是人生幸事,其他之事,恕老朽无力而为之了。” 第336章两不相帮 刘胤身边的何攀看到马景淡漠的表情,不禁是有些愤慨地道:“老先生也是大汉伏波将军马援之后,世代公卿,屡受皇恩,马家有今日之昌隆,也无不是得自汉室的恩惠。今日篡贼横行,汉室倾危,马家理应扶危济困,共襄义举。当年孟起公冲冠一怒,与曹贼势不两立,渭水河畔,杀得曹操割须弃袍,此亦为马家中人,何等的英雄气概!马老先生甘愿奉魏逆为主,欲置身事外,不思家国之恨,不知九泉之下亦有何面目去见伏波将军。” 马老爷子愀然作色,刘胤回头看了一眼,轻声斥道:“惠兴,不得对马老先生无礼。” 何攀这才敛容揖首道:“诺。” 马老爷子神色为之一黯,道:“这位是?” 刘胤道:“此乃胤属下参军,蜀郡何攀是也,性直口快,有得罪老先生之处,还望海涵。” 马老爷子苦笑一声,道:“何参军字字矶珠,老朽确实是为之汗颜,身为汉臣之后,却不能身以仕汉,惭愧惭愧。不过刘大将军也须得理解老朽的苦衷,陇右马家,数千余口,老朽身为他们的家主,却也不得不为他们的生计考虑。” 刘胤很清楚马景话里的含义,现在蜀汉已经光复了陇右,而马景却一再声称要为马家的生计考虑,那就意味着马景根本就不认为蜀军能在陇右立足,即使现在攻取了陇右,那也是暂时的,恐怕是经受不起魏军的反击,马景明哲保身,在这个时候肯定不会出面支持蜀汉,如果刘胤失败的话,马家就同当年的马超一样沦为叛逆之臣,难以在陇右立足了。 “如此说来,马老先生是认为我们无法在陇右立足了?” 马老爷轻咳了一声,道:“恕老朽直言,当年诸葛武侯在世之时,数出祁山,亦未能全其功而取陇右,盖因魏国兵力强盛之故,今镇北大将军趁魏国陇右空虚之际,一战而得,可谓是兵不血刃。但魏国占据天下大半之土,陇右不过是一偏隅之地,虽今冬无战事,但来年春时,魏国定然派遣大军反攻,以镇北大将军手中的三万兵马,能抵得过魏国魏十万雄兵吗?” 刘胤微微一笑,看来这位自诩不理世务的马老爷子从一开始就在撒谎,什么不理俗务,对天下大势简直就是了如指掌,就连蜀军进入陇右的兵力多少,都摸得一清二楚,这老头,这算盘珠子,拨拉得比谁都精明。 “看来马老先生认为在下是毫无胜算了?” 马老爷子面带着似笑非笑神色,不置可否。 刘胤呵呵一笑,道:“如果在下能击退魏国的来犯之兵,在陇右站稳脚跟,马老先生又当如何?” 马老爷子微微一怔,轻轻地摇摇头,道:“老朽实在看不出来贵军有何胜算。” 刘胤淡然地道:“在下也只是说如果,如果事实真如某之所言,不知马老先生将何以作为?” 马老爷子抚须悠然地道:“如果真如镇北大将军所言,老朽必率马家——不,全体陇右士家鼎力支持大将军,要钱出钱,要粮出粮,要人出人。” “好,那我们一言为定如何?” 马老爷子一怔,看着自信而从容的刘胤,他疑惑地道:“刘大将军,但前提条件就是要打败魏国的大军,立足于陇右才行?” 刘胤哈哈大笑道:“这个当然,如果我刘胤没本事,自然只能是拍拍屁股走人,那里还有颜面来叨扰马老先生。只是马老先生须记得今日之言,在下击败魏国军队立足陇右之时,老先生不要食言才是。” 马老爷子正色地道:“马某活了这么大年纪,自然懂得信义二字,大将军请放心,老朽一言九鼎,在此静候大将军佳音。”马老爷子又不糊涂,如果刘胤真的能立足陇右,他巴结还来不及呢,又如何肯食言。现在之所以不敢交好刘胤,是他实在对刘胤没有信心,如果和刘胤扯上关系,而魏国大军杀来刘胤一败涂地的话,马家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刘胤是外来之人,打不过大不了拍拍屁股走人,但马家不一样,马家的根基就摆在这儿,想走也走不了。 马老爷子和陇右诸士家先前曾有过商议,最担忧的就是刘胤是否会采用强迫的手段逼他们就范,毕竟民不与官斗,虽然士家豪族不是普通的民,但他们实力再强大,也毕竟没有正规的军队那样骁勇善战,斗来斗去的结果,很可能是两败俱伤。 不过刘胤已经当场承诺,在未打败魏国的反击之前,是不会再要求陇右士家什么的,这显然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马老爷子也是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刘胤道:“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望马老先生可以应允。” “噢?何事请讲。”马老爷子又有些微微地紧张。 刘胤淡然一笑道:“我想这个对马家而言微不足道,就是希望马家及陇右各大士家可以在汉魏相争之时,保持中立,两不相帮。” “那当然,那当然。”马老爷子眯着眼睛笑道,对他而言,刘胤的要求正中其下怀,那有不答允的道理。 刘胤起身告辞,马老爷子亲自相送。 离开了马家坞堡,一直沉默未曾开口的陈寿回头看了一眼,道:“这个老狐狸,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刘胤微微一笑,道:“很正常,搁谁处在这样的立场下,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管怎么说,今天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陇右士家的势力就算暂时无法为我们所用,但亦不为曹魏所用,便是上上之选了。” 今日马府之行,刘胤的确没有抱什么太大的希望,能争取到这样的结果,已经算是比较理想的了,马家和整个的陇右士家,能站到中立的立场上,已经是难能可贵了,只要打好陇右保卫战,展示出自己的能力与实力,相信马家及陇右士家便会趋之若鹜,不怕他们不来归附。 第337章街亭 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之中,陇右迎来了新的一年,这一年蜀汉的纪元是炎兴三年,曹魏的纪元是咸熙二年,关陇大地以陇山做为间隔,以东的关中采用的是咸熙二年的纪元,以西的陇右则采用蜀汉炎兴三年的纪元。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历史上的这一年,自曹丕建立起来的曹魏政权,也行将走到历史的终点。但那已经是曾经的历史了,蜀未亡,魏还能存否? 这已经不是在刘胤所能掌握的范围之内的事了,随着春天的脚步临近,陇右的空气陡然变得紧张起来,刘胤的注意力也集中到了长安方向,密切注视着局势的发展。 据可靠的情报,魏国不顾天气依然寒冷,已经在向长安方向增兵了,显然司马昭想要夺回陇右的相当地迫不及待。雍凉都督司马望的麾下,至少已经拥兵近五万人,而且这个数目还在不断地增加,大批的魏军正通过潼关大道,源源不断地向关中地区开进。 大战一触即发,整个陇右的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息。 一整个冬天,蜀军也没有歇着,除了新兵的操练之外,更多的是投入到了冀城、上邽、襄武、临渭等城的修缮之中,加高城墙,增设防御工事,将几座城池打造的固若金汤。 但刘胤清楚,此番陇右之战,蜀军处于无后援状态,也就是目前全部的兵力加起来四万七千余人,就是蜀军拥有的全部力量,除此之外,再无一兵一卒可以调动,而魏军此次参战的兵力数,到现在也无法精确地统计出来,如果需要的话,司马昭是不介意派更多的人马前赴陇右的。也就是说,刘胤必须以有限的兵力与庞大的曹魏进行对抗。 司马望已经在调兵遣将了,很可能会在正月底,最晚也不迟于二月发起全面的进攻,刘胤自然不可能闲着,连续地多次召众将议事,商讨应敌之策。 如果仅仅是司马望这边从长安攻来的魏军,刘胤倒也没有太担心的,正面的对决考验的就是双方的勇气和斗志,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是一场不可能回避的战争,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只有彻底地消灭来犯之敌。 刘胤比较担心的是现在尚在益州的钟会,如果钟会派兵一部回援的话,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其一就是诸葛亮北伐所走的大道斜谷,出斜谷便是祁山,冀城、上邽首当其冲,其二便是姜维北伐所走的狄道,从沓中出发,可以直取临洮,这一路则直接威胁到陇西金城二郡。 世上最难打的仗就是腹背受敌,在广魏郡与司马望的主力正进行决战之际,钟会的偏师突然出斜谷走狄道,包抄陇右的后路,这样的打击无疑是刘胤不可能承受的。 虽然现在还没有打探到钟会的动向,但刘胤决不敢掉以轻心,一旦钟会从后路包抄而来,整个陇右的局势瞬间就会逆转。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司马昭根本就不准备动用钟会在蜀地的力量,此次进攻益州,魏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付出了难以估算的代价,如果这个时候轻易地放弃蜀地撤兵的话,从司马昭的内心深处肯定是无法割舍的,辛辛苦苦一场,到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司马昭还没有大度到这种程度。 现在益州的局势呈胶着的状态,就算是钟会有心全身而退,都不是件容易的事,蜀道狭隘难行,退兵是件非常危险的事,很容易被陆抗或姜维咬住尾巴,除非钟会有壮士断腕的气概,否则很难全师而退。 退守剑阁或退守汉中,将来再徐图益州?这纯属扯淡,攻下了成都,攻破了绵竹,到现在蜀地的局势都未曾明朗,一旦退兵,这些已经得手的城池就不得不放弃,如果被陆抗全取西川,将来再想进攻,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至于陇右出现的蜀军,或许司马昭还真的没有太在乎,兵力薄弱,长途远征,民心未定,这些对敌人不利的因素让司马昭似乎很自信,灭掉这支流窜而来的蜀军,根本就无须动用钟会的大军,仅仅是调动关洛一带的大军就足够了,既得利益可不能是说弃就弃的。 尽管没有钟会的动静,但刘胤还是在斜谷和狄道的险要之处派兵扎寨驻守,谨防魏军的偷袭,同时将主要的兵力向陇东地区集结,以阻挡魏军对陇右的攻势。 虽然经过修缮,冀城襄武等几座郡城的防御能力大大地增强了,但那不过是刘胤最后的底牌,一旦被魏军围困住了冀城襄武,蜀军就会陷入被动之中,没有后援的兵力,再坚固的城池最终也难逃覆灭的命运。 只有御敌于国门之外,才能最大限度地保证陇右的安全。 关中平原和陇西高原之间,横亘着的是雄伟高耸的陇山,这也是陇右地区最大的屏障,想要阻挡魏国大军进入陇右,就必须在陇山一线挡住魏军的进攻。 而处于陇山隘口之中的街亭,又站到了风尖浪口之上。 提起街亭,任何蜀人都不会陌生,可以说街亭已经成为了所有蜀人心中的痛,它曾经承载着蜀人的希望,却又成为蜀人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阴霾,纸上谈兵的马谡未能守住街亭,也将一次本来可能会成功的北伐化为了泡影。为此马谡丢掉了他的项上人头,诸葛丞相也请求自贬三级,由此之后,蜀人每每提及街亭,都会重重地叹息一声,沉重无比。 而此次魏军西进,首当其充就是街亭。早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刘胤就已经令傅佥亲往街亭,布置防御营寨,只是天寒地冻,街亭又正好处在风口,所以在三九严寒的天气下,无法在街亭驻军,到了正月,刘胤再次下令,让傅佥安排一部人马抢先进入街亭,占据有利的地形,准备在街亭打一次轰轰烈烈的阻击战。 但愿马谡的悲剧,不会在刘胤的身上重演吧。 第338章借刀杀人 金城郡毗邻九曲黄河,是联结陇右和河西走廊的重要通道,同时这里羌胡杂居,亦是一座边防重镇。 金城的春天来得格外的迟,虽然已经是时近二月,但黄河上坚实的冰面依然告诉人们,春天还很遥远。 杨欣此刻的心情很复杂,去年冬天的时候,邓艾的一封来信让举棋不定的杨欣最终是下定了决心,向蜀军投降。 原本蜀军首先针对的目标之中并没有金城,但狂飙席卷了陇右诸郡,带给杨欣的震憾还是难以言表的,就如同是一眨眼之间,整个陇右五郡就没了,金城郡与陇西郡接壤,唇亡齿寒,杨欣的确感受到了那刺骨的寒意。 没有任何的怀疑,蜀军的下一个攻击目标便会是金城,这让杨欣是寝食难安,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战,要么降。战的话,毫无疑问,上邽的杨豹就是他的下场,同上邽一样,金城也只有一千余人的守军,上邽只坚持了两个时辰的时间,杨欣甚至觉得自己都坚持不了两个时辰,毕竟杨豹誓死而战的血性杨欣是没有的。 有部下建议杨欣干脆放弃金城,向西逃往西平郡或向北逃往武威郡,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也不吝是一种选择。 杨欣迟疑未决,相比于金城,西平郡和武威郡更为偏僻荒凉,魏国驻军更少,谁又能保证蜀军拿下空城金城之后,会继续长驱进军,进逼西平武威。更何况临阵脱逃那可是杀头之罪,未发一矢便放弃金城,将来朝廷追究下来,也是一个死罪。 权衡再三,杨欣也是没有拿定主意,这个时候,蜀军还未曾兵临城下,邓艾的书信就到了,杨欣没有想到邓艾居然早已归降,深感震惊。想来陇右之失,牵弘、王颀的投降,与邓艾也是有着莫大的关系。 同牵弘、王颀一样,杨欣也是邓艾的部下,曾追随邓艾南征北战。不过和牵弘相比,杨欣同邓艾的关系也就疏远一些,仅仅是上下级隶属的关系,并无深交。但迫于形势,杨欣也决定效仿牵弘王颀,举城而降,最起码,自己的太守职位不会丢掉。 为了刻意地巴结刘胤,杨欣除了递上降书顺表之外,还特意地赠送了两匹宝马和五百匹普通战马。 但杨欣的谄献却引起了刘胤的警觉,虽然一如旧例,杨欣同牵弘王颀一样依卓担任金城太守,并受封安远将军,列城亭侯,但刘胤却安排了一名蜀军校尉聂恺来担任金城都尉,同时带了一曲人马置换了金城郡原有的五百守军。 这一举措虽是合情合理,但却让杨欣深感忧虑,显然刘胤并不是对他完全的信任,虽然他依然身为金城太守,但有聂恺带五百人驻守金城,却有一种大权旁落的感觉。 尤其是司马望在长安集结军队准备反击的时候,杨欣便懊悔不已,看来当初的投降之举太过草率了,一旦司马望反击得手光复陇右,自己就会沦为叛臣逆贼,那就是夷灭三族的下场。 一想到此节,杨欣后脊梁骨一片冰凉,他不想当初如果拒绝投降的话很可能就如同杨豹一样灰飞烟灭了,只是想着魏军反攻倒算,自己的处境堪忧,真是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 杨欣呆坐在席上,不禁是仰天长叹。 “父亲为何事而叹息?”其子杨虎在一旁问道。 杨欣叹道:“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啊。” “父亲的意思是不该降蜀?” 杨欣沉重地道:“悔不该当初听邓艾之言,草率地降蜀,现在司马骠骑已经在长安集结了十万雄兵,恐怕不日就要开赴陇西,区区三万蜀兵,如何能抵挡得了,大军所至,灰飞烟灭,可叹你我父子,恐怕也只能为刘胤殉葬了,真是一步走差,千步难回!” 杨虎道:“既然父亲萌生悔意,何不遣人暗中联络司马骠骑,具言当初降蜀,乃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只要父亲能戴罪立功,相信司马骠骑也会宽宏大量,继往不咎的。” 杨欣摇头道:“你所言为父也不是没有想过,现在刘胤早起疑心,派遣聂恺出任金城都尉,更将金城原有守军调走一半,另派五百蜀兵来守城,现在为父麾下所能调动人马,不过区区五百人而已,想凭借这五百人戴罪立功,何其难也!” 杨虎也沉默了,的确,带五百人确实是成不了什么大事,恐怕刚露出点反心,就连聂恺这一关也过不了,拿不下金城,无法给司马望提供帮助,凭什么要让人家相信自己的诚意,在司马望那边或许已经将杨欣视做了墙头草,随风而倒,这个时候仅仅是言语上的表态没有实质的行动,绝对是逃不了杀头的命运。 杨欣沮丧地叹息道:“这就是命,我们杨家是在劫难逃了!” 杨虎沉吟片刻,眼珠一转,道:“父亲勿忧,孩儿有一计,可成大事。” 杨欣面露喜色,道:“虎儿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杨虎道:“父亲手中无多少兵马,但我们可以借刀杀人,西羌烧当姚柯迴部现居于西平,父亲只需诱使其攻伐陇西,刘胤必然是首尾难顾,必败无疑,父亲只需籍此功,便可保全家性命无虞。” 杨欣摇头道:“羌人犯境虽时有发生,但大多在秋粮收获之时,现在天寒地冻的,羌人也劫掠不到什么东西,如何肯轻易地出兵?” 杨虎的眼中掠过一抹狠色,道:“此事易耳,羌人不愿出来,我们逼他们出来便是。孩儿亲自带一队人马,乔装成蜀军模样,到西平去偷袭一些羌人部落,杀点羌人,我就不相信烧当羌的姚柯迴能坐得住。” 杨欣暗喜,道:“此计甚妙,姚柯迴向来护短,如果能杀其子民,必能将其逼反。只不过我儿须得小心行事,切勿露了马脚,否则有杀身之祸。” 杨虎道:“父亲放心,西平道路,孩儿熟悉的很,杀他几个羌人,便可原路返回,神不知鬼不觉,谅他也无人知是我们做的,父亲只管在金城坐收渔利即可。” 父子二人计议定,杨虎引了一队人马趁夜离开了金城,向西而去。 第339章风起陇西 刘胤在天水正布置着东线的防务,随着长安司马望大军频繁调动的消息传来,整个陇右的形势陡然变得严峻起来。 正当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关中方向的时候,陇西突然地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数万的西羌突然地侵入陇西,金城郡和陇西郡诸城都受到不同程度地攻击,这些羌人如同兽性大发一般,不计代价地疯狂攻击,所到之处,烧杀劫掠,屠戮一空。 刘胤接到了金城太守杨欣和陇西太守牵弘的急报,金城郡的允街县、枝阳县和陇西郡的河关县、首阳县已然陷落,现在西羌诸部正并力攻打金城郡所在的榆中城和陇西郡所在的襄武城,现在两座郡城的形势也是芨芨可危,急待援兵来解救。 陇西的风波突起,的确让刘胤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刘胤千算万算,已经把魏国可能反扑的路线算得清清楚楚,但他却漏算了另外的一个对手——羌人。 “怎么可能,以往羌人的滋扰都是发生在秋后,而且规模不大,为何这次会选择在枯春冰雪未消的时候就来进攻?真是不可理喻!”王颀听闻这个消息之后也是吃惊不已,在他的印象之中,陇西地区还从未有遭遇过羌人如此野蛮的进攻,以前羌人秋后劫掠,目标也只是些牛羊粮食之类的,而此次羌人如同是发疯了一般,见人杀人,遇城屠城,手段之残暴凶戾,令发指。王颀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但事实摆在眼前,也容不得他不信。 羌人是最古老的民族之一,早在商周时期,羌人就已经活动在西海的河湟地区和渭水上游草原,到了秦汉时期,羌人的分布变得更为广泛,雍凉益州皆有他们的身影,甚至在南中地区,也有羌人的活动踪迹。 汉末魏初之时,羌人逐步内迁到雍凉诸郡,西平、金城、武威、陇西、南安、天水、安定等郡都有广泛的分布,羌人内迁之后,也逐渐从游牧向农耕过渡,但其民风剽悍,好勇斗狠,滋扰生事,一直让汉魏的地方官府为之头痛不已。 羌人部族众多,在雍凉境内有先零、烧当、卑湳、卑禾、婼、参狼、钟等,称之为西羌,在益州境有白马羌、牦牛羌、参狼羌、青衣羌等,称之为西南羌。西羌之中,烧当部落最为强盛,活跃于西海(青海湖)一带,此次进犯的西羌,便是以烧当部落为主,其首领便是自称为西羌王的姚柯迴。 说起这个西羌王姚柯迴,和姜维的关系还是很不错,姜维北出狄道伐陇西之时,就曾与姚柯迴联合作战,因为有功,蜀汉朝廷还封姚柯迴为绥戎校尉、西羌都督,统领西羌诸部。 刘胤也不禁为之纳闷,按理说西羌诸部与曹魏的当地官府有过摩擦,发生点冲突倒是正常的,但蜀军进入陇西之后,一直对羌人各部是秋毫无犯,无论从历史关系上还是现实的情况出发,西羌部族都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发起突然的袭击,而且攻势如此地猛烈。 这让刘胤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西羌的突然进攻彻底地打乱了他的布署,攘外必先安内,如果不能尽快地肃清叛乱的西羌,那么刘胤必然要面对腹背受敌的困境,这无疑是让刘胤所无法接受的。 现在局势发生转变,刘胤必须要当机立断,重新做出布置及安排。 “岳父,街亭之地就拜托你了,无论如何也要在我回师之前将司马望挡在陇山之外,不可使其踏入街亭半步。”街亭的防务,一直是由傅佥来主持,此番刘胤前去平定西羌,街亭的安危得失,自然就落到了傅佥的肩膀上。 “文宣你就放心吧,人在街亭就在,我傅佥绝不会成为第二个马谡。”傅佥目光沉着,信心满怀,傲然地道。 刘胤当即下令,由傅佥率无当营、阳安营、虎步左营、虎步右营前往街亭布防,街亭之侧,有另一紧要之处列柳城,刘胤则是派诸葛尚率白帝营前去驻守,与街亭的主力大军形成倚角之势,相互照应。 陇右诸郡,则由监军刘谌来坐镇,右护军黄崇率永安营协助之,各郡守兵,俱在其太守指挥之下,严守各城,加强戒备。 至于平西的军队,刘胤则是要调动尚在段谷之中训练的虎骑左右营。 “文宣,听闻西羌此次进犯的人马,光烧当一个部落就有三四万人,你以一万骑兵征讨之,恐怕难以胜算,不如多带些兵马,平定西羌之后,再集中主力对付司马望。”刘谌得知刘胤欲只率一万骑兵前去迎敌,不禁是大皱眉头,直劝道。 刘胤摇摇头,现在的重中之重,还是东线的曹魏军队,谁都不能断定司马望何时会发起攻,如果蜀军主力西进,必然会造成原本就已经很薄弱的东线防御阵地更加的空虚,如果街亭一旦失守,曹魏大军长驱直入,便可以各个击破陇右诸城,陇右之地必然是得而复失。 而羌人以骑兵为主,速度快,来去飘忽,派出步兵的话,根本就跟不上羌人的节奏,人数再多,也只能是收效甚微,所以刘胤决定是以骑制骑,率领虎骑营与羌人决战,同时也可以检验一下全部装备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之后虎骑营的战力如何。 安排好之后,刘胤即刻下令虎骑营从段谷返回,不必回冀城,直接在渭水南岸集结,立刻进军陇西,同时阿坚的亲兵警戒队也从段谷撤回,随同刘胤一起出征。 虎骑左营营官邓朴和右营营官傅著接令之后,立刻结束了在段谷为期两个多月的训练,马不停蹄地赶回天水。 在渭水南岸,刘胤已经是早已等候多时了,邓朴和傅著上前见礼,简述了段谷之事。刘胤也顾不得询问详情,下令虎骑营立刻开拨,向陇西方向急驰而去。 迎面吹来的风已经不再那么的凛冽,陇西的春天不经意地悄然降临,但这个春天,注定不会是一个平静详和的春天。 第340章脱胎换骨的虎骑营 刚抵武城山之时,斥侯便来禀报,前方十里外发现羌兵的踪迹,大约有三四千骑,正急速向东驰来。 武城山在南安郡境内,昨天刘胤接到禀报,称羌人进犯金城陇西二郡,没想到只隔了一天的工夫,羌人的前锋就已经进犯到南安郡。来得还真是好快!刘胤冷冷地一笑,看来这些羌兵来得正好,可以小试牛刀一把了。 刘胤立刻下令背山列阵,虎骑左营在左,虎骑右营在右,排出齐整的攻击骑阵,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这也是虎骑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独立作战,以前的青阳浦诸战役,虎骑营都是作为蜀军主力的侧翼来作战的,担负的战斗任务只是辅助步兵攻击,从侧翼滋扰敌军和防备敌人的迂回包抄,真正担任主力攻击任务,还是虎骑营破天荒的头一遭。 虎骑左中郎将邓朴有些稍稍的紧张,也是,他担任虎骑营的统领这么多年,基本上都是充当着皇帝仪仗队的角色,真正的开始打仗还是虎骑营划归到刘胤麾下开始,不过成为战场的主角,今天是第一次,他的手中,紧紧地攥着刺枪,手心里沁出了不少的汗水。 “不用紧张,对付羌人的这些游兵散勇,完全是小菜一碟。”刘胤看到了邓朴的紧张神色,淡然一笑,安抚道。 不论是羌人还是匈奴鲜卑这样的胡人,单兵作战能力那是没的说,羌人生性悍勇果劲,彪悍无比,打起仗来更是有一股不要命的冲劲,无当飞军之所以悍勇无敌,就是因为青羌占据着多数。 不过论整体的排兵布阵,任何胡夷都无法和汉人的军队相提并论,胡夷从来不缺乏攻城略地冲锋在前的勇将,但却缺少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智将,在战阵的运用,攻防队形的变化上,胡夷始终是一个短板,胡夷骑兵的攻击,大多是采用一窝蜂似地攻击方式,各逞勇力,顺境之时,势如破竹,逆境之时,一盘散沙。 所以和羌人作战,必须在第一波交锋之中就重挫其锐气,羌兵锐气一失,就在没有作战的信心了,如果让羌兵的士气提升起来,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凭着羌人的血性和悍勇,简直就是无往而不胜。 看到刘胤自信而从容的笑容,邓朴不禁汗颜了,装备了新式的马具,经过一个冬天的休整,虎骑营早已是今非昔比,邓朴也很清楚这种实力的提升,就连他自己骑在战马上,也从来没过这样的安稳踏实,只是从战场上的配角晋升为主角邓朴还有一些不适应,不过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这将会是虎骑营的一次洗礼,让虎骑营真正地蜕变成为一支无坚不摧无往不胜的百战雄师。 相比而言,年轻的傅著却是兴奋的多,带着跃跃欲试的渴望目光注视着前方地平线上升腾起的阵阵尘烟,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虎父无犬子,果然是后生可畏。刘胤看了一眼傅著,目露嘉许之色,提拨傅著和傅募做中郎将,统领一营人马,并不是因为他俩是刘胤的小舅子,而是他们的能力足以堪当此任,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给新成立的虎骑右营和虎步右营也带来了逢勃的朝气。 羌人骑兵来得速度极快,不过是片刻的光景,已经是清晰可见了,正如刘胤所料的,这些羌兵队形散乱,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队形,或三五骑聚在一起,或单人独骑地快速奔驰着,远远望去,杂乱无章。羌兵穿的衣服也是五花八门,有豹皮的,有狼皮的,有羊皮的,每匹马背上,都拴满了抢掠来的东西,有布匹,有粮食,还有花花大姑娘,似乎每个人都满载而行,线条硬朗的脸庞上露出得意而轻狂的笑容。 也难怪这些羌人得意忘形,此番从西海进军,长途突进了数百里,汉军连个象样的抵抗都没有,除了榆中和襄武两大郡城的守军龟缩死守不出之外,羌兵是遇城屠城,遇寨灭寨,抢了个盆满钵满。 这次西羌王亲自出征,整个烧当部落也几乎是倾巢而出,许多依附于烧当部落的中小部落也是纷纷派出大军,加入了洗劫整个陇西的行动之中。这次的羌人进犯,几乎是几十年以来最为规模庞大的一次,就连许多已经内迁到陇右诸郡入了户籍的羌民也纷纷加入到了叛乱的队伍之中,声势浩荡,已经是席卷到了陇西三个郡的范围。 现在攻到武城山脚下的这支羌兵,是卑禾部落,酋长叫拨昆罗,为人狂妄贪婪,堪称是此次西羌入侵的急先锋。 武城山下有一大片的树林,蜀军就隐藏着树林的后面,虽然现在刚是冬去春来,树叶都未曾长出,只要看得仔细一点,不难从密密的树干后面发现一点端倪。 但不知是狂妄还是无知,这些羌兵根本就没有半点谨慎行军的概念,最起码的连斥侯兵都未曾派出,扬尘一路飞驰而过。 “准备出击!”刘胤沉声地下达了命令。 邓朴和傅著亲自各率一千骑担任第一攻击波,随着刘胤的一声令下,虎骑营的骑兵有如猛虎出林,向山下的羌兵发起了迅猛地攻击。 虎骑营的骑手还是那些骑手,换乘了西凉骏马,装备了马鞍马镫,整个虎骑营称得上是鸟枪换炮,脱胎换骨,这一冬天高强度的训练更是效果显著,方一出击,就已经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比原先的速度增加了一倍不止。 迅如奔雷,势如疾风,此刻出击的虎骑营就如同是一道道犀利的闪电,直劈向羌人阵营。 突然出现的蜀军骑兵的确让羌兵有些措手不及,那千骑以千钧之势扑盖而来,势如破竹一般,羌兵们顿时有些慌乱,整个阵营都变得骚动不安起来。 酋长拨昆罗用羌语大声地喊叫起来,似乎在命令羌兵前去抵挡,处于第一线的羌兵勉强地结成一个队形,迎着蜀军骑兵冲了上来。 第341章弓骑逞威 谈到羌人的单兵素质,那绝对是没人敢小觑的,就算是整个羌军队伍乱成了一团,但此刻迎着蜀军发动反冲锋的羌骑,依然是凶悍无比,杀气腾腾地冲了上去,似乎根本就没有把汉人骑兵放在眼里。 在这些羌人眼中,汉人根本就不适合骑马,或者说他们极本就不懂的怎样骑马,汉人的士兵最多只能是躲着高大的城垣之下,依靠城墙的庇佑苟延残喘,或者是在野战之中,结成乌龟壳子一样的阵型,把自己搞得如同一个刺猬一般,只能是象蜗牛一样缓慢的移动。对于羌人骑兵而言,对付这样的长枪阵或许有扎手,但攻击的回数多了,总是有办法撬开这个硬壳的,就算攻不下来也是无防的,步兵对于骑兵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威胁,充其量也只能是立于不败之地罢了。 至于汉人的骑兵,那纯粹就是一个摆设,羌兵根本就没把他们当一回事。 但双方的骑兵刚刚进入一箭之地的范围之内,“嗖嗖嗖”,从蜀军骑阵之中射出的羽箭如骤雨而至,精准无比地射向了冲在第一排的羌人骑兵。 羌人骑兵猝不及防,纷纷地中箭坠马。其实他们就算有防备,也是无可抵挡的,密集的箭雨形成一个死亡扇面,只要被覆盖在这个范围之内的羌兵,就很难逃脱死亡的命运。羌兵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是身着皮甲,鲜有铁甲护身,手中更是缺乏盾牌,抵御密集的箭雨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第一轮的箭雨就把羌兵给打懵了,在马背上的骑射技能那可不是一般的骑手能掌握的,就算号称是马背上的民族的羌胡各族,除了极个别的高手之外,大多数的骑手都无法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射出又准又稳的箭来。马奔跑起来之后,颠簸的不是一般的厉害,大多骑手只能是一只手紧紧地捉住缰绳或马鬃,才能保持平衡不从马背上掉下来,用一只手操纵弓箭,也太扯淡了吧? 可眼前的一幕让他们震惊无比,蜀兵几乎个个都骑射高手,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都能射出又准又稳的箭来,虽然羌人们很难相信这一点,但却又不得不信,因为事实就摆在面前。 第二轮的箭雨之下,羌兵们已经是抱头鼠窜了。骑兵和弓箭兵的完美结合,再凶悍的羌骑也是无法匹敌的,凶悍也只有在短兵相接的战斗之才能体现出来,现在蜀军的弓骑兵根本就不给羌骑任何接近的机会,密集的箭雨更象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羌骑的溃败便成为理所当然的事情。 前面溃败的羌骑波及到了后面没有受到攻击的羌兵,整个羌军队伍自撞一气,自相践踏,死伤无数,乱做一团。 拨昆罗气得哇哇直叫,打过无数的仗,和汉人打过,和羌人别的部落打过,和匈奴鲜卑人也打过,但象今天这样的窝囊仗拨昆罗可是从来也没有打过,打得也太窝心了,自己是骑兵,别人也是骑兵,凭啥就被别人的骑兵给压制的死死的,而且这些骑兵可是拨昆罗从来都没有拿正眼瞧过的汉人骑兵。 真是邪了门了,在自己的队伍中,能有在高速飞驰的马背上射箭的骑射好手那绝对是百里挑一的,汉人骑兵什么时候培养出了这么多的骑射高手,似乎这冲上来的几千人都是这样的好手,这怎么可能? 拨昆罗是百思不得其解,眼看着蜀军骑兵离他越来越近了,手下的一名百夫长眼尖,对拨昆罗道:“酋长,他们的脚底下好象踩着东西!” 拨昆罗定睛一看,可不是吗,高桥马鞍坐在屁股底下,又有马头挡着,想看到可不容易,但悬在战马两侧的双边马镫可是瞧得清清楚楚。马镫倒不是什么稀罕玩意,据说是汉人发明的,为了上马时踩踏方便一些,对此羌人多是不屑一顾。羌人身材矫健,就算是再高的战马也可以一跃而上,根本就无须马镫的辅助,在羌人部落之中,也只有一些刚学会骑马的孩子和年事已高的老者才会在马的一侧挂上一只马镫,如果是身强力壮的汉子乘坐有马镫的战马,往往会受到别人的耻笑。 但眼前的蜀兵似乎人人都配备着马镫,而且不是一个而是一对,不是上马时踩一下而是骑上马一直就踩着。拨昆罗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子的使用马镫,顿时他脑子里灵光一现,难道蜀军骑兵善骑射是因为踩了两个马镫的缘故? 虽然感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这也是目前唯一能给出的合理解释来,拨昆罗不相信汉人之中好出现这么多的骑射天才来,看来只有改良马具,才是提高骑兵作战能力的途径。 拨昆罗目光盯着马镫,神思有些恍惚,未曾防备一箭已经向他突袭射到,等他回过神来想要再躲闪之时,这一箭已经射穿了他的咽喉,带着壮志未酬的不甘,带着死不瞑目的绝望,拨昆罗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一直摔到了地面上,他也未曾闭上死鱼般的眼睛。 射出这一箭的,正是傅著,傅著的箭术原本就不错,在段谷之时,更是苦练骑射之技,别的弓骑兵训练时只强调能平稳地漫射即可,只要能将弓箭投射到一个固定的角度之中即可,并不需要追求高超的精度。但傅著的箭术显然已经超越了这个范畴,在平地上的时候,他已经能够做到百步穿杨,经过苦炼,在飞驰的马背上也可以接近这个水准。 方才傅著瞧得真切,羌人阵中大旗之下有一人衣饰华贵,诸羌兵围之如众星拱月,傅著料定此人便是羌人首领无疑,擒贼先擒王永远是战场上的不二法则,傅著毫不迟疑地便是张弓搭箭,瞄准了拨昆罗,一箭射了过去。 也合当拨昆罗命中该绝,他正出神注视着蜀军的新式马镫之时,傅著的箭如流星般疾射而至,正中其咽喉要害。 拨昆罗一死,羌兵更是乱作一团,争相逃命。 第342章干得漂亮 傅着也没有想到这一箭竟然真能射得其准无比,一箭取了拨昆罗的性命。这是傅着在战场之上第一次斩杀敌酋,他兴奋地用力挥舞着长弓,满脸通红。 “杀!”傅着振臂高呼着,喝令本部人马全力攻击。 蜀军骑兵更是精神大震,向着羌人的阵营全力地猛冲过去。 “干得漂亮!”在半山腰处观战的刘胤看到这一幕,不禁是暗竖大姆指,由衷地赞叹道。 傅氏兄弟年方及冠,就已经和邓朴高远这样的宿将比肩而立,担任一营的统领,别人嘴上不说什么,在心里面肯定大以为然,认为是手握重权的刘胤搞裙带关系,把自己的小舅子安插到重要的职位上去。也的确,傅氏兄弟年纪轻轻,除了刘胤认可他们的能力以外,尚无任何的资历可言。而今天这一战,无疑是傅着为自己的正名之战,同时也证明刘胤的确有识人之慧,举贤不避亲。 傅着射杀敌酋,战场上的形势一片大好,整个羌军都处于了溃败之中,再也无心抵抗,刘胤当即下令,所有的蜀军骑兵全线出击,围歼羌军。 尽管装备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但弓骑兵的培养那也不是一件易事,毕竟在马背上射箭不能等同于在平地上射箭,骑射技艺终究是一个比较难掌握的技艺,没点天赋还真是不行。所以刘胤在一万骑兵之中,最多也就麟选出两千人来,编了两部弓骑兵,左右营各一部,其余的八千骑兵,皆为枪骑兵,编为八部,每营各四部。 弓骑兵的装备是一把马刀,一面盾牌,一张长弓,标配五十支箭,而枪骑兵的装备是一条刺枪,一把马刀,一面盾牌和两支投掷用的短矛。弓骑兵的作战方式是迂回穿插,尽可能地与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对敌实施中远程距离的打击。而枪骑兵就作战方式就直接的多,就是利用战马的高速攻击力实施冲阵攻击,用手中的刺枪撕裂敌人防线。 装备马鞍马镫之后,枪骑兵的速度可以提升一倍,而双手握枪的方式,让枪骑兵更增加了刺枪攻击的力度和方式,在强大的惯性冲击力之下,一名骑兵就是一架攻击机器,成百上千的枪骑兵排成战阵,发起冲击,这样的威力简直是无与伦比,强大的冲击力可以湮灭一切。 果然,枪骑兵的开始进攻之后,宛如山呼海啸一般,从半山坡上倾泻而下,呼啸着扑向羌人阵营,齐刷刷排成一排的枪骑兵,就如钱塘江上的海潮,汹涌而至,马蹄敲击地面发现整齐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连大地都为之颤动。 刚才弓骑兵的攻击已经让羌兵们吃足了苦头,现在枪骑兵的攻击似乎更凌厉,带着不可阻挡的雷霆万钧之势扑面而来,无心恋战的羌兵更是心惊胆寒,除了夺路狂奔再无别的念头了。 这就羌人的劣根性,打仗打顺的时候,这些羌兵个个骁勇非凡,而一旦溃败之时,却是如一盘散沙,现在敌酋已死,羌人最后的一点凝聚力也丧失了,斗志皆无,此时直恨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一对翅膀,没能够飞上天去,个个策马狂奔,连头都不敢再回一下。 接下来的战斗已经变得没有任何的悬念,蜀军骑兵以风卷残云之势席卷了整个战场,猎杀着四处逃窜的羌兵。双方战马的速度都差不多,但蜀军装备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速度和稳定性都远超羌兵,许多的羌兵疯狂地逃窜,由于颠簸的太厉害,慌不择路,直接就从马背上摔了下去。相比之下,蜀军骑兵则在马背上稳固的多,任凭如何大范围地做动作,都不会轻易地掉下去。 战斗很快地进入到了尾声,羌人一千多人阵亡,俘虏了近两千人,缴获战马三千余匹,辎重军械无数。西进以来的第一仗打得是干脆利落。 傅着拎着拨昆罗的鲜血淋漓的首级,兴奋地快马跑到刘胤的跟前,嚷道:“姊夫,逮到一条大鱼,听那些俘虏说,这家伙可是西羌卑禾部落的酋长,叫什么拨罗昆的。” 刘胤看着满眼红潮的傅着,兴奋得手舞足蹈,就象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其实傅着也刚刚及冠,从严格意义上来讲,他还真是一个孩子,刘胤呵呵一笑,傅着那里象一个万军之中可取敌酋首级的勇将。 “好啊,你今天可是首功一件。” 傅着撇撇嘴,有些意犹未尽地道:“平时听人说这些羌人如何悍勇了得,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 刘胤轻声一笑,道:“如果你没有装备马鞍马镫,那里会赢得如此轻松?所以今天最大的功劳,可是这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 “是啊,这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真好使,在段谷之时还未体会到它的妙处,今天和羌人一战,优势太明显了,姊夫,多亏有你造出来这么厉害的东西,才有今日的大胜,真的是无往不利,以后不管是羌人还是魏人,咱们可以一路碾压了。”傅佥是连连点头,对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是赞不绝口。 刘胤微微一笑,吩咐道:“传令诸军,即刻打扫战场,准备进军襄武。” 傅着领命而去。 刘胤一回头,发现魏雪舞正直直地看着前方,目不转睛,便道:“雪舞,看什么这么出神?” 魏雪舞回过神来,带着几丝钦佩的神色,道:“没想到两件毫不起眼的马具,就能起到这么大的作用,就连号称西疆无敌的羌人骑兵都变得不堪一击。天下最弱的季汉骑兵居然变得如此犀利,大将军,你这一手,可是化腐朽为神奇呀!” 单看实物,这马鞍和马镫也算不得什么精妙之物,甚至有些粗鄙,但装备到马背之上,表现出来的战斗能力却是超凡脱俗的,也难怪魏雪舞会叹为观止。 只是进行了简单地改进,普通的马鞍换成了高桥马鞍,单边马镫换成了双边马镫,但却是有着划时代的意义,也许武城山之后,天下的骑兵将会纷纷地效仿,一个由骑兵主宰的战争的时代也将诞生。 第343章坚守襄武城 在武城山稍作停留之后,蜀军骑兵又开始火速地向襄武方向突进了,牵弘再次地传来急报,称羌人围攻襄武甚急,渐有不支之状,请求刘胤速派援兵救援。 一旦襄武城破,遭殃的将是陇西的老百姓,救兵如救火,刘胤不敢有丝毫地耽搁,指挥虎骑营的骑兵,急速前进。 在通往陇西的大道上,蜀军又击破了两支到处劫掠的羌兵,不过和拨罗昆的卑禾部落比起来,这两支羌兵的人数更少,显然是称不上部落的,只能称其为族群。这些羌兵四处劫掠,横行无忌,没想到这回却撞到了铁板 毫无疑问,蜀军取得了碾压性地胜利,羌人死伤无数,余者是望风而逃。刘胤下令蜀军不必追击,襄武的形势紧要,容不得在路上耽搁。 襄武的守军只有二千余人,皆是原先牵弘的部下,做为陇右重镇,襄武自然受到入侵羌人的青睐,近三万的羌兵将襄武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牵弘兵少不敢出战,只能是一面向天水求援,一面紧闭城门,死守城池,二千的守军已经全部进入到城墙上的一线防御阵地之中,就连城中的老百姓也前来帮忙守城。金城陇西的几座县城陷落之后,听说都惨遭了羌人的屠城,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其状惨不忍睹。襄武城的百姓巩惧不已,一旦襄武城陷落,必然会遭到同样的下场,所以百姓之中的青壮皆自发地登上了城墙,没有武器,以棍棒代之,没有弓箭,拆了自家房舍,搬来砖石权当武器,整个陇西的百姓同仇敌忾,万众一心,誓死守卫襄武城。 羌人以骑兵为主,攻城并不是他们的强项,但蚁多咬死象,毕竟羌人有着比襄武守军多几十倍的兵力,襄武城再坚固,也架不住几万的羌兵轮番猛攻,连攻了几天,襄武城已是芨芨可危。 围攻襄武的,不光有西羌王麾下的烧当部落,还有卑湳、婼、参狼、钟等中小部落,和拨罗昆的卑禾部落一样,卑湳等中小部落在先零部落战败之后,都归附了烧当部落,成为烧当部落的附庸。此次西羌王姚柯迴发动紧急征召令,要求所有西羌各部落都出征陇右,这些附庸的部落莫敢不从,纷纷加入到烧当部落的进攻队伍。 不过对他们而言,这也是有好处的,西羌王姚柯迴下令称,所有劫掠到的人口、物资、粮秣、牲畜都归各个部落所有,不必上供,这个消息传来,西羌各部落都跟打了鸡血似的,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劫谅所得不必上交,全归自家部落,这无疑同变相的重赏没什么区别。这些羌人部落早已是劫掠成性,就算没有西羌王的命令,也会时不时地滋扰一下汉人村落,如今整个西羌的全部部落都出动了,这无疑给了他们更多的机会,可以去袭击更大的城池,夺取更大的利益。 陇西郡城就在眼前,在羌人各部落头领的眼中,这儿遍地都是黄金、财物、奴隶和女人,只要攻破襄武城,这些东西就都是他们的了。 在巨大利益的面前,这些羌兵似乎疯狂了,利用简陋的云梯,甚至是绳索,对着襄武城发起了猛烈地攻击。羌人的单兵素质是极强的,这一点汉人士兵真心没法比,弃马而步战,这些羌兵一点也不比步兵逊色,襄武城的城墙屡屡出险,战斗进行地十分地惨烈。 牵弘亲自站在城楼之上督战,这一战势关着襄武的存亡,牵弘一点也不敢大意,指挥守军和百姓一次次地打退了羌兵的攻势。 但羌兵的攻势太过猛烈了,从城上向一望去,蜂拥而至的羌兵多如蝗虫,扑天盖地,刚打退了一拨,又一拨又凶狠地扑了上来,杀之不尽,除之不绝。襄武城的守军力量过于单薄,应对羌人如此大规模的攻势,真有力不从心的感觉, 但是牵弘不能放弃,他很清楚,这些胡夷都是灭绝人性的,一旦被其攻破城池,恐怕城中无人可以幸免,牵弘身为陇西太守,护佑一方百姓平安便是他的职责所在,他既不能投降,也不能逃跑,唯有拼死坚守,等待援兵的到来。 好在全体陇西军民都很清楚他们面临的处境,谁也不想沦为羌人的奴隶或被羌人屠戮,在绝望的关头迸发出来的求生意志往往是最坚定的,所有军民誓死而战,没有一人畏惧后退,虽然不知道希望的来临还有多远,但他们拼尽全力,只想把这个希望留住。 “大人,来了……来了……”一名士兵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牵弘道。 连续地拼杀了一整天,牵弘也几乎快累垮了,趁着羌人进攻的间隙,他正要坐下来喘口气,却有士兵急切喊道,牵弘愣是没明白过来他倒底什么意思。 “什么来了?说清楚!” “援兵!是援兵来了!”那名士兵缓了一口气,道。 牵弘的眼中光芒大炽,顾不得浑身的疲惫,从地上一跃而起,扑到了城墙的垛口处,向远处张望。 果然,在东面大地上,一股赤红的颜色席卷而至,那些迎风招展的大旗上,清晰可见大大的“汉”字,果然是蜀军的援兵到了。 蜀军的先锋部队已经对羌人的阵地发起了冲击,明显地可以看到那红色的洪流已经冲入了羌人的阵营之中,将羌兵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虽然攻城的战斗还没有完全停止,但强度明显地降低了,许多的羌兵已经开始后撤,襄武城终于是转危为安了。 一霎那,牵弘激动的是热泪盈眶,几天的坚守,终于成功了,不容易呀! 襄武城的军民已经在欢呼雀跃了,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每个人才都感到生命的可贵,这支援兵来得太及时了,襄武城保住了,陇西的万千黎庶也因此而免受劫难,许多人喜极而泣,涕泗横流。 这一刻,陇西的军民是幸运的,最后的胜利是属于他们的。 第344章解围 刘胤率大军赶到襄武外围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襄武城沐浴在一片血色之中,亦不知是被夕阳染红的还是被鲜血染红的。立马外围的一处高地,刘胤可以清楚地看到襄阳城高大的城墙上几乎铺满了人影,远远地看去,就象是一只只的壁虎依附在墙上,人山人海,多如蝗虫一般,激烈的喊杀之声响彻云霄。 看来襄武城真的已经到了芨芨可危的地步,或许刘胤再晚来一天,就不会是眼前的景象了。顾不得休整,刘胤即刻下令弓骑兵对羌人阵地发起试探性地攻击,吸引羌兵的注意力,以缓解襄武城的压力。在调派弓骑兵出击的同时,又增派了两千枪骑兵,从左右两个侧翼对弓骑兵实施保护,以防羌人骑兵的包抄。 弓骑兵的优势在于中远距离上的攻击,而一旦陷入近战,弓骑兵就将处于劣势,所以弓骑兵在进攻的时候,需要枪骑兵给予侧翼的保护,以防备敌人骑兵快速迂回到侧后方实施包抄,这样弓骑兵进可攻退可守,没有丝毫的后顾之忧。 而枪骑兵则擅长于近距离地冲击,与敌骑展开面对面地搏斗。弓骑兵和枪骑兵相辅相成,相得益彰,这样的战阵配合在段谷训练之时已经演练过无数次了,已经很是娴熟,弓骑兵负责远程攻击,枪骑兵负责侧翼保护,就算是闯入数倍于己的敌阵之中,都可以是游刃有余。 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四千骑兵向着襄武城下聚集的数万羌兵冲击而去。 羌人显然也已经注意到了蜀军援军的到来,不过整个的羌军队伍攻击的目标是襄武城,正全力以赴地攻着城,显然对于从侧后翼出现的蜀军援兵准备不足,整个后翼都处于空虚的状态,等他们发现蜀军的身影后想要调兵增强后翼的防守之时,蜀军骑兵已经如旋风似地冲了上来。 以密集的箭雨开路,蜀军就轻而易举地撕开了羌兵的防线,羌军阵营登时大乱,人仰马翻,被蜀军冲击地七零八落。 此次负责协同指挥的是烧当羌中号称西羌王麾下四大金刚之一的戈塞,身长九尺,虎臂猿体,面目凶恶,善使一条狼牙棒,勇力过人,此次奉西羌王姚柯迴之命,节制诸羌人马攻打陇西郡,正战至激烈处,估计拿下襄武城已是为时不远,却见东面杀来一支汉人骑兵,冲入羌军阵中,如入无人之境,戈塞勃然大怒,提起狼牙棒,纵马领兵就杀了过去。 戈塞一动,整个羌兵的注意力就都集中到了东面,攻城的势头便也就衰减了下去。 此时,蜀军的骑兵已经冲入了羌人阵中,与羌兵混战在了一处,傅著更是一马当先,冲杀在最前面,连挑带刺,接连地刺翻了多名羌兵。 戈塞气得哇呀呀暴跳如雷,手持狼牙棒,冲着傅著当头就砸了下去。戈塞的狼牙棒乃是青铜打造,重达五十斤,戈塞身高臂长,力大无穷,这一棒砸下去,隐然间风呼雷啸,似有千钧之力。 傅著瞧得戈塞杀来,面目狰狞丑陋,不禁心道,这天底下还真有长得如此恶心之人,戈塞马快棒沉,搂头盖脑地砸了下了,傅著闪避不及,只能是举枪相架。 “当啷”一声,狼牙棒重重地砸在了傅著的枪杆之上,精钢打造得枪杆也颤出极大的弧度,所幸这杆枪的材质非常之好,才不致当场断掉,不过傅著被震得双臂发麻,虎口迸裂,鲜血直流。傅著不禁心中骇然,这羌人恶汉竟然生得一身蛮力,力大无穷,自己在气力上可是远远不如。 不过傅著年轻气盛,毫无退意,自忖虽然力气是比敌酋弱一些,但那敌酋不过是粗蛮之人,虽然力大,但招式却不甚精妙,自己以巧破千斤,也未必没有机会。 傅家世代名将,打他爷爷傅彤那一辈就是先帝麾下的一员勇将,到了他父傅佥这一辈,更是蜀中赫赫有名的战将,傅著虽然年轻,但自幼跟随父亲学枪法,勤勉不堕,枪法也是略有小成,如今蒙刘胤赏识,提拨他做了中郎将,傅著更是劲头十足,每战必是身先士卒,就是不想辜负了姊夫的提携之意。 现在敌酋悍勇,傅著也是心生傲气,自不肯后退,抖擞精神,与戈塞大战在一处。 戈塞自忖自己的这一当头一棒,对方一个年轻瘦弱的后生之辈肯定招架不住,可没想到他不但架住了,而且丝毫没有退意,反而举枪反刺过来,戈塞更是火冒三丈,要知在西羌诸部之中,他戈塞的勇力那也是排在前几号的,如今居然被一小娃轻视,当场就七窍生烟,抡圆了狼牙棒,舞得是呼呼生风,照着傅著就是一顿狂砸。 傅著清楚,如果与敌酋硬碰硬,自己肯定不是对手,那狼牙棒又沉又重,稍微沾点蹭点,就是非死即伤,唯有以巧破千斤,才是克敌办法,所以他并不与戈塞硬拼,而是枪走游龙,在狼牙棒的空隙之中,寻找破敌之处。 两个人连战三四十回合,未分胜负。 看到天色将晚,刘胤吩咐鸣金收兵,之所以刚到襄武外围就发起攻击,就是为了缓和襄武城的压力,而刘胤的目的显然已经是达到了,羌人的注意力全部被吸引到了东面来,加上天色较晚,攻城行动也就暂时停止了。 听到鸣金之声,傅著拨马跳出圈外,道:“今日暂且罢手,明日再战!”说罢,拨马抽枪而走。 戈塞看天色将晚,亦没有追赶,收兵回营。 蜀军后撤十里,在一处高地扎营,与羌军营寨遥遥相对。 邓朴对刘胤道:“大将军,此处离羌人营寨越近,须得谨防其偷营劫寨。” 刘胤回头对傅著道:“你与那羌人酋帅交手,感觉其如何?” 傅著道:“其人性格粗蛮,倒不象是有心机之人。” 刘胤呵呵一笑,沉吟了一下,当即对邓朴傅著如此这般吩咐下去。 第345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陇西二月的天气还是比较寒冷的,不过对于戈塞及众羌人酋帅而言,倒也算不得什么,几个人席地而坐,围着一堆篝火,正在商议着军情。 在坐的除了戈塞之外,都是各部落的酋帅,不过他们对戈塞倒是一付毕恭毕敬,唯唯诺诺的样子,毕竟戈塞是西羌王帐下的四大金刚之一,此次更是奉了西羌王的命令,统领羌人各部进攻陇西,他的地位俨然在其他酋帅之上, 自从烧当羌击败先零羌一统西羌各部以来,烧当羌在西羌中就一直是处于领袖地位,别说是象戈塞这样的四大金刚级别的人物,就算是烧当羌的一般头人,对西羌其他各部亦是颐气指使,盛气凌人, 戈塞当然继承着这样的血统,在西羌诸部之中,烧当羌有着卓越的地位,对诸羌而言,烧当羌就是他们顶礼膜拜的对象。此番戈塞召集其他部落的酋帅,名为议事,其实是戈塞发布命令的场合。 很显然,戈塞对今日白天所发生的一幕很是恼火,蜀军这中的一个年轻的无能之辈居然能抗得住自己的狼牙大棒,这在西羌之地中是不可想象的,西羌四大金刚,那绝对不是浪得虚名。 “你们谁可曾听说过领军前来的汉人将领是何人?”戈塞黑着脸问道。 他不清楚,其他的酋帅自然也是一无所知,在战地情报的获取上,蜀军显然要比羌人高过一头,羌人都打完了一仗,还没有摸清敌方的统帅是谁。酋帅们是噤若寒蝉,谁也没有开口。 戈塞显然对诸酋帅的态度很不满意,冷哼一声,道:“真是一群废物!也不是西羌王养你们有何用?” 戈塞脾气火爆,打骂下属是寻常之事,真要是惹得他不高兴了,就连掉脑袋那也是寻常之事。 一名较小的部落酋长小心翼翼地道:“启禀大帅,小的有一办法,可破汉军。” 戈塞闻言一喜,陇西没打下来,却招惹来了更为强大的援兵,戈塞当然是很头痛,如果当凭打仗,戈塞一身的勇力,自然是不落人后,可让他思忖破敌良计,他就算是想破脑壳子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既然有人献策,戈塞很是兴奋。“快快讲来!” 那小酋长道:“大帅,小的今日看过来援兵的汉兵,皆是长途行军,疲惫不堪,黄昏前打的这一仗,乃是其的强弩之末,今夜大帅可率军前去偷袭,汉军定然无备,一战可以擒其敌将,大破敌军。” 戈塞哈哈大笑道:“妙,果然是妙计,那些些汉蛮子绝计也不会想到我军会乘夜偷袭他们,来人,准备人马,今夜三更时候,直捣敌营!” 一位年长的酋长略有些担忧地道:“大帅,敌人或恐会有埋伏,还需得小心行事才对。” 戈塞不以为然地道:“汉蛮子总共就那么一点人马,就算打埋伏又能打到那儿,本帅带上两万人马,必可直捣要害,杀他个人仰马翻。” 遂不听相劝,戈塞亲自点了两万羌骑,在如水的夜色之下,离了羌人大营,向十里之外的蜀军偷袭而去。 蜀军大营很安静,似乎所有的人都陷入了沉睡之中,从营外看去,除了营栅帐蓬之外,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 戈塞引军悄悄地接近了蜀寨,看到寨里的情况,戈塞暗暗大喜,道:“真是羊神助我!”立刻率领大军,杀入到蜀营之中。 杀入蜀营之后,蜀营之中依然是毫无动静,这让戈塞略微有些吃惊,就算他是生性鲁莽,但不是那种愣头青,羌兵都已经杀到了蜀营之中,蜀营之中的士兵就算是睡得太死,也不可能这会儿工夫还没有动静。 戈塞立刻下令羌兵掀开蜀军的营帐看看,那些羌兵们立刻上前,挥刀将几顶帐蓬给劈了个粉碎,这才发现,营帐之内空无一人。 “启禀大帅,整个敌营未发现一人踪迹。”羌兵立刻报之戈塞。 这个时候,戈塞才幡然醒悟,中计上当了,他急令羌兵火速地退出这座空营。 就在戈塞刚一转身之际,从营外突然响起了阵阵的喊杀之声,埋伏在外围的蜀军突然地杀了出来,一支支火箭凌空射了过来,蜀营之中那些帐蓬草垛原本就是易燃之物,蜀军又专门地堆入了不少的柴禾等易燃之物,火箭纷纷地落了下来,落在帐蓬柴垛之上,立刻是燃起了熊熊的大火,戈塞的人马,一部被大火困在了营中,一部被阻隔在了营外。 蜀军的骑兵对被阻隔在营外的羌兵发起了攻击,羌兵中了埋伏,早已是魂不守舍,无心恋战,又如何能抵得过蜀军的猛烈攻势,一时间溃不成军。 戈塞在烟火之中左冲右突,奈何火势过于猛烈,许多的羌兵都葬身在了火海之中,戈塞的披风都被火给点燃了,幸亏身边有几个羌兵给他拍灭,这才让他保住了性命。不过现在戈塞是狼狈透顶,就连眉毛胡须都被烧得七零八落。 刚逃出火海,斜刺里杀出一员小将,白甲银枪,冲着戈塞就刺了过来,大叫道:“贼子休走!” 戈塞瞧得真切,正是白天在战场上与自己交过手的那员小将,在天黑之时,双方打了个不分伯仲,而此刻戈塞却是无心恋战,不敢与之缠斗,倒拖了狼牙棒,败退而去。 混乱之中,戈塞也不知折损了多少人马,突出重围之后,检点残部,竟然是十折七八,大部分的羌兵不是葬身火海就是死于蜀军的弓箭之下。 连戈塞也搞不明白,这一战如何就稀里胡涂地大败亏输了,想到怂恿自己出兵的那个小酋长,戈塞恨得牙根直咬,喝令将他带上来。 不过那个小酋长再也寻不到踪迹了,也不知是不是死于乱军之中,还是已经做了蜀军的俘虏,现在已经是不得而知了。 戈塞现在只能是垂头丧气地返回自己的大营,刚走到营门外,却听呐喊声四起,无数蜀兵涌了出来,中有一将,正是邓朴,对着戈塞冷笑道:“大寨已我军所取,尔等逆贼,还不快快投降!” 戈塞惊得面如土色,还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连大营都给丢了。 第346章反袭营 原来刘胤在宿营之时,便早已有了安排,吩咐将营盘扎好,营内多堆柴草等引火之物,而傅著则率虎骑右营埋伏在营外,待羌人进入大营之后,立刻用火箭将营内的帐蓬柴草引燃,并封堵住羌人的归路。 而邓朴则率虎骑左营悄悄地接近羌人大营,如果羌兵半夜出击的话,待到蜀军大营这边火起,趁虚将其营寨夺下,如果羌兵未曾离营,则不可轻动,待到天明时返回。 傅著有些奇怪地道:“姊夫,我看那敌酋并非是心思聪慧之辈,似乎不可能想到半夜来偷袭吧?” 刘胤微微一笑,道:“正是因为此人粗莽,才有可能会派兵半夜偷袭,如换作是谨慎智之人,未必会如此行奇弄险。我料定此敌酋必然欺我军远来,劳师疲惫,半夜偷袭,看来陇西之围,今夜便可解决。” 傅著和邓朴领命,各引本部人马下去安排。 邓朴率五千骑兵悄然地离开了蜀军大营,潜伏到了距离羌人大营只有二里左右的一处洼地,看到羌人营中灯火通明,邓朴不禁暗暗疑心刘胤是不是考虑失误,看羌人围着篝火吃烤全羊的的模样,似乎没有半点准备出营行动的意思。 天寒地冻的,呆在野外冷得让人发抖,邓朴身边的一名军侯抱怨道:“估计这些羌人是不会出来了,邓将军,要不咱们也撤军吧。” 邓朴瞪了他一眼,道:“大将军的命令是要我们坚守到天明,如果到天明羌人仍旧未出营我们才可以撤离,现在不过才二更天,还早着呢!” 那名军侯也不敢再言语了,不过看情形也是大不以为然。 不过刘胤有令在先,邓朴可不敢擅自抗命,传令部队禁止喧哗,悄悄地原地候命,密切地注意着羌人大营的一举一动。 天交三更时分,忽然羌人大营寨门大开,一队队的骑兵呼啸而出,离开了羌军营寨,向着东面的蜀军大营奔袭而去。 邓朴不禁暗暗惊叹,刘胤果然是料敌如神,羌人果然派兵前往蜀军营寨去偷袭。不过就算是羌人已经有所行动,邓朴也只能是按兵不动,按刘胤的命令,须得等到蜀军大营火起之时,才可以对羌人营寨实施反攻。 邓朴也自然很清楚刘胤的用意,羌人刚刚离寨,如果此时自己贸然出击的话,羌兵肯定会回援的,到时候非但拿不下敌营,反而有腹背受敌的危险,等到蜀军大营那边动起来手,将羌人的主力困住,自己这边再攻羌人大寨,便是易如反掌。 所以邓朴很是耐心地等待蜀军大营那边火起的信号,等了也没有多长的时间,就看到蜀营那边火光冲天,邓朴大喜,知道刘胤那边已然得手,立刻率兵杀出,冲向了羌人营地。 戈塞率主力出战之后,在羌营之中只留有少量的兵马,此时虎骑左营气势如虹,一举就突破了羌人的营栅,杀入到了大营之中。 留守大营的羌兵多为老弱之辈,邓朴的第一次冲锋就已经将羌兵给打蒙了,许多的羌兵还在睡梦之中就稀里糊塌地被战马碾压而过,至死都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羌人部落众多,虽然西羌王的强势崛起得以将分散西羌诸部落整合到了一起,但人归未必能做到心归,许多部落与烧当羌是貌合神离,根本就没能够同心同德,平时忌惮于西羌王的威势,不岂轻易地去捋虎须,此刻兵败如山倒,再也无心与蜀军交战,纷纷地是缴械投降,邓朴很快地就拿下了整个的羌人大营。 不过邓朴可没有高枕无忧,他亲自带兵守在寨栅之处,密切地注意着羌人主力的动向。 蜀营那边的激战似乎有惊天动地的动静,喊杀声之声不断地传了过来,火燃得很旺,几乎是烧了个半天通透。邓朴等了几乎一宿,直到天色泛白之际,羌人的残余人马疲惫不堪的出现在了视线中,邓朴立刻是出言喝道。 戈塞惊的是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蜀军竟然是反戈一击,自己前去偷营没有捞到半分的好处,反倒是连自己的大本营也丢了,戈塞不禁勃然大悟,下令羌兵立刻展开反攻,夺回失掉的羌军大营。 但戈塞似乎忘了,他现在拥有的人马已经无法再和离开大本营时的人马相提并论了,折损了七八成之后,现在戈塞的麾下,已经只有几千人了,更何况一夜的鏖战,这些羌兵已经是精疲力竭,几乎没有什么再战的能力了。 有如软脚蟹一般的攻势根本就不会对邓朴的人马造成什么威胁,虽然戈塞怒不可遏地催促手下兵卒攻打营寨,而且他还亲手斩杀了两名畏战的头目,但对于羌兵士气的提升,却也再无帮助,那看起来并不太坚固的营栅,成为了羌、兵始终也无法逾越的坚障。 就在此时,蜀军的大队人马从后面掩杀而来,邓朴也立刻是打开寨门,率骑兵冲杀出去,与傅著的骑兵前后夹击,对戈塞的残余力量进行致命一击。 戈塞看到大势已去,便不敢再恋战了,也顾不得什么,只是引了少数的亲信之兵,杀出了重围,向西逃窜而去。 牵弘在城里听到了城外的动静,知道必是蜀军援兵已至,便立刻点了一千兵马,打开城门,前来接应。 在邓朴、傅著、牵弘的三路人马围攻之下,羌人遭到了彻底地惨败,黑暗之中,兵不见将,将不见兵,都乱成了一只只无头的苍蝇,除了荒不择路地逃亡之外,羌兵们似乎完全丧失了作战的勇气,连戈塞都已经逃之夭夭了,这让剩下的部落酋长们也心生绝望。除了一部分的人侥幸逃跑之后,许多的羌兵包括部落酋长都被迫选择了投降。因为他们很清楚,现在的羌兵早已是一盘散沙了,如果再负隅顽抗的话,必定是死路一条,虽然投降未必能免死,但总比战死疆场更有些希望。 天光大亮之后,战斗也落下了帷幕。 第347章以德报怨 无论是正面对决,还是夜间袭战,装备有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虎骑营表现出来的战斗力让人叹为观止,要知道戈塞统帅的的羌兵多达三四万人,人数上要比虎骑营多出三四倍,但仅仅在一夜之间,三四万的羌兵就已经是全军覆灭了。 牵弘面见刘胤之时,脸上带有一种不可思议的神色,他之所以降蜀,完全是因为他恩师邓艾的缘故,其实从他内心深处,对刘胤还是不以为然的,他甚至觉得刘胤未必能抗得过司马昭的反击,但仅仅只是一夜,刘胤所展现出来的强大一面,让牵弘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位年轻的统帅。 就在牵弘感到襄武城已经无法保全的时候,刘胤只用了一夜时间,就完成了逆转,简直是神逆转,看着蜀军押解着大批垂头丧气的羌人战俘过来,牵弘觉得恍如梦中。 “末将参见大将军。”牵弘向刘胤行礼道。 刘胤微微一笑道:“牵太守免礼。此番陇西郡得以保全,还多仰仗牵太守奋力一战,方保无虞。” 牵弘汗颜道:“若非大将军挥师来救,襄武恐怕已是不保,末将代表陇西万千百姓谢过大将军。” 傅著押解着几个羌人部落的酋长过来,向刘胤禀报道:“启禀大将军,这几名敌酋带到,可惜让戈塞那厮跑了。”在这样的场合,傅著不可能称呼刘胤为姊夫,自然同别人一样称呼刘胤为大将军。 混战之中,有几个部落的酋长没有戈塞那么幸运,没有够脱逃,结果被蜀军生擒活捉了,被带到刘胤的面前时,他们很清楚他们的生死命运就掌握在这人的手中,不禁是战战兢兢,浑身颤栗,伏地乞命。 刘胤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沉声喝道:“尔等犯我大汉疆土,杀我大汉子民,该当何罪?” 一名酋长会说汉话,伏地叩首,结结巴巴地道:“大人饶命,我等只是几个部落的酋长,西羌王姚柯迴有命,我等实不敢不从,并非是有意冒犯尊颜,请大人恕罪。” 刘胤沉声道:“姚柯迴屡受皇恩,不思回报,却大举犯我疆域,是何缘故?” “这个……我等确实不知,只是听闻西羌王雷霆震怒,尽起西羌全部兵马前来攻打陇西,是何缘故,我等位卑职轻,尚不得知,或许左大将戈塞知情,只是此刻他不知所踪……” 刘胤冷哼了一声,道:“尔等犯我疆土,害我子民,原本是十恶不赦之罪,全部当凌迟处死——” 那些酋长一听,吓得浑身颤栗,连呼饶命。 刘胤停顿了一下,又缓缓地道:“只是我主宽厚仁慈,念及你们是受人唆使,故而网开一面,如果你们此番回归故土之后,诚意降顺,并承诺永世修好,不再进犯我大汉疆域,本将军倒是可以考虑饶你们一命。” 一听有活命的机会,那几个酋长自然是忙不迭地答应下来,那怕刘胤的条件再苛刻也无防。 刘胤自然也不会跟他们客气,逼迫他们签订了降书顺表,同时还狮子大开口,索要了无数的朝贡之物,而此次这些被俘的羌兵刘胤也不准备全部放回去,无当营原本就是以青羌为主,此次俘获的羌兵也可以充实到无当营之中。 对于刘胤的条件,那几个酋长自然是满口应承,甚至表示,随时可以为刘胤提供兵源,只要刘胤需要,他们可以尽遣族中青壮男子来充军。并承诺此番回到部落之后,与西羌王一刀两断,与季汉永世修好,岁岁称臣纳贡,再无叛心。 有这些酋长的出面安抚,这些降兵在最短的时间就转化了立场,倒是让刘胤省了不少心。要知道做降兵的思想政治工作,那绝对是一个大难题,让这些降兵成为真正有战斗能力的蜀军一员将士,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这些酋长可是他们的部落之主,出面劝降的话,事半功倍。刘胤从降兵之中挑选了五千精壮之士,其余老弱病残则由各部酋长带回。 刘胤又封几个酋长为绥戎都尉,授予其印信绶带,令其回归属地之后,教化子民,安抚其众。此次北伐,刘胤受刘禅的诰命,拥有假节铖的特权,可以分封和处置两千石及以下的官员,绥戎都尉的官职也不过是千石左右的官职,却可以很好地起到安抚羌人部落的作用。 对于那几个酋长而言,意义却是非同凡响,要知道整个西羌受到过蜀汉朝廷诰封的,也只有西羌王姚柯迴,而如今他们也拿到了朝廷授予的印绶,而且还是在战败被俘这种情形之下,不禁对刘胤是感恩戴德,连连叩谢恩典。 刘胤是微微一笑,这种不花本钱的买卖,刘胤还是乐意为之的,几颗印绶,几个只是虚名的官职,却能换来这几个羌人部落的归顺,这笔买卖简直是大赚啊。 “我主以德报怨,恩布西羌,尔等回归之后,切不可再生叛念,如若不然,本将军必亲往讨之,到时候可休怪本将军手下无情。” 诸酋长是连声称呼不敢,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永世忠于大汉,再无叛心。 将那几个酋长送走之后,刘胤同牵弘一道进入襄武城,百姓夹道相迎,焚香叩拜。 招降和安抚了那几个中小部落的酋长,尚不足解决整个陇西的羌患,想要让陇西无后顾之忧,就必须要解决掉西羌王姚柯迴。 刘胤派人探查到现在姚柯迴的主力部队正在围攻榆中,榆中的形势和襄武一样,同样是芨芨可危,在襄武经过短暂的停留之后,刘胤立刻点兵,除了左右虎骑营之外,刚刚招降的五千羌兵也加入了西征的队列之中,同时陇西太守牵弘也拨了陇西的一半人马,亲自率领,与刘胤一同赶往榆中。 陇西郡的羌敌已经全部溃散了,戈塞率残余的部众已经向金城方向逃逸,陇西一境完全平定。蜀军出发之后,动作神速,一路直指金城而去。 第348章这篓子捅大了 金城太守杨欣可谓是叫苦不迭,他很清楚,此次的羌患,可是他一手招来的,但后果却是他无法估量的。此次羌人来势之迅猛残暴,远远地出乎了杨欣的意料,所谓纵虎容易伏虎难,此时的羌人,就如同是洪水猛兽一般,完全不是杨欣可以掌控的。 从榆中的城头上向下张望,羌人简直就是如同蚁蝗一般,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看得人头皮都发麻了,杨欣久戍边关,自然清楚羌人的凶恶,此次来犯的羌人无论是数量上还是气势上,那都和以往是不可相提并论的,现在的羌人,就如同是一道不可阻逆的洪流,顷刻间就可以将一切阻挡它的东西吞没摧毁。 以杨欣对羌人的了解,假如榆中被攻破之后,那将是片瓦无存,无人可以幸免于难,他身为金城最大的官,自然也难逃一死。这样的结果,可不是杨欣所希望看到的,他也只能是默默地吞下这杯自酿的苦酒,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率领金城的军民投入到保家护城的战斗中去。 让杨欣略感欣慰的是,刚刚调来的都尉聂恺倒也算得上是一员善战之将,面对羌人潮水一般的攻势,聂恺身先士卒,率领本部蜀军,奋战在城头第一线上,浴血而战,打退了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 有聂恺冲锋在前,杨欣也不敢大意,亲自率众奋战在城头。金城远在西凉之地,这里的的百姓时常受到胡夷的烧杀掳掠,城中的老百姓都很清楚,一旦被这些羌人攻城城池,等待他们的,必然是悲惨的下场。所以金城的所有军民,都是万众一心,誓死而战,绝不让羌人有机会踏入城中半步。 连续地激战了三日,杨欣一直未曾合眼,心忧如焚,他担忧的不光是金城能不能保住,他更担心的是他的独子杨虎现在了无音信,现在外面兵荒马乱的,也不知道他此时是生还是死。 杨欣心神俱疲,直觉得天旋地转,一头栽倒在地上。 聂恺直以为杨欣是累晕的,连忙将他搀扶了起来,抬回府中,急唤医匠为其诊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杨欣悠悠地转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城头,而是回到了府中,他微微一愣神,这才回想起来自己在城头上失去知觉昏厥过去的事。也不知道现在城上战况如何了,杨欣挣扎着爬了起来,想去看个究竟。 “大人,你身体尚未痊愈,医匠吩咐了,让您卧榻休息,不可轻动。”身边的侍从看到杨欣欲起身,急忙拦阻道。 杨欣那里还能睡得下,连连摆手道:“本官无已大碍,现在这个时候,本官那里还能睡得下,不知城上战况如何了?” 侍从道:“大人不必担忧,羌人已然退兵了。” “退兵了?”杨欣是一头雾水,心中是疑惑万分,从榻上爬了起来,问道:“羌人缘何会退兵?” 侍从道:“听说是天水派来援兵到了,羌人闻讯之后,不战而退。” 天水援兵?杨欣不禁为之一怔,能让羌人不战而退的,援兵的数量显然是不在少数,也不知刘胤到底派了多少兵马前来,对自己的计划有没有影响。 他挣扎着起身,虽然还有些头晕,但他也顾不得许多,吩咐下人备马,准备上城楼看个究竟。 但他还没有出门,就瞧着打门外进来一人,衣甲残破,浑身如血染一般,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儿子杨虎。杨欣是又喜又惊,喜的是儿子终于平安回来了,惊的是他浑身带伤,显然经过了不少的恶战,杨欣失声地道:“虎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杨虎的面容倒是冷沉的多,他挥手示意侍从退下,对杨欣道:“父亲,稍微出了一点差池,事情恐怕有些麻烦。” 杨欣为之一怔,道:“羌人不是出兵了吗?我们先前的计划不是很顺利吗?” 杨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父亲难道没有觉得此次羌人来势比以往要凶悍的多吗?” 杨欣微微一皱眉,的确,这次羌人的进攻规模是空前的,远远超过以往的规模,杨欣先前还是比较纳闷,这次羌人进攻如此的疯狂,好象有天大的仇怨一般,按照原计划,杨虎潜入羌地之后,只需对羌人进行一番滋扰,随便杀上几个人,抢一些东西,激起羌人的愤怒就可以了,但羌人此次疯狂的进攻,就好象汉人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一样,这让杨欣有些不解,但杨虎未曾回来,杨欣也不知详情,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杨欣才感觉隐隐有些不妙。 “怎么说,是你在羌地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杨虎苦笑一声,道:“不错,正是孩儿杀错了人。” 原来杨虎带一队人马乔装成蜀军的模样,潜入到羌地之后,伺机寻找下手的对象,按原先的计划,杨虎只需要羌地之中杀几个人,放火烧几座营帐便算完成任务,但杨虎思量了一下,倘若是杀了几个普通的羌人,似乎很难引起羌人高层的重视,说不定会不了了之,要杀就得杀几个有份量的人物,最起码的是羌人部落中是有一定地位的人。 所以,杨虎一直在羌地上秘密游弋,伺机寻找合适的猎物。羌人所居之地,原本就是空旷荒凉之地,真要想找合适的人动手,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杨虎无疑是很幸运的,在荒原上游荡了几天之后,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机会,发现了一个羌人的车队。 一般羌人都是骑马的,很少会坐车,而且那几辆车装饰豪华,一看就不是普通的羌人。杨虎认为他的机会来了,只要能杀掉那车队的几个人,必然能引起羌人高层的注意。 杨虎果断地出击,乱箭之下,一共射杀了五六个人,包括马车中乘坐的那位贵夫人。事后杨虎才知道自己捅了大篓子,射杀了西羌王的最宠爱的三夫人。 后来杨虎一行遭到了羌人骑兵的疯狂追杀,杨虎浴血而战,所率之兵全队皆墨,只有他拼死才逃回了榆中。 “什么?你竟然杀了姚柯迴的三夫人?”杨欣是一脸骇然。 第349章姜还是老的辣 杨虎是一脸的无奈之色,道:“孩儿也不知车上坐的就是西羌王的三夫人,只以为是羌人之中的富贵者,没想到她身份居然如此尊贵,如果早知是她,我也不会动手。”想到羌人一路上的疯狂追杀,杨虎到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怪不得!怪不得!此次羌人的攻势会如此疯狂,原来是这个缘故。你杀了姚柯迴的三夫人,难怪他会如此拼命。”杨欣知晓了个中原因,不禁是摇头叹息,杨虎误打误撞杀了西羌王的三夫人,差点就给金城带来了灭顶之灾。 不过杨欣想了想,杨虎的行动无疑是成功的,这下彻底地激怒了西羌王,如此兴兵犯境,够刘胤忙上一阵子了,东线的司马望兴兵在即,在西线搞的事情越大,越有利于魏兵的反击。 杨欣已经秘密派人联络了在长安的司马望,司马望对杨欣的反正之举大为称赞,尤其是是对杨欣借刀杀人的计划颇为欣赏,司马望已经表示,光复陇西之后,会立刻奏请晋王封杨欣凉州刺史,要他全力配合魏军的反击行动。 “父亲,现在该怎么办?”杨虎自己捅的篓子,却只能找杨欣来给他擦屁股。 杨欣沉吟片刻,沉声道:“无妨,我们预先的目的,就是要激怒羌人,逼迫他们出兵,现在你杀了姚柯迴的三夫人,目的已经是完全达到了,羌人出的兵越多,来势更凶猛,必将更有利于我们接下来的计划。司马骠骑已经回信了,只要你我父子在此次光复行动中立下功劳,他就会向晋王保奏为父做凉州刺史。” “真的吗?”杨虎欣喜地道,“司马骠骑真的是继往不咎了吗?” 杨欣拈须微微一笑道:“那当然,司马骠骑是何等身份,说话岂能儿戏?我儿此次立下大功,功成之时官居一任郡守也看来是毫无问题了。” 杨虎是如释重负,欢欣鼓舞,他现在可还是白身,如果能坐到郡守的位置上,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杨虎顿时心中不多有多么的畅快,那九死一生的的付出看来很是值得的。 杨欣忽地眉头一皱,想起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道:“虎儿,你这次带出去的一队人马,有多少跟你回来了?” 杨虎有些黯然地道:“没有,一个都没回来,只有孩儿一人独身逃脱。” 杨欣心中一紧,追问道:“他们可是战死了,还是遭擒了?” “大部分战死了,只有一部分受伤以后被擒了。” 杨欣的脸色顿时变得很是难看,右拳不断地在左手掌心中捶击着,低喃道:“坏事了,坏事了……” 杨虎道:“父亲是担忧那些被擒之人会供出我们吗?父亲放心吧,这些人可是咱们杨家豢养的死士,忠心耿耿,事前我们都有过约定,就算是失手被擒,也要一口咬死是刘胤所为,是受刘胤派遣的,羌人发怒,自然也要迁怒在刘胤身上。” 杨欣眉头紧锁,道:“这些人死也倒也不打紧,但一旦被擒,后果就很难说了。虽然他们的忠心没有什么问题,但在羌人的严刑逼供之下,很难保证他们的骨头有多硬,万一招供出来,对我们可是大为不利。” 杨虎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被西羌王知道是他杀了自己的爱妾的话,恐怕生吃了他的心都有,想到这儿,杨虎不禁是为之胆寒,他就象一个闯了弥天大祸的孩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手足无措,无助地看着杨欣。 “那……这该如何是好?” 姜还是老的辣,杨欣很快地冷静下来,沉思片刻,冷沉地道:“也许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如果姚柯迴已然知情的话,断不会分兵侵扰整个陇西,一定会全力攻打榆中的,如果羌人全部主力都拿来攻打榆中,榆中也早就守不住了。看来,姚柯迴确实误以为刘胤才是他真正的杀妾仇人,所以矛头对准的是整个陇右。退一步讲,就算是姚柯迴知情了,难不成他还会通知刘胤?只要刘胤不知情,此事便成了,司马骠骑的大军行动在即,陇右大局,月内即可见分晓,到时候尘埃落定,到底是谁杀了姚柯迴的三夫人,已经是无足轻重了。” 杨虎悬在嗓子眼的心又落回到了肚子里,崇敬地道:“还是父亲深谋远虑,远见卓识,孩儿自愧不知。” 杨欣抚须一笑道:“虎儿,你须谨记,不管遇到天大的事,都切莫慌张,首先一定冷静,再大的事,也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杨虎恭敬地拱手道:“孩儿谨记在心。” 杨欣点点头,道:“外面现在是何状况?羌人缘何会退兵?”杨欣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一醒来就听到了羌人退兵的消息,心中疑惑,本想出去看看,却由于杨虎回来给耽搁了,问完杨虎的事,他这才想到问这个事。 杨虎脸色有些凝重,道:“孩儿被羌人追杀,不敢走大路,一直沿小路而走,回到榆中之时,正好遇到羌人围城,又不得进,只好潜藏在城外的一处荒林中,等了三日,羌人未战而退,孩儿这才进的城。同时才知晓刘胤已在襄武大破羌兵,平定陇西,此刻举大军向金城杀来,羌人惧其势,乃退兵而去。现在刘胤恐怕已率大军抵达了榆中城外。” “噢?刘胤来得竟然如此之快?”杨欣颇有些意外,一方面他盼望着援兵尽快赶来,不致让金城有失,另一方面又不希望刘胤能很快地破敌,希望羌人能给刘胤制造一些麻烦,有利于魏军在东线的行动,总而言之,杨欣很是纠结,患失患得。 “走,随我出去看看。”杨欣对杨虎说道,不看个究竟,杨欣终究是放心不下。 还没等他父子出门,一名佐吏匆匆地进堂来,向杨欣禀报道:“启禀太守,镇北大将军到!” 杨欣和杨虎顿时是愣在了当场,面如土色。 第350章向导官 出乎刘胤的意料,当他的率领的救援大军刚刚进入金城郡的范围之时,围困金城的羌人竟然全都撤退了,很显然,襄武这一战给羌人带来的震撼还是比较大的,三四万人马几乎是全军覆灭。 羌人的总兵力倒不在少数,最起码各部加起来至少也有十万之众,但攻入陇右之后,兵力大多分散,这才给了刘胤各个击破的机会。 刘胤的军队就如同是一把尖刀,连战连捷,在陇右大地上狂飙奔进,羌人莫敢与之争锋,襄武惨败之后,围困金城的羌兵听到了蜀军大举来袭的消息之后,慌忙撤退了,金城之围以一种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就解了。 刘胤率兵赶到了城下,金城都尉聂恺亲自出城相迎,上前参拜。 聂恺原先是虎步营的军司马,奉刘胤之命调任金城都尉,也算得上是刘胤的心腹,此次金城保卫战中表现卓著,刘胤也是大为赞赏,特意地褒扬了几句。 环顾四周,看到金城太守杨欣不在其中,刘胤便问道:“杨太守何在?” 聂恺禀道:“此次守御榆中,杨太守亲临前线,身先士卒,不眠不休,几个时辰前在城头上昏厥,末将已令人抬回府中休息。”提起杨欣,聂恺倒是一脸的敬佩,杨欣甘冒矢石,亲临城头督战,在榆中守卫战中堪为表率,身为金城郡的最高官员,杨欣的表现的确为之称道,榆中未失,杨欣居功至伟。 刘胤点点头,道:“杨太守为守城惮精竭虑,功不可没。聂恺,你前面带路,某要亲往探视之。” 聂恺领命,在前面引路,一行人直奔太守府而去。 杨欣听到通传,惊愕不已,不过他很快地镇定下来,与杨虎一同到府门口迎接刘胤。 “卑职参见大将军。”杨欣见到刘胤之后,抢先一步恭身施礼。 刘胤与杨欣先前并没见过面,但这并不妨碍两个人的互识,就算没有聂恺在旁边指引,此时出来迎接的,也就只有两个人,从官服绶带上很容易地就辨认出杨欣来。金城郡中,有唯有杨欣是银印青绶两千石的官。 刘胤上前紧迈了一步,双手相扶,道:“杨太守免礼。听闻杨太守为守城积劳成疾,刘某特来探望,不知杨太守可曾好一些了。” 杨欣忙道:“卑职已无大碍,劳烦大将军亲来探视,卑职深感荣幸,愧不敢当。” 刘胤微微一笑道:“杨太守为金城百姓所做的一切,那是有目共睹,临危不惧,舍身忘死,身先士卒,殚精竭虑,金城之所以得以保全,杨太守可是功不可没啊。” 杨欣拱手道:“大将军过誉了,卑职乃是尽身为一方郡守应尽之责,何功之有?” “杨太守虚怀若谷,居功不傲,真义士也。这位是?”刘胤注视到了杨欣身旁的年轻人,既然能和杨欣站在一处,关系定然不浅。 杨欣忙介绍道:“此乃犬子杨虎。杨虎,还不快见过大将军。” 杨虎立刻拱手施礼道:“杨虎拜见大将军。” 刘胤微笑道:“虎父果无犬子,杨太守,令郎浑身浴血,想必也是与羌人血战良久,真是年少英雄啊!” 杨虎回府之后就是一身血衣,还来不及更换就刘胤就已经到了,只得随杨欣先行出府,不过杨虎这身血衣倒是可以彰显他的战功,受到刘胤的夸奖亦在意料之中。 不过身边的聂恺却道:“这两天在城墙上并没见到杨公子,杨公子这是从何处受的伤?” 杨虎不禁支唔了起来,倒是杨欣抢先道:“犬子奉我之命,出城去查探羌人的军情,在返回的路上,遭遇到了羌人的袭击,所率部众尽皆战死,犬子也是死战方才脱身,现一身伤痕倒也是难免。大将军,此处非是叙话之所,还请到府中再叙。” 刘胤看了杨虎一眼,点点头,在杨欣的陪同之下,进了太守府。 很快,邓朴、傅著、牵弘和新任中郎将的马融都赶到了金城太守府,刘胤在此临时召开议事会,共商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收编了五千羌兵之后,刘胤将其暂编为一营,由帐下督马融来担任营中郎将。 由于羌人撤离地极快,蜀军进入金城之后,几乎是望风而逃,这下蜀军完全是兵不血刃地就解决了金城的危机,针对下一步的计划,几位部下却产生了分歧。 牵弘率先道:“继然羌人已退,陇西金城之围已解,大将军应火速回兵天水,司马望在职长安虎视眈眈,随时可能会进犯陇右,司马望兵强马壮,比起羌人来乃是陇右的心腹大患,卑职认为大将军理应先顾及东线,以应对司马望的进攻。” 杨弘没想到刘胤仅率一万骑兵就打败了号称十万之众的西羌兵,这让杨弘隐隐有些失望,看来刘胤并没有调用主力部队来平定西线的羌患,而此时牵弘更建议刘胤立刻撤回西线之兵,增援东线,这更让杨弘心里呵噔了一下,倘若刘胤真的听从了牵弘的建议,回师天水的话,自己这一番辛苦可真就白费了。 于是杨弘立刻道:“牵太守此言差议,羌人所退,是因为畏惧大将军的兵势,如果大将军退兵而去,羌人还复再来,金城、陇西,又何以御之?卑职认为,除恶务净,不彻底解决掉羌人的威胁,大将军不可轻易地回兵。” 刘胤点点头,道:“杨太守所言极是,某也正有此议,此次羌人作乱,与东线的司马望似有勾连,如果趁此机会不将其一举歼灭或降伏的话,其必然会卷土重来,只怕陇右会陷入腹背受敌之境。只是此次西进平羌,缺少一向导官,西平地势险恶,行之不易。” 杨弘当即道:“某久在西疆,于西平道路熟悉,愿为大将军的向导官。” 刘胤沉声道:“好,既然杨太守主动充当向导,平叛西羌又刻不容缓,传我之令,大军在榆中歇息一日,明日出发,直取西羌。” 第351章大小榆谷 蜀军离开了金城,沿着湟水河谷,向西平方向而行。 越往西行,地势变陡然间增高了不少,刘胤知道,离开黄河向西走,就进入了青藏高原,这儿几乎是一片荒凉的区域,远处皑皑的雪峰巍峨高耸,连绵起伏,一直通向天际。 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烟,就连植被都很稀疏,到处都是裸露出的岩石,呈现出藏青的颜色。 傅著手搭凉棚,向前张望,除了荒芜之外,还是一片荒芜。 “这是什么鬼地方?连个人烟也瞧不见,羌人真的能这片土地生存?”傅著抱怨着,很是疑惑地道。 刘胤微微一笑,一般而言,胡夷所居之地大多荒蛮偏僻,不是大漠戈壁就是荒原草地,这样的生存环境在汉人看来,的确是不宜居的,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无论是匈奴鲜卑还是羌氐,他们都习惯于生活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之中,同样这样恶劣环境也造就了这些民族的凶悍,这一点汉人是无法与之相比的。 渡过黄河之后,刘胤采纳了杨欣的建议,分兵而进,直取大小榆谷。 大小榆谷在青海贵德东河曲一带,北临黄河,土地肥沃,又靠近西海,尽得渔盐之利,东汉之时,羌族便从河西迁居此地,烧当部落崛起之后,便以大小榆谷为中心,统一了西羌诸部。要想平定羌乱,就必须拿下大小榆谷。 刘胤遂下令邓朴、马融、杨欣率虎骑左营和羌兵营一万余人直取大榆谷,自己同傅著、牵弘率虎骑右营、陇西兵和刘胤的亲兵部队七千余人直取小榆谷,分兵而进,直捣羌人的老巢。 虽然牵弘对深入羌境比较担忧,认为魏军的反攻在即,蜀军两线作战,兵力分散,恐怕不利于战局。但刘胤认为,攘外必先安内,陇右是对抗曹魏的根基,这个根基万万容不得有失,一旦陇右局势不稳,蜀军就成为无根的飘萍,很难在同魏军的作战之中占据优势。 而现在陇右最大的隐患就是来自羌人,此次羌人犯境,几乎横扫了整个陇西金城二郡,所到之处,寸草不留,如果襄武和榆中失守的话,那带来的毁灭性后果将是无法估量的。 所以刘胤不得不慎重起见,虽然羌人在武城山和襄武连输数阵,但其主力却未遭到致命的打击,仍然具备着卷土重来的能力,刘胤相信,只要自己一撤军,羌人肯定会卷土再来,而且为了报复,他们的进攻只会更为地疯狂,为了陇右地区的长治久安,就必须要趁热打铁,彻底地解决掉羌人的问题。 现在羌人之中的一些中小部落已然归附,只剩下西羌王姚柯迴所统辖的烧当一部,尽管烧当部落是西羌诸部中实力最为强悍的一支,但被刘胤剪除其羽翼之后,烧当部落的实力也是大不如前。 姚柯迴也是老奸巨滑,能在这片荒原上称王称霸,姚柯迴也绝不是那种只逞枭雄之气的人,襄武惨败之后,他已经意识到了这支汉军来者不善,如果在金城之下与汉军决战,无论是天时地利人和都不站在他这边,所以姚柯迴一听到刘胤已经进逼榆中的消息之后,就果断地弃围金城,撤兵回了西羌。 在他看来,金城不过是囊中之物,只要汉军主力一撤,何时再取金城,也不过是他一念之间的事,自然无需在金城与汉军主力决战。 至于汉军胆敢进犯大小榆谷,在姚柯迴看来,那就是他们自取灭亡了,这里可是自己的主场,占据着天时地利,这仗想怎么就怎么打,完全是按着自己的节奏来。 武城山之战和襄武之战,给蜀军建立起来的信心是巨大的,这两次战斗蜀军皆是以压倒性地优势取胜,现在整个蜀军的士气高涨,斗志昂扬,是进军大小榆谷的最好时机。 当然分兵而进的策略有些冒险,陌生的环境,藏着暗处的强大敌人,这个时候最稳妥的战略就是集中兵力,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这样才最为安全,也最为符合兵家之道。 如果有时间,刘胤当然可以采用步步为营的方式对西羌进行蚕食,但时不待我啊,刘胤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东线黑云压城,战争之势一触及发,刘胤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掉西羌问题,挥师东归,以应对东线危机。 分兵而进最大的隐患就是力量分散,给敌人一个各个击破的机会,但对于刘胤而言,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引蛇出洞的机会,如果姚柯迴一直做缩头乌龟,在荒原上和自己兜圈子,避免决战,拖的时间越久对自己越不利,现在分兵而进,看似给了羌人机会,实则却是暗藏杀机,大小榆谷相隔不远,两路大军之间也不过才半日的路程,一旦羌军主力出现,刘胤便可以迅速地调动另外一路人马靠拢过来,逼迫羌人进行决战。 “启禀镇北大将军,前方发现羌人踪迹。”斥侯兵快马折回来禀报道。 刘胤沉声道:“有多少人马?” “大约有七八千人,步骑混杂。”斥候道。 傅著立刻请命道:“大将军,末将愿往战之。” 刘胤点点头,下令傅著率虎骑右营前往迎敌。 傅著刚走,斥侯兵便又来禀报,在蜀军左侧翼方向,亦发现羌兵踪迹。 牵弘未等刘胤命令,便主动地请缨迎敌,刘胤许之,牵弘又引一千陇西兵而去。 在一处低矮的山丘之上,可以遥望到这边的情况,一匹高头骏马的马背上,正端坐着一位轻裘金甲的年轻人,目似朗星,俊采飞扬,凝望着前方,眼眸之中露出了冷冷的笑意,自语道:“都说镇北将军刘胤用兵如神,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连某小小的调虎离山之计都未曾识得,真浪得虚名之徒也。” 身边的一员酋将道:“王子殿子,是否此刻便攻击?” 那被称呼为王子的年轻人点点头,道:“准备出击!有擒获刘胤者,封赏千户!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第352章西羌王子 从遭遇到突然袭击之时,刘胤就明白中计了,不过刘胤沉稳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慌张,这样的情况自从他踏足西羌之地就早已经料算到了,自己在明处,敌人在暗处,防不胜防。 虽然刘胤此刻的部下只有一千多私兵部曲,但却是最核心的精锐部队,装备着元戎弩和火器,论战斗力完全可以以一挡十,这就是刘胤镇定从容的底气。尽管从四面八方杀过来的羌兵多的不可胜数,但刘家私兵没有一个人畏惧后退,迅速地形成一个环状,矛尖刀头冲外,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御阵线。 刘胤打量了一下地势,向左大约一千多步的地方有一座低矮的土山,四面皆有较陡的缓坡,顶部平坦,刘胤立刻下令私兵向那座土山靠拢过去。利用土山可以阻挡羌人骑兵的冲击力,至于羌人要骑马登山的话,再多的人刘胤也不会在乎,有元戎弩和火器在手,上来多少也是白送。 阿坚奉命立刻指挥私兵向土山方向急奔过去,欲抢在羌人合围之时先占据土山。 指挥羌人围攻的西羌王子也看到了刘胤的意图,脸色陡然一变,下令靠近土山的羌兵抢先占据土山。羌兵们纷纷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向山顶上攀爬而去。 阿坚的动作极快,虽然隔着有上千步的距离,但他带人跑起来疾步如风,不过才几息的光景,就已经赶到了山脚下。羌兵们由西向东爬,阿坚率私兵由东向西爬,虽然羌兵们比阿坚等人来得要早,但速度上显然差了不少,当羌兵们在山顶上刚冒头的时候,阿坚就已经从另一头攀上了山顶。 不过羌兵的人数却是远超阿坚等人,一看蜀兵也爬上山来,羌兵们哇呀呀一阵怪叫,提刀绰枪就冲了上来。 阿坚冷笑一声,虽然此刻他身边只有十几名私兵,但阿坚清楚,这十几个人可是一等一的好手,全部和阿坚一样,也是羌族出身。不过他们归化已久,此刻在山顶之上虽然遇到的是同族中人,但却是仇人相见一般。 阿坚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手中的百炼刀幻化出一片刀光,还没等那几个羌兵看清楚,刀光一闪,鲜血狂涌,阿坚已经是连着砍倒数人了。 剩下的十几名私兵也是毫不示弱,如旋风一般地冲了上去,在羌兵阵中一顿砍杀,有如砍瓜切菜一般,直杀得羌兵尸横遍野。 阿坚等人一口气就将先期冲上山顶的那几十名羌兵斩杀干净,不过后续的羌兵更多地涌了上来,源源不断,杀之不绝,除之不尽。还好刘家私兵也大量地冲上了山顶,双方为了争夺一座小小的土山,在山顶上玩命地展开厮杀混战。 羌人的近身搏斗能力是天下诸兵之中的跤跤者,就算强如匈奴鲜卑这些胡兵,在马背上堪称是一流,但近身肉搏而战,却未必是羌兵的对手,尤其是在山地作战,羌人简直就是无出其右,当年的无当飞军就是很好的明证,他们几乎就是丛林山地的王者,任何一支军队在山地之中作战都讨不到任何的便宜。 不过今天羌人却在土山的争夺战中遇到了克星,有阿坚这些身怀绝技的高手以一挡十,将羌兵压制地死死的,始终完全控制住整个的山顶,等到装备有元戎弩的私兵赶到山顶上时,形势便立刻逆转了。 元戎弩这种大杀器最适合的就是近程作战,尤其是是面对密集的人群,杀伤威力巨大,当初在阴平道阻击邓艾时张遵调拨给刘胤的二百具元戎弩事后刘胤也没有归还,一直装备在他的私兵部曲之中。 此时元戎弩队一登顶,阿坚等人便适时的后撤,给弩手腾出了一段攻击的距离。 羌兵压力骤减,还没等他们高兴起来,那如疾风暴雨般的弩箭就倾泄而至,一弩十矢,一排元戎弩至少有五十具,五百支的弩箭如同一道死亡的扇面,倾刻间覆盖了整个的山顶。 在这种密集的近距离打击之下,任何的防御手段都是一种徒劳,许多的羌兵都根本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被弩箭射穿了身体。 更何况这种打击是连续的,第一排的弩手射击之后,马上就后撤下去,第二排五十名弩手紧接着就开始发射,这种无隙的打击方式就如同是水银泄地一样,根本不给羌兵任何的喘息之机,只要登上山顶的羌兵,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一片惨叫之声中,成排成排地倒了下去。 很快地,阿坚就率兵控制住了整座的土山,攻上山顶的羌兵死伤殆尽,尚在半山坡的羌兵则是屁滚尿流地狼狈逃了下去,才算是捡了一条命回去。 远远地瞧见土山失守的西羌王子,怒不可遏,他很清楚,一旦被蜀军抢占了有利的地形,短时间内想要全歼他们几乎变得很困难,土山虽在不高,但甚为陡峭,骑兵的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徒步攻山的话,对方又有弩这样厉害的武器,很难讨得到便宜。 看到刘胤一行也正在向土山接近,西羌王子暴喝一声,手持一对月牙弯刀,快马如飞,向着刘胤冲了过来。 刘胤也瞧见了西羌王子,不禁是冷笑一声,身为三军的主帅,刘胤现在已经很少地冲锋陷阵了,但并不代表刘胤的武艺就生疏了,既然这个敌酋有心想要来单挑,刘胤倒也很想试试虎头湛金枪的威力。 刘胤骑着照夜白,手持金枪,喝令蜀军徐缓而退,自己独马单骑,挡在路口,冷冷地逼视着如旋风一般冲上来的西羌王子。 西羌王子骑的是一匹黑色的骏马,一看就是那种千里挑一的神驹良骥,四蹄腾空,风驰电掣,身后数百骑也是狂逐突进,激荡起的尘烟直冲云霄。 西羌王子已然看到刘胤在路口立马横枪,他妖俊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一对月牙弯刀闪着寒芒,向着刘胤直冲过去。 第353章你有资格和我谈条件吗 就在他与刘胤相差还有十余丈远的地方,突地从刘胤的身后,窜出一条纤细的身影,以快逾闪电的速度向西羌王子袭来。 刘胤微微一怔,那身影倒是再熟悉不过了,不是魏雪舞还有何人。 “雪舞,别去——”刘胤急喊了一声,同时双靴猛踢马腹,照夜白一声狂嘶,前蹄高高地扬起,向前窜了出去,刘胤紧握虎头湛金枪,纵马向前追去。 但魏雪舞的身法了得,速度奇快,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经到了西羌王子的面前。 西羌王子的注意力原本只在刘胤身上,斜刺里突然地冲出一人,而且还未骑马,西羌王子根本就没在意,但他万万没想到此人的速度竟然比战马还要快,如一道闪电一般,转瞬之间就到了西羌王子的面前。魏雪舞足尖点地,身如轻柳,纵身一跃,竟有数尺之高,手中之剑,如一道惊虹,向西羌王子急刺而去。 魏雪舞堪称是最顶尖的刺客,这一剑的速度力度拿捏地都极为地精准,能避开她这雷霆一击的,世上还真没有几个人。 不过西羌王子可不是泛泛之辈,自幼尚武,弓马纯熟,就连戈塞等西羌王手下的四大金刚都不是他的对手,虽然魏雪舞的这一剑刺的角度和速度都是无懈可击,但西羌王子反应是相当地敏捷,魏雪舞的长剑堪堪地擦着他的下颔就刺了过去,锋利的剑刃在他的下巴上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西羌王子不禁是身上泛寒,也就是他反应快,否则这一剑肯定已经刺穿了他的喉咙。西羌王子怒不可遏,一刀就朝着魏雪舞的手臂斩落了下去。 魏雪舞将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这一剑上,一剑刺空,招式用老,身子也向地面坠去,而此时,西羌王子的这一刀也凌厉地砍了下来,这个时候她再想抽剑格挡已经是来不及了,眼看着这一刀下来,她的玉臂就要被斩为两截,魏雪舞银牙轻咬,身子在半空中折了一下,意图闪开西羌王子的这一刀。 但西羌王子力猛刀快,魏雪舞的身法再精妙,还是被刀尖在手腕上划了过去,剧烈的疼痛让她的右手完全脱力,再也握不住长剑,长剑应声坠地,魏雪舞也滚落在地。不过她还是很快地站了起来,略一审视伤口,虽然只是被刀尖扫了一下,但已经将她的手腕切了开,露出了森森的白骨,不过所幸未伤及动脉,不过伤的也不轻,整个右手已经完全抬不起来。 滚落在地的时候,魏雪舞的帽子也掉了,露出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她的脸色苍白,左手捂着流血的手腕,冷冷地注视着西羌王子。她也未曾想到西羌王子竟然如此厉害,她势在必得的一剑都能刺空,受伤失剑,魏雪舞也只能是引颈待戮。 被魏雪舞这一拦阻,本来冲在前面的西羌王子就落在了后头,刘胤心挂雪舞的安危,快马也就冲了上来,一枪直刺向西羌王子。 不过还没等到刺到,西羌王子的两侧飞出两骑,挥舞长矛将刘胤拦下来,厮杀在一处。 西羌王子勒住马,摸了摸下巴上的伤口,那只是一道浅浅的伤痕,略有一点隐隐的痛楚,手指尖还能沾出点鲜血,当看清楚刺客是一个女人的时候,西羌王子有些错愕,又带着一点戏谑的口吻道:“能伤得了本王子的女人,你还是天下第一个。” 魏雪舞没想到他居然出口竟是流利的汉话,不过魏雪舞冷漠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变,冷冷地道:“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废什么话?” 西羌王子初时一愕,继而哈哈大笑道:“有性格,不过本王子喜欢,哈哈哈……” 羌人劫掠成性,每次劫掠汉地,都会俘获大量的汉人女子,稍有姿色的,都会被献给西羌王或大酋长,西羌王子玩弄过的汉人女子也不在少数,在他眼中,汉人女子柔弱地就如一茎野草,随便他肆意地践踏蹂躏,而此刻的魏雪舞,却是高傲地站在那儿,长发如瀑,娇靥如花,高贵得如一株空谷幽兰。西羌王子见识过无数的女人,但从来也没有见过象魏雪舞这样的绝色美女,如此美色,轻易地杀了,岂不是暴殄天物?西羌王子的狂笑声中,还带着几分淫邪的笑意。 刘胤看到魏雪舞失手,不禁急得是心忧如焚,方才魏雪舞出手之时他就心知要坏事,西羌之地,悍勇之士比比皆是,能身为西羌的统兵之将,本事肯定出众,魏雪舞如此贸然出手,风险极高。 虽然他已经出言喝止了,但魏雪舞似乎心意已决,根本就没有回头,而结果也正是刘胤最担心,魏雪舞失手被擒,让刘胤急得是五内俱焚,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 但两员酋将死死地他缠住,不得脱身,刘胤一声暴喝,力贯双臂,一杆长枪,在他的手中舞如疾风,如万点梨花,刘胤此时也不敢耽搁,一出手就是马家枪法的绝杀招数,两马一错的工夫,一枪就将左边的那员酋将刺翻在马下,紧接着反手一枪,将右边的酋将挑落。 两枪之内就干掉了两员羌将,西羌王子也不得不重新审视刘胤了,他拨马向前,高声道:“好枪法,敢问阁下可是镇北将军刘胤?” 刘胤面容冷沉,道:“不错,正是刘某,阁下又是何人?” 西羌王子哈哈一笑,道:“某乃西羌王子姚弋康也是。” 姚弋康?刘胤冷冷地一瞥,他既是西羌王子,想必也是姚柯迴的儿子,姚柯迴的儿子里面最有名的就是姚弋仲,五胡十六国之一的后秦的奠基人,现在姚弋仲大概还没有出生,这姚弋康想必就是他的兄长。 不过他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雪舞的安危。“放了她,什么都好说!” 姚仲康脸上的笑意的慢慢地消失了,冷声道:“你现在还有资格还我谈条件吗?” 第354章抱歉!她是我的女人 说话的工夫,阿坚已经带了一部分的私兵从土山上下来,站到了刘胤的身后,私兵们手中端的,正是诸葛连弩。刘胤断后,阿坚最是放心不下,特别地将山上的连弩队调下来,不过看到魏雪舞已失陷在羌人阵中,阿坚也不敢动手,只是令弩手平举着连弩,与羌兵对峙着。 姚弋康显然也很清楚诸葛连弩的厉害,立刻调来了大批的盾兵,举着厚厚的盾牌,挡在了最前面,现在羌兵的数目是蜀军的十倍还多,姚弋康有恃无恐,但凭几具连弩,又岂是能吓唬得了他。 姚弋康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似乎在嘲笑刘胤的自不量力。 刘胤冷沉的面容上倒是没有一丝的笑意,如古井般深沉无波,他伸手向阿坚讨过一个竹筒手雷,平举于胸前,沉声道:“那你就问问它有没有资格?” 姚弋康还以为刘胤会拿出什么厉害的武器来,但结果却是拿了一只竹筒,不禁是哈哈暴笑道:“刘胤,你拿一截竹子出来准备吓唬谁?” 周围的羌兵也是狂笑连连,面露讥讽之色。 刘胤也不答话,将竹筒的引信搁在了阿坚伸出来的炭条上,那一截引信遇到一点火星马上就引燃了,发出了“滋滋”的声响。就在引信即将燃尽之时,刘胤将竹筒大力地抛了出去,不过他并没有抛向姚弋康,而是抛向了左边羌兵最密集的地方。 竹筒手雷落下来的时候,羌兵们深感莫名其妙,一截竹子也能伤人?简直就是笑话。一面羌兵如摘篮板一样,准确无误地竹筒接在了手中,并高高地举了起来,似乎在炫耀一般。 但紧接着的下一幕,却让所有的羌人都目瞪口呆。 “轰”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一息之前还高高举在半空的那只手臂已经被炸飞了,不光是手臂,那名羌兵的脸庞也被炸的血肉模糊,手雷之中的钢珠迸射向四周,挨在那名羌兵周围的兵卒们也倒了大霉,两人当场被炸死,另外三人被炸成重伤,抱着残肢哀号不已。 一枚小小的竹筒竟然有这么大威力,看得包括姚弋康在内的羌兵是瞠目结舌。这时候,上百名的蜀军手中都握了一枚相同的竹筒,阿坚甚至将竹筒高举过顶,用羌语高声喊道:“不想粉身碎骨的,都站着别动!” 他的这一嗓子很起作用,看到那竹筒爆炸后的威力,绝不是血肉之躯可以承受的,许多的羌兵都打起了退堂鼓,想逃得远远的,那玩意太可怕了!不过阿坚喊了这么一嗓子,又没有敢动了,都暗自掂量,跑得再快能跑得过那玩意吗,显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受了阿坚的恐吓之后,竟然真的没人再敢挪动半步了。 姚弋康胸腔里真是一阵窝火,没想到竟然会着了刘胤的道儿,方才那枚竹筒手雷的威力他已经见识过了,如果成百枚的手雷一起扔过来的话,那景象绝对是蔚为壮观的。姚弋康死死地盯着阿坚这个羌族的“叛徒”,恨不得上去将他撕成碎片,姚弋康空有一身武艺,现在却受制于对方的新式武器之下,不禁让他郁闷不已。 早知道姚弋康就不靠这么近了,只要相隔一箭之地,还真不信它能炸到自己? 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对方手持竹筒,显然是有恃无恐,稍有异动,那绝对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怕死几乎是所有人的弱点,身为西羌王子的姚弋康当然也不例外,刘胤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于用竹筒手雷来要挟于他。 “刘胤,你想怎样?”姚弋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怒吼,双目熊熊,几乎能喷得出来火。 “很简单,让出一条道来,你我各走各的,来日决战,再凭本事。”刘胤说的直截了当地道。 姚弋康原本精心设计了一套计划,将蜀军的大部引开,就是为了擒拿刘胤这条大鳄,可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一时不慎,着了刘胤的道儿,反而被他挟制,姚弋康此刻就如同是浑身是劲就是使不上的感觉,憋闷程度可想而知,精心设计的计划眼看就要付之东流,实在让他心有不甘。 “就凭你这点东西,能杀得千军万马吗?”姚弋康可是带来了上万的人马,十倍于刘胤的蜀军。 刘胤淡然地一笑,道:“千军万马当然杀不死,不过将你炸个粉身碎骨,却是绰绰有余,要不你来试试如何?” 配合着刘胤话,阿坚将竹筒手雷的引信移到了炭条的跟前,只要再有分毫,引信就会被点燃。 姚弋康与阿坚只相隔了四五丈远,姚弋康就算跑得再快,也决计跑不出竹筒炸弹能投掷地的范围,何况周围还有上百枚这样的竹筒虎视眈眈,姚弋康绝对不敢拿他自己的性命来冒险。 “慢着!”姚弋康大喝一声,阻止阿坚的举动。 阿坚移开了炭条,冷沉地盯着姚弋康,如果姚弋康有什么异常举动的话,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给他一枚。 “你赢了!”姚弋康愤怒却又无奈地道,毕竟他确实没有勇气来拿他的性命做冒险,正如刘胤所说的,炸不死千军万马,但姚弋康毫不怀疑自己将会被炸得比五马分尸还惨,恐怕到时候连他亲爹也认不出他来了。 “撤兵!”姚弋康一声令下,包围着土山的羌兵陆续地向后撤退,不过他们并没有撤得太远,生怕刘胤会出尔反尔,危及西羌王子的性命。 刘胤倒是没有介意,别看羌人有一万多人,真要和自己这一千的亲卫部队打起来,胜负还很难说,更何况,他这边已经发了响箭信号,相信用不了多时傅著和牵弘就会引兵来援,鹿死谁手,还很难说。他之所以拿竹筒手雷来要挟姚弋康,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魏雪舞落在了羌人手中,他不得不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你们都可以走,不过她的留下!”姚弋康一指魏雪舞,道。如此绝色女子,寻常极是难见,姚弋康又岂肯轻易地放过,在他看来,一个女人而已,想必刘胤也不会拒绝。“她是本王子看中的女人。” 不料刘胤却是冷冷地道:“抱歉!她是我的女人!” 第355章没那个胆量 刘胤一言既出,众皆哗然。 不光是姚弋康一脸的惊愕,就连阿坚等人也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了一眼刘胤。 连魏雪舞都呆住了,她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痴痴地望着刘胤,紧抿着苍白的嘴唇,眸光深邃幽然。 刘胤对着她高声地道:“雪舞,对不起,原谅我现在才有胆量说出这句话,我们邂逅整整有两年的时间了,你在我的生命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我一直逃避着这份感情,而今天我不能再逃了,因为我不能失去你!今天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也绝不容许你有半点差池,谁要敢伤害于你,我刘胤在此立誓,必将千倍万倍地讨还回来,那怕付出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魏雪舞伫立在那儿,寂然不动,不过她的眼角之上,沁出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刘胤向阿坚要过四个竹筒手雷来,拿布条绑在了一起,左手端了竹筒束,策马缓缓地向姚弋康逼近几步,冲着他冷沉地道:“姚弋康,今天我话撂这儿了,放了她,保你全身而退,如果她有任何的不测,这四个加在一起的威力,想必你清楚的很,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共赴黄泉!” 方才一个竹筒手雷的威力姚弋康已经见识过了,四个加在一起爆炸的话,那威力简直是不可估量。姚弋康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莫不是疯了?为了一个女人,至于吗? 虽然说有着倾城绝世容颜的魏雪舞对姚弋康有着很大的吸引力,但他远没有到为了一个女人肯冒生命危险的地步,不禁讪笑道:“没想到蜀国镇北大将军居然也是一个痴情种子,君子有成人之美,那么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说着,吩咐手下放掉魏雪舞,徐缓地向后退去。姚弋康倒不担心刘胤会出尔反尔,既然刘胤承诺放掉魏雪舞便放他们离开,姚弋康相信刘胤也会言出必行,这个时代的人,不管是汉族还是胡族,对信义之事看得很重,所谓一言九鼎,言出必行,姚弋康也不信刘胤就是那种毫无信义的小人。反而挟制魏雪舞则比较危险,看刘胤那近乎疯狂的眼神,似乎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为一个女人丢掉性命,姚弋康才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当然刘胤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营救魏雪舞,或许炸死姚弋康不难,但乱战之中,谁又能保证魏雪舞的安全,何况手雷终究是有限的,一旦弄死姚弋康,必然会遭到数万羌兵的疯狂报复,与其在乱战之中毫无胜算,倒不如双方各退一步。 羌人如潮水般地后撤而去,初时还十分地谨慎,不过退了一断距离之后,姚弋康立刻是策马逃奔,似乎后面有一尊瘟神在撵着他,头也不回地一口气驰出数里之遥。 跟随在他身后的羌兵也是一路狂奔而去。 空旷的荒野上,只剩下魏雪舞一个人孤零零的伫立在那儿,刘胤跳下马,走到了她的面前,看到的是她的那双盈盈然,恻恻然如秋水般深沉的双眸,那样的凄婉,那样的哀楚,她的目光,似乎能把人的心揉碎。刘胤没有说一句话,一把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 姚弋康一刀狠狠地劈了一棵碗口粗细的白杨上,那把月牙弯刀乃是精钢所制,锋利无比,加上姚戈康膂力过人,这一刀下去,那棵白杨喀嚓一声,应声而倒。姚弋康用这种方式发泄着他心中的郁闷。 如果说今天与一位绝世倾城的美女失之交臂有些遗憾的话,姚弋康更大的遗憾是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化为了泡影,原本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调虎离山之计也执行地十分成功,然而在最后的关头,却功亏一篑。更让姚弋康憋屈的是,他身为堂堂西羌王子,在西羌一族之中武艺超群,无人可出其右,可居然被刘胤不知道从那儿找来的奇怪竹筒给唬住了,今天这事如果传到西羌各部,他西羌第一勇士的威名恐怕都是大为折损。 “王子,我们是不是再重整旗鼓攻过去,蜀人的那小玩意虽然厉害,但只要在一箭之地外,它也休想伤人分毫。”旁边的一员酋将对姚弋康道。他也看得很清楚,蜀军的竹筒手雷虽然威力极大,但需要人力进行投掷,就算是膂力再强者,也不过能将竹筒投掷到百步左右的地方,若是寻常的士兵,最多也只能投掷个五六十步而已,只要站到一箭之地,便可以安然无恙。 姚弋康摇了摇头,如今先机已失,二次进攻的话,对方已经有所防备,很难再收到奇效,那两支被调虎离山诱骗出去的蜀军此次恐怕也转回了头来,形势已是无可挽回。 姚弋康原本是极为聪明之人,如何不会审时度势,此番的计谋都是他一手设计出来的,每一个环结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姚弋康在父亲面前早已是狂下了海口,一定会擒拿刘胤回来,为三夫人报仇雪恨。 但现在事不可为,姚弋康也不是那种固执之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尽管他很不情愿地咽下了这口气。 在西面和东面两个方向,远远地看到有尘烟腾起,想必蜀军的那两支部队已经是赶在回援的路上了,相信用不了多长的时间,他们便可以和刘胤的中军相汇合,而蜀军一旦汇合之后,姚弋康的机会就完全地消失了。失去了天时地利之便,再想取胜,也是件极难之事,到不如先行退兵,正思破敌良计。 此次姚弋康带出来的,也不全是羌兵的主力,现在羌军的主力还集中在大小榆谷,因为那儿才是羌人的大本营,羌人的根基,无论如何,大小榆谷都要必须保全,否则天大地大,亦无羌人的容身之所。 姚弋康重重地叹了一声,下令道:“即刻收兵,回小榆谷。” 第356章山盟海誓 春寒峭冽的夜,万簌俱寂。 中军帐之中,油灯架子上的几盏油灯发出忽明忽暗的光芒。 “这伤口再若深上三分,你这只手可就要废了。”刘胤心有余悸地道。 回到大营之后,刘胤没有传唤医匠,而是亲自动手给魏雪舞进行包扎。 姚弋康的这一刀伤口很深,已经伤到了骨头,刘胤虽然不是军医,但简单的伤口处理和包扎他还是很熟练的,看到魏雪舞的伤势,刘胤确实也是很担心,只差了那么一点就要伤及到腕动脉,甚至止血不及时的话,都会有性命之忧。 魏雪舞平静地坐在那儿,任由刘胤给她包扎伤口,手腕上的伤口伤及了骨头,换做常人早就大呼小叫了,但魏雪舞平静的脸上似乎没有一点波澜。听得刘胤如此说,她也只是浅浅地一笑。 刘胤道:“雪舞,你这次太不应该了,情况未明,就贸然出手,那些羌人都是悍战骁勇之辈,那西羌王子武艺更是了得,此次若非我用火器来要挟于他,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你呀,太冲动了。” 魏雪舞垂下了头,长长的睫毛都在轻轻地颤动,低声道:“很抱歉,给你填麻烦了。” 刘胤给她包扎好伤口,却不曾放手,将她那温润如玉的纤纤柔荑握在掌心之中。魏雪舞人美,一双玉手更是白嫩无瑕,春葱似的玉指修长纤细,柔若无骨,很难想象这一双纤美的手握起剑来,却是可以夺人性命。她的手很凉,冰肌玉骨一般,却又滑腻如脂。 魏雪舞脸上一阵羞红,急欲将手抽回去,但刘胤却抓的很紧,她挣了几下也没有挣脱,后来干脆就索性由他握着,不过她的娇靥更加地红艳似火。 “雪舞,我没有埋怨你的意思,你知道吗,在那一刻,我几乎要疯掉了,所以我才不顾一切地要救你回来。曾经有一段真挚的感情放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但当要失去它的时候,才追悔莫及,人生的痛苦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一次机会的,我会对她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前面加一个期限的话,我希望是一万年。” 内心深处刘胤早就把自己骂了一万遍,这句被多少人说烂了的爱情表白感觉是如此地狗血淋头,但此时此刻,刘胤却发现没有比这段话更为合适的对白了,确实,魏雪舞一直在他的身边,两人也一直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但当雪舞真正遇险的那一刻,刘胤的心猝然地如坠入了万年冰渊之中,深深地被刺痛了,那一瞬间,刘胤才真正发现,他爱雪舞,爱得是那样的深沉,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甚至抱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信念,因为他绝不容雪舞有什么意外,否则真的要遗憾终身了。 不得不说这句话带给魏雪舞的震撼是何等的强烈,刘胤的目光是那么的灼热,呼吸是那么的短促,感情是那么的真挚,她更没有想到他的表白是来得如此地突然,如此地热烈,雪舞下意识地躲闪着,低喃道:“大将军,你……” “不要叫我大将军,叫我文宣,”刘胤炽烈地道,“雪舞,不要以为今天在战场上我说的话只是为了敷衍羌人,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发自肺腑,也许直到今天,我才意识到你在我生命中的份量,我不能没有你,无论天涯,无论海角,此生无渝。” 魏雪舞似乎被刘胤的炽热所感染了,她眼角的泪,再一次地夺眶而出。 “文宣,我……”魏雪舞有些哽咽地道,“谢谢你对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我们地位悬殊,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贵为王侯,而我只是一个犯官之女,到现在还被朝廷通缉着,我们并不相配。以你的身份,多少名门淑媛趋之若鹜,你又何必执着于我这样一个低贱的女子。” 刘胤直视着她,道:“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饮,雪舞,别说什么门弟之别,别说什么富贵贫贱,我只要你,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雪舞,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在你的心里有我吗?感情是双方的,如果你心中没有我,我不会强求,但不要欺骗你自己,因为我看得透你的灵魂。” 魏雪舞的娇躯在轻颤,泪水模糊了视线,如果说对刘胤没有一点感觉,那她就是在骗自己,青城山的邂逅,让她的心不禁荡起了一丝的涟漪,这两年的朝夕相处,更让她的心弦一次次地被拨动,而现在他近乎疯狂地表达方式让她迷惘,让她昏乱。她低低地呢喃道:“不,不可能的,我们之间不可能有结果的?” 刘胤温柔地握着她的柔荑,目光深情而坚定。“雪舞,不要再逃避了,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我相信,你心里有我,这就足够了。剩下的,就由我来安排吧,我是男人,理应为你撑起一把伞,为你遮风挡雨。雪舞,我发誓,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了一丁点的伤害,此生此世,此情不渝,我要给你一世的幸福。” “文宣——”雪舞扑入了他的怀中,泪水如掉线的珍珠,止也止不住,直把刘胤衣服的前襟都打湿了。 刘胤轻抚着她的背,心中是感慨万千,对于感情上的事,刘胤一直表现的比较怯懦,他和魏雪舞的关系,一直就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如果今天不是西羌王子姚弋康来了这么一手,刘胤还真不是知如何处理这段感情。现在捅破了窗户纸,刘胤霎那间将自己的情感渲泻了出来,反倒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 刘胤凝视着爱人,深情地道:“雪舞,感谢有你,让我的生命不再苍白,拥有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福,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魏雪舞依偎在他的怀中,低吟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知意。” “今生永不相负!”刘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生命中的热情,都倾注到了这深深的一吻之中…… 第357章集结号 刚靠近小榆谷,地形就豁然地开朗起来,从连绵起伏的山地峡谷,陡然变得平坦,一望无垠。大小榆谷紧靠西海,地势平坦,土地肥沃,羌人世代居住在这儿,已经有几百年的时间了。 与汉人的高大宽阔方圆数里的城池不同,羌人的居住点大多是一些小型的土堡石堡,是以族群或家庭为单位,各成一寨,皆有各自的领地,在大小榆谷之中星罗棋布。 早期的羌人也是和匈奴鲜卑一样,以游牧为主,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迁居到大小榆谷之后,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羌人也开始从游牧向农耕转变,依山而居,垒石为室,过着定居的生活。 杨欣向刘胤建议,大小榆谷是羌人的根本所在,想要彻底地解决西羌,就必须要攻下大小榆谷。不过大小榆谷聚集着几十万的羌人,而羌人又是一个全民皆兵的民族,拿起锄头就是农夫,拿起弓箭就是士兵,以前东汉和曹魏的雍凉官府也垂涎大小榆谷肥沃土地,曾几次派兵攻打,但在羌人全民皆兵同仇敌忾地抗击下,始终也未能如愿。 刘胤进攻西羌目的,并不是为了吞并羌人的土地,而是想通过这种手段,解决掉陇右的后顾之忧,全力以赴地应对东线曹魏的进攻。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要速战速决,以战促和,摧毁掉羌人的有生力量,迫使其放弃对陇右土地的觎觑。 根据先期掌握的情报,大榆谷是由西羌王姚柯迴亲自来坐镇的,而小榆谷则是由大王子姚弋安和二王子姚弋康来镇守的。 按姚弋安的计划,就是要发动羌人所有的力量,在小榆谷严阵以待,歼灭任何来犯之敌。姚弋康却认为应该先发制人,半路上伏击来犯之敌。最终经过一番争执,姚弋安同意了姚弋康的计划,由他亲自率领两万人在半路上伏击蜀军。 不过姚弋康由于自己的轻率,导致了整个伏击计划的失败,事后他也只得悻悻然率部返回了小榆谷,与姚弋安合兵一处,准备与刘胤再决死一战。 对于姚弋康这次的失败,当初反对他出兵的大哥姚弋安并没有籍此冷嘲热讽,反而是好言宽慰了几句,毕竟大敌当前,姚弋安知道兄弟守望相助的道理,虽然为了争夺王储之位,兄弟俩早已是在暗底下较劲了很久。 姚弋康则是暗暗地憋了一口气,反正刘胤的目标是小榆谷,他迟早会来攻打的,到时候新债旧帐一起算,吃过的暗亏不怕讨不回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姚弋康这前脚刚回小榆谷,还没还得及坐热屁股,就听哨马来报,蜀军的大队人马已经进入了小榆谷地界。 “来得正好!”姚弋康腾地就站了起来,对姚弋安道:“阿兄,这刘胤得寸进尺,胆敢来进犯小榆谷,今天非要给他点颜色尝尝不可。” 小榆谷土堡石堡不少,但却没有可以依靠其防守的大寨,就连姚弋安姚弋康两个王子所居的,也不过是两个大一点的石堡而已,谈不上什么以险据守,应对来犯之敌,最行之有效的办法就是号召全体羌民一齐出战,用人海战术来淹掉对手。 姚弋安身为大王子,是小榆谷的主事之人,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沉声地道:“吹响号角,征召勇士,随我出战!” “呜呜呜——” 高亢的号角声在小榆谷无垠的大地上回荡着,许多正在田地准备春耕的羌民疑惑地放下了农具,抬起了头来,这号角声他们并不陌生,是最紧集的召集令,听到号令的所有羌民,都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内放下手中的事务,拿起武器,赶赴集结地点。 这样的号角声已经是有些年头没有响起过了,它的响起,就意味着有强敌入侵了小榆谷,所有羌民都扔掉了农具,飞奔回土堡。那儿有每个人都佩备的武器,刀枪或弓箭,甚至是皮甲。这些武器都是个人所拥有的,当部落有事之时,这些看来老实巴交的农夫摇身一变,就成为了一名羌族战士,飞赴战场之上,抵御来犯之敌。 这样高亢的号角声同样刚刚进入小榆谷的蜀军也清晰可闻,刘胤皱了皱眉头,他不可认为这是羌人的欢迎曲,如果猜得没错的话,那肯定是羌人的集结号。 果然,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个个的小黑点,起初的时候,这些黑点很分散,但很快黑点就汇聚成了一条黑线,越来越多的黑点加入到黑线,黑线也变得越来越粗,缓缓地向前移动着,没过多久,刘胤便可以看到漫山遍野的羌人,在不停吹响的号角声中,集结到了一起,迎面而来。 就如同是好莱坞的大片一样,那种层层叠叠扑天盖地而来的场景是极具震撼力的,和羌人浩大无垠的队伍比起来,数千人的蜀军则是要显得渺小的多。 傅著暗暗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有些惊诧地道:“好家伙,这羌兵少说也有好几万吧?” “没有七八万,至少也有五六万。”羌人全民皆兵,这一点刘胤倒是很清楚,既然来到了羌地,就要不可避免地面对这个问题,虽然说临时征召的羌民没有常备兵那样的战力,但羌人自幼生性彪悍,好勇斗狠,个个是勇力非凡,由这一群虎狼之辈组成的军队,仍然不可小视的。 刘胤下令立刻结阵,排出了以弓骑兵为突前尖刀,枪骑兵为两翼的品字型攻击阵形,中军由刘胤的亲卫部队坐镇,牵弘的陇西兵负责殿后。 羌兵的单兵素质优秀,但整体作战能力却很逊色,刘胤就是准备用弓骑兵为先登,从羌人的薄弱环节入手,先撕开一道口子,然后利用枪骑兵的强大冲击力,发挥集体攻击力的优势,先声夺人,羌人虽多,但他们也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投入战场,刘胤就是要利用蜀军整体的优势,在局部形成一种碾压之势,摧垮羌人的作战意志。 第358章陪他玩玩 蜀军这边很快地完成了结阵,姚弋安和姚弋康也在众亲兵护卫的簇拥之下出现在了羌人的阵中,双方在小榆谷平原之上两阵对圆,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比起七千人的蜀军阵营来,羌人阵营则是显得浩大的多,简直可以用扑天盖地来形容,比起蜀军阵营的齐整紧凑来,羌人阵营更为显得松散了许多,临时召集来的羌民甚至连自己的编制在那儿也没有找到,只是往人多的地方去凑,队形不散乱才怪。 不过散乱归散乱,羌兵们的士气还是很高昂的,大多数的羌兵还是身着普通的衣服,完全同民夫没啥两样,只有手中的刀枪弓箭能证明他此刻是一名战士。 有如此规模浩大的军队,姚弋康的底气顿时变得十足,持了他的那对月牙弯刀,骑了高头大马,径直地冲到阵前,指名道姓地向刘胤叫起阵来。 斗将战法古以有之,《兵筹类要》中称:“两阵既立,各以其将出斗,谓之挑战。”但却不是战场的主流,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得依靠军队的整体的战斗力和将领的指挥才能,绝不仅仅只是主将的“匹夫之勇”,孙子兵称为将者必须具备“智、信、仁、勇、严”五大素质才能称之为名将,被没有力大、能打做为硬性指标,古之名将,白起武艺平庸,但却能坑杀四十万的赵兵,韩信宁可受胯下之辱,怯于私斗,却将力能扛鼎的楚霸王逼死在乌江,可见真正的名将并非是那种好勇斗狠之辈。 但受《三国演义》的影响,后世人大多认为所谓的冷兵器战争就是兵对兵,将对将的厮杀,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关羽诛颜良、斩文丑、过五关、斩六将,赵子龙长坂坡七进七出,张飞挑灯战马超这些精采的桥段至今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刘胤穿越到三国之后才知道,这些所谓的精采大多是老罗虚构的,真正的战争只能残酷的,绝对谈不上精彩二字。虽然二军对垒不乏斗将之举,但这绝不是战争的主流。 当然也不可否认斗将对军队士气的帮助,斗将中获胜的一方,必然会士气高涨,战无不胜,战败的一方则是士气低落,一触击溃。所以斗将一般只在旗鼓相当的对手之间进行,或者是对自己有极大的自信才会出马,因为主将一旦战败或战死,整个队伍的士气都一次毁灭性的打击,就是因为主将的轻率和鲁莽,会导致己方部队的整体崩溃。 相对汉人军队依靠战阵战术谋略取胜不同,羌人则是喜好单打独斗,当然这与羌人的纪律涣散、生性彪悍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就算是大规模的作战之中,羌人也喜欢各自为战,各逞勇力,很少也协同作战的精神,在羌族内部,解决纷争的最好办法就是谁的拳头硬,往往一次斗将,就可以将所有的矛盾解决掉。 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姚弋康自然是不乏勇力,而且他对自己的勇力极具自信,先前在半路伏击之中,姚弋康就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正因为如此,他才着了刘胤的道儿,被刘胤所要挟,不得不饮恨而退。 对于此事,姚弋康自然是耿耿于怀,如果他要是真正明枪真刀地败在刘胤的手中,自然也是心悦诚服的,可偏偏刘胤用的是最龌龊的手段,逼得他不得不后退,这样一口气,姚弋康又如何肯轻易地咽下去。 今天在这个万众瞩目的场合,姚弋康轻骑而出,指名道姓地挑战刘胤,就是想要一雪前耻。刘胤如果不敢出战,那正好可以好好地折辱他一番,如果他敢出战,姚弋康必然要用手中的弯刀好好地教训他一下,出一出心中的恶气。 “某倒以为镇北将军是何等的英雄,敢情也不过是一只缩头乌龟罢了,怕死的话,就回去搂着你的女人睡觉去,别来小榆谷丢人现眼!”看到蜀军阵中没有动静,姚弋康料定刘胤不敢出战,不禁是趾高气扬地高声吆喝起来。 傅著勃然大怒,向刘胤请命道:“如此狂徒,待我出去教训他一番。” 刘胤轻轻地摆了摆手,姚戈康虽然狂妄,但武艺的确不凡,就连精通剑术的魏雪舞都被他所伤,刘胤不认为年轻的傅著出战能有多大的胜率。刘胤环视了一下四周,身边的蜀兵显然已经都被姚弋康的狂傲给激怒了,这家伙简直就是目中无人。同时他们的目光也都集中了刘胤的身上,都想要看看刘胤是如何来应对。 刘胤沉声道:“如他所愿,我便亲自前去会会他。” 傅著微微一怔,姊夫不让他出战却要自己出战,他可是三军主将啊。“大将军,这恐怕不妥吧?” 牵弘也脸色大变,急急地道:“大将军乃三军主帅,岂可轻动,羌人长于独战,短于战阵,大将军岂可因一时义愤就弃长扬短,中了羌人奸计?” 刘胤微微一笑,道:“放心吧,对付姚弋康,我还是有把握的,此子狂妄无边,此番需得好好教训他一番,也好一挫羌人的锐气。” 笑话,当年的马超可是一等一的悍将,武艺超群,万人阵中都可以取上将人头,从来没有怯于过斗将之战,就连最骁勇的羌人对其都是心悦诚服,五体投地。刘胤身为马超之后,深得马家枪法的精髓,岂会惧怕羌人的挑衅。 更何况,此次征讨西羌,并非要赶尽杀绝,还是要以和为主,以战促和,降伏羌人的最好办法,就是展示自己的强大实力,让羌人心生敬畏,正如马超当年所做的一般,只有这样,才能事半功倍。羌人这样的民族,最敬佩的就是勇士,只有真正的勇士才能让他们为之敬畏。 既然姚弋康主动地来挑战,刘胤就决定陪他玩玩。 牵弘等人见刘胤主意已定,也就不好再相劝了。刘胤骑了照夜白,手持虎头湛金枪,鸾铃轻响,纵马而出,径直来到了姚弋康的面前。 第359章棋逢对手 姚弋康没想到刘胤真的敢出战,微微一愕,不过他旋即恢复了平静,就算刘胤敢出战那又如何,自己的这对月牙弯刀还真愁无用武之地,既然他来送死,那便正好报此前的一箭之仇。 “刘胤,想不到你还是有些胆量的嘛!不过既然来了,那你得有赴黄泉路的觉悟,本王子的弯刀之下,从无游魂!”姚弋康挥了挥手中的月牙弯刀,呵呵地冷笑一声,周身弥漫着浓郁的杀气。 刘胤倒是泰然处之,淡淡地道:“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吧!看枪!”刘胤边说着,边催马向前,左手虚握枪杆,右手紧抓枪尾,手腕轻轻地一拧,随着快马前驰之势,长枪骤然出手,枪尖带着旋转之势,向姚弋康激刺而去。 这一枪名唤“游龙戏水”,看似平淡无奇,却是暗藏杀机,它不同于一般的平刺,在枪身之中带了旋转之力,枪刃刺出之后带着高速的旋转,穿透力成倍地增加,这一枪也是马家枪法的精华所在,在旋转的同时,它还要强调命中的精确度,稳、准、狠,对执枪者的要求极高。 虽然刘胤身为三军统帅,真正上战场的时候屈指可数,他自从得了马家枪法的真传,一刻都未曾有过懈怠,虽是戎马倥偬,但只要有时间,刘胤必然坚持每天早上练枪法和剑法,几年来勤勉不堕,马家枪法也从未有所荒废。 看到刘胤一枪刺来,中规中矩,毫无出奇之处,姚弋康暗暗地冷笑一声,便谷挥刀格架,但枪尖刺过来的时候,他才陡然发现不对,这一枪看似平刺,但枪刃飞转,猝然加速,姚弋康拿刀格挡已然落空,枪尖如雷霆万钧之势,向他的前胸刺了过来。 姚弋康不禁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连忙是侧身拧腰,堪堪地闪过了刘胤的这一枪。也就是姚弋康精于骑术,久经善战,临机应变能力不错,如果换了一般的将领,刘胤这第一枪便可以结果了他的性命。 姚弋康立刻是收起了狂傲的姿态,再无半点心思来小觑刘胤,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施展出平生所学,与刘胤激战在了一处。 马家枪法并不是走那种刚猛的路子,而是以轻盈灵巧变化多端称著,虎头湛金枪在刘胤的手中,上下翻飞,金光万点,撩、扎、挑、刺、砸、劈、扫,变化多端,恰如出水蛟龙,矫折灵变,又似狂风摆柳,凌厉无比。一杆长枪在刘胤的手中,幻化出千般的变化,万般的招式,出神入化,绝世超凡。 姚弋康也绝非泛泛之辈,要知道,他的武艺甚至要比名震西羌的四大金刚还要略胜一筹,在西羌王诸子之中,姚弋康也是最为出类拨翠,他的一对月牙弯刀,已不知斩杀了多少的敌人。 虽然和刘胤的虎头湛金枪比起来月牙弯刀要短的多,但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月牙弯刀在姚弋康的手中,杀伐凌厉,招招惊心。 两人连斗了四五十回合,不分轩轾,两边的士兵是摇旗呐喊,鼓噪助威。 刘胤暗忖,这西羌王子果然了得,羌人素以好勇斗狠称著,姚弋康在这种环境之中长大,自然是骁勇非凡,比起汉人的王孙公子来,倒也不知要强上多少倍。 姚弋康也在掂量,这刘胤身为汉军统帅,竟然也有这份本事,确实是难能可贵,看来先前他的确是有些走眼,刘胤的枪法,就算搁在羌人族中,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两人是将遇良材,棋逢对手,转眼间厮杀已过百合,却也依然是难分胜负。 仗到这个份上,两人彼此之间的仇怨似乎淡了许多,都不禁为对方的高超武艺所折服,所以英雄重英雄,此时两个人在场上已经没有了初战之时那种以命相搏的气势,而更多的好象是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在切磋技艺。 就在此时,羌人阵中又来了一队人马,与小榆谷大部分的羌兵衣着杂乱不同,这队人马全装备清一色的铠甲,手中的武器更是统一标配,俨然齐整的多,众军士簇拥之下,却是一位身着赤袍金甲的老者,胡须皆已花白,但精神矍烁,神采奕奕。 “孩儿参见父王。”在一旁观战的大王子姚弋安赶忙是行礼道,周围的羌兵也是纷纷行礼。 来者正是西羌王姚柯迴。 姚柯迴本来是坐镇大榆谷的,蜀军一万多人进犯大榆谷,姚柯迴又派遣四大金刚分别领兵拒之,双方在大榆谷形成了僵持之局。姚柯迴顾念小榆谷的安危,唯恐仅凭他两个年轻气盛的儿子怕守不住,无论是大榆谷还是小榆谷,对于姚柯迴来讲,都是同等重要的。为了保小榆谷不失,姚柯迴特意地引了一支人马,前来增援小榆谷。 “现在战况如何了?”姚柯迴关切地问道。 姚弋安立刻禀报:“二弟弋康正与蜀军镇北将军刘胤交手。那刘胤也是甚是了得,与二弟连战上百余回,未分胜负。” 姚柯迴轻“咦”了一声,二子姚弋康的战力他是清楚的很,整个西羌地域之内,也鲜有对手,想不一员蜀将竟然能和他平分秋色,这多少有些出乎姚柯迴的意料。 在西羌,永远是强者为尊,姚柯迴能能成为西羌王,统领西羌诸部,自然也不是荫着什么祖上的功勋,而是他真刀真枪地拼出来的,姚柯迴一生征伐无数,大半辈子的生涯都在马背上度过的,所以姚柯迴对诸子要求都是极为严格的,想要在这片荒原之上立足,永远地称王称霸,没有过人的胆略和高超的本领,那是不足以承担起烧当部落的重担的。 诸王子中,姚柯迴对姚弋康还是寄以厚望的,就是因为姚弋康武力出众,无人可挡,但今天遭逢到了对手,不禁让姚柯迴大为惊异。 他眯着眼睛向当场望去,只看到刘胤白马银枪,结束非凡,风采飘逸,不禁是惊呼了一声。 第360章马超之后 当姚柯回的目光落到刘胤的身上,瞬间就凝固住了,他的目光变得迷离起来,似乎回到了那外久远的年代,那个属于他童年记忆之中的年代。那尊映影,一直存在于他的脑海之中,而现在他惊讶发现,此刻居然清晰地出现在眼前,如果不是时光流逝,姚柯回还真的就以为是回到了从前。 “象,太象了……”他低低地喃喃自语着。 “父王——”姚弋安察觉到了姚柯回的异样,便关切地询问道。 姚柯回回过神来,沉声地下令道:“鸣金!” 姚弋安有些惊异地道:“父王,二弟与刘胤交手并不落下风,此时鸣金退兵似乎……” 姚柯回脸色一沉,喝道:“废什么话,照我命令做就是!” 姚弋安当时就紧紧地闭上了嘴巴,要知道父王在这片高原之上,那可是说一不二的王者,任何人都不敢拂逆于他,就算姚弋安是他的亲生儿子,也只有唯唯诺诺的份,更何况姚弋安此时看到姚柯回神色极为地不善,更不敢再多嘴半句,立刻下令鸣金收兵。 姚弋康与刘胤正战之酣处,忽听得羌人阵中响起了鸣金之声,姚弋康不禁是纳闷无比,按理说他现在和刘胤正打了个平手,难分伯仲,姚弋安此时却要鸣金收兵,不是有何意?姚弋康拨马闪出圈外,对刘胤道:“今日便且作罢,明日再战如何?” 刘胤也收枪驻马,便不曾相迫,点头允之。 姚弋康正待拨马回转,欲回阵中问个缘由,却见从羌人阵中,冲出几十骑来,姚弋康瞧得真切,这些骑士皆是父王的亲随侍卫,而这些侍卫簇拥之下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父亲西羌王姚柯回。 姚弋康大惊失色,他也搞不清楚父王此刻上阵前来所为何事,按理说自己并无性命之虞,父王也断不会如此挂念。当即他迎上前去,在马上施礼道:“父王——” 那知姚柯回对他竟然没有多加理会,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先退下,而姚柯回的目光,几乎是一直就没有离开过刘胤。 就让姚弋康感到好生奇怪,不过他和大哥姚弋安一样,在父王的面前,从来也不敢肆意张狂,所以姚柯回让他退到一边,他自然乖乖地退到了一边,不过他可没有返回羌军阵中,而是跟在姚柯回的身后,欲瞧个究竟。 刘胤不禁是深感莫名,先是羌军阵营之中莫名其妙的一通鸣金之声,后来又冲出几十骑来,不过看来者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刀未出鞘,箭未上弦,完全不象是要打仗的样子,本来瞧得对方人多,刘胤本欲后退本阵,但既然对方没有什么恶意,他也就索性留了下来,立马横枪,想看看来者到底有何意。 姚柯回在距刘胤十丈之远的地方停住了马,从这个地方,可以瞧得更加仔细清楚,姚柯回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四十多年前,那是尘封在他心底之中的往事,那白马金枪的绝世风标,让他一辈子都是那样的刻骨铭心。而眼前之人,与他记忆之中的印象就如同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同样是白马,同样是那杆虎头湛金枪,同样的容颜,甚到连那神韵都仿佛是别无二致,姚柯回由于激动,身形都有些簌簌而抖。 “敢问阁下可是孟起公之后?”姚柯回抱拳问道。 刘胤不禁有些疑惑,看姚弋康对这位老者毕恭毕敬的态度,除了西羌王姚柯回之外,这西羌地域之内还真找不出第二人,不过他既然是姚柯回,为何会亲临阵前?而且他出口不问别的,独独来问自己是不是马超之后,而且听他言语,对马超也是极为恭敬,没有称呼马超的名讳,而用了孟起公这样的崇敬称呼,刘胤固然知道马超在西羌人之中的威望,但他死了有四十多年了,经历过近半个世纪的时光,早已是物是人非,姚柯回忽然如此之问,倒让刘胤深感莫名。 不过对方既然这么客气,刘胤也在马上虚还一礼,道:“马孟起正是在下的外祖父。” 姚柯回恍然地道:“果然如此。”当即是翻身下马,径直来到刘胤的马前,躬身而拜,道:“既是恩公之后,请受老朽姚柯回一拜。” 不光是刘胤,就连姚弋康以及相随的羌兵侍卫都宛若被一道惊雷,给劈了个外焦里嫩,直直地坐在马背上,惊得是目瞪口呆,呆若木鸡。 这是神马情况?刘胤也完全愣住了,以姚柯回的身份,居然会对他行此大礼,简直就是让人匪夷所思。刘胤亦翻身下马,上前双手相搀,道:“姚公如此大礼,折杀某也。” 姚柯回是老泪纵横,泣道:“孟起公于我烧当族有活族之恩,老朽能有今日,也是受孟起公的恩赐,如此大恩大德,岂可不报。老朽多年来一直欲觅孟起公之后人,只是西羌与蜀地相隔千里,路途遥远,始终未得其信,今日终是有缘,得见孟起公的后人,某虽死亦无憾矣。” 在姚柯回的叙述之下,刘胤也总算是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姚柯回的父亲就是烧当部落的酋长,不过那时候的烧当部落与现在可不能相提并论,被先零部落逼迫的走投无路,几乎到了灭族的边缘。适逢马超在潼关战败,到西凉来募兵,正是由于马超的帮助,打败了先零羌,挽救了烧当部落,从此烧当羌便奉马超为救命恩主,香火供奉,这也是马超在西凉受羌人拥戴的真正原因。 那时姚柯回也不过才十岁左右,但马超的绝世风标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当他父亲去世之时,将烧当部落交在他的手中,让他要时刻铭记马超的救族之恩,如果将来有机会一定然报答这份恩情。 羌人素重信义,姚柯回对父亲的嘱托也从来不敢忘怀,只是时光流逝,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羌族孩童也成为了高原的一方霸主,到了迟暮之年,却始终也没有机会再见到马超的后人,想不到机缘巧合,竟然真的让他再看到了那伟岸的身影。 第361章另有隐情 姚柯回第一眼就认定了刘胤是马超的后人,到不是说经过了几十年,姚柯回的记忆模糊了,相反的,马超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高大清晰的,姚柯回如此地断定,就是因为刘胤与马超真的极为酷似,这一点倒不是假的,从刘胤的母亲马王妃那儿,也可以得到印证。 容貌的酷似再加上刘胤此刻身着白袍银甲,坐下白马,掌中金枪,完全与当年的马超活脱脱别无二致,那风采,那神韵,也是一般无二的,所以在姚柯回的眼中,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马超。 于是姚柯回上前询问,果然刘胤正是马超的后人。虽然说刘胤只是马超的外孙,并非是马超的嫡系后裔马氏家人,但他身上同样也流淌着马超的血液,这让苦苦寻觅了多年的姚柯回不禁是喜出望外。 别看羌人在汉人的眼中是那么的粗蛮原始,不识礼教,但羌人的守诺尊信,远比汉人看得更为重要,在神灵面前启下的誓,他们一辈子都会恪守,那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姚柯回的出现,让这场一触即发的大战出现了戏剧性的逆转,以刘胤想都不敢想的方式,化干戈为了玉帛。 马超当年就是名震西凉,锦马超之名,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想不到时过境迁,刘胤利用马超的英名,依然可以平定西羌,这让刘胤不禁是感慨万千。遥想马超当年,是何等的英雄盖世,真的让刘胤是无限神往。 姚柯回回头喝令他的两个儿子上前来参拜刘胤。 姚弋安倒也是无所谓,父王命令他做什么照办就是,可姚弋康在一柱香之前,与刘胤还是生死相搏的对手,此刻却要上前参拜于他,这让姚弋康实在是郁闷不已。姚弋安已经是躬身而拜,姚弋康却是磨磨蹭蹭,一付很不大情愿的样子。 姚柯回立刻瞪了他一眼,姚弋康无奈,也只得是躬身下拜。 刘胤倒是出手如电,还未等姚弋康拜下去,他双手一托,便将他拦下了,姚弋康本来就不太情愿,此刻顺势起身,也未曾拜下去。 姚柯回大为光火,正欲出言训斥,刘胤微微一笑道:“方才我与二王子交手,堪称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二王子称得上是西羌第一勇士,与我持平礼便是。” 姚柯回瞪了姚弋康一眼,道:“方才交手,若不是刘将军让着你,你又岂能不败,方才我看刘将军的枪法,尽得孟起公的真传,如此高超的枪法,足可以睥睨天下了。” 刘胤拱手含笑道:“姚公谬赞了,令郎的刀法,天下也是无出其右。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愿与二王子义结金兰,结为异姓兄弟,不知姚公和二王子君意如何?” 刘胤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出个要求也是他经过考量的,趁着西羌王姚柯回顾念马超之恩这一层关系,跟西羌王子拜个把子,就等于和羌人的关系又拉近了一层,对稳定陇右乃至整个雍凉的局面都有着积极的一面。 姚柯回哈哈大笑,连道几个好字:“好好好,真是英雄重英雄,你们两个可谓是不打不相识,能与刘将军义结金兰,是犬子高攀了。”姚柯回也的确高兴,刘胤的提议可谓是正中他的下怀。 姚弋康却是冷哼道:“我姚弋康素来恩怨分明,就算马家与我烧当族有恩,我定然全力报之便是,但三王妃之仇,父王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姚柯回微微一怔,不过他很快就展颜大笑,道:“不过就是一个女人嘛,死了就死了,与孟起公的大恩相比,鸿毛而已。”姚柯回此刻倒是有一种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的气概,他似乎忘了当初正是因为三王妃的死,让他怒不可遏兴兵大犯陇西的。 刘胤不禁一愣,姚柯回的三王妃死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他当即道:“二王子所言,是何缘故?” 姚弋康冷笑一声,道:“刘将军,你用不着这么惺惺作态吧?大丈夫敢做敢当,如此藏头缩尾,又岂是英雄所为?” 刘胤不禁是一头黑线,这那跟那的事?“二王子所言,在下确实不明,莫非二王子意指三王妃之死,与某有些干系?” 姚弋康冷笑一声并不再言语,倒是姚弋安出言道:“就在半月之前,父王的三王妃回乡省亲之时,路遇匪人,被暗箭射杀。当场擒获几人,皆是身着蜀军服饰,并口称是是受镇北将军委派前来行刺,父王震怒,是以才出兵陇西的。” 刘胤顿时明白了,敢情羌人出兵是这个原因,怪不得此次羌人犯境,比起以往来要残暴凶戾的多,把人家老婆杀了,不拼命才怪。看来是有人嫁祸,欲挑起汉羌之争来,其用心歹毒险恶,非是一般。 “在下半月之前,尚在天水,并未曾亲临陇西,何况在下与西羌并无仇怨,如何会派人来行刺?王子方才所言,曾擒获几人,这也不是难事,可将那几人带上来,当场对质,一切便可水落石出。”刘胤欲自证清白,当场提出对质要求。刘胤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假借他的名义,行如此狠毒之事,这件事非查个水落石出不可。 姚弋安有些无奈地道:“父王当时震怒不已,当场将这几个剖心摘肝,祭奠了三王妃,未曾留下一个活口。” 刘胤眉头紧皱,这死无对证,却是不好办了。 姚柯回大手一挥,爽朗地一笑道:“事情过去了就不必再追究了,刘将军的人品本王还是信得过的,刘将军说没有那就是没有,此事恩怨已了,你们谁也不准再提了。” 虽然姚柯回表现的如此大度,但刘胤却不肯放弃,这个事情不解决,永远是一个心结,他想了想,问道:“除了那几人之外,难道就再无活口了吗?” 姚弋安道:“听护送三王妃的侍卫说,所有的刺客当场就擒杀了,只有一人脱逃。” 第362章幕后的真凶 刘胤当即道:“可否能将当时在场的侍卫传来,我想问个究竟。” 姚弋安立刻将那名侍卫长传了过来,看得出,他的神情很是惶惶不安,显然因为三王妃的死,没少受牵连。姚弋安严厉地对他道:“这位是镇北将军,他想向你问询关于三王妃之死的事,你据实以答,不得有任何隐瞒。” 侍卫长拱手称诺,惴惴不安地面对刘胤。 刘胤便就当时的情况,仔仔细细地问询了一遍,那侍卫长果然也是知无不言,将当时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 当时他们正在路上行进,突然间半山坡上飞来数十支冷箭,三王妃当场就被射杀,那些侍卫随即与偷袭的刺客展开激战,侍卫们人数众多,再加上一支从附近闻讯赶来的一支巡逻队,很快地就占据了上风。激战之中,除了四五个受伤的刺客被生擒之外,其余绝大多数的刺客都被当场格杀了,不过疑似刺客头目的一名刺客负伤逃走,未能追到。 据那侍卫回忆,那些刺客皆是身着蜀军军服,确信是汉人无疑。 刘胤暗暗地冷笑一声,这些刺客的嫁祸之计也过于的拙劣,既是刺杀,那里有大明大亮穿着蜀军军服前去的,至少也得乔装一二才行,就也就是哄骗一下粗蛮的羌人。只是姚柯回盛怒之下,将这几名刺客给处决了,要不然现在只需唤出来对质一下,便可以真相大白。刘胤想来想去,此事的关键,还着落在那名逃走的刺客头目身上,也只有找到他,整件事才能水落石出。 “那名逃走的刺客,你可曾记得他的样貌?” 侍卫长咬牙切齿地道:“他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认得他,他左臂上的一刀,还是我亲手砍的。”提起那名刺客,侍卫恨得是牙根直咬,因为三王妃的死,他们这些护卫可算是倒了大霉,虽然没有因此而为三王妃殉葬,但也没有少遭罪。 刘胤暗暗点头,他认得刺客那便最好,只需将刺客找出来,让他辨认即可。不过这看似简单,实则却很难,那刺客早已是逃之夭夭,不知所踪,这天下何其之大,想要找一个无名无姓之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姚弋康已经是在那儿暗暗冷笑了,姚柯回和姚弋安也觉得不可实现,在这茫茫人海之中,找出这个人来,何其之难。 这个时候,傅著阿坚等人也早已是站到了刘胤的身后,不过看到刘胤并没有什么危险,也就没有近上前来,而是保持着一断距离,保持着警惕状态。 刘胤眉头紧锁,暗暗思忖,突然他脑海之中灵光一现,冲着阿坚喊道:“去,将杨虎带上前来!” 刘胤先前在榆中的时候,第一次初次与杨欣父子见面,看到浑身血污,伤痕累累的杨虎,很是惊异,他身上的伤,多是短兵相接之故,按理说守城战,大多的箭矢往来,就算受伤,那也是只是矢石之伤,断不会为刀剑所伤。而且聂恺也证实了,守城战的时候,杨虎并不在城中,而据杨欣所言,杨虎是潜出城去,刺探羌人的军情时受的伤。 当时这样的解释倒也说得通,刘胤也就没有在意,此时与三王妃被杀联系起来,刘胤便感到隐隐有些不对味了,三王妃死的莫名,杨虎伤的蹊跷,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关联,看来只有传杨虎上前,便可以了然了。 此次西进,杨欣杨虎俱为向导官,杨欣同邓朴马融在左路军中,而杨虎则在刘胤所率的右路军中,此刻正在中军之中,刘胤立刻命阿坚带杨虎过来。 自从踏入羌地,杨虎便变得忐忑不安起来,生怕羌人会认出自己,不过看看阵前人山人海的模样,杨虎倒是坦然了,心道这么多的人,想要找出认识自己的那几个羌兵也不并太容易吧,只要自己安安稳稳的呆在中军,想来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不料阿坚此刻却传来刘胤的口令,要杨虎到阵前去,杨虎心中便是一紧,试探地想问阿坚何事,那知阿坚板着面孔,是一言不发,杨虎无奈,也只得阿坚来到了阵前。 杨虎刚到阵前,立足还未稳,那名侍卫长就点指着他道:“是他!就是他!他就是杀害三王妃的凶手!” 现场的空气陡然间紧张了起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到了杨虎的身上,其中羌人们的目光最是凌厉,似乎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 “嗡!”杨虎的头瞬间就炸了,千躲万藏,杨虎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顿时面如死灰,一股绝望的感觉袭上心头。 显然不用再多说什么,那名侍卫长已经辨认出杨虎就是暗杀三王妃的凶手,这也完全印证了刘胤的判断,当初刘胤就感觉到杨虎伤的有些诡异,只不过那时还不知道姚柯回的三王妃遇害的事,刘胤自然也无法联想到别的,现在知道了三王妃遇害的消息,传杨虎来对质,果然是真相大白,杨虎的确就是杀害三王妃的凶手。 不过杨虎的动机何在,刘胤还不太清楚。 还没等刘胤询问,杨虎已经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叩首道:“大将军饶命,小人只是外出打猎,一时糊涂,误伤了三夫人,确实是无心之故,求大将军恕罪。” 刘胤寒目如电,冷笑一声道:“好一个外出打猎,杨公子真是好一番闲情逸致啊,放着在金城近郊方便不用,特意地跑上五六百里的路,赶到大小榆谷来打猎,难不成这边的猎物比金城那边的要大的多?再者说来,既是打猎,又何须专门换上汉军绛红的军服,这岂非是喋喋怪事?” 陇西诸郡的魏兵降蜀之后,还尚未来得及更换统一的军服,依然还是穿着魏军深褐色的军服,到是新任金城都尉的聂恺此来带的蜀兵,倒是穿着红色的军服。杨虎诈称出门打猎,却特意地换成蜀军的服饰,其用意显而易见,他的这点小伎俩,又如何能瞒得了刘胤。 第363章落网 暗杀羌人高层人士,挑起汉羌矛盾,可谓是一出借刀杀人的好计,刘胤打瞧着年轻而带有几分稚气的杨虎,如果这仅仅是杨虎的个人行为,刘胤打死也不信,羌人入侵陇西,必然会牵扯蜀军一部分的兵力,这其中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曹魏。 先前刘胤甚至怀疑是魏国的间谍在暗中捣鬼,策动羌人叛乱,不过最终真相大白,竟然是杨虎所为,显然杨欣在其背后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很可能就是杨欣暗中勾结司马望并密谋引羌人进犯,所以才授意杨虎暗中行刺羌人高层。 杨欣原本就是魏臣,迫于形势而不得以降蜀,如今司马望大兵压境,杨欣再行反复之事亦非不可能。 刘胤冷笑一声,逼视着杨虎道:“如此大事,相信也不是你一人能做得了主的,供出幕后主谋,本将军或许会饶你一命。” 杨虎知道自己已经是在劫难逃了,也不想牵连到他父亲,挺直了胸膛,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便是我杨虎所为,与旁人并无干系,要杀便杀,要剐便剐。” “就凭你,还担不起这份责任!”刘胤冷笑道,回头吩咐阿坚道:“阿坚,你速持我军令赶往大榆谷,擒拿杨欣,无论如何也必须要保证将其生擒活捉,同时要仔细地搜查,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现在小榆谷这边的状况大榆谷那边并不知情,杨欣一定还蒙在鼓里,此刻派阿坚前往大榆谷,将他擒下,必然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如果杨欣同司马望有所勾结的话,必然会有一定的证据在他的手中,毕竟杨欣不是那种专业的间谍,未必会销毁那些证据,只要能拿到杨欣父子通敌的证据,这件事便可以有一个妥善的了断。 阿坚领命,转身带人而去。 杨虎急了,他想上前分辨一二,却被刘胤的亲兵死死地摁着肩头,动弹不得,他只好高声地喊道:“这件事情全是我一人所为,于我父亲没有一点关系,你——你不要牵连无辜!” 刘胤淡然一笑道:“是否无辜,并不由你说了算,本将军不会随随便便冤枉一个好人,但也给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杨欣是否无罪,还需明断。来人,将杨虎带下去,好生看管,不能让他逃了,更不能让他死了!” 亲兵领命,将一脸死灰的杨虎带了下去。 刘胤回过身,对姚柯回拱手道:“姚公,此事已有些眉目,还请再给一点时间,在下必给姚公一个满意的答复。” 姚柯回含笑点头,这儿发生的情况他看得也是清清楚楚,刘胤缉出真凶,他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当下与刘胤拱手而别,下令羌兵全数而退。 刘胤也折返了回去,下令就地扎营安寨,等候阿坚的消息。 由于姚柯回的出现,可以说整个的战争已经算是结束了,唯一横亘在双方面前的,就是需要对三王妃的死有一个交待,虽然姚柯回已经当众表示不予追究了,但刘胤却无法释怀,不管怎样,姚柯回的三王妃,是死在汉人的手中,找出真凶,弄清楚原委,这才能真正地打开羌人的心结,所以一切必须地等将杨欣带来再说。 大小榆谷相隔并不太远,快马加鞭,也就是半日的路程。阿坚赶到大榆谷的时候,邓朴、马融和杨欣具在中军帐商议军情。 进入大榆谷之后,羌军的四大金刚率兵固守营寨,蜀军的骑兵优势发挥不出来,双方的战事进入胶着状态,邓朴和马融也只得先行退兵,在大帐之中商议着下一步的行动计划,杨欣亦在其列。 邓朴着到阿坚到来,不禁是喜出望外,道:“大将军那边可有消息否?” 阿坚没有回答,目光落到了杨欣的身上,沉声道:“奉大将军令,有请杨太守前往小榆谷。” 邓朴等人都很诧异,不知刘胤此时调杨欣前往小榆谷有何事,难不成是刘胤在小榆谷进攻受阻,急需熟悉地理的杨欣前去助阵? 杨欣从容地从席上站了起来,阿坚突地向前迈上了一步,从腰间拨出佩刀来,直接就搁在了杨欣的脖子上。 杨欣大吃一惊,就连身边的邓朴和马融也格外地惊讶,急问何故。 阿坚冷沉地道:“杨太守,非常地抱歉,这是大将军的命令,请见谅!”同时下令两名跟随他前来的亲兵对杨欣进行了搜身,并对杨欣的营帐进行了彻底地搜查。 杨欣这个时候,肠子都差点悔青了。正如刘胤所预料的,杨欣并不是间谍出身,自然对潜在的危险缺乏应有警惕性,所以杨欣与司马望的几封书信往来,他并没有当场销毁,而是保存在身上。 或许杨欣认为,以他金城太守的身份,断不会有人来盘查于他,就算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有足够的时间来销毁这些书信,在未发现情况异常之前,杨欣还是舍不得将这些书信毁弃的,因为司马望给他的许诺就在书信之上,将来功成之日,这些书信便算得上是凭证,可以让他杨欣加官晋爵的凭证。 但现在事情败露,这些书信便成为了他的催命符,杨欣脸色如死灰般难看,恨不得将这些书信撕碎吞掉,但阿坚仿佛如同识破他的企图一般,锋利的刀刃就死死地压在他的颈间,稍有异动,杨欣就不能保证脑袋还会在自己的脖子上。 所以杨欣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阿坚将这些书信拿去,而无能为力,他重重地叹了一声,神情萎顿了下去,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看来这一次他完完全全地败了。 这个结局也许是杨欣所不曾想到过的,他工于算计,最终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司马望究竟有没有机会重新占据陇西,但他杨家父子乃至整个杨氏宗族的项上人头,却是再也保不住了。 手下的亲兵搜出了书信,交给了阿坚,阿坚看了一眼,确定正是刘胤所需的东西,他冷笑一声,将刀收了回来,对杨欣道:“杨太守,请吧。” 第364章筵宴 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杨欣也没有再进行抵赖,很快地向刘胤坦白交待了一切,因为他清楚,事已至此,无力回天。 要说杨欣没有一点悔意,那也是假的,但走到这步田地,纵然是后悔,也没有什么意义。杨欣只是平静地叙述完一切,他没有讨饶,没有请求恕罪,只是平静地望着刘胤,等待着属于他的最后判决。 事情终于是水落石出,对于杨欣,刘胤也没有特别的恨意,任何人都是有权选择自己的道路,如果杨欣一开始就忠于曹魏拒绝投降死守金城的话,或许刘胤对他的印象还不会太差,而现在刘胤也只能将其归入孟达之流的反复小人。 对于这样的小人,刘胤的处置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将杨氏父子交给羌人来处治,他们是杀死姚柯回三王妃的真正凶手,于情于理,怎么做都是无可厚非的。 至于羌人如何处置他们,那就是羌人的事了,刘胤自然也无需再操心。 刘胤备下了一份厚礼,亲自到羌人营中致歉,也算是负荆请罪,虽然暗杀三王妃的是杨欣父子,但他们终归是刘胤的部下,从这一点上来讲,刘胤也是难辞其咎。 “刘将军太客气了,杨欣叛逆无道,暗中勾结曹魏,与刘将军并无干系,此次刘将军执拿真凶,能为内人报此血仇,老朽甚为感激啊!”姚柯回对刘胤能交出真凶表示了一再的感谢,吩咐将杨欣父子押到三王妃的灵前,开膛破腹,挖心摘肝,以为祭奠。 羌人对朋友,对恩人可以是礼遇有加,对敌人,对仇人,却十足地展现出他们凶残暴虐的一面。一听说要拿他们活祭,杨虎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当行刑的刽子手扯开他的前襟之时,杨虎直接就吓得尿了裤子。 杨欣倒是从容一些,事到如今,肯定是死路一条,至于这么个死法,却也不由得他来选择了。 看到如此惨烈的一幕,刘胤也不禁是微微耸容,不过这条路是杨欣父子自己选择的,落得如此下场,自然也怨不得旁人。 姚柯回及众羌人却是兴高采烈,神采飞扬,血仇得报,也算是了他拉的一桩心愿。 姚柯回当即下令宰杀牛羊置酒筵来款待刘胤等人。 酒筵就摆放在露天的草地之上,大碗的麦酒,整只的牛羊,处处显露着羌人的豪爽气度,刘胤是客随主便,入乡随俗。 刘胤先前就曾提到想与姚弋康义结金兰,此番没有阻碍,姚柯回自然是乐见其成,亲自为两人主持了结拜仪式,歃血而誓,刘胤比姚弋康要大上两岁,自然是为兄长。 姚弋康端着酒碗敬道:“贤兄在上,小弟粗莽,先前多有得罪,这碗酒权且赔罪,还望贤兄大人有大量,不计前嫌。” 羌人性格豪爽,恩怨分明,这一点倒是让刘胤相当地佩服。刘胤含笑道:“贤弟客气了,此前种种,不过是些误会,现在误会已消,你我兄弟当一醉泯恩仇。干!”刘胤举碗重重地与姚弋康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干!”姚弋康亦是举碗豪饮而尽,两人相顾而视,纵情开怀大笑。 整个酒筵的气氛相当地融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在这种豪爽的气氛之中,很难让人产生拘束之感,所有参加酒筵的人,皆是开怀畅饮,放浪形骸,不觉已是半醉。 酒到半酣之处,阿坚暗暗地劝刘胤道:“少主,此酒甚烈,不可多饮。” 刘胤抬头看到姚柯回正注视着自己,呵呵一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今日有姚伯父和众羌人兄弟相陪,当一醉方休才是。” 姚柯回也极是高兴,此番能得遇恩公之后,可是了却了他心中的最大心愿,而刘胤与姚弋康拜了把子,更让他为之欣喜,以刘胤在蜀汉朝中的地位和在陇右的强势,也算是为羌人今后的发展铺平了一条道路。他的目光落到了阿坚的身上,忽地是心念一动,道:“这位小兄弟也似乎是羌人?” 刘胤道:“不错,他叫阿坚,祖上皆是羌人,当年我外公自陇入蜀,身边便带着数千羌人部曲,阿坚的父亲便在其中。” 姚柯回紧盯着阿坚,道:“令尊可是名叫曲扎?” 阿坚略感吃惊,说实话,打小他父亲就去世了,几乎无人曾再提起过他的名字,姚柯回居然认识他父亲,确实让阿坚有些意外。“大王认识家父?” 姚柯回呵呵一笑,他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阿坚的容貌与曲扎有七八分的肖似,所以他才有这么一问。姚柯回笑道:“不光是认识,曲扎与我乃是从兄弟,一个爷爷的孙子。当年曲扎可号称是我们西羌的第一勇士,孟起公来西羌募兵,他第一个应征入伍。这一去,四十年多了,始终也未能再见一面,却不知你父亲现在状况如何?” 阿坚道:“家父离世已经二十余年了。” 姚柯回闻讯一愕,叹息道:“世事无常,想不到当年名震西羌的曲扎也已作古,可惜可叹。” 刘胤不禁看了阿坚一眼,以前只知道他是马府的下人,羌人的后裔,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一番的身世,他的父亲居然是西羌赫赫有名的第一勇士,难怪阿坚的身手如此非凡,大概也是遗传了他父亲的基因。 当下刘胤微微一笑道:“阿坚,还不快拜你的叔父。” 曲扎与姚柯回可是从兄弟,阿坚自然得称呼姚柯回为叔父,经刘胤这么一提,阿坚当即下拜,口称叔父。 姚柯回自然是欣喜不甚,今日看来是双喜临门,不光有幸见到恩人之后,还找回了一个堂侄,当下姚柯回取过一口宝刀来,道:“此刀乃是千年玄铁所制,锋利无比,一直为本王的贴身之物,今日就给贤侄做见面之礼吧。” 阿坚接刀在手,见刀刃锐利,刀身泛着湛蓝的光芒,果然是一把好刀,甚喜,叩首拜谢。 酒筵一直持续到三更时分,就在筵尽之时,傅著忽然入内,在刘胤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刘胤闻之,悚然一惊,酒醒了大半。 第365章引为奥援 姚柯回也看到了刘胤神色的异样,便问道:“贤侄为何事惊慌?”刘胤与姚弋康既然是以兄弟相称,那么对姚柯回就执子侄之礼,姚柯回也就称刘胤为贤侄了。 见姚柯回相问,刘胤倒也没有隐瞒,直言不讳地道:“回伯父,陇东刚刚传来急报,魏国骠骑大将军引兵十万,进犯天水。军情紧急,小侄不敢再行耽搁,这便告辞,准备连夜赶回天水。” 姚柯回道:“就算军情紧急,那也不差这一晚,贤侄还是明日再行启程,本王亲自为你相送。” 刘胤迟疑了一下道:“伯父的盛情,小侄谢过了,不过救兵如救火,万万容不得耽搁,还望伯父见谅。” “本王只留你一晚,也并不会耽误你多少时间,怎么,贤侄就连这薄面都不肯给本王吗?”姚柯回佯怒道。 刘胤思量了一下,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就算是返回军营,收拾行装,也至少得等到五更天的时候才能出发,东线的战事虽然紧张,但从小榆谷出发,近千里的路程,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赶回去的。于是他便答应姚柯回在羌营之中留宿一晚。 随后刘胤吩咐傅著立刻返回军营,传下军令,收拾行装,准备天亮之后就出发。 姚柯回也将姚弋康唤了过来,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姚弋康心领神会,转身而去。 姚柯回给刘胤安排的营帐极尽奢华,牛皮的帐蓬,裘皮的卧榻,暖和而又舒适。不过刘胤此刻并无半点睡意,与姚柯回促膝而谈,一直到天光大亮。 虽然时间紧迫,但双方还是就许多原则性的事务达成了共识,蜀军此次退兵之后,将永不再犯大小榆谷,作为回报,羌人也将不再向金城陇西发起进攻,双方以黄河和通河为界,互不侵犯。 这项约定正是刘胤此次西征的目的所在,和羌人划定缰域,也将从根本解决掉羌人进犯的可能,为了陇右地区的长治久安,立下殊功。 虽然双方并没有起草什么条约文本,但刘胤相信羌人的人品,尤其是西羌王姚柯回,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说话自然是一言九鼎,刘胤也没有担忧他会反悔。至于姚柯回的身后之事,就不能再由了所决定了,这也是刘胤为什么要急于地和姚弋康结拜兄弟的缘故。 姚弋康一身武艺,深得姚柯回的喜欢,羌人也没有汉人那种非长不立,非嫡不立的习惯,而是以谁的武力见长,谁就有资格当这个继任的西羌王。 显然武艺出众的姚弋康就受到了姚柯回的亲睐,刘胤不选旁人单选姚弋康,就等于是把宝抽在了姚弋康的身上,姚柯回活着,便可以镇得住西羌诸部,但姚柯回已经是一位垂幕老者,无人可以保证他还能统治西羌多少年,如果他一旦死去,很难说继任者可以与他保持一样的初心,因为马超之恩而与蜀汉维持良好的睦邻关系。 刘胤选择了姚弋康,试图通过结拜的方式与羌人的下一代搞好关系,这基本上可以保证在未来的几十年中,陇右的边境平安无事。 同时,刘胤也承诺向蜀汉天子保举姚柯回为西平王,与姚柯回自封的西羌王不同,经过刘禅的册封,就等于蜀汉朝廷认可了姚柯回的地位,其王位还可以世袭,也就是说只要姚氏一脉一直忠于蜀汉朝廷,他们的王位就可以世代承袭下去。 这令姚柯回更是喜出望外,不过对于刘胤而言,却是没本钱的买卖,不管蜀汉朝廷封不封王,姚柯回在自己的领地之内,一样称王,对于刘胤而言,只是名义上给他加了一个王爵而已,实质上蜀汉朝廷几乎是没有任何的代价。 天亮之时,刘胤起身告辞,返回了蜀军大营。 傅著等人早已是准备停当,单等刘胤的一声号令了。陇东军情紧急,刘胤也顾不得多说什么,当即下令拨营起寨,向东而行。 到达谷口的时候,姚柯回和姚弋安已经率羌族各头人前来送行,刘胤与之拱手而别,依依相惜。 不过在人群之中,刘胤倒是没有发现刚刚结义的兄弟姚弋康,就在他疑惑之时,突见从大榆谷方向的大路上尘烟滚滚,无数飞骑呼啸而至,众军皆为之失色。 唯有姚柯回抚髯微微一笑,但看尘烟尽散,当前一骑飞至,却是二王子姚弋康。 “贤弟,你这是何意?”刘胤惊问道,就算是送行,也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吧。 姚柯回呵呵一笑道:“贤侄此去,必与魏国劲旅交锋,本王思来想去,岂能袖手旁观,所以特命弋康连夜赶往大榆谷,抽调戈塞和法利二将及三万劲骑,则弋康统领,追随贤侄共赴陇东,听候贤侄差遣。” 姚弋康含笑拱手道:“从今日起,我便是贤兄麾下之将,若有差遣之处,小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三万劲骑?刘胤不禁是暗暗称奇,姚柯回可真是大手笔。在刘胤的期望之中,就算了借兵,充其量借个八千一万的,已经是极限了,没想到姚柯回出手如此大方,竟然一次性地拨出来三万骑兵,怎不令刘胤喜出望外。 “多谢伯父援手,小侄拜谢了。” 姚柯回道:“贤侄不必多礼,孟起公有大恩于烧当族,今日能有机会报答,也算是聊解本王多年来心愿。今日权且送到此处,预祝贤侄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刘胤再三拜谢,引军离谷而去。 谷口的位置上,杨欣杨虎父子俩的人头还悬挂在那儿,刘胤淡淡地瞥了一眼,杨欣机关算尽,企图为司马望开辟第二条战线,将刘胤拖得无嘏东顾,但此刻已步入黄泉道的杨欣决然不会想到,刘胤出征之时的一万骑兵到现在已经扩大了四万五千人,兵强马壮。 西羌非但没有成为刘胤的累赘,反而是引为奥援,这恐怕是死去的杨欣和活着的司马望所万万也不曾料想到的。 第366章司马望 当司马望踏上前往陇右的道路,心情着实不能平静,几十年来,魏蜀双方一直在关陇一带保持着均势,从诸葛亮到姜维,虽是锲而不舍,但在一代又一代的雍凉都督铁桶般的防守面前,却是劳而无功,双方的疆界一直维持在秦岭的一线,互有攻防,却始终也未能有谁突破这一点, 但这种平衡魏景元四年被打破了,钟会率十八万大军三路入蜀,气吞万里如虎,整个魏国上下一派欢欣鼓舞,认为蜀国必将灭亡,大魏一统天下之势,无人可挡。 可世事的演变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由于吴国的入局,本来局势明朗的益州变得混乱不堪,现在的益州,几乎变成了一个大泥潭,一旦陷入进去,很难再抽身而退,钟会的十五万大军陷入其中,吴国也为之投入了半数的兵力,双方在益州的争夺可谓是不遗余力。 而偏安于南中的蜀国,似乎被人给遗忘了,在世人的眼中,南中那穷极荒蛮之地,蜀国朝廷流亡于此,恐怕也难有什么作为了,在三国相争的格局中,蜀国已经是被边缘化了。 但就在世人皆以为蜀国已经是无足轻重之事,却传来了陇右五郡失守的消息,这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一般,让所有的魏人都发懵了,就连司马望也不例外。 司马望是司马孚之子,司马懿的侄子,早年曾过继兄长司马朗。司马家族在东汉之时便是河内望族,累仕公卿,自司马懿之后,司马家族已成为曹魏事实上的统治者,权倾朝野,做为司马家族中核心一员的司马望,自然理所应当地受到了重用。 当然,司马望的能力和才华也是相当地出众,否则他断不可能在司马子嗣如云的情况下,受到重用和提拨。司马望在担任征西将军、雍凉都督的八年之中,威化明肃,治军严整,多次成功地抵御了姜维的进攻,声震关陇。 后来凭借着在关陇的功绩,司马迁任卫将军、中领军,掌管禁军,去年又升任为骠骑将军,是目前大魏朝中品秩最高的将军,司马家族中统治核心的成员之一。 也难怪司马昭在听闻陇西事变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选就是司马望。 司马望也不孚司马昭的厚望,顶风冒雪地赶赴长安去上了任。由于天气严寒,大军无法出动,司马望此行只带了数十名的亲随,和匹马单骑去长安几乎没什么分别。 摆在司马望面前的形势很严峻,陇右五郡和金城郡失守,整个关中能调动的兵力不足万人,人心惶惶,士气低迷,局势芨芨可危。 不过司马望终归是一代名将,没有被眼前的困难所吓倒,现在大雪封路,大队的人马调不来关中,但同样也会抑制蜀军的行动,司马望并不太担心蜀军会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他适时地调整了关中的布防情况,将关中有限的兵力调整到三个点上:长安、陈仓和新平。其中长安是关中之核心,是必保的目标,陈仓是蜀军从陇右东进的咽喉要冲,新平则是从安定东进的要地,保住这三地,就等于是守住了关中。 尤其是是陈仓,是关陇道上最重要的战略要地,魏蜀之间的数次战争,就曾围绕着它来进行,司马望镇守雍凉八年,对于雍凉的山河地理可谓是了若指掌,他到达关中之后,这一项的任命就是调整陈仓的守将,任命越骑校尉王浑为陈仓守将,率兵三千镇守陈仓。 司马望相信,以陈仓的坚固,就算是蜀军倾其三万人马来攻,也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拿下,现在正是数九天气,滴水成冰,守军在城内有城垣的掩护可以避寒,而攻城部队在野地冰雪之中,根本就没有机会呆上过长的时间,只要能挨得过这个冬天,关东的大军进入关中,局势便顷刻间可以逆转过来。 司马望的判断还是准确的,蜀军在豪取陇右五郡之后,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再没有向陈仓发起进攻。这个冬天,魏蜀双方一直保持着剑拨弩张的状态,但一直未做出任何实质性地接触,胜利的天平,在悄悄地向魏国这边倾斜。 正月刚过,第一拨的魏军就已经从关东进入了关中,显然司马昭急欲地夺回陇右失地,在冰雪还未全部消融的时候,就已经绘司马望增兵。 随着关东的大军陆续的入关,司马望也开始谋划着向陇西进军的计划,到了二月初的时候,关中的兵力已经达到了十万,在未动用益州和南线军队的情况下,司马昭能征调到十万大军,已经魏国所能调动的兵力的极限了。 不管是司马昭还是司马望,都未将偷袭陇西的刘胤放在眼里,在他们的眼中,刘胤不过是一个乘虚而入的小人物,根本就不值一提,魏国的底蕴是何其的深厚,又岂是刘胤这样小小的蝼蚁所能撼动的。征调十万大军来对付他,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司马昭根本就不会因为刘胤的出现而改变他最初的策略。 司马望也毫不怀疑,这将是一场没有多大悬念的战争,只要魏国大军挥师西进,这种胜利将会是碾压性的。 更何况,司马望在出征之前,又接到了金城太守杨欣的密信,杨欣当时迫于形势初迫降蜀,很是懊悔,此次愿意助魏军一臂之力,引羌人进犯陇右,让刘胤首尾难顾。 司马望大喜,有杨欣在背后掣肘,刘胤想不败亡都难,当即便回复杨欣,要他依计行事,同时也向杨欣许诺,事成之后,一定会向朝廷表奏他担任凉州刺史。当然,这种空头的支票司马望还是很乐意开的,至于将来他坐上坐不上凉州刺史,还得由司马昭说了算。 有杨欣的援肋,司马望更没有什么理由来怀疑此次西进的成功率,为了尽快地完成司马昭的期望,司马望紧锣密鼓地完成了进攻前的最后准备,亲自指挥十万大军,沿着关陇大道,浩大而进,直指街亭。 第367章街亭:蜀人心中永远的痛 陇山是横亘在关中平原西部的一座高山,如同从空中鸟瞰,陇西就恰如关中平原地头的一处田垄,故而世人给它起了一个比较贴切的名字——陇山,又因其曲折险峻,盘道六重方可登顶,又名六盘山。 想从关中进入陇西,南北走向的陇山就是一道必须要逾越的屏障,走六重盘道翻越陇山很不现实,所以最佳的行进路线便是千里陇山之中的各处隘口。 相比与其他的隘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街亭无疑是最为奇葩的一道隘口。陇山巍峨险峻,绵延千里,可偏生到了街亭这儿,好似被生生截断一般,留出一条宽达数里的平坦大道来,于是古往今来,街亭隘口就成为关中通往陇右的一条重要通道。而这样的地势,也无疑造就了街亭的易攻难守。 提起街亭,无疑是蜀人心中永远的痛。 蜀建兴六年,诸葛亮写下了千古文章《出师表》,向后主刘禅痛陈决心,誓师北伐。不得不说,这是蜀汉历次北伐中最为规模浩大的一次,也是离成功最近的一次,诸葛亮兵出祁山,天下为之震动,天水、南安、安定三郡不攻自破,只有雍州刺史郭淮死守上邽,拒不投降。 当时曹魏的朝廷之上,应对还是积极有效的,魏明帝曹睿果断地派名将张郃率兵五万驰援陇右。张郃也没有辜负曹睿的期望,不辞辛劳,倍道兼程地赶往陇右。 从关中进入陇右,最理想的途径就是走街亭官道,张郃自然不会选择别的路,五万步骑,以逐星赶月的速度直扑街亭而来。 诸葛亮自然也认识到街亭的重要性,但兵出祁山之后,蜀军为了攻取陇上诸郡,兵力已然分散,应对张郃的来袭捉襟见肘,于是马谡站到了风尖浪口之上。 马谡是一位幕僚性的人才,在诸葛亮南征之时就曾建言献策,为诸葛亮平定南中立下过功劳,深得诸葛亮的器重,诸葛亮此次也是力排众议,任命马谡为主将前去镇守街亭,将这一份最重的担子搁到了马谡的肩上。 但众所周知的结果是马谡败了,没有能守得住街亭,从而也导致了第一次北伐功亏一篑。究竟是马谡纸上谈兵言过其实不可重用,还是诸葛亮用人失误策略不当?这一切似乎已经变得没有什么意义了,蜀国在第一次北伐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惨遭逆转,却成为了蜀人心中永远也挥之不去的阴霾。 在其后的几十年岁月之中,虽然诸葛亮和姜维一次次地竭尽全力,想要匡扶汉室恢复山河,但由于魏国已经是有所防备,在敌我力量极为悬殊的环境之中,再想取得第一次北伐那样的胜果已经是可望而不可及了。 这无疑让蜀人对街亭之失更有切肤之痛,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换掉不堪大用的马谡,或许街亭就不会失守,蜀汉就不会失掉已经攻取的陇右诸郡,甚至可以挥师关中,直捣洛阳。 但历史没有假设,街亭的失守成为了蜀人心中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一阵清凉的山风吹来,吹拂在傅佥凝重而刚毅的脸上。 春天的风是和熙的,温暖的,整个儿的陇山已经在春风之中呈现出淡绿的色彩,青山绿水,春色无边,但傅佥却没有半点欣赏的心情,他的目光投向了苍茫而辽阔的关中平原。 三十七年前发生在这儿的大战早已经是湮灭无闻了,荒凉寂莫的古道再也听不到铁马金戈之声,但历史却再一次地出现了惊人的巧合,默默无闻的街亭必将又成为世人万众瞩目的所在,它将又一次承载想蜀人的希望和期待。 傅佥只觉得肩头的担子似有千钧般沉重,压得他近乎喘不过气来。 “或许当年的马谡也有同样的心情吧?”傅佥自嘲地一笑道。 其实如今的局面和当初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时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豪取陇右诸郡,却又不得不分兵对敌,不过稍微不同的是诸葛亮的对手是郭淮,而刘胤的对手却是异族的羌人,曹魏援兵又一次声势浩大的杀来,街亭又一次成为唯系蜀军生死存亡的命脉所在。 守得住街亭,才能保得住已经到手的陇右六郡,如果守不住街亭的话,结果只能是和诸葛亮第一次北伐一样,功败垂成,折戟沉沙。 或许情况更为地糟糕,那时候诸葛亮毕竟还是有着退路的,那时的汉中,还是蜀军的大本营,北伐失败了,还是有全身而退的机会。而此时的蜀军,可以说基本上没有了退路,真要再退的话,只能是退回草地雪山,从那鬼门关爬过来的人,永远也不再想要面对那吞噬生命的荒蛮之地。 置之于死地而后生! 这就是蜀军现在面临的局面,不胜,则亡!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 傅佥与刘胤分兵之后,就率虎步左营、虎步右营、阳安营和无当营两万人马赶赴街亭了。 当年的马谡,也是率领着两万人马,或许他的心情要稍微比傅佥轻松一些,毕竟是他第一次领兵作战,对于一个只在中军帐中参与谋划的幕僚人员而言,初带兵时的那种信心满怀踌躇满志是不可言表的,带着诸葛丞相的厚望,带着蜀汉王朝的期待,马谡却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太骨感,刚愎自用的马谡最终因为街亭的失败被砍掉了脑袋,或许诸葛亮并不想杀他,但必须要有人来为此次的失败来买单,马谡只能成为那只替罪羊,用来平息朝野的愤怒。 后人几乎是众口一辞地将街亭失守的责任归咎于马谡策略的失误,马谡严重地违背了当道立寨的军事常识,将军队驻扎在没有水源的山上,被魏军大队人马包围,切断水源,孤军困守,从而导致了失败。 但事实上真的如此吗?就算是马谡执行了正确的防守策略,就真的能守得住街亭吗? 第368章布防 当年街亭之战发生的时候,傅佥也只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但却并不妨碍他对街亭之战的了解,马谡败亡之后,在蜀汉的朝野之中,引起了一股热议,那就是该怎么打,就能守得住街亭。 要知道,当时魏国的援兵多达五万人,而且半数是骑兵,整体力量上要强于蜀军,按照最通俗的做法,就是当道立寨,阻止魏军的攻击,与魏军展开正面的交锋。而马谡采取的则是另一种方法,居高临下,凭险据守。马谡的策略最终失败,导致了街亭的失败,在马谡被处决的前后,不知道有多少人骂过马谡愚蠢透顶,刚愎自用。 总之,在傅佥的印象之中,马谡便是一个只会纸上谈兵的人物,陷四十万赵兵于长平的赵括是一路的货色。 而今天傅佥有幸重临街亭故地,却很难说马谡的策略就错在那儿。街亭的特殊地理位置可以说任何一个领军将领到达这里都会头疼,大多数的隘口都是地形险要,易守难攻的,唯独街亭恰恰相反,是易攻难守,陇山的断崖笔直如削,南北的两处断崖之间至少也有数里的宽度,除了那座与四周孤立无连的土山之外,整个街亭坦荡如坻,这样的地势无疑是对进攻方有利,而不利于防守方。 魏强蜀弱,让蜀国的步兵同魏国的骑兵展开正面交锋的,是很难有优势和胜算的,而凭险据守,则可以充分地发挥蜀军山地作战的优势,可以说马谡的策略是因地制宜,审时度势的结果。因为当时的情况很紧急,蜀军刚则赶到街亭,魏军的大队人马就已经杀来了,时间紧迫,根本就不容许马谡从容地在当道口安营立寨,修筑防御工事,在当时的情况下,凭险而守虽然不是最好的策略,但却也是最有效的策略。 魏军想要通过街亭,就不可能弃土山上的蜀军于不顾,如果一意孤行的话,整个后勤供应线就会被掐断,这样的结果是魏军不能承受的,所以张郃到达街亭之后,首要的目标就是攻打土山,彻底地拿下街亭来。 山地攻坚战绝不是魏军的强项,张郃也的确尝试了进攻,但他很快地发现,别说是五万人,就是再多投入一倍的兵力,也很难攻下蜀军防守严密的土山。不过张郃很快地改变了策略,围而不攻,切断了山上蜀军的水源。 张郃的这一手确实是拿住了马谡的命门,这也是马谡最大的败笔,忽视了对水源的控制,让山上的两万蜀军陷入了绝境。缺水让蜀军陷入了恐慌之中,战斗力锐减,等马谡明白过这个道理的时候,败局已经是注定了。 同马谡进军街亭仓促不同,刘胤布局街亭至少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在大雪纷飞的寒冬腊月,刘胤就同傅佥一起前往了街亭,勘查地理,筹划如何来防御街亭。 当道立寨?这一方案被刘胤一口就否决了。 街亭地势平坦,宽达三四里的隘口想要修筑高垒深堑的防御工事相当地困难,而且防御价值并不太高,现在是严冬,地冻三尺,想要挖数丈之深的壕沟投入的人力物力可想而知。更何况,就算是挖再深的壕沟,只要魏兵集中力量,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将其填平。 魏国拥有着强大的骑兵,在野战之中,是无法与之争雄抗衡的,任何临时性的防御工事也只能是起短暂的延缓作用,所以刘胤只看了一眼,就将几十年来被蜀人奉之为经典的当道立寨的假说给否决了。 刘胤不禁有些同情马谡,只有真正站在这个位置上,才能体会到想守住街亭有多么的困难,以马谡当时的两万步兵和张郃的五万步骑做正面对抗,无疑是以卵击石,如果马谡当时就采取当道下寨与魏军硬拼的策略,或许比凭险拒守失败的更快,魏军的骑兵可以轻而易举地碾压而过。 马谡也是饱读过兵书,这种浅显的道理他又岂会不明白,野战是魏军的强项,山地战则是蜀军的强项,想要扬长避短,就必须抢占制高点,利用地形的优势来阻击魏军,这样才可能会立于不败之地。 唯一漏算的,也许只有水源的问题,或许马谡也料想到了,但时间紧迫,来不及让他从容应对。如果老天开眼的话,降下一场甘霖,马谡的结局命运或许就不该如此,可惜的是马谡不是司马懿,没有得到上天的眷顾,最终难逃败亡的命运。 “走,我们上山看看。”刘胤遥望着那座让马谡背负了千载骂名的土山,不禁是心生感慨。 山路陡直,骑不得马,刘胤与傅佥只得是步行上山,就算如此,也得小心翼翼,因为上山的路几乎不能称之为路,非得手足并用,才能顺利地攀上山顶。 登上山顶,却是豁然开朗,与山路之崎岖不同,整个山顶坦荡如坻,极是宽阔,算是容纳数万人都绰绰有余。 刘胤目测了一下,虽然说这座土山比起雄伟的陇山主峰而言,不过是一个小土丘,但就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土丘,至少也是比成都的城墙要高出三四倍不止,从战略的层面上来讲,这座土山要比世上最坚固的城池更坚固十倍,笔直陡峭的悬崖,完全是一道不可逾越的天然屏障。 也难怪马谡会选择这儿进行安营下寨,不考虑别的,土山的防御工事浑然天成,确实是一处易守难攻的据点,这里紧扼着关陇大道的咽喉要冲,就如同是一把大锁,将街亭牢牢地锁住,无论左边还是右边,山顶上射出的箭矢,都可以覆盖整个关陇官道,魏军想要进军陇右,毫无疑问,必须要拿下这座土山。 刘胤踏着没踝的积雪,背负着双手,在雪地之中来回地踱着步,显然他也真正思考着如何布防街亭。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地道:“街亭得失,皆在土山,传令从今日开始,在土山上修筑工事,准备御敌!” 第369章关键是水 傅佥闻之一愕,马谡当年之败,就是败在困守土山之上,这可是前车之鉴啊!而刘胤选择同样的策略,这让傅佥有些匪夷所思,以刘胤的聪明,断不应该犯这样的常识性错误才是。 “文宣,马谡之败,便是败在这山上,为何你……” 刘胤淡然地一笑道:“岳父认为,当道立寨的话,有几成胜算?” 傅佥不禁是眉头一皱,刘胤的反问让他陷入了沉思,是啊,所有的人都在马谡兵败之后否定了上山防守的策略,但又有谁真正地考虑过当道立寨的成功率有几成,在平原地带上与魏军正面交锋,蜀军原本就不占任何的优势,更何况要面对数倍的敌人,这样的难度更是呈几何级数的增长,单单是当道立寨,就可以真的能解决掉防守街亭的问题吗? 傅佥沉吟片刻,道:“可事实证明,上山防守的话那就是绝路,因为没水。” “对,关键是水!”刘胤的目光中透出来的是坚定和刚毅,斩钉截铁地道,“当初马谡如果能解决掉水源的问题,就绝不至于速败,只要他能坚守下去,将魏国的援兵死死地拖在街亭,整个北伐的局面很可能就会为之改观。所以街亭的防守,并不在是上山还是当道的问题,最关键的一点,还是水源!” 傅佥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白茫茫的一片之外,整个山顶上看不到任何的东西,这座土山孤立高悬,不与四周相通,山上亦没有什么泉水溪流之类的稳定水源,堪称是一片绝地,怎么解决数万大军的饮水问题,傅佥很是茫然。 “山脚下倒是一有条溪流,可是魏军一旦围山,首先要做的就是掐断我军的取水途径,要如何做,才能保证水源不失?” 刘胤笑指四方道:“这满山遍野的都是水,何愁没有水?” 山顶之上积雪不多,只有数寸,但山崖背风之处,积雪可以深达数丈。傅佥当然知道雪融化后就会变成水,但马上就是春天了,积雪消融,化成水后很快就会流失掉,根本就无法保存。傅佥灵光一闪,道:“文宣的意思是将这些雪保存起来,便可以供驻军饮用?” 刘胤微微一笑道:“这么厚的雪,简直就是一座天然的大水库,只要存上一成的雪,也足够两万人饮用数月之久了。” “可是如何才能将这些雪保存下来,这得需要多少的水桶?”傅佥有些疑惑地道。 刘胤道:“我们比马谡幸运的,就是能提前几个月来做准备,马谡打的是遭遇战,他方至魏兵便接踵而来,当时的局势根本就没有给马谡任何的时间,他只能是仓促应战。现在距离开春魏兵来攻还有一段的时间,足够我们存贮大量的水和粮草了。街亭附近山林密布,有不少的参天大树,伐木做桶用来贮水,很是方便,反正这种桶也无需移动,可以做的大一点,做成三尺五尺的大木桶,这样可以存贮更多的水。还可以砌石为池,这山上石头挺多,召一些手艺精湛的石匠,做成一丈见方的大池子,只要能解决旧渗漏的问题,贮存多少水都不是问题。” 防守土山,最大的难题就是没水,任何人只要三天不喝水,嗓子就会干得冒烟,战斗力就无法保证,继续缺水下去,只能是干死渴死,当然在未等到渴死之前,军心也早就崩溃了。只要能解决掉饮水问题,防守街亭的任务就会变得委轻松,蜀军居高临下,任凭魏军来仰攻,司马望就算是投入再多的兵力,也无法撼动土山的一个山角。 这样的防守难度,比当道立寨要小的多,如果将土山视做一座城的话,简直就是世上最坚固的城池。傅佥不禁有些神往。 刘胤继续道:“现在时间充裕,我们还可以从陇右诸城之中,征调一些盆瓮瓦罐之类的贮水之物,这些器皿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多多益善。总之,无论用什么方法,尽全力在土山之上贮存大量的水,守住街亭就不是件难事。” 傅佥拱手道:“好,文宣,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定保街亭固若金汤。” 在傅佥的主持下,大批的木匠和石匠被征调了街亭,当然也不是义务劳动,蜀军可是支付了双倍的酬劳,就算是冰天雪地,这些匠人们也是笑逐颜开,干起活来也是特别的卖力。伐木取石这些粗活计则是由蜀军来完成的,好在陇山之上最不缺的就是林木和石头,就地取材,还是相当地方便。 陇右各地的陶器工坊也接到军方的大批订单,要求制作大容量的陶罐,同样给出的价格也是令这些工坊主怦然心动。当然,这些订单也是有时间限制的,现在所有的陶器工坊都停止生产别的器皿,加班加点,全力以赴地完成军方的订单。 一车车的大肚陶罐被运住了陇东,虽然这些工坊主整不明白军方搞这么的陶罐要干什么,但只要有钱收,他们自然心满意足。 至正月中旬冰雪开始消融的时候,蜀军已经完成了贮水目标,按每人每天一升水的用量来计量,目前土山上的存水也足够支撑两万大军两三个月的用水需求,如果在这两三个月的时间会有降雨的话,蜀军还可以坚守更长的时间。 贮水的同时,粮草军械的贮存自然也是同步进行的,刀枪箭矢,铠甲装备也是源源不断地运抵了街亭,傅佥亲自督促蜀兵在土山上修筑防御工事,伐木取石做滚木擂石,好在这山顶上林木石头众多,取之不竭,用之不尽。 到了二月初,整个街亭的布防已经是基本上完成了,整座土山,打造的如固若金汤一般,数百具曾装备于陇右魏军的床弩,也被傅佥运抵了山上,这种射程极远的单发弩车可以覆盖和封锁整个的街亭官道,不愧是远程攻击的神兵利器。 “启禀傅将军,魏军前锋已逼近街亭。”斥侯急匆匆地上前禀报道。 “来得正好!”傅佥低沉地道,目光望向东方,凝重而自信。 第370章第二个马谡 与此同时,在距离街亭二十里之外的白沙坡,一位全身戎装的魏国将领正翘首向西眺望。 从这里看过去,高耸巍峨的陇山就如同是一条青色的巨龙,横卧在关中平原的西部。 他就是担任魏军西进先锋官的是广武将军唐彬。唐彬弓马纯熟,腹有经伦,是难得的文武全才型将领,先前曾担任过弋阳太守,此时司马望拜为雍凉都督,特地将其召到麾下,任命为先锋官,率劲骑两万,当先开路。 临行之前,司马望谓之:“此去陇西,必走街亭古道,如果蜀人未在街亭设防,你便可以长驱直入,如果有蜀兵镇守街亭,万不可等闲视之,需等我大军齐至,方可攻取。” 唐彬领命之后,率兵沿关陇大道向街亭而去,看到连绵起伏的陇山之后,唐彬并没有急于地向街亭突进,而是下令在白沙坡临时驻军休整,派出斥侯兵前往街亭一探虚实。 司马望和蜀军打了多年的交道,深知蜀军在山地作战方面经验丰富,尤其是善打伏击战,司马望就曾经几次吃了蜀军伏击战的亏,街亭是通往陇右的咽喉要道,蜀人诡计多端,狡诈无穷,只怕早已在街亭附近设下了伏兵,司马望可不想冒冒失失地一头扎进去,被人家给包了饺子。 所以在先锋官的人选上,司马望并没有选择披坚持锐,悍勇无双的猛将来当先锋,而是选择了智勇双全、为人谨慎的唐彬来当这个先锋。唐彬也没有辜负司马望的期望,虽然是急驰前行,却保持着严整的队形和防备意识,到达街亭之前,更是谨小慎微地派出多路斥侯刺探军情,将街亭的情况了解个透彻。 很快地,斥侯就向唐彬禀报道:“启禀将军,街亭发现大量的蜀军踪迹。” 唐彬心里突地一沉,看来真的不幸被司马望言中了,蜀人早已占据了街亭。他沉声道:“蜀人有多少兵马驻守街亭?领军之将又是何人?” 那斥侯迟疑了一下,面有难色地道:“启禀将军,蜀军全部驻扎在土山之上,小的只能是远远观望,无法上得山去,山上到底有多少人马,却是无法看清,不过蜀军的旗号,小的倒是看得真切,是一个‘傅’字。” “傅字?”唐彬喃喃自语了一下,蜀军之中,姓傅的将领不多,地位较高的也只有镇军将军傅佥,“看来领军之人必是傅佥无疑。方才你说蜀军全部屯扎于土山之上,可是实情?” 斥侯慌忙道:“小的探得清清楚楚,街亭的两侧大路之上,并无半个人影,倒是那土山之上,营栅齐整,旌旗林立,隐约之间可以看到人头攒动,蜀军的大队人马,定然全部驻扎在土山之上。” 唐彬不禁是大皱眉头,虽然发生在三十七年前的那场街亭之战时唐彬还未曾出生,但这显然并不能妨碍他对那场街亭之战的了解,对于魏国而言,这场战役几乎是如同教科书一般的经典,张郃千里突进,一举攻破了蜀军重兵防御的街亭,轻而易举地收复了陇西诸郡。像这样的经典战例,几乎是每个魏国将领必读的,唐彬当然也不例外,这场战役的始末,唐彬也是很清楚的。 如果说此役于其说是张郃之功,倒不如说是马谡的愚蠢成全了他,自陷于死地,最后导致不攻自破,马谡几乎成为了世人的笑柄。后师不忘,前事之师,唐彬相信,做为反面教材的马谡应该已经给蜀人上了深刻的一课,这代价昂贵的学费也必然让蜀人有所惊觉,至少也不会重蹈覆辙。 但斥侯兵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是蜀军并没有当道立寨,反而采取了和马谡当年一样的策略,屯兵于土山之上。 唐彬是深感震惊,他倒并不是不相信斥侯兵的报告,而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了。性格谨慎的他决定亲自过去查看一下,难不成几十年过去了,街亭的地貌有了沧海桑田的变化? 于是唐彬令先锋营的将士在白沙坡按不动,自已亲率几十骑的亲兵前往街亭看个究竟。 街亭虽然是联结关中和陇右的重要枢纽,但由于地处后方,自从蜀人的第一次北伐失败之后,接下来的几十年岁月,蜀人再也没有机会来到街亭,街亭的防卫自然也就松懈了下去,一座简陋的关城在风沙的侵蚀之下变得残破不堪,完全地废弃了。 唐彬到达空无一人的关城,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土山上的状况,果然和斥侯兵描述的一般无二,整个土山顶上,营垒森严,旌旗林立,似有无数的蜀兵正在往来巡视。而山下的那条被土山一分为二的大道,看不到任何的一个人影。 唐彬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蜀军的所为,的确是颠覆了他的三观,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然而蜀军的所做所为,不正是再一次地踏入同样的境地吗? 难道傅佥真是第二个马谡吗? 谨慎的唐彬直到此刻,还是不能完全肯定蜀军真的会走马谡同样的路,他派出更多的斥侯,深入到街亭的后方,甚至是周围的陇山之中,继续地刨根溯底,想把隐藏在暗处的蜀军给找出来。在唐彬的考量之中,似乎蜀人应该暗藏后手才是,土山设防只不过是一个幌子,引诱魏军前来攻击,他们好伺机再发动反击。 但斥侯再次探查的结果是,方圆十里之内,完全没有看到蜀军的任何身影,除了驻扎在山顶之上的蜀军,其他地方绝对不会再有蜀军的伏兵。 只到这个时候,唐彬才真正确信傅佥真的就是第二个马谡了,看来蜀人愚蠢的不止是马谡一个,只到三十七年之后,还是无人能汲取血一样的教训,那座土山就是蜀人的埋骨之地,历史再次出现了惊人的巧合。 不过这次成就不世之名的,应该就是他唐彬了——骑在马背上的唐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信地暗忖道。 第371章庸才还是蠢才 唐彬在街亭附近晃悠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了,这一幕早在落在了在山顶之上的傅佥的眼中,傅佥极目远眺,早就将街亭内外瞧了个真真切切,看到唐彬一身的甲胄戎装,部下之人对他又是毕恭毕敬,很显然这是魏军的一员重要的将领,至少也是先锋官一类的角色。 “大概他此刻心里在想,我就是第二个马谡吧。”傅佥暗暗地一笑,目测了一下距离,那唐彬倒是谨慎的很,就算是在街亭周围转悠,也从没有靠近过距离土山一箭之地的范围,很显然唐彬是害怕山上的蜀军突施冷箭。 傅佥冷笑一声,这个距离故然是在弓箭的射程之外,但山顶上可是装备着魏国所产的床弩,这玩意射程惊人,唐彬所处的位置,也正是床弩的攻击范围之内。傅佥下令蜀兵抬过几具床弩来,搭上巨箭,绞动绞索至满弦,瞄准了唐彬所在的方向,一齐发射。 这么远的距离,想要射中难度很大,傅佥也没有指望可以一箭就能射死他,不过估计这几支箭射出去,给那些窥视者也是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以后接近土山就得多掂量掂量。 唐彬正在左瞧右看,忽然地听到耳畔有呼啸破空之声,这种声音他并不陌生,不用看也能听得出来是床弩发射巨箭时的声音,唐彬顿时冷汗刷地就流了下来,他一直谨慎小心地呆在距离土山一箭之地外,就是为了防备蜀军的暗箭偷袭。可千算万算,唐彬却露算了对方可能会装备床弩这件事,或许他觉得,将那些笨重的大型床弩弄到这么陡峭的山上很不现实,本能地忽视掉了。 此时冷箭袭来,唐彬是亡魂大冒,刚刚暗叫了一声不好,还没来得及做任何的躲闪动作,势如闪电一般的巨箭就已经射中了唐彬身前的一名亲兵,足足三寸的箭头轻易地就洞穿了那名士兵的身体,如果不是这名士兵挡着,这一箭很可能就会要了唐彬的性命。 唐彬刚在心中暗叫了一声侥幸,第二支巨箭又呼啸而来了,这次直接就射中了唐彬的坐骑,战马负痛,高高地扬起蹄来,将马背上的唐彬狠狠地摔了下去。 唐彬只觉得自己的骨头都快散架了,不过他还是很快地爬了起来,狼狈而逃,恨不得一口气跑出个十里八里,逃过那恐怖的一箭。 身边的巨箭还在呼啸着射过来,不过准头比前两支箭就要差了许多,倒也丝毫再未对唐彬造成威胁,唐彬总算是逃出了床弩的射程,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令亲兵牵过一匹马来,拨马而走。 返回了白沙坡,唐彬这才喘息平定了下来,在诸军惊诧的面容之下,唐彬刻意地板起了脸孔,端起了他先锋主将的架子。不过唐彬没有立刻率兵前往街亭,因为他的前锋营全部是骑兵,只适合与野战,象攻打土山这样的攻坚战,骑兵便不可能胜任了。唐彬立令在白沙坡扎营安寨,派人立刻向司马望禀报军情。 司马望一听街亭有蜀军镇守,立刻是如临大敌,下令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很快就赶到了白沙坡与唐彬汇合。 “具体情况如何?蜀军是如何布防的?领军之将为何人?”司马望目光如凛,一连三个问题同时就提了出来,显然司马望对街亭的关注程度非比寻常。 唐彬小心翼翼地回答了司马望的提问,还好自己曾亲自前往街亭做过一番查探,回答司望的问题准确而流畅,不过唐彬的心里还是暗暗地嘀咕着,不知司马望听到蜀军并没有当道立寨而是选择了据守土山是何表情。 果然司马望是一脸的错愕,追问了一句:“你确定蜀军领军之人是傅佥?” 唐彬迟疑了一下,他也只是看到了土山之上有傅字号的军旗,是不是傅佥本人亲临街亭抑或是蜀军之中还有别的姓傅的将领,唐彬并不能真正知晓。“末将也只是在山下瞧得蜀军之中有傅字号的军旗,按常理度之,街亭如此紧要,刘胤断不会派一员无名之将来镇守,末将认为守街亭之人必是傅佥无疑。” 司马望倒也没有再质疑什么,的确现在的街亭对于蜀军而言,是重中之重,非得一员重将来镇守才是,现在入寇陇西的蜀将之中,有资望有能力的,也莫过于傅佥了,既然街亭的蜀军立有傅字号军旗,应该是傅佥本人亲临无疑。 对于傅佥,司马望并不陌生,司马望做征西将军雍凉都督之时,就曾与姜维鏖兵长城,而傅佥则是姜维麾下最骁勇善战的将领之一,算得上是老对手了。傅佥也算是蜀军之中,除了姜维之外,极少数能引起司马望重视的将领。 不过司马望听说了傅佥镇守街亭并不曾当道立寨而是选择在了山上扎营的策略,不禁让他吃了一惊,这不是当年马谡所走的老路吗? 但凡三国时期的军界政界之人,没有一个不知晓街亭之战的,从成王败寇的角度上来讲,马稷无疑是一个失败者,而他所采取的策略,无疑也被世人所唾弃,成为打失败的典型教材,司马望不相信傅佥这样的能征惯战之将居然也会犯这种常识性的错误,而且堪称是大错特错,离谱之至。 如果一个将领没有从前车之鉴中汲取点经验教训,那只能证明此人是一个庸才,甚至连庸才也算不上,只是一个蠢才。当年的街亭是如何丢的,想必蜀人个个都是刻骨铭心,然而当他们有机会再次重临街亭的时候,依然还要再一次地犯错,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司马望嘴角微微露出轻蔑的笑容,看来傅佥也罢,刘胤也罢,不过是些行奇弄险剑走偏锋之辈,若论真正的行军打仗,运筹谋略,他们还差得太远了。 “看来晋王对这个刘胤也是高看了。”司马望冷笑了一声,当即下令,十万魏兵齐头并进,直取街亭。 第372章街亭之战(一) 十万大军的阵势堪称是气势如虹,遮天蔽日,浩浩荡荡,如决堤之洪水一般,带着拦枯摧朽之势,向街亭扑了过来。 不过魏军的阵势再浩大,也只不过是能淹没掉山脚下的街亭古道,而那座虽然与雄伟巍峨占不上半点边关系的土山在这股洪流之中,却也是屹然矗立,巍然不动。 傅佥很清楚,这是司马望玩心理战术,向蜀军展示他的雄厚实力,意图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傅佥暗暗冷笑,暗道:“某是吃饭长大的,可不是吓大的,就凭你这虾兵蟹将,还差得远呢。” 傅佥对自己手下的军队也还是有着相当的信心,他们之中的许多人,多次参加过与魏兵的交战,就算虎步营这样的禁卫军,虽然未曾亲历前线,但经过雪山草地的洗礼,他们早已经发生了本质的蜕变,经过生与死的历练,任何的事情他们都可以处惊不变,泰然自若,虽然魏军声势浩大,但也很少有蜀军为之怂容了。 司马望亲临街亭,局面果然如唐彬所言的一般无二,整个街亭官道之上,空荡荡地就连一个人影也看不到,那座土山之上,倒是旌旗飘扬,营垒森然,看来蜀军的防守策略还真是过了三十七年都未曾有所改变,可谓是食古不化。 现在蜀军占据高地,让出大道,似乎是给了魏军一个机会,不过司马望却没有这个胆量,敢跳过街亭而直接攻打陇右诸城,同汉中的情形不一样,钟会在攻打汉中之时,并非是逐城攻取,而是择其要点而取之,对汉乐二城围而不打,而选择了汉中重镇阳安关下手,直到现在,汉乐二城还在蜀军的手中死守着,毕竟汉乐二城虽是汉中的重要城池,但并非是咽喉要冲之地。 而街亭不同,街亭是关中通往陇右的必经要道,魏军西进,除了十万大军的人马要通过街亭,供应十万大军的粮草辎重也必须要通过街亭来运往前线,如果不能掌控着整个的街亭而放任蜀军在此驻下重兵,司马望就等于将自己漫长的补给线变得脆弱不堪,蜀军掌握着街亭,随时就可以掐断魏军的后路,这对于已经进入陇右的魏军而言,简直就是芒刺在背。 所以,司马望无论如何也不能弃街亭的守军的与不顾,强行地挺进陇右,在拿下街亭之前,他都没有半点的念头向前进军。 “围山!”司马望简短地下达到命令。 土山纵横只有三四里,方圆也不过才十余里,魏军奉命行动起来,没有受到任何的抵抗和干扰,不到半个时辰的光景,就对土山形成了合围之势,里三层外三层,围得如铁桶一般,夸张一点来讲,那就是针插不进,水泼不透,就连一只苍蝇都休想飞过去。 司马望很满意魏军的效率,现在整个土山已经被他团团围困,山上的蜀军就如同是瓮中之鳖一样,插翅也难逃了,既然傅佥有心做马谡第二,那么他的下场和马谡也绝然没有什么区别。 完成合围之后,司马望便立刻派出几名嗓门超大的士兵跑到山脚下去喊话,当然喊的内容也无非是些你们被包围了,快快投降!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之类的话。 不过就算是魏兵喊破了喉咙,山顶上还是一片沉默,既不见出降者,也不见应声者。那些魏兵开始的时候还是言语间比较礼让,喊到后头,就有些不耐烦了,张嘴破口大骂起来,将蜀军的祖宗十八代连同家中的女性成员逐一地慰问了个遍。 这回蜀军便不再沉默了,这些魏兵的嘴巴太阴损了,叔可以忍,婶却不可以忍,不过蜀军并没有派出大嗓门的士兵来和魏军对骂,按傅佥的话说,咱们是礼义之邦的人,犯不着跟他们做口舌之争,想要让他们闭上嘴,也简单地很。 几十支弩箭破空而出,呼啸着从山顶飞向山底,那几名扯着大嗓门在那儿满口污言秽语的魏兵还没反应过怎么一回事,巨箭已经射了过来,当场就将几个魏兵穿了个透心凉,最惨的那个就是那个嗓门最为洪亮,喊得最起劲的,骂得也最恶毒的小头目,这家伙正在兴头上,不巧一支巨箭正好射向了他的面门,他正张着大嘴,巨箭不偏不倚地穿入了他的口中,前嘴进,后脑出,脑袋上都开了一个大大的血洞。他惊恐万状地睁着死鱼般的双眼,似乎想喊叫出来,但口舌被废,再想发现半点声音都是奢望。 其余没死的魏兵再也顾不上叫喊了,哭爹喊娘抱头鼠窜,此时再也没有别的心思,只求能逃得一条性命。 差点丧命在床弩之下的唐彬看到弩箭来袭,心中便是一寒,对司马望道:“蜀人器利,切不可近前。末将以为,蜀人虽然被困,但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是不可能让其屈服的,都督还得以重兵围攻之。” 司马望点点头,先前让那些魏兵前去喊话,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司马望也没有指望就凭他们喊上几嗓子就能让山上的蜀军乖乖地下山投降,想让蜀人屈服,就必须要拿出真正的实力来。 司马望打量了一下土山,虽然山势不高,但却是坡陡崖峭,绝对是易守难攻的地,但魏军急于西进,司马望可不想在街亭耽搁太长的时间,夜长梦多,在街亭时间越长,越容易让陇右的蜀军有所准备,将来就算是能攻到陇右诸郡,也未必有多少的胜算。所以,倚仗着自己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司马望准备放手一搏,下令魏军对土山发起强攻。司马望相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驻守在土山之上的蜀兵绝对是没有什么机会的,拿下整个儿的街亭,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三十七年的街亭烽烟已然散尽,而今时此刻,街亭之上又是狼烟突起,关乎魏蜀命运的大决战,拉开了序幕。 第373章街亭之战(二) 魏军的进攻既是实质性的,也是试探性的,打这种山地攻坚战,司马望可算不上什么行家里手,魏军的长处在平原野战,铁骑呼啸,所向披靡,反而对这种畏手缩脚的山地战很是不适应。 街亭土山的地形相当的奇特,与宽阔的街亭隘口之中拨地而起,与四周的群山没有丝毫的牵连,完全是特立独行地矗立在那儿,虽然没有周围的陇山群峰那样巍峨高耸,但却也是笔直峭立,浑然天成。 土山的南面和北面极为地陡峭,几乎是呈九十度的垂直状态,极难攀登,相比而言,土山的东麓和西麓则稍显平缓,魏军首先选择的就是从土山的东麓发起进攻。 狭窄的山路根本就容纳不了太多的兵力,司马望派出的第一攻击梯队三千人都显得十分地拥挤。山路的坡度很大,魏军士兵不得不猫着腰前进。 这段山路显然经过了蜀军的刻意“加工”,除了留有丈余的宽度仅能容纳十余人并排通行的道路之外,其余的地段不是被挖成深坑就是削成峭壁,基本上无法通行,众多的魏兵也只能是沿着蜀军给他们安排好的道路向前攀行着。 山顶上显得很空寂,除了高高飘扬的旗帜和一根根直立着的营栅似乎在告诉魏兵山顶上有着蜀军在驻守之外,魏兵几乎看不到任何的人影,空气似乎凝固了,带着死一般的沉寂。 着最前列的魏兵心情很紧张,也很忐忑,明知道山顶上有着大量的蜀军,但就是看不到人,这让他们更加地惶恐不安,他们无法预知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也许不知从那儿射出来的冷箭,就会无情地夺走他们的性命。 在战场之中,战斗越是激烈,越能激发士兵的斗志,相反的,死一般的寂静,却无疑是一种折磨,一种煎熬。 扛着盾牌顶在第一线上的魏兵只向前迈进了百十来步,就已经是冷汗涔涔,脚步艰难了,这倒不是山路的陡峭让他们迈不开步,沉重的心理压力才真正让他们步履为艰。 负责指挥第一攻击波的是魏军牙门将军郝重,是司马望亲点的勇将,郝重能担任首攻的指挥官,心里自然是激动万分,蒙司马大都督看重,这可是一个露脸的机会,也许这一生的功名富贵,毕其功于此役。 郝重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身披重铠,左手挽盾,右手持矛,亲自走在队伍的前列,身先士卒,想好好地在司马望面前表现一把。 但怎奈手下的这些兵士好不争气,关键的时刻就掉了链子,平时的精气神是荡然无存,这让郝重不禁是怒不可遏,将手下的士兵怒斥了一番,严令他们加快行进的速度,胆敢有畏缩不前者,必当军法重处。 诸兵士都明白,军法重处就是杀头,郝重脾气暴躁,为人勇烈而严苛,诸军士皆心生畏惧,只得依令加快了行军的速度,努力地向山顶之上冲去。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横竖是一个死,这些魏军显然放下了心里的包袱,士气也就高昂了起来,脚程也就加快了,眼看着距离山顶上的蜀军营寨已不足百十来步了。 傅佥在营栅后面看得真切,不过他并没有早早地下令攻击。山下魏军十万人马的浩大阵势傅佥已经是瞧得清清楚楚,他明白,街亭之战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恶战,他必须要做长期而艰苦的准备。魏军派出第一拨的攻击梯队来,显然没有动用他们真正的实力,这次的进攻,更多的是有着试探性的意味,想看看山顶上的蜀军防守有多强硬。 傅佥可不愿意浪费过多的箭矢,街亭之战既然是持久之战,那每一支箭都将是宝贵的。 “传我命令,在魏兵进入射程之前,任何人不得发一矢!”傅佥沉声地下令道,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攻来的魏兵。 从山脚下到山顶,至少也有两箭左右的射程,提前射击,对魏兵造不成任何的伤害,只有他们进入到百步左右的有效射程之内,才可以让弓箭发挥最大的威力。 魏军密密麻麻地拥挤在一处,一排大约十几人,几十排的人看起来便很浩大了,并不宽阔的山路之上,象蝗虫一样,几乎铺满了魏兵。 他们越过了那条百步线,这是傅佥命人刻意地在山坡上离下的记号,不过他并没有下令攻击,傅佥冷沉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魏军的每一步。 近些,再近些,这样弓箭的杀伤威力就更大一些。 越过了百步线之后,魏军的大队士卒依然保持着较快的速度,向前挺进。由于距离蜀军的营寨越来越近,魏兵似乎都显得有些兴奋起来,第一个攻破敌人营寨的,一般而言都有丰厚的奖赏,在巨大利益的诱惑面前,他们似乎都忘记了潜藏在营栅后面的死亡危险,呐喊着向山顶发起了快速地冲击。 “七十步……六十步……五十步……”傅佥在心里默念着,突地他双目迸发出两道精芒,低沉而有力地喝道:“攻击!” 在营栅后面暗伏了许久的蜀军此刻皆是突然地爆发了出来,杀声四起,魏军的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红色的汪洋,还没等他们惊愕未定,无数的箭矢就如同骤雨一般降临到了他们的头上。 虽然魏军攻山是有着充足的准备的,担任第一攻击波的魏兵皆是身着铁铠,手持盾牌,但在这疾风暴雨无死角的箭雨攻击之下,他们采取的防护措施显然还是远远不够的,尽管身上的重铠手中的盾牌替他们挡下不少的箭矢,但总有一些刁钻的箭矢穿过层层的防护,给他们致命的一击。 走在最前列第一排的魏兵大多已经是中箭倒地了,但蜀军的弓箭似乎没有停歇的空隙,连绵不断地射了出来,缺了第一排的人肉盾牌,第二排、第三排甚至排在后面的魏兵也就遭了殃,不断的有人发出绝望的惨叫声,栽倒在了山路之上。 第374章街亭之战(三) 在五六十步的射程之下,箭矢可以发挥出最大的穿透力,只要是魏兵薄弱的地方,就可以被箭矢轻易地洞穿。魏兵也没有想到蜀军的弩箭竟然会如此地密集有力,让他们的第一次进攻就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魏军阵势大乱,许多的士兵开始掉头想跑,但三千人密集地拥挤在这一条狭隘的山路之上,后面的人不断地往上涌,前面的人想往后退,整个魏军的进攻梯队自撞一气,变得混乱不堪。 郝重双目赤红,原本他以为这次是他最好的一个升迁机会,只要能在街亭之战中表现出众,自己的前程那就是锦绣一片,搏个封妻荫子想来也不是难事。可惜还没等他迈上山顶,就遭到了一记当头棒喝,在蜀军密集的箭雨之下,魏军的溃败之势已经是不可避免。 “不许退!不许退!后退者立斩无赦!”郝重嘶声竭力地大喝着,但他的声音淹没在了嘈杂的乱声之中,乱箭齐下,魏兵们都荒不择路地想逃离这个死亡之地,谁也无意在听从这位阵前指挥官的命令了。 郝重大怒,左手挽着插了至少也五六支箭的盾牌,右手持矛,狠狠地戮进了一名都伯的腹部,那名都伯没有想到他没有死在蜀军的箭矢之中,居然会死在自己长官的长矛之下,他绝望地看着郝重,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将军……你……好……狠……” 郝重双目熊熊,似乎能喷出火来,阴冷地道:“后退者,立斩无赦!”他转过身,大声喝道:“不准后退,否则杀无赦!进攻,全部给我进攻!” 几轮箭雨的打击之下,魏军的阵线已经全线崩溃了,傅佥微微地一笑,更是由衷地佩服起刘胤来,正是由于刘胤力排众议,在土山上设防,这种居高临下的优势,可不是魏军通过人多就可以弥补得过来的,魏军看似来势汹汹,却是外强中干,还没射出多少支箭,就已然溃败了。 看来还得再送他们一份大礼才是。 傅佥下令蜀军抬过几根滚木来,都是那种在土山山顶上刚刚伐的大树树干,直径粗到一个人双手才能抱得住,至少需要五六个人才能抬得起来。 滚木被扔了出去,顺着山坡滚了下去。起初的时候,滚木的速度并不快,但滚动了几圈之后,就变得越来越快了,粗硕的树干,湿重的木头,滚落下来,几乎是拉枯摧朽一般,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势,横扫千军,一路向魏军碾压而至。 滚木擂石同弓箭一样,是守城的必备品,但它的威力要比弓箭强大的多,弓箭再犀利,也只能是消灭单个的敌人,但滚木不同,在它的横扫范围之内,没有任何的东西可以阻挡,再坚固的盾牌,再厚重的铠甲,也无法抵御滚木的攻击。 与守城战时滚木的垂直下落不同,在山地战中,滚木可以顺着山坡一路滚落下来,而且越滚速度越快,杀伤的威力越大,只要在它经过的范围之内,任何的血肉之躯非死即伤,完全是碾压似的存在。 郝重刺死了一名都伯,正回头喝令魏兵顶着箭雨全力进攻,诸军畏惧,正准备努力向前,但一抬头看到了眼前的一幕,惊魂失措,再也无人顾及郝重的命令,鼠窜而去。 郝重是怒不可遏,看来这杀鸡儆猴的招数也不太管用,非得他动真格的不行了,刚要令亲兵捉拿这些退败之兵来正法,就听到了身后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就连脚下的山都感觉在震颤在摇晃。郝重不禁大愕,回头一看,惊得他也是面如土色。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巨大的滚木已经是呼啸而至,滚落的过程之中,碾在了一块大石之上,整个滚木便飞了起来,重重地砸到了郝重的胸口。 郝重遭此重击,顿时汪地大吐一口鲜血,直接就被滚木压到了地上,肋骨全部齐刷刷地被压断了,紧跟着滚木压过了郝重的头颅,连他的脑袋和头盔都有被压得扁扁的,一片血肉模糊,连五官都分辨不出来了。 一根根的滚木追逐着拼命逃跑的魏兵,但人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快的过地心引力,在滚木的重力加速度之下,只要被它压到,鲜有生还者。 由于道路狭隘,滚木的威力被发挥到了极致,两边是断崖悬崖,跳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如果留在山道上,呼啸而来的滚木似乎成为了追魂利器,一路碾压而下,中者必死。 那些滚木一直从山顶之上滚落到平地之上,滚了许久,才算是停了下来,几乎每根滚木上沾满了鲜血和皮肉,看得让人胆战心惊。 “大都督,末将愿领兵再攻土山。”护军将军胡世看到第一波攻击梯队被击溃,立刻主动地向司马望请战道。胡世是胡烈的弟弟,此次随同司马望出征,见充右护军。 司马望没有吭声,他的目光如凛,凝重异常。 本来这一次的进攻就是试探性的,司马望只是想看看蜀军的防御力量究竟有多强,如此险要之地,仅凭着一次攻击就拿得下来,这似乎连司马望都不相信。 不过蜀军的防御之强,还是有些出乎司马望的预料,这一波的进攻,损兵折将不少,居然连人家的营栅都没有摸到,这也差得太离谱了吧?蜀军的顽强,也的确是出乎司马望的预料,看来想要强攻拿下土山,确实是一件不太容易的事。 所以当胡世向他请命率兵再攻土山之时,司马望迟疑了一下,认为现在攻山,并不是最佳时期,看来想要急功近利这条路是行不通的,司马望决定采用别的策略。 当年马谡为何而败,司马望可是一清二楚,水,关键是水!土山上独立高悬,根本就没有水源水流,想要解决数万大军的饮水问题,就必须从山下取水,只要能切断山上的水路,傅佥无疑将会成为第二个马谡。 第375章街亭之战(四) 准确地来说,街亭隘谷原本就是一处巨大的河谷,在冰川纪的时代,陇西地区为巨大的冰川覆盖,等到冰川消融,大量的洪水生生地将巍峨高耸的陇山冲出了一个缺口,形成了今天的街亭古道,也只有大自然的力量才能塑造出这独一无二的地形地貌来。 现在的街亭,已无法再看到那澎湃的洪流了,只有一条浅浅的小河,自陇山之巅而来,如一条薄薄的玉带,环绕着土山,又从废弃的街亭古城边流过,向东流淌而去。 这条小河是街亭唯一的水源了,司马望已经派人仔细地查看过了,蜀军所盘距的那座土山,并没有任何的泉水溪流,蜀军若要起取水,就必须下山来。 司马望倒不担心山上还有别的什么水源,如果真的有的话,当年的马谡也就不会速败了。水是万物之源,人离不开水,牲畜也离不开水,只要掐断山上的水源供给,司马望相信,用不了几天,蜀军就会彻底地崩溃。 司马望并没有派兵守在小河边,而是吩咐胡世率领五千精兵暗伏在距离河边一里之外的地方,他专门给蜀军留出一点空当,让他们在干渴难耐的情况冒险下山来取水,只要他们敢来,那绝对是有来无回。 “大都督,您这一手的确是高,不出三日,蜀军必败!”胡世讨好地对司马望道。 司马望微微一笑,别看土山上的防守固若金汤,只要切断水源,魏军就可以稳操胜券。在这一点上,司马望是自信的,当然这也是有成功先例的,当年张郃就是依靠这个手段,将马谡钉到了历史的耻辱柱上,也让诸葛亮恢复中原重振汉室的希望成为了泡影,同样,今天司马望站在这儿,他也自信将成为历史的传奇,收复陇西,将蜀人彻底地歼灭在雍凉大地上。 “跳梁小丑!”司马望的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轻蔑的望向土山的山顶,在司马望的眼中,不管是刘胤也罢,傅佥也罢,充其量也就是几个投机取巧的奸滑之辈,玩弄手段的跳梁小丑,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他们根本就不堪一击,自己的十万大军必然可以将其一路碾压,象打扫垃圾一样将他们清理出陇右去。 连最起码的军事常识和军事素养都没有的对手,是不值得他司马望尊重的,在蜀国,唯一能称得上对手的也只有姜维了,司马望倒是挺怀念和姜维交手的那些日子,将遇良材,棋逢对手,这种仗才算是打得有滋有味。而现在的对手,简直就是弱爆了,司马望将目光移向了西面,他已经可以着手考虑收复陇右诸郡的问题了。 最多三天,在街亭只需要多耽搁三天,就可以彻底地解决掉街亭的问题,到时候,蜀兵肯定会撑不住的,下山突围就将成为他们的唯一出路。 魏军根本就无需再向山上发起攻击,就需要在蜀军下山的必经之路上摆开阵势,等待他们自投罗网就行,在十万大军的重重围困下,蜀军想要突围,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司马望下令唐彬诸将守住各个路口,严阵以待,绝不能放蜀军一人活着离开街亭。 唐彬等人是慷然领命,虽然第一波的攻击以惨淡收场,但这似乎并没有动摇魏军诸将的信心,看到出司马望的自信还是感染了魏军诸将,众人精神抖擞,各司其职,准备将蜀军一网打尽。 司马望则是悠闲着背着双手,慢慢地踱过中军帐,离开了长安,晓行夜宿,一路疾行,司马望几乎没睡过什么好觉,如果是搁在几年前,司马望似乎并不觉得会累,但岁月不饶人呐,今年已过花甲的司马望有真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老了,真老了!不服老还真是不行。原本以为这回被回洛阳之后司马望就可以在骠骑将军的位置上颐养天年,可世事难料,蜀人乘虚进攻陇西,不得不让已到耳顺的司马望重披战袍,再次地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 这一夜,司马望睡得很安生,本来他有个尿急的毛病,每天晚上都会起夜两三回,偏生今天晚上睡得踏踏实实,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大天亮了。 亲兵侍从给他端来了洗脸水,锃亮的黄铜盆里盛着满满的溪水,清澈的不见一丝杂质。大概这个时候,山上的蜀兵不光是没有洗脸漱口的水,就连饮水恐怕都很困难了吧?司马望暗暗地思忖道,数万的人马,每日的用水量也是颇为惊人的,就算蜀军上山之前会储存一点水,但也绝对支撑不了几天的。 司马望洗漱完毕,先锋官唐彬就急匆匆地进到帐中。 “怎么样,山上的情况如何?”司马望很是平静地问道。昨夜是唐彬负责巡哨, 唐彬略显忧色地禀道:“一如常态,蜀人似乎没有任何动静。” 司马望呵呵一笑,道:“不急,这才是第一天嘛,只要一直围困下去,总有他们抗不住的时候。传令诸军全军戒备,严守阵地,谨防蜀人的偷袭。尤其是是夜里,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这兔子急了也还要咬人,把蜀人逼到山穷水尽的份上,他们不和你们拼命才怪。” “诺。”唐彬拱手称是,退了下去。 唐彬刚走,胡世就进来了,他守了一夜的水源,连半个人影也没看到,胡世也是好生地郁闷,难不成蜀人个个能吸风饮露,不用喝水吗? 司马望神色平和,淡淡地一笑,吩咐胡世紧守水源便是。 山顶上的蜀人没有丝毫的动静,山下的魏兵也在百无聊赖中结束了第一天的围困。到了第二天,还是无所事事,魏军不禁有些懈怠,似乎觉得日头落山都有些漫长了。 到了第三日,土山山头上还是一片死寂,仿佛看不到人一般,许多的魏军士兵再也沉不住气了,都在那儿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就连一直自信从容的司马望也有些坐不住了。 第376章街亭之战(五) “大都督,是不是蜀人在土山之上找到泉水之类的水源了?”参军苏愉面带疑惑地道。 司马望轻轻地摇了摇头,还在上一任做雍凉都督的时候,司马望途经街亭,就曾登临过街亭土山。司马望有个爱好,但凡是发生过大战的地方,只要他路过,都会去凭吊一番,一则是缅怀一下那些为国捐躯的将士英魂,二则是亲自勘测一下战场上的地理状况,总结一下经验教训。为将者不识天时,不通地理,绝对算不得是名将。 街亭土山面积并不大,也就是数里见方的模样,顶部如刀削一般的平整,倒是非常适合驻军。不过司马望也的确注意到了,山顶上既无泉水,也无溪流,就算是下雨的水,也会很快地渗入岩石缝中或流淌下山,这似乎也印证了马谡之所以失败的原因。 现在土山之上也绝对不会存在水源,这一点司马望很清楚,但他同样也是疑惑不解,如果山顶上真的缺水的话,蜀军绝对不可能支撑三天之久的,可现在蜀军丝毫没有动静,并没有因为缺水而造成任何的慌乱,这让司马望也深感莫名。 如果山上不缺水的话,那么魏军在山下的围困就丝毫没有意义,十万大军被死死地拖在街亭,而陇右的局势堪称是一日千里,耽搁的越久,战局必然对魏军会有不利。 而绕过街亭,大军直指陇右,司马望又不敢冒这个险,毕竟街亭是关陇大道的咽喉要冲,将来所有供应前线的粮草辎重都要通过这里,而街亭土山上的蜀军一日不除,一日就是悬在头顶上的利剑,让司马望寝食不安,拿不下街亭,整个西进的计划就要受阻。 虽然司马望还搞不清楚山顶上蜀军的真实状况,但毫无疑问,与司马望的想象发生严重的偏差,围山三日,蜀军依然是保持着平静的状态,似乎土山之上水源充足,粮草丰盈,根本就没有为饮食而担忧。 司马望已经没耐心再等待下去了,他必须要速战速决,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土山,控制住整个的街亭。 “放火烧山!” ┄┄┄┄┄┄┄┄┄┄┄┄┄┄┄┄┄┄┄┄┄┄┄┄┄┄┄┄┄┄┄┄┄┄┄┄ 轻松地打退魏军的第一次进攻之后,土山上又恢复了平静,傅佥也是一脸的轻松。凭险据守本来就是蜀军的强项,土山的地形地势又是十分适合打防御战,傅佥指挥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想到这一点,傅佥不禁是对刘胤的高瞻远瞩佩服的五体投地,如果采用通行惯用的战法在街亭当道口安营立寨的话,此刻势必要遭到魏国步骑的强悍冲击,再坚固的营寨也抵不过城墙,如果魏军轮番冲击,蜀军根本就没办法抵挡,街亭的失守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现在蜀军屯于土山之上,饮水和粮草无忧,失去了骑兵优势的魏军,根本就发挥不出自己的特长来,想要在狭隘的山地战之中与蜀军争锋,简直就是一个笑话。街亭土山,自己想守多久就可以守多久,根本不用在乎山下的魏兵是有十万还是二十万。 傅佥的嘴角微微地露出了一丝的笑意,魏军的第一次进攻失利之后,司马望便没有再组织任何的进攻,傅佥在山上可以将魏军的动静瞧得一清二楚,包括魏军从四面对土山的围困,还有暗伏了五千人在河边,什么也没有瞒得过他。 傅佥暗暗冷笑,司马望在河边暗伏人马,就是意图在蜀军下山取水之时想一举偷袭,还真是一只老狐狸。可惜他机关算尽,蜀军却不来上钩,现在土山上已经储存了足够两三个月的饮水,根本就不用再为喝水的事发愁,自然也无需下山取水,司马望的如意算盘不落空才怪。 现在的局面很清楚了,司马望笃定山上的蜀军没水,根本就坚守不了几天,他只需要在山下布防,等着蜀军下山突围,自投罗网,就可以稳操胜券。 他不来攻山,傅佥自然是乐得轻闲,既然司马望愿意等,那就让他慢慢等吧,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耐心等上两三个月。 更何况,山顶上的存水最低估算是能用上两三个月,如果采用限量供水的话,还可以再延长个把个月,当然这也是在老天爷不肯帮忙的情况下,如果能赶上天降大雨,便可以将土山上所有的贮水装备全部灌满,真想等到蜀军水荒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 “启禀傅将军,魏兵开始放火烧山了。”哨兵急匆匆地赶上来向傅佥禀报道。 “放火烧山?”傅佥并没有显得有任何的慌乱,魏兵放火烧山,也本在他的意料之中,半山坡的树木早已被砍伐一空,成为制作水桶和滚木的材料,不过现在是初春的季节,新草刚刚破土露出个尖芽,整个山坡上,还有着大量去年秋天枯萎了的野草和灌木,这些东西倒是易燃品,一旦点燃,便可以漫山遍野地烧起来。 不过好在傅佥先前为了防备魏军的火攻,在距离山顶营栅处几十步的地方,清理出一片防火带,也就是将山顶边缘的枯枝干草清理干净,半山坡的火势再大,也决计烧不到山顶上来。 此时正值初春,春风正紧,魏军在山下点火之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一时间,倒是烈焰腾腾,黑烟翻滚,整个土山,似乎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满山遍野,皆是红彤彤一片,如同火山喷发一般。 “大都督这一把火下去,整座土山恐怕是寸草不留了。”苏愉微拈短须,笑着对司马望道。 司马望神色凝重地道:“火攻之举,有伤天和,本督也不愿轻易为之,只是山上的蜀人负隅顽抗,本督不得不出此下策。火烧之后,土山之上必不可立足,传令诸军,严防死守,绝不可令蜀人走脱一个。” 唐彬、胡世等将闻之,个个是摩拳擦掌,准备着大干一场。 第377章街亭之战(六) 不过出乎魏人的意料,看似熊熊的烈火,扑到了山顶蜀军营寨的近前,却是后继乏力,慢慢地熄灭下去。从他们所在角度,是看不清蜀军已经清理出一条防火带,所以站在山下的魏兵魏将,个个是瞠目结舌,还以为蜀军是如有神助,就连大火也烧他们不得。 司马望的脸色铁青,他本来对火攻之计是寄以厚望的,就算烧不死蜀军,烧他个七零八落也就足够了,魏兵再趁势攻山,便可以一举而奠定胜机。 但半山的大火诡异地熄灭了,这让司马望很是失望,火攻失败之后,只剩下强攻硬取这一条途径了。 三天前的第一次攻击之后,司马望就明白街亭土山绝对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据估算,山顶上的蜀军人数至少在两万以上,凭险据守,仅仅依靠强攻,是很难攻得下来的。 山上的蜀军没有发生他预想的水荒,显然人家是有备而来,这就让司马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围困土山没有任何意义,强攻的话又看不到胜算。但现在司马望已经是别无选择了,不尽快地拿下街亭,整个局面将会越来越被动。要知道,司马望可是肩负着司马昭的期望,而他本人也信誓旦旦地表现,一定要收复陇右。 当然,这也不是司马望在军旅生涯中第一次遭受困难,做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大将,司马望也不可能在这个紧要关头上掉链子,既然通过别的途径无法攻克土山,那就集中起优势的兵力,用最强硬的手段拿下土山。 总而言之,不惜一切代价司马望也要拿下街亭,为西进陇右打开通道。 同三天前的那次试探性进攻不同,此番魏军再次进攻,投入的兵力规模和力度是空前的,整部整曲的魏兵投入了集团似的冲锋,司马望更是调动了上百辆的床弩车给攻击梯队强有力的火力支援。 从山脚到山顶,至少也有二箭之地的距离,这么远的距离,弓箭兵是无法给攻击部队提供有力支援的,只有射程远威力大的床弩,才适合在这儿使用。 一支支巨箭呼啸着向山顶飞去,厚重的盾牌都可以轻易地被它劈为两半,就连碗口粗细的栅栏也被击碎成为木屑,蜀兵的血肉之躯又如何抵挡得了,床弩巨箭带来的毁灭性打击威力是无与伦比的。 此次魏军的进攻并没有沿着那条狭隘的山路向前,毕竟对于一次性就投入上万兵力进攻的魏军而言,这样仅能容纳十余人并排而行的山道太狭窄了,根本就无法施展开。 现在魏军首要的任务就是修路,拓宽进攻的道路,让更多的魏兵加入到攻击的队列之中来,这样才能给山顶上的蜀军带来压力。 所以第一波进攻梯队的魏兵并不是攻坚部队,而是工兵部队,他们采用填挖埋凿的方式,硬是在土山的悬崖绝壁上,开凿出了好几条进攻的通道,这样后续的魏兵就可以沿着这些通道向山顶上发起猛烈的攻击。 唐彬、胡世等将领亲自在第一线督战,他们都明白司马望的决心,这个时候的表现必将在司马望的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他们都想争这街亭第一功,不遗余力地督促自己的部曲向前攻击。 整个土山的战况陷入了白热化的程度,魏军疯狂地进攻着,蜀军拼命地防守着,杀声震天,无数的箭矢在空中交织着,尤如钩织成一幅箭网,漫天飞蝗。 漫山遍野都是褐色的海洋,在崎岖的山路上,爬满了魏军的士卒,矢石如雨,不断的有魏军士兵倒在前进的道路上,但魏军的进攻势头似乎永远歇止,一个士卒倒下去,立刻会有另一名士卒一填补他的置,尽管整个的山坡上魏军尸横遍野,但魏军进攻的势头却始终没有衰减的迹象。 攻坚战例来就没有好打的,司马望自然深知这个道理,尤其是象这种山地攻坚战,对方居高临下,自己需要仰攻,那么付出的代价必然会很大。好在魏军人数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可以利用人海战术,用持续不断的进攻来摧垮敌军的防守意志。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是没有任何的退路了,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司马望也是在所不惜的。司马望不顾众僚属的劝阻,身披重铠手持佩剑亲自站在山下督战,要知道这个地方可是对方床弩可以攻击到的范围,司马望站在这儿,就是要告诉魏军的士卒,主帅尚不惧死,尔等岂可畏战? 傅佥也是亲临第一线指挥,看着如蚁而至的魏兵,傅佥沉着应战,弓箭、连弩、滚木、擂石,凡是可以应用的武器,全部投入了进去。在这样的战斗中,元戎弩发挥的巨大作用是无可媲拟的,一发十矢,暴风骤雨般的打击几乎可以形成一个死亡扇面,每一轮的连弩射击之下,魏军阵中是一片哀鸿遍野,死伤惨重。滚木擂石更是山地防御战的神兵利器,巨大的滚木擂石呼啸而下,带着拉枯摧朽的威力,横扫千军,稍微沾着一点碰着一点,非死即伤,往往一根滚木就能横扫到一大片的魏军。 但魏军那前仆后继的疯狂攻势,也给蜀军带来了极大的困难。床弩巨箭不断地射上山上来,给蜀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床弩密集射击的区域,甚至会对蜀军防御阵地产生一个短暂的缺口。 “父亲,东南面被魏军给突破了,数百魏兵已经涌上山来。”傅募急匆匆地跑过来,神色慌张地向傅佥禀报道。 由于床弩的射击给蜀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整个东南防线一带兵力锐减,魏军则是趁势冲破了蜀军的防御,正源源不断地冲上山来,蜀军的防线,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傅佥双目皆赤,如血一般红,拨剑在手,一跃而起,身先士卒地向东南方向冲了过去,边走边沉声喝道:“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将缺口堵上!” 第378章街亭之战(七) 在山顶的防御中,傅佥准备了两班人马,第一班镇守着山顶上的第一道防线,以弓箭兵、连弩兵为主,对攻山的蜀军实施远程打击,第二班人马为预备队,以长枪兵为主,居于第二线,就是来补遗补漏的。一旦第一道防线被魏军突破,预备队就要在第一时间补上去,将出现的防线缺口给堵上。 战况如此激烈,任何意外的情况都会出现,部分地段被魏军突破,也在傅佥的意料之中。突破不可怕,关键是绝不能因此而导致整个的防线崩溃。所以傅佥一听东南方向被魏军突破,立刻是身先士卒,率领长枪预备队扑了上去。 冲破防线的魏兵并不太多,大约只有三四百人,不过后续的魏兵正源源不断地试图通过这个缺口攻上来,情况已经是相当的危急了。 傅佥一声怒吼,三步两赶,就已经冲入了魏军阵中,手起剑落,直接就削掉了一名魏兵的半边脑袋。 傅募紧随其后,率数千长枪兵如狼似虎地冲了上去。前方战事紧张之时,做为预备队的长枪兵并没有投入战场,而是在后面养精蓄锐,枕戈待旦,此刻魏兵已经冲上来了,这些长枪兵自然有了用武之地,呼拉拉就扑了上去,与魏兵展开了白刃战。 魏兵的攻山部队大多是以重盾兵为主,只有手持盾牌的兵卒才有可能挡住山上的弓箭射击,但是上山之后,面对长枪兵,重盾兵的的优势便不复存在,兵种的克制让他们大吃苦头,一杆杆长枪凌厉地刺了过来,魏军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蜀军的预备队原本就是一直在养精蓄锐,而魏军能攻上山顶的兵卒已经是气喘吁吁,身疲力乏,双方在体力上的差距也是十分的明显。兵种的压制,体力的优势,数量上的多数,都让蜀军占据着有利的位置,尽管魏军源源不断地从缺口上攻上来,但他们始终未能扩大战果,一直被死死的压制在东南一隅。 随着蜀军发动了一次猛烈地冲击,魏军再也无力抵挡,狼狈地从缺口处败退了下去。 蜀军的弓弩兵立刻对缺口进行了封堵,东南防线的危机也总算是得以解除。 在这一天的进攻之中,魏军先后投入了数万人的部队,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进攻,付出了数千人的伤亡代价,却也始终未能越雷池一步。 这让大部分的魏军将领有些沮丧,他们也没有想到蜀人的守御是如此地顽强,顽强到令人吃惊的地步,他们在绝境之中爆发出来的战斗力,令人震惊。 但司马望的神色却是一如平常,他很清楚,想要摧垮蜀人的防守意志,那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他也没有奢望可以在一天的进攻当中,就能拿下整个的土山。现在司马望所需要做的,就是持续不断地发动攻势,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时刻都要处在不停地攻击当中,这就是一场搏奕,拼得就是双方的毅力和决心,只有支撑下去的,才能是最后的胜利者。 夜晚的攻击难度显然要比白天更大,虽然点燃了无数支火把照得山上山下如同白昼一般,但魏军行进在绝壁峭崖之上,稍不留神,就会失足掉下去,摔个粉身碎骨。 傅佥也并没有因为黑夜的来临就有所松懈,他将防线的蜀兵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作战,一部分休息,傅佥很清楚,魏军夜间的攻击更多的意义是骚扰,而并非是实质性地攻击,司马望的用意也很明确,就是要让山上的守军处于不停歇的作战之中,将他们拖累拖垮,而魏军则拥有着充足的兵力,能保证持续不断的进攻。 果然在第二天的时候,魏兵的进攻达到了高潮,投入的兵力足足地比昨天多出了一倍,规模浩大,整个土山的山坡上,人山人海,几乎被魏军所覆盖了,旌旗蔽日,喊杀之声响彻云霄。魏军所表现出来的舍身忘死的精神也让人为之称道,整个土山陷入了一片血与火的海洋,尸体几乎都将山道所填平,但却阻挡不了魏军的进攻决心。 蜀军也投入了几乎所有的防御力量,正舍身忘死地拼杀着,仗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什么策略战术可言,更多的是双方意志力的拼搏。 街亭之战,以最残酷地方式进行着,激烈、胶着,谁也不知这场战役的结局将会如何,一名接一名的士兵倒了下去,双方似乎都在拼尽最后一滴血…… ┄┄┄┄┄┄┄┄┄┄┄┄┄┄┄┄┄┄┄┄┄┄┄┄┄┄┄┄┄┄┄┄┄┄┄ 归心似箭! 从小榆谷出发,刘胤只用了五天的时间,就返回了天水,街亭之战正打得如火如荼,刘胤不敢有丝毫的耽搁,马不停蹄地返了回来。 “文宣,你可回来了,西羌那边可曾平定了?”刘谌亲自出城来迎接刘胤,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估计也是几天未曾合眼了。 “一切还算顺利,西羌王姚柯回已经应允归顺我大汉,西羌之患总算是得以解决。”刘胤只简短地说了一声,他更关心的是目前发生在街亭的这场大战。“街亭那边情况如何?” 刘谌负责镇守天水,不过他对街亭的状况是了如指掌。“司马望率十万大军西进,声势浩大,如今被傅将军挡在街亭,欲进不能,此刻正集中兵力,昼夜不停地轮番攻击街亭土山。傅将军只有两万守军,压力之大可想而知,陇右诸军也不敢轻动,一切只能等文宣你回来再做定夺。” 街亭的战况惨烈,也早在刘胤的意料之中,街亭是横亘在司马望西进路上的绊脚石,司马望不拼命才怪。当初之所以选择傅佥做街亭的守将,就是因为傅佥有着坚毅的性格和誓死如归的血战精神,蜀军诸将中,也只有傅佥才能担得起这份重责。 傅佥也果然是不负刘胤所望,死守街亭不失。 是时候吹响反击的号角了! 第379章街亭之战(八) 回到天水之后刘胤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集结军队,现在刘胤手中的兵力已经和当初初至陇西之时不可同日而语了,虎骑左营、虎骑右营一万骑兵,新编的羌兵营五千步骑,驻守天水的永安营和驻守列柳城的白帝营一万人,陇右诸郡郡兵可调动人马五千人,再加上姚弋康率领的三万羌骑,不包括傅佥所率的两万人马,单单是可以投入反击的兵力,就已经达到了六万人。 傅佥以两万之众,死死地将魏军的十万大军拖在街亭,不得寸进,给刘胤创造了足够的时间,打好这场反击之战,刘胤还是信心满满的。 刘胤在天水召诸将议事,很快地就将反击方案确定了下来。 以虎骑左营、虎骑右营和永安营、羌兵营为中路,由刘胤亲自率领,黄崇为辅,从正面施援街亭;以陇右诸郡郡兵为左路,由北地王刘谌、陇西太守牵弘、天水太守王颀率领,会合列柳城的白帝营,出列柳城,迂回包抄魏军的右翼;以姚弋康的三万羌骑,兵出广魏,迂回包抄魏军的左翼。 军令一下,各军立刻是行动起来,按计划各行其事。 此次刘胤西征,邓艾并没有相随,而是留在了天水,此次进军街亭,刘胤自然不能少了这位第一智囊,大军开拨之日,特意将邓艾征召至军中。 “此次街亭之战,先生有何高见?”刘胤首先向邓艾咨询道。 邓艾掂须沉吟道:“司马望乃魏之宿将,深谙兵法,腹有韬略,不可等闲视之。现在有利的一面是魏军强攻街亭未能得手,军心疲惫,而魏军所倚仗者,莫过于骑兵,主公如能一战而破其骑军,便可一举奠定胜机。只是在下认为,主公仅以两万之众从正面驰援街亭,似乎稍显兵力薄弱。” 提起司马望,没什么能比邓艾更了解他了,司马望做征西将军雍凉都督之时,邓艾就是安西将军,是司马望的直属部下,司马望在雍凉八年,无论政绩还是军事,其成绩都是可圈可点的。魏军的特长,邓艾也自然是相当地谙熟,魏军的骑兵一直以来就是魏军所最大的倚仗,攻打街亭,骑兵自然使不上劲,但此次刘胤救援街亭,势必逃不开与魏军骑兵的较量,也只有击破魏军骑兵,才能看到胜利的希望。 现在刘胤仅以两万步骑准备正面与魏军对决,邓艾还是隐隐有些担忧,虽然说现在蜀军装备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战斗力要比先前提高了不少,但兵力上的劣势让邓艾还是有些不放心,毕竟这是一场事关整个陇右大局的较量,任何一点的疏忽大意都可能会导致决战的失利。 刘胤微微一笑,邓艾此次没有随同他出征西羌,自然没有见识到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装备后的威力,精于骑术的西羌骑兵在蜀军面前都变得不堪一击,何遑论魏国骑兵了,对于街亭的这场大战,刘胤倒是信心满满。如自己所料不差的话,司马望必定会自恃骑兵厉害而在街亭之西动用骑兵打阻击战,只要在第一战中彻底地摧垮魏军的骑兵,那街亭的胜利便唾手可得。 这一点上,刘胤和邓艾倒是有着共识,无论何种情况,魏国骑兵都是横亘在他们面前一道非逾越不可的屏障,只有击破魏国骑兵,才能赢得这场战役的胜利。 从冀城向东,距离街亭就是三四百里的距离,如果蜀军全部是骑兵的话,最多一天就可以赶到街亭,不过现在步骑混杂,虎骑营为了照顾永安营和羌兵营的行进速度,不得不压低速度。 虽然说街亭的战况紧张,但刘胤丝毫不敢有半点的麻痹大意,他深知司马望善于用兵,如此长途奔袭正是魏兵偷袭的最佳良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刘胤下令诸军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虽然白天行军赶路辛苦,但夜间的防备一点也不容许松懈,每晚扎营立寨,必树强营立坚寨,广派游骑巡哨,谨防魏兵的夜间偷袭。 饶是如此,蜀军的先锋部队,还是在第四日的时候抵达了滴水崖。滴水崖距离街亭只有三十余里的路程了,登上滴水崖的山顶,整个陇山清晰可见,就连街亭的那座土山也隐约可以瞧得到。 从滴水崖到街亭,几乎是一马平川的平地,三十里的路途之上,没有任何的起伏,完全是一派广袤无垠的景象。 “这可是一块骑兵作战再也理想不过的地方了。”刘胤登高远眺,不禁大为感叹道。随后他立刻下令将斥侯哨骑的侦察范围扩大到十里之外,密切注意魏军的动向。 现在司马望围攻街亭不能得手,虽然他不可能绕过街亭而攻打陇右,但他在街亭内外却是畅通无阻的,陇右蜀军来援,这将会使司马望陷入腹背受敌的地境,让蜀军轻易地汇合在一处,这绝不是司马望所希望看到的,他一定会想办法将守卫街亭土山的傅佥部与从天水赶来的援军隔绝开来,不让他们汇合。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司马望必须要将魏军的整体防御阵线前移,就是令一部分的魏军前出街亭,在街亭之西构筑一道防线,也就是兵家所最常采用的“围点打援”战法,即以一部分的兵力围困据点内的敌人,另一部分的兵力担任打援任务,内外皆顾,双管齐下。 所以刘胤到达滴水崖之后,并没有再急于进军,而是广派斥侯哨骑来侦测魏军的动向,以备应对之策。 如果司马望将防线前移,那么滴水崖就是双方决战的场所,如果司马望仍以重兵围攻街亭土山,刘胤必定会直捣街亭。 果然不出刘胤的所料,斥侯兵回报,在前方十里之外,发现了大批的魏军骑兵,正向滴水崖扑了过来,千骑万乘,来势汹汹。 刘胤目光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寒芒,冷沉从容地下达了战斗的命令。 第380章街亭之战(九) 围点打援的计划其实早就在司马望的脑海之中成形了,从第一次围攻土山开始,整整的十天过去了,魏军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但始终也未能拿得下街亭土山,这让一直踌躇满志的司马望也有些灰心失望。 尽管他也很清楚,攻坚战很难打,尤其是和最擅长山战作战的蜀军交战,想要拿下土山,的确是很困难。对于蜀将傅佥,做为曾经的对手,司马望也很是了解,当年在长城之战时,傅佥的坚韧和英勇就曾给司马望留下过深刻的印象。 这绝对是一个难缠的对手。这是司马望给傅佥的评语。也许初至街亭,司马望还曾讥笑刘胤的不智,傅佥的无谋,但事实无疑给司马望脸上扇有一记重重的耳光,现在看来,解决了饮水问题的蜀军无疑是选择了一个最正确的防守策略,傅佥非但没有成为第二个马谡,反而成为了一块最难啃的硬骨头。 司马望相信,如果蜀军仅仅是当道立寨紧守街亭废城的话,以魏军的兵力优势,不敢说轻而易举,但最起码用十天的时间攻克街亭丝毫没有压力,因为从正面进攻,魏军骑兵的突击优势便可以显现出来,蜀军就算是再顽强,在绝对力量的面前,也是只有被碾压的份。 而现在蜀军屯兵土山之上,凭险据守,魏军的优势完全发挥不出来,这让司马望有一种浑身是劲就是使不上的感觉。 时间拖得越久,形势就越多魏军不利,不光是山上的守军越打越顽强,进攻的魏军越战越气馁,更重要的是,司马望不相信刘胤会置街亭之围不理不顾,他一定会派出援兵前来救援的。 而据刺探消息的细作前来禀报,西羌战事已经结束了,曾被司马望寄以厚望的金城太守杨欣最终被人开膛破腹,死状奇惨,而刘胤以雷厉风行的速度平定了西羌的叛乱,目前正向天水回兵。 曾经的计划显得是那么的完美无缺,司马望从东线进军,杨欣煸动羌人叛乱,滋扰陇右后方,无论任何雄才伟略的名将在遭遇两面夹攻的困境之时也难得万全之策,司马望相信,解决掉陇右问题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但让司马望始料未及的是,自己全力进攻的街亭没有拿下,而刘胤却只有了短短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将羌人的叛乱给平定了,自己在陇右布下的这枚棋子最终也覆灭了。 在功败垂成的同时,司马望也不禁产生了一丝的危机感。 在西征之前,那怕是刚刚抵达街亭之时,司马望还没有丝毫正视过刘胤这个对手,在他看来,十万大军横扫之下,刘胤也罢,傅佥也罢,很快就会灰飞烟灭,就算没有羌人的滋扰,他兵取陇西也是易如反掌。 但在街亭受阻之后,司马望终于是收起了骄狂的姿态,重新审视着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对手。 刘胤既然已经回兵天水,相信用不了几天,就会赶来街亭救援,就算魏军在兵力上占据着优势,但腹背受敌总是一件难受的事,司马望肯定会竭力地避免这样的事发生。 参军苏愉谏道:“既然蜀人定会派兵来救街亭,大都督何不攻其所必救,置骑兵于街亭之西,阻击来援之敌,若破援兵,傅佥必然胆寒,土山必可不攻而破。” 司马望大喜,深以为然,立刻派遣唐彬率两万劲骑西出街亭,在陇山之西的平原一带布防,伺机与来援街亭的蜀军决战。 司马望的要求简单明了,就是要求唐彬不惜一切代价挡住从天水赶来的蜀军援兵,并伺机歼敌。司马望对自己的骑兵还是有着足够的自信,在三国之中,吴国强于水军,蜀军精于步卒,而魏国的王牌主力,就是骑兵,曹魏的虎豹骑,那是天下闻名,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横扫天下,无人可攒其锋。虽然现在司马望所率的骑兵要比虎豹骑逊色一点,但比起蜀军那杂七杂八的骑兵部队来,司马望有充足的理由相信,在平原地带上,魏国的骑兵那将是不可战胜的。 唐彬指挥步卒攻打土山已经有多日了,但一无所获,让他也是无比的郁闷,此时司马望令他率骑兵出战,唐彬顿时有如鱼得水的感觉,一跨上战马,唐彬的自信就又重新找了回来,豪气干云地领着两万劲骑呼啸地掠过了街亭,前往陇山之西。 同刘胤的眼光一样,唐彬也一眼就相中了滴水崖以东的这块平川地带,宽阔而平坦,正是骑兵的用武之所,所以唐彬也就在滴水崖以东平川扎下营来,密切地盯着天水方向的动静。 蜀军自冀城出发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唐彬的耳中,当听说蜀军援兵是两万步骑混杂的部队之时,唐彬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容,蜀军的骑兵他以前也见识过,不过是一群刚学会骑马的生瓜蛋子,纯粹的乌合之众,根本就不堪一击。 虽然说双方的总兵力是持平的,但两万骑兵对两万混杂步骑,唐彬觉得这样的战斗几乎没有什么悬念,以魏军骑兵一贯的战绩,这场胜利必将是碾压性的。 “准备迎敌!”当听说蜀军已抵达滴水崖之后,正在吃饭的唐彬忽地就站了起来,高声的下令道,此时此刻,唐彬一身的凛然杀气,全然没有平时他那文温尔雅的儒将作派。 唐彬清楚,司马望将这个最重要的任务交给他,正是出于对他的信任,他自然也不能辜负了这份信任。唐彬更加是踌躇满志,此次西征以来,他身为先锋官,还没有真正地表现过自己,而此战必将是他功勋薄上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能不能马上封侯,封妻荫子,还真就指望这一仗了。 魏军骑兵很快地完成了集结,向着滴水崖方向浩荡开去,金戈铁马,气吞如虎,一路扬起的尘烟,遮天蔽日,急骤的马蹄声,彻底地扰乱了这片土地的宁静。 第381章街亭之战(十) 离街亭越近,刘胤便逾发地谨慎起来,步步为营,处于前锋位置的虎骑营和后面的永安营、羌兵营始终只保持着二到三里的距离,随时可以变行军队列为攻击战阵。 接到斥侯的禀报之后,刘胤立刻下令蜀军进入战斗状态,排出了事先早已操练好的阵势,以虎骑左营和虎骑右营居中,担任最主要的突击力量,永安营为左翼,羌兵营为右翼,皆以长枪列阵。 以步兵为骑兵的左右两翼,以长枪战阵为防御阵型,刘胤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避免魏军骑兵的迂回包抄。骑兵的机动能力强,虽然步兵跟不上骑兵的节奏,但用长枪结阵的方式还是可以有效地抵挡骑兵的冲击。 魏军骑兵数量上占据着优势,如果按正常的战法,魏军骑兵肯定会采用迂回包抄的战术,前后夹击,虽然说刘胤对自己的骑兵还是信心十足的,但如果受到魏军包夹之后,情况也不会太乐观。所以刘胤才在左右两翼排出两个庞大的长枪方阵,就是给中路的骑兵提供侧翼的保护,让他们免受腹背受敌之虞。 长枪阵在应对敌人骑兵的时候虽然可以有效地遏制敌人攻势,但却是始终处于后发制人的位置,也就是说最多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想要破敌那还得以骑制骑。 如果说两翼的长枪方阵是盾的话,那么中路的两个虎骑营就是刘胤最为锋利的长矛。在这个攻击阵容之中,刘胤仍然排出了以弓骑兵居中,枪骑兵为左右两翼的的阵势。 不过和先前在武城山袭击羌人时的阵型略有不同,在武城山之战时,蜀军排出的骑兵阵形为品字型,弓骑兵突前,枪骑兵处于侧后翼,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弓骑兵的远程攻击能力。 而此次滴水崖之战,不是偷袭战而是正面作战,魏兵骑兵山呼海啸而来,气势汹汹,速度极快,如果还是排出品字型的攻击阵型的话,弓骑兵可能首先就会和魏军骑兵迎面撞到一处,对于擅长远程打击而近身作战能力弱的弓骑兵而言,这无疑是不利的。 所以刘胤此次排出的阵形为一字型,也就是居中的弓骑兵和左右两翼的枪骑兵呈水平站位,同时出击。弓骑兵会在敌人骑兵进入射程之后,首先发起攻击,以双方骑兵行进的速度,弓骑兵也就最多能射出两到三支箭,之后弓骑兵会减缓速度,让枪骑兵突上去,与敌人的骑兵正面碰撞。 虎骑营在段谷训练了一个冬天,战阵的排列卓有成效,一万骑兵很快地很快地排列成一字阵型,弓骑兵居中,枪骑兵分列左右,一排排的战马层次分明,队形齐整,引弓绰枪,蓄势待发。 骑兵的布阵相比而言要比步兵困难一些,毕竟步兵只是人员站到位就行了,骑兵不光需要人员到位,战马也要同步到位。但虎骑营训练有素,列阵的速度甚至快过永安营,更别提新组建的羌兵营了。 成立羌兵营后,刘胤向羌兵营派出了大量的中低层军官,来担任羌兵营的都伯军侯司马这些职务,在行军途中,这些配备到羌兵营的各阶武官充分地发挥了他们的职责,羌兵的组织性和纪律性有了极大的改观,但羌人的自由散漫想修正过来,那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单单就是一个列阵,就要比蜀军的其他部队慢了许多,而且列出来的阵形,也堪称是极品,横不见横行,竖不见竖列。 不过羌兵的单兵作战能力,却无人可以质疑,一支刚刚组建的部队就可以投入到战斗之中,已经是难能可贵了,所以刘胤也没有过多的苛求羌兵们必须和蜀兵保持一致,现在是战时,非常时刻,召之能来,来之能战的兵就已经是好样的了。 就在蜀军在滴水崖下完成列阵的时候,魏军骑兵已经以排山倒海之势扑了过来。 轰隆隆的急骤马蹄声震耳欲聋地传了过来,好似天边响起了阵阵的闷雷,声声敲击震撼着人的心灵。雷声由远及近,远远望去,地平线上激荡起了冲天的尘烟,滚滚尘烟之中,万马奔腾,气势如决堤的黄河,一发不可收拾。 魏军在宽达数里的战线一字铺开,那万马奔腾的场面极为地壮观,唐彬就是想要用骑兵强悍的冲击力一举摧毁蜀军的防线,所以魏军在第一次的进攻之中,就没有任何地保留,两万骑兵一次性地就全部投入到了战场,唐彬就连一人的预备队都没有留。 毕其功于一役!唐彬就是准备依靠魏军强大的骑兵,在最短的时间内击垮蜀军的援兵,这一点的的自信唐彬是有的,毕竟在以往的交战史上,魏国骑兵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羸弱不堪的蜀国骑兵根本就不可能与之相提并论。 唐彬已经瞧见了蜀军所列出来的阵式,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笑容,就算蜀军再怎么精心布阵,只要是进入了平原地带,那这里就注定会成为魏军的舞台,在势如破竹的攻势之下,任何的抵抗都变得苍白无力。 这将会是一场碾压似的胜利! 唐彬丝毫也没有怀疑战斗的最终结局,他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在高速奔驰的战马振臂高呼:“杀!” “杀——杀——杀——”魏军骑兵也齐声地呐喊着,嘶声竭力,喊杀声挟裹着隆隆的马蹄声中,魏国铁骑就如同是一道褐色的洪流,以不可阻遏之势向着蜀军的阵地冲去。 在对面,刘胤冷静地注视着出现在视野之中的魏国骑兵,看到魏军已进入了可攻击的范围之内,他立刻是拨剑在手,沉声喝道:“有我无敌!攻之必胜!” “有我无敌——攻之必胜——必胜——必胜——”蜀军万千将士齐声振臂高呼,士气高涨,斗志昂扬,整支军队战斗**达到了空前强盛的状态。 “出击!”刘胤剑指前方,沉着地下达了出战的命令。 第382章街亭之战(十一) “杀!”傅着一声呐喊,率领着弓骑兵当先就冲出了阵营,向着魏军的洪流逆袭而去。 弓骑兵出击的同时,枪骑兵也紧接着出动了,蜀军的战马腾起了阵阵的尘烟,弓骑兵居中,枪骑兵在左右,排成一条条几乎是直直的线,如平地之间涌起的潮水一般,气势如虹。 刘胤选择的时机就是双方相距两箭之地的时候,双方的战马在高速的奔驰着,一前之间的距离也不过是十几息之间的事,不过片刻的光景,魏军骑兵的先头部队已进入了蜀军弓骑兵的射程之内。 出击之时,弓骑兵已经是张弓搭箭,做好了射击的准备,一旦魏军进入到射程之内,处于第一排的弓骑兵立刻是微抬长弓,发射出了箭矢。 第一排的弓骑手可以采用平射或低仰角射击,而处于第二三排或者是排在更后面的弓骑手自然也不可能等前面的弓骑手让出空隙来,他们采用的是四十五度角的仰射。 这种角度的抛射自然无法追求射击的精度,不过数千支的箭矢同时发射,就如同天女散花,漫天弥地,交织成一道箭网,向魏军骑兵战阵笼罩而去。 无数的箭矢从天而降,这让毫无思想准备的魏军是大吃一惊,还没有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一道道箭影便落了下来,随着一声声地惨呼,中箭的魏兵是纷纷坠马。 在铁骑洪流之中,落马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不管是已经被箭射中要害的还是仅仅是受了轻伤的,一旦落马,都可能在铁蹄之下化为肉泥,许多中箭未死的魏兵刚刚坠地,就无情地惨遭了后面战马的践踏,一声声凄厉的惨呼湮灭在了轰隆隆地马蹄声中。 唐彬脸色陡然大变,骑射技术是一项最难掌握技艺,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骑手必须要用单手牢牢地抓住缰绳,保持身体的平衡,这样才不致于从马背上掉下去。所以骑兵在战马奔驰的时候,所选择的武器只能是单手武器,虽然所有的骑兵都配备着弓箭,但使用弓箭时必须是战马停止或慢行的时候,除非是那种身体强悍腰腹和腿部力量极强的骑手,才可能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实施骑射。 准确的来讲,魏军的弓骑兵被不能称之为弓骑兵,充其量也只是一些马背上的弓箭兵。所以魏军骑兵攻击的武器首选是单手刺枪——一种比步兵使用的长矛略短一些的武器。 唐彬万万没有想到蜀军竟然如此地精于骑射,而且一出手就是数千的弓骑兵,漫天的箭雨,让他顿时有一种发懵的感觉的。 这怎么可能?蜀军何时拥有了如此强大的骑兵,要知道,在魏军骑兵之中能骑射的弓骑手几乎是百里挑一,蜀军拥有的弓骑手简直到骇人听闻的地步,唐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蜀军是怎么个个拥有“超能力”的。 一箭之地的距离很短暂,在双方战马高速奔驰接近的过程之中,最多也就是十几息的时间,但训练有素的弓骑兵大部分人都可以射出三箭,甚至有个别手快的骑手可以射出四箭。 蜀军弓骑手端坐在高桥马鞍之上,脚踩着双边马蹬,任凭战马高速奔跑,身子也是安稳如山。他们娴熟地张弓搭箭,从四十五度角将箭矢抛射出去,还没等射出去的箭命中目标,第二支箭又已经搭在了弓弦之上,再一次地拉过弓弦,羽箭“嗖嗖嗖”便又飞了出去。 随着战马的前行,双方的距离也就越发的接近了,在如此短的距离之上,箭矢的锐利就更能体现出来,一支支的箭从天而降,毫不留情地收割着魏军骑兵的性命。 漫天的箭雨绝不是一道美丽的风景,而是追魂夺命雨。许多的魏军士兵并没有配备盾牌,因为左手持盾,右手持枪,这样就会影响驾驭战马,而没有盾牌的防护,这些骑兵根本就无力抵御对方弓箭的袭击,许多时候,他们甚至看到了箭已经射到了眼前了,却无力来躲闪,无力来招架,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支支箭穿透他们的身体。 密集的箭雨之下,担任第一攻击梯队的魏军骑兵几乎是遭到了毁灭性地打击,中箭的不光是人,许多的战马也纷纷被箭雨射中,整个魏军骑兵战阵是一片人仰马翻,尸横遍野。 唐彬目眦欲裂,担任先锋的骑兵就是他的嫡系部队,是骑兵之中最精锐的力量,原本唐彬是准备利用这支精锐之师去冲垮蜀军的防线的,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出师未捷身先死,这批精锐的骑兵甚至都没有冲到敌人的阵前,就几乎是全数尽墨了。 唐彬不禁是心痛不已,这些蜀军该死的弓骑兵,竟然能掌握这么强悍的技艺,让自已蒙受了如此惨重的损失。 不过,唐彬也没有太过懊丧,虽然前锋骑兵损失惨重,但相对于整个的魏军骑兵而言,这点损失却又是微不足道的,毕竟两万精骑,又岂是蜀军几千弓箭就能消灭的。蜀军的弓骑兵再厉害,也不过是在一箭之地的范围之内,只要魏军撑得过这十几息的时间,双方进入混战状态,再厉害的弓骑兵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 在密如飞蝗的箭雨打击之下,总还是有些一漏网之鱼的,但这些侥幸未死的骑手早已丧失了初临战场上的那种豪气,不约而同地心生胆怯,蜀人的弓骑兵太厉害了。如果是在别的战场上,或许这些魏兵早已转身而逃了,但在这样的骑战场合,他们就算是想退,也是后退无门,后面魏军骑兵的大队人马蜂拥而上,裹挟着他们只能是向前进,别无他路。 饱受箭雨折磨的魏军前锋骑兵,身不由己地冲向前方,眼看着距离蜀军越来越近,只要进入双方短兵相接,弓骑兵就不再是威胁了。 于是魏军骑兵个个奋勇地向前靠拢,似乎只有前进才能逃出生天,但他们却不知道,等待他们的却是更大的噩梦。 第383章街亭之战(十二) 从弓骑兵进入到一箭之地的可攻击范围之内,在进行弓箭射击的同时,弓骑兵的速度明显地就降了一下来,而两翼的枪骑兵,却依然是速度不减,快如疾风地撞向了整个的魏军骑阵。 二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以战马高速奔驰的状态,这么一点距离几乎是转瞬即至,枪骑兵不遗余力地冲击着,很快地将弓骑兵压到了身后,率先与魏军骑兵实施了接触。 双方都在向前高速奔驰着,巨大的惯性让这种接触变得铿锵有力,长枪刺穿铠甲的声音,战马相撞的声音,双方兵器的格斗声音,以及呐喊声,厮杀声,濒死的惨叫声,交织到了一起,双方进入了真正血腥残酷的厮杀之中。 双方的骑兵大队人马并没有因为前面的冲撞而减缓速度,反而以更加凌厉之势冲向对方的战阵,在这种铁骑洪流之中,个人的力量几乎是微乎其微,整体的、磅礴的气势席卷着一切。原本泾渭分明的红色洪流和褐色洪流融合到了一起,起初也只是一少部分的接触,在很短的时间内,两股洪流都急速地冲击向对方,更大范围地相互融合着,再也分辨不出那儿是红色,那儿是褐色,完全成为了一种血色。 骑兵之间的正面对决无疑是最为惊心动魄的,战斗空前的残酷,惨烈,无数的骑手在对决中从马背上掉了下去,被践踏成泥。无论是魏国的士兵和蜀国的士兵,此时此刻,都杀红了眼,拼尽全身的力气,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呐喊着,厮杀着,狭路相逢勇者胜,拼的就是血性就是豪气,这就注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在遭受到蜀军弓骑兵的打击之时,魏军骑兵恨不得胁生双翅飞过这一段的死亡地带,在他们看来,只要与蜀军骑兵纠缠到一起,蜀军的弓骑兵就很难再发挥什么作用,与蜀军骑兵正面作战,魏军骑兵拥有着极强的心理优势。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他们不但想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魏军的枪骑兵需要一只手来操纵缰绳,所以只能用一只手来使用武器,所配备的刺枪既短且轻,以方便骑手操控使用。饶是如此,魏军枪骑兵使用刺枪的招式也非常地单一,只能用刺、扎、挑的方法,由于单手的力量不足,刺枪的威力也只能发挥出五六成的水平。 而蜀军枪骑兵却是个个双手握枪,他们的刺枪,显然要比魏兵的枪更长更沉,双手握枪的优势不仅仅在于力量更强,而且可以使用的招式不再单一,刺、扎、挑、扫、撩、点、挡,诸多的招式都可以使用出来,而且变化多端,远比单手持枪灵活的多。 方一交手,魏军骑兵就吃了一个大亏,他们刺出去的枪,被蜀兵轻易地格挡掉,而蜀兵反刺过来的枪,他们却无从闪避,第一批冲入蜀军骑阵之中的魏军骑兵,无一幸免地被长枪刺穿了身体,死于马下,单手持枪和双手持枪的优劣立判。 这样的交手结果让魏军更是大吃一惊,比蜀军拥有大批量的弓骑兵更为地让人震惊,要知道双手持枪后,战马就无法有效地操纵,很容易从马背上摔了下去,能有这样高超骑术的,更是凤毛麟角,比在马上骑射的技术更难掌握。 如果说蜀军个别的骑手有这样的素质并不奇怪,但奇怪的是蜀军所有人骑兵都拥有这样的水平,这让一向以骑兵自傲的魏军震惊之余,深感匪意所思。 但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蜀军的“秘密”,他们所使用的马鞍和马镫同魏军使用的马鞍马镫完全不同,他们的马鞍前后高翘,中间凹陷,而他们的双脚都踩在马镫之上。 难道这就是蜀军骑术精良的原因? 由于双方短兵相接,距离很近,魏军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蜀军的新式装备,的确,就样的马鞍和马镫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没人相信蜀军可以找得到上万名训练有素能力出从的骑士来,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些马鞍马镫,也只有装备了这些马具,才能导致;蜀军骑兵有质一样的飞跃。 初战得手,让蜀军的士气更为地高涨,枪骑兵们呐喊着,热血贲涨,以势如破竹之势向着纵深处挺进,整个魏军骑兵阵地在蜀军枪骑兵的冲击之下,损失惨重。 弓骑兵收起弓箭,抽出雪亮的马刀,也加入到了攻击的队列,虽然他们没有使用刺枪这样的长柄兵器,但装备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之后,身体的灵活性和可移动的幅度大增,使用细长的马刀,更加地轻巧灵变,就是同使用单手刺枪的魏国骑兵交手,也一样不落下风。 蜀国骑兵是一路狂歌猛进,所向披靡。 唐彬不禁是惊呆了,面如死灰,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今天的骑战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曾经无数次地自诩魏国骑兵是如何如何强大,不可战胜,而今天的现实,无疑让唐彬挨了重重的一掴耳光一般。什么天下无敌,什么不可战胜,在强大的蜀军骑兵面前,魏国骑兵竟然会脆弱不堪,成为了单方面被屠杀的对象。 唐彬也注意到了蜀军骑兵的装备不同之处,他顿时了然了,原来蜀军骑兵突然之间变得这么厉害,竟然是装备了新式马具的缘故,怪不得!怪不得!虽然唐彬一时半会儿还无法理解蜀军马鞍马镫的真正价值所在,但蜀军骑兵变得如此强大犀利,显然与这两样东西是密不可分的。 不过唐彬可不是那种轻易就认输的人,虽然魏军前锋部队遭到了重创,但好歹他们拥有着两万之众,兵力的优势让唐彬产生了倚多为胜的念头。 他当即下令,左右两翼的骑兵发给迂回攻击,去包抄蜀军骑兵的后路。就算蜀军骑兵再强悍,也是无法经受住腹背受敌,正面作战无法突破,唐彬只能是寄希望于剑走偏锋。 第384章街亭之战(十三) 迂回包抄是一把双刃剑,一般情况下是只有在己方占据优势下,为将者才会采用这样的策略,毕竟迂回到敌人的侧后翼是需要大量的兵力,分散兵力本来是一种兵家大忌,更遑论在正面对决中处于不利地位的时候。 其实唐彬也是在进行一次赌博,正面交锋中魏军已经处于了明显的不利状态,此时再分兵攻击蜀军的侧后翼,无疑使魏军的正面防御力越发地单薄起来,更加无力抵抗蜀军强而有力的攻势。 但是如果唐彬不这么做的话,也肯定难逃败亡的下场,蜀军骑兵的攻势相当地猛烈,如果被他们这么一路攻下来,魏军注定会损失惨重。所以唐彬不得不冒险一搏,就是希望可以出奇制胜,将骑兵迂回到蜀军的后面,这样或许可以遏制住蜀军骑兵的攻势,反败为胜。 命令下达之后,处于魏军后翼的骑兵开始向侧外移,脱离主战场,左右两侧各有一支骑兵脱离了大部队,划出两道长长的弧线,向着魏军的侧后翼方向奔袭而去。 刘胤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已经预见到了魏军可能会采取中路突破两翼包抄的战法,所以在列阵的时候,左右两翼便排出了永安营和羌兵营的两个长枪方阵,就是为了给骑兵提供侧翼的保护。 骑兵出击之后,两侧的步兵也同时押了上去,不过骑兵速度快,很快地就冲到了前面,步兵自然落了一大截子。如果这个时候唐彬就选择开始迂回攻击的话,两侧的步兵防护还不到位,唐彬采用的策略还是有极大成功的可能。 但初战之时唐彬十分地托大,认为只用正面进攻就足以摧垮蜀军的防线了,又何须多此一举? 可现实让唐彬是大跌眼镜,蜀军骑兵的强大让唐彬也只能是另想招数,在正面攻击受阻之后,他不得不采用了迂回包抄的战术,分出近一半的兵力去攻击蜀军的后部,期望可以挽回败局。 但战机往往是稍纵即逝的,当唐彬打定主意要进行迂回包抄之时,蜀军的两个步兵长枪方阵已经是赶了上来,为主力骑兵保驾护航。 魏军骑兵从两翼围了上来的时候才发现,他们面对的将是比刺猬还要难以下口的长枪方阵,一支支长枪密密如林,森森地闪着寒光。 对付骑兵的冲击,最有效的战阵就是长枪阵,而骑兵想要破解长枪阵,最有效的就是使用弓骑兵进行远程打击。但遗憾的是,魏军并没有象蜀军一样拥有成建制的弓骑兵,想要突破长枪阵,自然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蜀军的长枪阵,紧紧地护在骑兵阵营的侧翼,魏军想要实现唐彬的战术构想,首先就必须要突破步兵的阵地。尽管魏军的领军之将明白想要完成这一目标已经是很渺茫了,但他们现在已经是别无选择了,中路的形势很糟,唐彬已经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了两翼的迂回包抄上来,他们也只有硬着头皮,向着蜀军长枪阵冲去。 悍不畏死的魏军骑兵对着长枪阵发起了攻击,但这样的攻击方式相当地惨烈,当魏军骑兵向前攻击之时,完全是自己撞到蜀军的枪头上的,每一匹的战马,几乎会被七八条的长枪所刺中,就连马背上的骑手,也是无可幸免的。 后随的骑兵不断地涌了上来,依靠着前面袍泽尸体所给他们趟出来的道路,一点点地撕开蜀军长枪阵的防线。 但蜀人的防守意志更加地勉强,长枪阵的许多地方出现空缺漏洞之时,后面的兵卒便会毫不犹豫地递补上去,始终保持着队型的完整。但同样,面对魏军骑兵的轮番冲击,两个长枪方阵也还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厮杀混战,从中部开始向左右两翼蔓延,整个滴水崖的战场更为地混乱不堪起来,杀声震天,响彻云霄。 魏军的分兵给了蜀军骑兵最大的机会,他们面前的压力变得更小了,于是蜀军也变得更加地肆无忌惮,攻击变得更加地犀利。 两翼无法突破,迂回攻击的计划受阻了,而正面所受到压力便可想而知,蜀军几乎是以势如破竹之势,冲击着魏军最后的防线。 魏军骑兵的败亡命运,已经是无可挽回了。 “唐将军,快撤吧,再不撤可就来不及了!”身边的中军急急地劝说着唐彬。 唐彬面如死灰,心冷如冰,这一战败了,一败涂地,这样的结果无疑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同样,也是三军主帅司马望所不愿意看到了,可是,他们还是败了。 在蜀军装备新式马具之下,这场战斗便变得毫无任何的悬念,蜀军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昭告天下,蜀军骑兵是当值无愧的天下第一精兵。 唐彬所有的梦想和希望都破灭了,只得下令残余的魏军开始撤退,准备逃回街亭之后,再和司马望商量一下对策。 就在唐彬刚一拨马转身的时候,只觉得后心一凉,一低头,发现一只铁质的箭头已经是穿越了他的前胸。比疼痛更让他难受的是,那支箭冰凉透心,甚至于远胜三九寒冰。 唐彬的身子在马背上摇了一摇,最终还是带着绝望和不甘,一头栽倒在了地面之上。 所有的倒地者不论尊卑贵贱,享受的就是同样的待遇——被乱蹄践踏为肉泥。混战之中,似乎没有什么人能真正去关心落马的是将军还是普通士兵,所有当唐彬落马时,身边的中军官还是竭力地想救他,但乱骑狂奔,唐彬的尸体很快就被践踏如泥了,中军官也只好放弃了为唐彬收尸的打算,跟随着败兵洪流向东而去。 射出这一支箭的是傅著,他呵呵地冷笑一声,收起了弓箭,下令蜀军展开全面的攻击。 魏军因为唐彬的死,群龙无首,很快地就全盘崩溃了,见势不妙的兵卒停止了向前的那种行为,大部分的人开始逃离战场,魏军兵败如山倒,再也无人能力挽狂澜了。 第385章三路齐出 “什么?唐彬战死了?骑军败了?”司马望有些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逼视着前来传信的传讯官,“怎么可能?唐彬有两万劲骑,仗还没打两个时辰就败了?” 按开战之前传来回来的消息,司马望已经知晓蜀军的兵力大约是一万骑兵和一万步兵,以魏军的两万骑兵对付蜀军的两万混杂步骑,虽然双方的兵力持平,但是魏军可是纯粹的骑兵,在实力上要比乌合之众的蜀军不知强盛过多少,应该是轻松无压力的。 但一转眼的工夫,两万骑兵竟然打败了,连主将唐彬都阵亡了,这个结果让司马望震惊无比,同时一股寒气从前心直透后背。 唐彬的败亡使得整个魏军陷入了很大困难,失去了在街亭之西的布防,司马望不得不面对蜀军的前后夹击,这种腹背受敌的滋味绝然不好受。 “唐彬缘何速败?难道是蜀人另有援兵?”司马望沉声地喝问道,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两万劲骑何以败得如此神速,要知道这些骑兵可是魏军中最精锐的力量,身经百战,曾立下过无数赫赫战功,怎么就取胜败得如此一塌胡涂? 除非是蜀军另有强大的伏兵,否则怎么也不可能轻易地击破自己的这支精锐。 传讯官摇头道:“蜀人并没有什么伏兵,但他们的骑兵,好象是装备了一种特殊的马鞍和马镫,让蜀兵可以在马上轻松地使用弓箭和双手握枪,第一轮的冲击中,我军就皆被蜀兵弓箭所重创,伤亡惨重,进入混战之后,依然是无法匹敌。唐彬将军想通过左右迂回包抄来扭转败局,但却无法破掉对方的步兵矛阵,最终唐彬将军当场战死,我军惨败而归,整个骑兵营十折七八。” “十折七八?”司马望倒吸了一口凉气,两万人折损七八成,至少也得损失一万五千骑,这和全军覆灭有什么区别,败仗的结局司马望或许可以承受,但如此惨重的损失让他却是痛心疾首。在双方兵力相当的情况下,战败的一方最多也是溃败而已,不可能遭到全歼,想要围歼一支军队,那至少也得有四五倍甚至是十倍的兵力才有可能,但蜀军两万人,而且还有一万是行动迟缓的步兵,怎么就可能吃掉了他的一万五千骑兵? 传讯官神色也有些黯然,毕竟这么多死去的魏军将士都也是他的袍泽,他有些哽咽地道:“蜀兵装备了新式马具之后,速度奇快,又能骑射,唐彬将军死后,我军遂败,各军皆各自逃生,但速度不及蜀军,往往被追之斩杀,死者甚众,只有少数的骑兵逃回了街亭。” “马鞍?马镫?”司马望双目失神,嘴里念叨着两种并不太陌生的东西,蜀军究竟装备了怎样的马鞍马镫,产生了如此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让一支原本毫不起眼的骑兵队伍一夜之间就蜕变成一支不可战胜的雄师。 “大都督,刘胤既破我骑兵,相信很快就会进逼街亭,彼时腹背受敌,我军举步为艰呐。”参军苏愉深感忧虑地道,“当务之急,还是另遣一军西出街亭,对刘胤进行阻击。” 司马望尚在沉吟之间,就听哨马急急来报:“启禀都督,蜀军一万多人马兵出列柳城,向街亭以东的我军后翼袭来。”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众将皆是面带惊色,街亭屡攻不克,唐彬又在滴水崖遭到惨败,现在蜀军又来包抄魏军的后路,魏军的境地真是急转直下,形势逼人。 不过司马望倒是尚属平静,蜀军兵出列柳城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以主力从大道进逼街亭,在列柳城出偏师迂回攻击敌侧翼,如果异地而处,司马望也会采用同样的战法,列柳城的袭来的一万人马,司马望倒是并不在意,派一位偏将领兵去抵挡便是,到是击破了唐彬骑兵的刘胤主力,让司马望比较头疼,确实不好打。 司马望当即立令偏将杜秀领兵一万去抵御列柳城来袭之敌,不过派何人前往街亭之西去抵御刘胤,他却举棋不定。 胡世慷然而出,道:“末将愿往!” 在司马望的心目中,唐彬是他最看重的将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远千里地将唐彬调来作先锋官,原本他也是对唐彬寄以厚望的,派其率两万骑兵驻守街亭之西,只可惜唐彬非但没有一战成名,反而是马革裹尸,这让司马望痛惜之余,也不禁是感叹军中无人可以再用。胡世勇则勇矣,但谋略上面有些欠缺,唐彬尚不敌刘胤,胡世又如何是刘胤的对手? 正在他犹豫之时,哨马又复来报:“启禀都督,刘胤派遣西羌王子姚弋康率三万羌骑东出广魏,奔袭陈仓去了。” 司马望冷沉如水的面容之上也发生了扭曲,眼眸之中也难掩慌乱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惊呼道:“当真?确切?” “小的岂敢慌报军情?蜀军东出广魏,此时距陈仓已不足百里之遥。”斥侯恭身道。 司马望目光凝重,抬手挥退斥侯。蜀军三路大军齐出,确实给司马望不小的压力,如果说列柳城的一万蜀军迂回包抄尚未让司马望惊讶的话,那么突袭的陈仓的三万羌骑,却也着实让司马望深感震惊。 一般而言,主攻方向的必为主力,迂回到侧翼的为偏师,但刘胤却反其道而行之,正面进攻街亭的军队和出列柳城的军队加起来尚不及袭击陈仓的军队数量,可见刘胤对陈仓方向投入的兵力之强了。 陈仓是东进关中的必经要道,同时也是司马望西征大军的屯粮之所,陈仓有失,整支大军就有全军覆灭之虞。也就是说,刘胤的这一手,掐在了司马望的命门之上。 众将是面面相觑,陈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失去陈仓,魏军也就失去了退路。但此刻若是退兵的话,就是无功而返,甚至算是失败而归,再想染指陇右就会更加的困难。 “大都督,这该如何是好?”众将计无所出,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了司马望的身上。 司马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地下令道:“下令!撤军!” 第386章星流云散 站在滴水崖的高地之上,就可以很清晰地鸟瞰到整个战场的全貌。 战斗已经接近到了尾声,就算是魏军先锋官唐彬没有死,魏军的败局也早已经是注定了,只不过唐彬的死,加速了这种败亡,整个魏军星流云散,狼狈逃窜。 失去了凝聚力和抵抗意志之后,曾经强悍无比雄霸天下的曹魏骑兵变成了一盘散沙,再也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攻势和防御手段,一个个转身而逃,策马狂奔,急欲离开这个涂满血与火的战场。 但魏军在速度上与装备了高桥马鞍、双边马镫的蜀军骑兵来比没有任何的优势可言,双方所乘的,都是一样的西凉战马,自然没什么优劣可分,但装备了新式马具的蜀军,对战马的操控性和驾驭能力大大的提高了,自然而然速度要比魏军快上一两成。 就是这一两成的速度,在最后的追逐战中发挥了决定性的作用。 魏军的溃败可没有让蜀军停止下追击的马蹄,穷寇莫追的理论对他们也没有丝毫的意义,傅著和邓朴率领的骑兵,为了追求战斗的最大成果化,对溃逃的魏兵是穷追猛打,一路追杀到底。 弓骑兵在战斗的最初阶段曾大放异彩,进入短兵相接之后,枪骑兵的风头便盖过了弓骑兵,此时魏军骑兵溃败之后,又成为了弓骑兵的舞台。 犀利的箭矢,一支支的呼啸而出,穿透了一个个魏兵的后背,轻易地收割着廉价的生命。这样的远程攻击,对于魏国骑兵而言,就是如同噩梦一般,背后射来的箭,根本就无从躲闪,能逃得过去,那就是你的运气好,逃不过去,自认倒霉吧。除了夺路狂逃,魏军骑兵此刻就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了,再别说组织什么有效的抵抗。 枪骑兵也不甘弓骑兵独美,依靠那两三成快的速度,死死地咬着魏军骑兵的后队不放,就如同是一群恶狼在追逐羊群,任何掉队的羊都会被他们轻易地撕裂。 魏国骑兵彻底地悲剧了,正面交锋打不过,转身而逃逃不走,曾经风光无限的大魏骑兵此刻沦为了别人的活靶子,在追逐的游戏中,一个一个地被猎杀掉。两万魏军骑兵,接近八成的人再没有机会逃离滴水崖战场,那些侥幸脱逃的人,也并不是因为他们跑的足够快,而是因为有人为他们做了垫背,让他们有幸活着离开这里。 “街亭之战已近尾声,不知司马望下一步又该做什么?”刘胤的目光,已经是透了这个早已注定胜负的战场,投向东面更遥远的地方,街亭的土山,依稀可见。 邓艾此刻在就在刘胤的身边,蜀军以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似乎昭告了天下谁才是真正的战场之王,这场战斗带给邓艾的强烈震憾是难以言表的。 没有人再比邓艾能更了解魏国骑兵的实力了,在长达四十多年的三国争雄之中,魏国骑兵一直是魏人所骄傲的资本,他们也是魏国称雄天下的本钱,可就这样的一支骄狂之师,今天在陇右的这片土地上,却遭到了彻头彻尾的惨败。 如果说刘胤袭取陇右是兵行险奇趁虚而入的话,那么今天滴水崖之战,刘胤却从正面以无可辨驳的方向彻底地魏军所击破,真正的王者之师,从这一刻诞生了。 “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司马望肯定会选择退兵的。”邓艾道。 刘胤轻噢了一声,含笑道:“先生缘何如此笃定?” 邓艾微微一笑道:“骑兵便是司马望的王牌主力,今日滴水崖之战,魏骑几乎是全军覆灭,司马望如伤折一臂。更何况,主公三路齐出,从列柳城和广魏迂回攻击魏军的后翼,此诚为司马望不可承受之重。司马望用兵素来机警,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绝对不是他的风格,如今街亭之战大势已去,司马望必然会果断退兵,以避免更大有损失。” 刘胤点点头,道:“先生所言不差,司马望如识时务,必定会此时退兵,如果等我军四路大军完成合围,再想脱身,却也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了。传令诸军,停止追击,各营各部,立刻集结,准备进军街亭。” ┄┄┄┄┄┄┄┄┄┄┄┄┄┄┄┄┄┄┄┄┄┄┄┄┄┄┄┄┄┄┄┄┄┄┄ 魏军的撤离是迅速而井然有序的,这与司马望的果决立断是密不可分的,司马望一旦下定决心要撤离,就决不会再迟疑半刻,每多耽搁一刻,魏军被全歼的可能就会增加一分,司马望的毅然决然,在关键的时候,挽救了魏国大军的命运。 当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洒向土山山顶之时,山上的蜀军惊异地发现山下的魏军已经是人去寨空,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一个身影了,他们还在疑惑,这难道是魏人的新计策? 但很快从天水方向赶来的军队进入到了他们的眼帘,那军服是那样的火艳似火,那旗帜是那样的熟悉清楚,这支大军,不就正是蜀军的虎骑营吗? 整个土山陷入了一片欢呼声中,所有的士兵都热泪盈眶,胜利了,终于胜利了!打退了敌人一次次地进攻,在绝境之中,傅佥率领的蜀军还是创造了奇迹。 刘胤得到了司马望退兵的确切消息,不禁是有些扼腕而叹,本来这三路大军三管齐下,刘胤的目标是要一举吃掉魏军,进而袭取空虚的关中,但现在看来,司马望也的确是一个将才,能够审时度势,做出正确的选择来。 虽然在街亭之战中败了,但由于司马望的果断和睿智,魏军井然有序地快速撤离了。 这无形之中也增大了蜀军拿下关中的难度,不过在陇右已经是牢牢站稳脚跟的刘胤并不太担心,和司马望这样的对手交手,想一路碾压几乎是不可能的,这让刘胤更为地期待接下来的关中之战了。 没有任何人可以再阻挡刘胤的步伐,刘胤的目光投向了东方,深邃而苍凉。 第387章陇西急报 一场比较罕见的倒春寒席卷了魏都洛阳,原本二月末正是春光绚烂,绿树红花的季节,但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将洛阳城装扮的银装素裹,绿绿的枝条上挂满了白色的冰凌,五颜六色的的鲜花也皑皑的白雪中绽放着。春天和冬天奇妙地交织在一起,就连北归的燕儿也直直在站在枝头上发愣,搞不清它是不是搞错了回来的时间。 仿佛在一天之内已回归到了寒冬之中,原本已经换上了春装的人们在寒风中冻得簌簌发抖,还没等到天色擦黑,原本熙熙攘攘的开阳大街上,此刻也已经寂落无人了。 坐落在开阳大街上的晋王宫是洛阳城中仅次于皇宫的建筑,富丽堂皇,金壁辉煌,当然,这也仅仅是表面上的逊色,对于深谙洛阳官场上的人来说,他们很清楚,这里才是真正的权力中心,晋王司马昭就是从这儿发号施令,执掌天下的。 不过此时晋王府的门口也是寂廖无人,一对琉璃盏的宫灯在寒风中摇曳着,守卫在王宫门口的几名侍卫不由自主地缩了缩僵硬的脖子,天气也太过寒冷了,让这些侍卫也无法一直保持矗立不动的姿势,不过天色将晚,已经不会再有人来关注他们的站姿了,距离换岗的时间也快到了,每个侍卫都在心底里暗暗地诅咒这该死的天气,盼着早点结束今天的执勤。 就在此时,只听到开阳大街上有鸾铃响起,一辆马车辗着冰辙,向晋王宫急驰而来。 没等侍卫们出言训斥,马车“吱”的一声在晋王宫的门前停了下来,从车上跳下来一人,峨冠博带,神色冷峻。 众侍卫一看,顿时都没有了脾气,来的不是旁人,正是晋王身边的大红人,中护军、散骑常侍贾充。贾充可是晋王宫的常客,常来常熟,众侍卫岂敢怠慢,皆是拱手施礼道:“见过贾大人。” 贾充只是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径直奔晋王宫里而去,步履匆匆,踩在积雪之上,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这么晚了,贾大人还要晋见晋王,难道是有要事不成?”一名侍卫看着贾充的背影道。 “差不多,看贾大人一脸凝重,定然是要重大之事,非晋王不可裁决。”另一名侍卫接口道。 侍卫长把脸一沉,喝道:“军国大事,也是你们可以妄议的?好好地站岗去,休得胡言乱语!” 那两名侍卫自觉失口,赶紧噤声不语,笔直而立。 贾充穿过长长的回廓,直奔司马昭的居所而去,晋王宫他走了千遍万遍,路径熟的很,就算是天再黑他也寻得着路,很快就来到了司马昭的居所之外。 司马昭正在批阅奏章,自从从父兄手中接过大旗之后,司马昭基本上就没有在三更以前睡过觉,每夜都要秉烛批阅这些原本应该是呈给皇帝御览的奏章。不过自从高平陵事变之后,曹姓的魏国皇帝就已经再也见不到这些奏章了,朝中的大小事务,皆决于司马氏。尤其是高贵乡公曹髦当了皇帝之后,不满司马氏的擅权专政,竟然可笑地自己亲自带宫中近侍去攻打司马昭,结果被贾充指使的下杀死。曹奂即位之后,更成为了典型的傀儡皇帝,从此朝中的大小事务,都由司马昭来打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句出自曹髦的话现在洛阳城中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司马昭刚看完荆州方面羊祜送来的奏章,轻轻地叹了一声,西陵之战久拖未决,这对于司马昭而言并不是一个利好的消息。他放下奏章,揉了揉太阳穴,可能是年纪已大的缘故,近来他总是感得头昏脑胀,严重的时候头痛欲裂,找了御医来看过,也不知其所然,吃了几付安神补脑的药,也没有多大的缓减效果。 五十而知天命,司马昭自打年过五十之后,就感觉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时光荏苒,岁月沧桑,自己真的老了吗? “启禀晋王,中护军、散骑常侍贾充求见。”近侍上前轻声地禀报道。 司马昭微微一怔,这么晚了,贾充还有何事?“传。”司马昭吩咐了一声。 很快贾充便进来了,躬身而拜。 司马昭很随意地摆摆手,道:“公闾,这么晚了,你前来所为何事?” “启禀晋王,陇西有司马骠骑的急报传来,臣不敢耽搁,连夜便送了过来。” 司马昭一听是来自陇西司马望的奏章,立刻是大感兴趣,道:“奏章何在?拿来与孤。” 贾充从宽大的袍袖中掏出一封奏章,双手递了上去。 司马昭现在最关切的就是陇西的战事,半个月之前接到了司马望出兵长安的消息,司马昭就一直密切注视着陇西战事的发展,只是他不曾想到,司马望刚刚出兵没多久,就已经是递上了奏章,难道他已经将陇西平定了? 平定陇西的难度并不太大,蜀国的一支偏师以投机取巧的方式偷袭了陇西,导致陇右六郡失陷,不过司马昭倒没有太担心,要知道,司马望可是一员赫赫有名的宿将,熟知陇西的地理,此次更是配备了十万大军,兵力上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司马昭相信,平定陇西,指日可待。 不过,司马望这么快就传上来了奏报,倒是让司马昭有些出乎意料,他将那卷奏章握在手中,并没有急于打开,呵呵一笑道:“公闾,不用孤猜,此份奏章也定然是报捷文书,这次子初可是立了大功了!” 贾充是一脸的黑线,暗暗地苦笑了一声,不过他倒没有和司马昭直说,而是道:“晋王还是先看奏章再说。” 司马昭看到贾充的神色怪异,奇道:“公闾似有别的话想说?” 贾充欲言又止,只是道:“晋王看过奏章之后自会明白。” 司马昭深感莫名地打开了奏章,这不看不打紧,方一看,就惊得司马昭脸色惨白,瞠目结舌,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第388章师夷长技以制夷 “败了,居然败了?”司马昭喃喃自语着,脸色极度地难看。“怎么可能?十万大军呐!怎么可能会败?” 在司马昭的印象之中,司马望可是一位能征惯战的宿将,镇守雍凉八年,与蜀汉名将姜维旗鼓相当,名震关陇,所以一听陇西有事,司马昭想到的第一人选就是司马望,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司马望初战即败,损兵折将竟达两万多人,这让司马昭简直无法接受。 贾充道:“晋王,此次司马骠骑之败,确实有些轻敌之意,街亭屡攻未克,大军不得寸进,被刘胤捉住机会,并借得羌兵三万,反击得手,司马骠骑腹背受敌,也不得不引兵退回关中。” 司马昭眉头大皱,道:“刘胤就算是借了三万羌兵,总体兵力上还是我们占优,更何况我们有骑兵优势,平原决战,缘何会一败涂地,就连骑兵主将唐彬都身死战地?” 贾充暗暗苦笑,魏国骑兵有优势,那都已经是过去式了,现在恐怕都已经是沦为鱼腩了。“晋王,臣听说司马骠骑此败,非败在人力而是败在几件马具之上。” “马具?”司马昭不禁是大惑不解,这十万大军兵败,干马具何事? “正是。蜀军骑兵此次装备了新式的马鞍和双边马镫,这两样马具让蜀军的战斗力成倍的提高,在正面交锋之中,全面地压制了我军骑兵,才导致滴水崖之战我军骑兵几乎是全军覆灭。” 蜀国的兵器革新一直走在三国的最前列,这一点司马昭很清楚,但曹魏的高层方面却一直不太重视这回事,认为这些东西不过是些奇淫技巧罢了,诸葛连弩也好,木牛流马也好,终究是不可能左右战争大局的发展。所以魏国一直重视屯田,重视养兵,培养整体的雄厚实力,对于兵器技术革新这一块,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投入。 当初给事中马钧看到诸葛连弩之后,曾表示可以研发出比诸葛连弩威力高上五倍的连弩来,但魏国高层却对此不置可否,没有资金的支持,大才如马钧最终也没有了用武之地,魏国到最后也没有能够造出比元戎弩更为强悍的武器来。 所以当司马昭听说蜀军装备有新式的马鞍马镫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意外,虽然诸葛亮早就死了,但蜀国在技术人才的培养上力度还是大过魏国,造出什么新式的装备武器来,也是很正常的事。但让司马昭意外的是,蜀军装备新式马具之后,战斗力竟然可以成倍地提高,原本羸弱不堪的蜀军骑兵一下子就超越了魏国的骑兵,真有这么神奇吗? “是什么样的马鞍马镫,拿来与孤瞧瞧。” 贾充摇头道:“此次我军大败亏输,不曾俘获蜀军一人一骑,所以那些马鞍马镫也只是参战败逃回来的士兵见过,并无实物。” 司马昭不禁愕然了,战死了两万多人,居然都不曾俘虏敌方一人,这败仗,打得还真是空前绝后,堪称极品。 “不过,间军校尉青鸟刚刚从陇西传来密报,有这新式马鞍和双边马镫的图纸,请晋王一阅。”贾充又从袖笼之中掏出一封文书,递了上去。 司马昭也是行伍出身,年轻时候曾征战四方,是一位真正的马上君主,他就看了一眼,顿时便明白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妙用之处。光溜溜的马背上,最怕什么?自然是最怕摔下来,司马昭也是骑过马的,自然明白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上,想安稳的坐住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而图上的东西,给司马昭顿时眼前一亮的感觉。 高桥马鞍解决了骑手纵向移动的问题,双边马镫则解决了骑手横向移动问题,这两件马具可以说是骑兵的神兵利器,让马背上的骑手再无掉马危险,双手也被解放了出来,这无疑是一个划时代的突破。在速度和力量上面蜀军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也难怪魏军骑兵会吃败仗了。 可以说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设计和制造上并没有什么难度,只要看到这两样的东西的人都会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都会不由自地说,这么简单,为什么我就没有想到呢? 司马昭此刻不禁也是有这种感觉,以前骑在马背上,总觉得缺点什么,现在看到这两样马具,敢情就是缺这些呀。 司马昭呵呵一笑道:“此次青儿可是立了大功了,不亏是我司马家的子嗣。” 贾充亦道:“青鸟校尉屡立奇功,晋王还需好好嘉奖才是。” 司马昭颇感欣慰地点点头,道:“等青儿回京之日,孤定有厚赏。公闾,你速带图纸去工曹,让工匠们依图打造这些马鞍马镫,造出来之后,优先装备虎豹骑,骑兵是我们的立国之本,绝不能落在蜀人的后面。” “诺。”贾充领命道。如果说曾经曹魏官方对蜀国的那些发明革新无动于衷的话,这次骑兵的惨败带给朝野的震动可以说是惊天动地的,毕竟魏国最大的倚仗就是骑兵,而骑兵变得不堪一击之后,给魏人带了深深的危机感,所以司马昭也会在第一时间内下令打造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就丝毫令人不感到奇怪了。如何提升骑兵的战斗力,这是首要的任务,何况马鞍马镫也不是什么高技术含量的东西,工匠们只需照着图纸,依葫芦画瓢,打造出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来,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魏国骑兵的一败涂地极大地刺激了司马昭,这才让司马昭下定决心,采用蜀人先进的技术装备骑兵,也许这样才有机会克制蜀国的骑兵。 不过,这打造新式马具还需要些时日,就算是装备到骑兵队伍中,也需要些时间来磨合训练,而关陇形势紧迫,似乎根本没有时间来装备司马望的骑兵了。 “晋王,此番街亭之战后,雍凉攻守之势相易,刘胤也势必将进军关中,窥视长安,依臣之见,不如调钟会一部回关中,与司马望共守长安,以策万一。”贾充略感忧虑地向司马昭建议道。 第389章虎距龙盘的关中 如果陇西之失只是伤及魏国的皮毛的话,那么失去关中可谓就是伤筋动骨了,这一点贾充很清楚,自古得关中者得天下,周、秦、汉盖莫能外,曹操也是在得到关中之后才真正算是奠定了曹魏的基础。 何况关中还是前往益州的必经之路,目前在益州作战的钟会兵团全部的粮草辎重全部由关中供给,一旦关中失守,这对钟会兵团而言,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关中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但此刻的国之根本正在因为街亭之战的失败而受到了极大的威胁,贾充也是担心关中守不住,故而才提议司马昭调钟会的一部分军队回援关中,以助司马望守长安,毕竟现在洛阳一带几乎是无兵可调了。 司马昭轻轻地摇了摇头,调动钟会的人马回援,那就意味着他整个战略体系的失败,这一点是让有着雄心壮志的司马昭所无法接受的。 现在益州的局势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钟会在益州已经攻克了雒城,只要在拿下涪城,整个成汉大道就可以打通了,整个益州的局面就会打开,此刻若是抽调魏军回关中,无异于釜底抽薪,本来慢火熬炖的一锅好粥最终可能会变成夹生饭。 但司马昭就不担心关中有失吗? 他当然担心了。关中的重要性司马昭如何不清楚,一旦关中失守,整个河洛便芨芨可危,这种危及司马家族统治的事情,司马昭一定会尽全力阻止。 虽然洛阳一带现在无兵可调,但司马昭并没有太慌张,司马望在街亭只是吃了败仗,并没有全军覆灭,尽管损失了两万多人的军队,但司马望的手中,仍旧有近八万的军队,主力尚存,就算司马望不再具备重振旗鼓,再攻陇西的能力,但自守还是绰绰有余的,只要他能再坚持三两个月的时间,司马昭就足可调动其他地方的兵马来救援了。 司马望的能力,司马昭是很清楚的,只能说街亭之战的失败是一个意外,正如贾充所说的,司马望是败在新式的装备上,并不是说司马望的能力就打了折扣,做为魏国军界的顶梁柱,司马昭对司马望的信任还是很深的。 关中一直是魏军的重要防御地域,蜀汉的历次北伐,就是集中在关中和陇右一带,这也直接地促使魏国不断地加强关陇地区的防御体系,几十年的积淀下来,以长安为中心,包括陈仓、眉县、武功、扶风等城的防御有如金汤一般。 当年司马昭担任安西将军的时候,就曾驻守雍凉,对关中的防御体系和险要地形是了如指掌,司马昭相信,以司马望的能力,守住长安丝毫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不说别的,就是陈仓这道险关,刘胤想跨越,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长安做为前汉都城,关中三辅的核心地带,其城垣的坚固程度,完全可以和洛阳相媲美,司马望以八万雄兵坐镇长安,司马昭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关中可能会守不住。 一次小小的失败就能动摇司马昭问鼎天下的决心?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司马昭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上,经历过的风雨何止一点两点,他早已淡看荣辱成败,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一次战役的胜负决定不了什么,魏国底蕴深厚,又岂是刘胤这个跳梁小丑可以动摇的? 司马望已经恢复了平静,淡然从容地道:“钟会之军不可轻动,孤相信子初可以胜任镇守关中之职。何况长安也只需坚守三四个月的时间,彼时各州郡人马调至,孤必亲征之。孤倒也看看,这个刘胤究竟是何等样人,能将雍凉之地搅个天翻地覆。” 贾充有些担忧地道:“若不调钟会大军回援,只怕司马骠骑这边会吃紧些,关中得失,大于益州,晋王三思。” 益州是既得利益,司马昭又如何肯轻易的放弃,而且刘胤偷袭陇西,颇有点围魏救赵之意,司马昭又如何肯轻易地就范。在这一点上,司马昭还是很固执的,他始终认为刘胤不过是癣疥之患,不足为患,不管是刘胤是初入陇西之时还是取得街亭大捷之后,司马昭的这个看法根本就没有改变过。 他轻笑了一声,道:“想一口吞掉我关中八万大军,想来他刘胤也没有这么大的胃口,长安城固若金汤,陈仓关坚如磐石,我倒要看看,凭他的几件新式装备,就能拿下我虎距龙盘的关中三辅?” ┄┄┄┄┄┄┄┄┄┄┄┄┄┄┄┄┄┄┄┄┄┄┄┄┄┄┄┄┄┄┄┄┄┄┄ 随着司马望的退兵而去,街亭之围也就不战而解了。 傅著本欲带兵追击,刘胤看到魏军旗帜严明,队列齐整,便喝止傅著,道:“司马望进退有度,阵法严整,不愧是魏之名将,既然他从容而退,必定留有后手,追之无益。”当下传令各军勿要追击,在街亭旧城处下寨。 此刻傅佥在山上瞧得魏人退却,初时以为是魏人的诱敌之计,并没有理会,没过多久,就瞧得蜀军旗帜飘扬,原来是蜀军援兵已到,山上的蜀军欢呼不已,傅佥带人亲自上山来迎接刘胤。 刘胤看到浑身浴血的傅佥,不禁深为感动,道:“岳父镇守街亭,力拒司马望,劳苦功高,当为此役第一功。” 傅佥呵呵一笑道:“当年马谡兵败,就是败在水源之上,文宣用妙招在山上贮水,解决我军后顾之忧,魏人再想拿下街亭,无异于痴人说梦。要说这第一功,还非是文宣莫属。” 刘胤微微一笑,当年的马谡,如果真能让士兵喝到水,何愁守不住街亭,历史再一次重演,自己可不能重蹈覆辙,有充足的粮草饮水做保证,守住街亭一占也不困难。如果说马谡只是因为时运济而沦为后世人的笑柄,那么今天在这里自己就要证明一件事,马谡的战略并没有错,凭险拒守是街亭保卫战中最有效的手段,差只差在有准备和没准备的区别上。 世人常以成败论英雄,而成败往往只是相隔了一线而已。 第390章士家归附 在取得了街亭大捷之后,刘胤并没有回兵天水,而是在街亭附近扎下营来,他的目光,已经不再关注身后的陇右,而是投向了苍茫的三辅地区。 虽然说这一仗打的痛快淋漓,但刘胤的头脑很清醒,现在还不是欢呼胜利的时刻,司马望八万大军全身而退,整个关中还是铁板一块,想要拿下来并不会很轻松。 更何况益州的钟会始终是刘胤的心腹大患,如果钟会回兵来援,那怕就派出一部分的军队,刘胤就必须要承受两面作战的困境,这一点,刘胤是必须要防范的。 但现在情况还好,汉中传过来的消息,证明钟会的军队此刻还在益州,而且暂时看不到撤军的迹象。 刘胤不知道司马昭是怎么想的,整个关陇的形势已经是芨芨可危,可司马昭却一直按着钟会的兵不动,也许是既得利益不肯放手,也许是司马昭从来就没有把自己当做对手,认为自己不可能在关陇掀起多大的风浪来。 刘胤不得不承认,同司马昭这样的大鳄比起来,自己只能算是无名小卒,司马昭看不起自己,也是很正常的事。做为坐拥天下十州之地,心怀一统四海之志的司马昭来说,陇西发生的事,充其量也只能是一个小小的意外,绝对不足以动摇司马昭王霸之志。 任何人都会犯错,轻视自己必将是司马昭这辈子最大的错误。而这也无疑给自己创造了一个有利的条件,只要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长安,拿下整个的关中,就等于是掐死了钟会的退路,整个天下的局势将会为之大变,司马昭也必将会为他自己的自大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迟则生变!形势的发展就注定了刘胤必须在关中要速胜,否则等司马昭将天下各地州郡和钟会甚至是攻打吴国的军队调来,自己就没有丝毫的机会了。 而现在整个关中只有司马望的八万军队,经过街亭之战,魏军的军心必然也是萎靡不振,士气也是跌落到最低,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错过了这个机会,也许就再也没有了。 所以刘胤派没有回兵陇右,更没有开庆功宴,全部的军队在街亭广魏一线严阵以待,伺机而动。 但蜀军在街亭大胜的消息却是不胫而走,很快地就传遍了整个的陇右诸郡。 马家坞堡之内此刻又是宾客盈门,各地的士绅豪族纷纷地赶来,问计于马老爷子。 马老爷子也是处于深深的震撼之中,他万万没有想到刘胤这一仗竟然是赢得如此干脆利落,魏军十万大军乘兴而来,却是败兴而走。马老爷子也是庆幸自己的决择,只是作壁上观,并没有选择与刘胤为敌,否则马家的下场,很可能同覆败的魏军一样,再无翻身的机会。 “看来这蜀汉镇北将军刘胤果非池中之物啊。”马老爷子眯着眼睛,微抚白髯,悠然地道。他明白,此役之后,刘胤已经在陇右牢牢地站稳了脚跟,马家以及整个陇右士家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马老爷子与陇右诸士家的家主交换了一下意见,几乎是众口一辞地表示愿意支持刘胤。刘胤初到陇右,诸士家都在观望,那个时候没人相信刘胤可以挡得住魏军的反扑,诸士家都不敢冒着得罪魏国的风险而交好刘胤。而此时此刻,诸士家都看到了刘胤的强势,谁都明白,这个时候再不出手的话,恐怕就分不到什么羹了。 很快地陇右诸士家达成了共识,愿意全力支持刘胤。当下共推马老爷子和李、杨、梁三大士家的家主为代表,置办牛酒,前往街亭蜀军大营去犒劳诸军。 刘胤当然明白四大士家的来意,他当日就马家坞堡就同马老爷子达成过默契,虽然双方并没有落实到书面上的东西,但却是彼此心照不宣,只要刘胤能击退魏国的来犯之兵在陇右站稳腿跟,包括马家在内的陇右诸士家将会全力支持刘胤。 现在的天下,就是以士家为基础的,士家经济几乎把持着天下,刘胤想要称雄天下,士家终究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坎。而无论何州何郡的士家,骨子里都没有什么忠君爱国的观念,在他们的心目中,士家的利益才是大过天的。 这无疑也给了刘胤一个契机,在陇右,只要能得到以马家为首的陇右四大士家的支持,便可以在陇右牢牢地站稳脚跟。 当然,有收获必然需要有付出,在得到陇右诸士家的支持之后,也需得分润一部分的权力给这些士家,这一点上,刘胤也并不吝啬,其实这就是一种等价交换。 刘胤当初入主陇西之时,并未得到陇右诸士家的拥戴,那时他并没有让人信服的实力,如今挫败了魏国的反击,让陇右诸士家为之侧目,同时他们也明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道理,如果继续地作壁上观,那么很可能就会让他们的势力边缘化,想要在陇右保持他们各大士家的地位不变,自然得有所付出才是。 此次诸士家馈送牛酒来犒劳蜀军,同时也给刘胤带来了利好的消息,陇右诸士家将全力以赴地支持于他,出人出力,出粮出钱。 这一次,陇右诸士兵家也是下了血本的,为了家族的利益,他们把宝都押到了刘胤的身上。 当然,回报也是非常的现实,刘胤同意现有陇右诸郡的各级官吏保持不动,这些官吏十之七八都是出身士家豪门,他们一直把持着中低层的官吏职位,这也是士家赖以生存的根本。 刘胤这一举措是惠而不费,他原本就没有清理中下层吏治的打算,毕竟想要保持陇右政局的稳定,吏治这层面的东西,还是不可碰的,尤其是中下层的吏目,更不可轻动。 陇右士家此次做出了选择,选择站在刘胤的一边,让算是让刘胤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在接下来的关中大战中,他就可以整合更多的资源,从而抢占更多的先机。 第391章五军十三营 首先刘胤对编入蜀军的两万多士家子弟兵进行了重新的编组。此次陇右诸士家一出手就是两万兵卒,真可谓是好大的魄力,要知道,刘胤也曾在陇右募过兵,大张旗鼓地搞了许多多,推出了许多的新政,但结果也只是募捐到了一万多人,与刘胤的初衷相去甚远。 刘胤也很清楚,在陇右当地,最有势力的就是本地的士家豪族,没有他们的首肯点头,依附于士家的那些佃户贫农是不敢出头露面的,先期招募到的,除了极少数的当地平民之外,大多是从外地来的流民,跟当地的士家没有什么太多的利益纠葛,而真正陇右的人,却招募到很少。 这当然与士家豪族的态度有关,刘胤曾经拜访过马家,也明白马家乃至整个陇西士家的态度,在局势明朗前,他们只能是作壁上观,而不会有别的什么态度。 刘胤也没想到利用武力来迫使他们屈服,对待士家豪族,采用强硬的手段并不一定有效,而且陇西士家的态度暧昧,冷眼观望,从一个侧面也反应了陇西士家持有的,也不完全是敌意,只要自己展现出强大的实力,便可以让他们选择臣服。 事实与刘胤料想的一点也不差,街亭之战刚刚结束,以马家为首的陇西士家就迫不及待的抛出了橄榄枝,主动示好,并向蜀军提供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因为街亭这一战打出了蜀军的气势,整个陇右的形势也巩固下来,陇西诸士家这个时候,显然已经明白谁才是真正的陇右之主,为了维持各大士家在陇右的地位,他们自然要不遗余力地来巴结刘胤。 刘胤则是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现在他的目标直指关中,迫切需要一个强而有力的后盾,一个稳固的大后方,陇西士家这个时候前来归附,对于刘胤而言,无益于是锦上添花。至于这些士家心里打的小九九,刘胤自然也再清楚不过了,只要无伤大局,刘胤也绝不会干涉他们在地方上作威作福,既然是双方互利互惠的事,做出一点让步和牺牲也是值的。 有这两万多人的新近加盟,刘胤手中的总兵力已经超过了九万人,直逼十万大关,在和司马望的兵力对比中,此消彼长,已经是悄然地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还早在一个月之前,司马望拥兵十万于长安,来势汹汹,刘胤不得不以四万余兵力两线作战,形势一度地险恶至极。 但仅仅街亭一役之后,整个关陇的形势便发生了彻底地逆转,遭遇大败的司马望兵团狼狈东逃,而士气高昂的蜀军则迎来了全盛的状态,为下一步进军关中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令刘胤比较放心的是,陇西各士家提供的兵力大多数是各家的私兵部曲,虽然没有上过两军对垒的战场,但雍凉地区从来就没有太平过,在和流窜劫掠的羌胡蛮兵的作战之中,这些私兵部曲还是有着不少的战斗经验,倒也省却了不少操练的步骤。 刘胤对军队进行了重新的编组,除了姚弋康的三万羌骑是作为协军,不在编组的范围之内,其余的六万多军队则进行了重新编制,由原来的左中右三军扩大为前后左右中五军。 刘胤任命关中都督、镇军将军傅佥为前护军,前军下设三个营:无当左营、无当右营和阳安营。街亭之后,刘胤将无当营和羌兵营进行了混编,混编之后再分为了无当左营和无当右营,无当左营的中郎将还是由赵卓来担任,无当右营的中郎将由马融来担任,阳安营的原班人马保持不动,仍由张乐担任中郎将。 翊军将军黄崇改任左护军,负责指挥左军,下设两个营:永安营和白帝营。左军基本上是原来右军的原班人马,罗袭和诸葛尚仍担任两个营的中郎将。 靖远将军、陇西太守牵弘担任右护军,统领右军,镇远将军、天水太守王颀担任后护军,统领后军,右军和后军分别设两个营,此次陇右士家提供的兵源大多充实到了右军和后军之中,加上陇西和天水原有的郡兵,整个成四个新的野战营。 刘胤为了准备下一步的行动,特别的将守备兵和野战兵区分开来,每个郡的郡兵依然保持着每郡一到二千人左右的规模,而此次牵弘和王颀虽然仍旧兼着陇西太守和天水太守的职务,但同时他二人担任右护军和后护军以后,将参与到对关中的战事中来,至于郡务方面则由本郡的郡丞来代理了。 右军二营,命名为陇西营和金城营,后军二营,命名为天水营和南安营,皆为陇西郡名,而所属兵源,也是陇右诸郡之人,这让人倍生亲切之感。 而中军则是由刘胤亲自来统领,下设四个营:虎骑左营、虎骑右营、虎步左营、虎步右营,邓朴、傅著、高远、傅募仍为中郎将,分别统领四个营。而中军也无疑成为蜀军整体力量的核心。 经过整编,各营的缺员都得到了补充,街亭之战胜利之后,蜀军更是士气高涨,斗志昂扬,求战**强烈。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极大地鼓舞了蜀军的士气,能在陇西站稳脚跟,刘胤率军缔造的辉煌,就是连诸葛武侯都不曾达到过,这无疑让蜀军将士的自信心达到了爆棚的级别,接下来的关中之战,人人都是信心满满。 现在军队的状态刘胤很满意,而且不光是士气的提升,兵力的雄厚让刘胤更是踌躇满志。 五军十三营,整整的六万五千人马,加上三万羌骑,刘胤便拥有着当初兵出南中时兵力的三倍之数,这无疑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别人是越打人马越少,刘胤是越打兵力越多,拥兵近十万的刘胤此刻是意气纷发,剑挥关中,随时就可以投入到新的进攻之中。 刘胤已经走到了蜀国先辈们未曾达到过的高度,而且他还要向更高的巅峰迈进。 第392章陈仓 陈仓位于八百里秦川的最西端,濒临渭水,是陇山和秦岭的交汇处,西连陇右,南通汉中,特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陈仓的重要性。据说七千多年前,这里就曾有先民繁衍生息,“伏羲所治,炎帝所生,黄帝所都。”西周之时,秦襄公因救周和护送周平王东迁有功,被分封为诸侯,而陈仓也就成为了秦国的发源之地,从陈仓起,秦国一路向东一路壮大,最终兼并六国,一统天下。 但真正令陈仓名闻天下的,却是一代名将韩信。提及韩信,就令人不由自主地想到一句成语“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而这陈仓,指的就是陈仓关。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当时刘邦和项羽约定,谁先入关中,谁就为关中王,虽然刘邦抢先进入了关中,攻破咸阳,但随后而来的项羽并没有遵守当初的约定,封刘邦为汉王,封地在巴蜀及汉中一带。刘邦迫形势,暂时隐忍,前往了汉中,并烧毁了栈道,向项羽示弱,表示自己再无争雄关中的念头。后来刘邦拜韩信为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一举拿下了关中,从而奠定了汉家四百年的江山基业。 陈仓对于蜀人而言,却是有着沉痛无比的记忆,诸葛亮第二次北伐中原之时,走的就是陈仓故道,当时魏将郝昭率千余人守卫陈仓,愣是将诸葛亮的数万大军挡在陈仓城下,激战二十余日,蜀军伤亡惨重,粮尽之后被迫撤退。继第一次北伐时痛失街亭无功而返之后,第二次的北伐也受阻于陈仓无疾而终。 陈仓之战的成功与其说是郝昭的功绩,倒不如说是陈仓的坚固,郝昭能率千余人与十倍二十倍于自己的蜀军打防御战,没有陈仓城坚固的城垣做为保证,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在那一次战役之后,几十年过去了,陈仓的防御价值一直没有被魏国所忽视,做为关陇防线上一等一的重镇,魏国一直以来都是重兵驻守,时刻不曾松懈。 去年冬天的时候,刘胤率军突袭了陇西,短短半月之间,陇西五郡易手,陈仓做为最前沿的阵地,又站到了风尖浪口上。 陈仓不仅是八百里秦川的西入口,更是通往汉中的咽喉要道,这个丁字路口,唯系着入益州作战的钟会兵团的后勤补给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司马望临危受命,出任雍凉都督,飞赴长安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果断地替换了陈仓的守将,点名派越骑校尉王浑去镇守陈仓。 陈仓的得失关系到整个关中的大局,甚至是天下的大局,司马望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纵然知道天寒地冻不宜用兵,刘胤未必就会进攻陈仓,但为了保险起见,司马望还是在第一时间内派自己的心腹大将王浑前往陈仓,领兵三千驻守。 王浑并州太原人,司空王昶之子,司马望上次出任征西将军兼雍凉都督之时,王浑就曾任征西参军,武勇而有韬略,深得司马望的器重,后来调离雍州,回到朝中任越骑校尉一职。 在汉代时越骑校尉是北军五校之一,是真正掌握兵权的重要将领,但到了魏代,越骑校尉已经成为了一种虚职,王浑与曹爽关系不错,曹爽被诛之后,王浑就等于是闲赋了。此次司马望出任雍凉都督以后,司马昭给了他极大的人事任免权,整个雍凉的官员任免,都是司马望一个人说了算。鉴于陈仓的重要性,司马望思考再三,决定征调在朝中闲赋的王浑来担任陈仓的守将,以抵御刘胤的进攻。 王浑在曹爽身死之后,一度以为自己的政治生命就此终结,不禁变得是心灰意冷,此次蒙司马望亲点,再次地前往关陇担任要职,这让王浑兴奋不已,对老上司更是感激涕零。 同时,他更清楚搁在自己肩头上的份量有多重,不过压力越大,动力越强,王浑几乎是顶风冒雪,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往陈仓上任,当司马望抵达长安的时候,王浑甚至抢先一步到达了比长安更远的陈仓。 到达陈仓之后,王浑更是没有一刻的松懈,并没有因为大雪封路就麻痹大意,放松陈仓的防守。他亲自指挥陈仓的军民抢修共建,将陈仓关打造的固若金汤一般。 陈仓经过历任守将的修缮,整个城池的防御能力是大大地提高了,内墙外墙无比坚固,王浑极有信心打好陈仓这一战。曾经的陈仓守将郝昭就是太原人,王浑为这位老乡在陈仓立下过的赫赫战功折服地是五体投地,同时,他也暗暗发誓,绝不会让陈仓在自己的手中丢失,让陈仓成为蜀人的葬身之地。 不过一整个的冬天还是相当地平静,王浑就连蜀军的半个人影也没有看到,这让求战**强烈的王浑相当地郁闷,不过他还是恪尽职守做好一任守将的事情。 春天来临了,整个关中的魏国大军也行动起来,王浑的心思也变得活络起来,他主动地向司马望请求出战,愿率陈仓之兵攻打街亭。 司马望当然不可能同意,他十万大军西征,根本就不缺王浑的这三千人马,更何况他派王浑来镇守陈仓,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列守陈仓的。司马望下令王浑坚守陈仓,不得擅离职守。 这让王浑极度地郁闷,在他看来,司马望的十万大军必将会横扫整个陇右,可自己却只能呆在陈仓城里,等待着不知何时才能出现的敌人。在他看来,或许今生再也没有什么机会了。 但事实的发展往往是出乎人们的意料,王浑万万没有想到司马望的大军竟然会在街亭吃了败仗,而且是败得很惨,整个先锋营的骑兵几乎是全军覆灭,这样的惨败,在魏国建立之后都很少发生过。 司马望兵败之后,蜀军屯于陇山一线,虎视眈眈,看来陈仓这一战已经是势不可免。 不过王浑并没有畏惧,反而是热血澎湃,因为他期待这一刻,已经是很久很久了。 第393章虚实 从陇西向长安进军,可以选择两条路,南线就是沿渭水东进,取陈仓、武功、槐里,直逼长安,这是便是关陇大道,也是最近的一条道路。 另外一条路是沿泾水向东南,出安定,取新平、北地、池阳,一样可以攻到长安城下。相比于南面的关陇大道,北面的泾水道要偏远一些,但相对于南线魏军的重兵防守,北线所受的阻力相对而言的要少一些。 所以牵弘向刘胤建议从北线进军,这样就可以绕开魏军的主力,避免攻打陈仓眉县这样的坚固要隘,长安乃是关中之腹,一旦拿下长安,回过来再解决陈仓眉县,便可以轻松许多。 王颀也比较赞同牵弘的意见,从关中守军的薄弱处下手,相对而言比较有利。 牵弘和王颀久仕陇右,对关陇一带的地形地势了如指掌,这方面他们最有发言权,所以在议事会上提出进攻方案之后,傅佥黄崇等人并没有反对。 刘胤沉吟未决,问计于邓艾:“牵弘王颀都建议走北路沿泾水东进,艾先生以为如何?” 邓艾呵呵一笑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魏军在南路布下重兵,而北路相对松懈,但牵弘王颀能想到的,司马望未尝不会想到,在下料定主公还未兵出安定,司马望必定已经派兵前往新平进行阻截,泾水一路,也未必就是坦途。更何况,主公此番东进,首先必取者乃陈仓也,陈仓乃关中西面的第一要隘,占据陈仓,便可向东窥视长安,向南截断陈仓古道,不光挤压掉司马望在关中的生存空间,而且对进入益州的钟会也是一个致命打击。陈仓失守,向益州输送的粮草辎重也只剩下一条子午道可行。子午道的艰险不言而喻,此举便可沉重地打击到钟会在蜀之军,也可以封死钟会从陈仓道回援关中的可能,可谓是一举多得。在下以为,若想取关中,必先得陈仓。” “那依艾先生之意,当弃北而南行了?” 邓艾微微一笑道:“非也,主公还得首先兵出安定,攻打新平。” 刘胤奇道:“先生既然以为该先取陈仓,为何还是出兵安定?” 邓艾从容地道:“兵法之道,在于虚实之间,主公若取陈仓,又岂可让司马望有备?首攻新平,司马望必定以为主公将从泾水道进军,从而抽调兵力前往新平抵御。主公以一部偏师出安定,主力则突袭陈仓,趁敌不备,夺下陈仓,关中之局面便可以打开。如果被司马望看破主公的意图,集重兵于陈仓,恐怕攻之难克。” 刘胤大笑道:“艾先生之意,甚合我心。” 其实在牵弘和王颀提出从北路泾水进军以后,刘胤不置可否,并没有点头同意。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倾向于从南路进军的,不用邓艾介绍,刘胤也知道陈仓的重要性,要不然当初韩信也不用选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计谋了。而且此时钟会的大军在蜀,陈仓的重要性更是不得了,掌控了陈仓,就等于是掐断了钟会的粮草供应线和退路之一,这个意义是非同凡响的。 刘胤清楚,邓艾和钟会有着刻骨的仇恨,邓艾为了报仇,自然难免也时时想着算计钟会,占领陈仓,截断钟会的归途,可以迫使钟会陷入绝境,邓艾报他的愿望便可以再进一步。当然,邓艾也未必就是全部出于私心,毕竟他的这个建议也是诸多建议之中比较理想的一个,陈仓的得失关乎到整个的关中大势,自然不可等闲视之。 而且邓艾提议在安定出疑兵,调动司马望的整个关中布防,无疑让刘胤甚为满意,兵法讲究的就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只要能调动司马望一部分的兵力北移,自然可以减轻主攻陈仓的压力。 于是刘胤下令王颀率后军一万人马前往安定,从安定沿泾水向东进军,直指新平。同时,刘胤吩咐王颀要搞大阵式,多竖旗帜,大张旗鼓地从安定出兵,给司马望产生一种错觉,认为蜀军就是要从安定出兵来攻打长安。 ┄┄┄┄┄┄┄┄┄┄┄┄┄┄┄┄┄┄┄┄┄┄┄┄┄┄┄┄┄┄┄┄┄┄┄ 街亭之战的失利让司马望痛定思痛,他很清楚,此役之后,整个关陇的形势已经是惨遭逆转,他已经从战略进攻的位置上转变成了战略防守,双方攻守易势,他已经再没有力量能组织得起进攻了。 当然也是指在现有兵力之下,如果司马昭能再次派出援兵,或者是在蜀地的钟会大军部能火速地回援的情况,司马望还是有机会再次发起反击的。 但司马望很清楚,关洛一带已经是无兵可调了,现在京城洛阳的守备力量都是极为地薄弱,更别指望司马昭可以派出另一支的援兵来,都说魏国家大业大,兵力雄厚,但魏国占据十州之地,疆域广袤,再多的兵分配下去,每州每郡分驻的兵马都是极为有限的。司马望明白,此次所调动的十万大军,也已经是司马昭所能调动力量的极限了,司马望都不好意思再向司马昭开口要兵。 至于钟会,他毕竟是司马昭战略体系之中的重要一环,司马望自然是无权去调动他,很显然,司马昭还是希望司马望可以解决掉关陇的问题,他也一直没有听到关于钟会大军撤军的消息,看来钟会的人马是指望不上了。 司马望无奈地接受了这样的局面,既然无力反击,那就打好关中保卫战,绝对不能辜负司马昭的期望。 比起进攻来,司马望更擅长于防守,当年长城之战,司马望就是用一个拖字诀,将来势汹汹的姜维大军挡在长城之下,让姜维欲进不能,欲退不甘,以四两拨千斤的策略,化解了蜀军的进攻,此次的战役,也让司马望得以名扬天下。 所以对于这次的关中防御战,司马望还是成竹在胸的。 第394章应对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司马望手中毕竟还有着八万大军,这让他在布防关中时显得游刃有余。 一般的将领很少有司马望的果决,滴水崖之战中魏军几乎损失掉了全部的先锋骑兵营,加上攻打街亭土山的损失,两万多人折损了,当然比起总数是十万的大军而言,损失掉两万还算不上伤筋动骨。一般的将领会在第一时间内选择反击,为骑兵前锋营来报仇雪恨。 但司马望却是出奇的冷静,他并没有因为愤怒而让自己失去理智,他审时度势,发现自己已经陷入到了蜀军的包围圈之中,如果继续地缠斗下去,不但看不到胜利的希望,还可能会遭到更大的损失。 毕竟街亭地域狭隘,根本就不适合大兵团作战,几乎所有的有利地形都被蜀军抢占,无论天时地利,都有没有站在魏军的这边,简单的权衡利弊之后,司马望果断地下令撤退,在蜀军的包围圈合拢之前,魏军已经从容地完成了撤军。 撤军并不是溃逃,司马望为了掩护大军撤退,安排了最精锐的部队来殿后,如果蜀军一路狂追的话,司马望是不介意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的。 不过让司马望有些佩服的是,刘胤居然按兵不动,根本就没有派兵来追击,这也让司马望对这位年轻的蜀军统帅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能在大获全胜的情况下依然保持着头脑的冷静,这样的对手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 这次的顺利撤退也让司马望保存的实力,他很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比街亭之战更加残酷的关中守卫战。 八里秦川的核心重镇就是长安,守得住长安,才算是守住了关中。 回到长安之后,司马望就投入了积极的布防之中,长安城无疑成为了布防的重中之重。 好在长安城是西汉的都城,东汉时朝廷虽然迁都到了洛阳,但长安的重要性依然不容小觑,被称之为西京,设京兆尹,与左冯翊右扶风并称为三辅,而长安城则为位于关中的核心地带。经历过汉末的董卓、李郭之乱,长安乃至关中荒废了下来,最惨的时候,百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关中残破,西都荒蔽,就连人烟都几乎不见。 不过曹魏立国之后,撤裁司隶校尉部,将关中三辅地区并入雍州,而将雍凉的州治也从冀城迁往长安,长安成为了雍凉的首府之地。 虽然几十年来,魏蜀之间的战争就从来没有停歇过,但关中的人口和经济还是缓慢地恢复着,在魏军驻军最鼎盛的时期,关陇一带所驻扎的军队就曾达到十几万人,如此规模庞大的军队,粮草辎重全部指望从关洛一带运来,显然是不切实际的,所以魏国在关中大范围地屯田,以满足前线军队的需求。屯田需要大量的人口,魏国就从关东迁了不少的人到关中来,短短的几十年间,关中的人口逐渐地恢复到了东汉末年的水平。 司马望自然也将长安的防守列为了重点,他亲自上城指挥魏军的布防,将长安城打造成固若金汤的堡垒。 当然,外围的防守司马望一点也没有忽视,从陇西向关中进军,能走的路不外乎是两条,其一是沿着渭水东进,一条是沿着泾水南下,只要能防住这两路,蜀军就很难攻的到长安城下。 “启禀大都督,蜀军的大队人马在安定郡集结,似有攻打新平之意。”斥侯兵在接获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快马加鞭地向司马望禀报道。 “噢?”司马望脸上略带一些疑惑,显然是蜀军的行动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蜀军此次选择从安定进军,这与他预想的从关陇大道进军多少有些偏差。 不过这显然也没有太令人惊奇之处,原本从泾水道进军,也是一种存在的可能。 “何人领军?出战兵力几何?” 斥侯兵显然不可能亲眼看到的蜀军的统军之将是何人,不过他们可以从对方的旗号上看得出来,一杆大纛高高的迎风飘扬,一个斗大的“刘”字似乎证明了这是刘胤的帅旗。至于蜀军的兵力多寡,斥侯也是依据蜀军的旌旗等方面来推断来的。 当然,斥侯兵侦察结果出现了严重地偏差,据探报,安定方面至少集结了蜀军的五万大军。 “五六万人?”司马望大声地吩咐了一声,“拿地图来!” 中军官一路小跑地将军用地图取了过来,平铺在了几案之上。司马望眼睛有些老花了,瞅不太清,不过他还是很努力地在地图上寻找着什么,用手指头不停地指点测量着。 “看来刘胤是避实就虚,准备从安定进军了。传我军令,命令胡世领兵两万,前往新平拒敌,本督亦将率大军前往池阳,以助军威。”司马望很快地做出了反应,蜀军既然在安定方向集结了五六万的兵力,很显然刘胤意图的意图就很明显,从安定郡进军,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直取长安。那么司马望绝不会无法所为,一定会设法阻止刘胤的前进之势。 新平是距离安定不足一百里的一座郡城,也就是从安定通往长安的咽喉要地,它的得失直接关系到了长安的防守体系是否牢固,自然是容不得半点闪失。 司马望当机立断,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果断地派胡世前往新平阻击蜀军,同时他也亲自赶到池阳督战指挥,以抵御蜀军的来势。 参军苏愉面带忧色地道:“刘胤此番舍近求远,不走关陇大道而走泾水小道,令人疑惑,大都督不得不防啊。” 司马望哈哈大笑道:“苏参军多虑了,刘胤如走关陇大道,必定绕不开陈仓,陈仓何其坚固,当年诸葛亮率数万大军连攻了二十多日都未曾攻下,刘胤显然是不想重蹈覆辙而改走泾水小道,妄图从此路袭取长安。不过他的如意算盘也休想得逞,只要我军守住新平,蜀人便断难逾越!” 第395章协防陈仓 苏愉道:“大都督难道忘了韩信旧事?”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司马望似有所悟地道:“休预所虑也不无道理,陈仓乃关陇道上的要隘,万万不容有失。先前本督已派王浑率兵三千镇守陈仓,就是为了防范蜀人的偷袭。” “以三千人来守御陈仓,似乎薄弱了一些?” 司马望沉吟了一下,的确,当初派王浑率兵三千镇守陈仓的时候,正是司马望初至关中的时候,他手头并没有多少的兵力,能挤出三千人马来,也确实是不错了,后来魏军十万大军云集关中,司马望将主要的精力地投入到了进攻之中,而陈仓那边一直也没有发生战事,所以司马望也就没有向陈仓增兵。 街亭之战失败之后,魏军由攻转守,陈仓做为防御要隘,位置便陡然地上升了,而陈仓只有三千守军,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讲,这个力量显得很是单薄,所以当苏愉提及此事之时,司马望也深以为然,便道:“好吧,休预你便率七千精兵前往陈仓,相助王浑守城。陈仓城至关重要,万万不容有失,你与王浑当精诚合作,同心协力,共守陈仓。” 苏愉大喜,他身为参征西军事,本为司马望的幕僚,一般是没有资格带兵的,此次司马望特地命他统帅七千人前往陈仓助战,对于苏愉而言,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如果在陈仓能有所建树的话,苏愉相信他此后再不用担任什么参军,而会真正地成为护军领军,他等待这个机会已经是很久了。 “诺。卑职必当不辱使命。”苏愉躬身领命道。 司马望点点头,道:“如果刘胤攻打陈仓,你们只需守住七日,本督自会派兵相援。”王浑领兵三千镇守陈仓,也确实让人感到担忧,现在增派苏愉带七千人前往助战,使陈仓的守卫兵力达到一万人,这坚城加精兵的组合,司马望对陈仓的防守极为有信心。 更何况,只要听到陈仓遇袭的消息,司马望第一时间就会引兵救援,无论如何,也要确保陈仓的万无一失。 分配停当之后,司马望令胡世为前部,起兵两万前往新平拒敌,自己则是亲率主力大军,前往池阳。 不说司马望如何行动,却说苏愉点齐了七千精兵,于当天下午就离开了长安,沿着关陇大道,向陈仓驰去。 在旁人看来,苏愉此举颇有些急风火燎,陈仓并没有发现蜀军的踪迹,苏愉如此行色匆匆,令人是深感莫名。 但苏愉心中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既有初次掌兵的兴奋,也有求胜的渴望,但在他的内心深处,却始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也许是自己想错了吧,他暗暗地苦笑了一声。整支军队行进的速度极快,但苏愉并没有因此而变得松懈,每日宿营之时,他必定亲自参与,与魏军将士同甘共苦,严密布防,绝产给蜀军任何的可乘之机。 苏愉的举动,也赢得了全军上下将士的一致爱戴,苏愉温文尔雅,为人随和,很容易和普通的士卒打成一片。 苏愉率军倍道而行,不到三日,便已经是直抵陈仓城下。 远远地望去,陈仓城四门紧闭,城上城下防守严密,这样的状态苏愉很是欣慰,看来司马望并没有用错人,这个王浑的确是一个可用之人。 苏愉立刻派人上前去喊话,令其报之王浑。 不用通传,王浑已经知道了城东有人来临之事,不过他并没有急于打开城门,虽然苏愉打的旗号魏军的旗号,可现在是非常时刻,王浑也不得不小心谨慎从事,天知道这些来援的魏军是不是蜀军假冒的。 所谓兵不厌诈,任何的一个疏忽大意,都有可能导致极其危险的后果。王浑在接到守城士卒的禀报之后,亲自登上城头,他对守城士兵的拒不开城很是满意,王浑就曾下令,就算是亲爹亲娘来了,都要通过身份验证,否则一律不准入关。 七千人马虽然不是太多,但从陈仓的城头上望去,也是黑压压一片,王浑根本就辨不真假来,何况长安方面司马望也没有下达通知,这让王浑很是担忧,根本就搞不清城下的军队来历。 这也怪不得传令兵,苏愉的行军速度已然是极致,传令兵快马加鞭,途中却几次被关卡所阻,等他们赶到陈仓之时,苏愉所率人马早已是先期抵达了。 还没等王浑出面核实城下的军队究竟是何人的队伍,苏愉已然瞧见了他,立刻是打马上前,高声道:“王将军,别来无恙乎?” 王浑也瞧着了苏愉,同在征西将军雍凉都督手下任职,王浑和苏愉也算是老熟人了,不过王浑很奇怪的是,身为司马望幕僚的苏愉为何会出现在这儿,而且看苏愉顶盔贯甲,全身装速鲜明,俨然一付领军之将的派头。 “苏参军,你来此有何贵干?” “奉大都督之令,苏某领兵七千协防陈仓,谨防蜀人偷袭。”苏愉边说着,边令人将司马望的将令文书递交给城上。 自从看到苏愉,王浑倒也确信是司马望派来的援兵不假,此刻有征西将军雍凉都督的大印文书,更无怀疑,不过王浑显然有些怏怏不快,论品阶,官居参征西军事的苏愉是在他之上,虽然说司马望的军令中提到让苏愉前来是协防王浑的,也就是说陈仓的军事最高指挥权,还在王浑的手中,不过苏愉此来,肯定会分润掉他的大半功劳,这明显地让王浑极为的不爽,很是郁闷。 因为在王浑看来,就算没有援兵,凭借着陈仓城险要的地势和坚固的城防,守住陈仓丝毫没有压力,那又何须让别人来分功。 不过既然是司马望的军令,凭他王浑还不敢违抗,腹诽归腹诽,但王浑还得老老实实地打开城门,将苏愉的七千军队迎入城中。 城门洞开,苏愉率领军队是鱼贯而入,浩荡入城。 第396章声东击西 陈仓往西五十里有一座小城,名曰蒯城。蒯城位于陇山的支脉吴山脚下,紧邻渭水,是通往陈仓的必经之路。 由于蒯城没有什么魏军驻守,向前突进的蜀军轻而易举地就拿下了蒯城。 刘胤声东击西之计进展的十分顺利,从掌握的情报来看,魏将胡世已经率兵两万驰援新平,而魏帅司马望也进驻到了池阳,很显然,魏军已经被王颀在安定的行动所迷惑,认为蜀军的主攻方向是北路泾河道,魏军的主力频频地向北调动,这无疑为突袭陈仓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于是刘胤立刻从街亭挥兵东进,直取陈仓而来。 八百里的秦川地域宽广,司马望纵然是有心,也无力守御所有的城池,只能是择其要点据守,蒯城从地理位置上而言,也是一座重要的城池,魏军实在是分不出兵力来把守,只能集重兵守卫陈仓、武功、槐里等要地,象蒯城这样的城池完全就处于弃守状态。 蜀军此次攻打陈仓的队伍,出动了五军之中的四个军,十一个营,加上三万羌骑,兵力达到了八万五千人,对于只有一些县官和土兵驻守的蒯城来说,就等于是一座孤岛陷入了汪洋大海,顷刻就就被淹没的无影无踪,驻守蒯城的土兵抵抗不抵抗,都丝毫没有意义。 在先锋阳安营攻下蒯城之后,刘胤也紧随其后的的进入了蒯城,他甚至都没有向张乐询问战斗的情况,因为刘胤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五十里之外的陈仓上面。 一座小小的蒯城的得失,并不会对关陇大局产生任何一丝影响,真正举足轻重的,也只有陈仓了。 张乐也没有因为拿下蒯城而沾沾自喜,此次他主动请缨做先锋,目标也是紧盯着陈仓,也只有拿下陈仓,才能算是立下一功。 “大哥,陈仓这么打?我们阳安营就等你一句话了。” 看着求战心切跃跃欲试的张乐,刘胤微微一笑,道:“陈仓是关陇要隘,魏国历任的雍凉都督都十分地看重,就算称不上龙距龙盘,那也是固若金汤,切不可等闲视之。” 张乐满不在乎地道:“陈仓守军不过三千人,就算城池再坚固,我大军一至,也必将是灰飞烟灭,大哥你就放心吧,三日之内,我阳安营必先拿下陈仓,斩王浑首级。” 刘胤摇摇头道:“当年诸葛丞相兵强马壮,以数万人围攻陈仓数千人,二十余日都未能攻克,可见陈仓城之险要,此次虽然以声东击西之计诱使司马望主力向北,但也不可以轻视陈仓城的守御力量,如果短时间内拿不下陈仓,司马望必定会向南救援,我军受困于陈仓城下,局势必然维艰。” 两人正说话间,一骑斥侯兵飞奔而来,跳下马,向刘胤拜道:“启禀大将军,刚刚探到的消息,魏军参征西军事苏愉率兵七千抵达陈仓,与驻守陈仓的王浑兵合一处。” 一听这消息,刘胤身边的诸将明显地一怔,陈仓的守军一下子增加到了一万人,很显然攻克陈仓的难度成倍地增加了。虽然说一万的守军对应蜀军八万余人还是处于明显的劣势,但蜀军诸将都很清楚,想要在短时间内拿来下陈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一旦获悉蜀军真正的动向,司马望必定会调已经前往新平的军队转向陈仓而来,攻克不了陈仓,蜀军必将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 这样的情形恐怕也是任何人也不想面对的,蜀军诸将个个面色沉重,很显然,这个声东击西的计划并不十分的完美,魏军的突然派兵西援陈仓,打乱了刘胤的精心布署。 “文宣,看来计划有变,拿下陈仓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了,下一步又该当如何?”傅佥略带忧色地道。 原本以八万之众攻打三千驻守的陈仓,几乎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可魏军的突然增兵,让陈仓之战充满了变数,傅佥不禁也忧心冲冲。 刘胤却是不动声色,向那斥侯问道:“你方才所说,领军之将是魏军征西参军苏愉?” “不错,正是苏愉。”斥侯禀道。 “苏愉?一个参军竟然可以领军出战,司马望难道已经是无将可派了吗?”刘胤嘀咕了一句,参军是主将的幕僚人员,很少会带兵出战,当年的马谡就是因为以参军的身份带兵去守街亭,结果是一败涂地,在人们的印象之中,参军大多是幕后人员,参与些策略谋划还行,真正地带兵打仗,便有纸上谈兵之嫌,苏愉以征西参军的身份增援陈仓,便让刘胤有些奇怪。 牵弘倒是是对苏愉有些了解,当下道:“大将军切莫轻视这个苏愉,此人深谙文韬武略,忠笃而有智意,倒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深受司马望的器重,此次出兵增援陈仓,想必也是此人的谋略。” 刘胤微微地点了点头,魏国方面人才济济,这个倒是不争的事实,相比于蜀国的人才匮乏,魏国的人才实在是太多了。 张乐满不在乎地道:“那个苏愉有什么了不起的,依我看,魏国守陈仓的不过也就一万人马,莫不成我们八万多的大军还惧怕了他一万不成,某愿为先锋,不克陈仓誓不罢休。” 傅佥皱皱眉道:“陈仓之险要世人皆知,虽然兵法有云倍则攻之,十则围之,我军八倍于敌,按理说占据绝对优势,但陈仓却不可以常理而度之,就算拥有十倍之兵,想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拿下陈仓亦非易事。一旦攻击开始,我军很可能就会陷入腹背受敌之境,形势必然不利。” 张乐有些气馁地道:“难不成我们还要退兵回陇西?” 如今蜀军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刻退兵的话,对于军心士气而言都是一个沉重地打击,如果丧失此次的机会的话,再想进攻关中,就会变得更加困难了。 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了刘胤的身上,是退是进,全凭刘胤来做主了。 第397章围城打援 退兵回陇西?这个念头刘胤压根儿就没有动过,爬雪山过草地那样的困难都经历过了,眼前的这么一点小小的意外,又岂能动摇刘胤的决心? 魏军向陈仓增兵,虽然有些意外,但却在常理之中,陈仓是关中防御的第一道屏障,是整个防御体系之中不可缺失的一环,魏军加大陈仓的防守力度,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固然如此一来,蜀军攻打陈仓的难度增加了不少,但刘胤却有了一个更深层次的考虑。 既然司马望对陈仓如此看重,那就证明他绝不会容许陈仓有任何的闪失,如果陈仓被围,司马望一定会倾尽全力来救援的。短时间内拿不下陈仓,固然蜀军会遭受腹背受敌的困境,但换过来思考一样,无疑对蜀军而言就是一个最大的契机。 以前蜀魏力量对比之中,魏军在野战方面占据着明显的优势,尤其是是在大兵团平原作战,魏军的劲骑无人可挡,所向披靡,蜀军只能依靠山地和城池进行作战。 但街亭之战后,魏军的这个优势荡然无存,蜀军的骑兵占据着明显的上风,在平原作战方面开始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反而是魏军,只能依靠坚城厚寨进行防守作战,这种形势的转变,让许多人都深感意外,但所有的人都明白,魏国劲骑称霸平川的历史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 如果陈仓被围,司马望必定会派遣大军前来救援,而不擅长平原作战的魏军离开了城郭和坚寨的掩护,无疑给刘胤提供了一个围城打援的机会。 在刘胤的计划中,用声东击西之计将魏军的主力调往北线,这样一来,陈仓一带防守空虚,为以最快速度拿下陈仓奠定基础,首先东进关中的第一步胜利。 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得不让刘胤对原先的计划做出修订,即放弃抢攻陈仓,将主要的精力放在围城打援上。 为将者,需审时度势,临机权变,才可以堪称为名将。孙子兵法中虽然有“攻敌之必救”这类的说法,但其围城打援的重点,还是在围城,所谓的打援,充其量也就是阻援,即派出一部分的兵力阻止敌人的援军,而主力的主攻方向仍在围城攻城上。 刘胤最新的策略的却是以围城为诱饵,诱使魏军大队人马来援,半路设伏兵击之,以蜀军现在的战力,在平原地带作战占据着明显的优势,正好可以痛歼魏军来援之兵。 当众将的目光都齐刷刷地集中在了刘胤身上的时候,刘胤微微一笑道:“司马望敢派援兵前来,倒是一件好事,怕只怕他派来的援兵不多,这一仗打得不够痛快。” 众将不禁是有些纳闷,打仗最怕的是什么,不就是遭遇腹背受敌状况么?前面的坚城未能拿下,敌人的援兵又从背后杀来,这样的情形恐怕是任何人都不愿意遇到的,而刘胤此刻却说只怕魏军来援的兵马不多,这又是几个意思? 但众人从刘胤自信而从容的神态之中,似乎有感觉到刘胤并不是开玩笑。 “文宣,你的意思是……”傅佥说道。 刘胤平静悠然地道:“陈仓既然短时间内无法拿下,我们又何须拘泥于一城一地的得失,司马望派兵来救陈仓,到是正中我们的下怀,陈仓之战,并不在围敌,而在打援,只要歼灭司马望的有生力量,拿下关中,指日可待。”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敢情刘胤并没有将注意力都放在陈仓城上面,而是他有更大的胃口,准备吃掉魏军来援之兵,这才是真正的大手笔,诸将都叹为观止。 刘胤立刻做出布署,兵分两路,一路由傅佥、黄崇率领,两万五千人马,直指陈仓,对陈仓发起佯攻,务必要让陈仓守军感到迫切地的压力,这样才可能会让魏军紧急地向长安的司马求援。 而刘胤则亲率虎步营、虎骑营两万人马以及姚弋康的三万羌骑,迂回绕道陈仓的东面,在关陇大道的必经之路设下埋伏,单等魏国援兵而来。 ┄┄┄┄┄┄┄┄┄┄┄┄┄┄┄┄┄┄┄┄┄┄┄┄┄┄┄┄┄┄┄┄┄┄┄┄ 陈仓守将王浑亲自设宴,为苏愉接风洗尘。 这倒不是王浑和苏愉的关第不错,而是王浑不得不为之的官样文章。说实话,王浑对苏愉的到来并不太感冒,王浑认为,光是凭他手中的三千人马,守住陈仓也是绰绰有余。 王浑自上任陈仓守将之后,没日没夜的抢修陈仓城,让固若金汤的陈仓城看起来更有保障。虽然王浑的手中只有三千人马,但王浑丝毫也未曾有过半点的怯态,陈仓城的险要地势无疑给王浑极大的信心。 王浑最佩服的人之中之一的就是郝昭,以区区千余人马,挡住了十倍于己的蜀军来犯,当时蜀军的领军人物并非是泛泛之辈,而是以足智多谋称著的诸葛亮。郝昭就是让诸葛亮在陈仓城下大失颜面,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始终也未能拿下陈仓来。 而现在王浑恰恰坐到了当年郝昭曾坐过的位置,这无疑让王浑更是血脉贲涨,他暗暗发誓,必当以郝昭为楷模,誓死守卫陈仓城。 就在王浑自得意满之际,突然传来了苏愉带兵增援的消息,这不禁让王浑大为皱眉,诚然苏愉的到来加强了陈仓城的守备力量,但不论是官衔品阶还是带兵的数量,苏愉都处于王浑之上,尽管在司马望的命令之中,王浑还是陈仓城的第一守将,但王浑清楚,参军苏愉的到来必将打破自己在陈仓一家独大的局面,就算陈仓之战立有殊功,自己也再没有机会独专了。 这对渴望着建功立业,想搏个封妻荫子的王浑而言,确实是一个不小的打击,这顿接风宴,进行地也是沉闷而无趣。 但对于苏愉而言,这却无疑是一次绝佳的机会,毕竟他能掌兵的时候是极少极少的,两人相互寒喧着,虚以委蛇,各怀心思。 第398章围攻陈仓 “王将军,你我此番在陈仓共事,理当同仇敌忾,精诚团结,共御强敌。”苏愉率先提道。 王浑只是冷淡地道:“苏参军多虑了,此番蜀人已北出安定,攻打新平,走泾水一路,陈仓只怕难有战事,苏参军带七千人马前来,感觉有些浪费了。” 苏愉倒是不为所动,呵呵一笑道:“俗语说兵不厌诈,刘胤此人,诡计多端,依某之见,他大张旗鼓地从安定进军,此间大有文章可做。陈仓乃是关陇大道上的要隘,又唯系着汉中交通,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可不防。” 王浑讪笑道:“苏参军难道是刘胤肚子里的蛔虫不成?依某之见,陈仓固若金汤,刘胤若是遣兵而至,无异于以卵击石,苏参军真以为刘胤乃是无智之人吗?” 仿佛回应王浑的话一般,中军官急匆匆地赶到宴会之上,神色略显慌张地道:“启禀将军,蜀军已攻到城下。” 王浑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还真是秒打脸,他的话音还未落下,蜀军的人马就已经攻到了城下。王浑腾地站了起来,对苏愉道:“苏参军,敌人既已来犯,你我必当灭之!” 苏愉微微一笑,看来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苏愉颇有自得之色,不过大敌当前,确实是需要守城的魏军将士同仇敌忾,至于谁的功劳高,还需要在打退敌人进攻之后才能谈及。 王浑和苏愉赶到城头上之时,向下一望,脸色登时大变,蜀军之来势凶猛,实在是出乎他们的意料,整个的陈仓城下,人山人海,浩浩荡荡。 曾几何时,这样规模浩大的军队也只有曹魏一方才拥有,而现在整个关陇的攻守易势,蜀军的力量增长地异乎寻常,在局部地区已经隐然形成了绝对的优势,就如同此刻的陈仓城,魏军只有防守的份,进攻的主动权则是牢牢地被人家拿在手中。 蜀军的大队人马也是刚刚抵达陈仓城下,并没有立刻投入进攻,此次围攻陈仓的,是前军和左军的五个营,傅佥和黄崇共同指挥,陈仓城只是一座小城,方圆不过十里,二万五千的蜀军赶到这里,很快就将陈仓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原本蜀军的计划是全力攻取陈仓,但自从刘胤改变策略之后,陈仓已经不是首攻目标了,而且做为诱饵,还不能此刻就攻打下来,如果蜀军以最快地速度拿下陈仓,那么魏国的援兵很可能就不再救援陈仓,刘胤围城打援的计划反倒会落空。 当然,如果对陈仓围而不打的话,没有什么紧迫感,魏军的援兵也不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增援到位,所以蜀军抵达陈仓之后,扎营下寨,稍做休整之后,傅佥立刻下令投入到了对陈仓的攻击之中。 陈仓虽然城小,但城垣的坚固程度足以同一流的郡城州城相媲美,整个城墙的外围,不再是普通的夯土制成而是采用了石砌而成,大段大段的城墙,都是用石头垒成的,坚实程度无与伦比。 在喊杀之中,蜀军的步兵已经是奋勇地冲了上来,在一支支羽箭的掩护之下,蜀兵们推着攻城车,抬着云梯,向着高耸的陈仓城墙发起了攻击。 王浑轻蔑地瞥了一眼,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他对陈仓的防卫力量充满着自信,别说蜀军有两万多的人马,就算是十万大军,想要攻破陈仓,那也是白日作梦。他当即下令,调动全体的守军,包括刚刚苏愉带来的人马,全部投入到防守战中。整个魏军士气高昂,热情饱满,王浑亲临第一线指挥,无疑也将魏军的士气军心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人人奋勇,个个争先。 城上箭矢如雨,滚木擂石更是不计其数地从城头上滚落下来,仿佛这些武器都是廉价的东西,成本忽略不计,矢石交织在一起,构成一道密不可破的防线,将蜀军死死地压制在城下。 不得不说,陈仓的守备力量极其地变态,一座小城,竟然可以屯积到了如此强悍的军队和数不胜数的防御兵器,而且现在陈仓的守军,已经由三千人急增到了一万人。尽管一万多人并不是多么可怕的数目,但相对于坚如磐石的陈仓城而言,完全就是如虎添翼,陈仓城在获得这支生力军之后,很明显地看到防卫力量的强悍。 蜀军的第一波的攻击多少带有着试探性的成份,就是要想看看被誉为关陇第一坚城的陈仓防备力量有多强悍。在密集的矢石之下,第一波进攻很快地以失败而告终,蜀军在抛弃了无数的尸体之后,狼狈后撤。 “看来大将军所虑不无道理,以陈仓城的坚固,想要轻易地拿下来,绝非易事。”黄崇叹声一道,陈仓城的防御之强,也确实给蜀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傅佥面容冷沉,虽然说刘胤下令不得攻破陈仓,但同时也曾下令要对陈仓保持一定的压力,这个度,就需要傅佥好好地掌握了。 傅佥并没有一次性地就将全部的兵力押上去,而是派出了数波敢死队,轮番地进行攻击,进攻的规模虽然不大,但持续的强度却丝毫不低,如此一来,整个陈仓之战,必定是旷日持久的结果。 陈仓城的武器十分地充足,不管是弓弩箭矢,还是滚木擂石,都似乎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蜀军轮番地冲击,先后投入了十余波次地进攻,却连陈仓城的城头都没有摸到,在王浑的眼中,这就是蜀人的失败,眼看着天色渐渐地黑了一下去,第一天的战事已经是临近尾声。这样的结果让王浑很兴奋,看来蜀军也并非是不可战胜的,陈仓城固若金汤,想要撼动绝非是易事。王浑看着撤退而去的蜀军,嘴角露出轻蔑的笑容。 这样的结果也是刘胤所需要的,他相信,司马望绝对不会坐视陈仓被围而无动于衷,定然会派遣大军前来救援的,自己围城打援的计划,正在进行的有条不紊,万事具备,单等鱼儿来咬勾。 第399章山形依旧枕寒流 五丈原。 这个地名对于所有的蜀人而言都是如雷贯耳,尽管蜀国许多的人终其一生都没有机会亲临五丈原看上一眼,但这丝毫没有防碍五丈原在蜀地的知名度。 因为这里是诸葛亮的星殒之地。 建兴十二年秋八月,积劳成疾的诸葛亮在这里病逝,“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一代名相在这里殒落,五丈原成为了蜀人心中永远的伤痛之地。 正因为如此,原本寂寂无名的五丈原成了家喻户晓的地方。如果不是诸葛亮殒落于此,五丈原终究不过是黄土高原上一块丝毫不令人起眼的原台。 因为对于沟壑纵横,丘陵起伏的黄土高原而言,五丈原实在是太平凡太普通了,如果一定要说五丈原有什么特殊之处,那就是此地北临渭水,南靠秦岭,是关陇大道上的一处必经之地,尤其是这里通往陈仓,是西进的必由之处。当年诸葛亮北出斜谷,就是屯兵于五丈原,隔着渭水与司马懿遥遥对峙,从这个角度来讲,这里算得上一块兵家必争之地。 刘胤是怀着特殊的感情踏上这片土地的,虽然自己穿越在这个坑爹的年代,与多智而近妖的诸葛亮失之交臂,但这丝毫没有防碍刘胤对诸葛亮的缅怀和崇敬。诸葛有忠,托孤受命,肝胆相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诸葛有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谈笑之间强虏灰习烟灭;诸葛有才,文韬武略,文治武功,满腹经伦,经天纬地;诸葛有功,治国有分,治军有法,蜀汉偏安一隅独享四十年安宁,盖诸葛之功也。也难怪后人有诗赞曰:“两汉以来无双士,三国而后第一人。” 在后世,诸葛亮几乎是忠义和智慧的化身,受到历代统治者的推崇,在漫漫五千人的历史长河中,有幸担任宰相一职的,有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但真正留下姓名,留下功绩的,却只有廖廖少数人而已,而诸葛亮无疑是其中最璀灿最夺目的一位,千古第一相,乃是实至名归。 山风习习,五丈原还是那片五丈原,空寂无人的原台之上,往昔的金戈铁马早已是湮灭无踪,曾经的鼓角铮鸣也侧耳难闻,只有厚重的黄土似乎还承载着三十年前的记忆,山风低语,流水轻诉,仿佛在讲述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历史。 刘胤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往昔如烟云一般,尽管诸葛亮在此身殒而令五丈原名噪于世,但五丈原的山依然高高矗立,五丈原的水依然静静流淌,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什么,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而今天,沉寂了三十年的五丈原,必定会再次地名扬于世。 因为刘胤将围城打援的地点,设在了五丈原。 选择五丈原为打援地点,并不是因为刘胤对诸葛亮怀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而是五丈原这个地方,太适合打伏击了,尤其是最擅长骑兵的冲击,五丈原北濒渭水,南面紧靠着棋盘山,中间是宽约三四里的通道,一片坦途,非常适合骑兵的冲击作战。 而五丈原是魏军西援陈仓的必经要道,想要救援陈仓,几乎没有第二个选择。 坦白来讲,一万魏军守御的陈仓或许对别人有影响,但对刘胤而言,丝毫没有什么压力,攻下陈仓不过是弹指挥间的。 因为刘胤的手中,有着火药这个大杀器,陈仓城的城墙在坚固,也决计抵挡不了火药的攻击,拿下陈仓,不过是举手之劳而矣。 但刘胤没有使用火药,就是因为他暂时还不想动用这个底牌,先前在蜀地的时候,也只大规模的使用过两次,一次是在阴平道阻击邓艾之时,一次是在郪东对付陆抗,也就是说以前的火药应用,全部只运用在野战之中,在攻城作战之时,倒还是没有使用过。 火药的威力之大若非轻眼所见之人几乎不敢相信,当日在阴平道战败的魏军,几乎是全军覆灭,除了邓艾及一少部分士兵死里逃生之外,其余大部分人几乎长眠于阴平道中。而在郪东之战,虽然陆抗吃足了苦头,但他也绝不会无聊到给司马昭通风报信,告诉魏人蜀军的火药何其地了得。 到达陇西之后,刘胤就已经将火药暂时的雪藏了,除了拿来恐吓了一下姚弋康之外,并没有在战场上使用过的记录。但也仅仅就此一次,也足够姚弋康魂飞魄散的了。 因为火药还没有在攻城战上发挥过作用,所以除了刘胤之外,谁也不清楚火药在攻城战上如何使用,本能的将它给忽略了。 但刘胤清楚,攻城作战中火药起到的作用要比野战之中威力更强十倍,任何坚固的城池,在它的面前都变得不堪承受。如果刘胤将首要的目标放在攻克陈仓之上,火药便可轻而易举地轰塌陈仓的城墙,而失去了城垣的城池,陷落只是一个时间迟早的问题。 但在刘胤的最新计划之中,陈仓也只是一个诱饵而已,陈仓的存在是必然的,如果短时间内陈仓失守,陈仓也就自然失去了救援的机会,司马望不可能为了一座已经陷落的城池而大举来犯,也许只会停留在眉县、武功一带,驻足观望,重新构筑新的防线。 这样一来,刘胤围城打援的计划很可能会流产,这当然不是刘胤所希望看到的。陈仓固然重要,但刘胤从来没有在乎过一城一地的得失,想要解决整个的关陇问题,最关键的是解决掉魏军有生力量的问题,只有大规模地歼灭魏军主力,蜀军才有机会拿下整个儿的关中。如果司马望一直龟缩在长安城不出来,刘胤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奈何得了司马望。 引蛇出洞,只有真正地引蛇出洞,才能将这个老狐猩消灭在半路上,而其中最重要的关键一环,就是陈仓暂不可夺,但也不能只围不打,要给城中的守军一点绝望,也要给他们一点希望,双管齐下,这才会促使魏国的军队全力来援。 第400章五丈原之战 如何把握在这个度的问题,的确有个技巧在里面,操作不当,很可能会弄巧成拙。攻的太紧,很可能会导致守军的集体崩溃,陈仓失陷,攻的太松,对陈仓的守军造不成应有压迫感,不会让他们向外紧急求援的。 很显然,傅佥在把握这个度上面还是很有分寸的,既给了陈仓的守军不少的压力,也最大限度地减低了蜀军的伤亡,单单从战斗的情况来看,丝毫看不到蜀军有什么造假的情况。 当王浑打退蜀军新一波的进攻之后还在沾沾自喜之时,苏愉已经是显得忧虑重重了,蜀军的兵力远胜魏军,再这么打下去,陈仓迟早有守不住的时候。苏愉立刻派出心腹之人,趁夜遁出陈仓,向远在池阳的司马望求援。 别看蜀军的围困如同是水泄不通,到了晚间,守卫终究还是松懈一些,轻易地被这些魏国的信使突了出去,翻山涉水,将书信递交给了司马望。 司马望到达池阳之后,很快就了解到了安定这边蜀军出兵的真实消息,敢情这支蜀军仅仅是一支偏师,只有万余人马,进攻新平也不过是佯攻,司马望不禁心底突地一沉,暗道:“不好,中计了!” 以八万兵来守这么广袤的地域,司马望真有捉襟见肘的感觉,他不得不改全面防御为重占防御,力保关中平原上的几座城池,其中重中之重的,就是陈仓城。 陈仓几乎是关中平原的西大门,如果失去陈仓,整个关中平原就如同是失去了屏障,对整个的关中防御体系都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司马望当然不会允许陈仓有半点的闪失。 当初他初来长安的时候,就已经任命王浑为陈仓守将,带兵三千去镇守陈仓,以防止蜀军向关中平原进行渗透。街亭之战后,司马望又命参军苏愉率兵七千协防陈仓,陈仓的兵力也因此而达到了一万人,以陈仓城垣的坚固,司马望对陈仓的防守还是抱有极大的信心的。 当发现蜀军兵出安定只是佯攻之后,司马望陡然发现,原来自己真的中了刘胤的诡计,刘胤真正的主攻方向还是在陈仓。同时司马望也暗暗庆幸,幸亏听了参军苏愉的建议,向陈仓支援了七千人马,否则后果还真是不堪设想。 不过就算是陈仓的守军兵力达到了一万人,面对八倍之敌的围攻,压力也是可想而知的,如果不能尽快地派去援兵,陈仓的陷落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司马望立刻点兵,将前往新平的胡世部调了回来,同时又抽调了一部分的长安守军,合计兵力五万余人,向陈仓方向开进。 说实话,司马望对于街亭之败还是耿耿于怀的,战后司马望也仔细地总结了经验教训,街亭之败,他败在轻敌,自以为凭借着骑兵就可以包打天下,所以滴水崖之战,司马望只派出了骑兵,而没有派出步兵方阵给骑兵以侧翼的保护,更重要的是,由于缺乏详实的情报来源,对蜀军的新式马具装备知之甚少,结果在这个上面吃了大亏,装备了新式马鞍和马镫的蜀军骑兵,战斗力成倍地提高,曾经骄纵一时的魏国骑兵,俨然已经落伍了。 不过洛阳方面传来了利好的消息,魏国已经掌握了蜀国这些新式马鞍和马镫的建造图纸,相信不远的将来,魏国的所有骑兵也将会装备上这种新式的马鞍和马镫,而到时候,魏国和蜀国的骑兵,将会站到同一个起跑线上,蜀军现在所拥有的优势也将不复存在。 不过司马望可没有时间去等,陈仓朝不保夕,整个关中防线形将崩溃,他必须在抢在陈仓陷落之前,出兵救援。 在司马望看来,形势对魏国不是比较有利的,蜀军被阻于陈仓城下,一如当年诸葛亮出兵攻陈仓之势,如果现在能果断地派出援兵,则可以里应外合地去攻打蜀军。世上还没有任何的一支军队,可以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保持不败之势。 围歼蜀军于陈仓城下,是司马望最大的期冀,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司马望必须要尽快地完成军队集结,火速施援。 同时,为对付蜀军的骑兵,司马望也是集思广益,最后采纳了一个招数,那就是诸兵种协同配合,紧紧地抱成一个团,不能让蜀军骑兵轻易地形成突破,便可以立于不败之战。 “大都督,末将奉命报到。”胡世从新平退下来以后,赶到池阳,发现司马望也已经池阳,返回了长安。等他赶到长安,司马望则是又已经离开了长安,胡世只能带兵一路向西狂追,不过赶到扶风郡所治槐里的时候,胡世还是赶上了司马望。 司马望微微地点头嘉许,胡世的人马来得正是时候,集结起五万大军,令胡世为前部,一路向前激而进。 越过关陇道上的另位两座要城眉县和武功,司马望亲自率领的魏军大队人马离陈仓城已经是不远了。 “前面是何处?”司马望骑在马背上,手搭凉棚张望道。从这个方向望上去,前面的道路似乎变得狭隘了许多。 “启禀大都督,前面便是五丈原。”一军士回应道。 五丈原?好熟悉的名字,噢,想起来了,这里不正是当年蜀国丞相诸葛亮的埋骨之地吗?过了五丈原,就接近陈仓城了,也就马上要接近他此行的目的地了。 看到五丈原险要的地势,司马望也不禁是皱了皱眉头,如果蜀军准备设伏的,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最理想的伏击场所,左边是悬崖峭壁,右边是滔滔渭水,只有中间是一条不宽的驿道,善于行军打仗的司马望立刻就看出五丈原是骑兵最擅长的场所。 “传令下去,全军高度戒备,全速通过五丈原!”司马望简短地下令道。 魏军大队人马应声而走,加快了行军的速度。 但是,魏军全体人员似乎还没有察觉,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即将拉开序幕。 第401章五丈原之战(二) 司马望从长安出发,一直是沿着渭水北岸向西而进,关陇道上的重镇槐里、武功、眉县都在渭水北岸,但到达北原之后,由于前方有武功山的隔阻,关陇大道由此而折向南行,渡过渭水,沿着渭水南岸再向西进。 从北原渡河之后,就进入了五丈原。 平时有商旅途经此地,一般都会在渭水渡口乘渡船过河,所以渭水渡口的船只往来络驿不绝,极是繁华热闹。 不过自从陇西发生战事以来,关陇大道的交通中断,往来的商旅骤减,原本人流熙熙的渡口变得冷冷清清,只有几艘渡船或斜或横地停泊在渡口边,那些船工百无聊赖地坐在船舷之上,不住地唉声叹气,有几个船工不甘心地向着关陇大道的道口望去,期望着有生意上门。 突然之间,那几个眼尖的船工兴奋了起来,因为他们听到了官道上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不过笑容刚刚爬上眉梢的时候,却又立刻地凝固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可不是什么商旅行者,而是规模浩大的军队,旌旗飘扬,甲胄鲜明。 这些个船工立刻慌了神,按照一般的惯例,军队出现在这儿,那是要无偿征用他们的船只,无偿征用倒还罢了,怕就怕这些官爷军爷脾气大发,一不高兴把你的船给砸了,连自己的小命都赔上了。挣点钱养家糊口本来就不容易,再要是摊上这些事,那可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些船工一看来的人是官府军队上的,吓得立刻是划桨的划桨,摇橹的摇橹,飞也似的逃离开渭水渡口。 胡世赶到渡口的时候,本来还指望着能征用这里怕渡船,但没想到这些船家一看官兵前来,逃得比兔子还快,不到片刻光景,就已经逃到了河中央。 副将勃然大怒道:“这些刁民,恁地如此无礼,真是该杀!来人,给我乱箭射死!” 弓箭兵奉命正欲援弓引箭射之,胡世摆摆手道:“算了,只是些无良百姓而已,杀之无益。”胡世很清楚,平日里正是这些官兵骄纵惯了,横行霸道,才让这些平民百姓心生畏惧,畏之如虎,现在这些船工已然逃远了,纵然用箭射死几个,也不可能将渡船给弄回来,反而更让这里的百姓惧怕。 “那渡船怎么办?没有渡船,如何过得了渭水?”副将悻悻然地道。 胡世也深感无奈地道:“只能是禀明大都督,再做定夺了。” 司马望很快地来到了渡口处,看到前锋营在河边裹足不前,不禁是大皱眉头道:“胡世何在?” “末将在。”胡世赶忙上前拱手施礼。 “为何在此停步不前?” “渡口处原有不少渡船,怎奈大军方至,这些渡船立刻星散,追之不及,如今渡口上已无一条船,末将也是无计可施了。” 司马望轻噢了一声,他亲自赶到河边,果然看到渡口处没有一条的船只,倒是很远的河面上,隐约可见一些船只飞快地逃去。 魏军五万大军云集于渭水北岸,没有渡船,恐怕很难过河,现在军情紧急,陈仓的形势危在旦夕,司马望无论如何不能在此久等。司马望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吩咐魏军士兵到附近的山林中,砍树伐木,搭建浮桥。 果然是人多好办事,魏军五万大军一齐动手,很快地就在渭水上搭建成了一座浮桥,魏军将士,通过浮桥,源源不断地跨过渭水,踏上南岸。 胡世等诸将皆喜,齐声赞司马望睿智。 司马望抚髯笑道:“为将者当善用地利,武功山上,尽是林木,取之不尽,伐木做浮桥,正好供大军过河,亦不耽搁行程。不过五丈原地形狭长,恐有蜀军伏兵,胡将军,你需得多派斥侯,打探军情,以为万全之策。” 司马望一生戎马倥偬,经验丰富,眼光老到,还在对岸,就瞧得五丈原地形险恶,最善打伏击之战,越发接近陈仓,遭遇到敌人伏击的风险便成倍地增加,司马望不得不小心谨慎,尤其是半渡之时,更是敌人打伏击战的最佳时机,前锋部队刚刚踏南岸,还立足未稳,后卫部队则还在浮桥之上,这个时候的大军防守无疑是最为脆弱的时刻,一旦遭遇到袭击,魏军首尾难顾,处境维艰。 胡世当然也知道半渡之时的重要性,他立刻抢先过河,在南岸建立起了一个滩头阵地,并向纵深推进,为掩护大部队过河创造有利条件。同时,他派出多路的斥侯,将侦察的范围扩大到了十里开外,几乎涵盖了整个的五丈原地区。 ┄┄┄┄┄┄┄┄┄┄┄┄┄┄┄┄┄┄┄┄┄┄┄┄┄┄┄┄┄┄┄┄┄┄┄ “姊夫,现在可是大好良机,该动手了吧?”傅著紧握钢枪,跃跃欲试。 刘胤倒是一脸的云淡风轻,站在棋盘山的山顶上,渭水渡口这边的状况是一览无余,原本以为没有渡船或许会耽搁司马望的大军一两天的时间,没想到司马望就地取材,造出了简易的浮桥,很快地就渡河而过。 傅著看到魏军此刻正是半渡之时,而半渡正是攻击的最佳时机,所以傅著提议刘胤立刻发起攻击,歼灭已经渡过河的魏军一部人马。 刘胤不置可否地一笑,如果从单纯从战术角度上来讲,半渡而击无疑是最佳良机,此时敌人只有一部分过河,尚未形成强有利的战斗能力,此时出击,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消灭已渡之敌,并可以将未渡之敌挡在北岸,不得寸进。 但这显然和刘胤的初衷是格格不入的,刘胤的围城打援之计,就是一个诱敌深入之计,通过围困陈仓,给司马望造成足够的压力,让司马望主动地跳入他的包围圈之中。 而如果半渡而击的话,纵然可以轻易地将已经渡过渭水的魏军歼灭在南岸,但此刻司马望的主力大军却滞留在北岸,一旦遇袭,司马望必然会裹足不前,依靠渭水隔水而守。 这显然是刘胤不想看到的。 第402章五丈原之战(三) 其实刘胤的胃口还是蛮大的,在五丈原设伏,刘胤就是准备一口吃掉司马望的主力大军,他可不想在五丈原与魏军搞什么隔河对峙,步诸葛亮的后尘。 当年的司马懿,就是采用龟缩防守的战术,死磨硬耗,愣死把诸葛亮耗死在了五丈原。刘胤可不希望在五丈原打相持战,他要的就是速战速决,以最快地速度解决掉陈仓问题甚至是关中问题。 因为虽然在关陇的局部地区蜀军赢得了优势,但就总体而言,魏军的实力强大还是无可争议的,只要司马昭痛下决心,任其调回益州的钟会部或者是结束荆州之战,整个关陇的局势势必要发生重大的变化。所以刘胤必须要依靠这段短暂的时间,化优势为胜势,将整个的关陇之地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刘胤必须在五丈原之战中有所作为,半渡而击的方江虽然不错,在兵法军事上也时常由为将者惯用,但此时此地却不是一个合适的计策,刘胤必须要想法设法地把蛋糕做大,尽可能地让更多的魏军进入到五丈原,从而为全歼整个魏军创造有利的条件。 所以刘胤对魏军大规模的渡河熟视无睹,不过他对急驰而来的魏军斥侯兵却是深感在意。魏军派出了大量的斥侯兵,可见司马望的谨慎程度,如果被这些斥侯兵发现了埋伏在五丈原的蜀军,则多半要坏事。 “阿坚,干掉这些斥侯!”刘胤转身吩咐身后的阿坚道。 “诺。”阿坚立刻是领命而去。 傅著疑惑地道:“姊夫,除掉这些斥侯的话不就给司马望提了个醒,说五丈原有埋伏吗?如此一来,司马望还敢来吗?” 刘胤淡然一笑道:“该来的一定会来的,除掉这些斥侯兵,司马望就如同成了聋子瞎子,摸不清我们的虚实,纵然他知道前面可能会有埋伏,但他也绝对不会半途而废,为了确保安全,他肯定会把所有的军队都调派到五丈原来。现在魏军派出这么多的斥侯,就是急欲想掌握五丈原有没有伏兵,有多少伏兵,如果被他们侦测到我军的详情,反而会不太妙。” 阿坚的行动迅速,带着刘家的私兵很快地就冲下山去。在刘胤的授意和阿坚的指挥下,刘家私兵已经不再单纯的做为刘胤的私人部曲而存在,他们更多的时候,担任了特种兵的角色,侦察、偷袭、突击、斩首样样在行,有强悍的单兵素质做保证,有刘胤先进的特种作战理念为手段,这支部队已经完全脱离了先前为安平王府看家护院的模式,他们逐渐成为一支出类拨萃的神兵。 反斥侯作战不过是刘家私兵的最基础能力,相对于装备精良,单兵素质一流的刘家私兵而言,魏国的斥侯兵简直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魏国的斥侯兵基本上不具备作战能力,唯一的特点就是敏捷,跑得快,但跑得快能跑得过诸葛连弩的打击吗?一发十矢的元戎弩威力何其可怕,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可以形成一个死亡扇面,一旦被覆盖入射程范围的斥侯兵几乎没有什么逃亡的机会。 阿坚分路分批行动,对进入五丈原的魏军斥侯兵进行了强力反击,他们采用迂回包抄的手段,就如同撤开了一张细密的大网,甭管是大鱼小鱼还是虾米,给它来了一个一网打尽。 在很短的时间内,进入到五丈原之内的斥侯兵没有一个有机会逃脱的,全部被蜀军所除掉了,许多人死的时间,甚至都是悄无声息的。 随着到达南岸的魏军越来越多,胡世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他的前锋营已经推进到了距离渡口两三里的地方,已经初步构成了防御阵型。 不过让胡世有些担忧的派出去的几拨斥侯好一会工夫了也没有看到回转,这样的情况很是罕见,这让胡世不禁是心生疑惑,莫不是斥侯兵遭遇到了什么意外? 紧接着,胡世又陆续地派出了几波斥侯,但几乎是同样的下场,这些派出去的斥侯如石沉大海,泥牛入河,就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胡世眉头紧锁,看来这绝不是什么偶然的意外事件,应该是蜀人有意识地一种行为,将魏国派出来的斥侯逐一除掉,不暴露蜀军的虚实,看来真的不幸被司马望言中了,蜀军在五丈原设下了埋伏。 胡世不敢耽搁,立刻向司马望禀报了这个情况。 司马望此时是刚刚渡过渭水,听到胡世的禀报,也不禁是眉头大皱,看来刘胤的眼光和他也是相差无已,都盯在了地势险要的五丈原上。 不过魏军斥侯兵的侦察失败,让司马望搞不清蜀军在五丈原究竟是埋伏了多少人马,在战场上,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如今司马望就连蜀军的多少都搞不清,更遑论蜀军在五丈原的布阵情况了。 是蜀军的虚张声势,还是别有图谋,司马望心中一点底也没有,不过司马望倒不担心,自己好歹也有五万人马,刘胤的胃口就是再大,也恐怕吃不掉这么多的人马吧? 按照司马望的估算,刘胤手中的军队驻守陇西怎么也有一万多人,从安定向新平进军的也有一两万多人,围攻陈仓至少也应有两三万人,如此七折八扣,能在五丈原设伏的,充其量也不过三四万人而已,拿三四万人就想一口吞掉五万大军,也不怕他撑死? 司马望先前最担心的就是蜀军会采取半渡而击的手段,说真的,如果魏军渡到一半之时,蜀军突然地来袭,还真就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不好应对。不过现在看来,这种担忧倒是多余的,蜀军并没有在魏军渡河之时发起偷袭,现在魏军已经渡过了大半的人马,整个渡河行动已经到了收尾的阶段,后卫的部队也已经踏上了浮桥,很快地全部五万大军就将渡过渭水,在渭水南岸完成集结。 第403章五丈原之战(四) 司马望的嘴角,浮现起了一丝的冷笑。最好的机会,刘胤已经丧失了,就算蜀军在五丈原设下埋伏,那又当如何,魏军已是早有防备,严阵以待,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等到魏军全部渡过渭水,司马望立刻下令列出一字长蛇阵。一字长蛇阵是间于行军阵式和攻击阵式之间的一种阵式,同时又兼备防御功能,一字长蛇阵运转,宛如巨蟒攻击,凌厉和凶狠,在其蛇头的位置上,一般都配备重装步兵,披坚持锐,所向无敌,在其中后翼,配备着机动能力强的骑兵,击首则尾至,击尾则首至,击腰则首尾俱至,所以说一字长蛇阵是一种攻守兼备的阵式,同时也是攻击速度和效率最高的阵式。 派出去的斥侯无一生还,很显然在五丈原蜀军肯定设有埋伏,因为没有得到斥侯的侦察情报,司马望无法得知五丈原倒底有多少的蜀军,不过这并不妨碍司马望决战的信心。 街亭之战后,司马望痛定思痛,总结出与蜀军骑兵较量的教训来,这可是血一般的教训啊。整个街亭之战,就是败在滴水崖一战,魏军的精锐骑兵尽丧,这也就使得司马望清楚地意识到如果单纯的用骑兵和蜀军骑兵对战,那肯定是要吃亏的,唯有多兵种的协同配合才能克制蜀军的攻击。 而一字长蛇阵在满足行军速度的同时,攻守兼备,可以有效地抵御蜀军骑兵的冲击,所以司马望在完成渡河之后,立刻就摆出了一字长蛇阵,徐缓地向前推进。 ┄┄┄┄┄┄┄┄┄┄┄┄┄┄┄┄┄┄┄┄┄┄┄┄┄┄┄┄┄┄┄┄┄┄ 从棋盘山上的角度望去,魏军五万大军就如同一条褐色的巨蟒,游弋行进在五丈原上。 “一字长蛇阵?”刘胤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看来这个司马望的确非泛泛之辈,很显然,此时此刻没有什么阵式能比一字长蛇阵更为有效的了,击首尾应,击尾首应,击腰首尾皆应,这正是一字长蛇阵的厉害之处,如果不知破阵要诀,无论从那个方向发起攻击,都会被一字长蛇阵绞杀。 但破一字长蛇阵也并不是很难,最重要的就是限制其战阵的机动能力,令其首尾不能相顾,揪其首,夹其尾,斩其腰,其阵立破!具体的方法就是在我方步兵阵群中设置陷阱,以两个步兵方阵协作阻止对方两翼骑兵运动,使其无法发挥其机动灵活的能力,再以强悍骑兵为主对其蛇腹步兵发动强悍冲击,使其阵形散乱,无序,一举击溃步兵方阵,将长蛇阵切割成为三块,如此一来,长蛇阵各自为战,无法再以三方配合作战,阵势不攻自破! 知晓如何破阵,刘胤自然是胸有成竹,镇定从容,看着魏军的长蛇大阵已经是长驱直入五丈原腹地,刘胤立刻下令,虎步左营和虎步右营攻击长蛇阵的蛇头部位,姚弋康的羌骑攻击长蛇阵的蛇尾部位,刘胤则是亲率虎骑左营、虎骑右营攻击蛇腹部位。刘胤要求三路大军一齐行动,同时发起攻击,直指魏军一字长蛇阵的要害。 高远和傅募负责指挥虎步左右营攻击一字长蛇阵的蛇头,处于蛇头部位的是魏军的重装步兵,皆身披重铠,手持长矛,虽然移动较慢,但攻击能力十分的强悍,披坚执锐,所向无敌,是魏军仅次于劲骑的王牌部队,现在骑兵的较量中魏军已落了下风,司马望不得不将重装步兵推向前台,以重装步兵龟壳一样的防御,来抵御蜀军骑兵强有力的攻击。 刘胤给虎步左右营的任务很明确,就是死死地拖住蛇首位置上的魏军,不让他们有所动作,蛇首的位置是整个一字长蛇阵中攻击力最为强悍的部分,刘胤也没有指望单凭虎步营就中以攻破一字长蛇最坚固的部位,虎步营的作用只有牵制魏军,不让蛇头部位有所动作,回援蛇尾。 而真正担任主攻的,是攻击蛇尾的羌骑和攻击蛇腹的虎步骑。 自从离开西羌以后,姚弋康的三万羌骑还没有真正地打过一仗,虽然在街亭之战中三万羌骑担任了右翼的突击任务,但兵出广魏之后,司马望撤的神速,羌骑还未来得及合围,魏军就已经是逃之夭夭了,后来奉刘胤的命令,姚弋康也没有率军追击,所以出西羌的第一仗,三万羌骑只是敲了敲边鼓,并没有参加实质性的战斗。 这让一向傲慢自负的姚弋康颇为有些不快,街亭之战后,姚弋康就径直去寻刘胤,表示了他的不满,三万羌骑勇士既来助战,那就是要实打实的冲锋陷阵,痛快淋漓地杀敌,而不是扯虎皮做大旗,来吓唬人的。 刘胤对这位性格率直的义弟也是无奈何,何况街亭之战时,司马望那只老狐狸撤得飞快,连自己也没有预料的,姚弋康没有捞到仗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刘胤只得含笑着承诺,下一次有仗打的时候,一定让羌骑担任首攻的位置。 此次的五丈原伏击战,刘胤并没有食言,安排三万羌骑于棋盘山东侧埋伏。不过为了防止姚弋康一时脑热,看到魏兵就径直地冲了出去,破坏自己精心谋划的大计,刘胤事先与姚弋康约法三章,闻鼓即进,闻金便退,一切行动必须听从指挥。 姚弋康非常爽快地就答应了,不过进入棋盘山东侧之后,看到魏军大规模地从浮桥上渡过渭水之时,姚弋康还是急得百爪挠心,恨不得此刻就冲出去杀个痛快。 不过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毕竟此刻他加入了蜀军的战斗序列,自然要无条件地服从刘胤的命令,姚弋康很清楚刘胤谋划着一个大局,如果此刻自己草率出击,必然会影响刘胤的计划。 所以他隐忍了下来,焦急地等候着刘胤的命令。 终于,战斗的命令下达了,姚弋康一马当先,三万羌骑犹如卷起一道风暴,向着魏军的一字长蛇阵冲去。 第404章五丈原之战(五) 从棋盘山的山麓到五丈原的平地之间,是一段坡路,这段坡路坡度并不太大,比较平缓,而且更为重要的是,这段坡落相当地平坦,非常有利于骑兵的冲击。羌骑的速度本来就比较快,加上这么一段缓坡,万马齐奔腾,有如雷霆一般,向着魏军战阵压了过去。 姚弋康一骑当先,冲在最前列,他骑了一匹红色的烈马,就如同一团火焰一般,手持他的月牙弯刀,威风凛凛,俊采神驰。 此次到陇东助战,刘胤也是非常慷慨地赠送给了他三百套新式马具,其中就包括蜀军骑兵标配的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 这一礼物让姚弋康欣喜不已,做为西羌王子,姚弋康最不缺的就是金银珠宝和漂亮女人,刘胤自然没有送这些俗气的东西。自从在西羌之战中见识了蜀军装备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威力之后,姚弋康自然对这两件马具是念念不忘,刘胤看在眼里,便将新生产出来的马具拿出了三百套送给了姚弋康。 三百套马具想要装备三万羌骑显然是远远不足的,但装备一下羌人的将领和姚弋康的亲兵部曲,却丝毫没有问题。 换乘了新式马具的姚弋康立刻就感受到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带给他的全新感觉,这两件马具简直就是太完美了,骑在马背上,让人有一种人马合一的感觉,姚弋康甚至有些小小的遗憾,当日如果他也能同刘胤一样乘坐这样的战马,绝对可以力压刘胤一头,而绝不会是双方平分秋色。 这是东进以来羌骑打得真正的第一仗,姚弋康自然极为重视,他可不想在自己的拜把子大哥面前丢了脸,他身先士卒的冲在最前面,身后的三万羌骑则是个个热血沸腾,就如同是三万头嗷嗷叫着的野狼,以最悍勇最轻剽的方式,如疾风一般地撞入了魏军阵中。 为了有效地对付蜀军骑兵,司马望回到长安之后,集思广益,操练出新的战阵,即是以长枪兵方阵为主体包括刀盾兵、弓箭兵、强弩兵和骑兵诸多兵种联合布阵,协同作战,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长枪兵可以有效地抵御敌军骑兵的冲击,刀盾兵可以防御弓骑兵的远程打击,强弩兵和弓箭兵做为反击的力量,则是隐藏在战阵的后方,伺机对敌进行攻击。不管是防御枪骑兵的长枪兵还是防御弓骑兵的刀盾兵,都是属于初动挨打型的,只有配备弓弩兵之后,整个战阵才具备了反击的力量,有长枪兵和刀盾兵构筑的防线,本身防御能力弱的弓箭兵和强弩兵则可以肆无忌惮地展开攻击。 原本属于主力攻击核心的骑兵则被司马望调派到了侧翼,做为机动兵力使用。这其实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毕竟滴水崖的那挥之不去的阴影让魏军骑兵产生了相当程度的畏战情绪,除非魏军可以装备同蜀军一样的马鞍马镫,大幅度提高骑兵的战斗力,否则骑兵很难再独立与蜀军骑兵进行作战。 司马望对自己的一字长蛇阵还是有相当大的信心,一字长蛇阵变化灵活,攻守兼备,并可随时演化成攻击力更强的二龙出水阵或者是防御能力超强的天地人三才阵。蛇首、蛇腹、蛇尾是三个不同的系统,既可以合并作战,亦可以单独作战,所以就算是蜀军同时攻击三处,司马望也没有太大的担忧。 蛇头部位的重装步兵首先与蜀军步兵卷入了激战之中,而几乎是同一时刻,三万羌骑亦对一字长蛇阵的蛇尾部分发起了攻击,一时间整个的五丈原上,尘烟滚滚,杀声四起,一场规模浩大的战役拉开了序幕。 利用长枪结阵可以有效地防御轻骑兵的冲击,但也分情况,对付一般的骑兵,长枪阵或许有一定效用,但面对三万彪悍无比的羌骑,长枪阵发挥出的作用就非常地有限了。 当羌骑呼啸而至之时,首先发难的是排在战阵后面的弓箭兵和强弩兵,他们采用四十五度角的抛射,对冲击而来的羌骑实施箭矢攻击,一时之间,漫天箭雨,几乎覆盖了整个的天空,不断有羌骑兵从马背上摔落下来,被后面汹涌而至的骑兵碾成了肉泥。 但密集的箭雨丝毫不能阻挡羌骑兵前进的决心,他们一个个面目如赤,双目喷火,嘴里叽里哇啦地喊着没人能听得懂的话,以更加迅猛有力地速度冲击向魏这的刀枪丛林。 如果把魏军的长枪方阵比作大堤的话,那么羌骑兵就如同是一股滔天的洪流,向着这条堤坝冲了过来。犀利的长矛刺入羌人和战马的身体上时,发出沉闷的“噗噗”声,冲击在第一线上的羌骑兵几乎被屠戮一空,血溅数丈,尸横遍野。 第一波汹涌的浪潮被挡在了大堤之外,从表面看起来,依乎长枪战阵有效地抵御住了羌骑的冲击。 但羌人的生性就是好勇斗狠,鲜血越多,尸体越多,越能激发起他们内心之中的血性,同族弟兄的死并没有让他们产生任何的畏惧,反而斗志变得更为昂扬,紧接着第一攻击波之后,第二轮的攻击波以更加凶猛的方式扑了过来。 魏军用人流组成的大堤在羌骑的轮番冲击之下,终于支撑不住了,起初是被撕开了一个小口子,但很快小口子在澎湃的洪流之下被越撕越大,尽管魏军也有不少士卒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去挡住这个缺口,但在越来越多的的羌骑冲击之下,整个防御体系接近了崩溃的边缘。 司马望闻讯之后大吃一惊,他也没有想到羌人骑兵的战斗力是如此地凶悍,整个蛇尾部位被冲击的七零八乱,这无疑对他整体的战阵有着莫大的影响。 司马望自然不可能坐视尾翼之失,虽然蛇头部位被死死地咬住,但整个的蛇腹还未受到攻击,司马望可以轻松地调动蛇腹大军,向尾部施援,以绞的方式,将羌骑兵狠狠地咬上一口。 第405章五丈原之战(六) 不过还未等到司马望有所动作,刘胤已经率虎骑营扑了上来,直接就斩向一字长蛇阵的蛇腹。 虎骑营仍然是排出了以弓骑兵为中心,枪骑兵为侧翼的品字型攻击阵式,两千弓骑兵为先导,率先地向魏军阵式发起攻击。 魏军在街亭之战中,的确是尝够了虎骑营的苦头,司马望也苦思冥想,思量出应对蜀军虎骑营的阵式。抵御枪骑兵,最有效的步兵阵式就是长枪阵,而应对弓骑兵,最有效的阵式是重盾兵,但反过来的话,无疑是一种灾难,长枪兵利用密如林的枪阵可以抵御枪骑兵的冲击,但对于弓骑兵却无力防范,重盾兵可以有效地对抗弓骑兵,阻挡弓骑兵的远程攻击,但对于阻挡枪骑兵的冲击,却很是无力。 所以魏军看到蜀军虎骑营排出弓骑兵居中,枪骑兵在左右两翼的品字型攻击阵容之后,立刻对己方的防御阵形进行了调整,也排出了以重盾兵为中心,长枪方阵布署在左右两翼的防守阵形。 司马望亲自在阵中督战,这种针对性的布阵他事先也经过操练,司马望为此还颇为自得,兵种之间的相生相克正如五行变化,水能克火,火能克金,世上之物,并没有什么绝对强大到无法克制,至于如何克制,那就在于为将者如何来排兵布阵了,弓骑兵虽然厉害,但可以用重盾兵来对付,枪骑兵悍勇无敌,却也一样惧怕密密如林的长枪结阵,许多兵种只要应对的好,就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魏军已经是很熟悉蜀军骑兵的品字形攻击阵式,相对而言,这样的攻击阵式也的确是最有效最实用的,由近战能力极强的枪骑兵为适合远程攻击的弓骑兵提供侧翼的保护,也就可以使防御能力较弱的弓骑兵完全地放开手脚毫无顾虑地展开攻击。 司马望从最初的排兵布阵就已经是料到了蜀军肯定会采取这样的阵式,据此魏军的防御策略也做出了相应的调整,当看到蜀军依然排出了以弓骑兵居中枪骑兵为左右两翼的品字形攻击阵容,司马望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令人难以察觉的笑意,他立刻下令按照既定的布署排出防御阵形,同时弓箭兵和强弩兵也全部到位,准备对蜀军进行反击攻击。 同样,此刻刘胤的脸上也浮现出同样的笑意,纵然自己的排兵布阵没有逃得过司马望的眼睛,但司马望的排兵布阵,如何能逃得过自己的眼睛,两军对垒,原本就是斗智斗勇的场合,谁能料敌先机,谁便可以占据主动。 既然刘胤已经料到了司马望会排出这样的阵式,他又如何会一成不变,让司马望正中下怀,所以刘胤在事先就曾安排了变阵。如果魏军没有拿出针对性的阵式来,那么虎骑营将依然还是保持原有阵式不变,如果魏军排出了针对性的阵式来,虎骑营将会迅速地变阵,从而重新确立兵种优势。 傅著冲在第一线上,当他看到魏军阵营排出了以重盾兵为中心,长枪为两翼的防御阵形时,不禁暗暗对姊夫佩服的是五体投地,一点也没有出乎刘胤的预料,魏军果然祭出了这样的防守阵式。 如果虎骑营此刻仍旧按照既定的作战方案冲上去,势必会撞个头破血流。枪骑兵势必会撞到对方一排排密密如林的枪林之上,就算枪骑兵可以撕破对方的防线,那也必将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而弓骑兵的表现则会更糟糕,弓骑兵的箭矢攻击会被盾牌所阻挡,基本上不会取得什么有效战绩。 这个时候,傅著高举长枪,高声喝道:“交叉换位。” 交叉换位是虎骑营的基本训练科目之一,目的就是用于临时变阵,命令下达之后,虎骑营的前进速度一点也没有降低,所有骑兵不再直线前进而是向侧斜方向移动,弓骑兵由内向外移动,枪骑兵则是由外向内移动。 高速奔驰的战马上完成交叉换位,本身就是一项超高难度的变阵,一万余匹的战马,相互交错着,看得人都眼花缭乱。 已经完成排兵布阵的魏军看得是目瞪口呆,原本远远地望去,枪骑兵和弓骑兵如泾渭般分明,枪骑兵持枪,弓骑兵持弓,两者很难混洧,可就在眨眼的工夫,两股铁蹄洪流居然合并到了一起,再也分辨不清那个是枪骑兵,那个是弓骑兵。 正当魏军不知所措之时,片刻光景,弓骑兵居然鬼使神差般地出现了外侧,而枪骑兵则是出现在了内侧。 弓骑兵换到外侧之后,所面对的魏军不再是重盾兵而是长枪兵,他们手中的弓箭毫不犹豫地就发射了出去。长枪兵手持长枪,排列起来,可以构成一道密如丛林的枪阵,的确是蔚为壮观,但这样的战阵对弓骑兵而言,却又是形同虚设。就算是长枪再密,那些密集而刁钻的箭矢总能找到枪林中的空隙,轻而易举地给魏军带来致命的打击。 弓骑兵的箭雨之下,长枪兵的方阵不断的有士兵倒了下去,随着倒下的士兵越来越多,整个方阵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很难再构筑成一道密如林的防线。 司马望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万没有想到蜀军骑兵可以如此轻松地变幻攻击阵型,眨眼之间就可以完成换阵,并进入实质性地攻击状态,虽然说魏军的防守阵形也可以做出相应的调整,但步兵的机动能力要远比骑兵为差,就算是换阵,那至少也需要一刻以上的时间,但蜀国的骑兵会给他这么长的时间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蜀军轻松地完成换阵,以弓骑兵对长枪兵,枪骑兵对重盾兵,魏军顷刻之间就丧失了兵种的优势,胜利的天秤开始向蜀军这方发生倾斜。 这一切都是司马望始料未及的,他所有的美好设想在一瞬间全部落空,魏军的结局似乎随着蜀军的变阵就已经是注定了。 第406章斜谷疑兵 魏军想要挽回劣势,就必须要随着蜀军的变阵而变阵,但蜀军攻击部队是骑兵,总共才两三箭地的距离,转瞬即至,魏军根本就来不及出做任何的反应。 此刻弓骑兵正在减速,而枪骑兵换到中路之后,却是在加速,以雷霆万钧之势向着魏军重盾兵的阵地发起了猛烈地冲击。 重盾兵应对弓弩称得上是法宝,但对于枪骑兵的长矛,却是烂得掉渣,兵种相克此刻被无限地放大,刺枪随着高速奔驰的战马呼啸着刺了出来,可以轻易地将厚重的盾牌击穿击破。在枪骑兵的洪流面前,由重盾兵构筑而成的防线脆弱的就如同是一张薄纸一般,顷刻间被撕个粉碎。 司马望脸色苍白,他很清楚,自己精心布置的阵式已经是毁于一旦了,蜀军骑兵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无可匹敌,自己先前的那些方略,此刻竟然一无是处,防线轻而易举地被撕破,魏军在五丈原的失败,已经是无可挽回了。 虽然在第一道防线的后面,司马望还布署着弓箭兵、强弩兵和骑兵,但重盾兵的防线被撕开之后,蜀国的铁骑洪流便以拉枯摧朽的方式中蛇腹部位中心开花,魏军所有的抵抗都变得苍白无力。 在阵首的位置,虎步营与魏军的重装步兵激战正酣,重装步兵依靠着过硬的装备,虽然移动和转身比轻装步兵要慢,但防护能力一流,还可以让重装步兵立于不败之地,双方进入了僵持之中。 但阵尾位置上的魏兵就没有这么幸运,被羌骑突破掉第一道防线之后,魏军的整体防御体系就完全地崩溃掉了,羌骑兵在魏军阵中往来奔突,横冲直撞,完全是肆无忌惮,魏军的抵挡意志也一点地丧失掉了。 一字长蛇阵最厉害之处就在于它可以首尾呼应,前后贯通,无论攻击那个部位,一字长蛇阵都可以做出有效的应对。但刘胤的这一手掐头去尾打中间三管齐下,却让司马望大感吃不消,打蛇打七寸,刘胤的这一手直接就点中了一字长蛇阵的死穴,此刻的一字长蛇早已是名不符实,充其量只能被称之为一条爬虫罢了。 刘胤的嘴角浮起一丝笑容,如果说街亭之战时的司马望还有一点轻敌之心,那么到了五丈原,司马望早已是夹着尾巴做人了,从他精心安排好的一字长蛇阵就可以看出来,司马望是极其渴望这场胜利的,这场战斗,不仅关乎着陈仓的得失,而且关乎着整个关陇一带的局势,这一仗要是打败了,整个的关中可能就保不住了。 此刻司马望心生绝望,蜀军在五丈原投入的兵力,超过了他的想象,而且不仅仅是数量的优势,蜀军的攻击强度和力度上,与这么多年来任何的一支蜀军都完全不同,太强悍了,强悍的甚至是没有任何的道理。 作为蜀军的老对手,司马望对蜀军的作战风格了解甚深,蜀军充其量是藏着山地之中与魏军躲猫猫,除了依托山险和地利优势之外,根本就不敢正面与之相抗。 而刘胤所率的人马,却彻底地颠覆了司马望的三观,不光是敢于正面突破,而且是战术合理得当,攻击迅猛有利,这样的军队自然是无往而不胜的。 司马望看着已经是注定了的败局,心中涌起了无限的悲凉,自己戎马一生,没想到居然会败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手中,而且不是一次,接连的两次失败,对于魏国军界职位最高的司马望而言,的确是一种奇耻大辱。 “鸣金,撤退!”司马望向身边的中军吩咐道,此刻他距离蜀军骑兵已经是不足三百步,形势已经是相当的紧迫,仅管心有不甘,但司马望明白大势已去,再挣扎下去,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没有任何的实际意义。 魏军在蜀军的轮番冲击之下,早就是兵败如山倒,此刻司马望下令撤军,魏兵们个个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开始向北逃离。一字长蛇阵就宛如是一条瘫痪的巨蛇,再也掀不起任何的风浪了。 围城打援计划进行的几乎是完美无缺,刘胤的脸上,微微地露出了笑容,这一仗打得酣畅淋漓,为拿下整个关陇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追击!”刘胤沉声地道。 当初在街亭之时,刘胤说了一声穷寇莫追,但此一时彼一时也,当初司马望全身而退,刘胤很清楚司马望的主力尚在,自己贸然追击的话,定会中了司马望的圈套。但此刻情况却是完全的不同,魏军兵败如山倒,再想组织强力的反击手段,暂时是没有可能了。 此时追击,蜀军必将大获全胜,刘胤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蜀军以骑兵为主,听闻追击的消息之后,立刻投入了追击行动之中。 魏军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兵,成为一盘散沙之后,作战能力已经无限接近了下限,除了玩命地逃跑之外,还真是想不出魏兵又有什么招儿。 ┄┄┄┄┄┄┄┄┄┄┄┄┄┄┄┄┄┄┄┄┄┄┄┄┄┄┄┄┄┄┄┄┄┄┄┄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五丈原之上,以至于斜谷内所发生的事,到现在还没有人来关注。 不过这也怨不得谁,毕竟五丈原上的交锋,双方投入了十万多的兵力,堪称是规模比较浩大的战斗,更何况原本就没有什么旁观者,所以斜谷那边的状况,自然是无人问津。 此刻在残破的斜峪关口,出现了一支军队,大约七八百人,看不到任何的旗号,身上的衣甲,也是残破不堪的,显然是刚刚经历过一次惨烈战斗,所有的人都看似精疲力尽。 到达斜峪关口,领军之将登上高坡,手搭凉棚,向北张望,却见五丈原的方向杀声震天,尘土飞扬,无数的人马在尘烟中往来奔驰,规模极为浩大,他不由地瞠目惊舌,一股凉气从脑门直透脚后根上,他颓然地长叹一声道:“真天亡我也!” 第407章游击校尉 五丈原的背后,正是秦岭古道之一的斜谷,诸葛亮第六次北伐,正是兵出斜谷,在五丈原与司马懿对峙,也就是说,五丈原通过斜谷,便可以直通汉中。 而这一支残败之师,正是来自汉中,虽然没有军旗,但从他们身上绛红色的军服来看,正是蜀汉的军队无疑。 领军之将约摸三十岁左右的模样,黑紫脸膛,方面阔口,浓重的眉毛此刻拧成了一团,身后的追兵狂追不舍,但刚出斜峪关,就遭遇到了重兵拦路,一股绝望的情绪在他的心底里升腾,不止是他一个人,几百名的蜀军都感受到了绝望,冲出斜谷原本让他们心怀一丝的侥幸,但眼前的一幕,无疑将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泯灭掉了。 “卢校尉,我们……我们该怎么办?”身后的一名军官用略带沙哑的嗓音道。 领军之将不是旁人,正是汉中游击校尉卢逊,两年前汉中沦陷之后,卢逊就和另外三位游击校尉进入到了敌后开展游击作战。钟会的大军在汉中几乎没有什么停歇,攻克阳安关后,便直指剑阁,兵进蜀中,将汉中的事务交给了最新任命为汉中太守的李辅和副将荀恺,并给李辅荀恺二人留兵两万,让他负责清剿汉中蜀军的残余部分。 汉中的大部分区域虽然已经是沦陷了,但其汉城、乐城、黄金三围并未失守,分别由王含、蒋斌、柳隐三将镇守,三围之外,尚有卢逊等四大游击校尉各引兵千人迂回作战,滋扰后方,整个汉中的形势犬牙交错,错综复杂。 尽管魏军在汉中地区兵力上占据着优势,但汉、乐二城一直是姜维敛兵聚谷之计的核心所在,城防相当地坚固,李辅和荀恺也曾尝试着进攻汉、乐,但他们很快就发现,想要通过强攻就能拿下汉、乐二城,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魏军对汉、乐二城还有黄金,只是采取围而不打的策略,试图通过长期的围困,迫使蜀军粮尽援绝后屈服。 汉、乐二城只各有五千兵守卫,黄金城更是少得可怜,只有千余人,但这些要隘壕深墙厚,粮草充足,本来就是姜维为魏人准备好的坚壁清野计划中的一环,此刻三城被团团围困,王含、蒋斌、柳隐不敢轻易地弃城突围,只能是固守待援,但这一等,就是一年半的时间。 魏蜀两军在汉中对峙了一年半,除了极少数的几次攻守战之外,双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各守阵地,互不侵犯。 表面上平静的汉中,暗流涌动,而卢逊等几支游击军,表现则是极是活跃。 在姜维的计划中,游击军的作用就是滋扰敌人,切断和破坏敌人的后勤补给线。尽管最终的汉中局势早已脱离了姜维的计划,但卢逊等四位游击校尉仍旧不折不扣地执行着姜维最初的命令。 相比于困守城中的王含蒋斌,卢逊他们的处境更为地险恶,汉中地区除了汉城、乐城和黄金三座城池之外,其余的全部疆土都落入到了魏军的手中,汉乐城中好歹还有可以坚持很长一段时间的粮草,而卢逊他们这些游击校尉在敌占区艰难的生存着,没有后勤补给,没有兵员补充,甚至他们之间的联系,都被魏军所切断。 四大游击校尉分别活动在不同的区域之内,汉中之东一部,活动在黄金以东,汉中之西一部,活动在汉城至阳安关之间的区域,剩余两部,则都活动在汉中之北,一部在兴势附近,另一部则在箕谷方向。卢逊所指挥的这一部人马,便正是活动于箕谷附近的一支。 汉中四面皆是高山,这些山地无疑为游击部队提供了最好的辟护场所,卢逊等四大游击校尉依托山地,对围攻汉、乐和黄金的魏军以及魏军漫长的补给线进行袭扰,频繁地出击给魏军造成了极大的困扰。 最初魏军对这些游击部队根本就没有在意,他们人数较少,根本就形不成象样的战斗规模,只能够小打小闹,但正是这些不起眼的小部队,频繁地袭击魏军的后勤补给通道,连钟会都为之头疼不已。 钟会进入蜀中之后,所有的粮草辎重都得依赖关中供给,不管是走褒斜道,还是陈仓道、子午道,都必须要经过汉中,再从汉中到剑阁进入蜀中,如此漫长的补给线无疑给卢逊他们提供了最好的偷袭机会。蜀军小股游击部队神出鬼没,令人防不胜防,数次粮草辎重被劫,给身上蜀中的钟会带来很大的麻烦。 为此,钟会特别下令,要李辅和荀恺彻底地清剿汉中地区的蜀军游击部队,保证魏军后勤补给通道的畅通无阻。 接到命令之后,李辅和荀恺立刻布署了清剿蜀军游击部队的计划,在不影响围困汉、乐二城的情况下,调集了近万余大军对汉中四面的游击部队进行了围剿。 由于游击各部是独立作战,彼此之间缺乏有效的联系,这为魏军的各个击破提供了方便,荀恺亲自担任围剿的指挥官,首战便击破了活动于定军山一带的蜀军一部游击军,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之内,荀恺又连续地剿灭了汉东和兴势的蜀军游击部队。 对于卢逊而言,形势已经变得无比地严峻,汉中的游击部队已经由四部并存变成了他孤军奋战。由于长期的转战在山区,部队的粮草物资供应极度地匮乏,而魏军又明显地加强了对运送粮草辎重的运输队的保护,让卢逊偷袭魏军补给队抢夺粮草的计划一再地落空,这个冬天对于卢逊而言变得困难无比。 大雪封山之后,魏军封锁了几乎所有通往山外的道路,没有粮草,没有冬装,就连野兽和野菜都难以寻觅地到,在这个格外寒冷的冬天,卢逊的部队几乎挣扎在生死存亡线上,饥饿和严寒,让部队减员近半数,许多人都不知道是怎么熬到这个春天的。 第408章汉军的军旗 春天给万物带来的是生机,但给卢逊部队带来的,却依然是绝望,受困于粮草的的蜀军在这个春荒时节依旧是困难重重,并不因为春天的到来有所改观。 蜀军已经吃光了一切可以吃的东西,战马杀完了,树皮啃光了,就连身上的牛皮甲,都搁到锅里煮了,尽管那些牛皮甲无论怎么煮都烂不掉,但还是被蜀军士兵吞到了肚子里。 饥饿使人疯狂,使人丧失理智,当听到斜谷有一支魏军的运粮队伍要经过的时候,所有的蜀兵都激动不已,都跑去向校尉卢逊请战,要劫下这些粮草来。 卢逊暗暗地皱了一下眉头,他认为,这个时候传来这样的消息,很可能是魏军所设下的圈套。长期艰苦卓绝的游击战掊养了卢逊冷静而清醒的头脑,其他三部皆亡卢逊独存,那绝不是偶然的。 卢逊之所以能在这场艰难的游击战中生存下来,当年刘胤给他的游击战十六字方针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这十六字诀简直就是游击作战的至胜法宝,卢逊虽然不是那种一点就透的聪明人,但他在长期的游击战中,还是一步步地领悟到了这游击十六字的精髓所在,活学妙用,在险恶无比的游击战中坚持最久,杀敌最敌。 提及刘胤,卢逊一直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如果没有当年刘胤的提点,卢逊很有可能就同其他三路游击校尉一样,被魏军所破了。只是卢逊来不知有没有机会活着回到蜀中,去亲口向刘胤道一声谢。现在他的军队被困在秦岭的深山之内,内无粮草,外无援兵,也不知能坚持到什么时候,但不管怎么,卢逊还是满有成就感的,在汉中沦陷后一年半的时间内,卢逊的这一部人马,杀敌破千,焚毁的魏军粮草辎重车仗物资数不胜数,虽然说卢逊身有秦岭山中,消息闭塞,无法知晓现在蜀中的情况,但他相信,自己一次又一次的出击偷袭魏军粮道,必将会有力地支援蜀军在蜀中的抗敌作战,能坚持到现在,连卢逊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算身死秦岭山中,他死亦无憾了。 如果在平时,卢逊一定会慎重考虑一下,看是不是魏人所设的圈套,但此刻整支队伍都陷入了饥馑之中,如果再无粮草补给,不等魏军来攻,他们就已经快活活地饿死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冒一次风险,这批粮草已经成为了蜀军的最后救命稻草,卢逊权衡再三,同意了部下的请求,率部前往斜谷,去劫取粮草。 到了这步田地,卢逊也有些病急乱投医,尽管卢逊知道,这样做的风险极大,但事到如今,他也是别无选择了。 然而这正是荀恺的圈套,冬季大雪封山,魏军也无法进山围剿,但荀恺清楚,卢逊的队伍必须因为粮荒而陷入困境,尽管如此,从一年的交手经验来看,卢逊的军队虽然面临绝境,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想要彻底地消灭卢逊,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荀恺思量再三,决定借蜀军粮荒,急欲获得粮草补给的情况,派出一支军队,假装成运粮队,从斜谷前往汉中,并且故意地泄露出行踪来,引诱蜀军前来劫粮,同时他亲率三千精兵,在斜谷设伏,单等卢逊上钩。 果然没有出乎荀恺的意料,急欲寻求粮草补充的卢逊跳入了魏军的包围圈。 这一战的胜负几乎没有什么悬念,荀恺兵马强悍,准备充分,兵力更是蜀军的数倍,连他认为一战而全歼卢逊部丝毫没有什么问题。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在绝境之中蜀军所爆发出来的惊人战斗力是那样异乎寻常的强悍,愣是在魏军的天罗地网之中冲出了一个缺口,向北撤走。 战斗往往是最能磨励战士的士气,在绝境之中,蜀军所迸发出来的求生意志几乎是势不可挡,硬生生地突破了魏军的重重包围。 但突出重围之后,蜀军才发现,他们的归途已经被魏军所截断,他们再也回不去汉中方向了,为了避免全军覆灭,卢逊当机立断,带兵向斜峪关方向突进,尽管出了斜谷就是魏国的领土,但卢逊现在是别无选择,只有冒死北进。 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出了斜峪关到达五丈原的时候,不要遭遇到魏国的大队人马,在平原地带,获得粮草补给的希望要比山区大的多,斜谷战斗失败之后,这支蜀军再找不到粮食,就注定是覆灭的下场。 荀恺当然不可能坐视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卢逊选择北进,在荀恺看来,他完全是自取灭亡,关陇之地可是魏军的大本营,卢逊的几百人就敢进入雍州,那和找死没什么区别。不过死在别人的手里,荀恺的这份功劳就没了,他可不想给他人做嫁衣,于是荀恺点起三千人马,狂追不舍,蜀军到达斜峪关的时候,荀恺的军队也只与之保持着十里左右的距离,须臾即至。 前有阻挡,后有追兵,被困在斜峪关口的卢逊此刻真的是心生绝望,他的一生经历过无数的战斗,但象今天这样的困境还从来没有遭遇过,卢逊知道,今天必将是成仁之时,身为汉臣,他绝不会选择投降,那怕是战至最后一兵一卒,血溅五步,他也绝不会屈膝投降。 卢逊拨剑在手,厉声喝道:“我卢逊生为汉臣,死亦汉鬼,今日事不可为,当杀身成仁,以报陛下,蜀中儿郎,只有战死之鬼,绝无屈膝之臣,大伙随我杀出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这些蜀军都是和卢逊身经百战的勇士,早就报了必死之心,皆知此时已无生路,个个齐声高呼,响应卢逊之言,准备与敌决一死战。 不过眼尖的一名士兵似乎看到一些异样,他指着前面道:“卢校尉,好象前面是我们汉军的军旗……” 第409章果然如是 “汉军的军旗?怎么可能?”卢逊为之一怔,要知道,这儿可是魏国的腹里之地,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出现蜀汉的军队,大概是这名士兵急得昏了头,眼里出现了幻觉吧。不过尽管如此想,卢逊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向前望去,在心底之中,他也有一丝暗暗地期许,前面真要是出现蜀汉军队,无疑他们便得救了。 可相隔的距离太远了,卢逊也没有二点五的眼神,虽然可以看到远处的战旗在晃动,但却无法分辨出旗上的字迹,不过那些人影身上所呈现的颜色,并不是魏军所着的深褐色军服颜色,而是暗红的色泽,这与蜀军的军服颜色完全的一致。 卢逊的心莫名地一阵悸动,难道说前方的军队真的是蜀汉的军队吗?不管怎么说,卢逊都必须要向前看个究竟才行。 后面荀恺的追兵渐至,卢逊也不敢再迟疑,立刻率军离了斜峪关,向五丈原的方向而行。 魏蜀两军的五丈原之战已经是接近了尾声,司马望的军队已经是开始溃败,蜀军正在分路而进,围歼败退之中的魏兵。卢逊越往前走,越可以感受到战场的氛围,如此十余万大军的大会战,可不是卢逊在汉中可以亲历到的。 卢逊最关心的还是前面军旗的旗号,虽然蜀军各部都在奋力地向前追歼,但刘胤的中军倒是巍然不动,这也让卢逊和他手下的数百军士清楚地看到那红色的军旗之上有绣着的“汉”字。 还真的就是蜀汉的军队,卢逊和众军士仿佛如见到了亲人一般,激动地热泪盈眶,不容易呀,他们历经了千辛万苦,几乎是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虽然他们还搞清这是从哪里来的蜀军人马,但他们都有理由相信,这一刻,他们终于是死里逃生了。 卢逊看着那随风飘扬的军旗,竟然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似梦似幻,极不真实。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关陇之地怎么就会出现蜀汉的军队,而且是规模如此浩大。从蜀地通往关中,汉中是必由之地,前方传来的消息,卢逊已经知道剑阁失守了。剑阁的失守也就意味着蜀地的门户大开,虽然卢逊不清楚蜀中的战况发展到了何种程度,但他清楚现在已经到了蜀汉王朝生死存亡的边缘,蜀军是不可能有什么余力对曹魏的腹地关陇发起攻击的,更何况就算是蜀军想要进军关陇,汉中将是必由之地,自己在汉中辗转作战一年半,还从未听说有那支军队从汉中出发进军关陇的。 这一支蜀汉的军队是如何出现在关陇大地的,难不成他们有飞天的本事,从蜀中可以直接飞到关中来? 卢逊是百思不得其解,但眼前的这支蜀军的存在是铁一般的事实,根本就不容许他有丝毫的质疑,他很好奇,同时也很期待,想看看这支军队的领军之将是何人,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本事。 “站住!你们是何人,那个部分的?”刚进入到距离蜀军中军还有两三里的距离之时,突地冲出一彪人马,将卢逊等人的去路给截断了。 现在蜀军全部的力量整体前压,但刘胤的中军不动,负责外围警戒亲兵护卫就不敢动,至少在方圆三里之内,中军的游骑巡哨便在往来巡视,密切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卢逊等人的到来让这些警卫亲兵顿时紧张了起来,在整个蜀军的后方突然地出现一支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足以引起警戒亲兵的警觉,虽然说这些兵卒也是身着蜀军的服饰,但是如果是魏军乔装改扮意图从背后偷袭主帅,这样的可能性也并不是没有。 当然,这也仅仅是猜测,没有证据表明这些人是魏军乔装改扮的之前,警戒亲兵是不可能轻易地发起攻击的,他们刀枪在手,弓箭在握,一付全神戒备的模样。为首有是一名军司马,上前拦住卢逊等人的去路,盘问道。 刀就多亏了卢逊他们身上的这身军服,刘胤的亲兵卫队这才给了他解释的机会,否则真要是魏军派来偷袭的,他们早就杀无赦了。 卢逊赶紧解释道:“在下是汉中都督府麾下游击校尉卢逊是也。 那名军司马冷眼打瞧了一下卢逊,并没有放松警惕,道:“你既是汉中游击校尉,可有什么凭证?” 卢逊赶紧将自己的印信递了上去,道:“这是在下的印信,请查验。” 那名军司马接过印信,看了一下,蜀汉官员的印信是证明官员身份的重要凭证,虽然仅凭印信尚不足以打消他的怀疑,但明显地可以看到那军司马的神色已经是缓和了许多,按军职,游击校尉是校尉职衔,比军司马要高。 “卢校尉既是汉中游击校尉,那为何不在汉中却到达五丈原?” 卢逊不禁叹息一声道:“此事说来话长,后面有魏军追兵迫来,情况紧急,还请军司禀明将军,就说卢某有要事求见。” 那军司马看了卢逊一眼,他似乎也看到了斜峪关方向有大队兵马运动的迹象,不过此次还得回禀刘胤,在未得到刘胤首肯的情况下,这名军司马是无权是擅自带卢逊去见刘胤的。 “好吧,你在此稍后,某自会禀明大将军,由大将军定夺。”那军司马说着下令部下,严密监视卢逊等人的动向,一旦发现其有任何异动,一律地格杀勿论。而他亲自返回中军,向刘胤禀报。 “卢逊?竟然是他?”刘胤听到这个名字,脑海之中立刻浮现出当年在汉中时的情形,自己和卢逊倒是有一面之缘的,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在这种场合下再次相见。在刘胤的印象之中,卢逊是一个性格率直之人,很好打交道,当年在汉中之时,自己就曾向其面授过机宜,卢逊倒是虚心接受,后来汉中沦陷,估计卢逊也只能是按原计划进行游击作战,也不知自己的提点对他有多少帮助,不过此刻在能在此相见,也算是一种缘份了。 刘胤脸上浮现出一丝的笑意,说道:“有请。” 第410章汉中的消息 “敢问军司,你方才口中所言的大将军可是姜大将军吗?”卢逊很快地得到了晋见有答复,他不禁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只要让他这几百人进入蜀军大部队的范围之内,便可以保证他们的安全。看蜀军现在的声势规模,至少也有五六万人,如此大规模的军队,在加上方才这位军司马口称大将军,卢逊自然把这个“大将军”和大将军姜维联系到了一起。 那位军司马呵呵一笑道:“非也,非也,现在领军的是镇北大将军,非是姜大将军。” 卢逊微微一怔,说实话,他还真不知道这位镇北大将军是何人,也难怪卢逊会孤陋寡闻,自从汉中沦陷之后,他们各自为战,消息就处于极度闭塞的状态,就连蜀汉朝廷迁都南中这样的大事他都不知晓,更遑论何人晋升为镇北大将军了。 卢逊正待想问一问这位镇北大将军的名讳,那位军司马已经引他来到了刘胤的近前,道:“到了,大将军就在前面,你自己过去吧。” 说着,那位军司马微微地欠了一下身,很有礼貌地退下了下去,刘胤听到卢逊的名字,立刻便召其来见,很显然这位游击校尉是刘胤的熟人,那位军司马自然不敢怠慢,将卢逊带到了刘胤的身边。 刘胤已经看到了卢逊,微笑着打招呼道:“是卢校尉啊,很高兴,我们又见面了。” 卢逊一脸的错愕,此时此地再次见到刘胤,让卢逊自然是吃惊不已。“右丞大人?怎么您会在这儿?” 刘胤呵呵一笑道:“我早已不是什么中尉右丞了,卢校尉,汉中一别,已近两载,不知近况如何,看卢校尉的模样,倒是狼狈得很。” 卢逊很是尴尬地一笑,也难怪刘胤会说他狼狈,此刻的卢逊,还真是狼狈不堪,身上的衣甲残破,军服褴褛,如果不是军人的身份,大概跟叫花子也没啥区别了。 “右丞大人,真是一言难尽呐,当年蒙您提点游击战之妙法,下官才得以迂回周全,保得性命不失,大恩不敢言谢,将来如有用得着卢某之处,必定衔草相报。” 刘胤从卢逊的模样上可以看得出打游击战的确很辛苦,汉中大部沦陷之后,想必卢逊等人的处境也是相当地艰难,不禁叹道:“此皆卢校尉之功也,某岂敢贪之,卢校尉何怀介怀。” “右丞大人,汉中之事容某稍后一一细禀,现如今魏将荀恺追之甚急,下官欲求见镇北大将军,请他派一支人马御之。”卢逊虽然对刘胤是感恩戴德,但此时情况紧急,卢逊也没有时间细述详情。 刘胤不禁是莞而一笑,敢情这个卢逊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升职为镇北大将军之事。身边的中军官对卢逊道:“这便是我们的镇北大将军刘大将军,你如有事,便可直接向他禀报。” 卢逊是又惊又喜,他做梦也想不到刘胤此刻竟然已经是官居镇北大将军的宝座,要知道先前刘胤担任的可是中尉右丞,中尉府的官职虽然也是位高权重,但和军队并不成为一个系统,卢逊还真没有看到过有什么人可以从中尉府高迁到军队上担任将军职务,更何况,刘胤的镇北大将军的位子那可是蜀军之中数一数二的高位,除了大将军和车骑将军卫将军之外,排得上号的将军,他能从中尉右丞高迁到镇北大将军,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 “卑职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将军见谅。”卢逊有些惶恐地拱手施礼道。 刘胤含笑着摆摆手,道:“你我是老相识了,无须客套,方才你所言魏军追兵之事,情况到底如何?” 卢逊禀道:“是这样,卑职一直活动于汉北山区,去岁以来,粮草匮乏,军容不齐,便暗中准备劫取取魏军从斜谷而来的运粮队,岂知那正是魏护军将军荀恺暗使的诡计,卑职冒死突围,奈何归途被很人所截,无奈之下只得望北而行,先出斜谷再说。荀恺一直率兵穷追不舍,现在已在十里之外,须臾即至。” 刘胤点点头,吩咐中军道:“速传傅著前来。” 五丈原之战已经是接近尾声,魏军纷纷溃败,各路蜀军正在大规模的追击,战果辉煌。刘胤既然已经知道荀恺领兵兵出斜谷,自是十分重视,当即下令将傅著召回,令其引虎骑右营前往斜谷口,会战荀恺。 傅著领命而去,卢逊稍有些担忧地道:“荀恺为人诡计多端,大将军须小心对付才是,切莫轻敌。” 刘胤不以为然地轻轻一笑道:“勿须担忧,少顷便会有捷报传来。卢校尉,汉中现在的情况如何?”虽然刘胤通过一些中尉府的渠道,知晓了汉中的情况,但毕竟消息有一定的滞后性,刘胤一直欲求一份汉中的详尽情报,此时卢逊自汉中而来,对汉中的军情消息知之甚详,刘胤自然要问。 卢逊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回禀大将军,汉中汉、乐、黄金三城被魏军所困,处境维艰,城中粮草渐尽,守军恐怕已无法久持。卑职与另位三位游击校尉各引一部人马游击作战,屡屡为荀恺所破,其他三位游击校尉全部阵亡,其部大部被歼,汉中四路游击之中,唯卑职独存,却也无法在汉中立足。以卑职看来,汉中全部沦陷,已迫在眉睫,如果三两个月内没有援兵,汉、乐必失守矣。” 刘胤神情有些凝重,虽然他已经料想到了汉中军情困难,但危急到这种情形,却也出乎刘胤的意料,四路游击校尉三路皆亡,看来姜维的计划有着很大漏洞,最起码在游击战这个环节上,打得并不出色,汉乐黄金到现在没有失守,并不是代表这三座城池有多么的坚固,而是魏军投入的兵力不多,只能采用围困的方法,尚不足以强攻硬取,如果当初钟会不是择阳安关要点攻之而是逐一取之,想必汉城乐城的防守压力会空前的巨大。 第411章败局已定 刘胤布局关中,有一个绕不开的环节就是汉中,现在汉中大部在魏军的手中,就算拿下整个关中,也必将可能会遭到钟会的反扑,而且关中是钟会的生命线,一旦失守,钟会的反扑将是必将是极其疯狂的,甚至他可能会放弃在益州的既得利益回师关中。 如果想要掐断钟会回师关中的可能,就必须要拿下汉中,所以刘胤对汉中的军情极其关注,卢逊的到来,无疑能给他提供最为详实的情报,为刘胤下一步攻略汉中奠定基础。 根据先前掌握的情报,汉、乐、黄金三个据点尚在蜀军手中,四大游击校尉在外策应,汉中的局势尚可,如果刘胤进军汉中的话,这些军队无疑是一大助力。而现在卢逊提供的情报来看,三大游击校尉已经是败亡了,而汉、乐、黄金守军的形势也不容乐观,三城被困一年有余,粮草物资已经处于极度匮乏的状况,甚至有随时失陷的可能,这让刘胤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计划,看来攻略汉中势必将要提前,而且必须要抢在钟会回援汉中之前,就得肃清汉中之敌,将汉中重新夺回来。 但摆在刘胤面前的困难是关中还未曾拿下,倘若再分兵去取汉中的话,那无疑就违背集中优势兵力的原则,给司马望一些喘息之机,对拿下关中产生一定的影响。 卢逊也在担忧,但他所思所虑显然和刘胤不在一个层次上,他更关心的是刘胤派出去一个年轻的小将是不是荀恺的对手,要知道荀恺可是一员悍将,汉末名臣荀彧的曾孙,汉中三大游击校尉都败在他的手中,智勇双全,能力出众,卢逊都自认为难以匹敌,眼看刘胤只派只有二十出头的傅著出马,卢逊不禁是暗暗地捏了一把汗。 刘胤却是镇定自若,谈笑风生,傅著出战斜谷,刘胤并未有半点的操心,他的注意力,仍旧停留在五丈原的战场之上。 虎骑右营的调离并未让战局有什么改变,司马望的一字长蛇阵被刘胤的三路出击死死地扼制住,阵形无法变化,败亡之局便无可挽回。 姚弋康的三万羌骑在此役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羌骑果劲,骁勇善战,在攻击战斗中将羌人英勇作战的风格发挥地淋漓尽致,魏军步兵对抗骑兵,最大的倚仗就是来自于结阵,依靠紧密的步兵方阵来构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但这道防线一旦被突破,魏军的阵型便变得散乱起来,这无疑给了羌骑兵最好的发挥舞台。 各自为战正是羌骑兵最擅长的攻击手段,用骑兵对付步兵,这完全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姚弋康急于在刘胤面前表现自己,攻击的时候是不遗余力,不恤兵力,整个蛇尾阵形在羌骑兵有力地冲击之下,很快地就崩溃了。而蛇首和蛇腰由于处处受制,也是无力抵御蜀军的攻击,整个一字长蛇阵进入了全盘崩溃的模式。 司马望亲眼看着魏军的败乱之局,心头一片冰凉,自街亭之战失败之后,五丈原之战他又不得不再次咽下失败的苦果,如果说街亭之败败在轻敌,那么五丈原的再次战败,司马望已经是输的心服口服了。精心的准备,周密的策划,司马望可以说是将毕生所学都用到了这一仗上,但结局依然是无比凄惨,司马望遭受到了戎马生涯之中从未有过的两连败。 他知道,此役之后,整个关中的形势将会彻底地遭到逆转,魏国再想保住关中不失已经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了,现在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带尽可能多的魏兵逃回长安,现在留给司马望的机会,也只剩下了固守长安,等待司马昭再次地派出援兵。 但无数的溃兵涌向渭水浮桥的时候,司马望发现,这才是魏军真正灾难的开始。 值得庆幸的是,魏军渡过渭水之后并没有将浮桥拆除,给败下阵来的魏军保留了一条退路,但从北向南渡河之时魏军是有序而过,而此刻追兵在后,魏军再想排出井然有序的队列已经是毫无可能,无数的魏军士兵拼命地挤上了浮桥,人人心里很清楚,逃过渭水就等于是捡回一条性命,生死攸关之际,也就不会有什么人来发扬风格了,都打破脑袋地挤向了浮桥,真有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即视感。 没等蜀军追杀过来,为了抢夺上桥的资格,魏兵们已经是自相践踏,乱哄哄地挤作一团,很多的士兵眼看着距离浮桥就是几步之遥的距离,可就是死活也无法从人潮之中挤上去,许多人被挤倒在地,无数只脚便会毫不留情地踩踏上去,在绝望的**声中一命呜呼。 就算勉强挤上浮桥的士兵也不一定就能到达北岸,只能同时容纳两匹马通行的窄窄浮桥此刻也是人满为患,许多的士兵被挤落入水,北兵大多不识水性,掉落到河中都在无助地挣扎着,但无论是岸上的人和还是桥上的人,都无视于他们的死活,任由他们在水里沉浮,直到被水流所吞噬。 胡世也率着重装步兵退到浮桥附近,而蜀军的骑兵则大举地掩杀了过来,胡世看到司马望在众亲兵的护送之下,正被挡在了浮桥口上,前面拥挤不堪,根本就无法通行。 司马望此刻一脸的灰败之色,目光迷离,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对眼前的一切似乎是熟视无睹,完全沉浸在失败的阴影之中。 胡世急了,追兵就在身后,此时再不过河的话,很可能就没命了,他快马冲到司马望的跟前,大声道:“大都督,情况紧急,速速过河吧。” 司马望满脸萧索之色,仰天长叹道:“晋王付我雍凉大任,今日功败垂成,我又有何面目东归?” 胡世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都督又何须自怨自艾,待回到长安,重新收拾兵马再战未迟。都督先走,某来断后!” 第412章千军万马独木桥 胡世一边与司马望说着,一边大声地喝斥挡在桥头的士兵,让他们让出一条路来。 整个浮桥上又经是乱成了一锅粥,纵然有些士兵畏惧胡世,不自主地准备向后退去,但后面的士兵却无法听到胡世的声音,依然如浪涌一般地向前涌来,挤着前面想后退的士兵也无法后退。 胡世勃然大怒,眼看着蜀军的追兵已近,再不走就迟了,他拨剑在手,怒喝一声:“挡道者杀无赦!”一剑便是当头斩落,砍死了一名挡在他身前的小校。 胡世一动手,手下的亲兵更是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挥刀乱砍,生生地在桥头上砍出了一条血路来。 众军士畏惧,这才算是勉强地让出一条路来。胡世保了司马望,向浮桥上退了过去。 主将逃逸,剩下的魏兵真的成为了一盘散沙,根本就无力抵抗蜀军骑兵和羌骑兵的凶猛冲击,蜀军如雨的箭矢轻易地射穿魏军士兵的铠甲,蜀军锐利的长矛毫不费力地戮穿魏军士兵的身体,原本一场势均力敌的对阵演变成了单方面的屠杀,整个五丈原的战场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渭水之中,浮尸几乎可以将河面淤塞,鲜血几乎将河面染红。 许多的魏军士兵选择了放下武器,举手投降,那些人试图顽抗的,则毫无悬念的惨遭了杀戮,仗到这个份上,胜负已定,剩下的就是歼敌多少的问题了。 卢逊已经知晓魏军主帅就是魏国骠骑将军司马望,对于这样一位赫赫有名的宿将,卢逊也曾在当年姜维北伐的长城之战中领教过司马望的本事。当时卢逊还是一名小小的都伯,参与过攻打长城的战役,要知道司马望可是连姜维都不曾撼动的名将,而如今却在刘胤的手下一败涂地,眼前的战况,把卢逊看得是目瞪口呆,他甚至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当他知晓刘胤已经是豪取陇西六郡,曾在街亭之战中大败过司马望一次,卢逊更是惊讶地合不拢嘴。 “大将军是如何到的陇西,末将在汉中,可是从未听过有那支军队路过汉中进入雍凉的?”卢逊提出了这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 刘胤微微一笑,道:“条条大道通罗马,前往陇西,又何止汉中一条路,出其不意,才可攻其不备。” “不止汉中一条路?”卢逊喃喃自语,他就是蜀地人,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听说过不走汉中就可以从蜀地前往陇西的,不过刘胤没有细说究竟走的是那条路,他也就不好再多问了,只是暗自纳闷不已。 战事已临近尾声,各路报捷的大军是络绎不绝,根据不完全统计,此役共歼敌三万余人,其中被俘者就占了一半,司马望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五万大军,折损超过半数,这一役,司马望已经是元气大伤,蜀军大获全胜。 刘胤的围点打援计划取得了丰硕的成果,暂留一座陈仓不打,诱使司马望大军前来救援,这一战,可谓是完全能左右关中战局的一战,这场酣畅淋漓的大胜之后,整个关中的局势焕然一新,为刘胤下一步兵取长安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而且失去了援兵之后,陈仓已经是孤城一座,这必将对守军的军心士气是一个沉重的打击,蜀军此刻再回过头来取陈仓,相对而言,就容易了许多。 五丈原这边在清理战场,傅著也已经从斜谷返了回来,卢逊看到傅著回来,不禁暗暗有些失望,想必傅著也未能打得赢荀恺,但他看到傅著身后几名士兵推推搡搡着的一人之时,卢逊不禁呆住了,这不就是魏国护军将军荀恺吗,敢情他被傅著给生擒活捉了。 傅著这一仗打得可以说是轻松无比,五千骑兵对阵三千步卒,地形上正好是刚出斜峪关口的那个喇叭口地形,两机是高耸笔直的山崖,中间是平坦的河谷平原,这样的地形对于骑兵冲击而言简直就是天造地设。 其实对于荀恺而言,输得是冤枉透顶,如果不是他追卢逊追得太急,在斜谷之中可以凭险据守,徐缓而退,并不会十分地惧怕蜀军的骑兵。但眼看着卢逊就要逃出斜谷,荀恺又岂能容他如此逃走,率军是急追不舍,与傅著所率的骑兵在斜谷谷口不期而遇。 荀恺的消息自然没有卢逊那样闭塞,但也仅仅知道蜀军已经进入到了陇西而已,斜谷这段路目前还掌控在魏军的手中,前有雄关陈仓,后有重镇长安,荀恺丝毫没有起意在这儿能撞到蜀军的骑兵。 如果论行军打仗的水平,智谋的高下,荀恺的能力自然也比傅著高出不少,但兵种之间的差距,却不是单凭智谋就可以弥补的,这场遭遇战,来得太突然了,根本就没有给荀恺任何一点的心理准备。 而且蜀军骑兵的攻击力之强悍,更是出乎荀恺的打算,不仅是快得出奇,马背上的骑手,还可以齐刷刷地射出箭来,轻而易举地就突破了魏军的防线,而防线一旦告破,接下来三千魏军就都成为了人家的待宰羔羊。 骑兵对阵步兵,几乎是一场碾压似的胜利,而且斜谷口的特殊地理位置,就连魏军逃生的机会都不曾留下,两边的峭壁根本就无法攀登,而在平坦的河谷之中,两条腿跑得过战马的四腿吗? 虎骑右营只发动了一轮的冲击,就完全将荀恺的军队给打残了,弓骑兵毫不留情地破坏了魏军整体防线,直接将整个的魏军防线如打筛子一样给打穿了,年轻气盛的傅著肆意地冲杀着,失去了战斗力的魏军被迫地选择了投降。 荀恺也无可奈何地做了傅著的俘虏,从蜀军发起攻击到被俘,仅仅才过去了一柱香的时间,这样的惨败让荀恺是措手不及,连一点的思想准备都没有。 傅著押着魏军众俘兵,得胜而还,直把卢逊看得目瞪口呆,令他畏之如虎的荀恺此刻竟如羔羊一般,被傅著手到擒来。 第413章荀恺 荀恺被带到刘胤面前的时候,这才看到满山遍野的蜀军,他顿时意识到了传闻中占领了陇西的蜀军已经是攻到了五丈原,而且看到了无数和他一样做了俘虏的魏兵魏将,敢情吃了败仗的不止他荀恺一个人,整个关中的魏军似乎也遭遇到了惨败。 荀恺简直就是郁闷到了极点了,一路追杀卢逊眼看就要得手,结果半路上杀出一个巨无霸来,那蜀军的骑兵也太过凶悍了,就算步骑之间有些差距,但也不至于差得如此离谱,一个照面的工夫,他的三千人马就被人家给打穿了。 荀恺不禁是莫名惊诧,什么时候蜀军骑兵变得如此厉害了,战斗力恐怕比魏国成建制的骑兵也要强上不止一倍。 “启禀大将军,末将交令,全歼斜谷魏军三千人,生擒魏将荀恺。”傅著很是兴奋地向刘胤复命道,现在他指挥虎骑营打仗,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刘胤含笑着点点头,当初带傅著前往阴平道时,他还是一个青涩的少年,经过这两年历次大战的洗礼,傅著成长的很快,隐然已有名将的风范。 “你就是荀恺?”刘胤的目光注视到了傅著身后被押解而来的的一员敌将,此人面白如玉,约摸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虽然双手被紧缚着,但神情之间却是倔强倨傲的,紧抿着苍白的嘴唇,一声不吭。 “废话少说,要杀便杀,要剐便剐!”听到刘胤询问,荀恺冷哼了一声,傲然地道,一付视死如归的模样。 傅募见他如此无礼,不禁大怒,喝道:“一个败军之将,你神气什么?镇北大将军面前,岂容得你猖狂?” “镇北大将军?”荀恺不禁为之一怔,现在刘胤的大名早已在魏军之中传遍了,荀恺也早已是如雷贯耳闻名已久,只是想不到刘胤竟然也是如此地年轻,竟与自己的年纪相仿,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打量着刘胤,道:“你就是刘胤?” “大胆!大将军的名讳,也是你可以提及的?”傅募怒色不减,大声喝斥道。 刘胤轻轻挥手示意傅募退下,面带微笑地冲着荀恺道:“怎么,这也需要质疑吗?在下正是刘胤,如假包换。” 荀恺恢复了淡漠的表情,平淡地道:“是与不是,与某而言,并无意义。某今日失手遭擒,唯求速死,今有一事相求,肯请刘大将军可恩准。” “何事但讲无妨。” “某无他愿,但求刘大将军可以赐下一把快刀,让荀恺死的痛快一些。”荀恺凛然地道。 刘胤道:“荀护军也姓荀,不知和建安朝时的名臣荀彧荀文若是何关系?” 荀恺微微一怔,他不清楚刘胤此时提及荀彧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不过他依然还是很恭敬地道:“正是在下的曾祖父。” 刘胤微微一笑道:“我的军中,最不缺的就是快刀,削铁如泥,切金断玉,斩你区区一颗人头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不过我很好奇,不知荀护军到了九泉之下,面对令曾祖,将何以应答?就说是为了曹魏的江山社稷效忠死节吗?” 荀恺的脸色陡然一变,当年荀彧可是曹操手下数一数二的谋臣,为曹魏的江山立下过汗马功劳,但同时荀彧也是一位汉室王朝的坚定拥护者,起初他追随曹操,认为曹操可以匡扶汉室,重整朝纲,但到了最后,荀彧也终于是看清了曹操名托汉相,实为汉贼的真实面目,为了阻止曹操的谋篡之心,荀彧竭力地反对曹操受九锡封魏公,为曹操所厌恶和疏远。后来曹操赐下食盒,荀彧打开后发现里面空无一物,他是何等聪明之人,已知曹操动了杀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荀彧最终服毒自尽。 曹操被称之这一代奸雄,那绝不是后人乱叫的,荀彧的功劳,在整个曹氏集团内也是无人可出其右的,这是这样一位功绩彪柄的名相,只因被曹操忌恨,最终饮恨而终,曹操的用人之道便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鉴于荀氏是颖川大族,曹操在逼死荀彧之后也不敢灭其宗族,只能是极尽安抚,荀恺的祖辈和父辈倒也继续能在朝中担任要职,到了荀恺这一辈,倒也不例外。只是荀彧之死,给后辈儿孙们也留下了深刻的阴影,成为他们永远也不愿意提及的伤痛。 刘胤的话无疑深深地刺痛了荀恺的内心,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似乎又浮现在了眼前,荀恺的眼神,很快地黯淡了下去。 要知道,刘胤可是读过心理学的,最善于察言观色,很显然,这句话击中了荀恺的要害,于是他趁热打铁地道:“荀家世代皆为汉臣,令曾祖文若公更是功劳盖天,可结局却上无比地凄凉。令曾祖一生以汉臣自居,与谋逆天下的曹贼誓力争,而今天荀护军却以曹魏死臣自居,愿意为杀害文若公的曹魏势力效愚忠慷然赴死,我真不知令曾祖在九泉之下看到你如此,做何感想?” 荀恺也算是曹魏乃至西晋朝时数得上号的名将,历史上的荀恺,曾官至侍中、镇军大将军,所以刘胤不可能干脆将其斩杀,而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礼,希望可以用荀彧之死打动荀恺,让他可以弃暗投明。 荀恺沉默半天,慢慢地品味刘胤的话,倒也是感慨万千,刘胤说的没错,荀彧至死也是以汉臣自居的,倒是他们这些不肖子孙,违背了荀彧的祖训,屈从于权势,不得不当上曹魏的走狗,为之卖命,甚至以荀恺的个性,到了生死关头,都不曾皱下眉头。 现在想想刘胤的话,荀恺都觉得自己愚蠢之极,傻到居然要为曹魏去殉国,真是愧对先人之灵。 荀恺单膝跪地,拱手道:“刘大将军字字金玉,恺幡然而悟,荀家世为汉臣,今恺也愿归顺大汉,为匡扶汉室尽忠效力,恳请刘大将军许之。” 刘胤双手相扶,呵呵一笑道:“今得子举,我如虎添翼也。” 第414章各行其事 五丈原之战的结果,很快地就传到了陈仓城。 听到司马望战败的消息,这让满怀希望的陈仓守军如一盆凉水浇头,从头至脚给灌了一个透心凉。 陈仓城虽然坚固无比,但任何坚固的城池如果失去援兵的话,那就将变成一座死城,迟早难逃破城的命运。 陈仓城目前只有一万守军,而围困它的蜀军却有着好几倍的兵力,谁都清楚,依靠城垣的坚固,短时间的坚守是没有任何问题,但一旦失去了援军,陈仓城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士气只会低落下去,最终只有一个覆灭的结果。 当然诸葛亮北伐之时,陈仓之战进行地十分惨烈,诸葛亮的人马连续地强攻了二十余天,给守军带来了极大的伤亡代价,如果不是魏军援兵及时赶到的话,陈仓城很可能就会失守,尽管如此,负了极重伤的守将郝昭还是于战后不久染病去世,可以说当年的陈仓之战惨烈无比。 此次刘胤进攻陈仓,可是比诸葛亮聪明的多,采用了围城打援的方法,在魏军援兵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埋伏,一举打掉了司马望的援兵,让魏军再也没有能力救援陈仓, 王浑表情冷峻,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命人召回苏愉,共商大事。 现在摆在陈仓守军面前的,似乎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继续坚守或者是弃城突围。 王浑比较倾向于死守,既然司马望将整个陈仓的防御交给了他,他就断没有弃城而逃的打算,尽管已经是没有了援兵,陈仓城丝毫看不到任何的希望,但王浑矢志不移,欲与陈仓共存亡。 苏愉则认为,在目前的情况之下,死守陈仓毫无意义,援兵被截断,等于是将陈仓城陷入死地之中,就算再多几日的坚守,最终也只不过多耗上几天而已。 所以苏愉认为,趁着五丈原之战刚刚结束,蜀军的主力还没有回师陈仓,这无疑是给魏军守兵最后的机会,一旦被蜀军重兵围困起来,魏军再想逃出去,机会便不再来。 同王浑不一样,苏愉此次是以参军的身份被派驻陈仓,协助王浑守城,在他看来,这将是一次改变自己前途命运的一战,所以苏愉踌躇满志,决心要打出一个漂亮仗来,让魏国的同僚们也看看,幕僚人员也是可以打好仗的。 但一切的前提条件上则是要建立在陈仓不失,自己生命安全有充足保障的情形之下,一旦陈仓有失守的可能,苏愉没有半点与敌同存亡的信念,他现在一心就是想着如何要突围出去。 听得王浑视死如归地表决心,苏愉的脸色很难看,他重重地咳了一声,道:“王将军,死守陈仓并无意义,现在司马都督的人马在五丈原为刘胤所击破,短时间之内是无法再次向陈仓派出援兵的,敌强我弱,如果不寻机突围的话,很可能会遭到全军覆灭的命运,孰轻孰重,相信王将军定会斟酌的。” 王浑轻蔑地瞥了一眼苏愉,心底里暗暗地冷笑一声,文人就是文人,真贪生怕死之辈。王浑傲然地道:“某奉司马都督之命镇守陈仓,人在,陈仓便在,就算是战至最后一人,某也绝不会后退半步!” 苏愉脸色陡然一变,要知道,无论是品阶还是统兵的数量,苏愉都在王浑之上,但此次协防陈仓,司马望却没有调整主从关系,虽然苏愉地品阶在上,但陈仓的主将却依然是王浑。 这无疑让苏愉是暗暗地腹诽不已,但却是无可奈何,毕竟司马望的决定暂时是不容更改的,他也只得接受这样的安排。 从表面上来看,魏军阵营是一团和气,在抵御蜀军轮番的进攻面前,不管是先驻陈仓的守军还是后来协防的魏军,大家同仇敌忾,万众一心,誓死将陈仓城守卫。 不过这先来后到的之间,总是有一定的裂缝,在大敌当前的情况下,裂缝并未有什么发展,但现在情况突变,魏军阵营之中的裂缝则变得越来越大,已经到了不可弥合的状态。 “非是苏某怕死,但苏某总得为这陈仓城内一万多人的士兵负责,他们都是有着父母妻儿亲人家人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就是愚人所为,陈仓已无久守的希望,司马都督已经是退兵长安,相比于陈仓,长安才是关中真正的中枢要害,那儿才更需要兵马守御,如果将陈仓的一万守军增援长安的话,司马都督必然大喜。苏某认为,还是应当突围才是。” 现在苏愉和王浑各执己见,王浑坚持要守城,苏愉坚持要突围,无论是谁,都无法说服于谁,几乎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最后,两人决定分兵,各行其事,由王浑率领原先驻守陈仓的三千人继续守城,而苏愉则率他此前带来的七千人进行突围。 这样的结果显然是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一个结果,王浑原本就对增援面来的苏愉抱有一种敌视的态度,在他的内心深处,以他目前的三千人马,就足以守住陈仓了,再派七千人来,简直就是画蛇添足,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 此刻苏愉执意地要率军突围,王浑便答应了他的要求,各率本部人马各行其事,也正好了了王浑的心事。 “这家伙,来就不该来!”王浑暗暗地骂道。 分兵行事,这也是苏愉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了,做为陈仓守军的主将,王浑应该是拥有着最高决定权,苏愉还真没有奢求王浑可以答应他的要求,率全军突围,那么退而求其次,就是自己率本部的人马突围,这样苏愉还是可以接受的。在他看来,这无疑也是一个最好的选择了,各行其事,各走各路,互不干涉。 “匹夫,在陈仓城内等死吧!”苏愉也是暗骂了一声,旋即苏愉是立刻点起他麾下的七千人马,打开城门,向陈仓城外冲杀而去,试图从蜀军的重重围困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第415章突围 陈仓一面临水,三面险要,这样的地势,就注定了围困陈仓不可能如铁桶一般,事实上,蜀军的围困也确实是比较松散,许多的空隙更象是有意无意地留出来的,这就让苏愉的突围变得很轻松。 苏愉将突破点选在了陈仓的东北方向,这个位置苏愉事先进行了观察,发现这里是蜀军阳安营和永安营的接合部,两个营之前的联结看起来很松散,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空隙。 同耿直赤胆的王浑不同,苏愉是那种心思聪慧机敏灵智之人,更多的在明哲保身之上,五丈原之战的失败,让苏愉感到陈仓已经是守不住了,既然守不住,那么再呆在陈仓就是无谓的牺牲,乘着蜀军还未对陈仓形成合围,捉住机会,才可能会逃出生天。苏愉甚至都懒得理会固执的王浑,简直就是愚不可及。现在死守陈仓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蜀军在五丈原大胜之后,进攻的矛头自然会指向长安,长安的得失将最终决定魏军在关中能否存留,象王浑这样死守陈仓,与整个的战局显得格格不入。 为将者当审时度势,临机擅变才行,苏愉可不认为自己这是临阵脱逃,撤离陈仓是为了保全魏军的力量,为了下一步守御长安做贡献,王浑一介武夫,又如何能想的如此透彻,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也罢,自己也是仁至义尽,王浑不愿走,那也只得随他去了。 苏愉离开陈仓城门的时候,心中突然地生出了无限的感慨,当初他率兵进入陈仓之时是何等的踌躇满志,陈仓也本该是他功成名就的地方,但世事难料,仅仅相隔几天之后,苏愉却不得不黯然地离开了陈仓,原本期待的辉煌没有出现,原本渴望的战绩也黯淡无光,这一切,与他想象有着天壤之别。 刘胤真是一个可怕的对手!苏愉在心底暗暗地叹息,如果刘胤采用当年同诸葛亮一样的打法,集中大军强攻陈仓,那么陈仓必将成为了他苏愉发挥所长的舞台,依靠自己带来的七千精兵再加上陈仓坚如磐石固若金汤的防守,刘胤也必将受困于陈仓城下不得寸进,等司马望的援军杀来,再来一个里应外合,一切都将完美了。 只可惜刘胤并不按常理出牌,围攻陈仓的只是一支偏师,而真正的主力却在五丈原张网以待,攻其所必救,五丈原这一战,不仅仅是击败了司马望的援军,更是彻底地改变了关陇地区的大局,也将魏军坚守关中的信心给击了一个粉碎。 苏愉也是熟读兵书,什么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之类的计策也是烂熟于胸,但刘胤所采用的策略似乎与这些又有着本质的不同,声东击西核心是西,围魏救赵核心是赵,而刘胤的目的却不在陈仓,他的胃口并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陈仓城,而是盯在了前来救援的魏军主力上。围城打援,围城只是手段,打援才是真正的目的。 一想到这儿,苏愉不禁为胆寒,刘胤的魄力和智谋就算是历代兵家也无人可比,这样的对手,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 苏愉此时一刻也不想在陈仓呆着,天知道刘胤还有什么后续更可怕的手段,陈仓的陷落也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只有成功突围,才有生还的希望。 城外的蜀军似乎对魏军突然发起的突围战准备不足,再加上苏愉突围时选择的时间是凌晨四更天时,选择的地点是蜀军两个营驻地的空隙之处,所以行动开始之后,进展十分顺利,很快就突破了蜀军的第一道防线。 傅佥接到禀报的时候,整个蜀军东北防线一带杀声震天,传讯兵神色慌张,上下不接下气地向傅佥禀报着。不过傅佥倒是一脸的从容,虽然说魏军的突围是一件比较意外的事情,但不管是魏军全部突围还是部分突围,对于围城的蜀军而言,都是一个利好的消息,这就证明铁板一块的陈仓城已经出现了裂缝,攻下陈仓已经是指日可待了。 “传令阳安营和永安营,不必对突围的魏军拼死阻拦,可以考虑给他们让一条道出来,不过这条道也不能让他们轻松地通过,至少要让他们付出点代价才行。同时封死陈仓城方向的路,切不可让他们回头!”傅佥下令道。既然守城的魏军有心突围,那就成全了他们,只要他们不退回陈仓,逃到那儿都无他们的立足之地。 在夜色的掩护之下,苏愉的突围计划进行地十分顺利,七千魏军以骑兵为先导,左右两翼为步兵,对蜀军的防线展开了迅猛的攻势。四更天的时候,正是人睡意正浓的时候,蜀军营地虽然派出了大量的巡骑游哨,但大多的士兵经历过一天的鏖战之后,身疲力乏,此刻正酣然入梦,魏兵的突然袭击自然把蜀军的好梦给惊醒了,示警的号角声也凄厉地响起,在夜空之中回荡着,集结的鼓点声驱赶走蜀军的倦意,蜀军纷纷地从营帐中爬出来,迅速地完成集结,抵御魏兵的来袭。 但再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不可能在一柱香的时间内完成集结,再训练有素的士兵也不可能不产生一定程度的混乱,苏愉就是趁着蜀军的混乱,一鼓作气地冲了过去。 不过越深入蜀军阵地深处,遭遇到的阻力便越大,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蜀军开始向这个方向集结而来,纵使魏军的突围行动带来不少的阻碍。 这样的局面也早已在苏愉的料想之中,但苏愉突围的决心却是异常地坚决,他强行下令魏军的攻击箭头部队加快行进的速度,不惜一切代价,在乱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黑暗混战中,苏愉也不知道自己的军队究竟折损了多少人,他走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拼死力战,才有机会杀出重围。 天色微露曙光的时候,魏军的先头部队已经是到达了陈仓的外围,后面的追兵渐远,苏愉这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第416章不一样选择一样的结局 苏愉来不及清点部队的损失,就算不清点,苏愉也可以看得出部队的伤亡是比较大的,不过他此刻根本来不及计较这些,能够突破蜀军的重重包围,已经算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了。 蜀军围困陈仓的,总共有两万五千人,比苏愉的七千人马要多出三倍,不过蜀军是三面围城,兵力自然要分散的多,魏军倾注一点而攻之,再加上是黑夜之中行动,所以突破行动很是成功,经过近一个时辰的鏖战,苏愉率部总算是逃出了陈仓城。 但是突破蜀军的防线并不意味着魏军就安全了,五丈原之战后,陈仓以东至武功眉县方向的地域也完全是沦陷了,甚至可以说长安之西的所有地域都变得不甚安全,随时都会遭到蜀军的攻击,所以苏愉根本就不敢在陈仓的外围多做停留,立刻是挥兵东进,而且苏愉根本就不敢走大道,选择走小路翻越武功山,准备取道眉县返回长安。 傅佥已经是拿到了魏军突围时的全部资料,据统计,此次魏军参与突围的人数大约在七千人左右,基本上与苏愉当初增兵陈仓时的人数相当,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搞清楚魏军的领军之将是何人,但傅佥判断出此人八九不离十的便是苏愉。 苏愉的突围带给傅佥一个最重要的信息,那就是陈仓城的守军已经由一万人锐减到了三千人,也就是说只剩下了陈仓城最初的守军规模。 刘胤在设计这个围城打援的计划之时,就已经是断定消灭魏军援兵之后,守陈仓的守军必定会选择弃城东逃,很可能到时候攻打陈仓就变得轻易举。 事实的发展与刘胤的判断并无二致,五丈原之战结束后,魏军就已经是开始向城外突围,唯一有一点点偏差的是,陈仓守敌只有七千人选择了突围,尚有三千人继续地驻守陈仓。 几乎不用猜,魏军的两员守将王浑和苏愉肯定因为撤军之事发生过不愉快的事,丝毫不用怀疑,率军出逃的,肯定是苏愉,而继续注定驻守陈仓的,定然是王浑无疑。 对于傅佥而言,这完全就是一个利好的消息,陈仓的守军从一万人锐减至三千人,防御力量已经是大为薄弱,至于王浑和苏愉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导致原本人数不多的魏军进行分兵突围,傅佥并不知晓,而且他也无需知晓,只有以最快速度拿下陈仓,才是现在的重点。 傅佥立刻与典崇等人商议,决定按刘胤的安排从事,即首先攻打近乎空城一般的陈仓,至于已经突破出去的魏军一部人马,刘胤并不太关心,于是天亮之后,蜀军再次对魏军发起了进攻。 这几天来蜀军的攻击原本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不过攻击的强度并不太高,傅佥只是安排每日进攻陈仓的,是不同的营属,只需起到佯攻的作用即可。 如今傅佥下达了全面攻击的命令,所属各营,立刻调动最强悍的部队对陈仓城发起猛烈的攻击。 张乐的阳安营、赵卓的无当左营、马融的无当右营、罗袭的永安营、诸葛尚的白帝营五营兵马全部齐出,从五个角度之上,对陈仓城发起了空前猛烈的进攻。 王浑这几天来几乎是昼夜未歇,全部的精力都扑在陈仓城的守御上,昨夜苏愉的人马突围而去,王浑便料定蜀军会发动更大的规模的进攻,所以王浑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登临在陈仓的城头上,亲自指挥守城作战。 果然不出王浑的预料,天光刚亮,蜀军的进攻就不期而至,无论是强度还是规模,都是空前的,陈仓城的防御,到了真正地考验它的时候。 箭矢如雨,木石如瀑,陈仓的守军全部都投入到了城池的防御战中,王浑几乎是调集起了所有的力量,拼死而战。不过,只剩下不到三千人的防守力量,对守卫一座城池而言,力量就显得单薄了许多,尤其是蜀军三面围城,五路攻击,王浑不得不将有限的兵力分配到各处去,如此一来,更是捉襟见肘,难以为继。 蜀军几乎将两万五千人的兵力全数投入到了攻击之中,八倍的兵力让蜀军的攻击游刃有余,各式的床弩、连弩车、弓箭、元戎弩,只要是能用的上的远程攻击武器,全部都投入到了进攻之中,陈仓的城头,完全被笼罩在了一片漫天的箭雨之中。 随着伤亡的不断增加,陈仓城已经变得芨芨可危,许多的城墙段已经被如潮水涌来的蜀军所攻破,双方在城墙上展开了激烈的交战,起初的时候,魏军还可以依仗城墙上的人多,将蜀军挡了下去,但越来越多的蜀军攻上城来,魏军已经是无法抵挡。 “退守内城!”王浑大声喝道。 陈仓城的城墙分为内外二道,相对于外墙,做为内城的城墙则更为地坚固,一看到外城守不住了,王浑立刻下令退守内城。 但蜀军的攻击并没有因为魏军退守内城而罢手,反而更加地猛烈了,兵力的不足让守城的魏军一直处于劣势,傅佥又下令使用火箭,无数支被点燃的箭矢投射到陈仓的内城之中,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内城是陈仓守军的最后依仗,内城之中存贮有大量的粮草辎重物资军械,以应付长期的坚守作战,但内城的房舍和外城一样,大多也是木制建筑,熊熊燃烧的大火不仅将粮草物资付之一炬,也将魏兵坚守城池的决心彻底地摧毁了。 蜀军如潮水一般的攻势终于是摧垮了魏军最后的防线,在城破的最后时刻,王浑死战不退,被乱箭射死,死的时候,全射连中数十箭,双目圆睁,含恨而终。 也许他是在想,如果苏愉不带走那七千人马,陈仓城未必就会失守。 与此同时,在武功山的西麓,企图抄小路返回长安的苏愉也是遭遇到了蜀军的包围,他身上的所中的箭矢,甚至要比王浑还多,活生生地被射成了一个刺猬。 第417章进军长安 既然刘胤早就算定打了援兵之后必然会惊动陈仓的守军,那么他就绝对不会放任从陈仓突围而走的魏军逃回长安,五丈原之战结束之后,刘胤便开始布防陈仓通往长安的道路,对可能逃窜而至的魏军进行堵截。 果然魏将苏愉听闻五丈原司马望惨败的消息之后,不顾一切地突围而逃,傅佥奉刘胤的命令,对苏愉是网开一面,没有强行堵截,不过苏愉在突破蜀军的防线之时,依然付出了比较大的代价,折损了两千多人。 苏愉率残部五千人离开了陈仓,沿着小道如惊弓之鸟般向长安方向逃窜而去。 傅佥没有派兵去追击,而是奉命全力以赴地攻打陈仓。 如果按照陈仓原先的兵力配置,用三千人来守的话,就算蜀军拥有十倍的兵力,也不可能轻而易举地攻破城池。 但往往决定一场战斗成败的要素并不是兵力的多少,城池的坚固程度,军心士气在此时显示出极高的作用,原本五丈原战败的消息传来已经使得陈仓守军的军心动摇了,这个时候苏愉的选择离去,无疑是雪上加霜,就算王浑不断地激励士气,鼓舞军心,号召魏军将士决死一战,但悲观和绝望的情绪在魏军之中蔓延着,士气已经是低落到了极点。 傅佥正是捉住这个机会,没有分兵追击已经逃走的苏愉,而是全力以赴地集中优势兵力,对陈仓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一方是斗志昂扬,兵强马壮,乘胜而进,气吞山河,另一方是兵力衰微,士气萎靡,军心涣散,斗志全失,就算是再坚固的城垣都无法挽回魏军的败局。 王浑知道大势已去,仅仅凭着他个人的努力已经不可能挽回失败的命运,退守内城,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垂死挣扎罢了。 但王浑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就算是手下的兵将看到大势已去,纷纷投降,王浑也没有选择投降,他奉司马望之命来镇守陈仓的时候,就曾暗暗地发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如果王浑贪生怕死的话,也早就跟着苏愉突围了,他之所以明知事不可为还要坚守陈仓,就是因为当日的一句承诺,他深受司马望的提携之恩,必当以死报之。 王浑最后以最悲壮的方式——乱箭穿身——而结束了他自己的生命,也捍卫了他的忠勇之名,三十八年前的奇迹没有再次上演,王浑比他的太原老乡郝昭终究是差了一步。 就在陈仓城激战酣的时候,苏愉率着他的五千逃兵也一头扎到了蜀军的包围圈之中。 刘胤算定苏愉根本就不敢走关陇大道,故而派出虎步左营和虎步右营到武功山小路埋伏。 又经过一夜的鏖战,走到武功山的时候,苏愉的人马已经是人困马乏,苏愉正准备下令军队略做休整,吃点干粮,喝点水,计划着连夜行军,逃出数万蜀军的围追堵截。 还没等他下马,蜀军已经四面杀来,将苏愉的人马团团地困在了核心当中。 失去了陈仓城垣的辟佑,所谓的魏军精锐之师此刻就成了渣,这几乎是一场最没有悬念的战斗,稍稍进行了象征性地抵抗之后,大部的魏兵就拱手投降了。 苏愉不想投降,他仗着自己的马快,企图快马冲出去。但元戎弩可不是吃素的,苏愉想逃,它可没有答应,一排箭雨覆盖之下,苏愉瞬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在突围与留守的问题上,苏愉和王浑都坚持己见,都认为自己所选择的道路是正确的,但最终他们却是殊途同归,都死于乱箭之下。 刘胤赶到武功山的时候,战斗已经是落幕了,高远和傅募已经在清理战场,成群的魏兵俘虏被押解着,垂头丧气地离开武功山。 这一战俘虏众多而战死者廖廖,倒从一个侧面反应了魏军的军心士气已经降到了冰点,一触即溃,就连最起码的抵抗思识都没有了。这样的状况,可以说是魏蜀交锋了几十年,都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同时也说明刘胤在关陇之地的连番胜利,确实把魏军打得丧了胆。 刘胤吩咐将苏愉葬了,按理说苏愉也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大将,只可惜其意志品质不甚坚定,在重大的挫折面前慌了手脚,想着夺路而逃,但最终却是难逃天罗地网。 反倒是苏愉的自乱阵脚,给了蜀军以可趁之机,如果打陈仓算功劳的话,苏愉堪称是首功一件,没有苏愉分兵而走,蜀军想要拿下陈仓,至少得付出相当长的时间和相当重的代价。 清理完战场,刘胤率军回师陈仓。 此刻傅佥和黄崇已经全取陈仓,正在组织军民扑灭大火,为了快速拿下陈仓内城,傅佥动用了大量的火箭,引发的火灾几乎将陈仓的内城夷为废墟,现在陈仓城中满目苍荑,焦土遍地。 王浑战至最后一刻也誓死不降,倒让刘胤是钦佩无比,尽管双方的立场不同,但王浑誓死而战的气节却是令人景仰的,不管从何种意义上来讲,王浑也算得上是一位英雄。 刘胤吩咐下面的人将王浑依礼厚葬。 拿下陈仓就意味着打开了关中的大门,蜀军便可以沿着渭水一路向东,直取长安。刘胤也不敢有丝毫地耽搁,就算打赢了陈仓和五丈原之战,但摆在他面前的形势依然是不容乐观的。 陈仓之战充其量也只是攻打长安的前哨战,做为关中三辅的核心之地长安才是关中的枢纽所在,只有真正攻下长安,才算是拿下整个的关中。 司马望现在估计也就是成为了惊弓之鸟,此役过后,一定会龟缩在长安城中,摆出一付死守的架式,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而陈仓道和斜谷两条通往汉中的谷道被截断之后,等于把钟会逼上了绝境,钟会最迟也会在十天以后得到确切的消息,这一次的陈仓之失绝不会让钟会再坐视不理了。 所以刘胤不敢有丝毫迟疑,当天就离开了陈仓,兵进长安。 第418章雪上加霜 回到长安的司马望依然沉浸在失败的阴影之中,作为一员叱咤雍凉的宿将,在这一片最为熟悉的土地上承受了连续的两次失败,让司马望的心情久久地不能平静。 难道被魏国视为西北屏障的关陇之地真的就守不住了吗? 不!不能!司马望内心中无数地在呐喊着,他绝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一旦关中失守,整个大魏的天下就如芒刺在背,难有宁日了。 此次司马望担任的不仅仅是雍凉都督,他的双肩上,还承受着司马昭的殷切期望,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司马昭将这个重担压到了他的肩上,第一是对他忠诚的信任,第二是对他能能力的认可,虽然魏国人才济济,但真正的领军人物并不太多,选择一个既忠诚又有能力的人来担当这个重任,司马昭自然将同祖同宗的司马望视作首选。 但让司马望汗颜的是,街亭和五丈原的两次战败,让他的颜面尽丧,兵力折损过半,现在已经反攻陇西已成为了泡影,就连关中能不能守得住,都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启禀都督,陈仓失守了。”中军官快步进来,向司马望禀报道。 此刻司马望正端坐于锦席上,用手指揉着发涨的太阳穴,这一段时间来,他时常会感到头痛欲裂,闻听此消息,司马望的手指瞬间僵住了。 五丈原的失败,让救援陈仓的行动化为了泡影,陈仓孤立无援,肯定难逃失守的噩运,这一点司马望倒不会奇怪,但令他始料未及的是,陈仓的失守竟然会如此之快,他前脚刚到长安,后脚就传来了陈仓失守的消息,好歹陈仓还有近一万的守军,怎么就这么快丢了? 中军官接着道:“五丈原战败的消息传到陈仓,参军苏渝不顾王浑的劝阻,执意率七千人马突围而去,陈仓只剩下了不到三千的守军,抵御不住蜀军的全力进攻,城遂破,王浑亦战死。” 司马望有些怒不可遏,厉声道:“苏愉何在?” 中军官道:“苏愉在陈仓突围之后,抄小路欲返长安,在武功山遭遇蜀军伏击,全军覆灭,苏愉亦被乱箭射死。” 司马望神情一滞,眼神有些黯淡,苏愉既已战死,自然也就无法再追究他擅离职守的责任了,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所用非人,才导致陈仓速败。司马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当初让苏愉掌兵之时,就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认为苏愉言过其实,不可大用,这种评语,就如同是当年刘备评价马谡一般。虽然说文官掌兵在汉魏之时也不在少数,但文官在战斗经验和意志品质方面,的确不如那些身经百战的武将。 当初司马望也只是看中了苏愉的文韬武略,智谋过人,却没有过多的考虑他的逆境之中的承受能力,结果真的被人所言中,苏愉成了第二个马谡。 马谡兵败街亭导致了诸葛亮北伐计划的功亏一篑,而苏愉的临阵脱逃令陈仓快速地失守,尽管陈仓失守只是迟早的事,但只能陈仓能多坚持几天,就可以多拖延刘胤几天,让长安的防守有时间来多做准备。 由于陈仓这么快地丢了,刘胤的大军恐怕已经在进军长安的路上了,司马望的大军刚刚撤回长安,还未来得及完成长安的防御部署,这几乎让司马望是措手不及。 “这个苏愉,误我不浅啊!”司马望仰天长叹,这次他真是走了眼,才会导致这样的败局。 陈仓的失守,让本来就芨芨可危的关中局势更是雪上加霜,当初司马望入关中之时,手中可是握有十万雄兵,但接连的街亭之败、五丈原之败、陈仓失守,司马望的兵力损失达到了六万余人,现在守长安的,也只剩下了不足四万兵马,刘胤的蜀军是越打越强,司马望的魏军是越打越少,接下来的长安之战,对于司马望而言,变得极为困难起来。 “都督勿忧,依末将之见,不如撤新平、眉县、武功、槐里之兵,加强长安的防御,长安乃是前汉都城,城高堑深,绝不是陈仓这类的小城可以比拟的,现在长安城中粮草充盈,足够支撑数十万人一年之需,只要都督固守长安,想来刘胤也是无计可施。晋王殿下也不可能坐视长安不理,必定会网罗天下兵马前来救援,都督只需要长安城中隐忍数月,待到关东援兵一至,里应外合,何愁刘胤不破?”胡世献计道。 司马望点点头,胡世的计策与他有些不谋而合,几次兵败之后,魏军已经是无力再分兵布防各地了,虽然象眉县、武功这样的重镇例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但现在敌强我弱,司马望已经没有余力再做多点布防了,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想着怎么能集中一切的兵力,死守长安,把长安打造成固若金汤的要塞之城,只要长安不失,关中就还有希望。至于周边的那些个小城要寨,司马望此刻实在是没有余力去顾及了。 胡世的计策正合司马望的心意,司马望点头称是,将从各城撤兵和布防长安的重任交给胡世去办。 胡世躬身称诺,司马望身边的大将越来越少了,现在总算自己有了出头之日,只要打好这场长安保卫战,加官晋爵肯定不在话下。胡世是欣喜不甚,下去积极地指挥安排,打好这一仗,将是他仕途中最有份量的一步。 好在现在长安还有四万左右的军队,单单守卫一座城池的话,那是绰绰有余的,就是刘胤拥兵十万,他恐怕也奈何不了长安城分毫。 长安城城垣高大,光是护城河,就有十丈之宽,坚固的城墙,再配备完善的防御体系,数量众多的兵马,还有充足的物资和粮草,司马望对守住长安是信心十足,他已经承受了连续三次的失败,所谓事不过三,防御完备的长安城必将终止刘胤的连胜势头。 “想要攻破长安,没有个三年五载,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第419章清扫外围 由于魏军已经放弃了长安以西几乎所有的城池,蜀军的进军可谓是一路畅通无阻。 蜀军是兵分两路而进,刘胤率前军、中军和左军从陈仓出发,沿渭水东进,直抵长安西郊,刘湛则是率右军和后军从安定出发,沿着泾水向东南而行,与刘胤会师长安城下。 司马望因为兵力不足的缘故,为了防止被各个击破,将长安以西的槐里、武功、眉县,以西北的池阳、新平诸城尽皆放弃,将全部的兵力集中到了长安,摆出了一付死守长安的架式。 可以说,司马望此举也是迫于无奈,初至关中的时候,司马望拥兵十万,摆出了一付咄咄逼人的进攻架式,或许那个时候,司马望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关中的防御问题,他更多的精力是放在如何攻取陇西的上面,所有的战略安排也是围绕着进攻陇西而制定的。 但街亭之战后,司马望不得不转攻为守,重新布署关中的防御体系。那个时候司马望采用的防御策略是全面防御体系,御敌于国门之外,将整个防御体系分为南北两线,以长安为中心,以陈仓和新平为防御点,构筑成一个完整的关中防御体系。 这个防御体系的核心就在于争锋相对,寸土必争,利用陈仓和新平扼守住进入关中的通道,将蜀军挡在关中之外。 但多点防御的弊端就是战线拉得太长,最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刘胤就是利用魏军防线的这个弱点,首先采用声东击西之计,诱使司马望的主力向新平弛援,然后主力大军直捣陈仓,迫使司马望再调头南下,如此往来奔波,魏军必然疲惫不堪。而后刘胤更是采用围城打援之计,在五丈原设伏,歼灭了司马望的主力部队,迫使陈仓守军自乱阵脚,从而轻取陈仓。 陈仓的失守使司马望苦心经营的关中防线顷刻间就崩溃了,损失惨重的司马望被迫改变防御策略,败全面防御为重点防御,将兵力集中了长安城,而长安以外的诸城则全盘放弃。 这也是司马望最务实的策略,如果继续采用多点防御的计划,那么魏军现在的兵力分配就是一个重大的问题,很容易被蜀军各个击破。 如此一来,长安的防御加强了,但长安之西却成为了不设防之地蜀军两路大军是长驱直入,不过才两天的时间,就已经是兵抵长安城下。 刘胤率军抵达长安西郊之后,便没有直接攻打长安城,而是开始清扫长安外围诸县,对长安形成合围之势,同时也想引诱魏军出城而战。 不过司马望此次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刘胤在长安城外如何折腾,他就是死活守着长安城不出兵。 司马望收缩兵力之后,这些长安的郊县各城几乎成为了空城,蜀军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接连夺取了数城,南路军横扫了云县、蓝田、杜陵、新丰,北路军横扫了安陵、阳陵、长陵、高陵,最后南北路大军会师与霸陵桥,完成了对长安的分进合围。 不过,不管刘胤如何故意摆出破绽,司马望就是死活不出战,整个长安城九门紧闭,吊桥高悬,倒让刘胤的诱敌之计落空了。看来司马望已经是吃足了刘胤的苦头,这回死活也不上当了。 “文宣,自去年八月出兵南中以来,不过才半年的光景,我们便已经是兵临长安城下,此情此景,真是恍如梦中。”刘谌遥望着曾经是前汉都城的长安,由衷地感叹道。 此次出征北伐,确实是战果辉煌,仅仅只用了半年的时间,蜀军就已经是横扫了整个的雍凉地区,就已经是远远地超越先人的战绩了,就算是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诸葛亮,也没有机会亲眼目睹长安城的城墙,倒是诸葛亮的孙子,跟随着刘胤一路高奏凯歌,如今已经是兵临长安城下,距离当初诸葛亮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梦想,真的只有一步之遥了。 兵临长安城下,这是无数蜀人心中的梦想,但是在蜀国国力最强盛的时代,这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求,诸葛亮的一次次功败垂成,让蜀人心中热情一点点地泯灭掉了,看不到任何的希望,长安城成为了蜀人心目中最遥远的地方。 诸葛亮去世之后,所人的蜀汉人都明白,所谓的恢复汉室还于旧都,已经成为了泡影,尽管姜维一次次地出兵北伐,但没有人认同他可以取得超越诸葛亮的成绩,事实也证明,姜维的一次次劳而无功,反倒是蜀国国力空虚,给了魏人进攻的机会。 就在蜀国倾覆的危急关头,刘胤却挑起了兴复汉室的这付重担,他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途径,巧出奇兵,实现了一次战略大迂回,不但豪取陇上六郡,而且大破魏军十万人马,兵临长安城下。 如此的逆袭之战,也难怪北地王刘谌恍如梦中,直到现在,他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都说蜀汉王朝已经是穷途末路,可居然在半年之后,却杀到了长安的城下,将数千里的关陇之地尽入囊中,这简直就是神来之笔啊! 刘谌不禁对刘胤佩服的是五体投地,想别人不敢想,做别人不敢做,刘胤愣是在绝境之中杀出一条路来,尽管这条路遍布荆棘,尽管这条路充满血泪,但走到这一步,刘胤无疑是成功的,他的功绩旷古烁今,无人可及。 面对刘谌的赞誉,刘胤只是谦然一笑,自己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刀尖之舞,游走于凶险危难之中,每一步都不容许出现丝毫的偏差,就算是现在看起来风光无限,其实也是危机重重,一步走错,满盘皆输,所以刘胤从未也过放松,每一步都走得小心谨慎,计算的料无遗策,长安也只是他布局天下之中的一环,算是份量比较重的一环。 现在还不是夸功论赏的时候,溢美之词刘胤也听得多了,自然没往心里去,他更多的心思,还是放在必须尽快拿下长安城上面来。 第420章实至名归的霸陵侯 司马望的心思,肯定要将长安城打造成固若金汤的堡垒,做长期坚守的打算,在司马望看来,只要保住长安,关中就不算丢。刘胤仗打得再好,也仅仅是局限于关陇之地,而对于泱泱大魏而言,关陇之地确实是微不足道的,只要给司马昭一定的时间,他就可以凑齐足够的兵马,对关中之地进行反击,毕竟大魏的底蕴还是极为深厚,单凭一个小小的刘胤,又岂能动摇得了。 所以司马望要不惜一切代价地守住长安,尽可能地守更长的时间,只有这样,才可能为司马昭赢得足够的筹措兵马的时间,而且司马望相信,由于蜀军已经控制了斜谷、陈仓道等几条重要的补给通道,输送给益州前线军队的粮草都无法再送达,那么钟会就不可能在蜀地安稳如山,极有可能不等司马昭的命令,擅自率大军或者是派一支军队回援长安,来打通后勤补给通道,毕竟长安是钟会的后方基地,失去了后勤补给的钟会恐怕在蜀中连一个月也呆不下去。 不管东面还是南面来了援兵,对于司马望而言都是利好的消息,现在凭借他自身的力量,已经是无法驱逐刘胤了,要想改变关中的格局,必须要倚仗外来的势力。 同样的道理,对于蜀军而言,最拖不起的就是长安之战,无限的拖延下去,必然要遭受到魏军疯狂的反扑,长安如果能拿下来,至少刘胤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应对,一旦长安无法攻克,蜀军便会腹背受敌,将来这个仗将变得十分难打。 “通知诸营将领,在霸桥议事。”刘胤命中军前去传令,打好这一仗,至关重要,刘胤必须与诸将商定一个比较好的方案。 回过头来,刘胤又对刘谌道:“五哥,下一步就该是商讨一下攻取长安的计划了,能走到这一步也实属不易,但想守住北伐的成果,还须得众军齐协之力才行。走吧,我们还是先行进城,到县署之内等侯众将的到来。“ 刘谌含笑应了,与刘胤并辔而行,一同进城。 此刻霸水两岸杨柳青青,河水清冽,一派春光绚烂之景,踏足春游,却是一个好地方。但此时霸水桥来住之人廖若晨星,往日人流熙熙的局面荡然无存。 这一切,战争才是罪魁祸首,只有尽快地拿下长安,才能结束这样的萧条,恢复社会的秩序。 刘谌指着霸水桥,向长安城极目眺望,不过刘谌倒是另一派作为,半路之上,笑呵呵地道:“文宣,这霸水两岸,豪宅林立,怎么样,挑一处做你的侯府如何?” “侯府?什么侯府?”刘胤一脸纳闷地道。 刘谌笑道:“文宣,你可是名符其实的霸陵侯,这霸陵上下,可皆是你的封地。” 刘胤这才恍然大悟,敢情他早把这一回事给忘到了脑后,现在刘谌提了起来,刘胤才想到原本已到霸陵县。 当年在金殿之上,受封的霸陵侯,当时刘胤并无疑义,不光是刘胤,但凡封侯的,大多都是虚封,只是挂个名而已,比如安平王、比如北地王,他们贵为王爵,同侯爵一样是虚封的,封地皆在魏国境内,绝然没人想到有朝一日真的会化虚为实。 刘胤早就忘了这回事,虽然此时身处霸陵县,显然刘胤还未将这座县城和自己联系在一起,经刘谌提及,这才恍然大悟,敢情自己已经是实至名归的侯爷了。 霸陵不错,这里是汉文帝的陵寝所在地,距离长安,也只有百十来里的距离,当初刘禅封刘胤为霸陵侯的时候,绝然也不会相信,有朝一日,刘胤可以化虚为实,做一个真正的霸陵侯。 不过刘胤满脑子都是考虑如何拿下长安城,至于自己是真正的霸陵侯也好,虚封的霸陵后,刘胤倒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至于选地做为侯府,刘胤更是想也没想。 不光是刘胤受了益,许多受封于关中的王爵和侯爵此番皆是受益非浅,其中便包括北地王刘谌,他的封地北地郡就在长安以北,从池阳往东就是北地郡,现在的北地郡所驻扎的军队早已是撤离一空,刘谌只需派遣一支人数并不需太多的军队,便会轻而易举地拿下北地郡。 不过北地郡不在刘胤攻取长安的规划之中,所以刘谌也只能是与之擦肩而过,刘谌也不想因为个人的原因而耽搁整个大军的行动,刘胤之所以能拿到今天的辉煌成就,这与部队的铁血军纪休戚相关,没有一支出类拨萃军纪严明的队伍,刘胤是不可能兵临长安城下的。 受益的不光是有爵位的人,关中都督傅佥大概也没有想到,在他的有生之年,还有资格真正地成为关中都督,变遥领为实质。 此刻傅佥、黄崇、牵弘、王颀等人接到命令,都快速地赶来霸陵县署,参与议事会。 他们都很清楚,此次议事的重点,就是如何攻取长安城,蜀国十万大军兵临城下,已如在弦之箭,不得不发,但长安城城防坚固,又有司马望大军在此驻守,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长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现在司马望龟缩在长安城内,想诱使其出城决战,几乎是不可能,拿下长安的唯一途径,也只有强攻硬取了,可象长安城这么大城,防御设施又如此齐备,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长安,这确实是一个需要深虑的问题。 刘胤在县署的大堂内亲自主持议事,各军各营的将领已经是尽数到来,济济一堂,不过他们此刻都鸦雀无声,目光齐刷刷地集中了刘胤的身上,他们没有什么好办法,并不代表刘胤也没有,对于以神兵天降陇西这种方式入主雍凉的刘胤而言,看起来是如此的淡定从容,想必他也腹有良谋。 刘胤环视了一下众将,看看该来的都来了,便道:“诸位,长安城已近在眼前,我军誓取之,诸位有何良谋,但讲无妨。” 第421章三天 诸将对视了一下,谁都很清楚,攻坚战将是最艰苦的战斗,并没有什么可以偷机取巧的地方,刘胤先前谋划的诱使司马望出城的计划也已经落空了,看来这场长安攻城战,绝不是那么好打的。 张乐倒是有些满不在乎,见众人无言,傲然地道:“我倒是没什么好计谋,但就一个字,既然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那就打呗!我们阳安营愿为先登,不率先攻下长安誓不罢休!” 张乐这一表态,诸将也是纷纷地请愿,一时间群情激昂,意气纷发。 刘胤微微一笑,道:“诸位的求战**倒都是很强烈,勇气可嘉,值得称赞。我们现在面临的形势诸位恐怕都很清楚,司马望已经做了缩头乌龟,龟缩在长安城中,死活也不敢再出来了;东面是曹魏的都城洛阳,想必此刻司马昭也是夜不能寐,积极地筹措兵马准备反击;南面益州,钟会恐怕更是坐卧不宁,陈仓失守,已经使钟会的粮道尽绝,十几万人要吃要喝,一旦断粮,钟会也必定会回兵关中和我们来拼命。所以说,攻打长安,可是一把双刃剑,打得好,我们就可以全取关中,然后给钟会来一个关门打狗,打不好,就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很可能会在长安城下折戟沉沙。所以,至关重要的是必须要尽快地拿下长安来,这样才能让我们在关中争夺战中占据主动。子愉既有意为先登,那我倒要问问,你计划几日可以拿下长安?” 子愉就是张乐的表字,张乐昂首挺胸地道:“大哥,轻重缓急我也清楚的很,十天,你就给我十天,保证拿下长安!” 诸将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张乐,纷纷摇头,张乐这话也说的太托大了,长安城兵精粮足,别说是十天,就是二十天、三十天,想要拿下长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谁都知道,攻城战不比野战,蜀军可以发挥骑兵的优势,往往一战就可以确定胜果,攻城战不同,优势的骑兵派不上用场,单单依靠步兵,想要突破魏军层层防御的要城,必将会付出很大的代价,而且在时间上,也不可能会速胜。 攻城战打的就是消耗战,别看蜀军要比魏军多出一倍的人马,但在长安争夺战中,并没有占据任何的优势,兵法有云,倍则攻之,十则围之,只有拥有绝对优势的兵力,才能对敌实施围困战,很显然,现在蜀军并不占据这种优势。 张乐的性格平素就是大大咧咧,此时当场表态要在十日之内拿下长安,无疑让众人认为他是在吹牛皮,十天时间拿下重兵防御的长安城,简直是一个大笑话。 刘胤也是轻轻地摇摇头,道:“十天?估计黄花菜也得凉了。三天!最多三天!必须要拿下长安。” 张乐顿时被雷了个外焦里嫩,眼珠子瞪得滚圆,嘴巴也张成个大大的“O”型,坦白说,他方才说十天完全是不靠谱的信口而言,他心里很清楚,现在的长安城可是坚如磐石固若金汤,短时间内想要攻城无异于痴人做梦,他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性格使然,反正吹牛皮也不用上税,自己又没立军令状,就算十天打不下来也不至于军法从事。 但刘胤的话却让他是目瞪口呆,十天刘胤都嫌长,要三天之内就攻下长安,这怎么可能? 诸将也皆是一脸的惊愕,刘胤所言,也太匪夷所思了,三天之内就要拿下长安,这绝对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任务。 但看刘胤的表情,又不象是在开玩笑,众人不禁是大惑不解。 傅佥沉声道:“文宣,三天之内拿下长安,这……恐怕不太现实吧?” 刘胤却是神情悠然,从容不迫地道:“诸位似乎都不太相信,不要紧,三天之后,自然便见分晓,诸位只须依令而行便是。” 刘胤也没有再多做解释,下令中军从东面,前军傅佥、左军黄崇从南面,右军牵弘、后军王颀从北面,羌军姚弋康从西面,四路大军一齐进逼长安城下。各路人马务必于今日黄昏之时抵达指点的地点,就地宿营立寨,完成对长安城的围困。同时刘胤下令各路人马必须听从号令,有违抗军令擅自行动者,一律处斩。 众将皆是一头雾水,个个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谁也搞不清刘胤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过看着刘胤自信而从容的眼神,众将也不由地相信了刘胤三天之内就要拿下长安的“神话”。 毕竟自刘胤掌兵以来,已经是创造出了无数个奇迹,就算是他真的在三天之内拿下长安,也不会让人感到诧异了。 接到了命令之后,蜀军开始向着长安城方向挺进,各路人马浩浩荡荡,旌旗蔽日,枪戟如林,从长安城的城头上向下望去,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如蝗似蚁,遮天蔽日。 守城的魏军注意到了这个状况,慌忙地飞报给了司马望,司马望也立刻是亲临城头,密切地关注着蜀军的动向。 来了! 司马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该来的,就一定不会逃得掉,刘胤对长安是志在必得,如今挟陈仓之战的大胜而来,气势如虹,不禁让司马望都为之侧目。 曾几何时,这样庞大的阵容一直是魏国的专利,而如今蜀军竟然也拥有了如此浩大的军队,真时也势也,让司马望不禁是感慨万千,刘胤到达陇西也不过才半年的光景,竟然能够将军队发展到如此的规模,倘若是假以时日,恐怕会更加地了不得。 司马望也隐隐觉得,刘胤终非是池中之物,终有翱翔于九天之时,对于大魏而言,刘胤终将是一个非常可怕的对手,关陇之地,将很有可能是他的崛起之地,如果说有什么可以阻挡住他的气势,也就是这一座长安城了,如果长安城失守的话,整个天下恐怕都有可能会变天。 第422章开始攻城 不过司马望对长安城的防御还是有着相当大的自信,在这个冷兵器的时代,城池便是最好的屏障,想要攻破防守坚固的城池,绝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更可况象长安这样的大城,城墙的坚固程度无与伦比,司马望倒是有心要看看刘是如何来破城的。 在夕阳的余晖之中,蜀军停止了前进的步伐,在距离长安城五里的地方,扎营安寨,很显然蜀军并不急于进攻。 蜀军的营寨立得相当的简陋,甚至可以用草草而就来形容,没有高堑也无深壕,就连营栅都是几根细木棍胡乱扎成的,稀稀落落,那一顶顶的帐蓬,更是杂乱无章,随意而设,不仅谈不上布局严谨,就连最起码的齐整也看不到。 这样的营寨让胡世看得心中直痒痒,只要让他率一支军队出击,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凿穿蜀军的营寨,好好地给他们一个下马威。胡世向司马望请战:“都督,蜀军欺人太甚,在长安城下都如此骄狂,末将愿率一支人马,今夜杀出城去,给他们一点教训!” 司马望到是一脸的平静,淡然地道:“你若出城的话,恐怕正中刘胤的下怀。再不会打仗的人,也决计摆不出这般烂的营盘来,刘胤为了引诱我们出城,可谓是煞费苦心,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前者攻取长安周边县城之时,就曾故意留出不少的破绽,想要引诱我们出城,此番攻到长安城下,又故伎重演,不过他的手段也太过粗劣了,我司马望何许人也,也会上他的这种当?此刻刘胤恐怕早在营后暗伏着精兵,就等着我们上钩了。” 胡世面带愧色地道:“还是都督睿智,识破了刘胤的诡计,否则我们便要吃大亏了。” 司马望淡然一笑道:“刘胤一而再,再而三地使诡计要诱我们出城,恰恰就证明了刘胤对攻城战没有半点的信心,只要我们坚守不出,他就是无计可施。凭着长安城的坚固,刘胤想攻破城池,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传我军令,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城,违令者一律斩首示众。” 胡世拱手称诺,此刻他也早已是打消了出战的念头,紧遵司马望的命令行事。 夜幕降临,城下万点星火熠熠生辉,司马望露出一丝的轻蔑的笑意,不管刘胤如何挑衅,他都不会轻易地应战,现在对司马望而言,守住长安城才是第一急务。 ┄┄┄┄┄┄┄┄┄┄┄┄┄┄┄┄┄┄┄┄┄┄┄┄┄┄┄┄┄┄┄┄┄┄┄┄ 刘胤当然也没有指望司马望会出城偷袭,现在的司马望,经过三次败仗之后,已经变得胆小如鼠了,龟缩到长安城里一步也不敢再出来。刘胤之所以没有立强营竖坚寨,除了诱使其出城之外,最主要的就是给蜀军减轻一点劳动强度,让蜀军的体力保持充沛的状态,为明天的攻城作战打下一个良好基础,反正司马望也不会出城搞偷袭,自己又何苦不恤兵力地大建营垒。 一夜无事,就连刘胤都在帅帐之内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之时,已经是天色微亮。 刘胤倒是不急不躁,下令五军埋锅造饭,吃饱喝好之后,这才摆出了阵式,准备攻城。刘胤将首日的主攻位置定在了南门,前军的阳安营和无当左营、无当右营率先对长安城发起了攻击,其他的三面暂时按兵不动,围而不打。 蜀军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武器装备,投石车、床弩、冲车、攻城车、云梯等等,战斗刚刚打响,整个长安的南段城墙就陷入了一片箭雨之中。 漫天的箭雨夹着石块,呼啸着向长安的城头上飞了过去,那一支支的床弩巨箭,破环力是惊人的,顷刻间就可以摧毁作任何拦阻在面前的物体,不管是巨型的盾牌还是厚实的墙体,都会被这些巨箭给轻易地洞穿,床弩巨箭发挥出的威力简直就是无与伦比。 比床弩巨箭更为强悍的,也就只有投石车了,不过同巨箭专门向城上投射而去不同,投石车的攻击目标则主要是厚重的城墙。 一颗颗人头大小的石弹呼啸着向长安城的城墙上砸了过去,每一颗石弹击中城墙之后,都会给城头上的魏军产生强烈的震动感,堪比六级地震一般。 如果换作是一般的小城,在这些投石车的攻击之下,很快地就墙倾垣塌了,但长安城不愧是西汉的都城所在,墙体的坚固程度也是出乎人的意料,这么大的石块砸在墙上,并没有出现城墙轰然倒塌的状况,只能是伤及其皮毛而已。 司马望亲临城头第一线指挥,虽然有亲兵不断地护在他的身前,劝说他离开这危险之地,不过司马望不为所动,坚持在城头上拼死而战。 蜀军在第一波的攻击之中,只使用远程攻击武器,就连弓箭兵和连弩兵都不曾动用。魏军亦是针锋相对,动用同样射程的床弩和投石车进行反击。 长安城的防备齐全,床弩和投石车这样的重型武器一样也不缺少,魏军实施远程打击之后,司马望下令立刻投入反击,用巨箭尽可能地去摧毁蜀军的床弩和投石车,毕竟也只有这些武器能在远距离上给城墙造成一定的损坏。 远程攻击只是拉开了进攻的序幕,很快地蜀军就投入了攻城部队,使用攻城车和云梯,向着长安的城墙展开了猛烈的攻击。 阳安营的士兵在张乐的指挥下,发起了第一轮的攻击波。魏军的士兵抬着云梯,顶着盾牌,向前冲去。 长安城拥有着又宽又深的护城河,这道护城河是长安城第一道的屏障,护城河内灌满了水,碧波荡漾。 就对这样的护城河蜀军也是有着攻击经验的,每名蜀兵肩上都会扛着一个沙袋,到了护城河边上的时候,便将沙袋投入到河中,一个沙袋或许只能是击起一点水花,但成千上万个沙袋投入到河中,很快地就填出一条通道来。 第423章攻城激战 蜀军沿着这条通道,开始向长安城的城墙发起猛烈地攻击。床弩依然在不休不止地发射着,一支支的巨箭从蜀军的头顶上呼啸而过,向着城头的魏军射去,给攻城的蜀军提供强有力的掩护。 投石车倒是停止了攻击,毕竟好些石弹砸到城墙上会反弹回来,很可能会对己方的人员造成伤害。不过大量的弓箭手却前进到了护城河的边上,从这个位置上射出的箭矢,正好可以射到城头上。 攻城战并不是单一兵种的军事行动,如果仅仅只是步兵扛着云梯前去攻城,那就和送死没啥区别,事实上,攻城是诸多兵种的联合作战,攻城的步兵在强大的弓箭兵、弩兵的支援掩护下,才可能会获得更多的生存空间。 “嗖嗖嗖”,无数箭矢如一道道的流星飞向了城头,虽然它们的攻击威力比床弩要差很多,但贵在数量多,上千名的弓箭兵在护城河的对岸一字排开,一排的齐射,就可以向城头投射上千支的箭,对压制城上的守军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在箭雨之下,许多的魏兵纷纷中箭,更多的魏兵则是向后退去,想利用城墙的垛口来闪避蜀军的箭矢。 但如此一来,城墙边上的第一道防线上,自然就没有多少兵士来防守,现在蜀军已经是搭起了云集,魏军却向后退去,根本就看不到城下的情况。这样的状况其实很危险,蜀军完全可以利用魏军的盲区发起攻击,从而突破城防。 司马望眉头紧皱,他立刻下令守城的弓箭兵优先对城下的魏军弓箭兵进行反击。魏军居高临下,无论是射程和劲道,都是远远强于蜀军的,虽然在弓箭方阵的前面,蜀军配备了盾兵来防护,但由于角度的关系,作用还是比较有限的。魏军弓箭兵的疯狂反击,还是给蜀军弓弩兵带来了不少的损失。 在双方不停的对射之中,蜀军的攻城部队已经发起了进攻,一架架的云梯竖了起来,张乐身披重铠,亲自在城下督战,他拨刀在手,斜指上方,厉声喝道:“攻击!” 阳安营的士卒呐喊着,左手挽盾,右手持刀,攀上了云梯。 长安城的城墙,要远比一些郡城州城的城墙为高,不仅高而且厚,坚固程度是普通城墙的两到三倍,蜀军最长的云梯架起来,也只能是勉勉强强地搭到垛口之下。不过这显然不能让蜀军畏惧,阳安营的士卒个个奋勇当先,踩着云梯向城头冲去。 对付攻城的步兵,最有效的武器除了弓箭之外,还有滚木擂石,沸水滚油,这些东西取材简单,建造容易,几乎没什么技术含量,短时间内就可以大量筹备的到,而且以威力而论,也是相当的惊人的,滚木可以横扫一大片,擂石可以轻易地砸断云梯,沸水滚油更是致命的武器,而且这些东西都不是盾牌所能抵挡的。 司马望对长安的城防,进行了周密的布署,各种防御器械是堆集如山,蜀兵开始攻城之后,这些防御武器全部都派上了用场。被截成五尺长短约有碗口粗细的滚木被抬了起来,顺着云梯滚落下去,如果位置恰当的话,整架云梯上的蜀兵则无一幸免,全部被横扫而下,一根滚木落地之后,几乎可以被鲜血浸染。 擂石则是大小不等的石块,小的石块单兵即可抱起投掷出去,大的石块则需要两三个合力才能扔出城墙,由于重力的关系,这些擂石投掷出去,越往下威力越惊人,一旦被擂石砸中,非死即伤,如果正好砸在云梯上,“喀嚓”一声,支梯就会瞬间断为两截。 沸水石灰之些寻常的东西也被当作武器用来守城,刚刚沸腾的开水浇灌下去,几乎是无孔不入,尽管有甲胄有盾牌,但被开水溅到裸露的皮肤之上,那种痛苦的滋味很难言表,每一盆沸水浇下去,必可传来一阵撕声裂肺般的惨叫声。石灰更是迷乱敌人眼睛的利器,白茫茫的一大片石灰撒落下来,一旦中招,眼睛痛得就无法再睁开了,失明后的士兵则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最厉害的防御武器却是滚油,浇开的油沸点比水更高,如此高温一旦溅到人的身上,马上就会灼烧掉一层皮肤,简直就是毁容利器。当然滚油的作用不仅于此,魏军使用滚油时,那儿有蜀军的云梯就往那儿泼,一会儿的光景,每一架的云梯上面都是油渍淋淋,魏军只需在城头上扔出几支火把来,整架整架的云梯就被点燃了,很快地连梯带人都被烈火所吞噬。 在一片惨叫声中,云梯尽被焚毁,第一波的进攻,蜀军就伤亡了数百人,损失了几十架的云梯,损失比较惨重。 张乐在护城河外气得抓狂,催促阳安营的士兵抬来云梯,再次地投入进攻。 这个时候,中军阵中却传来了鸣金之声。 “撤!”张乐望了一眼城上那些趾高气扬的魏兵,悻悻然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司马望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冷笑,今天的战斗足可以给刘胤一点教训了,别看他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横扫了整个的关陇,但长安城必将是他好运气的终结之地,想要拿下长安,简直就是白日作梦。 张乐回到阵中,见到刘胤,不禁抱怨道:“大哥,这才打了还没两个时辰,咋就鸣金收兵了,我还想着一鼓作气地攻上长安城头呢。” 刘胤平静地道:“今天的进攻就是试探性的,想要看看长安城的防御能力如何。长安城的防备确实是很严,看来司马望还是下了点功夫的,如果强攻硬取的话,我军必定会付出极大的伤亡,此法并不可取。” 张乐奇道:“不强攻硬取,难道还有别的方法?大哥你不是说要在三天之内拿下长安城吗,莫非你还有别的招儿?” 刘胤微微一笑道:“当然,三天之内,我必克长安!” 第424章挖掘地道 第二天的时候,蜀军的主攻目标转移到了东门。 战况依在是激烈无比,不过刘胤只是动用了床弩、投石机和弓弩手,对长安城实施远程攻击,并没有出动攻城部队。 这样做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人员伤亡,昨天的攻城作战,刘胤纯粹是要试探一下魏军的防御力道,事实证明,司马望在长安城的防御体系上,还是下足了血本,如果仅仅是依靠强攻硬取的话,想要打下长安,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就算是把蜀军的老本赔光,都不一定能攻得下来。 攻城作战,在冷兵器的时代,无疑是最艰难的战斗,一座城池的争夺,往往要经历数月甚至是数年之久的战斗才会见分晓,象长安这样的大城,想要攻破,需要的时间会更长。 刘胤当然不可能指望架起几架云梯,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拿下长安,他之所以狂下海口,说在三日之内拿下长安城,刘胤自然有自己的妙计,否则他也绝不会信口开河。 刘胤的倚仗就是火药,虽然蜀军之中见识过火药厉害的人不在少数,但大家也只把它当做是一种单兵武器而已,可投可掷也可埋放,但从来没有应用到攻城战之中的火药,大家自然不清楚它的真正威力。 不过刘胤却是很清楚,将这些火药成吨地堆放在一起,同时引爆,轰掉一条城墙简直就是轻而易举。长安城的防守,最大的倚仗就是城墙,只要自己能轰掉其中的一断,整个长安城就会被打开了,没有了城墙的庇护,城内的守军再想守住长安,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要想利用火药,那就不能是拿到城下去用,否则最多也只能是伤其皮毛。刘胤很清楚,自己的火药只是黑火药,并不是威力强大的黄—火药,想要爆掉城墙,那便需要数量庞大的火药才行。最可靠的方法就是挖地道到长安的城墙下,将成吨的火药直接埋到城墙下面,便可以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刘胤选择了长安南城墙为目标,在第一天的攻击之时,刘胤已经是安排了数百名的工兵在长安城的外围开挖地道。为了掩人耳目,不被司马望查觉,刘胤的地道口选择在了自己的军营当中,一座巨大的帐蓬就覆盖在地道口上,所有挖出来的土都堆放在相连的几座帐蓬之内,到了夜间才会清理出去。 地道的高度在五尺左右,宽度在三尺左右,仅容一人通行,所以在工作面上,始终只有一个工兵在开挖,不过为了保持工兵的体能充沛,后面一个接一个地排好工兵,每个工兵的工作时间都不超过一柱香的时间,这样就可以保证每个工兵工作时可以不恤体力,甩开膀子大干一番。 长安城及附近的土质都是沙土,应该是数百万年以来渭河冲积而成的,这样的土质最善于挖地道了,所以蜀军的进展十分地顺利,仅仅只是一天的光景,就已经挖到了护城河的边上。 挖地道最困难的是长安城的护城河,护城河宽有十丈,深有三丈,十分地雄壮,而想要挖地道至长安城墙下,绕不过去的就是护城河。如果地道挖得太浅的话,很可能将护城河给挖通,挖通护城河,那简直就是噩梦。 为了避免这样的危险,刘胤亲自主持了地道的开挖,通过仔细地测量,精确了护城河的位置,在地道经过护城河的时候,挖成一个大大的“U”型,到达护城河的时候,向下深挖,用木桩和木板来进行支撑和保护,到达城墙底下之后,再进行抬升,将地道的末端挖至城墙之下。 这样一来,就可以事半功倍,只要能炸塌长安的城墙,拿下长安城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为了保持不被魏军查觉,刘胤特意将此次的地道计划列为绝密的计划,不光是魏军不知晓,就连蜀军不相干的人员,也不知道挖这些地道要干嘛。 同时为了迷惑司马望,到了第二日,将主攻的方向改在了东面,自然而然魏军的吸引力就到了东面。 攻守双方展开了床弩和投石车大战,箭雨漫天,战况激烈,由于没有派出攻城部队,蜀军的伤亡状况很低。 不过司马望这只老狐狸还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虽然刘胤改变了攻击方向,但司马望仍然将关注度放在了南面城墙处。 攻城战战术单一,几乎没有几种可以利用的方法,挖地道就是其中的一种,古代也有许多挖地道成功的战例。司马望显然要防备刘胤的这一手。 尤其是第二天蜀军改变攻击方向之后,奸滑的司马望则是敏锐地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因为如果刘胤将主攻目标选取在南面,就应该在南面发动持续不断地进攻,这样才可以加大加深对城墙的破坏,刘胤却反其道而行之,这不能不让司马望有所怀疑。 司马望亲自登高远眺,那几座特殊的帐蓬引起了他的警觉,这几座帐篷全部联在一起,严重地违背宿营原则,唯一的合理解释就是它们别有用途。 最大的可能就是挖地道,而且从周围放置的土壤情况来看,这种猜测极有可能是真的。 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司马望在长安城中积极地防备着。在他看来,刘胤挖地道目的就是想要绕过坚固的城防,将一些兵力悄悄地偷袭进入城中,再里应外合,发起攻击,长安城就险了! 不过既然识破了刘胤的方法,司马望不可能无所作为,侦测是否有敌军在挖地道,最好的方法就是在城中地下埋上几只大瓮,如果地底上有动静的话,大瓮就会鸣响。 果然埋下几只大瓮之后,很快就侦测出蜀军挖地道的方向和进展程度。 司马望暗暗地冷笑,刘胤果然明的不行来暗招,不过被自己提前识破,这一招自然也就用不上了,想要破坏这一招,司马望有很多办法,简直是轻松无压力。 第425章挖到城下 反地道攻城法有几个妙招,只要能提前掌握敌人挖地道的大致方位,派遣军队在地道出口处守着,只要发现地道口,出来一个擒获一个,还可以往地道里灌烟,往死里熏。地势低洼的,还可以挖渠引水灌之,只要敌军一旦挖掘地道挖通明渠时,大量的水就会灌进去,地道里有多少人都会被活活淹死,无一幸免。 蜀军现在正向南城墙处挖掘地道,而城南是长安城最低洼之处,司马望便命人在靠近安门的大街上开挖出一条长达数里的明渠,宽有一丈,深却达四五丈,引沧池之水入明渠。 这条明渠几乎贯通了长安的城南,只要蜀军地道挖到这儿,就会与明渠挖通,沧池的水便会源源不断地灌进去,司马望相信用这一招来对付蜀军的地道攻势,再合适不过了。 蜀军的挖掘速度相当地快,十二个时辰轮班开挖,昼夜不停,何况在地道内,只能点火把和油灯,也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 绕过护城河的时候,工兵们十分地小心,根据事先测量过的护城河的深度,确定了地道下挖的深度。这一段的地道极为地危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和护城河挖通,一旦发生透水事故,后果不堪设想。 经过合理的计算,蜀军确定了合适的下挖深度,地道蜿蜒而进,安然地通过了护城河。 随着夕阳的逝去,第二天在东城的攻势也划上一个句号,战况固然可以用激烈来形容,但伤亡倒是极轻的,攻守双方采用的是对射的形式,加上事先早有防护的准备,所以人员的伤亡微乎其微。 投石车虽然也忙乎了一天,但长安城城墙的坚固程度非比寻常,投石车的战果也不太理想,最多在城墙上留下点坑坑洼洼的伤疤,想要砸到墙塌垣倒的地步,还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这也证明了刘胤如果采用常规的战法,想要攻克长安的难度何其之大。天黑撤兵之后,刘胤下令加快地道的挖掘力度,争取在明早就完成地道的挖掘任务。 整个地道已经是完成了百分之八十的工作量,越过护城河之后,接着就是向斜上方进行挖掘,一直挖到城墙的基石下为止。 地道的狭隘空间内只能容许一人通行,两个互换位置都会很挤,担任突前挖掘任务的工兵都是百里挑一最强壮最吃苦耐劳的士兵,共计安排了三班,每隔四个时辰轮换一班,每班十个人,轮流地使用镐锹等工具卖力地挖掘着。 刨下来的土,后面的工兵会用箩筐盛了,运出地道进行处理,对于看起来比较危险的路段,工兵会采用木棍木板来加固。好在长安城附近都是渭河的冲积平原,多沙土而少石块,在蜀军一路所挖掘的地区,基本上没有发现大的石块,这无疑可以大大地提升蜀兵的挖掘速度。 多少步挖到护城河,多少步挖到城墙下,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不会出现一丝一毫的偏差,挖到城墙下时,工兵们便停止向前挖,而是向左右拓宽。 刘胤此刻共动用了三千斤左右的火药,而这些火药如果埋放在城墙下的时候,至少也得放置五六丈宽的地方,工兵们按照计划,到达城墙下的位置之后,又向着左右拓宽了五六丈的宽度,在天光微亮的时候,完成了整个地道的挖掘工作。 ┄┄┄┄┄┄┄┄┄┄┄┄┄┄┄┄┄┄┄┄┄┄┄┄┄┄┄┄┄┄┄┄──── “启禀都督,蜀军挖掘地道的行动似乎已经停止了。”中军官在接到监听人员的禀报道,立刻报于司马望知道。 此刻司马望刚刚醒来,睡眼惺松,自从蜀军兵临城下之后,司马望就未曾合过眼,探知蜀军挖地道的方向之后,司马望总算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昨夜算是睡了一个好觉。可早晨刚醒来,就接到这样的一个报告,让司马望不禁为之一愣。 难道蜀军已经知道了魏军在城内有所准备?按理说不会,现在双方处于对峙状态,有城墙的隔阻,细作难以往来,自己的城内的安排应该不会为城外的蜀军所知晓。 但这几天蜀军夜以继日地挖掘地道,从来没有停止过,为何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停工,不禁有些耐人寻味。 “现在蜀军挖掘到什么地方了。”司马望问询道。 “大概在安门和西安门之间的城墙外。”中军答道。 魏军利用空瓮监听,也只能凭借声音的强弱大致来判断方位和远近,会有一定的误差,所以监听的人员也只是大致可以判断蜀军挖到了城墙的附近,至于是城墙里还是城墙外,他们就真的不得而知了。 司马望轻噢了一声,地道攻城法务必地将地道挖掘入城中才行,然后乘着防守方不备,从地道口派兵突入城中,打防守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现在蜀军只挖掘到了城墙外围,这个位置几乎没有什么作用,如果蜀军不再继续往前挖的话,肯定就前功尽弃了。 难道他们的目标是破坏城墙? 这个念头在司马望的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不过他很快地摇摇头,想要破坏城墙可不是仅凭着挖几条地道就可以实现的,长安城的城墙坚固无比,几条地道根本就不足以撼动这坚固的城墙,挖地道将长安城挖塌,这几乎是一个笑话,连司马望都不可相信。 也许蜀军是察觉到了什么,也许是另有安排,总而言之,蜀军这个停工的消息是喜忧参半,喜得是如果蜀军停止挖地道进攻,那么地道进攻的计划也就流产了,魏军也就无须在做防备了,忧的是还不清楚蜀军的下一步计划,现在还无法破坏蜀军的地道,就算蜀军搁在那儿不动,终究是一个祸害。如果蜀军挖到明渠,司马望也就可以真正地放心了。 司马望下令胡世立刻抽调一部分的军队赶往南城墙,加强南城墙的守备力量,同时密切注意蜀军的最新动向。 第426章准备停当 地道挖掘完成之后,工兵部队已经是全数的撤离了,现在进入地道的人员,则是亲兵部火器曲的人员。 炸长安城墙的计划刘胤早就酝酿多时了,当初攻打陈仓之时,陈仓城坚固的城防给蜀军带来了极大的伤亡,但刘胤咬牙坚持了下去,并没有使用火药。如果提前使用火药的话,倒是可以轻取陈仓,但将来炸长安时必定会让司马望有所防备,反倒是得不偿失。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刘胤一直以来就是谋划着对长安使用火药。 火药工坊是一直跟随着刘胤,翻越雪山草地,一直到拿下陇西,火药工坊才重新投入生产。 在陇西,硫磺、硝石、木炭这些原料的获得并不太困难,刘胤在拿下陇西诸郡之后,就通过牵弘、王颀等人在陇西大肆收购硫磺和硝石。虽然牵弘王颀等人对刘胤的要求不解其意,但这些东西倒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也不算稀缺,于是他们在陇西大量地收集了硫磺和硝石,交给了刘胤。 火药工坊的重建地址,刘胤选择在了襄武东南的武城山的一处山谷里,火药是一种绝密的武器,既然来到了雍凉之地,刘胤不得不防备魏国间谍的刺探,火药的配方如果要落到魏国手中,那可是致命的,刘胤不得不谨慎从事。选择在武城山的山谷之中重建火药工坊,是必须的。 在山谷的四周,刘胤派出了大量的警戒守卫部队,外面的人别想进去,里面的人也别想出来,严防死守,断绝一切交通。 火药工坊很快地就投入到了生产之中,所有的工匠都是在成都时的熟练工,火药工坊建立以后,很快地就生产出第一批次的产品来。 因为刘胤早就谋划着要使用火药来炸城,尽管去年冬天的时候,刘胤还未锁定目标是长安城,但无论打那座城池,火药始终是神兵利器,在关陇大地,注定要名扬天下。 在阴平之战和郪东之战中,刘胤就曾两次地使用火药,不过也只是应用运野战,就算是司马望有所言闻,也决计不会想到刘胤会在攻城战中使用火药。更何况蜀中与关中相隔甚远,消息闭塞,司马望未必就知道刘胤手中的这张王牌。 既是要攻城之用,那么制成手雷地雷什么的就用处不大,所以刘胤下令火药坊加大生产力度,全力以赴地生产火药包,三个月的时间,生产出来的火药包数量也是相当的惊人了。 这些火药包,随着刘胤的东进,一路由火器曲的人押运,辗转运到了长安来。 有这些火药包,刘胤自然是底气十足,所以才夸下海口,说三天之内攻下长安城。众人皆是瞠目惊舌,他们尚不清楚火药攻城的威力,只是以常理度之,想要攻破一座坚城是何其之难,这话也是没有传到司马望的耳朵里,否则司马望肯定会讥笑刘胤得了失心疯,三天就想攻克长安,你还真当长安是纸糊的不成? 但刘胤很清楚火药的威力,长安之战将会是火药大显身手大放异彩之时,在冷兵器为王的时代,火药的横空出世,必将为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注入一丝新鲜的活力,历史也将掀开新的一页篇章。 邓艾是吃过火药苦头的人,自然明白火药的威力,看到火器曲运来的整车整车的火药,邓艾的神情也僵住了,刘胤不光将威力强大的火药应用到野战之中,同样也应用到了城池攻防战中,这可是无敌的神器呀,怪不得刘胤敢夸下如此的海口,说三日之内拿下长安城,有这些的神兵利器,长安还真的是弹指可破。 第三天的时候,刘胤下令蜀军还是继续地发起攻击,主攻的方向转到了北门,由牵弘和王颀的右军和后军来担负起攻击的任务,当然最初的时候,也是同东门一样,只投入远程攻击部队,对城上的魏军进行打击的同时,还有吸引魏军注意的作用。当魏军的目光关注到北城之时,南城的行动则是秘密而紧锣旗鼓地进行着。 堆放火药包看起来简单,但实则很有讲究,为了使每个火药包都会被同时点燃,在导火索上的选用上,就得倍加注意了,刘胤亲兵部火药曲这两年来已经可以娴熟地掌握和使用各种火器。 地道相当地狭隘,向里面搬运火药包要慎之又慎,地道内一片漆黑,只能依靠火把和油灯来照明,不过对火器曲而言,就不敢使用火把这些明火了,他们使用一种特制的灯笼,内置蜡烛来照明,又可以保证不烧到火药包。 一车又一车的火药包被卸了下来,运入了地道之中,刘胤虽然没有亲眼看到火药的安放位置,但他很清楚,稍后自己的一声令下,长安城的城墙就会在轰隆声中轰然倒塌。 这场惊天的大爆炸势必将会摧毁长安的城墙,最保守的估计长安城的南城墙到至少也会塌出十几丈的宽度来,这对攻城的部队而言足够了。 阳安营和无当左右营的将士们已经是接到了准备攻击的命令,就连虎步左右营也奉命秘密地调到了城南来,加入了前军的攻击队列之中。而虎骑营和羌骑接到的命令是原地待命,随时出击。 城墙倒塌之后的状况是无法预估的,刘胤率先安排步兵出击,就是因为无法搞清楚城墙倒塌后的废墟状况,是高还是低,是被夷为平地还是留下半截残垣,这一切还是未知之数,最起码在城墙倒塌的一瞬间,蜀军就必须要冲上去,突破魏军的了防线,有机会的话首先需要抢夺各处的城门,这让骑兵才有机会进城。 魏军还拥有着四万多的兵力,就算是进入街巷,那也绝不是一路可以横扫的战斗,魏军必将依靠城中的街巷和房舍进行拼死抵抗,战斗也将会空前的激烈。 刘胤目送着最后的一批火药包进入到了地道中,万事齐备,单等令下了。 第427章城墙倒了 对长安北三门的攻击要比第二天的攻击更为激烈,开始的阶段倒也同第二天一样,只投入床弩、投石车和弓弩部队进行远程攻击,不过随着战斗的进程,攻城部队也投入进去,开始使用云梯对北城墙发起攻击。 牵弘和王颀亲自在第一线上督战,指挥右军和后军对长安北三门发起有力地攻击。 这个命令自然是刘胤下达的,随着南城墙地道中火药填装的完成,马上就要进行爆破了,爆破摧毁城墙之后,阳安营和无当营、虎步营都将相继地投入战场,如果魏军在南城布署有重兵的话,蜀军进入长安城内之时,巷战便会进行地十分艰苦,为了减轻南城蜀军的攻击压力,这个时候就必须要适当地加强北城的攻势,最起码将魏军的注意力吸引到北面去,使南面出现一个空当,给蜀军的入城作战提供一些帮助。 牵弘和王颀接到命令之后,自然是不遗余力地发起了攻击,一时间长安北城墙下,蜀军如蚁而聚,密密麻麻地攀附着整座城墙,杀声震天,攻势如潮。 司马望今天一天一直呆在北城墙上督战,蜀军的攻击在那儿,他就出现在那儿,原本还以为蜀军今天的攻势会同昨天一样,以平淡收场,但日头偏西之后,蜀军却突然地发力,发动了最为猛烈的攻势,让原本有些散漫的守城魏军猝不及防,北城墙的防守一度陷入被动,呈现芨芨可危的状态。 面对蜀军如潮水一般的攻势,司马望身边的参军脸都白了,急急地建议司马望调其他三处的守军前来增援。 司马望却很冷静,没有轻举妄动,别看蜀军的攻势如潮,但现在却搞不清蜀军是不是在佯攻,如果擅自调动其他三处的守军,必然使得其他各处防守兵力薄弱,如果蜀军趁机对其他三处的某一处再突然发起强攻的话,开势可就不太妙了。 所以司马望并没有调动其他三处的兵马,而只是调动了城中的预备队来协防北城墙,同时严令其他三处城墙加强戒备,不得有丝毫松懈,要严密关注蜀军的动向,一旦发现蜀军有异常动作,第一时间内要投入防御战斗之中。 ┄┄┄┄┄┄┄┄┄┄┄┄┄┄┄┄┄┄┄┄┄┄┄┄┄┄┄┄┄┄┄┄┄┄┄ “启禀少主,火药已填装完毕,何时爆破,请少主示下!”火器曲的军侯从地道里钻出来,快步跑到刘胤的面前,向刘胤禀报道。 按照一般的战争片,发起总攻之前,总指挥都会抬腕看看手表,可惜这是三国时代,没有什么手表来供刘胤装装逼,后面的亲兵倒是有背负沙漏的,这个时代计时还得依靠沙漏。不过刘胤倒没去看沙漏,他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现在大约是下午三点左右,按古代计时现在已是申时了。 由于长安城足够大,北城那边的战况这边几乎听不到,但刘胤却可以想象地到,牵弘和王颀在北城发动了强攻,必然给守城的魏军造成一定的困扰,就算南城墙的守军没有被调到北门去,但至少现在魏军的注意力已经完完全全被吸引到了北城,现在在南城墙实施爆破,正适当其时。 “立刻爆破!”刘胤下达了爆破的命令。 “诺!”火器曲的军侯拱手奉令,转身跑至地道口,不过这次他没有入洞,而是冲着地道内的火器曲兵下达了爆破的口令。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摒住了呼吸,等待着这一历史性的时刻。 刘胤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魏雪舞,发现她目光紧紧地盯着长安城的城墙,脸色浮现出苍白之色,刘胤悄然地握住了她的左手,触手温凉如玉,柔若无骨。他浅浅地一笑道:“雪舞,不用太紧张。” “文宣,你确定会成功吗?”魏雪舞面带关切之色,询问道。 刘胤从容地微笑道:“放心吧,火药的威力你已经是见过的,长安城的城墙再坚固,也绝对抗不住三千斤火药的爆破力。” 魏雪舞点点头,不过她的目光依然很凝重,单枚的竹筒手雷她是见识过的,威力的确惊人,但火药用于攻城作战,她还真的没有见识过,三千斤的火药,整整地装了六大车,魏雪舞亲眼看着它们被送入到了地道之中,不过长安城的城墙如此地宏伟雄壮,是淡是这些火药所能撼动的,不光是她,就连刘胤身边的其他人,心中都没有底。 能不能实践刘胤三天之内攻克长安的许诺,就唯系在这些火药之上了,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了城墙之上,默默地等候着奇迹的发生。 由于地道长达数里,这边命令下达之后,传到城墙底下的引爆点也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地道内的火器曲的士兵大部分已经撤离了,只留下了负责引爆的士兵,而且导火索留的也足够长,足以保证点火的士兵可以逃离地道。 时间在一息一息之中过去,死死地盯着一个目标,众人的眼睛都有些发困了,就在许多人眨眨眼的工夫,地底下突然地传来了一声如闷雷般的惊天巨响。 “轰隆隆——” 那声音委实太大了,震得在场诸人耳膜嗡嗡作响,脚下的大地也明显地颤动起来,感觉如同是浪里行船一般,大地也浪涌了起来,摇得众人天旋地转。 如果说相隔数里外的人都感受到了大地的巨震,那么长安南城墙上的魏兵就如同站到了惊涛骇浪之中,整个的城墙出现了剧烈的晃动。守兵们的第一感觉就如同一股强大气流,将他们连同城墙一起抛向了半空,紧接着城墙又前后地晃动了起来,幅度非常的大,守兵们站在城头上,好似站在了汪洋大海滔天巨浪中的一叶孤舟上,被狂风和巨浪裹挟着,绝望而无助。 整条的城墙在巨震之后,坍塌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号称天下最坚固的城墙轰然倒下了。 第428章堵不住的缺口 南城墙发生垮塌的时候,胡世正在安门上负责指挥,北边的战事激战正酣,而南城却是平静无波,蜀军挖地道挖到南城墙下就不再前进,让司马望心生疑窦,特别地将胡世派往南城,详查此事。 胡世到了南门之后,却也无计可施,毕竟蜀军的地道只是挖到了城墙附近,并没有挖到城内,胡世也不可能自挖墙角,只能是严加守候,静观其变。 今天蜀军的攻势一直就集中在北城,南城一带反而异乎寻常的平静,胡世略略地感到了一丝不安,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战场之上,怎么会有如此平静局面,莫是平静之中,孕育着不同寻常的大风暴? 还真的就被胡世给猜中了,就在胡世百无聊赖之时,突得传来了一声闷声惊雷,胡世还吃惊不已,这晴天白日的,怎恁就打雷了,而且这雷声也太过诡异,并不是从天空传来,而是从脚下传来的。 还没等他整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明显的感到了整个城墙都在晃动,胡世悚然地一惊,暗暗地道,难不成是地震了?如果真是地震的话,这震级恐怕已经了毁城裂地的等级了。 胡世所在安门虽然晃动明显,幅度也不是太大,还不至于引发城门的倒塌,但胡世注意到了,从安门到西安门之间的这一段城墙,晃动的非常厉害,仿佛地下有一股巨大的推力,将这一段的城墙向半空中推了有数尺之高,在剧烈的晃动之中,这一段城墙已经和两边的安门、西安门城墙段出现了裂缝。 由于惊骇,胡世的整个面孔都变得扭曲起来,狰狞可怖,他死死地盯着右边,眼睁睁地看着这一段近三十丈的城墙轰然地倒塌下去。 在巨大的轰鸣声中,那些守军发出的绝望地凄厉叫声也湮灭无闻,高耸的城墙倒塌时倾泻的砖石泥土如浪涌一般,直接就将护城河给铺平了。 刘胤的面容之上,浮现出一丝的笑意,这个结果早已在的预料之中,甚至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整整一吨的火药被安放在城墙下五丈的距离之内,刘胤没有选择直接去炸城门,毕竟城门修筑的比较牢固,坐底也宽,刘胤生怕火药的威力不足以摧毁城门,所以才挑选了安门到西安门之间的这一段城墙。 按照刘胤先前的估算,近五丈的火药布置点,至少也能产生十丈到二十丈的垮塌效果,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近三十丈的城墙轰在倒塌,给蜀军留出了一个三十丈宽的突破口。 “出击!” 刘胤沉声地下令道,早已枕戈待命的阳安营和无当营在张乐、赵卓、马融的带领之下,如出林的猛虎一般,向着缺口猛冲过去,势如潮水,汹涌而至。 近三十丈的城墙上,至少守卫着数百名的魏兵,刚刚还鲜活的生命,一瞬间的光景,就湮没在了那一片废墟之中,无一生还。那些站在裂缝边上的魏兵则是侥幸地捡回了一条性命,个个面色惨白如纸,呆若木鸡。 这场灾难委实来得太过突然,给南城墙上守卫的魏兵带来了巨大的震憾和冲击,好半天工夫,他们也没有缓过劲来。 胡世也几乎傻了,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场灾难是缘何而生的,近三十丈的城墙,就这样生生地垮塌了,数百袍泽兄弟,一转眼就被吞噬掉了,眼前的一幕,就如同是噩梦一般,给胡世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蜀兵冲上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胡世这才清醒了过来,可不是,蜀军此刻已经是浩浩荡荡地扑了过来,攻击的目标自然是刚刚产生的那个三十丈宽的缺口。 长安城最大的倚仗就是城墙,现在城墙垮塌了,魏军的倚仗自然没了,胡世立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魏军在南城的防御,七成的士兵都集中了城墙之上,只有三成左右的兵力布防在城内的第二道防线上,而且是均匀分布,出现缺口的地段,注定不会有太多的魏兵来把守。 整个长安城占地极广,四面各有三个城门,共计十二个城门,方圆六十五里,每一面城墙就有十六里之多,魏军守军共计四万余人,将这些人马平均分配到各处城墙上,也显得不甚宽裕。 南城守军总计一万左右,负责十六里的城墙守卫,安门至西安门段被轰出一个缺口,短时间内周围的守军不可能增援过来,而早有准备的蜀军则是蓄势待发,瞄着这个缺口就冲了上来,短时间内占据着兵力的优势。 胡世几乎是从城楼上跳了下来,他很清楚,如果堵不住这个缺口的话,整个长安城就危险了,所以他才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所幸他跳下来的时候,踩在了一个沙堆上,否则两条腿就全废了。 胡世顾不得双腿的发麻,手持长枪,身先士卒地冲向了缺口。 在他的身后,魏兵们也汇集了起来,跟随着胡世,扑向了缺口。 先前蜀军攻城之时,就已经用沙袋将护城河给填出了一条数丈宽的通道,这次城墙的倒塌,干脆将护城河给填平了,而且一填就填出了一条近三十丈宽的通道,蜀军杀到护城河边,几乎都不用变更队形,踩踏着高低不平的城墙废墟,全部向缺口方向涌去。 胡世刚赶到缺口处,还立足未稳,张乐带着阳安营的士卒已经是第一个冲了上来,瞧着胡世守在缺口处,张乐嗷嗷叫着,挥刀就扑了上去,与胡世战在了一处。 张乐的那口百炼刀,舞起来呼呼生威,招招不离胡世的要害。 胡世临时地筹集了三四百个人,奋不顾身地来堵缺口,但蜀军冲上来的人马委实太多了,魏军的三四百人想要封堵这么宽的缺口,完全是很困难的事,不过才半柱香的工夫,胡世身边的魏兵已经是所剩无已了。 胡世敌不过越战越骁勇的张乐,回身便撤,蜀军如决堤之浪,以极为汹涌之势,涌入了长安城。 第429章激烈巷战 蜀军除了第一波就投入了阳安、无当左、无当右三个营的兵力,紧接着又将虎步左营和虎步右营投入了进去,可以说蜀军初期的攻势中就投入了两万五千的兵力,这两万五千人全部从南城墙的缺口处冲了进去,成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 胡世率着几百人冲上去,很快他就悲哀地发现,自己的行动不过是螳臂当车,只凭着这么一点儿的兵力,如何能抵挡得了蜀军如狼似虎的攻势。明知事不可为,胡世也只好放弃了拦截的企图,灰溜溜地败下阵来,引残部向长乐宫的方向撤过去。 张乐入城之后,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手舞足蹈,兴高采烈,长安,要知道这可是蜀军攻克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座大城,为了实现这一个目标,蜀汉已经经过了几代人不懈的努力,然而四十余年来,这个目标一直是可望不可及的。 而今天,张乐率先攻入了长安城,算了圆了蜀人几辈的梦想,而张乐第一个踏足长安城内,这份骄傲和荣耀,足以让他的后半生有了一个吹嘘夸耀的资本。瞧,看到没,这长安城可是你张爷第一个拿下的,这恢复汉室的大旗,也是你张爷一个人扛着的。牛不牛?张乐想到这儿,都不禁笑开花了。 不过对于蜀军而言,战斗还远未停止,长安城的城内,还盘距着司马望的四万多魏兵,这股力量如果不能彻底地铲除,就不能算是真正地拿下长安城。所以张乐的庆祝也是适可而止,他会同随后杀进城来的赵卓,引军向长安城内大举推进。 虽然说长安城只是前汉的皇城,但自后汉以来,一直到曹魏,长安城的宫殿都很好的保存了下来,作为陪都的存在。 长安城的宫殿有长乐宫、未央宫、桂宫、北宫、明光宫,至于建章宫,则是位于长安的西郊,显然是不能够算在城内的。长安城的宫殿分为两个部分,长乐宫和未央宫位于城南,而桂宫、北宫、明光宫位于城北,这些宫殿群几乎占据了大半个的长安城,尽管自魏文帝曹丕登基之后,历代的魏国皇帝都很少驾临长安,但长安城的这些宫殿都得了妥善的保护,高大的宫墙与长安城雄壮的城墙相得益彰,互为表里。 胡世派退下来的时候,并未胡乱地逃窜,而是有目的地选择逃往长乐宫,准备集合驻守长乐宫的魏军,构筑起相应的防线,以抵御蜀军的进攻。 南城墙失守的消息很快地在长安城内传播着,城南的魏军也开始放弃他们固有的阵地,开始向缺口这边汇集过来。 城墙原本就是一座城池的防御屏障,而现在突如其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爆炸,整段的城墙轰然倒塌,蜀军沿着缺口涌入城中,此刻在守候在城墙上已经变得无关轻重了,所以各段城墙上的守候的魏军都从城墙上了撤了下来,纷纷赶上前去,阻止蜀军的进攻势关。 守卫长安的部队是司马望麾下最精锐的部队之一,并没有因为南城墙的陷落而自乱阵脚,成为一盘散沙,相反的,他们在各级的指挥将校带领之下,加入到了阻击蜀军的行列。 城东还有城西的魏将听到南城的陷落消息,震惊之余,也深有唇亡齿寒之感,先后都派出军队赶来增援城南守军。 很快地,魏军在人数上又占据了优势,双方在城南展开了激烈的巷战。 刘胤并没有因为巨大的胜利而冲昏了头脑,何止没有斩获司马望的人头,长安城就不算是拿下来了,现在蜀军入城之后遭遇到的阻力,反倒是正常的现象,毕竟是司马望硕果尽存的精锐之师,决不会轻易地崩溃。 巷战在长安的南城紧张地上演着,蜀军就算是想前进一步,都必须要付出不小的代价,喊杀声四起,兵戈相交,战况激烈。 巷战原本就是一种状态最为混乱的战斗形式,城池的街巷,大多是狭窄的,熟知长安城地理状况的魏军此刻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总指挥尚在北城,就乱了阵脚,反而是依托着城内的建筑,处处阻击着蜀军。 现在蜀军已经投入了两万五千的步兵,这已经是蜀军能投入步兵的极限了,缺口处的城墙轰然倒塌。原本城墙上的土石堆集在一起,也至少有一两丈高,步兵可以攀上废墟,但同样的道路却无法调动骑兵部队入城。 刘胤立刻对张乐和赵卓下令,要他们立刻向城东的霸城门和城西的章城门派出军队进行攻击,里应外合,首先拿下这两座城门,为后续的蜀军入城创造条件。 张乐与赵卓、马融一合计,由张乐率阳安营的大部人马向东面的霸城门挺进,由赵卓率无当左营向西面的章城门挺进,马融则率无当右营在城南作战,会同其后增援而至的虎步左营和虎步右营向长乐宫未央宫的方向挺进,肃清城内之敌。 城外虎骑左右营正集中于东面的霸城门外,而姚弋康的三万羌骑正集中在西面的章城门外,毕竟攻城不是骑兵的强项,面对高耸的城墙,这些骑兵还真是有些狗咬刺猬,无处下口的感觉。 还好张乐和赵卓在城内是一通砍杀,在乱战当中杀出一条血路来,分别向霸城门和章城门杀了过来。 无论是那座城池的防守,都是外敌内弱的,毕竟城墙是对外的而非对内的,张乐和赵卓杀到霸城门和章城门下,轻而易举地就突破了守军的防御,杀散魏兵,打开了城门。 虎骑营首先杀入了霸城门,紧随其后,羌骑兵也杀入了章城门,有这两支生力军的加入,胜利的天秤开始向着蜀军这方面倾斜,虽然说街巷之中并不是野战骑兵肆意纵横驰骋的舞台,但强大的骑兵带给魏军的冲击力依然不可忽视,在蜀军步骑的协同作战之下,魏国的军队已经是节节败退,整个城南地区的防线已经是趋于崩溃。 第430章兵败自焚的司马望(上) “什么?南城失守了?”司马望满脸的震惊之色。 他正在指挥军队进行防御作战,南城那边传来了惊天的爆炸声,司马望大为吃惊,第一时间就派出斥侯兵查探详情。 很快地斥侯兵就报了上来,结果让司马望震惊不已。斥侯兵禀道:“启禀都督,蜀人也不知从何处搞来一种秘密武器,埋放在城墙下,轰然一声巨响,安门至西安门之间的那段城墙至少倒塌了近三十丈,蜀军自缺口攻入,胡世将军抵敌不住,南城已经失守了。” “秘密武器?”司马望心头不禁是涌起一丝难言的苦涩,这已经不是他吃刘胤新式武器的亏的时候了,街亭之战,司马望正是败在了刘胤的新式马鞍马镫之下,让骑兵的战斗力成倍地提高,所向披靡。 这回刘胤做的更绝,直接就把城墙给轰塌了,要知道,长安城的城墙是何其的坚固,在天下各大州城之中,长安城也是名列榜首的,其坚固程度估计和京城洛阳也是有的一拼,但就是这样的一座坚固无比的城池,在短短开战的三日之内,就已经是彻底地沦陷了。 在给司马昭的书信之中,司马望就曾信誓旦旦地表示,长安城兵精粮足,固若金汤,守个三年五载没有什么问题。 但这最终成为了一笑话,所谓的三五年,最后只坚守了三五天,蜀军就已经是攻破了长安的城墙,杀到了城中来。 司马望无法理解刘胤究竟是用什么方法轰塌了南城墙,但这样的结果让他感到绝望,一旦失去城墙的屏障,再想守住长安城,已经是镜花水月了。 似乎已经得知了城南的蜀军得手的消息,城北的蜀军右军和后军变得兴奋异常,攻势更加地猛烈了,许多的蜀兵悍不畏死地攀登着城墙,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征服这座城池。 打退城北的蜀军进攻,司马望是有着十足的信心,但此时此刻,一切却变得毫无意义,一座城池就是一个整体,无论是那个方向上出现问题,这座城池的防守就宣告失败了,现在城南已经被蜀军所攻破,司马望就算在城北打得再有声有色,也是无法挽回败局的,现在蜀军正源源不断地杀入长安城中,可以预见的是,不用过多久,整个长安城除了北门之外,其他的大部分地区都会沦陷。 “胡世何在?”司马望沉声问道。 “胡将军知大势已去,已退兵长乐宫。”斥侯兵回复道。 司马望不禁是暗暗地点点头,胡世的处置倒也十分地恰当,南城墙被攻破之后,再死守南城已经是没有多大意义了,长乐宫是长安城中最大的宫殿,拥有高耸而独立的宫墙,胡世选择向长乐宫退兵,是十分明智之举。唯今之计,也只有向长乐退却,依靠长乐宫的宫墙,暂做抵挡,至于接下来如何应对,此刻司马望心乱如麻,一时之间也计无所出。 “传令下去,向长乐宫退兵!”司马望吩咐中军官道。 中军官看着城下如蚁似蝗的蜀兵,迟疑了一下道:“都督,洛城门不守了吗?此刻退兵的话,洛城门便丢了。” 司马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中显露出坚毅的神色,道:“北城顾不了了,现在大半个长安已经失守了,唯有退守长乐宫,方可暂保无忧。” 中军拱手称诺,立刻下去传令。 魏军很快地就从北城墙上撤了下来,向着永乐宫方向退却。 其时已近是日薄西山,整个天空,都被夕阳映照成血一般红的颜色,而此刻的长安城,正在沐浴在血与火的洗礼之中,到处是厮杀,到处是混战,整个的长安街巷之中,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 长安的那些平民百姓,吓得是魂不守舍,个个关门闭户,躲在家中,就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声。偶尔有个大胆的,也只敢扒在门缝处,向外偷窥两眼。 随着北城洛城门的失陷,两万蜀军又加入了巷战的队伍,蜀军几乎全部的兵力都投入到了长安城中,失去了城防优势的魏军,此刻明显地处于劣势当中,尽管他们对长安的地形了如指掌,但仅仅凭借这一点,还是远远的不够,魏军的败局已经是无可挽回了。 司马望几乎是夺路而走,向着长乐宫方向突奔而去,虽然在路上遭遇到了几股蜀军的阻击,但所幸规模并不大,司马望领着一万人马将拦路的蜀兵杀散,也不敢恋战,冲出一条血路,赶在夜幕降临之前,杀到了长乐宫下。 此时胡世正在率军镇守在长乐宫的宫墙上,与前来攻打的蜀军进行对射,长安城委实太大了,近十万的蜀军入城之后,都似乎无法将长安城全盘占领,各处的抵抗仍在持续,偶而可见烟火升腾。 长乐宫也只是遭到一部分蜀军的围攻,但尚未有蜀军的主力到达,司马望就率兵很快地就突破了这些蜀军的围困,直抵长乐宫的宫墙之下。 胡世见司马望领兵杀至,不禁是精神大震,下令魏兵打开宫门,迎接司马望入内。 司马望策马入宫,与胡世相见,胡世禀明城南所发生的事,虽然说胡世亲身经历,却也搞不清楚城墙底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导致南城墙的垮塌。 其实胡世所叙述的和司马望了解到的也没有太大的出入,不过司马望听来,不禁是唏嘘不已,感慨连连。 夜幕渐渐地降临了,长安城中的战斗也逐渐地平息了下去,蜀军已经在清理战场了。街巷道和野战不同,清理的难度非常的大,许多的魏兵溃败之后,会选择脱掉军服,换上平民百姓的衣服,企图逃过一劫。蜀军在挨门挨户地搜查,缉捕这些漏网之鱼。 刘胤已经入城了,当他接到司马望胡世等人据守长乐宫的消息,立刻下令诸军向长乐宫会齐,将长乐宫团团地围困住,无数的刀枪,无数的火把,一齐都涌向了长乐宫。 第431章兵败自焚的司马望(中) 皎月当空,漫天的银辉均匀地洒向了长安城,整个的长安城笼罩在一片月色之中。 除了长乐宫之外,别处的战斗已渐渐地平息了下来,一片银色之中的长安城显得那么的静谥、恬淡,似乎一直以来就是这么的宁静。 除了驻守各处城门和在各条大街上巡宁的军队之外,其余的蜀军都在向长乐宫方向汇集,虽然月白如皎,但蜀军还是点燃了火把,一条条的火把长龙在长安城的各大街巷间蜿蜒而进,其景象蔚为壮观。 整个的长安城大半已经拿了下来,现在只剩下司马望坚守着的长乐宫了,虽然长乐宫当年也号称是大汉第一宫,金壁辉煌,气势宏大,但仅仅只剩一座宫殿,司马望不过是困兽犹斗,魏军的大势已去,守着一座长乐宫又有什么意义? 虽然有人建议刘胤暂时歇军,等到明日再收拾司马望不迟,毕竟天色已晚,长乐的宫城甚为地坚固,夜间攻打的话,存在着许多不确定的因素。 但刘胤却准备一鼓作气地拿下长乐宫,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留着司马望这一万多人在长安城中,始终是一个祸患,本着赶早不赶晚的原则,刘胤决定连夜就将司马望给解决掉。 包围长乐宫的蜀军越来越多,将长乐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起来,针插不进,水泼不透,从长乐宫的宫墙上望去,下面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头在攒动。 胡世暗暗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诺大的长安城都丢了,守住长乐宫的希望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当初退守长乐宫胡世也是迫于无奈,在巷战中兵力处于劣势的魏军根本就不可能敌得过蜀军,而长乐宫好歹也有高高的宫墙,暂时可以抵挡一下。 不过这也是胡世的权宜之计,毕竟长乐虽然有高大的宫墙,但根本就没有配备什么防御工事,比如守城必备的滚木擂石、箭塔弩车,一样也没有,防御武器除了弓箭之外,别无他物,而且就这些弓箭也是撤退下来的魏兵带来的,在守城战之中消耗的也差不多了,每名弓箭手的身上,也只有为数不多的箭矢。 尽管长乐宫的全部守军加起来至少还有一万二千多人,但胡世清楚的很,如果蜀军全力来攻的话,长乐宫根本就守不了多长的时间,最乐观的估计也就是能坚守个三五天,最悲观的估计则很有可能连今天都坚持不下来。 现在的蜀军士气高涨,斗志昂扬,反观魏军,一个个萎靡不振,士气低落,就凭这样的状态,又如何能打好这场生死之战。 “都督,长安城恐怕是守不住了,趁着夜色,不如尽快突围吧,挨到天明,恐怕连突围也困难了。”胡世对司马望道。 司马望何尝不明白这一点,说实话,他很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样,从街亭之败,到五丈原之败,一直到长安之败,司马望从踌躇满志到穷途末路,也只打了三个败仗而已,而这三个败仗,让司马望叱咤风云的戎马一生最后黯然地收场。 如果说去年年底离开洛阳的时候,刚刚年逾花甲的司马望还带着一股不服老的气势昂然地进军关中,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让司马望明白了什么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老了,他感觉到自己真的老了,到了这步田地,他真想不服老也不行了。 就在这时,宫门外原本围的水泄不通的蜀军突然地向两边闪去,从中间让出一条路来,几十骑快马,簇拥一人来到宫门外,灯火照耀之下,司马望瞧得真切,此人白袍银甲,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俊采飞扬,却见来人冲着宫门上微微一笑,高声地道:“司马将军,如今长安已失,区区一座长乐宫,又岂能久守?将军何不早降,也可让追随将的部属免受刀兵之苦。” 司马望看到此人气度非凡,在蜀军之中有如众星拱月一般,便道:“阁下可是镇北大将军刘胤?” 刘胤微一抱拳道:“不才,正是在下。” 司马望早就听说刘胤只是一位二十七八岁青年,没想到今日照面,看起来比二十七八还要年轻,他不禁是暗暗一叹,道:“某受晋王之恩,唯誓死以报万一,今日有缘得会刘将军,某死亦无憾也。” 刘胤道:“识时务为俊杰,如今大势已去,将军又何苦执着于此?以将军的资望,就是名列汉廷朝班,亦不失骠骑将军之位!” 司马望暗暗地苦笑一声,当前的局势他又焉能不知,负隅到底,自然是死路一条,但司马望别无选择,既然他身为司马家族的一员,许多事情便是身不由已, “蒙刘将军抬爱,某感激不尽,不过司马家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屈膝的孬种,某的人头在此,有本事的话,只管来取便是。”司马望傲然地道。 刘胤知道,就算是穷途末路,司马望也不可能拱手投降,身为魏国在雍凉地区的最高指挥官,同时又是司马家族的一员,司马望就算战死,也绝不可能变节。 既然劝降无果,也就有强攻了,刘胤相信,凭着一座小小的长乐宫,根本无法阻挡蜀军前进的步伐,攻克长乐宫,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且绝对不会用很长的时间。 无数的箭矢构成了一道密集的箭雨,在月光和火光之下,蜀军在宫墙处搭起了云梯,对着长乐宫发起了最后的强攻。 魏军拼死抵抗,但蜀军的箭雨太厉害了,几乎是水银泄地一般,无数的魏兵倒在了宫墙之上。现在魏兵已经处于了绝对的劣势地位,少的可怜的弓箭完全形不成反击的规模,没有重型的装备,没有滚木擂石,想要守住长乐宫的宫墙,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蜀军更是调来了床弩和连弩车,给密集的箭雨又提供了强大的火力支援,蜀军完全占据了上风,魏军伤亡人数不断地增加着,整个防线已经是变得芨芨可危了。 第432章兵败自焚的司马望(下) 床弩所发射出来的巨箭,并不是一昧只瞄准城头上的魏兵,许多箭矢直接就射向了宫墙。 长乐宫的宫墙,还是那种夯土墙,不过这种土墙都是用三合土和糯米汁灌注的,坚硬如石,每一支的巨箭虽然劲道非常,但想要摧毁宫墙也完全不可能。当然床弩对宫墙的射击也并非是想要摧毁宫墙,而是将一排排的巨箭钉到宫墙上,以方便蜀军步卒攻城。 这箭有个名头,唤作“踏橛箭”。凭借着巨箭强劲的射头,可以将金属的箭头轻而易举地钉入到宫墙之上,粗大的箭杆和粘着羽毛的箭尾露出墙外,成排的弩箭钉在墙上,上下错落有致,蜀军步卒便可以踩着这些箭杆,轻易的翻上墙头。 踏橛箭比云梯更加地好使,一来云梯是活动的,攻城的士兵还得小心它的损坏,而踏橛箭直接就钉死宫墙上,想要拨出来都是非常困难的,所以这些箭杆十分地牢固,踩上去稳稳当当,等于是给蜀军搭建了一条快捷通道。 现在蜀军的进攻是四面围攻,不分主次,几乎是倾尽全力。魏军的防守却是顾此失彼,兵力上的劣势让他们实在是无力抵御蜀军的全线进攻,士气上的差距则让这种劣势更加地明显,很快地,西北角魏军守卫最薄弱的处首先被蜀军攻破了。 西北角的失守让魏军的斗志在一瞬间就完全崩溃了,紧接着,东南角也失守了,长乐宫的北宫门和西宫门也落入了蜀军的手中,只剩下了司马望镇守的南宫门还在苦苦地支撑着。 这似乎又陷入了长安城失守的怪圈当中,南城的失守导致整个长安城防线的崩溃,司马望就处算是守得住北城,也无事无补。现在长乐的其他几处失守,司马望再坚守南宫门,也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都督,快突围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胡世双目皆赤,大声地对司马望喊道,他的声音,完全淹没在山呼海啸一般的喊杀声之中。 司马望却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他很清楚,整个长安城都丢掉了,再想守住一个小小的长乐宫,是何其的困难。原本以为他还可以看到明天的太阳,但现在看来,这样的希望也变得微乎其微了。 “本督身为雍凉都督,岂可临阵脱逃?人在城在,人亡城亡,这是本督当日在晋王面前立下的誓言,今事不可为,本督又有何颜面回洛阳面见晋王?胡将军,如果将来你有机会再见到晋王,就说望辜负了他的期望,没有能够守住长安,守住关中,唯一死以报也!”司马望说最后的几句话时,已经转身走下了宫墙,朝着长乐前殿缓缓而去,他甚至都再没有回头看胡世一眼。 胡世望着司马望的背影,突地生出一股萧瑟之感,英雄末路的悲怆,总是这般的无奈。曾几何时,司马望是曹魏江山的顶梁柱,征战杀伐,威名赫赫,天下无人不识,但今天,司马望却败了,而且是完败,此时此刻,他也走向了自己的生命终点。 胡世看了一眼宫外如潮水般不断涌来的蜀军,想要突围,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胡世灵机一动,急急地跳下城去。 在长安乐官中,有一座关押犯人的牢房,长乐宫虽然以前是皇家的宫室,但自东汉以来,早已是废弃已久,后来闲置的久了,京兆太守干脆将长乐宫的长信殿改做了牢房,放着占据长安城六分之一面积的长乐宫不用,简直就是天大的浪费,宫室改牢房,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胡世赶到牢房,将狱吏换了过来,吩咐他找一件合身的囚服。 狱吏自然是认得胡世,赶紧地给他找来一件囚服,心中正在疑惑,不知道胡世要囚何用,却见胡世将自己身上的铠甲给脱了,换上了囚服,看得那狱吏是目瞪口呆。 “从现在起,我就是一名囚犯,记住,任何人也不得透露我的真实身份!”胡世吩咐道。 狱吏立刻遵命,奉命将胡世带到了天字号的牢房之中。 胡世的计划也很简单,带兵突围的路给堵死了,出城恐怕就得身首异处,他乔装改扮成囚犯,混迹在犯人之中,刘胤拿下长安,肯定要大赦囚徒,胡世也就可以蒙混出城。 你别说,胡世混作囚犯之后,还真活脱脱一付犯人的模样,一般人都无法分辨出来。 至于能不蒙混过关,逃出生天,胡世也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司马望走入了前殿之中,幽黑的大殿此刻空无一人,连一星点的烛火也没有,还是身边的亲卫打到了一个烛台,给他点上几支蜡烛。 司马望挥手将几名亲卫挥退,站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上,他的心中涌起了无数感慨,长安是他的发迹之地,当年他与曹爽交厚,为了避免嫌疑主动地提出来担任雍凉都督,但却是无心插柳,雍凉之地成为了功成名就之地。从这儿,司马望晋升为卫将军,执掌禁卫部队,成为司马昭的亲信人员,其后更是荣升骠骑将军,成为晋王之下诸武将中的第一位。 然而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长安原本是他的福地,此刻却成为他的葬身之地。 一时间,司马望心灰意冷,万念成灰。 殿外,蜀军的喊杀之声已经是越来越近了,司马望手握着烛台,不停地在颤抖着,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终于,他将烛台放在了帷帐的下面,蜡烛的火苗很快地引燃了帷帐。 不过才片刻的光景,烈火已经将整幅的帷帐给烧光了,更大的火苗窜了上去,点燃了长乐前殿的椽梁斗拱。 烈火将这座恢宏的宫殿给包围了,数丈高的火焰直冲天空,熊熊的火势让它无人再敢接近,就连攻到殿前的蜀军士兵都止住了步伐,谁也不清楚前殿的大火是如何烧起来的,只是听到了前殿内回响着凄厉而高亢的笑声。 那笑声,竟然是如此地恐怖,令人毛骨悚然。 第433章杯具的胡世 天明的时候,长乐宫的大火才算是扑灭了。这场从前殿蔓延到长秋、永寿、永昌等宫殿的大火,几乎烧毁了大半个长乐宫,就连被征用为监牢的长信殿也毁于了大火之中。 别处的大火烧毁的大多是宫殿屋舍,由于人员撤离的及时,几乎没有多少人在大火中遇难,但长信殿的囚犯们不同,大火燃起来的时候,他们都是被关在囚牢里的,根本就无处可逃,而看守监牢的狱吏狱卒,火起的时候,早就星流云散各自逃命去了,哪里还顾及得上囚犯的死活。 蜀军在清理长信殿的时候,一共发现了四百多具囚犯的尸体,长信殿的防火措施采取的还是不错的,四百多身亡的囚犯只有极少一部分是直接被火烧死的,但令人遗憾的是,大火产生的浓烟才是真正的致命原因,几乎所有的囚犯杯具了,都死于了窒息,活活地被烟给熏死了。 一名单独关押的囚犯尸体引起了蜀军的注意,他的身体保持着一种奇特的姿势,似乎想拼命地从牢房中的栅栏处挤出去,但那窄窄的栅栏根本就不可能让他通过,他的半个身子卡在栅栏里,双眼几乎呶出了眶外,脸上的肌肉由于扭曲变形最后僵直凝固,似乎所的情绪都写在他的脸上,愤怒、悔恨、绝望、悲哀……面目狰狞可怖,堪比十八层地狱之中的厉鬼。 没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监牢之中的档案在这场大火中之被烧毁了,送他进监牢的那名狱吏也早早地不知逃向了何方,这名囚犯最终被定为无主尸体,拉到长安城外埋在了乱葬岗中。 “可惜啊,这么好的宫殿就这样给毁了!”刘胤看着眼前的残垣断壁,袅袅清烟还在废墟上升腾着,不禁是万分嗟叹。 成都皇宫的恢宏壮观与长乐宫比起来,也不过是小巫见大巫,见识过北京故宫的刘胤对于西汉皇宫的巍巍壮观大为惊叹,要知道仅仅只是长乐一宫,规模就要比北京紫禁城大上八倍,千宫万殿,比屋连栋,金壁辉煌,估计也只有秦始皇的阿房宫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张乐忿忿不平地道:“司马望那个老家伙,死就死了,居然要拿长乐宫给他陪葬,真是可恶至极!” 根据几名被俘的魏兵交待,司马望的确是在长乐前殿之中引火自焚的,大火不但烧毁了长乐前殿,长乐宫的大部分宫殿也被殃及,若论罪魁祸首,自然非司马望莫属。 司马望的尸体也被抬了出来,火是从前殿烧起来的,前殿已经被大火烧得所剩无几了,只剩下了几道残垣,前殿之中也只发现了一具尸体,更是被烧得面目全非,几乎成为一截焦炭,从尸体上已经无法辨认其身份,只有那柄晋王司马昭亲赐的镶有金玉的佩剑能证明他就是司马望。 刘胤吩咐将司马望予以厚葬,虽然说胜者为败寇,但逝去的对手永远是值得尊重的。 攻下长宫之后,整个长安的战事就宣告结束了,长安的胜利,也就意味着整个关中的胜利,这个时候,距离刘胤兵出南中挥师北伐,时间刚好过去了整整的半年,用半年的时间拿下了蜀汉前人几十年都无法企及的关陇之地,这场胜利的意义就变得非比寻常。 自古就有得关中者得天下的说法,周武王伐纣,正是起兵关中而有天下八百载,战国时代,七雄并立,拥有着八百里关中之地的秦国最终笑到了最后,一统六国。而汉朝的奠基人刘邦,也正是因为先取了关中,才在与项羽的楚汉之争中抢得了先机,从而一统天下。 当年诸葛亮的进军思路很明确,就是将目标锁定在了关中,第一次北伐之时,孟达来降,诸葛亮本可以从汉中向东,兵出上庸,直指魏国统治中心宛、洛,但诸葛亮没有采用这条捷径,而是固执地进军关陇,或许在他的心目中,这才是正路,取关中而得天下之本。 但诸葛亮终其一生也未能完成这个夙愿,也许诸葛亮站在秦岭之巅的时候,就可以依稀看到长安,不过这个目标对于诸葛亮而言,是可望不可及的,对于所有的蜀人而言,也确实是遥不可及的。诸葛亮之后,所有的蜀人都早已丧失了对长安的企望,没有人会相信有朝一日蜀汉的大军会开进长安城。 但今天,毕竟会成为永载史册的一天,大汉的皇城上又插上了大汉的旗帜,历史终将会铭记这一天。 所有的文臣武将都在向刘胤道贺,这一役,刘胤是居功至伟。 刘胤只是谦逊地欠身还礼,在他看来,拿下长安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魏失关中之地,也不过是十指失其一指而已,接下来的较量,才是真正残酷的开始,只有顶得住魏国的全力反扑,才能算是拿这长安这颗胜利之果。 由于攻陷长安的过程进行的很快,长安城的守军大多选择了投降,四万守军之中,两万多人主动地缴械投降,城中的粮草、物资、军械、辎重大多地落入到了蜀军手中,这些原本是应该运往益州给钟会的物资最后都便宜了刘胤。 刘胤下令出榜安民,严肃军纪,对长安城的老百姓是秋毫无犯。从长安城陷落之后,长安百姓一度处于惶恐的状态之中,刘胤的安民告示宛如一剂安心针,老百姓奔走相告,长安的局势很快就平稳了下来。 姓魏姓汉对于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意义,平民百姓只是日求两餐夜求一宿,他们对生活的追求简单到了极致,只要官府和军队不打扰他们的生活,对于他们而言,的确已经是很万幸的事了。 蜀军军纪严整,三万羌骑在姚弋康的约束之下也变得循规蹈矩,没有给刘胤制造大的麻烦,这倒让刘胤比较放心,不过供应给三万羌兵的粮草辎重一向都有保证,有吃有喝的,羌兵们主动滋事的也就变得很少了。 第434章回师汉中 关中的那些士家的态度随着蜀军拉枯摧朽一般的攻势有着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就在蜀军兵临长安城下之时,已经有不少的关中士家暗送秋波,显然他们比陇西的士家更为地务实,抢先和刘胤打好关系,必然在关中政治格局的大更迭中占据着主动和优势。 与平民老百姓不管天下姓魏姓汉一样,关中的这些士家更不会在乎天下的归属,其实魏篡汉也不过才过去了四十多年,当年做为大汉臣子的这些士家老者现在大多还健在,就如同当年曹丕篡汉之后,这些士家义无反顾地表示支持一样,现在蜀汉的军队重新占据了这片土地,他们又从魏国的臣民重新地做回了大汉的子民,没有什么不适应,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一切似乎就是水到渠成,顺应自然。 与蚕食陇西不同,刘胤此次的豪取关中似乎是疾风暴雨似的,从街亭之战到攻陷长安,仅仅只过去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刘胤用他骄人的战绩向雍凉之地民众宣告,他才是这片土地的真正主宰。 所以极欲巴结刘胤的士家豪族趋之若鹜,长安城还未失守,这些关中士家就已经把司马望给出卖了,他们都在为了让自己的家族在后长安时代中占据一个有利的地位,争相地给刘胤送粮送钱送兵,唯恐送的少了送的晚了落在人后头。 刘胤当然是来者不拒,统统笑纳了。关中士家的这种态度,倒省得刘胤费心,想当初刘胤为了获取陇西士家的支持,煞费苦心地登门拜访,却也只争取到了一个两不相帮的结果,现在长安城还未打下来,这些关中士家就主动地抛来了橄榄枝,倒让刘胤反而是深感意外,看来实力证明一切,一点也不假。 拿下长安也不代表就已经是高枕无忧了,长安对于曹魏的重要性可不是象陇西那么简单,如今长安失陷,整个天下都恐怕震动了,刘胤必将会面临着最为疯狂的反扑,司马昭也会放弃在南线与吴国的交战,抽调回兵力来,反扑关中。 更为重要的是,侵入益州的钟会军在蜀地获得粮草辎重补给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所有后勤运输都来自于关中,如今关中失陷,就等于把钟会的咽喉给卡住了。 刘胤攻占陇西之后,钟会在益州一直是按兵不动,可能是出于司马昭的授意,对既得利益不愿意放手,但关中失陷之后,钟会的后路全部被掐断了,此时的钟会,恐怕再也不可能静的下心来与陆抗、姜维周旋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钟会在粮尽之前一定会打通回攻关中的道路,为自己的生存拼出一条血路来。 什么样的军队最可怕?置之于死地的军队最可怕,胜则生,败则死,没有任何退路的军队打起仗来可是要拼命的。 虽然拿下了关中,但刘胤很清楚,必将会面对来自两个方向的魏军反扑,一个来自东面洛阳,一个来自南面汉中,恐怕都是拼了命的架式,稍有不慎,刚刚收到的胜利果实恐怕还得连本带利地吐出去。 经过蜀军高层短暂的协商之后,很快就确定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 从关东进入关中,大概有三条路径,第一就是潼关。潼关位于函谷的西端,与函谷东端的函谷关共为关洛大道上的一道雄关,潼关是关中最为重要的门户,只有守得住潼关,才能保住长安不失。 除了潼关之外,从河东进入关中,尚有渡河一途,而渡河的地点,就是距离潼关以北一百多里的浦坂津。黄河水势汹涌,适合渡河的地点并不太多,蒲坂津渡口几乎承载了秦晋之间的大部分交通,秦秋时秦伯伐晋,济河焚舟,便是取道于此,楚汉相争之时,刘邦也是从浦坂津进的军,从而打败项羽,一统天下。历史上每每秦晋之间的交兵,都会围绕着这里而展开,为攻守必争之地。 除了潼关和浦坂津之外,长安东面的武关道也是一条从南阳进入关中的通道。秦秋战国时代,秦国就曾多次从武关道用兵,对楚国进行征伐,蓝田、丹阳两役大败楚军。刘邦就是从武关道进军灭掉了秦国,而绿林军也是从武关道进军灭掉了王莽,所以说西汉兴于武关道,亡于武关道。 所以想要守住关中,就必须要守住这三个据点,现在唯一有利的条件就是司马望在长安的速败消息还未传到洛阳,洛阳的司马昭此刻也没有能够做出反应而抢先攻占这三个要点之中的一个,这无疑给了蜀军一个快速布防的机会,只要能将三个据点坚守住,关中这颗最大的胜果就不会旁落。 刘胤进行了简单的分兵,潼关由傅佥率前军驻守,蒲坂津由黄崇率左军驻守,武关道由牵弘率后军驻守,长安则由刘谌同王颀率后军驻守,姚弋康的三万羌骑,则是被刘胤安排到了华阴,万一潼关守不住的话,驻守在渭河平原上的三万羌骑必然也可以为长安城提供一个最后的屏障。 至于刘胤的中军,则准备回师汉中,解决掉后顾之忧。 对于关东之敌,暂时倒是安全的,毕竟司马望入关中,将关东一带的兵力抽调一空,现在除了洛阳的禁卫军队,司马昭的手里并没有多少可以调动的兵力,而禁卫部队司马昭也不是敢轻易调出去的,一旦失败了,洛阳就全完了,所以暂时在南阳的兵力调回来之前,东线还是会比较平静的。 可汉中情况有所不同,长安失守的消息若是传到蜀地,钟会肯定会急眼的,这个时候他也无法再拿到司马昭的谕令,必定会自行其事,很有可能会退兵汉中,调过头来打关中。所以刘胤必须要抢先一步回师汉中,争取抢在钟会的前面拿下阳安关,将钟会卡在蜀地无法回兵汉中,这样一来,钟会必然坚持不了多少时间,因为粮尽而败亡了。 第435章分兵 此前曾有人向刘胤提议挟关中之胜出兵潼关直取洛阳,而持这种观点的人并不在少数。陇西和关中大捷之后,蜀军内部的情绪普遍地高涨起来,盲目的自信和乐观充斥在每个人的头脑中。 前进!前进!再前进!几乎成为了现在蜀军高喊的口号,压抑了多少年的情怀在此刻迸发,北伐中原,兴复汉室,已经不再是遥不可及的梦想,而成为了实实在在的目标,循着这个方向,蜀国几代人的梦想就可以变为现实。 蜀军的将士在长安之战结束之后,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蓬勃的朝气,兴之所至,意气纷发。这样的情绪不但在低层的士兵之中弥漫着,就连高层的将领也深受鼓舞,胜利似乎冲昏了人们的头脑,许多人甚至觉得曹魏势力已经是不堪一击,现在蜀军只要乘势东进,便可以直捣洛阳,席卷天下。 对此刘胤却是深感忧虑,拿下长安,拿下关中,只不过是北伐征程之中迈出的第一步而已,敌我力量的对比并没有发生本质性的变化,强大的曹魏势力仍然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接下来蜀军面临的困境或许才是真正前所未有的。 乐观主义对提升和鼓舞士气的确有着好处,但盲目的乐观主义却无疑是有害的,现在蜀军还处于弱势地位,冒险突进只能是自取灭亡。 一鼓作气拿下洛阳,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且不说洛阳附近曹魏布署着大量的禁卫军严阵以待,就说蜀军刚刚打下关中,还没有巩固根据地,便出兵东进,将战线拉长到洛阳,这完全是不明智的做法。益州的钟会虎视眈眈,很可能会挥师北进,蜀军东进,就等于把空虚的侧翼暴露给钟会的大军,蜀军很可能有倾覆之危。 所以拿下长安之后,首要的问题并不是什么东进洛阳的问题,而是解决汉中的后顾之忧的问题,只有成功地收复汉中,阻挡住钟会大军的北退之路,长安才可能会高枕无忧。 所以临行之前,刘胤特别地将傅佥、黄崇、牵弘等三人招之帐下,千般叮咛,万般嘱咐,务必要他们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现阶段依然是魏强蜀弱的格局,而且很可能在其后相当长的时间内,这样的格局会一直保持下去。不要因为打了几个胜仗,就沾沾自喜,认为曹魏势力已经是不堪一击,冰消瓦解,这样的情绪是万万要不得的。 不论是潼关、武关还是蒲坂津,这些地域都是关东进入关中的要隘之地,只有守得住这些要隘,才可保长安无虞。刘胤告诫他们,不要因为关中的大胜而盲目乐观,更不要因为魏军现在没有前来反攻而滋生轻敌之念,到达指定区域之后,切不可擅自行动,要积极地修缮工事,加强防御力量,确保御敌于关中之外。 潼关、武关、蒲坂津,看似孤立的三个据点,但却是整个关中防御体系之中不可或缺的一环,这三者失其一,关中必不可保,所以刘胤要求傅佥、黄崇、牵弘三人务必不可懈怠,更不可存侥幸之心理,无论有多困难,必须要坚守得住。 傅佥、黄崇、牵弘三将神情凝重,自知肩上的担子份量沉重,慷然领命,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当日便各引兵马,分别赶赴潼关、蒲坂津和武关道。 刘胤也在整点兵马,准备向汉中进军,虽在现在关中蜀军号称十万,但处处人手紧缺,各处防务那个地方也少不得人,现在刘胤所能调动的机动兵力,也只有中军的虎步左右营、虎骑左右营四个营的兵力两万人马。 为了弥补兵力的不足,刘胤从魏军降兵之中挑选了一部精壮之士,再加上从关中士家这儿征辟来的兵员,首先补充了各军各营的缺员,剩余的兵员则新编为一营,准备随同中军南下汉中。 虽然新编一营在战斗力方面有些欠缺,但无论是魏军降兵还是士家私兵,都是行过军打过仗的,不完全是新瓜蛋子,个人的基本素质还是不错的,所欠缺的就是整个的作战能力。现在也没有时间进行休整,刘胤只能是将新编营直接地投入到了战场之上,以战代练吧。 新编营的统领刘胤也早就想好了,游击校尉卢逊完全可以胜任,刘胤提升卢逊为中郎将,并将卢逊的部队并入到新编一营之中,卢逊这六七百人的部属很快地成为了新编一营的骨干力量,而卢逊也为刘胤所倚重,成为南征汉中的先锋将佐。 傅佥他们是当日离开长安的,刘胤则是第二天凌晨就出发的,兵贵神速,现在打的就是时间差,趁着益州的钟会消息知道的晚,越早行动越有利,只要抢先拿下汉中,对于身在蜀地的钟会的打击将是十分的沉重。 刘谌和王颀出城为刘胤送行。自从大军北伐以来,身为监军的北地王刘谌基本上就是打酱油的角色,这也怪不得这位北地王爷,毕竟行军打仗他不太在行,也插不上什么手。不过他对刘胤的支持却是全力以赴的,只要是刘胤的计划策略,他几乎是无条件的支持,很少对刘胤进行掣肘,这一点刘胤也很是感激。 要知道,刘谌所代表的,可是蜀汉皇帝陛下,有时候,他的权力还是在刘胤之上的,如果他要和刘胤唱对台戏的话,刘胤的许多计划和策略恐怕都无法执行下去。 刘胤不禁是暗自庆幸,要知道当初刘禅选的监军人选可是新兴王刘恂,真要是让刘恂跟着北伐大军的话,刘胤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阻力和障碍。幸亏刘恂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关键的时候缩了一头,把监军的位子让给刘谌,这才给刘胤极大的自由发展的空前。 刘胤深知,能取得目前的辉煌胜利,与刘谌的支持是密不可分的。 不过,刘谌对此次刘胤回师汉中的计划,却是不太赞成的。 第436章子午道 “文宣,钟会可是拥兵十几万,你仅带两万五千人去攻打汉中,这行吗?”刘谌深感忧虑地道。 要知道,当初钟会入蜀之时,麾下便有十二万大军,后来兼并了诸葛绪的三万人马,总兵力扩充到了十五万人马,就算在蜀地作战之中,损失掉一部分的兵力,但十二三万人也总是有的,而现在刘胤只准备两万五千人入汉中,与钟会的兵力悬殊太大,甚至只有人家的一个零头,这仗恐怕不好打。 刘胤却是洒脱地一笑,道:“五哥放心,钟会虽然兵多,但他所受的牵制却也不小,而我军却是轻装而进,出其不意,这汉中一仗,小弟是志在必得。” 此次回师汉中,刘胤也是经过了深思熟悉的,首先汉中在关中之南,如果不解决掉汉中问题,刘胤不光无法东进,实现自己的宏伟的战略构想,而且极易两面受敌。所以刘胤必须要趁着关中魏军主力尚未集结反扑之际,全力解决汉中问题,解决掉自己的后顾之忧。只有这样,刘胤才能集中全力地应对关东魏军主力的反扑之势。 如果有可能,刘胤当然想调动更多的兵力回师汉中,但关中的防守不能不顾,三大要隘就已经抽空了刘胤的主力兵团,长安也得留兵来防守,如此一来,刘胤手中的兵力自然是捉襟见肘,所能调动的兵力自然也就有限的很。 不过刘胤倒不用太担心兵力的问题,钟会虽然兵多,但他的牵绊也大的多,他想轻易地从蜀中抽身而退,却还得问陆抗和姜维答不答应。 而且汉中地区尚有三座城池在坚守,大概还有七八千的人马可以给刘胤一定的支持,现在汉中的魏军被歼灭了一部分,副将荀恺也在斜谷之战中被俘投降,能保持一万五千左右的兵力就已经是很不错了,如果单纯的以汉中的兵力对比来看,刘胤入汉中,还是占据着一定的兵力优势。 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不清楚钟会会派多少兵马回援汉中,是倾魏军全部的兵力还是派一部分的军队,刘胤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刘胤深信,蜀中战局呈胶着之状,钟会就算是想全身而退,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此次进军汉中,机遇还是大于挑战的,把握的好,成功的机会也是很大的。 刘谌看到刘胤心志甚坚,便也不好再劝,双方互道珍重,拱手而别。 刘胤率军离开了长安,望汉中方向而行。 从关中前往汉中,不外乎就是四条路可选,中路的傥骆道,西面的褒斜道、陈仓道,还有就是东面的子午道。最险峻也最近的是傥骆道,不过根据斥侯探报的结果,今春傥骆道发洪水,引发了山体滑坡,导致傥骆的栈道有三四十里的被冲毁,想要修复需要很长的时间,所以从傥骆道进军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剩下的选择似乎应该很简单了,路况最好的就是褒斜道,从五丈原以南的斜峪关入道,便可以直抵南郑。 不过现在蜀军尚在长安,如果向西到五丈原的话,至少也得要两三天的时间,现在刘胤要求的可是兵贵神速,趁着钟会还未得到长安失守的消息或者是刚刚得到消息还未来得及进行调整和布署,一举地拿下汉中。而这两三天的时间,很可能就是致命的。 褒斜道不可取,更靠西的陈仓道更不在刘胤的考虑范围,刘胤的目光,投下了长安以南的子午道。 子午道得以闻名天下,大概和蜀将魏延曾提出的却因为与诸葛亮意见相左而没有实施的子午谷奇谋有关。 在诸葛亮第一次北伐之时,魏延便提出了奇兵出子午的计划,这个计划在后世被称为最狂妄最大胆的一个军事行动策略,屡屡被人提及,与邓艾偷渡阴平小道可以相提并论。正因为这个计划最终没有实施,才给后世之人留下了许多的悬念和瑕想,一直以来为后人所津津乐道。 当然,决定战争胜败的因素有很多,象子午谷奇谋这样极具冒险的行动成功的几率有多少,谁也无法判定,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失败,毕竟真实的战争不是沙盘上的兵棋推演,历史上邓艾偷渡阴平成功了,但刘胤的穿越却成功地阻止了邓艾,所以说任何一次冒险的军事行动都会因为任何一点偶然的因素而改变最终的结果。 关于子午谷奇谋的争论几千年来都没有停歇,但刘胤此刻所关心的并不是这个,挑选一条最合适最快捷的路径进入汉中,才是他迫切需要做的事。 “传荀恺进来。”刘胤凝视着铺在桌上的军事地图,全神贯注,吩咐将荀恺传上来。 荀恺归降之后,刘胤暂时委他以参军之职,留在中军候命。荀恺身为魏军汉中方面的副将,自然对汉中的军情了如指掌,刘胤将他传上来,就是为了了解一下汉中的情况。 “末将参见大将军。”荀恺入帐后躬身施礼,态度极是恭敬。 刘胤抬起头,微笑着,很是随意地挥了挥手,道:“子举,我军欲进军汉中,依你之见,当从何处进军为宜?” 荀恺沉吟了一下,道:“末将以为,当从子午道进军最为合适。” “何以见得?”刘胤道。 荀恺恭声道:“汉中魏军,主要以围汉城、乐城、黄金三城为主,对于各谷道却是疏于防御的,按常理,大将军该走褒斜道,此路较为平坦易行,但从长安到斜峪关,至少也有两三日的路程,再加上行走褒斜道的时间,至少也得十二三日方可抵达汉中,如此一来,大将军定然失去了奇袭之意,让魏军有所防备。子午道虽险,但却是长安进入汉中最近的捷径,大将军若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魏军一个措手不及,末将认为,子午道乃必由之路。” 刘胤呵呵一笑,道:“子举所言,正合我心,此非进军汉中,子午道确实乃是首选。” 第437章兵行子午 子午道,是关中通往汉中的一条重要谷道,因其从长安南下开始的一段道路为正南北方向而得名为子午道,北口称为子口,南口称为午口,全长六百六十里,其地势险峻,以道路狭隘难行称著。 相比与褒斜道、陈仓道,子午道的通行能力的确很差,但和刘胤大军走过的雪山草地根本就不足以相提并论,甚至同邓艾所走的阴平小道也有着天壤之别,因为子午道虽然艰险,但最起码它还是有路的,阴平小道已经不能称其为路,需要邓艾凿山开路,架作桥阁,而雪山草地完全是一片原始蛮荒之地,根本就无路可言。 与阴平小道、雪山草地相比,子午道也就算不得什么险峻难行的道路了,更何况两年前钟会入蜀之时,便是从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三路并进,一举拿下了阳安关。此刻刘胤选择从子午道进军,便是紧跟着钟会的步伐,倒也不算什么冒险之举,之所以选择从子午道进军,主要是由于时间关系。 从荀恺的口中,刘胤得知汉中魏军的防御体系并没有指向关中方向,而仅仅是对汉、乐、黄金三城进行围困,外围并没有多少力量。想来这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毕竟关中是魏军的大本营,是后方基地,汉中的魏军没有理由对大本营来设防,就算是蜀军现在已经攻克长安,但想必消息还没有传到蜀地的钟会耳中,而汉中魏军的防御调整,也不是汉中太守李辅可以做得了主的,势必要等钟会的命令。 现在刘胤进军,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兵贵神速,出其不意,给汉中之敌一个措手不及,而从子午道进军,正是符合这一思路。 大军离了长安,向正南方向而行,行不出四十里,便抵达了子午谷的北口子午镇。长安离子午道如此之近,也难怪当年魏延会生出奇谋来,兵出子午谷,便可出奇不意地一举攻到长安城下,如果魏军无备的话,这计谋成功的几率还是相当高的。 蜀军行进在子午谷之中,为了加快行军速度,刘胤将部队分为两个部分,走在最前面的是轻装步兵,骑兵和辎重后勤部队则走在后面,两年前魏军从子午谷通过之时,对谷道进行了修整,现在蜀军走来,倒也比较轻松,最起码省却了不少的修葺时间。 子午谷沟深路险,许多地方都是悬崖绝壁,仅可容一人一马通行,山谷之中荒无人烟,只有那一棵棵参天的古树郁郁葱葱,从沟底一直覆盖到山顶,满山的苍翠,人行山路,如入绿巷之中。 子午谷最为困难的却不是道路,而是气侯,秦岭是长江和黄河的分水岭,也是北方和南方的分界线,特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这儿与众不同的气候,由于沟深峰高,往往山下已经是百花盛开的春天,而山顶还是白雪皑皑的寒冬,片刻之间还是睛空万里,转瞬之后却是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变幻莫测的气候给行走在子午谷的行人平添了许多的困难,当年魏国大都督曹真伐蜀,走的就是子午谷。而诸葛亮早已经是料算如神,在赤阪以北的兴势派兵阻击,第一战就打了当时做为先锋官的夏侯霸一个灰头土脸。正当踌躇满志的曹真准备依仗兵力的优势发动强攻的时候,却遭遇到了一连半个多月的阴雨连绵,魏军受困于崎岖的山路之上,既无避雨之地,又无裹腹之粮,苦不堪言,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草草收兵。 诸葛亮死后,曹魏方面认为他们的机会来了,于是大将军曹爽兴兵十万大举伐蜀,走的依然是子午道和傥骆道。曹爽趁兴而来,结果在蜀将王平的拒守和天气的困扰之下,败兴而回。 二十年之后,由于姜维汉中防御策略的改变,才得以给钟会可乘之机,钟会三路大军齐出,突破子午道天险,得以一举拿下汉中。 而此次刘胤的行军似乎有老天的辟佑,天公作美,一路之上除了偶尔下过几滴阵雨之外,全部都是晌睛的天,只用了十天,由卢逊领军的新编一营已经抵达了兴势山,将秦岭古道远远地抛到了身后。 卢逊长年在汉中的山地坚持游击战,对汉中的山水谷道了如指掌,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虽然子午道道路险峻能难行,但一点也没有对卢逊形成障碍,在卢逊的率领下,新编一营以最快地速度穿过了子午谷,直抵汉中。 重回汉中大地,卢逊贪婪的呼吸着湿润而温和的空气,与关中春天的干燥多风相比,卢逊更喜欢汉中温暖而潮湿的气侯。这是一片让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土地,不用睁开眼去看,卢逊也很清楚兴势山的对面,就是汉水河畔黄金谷的黄金城。 姜维当初的敛兵聚谷之计中,并没有包括黄金城,他的整体防御计划,都是围绕着汉中的两座重镇汉城和乐城来进行的。不过黄金城做为汉中东面与魏兴郡接壤的一座重镇,姜维还是派出了老将柳隐来担任黄金围督,负责把守汉中的东大门。 柳隐字休然,成都蜀郡人,曾担任过牙门将、巴郡太守、骑都督,出任黄金督之时,柳隐已经是年逾七旬的老将了。 这不能不让人生出蜀中无大将,廖化做先锋的感慨,不光是柳隐,蜀中七十岁以上还担任将军在第一线作战的大将还有宗预、廖化、张翼等等诸人,与曹魏的人才济济,新人辈出相比,蜀国在人才的后备培养上显然是相差了一大截子的。 当然这与蜀国只有益州一地有关联,人口基数上,选拨的空间就小,到了蜀汉后期,人才凋零,象柳隐这些老将也不得不出来担当重任。 柳隐果然还是不负众望的,仅以黄金城的一千守军,就挡住了曹魏大军的进犯,近二年的时间,黄金城巍然不动,始终也未曾失守。 第438章解围黄金 既然已经到了黄金,这汉中的第一仗,自然要在黄金开打。刘胤随同虎步左营虎步右营紧随新编一营赶到了兴势山,而虎骑营和后勤辎重部队至少还有两三天的路程。 虎骑营例来是蜀军中冲锋陷阵的急先锋,但这一次却很杯具地落到了后面,崎岖不平的山地让虎骑营完全丧失了快速机动的能力,反而落在了轻装步兵的后面。 刘胤似乎没有等虎骑营赶到再发起进攻的意思,根据斥侯探报的结果,魏军在黄金围城的只有偏将张约率领土的两千军队,以蜀军先期赶来的三个营一万多军队,吃掉这股魏军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对于刘胤而言,打这样的仗几乎没有任何的悬念,他所考虑的,是如何把这两千魏军包个饺子,将他们一锅端了,打胜仗不算本事,本事高的话就应当是不让一名魏兵漏网才是。 由于兴势山一带荒凉偏僻,几乎没有什么人烟,蜀军到达的时候,也丝毫没有引起魏将张约的注意,刘胤立刻进行了布署,令高远率虎步左营封锁黄金以东的道路,令傅募率虎步右营封锁黄金以西的道路,令卢逊率新编一营对围困黄金城的魏军直接发起进攻。 刘胤这样的安排就是有意地来考验一下新编营的战斗能力,距离新编营成立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在子午谷行军之外,新编营还未参加过任何的战斗,刘胤挑选围困黄金的这支魏军动手,颇有点练兵的意思。反正就算新编营拿不下这支魏军,已经卡在东西两条退路上的虎步左右营完全不会给魏军任保逃脱的机会,这一仗打的就是歼灭战。 卢逊显得很兴奋,要知道他在汉中打游击的这两年,几乎就是被魏军追着打撵着打,偶尔的反击也是趁其不备,捞上一把就走,别说是歼灭战了,就连正面与之交锋的实力也没有。这也怪不得卢逊,他手中只有千八百人,这是他的全部家底,拼光了就没有了,只能采取迂回游击战略,避敌锋芒。 而今天他不用再避敌的锋芒了,拥兵五千的他现在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该是让这些魏人尝尝咱锋芒的滋味了。 卢逊是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刻就率军冲上去和魏军一番决战,不过刘胤微微一笑,劝他不要心急,等虎步左营和虎步右营完全包围圈后他再行动,这样的话,二千魏军定然没有一条漏网之鱼。 卢逊自然遵命,等到高远和傅募那边发过来讯息,他立刻率军从兴势山上冲了下去。担任先头攻击部队的自然是卢逊的老部下,汉中游击部,他们不光熟悉汉中的地形,而且长年累月的作战,让他们养成了坚韧的性格,号令一下,如出林的猛虎,向着山下的魏军营垒就冲了过去。 新编营虽然大部分的是新兵,不过他们大多是来自于关中士家的私兵部曲,在战斗力方面并不逊色,还有一部分来自于魏军的降兵,是刘胤精心挑选出来的精壮之士。对于底层的士兵而言,为谁效力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有粮有饷,卖命也是值得的。 新编营虽然队形有些散乱,战阵还未成型,但在卢逊的带领下,却是斗志昂扬,士气高涨,对魏军的攻击迅猛而有力。 同对付汉乐二城一样,魏军在初期强攻未克的情况下,对黄金城采取了围而不打的策略,希望可以依靠长期的围困,迫使守军因为粮尽而投降。如今围城已经有一年半多的时间了,魏将张约信心十足,他认为黄金的守军已然坚持不了多久的时间了,他们存粮和意志力已经到了极限,只需再铁桶般的围困下去,投降是迟早的事。 就当张约向往常一样,登高向黄金城眺望,看着黄金城内是否出现人心浮动的迹象。不过结果依然让他很失望,黄金城内战旗高飘,严阵以待,并没有出现因为粮荒而混乱的情形。不过张约似乎很有耐心,多的日子还等了,再多几天他一点也不在乎。 “真是一个老顽固!”张约低低地咒骂了一句,这两年来劝降的话说了几箩筐,但老家伙柳隐就是不为所动。张约正思量之时,突然耳畔传来了喊杀之声,张约回头望去,只见由打兴势山方向突然地冲杀出了无数的人马,声势浩大,他不禁是悚然一惊,虽然他很清楚汉中地区一带存在着蜀军的游击部队,但那些家伙和老鼠没有多大的差别,就爱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根本就没胆量来正面交锋。 可眼前的敌军规模却不知比那些蜀军的游击部队浩大的多少,比他手下的军队还更要强盛,张约一时间慌了神,现在魏军的布阵都是枪头朝内的,就是为了防备黄金守军的突围,此时蜀军从外围发起突袭,等于是一刀捅在了魏军的软肋上,给了张约一个措手不及。 卢逊骑了一匹快马,手持长枪,如旋风般的冲入了魏军阵地,有的魏兵扑上去试图拦截于他,被卢逊几枪就挑翻在地,卢逊在魏军阵中往来驰骋,如入无人之境。 卢逊其实一眼就瞄准尚在阵中左右焦急的张约,快马一鞭,直接就冲着张约杀了过来。张约惊魂出窍,正待回身逃时,被卢逊赶上,一枪刺翻在地。 张约一死,魏军更是大乱,蜀军乘势而攻,杀得魏军丢盔弃甲,狼狈逃窜。 在城头上观战的柳隐也瞧见了,不过他心生疑惑,不知道是否有诈,毕竟打北面杀出一支人马,这也太不寻常了。 柳隐的长子名叫柳充,眼光很尖,一眼就远远地瞧出汉军军旗,惊喜地道:“父亲,是咱大汉的人马,看那领军之人,不就正是游击校尉卢逊吗?” 柳隐定睛一看,果然是卢逊,大喜过望,立刻下令打开城门,带兵冲杀了也去,与卢逊里应外合,很快地将围困黄金的魏军就地歼灭,黄金之围,遂解! 第439章老将柳隐 张约一死,魏兵登时就做鸟兽散,根本就无心再抵抗了,不过在蜀军上万人马的团团围困之下,想要逃跑,也是绝无可能之事,试图冲出蜀军包围圈的,无一例外地遭到了射杀和斩杀,许多想活命的魏兵选择了拱手投降,从而避免了被屠杀的命运。 这场毫无悬念的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结束了,柳隐望着一片狼籍的战场,不禁生出了无限的感慨,近两年的时间,黄金城被这支魏军团团围困,已经到了独木难支的地步,别说是想要反击了,黄金城能不能守得住,都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可就在一日之间,准确的说是不到一个时辰之间,黄金之围就解了,来援蜀军如砍瓜切菜一般,风卷残云地就将魏军给收拾掉了。 柳隐欣喜之余也不禁是暗暗惊诧,援兵的领军之将不是旁人,正是汉中四大游击校尉之一的卢逊,同在汉中军中为将,柳隐和卢逊也是相互认识的。虽然是老熟人了,但柳隐心头的疑惑却一点儿也没有减少。 卢逊是何职务,手底下有多少的兵马柳隐很清楚,在姜维大将军的计划安排中,卢逊等部是做为偏师来滋扰袭击敌人后部的,千八百人的队伍根本就不具备正面攻击的能力,而眼前的蜀军人马,至少也五六千人,再加上包围圈外的蜀军,少说也有上万人之众,如此规模庞大的队伍,绝不是卢逊一个小小的游击校尉就可以统领的。 虽然黄金城被围困了近两年的时间,但这并不太妨碍柳隐对汉中局势的了解,据他所知,汉中现在大部分地区已经沦陷了,只剩下汉城和乐城两个孤立的据点在苦苦的支撑,能保持汉乐二城的不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再想要对魏军进行反击,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如果说这支蜀军是姜维大将军派来的援兵,似乎也不太可能,因为姜维的大军在剑阁之南(柳隐还不知道姜维已经退守巴西),如果进军的话,至少也是由南向北,由西向东,而这支蜀军分明是来自北面的关中方向,关中可是魏国的腹里要地,怎么会出现蜀军的队伍?柳隐是一头雾水。 卢逊杀散魏兵,他也瞧见了白发皓首的柳隐,当即催马向前,来到柳隐的面前,哈哈一笑,拱手道:“柳将军,好久不见。” “卢校尉,你这是从何而来?”柳隐疑惑地道。 卢逊呵呵一笑道:“末将奉镇北大将军之命,特来解汉中之围。” “镇北大将军?”柳隐是一头雾水,也难怪柳隐孤陋寡闻,黄金沦为孤岛之后,与外界的消息完全处于隔绝状态,汉中的军情或许柳隐可以通过一些途径知晓,但汉中以外地方的消息,就完全是闭塞,根本无法知晓。而刘胤担任镇北大将军还是在蜀汉迁都南中之后的事,柳隐就连蜀汉朝廷迁都南中的事都不曾知晓,如何能得知谁当了镇北大将军。 他们正说话之时,刘胤已经率兵赶了过来,卢逊赶忙给刘胤和柳隐互做介绍。 虽然以前刘胤与柳隐素未谋面,但柳隐之名刘胤倒是不太陌生,对于这位和廖化、宗预齐名的老将,刘胤还是相当地敬佩,以七十五岁的高龄依然还征战疆场,力保黄金重镇不失,确实是难能可贵。 卢逊已经是将刘胤的事迹略向柳隐简述一二,柳隐闻之,不禁是惊愕不已,原本以为此次魏国大举伐蜀,蜀汉已经是芨芨可危难以自守,没想到刘胤竟然能率一支奇兵绕道兵取陇西、关中,攻下了长安古城,逼死魏国的骠骑将军司马望,这是何等辉煌的战绩呀,柳隐此刻早已是惊为天人,连声称赞。 这样的战绩,柳隐是想都不敢想的,就算是当年被誉为天下奇才的诸葛丞相,都未曾达到如此辉煌的程度,如今刘胤挟得胜之师回师汉中,汉中之危局有望解了。 刘胤率军入黄金城暂作休整,黄金城的防御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城中的粮食基本上已经快断了,柳隐很是尴尬,目前他就连一顿象样的酒筵都筹措不起来,无法为刘胤接风洗尘。 这一点刘胤倒不在意,黄金城以一千守军在此坚守,硬生生地守了近两年的时间,这本身已经是一个奇迹了,看看城中的士兵一个个面黄饥瘦,又如何能拿得出一桌的酒菜来。 刘胤立刻下令将自己的所携带的军粮发给黄金守军一部分,以解决守城士兵的燃眉之急。不过先期到达黄金的,仅仅只是轻装步兵,骑兵部队和辎重营部队则落后两到三天的路程,刘胤进入黄金,就是为了等后续部队的到来。 两天后,柳隐看到威武雄壮的虎骑营,更是惊讶地无以回复。柳隐都已经是七十五岁了,想当初他还是在刘璋的部队担任一个小小的都伯,几十年的戎马生涯,还真没有看过蜀军有如此威风八面的骑兵,也难怪刘胤可以横扫陇西关中,打败号称曹魏第一将的司马望,原来这支骑兵部队才是他最大的倚仗。 解黄金之围自然用不着骑兵出手,光是步兵就已经将围困黄金的魏军收拾了一个一干二净,接下来的汉乐之战,恐怕才是骑兵出战的大舞台。 刘胤也是如此考虑的,黄金是汉中东面的门户,地势险要,并不利于骑兵的大规模展开,更何况杀鸡焉用牛刀,区区二千魏军,刘胤还真没有把他们当做是对手,抬手即灭,轻松简单。 解围黄金自然只是回师汉中后的第一仗,接下来,还有几个硬仗要打,汉城、乐城、阳安关,那一个恐怕都不是软柿子,好在黄金以西的汉中平原一马平川,正是骑兵作战的理想地域,刘胤此次专门带虎骑营来,就是准备着在汉中平原上大展身手,攻击破阵,还是骑兵无往而不利。等到虎骑营和辎重部队到来,刘胤立刻是挥军西进,直指乐城。 第440章汉乐二城 从黄金向西,过了赤阪,便是一望无垠的汉中大平原。 刘胤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汉中了,早在两年前,他还是在担任中尉右丞之时,就曾为了汉中布防图的事情亲临过汉中。那时的汉中,虽在称不上是繁华富庶,但也绝对不是现在这般赤地千里了无人烟的模样。 由于长期处于战争的最前沿,汉中的人口和经济一直处于徘徊的状态,东汉建安二十四年,曹操在和刘备争夺汉中的战争中失败,临撤军时,强迁汉中两万户百姓于关中,这对于人口本来就不算是太多的汉中郡而言,不吝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其后几十年,汉中的人口都处于缓慢地恢复当中,直到景耀年间,都没有恢复到汉末时的水平。 不过尽管如此,刘胤上次来汉中的时候,还是可以看到阡陌相连,粟麦飘香的景致,但此次重回汉中,眼前却是荒草遍野满目苍荑的景象,不禁让他是唏嘘不已。 卢逊向刘胤解释道,魏军进入汉中之后,战火连绵,大部分的汉中百姓为了躲避战火,逃到了蜀地去了,所以整个汉中平原的田地变得荒芜,人烟稀少。 这一点刘胤倒是很清楚,当初在成都募兵之时,就有不少来自于汉中的流民入伍当兵的,天下兴亡,其实最苦的就是百姓。 大军行进的速度很快,距离乐城只有三十里的地方,刘胤吩咐安营下寨,将荀恺传了过来。荀恺以前就是负责围困乐城的魏军将领,他自然对乐城方面的情况了如指掌。后来由于卢逊和其他三个游击校尉闹得挺凶,李辅便将荀恺抽调出来,专门负责清剿蜀军的游击部队,而乐城的指挥权,则交给了偏将方洪。 “子举,你与这个方洪关系如何,有没有可能劝说其归降?”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如果这个方洪是荀恺的部下的话,倒是比较容易劝降的。 不料荀恺却摇摇头,道:“这个方洪并非是我的部下,而是李辅的嫡系,与李辅关系密切,是其姑舅兄弟,想要劝降于他,恐怕不易。不过方洪这个人有勇无谋,色厉胆薄,倒也不难破之。” 现在围困乐城的魏军大约有七八千人,对于拥有两万五千步骑的蜀军而言,打这样的仗一点悬念也没有,更何况守乐城的王舍手中也有几千人马,蜀军如果能里外夹击的话,这一仗势必打得会更轻松。 刘胤唤邓朴和傅著至帐前,将攻击围困乐城的魏军的任务交待给了他俩,****营此次出兵汉中以后,还没有打过仗,他们早就手痒痒了,尤其是傅著,早已是按捺不住,数次向刘胤请战。 乐城原名为城固,在南郑以东,是汉水之上的一座重镇,乐城地势平坦,三面临山,一面临水,城池坚固,易守难攻。 魏军围困乐城也有些时日了,强攻不下,就数次向城内的守将王舍进行招降,诱之以高官厚禄,每次都被王舍严正义辞地予以拒绝,魏军就在乐城的周围广挖地道,准备进行长期的围困作战。 攻占阳安关之后,魏军已经打通了南下蜀地的入口,汉乐二城已经成为了孤岛,对于钟会而言,已经没有必要再花费大的力气地攻克了,虽然汉乐二城各驻守着五千蜀军,但由于长期的经营,汉乐二城已经不再是单纯意义上的城池,它们更象是一座堡垒,一座要塞,城垣坚固,防御齐备,钟会很清楚,就算二城的守军不多,但想要用强攻拿下这两座城池,显然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也必须花费大量的时间和损失几倍于敌的兵力才可能奏效。 对此,钟会并不太感冒,他此次伐蜀,首要的攻击目标就是蜀都成都,反正南下的通道已经打开,汉乐二城对于他不过是如同鸡肋一般,不太值得派重兵去取。于是钟会便派李辅、荀恺率兵两万围困住汉城乐城,准备用长期的围困战迫使守军投降。 就算汉乐二城的守备再精良,粮草储备再充足,但它总有粮尽之时,钟会沉稳内敛,有着足够的耐心,围困战本身就是一种对耗战,谁抢先耗光对方粮草物资,谁就可以占据主动。 在这一点上,魏军是占据着优势的,他们的粮草物资可以通过褒斜道陈仓道源源不断地运到汉中来,而困守孤岛的蜀军每吃掉一袋粮食,就会少一袋粮食,一万多的守军加上汉乐二城的居民,每日的消耗也是相当地惊人的,支撑了将近两年的时间,城中的粮食已经渐渐地见底了,城内所有的人都挣扎在了饥饿线上。 看不到希望就是绝望,如果不是汉城守将蒋斌和乐城守将王舍的坚定信念和铁血意志,或许汉城和乐城早就守不住了。 方洪正思量着如何能够拿下乐城,突然有兵士进来报之:“启禀方将军,黄金已经失守,蜀军大队人马,正向乐城杀来。” 方洪不禁为之一愣,失声道:“从何处来的蜀兵,难道是关中的刘胤吗?” 相对于消息闭塞的被困蜀军,困人者魏军的消息要相对来说通畅一些,至少刘胤在关陇地区的活动不可能瞒得住魏军,不过刘胤的进展太神速了,方洪等人到目前为止,还不知长安已经是被攻破了。 “正是,来犯的敌军打的正是镇北将军刘胤的旗号,看规模来势,至少也有两万多人,不知方将军何以应战?” 方洪眉头紧皱,刘胤之名现在他可是如雷贯耳,在陇西关中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胜利,彻彻底底地打乱了钟会的布署,谁也曾想到蜀军很可能在关中之役告一段落后再行进军汉中,只是令方洪没有想到的,蜀军不但没有等候多长时间,反而是令人异想不到地以这么快的速度兵临汉中。 “撤!”方洪立刻下达命令,既不是作战命令,也不围困命令,而是全线撤退的命令。(未完待续。 第441章守得云开见日出 虎骑营虽然来势极快,但围困乐城的魏军撤得十分地干脆利落,使虎骑营只抓住了魏军的一个小尾巴,在虎骑营迅猛的攻击之下,这支由数百人组成的殿后部队很快的就全军覆灭了。 不过他们的牺牲还是有极大的价值,保证了方洪率领的魏军的主力部队从容地完成了撤退。 刘胤在听闻魏军已经退去的消息之后,微微有些惊异,这个方洪名不见经传,倒是能审时度势临机善变,从而避免了全军覆灭的危险。 蜀军虽然在黄金停留了两三天的时间,但在打黄金之时,刘胤四面包围,将围困黄金的守军一举全歼,甚至连一个魏兵都没有脱逃,这样一来,传递到乐城的消息肯定会滞后几天,刘胤等到虎骑营到来之后,立刻就向乐城之敌发起攻击,就是想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力争在乐城城下,将魏军就地全歼。 围城之军最怕的是什么,就是援兵,四面围城,兵力分散,无险可据,这样的阵形结构最容易受到攻击,方洪一听蜀军援兵来袭,根本就没有半点交战的念头,立刻是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王舍看到围城的魏军突然潮水般地退去,方纳闷不已,也搞不清是不是魏人新设的诡计,想引诱敌出击,所以王舍只是抱着观看的态度,在城头上按兵不动,守乐城都快两年了,虽然处境维艰,但王舍还是咬牙坚持着,他可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晚节不保,给魏人一个可乘之机。 不过王舍很快地在乐城城头上看了一出好戏,曾经那般盛气凌人的魏兵在不知从何处杀来的一支蜀军骑兵的追歼之下,狼狈而窜,溃不成军。 乐城守军个个是扬眉吐气,这两年来他们一直是被魏军压着打,连半点出城的机会也没有,魏军堵在乐城之外,每日前来溺战,污言秽语,趾高气扬,乐城的蜀军早就憋了一口气,只因为实力差距较大,不敢轻易地出战,所以只能是忍气吞声,现在看着魏军吃瘪,真是大快人心,许多的蜀兵在城头上连呼痛快,兴高采烈。 就在王舍疑惑之际,卢逊率人已经是快马冲至乐城城门之下,冲着王舍喊道:“王护军,镇北大将军援兵已至,请速速打开城门。” 王舍自然是识得卢逊,他更清楚卢逊只不过是一名游击校尉,断然不可能有如此之多兵力来解围乐城,听得他口中称镇北大将军,王舍还在好生纳闷,镇北大将军的位子早已经空缺了好多年,还没听说过有谁就任此职,卢逊所提及的镇北大将军又是何人? 带着疑问,王舍下令打开了城门,将卢逊迎入城内,详问缘由。 卢逊按捺不住一脸的兴奋,蜀军在汉中打了两年的仗,越打越窝心,眼看着汉中大势已去,再也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了,但刘胤率军一到,整个形势立刻便逆转过来,魏军几乎是望风而逃,这样痛快淋漓的仗,好多年也不曾有过了,卢逊好生的畅快,言谈之中,无不对刘胤是崇拜万分。 王舍则惊的是目瞪口呆,对他而言,刘胤的战绩简直就是神话一般,王舍断然也不会想到,在他们苦苦支撑,拼死坚守之际,另一支的蜀军已然在关陇大地上高奏凯歌,狂飙突进,将雍凉之地纳入了蜀汉的版图,而刘胤救援汉中更是如风卷残云一般,打得魏军仓皇而退。王舍激动的情不自禁地落了泪,不容易,坚守了两年,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日出了。 说实话,乐城能坚守到这个时候,已经是相当的不容易了,五千守军,损失殆半,而城中的粮草,已然见底,最近的一个月时间,乐城守军几乎是勒着裤腰带过日子,曾有部属向王舍建议,趁着乐城还有一点儿的余粮,赶紧地率众突围吧,最起码向汉城的蒋斌告拢,这样或许可以避免全军覆灭的命运。 说实话,王舍也动摇过,毕竟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这样无希望地坚守下去,最终肯定难逃城败人亡的结局。但向汉城靠拢,与蒋斌会合,王舍却犹豫了,要知道,当初汉乐二城的兵力粮草防御诸多配置都是等同的,乐城守军五千人,汉城守军也是五千人,乐城的粮草够吃不过二年的时间,汉城的粮草也绝不会吃过二年,如果此时突围到汉城,非但不可能使汉城的防御力量提高,反而会因为粮荒导致更快地崩溃。 所以王舍犹豫再三,也没有实施突围的计划,现在乐城守军唯一的倚仗就是乐城坚固的城墙,如果没有了这道城墙的掩护,就算是突围成功,最终也在汉中平原上无处可逃,最后被强悍的魏国骑兵给剿灭掉。 最后王舍还是放弃了突围计划,发誓与城共存亡,就算是战死,也不会离开乐城一步。 在最困难的时候,王舍和乐城守军还是得到了上天的眷顾,刘胤率援军赶来,乐城之围不战而解,这让坚守了近两年的蜀军的付出终于得到了回报,在汉中大部沦陷,蜀国山河破碎之时,乐城的坚守让世人看到了蜀人的顽强不屈。 刘胤也是怀着敬佩的心情面见王舍的,王舍、蒋斌、柳隐,他们以最微弱的力量,以螳臂当车的精神,死守着汉中的三个据点,在明知大势已去的环境之下,依然执着的坚守着,宁死不降,先后长达近两年的时间,他们毅力和勇气,确实是为人所敬佩的。 纵然横扫关陇,逆取雍凉是莫大的功绩,但象王舍他们默默无闻地坚守着汉中的几座孤城,一样也是非凡的功绩,正是因为有千千万万蜀人的坚持,蜀国才不会灭亡,刘胤的反击行动便有实质性的意义。 成功是属于每一个坚持不懈的蜀人的,在这大厦将倾的时刻,能够勇于担起重任的人都是蜀国的脊梁,都是当值无愧的英雄。 第442章又见阳安关 李辅身为汉中太守,自然是魏国在汉中郡的最高指挥者,负责着汉中的军政大权,不过他却一直没有呆在汉中郡治南郑,李辅很清楚,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他这个汉中太守绝对不可能象别处的太守一样去署理一郡的事务,他更多的职责,还是放在对汉中两座要隘的围困上,尽可能早一点地解决掉汉中的蜀国残余力量。 原本李辅围困汉城,副将护军荀恺围困乐城是钟会的既定方针,但汉中地区蜀军的几支游军闹得挺欢实,不断地滋扰着魏军的后勤补给线,让李辅头疼不已。为此李辅特命荀恺抽调出一部分的兵力来,专门去打击和清剿蜀军游军,至于乐城的军务,李辅则另派偏将方洪代为职守。 荀恺文武全才能征善战,果然没辜负李辅的期望,在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内,连续地剿灭了三路蜀军游军,对最后一路游军卢逊部也展开了围剿,将卢逊逼入了斜谷之中,胜利在望。 就在李辅等待荀恺凯歌而还的时候,荀恺却意外地失联了,这让李辅深感莫名,急忙派人前往斜谷打探究竟。 从斜谷传回来的消息把李辅击了个外焦里嫩,震惊地差点没把他的下巴给掉到地上。 虽然陇西那边被蜀军占领的消息早已是传到了汉中,不过这并没有影响到汉中的魏军,只要粮道通畅,汉中魏军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李辅也很清楚,关陇一带空虚,才给了蜀军可趁之机,只要魏军调动人马进行反击,灭掉这支偷机取巧的蜀军自然不在话下。 不过这样重大的军事行动,可不是李辅他一个小小的汉中太守所能主宰的了得,李辅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朝廷已经派出骠骑将军司马望前往长安担任雍凉都督,李辅丝毫也没有怀疑司马望必将以风卷残云之势收拾掉陇西的这股蜀军残兵。 由于隔着巍峨的秦岭,汉中和关中的消息往来一般会滞后半个月左右的时间,李辅的心态很放松,似乎关陇那边的激战与他没有丝毫的关系,他现在所要面对的,就是如何拿下汉城和乐城。 荀恺的败亡带给李辅的震憾是不言而喻的,不光是荀恺在斜峪关惨遭全歼,就连雍凉大都督司马望都在五丈原吃了败仗,这让李辅不禁对蜀将刘胤是刮目相看。 不过李辅感觉到战争还很遥远,他认为刘胤虽然在关陇连续取得了大捷,但想要拿下长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时间,关中之战根本就不会结束。而关中之战不结束,蜀军就不可能把战火烧到汉中来,在这段时间内,汉中的魏军还是可以高枕无忧的。 唯一让李辅比较担忧的是,陈仓和眉县的失守,使得汉中魏军的运粮通道被切断,现在魏军再想从关中运粮,也只有走子午谷,而子午谷的道路艰险,粮草转运用势必会很困难。 当然,魏军也不止关中一条运粮通道,如果关中粮食转运困难的话,他们还有另外一套的备用方案,那就是从上庸向汉中运粮,再由汉中转运到蜀地去,以保证钟会大军的粮草供应。不过这是一条万不得已下才会采用的通道,目前还无需开通。 李辅恪尽职守地将他所得到消息派人快马加鞭的送住了蜀地的钟会手中,并附上了他的分析,李辅向钟会保证,虽然关中形势险恶,但汉中安稳如山,后勤补给通道虽然遭遇到了一些困难,但勿需担心,前线的粮草供应依然会很充足。 李辅在送出这封信的时候,他还不知道长安已经失陷了,而此刻的刘胤,正率领着大军穿越子午谷,正向汉中杀来。 大山的隔阻让消息闭塞的很严重,许多时候,消息晚传递一两天都是很致命的,更何况关中到汉中有半个月的时间滞后,半个月的时间,足以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方洪从乐城败退下来,哭丧着脸去李辅。 李辅惊问何故,方洪将详情一一见告,李辅是瞠目惊舌,半响无言。 这不能不让李辅震惊了,这才几天的光景,刘胤就已经拿下长安杀到汉中来了,如此神速,简直就是如神兵天降。 李辅倒没有怪罪方洪,以双方的兵力对比,如果方洪坚持作战的话,肯定不是刘胤的对手,很可能会遭到全军覆灭的下场。 不过是乐城,汉城也将面临同样的局面。虽然魏军将汉城围得如铁桶一般,但是一旦遭遇的敌人的援兵,这样的围城阵形肯定是不利于作战的。 汉城在汉水之北,广袤无垠的汉中平原一马平川,也给魏军的防守带来了一个极大的难题,蜀军有着强大的骑兵,平原地带正是他们施展的舞台,无险可守的魏军很难抵御骑兵的攻击。 一旦战斗打响,蜀军就会里应外合,被围在汉城之中的蒋斌肯定会杀出来,与刘胤兵合一处,刘胤入汉中的兵力有两三万人,再加上汉中原有的守军,足有三到四万的人人马,而现在汉中魏军满打满算,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万五千人,悬殊的兵力对比更让李辅忧心冲冲。 “撤!继续撤!”李辅认清形势后,也采用了和方洪一样的策略,还没有等刘胤的大队人马杀上来,李辅就下令魏军全面撤退了。 至于撤往何处,李辅也早有安排,汉城与阳安关相隔不到六七十里,从汉乐二城撤下来的魏军,便可以到阳安关去屯扎。 阳安关是由秦入蜀的咽喉要地,钟会伐蜀之时,就是完全不顾汉城乐城这些据点,直取阳安关,从而打开了进入蜀地的大门,现在李辅从汉乐二城撤下兵来,首选的防御要地就是阳安关。 阳安关因为蒋舒的叛国投敌而失陷,才为傅佥心中永远的痛,此次刘胤进军汉中,阳安关自然是势在必得。 一座唯系雍益二州重要通道的阳安关,此时此刻,又一次地站到了风尖浪口之上。 第443章蒋斌 汉城原名沔阳县,在重兵屯扎之前,只是南郑与阳安关之间的一个小县城,姜维实施敛兵聚谷的计划之后,汉城的地位陡然直线上升,甚至超越南郑成为汉中事实上的郡治所在,汉中都督府撤离汉中之后,汉城护军蒋斌也成为了汉中事实上的最高指挥官。 只是两年前魏军的进攻让汉城成为了孤岛,蒋斌的影响力也自此被局限在了汉城的城墙之内。阳安关失陷之后,魏军大举进犯蜀地,姜维被迫退守剑阁,敛兵聚谷的计划也宣告破产,防守失守的策略也化为了泡影。 唯一让蒋斌感到欣慰的是,钟会的大军急于南下,对汉乐二城似乎并没有怎么上心攻打,只是派李辅和荀恺留兵两万对汉乐二城进行围困。钟会也很清楚,汉乐二城作为姜维苦心经营的两座要塞,就算是倾尽十万大军前来攻打,那也得费点气力才能拿得下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夺取剑阁,打通进入西川的道路。拿下阳安关之后,汉乐二城的地位直线下降,已经没有多少的战略价值了,只要对其进行长期地围困,城中总有粮尽之日,到时候这两座要塞自然是唾手可得。 同时钟会又是大秀其文采和书法,给蒋斌写了一封劝降信,信中对蒋斌之父是大加褒扬,娓婉地劝其归降。 但蒋斌并不是句安和蒋舒之流,身为蜀国名相蒋琬之后,蒋斌不但承袭了父亲的爵位,更是承袭了蒋琬中正威重的品格,对钟会派来的使者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言辞温和地送给了钟会一个软钉子。 汉城城防坚固,但城中兵少,根本就不足以支撑出城与魏军决定,蒋斌所能做的,也只有凭坚据守,咬牙坚持,而这一坚守,就是整整地过了一年又半年的时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汉城的坚守变得越来越困难,魏军在城外立下坚寨挖下深壕,将汉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汉城的守军也完全与外界隔绝了联系。 虽然汉城的守备是充分的,粮草物资的储存也是充裕的,但再充裕的粮草如果只消耗不补充的话,消耗殆尽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又是一个春天的到来,而汉城的粮仓已经是见底了,这不禁让蒋斌是忧心冲冲,没有粮草,这汉城是无论如何也守不下去了。 就在蒋斌为汉城的前途命运担忧的时候,围城的魏军竟然突然之间地退兵了,一夜之间,魏军的营寨变得空空荡荡,再无一人。 蒋斌不禁是莫名惊诧,搞不清楚出了什么缘故,令魏军突然地撤了军。魏军撤走之后,蜀军的大队人马陆续开抵,蒋斌见到了王舍、柳隐、卢逊等人,这才明白其中的缘由。 蒋斌亲自出城去迎候刘胤,态度恭敬有加。这不仅仅是刘胤的职位在他之上,更重要的是刘胤立下的不朽殊功,堪称是空前绝后。蒋斌出身名门,父亲在世之时,乃是蜀汉的一代宰相,蒋斌打小自然无需仰人鼻息,不过蒋斌平生最佩服的就是英雄,刘胤的这一壮举深深地震撼了他,自然对刘胤很有好感。 刘胤对蒋斌也是赞叹不已,困守孤城这么长的时间,换作别人早就坚持不下去了,无论是蒋斌、王含还是柳隐,他们在极度困难的情况下,用顽强的意志和坚韧不拨的信念坚持了下来,无愧是蜀汉最忠心的良将。 随着汉城之围的解决,汉中三座要隘被围困的历史也终于结束了,整个汉中,又重新回到了蜀汉的怀抱之中。从兵出子午谷到汉城解围,前后不过才十天的时间,刘胤的大军就横扫了整个的汉中平原,曾经那支骄纵无敌的魏国军队,此刻是望风而逃,连应战的勇气也丧失了。 刘胤原本认为魏军会不惜一切代价打阻击战,毕竟汉乐二城围了这么久,几乎都快到了收割胜利果实的时候,但突如其来的蜀军援兵打乱了李辅的步骤,不得以他才放弃了对汉乐二城的围困,撤兵退守阳安关。 解围汉乐二城,不过是刘胤战略步骤的第一个环节,最为重要的关键是如何才能拿下阳安。阳安关是汉中的咽喉要冲,只有掌握了阳安关,才算是从真正意义上拿下了汉中,同时也可以对身在蜀地的钟会是一种最直接的威胁。 刘胤的胃口很大,钟会十几万的大军进入到了汉中蜀地,粮食和后勤保障全部依赖于汉中的这几条谷道,而现在一举掐断了魏军退路和补给线,等于让钟会的十万大军陷入了绝境之中。 如果钟会得知粮道断绝的消息,第一时间肯定会派兵来援,所以摆着刘胤面前的就是必须要抢在钟会的援兵到来之前,拿下阳安关,封死钟会的退路。 所以大军到达汉城之后,刘胤几乎没有停歇,点起人马,长驱而进,直扑阳安关而去。 现在刘胤所拥有兵力,除了此番他入子午道带来的五个营二万五千人马,还抱括蜀军在汉中的六七千人马。当初留守汉中的是一万五千余人,经过两年艰苦的御敌之战,汉中蜀军的兵力锐减,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人的兵力,其中损失最为惨重的是以卢逊为首的四大游击校尉,除了卢逊之外,其他的三部人马几乎是全军覆灭。 此番刘胤兵围阳安关,自然把汉中蜀军的残余力量集中整合起来,分为两个营,命名为汉城营和乐城营,分别由蒋斌和王舍来指挥,虽然暂时还不满编,但蜀军的士气相当地高昂,万众一心,积极地参与到攻城作战之中去。 从汉城一路向西,越过定军山,便可以清楚地看到阳安城那熟悉的城郭,当初傅佥在阳安关与魏军激战,何其地壮烈,正是由于蒋舒的出卖,阳安关才最终失守,如今刘胤重回阳安关,不禁是暗暗地发誓,不管魏军吃下去多少,都会要他连本带利地吐出来。 第444章再战阳安关 阳安关地势极为险要,如果当时不是蒋舒叛变投敌,钟会想要攻下阳安关,绝对不是轻松的事。再坚固的堡垒,也是从内部开始瓦解的。 现在李辅退守阳安关,由于在汉乐二城撤得及时,李辅此刻手中,还握有一万五千多的兵力,阳安关不同于乐城汉城,魏军是掌握着一座完整的城池,就算刘胤拥有的兵力再多,李辅也不会发怵了,有坚城在手,李辅胆也正了。 他一面下令诸军修缮城池,加强守备的力度,一面派人向钟会紧急求援,李辅相信,只需将汉中方面的情况如实地报之,钟会肯定会派出援兵相助,到时候阳安关固若金汤,刘胤必定会在阳安关下大吃苦头,魏军也可乘趁反击,说不定还可以乘势攻取汉城和乐城。 从阳安关快马回鞭地向成都附近送信,最快也得三到五天的时间,而钟会派出兵马来,怎么也要十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达阳安关,一里一外,大约至少也要半个月的时间。不过李辅信心十足,他有理由相信,守个半月二十天自己根本就没压力。 想当初,汉乐二城也不过才各有五千守军把守,魏军数万人尝试着进攻,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攻克,这让钟会迫不得以地才采用长期的围困战术,想要逼降蒋斌王舍。现在的局面正好倒了过来,蜀军处于攻的位置而魏军处于了守的位置,攻守易势,李辅没有理由认为他自己会比蒋斌王舍做的很差,连个阳安关也守不住。 要知道,阳安关的险峻程度,犹在汉乐二城之上,更何况李辅也无需要守多久,只要等到魏军援兵一至,马上就可以投入反击,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 刘胤抵达了阳安关的城下,已经是天色黄昏之际,便下令在阳安关以东十里处扎营安寨,准备次日再攻打阳安关。 夜色苍苍,刘胤立于营外,注视着远处黝黑的城墙,不禁是唏嘘一叹。整个进军汉中一路攻来,所向无敌,但刘胤清楚,越是顺利,后面的困难便越大,由于在乐城和汉城没有能够完成歼敌目标,这一部分的敌军已然逃逸的阳安关,为攻打阳安关凭添了不少的阻力。 但真正的名将永远是直面困难的,刘胤知道阳安关不好打,而且还必须要速战速决,绝不能让钟会的援兵赶到阳安关来。 速战速决最经典的战役莫属长安之战了,刘胤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已经是拿下了号称天下最坚固城池之一的长安。而那一役最大的功臣,则是火药,正是拥有着这样的秘密武器,才使得刘胤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了长安城。 只可惜在阳安关下,却无法复制长安的成功,炸掉长安的城墙,至少也用掉了刘胤一吨的火药,而这样的用量,几乎是迁到陇西之后火药工坊几乎半年的全部产量了,现在刘胤的火器部,除了还有一部分的火药箭、竹筒手雷和石制地雷之外,再没有可以轰掉城墙的炸药包了。 所以这一场攻坚仗,对于刘胤而言,一点也不轻松。 刘胤四更天的时候,便升帐点将,召集各营主官到帐下,布署下一步攻城的计划。 攻打阳安关,****营的骑兵便没有了用武之地,刘胤将他们安排到了白水关,担任打援任务,至于攻城的部队,则以虎步左右营和新编一营为主力,准备实施强攻。 蒋斌和王舍倒是主动请缨,请求刘胤委以汉城营和乐城营重任,担任攻城的先登力量。 刘胤认为汉城营和乐城营均不满编,战斗力或许不足,故而此次应当还是由虎步营来担纲。 蒋斌和王舍倒是有不同的意见,认为汉中蜀军久在汉中,对汉中的地理气候等都是了若指掌,更何况汉城营和乐城营的守军,整整的憋屈了近两年的时间,此时好不容易逮到一个反击的机会,又岂能放过,现在汉中蜀军的士气高涨,求战欲望强烈,正是他们大展神手的时候。 于是刘胤同意了蒋斌和王舍的请求,由汉城营和乐城营担任攻城的主力第一梯队,虎步营担任第二梯队,卢逊的新编第一营则担任预备队。 天光刚亮的时候,汉城营和乐城营就投入到了对阳安关的攻击之中。 蒋斌和王舍亲自在阵前督战,他二人估计在几天之前被困在汉城乐城之中时,绝然想不到竟然还会有反戈一击的机会。不过是蒋王二人,就连整个的汉中蜀军都是士气高涨的,他们压抑了很久的时间,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刘胤此次进攻汉中,只是轻装而进,投石车和床弩这样的重型装备,一个也没带上,倒不是刘胤不想带,而是子午谷的状况让刘胤打消了这个念头,就连生龙活虎的虎骑兵过谷时都困难无比,甚至落到步兵的后面,那些更大体积和重量的投石车、床弩想要通过子午谷运到汉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为了压制阳安关上的魏军,刘胤命令弓箭兵、连弩兵率先在城下构筑一个阵地,在蜀军尚未攻城开始的时候,就已经向城墙上发射了近万支的箭。 蜀军的箭,几乎形成了一道密密交织的箭雨网,向着阳安关的城头上覆盖了过去,守城的魏兵不断地有人中箭,纷纷向后退去。 捉住这个机会,汉城营和乐城营的蜀军抬着云梯向阳安关的城头发起了猛烈的攻势,整个阳安关的城下,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蜀军的人影,如汇集到一起的河流,掀起了狂风暴浪,如潮水般涌向了阳安关的关墙。 李辅亲临第一线指挥战斗,沉着应战,从容不迫,魏军士兵冒着箭雨,开始对攻城的蜀军进行打击,滚木雷石,如冰雹一样砸了下去,双方围绕着阳安关的得失,展开了激烈的大决战。 第445章居高临下 虽然说李辅是临时撤到阳安关的,并没有做万全的防御准备,但阳安关毕竟是阳安关,险要和坚固天下闻名,发起攻击的蜀军都不禁在暗暗地抱怨,当年也不知是谁把阳安关修筑的如此坚固,给现在的攻城行动平添了许多的困难。 攻城战原本就很难打,现在蜀军又缺乏大型的攻城器械,仅仅凭着士气,采用蚁附攻城的方式,想要攻克阳安关,难度何其之大。 战况一直很激烈,但蜀军却始终也未能攻上阳安关的城头,反倒是伤亡累累,折损了不少的人马。 蒋斌和王舍脸色很难看,压抑了许久好不容易逮到个扬眉吐气的机会,可惜却是时运不济,久攻未下,让他二人不禁是好生郁闷。 连攻了三天,阳安关还是巍然不动,这让蜀军的士气明显地低落了下来,正应了那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连攻了三日,始终也未能拿下阳安关来,这无疑是对蜀军士气的最大打击。 诸将都明白,如果不能尽快地攻下阳安关,一旦魏军派来援兵,那么受阻于阳安城下的蜀军处境就会变得艰难起来,诸将嘴上不说,但一个个心忧如焚,焦躁不安。 就连一向沉稳的刘胤此刻似乎也有些坐不住了,虽然阳安关难打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但连续强攻了三日却也无法撼动阳安关的防御,多少令他有些失望,如果战事继续拖延下去,蜀军面临的形势必将无比严峻,很可能先前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诸将心里都沉甸甸的,可谁都清楚,攻坚战拼得就是实力,并没有多少的花招计谋来耍,虽然蜀军在人数上多于对手一倍,但攻城战之中,守城的一方始终占据着优势地位,很轻易地就能将人数的劣势给抵消了。 刘胤背着手,踱着步回到营帐之中,想和邓艾谈谈该如何才能拿得下阳安关。 邓艾此刻正在端坐于几案之后,神色凝重肃目,往日那付云淡风轻的模样全然没有了,很显然,邓艾也清楚阳安关一役关系重大,拿得下阳安关,就等于是扼住了钟会的咽喉,掐断了十几万魏军的退路,如果让钟会此刻反扑过来,局势又将会变得很微妙。 “先生——”刘胤轻轻地唤了一声,邓艾直直地坐在那,望着外面出神,恍如未闻,刘胤只好再次喊道,并将声音提高了几度。“艾先生——” 邓艾这才回过神,看到是刘胤,微微拱手示礼,道:“是主公啊,艾怠慢了。” 刘胤微微一笑道:“先生是为阳安关久攻不下发愁吗?” 刘胤明白邓艾此刻的心境,邓艾对钟会是恨之入骨,他之所以投靠刘胤,最主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希望可以借刘胤的手来替他报仇,连邓艾似乎也没有想到,报仇的机会这么快地就来临了,只要攻下汉中全境,钟会的退路就完全被封死了,而失去了后勤补给的钟会离败亡之日也不遥远了。 不过横亘在蜀军面前的,还有最后的一道难关,那就是阳安关,只有攻下阳安关,才能算得上彻底封死了钟会的退路。但在目前的情况下,蜀军想要拿下阳安关,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听刘胤如此问,邓艾有也些无奈地淡笑一声道:“主公所思所虑恐怕也是这个吧?” 刘胤道:“我此来就是想和先生商量一下,看看有什么妙策可以拿下阳安关?” 邓艾沉吟一下了,道:“李辅乃是钟会的心腹之人,想要劝其归降,几无可能,若要强攻的话,短时间内恐怕是无法奏效,主公何不效攻长安之法,以火药炸之,阳安关城再坚固,也不及长安吧?” 刘胤不禁是苦笑一声道:“如果现在有足够的火药,我又何愁阳安不破?前番攻打长安之时,已经将火药消耗殆尽,现在火器部中,也仅有些手雷火药箭之类的,伤敌倒是可以,破城就不行了。” 阳安关的城墙不同于别处夯土所建的城墙,阳安关紧傍大山,不缺石头,所以阳安关的城墙,大多为石块所砌,如此坚固的城墙,可不是几颗手雷就能崩坏的,最起码也得有轰塌长安城墙一半的火药才行。 而现在火药工坊的生产能力有限,这半年来产出的火药已经在长安之战中一次性地全部挥霍掉了,看来以后得加大火药工坊的生产量才行。 邓艾对火药极是敏感,当年他败就是败在火药的上面,听到刘胤说火器部还有不少的手雷和火药箭,邓艾眼前为之一亮,道:“主公既有手雷和火药箭,足可以压制城上的守军,为攻城部众提供掩护。” 刘胤何尝没有想到这个方法,但手雷的投掷距离有限,想要投到城上去就必须地站到城墙下面,而城墙的下面又是魏军的弓箭覆盖区域,不可避免地要产生大量的人员伤亡。至于火药箭,倒是可以当做普通弓箭使用,但威力有限,起不到杀敌作用,所以刘胤在攻城作战之中,并没有动用火器部。 刘胤轻轻地摇头道:“手雷投掷距离短,想要扔到城墙上并不太容易,反而会遭到敌人弓箭手的射杀,不可轻用。” 邓艾微微一笑道:“那主公何不居高临下而投之,尽显火器之威?” 刘胤恍然大悟道:“先生之意,想必是要利用鸡公山的山势,在山上投掷火器?” 邓艾道:“不错,阳安平背倚鸡公山,只要派人趁夜偷取鸡公山,在山顶上投掷以火器,便可轻易地掷入阳安关城之中。”邓艾可是吃过刘胤火器的苦头,那时刘胤占据着阴平道上的靖军山,居高临下,把邓艾的部队给炸得人仰马翻,邓艾吃过这样的苦头,自然对火器的战法了如指掌。 刘胤大喜,立刻令人传阿坚过来,谓之道:“阿坚,你速带火器部连夜抢占鸡公山,并从鸡公山上对阳安关使用火器攻击,务必集中火力,也要撕开一个口子。” 第446章火器之威 阿坚攻占鸡公山的战斗轻松无比。鸡公山上原本有魏军的一队人马在此驻扎,大约有五十人左右,李辅派这五十人去,主要是起巡哨观察之用。鸡公山虽然山势要比阳安关高的多,但两者之间毕竟也相隔着几十丈的距离,李辅也不怕蜀军占据鸡公山,就算他们到了山头,难不成可以飞渡不成? 三更天的时候,阿坚率着几十名身手矫健的好手偷偷地潜上山去,鸡公山的山路极陡,但对于阿坚他们来说,却是如履平地,在夜色的掩护之下,阿坚等人如同猎豹一样悄无声息地就攀上了山顶。 除了一名放哨的之外,其他四十九个魏兵皆是酣然入梦,阿坚几个轻盈的起落,就潜到了那名哨兵的身边。 对于那名哨兵而言,只觉得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觉得喉头部位一凉,就连声音都未曾发出一点,已然是气绝身亡了。 干掉了哨兵,接下的行动就更加地容易了,阿坚轻轻地打了一个手势,几十名亲兵各自物色好自己的目标,分别钻到了几顶帐蓬之内。 “扑哧!扑哧!”几声利器传透肉体的声音传了过来,在黑夜而寂静的山顶之上听的格外地清晰,偶尔只传来一声濒死的惨叫声,不过这些声音很快就湮灭在黑夜之中,只剩下无边的黑暗和无边的静谥。 阿坚吩咐处理掉这五十具尸体,天亮的时候,将火器部全数接到山顶上来。 火器部是原先的火器曲扩编而来的,装备有大量的各种火器,这些火药武器都是密封保存在大木箱之内的,都得一件件地抬上山去,等到火器部完全登顶,完成布署,已经是天光大亮,朝阳初升的时候了。 这三天来蜀军接连地对阳安关城发起一轮又一轮猛烈的攻势,每日几乎是天不亮就发起攻击,直到黄昏时才收兵罢战,李辅虽然一次次地打退了蜀军的进攻,但他承受的压力也是非常之大的,这让李辅几乎是没有多少喘息的时间,全力以赴地应战着。 不过今天蜀军的进攻似乎有些迟了,都到了日出的时刻,李辅还未听到蜀军阵营之中的有什么动静,李辅心头掠过一丝狐疑,难道蜀军连攻了三天未克,这是要休整一番的节奏吗? 按理说应该不会,当前的处境李辅明白,他相信刘胤更明白,一旦魏军的援兵赶来,战场上的形势瞬间就会逆转,现在刘胤必须要抢在魏军援兵赶来之前攻下阳安关,才可能会占据战场的主动权,而他李辅的职责就是拼死也要守住阳安关,一直等到钟会大都督的援军到来。 在这关键的时候,蜀军突然地停止进攻,倒是让李辅深感莫名。 “启禀将军,昨天夜里,蜀军突然派出一支人马,抢占了鸡公山。”一名部将向李辅禀报道。 李辅不禁皱了皱眉头,他的目光投向了鸡公山,鸡公山的山势不低,李辅需要仰视才是看得清山上的情况,果然映入他眼帘的是蜀人的军旗,一个大大的“汉”字,山顶上只有一些巡兵游哨,如果蜀军倾力来攻的话,鸡公山是绝对守不住的。 “既然昨夜失守,为何现在才来禀报?”李辅目光严厉地道。 部将一时语塞,讷讷地不知如何应答,其实鸡公山的失守于否他们看得并不太重,否则也不会只派五十人前去驻守。 李辅也只是言辞严厉了一些,并没有去追究手下的责任,他也很清楚,蜀军就算是攻占鸡公山,也是无伤大局的,他不相信魏军在鸡公山上能有多大的作为。 “轰!”就在此时,从山顶上飞下一个竹筒模样的东西,直接就落到了阳安关的城墙之上,距离李辅也只有十来丈远地方,突然地发生了爆炸,火光和浓烟之中,挨得最近的一名魏军士兵半个身子都被炸飞了,血肉模糊。 李辅站的较远,但爆炸带来的冲击波却如疾风一样扑面而来,差点把李辅给吹倒。 李辅吃了一惊,抬头望去,敢情是占领了鸡公山的蜀军所为,这么威力骇人的武器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果被蜀军占据了鸡公山,向阳安关城头上投掷更多的炸弹,实在是一件比较难办的事。 “放箭!”李辅目测了一下,从关城头上到鸡公山的山顶,至少也有一箭之地的距离,他立刻下令入放箭,对山头上蜀军实施远程的反击。 一时间乱箭如飞,但也只能是勉勉强强地刚射到山头上,阿坚早就令人在山顶的边上堆起一些在大石头,以阻止魏军的箭矢反击。 那些石头堆果然有效,魏军的箭叮叮当当地射在山石之上,连一个蜀兵都未曾伤着。 方才那一声爆炸是阿坚的试验,看看竹筒手雷最大的投掷距离有多远,试了一下,果然不错,现在蜀军居高临下,只要将手雷远远地抛到半空中,然后凭借自由落体的惯性,落到城头上根本就没有多大的问题。 阿坚立刻下令,所有火器部兵进入自由投弹的环节,一枚枚的竹筒手雷呼啸着向阳安关的城头上飞去,一支支的火药箭带着长长的尾焰,密集地向城头射去。 很快地整个阳安关城头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剧烈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每一声之后,必定有魏军出现鬼哭狼嚎的凄厉叫声,这些威力强大的武器绝不是什么铠甲盾牌所能抵挡的,硝烟弥漫之处,残肢断臂,血肉横飞,震耳欲聋的声音之中,夹杂着无数的惨叫之声,整个阳安城头成为了死亡恐怖之地。 李辅当时就傻眼了,他实在是搞清楚蜀军从那儿搞来了这么威力惊人的武器,几乎是带着毁灭性的杀伤力,将整个阳安关的城头给轰平了。 李辅在亲兵的搀扶着逃离了这片人间炼狱,从他的心底,不禁泛起一丝的凉意,阳安关,很有可能守卫不住了。 第447章收复 鸡公山的山顶距离阳安关大约有五六十丈的高度,从这里鸟瞰阳安关,几乎是一览无余。从鸡公山到阳安关的水平距离大概只有四五十步,阿坚试着投了一颗手雷,果然可以很轻松的掷到城墙上,就是下落的时间比较长,这颗手雷尚未落地就已经爆炸了。 阿坚下令手下亲兵调整了导火索的长度,对着阳安关临近鸡公山的这一段城墙进行全力轰炸。阿坚准备了二百多颗竹筒手雷和上千支的火药箭,目标以南的这段城墙也就只有百十来步,一颗颗手雷投掷下去,在阳安关的城头上炸开了花。虽然阳安关石砌的城墙相当的坚固,这些手雷只能伤及些皮毛,但对魏兵这些血肉之躯的伤害却是致命的。 魏军在城墙上的防御采用的密集阵型,基本上是人挨人,人靠人,这样的防御阵型对抵御蜀军的蚁附攻城方式很有效,就算蜀军一部分人突破城墙攻上城头,也可以被魏军密集的防守阵型给压下去。 但这样的阵型无疑给手雷提供了用武之地,一颗手雷在人群之中爆炸后,巨大的冲击波在一丈的半径范围内几乎是毁灭性的,魏兵对火药武器的防范经验为零,也不懂得卧倒之类的保护措施,一个个先是呆若木鸡,傻傻地站在那儿等着挨炸,随后又是跟没头的苍蝇一样乱冲撞,整个城头上混乱不堪。 阿坚冷沉地命令亲兵不停地向城头投掷竹筒手雷,发射火药箭,很快地整个城头就陷入了一片火海,剧烈的爆炸将石屑炸得满天飞,在这百步之内的城头上,几乎没有了魏兵的立足之地。 阿坚看到这一轮的轰炸已经达到了预期的效果,便暂停了攻击,举旗示意城下的蜀军发起攻城作战。 在城下早已经是蓄势待发的蜀军汉城营此刻如猛虎出林,迈着矫健的步伐,抬着云梯,向着阳安关的城墙冲了上去,喊杀声响彻一片。 此时的阳安关城头,已经被炮火洗礼,除了一片残肢断臂尸枕相籍,这个区域内看不到任何的一个活人了,蜀军的攻城行动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士兵们踩踏着云梯,向城头奋力地攀去。 已经退下去的李辅此次是心忧如焚,看到蜀军的轰炸停止,立刻下令魏兵进行反扑,准备堵住这个缺口。 但退下去容易,再想补回来为时已晚,蜀军的动作相当的迅捷,还没等魏兵冲上来,第一波的蜀兵就已经跃上了城头。 此次阿坚在鸡公山上也没有闲着,蜀军登城的区域固然不能再投掷手雷,但这个区域的两边和城墙内的纵深地带却依然可以投掷,炮火一路延伸下去,继续地对魏军的队伍进行打击。 第一波蜀军攻上城头之后,整个形势就如同是决堤的洪水一般,再也无法抑制的住,更多的蜀军向城头上涌来,与魏军在城墙上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一旦丧失了城墙这一道优势,魏军人数上的劣势便明显地显露出来,在肉搏战中,越来越多的蜀军加入了战团,不停地向前冲击着魏军的阵地,一步步地扩大着占领区域。 本来已经被炸弹炸得七荤八素的魏兵,在蜀军步卒的连番冲击之下,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激烈的交战中,城门也宣告失守,大队的蜀军从城门处攻到了城里,蜀军所占据的优势进一步地扩大了,魏军的败亡之势已经是无可逆转了。 方洪一脸的焦躁,对李辅道:“李将军,大势去矣,赶紧突围吧!” 李辅则是一脸的灰败之色,目光黯然,他万万没想到,固若金汤坚如磐石的阳安关,竟然会输在刘胤的一种新式武器之上,一声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彻底地摧垮了李辅坚守阳安关的信心,他终究还是没有能坚持到钟会的援兵到来。 现在蜀军已经是大举杀入城中,四面楚歌,就算是突围也绝非易事,更何况李辅深受钟会的重托,坐镇汉中,可最终的结果竟然是一败涂地,李辅自觉也没有颜面去见钟会。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李辅缓缓地沉声道,目光之中射出两道寒芒,他拨剑在手,环视身边的将士,高声喝道:“有敌无我,有我无敌!杀!” 李辅当先持剑冲入了蜀军阵中,那些魏兵在李辅的感召之下,也纷纷地高擎武器,与汹涌而至的蜀军展开了殊死的搏杀。 但敌众我寡,李辅最终身中数箭,战死在了阳安关的十字街口。方洪冒死突围,但越来越多的蜀军封死了他出城的道路,方洪左冲右突,也未能杀出重围,最后死于蜀军的乱刀之下。 阳安关的战斗终于落下了帷幕,魏军一万多人,战死者占了近半数,另外一半的魏兵在主将阵亡,大势已去的情形下,缴械投降了,阳安关在失陷了一年零七个月之后,终于又回到了蜀汉的手中。 刘胤知道,当年失去阳安关,成为傅佥心中挥之不去的痛楚,尽管蜀军在关陇大地上取得了连番的大捷,但傅佥的眉宇之间,总有淡淡的忧伤,很显然,阳安关成为了傅佥心中永远的痛,一日不拿回阳安关,傅佥的心结就无法解开。 比较遗憾的是,此次收复阳安关,傅佥没有机会亲身经历,不过刘胤相信,傅佥在得到收复阳安关的讯息之后,他心中的一块大石也终于可以落地了。 拿下了阳安关,就等于将汉中全境尽在掌中,也算是彻底地封死了钟会的归路。刘胤进入阳安关之后,立刻下令修缮阳安关的城防,将受到毁损的城墙连夜地抢修完工,并积极地布署城中的防御。 随着阳安关的陷落,钟会的大军真正成为了一支孤军,没有后勤补给,没有粮草辎重,完全陷入了绝境,刘胤可以想象的见钟会知情后的脸色了,十万魏军何去何从,这将是考验钟会智慧的时候了。 第448章前往阆中 早在刘胤进入乐城之后,就派出了信使,向南通过米仓道,前往巴西,与姜维取得联系。 在成都失守之时,蜀汉朝廷就与姜维的这一支军队失去了联系,刘胤率师北伐,一直打到了关中,因为有汉中魏军的隔阻,一直也未能与姜维军取得联系。此次到达乐城之后,米仓道被打通了,刘胤便立刻派人前往巴西,试图与姜维取得联系。 尽管刘胤与姜维之间并没有什么深交,而且因为汉中布防的策略问题,刘胤与姜维意见相左,彼此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融洽。自刘胤领兵之后,就再无和姜维有过交集,一直是各自为战。 但刘胤始终相信,不管是自己也好,姜维也罢,都是扛着大汉的这一面大旗,都是为了匡扶汉室而尽忠尽责,他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国难当头之际,个人的恩怨得失都是末节,只有国家大义才是排在首位的,无论是自己率领的这支军队还是姜维的军队,归根结底都是蜀汉的军队,都是为了一个目标而奋战。如果有机会携起手来,蜀汉的力量就会加强,恢复汉室的希望和机会才会大增。 这两年来姜维也不容易,可以说是在魏吴的夹缝中艰难地生存着,保存着蜀军硕果仅存的力量,正因为姜维在蜀地坚持不懈地作战,拖住了钟会的大军,才使得自己可以在关陇之地上大展拳脚。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姜维对拿下关陇,也是有着极大的贡献的。 刘胤此次派出的信使,不是旁人,正是主薄陈寿。当年陈寿就曾担任过姜维的主薄,当时姜维还不是大将军,而是卫将军,刘胤派陈寿前往阆中,就是想借用陈寿和姜维的关系,取得姜维的信任。 陈寿接令之后,立刻带人动身,从米仓道直赴阆中。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不管是那一条蜀道,走起来都不会太轻松。 陈寿经过了六七天的跋涉,一路风尘仆仆,赶到了阆中。 这两年来,姜维一直驻军巴西,阆中就是他的大本营,以阆中为中心,姜维率军不停地征战着,与钟会打,与陆抗打,打打停停,停停打打,魏蜀吴三方的战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 陈寿本来就是巴西人,此次返回故里,却见阆中武备森严,景象与先前大有不同。刚到宕渠寨,陈寿就受到了满含敌意的蜀军巡兵的盘查。虽然陈寿身着的是蜀汉的官服,操着巴西本地的口音,但一听他们来自汉中,蜀军巡兵是如临大敌,将陈寿一行数十人团团围了起来,就差没有给绑上了。 后来还是碰到了副将宁随,与陈寿相熟,宁随得知陈寿是打汉中而来,十分地惊讶,攀谈了几句,立刻带陈寿前去见姜维。 自从转任东阁令史之后,陈寿就再没有再到过姜维,屈指算算,至少也有六七年的时间了,此刻在阆中看到姜维,陈寿感觉到姜维真的变老了许多,头发和胡须皆已花白,额头上的皱纹也明显地变深了,唯一没有变化的,就是姜维深邃而明亮的眼神,永远是那般的锐利。 “是承祚啊,你这是从何而来?”姜维初见陈寿,也是一脸的愕然,不过姜维还是笑脸以迎,不失大将风度。 陈寿深揖一礼,恭声道:“寿见过大将军。寿自汉中而来,受镇北大将军之命,特来面见大将军。” 姜维呵呵一笑,道:“承祚,你我可是有好几年没见了,听说你到中尉府做了主薄,按理说该是随驾去了南中才是,为何会到了汉中?” 虽然蜀中陷入三国混战,南下的交通被魏吴所掐断,但姜维的消息来源却比远在汉中的蒋斌王舍等人要宽一些,至少他对朝廷迁都南中还是知晓的,不过消息隔绝,刘胤率师北伐的事,姜维却又不知晓了。不光是姜维,就连南中的的许多人都不知道刘胤的真正去向,当初刘胤北伐,为了防止消息泄露,一直是走到汉嘉才向全军公布的进军路线,在南中,除了刘禅张绍等少数人,就连许多朝臣都被蒙在鼓里,更别说远在巴西的姜维了。 此时陈寿是具述详情,将这一年多来刘胤的北伐之事一一见告。 纵然这一生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姜维此刻也不禁是微微耸容,刘胤兵行险地,爬雪山过草地,奇袭陇西,力战司马望,豪取长安,如此煌煌之功,堪为石破天惊。 攻取长安,可是姜维和他的老师诸葛亮一生的梦想,但一次次地北伐失利,让姜维也逐渐失去了信心,长安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姜维认为在他的有生之年,是不会听到蜀军攻克长安的消息了。 但让姜维颇感意外的是,刘胤不但拿下了长安,而且是在蜀汉大势已去的情形之下实现的逆袭,这样的胜利,显然来得更为地弥足珍贵。 姜维与刘胤只有过一面之缘,在姜维的印象之中,中尉右丞刘胤只不是皇亲贵戚而已,先前并未有什么赫赫的功绩,只是凭借着皇亲的关系而攀上了二千石的位子。 姜维努力地回忆着刘胤的容貌,虽然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但刘胤还是给姜维留下过深刻的印象,很年轻,很有朝气的那种形象,似乎他们的最后一次会面,有些不欢而散。随后,蜀国就面临着魏国的大举入侵,姜维一直忙着在前线指挥作战,最后一次听到刘胤的消息,应该就是刘胤有阴平小道上阻击邓艾的事了。 那一次姜维的确是出现了明显的误判,认为魏军不会出现在阴平小道上,但事实证明,邓艾这个狂人还是不走寻常路的,如果没有刘胤的阻击,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再后来,姜维便同蜀汉朝廷失去了联系,也自然不清楚刘胤就任镇北大将军的事,而就是这一年的时间,蜀汉政权一直在风雨飘摇之中,而刘胤却完成了最为华丽的转身,实现了惊天大逆转。 第449章节姜维的逆鳞 陈寿告诉姜维,现在刘胤的军队已经是进军汉中,连取黄金、乐城,汉中的魏军是望风而逃,现在刘胤的目标就是攻下阳安关,掐断钟会的归路,刘胤派他前来阆中的目的,就是欲与姜维联合,请姜维在蜀中拖住钟会,而后实施南北夹击,逼迫陷入粮绝境地的钟会投降。 多年的军旅生涯,早就造就了姜维宠辱不惊的性格,此刻姜维的内心或许已经是惊涛骇浪了,但面容之上却依然是古井无波,波澜不惊,他只是淡淡地一笑道:“承祚远来舟车劳顿,我已吩咐下面略备薄酒,为承祚接风洗耳恭听尘。只是时局维艰,现在阆中,可比不得成都,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虽然陈寿以前曾做过姜维的主薄,但他此刻已经是刘胤身边的人了,姜维礼数上自然没有什么缺失,但让陈寿却在客气之中感受到了一丝的生分,陈寿明白自己肩负的使命,更清楚刘胤派他来,就是因为他曾经是姜维的老部下这层关系,陈寿急急地道:“大将军,此事关系到大汉的社稷存亡,请大将军及早定夺才是。” 姜维平静地淡然一笑道:“此事干系重大,你总得容我与诸将商量一下才能做决定。承祚,此事也不急在一时,你又何需心急?” 陈寿也自觉有些失态,揖了一礼,躬身告退。 姜维目送陈寿离去,脸上的笑容渐渐地变得僵直,目光却变得冷厉起来。按理说,刘胤取得了关陇大捷,夺下了长安城,并且回师汉中,解围汉、乐,将钟会的入侵大军逼到了绝境,这是一件无比振奋人心的消息。也就是说,姜维当年所定下的敛兵聚谷之计并没有完全的失败,而是刘胤用另一种子方式来将它完成了。 但此刻姜维的内心却是很复杂,酸甜苦辣咸,五味具陈,身为蜀汉最忠心耿耿的忠臣,蜀军得以收复汉中拿下关陇,无疑是让他高兴的,苍天有眼,天不亡汉啊!恩师诸葛九泉有知,也必可以含笑瞑目了。 但是身为权臣,姜维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姜维是一个心怀大志的人,但却不是一个大气之人,在权力斗争的倾轧之中,姜维能走到今天这一步,那也绝不是偶然的。姜维自降蜀之后,深得诸葛亮的器重,习尽诸葛亮的平生之学,更以诸葛亮为其楷模,一生为兴复汉室尽心尽力。诸葛亮之后,蒋琬、费祎先后主政,然而蒋琬、费祎却是****人物,只安于现状,不思北伐,姜维每每出兵,屡遭费祎刁掣肘,所领之兵,常常不足万人,这让踌躇满志的姜维颇受打击。 从那一刻起,姜维便明白一个道理,如果你没有拥有绝对的权力,那只能是沦为别人的配角,终将一事无成。所以在费祎死后,姜维独揽军权,将蜀汉的军队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成为蜀汉朝中唯一的权臣重臣。黄皓那个时候深得刘禅的宠幸,密谋用阎宇代替姜维。这无疑戮中了姜维的痛点,雷霆一怒,甚至当殿抽剑欲将黄皓斩杀,吓得黄皓屁滚尿流地叩头给姜维赔罪,最后还是刘禅做了和事佬这事才不了了之的。 兵权就是姜维的逆鳞,谁要是敢有半点图谋,姜维立马就急眼了,管你是位高权重的大臣,还是皇帝宠幸的弄臣,姜维可不给你留半点情面。除此之外,朝堂之上的尔虞我诈,忠奸之间权力之争,姜维才懒得去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事。当年黄皓把朝堂之上弄得乌烟瘴气,也不见姜维出面,唯一的一次动手,也是黄皓触动了姜维的根本利益。 姜维一直掌握着除了御林军之外的蜀汉军队,在鼎盛时期,姜维的手中拥有蜀汉近八成的兵力,可谓是重兵在握,权倾四野。只是十一次北伐,损耗惊人,姜维拥有军队的比重,一直在下降,但就是临到魏军入侵,姜维手中依然拥有蜀军半数以上的兵力,依然是当值无愧的蜀汉大将军。 但刘胤的强势崛起,让姜维感到了一丝的不安。从陈寿的口中,姜维得知刘胤两年前仅以三万之人挥师北进,到此刻已经是拥兵十万,不论是实力还是功绩上,刘胤显然已经是狠狠地压了他一头。虽然姜维目前仍然是蜀汉军中第一号的人物——大将军,但他很清楚,目前的蜀汉军队,已经不再是他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刘胤的强势让姜维隐隐地感觉到了威胁,这是自从延熙十六年费祎遇刺之后姜维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姜维是芒刺在背,刻骨锥心。 姜维一直以诸葛丞相的遗志为榜样,十一次的北伐,却无一成功,姜维很清楚,蜀国内部反对他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但反对派却始终拿不出一个实质性的领军人物来代替他,就算黄皓点了名的阎宇,都在关键时候打了退堂鼓,毕竟行军打仗不是儿戏,和强大的魏国较量更不是件轻松的事。这也是姜维的资本,无人可以撼得动他的地位。 但现在不同了,刘胤挥师北伐,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人家总是拿到了长安,如果消息传到南中的蜀汉朝廷那儿,估计朝野都会震动,那些反对派更会蠢蠢欲动。姜维这两年屡遭败绩,丢了汉中,丢了沓中,丢了剑阁,苦苦地在巴西支撑着,也没有多大的建树,而刘胤此刻却是光芒万丈,不光豪取关陇而且还收复了汉中,在功绩上的实力上都远远超越了他,由刘胤来取代他似乎是实至名归的。 姜维此刻感受了无穷的压力,似乎有千钧之重,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姜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深邃的目光中射出了两道寒芒,真正站到权力巅峰上的他绝不会容许大权有所旁落,绝不容许! 他必须要拿出行之有效的手段来,力挽狂澜,重振雄风。 “传我之令,诸营将校,立刻到帐前议事!” 第450章收复剑阁 当姜维将刘胤兵取关陇并回师汉中的消息告诉诸将之时,整个帐内是一片沸腾。 这两年来蜀军受到的压抑已经够多的了,这一消息如一剂强心针,帐内诸将个个笑逐颜开,喜上眉梢,如果不是碍于身份,只怕他们早已经是欢呼雀跃起来了。 就连左车骑将军张翼和右车骑将廖化都激动地难以自持,喜泪盈眶,刘胤取得的胜利自然是蜀汉的胜利,他们自然是欢欣鼓舞,扬眉吐气。夺取长安,一直是蜀人心中的夙愿,一次次地劳而无功,蜀人的热血也自然凉了下来,从希望到失望,一直到绝望,长安城已经成为了蜀人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然而,幸福来的太突然了,就在蜀中失陷,水深火热之时,传来这样的消息,想不愉悦都是不可能的。 姜维冷眼打瞧,不光是张翼和廖化,就连他的亲信宁随及众部将也同样都是一脸的欢愉之色,似乎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这让姜维内心之中的阴郁更为浓重,就连自己的亲信部队尚且如此,如果消息传到南中,那些反对派势必将会弹冠相庆,一个个联名上奏来弹劾自己了。 姜维不动声色地道:“伯恭,元俭,你们认为我们现在当如何行事?”张翼和廖化是左右车骑将军,在军中的地位仅次于姜维,姜维召集议事,自然得先和他们商议。 张翼性格较直,当年在北伐上,张翼认为国小民疲,不应滥用武力,是蜀汉朝廷当时极少敢当朝和姜维争辩北伐问题的大臣。此刻张翼满脸潮红,那股子兴奋劲还没有过去,大声地道:“这还用说,现在刘镇北已经兵取汉中,截断了钟会的归路,逆魏的军队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只需要里应外合南北夹击,保管收拾得了钟会这兔崽子。这两年的仗打得某郁闷死了,还真没想到有这扬眉吐气的一天!” 廖化亦道:“钟会粮道被断,军心必乱,只要我军南北夹击,钟会首尾难顾,想不败都难。” 姜维轻笑了一声,道:“你们都认为钟会必败,可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何况钟会拥兵十数万,又岂肯束手待毙?现在魏军粮道被断,你们认为钟会最有可能的进军方向是何处?” 张翼不加思索地道:“当然是反攻汉中,夺回粮道了。” 众将皆以为然,纷纷点头。 姜维微微一笑道:“伯恭所言极是,如果我是钟会的话,也必然不会再死守成都等地,恢复粮道是最首要的任务,甚至可以说是要不惜一切代价。诸位,一头饿极了的狼,战力也绝不在一只猛虎之下,更何况十万魏军。这十万魏军现在可是十万头嗷嗷叫着的饿狼,置之于死地而后生,他们的斗志空前强盛,绝不容易对付。听陈寿所言,此次刘镇北入汉中,仅仅只带来了两万五千人,汉中的地势诸位都很清楚,一马平川,无险可御,仅凭汉乐二城,恐怕是挡不住逆魏的反扑。” 廖化道:“那依大将军之见,我们该如何行事?” 姜维从容地道:“蜀中门户,皆在剑阁,钟会如果想要退兵,也必走剑阁,我军只需抢夺回剑阁,必可以封死钟会的北归之路,钟会无粮无援,距离败亡之时,已是不远。” 宁随略显激动地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唯今之计,也只有抢回剑阁,将钟会困死在蜀中。”剑阁是姜维曾经拒敌之所,后来迫于形势,才不得不放弃了,这对于姜维军的广大将士而言,是一种难言的隐痛,他们做梦都想收复剑阁,所以宁随一听姜维的计划,立刻是举双手赞成。 其实夺回剑阁是姜维深思熟虑的结果,姜维的目标,当然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剑阁,虽然夺回剑阁,也算得上是一件功劳,但这样的功劳和刘胤豪取关陇的功劳比起来,只不过是萤火之光罢了,更何况当年的剑阁失守也是在姜维的手中,现在夺回来,不过是将功补过而已。 姜维想谋取的,是更大的功劳,什么才算得上大功呢?只有全歼钟会的军队,才算得上大功劳,在刘胤的计划中,是要和姜维南北夹击,这样一来,就算消灭了钟会,最终也只能算是姜维和刘胤平分功劳而已,这显然对姜维是不利的。 而夺取剑阁,则等于是将刘胤的人马挡在了身后,姜维独自肩负起围歼钟会的任务。不得不说姜维的胃口很大,以四万多的人马就想吃掉钟会的十万大军,真有点蛇吞象的感觉。 不过姜维并不太担心,要知道军队打仗打的是什么,是后勤。没有粮草辎重,再多的军队也是枉然,只要封死剑阁,以剑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钟会的人数再多也没用。只要死死地守住剑阁,钟会的军队粮尽之后必然会崩溃,而这一份功劳如果让姜维独享的话,那收复益州之地的功勋足以和刘胤夺取关陇之功相提并论了,自己大将军的位置暂时便会无忧了。 宁随表态支持之后,诸将更是群情激愤,似乎大有即刻发兵夺回剑阁之意。 只有张翼为之皱眉道:“如果我军先攻成都的话,必可驱使钟会北归,可与刘镇北一道南北夹击,将钟会围困与剑阁白水之间的狭长地带,等到钟会大军粮尽,唾手可擒之。如果我军攻克剑阁,倒是可以关门打狗,只是不知钟会这只疯狗是否坐以待毙,如果钟会在蜀中肆意乱窜为害百姓的话,只怕蜀中百姓损失惨重。” 姜维晒然一笑道:“钟会此刻心中只有粮道,必定会全力北逃,一旦让他越过剑阁进入汉中,那便是纵虎归山,只要封死剑阁,才能算是绝了钟会的念头。蜀中战火连年,早已是十室九空,钟会纵然是劫掠乡里,所获也无多,根本不足以支撑大军所需,粮尽之日,便是他授首之时。” 张翼无话再说,姜维立刻是尽起巴西之兵,望剑阁杀去。 第451章始料未及 这两年蜀中的形势可以用犬牙交错来形容,三方混战不断,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攻伐,纠缠不清。许多的城池,都是先后数度易手,今日姓魏,明日姓蜀,后天或许就姓了吴,沃野千里的蜀中平原因为战乱,彻底地沦为了千里赤地,鸡犬难闻,白骨于野,原本此刻是春忙时节,但田野里却是一片的荒芜,除了野草肆意地蔓延滋生着,看不到任何的一株禾苗。 战争打的就是综合国力,魏国在这方面底蕴深厚,在和东吴的争夺战中,俨然的占据了上风,连续地攻克了雒城和绵竹,又向东南方向挺进,进逼江州,大有直抄陆抗后路之势。 但吴国虽然是节节败退,但却始终牢牢地扼守着川北重镇涪城,这让钟会一直有梗刺在喉的感觉,涪城是成汉大道上最重要的隘口之一,魏军攻不下涪城,所有的粮草物资就必须要绕行汶山道才能送抵成都附近,费时且费力,这一瓶颈也一直制约着钟会在蜀中的发展,让踌躇满志的钟会始终有一种无处发力的感觉。 为了打通成汉大道,钟会一直不遗余力地对涪城发起进攻,但涪城的地势极为险要,易守难攻,而且涪城临近涪水,魏军又无法切断吴军的水路交通,使得吴军的兵源物资可以源源不断地向涪城进行补充。 这让钟会一直是头痛不已,涪城就如同是卡在钟会喉咙里的一根鱼刺,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很是难受。 去年刘胤偷袭陇西的消息传来,这让钟会无比震惊,尽管在许多人看来,刘胤的行动是癣疥之患,但钟会清楚,再小的病患它也是病,也怪不得钟会如此敏感,毕竟关陇之地是钟会大军的后勤补给基地,一旦有失,这十几万人马估计都得去喝西北风。 当时钟会就立刻给司马昭上书,请求司马昭允许他派兵回援关陇,但司马昭却似乎不以为然,给钟会的回复中称让他打好蜀中之战就行了,关陇那边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钟会听闻是司马望领衔挂帅出征雍凉,他也不禁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司马望可是一员宿将,无论是名望资历还是经验水平,都不在他钟会之下,有这一位宿将坐镇关中,想必刘胤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但关陇局势的发展还是令钟会始料未及的,街亭之败彻底地泯灭了魏国反攻陇西的希望,而紧接着的五丈原之战和陈仓失守,更是让关陇的局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由于关山隔阻道路遥远,等钟会得到关陇前线传来的消息之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新闻”早就变成了“旧闻”,而关陇局势一日千里,往往是钟会刚刚听到街亭战败,那边陈仓已经失守了,等他知道陈仓失守的消息,刘胤的大军已经是兵抵长安城下了。 关陇局势的快速崩盘让钟会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蜀军在关陇的狂飙突进已经是严重地威胁到了钟会大军的补给线,而一旦粮道被截断的话,钟会的整个大军就会粮草断绝,陷入绝境。 蜀中地区连年战祸,十室九空,田地荒芜,就食于敌根本就没有可能,否则魏国也不会从关中千里转运,付出五六倍的代价来运粮了。关中一地唯系着整个入蜀魏军的命运,也难怪关陇的消息传来,魏军内部是人心惶惶,许多将领都建议钟会立刻派兵回援关中,保住这条生命线的畅通。 钟会却为之迟疑不决,其一的原因就是司马昭的命令很明确,不让他插手关中的事,虽然关中形势大变,但在未获得司马昭进军命令之前,钟会也不敢轻易地就调动兵马,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那都是扯淡的话,违令行事,那可是要冒杀头的风险。钟会对司马昭的性格很了解,外宽内忌,猜忌心重,并没有用人不疑的胸襟,如果轻易地触碰到司马昭的底线,招来的很可能是杀身之祸。 其二是钟会对司马望还心存幻想,认为关中的局势还没有不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钟会对长安城还是很放心的,如此坚固的城池,蜀军就算是倾尽全力,没个一年半载也恐怕攻不下来。只要长安能守得住,通往益州的粮道就暂时无忧。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算是回援关中,那也得谋定而后动,最起码地掌握关中现在的军情,做出相应的战略布署。而此刻关中传回来的情报一天一变,钟会根本就无法准确地掌握蜀军现在的动向,盲目的进军,只能导致失败。 所以虽然关中局势一度恶化,但钟会还是一直静观其变,想等等再看看,但钟会的幻想还是被现实无清地击了一个粉碎——刘胤不但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了长安,而且已经向汉中杀来,出其不意地击败了围困黄金的魏军,解了黄金之围。 紧接着,刘胤更是狂飙猛进,连续地解了乐城和汉城之围,汉中太守李辅节节败退,目前已退守阳安关,告急的文书,雪片一般地飞向了此刻身在绵竹的钟会手中。 说实话,钟会真有一种发懵的感觉,时局的演变,已经远远地出乎了他的想象,按理说司马望也是成名已久的宿将,在人才济济的曹魏军中,那也是顶尖的存在,之所以任用他为雍凉都督,想必司马昭看重的也是他的能力而不是宗族关系。 但就是这样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居然败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蜀将刘胤手中。根据手中掌握的情报,刘胤乃是安平王刘理之子,蜀主刘禅的从子,一个娇生惯养的皇族成员,此前从未有过从军的记录,听说还是大病初愈,如何就能变得如此厉害?邓艾在阴平道败在他的手中,盖是因为地利关系,而关陇之地可是魏国的大本营,无论是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魏国这边,但司马望居然败了,而且是一败涂地,这让钟会在情感上很难接受。 第452章句安的奇谋 钟会发懵,而帐下的诸将则是直接就傻了眼。此次的伐蜀行动,是魏国已经策划了好些年的一次军事行动,进行了精心地谋划和准备,在战争初期,进展地也是十分地顺利,攻下汉中,打下了剑阁,甚至逼得蜀主刘禅迁都流亡南中,在所有人以为蜀国已经是苟延残喘离灭亡之日不远的时候,却突然地传来了雍凉二州失守的消息。 这简直就是一道睛天霹雳,让所有的魏将都是目瞪口呆。蜀国从那儿来的这么大的能量,竟然可以实现惊天大逆转?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胡烈最为激愤,他弟弟胡世在长安之战中殁于乱军,胡烈悲愤交加之下,最先向钟会请求回兵汉中,灭掉刘胤。 诸将也是纷纷请命,毕竟关中和汉中的得失决定着魏军的生死存亡,如今粮道被截,进入益州的魏军已经无法再获得一粒粮食的补给了,十万大军所需粮草数目是何其地惊人,就目前军中的存粮,已不足支撑一月之需,也就是说,如果现在不想办法的话,一个月后,这支军队就会因为粮尽而彻底地不战自溃。 没人想要坐以待毙,诸将情绪激动地向钟会表示,无论如何也得夺回汉中,打通粮道,这关系到魏国大军的生死存亡,刻不容缓。 钟会显然考虑的要更多一点,当初一直不肯回兵关中,最主要的还是利益牵连的关系,现在魏军在益州已经占据了巨大的优势,取得了整个益州大局的主动权,而一旦撤军,这些既得利益就会付诸东流。现在这个层面上的考虑就少了一些,粮道被截,整个魏军都面临着生死存亡,夺下再多的城池也没有什么用处,但如何带着这支魏军走出困境,钟会显然要权衡利弊,谋定而后动。 现在蜀中的局势犬牙交错,纵横复杂,魏蜀吴三方咬得都很死,钟会就是想要抽身而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陆抗和姜维都不是善茬,如今魏军危急,他们当然是乐见其成,准备着落井下石。钟会就算是想要退兵,也得做出万全之策才行。 “报!启禀都督,阳安关被逆蜀攻破,汉中太守李辅和偏将军方洪壮烈殉国!”就在众人议事之时,哨马突然前来禀报。 这一下更是如捅了马蜂窝一般,整个中军帐炸锅了,诸将是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莫衷一是。 阳安关是成汉大道上最重要的隘口,是由剑阁进入汉中的必由之路,如果说阳安关还在魏军的手中,情况就不会太糟,就算蜀军全取汉中,魏军依然可以绕城而走,从汉中平原向东前往上庸(关中失守之后,向北的路就断绝了),汉乐二城根本就挡不住魏军的前进之势。 但阳安关失守之后,形势就变得严峻了许多,魏军只有夺回阳安关,才可能打通撤军的路线。而阳安关是出了名的易守难攻(天晓得李辅是如何这么快地丢了阳安关的?),以现在魏军的士气,想要夺回阳安关,恐怕相当地不易。 “姜维现在有何动作?”钟会问了一句。 阳安关已经丢了,再抱怨也没有丝毫的意义,现在钟会更关心的是姜维的动向,如果姜维与刘胤联手起来,一南一北进行夹击的话,钟会大军的处境便十分地危险了,只要南北蜀军都困守要隘,将魏军的退路给封死,钟会就算有千般妙计那也是无处施展,只能耗到粮尽之时,最终败亡。 如此下场,钟会自然是不甘心的,不过想要让钟会投降,那也是万难的,就算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只能投降的话,也可以选择降吴而不是降蜀,钟会已经将姜维刘胤视做仇敌,绝不会降蜀的。 当然,降吴也不是钟会所乐于接受的,不管降谁,钟会的政治生命,就到此结束了,陆抗绝不会容许投降的钟会继续掌兵,这对于钟会而言,无疑是最不可接受的一种方式。 监军卫瓘递上一封最新的军事奏报,道:“刚刚传过来的消息,姜维尽起阆中之兵,向剑阁杀去。” 剑阁?钟会的目中,闪过一道锋芒。剑阁是川蜀的北大门,位置极其重要,当年姜维就是死守剑阁半年之久,让钟会无计可施。不过随着魏军进入益州,剑阁的防御价值便不复存在,钟会也只在剑阁留驻着部分军队,以维持其粮道畅通而已。 姜维的这一举动让钟会有些莫名,现在刘胤已经攻占了阳安关,等于是封死了魏军北归之路,姜维攻打剑阁,似乎是画蛇添足。 不过钟会很快地就明白了过来,嘴角之上浮现出一丝的笑意。 二士争功! 当初魏军三路伐蜀,邓艾行奇弄险,偷渡阴平,还不就是为了抢灭蜀之头功吗?自己设计陷害邓艾,还不就是怕他抢了头功吗?现在刘胤兵临阳安关,姜维却去抢剑阁,分明也是想独揽全功。看来不管是魏国大将还是蜀国重臣,皆免不了俗,利欲熏心,真的一点也不假。 你们还真当我钟会是帖板上鱼肉,任你们宰割吗?钟会兀自在心中暗暗地冷笑着。 “都督,剑阁兵少,恐挡不住姜维,末将愿率一支人马前去驰援剑阁,确保北进之路畅通无阻。”胡烈当即请命道。 钟会只是冷笑了一声,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无言语。 旁边一人忽然地道:“末将有一计,可解当下之局。” 众人视之,却是蜀国降将句安。句安素来以有勇无谋称著,众人见他献计,无不称奇,象他这等无脑之人竟在也有奇谋,真是喋喋怪事。钟会没有言语,倒是卫瓘微微一笑道:“句将军有何妙计不妨直言?” 句安昂首挺胸,颇有些自得地道:“此时刘胤在北,姜维亦向北,南面空虚,大都督何不乘虚而南下,刘胤可取关陇,大都督何不效之而取南中,只要擒下刘禅,姜维刘胤敢不来降?” 第453章巴东小道 句安说罢之后,负手而立,洋洋自得,自以为自己奇谋一出,可以搏个满堂彩,但半响却没有听到一丝的动静,句安愣了,难道是我这计谋太震撼了,把他们都雷倒了? 不过句安看向众人的时候,却发现众人的表情全然不是那回事,除了讥笑、嘲讽、不屑之外,还有些同情和怜悯的目光。 有人在小声地嘀咕:“还以为这无脑的货这回开了窍,没想到……嘿嘿,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愚蠢。” 句安的脸色刷的就变白了,他很难明白,这么完美无瑕的计划到了别人的眼中,就变成了愚蠢的东西,他无助地望向了钟会,只看到钟会嘴唇上也挂着一丝的的嘲笑,他喃喃地道:“都督……” 钟会也被他捉急的智商给逗乐了,有些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道:“哎,你呀……” 句安的脑袋里满是浆糊,可偏偏众人都在讪笑,无人给他解释,句安无助而可怜地站在原地,急得满脑门子都是汗。 倒是卫瓘有些耐心,微笑着道:“句将军,此去南中,路途有多远你可清楚?” “两千三百里。”句安很快地道,这可比刘胤偷袭陇西近的多。 “两千三百里,按最快的行军速度计算,估计也得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才能抵达南中。而我军目前的粮草最多可以支撑一个月,也就是说,我军刚刚抵达南中粮草就会告磬。南中地势险峻,烟瘴横生,没有向导,就连路都找到的,更何况逆蜀建宁太守霍弋久镇南中,所有的险要关隘都有重兵把守,你说我军前往南中,一无粮草,二不识地理,这仗怎么打?别说是擒获刘禅了,现在刘禅在哪儿你知道吗?” 句安张口结舌,一拍后脑勺,好不懊恼。看来别人称他做“无脑将军”还真是一点也不假,句安只看到了刘胤偷袭陇西的成功,却不知道偷袭作战条件是非常苛刻的,在保证自身后勤补给不缺失的情况下,还得寄希望于敌之无备,而这两个条件现在魏军都不具备,又如何奢谈去偷袭南中? 卫瓘微笑道:“其实南中并非不可取,但必须也是要在益州大局已定的情形之下才可为之。钟都督何尝不想取南中,只是唯恐后路被截断才不敢为之。刘胤投巧取陇西,不过是陇西无备矣,邓征西可谓是前车之鉴。行奇弄险,那是匹夫所为,非行军之正道也。句将军,这心急可是吃不得热豆腐。” 众人哄堂大笑,笑得句安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钟会的嘴角也浮现起浅浅的笑意,轻轻地摆了一下手,让众人安静了下来,道:“句将军的计策,听起来有些荒谬,但却不失给我们提供一个新的思路。汉中丢失之后,似乎我军陷入了绝境,非得夺回汉中方有一线生机。但诸位想必都很清楚,剑阁之雄险,阳安关之峻奇,都是极难逾越的要隘。现在姜维兵指剑阁,就算能击退姜维,从剑阁从容进军,刘胤又在阳安关严阵以待,这两重关口,想要突破,绝非易事。” 剑阁和阳安关曾经都是钟会前进路上的拦路虎,都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来的,取阳安关,依靠的是蜀将蒋舒的叛变,取剑阁则依靠的是吴蜀之争,没有这些外因,想踏这两座雄关,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现在剑阁虽然尚在魏军的手中,如果全力施援的话,或许可以打退姜维。但从剑阁到阳安关这一段路,被称为白水狭地,崇山险谷,荒凉偏僻,如果阳安关拿不下,十万大军就很有可能被困在白水狭地之中,进退维谷。 胡烈有些气馁,道:“难道我们非得困守此地,坐以待毙不成?” 钟会从容地一笑道:“原本刘胤已取阳安关,姜维只需把守南路,与刘胤南北合击,是为上计。若如此,我军必危矣。但姜维却在此时兵取剑阁,如画蛇添足,此非姜维不智,仍欲与刘胤争功矣,兄弟阋墙,必有所隙。如此便给了我们机会,姜维西去剑阁,巴西空虚,我军只须攻取巴西,拿下宣汉,便可打通通往西城上庸道路,粮草供应暂无忧也。” 钟会所提到的通往上庸的道路被称之为巴东小道,从宣汉出发,翻越大巴山,穿过徐谷,便可直抵西城上庸。 这条路在后世赫赫有名,唐代的玄宗皇帝独宠杨贵妃,因杨贵妃嗜食荔枝,专门从长安至四川涪陵修筑了一条“高速公路”,涪陵的荔枝采摘后,用驿马从涪陵出发,走达县(宣汉)、巴中至西乡,经子午谷直抵长安,据说只用三天时间,“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荔枝道由此而闻名天下。 不过在汉魏时代,这条谷道不但称不上是“高速公路”,而且崖峭路险,林深幽密,其道路的难行程度不亚于阴平小道。原本在汉代时此路乃川东北到汉中的一条险路,偶尔有山民通行,但到了三国时代,上庸等东三郡隶属曹魏,双方处于敌对状态,这条路年久失修,道路阻塞,已经不再具备通行能力了,所以这条路已经是很久没有走过,也说变得湮灭无闻了。 钟会之所以知道这条巴东小道,就是因为以前钟会在上庸呆过,其时魏蜀两国的战事一直胶着在关陇一带,钟会就曾突发奇想,试探着能不能开辟出一条从上庸向巴郡进攻的新路线来。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从巴东小道上进军的计划被搁置了,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道路过于艰险,后勤补给困难重重,进军的风险太大而被放弃了。 现在入蜀魏军面临着极端的困境,钟会便想到了巴东小道,只要能疏通这一条道路,魏军的粮草供应就暂时无忧了。不过想要打通这条道路,首先一个难关就是必须要拿下蜀军所控制的巴西郡,而姜维倾巢而出攻取剑阁,无疑给钟会创造了这个机会。 第454章换位 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钟会沉着冷静,刚毅果决,他果断地下令涪水以西的军队全部放弃现有地盘,秘密地完成集结,准备强渡涪水,向巴西进军。 魏军十余万的大军在蜀中分布地十分零散,以围困涪城的军队为中心,分为南北两个部分,北部军团分布在剑阁、江油、汶山、梓潼等地,南部军团分布在成都、雒城、绵竹、广汉一带。 抢占地盘的时候自然想的是越多越好,现在要集结军队,反倒是让钟会有些头疼,兵贵神速,必须要捉住姜维攻打剑阁阆中空虚的这个机会,一举拿下巴西郡,否则让姜维调过头来,魏军就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 为了迷惑姜维,钟会并没有撤走防守剑阁的军队,反而是给驻守剑阁的军队下达了誓死坚守的命令,同时又令胡烈引一万人马,从涪城向北出发,摆出一付救援剑阁的样子。 其余的军队,则都是偃旗息鼓,暗暗地收拾辎重行装,悄悄地向指定的地点集结,在两天之内就完成了最后的布署。 ┄┄┄┄┄┄┄┄┄┄┄┄┄┄┄┄┄┄┄┄┄┄┄┄┄┄┄┄┄┄┄┄┄┄┄ 此刻姜维已经率军逼近了剑阁。 重回故地,不光是姜维,整个蜀军都难掩兴奋之色。去年从剑阁撤走的时候,这些将士所经历的痛苦还历历在目,那些路旁的石头上,蜀军将士怒剑砍石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辨,如今重回剑阁,许多人恍如梦中。 但姜维却是一脸的沉静,他很清楚,剑阁的险要可不是吹出来的,魏军虽然在此地仅仅驻守着三千人,但依靠险要的地势,蜀军想要轻取剑阁,绝非易事。而且刚刚接到的消息,钟会已经派遣胡烈引军一万,从涪城出发,向北来援剑阁了。形势陡然间变得严峻起来,如果蜀军不能在敌人援兵到来之前攻下剑阁,或许就会面临腹背受敌的困境。 不过姜维依然充满着自信,这种自信来源于他对这里的山这里的水的熟悉程度,每一道的山梁,每一条的溪流,姜维都了如指掌,剑阁曾经投入了姜维巨大的精力,剑阁的优势和弱点,姜维也是清清楚楚的。 战斗进行地十分地激烈,魏军并没有因为人数上的劣势就放弃防守,反而打得是十分地顽强,他们坚守着每一处的要隘,拼死而战,与蜀军展开生死之搏。 姜维对剑阁的了解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他派出一支小部队,从一线天突了出去,直插剑阁的关楼。经过两天两夜激烈的交锋,蜀军终于是全歼守敌,攻下了剑阁。 所有的蜀军都在欢呼雀跃,兴奋地难以自持,自从去年春天从剑阁含恨而走之后,终于他们又重回剑阁,重回这片熟悉的土地。 当听到胡烈已经调头南逃的的消息,姜维拈须微微一笑,这个胡烈倒是很识时务,知道剑阁已经易守,他此时前来,已是于事无补,退兵无疑是他最明智的选择。 重新夺回剑阁也重塑了姜维的自信,拿下剑阁的重要意义还在于它将会彻底地封死钟会的退路,没有粮草供应的钟会大军很快地就会面临崩溃的命运。 尽管还有人担忧说钟会逼急了的份上,指不定会偷袭南中,但姜维认为那纯属无稽之谈。南中与蜀地相隔两三千里,这么遥远的距离,钟会就算是充分准备,也未必能如愿,更何况他现在粮草匮乏,恐怕还没走到南中,就已经队伍的大部分人已经饿死了。 对于姜维而言,重新夺回剑阁只是第一步,他此刻有着更宏大的目标,那就是全歼钟会的军队,驱逐陆抗,恢复蜀国,重建成都,只有这样的功绩,才配得上他大将军的职责,而显然,这样的目标已经是近在咫尺了。 “报!启禀大将军,大事不好,钟会尽起十万大军,乘夜偷袭了阆中。”斥侯的禀报如一盆凉水浇到了姜维的头上,熄灭了他心中那原本熊熊燃烧的烈火。 “什么?你再说一遍!”姜维甚至都怀疑他的耳朵出了问题。 斥候一愣,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姜大将军如此失态过,他也只好重新又说了一遍。 姜维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结,顿时气血上涌,手足冰凉。 原来钟会是早有预谋,剑阁守军还在死守,恐怕他们至死都不知道,他们已经做为弃子被钟会处理掉了,胡烈的北援怪不得走得慢慢吞吞,一点也不想救兵如救火的模样,敢情他早已接到了钟会的撤军命令,只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姜维看,一旦时机成熟,他丫的跑的比兔子还快。 此次姜维为了确保拿下剑阁,几乎调动了全部的人马,现在阆中只有巴西太守一人率三千人马驻守,如何能抵御地了钟会十万大军手围攻。 “大将军,要不我们赶紧派兵回援阆中吧?”宁随在旁边道。 姜维苦涩地摇摇头,钟会此次倾注全力,集结了十万大军,以巴西一郡之兵,根本就挡不住,未等蜀军回兵,只怕钟会早已攻破了阆中,全取巴西郡了。 夺了剑阁,失了阆中,看似只是一个简单地交换,双方谁也没有吃亏,但姜维明白,想要全歼钟会的计划已经是破产了,钟会得了巴西,便可以与上庸的魏国势力取得联系,只要能够获得粮草补给,钟会的大军又将会起死回生。 姜维并没有沉浸在懊恼之中,钟会东去,无疑又给他一个新的机会,姜维立刻下令,绕道汶山郡,直取绵竹、雒城和成都。 现在这些城池都已经成为了无主之地,蜀军向南而进,直取绵竹,却和从涪城南下的吴军打了一个遭遇战。陆抗也是看到有机可乘,才出兵抢夺绵竹的。蜀军早已是红了眼,丢了巴西再拿不下成都绵竹,这丢人可就丢到家了。 吴军久困涪城,战力几乎被魏军给耗光了,加之大部分的主力又在永安江州,最终大败,失去了争夺绵竹的资格。 而姜维的大军则是一路兵取绵竹、雒城,一直攻占了早已成为一堆废墟的成都。 第455章蜀中的新格局 虽然只是一座废墟,但它的意义却是非同凡响,这里是蜀汉的都城,不管它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蜀汉王朝存在,它就是蜀汉王朝的都城,它的象征意义甚至大于现实意义。 漫步于焦土瓦砾之中,姜维可以依稀辨别出先前皇宫所在的位置,看着曾经金壁辉煌的蜀都皇城沦为了残垣断壁,姜维不禁是唏嘘长叹。江山沦丧,社稷倾危,姜维感到自己肩头上的担子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是啊,他是蜀汉的大将军,肩负着汉室兴亡的责任,舍我其谁? 如果单纯地从蜀地的形势上来讲,此次姜维收复剑阁、绵竹、雒城、成都,堪称是一次无比辉煌的胜利,唯一美中不足的瑕疵就是丢掉了阆中。但如果把这一次的战斗视做一次交换的话,那么蜀汉这次可谓是大赚特赚了,用阆中一地换回了从剑阁到成都至少四个郡(涪城除外)的领土,这笔买卖怎么算都不亏。 尤其是夺回成都之后,北面的梓潼、汶山、广汉、蜀郡和南面的依然控制在蜀国手中的汉嘉、健为连在了一起,并打通了前往南中的道路,可以说,姜维的此番大胜,恢复了蜀汉的半壁江山,其意义之深远,并不亚于刘胤攻取关陇之地。 所有的溢美之辞都毫不吝啬地涌向了姜维,所有的人都在赞誉姜维审时度势英明果决临机决断运筹帷幄挥洒自如,反攻剑阁可谓是神来之笔,一气呵成地就夺回了成都,纵然是千古名将,亦不过如此。 人们最善长的就是以成败论英雄,当魏国大举伐蜀之时,他们并没有考虑魏蜀两国的巨大差距,而是一味地指责姜维的节节败退,质疑姜维的领军能力,而今天姜维收复成都,则是众口一辞地盛赞姜维力挽狂澜,众望所归。 至于丢失阆中,则被人们选择性地忽视掉了,打仗嘛,总是有得有失的,只要能得大于失,就是成功的,瑕不掩瑜,在这一点上,人们往往是很宽容的。 就连一向和姜维意见相左的张翼,此次也是极为盛赞姜维的英明睿智,这是一次蜀中军队久违的胜利,对于处于倾危之境的蜀汉王朝而言,不吝是一次中兴之战,对蜀汉忠心耿耿的张翼而言,不管怎么样的胜利,只要是有利于蜀汉的胜利,就是值得庆祝的。 在一片赞誉声中,姜维却表现极为地矜持,或许在旁人的眼中,认为这是姜维的谦逊,其实姜维心里很清楚,蜀汉已经错过了获取更大胜利的机会。 恐怕事前姜维都未曾料想到钟会竟然会如此果决,毅然地放弃了在蜀中的既得利益,果断地挥师向东,夺取了巴西,打通了巴东小路。如此一来,全歼钟会军团的计划显然已经成为了泡影,而钟会则重新在涪水以东地区站稳了脚跟,并时刻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姜维已经顾不得再考虑其他了,占据成都等地之后,防线的拉长让姜维的兵力有些捉襟见肘,所以姜维只得全力以赴地投入防线的重建之中,做出积极的防御姿态,以确保这些胜利果实不会旁落。 钟会占据阆中、宣汉之后,立刻派人前去疏通巴东小道,从上庸新城等地搬运粮草,以解决十万大军的粮荒问题。获得粮草补给之后,魏军的军心也很快地安定了下来,钟会自然也无须再退出蜀中,虽然魏军连番遭到失败,损失折将,但其主力尚存,在巴西郡占稳脚跟之后,钟会又开始了他的扩张之路。 当然,这一次的目标钟会却选择了永安,攻下宣汉之后,魏军已经距离永安不远了,钟会突然向永安发起进攻,意图很明显,就是想一举拿下永安,抄了陆抗的后路。 打蛇打七寸,如果说阳安关是钟会的七寸的话,那么永安就是陆抗的七寸所在。这一年多来,双方一直围绕着涪城进行决战,其实钟会鞭长莫及,否则早就派兵袭取永安了。 永安关系到整在在蜀吴军的生死存亡,一旦永安失守,那么先前发生在钟会身上的窘迫无疑就会落到陆抗的身上。 吴军在蜀地投入的兵力并不在少数,光是前两批入益州的军队就达到了十五万人,但随着荆州战事的胶着,吴国已经再无力量派遣援兵入蜀,吴国的十五万大军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消耗,也只剩下了十一二万人。当然兵力还不是占绝对地位的,战张拉得太长,才是吴军真正的隐患所在。 吴军的十余万大军分布在从永安到涪城的漫长战线上,这条战线接近了千里,恰如一条曲折昂首的蛇,蛇尾就是永安,蛇身是江州,蛇头则毫无疑问是涪城。当初陆抗攻下涪城的目的,最主要的还是想依托涪城,幅射到整个蜀地,但魏军的入局让陆抗的企图破灭,吴魏之间长时间地陷入了撕逼大战。 当初的战斗一直是围绕着涪城来进行,也就是说魏军一直攻着蛇头不放,但此番事变之后,钟会进军川东,直接就瞄着吴国这条大蛇的蛇尾动手,想将吴国大军扼杀在巴山蜀水之间。 陆抗痛定思痛,认为此刻再坚守涪城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反而是形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面,现在魏军全力攻打永安,稍有半点闪失,后果不堪设想。陆抗最终无奈地放弃了涪城,将全部的力量集中到了江州和永安,死守二城。 蜀军拿下涪城之后,整个蜀地的形势已经是日趋明朗,至此,魏蜀两国以涪水为分界线,蜀国占据了涪水以西的大部分领土,而涪水以东的地区,则落到了魏国的手中,而吴军退守江州永安之后,也将势力范围限定在蜀中的东南部,三国在蜀中的新格局已经是隐然形成了。 当然这些疆界是比较模糊的,随着形势的发展,蜀中地区的战火只有愈演愈烈之势。 第456章无语 陈寿并没有随同姜维南下,那是独自北上,返回了阳安关。 总的来说,这一趟的行程,还是令陈寿比较失望的,他并没有说服姜维与刘胤进行南北合击,将钟会困死在成都附近。姜维进军剑阁之后,反而给了钟会逃出生天的机会,结果钟会反击得手,夺取了阆中宣汉,从而导致刘胤计划的失败。 在刘胤的计划之中,就是逼着钟会大军从剑阁向北,来攻打阳安关,只要刘胤死死地守住阳安关,就等于将钟会的大军全数困在此刻陈寿行走的白水峡谷之间。 “这儿可真是一个困敌的好地方呀!”陈寿打量着白水峡地,不禁生出无限感慨,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个绝妙的破敌之策就这么流产了。 抵达阳安关之后,陈寿径直就去见刘胤。 刘胤身在阳安关,心却在蜀中,未等陈寿回来,刘胤早已派出了数拨的斥侯,前拄蜀中查探个究竟了,所以蜀中发生的情况,刘胤基本上是了如指掌。 姜维突然地出兵攻打剑阁的确是让刘胤有些深感莫名,但他很快就明白了此中所蕴含的深刻含义,这是姜维跳出来要争功的节奏啊。 坦白来讲,从始至终,刘胤也没有什么争长竞短的意思,他对朝堂之上的相互倾轧是深恶痛绝,蜀汉之所以衰弱,还不就是因为那无穷无尽无休无止的内耗掏空了蜀国的国力,才给了魏国可乘之机。 自已兴兵北伐,也从未有过什么居功自傲的念头,蜀汉大厦将倾,刘胤所想的,就是如何尽自己的棉薄之力,力挽狂澜,杀出一条血路来。但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却柳成荫,恐怕连刘胤自己也未曾想到北伐之路竟然是如此地顺利,一路狂飙突进,连克陇西关中诸城,更是回师汉中,解了汉乐黄金之围,全歼魏汉中太守李辅所部人马。 刘胤接下来的计划很简单,就是准备联合姜维,对入侵蜀地的钟会大军进行一次大的歼灭作战,并顺带着收拾陆抗所部,恢复蜀汉的江山社稷。 对付陆抗只是远景目标,毕竟陆抗还有强大的水路交通能力,进可攻,退可守,粮草后勤补给无忧。但钟会不同,封死汉中的运粮通道,钟会的大军就已经是陷入了绝境当中,就算钟会手头还有点粮草,但也绝对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无粮军心散,就算蜀军不进行攻击,钟会的败亡也只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但姜维的这次发力过猛却给钟会提供了一个机会,剑阁对于钟会而言没有丝毫的战略价值,打不通汉中道,就算是保住剑阁也没有什么意义,虽然钟会早就把剑阁当做了弃子,引诱姜维率兵全力来攻,而此刻的钟会却突然调转了矛头,反取阆中。 表面上看起来这次的交换并没有吃亏的地方,蜀军用一郡之地,换回了西部四个郡的地盘,的确是值得大书大庆的胜利。可刘胤清楚,姜维已经坐失了消灭钟会的最佳机会,虽然在蜀中之战夺回了优势地位,但蜀中的战局,却无限地拖延了下去。 陈寿回来之后,非常“遗憾”地向刘胤讲述了他此次阆中之行的事,刘胤很是无语,事已至此,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的了,有些事情,毕竟也是他所无法左右的。 阳安关精心布置的防御失去了价值,而蜀中的格局经过这段时间天翻地覆地演变之后,也渐渐地尘埃落定,可以预见的是,蜀中的战乱并不会因为此次演变而趋于平静,各方势力经过分化组合之后,蜀中之局依然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而在短时间内,想要彻底地解决蜀中问题,也绝非易事了。 刘胤去见邓艾的时候,明显地看到邓艾眼神之中掠过的一丝失望,刘胤清楚,邓艾能如此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就是将报仇的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原本这次是一个最佳的机会,但是却在姜维的一念之间化为了乌有,也难怪邓艾情绪有些低落。 刘胤也只得向他表示,机会总是有的,现在天下大势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魏强蜀弱的局面在潜移默化之中已经发生了变化,钟会此刻侥幸地逃出生天,但并不意味着他以后还会再有这样的好运。 邓艾倒是很快地恢复了平静,原本他认为复仇将是长期而艰巨的任务,甚至是希望渺茫,但刘胤的表现却是如此地出彩,让邓艾心中的希望之火愈燃愈烈,就算这次错失了良机,但来日方长,未必不再没有机会。 此次两人的交谈持续了很久,临走时,邓艾意味深长地道:“主公还很年轻,接下来的路还很漫长,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需时时提防人心险恶才是。” 刘胤哑然无语,揖了一礼,转身告退。 邓艾说的没错,刘胤真的还很年轻,这个年轻不仅仅是年龄上的年轻,所谓世态炎凉,人心险恶,刘胤要学的,的确还有很多,地位越高,功绩越大,所面临的猜忌自然便越多,这次姜维算是给刘胤上了深刻一课。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人在朝堂,同样也是身不由己,刘胤本无意卷入到权力之争的漩涡之中,但世事难料,有些时候真的是身不由己。 刘胤亲笔草拟了一封奏章,这是他自从去年八月北伐之后,向朝廷递呈的第一封奏章。现在整个成汉大道已经打通了,通往南中的道路也已经是畅通无阻,也该是向后主刘禅做汇报的时候了。 刘胤详尽地将这近一年多来的诸事一一奏上,不过对于最后这一仗,却是一笔带过,语焉不详,是非功过,自在人心,也无须自己再多说什么。 写完奏章,刘胤才发现案上的蜡烛已经燃尽了,天方晓白,自己居然写了一夜,他唏嘘地叹了一声,将奏章整理好,踏着晨曦,出了府门,将奏章交到了使者的手中,目送着快马离去。 又将是新的一天,又将是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第457章不惜一切代价 司马昭无力地瘫坐在锦席之上,看着关中呈上来的急报,脑子如同被抽空了一般,一片空白。 长安失守,司马望兵败自焚,这消息如同是一道睛天霹雳,着实给了司马昭重重地一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司马昭在内心深处,已经是连问了百遍千遍。要知道,司马望所统领的,可是十万精兵,只是短短几个月的光景,便一败涂地,不仅把十万人马给赔光了,而且把长安也给弄丢了。 长安?对长安!长安可是号称与洛阳比肩的大城池,拥有着十二座城门,城垣高大,坚固无比,居然在三天之内就失守了,这么坚固的城池,难道是纸糊的不成?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刘胤在攻打长安之时,使用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武器,称之火药,用了三天的时间,在长安的南城墙下挖了一条地道,将数千斤的火药埋放在城墙下,点燃之后,发出惊天的巨响,长安的城墙便轰然倒塌,所以长安城才会如此速失。”贾充语声沉重地向司马昭解释道。 任何的城池倚仗的都是城墙,城墙一倒,整个城池的防御体系便形同虚设,长安城这么快地丢失,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火药?”司马昭一头黑线,刘胤总能搞出一些令人惊奇的东西来,前者在街亭之战中,刘胤就曾装备了新式的马鞍马镫,而那一战,也正是司马望溃败的开始,号称天下无敌的曹魏劲骑,在人家新式的骑兵面前,变得不堪一击。司马昭也是感受到了科技革新的重要性,下令大规模地仿制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以解决骑兵战力的问题。 而刘胤的新奇玩意似乎层出不穷,这回居然又搞出什么“火药”,威力大到可以轰塌城墙,这无疑是一种可怕的武器,现在的战争,都是围绕着城池来进行攻防作战的,而刘胤的这种武器,必然会打破现有的平衡,试想一下,任何坚固的城池在他的面前都形同虚设,这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贾充象变戏法一样从袍袖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纸包,打了开来,摊放在了司马昭的面前。司马昭举目看去,是一堆黑色的细细的粉末。 “这就是火药?”司马昭看着这些丝毫不起眼的东西,有些诧异地道。 贾充点点了头,没有言语,而是吩咐侍从取过一支点燃的蜡烛来,将火药移到离司马昭比较远的空地处,又取过一张纸来,卷成纸卷,在蜡烛上点着,然后将明火投向了那堆黑色的粉末。 “轰!”那堆黑色的粉末瞬间被引燃,冒出数尺长的火苗,虽然司马昭隔了很远,但依然还是可以感受到那爆燃带来的冲击力,情不自禁地向后缩了一下。 “这火药是从何处得来的?”司马昭饶有兴趣地问道。 贾充道:“这是关中间军司青鸟校尉设法取到的样品,若非如此,我们还真不知道刘胤轰塌长安城墙,用的是何物。” 蜀国在军事技术领域内一直是居于领先地位的,诸葛亮时代所铸造的刀剑要比魏军所使用的刀剑更为锋利,诸葛亮亲自主持设计生产的元戎弩更是一种杀伤性极强的武器,但这些武器对整体军事力量的提升毕竟是有限的,绝对没有上升到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地步,对于着重发展军事整体力量的曹魏而言,似乎对蜀国的军技革新并没有太过感冒。 但街亭之战后,司马昭也认识到了军事技术革新的重要性,除了大规模的仿制蜀军的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之外,许多以前被搁置的军技项目又重新地被重视起来,比如已故给事中马钧的诸多发明,在他的有生之年都无法被付诸实践。 当年弘农太守傅玄曾几次向曹爽举荐过马钧,但一直也未能受到重用,还曾受到裴秀等人的讥笑,马钧改制的连弩和连环发石车被束之高阁,未能应用到军事上来,傅玄只得连声叹息,称马钧所作者,乃国之精器,军之要用,只需费十寻之木,劳二人之力,就可以实验出来,但曹魏当权者却对此不屑一顾,致使人才埋没,军技封尘。 街亭之战是一个重大的转折,强悍无比的曹魏骑兵在装备了新式马具的蜀军面前不堪一击,几乎是全军覆灭,如此惨烈的损失,让司马昭大受刺激。痛定思痛之后,司马昭决定在兵器革新方面下大力气,马钧之子****被任命为给事中,全面负责兵器诸工坊的管理,马钧生前的诸多发明也被拿了出来,进入到实验生产的阶段。 司马昭见识到了火药的威力,不禁是频频点头,就这么一点尚且可以产生如此大的威力,也难怪几千斤的火药堆集起来,可以炸塌长安的城墙。 “既有样品,那便交给给事中****,让他复制生产便是。”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已经进入到了批量生产,司马昭已经看到过装备了新式马鞍马镫的虎豹骑,战斗力显著地提高,这让司马昭对科技革新充满了兴趣,对仿制火药也是充满期待,恨不得立刻实施。 贾充摇头道:“回晋王,此物臣已经给****和诸工匠瞧过了,无人识得此物是何种东西制成的,****说此物至少也是数种原料混合制成的,如果未知其配方和工艺,是很难仿制出来的。” 司马昭也陷入到了沉思之中,显然这事就比较难办了,火药的配方蜀汉方面肯定是视为奇珍,想要获取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是一想到蜀军拥有如此火力强大的武器,司马昭就寝食难安,火药完全是打破双方武力平衡的武器,如果魏军不能尽快地掌握和装备的话,那么在接下来交手之中,必然会全处下风,这样的局面是司马昭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传令关中间军司,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搞到火药的配方!” 第458章围魏救赵 司马昭顿了一顿,道:“现在刘胤在何处?” 贾充道:“攻下长安之后,刘胤派遣傅佥镇守潼关,黄崇镇守蒲坂津,牵弘镇守武关,而刘胤率两万多人从子午谷进军,直取汉中。” 司马昭眉头紧锁,他很清楚,关中的失守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连锁反应,最首当其冲的就是身陷益州的钟会军团,钟会十几万人马的后勤补给完全是依赖于关中地区供给,关中的失守,就等于是将钟会的后勤补给线给掐断了,十几万大军一旦粮绝,就会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 司马昭的心不禁在滴血,仅管魏国兵雄势大,但十几万的人马也不是一个小的数字,加上在关中司马望已经损失了十万大军,如果钟会的军团再全军覆灭的话,显然司马昭也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此刻司马昭也不禁是心生懊悔之意,当去年刘胤偷袭陇西之时,根本就没有引起他的重视,或许司马昭只将流窜而来的刘胤视作癣疥之患,然而让司马昭如何也想不到的是,短短只过去了半年的时间,这点癣疥之忧终于变成了心头大患,关中的失守让司马昭有如失一臂的感觉。 自古得关中者得天下,司马昭自然也很清楚这个道理,关中之地,内有沃野千里,外有山溪之固,虎视关东,睥睨天下,自周以来,秦与汉皆是先据关中而有天下,故而有得关中者得天下之谓。曹魏虽然不是依靠在关中起家夺得天下,但魏国朝廷一直以来对关中的重视都没有松懈过。诸葛亮和姜维十余次北伐中原,无一例外地矛头皆是指向关陇,所以自魏蜀立国以来,关中就是一个双方争夺的焦点。 几十年来魏国一直在关陇雍凉布有重兵,而且历任的雍凉都督选用的都是能征惯战的宿将来担任的,从曹真、司马懿、郭淮,到陈泰、司马望、邓艾(陇右都督)钟会(关中都督),都是赫赫有名威镇一方的重将,正是因为有这些名将坐镇关陇,几十年来蜀国的十几次进犯都无一例外地失败而回。 所以一开始,司马昭对刘胤并没有怎么上心,诸葛亮和姜维未竟的事业,一个小小的无名之辈,又如何能将关陇的天给翻过来。 那时的司马昭,正是春风得意意气纷发之时,钟会的军团已经攻占了大半个益州,羊祜杜预的军团也已经是饮马长江,整个天下都已经尽在司马昭的掌控之下,眼看着一统天下的大功将会告成,他又如何能让刘胤毁了他这一辈子的心血。 在司马昭看来,派司马望率十万大军前往关中,已经足够用了,根本就无需来调动已经入蜀的钟会军团,司马昭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自然不希望刘胤此时来搅他的局。 但世事难料,深得司马昭厚望的司马望最终还是让司马昭失望了,接二连三的失败消息如雪片般地涌向了洛阳,街亭之败、五丈原之败、陈仓失守,几乎让司马昭是目不瑕接。任何的一任雍凉都督也是不常胜将军,没有打过败仗,但象司马望这样接连地失败,而且每一次都是惨败而归,这让司马昭不禁是痛心疾首,甚至有换将的准备。 但还未来得及换将,就已经传回来了长安城破,司马望兵败自焚的消息。 司马望的宁死不屈总算是没有给司马氏丢脸,但却无法掩盖其军事上的无能,从二月中进攻街亭开始,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司马望就已经把十万大军、八百里的秦川之地给败光了,这样的惨败记录,在曹魏立国之后,还从来没有发生过。 要知道,司马望曾坐镇雍凉八年,在与蜀汉名将姜维的较量之中,旗鼓相当,不落下风,所以司马望才得以受到重用,一直升到骠骑将军的位置上。但在此次的关中之战中,司马望却一败涂地,究竟是他人老糊涂了,还是对手变得厉害了。 司马昭不得不重新来审视这个先前还寂寂无名的对手。刘胤,刘备三子安平王刘理之子,蜀主刘禅的从子,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室子弟,此前从未有过在军队担任官职的记录,参战以前曾担任中尉右丞,负责内保事务。 魏蜀战争爆发之后,刘胤最大的战绩就是来自于阴平道阻击邓艾,后来还参与过与东吴的郪东之战,表现可圈可点,蜀汉朝廷迁都南中之后,刘胤升任镇北大将军、平尚书事,继而率三万军队绕道雪山草地,偷袭陇右。 真正敢于行奇弄险剑走偏锋的,不是天才就是疯子,只是刘胤突然出现在陇西,并未引起司马昭的重视,正是这样的忽视,才最终酿下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世上最没有卖的东西就是后悔药,司马昭虽然懊悔不已,但却没有沉浸于此,因为他很清楚,这样于事无补,现在他所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亡羊补牢,避免再大的损失。 但钟会被隔阻在蜀中,路途遥远,想要派兵前去救援,那必定算是远水难解近火,更何况蜀中道路难行,自古就有蜀道难于上青天之说法,派出去的援兵或许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入蜀地。 可司马昭也不能坐视钟会军团的覆灭无动于衷,他搜肠刮肚,也是计无所出。 贾充明白司马昭的难处,立刻献策道:“晋王,臣有一计,倒是可以保钟会人马安然无恙。” 司马昭大喜,道:“公闾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贾充道:“如果晋王直接调兵入蜀,道阻难行,恐怕是救之不及,臣以为不如用围魏救赵之计,诱使刘胤离开汉中,钟会必可自救矣。” “噢,如何个围魏救赵?” “关中之地,刘胤新得,必不肯舍弃,而东守关中者,莫过于三点,潼关、武关、蒲坂津,晋王只要派兵攻取一点,但可直捣长安。三地之中,离我军主力最近者,莫过于武关,晋王只需遣杜预领兵五万攻打武关,钟会之围便可以解了。” 第459章杜预 司马昭挟破蜀之势,欲一统天下,乃大举兴兵,与东吴战于西陵。司马昭的这一盘棋下得非常大,就是想趁吴军主力入蜀的机会,一举灭吴。 但东吴苦心经营多年的长江防线,又岂是那么容易被突破的,东吴在主动出击对外作战上,乏善可陈,但在防御作战上,却一直是战果辉煌,从早期的赤壁之战,到后来的夷陵之战、曹丕三路伐吴,东吴都取得了完胜。 西陵对于东吴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失守,不光有被魏军突破长江防线的可能,而且入蜀的陆抗军团后勤补给线也会被掐断,十余万入蜀吴军很可能会有灭顶之灾。魏国方面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会派遣羊祜杜预率兵十万围攻西陵。 吴国方面自不敢轻视,派出镇西大将军陆凯率兵抵御,双方在西陵展开了一场最为艰苦的拉锯战。 西陵地形复杂,道路险狭,西距西陵峡口不过二十余里,江水湍急,无论旱路水路,都进军不易,魏国十万大军进攻西陵,根本就无法施展开来。再加上西陵要塞吴国已经苦心经营多年,城防坚固,守御完备,在长达一年的争夺战中,魏军始终无法取得实质性地进展。 按理说进攻受阻,司马昭就应当调整布署,但司马昭却一直固执地没有撤军,显而易见拿下西陵对全局要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这一点,司马昭倒是很有耐心的,一年不行那就打两年,两年不行那就打三年,他就准备用人海战术,耗下西陵来。 如果不是发生关中失守的事件,西陵之战势必将无限地延迟下去。 但关中的失守,让司马昭不得不对既定的策略进行重大的调整,其中撤围西陵便是最为重要的一步。 羊祜率兵五万退回到了襄阳,以应对东吴的反扑,以司马昭对东吴的了解,此番撤军之后,东吴方面百分百地会派兵来进行追击,而他们的目标,自是荆州重镇襄阳,这也是吴人几十年来一直梦想攻克的城池。 而杜预的五万人马,则被调往了南乡,准备对蜀军占据的武关发起攻击。 杜预此前担任的是镇西将军府参军和长史的职务,做为钟会的幕僚人员,参与了伐蜀之战。贾充在撤兵阆中之时,被司马昭召回了洛阳,,接替贾充指挥这支军队的,正是杜预,司马昭便封杜预为安南将军,统帅五万人马,移师上庸,并很快地投入到西陵前线。 杜预出身于官宦世家,祖父杜畿曾任尚书仆射,父亲杜恕官居幽州刺史,家世二千石,称得上是高门望族。只是父亲杜恕为人耿直,与朝中权贵多有不睦,后遭小人陷害,被流放千里,最终幽愤而死。受到父亲的影响,杜预早年也一直未受到重用。杜预虽然生长在官宦人家,但不是那种只知享乐的纨绔子弟。他从小博览群书,勤于著述,对经济、政治、历法、法律、数学、史学和工程等学科都有研究。当时的人曾给他起个“杜武库”的绰号,称赞他博学多通,就像武器库一样,无所不有。他特别爱读《左传》,自称有《左传》癖。 高平陵事变之后,司马氏已经成为了曹魏政权的实际当权者,为了笼络人心,巩固统治,司马昭开始收揽人才,任用贤良,象羊祜、山涛、杜预这样的人才,正是司马氏政权体系所急缺的。在这种背景下,杜预娶了司马昭的妹妹高陆公主,成为了司马集团的核心成员,所以在仕途上才开始青步平云。 对于初次领军的杜预而言,是极其渴望建功立业的,为自己正名的,由于和司马家的姻亲关系,杜预被人认为是走裙带路线上的台,这让满腹才华的杜预好生郁闷。 杜预原本指望着在西陵之战中能有出色的表现,但经过长达一年的交锋,魏吴双方在西陵陷入了僵持之局,杜预虽然大才,但在西陵这样险狭之地却无法施展出来,始终未有寸功,直让杜预更是郁闷不已。 此次接到司马昭下达的撤军命令,杜预便和羊祜商量着退兵的计划。以吴人的尿性,魏军撤退之后,他们一定会来追击的,如果不是杜预身上有司马昭分配给的进攻武关的任务,杜预很想在半路设伏,狠狠地给吴人点教训。 但杜预可不敢耽搁,他很清楚,司马昭之所以痛下决心要撤军,就是因为关中失守的事,关中失守,动摇的是曹魏的根基,就连京城洛阳,都已经处在了蜀军的直接威胁之下,关中一日不夺回来,司马昭是一日寝食难安。 当然,仅凭杜预的这支军队,尚不足以收复关中,司马昭派杜预攻打武关,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援助身陷蜀地的钟会军团。以攻打武关为诱饵,吸引身在汉中的刘胤回兵救援,为钟会的突围自救创造条件。比较通俗一点的说法,就是围魏救赵,司马昭并没有指望可以轻取武关,只是希望杜预的行动可以拯救钟会军团。 救兵如救火,杜预撤军的时间表非常地紧迫,于是杜预和羊祜商量,由杜预引军先撤,羊祜来断后,由他来应付吴军的追击。 确定撤军计划之后,杜预便连夜拨营起寨,向北直赴南乡。而羊祜则是严阵以待,徐缓而撤,望襄阳方向而走。 魏军一撤,吴军肯定要出兵追击,不过陆凯为人谨慎,只带兵追了一小段路,与魏军的后卫部队稍有接触,看到羊祜早有准备,军容齐整,估计就算是追击下去,也未必能有收获。这一年多来魏攻吴守,在西陵地区展开持久的拉锯战,双方都已经是拼得精疲力竭,现在西陵的守军也是减员众多,陆凯不敢再深入纵探,冒险突进,于是收住人马,退兵回了西陵。 羊祜退的是从容不迫,而杜预却几乎是一路狂奔,晓行夜宿,倍道而行,一路之上,几乎是马不停蹄,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就从西陵赶到了南乡。 第460章武关之战(上) 南乡郡在南阳郡之西,襄阳郡之西北,上庸三郡之东,由南乡郡望西北而行四十里,便是赫赫有名的入秦要道——武关道。 自秦以来,武关道就是关中通往中原的一条要道,秦两次灭楚,走的就是武关道,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曾四次出巡,两次走的都是武关道。而前汉兴于武关道,亡于武关道,更让武关道名震天下。秦末之时,刘邦领兵西至丹水,破武关,战蓝田,兵至灞上,秦王子婴降于轵道旁,秦亡。刘邦由汉中北攻三秦取得胜利后,立即命令大将薛欧、王吸出武关,攻河南,迎接太公和吕后。西汉末年,王莽篡汉立新,地皇四年,绿林军申屠建、李松率兵攻武关,入长安,灭新莽。不久,赤眉农民起义军又分兵武关道讨伐刘玄,进据长安。 进入到三国时代,魏蜀之间的交锋一直维持在秦岭一线,武关道便沉寂了下去,关城荒废,军备松驰,来往于武关道的,多是商旅行客,往昔金戈铁马的场景早已是不复存在。 牵弘虽然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到达武关之后,还是被这儿荒凉破蔽的景象给吓了一跳。武关的夯土城墙在风雨的侵蚀之下,早就变得残破不堪了,砖砌的城楼也已经是倒塌了半边,整个关城之内,了无人烟,荒草在肆意地蔓延滋生着,赫赫有名的武关,竟然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其实这倒也不奇怪,当年武关做为秦之要塞存在,自然修筑地十分坚固完善,因为它要拱卫关中,抵御关东六国的侵扰,但汉以后,武关的战略价值便一落千丈,到了魏国之时,无论是武关以西的关中还是武关以东的南阳,俱都是曹魏的领土,武关做为军事要塞,已经完全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再加上这儿崖高谷深,山路崎岖,除了过往的商旅之外,鲜有要在此驻足,关城的残破自然在情理之中。 不过蜀军攻克关中之后,武关的战略价值便立刻突显出来,为了保证关中的安全,武关道同潼关、蒲坂津一样,才为最为紧要的防守要塞。 刘胤立刻派牵弘率一万人马赶往武关,负责把守关中的东南大门。 此前牵弘任职陇西太守,往来与京城洛阳走的也是关洛大道,武关道他还真没有走过,只是略有所耳闻,只是想不到亲临此地,才发现武关竟然是如此残破不堪,很难再与当年的秦之雄关划上一个等号。 不过牵弘很清楚,武关虽然残破,但却是入八百里秦川的东南必由之路,如果武关失守的话,魏兵便可以长驱直抵商洛、蓝田,进而威胁到长安。 牵弘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不敢有半点的松懈,所幸武关已经是荒废了,并没有任何魏兵在此驻守,牵弘完全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武关。同时,牵弘下令对武关进行抢修,争取在魏军反攻之前将武关修葺一新。 武关的重建倒是进行的有条不紊,武关三面环山,一面邻水,山水环绕,险阻天成,牵弘令人就地取材,采石挖土,日夜抢修,不过才十数日的光景,武关又初显当年的雄姿。 正当牵弘为自己的“杰作”而得意之时,突然传来了魏军屯兵南乡的消息,牵弘不禁是暗暗地吃了一惊,暗道,魏军的来势好快。 “何人领军?来的有多少人马?”牵弘问道。 斥侯禀道:“回禀牵将军,领军之人乃是魏安南将军杜预,估计有五万人马。” “杜预?”牵弘微微一怔,原本以为魏军此次攻打武关会派一员宿将前来,最起码也应当是一员能征惯战的勇将,牵弘没想到司马昭居然派来的是杜预。 虽然没什么深交,但同在官场,牵弘对杜预也并不太陌生。杜预之所以能领兵,完全是得益于他是司马昭妹夫的关系,先前的伐蜀之战中,杜预是做为镇西将军钟会的长史出征的,牵弘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杜预。在牵弘的印象之中,杜预并不是那种单纯的武将,倒象是一个学识渊博、才华出众的文人墨客,当长史做幕僚,应该是一个很合适的人选。 但后来杜预被任命为安南将军,接替贾充出征西陵,而在西陵之战,也是寸功未建,难免就遭到了牵弘的轻视。 “司马昭居然派一个不通军事,不懂武艺的人来攻打武关,看来魏国真是无人可用了,哈哈哈!” 聂恺已由金城都尉调任为右军金城营的中郎将,闻牵弘之言,不禁道:“司马昭有用人之慧,能让这个杜预统领一军,至少证明杜预有过人之处,绝非泛泛之辈,牵将军不可轻敌。” 牵弘哈哈大笑道:“聂将军你有所不知,若论学识才华,这个杜预倒是无人可及,只是行军打仗嘛,呵呵呵,纵观天下,你可曾见过不会骑马的将军?” 聂恺奇道:“这个杜预,难道还真得连马都不会骑?” 牵弘呵呵一笑道:“此事乃千真万确,前番入蜀之时,杜预还是钟会的长史,诸将皆骑马而行,唯独杜预却是坐车而行,力不能开弓,这等将军,还真是天下少见。如果不是与司马昭有姻亲之故,他又有何德何能官拜安南将军?既然来到了武关,牵某便来教教他,什么才是真正的行军打仗。” 虽然经过多日的抢修,武关的关城也只完成了一大半,尚未全部修筑好,牵弘一面下令继续抢修,一面率三千人马赶到吊桥岭,在武关前面设防。 从丹水向北,进出武关只有一条通道,一岭当道,这一岭便是吊桥岭。吊桥岭因其形似吊桥而得名,高峻而陡峭,道路狭隘,不容并骑通行,《史记》谓“秦关百二,势如建瓴”。 武关尚未修缮完工,所以牵弘决定将防线前移,在吊桥岭上阻击杜预。 杜预虽然是乘车而行,但速度却是极快,到达南乡之后,只是稍做休整,便又马不停蹄的直奔丹水,溯河而上,沿着河谷向吊桥岭方向突奔而来。 第461章武关之战(中) 对于以骑兵见长的魏军而言,翻山越岭显然不是他们的强项,从西陵出发,杜预的大军可以在五天的时间内,狂奔了近八百余里,但抵达南乡之后,到吊桥岭的山路,不过才三四十里,杜预却几乎走了大半天,凌晨五更的时候就从南乡出发了,直到天色将晚,才瞧着了吊桥岭陡峭的山峰。 这条路委实太难走了,崎岖坎坷,蜿蜒曲折,狭隘之处,最多只能容纳一人一骑通过。更糟糕的是,这个时候天空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虽然雨势不大,对行军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湿滑的道路更增加了行军的难度,魏军士卒已经是抱怨连连了。 杜预已经是弃了车,健步如飞地行在队伍的最前列,别着杜预的身子骨柔弱,但他此刻表现出来的精神劲头,比悍卒勇士都旺盛。杜预顶盔惯甲,由于淋雨的关系,这身盔甲似乎更为地沉重了,他走的很急,一脚拌在一块突出的石头上,身子一晃,差点栽倒。 身边的校尉邵原眼疾手快,扶了杜预一把,杜预才没摔倒。邵原道:“将军,天色将晚,路险难行,不如在此歇兵,明日再进军未迟。” 杜预抹了一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目光中露出坚毅的神色,沉声地道:“这里距武关已是不远,武关残破不堪,蜀军刚刚进驻不久,就算是抢修,也不可能修缮完整,趁此良机,我军便有机会一鼓作气拿下武关。传我军令,今夜必须赶到武关前下寨,不得有误。” 就在此时,一支冷箭突得****而至,擦着杜预的耳边就飞了过去,距离之近,约摸也就只有三四寸的光景,杜预都惊得出了一身冷汗。 杜预极是幸运地躲了这致命的一箭,在他身后的那一名亲兵就没那么幸运了,被一箭刺穿了咽喉,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倒在了地上。 “有敌袭!”邵原大叫着,一个箭步就挡在了杜预的身前,紧盯着前方坡顶的密林之处,冷箭就是从那个方向射过来的。 本来一路长途跋涉累显疲惫的魏军在爬山之时个个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此刻突然发生的状况陡然间让他们提起来精神,魏军也是极为地训练有素,防备敌人冷箭偷袭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盾兵结阵,在邵原刚喊出有敌袭的时候,盾兵就立刻顶上去,一面面的盾牌竖了起来,掩护杜预向山下撤去。 在山顶上的密林丛中,牵弘悻悻然地收起了弓,他率军早已暗伏在了山顶上的丛林之中,魏军虽然派出了斥侯兵,但这儿山高林密的,单凭几个斥侯兵根本就发现不了什么异常的情况。 牵弘很有耐心地潜伏在树丛中,吩咐蜀军不可轻举妄动,果然牵弘很快就发现了处于前军之中的杜预,虽然有一大帮的亲兵护卫和簇拥着,牵弘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杜预,心中不禁暗喜,掂弓搭箭,便欲取杜预的性命。 也许是距离隔的太远的缘故,使一向精于射术的牵弘这次也是失了准头,或许是杜预命不该绝,牵弘势在必得的一箭居然是擦着杜预的耳边就飞了过去,这让牵弘不禁是懊恼不已。看到魏军已然有了防备,牵弘也只得放弃了再次狙杀杜预,下令暗伏的弓箭手一齐发射。 乱箭如飞蝗一般地倾泻而下,魏军虽然有盾兵的防护,但被乱箭射中的,依然不在少数。 杜预方才无意间躲过了致命的一箭,心中确实还有几分后怕,看到吊桥岭蜀军的伏兵四起,杜预急令魏兵后撤。 看来杜预想要今夜赶到武关前下寨的计划落空了,蜀军在吊桥岭伏有重兵,依山据险,轻易之间恐怕是很难攻克,何况天色将晚,杜预也只得在山下扎营,等到天明之后再行攻山。 第二天清晨之时,魏军诸将便来到中军帐,一齐向杜预请战。 杜预却是不紧不慢,不慌不忙地道:“诸位稍安勿躁,本将军自有定夺。” 诸将不禁是好生纳闷,昨天紧催着进军赶路的杜预,这才隔了一天的工夫,就悠闲了下来,不就是有些个蜀军拦路吗,魏军可是有着五万人马的,还用得着惧怕于他吗? 杜预当然不惧,但他深知吊桥岭的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如果魏军要强攻的话,必然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于是杜预派人去找这里的山民,虽然这儿山高地险,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杜预相信在这大山深处,必定有山民居住。 杜预的猜测很正确,斥侯兵出去没多久,果然就找到了两个樵夫,他们长年在武关山里砍柴,对这儿的地形地势了如指掌。 那两个樵夫没见过大世面,瞧得魏军兵雄马壮,气势轩昂,不禁是战战兢兢,汗如雨下。 杜预呵呵一笑地道:“二位老乡不必害怕,我们可是大魏的军队,现在逆蜀的那些贼人攻占了关中,本将军便是奉朝廷之命前来收复关中的,救万民于水火,乃是本将军的职责所在。现在逆蜀占据着吊桥岭,急切之下,我军无法通行,二位老乡久在武关山中,想必对这里的地形了如指掌,不知此间除了正道之外,可有别的小道直通武关?如肯见告,本将军必有重金相谢。” 一听有赏,那两名樵夫立刻眼露欣喜之色,当即道:“将军,小的久在武关山上砍柴,知道吊桥岭的山后一条小路,可直通武关。不过此路极险,荆棘密布,想要通行的不是易事。” 杜预大喜,立刻命人端了一盘金饼来,对那两名樵夫道:“你们如肯给大军带路,这盘金子便送给你。” 两名樵夫一生之中恐怕都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金子,顿时是两眼发直,面对钟会提出来的要求,两人是忙不迭地点头应允了。 杜预立刻点了三千从各营之中挑选出来的精兵交给邵原,以那两名樵夫为向导,偷偷地绕过吊桥岭,向武关方向突袭而去。 第462章武关之战(下) 其实杜预也是在赌博,他赌的是蜀军对武关的修葺尚未完工。杜预先前来过武关,知道武关只是一座残破的关城,墙倒垣塌,根本就没有防御价值,如果蜀军来不及修好武关,自己的三千敢死队便可以成为一支奇兵,一举拿下武关,并掐断在吊桥岭上设伏的蜀军的归路。 但如果蜀军已经修好了武关,那么这三千人马很可能就会受困于关城之下,被蜀军里应外合地给吃掉。 赌博本来就是一种输赢难料的方法,杜预本来也可以从容一点,从大道进军,先攻吊桥岭,后破武关,按步就班,虽然这样的进攻要稳妥一些,但肯定所花费的时间要多的多,这无疑是让杜预所无法接受的。 他此次奉命进攻武关,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围魏救赵,吸引身在汉中的刘胤所部的注意,诱使其回援武关,为钟会的突围创造时机。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杜预必须要在武关道上制造足够大的动静,如果受困于武关城下不得寸进,那就没有什么的意义了,耽搁的时间越久,就越无法帮助到钟会。 所以杜预不得不铤而走险,派出敢死队迂回攻打武关。 武关道在吊桥岭这一段已经是险狭之路了,敢死队所走的小径则更为地艰险,据那两名樵夫所讲,这段险路之上有好几处的断崖,非得用绳索才能攀上去,所以这就注定了三千敢死队只能是轻装而进,除了武器之外,就连铠甲也不能穿,更别提什么重型的器械了,每名士兵随身只携带两日的干粮就出发了。 杜预送走了邵原,便升帐点将,准备对吊桥岭了发动进攻。 这样的进攻自然是为了策应敢死队的行动,当然如果魏军一举就能拿下吊桥岭,那则是再好也不过了。 吊桥岭笔直陡峭的山岭就如同是一座城池的吊桥,而九曲八折湍急奔流的丹水则好象是护城河一般,险山急水相得益彰,互为表里,更增加了攻打的难度。 狭隘的山路根本就不足以让魏军大队的人马施展开来,这样的地形魏军很难来利用人数的优势,再多的兵马也得依次而进,魏国的五万大军被挤成了一个长条,前锋已经逼近了吊桥岭,而后续部队,还尚在南乡未启程。 今天的进攻魏军显然是有备而来,身披重铠的重装步兵绰枪挽盾,排成紧密的队形,向着山顶攻去。 牵弘早已率军是严阵以待,等到魏军一进入到弓箭的射程之中,立刻是下令开弓放箭,蜀军居高临下,万箭齐飞,将那条狭隘的山路封得死死的。 滚木和擂石配上了大用场,魏军的重铠和重盾可以有效地抵御弓箭的射击,但对于滚木擂石,几乎是无从招架的。那些巨大的圆木呼啸而下,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带着拉枯摧朽之势,只要是站在山路之上的魏兵,无一例外都中招了。 而滚木擂石可以在吊桥岭上就地取材,山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石头和木材,蜀军可以轻而易举取用的到,自然也不会吝惜,看到弓箭基本上没有多大的用途之后,便大量的使用滚木擂石。 一根根的滚木,一块块的石头,从吊桥岭的山巅上翻滚而下,攻山的魏兵受到的是碾压,狭隘的道路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的逃生机会,连续的几波进攻之后,魏军是伤亡累累,损失惨重。 杜预在山下瞧得真切,山上蜀军的战旗之内,“牵”字号的军旗迎风高展。牵字的姓氏并不太常见,很显然领军之人便是新降蜀国的陇西太守牵弘。 杜预立令魏军暂停进攻,冲着山上高声喝道:“牵将军,牵太守,去岁汉中分手,别来无恙乎?”伐蜀之时,牵弘和杜预俱在军中,不过牵弘是邓艾麾下的人,杜预是钟会的长史,由于两人分属不同的军团,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后来杜预接替贾充前往了西陵,而牵弘等原属邓艾的部下更是被钟会遣返陇西,两人分道扬镳,自然是再无交集。 牵弘在山顶上瞧见了杜预,想来杜预进攻未果,又想逞口舌之利,当下冷笑道:“杜将军,你我各为其主,攀交情的话就不必多说什么了吧?”牵弘跟杜预又不熟,自然没什么交情,否则的话,牵弘昨天就不会图谋射杀杜预了。 听他如此说,杜预却是不以为然地道:“牵太守,朝廷对你等可是不薄,为何要生出叛逆之心,助逆作乱?忠臣不事二主,牵太守也是累世公卿,不思回报朝廷,却反助逆蜀,岂不令天下之人耻笑?” 牵弘冷冷一笑道:“司马氏才是朝廷大大的忠臣吧?我牵弘微芥之人,却也知礼义廉耻,背主弑君的事那是绝计做不了来的,三代之前,具为汉统,今司马昭乱政,天下人心归汉,我牵弘不过是顺应潮流而已,倒是你杜将军,枉顾圣恩,为虎作伥,多行不义必自毙。此时悬崖勒马,犹未晚矣。” 杜预知道牵弘既然肯归降蜀汉,早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又岂是区区几句话能打动的,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缓兵之计。杜预已经连续地发起了数次的攻击,始终未有战果,他也不得不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到了偷袭武关的三千人上面。 想必这个时候,三千敢死队也该走出险路,兵临武关城下。虽然不清楚蜀军守武关的有多少人,但为三千敢死队却是百里挑一的勇士,如果武关的城墙没有修葺完成,三千敢死队也就该发起进攻了。 为了拖住了牵弘,杜预又发起了更为猛烈的进攻。 牵弘自然不甘示弱,魏军的攻势再猛,也只能证明他们是强既之末,牵弘沉着应战,指挥蜀军一次又一次地打退魏军的进攻。 就在双方激战正酣之际,忽得有兵士来报:“禀牵将军,魏人从小路偷袭武关了!” 牵弘一听,惊得是面如土色。 第463章千万别小看杜预 牵弘不禁大骇,他之所以将防线前移到吊桥岭,就是因为武关的城垣尚未修缮完成,自己在吊桥岭阻击魏军,可以为武关的修缮赢得一些时间,按照工程的估算,牵弘只需在吊桥岭坚守个四五天,武关那边的就可以峻工,然后牵弘再从容撤退,严密防守武关,杜预就算是使出浑身解数,想要突破武关的防守,也绝非易事。 但让牵弘始料未及的是,杜预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在攻击吊桥岭的同时,另外派遣一路人马从小路偷袭了武关。连牵弘都没有搞明白,除了这条关道之外,杜预是怎么从崇山峻岭间寻出另一条路来的。 牵弘不禁是暗暗叫苦,武关尚未修缮完成,此时的防御能力最是薄弱,杜预此时派兵突袭,想要守住武关很困难。而武关一旦失守,自己率领的这一支驻守吊岭的军队,势必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形势危急。 事已至此,吊桥岭恐怕是再也守不住了。牵弘令聂恺断后,蜀军整体撤出吊桥岭,向武关方向退去。 还好吊桥岭道路狭隘,属于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聂恺只率五百人,就能将整条路封得死死的,聂恺在后卫部队中排出了以盾兵殿后,弓箭兵在盾兵身后的阵形,以防御为主,但防御之中也不失反击之力,徐缓而退,掩护大队人马撤退。 杜预看到牵弘不战而退,想来也是偷袭武关的队伍得手了,立刻是挥军直追,失去了吊桥岭险要的蜀军,杜预自然不放在眼里。 不过狭隘的道路给魏军的追击造成成了很大的困难,如果是平坦的大道或者是平川地带,魏军骑兵速度上的优势就完全可以体现出来,蜀军的这三千人马想要脱身,门都没有,须臾光景就会被魏军劲骑给包了饺子。 但在艰险难行的武关道上,一面是陡峭的悬崖,一面是万丈的深谷,魏军人数上和速度上的优势根本就体现不出来,只能是老老实实地跟在蜀军的身后,亦步亦趋。 蜀军龟壳似的后卫部队看似笨重缓慢,但却是极富效率的,魏军的追击部队射出的箭矢在密集的盾牌防御之下无所作为,而向前突击狂追的魏兵却又不停地遭遇蜀军的冷箭打击,让魏兵追击的步伐不得不一再地迟滞下来。 吊桥岭距离武关也仅有十余里的路程,有聂恺的后卫部队顶着,牵弘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他牵挂着武关的安危,自然是率军一路狂奔,急欲赶回武关。 转过一道山梁,武关就近在眼前了。武关的城墙大部分已经是修葺一新,远远望去,也就只有关楼城门等几处尚未完工,而这几处缺口,并成为了魏军袭击的重点部位。 根据木桶原理,决定木桶盛水多少并不是由最长的那块木板而是由最短的那块木板决定的,同理一个城池的防御能力,也并不是由最坚固的那段城墙而是由最薄弱的那段城墙来决定的,而尚未修筑完工的武关城门就成为了魏军的突破点。 牵弘带了三千人去守吊桥岭,武关这边倒是留了不少的人,足足有七千,但为了抢修城墙,七千人大半都放下了武器,拿起镐锹箩筐,挑土运石,干着是土木匠的活计。 魏军的突袭一定程度上给蜀军造成了混乱,蜀军虽然人数占优,但此刻却是赤手空拳一般,如何能抵挡得了魏军的迅猛攻势。 魏军的进攻也是目的明确,邵原早就盯上了武关城墙上的那两处缺口,集中兵力对这两处缺口发起了强力地冲击,并很快地得手,魏军也由此攻入了武关城内。 短暂的混乱之后,蜀军还是在陇西营中郎将邓忠的指挥下重整队伍,与已经杀入武关城内的魏军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牵弘赶回武关之后,发现武关已经是失守了,偷袭的魏军已经是攻破了关城,与守城的蜀军进行巷战,很显然,魏军突袭的队伍挑选的都是精兵健卒,虽然人数上不占优势,但他们攻势很猛,将邓忠等人压制在城内,处境芨芨可危。 牵弘二话不说,立刻挥军加入了战团,蜀军一齐涌入了武关城内,与魏军展开了更大规模的混战。 牵弘率军的加入,对于扭转武关的战局而言,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基本上压制住了魏军的狂攻。 但涌入武关城内的魏兵人数很多,想要夺回武关就必须将这些魏军驱逐出去,这几乎是一个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实现的目标。 牵弘心忧如焚,战局的发现似乎对蜀军很不利,杜预的大军随时就可能会赶来,如果不能很快地夺回武关的话,等到杜预的大军来到,形势便愈发地严峻起来。 杜预显然要比牵弘估计的来的快的多,而杜预大军的赶到,战局陡然间就恶化了,无数的魏军涌入了武关,失守的命运已经是注定了。 牵弘无奈,只得率领残兵败将逃离了武关,向商洛方向退去。 ┄┄┄┄┄┄┄┄┄┄┄┄┄┄┄┄┄┄┄┄┄┄┄┄┄┄┄┄┄┄┄┄┄┄┄┄ “报,禀报大将军,武关失守了,牵护军已率部撤往商县!”斥侯快马飞报而来。 接到武关失守消息的时候,刘胤在阳安关内正与诸将议事,闻听此讯,诸将皆是大惊失色。武关是关中防御的三大要点之一,武关的失守必定会导致长安的形势急转直下。 刘胤也没有想到武关会这么快地失守了,他沉声地喝了问了详情,原来是牵弘赶到武关之时,关城破蔽,残破不堪,还没有等到将武关修缮完成,魏军的大队人马就已经攻了上来,牵弘把守吊桥岭试图拒敌于武关道之外,但魏军却从小路偷袭了武关,致使武关失守。 “魏军领军者何人?” “是安南将军杜预。” 众将皆议论纷纷,似乎都有些轻视裙带关系出身的杜预。 刘胤微微一笑道:“你们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个杜预!” 第464章佯攻上庸 刘胤很清楚,这个杜预在历史上可谓是赫赫有名,是西晋灭吴的主将之一,深谙韬略,腹有良谋,如果真的是他领军攻打武关的话,那么牵弘败在他手中,可是一点也不屈。 由于种种的原因,如今已年过不惑的杜预可称得是大器晚成,在名将济济如云的魏国军队之中,一直以来默默无闻,此前的最高职务也只是担任镇西将军钟会的长史,典型的幕僚,参谋不带长,放屁也不响,后来贾充卸任回京,杜预才会机会晋升为安南将军并顶替贾充指挥军队。 杜预第一次担任领军将军的职务,多多少少令世人有些意外,在众人的眼中,这位上不得马、拉不开弓的文弱儒生也配当交将军?真是天大的笑话! 但这是司马昭的决定,自然也没有人敢出面驳斥,不过私底下的腹诽却是司马昭和杜预所无法禁止的,在众人看来,身为大舅兄的司马昭给妹夫谋一个将军的位置,倒也不算什么,倒是走了裙带路线的杜预无一例外的遭人诟病,许多人都等着看杜预的笑话,一个只能握笔杆子的文人墨客,如何来行军打仗?打仗毕竟是不是儿戏,那是要承担风险的,说不好听点,那是要掉脑袋的,杜预注定是要吃败仗的人。 杜预领军之后,参与的第一次战役就是西陵之战。此次攻打西陵司马昭没有派军中赫赫有名的宿将前往,而是起用了新生代的羊祜和杜预,此前羊祜和杜预都是默默无闻,就连大将的资格都称不上,这样的任命让许多人都大跌眼镜。 而西陵之战的结果似乎也没有出乎人们的意料,此前毫无领军经验的羊祜和杜预在此役之中并没有什么一鸣惊人的表现,西陵之战黯然收场,此役被人们认为是司马昭一次重大的用人失误,杜预自然而然地受到了人们的轻视,这种轻视不光来自于魏国的同僚,而且还来自于敌对势力蜀国和吴国。 蜀军诸将听说攻打武关的是魏国安南将军杜预之时,都流露出了轻视之意,也许武关之失就是因为牵弘过于大意才导致的吧,一个文弱的书生,又有什么能耐能打得下武关这座要隘。 可别人不清楚,刘胤能不清楚杜预的厉害吗?看到诸将对杜预皆是一脸的不屑,刘胤这才出言喝止,盲目的轻视一个极具潜力的敌将,这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刘胤直言不讳地告诉诸将,千万别去小看杜预,如果要举例,牵弘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正因为大意,才会有武关之失。虽然说丢失一座武关并没有让关中的形势恶化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毕竟武关道绵延数百里,除了武关之外,沿途还有商县、上洛等处可守,而蓝田做为武关道的北出口,更加地犹为重要,一旦蓝田最终也失守,那就意味着魏军的反击已经得手,整个关中的局势堪忧。 但刘胤还是相当地担忧的,毕竟牵弘不是杜预的对手,如果放任杜预从武关道进军的话,牵弘绝对是抵挡不住的,武关已经失守,接下来的商洛、蓝田,牵弘也未必能守得住,所以摆在刘胤面前的,是必须要回兵救援。 但同样难点也在这儿,刘胤现在尚在阳安关,无论是走斜谷还是子午谷回关中,路途距离都差不太多,都至少得需要十天半月的时间,现在武关道那边军情紧急,如果等刘胤回师蓝田的话,恐怕杜预已经凿穿整个武关道了。 有一点倒让刘胤想不通,如果司马昭决心收复关中的话,主攻方向选在武关相对而言就偏了一点,相比于潼关只有一重险要,整个武关道可以说是重门叠户,仅仅拿下一座武关是远远不够的,而从武关道进军的话,就算能打到关中,后勤粮草的补给也将会是十分地困难,从这一点上武关道就远不及潼关。 更何况,杜预此番进攻武关,仅仅只率领着五万人马,司马望十万大军都败在了关中,司马昭再派杜预领兵五万来攻,那岂不要白瞎了。 看来,司马昭此举是另有目的,别有深意的。 刘胤思来想去,脑子里突地灵光一现,蜀中形势的变迁由于关山隔阻,传到洛阳恐怕也是很久以后的事,钟会换位巴西显然不可能让司马昭知晓,司马昭此刻派杜预北上疾攻武关,明显地有围魏救赵的图谋,调动汉中蜀军前去救援武关,就等于是给钟会来减负。 只是司马昭没有想到,钟会已经是凭借着自身的能力自救了,杜预此举,堪称是马后炮。不过这马后炮刘胤也必须要做出防范,否则杜预假计真做,拿下整个武关道,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就算杜预没有进攻武关,刘胤从汉中撤军的计划也早已在考虑之中了,现在汉中问题已经解决,蜀地的形势也是一片大好,刘胤再呆在阳安关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不如尽快地赶回关中,也好主持大局,准备应对魏国大规模的反击。 但武关的形势发展打乱了刘胤的布署,从容地从斜谷子午谷回军是来不及了,怎么办?刘胤陷入了沉思。 他的目光,落在了几案上的军事地图上面,长江的第一支流汉水蜿蜒流长,从汉中曲折南下,经过上庸襄阳诸城,在夏口汇入长江。 上庸?刘胤低低地喃了一声,从汉中东下,就是上庸、新城、魏兴三个郡,距离武关也是相隔不远,杜预既然一路狂奔,所携粮草必定有限,只要自己率兵佯攻上庸、新城等地,意图切断杜预的归路。杜预不敢再冒任何的风险,如果刘胤倾汉中之兵攻伐上庸,就算杜预能从武关道进入关中,但上庸甚至还有南乡一旦失守,杜预的军粮必定会无法支撑他前进的脚步。 围魏救赵?刘胤微微一笑,估计司马昭做梦也不会想到,蜀军会以彼之道还治于他。 第465章顺水东下 蜀汉对上庸用兵,那还得追溯到蜀汉立国之前,当年刘备攻取汉中之后,兵势大盛,意气纷发,乃派孟达、刘封袭取上庸、西城、房陵,那个时候,刘备地跨荆益,踌躇满志,隐然有争雄天下之意。 但刘备的辉煌只如昙花一现,关羽败麦城,丢了荆州,而孟达携东三郡降魏,无异于雪上加霜。丢掉荆州和上庸东三郡的蜀汉政权,最终也只能是退守巴蜀汉中,山川的隔阻虽然有利于防御,但同样不利于进攻,其后几十年的时间里,蜀汉频繁地对外用兵,但一直困囿于蜀地的崇山峻岭之内,不得寸进。 反复无常的孟达因为在魏国没有受到良好的待遇,又一次生出了叛逆之心,想回归蜀汉,但司马懿却没有再给他机会,孟达身死灰灭之后,东三郡也就再次寂寂无闻了。与战火连绵不断的关陇相比,虽然同样地处于魏蜀的边境,但四十余年来,东三郡这里却始终不曾发生战争,一直维持着和平的状态。 在蒋琬执政的时期,倒是曾提出东沿沔水东下,兵取东三郡的计划,但这个方案一提出来,就遭到了各方的反对,理由也很简单,水路出兵容易,但如果失败,想要返回就难了。在各方的阻力下,这个计划最终流产,后来蒋琬去世,也就无人再提及东取上庸的计划了。 东三郡是一个地理环境相对特殊的区域,重山叠嶂,山险水恶,丛山环抱,四塞险要,自古号为奥区,三郡之内,自成一体,往来频繁,但对外却是封闭状态,长期与世隔绝。 攻打东三郡的难度的确很大,攻易守难,从汉中东下,地势呈阶梯性地下降,攻下去有如猛虎下山,但往回退却是高山仰止,兵法上讲究的进退自如在这里很不适用。 但刘胤此刻却是别无选择,司马昭试图想用围魏救赵来化解钟会的危机,自己又何尝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当天刘胤就率兵离开了阳安关,汉中的兵马,仍旧留守在汉中,蒋斌仍守汉城,王舍仍守乐城,至于阳安关,刘胤则安排柳隐来驻守,不过那数千的魏军降兵,刘胤却一个不留地带走了。 汉中一直以来就是大将军姜维的防区,驻扎汉中的兵马,也是直接隶属于姜维统辖的,只是这两年多来,汉中诸围被魏军所围攻,不得不各自为战,与姜维失去了联系。如今收复汉中,这些军队自然要重新归建,刘胤也就没有动用汉中的一兵一卒。 各部队之间都有不同的隶属,为了作战的需要,衔职较高的将领可以临时地指挥别处的部队,但在战后,原本的建制和隶属关系还是不能搞错的。当初刘胤的安西军成立之时,傅佥的阳安营原本也是隶属于姜维麾下的,经过刘禅的特批,才划归到了刘胤的麾下。 以刘胤目前的权限,自然是无法将汉中的军队划归到自己的军中,当然刘胤也没有想要吞并汉中军队,更不想因此而激化与姜维的矛盾。大敌当前,内斗倾轧无异于是最愚蠢的做法,只有一致对外,才能有胜利的希望。 蒋斌、王舍、柳隐亲自出城送行,对他们而言,刘胤无疑于是救命恩人,如果刘胤没有来救援,或许汉城乐城还有黄金,此刻都已经沦陷了,坚持了近两年的时间,汉中的蜀军真的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大恩不敢言谢,将来刘将军如有用得到我蒋某人之处,直管开口,斌效死以报。”蒋斌拱手说道,言辞恳切,发自肺腑。王舍和柳隐也同样地表示感激,刘胤之于汉中,功莫大焉。 刘胤淡然地一笑道:“蒋将军太客气了,同是汉室之臣,守望相助乃是本份,何须言谢。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诸位请回吧,汉中的防务,就拜托诸位了,希望将来在伐魏的战场上,我们还有再次并肩作战的机会。” 蒋斌、王舍、柳隐与刘胤揖手而别,望着刘胤策马绝尘而去,不禁是唏嘘不已。 刘胤就这样地离开了汉中,轻轻地挥一挥衣袖,不带走半片的云彩。 但刘胤的心间,依然满是沉甸甸的收获,如此顺利地收复汉中,也有些出乎刘胤的预料。汉中的光复,对于目前以关陇为根据地刘胤大军而言,有相当重要的意义,没有了后顾之忧,整个关陇地区就变得坚如磐石,刘胤只需要全心全意地经略东路,防备来自关东的反扑就可以了,潼关至武关有山河之险,当年的强秦就是因为坐拥关中之地,才能虎视天下。 想当初穿越而来,蜀汉将倾,社稷倾危,整个汉家王朝都处于一片风雨飘摇之中,刘胤硬是凭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在绝境之中冲出了一条血战。如今关陇在握,汉中光复,就连巴蜀之地也已经收复了大半,蜀汉政权最危急的时刻已然渡了过去,接下来,就该巩固现有的地盘,准备伺机而动扩大战果,刘胤相信,只要坚持不懈地发展下去,兴复汉室就不是一句空话。 到达黄金之后,刘胤吩咐军队稍作休整,此番东下东三郡,刘胤便计划着走水陆两路,齐头并进。一路从阳安关走来,刘胤已经是下令征调沔水上所有的官船渔船。 由于沔水水浅湍急,水势无常,所以在汉中,无论是官府还是商旅,所使用的都是那种比较小的客船渔船,根本就没有象东吴那样的大船大舰。不过船在再小,也可以装载不少的东西,这对试图利用水路来运送粮草物资的刘胤而言,聊胜于无。 不过想倚仗水兵的优势,却似乎是很难实现,现在时入四月,正是沔水的枯水期,险滩礁石星罗棋布,许多的船只一不小心地就搁浅在了在河道上。 刘胤在黄金完成集结之后,率军水陆两路,顺水东下,望东三郡的西城浩荡杀来。 第466章轻取西城 由于太长的时间没有战争,魏国对于东三郡的防备一直都很松懈,甚至东三郡的防御力量跟豫州、兖州的一些郡国相当,要知道豫州兖州可是曹魏统治的核心区域,而东三郡却是边关要隘。 东三郡有战事的历史还得追溯到四十年前,司马懿八天时间赶到一千两百里的话,一举擒孟达于上庸,此役成为了司马懿的立名之战,而反复无常倒霉透顶的孟达则被钉到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从此后,东三郡平安无事地度过了四十余年的光阴,漫长的和平年代,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甚至是麻木,无人相信蜀军会从这儿发起进攻。 相比与关陇一带兵力地持续增长,东三郡的驻军却一再地被削减,其实这倒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魏国朝廷自然不可能在没有战争的地区维持相当数量的常备军队,他们宁可将军队投入关中陇右一带,也不可能在东三郡虚耗钱粮。 防备力量的薄弱,让西城应对蜀军的突然袭击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更何况刘胤是采取了偷袭的手段,当守城的魏军发现蜀军来袭的时候,再想关上城门,已经是来不及了。 傅募率领虎步右营实施了对西城的偷袭作战,在接近西城之前,蜀军完全处于偃旗息鼓的状态,疏于防范的守城魏军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在他们的头上,西城的城门大开,守城的一队魏兵正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春日的阳光和熙而温暖,不凉不热,沐浴在阳光之下,让这些士兵昏昏欲睡。 魏兴郡是东三郡最靠西的一个郡,与汉中郡接攘,但这里全然没有边郡的紧张气氛,除了守城门的那一队士兵之外,城墙上根本就看不到一个士兵的影子,估计此刻城内的守军不是呆在军营里就是放大假,边郡兵应有的常备不懈在这里根本就看不到。 西城虽为郡城,但大小规模尚不及中原的一座县城,从城门口廖廖无几的过客就可以看出这儿是何其地偏僻。 傅募先率一队人马赶到了西城城下进行侦察,原本就是斥侯兵的活计,但傅募为了自己能掌握第一手的信息,还是亲自赶了过来。 悄然地接近到离城门只有五六百步的地方,浓郁的树林给傅募一行提供了很好辟护,让守城的士兵根本就发现不了这边的异常。看到城门口的状况,连傅募也不禁有些发愣,守城的魏军竟然是全然无备,这简直就是天上调下来的一块肥肉,傅募当然没有理由让这块肥肉不翼而飞走。 傅募一面命人回去通知大队人马赶来,一面率着这支五六十人的队伍便冲了出去。 守城的魏兵终于算是有些清醒了,从城门口到那片树林至少是五六百步的开阔地,没有任何的遮拦物,傅募的这支小分队发起冲击的动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让魏军警觉。 “有敌袭!快关城门!”守城门的一个魏军小头目发现了蜀军,惊恐万状地大声喝了起来,顿时那些个睡眼惺忪的魏兵是如梦初醒,意识到大难已经临头,慌忙撒丫子地就往城里面跑,想将城门给关上。 但傅募又怎么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人未到,箭先到,“嗖嗖嗖”,几十支冷箭齐刷刷地射了出来,那个刚喊了一句话的小头目就被一箭射穿了咽喉,剩余的魏兵也是有好几个人中箭,栽倒在了路边。 眼看着剩下的几名魏兵已经是逃回到了城门处,正在用力地推动沉重的城门,傅募当然不能让他们得逞,箭步如飞,他第一个和身扑了上来,挥起手中的百炼刀,直接就斩了下去,生生地将一名魏兵拾搭在城门上的五个指头给削了下来。 五指连心,那名魏兵痛不可当,高声地惨叫起来,傅募欺身上前,一刀斩在了他的咽喉,打发他去了黄泉路。 原本还试图关城门的魏兵看到傅募竟然是如此地悍勇,个个心惊胆战,再也顾不上关城门了,转身就逃。 傅募自然没有去追,他的目的就是首先要控制西城的城门,为后续的大军赶来进城创造条件,此刻既然已经控制了西城的西城门,傅募当然不必再进军涉险。 城门口的混乱很快地传到了城内,魏兴太守申权此刻刚好准备出城,正行至西门大街之时,就瞧得那几名守城门的士兵仓皇而逃,申权沉声喝问道:“出了什么事?” “启禀太守,蜀军……蜀军攻进城来了!”那些士兵慌慌张张地禀报道。 申权是悚然一惊,他也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不过当这个魏兴太守许多年来申权也是安逸惯了,明显地应对紧急突发情况经验不足,手足无措,急急地下令城中魏兵实施反击,试图夺回西城门。 但缺乏战斗经验的魏兴郡兵早已是晕头转向,此刻连北都找不着了,更别说去抢夺回西城门了,只有零星的少数人马开始向西城门方向集结,试图进行反击。 虽然傅募带的人不多,但却是以一挡十的精兵,魏军并不给力的反击对他们丝毫产生不了威胁,傅募牢牢地控制着西城门,直到虎步右营的大军悉数杀来。 虎步右营地到来就如一道洪水一般,瞬间就涌入到了西城的城内,势如破竹,不过片刻的光景,整个西城就已经全部控制在了虎步右营的手中。 守城的魏军已然失去了抵抗的意志,面对如狼似虎般的蜀军,很少有负隅顽抗的,大多的士兵选择了缴械投降,其中就包括魏兴太守申权。 这几乎是一场最没有悬念的战斗,蜀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拿下了魏兴郡。做了俘虏的申权带着几分懊丧又带着几分无奈,被傅募押解着前往驻扎在安桥的刘胤大营。 申权看到蜀军营垒森严军容齐整之后,倒也释然了,凭着西城的千八百人,想要挡住这支虎狼之师,那简直就是白日作梦。 第467章打土豪 申家在上庸西城是首屈一指的世家豪强,其地位在东三郡是超然的,也是其他士家豪族所无法比拟的,可以说,申家在东三郡,那就是一重天,当年申耽申仪兄弟能在魏蜀之间左右逢源,凭借的也就是这个名望资历。 申权是申仪之子,申仪当年在孟达叛乱意图归蜀之时,密报了司马懿,与司马懿里应外合诛杀了孟达,因功拜魏兴太守,封真乡侯,后加封楼船将军。申仪死后,申权便继承他的爵位,继续担任魏兴太守,屈指算来,已经是二十年多年了。 加上申仪,申家在魏兴太守这个位置上呆了有超过四十年的时间了,居官如此之长,在整个的魏国境内都是绝无仅有的,可以说,申权在西城,那就是土皇帝一般的存在。 但这个土皇帝的架子,却在一日之间就倒塌掉了,让做了俘虏的申权好生郁闷,但他得知眼前的这位就是攻占了关中陇右,让司马望身死灰灭的蜀汉镇北大将军刘胤的时候,顿时一点脾气也没有了,诚惶诚恐地伏地请降。 申家在上庸西城算得上是一个土豪,放眼天下,却根本算不得什么,而司马望可是当朝骠骑大将军,赫赫有名的宿将,这样的顶尖人物都败亡在刘胤的手中,足可见刘胤的可怖,申权在刘胤的面前,可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喘的。 刘胤对他倒是很客气,申家在东三郡那可是名门望族,刘胤此次东下,并不准备久留,也就无意对上庸西城的曹魏势力进行清洗,刘胤仍旧让申权来担任西城太守(刘胤一来,就撤消了魏兴郡的名称,改为以前蜀汉时期用过的西城郡名,魏兴魏兴,魏国兴旺,听得就让刘胤颇为不爽,反正自己在东三郡呆一天,魏兴郡这个名称就不能用。) 虽然刘胤对西城的地盘没啥要求,但此次入汉中作战,由于受运输条件所限,粮草物资带的并不充裕,而汉中诸军那儿早已饿花了眼,府库之中颗粒无存,从魏军手里缴获的一些粮草物资刘胤也紧着先给了蒋斌王舍他们,刘胤的军队反倒是军粮短缺,难以为继。 所以刘胤便把目光投向了申权,要知道西城虽然地险贫瘠,但申家在此称王称霸几十年,揽集的财富也必定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让他们拿出一点来资军,想必申权也不好拒绝。 申权那里是不好拒绝,压根儿就不敢拒绝,自己的小命都捏在人家的手里,他申权连带他们申家,都得一准完蛋。申权平日里极是贪财,就是那种大雁过来也想拨根毛,鹭鸶腿上也要刮片肉的主,但此时此刻,申权更爱惜的是自己的性命,身家虽然宝贵,但与性命比起来,可就一文不值了,如果真的惹恼了刘胤,一刀砍了他的脑袋,性命不保,身家也全是人家的。 所以尽管刘胤没有提数目,申权还是主动地将自己府里的钱粮全数地拿了出来,仓库内不留一粟,钱库内不留一文,全部献给了刘胤。 看着自己的府库被搬空,申权的心在滴血,这么多年的积蓄的财富,就这么化为了乌有,怎么不让他痛心疾首。其实狡兔三窟,申权所私藏的钱粮可远不止这个数目,他在别的田庄中还藏匿着大量的资产,将西城里的府库搬空,只不过是在刘胤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尽管如此,堆积如山的钱粮物资还是让刘胤颇有点打土豪的意思,别看西城穷乡僻壤的,申权这个土豪还是真是富得流油。刘胤也知道申权不可能把他全部的家底给献出来,象申权这样的壕本性应当是贪婪吝啬的,只因为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不得不吐点血而已。 “申太守,这如何好意思,你把府库都搬空了,你这一家老小都去喝西北风吗?”刘胤半开玩笑地道。 申权圆圆胖胖的脸上满满的都是谄笑,一个劲地道:“刘大将军您千万别客气,当年家父降魏,乃是迫不得已,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们申家一直是心向大汉的,如今有机会为汉军一尽棉薄之力,实是我申家的荣耀才是。” 刘胤呵呵一笑,道:“申太守心系汉室,忠君爱国,让人敬佩,申太守今日之功,我定要奏明天子,以为嘉奖。” 申家是什么玩意,刘胤心理清楚地很,典型的地头蛇墙头草,魏强时附魏,蜀强是归蜀,这么多年来在东三郡屹然不倒,这左右逢源的手段可是当真了得。不过刘胤也没有收拾申权的意思,向他敲诈勒索点钱粮倒不算什么,万一把申权逼急了,恐怕局势就不是那么容易搞定了。申家在东三郡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真想要连根掘起这棵大树,那可不是易事。对于申家,只宜抚则不宜剿。 申权可不知道刘胤此来的战略意图,如果刘胤真的能在西城乃至东三郡占稳脚跟,那么今天申权他的投资便是极其划算的,听刘胤如此说,申权立刻是眉开眼笑,连声称谢:“多谢刘大将军提携,卑职愿效犬马之劳。” 刘胤微微一笑,道:“犬马之劳谈不上,不过倒是有一件举手之劳的事,劳烦一下申太守。” 申权立刻道:“刘大将军有何事直管吩咐,赴汤蹈火卑职在所不辞。” 刘胤道:“听闻杜预率五万大军已经攻到了武关,我想请申太守修书,写一封告急文书,就说西陵已经被汉军攻破,上庸、房陵危在旦夕,请杜预立刻回兵救援。” 申权惊得是目瞪口呆,诚惶诚恐地道:“卑职不敢,卑职归顺大汉,忠心不二,日月可鉴,绝无二志,望大将军明察。”申权还以为刘胤是故意来考验他,当即发誓赌咒,表明心迹。 刘胤哑然失笑,道:“申太守的忠心,本将军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此次下书与忠心无干,你只需依我之言写之,如果写的好,本将军另有奖赏。” 第468章木兰塞 申权不敢违拗,不过他自认文采书法不行,写不出刘胤所要的东西来,当下便唤过太守府的主记来,将大致的意思说了一遍,由主记来捉刀。 写这一类的告急公文倒是主记的拿手好戏,太守有令,他自然是不敢不从,当下执笔,很快地就写好了,恭恭敬敬交给了申权。申权看了一眼,又恭恭敬敬地转呈给刘胤。 刘胤接过来看了一下,虽无特别的文采,但倒是写得中规中矩,很是符合公文的要求。这封告急文书的内容跟刘胤要求的完全一致,刘胤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吩咐申权派一个得力之人连夜赶往武关道向杜预投书。 申权立刻唤过一名家将来,对他如此这般地吩咐一番,家将领命,携书信转身而去。 申权陪着笑脸对刘胤道:“此人乃人卑职的家奴,名唤申豹,武艺高超,胆识过人,派他前去送信,定保无虞。” 刘胤很是高冷地点点头,在申权的面前,刘胤自然要摆出威仪十足的模样。 “上庸太守杨琦与你关系如何?” 申权此刻露出了一脸的苦相,道:“这个杨琦是豫州汝阴人,两年前方调任为上庸太守,与卑职关系不睦,卑职在上庸多有产业,杨琦仗着其舅父是太尉王祥,数度欺凌,卑职也只得是忍气吞声。” 刘胤心中暗暗地道,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申权这个地头蛇也有发怵的时候,其实他也怪不得他,毕竟这个杨琦是太尉王祥的外甥,在朝中有这么一个大的靠山,不张狂才怪。不过如此说来,申权和杨琦的关系很僵,自然是没有什么借用,想通过申权来劝降杨琦的想法不太现实,刘胤决定立刻向上庸进军,在东三郡在掀起一番更大的风浪。 此次出兵东三郡的目的,就是为了吸引杜预的军队的回援,仅仅拿下一个西城显然不会引起杜预的太大的注意,想要让杜预引起警觉,至少也得拿下上庸甚至是南乡,彻底把东三郡的水给搅浑了,这样或许才有希望诱杜预的军队回兵救援。 从西城向上庸进攻,有一处必须要拿下的关隘,就是木兰塞,刘胤立刻派傅募和卢逊率虎步右营和新编一营火速赶往木兰塞,去抢夺这个隘口。 魏兴郡失守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上庸,虽然东三郡对于外界而言是比较封闭的,但在东三郡内部,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消息传得贼快,更别说象西城失守这样的惊天消息了,西城失守的第二天,上庸太守杨琦就已经知晓了西城这边的状况。 杨琦是深感震惊,他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蜀军会突然地从汉中进军,完全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西城失守,而杨琦手中只有两千多的守军,面对着十几倍的蜀国大军,整个上庸的形势便陡然地严峻起来。 杨琦明白,如果只是率这两千多人守上庸的话,恐怕是很难守得往,他的目光,和刘胤一样,投向了木兰塞。 于是杨琦只留少部分的人来镇守上庸,自己率着一支不满两千人的部队赶往木兰塞,去阻击蜀军。 木兰塞是汉水北岸的一座要隘,三面环山,一面临水,可谓是险要中的险要,西城通往上庸的一道重要隘口。木兰塞原本在魏兴郡境内,一直以来便是由魏兴郡太守派出一小队的人来驻守这里的。但杨琦上任之后,却认为木兰塞是通往上庸的咽喉要冲,本来就应当由上庸太守来派兵驻守。虽然申权不同意,但强势的杨琦却强行地将木兰塞的驻军给收编了,并另行地派出一曲人马来驻守木兰塞。 此事发生之后,申权虽然恼怒万丈,但最终却不得不饮恨吞下了这枚苦果,如果单单杨琦的话,申权决计不会让步的,但杨琦的背后,可是站在整个大魏朝都赫赫有名的太尉王祥,深得司马昭信任的重臣,申权根本就无法与之抗衡。 而且申权敏锐地感觉到,此次不同寻常的人事调动,似乎是有意针对他的,或许司马昭认为他这个逍遥自在的土皇帝在东三郡呆的太久了,有意派杨琦前来担任上庸太守,就是为了抑制申家在东三郡的势力。 从杨琦到任后的所做所为,似乎更印证了申权的判断,处处有意地来针对他们申家,刻意地培植反对势力,这很让申权为之不安,同时也只得忍气吞声,毕竟想得长久之计,就不能和杨琦发生公然地冲突,让司马昭找到了一个罢黜他的理由。 杨琦虽然是文官出身,但一身的血气,却并不输于武将,得了西城失守的消息之后,杨琦当机立断,亲自引军望木兰塞增援而去。 杨琦刚到木兰塞,立足还未稳,傅募和卢逊率领的一万蜀军就已经是杀到了。杨琦亲冒矢石,进入要塞与蜀军作战。 还好之前的那一曲人马长期在此驻扎,对木兰塞进行过修缮和加固,防御设施也准备的极为完善,蜀军的第一波进攻,轻易地就被魏军给打退了。 傅募很是郁闷,西城这样的大郡城都被他轻易地就攻了下来,打到了木兰塞,却遭遇到了顽强的抵抗,傅募不禁是恼羞成怒,一座小小的木兰塞,难道还真能成为蜀军的拦路虎不成? 傅募自是不甘心,立刻组织军队发起了第二波的冲击。 木兰塞道路狭隘,别说是一万多人,就是傅募自己统领的虎步右营都无法施展开来,只能是派出上千的部队,投入到强攻之中。 要塞是建立在山坡顶端的,蜀军进攻,不得不进行仰攻,而这一攻击方式,是完全有利于防守一方的。 蜀军的攻势很猛烈,但魏军守得更顽强,双方是箭矢如雨,战况胶着。激战了一天,眼看着红日西沉,傅募始终也未能攻破木兰塞,无奈之下,与卢逊商议一番,暂且兵退十里,在洵水东岸扎营,等候刘胤大军的前来。 第469章登高临下 当刘胤到达木兰塞的时候,傅募正在一愁莫展,当刘胤问起战况的时候,有些惭愧地道:“大将军,末将无能,木兰塞屡攻未克。” 傅募没有傅著嘴甜,傅著在不管有人没人的场合都是开口姊夫闭口姊夫的,傅募私底下倒没什么,只是在公开的场合从来不好意思喊刘胤姊夫。 刘胤倒没有责难于他,打仗嘛,哪有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傅募没有能够拿下木兰塞,只能是证明木兰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当年司马懿为擒获孟达就曾在木兰塞阻击过蜀军,并成功迫降了蜀军姚静、郑他所部七千多人,很显然这个木兰塞要坚固的很。 刘胤问申权道:“申太守久在西城,想必对木兰塞的地形了如指掌,依你看来,这木兰塞该如何攻取?” 申权世居西城,自然对木兰塞的情况知之甚详,听刘胤问他,颇为自得地道:“大将军,木兰塞地势险要,浑然天成,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从正面攻取的话,就算人马再多,也很难攻克。不过卑职却知道有一条小路可直通木兰塞的后面的孤竹岭,大将军只需派人抢占孤竹岭,拿下木兰塞亦非难事。” 刘胤也注意到了木兰塞最后一座笔直高悬的山峰,倒是真象一支孤竹矗立在那儿,当日打阳安关的时候,刘胤也是派阿坚先攻取的鸡公山,居高临下,用火器将阳安关的守军压制住,从而一举拿下的阳安关,申权献计绕道孤竹岭,倒也有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也是申权熟知这儿的地形,否则的话在险山峻岭之间找出一条可以攀登上孤竹岭的路来,绝非易事。 当下刘胤唤过阿坚来,象这样的任务,还真是非阿坚的私兵莫属。不过大部分的火器在攻打阳安关的时候用光了,此刻与长安又相隔甚远,没有机会得到补充,所以利用火器攻击显然不行,不过私兵们还装备着元戎弩,利用密集的箭矢压制木兰塞的守军也应当是足够了。刘胤令阿坚带两百连弩兵和五百弓箭兵,由申权的一名家奴带路,向着孤竹岭而去。 木兰塞已经是极为地险要了,但前往孤竹岭的道路就更为地艰险,山路曲折陡峭,九转十八弯,若无申府家奴引路,打死阿坚也绕不出这片大山。 这条路也就是只有西城的土皇帝申权知道,甚至有些路段还是申权派人修出来的,申权就是为了防备敌对势力占据了木兰塞,自己留了一条后路,这次倒是给刘胤提供了一个方便。 甚至杨琦都不知道这条路的存在,自然也就无从防备。 阿坚很快地就攀上了孤竹岭,对于这些身手矫健的刘家私兵来说,曾经被视为天险的大雪山他们都翻了两个来回,这小小的孤竹岭在他们的眼中,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登上孤竹岭后,整个木兰塞就一览无遗了,阿坚不禁有些悻悻然,现在如果他手头还有数百枚的竹筒手雷,根本就不用步兵从正面强攻,真接用手雷就可以将木兰塞给轰平了。阿坚目测了一下距离,整个木兰塞几乎都在元戎弩的射程覆盖之内,阿坚便将两百名连弩手在半山顶上一字排开,对着木兰塞一齐发射弩箭。 受地方狭窄所限,另外的五百名弓箭无法与连弩手并排而立,阿坚便令他们分为几排,站在更高的山坡上,所幸弓箭和射程要比连弩更远,虽然弓前手站的更高,但却一点出不妨碍他们的命中率。 两百具的连弩一次性就可以发射二千支的弩箭,再加上五百支的弓箭,瞬间就可以在木兰塞的上空形成一幕密集的箭雨。 木兰塞的守军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前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会从天而降,当他们听到箭矢破空产生的哨音之后,抬头去看,整个天空似乎都灰暗了下去,密密麻麻的箭矢扑天盖地地射了过来,猝不及防之下,魏兵们纷纷中箭,死伤惨重。 “怎么回事?”杨琦大惊失色,喝问道。 有兵士向杨琦禀报道:“启禀杨太守,大事不好了,蜀军不知如何攀上了孤竹岭,那儿地势高,整个木尘塞都在蜀军的弓箭射程覆盖之内,我军无法抵御,伤亡惨重。” 杨琦脸色铁青,怒不可遏地道:“不是说孤竹岭无路可走吗,逆蜀的军队是如何爬上去的?该死,真的该死!” 蜀军在孤竹岭上,居高临下,魏军根本就无力反击,完全是被人家压着打,现在魏军除了四散而逃,尽可能地利用掩体来躲避头顶上的箭矢攻击之外,根本就无计可施。 元戎弩一发十矢的优点此刻尽显无遗,做为火力压制的最佳武器,元戎弩是尽逞威风,在木兰塞的上空形成一张密密的箭雨幕,整个木兰塞都处在了它的攻击之中。 魏军的防守几乎处于瘫痪的状态,密密的箭雨似乎是无休无止,无穷无尽,把魏军都打懵了,整个木兰塞中,尸横遍地,伤者如云,痛苦哀号之声不绝于耳。 早已守在木兰塞外的傅募此刻已经是按捺不住了,得到阿坚明确的可以进攻的旗语之后,傅募立刻率领虎步右营的一部人马扑了去。 魏军在第一线的防守上,已经是处于空虚的状态,就算偶尔有个别的士兵还有战斗的能力,但苍白无力地防守如何能抵挡得了蜀军如虎似狼的攻势,很快地第一道防线就失守了,傅募率兵轻松地攻上了木兰塞。 此刻箭雨适时的戛然而止,但魏军此刻已经是溃不成军,根本就无力抵御蜀军的进攻。先前魏军所倚仗的,就是木兰塞高高的寨墙和密不透风的防御阵地,便但此刻险要已失,魏军无法集结起来,在蜀军迅猛而有力地攻击之下,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号称是东三郡第一要隘的木兰塞就宣告失守,而杨琦本人,连同部下近千人,沦为了蜀军的俘虏。 第470章小人得志 蜀军源源不断地攻上了木兰塞,很快地就传回了攻克木兰塞的消息,同时傅募向刘胤禀报称已擒获了杨琦。 刘胤微微一笑,冲着申权道:“此次拿下木兰塞,申太守可是立了头功,本将军自当奏明天子,为申太守请功。”转头吩咐将杨琦押解上来。 申权得了刘胤的夸奖,不禁是飘飘然起来,主动地向刘胤请缨前去押解杨琦。 得到刘胤的首肯之后,申权兴冲冲地带着他的一队亲兵便上了木兰塞。 申权的目的显而易见,他和杨琦素有仇隙,此次杨琦沦为了阶下囚,乘此机会,申权很有心思将其折辱一番,以泄自己的心头之恨。 木兰塞内一片狼迹,无法受伤的中箭的魏兵躺在地上,不住地哀号呻吟,在他们的身边,更是躺着许多已经没有了呼吸的魏兵,傅募正指挥着蜀军清理战场,押解战俘。 申权到了傅募的身后,笑容可鞠地道:“傅将军,在下奉刘大将军之令,前来押解杨琦下山。” 傅募斜睨了申权一眼,虽然申权现在是刘胤任命的西城太守,但在傅募的眼中,他和这些魏军俘虏并没有什么不同,傅募吩咐将杨琦押过来,交给申权,甚至都懒得和他多说一句。 杨琦此刻一脸的灰败之色,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木兰塞竟然能如此之快地失守了,如今沦为了俘虏,杨琦神色萎靡,满脸憔悴。 “唷,这不是我们的杨太守嘛,啧啧,怎么变成了这番模样?”申权瞧着在两名士兵挟持下五花大绑的杨琦,故意地面露惊异之色,还一边训斥那两名士兵道:“你们两个,对杨太守客气一点,你们可知道杨太守是何人吗,他舅父可是当朝太尉王祥,伤到半点皮毛,你们两个担待得起吗?” 杨琦瞧见了申权,气就不打一处来,很显然,木兰塞的失守与投敌叛国的申权决计脱不了干系,蜀军之所以能上得了孤竹岭,没有知情人引路,恐怕根本就办不到。 “申权,没想到竟然是你勾结逆蜀,致木兰塞沦陷,你……你好卑鄙!”杨琦怒不可遏地骂道。 申权冷笑道:“杨太守真是好大的威风,都沦为了阶下之囚,还是这么盛气凌人,你真以为远在洛阳的王祥能救得了你吗?” 杨琦怒道:“无耻狗贼,卖主求荣,我杨琦又岂是你这般贪生怕死之徒,今日被擒,但求速死,你这无耻之徒,能滚多远就滚多远,省得污了我的眼睛!” 申权没想到杨琦居然还这么猖狂,出言不逊,原本他亲自上来,就是想看看杨琦摇尾乞怜的可怜样,没想到居然受他一顿斥骂,不禁是勃然大怒,道:“杨琦,死到临头了你居然还如此猖狂,你自以为有王祥给你撑腰,就可以横行东三郡,无所欲为吗?告诉你,你想错了,在东三郡,老子就是天,老子就是王法,你跟老子做对,就是死路一条!” 杨琦鄙夷地瞧了申权一眼,冷冷地道:“小人!不折不扣的小人!” “你骂谁小人?”申权这回真的发怒了,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骂他做小人,他父亲申仪就被人骂做反复无常的小人,尽管无人敢当面这么说,但在申权的心底,一直最忌惮的就是这两个字,而被杨琦当面如此喝骂,申权脸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他刷地抽出剑来,指着杨琦,道:“有胆你再说一遍!” 杨琦虽然被绑着,但他此刻依然是傲态十足,昂首挺胸冷笑着道:“再说十遍又何妨!小人!小人!你申权就是一个小人,跟你父亲申仪一样,都是不折不扣的小人,别看你现在小人得志,将来死得比谁都凄惨!” “去死!”申权彻底地暴走了,愤怒地举起剑来,一剑就刺入了杨琦的腹部,杨琦也没想到申权真的敢动手,这一剑刺中的是他的要害,杨琦面如死灰,只吐了几个字:“你……你好狠……”说罢,便气绝身亡了。 申权一剑刺出他便后悔了,要知道他是奉命来押杨琦下山的,如今杨琦死在他的手中,申权都不知道如何向刘胤交待了,冲动是魔鬼啊。 可事已至此,无可挽回,申权也只得下山,忐忑不安地向刘胤禀明了此事,他再三地道:“若非是杨琦辱骂先父,卑职绝然不会出手,卑职一时冲动,还请大将军责罚。” 谁知刘胤却是轻描淡写地摆了摆手,道:“不就是一个杨琦吗,死就死了,申太守何须自责?记得你说过这个杨琦是太尉王祥的外甥,你下去将他的尸体装敛了,命人送到洛阳去。” 申权没想到刘胤根本就不在意,不禁是大喜,立刻下去命人将杨琦的尸体装在了一口上好的棺材之中,送往洛阳去了。 刘胤也没有在木兰塞做过多的停留,而是沿着汉水长驱东进,向武当县逼近。在木兰塞大破魏军斩杀杨琦之后,上庸基本上就成为了一座空城,但刘胤却没有直接去攻打上庸,而是对上庸形成一个虚包抄的状态,而将主力完全置于汉水一线。 刘胤相信,不会自己授意,守上庸的残兵早已经是惊弓之鸟,肯定会派人向杜预求援的,自己第一步的策略围魏已经是初步实现了,就等着杜预回兵,便可以实现救赵了。 如果杜预置之不理,刘胤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继续地向东进军,攻打南乡、丹水,将杜预的后路完全给他掐断,这样就能逼着杜预撤出武关道。如果杜预回兵的话,刘胤则会在第一时间内果断后撤,退向子午谷,不与杜预发生交战。 为了保证能够撤得迅速而不致于拖泥带水,刘胤只是将军队置于汉水一线,对于远离汉水的上庸、房陵,刘胤只采用虚攻的状态,并不派兵前往攻打,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蜀军进可以攻,退可以守,实现来去自如的目的。 第471章撤 虽然攻克了武关,但杜预在武关道上的进军并不没因此而顺利多少。 牵弘在武关道上是节节败退,节节抵抗,依靠武关道复杂狭隘的地形一步步地阻击着杜预,且战且退。 牵弘的这一策略无疑是正确的,由于兵力比杜预要少,牵弘尽可能地利用地形的优势,而避免与杜预进行决战。武关的失守让牵弘变得更为地谨慎,退守到商县的时候,牵弘就感觉到这里的地势过于开阔,不利于防守,他便直接放弃了商县,退守上洛。 而杜预的兵力虽然是牵弘的数倍,但武关道狭隘的地形让他的这种优势根本就无法施展出来,杜预也只能是紧随着牵弘,他退一步自己进一步,攻占商县之后,牵弘又在上洛构筑了一道新的防线,双方又陷入了新的攻防大战。 上洛是武关道上倒数第二个关隘了,最后一个关隘就是蓝田,一旦越过蓝田,杜预就可以进入到苍茫的关中大平原了,眼看着胜利在望,杜预自然是信心十足,对着上洛的蜀军守兵发起猛烈地攻击。 牵弘此刻退无可退,只能是咬牙顶着,如果上洛再失守的话,那么整个武关道就只剩下蓝田一关可以防御了,如此一来就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但杜预的决心很大,攻势极为猛烈,牵弘颇为有点难以招架,他很清楚,关中的守军现在那可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根本没有多余的兵力来援助自己,唯一的指望就是远在汉中的刘胤了,但武关道与汉中相隔甚远,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回援。牵弘只能是依托关隘拼死抵抗,并做了撤防蓝田的准备。 牵弘的压力大,杜预的压力也不轻,武关道的战事拖延的越久,变越发的对魏军不利,武关道地形狭长,几万大军挤入武关道,宛如被灌了腊肠一般,前面已经封了口,倘若后面也被封了口,那就真得等着风干了。 所以杜预也不敢将全部的兵力都投入到武关道中,在丹水留了一万人马驻守,以为后援,但仅管如此,杜预还是派出了眼线前往上庸和汉中,打探刘胤的动向。 首先传回来的是一条利好的消息,钟会在蜀中并没有束手待毙,而是采用了乾坤大挪移术,从川西的成都等地跑到了川东的阆中和宣汉,并打通了通往上庸的巴东小道,总算是解决了粮道难题。 可以说,杜预此行策应钟会的目的已经是达到了,但显然杜预有着更大的目的,那就是打通武关道,进军关中,现在蜀军兵力分散,正是他进军关中的好机会,只要能把握住这个机会,杜预便可立下不世之功,这正是杜预所渴望的。 唯一令杜预担心的,就是身在汉中的刘胤,从刘胤以往的手法来看,此人最擅长的就是不按常理出牌,专走偏锋,如果是一般的将领,都会在第一时间内回师关中,抢在杜预攻到蓝田之前到蓝田增援牵弘,以确保关中之不失。 但刘胤用兵常以神出鬼没称著,杜预也很难猜到刘胤的下一步会如何动作,在一天没有得到刘胤的确切消息之前,杜预一天也不得安宁。 魏兴郡太守申权派人送来的一封信让杜预的担心变为了现实,刘胤果然没有回兵关中,而是径直向西城上庸杀来,现在西城上庸的防守极为地空虚,根本就无力抵挡刘胤的进攻,西城的失守似乎正是证明了这一点。 很快地,上庸那边也送来的告急的文书,情况显然要比杜预预想的还要糟糕,上庸太守杨琦在木兰塞兵败身亡,整个的上庸守军几乎是全军覆灭,东三郡最险要的隘口落入了刘胤的手中,上庸、房陵芨芨可危。 如果上庸等东三郡失守的话,对身处武关道的杜预就是一个最大的威胁,虽然在南乡丹水杜预留驻了一万人马,但杜预很清楚,仅凭这一万人马是很能够难挡得住刘胤的进攻的,拿下东三郡的刘胤很有可能会挥师东进,攻打南乡,掐断杜预的归路。 这一招釜底抽薪的确够狠,就是欲将杜预的大军封死在武关道上,刘胤并没有单纯地回兵救援蓝田,而是选择了从魏军的薄弱处,也就是东三郡下手。东三郡长期以来没有经受过战乱,所以这儿的守备力量相当的松懈,守军的防守意识也比较淡薄,东三郡的失守,也自然就没有什么出奇之处。 现在的关键是杜预将何以应对,撤兵?杜预很是心有不甘,破武关,克商县,杜预已经是攻到了上洛,眼看就要打通整个的武关道了,却传来了这个坏消息,行百里而半九十,杜预在攻打武关道上,已经是付出了很大代价,现在却要从武关道上撤军,所有的辛苦倾刻间化为乌有,这让杜预一时很难接受。 “将军,情况看看来有些不妙,刘胤攻克了东三郡,接下来肯定会攻打南乡的,我军的退路都可能不保啊。”邵原满脸忧虑地道。行军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后路被人家抄了,这个不是个好现象。 听闻到东三郡失守的消息之后,整个魏军都为之震动,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现在进攻武关道的粮草物资供应,基本上还是要通过上庸或襄阳来运送,如果上庸所在后路被掐断,整个大军或许就都陷入到绝境当中。 邵原所虑也正是杜预的所思,杜预感到此刻肩头上的担子似乎有千钧之力,如何带着这支魏军走出困境,不被刘胤给全军覆灭,才是杜预考虑的重点。 虽然这一撤兵,杜预先前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危有,但杜预可不敢再拿几万大军的存亡来赌博了,放弃的关隘和城池或许还有机会夺回来,而一旦人马折损,再想要恢复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杜预的目光黯淡了下去,看向几乎铁定可以拿得下来的上洛,杜预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却又语气坚定地下达了命令: “撤!” 第472章依然是太守 申权这两天惬意地很,帮助刘胤拿下了木兰塞,得到了刘胤的赞许,让他的心情很是舒畅。 回到西城之后,申权躺在自己舒适的软榻之上,美美地睡了一觉,连日的奔波让他身疲力乏,此刻放松下来,倒也很快地鼾然入梦。 申权睡的这么香,自然是心情放松的缘故,自己果断地投靠刘胤,这一步棋果然没有走错,申家在上庸、西城的势力,那可是盘根错节,底蕴深厚,不管这天下是姓魏还是姓蜀,只要自己见风使舵,把握机会,申家在上庸西城的地位,那就是稳如泰山。 申权不禁想到了与他处处作对的杨琦,仗着朝里有人,根本就不把他这个土皇帝放在眼里。结果呢?还不是被自己一剑给结果了性命!和我斗,简直就是笑话,也不看看这东三郡是何人的天下,杨琦之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申权很快地就进入了梦想,他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梦到他荣登了上庸王的主座,无数的臣民都在向他朝拜,申权身着华服,登上舆车,巡视着这一片属于他的大地,春风得意,意气纷发。 就在他兴高采烈地驾车而行之时,忽然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申权顿时感觉掉到了无底的深渊之中,他在疯狂地下坠着,周围是无边的黑暗,甚至传来厉鬼的凄叫声,申权吓得浑身一哆嗦,梦醒了,他满头的大汗。 “老爷,大事不好了——”高管事的急切地道,显然方才正是他推了申权一把。 申权不禁是勃然大怒,这个高管事早不来晚不来的,偏偏在这个时来,打搅了他的好梦。 “什么事?”申权怒气未消,如果这个高管事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今天非给点颜色瞧瞧。 高管事急急地道:“老爷,方才外面传来的消息,说汉军正在收拾行装,准备撤离西城,听说魏军已经打过来了。” 申权顿时睡意全消,惊出了一身的冷汗,抬头看时,日影已经是西斜了,连他也没有想到一觉竟然会睡了这么长的时间,不禁骂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 高管事一脸的委屈之色,不是不提醒你,都连叫了好几遍了,你睡得跟死猪差不多,怎么可能会叫醒你。不过这话也只能是在他肚子里腹诽的一下,嘴里压根儿不敢说半个字,当下只得一个劲儿地陪笑道:“老爷,小的也是刚刚听到的消息,才报之老爷的。” 申权轻唔了一声,没有再理会高管事,这一突如其来的情况让申权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他不知道刘胤是如何打算的,魏军的援兵刚来,未发一矢,未打一仗,就匆匆撤退,这唱得是那一出呀? 申权胡乱地穿好衣服,乘马出城,直奔蜀军的大营而去。 要知道,蜀军这一撤,完全是把申权架在火上烤呀,他此次降蜀,已经彻底地把魏国得罪了,尤其是他亲手斩杀了杨琦,与太尉王祥结下了不死不休的深仇大恨。申权之所以敢如此理直气壮,就是因为有刘胤的大军在东三郡给他撑腰,申权自然谁都不怕。 但此刻蜀军要撤兵了,申权顿时傻了眼,刘胤来去轻松,无牵无挂,但自己不同呀,所有产业都在这儿,离开上庸西城,他屁也不是。 “大将军——”申权看到刘胤正在营门口指挥军队拆除营帐,立刻是滚鞍落马,他下马下得急,差点就扑倒在地。 刘胤一把将他给扶住,笑盈盈地:“申太守,何事如此慌张?” 申权看着蜀军果然在拆除营帐,心底里是突地一沉,看来这个消息是确凿无疑了,他心里便更急了,结结巴巴地道:“大将军……您……您为何要撤军?” 刘胤倒是一脸的轻松,怡然自得地道:“前方刚刚传回的情报,杜预已经率军退出了武关道,此刻正屯兵南乡,随时有向西进攻的企图。另外在蜀中的钟会也派兵从宣汉出发,直指上庸而来,我军是腹背受敌啊,这东三郡注定是守不住了,只能退兵子午谷。” 刘胤说的一点也不假,钟会原本的补给线是由关中到汉中再到蜀地的,正是因为被刘胤取了关中夺下汉中,将钟会逼到了不得不另寻出路的办法上来,好不容易地在巴东地区占稳了脚跟,没想到刘胤却又来攻打上庸,还是瞄着钟会的后路。 钟会这回可不敢再掉以轻心了,听闻上庸有事,立刻派手下大将夏侯咸率兵两万,从宣汉出发,走巴东小道直赴上庸。 面对两路夹攻之势,刘胤自然不敢恋战,立刻是移兵西城,准备向子午谷方向撤退。刘胤此次进攻东三郡,唯一的目的就是解武关道的燃眉之急,通过围魏救赵,诱使杜预的人马后撤,对东三郡的土地城池根本就没有夺取的意图。 更何况,刘胤现在手中兵力有限,面对如跳墙之狗的钟会和求功心切的杜预,并没有任何的胜算,为了避免做出不必要的牺牲,刘胤当机立断,下令是立刻撤军。 蜀军原本就集结在汉水一线,偶尔几支南下的部队,也只是虚攻而已,接到撤军的命令之后,很快地就向西城集结,完成了第一步的退却计划。 申权立刻是傻了眼,自己这才睡了一觉,也就是多睡了半天时间而已,这天说变就变了?申权满头是汗,知道刘胤已经决定了的事,根本就无从更改,但他还是有些不死心,向刘胤道:“大将军,您撤走了,卑职怎么办?” 刘胤脸上带着一丝微笑,道:“你还是西城太守呀,这个与我撤不撤军没有什么关系。” 申权差点就哭了,怎么能叫没关系,你镇北大将军都挡不住魏军的进攻,只留下我一人,岂不是白白地送死吗? “大将军,卑职如何挡得住魏军的进攻呀?” 刘胤意味深长地道:“挡得住你就是大汉的西城太守,挡不住的话,你依然是曹魏的魏兴太守嘛。” 第473章取舍之道 的确,如果换了以前,申家绝对不会因为这个事而苦恼,曹魏来了也罢,蜀汉来了也罢,申家在上庸西城的地位,就从来没有动摇过,坚如磐石。当初申耽申仪还不是一样在曹魏蜀汉之间左右逢源吗? 但时过境迁,今时今日,申权不用动脑子,动动脚趾头都知道自己留下来的下场如何了,王祥可是当朝太尉,司马昭跟前的大红人,自己擅杀了他的外甥,王祥如肯善罢干休,一定会找他来报仇的,别看申权在上庸算得上是一壕,但搁到洛阳,他屁都不是,如果他留在西城的话,王祥掐死他如同掐死一只蚂蚁,申权可不敢自寻死路。 想到这儿,申权不禁是懊悔万分,早知如此,又何必杀杨琦,为了逞一时之快,带给自己的可是无穷的后患。 申权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刘胤此次来上庸西城就是虚晃一枪的话,打死申权也不敢死心塌地地投靠蜀国了,真他娘的坑爹。 “刘大将军,求你带卑职走吧,无论如何卑职也不能留在西城了。”申权苦苦哀求刘胤道。 刘胤沉吟了一下道:“带你走倒是小事一桩,但申太守你可知道,别处的郡守现在可是尚无空缺,离了西城你可就只能是当候补太守,本将军无法保证你何时能补得了缺。” 申权一听刘胤应允,不禁是喜出望外,只要离了西城,才能算保他一条命下来,至于还能不能当太守,这个时候申权那儿还顾得上,连声道:“卑职当不当太守无所谓,只要刘大将军能带我离开西城,卑职甘为马前卒,愿为大将军效犬马之劳。” 刘胤挥挥手,道:“去吧,赶紧下去准备准备,大军预计今夜开拨,我去找陈主薄,他自会给你安排。另外,别带太多的人和太多的东西,子午谷路险难行,带多了会很不方便。” 申权唯唯诺诺地应了,赶紧回府去收拾准备。他心里着实是叫苦不迭,申家世居上庸,尤其是申耽申仪之后,申家在上庸西城的势力如日中天,揽聚了难以计算的财富,这些财富,大多又是田产和房产这些不动产,仅仅在西城一地,申家就有良田上万顷,大小田庄数十座,妻妾成群,奴仆如云,这么多的产业,顷刻间就化为了乌有,申权是痛心疾首。 而刘胤特意地叮嘱过了,不能带多余的人和物,那么申权就必须更要做出取舍了,什么人可以带,什么东西可以带,着实让他大费脑筋,更何况时间紧迫,出发的时刻就在晚上,这让申权更加地难以选择了。 不过总的来说,申权这条性命暂时是保住了,留在西城肯定是要完蛋的,跟着刘胤逃回关中,最起码暂保无忧了。 但申家无疑是败落了,申家是鱼,上庸西城是水,申家如鱼得水几十年,而一旦离开了这片水域,往日的荣光就会荡然无存,属于申家的一个时代结束了。 当然此刻的刘胤却无瑕关注申家的命运,对于刘胤而言,申权不过是一个势利小人而已,根本就无足轻重,之所以带他离开,也不过是搭一段顺风车而已,倒也没什么。只能是说,申权用他的愚蠢葬送了申家在上庸西城的几世所积累起来的地位,为逞一时之快,而酿成了终生的遗憾。 刘胤看着申权离去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咎由自取!不过刘胤很快地将申权的事放逐脑后,撤军在即,许多事情千头万绪,还等着他去处理,刘胤自然没时间也没精力来考虑别的。 自从进入到东三郡,刘胤就做了两手准备,如果杜预没有动,那么他就沿着汉水继续地向南乡进军,非要逼得杜预从武关道撤出来不可。刘胤相信,杜预就算是不理会东三郡,他也不可能坐视南乡郡失守。 南乡郡事关整个进入武关道魏军的生死存亡,一旦后路被掐断,杜预就会陷入绝境,杜预自然不可能坐视这种事情的发生。 虽然说杜预现在还不算是有名气,而且也没有什么值得拿出来炫耀的战绩,但刘胤很清楚,杜预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名将,最擅谋略,运筹帷幄,并不是那种只逞匹夫之勇其他的全然不顾的粗莽之辈,他是不可能让自己身陷险地的,刘胤此次东进上庸西城,已经是打在了他的七寸之上,杜预不可能没有反应。 刘胤的第二手准备就是随时地撤军,一旦杜预从武关道撤下来,刘胤就果断地从上庸西城撤兵。东三郡对于刘胤而言,其实是鸡肋的很,虽然东三郡背靠汉中,东连襄宛,但正因为其地理位置过于重要,一旦被刘胤拿下,魏国必然会倾尽全力来反扑,远的不说,单单是杜预的这五万大军,就不是刘胤所率的中军所能够抵御了的。 更何况,上庸还维系着钟会的粮道,就算杜预不拼命,钟会也不可能不拼命,在现阶段,攻下东三郡易如反掌,但能不能守得住就值勤得商榷了。 对于刘胤而言,拿下东三郡意义也不是物特别的大,当前自己的首要目标,还是经营好关中才是最重要的。 由于刘胤压根儿就没打算在东三郡做坚守,所以蜀军的所有兵力都集中了交通较为便利的汉水沿线上,就是为了撤军时方便快捷。 “姊夫,都准备好了,就等你的命令了。”傅著和傅募走了进来,向刘胤禀道。 刘胤点点头,道:“传令下去,今夜子时,拨营起寨,退往西乡。” 傅著拱手领命,傅募却是一脸的遗憾之色,这次攻打东三郡,傅募率领着虎步右营一直担任先登,尤其是木兰塞一役,傅募打得十分地顽强,如此辛苦打下来的地盘,此刻却要放弃,傅募如何甘心? “姊夫,费了这么大劲才拿下的东三郡,这么放弃有点可惜。” 刘胤轻笑一声,道:“此次取东三郡只为诱敌,如今目的已经实现,也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取舍之间,取字不难,难在一个舍字,等你们明白何谓取舍,才能够真正成为一代名将。” 第474章五五之局 杜预登上了空无一人的木兰塞,几天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战,到现在还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作战的痕迹,寨墙上,木栅上,都残留着箭痕,密密麻麻,触目惊心,可以感受到当日的战况是何其地惨烈。 只不过地上的尸体都已经被蜀军清理掩埋掉了,曾经坚固无比的木兰要塞,此刻空寂无人。 “刘胤此刻在何处?”杜预问道。 “启禀将军,刘胤早在两天之前就已经离开了西城,望汉中方向而行,是否追赶,请将军示下。”邵原禀道。 不能不说杜预的行军速度已经到了极致,刚刚从武关道撤了出来到达南乡,杜预都没有进行任何的休整,就立刻投入到了进攻东三郡的行动中来。 尽管杜预知道自己的军队已经是极其地疲惫了,在武关道上连续地攻击了十多天,几乎没有过任何的休息,此次更是马不停蹄地撤回到了南乡,士兵们的精力和体力都已经衰退到了极点。但杜预此刻更清楚,如果不尽快地进军,刘胤必将会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 现在刘胤兵力较少,杜预很想捉住这个机会,逼迫刘胤在上庸一带与他进行决战,也只有这种方式,才是全歼刘胤的希望所在。 但他也没有想到,刘胤竟然是溜得如此之快,杜预已经是极其神速地赶到了木兰塞,但饶是如此,他还是来迟了一步,刘胤已经是撤向了汉中。 很显然,刘胤根本就没有坚守东三郡的打算,尽管攻打木兰塞蜀军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此刻刘胤竟然弃之如敝履。如果刘胤那怕有一点的迟疑,杜预就会率兵赶了过来,只要能将其缠住,杜预肯定不会容许刘胤全身而退的。 “可惜了,也许这次是消灭刘胤的最好机会,但却还是让他给跑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也许以后再也不好有这样的机会了。”杜预轻轻地一叹,他很清楚,一旦让刘胤逃回关中,那就是如鱼得水,再想消灭他,恐怕就真的没有什么机会了。 邵原忍不住地道:“刘胤方走了两日,将军此刻若是派兵去追的话,或许还有机会赶在其回兵汉中前追上他。” 杜预轻轻地摇了摇了头,如果能在西城截住刘胤,无疑是最佳的,但如果被刘胤走脱的话,魏军再去追赶,那很可能就会步当年张郃的后尘,穷寇莫追就是这个道理。 更何况,从东三郡向汉中进发,一路之上地势崎岖,纵然刘胤走的不快,但这样的地形如果来打伏击战的话,再合适不过了,以刘胤的能耐,是绝对不会给追击的魏军任何机会的。 直到现在,杜预才明白了刘胤的真正战略意图,所谓的攻取东三郡,不过是刘胤的虚晃一枪而已,刘胤使的还是围魏救赵之计,攻打东三郡,迫使杜预从武关道撤军,救下了驻守武关道的牵弘。 想到这儿,杜预不禁是苦笑了一声,围魏救赵原本是魏军采取的策略,通过攻打武关道,迫使刘胤从汉中撤军,从而为解救钟会创造条件。结果却是让刘胤反其道而行之,摆了杜预一道,让杜预不得不从武关道撤下军来。 “刘胤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啊!”杜预在心底里暗暗地道,他的目光投向了汉中方向,深邃而幽远。 “报,启禀将军,上庸方向突然杀过一支人马来,正向木兰塞急弛而至。”斥侯向杜预急报道。 邵原悚然一惊,道:“难道是刘胤在此暗伏的兵马?” 杜预虽然搞不清来者何人,但显然不是刘胤一路的,要知道木兰塞乃是东三郡防御的要塞之一,如果刘胤想要打伏击,那是不可能将木兰塞这样的要隘轻易地拱手让人,所以杜预并没有慌张,而是沉声地道:“再探再报。” 很快就证实了,来者并不是蜀军的人马,而是钟会所派出的由夏侯咸领军的人马。为了确保上庸粮道的畅道无阻,钟会在听闻刘胤兵临东三郡之后,第一时间就派夏侯咸出兵巴东小道,向上庸杀来。 夏侯咸赶到上庸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蜀军的任何踪迹,而上庸城也一直没有失陷,尽管守上庸的军队不过才廖廖几百人众。 夏侯咸很是纳闷,尤其是当他听说上庸太守杨琦在木兰塞战死的消息之后,更为莫名,木兰塞与上庸相隔并不太远,蜀军既然已经灭掉了杨琦,为何却对近乎空城一样的上庸不理不睬,委实让人深感意外。 在上庸经过短暂的停留之后,夏侯咸率兵赶到了木兰塞,想一探究竟,等他赶到木兰塞,发现木兰塞上重兵云集,但高插的却是魏军的旗帜。 原来是安南将军杜预已经先他一步赶到了木兰塞。夏侯咸与杜预原本就相识,伐蜀之时,杜预是镇西将军长史,夏侯咸是钟会的帐下将军,此时会师一处,夏侯咸自然与杜预亲近一些,亲自上木兰塞与杜预相见。 听到了刘胤的去向,夏侯咸倒是有心思追赶,但却被杜预阻拦,现在杜预已不再是一名长史而是手握重兵的安南将军,品秩远在夏侯咸之上,夏侯咸也只得是遵从了杜预的命令。 杜预令夏侯咸回兵蜀地向钟会复命,自己则是留驻上庸西城,暂时按兵不动,向司马昭上书陈情,同时也请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攻打武关道的机会已经错了过去,现在杜预如果再向武关道进军的话,蜀军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再想轻松地攻取武关,已经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更何况,刘胤已经踏上了返回关中的道路,武关道的守备力量无疑会加强许多,杜预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去碰这根钉子的。 这一战,究竟是谁胜谁败了,杜预到现在也没有搞清楚,似乎魏国并没有赢但也没有失败,东三郡丢了又夺了回来,但蜀国似乎也没有失败,武关道最终杜预也没有打通,双方其实又站到了起点之上。 “只能算是一个五五之局吧!”杜预轻叹一声道。 第475章偷得浮生半日闲 正是暮春时光,霸河两岸杨柳青青,河中绿波轻漾,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在霸桥东南方向,有一座大的宅院,楼台亭榭,鳞次栉比,以前曾是太尉钟繇镇守长安的一座府邸别院,不过自从钟繇离开长安之后,这座宅院便闲置了下来。 但此刻过往的行人却惊异地发现,以前空无一人的府邸此刻竟然是明岗暗哨地站满了护卫,戒备森严,稍有大胆者想靠到跟前一看究竟,却被守卫喝止,只能远远地瞧见府门上的那块牌匾已经不再悬挂“钟府”字样,而是换成了“霸陵侯府”的金字招牌。 做为一般的平民百姓,可是不清楚这霸陵侯是何许人也,但在这长安官场上,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霸陵侯正是都督雍凉诸军事镇北大将军刘胤,而座府邸,正是刘胤的新宅。 霸陵县是刘胤的封地,只是当初刘禅封爵给刘胤的时候,只是虚封遥领,绝然也不会想到刘胤有机会真正地成为霸陵侯,毕竟霸陵县是在长安的附近,属于曹魏的腹里要地。 刘胤打下了关中,一下子让蜀汉诸多的王侯从虚封变成了实领,仅仅王爵就有北地、安定、新平三王成为实领,北地郡攻下来之后,刘谌也成为名符其实的北地王了。至于侯爵,那就更多的不计其数了,除了刘胤的霸陵侯,就连姜维的平襄侯也从遥领变成了实领。 姜维是天水翼城人,而他的封地与他的故里仅仅只相隔百里,姜维九伐中原,屡次出兵陇右,似乎都有点要衣锦还乡的意思,但这个夙愿却一直也未能实现,不知他现在得知天水已成为蜀汉疆土之后,又做何感想。 刘胤拒绝了关中诸官吏欲在霸陵为他修筑新的侯爵府的提议,毕竟现在关中百废待兴,那有多余的钱来给自己新盖宅邸,更何况刘胤也不是那种讲究奢华排场的人。第一次到霸陵之时,刘胤便注意到了在霸桥东南有一座空置的大宅,一问才知道是钟繇的故宅,现在也应当是属于钟会的房产了,刘胤便毫不客气地笑纳了,纵然现在还没打败钟会,至少也算是提前向他索要了点利息。 虽然说挑好了侯府所在,在刘胤却是一刻也没有在此留驻,打下长安之后,便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了汉中,根本无瑕顾得及收拾府邸。 倒是北地王刘谌,在刘胤走后,立刻派人着手将这所府邸给收拾了出来,里里外外粉刷一新,又添置了不少的新家俱,就连府里的管事家丁、奴仆丫环刘谌都给准备好了,单等刘胤回来,便可方便入住。 刘胤这趟回来,确实也感到身疲力乏,于是接受了刘谌的好意,给自己放了一个大假,回到了霸陵侯府,准备休憩几天。 反正有傅佥、黄崇、牵弘驻守于外,刘谌、王颀治于内,而现在武关的战事也告一段落,潼关那边也没有传来魏军进犯的消息,对于连年征战的刘胤而言,这可是难得的休憩时光了。 沏一杯上好的蒙顶,躺在一具特制的摇椅之上,刘胤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惬意感觉。春日的阳光和熙地照射下来,有一种暖意融融的的慵懒感觉,还好有一大片疏落有致的柳荫所遮挡,让刘胤感觉不到午时阳光的炽热。 刘谌算得上是一位合格的后勤部长,把霸陵侯的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以致于刘胤入住的时候,挑不出半点的瑕疵来,这倒让刘胤颇为省心,军国大事已经让刘胤有些焦头烂额了,这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刘胤真心懒得去管。 这倒真是难为刘谌了,他好歹也是一位堂堂的诸侯王殿下,去干管家婆才做的事,而且干得妥妥贴贴,想想都有些好笑。 不过刘胤还是欣然地接受了这一切,自从穿越到三国,自己还真的没有好好地歇上一歇了,每日除了行军就是打仗,要不然就是处理事务,象这样静下来,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的日子,刘胤真是连一天也没享受过。 如果说不累,那是假的,刘胤也毕竟不是铜浇铁铸,他也是血肉之躯,也会感到疲惫,也会感到困乏,但刘胤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大厦将倾,社稷危亡,千钧的重担压在了他的肩头之上,刘胤只要有一丝的松懈,很可能就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这几年来,刘胤往来奔波,大小战役数十场,金戈铁马几乎就是他全部的生活。 现在局势稍缓,刘胤也就可以松下一口气来,好好地享受一下生活了,难得有如此的环境,如此的情调,让他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闲。 魏雪舞回到霸陵侯府之后,便脱去了亲兵的制服,换上了女装,一身的纯衣纁袡,严然就是一副贵妇人的打扮。不过她此刻似乎扮演的就是女主人的角色,在侯府之上往来巡视,看到不合理不妥当之处,便指挥管事家仆前去整改。 女人终究是心细一些,刘胤看来丝毫没有问题的地方很快地让魏雪舞挑出一大堆的毛病,比如说这边家具的摆放不太合适了,那边的卧室缺了几件物什了,就连门口的盆景,魏雪舞都很挑剔修剪的不规整。 对此刘胤很不以为然,道:“雪舞,差不多就行了,我们又不可能在此常住,过两天还得回长安去。” 魏雪舞却有不同的意见:“再这么说这儿也是家,是家就应该有一个家的样子。” 刘胤也只好随她去了,你别说,经过魏雪舞的一番整理,霸陵侯府上上下下面貌一新,低调而不失奢华,典约之中蕴藏大气,颇为有点名门豪族的气派。刘胤半开玩笑地道:“雪舞,没想到你出身于山野,却是精于梳理家务,终然是名门贵媛也不及你万一。” 魏雪舞杏目一嗔,道:“怎么,你现在反倒嫌弃我不什么名门贵媛,是不是认为我一个山野丫头配不上你呀?” 第476章什么时候喝你的喜酒 刘胤赶紧赔着笑脸道:“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可是上天赐给我的心上人,三千弱水,我也只取一瓢饮,不管你是出身豪门还是出身山野,我都不会在乎的。” 魏雪舞神情略显忧郁,怅然地道:“我出身于山野倒是不假,但我的母亲却是大户人家的女子,从小她教了我很多的东西,如何打理家务,如何相夫教子,她一生最大的希望,就是给我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只可惜,一直到她去世,也没有看到我的归宿。” 刘胤暗骂自己嘴欠,一句出身山野勾起了魏雪舞伤感的回忆,他知道,魏雪舞这半生几乎都在为复仇而活的,她和母亲相依为命,肩负着血海深仇,同龄的女子早就已经是为人妻为人母了,而她始终却是孓然一身,她内心之中的苦楚,无人可以知晓。 刘胤轻轻地揽了她的肩,缓缓地道:“雪舞,我知道,你终究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其实我相信令尊令堂在世的话,也不希望你永远地生活在仇恨的阴影之下。你放心吧,我一定会为令尊魏延将军平反昭雪的,只是现在时机不到,你还需隐忍些时日,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言出必行,说到做到。” 给魏延平反昭雪,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下旨给魏延定罪的,正是后主刘禅,给魏延平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不仅仅是拿足够的证据就能办到的,毕竟事关天子的颜面,刘胤必须要慎重其事,只有在他认为时机成熟的时候,刘胤才会向朝廷提出平反的事,在此之前,刘胤也只能将此事瞒了下来,包括魏雪舞的真实身份。 魏雪舞的眼角滑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她默默地依偎在刘胤的怀中,对于她而言,刘胤就象是一把伞,给她遮风蔽雨,那宽阔而厚实的胸膛,能给她带来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呵护,她也从未怀疑过刘胤的话,也许她早已把自己此生的命运,交到了刘胤的手中。 “启禀老爷,北地王求见。”管事的匆匆赶到了禀报道,却无意之中撞到了刘胤与魏雪舞温存的一幕,管事的慌忙低下头,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魏雪舞却窘得满脸通红,她和刘胤现在虽然两情相悦,但毕竟没有夫妻之实,更何况就算是夫妻,那也是闺房之内才可以卿卿我我,如此在下人面前就相依相偎,大秀恩爱,自然让魏雪舞窘的不行。 她轻轻地推了刘胤一把,想从刘胤的怀中挣出去,刘胤却是一把握住了她洁白的皓腕,含笑着道:“五哥又不是外人,见见他也是无妨的。”刘胤令管事的将刘谌迎进来。 既然刘胤如此说了,魏雪舞倒也没有强行离去,丑媳妇终归也是要见公婆的,更何况刘谌也只是刘胤的一个堂兄,也不算什么长辈。 刘谌满面春风地进到府来,与刘胤相见,远远地道:“文宣,这府邸还算满意吧?愚兄可是费了好大力气才给你收拾出来的。咦,这位是?” 刘谌注意到了刘胤身边的这位陌生女子,不过看来起倒是有几分面熟,只是刘谌一时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刘胤哈哈一笑,道:“有劳五哥费心了,把这府邸收拾的干净利落。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雪舞姑娘。雪舞,这是五皇子北地王殿下。” 魏雪舞款款而拜,道:“雪舞拜见殿下。” 刘谌呵呵一笑,傻子都可以瞧得出来刘胤和这位姑娘的关系,现在魏雪舞既然已经在刘胤的府上了,那么也就只差拜堂成亲这个步骤了。他一笑道:“姑娘不必多礼,和文宣一样叫我五哥便是。” 魏雪舞垂首道:“殿下稍坐,雪舞为殿下沏杯茶来。”说罢,躬身而退。 刘谌注视着魏雪舞袅袅而退,冲着刘胤嘿嘿一笑,在刘胤的肩膀狠狠地捣了一拳,道:“好你小子,竟然是金屋藏娇啊!老实交待,什么时候的事,居然瞒了我这么久?” 刘胤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五哥你居然不认识她了?” 刘谌有些莫名,沉吟了一下,道:“你如此说,我倒是有些印象……好象在那儿见过她似的……只是这一时半会倒也想不起来了。” 刘胤道:“那我给你提个醒,两年前,在青城山上——” 刘谌略一思索,忽地恍然大悟,惊讶地道:“原来是她!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当时你和六弟为了一个采药女子争执了起来,最后还是比箭论的输赢,我记得当时六弟输了以后脸都青了,当场把父皇御赐的玉佩都砸了。真是想不到啊,文宣你当时英雄救美,如今可是抱得美人归了。怪不得我方才就瞧着眼熟,想不到竟然是她,只是当初她这是一个乡下采药女子,如今一身贵妇装扮,相差太大了,我一时眼拙,竟然没有认出来。文宣,我就纳闷了,这都相隔两年了,你是如何找得到她的?” 刘胤呵呵一笑,魏雪舞的真实身份,刘胤可没打算外泄,除了张乐赵卓几个人之外,刘胤并没有告诉多少人,虽然和北地王刘谌关系不错,但刘胤也没准备此时告诉他实情,毕竟这件事牵连到魏延谋反的案子,等将来有机会为魏延平反昭雪之时自然会公开的。 “此事一言难尽呐,总之,是一个缘份,我也没想到会和雪舞有走到一起的一天。” 刘谌倒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刘胤的正室夫人疯了,那已经不是秘密了,皇室一族都很清楚,这几年来,相当于刘胤就是孤身一人,不是说没人选,就是没时间,刘胤能娶到这样的绝世美人,刘谌自然也为他高兴。 “什么时候才能喝到你的这杯喜酒?” 刘胤搔搔头,道:“父母之命不可违,此事还得禀明母亲才是。好在通往南中的道路已经畅通,我已经派出了信使,相信不出几日,就可以抵达南中了。” 第477章朝廷来使 刘谌点点头,事关婚姻大事,自然不可草率行事,刘胤父王虽丧,但母妃尚在,何况刘胤又是一个事母至孝的人,再怎么说也得跟母亲通个气。 从刘胤对雪舞的态度上来看,此次刘胤也绝不是仅仅纳个妾那么简单,虽然刘胤并没有休妻另娶,但给雪舞至少也是平妻的地位,严格的来说,平妻也是妾,但与普通的妾室地位又有着天壤之别。更何况刘胤的正妻疯了,许多需要她出面的场合必然会让雪舞来出场,所以雪舞的这个平妻又将是与众不同的平妻,她的地位虽然不是正妻,但却是无限接近正妻,无论是家里还是家外,她的地位都是无人可以撼动的。 “五哥,你从长安赶来,可不光是要瞧瞧你弟妇的吧?”刘胤打趣地道。 刘谌当然不是来瞧刘胤新妻的,甚至在进门之前,刘谌还不知道雪舞的存在,他此次来,自然还有别的事要和刘胤商量。 “你小子一回长安就当了甩手掌柜,躲在霸桥搂着女人睡大觉,把长安的这个烂摊子全都搁在我的身上,你也不问问愚兄我吃不吃得消?” 刘胤呵呵一笑,此次北伐,刘谌也是独身一人,其妻崔氏和三个儿子则留在了南中,现在刘胤和雪舞双宿双飞,反倒是刘谌落了单,也难怪他的怨念这么大。 “怎么,五哥是不是也想念五嫂了,要不兄弟派人给你把五嫂接来,让你们夫妻好好团聚,如何?”刘胤调侃道。 正当二人说笑之际,管事的又匆匆地赶来禀报道:“禀老爷,朝廷派来的钦差在门外候见。” 钦差?刘胤和刘谌对视了一下,这个时候,朝廷居然派来了钦差,有点出乎二人的意料,不过想来倒也是正常的事,由于蜀地和汉中的隔阻,刘胤进入陇西之后,便与朝廷失去了联系,此番蜀中大道的打通,从长安到南中已经是一路畅通无阻,此前在汉中阳安关时,刘胤已经向朝廷递过了表章,朝廷派钦差前来长安,倒也不奇怪,只是令刘胤有些想不到的是,朝廷的来使竟然是如此迅速,自己前脚刚回长安,钦差后脚便赶到了,真是神速无比。 刘胤和刘谌赶忙整装到前厅相迎,一看,来得钦差不是旁人,正是秘书令郤正,到也算是熟人。 郤正很是客气地向刘谌和刘胤揖礼,全然没有钦差大臣的那般骄横之气,随后宣读了刘禅的圣旨。刘禅在圣旨之中对刘胤的功绩大为褒扬,升刘胤为录尚书事,骠骑大将军兼都督雍凉诸军事,加封新丰县为其领地,赏黄金百斤,明珠百颗,钱万贯,锦缎千匹。关中都督,前护军傅佥升任征北将军,左护军黄崇升任征西将军,右护军牵弘封为安西将军,后护军王颀封为安北将军。张乐以下数十人皆有封赏,倒是监军北地王刘谌已经是贵为王爵,升无可升,但其的赏赐规格与刘胤等同,也是黄金百斤,明珠百颗,锦锻千匹,万贯钱。傅佥以下,也均有封赏,只不是依次递减而已。 连刘胤也未曾想到刘禅的封赏竟然是如此之重,可见刘禅听说刘胤攻占关陇之后是何等的兴奋。原本刘胤是平尚书事,镇北大将军,虚封的霸陵县侯,此次直接就晋升为录尚书,骠骑大将军,并加封一县之地给刘胤。 录尚书事自不待言,那是朝廷上真正掌握实权的人物,以前刘胤是平尚书事,虽然有资格参与尚书台诸事,但终归是要比录尚书事低上一阶。 骠骑大将军更无需多说,那是仅次于大将军的品秩。大将军以下,首先是骠骑、车骑、卫将军,其次才是前后左右将军,再次才是四镇四征(按蜀汉的官阶,四镇是高于四征的,这与曹魏有些不同),刘胤从镇北大将军一举跨越升至骠骑大将军,几乎是连跳几级。 要知道,后主朝时,大将军以下,最高职务者为左右车骑将军和卫将军,曾经出任过骠骑将军的,还得追溯到立国之初,刘备就曾封马超为骠骑将军,马超之后,这个职位就一直悬空未曾轻授。此番迁刘胤为骠骑大将军,足可见皇恩浩荡。 刘胤倒不在乎自己升不升官,镇北大将军也好,骠骑大将军也罢,终究也只是一个名号虚衔,尚不及都督雍凉诸军事来得更为实惠。此刻刘胤更为关心的,是南中朝廷的上的状况,毕竟自己已经离开南中近一年的时间,想必朝廷上的变化也大吧。 根据郤正介绍,朝廷那边的人事变动还是相当大的,原先尚书台的录尚书事董厥改任太傅,尚书令樊建改任太仆。虽然说太傅和太仆也是朝官中两千石以上的的高官,但是这是那种比较轻闲的职务,并不参与尚书台诸事务,很显然也是刘禅对他们表现相当地失望,身为内阁要员,始终无法拿出行之有效的复国方略来,遭到贬黜也是在情理之中。 现在的内阁,录尚书事的一共是三人,姜维、刘胤和霍弋,以前的侍中张绍此次担任了尚书令。姜维是因为收复成都的功勋而保住了他的位置,霍弋则是因为镇守南中有功而晋升的录尚书事。由于姜维和刘胤俱都领兵在外,所以打理尚书台的,倒只剩下霍弋和张绍了。 曾经强盛一时的荆襄势力派系随着董厥和樊建的靠边而变得渐式衰微,但相比于已经覆灭了的益州本土派系,荆襄系还算是比较幸运的。 现在蜀汉的政坛,似乎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期,固有派系格局被完全地打破了,以大将军姜维为首的鹰派旧势力和以刘胤为首强势崛起的新势力成为了新的二极,虽然两个此刻皆不在朝中,但无人可以否认他们的地位,倒是介于两个派系之间的建宁太守霍弋和外戚尚书令张绍虽然自成一系,但论影响力却无法和姜刘二人相提并论,蜀汉朝政进入了两强并立的格局。 第478章新任的雍州刺史 唯一让人有些意外的是,此次郤正不光是以钦差大臣的身份抵达的长安,郤正新的身份是雍州刺史,此番前来长安,就是走马上任的。 都说后主昏庸无能,看来世人有些时候还是低估了刘禅的智商,单单就是派遣郤正来担任雍州刺史,就可以体会到刘禅用意之深远。 刘胤所打下来的雍州是蜀汉从未曾染指过的疆土,蜀汉皇帝在这块土地上的威信力那是远远不足的,但是雍州列入到了蜀汉的版图,所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刘禅自然要考虑对这片疆土施以影响了。 刘胤的功劳是足够大,刘禅给的封赏也是毫不吝啬,堪称是空前绝后,两县之地的封侯在蜀国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空置已久的骠骑将军的封号也给了他,并加大以示尊贵。虽然说北伐之前刘胤就已经是都督雍凉诸军事,但谁都清楚,那个时候刘胤尚无雍凉寸土,所谓的雍凉都督和当时傅佥的关中都督一样都是虚封遥领,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实则却是空空如也。刘胤凭借着个人的能力,硬生生地从曹魏手中将雍凉之地夺了下来,这个雍凉都督才变为实至名归。 从虚封遥领变为实领,其中的性质那就是大大的不同,比如傅佥的关中都督,在攻占关中之前,傅佥没有任何的实权,朝廷的授职更多的在于名义上,等于是给傅佥一个加官,让他可以和汉中都督胡济、永安都督罗宪并列而立,职位相等但实权却是有着天壤之别。傅佥将关中都督化为实领,朝廷这边却不干了,改封傅佥为征北将军,但关中都督这一封号却撤消了。一方面,关中都督所辖之地与雍凉都督的辖地重合,另一方面都督乃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位高权重,一般是不予轻授的。 但刘胤雍凉都督的位置,朝廷却保留了下来,并以圣旨的形式予以确认,这无疑算是刘禅对刘胤功劳的肯定同时也是一种信任。 但再大的信任也不意味着刘禅就可以真正地将权力下放,让刘胤成为无所欲为的关中之王,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郤正此前是秘书令,皇帝身边的近侍之臣,也是刘禅极少数可以信赖的大臣之一,此次放郤正为外任,正和当年让霍弋担任建宁太守一样,有异曲同工之妙。 刘胤并不笨,此中的利害关系自然清楚的很。刘胤倒是很坦然,自己并没有擅权弄国的图谋,更没有谋朝篡位的想法,刘禅派郤正来担任雍州刺史,从一个侧面来讲,也可以避免功高震主的嫌疑。 刘胤身为雍凉都督,总揽关陇军政事务,但由于战事一直不断,刘胤也一直往来奔波于第一线,军事上的事亲力亲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但内政之上,却是分身乏术,无法兼顾,大部分的事务也只能是交由刘谌来处理。但刘谌一个人也着实是忙不过来,而且处理琐碎政务,刘谌也是将略非所长。 郤正的能力是刘胤是很清楚的,出任雍州刺史一职再合适不过了,而且郤正性格随和,为人正直,倒是一个比较容易相处的人。 “五王殿下,刘骠骑,下官初来长安,未熟民情,还请多多指教才是。”郤正谦虚而恭敬地道。 刘胤含笑还礼道:“郤刺史太客气了,你我以后同地为官,理当精诚合作,共振汉室。郤刺史初来长安,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提,你我之间真的无需客套。” 郤正拱手道:“多谢刘骠骑。” 刘谌亦是呵呵一笑,道:“郤刺史来得正好,长安诸事繁杂,忙得我是焦头烂额,你来了可算是解轻我的负担,我也乐得能轻闲轻闲。” 郤正忙道:“能为殿下分忧,实是下官的荣幸。” 关中三巨头的首次碰面在极其轻松愉快地氛围之中进行着,刘胤和刘谌简单扼要地介绍了一下目前关中的形势,在击退了魏将杜预从武关道进军的行动之后,关中赢得了短暂的和平时期,当然魏国的反扑不会因此而停止,从各方面反馈回来的情报显示,司马昭正在征调军队,向洛阳地区进行集结,可以预见的是,接下来的形势依然是无比严峻的。当然军事这一块无须郤正操心,身为雍州刺史的他主要是负责关陇地区的内政事务和后勤事务。 完成礼节性地拜访之后,郤正起身告辞而去。 厅上只剩下刘胤和刘谌,短暂的沉默之后,还是刘谌首先道:“文宣,我想父皇此次派郤正前来当雍州刺史,有为你分担的考虑,毕竟无论是学识才华还是能力经验,足可以担当此任。父皇还是仍以你为雍凉都督,总揽关陇军政大权,父皇对你的信任还是一如既往的。” 突然地向刘胤的辖地内派出一位朝臣来担任仅次于刘胤职位的要职,的确是一件比较敏感的事情,刘谌也自然能够明白刘禅的真实用意,但这话他却也不能和刘胤明说,反过来他还得替父皇有所遮掩。 刘胤倒是洒脱地一笑道:“五哥所言极是,郤令先才识卓著,能力超群,胜任雍州刺史绰绰有余。其实谁来当雍州刺史并不重要,只要是有利于兴复汉室大业的事,都是值得的。胤一介微末,深受陛下隆恩,自当唯死相报矣。” 随后刘谌也起身告辞而去了,前厅之内,只剩刘胤一人独坐。 魏雪舞此刻袅袅而来,道:“他们都走了?” 刘胤点点头,道:“走了。” “你似乎有些心事?”魏雪舞的眼睛盯着他,长长的睫毛在闪动着。 “没有,”刘胤轻轻地一笑道,“怎么会?” “那好吧,香汤我已吩咐下人备好了,你先更衣沐浴吧。” “雪舞,这些小事有下人去做就可以了,何须你亲自来做?” 魏雪舞嫣然一笑道:“我可说过是要服侍你一辈子的,这才算是刚刚开始。” 第479章侍浴 浴室之内,热气腾腾,云蒸雾绕,虽然说这个代没有什么冲浪浴桑拿浴土耳其浴,但贵为侯爷,洗澡的条件自然不会太差,光是那个洗澡用的杉木大桶,足足有一丈之余,宽敞的快能当个小游泳池了。 至于那洗澡水,可是货真价实的香汤,至少在里面放了十几种名贵的香料和药材,整个浴室内香气氤氲,后世洗浴中心的那个什么香汤浴牛奶浴跟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弱爆了,不过到什么高价洗浴中心的,大多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几年刘胤一直在军营里,不是行军就是打仗,很可能一连十几天甚至更多的时间洗不上澡,如果搁到后世,简直就是一件不可想象的事,不过在这个时代,刘胤也渐渐变得习惯了,就算是洗澡,大多时候也是跳到河里或者池塘里胡乱地洗一把,象霸陵侯府这样的洗浴条件,还真是很少能享用的上。 刘胤刚进来,四个年轻貌美的婢女就围了上来,欲给刘胤宽衣解带。大户人家的主人洗澡之时都是有侍女服侍的,但刘胤很不习惯享受这种“服务”,挡住了伸向他腰带的那几只纤纤玉手。 “你们都退下吧!”刘胤的声音之中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那四名婢女不敢违拗,躬身称诺,一齐地退了下去。 刘胤解去衣服,跨入了木桶之中,温腻柔滑的水立刻将他包围了起来,水温冷暖正合适,多一分则嫌热,减一分则嫌凉。刘胤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躺在了木桶之中,整个室内弥漫的是一种沁人心脾的馨香,水滑滑的,柔柔的,让刘胤四肢百骸无不舒畅。 刘胤很享受这个香汤沐浴带给他的感觉,仿佛心头压的千钧重担此刻一下子就卸去了,他闭上了眼睛,让脑子呈现一片的空白状态,什么也不去想,尽情地享受这份轻松自在。 一双柔若无骨的柔荑落在了他的肩头上,轻轻地摩娑着,从他的肩膀上滑落下来,轻柔地抚摸着他健硕的胸肌。 刘胤闭着眼睛也可以感觉到这是一双女人的手,腻滑细嫩,柔若无骨,起初他还以为是服侍的婢女去而复返了,不禁略有些愠怒地道:“不是说让你们退下吗?” 咯咯地一声轻笑,一个略着磁性的女声在他的耳边娇嗔道:“怎么,连我也要撵走?” 刘胤现在可是不着一丝,略带尴尬地道:“雪舞,你怎么进来了?” “我怎么不能进来?”魏雪舞娇笑着,从背后走到了刘胤的身侧,但她的手指,却始终地没有从刘胤的身体上留开。“你把几个侍女都撵出去,那也只好由我来侍浴了。” 刘胤这才注意到,魏雪舞身上只穿着一件极薄的丝衣,整个身体的曲线一览无余,玲珑凸透,曼妙到了极致。魏雪舞有着倾国的容貌和绝世的身姿,平时在那厚厚的甲胄之下都难掩天生丽质,此时此刻,朦胧的雾气之下,几乎半裸的她简直就是仙子下凡神女临界,刘胤整个人都呆住了。 刘胤现在才二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要说没一点生理需求,那是假的。以刘胤现在的地位,什么样的美女那也是召之即来,但他的灵魂毕竟是来自于二十一世纪,何况他本来就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他始终认为,只有真正相爱的男女才能在一起,真正享受灵与肉的交融,如果仅仅是单纯地泄欲,那人和畜生又有什么分别? 他和雪舞的感情发展,也是一波三折,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刘胤也觉得他是幸运的,蒙上天的眷顾,在这个世上,找到了属于他的真爱。现在他们之间,所差的也仅仅只是一个婚礼,一个仪式而已。 刘胤承认,他还是一个比较传统的人,他一直想把最激动人心的那一刻,留到洞房花烛夜,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雪舞今天竟然主动地来侍浴。 其实两人现在的关系,那就是隔了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一捅就破,刘胤最后的道德底线在这巨大的诱惑面前轻易地就崩溃了,他只觉得喉头发干,气血上涌,丹田之处热流贲张,他伸出铁一样的臂弯,一把就揽住了她的纤纤腰肢,直接就将她横抱起来,抱到了浴桶内,水花四溅,雪舞的头发和衣服就全湿了。 “你干嘛?”魏雪舞一边抹去头发上的水渍,一边娇嗔道,“人家只是来给你搓澡擦背的,你好坏——” 魏雪舞身上只穿着薄薄的一件丝衣,此刻一沾水,整个儿就全贴到了身上,曲线毕呈,纤毫毕现,那傲人的雪峰和凄凄的芳草隐约可见,整个玉体如羊脂白玉,玲珑剔透,简直就是一座雕塑——不,比那维纳斯的雕塑更美,更诱人。 刘胤健硕的虎躯压到了那具娇躯上面,他喘着粗气,目光之中似乎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用低沉的嗓音道:“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今天休想让我再放过你!” 看着刘胤极富侵略性的目光,雪舞面色潮红,神色之间掠过一丝的慌乱,本来今天侍浴,她是有着心理准备的,为此还专门地换了一件极薄极性感的丝衣,但真正的事到临头,她却显得无助而惊惶,仿佛就是一只在虎口之下柔弱无助的羔羊,楚楚可怜。 刘胤厚实的双唇已经压到了她的樱唇之上,一股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凌厉而霸道,魏雪舞顿时就迷失在了这股气息之中。 刘胤狂吻着她的唇,她的脸颊,她的玉颈,一手大手,更是不安份地在她的娇躯上游走着,在极度地亢奋之中,压抑了多年的****如火山喷发似地喷薄而出。 魏雪舞的身体在轻颤着,从未经历过人事的她此刻面过狂风暴雨,无助地蜷缩起来,她甚至心生一丝的懊悔,但是此时此刻,任何的力量都已经无法再阻挡刘胤的疯狂了。 “文宣……文宣……”魏雪舞在低低地呢喃着。 “雪舞,我在,你说。” 魏雪舞星眸微闭,长长的睫毛在轻颤着。“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女人了吧?” 刘胤重重地喘息着道:“那当然了,今生今世,你都是我的女人,怎么,有些后悔了?” “不,我不后悔,我要……我要做你的女人……给我吧……”魏雪舞闭着眼睛,回吻着刘胤,津涎生香。 刘胤早已是坚硬如铁,此刻顺势而进,虽是曲径通幽,但一片温润水滑,亦可直捣黄龙。 一阵尖锐的痛楚从下面传了上来,魏雪舞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哆嗦,心底为之一颤,她的睫毛上,挂上了两滴晶莹的泪珠。 窗外此刻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池塘里的一茎嫩荷,在狂风暴雨中摇曳着,逐风沐雨。 第480章云收雨住 终于——风收雨住,月白风清。 一对红烛已经燃尽,烛台之上,残腊点点,鲜红触目。 战场之上,刘胤是纵横驰骋的大将军,床弟之间,也是雄风不减的真汉子,一夜缱绻消魂,春风几度,初经人事的魏雪舞辗转承欢,娇喘哀吟,最后是不堪挞伐,溃不成军,伏在刘胤的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此时的魏雪舞,小鸟依人似地伏在刘胤的怀里,温柔娇弱,楚楚生怜,刘胤的大手,轻轻地抚摸着她光洁的脊背,那洁白雪腻的肌肤柔滑娇嫩,如婴儿般弹指可破,刘胤不禁是暗暗地惊叹,这一具胴体简直就是冰肌玉骨,完美无瑕。 生理上满足的同时,刘胤心理上的愉悦也是满满的,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他和雪舞走到这一步,也是极为地不易,从青城山顶上的邂逅,到那夺命惊魂的一剑,从相识到相知,聚也匆匆,散也匆匆,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他们走到了一起,灵与肉的交融,让刘胤感觉到真真正正地拥有了她,此生再无憾事。 他再次俯下头,去捕捉她的嘴唇的时候,却发现嘴唇所及之处,一片冰凉,刘胤不禁愕然了,魏雪舞竟然满脸是泪。 也许是刘胤的动作惊扰了她,魏雪舞嘤咛一声,醒了过来,她也发现自己满脸是泪,赶忙用手去拭。 “雪舞,对不起,是我弄疼你了。”刘胤满含歉意地道,要知道雪舞还是处子之身,破瓜之痛再所难免,自己兴之所来,没有顾及她的感受,动作过于粗暴,刘胤不禁很是懊悔。 魏雪舞俯着头,拼命地摇了摇,她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但禁不住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刘胤为之一愕,既然不是疼痛的缘故,那她为何会哭?“难道……你后悔了?” 魏雪舞再次地摇摇头,低低地道:“我不后悔……文宣,能和你在一起,我这辈子都不会后悔。” 刘胤不禁暗暗苦笑,真是女人心海底针。“那你为什么要哭?今天可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 魏雪舞紧紧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低声道:“文宣,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我梦到再也见不到你了……我好怕……” 刘胤轻拍着抚慰她道:“我的小傻瓜,我不是在这儿,好好的吗,一个梦而已,别当真。” “可我真的好怕……我真的怕一觉醒来,再也看不到你了……” “怎么可能呢,雪舞,别胡思胡想了,你放心,今生今世,我决不会离开你的,倘若你不信,我可以给你发毒誓,如果我抛弃你的话,就让我……” 魏雪舞脸色陡然一变,急急地用手掩住了刘胤的口,不让他再说。“别……你千万别发誓,我相信,可是……” 刘胤立刻打断了她,郑重其事地道:“没有什么可是,雪舞,你放心,不管天下任何东西,都不能阻挡你和我在一起,今生今世,此生不渝。” 魏雪舞依然是一脸的忧色,道:“文宣,我始终有个不好的预感,也许是我多疑了,但我真的很怕,你难道就没有感觉吗?比如,今天天子突然降诏的事。” “你是说郤正出任雍州刺史一事?”纵情享乐的时候总能把那些不愉快的事弃之脑后,如果不是雪舞提起来,刘胤差不多都快忘了。他轻轻一笑道:“雪舞,你多虑了,一个雍州刺史而已,无碍大局。” 魏雪舞抬起头,缓缓地道:“整个关陇都是你打下来的,如此大的功勋,天子不仅没有给你封王,反而派来了郤正做雍州刺史牵制于你,这说明天子对你起了疑心,怀疑你拥兵自重,恐有不臣之心,妾身只听说过‘主疑臣,臣必死’,文宣,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天子和朝廷要阴谋算计你的时候,你如何才能逃脱?我真的好怕……” 刘胤轻轻地一笑道:“雪舞,你真的多虑了,我刘胤一心为汉室兴复而努力,天子和朝廷他们又如何看不到?如今国难当头,社稷倾危,真是用人之时,朝廷诸臣理当同心协力,汉室兴复方有希望,我相信天子和朝中重臣也是识大体知大局的,不会在这个时候制造事端。雪舞,你不要因为与天子有仇隙,就主观地带上偏见。” “不是这个缘故……文宣,我不在乎什么王权富贵、锦衣玉食,我只希望能够跟你一起,长相厮守,那怕粗茶淡饭,陋室蜗居,也在所不惜。” 刘胤若有所悟地道:“雪舞,你是不是又想起了令尊?”魏延被杀,虽然有杨仪在中间搞鬼的成份,但无人可以否认,魏延是一员悍将,诸葛亮在世之时,或许能震得住他,诸葛亮不在时,就连天子都恐惧魏延会拥兵自重,功高震主,才会痛下杀手,导致一代名将就此殒落。 魏雪舞紧抿着苍白的嘴唇,点点头道:“先父为汉室立下了多少的汗马功劳,从未有过半点的私心,可最终却被扣上谋逆的帽子,全家被夷灭三族。文宣,你功劳越大,我却越担心,生怕你会步先父的后尘。” 刘胤轻抚着她道:“其实你所说的平凡生活,也是我所向往的,放逐乡野,悠游山林,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心,何乐而不为,我答应你,等到功成之日,便与你归隐山林,再不问世事。” 魏雪舞也是困倦得不行,低低地嗯了一声,便又沉沉地睡去了。 刘胤却是彻夜难眠,雪舞的话,勾起了他无限的深思,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当年魏延何罪之有,就是因为功劳甚大,狂放不羁,连诸葛亮都认为难以压制他,最终魏延没有战死在战场上,死在了自己人的屠刀下。权力的倾轧,给刘胤带来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庙堂,同样也是身不由己。有的时候,自己并无心去卷入政治的漩涡,但这漩涡却不容你逃脱,你越想逃,却陷的越深。 第481章工匠叛逃 窗外刚刚露出一丝光亮的时候,就传来了一声低沉地呼喊声:“少主——少主——” 刘胤睡觉一般很轻,任何的一点风吹草动都可以惊醒他,窗外的喊声响起来的时候,刘胤第一时间就醒了,他听得出来,是阿坚的声音。一般而言,除非有特别的急的事,阿坚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来打扰他。 刘胤看了一眼魏雪舞,她睡得正香甜,刘胤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来,将一条薄衾盖在了她的身上,穿好衣服,打开门,阿坚早已候在门外,刘胤沉声道:“有何急事?” 阿坚脸色凝重,向刘胤禀道:“少主,火药工坊那边出事了。” 一听火药工坊,刘胤便是悚然一惊。去年到达陇西之后,火药工坊便安置在了天水,攻下长安之后,刘胤又决定将火药工坊迁到霸陵来,以方便管理。 象高桥马鞍双边马镫这类低技术含量的发明,想要阻止别人的抄袭和模仿真的很难,毕竟那些东西摆在那儿,人家看一眼就可能会仿制的出来,因为要投入实战,不可能不被对手发现和仿制。 但火药不同,如果不懂得配方和生产工艺的话,就算是拿到火药实物也是白搭,自从使用火药炸塌了长安的城墙之后,蜀军拥有火药武器已经不再是秘密,而且火药武器带给世人的,远不止是震撼,刘胤相信,现在司马昭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就是火药的配方和生产工艺,而一旦被魏国掌握了火药武器,蜀军所占据的优势便荡然无存。 所以,刘胤对火药工坊的安全保卫例来是极为重视,不管是在进军途中,还是在天水设立工坊,戒备都是极其森严的,根本不会给魏国间谍留下任何的机会,但万万没有想到,火药工坊刚刚搬迁到霸陵来,就出了事。 “出了何事?”刘胤沉声问道。 阿坚禀道:“昨天夜里,属下突然接到火药工坊负责警卫的丁虎的禀报,称火药工坊走失了一名工匠,属下立刻赶到了工坊,查明这名走失的工匠名叫许宏,工坊编号地字三十六号,负责配料工序。许宏是老匠师了,火药工坊成立之初,就已经加入了,其家人现都在南中,估计自身叛逃的可能不大,但不排除受魏国细作的蛊惑利诱而出逃的可能,也可能是受到了挟持。属下立刻带人展开了搜捕,并调动了在霸陵驻防的军队,封锁了通往外界的一切道路。所幸他们逃得不太远,属下率人在城南七里铺的地方截住了他们,协助许宏出逃的有三名魏国细作,两名当场被击杀,生擒一人,不过许宏已经被他们灭了口。” 魏国间谍想要获取火药的技术无非是三个途径,第一就是窃取火药的配方和工艺图纸。就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一旦魏国掌握了火药的配方和生产工艺,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可以仿制出同等质量的火药来。不过火药的配方和工艺图纸都是最高绝密的东西,也就是除了刘胤和个别火药工坊的高级管理人员可以调阅之处,一般人的是无法接触到这个核心机密的。这也就决定了魏国间谍的下手难度极大。 第二就是获取火药实物。由于火药生产出来以后,还要装备到部队之中去,这样防范的难度就大大地增加了,比起窃取图纸来,魏国间谍可以从生产、运输到装备这几个环节之中下手,这样的机会无疑会很大。不过刘胤倒不是太担心魏国获取火药实物,受现在的科技水平限制,就算把火药真的摆在魏国人的眼前,恐怕他们也无法依葫芦画瓢仿制出火药来,只有严格的配方比例和工艺流程才可以制造出威力强大的火药来,制造火药可远不是一硫二硝三木炭那么简单,更何况,魏国人根本没能力分辨出火药之中有几种原料配伍。 那么最后一种获得火药技术的途径就是绑架生产火药的工匠。由于火药是流水线生产作业,每一道工序的工匠只能掌握本道工序的技术,为了防止泄密,各个工序之间是互不相通的,火药工坊内部规定,任何工匠只能限定在本工序的范围内活动,严禁偷窥和偷学其他的技术,一旦发现,视情节严重一律严惩,轻则处于笞刑,重则处死。在工坊内部严苛的管理之下,每名工匠只能娴熟的掌握一道工序,而对其他的工序则是一无所知,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证即使是某个工匠落在魏国间谍的手中,也不至于将整个工艺流程泄露出去,除非是魏国间谍可以抓获每条生产线上的工匠。 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火药工坊对工匠的管控之严,甚至比监狱中的囚犯更为严格,所有的工匠除了比囚犯能享爱更好的生活待遇和能拿到高额的薪酬,完全是丧失自由的,除了同工序之间的工匠之外,他们接触不到任何人。 这次出现有工匠外逃完全是一个意外,由于整个的火药工坊刚刚完成搬迁,在管理上难免有所疏漏,以致于被魏国间谍所渗透。所幸的是,阿坚亡羊补牢的及时,虽然最终导致了这名外逃工匠的死亡,但没有让他落到魏国手中,已经是一件幸运的事了。 虽然单个的工匠不可能造成火药配方和全套工艺的泄密,但如果这名工匠落入到了魏国手中,势必让魏国会掌握一部分的核心技术,魏国的能工巧匠数不胜数,尽管不一定会再出一个象马钧那样的天才,但人多力量大,由此而举一反三,最后制造出火药来,那也毫不奇怪。 这件事无疑给火药工坊的防卫体系提出一个严峻的考验,百密也难免一疏,但往往这一疏却是致命的,如何更好地提高火药工坊的安全保卫,是一个急待解决的问题,刻不容缓。 “走,去瞧瞧这名被俘的细作。”刘胤说着。 第482章刑讯 火药工坊的新址就在霸陵东南的车丈沟,与天水郡的地理位置相似,新的火药工坊也建在一处山坳之中。一般进出山坳只有一两条路,四周皆是悬崖峭壁,这样的地理环境易于防御,所以才成为了新的火药工坊的首选。 但就在诸人认为安然无事的时候,偏偏地出现了这样的漏洞。 刘胤赶到车丈沟的时候,特意地首先查看了一下魏国间谍的潜逃路线。 负责整个火药工坊护卫事务的是原来安平王府的一名家将,名叫丁虎,算得上是刘家的心腹家奴,忠心和能力上都没有问题,也是阿坚给刘胤推荐的人选,刘胤用他也是比较放心的。 丁虎的表现也是一贯相当地出色,从成都到天水,火药工坊的安全警卫工作没有出过任何的秕漏,这丁虎也是信心满满,就是迁址到霸陵来,他也认为没有丝毫问题。但大意失荆州,在就丁虎认为平安无事的时候,偏偏地发了这件大事,这让丁虎在刘胤的面前很是抬不起头来,心情忐忑不安。 刘胤却并未过多的责难于他,毕竟丁虎在此前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的,百密难免一疏,不能因为一次的过失就否定他之前所有的成绩。而且此次由于阿坚追击的及时,并未造成严重的后果,所以刘胤并没有打算追究谁的责任,但做为一个警醒,还是有必要提一下的,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这才是关键所在。 此次的潜逃事件发生在山后的一处断崖之上,这处断崖至少有五六丈的高度,寻常的人根本就无法企及,这也是丁虎疏于防范的原因。 但那些魏国间谍都是经过特殊训练过的高手,身怀绝技身手不凡,这么一处小小的断崖又岂能难得倒他们?趁着夜色,魏国间谍从断崖上攀了下来,带着叛逃的工匠,又从这里攀登上去,然后逃之夭夭。 刘胤当然很清楚,毕竟他自己就是特种兵出身,真如果让以前他来攀登的话,这断崖就是小儿科一般,只要从上面垂下绳索来,再高的悬崖攀爬起来都没有难度。 很显然,魏国此次派出的间谍身手相当的不错,在断崖边上,刘胤找到了一些踩踏过的痕迹,基本上判断出了魏国间谍出逃的大致路线。 刘胤吩咐丁虎一定要做好几处断崖的警戒任务,刘胤相信,此次魏国间谍失手,一定不甘心失败,肯定会卷土重来,不达目的绝不罢休。 丁虎当时便是慷然领命,信誓旦旦地表示,绝对不会再给魏国间谍任何的机会了。 “阿坚,那名被擒的细作关押在那儿?”处理完亡羊补牢的事,刘胤便准备见一见这名魏国的间谍。 “回少主,为了防止意外,特地将那名魏国细作关押在了丁虎的大帐之内,有众多的士兵把守着,绝对无虞。只是此人嘴硬的很,死活也不开口,属下暂时也是无计可施。”阿坚有些无奈地道。 这些间谍都可以称得上是死士,每一次出任务都是九死一生,每个人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没有这个觉悟,自然就不是称职的情报人员。那些被俘的间谍那个嘴不硬,就象当初的那个黑鲨,倒也算得上一个死硬分子,结果还不是一样让刘胤给生生地撬开了嘴。 “走,看看去。” 整个大帐前后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蜀兵们戒备森严,如临大敌。被魏国间谍从眼皮子底下把人给劫走了,这对于火药工坊的护卫队而言,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现在好不容易抓获了一名魏国间谍,守卫们自然是倍加小心,严防死守,绝不给魏国间谍任何出逃的机会。 走进大帐,刘胤瞧见了这名间谍,与刘胤想象中有些不同的是,这名间谍并不是那种身强体壮,矫健有力的人,相反地看起来还有些羸弱,但精悍之下不失干练,此时此刻,被五花大绑着,捆得就成了一个粽子一般,就连嘴里面也被塞满了布条,谨防意外发生。 看到刘胤进来,那瘦弱间谍似乎眼中闪过了一道寒芒,眼神之中,露出来的是不屑和孤傲,显然他也看出来刘胤的身份与众不同,绝不是一般的小官小吏可以比得。 刘胤吩咐帐内的看守将那间谍嘴里的布条给取了,淡淡地道:“看得出,阁下是有一个有勇气的人,一般的严刑逼供,显然对你不会有什么用处,不过你应当清楚,落到这步田地,不死也会脱层皮,如果我想要一个人开口,至少有七十二种手段,就算你是大罗神仙,那也绝对是熬不过去的。” 虽然口里的堵的东西被拿走了,但那瘦小间谍依然没有开口的意思,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紧紧地闭闭着嘴唇,用沉默来对抗刘胤。 刘胤以前在特警突击队里呆过,见识过各式各样的恐怖分子,那些都是亡命之徒,根本就无惧生死,很显然这名间谍也是不那么就容易屈服的。 但刘胤自有他的手段,不以为然地道:“看来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好啊,既然你一生求死,我便成全了你!不过想死,在这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刘胤回头对阿坚道:“他既然懒得说话,那要舌头也是无用,阿坚,先斩下他的舌头喂狗!” 阿坚倒是略感吃惊,一般的严刑逼供,先是从笞刑开始,打得他皮开肉绽,熬不下去,只有招供的份,但刘胤一来却没有用常规的套路,真接令人割掉他的舌头。这一手也太狠了一点,就算是犯人等一会想要招供,没有舌头,也说不出话来。 不过刘胤既然下了令,阿坚可是从来也没有违抗过,立刻掏出一把小刀来,径直的来到了那间谍的面前,左右两名守卫已经是按住了他的头,撬开了他的嘴,直接拿一个长长的大铁勾子将他的舌头长长地扯了出来,就等阿坚来行刑了。 第483章招供 尖锐的铁勾子直接就刺穿了那间谍的舌头,血流如注,舌头更是长长地被扯出口中,活脱脱就象是吊死的长舌鬼。 那间谍原本早就做了受严刑拷打的准备,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刘胤居然不按常理出牌,一出手就把他往残里搞,就是这么的简单粗暴。 象间谍这样的死士大多是悍不畏死的,在做任务之前,就都已经做了慷然赴死的打算,但不怕死是一回事,能不能禁受得住严刑拷问那是另一回事,在真正的酷刑面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那才是最痛苦最受煎熬的事。 那间谍脸上的肌肉在抽搐,亦不知是因为疼痛的缘故还是因为恐惧的缘故,整个脸都变形了,阿坚端着明晃晃的匕首从他的眉前晃过之时,无疑使这种恐惧更加地放大,他很清楚,这一刀斩落下去,就算他能侥幸地存活下来,也只能当一个哑巴了,这可比抽他一千鞭一万鞭更为地残酷。 刀刃距离舌头还有半寸的时候,刘胤又吩咐道:“阿坚,别急着下刀,慢慢地来削,这一条舌头再怎么说也得削上个三五十刀吧。” 一条小小的舌头,要削上三五十刀,那完全是要考验阿坚的刀功嘛。那间谍的脸瞬间就绿了,一刀斩下去,最多也就是痛一下,三五十刀慢慢地来削,那岂不是要活活把他痛死,看刘胤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付将准备将他千刀万剐的架式。 果然,刘胤盯着他打量了一番,慢悠悠地道:“瘦了吧叽的,在你身上下一万刀有些勉为其难。阿坚,准许你削他五千刀,如果这家伙在五千刀之内就断了气,我唯你是问!” 阿坚自信满满地道:“少主,您就放心吧,我保证四千九百九十九刀之后,他还能留一口气,这五千刀保他********。” 那间谍彻底地绝望了,面如死灰,双目无光,嘶声竭力地喊着:“且慢——”由于舌头被拉了出来,他吐出来这两个字的时候,含混不清,谁都无法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而阿坚的匕首已经在他舌头的一侧薄薄地削下了一片,疼得得那间谍是呲牙裂嘴。 刘胤挥手示意阿坚暂停,刑讯逼供刑讯只是手段,逼出来的供词才是所要的结果,既然这名间谍了开了口,不管他是不是要招供,最起码是一种态度的转变。 两名守卫也松开了钩子,那间谍一脸惨白之色,不住地喘着气,惊魂未甫。 刘胤微笑着道:“看来我是搞错了,原来你并不是哑巴,那好,既然你会说话,我想我们便可以好好地谈谈了。” 那间谍一脸地骇色,道:“你问我也没有用,我所知道的也有限的很。” 刘胤笑呵呵地道:“没关系,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嘛,最起码,我们先认识一下,这个也不算是违反你的军规吧?我叫刘胤,你呢?” 那间谍也完全是出乎意料,他显然知道刘胤是谁,只是他没有想到居然会是刘胤来亲自审问他,不禁错愕不已,下意识地道:“我也不知道我姓什么叫什么,我从小就是一个孤儿,在间军司长大,他们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做斑鸠。” 魏国间谍的代号都是以动物来命名的,他叫斑鸠,刘胤倒也一点也不奇怪,暗暗地道,真是人如其名,倒也差不了多少。 面上刘胤依然是不动声色,很是平淡地道:“斑鸠是吧,你不用紧张,我知道,你不肯说,是因为你惧怕间军司的手段,如果你叛变的话,会遭到他们的疯狂报复,会让你生不如死,我说的对不对?” 虽然不清楚魏国间军司内部的情形,但古今以来,对情报人员的管控都是特殊严格的,就是为了防止情报人员的叛国投敌行径,想来魏国间军司也不会例外。 果然斑鸠很是惶恐地点点头,承认了刘胤说的很对,其实怕死是人之常情,这些魏国间谍当然也不可能例外,但一想到叛国后间军司的惩罚方法,斑鸠就不寒而栗,宁可选择去死,也不敢吐露半点实情。 不过刘胤的手段比起间军司内部残忍而血腥的手法,一点也不逊色,这也就是让斑鸠心生恐惧的地方,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左右都讨不到好,二害相较取其轻,如果二害一般轻重,那么也就是只能顾及眼下了。 刘胤呵呵一笑,道:“既然你已经落到我的手中,那就大可不必担心,只要你老实交待,本将军自会保你的安全,当然,如果你选择继续顽抗到底的话,我相信,你会见识到比你们间军司更为残酷可怕的手段来。” 斑鸠嚅嚅地道:“可是,可是我真的所知不多,昨天夜里,我们也只是奉命在山谷外负责接应,等有人从山谷内将挟持的工匠送出来的话,将他转移出关中,只是没有想到贵军追击的那般迅速,我们还尚未逃出十里,就被擒杀。” 刘胤追问了一句:“你说工坊内部有人接应?你知道他是何人吗?如果这个人站在你的面前,你能认得出来他来吗?” 斑鸠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他蒙着面,我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刘胤倒没有感到奇怪,间谍组织内部,一般采用的都是纵向联系的方式,只有上下线之间才彼此认识,横向之间几乎都是陌生人,这样就可以避免因为一人的叛变给整个组织带来毁灭性地打击。 很显然,此次的工匠叛逃之事,是一次魏国间军司预谋已久的行动,由打入火药工坊内部的魏国间谍策反个别工匠进行潜逃,选择的时机就是火药工坊刚刚从天水迁来霸陵的这个机会,通过护卫部队的疏漏,找到一个合适的突破口,里应外合,从而将叛逃的工匠趁机送了出去。 魏国间军司的计划相当地稹密,如果不是阿坚带人追击的及时的话,很可能他们的图谋就已经是成功了,这无疑让刘胤暗暗地捏了一把汗,侥幸呐,侥幸! 第484章青鸟,又是青鸟 但这名成功地打入到火药工坊内部的魏国间谍,都如同是一根卡在刘胤喉咙里的鱼刺,梗刺在喉,难受的很。这名间谍的存在,无疑对火药配方和生产工艺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如果不能清除掉的话,始终都存在着泄密的风险,此次工匠叛逃事件,无疑就是给刘胤敲响了一个警钟。 但想要挖出这名间谍,必须要确定其真正的身份。火药工坊工匠和警卫众多,有在成都新建工坊时就已经加入的老人,也有到达天水之后招募的新人,无论是旧人还是新人,每一个进入火药工坊的人都必须要经过严格的审查,以确保不会混入敌人的谍报人员。 可百密也终有一疏,毕竟那些魏国的间谍神通广大,可以利用假的身份混入到火药工坊之中。如此看来,混入工坊的间谍应当是在天水扩建工坊时加入的,毕竟在成都成立火药工坊之时,魏国间谍的目光根本就不可能会盯到那儿,那时无人知道刘胤建了工坊之后,到底要干什么。 到达陇西之后,情况就变得复杂了许多,魏国人也渐渐地知晓和了解了火药的威力,为了能够得到火药的配方而绞尽脑汁,费尽心机,手段也是无所不用其及的。 这名打入火药工坊内部的间谍现在无从判断他是属于工匠还是警卫,不过大致从他能够协助工匠出逃的情况来看,显然他本人是工匠的可能性不大。火药工坊内的工匠,是受到严格的管控的,尤其是是在夜间,工匠们完全地丧失了自由,只能局限于自己活动的区域内,另说是出逃了,就连离开自己的营房都是不可能的事。 很显然,这名间谍担任火药工坊护卫的可能性极大,也只有护卫,相对来说才有机会和时间来协助工匠出逃。 “为什么在逃脱无望的情况,首先要杀掉那名叛逃的工匠?”刘胤问道。 斑鸠道:“这是上峰的命令,如果无法逃脱的话,必须在第一时间干掉那名工匠,因为那名工匠是认识潜入工坊的细作的,一旦那工匠被抓回去,一定会揭露出那名细作的真实身份。所以上峰命令,如果将其成功地带出关中固然是好,但一旦失败,首先就必须要杀人灭口……不,人不是我杀的,他是紫雕杀的,紫雕是我们这一组的头目,不过在突围之时,他当场就被格杀了。” 刘胤皱皱眉,这和他想象的几乎一样,毕竟叛逃的工匠是认识潜入火药工坊的间谍的,魏国间军司一定会不遗余力地保护这个人,此次叛逃的工匠纵然死了,只要打入火药工坊内部的那名间谍安然无恙,他们便还有机会再次成功的地得手。 现在认识这名间谍的工匠死了,唯一的线索也就断了,想要在众多的工匠和护卫之中找出这名间谍,肯定是困难重重。 而不挖出这名间谍,刘胤是寝食难安。“后续的计划是什么?如果这一计划失败了,接下来他们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斑鸠又一次地摇头,道:“我们只是小小的间军侯,是无权参与比较高等的计划的,许多的行动,都是在临出发前才告知的,有时候一点时间也不会差。就是昨夜的行动,到达火药工坊所在的车丈沟时,才给予公布的,事先一点出不知晓。” 刘胤是一头的黑线,这个魏国间军司,真是谨慎到了极点,一点机会都不曾留下。看来这个斑鸠倒也不是间军司的核心成员,所言之事,七八分可以确定了。只是他所能提供的信息又极为地有限,对刘胤能否破获这桩间谍案并没有太大的帮助。 “你是否知道负责此次行动的最高指挥是谁?”刘胤并不抱什么希望,斑鸠只是一个小喽罗,所知有限,或许他根本就不知道谁是主脑。 不过斑鸠此次倒是说了一句:“小的也是偶尔听紫雕无意地说过,说此次行动是青鸟大人一手负责的。” 青鸟?刘胤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青鸟还真是阴魂不散,从他穿越到三国来就出现在了青城山,一路之上更是如影随行,从蜀中到南中,从陇西到长安,青鸟几乎是无处不在,但却又无法捕捉。 这家伙,真是我宿命之中的一个对手!刘胤在心底里暗暗地道。 ┄┄┄┄┄┄┄┄┄┄┄┄┄┄┄┄┄┄┄┄┄┄┄┄┄┄┄┄┄┄┄┄┄┄┄┄┄┄┈┈┈┈┈┈┈┈┈┈┈┈┈┈┈┈ 夜色沉沉,黑暗笼罩着一切。 一条黑色的人影,鬼魅般地掠了过来,几乎是悄无声息,这让在废墟后面小声说着话的几个人悚然一惊。 不过等他们看清楚来者的装束之后,又都一齐地拱手施礼,道:“见过青鸟大人。” 青鸟依然是一袭的黑衣,黑巾蒙面,除了一双眼睛之外,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青鸟环视了一下到场的几个人,都是关中间军司的头脑人物,冷声道:“如此周密的计划居然会失败了,真不知道要你们又有何用?” 几人惶恐地道:“大人恕罪,此番原本已经得手,但刘胤的亲兵卫队行动极为迅速,最后功亏一篑,不过大人放心,赤鹰尚在火药工坊之中,只要有机会,我们还可能继续动手。” 青鸟轻轻地叹了一声,道:“此番打草惊蛇,让刘胤有了防备,再想下手,就不那么容易了。不过朝廷有令,对火药的配方工艺是势在必得,所以我们关中间军司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火药的配方工艺拿到手。” 一人向前拱手道:“青鸟大人请放心,我们一定不辜负朝廷的期望。此次行动虽然失败了,但我们尚有备用的计划,现在可以实施备用计划了。” 青鸟点点头,道:“好,备用计划从今天开始正式实施,总而方之,要不遗余力,一定让火药的配方搞到手,朝廷已经再承受不住长安这样的失败了。” 第485章引蛇出洞 一场旨在针对魏国间谍的大清洗秘密地火药工坊展开了,不过从外表看起来,工坊之中却是波澜不惊,一如既往。 魏国间谍的存在确实是一个巨大的隐患,他就如一条附骨之蛆,潜藏在火药工坊内部,时刻觎觑着火药的配方和工艺。正因为有着这样巨大的风险,让刘胤不得不慎重对待,火药配方如果失窃,对于刘胤而言绝对是不可承受之重。 所以清除行动势在必行,刘胤亲自在火药工坊蹲点,指挥此次行动,着令阿坚调动精兵悍将,对火药工坊的内内外外进行彻底地清查。 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和影响火药工坊的正常生产秩序,所有调查活动都是在秘密的状态下进行的。 火药工坊现在的规模早已不能同当年在成都时同日而语了,攻打长安时使用了大量的火药,可以说将火药工坊的库存是一扫而空,为了应对蜀军越来越大的火药需求,现有的生产规模已经是远远不能满足了,所以在天水之时,火药工坊的规模就一再地扩大,已经超过成都工坊的三倍有余了。 此次迁到霸陵来,刘胤更是明显地表示,要将火药工坊的规模再扩大一倍,全面地提高火药产量,以应对日益增长的火药需求。长安之战后,火药武器的威力和性能已经广为世人所知,刘胤自然也无需再藏着掖着,可以预见到的是,在接下来的战争中,火药的使用范围和力度将越来越大,而生产瓶颈不解决的话,势必将会影响到蜀军的作战。 扩大规模就得招工,原来从蜀中带出来的工匠显然已经是远远地不足了,想要解决劳动力不足的问题,就必须从当地召募工匠。 当然鉴于火药工坊的特殊性,此次召募的工匠和护卫人员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每个人的出身来历都有据可查的,但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要想完全杜绝魏国间谍使用造假的身份混入火药工坊,几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毕竟雍凉这块土地被魏国已经统治了四十多年,魏国的情报系统在这里也是根深蒂固,此次究竟有多少的魏国间谍混入了火药工坊,谁也说不清楚,但根据此次的叛逃事件,至少有一名魏国间谍参与进来。 而想在这几千人中将这名魏国间谍给揪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少主,经过这几天的排查,没有发现任何的嫌疑人,想来这名魏国细作隐藏极深,其身份彻头彻尾地造了假,如果想甄别出来,很是困难。”阿坚这两天组织大量的人力对从陇西新召募的匠人护卫之中逐一进行了身份的甄别和核查,但现在资料显然,这些人的出身来历都没有任何的问题,想要从这个途径上识别出魏国间谍来,几乎是不可能的。阿坚向刘胤报告时也显得很无奈。 这也没有出乎刘胤的意料,如果这么容易就将魏国间谍给揪了出来,那只能说明青鸟这个对手太无能了,事实证明,青鸟奸诈狡黠,一次次地成功窍取过蜀国的重要情报,这绝对是一个难缠而可怕的对手。刘胤对青鸟也是相当的头疼,如何才能消灭这个狡猾的对手,刘胤是煞费苦心,但却一直也没有找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办法来。如果一直任由青鸟继续地逍遥法外,终究会成为他的心腹大患。 这次的工匠叛逃事件已经在火药工坊内部造成了一定的混乱,人心惶惶,人人自危,这样的状况对刚刚迁址重建的火药工坊而言是十分不利的,刘胤必须对工坊内部进行安抚,不能因为一粒老鼠屎就坏了一锅汤,恢复工坊的正常秩序是当务之急,这样也无疑会加大排查的难度。 听了阿坚的禀报,刘胤陷入了沉思,半晌之后,道:“既然这个魏国细作不肯现身,那么我们就给他创造点机会,逼他现身。” 阿坚道:“少主,如果这个细作一直蛰伏下去不上钩,又怎么办?” 刘胤微微一笑道:“此次魏人在没有十全的把握之下就仓促行动,足以证明洛阳的司马昭对火药相当地感兴趣,有司马昭的催促,魏国细作想罢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也只有引蛇出洞,才是我们找到这名细作的唯一办法。” ┄┄┄┄┄┄┄┄┄┄┄┄┄┄┄┄┄┄┄┄┄┄┄┄┄┄┄┄┄┄┄┄┄┄┄┄┄┄┄┄┄┄┄┄┄┄┄┄┄ 赤鹰是关中间军司的一名间军侯,出身于天水的操着一口流利的陇西话,在蜀军侵入到陇西之前,赤鹰一直是天水太守府的一名低阶武官。 当然,这也只是他明面上的身份,暗地里他却是魏国关中间军司的一名间军侯,他最主要的司职就是监视天水太守王颀的一举一动,要知道,间军司的职责可不是单纯地对外,同时肩负着对内部官员进行监视和布控,以防止出现逃乱或叛逃的行为。 可陇西局势的一日千里远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都伯或者是间军侯所能够左右的,王颀叛国投敌,赤鹰也只能是如实地向上峰反应了王颀的情况,单凭他个人的力量,是不足以改变什么的。 上峰很快地做出了回复,要赤鹰打入到蜀军火药工坊的内部。 当时长安之战还没有进行,没人有见识过火药的威力,更不知道火药是什么东东,赤鹰也是一脸的茫然,不知道上峰要他潜入工坊意欲何为。 但对于几十年来一直忠心耿耿服务于间军司的赤鹰而言,上峰的命令大于天,他必须要无条件地来执行,那怕是刀山火海,他也将是义无反顾。 赤鹰是做为护卫人员进入火药工坊的,具体上峰是如何操作的赤鹰并不太清楚,但赤鹰拿到的可是天水太守王颀的保荐书,这让他得以无比顺利地进入了火药工坊,并成为工坊护卫队的一名什长,负责指挥一支十人的小队。 第486章间谍赤鹰 尽管手握王颀的保荐书得以让赤鹰在火药工坊的选拨之中畅行无阻,但赤鹰并没有天真地认为王颀就是与他们一伙的,王颀之所以亲笔签发保荐书,是认为在这几年中,赤鹰身为太守府的一名亲兵,表现可圈可点,值得信赖,所以才会向刘胤进行推荐。 可事实上,王颀却不知道,这个赤鹰正是潜藏在他身边的一个卧底,是专门来刺探他的消息的,王颀没有识破他的真实身份,正明说赤鹰伪装潜伏的好,骗取了王颀的信任。 现在王颀在蜀军中的地位与牵弘相当,不光是继续留任天水郡太守一职,而且还成为了蜀军五军之一的后军护军,负责指挥后军的人马,在蜀军之中,也算是灸手可热的人物。 有王颀的保荐,赤鹰得以顺利地进入火药工坊,并担任了一名什长。赤鹰的身份资料完全是属实的,他出身于天水郡新阳县,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士族之家,连造假的过程都省却了,真实无比的身份背景再加上王颀的保荐,使赤鹰一路绿灯,畅行无阻。 赤鹰进入火药工坊,表现也是异常的优秀,成功地窃取到了火药的样品递交给了上峰并被转送到了洛阳。 火药工坊内部的管理严苛无比,对火药制品的管控简直到了丝毫无懈的地步,能在这样的条件下,赤鹰还能出色地完成任务,表现出了赤鹰做为一名优秀谍报人员的素质。 长安城的一声巨响,让天下人无比地震惊,对火药的关注程度瞬间提升到了一个极高的位置,而打入火药工坊内部的赤鹰则成为了间军司内部最为重要的间谍之一。 尽管窃取到了一些火药做为样品,但从洛阳传回来消息让赤鹰隐隐有些失望,洛阳那边的工匠根本就不识得此物,无法根据这些样品来仿制火药,而魏国如果想要造出火药,就必须拿到火药的配方或掌握核心技术的工匠。 所以间军司给赤鹰下达的最新命令就是设法窃取火药的配方和挟持工匠,而且洛阳那边催促地很急,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任务。 赤鹰这一次也大为犯愁,火药的配方到现在他也没有见过或听说过,这等高度保密的物品还不是他这个层次的人可以接触到的,既然不知所踪,也就是说无从下手。赤鹰只能将目光锁定在第二个任务上,也就是想法设法地引诱或绑架工坊的资深工匠。 一般新进入工坊的匠人是不可能掌握核心技术的,也只有那些第一批在成都就进入工坊的老匠师才是赤鹰的下手目标。但这些资深匠师其父母家人都在蜀地,而火药工坊给的待遇又极为地优厚,想要劝说其归降魏国非常的困难。 赤鹰干潜伏十几年,一次都没有暴露过,除了为人极为地谨慎小心之外,懂得隐忍便是赤鹰制胜的法宝,以前为了获取一个重要的情报,他曾经很有耐心地等待机会,而且一等就是三年,这份坚毅和执着不是一般人能学到的。 这次受命以后,赤鹰深感责任重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不过命运似乎对赤鹰很是垂青,他很快地就物色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配料车间的许宏。许宏四十岁上下,在蜀中并无妻室而且父母双亡,可以说是一个最没牵挂的人。许宏闲来喜欢喝点小酒,在火药工坊单调而枯燥的生活中,这几乎是他唯一的爱好了,毕竟许宏这几年也攒了不少的钱,而且家人俱亡,火药工坊设在山谷之中,禁卫森严,想出都出不去,攒的钱再多也没地方花。 还好火药工坊内部还开了一个小酒馆,可以来排忧解闷,许宏便成了这里的常客。一次酒喝稍微过了一点,许宏和一位相熟的匠师发生了冲突,双方同在一个车间里做工,平时就相互看着不顺眼,此次仗着酒劲,大打出手,头破血流。 火药工坊内部是禁止斗殴的,一旦发现,都将严惩不贷。不过正是由于赤鹰的出面做证,称许宏并非是主动挑衅,而是在对方的一再逼迫下,愤而反击才失手打伤对方的,最后许宏只受到了很轻的惩罚,而对方则受到鞭二十的酷刑。 其后许宏对赤鹰是感激涕零,尽管工坊内部有各工序之间的人员、工匠和警卫人员不得往来规定,但还是无法阻止许宏和赤鹰的私下往来。 通过接触,赤鹰了解到许宏也是一个不甘束缚的人,对火药工坊的这些条条框框很是反感,渴望有更自由更大活动范围的空间。 许宏这类人正是赤鹰所要策反的最佳对象,在赤鹰的淳淳善诱之下,许宏更为渴望外面挥金如土妻妾成群的日子,决心在许宏的安排下进行潜逃。 潜逃初期进行地十分顺利,火药工坊自成立之始,还从未发生过一起的叛逃事件,这无疑也令火药工坊的护卫统领丁虎有些麻痹大意,出现了一些不应该有的疏漏。 赤鹰正是捉住这个疏漏,从后山的断崖处与前来接应的魏国间谍取得了联系,成功地将许宏送了出去。 急骤的锣声在晚点名的时候响了起来,显然是工坊方面已经发现有工匠失踪了。整个工坊一晚上是灯火通明,大部分都是彻夜未眠,赤鹰所在的什人小队也加入到了对外搜捕的队列之中。 搜捕行动无疑是大海捞针,到了天明的时候,赤鹰所在的这队人马已经将搜索范围扩开了三十里之外,依然看不到任何的的进展,已开始进行返程。赤鹰不禁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如果一夜之间搜捕不到的话,很可能许宏和接应他的关中间军司的人已经是顺利地突围了。 但让赤鹰始料未及的是,他们一行人刚刚返回车丈沟,迎面就碰上了阿坚押解着的刚刚和他接过头的斑鸠,直把赤鹰几乎是惊出了一声冷汗。 第487章备用计划 不过赤鹰的担心倒是有些多余,他认识斑鸠,而斑鸠并不认识他,昨夜的接头之时,赤鹰是黑巾蒙面,斑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尽管没有暴露,但赤鹰心底里还是有些沮丧,多好的一次机会,简直就是千载难逢,但最终却是功亏一篑,功败垂成,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 更让赤鹰担忧的是,他还不清楚许宏的生死,虽然说斑鸠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许宏可是一清二楚的,一旦许宏若是落了蜀军的手中,赤鹰的身份会立刻地曝光。或许斑鸠这样的受过物殊训练的间谍骨头很硬,在蜀军的严刑拷打下可以抵死不招,但象许宏这样的普通人,恐怕一进审讯的地方就尿了出来。 不过,赤鹰有很清楚,为了保护他的蜀军内部的存在,魏国间军司的人一定会在最后的关头处理掉许宏,而绝不会让他落入到蜀军的手中。 果然,赤鹰也很快地看到了许宏和另外几个魏国间谍的尸体,这无疑让赤鹰变得安全了,不过看到许宏死了,赤鹰不免还有些兔死狐悲,原本许宏在火药工坊有这一份收入不错可以让他衣食无忧的工作,但在赤鹰的诱惑之下,义无反顾地奔向了新生活,只可惜他还没有来得及享受一下久违的自由感觉,就遭到了灭顶之灾。 许宏没有死在追击的蜀军手中,反而是死在了解救他的魏国间谍的手中,许宏倒死也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多年的间谍生涯,让赤鹰对任何事和任何人都不再有感情,也许在他的眼中,所有人的只分成了两类,有价值和没有价值的,许宏失去了他的价值,自然会横遭生死。 此次的失手,让赤鹰感到蜀军的防备肯定会加强,再想轻易地策动叛逃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不过赤鹰是那种锲而不舍的人,绝不肯轻易地言败,只要他一息尚存,就绝不会放弃希望。 当初来到火药工坊,赤鹰还真是郁闷无比,认为自己是大材小用,做为一名顶尖的优秀情报人员,应当是深入到最重要的位置上,而不是来这个手工作坊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 长安之战时,火药轰塌了坚固的城墙,才让赤鹰恍然大悟,惊异于青鸟的先见之明,同时,他也深感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千钧之重,可以说魏国所有期冀的目光,都盯在了这儿。 就在赤鹰还在苦苦思索下一步的行动计划之时,火药工坊的副统领沈平突然地来找他下令道:“林重,即日起你带什人小队驻防后山断崖,不得有误。” 林重就是赤鹰的真正名字,而且这个名字赤鹰打小就用的,如假包换,反倒是赤鹰则是他进入到魏国谍报系统之后起的一个外号。沈平是火药工坊仅次于丁虎的人物,此次他委派赤鹰把守后山断崖,倒是有点亡羊补牢的感觉。 赤鹰神色一凛,他很清楚这次的叛逃事件造成的影响有多么的恶劣,听闻刘胤都亲自地在工坊坐镇,可见表面上平静如常的火药工坊内里是如何暗流涌动波涛汹涌。 “卑职遵命。”赤鹰拱手称诺,固然这个时候赤鹰也不想离开工坊,但沈平的命令一下,他一个小小的什长,又如何敢抗拒。 沈平很是满意地拍拍赤鹰的肩膀,道:“林重,现在工坊内部正在大清查,就是要揪出逆魏的细作来,不过你放心,本统领对你还是很放心的,毕竟你有王太守的举荐。后山断崖处极为地紧要,上次逆魏就是从这儿突破的,如此重任就在你的肩上,希望你不要辜负本统领和王太守的期望。” “卑职定当尽力,不负统领期望。”赤鹰很快地表态道。 现在整个火药工坊都处在动荡之中,人人自危,就怕被列为嫌疑人,做贼的心虚,不做贼的也一样胆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引火上身,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一旦有嫌疑,那就是宁枉勿纵。 赤鹰的处境则最为地放心,既是陇右本土人氏,又有天水太守王颀的保荐,绝对没有人会怀疑他就是魏国的间谍,这无疑给他开了方便之门。但赤鹰又不愿意去守什么后山断崖,只有留在工坊内部,才有机会来完成任务。 可是赤鹰很清楚,沈平的命令根本就不容违抗,如果拒绝的话,必然会引起沈平的怀疑,所以赤鹰答应的极为地爽快,而且尽可能地表现出愉悦的神情,把这个苦差事当成美差去办。 沈平对赤鹰的态度很满意,呵咛了一番,便出去了。赤鹰也只得率他麾下的十人前往后山断崖,去巡逻放哨。 后山断崖正是几天前斑鸠等几人带许宏离开的地方,整个的车丈沟整个的山谷之内,倒是呈葫芦形状,口小肚子大,谷内地形平坦,除了东西出入口之外,南北两面都是极陡的悬崖峭壁,壁立千仞,极难逾越,也只有后山的一处断崖,只有五六丈的高度。 五六丈的高度对于寻常人而言,那是一个无法企及的高度,但对于身怀绝技的特工人员而言,却是小儿科一般。当时蜀军疏于防范,才被魏国间谍捉住了机会,从这儿完成了脱逃。 赤鹰刚刚抵达断崖下,脸色便是微微一变,他看到了断崖之下摆放的那几块石头。如果从普通人的眼里看到的,那只是几块极其普通的石头,很随意地摆放在那儿,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但赤鹰很清楚,这几块石头从大小到形状还有摆放的位置,都是精心设计好的,这正是间军司给赤鹰传达讯息的一种方式。 赤鹰很快地将十名士兵支开,根据讯息的提示,赤鹰在相隔十步远的地方,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管,他看了一下四周无人,很快地打开了竹管,看到了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写着一行字:“任务失败,准备启动备用计划。” 第488章又遇潜逃者 赤鹰不禁愣住了,他没有想到上峰会怎么快地要求实施备用计划,显然关中间军司的高层对这次的失败很是震怒,同时对火药配方和火药工艺的需求十分地迫切,才会不惜铤而走险,准备实施备用计划。 备用计划就是旨在针对策反计划的一个补充,当策反计划失败之后的一个弥补措施。计划要求赤鹰必须要潜入到火药的成品仓库,引爆掉堆放在仓库之中的火药成品。 火药的威力众所周知,就连长安城厚重的城墙都可以夷为平地,如果整个火药仓库发生爆炸的话,足可以将车丈沟掀到半空中去。这一计划的首要目标就是要摧毁蜀军的火药工坊,让蜀军暂时地丧失火药的生产能力,其次就是在火药工坊发生大爆炸之后,让赤鹰和接应的魏国间谍在混乱的状态中,寻机窃取有价值的文件或者是挟持有技能的工匠。 但赤鹰却是深感忧虑,当初备用计划提出来的时候,赤鹰就曾做为第一线的情报负责人员向上峰提及过自己的意见,在赤鹰的分析中,备用计划的难并相当地大,并不是说你已经潜入到火药工坊内部就可以无所欲为,恰恰相反地是,火药仓库的管控之严,是在火药工坊排在第一第二的位置上,凭赤鹰目前的地位,想要渗透进入相当地困难。 其次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火药工坊一旦发生爆炸,后果是无可估量的,倒不是说赤鹰怕死,但如果稀里糊涂地死在自己的爆破之下,那才是真是玩大了。火药无眼,一旦火药仓库被点燃,能否逃出生天也还是一个未知数,诚然破坏掉蜀国的火药生产能力固然重要,但由于蜀国掌握着火药的配方和生产技术,不用过多久,也会轻易地再生产出来。 赤鹰当时也是合理地提出了反馈意见,但他位卑职低,并没有什么否决的权力,撑死也就是向上峰提交点详情报告,对备用计划的可行性重新评估了一下,他只是希望能引起间军司上层的注意,可以对备用计划进行一些整改,至少在目前的情形下,潜入到火药仓库真的很困难很困难。 但是让赤鹰始料未及的是,间军司上层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反而在策反行动失败之后,很快地就要实施备用计划。 当然,备用计划并不是要求赤鹰来单独地完成,间军司的上层也深刻地考虑到了任务的难度,特意地派遣十余名身手高强的间谍潜入到火药工坊之中,来协助赤鹰完成任务。 这些身手高强的间谍并不是什么普通的高手,而是间军司特意地培养出来的高级间谍,都有着上天入地的本事。可以说此次间军司为了获取火药的配方技术,简直就是不惜血本,如此大的手笔,在赤鹰任职间军侯的这么长时间内,都没有见识过。 赤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环顾了一下左右无人,一把就将纸条塞到了嘴里,很是淡定从容地将纸条细细嚼碎,咽到了肚子里。 当了这么多年的间谍,赤鹰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注意着每一个细节,谨小慎微地处理着一切可能的漏洞,在他看来,想要在敌人的心脏之中活得长久,必须一贯保持良好的习惯,任何一点的疏忽大意都会丢掉自己的性命。 后山的断崖处很是偏僻,整个车丈沟都沉浸在一片的死寂之中,赤鹰躺在帐蓬之中的时候,脑子里就一刻也没有停歇,想着备用计划的每一个实施步骤。 根据事先的约定,备用计划的实施时间是在明天晚上进行,在夜幕的掩护之下,十几名间谍高手将会潜入到车丈沟内,准备对火药仓库进行潜入。赤鹰在此次行动中,担任的将是向导引路人的职责,他所负责的范围就是接应间谍高手的潜入并给潜入的间谍引路,让他们准确无误地对火药仓库进行偷袭。 尽管火药仓库的守备十分地严格,但赤鹰清楚,此次前来的高手个个都能以一挡十,如果偷袭未果的话,就会采用强攻的手段,不管是那种方式,魏国人对火药工坊是势在必得。 夜籁无声,赤鹰将十名士兵分为两班,一伍一班,白天黑夜轮流职守在此地,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赤鹰所表现出来的积极态度是值得称道的。 一夜无眠,赤鹰也从帐蓬之中走了出来,漫步在星空之下,他胸口压抑的厉害,本来是想出来透透气,但他一出来,就听到了哨兵厉声喝道:“什么人?站住!” 赤鹰有些恼火,难道这名士兵是瞎眼了吗,连他也没有认出来?不过赤鹰很快地发现,哨兵喊声并不是冲着他来的,而是直接就喊向了前面的那片草丛之中。 草丛之中发出了嘈杂的声音,一个瘦弱的身影从草丛之中站了起来,看年纪,倒是比较年轻的一个汉子,蓬头垢面,满身的血污,在月光之下,显然狰狞可怖。 哨兵搭箭在弓上,厉声高喝道:“举起手,出来!” 那汉子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颤抖着向这边走了过来。 赤鹰打量了一下,那汉子穿着一身的工匠制报,很显然不知是那个工序上逃亡出来的。赤鹰不禁暗暗心喜,如果这人真的是火药工坊的匠人,对自己而言也算得上是一个机会。 他踏上一步,目光冷峻,逼视着这名衣衫破烂的汉子,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怎么会来这里,你可知道,离开了火药工坊,俱得是死罪一条!” 那汉子扑通一声,跪倒在了赤鹰的面前,连声道:“军爷饶命!军爷试用!小的原本是原料车间一名工匠,只因一时疏忽大意,搞错了配方比例,受到了管事的毒打和威胁。此前小人与那管事有些恩怨,此次他是挟持报复,欲将小人置于死地,求军爷搭救。小人就算是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军爷的恩情。” 第489章窝藏 赤鹰不禁是暗自窃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自已还真发愁怎么就能找得到愿意叛逃的工匠,想不到竟然在这儿遇到了。不过赤鹰心中虽喜,但面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地道:“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现在原料车间做何工种?” 那汉子战战兢兢地道:“小人名叫胡六,益州蜀郡人氏,从火药工坊成立之初就在原料车间帮原料配伍工种。只是小人生性愚顿,其他同时进入工坊的大多已是匠师,唯有小人到现在还是普通工匠,是以屡遭管事的欺凌。” 原料配伍?赤鹰更是一喜,虽然说胡六并不是匠师,在他在原料车间呆的时间也足够长了,技术的掌握想必也很全面。关键是现在魏国方面对原料配方知之甚少,急缺原料配方主面的人才,现在胡六的到来,可算得上是雪中送炭,只要他肯叛逃出关中,魏国极有可能就会掌握火药的核心技术。 以前赤鹰所接触到的工匠,大都是别的工序工种的,在原料配伍方面,一直是一个空白,赤鹰对原料配伍工种的匠师有着极高的兴趣,但火药工坊内部防备极严,赤鹰又不负责那块的警卫,想要接触到原料配伍方面的匠师,那完全是可遇不可求的。 但胡六的意外出现,让赤鹰简直就是意外之喜,不过赤鹰并没有被巨大喜悦冲昏了头脑,而是颇为谨慎地道:“按工坊的条例,凡擅离职守者,必严惩不贷,窝藏逃匿者知情不举的,一律同罪。在下身为护卫队一员,奉命在此守卫,就是为了阻止尔等企图叛逃者。起来吧,我也帮不到你什么,你还是自行回营吧,否则被我押解回去,必受酷刑。” 胡六脸色惨白,跪伏在地,不住地讨饶道:“军爷救命,小的此刻若回营中,那管事的必然会泄愤报复,小人死期已是不远,求军爷大发慈悲,救小人一命。” 赤鹰摇头道:“非常抱歉,职责所在,爱莫能助。” 胡六跪地不起,以泪洗面,悲戚地道:“军爷,求你了……可怜可怜小人吧……” 就在此时,从火药工坊方向上突奔过来几人,胡六远远地瞧着了,惊得更是面如死灰,失声叫道:“军爷救命,那追者正是工坊的田管事,小人如果落到他们的手中,必定是死无葬身之地,求军爷救我一命。” 赤鹰这时微微地点了点头,道:“好吧,你且暂时到后面避一避。”赤鹰指了一下左侧的一处山洞。 胡六身材瘦弱,但动作敏捷,赤鹰刚说了让他到山洞内暂避一下,胡六动如脱兔,吱溜地就逃到了山洞里,其行动之快捷如风,让特工出身的赤鹰都叹为观止。 那几个人从山下而来,很快就上得了山坡,为首一人,显然就是胡六所说的田管事,满脸横肉,样貌凶恶,冲着赤鹰道:“喂,你们可曾看到方才有一个工匠从这儿经过吗?” 匠人和护卫原本属于火药工坊内部两个不同的系统,相互之间并无隶属,那田管事的衔职虽高,但却是无法辖制护卫队的,他的职责范围只是来管理工匠的。 不过田管事素来骄横惯了,根本就没有把这几个大头兵放在眼里,一上来就是趾高气扬地道叫嚷着,就连赤鹰身边的那几名士兵都颇为不忿,如果是护卫队这边的统领或司马出来斥责几句的话,他们也只能是默默地接受了,但田管事却是一付鼻孔朝天的模样,你他娘算那根葱那头蒜? 几个士兵脸色非常地不好看,不过有赤鹰在,自然轮不到他们开口。赤鹰倒是很坦然,并没有因为田管事的态度就给他甩脸子。 “很抱歉,在下在些守候多时,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路过此地。” 田管事冷哼一声,道:“窝藏逃犯,知情不举,可是重罪,那绝不是你一个小小的什长可以担当的,识相地快点将他交出来,否则判你们一个窝藏罪,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赤鹰不卑不亢地道:“在下从来没有见过什么人路过,又岂来什么窝藏罪犯?简直就是笑话!” “那你敢不敢让本管事上前一搜?”田管事冷笑道。 赤鹰亦冷冷地道:“在下奉副统领之令把守后山断崖,职责所在,又岂能容你在此撒野,别说在下没有窝藏人犯,就算是真的藏了人,没有丁统领和沈副统领的命令,谁也无权搜查。” “你——”田管事不禁是勃然大怒,赤鹰一个小小的什长,竟然也敢如此顶撞于他,简直就是反了!“我看你这里大有问题,那逃走的工匠,定然是被你藏匿了,来人,给我搜!” 田管事一声令下,几名手下立刻是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赤鹰傲然地跨上一步,“锵”地拨刀在手,冷声道:“奉沈副统领之令,有擅闯断崖者,格杀勿论,谁敢再向前一步,休怪某翻脸无情!” 赤鹰手底下的那十名士兵一看赤鹰动手,自然是不甘示弱,纷纷地亮出刀枪,封住了田管事几人的路。 田管事和那几名手下平日里就是管理和约束匠人的,并没有见识过真刀真枪,他们的“武器”最厉害的也就是皮鞭了,至于那明晃晃的刀枪,他们压根儿就没有使用过。 平日里在匠人的面前狐假虎威惯了的这些家伙其实都是些色厉内荏的家伙,一看到赤鹰动了真格的,顿时脸都变白了,迟疑着不敢上前。 田管事怒骂道:“你们这些酒囊饭袋,真是废物,不知要你何用?好小子,你胆敢包庇逃犯,待本管事禀报了丁统领,非得要给你好看!”田管事骂骂咧咧,但他却是无可奈何,虽然他的品级在赤鹰之上,但此时此刻,他却拿赤鹰一点办法也没有。 赤鹰傲不为礼地道:“在下奉陪到底!” 田管事见讨不到任何的便宜,便悻悻然地退了下去。 第490章设计 胡六瞧着田管事远去了,便从山洞里出来,再次向赤鹰跪拜道:“多谢军爷救命之恩。” 赤鹰双手相搀,对周围的几名士兵道:“方才情形诸位也看到了,非是某窝藏逃犯,实则是那田管事仗势欺人,不得以而为之,将来若有事,还请诸位可以给做个见证。” 这些士兵兵虽然是赤鹰的手下,但他们更是蜀汉的士兵,对于赤鹰的真实身份一无所知,所以赤鹰最多也只能是指挥他们而不可能引为心腹,许多的事情还得瞒着他们。 一听赤鹰如此说,众士兵是群情激愤,刚才那田管事也的确是惹了众怒,一名老兵站了出来,道:“林什长,你就放心吧,弟兄们都会支持你的!” 赤鹰点点头,道:“谢谢诸位的信任,还请大家各司其职,紧守此处,万不可出现任何的疏漏。” 众人被支开后,赤鹰对着胡六故作为难地道:“刚才的情形你也看到了,那田管事凶神恶煞一般,真是不好惹。某虽保得了你一时,却不保不了你一世,方才田管事无丁统领和沈副统领之令,是无权缉查的,但如果田管事拿到统领的命令要前来搜查的,某亦无法阻止,只怕因你之事会牵连到某,你敢紧走吧,迟则生变。” 胡六大哭道:“军爷也看到了,田管事是何等的暴虐,在下如果落到他的手中,必将是死无葬身之地,请军爷成全。” 赤鹰故作沉吟地道:“某倒是有一条生路,就不知你有没有胆量了?” 胡六很快地道:“愿闻其详。” 赤鹰的眼中掠过一道锋芒,道:“你如今已是得罪了田管事,如果继续留在工坊的话,后患无穷,在下倒是有一计,你只要出谷投奔大魏,定然可以逃得远远的,再也无法受到迫害,不知你意下如何?” 胡六明显地一怔,不过他还是咬了咬牙,与死亡相比,就算是投敌叛国亦算不得什么,于是他便点头应允了。 原本赤鹰对胡六还是存有一定的戒心的,但突然出现的田管事似乎打消了赤鹰的疑虑,田管事的飞扬跋扈不禁让赤鹰心生反感,无形之中也就加大了对胡六的信任。 更主要的是,现在时间紧迫,魏国间军司旨在针对火药仓库的偷袭已经进入了倒计时,此次大破坏后整个的火药工坊能不能存在还是一个巨大的疑问,赤鹰必须在此之前,争取到更多的不同工种的匠人来投诚,胡六显然就是他的最佳人选。 胡六道:“那……我何时离开车丈沟?” 赤鹰微微一笑道:“不急,过了明日,车丈沟能不能存在还是一个问题,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胡六于是一愣,赤鹰说的好大言不惭,车丈沟怎能么会不存在? “这不可能吧?” 赤鹰的眼眸之中,掠过一丝冷冽之色,很是冷静地道:“可不可能,唯有明天一试便可知晓。” ┄┄┄┈┈┈┈┈┈┈┈┈┈┈┈┈┈┈┈┈┈┈┈┈┈┈┈┈┈┈┈┈┈┈┈┈┈┈┈┈ “大将军神机妙算,我等是心服口服。”丁虎对刘胤是赞不绝口,佩服地五体投地。 刘胤微微一笑,道:“此事并不太难,许宏乃蜀郡人氏,在关陇一带无牵无挂,如果无人来蛊惑的话,丁虎是断不会投敌叛国的,而工坊内部管理严苛,任何人想私下接触,都非易事。我派人查了最近一段时间内许宏究竟和什么人接触过,果然有所发现,原来许宏喜好饮酒,酒品又非常不好,常常醉酒与人发起争执,就在最近时间,许宏接触到了一个名叫林重的什长,两个人交从过密。当然,仅仅就是这个因素,还远不能指认这个林重就是私通魏国的间谍。” 说到这儿,刘胤微微停顿了下,接着又道:“所以我才安排了一场好戏,故意地让沈平将这个林重调到后山,又特意地安排了一名亲卫乔装成不堪受欺辱而出逃的工匠,化名胡六,出现了后山的断崖处。这本身就是一场试验,如果林重不是魏国奸细的话,捉到胡六第一时间内就会上报,但林重没有,足以证明其中大有猫腻。接下来田管事出场便更可以证明这一点了,这个林重果然不是省油的灯,死活也不肯放人。很显然,林重就是曾经放走许宏的那名魏国间谍,他很可能会故伎重演,想再次潜送胡六出谷。” 阿坚道:“少主,是否可以收网了?” 刘胤微微点了一下头,道:“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林重就是魏国间谍了,阿坚,你带人过去,立刻将林重擒下,记住,勿必要生擒!” 阿坚拱手领命道:“少主请放心,拿他一个,简直是手到擒来。” 阿坚刚出门,突地有人急急地向他禀报了几句,阿坚脸色一变,又折了回来。 刘胤奇道:“阿坚,还有何事?” 阿坚道:“禀少主,阿风留下了密信刚刚传来,请少主阅览。” 阿风就是接近林重的胡六,他也是刘胤的亲兵侍卫,此次刘胤设计,自然要挑选他信得过的人来担当要务,阿风身材虽然瘦小,但脑子相当地好使,刘胤用他潜伏接近魏国间谍来充当反间谍,的确是上上之选。 现在林重的身份基本上确定了,正要收网之时,阿风却突然传回了讯息,信中写的简明扼要,也许是受时间的限制,阿风根本就没机会细述,只是简单地说已经确认了林重魏国间谍的身份,但是建议刘胤暂时不要动手,因为林重提及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魏国间军司一个针对火药工坊的重要计划,实施的具体时间就在明晚,具体的详情未知,阿风请刘胤做好万全地应对之策。 众人都为之一怔,原本计划着逮一条鱼,现在看来,这网撒得有些点大了,基本上可以捕到一网的鱼了。 阿风传来的讯息相当地重要,刘胤令阿坚暂停收网行动,暗中调动人马,准备应对魏国间谍的新计划。 第491章这个人杀不得 夜幕沉沉,后山断崖下一片死寂,赤鹰已经支开了他手下的十名士兵,独自一人站在崖下,默默地等待着,一双阴隼般的锐目,在黑夜之中闪着寒芒。 时间飞快地流逝着,已经超过了和间军司约定好的时刻,赤鹰心绪不宁,焦灼不安,他不知道计划是否有变,但现在他只能是在此等待。 只要完成今天的任务,赤鹰就可以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这鬼地方,可真不是人能呆的地,死板、枯燥,完全能扼杀掉做为特工人员的灵性。不过好在这次的潜入还是比较成功的——最起码是已经站在了成功的边缘,只要协助间军司将火药工坊的仓库给炸了,带着已经被策反的胡六离开这儿,赤鹰就是首功一件。 赤鹰望着黑漆漆一片的断崖,暗暗地祈求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就在这个时候,断崖的上面突然地传来了轻脆的蛐蛐叫声,很有节奏感,三长两短,重复了三次。 赤鹰不禁大喜,这蛐蛐声真是他们的联络暗号,他当即点燃了一盏小灯,朝着断崖上方晃了三晃。 很快,从断崖上就悬下一条绳索来,十几条黑影敏捷如风,直接就从崖顶垂降而下,个个一身黑衣劲装,结束非凡,黑巾蒙面,上下裹的严严实实,就连赤鹰也分辨不出谁是谁来。 为首的黑衣人打量了一眼赤鹰,沉声道:“赤鹰,一切准备停当了吗?” 赤鹰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这为首的黑衣人正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雍州间军校尉金鹏,他也没想到此次行动居然是由金鹏亲自来带队的,很显然此次行动魏国间军司高度地重视,派出了以雍州间军校尉金鹏为首的最为强悍的特工队伍,务求一击必中。 赤鹰不禁是欣喜不已,有金鹏来坐镇,自已所担的责任就小的多了,更何况金鹏位居高位,能力出众,由他带队,任务完成的希望那就是成倍的增加。 “回禀校尉大人,一切皆已准备妥当。”赤鹰态度恭敬地向金鹏道。 金鹏扫了一眼周围,道:“怎么,这儿就你一个人?” 赤鹰指了一下边上的帐蓬,道:“那边帐蓬之中尚有十人,是属下的下属,为了方便起见,属下事先就已经将他们支开了。” 金鹏目光阴沉,冲着身边的两个黑衣人递了一个眼神,那两人心领神会,立刻是持刀进了帐蓬。 那十名士兵皆已沉沉睡去,赤鹰主动提出来独自放哨,让他们都睡个好觉,众士兵还心存感激,以为摊上了一个好上司,恐怕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们这一觉,再也没有机会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赤鹰当然没有什么意见,间军司行事,一向以狠辣称著,容不得半点心慈手软,杀掉这十人就是为了防止留下祸患。 那两个黑衣下手又快又狠,进了帐蓬之后,分头行事,一手捂嘴,另一手持尖刀分毫不差的就刺入了蜀军士兵的心脏部位,那些睡梦中的蜀兵,最多的感觉也就是心口一凉,直接就奔黄泉路而去了,连半点吱声也没有发出来。 胡六睡在最里边,和那些已经酣然入梦的蜀兵不同,他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就在半梦半醒之间,他察觉到了有两个黑影潜入了帐蓬,不过几息的光景,帐蓬之内再无鼾声。胡六心中一紧,当那刺客的刀刺向他的胸口之时,胡六侧身一滚,挪个了那个位置,让那刺客的刀刺空了。 那黑衣人似乎没有想到居然还有人醒着,不过帐蓬里的人在他的眼里,已经都是死人了,醒着和睡着了别没有什么区别,胡六虽然闪身躲开了这一刀,但那黑衣人动作如风,反手跟着就又是一刀,刺向了身在帐蓬角落里的胡六。 眼看胡六避无可避,赤鹰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把托住了那黑衣人的手腕,急急地道:“这个人杀不得!” 黑衣人满眼都是疑惑之色,不过他却没有开口。 赤鹰将头转向了后面的金鹏,道:“校尉大人,这个人乃是火药工坊的匠人,懂得火药的配伍,是属下千辛万苦才说服他归顺的,万万杀不得!” 金鹏当然知道工匠的重要性,否则上次也不会费力那么大的力气来潜送工匠出去了,他点点头:“好吧,赤鹰,你负责保护他的安全,等炸掉火药仓库后一起撤离。你们几个,行动迅速一点,时间紧迫,立刻出发。” 几个黑衣人点头称诺,迅速地做了最后的清理,确定帐蓬内其他再无活口,很快地就撤离了。 胡六猥琐地龟缩在帐蓬的一角,几乎无人注意他的存在,胡六很快地咬破了指尖,在一截布条上写下了几个字,将布条弃于角落,他的动作极快,黑夜之中又无人注意到他的举动。 “你跟我走吧,切记,不可离我太远,否则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赤鹰走上前去,对蜷缩在那儿的胡六道,胡六只是一名普通的工匠,看到杀人的场面自然害怕,这样的反应赤鹰一点也不奇怪。 胡六顺从地站了起来,跟在赤鹰的身后。 “你的手怎么受伤了?”赤鹰看到胡六的手指在滴血,不禁皱了皱眉头道。 “可能……可能是刚不小心划伤的。”胡六卑声道。 赤鹰倒没有再追究什么,刚才胡六的确是命悬一线,如果不是自己及时出手,恐怕他早已是一具死尸了。赤鹰在乎他的生死,不没有什么感情色彩在里面,在赤鹰的眼里,胡六是他升官晋爵的工具,怎么会容许他有失? 一行十几人很快就消失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向车丈沟里面的火药工坊前进而去。 沟内的路并不好走,而且游哨极多,所幸赤鹰对游哨的情况了如指掌,他们一行虽然绕了很多的路,耽搁了不少的时间,但总算是没有与游哨发生任何的冲突,平安地来到了火药工坊高大的围墙外面。 第492潜入工坊 火药工坊就座落在车丈沟最平坦的沟底,由于刚刚地完成了搬迁,整个工坊都是新建出来的,粗大的原木栅栏都是用车丈沟特有的白桦树砍伐修筑的,上面还残留着白桦树皮,显得原始而粗犷。工坊内部房舍林立,麟次栉比,井然有序。 虽然是三更天左右,但工坊大院内点燃的巨大的松油灯还是照得里面灯火通明的,一队队的士兵持枪佩刀,往来巡弋,整个工坊笼罩在一片森严的戒备之中。 初入车丈沟时,金鹏就可以感受到整个沟内充满着紧张的气氛,明岗暗哨层出不穷,蜀军的防备显然因为几天前的潜逃事件而有所增强。这仅仅是营地以外的戒备,到了工坊之外,警戒程度明显地加强了,单单是想要突破外围的这一层防御,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过关中间军司既然已经谋划了这次行动,那就已经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别看金鹏此次带来的只有十几个人,但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以一挡百或许谈不上,但这些高手单独来对阵几十名普通的士兵,却是绰绰有余的。 赤鹰凑到了金鹏的身边,点指着工坊内部的房舍给他,将声音压到很低地道:“校尉大人,从辕门进去,左面便是火药的生产地点,右面是工匠们的住宿之地,而仓库则是座落在后面,与前面相隔的较远。如果从辕门正面进入的,会被蜀军的守卫所发现,唯有绕到后面的小门,从那里进入,便可直抵仓库。” 火药工坊的平面示意图,金鹏也曾看过,不过和地图比起来,还是现场更为地直观一些,赤鹰潜入到火药工坊已经有一段的时间了,跟随着工坊从天水迁来霸陵,目睹了工坊的新建过程,对工坊内部的情形是知之甚详。 如果从正面的辕门进入的话,很立刻被守门的警卫所发觉,要知道,蜀军在正门处投入的守备力量是最强的,别看现在只有十几个人往来巡查,只要发出示警声,顷刻间魏国间军司的这一队人马就会被包围。 所以赤鹰建议金鹏绕道到营地的后面,后面留有一处小门,寻常也会有一伍或一什的护卫来把守。从小门进入,便可以直抵仓库的大门,对于此次旨在偷袭火药仓库的间军司队伍而言,这便是最为理想的捷径。 金鹏也看到从正面寻求突破的难度,于是便听从了赤鹰的建议,绕到了营栅后面的小门处,密谋从那儿进入工坊。 黑夜给魏国间军队伍最好的保护色,让他们可以在黑暗中穿行自如,虽然路况很糟甚至说根本就没有路,但对于这些身怀绝技的高手而言,这一切都不是问题,他们身轻如燕,疾步如飞,在坎坷不平的地况中亦是步履平稳,丝毫没有什么难走的概念。 唯一叫苦不迭的是工匠胡六,一路上磕磕拌拌,若非是赤鹰在旁边拉着,几次都差点栽了跟头。若非是胡六拖低了整个队伍的速度,只怕他们还可以更早地赶到后门处。 金鹏几次都回头去看胡六,不过他并没有出声,因为他知道胡六只是一名普通的工匠,没有武技在身,走这样的夜路的确是困难的很,他能跟上已经是很不错了,就算是再斥责于他,那也是于事无补。 胡六却是欲哭无泪,抱怨连连。赤鹰低叱道:“噤声!千万别惹恼了校尉大人,他要是一不高兴,你的人头就该搬家了。” 胡六受了恐吓,吃惊地看了看了金鹏的背影,果然不再吭气了。 火药工坊的占地极大,从辕门到后门,几乎是要绕一个大圈,走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抵达了工坊的后门处。 后门处只是一道窄窄的木门,和辕门的规模根本不足以相提并论,守备的力量也薄弱的多,辕门处至少有数十人在守卫着,而后门仅仅是由一个伍长带队,只有五个人在此守卫。 金鹏暗暗地点了一下头,看来绕到后门的确是上上之选,只要能轻松地突破后门进入火药仓库,这次行动就足有八成的把握。 “准备动手!”金鹏下令给两名身手最为矫键速度最快最擅长刺杀的黑衣人,让他们出手干掉门口的那五名警卫。 “且慢!”赤鹰对金鹏道:“校尉大人,那守门的伍长与属下相识,属下先过去套他一下,等属下动手之际,大人再动手未迟。” 金鹏当即便同意了,赤鹰立刻便走上前去。 “什么人?站住!”对面有士兵低沉地喝道。 赤鹰呵呵一笑,道:“邱伍长,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邱伍长一看,立刻吩咐手下的士兵放下刀枪,笑脸迎了上来,道:“原来是林什长,怎么这么晚了,还在坊外?” 赤鹰立刻是摇头苦笑道:“我奉沈副统领之命前去断崖守后山,这不刚刚得到过消息,要亲自报给沈副统领,还请邱伍长行个方便。” “那林什长知道口令吗?” 赤鹰摇头道:“前天我已经是调防后山,工坊这边的口令一日一换,我还真不知道。” 邱伍长有些为难地道:“林什长,你我虽然关系不错,但你也很清楚,工坊内军纪严明,任何人都不得徇私枉法,没有口令,兄弟实难放行,还请见谅。” 赤鹰呵呵一笑道:“无妨。邱伍长你俯耳过来,我有一个统领亲自告知的口令,不得为外人所知,单独告诉你吧。” 邱伍长很是好奇,立刻走近了赤鹰,还真地竖起耳朵,想听听这绝密的口令,那知他刚一近身,就觉得小腹之处一阵冰凉,低头一看,赤鹰已经用一把匕首刺中了他的身体。邱伍长手捂腹部,绝望地点指着赤鹰道:“你……你……” 赤鹰冷笑一声,道:“不识时务的东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由于两人相隔很近,另外的四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就觉得几支冷箭突地射来,猝不及防之下,那几支冷箭又射的极准,四人顿时中箭倒地,全部死于非命。 金鹏一挥手,十几人鱼贯而入,进入了工坊里面。 第493章中埋伏了 仓库做为火药成品的贮藏地点,与生产区域是分开的,现在火药工坊刚刚完成搬迁,尚未进入生产状态,仓库之中的火药,全部是从天水的工坊搬运而来的。 由于此前的长安之战已经掏空了天水工坊的全部库存,所以此时仓库内贮存的火药数量并不太多,仅仅只是火药工坊临搬迁之前所生产出来的最后一个批次的产品了。 尽管如此,仓库之内所存储的火药也足够把车丈沟给翻个底朝天了。魏国间军司的此次行动,就是试图将蜀军的火药工坊彻底地摧毁,就算自己这方面暂时无法得到火药的配方和工艺,最起码也要破坏掉蜀军的生产能力,为下一步魏军与蜀军交战,可以让双方站在同一的起跑线上。 火药的威力太过惊人了,就连长安的城墙都可以夷为平地,如果被蜀军一直独享这种武器的话,那岂不是任何城墙都不足以挡住蜀军的攻势吗,这样的大威力武器,让魏国的高层是寝食不安,破坏蜀军的火药生产设施和仿制生产火药双管齐下,都是魏国现在迫切需要实现的目标。 有赤鹰领路,金鹏一行倒也是轻车熟路,很快地直抵火药仓库。 金鹏特意地带了一支精悍的队伍,要知道搞偷袭这样的行动,目标小一点反而更利于行动,虽然工坊内部岗哨林立,但他们还是穿梭其间,游刃有余。 相比于生产工序和工匠住宿区域,仓库这边的防范规格显然要低一些,但是再低也会安排几十人来轮流值守,五步玫岗,十步一哨,昼夜无休,严密防范。 赤鹰压低声对金鹏道:“前面就是火药仓库了,必须要干掉仓库门口的守卫,才可以进到里面。” 金鹏点点头,这一路有赤鹰的带路,的确是顺利地很,基本上没有惊动蜀军,但到了仓库门口,再想绕行那已经是不可能了,必须要用强攻的手段,打开仓库的大门。如果强攻的话,势必会引起蜀军的警觉,很快就会有大队的人马前来救援,所以留给魏军特工队的时间并不充裕,魏军特工队必须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干掉守卫,进入了仓库里面。 火药属于易燃品,只要魏兵进入仓库内,一切就是水到渠成,只需放一把火,便可以轻易地毁掉仓库内有所有火药,不光如此,只要能引爆火药,火药产生的巨大冲击波完全可以将整个车丈谷给摧毁掉。 金鹏将手下的人分为两拨,一拨在外围警戒,另一拨准备进入仓库。 “动手!”金鹏简短而冷沉地下达了命令,黑衣人立刻向仓库的守卫发起了突然地袭击。 黑衣人动作敏捷如风,目标明确,下手狠辣,而那些守卫的反应则是明显地慢了半拍,等他们惊叫着发出有敌袭的呼喊声和发出遇袭的哨音之时,已经有多名的守卫倒在了地上。 守卫仓库的,也只是些普通的士兵,如何能是这些训练有素的魏国特工的对手,不过几息的时间,仓库的大门已经被魏国特工队所攻破,蜀军守卫的残余力量无力抵抗,节节败退。 金鹏清楚,想要全数歼灭这些仓库守卫并不太难,但没有任何的意义,这些守卫在遇袭之后,已经发出了示警的哨音,按距离推测,蜀军的大批人马最快的话可能会在一刻时间内赶到,留给魏军的时间相当地紧迫,他们必须要在这一刻时间内完全所有的既定计划。 所以,金鹏根本就无瑕顾及已经逃窜而去的蜀军守卫,第一时间内就率众冲进了仓库之中。 为了保证通风和干燥,火药仓库的基础要比一般的房舍为高,住脚也高,从一段长长地斜坡进入到仓库之中后,可以看到既深且阔的仓库了,现在仓库之中并没有堆放在多少的成品,显得更加地空旷而寂落。 金鹏当然没什么心思去考虑仓库兴建的是不是合乎尺寸,布局是否合理,他更关心的是仓库内所存贮的火药有多少。看到墙角上摆放着为数不多的木箱,金鹏隐隐地有些失望了,看来仅仅是凭着这些火药,根本就不足以炸毁整个的车丈沟。 但是不管多少,也要给他清理掉,至少这次的行动是成功的。 黑衣人很快就扑向了这些木箱,木箱都是用大铁钉给钉死的,黑衣人取出刀剑来想要撬开木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们费了好大的劲才总算是撬开了第一个木箱。 撬开以后,黑衣人集体懵了,里面竟然是空无一物。 “校尉大人,箱子里是空的。”黑衣人立刻向后面的金鹏禀报道。 金鹏不禁为之一怔,连忙疾步上前,木箱之内,真得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再拆!”金鹏很不甘心,在他的潜意识之中,或许这正好是一个空箱子也说不一定,现场除了这个木箱,至少还堆放着几十个这样的木箱,也许其它的木箱不是空的,里外是放了东西的。 但让金鹏失望的是,黑衣人接连地打开了木箱,也全部都是空无一物,别说是火药了,就连火药的渣子都没有看到一点。 金鹏脸色铁青,唤过赤鹰来,喝道:“怎么回事?” 赤鹰张口结舌,仓库内存放着火药完全是赤鹰亲眼所见,怎么才隔了几天的工夫,箱子就已经是空空如也,难不成这些火药已经运往了军营之中?那也不错呀!如果是向军队供应火药的话,必须也会带着木箱这个包装的,不可能仅仅只是取走火药。 “属下亲眼看着火药入库的,怎么可能会没有了?”赤鹰期期艾艾地道。 金鹏毕竟是老资格的特工了,眼珠子一转,顿时便明白了过来。 “不好!中埋伏了!快撤!”金鹏神色大变,急切地下令道。 黑衣人立刻停止了他们的行动,开始向后撤离。但就在此时,四面八方突地传来了喊杀之声,涌出了无数的伏兵。 第494章无处可逃 刘胤计划的重要一环就是派自己的卫队副统领阿风化名乔装成工匠胡六,就是为了试探那个林重是不是魏国的间谍。 结果相当地顺利,很快地就查清了林重的真实身份,果然是魏国派来潜入工坊内部的间谍,先前的许宏的叛逃事件,就是由这个林重一手来促成的。 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似乎就可以进入收网的环节了,但就在刘胤下令准备行动之时,却意外地收到了阿风传回来的讯息,魏国间谍似乎酝酿着更大规模的一个行动。 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刘胤决定暂时隐忍一下,静观其变。 不过不收网并不代表刘胤没有动作,一方面暗中加强了整个工坊的守备力量,虽然表面看起来没有任何的变化,但实则刘胤已经秘密地调动了精锐部队,在几个要害部门潜伏起来,单等鱼儿上钩。 同时,刘胤也派出了亲卫,秘密地监视着阿风那边的情况,同时给阿风一定的保护。 当阿风随同进入车丈沟的魏人一道离开后山断崖之处的时候,一条黑影悄悄地潜入那顶帐蓬之中,遍地的死尸让亲卫直皱眉头,他也没有想到魏国的间谍出手是如此地狠辣,连一个活口都不曾留下。 在帐蓬的拐角处,亲卫发现了他需要的东西,立刻抄捷径返回了工坊。 看到阿风留下来的血书,刘胤自然明白了此次魏国间谍所要袭击的目标就是火药仓库,就在金鹏带人迂回前进的时候,刘胤已经下令阿坚和丁虎率数百亲卫在仓库之中暗伏了下来。同时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刘胤令阿坚搬空了木箱之内的火药。 果然,在阿坚完成准备之后,金鹏带着他的队伍已经杀到了仓库外面。 阿坚倒未轻动,特意地将他们放进到了仓库之中,等他们发现木箱里空无一物上当中计想要撤退的时候,阿坚带人杀了出来,将魏人的退路完全给截断了,将进入仓库的十几人团团地包围了起来。 金鹏意识到中计的时候,已经是迟了,在此设伏的蜀兵,至少也有百十来人,而且看装束看气势,都绝不是一般的守卫而是刘胤的亲兵卫队。 因为只有刘胤的亲兵卫队,才装备着元戎弩,此刻弩手们张弩以待,弩箭在火把的光耀之下,幽幽地闪着寒光。元戎弩的威力金鹏也是清楚的很,一旦稍有动作,那些弩兵就会毫不容情地发射出去,一发十矢,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这样的武器太可怕了。 阿坚踏上一步,陡然大喝道:“尔等已是穷途末路,不束手待擒,更待何时?”阿坚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在空旷的大厅之内,余音亦是震耳欲聋。 金鹏当然不想束手待擒,毕竟在间军司的字典之中,还没有屈膝投降这个名词,身为资深的间谍特工,金鹏一生所经历过的凶险之事层出不穷,比这还困难的局面也曾遭遇过,到最后还不是一样的结果。 “投降不是不可以,我倒是想看看阁下的本事,有没有让某能投降的资格。”金鹏缓步向后退了几步,不过他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阿坚的身上。 阿坚冷笑一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有那个资本吗?束手就擒的话,还可能饶尔等一命,负隅顽抗只能是死路一条!” 金鹏之所以和阿坚废话连篇,就是为了下一步的撤退做准备,他和阿坚说话的工夫,已经是暗暗地给身边的黑衣人递去了眼神。 做为特工部队,眼神的交流都是极为重要的,有些不便说话的场合,往往一个眼神就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身边的黑衣人接受了金鹏递来的眼神,悄然地移动了几步,看似有意无意的站位形成了一定的攻守阵式。 “撤!”金鹏一声暴喝,身形急速地向后退去,而他原来所站的位置,则被两名黑衣人给填补了。 阿坚面容一如既往地冷沉,看到金鹏意图突围,他毫不犹豫地下令连弩手进行射杀。 “放箭!” 弓弦一松,弩产如暴雨梨花一般,向魏国特工队所站的位置密射过去。 那几名挡在身后的黑衣人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甚至他们都懒得挥刀去拨落弩箭,真接地用血肉之躯去封堵密集而至的弩箭。 锐利的箭头刺入他们的身体之中,发出扑扑的声响,那几名黑衣人每个人都仿佛被射成了刺猬,他们硬生生地用血肉之躯挡住了元戎弩可怕的攻击,为金鹏等人逃亡赢得了些许的时间。 显然留几名黑衣人在身后,就是为了挡弩箭的,这些黑衣人都是魏国间军司的精英分子,都是视死如归的死士,根本就无惧生死,金鹏只需一个眼神,就可以令他们挺身而出,主动的献身挡弩箭。 说时迟,那是快,金鹏一声暴喝,身体陡然飞退数丈,已经向仓库的门口逼近了,那里原本有着几名蜀兵执刀而立,金鹏飞身而至,手起刀落,血光四溅,眨眼的工夫,已经是放倒了三四个人。 阿坚也没有想到金鹏竟然是如此地悍勇,在绝境之中迸发出了惊人的战斗力,不过对于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的蜀军而言,如此就让金鹏等脱身的话,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如今金鹏等未死的几名魏国间谍已经和蜀军混战在了一处,元戎弩已经无法再发挥它的长处了,阿坚冷哼一声,提刀踏步,向金鹏飞掠而去,他要亲自会一会这个魏国的间谍头子。 阿坚的刀法刚猛凌厉,金鹏的刀法诡异多变,两人恶战在了一处,却也是不分伯仲。 至于那些黑衣人,却没有金鹏这般的武技,虽然他们也都号称是以一挡十,但面对人数众多身手不俗的刘胤卫队来,全然处于下风,不过是须臾的工夫,多名黑衣人命丧刀下。 赤鹰急了,左手拉住胡六,右手挥刀想杀出一条血路,大叫道:“跟我走!” 话音未落,赤鹰却感到后心一凉,再回头时,却发现胡六拿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正朝着他狞笑着。 第495章全数尽墨 “你……”赤鹰是悲愤交加,他万万没有想到的,竟然是胡六在他背后捅了一刀。赤鹰对胡六原本是寄以厚望的,在生死关头,他都不忍舍弃这个升官晋爵的梯子。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胡六竟然对他痛下杀手,这远不该是一个工匠的所做所为。 “你……你根本就不是胡六……不是匠人……”赤鹰捂着由背至腹的伤口,他感觉到他的生命在飞速地流逝着,到了这一刻,他也终于悟出了真相。 胡六拈着匕首,嘴角之上挂着一丝不屑的笑容,这个时候,他整个人看来神采飞扬,与先前那猥琐卑贱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错,我根本不叫胡六,也不是什么工匠,重新介绍一下,我叫阿风,是刘骠骑亲卫队的副统领,我想你应该是虽死无憾了吧。” 赤鹰绝望地看着阿风,怪不得他感到非常地顺利,原来这一切都是一个圈套,人家设计好了的圈套,专门等他来钻,原本以为是触手可及的富贵,到头来成了黄梁一梦。赤鹰悲愤欲绝,恨不得将阿风撕成碎片,但阿风的这一刀扎得又准又狠,刺中的正是赤鹰的要害,赤鹰只向前迈出了一步,就觉得天旋地转,再也支撑不住,倒地身亡。 但他的双眼,却瞪地直直的,几乎要呶出眶外,满脸的悔恨、懊丧、痛苦、不甘,他真是死不瞑目。 阿风冷笑了一声,从赤鹰的身体上跨了过去,成王败寇,在这铁血疆场之上,任何人的生命都如同是草芥一般,见惯了太多生与死的阿风对赤鹰没有半点的怜悯,当然也没有什么愤恨,有的只是淡漠,或许许多年以后,阿风都不曾记得有赤鹰这个人,这就是战争,残酷的战争之中,你不想冷血都不行。 战斗已经很快地临近了尾声,除了金鹏之外,大多的黑衣人不是被杀就是受伤被俘。虽然身处困境,但这些黑衣人爆发出来的战斗力还是相当地惊人,蜀军至少付出两到三倍的人员伤亡代价才赢得了胜利。就算是被俘的黑衣人也是血战到底,因为负伤失去了战斗力才被生擒的,若说是主动放下武器投降的,连半个也没有,所以大多的黑衣人都是拼死力战后身亡的。 在仓库内动手的同时,仓库外面丁虎也率人对黑衣人展开了围歼,落入重重包围之中的魏国特工队,遭到了灭顶之灾,在蜀军的天罗地网面前,就连一个也没有能够逃得出去。 阿坚与金鹏的交手也到了最后的关头,虽然金鹏的武技高超,但阿坚似乎更胜一筹,一把百炼刀舞得风雨不透,将金鹏逼到墙角上。 金鹏就如同是一头发狂的狮子,被困于笼中,除了发出两声嚎叫之外,再也无能为力了,他双目赤红,看着他的手下一个个地倒下,不禁是心痛如绞,他很想出手去救援,但对手死死地缠着他,金鹏就算是想迈出一步都不可能,只能是勉强地格挡着对手凌厉的攻势,全然处于下风。 此次的偷袭计划,在金鹏看来,已经是很周密很完美了,但非常不幸的是,他们的计划,早就落入到了别人的算计之中,现在看来,这彻头彻尾的就是一个圈套,对手故意引他们上钩,而一旦落入到了圈套之中,再想挣脱,已无可能。 阿坚知道对面的金鹏是一条大鱼,如果能将其擒获,必定可以获得价值不菲的情报,他手下更加了几分的力道,喝道:“你已无路可走,不想死的话最好认输投降,我倒是可以饶你一条性命。” 金鹏蒙着脸,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但从他的目光之中,还是可以看到绝望的神色,不过在绝望之中,还有着那一抹的坚毅。 “某今日前来,早就报了必死之决心,今事不可为,自当以死报国,想要某投降,那是白日做梦!”金鹏刷刷刷连着砍出了三刀,将阿坚逼退几步,而后横刀自刎,血溅五步。 金鹏一死,所有的战斗便落下了帷幕,潜入工坊内的十几名魏国特工全军覆灭,除了三四人被俘之外,其余的同金鹏赤鹰一样的下场,全部战死。 阿坚吩咐手下打扫收拾,同时速禀刘胤。 刘胤到达现场的时候,现场是一片狼籍,除了十几名魏国特工的尸体之外,数量更多的是蜀军的尸体,这些黑衣人身手俱都不错,如果论单兵的作战能力,则是远在蜀兵之上,他们生性凶悍无比,临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 不过蜀军的准备充分,在此设伏的人马至少是魏军的十几倍,这么多的人马,如果还是被魏国人逃脱的话,那才是真正丢刘胤亲卫队的脸。 “启禀少主,俘虏三人,击毙十六人,今夜前来偷袭的魏国细作,全部落网,地一逃逸。”阿坚看到刘过来,赶紧上前禀报道。 刘胤点点头,此番胜利,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或许可以这么说,自从魏国间谍潜伏进来之后,他们的下场命运,已然注定了。 “何人是头目,可曾擒获?” 阿坚一指死在地上的金鹏,道:“此人便是头目,不过此人骨头硬得很,宁折不弯,事穷之后,宁可自杀,也绝不投降。” 一般的间谍人员就可以称得上是死士了,那间谍头目更是死士中的精英,宁死不降倒也没有出乎刘胤的意料。 “可曾落实了他的身份?” 阿坚道:“战斗刚刚结束,还未来得及核实。” “那你速查一下,看看这个领军人物究竟是谁?”刘胤吩咐道,既然是一条大鱼,那就有必要核实一下他的具体身份,刘胤知道现在关中负责魏国地下情报网的,正是青鸟,这个人究竟是不是青鸟,还有待进一步地身份确认。 阿坚将那三名被俘的魏国间谍带了上来,虽然说这些间谍嘴硬骨头硬,但阿坚的手段却是层出不穷的,落在他的手中,这些间谍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496章给你点颜色瞧瞧 最终根据魏国间谍的口供,确定了死在阿坚手下的那名魏国头目代号叫做金鹏,职位是雍州间军校尉。只可惜金鹏早就抱了必死之决心,宁可自杀,也不做俘虏,否则能从金鹏的口中,获得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最让刘胤有些遗憾的是,这次行动原本是青鸟亲自指挥的,但青鸟却没有参与到行动之中来,从而侥幸地予以逃脱。 虽然说此次是大获成功,将一个潜藏在长安的情报网连根地掘了起来,但没有能够捉获青鸟,却是一件令人头痛的事,庆父不死,鲁难未平,青鸟不除,长安亦无宁日。 没有任何的一个间谍让刘胤为之头痛的了,当初在成都之时,青鸟就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除掉了已经投诚的黑鲨,这让刘胤无比震惊于青鸟的手段。 他们第二次的较量是在汉中,在刘胤的层层防卫之下,青鸟还是从汉中都督府窃走了汉中布防图,并且在于刘胤的较量之中,采用声东击西之计,将汉中布防图通过水路送出了汉中。 这两次的较量,都是以刘胤的失败而告终,这让刘胤产生了一种深深地挫败感,就算刘胤取得了一系列的胜仗,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青鸟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刘胤宿命之中的对手,一直是若即若离,似隐似现在出现在了刘胤的左右,就连刘胤翻雪山过草地,走无比艰辛的道路,青鸟似乎都没有过放弃,一直如影随行地跟在刘胤的身后。 青鸟的存在,给刘胤带来的是深刻的危机,就算是今天彻底地捣毁了魏国关中间军司的机构,但刘胤身上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此役之后,青鸟势必会更加深层地潜伏下去,想要捉住他,绝不是一件轻易的事。 招供的那几名间谍职务较低,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现在关陇地区情报的最高负责人就是青鸟,他们直观地认为,金鹏才是他们的老大,青鸟这个名字听都没有听说过。 当然,这也怨不得他们,毕竟情报系统内采用的方式都是单线联系的方式,青鸟为了确保足够的安全,能与其直接联系的人不过是廖廖数人而已,这些位卑职轻的普通间谍,根本就无缘见到青鸟,更不知青鸟的存在。 这也说明青鸟是何其地谨小慎微,而这样的对手,却是极为难缠的,他就如同是影子一样,始终紧随着你,寸步不移,但没有人能捉住自己的影子。 只要青鸟依旧存在,火药配方失窃的风险始终不减,刘胤相信,青鸟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来窃取火药配方的,这让刘胤是寝食难安。 “少主,魏国间军司遭遇到了如此重大的惨败,短时间内恐怕是无法再组织力量窃取了,少主缘何还要闷闷不乐?”阿坚看到刘胤面上并无喜悦之色,不禁宽慰道。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青鸟一日未除,我心一日不安。” 阿坚道:“火药工坊如今固若金汤坚如磐石,青鸟就是神通再广大,也不可能潜入到工坊里窃取到配方图纸吧?” 刘胤轻叹一声,道:“阿坚,你还是低估了青鸟的能力,他可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掉投诚献降的黑鲨,可以在戒备森严的汉中都督府下手窃取汉中布防图,每一步都出人意料,所以要用戒备森严的火药工坊来对付他,似乎不太明智。火药配方干系重大,绝不容许有任何的失误。传丁虎和陆庆上来。” 丁虎是火药工坊的护卫队统领,负责火药工坊的安全保卫工作,而陆庆则是火药工坊的总管事,负责工坊的生产和诸事务,可以说他二人一文一武,将火药工坊治理的井井有条。 丁虎和陆庆很快地到了刘胤的大帐,上前参拜。 刘胤道:“此次虽然斩获了魏国间军司的间军校尉,但我们真正的敌人青鸟却继续地隐藏了起来,这必然给火药工坊的防卫带来新的困难,敌在暗,我在明,防不胜防。这样吧,你们将火药的配方交到我这边来,由我统一保管,以确保万无一失。” 陆庆立刻将配方奉上,道:“谨遵少主之命。” 刘胤将配方放入怀中,又嘱咐了一番工坊的防卫,便离开了工坊,返回了霸陵侯府。 一走就是好几天,刘胤还真是对雪舞满含歉意,所以赶回侯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她。 但出乎意料的是,魏雪舞竟然是不在家,这让刘胤不禁暗暗地皱了一下眉头,派出下人去寻她。 不过还没等下人出府,很快地魏雪舞便回来了,看到刘胤回来,嗔道:“文宣,你这一走就是好几天,音讯皆无,害得人家好担心。” 刘胤含笑道:“是火药工坊那边出了点问题,不过还好,已经处理了,怎么,在家里闷得发慌了,出去透透气?” 魏雪舞摇摇头,道:“才不是,我怕你有事,想去寻你,可下人又不知你去了哪儿,我也只是在霸河边无聊地转了一圈便回来了。” 刘胤笑了一声,将她轻柔地揽在了怀中,道:“你相公我现在可是骠骑大将军,出门何须你担心,雪舞,以后我的安危你就不用再操心了,你专心等着做新娘子就行了。” 魏雪舞脸颊一片绯红,虽然她和刘胤的关系已经不再是同日而语了,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还是一样的害羞,一把将他推开,嗔道:“什么新娘子,我还没答应嫁给你呢,好不害臊。” 刘胤坏笑一声,猿臂轻舒,将她揽入怀中,笑道:“那夜不知是谁不害臊地要来侍浴,现在又来装贞节烈女,看来今天非给你点颜色瞧瞧才是。”说着,将她横抱了起来,向着卧房走去。 刘胤特意地把颜色二字咬得很重,魏雪舞自然清楚他意指何为,而刘此刻的行动更是证明了他的意图,已是人妇的魏雪舞依然不禁满脸红晕,如饮琼浆,却如小猫似的依偎在他的怀中,任由他来摆布。 第497章又一个奉旨前来的 馨香馥郁,春色无边。 刘胤轻吻着那一截粉白雪腻的玉颈,鼻端轻嗅着雪舞身上特有的馨香,如兰似麝,刘胤不禁为之陶醉,血脉贲涨,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一双大手不安分地在她玲珑婀娜的曲线上游走着,轻解罗衫,欲效于飞。 魏雪舞轻声嘤咛了一声,柔情无限地道:“夫君,由妾身来为你更衣吧。” 在这个时代,夫妻同房,男人们自然是无需劳动的,自是由女人们来服侍,为他们宽衣解带,刘胤难得享受一回大男子的待遇,轻嗯了一声,任由魏雪舞春葱似的玉指剥去他的衣衫。 魏雪舞自幼接受的教育便是夫为妻纲,女人服侍男人,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虽然她和刘胤尚未洞房,但早已有了夫妻之实,所以为刘胤脱衣解带,魏雪舞的动作虽然生涩,但却是洒脱如朱兰,并无拘泥之感。 “啪——”地一声轻响,从刘胤的怀间掉出了一样东西,也让身处绮梦之中的二人骤然地清醒了过来。 魏雪舞轻盈地从地上拾了起来,那是一卷厚厚的纸,搁在手中还颇有点份量,魏雪舞疑惑地道:“这是什么呀?” 还未等她打开,刘胤已经是劈手夺了过去,干笑一声道:“只是一些军中的文书,没什么好看的。” 魏雪舞嘴角轻扬,脸上如罩薄霜,扭头不屑地道:“既然是你的宝贝,那你就藏着掖着吧,我才不屑去看呢。” 虽然如此说,但魏雪舞明显的不高兴起来,似乎在嗔怪刘胤有事瞒着她,原本的柔情蜜意荡然无存,屋内的气氛瞬间就起了变化。 刘胤只得陪笑道:“雪舞,别生气,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这是火药的生产配方,原本是放在火药工坊内的,因为这段时间被魏国的细作所觎觑,我才放在身边保管。我并不是有心瞒你的,虽然这东西是高度机密,但和我心爱的女人比起来,它的份量可就轻多了。雪舞,这一路走来,经历过这么多的风雨,你我心心相印,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我们无分彼此,如果你喜欢的话,直管拿去看便是。” 说着,刘胤将纸卷递了过去。 但魏雪舞却没有接,轻轻地道:“这么枯燥乏味的东西,我看它作甚?文宣,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了。你不光是我的夫君,你还是朝廷的骠骑大将军,在其位便谋其政,你说它是机密的东西,我便不该碰才是,而且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应该妥善的保管好才是,随身带着,终究是不太方便。” 刘胤呵呵一笑,道:“还是我的雪舞明事理识大体,好吧,我先把它放到密室之中,你等我回来噢。” 霸陵侯府内,有一间密室,与刘胤的住处相通,通过一段密道,便可以进入秘室之中。当然这个秘室并非是刘胤所建,而是原来这座大宅的主人钟繇所建,在那个年代,官贵贵人世家豪族都有建秘道秘室的习惯,所谓狡兔三窟,防患于未然,就是这个道理。 刘胤的密室钥匙只有他本人才有,而且密室之中机关重重,所以最重要的文件保存这儿,是再恰当不过了。 侯府的秘室极大,至少也有三间屋子大小,秘室之内有分成了几个暗格,不过刘胤却没有什么值得密藏的东西,所以整个密室之上空空荡荡。 刘胤将纸卷放在了暗格之中,打量了一下四周,其实密室以前刘胤也只进来过一次,对这儿的环境并不太熟悉,此次进来,他专门的四处打瞧了一下,这才离开了密室。 出了密室,还没来得及返回卧房,就接到了执金吾杜弼求见的通报。 杜弼此次是奉朝廷的旨意前来关中的,到达长安之后,首先便来霸陵拜见刘胤。刘胤一听杜弼来访,很是高兴,杜弼在他担任中尉右丞的时候,便是与他同级为官的中尉左丞,后来刘胤升任执金吾,杜弼便成为了他的下属。在刘胤的印象之中,杜弼为人雅量,聪慧睿达,论资历,他在中尉府的时间和功绩都要强过刘胤,但却从来没有与刘胤有过什么勾心斗角暗地算计的举动,刘胤就任执金吾成为他的顶头上司之后,也是一始既往地全力配合,搞好中尉府的事务。 所以刘胤就任镇北大将军卸任执金吾的时候,主动地提名杜弼来担任执金吾一职,因为刘胤觉得杜弼完可以胜任执金吾这一职务。 “见过大将军。”方一见面,杜弼就毕恭毕敬地向刘胤施礼道。 “辅国,什么风把你给吹到长安了?”刘胤含笑风趣地道。 “当然是西南风了。”南中在长安的西南面,杜弼也是半开玩笑地道:“去年与大将军在南中一别,卑职甚为想念,所以刚刚听到大将军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从南中赶来,就是为了想见大将军一面。” 刘胤笑了笑,道:“得了,别瞎扯了,你现在可是执金吾,位同九卿,那有什么闲工夫出来瞎逛?说吧,此来长安,是怀有什么目的,意欲何为?” 杜弼呵呵一笑道:“当然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长安的,不过马不停蹄地一路狂行猛赶,也确实是为了早一步见到大将军的尊颜,一别经年,殊为想念,今日总算是一偿卑职之愿也。” 奉旨前来?刘胤不禁是心里一动,前番钦差郤正是以雍州刺史的身份奉旨而来的,此次杜弼突然间造访,打得也是皇帝的旗号,奉得也是皇帝的旨意,如果说只派一个前来主理雍州事务,倒也在情理之中,但郤正前脚步刚走,杜弼后脚就来了,就显然是一件不太正常的事,按照私底下人们的议论,这是朝廷要摘桃子的时候了。虽然刘胤并不在乎什么名利,但他身处于这个位置,必须要考虑更全面的事情,朝廷的这一举措,的确是有什么新的动作了,否则也不会出现现在的这个状况。 第498章再议迁都 “朝廷那边有什么最新状况?究竟是出了什么,竟然要劳动辅国你亲自前来?”刘胤敏锐地感到朝廷那边一定有大事要发生。 杜弼环视了一下左右,略带神秘地低声道:“卑职此次前来,就是奉了陛下的旨意,前来长安一探迁都的可能性。” 迁都?刘胤只是微微地一怔,不过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去年迁都到南中,的确是受形势所迫,不得以而为之,现在刘胤已打下了关中,姜维收复蜀中,迁都之议便再一次地摆在了桌面上。 不光是刘禅思念故土,就是那些达官贵人也同样是极欲回到蜀地,在南中这块荒凉偏僻他们可受够了。 不过成都城已经被一把大火付之一炬,想要在短时间将成都城恢复到战乱之前的模样,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刘禅回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成都,毕竟他在成都也生活了四十年,有着相当深厚的感情,但成都残破,根本就不可能顺利地回还回来。 蜀地的其他城池,比如说涪城、雒城、锦竹、汉寿无论从规模上还是气势上,都不足以成为都城的地位,而成都的重建,没有一个三年五载甚至更长的时间,根本就不足以修筑完成。 可刘禅似乎不愿意等,那些搬迁到南中的世家大族更是急盼着回蜀中,想来在南中多呆一天,也是一件倍受折磨的事。在南中,那些世家大族的地位是一落千丈,没有了土地,对于豪族而言终究是折翼的老鹰,再也无法对朝堂和地方产生足够的影响力。 当然,回迁的一个先决条件是必须要夺回成都及蜀中,在姜维收复成都之前,就算那些士家等的望眼欲穿,也终究是一个梦想而已。许多人悲观地哀叹着,都在担心有生之年不可能回归故土,将自己的尸骸埋葬于异乡荒野。 不过时间才刚刚过去半年多,幸福竟然会来得如此突然,不光是姜维收复了蜀地,刘胤更是攻占了关中,蜀汉的疆土,达到前所未有的程度,这不仅让所有逃亡南中的蜀汉人喜极而泣,更让他们萌生了回迁都城的想法。 但这个想法却是一波三折,有人主张缓迁,等成都修复完成了再行迁都。有人主张立刻迁都,成都不行,还有别的城池可以暂为都城,比如雒城绵竹,与成都同在一个平原上,相隔也不远,完全可以暂做陪都,等成都修好之后,再迁回成都即可。 但持反对意见的却认为,现在成都附近的局势并不稳定,魏人仍旧占据着涪水以东的巴西,时刻都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吴人也占据着江州永安,对成都依然可以形成威胁,总而言之,现在迁都回蜀中,并不是理想的时机,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一国之主怎可陷身于危城之中,故而不可轻动,等蜀中局势稳定之后和成都重建完成之后,再行迁都未迟。 速迁派和缓迁派因为迁都之事闹得不可开交,就连刘禅都深感头痛,不知是何去何从。 这个时候,杜弼突然地提出一个新奇而大胆的想法,那就是迁都长安。当然他的提议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杜弼在奏疏中提到,蜀中的形势扑朔迷离,战况不明,冒然迁都回蜀中的话,是有着很大的风险,而现在关中战局稳定,外有雄关把守,内部政通人和,迁都长安很是理想。更何况,长安原本就是前汉的都城,高祖就是在此建都,开创了煌煌大汉基业,如今季汉重新夺了回了龙兴之地,如果迁都长安的话,那么对于整个恢复汉室,鼓舞天下的民心,都是有极大的益处的。 杜弼的建议在朝廷之中引发了轩然大波,有部分的大臣支持,但反对的声音却占了很大的比例。反对者认为,关中靠近曹魏的统治核心洛阳,天子如果迁都长安的话,一旦潼关或武关失守,长安就无回旋的余地,岂不是坐以待毙。 杜弼据理力争,称迁都长安的风险就目前的状况下并不比迁都蜀中要高,蜀中依然是三国混战的格局,现在姜维大将军虽然重新夺回了成都及涪水以西的地区,但整个蜀中战局未明,远不及长安的国泰民安。 刘禅似乎对迁都长安很感兴趣,要知道迁都长安那就意味着刘禅可以站到比他父皇更高远的位置上,甚至可以比肩高祖皇帝了,任何人都是有着壮志雄心的,看就看机会是不是能摆在你面前。 刘禅是历史上公认的最为昏庸的皇帝之一,但并不意味着他就没有丝毫的进取心,现在刘胤攻取了陇右关中,刘禅也自然是好生激动,蜀汉几辈人的梦想今日成真,如果他有机会亲自踏足长安城,去瞧瞧那宏伟壮观的永乐宫,那么他这个皇帝就没有白当过。 但刘禅还是保守的,正所谓不见兔子不撒鹰,没有十全的把握,刘禅是不会轻易地动窝的,迁都这么重要的事情,又岂能草率行事,自然得需要做慎重而全面的考虑。 所以刘禅派杜弼前往长安,来见刘胤,就是要他做一份详尽的评估报告,将迁都长安的利与弊都写清楚,以供朝廷参考。 杜弼将自己的来意一五一十地向刘胤道来,同时也把朝中的诸臣的反对建议简略地说给了刘胤来听。 迁都?刘胤陷入了沉思之中,他也不得不承认,杜弼的提议的的确很好,现在的情形下,就是迁都长安的确要比迁都蜀中更有优势,蜀中地区三国混战,以涪水为界,这条浅浅河流几乎是无法阻挡魏人或吴人的攻势的。 长安从目前来看,则是比蜀中更具优势,潼关和武关两道险隘就如同是关中的两扇大门,刚刚打退了魏军从武关道进军的图谋,整个关中的气势高涨,军心民心稳定,可以说长安城现在是固若金汤,坚如磐石,选择长安城做为蜀汉新的都城,亦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第499章青鸟的真实身份 “大将军,卑职此来,就是探察一下长安及关中的详情,看是否合适迁都于此,事关社稷之事,不得不慎重起见,还请大将军能提供些方便,卑职也好回南中复命。”杜弼此来长安,就是负责考察迁都的事宜,为朝廷的迁都之举提供一个可行性的报告,而现在长安真正主事的人,并不是新任雍州刺史的郤正,也不是担任监军的刘谌,而是身为骠骑大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的刘胤,杜弼自然得先来拜刘胤的门子。 不过好在杜弼与刘胤关系非比寻常,杜弼此来投刘胤的门子,连自己都感觉到无比的轻松,也幸亏刘胤是自己的老上级,这次的任务总算有着落了,如果换做是旁人,兴许还得大费周章。 刘胤呵呵一笑道:“辅国你可是钦差大臣,奉皇命行事,我又岂敢不配合?” 杜弼很是谦逊地道:“在大人面前,卑职又岂敢托大,当年若非是大人栽培,卑职哪有今日,大人的恩情,卑职此生难忘。” 刘胤微笑道:“辅国,你太客气了,你能做到执金吾,统领中尉府,凭借的完全是你个人的能力,我也不过是略做提携,你又何须挂怀?说起中尉府,也不知近况如何,那一班兄弟,我倒是真想念的很。” 一提到中尉府,杜弼立刻是眉飞色舞,神采飞扬起来,将中尉府内部的人员变动状况一一说给刘胤听,如数家珍,滔滔不绝。 刘胤不禁是唏嘘感叹,当年他在青城山上临危受命出任中尉右丞,率着中尉府一帮子差役也是有声有色地干了好些个大事,捣毁了魏国间谍潜藏在成都的情报网,拨出了一个个暗藏在朝廷内部的间谍,碾转奔波于成都汉中两地,为了一张小小的汉中布防图而惮精竭虑。那些日子,忙碌而充实,最是令刘胤回味无穷。 后来随着魏国的入侵,刘胤率私人部曲赶往了阴平小道阻击邓艾,中尉府的事务便搁置了下去,在阴平之战后,刘胤虽然担任着安西将军兼执金吾的职务,但中尉府的诸多事务,他根本就无瑕分身去管,只能由时任中尉左丞的杜弼和中尉右丞冯全来署理。紧接着刘胤又率师北伐,就连挂名的执金吾的差事都交卸了出去,从表面上来看,刘胤已经是彻底地与中尉府分道扬镖。 但是,不管刘胤现在身居何职,中尉府的人都把他视做是一家人,这样的感情纽带并没有因为刘胤的离职而中断,中尉府的上上下下,依然对刘胤崇敬有加,就连执金吾杜弼受命到了长安,第一个想到的,还就是自己的老上司刘胤。 两人闲聊了好一会儿,杜弼本欲告辞,刘胤执意不肯放行,令人准备了酒宴,也算是为杜弼接风洗尘。 难得今天比较高兴,推杯换盏之间,两人都喝得有些高了。宴间刘胤提到了那个阴魂不散的青鸟,不禁是感叹不已。青鸟可是刘胤任职中尉右丞后就遭逢的强大对手,在青鸟的手底下,刘胤可不止吃过一回亏,暗杀掉本已投诚的黑鲨,成功地窃取了汉中布防图,不仅仅如此,青鸟如影随行地从益州跟他来到了雍凉,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青鸟时刻地觎觑着火药配方,让刘胤是寝食难安。 杜弼喝得舌头都有些直了,含糊不清地道:“青鸟?嗯,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 “女人?”刘胤不禁一怔,和青鸟做了这么多年的对手,他一直无缘见其一面,自然也无从知晓对方的性别,如今听杜弼提及,让刘胤不禁很是好奇,青鸟居然是一个女人,真的有些出乎刘胤的意料。 不过刘胤更是好奇杜弼是如何知道青鸟是谁的,难道他的消息比自己还要灵通? 你别说,身为执金吾的杜弼消息还真是比刘胤要更为地灵通,杜弼在担任执金吾之前,就是做了许多年的中尉左丞,一直负责着对魏国和吴国的谍报工作,而在更早之前,杜弼做为间军司马,更是活跃在对魏谍报的第一线上。 长期的职业敏感度让杜弼对青鸟这个人的身份背景很是好奇,一个魏国的间谍人员,竟然能在蜀国境内制造出如此地轩然大波,这已经不单单是个人的能力问题了,能够调动魏国的庞大情报网,此人必有深层次的背景和影响力,杜弼将目光锁定在了魏国的高层人士及其部属家人身上。 蜀国中尉府在魏国境内亦有庞大的情部机构,杜弼便调动了这一机构,对魏国所有的高层家族经过逐一的排查,因为青鸟比较长的一段时间是呆在蜀国的,杜弼的排查重点就是近年来无故失踪的高层家族的子弟。 有的放矢让杜弼很快地就锁定了目标,现在杜弼基本上可以有九成的把握确定青鸟的真实身份了。 “卑职曾派人去调查过青鸟在益州其间魏国高层家族人员的活动情况,经过排查,司马师的女儿司马青在前年无故失踪,失踪的时间和青鸟到达成都的时间相吻合,我想这绝对不仅仅是一种巧合,司马青身为公主(司马昭登上王位之后,就曾追谥其父司马懿为宣王,其兄司马师为景王,司马昭的姐妹都受封为长公主,司马师的几个女儿也被封为了公主),地位尊贵,但自前年起,就无故失踪,而且魏国朝廷那边也从未传出过其亡故的消息,所以卑职有理由认为,这青鸟与司马青系一同人。卑职暗中派人查过司马青,她是司马师几个女儿之中唯一的一个会武技尤是擅长剑术的公主,这无疑更证明了她是青鸟的嫌疑。尽管暂时没有查到她在魏国间军司的任职记录,但卑职相信,她九成的可能性是青鸟。” 杜弼一口气将他所有怀疑给倒了出来,做为优秀的情报人员,有时候往往直觉是最为重要的,直觉灵敏,可以少走很多的弯路。 第500章她是一个女人 “青鸟?司马青?”刘胤酒似乎醒了不少,低低地喃叨着这两个名字,青鸟是谁并不重要,反正刘胤也不认识谁是司马青,青鸟的真实身份如果是司马青,对于刘胤而言,也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唯一让他感兴趣的是,青鸟居然是一个女人,真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你怎么就能断定青鸟一定是来自于魏国高层家族的?如果青鸟只是魏国间军司一个极为普通的间谍,你想要查出其真实身份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刘胤诘问道,“难道你认为他们的名字之中都带了一个青字,就可以理解为他们是同一人?” 杜弼的推论,是建立在青鸟一定是魏国高层家族人士的基础上的,很显然,这个假设首先是必须要成立的,如果不成立,那么杜弼的一切推断就毫无意义。而反过来说,如果杜弼的推断成立,那么他所排查的范围就会很小,只要查出青鸟在蜀其间魏国高层家族内部何人失踪,基本上就可以锁定位置了。 很显然,这个假设是主观的,是建立在青鸟一定是魏国高层人士的基础上的,如果这个假设不成立,杜弼的推论就等于零,刘胤半开玩笑地道,还真以为是带个青字就是同一个人? “直觉,我凭的就是直觉。”杜弼直言不讳地道,在刘胤的面前,他是一点也没有隐瞒。 刘胤摇头轻笑一声,道:“辅国,你可知道,真觉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杜弼很快地道:“大人,卑职的直觉一向很准,虽然说,但凭直觉有些武断,但卑职几十年来数度凭着直觉化险为夷,却也是事实。当年如果不是凭着直觉,卑职就不可能从魏国间军司的围剿之中安然地突围了。” 杜弼提到的是就是当年他在陇西前线做间军司马的事,为了窃取到一封关于魏军调动方面的情报,杜弼是深入虎穴,但在最后的关头,杜弼直觉感到有些不劲,所以他临时取消了出面的计划。 事实证明,杜弼的直觉还是相当地靠谱,当时魏国间谍就已经识破他的身份,布好天罗地网单等他来钻,杜弼正是凭借在危险来临时的直觉,逃过了一劫。不过杜弼的身份已经是暴露了,再也无缘呆在陇西了,只能是撤回到了汉中。 杜弼接着道:“当然直觉只是前提,若要证明青鸟就是司马青,必须还要拿出铁证来。大将军不觉得很巧合吗?青鸟会武技,司马青也会武技,司马青在洛阳失踪的时候,正是青鸟出现在成都之时,巧合多了,自然就可以证明二者有一定的联系。” 刘胤倒也没有再坚持,杜弼说的有一定的道理,无数个巧合迭加在这里,便可以做为证据,来证明司马青极有可能就是青鸟。 “青鸟也罢,司马青也罢,总之在揭开她的庐山真面目之前,并没有什么意义。我现在想要知道的是这个司马青究竟在哪儿,如何才能捉住她,这才是最重要的,辅国你可有个妙主意?” 知道青鸟是司马青其实并没有什么卵用,关键的一点是如何能从茫茫人海之中将她揪出来,才是正招,否则一切都没有什么意义。 杜弼喝得是满脸通红,嘿嘿一笑道:“这个就恕卑职无能为力了,卑职初来长安,人生地不熟的,怎么才能给大人捉住这只鸟。” 刘胤微微一笑,也就是杜弼,才敢拿这种话开玩笑,他笑了一声,道:“如此说来,就算青鸟真的是司马青,那也毫无意义。” “怎么会毫无意义?”杜弼意味深长地道:“大人知道她是一个女人,这不就足够了吗?” ┄┄┄┄┄┄┄┄┄┄┄┄┄┄┄┄┄┄┄┄┄┄┄┄┄┄┄┄┄┄┄┄ 接下来的几天,刘胤就一直呆在霸陵侯府,享受着和魏雪舞在一起独处的美好时光。 刘胤还从来没有这么的轻松过,自从穿越而来,他就背负了极大的压力,蜀汉灭亡的压力,邓艾来袭的压力,甚至是中兴汉室的压力,这些压力叠加一起,刘胤感觉到自己快要被压垮了。 这两年来,他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满脑子都是行军打仗的事,万里奔波,戎马倥偬,刘胤就一直生存在如火如荼的战争之中,他甚至觉得,他的生命之中,除了血与火,就已经再容纳不下别的东西了。 但和魏雪舞在一起的日子,却是让刘胤真正可以放松下来的时候,不去想那些血与火的事,不再操心国事政事天下事,二人的世界,是何其地单纯恬静,恬静的几乎没有一丝的波澜。 白日游悠于山林,揽尽关中美景,夜晚缠绵绯恻,共效于飞之乐,鸾风和谐,让刘胤觉得,得成比目何辞死,宁做鸳鸯不羡仙这两句诗简直就是给他量身打造的。 此时的魏雪舞,褪去了侠女的傲骨,娇柔的如小家碧玉一般,小鸟依人的依偎在刘胤的身边,柔情似水。 如果真的让刘胤来选择的话,他宁可一生一世就这样过二人的世界,什么社稷存亡,什么天下大事,统统都可以放逐,一辈子只守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平平静静地过一生,不离不弃,相依相守。 只可惜身不由己,许多的事,并不是单单你想就可以做到的,刘胤的“蜜月”还没有渡完,金城那边就传来了急报,鲜卑人秃发树机能率军十万,大举入侵陇西诸郡,原本刚刚稳定的雍凉局势陡然间又变得动荡起来,刘谌急差人到霸陵来召刘胤回长安,共商大计。 事起仓促,刘胤也只得与雪舞依依惜别,他轻拭到了雪舞脸颊上的两行清泪,微笑道:“雪舞,你无须太伤感,长安近在咫尺,我会很快回来的,下次我回来,一定给你一个最为盛大的婚礼。”吻过她之后,刘胤策马而去。 魏雪舞久久地伫立在风中,任凭泪水被风干,她望着刘胤远去的尘烟,低声地呢喃道:“咫尺天涯……咫尺天涯……” 第501章潜入密室 夜色如水,天地间所有的东西都被包裹进了这一片温凉的黑夜之中,霸陵侯府也不例外。 黑夜可以掩藏很多的东西,比如欲望,比如人心。 黑夜同样也可以放纵很多的东西,比如野心,比如阴谋。 虽然刘胤今天刚刚离去,但霸陵侯府的守卫却没有因此而变得松懈,护院的家丁依然还是二班倒,昼夜无歇地守护着庄园。 阿力和阿勇今天值的是夜班,把守的是侯府内的二门,寻常这个时间段侯府内基本上已经是无人走动了,夜深人静,两人也是无所事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 突然,阿力觉得眼前似乎有一道黑影划过,快逾闪电,他不禁失声惊叫道:“有人!” 阿勇顿时也紧张了起来,扭头朝这边看了过来,道:“在那儿?” 阿力也是感觉到眼前一晃,但此刻定睛去看,似乎却又看不到任何的东西,夜来无风,就连那边花丛也是静悄悄一片,寂然不动,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人影。 阿勇哈哈大笑道:“你别是眼花了吧,这儿哪有人?” “我明明看到有个影子从前面划了过去,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阿力搔了搔后脑勺,满腹郁闷地道,按理说阿力的目力不错,断不会看错,但眼前偏偏一片寂静,什么动静都没有,他也只好苦笑着摇摇头,承认自已的确是看错了。 当两人的目光移向别处的时候,在那片花丛之中,一条如幽灵一般的黑色影子又动了,这次他的速度更快,就象一阵风似地掠了过去,让守门的护卫丝毫没有察觉到。 这条黑影似乎对霸陵侯府的地形相当地熟悉,就连何时何地有巡逻的卫队经过都似乎一清二楚,他时而潜藏,时而疾行,在侯府鳞次栉比的房舍之间移动着。 黑色的夜给他提供了一个最为安全的保护,虽然侯府内戒备森严,明岗暗哨如云,但这条黑影总能轻盈地找到一条合适的路径,在侯府之内轻松自如地穿行着。 很快,那条黑影停留在了密室的入口处,尽管浑身上下都笼罩在黑色玄衣之中,就连面上都蒙着一条厚厚的黑巾,但依然无法遮掩那纤细的身形,曲线玲珑,身姿曼妙,很显然是一个女人。 密室入口这边根本就无人守卫,主要的原因并不是说密室不紧要,而是若非是知情人,根本就不可能知道这一面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砖墙后面,竟然会隐藏着一道门。 黑衣人在这面墙的面前停了下来,但她似乎知道机关所在,轻轻地转动了墙角上搁置的一个花瓶,向里轻轻地转动了半圈,那堵墙突然地吱吱响了起来,露出了一条缝隙,黑衣人立刻抢步上前,欺身而入,进入了密室之中。 “咣!”那堵墙又恢复了原状,密室之内陷入了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黑衣人打着了火折子,点燃了一根蜡烛,顿时一缕光线透到了整个的密室之内,她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密室非常的大,只是一排排的搁架几乎全是空的。 黑衣人显然是眉头紧锁,她来此地的目的,就是要寻找一件至关重要的东西,但密室如此之大,她又不清楚所需的东西藏于何处,不禁是暗暗地焦急。她很清楚时间的紧迫,在这里耽搁的越久,被发现的风险也就越大,她必须尽快地找到东西离开这儿。 这间密室原本是钟家所建,所藏的东西极多,但自从刘胤入住府邸之后,这间密室反而空置了,或许刘胤都觉得没有多少可供秘藏的东西,所以密室几乎没有被利用起来。 想借着昏暗的烛光在空荡荡极其宽敞的密室之内找到指定的一件物品,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黑衣人此刻却是十分地冷静从容,她很有耐心地逐格细细查看一下,她似乎笃定她所需要的东西就藏在这密室之内。 蜡烛在噼噼啪啪轻声地燃烧着,随着黑衣人身影的晃动,烛火忽明忽暗,忽长忽短,在雪白的墙面上映照出一个大大的剪影,所有的身体曲线似乎都被放大了,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曲线毕呈,玲珑曼妙。 但黑衣人似乎根本就无瑕注意到这一点,她只是埋首于架搁之间,就连一小寸的地方都不曾放过,她很清楚,越是隐密的地方,越容易藏着着她所要的东西,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疏忽,每一处的暗格,几乎都成了她详查的目标。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这一排搁架尽头处的一个暗格之中,那儿放在一卷厚厚的纸,纸的颜色呈现出淡淡的黄色,黑衣人的目光变得异样激动起来,这件东西,正是她梦寐以求的,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黑衣人按捺住内心激动不已心潮,伸手去捉住了那卷纸。 就在此时,突然身后“忽”地一声,让黑衣人吓了一跳,她一直专注于寻找想要的东西,完全忽视了这个密室之后居然还是别人的存在,她紧紧地将那卷纸捉在了手中,攸然地回过头去,却见在松明火把之下,一个人赫然地长身而立,微笑地盯着她。 黑衣人如见鬼魅,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失声道:“刘胤?你……你居然没有走?” 松明火把之下,不是旁人,正是这间密室的主人刘胤,他一直就默默地伫立在这儿,伫立在黑暗之中,也许黑衣人踏足到这间密室的时候,他就早已经站在了那儿,而他似乎就是在等待着她的到来,看着她在密室之内东寻西找,一直默不出声,等到黑衣人拿到了那卷东西,他才点燃了火把,从黑暗中站了出来。 刘胤长身而立,面容平静地古井无波,他的目光,恰如一池寒潭,深沉而没有丝毫的波澜,他开了口,声音也是平静地没有任何的色彩。 “不知该如何称呼你,是叫你青鸟呢,还是司马青公主?” 第502章真相就是这么残酷 如果现在掀开青鸟的面纱,一定可以看到那是一张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脸,她的手,紧紧地攥着那一卷刚刚得手的东西,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刘胤,轻轻地咬了一下嘴唇,冷冷地道:“没想到这居然是你的一个圈套,欲擒故纵,刘胤,你端得是好算计!” 刘胤微微地一笑道:“若非如此,又怎么能捉得住你这条大鱼。”刘胤的目光移到了青鸟的手上,道:“看来这件东西真的对你来说是至关重要,为它不惜亲身涉险,不置香饵,难得大鱼,今天能逮得住赫赫有名的青鸟,这饵下的确实是值得。” 如果青鸟手下有人可用,那么肯定不必让她亲身涉险,只可惜前几天在火药工坊,关中间军司的人马几乎是全军覆灭,就连雍州间军校尉金鹏都命丧车丈沟,此时青鸟几乎成了孤家寡人,她不亲自出马,很可能就会错失这个在她看来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而这封东西对于她而言,又是相当地重要,所以她才不惜亲身涉险。 这可惜,这次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圈套,刘胤的整个计划,都是为她量身打造的。青鸟暗暗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试图想找出一条可以冲出去的路径,不过她也很清楚,既然刘胤布下了天罗地网,又如何能让她轻易地脱身。 青鸟紧咬着牙关,冷声道:“我承认这次是我中计了,但你想要擒我,那也绝非易事,事已至此,不是鱼死便是网破,拨剑吧!” 刘胤却是背负双手,眼神之中透出复杂的神色,深邃而苍凉,幽幽地道:“雪舞,走到这一步,你我真的非要兵戎相见吗?” 青鸟如遭雷击,她不由自地向后退了一步,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是巨大的震惊,她认为自己已经做了很好的掩饰,黑色的劲装将她包裹的严严实实,就连声音都进行了特别的处理,但居然还是被他一眼给识破了。 “你……怎么……” 刘胤的脸上,掠过一丝的难以察觉的苦楚,他深深地望着青鸟,道:“雪舞,你别忘了,这一卷东西放在这儿,除了你我,再无第三人知晓,如果你不是青鸟的话,就绝对不会来这儿的。” 青鸟神色为之一僵,凄然地一笑,道:“机关算尽,我终于还是败在了你的手中,事到如今,我也就无需再遮掩了,不错,我就是青鸟,也就是你所说的司马青。” 说着,青鸟抬手摘落了那一截黑色的面纱,露出了刘胤所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容。 如花的娇靥,肤白如雪,发黑如缎,那明眸那皓齿,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虽然刘胤早就有了心理的准备,但真正接受真相的时候,他的心依然还是被锥子扎过一样,有一种撕心裂胆的痛楚,他的心在滴血,一股悲怆直冲脑海,他几乎不能再呼吸了,他凝望着她的面庞,既熟悉而又陌生,就在昨日,他们还肌肤相亲享尽鱼水之欢,而此时此刻,刘胤只觉得她好陌生好遥远,他和她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 “雪舞……不,你不再是雪舞,或许雪舞从来就没有真正存在过,我说的对吗?” 青鸟从扯落面纱的那一刻,反倒是镇静了下来,她坦然地直面着刘胤,平静地道:“魏雪舞是真实存在过的,间军司多年以来一直致力于寻找蜀国罪臣的后人,比如彭漾的后人,廖立的后人,他们对蜀国朝廷对蜀主怀有刻骨的仇恨,最容易被利用,间军司不惜花费重金加以培养,就是意图在最关键的时刻为我所用。魏雪舞也是大力栽培的对象,但非常不幸,几年前她生病死了,所以前年入蜀之时,我才借用了她的名字,编造了为父报仇的假象,以此为借口刺杀蜀国皇帝,在蜀国境内制造混乱,为大军征伐提供策应。只是我没想到你居然对此深信不疑——” 刘胤截口道:“不错,我就是一个傻瓜,一个天生的大傻瓜,居然对你编造的谎言深信不疑,还甚至一心想着为你昭雪父仇,简直就是愚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我才是一个真正的失败者,哈哈哈……”刘胤仰天而笑,笑声之中,却透出来无比的凄凉和悲怆。 青鸟直直地望着他,明眸之中闪烁着光华。“不,你不傻,你更不愚,你有着一颗侠胆之心,路见不平,拨刀相助,扶危济困,铲奸除恶,当初在青城山顶,你肯为了一个采药的山女就公然地与新兴王刘恂势不两立,当你得知魏雪舞是魏延的遗孤之时,更是甘冒欺君之罪也要舍身力保,此等侠肝义胆非是英雄所不能为,在我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值得我敬重的人。” 刘胤凄然地苦笑一声,道:“英雄?我也配称得英雄?对你而言,我就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你怀着利剑而来,而我却是全无防备,你既然是司马家的女人,那当初在青城山何不一剑将我刺死,也省了这么多的波折和痛苦。” “如果那时候知道你将会是我大魏的头号敌人,或许那一剑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青鸟冷冰冰地道,声音之中不掺杂一丝的情感在里面。 刘胤闻言心底不禁一颤,那怕就是真的知道了眼前这个女人的真正身份,刘胤依然不能对她完全的忘情,毕竟她是自己真正爱过的唯一一个女人,但她的口中吐出来的那冰冰的话,却让刘胤如坠寒崖,将他心底之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泯灭掉了。 她就是冷血的刺客,无情的间谍,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从魏国的利益出发的,没有线毫的个人情感掺入其中,她没有爱,没有情,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那些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那些刻骨铭心的生死相许,假的,全是假的! 真相,往往就是这么的残酷,这么的无情! 第503章身世 司马青的面容上冷漠如冰,但她的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波澜起伏,当初在青城山为行刺蜀国皇帝而乔装成采药的女子,却不期然地与刘胤偶遇,这一次的邂逅,无疑改变了她的一生。 司马青是司马师和羊徽瑜的女儿,以司马家在魏国的地位,原本是无须司马青涉险前往蜀国行刺蜀国皇帝的,但自从十年前司马师去逝,司马师这一脉的地位便变得尴尬起来。说来也是司马师自己不争气,先后娶了三位夫人,侍妾无数,愣是一个儿子也没有生出来,相比于生有九子的弟弟司马昭来说,司马师这一脉人丁单薄(女人是不能称之为丁的,史书上也只写了羊徽瑜无子,并没有说她无女,大多的时候史书惜墨如金,不出名的女人直接就略掉了,至于司马师原配夏侯徽所生的五朵金花,大概也是因为太特殊了,才算是留了一笔),后来还是司马昭将次子司马攸过继给了司马师,才算是勉强撑起了司马师这一脉的门楣。 在这个时代,身份再高贵的女人最终也只能是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司马青的姐姐司马慧嫁给了郭太后的堂弟甄德,就是一桩完完全全的政治婚姻,司马青目睹姐姐郁郁而终,内心之中对这种政治婚姻充满了厌恶和反感。 自幼尚武的司马青性格极为地叛逆,她精熟弓马,擅长剑术,父亲司马师的沉毅刚略杀伐果决带给她的影响极大,她渴望着能和男儿一样在沙场上厮杀建功,但身为女儿身的她却一直也没有获得过这样的机会。 司马师英年早逝,大权皆为司马昭独揽,从表面上看,司马昭对寡嫂羊徽瑜及兄弟的遗孤是礼遇有加,但司马青对这位叔父素不感冒,看惯了司马昭阴鸷薄凉腹黑狠辣的性格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司马青打小便对叔父是又敬又畏。 司马昭将兄长遗下的几个女儿视为奇货可居的政治资本,为了拉拢朝中的达官显贵,除了长女司马慧嫁给了甄德之外,其他几个也分别嫁给了大世家子弟,为司马昭攫取了丰厚的政治利益。 原本已经及笄的司马青也在司马昭的目标之内,但由于司马青对政治婚姻的厌恶和羊徽瑜对女儿的钟爱,让司马青过了桃李年华也还未适人,在当时及笄而嫁的社会氛围之中,也确实属于少数。不过羊徽瑜就是晚婚的,她嫁给司马师做续弦的时候,已经是年满二十三岁了,所以在女儿择婿的问题上,羊徽瑜还是比较尊重和理解女儿的。 司马师死后,司马青一家的地位自然不再那么地显贵,司马青也开始有机会接触到更广阔的舞台,虽然没有进入军旅一偿夙愿,司马青还是加入了间军司。 在间军司的这几年,司马青出色的完成了所有的训练科目,成为一名合格的谍报人员。但间军司的头头脑脑都不敢将她放外任,毕竟司马青地位超然,太过凶险的任务再怎么也轮不到她,已经升任间军校尉的司马青一直在洛阳担任内保事务。 到了景元四年的时候,司马青已经是二十四岁了,真的成了“大龄剩女”,而司马昭为了拉拢重臣何曾,有意将司马青许配给何曾的次子何劭,羊徽瑜迫于压力,也只好答应了。 这桩婚事让司马青非常地愤怒,那时魏国高层已经开始策划对蜀国的进攻,为了配合大军的行动,间军司也开始谋划在蜀国内部制造动乱的计划,司马青一气之下,跑到间军督那儿,强烈要求入蜀执行这个计划。 按理说间军督是不敢答应的,毕竟入蜀行刺蜀主,这样的风险委实太大,稍有不慎,就可能身殒异国,此事被奏知司马,不知是司马昭因为司马青不肯答应何家的婚事而恼火,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总之此事最后竟然得到了司马昭的首肯,司马青于是便以间军校尉的名义,进入蜀国,全面负责执行对蜀主的斩首行动。 司马青选择青鸟做自己的代号,除了青鸟的青字与自己的名字相同之外,在神话传说中,青鸟是西王母的信使,有凤凰大小,喜冰水,通体雪白,散发蓝光,形态优美,可幻化成人形,很显然司马青对青鸟这个代号情有独钟,她丝毫不介意这个略带女性化的名字会暴露她的性别,在潜意识之中,她渴望幻化成一只青鸟,展翅高飞,超凡脱俗。 同时,在魏国间军司的档案资料中,司马青发现在了关于魏雪舞的记载,知道魏国间军司一直就有对蜀国罪臣之后进行培养的计划,魏雪舞在几年前因病死去,几乎无人知晓,于是她决定借用魏雪舞的名号在蜀国行事,为自己提供一定的方便。 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司马青甚至在间军统领黑鲨面前都不曾露出真容,黑鲨也只知道她是青鸟,别的一无所知。 事后证明司马青的谨慎是极为必要的,黑鲨被俘后叛国投敌,让魏国在成都的潜伏力量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唯有司马青未曾暴露真容而独得幸免。 在青城山踩点的时候,遇到刘胤完全是一个意外,如果不是刘胤出手,司马青完全有机会自己对付新兴王刘恂的纠缠,只要不惹出人命,也就不会破坏自己刺杀计划。 刘胤的仗义出手,多少还是让司马青为之感动,尤其是坠崖那一刻的舍身相救,让司马青莫名的心悸,在那山荒山绝洞之中孤男寡女相处一室,司马青甚至感到了一丝的紧张,这种紧张并不是由害怕恐惧带来的,而是司马青芳心暗动,刘胤的雍雅气度,绝世风标,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个少女不怀春,也许这次不经意的邂逅,让司马青对男女之情有了一个重新的定义,朦胧之间,连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些许的改变。 第504章 不过好感归好感,司马青并没有因此而忘记自己的使命,那天在荒山之中不告而别,就说明她的心志甚坚。 刺杀蜀国皇帝刘禅的准备进行的相当顺利,尽管在当时魏国朝廷内部有着不同的声音,认为一个昏庸无能的蜀主对魏国是有利的,如果蜀主身亡换上一个能力更强的新主,反倒是对魏国不利。但当时魏国已经在策划着对蜀国的全面进攻,刺杀掉刘禅势必可以让蜀国的政局出现短暂的动荡,所以军方的高层对此次的斩首行动还是所以抱有很大的期望。 司马青只是一名间谍,不是一名政客,完成任务是她的使命,所以在刺杀刘禅的行动中,她表现的一直是不遗余力。 但最后的那一击还是功亏一篑了,刘胤舍身为刘禅挡了一剑,而当时司马青心态的变化也令她手下留了一点情,未给刘胤致命一剑。 当时刘胤只是顶着一个侯爵的虚名,只是刘禅身边的一名羽林侍卫,无论从那种角度上来讲,他都不会对魏国政权构成任何形式的威胁,司马青的目标是刘禅,天性并不凶残狠辣的她自然也不会滥杀无辜,更何况她的内心深处,对刘胤还是有着好感的。 但她还是低估了刘胤的能力,在就任中尉右丞的三天之内,刘胤就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魏国在成都的潜伏力量连根掘起,让魏国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蜀国情报网遭到了毁灭性地打击。当时她被刘胤生擒的时候,内心之中还是有些懊悔的,早知道刘胤如此这般了得,几天前的那一剑还不如结果了他的性命。 当时的懊悔还是轻的,在这以后的数年间,刘胤在关陇大地上掀起的风暴,更是让司马青为之震惊,更是懊悔不已,那一剑刺的太轻了。 魏雪舞的身份又救了她一命,刘胤对她的虚假身份竟然是深信不疑,不过这也难怪,魏延死去将近三十年了,想要去考证这段历史何其之难,更何况这个魏雪舞原本就是真实存在过的,司马青与之相差也就只有四五岁,在这方面几乎是无懈可击。 司马青离开了成都,虽然她暗杀掉了已经叛国投敌的黑鲨,但这终究无法掩盖她此行的失败,第一次执行任务就铩羽而归,这让心高气傲的司马青很是不服气,总想着有机会与刘胤再一较高下。 机会很快地就来临了,魏国大军云集关中,急需蜀军在汉中的布防情报,司马青率领的间军部自然当仁不让地担当起窃取蜀军汉中布防图的任务。此次的任务完全的十分出色,让青鸟的名气在魏军内部响彻了,同时在陈仓道戏耍了刘胤一把,也让司马青颇有点成就感,多少也算是挽回了成都之败的颜面。 魏蜀大战爆发之后,双方在剑阁一线陷入了胶着状态,尤其是邓艾偷渡阴平小道失败之后,魏国的进攻一愁莫展,急需要获取新的情报来制定新的战略方针。 由于黑鲨为首的蜀国间谍系统的崩溃,几乎让魏国在蜀国的情报来源成为空白,这个时候司马青临危受命,再次地潜入蜀境。 而此时的刘胤,正因为阴平道阻击邓艾的成功而名噪一时,在蜀国成为了举足轻重的人物。司马青此次入蜀,便是刻意地接近刘胤,因为此时她已经注意到了刘胤必将成为蜀国新一代的领军人物。 当然,这个时候的司马青还远未得到刘胤的信任,只能混在军中当一名亲兵,许多机密事务,她是没有机会参与的,就连邓艾父子化名潜藏在刘胤的军中,司马青都没有发觉。当然这也怨不得司马青,她原本就不认识邓艾,再加上邓艾投靠刘胤之后非常地低调,就算有机会碰面,司马青也不会将这位须发皆白风烛残年的老者与叱咤陇西的一代名将联系起来。 其实司马青最大的失误还是对火药的预估,尽管她已经知晓了刘胤发明出了新式的武器火药并在对吴军作战时曾经使用过,但当时只使用过地雷伏击在野战中应用过,司马青远没有意识到这种武器会对坚固的城墙产生巨大的破坏力,如果那个时候司马青就秘谋窃取火药的配方的话,兴许她早就得手了,也不致于现在落到这步田地。 刘胤总能有出人意料的之举,绕道雪山偷袭陇西这样石破惊天的举动在当时被所有人视为疯子,就连司马青都不认为刘胤会成功,在汉嘉获悉刘胤的全盘计划之后,司马青苦无外援接应,自己又无法脱身,不得以才跟随着刘胤走完了这段死亡历程。 到达陇西之后,司马青终于是如鱼得水,因为她又可以和魏国间谍组织取得联系了,而且由于邓艾不再隐匿于幕后,司马青也终于获悉邓艾的真实身份,震惊之余,司马青还是立刻下达了狙杀邓艾的命令。因为她知道邓艾在陇西的影响力有多少的可怕,一个邓艾,足抵十万精兵。 但最终的结果还是让司马青失望了,牵弘的及时出手,让陇西间军司的行动化为了泡影,在强大的军队面前,间军司的力量终究是单薄的。而正如司马青所担忧的,陇右的形势因为有邓艾的存在,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内,陇右五郡尽皆易守,魏国固若金汤的关陇防线,就这样轻易地被刘胤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司马青还是完成她的使命,她及时地将情报传递回了洛阳,至少为魏国朝廷应对刘胤的奇袭提供了一个及早的讯息,避免了更大的被动,从这一方面来讲,司马青的功劳是无可磨灭的。 但魏国的应对却无法积极有效,糟糕的天气让魏军的进军计划一再受阻,整个冬天魏国在陇西一线都无所事事,这不能不说是刘胤的幸运,如果在他没有站稳脚跟之前魏军就来袭的话,那么失败的可能性就会很大。 第505章一决胜负 作为魏国的头牌间谍,司马青所展现出来的能力是无可辨驳的,窃取到高桥马鞍双边马镫的图纸和火药的实物并将其送回到洛阳,已经将司马青的谍报能力发挥到了极致,单单就是这两项的功绩,已经是在魏国间谍之中首屈一指了。 但司马青却有一种无力感,那就是在千军万马的威势面前,她个人的力量,终究显然那样卑微渺小,根本就不足以左右战争的进程,在陈仓之战时,虽然她已经洞悉了刘胤声东击西的计划,试图派人前去通知司马望要防范蜀军对陈仓的进攻,但她派出人刚走到半路,司马望的大军已经获悉了刘胤的计谋,正大规模式向陈仓发起救援。 但此次的陈仓之战,刘胤用的却是计中计,环环相扣,先用声东击西让司马望的大军疲于奔命,而后围城打援,用重兵在五丈原以逸待劳,彻底地将司马望的大军击败。 行军打仗终究不是司马青的擅长,就算将她换到司马望的位置上,也不见的会比司马望输得少,当蜀军在战场上以拉枯摧朽碾压魏军之时,司马青只能是默默地望着魏军的一败涂地而无所作为。 或许她还真的懊悔当初就该一剑刺入刘胤的胸膛,那么魏军的在关中的惨败就不会发生了。 可毕竟这是她的自欺之言,就算当时没下手,并不代表这几年她就没有机会,虽然说刘胤的武艺不在她之下,而且身边常有护卫,但有心算无心,司马青如果真要动手刺杀刘胤的话,总还是有可能的,虽然全身而退希望不大,但拼个两败俱伤还是很容易的。尤其是司马青委身于刘胤之后,成为了刘胤的枕边人,如果再说她还没有机会的话,那完全就是自欺欺人了。 司马青委身于刘胤,按她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刻意接近刘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完成窃取火药配方的任务,由于刘胤将火药配方视为高度机密,司马青若采用寻常的手段几乎是不可能完成任务的,想要获得火药配方,非得用非常的手段。 这个非常的手段就是利用自己的身体去诱惑去接近刘胤,只有同刘胤成为零距离的人,才有机会从刘胤的身边窃取到她所需要的东西。 但司马青真是一个随便的人吗?就算是为达目标不择手段,她也需要牺牲自己的清白之躯吗?如果她对刘胤没有一丝的好感,没有一丝的爱慕之心,她真的会这么做吗? 感情往往是一件很奇妙的东西,虽然司马青一再地告诫自己,她和刘胤之间是不可能会有结果的,但是一旦坠入情网,却是很难自拨。 从青城山的邂逅,到陈仓道的重逢,从成都到南中,再从南中到陇西,这一路走来,两人的感情在潜易默化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就连司马青都认为,如果他们不是来自于敌对的国家,敌对的势力,那么他们之间的婚姻,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 但从加入间军司的那一刻起,司马青就感受到了她肩负的职责,儿女私情或许对她而言真的是很遥远的事,她是一名间谍,就注定与他不会有什么的结果,为了自己的使命,她只能是慧剑斩情丝。 司马青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纸卷,由于攥得太紧,她的手心之中沁出来的汗水已经将那卷纸给打湿了。 “你——你是从何时开始怀疑我的?”司马青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 刘胤苦笑一声,道:“其实我很笨,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一直以来对你都是深信不疑。在青城山初次相识,就是只将你当做了一个普通的采药姑娘,就连刺驾事件之后,我都丝毫没有怀你过魏家孤女的身份。其实我早就该料想到,如果你真是魏雪舞的话,又怎么可能会调动那么多的魏国细作来参与到刺杀天子的行动中。陈仓道上更是无巧不巧,偏偏魏国间谍逃逸的方向上你正好现身,你甚至牺牲掉同伙来搏取我的信任,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让你声东击西得手,成功地从水路将汉中布防图送了出去。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为何你表现神勇总是在对战吴人和羌人的战场上,你可以临阵斩杀吴国大将,可以奋不顾身地偷袭西羌王子,唯独在对阵魏人的时候,选择退缩。邓艾在陇西遇刺,我已经怀疑到了军中有奸细,但我万万没想到,这个奸细会是你。直到魏人对火药的配方极度渴求,频频出手之时,你却主动地来侍浴,这不能不让我有所联系。所以我才故意地找个借口离开霸陵侯府,故意地将这个书卷留在了密室之中,因为除了你和我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晓这个秘密。我在这儿已经等了好几个时辰,我多么希望你不会来,多么希望你真的就是魏雪舞。可惜,你还是来了,这就是命,天意如此,强求不得。” 司马青幽幽地道:“这就是我的使命,我不可能背叛我的职责和我的家族,无论有多难,我都必须要拿到它。”司马青左手紧紧地握在纸卷,眼神坚毅而深沉。 刘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拨剑在手,道:“阻止你,也是我的职责所在,除非你今天能踏过我的尸体,否则我绝不会允许你拿走它。” 司马青眼神之中略带一丝的诧异,在她看来,刘胤既然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肯定在外面布下了天罗地网,又何须他亲自动手,只需一个命令,就足以将她乱刃分尸了,但此刻刘胤拨剑在手,分明是想要和她一较高下,对自己剑术颇有些信心的司马青不禁有些心动,她迟疑了一下,道:“你要亲自出手?” 刘胤缓缓地道:“我欠你一剑的情,所以今天我会给你一个机会,胜得了我,外面没有人会为难你,你可以从容地离开,如果你输了,那你就认命吧。” 第506章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司马青沉默了片刻,她以为自己暴露之后绝对再无生还的机会,但刘胤居然还又给了她这个机会,是故念旧情网开一面,还是别的?司马青不得而知,不过此时此刻她无疑又燃起了生的希望,她亦拨剑在手,直面刘胤。 司马青对于自己的剑术是还是有着相当的信心,如果说论行军打仗运筹谋略,她比不上刘胤,刘胤用豪取关中的实力已经证明了他足可以跻身一代名将的行列,但若单打独斗,司马青却是丝毫不怵,她认为自己至少也有七成的把握。 “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但你知道我是一个冷血的杀手,一旦出手,我是不会留情的。” 刘胤淡淡地道:“生死有命,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就让这一剑来决定吧。出剑吧,我也不会再留情了。” 司马青没有再说话,刷地一剑刺向了刘胤。她浸淫于剑术至少也有十几年的时间,尤其是在加入间军司之后的几年,专营刺杀之道,剑术已经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她的剑,以奇快诡决称著,剑招凌厉,出手狠辣,往往一击就可以取人性命,司马青曾在战场上一剑斩吴将步协的首级,就是凭着她的剑术诡奇狠快。 相比于司马青,刘胤所能用在练剑上的时间真的很有限,他每日运筹帷幄,将所有的时间都扑在了战略战术上面,指挥千军万马进行作战,才是他的主要任务,成为大将军之后,刘胤甚至都无须在战场上披挂厮杀冲锋陷阵,似乎有些落了下风。 但刘胤好歹也是特种兵出身,在力量上面完全是碾压司马青的,刘胤的剑势沉力猛,刚劲雄浑,两人是各有千秋,各擅胜场,连战了几十招不分胜负。 其实比剑比的更多的心理,司马青心已乱,便注定她这场比剑是必输之局。 果然,双方战过百招之后,刘胤已经将司马青逼入了墙角,司马青本来就是以身法轻灵,变化多端见长,此时被逼到了墙角,活动的区域大幅受限,眼看刘胤的一剑刺来,她避无可避,只得挥剑去架。 那知刘胤的剑势极沉,两剑相交,震得司马青手臂发麻,一个拿捏不住,长剑竟然脱手而出,她立刻是脸色惨白,花容失色,刘胤已经快速地逼上了一步,剑尖直指她的胸口。 司马青面白如纸,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败了,目光迷离,神色凄惶,喃喃自语道:“败了?我居在败了?” 刘胤平静地道:“剑术的最高境界在心如止水,你心已乱,剑必乱,如何又能有胜机?” 司马青默然而立,的确,她心乱了,剑也就乱了,她已经再无机会了。 “动手吧,死在你的手中,我无憾了。”她闭上了眼睛,等着最后的时刻。 刘胤的剑尖距离她的胸口也只有几寸的光景,现在刘胤只需将剑尖向前一送,顷刻间她就会香消玉殒。 剑身在轻颤着,发出嗡嗡的龙吟之声,但刘胤这一剑,终究没有刺下去。对于自己曾经心爱过的女人,刘胤无论如何也下不了狠手。 “你走吧,我不会杀你,曾经你让我一剑,今天我便还你一剑,从此你我恩怨两清,互不相欠,如果将来你我战场之上再兵戎相见的话,也许我便不会再容情了。” 司马青睁开双眼,有些诧异地望着刘胤,似乎有些不相信刘胤的决定,但她却是沉默如金,始终再没有开口。 她缓缓地将松开了左手,刘胤就算放她离开,也断不会容许她携带火药配方而去,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刘胤却是很快地道:“这个你可以带走。” 司马青一扬眉毛,似乎有些不信,刘胤拼死也要保住的火药配方,居然就这么大方地送给她? “你别误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配方图,上面有几句话,是我送给你的。”刘胤道。 司马青茫然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书卷,自己拼了性命也要得到的东西居然是假的,这让她不禁是唏嘘暗叹,她迈动步伐,机械似地向门口走去,与刘胤擦肩而过,却始终没有再看他的一眼。 此刻的司马青,心如刀绞,她拼命地控制着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她知道,踏出这房门的那一刻,她与刘胤将会是天人永隔,任何东西,失去它的时间,才发现它弥足珍贵。司马青默默地咀嚼着这份苦涩,也许她和刘胤的相逢,就是一个美丽的错误,上天已经注定不会让他们在一起,不管她付出怎么的努力,都已经无法再挽回这段感情了,一步走错,百步难回,更何况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错误。 “等等——”刘胤在后面道。 司马青站住了,如果刘胤后悔放她的,现在还不晚,司马青早就抱了必死之心,她没有回头,默默地等待着刘胤最后的裁决。 “我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爱过我,抛开你的使命,你的职责,真正从你的内心深处来讲,有没有?” 司马青低低地道:“现在说这个,还有意义吗?” 沉默,身后亦是一片沉默。 司马青离开了密室,外面果然是空无一人,就连一个守卫都不曾看到,她一直向前走着,始终都未曾回过来。 天色已经亮了,这一夜终于结束了,司马青头脑一片空白,机械似地迈着双腿,漫无目地向前而行。 初升的阳光很刺眼,她用手挡了一下,才发现那浸满汗水的纸卷依然还在她的手中,她缓缓地打了开,想看看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纸上是大片的空白,只有十六个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天意如此,奈之若何!” 司马青瞬间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一般,跪倒在了地上,泪水禁不住地夺眶而出,滴落在了纸上…… ┄┄┄┄┄┄┄┄┄┄┄┄┄┄┄┄┄┄┄┄┄┄┄┄┄┄┄┄┄┄┄┄┄┄┄ “少主,你真的就这么放她离去?”阿坚疑惑地道。 刘胤缓缓地道:“她最大的危险就是来自潜伏,蜀军营中已再无她的容身之地,她已经窃取不到任何的情报,对于没有什么价值的她来说,杀掉和放掉也没有任何的区别了。” “少主,我看你是对她难以忘情吧?” 刘胤平静地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可惜留下的只有回忆了。” “那少主何不将她留下,反正她也再没威胁了,只要将她的软禁,她一辈子都是你的女人。” 刘胤摇摇头道:“留得住人,未必能留得住心,捆绑成不了夫妻。如果真的是有缘的话,我想上天会给我机会的,如果我们有缘无份,那我也就认命了。” 第507章初至洛阳 洛阳城。 自从后汉光武帝立都于此,巍峨高耸的洛阳城已经在神州大地上整整地矗立了四个甲子,任凭风雨变幻,依然巍然屹立。城墙上长满青苔的墙砖似乎在述说着悠悠的历史,王朝更迭,时世变迁,唯一不变的,就是洛阳城磅礴浩然的王霸之气。 尽管在东汉末年的董卓之乱之中,洛阳城被付之一炬,百年古都蒙受了无穷的浩劫之难,残垣瓦砾,一片焦土,但在曹魏立国之后,曹丕果断地定都于此,洛阳城在极短的时间内,又恢复了往日的繁华昌盛。 曹丕之所以选择洛阳做都城,除了有继承汉室正统的意义之外,从地理位置看,洛阳地处黄河中游南岸,跨伊、洛、涧几条河流,北倚邙山,南对伊阙,东据虎牢,西有崤坂,素有“河山拱戴,形胜甲于天下”之誉。按张华的说法,洛阳是一个恃险防御、虎踞龙盘的地方,“调在中枢,西阻崤谷,东望荆山,南望少室,北有大岳三河之分,风雨所起,四阻之国”。洛阳居天下之中,地理位置险要,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另外,伊洛平原地力肥沃,周围水路发达,漕运便利,可以很好地解决京师的供应问题,使皇帝坐镇中央,遥控天下,集中精力维护自己的统治。 所以,周平王避乱迁都洛邑,光武帝中兴定都雒阳,而曹丕篡汉之后,第一个考虑的定都目标还是洛阳,悠悠洛阳城,承载着太多王朝的期待,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梦想着山河永固世代昌盛,但盛极必衰是千古不变的法则,曾经辉煌无比的大魏王朝也如同此刻日薄西山的夕阳一般,摇摇欲坠。 虽然时近日暮,但洛阳城依旧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人流如炽,一派繁华安乐之景。 一行车队,出现在了洛阳城南的平城门外,车队马车的装饰富丽豪华,众多的护卫前呼后拥,气派非凡,虽然帝都的百姓都见过不少讲究排场的车队仪仗,但此刻出现在平城门外的这队车仗还是引得人人侧目,大概除了皇帝出巡的车仗才能比之更胜一筹。但皇帝出巡却非常事,尤其是司马氏主政之后,魏国的大权尽落其手,曹氏的皇帝早已成为了被架空的傀儡,蜷缩在大内深宫之中,无所事事,洛阳城的百姓,已经是很久没有再看到皇帝出巡那威仪十足的车驾了。 这样排场的车仪不光引得普通老百姓流连驻足,就连守城的虎卫营官兵都毕恭毕敬,他们很清楚,除非朝中权势熏天的人物才敢用这样的车仗,这样非富即贵的人可不是他们这些小人物敢得罪的,这些守城的士兵自然有见之明,就连进城的缉查的权利都不敢再行使。 一行车队之中,左右两边都是骑马的护卫,个个佩刀惯甲,威风十足,骑士之中,有一名胖子,圆脸双下巴,看到洛阳城的高大巍峨,不禁是惊叹不已,道:“到底是洛阳城啊,可比成都气派多了。” 他身边的另一名骑士却是身材削瘦,美如冠玉唇红齿白,年轻俊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低地道:“祸从口出,二哥,切莫乱语!” 那胖子也自觉失口,环顾了一下左右,赶忙低下头去,不敢再言语。 但他的声音委实大了些,中间一辆豪车之上的人显然已经听到了他的话语,左首坐着的一位华服锦衣的公子对着右首之人略感疑惑地道:“文兄,听你的护卫的口气,好象去过蜀都成都?” 右首那位姓文的客商打扮的人却是一付儒雅平和,气定神闲的模样,听他如此相问,淡然一笑道:“行商之人,那个不是周游天下,不瞒石兄,在下不光是蜀都成都去过,就连东吴建业,亦是常往。” 姓石的公子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也难怪文兄富可敌国,原来生意竟然做得如此之广,揽尽天下之富。不过商人总是末流,如果文兄不嫌弃的话,在下倒可在洛阳给文兄谋个一官半职的差事,不知文兄意下如何?” 姓文的客商迟疑了一下,道:“在下出身微寒,所谓上品无寒士,下品无士族,想要谋个一官半职的,何其之难?” 姓石的公子哈哈大笑道:“这有何难,家父乃是征东大将军和扬州都督,给文兄谋个一官半职这等小事,就包在我石苞身上,只不过还需文兄破点小财才是。” 原来这浮华的翩翩公子正是征东大将军扬州都督石苞的第六个儿子石崇,尚未及冠,却荫着父功,现在见充轻车都尉,这石崇生性浮华骄奢,能在洛阳街头排出如此仪仗来炫富,足见其本性如此。 这姓文的客商是在进京途中结识的,此次石崇前往寿春探望父亲,从寿春捞了一笔浮财便返回了京师,石崇生性张扬,别人是财不露白,他倒好,干脆是招摇过市,生怕别人看不到似的。 他的举动,倘若招不来贼,反倒是喋喋怪事,果不其然,刚到走到伏牛山的时候,就被一伙强人劫住了去路,石崇带的私兵部曲倒不在少数,但那些山贼显然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布置了大量的陷井和机关,让石府的私兵部曲损失惨重。 正当石崇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关头,突得从西南方向的官道上冲出一路人马,看装束,这些人是客商的护卫打扮,那些个护卫个个身手不凡,一出手便杀得那些山贼落荒而走,抱头鼠窜。 石崇不禁是感激涕零,问了一下才知道这些护卫都是一名名叫文川的荆州商客手下护商的队伍,他与文川见礼,拱身而拜,聊表感激之情,当他得知文川此行的目的和他一样是洛阳,便喜出望外,自己的护卫损失了不少,正发愁往前走怎么来保护自己,如果有文川的那强力护卫队来保护,则可以安全的多,于是他力邀文川与之同行,一同前往洛阳。 第508章浮华公子石崇 通过交谈,石崇知道文川是自荆州而来的,专做丝绸生意,石崇获救之后,拿出了一些财物来答谢文川,那知文川竟然以蜀锦回赠,而且一出手之就十匹之巨,直让石崇惊的是目瞪口呆。 要知道,由于战乱的关系,蜀地之中的蜀锦已经有价无市,贵的离谱,现在洛阳市面上,基本上已经是看不到多少这些高端奢侈品了,甚至有寸绢寸金之说,最高档的蜀锦,堪比黄金还要贵重的多。。此前没打仗之间,魏蜀两国处于相持阶段,虽然蜀国有禁止蜀锦私贩的政令,但受高额利润的驱使,总有一些不法商贩铤而走险,对魏国吴国贩运蜀锦,谋取巨额的利润。 不过随着蜀国陷入战乱,蜀锦出口就越发地弥足珍贵,洛阳市面上千金也难得买到一匹蜀锦,这让那些崇尚富丽堂华的生活达官贵人们情何以堪,如果都让那些达官贵人们穿同家奴一样的麻制衣服,简直就是莫大的侮辱,尽管天下生产锦缎的地方并非独是成都,但成都的蜀锦却是所有锦缎之中最为高档的,在攀比之风盛行的魏都洛阳,许多的仕宦人家的子弟不穿蜀锦都不好意思出门,太跌份了。 就是这么价格昂贵的蜀锦,文川做为回礼之资,一出手就是十匹,论市价,比石崇所赠礼物价值高出十倍不止,不禁令石崇是叹为观止。 石崇是魏晋时代典型的炫富派代表,最喜欢的事就是攀比斗富,但文川的出手一下子就把他给镇住了,这也让石崇萌生了天下富商出荆州的想法,是否日后石崇出任荆州刺史之时疯狂地敛聚钱财,专门派兵洗劫游商巨富之事的动机之始源于今日,谁也不得而知。 不过现在年经的石崇似乎还没有那么大的财力物力,没到后来挥金如土的地步,虽然有一颗攀比斗富的心理,但终归是囊中羞涩,实在也拿来不出与文川相提并论的财富来。 不过他倒是对文川很是佩服,除了救命之恩外,文川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富贵气质,就足够他石崇学的了。 文川现在只是一名普能的行商者,士农工商的的定位把商人的社会地位压得死死的,尽客他们揽集着天下无尽的财富,但社会地位却也始终不曾提高。相比于前朝,魏国的对待商人的态度已经有了显著的提高,人们都不再以与商者同坐而耻辱,朝廷也不会因为商人穿丝绸衣服再来处罚他们。 但商人社会地位的提高那可不是一句两句就可以改变的,于是许多腰包鼓了的商人削尖了脑袋也要往仕族圈里钻,花再大的代价来捐个官也是在所不惜的。 石崇系出名门,父亲石苞可是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尤其是镇守被称为三叛之地的淮南,其举足轻重的地位令朝廷之中三公级别的大臣都不敢轻视。 给文川谋一个七品以下的挂名闲官,对于石崇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但这对于文川社会地位的提高,那却是显而易见的的。这样既可以还上文川的人情,又可以假借捐官的名义大捞一笔,何乐而不为? 进城之后,石崇竭力地邀请文川到石府暂住,石府就座落在东城区,占地极广,一个不过被文川婉拒了,称自己在洛阳有商铺需要打理,就不到石府叨扰了。 石崇无奈,也只好答应了,问明文川所在的商铺,自己就下去暗箱操作了,决定等有了好消息,再公诉于世。 文川一行与石崇拱手分别,你别说,正因为有飞扬跋扈的石崇领路,文川他们才算是得以持械混入到了洛阳城中。如果要文川一行自行入城的,肯定要少不了守城门的魏国虎卫营士兵的盘查,这肯定是一个比较棘手的事,他们可是携带了许多武器入城的,很容易地被魏国守城士兵所盘查。 入城之后,暂时地将十几名侍卫安排到了客栈歇息,文川就带着那一胖一瘦两名护卫直奔城南的福源居绸缎庄而去。 福源居绸缎庄在洛阳城中的闹市区中,生意异常的火爆,现在市面上能买到的蜀锦大多是出自福源居绸缎庄的,这样的独门生意,想不火爆都难,每日绸缎庄都是门庭若市,往来人流络绎不绝。这其中达官贵人,名媛贵妇占了很大的比重,毕竟现在蜀锦价格高的离谱,许多人闻之咋舌,也只有那些不差钱的主才不会计较贵贱,只要东西好,自然不乏市场。 许多人很好奇市上蜀锦都已断绝,为何福源居还会有那么多的蜀锦供应,或许福源居的掌柜的有很深的背景亦未可知,但无人关心这一点,那些前来抢购蜀锦的顾客关心的只是今天会有什么样的花色品种,而从来无人关心这些东西来路正不正。 文川三人赶到绸缎庄的时候,天色已晚,绸缎庄的伙计正疲惫不堪地挂着门板,正准备打烊,他看到文川三人正要往里走,连忙拦阻道:“客官,本店已经关门,要买锦缎的话明天请早吧。” 文川微微一笑,道:“在下非是买锦缎而是卖锦缎的,却不知掌拒的何在?” 伙计一听他们是卖锦缎的,当下便客气起来,道:“掌柜的就在店内,客官请。” 福源居绸缎庄的谢掌柜此刻正心满意足地坐在柜台后面,这一天的生意红火,店内的流水相当的大,谢掌柜拨拉着算筹,哼着小曲,神情很是愉快。 文川走进来的时候,店铺内已经是空无顾客了,谢掌柜明显地一愣,不过文川没等他开口,就抢先道:“掌柜的,我手头上有十匹雨丝锦,想换你的五匹彩晕锦,如何?” 谢掌柜身躯明显地一震,道:“彩晕锦没有了,浣花锦如何?” 文川微微一笑道:“浣花锦的话,我只要七匹三分,掌柜的意下如何?” 谢掌柜此刻更无怀疑,倒头便拜:“卑职黑木拜见大人。” 第509章最大胆的计划 福源居绸缎庄正是蜀国谍报机构设在洛阳的一个秘密联络点,谢掌柜表面上是福源居的掌柜,但实则是中尉府洛阳司底下的一个间军侯,代号黑木,刚才文川所对的暗号,正是蜀国谍报人员所使用的暗号,而且几天前间军校尉青松就已经通知过黑木,称关中将会派一个大人物来洛阳,让他随时候命,做好迎接的准备。 既然对上了暗号,那毫无疑问此人便是自己等候已久的大人物了,黑木深知组织纪律,该他问的问,不该他问的,一句也不敢多问,既然对方来头不小,其身份就是最高机密,可不是黑木这般小的间谍所应该知道。 来者自然便是刘胤,文川只是他的化名,而跟随他前来福源居绸缎庄的一胖一瘦两个护卫,自然也不是旁人,正是刘胤的结义兄弟张乐和赵卓。 身为蜀汉骠骑大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的刘胤出现在魏国的统治心脏洛阳,如果身份泄露的话,那绝对是石破惊天的大事,所以刘胤此行十分地低调,乔装成荆州商人文川,就算是与蜀国潜伏在洛阳的地下人员相见,也没有暴露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身在魏国的中心地带,刘胤自然得谨慎从事。 既然刘胤是关中地区蜀汉政权的最高官员,此时此刻出现在洛阳城,无论如何都是让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清除了青鸟这个最大的潜在威胁之后,刘胤不禁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火药工坊的生产恢复了正常,而关中整个的防御体系也打造得固若金汤,政通人和,秩序井然。 执金吾杜弼完成了对关中的整个考察,很满意地离开了长安,回南中向刘禅复命去了,相信他的这份评估报告,会写得十分精采出色。 自从杜预在武关道进攻受挫之后,魏国一直也没有再发动反击,似乎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一次厚积薄发的机会,据可靠的情报,魏国的数路大军已经向洛阳附近集结,只是迟迟地没有发起进攻。 对于潼关和武关的防守,刘胤还是有足够的信心的,有这两座雄关在,足可抵曹魏的百万雄兵,守住关中对于刘胤而言,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压力。 不过刘胤还记挂着一件事,现在已经到了七月底了,如果按照历史的进程,也合该是司马昭的大限到了,据史书载,司马昭是魏咸熙二年秋八月辛卯病逝的,辛卯日具体到哪一日刘胤实在搞不清,这种蛋疼的纪年方式刘胤到现在也没有换算清楚,不过司马昭在八月挂掉却是铁一般的事实。 司马昭死后,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司马炎就废魏立晋,实现了王朝的更迭,也就是说司马昭的病逝并没有在魏国掀起动荡,更没有形成权力的真空,反倒是由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父子三人奠定的基石相当地牢固,为其子司马炎篡位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如果政权一如既往地平稳过渡,显然是刘胤不愿意看到的,如果能在司马昭去世这件事上做做文章,瓦解一下魏国的实力,对蜀军坚守关中甚至出兵关东有着莫大的好处。拿下关中之后,刘胤显然没有因此就得到满足,逐鹿中原问鼎九州才是他的志向,而司马昭的去世无疑会给刘胤提供了这样的一个机会。 司马家真的就是铁板一块吗?司马昭父子杀曹爽、废曹芳、诛曹髦,将曹操的这些后世子孙玩弄于股掌之间,魏国大权尽数悉夺,几乎所有的朝臣都倒向了司马家,司马氏的势力目前的确是如日中天。 但天再晴也会有阴影,历史上的司马炎篡魏,是有着特殊的历史背影的,对内镇压异已,清除诸如夏侯尚、诸葛诞这样的反对派,对外则是灭掉了蜀国,与吴国形成隔江而治南北对峙的局面,再加上吴主孙皓荒淫残暴,吴人大多离心离德,对魏国早已形不成威胁,在这种内襄外治的局面之上,司马炎登基称帝,的确受到了阻碍力比较小。 但此刻的情况与原本的历史却是大相径庭,蜀国不仅没有灭亡,反而因为刘胤出色的表现,攻陷了号称是魏国腹里要地的关中,就连洛阳都隐隐受到威胁。在这种情况下,刘胤并不敢确定司马炎还会不会悍然称帝,毕竟司马炎也那种权力欲极强的人,有条件要称帝,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称帝。 刘胤记得司马昭开始的时候,是有意让次子司马攸来继位的,司马攸地位比较特殊,也就是说他有两个爹,一个是他的亲爹司马昭,另一个是他的后爹司马师,司马师无子,司马昭就将司马攸过继给司马师做儿子。 这种情形在当时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事,诸葛亮的夫人一直未曾生育,其兄诸葛瑾就把他的次子诸葛乔过继了诸葛亮,欲为诸葛亮顶门立户。当然诸葛亮后来生了诸葛瞻,这就另当别论了。 司马家的情况比较特殊,司马懿之后,一直站在权力顶峰的是司马师,那时候司马昭只不过是他大哥的一个跟班,但司马师英年早逝,死的时候司马攸也才只有十岁,过继来的儿子也无法主政,才让司马昭有机会执掌大权。 在立嗣的问题上,司马昭起初也是倾向于司马攸的,连他自己都直言不讳地说,他的天下得自于兄长司马师,自己百年之后应当还回去。但贾充裴秀等人与司马炎关系密切,都劝说司马昭不可废长立幼。 其实对于司马昭而言,司马攸过继给司马师,那也不过是名份上的东西,真正还是他的儿子,司马炎和司马攸,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刘胤认为,炎攸之争或许就是自己可以利用的机会,另外,曹氏子孙和忠于曹氏的势力必然也不甘心失败,蠢蠢欲动,他们所欠缺的,或许也就是一个机会。 刘胤思虑再三,决定亲自前往洛阳,去做这个催化剂。 但方案刚一提出来,就遭到了众口一辞的反对。 第510章力排众议 反对的理由也是异乎寻常的一致,都认为此事风险太高,刘胤身为骠骑大将军雍凉都督关中地区的的一把手,岂可亲身冒险,一旦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君子尚不立于危墙,更何况刘胤此番要深入到敌人的心脏去,这危险程度可不是一座快要倒塌的墙壁所能比拟的。 反对的人包括刘谌、傅佥、黄崇、郤正,他们都不希望刘胤行险弄奇,毕竟深入到洛阳不是爬雪山过草地那么简单,有困难凭着意志就可以克服,到了洛阳之后,谁也无法保证刘胤的身份不会泄露,而一旦泄露,魏国方面拥有着千军万马,想要走脱,绝非易事。 但刘胤似乎是胸有成竹,他认为,首先魏人并不容易识破他的身份,虽然和魏国在战场交战有些时候了,但刘胤从来没有亲自冲锋陷阵过,没在阵前露过面,洛阳认识自己的人几乎就没有几个,更何况自己到达洛阳之后,一切都是低调行事,与熟人见面的机会几乎没有。 没有人认识自己,只需要隐姓埋名,悄悄地潜入洛阳,根本就不会引起魏国高层的注意,耍一把瞒天过海,成功的可能性极其地大。 更何况刘胤对自己的安全也并非不看重,此次入魏,阿坚将会在明暗两处选派精兵悍将来保卫刘胤的安全,同时中尉府洛阳司也将安排必要的人手,来确保刘胤的安全。 洛阳司在洛阳经营了几十年,培养着不小的势力,可以说他们已经渗透到了魏国的官场,混迹于魏国的各行各界,早已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就算刘胤的身份被泄露,洛阳司也有能力保证让刘胤全身而退。 对于刘胤而言,此次亲赴洛阳是绝对必要的,司马昭会不会挂掉?司马炎会不会篡位?刘胤心中并没有底,毕竟现在的天下大势已经全然与历史上有着本质的不同,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带来都可能带来一场风暴,更何况自己的穿越已经是将历史全然地变得不同,许多的事已经不可能再用先前的眼光去衡量,但刘胤相信,魏都必有大事发生,自己只有身处其间,才有可能审时度势,做出最正确的处理,如果自己留在关中,情报的传递必有时效性的问题,一旦新闻成为旧闻,很可能最好的机会已经是错过了。 刘胤当然也不可能告诉刘谌司马昭快也完蛋的消息,不可能象个神根那样煞有介事高调宣布:经本道长掐算,司马昭必定会亡命于明天,他只能说洛阳近期必有大事发生,自己前往洛阳,便可以依计行事,瓦解魏人的进攻。 最终还是刘胤力排众议,确定了前往洛阳的事。 在众人的一片反对声中,唯独张乐却是偷偷地道:“大哥此去洛阳,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那在什么?” 张乐笑的相当地猥琐。“这个还用我说吗,大哥此去洛阳,恐怕只是为一人而去吧?” 司马青的事,刘胤虽然并没有让几个人知道,就连刘谌也未曾知晓,但张乐赵卓却是他性命交修的兄弟,刘胤也就没有隐瞒他们,张乐一听刘胤要去洛阳,自然会联系到已经返回到了洛阳的司马青身上。 刘胤是一头黑线,这家伙,一向是口无遮拦的,刘胤真是服了他了。 不过还是兄弟情深,张乐和赵卓说什么也不让刘胤单独去涉险,搬出了一大堆患难兄弟同生共死的的理由,坚持要陪同刘胤前往洛阳。 刘胤经不起他俩的软磨硬泡,便同意了带他们一起去洛阳。 安排好关中的事务,对外则是宣称刘胤生病了,在霸陵侯静养,一律不见外客。实际上刘胤一行已经乔装成商旅,从武关道出发,绕道南阳前往洛阳。 按理说,从长安前往洛阳,走潼关是最短的路线,但目前双方在潼关函谷一线集结重兵,战云密布,想要穿过这条火线,势必风险很大,就算不被魏人所识破刘胤的真实身份,但魏人也会将他们视做奸细,很可能还没到洛阳就已经被魏军所截住。 绕道南阳虽然路途远一些,但相对来说比较安全一点。 刘胤刚走到伏牛山的时候,就路遇被山贼打劫的石崇。 石崇一付富家公子哥儿的派头,他是前往寿春探视身为扬州都督的父亲石苞的,返回洛阳时是满载而归,当然这也不一定就是石苞留给他,石苞为官清廉,为人正直,石崇却是贪婪成性,去了一趟扬州,却学会了贪墨受贿,来者不惧。他在扬州收受了人家不少的钱财,怕石苞责备他,赶紧地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如果石崇一路上低调一点行事,也不会被山贼劫匪给垫计上,可凭石崇的张扬的性格,又怎么收敛。 石崇色厉内荏,一遇劫匪立刻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刘胤虽带着不多的人,但个个都是以一挡十的好手,刘胤看到石崇在危难之中,便令人出手解救。 石崇不禁是感激涕零,与刘胤是同车而行。 虽然刘胤看不上石崇的为人,骄奢淫逸,炫富斗富,但此时此刻,刘胤倒是有心结交一下这些官宦子弟,出手之事不过是举手而劳,正好也可以交好石崇,给自己的洛阳之行提供一些方便。 果然一入城就沾了石崇的光,石崇飞扬跋扈,就连守城的士兵都不敢得罪,连检查都未曾检查,就把石崇一行入进了城。石崇热情地招呼刘胤住在他家,但刘胤有着自己的落脚点,婉言谢绝,前往福源居绸缎庄联系自己的人。 面对黑木,刘胤很是随和地道:“我是白杨,他俩是赤杉和蓝柳,此来讨扰了。”此次前来洛阳,按蜀军中尉府的规矩,刘胤选择了白杨做为自己的代号,张乐和赵卓则是很随意地也取了各自的外号。 黑木道:“大人客气了,同为兴复汉室尽力,何须客气,大人的住处已经安排妥当了,请。” 第511章未见青松 刘胤自然也没有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向黑木吐露,到不是说刘胤不相信黑木的忠诚,能周旋在敌人心脏之中的谍报人员的忠诚都是无可置疑的,但是刘胤的身份过于的特殊,越少人知道才越能保证刘胤的安全,刘胤此次前来洛阳,唯一知道刘胤真正身份的只有间军校尉青松,而刘胤也显然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所以对黑木也只说了自己的代号。 “青松校尉何在?”青松是洛阳司的最高负责人,刘胤到达洛阳之后第一个要联系的人自然是青松,刘胤也急于想了解洛阳城里的状况,显然只有青松这个级别的谍报人员才能给他提供更为详细的情报。 黑木略显无奈地道:“青松校尉原本是在洛阳等候大人到来的,但临时有事,被派往邺城,估计得四五日方能回还,临行之前青松校尉交待,请大人在福源居相候,等他回来之后再做定夺。” 当初刘胤担任中尉右丞的时候,就曾多次听说过青松的名字,知道青松是蜀国在关陇地区一位不可多得的间军侯,多次出色地完成情报任务,升他做间军司马的任命还是刘胤在担任执金吾的时候下达的。不过青松在担任了间军司马后,就跟随着魏国扶风太守段祥前往了洛阳。 段祥由扶风太守调任中书侍郎,负责起草和传达天子的诏书,由于段祥对青松十分地器重,虽然名为记室,但和他的幕僚一般无二,甚至有的时候对青松是言听计从,这无疑为青松的情报获取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中书省是专门负责天子的诏令起草任务的,同时也掌管机密事务,遇有机密事宜或紧急事务,中书省有权直接发出诏令交有关官员执行,所以中书省是一个权力仅次于尚书省的机构,有的时候,中书省的权力尤在尚书省之上。 青松进入洛阳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在这里他可以接触到更为绝密的情报,青松也正是因为他的出色表现,由间军司马升任间军校尉,成为了中尉府洛阳司的负责人,所以刘胤此次前来洛阳,首先便与青松进行过联系,对洛阳城的状况已经有所了解,当然涉及到具体的事务,刘胤抵达洛阳之后还要进行进一步地了解,这无疑要与青松进行沟通。 不过不巧的是青松居然在这个时候被派外出公干,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毕竟青松需要中书省的这个身份做掩饰,在其位就得谋其事,上司委派他外出公干,青松是没有任何理由来加以拒绝的。 青松不在,刘胤也只得听从黑木的安排,暂时在福源居住了下来。 福源居绸缎庄是前店后宅的结构,里外三进,倒也极是宽阔,在寸土寸金的洛阳城,能拥有这么大的一处宅院,也极是一件了不得的事,非达官豪富不可。不过福源居绸缎庄在洛阳生意做的极大,保证了它有充裕的资金来购买店铺和地皮,也不会引起别的人怀疑和关注。 福源居绸缎庄经营专走高精尖的路线,所善的丝绸都是精品高档丝绢,由于通过中尉府的特殊渠道,福源居可以搞得到大量的蜀锦,而现在洛阳市面上的蜀锦极是奇缺,来光临福源居绸缎庄的顾客大多非富即贵,而这样的人群,才是蜀国谍报人员所需要关注的目标,那怕是那个侯府之中的管事还是高官府中的一个仆人,他们不经意的一句往往蕴藏着极其重要的信息,成为情报的一个重要来源。 身为福源居大掌柜黑木也确实有经商的本事,左右逢源,八面玲珑,在洛阳商界之内混的是风声水起,声名赫赫。他不仅结识了许多的富商大贾,就连许多的达官贵人都关系处的不错,这让洛阳司的情报的渠道来源更为地广泛。 福源居第一进的院落是做生意的店铺和库房,还有就是伙计们的居所,第二进的院落则是黑木及洛阳司的谍报人员的居所,许多情报的收集和中转都来自这里,第三进的院落是专门来招待远道而来的客人的。刘胤一行人就下榻在第三进院落。 “这儿的环境和条件不错嘛。”张乐一跨进院子,就四处张望,啧啧称赞。 相比于前两进,专门来招待贵宾的第三进院落平时鲜有人居住,但这里的条件和装潢却要比前两进更富丽堂皇一些,雕梁画栋,装饰豪华,就连出身名门的张乐都不禁是啧啧称奇。 黑木呵呵一笑道:“此处正是招待各位大人之处,自然收拾的用心一些,各位大人暂且住下,有什么吩咐只管提便是。” 刘胤点点头,道:“已经是很好了,你下去忙吧,我们只边自会打理。” 黑木拱手唱了个诺,转身下去了。 刘胤对饮食居住便为多大的苛求,他住过奢华极致的安平王府,也住过破毡透风的行军帐蓬,享受列鼎而食的美味佳肴,也吃过难以下咽的粗砺麦饭,对于这方面的需求刘胤几乎无欲无求的,所以居住饮食条件的好坏刘胤丝毫没有在意,他更关心地是此来洛阳的使命如何。 赵卓道:“还真是不巧,我们刚到洛阳青松就离开了,大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刘胤轻轻地摇摇头,在关中之时自己可以呼风唤雨,纵横驰骋,但此刻到了洛阳,就不得不低调行事,处处谨小慎微,毕竟洛阳不同于关中,在无人引路的情况下,刘胤可不敢误闯误撞。 方才进洛阳城的时候,也幸亏有石崇,才得以没有接受任何的盘查就进入了城中,刘胤很清楚,这完全是仗着石崇的飞扬跋扈,否则的话光是进城就是一个比较大的问题,洛阳是魏国的都城,戒备森严,规格之高,天下无处可居其右。 进入城中也不代表就可以无所欲为,洛阳城内的戒备等级更高,除了皇城之外,洛阳城内许多的区域都是禁区,巡守林立,不可擅闯。 第512章为谁风露立中宵 “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先行住下,至于后面的事,再行定夺。”刘胤知道急不来,只能是暂时地安顿下来,再慢慢地打听消息。 “好啊——”张乐愉悦地叫了一声,伸了个懒腰,道:“赶了好几天的路,人困马乏的,也真该好好歇歇了。” 刘胤吩咐人将阿坚等人也召入福源居之中,吃过由黑木送来的晚餐,尽管这个点已经过了吃哺食的时辰,但福源居的厨子还是很快地送上了可口而美味的菜肴。 刘胤一行人也真是饿了,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地将所有菜肴一扫而空,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呼呼大睡。 黑木自然是将最好的堂屋留给了刘胤,张乐和赵卓在睡了刘胤的隔壁一间,至于阿坚和众护卫,都住在了厢房之内。 夜阑无声,残月当空,虽然是满身的疲惫,但刘胤却是辗转反侧,彻夜无眠,在榻上躺了半宿,刘胤便披了件衣服,来到了院子里。 静谥的夜带着一丝的微凉,虽然无那种寒入骨髓的凉意,但那种被露水打湿衣服的感觉却也让人不好受。 刘胤仰望着星空,深邃而幽远的星空格外的明媚,繁星点点,那一轮弯弯的月亮就如同是小船一般,在星海之中倘洋。 刘胤似乎回忆起小学的时候上过的自然课,那时候老师就曾提问过下弦月是新月还是残月,许多的同学都张口结舌,答不上来,刘胤那个时候就曾举起过手,着实让他得意了好一阵子。 三国时代的星空远比后世要纯净的多,可以看到的星星似乎更多,那一轮的下弦月,似乎变得更加的妩媚,更加的温柔,在这秋凉如水的静夜之中,将清冷的余辉洒向了大地。 下弦月的话,那就证明离朔日不远了,离月亮的彻底沉沦也只有几天的时间了,不过既有朔日的阴晦便有望日的圆盈。 月有阴睛圆缺,人有悲欢离合,月亮的圆缺转换,明暗轮回,是大自然的规律,非人力可以挽回。其实人生亦不是如此,相逢相见相别离,一如月之圆缺阴睛变幻。 刘胤久久地伫立在星空之下,任由露水打湿的他的衣衫,纹丝未动。 为谁风露立中宵? 刘胤低低地自问了一句,却是茫然无措,半响无甚言语。 “大哥,夜里天凉,小心着凉。” 不用回头,刘胤也知道是赵卓在身后,他淡然地一笑道:“是卓弟呀,怎么,你也睡不着?” 赵卓笑了笑,道:“乐哥的呼噜打得太响了,横竖让人睡不着,只好出来透透气。” 刘胤也只是笑笑,张乐浑身的毛病,尤其是那呼噜,简直太恐怖了,简直是鼾声如雷,就算住在隔壁,也可以听得到他的呼噜声,同处一室的赵卓简直就遭了罪,夜不能寐。 “明晚和我睡一室吧,省得让这家伙打扰。”刘胤建议道。 赵卓到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并没有因为张乐的鼾声打搅到了他而抱怨连声,很是轻松地道:“没关系,这个时间差不多该起来练身了。” 也难怪赵卓一身的肌肉健硕,浑身上下没有一点的赘肉,大概就是因为每天坚持早起晨练的结果,不光是武艺不致于荒废,也能保持完美的身形,也只有张乐这货贪吃贪睡,真象是一头肥猎,近来更有横向发展的趋势。 “大哥,看你心事重重的样子,似乎不光是看不到青松这么简单吧?”赵卓明显地看到写满刘胤脸上的忧郁。 刘胤似乎也没有回避,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道:“近在咫尺,远隔天涯。” 赵卓虽然没有经历过感情之事,但似乎却也能明白刘胤此刻的心情,他小心翼翼地道:“大哥,你莫不是还在思念雪舞姑娘?”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她不叫雪舞,那只是她的化名,也许魏雪舞就真的从来没有存在过,一切都是假的,追忆过去又有什么意义?” “那她……真的是司马师的女儿?”赵卓当然很清楚,只不过雪舞这个名字叫顺口了,一时半会儿也没改过来。 刘胤点点头,道:“嗯,应该差不了,这一点倒是她亲口承认的,当然也经过了洛阳司的确认,魏雪舞就是司马青,司马师的女儿。” “我只是很好奇,既然她身份如此高贵,却为何要甘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充当细作?若不是大哥你手下留情,此刻她早已是魂断黄泉了。” “这其中或许有不为人知的原因吧,总之,让司马家的女人涉险做间谍,司马昭还真是够奇葩的。” “大哥此次来洛阳,就没准备要见她一面吗?” 刘胤轻轻地摇摇了头,道:“见一面又能如何,我与她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再也没有机会走到一起的,见与不见,也没有什么分别。” 赵卓默然了,他很清楚,这件事的打击对刘胤的确很大,他和雪舞原本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最后的结果却让人扼腕而叹,当真相被揭穿的时候,赵卓等所有的知情人都惊呆了,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刘胤的枕边人竟然就是深藏不露的魏国间谍青鸟,这无异让刘胤很痛苦,虽然刘胤从未将痛苦写在脸上。 这个凌晨赵卓没有去练身,一直陪在刘胤的身边,看着残月逝去,看到天边的曙光重现。 刚刚回到房内洗漱完毕,刘胤看到张乐打着哈欠走到过来,微微一笑道:“怎么,睡了一宿还没睡好?” 张乐睡眼惺忪地道:“换了个地方就是睡不习惯。” 尼玛的,你这也叫睡不好?那呼噜,都快成打雷了,刘胤都懒得吐槽了,这还没有睡舒服,真不知他要是睡舒服了,又该怎么样。 “大哥,今天有什么安排?”张乐揉着眼睛问道。 刘胤沉吟未决,青松还没有回来,刘胤对洛阳城的情况并不太熟,正当他迟疑之时,手下突然来报道:“启禀大人,征东大将军府的石公子求见。” 第513章咱不差钱 刘胤昨天之所以给石崇留了一个地址,就是想以后可以和石崇取得联系,借用一下石崇在洛阳朝中的关系,虽然现在石崇地位并不高,但他的父亲石苞却是征东大将军、扬州都督,真正的封疆大吏,在曹魏朝中也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能够和石崇攀上关系,或多或少地能为此次的刘胤东行提供帮助。 与石崇在半路上相识,也纯粹是偶然,看到有劫匪强人劫道,刘胤倒是着实秀了一把见义勇为,不过最后刘胤知晓救下的居然是石崇,真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刘胤所知道的石崇可是大晋朝的头号大劫匪,而且是身居高官的大劫匪。石苞去世之时,将家产财物只分给五个儿子,唯独石崇没有份,石崇的母亲恳求石苞,石苞却道:“别看齐奴年幼,将来他足以富可敌国。” 石崇出生在青州,所以乳名就唤作齐奴,知子莫如父,石苞还真是把石崇给看透了。石崇后来真的是富可敌国,《世说新语·汰侈》中记载了石崇与王恺斗富的故事,石崇在首都洛阳建造了豪华庄园,仅姬妾就有100多个,每人头上和手上金光闪烁,王恺是骨武帝司马炎的舅父,靠与皇帝的裙带关系贪污受贿成了超级富豪。两人互不服气,各显神通,公开斗富:王恺用麦芽糖涮锅,石崇就用蜡烛当柴烧:王恺在40里的路段上用绸缎作屏风,石崇就把50里道路围成锦绣长廊;王恺用花椒面泥房子,石崇就用赤石脂作涂料…… 王恺比不过石崇,只好向晋武帝司马炎求助,司马炎立刻给了王恺一个两尺高的珊瑚,有了皇帝的支持,王恺底气十足地向石崇去炫耀,石崇一声不吭,拿出一把铁尺把王恺的珊瑚给打了个粉碎。王恺当然气不过,这可是皇帝的御赐之处,那知石崇竟然让人搬出了好几个珊瑚来,个个都比王恺的高大漂亮,石崇让王恺随意地挑一个以为赔礼。王恺是目瞪口呆,从此绝了与石崇斗富的念头。 石崇的亿万家财是从何来的?原来在荆州刺史任上的时候,石崇不仅通过贪污受贿来搜刮民脂民膏,还干过肮脏的抢劫勾当,纵容手下抢劫财物,强取豪夺。有些外国的使臣或商人经过荆州地面,石崇就派部下敲诈勒索,甚至像江洋大盗一样,公开杀人劫货。荆州乃天下之腹,水陆要冲,来往的商贾如云,石崇正是通过这种手段,敛聚了大量的财富,成为大晋朝首屈一指的富翁。 不光是石崇,整个大晋王朝都沉浸在骄奢淫逸之中,一面纵欲享乐奢糜成风,一面崇尚虚无,清淡玄远,西晋不想亡国都不成啊。 当然,这个时候的石崇还远没有到富可敌国的程度,不过身为扬州都督征东大将军石苞的公子,石崇的地位超然,在京城世家公子圈中还是享有一定的人气,只是令刘胤有些想不到的是,自己也不过才刚刚落脚,石崇便接踵而至。 “有请。”刘胤虽然没搞清楚他的来意,但上门即是客,刘胤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立刻吩咐下面的人将石崇迎了进来。 石崇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洗去了一身的尘埃,此刻是容光焕发,风采如玉,鸣鸾佩玉,俊采风流,石苞就有当朝第一美男子之誉,石崇自然是遗传了乃父的风采,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原来文兄竟然是福源居的少东家,怪不得出手如此豪爽,失敬失敬。”石崇一进来,便是啧啧称奇地道。 在路上,石崇幸亏有刘胤的解救,方才保无虞,别看石崇一付玩世不恭的样子,但他也深知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道理,更何况刘胤的这份恩情是救命之恩。回到石府之后,石崇就左思又想,欲将刘胤的这份恩情给补上。 该如何补偿倒是让石崇有些犯愁,要说钱吧,石崇看得出刘胤出手阔绰,根本就是不差钱的主,拿重金来酬谢显然是不合时宜的。 石崇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刘胤虽富,但却也是一白身,没有任何的品职在身,如果能给他谋一个不错的官职,石崇也就能还得上这份恩情的。 于是石崇连夜便拜会了朝中的几位权贵,石崇位卑职轻,当然不会引得朝中权贵的重视,但石崇毕竟是石苞的儿子,这些权贵自然得卖给石苞的面子。 更何况石崇的要求并不太过份,只是为一介布衣出身的刘胤谋个官职,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不过,按照现在的市场行情,就算是地位再低下的官职,也至少得数百万钱才能捞得到,何况象石崇所提的既体面而束缚少的职位,至少也得上千万钱才可能。 到不是说现在石家拿不出这笔钱来,但石崇现在还称不上是富豪,吃穿用度都得家里开销,真要让石家主动地拿出这些钱来,想想也是肉痛,所以石崇才一大早地就赶了过来,就是要和刘胤商量此次。 刘胤虽然无心于曹魏的仕途,但如果能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的话,显然对此次东行是有很大的帮助的,青松之所以在洛阳司举足轻重,就是因为青松得以打入到了魏国内部,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取到极有价值的情报,如果此次刘胤也能在朝中供职的话,至少也能在一定的程度上不再依赖青松来提供情报或者可以增加一个情报渠道来源,可以互为验证情报的准确性。 但曹魏朝中门阀势力极大,他们几乎把持了朝政,刘胤如果想通过蜀国渗透进来的力量,显然是不行的,如今石崇主动地提出来为刘胤谋取一官半职,刘胤自然不会拒绝,就算花费钱在千万以上,刘胤认为也是值的。 “多少钱无所谓的很,咱原本就不差钱。”刘胤云淡风轻地道,摆出一付挥金如土的样子,很是随意,大有一付视金钱为粪土的气概。 第154章卖官鬻爵 其实刘胤最为痛恨的就是卖官鬻爵的事,如果此事是发生在蜀汉朝中,刘胤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去弹劾他,如果是在自己的职权范围之内,刘胤甚至都有可能直接将肇事者给喀嚓了,毕竟刘胤有着假节钺的特权,不光能处置二千石的官员,就是那些持节假节的官员,也在他的一律惩处之下。 卖官鬻爵乃是国之大害,后汉之所以亡,还不就是因为十常侍怂恿贪婪的汉灵帝公开地售卖官职,甚至将三公的职位名码标价来出售,搞得是天怒人怨,后汉在经历了黄巾起义之后,也就完全是名存实亡了。 后师不忘,前事之师,不论在那个时代,卖官鬻爵都是一个毒瘤一个顽疾,想要根治,就必须治以重拳,发现一人,惩治一人,绝不给卖官者以滋生的舞台。 但这样的事情如果是发生在魏国,刘胤自然无须去管,甚至要来纵容,卖官鬻爵者就象是一个蛀虫,潜伏在大树之中,破坏着参天大树的躯体,而这颗参天大树是魏国的根基,如果能以最快的速度倒下,刘胤自然是喜闻乐见的。 石崇给刘胤谋取的是一个门下省给事中的位置,属衔职第五品。给事中类似于军队之中的参军,职权可大可小,一般而言,这个职位是比较清闲的,只也是石崇深思熟悉之后的结果,毕竟刘胤没有在朝为官的履历,只是商人出身,要胜任一些重要的职位恐怕很难,而且朝廷也不可能将一个重要的职位交给全无经验的官吏来担当。 石崇别看只是生了一付好皮囊,给人一种浮而不实的感觉,实则石崇还是挺有才华的,虑事也挺周详,为人也挺仗义,就因为受了点刘胤的恩德,总能念念不忘,比起那些忘恩负义的小人来,却也不知要高多少。 刘胤不清楚石崇给他的这个报价是真实的所需还是石崇打了折扣的,按照石崇贪婪的性格,干出点中饱私囊的事来,倒也不为奇怪。 不过对于掌控着整个关中的刘胤而言,千万级别的钱也不过是毛毛雨而已,如果能通过石崇这层关系成功地打入到曹魏的朝廷内部,刘胤此行的收获显然不小,所以刘胤根本就不在乎需要花多少钱,很是洒脱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这让石崇也不禁是暗暗点头,果然是出身富商的人,花上千万的钱居然都不带眨眼的。 谈妥了价格,石崇立刻前往吏曹去给刘胤办理履历,虽然说魏国的户籍管控相当地严格,但对于手眼通天的蜀国中尉府来说,假冒伪装一个身份并不算很困难的事。事实上,刘胤此次前来洛阳,化名为文川,已经建立了一相当严谨而周全的户籍档案资料,单凭从路引上面查看信息,几乎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于是,刘胤到达洛阳的第二天,便摇身一变,成为了门下省五品给事中。这样的官位不上不下,不高也不低,从职责范围上来讲,是比较清闲的一个职务,但也会经手一些比较机密的文件。 这对于刘胤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合适的,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查看那些事关绝密的文件而不必引起别人的怀疑。 石崇倒也没有闲着,他和刘胤的关系相处地非常地融洽,石崇对于这位多金而出手大方的福源庄少东家,也是比较钦佩的,他亲自带着刘胤,穿梭于各个宴席之间,将自己的人脉资源拿出来与刘胤共享,让刘胤有机会结识到更多的达官贵人。 那些达官贵人们也愿意与刘胤打交道,谦和沉稳,低调而不张扬,而且刘胤出手极阔,每次赴宴,必不空手,总会给主人奉上价值不菲的礼物,这让刘胤的人缘很快地好了起来。 刘胤到达洛阳之后,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几乎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交际应酬之中,反而到是门下省的署衙,刘胤任职以来,只光顾过一次,其他的时间,在迎来送往之中,悄然地流逝了。 这日,石崇又兴冲冲地赶来福源居,看他一脸的喜色,刘胤打趣道:“石兄,难不成今天又有饭局?” 石崇嘿嘿一笑道:“今天是何府大宴宾客,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何府?那个何府?” “自然是何曾何司徒了,不过今天主持宴会的却不是何司徒,是何司徒的次子何劭。何劭与世子司马安世同年,有总角之好,现任太子中庶子,不过洛阳官场上的人都很清楚,这个何劭可是要一飞冲天的,听说他下个月就要迎娶宜阳公主,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此次大宴宾客,便是有张扬之意,洛阳官场之内,无人敢不奉承,莫不以能拿到请柬为荣。” “宜阳公主?”刘胤微微地一怔,司马家的女人可不在少数,宜阳公主是封号,刘胤也搞不清是哪位公主。 石崇神秘地一笑道:“她便是故大将军司马师的女儿,闺名唤作司马青的,听说早两年两人便已经订了婚约,不知何故,宜阳公主竟然跑到了蜀国去了,听说还屡立奇功,啧啧,这个女人,可真是了不得……” 刘胤的眼中,闪过了一道锋芒,不过是一闪而逝,石崇丝毫没有察觉。石崇还沉浸在何府即将开始的豪宴之中。 “听说世子司马安世也要出席,晋王身体欠佳,听说世子将要主政,洛阳官场上的人无不趋之如鹜,只要那抱上世子的粗腿,何愁不能加官晋爵。”石崇一脸神往之相,此次入京,他担任的是散骑侍郎,虽然荫着父功,石崇的职位并不低,但石崇并不喜欢当一个游闲的京官,他更希望可以放外任,象他父亲石苞一样,做一个真正的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而此时如果能巴结上世子司马炎,必定可以是前途无量。 但石崇似乎没有看到刘胤的脸色已经是阴沉了下来,满脸的黑线,他的眼神,也变得阴鹜起来。 第515章何府之宴 人逢喜事精神爽,何邵看上去的确是春风满面,俊朗的外表配上他挺拨的身材,真有一种玉树临风的感觉。 这也怪不得何劭自鸣得意,人生三大喜事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何劭在京城世家子这个圈子里交游广阔,颇有人缘,极具威望,算得上是他乡有故知;而何劭的父亲何曾与司马懿私交甚厚,曹爽专权之时,司马懿受到排挤,何曾也主动地称病引退,与司马懿共进退。正因为何曾当时站对了队,其后成为了晋王司马昭面前的大红人,位列三公,权倾天下。何曾与高柔、郑冲都是三公,入见晋王时,何曾独自下拜,以表示最高敬意,高、郑二人仅作揖罢了。朝会之时,何曾享受坐车佩剑的特权,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劭虽然只是挂着太子中庶子的官职,但在京城官二代的这个圈子之中,倍受荣崇,就算是金榜题名位列上品,也与之相去甚远。 唯一让何劭遗憾的是,他的婚事一直悬而未决。做为朝中重臣之子,他的婚事自然不能草率,必要觅得门当户对的人家才是,司马昭为了拉拢何曾,早在两年前就曾答应将司马师的女儿宜阳公主许配给他,这让何劭是异常的兴奋,能娶公主,那他可就是驸马了,而且听说宜阳公主司马青天姿国色,有绝世倾城之容,如此才子配佳人,在京城之内被颂为佳话。 只是后来不知何故,司马青竟然离开了洛阳,作为间军校尉被派往蜀国执行任务,这让何劭是郁闷不已,以为铁定能成的婚事要告吹了。岂知此事竟然是峰回路转,司马青从关中返回,与何劭的婚期就定在了八月十六,中秋月圆之后,何劭的人生也就大圆满了,这如何不让何劭兴奋异常。 做为世家子弟,何劭身边从来也不缺女人,就在何府之中,何劭都有了好几房的妾室,但他的正妻之位一直悬空,何劭如今可是出了名的钻石王老五,能娶到宜阳公主,堪称是天作之合。 虽然离婚期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但何府上下早已经是忙碌了起来,张灯结彩,粉饰一新,就为迎接那一刻的到来。 今天的宴会,完全可以视做是婚礼的一次预演,参加宴会的宾客,也无一例外的都是世家豪族的子弟,这场官二代扎堆的豪华盛宴因为有传言说晋王世子司马炎将出席,更让这些士家子们趋之若鹜。 晋王的身体每况愈下在洛阳上流圈子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关于谁将继承晋王的位子,众人都在猜测着,司马昭一共生了九个儿子,但并不意味着九个儿子就都有竞争力,真正有机会接替王位的,只有长子司马炎和次子司马攸。按照立长立嫡的原则,似乎这王位非司马炎莫属,但司马攸却身份比较特殊,他不仅是司马昭的嫡次子,而且还过继给了司马师,从法统上来讲,司马攸做为司马师的儿子,比司马炎更有王位竞争力,因为司马家的天下,首先是司马师的,司马昭是在司马师身故之后才接手的,就连司马昭本人都多次表示,这天下是兄长的,将来也要由兄长的后人来继承。 司马昭病重之后,表面上看起来一如平常,暗地里却是暗流涌动,嗣子之位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而这个时候,对于朝中的那些权贵,那些豪门大族,无疑将是经历着巨大的考验,如果站对队的话,以后整个家族都可能会飞黄腾达,如果站错队的话,很可能就会一蹶不振。 所以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何府这样的宴会无疑是引人注目的,何劭不光邀请了世子司马炎,还邀请了二王子司马攸,很显然这两位焦点人物必将令何府蓬壁生辉。 何府的酒宴规格之高,完全也是引人注目的,美味珍馐,水陆毕呈,这场豪华盛宴从一开始,就吸引到了相当多的目光。 刘胤跟随着石崇,缓步进入何府。 今天参与宴会的,是清一色的“少壮派”,年龄从二十岁到三十岁左右不等,刘胤虽然一个也不认识,但石崇却这些人却是了如指掌,不时地低声说与刘胤听,而且还与迎面而过的那些宾客打声招呼。 果然和刘胤料想的别无二致,这些人的身份几乎和石崇没有什么分别,都是朝廷重臣之后,现在都担任着一些不大不小的职务,都悠闲而轻松的很。 刘胤也是第一次认识何劭,英俊的外表,亲切的微笑,温文尔雅的态度,谦逊而带有礼貌。 他将会是司马青的丈夫吗? 刘胤的内心深处,涌起了无数的悸动,原来他就是司马青的未婚夫,两年之间刘胤与司马青初识之时,他们已经订有婚约。 刘胤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变得短促起来,目光也如鹰隼般锐利,如果说他不在乎和青儿的过去,那完全是自欺欺人,现在乍见情敌,刘胤的目光自然带有一丝的敌意。 不过何劭却是全然无觉,他的笑容依旧是那样的阳光灿烂,对着石崇打招呼道:“石兄,好久不见了,今日可要不醉不归。” 石崇笑呵呵地道:“听闻何兄大婚,小弟就算是拼了命也得赶回来,不误这盛典才是。何兄可是抱得美人归,真是羡煞小弟了。” 何劭笑道:“那里那里,小弟如何比得上石兄。这位是?”何劭的目光,转到了石崇身边的刘胤身上,这完全是一个陌生的面孔,不过既然与石崇一道而来,显然也不是寻常人。 石崇忙介绍道:“这位是新任的给事中文川,与小弟颇有些渊源,今日与我同来,就是想介绍给诸位亲近亲近。” 刘胤微微地拱手道:“何公子,讨饶了。” 何劭还了一礼,道:“既然是石兄的朋友,那便也是何某的朋友,文兄不必客气,随意便好。” 第516章逃婚的宜阳公主 刘胤微微颔首,多年的军旅生涯已经造就了他荣辱不惊的本事,纵然心底里是波涛如怒,面上却是古井无波。 其实关于司马青的事,刘胤几乎是一片空白,只知道她是魏国的间军校尉青鸟,司马师最小的一个女儿,除此之外,真的是一无所知。 她身份如此尊贵,为何会不惜冒杀身之险潜入到蜀国去行刺刘禅? 这是刘胤心中最大的一个疑问,关于司马青,她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疑点,是刘胤所不知道的,就连她有未婚夫一事,刘胤也是今天才第一次听说,她身上到底还隐藏着多少的秘密,让刘胤真的很好奇,也许此次的洛阳之行,还真的会有很多令人惊奇的事发生。 由于和刘胤不熟,何劭也只是礼节性地打了一个招呼,很快地又将目光转向了别处,与刚刚赶来的宾客寒喧起来。 刘胤倒没有在意,毕竟他是怀着特殊使命而来的,又岂会在意别人的冷淡和漠然。不过石崇却有些怏怏不快了,毕竟刘胤是他带来的,别人对刘胤不尊重,那就是打他的脸,石崇便会很愤怒。 不过,石崇却也不好向何劭发火,毕竟人家是这里的主人,再怎么说自己也不能喧宾夺主,只得与刘胤漫步入内。 刘胤压低声音问道:“何劭与宜阳公主既然两年前就已经订有婚约,为何会拖到今年才办婚礼?” 石崇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招呼宾客的何劭,压低声音道:“文兄有所不知,这位宜阳公主性子刚烈,对晋王给她安排的这桩婚事极为地不满,只身离开洛阳前往蜀国,当时何劭几乎成了众人的笑柄,这事在洛阳城内尽人皆知,何劭当时见了人连头都抬不起来了,被女人甩掉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只是不是何故,宜阳公主从关中返回之后,遂同意了这桩婚事,此番何家将婚礼举办的极为隆重,就是籍此来宣告天下,想恢复何府的名誉。” 刘胤点点头,虽然石崇说的比较简单,但刘胤还是可以明白司马青的用意,因为在蜀地的事情,石崇并不了然,只有刘胤才清楚,原来司马青前往蜀地的最主要原因还是为了逃婚,她对这桩政治婚姻显然是十分地抵触,所以宁可只身涉险前往蜀国行刺蜀国皇帝,也不愿意留在洛阳听候司马昭的安排。 以前刘胤只知道司马青是间谍特工,为了完成自己的使命而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付出生命都在所不惜,如果单纯地从间谍特工人员的角度去看,司马青堪称是完美的,她无愧于魏国头牌间谍的称号,但时至今日,刘胤才知道了她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为了反抗政治婚姻,追求自己的真爱和幸福,她走的是那么的毅然决然。 王侯将相名门贵女,表面上看来享受着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但她们却是天底下最可怜的金丝雀,为了攫取最大的政治利益,她们成为了一种工具,即使她们贵为公主,却依然无法摆脱政治婚姻的噩梦。 司马青在这方面无疑是一名斗士,她是第一个敢于站出来对政治婚姻说不的女人,但是残酷的世道,却扼杀了她追求爱情和幸福的权力,最终她还是不得不选择屈服,听从司马昭的安排,却嫁给何劭,成为司马家族拉拢何家的一枚棋子。 这不能不说是司马青的悲哀,曾经的幸福就这样从她的指尖滑落,悄然地逝去,也许她的后半生,将会在孤独忧郁之中渡过,她的生命从此将黯然无光,只剩下永恒的灰色。 刘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这一瞬间,他似乎读懂了许多,以前模糊的东西此刻变得突然地清晰了起来,也许真的是他错了,错的无以加复,错得太离谱了。 “这位兄台,面生的很。”一个声音,在刘胤的耳边响起,是那种带有磁性十足的声音。 刘胤从沉思之中恍然惊觉,回过头却发现石崇已不在跟前,眼前一名男子,正与他说着话,如果男人也可以用绝世倾城来形容的话,刘胤一定会把这个名词冠到他的头上,他完全配得上绝色男人这个称号。 “在下文川,敢问尊驾是?” 那男子咯咯一笑,道:“在下潘岳,字安仁。” 刘胤不禁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号称古今第一美男子的潘安,南朝刘义庆写了一本《世说新语》,其中有一篇《容止》,专门写美男子的仪容。其中,潘安就占了极大篇幅:“潘岳妙有姿容,好神情。少时挟弹出洛阳道,妇人遇者,莫不连手共萦之。”刘孝标注引《语林》:“安仁至美,每行,老妪以果掷之满车。”这就是掷果盈车的来历,看来这潘安不仅是少女少妇追逐的目标,也是中老年妇女的偶像嘛。 不过潘安貌美,对刘胤并没有什么吸引力,甚至让刘胤有些反感,男人嘛,总要有些阳刚之气方才称得上是男人,那种女性化带着阴柔之美的男人,刘胤还真是提不起半点的兴趣,自已可真不好男风这口。 石崇和潘岳关系不错,这时看到潘岳过来,便立刻迎了上来,两人倒是能聊到一块儿。 刘胤又被晾到了一边,由于这里的人大多,彼此相熟的又都聊到了一起,刘胤自然被冷落起来,不过刘胤倒没觉得什么,他所关注的,就是今天要出场的两位重量级的人物:司马炎和司马攸。 做为司马家第三代之中最为杰出的代表,司马炎和司马攸无疑是司马昭王位的最有力竞争者,虽然按照史实,最后是司马炎获得胜利,司马攸最终郁愤而死。 其实司马炎和司马攸无论谁来继位,对于刘胤而言都不太重要,最重要的是如何挑唆起他们兄弟之间的相争,这才是重点,只有司马炎和司马攸为了王位争个头破血流,这才符合刘胤的计划,否则兄弟俩一团和气,再找破绽就难了。 第517章舞阳侯司马攸 “舞阳侯到。” 外面门人的高声唱诺,让何府内喧闹不已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入到了府门口的位置。 舞阳侯就是司马攸,司马攸过继给司马师之后,便继承了司马师的爵位,袭封舞阳侯,虽然司马攸只有十八岁,但自幼聪慧过人,性格温和纯良,擅长诗文,颇有才,私底人人们都将其比做才高八斗的曹子建。 何劭躬身施礼道:“参见殿下。” 司马攸细眉长目,温文尔雅,微微一笑道:“敬祖无需多礼,都是自家人何须客气,再过几日便是你的大婚之期,我还得称你一声姊夫才是。” 司马攸是司马师的继子,是宜阳公主司马青的弟弟,如果何劭能娶到宜阳公主,自然便是司马攸的亲姊夫了,这让何劭心中不禁是暗暗地激动不已,这桩迟来的婚事带给他的可是名利双收呀,这一声姊夫,让何劭这两年的屈辱顷刻之间便烟消云散了。 “多谢殿下,以后还得需殿下多多提携才是。”虽然心里面乐开了花,但何劭还是毕恭毕敬地道,能和司马攸攀上关系,已经是很大的幸事了,何劭可没有妄想着从此就能跟司马攸平起平坐。 司马攸扫视了一下众人,微笑道:“看来我的到来让大家拘束了,今天是一个高兴的日子,大家随意,大家随意。” 司马攸为人随和没有架子,这让来宾们轻松了不少,大家笑逐颜开,又恢复了初始的欢快场景。 这一切刘胤都看在眼里,司马攸性格温和,秉性纯良,为人和善,也难怪他会在与司马炎的夺嫡之争中失败,除了年轻之外,司马攸身上缺少那种舍我其谁的霸气,夺嫡之争在任何时候都是血腥残酷的,冷血、狡诈、阴狠、毒辣、无情,这些要素都得具备,很显然刘胤在司马攸的身上,看不到这些东西,从他阳光而亲善温和的面庞之下,刘胤似乎看到他的内心也是那般的纯良。 这个政治斗场根本就不适合他。 刘胤暗暗地叹了一口气,不禁替司马攸有些惋惜,政治漩涡那是何等的可怕,一旦卷入其中,就算你想脱身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历史上司马攸虽然无意争嫡,但他的身份地位就摆在那儿,无时不刻地受到忌惮,司马炎终其一生都提防着司马攸,就算自己临崩之前,都想方设法地排挤掉司马攸,以致于司马攸郁愤成疾,含恨而终。 如果能让司马攸继位而不是司马炎的那个白痴儿子继位的话,或许西晋王朝可以延续更长的时间,或许五胡乱华的悲剧就不一定会上演,但是历史上没有假设,假如司马炎肯让贤的话,那他还真就对不住司马这个姓氏了。 司马攸到来之后,宾客们就来得差不多了,何府的管事向何劭道:“公子,时辰到了,宴会是否可以开始了?” 何劭这个时候显得有些焦虑,伸直了脖子向外张望,大街上虽然车水马龙人流熙熙,但始终却也未看到何邵想要看到的人,如果再等下,那么就会让先来的宾客饿肚子了,可是如果不等的话,那个还未到的人身份尊贵,让他吃残羹剩饭,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何劭是左右为难,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直跺脚,就在此时,他方才派出去的一名家丁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在何劭有耳边耳语有几句,何劭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带点沮丧地对那名管事道:“开宴吧。” 何劭等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司马炎,按理说司马炎和何劭有总角之好,何谓总角,就是指未成年的人把头发扎成髻。借指童年时期,幼年。总角是八九岁至十三四岁的少年,古代儿童将头发分作左右两半,在头顶各扎成一个结,形如两个羊角,故称“总角”。三国时期最有名的总角之好就是孙策和周瑜了。总之,何劭和司马炎那是穿开档裤就在一起的玩伴了,今日何劭宴请宾客,请司马炎来出席,就是为了给自己长点脸,更何况宜阳公主是司马炎的堂妹,有了这一层的关系,两人的关系便愈发的亲近。 但让何劭没有想到的是,许多人世家子弟都应邀而来,就连舞阳侯司马攸都到了,唯独让何劭寄以厚望的司马炎却没有露面,不能不让何劭略感遗憾。 方才一直没有等到司马炎,何劭便派心腹家丁前往世子府探个究竟,很快地接到回报,世子司马炎身体欠佳,无法前来了。 司马炎未至让今天的宴会减色不少,但宴会的豪华程度,却是无与伦比的。为了今天的这次豪宴,何家特意地从洛阳城中最有名的醉仙楼请来大厨,山珍海味,水陆毕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应有尽有,食材和用料极为地考究,这样一等一的豪宴在洛阳城中都是首屈一指的,很显然何曾为了给这个儿子长脸,也确实是很少本钱的。 现在朝中的贵人崇尚清谈,讲究奢粲之风,何府当然是不落人后。刘胤看到宴上的奢华程度,也不禁是叹为观止,后世所谓的满汉全席,也不过尔尔。 这儿大多数的人司马攸都认识,面对诸人的敬酒,司马攸则是很有礼貌地回应着,同时,司马攸也是在人群之中打量一二,发现了完全陌生的刘胤。 虽然刘胤没有坐到酒宴的首席次席位置,但司马攸还是墙角边上发现了刘胤,虽然刘胤的衣饰普通,但却无法掩盖刘胤不凡的气度,就算是在偏僻的角落,司马攸也发现与众不同的刘胤,于是他上前打招呼道:“这位兄台,不知如何称呼?” 石崇很是兴奋,虽然没有看到司马炎前来,但今日能结识到舞阳侯司马攸,也的确是一件非凡的事,他主动地给司马攸介绍道:“回禀殿下,他名叫文川,是新任的门下省给事中。” 第518章青松归来 若换了旁人,总要多嘴地问下刘胤的出身,这个门阀当道的时代,职务的高低并不代表什么,就算你真的可以位列三公九卿,如果是寒门出身,也一样让人看不起。以现在刘胤乔装的身份文川,商人出身,十分的低调,丝毫都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但司马攸却问都没问任何关于刘胤出身的事,很是诚恳地与刘胤攀谈了起来,直到宴尽,司马攸和别人说话加起来的时间都没有和刘胤说的多。 司马攸和刘胤大有一见如故之感,相谈甚娱,酒宴尽散之时,司马攸邀请刘胤改日到他的府邸作客,刘胤欣然应允,其后司马攸带着嵇喜飘然而去。 初次相见,司马攸留给刘胤的印象还是相当地深刻,如果用谦谦君子还形容司马攸,则一点都不为过,谦逊、坦诚、亲善、温良,如果来做一代盛世明君的话,司马攸完全是不遑多让,但可惜这世道乃是乱世,风云际会的乱世,想要在乱世之中立身安命,依司马攸的性格,绝非易事。 不过对于刘胤而言,今天的收获还是满满的,能和司马攸牵上关系,说明他这一千万钱还是花的物超所值的。 由于司马炎没有露面,让许多乘兴而来的宾客是败兴而去,毕竟他们此来就是冲着司马炎的面子,谁都很清楚,司马炎世子的位置安稳如山,结好司马炎就等于给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所以众人与司马攸的打招呼纯属于礼貌性的,除了刘胤之外,几乎没有几个人愿意与司马攸主动地做出太多的接触。 因为这里的每一个世家子弟,不管他们现在的官位如何,他们都代表着自己的家族,谨言慎行,是这些家族的政治立场决定他们的品行举止,没有人敢胡乱言语或者与司马攸有过多的接触。 就连刘胤与司马攸攀谈良久,也已经是引得人们个个侧目了,很来暗暗打听,这个陌生的给事中并不是他们这个圈子里的人物,而是由一个商人花钱捐的官。所以他们才丝毫没有感到奇怪,也这有刘胤这类的人做事才不顾后果。 ┄┄┄┄┄┄┄┄┄┄┄┄┄┄┄┄┄┄┄┄┄┄┄┄┄┄┄┄┄┄┄┄┄┄┄┄┄┄┄┄┄┄┄┄┄┄┄┄┄┄┄┄ 酒宴尽散,刘胤也起身告辞,返回了福源居绸缎庄。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擦黑了,刘胤刚进门,就听黑木禀报道:“白杨大人,青松大人回来了。” 刘胤心中一喜,原本他以为还要再等几日才有可能等到青松回来,但没想到青松回来的是如此之快,青松回来之后,便可以为下一步计划的进行提供详实的情报,不至于刘胤在诺大的洛阳城中盲人摸象。 “在那儿?快带我去。”刘胤急急地道。 黑木陪同着刘胤,直接到来到二进院落的堂屋之内,屋内只有一个样貌和蔼的中年人,想必他就是蜀国在洛阳的头号间谍青松了。 青松挥手示意黑木退下,屋内只剩他与刘胤二人,青松倒头便拜,口称道:“青松拜见骠骑大将军。” 在洛阳,也只有青松是知道刘胤真实身份的,初一见面,他便大礼参拜,刘胤忙双手相搀,道:“青松请起,既在洛阳,便以代号相称,勿须行此大礼。” 青松也知道刘胤此行是故意地掩藏着真实的身份,不光是对外不敢宣扬,就是在洛阳司内部,都绝少有人知道,毕竟刘胤的身份太过特殊,如果被魏国的间谍系统盯上,那绝对是一件不容小觑的事,以代号相称,魏人根本就摸不清虚实。 当即青松便起身道:“卑职知白杨大人已到,故而星夜兼程地就赶回了洛阳,饶是如此,也耽搁了几天的时间,请大人恕罪。” 刘胤呵呵一笑道:“这个怨不得你,身在魏人官场,也是身不由己啊。你未归的这几日,我倒是在洛阳城中交友广阔,收获非浅。” 青松道:“听闻大人捐了个给事中,可喜可贺呀。” 虽然说花点钱就可以捐个官,但若无引荐之人,就算拿再多的钱也是枉然,现在青松在中书省中书侍郎门下做记室,也只是一个八品的低阶小官,刘胤刚来,就捐到了六品的给事中,自然也是全仰仗石崇的关系才能够办得到。 在曹魏内部任职,品阶越高的官员才有机会接触到更为核心的情报,青松如果不是在中书侍郎门下做记室,单凭一个小小的八品官,是远没有机会掌握核心情报,他之所以能够获得大量有用的情报,一来是缘于中书省的职责重要性,二来是中书侍郎段祥对他是信任有加,许多本来不该轮他经手的绝密文件也交由他处理,这样青松的情报获取工作就相当轻松的一点,许多有价值的情报由青松统计汇总分析之后,再转送出去。 刘胤以前可是中尉右丞和执金吾,一直负责中尉府的事务,青松虽然与他素未谋面,但彼此都清楚彼此的存在,今日一见,也是倍感亲切。 刘胤笑了笑,道:“一个区区的给事中而已,何足道哉,不过此次能够结识石崇等人,倒是一个巨大的收获,今天又有机会与司马攸相识,也算是不错了。” 青松略带惊讶地道:“大人能与司马攸攀上关系,确实不错,离大人您的计划又向近了一步。”青松是熟知刘胤此次的计划的,所以才如此说,能和司马攸攀上关系,就算是潜伏多年的青松也未必能够做的,刘胤只是初来,就表现的如此抢眼,确实也出乎青松的料算。 刘胤点点头,道:“司马攸是此次行动中最重要的一环,司马昭估计命不久矣,如果让司马氏的势力平稳地过渡,对关中甚至整个季汉的压力也是不轻的,所以我们必须要给他们制造点麻烦,就算司马炎最终得了王位,但也要让他不死也得脱层皮。” 第519章贾充的心思 司马炎并非是不给何劭面子,再怎么说两人也是发小,关系非比寻常,更何况何曾位高权重,是他司马家极欲拉拢的对象,否则司马昭也不会将侄女宜阳公主许配给何劭了,司马炎没有参加何府的宴会,是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晋王宫里刚刚传回来的消息,司马昭的病情又恶化了,就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司马昭急召太傅司马孚、太尉王祥、司徒何曾入王宫,王宫内戒备森严,司马昭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宫禁。 司马炎得到消息之后,立刻放弃了前往何府的念头,前往晋王宫觐见父王,岂知刚到王宫门口,就被当值的侍卫给拦了下来。 司马炎当即发怒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敢挡我的驾,父王病重,当儿臣的理当探视,你敢阻我尽孝道,信不信我现在就斩你的头?” 那侍卫跪伏于地,惶恐地道:“世子恕罪,卑职有几个胆子敢挡世子您的大驾,实是晋王下令,任何人无令不得出入王宫,卑职也是奉命行事,请世子饶恕。” 司马炎余怒未消,正欲喝斥,边上一人忽然大笑道:“世子休怒,谅一势利小人,何须世子动怒。” 司马炎视之,不是旁人,正是中护军贾充,神色稍缓,道:“原来贾护军,炎闻父王病重,心忧如焚,急欲入见,怎奈小人当道,情急之下才出言喝斥,实非本意。” 贾充看了看左右,并无人在司马炎的身侧,乃压低了声音道:“世子非是挂念晋王病情,实是挂念继嗣之事吧?” 司马炎悚然地一惊,贾充一语道破了他的心机,司马炎现在全部的心思就是放在了继嗣的上面,父亲司马昭的有意让弟弟司马攸继位之事在朝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这让身为嫡长子的司马炎坐卧不宁,一听父亲病重,司马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坏事了,赶紧地往王宫跑,看看父亲临终之前确定将由谁来继位。 贾充的直言不讳让司马炎很是尴尬,期期艾艾地道:“贾护军何出此言?” 贾充暧昧地一笑道:“世子,此处非叙话之所,能否借一步说话?” 司马炎也是聪明之人,贾充如此说,自然有为自己说话的可能,连忙道:“明公请至炎的府邸说话。” 于是二人相携回到了司马炎的府邸,司马炎吩咐下人奉上香茗,而后挥退左右,向贾充揖了一礼道:“明公有话,不妨直言,炎洗耳恭听。” 贾充似乎对司马炎的态度很满意,大有一付孺子可教的模样,抚须大笑道:“世子今日此举,甚为孟浪,晋王既然下令封闭宫禁,自然有晋王的考虑,世子如果执意硬闯,触怒晋王,其后果如何,想必世子也是清楚的很。” 司马炎立刻是冷汗涔涔,父亲司马昭的性格他可是清楚地很,司马昭最讨厌别人忤逆于他,如果今天擅闯王宫,触怒了司马昭,在这立嗣的关键时刻,无疑会给自己减分不少,让司马昭误以为自己急欲篡班夺权,岂不是大大的坏事,看来今天贾充的及时出现,倒也是帮了他一把,避免了他酿成大错。 “多谢明公,今日若非明公之故,炎实铸大错矣。”司马炎长揖一礼,谢过贾充,司马炎原本也是极聪明之人,但利令智昏,今日之事,他也确实是欠考虑,幸得有贾充提醒,才避免了司马炎的一错再错。 不这司马炎却是心生疑惑,按理说贾充是弟弟司马攸的岳父,无论如何也不该出面帮自己才对,明摆着现在形势对司马攸十分地有利,等到司马攸继位,贾充可就是晋国国丈,如此殊荣和地位,唾手可得,司马炎搞不懂贾充为何要来帮自己。 “炎有一事不明,明公既为攸弟岳父,为何要出面帮炎?” 贾充微微一笑,道:“方今天下之势动荡不止,内忧外困,蜀将刘胤虎距关中,江东孙氏隔江觎觑,若非雄才大略的明主,恐怕难主大政。舞阳侯虽是吾婿,但为人性格柔弱,温和谦恭,乃治世之主而非乱世之枭,世子英明神武,有超世之才,若嗣王位,乃天下之福社稷之幸也。” 贾充为人甚是精明,最擅长的就是投机专营,虽然他知道司马昭有意让司马攸来继位,但朝中大臣拥戴司马攸的并不在多数,而且从目前的情况下来看,司马炎十分的地强势,咄咄逼人,在朝中已经形成了一股支持他的势力,而司马攸为人生性淡泊,谦恭礼让,无意相争,虽然司马攸即位之后凭借着翁婿关系贾充完全可以再上一层楼,但如果司马攸未能上位,那对贾充的打击堪称是最大的。贾充经过一番审时度势,决定还是主动地投靠到司马炎的身边,这样一来,无论是谁即位,都不会影响贾充在朝中的地位。 贾充的家庭状况有些特殊,他的前妻是中书令李丰的女儿,名叫李琬。李丰因为参与刺杀司马师失败而当场被司马师格杀,罪延三族,其家属也被流放到了乐浪郡,李琬亦在流放之列。贾充耐不住寂寞,便又娶了城阳太守郭配之女郭槐。 郭槐是出了名的妒妇,别看贾充在外面威风八面,回到家中却对悍妻是畏之如虎,河东狮一吼,吓得他连屁都不敢放一个。郭槐先后生有两女两子,长女贾南风就是嫁给了司马炎的白痴儿子司马衷做了皇后,次女贾午其后先生长子贾黎民,因郭槐个性妒忌,见贾充逗弄正被乳母抱在怀中的黎民,以为是贾充与乳母有私情,便将乳母鞭杀,结果黎民因思念乳母而死,年仅三岁?;不久又生一子,刚满一岁时,因贾充抚摸乳母怀中的小儿,使郭槐再起疑心,杀害乳母,小儿一样因思念乳母而死。从此贾充夫妻间再也没有生育,最后以贾午与韩寿所生之子贾谧为后嗣。 第520章争嫡 除了与郭槐生有儿女之外,贾充与前妻李婉也生有两个女儿,一名贾褒,一名贾裕。郭槐把前房所生的两个女儿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常刻薄对待,贾充亦是无可奈何。后来贾褒嫁给了舞阳侯司马攸,因为对生母的思念和对继母的怨恨,她与贾充的关系也并不太好,很少来往。 贾充自然不可能把所有的鸡蛋都放到一个篮子里,虽然他也很希望司马攸可以继承王位,但他更清楚地看到,司马炎上位的可能性要更大一些,朝中的一些重量级的大臣都明确地表示支持司马炎继位,而这些人很容易动摇司马昭的意志。 所以贾充在最关键的时候,还是决定投靠司马炎,将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寄托在了司马炎的身上。 司马炎自然是很激动,他知道贾充是司马昭身边极有份量的人,虽然他还不能与太傅司马孚、太尉王祥、司空何曾这样的重量级三公人物相比,但贾充还是深得司马昭的信任,有他为奥援,自然自己的胜算又能增加几分。 不过司马炎还没有盲目到认为有贾充的支持就可以稳操胜券,毕竟只有司马昭本人才有决断权,其他任何人的意见也都是参考,历史上许多英明睿智的皇子未能登上帝位而许多平庸无能之辈却坐上了皇位,只是因为先皇的意志决定了一切。 司马炎有些忧虑地道:“父王此番独召叔公孚、王祥、何曾晋见,似乎有安排后事之嫌,如果嗣位已定,恐怕我等亦无能为力也。” 贾充倒是从容地一笑道:“世子勿须担忧,晋王此时召三公入内,证明晋王尚未有决断,孚公意未知,但王太尉、何司徒却是铁了心要支持世子你的,世子请放心,嗣位之事今日绝不会有结果的。” 司马炎忧郁未减地道:“攸弟过继给了景王伯父,而父亲以前也常提起‘天下乃吾兄之天下,孤百年之后,必传位于兄子’的话,现在天下人都知晓此言,难不成要父王作失信之人?” 贾充不以为然地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先前晋王确有此言,不过乃是安抚景王之部下,舞阳侯虽然名义上是景王之子,但实则仍是晋王之子,时过境迁,晋王都未必在乎当日之言了,废长立幼,自古乃是取乱之道也,相信晋王也会慎重考虑的。” 司马炎大喜,道:“诚如明公吉言,只是父王面前,还须明公等多多美言,事成之后,炎必有重谢,明公亦为肱股之臣。” 贾充道:“世子请放心,充当鼎力相助,力保世子上位。充有一女,名唤南风,与令公子衷年齿相当,如果世子有意,让他们结个秦晋之好如何?” 吃惯了和司马家结姻亲的甜头,贾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司马攸上位,贾充是他的老丈人,司马炎上位,贾充和他便是儿女亲家,这才是真正的左右逢源。 这个时候的司马炎最需要的,便是象贾充这样的助力,能与之结成儿女亲家,再好也不过了,所以司马炎当即道:“好,一言为定,衷儿尚年幼,且定下这门亲事,将来再行迎娶。” 贾充面上露出一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笑意,他道:“世子放心,晋王近日必召众臣商议嗣位之事,充已有妙计,定保世子在此次争嫡之中胜出。” 司马炎大喜,拜道:“此事还得多多仰仗明公,炎先行谢过了。” ┄┄┄┄┄┄┄┄┄┄┄┄┄┄┄┄┄┄┄┄┄┄┄┄┄┄┄┄┄┄┄┄┄┄┄┄┄┄ 和青松交流了洛阳的情报之后,刘胤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司马攸在此次的争嫡之中处于了一种劣势的地位,尽管司马攸的人气和名望是在司马炎之上的,尽管司马昭此前也曾表态过有意在百年之后让司马攸来继位,但不可忽视的是朝臣们的力量,现在司马炎的周围,都是些重量级的人物在支持,就连司马昭都不可能忽视他们的存在。 这与司马炎刻意地经营有关,在他的不断拉拢之下,许多态度中立的大臣也倒向了司马炎的阵营,相比于擅诗文有才华的司马攸,司马炎将更多的能力展现在了他的雄才伟略上面,比如他提出的治国方略就获得了朝廷重臣们的一致首肯,司马炎更是主张对占据关中的蜀国力量实施全力地反攻,力主夺回关陇雍凉。 很显然司马炎更符合他们心目中一个好的君王的标准,所以司马炎得到了朝廷重臣的一致首肯,在司马昭面前反复地劝说,立司马炎为嗣主。 同司马攸的短暂接触,刘胤也已经了解到了司马攸的确无意争嫡,对王位他并没有什么特别强烈的要求,可以说是随意而安,继承王位也罢,不能继承王位也罢,对于司马攸来说,都不是特别紧要的事。 这样的淡泊心态显然不利用争嫡之事,如果任由形势这么发展下去,司马炎必然会上位,那么刘胤此行的目的就会变得毫无意义。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是要有所动作的时候了。 尽管司马攸是否上位对刘胤而言没有什么意义,但一个鹰派的人物上台和一个****的人物上台,对时局的变化将会产生深远的影响,刘胤虽然没有见过司马炎,但对司马炎的强势略有耳闻,如果没有后来的骄奢淫逸纵情享乐,司马炎完全可以称得上一英明的开国君主。 很显然,这们的强势人物上台,对整个天下形势的变化有着极大的影响,刘胤此来就是给司马炎上位制造点困难,给他添点堵,消耗一点魏国的力量,从而在与魏国争夺关中的战斗中居于有利的地位。 但是直接去劝说司马攸的话,似乎效果并不大,而且让人感觉到有挑唆他们兄弟关系的嫌疑,看来也只能走别的途径了,刘胤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司马攸身边的司马——嵇喜。 第521章于无声处 提起嵇喜,可能很多人都会比较陌生,不过他可是大名鼎鼎的“竹林七贤”之一的嵇康之兄,也是一位颇有才华的人物,初举秀才,后任卫将军司马攸的司马。虽然他是嵇康的兄长,但由于过于注重官场,不为清流所重。 关于嵇喜,还有一段轶事,曾任步兵校尉的阮籍母亲去世,嵇喜前去吊唁,阮籍素来不喜嵇喜,以白眼相对,嵇喜只能尴尬而退,后嵇康至,阮籍才以青眼相对,从此世人才有青眼白眼之说。 嵇喜是司马攸的重要幕僚,也是司马攸争嫡的最有力支持者,当然仅仅是一个嵇喜,份量还是远远不够的,刘胤考虑的是通过他将处于一盘散沙的攸派势力凝聚到一起。在昨日的何府宴上,刘胤便看到司马攸带着嵇喜前来,显然司马攸对嵇喜的信任不单单是自己的僚属那么简单,司马攸将嵇喜是视为心腹的。 更重要的是,青松与嵇喜有着不错的私交,由于公务往来的关系,青松与嵇喜有过交集,其后青松曾刻意地接近过嵇喜,两人在私底下的交情还是不错的。 对于一名成熟的间谍来说,只有广撒网才能多捞鱼,虽然当初与嵇喜相交对获取情报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帮助,但这层关系,到现在便用得上了,这也算是一个意外之喜。 青松现在担任的是中书侍郎主记一职,所用的名字是方石,籍贯是豫州汝南郡人。 “方石?”刘胤略带疑惑地道,“这个化名不错,不过你为何要将籍贯写成豫州汝南郡,这可是曹魏的腹里要地,万一被追查的话恐怕会露出破绽。” 青松道:“卑职的原籍就是豫州汝南,这倒是不是做假。” 刘胤一听便来了兴趣,在蜀汉朝中原籍来自荆襄的占据了很大的比例,来自汝南的却相当的稀少。“原来青松校尉是汝南人,却不知令尊是何人,怎么到的益州?” 本来做为间谍真实姓名籍贯出身这些资料都是属于高度保密的,就算是同僚之间也是不允许相互打听的,但刘胤一时兴之所至,把中尉府的这条纪律给忘记了,而青松似乎也是迟疑了一下,旋即直言道:“先父乃是前永安都督陈到,先帝在任豫州牧的时候,先父即已追随,后随先帝入川,祖籍本就是豫州汝南人,故而卑职在履历上所填的便是汝南。” 陈到?刘胤不禁眼前为之一亮,陈到在蜀汉也是一位极其重要的大将,与赵云是齐名的存在,不过他长期担任刘备帐下亲卫部队白毦兵的统领,为人低调,当五虎上将声名赫赫之时,陈到就显得有些寂寂无名了,不过陈到后来担任永安都督,为蜀汉镇守东大门,以忠勇称著,方为世人所知。 刘胤知道陈到有一子名叫陈寂,只是没想到他就是青松,想来陈到一直担任刘备的亲卫部队的统领,也就是中尉府的前身,克尽职守,忠烈勇嘉,陈寂继承父业,也一直活跃在隐蔽战线上,为蜀汉王朝立下赫赫之功。 无论是内保还是外谍,战斗在隐蔽战线上的都是无名的英雄,出于职业的需要,无论他们立有多大的功勋,都不为世人所知,这种难言的寂寞远不是一般人的可以承受的,尤其是象陈寂这样周旋在敌人心脏之中的间谍,时时刻刻地都处在危险之中,稍有不慎,就会落得身死灰灭的下场。 所以身为间谍,心智是非常地坚定,不为世俗所动,不为名利所动,于无声处听惊雷。陈寂做为蜀国最优秀的间谍,巧妙地穿梭于敌人的腹心之地,一次次地传递回极具价值的情报,刘胤在关中的胜利,其中也包含着陈寂的功劳,但若不是今天无意中提及,刘胤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寂寂无名,这也许就是陈到给其子命名时的无奈吧。 这个时候,黑木突然地在外面低声地道:“青松大人,世子府那边有最新的消息。” 陈寂向刘胤点头示意了一下,起身出去,不多时他返了回来,神情严肃地对刘胤道:“负责在世子府盯梢的间军回来禀报,贾充昨夜在世子府停留了一宿,与司马炎彻夜相谈,虽然无法得到他们谈话的确切内容,但毫无疑问,贾充已经彻底地投靠了司马炎。没想到最关键的时候,贾充竟然出卖了自己的女婿。” 深知贾充为人的刘胤丝毫没有诧异,淡淡地道:“贾充谄谀陋质,不过是一个奸佞小人,为了自己的前途和利益,没有什么不能出卖的。不过贾充倒向司马炎,势必让司马炎的势力大涨,看来司马攸确实是处境不妙。” “那大人以为该当如何?” 刘胤沉吟片刻,道:“贾充与裴秀、荀勖、王沈等人朋比为奸,又深得司马昭信任,如果贾充一党倒向司马炎的话,整个争嫡形势便不容乐观,就算司马昭意属司马攸,但也绝对经不住这些人的游说。但是凡事皆有利弊,贾充结党营私,在朝中也是树敌颇多,侍中任恺、中郎令庾纯、中书郎张华等刚直守正之臣对贾充也是甚为不齿,只要将这些力量整合起来,亦不逊色于司马炎的幕僚。” “任恺、庾纯、张华等人虽然与贾充不睦,但其政见也非统一,想要让这些人转而支持司马攸,却也非易事。”陈寂有些担忧地道。 刘胤微笑道:“事在人为,其实任恺等人应当很清楚,一旦贾充等人得势,他们在朝中的位子就难保了,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他们明白,他们的利益和舞阳侯司马攸是休戚相关的,如何敢不尽力。走吧,今天我们便先拜访一下嵇喜,希望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个突破口。” 刘胤信奉一个道理,那就是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贾充在朝中树敌颇多,只要将这些力量集合在一起,为我所用,阻止司马炎登位还是有机会的。 第522章登门拜访 嵇喜的家座落在广阳门内大街的一条胡同里,与那些达官贵人门阀世家相比,嵇喜的家显然要小一些,里外只有一进,虽然不是草屋庵棚,但也只是土坯青瓦,委实简陋。 嵇喜的父亲名昭,字子远,官至督军粮治书侍御史,不过在嵇喜年幼之时,父亲就已经去世了,嵇喜嵇康在母亲的抚养下长大,家境贫寒。虽然嵇喜嵇康极有才华,但仅仅依靠微薄的俸禄日子过得依然很拮据,尤其是三年前嵇康因为吕安之事被平时就有仇怨的钟会进谗言陷害为司马昭诛杀之后,嵇家似乎更为落魄。 以致于刘胤跟随陈寂到了嵇喜家门外的时候,不禁是心生疑惑,以为陈寂走错了门。 “嵇喜家境清贫,而为人正直,对贪渎之事深恶痛绝,故而到现在也没有一个象样的居所。”陈寂向刘胤解释道。 刘胤默然了,与嵇康的旷达狂放拒不入仕相比,嵇喜似乎世俗了一些,对功名也是相当地热衷,以致招来吕安的嘲弄,阮籍的白眼,但和贾充这类投机钻营不知廉耻的政客相比,还是显得清高了许多。 陈寂上去轻叩柴扉,一门人上前道:“何人敲门?” “嵇司马在家吗?” “我家老爷在的,阁下何人?” “烦请通传一声,就说中书侍郎主记方石请见。” 门人应了一声,不多时,就听得门后响起一阵脚步声,旋即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之声,嵇喜开门而出,含笑作揖道:“原来是方主记,贵客盈门,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这位是?” 刘胤拱手笑道:“嵇司马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我们在何府宴上,还曾见过一面。” 嵇喜恍然大悟,以手抚额地道:“惭愧惭愧,恕嵇某眼拙,昨日确实在何府见过,只是不知先生高姓,如何称呼?” 昨日嵇喜是陪同司马攸前往何府的,参加宴会的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官二代,一大群的纨绔子弟,自然与嵇喜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司马攸周旋与其间,嵇喜只是远远地在一旁相观,所以当时在场的刘胤并未给嵇喜留下什么印象,嵇喜不认识他也在情理之中。 陈寂介绍道:“嵇司马,这位是门下给事中文川文大人,昨日与嵇司马在宴间相见,只是未曾交谈,今天专程前来拜访的。” 嵇喜虽然对那些世家子弟不感兴趣,但他和陈寂却是趣味相投,此刻自然对随同陈寂而来的刘胤颇有好感,呵呵一笑道:“原来是文大人,失敬失敬,里面请。” 进入到了堂屋,还是一如既往的简陋,就连就坐的草席都略显残破,嵇喜略显尴尬地道:“寒舍破蔽,怠慢贵客了。” 刘胤背负双手,打量了一下四处,微微一笑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就连夫子都曾曰:‘何陋之有?’” 嵇喜大喜,刘胤这话将他直比诸葛亮和杨雄,简直就是无上的荣耀,嵇喜连声地道:“谬赞谬赞。” 双方闲聊了片刻,刘胤话锋一转,便直入主题,看得出,几句赞誉之辞已经将嵇喜给侃晕了,也在无意之中,将双方的关系拉近了一些。 “嵇司马深得舞阳侯的器重,想必对时局也了解至深,不瞒嵇司马,昨日在何府宴上,在下与舞阳侯相谈甚娱,舞阳侯温良谦恭,乃正直之君子,无愧于仁君之誉。” 嵇喜听闻有人赞誉他的主子简直比称赞他更令他心花怒放,面露喜色地道:“舞阳侯温敦纯厚,明德至亲,实为明主。” 刘胤却轻轻地摇摇头道:“舞阳侯的性格温纯,与人为善,但这却未必是一件好事,只怕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嵇喜脸色一变,隐然有些不高兴地道:“文大人何出此言?” 刘胤正色地道:“舞阳侯在朝中的名望和口碑,是远远在诸王子之上的,就连王世子司马炎都望尘莫及,但名望和口碑并不等于是实力,想要继位大统,仅仅凭名望是远远不够的,想要坐稳江山,还是要凭借实力。” 嵇喜不以为然地道:“文大人过虑了,关于嗣位此前晋王早已表态,百年之后政归攸公子,此事天下人皆知,难不成晋王会反悔不成?” 刘胤冷然一笑道:“不到最后关头,谁敢轻言胜败,嵇司马可曾知道中护军贾充已然投效世子司马炎了吗?” 嵇喜悚然一惊,贾充和司马炎暗通款曲的事,他还不知道,毕竟贾充是司马攸的岳父,有这一层的关系,人们很难相信贾充会弃司马攸而转投司马炎门下。 “这……不可能吧?” 刘胤道:“昨夜有人瞧见贾充夜入世子府邸,彻夜与世子相谈,值此晋王病重,争嫡之关键时刻,难不成贾充还有如此雅兴与世子秉烛闲谈不成?” 嵇喜闻刘胤言之凿凿,已然是确信无疑,在这个时候贾充夜入世子府,傻子也明白贾充的用意,嵇喜不禁大怒道:“匹夫,尔敢如此?” 刘胤道:“嵇司马,现在可不是动怒的时候,贾充为人阴险诡诈,他既然能背攸归炎,那么显而易见的是司马世子已然得势,这嗣位之争,恐怕世子那边已经是稳操胜券了。” 嵇喜犹然未信地道:“天下原本就是景王的天下,此言乃是晋王亲口之言,舞阳侯身为景王之后,接掌王位自然是理所应当,晋王如果传位世子的话,岂不要失信于天下?” 刘胤悠然地道:“传位于何人,自在晋王的一念之间,但他也不得不考虑朝中大臣的意见,如果诸臣都支持世子的话,晋王未必会一意孤行,从善如流,只怕舞阳侯最终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 嵇喜脸色已经大变,急得直搓手道:“这……这该如何是好?”嵇喜也不是那种可以掌控全局大刀阔斧之人,如今事急,他也全然没有了主意。 刘胤微微一笑道:“某有一计,可定乾坤。” 第523章在商言商 嵇喜忙道:“愿闻其详。” 刘胤从容不迫地道:“舞阳侯温敦宽厚,身居卫将军要职掌控京畿兵马,但从未有过结党营私之举,甚至在立储争嫡之上,也是一付随遇而安的模样,反观世子司马炎,勾连内外,居心叵测,豢养死士,图谋嗣位久矣。如今,世子司马炎已获内外诸臣的支持,对晋王形成逼宫之势,如果继续听之任之,舞阳侯之王位必不保矣。不过司马炎在朝中虽然培植势力无数,但他还是无法做到只手遮天,尤其是是重用贾充裴秀之流,深为清流所不齿,只要舞阳侯肯出面,相信朝中的有识之士还是会出来鼎力相助的,中郎令庾纯、侍中任恺、中书郎张华这些忠直之士素来与贾充等人不和,正可以引为奥援,太傅司马孚,乃是晋王之叔也,在朝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能行到他的支持,此事便是事半功倍。” 嵇喜深有顿悟,刘胤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发动一切可以发动的力量,与司马炎进行全面的对抗,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看司马攸的态度,只有他肯全力以赴,此事才有机会能成。 做为司马攸的心腹司马,嵇喜的政治前途和仕途命运,都是和司马攸绑在一起的,荣辱与共,休戚相关,如果司马攸可以上位,那么嵇喜的地位必将是水涨船高,如果司马攸失败的话,嵇喜的官场仕途也估计就会止步于此,再难晋进。 不为别的,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仕途命运,嵇喜对司马攸的上位也是抱着极强的期待,但他也知道,世子司马炎可不是吃素的,为了夺嫡,手段是层出不穷,以司马攸谦让温和的性格,很难与之相争。 嵇喜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还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他也曾几次劝说司马攸要小心司马炎的小动作,但司马攸似乎丝毫没有在意,或许他把手足之情看得太过重要,忽视了司马炎的口蜜腹剑。 就在嵇喜一愁莫展之时,刘胤的突然出现,让嵇喜看到了希望,只是嵇喜对刘胤本身存有一定的疑虑,毕竟他不是舞阳侯一派之人,如何会主动地出面来帮司马攸。 “文大人为何会对舞阳侯继位如此上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此前文大人和舞阳侯并无任何的来往。”嵇喜直言不讳地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在他看来,必须要搞清楚刘胤的动机,官场险恶,嵇喜并不能保证刘胤此举不是别有所图。 刘胤微微地一笑,道:“在商言商,文某只是一介商人,只知道追求利益最大化。嵇司马可以查看我的履历,十天之前,文某还并非是官场中人,这门下给事中的位子,还是刚刚花了上千万的钱才捐来的,此事履历上皆有所载,嵇司马尽可查之。文某也不仅仅只想做一名给事中,还请嵇司马在舞阳侯面前美言几句,将来事成之日,朝堂之上,当有文某的一席之地。” 面对嵇喜的诘问,刘胤当然不可能把自己的真正用心坦然相告,这个时候,他尽可能地表现地市侩一点,摆出一付商人逐利的嘴脸来,相信也可以蒙混过关。 果然刘胤如此说后,嵇喜的态度顿时大为好转,道:“文大人尽管放心,将来舞阳侯登临大宝之时,必不会相忘文大人的功劳。” 刘胤故作满意地点点头,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舞阳侯心性温和,顾念亲情,此诚乃是大害矣,世子司马炎那边已经是磨刀霍霍,准备动手了,舞阳侯切不可以以妇人之仁对之,自古以来,成大事者全无亲情二字,舞阳侯如果不想王位旁落,此刻就必须要有所行动才是。” 对司马攸性格很了解的嵇喜重重地叹了一声,道:“舞阳侯为人笃厚,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过到仁慈,把亲情看得太重,正如大人所言,此乃败亡之道也。文大人字字矶珠,在下是获利良多,如果大人不嫌弃的话,在下想请大人面见一下舞阳侯,当面向舞阳侯陈述此中厉害,希望可以警醒于他。” 嵇喜明白司马攸的性格,就算自己去劝说的话,估计效果也是微乎其微,如果刘胤肯出面的话,则成功的希望略大一些。 “诚如遵命。”这次刘胤答应地倒是挺爽快,其实时间紧迫,刘胤也不想再多做耽搁,自己此来洛阳是来搅局的,不是来参与司马炎上位观礼的,所以此次刘胤必须要主动出击,通过嵇喜这一层关系,取得司马攸的信任,帮助他和司马炎一争到底。 嵇喜很是高兴,眼看着王位继承一波三折,形势对司马攸来说越来越不利,朝廷重臣几乎都倒向了司马炎那边,而朝中的那些势利小人更是见风使舵,尤其是贾充,身为司马攸的翁婿竟然主动地叛逃,这无疑让人寒心不已,不过现在有这位给给事中文川的加入,让嵇喜又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好,文大人请随我晋见舞阳侯吧。”嵇喜也明白时间的紧迫性,再也不容许有丝毫的耽搁了,决定立刻安排刘胤同司马攸见面。 在前往舞阳侯府之时,刘胤刻意地让陈寂回避了,做为蜀国驻洛阳的头牌间谍,此番的作用也仅仅是起穿针引线,刘胤并不希望陈寂卷入的太深,不管此事的成败于否,如果陈寂卷入的太深,便很有可能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结果只能是得不偿失。一个优秀的间谍,只有更深地潜伏下去,才能发挥他更大的作用。 陈寂心领神会,找了一个借口向嵇喜告辞了,嵇喜倒没有在意,毕竟此事主要看重的是刘胤的能力,做为引荐人的陈寂,已经是完成了他的使命。 嵇喜和刘胤即刻驱车赶往舞阳侯府,匆匆行驶的车子在洛阳的街巷上轧出几条浅浅的车辙,穿梭过了洛阳城的大半个街区,他们来到了位于城南的舞阳侯府。 第524章开诚布公 介于司马攸的地位特殊性,他即是晋王司马昭的嫡次子,又是景王司马师的继子,舞阳侯府建造的气势恢宏,就是司马炎的世子府,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从中似乎也可以看到司马昭对司马攸的钟爱,给司马攸赐下了如此一大片的宅邸,规格和待遇远超其他王子。 门口的侍卫和嵇喜很熟,远远地笑着打招呼道:“嵇司马,今天该你沐休怎么也不肯休息啊?” 嵇喜自然不能和这些侍卫多说什么,只是含混地随便敖衍了几句,问道:“君侯何在?” 侍卫道:“不巧的很,君侯刚刚离开了。” 嵇喜心中一紧,急忙地道:“君侯去了那儿?” 侍卫道:“君侯去了景王妃那儿,听说是景王妃生病了。” 景王妃就是司马师的未亡人羊徽瑜,司马昭成为晋王之后,尊父亲司马懿为宣王,兄长司马师为景王,司马师的夫人羊徽瑜自然就是景王妃了。司马攸过继给司马师之后,羊徽瑜便成为了他的继母,司马攸事母至孝,对羊徽瑜极为尊敬,虽然不在一府居住,但早晚请安,侍奉地相当地周到,方才刚刚听说羊徽瑜身体有微恙,司马攸二话不说,立刻动身前往景王府去探望。 嵇喜很是无奈地和刘胤对视了一眼,虽然他们急急地赶来,可还是差了一步,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见到司马攸。 刘胤倒是显得不慌不忙,坦白来讲,此事还没有到火烧眉毛的程度,既然司马攸不在,那便多等等他也是无妨的。 嵇喜深受司马攸的器重,所以舞阳侯府的人对嵇喜也是礼让有加,嵇喜在舞阳侯府邮局能充半个主人,他请刘胤到门厅稍坐,吩咐下人奉上茶来,边喝边聊。 还好,等了大半个时辰的光景,就听得府门外鸾铃响起,司马攸已经是纵马而回。 司马攸似乎已经听到了下人的禀报,知道嵇喜在等他,便兴步入厅,大声地道:“嵇司马,何事如此之急呀?噢,这不是文先生吗,未曾远迎,失礼失礼。” 昨日在何府宴上,刘胤气度不凡,谈吐儒雅,给司马攸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今日在自己的府上一看到刘胤,倒是让司马攸有些喜出望外之感。 刘胤拱手道:“在下冒昧前来,唐突君侯,还乞恕罪。” 司马攸哈哈一笑道:“文先生过谦了,你可是我求之不来的贵客,怎能说唐突了。嵇司马,文先生乃是贵客,怎好让他坐在前厅,还不快快请到中堂。” 嵇喜见司马攸对刘胤是如此地尊崇,心中也是一喜,赶忙将刘胤请至中堂。 双方分宾主落座之后,司马攸道:“昨日只恨时短,与文先生聊不到几句,今日既然文先生前来,你们当畅饮相谈,不醉不归。” 昨日在何府宴上,人多眼杂,刘胤自然不可能和司马攸谈什么实际的东西,只是胡扯了几句玄学之类的话,所谓玄学,也就是云山雾罩,讲一些玄之又玄的东西,反正大家都听不懂方能显示出你的学问高深。魏晋之时,玄学盛行,绝大多数的文人墨客,如果不谈玄讲玄,似乎就跟不上潮流,所以崇尚清淡成为一种社会风气,大家见面,讲的都是假大空的话,没有什么的实际意义,故作高深罢了。 刘胤虽然没有深入地了解过玄学,但一个二十一世纪过来的人,进一些玄之又奥的东西,那还不是信手拈来,所以昨天短短的谈话,还真把司马攸给侃晕了。 不过今天刘胤来,可没有半点接着谈下去的意思,他直接地就开诚布公地道:“君侯,文某今日前来,确有一件十万火急之事要与君侯商议。” 司马攸没有想到刘胤居然是一脸的正色,他还以为是刘胤有什么难事求到他的门下,淡然地一笑道:“文先生有什么难事,只管与某说之,某力所能及之处,定要为先生排忧解难。” 刘胤呵呵一笑,道:“文某并无急事,却是君侯事急矣。” 司马攸不禁是一脸的错愕,道:“文先生何出此言?除了家母略有微恙之外,某并无任何的急事。” 刘胤不禁暗暗苦笑,这司马攸还真是一个天真的大男孩,也难怪,他今年方才十八岁,连弱冠之年都未到,严格意义上来讲都属于未成年,朝中最敏感的政治风波,似乎离他还很遥远。 “昨夜晋王病重,急召太傅司马孚、太尉王祥、司徒何曾三位重臣晋见,君侯可曾知晓?” 一担此事,司马攸的神情便黯然了几分,幽幽地道:“昨夜何府宴后,我便听到父王病重消息,当即便赶往过去,奈何侍卫挡驾,不得以才悻悻而退,不过今早从太医处传出来消息,父王已无大碍,我心甚安。” 刘胤更是苦笑一声,看来司马攸还真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自己提到司马昭召司马孚等三人晋见,那不言而喻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晋见,可以推断出有托孤之意,而司马攸关心的似乎也只是司马昭的病情,对他的身后之事不闻不问。 “不知君侯对晋王百年之后的安排做何考虑?”刘胤可没闲情跟他玩太极,单刀直入地道。 司马攸眉头一皱,仿佛他还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似的。“我没有什么想法,无论父王做何安排,我一律遵命便是。” 哎,还真是个孝子,也难怪会被司马炎给算计得死死的,在刘胤看来,这司马攸真的是有点迂了。 “君侯可曾知道,晋王原本拟将王位传给你,现在朝中多位大臣反对,晋王犹豫不决,不知该坚持己见,还是听从众人之议,传位给令兄司马炎,到现在也尚无定论。” 司马攸的面孔,涌起了一阵的绯红之色,期期艾艾地道:“我们做儿子的,自然应当遵从父王的意思,父命大于天,如何决定,自然由父王自行定夺,做儿子的,无论怎么样也不能去胁迫父王改变主意。” 第525章豁然开朗 刘胤呵呵一笑道:“舞阳侯至忠至孝,令人钦佩,可惜其他人却未必做如此想,君侯尊别人为兄,别人却未必视君侯为弟。” 司马攸脸色陡然一变,刘胤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司马炎的所在所为,司马攸并非是不清楚,只是他谦和忍让惯了,对于司马炎的咄咄逼人之势采用了刻意回避的态度,在司马攸的心中,渴望普通人家的那种父慈子孝兄弟和睦的生活,但生在帝王之家,不管你愿不愿意,权力的倾轧无时不刻地存在,就算想要逃避,也是无处可逃的。 但司马攸的忍让并未换回司马炎的退让,司马炎是一个极具野心的人,对权力的渴求已经达到了那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做为司马昭的长子,他显然是不能容忍自己大权旁落的,他觎觑王位已久,在朝中拉拢权贵,培植亲信,利用这些朝廷重臣,对司马昭不断地施加压力,迫使其改变立储的想法。 司马攸为人醇厚正直善良,并不意味着他生性愚笨痴傻呆滞,对司马炎所做的事,心如明镜一般,他之所以隐忍未发,完全是顾及着兄弟亲情,同时,他也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父亲司马昭的身上,相信父亲自有明断。 但司马攸也深知众口烁金积谤毁骨的道理,越来越多的朝廷重臣站到了司马炎的一边,不断地在司马昭耳边吹风,司马炎拉拢的党羽和培植的亲信更是不断地煽风点火,广造舆论,似乎在朝廷上下,都形成了一种共识,晋王之位非司马炎莫属。 在这种形势下,一向比较持重的司马昭也似乎没有了主意,原本毫无异议的立嗣之局也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最直观的就是昨夜司马昭突然病重,却将诸王子挡在门外,独召司马孚、王祥、何曾晋见,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发生的过的事。 司马攸性格温和胸无城府,但并不意味着他庸碌无能,对王位无欲无求,做为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人,此前司马攸一直是以嗣子自居的,虽然司马攸年方十八尚未及冠,但他表现出来的能力早已超越了这个年龄,才华横溢,声名张扬,在担任卫将军之后,统领宫禁诸军,威严且有恩惠,禁军秩序井然,足可见司马攸的治军能力非比寻常。 司马攸属于以仁德治天下的楷模,在司马家腹黑阴鸷的传统下,简直就是一个另类,但司马昭以前一直对司马攸很欣赏,常谓左右道:“吾儿乃仁德之主也。”司马昭也曾在各种场合几次表过态,天下乃兄长司马师的天下,他百年之后必交由司马攸来继位。 但随着司马昭的病重,这样的声音反倒是弱了,甚至再也听不到了,代之而来的是炎派势力的气焰嚣张,不断地游说于司马昭,虽然司马昭到目前为止就继承人的问题尚未表态,但明眼人可以看出,司马昭的态度已经发生了根本性地转变,司马炎即位的希望大增,而司马攸似乎离王位越来越远。 刘胤的话非常的犀利,不偏不倚地直指司马攸的痛处,司马攸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的痛苦之色,这是他最不愿意面对的,但却又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文先生,你……不必再说了……” 刘胤死死地盯着他,沉声道:“顾念手足之情是人之常情,但君侯也必须有自己的原则和立场,必须有自己的底线,这条底线是任何人也不能逾越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司马攸的脸色变得更为地苍白,不住地摇摇头,神情变得更为地痛苦不堪。 嵇喜在旁道:“君侯,文先生言之有理,您对世子忍让地已经够多了,而世子却认为你软弱可欺,一步步地得寸进尺,一直觎觑着王位宝座,君侯,你现在已经是无路可退了,是时候发起反击了。” 司马攸扫了一眼嵇喜,微嗔道:“嵇喜,休得胡言!” 嵇喜悻悻然地闭了嘴,不过依然可看到他脸上流露出不平之色。 刘胤却是悠然地一笑道:“在下却认为嵇司马所言极是,君侯一再地忍让却在别人眼里变成了软弱可欺,甚是可悲。让步也是必须是有底线的,君侯的底线是什么,还请明言,如果君侯继续地无原则无底线的让步,甚至坐视晋王大位旁落别人手中,那么文某今天便是来错了,这便向君侯辞行。” 说着,刘胤长揖一礼,转身欲飘然而去。 “先生留步——”司马攸似乎也急了,急急地挽留道。 刘胤回首一笑道:“君侯既然有意挽留在下,说明君侯仍有一颗向上之心,此心不灭,希望便在。” 司马攸略带忧虑地道:“文先生所言极是有理,但如果父王在弥留之际宣布由兄长继位,我又当如何?难不成要违父王临终遗命不成?” 刘胤轻笑一声道:“君侯记住,不管晋王临终遗命如何,都不是出自晋王的本心,而是被炎党党羽胁迫所为,难道这样的遗命,君侯还需要遵守吗?” 司马攸若有所悟,轻轻地点了点头,似乎同意了刘胤的说法,在他的内心之中,一直是父为子纲,君为臣纲,父亲的话,就如泰山一般重,绝不容有违,但刘胤此时所言,似乎给他指明了一条路,既然父亲的临终遗命并不是出自于本心,那么对他就没有任何地约束力,司马攸遵守也罢,不遵守也罢,都是可以的。 而这个时候,一直隐藏在司马攸内心中的权欲之火似乎也是喷薄而发,司马攸不是没有野心,不是没有权欲,只是在道德的约束之下,尘封的太久太久了,父子之情,兄弟之情,就象两座大山一直重重地压在他的内心之中,让他无法喘过气来。 而此时摆脱了道德的约束,司马攸无比地轻松,仿佛卸去心头的千钧巨石,一下子豁然开朗了。 第526章又见青儿 司马攸冲着刘胤长揖一礼,深深地一拜,恭声道:“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这在一刻,似乎司马攸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一方君侯,刘胤也不再是地位低下的小吏给事中,此时此刻,司马攸倒象是一位态度谦恭的学生,正在向老师虚心求教。 刘胤也忙还了一礼,道:“君侯切莫如此,折杀下官了。” 嵇喜在旁道:“文先生,你就不必客气了,君侯现在也只有仰仗先生才有反败为胜的机会,还请先生不要藏拙。” 刘胤也不再故作矜持,正色地道:“君侯,坦白而言,现在的形势并不乐观,晋王病势沉重,朝不保夕,炎党一派,把持朝政,恣意猖狂。就昨夜晋王召进去的三位重臣,除了太傅司马孚态度尚不明确之外,其余两人太尉王祥和司徒何曾,已经明显地倒向了世子一派,尽管不知他们昨夜在晋王面前尽何谗言,但毫无疑问,他们是支持世子的。依昨夜的情况看,晋王召三大重臣入宫,似有托孤之意,所以君侯不能再坐等他们良心发现了,必须要拿出行之有效有手段来,否则大事去矣。” 司马攸对局势的险恶也是深有体会的,既然已经决定要绝地反击了,司马攸也再不有任何的迟疑,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先生有何妙策,还望明言。” 刘胤知道司马攸终于是走出了心理的阴影,或许在许多的人的眼中,司马攸是柔弱不堪难当重任的,但他的骨子里头,却依然流淌着司马氏的血液。其实抛开性格不说,单单以能力而论,司马攸也绝对不在司马炎之下,否则一个庸碌无能的弟弟,也不用司马炎来防一辈子,就在司马炎自觉大限已至的时候,为了让他的白痴儿子顺利上位,不惜对司马攸痛下狠手,逼得司马攸郁郁而终。 就连司马炎都认为司马攸能力非凡,是帝王之位最大的威胁,那么事关司马攸软弱无能的谣言,完全是别有用心之人故意散布出来的,他们目的当然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司马攸登位,为司马炎的上位扫清道路。 刘胤也清楚,司马攸对亲情的看重异乎寻常,他是极重感情的一个人,事父事母至孝,事兄事弟至亲,如果不是司马炎步步相逼,司马攸也断然不会舍弃掉兄弟亲情的,同室操戈,相煎何急,任何一个朝代的争嗣夺嫡,都是充满着血腥和暴力的。 “君侯勿急,虽然形势不容乐观,但还没有到不堪的地步,”刘胤沉声道,“世子虽然广培亲信罗织党羽,但所用之人,却是尽如贾充裴秀等谄佞小人,贾充裴秀在朝中树敌甚多,比如中郎令庾纯、侍中任恺、中书郎张华等人,这些人为人正直不阿,对贾充之流深为不屑,正是君侯可以利用的。君侯可以从两个方面做准备,其一就是联结庾纯、任恺、张华这些忠直之士,与炎党一派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君侯不要忘记一个人,那就是太傅司马孚,做为宣王之弟,司马孚可是司马家族的常青树,能文能武,既可执掌朝政,也可带兵打仗,就连晋王对他也是颇多倚重。听闻世子此前就曾多次拉拢于他,而司马太傅根本就不为所动,君侯如果能得到司马孚的支持,必然胜过何曾王祥不知多少。 “其二就是君侯利用掌管禁军的机会,封闭洛阳十二门,一旦晋王迫于炎党的压力做出不利于君侯的决定,君侯可向魏帝请旨,诛杀逆臣乱党。” 晋王司马昭之上,还存在着魏元帝曹奂,尽管谁都很清楚,曹奂早已是沦为傀儡皇帝,被司马昭玩弄于股掌之间。从明帝曹叡之后,曹魏的皇帝就一代不如一代了,齐王曹芳还能耍点阴谋,高贵乡公曹髦还算有有点血性,到了曹奂这儿,彻底地沦为了司马昭的牵手木偶了。 不过就算是木偶,他好歹也是挂了名的魏国皇帝,刘胤建议司马攸在必要的时候可以从曹奂那儿讨一道圣旨,毕竟从法理上来讲,魏国皇帝的圣旨是高于晋王的懿旨的,就算司马炎顺利地从司马昭的手中拿到遗旨,司马攸也有机会压他一头。 更为重要的是,司马攸现在是卫将军,掌握着京师的全部禁军,就算形势不利之时,也可以实施兵谏,利用武力来抢班夺权,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司马攸脸色发白,颤声地道:“文先生,真的非要走兵谏这条路吗?” 一旦加以刀兵,父子兄弟亲情势必将毁于一旦,司马攸很清楚,如果真的走到这步田地的时候,一切将无可挽回。 刘胤神色凝重地道:“如果能不走这条路自然最好,但我们必须要做最坏的打算,炎党一系现在很是猖狂,不用兵谏手段很难镇压下去。” “可是……”司马攸很是犹豫。 刘胤正色地道:“君侯,古来成大事者,从来不在乎小节,兄弟亲情固然重要,但在江山社稷面前,就不值一提了,何况此事乃炎先负攸,攸不得不负之,望君侯明察。” 司马攸脸上不禁一阵扭曲,可以看得出他处于天人交战之时,一方面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另一方面是江山社稷无上权力,此时此刻,司马攸必须要做出取舍了。 终于,司马攸咬牙点了点头,道:“一切就依先生之言吧。” 刘胤的脸上,终于挂上了久违的笑容,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切都没有出乎他的意料。 但他的笑容只笑了一半,就僵直在了脸上,线条在扭曲着,他的目光呆滞了一般,直勾勾地盯在了门口。 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人影,淡青色的衣裾难掩那玲珑的曲线,刘胤至死都不会忘记那条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一直存在于他魂牵梦萦中的身影,此刻竟然俏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第527章离他远一点 此次到洛阳,刘胤曾不止一次地想象过和青儿见面的场景,甚至可以说他对这次的重逢十分地期待,但当青儿真正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之时,还是让刘胤方寸大乱,太突然了,突然地让他没有任何地准备,落水流水春去也,似曾相识燕归来,眼前的青儿,还是那个曾经的雪舞吗? 青儿分明也是一脸的惊愕,似乎她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舞阳侯府见到刘胤,她脸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往昔的一切霎那间涌上心头,她彻底地凌乱了…… 司马攸回头看到了青儿,脸上露出微笑,亲热地打招呼道:“青儿姊姊,你怎么来了?” 青儿支唔了一句,原本她是有事才到的舞阳侯府,但站在这儿,脑子成了一片空白,根本就记不得自己来这儿干什么了,直直地望着刘胤,魂不守舍。 司马攸很奇怪青儿的表现,但他却未做他想,只以为刘胤这个陌生人引起了青儿的好奇,于是他便笑着介绍道:“青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门下给事中文川文先生,文先生才华卓著,学识渊博,堪有大才。” 而后司马攸回头对刘胤道:“文先生,这是家姊宜阳公主司马青。”司马攸眉目含笑,一股亲情之感油然而生,看得出他们姐弟的感情很好。 刘胤此刻已经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刘胤遥遥地揖了一礼,道:“下官文川见过宜阳公主。” 青儿也恢复了淡漠的神情,冷冷淡淡地道:“原来是文先生啊,却不知文先生到舞阳侯府来,所为何事?” 她故意地把“文先生”这三个字咬得很重,声音之中透着一般寒意,正当刘胤不知该如何作答之时,司马攸开口道:“文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青姊,看你眼神怪怪的,莫不是你们认识?” “不认识!”青儿很干脆地道,“既然你府上有客人,那我改天再来吧。”说着,转身便走,很快地就消失在视线中。 司马攸一阵错愕,略显尴尬地向刘胤道:“文先生,你别介意,家姊待人接物一向如此,冷冰冰地不近人情,其实她人很好的,尤其是对我非常地关心,几个姊姊之中,也数她和我的感情最好了。” 刘胤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道:“无妨无妨,宜阳公主身份高贵,又岂是我等可以高攀的。” 接下来的议事,刘胤就显得有点心不在焉了,他满脑子都是青儿的倩影,当初惊悉雪舞就是青鸟的时候,刘胤的确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震惊、愤怒、悲伤、痛苦,但尽管如此,刘胤依然没有对青儿痛下杀手,就算她是魏国的头号间谍,就算她曾经数度窃取过蜀国的重要情报,严重地损害过蜀国的利益,但刘胤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她离开。 曾经和她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曾为刘胤带来最甜蜜也是最痛苦的回忆,刘胤始终无法对她忘情。 随着时间的流逝,刘胤对她的恨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彻底地消散了,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青儿身为司马家族的一员,有些事的确是她无法选择的,刘胤最终还是原谅了她,身不由己的苦楚,连他自己都感同身受,青儿削弱的双肩,承受了原本不该由她承受的重担,她这几年来,又何尝不是生活在痛苦煎熬之中,易地而处,刘胤相信自己也无法做得到。 至于和青儿的未来,刘胤已经不再抱什么奢求了,或许此次来洛阳,能再见过她一面,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身份的差异,是横亘在两个人之间的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刘胤不可能背叛自己姓氏,也不可能忘却自己肩上担负着恢复汉室的责任,同样,刘胤知道,青儿也不可能背弃自己的家族和使命,他们两个人,将永远的是两条平行线,不可能再有交集的机会。 离开舞阳侯府的时候,刘胤首先与嵇喜分开走,同时也让秘密保护他的阿坚等人与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因为刘胤直觉告诉他,青儿一定会再出现。 在一段僻静的小巷,刘胤刻意地停留了下来,果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青儿寂落的背影,出现在了夕阳西斜的巷口。 她没有回头,在如血的夕阳背景之下,她的剪影是如此地美丽,恰如一幅美仑美奂的图画。 “你不该来这里,洛阳可是真正的龙潭虎穴,你的身份一旦被识破的话,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也许你将会为你自己的狂妄和愚蠢付出代价。”她平静地说着,声音依然是那样冷冰冰的。 刘胤淡然地道:“除了你,这种城池内再没有人认识我,除非你去告发我,否则我在这里安稳如山。” 青儿回过头,她的眸子还是那般如秋水般深沉。“你太自信了,可自信到头就是自负,而自负的代价是你所承受不起的。” “我来洛阳就是一场赌博,虽然我并不是什么高明的赌徒,但我知道,我还可以稳赢的。”刘胤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青儿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头,幽幽地道:“不错,你赢了,我不会说破你的身份,我现在已经不是间军司的人了,你的出现与我无关。” 刘胤道:“谢谢。” 青儿很快地道:“不必谢,这只不过算是我还你的那份人情,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当初在关中的时候,青儿身份暴露,刘胤最终却放她离开,没有治罪于她,今日青儿投桃报李,也算是还上了刘胤的那份人情。 刘胤道:“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手下留情。” 青儿依然是冷冰冰地道:“不必。虽然我不知道你此行来洛阳想做什么,怀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毕竟这与我无关,我也不在乎你在洛阳搞出什么天翻地覆的事来,但我还是要警告你一声,离攸弟远一点,我不希望你做出什么伤害他的事!” 第528章情到深处人孤独 刘胤很是坦然地道:“我是在帮他。青儿,现在洛阳的形势我想你也很清楚,世子司马炎内外勾连,意欲篡夺王位,司马攸性格软弱,步步退让,如果没有我出面来帮他,很可能王位不保。” 作为司马家族的一员,青儿对司马家内部的情势自己是很清楚,司马炎强势逼宫,气势咄咄逼人,性格温和柔弱的司马攸真的很难与之匹敌,王位的继承权确实已经是芨芨可危了,不过以青儿地位,就算她想帮司马攸,也是无能为力的。 “你会如此好心?”青儿一脸狐疑地道,她对刘胤实在是太了解了,青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胤有帮司马攸的理由,既然他如此行事,那便证明他肯定是另有所图的。 刘胤一笑道:“虽然从季汉的利益出发,谁来继位俱是一样的,但一个强势主战的君主和一个温和主和的君主,对于季汉而言,显然有着不同的意义,我之所然要帮司马攸,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司马炎继位,关中得之不易,我可不想轻易地失去。” 青儿沉默了片刻,刘胤这个理由不能算很牵强,相比司马炎的霸气侧露,司马攸则是温和内敛的多,如果让蜀汉有所选择的话,肯定会选温和一点的司马攸而不会选强势的司马炎,刘胤此行显然是抱着这个目的而来的。 现在青儿心境苍凉,对尔虞我诈的权力游戏并不感兴趣,不过做为她唯一的弟弟,显然她还是很关心的,她很清楚刘胤的手段,如果刘胤真的有什么不利于司马攸的打算,以司马攸的能力,根本就无法与之抗衡。 此前伯父司马昭曾表示过他百年之后将由司马攸来继位,虽然说司马攸也是他亲生的,但毕竟是过继给了司马师,给司马师顶门立户的,做为司马师的女儿,青儿当然更希望自己的弟弟的来继位而不是那位心狠手辣的堂兄司马炎。 但青儿也清楚现在朝中支持司马炎上位的势力是如日中天,与之相比,司马攸的力量则是薄弱的很,如果刘胤是出自真心来帮助司马攸的,那倒不吝是一种助力,司马攸或许还真有翻盘的机会。 “希望你可以信守诺言,如果攸弟有什么不测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说到这儿,青儿的脸上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红晕,她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紧接着道:“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见面了,从此你我便是陌路之人,再无瓜葛。” 刘胤目光中流露出异样的神色,缓缓地道:“对不起,也许我的到来,打搅了你的生活,听说你就要大婚了,祝你幸福。” 青儿脸色愈发变得苍白了,她紧抿着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谢谢,告辞了。” 说完最后一句,她飞身而走,不再做任何地停留。 “青儿——”刘胤低低地喊了一声,下意识地追出了一步,但他还是停了下来,望着夕阳下逝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 青儿之所以飞快地逃走,就是因为她知道,如果她不离开的话,下一刻她就会完全地崩溃掉。在刘胤的面前,她故做清高和冷漠,但她的内心深处,却如针扎如刀剜,锥心刻骨,痛彻心腑。 如果说她对刘胤没有感情,那完全是自欺欺人的,尽管她知道,间谍是不应该陷入感情泥沼的,但真正的爱情降临,还是让她措手不及,她爱刘胤,爱的是那么的深沉,那么的炽烈,虽然她很清楚,这段情感是不会有任何归宿的,但她依然爱的是无怨无悔。 爱有多深,伤就有多重,回到洛阳的青儿变得郁郁寡欢,孤独寂寞吞噬着她的心灵,让她永远也无法走出自己的心牢。 更为要命的是,她竟然发现自己怀孕了,青儿不禁陷入了巨大恐慌之中,很显然,她还远没有做好为人母的打算,腹中便已经孕育了一个新的生命。 未婚先孕在这个时代是一件遭人唾弃的事,她只能是默默地将苦果咽到肚子里,和任何人都不敢提起这件事,这个时候,何府催婚又催得急,无可奈何之下,青儿也只得应允了这桩婚事。 也许此生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孩子的父亲了,青儿默默地咽下了苦涩的泪水,从关中到洛阳,她的泪水早就被风吹干了,但得知自己珠胎暗结之后,不争气的泪水再一次地滑颊而下。 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但青儿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就不会再有父亲,也许这就是宿命,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她欺骗了自己的爱人,最终只能自己一个人来咽下这个苦果。 情到深处人孤独,也许今生注定要让她孤独一世,就算她嫁到何府,也注定她不会再快乐。 但让青儿没有想到的是,在舞阳侯府,她居然见到了刘胤,那一瞬间,她恍如梦中,她好想扑到爱人的怀抱之中,倾诉衷肠,道尽离情,但她更清楚,这是不可能的事了,她和他之间的隔阂,甚至比那万重关山还要遥远,既然今生无缘再聚首,相见倒不如不见。 泪水再一次地滑落下来,青儿躲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暗暗地啜泣着。 黑夜降临,掩盖了一切,只有夜空中的那点点繁星,如泣如诉,幽幽闪着清冷的光芒。 青儿终于停止了哭泣,她再一次地坚强了起来,拭去了脸上的泪痕,如果没有腹中的孩子,也许她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但在这一刻,她昂起了高贵的头颅,是腹中的孩子给了她支持,无论多么的困难,她也要走下去,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回头路,只有咬牙坚持地走下去,义无反顾。 第529章你怀孕了? “唷,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哭泣,莫不是你男人把你抛弃了,怎么样,跟爷几个回家去,保证让你爽上天!”黑暗之中,不知从何处窜出几个黑影,远远地就可以闻得到熏人的酒气。 这几个人大约也是从酒馆里刚出来,走路踉踉跄跄,突然在街巷的角落之中发现一个饮泣不止的女人,这几个人是淫心大动,上前就去调戏。 青儿回头扫了一眼,发现这几人身着不俗,显然也是士家子弟,不过一个个都是浪荡的模样,她不禁心生厌恶,低低地喝了一声:“滚!” 为首的一个士家公子哈哈大笑道:“滚!兄弟们,这小娘子让咱们滚,你们说,怎么个滚法,是往她身上滚还是抱着她往榻上滚?” 剩下的几个人亦是大笑道:“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滚了,张公子,你滚完了可别忘了让兄弟们也来滚上一滚。” 张公子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小娘子,这月黑风高的,你一个人呆在这儿不害怕吗?跟爷回去,包你吃香的喝辣的,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着,他便踏上一步,伸手去扯青儿的衣衫。 青儿厌恶地扫了他一眼,这般的无赖之人,碰她一下也是要脏了她的衣服,她向后退了一步,准备摆脱这些人的纠缠。 不料这帮无赖已经是围了上来,将青儿团团地围在了中心,青儿寒目如电,手按在了剑柄之上,冷沉地喝道:“找死!” 由于隔得很近了,虽然夜色很黑,但张公子还是大概看清了青儿的容貌,一时间惊得是目瞪口呆,虽然在洛阳城中名媛佳丽如云,但这么绝色的女子,张公子还是第一次看到,惊为天人,酒是色媒人,二两黄汤下肚,张公子淫心大发,根本就不理会青儿的威胁,肆无忌惮地跨上一步,想把青儿搂在怀中一亲芳泽。 周围的那几个浪荡子也是淫笑着,步步紧逼,在他们看来,青儿已经是笼中之鸟网中之鱼,任由他们肆意蹂躏。或许这已经是他们常用的猎艳手段了,多少在黑夜中孤身的女子成为了他们的玩物,任由他们欺凌和污辱。 但他们全然不知道,死亡之神已在向他们招手。 青儿脸上如罩寒霜,换了寻常的女子,此刻恐怕已经是吓得魂不附体了,但青儿是何人,那是百万军亦可取敌将项上人头的的巾帼英雄,区区几个小流氓,她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如果换了是在平常,青儿也就是给他们点苦头尝尝罢了,但今天青儿的心情委实不太好,也该他们倒大霉的时候了。 一道雪亮的剑锋闪动,快得简直就是不可思议,张公子他们四个人都只感觉到了眼前一道亮光闪过,每个人的喉头只觉得一阵冰凉,就连惨叫之声都来不及发出,四个人一齐地倒在了地上。 青儿收回了剑,目光冷然,虽然说她做间谍这么些年,冷酷与无情早已是家常便饭,但她没有到滥杀无辜的地步,当然这几个人也算不是无辜,最多也就是罪不致死,但青儿此刻却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抬手之间,便将这四个奸邪之徒给灭杀了。 “死有余辜!”青儿跨过了那几具尸体,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 “青儿,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羊徽瑜在景王府中焦灼地等待着女儿回来,看到青儿进门,极是关切地问道。 青儿略显疲惫地道:“有点事给耽搁了。” “什么事?你不是去了攸儿府上,为娘的话带到了吗?” 青儿这才恍然想到了此行去舞阳侯府,原本是给母亲带话的,因为发生了突然的变故,把母亲的话给忘了个一干二净,她低头道:“对不起娘,我忘了。” 羊徽瑜没有责备女儿,反倒是很关切地看着女儿,她注意到了青儿身上沾着的几滴鲜血,问道:“青儿,你身上的血是从那儿来的?” 青儿也没有注意到会有血滴溅到她的身上,母亲此刻提到,她才看了一眼,不以为然地道:“没什么,半路上遇到几个奸邪之徒,被我给杀了。” 经历过无数生死的青儿对杀人之事淡漠如常,但羊徽瑜却是十分地紧张,急急地道:“青儿,你是不是又去执行任务了,多危险呀。” 青儿淡淡地道:“我已经退出间军司了,间军司的事再与我无干,今天杀的几个人全是些流氓恶徒,与任务无关。” “他们怎么会招惹到你的?”羊徽瑜很是纳闷,青儿的武功如何,虽然她不是很清楚,但对付几个宵小之辈,那还是绰绰有余的,青儿无缘无故地杀人,似乎有些不寻常的味道。“你不是去了攸儿那儿吗,究竟发生了何事?” 青儿支唔了一声,道:“攸弟那边正好有客人,我来不及传讯,便走了,那几个歹人是回来的半路上遇到的。娘,我很累,先回房歇息。” 羊徽瑜目光如炬,明亮清澈,直直地盯着青儿,道:“青儿,告诉为娘,你……是不是怀孕了。” “娘——”青儿悚然一惊,尽管她已经是很小心谨慎了,刻意地隐瞒着,但还是被母亲发现了端倪,她支支唔唔地道:“娘,您说什么呀?” 羊徽瑜很是平静地道地道:“青儿,不试图来瞒娘,你要知道,娘也是过来人,没有什么可以瞒得了娘的。” “娘……”青儿脸上浮起了一阵红晕,低低地道。 羊徽瑜观察女儿已很久了,女儿这次回来,似乎是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落落寡欢,羊徽瑜心思纤细,一早就注意到了女儿与先前的不同,同时她惊异地发现,女儿很有可能怀有身孕,即使她很刻意地去掩饰,但同样做为女人,羊徽瑜还是发现了蛛丝马迹,知女莫若母,羊徽瑜知道,这两年来发生在青儿身上的,必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故事。 第530章心事 羊徽瑜走到了青儿的面前,拉起了她的,温柔的抚挲着,轻柔地道:“青儿,娘是最疼你的人,有什么委屈,尽管和娘来说吧。” “娘——”青儿扑入到了母亲的怀中,泪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此时此刻,她不再是孤傲冷漠的间谍青鸟,而是依偎在母亲怀中的一只小小鸟,母亲的怀抱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安宁,让青儿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代的那个温馨氛围。 她半泣半诉,将自己的心事毫无保留地说给了母亲,天底下最无私最伟大的就是母爱,沐浴在母爱之河中,青儿没有丝毫地隐瞒,坦诚相告,将这几年的人与事,一一娓娓道于母亲知道。 羊徽瑜静静地听着,她没有插一句嘴,没有打断女儿的叙述,但她的内心深处,却无疑是波澜起伏,一片的惊涛骇浪。 羊徽瑜出生于名门世家,羊家是泰山望族,上溯九世,羊氏各代皆有人出仕二千石以上的官职,并且都以清廉有德著称。羊徽瑜的祖父羊续汉末曾任南阳太守,父亲羊衜为曹魏时期的上党太守,母亲蔡氏是汉代名儒、左中郎将蔡邕的女儿,名女蔡琰的妹妹。而时任荆州都督的羊祜,则是羊徽瑜的亲弟弟。 羊徽瑜美丽而聪慧,完全符合名门淑媛、大家闺秀的标准,只是不知她缘何以二十三岁的“大龄”嫁给了司马师做继室,当时的司马师已经在政治舞台上展露头角,其杀伐之果断,就连结发的妻子夏侯徽都不曾放过,这也让当时很多的名门士家女子望而生畏,生怕步夏侯徽的后尘,司马师曾经娶过一个继室,是吴质的女儿,后来不知是何缘故给休了(吴氏命大,没有被杀)。 羊徽瑜嫁给司马师,在许多人看来就是一次冒险而胆大的行为,但羊徽瑜用自己温情和聪颖,陪伴司马师走过了他生命中最后的十年时光,相敬如宾。 羊徽瑜的生活,也只能用平淡来形容了,相敬如宾的另外一层意义就是夫妻如宾客,成为宾客的夫妻还能够相濡以沫相亲相爱吗? 听女儿的故事,让一生平淡无奇的羊徽瑜内心激荡,她没有想到,女儿看似削瘦的双肩上,承载了不知多少原本不该让她承担的东西,女儿的故事简直就是一段传奇。 这段传奇之中,有爱也有恨,有聚也有散,有欢乐也有痛苦,羊徽瑜沉浸在她的故事之中,陷入虚无。 “青儿,到现在你还爱着他吗?”羊徽瑜问道。 青儿的目光幽怨,默默地颔首道:“娘,我很想忘怀,但始终都无法将他忘记,但我不知道他肯不肯真正地原凉我,毕竟是我欺骗他在先,他恨我怨我也是应该的。” 羊徽瑜道:“既然他来到了洛阳,那就说明在他的心目中,还是有你的地位。” 青儿有些吃惊地道:“娘的意思是说他为我而来?这怎么可能,他来到洛阳有他的使命和任务,有岂会为我而涉如此之险?” 羊徽瑜微微一笑道:“我的傻女儿,你还真的对男人不太了解,如果这个男人爱你的话,那怕是刀山火海,他也敢赴汤蹈火,他既来洛阳,说明他心中有你,青儿,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一生的幸福,都唯系在这儿,难道你真的希望你的孩子出世就没有了父亲,你真的心甘情愿就嫁给那个何劭吗?” 青儿当然不是心甘情愿地下嫁的,如果她愿意的话,就不会因为逃婚而离开洛阳,更不会发生这么些的故事了,这次她之所以许嫁,完全是由于万念俱灰的缘故,她想从和刘胤的感情漩涡之中走出来,却发现自己陷得很深很深。 “我不知道……”青儿心乱如麻,摇头啜泣着。 羊徽瑜不无爱怜地抚摸索着她的头,轻轻地道:“我可怜的孩子,放心吧,娘会帮你的。” ┄┄┄┄┄┄┄┄┄┄┄┄┄┄┄┄┄┄┄┄┄┄┄┄┄┄┄┄┄┄┄┄┄┄┄┄┄┄┄┄┄┄┄┄┄┄┄┄┄┄┄┄┄┄┄┄┄┄┄┄┄┄┄┄┄┄┄┄┄┄ 随着司马攸等人的加强活动,攸派势力呈现出飞跃似地增长趋势,尽管司马炎笼络到了不少的朝中重臣,但似乎司马炎一直走上层路线,对朝中的名门望族世阀豪强进行刻意地拉拢,但对于中下层的那些势力显然拉拢力度是不够的。 这或许是司马炎看不起中下层势力的缘故,认为只有把持朝政的这些肱股重臣才是社稷之本,只要能将这些人牢牢地抓在手中,整个曹魏的天下就都是他的了。 正是由于司马炎对中下层势力的轻视,才让司马攸有所发力,以在朝中的名望而论,司马攸似乎比司马炎更得人心,在嵇喜地大力斡旋之下,中郎令庾纯、侍中任恺、中书郎张华这些忠直之士都汇聚到了司马攸的旗下。 司马炎重用贾充是一把双刃剑,故然贾充在司马昭跟前得宠,但其为人品性不佳,深受别人的质疑,与庾纯、任恺等人不睦,间接地将这些名士推向了司马攸的怀抱。 攸派势力一直处于一片散沙之中,这与司马攸的不断退让和温和态度是密不可分的,司马攸无意争储,这让原本支持司马攸的朝臣倍感失望。 此刻司马攸重振雄风,欲与司马炎一争长短,这些势力便很快地依附在司马攸的周围,形成一个新的力量核心,在朝中,隐然有与司马炎争雄之势。 在这个立储的关键时候,司马攸的强势而起,让司马炎感觉到了威胁,司马昭迟迟地不肯公布继位者的人选,让司马炎也陷入到了慌恐之中,原本十拿九稳的事,现在看来,变得扑朔迷离起来,究竟司马昭百年之后将由谁来继承大统,还是一个未曾揭晓的谜底。 这其间最关键的人物,不是贾充裴秀,也不是王祥何曾,而是已经年愈古稀的太傅司马孚。 第531章司马孚 司马孚是司马懿的三弟,字叔达,兄弟八人俱知名,时号“八达”,司马孚做为司马家族的第一代人,寿命最为长久,被称为司马家的“常青树”。司马孚能文能武,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治国,是司马家一位不可多得的文武全才。 司马懿发动高平陵政变之时,司马孚就曾协助司马懿诛杀曹爽而立功,从此进入了司马家政权体系的核心之中。虽然司马孚并不是那种能征惯战冲锋陷阵的勇将,但在把控大局方面却有独到之处,无论是司马师还是司马昭,都对这位叔父颇多倚重,自然司马孚在朝中的地位卓尔不凡。 在曹魏废汉初立的年代,司马孚就已经活跃在了魏国的政坛上了,那时候司马孚历任中书郎、给事常侍、河内典农、清何太守、度支尚书等职,高平陵事变之时,司马孚同司马师一起屯兵司马门,控制京师。曹爽一党被诛杀,司马孚因功进爵长社县侯,加侍中。后来,司马孚升任司空,又代替王凌为太尉,坐稳了三公的位子,成为曹魏朝中数一数二的重臣。 不过司马孚性格十分地谨慎,在魏国政坛局势明朗,司马氏代魏大事所趋的形势下,司马孚刻意地保持低调,并有意地淡出权力中心,司马氏几次废立魏国皇帝,司马孚都不曾参与。曹髦不满司马昭擅权****,脑子一热率着宫廷侍从就去找司马昭的晦气,但半路却被贾充指使成济杀死,司马孚闻讯赶到,抱着曹髦的尸体痛哭流涕道:“杀陛下者臣之罪。” 司马师和司马昭皆因为司马孚是长辈,不敢过多逼迫于他,后来司马孚以年事以高为由,辞去三公之位,转任太傅,加封为长乐公。太傅位在三公之上,与太师、太保并列为三师,地位尊崇,不过却是虚衔,并不直接参与政事,更多的时候是代表一种荣耀。 司马孚就任太傅之后,也的确是很少参与政事,以八十六岁的高龄准备颐养天年,不过此番司马昭病重,在选定继承人的关键时候,自然少不了这位司马家上一代硕果仅存的重量级人物。 和王祥何曾旗帜鲜明地支持司马炎不同,司马孚在立嗣这个问题上保持着相当谨慎的态度,并没有轻易地表态。 回到长乐公府,刚刚坐定,就听到下人来禀报,称世子司马炎前来拜见,说实话,司马孚对司马炎并没有太好的印象,司马炎鹰视狼顾,有虎狼之相,阴鸷颇有城府,跟他祖父司马懿倒是颇有几分相似,擅弄权术,为人阴险,司马孚甚为不喜。 不过这是人家司马昭的家事,司马孚虽然身为长辈,却是懒得理会的,此番牵涉到嗣子之争,却让司马孚有些身不由己,本来他是不想趟这趟浑水的,但司马昭却对他是相当地倚重,非要他给出一个意见不可。王祥和何曾都已经表态支持司马炎了,但司马昭却仍然是迟疑未决,一直等待司马孚来表态。 很显然,王祥和何曾做为炎党人物,回去之后肯定要向司马炎禀报,司马炎得讯之后,立刻便来拜会司马孚。 碍于情面,司马孚还是接待了司马炎,不过司马炎的态度还是不愠不火,含糊其辞,让司马炎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当然这一切都没有瞒过刘胤之眼,洛阳司在洛阳城中布有大量的眼线,司马炎的一举一动一直是最为关注的重点,他前往长乐公府的事刘胤当然在第一时间内就知道。 不用听详情,只需看司马炎的表情,就足以证明他在司马孚这儿碰了一个软钉子,看来这个司马孚还真是油盐不进,想要说服他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刘胤考虑了许久,认为只有以退为进,方才是获得司马孚支持的最好办法,司马孚生性谨慎,在这种大事上是不会轻易地表态的,只有真正能打动他,方才有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于是刘胤劝说司马攸也前往长乐公府去拜会司马孚,司马攸有些迟疑地道:“大哥刚刚前往叔公处碰了一个钉子,我现在前去,合适吗?” 刘胤微微一笑,在司马攸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司马攸恍然而悟,谢过刘胤,便起身前往长乐公府去拜会司马孚。 司马孚刚刚送走司马炎没多久,便又听下人来通传称舞阳侯求见。 司马孚对司马攸的印象要比司马炎好一点,觉得司马攸诚实可靠,只是没想到司马攸居然也也会搞司马炎的那一套,这下让司马孚有些老大不高兴了,原本想回绝于他,但想了想,还是让人将司马攸请了进来。 司马攸进来之后,向司马孚长揖行礼,道:“侄孙向叔公请安了。” 司马孚淡薄地道:“原来是攸儿啊,不知你所来何事?” 司马攸很是恭敬地道:“侄孙听闻叔公近几日为了立储之事往返奔波于宫中,叔公已是耋耄之年,本该颐养天年,却为我家之事往来奔波,废神耗力,侄孙听闻之后,心实在难安,故而前来问侯您老人家,望叔父一切以身体为重,量力而行,切不可因此而劳累了身子。” 司马孚没有到司马攸一进门绝口不谈立嗣之事而是关心和问候于他,倒让他生出一丝感动,微微一笑,道:“多谢攸儿关心,我这把老骨头暂时倒也还算是硬朗,经得起折腾,只是司马家立嗣,乃是大事,未敢轻易草断。” 司马攸道:“叔公又何须为立嗣担忧,侄孙不肖,却也知历代多有为争储立嫡导致兄弟反目父子成仇,更有甚者,骨肉相残,天怒人怨,如此而得的嗣位,侄孙宁可不要,也断然不能断了兄弟的情份。叔公请回禀父王,就说攸根本就无意和兄长相争什么,既然是长幼有序,攸理当让于兄长。” 司马孚很是惊讶,他没有想到司马攸竟然说出如此话来,不禁赞叹道:“真仁德之主也。” 第532章议储 司马孚知道司马攸的性格温和,没想到就在立储继嗣的最关键时刻他首先想到的不是如何来一争长短而是想着父慈子孝兄弟和睦,顾念的是手足之情,这和司马炎一昧争权不惜骨肉相残有着天壤之别。 司马孚深知虽然现在司马家族家大业大,但也绝对是经不起兄弟阋墙,历史上强秦何其强盛,但胡亥弑兄篡位之后,一个强大的王朝顷刻间烟消云散,历史上为了争储立嫡之事,所发生的血案累累,不可胜数。做为司马家第一代奠基者之一,司马孚显然不希望后辈子侄儿孙为了权力勾心斗角相互倾轧甚至不惜同室操戈骨肉相残,司马攸的态度,显然很得到了司马孚的赞赏。 “说起长幼有别,也不尽然呐,攸儿,虽然是你和炎儿同为昭儿之子,但你却是过继到了师儿门下,真正地论资排辈,你处划长房嫡子,炎儿不过是次房嫡子,而今天司马家的地位和荣耀,也是你景父王所创立的,由你来继承王位,那是实至名归的。” 司马攸推辞道:“叔公虽然言之成理,但景父王已故去十年了,所谓时过境迁,现在还有几人曾记得他的功勋?攸虽不孝,却也知父命不可违,父王做何决断,攸决不相违,更无意左右父王的心思,一切顺其自然,攸绝无意强求。” 司马孚抚须点头嘉许道:“攸儿能做如此之想,我心甚慰,你放心吧,来日再进晋王宫,我自有安排。” ┄┄┄┄┄┄┄┄┄┄┄┄┄┄┄┄┄┄┄┄┄┄┄┈┈┈┈┈┈┈┈┄┄┄┄┄┄ 司马昭这段时间里病情时好时坏,太医们都已经是束手无策了,司马昭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不禁是感慨万千。 司马昭的这一生,充满着诡谋和算计,他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真正地站上权力的巅峰,与他的铁腕是密不可分的,固然司马昭的成功是依靠父兄的奠基,但和东吴的孙权一样,自己没有能力,终就还是无法掌控大局。 司马师去世已经是整整的十年了,在司马昭的努力经营之下,司马氏在魏国的势力已经是无人可以撼动了,整个朝政已经被司马家所统治,司马昭显露出来的勃勃野心曾经就让曹髦忿恨不已,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司马昭的野心,也的确到了路人皆知的地步,站在离真正的权力顶峰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司马昭也曾想着跨过这一步,但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内心深处告诫自己,其实做曹操还是很不错的,将江山留给后辈儿孙,让他们去将司马家的江山发扬光大吧,他此生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风光日子,也足可告慰平生了。 弥留之际,司马昭一直为立储之事左右为难,长子司马炎英明果毅,颇有乃祖之风,次子司马攸聪慧多才,秉性温纯,两个儿子都很优秀,各有千秋,但似乎又各有缺点,无论是选谁,司马昭都觉得很难取舍。 他的王后王元姬则是倾向于次子司马攸,她对司马昭道:“桃符性子急躁,但秉性和善,如果他能继承王位的话,必然是兄弟和睦,如果安世继位的,难对兄弟慈爱,或恐容不下他,将来手足相残,该是天大的不幸。” 做为母亲,王元姬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儿子如何来和睦相处,历史上血的教训比比皆是,身在帝王之家,兄弟之间鲜有善终者,以司马攸的性格,可以让兄弟关系维持下去,而换作司马炎,必不能容物,王元姬择嫡的立场自然是以护佑亲情来考虑的。 司马昭却不持同样的观点,他择嫡而立,首先要考虑的是能不能胜任晋王甚至是天子的位子,司马昭明白,自己死后,不管是那个儿子继位,都有可能效仿曹丕篡汉一般,逼魏主禅位,所以自己现在所选定的人选,将来是主宰天下的,自然地慎重起见。 司马昭拿不定主意,便请太傅司马孚、太尉王祥、司徒何曾入宫来商议,王祥和何曾口径一致,都是很明确地支持世子司马炎,而司马孚态度模糊,既不说支持司马炎,也不说支持司马攸,模棱两可,以自己耳背为借口,含糊其辞,始终也不肯说出自己的想法来。 好在司马昭这几日身体还行,自然感觉还不错,所以立储之事也不再那么地迫切,既然司马孚没有表态,司马昭就决定再等等看。 立嗣是一件大事,司马昭虽然请来了三公之列的太尉王祥和司徒何曾,但他们的意见也只能是仅供参考,司马昭更看重的是自己叔父司马孚的看法,毕竟立嗣虽为国事,但也是家事,只有司马家族内部人的,才有真正的发言权。 但司马孚一向难得糊涂惯了,这几年更是淡出了权力的核心,司马师司马昭兄弟几度废立皇帝,司马孚都置身事外,从不参与,但司马昭对他一向很尊敬,从来也没有强迫过他,而且一直给他高位,就算是他从太尉的位置上退了下来,司马昭仍然封他为太傅,并且加封为长乐公,如此优厚的待遇整个魏国都挑不出第二个来。 既然司马孚继续地装糊涂,司马昭也是无可奈何,于是司马昭决定过几天召集在京的所有晋王大臣,共议立储之事。 参与此次议储的,也全部都是晋王司马昭的亲信之臣,而且皆是三品以上的官员,皆称是国之栋梁,司马昭如此行事,除了商议立储之事确定继承人之外,还有更深的一层含义,那就是让这些重臣来见证新王的上位,并让他们对新王保持一贯的忠诚,以利在司马昭去世之后,政权得以顺利地交接。 接到传召的诸位大臣,丝毫不敢懈怠,他们都很清楚,这是决定天下大事的一次议事,能参与其间,就是莫大的荣幸,他们皆是脱履上殿,神情肃目。 第533章异相 八月的天,正是秋高气爽,暑意全消,司马昭形容枯槁地坐在王榻之上,透过宽大的宫门,可以看到一朵悠云在碧蓝的天空中游荡着,司马昭的心绪也随着那片云变得飘忽不定。 五十而知天命,司马昭今年也已经是五十有五了,如果他不清楚知天命的话,那还真愧对那英明神武四个字。司马昭知道自己的大限已至,所有的功名富贵不过如过眼烟云一般,之所以对生死如此恋恋不舍,那是因为自己的身后事还没有交待清楚。 司马昭年轻的时候素以干练豁达称著,遇事果决,行事狠辣,从来不会拖泥带水,一次次的宫闱之变,司马昭都处之如泰山,这也是他能够站立在权力巅峰之上的筹码。但人老了,当年的锐气就不复存在了,司马昭也变得优柔寡断起来,在立嗣的问题上,始终也无法做出决断。 司马昭不得不召他的这些亲信属下进宫,让他们给自己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些大臣们自觉不自觉地分列为两班,支持司马炎的炎党一派在左边落坐,支持司马攸的攸党一派在右边落坐,壁垒分明,隐隐有针锋相对的意思。 左边落坐的有太尉王祥、司徒何曾、司空荀顗、中护军贾充、散骑常侍裴秀、侍中荀勖、尚书山涛、御史大夫王沈等,皆是国之栋梁,社稷重臣。 右边落坐的阵容显然没有左边的强大,不过却也是人才济济,有侍中任恺、中郎令庾纯、河南尹夏侯和、尚书郎刘毅、黄门侍郎向雄、侍中吴奋、中书郎张华等人。 这个时候,炎攸党争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虽然炎党一派结党较早,而且其成员多为手握重权的朝廷重臣,其中不乏三公级别的人物,但攸党一派却是经过分化组合,以任恺、庾纯为首的少壮派锐气勃发,气势极盛。 今日司马昭请诸臣来王宫议事,其用意自然是不言而喻的,炎攸两派都在摩拳擦掌,准备一争长短。 司马昭看到看人差不多都到齐了,轻轻地咳了一声,用略带疲惫的嗓音道:“孤患病久已,自知天命不祚,唯忧后继无人,今召诸公至此,便是商议一下继嗣之事。孤长子炎、次子攸,皆有不世之才,诸公以为何人可继大统?” 任恺和庾纯对视了一眼,庾纯率先而出,揖礼道:“晋王,臣以为舞阳侯清和平允,亲贤好施,能文善武,为世之楷,才识过人,名望卓著,堪为大任。” 左边阵容之中的尚书山涛当即出列道:“废长立幼,违礼不祥。” 山涛乃“竹林七贤”之一,阮籍、嵇康并称于世,俱为名士,不过山涛功利心太重,醉心于官场,最终和阮籍、嵇康背道而驰,嵇康曾写下千古名文《与山巨源绝交书》来表明心迹。 太尉王祥亦道:“废长立幼,取乱之道也,前代立少,多致乱国,汉末之时,袁本初、刘景升之事亦历历在目,愿殿下思之。” 任恺闻言立刻是举步而出,道:“山尚书,王太尉此言差矣,何为长,何为幼,舞阳侯虽为晋王次子,但因景王无子,已过继到景王门下,依法统而言,舞阳侯乃长门嫡子。殿下此前有言‘天下者,乃景王之天下,吾何与焉?’以舞阳侯继嗣,是为正统,何来废长立幼之说?” 炎党一派理屈辞穷,就是因为司马攸虽为司马昭次子,但过继到了司马师的门下,而司马氏的江山,大半的功劳要归属于司马师,当初也是因为司马攸年幼,只有八岁,司马昭才继承了兄长的大业,如果当时司马攸再年长一点,能不能轮到司马昭继位都是一个问题。 这一点,司马昭似乎也有自知之明,所以在公开的场合,司马昭都几次说过摄居相位百年之后大业归攸的话,不管这是不是违心之言或者是用来安抚司马师的亲信部下的,总而言之,司马昭是说过这样的话,任恺此刻站了出来,旧事重提,算是狠狠地打了炎党的一把脸,你们不是说不能废长立幼吗,拜托你们先搞搞清楚,谁是长谁是幼? 短暂的沉默之后,裴秀又跳了出来,道:“中抚军聪明神武,有超世之才,人望既茂,天表如此,固非人臣之相也。” 中抚军统领内外诸军,一般都是由资历深厚的将领所担任,而此刻则是司马炎现在担任的职务,故而裴秀以中抚军来称呼司马炎。裴秀这里提到的司马炎有异相,是说司马炎“立发委地,手垂过膝”,司马炎头发超长,站起来,头发可以垂到地上。有人或许会说,这算什么呢?只要蓄发的时间够长,谁都可以头发长到拖地啊。其实不然,多数人的头发只要到了一定的长度,必定会越长越稀,如果落地的仅仅是筷子一般的小辫子就不足为奇了。如果说,第一点普通人还可以达到,而第二点就有些难度了,站起来双手下垂,竟然超过膝盖,完全是长臂猿转世嘛。可是古人就认定手长乃是大福之相,帝王之相。蜀汉的开国皇帝刘备,就是生有异相,大耳垂肩,双手过膝,这一点与司马炎竟然有些相似。东吴的开国皇帝孙权也是生有异相的,碧眼紫髯,搁到后世,那就一点也不奇怪了,老外血统嘛,可在当时,生有异相一般就可以解释为大富大贵之相,甚至可以位及九五。 当初司马炎为了拉拢裴秀,特意地示自己的异相给他看,并问道:“人有相否?”裴秀因此而归心。 而此刻裴秀当场提出来司马炎的异相,那就是有当皇帝的本钱,此后必定是大福大贵,必然可以成为万万人之上的天子。 虽然现在的司马昭比天子还是牛逼,但他毕竟也只是一个王爷,再怎么说也是在天子之下的,当然司马昭如果想要篡位,也绝对是无人敢反对的。 第534章难以决断 可即使是权势熏天的司马昭,想要跨出这一步也并不是很容易,正如当年的曹操,本来有机会自己称帝的,但最终还是没有称帝,而是将希望寄托在了儿子的身上。司马昭也是同样的心理,他欲效仿曹操,在自己的有生之年还是做一个权臣罢了,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承嗣大业,完成司马家族几代人的期望。 其实对于司马昭而言,两个儿子都很优秀,至于选那一个,也是令司马昭头痛不已,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实在是难以取舍。 张华晒然一笑道:“异相之说,皆多虚妄,难不成民间有许多立发垂地双手过膝之徒,他们也有资格议储而立?若为储君,德行当排位第一,舞阳侯聪慧过人,温敦纯良,可谓是仁德之主。” 司马昭沉吟未决,贾充也瞧得形势不利,上前道:“中抚军有君人之德,不可易也。” 贾充的话,说的比较委婉,但实际上他是在提醒司马昭,司马炎在朝中在军中已经成为了众人的君主,现在已经是不可能更换了。 炎党阵营,现在已经基本上是使出了浑身解数,为了保证司马炎可以上位,他们可以说是不遗余力。但现在有了攸派势力的从中作梗,炎党想要劝说司马昭改变心迹,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了。 现在攸党上下一心团结一致,力保舞阳侯司马攸的王位,双方你来我往地较量着,唇枪舌剑,互不相让。 司马昭不禁是眉头紧蹙,原本以为召集诸位大臣来议事,便可以轻松地解决一直悬而未决的嗣子之位,但是出乎他的意料,朝臣们争辨地相当激烈,支持司马炎的和支持司马攸的,互不相让,双方的较量,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 这显然不是司马昭愿意看到的,司马昭此刻病体缠绵,极度虚弱,根本就不耐久坐,只是坐了这一会儿的工夫,便觉得头昏乏力,四肢倦怠,于是遣出诸臣,司马昭退到后宫休息。 刚返回后宫,侍卫便来禀报,太傅司马孚晋见。 司马昭正在一愁莫展之际,听闻司马孚求见,不禁大喜,急令侍卫通传司马孚上殿。 “臣司马孚参见晋王殿下。”司马孚进来后便行礼道。 司马昭本欲上前相扶,怎奈身子不争气,此刻就是想站都站不起来,只得虚搀了一把,道:“叔父快快请起,此处非大殿之上,你我叔侄何须行如此大礼。” 司马孚没有到前殿参与议事,因为他知道去那儿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更不可能会得到什么结果,人老成精,树老成怪,司马孚活到这把年纪,自然把什么都看得很透彻了,司马昭想通过群臣议事的方式来做出决断,根本就是异想天开。 “殿下,请恕老臣来迟一步,未能赶上前殿议事,却不知结果如何了?”司马孚问道。 司马昭摇头苦笑一声,道:“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叔父,你上次不肯给孤一个建议,这次前来,是否可以给孤一个答复?” 司马孚慢吞吞地道:“殿下是想让司马氏的江山秋万载还是如昙花一现?” 司马昭不禁之一怔,身为上位者,当然是希望自己所创立的江山可以千秋不败,虽然做到千秋不败很困难,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那个王朝可以达到这个高度,历史上最长的周王朝,也不过是持续了八百余年,但没有那个君王不渴望打破这个纪录,司马昭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后辈儿孙可以延续自己的传奇,将司马氏的统治持续下去。 “叔父何出此言?” 司马孚道:“始皇帝匡灭六国一统天下,何其英武,然而二世而亡,汉高祖以仁孝治天下,方有汉室四百载,盖因强秦不及弱汉?非也!秦灭六国,一统天下,武力之强盛,亘古未有,然而钢过易折。殿下二子,炎性狭而直,戾气太重,以老臣来看,殿下若是选炎即位,****当道,必三世而亡;攸性格虽柔弱,但温纯敦良,宅心仁厚,完全符合仁德之主的要求。” 司马昭沉吟道:“孤也欲立攸为嗣,不过唯恐其太过柔弱,不堪大任。” 司马孚微微一笑道:“攸非柔弱,实是胸无城府而已,老臣亦曾常闻舞阳侯聪明睿智,颇有方略,治军严谨,执掌宫中禁卫以来,克尽职守,军容齐整。更难道他一片纯孝仁爱之心,对父母极尽孝道,对兄弟顾念手足,推人及己,以仁孝治天下者,必可为长治久安。” 司马昭点点头,道:“叔父所言极是,桃符仁厚,必可为一代明主。安世果烈,可为一代霸主,两人各有千秋,孤还是真能以决断,这样吧,容孤再思量三五日,以做定夺。” 司马孚道:“殿下何须心急,先得保证身体无恙,至于立储之事,水到自然渠成。老臣告退。“ 司马孚此行的目的达到了,自然不再多做停留,起身告辞。 对于司马昭而言,自然是希望可以江山永固,千秋成载,司马孚的话,说到了他的心窝里,司马攸表现来的仁孝举世闻名,仁德宽厚,对于司马昭而言,如此不清楚。尽管司马攸是过继给司马师的,但那不过是名义上的事,实则不管怎么说,司马攸终归是自己的儿子,无论何时,这层关系他都是无法泯灭的。 正如王元姬所说的,由司马攸来继位,定然可以父慈子孝,兄弟和睦,换成司马炎,却未必能如此。司马昭显然也不愿意自己的两个儿子阋墙相隔,同室操戈,毕竟曹丕曹植兄弟之事仍旧让人记忆犹新,司马昭不愿自己百年之后,让兄弟二人走到相煎何急的地步。 或许司马攸有着曹植的才华,能够七步成诗,但司马炎似乎不是曹丕,远没有耐心去考验兄弟,给不给他这个机会都不曾知道。 一瞬间,司马昭似乎有些想法,只是他没有说出口,又咽回到了肚子里。 第535章 “砰!” 一只茶碗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茶水和茶叶溅得四处都是,那一声脆响,吓得在旁边服侍的侍女浑身就是一哆嗦,她们还没有见过世子发这么大的脾气。 这个时候的司马炎,双目赤红,须发皆张,就象是一头发狂的狮子,浑身上下充满着暴戾之气,摔掉一只茶碗,也不过是暴风雨的前奏,从他的眼神之中,可以看得出司马炎此刻真想杀人泄忿。 司马昭在晋王宫召群臣议事,商量立储之事,做为当事人的司马炎和司马攸都没有出席,但这并不妨碍司马炎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得到晋王宫议事的消息,耳目灵通的司马炎在议事结束后不到一刻的时间内,就得了最为准确的消息。 原本对这次议事抱着极大厚望的司马炎听到消息之后,大失所望,既而是大发雷霆,在自己的府邸,司马炎丝毫没有掩饰自已的情绪。 说实话,司马炎对立储之事是抱着极大的信心的,这几年来,他广培亲信,罗织党羽,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关系网,其中还不乏象何曾王祥这样的三公级别的人物,这无疑让司马炎的野心极度地膨胀,认为晋王之位舍我其谁,迟早是自己的盘中菜。 司马炎是一个极具野心的人,身为司马昭的嫡长子,被公认为是晋王之位的接班人,而司马炎也确确实实为接替父亲的王位做着精心的准备。 但期望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顺利,眼看着司马昭的病一日重似一日,但何人继位却始终是一个谜团,迟迟地没有公布。 司马炎的最大竞争对手便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司马攸,按照长幼有序的原则,司马炎是无须担忧兄弟来抢他的位置的,但这个司马攸却不只是他弟弟这么简单。司马炎的伯父司马师先后娶了三个女人,给他生了六个女儿,唯独没有儿子,后来司马昭便将次子司马攸过继给了司马师,给司马师顶门立户去了。 如此一来,这个王位继承权就悄然发生了变化,司马炎曾不止一次地听到司马昭拍着座位,感叹地道:“天下是我兄长的天下,我不过是摄居相位,百年之后,这个座位理当由桃符来坐。” 司马炎也很清楚,他父王的所拥有的天下并不是他父王自己打下来的,不过是籍着父兄的余荫才坐到了这个位置上的,如果说祖父司马懿是司马江山奠基人,那么真正让这片基业发扬光大的,却是伯父司马师。当时司马师去世之时,过继到他名下的司马攸只有八岁,根本就无法主政,所以司马昭才会暂代其职。 这一点,司马昭自己也承认,所以才会有上述的言论出现。 可以想象,当时陪在司马昭身边面带着谦恭笑意的司马炎内心之中的怨念有多大,心情不安而愤懑,身为嫡长子他的理应做为继承人来承继大统,但父亲的这一番话无疑让他的梦破碎了。 但司马炎是一个权力欲极重的人,他并没有因此而放弃对王位的渴求,反而更是加紧了抢班夺权的步伐。 为了实现他的目的,司马炎在父母面前表现地极为谦恭礼让,对弟弟妹妹是疼爱有加,甚至看到让他恨入骨髓的二弟司马攸,依然是面带微笑,一付温良恭谦让的表情。但在背后,司马炎却从来一刻也没有停止过行动,他广泛地培植党羽,豢养死士,拉拢当朝重臣。 在拉拢朝中大臣方面,司马炎也是颇有些手腕的,许之以利,诱之以爵,不知开出了多少的空头支票,才将那些朝中大臣拉到了他的旗下。 对于象何曾这样的重臣,司马炎就不可能单纯地许利了,他积极地促成了何曾次子何劭和堂妹宜阳公主的婚事,通过联姻的手段将何曾一家绑上了他的战船。 拉拢裴秀,那更是简单直接,司马炎故意地在裴秀面前展示其头发长双臂长的特点,并直接地问上一句:“人有异相否?”裴秀顿时是惊为天人,对司马炎佩服地五体投地,唯命是从。 只有贾充这样的司马昭心腹之人司马炎不敢拉拢,因为朝中人都知道,贾充的女儿嫁给了司马攸,人家是翁婿关系,这么铁的关系,司马炎才懒得去碰钉子。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贾充居然会主动地投效于他,不管贾充是出于何种目的,是见机行事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总之贾充的投效让司马炎是喜出望外,对嗣位之争更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就连自己的老丈人都不支持他,可见司马攸已经是众叛亲离了。 贾充的投奔让司马炎信心大增,认为自己稳操胜券,屈指算算,朝中三品以上支持自己的官员至少也占了八成之数,其中三公级别的人物就在不少,如此强大的豪华的阵容,司马炎没有理由相信,父王会不顾群臣的反对而强行策立弟弟司马攸,有这么多的重臣保荐之下,这王位几乎是唾手可得。 但结果却是如一盆凉水浇头,让头脑发热的司马炎好一阵子的清凉。尽管司马昭当场并没有表态,但司马炎很清楚,他距离王位已经是渐行渐远了。 “任恺……庾纯……张华……夏侯和……”司马炎念到了一个个的名字,目中露出极为仇视的寒芒,这些人,无疑是横亘在他司马炎面前不可愈越的一道道障碍,他们无情地击碎了司马炎的梦想。 “为什么他们会集合到了一起?为什么事先竟然没有得到一点的风声?”司马炎忿怒地冲着羊琇发火道。 羊琇是司马炎的发小和玩伴,现在世子府担任司马炎的首席智囊并负责情报的刺探。 他倒是没有理会司马炎的生气,从容地道:“任恺庾纯等人原本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对世子大业并无多大的妨碍,但几天前舞阳侯来了一名叫文川的给事中,很轻易地便说服了舞阳侯,并将任恺庾纯夏侯和联合到舞阳侯门下,是以才有今日之事。” 第536章 “文川?”司马炎微微地一怔,在他的印象之中,朝中大臣之中并没有这一号的人物,姓文的原本就不太多,司马炎知道的只有平虏护军文鸯,虽然文鸯极为骁勇,但却是反复无常之人,司马炎对其颇为不满。至于这个半路突然冒出来的文川,司马炎着实没有印象。 羊琇解释道:“这个文川并不是士家子弟出身,而是来自荆州的一名富商,通过石苞之子石崇的关系,捐了个给事中的官职。世子你也知道,给事中本身就是一种加官,可大可小,可实可虚,这个文川捐的给事中也不过是混个从五品的头衔,并无实际职事。但此人神通广大,不知通过何种途径,竟然攀附上了舞阳侯,现在据说是舞阳侯手下最为得力的谋士,笼络攸党,便是出自此人之谋。” “简直是岂有此理,一个低贱商人,也能卖官鬻爵混入仕途,吏曹那帮人是吃什么干饭的,不行,明天我非参吏曹尚书一本,此等行径,与汉灵帝何异,真是误国害民!”司马炎极是愤慨地道。 羊琇苦笑一声道:“吏曹尚书王肇乃是太尉王祥之子,世子能参他吗?” 司马炎不禁一怔,说起官场上的错综复杂的关系,显然羊琇要比司马炎清楚的多,司马炎因为义愤,准备去参吏曹尚书,却不料吏曹尚书却是王祥之子,而王祥贵为三公,正是司马炎所依重的人,如果去参王肇,岂不是要和王祥反目,这样得不偿失的买卖,司马炎无论如何也不能干。 卖官鬻爵之事,历朝历代皆有之,此等劣迹,并不会随着王朝的更迭而有所改变,司马炎当然很是清楚的,想要治这顽疾,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放弃了处置王肇的念头,司马炎恨声道:“一个商人,竟有如此的谋略,还真是天佑司马攸!” 就在此时,门人通传,贾充求见。 司马炎知道机充此来,就是跟他做汇报的,虽然司马炎早已将情况掌握了七八成,但还是很客气地将贾充迎了进来。 见面基本上没有寒喧,贾充便单刀直入地告诉司马炎形势不妙,虽然司马昭到目前为止,并没有做出定论,但贾充等人却是清楚的很,此次司马昭的态度已经发生了转变,形势已经不容乐观了。 现在炎党和攸党针锋相对,以前炎党所占据的优势已经是荡然无存,司马昭原本就倾向于司马攸即位,现在有了任恺庾纯等人的支持,司马攸争位的可能性更大了,这让贾充也是颇为头疼。 如果此番司马昭选择的是司马攸而不是司马炎的话,这玩笑可就开大了,要知道司马攸原本就是贾充的女婿,有这层关第,贾充上位原本也是轻而易举,可惜他现在站错了队,把晋升的大好机会拱手让人,这让贾充相当地尴尬。 就算现在重新结好司马攸,依然再难获得司马攸的信任了,所以贾充也就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不管现在司马攸是否得势,他也只能是继续支持司马炎。如今的他,和司马炎就好比一根绳上的猛蚱,跑不了你也逃不了我。 “世子,议事散后,太傅司马孚单独晋见了晋王,尽管他的说辞未知,但其态度一向模棱两可从不轻易表态的司马孚居然主动地去找晋王,恐怕是别有所图,世子不可不防也。”在这个最为敏感的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牵动贾充的神经,何况是司马孚主动地晋见司马昭,无疑让夺嫡之争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司马炎愤恨地道:“这个老油条,几天前我就曾拜访于他,吃了他一个软钉子,说什么准备颐养天年,不再关心政事。没想到才过几天,就变卦了,哼,父王向来对他很是敬重,倘若他出言的话,父王必听他的。” 司马炎知道司马孚是父王司马昭少数极为信赖的人,此前司马昭就曾同时召王祥、何曾和司马孚进入商讨立储之事,尽管王何二人已经明确表示支持司马炎,但司马昭并没有采信,而且专注于司马孕的意见,司马孚一直没有表态,嗣位之争一直是悬而未决。 看来司马昭很快就会宣布继承人的人选了,司马炎眉头紧锁,他为了嗣位,已经是付出了极大的心血代价,如果失败的话,那将是司马炎不可承受之重。 “明公可有计否?”司马炎现在已经是束手无策了,只好问计于贾充。 贾充掂须思忖半天,道:“唯今之计,也只有牢牢地盯死晋王宫,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就必须要先下手为强了。刚才议事中曾提到,鉴于晋王的病情不断恶化,除了太医谨守着之处,诸大臣也将分班在殿外相候。晋王临终之前,必然会有所交待,我们只管等结果就行了。” 贾充思虑再三,司马昭如今病重,也只有将整个儿的晋王宫给控制起来,才可以确保万一,宫闺之内,容不得半分的情面,贾充也已经是有所计划了,不管怎么样,他都必须要辅佐司马炎夺嫡成功。 只是现在攸党势力强盛,尤是那个任恺和庾纯和贾充的关系本来就敌对的,你看不上我,我也看不上你,与其说是司马兄弟的炎攸之争,倒不如说是两大派系的全面较量,成与败,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对于一心玩弄权谋的贾充而言,投靠司马炎就是准备为自己搏一个大好前程,只要司马炎登位,那自己就是开国之臣,这样的殊荣足以光耀子孙了,至于人们的评价,贾充还是不太在乎的。 清流也罢,浊流也罢,贾充只知道成王败寇的道理,只有站在权力顶峰的人物,才会受到世人的崇拜,贾充暗下决心,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一次也绝对不容许失手。 司马炎长揖一礼,道:“一切就有赖明公了。” 贾充不敢相接,回礼道:“世子放心,卑职必竭尽全力,力保世子登位。” 司马炎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道:“将来若炎有幸登上王位,必将厚谢明公。” 第537章首席智囊 与愁云惨淡的世子府相比,舞阳侯府则是一片欢声笑语,攸党人物齐聚舞阳侯府,弹冠相庆,笑逐颜开。 司马攸穿梭于席间,向诸人敬酒,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笑容,看得出,他的心情的确不错。司马攸虽然谦恭礼让,性格温和,但并不意味着他真的就无欲无求,权力的巅峰是每个人都想法设法追求的,司马攸也不例外,打小他就知道他是要继承大位的人,所以潜移默化之中,司马攸早已为接掌大位暗暗地做出了准备。 但司马攸也清楚,兄长司马炎对王位有着一种偏执的追求,甚至是疯狂地不可理喻,司马攸为了维护兄弟间的情谊,对此采用比较克制的态度,对他咄咄逼人的气势百般地忍让。司马攸相信,无论做什么,亲情总是排在第一位,兄弟之情不管到了何时,也是无法抹灭的,王位虽然重要,但它无论如何也大不过亲情,而且由谁来继承,自有父王来做决断,就算他们兄弟争个头破血流,也没有什么意义。 可随着炎党人士在朝中的扩大,越来越多的朝中大臣甚至是三公级别的人物加入了炎党的阵营,炎党那边声势浩大,隐然有逼宫之势,大有一股非司马炎不能继位誓不罢休之势。 在这种潮流和呼声之中,似乎司马昭的态度也悄然地发生了变化,毕竟晋王的这个位子不是孤家寡人,它需要诸位大臣的拥戴,没有大臣们的拥护,几乎是寸步难行,正是这些肱股之臣的支持,才维系着司马家现在地位。 于是,司马昭的立嗣决定悄然发生了变化,尽管目前还没有宣布,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了,司马昭为了不让晋王的基石发生动摇,不得不违心地准备接受诸臣的意见,准备立司马炎为王太子。 但今天攸党人物在晋王宫的表现十分地出色,一举粉碎了炎党的图谋,争锋相对,据理力争,彻底地扳回了劣势。 司马攸明白,能够取得如此决定性地胜利,刘胤是居功至伟,没有刘胤,整个攸党就是一盘散沙,或许就连攸党都不曾存在过,更不会在晋王宫团结一致,齐心协力来挫败炎党一派的立嗣图谋。 “此番能挽转局势,文先生是居功至伟,攸以这杯水酒来谢过文先生,请先生满饮此杯。”司马攸很是客气地举杯来敬刘胤。 刘胤推托道:“文某不胜酒力,恐难遵命。”刘胤当然不可能喝不下去这一杯,但身为间谍,而且是潜入敌人心脏之中的间谍,必须要时刻地保持头脑冷静,绝对不能出现醉酒误事的状况,酒后多乱性,随便说错话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就算刘胤能喝,也绝不敢多喝,如果喝了司马攸的敬酒,张三来了也要应对,李西来了也要应以对,不喝个天昏地暗又怎能罢休。酒桌之上的事,不管是前代还是后代,盖莫能外,这一点刘胤清楚的很。 所以刘胤干脆来个不胜酒力来推托,这让就能确保不管何时,总能保持清醒的头脑。 司马攸倒也不勉强,呵呵一笑,道:“攸先干为净,先生请随意。”说罢,用袍袖一遮,举杯是一饮而尽。 “舞阳侯好酒力!”任恺笑呵呵地迎了上来,端着酒杯,冲着司马攸道:“卑职也来敬舞阳侯一杯。” 司马攸此刻在兴头上,自然是来者不惧,又一杯酒下肚,脸色立刻是红润了起来。 任恺微笑着对刘胤道:“久闻文先生之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始得相见,真乃是三生有幸。” 刘胤倒不会把这句客套话当真,别说是久闻了,早在进入洛阳城的前几天,刘胤的身份还是一名白丁,只是因为和石崇关系不错,而石崇在吏曹也有人,所以花了点钱才捐了个官,做了个有名无实的给事中,任恺的久仰之至,在刘胤看来,不吝是一个笑话。 不过,刘胤在此次的事件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虽然他没有机会站到前台来,但晋王宫上演的那一幕却是刘胤的导演佳作,他说服司马攸,将攸派势力成功整合到了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合力,所以才能在议事会上与实力雄厚的炎党势力争锋,并成功地击败了炎党,彻底地扭转了形势。 任恺当然清楚刘胤的身份,更知道他是一名商人,花了巨资才在吏曹捐了个官,原本对这类人,任恺是不感兴趣的,身为清流,处处以名士标榜,自然和刘胤这类捐官出身的“浊流”人物不相拄来,甚至连正眼都瞧不上一眼。 不过此次刘胤的出色表现,足以令任恺刮目相看,他腹有乾坤,袖藏锦秀,满肚子的良谋智计,让攸党势力大焕光彩,在与炎党之争中占据了上风,也让任恺着实扬眉吐气了一把。 在朝中,任恺与贾充裴秀这些阿谀奉承之徒视如水火,双方互看不上眼,相互攻奸,暗中较劲已经是很多年了,贾充等人仗着与司马昭关系不错的缘故,处处压着任恺一头,让任恺平生是郁闷之至。 这次有机会西风压倒东风,任恺当然不会放过,在晋王宫与贾充等人争论起来,任恺充分地发挥了自己的辨才特点,洗刷地贾充等人是哑口无言,着实让任恺扬眉吐气了一把。 归根到底,任恺自然将整个功劳记得了刘胤的身上,如果没有刘胤的运筹帷幄,自己还真心没有一挫贾充等人气焰的机会,所以任恺对待刘胤的态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地大转弯,从初时知道刘胤是商人出身花钱捐的官时那股子的不屑一顾,甚至是懒得理会到现在的热情相迎,态度完全是天壤之别。作为清流名士,这样态度完全是罕见的,任恺对刘胤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完全被刘胤的智慧所折服。 这个时候,任恺已经不再视刘胤为一名普通的捐官,而视将其视为舞阳侯府的首席智囊谋士。 第538章万全之计 当所有人投来赞许的目光,刘胤却是很坦然地一笑道:“文某岂敢居功,今日之事,若非司马太傅出力,恐怕难有成果,文某以为,居首功者,当为司马太傅。” 司马孚事先也没有参加议事,事后更是没有来到舞阳侯府,似乎刻意地与攸党一派划清界限,或许从司马孚的内心深处,也只是做了一件尊从于本心的事,至于党派之争,他恐怕是无意参加。 当然,以司马孚的资望和年纪,也无须再苛求什么,他已经位居太傅,三公之上,享受着无限的荣光,按年龄而言,八十六岁的高龄早已让他无欲无求。司马孚已经是多年不问政事了,挂着太傅的名号在长乐公府安享晚年,如果不是司马昭硬召他来参与嗣子人选的议定,司马孚绝对是不会登晋王宫半步的。 以司马孚谨慎的性格,现在的他已经是考虑如何善终的问题了,而不是卷在夺嫡争嗣的政治漩涡之中,因为从历史上看,争嫡从来是都伴随着血腥和暴力的,许多的人就是因为在争嫡之中站错了队,而落得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风险和机遇往往是并存的,那些助主上争嫡成功的臣子们,个个都是加官晋爵,荣宠之至,而那些夺嫡失败的,则是伴随着失败而身死灰灭。 对于司马孚而言,已经没有了机遇,经历过一世的风雨,他已经是位及人臣,再无任何上升的空间了,就算有上升的空间,对他来说,也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所以最初司马昭召其入宫,商议立嗣之事,司马孚便是含糊其辞,不肯表态,因为司马孚很清楚,无论是支持谁,必然会得罪另一方,如果最终上位的是他选择相反的,那么他的余生,很可能会在不平静之中渡过。支持谁上位司马孚已经无法获得任何的利益了,没有了利益,自然也就没有了投资的价值。 然而最终让司马孚选择站出来的关键,还是源于对司马家族的负责态度,一个好的领袖,可以让一个家族繁荣昌盛下去,而一个暴扉之主,却可能将一个家族带入到万劫不复的地步,司马孚为了司马家的长治久安,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司马攸。 当然,这与其政治立场无关,更没有参与到党争之中,纯粹是司马孚的个人行为。对于一个儿子已经战死在长安城的风烛残年的老者来说,这么做,只为求心之所安。 司马攸闻之,不禁是微微耸容,对于这位叔祖父,司马攸除了崇敬之外,还是崇敬,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帮上自己一把,已经是让司马攸无限感激了。 酒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任恺庾纯等人才告辞离去,刘胤这段时间,就一直住在舞阳侯府,所以他没有离开的必要。除了刘胤之外,嵇喜也没有离开,身为卫将军司马,嵇喜的职务不高,自然是无权参与晋王宫议事的,不过他显然比谁更要关心立嗣之事。 嵇喜听到在晋王宫议事中攸党大获全胜的消息,不禁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人散之后,对刘胤感激道:“若非文先生之故,今日恐怕就已经是事不可挽,喜谢过文先生了。” 他二人说话之时,司马攸也在场,刘胤看了他一眼,道:“今日交锋,君侯这一方确实已经占据了上风,但如果说君侯已经可以高枕无忧的话,那还为时过早。” 司马攸闻之,心中不禁是一紧,急忙地道:“那依先生之意,下一步该当如何?” 今天的事件之后,司马攸已经将刘胤视作了真正的心腹智囊,对刘胤是言听计从,一听刘胤的话,自然想请教下一步的计划。 刘胤道:“晋王虽然没有立世子为嗣,但同样也没有立君侯为嗣,也就是说大家现在打平,一切又回到了最初的原始状态,至于鹿死谁手,现在还未有定论,晋王在一日,此事便存在一定的变数,所以群侯当应有一个万全之计,以不变应万变。” “何为万全之计?”司马攸略带诧异地道。 刘胤微微一笑道:“所谓的万全之计,就是不管将来晋王做何选择或者说发生任何的变故,君侯这边均安稳如山,君侯只须依计行事,定然可保无虞。” 司马攸闻之大喜,在与司马炎的夺嫡之争中,他已经是焦头烂额了,说实话,司马攸比起老辣狠厉的司马炎来讲,还稚嫩的很,当然这与年龄和阅历有关,你不能苛求一个只有十八岁尚未及冠的孩子去和一个已近年届不惑的成熟老练经验丰富的对手来较量,这本身就不是一个公平的决斗,更何况司马攸性格温和而司马炎腹黑狠辣,所以司马攸对炎攸之争没有一点的信心,甚至认为自己是必败之局。 今天扳回一程已经将让司马攸欣赏若狂了,但接下来怎么办司马攸还是毫无头绪,似乎事情又回到了起点,司马攸只需要在这儿静静地等待着父王宣布最后的结果。 但遭遇到重大的挫折的司马炎是否从此就息事宁人,忍让后退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越到最后关头,司马炎便越疯狂,可能采用的手段便越激烈,为达目的,他甚至可能会不择手段,所以接下来的形势将更为地严酷,炎攸之争将陷入到更加白热化的较量之中。 以司马攸的能力,现在的确是束手无策了,因为他不清楚司马炎将会采用何种的手段,无法做出有效的应对。 刘胤当然也不能做出司马炎下一步行动的预判,就算是诸葛再世,也不可能猜中司马攸的心思,刘胤所要做的,就是制定一个万全的计划,不管司马攸如何诡计百出,他都有应对的方法。 而这个计划的关键之处,就是如何利用司马攸手中所掌握的资源,以达到以不变应万变的需要。 PS:上一章发重复了,非常抱歉,这个后台真是很蛋疼。 第539章枪杆子里面出政权 “不知文先生如何安排?”司马攸满怀期待地看着刘胤。嵇喜也是一脸的紧张之色,不过司马攸已经开了口, 刘胤微微一笑,道:“君侯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可是卫将军,掌管着京师的兵马大权,只要君侯能善用手中的权力,相信一切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枪杆子里面出政权,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不管那帮文人们如何聒噪,如何玩弄阴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只有被碾压的份。 刘胤看重的,正是司马攸卫将军的权力。 卫将军同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并列,皆是正二品的品阶,魏国的大将军由司马昭兼领,所以卫将军同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一样,是第一等的将军,皆开府,府属有长史、司马各一人,从事中郎二人,掾属二十九人,令史御属三十一人。 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更多的时候属于一种荣誉职务,如果担任骠骑将军和车骑将军没有冠之以都督某州军事,那这个将军职位便是虚衔,空头光杆司令,只有俸禄可拿却是无兵可调。当初司马望便是以骠骑将军都督关中诸军事任职的,这样才具备领军资格。吴国的孙壹和后来的孙秀投奔魏国之后,就曾被封为车骑将军和骠骑将军,很显然这只是一种荣誉性的职务,没有人会天真的认为他们当了车骑和骠骑将军之后就真的可以手握重兵。 但卫将军不同,卫将军是掌握京师禁军,负责京畿安全保卫的,是真正意义上手握重兵的将军。司马攸以十八岁的年龄就出任卫将军,显而易见司马昭有将他培养为接班人的打算。 不过和东汉时卫将军掌握南北禁军的状况相比,曹魏时代的卫将军职权范围则要小的多,只负责皇宫及京城内的禁卫,洛阳城外的驻军则不再受其辖制,传统意义上的北军五校屯骑、越骑、步兵、长水、射声并不受卫将军的管辖,被誉为天下第一精骑的虎豹骑也不在卫将军的指挥序列之中。 但卫将军掌握着整个洛阳城内的的御林军,并掌管着洛阳十二城门的防卫,这一点对于刘胤而言,就已经是足够了,这已经是一支相当恐怖的力量了,如果利用的好,足以掌握整个整个形势的主动权。 刘胤早已制定好了行动的计划,如果晋王宫那边出现异常的状况,就必须要用武力来解决了,首先将会由嵇喜带着司马攸的命令封闭洛阳的十二座城门,断绝城内外的联系,其后将由御林军包围晋王宫,在洛阳城内大肆搜捕炎党份子,届时整个的洛阳城就会全部戒严,任何敢负隅顽抗的,一律铁腕镇压。司马攸则拿着魏国皇帝的亲笔诏书诏告天下,继晋王位。 一提到要和兄长兵戎相见,司马攸的神色黯然了几分,身边的嵇喜却是有着按捺不住的兴奋,跃跃欲试。 嵇喜身为卫将军的掾属,品秩并不高,但却是可以统领御林军的,在刘胤的计划中,嵇喜可以说是最关键的一个人物,将由他掌握御林军封闭洛阳十二城门,并对晋王宫进行封锁和包围。 刘胤的计划,等同于在洛阳城中搞一次军事政变,如果不能利用和平的手段上位的话,那么刘胤就准备用武力来帮助司马攸夺回晋王的位置,这将是一次大胆而狂妄的行动,必将在洛阳城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其激烈的状况和程度,绝不会亚于当年司马懿父子从曹爽手中抢班夺权的高平陵事变。 经历过无数次生死之战的刘胤对于安排这样的军事行动几乎是驾轻就熟,信手捻来,但对于从未上过战场打过仗的司马攸而言,听到刘胤的计划却是触目惊心,脸色苍白,冷汗涔涔。 “文先生,做这样的安排有必要么?”司马攸有些忐忑不安地问刘胤道。司马攸此前就做过步兵校尉,就是阮籍曾任职过的步兵校尉,也算是担任卫将军之前的一次历练,司马攸治军严肃,训练之时一丝不苟,就任卫将军之后,整个御林军的精神面貌也是焕然一新。 但操练人马是一回事,指挥打仗又是另一回事,从未经历过战阵的司马攸对于这样的军事行动自然是心有戚戚,惴惴不安。 刘胤很是平静地一笑道:“既为万全之策,就出现任何状况都可以从容应付得了,君侯掌握京师人马,正是先天绝佳之机会,此乃天意助君侯也,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果君侯失此良机的话,恐怕再无晋位的可能了。” 嵇喜亦道:“文先生所言极是,请君侯三思。” 司马攸沉默了片刻,终于也是点了点头,道:“那就依先生所言吧。” 刘胤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拱手称诺,退了下去。 刘胤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趁着司马昭病逝把洛阳的这一池子水给它搅浑了,让原本和平过渡的司马氏势力经历一场不亚于九级地震的震动,就算不能覆灭司马氏的势力,至少也要让它元气大伤,为蜀汉王朝立足关中甚至是进取中原创造条件。 和司马攸接触的近了,刘胤也的确可以感受到司马攸的确是一个“好孩子”,温淳宽厚,善良质朴,如果不是身份所限,刘胤的确愿意和司马攸成为挚交好友,只可惜他是司马昭的儿子,那就注定了他们之间只能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 在刘胤的眼中,司马攸就是一个工具,一个为他创造洛阳动乱的工具,不论结果如何,刘胤的目的都将会达到,尽管这多少有些残忍,但刘胤却是义无反顾的,蜀汉的利益是高于一切的,这在洛阳城中,四面皆敌,不管是炎党,还是攸党,都是刘胤的敌人,只要能达到削弱敌人力量的目的,刘胤就会不惜一切的手段。 当然,如果能帮助司马攸上位的话,刘胤还是很乐意的,毕竟一个性格温和的君主和一个性格暴戾的君主,是很容易让人做出选择的。 第540章神秘来客 回到福源居绸缎庄,刘胤与张乐赵卓陈寂述说了一下当前的形势,在洛阳创造一场声势浩大的变乱条件已经成熟,经过劝说,司马攸已经同意实施兵变,通过用武力的手段从司马炎的手中夺回本该属于他的权力。 八月的洛阳,注定是一个不会太平的时刻。 一代雄主司马昭已经走到了他的生命尽头,平静的洛阳城似乎在酝酿着一场风暴,此刻的洛阳城还处在一片宁静详和之中,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车水马龙,整个洛阳城都沉浸在一种节日的氛围之中。 做为整个事变的总导演,刘胤心里很清楚,这种欢乐安详的局面将会荡然无存,彼时的洛阳城,将要陷入一片腥风血雨之中。 不管那种方式,战争总会是残酷的,它将破坏人们心中最美好的东西,刘胤到达洛阳,绝不是来充当天使的,他就如同一具瘟神,给洛阳带来的将是灾难、黑暗和血色恐怖。 最当初的时候,刘胤首先考虑的是利用曹家的残余势力,对司马家的统治进行反扑来颠覆,但到达洛阳之后,刘胤通过实际的观察和与陈寂的交流,发现曹系势力已经变得微不足道,根本就再没有力量和独揽大权如日中天的司马家相抗衡。 当年的高平陵事变,腹黑狠辣的司马懿不出手则罢,一出手就将手握大权的曹爽完完全全地置于了死地,连同曹爽的根都掘了个一干二净,曹操辛苦几十年打下的江山社稷,转眼的工夫就给他人做了嫁衣。 不得不说司马父子对待政敌的阴鸷与狠辣,一旦出手,就绝对不会给对手任何反扑的机会,依附于曹爽的势力也遭遇了灭顶之灾,那一刻,洛阳城变成了人间地狱,血流成河,尸堆如山。 当洛阳城中街道上的血迹被冲洗干净之后,司马家的人已经稳稳地坐在了权力巅峰的位置上,而曹家的人,除了一个接一个的傀儡皇帝之外,再也无法有任何的做为了。 几十年来,为了维护司马家的统治地位,司马师和司马昭兄弟继承了其父的凶残狠辣,对曹家的残余势力和支持曹家的派系进行了疯狂地打压,淮南三叛之后,魏国境内的异己力量已经被剪除干净了,刘胤到达洛阳之后,再要想寻找一些敌对与司马氏的势力,已经是很困难了。 当然,也不能说曹系势力已经完全不存在了,但他们的力量已经变得微乎其微了,根本就对司马家的统治地位构不成任何一点的威胁了,比如尚在朝中任职的曹植的儿子曹志,比如夏侯渊的第六个儿子夏侯和,这些人人单势孤,而且从他们担任的职务来看,也不过是一些没有实权的闲职,想要通过这些势力在魏国境内掀起一点风浪,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刘胤并没有气馁,他此来就是冲着司马昭即将要翘辫子来的,司马昭的病逝,对于刘胤而言,就是一个机会,捉住这个机会,就可以在魏国境内制造一场大****,纵然曹家的势力荡然无存,但刘胤很快就找到了另一个可以利用的契机。 那就是炎攸之争。 历史上的司马昭病逝之后,司马家的权力交接很顺畅,几个月之后,司马炎更是强势地逼魏主曹奂禅位,改朝换代建立了晋朝。 但任何的朝代,夺嫡都是充满着血腥和暴力的,每一个上位者的背后,无不凝结着兄弟亲人的血泪,原本占据着继承地位的司马攸反倒被司马炎夺去了嫡位,在平静无波的晋王宫不知上演着怎样的暗流涌动。 刘胤决定利用这个看起来并不算是矛盾的矛盾,在魏国境内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第一阶段阻击司马炎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由于攸党势力的强力完成整合,司马炎准备利用朝廷重臣向司马昭施压逼宫的计划并没有达成,而利欲熏心的司马炎绝对不会甘心失败,必然会再次动用手腕,谋夺王位。 接下来这就给刘胤提供了一个使用武力的机会,正好司马攸担任的卫将军,能够调动御林军的人马,刘胤倒也不会没有兵用的困扰了,唯一的变数就是担任着中抚军的司马攸会不会束手待毙。 虽然说中抚军是类似于后世的宣抚使宣慰使之类的官职,并不直接指挥军队,但刘胤很清楚,这几年司马炎处心积虑地往上爬,拉拢权贵,培植亲信,其中定然不乏手握兵权的大将,很可能驻防在洛阳城外的北军五校和虎豹骑就有司马炎的亲信,一旦洛阳事发,这些军队入城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 所以刘胤不敢掉以轻心,如今的洛阳城,就如同处在一座即将要喷发的火山口上,危如累卵,刘胤必须要计划到每一步的细节,并且针对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做出相应的安排,除了调动御林军的人马之外,此次刘胤回到福源居,就是要中尉府洛阳司的人暗中予以配合,毕竟魏国军队不可能象指挥本部人马那样得心应手,只有调用洛阳司的人马暗中配合,才可以让行动得以顺利地进行下去。 “大哥,咱们这回可有机会在洛阳城闹他个天翻地覆了。”张乐捋着袖子,很是兴奋地道,来了洛阳好些天,无事可做,整天憋屈地呆在绸缎庄内,张乐觉得都快闷死了。 刘胤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有你大显身手的机会。” 就在此时,黑木从外面进来,对着刘胤道:“大人,门外有人求见?” “何人求见?”刘胤问道。 黑木摇头道:“对方不肯坦露身份,只是执意要见大人本人。” 刘胤微微诧异,自己在洛阳城中并无熟人,此刻也搞不清是何人来访,更何况对方都不曾自报家门,这显然是大悖常理的,刘胤不禁心生疑窦,这来者究竟是何人? “走,出去瞧瞧。” 第541章甘露寺 在福源居的门口,停着一辆装饰极为奢华的马车,马车的一旁,站着一位管事模样的人,垂手而立,看到刘胤等人出来,赶紧一路小趋地迎了上去,恭声道:“敢问那位是文川文大人?” 刘胤看了看马车,道:“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有何请教?” 那管事道:“卑下奉我家主人之命,请文大人到甘露寺一会。” “你家主人是何人?”刘胤不禁是好生诧异,这年头,流行匿名请客的吗? “这……”那管事的迟疑了一下,道,“我家主人吩咐过,等大人到了甘露寺,便自知,此处恐怕不方便讲。” 陈寂有着职业的敏感性,皱了皱眉,在刘胤的耳边低声地道:“大人,或恐是一个圈套,最好不要去。” 虽然刘胤倒没有担心自己的身份泄露,但现在他身为司马攸身边的幕僚,难免不会被炎党势力所觎觑,这年头,阴谋暗算层出不穷,让你防不胜防。 不过刘胤倒没有担心来人是炎党的,如果炎党势力想要暗算,手段多的是,不大可能会采用这种看起来比较拙劣的办法,只是他很奇怪来人究竟是何人,如此藏头缩尾,又是意欲何为? “好,前面带路。”刘胤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甘露寺就在洛阳城内,距离福源居并不太远,刘胤也不担心对方会在甘露寺设有埋伏,毕竟这儿属于繁华的闹市区,周围皆有禁军在巡弋,有阿坚等人充当护卫,就算对方暗伏杀手,也绝对讨不到什么便宜。同时,刘胤也是好奇心使然,很想会会这神秘人是何许人也。 “文大人请上车。”那管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不必了,某骑马便是。”刘胤挥挥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令阿坚骑过几匹马来,带了张乐和赵卓二人充当护卫,跟随着那管事的马车,望甘露寺而去。 同时,刘胤暗暗地给阿坚递了一个眼神,阿坚心领神会,在刘胤出发之后,他也率一小队人在其后尾行,暗中保护着刘胤。 阿坚挑选出来的人那都是以一挡百的精英,随着刘胤的地位越来越高官做的越来越大,阿坚的压力也是越来越大,他时刻地护佑在刘胤的身边,警惕着一切可能发生的风险,尤其是到达洛阳之后,阿坚更是睡觉也得睁着一只眼睛,将刘胤的安全护卫视作天来大的事,一刻也不敢松懈。 陈寂也不放心刘胤的安全,暗中派遣洛阳司的密探乔装成行人香客,前往甘露寺,毕竟刘胤的身份太特殊了,骠骑大将军兼雍凉都督,如此显贵的身份在洛阳如果有半点闪失的话,陈寂也担待不起。 做为寺庙的名字,甘露寺可以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不能说每一座城里面都有一个甘露寺,但天下到底有多少个甘露寺,恐怕还真没人能够说得清楚。不过刘胤最初听到会面的地点是甘露寺的时候,还是不禁为之心中一动,当年刘备与孙尚香联姻之事,就发生在甘露寺中,从此也让甘露寺名声大噪,一听到了这个名称,多少会让人有些艳遇的感觉。 但刘胤的心中却绝对没有这种感觉,面对陌生的环境及神秘的来客,刘胤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一丝一毫也不敢放松。 洛阳的街头人流熙熙,临近中秋节,整个京城上下都觉浸在节日的愉悦之中,马车在人流之中穿行,想快也快不起来,刘胤跟在马车后面,也是放缓了行进的速度,不急不徐地策马而行。 所幸甘露寺并不太远,走不出一刻时,便已来到了甘露寺的门口。 按理说逢大节日寺庙门口必定是人满为患,前来上香的善男信女差不多可以把寺庙的门槛给踏破了,但今天出乎刘胤意料的是甘露寺的门口,竟无一个香客,寺庙的门口立着四尊体形彪悍的大汉,清一色的家丁打扮,只是不知他们出自于何人的府邸,光是他们凶神恶煞的表情,原本,赶来上香的香客此刻也只能是绕道而行,显然这敢得罪这些人。 刘胤皱了皱眉,洛阳城的那些个高官显贵,都似乎有着这样的特权,刘胤想从门口这几个守卫身上看出点端倪来,但显然没有成功。 “文大人,请!”管事的恭敬地道。 刘胤示意张乐和赵卓留在庙门口,独自一人进入庙中,这倒不是刘胤孤胆,而是将张乐赵卓留在门口,一旦里面有事,就可以避免被全数包围。同时将张乐赵卓留在外面,可以和已经悄然接近甘露寺门口的阿坚等人保持密切地联系。 而且张乐赵卓二人站位并非是平行站位,而是一前一后地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张乐靠前,赵卓靠后,一旦有事,张乐便可从外往里抢攻,而赵卓可以向外冲杀,接应阿坚等人向前。 这样寓攻于守的阵形似乎是心有默契一般,只是刘胤微微地颔了一下首,张乐赵卓便心领神会,自动站到了相应的位置上。 刘胤没有迟疑,径直入内。 诺大的大雄宝殿空空荡荡,远远地刘胤只看到了一个背影,那似乎是一个女人的背影,纤秀而优雅,衣饰华贵,仅仅是一个背影,刘胤便可以看到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神秘莫测。 连刘胤也没有想到要与他见面的竟然是一个女人,确实大大出乎他的意料,这显然更增加了一份神秘感。 那女人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刘胤的到来,不过她却依然没有回过头来,而是继续地向佛像上香,她的动作是那样的雍容华贵,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 她究竟是何人?为何要与自己见面?她究竟有什么目的? 刘胤此刻心中有一千个疑问,但他却没有开口,而是很有耐心地站在那儿,等待那女人完成那一系列的佛礼,他静静地站着,没有开口也没有动。 终于,那女人完成了动作,缓缓地转了过头来,面对着刘胤。 第542章景王妃羊徽瑜 那完全是一张陌生的容颜,但却让刘胤有一种无比惊艳的感觉,眼前的贵妇,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虽是徐娘半老,却依然是风韵犹存,依稀可以看到当年她是何等的芳华绝代倾国倾城,虽然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细细的鱼尾纹,但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的气质,却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消失,饱经世故的沧桑之后,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刘胤只觉得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始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一面,按理说刘胤的记忆力还是相当不错的,虽然没有达到那种过目不忘的程度,但一般只要他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可眼前的贵妇人明明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他就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贵妇人目光温和地看向刘胤,用略带磁性的声音道:“很抱歉选择这个地方与你相见,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太介意,毕竟整个洛阳城,也就是这儿比较安全和方便一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是该叫你文川文大人呢,还是刘文宣刘骠骑呢?” 刘胤确实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这个美艳的中年妇人竟然知晓他真正的身份,这委实也太过恐怖了,刘胤下意识地握紧了佩剑的剑柄,不过他并没有把剑拨出来,因为他看到的是那贵妇人温和恬静的目光,那目光纯净的似乎没有半点的杂质,如果她是怀有敌意的话,根本就不必在这儿揭穿他的身份。 刘胤的大脑此刻如同一部双核四线程的CPU,疯狂地进行着运转,洛阳城中,知晓他真实身份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司马青,不过刘胤笃定司马青绝对不会将他的身份给泄露出去,让曹魏官方来通缉他,但并不意味着司马青不会将这个消息告诉她至亲的人,比如她的母亲——刘胤的脑海之中顿时闪过了一道灵光,怪不得眼前的贵妇让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原来是她和青儿的容貌竟有几分酷似。 当下刘胤更为怀疑,拱手深揖一礼,恭恭敬敬道:“胤拜见伯母大人。” 那贵妇人自然是青儿的母亲景王妃羊徽瑜无疑,她凝视着刘胤,端祥了片刻,微微颔首道:“儒雅飘逸,丰采如玉,心细如慧,胆色双全,青儿看上的人,果然称得上是人中龙凤。” 听到这一声的称赞,刘胤并没有飘飘然的感觉,相反的是有一种愧疚感,对青儿的一种愧疚,而且他很清楚,羊徽瑜出现在这儿,也绝不是来称赞成自已几句的。 “伯母谬赞了,胤愧不敢当,不知伯母此来,可是为了青儿之事?” 羊徽瑜从女儿的口中知道了直真相之后,就一直关注着这个化名为文川的刘胤,以羊徽瑜的身份和地位,如果想在洛阳城中了解一个人的话,几乎是轻而易举的,刘胤的所做所为,自然没有瞒得过她的眼睛,刘胤的胆色,也确实让她为之震惊,尽管她至今尚摸不透刘胤来洛阳的真实意图,但刘胤刻意地接近司马攸,却似乎让羊徽瑜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羊徽瑜是极其聪慧的一个女子,如果没有头脑的话,她也不会在阴鸷刚决的司马师身边安然地渡过十几年的时光。司马师鸠杀他结发妻子夏侯徽之后,一直背负着一个阴狠凶残的****之名,洛阳城中的名门贵媛,几乎无人敢再嫁给司马师,尽管司马师当时已经是权倾四野的人物。 出于家族的利益需要,羊徽瑜被迫嫁给了司马师,从她的内心深处,还是本能地抗拒这桩政治婚姻的,尤其是司马师凶名在外,天下再追逐名利的女子也不愿意嫁给他,再好的富贵那有得有命去享受才是。 但羊家的利益与司马家的兴衰是息息相关的,联姻是稳固政治同盟一种比较可靠的手段,在这种背景之下,是容不得羊徽瑜有所选择的。 嫁给司马师谈不上有多幸福,不过羊徽瑜不是用女人特有的聪明周旋在醉心于功名霸业的丈夫身边,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与之相处了十几年,总算是善始善终。 真正经历过政治婚姻的切肤之痛,才让羊徽瑜特别的感同身受,对女儿的逃婚之举也颇为能理解,她当然也不希望自己的悲剧重演在女儿的身上。 所以,当羊徽瑜知晓真相之后,便开始精心地安排今日的这场会面,她也很期待,想看看这个刘胤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让她的女儿陷入情网不可自拨。 刘胤在洛阳城的所做所为,羊徽瑜自然很清楚,身为蜀汉的一位重臣,潜入到魏国京城来,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他刻意的接近司马攸,指使和挑唆司马攸与司马炎相争,肯定是有着他的目的所在。 不过羊徽瑜才懒得去管,她的心目之中,只有青儿才是她所要关心的目标,至于名义上是她继子的司马攸,羊徽瑜似乎并没有刻意地去关注更多,所有的事情,她都尽可能地置身事外。 此番青儿从关中归来,仿佛是换了一个似的,沉默寡言,神思恍惚,心细如发的羊徽瑜观察到女儿怀有身孕之后,这份震惊是无以言表的,青儿还是未嫁之身,竟然是珠胎暗结,此事如果传扬出去,青儿名节必然是尽毁。 但羊徽瑜聪慧如斯,并没有气急败坏,更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淳淳善诱,从女儿的口中得知了此事的原委。羊徽瑜在女儿的婚事上,一直是心怀歉疚的,她更加不希望,自己的悲剧在女儿身上重演,既然女儿有自己的真爱,羊徽瑜也自然不愿意将她推向政治婚姻的绝路上去。 但她同样也明白,女儿的爱情是曲折而艰难的,不过好在她的意中人并没有远在天涯,既然他身在洛阳,羊徽瑜就决定亲自出面,为了女儿一生的幸福,她来搏上一把,这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止她的。 第543章千里迢迢,只为她而来 羊徽瑜微微一笑道:“既然你称呼我伯母,那我叫你一声文宣你不会介意吧?” 刘胤忙道:“这个自然,您是长辈,有什么吩咐,胤洗耳恭听。” 羊徽瑜道:“青儿是我唯一的女儿,被我从小娇宠惯了,比较任性,更不知道什么是贤良淑德温柔体贴,打小就喜欢舞刀弄剑,打打杀杀,为此我不知道头痛过多少回。这两年她和你在一起,也一定给你添了不少的麻烦吧?” 羊徽瑜的声音温柔而有磁性,属于极悦耳的那种,听她说话,不急不徐,娓娓道来,雍容华贵之中带着一种从容不迫的矜持与优雅。 刘胤道:“伯母,其实这两年我和青儿相处的非常好,青儿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女孩,还曾数次救过我的性命,如果没有她,我可能早已是二世为人了,没能将她留在我的身边,是我自己没这个福气。” 羊徽瑜柔和的目光之中,泛起了一丝的锋芒,她淡淡地道:“你和她之间的事,我都已经知晓了,这不是她的错,更不是你的错,怪只能怪天意造化弄人,她前往蜀国,是怀着使命和任务去的,诚然她是欺骗了你,但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怨恨于她。” 刘胤忙道:“怎么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各为其主,各谋其事,如果易地而处,我自己也会这么做的。” 羊徽瑜缓缓地点点了头,道:“你能体谅到她的苦衷,我心甚慰。你和她能在茫茫人海中相识相遇,本身就是一种缘份。文宣,你是蜀汉皇帝的从子,皇室宗亲,爵封列侯,身居高位,青儿也是魏国的公主,景王之后,当朝晋王的从女,就身份地位而言,相信也不会辱没于你。” 刘胤当然明白羊徽瑜的意思,如果抛开国界之说,刘胤青儿的身份地位完全是匹配相当的,这个年头,婚姻大事往往讲个门当户对,士庶有别,互不通婚,青儿贵为公主,自然也不会许配给什么阿猫阿狗之类的庶民。 但刘胤从来也没有过什么门当户对的意识,当青儿还是魏雪舞的时候,刘胤就从来没有因为她是犯官之后而嫌弃于她,他认为,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一切就都不是问题,身份差异也罢,国仇家恨也罢,这一切都不可能成为阻碍感情的东西。只是最后两人的黯然分手,有着太多的因素在里面,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伯母,我从来就没有介意过青儿的身份贵贱与否,更没有在意我们来自敌对的国家,但天意弄人,命运多舛,对青儿,我是怀着一种歉疚的,这次来洛阳,我也希望能亲口对她说一声对不起,但……现在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了,后天就是她的大婚之日,有些东西错过了,这辈子也不会再有机会了。伯母,希望你能转告青儿,我祝她幸福。”刘胤的声音之中,透着一丝的苍凉唏嘘。 羊徽瑜很快地道:“你无须祝福她,她的幸福,其实就在你的手中,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如果她不能嫁给自己所爱的人,我相信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刘胤愕然了,他没有想到羊徽瑜竟然会如此之说,他期艾着道:“……可是……” 羊徽瑜神色有些黯然了,幽幽地道:“嫁给何曾的二公子,从来就不是我的意思,更不是青儿的意思,身份再高贵的女人,最后也只能是沦为政治婚姻的牺牲品。我不希望青儿也步我的后尘,更不希望她的后半生在泪水和痛苦中度过,所以我今天才会来找你。文宣,我现在只是向你确认一件事,你爱她吗?你心里还有她的位置吗?” “当然——”刘胤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当然爱她,千里迢迢,我只为她而来。” 羊徽瑜面上泛起了一阵红晕,在一个后辈的面前谈“情”说“爱”,这无疑是一件很尴尬的事,这个时代的人都很内敛,就算是论及婚嫁,那也绝对不会包含什么情和爱的字眼,更多的时候是讲究门户相当,利益纠葛,但是为了女儿的幸福,羊徽瑜早已把那矜持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她如此直言不讳,就是想听听刘胤的真实想法,如果只是女儿自己的一厢情愿,那么羊徽瑜便会放弃为她争取,今天刘胤的态度将会决定一切。 刘胤如此表态,让羊徽瑜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她先前很是担心象刘胤这样事业有成的高官会同他丈夫司马师一样,根本就是把女人视为他可以利用的工具,再心爱的女人,一旦触犯到他的利益,就会毫不犹豫地鸠杀掉,把感情视同草芥。 而刘胤的那句“千里迢迢,只为她而来”让羊徽瑜颇为感动,一个男人,肯为他心爱的女人涉险而来,这份情谊,就足以感天动地了,在这个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的时代,刘胤的真诚着实令人触动很深。 “青儿能遇到你,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羊徽瑜的目光之中,隐然有些泪光,她缓缓地道,“虽然我身为景王妃,看似地位荣崇,但我们孤儿寡母,有些事却也是力不从心,身不由己,比如后天青儿的婚事,我们是无力拒绝的,所以,我只能向你求助。文宣,我知道,虽然现在不是在关中,对你而言,也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带青儿远走高飞。” 看着羊徽瑜有些无助的目光,刘胤胸腔之中的热血顿时沸腾了,一种责任感和使命感油然而生,羊徽瑜向他来求助,代表的同样是青儿的心意,一瞬间,刘胤明白了许多的事,原来在青儿淡漠的表情下,依然是炽热有爱,从未忘情,而他做为男人,显然是不可能辜负这份情谊的,救青儿出火海,他责无旁贷。 刘胤的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他沉声道:“伯母,放心吧,一切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第544章一诺,重于泰山 今天在甘露寺与景王妃羊徽瑜见面,对于刘胤而言,的确是一个意外,他确实没想到羊徽会出面,更没想到,羊徽瑜会说这些话,从表面上看,羊徽瑜身为景王的王妃,虽然景王司马昭已经去世了,但现在依然是他兄弟司马昭掌权的时代,羊徽瑜地位崇贵无比。 但谁会想到,那高高在上的景王妃同样也有着常人所有的无助与悲凉,在司马昭的眼中,司马师留下来的那几个女儿都是奇货可居的宝贝,用来拉拢朝中重臣再合适不过了,给她们一个个冠上一个公主的封号,然后把她们下嫁出去。 联姻是这个时代权贵们惯常使用的手段,能与王室联姻,对于那些大臣而言自然是趋之若鹜的事情,至于那个公主许配给何人,司马昭只看重的是他的地位,是否值得拉拢,至于这些公主们的感受,从来就不是司马昭所关心的。 对于青儿的几个姊姊,羊徽瑜同样也比较关心,但再怎么说也不是亲生的,所以关怀的程度自然也差一些,青儿不同,她是羊徽瑜唯一的女儿,当初青儿瞒着她偷偷地去了蜀国,差点把羊徽瑜给担心死。 知女莫如母,青儿的性格脾气别人可能不了解,但羊徽瑜不可能不知道,任性而叛逆,如果要让她去接受她不愿意的东西,那她宁可去死,所以羊徽瑜很是担心女儿因为婚姻之事会想不开。她本身就是政治婚姻的牺牲品,当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重蹈覆辙,可是出生在司马世家,许多事情还是由不得她们来选择的,就算是司马师在世,也未必不是如此的结果,甚至很可能会变本加厉,更为地不堪。 如果女儿没有意中人,如果女儿没有怀有身孕,羊徽瑜或许会劝说女儿接受这残酷的现实,但如果女儿怀着孩子嫁入何家,就算何家为了顾全颜面忍气吞声,但可想而知青儿在何家的地位将会是何等的不堪,她的后半生,又将会生活在怎样的凄凉苦楚之中,羊徽瑜想都不敢再往下想。 为了女儿的幸福,羊徽瑜便再也顾不得许多,亲自来甘露寺与刘胤见面,羊徽瑜想来想去,现在唯一能帮到青儿的人,也只有刘胤了,尽管这里不是蜀国,也不是关中,但羊徽瑜相信,刘胤既然敢来洛阳,那必定是有恃无恐,以他的能力,带青儿远走高飞,亦不是难事。 果然,刘胤没有令她失望,慷然地承诺了下来。 一诺,重于泰山。 刘胤没有迟疑,没有犹豫,对于这么一位深爱着他的女人,刘胤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不管用什么方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刘胤也绝对要带自己的女人离开洛阳。 羊徽瑜知道,如果刘胤成功的话,她们母女将是天涯永隔,再要想见面,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魏蜀之间敌对多年,彼此仇怨很深,相互攻伐,青儿此去真的就再无回头话了。说实话,羊徽瑜的心情很复杂,但是为了女儿后半生的幸福,她又没有任何的选择。 “文宣,谢谢你,一切就拜托你了。” 刘胤沉声道:“伯母您放心吧,您只管回府安心等候,接下来的事,就关给我来办吧。具体如何操作,我会派人通知您的。” 如果带一个普通的女人私奔,那绝对不会有什么难度,但带宜阳公主司马青离开,绝对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更可况过两天就是何劭和青儿的大婚之期,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带青儿离开,必须有一个万全之策才行。 刘胤答应是答应了下来,但具体到如何操作,他也必须要思忖一二,这里毕竟不是关中,由着刘胤一手遮天,想要在重兵防御的洛阳城成功地逃离,就必须制定一个完善而详尽的计划。 羊徽瑜也没有逼迫他的意思,这件事的难度之大不言而喻,如果不是如此,羊徽瑜也犯不着找刘胤来想办法了,不过刘胤既然已经应允,羊徽瑜也不认为刘胤会食言,单单就是今天简单地接触,羊徽瑜也认为刘胤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她轻轻地点点头,道:“好,那我便在景王府静候佳音了。”说罢,她莲步轻移,向着殿外走去,走到殿门口的时候,她突然地回过头来,对刘胤道:“我想有一件事还是有必要告诉你的,青儿她有身孕了。” 尽管羊徽瑜将话说得很是云淡风轻,但在刘胤听来,却不亚于是睛天霹雳,他的头脑顿时一片空白,又惊又喜,惊得是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了,喜的是青儿居然怀了自己的孩子,他下意识地道:“真的吗?” 羊徽瑜反问道:“你认为我会拿这件事来开玩笑吗?” “噢,不——”刘胤忙道,“这是一个天大的惊喜,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伯母,请你转告青儿,要她好好的,不管怎样,我都会平安地护送他们母子出城的。” 羊徽瑜微微一笑,刘胤的表现在她看来很正常,男人嘛,有时候虽然不会在乎女人如何,但他们对自己的骨肉,却是有着异乎寻常地关切,孩子便是她最后的筹码,尽管现在看来,即使不用这个筹码,也一样可以办到。 “那就这样吧,告辞了。”羊微瑜矜持地点点头,离开了大殿。 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只剩下了刘胤一个人,但他内心中的喜悦却充盈着他的整个心田,意外之喜,真的是意外之喜,他做梦也不会想到,青儿竟然会怀上了他的骨肉,这将是他们爱情的结晶,真是佛祖保佑。 看来这甘露寺,还真是他们老刘家的风水宝地,当年刘备在建邺甘露寺入了岳母吴国太的法眼,成就了一段孙刘联姻的佳话,而今天在洛阳的甘露寺中,刘胤同样得到了丈母娘的青睐,将青儿的终身托付给了他。 刘胤的心头,既是甜蜜的喜悦,也是沉甸甸的责任。 第545章摊牌 送走了羊徽瑜,刘胤也走出了甘露寺。 由于羊徽瑜低调行事,来去走的都是侧门,所以大门外的张乐和赵卓都没有看到什么人进出,看到刘胤出来,张乐纳闷地道:“大哥,你见的到底是啥人呢,藏头缩尾的。” 刘胤面沉似水,沉声道:“回去再说。” 张乐瞧得刘胤面色不善,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打马随刘胤回了福源居。 回到福源居,刘胤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具实和张乐赵卓他们说了,其一他们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一般的事情刘胤例来都有是坦诚相告,其二此事刘胤一个人可办不成,还得仰仗诸人的力量,提前说与他们知道,也多一个计较,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张乐赵卓听了,欢喜不甚,张乐咧着嘴高声嚷嚷道:“你们都可别跟我争,这孩子一出世,我可是要当干爹的!” 赵卓笑道:“你这么喜欢孩子,那干嘛不早点娶个媳妇生上一个。” 张乐把眼一瞪,道:“亲爹是亲爹,干爹是干爹,那能一样吗?哎,大哥,我可把话撂在这儿了,你这孩子的干爹,我可预定了!” 刘胤亦笑道:“这敢情好,不过你准备一份厚礼才行,这干爹可不能白当。” 张乐哈哈大笑道:“那当然了,我可亏待不了我这侄儿。” 赵卓道:“二哥,你咋就肯定青儿嫂子一定就能生个儿子,万一是个女孩呢?” 张乐呸了一声,道:“你个乌鸦嘴,你也不瞧瞧是谁的种子,咱大哥留的种,怎么可能不是儿子,嫂子生不出儿子来,我第一个不答应。” 刘胤抬起一脚,轻踹在了他的屁股上,笑骂道:“你这个混球,有你这么说话的的吗,生儿生女,上天也定不了,你不答应,你比老天爷还大吗?” 众人是哄堂大笑。 陈寂含笑着向刘胤拱手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了。” 刘胤拱手称谢,对诸人道:“情况就是这样,想必大家都明白现在的处境了,青儿现在被司马家逼着嫁给何劭,婚礼就在后天,我们来商量一下,怎么才能救她?” 张乐抢先道:“那还用说,直接抢过来呗,然后大哥你带着她远走高飞,看他谁能奈何的了你们。” 赵卓道:“二哥你说的也太轻松了,这是哪儿,这可是洛阳,逆魏的都城,能让你横行无忌吗?” 陈寂道:“宜阳公主身份特殊,与之联姻的可是魏国三公之一的司徒何曾之子,何府耳目众多,只要宜阳公主离开了景王府,第一时间就会被察觉,大人根本就不可能走出洛阳城,私奔潜逃很难实现。何曾的司徒府就在洛阳城南最繁华的铜驼街上,且不说何府私兵如云部曲甚众,而且司徒府与禁军驻地相隔不远,稍有动静,禁军的大队人马须臾即至,大人如果想当堂抢亲,难度更大。” 张乐有些气馁地道:“这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难不成还真的让青儿嫂子去当新娘不成,我那小侄儿也跟着姓何?不行,这万万不行,就算杀他个血流成河同归于尽,也绝不能就此罢休。” 刘胤陷入了沉思,自从答应羊徽瑜之后,刘胤就一直在思考着怎么救青儿出来,陈寂所说的这些个难题,刘胤早就想过了,的确,在这洛阳城中,想要带着身份崇贵的宜阳公主私奔潜逃,绝对是不可想象的事,恐怕刚离开景王府,何府那边就会得到消息,很难走得脱。当堂抢亲的难度只能是更大,尽管中尉府洛阳司在洛阳城中潜伏着不少的力量,但绝对没有夸张到可以肆无忌惮地去司徒府抢人的地步。 而且退一步说,这事毕竟是私事,如果因为刘胤个人的私事将整个洛阳的谍报体系给暴露的话,那损失可就是无可估量的,蜀国在洛阳的情报探测能力至少要后退四十年。 如何才能找到一个事半功倍的方法,既不使蜀国的地下力量暴露,又能将青儿给营救出来,一直是刘胤苦苦思索的方向。 陈寂的话,让刘胤忽然眼前一亮,道:“陈校尉你刚才说禁军驻地与司徒府相隔不远?” 陈寂有些不解地道:“是啊,司徒府与左卫府右卫府相隔不远,都在铜驼街上,离洛阳南宫很近,只要司徒府稍有异动,禁军马上就能赶过来,大婚之日,何府必定是宾客如云,来的可都是高官显贵,护卫禁严,大人如果想在婚礼当日动手,殊为不易。” 那知刘胤根本就没有听他的后半句话,只是听了他的前一句,就暗暗点头道:“与禁军相隔很近,很好,很好。” 不光是陈寂,就是连张乐赵卓也是一头雾水,听刘胤的话,莫不是脑子坏掉了,离禁军驻地很近能是好事吗,禁军可是护卫整个洛阳城的武装力量,就算调一个军的蜀军来,都未必能与之抗衡。 看着诸人一脸诧异的表情,刘胤笑了笑,道:“你们别忘了,统领禁军的卫将军可是司马攸,或许,这正是我们可以利用之处。” 现在刘胤和司马攸走的很近,而何曾却是炎党的核心人物,现在双方势同水火,而青儿正是司马攸的姐姐,不管从那一个层面上来讲,司马攸也不可能帮何曾的。 但是,稍微有一点难题的就是,刘胤如何跟司马攸说这件事,这桩婚事是司马昭极力促成的,司马攸显然也可能无缘无故地来加以反对,如果刘胤坦白和青儿之间的关系,那么势必将会暴露他的真实身份,刘胤似乎进入了两难的境地。 调动炎攸之争是刘胤此行最大的目的,如果因为身份暴露而毁于一旦的话,刘胤很是不甘心,同时,也会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风险,司马攸可能不能纵容身为蜀汉高官的刘胤带着青儿主公离开洛阳。 但目前似乎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再无良策,刘胤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暗下决心道:“看来,是要和司马攸摊牌的时候了。” 第546章抢亲? 本是中秋佳节日,但司马攸却没有半点过节的心思,看着妻子贾荃指挥仆人忙忙碌碌地准备着时令蔬果准备晚上的祭月,司马攸轻轻地叹了一声,准备前往景王府去拜见母亲景王妃,虽然羊徽瑜并是他的亲生母亲,但司马攸却视为亲母,待之甚孝,时常请安问候,今天是中秋节,司马攸自然少不得要前往。 何况明天是姊姊司马青的出阁之日,景王府想必也在紧张地操碌之中,司马攸也准备过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正准备起身,忽然门人来报:“启禀君侯,给事中文川文大人求见。” 司马攸不禁展颜一笑,现在刘胤可是他的门下常客,堪称是舞阳侯府的首席智囊,司马攸对刘胤也极是尊重和信赖。 “是文先生来了,快请。” 刘胤孤身一人,信步入府,这些天来舞阳侯府他也是常来常熟,司马攸待之礼厚,自然下人们也不敢怠慢。 “君侯这是要出去?”刘胤看到收拾停当的司马攸,道,“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司马攸呵呵一笑,道:“无妨无妨,我正准备前往景王府拜见家母,既然先生来了,我迟点去也是无妨的。先生请座,来人,上茶。” 刘胤呷了一口茶,故作淡然地道:“听说明日便是宜阳公主的大婚之日,宜阳公主是要下嫁何府?” 司马攸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家姊的婚事是父王钦定的,司徒何曾的二公子何劭。”大概因为何曾是炎党一系的人物,此次联姻,司马攸从中没有任何的好处,看得出他也并没有什么兴致。 “这何劭品貌如何,配得上公主吗?” 司马攸轻轻地哼了一声道:“乌鸡又岂可攀比凤凰。”在司马攸的眼中,他的青儿姊姊冰清玉洁高贵优雅,又岂是何劭这样的浮夸公子可以般配的,只不过这桩婚事是司马昭钦定的,司马攸也不敢过多腹诽。而且司马攸也知道,司马炎在这桩婚事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这也让何曾和司马炎的关系更为地紧密,让何曾成为了炎党一系的领袖人物。 看的出,司马攸对何劭是非常不屑的,刘胤心中也已经暗暗地有了个计较,他忽地起身,冲着司马攸深深一拜。 司马攸不禁为之一怔,这刘胤无缘无故地向他施以大礼,这闹得是那一出呀,他诧异地道:“文先生,你这是?” 刘胤正色地道:“某有一事,欲求于君候。” 在先前的炎攸之争中,攸党一派表现出色,这其中刘胤是居功至伟,也让司马攸对他是深为器重,此刻刘胤忽然有事相求,倒让司马攸吃了一惊,不过他很快地道:“文先生但说无妨,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八件,只要在攸能力所及之处,定为先生办之。” 刘胤道:“不瞒君侯,此次某到洛阳来,只是为一人而来,正是宜阳公主。某与宜阳公主情投意合,两情相悦,誓同生死,前一段时间,因为一些小误会,宜阳公主负气返京,某心中深懊之,此番进京,就是欲与宜阳公主重修旧好,岂料宜阳公主竟然已经是许配他人。某与宜阳公主情缘深重,绝不能视其嫁人,相信宜阳公主也是被逼无奈,绝非也于自愿,还请君侯可以助某一臂之力,救公主于苦海。” 司马攸恍然地道:“怪不得那****与宜阳公主见之时,神情怪怪的,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几天前,刘胤就曾在舞阳侯府与青儿见过面,当时司马攸就对两人的表现感到很诧异,不过他根本就没有往别处想,今日听刘胤这么一说,才恍然明白,原来他两人不但相识,而且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当年青儿因为拒婚之故前往了蜀国做间谍,这件事的始末司马攸也是很清楚的,打小他和青儿的感情就很好,姊姊受此委屈,司马攸心里也不过好过。前段时间,青儿返了回来,但司马攸发现她几乎跟变了个人似的,沉默少言,郁郁寡欢,让司马攸觉得,在青儿身上,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事情,只是青儿不说,任谁也不好猜测。 刘胤道:“某与青儿情深意重,早已是私定终身,此次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绝不会让青儿嫁入何府,否则她这一辈也都不会开心的。此事某与景王妃已经谈过了,景王妃爱女心切,自然也不肯让青儿受半点委屈。君侯若是有所怀疑,稍后到景王府之时,向景王妃问询一声自知。” 司马攸到是丝毫没有怀疑刘胤的话,因为刘胤没有骗自己的必要,只是此事连司马攸也觉得棘手无比。 “到不是我不愿意帮文先生,只是这桩婚事是我父王软定的,现在又已经是临近大婚之期,我此刻再去向父王求请,请他收回成命,恐怕为时已晚,父王很难同意。” 刘胤道:“某亦知向晋王求情为时晚矣,但某决心已定,此番必入何府,当堂抢回公主,只希望到时请君侯稍作配合便是。” “明日你要去何府抢亲?”司马攸大吃一惊,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刘胤挺直脊背,傲然地道:“明日何府就算是龙潭虎穴,某也要闯上一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司马攸惊叹地道:“文先生情根深重,真是家姊的福气,只是明日何府必然是戒备森严,护卫成群,先生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带走公主,绝非是易事。” 刘胤微微一笑道:“所以这便有须仰仗君侯的地方,君侯,此番正可以籍此机会,重创一下炎党的威风,让他们知道,在朝中,绝不是他们可以一手遮天的。” 其实司马攸也早看何曾不顺眼了,这老家伙在朝中肆无忌惮地投靠司马炎,成为司马炎欲求上位的急先锋,自然成为司马攸的眼中钉,这次有机会整治他一番,司马攸肯定也是心向往之的。 第547章我是谁并不重要 不是说司马攸性格温纯为人和善就没有半点脾气,对于青儿的这桩婚事,他从头至尾都是持反对意见的,因为他从小就过继给了司马师,虽然是名义上的,但司马攸还是和羊徽瑜一家走的很近,青儿的心性如何,他是很了解的,对于政治婚姻,司马攸感触颇深,毕竟他的妻子也是司马昭安排的,娶的就是贾充的女儿。 不过让司马攸欣慰的是,贾荃温婉贤慧,夫妻间琴瑟和谐,倒也没有让他有什么不适应的。司马攸不知道,几年后自己的白痴侄儿司马衷娶了自己的小姨子贾南风之后,会在后宫之中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政治婚姻大多是一场悲剧,司马攸其实还是比较幸运的。 对于何曾的那位二公子何劭,司马攸压根看不上眼,典型的二世祖,纨绔子弟,骄奢淫逸,“食之必尽四方珍异,一日供之,以钱二万”,一顿饭就能吃掉寻常百姓一年粮食的主,司马攸平时与之见面,也不过是表面上客套一下而已,根本与之无深交。 何劭与司马炎的关系不错,两人打小是发小,有总角之好,何劭和宜阳公主的婚事,司马炎在中间也出了不少的力。 所以当听说了刘胤和青儿的事之后,司马攸从内心之中是站到刘胤这一边的,但他也很清楚,现在想要改变现在的状况,那是何其之难,且不说现在司马昭病重在榻,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就算是司马昭身体康健之时,也未必能收回成命。 毕竟何曾是朝廷重臣,是司马家极力拉拢的对象,如果临近婚期再退婚的话,那岂不是会狠狠地打何曾的脸吗,为了司马家基业,司马昭也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司马家的女儿而放弃与何曾的联姻。 所以尽管司马攸同情刘胤和青儿的际遇,但对此他也是无可奈何的,想要改变既定之局,那是何其之难。 “文先生,我劝你还是打消明天去何府抢亲的念头吧,如果你真的爱青姊,那么你今夜便带她离开洛阳吧,我会在暗中派人打开洛阳的城门,放你们出去,只有私奔才是最好的选择。”司马攸很是真心诚意地道。 相比于当堂抢亲,半夜私奔的难度自然要低一些,再加上掌管京城禁军的司马攸的暗中相助,就算被何府的人查觉,刘胤和青儿走脱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但是刘胤此前付出的种种努力就会付诸东流,此行策动魏国内乱的计划到头来也就会沦为一场英雄救美的闹剧,这显然不是刘胤所希望看的,青儿当然要救,但是自己的计划也不能因此而搁浅。 刘胤摇摇头,斩钉截铁地道:“偷偷摸摸不是我的作风,我想青儿也不愿意背负一个私奔的骂名,就算我们的婚姻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但我也要走得光明正大!” 司马攸没想到刘胤的态度竟然是如此地决绝坚毅,他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刘胤道:“你究竟是何人,所谓的荆州商人肯定不是你的真正身份吧?” 刘胤没有正面回答:“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的是我需要你的帮助,能够救出青儿,而你也需要我的帮助,夺回嗣位,我想这才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 今天是宜阳公主的大婚之日,景王府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氛围当中。合府上下的管事仆人都在往来奔忙,精心地准备着嫁妆,公主出嫁那可不比寻常人家的姑娘出阁,礼义之繁琐,嫁妆之奢华,让人眼花缭乱,目不瑕接。 但今天的主角,却一个人将自己反锁在房内,木然地端坐在那儿,神情呆滞,一语不发。 那两个负责给新娘化妆穿衣的喜婆被挡在了门外,急得是直跺脚,眼看着吉时已至,新娘这边还未曾打扮,她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主,开门啊,要不然可就误了吉时。”喜婆也不敢喊得太大声,拍门的声音也尽量轻柔许多,给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惹怒公主。 但青儿在房内却是充耳未闻,从始至终,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你们先退下。”身后响起了威仪十足的声音。 喜婆一看是景王妃羊徽瑜到了,赶紧地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羊徽瑜走到了门口,轻拍房门道:“青儿开门,是娘。” 青儿站了起来,打开了房门,可以看到她一脸的消沉,脸色是苍白的,眸光是黯淡的,整个人憔悴极了,她垂首轻唤了一声:“娘——” 羊徽瑜看到女儿如此模样,肯定是彻夜未眠,不禁是心疼不已,怜惜地道:“青儿,看你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娘瞧着也心疼。” 青儿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涩然地道:“娘,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没事的,过会儿就好了。” 羊徽瑜看着她,道:“娘昨天见过他了。” “他?”青儿微蹙眉头,略带疑惑地着着母亲,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这个“他”是谁,她的身躯不由自主地为之一颤,不过却很快地又恢复了平静,淡漠地道:“事已至此,见与不见又有何意义?” 羊徽瑜道:“和我想象的一样,他的确是一位至情至性之人,他已经承诺会想办法接你们母子离开洛阳的,我相信,以他的能力完全可办得到。” 青儿脸色陡然一变,失声道:“娘,你告诉他我怀孕的消息了?” “是啊,他是孩子的父亲,我想他有资格知道这消息。” 青儿幽幽地一叹,道:“娘,你这又是何必,即使告诉他也是于事无补,徒增烦恼而已。” “怎么会,我看那刘文宣绝非是负情寡义之人,他对你一直是念念不忘,此次来洛阳,一大半的原因就是为你而来,一个能在关陇之地掀起无数风云的人物,我相信他一定也会在洛阳有所表现,青儿,娘不忍心你这后半生生活在痛苦之中,跟他走吧,这才是你的归宿。”羊徽语重心长地道。 第548章大婚之日 青儿紧抿着苍白的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羊徽瑜虽然贵为景王妃,但对于军中的事务一窍不通,青儿则不然,她长年在间军司任职,自然明白洛阳的防务体系是何等的强大,就算刘胤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想要在固若金汤的洛阳城中撕开一个口子,又谈何容易。 “他来到洛阳就是一个错误,更奢谈在禁卫重重的洛阳城生事,倘若他身份暴露的话,连他也决计走不出洛阳的,娘,你派人转告于他,让他放弃吧,我们也不可能再在一起的,不必做无谓的牺牲了。” 羊徽瑜道:“青儿,方才桃符来过了,他已经知道你和文宣的事了,只是还不知道文宣的真正身份,他跟我说一定会帮助你们逃离洛阳的,你就放心吧,娘是不会让你跳入火坑的。” 青儿微露诧异之色,道:“攸弟竟然也参与进来了,娘是你告诉他的吗?” 羊徽瑜摇摇头道:“没有,我害怕文宣的身份暴露,谁都不曾提起,今天早上桃符就过来了,应该是文宣和他讲过了,或许是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交易,桃符答应了帮他。桃符此来,也只是确认了一下文宣所说的,我告诉他你和文宣的感情是真的,桃符表示,他一定会帮你离开洛阳的,他祝你幸福。” 青儿默然了,司马攸是统领禁军的卫将军,如果他能网开一面的话,或许逃离洛阳城会有一丝的希望。对于这个弟弟,青儿还是很有感情的,但她知道,他毕竟还是司马昭的儿子,父命难违,许多事情,也不是司马攸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 更何况,刘胤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如果让司马攸知道了他就是魏国的头号大敌,攻陷关中的罪魁祸首,恐怕就连司马攸也不敢出面力保于他了。 很显然,刘胤用一个比较聪明的方式,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同时,获得了司马攸的信任,有了司马攸的帮助,这个看起来难于青天的任务就会变得有可能了。 一想到有机会离开洛阳,青儿的眼眶就润湿了,对着羊徽瑜道:“娘,就算女儿能够离开洛阳,恐怕此生也再无缘与娘再见了,女儿舍不得啊……” 魏蜀两国处于敌对状态,青儿很清楚,一旦跟着刘胤离开,她势必与司马家彻底地决裂了,离开司马家,青儿倒是没有半点的遗憾和留恋,但唯一让她不舍的,就是母亲了,从此天涯诀别,再无相见之日,青儿想想都心酸。 羊徽瑜有何尝舍得把女儿远嫁他乡,尤其是嫁到处于敌对状态下的蜀国去,但是为了女儿后半生的幸福,羊徽瑜又不得不承受离别的之痛,从此与爱女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日,念及此处,羊徽瑜不禁也是泪水涟涟。 “青儿,娘也舍不得你呀,娘也想把你留在身边,但娘不能太自私了,娘这辈子受的罪,绝不能再加到你的身上,只要你幸福快乐,娘此生亦无憾矣。” 母女俩相拥而泣,泪如雨下。 ┄┄┄┄┄┄┄┄┄┄┄┄┄┄┄┄┄┄┄┄┄┄┄┄┄┄┄┄┄┄┄┄┄┄┄┄┄ 位于京城中轴线的铜驼街是洛阳最繁华的街道,因道旁汉铸铜驼两枚而得名,在宫南四会道相对,俗语曰:“金马门外集众贤,铜驼陌上集少年。”而司徒府,就座落在铜驼街上。 今日的司徒府,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好一派奢华热闹之景,在洛阳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就是何府的二公子何劭将要迎娶宜阳公主,从早晨开始,何府就已是宾客如云,川流不息了。 何曾乃当朝三公之一,地位崇高,几乎朝中的三公九卿文武百官,都受到了邀请,前来何府参加婚宴,就算是没有拿到请贴的中下官吏,也特意地备足了礼物,前来何府恭喜祝贺,这么一个难得的巴结机会,没有人愿意错过了。 所以何府的门槛在一日之内差点就给踏破了,那些管事的文书奋笔疾书,光抄写礼单就痛得手腕发麻,后面收到礼物更是堆积如山,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做为新郎官的何劭今日身着礼服,自然是宴会的中心人物,在府门口迎来送往,接受着来宾的不断祝贺。 何劭是满面春风,笑容可鞠,谦和表面之上,是难掩其得意地神色,何劭等待这一刻,已经等的是太久了,今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着实风光一把。 两年前,司马昭就已经将宜阳公主许配给了他,那时候,何府已经做好了迎亲的准备,谁知还没有议定婚期,宜阳公主竟然跑到了蜀国,这几乎让何府成为了洛阳城的笑柄,而何劭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无穷的等待,尽管何劭挂着公主未婚夫的名头,但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何时何日才有机会完婚。 今天,何劭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能够迎娶司马家的公主,那无疑是一种身份显赫的标志,从此何府的地位,在洛阳城中,亦可更上一层楼。 对于身过花甲的何曾而言,同样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荣耀,能和司马家攀上姻亲,这是朝中多少权贵巴不得的好事,毕竟只有司马家能挂得上公主名号的,屈指可数,除了司马昭和司马师的女儿外,其他司马家的女子只能称之为小姐,能娶到公主过门,对于何家而言,也的确是荣宠之至。 何家世代官宦,何曾的父亲何夔,就是当朝太仆,何家在洛阳的世族圈里,那也是首屈一指。如此显赫家世,自然倍受手握重权的司马家的重视,从司马懿的时代开始,何曾就受到了重用,直至司马昭当权,何曾更是位列三公之一的司徒,成为朝中灸手可热的人物,司马昭对其极尽拉拢也自然是不足为奇了。 何曾做为官场的老油条,在此次的炎攸之争之中,审时度势,认为司马炎的机会要远比司马攸为大,便与太尉王祥等人鼎力支持司马炎,成为炎党的核心人物。 第549章世子驾到 当然回报也是丰厚的,何曾的朝中的地位不断巩固的同时,正是因为有司马炎的支持,才让宜阳公主得以下嫁到他们何家。能和司马家联姻成功,无异于让何家的地位在朝中是更进一步,这让已过花甲的何曾都有一种踌躇满志的感觉。 别看现在何曾官居司徒位列三公,但当过官的人都知道,三公位置那是风水轮流转的,很少有人能在三公位子上呆很长的时间,何况何曾已经快到致仕的年纪了,如何保证在他退下来之后何家能一如既往地维持朝中的地位,一直是何曾处心积虑思考的问题。 和司马家联姻是最可靠最有效的手段,凭借着这层姻亲关系,可以让何家这艘大船在宦海之中行的更远。 “世子到。”门人高声唱诺,嗓音洪亮,在喧嚣的何府之中依然让诸人都可以清晰听到。 何曾何劭立刻是上前迎接,如今司马昭病重,自然出不得宫来,世子司马炎能够赏脸光临,也已经让何府是倍感荣光了,文武百官也一齐地将目光投了过来,有羡慕的,有妒忌的,有惊叹的,表情各异。 刘胤也随同石崇混迹在人群之中,原本刘胤是没有拿到何府的请柬的,但石崇有,当刘胤向石崇提出前往何府参加婚宴之事,石崇当然是满口地应承,他还以为刘胤是有心去巴结何曾的,这点小人情在石崇看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每个参加宴会的达官贵人都不免要带几名亲随,但似乎也有人数限制的,否则人人前呼后拥地到何府来,岂不把何府给挤爆了。 刘胤想要在婚礼上抢亲,自然带的人手不能太少了,除了张乐赵卓和阿坚做为亲随进入何府之外,陈寂也派出了多名高手,乔装改扮混入了何府之中,今日的何府,虽然是戒备森严,但来往的人极多,鱼龙混杂,陈寂派出的人,又全部都是谍报高手,于是很轻易地就进入到了何府之中。 何曾本来就一个奢侈无度的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其厨房所制作的馔肴,胜过王侯帝戚之家,做饭的厨子,都是何曾高价重金聘请来的,厨艺更在御厨之上。每次宫廷宴饮,何曾都不吃王宫的馔肴,认为不及自已家中的美味,难以下咽。司马昭不以为怒,反而特许何曾自带菜肴上殿。 今日的婚宴,许多人都是冲着何府那闻名远播的美食而来的,何曾当然也是浑身解数,亲自下厨挑选食材,山珍海味,水陆毕呈,制作出一道道的美味佳肴来,以供客人食用。 张乐这个吃货今天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看着桌上那一道道色香诱人的美食,张乐是食指大动,垂涎欲滴,也顾不及其他的,甩开了腮帮子,胡吃海塞起来,连吃边连声地赞叹着:“真是太美味了!” 赵卓是一脸黑线,立刻是闪开一步,刻意地与张乐保持着一段距离,摆出一付我不认识你的模样,跟这货称兄道弟,真的是很丢人。 不过到了后来,赵卓也忍不住地提醒他道:“二哥,矜持点,别误了正事。” 张乐正吃在兴头上,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含混不清地道:“误不了……这样的美食,不吃可是暴殄天物……你瞧瞧,这儿的吃货可不止我一个……” 赵卓四处打瞧了一下,果然和张乐这般暴饮暴食的可不止一个,别看这些官员衣冠楚楚很是绅士,在这酒宴之上,狼吞虎咽,丝毫再无半点绅士风度,风卷残云地消灭掉了眼前的一盘盘美味佳肴。 一人停杯投著,大为赞叹道:“何公果真是美食大家,如此佳肴,天下无出其右。” 另一人则是号陶大哭,诸人奇之,那人惜叹道:“桌上美味无数,奈何腹中饱矣,悲乎!”众皆讪笑之。 赵卓不禁是大汗,敢情把张乐这个吃货放到这堆人中,倒也丝毫不以为奇。赵卓来此是担负着重大使命的,他滴酒未沾,竹著未动,鹰隼般的双目紧盯着当场的任何异动,等候着刘胤下达命令。 刘胤自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混迹于人群之中,刘胤暗暗地与潜入进来的密探取得了联系,确定好动手的时机。 就在此时,门人高声传报世子到了,刘胤这是第一次与司马炎见面,目光自然也被吸引了过去。 司马炎身长九尺开外,高人一头,在人群中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传说司马炎身有异相,长发及地,双手过膝,此刻他头发盘着,倒也看不出长短来,但双手过膝却是明摆在那儿,果然要比常人为长,刘胤不禁暗暗感叹,这司马炎恐怕是生错了年代,如果搁到后世,这身高,这臂长,完全有跟姚明一拼的实力。 鹰勾鼻子,鹰隼般锐利的眸光,大概是隔代遗传了司马懿鹰视狼顾的特点,司马炎给人的整体印象就是一种阴沉阴鸷阴森的感觉。 何曾父子笑容可鞠地迎了上去,司马炎能屈尊光临何府,也的确是给了何曾极大的面子。 “世子屈尊寒舍,令寒舍是蓬壁生辉啊。” 司马炎微微一笑道:“晋王身体不适,未能亲自登府道贺,今日令公子大婚之日,晋王特地嘱我前来贺喜,区区不薄礼,不成敬意。” 说着,司马炎一挥手,立刻有近侍人之人抬着两个大大的礼盒上前,既然司马炎是代表司马昭前来送礼的,那礼物的珍贵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不过那两个礼盒上都蒙着一层红布,让人无法窥得端倪,但看那抬礼盒之人步履沉重,证明那绝非是寻常之物。 何曾嘴上谦虚地客气着,但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虽然何府并不差钱,但晋王赐下厚礼,那代表的可是一种荣耀,何曾自然得笑纳了。 世子到来之后,何府的宾客差不多也就齐了,此时诺大的司徒府人潮如涌,场面壮观,眼看着吉时临近,诸人都在翘首以盼着新娘的到来。 第550章变生肘腋 在汉魏时代,婚礼的规格和档次是因人而异的,并不说你有钱就可以讲排场,超过规格,那就叫逾制,逾制的罪名可大可小,无人弹劾的话,自然是不了了之,但如果有人弹劾的话,那就是大不敬之罪,可是要杀头诛三族的。 或许在边镇外地,督抚当地的官员可以讲点排场,但在洛阳城中天子脚下,任何逾制的行为都会遭到御史的参奏,任何官员,都不敢轻易地去触这个霉头。 不过今天是公主出嫁,规格和档次也就是仅次于诸侯王的,汉魏时代的新妇没有坐轿子的习俗,新娘子所乘的那种车也是没有车厢的,仅有玄色的麾盖,仪式的规格和档次就是来自于车仗的多少,天子所用的车驾是六匹马,即所谓的天子驾六,士大夫人等,用的是四匹马,也就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驷马,普通庶民百姓可就没有资格乘坐驷马的,最多只能用三匹马或两马的马车。 在一片鼓乐声中,宜阳主公的车驾来到了何府门口,整个婚礼也进入了高潮。 魏代的婚礼分为拜堂、沃盥、对席、同牢、合卺、结发、执手七个步骤,在一片喧闹之中,宜阳公主在两位喜婆的搀扶之下,下了车舆,何劭早已迎候在车边,按捺不住满脸的喜色,将宜阳公主迎入府内。 拜堂的仪式故名思义要在大堂进行,何府极大,从大门到大堂,有一段很长的路要长,青儿顶着头盖,由喜婆搀着,向着大堂走去,透过盖头边角上的缝隙,青儿在人流之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心莫名地悸动起来。 她是了解刘胤的,一诺重于泰山,既然刘胤答应会在婚礼救她,那他就绝不会食言,这让青儿近乎绝望的苍白的生命似乎顷刻间注满了颜色,但她同时也看到了何府四周森严的警卫,一颗心不禁是忐忑不安地跳动了起来,手心之中沁满了汗水。 何劭和青儿进入了大堂,府内围观的宾客此刻都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堂,整个大堂布置的富丽堂皇,就听得司仪在高声地唱诺着:“新人交拜天地!” 何劭的脸上如乐开了花一般,多年的夙愿今日终于是得偿了,拜过天地,喝过交杯酒,接下来就入洞房了,心仪已久的绝色佳人终于可以投入了他的怀抱之中了。带着梦想成真的喜悦,何劭一揖拜了下去。 但何劭刚弯下腰,就觉得眼前似乎有一道阴影挡在了他的面前,何劭的头差点就撞到了那人的怀里,何劭悚然地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满脸惊骇地道:“你……你是何人?” 来的人自然是刘胤,既然青儿是他的女人,刘胤是绝不会容许她和别的男人来拜堂的,早在潜入何府之后,刘胤就已经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行动方案,他选择的行动地点就在婚礼拜堂的大堂之上,何府如云的宾客都集中在前院,大堂之上空出来供新人拜堂使用,刘胤早已吩咐所有潜入何府的密探暗怀利刃,悄然地接近到大堂附近,这个时候的人潮都向着大堂附近涌动,刘胤的这几十人的动作自然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注意。 就在司仪喊出一拜天地的时候,刘胤已经是快如闪电地跳到了堂上,挡在了何劭的身前。 婚礼当场变生肘腋,让所有人的宾客都是一阵哗然,大多数的人都是认不得刘胤的,惊异不已。 石崇也在附近,看着刘胤突然跳到堂上,他也懵了,搞不清刘胤要干什么,在下面大叫道:“文兄,你干什么,快出来,大婚仪式不可乱闯。” 刘胤却是充耳未闻,左手按在了何劭的胸口,轻轻地一推,刘胤是何等的力道,这这一推,便将何劭震退数步,但他的目光,却始终也未曾看何劭一眼,直直地看向青儿,轻声地道:“青儿,我来了。” 青儿掀去了盖头,回望着刘胤,她的眸光中,隐然地含着泪花,痴痴地道:“你不该来的,为我涉险,不值的。” 刘胤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微笑,淡淡地道:“你是我的女人,为你,我虽死无悔。” 围观的人群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浩大而奢华的婚礼,但再奢华的婚礼也只是能是按步就班地进行那几个程序,丝毫没有新意的婚礼自然激不起人们观看的欲望,甚至还不比上婚宴的美食更能吸引人。 但谁都没想到婚礼才刚刚拉帷幕,就出现了这样的变故,看到出这是一个极有故事的插曲,让平淡无奇的婚礼突然变得波澜起伏。 何劭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但他已经从婚礼的主角位置被人给推了出去,沦为了配角,何劭满腔的悲愤和怒火在燃烧着,对他而言,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怒不可遏的挥起拳头,向着刘胤砸了过去。 刘胤和青儿说话的时候,直接就将他给无视了,耳畔听得风声涌动,刘胤也只是轻轻地抬起左手,一把就握在了何劭的拳头之上。 何劭就一纨绔子弟,虽然也学着别人舞刀弄剑,但那里是刘胤的对手,他一拳砸在刘胤的手心之中,所有的力量就如同是泥牛入海,被化解的悄无声息,何劭再想拨出拳头来,却发现刘胤的手如钢箍一般,死死地箍住了他,让他不能动弹分毫。 “大胆狂徒!你……你……来人哪,给我拿下!”何劭脸色煞白,急喊道。 其实不用何劭喊人,这边一发生变故,何府的那些护卫就已经亮出了刀剑,向这边狂奔了过来。何府的护卫众多,向这边奔跑过来的时候,与周围原本就已经很拥挤的宾客发生了挤撞,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一片喧嚣。 张乐赵卓阿坚等人早就进入了指定位置,在大堂的周围形成了一道孤形的阵式,一看到际那些护卫扑了上来,张乐等人也是亮出了刀剑,与之争锋相对。 第551章挟持人质 刘胤冷冷一笑道:“何公子,今天好歹了是一个大好的日子,我可没想着要大开杀戒,血溅五步,最好让你们何府的人退下去。” 何劭虽然被制,但这里好歹是他家,他自然是有恃无恐,面对刘胤的威吓,何劭怒喝道:“不知死活的狂徒,你最好把我给放了,否则我定然将你千刀万剐!” 刘胤的眼中,掠过一丝的冷色,他的手上,加了几分的力道,就听得何劭的右手,喀嚓嚓作响,大概是指骨碎裂了。 他冷笑着道:“何公子,你大概还没明白现在的处境,你信不信在你将我千刀万剐之前,我把你这一身的骨头给拆了?” 在刘胤的计划,绑架人质是此次行动的关键,想要在戒备森严的何府之中全身而退,自然是得挟持点人质,何劭作为今天的新郎官,乃是最合适不过的人质了。只是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明白他的身份已经由新郎官变得了受挟持的人质,居然还在这儿大言不惭地恐吓别人。 何劭疼得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上沁了出来,刘胤的手段果然有效果,何劭不过是个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的货色,一看到刘胤来真的,顿时便是杀猪似地嚎叫起来,急忙冲着何府的那些护卫叫道:“别过来!别过来!” 何曾这个时候赶了过来,他也生怕伤了儿子,急令何府的护卫围在周围,不可轻举妄动,何曾高声地道:“阁下何人?有话好好谈,切勿伤了我儿。” 刘胤冷冷一笑道:“好说,我今天来,就是要带走宜阳公主的,何大人识趣的话,让一条路出来,我可以担保绝不会伤及令郎的一根汗毛,否则,便是玉石俱焚,孰轻孰重,何大人自己掂量吧。” 何曾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如果真的被刘胤从婚礼上把新娘子给劫走的话,那么何家丢人可就丢到家了,但对方现在挟持何劭,何曾又不可能不顾及儿子的安全,一时之间何曾进退维谷,踌躇不决。 司马炎的脸色铁青,他也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何府抢亲,而且就在他的面前,这跟赤裸裸打他的脸又有什么区别,一脸盛怒的司马炎已经站了起来,阴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刘胤,但他也不知眼前如此胆大妄为的是何人。 旁边有人提醒司马炎:“世子,方才好象石崇称呼那人为文兄,应该是认识他。” 一语点醒了司马炎,司马炎立刻吩咐将石崇叫过来。 石崇早在就那儿暗暗叫苦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胤竟然会采用如此过激的手段,要知道刘胤可是带到何府的,如果被追责的话,他石崇也绝对是难辞其咎。就在石崇惶惶不安之际,听到司马炎召唤于他,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不过他可没胆量违抗司马炎的命令,步趋而行,来到了司马炎的面前。 “不知世子有何吩咐?”石崇毕恭毕敬地道。 司马炎脸色不善,冷哼了一声,道:“堂上的那个人你可认识?” 石崇是暗暗叫苦,心道,文兄呐,你可把我害惨了,不过他面对司马炎的问话,不敢有半点欺瞒之处,老老实实地道:“此人名叫文川,官居中书台给事中。” 文川?司马炎的脸色更加地阴沉起来,这个名字倒是一点也不陌生,这两天司马炎耳边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作为司马攸身边的第一幕僚人物,在炎攸党争之中,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可以说司马炎未能获得嗣位,皆是拜他所赐。 先前也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让司马炎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形之中见到刘胤。按堂上发生的情况来看,刘胤意图是要劫走宜阳公主的,而且通过他和宜阳公主之间的对话,可以确定两人之间定有奸情,这让司马炎更加地愤怒不已。 要知道宜阳公主代表的可是司马家,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这样的事,无疑让司马家也是颜面大失。 “来人,给我拿下!”司马炎低沉地吩咐道。 司马炎身份特殊,无论走到那儿,身边都有一大群的侍卫跟随着,此刻当然也不例外,何府的护卫因为何劭被挟持,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但司马炎的侍卫可不管这一套,他们只听命于司马炎,司马炎一声令下,那些个侍卫便立刻拨刀扑了上去。 何曾惊得是面如土色,急急地道:“世子请慢动手,小心伤了归劭儿的性命。” 司马炎冷笑一声,道:“何司徒放心,这此人早有图谋,如果任其离去的话,令郎只怕是凶多吉少,如果将他们困在此地,未必敢伤令郎一根头发。” 这边说话的工夫,那些个侍卫就已经扑了上去,持刀亮剑,来势汹汹。 挡在外围的张乐赵卓阿坚等人的任务就是挡住敌人的攻势,一看司马炎的侍卫扑了上来,他们二话不说,立刻迎上去,与之战在一处。 司马炎带来的人不可能很多,除了必要的几人护在司马炎周围之外,投入进攻的也只有二十多人,甚至在人数上都不占据优势。不过司马炎的这些侍卫,可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勇士,个个武艺超群,与刘胤的部下展开了厮杀混战。司马炎的人一动手,何府的那些护卫有一部分也加入了战团,混战厮杀的范围涉及得越来越来广。 别看张乐一身的肥肉,但真正打斗起来,却也是动作如风,一把百炼刀,舞得是呼呼生风,司马炎的侍卫,三四个人都近不了他的身。张乐暴喝一声,疾步向前,一刀就劈在了一名侍卫的左肩之上,锋利的刀刃顺势而斩落,将那名侍卫连头带肩,生生地劈成了两截,鲜血迸溅,场面骇人。 赵卓阿坚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刀似游龙,闪闪寒光,在厮杀混战之中,连连有所斩获,直杀得堂前伏尸遍地,血流成河。 第552章底线 有张乐赵卓阿坚这三员悍将在,虽然他们明显地处于劣势,但还是挡住了对手的疯狂猛攻,司马炎的侍卫在激战中挂掉了大半,没有了这些顶尖好手的压力,虽然何府的护卫众多,但对张乐等人却形不成多大的威胁,堂前的战局呈现在僵持的状态。 青儿柳眉倒竖,看到场面危急,便早已忘记了自己新娘子的身份,从地上拾起一把剑来,对刘胤道:“我们杀出去吧!”青儿的剑术之高,犹在诸人之上。 刘胤也没想到司马炎竟然是如此地狠厉,全然不顾刘胤手中还有何劭这个人质,现在何府的护卫参战的也仅仅是一少部分,如果此刻真要突围的话,估计绝大部分的护卫就会一拥而上,想要在这人海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恐怕是一件不易的事情。 刘胤看到何曾在那儿急地直跺脚,显然还是挂念着自己儿子的安危,于是刘胤将剑压在了何劭的脖子,冲着何曾道:“既然如此,大不了同归于尽,何大人,准备给你儿子收尸吧!” 刘胤故意将锋利的剑刃压在了何劭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直流,何劭亡魂大冒,连声音都变调了:“父亲……救我!” 何曾急得是老泪纵横,连忙地向司马炎哀求道:“世子,停手吧,否则劭儿性命难保。” 司马炎也知道狗急跳墙的道理,真得如果将刘胤逼到绝境的时候,肯定会拉上何劭陪葬的,他之所以主动地发起攻击,就是想乘机剪除刘胤身边的羽翼,暂时还没有动刘胤的打算,只要将刘胤的手下给消灭掉,再和刘胤来谈判,就可以占据主动的地位。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刘胤手下这些悍勇之士的能力,与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卫相争,竟然也是不落下风,反倒是让自己的侍卫伤亡惨重。看到先机已失,刘胤在堂上又发出了最后的通牒,再加上何曾在一旁是苦苦哀求,司马炎不得不下令剩余的侍卫撤了下来。 司马炎死死地盯着刘胤,目光阴沉,道:“放了何劭,本世子便网开一面,放你离去!不过宜阳公主是司马家的人,她不能走!” 刘胤晒然一笑,道:“在下今日拼了性命,就是为了宜阳公主,世子你说她不能走,看来我们是没有谈判的余地了。”刘胤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出青儿,如果说没有达到目的,那么今天的行动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司马炎企图扣下青儿,刘胤那是一百个也不答应。 何曾脸色苍白,道:“只要你们能放了我儿,任由你们自去,老夫绝不相拦。”何曾现在只考虑儿子的安全了,这个媳妇要不要都无所谓了,何况这么一闹,何家的颜面尽失,就算是宜阳公主身份高贵,他们何家也是娶不起了。 司马炎脸色越发地阴沉了,和何曾的想法不同,司马炎更看重的是司马家的声誉,如果司马家真的出了如同青儿这般私奔的女子,那么司马家在天下人面前,可以说是丢尽了脸面,所以这才是他要扣下青儿的真正意图,他绝不能让司马家沦为人们背后的耻笑对象。 “青儿,你真的要和这个男人离开吗?”司马炎怒气冲冲地对着青儿道。 青儿紧抿着苍白的嘴唇,没有开口,似乎是默认了。 “你——”司马炎怒不可遏地道,“青儿,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你可是司马家的人,你今天的所做所为,完全让司马家蒙羞受辱,你数祖忘典,对得起你父王的在天之灵吗?” 青儿神色一凝,刘胤却是冷冷地截口道:“好一顶冠冕堂皇的大帽子,司马炎,当你们逼迫青儿嫁给她不喜欢的人时,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司马炎道:“何家累世公卿,门楣显赫,并不曾辱没于她,更何况何公子俊采风流,品貌皆优,郎才女貌,何等绝配。” 刘胤冷笑一声,伸手掐着何劭的脖子,将他拎着到面前,何劭此刻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抖若筛糠了。“这种窝囊废,也配得上宜阳公主?” 现在何劭的模样,也的确是惨透了,别说是俊采风流了,估计屎尿都流了一裤子了,宛如一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风采全无。 司马炎才不管现在的何劭是否还能和宜阳公主再结连理,他关心的,只是司马家的信誉千万别毁在他的这一辈上,司马青身为司马家的一员,如果跟别人逃婚私奔,那无疑让司马家在世人面前丢尽脸面,这种情况,是司马炎必须要强力阻止的。 “宜阳公主必须留下,这是本世子的底线!” 刘胤冷笑一声,道:“抱歉!带她走,也是我的底线!” 司马炎目露戾色,死死地盯着刘胤,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给事中,竟然也敢公然大堂抢亲,全然不将司马家放在眼里,传扬出去,司马家的声名必定会大损。 刘胤亦是坦然而无惧地迎着司马炎的目光,既然他今日来了,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算是司马炎血统高贵,刘胤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双方剑拨弩张,当场的空气陡然间变得又一次紧张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外面人嘶马鸣,尘嚣飞扬,大队的人马向何府涌了进来。 看装束,毫无疑问是魏国禁军的装束,盔明甲亮,刀枪耀眼,在洛阳城中,除了禁军之外,再无别的军队,拱卫京师安全的,就是这支军队。 宾客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想必是何府这边出现了状况,惊动了京城的禁军,于是赶了过来维护秩序的,有这支大规模的军队在,这些刺客根本就翻不起风浪来。看来今日这场闹剧,最终还是以何府为胜利落下了帷幕,这些刺客,在真正的军队面前,他们是掀不起任何风浪的。 禁军浩浩荡荡地涌入了何府,将何府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四周都是密如丛林的刀枪,戒备森严。 第553章双簧 但司马炎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为地阴郁,因为他看到了禁军队列之中一身戎装的司马攸。 司马攸骑了一匹高大的白马,一身银甲,披了一件雪白的披风,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俊采飞扬。司马攸身为卫将军,统领禁军,他出现在禁军的队列之中,显然不会令人惊讶。但司马炎却认为事情不可以这么简单,今天是何劭和宜阳公主的大婚之日,司马攸不可能不知道,论常理应当是司马攸身着常服来参加婚礼的,如此兴师动众而来,不可能没有什么别的图谋。 再联系到今天闹事的可是被称为司马攸身边首席幕僚的文川,司马炎神色明显地不善起来,司马攸的到来,应该这一系列阴谋其中的一环。 司马攸跳动下马,向着司马炎走了过来,微笑着拱手道:“原来兄长也在这儿。” 司马炎点点头,淡淡地道:“原来是二弟到了,这么大的阵式,想必也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吧?”现在炎攸之争已经是势同水火,虽然兄弟两个在表面上还能维持着一团和气,但背地里的暗战早已是硝烟十足。 司马攸微微一笑,道:“今日正是小弟当值,故而抽不出身来参加婚礼,刚才也是听闻有人来报,称何府有人械斗,小弟不敢怠慢,故而亲自率兵赶了过来,却不知现在是何状况?” 司马炎还没有开口,何曾已是带着哭腔向司马攸泣诉道:“二殿下,求你给老臣做主啊。方才这伙强人挟持我儿敬祖,意欲抢夺宜阳公主,杀人无数,阖府上下,血流成河。” 司马攸故作惊讶地道:“竟然有这种事?朗朗乾坤,清平乐世,天子脚下,首善之都竟然也有此狂徒行如此狂悖之事,真是胆大之极!何司徒放心,本侯身为禁军统领,维持京畿法纪,断不能容如此暴逆之事,任何胆敢作乱之人,一律严惩不贷。“ 何曾感激涕零地拜谢道:“多谢二殿下。” 司马炎在一旁是冷眼打瞧,心中兀自冷笑不已,何曾真是急昏了头,病急乱投医,司马攸此来,怎么可能会帮你,现在事件中心之人,一个是司马攸的姊姊宜阳公主,一个是司马攸的心腹谋士文川,这完全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文川在这边挟持人质闹事,司马攸再寻机带兵调停,典型的一场双簧戏,能瞒得过别人,瞒得过本世子吗? 司马攸向前跨了几步,冲着刘胤喝道:“阁下何人,竟敢在堂堂司徒府滋事?” 刘胤以给事中文川的名义在舞阳侯府做幕僚的事其实是极其隐秘的,除了攸党的内部人物之外,外人是根本无从知晓的,当然司马炎例外,司马炎有自己独立的情报系统,而且这个情报系统的运作完全是针对司马攸的,舞阳侯府那边那怕有一点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司马炎的耳目。 司马攸当然是做戏给众人看的,他的出现,原本就是和刘胤商量好的,现在不过是按计划行事而已。 刘胤亦是不动声色地道:“在下给事中文川,与宜阳公主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怎奈何府倚仗权势,欲强娶公主,在下不能辜负公主的一番情意,更不忍心公主跳入火坑,故而前来营救之,岂知何府仗势欺人,欲置在下于死地,不得以才出手自卫之,望二殿下明察。” 何曾一听,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这桩婚事分明是晋王司马昭赐予的,何况宜阳公主是何等的身份,何府高攀都来不及,什么时候了他何府强娶豪夺的。姑且不论刘胤与宜阳公主是否有私情,单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角度来讲,何劭与宜阳公主的联姻那是合理合法的,现在刘胤在堂上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怎不令何曾气忿不已。 “二殿下,他……他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司马攸抬手将他拦住,道:“何司徒稍安勿躁,本侯自有明断。” 司马攸冲着青儿道:“宜阳公主,此人你可认得?” 青儿点点头,道:“认的。” “那我问你,他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青儿看了刘胤一眼,落落大方地道:“句句属实,并无虚言。” 底下所有的宾客几乎都发出了一声的惊叹,刘胤如此说,并没有什么,现在青儿主动地予以承认,等于是坐实了她和刘胤的私情。一般女子而言,这可是羞于启齿的,但青儿做来,却是洒脱如朱兰,没有一丝的扭怩之态。 刘胤为了她都肯舍身忘死,她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更何况两人之间情感早已超越了一般的关系,青儿现在更是怀了他的孩子,一语既出,青儿不但没有羞愧悔意,反而心底是涌起了丝丝的甜蜜,如果他们感情注定是惊世骇俗的,那就索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何曾气得满脸煞白,这个还未过门的儿媳妇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与别的男人有私情,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估计还没到明天,这件事便会传遍洛阳城,何家会彻底地沦为别人的笑柄。 “二殿下,莫听他们胡言,此婚事乃是晋王殿下钦定的,我们何家也是经过三媒六证,岂可视同儿戏,就算他们所言属实,那也是无媒苟合,算不得数的。” 司马攸面色一沉,道:“何司徒,以宜阳公主的身份,岂是你可腹诽的?俗语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宜阳公主无意令郎,那么这桩婚事便值得商榷。” “这怎么可以?”何曾也是急眼了,婚礼办到这个份上,何家也是骑虎难下。 司马攸冷笑一声道:“何司徒认为婚礼办成这个样子,还有可能继续下去吗?这样吧,这个宜阳公主和这个文川本侯先带走了,同时也会让他们放了令郎,至于接下来如何,还得请晋王裁决才是。” 说着,他也不待何曾分辩,便让刘胤放了何劭,同时令禁军护卫着刘胤和青儿,准备离开。 第554章炎攸之争 有司马攸率领着大队的禁军,刘胤自然不用再拿何劭来做人质了,现在禁军的数量都远远地超过了何府内宾客和护卫的数量,整个何府堪称用人满为患来形容了。 禁军排列在两边,将刘胤青儿等人护在了中间,徐缓而出。 何劭从鬼门关里爬了出来,神情萎靡,失魂落魄,若非何曾搀扶着,此刻他恐怕连站都站不住了。何曾看着刘胤等人从容地离去,一脸的愤怒之色,但他明白,在手握兵权的司马攸面前,现在他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众宾客都是一脸的唏嘘之色,他们都没有想到何府的这场盛大婚礼最终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落幕,和何家关系密切的,不禁是扼腕而叹,与何家关系一般的,不免露出点兔死狐悲的神色,与何家有些隙怨的,表面上若无其事,暗底里已经是拍手叫好了。 司马攸的出场,让这场本来已经是跌宕起伏的好戏增加了一个戏剧性的结尾,在何府发生的这一切,必将以最快地速度传遍洛阳的每条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慢着!”一声断喝,传了过来。 众人都以为这场好戏已经落幕了,但没想到还有后续,顿时都是精神一震,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世子中抚军司马炎。 司马炎脸色铁青,今天的这一幕,打的不仅仅是何家的脸,他司马炎的颜面上,也全然无光。 官场上的人都知道,何曾是司马炎的人,而且是炎党一系的核心人物,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何况司马炎就站在一旁,何曾被虐的体无完肤,这让司马炎的脸面往那儿搁? 更何况,这桩婚事可是司马炎极力促成的,如果不是司马炎从中斡旋,婚事也肯定不会这么快地定下来,结果却是这样的结局,司马炎也的确有些下不来台的感觉。 如果再被刘胤和青儿就这样走掉的话,他司马炎的脸面岂不尽丧?今天看似何家丢人现眼,但对司马炎的威望也是一个重大的挫折,表面上看来,这只是一场婚事之争,但明眼人都知晓,这是炎攸两党的又一场较量。 司马攸面带微笑对司马炎道:“不知兄长还有何吩咐?” 司马炎冷哼一声,道:“二弟,你如此处置似乎并不妥当吧?宜阳公主的婚事,是父王钦定的,你说推翻就推翻,你的眼里,还有父王吗?还有我这个兄长吗?” 司马炎的目光锐利,逼视着司马攸,他要比司马攸年长十岁,从小到大,例来都是以兄长自居的,司马攸性格温和,以前也是很听司马炎的话,只是令司马炎没想到的事,这小子乳臭未干,翅膀却硬了,不但在背后阳奉阴违,而且在他的面前,也公然敢抗命了,这在以前,是司马攸从来不敢做的行为。 在这一刻,司马炎才真正感到了一种威胁,虽然兄弟之间为了王位的炎攸之争始终不息,但司马炎却从来没有正视过司马攸,认为他没有资格和能力与自己一较长短,但今天的事,无疑给了司马炎一个教训,看似人畜无害的司马攸也有露出他尖牙利爪的一刻。 司马攸也的确是成熟了,他很坦然地面对着司马炎充满挑畔的目光,很平静地道:“我心里当然对父王,对兄长充满敬重,但兄长也知道,我和青儿姊姊也是有着很深的感情,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去伤害她,如果她喜欢,我会全力地支持她,如果她不喜欢,这世上,没有人能强迫得了她。” “你——”司马炎压抑着内心之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低沉地道:“二弟,你和青儿身为司马家族的一员,理当应为了家族的利益而放弃个人的得失,你们这么做,将给司马家的声誉带来多大损害,你们清楚吗?” 司马攸淡然地道:“兄长何须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身为司马家的女人,为了家族的利益就该放弃自己的幸福吗,依我看来,这种利益不要也罢!” 司马炎大怒道:“二弟,你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无君无父,我定然将今日之事禀明父王,看你如何向父王解释。” 司马攸平静地道:“这个就不劳兄长费心了,我自会向父王禀明一切。告辞。”司马攸手一挥,禁军大队人马簇拥着刘胤青儿等人,向着何府门口而去。 司马炎的亲卫随从在方才的战斗之中已经是死伤大半,此刻身边也只剩下了廖廖数人,就算他有心想阻止刘胤青儿等人的离去,却也是有心无力。 这让司马炎是怒火中烧,身为世子,他有着超然的地位和无上的特权,但今天在何府,却让他的力量如此地苍白无力,明明知道刘胤在行凶杀人,却是无力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刘胤等人从容的离去,他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他不得不承认,今天对于炎党一系,又是一个极大的挫折,他甚至认为,这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一个阴谋,表面上看来是搅黄了何府的婚事,实则是对司马炎势力的一次打击,在炎攸嗣位之争的关键时刻,这样的失败,是极易挫伤军心的。 “宜阳公主——”何劭看着青儿远去的背影,他凄然地叫喊了一声,但却唤不回丽人的回眸一笑,何劭痛苦不堪地跪伏在地上,汪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何曾心疼地扶起儿子,恨声连连地道:“劭儿,这种水性杨花的****淫娃,我们何家不稀罕!” 何劭目光迷离,凄然傻笑,经历了如此惨痛的事之后,何劭整个人都疯颠了一般。原本他以为离宜阳公主是那么的近,现在看来,却是遥不可及的。 “世子,我们该当如何?”何曾只能将无助的目光投向了司马炎。 司马炎眼中掠过了一抹戾色,恨恨地道:“我即刻便进宫,去面见父王,此事,当定给何司徒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555章弥留 晋王宫的寝宫之内,帷帐低垂,司马昭躺在锦榻之上,面色蜡黄,气若游丝。 王后王元姬守在榻边,暗暗地是饮泣不止。 昨天司马昭的状况还非常地好,饶有兴致地在宫中观花赏月,若不是王元姬拦着,司马昭都有心思喝上几杯,但到了后半夜,司马昭突发中风之症,手足麻痹,半身不遂,口不能言,唬得王元姬急召太医上殿,为司马昭诊治。 太医们又是针灸,又是喂药,忙乎了大半天,也不见司马昭病情好转,急得太医们是满头大汗,束手无策。 因为今天是宜阳公主和何劭的大婚之日,所以大臣们都赴宴去了,此刻守在宫中的,也只有贾充和裴秀两个人,看到司马昭病情恶化,两个人也是眉头紧皱。 与王元姬关心司马昭的病情不同,贾充和裴秀焦虑的是司马昭还没有确立嗣子的人选,如今司马昭病情加重,选谁当继承人已经是头等大事,因为这关系到贾充和裴秀他们的切身利益。 王元姬守候了一宿,心力交瘁,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吓得太医们更是手麻脚乱,还好王元姬也只是劳累过度,并无大碍,只需卧榻休息即可,于她被宫女们扶了下去。 司马昭也的确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他躺在榻上,神思恍惚,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他依稀看到了父亲司马懿和兄长司马师的身影,他大叫着:“父亲——兄长——” 但司马懿和司马师似乎都没有理会他,身影飘飘忽忽,若远若近,司马昭仿佛触手可及,但又仿佛相隔遥远,他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却与他们始终有那一步之遥,怎么赶都赶不上。 司马昭很累,他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突然他看到了满身血污的司马师站到了他的面前,披头散发,面目可怖,左眼呶出了眶外,模样十分地骇,司马昭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司马师将头俯了下来,那只骇人的眼珠着甚至都要触及到司马昭的脸上了,司马师阴森森地启齿道:“子上,你坐我位子都坐了十年了,怎么,还没坐够吗?” 司马昭冷汗涔涔地道:“兄长放心,百年之后,我定传位给攸儿,以承兄长之嗣。” 司马师似乎这才略带满意地后退了一步,阴阴一笑道:“很好,我便在阴曹等你,我们兄弟,已经很和时间没有叙叙旧了,莫要让我等得太久了,嘿嘿嘿……”阴笑声中,司马师的身影逐渐地幻化不见。 司马昭悠然转醒,满头都是大汗,围在司马昭身边的贾充和裴秀俱是一喜,连忙道:“晋王醒了——” 看着两个心腹之臣,司马昭张嘴想说什么,但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丧失了说话的功能,任凭他嘴唇如何蠕动,却始终无法吐出任何一个清楚的字音来。 司马昭无力地躺在锦枕之上,仰望屋顶,眼神空洞没有丝毫的光彩,虽然他口不能言,但他此刻的头脑却是无比的清楚,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已然到了弥留之际。 司马昭的这一生,是充满着传奇的一生,跟随着父兄的脚印,一步步地踏上了人生的巅峰,虽然他还有没有最后登临九五之尊的遗憾,但司马昭的人生,也可以用完美二字来形容了,权倾四野,执掌天下,整个大魏的江山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站在权力的巅峰,有时候也是一种无言的寂莫,司马昭的内心深处,还是残留着一丝的阴影,打小司马昭就是生活在司马师的光辉之下的,司马师的精明强干、风流俊逸、阴鸷刚狠,都是司马昭所无法比拟的,司马懿对司马师的赏识程度要远比司马昭为重,所以司马懿临终之前,是将大任委于司马师而不是司马昭。 如果司马师不是因为讨伐淮南二叛之时因为惊吓过度导致眼疾发作,很可能司马昭距离这个位置还很遥远,这一点司马昭也很有自知之明,论能力或才干,他都和大哥相去甚远,司马师比司马昭所欠缺的,就是气运差了那么一点点的。 当然,司马师还有一点不如司马昭,就是他生儿子的本事差得太远,司马昭一共生了七个儿子,司马师却只生了一堆丫头片子,最后还得从司马昭的儿子之中选了司马攸来给他承嗣。 所以说,正是因为司马师的英年早逝给了司马昭上位的机会,人大大不过天,人强强不过命,天命如此,也只能说司马师气运不济。但司马昭打小就有对司马师又敬又畏,就算是司马师去世了,在他内心中留下的阴影都无法消除,司马昭此前曾说过“此天下乃景王之天下也”分明也就是他心虚的表现。 一梦醒来,司马师的话仿佛还言犹在耳,越到弥留之际,人便越发信奉鬼神之说,或许也是一种心理暗示,希望自己的生命能够以另一种方式得以延续下去,司马昭自然对司马师的托梦显灵是深信不疑。 其实对那个儿子继承王位司马昭并没有多大的偏心,不管是长子炎还是次子攸,都是司马昭比较中意的人选,长子炎英特刚断,杀伐果断,有乃祖之风,次子攸聪慧多才,温纯和善,有仁君风范,所以在嗣位的选择上,司马昭一直以来摇摆不定,踌躇未决。 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司马昭无法再拖延了,他很清楚,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要尽快地选出王位继承人来。 梦里出现的司马师,似乎是冥冥中的天意,给犹豫不决的司马昭指明一条道,一想到在阴曹地府就要和强势的兄长司马师碰面了,这几年如日中天唯我独尊的司马昭竟然心生一丝的胆怯,无论如何,他也不敢违背兄长的意愿。 这个时候,贾充凑了过来,俯身在司马昭的身前,问道:“晋王殿下,何人当以为嗣?” 第556章遗言 贾充也是看到司马昭快不行了,再不定立嗣之事,恐怕就来不及了,所以他顾不得其他,俯到司马昭的身前,急急地问道。 司马昭喉头嚅动着,努力地想发出声来,但在贾充听来,除了那几声含糊沉闷的奇怪声音之外,实在是分辨不出司马昭说的是什么,他努力地靠近司马昭,想听听司马昭说的究竟是什么。 但结果无疑让贾充很失望,就算他把耳朵几乎都贴在了司马昭的嘴边,还是无法听得清楚司马昭究竟说了什么。 “快拿纸笔来!”关键时候,还是裴秀灵机一动,吩咐宫人拿纸笔过来。 贾充握笔在手,在司马昭的眼前晃了晃,问道:“晋王殿下口不能言,能否写字?” 司马昭微微地点点了头,贾充大喜,立刻将笔塞在了司马昭的手中,扶着他的手腕,将纸塞在了笔尖之下。 司马昭左半个身子已经是完全失去了知觉,但右半个身子还勉强能动,右手提笔,虽然似有千斤之重,但在贾充的帮助之下,还是颤颤巍巍地在白纸上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传攸儿来。” 写下这几个字,司马昭如同费尽了平生之力,颓然地扔掉了毛笔,不住地喘息着。 虽然这几个字写得太草太糟,但依然可以辨认得清楚,贾充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整个人立刻呆住了。 司马昭在弥留之际,还是选择了司马攸来做他的继承人。 这让贾充几乎有抽自己嘴巴的一种冲动,要知道,贾充原本就是司马攸的岳父,其实他只要稳稳地坐在那儿,凭借着这层关系,想不上位都难。但贾充自以为聪明,认为世子司马炎赢面很大,所以他才不惜背叛自己的女婿,来投靠了司马炎,准备为自己的前程搏上一搏。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司马昭在最后的时刻,还是选择由司马攸来继位,这不吝对贾充而言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贾充拿着这页纸,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晋王写的是什么?”裴秀将脑袋凑了过来,当他看清楚纸上的那四个字时,也不禁惊呆了。 虽然司马昭没有写明将王位传给司马攸,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不传司马炎独传司马攸前来,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司马昭最终的选择还是司马攸。 作为炎党成员,裴秀自然也不希望王位落在司马攸的手中,可以想象的到,一旦司马攸继承了王位,那么攸党的任恺、庾纯、夏侯和等人,势必将会骑到他们的头上来作威作福,裴秀他们一干炎党派系的人物,恐怕仕途从此也就要划上一个句号了。 裴秀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几名站在远处的宫人之外,寝宫之内也就只有几名太医了,这些都是些无关轻重的人,由于他们距离尚远,也根本无从知晓纸上面写的是什么。让裴秀值得庆幸的是,王后元姬因为悲伤过度昏厥过去,已经送到别的宫中休息了,否则这事还真是难办。 他低声对贾充道:“公闾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贾充点点头,两人相随来到了殿外,看到四下无人,贾充这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看来晋王临终之前,最终还是选择了舞阳侯!” 裴秀有些唏嘘地道:“如果真的让舞阳侯继承王位的话,我们这一干老臣可就都遭殃了,仕途黯淡无光,就连身家性命能不能保全都是一个问题。” 贾充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的确,如果司马攸继位的话,那么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先前他们肆无忌惮地力挺司马炎,无形之中得罪了司马攸,而自从炎攸之争以来,炎党和攸党势同水火,纷争不断。尤其是任恺和庾纯,和贾充视同仇敌,可以预见的是,司马攸上台之后,任恺庾纯这些人必然得势,而得势之后,也必定会疯狂地打压炎党一系,贾充他们的好日子,从此就到头了。 “依晋王目前的状况,这恐怕已经是最后的决定了,现在晋王口不能言,就算是你们前去劝谏,恐怕也是徒劳无功,想要劝晋王收回成命,难呐。” 裴秀眼珠一转,道:“晋王书中所言,是召舞阳侯晋见,并非是传位于舞阳侯,我们只须依令传舞阳侯进宫,就不算是违背晋王懿旨。公闾兄可先走一步,将此间消息传于世子知道,一切由世子来定夺,你看如何?” 贾充眼前不禁为之一亮,裴秀说的尽管有些牵强附会,但未尝没有道理,司马昭的四个字单纯从字面上来看,的确是召司马攸进宫的意思,并无他意,自己只需只需将消息传到舞阳侯那儿,就算是完成了司马昭的吩咐,自然也不算违背司马昭的意思。更何况司马昭现在状况非常地差,口不能言,就算他想拒绝,也是无法张开口的。 至于提前一步通知司马炎,完全可以暗箱操作,就算是司马昭只如召了司马攸晋见而未召司马炎,司马炎赶来拜见病危的父王,那也完全是人之常情,无悖孝道,恐怕连司马昭也无法拒绝吧。 至于司马攸来得迟了些,那就对不起了,路上有些耽搁,消息送的晚了些,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司马昭命悬一线,谁来的早一些,谁就可以掌握主动权。司马炎来了之后,一切自有司马炎自己做主,他们这些外臣,最多也是依附在这些王子身边的,真正决断的,还是世子司马炎自已来拿主意。 贾充点点头,道:“还是季彦兄足智多谋啊,此计甚妙,就依此行事吧。” 裴秀亦点头道:“事不宜迟,世子那边还是请公闾兄亲自出面,务必请世子速来,不得耽搁半分。至于舞阳侯那儿,公闾兄也只需派人前往,能多走此弯路就多走一些,尽可能晚一些通知到舞阳侯,洛阳道路拥堵,迟上几个时辰也无人可以责怪。” 第557章事与愿违 贾充刚到晋王宫的门口,就迎面撞上了一脸怒容的司马炎。 “殿下不是前去何府参加婚宴了吗,如何这么快就回来了?”贾充有些纳闷地问道。 司马炎重重地哼一声,道:“现在还谈什么婚宴,给事中文川率人大闹何府,抢走了宜阳公主,你说这婚礼还能进行得下去吗?” 贾充不禁是目瞪口呆,这可是洛阳啊,天子脚下,竟然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更何况男方是司徒何曾的公子,女方更是公主身份,竟然会遭到当堂抢亲,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这么会这样,何府想来也是戒备森严,如何能被狂徒得逞?” 司马炎脸色铁青,冷哼一声,道:“还不是你的好女婿,带兵包围了何府,强行地把闹事之人和宜阳公主给带走了,闹出这么大的事,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舞阳侯?”贾充微微地一怔,在他的印象中,司马攸向来是性格温和,与人为善的,很少也过激的行为,没想到这回他竟然闹出这么一档子事。 司马炎恨声连连地道:“我这个弟弟,还真是个扮猪吃虎的角色,表面上看来温纯友善,关键时候,却一点也不手软,这事,非得要找父王理论一番才是。” 司马炎在何府可是颜面尽失,无奈司马攸手握重兵,司马炎虽然职位在他之上,但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急匆匆赶回晋王宫,想请司马昭来主持公道。 要知道,宜阳公主的这桩婚事,虽然是司马炎力主促成的,却也是司马昭点头同意的,司马攸在何府婚礼上公然违背父王的谕意,简直就是目无尊上,司马炎当即决定将事情捅到司马昭这儿,保管让司马攸吃不了兜着走。 司马炎急着去见司马昭,也没有理会一脸错愕的贾充,道:“等我先去面见父王,其他事回头再说。”说着,司马炎急风火燎地向着宫门内走去。 贾充这才想起要紧的事来,赶紧地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司马炎,急道:“世子且慢,宫里还有更紧要的事。” 更紧要的事?司马炎一怔,停下了脚步,略带疑惑地看着贾充,道:“宫里发生了何事?莫不是父王……” 贾充点头道:“不错,晋王昨夜突发重疾,病势垂危,恐怕……挨不到今日了。” “父王——”司马炎望着寝宫方向,心焦如焚,他原本是为了弟弟的事而来,刚到宫门口就听到了父王病危的消息,哪里还顾得上告状的事,急切地呼喊了一声,直向宫中冲去。 贾充急忙扯住了他的衣袖,道:“世子勿急,容卑职把话说完。” 司马炎五内欲焚,如何还听到进贾充之言,如果不是心里对贾充还有一点尊敬的意思,恐怕一只脚早把他踹翻在地了,我家老子都病入膏盲了,谁还有工夫在这儿听你瞎BB。 “父王病重在榻,明公你这是何意?” 贾充忙从袖中取出那张纸来,递给司马炎,道:“世子先别忙着进去,且看看这个,这是晋王亲笔手书的。” 司马炎接过纸张,仔细地端祥起来,费了好半天的劲,才分辨出纸上所写的是“传攸儿来”四个字,顿时宛如一盆凉水浇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司马炎直觉得前心后背都是冷嗖嗖的,哇凉哇凉的感觉。 司马炎何等的聪明,一看到这个四字,就已经明白了父王的意思,这是父王临终要传位给弟弟司马攸啊,司马炎辛苦数载,培植亲信,网罗党羽,为了嗣位处心积虑,不择手段,但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如何不让司马炎痛心疾首,悲愤交加。 一只青筋毕露的大手,将那张纸揉在了手心中,司马炎面露着凶光,咬牙切齿地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由于愤怒,他的身躯都不住地在颤抖着。 贾充走到司马炎的跟前,压低声音道:“晋王病危的消息还未曾传出去,知晓晋王写下这四个字的,只有我和裴季彦,王后由于劳累过度已经到偏殿休息了,其余宫人和太医并不知情。世子,现在便是最后的机会了。” 司马炎的眼中,掠过了一抹的戾色,他深深地看了贾充一眼,然后大阔步地向寝宫行去。 到了寝宫的门口,两名侍卫却将司马炎给拦住了。司马昭病重之后,为了静养,下令任何人无召不得晋见,不管是王子公主,还是侧妃侍姬,一律无故不得入内。想想也正常,司马昭一大堆的儿子女儿,姬妾媵侍,如果每天轮班地前来问候,喧嚣嘈杂再加上哭哭啼啼,司马昭恐怕烦都快烦死了。所以在经历了了几天不堪的折磨之后,司马昭干脆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晋见,司马昭想见谁的话直接召谁,这样一来就可以清静清静了。 如此一来,除了王元姬可以自由地出入司马昭寝宫之外,其他人包括世子司马炎和二王子司马攸在内,谁都不能无召入内,前些天司马炎想见父王,也一样曾被挡在门外。 搁到以前,司马炎还可以请求通传,当然,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按贾充说的,司马昭已经处于病危状态,口不能言,就连传唤人的能力都没有了,司马炎想求通传也是不可能了。 现在已经到了最紧急的关头,多耽搁一刻,王位便有旁落的可能,司马炎也顾不得许多,怒视着门口的侍卫,低沉地喝道:“滚!”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他们也很少看到世子如此动怒,但守卫寝宫不让任何人打扰到晋王是他们的职责,如果被晋王降罪,他们也是吃罪不起的。 贾充赶了上来,对两名侍卫道:“放肆,休得对世子无礼,世子乃是奉晋王之命晋见的,你们还不速速退下。” 贾充是司马昭身边的重臣,这几日一直服侍在晋王身边,他既如此说了,那两名侍卫怎敢怀疑有诈,连忙让出一条路来。 司马炎冷哼一声,拂袖而入。 第558章弑父 寝宫之内光线很暗,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很浓的中药味,司马攸抬头望望,寝宫内也不过只有廖廖数人,除了裴秀之外,尚还有三名太医及四位宫人。 司马炎身上带着一股凛然地杀气,阴鸷般地目光扫过,让那几位太医和宫人个个吓得是浑身一哆嗦,世子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但今天世子的脸色明显地不对劲,仿佛有一种要杀人的感觉,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令他们寒意泛体,莫不是世子怪罪他们没有能力医好和照顾好晋王。 “全部退下!”司马炎低沉地喝道,那几名太医和宫人如释重负,诚惶诚恐地拜了一礼,向殿外退去。 寝宫之内,立刻变得愈发地空旷了,除了司马炎和贾充、裴秀之外,只剩下了躺在病榻之上的司马昭了。 司马昭似乎也看到了刚刚到来的司马炎,他虽然口不能言身子不能动,但眼神之中,还是流露出异样的神色,司马昭现在唯一还能用的,大概也就剩下半边的脑子了,他决然没有想到,贾充裴秀居然敢阴奉阴违,自己的命令是召次子司马攸晋见,来的反倒是长子司马炎,一辈子擅弄权术的司马昭到了弥留之际,反倒被手下的亲信给算计了。 “父王,孩儿来迟了,您病得如此之重,却不让孩儿在榻前尽孝,这让我们做子女的,情何以堪?”司马炎到了榻前,向司马昭道。 司马昭鼻孔之中轻轻地哼了一声,闭上眼,似乎没有心情来理会司马炎。 司马炎对司马昭原本是很敬重的,又敬又畏,但今天得知司马昭欲传位给弟弟司马攸之后,他的心理陡然间失衡了,多年以来压抑在心头的苦闷倾刻间爆发了出来,让他如一头狂暴的雄狮,咆哮着,暴怒着,对待司马昭,自然也缺少了以往的尊重。 看到司马昭根本就不予理会自己,司马炎顿时变得暴躁异常,冷笑着道:“父王,看来我的到来让你失望了,你原本等的是他,对不对?你告诉我,我那一点比不上桃符,我治国水平不行,还是领军能力不行,你到是给我说一句,你凭什么就要把王位让给他?我司马炎,才是你的长子,才是这江山的合法继承人!父王,你的眼瞎掉了吗?” 说到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地怒吼,吼叫之声震耳欲聋,在大殿之中回荡着,余音久久不散。 贾充和裴秀也没有想到司马炎完全暴走了,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和司马昭来说话,裴秀想上前去劝劝他,但贾充扯了扯他的衣袖,暗暗地将他拉到了一边。司马炎的话已经是覆水难收了,此时再去和司马昭说软话,也无济于事了,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司马昭能在司马攸等人到来之前挂掉,那才是真正的万事大吉。 司马昭睁开了眼,眼中满含着怒意,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今天他才看清了司马炎真正嘴脸,这让司马昭十分地失望和气愤,他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畜牲!” 司马昭的骂声并没有让司马炎警醒,反倒是让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箭步冲了去,双手抓在了司马昭的肩头之上,猛烈地摇撼着,狂叫道:“没错,我就是畜牲,在你们的心里,从来有把我当做过儿子吗?从小到大,你们总是夸桃符如何聪明,如何有才,如何本事大,你知道吗,做为你们的长子,我有多嫉妒吗?你们既然不喜欢,那又干嘛把我生出来!” 司马炎狂叫着,摇晃着,本来已经是病入膏盲苟延残喘的司马昭被他这一番折腾,当即是气绝身亡,司马炎陷入狂暴之中,似乎没有察觉到异样,仍旧疯狂地摇撼着,狂叫着。 “世子,晋王他,他恐怕……”贾充在后面偷偷地扯了一下司马炎的衣袖,提醒道。 司马炎这才意识恢复过来,他骇然地发现,自己的指甲,都深深掐入司马昭肩颈之间的肌肤之中,司马昭已经是浑然没有一丝的气息了。 轰!司马炎头脑顿时一片空白,他“啊”地惊叫了一声,放开了司马昭,双手缩了回去,不停地战栗颤抖着,面如死灰,喃喃自语道:“不,父王,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吓孩儿,你是睡着了,对不对?我没有弑父,我没有——我没有——” 司马炎向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司马昭的榻前,神色凄惶,痛哭流涕,语无伦次地道:“父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吧……这不关我事,不关我事……父王……父王……” 贾充和裴秀对视了一眼,上前一左一右将司马炎搀扶起来,贾充道:“晋王驾鹤仙逝,人死不得复生,世子请节哀顺便。” 司马炎瞪着血红的眼珠,一把抓住了贾充的手,道:“父王不是我杀的,父王不是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贾充淡然地道:“晋王病势由来久矣,已入膏盲,太医皆束手无策,无药可医,今日薨逝,乃在常理之中,世子悲伤过度,幻听幻觉,故而胡言,此事我与裴尚书亲眼目睹,与世子并无半点干系,世子又何须自责?” 司马炎在二人搀扶下坐定,好半天脸色才恢复过来,今天遭逢连番的变故,才让司马炎的性情大变,从得到嗣位消息之后的绝望,继而演变成愤怒,多年心血化为泡影的不甘让他顷刻间暴走了,甚至完全地丧失了理智,错手杀了已经命悬一线的司马昭。 清楚过来的司马炎不禁是好生懊悔,就算没有他的一时之怒,司马昭也绝计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了,但毕竟司马昭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下,这或许让司马炎将引为终生的憾事。 但世上毕竟没有卖后悔药的,痛定思痛的司马炎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逝者已矣不再复生,那么活下来的人,就必须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第559章秘不发丧 “世子,请节哀顺便,晋王已然过世,还请世子振作起来,主持大局。”贾充劝慰道。 就算没有贾充的劝慰,司马炎也已经渐渐地从弑父的慌乱之中平静了下来,其实原本他并没有弑父的图谋,只不过激于一时的气愤出手重了一些,司马昭的死,完全是一个意外,就算没有这样的事,司马昭也肯定是不会熬过今天的,其实,他的生与死,和司马炎并没有什么关系。 如此思量一番,司马炎内心的恐惧便无形地消失了,既然与他无关,那么他也就无需再背负什么思想负担了,心里面的阴影也就淡上几许。 但随后司马炎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司马昭死了,这王位的继承权却是悬而未决,尽管司马昭临终前有遗命,但已经被司马炎撕掉了,而且知晓遗命的人只有贾充和裴秀两个,他们两个又俱是自己的心腹,绝对不会将这个消息给泄露出去的,如果自己刻意隐瞒,那就等于司马昭没有遗命。 如果司马昭没有遗命的话,身为长子,司马炎是拥着第一继承权的,再加上朝中重臣的拥戴,司马炎上位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但现在最大的变数就是来自于司马攸,原本司马炎对司马攸并没有太多的忌惮,认为自己这个性格温和的弟弟不会成什么大气候,不会对自己继承王位造成什么太大的障碍,可今天何府之事后,司马炎的三观顿时被颠覆了。 原来看起来如小猫一样温顺的弟弟,露出尖牙利爪来,同样相当地可怕。现在让司马炎最忌惮的,就是整个京城的防务兵权都掌握在司马攸的手中,在何府之事中,司马攸正倚仗着手握重兵,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当场劫走了造成何府血案的元凶。 如果司马攸得知了司马昭的死讯,会不会心甘情愿地放弃手中的兵权,拥护他这个哥哥继位,司马炎不会脑子,用脚后跟都能想到,这是不可能的,司马攸必定会依仗他身中的兵权,来一争高下的。 更何况,司马攸周围还依附着诸如任恺庾纯夏侯和这些人,这绝对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这些攸党的核心人物,必然要给司马炎的继位造成诸多的困难。 怎么办? 司马炎背负着双手,来回地在寝宫内踱着步,他浓眉紧锁,神情肃目。 贾充和裴秀也是紧张地望着司马炎,此时此刻,最是能考验一个人能力的时刻,他们相信,以司马炎的英明决断,必然可以拿出一个可靠的方案来,度过这个危机。 盏茶的工夫,司马炎停下了脚步,双目之中,寒光凛然,他沉声地道:“裴尚书,你即刻草拟一份遗书,就说父王传位给我。贾中护,你即刻派人秘密出城,通知扬州都督石苞、荆州都督羊祜,豫州都督陈骞,要他们即刻率兵进京勤王。” 贾充诧异地道:“豫州都督陈骞倒还罢了,只是扬州都督石苞、荆州都督羊祜相隔如此之远,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抵达京师。” 司马炎从容地道:“十几日之前,我便已经给石苞和羊祜下了密令,要他们带兵进京,想必此刻已经在半路上了,距离京师已是不远,你速派人半路告之,要他们星夜兼程倍道而行,务必于三日内赶到洛阳。” 随着司马昭的病情加重,关于嗣位的争夺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程度,前番司马炎企图利用朝臣重臣上疏进谏逼迫司马昭改变主意的计划失败之后,司马炎就秘传扬州都督石苞、荆州都督都督羊祜、豫州都督陈骞秘密带兵进京。 这三大都督都是司马炎的心腹之臣,手握重兵,司马炎自知虽然在朝中得到了诸位大臣的支持,但毕竟在洛阳城中,他并没有掌握兵权,而这一点无疑是致命的,而今天发生在何府的事,也证明了司马炎的决断是何其地英明。现在司马炎已经得到了绝大多数朝臣的支持,倘若三大都督再拥兵进京的话,司马攸绝对是无力抗衡的,司马炎对晋王之位,那是势在必得。 贾充闻之,不禁佩服地是五体投地,怪不得人人称颂司马炎有王者之相,这份魄力,这份谋略,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为了****之位,司马炎可以说是惮精竭虑,料算周详,如果最终得不到王位的话,那也只能是天意而非人谋了。 “卑职这就派人前往,不过石苞羊祜就算是再快,也得几日后才能抵达,如今晋王已逝,如何才能瞒得过舞阳侯?” 司马炎斩钉截铁地道:“秘不发丧!” 到了这个份上,也唯有这个办法来拖延时间了,等到三路都督的大军赶到洛阳,一切自可尘埃落定,在大军赶来的这段时间,司马炎就必须要将司马昭的死讯隐瞒下来。 历史上,秦始皇死在东巡之路上,胡亥与赵高李斯密谋秘不发丧,假诏逼死了公子扶苏和大臣蒙恬,最后篡夺了皇位。现在司马炎如法炮制,自然也是志在王位。 贾充有些疑虑地道:“好在晋王此前有吩咐,无召不得晋见,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挡住想在晋见的诸王子和大臣,宫内的宫人多加约束,问题也不太大,只是王后那边,恐怕不好办,一旦王后醒来,定然要见晋王,我们又如何拦之?”别人都好说,找个理由拒绝晋见便是了,唯独王后王元姬要进来,没人能拦得了。 司马炎冷沉地道:“母后那边,我自有安排,你们就无须担心了。传令下去,封锁晋王宫,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违令者,格杀勿论!” 贾充和裴秀领命,立刻下去安排,加强了晋王宫的警卫,封闭宫禁,不论何人,无令不得出入王宫,同时,暗中调遣世子府的亲卫,充实到了晋王宫的守卫之中。表面看来,晋王宫一如平常,毫无变化,但实则外松内紧,戒备森严,整个王宫内,气氛紧张到了极致。 第560章噩耗 回到了舞阳侯府,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笑容,这一次,丢脸的可不止是何曾一家,整个炎党派系包括司马炎本人,都是颜面扫地,刘胤是抱得美人归,整个攸党则是收获了与炎党相争的又一次胜利,跟随着司马攸率军到何府的嵇喜等人是兴奋不已。 司马攸在舞阳侯府置下酒席,算是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庆祝。 但刘胤却很冷静,对司马攸道:“此番司马炎在何府丢尽颜面,必然不甘失败,想来他定要在晋王面前告上一状,君侯切不可大意。” 虽然今日在何府的确是打压了炎党一系的嚣张气焰,但司马炎定会在司马昭面前搬弄是非,毕竟这桩婚事得到了司马昭的首肯,司马昭如果怪罪下来,事情还是有些麻烦的,就算最终的结果是不了了之,但对于司马攸在司马昭心中的评分,无须中要贬低几分,在这炎攸之争的关键时刻,一点小事都很有可能误了大局。 司马攸也很清楚此事的后果,不过既然做了,那也就没什么后悔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宫向司马昭具实以告,希望能得到他的宽恕。 “好,我这就进宫,去和父王说一声。”司马攸当即道,起身吩咐下人备马,直赴晋王宫。 ┄┄┄┄┄┄┄┄┄┄┄┄┄┄┄┄┄┄┄┄┄┄┄┄┄┄┄┄┄┄┄┄┄┄┄ 不过司马攸去的很快,回来的更快,酒宴之后刘胤坐在那儿喝茶,茶还没凉,司马攸就返了回来,一脸悻悻然地样子。 司马攸到达晋王宫的时候,刚好是黄昏时分,毫无意外被守在宫外的坐侍卫挡了驾,司马攸请求通传,但得到答复是晋王已经睡下了,任何人都不见,司马攸无奈,只得悻悻而返。 自从司马昭患病以来,这已经不是司马攸第一次吃闭门羹,所以司马攸也不疑心有什么别的缘故,只得打马回府。 但刘胤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据负责盯梢晋王宫的密探回报,下午未时时分,司马炎便进入了晋王宫,其后一直没有离开,以前司马炎晋见,最多也不会呆上一两个时辰,而今天显然呆的时间比较长。如果真的按拒绝司马攸晋见的理由称司马昭已经睡下了,那司马炎就更没有理由呆在王宫里了。 刘胤只觉得事有蹊跷之处,便暗暗地唤过陈寂来,道:“晋王宫内似乎有状况,你速派人去查一下,尽快回报。” 洛阳司在洛阳城内发展了几十年,早已形成一个密布洛阳城内的情报网,就算是皇宫大内,都有洛阳司渗透进去的密探,当然属于要害部门的晋王宫,更是蜀国间谍关注的重点,陈寂在晋王宫内安排有眼线,听到刘胤吩咐,陈寂立刻下去安排。 不过消息获取的并不顺利,陈寂欲同晋王宫内的密探取得联系的时候,才发现晋王宫的防卫明显地加强了,严格禁止任何人出入。陈寂以一个职业间谍的灵敏嗅觉立刻感到晋王宫之内必有大事发生,否则晋王宫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提高警戒级别。 虽然说晋王戒备森严,但那也是针对普通人的,象陈寂这样无孔不入的间谍人员,这样的防卫形同虚设,只不过是陈寂费点周章罢了。 到了四更天的时候,陈寂终于是拿到了最新的消息,潜入晋王宫的密探身份和地位不可能太高,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入寝宫的,但种种迹象表明,司马昭就算没死,也绝对是处于病危状态,现在司马炎依然滞留在宫中,非但没有离去的迹象,反而秘密地调动了世子府的警戒力量前来增援晋王府,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同寻常的事。 刘胤应司马攸的请求留在了舞阳侯府,而青儿也没有回到景王府,按司马攸的话来说,他们在洛阳城闹出了惊天动地的事,很可能会遭到某些人的报复,而整个洛阳城中,估计也只有舞阳侯府是最安全的。为了保险起见,司马攸将刘胤和青儿都留在了舞阳侯府,并派出专门的护卫进行保护。 陈寂得到晋王宫内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刘胤,刘胤也是彻夜未眠,一直等候着这个消息。 “大人,不出您所料,晋王宫内恐有大事发生。直到现在,世子司马炎还未离开王宫,反而增调了不少的护卫前往了晋王宫,用以调换晋王宫的守卫,现在王宫内外守备森严,尤其是司马昭的寝宫附近,任何人一律不得靠近,显然司马昭生死成谜,据潜入王宫的密探报告,司马昭就算还活着,那至少也是处于弥留之际。” 事有反常即为妖,刘胤敏锐地察觉地事情的不同寻常,司马炎长时间地滞留宫中,并且加派了宫中的防卫人手,这无疑是给出了一个信号,现在到了嗣位之争的关键时刻,司马炎如此反常的表现,只能证明一点,看来司马昭已是凶多吉少了。 刘胤根据种种迹象猜测,司马昭可能已经是去逝了,司马炎采用的,就是宫廷阴谋之中惯用的伎俩——秘不发丧,现在让司马昭唯一忌惮的,就是司马攸的兵权,现在京城内外,身为卫将军的司马攸掌握着禁军,控制着京师的防务,这是司马炎所无法撼动的。司马炎这么做,肯定是有着后续的手段,最次也是会调兵入京,以达到和司马攸相抗衡的实力。 所以,现在的形势已经是万分紧迫了,不管司马昭是真死还是假死,都必须要拿出有效的手段来了,如果到现在还一昧地按兵不动的话,很可能就会一败涂地。 刘胤没有犹豫,径直地去见司马攸。司马攸还没有起身,刘胤便守在门外让下人予以通传,等到司马攸穿衣出来,刘胤则是一脸严肃地道:“君侯,事情要比想象中严重的多,你必须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你的父王,很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了。” 第561章出兵 司马攸的脸色陡然一变,失声道:“这消息可靠吗?” 刘胤道:“当然,这仅仅也是猜测,毕竟晋王的寝宫现在已经被封锁了,任何人都不可能靠近它。不过,按照现有的情况分析,这种可能性至少也有占到九成以上,所以我们千万不可以对司马炎抱有幻想。” “这简直不可想象。” 刘胤道:“司马炎秘不发丧,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以为尚没有实力对付你的禁军,但纸里包不住火,晋王去世的消息迟早会泄露出来,司马炎这么做显然是为了拖延时间,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给大军进京提供时间。” “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司马攸眉头紧锁,忧心冲冲。 刘胤沉声道:“很简单,封闭洛阳城门,拿下晋王宫,接掌王位!” 司马攸的表情明显地一怔,刘胤给出的办法也太过极端了,如果司马昭没有死的话,他的行为无异于是叛乱。 “这……确实需要这样吗?”司马攸迟疑地道。 刘胤表情严肃,但冷漠的眼神之中透出来的是刚毅。“君侯,现在每耽搁一刻,失败的风险就会加大几分,你现在掌管禁军,可以操持着京城内的生杀大权,但一旦司马炎的援军赶来,这种优势就会荡然无存。机会就在眼前,把握它,你就是万人之上,失去它,只能是坐以待毙。” 司马攸心底是还在挣扎,对他而言,这或许是一个艰难的决择,一面是令人垂涎的王位宝座,一面是难以割舍的兄弟亲情,一旦举兵,兄弟阋墙势不可免,亲情荡然无存,虽然这一段时间以来,因为嗣位之争,兄弟俩的关系势成水火,但在司马攸看来,他真的不希望出现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的这种事来。所以,在嗣位之争中,他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只是希望父王司马昭做出决断,对于司马炎咄咄逼人之势,他一直采用比较克制和忍让的态度。 只是随着事态的发展,司马攸才不得采取了主动,当然这也得归功于刘胤,如果没有刘胤的出现,司马攸甚至都无法聚合攸派力量,更别说在公众的场合对司马炎派系的打压了。 但此刻刘胤的提议,多少还是让司马攸在情感中无法接受,他喃喃地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刘胤只得退让一步,道:“那君侯速召任恺庾纯等人来,大家共议一下再定吧。” 司马攸想了想,同意了刘胤的提议,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召集众人来,自然也多一个商量,于是司马攸下令,立刻召集攸党的核心人物到舞阳侯府来。 任恺等人来得倒是挺快,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基本上就都到齐了,刘胤简明扼要地介绍了目前的情形,同时也讲出了自己的推断。 听闻晋王司马昭可能已经病故的消息,任恺等人都是吃惊不已,夏侯和略带怀疑地道:“倘若晋王真得已薨,世子岂敢冒天下之韪隐匿实情秘不发丧,一旦被朝臣和司马氏族人知晓,势必将会群起而围攻,局面又岂是世子他一人可以收拾了得?” 刘胤淡然地道:“所谓利令智昏就是如此,司马炎利欲熏心,为了王位,已经是不择手段,又怎会顾及手足之情,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数日之内,必有打家勤王旗号的外藩将领入京,到时局面逆转,以司马炎的心性,还不知要怎样对付在座诸位。” 想来司马炎对攸党派系的人物早已是恨之入骨,一旦真如刘胤所料司马炎得势之后,大家恐怕就再无好日子过了。 任恺脸色阴郁,沉声道:“文大人所言极是,现在看来,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君侯就不必再犹豫了,成败在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 众人皆附议立刻动手,迟则生变。 既然动手的方案全票通过,那么司马攸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他立刻下令嵇喜带着他的令符通知洛阳十二城门令,要他们接令之后立刻关闭城门,实施全城戒严。同时,下令禁军人马全部出动,封锁洛阳的大街小巷,并对晋王府实施包围。 身为卫将军,司马攸的职责就是护卫整个京师的安全,他有权调动禁军部队,洛阳的十二个城门令都归他管辖。所以卫将军一直是最为重要的职位,其地位虽然不及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但那也仅仅只是品秩上的差别,由于卫将军掌握着京师的兵马,对朝廷的影响力十分重大,故而担任卫半军一职的,都堪称是心腹之将。 司马昭能将十八岁的儿子放在卫将军这个职位上,正说明了他对司马攸的信任,也许正是基于想要传位给司马攸的心思,所以才会将整个京城的防务都由他来管理。而正是由于司马昭的这一决断,才为今天司马攸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命令下达之后,整个洛阳城一下子似乎就陷入了混乱之中,原本洞开的城门供熙熙攘攘的人流通行,但一纸令下,洛阳的十二座城门立刻行动起来,将城门全部关闭,任何人都无法通行。 无序的混乱开始暴发了,原本等着排队准备入城的人此刻是大发牢骚,但看到一队一队的禁军开过街头,那些人似乎才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匆匆地离开了街头,以免即将到来的战火波及到自身。 整个洛阳城的空气陡然地紧张了起来,禁军大队人马出动,封锁了几乎所有交通要道,主力队伍在嵇喜的指挥下,开始和晋王府集结而来。禁军队伍旗帜鲜明,甲胄齐整,刀枪锃亮,在洛阳街头行进之时,宛如举行阅兵式一般,但普通老百姓见状是逃之夭夭,因为他们可以感受到禁军队伍所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意。, 司马攸道:“文先生,下一步我们该当如何,是该前往晋王府了吗?” 刘胤摇摇头,道:“不急,在去晋王府之前,我想还是应该去皇宫拜见一下我们那那位大魏皇帝了。” 第562章请旨 相比于前几位曹魏皇帝,曹奂的这个皇帝当的恐怕是最为郁闷的了,当然如果不是上一任皇帝高贵乡公曹髦自己作死,再怎么也轮不到曹奂来当这个皇帝。 曹奂是曹操之孙,燕王曹宇之子,论辈分,他要比曹髦还要高上一辈,是文皇帝曹丕的侄儿,在血缘亲疏上,自然要比曹丕这一系的子孙要疏远的多。司马昭之所以选择曹奂做皇帝,正是看中了他在朝中没有根基没有实力的这一特点,才将他扶植起来,否则曹魏宗室血缘近者比比皆是,再怎么也轮不到他来当这个皇帝。 司马昭立曹奂为帝,完全是将他视做傀儡,因为司马昭就早受够了,前面的那两个皇帝齐王曹芳和高贵乡公曹髦,明明已经是沦为了傀儡,却还依旧不听话,时不时地在后面要搞一点小动作,尤其是那个高贵乡公曹髦,简直和脑袋进水没啥两样,公然地抵毁他司马昭,说什么“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带着百十来人号人,就敢兴师动众地前来讨伐,他横死街头固然是他自己作死,但却也让司马昭背负了一个弑君的名头,对司马昭的声誉造成了相当不良的影响。 所以司马昭在选择继任皇位的人选之时,主动地挑选了血缘相对疏远的曹奂,让曹奂成为曹魏的第五任皇帝。 曹奂在朝中根本就没有根基,数次政治大清洗,也基本上将忠于曹魏皇室的力量清除掉了,可以说曹奂是司马昭手中最方便的棋子,搓他圆就是圆,搓他扁就是扁。曹奂名为皇帝,实则只是一位被软禁在宫中的高级囚陡而已,所有的朝议都不再需要他参加,军国大事都决于晋王司马昭,曹奂除了每年祭太庙的时候能出宫之外,其他一年之中的大部分时间,他都是在深锁的宫墙内渡过的。 挂满蛛网落满灰尘的前殿已经很少有人光顾了,曹奂唯一的心思,就是千万别去招惹触怒司马昭,落个前任曹髦的下场,只要能得善终,曹奂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做为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年轻皇帝,这样的处事态度显然让人奇怪,但在这片血染的宫闱之中,能让自己平平安安地生存下去,已经成为了曹奂最大的心愿。 因为有大把的时间来消遣,曹奂对于美酒和美人追求的还是相当地热衷的,这让司马昭更加地放心,至于美酒美人,自然是供之不缺。 就在司马攸到达挂满尘埃蛛网的前殿之时,曹奂还在搂着两个美人醉生梦死,听到宫人的通传,曹奂悚然一惊,绮梦顿消,酒也醒了大半,来人可是司马昭的次子,担任卫将军的一职的司马攸,曹奂不敢怠慢,立刻前往前殿迎接。 虽然心底里没把曹奂当一回事,但司马攸还是给了曹奂一个应敬的礼,如果换作是司马炎,曹奂就别指望这种待遇了。 “臣司马攸拜见陛下。” 曹奂有些诚惶诚恐了,连忙道:“爱卿平身。”接着曹奂整了整衣冠,正色地道:“不知爱卿晋见所为何事?” 要曹奂来拿捏皇帝的这个腔调实在是太困难了,自从他坐上皇位,还真没有那个大臣向他请命过,更何况来人可是权倾四野的晋王之子,他不得不慎重对待着。 跟随司马攸晋见皇帝的,还有刘胤,未等司马攸答出来,刘胤已是率先在阶下道:“陛下可知今日洛阳城中的状况否?” 曹奂一脸的茫然,就算洛阳城有天大的变故,也和这位深宫高墙内的皇帝无关,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去世理会朝政,更不可能关心洛阳城中的变故。 “晋王薨逝了。” 曹奂这才微微耸容,司马昭死了?压在他头顶上的那座大山终于掉倒了,一瞬间,曹奂似乎感到了一丝的轻松,尽管他明白,就算是司马昭死了,但他还有儿子,自己的日子未必就会好过,甚至可能还不如司马昭当政的时候。 为了表示敬意,曹奂在惊惧的同时还落了两滴眼泪。“真是太遗憾了,晋王去世,是我大魏不可估量的损失。何日下葬,朕当前往吊唁。” “暂时未定,定夺之后,自会通知陛下,不过二殿下今日前来,还是有一件事向陛下请旨的。” 曹奂大为奇怪,现在军国大事大小皆决于晋王宫,许多的事情晋王司马昭就已经是做了主,根本就无须向曹奂请旨,所以说今天司马攸的要求,对于曹奂而言,还是比较新奇的。 “晋王已世,舞阳侯身为晋王生前指定的嗣子,理当继承王位,不过若非陛下下旨,则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恳请陛下降下一道诏书,封司马攸为晋王,以安民心。” 曹奂一听,顿时也就明白了过来,虽然然他不问时事,但晋王司马昭有几个儿子,又有那两个儿子有继承权的,这一点曹奂到也是清楚,既然司马攸上殿做如此请求,很显然兄弟们之间的王位之争充满着火药味。 不过禀着无为即无错的概念,曹奂还是不愿意轻易地表态,他知道,不管自己支持那一方,必然都会为自己埋下隐患。 “这个……舞阳侯何不请令兄一起来,你们兄弟协商之后,联自会下旨公告天下。” 刘胤不禁是冷笑一声,这个魏帝曹奂,看来每日圈禁在宫中,也没有令其变傻,不过对于这位傀儡皇帝,刘胤并不准备客套,如果他不肯就范的话,就需要给他加大点筹码了。 “这个就不劳陛下费心,舞阳侯今日此来,便是向陛下讨要一封旨意的,如果连这也无法满足的话,我想舞阳侯是不建议换一个人降诏的。” 面对刘胤赤裸裸的威吓,曹奂也的确是有些发懵,如果不答应,恐怕过不了这一关,想玩中庸之道,似乎在这里行不通,曹奂被一个小小的五品官所威胁,大概也是天底下最奇葩的事了。谁也惹不起了的曹奂最终在诏书盖上了自己的玉玺大印,承认了司马攸合法的晋王之位。 第563章兵围晋王宫 随着洛阳十二门的关闭,整个京城内的空气陡然地变得紧张起来,身在晋王府的司马炎也不禁是眉头紧锁,现在他最忌惮的就是司马攸手中掌握的兵权,他之所以秘不发丧,就是惧怕司马攸引兵发难,现在司马炎在京城内只有一些文官势力,尽管把他们的家兵部曲加起来,数量也是颇为可观的,但想和强大的禁军相抗衡,似乎还是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所以在三大都督的援军到来之际,司马炎刻意地表现了低调,尽可能地不去触动司马攸,对于司马炎而言,也就是隐忍个三五日的时间,这么多年都隐忍过来了,没有理由这次会忍不下去。 但是让司马炎始料未及的,司马昭刚刚过世的第二天,司马攸就突然地引兵发难,不但封锁了洛阳的十二座城门,而且在洛阳城军实施了戒严,并有进攻晋王宫的企图。 晋王宫的防卫是独立于禁军体系之外的,而且从昨夜开始,司马炎就已经密调自己府中的家兵部曲赶来晋王宫,加强了晋王宫的防御力量。但司马炎还是隐隐地有些担忧,虽然目前晋王宫的防卫力量要比以前提高了不少,但司马炎并没有认为他们有和司马攸的禁军相抗衡的能力,如果司马攸开始对晋王宫发起攻击的话,确实还是难办的很。 洛阳的这场风暴似乎有愈演愈烈之势,那些炎党一系的人自然也都有着灵敏的政治嗅觉,查觉到情况的异常之后,大多数的人带着他们的家兵部曲就已经赶往了晋王宫,比如太尉王祥,司空荀顗,侍中荀勖,尚书山涛等人一看到风头不对,立刻向晋王宫的司马炎这边靠拢过来。 司徒何曾更是恨极了司马攸,此次派往晋王宫的家兵数量是其他诸人的数倍,其他人或许还留点人手看家护院,但何曾却是倾巢而出,把何府弃之于脑后,不管不顾,倒是有一种砸锅卖铁破釜沉舟的气势。 何曾信誉旦旦地表示,愿倾尽全府之力来帮助世子渡过难关,与舞阳侯司马攸不共戴天。 诸人都很清楚何曾是恼羞成怒,给事中文川在何府当堂抢亲,而司马攸从侧协助,让何家蒙受了奇耻大辱,颜面尽失,在洛阳的官宦圈子里沦为了别人的笑料,这让何曾很受伤。 遭遇如此挫折之后,何劭一蹶不振,整个人都颓废了,除了魂不守舍地叫几声“宜阳公主”之外,他把自己关到一间黑屋里面,不出来也不准别人进去。 “司马攸,文川,这奇耻大辱老夫定然报之,定然要你们付出代价!”何曾咬牙切齿地道。当他得知司马攸已经封闭洛阳城门,马上就意识到了这将是决战的时刻,同许多人犹豫不决不一样,何曾立刻带着何府的全部力量,前往晋王宫去助战。 诸世家豪族的鼎力支持,算是让司马炎轻轻松了一口气,但在晋王宫的防守上,他却是丝毫不敢有一丝的大意,晋王宫的宫墙自然是不能根洛阳城高大的城垣相提并论的,就连皇宫的宫墙它也是比不上的,现在各世家大族的人马聚集,虽然兵多势众,但却是如乌合之众一般,各自为战,形不成统一的合力,显然是很难于军纪严明战力非凡的禁军的人马相抗衡的。 如何守住晋王宫,是摆在司马炎面前最大的难题,于是他召集所有大臣和谋士在晋王宫的大殿上议事,讨论如何应对眼下的危急之局。 坦白说,司马炎对军事上并不太在行,他担任中抚军的职务,更多的是具有一种象征性的意义,比起祖父司马懿、伯父司马师和父亲司马昭来,司马炎的军事能力相去甚远,毕竟他没有指挥过一场任何真正的战役,战斗经验完全是零。 当然他的对手司马攸也好不到那儿去,虽然身为卫将军,但司马攸也只是一个未曾及冠的少年,也没有亲身经历过战场的残酷。但司马攸的身边,却是有着刘胤这样的沙场老手,指挥几十万人马打仗都是游刃有余,区区数万人规模的战斗,当然是不在话下。 让司马炎郁闷的是,他不懂军事倒还罢了,手下这一帮子的朝臣重臣,也都是文官出身,耍耍笔杆子,动动嘴皮子,倒也都在行,但一来真格的,瞬间就都蔫了。 就算贾充曾经带过兵打过仗,但贾充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将领,面对如此的劣势之局,他似乎也拿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毕竟就算到了真正的战场上,那也是以实力论输赢的,以弱胜强的机会不是没有,但毕竟是少数,真正的战场上,还是实力为尊的,谁的实力强,谁自然赢面就大一点,现在司马攸调动了禁军的全部力量,在京城之内占据着绝对的主动,司马炎想要逆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就在司马炎和一干炎党高层人物一片愁云惨淡之际,外面突然来报:“启禀世子,大事不好了,禁军的人马,已经杀到了宫门外。” 司马炎悚然一惊,暗道,来得好快!按照司马炎的估算,司马攸只有完成京城内诸多要点的掌控之后,才有可能对晋王宫发起攻势,这段时间或许会耗费一两天,最次也得数个时辰半天左右,但没想到司马攸似乎不按常理出牌,对十二座城门进行了封闭斩断了城内城外的联系之后,就悍然地率兵来攻打晋王宫。 惊讶归惊讶,但司马炎还是立刻率人登上了宫墙,下令所有守卫全神戒备,投入到一级战备之中,准备和禁军展开一场殊死的搏斗,誓死也要悍卫晋王宫的安全。 从晋王宫的宫墙上看去,司马炎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晋王宫前后左右的几条街道上,人流已经被清空了,身着赫黄色战衣黝黑铁甲的魏国禁军,已经是密密麻麻,将晋王宫团团地围了起来,水泄不通。 第564章刘渊 司马炎暗暗地倒吸了一口凉气,虽然禁军的模样是他最常见的模样,那些衣甲,那些兵器,甚至是禁军的神态样貌,都和平日所见的没有啥区别。但所不同的是,平时所见的都是站岗和巡哨的禁军,或三五人或一小队,如此大规模地集结起来的景象,还是从来没有看到过的。 此刻的禁军,浩大的阵势密密麻麻层层叠叠,那宽大的洛阳街道,此刻似乎被这股褚黄色的洪流给填满了,浩浩荡荡,气吞山河。 在队伍的最中间,一骑高头白马相当地耀眼,马上之人白袍白甲,俊采飞扬,赫然正是舞阳侯司马攸。在他的左侧,正是刘胤,刘胤的身边,则是张乐赵卓和阿坚,个个顶盔惯甲,兵刃生辉。 司马攸的右铡,是任恺、庾纯,夏侯和这帮意图拥立司马攸上位的攸党核心人物,不过此刻却是少了一个身影,那就是中书郎张华。 虽然张华明确地支持司马攸上位,属于攸党的核心人物,但此次实施兵变计划,他却成为唯一一个持反对态度的。 张华认为,不管炎攸之争发展到何种程度,它终归是兄弟之间的争斗,明争也罢,暗斗也罢,都是无损国力的,而使用兵变的手段,性质就会完全的不同,肯定会有流血,会有伤亡,甚至会出现无法控制的局面,在这样的争夺下,魏国的国力必然会为之衰落,不管将来是谁继承了王位,付出的代价也肯定是不可估量的,结果拍手称快的,也只能是蜀国和吴国这样的世代仇敌。 这让刘胤是暗暗地心惊,这个张华,果然是了得,一眼就看透了事件的本质,张华所虑的,也正是刘胤所图的。 不过整个形势就如在弦之箭,不得不发,不可能因为张华的一句话就否定了动兵决定,攸党的人物都沉浸着胜利后的幻想之中,在他们看来,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争斗,拥有着绝对优势兵力的攸党一派必定可以轻易地碾压炎系一党,胜利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 在这种局面下,自然无人理会张华的建议。而张华没有出现在队伍的行列之中,也就毫不令人奇怪了。 司马炎远远地盯着司马攸,双目射出愤怒的寒芒,高声道:“二弟,你今天如此兴师动众,意欲何为?你难道不道父王尚在病中,惊扰了父王,你该当何罪?” 司马攸在底下冷笑一声道:“兄长,今天我还敬你为长兄,称你一声兄长,但我想说,莫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自己的所做所为,自己应当清楚的很吧?” 司马炎面色一滞,不过他依然很高傲地道:“我清楚什么?我只知道你擅动兵马,包围晋王府,就是谋逆!就是叛乱!我要劝你一句,在父王发怒之前,你最好赶紧地撤兵离开,否则,出现任何的后果,你一力承担!” 司马攸冷笑连连地道:“兄长,你时时拿父王来压我,倒不如请父王出来,由他老人家说个明白。” “放屁!父王现在卧病在床,又怎能起身见你?” “既然父王病势沉重,我们这些做儿女的,理应榻前尽孝,现在兄长把持宫门,禁止任何人入内,这恐怕不尽情理吧?” “如何能说是我拦阻?二弟你不是不知,此前父王便有令下,非他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入内,想见何人,自然是父王自己说了算,为兄又怎干涉地了?” “那兄长呆在王宫里面,又算是什么?” 司马炎无言以对,有些愠怒地道:“二弟,为兄言既于此,也算是尽了兄弟情份,既然你要一意孤行,那么请便,将来父王怪罪之时,你自然想好应答之辞吧。” 司马攸冷笑道:“真是欲盖弥彰,兄长,你欲将天下人都当成傻子,恐怕你也太天真了吧,现在父王究竟如何,你心理面清楚的很,我今日既然前来,那便没有回去的打算,劝兄长一句,就此收手,为时未晚。” 司马炎怒极反笑道:“二弟,你有何资格审问于我?长兄为父,纵然父亲不在,我这个当兄长的难道还无权命令与你吗?” 司马攸冷哼一声,将一卷纸高擎在手,喝道:“你看这是何物?”说着,将它交给身后的嵇喜,嵇喜用弓箭将其射上宫墙。 司马炎拆而视之,原来是大魏皇帝分封司马攸为晋王的诏书,盖有皇帝的玉玺大印。 “你……”司马炎是怒不可遏,“尔竟敢如此?”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司马攸毫不畏惧,针锋相对地道:“既然兄长执迷不悟,那便手底下见真章吧。来人,攻击!” 禁军齐声呐喊,杀声震天,一齐齐地压了上来。 司马炎陡然变色,道:“事急矣,何人出战?” 如果一昧地退守宫墙,王宫的宫墙并不高也不厚,很难抵挡大军的攻势,如果想要御敌于宫门之外,就必须派遣一队人马杀去,将禁军挡在宫门外。 何曾道:“臣手下有一家将名叫何刚,勇力过人,武艺超群,可为世子一战。” 司马炎一喜,令何刚领一队人马,从宫门处杀了出去。 刘胤看到了,便令赵卓出战,赵卓束甲贯带,绰枪而出,与何刚通过姓名,便厮杀在了一处,不出三合,便一枪刺何刚马下,余者仓皇而逃。 何曾刚刚还吹嘘他这员家将如何了得,落音还未落,就已经被人家挑于了马下,何曾面色青紫,不复再言。这打脸的回数多了,反倒是练就了何曾的一付好脸皮。 司马炎面色铁青,暗忖自己身边多是文臣,武将都带兵守御四方,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出合适的人选,直叹道:“今日难道无人能为某分忧了吗?” 王浑之子王济,此刻在晋王司马昭手下任掾属,看到无人出战,便主动地在后面道:“臣举荐一人,有万夫不挡之勇,定可挡得住叛军。” “何人?”司马炎略感疑惑地道。 王戎从容而镇定地道:“匈奴人刘渊。” 第565章给我杀了他 王济的父亲王浑曾任越骑校尉,当初司马望出督关中之时,任便任命王浑镇守陈仓,后来陈仓失守,王浑以身殉国,司马昭怜其忠义,乃将王济留在了自己的身边任职。 王济是并州太原人,当时胡人内迁,并州乃是汉胡杂居之地,王济很容易地就结识了刘渊。 刘渊是西汉时期匈奴首领冒顿单于的后裔。汉高祖刘邦一统天下建立汉朝之后,大举进军准备灭掉匈奴,但白登之围却让刘邦吃足了苦头,不得以将一位宗室之女,作为和亲公主嫁给冒顿单于,并与冒顿单于拜把子做了兄弟,所以,冒顿单于的子孙都以刘氏为姓。 东汉建武初年,乌珠留若鞮单于之子右奥鞬日逐王比自称南单于,进入西河的美稷定居,当时离石的左国城就是单于迁移的宫廷。中平年间,羌渠单于派其子于扶罗率兵援助东汉,讨平黄巾军。当时正碰上羌渠单于被国人所杀,因此于扶罗将所率的兵众留驻在东汉,自称单于。紧接着董卓叛乱,于扶罗率兵劫掠太原、河东,后驻扎河内。于扶罗死后,其弟呼厨泉继位,任命于扶罗之子刘豹为左贤王,刘豹就是刘渊的父亲。后来,曹操将呼厨泉的兵众分为五部,任命刘豹为左部帅,其余部帅也都由刘姓担任。 这个刘渊幼时便极为聪明,虽是胡人,但对汉人的文化却是极为地精通,不但对四书五经多有研习,而且极喜兵书兵法。身为胡人,刘渊自然也继承了家族的好体魄,别看刘渊今年只有十七岁,但却生得是虎臂熊腰,身高八尺六寸,极是魁梧。胡须长三尺多,心口上有三根红色的毫毛,长三尺六寸。 这那个时代,凡是生有异相的人都是极受重视的,司马炎长发及地双手过膝,就被裴秀奉为有帝王之相,这刘渊也是极被人看重的,当时,屯留人崔懿之、襄陵人公师彧等都善于给人看相,见到刘渊,他们都非常惊奇,并且相互转告说:“此人形貌非常,吾所未见也。” 所以,在并州一带,刘渊还是相当有名气的,身为太原人的王浑自然对刘渊十分地看重,其子王济与刘渊同年,王浑便令王济与刘渊交好,所以王济虽然谈不上和刘渊是总角之好,但也称得上是发小,两个人关系一直很不错。 后来,王济和刘渊都相继离开了并州,王浑任职越骑校尉,王济自然也跟着到了洛阳。随后刘渊也到了洛阳,但刘渊到洛阳来,却并不是来做官的,由于刘渊的父亲刘豹是匈奴左部帅,所以他是做为人质被送到洛阳来的。 所以,在此次的洛阳事变发生之时,刘渊正好也在晋王宫内,看到司马炎的身边并没有什么得力的武将,王济便向司马炎推荐了刘渊。 刘渊不光是生得孔武有力,而且弓马纯熟,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有着匈奴人应有剽悍和豪猛。司马炎一听,甚为欣喜,立刻差人将刘渊给传唤上来。 不多时,刘渊便牵着一匹浑身如火炭一般的骏马来到了宫门处,手捂心口,弯腰致礼,以匈奴人的标准礼仪向司马炎行礼。 “不知世子召见卑下所为何事?” 司马炎道:“舞阳侯趁着晋王病重,意图谋篡王位,现在率兵围攻晋王宫,素闻刘公子勇武非凡,所以请公子来,还望公子可以出手相助,以退贼敌,本世子定有重谢。” 刘渊看了看宫外的形势,但已十分地了然了,不过刘渊可不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几句吹捧的话下来,就能给对方卖命,必有重谢,那不是扯淡吗,事成之后,司马炎随便个百十来万钱或者给个芝麻绿豆的官,那也就叫重谢,刘渊身为匈奴左部帅的公子,自然也不会将一些钱财看在眼里,他绝不可能会为了那么点蝇头小利就去冒险。 刘渊顾作沉吟地道:“宫外贼兵好生势大,卑下单枪匹马,恐难胜任。” 司马炎何尝不明白刘渊这是在讨价还价,他也清楚,人家本来就不是你的司马家的部属,只不过是做为人质暂居京城的,人家其实是没有义务出手相帮的,司马炎现在也苦于手下无将,所以道:“天下谁人不知刘公子勇冠三军,万人之中亦可取上将人头,本世子现委刘公子为上党太守,如果刘公子能退得强敌,本世子还有厚赏。” 太守是二千石的官职,是高官的门槛,一般没有资历或者没有功绩的,是很难亲授的,司马炎看来也急了,现在到了关键时刻,正是用人之际,司马炎也顾不得许多了,当即封刘渊为上党太守,要他带兵出战。 刘渊面露喜色,他是匈奴人,如果没有天大的功绩,几乎是没有可能会获得太守这类高官的可能,现在适逢良机,还没打仗,就获得了上党太守的职位,这简直跟天上掉下馅饼来没啥区别,如果能帮着司马炎退兵的话,估计职位还能往上面再爬一截,当一个刺史或都督都是很有可能的事。当下刘渊便是欣然领命,带着司马炎拨给他的五百人和自己手下的一些随从,打开宫门,杀了出去。 攸军阵中,赵卓刚刚斩杀了何刚,攸军士气大盛,却见宫门大开,又杀出一枝人马来。为首一将,骑着一匹火炭一般骏马,身披黑甲,身着黑袍,手中使着一条黝黑发亮的钢枪,气势昂然,神采非凡,在阵前高声叫战。 刘胤看到领军之人容貌非凡,好象不是中原人,便问道:“此何人也?” 司马攸是认识刘渊的,他还曾向司马昭建议杀掉刘渊,认为刘渊心怀异志,将来必为大敌,但司马昭没听。当下司马攸便道:“此人乃是匈奴左部帅刘豹之子刘渊,骁勇非凡,切不可轻敌。” 刘胤闻言,眼中寒芒大炽,低沉地下令道:“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杀了他!” 第566章三将战刘渊 刘渊是谁,刘胤可是清楚的很,十六国汉赵的创建者,五胡乱华的始作甬者,正是他,把华夏民族带到了三百年没有天日的黑暗深渊,刘胤对他的仇怨,早已超越了国家的界限,如果说魏蜀之间仅仅是民族内部的矛盾,那么和刘渊之间,那就已经是种族之间的仇恨了,而且就刘渊给华夏民族带来的史无前例的这场浩劫,足以让刘胤刻骨铭心切齿痛恨了。 所以刘胤一听到刘渊的名字,双目几乎能喷出火来,那种仇恨,简直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尤胜几分,几乎是带着那种咬牙切齿地怨恨,下令将其诛杀。 虽然说司马攸以前也动过诛杀刘渊的心思,但毕竟他也不过是觉得刘渊这个人很有野心,心怀二志,或许将来会对司马氏的江山地位构成威胁,所以才会建议父王司马昭将其杀掉。其实对于司马攸来说,和刘渊几乎是同龄人,以前也从无纠葛,更谈不上有什么恩怨,但此刻看刘胤的表情,分明是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司马攸略带疑惑地道:“文先生难道和刘渊有深仇大恨?” 刘胤确实很少象这般失态,自从来到洛阳,他永远都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管是身处何境,始终都是从容淡定的,但此时此刻,面上却出现很少有的愤怒之色。 “不错,确实有仇,而且是不一般的仇。”亡国之痛,灭族之恨,能是一般的仇吗?不过刘胤也没有过多的解释,毕竟是几十年后的事情,说出来也没人能相信。 杀掉刘渊就能避免五胡乱华吗?刘胤倒也没有这样天真的认为,五胡乱华有着深刻的历史缘因和时代背景,并不能是单单一个刘渊就可以掀起中原大地上的惊涛骇浪,但无可否认刘渊在五胡乱华中起到作用,如果今天能顺利地诛杀掉刘渊,或许五胡乱华的悲剧就会推迟一些或者在规模上要小一些。 当然,不管能不能起到作用,今天在洛阳遇到刘渊,也确实是一个好的机会,如果真的被刘渊逃回匈奴人那边,再要想杀他,就试比登天了。 张乐一听刘胤和眼前的这个胡人有仇,立刻催马向前,对尚在阵前的赵卓道:“三弟少歇,待某和会会这个胡人。” 赵卓点点头,他已经胜了一阵,既然张乐要出马,自然把机会让给他,于是赵卓拨马退到一边,不过他倒也没有完全的退回本阵,而是立在阵前为张乐守望。 张乐持着长矛便冲了上去,在距刘渊尚有十丈之外勒住了缰绳,用矛尖点指刘渊道:“呔,你这厮,我大哥点名要你的项上人头,还不快乖乖地奉上来!” 张乐使得倒也不是张飞的成名兵器丈八蛇矛枪,不过他的长矛倒也比一般人所用的刃宽些,更加地锋利,枪杆也是特制的,精钢打造,此时的张乐,一身的铠甲,威风凛凛。 刘渊呵呵一笑,两军阵前,还有不想要对方项上人头的?不过想让别人乖乖地奉上,简直就是笑话了。“想要某的人头不难,有本事,你直管过来取便是。” 张乐自然也懒得和他再废话,拍马向前,提矛直刺过去,张乐马快,那杆长矛又是极重,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向着刘渊便刺了过来。 刘渊神色巍然不动,抬起黑枪往外一封,两件兵刃相交,锵然作响,火星四溅,直震得张乐是双臂发麻,暗道:“这个胡人果然厉害,不可小觑。” 要知道,张乐的长矛是特意精心打造的,比之一般的长矛要沉重一倍有余,张乐的膂力过人,使出这般重武器来,杀伤威力相当地大,他原本很是自信这一枪便能结果对方的性命,那知对手不但轻易地封住了他这势大力沉的一矛,而且是轻松无比,很显然刘胤的膂力只在他之上,绝不在他之下。 棋逢对手,张乐自然也收起了骄狂之态,认真对敌,与刘渊战在了一处。 两人连斗了三十余回合,张乐不禁是暗暗地心惊,这刘渊果然是有两把刷子,战力一点也不俗,除了胡人特有的勇力过人之外,刘渊在招式上也是精妙之极,一点也不逊色于汉将。 想到这儿,张乐不禁有些急躁,他这一急,矛法上便露出了破绽,刘渊好不容易逮到了这个机会,一枪便反刺了过去,欲取张乐的性命。 张乐悚然一惊,这一枪来势极快,他本能地想回矛去格挡,却发现方才那一招,招式用的太老,此时再想回防,根本就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一直关注着阵中形势的赵卓看到情况不妙,便已是抢先一步冲了上去,不过他并没有机会去解刘渊的这致命一枪,而是挥枪直刺刘渊的身后。 如果刘渊不顾一切要伤到张乐的话,那么赵卓的这一枪必然也会取他的性命,这种两败俱伤的局面显然不是刘渊想要看到的,他不得不撤回枪来,封挡住了赵卓的夺命一枪。 刘渊还是好生气恼的,如果不是赵卓插手的话,这一枪必然可以取张乐的性命,但战场之上,从来就没有什么规则可言,赵卓出手也在情理之中,而且刘渊这边,也没有相应的帮手,他不得不以一敌二。 不过刘渊还是一无所惧,因为从他的内心深处,不是从来没有把汉人当回事过,就算是以一敌二,他也是从来没有惧怕过,挥枪力战二人,三人走马灯似的战在了一起。 看到张乐有惊无险,刘胤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刘渊的战力还是让刘胤惊讶不已,张乐加赵卓的组合,放眼天下,也没几个人能打得赢,可这刘渊居然能力战二人,而且不分伯仲,确实好生厉害。 不过刘胤可没有欣赏的心思,眼前的刘渊,是他极欲要除掉的人,为达目的,自然不用讲什么斗将的规矩了,刘胤于是又派阿坚上阵,三人共战刘渊,展开一场生死之战。 第567章落荒而走 张乐的长矛,势大力沉,刚猛无比,长矛刺处,如疾风暴雨,千钧压顶,赵卓的银枪则是轻灵矢折,变化多端,长枪舞过,如片片梨花,银海泛涛,二人一刚一柔,配合默契。 此时阿坚又杀了上来,阿坚并没有使用长兵刃,使得还是他一惯用的那柄百炼刀,虽然说这种短刀在马上格斗中并不占优势,但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阿坚正是凭借着灵活多变的身法,趁虚而上,一刀伤到了刘渊的左臂。 刘渊也是太意了,当他看到阿坚持短刀而来,不禁是讪然一笑,心道,这种武器在战场上也能拿得出来? 所以他丝毫没有操阿坚的心,他把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张乐和赵卓身上,那知阿坚身如轻燕,动作如风,一柄短刀,恰如一道流星之光。 刘渊没想到能伤及他的居然是事先毫不起眼的短刀,也算是刘渊的反应敏捷,只是在左臂之上被深深地划了一刀,否则阿坚一刀斩去,他这条胳膊就全废了。 虽然伤不重,但血流的很快,刘渊的整条左臂,都浸满了解血,十分地骇人。 炎军阵中,此刻派不出一员战将来,但攸军阵中,却是层出不穷,一人不敌,他们可以派得上两人,两人不胜,则继续地加派人手,本来默认的单打独斗,发展到后来,竟然变成了群殴,三人围殴一人,刘渊就算本事再高,那也是双拳难敌六手。 相比于张乐赵卓,最后杀来的阿坚更象一个隐形的杀手,出手又准又狠,而且隐蔽性极强,让刘渊是防不胜防。 看到情势不妙,刘渊可没再给司马炎卖命的打算了,拨转马头,向东驰去。刘渊逃遁的方向并不是晋王宫,他很清楚晋王宫最后很可能守不住,此刻若逃回晋王宫的话,肯定难逃覆灭的命运,所以刘渊索性向东而走,虽然洛阳城的十二座城门此刻尽皆封闭,但洛阳城这么大,禁军人数再多,也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藏身于洛阳城内,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最重要的一点,刘渊并不是孤身一人在作战,表面上他在晋王宫做人质,但实则在京城内,左贤王刘豹早已安排好了内应,以帮助刘渊在紧急状态下逃出洛阳,刘渊向东而走,就是欲和匈奴人潜藏在洛阳城内的内应取得联系,还有比现在更为紧急地状况了吗? 刘渊武力非常,如果他一心要逃的话,张乐三人还是拦他不得的,更何况张乐志在攻城,看到刘渊逃走,也不追赶,而是一马当先地冲了上去,对着刘渊带出宫来的那五百人大开杀戒。 那五百家兵又怎是如狼似虎的张乐等三人的对手,再加上随后杀过来过来的人马,明显地占据着上风,杀得炎兵是人仰马翻。张乐并不与之纠缠,率人直扑宫门而去,想趁着宫门微开之际,一举攻下晋王宫。 司马炎在宫墙上已然看到刘渊败走,顿时心便凉了半截,本来以为刘渊可以成为他最大的倚仗,但没想到司马攸手下悍将辈出,纵然一人不敌,他们马上便加派一将,始终从场面上将刘渊压制得死死的,刘渊败走,也在情理之中。 可惜司马炎手下都是一帮子的文臣,若论锦绣文章,个个是最为拿手,但真正能够上阵打仗的,却是半个也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渊落荒而走。 “快关宫门!”贾充看到张乐非常悍猛地冲了上来,赶紧大声地下令道,如果宫门再失守的话,那么这仗可就真是没法再打了。 宫门很是艰难地闭上了,许多尚来不及入宫的士兵被关到了门外,成为了攸军杀戮的对象。张乐看到晚了一步,宫门已经是闭上了,再想要哟攻,已经是坐失了良机。 此刻宫墙上箭如雨下,张乐不得不稍稍后退。 看到刘渊全身而退,刘胤在下面很是恼火,派出了张乐赵卓阿坚的三人组合,依然没有拿下刘渊,可见刘渊的战力是何等地强悍。刚才刘胤都很有上去一战的欲望,但碍于身份,他并没有出战,但刘胤清楚,张乐赵卓阿坚等三人的组合,放眼天下,那也绝对是无人可挡的。 刘胤的目标很简单,就是想要取刘渊的性命,将五胡乱华的可能性降低到最低。可事与愿违,还是被刘渊逃走了,刘胤暗暗地婉惜道:“可惜了,还是让刘渊给跑了。”回头又吩咐阿坚,让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刘渊给捉回来。 毕竟整个洛阳的局势,还掌控在司马攸的手中,刘渊自然没有机会在这个时候逃出城去,刘胤令阿坚带人进行地毯似地搜索,务必要将刘渊给拿下,尽管刘胤也认为这个希望并不太大。 司马攸则是兴奋异常,刘渊战败而走,司马炎也就在失去了在宫墙外的防御阵地,接下来,并不太高的晋王宫的宫墙将会直接成为攸党的攻击目标,晋王宫的陷落,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司马攸立刻下令,对晋王宫的宫墙发起进攻。 晋王宫的宫墙高度是仅次于皇宫的,在洛阳城中那是首屈一指,但宫墙再高,也终竟是比不过城池的城墙,那怕就是一座小小的县城,那城墙的厚度与高度,也显然要比晋王宫的宫墙为厚。所以在攻城之时,禁军也只需动用短一些的云梯就可以了。 另外禁军还搞来了两辆冲车,碗口粗细撞杆向着宫门猛烈地撞去,轰然作响,整个宫门都可以感觉到在摇晃了。 司马攸大喜,下令所有的军队都投到围攻的行列之中,整个宫墙外,人山人海,恰如铺地的蝗虫,成为了一片褚黄色的海洋,波涛汹涌,一浪高过一浪,不停地冲击着宫墙。 司马炎率军是拼死抵抗,他很清楚,想到等到援军赶来,至少也再坚持上一两天,坚持到三大都督率兵赶来,这就是司马炎坚持下去的希望所在。 第568章谁是凶手 但让司马炎失望的是,晋王宫的坚守最终都没有超过一个时辰,禁军攻击力的强大让这群乌合之众变得不堪一击。 在双方的箭矢对攻之中,训练有素的禁军取得了压倒性地优势,数千支的羽箭被抛射到了宫墙之上,形成了一道密如织雨的箭网,将整个的宫墙都覆盖入它的死亡半径之中。 宫墙上的守军伤亡惨重,节节败退,在气势如虹的禁军攻势面前,几乎没有还手之力,经过几轮试探性地攻击之后,禁军倾尽全力一攻,整个宫墙的防守就接近了崩溃,好几处的城墙已经被禁军攻破,双方在宫墙上展开了最后的白刃战。 “轰降!”一声巨响,在冲车的连番攻击下,不堪重负的宫门已是摇摇欲坠,最终轰然倒掉,站在宫内后面顶门的多个人都生生地被两扇大门砸碎成了肉饼,血肉模糊。 禁军如潮水般地涌入了晋王宫,势不可挡。 贾充两眼发直,他曾经无数地推演过事变的结局,但是远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来结束,宫门的失守就意味着炎党势力的最后崩溃,现在他们谁也不清楚等待他们的最终命运是什么。 “停止抵抗,缴械投降!”司马炎表情极是痛苦地下达了命令。 宫门失守之后,再负隅顽抗下去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晋王宫内宫殿甚多,但最后也将成为一个杀戮的战场,拼死而战,最后的结果肯定是全军覆灭,在战与降之间,司马炎还是做出了痛苦地选择。 当然,这也是司马炎极不情愿的,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司马炎还是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应对此次危机,司马炎自问没有什么败招,秘不发丧的决断是司马炎铁了心要争权逐利的结果,对于他的行为,司马炎一点也不后悔,唯一让他遗憾的就是错看了这个平时看来优柔寡断的弟弟,他万万没有想到,司马攸在此次事件中,行事竟然是如此地刚毅果决,几乎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没有给司马炎留下任何的时机,以最强有力的姿态,为此次的炎攸之争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带着成王败寇的复杂心情,司马炎下令全体投降。就算他不下令,许多的文官也已经是率众而降,他们不光是手无缚鸡之力,最缺乏的就是那种武将血战到底的毅力和勇气,一看到形势不利,便纷纷地主动投降。 战斗很快就停止了下来,司马炎抬起头,映入他眼帘之中的,赫然正是刘胤。 刘胤微微一笑道:“世子,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真是人生无常啊。” 司马炎的眼中,几乎能喷出火,可以知晓,此次弟弟从一个人畜无害温和善良的青年变成一个阴险狠辣反复无情的政客,多半是受眼前之人的教唆,如果没有刘胤,就不会是今日之局了。 在加上昨日在何府婚宴上,刘胤公然地截走宜阳公主,让司马炎对刘胤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过此时此刻,司马炎却感到了屈辱,一个小小的五品给事中,如今竟凌驾在自己的头上,司马炎自然是忿恨交回,阴鸷的目光扫了刘胤一眼,没有开口。 刘胤倒是不以为然,下令禁军将晋王宫的官员和守军分开关押,自然那些炎党的官员受到了待遇是与人不同的,至于司马炎,还得请司马攸来做决断。 很快地,司马攸出现了司马炎的面前,兄弟俩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来面对面,相互之间,颇为尴尬。 “父王何在?”司马攸问道。 “就在寝宫之中。” “那他……”司马攸表情有些犹豫,在他的心底之中,还是有一丝的期冀。 “他已经去世了。”司马炎很坦然地道,现在继续隐瞒已没有任何意思,司马攸只需进到里面,自然会发现司马昭的遗体。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司马炎亲口说出来,司马攸还是心头狂震,神色凄然地挥手命人将司马炎带了下去。 “文先生,别的暂时放一放,我想前去拜一拜父王。”司马攸沉重地道。 “这个自然,理当如此,君侯以孝治天下,必受万民所拥戴,司马炎秘不发丧,以晋王遗体为筹码,如此不齿行径,必为世人所唾弃。”刘胤道。 司马攸和刘胤直奔寝宫而去,此刻禁军已经接管了寝宫的护卫,只是他们也不敢进入寝宫之内。 寝宫之内,帷帐低垂,司马昭平躺在榻上,双目紧闭,已无半点生机。 司马攸跪伏在榻前,泣道:“父王,孩子不孝,没能再见你最后一面……”声音悲切大恸,泪水如泉涌一般,话不成语,几近哭绝。 刘胤打瞧着司马昭,这是他第一次与这位一代枭雄如此近距离的相见,只不过此刻的司马昭,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再无半点的生机,曾经的叱咤风云转眼之间已是过眼烟云。 忽然,刘胤注意到了司马昭的脖项处似乎有些淤青,他不禁是心念一动,按理说如果司马昭是自然死亡的,那些淤青就不可能会有,不过司马昭衣服穿得很是整洁,领口部位也完全被挡住了,好奇心使然地刘胤不禁走上去,扯开了他的衣领。 “文先生,你……”司马攸发现了刘胤的异常举动,又惊又怒,那时的人对父母亲人的遗体是很在意的,刘胤的行为无疑是一种亵渎,尽管他对刘胤很是敬重,但也不意味着刘胤就可以肆意翻动遗体。 刘胤却表情平静地道:“君侯你来看,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晋王殿下并非正常薨逝,而是被人蓄意谋害的。” 司马攸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顺着刘胤的指点望了过去,他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司马昭的颈肩之上,有两道明显的淤青,很象是人手用力过的勒痕,而且在锁骨附近,还可以看到皮肤破损的伤痕,所有的一切,都明白无误地指向了司马昭是死于谋杀。 第569章熊掌难熟 “是谁下的毒手?” 司马攸俊朗的面孔扭曲着,巨大的悲痛和刻骨的仇恨攫取了他的灵魂,怒火在他的双瞳中熊熊燃烧着,可以想象的到,如果被他知晓是谁谋害了司马昭,他把那人都有生撕活吞的的可能。 刘胤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道:“寝宫周围戒备森严,外人绝无接近的可能,唯一有可能下毒手的,只有晋王身边的人,君侯只要将他们传唤过来,一问便知。” 司马攸克制住想要杀人的冲动,下令将原先在寝宫服侍司马昭的宫人和那些曾为司马昭诊治的太医给传唤过来。 由于司马炎将他们驱离了寝宫,并在寝宫的周围换上了世子府的侍卫,所以这几个宫人和太医并不知道司马昭已经死了,今天晋王宫内外杀声震天,早吓得他们是胆战心惊,此刻听到舞阳侯传唤,不禁是战战兢兢地前来,一进寝宫,却发现司马昭已经是僵直地躺在榻上,已然气绝身亡,不禁是魂飞魄散。 司马攸寒目如电,逐一扫视着这几人,沉声地道:“晋王是如何死的,你们一一给我具实道来,若有半句虚言,休怪本侯无情!” 宫人和太医吓得伏地叩首,脸色苍白如纸,司马昭死了,不亚于天塌了,不管他们有没有责任,个个也是难辞其咎。 “舞阳侯恕罪,小人们确实不知晋王殿下已经归天了。” “你们不是在父王身边服侍的吗,居然连父王去世都不知,要你们又有何用?”司马攸完全陷入了暴怒状态,尽管司马攸留给这些下人的印象一直都很好,温文尔雅,平易近人,但此刻,司马攸却如同一座随时都可以爆发的活火山,狂怒暴戾。 “舞阳侯恕罪,昨日世子到来之后,就令小人们退出寝宫,当时晋王虽然病重,但一息尚存,至于晋王何时去世,小人们实是不知。”宫人太医们连连叩首,求请饶命。 刘胤在旁沉声喝问道:“那么昨天你们离开之后,寝宫之内还有何人?” “除了世子之外,还有中护军贾大人和尚书裴大人。” 刘胤对司马攸道:“看来事情已经很清楚了,晋王去世之时,只有司马炎、贾充、裴秀三人在场,晋王之死,必然与他们三人脱不了干系,至于这些宫人太医,便是借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来谋害晋王,君侯又何须与他们生气,放他们离去便是。” 司马攸点点头,他本性纯良,自然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既然已经证实了司马昭的死与这几名宫人无关,司马攸倒也没有了加害之心,挥挥手,道:“你们退下吧。” 那几名宫人太医如蒙大赦,连连叩谢,退了下去。 司马攸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我对他一向敬重有加,父王对他也是恩情深重,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真是天理不容!” 刘胤轻轻地叹了一声,道:“权力让人迷失,利欲熏心之下,还有什么不能做的,熊掌难熟啊!” 熊掌难熟是一个典故,历史上弑父夺位的比比皆是,其中堪称鼻祖的就是楚穆王商臣。商臣本是楚国的太子,行事乖张,构陷大臣,为楚成王所忌恨,后来楚成王有意立幼子职为王,便与王妹江芈密谋改立之事。商臣也得知了消息,惶惶不安,只是未知真假,太子太傅潘崇便出谋划策,让商臣宴请江芈,故意前恭后倨,激怒江芈。说女人误国,倒也一点不假,盛怒之下的江芈怒骂道:“不肖之子,口出狂言,怪不得大王欲废你而立王子职。” 商臣得知真相之后,决定先下手为强,带兵攻到了宫中,杀掉了楚成王、江芈和王子职,自立为楚王。其中在杀楚成王之时,有一段秩事,楚成王嗜好美食,喜吃熊掌,临死之前请求商臣让他吃了熊掌再死,商臣不为所动,潘崇道:“熊掌难熟,大王是准备拖延时间,等待援兵吗?大王等得,我们可等不得,大王请自便,不要自讨苦吃。”最后楚成王自谥而死,没能吃到炖熟的熊掌,所以熊掌难熟也就才为了弑父夺位的代名词。 司马攸熟读经典,自然也知道这个典故,司马昭之死,与楚成王又何其相似,为了王位,血染宫闱,司马昭竟然会死在自己的亲生儿子司马炎的手中。 但司马昭因何而死,却成为了一个谜团,就算是将司马炎押来,细加审问,也未必能得悉详情,而且司马炎也必定会矢口否认,绝不会背一个弑父的罪名,急欲知道真相的司马攸不禁陷入了沉思。 刘胤献计道:“君侯不必急着召世子前来对质,既然寝宫之内有贾充、裴秀二人,想必他们定然洞悉真相,虽然贾裴二人俱为司马炎的死党,但总有破绽可循,君侯不如从二人身上找到突破口,便可一窥真相。” 司马攸深以为然,立刻下令将贾充裴秀押来。攻克晋王宫之后,贾充裴秀以及炎党的一干人物都沦为了阶下囚。 “不可!”刘胤阻拦道,“贾充为人奸险狡诈,又是君侯的岳父,估计从他身上很难捞到有价值的东西,不如先押裴秀上来,审个究竟。” 司马攸点点头,他也确实是不想见贾充的那付嘴脸,再怎么说,贾充也是他的长辈,审不出来就得大刑伺候,司马攸恐怕还真是难以动手。 很快的,裴秀就被押解到了寝宫之中。 裴秀一入寝宫,立马就有一股寒气迫体,阴冷森森的感觉,他也很清楚司马攸押他上来的意图,冷汗直流,硬着头皮进到寝宫里面。 “裴秀见过舞阳侯。”裴秀的眼睛根本就不敢去看榻上的司马昭,只是向司马攸施礼道。 司马攸眼中泛着寒意,声音冷漠至极。“裴秀,你可知罪?” 裴秀心头一震,不敢看司马攸的眼睛,垂首道:“恕卑职愚钝,不知何罪之有?” 第570章审问裴秀 司马攸冷声道:“结党营私,包藏祸心,朋比为奸,构陷忠良,这桩桩件件,那一条不够死罪?别的姑且不论,就说你谋害晋王,弑主杀君,也足够你千刀万剐,株连九族了!” 裴秀冷汗如浆,前心后背都湿涔涔的,大叫道:“卑职冤枉,卑职绝无弑主之事。” 刘胤冷笑一声,逼视着裴秀,道:“那你说晋王是死于何人之手?” 裴秀期期艾艾地道:“这个……卑职的确不知……” 刘胤道:“裴尚书,你这撒谎也不打个草稿?据宫人所言,昨天晋王临终之前,你可是一直就呆在寝宫,一刻也未曾离开,晋王是如何死的,你会不知道?” “这……”裴秀吞吞吐吐地道,“晋王昨日突发重疾,故而去世的……并无任何人谋害……” 刘胤突然出手如电,直接就一把抓在了裴秀的脖子后面,象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一把就将他扔到了司马昭的榻上,差点和司马昭来了个嘴对嘴的亲密接触。 裴秀个子不高,也挺瘦的,一付文弱的模样,刘胤是何等的臂力,裴秀就连一丝的反抗之力都生不出来。 “你……”裴秀也没有想到刘胤会突然出手,更没有想到刘胤会把他扔到司马昭的尸体上,虽然裴秀不信鬼神之说,但他平生对司马昭也极是敬畏,此刻骑到了司马昭的尸体上,分明是对司马昭遗体的亵渎。 司马攸也是满脸的疑惑,不过他知道刘胤如此做必有他的目的,所以也就隐忍不发了,只是在一旁冷冷地看着。 刘胤粗暴地将裴秀的头按向司马昭的身前,道:“晋王是不是因病而死的,你自己瞅瞅清楚,脖子上的这两道伤痕,你给解释一下如何?” 自打司马昭死去,裴秀也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地与司马昭有过接触,虽然他很清楚司马昭之死与司马炎的推搡有着很大的关系,但此刻近距离的看,司马昭脖子上的那两道淤痕,还是相当地明显,发出碜人的青紫色,怪不得会被他们发现破绽。 裴秀心中是暗暗地叫苦,心道,司马昭其实已经是灯尽油枯,将死之人,就算拖上个一天两天,他也是必死无疑,但司马炎在盛怒之下,一个不理智的举动,背上了弑父之名,就连他和贾充,都脱不了弑主的干系,现在被司马攸抓住了把柄,真是糟糕之极。 如果司马昭是正常死亡,那么就算司马炎和司马攸为了争王位而大打出手的话,也不过是权力之争,只要一方得势,未必会赶尽杀绝。 但现在不同了,一但牵扯到弑主的罪名,那绝对是诛连三族的罪名,虽然说真正诛主的是司马炎,但裴秀很清楚,消息一旦传出,为了维护司马家的声誉,很可能会让他背锅,让他来承担弑主的罪名,就象当初奉命杀掉魏主曹髦的成济,最后为司马昭顶了锅,全家老小被诛杀了个干净。 一想到此,裴秀是汗流夹背,支支唔唔地道:“这大概是晋王不小心给划上的,卑职等对晋王是忠心耿耿,岂敢生出祸心?” 他话还没说完,刘胤的一手大手已经擒在了他的脖子上,裴秀想要挣扎,却发现这双大手竟然如钢箍一般,紧紧地扼在了他的脖项之间,裴秀立刻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他想喘口气,但始终却也无法吐出一气来,胸口憋得快要炸了,满脸地通红。 他无助地摆手挣扎着,想用力的搬开刘胤的双手,但那两条手臂却如铁打铜铸一般,丝毫也无法让裴秀撼动半分。 随着时间一点点地流逝下去,裴秀也只觉得他体内的生机一点点地荡然无存,他的意识,也一点点地随之消散。 不过,刘胤到了最后还是放开了他,这是以前在雪豹突击队学到了审问犯人的方式,对于一般意志坚强的人来说,严刑拷打并不是最好的招数,只有让他们品尝到死亡的恐惧,才会心理崩溃。 当然,这个手段也是非常讲究技巧的,下手太轻的话,让对方感觉不到死亡的威胁,下手太重的话,很可能致对方于死地,所以这个度,一直要平衡好,既要让被审讯的人有濒死的感觉同时又不能让他真正地死去,这个难度其实是很高的。 裴秀从鬼门关里捡了一条命回来,不住地剧烈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惊魂未定,的确,就在刚才那生死一线之间,裴秀似乎感到了有一缕白光向他召唤,他有一种魂不附体的感觉,仿佛灵魂就要出窍似的。 “现在我想你可以说实话了吧?”刘胤浅笑着,态度似乎起来很和蔼,但在裴秀看来,他的笑容,无异于是主人魔鬼的笑容。“不需要拿铜鉴来对比一下你和晋王脖子上的伤痕了吧?” 裴秀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刘胤的下手的确够狠,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火辣辣的伤痕,确实不用镜子,裴秀也能感觉到和司马昭脖子上的淤痕没有多大的差别,记得当时司马炎在狂怒的状态下,就是死死地掐着司马昭的脖子,他一个健康的人都受不到差点死掉,就遑论司马昭这样的垂死之人了,难怪司马炎也没有用多长的时间,司马昭就咽了气。 “这……”裴秀还是有诸多忌惮的,如果他现在出卖司马炎,还是担心司马炎日后会报复,司马炎的手段,他可是清楚的很。 刘胤微微一笑,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道:“如果你担心以后司马炎报复的话,那尽可放心,司马炎弑父之名坐实,你觉得他还有活路吗?” 裴秀这才幡然而悟,是啊,如今司马攸已经是掌控了大局,必然不会留着司马炎的,就算司马炎没有弑父,他一样也难逃一死,更何况他现在背上弑父之名,司马攸甚至都不会去找理由了,光是这个理由,就足以让司马炎下十八层地狱了。 “好,我说——”裴秀艰难地道。 第571章罄竹难书 拿着这一页薄薄的纸,司马攸却觉得有千钧一般的沉重,而他的心头,也是沉甸甸的,尽管早就料定司马炎与此事脱不了干系,但那仅仅也是猜测,司马攸心底里还是希望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如今裴秀的供词确凿无误的证明了司马炎的所为,司马炎心头一片的悲凉。那个曾经让他敬重让他爱戴的大哥已经不在了,代之而来的,是这个丧心病狂,穷凶极恶的司马炎,为了王位,他竟然不惜杀死自己的父亲,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罄竹难书。 “带司马炎上来!”司马攸沉声地道。 很快司马炎被带了上来,虽然没有镣铐加身,但司马炎的身边,却有四个舞阳侯府的侍卫如影随行。 司马炎依然是一脸的阴沉冷漠,从他的表情上,甚至看不到任何的悲和喜,不过他的脊背却挺地很直,那种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让他誓不低头,纵然沦为了阶下囚,司马炎依然保持着那股桀骜不驯的霸者之气,冷漠地看着司马攸,一言不发。 “司马炎,你可知罪否?”司马攸同样用冰冷的眼神看着司马炎,这次他是直呼其名,再没称他为兄长,因为,他不配! 司马炎冷冷淡淡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说我有罪,便是有罪,我又何须辩驳。” 司马攸愤怒地指着司马昭的遗体,道:“父王的遗体就躺在这儿,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羞愧之心吗?” 司马炎看都没看,道:“父王龙驭宾天,乃是天命所归,我司马炎自问问心无愧。” “好一句问心无愧!”司马攸一把将裴秀的供词摔在了司马炎的脸上,恨声道,“你自己看吧,这是你的心腹手下裴秀的供词,父王对一向疼爱有加,我真不明白你为何会如此残忍,如此冷酷无情,你怎么就能下得了毒手!” 司马炎巍然不动,任凭那页飘落在地,冷冷地道:“象这样的东西,我给你再写十份八份也是轻而易举,裴秀为了活命,自然会遵从你们的意思来写。桃符,你不就是想置我于死地吗,这不难,你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引颈待戮便是,你又何必如此煞费苦心地寻找借口?” 由于气愤,司马攸满脸通红,怒道:“我没有你那么卑鄙无耻,丧心病狂!人在做,天在看,司马炎,你自己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的很,敢做不敢当,你就是一个懦夫!” 司马炎不为所动,冷漠地道:“成者王侯败者寇,今日我既败于你手,早已置生死于度外,你不是早就想杀我了吗,来吧,我成全你。” 司马攸还想再说什么,刘胤拦住了他,道:“君侯何须跟这种无耻无德之人谈什么情义,司马炎弑父杀君,罪不容诛,君侯为父报仇,天经地义,推出宫门斩首便是。” 司马炎目光扫向刘胤,平淡如水的目光陡然间变得凌厉起来,逼视着刘胤,阴冷地道:“你究竟是何人?来魏国又有何图谋?” 刘胤淡然一笑道:“我为宜阳公主而来,世子不可能不知道吧?仅此而已。” 司马炎冷笑道:“不要以为我将死之人,就看不穿你的嘴脸,此番洛阳事变,你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仅仅为了一个宜阳公主,你就敢将整个洛阳闹得天翻地覆,真是端得好算计!桃符,你杀我不打紧,只怕我们司马氏的江山,终究要坏在此人的手中!” 刘胤不为所怒,淡淡地道:“司马炎,事到如今,你还忘不了挑拨离间,世间之事,远没有你想的那么肮脏龌龊,你弑父夺位,更欲谋害亲弟,如此卑劣行径,人神共愤。古人曾言,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亦善,世间之上,象你这种怙恶不悛,不知廉耻之人,还真是少见。” 司马攸挥手示意那几名侍卫,道:“押下去吧。” 那几名侍卫立刻领命,对着司马炎让开一条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毕竟司马炎身份特殊,不可能想对待其他囚犯一样推推搡搡,当然这也需要司马炎来配合,如果司马炎拒不配合甚至企图反抗的话,那几名侍卫显然就不会再客气了。 司马炎傲然地转过过身,缓步离去,不过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回过了头,意味深长地看了司马攸和刘胤一眼,不过这次他却是默然无语,很快地,就消失了在了门口。 司马攸目送着他离去,眉头紧皱,神色冷峻,缓缓地道:“文先生,当如何处置世子?” 刘胤道:“司马炎弑父杀君,阴谋篡位,罪恶充盈,罄竹难书,君侯理当昭告天下,尽列司马炎之罪状,按律斩之!” 弑君篡位,搁在那朝那代都是头等大罪,按律至少也是车裂凌迟五马分尸这样的处决方式,刘胤提议将其斩首,其实已经是最轻的处置方法了。当然刘胤提议将其处死,还有更深的一层意义,一天不存二日,一国不容二主,为了争夺王位,兄弟二人已经是势同水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三条路可选,司马炎虽然被擒,但朝中炎党势力盘根错节,轻易之间不可动摇,如果留着司马炎,始终会是一个隐患,谁也无法保证炎党的势力不会卷土重来,唯有处死司马炎,才能绝了炎党的念想,司马攸的王位,才可以坐得安稳踏实。 司马攸神色凝重,轻轻一叹道:“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兄长,手足相残,终究不是我所愿也。” 刘胤沉声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庆父不死,鲁难未已,君侯顾念手足之情可以理解,但此刻的形势却容不得君侯有妇人之仁,司马炎不死,君侯的王位恐怕永不安稳。易地而处,司马炎能饶得过君侯吗?” 司马攸沉默不语,他的目光,投向寝宫外,深邃而幽远。 外面阴云漠漠,电闪雷鸣,狂风大作,山雨欲来。 第572章王元姬 一道惊雷,声如霹雳,把尚在睡梦之中的王元姬给惊醒了。 这一觉睡的有些长,天色阴暗,王元姬都搞不清此时是究竟是早晨还是黄昏,她只遥遥地记得,原本她是要前去探视司马昭的,正巧司马炎来了,很是殷勤地嘘寒问暖,便命下人端上一碗滋补的汤药来。 王元姬自然不会怀疑司马炎别有用心,很是开心地把汤药给喝了,后来的事,王元姬就记不得了,只是记得自己好象做了一个亢长的梦,很累很累,一直到醒来,王元姬都觉得四肢倦怠,头脑昏昏沉沉的。 旁边的两个宫女似乎没有察觉到王元姬已经醒来,两个人正在闲谈着,而闲谈的内容,自然是离不开今日的王宫之变。 王元姬眉头一皱,她从两个宫女的片言只语之中,似乎听到了一些关于宫室内消息,不禁沉声地喝道:“大胆贱婢,乱嚼什么舌根子,真是不知死活。” 两名宫女吃了一惊,双双跪地讨饶:“王后恕罪,奴婢绝不敢胡乱言语,委实乃是真事。” 王元姬脸色陡然一变,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道:“你们具实而言,外面究竟发生了何事,如有半句谎言,休怪本宫无情。” 两名宫女岂敢乱说,把所知之事一一向王元姬禀报。尽管事变发生之时,这些宫女都缩在大殿之中,不敢出去,但也并不妨碍她们知道真相,尽管她们所知道的“真相”,与事件的真正真相还是相去甚远的。 王元姬听到了司马昭去世的消息,震惊不已,但更让她震惊的是,司马炎和司马攸兄弟为了王位大打出手,现在司马攸取得了胜利,囚禁了司马炎。 王元姬不禁是怒气上涌,她万万没有想到司马昭的尸骨未寒,司马攸和司马炎竟然为了王位骨肉相残,这让她十分地气恼,立刻起身准备前去质问司马攸。 “王后……”一名宫女嚅嚅地道,“奴婢还听到一个消息,只是未知真假,不知当不当讲?” “讲,本宫恕你无罪。” “王后,奴婢听人说,晋王是被世子害死的,所以舞阳侯才会出兵王宫,囚禁了世子等人。这是宫内传言,未经证实奴婢也不知真假。” 在王元姬的印象之中,次子司马攸性格温和,秉性纯良,如何能做出此等事来,显然是某些事刺激到了他,如果真按这个传言的话,就不足为奇了。 “世子现在何处?”王元姬原来打算先去见司马攸的,但听了这句话后,她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先去看看司马炎。 宫女道:“被关押在东偏殿之中。” “走,去东偏殿。” ┄┄┄┄┄┄┄┄┄┄┄┄┄┄┄┄┄┄┄┄┄┄┄┄┄┄┄┄┄┄┄┄┄┄┄┄ 东偏殿成为了临时关押囚犯的场所,司马炎和一帮子的炎党高官们都被关押在这儿,东偏殿并不太大,也只有十几间的房,现在关押起囚犯来,也是人满为患。 不过司马炎的待遇倒也不错,他被单独地关在一间房内。 负责职守东偏殿的,正是刘胤派出的张乐和赵卓,为了防范意外地发生,刘胤特意地命张乐和赵卓到东偏殿,紧盯着司马炎,以防他的逃跑。 “抱歉,没有舞阳侯和文大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与囚犯见面。”张乐不认识王元姬,自然不知她是谁,一听她们要见司马炎,当即给拒绝了。 王元姬身后的宫女大声训斥道:“此乃晋王后是也,你们几个,快快闪开!” 张乐一付玩世不恭的模样,调笑道:“这算是当今天子来了,那也得看君侯答不答应。” 王元姬脸色陡然一变,按理说她才是这座王宫的女主人,竟然会被几个小小的侍卫给挡了驾,不禁是勃然动怒,正欲发作,忽然嵇喜赶了过来,陪笑道:“王后恕罪,这几个兵丁是打外面召来的,不懂礼数,还请王后见谅。王后若是要见世子,还请自便。” 王元姬心忧如焚,自然不会与普通的兵士来计较,匆匆地跨入了偏殿之中,见到了司马炎。 司马炎刚刚从寝宫回来,别看他在寝宫之中一脸的傲然之色,那全是做作给司马攸看的,证明他司马炎并不是一个轻易就可以被打败的角色,但其实他的内心很焦躁,如果司马攸不顾及兄弟亲情痛下杀手的话,司马炎恐怕真的是命不久矣。 司马炎方才那一付视死如归的表还必须的确很洒脱,但他内心之中却是畏死的,此刻他一人孤寂地看着窗外暴雨如注,心情恶劣到了极点,他努力地盘算着如何才能逃出生天。 指望司马攸大发善心是指望不上了,光是司马攸身边的那个谋士文川,就欲一心置自己死地,想要活命,就得另辟蹊径。 司马炎想到了母亲王元姬,此时此刻,除了王元姬,还真不知有没有别的可能。 说曹操,曹操就到,司马炎正想着如何才能见着母亲之时,王元姬突然地就站到了他的面前,反倒把司马炎吓了一跳。 “母后——” “别叫我母后!”王元姬一脸的薄怒,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逆子!” 司马炎扑通一声就跪到了王元姬的面前,泣道:“母后,请听孩儿一言,孩儿可以对天发誓,父王并不是我杀的,我也从来没有动过弑父的念头,求母后明察。” 王元姬面色稍缓,道:“详情如何,说与我听。” 司马炎跪地道:“母后,父王对孩儿恩情深重,孩儿岂敢生出不孝之念,昨日孩儿赶到寝宫之时,正是父王弥留之际,孩儿听到父王有意传位给攸弟,一时义愤,故而情绪失控,但父王乃是病重而亡,并非是孩儿有意加害,这几日父王病况如何,也只有母后可以证明的,天地良心,孩儿也绝不能做不忠不孝不仁人不义之人。桃符为了绝除后患,欲置孩儿与死地,才故意栽赃,求母后救我——” 第573章劝说 王元姬的确是最清楚司马昭的病情,自从司马昭此次发病之后,王元姬就一直是衣不解带地在他身边服侍着,亲眼看着司马昭耗尽了生命的最后一丝气息,请遍天下名医也是无力回天了,八月十五司马昭再次病危之时,王元姬也就明白司马昭的大限已至,所以说司马炎提到司马昭的去世与他无关之时,王元姬倒也是深信不疑,她相信,就算司马炎不来,司马昭也肯定是熬不过当日的。 王元姬双手把司马炎搀了起来,道:“炎儿,娘相信你,你和桃符俱是娘的骨肉,娘怎么会忍心看着你们兄弟骨肉相残,放心吧,有为娘在,定保你没事。” 司马炎泣不成声地道:“娘,孩儿绝无害父王之意,更无篡位之心,桃符如果他想要当晋王,我直管让他便是,我绝无意相争。” 王元姬替儿子抚去泪痕,安慰了一番,这才离去。司马炎目送着王元姬离去,脸上浮现出一丝诡异阴冷的笑容。 ┄┄┄┄┄┄┄┄┄┄┄┄┄┄┄┄┄┄┄┄┄┄┄┄┄┄┄┄┄┄┄┄ 突然之间站到了权力的巅峰之上,司马攸明显地还是有些不适应,洛阳城中,诸事繁杂,司马攸明显地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首先这和司马攸的年龄有关,他今年只有十八岁,尚未及冠,严格意意义上来讲,他还不算是成年人,其次与阅历也有很大的关系,虽然司马昭有意识地试图将司马攸往接班人的方向培养,让他担任步兵校尉、卫将军的官职,但由于时间所限,司马攸也只能是学得一些皮毛,距离真正掌控大局还有很长的一截差距。 司马昭的突然去世,陡然间将司马攸推到了风尖浪口,平心而论,如果没有刘胤的帮助,司马攸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斗得过腹黑奸滑的司马炎,所以单以治国能力而论,司马攸未必及司马炎的。 不过让司马攸庆幸的是,诸事有刘胤帮忙,倒也是井井有条,任恺、庾纯、夏侯和等人也是全力辅佐,总算是可以稳定住洛阳的局势。 至于如何处置司马炎及炎党一系的核心人物,刘胤的意见是斩草除根,政治斗争永远都是残酷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留着司马炎,便会对司马攸的王位构成威胁。成大事者,必须要处事果决,但显然司马攸在这方面还很稚嫩。 性格决定命运,司马攸的性格弱点此刻便显露无疑,在这个关键问题上一直是犹豫不决,难以决断。 就在司马攸举棋不定之际,王元姬来到了他的面前。 “孩儿自进得宫来,无瑕拜会母后,还请母后恕罪。”司马攸赶忙施礼,进入王宫已经有一段的时间了,但司马攸忙得天昏地暗,根本就抽不出半点的时间来,看到母亲过来,他赶忙致歉道。 王元姬含笑道:“无妨。桃符,娘一直把你当做孩子看,没想到你这么快地就成熟了,娘深感欣慰,倘若你父王在天有灵,也必定会感到高兴,有你来承嗣大业,你父王也必可以含笑九泉。” 一提及司马昭,司马攸的神色便黯然了几分,缓缓地道:“娘,孩儿尚有一事要禀……” 王元姬接口道:“可是你兄长安世的事?” 司马攸点点头,无比沉痛地道:“是,孩儿只是不知此事当讲不当讲。”司马攸一直在考虑,不知道该不该把司马攸弑父夺位的事告诉母后,他不清楚母后听闻此事之后,是怎样的感受,能不能承受这样的双重打击。 令他料想不到的是王元姬神色如常,淡淡地道:“你是说安世弑父夺位之事吧?” 司马攸微微一怔,王元姬提及此事仿佛就是如同说一件与自身毫不相干之事一般,神色如常,态度平和,让司马攸深感诧异。 “母后,你……” 王元姬平静地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道:“此事我已知晓,或许其中有些误会尚未澄清,让你们兄弟心生怨隙,桃符,安世的性情和你相比,虽然少一些温和,但他也不是那种丧心病狂凶残暴戾之人,你们父王的去世,如果完全归咎于安世的话,那也是有失偏颇的。” “可是,母后,你看看裴秀的供词,他可是一直就在父王身边,目睹过一切的。”司马攸拿出了裴秀的那份供词,想拿给王元姬看。 那知王元姬看都没看,道:“不必了,眼见之事,也未必就是真的,这些天来,我一直陪在你父王的身边,他的状况也只有我最清楚,你父王确实已经是病入膏盲,回天乏术,就算没有安世之故,你父王也决计是撑不了多久的。虽然安世有一些责任,但他也是无心之过,我想你父王在天有灵,也不希望你们兄弟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的。” 司马攸默然无语,其实他内心之中也一直在煎熬,他也极不情愿地走到兄弟相煎的地步,只是司马炎的行径太过恶劣,让司马攸一直在考虑要不要替父报仇处斩司马炎。 现在王元姬的这个态度,让司马攸反倒有一种轻松的感觉,就算是司马炎罪恶充盈,司马攸处决他之后,也会不可避免地背上沉重的心理负担,也许由此而带来的心理阴影,或许将陪伴他一生,挥之不去。 “既然母后如此说了,孩儿遵命便是。”司马攸也没有刻意地坚持他的态度,此事乃是司马家的家事,自有母后主持,司马攸倒也没有越疱代俎的意思,这件事,很大程度上,还是依融王元姬来做主。王元姬既然已经不再追究司马炎的责任,司马攸当然也无须死追着不放。 王元姬欣然地点点头,道:“你们兄弟能化干戈为玉帛,娘也委实高兴,安世也表示了,此事之后,他将无意在与人争王位,娘也盼你们兄弟和睦,亲如一家,将来娘就算是随你父王到了九泉之下,也足以心安了。” 第574章波澜再起 “什么?君侯决定不再追究司马炎弑父夺位之事了?”一听到这个消息,刘胤明显地一怔。 在刘胤看来,这是一个处理掉司马炎唯一的机会,如果失去这个良机的话,再要找司马炎的晦气,就远不是那么的容易了。 “君侯要三思。”刘胤意味深长地道。有些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本身处决司马炎,最主要的原因也并非是司马炎弑父的罪名,而是将来他对司马攸王位构成的威胁,那些罪名说白了,也不过是个借口而已。 司马攸轻轻地摇摇头,道:“母后已经插手此事,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本身兄弟相残,也非我的初衷。文先生,此事便到此为止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安葬父王,还请先生要多多费心才是。” 既然司马攸主意已定,刘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暗暗地扼腕而叹,只是不知错过了这个机会,将来会有怎样的后果,司马炎难道会收起獠牙和利爪,自甘平凡? 司马昭贵为晋王,葬礼自然不能含糊,谁都清楚,司马昭在魏国的地位那是独一无二的,就算那些身在郡国的诸侯王,也是无法和司马昭相提并论的,给司马昭风光大葬,首先就是要昭告天下,来说明司马家的地位,其次葬礼之后,就要轮到司马攸继承王位了,高规格的葬礼必然对司马攸的继位产生一定的影响。 刘胤也只能是摒弃杂念,将主要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给司马昭治丧上来,同时他也暗暗地提防着,在司马攸完成继位大典之前,还是存在着变数的,炎党势力在京城内的势力盘根错节,不是说仅仅捉几个炎党的核心人物,就让炎党势力灰飞烟灭。 最让刘胤担心的是,即将要调动入京的外藩将领,他们的到来,势必将会对此时洛阳的形势产生重大的影响,能否将他们挡在洛阳城外,现在还是一个谜团。 次日凌晨,天刚蒙蒙亮,刘胤刚刚起身,阿坚就疾步地闯了进来,沉声地禀报道:“启禀少主,洛阳城的东面、南面和西面都出现了大队的魏军人马,看旗号,应该是扬州都督石苞、豫州都督陈骞、荆州都督羊祜的人马都到了。” 这两日来洛阳城门早已关闭,禁军在城墙上已经是严阵以待,只是刘胤也没有想到三大都督来得居然会这么快,看来形势不妙了。 禁军做为京城的守备力量,虽然说装备精良兵员素质较高,但其人数上却是一个短板,禁军下设羽林、虎贲、期门等军,总人数也就是在一万五千到一万八千左右,与外藩都督相比,兵力上远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单单是一个扬州都督石苞麾下,就有十万大军。当然石苞倒也不可能将扬州的人马全部带来,但三大都督每人带一部分兵马,合起来仍然是相当地庞大。 更重要的是,这些野战人马长期在外征战,战斗能力和素质远非养尊处优的禁军可以相比,这些人马的提前到来,也确实让刘胤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来得好快啊!”刘胤暗暗地嘀咕了一句,虽然他料想到了司马炎肯定会派人马进京的,可速度之快还是出乎意料之外,如果不是昨日当机立断发动兵谏,一旦拖到今日,司马炎的诡计恐怕就已经是得逞了。 刘胤立刻动身前往城楼,同时将信息传达给司马攸。 天色阴沉的厉害,东面似乎看不到一点的阳光,按理说这个时候,已经是到了日出东方之时,但现在阴暗笼罩着大地,空气都都带着一股肃杀之气。不过登高临远,刘胤还是依稀可见魏军阵势的浩大,人嘶马鸣,井然有序,从城头望去,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浩无际涯。 这仅仅是一路人马,看旗号,是扬州都督石苞的人马,一支人马就如此的威武雄壮,另外两路加起来的话,恐怕只是更加是蔚为壮观。 魏军的大队人马还没有攻城,从许多燃着的火把来看,魏军应当是星夜兼程倍道而来的,怪不得可以以这么快的速度抵达洛阳。 但洛阳和淮南相隔甚远,几千里的路径,石苞就算是插翅也不可能这么快地飞来,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司马炎提前下足了功夫,还早在洛阳未发变兵事之时,石苞、羊祜等人就已经是动身了,看来这个司马炎的料算居然能算到如此深远,确实可怕。 敌人随时都会发起进攻,刘胤只得下令守御洛阳城的禁军全部进入到城墙上的第一道防线上,摆出一付积极防御的样子,准备死守洛阳城。 没有一兵一卒的援兵,现在攸党这一派对于洛阳的而言,所能做到的,也就是只有死守了,但死守看不到希望,让这些守城的禁军还是心生绝望。 虽然说司马攸临时地将指挥权交给了刘胤的,但在陌生的土地上率领一支敌国的军队,在刘胤看来,确实是有些匪夷所思的,不是自己一手锤炼出来的军队,刘胤也就无法判断出战力的高低和士气的多寡,对于一场未知的战争,刘胤多少心中还是无底的。 司马攸很快地也赶到了城楼之上,看到城外密如蚂聚多如蝗虫的军队,他不禁也是暗暗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别看司马攸担任的是卫将军的职务,但实则他根本就没有亲临过战场,更没有打过大规模的战斗,眼看着城外的大军如山呼海啸一般地扑了过来,他确实有些发怵的感觉。 “文先生,这仗该怎么打?”这段时间下来,司马攸简直就是将刘胤倚为了左右手,不管文治还是武功,都得问计于刘胤,刘胤也是不失所望,一次次地为他化解掉危机,这次大军压境,司马攸心里发慌,自然第一个要求助的,还是刘胤。 刘胤倒还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想拿下洛阳城,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第575章陈骞进城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石苞接到司马炎的密令之后,当即就带了三万人马离开了寿春,望洛阳而进。 虽然司马炎的密令很简单,但石苞却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此次奉调入京,说明京师洛阳的局势已经是到了非常危急的时刻,否则司马炎也不可能调动外藩的人马。作为炎党派系的一员,石苞自然把自己的仕途前程身家性命和司马炎绑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石苞根本就没有任何地犹豫,立刻起兵,向洛阳前进。 当贾充派出的信使到达陈留的时候,就迎面撞到了石苞的队伍,得悉洛阳的情况已经是危如累卵之时,石苞更是不敢耽搁,当即下令扬州部队连夜行军,马不停蹄地赶往洛阳,凌晨的时候,石苞就已经赶到了洛阳的东城外。 此时,豫州都督陈骞和荆州都督羊祜也相继赶到了洛阳城下,十万大军将洛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当他们惊悉洛阳事变之后,未敢轻动,三大都督在洛阳城东的石桥开了一个碰头会,共商对策。 “看来我们是来迟了一步,根据密报,晋王已薨,舞阳侯率禁军已经掌控了洛阳十二门,攻占了晋王宫,世子现在生死不明。”三人之中,以陈骞最为年长,所以他最先开口。 石苞道:“城内禁军不过区区一两万人,我们有着十万大军,须臾即可破城,攻入洛阳,一切便可水落石出。”石苞是一个急性子,挥舞着强有力的拳头,一拳重重地砸在几案上,仿佛那洛阳城,也如同这几案一样,弹指尖便可以轻易地湮灭。 羊祜却是神色凝重,略带忧虑地道:“攻克洛阳倒也非是难事,只是现在城中的情况未明,如果世子已经不在了,舞阳侯已然继承了大位,我们此刻再去攻城,无异于谋逆,那可是诛灭三族之罪,所以攻城之事,还得慎重。” 他们三个是奉司马炎之令而来,也就是说有什么后果,是由司马炎一力承担的,如果现在司马炎死了的话,那么他们就必须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了,擅自调兵攻打洛阳城,那和谋反几乎没有什么区别了。就算攻下洛阳城,如果真的找不到司马炎,除非他们自己取而代之,否则如何来承受司马攸的怒火。退一步讲,就算他们有那个心思,他们毕竟也只是掌控着天下的一部分兵马,如何才能服众,一旦天下诸路兵马群起而攻之,他们的下场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羊祜肯定没那个野心,陈骞也没那个胆量,石苞纵然有心也是无胆的,所以谋权篡位之事,压根儿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他们此来,就是奉司马炎之命而来的,如果司马炎已亡,这事就必须要另行考虑了。 陈骞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必须要搞清楚世子是生是死,也就是说,在没有接到世子的最新命令之前,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一旦背上谋逆叛国的罪名,你我三人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石苞有些无奈地道:“现在洛阳城门紧闭,想派人混入城中并非易事,而我们在城下,久拖不决的话,亦非良策,陈公有何良计?” 陈骞沉吟片刻,道:“事到如今,也只有我亲自入城,一探究竟了。” 羊祜悚然一惊,微微变色道:“陈公不可,现在舞阳侯掌控大局,而我们是奉世子之命而来,彼此心照不宣,一旦翻脸,陈公必有性命之忧。” 陈骞拈须微微一笑道:“某乃社稷重臣,以为晋王奔丧名义而来,舞阳侯虽然心中了然,但想必他也未敢轻动,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二位,你们只需整军而待,我自会从城中传信,如果世子平安无事,我便会飞箭通知你们,你们只需全力攻城便是,如果世子有事,你们须按兵不动,以候时机。” 石苞和羊祜也思量了半天,唯今之计,也只有陈骞的办法为最好,城外大军虎视眈眈,司马攸未必就敢动陈骞,陈骞虽处险地,却很安全,只有进得城去,才有机会探明城中的虚实,为大军的下一步行动奠定良机。 简单地准备了一番,陈骞只率少数的几名随从径直来到城下,其时洛阳城门紧闭,吊桥高悬,陈骞等人站到了护城河边,便不得前行,只能是站在护城河外,向城上喊起话来。 陈骞走的是上东门,正巧司马攸和刘胤俱在上东门,城下喊话之时,司马攸就瞧见了是豫州都督陈骞,微微诧异地道:“是陈骞,他怎么会孤身前来,不知何意?” 刘胤不认识陈骞,但却是闻名已久,陈骞的父亲是曾任司徒的陈矫,出身于世宦之家的陈骞并没因为家世而浮夸,为人质朴稳重,颇有智谋,就连诡计百出的贾充都自叹弗如。初为尚书郎,历任中山太守、安平太守,任内均以良好治绩闻名。后被征为相国司马、长史,再迁御史中丞、再迁尚书,获封安国亭侯。又以尚书行征蜀将军,击破蜀汉军。诸葛诞叛乱时,再以尚书为安东将军,率军讨平。事后,拜持节、都督淮北诸军事,再迁安东将军,进爵广陵侯,再转都督豫州诸军事、豫州刺史。 同时陈骞也是炎党派系的领军人物之一,由于手握重兵,一直深得司马炎的器重,此番司马炎秘密征调入京的三大都督之中,陈骞便赫然在列。 按理说陈骞身为豫州都督,孤身入城,也是涉险而来,现在洛阳的局势渐趋明朗,整个洛阳城内已经为司马攸所控制,司马炎和炎党的重要人物都已被擒,而洛阳城外,司马攸就鞭长莫及了,光是忠于司马炎的这十万大军,就已经将洛阳围了一个水泄不通,双方隔着城墙对峙着,战斗一触及发,而就在这个最敏感的时候,陈骞却孤身来到城下,很难让人知晓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576章攻击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刘胤低声地道:“陈骞此来,明显地是投石问路,他们虽然都是炎党一系的人,但在未知司马炎情况之下,断然也不敢劝举妄动,故而派陈骞来一探虚实。最好是拒绝其入城,这样他们便摸不清城内的状况,暂时只能是按兵不动。” 司马攸摇头道:“如果拒绝其入城,倒是证明了我们心虚,不如放他进来,他孤身一人,谅他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司马攸在城上探出去半个头,道:“原来是陈都督,陈都督不在豫州镇守,为何要赶来京师?” 陈骞在马上一拱手,道:“原来是舞阳侯,下官见过君侯。下官在豫州时,听闻晋王去世,故来特来奔丧,还请君侯可以让下官再见晋王一命。” 陈骞一直是司马昭的得力部下,曾为相国司马、长史,跟随司马昭多次征战,关系一直很密切,因为司马昭去世的缘故特来奔丧,虽然在法制之外,却也不输情理,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却是司马攸无法拒绝的。 “开城!”司马攸下令道。 为了防备城外魏军的偷袭,上东门的城门只是找开了一道小小的疑隙,刚刚可以容纳陈骞及随从几人通行,整个上东门的防卫,由嵇喜亲自来指挥,上百名的禁军士兵,如临大敌,式备森严,如果陈骞此刻有所异动的话,很难保证他不会被乱刃分尸。 陈骞却是晒然一笑,不过他此来可不是来诈城的,徐缓进城,而数里外的魏军大队人马,却是巍然不动。 陈骞很是鄙夷扫了一眼,他既然敢孤身入虎穴,又岂惧这森森刀兵,穿过长长的城门甬道,陈骞看到了候在那儿的司马攸,他便立刻下马,上前施了一礼。 尽管双方心照不宣,但陈骞却是以为司马昭奔丧的名义入的城,司马攸自然也不能再有什么别的举动。更何况虽然陈骞是孤身一人进城,但他的身后,却是有着数万的豫州军队,司马攸自然也是颇为忌惮,这无疑也是陈骞最大的护身符,让他深入虎穴却安然无恙。 双方寒喧了几句,司马攸立刻派人引领陈骞前往晋王宫吊唁司马昭,司马昭的葬礼并没有因为城外有大军来而中止,依然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不过司马昭的葬礼礼仪繁琐,短时内是无法下葬的。 陈骞前往晋王宫前去吊唁,一路之上可以感受到似乎有人跟踪着他,这倒让陈骞丝毫没有奇怪,看来司马攸的警惕性蛮高的,不过陈骞胸有成竹,自有应对妙招。 ┄┄┄┄┄┄┄┄┄┄┄┄┄┄┄┄┄┄┄┄┄┄┄┄┄┄┄┄┄┄┄┄┄┄┄ 城外魏军的突然进攻是发生在次日的凌晨,大部分的守军还尚在梦中,只有少数一部分负责警戒的士兵保持着清醒,所以在魏军第一波的进攻之中,禁军所能投入的防守力量就非常地有限了。 魏军的攻击目标很明确,他们并没有采用全面进攻的方式,而是选择了对洛阳城几个薄弱的点进行突袭,攻击迅猛而凌厉,试图通过最小的伤亡代价这种方式敲开洛阳的防线。这个最小的伤亡代价不仅是针对炎系魏军的,而更主要是针对攸系禁军的。 不过嵇喜的反应极是敏锐,立刻率兵投入到了城墙的防线之中,拼死抵抗,很快地就挡住了炎系魏军第一波有威胁的进攻。 随着更多的禁军士兵加入到了防守的行列,原本芨芨可危的防线已转危为安了。 司马攸和刘胤赶到上东门的时候,魏军进攻的高潮刚刚退去。洛阳城的城垣无论是高度还是厚度,都是天下首屈一指的,做为汉魏都城,洛阳的地位从未有所动摇过,这也无疑造就了洛阳城雄厚的防御体系,这么一座雄伟巍峨的城池,又怎么会轻易地被攻破了。 原本双方是处于相持状态的,但魏军突然发起了进攻,显然有些出乎刘胤的意料,不过刘胤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陈骞入城,就是来一探究竟的,做为炎党的领军人物,陈骞自然会关心司马炎的下落,只有在确认司马炎平安无事的状况下,城外的魏军才会发起攻击。至于陈骞怎么和城外的魏军传递消息,目前尚不明确,但毫无疑问的是,城外的石苞羊祜已经明确地得到了司马炎还活着的讯息,所以他们才会肆无忌惮地发起进攻。 “来人,速将陈骞给我拿下!”司马攸也很恼火,本来他对陈骞已经是严加防范了,但没有想到依然被他给寻了空子,这让司马攸气愤不已,着令立刻拿下陈骞。 刘胤的目光,却投向了城外又掀起新的一轮进攻高潮的魏兵身上,石苞和羊祜很清楚,就算他们兵力占据优势,但面对非比寻常坚固的洛阳城,短时间内想要攻克,并非易事,如果全面进攻的话,反倒是处处受限,倒不如择其一点而攻之,从守军最薄弱的环节下手,这样的机会反而要更大些,所以,他们的攻击目标选在了城墙相对低矮的上东门一带,倾注全力,想在此打开一个缺口,从而一举攻入洛阳。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石苞和羊祜尽遣精锐,意图先声夺人,但守城的禁军亦是不弱,在嵇喜的指挥下,拼死防守,弓弩箭矢、滚木擂石,不要钱似地往下扔,双方的战斗进入了胶者态势。 城上城下,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由此可见战斗的惨烈。 司马攸是眉头紧皱,有些束手无策的感觉,现在虽然他掌控着整个洛阳的局面,但离开了这堵城墙,司马攸觉得一切就变得很是遥远,说到底,洛阳就是一座孤城,防御再强的孤城,最后也难逃覆灭的命运。 “文先生,你可有良策否?”司马攸一到没有办法的时候,首先想到的就是刘胤,也只有奇谋百出,可以一次次地给他化解危机。 刘胤微微一笑道:“想要破敌,这有何难,某倒有一计,足可以退敌!”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577章出大事了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司马攸大喜道:“计将安出?” 刘胤指着城下如潮水一般涌来的魏兵,道:“十万大军齐聚洛阳城下,不过是只为一人而来,君侯如将此人人头悬于洛阳城门,围城之敌自然退去。” 司马攸不禁脸色是微微一变,他当然很清楚刘胤口中的“他”是指何人,十万魏军三路都督都是奉司马炎之命而来,此时为了救司马炎出囚笼更是发动了不遗余力的攻势,想要瓦解大军的进攻,最可行的办法就是刘胤提出来的将司马炎斩首并将首级悬挂到城门上,这样一来,便可以极大地打击攻城者的意志和信心,有司马炎在,他们充其量是奉命行事,不用担什么责任,但如果司马炎已死的话,他们的行为便无人可以为他们开脱,如果他们不遵从接替晋王之位的司马攸的命令,那便是谋逆之罪,天下诸路兵马都可以群起而围攻之。 可以说司马炎是这支军队的首脑,一旦处死司马炎,这支军队必将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尽管城外的两位领军都督羊祜和石苞都是身经百战赫赫有名的名将,但他们恐怕都无法承担叛逆的罪名,没有了司马炎的旗号,再多的军队都无法凝聚战斗力。 但司马攸已经答应了王元姬,不会再追究司马炎的罪责,如果现在处斩司马炎的话,是很难向王元姬交待的。另外让司马攸比较纠结的是,在他的心中,毕竟还有那份割舍不掉的骨肉亲情,再怎么说和司马炎也是亲兄弟,司马攸也不是那种心狠手辣六亲不认的人,他完全狠不下心来处决司马炎。 “难道就没有办的什么办法了?”司马攸迟疑地道。 刘胤摇摇头,现在敌我力量对比太悬殊,守城的禁军充其量只能暂时保证不被攻破城墙,勉强地守住城池,但没有援兵,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伤亡人数的增加,守住洛阳城的希望太渺茫了。“舍此之外,恐怕再无良策了。” 司马攸默然不语,他也很清楚现在面临的困境,如果不采用刘胤所说的最极端的办法,是很难化解此次危机的,但是他真的能狠心下得了毒手吗? 刘胤也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刘胤的心里也很纠结,杀掉司马炎,固然可以稳定大局,稳固司马攸的王位,但显然是有违刘胤的初衷的,刘胤此来,原意就是要把魏国的这潭水搅浑了,而且是越浑越好,让炎攸之间拼个你死我活,这样就可以大大地削弱魏国的力量,司马攸现在很是轻易地就击破和囚禁了司马炎,让炎攸之争的好戏谢幕的有些早,真正的高潮还没有看到。现在司马攸留着司马炎不杀,而三路大军为了解救司马攸又如此地不遗余力,让本该谢幕的大戏双延续了下去。 但是任由事态的发展下去,却恐怕会出乎刘胤的预料,毕竟城外的十万大军如洪水猛兽一般,而留着司马炎终究是上祸害,司马炎的能力勿庸置疑,现在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一旦让他如鱼得水,那绝对是一件不得了的事。 相对于司马炎这样的鹰派势力上台执政,刘胤自然更希望司马攸这样的温和****上台,这样对于刘胤能保守住关中的胜利成果,很有帮助。而司马炎的上台,无疑对关中会形成很大的威胁,司马炎的威胁指数,甚至是高于司马昭的。司马炎有野心,有魄力,有手腕,关键时刻决不心慈手软,如果易地而处,此刻司马攸的项上人头或许早就不在了,就连对父亲司马昭都可以痛下杀手,没有人会认为司马炎会顾念手足之情。 这样的危险人物,就算现在无法除掉,也绝不能让他脱离自己的掌控,别看现在局势危急,但刘胤只要真正地握着司马炎这张底牌,就不会轻易地输掉。 刘胤将阿坚唤了过来,道:“阿坚,你速返回晋王宫,通知张乐和赵卓,要他们看管好司马炎,绝不能让司马炎给逃了,必要的时候,就算是贴身守着也行。” 阿坚拱手称诺领了命,转身就登登登下了城头,但他刚走下城头,就迎面撞上了急冲冲赶了过来的张乐和赵卓。 张乐依然是那份急风火燎的模样,正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着什么,而素来沉稳的赵卓此刻也是难隐慌张之色,上东门一片乱糟糟的景象,他显然是来寻刘胤的,不过想在乱军之中找到刘胤,还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 看到了阿坚,张乐不禁很是欣喜,连忙扯住阿坚,追问刘胤在何处。 阿坚道:“二位来得正好,我正奉了少主之命,去找你们的。” 张乐摆摆手,道:“现在顾不得说这些,我大哥究竟在何处,我有十万火急的事。” 阿坚看张乐和赵卓的表情,显然有重大的事情要禀报,当下也不敢耽搁,立刻带着二人重新折了回去。 刘胤和司马攸还在城楼之上,指挥着守军作战,魏军的攻势越来越迅猛,整个攻防战打得是如火如荼,若无刘胤和司马攸在城楼上激励士气,形势恐怕还会更为地不乐观。 这时,刘胤眼角的余光似乎瞥到了阿坚,不禁让他略微的皱了皱眉,刚才他不是已经吩咐阿坚去晋王宫通知张乐和赵卓看好司马炎的,这么才一转眼的工夫就折了回来,要知道,阿坚是很少有违抗自己命令的时候,就这个命令错的离谱,阿坚都会不折不扣地执行下去,为何今天会如此? 刘胤回过头去,很快地他就看到了张乐和赵卓的身影,不禁是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张乐和赵卓原本是他安排在晋王宫看守司马炎的,如今出现在了上东门,很显然晋王宫那边出事了,否则张乐和赵卓也不会擅离职守。 张乐也瞧见了刘胤,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了刘胤的面前,一改他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模样,神色特别严峻地道:“大哥,出大事了,司马炎给逃跑了!”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578章遁逃 PS.奉上今天的更新,顺便给『起点』515粉丝节拉一下票,每个人都有8张票,投票还送起点币,跪求大家支持赞赏! 刘胤心底突地一沉,尽管看到张乐赵卓出现刘胤就知道晋王宫那边一定出事了,但张乐一开口,还是把刘胤最后的希望给泯灭掉了。 司马炎逃跑了,等于把刘胤最后的底牌给弄丢了,形势如此危急,这张底牌的丢失,几乎是致命的。 “到底怎么回事?”刘胤的脸色很阴沉。 张乐满脸愧疚之色,他也很清楚刘胤交待给他的任务是何其地重要,但偏偏这个时候却出现了疏漏,张乐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致使司马炎逃走了,这让张乐是懊悔不迭,甚至是羞于启齿,最终还是赵卓向刘胤陈述了事件的始末。 由于晋王宫并没有专门的牢房,所以司马炎等人被俘之后,一直就是被关押在东偏殿之中。刘胤对此十分地重视,除了司马攸带来的人之外,刘胤还特意地派张乐和赵卓留在东偏殿,负责对司马炎等人的看管。 十万大军围城之后,刘胤和司马攸相继离开了晋王宫,前往洛阳的城门处查看敌情,张乐显然对这份差事很不满意,在他看来,让他临时来当这个监牢看守完全是大材小用,区区看守几个人犯,只需派些个侍卫好手,就足可以当此任了,放着他这样一位能冲锋陷阵的大将,简直就是天大的浪费。 有几分气恼,便有分懈怠,而且张乐觉得,在这个戒备森严的晋王宫中,看押自个人犯,根本就毫无问题,根本就用不着太操心,就算有人想来搭救司马炎,那么他首先就必须地攻克晋王宫,而晋王宫的防守严密,仅仅就是那一道宫墙,就是令人无法逾越的。 赵卓要比张乐谨慎一些,对刘胤的安排并无任何的不满,而是恪尽职守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对单独关押的司马炎,赵卓提出派人十二个时辰轮流贴身看守,不给劫狱者任何的机会。 张乐却是晒然一笑道:“卓弟你也是太过紧张了吧,这晋王宫之中,有着重重的守卫,就算派一支军队来,都未必轻易地就攻下它,司马炎想逃,除非他长上两个翅膀,否则就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们又何须多此一举。” 所以张乐以此并不以为意,只需要东偏殿的周围布置好明岗暗哨,严查一切来往事之人,至于司马炎那边,每隔几个时辰过去看上一看也就是了。 张乐好生纳闷,象司马炎这样的重要人物,干嘛留着着,要按张乐的意思,乘着这个机会,将司马炎干脆处决掉,这样才能一劳永逸。留着他,终究是个祸患。 这天午后,张乐吃过饭,照例到关押司马炎的房间去看一看。晋王宫的所藏的酒不错,让平时嗜酒如命的张乐大快朵颐,今日多贪喝了几杯,走路都有些轻飘飘的,透过窗棂,张乐看了一眼,如果司马炎一切如常地还呆在那儿,张乐也就无事可干了,或许回去睡上一觉,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当张乐往里一看的时候,却发现屋内是空无一人,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急急地打开门进去,张乐发现墙角处居然一个可以容纳一人通行的暗道,现在暗道敞开着,很显然,司马炎是从这个暗道逃走的。 张乐顿时脸色煞白,醉意全无,立刻同赵卓赶往了上东门,去告知刘胤。 刘胤听了赵卓的述说,很少动怒的他不禁也是大动肝火,将张乐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张乐就如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乖乖地站在那儿,任由先生责罚,不敢有半句怨言。 当然刘胤也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张乐与自己情同手足,这次也是他的无心之过,刘胤在气头上,自然不免要多说几句,不过很快刘胤也就气消了,没有更多地来责备于他。 大意在所难免,就算不用张乐,换上别人,一样也是如此,所有的人都忽视了司马炎的能量,就算司马攸依靠掌握禁军的机会控制了整个的京城,但炎党的力量仍然是不可忽视的,司马炎为了夺嫡,暗中长期地豢养死士,这几乎已经是一个半公开的秘密,而在他被俘之后,这些死士也发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作用,硬是发掘了一条暗道,将司马炎从东偏殿给救了出去。 就在此时,司马攸也得到了禀报,前去擒拿陈骞的人本来已经将陈骞给拿下了,但在押解的途中,却杀出了多名的黑衣蒙面人,出手极为狠辣,押解队伍伤亡惨重,陈骞也被劫走了。 陈骞虽然地位不及司马炎,但他好歹也是一方都督,做为人质的话,至少也能要挟到三路人马其中的一路,但司马炎和陈骞的连番被劫,让整个形势雪上加霜。 司马攸的表情也冷峻起来,但没有能知道他此刻内心中是否会懊悔,如果早听从刘胤的计划处决掉司马炎的话,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但天下最没可能的就是卖后悔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依靠还能控制在手中的京城局势,带人将司马炎和陈骞给捉回来,否则真的到了局势失控的时候,就完全来不及了。 刘胤当即立断,和司马攸协商了一下,由司马攸继续地在上东门督战,而刘胤带一支人马在城内大肆搜捕司马炎和陈骞。 尽管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司马炎脱逃之后外面肯定有人接应,想在这洛阳城茫茫人海之中找出这两个人来,何其之难。早些时候刘渊脱逃,刘胤曾派阿坚带人去追,但由于刘渊有手下接应,逃到洛阳市井之内,就如泥牛入了大海,再无半点声息了,最后阿坚只得是悻悻而返,让刘胤也好生郁闷了一阵,本来试图除掉刘渊,延续一下可能会发生的五胡乱华,但天不遂人愿,刘胤也是无可奈何。 搜捕司马炎恐怕更为地困难,炎党的那些隐藏在地下的残余势力更加地庞大可怕,有他们做掩护,在短时间内搜到司马炎的可能性为零。 不过刘胤还是要努力一把的,他首先回到晋王宫,决定从这儿着手。 【马上就要515了,希望继续能冲击515红包榜,到5月15日当天红包雨能回馈读者外加宣传作品。一块也是爱,肯定好好更!】 第579章枉做小人 东偏殿最靠左的那一间屋子,就是曾关押司马炎的所在,隔壁的屋子,关押的是贾充和裴秀,炎党死士解救司马炎的同时,也把贾充和裴秀给救了出去,至于何曾、王祥、荀顗、荀勖、山涛、王沈等人,则被关在另一头,尚未被救走。 走入屋子,张乐指给刘胤道:“大哥,司马炎就是从这儿逃跑的。” 刘胤看了看,洞口挖得很齐整,就在靠墙角的位置,窄窄的,只能容一个人侧身而入,刘胤弯下腰看了看,里面黝黑无光,深不见底,刘胤冲着阿坚点头示意了一下,阿坚立刻是跳入了地道中,用火折子点燃了一根火把,顺着地道查了下去。 不多时,阿坚便返了回来,对刘胤道:“少主,这段地道并不长,不过里面岔路很多,出口就在晋王宫左侧的一座茶楼内,现在茶楼里已经是人去楼空了。除了入口这一段是新挖的以外,里面的地道全是以前就有的。” 刘胤点点头,怪不得那些炎党死士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司马炎给救出去,原来整个晋王宫底下还有数条秘道,那些死士只需挖开主秘道通往东偏殿这一段很短的地道,就可以救出司马炎。 至于这条秘道是何人挖掘的,当初开挖的时候到底有何用途,刘胤就不得而知了,看来也只能用狡兔三窟来解释了,恐怕当初挖这条地道的人也不会想到将来会救了司马炎一命。 赵卓道:“大哥,线索断了,怎么才能找到司马炎,现在形势紧迫,刻不容缓啊!” 刘胤沉吟了一下,回头对刚刚赶来的陈寂道:“陈校尉,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司马炎的落脚点吗?” 陈寂也是皱了皱眉头,道:“虽然洛阳司在城内布有不少的耳目,但洛阳太大了,方圆几十里,想要找出一个人来简直和大海捞针没有什么区别。现在看来,劫走司马炎的必定是司马炎所豢养的死士,这些死士平时是见不得光的,全部潜藏在暗处,有他们自己的活动据点,想在这洛阳城中挖出这些人来,恕为不易。这几年来,洛阳司虽然将情报网覆盖到了洛阳城的各个角落,但对于司马炎的死士却只有些蛛丝马迹可循。” 刘胤道:“此事的成败关键就在于能不能找得到司马炎,就算只有些蛛丝马迹,也要不遗余力的去查找,好在城内的禁军现在我们可以调动,禁军在明处,你们在暗处,全力辑查,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司马炎给找出来。” 陈寂拱手道:“卑职自当尽力而为,不负大人所望。” 刘胤点点头,道:“这次不光被司马炎给逃了,而且还救走了贾充和裴秀,毫无疑问,晋王宫之中定然潜藏着司马炎的眼线,否则司马炎被关押的位置绝对是无从知晓的,剩下何曾王祥这些人,必须给盯死了,绝不能再让他们逃走一个,如果情势所迫——”刘胤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做了一个喀嚓的手势。 陈寂心领神会,点头道:“大人放心,卑职这就下去安排。” ┄┄┄┄┄┄┄┄┄┄┄┄┄┄┄┄┄┄┄┄┄┄┄┄┄┄┄┄┄┄┄┄┄┄┄ 这是一处陈旧的地下秘室,阴暗潮湿,从这儿看不到任何的阳光,只有墙壁上那两盏牛油灯照射出昏暗的光线。 “世子,您小心——”一黑衣人在前面带路,殷勤地道。 狭隘的暗道不仅宽度不足,高度往往也只有六七尺的样子,象司马炎这样身高近九尺的人大多时候都着猫着腰,才可以勉强通过。 黑衣人将司马炎、贾充、裴秀三人带到了秘室,略带歉意地道:“世子,很抱歉,这里比较简陋,只是外面禁军跟发疯了似地挨家挨户地正在搜查,只有这里比较安全,只能让您屈尊了。” 司马炎倒是很大气地摆摆手,打量了一下秘室,淡然地道:“这里也很不错嘛,除了暗一点也没有什么。”司马炎此时才体会到神马富贵都比不上自由,在晋王宫被关押了几天,那种煎熬般的痛苦经历让司马炎简直是不堪回首,这里就算是牛棚猪圈,也比失去自己的宫殿强上百倍。 这时有人端过膳食来,黑衣人道:“世子,二位大人,这里条件有限,请将就地用些膳食吧。” 你别说,奔波了一路,司马炎和贾充裴秀俱得饥肠漉漉,也就顾不得伙食的好赖了,风卷残云地吃了起来。 坦白地讲,这伙食的确不怎么样,但司马炎三人都饿极了,反倒觉得这饭菜美味可口,贾充边吃边笑道:“如果何司徒在此,不知做何感想?” 何曾那是出了名的美食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就连王宫的宴会菜肴都觉得难以下箸,如果真让他到了这里,是等着饿死还是把这饭菜给吃下去,倒是令人比较好奇的。 贾充看向裴秀,道:“季彦兄怎么看?” 裴秀自离开晋王宫之后,一直就是沉默寡言,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贾充问他的时候,裴秀只是支唔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司马炎。 司马炎的目光与裴秀短暂地接触了一下,很快地就避开了,但司马炎的神色之间,却无半点的异样,只是很平静地将那碗饭给吃光,甚至连一粒米都没有剩下。 裴秀的心弦不禁为之一颤,他之前在司马攸的威胁利诱之下,写过一封供状,这无疑给裴秀的心理带来了极大的阴影,就连贾充也不知情,但裴秀不确定司马炎是不是看过这份供状。 司马炎的城府向来极深,喜怒不形于色,裴秀从表面上,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的异常,这让裴秀心生疑惑,难道司马炎真的不知道这供状?但他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在最关键时候他等于说是背叛了司马炎,可没想到最后峰回路转,竟然让他们给逃了出来,他裴秀可真是枉做小人了。 第580章反击 简单地用过膳,那名黑衣人——死士头目李阳进来禀道:“启禀世子,豫州都督陈骞到。” 司马炎面上便是一喜,从晋王宫逃出来之后,在一处死士据点司马炎曾做过短暂的停留,其间李阳就曾向司马炎汇报洛阳城内外的局势,司马炎被擒之后,对外界的消息自然是一无所知,连他也没有想到三路都督来得竟然会这么快,整整的十万大军,司马炎顿时觉得自己的腰杆挺硬了。 司马攸所倚仗的,不就正是洛阳城中的禁军势力吗,正因为司马攸掌控着禁军,才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京城内横行,甚至是强攻晋王宫,而现在忠于司马炎的军队已经杀到了洛阳城下,这无疑让司马炎底气十足。 十万大军呐,整整地要比禁军多出了五六倍人,虽然洛阳城的城防号称是天下第一坚固的,但司马炎相信,只要十万大军展开全面的进攻,这些养尊处忧的禁军,根本就不可能是那些作战经验丰富的野战军的对手,洛阳城破,也只是一个迟早的问题。 当司马炎得知陈骞进城的消息,当即便下令,要黑衣死士不惜一切代价救下陈骞,陈骞的到来,让司马炎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老臣陈骞拜见世子。”陈骞一进来首先就向司马炎施礼道。 司马炎双手相托,含笑道:“陈将军切勿多礼,为了救炎,将军不顾自身安危孤胆入城,此份恩情,容炎日后报之。” 陈骞道:“老臣世受司马氏大恩,常思报之,为了世子,就算是赴汤蹈火,亦是在所不辞。” 司马炎请陈骞落坐,秘室之内条件简陋,也只有几个残破的草席子,几个人也只能将就地坐了,共商大计。 李阳简明扼要地讲述了现在洛阳城内的形势,包括给事中文川率禁军在洛阳城内大肆搜查的事,说到最后,李阳道:“那个文川现在猖狂地很,带着大队的禁军在洛阳城内挨门挨户地搜查,还宣称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世子。不过他估计要失望了,这儿距离地上至少也一丈开外,就算他将洛阳城翻个底朝天,也是枉然。” 贾充恨声连连地道:“这个文川,还真是阴魂不散,如果没有他,舞阳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如此肆意妄为目无尊长。” 司马炎的目光也变得冷峻起来,他也没有想到,这个半路横空出世的文川究然能成为他的死敌,不光是在何府婚宴上狠狠地打了他的脸一番,在接下来的洛阳事变中,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司马攸敢如此作为,的确有文川在背后推波助澜,如果没有文川,事态绝对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就连司马炎都差点丢了性命。 好在司马炎十分聪明,利用王元姬大打亲情牌,让原本就性格温和以孝道称著的司马攸放弃了杀他的心思,这才给了司马炎一点喘息之机。 要知道,如果司马攸执意要杀掉的他话的,司马炎就算拥有营救能力再强的死士特种部队,也恐怕是鞭长莫及。 “妇人之仁!”这是司马炎对司马攸的评价,尽管司马炎能活下来,完全得益于这种妇人之仁,但似乎司马炎并不领情,在治国上,如果让司马攸继位的话,离亡国只怕还真是不太远了。 这无疑更坚强了司马炎的决心,一个国家没有一个睿智的头脑一个强力的心脏,根本就无法在这个弱肉强食的环境之中生存,司马攸无论从能力上还是魄力上,都不会是一个合格的君主,真正能执掌大业的,也唯有他司马炎一人而矣。 李阳提及文川,自然又勾起了司马炎的心病,司马炎虽然神色如常,但他不自觉地暗暗攥紧了拳头,此人已经是司马炎必诛之人,只要司马炎重新夺回大位,他第一个想杀的人,就是此人。 不过司马炎并没有吐露他的心迹,在他看来,现在言之,还为时过早,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吹响反击的号角,谋划着如何才能重新夺回王位,在此之前,就让他们再猖狂片刻,那又待如何? 司马炎的目光转向了陈骞,相比于洛阳城内的局势,他更为关心的还是城外的情形,这才是他咸鱼翻身的资本。 “陈将军,城外的情形如何?” 陈骞立刻禀报了三路大军的情况,现在三路大军合计十万人马,齐聚洛阳城下,已经将洛阳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所有参与兵变叛乱的人员,休想逃出城去。目前石苞和羊祜已经对洛阳的上东门发起了进攻,双方在东城墙处进行了激战,不过由于洛阳的城防坚固,短时间内想要攻克洛阳,还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 司马炎自然也很清楚洛阳的防御,洛阳可是魏国的都城,就算是倾国之力,也定然要将洛阳城打造地固若金汤才是,城外虽有十万大军,但想要拿下洛阳城,也绝非易事,看来这将是一场长期的攻防较量之战,所幸司马攸的势力也仅限于洛阳城中,否则再来一支援兵,还真是不好办。现在,三路都督十万大军完全可以凭借兵力上的优势,对洛阳城进行长时间地围困,攻其于外,炎党的地下力量在活动在洛阳城中,攻其于内,这双管其下,就看司马攸能坚持多长的时间了。 这个策略算来也是最佳的方案了,司马炎提出来之后,也得到了陈骞的首肯,但贾充却有不同的意见,他轻轻地摇头道:“不妥,洛阳乃是国之中枢,如果长期陷入战乱,社稷不稳,蜀国在关中虎视眈眈,东吴在江南亦是磨刀霍霍,洛阳之乱拖延太久,恐怕吴蜀会趁势来攻,形势堪忧,依某之见,还得速战速决才是。” 司马炎略带疑惑地道:“贾公所言极是,但洛阳城坚兵雄,如何才能做速战速决?” 贾充微微一笑,道:“这有何难,某有一计,定然可以速得洛阳城。” 第581章恩惠 伍涛是广阳门的城门校尉,负责把守广阳门,卫将军司马攸下达封闭洛阳十二城门的命令之后,伍涛当然是立刻奉命执行,将广阳门关闭的严严实实,禁止任何人通行。 做为一个小小的城门校尉,伍涛是没有任何资格质疑卫将军的命令的,更何况象他们这样低阶的武官,也参与不到朝廷政治斗争的派系之中。没有政治靠山和家世出身,象伍涛这样的官员,是很难获得升迁的机会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恪守命令,小心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功,只要能保住自己的这份差事,每个月就可以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份俸禄。 伍涛家境贫寒,家里还有七十岁的高堂等着他奉养,下面还有一对嗷嗷待哺的儿女,所以伍涛不可能不重视他的这个职位,不为五斗米折腰?那是那些自视清高的酸迂文人才做的事,对于伍涛而言,有这份职务,就能保证养活他一家老小,清高有个屁用,能顶饭吃吗? 伍涛可是出了名的大孝子,事母至孝,远近闻名,而且伍涛也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上司命令他做什么,他就会不折不扣地执行,从来也不会问为什么,军人嘛,服从命令是天职。 卫将军府签发下来的命令,伍涛当然更不敢打一丝的折扣,卫将军是谁,舞阳侯司马攸,如此显贵的身份,跟伍涛这个小小的比六百石的城门校尉那是有着天壤之别的,除非伍涛脑子进水了,才敢违抗司马攸的命令。 城外的大军将洛阳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做为禁军一员,伍涛压根儿就没有打过仗,自然也难免有些心慌,因为不知道这场大战最终的结果将是如何,幸好初期的战斗还没有波及到广阳门,但那种战前的紧张空气已经是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了。 这两天伍涛亲自城楼上巡视着,督促着守城的兵弁加强戒备,以防备城外的军队偷袭。 巡视了一圈之后,伍涛决定下去歇歇,刚走下台阶,一位身着管家服饰的中年人突然站到了他的面前,略带微笑地道:“伍校尉,我们家老爷想见见你。” 伍涛立刻警觉起来,城门戒严之后,一般平民便不再允许靠近城门,看此人的模样,俨然是一付士家大族管事的模样,他沉声地道:“你家老爷是何许人也?” 背后传来一阵轻笑之声,伍涛顺着笑声看了过去,却是一位身着下等仆人装束的人,头上戴着个大斗笠,完全看不到脸,那人冷笑道:“伍校尉当真是好威风,真是人一阔,脸就变了。” 伍涛听得声音非常地耳熟,不禁悚然一惊,道:“你是……” 那人缓缓地搞下斗笠,微微一笑,道:“怎么,连我也不认识了?” 伍涛惊讶地几乎合不拢嘴了,失声道:“原来是贾……”话一出口,伍涛便攸地住了嘴,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还好此刻周围并没有什么人,他压低了声音道:“恩公怎么会来这儿,城门口可是贴着您的悬赏通缉令?”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贾允,他镇定自若地将斗笠戴回到了头上,顺便瞄了一眼贴在城墙上的那四张通缉令。 这四张通缉令上的画像分别是司马炎、陈骞、贾充和裴秀,贾充排在第三位,按上面的悬赏金额,贾充的人头值一千万钱。当然司马炎的最贵,赏格是五千万。 贾允微微一笑,道:“没想到我这颗人头也价值万金,舞阳侯可是开价不菲。” 伍涛冷汗涔涔,唯恐被别人看到贾充在这儿,连忙压低声音道:“恩公,请借步一说话。” 贾充点点头,跟着伍涛走进了签押房,跟随贾充前来的两人则没有入内,而是站到了门口。 伍涛掩上了房门,有些紧张地道:“此刻城里处处通缉恩公,恩公怎么会现身广阳门,若是被旁人瞧去了,可是大大的不妙。” 贾充平静从容地一笑道:“一千万钱可是大富贵,这等大富贵送与别人倒不如送给熟人,伍校尉如果有意,尽管拿某的项上人头前去领赏,我相信除了这一千万的赏钱,加官晋爵也不在话下。” 伍涛顿时满脸涨得通红,急急地道:“恩公这话如何说的,伍某又岂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年如非恩公施以援手,家母恐怕早已不在人世了,这份恩情,我伍涛纵然是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又如何会做那以怨报德的无耻小人!” 贾充微微一笑,点头嘉许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伍涛与贾充的渊源是在十年前,那时贾充还是担任大将军司马的时候,伍涛只是一名屯长,屯长只是掌管一百个人的低阶军官,俸禄微薄。那时伍涛的母亲得了重病,非得名医良药不能治,而伍家家境贫寒,根本就拿不出这笔钱来,伍涛本是孝子,急得发疯了一般,向上司借钱却被冷酷无情地拒绝了,伍涛一怒之下,挥刀就欲砍了那上司。 在军营中行凶本是死罪,按律当斩,正好贾充在场,得知其原委之后,不但赦免了伍涛的罪责,而且还自掏腰包给了一万钱让伍涛拿去给母亲治病。 对于贾充而言,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那一万钱也不过是毛毛雨,事后贾充也把这事放在心上。但对于伍涛而言,却将贾充奉了救命恩公,自己死不足惜,贾充救了他母亲,却让伍涛一辈子感恩戴德。后来伍涛升任了广阳门的城门校尉,但对于已经是中护军的贾充而言,也丝毫没有在意,两人悬殊的地位似乎注定再无什么交集了。 但世事难料,洛阳事变发生之后,风云突变,贾充和司马炎一道沦为了阶下囚,接着又被司马炎的死士给救了出去,在反击号角将要吹响的时候,贾充忽然间想到了十年前自己施以恩惠的一个小人物居然有了利用的价值,于是他主动地向司马炎献计,前往广阳门,试图兵不血刃地赚开城门。 第582章广阳门失守 当然,这也是有着巨大风险的,毕竟现在满城都贴满了贾充的通缉令,一千万的悬赏也足以让那些利欲熏心的人去出卖告发。这十年来贾允也和伍涛再无什么来往,仅仅凭着当年给予的一点恩惠,贾充也无法保证伍涛不会出卖他。 所以贾充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司马炎还是持反对意见的,毕竟事隔多年而且人心难测,一千万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伍涛昧了良心的话,贾充此去可就是羊入虎口。 但贾充却认为这个风险是值得一冒的,如果能利用伍涛城门校尉的身份,赚开城门,那十万大军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洛阳城。同时,贾充也对伍涛比较信任,当初伍涛因为母亲病重想要提前支点俸禄而被上司刁难之后,一怒之下,差点把那个上司给杀了,事母之孝,可见一斑,如此重情重义之人,贾充也不认为他会出卖自己。 所以贾充说服了司马炎,乔装改扮成一个下等仆人的模样,来到了广阳门,果然不出贾充的意料,伍涛并没有忘记当年曾接受过的恩惠,对贾充是感恩戴德,恩情难忘。 这也给了贾充极大的信心,看来说服伍涛的希望大增,自己这次的冒险完全是超值的。 贾充微笑道:“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富贵谁人不想求,只是见利忘义乃为君子不齿。某今日前来,便是有一桩大富贵送于伍校尉,事成之后,某定保伍校尉品秩二千石。” 伍涛眼前顿时一亮,二千石的高官,那可是自己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不过以贾充的身份,也肯定不会是胡说的,他拱手道:“多谢恩公提携,只是不知恩公要在下如何做?” 贾充道:“很简单,只需今夜三更时分,伍校尉将广阳城门打开,剩下的事,就与你无关了。” 伍涛脸色为之一凝,贾充是要自己投敌叛变,做为一个军人,伍涛很难接受这样的做法,他不禁迟疑了下,道:“这……” 贾充很明白伍涛的心理变化,如果伍涛很是爽快地答应下来,反倒让贾充对他不敢信任,他微微一笑,道:“此次洛阳事变,想必伍校尉也很清楚,是司马家的内部的兄弟之争,无关忠义,不管是效忠于谁,结果都是效忠于司马氏。他们兄弟之间,终竟还有一个亲缘二字,到最后,不管谁且谁负,都不可能会撕破脸面,而真正遭殃的,却是我们这些追随他们的下属。现在十万大军云集城外,洛阳城注定不保,关键时候,站到那边,才是决定你一生命的时候。” 伍涛自然也明白,此次打仗,意义并不同于和吴蜀交战,往更深处讲,只不过是兄弟阋墙,不管效忠于谁,最终的结果还是效忠于司马氏。坦白来讲,伍涛只是奉上面的命令来守广阳门的,对于卫将军司马攸,伍涛甚至都谈不上认识,他之所以恪守职责,只是尽一个军人的本份而已。 贾充的话让他不禁为之疑惑,他们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是忠还是奸,在这场兄弟之争中,他们不过是炮灰,死的悄无声息,毫无意义,思来想去,伍涛有些动摇了,不管效忠于谁,都无关忠义,自己有一个更好的选择,何乐而不为。 “一切听从恩公的安排,如何做,请恩公示下。” 贾充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 “什么?广阳门失守了?”刘胤的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魏军的主攻方向一直是东面,上东门一带一直承受着魏军的连番攻势,而处于西面的广阳门,似乎并没有战事发生,怎么突然间就会失守? 阿坚禀道:“刚刚接到的消息,广阳门城门校尉伍涛突然投敌变节,于三更时分打开了广阳门,城外大军很轻易地就通过广阳门进入了洛阳城,洛阳城的防线,已经崩溃。” 刘胤默然不语了,整个洛阳城,城门之多,居天下之最,城门多,防守的难点也多,十二座城门就如同是一条镶嵌有十二颗珍珠的项链,表面上光鲜亮丽,但任何一颗珍珠的断裂,都将会是致命的,结果就会导致整条的项链断裂掉,广阳门的失守,自然就导致了洛阳城整体防线的崩溃。 刘胤不清楚司马炎是用什么手段诱降了伍涛的,但毫无疑问,如果想让十二座城门的城门校尉都完全忠贞不二,那将是何其之难,不算伍涛不变节,刘胤也无法保证别的城门校尉不变节,这么一座诺大的城池,这么多的禁军将领,司马攸永完也无法保证他们会完全效忠自己。 现在再来追究谁的责任为时已晚,广阳门的陷落,已经导致整个洛阳局势全盘崩溃,而且这种崩溃是不可逆的,攸派势力的最终落败已经成为了定局,刘胤就算是再使出浑身解数,也是无力回天了。 “现在搜寻司马炎的结果如何了?”刘胤回头问陈寂。 陈寂摇摇头,道:“没有丝毫的进展,司马炎隐藏地极深,短时间内根本就不可能找到。” 刘胤也明白这种搜寻的的徒劳,司马炎既然培养了大量的死士,那么在洛阳城中就有着大量的暗势力,想突破这些暗势力找到司马炎,何其之难。现在炎派大军已经杀入了城中,这样的徒劳将更加没有意义。刘胤道:“传令下去,停止搜寻,准备突围吧。” 既然失败的命运已经注定了,留在洛阳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刘胤立刻下达了突围的命令,这是计划的一部分,也算是一个备用的计划,因为刘胤从来也没有保证他的计划可以完美无瑕地执行下去,早在进入洛阳之初,刘胤就已经制定出了一个完善的撤退计划,现在看来,是时候执行这个备用计划了。 第583章黯然而别 如果将洛阳的城墙视做大坝的话,那么城外的魏军就是肆虐的洪水,如今广阳门的陷落,让这股洪水如决堤之波,以汹涌澎湃之势涌入了洛阳城。 夜幕之下的洛阳城,笼罩在一片血腥杀戮的混乱之中。就象多米诺骨牌一样,广阳门的陷落导致了洛阳城防的连锁反应,西面的雍门和上西门,南面的津门、小苑门、平城门相继陷落,大半个洛阳城已经淹没在魏军的铁骑洪流之中。 洛阳城的城防已经是洛阳的最后屏障,一旦失守,禁军数量上的劣势完全地突显出来,何况城外魏军杀入的时机选择在了半夜三更,黑夜之中,守城的禁军更加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在城外魏军肆虐狂暴的攻势面前,禁军的阵地频频地失守,节节的败退。 此刻的洛阳城,正经历着血与火的洗礼,煌煌都城,此刻沦为了人间炼狱。 面对着不可挽回的大势,刘胤禁不住是嗟叹不已,如果不是司马攸的软弱与仁慈,洛阳城的局势也绝对不会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只可惜刘胤没有能够说服司马攸,仿佛冥冥之中有一只上帝之手,左右着局势的发展,此乃天意,非人力可以挽回。 刘胤也不是那种患得患失之人,他原本来洛阳的目的,就是要将洛阳城搅他个天翻地覆,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刘胤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甚至是超过了预期,只是最后的结果与刘胤所希望的发生了一些偏差,留下了些许的遗憾。 天尚缺一,何况人乎? 既然事不可为,那刘胤就没有必要在留在洛阳了,原本他就是一个匆匆的过客,此时离去,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刘胤率人向东而退,正遇着从晋王宫退出来的张乐赵卓等人,张乐的脸上,身上,刀上,都沾着斑斑的血迹,看起来狰狞可怖,看到刘胤,爽朗地大笑道:“大哥,照你的吩咐,全给办了。” 刘胤自然明白张乐身上的血迹来自何处,刘胤不是那种嗜杀之人,对着手无寸铁的俘虏下手,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但形势到了这个份上,刘胤也是逼不得已,逃掉了司马炎和贾充裴秀,已经很让刘胤后悔了,如果就连最后的“战果”也丢掉的话,这趟洛阳之行岂不是白瞎了? 这个时候,是容不得妇人之仁的,司马攸的心慈手软导致的恶果,刘胤可不想重蹈覆辙,没能除掉司马炎已经是一个很大的遗憾了,刘胤绝不容许他的这些得力手下给逃掉。 张乐拎着血迹斑斑的腰刀,道:“只可惜下手的有点迟了,否则把司马炎那个兔崽子给宰了,那才叫痛快呢。” 刘胤笑了笑,杀司马炎,开玩笑,怎么可能,虽然司马炎被擒了,但能定他生死的只有司马攸,刘胤还真没有这个权力,就算到了现在,也是趁乱下的手,否则是很难向司马攸交待的。 “大哥,接下来怎么办?”赵卓问道。 周围已经是火光冲天,喊杀之声不绝于耳,刘胤沉声地道:“走,去景王府。” 青儿昨天回到了景王府,刘胤的原意也是想让她和羊徽瑜道个别,离开洛阳已经是必然了的,但刘胤也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现在也只能是半夜去接她了。 刘胤一行数十人个个都是身怀武艺的高手,就算洛阳街头兵祸横行,对于他们而言,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只要不遭遇到魏军的大队人马,单凭一些个游兵散勇,还是对他们形不成任何威胁的。 此刻青儿也是坐立不安,现在洛阳城乱成了一团粥,青儿有心去寻刘胤,却又怕走岔了,只好在景王府等着,看到刘胤到来,青儿是两眼闪泪,扑入他的怀中,低声道:“文宣,你没事就好,我好担心你。” 刘胤笑了笑,轻抚她的头发,道:“放心吧,我这不是好好的吗?青儿,准备好了吗?” 青儿含着泪点点头,其实她也没有什么可准备的,此次回府,就是来向母亲道别的,但她知道,这一去,将是天人永别,再想见面,恐怕得来世了。 羊徽瑜立在檐下,默默地看着那一对相拥的人儿,她的嘴角,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但那笑容之中,却带着浓浓的惆怅。 刘胤和青儿并肩走到了羊徽瑜的面前。 “娘——”青儿啜泣着,低声地唤道。 “夫人。”刘胤也很是恭敬地道。 羊徽瑜含笑看着刘胤,道:“怎么,临走了,都舍不得改一下口么?” 刘胤的脸微微一红,马上道:“娘!” 羊徽瑜很是满意地应了一声,她拉着青儿的手,放到了刘胤的手中,道:“文宣,青儿我就交给你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娇生惯养,脾气任性,将来若是有什么不当之处,还请你多多担待。” 刘胤郑重其事地道:“娘,你放心吧,我会好好地待青儿的,今生今世,我都不会让她再受一点点的委屈和伤害。” 羊徽瑜点点头,道:“文宣,我知道,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将青儿交给你,我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你们好好的,我此生也就再无遗憾了。”羊徽瑜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眼角依稀可见泪光闪烁。 青儿跪倒在羊徽瑜的面前,泪如泉涌,泣不成声地道:“娘……我舍不得离开你呀……” 羊徽瑜温柔地浅笑道:“傻孩子,女大不中留,你终究是要嫁人的,你能找到文宣这般的夫婿,娘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可是,我这么一走,天涯路远,可就再也见不到娘了……” “傻女儿,鸟儿终归是要离巢的,娘也不可能呵护你一辈子。文宣,你们赶紧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王府外的喊杀声由远及近,追兵将至,羊徽瑜赶紧地催促道。 刘胤也跪了下来,同青儿一道给羊徽瑜叩了三首,道一声珍重,拉着青儿离开了景王府。 羊徽瑜微笑着目送他们离去,但她的眼角,却噙满了眼花…… 第584章你的人头值一亿 追兵来的极快,就在景王府耽搁了片刻的工夫,大街上已经是涌来了无数的魏兵,无数的火把照耀地如同白昼一般,入城的魏兵肆意地杀戮着,不管大街上是手持武器的禁军还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一律格杀勿论,许多半夜里尚未归家的人都变成了枉死的冤魂。 入城的魏兵接到了命令就是宁枉勿纵,宁可错杀,也不使一人逃走,许多被击溃的禁军逃入了民宅,也会毫不留情地遭到追杀,就连那座民宅之中的主人,也是难逃噩运。 整个的洛阳城笼罩在一片血色恐怖之中,尸积如山,血流成河。 魏兵的疯狂杀戮也确实给刘胤他们的撤退带来了极大的麻烦,为了掩护刘胤,洛阳司的人已经是伤亡了不少,就连刘胤带来的侍卫,也折损了多人,眼看着魏兵蜂拥而至,将整条的大街都堵了个严严实实。 “大哥,怎么办?”张乐焦灼地道。 刘胤仗剑在手,沉声地喝道:“杀出去!”现在已经是没有了任何的退路可言,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就是拼死一搏的时候了。 张乐怒吼一声,挥刀便扑了上去,但见他出手如电,刀光闪处,接连砍倒数人,逼得魏兵是连连后退。赵卓、阿坚、陈寂等人也是各挥兵刃,冲在了最前列,杀得魏兵人仰马翻。 刘胤这一行数十人没有一个弱手,都是以一挡十,甚至是以一挡百的悍勇之士,在绝境中,他们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是相当地惊人的,硬生生地在挤满人的街巷上,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青儿亦是拨剑在手,想要上去助战,刘胤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的左腕,急急地道:“青儿,你有身孕,不可动了胎气,我来护着你。” 青儿看了一眼刘胤,心头一暖,浅浅地一笑道:“放心吧,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的,这些土鸡瓦狗,我还没放在眼里。” 刘胤很清楚青儿的剑术,放眼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与之争雄,他点点头,道:“好,我们并肩杀出去!” 自从当了镇北大将军雍凉都督,刘胤便很少有机会再亲临战场上厮杀了,但这几年来,他的武功却是从来也没有荒废过,现在虽然身处险境,但却更加地激起了他心中斗志,因为他的身边,有两个最需要他呵护的人,无论如何,刘胤都必须让保证她(他)们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 洛阳的大街上,已经成为了赭黄色的海洋,刘胤一行多着黑衣,从上空看去,几乎就是一个将要被淹没的黑色孤岛,但这个黑色孤岛却勉强地移动着,劈波斩浪,锐不可当。 前面的动静惊动了后面赶来的荆州都督羊祜,羊祜率军从南面的平城门杀入,一路上是势如破竹,根本就没有遭遇到什么有力地抵抗。 杀到景阳街的时候,却发现前面进攻的队伍有些迟滞了,由于天色一团黑,火把的光芒也照不到远处,羊祜便问左右道:“前面是何状况?” 消息很快地传了回来,原来是前进的队伍遭到敌方一股小部队的冲击,现在双方陷入了胶着苦战,所以魏军的进攻势头严重受阻。 羊祜微感诧异,这么一撮的队伍竟然能和他的大军纠缠在一起,看来战力不俗啊,羊祜乃久战宿将,立刻敏感地查觉到前面定然有敌方的重要人物,于是他立刻是纵马向前,遥遥地大喝道:“羊祜在此,尔等休得猖狂!” 刘胤回头一看,火光之中闪出一将,约摸四十多岁,结束非凡,容貌甚伟,一双睿目,炯炯有神,气势凛然,不怒而威,听他自报名号,仍是名将羊祜,刘胤暗暗叫不好,如果挡路的只是些虾兵蟹将无名小卒,刘胤倒也不惧,杀出一条血路来根本不能,但如果被羊祜这样的宿将缠上,想要走脱,困难就大了。 就在刘胤犯愁之际,身旁的青儿却是脆生生地喊了一声:“舅舅!” 羊祜显然为之一怔,定睛一看,果然是他的外甥女青儿,不禁诧异地道:“青儿,你怎么会在这儿?” 刘胤这才恍然大悟,青儿的母亲羊徽瑜不就正是羊祜的姊姊吗,青儿叫羊祜舅舅再正常不过了,只是战场上局势混乱,刘胤早把这一层关系给忘了。 青儿看了一眼刘胤,对着羊祜道:“舅舅,我……”青儿毕竟是跟着一个男人私奔的,这话无论如何也是难以启齿的。 羊祜虽是外藩将领,但对京城朝中的事却也是了如指掌,尤其是到达京城外之后,京城内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他都知晓得一清二楚,刘胤大闹何府抢亲的事,早已被渲染得市井皆知,羊祜又岂能不知。 他看了一眼刘胤,道:“你便是文川?” 刘胤拱手道:“正是在下。” 羊祜呵呵一笑,道:“你可知道,你的人头价值一亿?” 在司马攸发出的通缉令中,司马炎的人头悬赏五千万钱,陈骞、贾充、裴秀分别是一千万钱,显然司马炎发出的悬赏令是翻了倍的,姑且不知司马攸的价值几何,但是刘胤的人头,就已经开价一亿钱,直让人惊叹司马炎真是大手笔。 刘胤微微一笑,道:“蒙世子错爱,在下也绝然想不到这颗项上人头竟然会如此金贵。” 青儿紧张地道:“舅舅,你难道真想要拿他的人头去换赏钱?” 羊祜拈须一笑道:“他好歹也是我的外甥女婿,你看舅舅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吗?莫说是一亿,就算是十亿,舅舅也不会稀罕的。” 青儿甜甜地一笑道:“多谢舅舅了。” 羊徽瑜膝下无子,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羊祜和姊姊感情极深,对青儿自然也是视若掌上明珠,疼爱有加,青儿的剑法还是曾跟羊祜学过,算起来羊祜还是青儿的半个师傅,有这层关系,羊祜根本就不可能为难他们,何况羊家乃是世家豪族,视钱财为粪土,一亿钱虽然听起来让人颇为心动,但对于羊祜,也没有什么吸引力,他更看重的是亲情。 第585章我是刘胤 羊祜少年时就博学多才,风流倜傥,兖州刺史夏侯威深异其才,乃做主将其兄夏侯霸的女儿嫁给羊祜为妻。后来夏侯霸投降了蜀国,其亲属怕受牵连,大都与其家断绝了关系,只有羊祜,安慰其家属,体恤其亲人,亲近恩礼,愈于常日。?其重情重义,可见一斑。 羊祜挥手示意手下兵将让出一条路来,道:“现在洛阳城兵荒马乱的,你们还是想办法赶快离开吧,进入洛阳的军队,除了我这荆州兵一路之外,尚有陈骞的豫州兵,石苞的扬州兵,一亿钱的赏格可是不低,很难保证陈骞和石苞的部下不会红了眼。” 青儿眼圈微红,感激地道:“多谢你,舅舅。” 羊祜呵呵一笑,道:“你这丫头,居然学会客气了,快走吧,再迟可就来不及了。” 刘胤拱手道:“多谢羊将军,后会有期。”说罢,引众人向东而去。 副将向羊祜低声道:“都督,文川乃是世子钦点的要犯,放他离开,恐怕世子那边不好交待?” 羊祜冷沉地道:“文川?谁是文川?你们见过吗?” 左右皆道:“末将未曾看到。” 羊祜环视一下左右,道:“这就对了,本督也从来没见过什么文川。传令下去,若有谁谁敢胡说八道,休怪本督割了他的舌头!” 诸将皆悚然领命,继续向前进军。 羊祜回过头,看着刘胤一行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轻轻地嗟叹了一声。 ┄┄┄┄┄┄┄┄┄┄┄┄┄┄┄┄┄┄┄┄┄┄┄┄┄┄┄┄┄┄┄┄┄┄┄ 再往前走,形势便缓和了一些,虽然不时可以遭遇到一些魏兵魏将,但明显没有成规模了,都是些游兵散勇,对于刘胤一行而言,这些人完全构不成威胁,一路碾压过去,无人可以匹敌。 那些魏兵瞧着刘胤一行如此凶悍,也不敢力敌,纷纷避让,而刘胤他们更是不予穷追,只杀出一条路,望上东门方向而去。 司马攸此刻便在上东门,刘胤首先便是要和司马攸进行汇合,寻机出城。 距离上东门不足的一里的地方,突然地涌出一支人马来,就在刘胤等人错愕之际,对面一人高声喊道:“前面可是文大人?” 刘胤一听,正是嵇喜的口音,忙道:“正是,是嵇司马啊,君侯可在?” 人群之中闪出一人,正是司马攸,他用略带嘶哑的嗓音道:“文先生,我在这里。”连日亲临前线作战,司马攸神色疲惫,眼圈发黑,嘴唇上都长出了一串水泡,那优雅从容的气质荡然无存,眼神之间透出来的是空洞和彷徨无助。 刘胤疾步向前,道:“君侯无恙,我便心安了。” 司马攸道:“我没能守住上东门,石苞带兵打进来了。” 现在洛阳大半的城门已经是沦陷了,再丢一个上东门,已经是无关紧要了。 “现在大事已去,洛阳城已是不保,当务之急,是考虑如何突围。”刘胤说道。 司马攸凄然地苦笑一声,道:“当初悔不该不听先生之言,方有今日之败。” 刘胤道:“君侯无须自责,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想办法离开洛阳城,总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刘胤回头对陈寂道:“陈校尉,速速带路,按原计划撤退。” 陈寂领命,令所有人折向北行,洛阳司在洛阳苦心经营了四十余年,自然不乏在危局中的进退之道,陈寂所领的方向,正是位于北城墙之下,一条通住城外的秘密地道。 赶到北城墙附近的时候,天色已渐亮,陈寂在一座非常简陋的小院门前停了下来,众人视之,这里十分地荒敝,属于城中的贫民窟,除了居着一些以捡破烂为生的贫民之外,很少有人会光顾这里,所以洛阳司的秘道口,留在这里是非常地安全。 陈寂冲着黑木点点头,黑木快步上前,推开残破的柴扉,进入到了院中,左边是一排草舍,右边是马厩,草舍之中无人居住,马厩之中也没有马匹,荒废已久。 黑木用力地掀开马槽,露出下面一个黝黑不见底的洞口。 就在此时,后面杀声震天,石苞的人马已经是追了过来。 洞口很窄,几乎只能容许一个人侧身而入,刘胤这边就有几十号人,而司马攸那边的人更多,追兵己至,这么多的人想要挨个进入洞中,几乎是没有时间。 嵇喜手持腰刀,高声地道:“文大人,你速保君侯离开,追兵我来挡之!”说罢,引了几十名亲卫之士,迎着石苞的人马就杀了上去。 刘胤对司马攸道:“君侯,请。” 司马攸望着黑黝黝深不可测的秘道口,目光有些迟滞,身子却没有动。 青儿急了,道:“桃符,你在想什么呢?还不快走,再迟就晚了。” 司马攸依然没有动,他将目光转向了刘胤,道:“文先生,我们将会去那儿,蜀国吗?” 刘胤点头道:“是!离开了洛阳,我们依然会被司马炎所通缉,只有前往关中,才能保证安全。” 司马攸神色黯然了几分,道:“文先生,我可以知道你的真名吗?” 刘胤迟疑了一下,道:“当然可以,我叫刘胤。” “刘胤?”司马攸的脸上掠过一丝的惊异,这个名字对他而言,一点也不陌生,同样对于魏国的高层而言,简直就是噩梦般的存在,这两年来,朝中议论频率最高的名字,就是刘胤,甚至超越了蜀国名将姜维,对于刘胤这个名字,几乎所有魏国人都是又敬又畏,又恨又怕。刘胤豪取关陇之地,就连魏国名将司马望都死在他的手中,这几乎是一个让魏国朝臣都寝食难安的人物,居然会出现在魏国的都城洛阳之中,简直就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 司马攸喃喃地道:“先有非常之人,才会有非常之事,我真的很愚笨,其实我早应该想到,天底下除了刘胤,谁还有胆量把洛阳城搅个天翻地覆。” 第586章别了,洛阳 刘胤道:“很抱歉,先前我有所隐瞒,但请你相信,我是没有恶意的,从季汉的角度出发,扶植你上台是符合汉室的利益的,从这一点上来看,我们有合作的基础。” 司马攸苦笑道:“我是扶不上墙的烂泥,恐怕真的让刘将军失望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天不相与,奈之若何?君侯又何须自责,此去关中,君侯可效夏侯仲权,或许将来有机会东山再起,重拾河山。”刘胤语重心长地宽慰道。 司马攸摇摇头,道:“此事夏侯霸可为之,而我却不可为之,我乃司马家之人,我的身份绝不容许我做背祖投敌之事,刘将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吧。” 青儿急道:“桃符,炎堂兄的手段你不是不清楚,留在洛阳绝无生路,你可千万别犯傻。” 司马攸看着她,道:“青儿姊姊,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呵护着照顾着我,如今你有这么好的归宿,我也深感欣慰,姊夫他如此重情重义,想必将来也会好好待你的。只可惜我看不到你们完婚了,在这里我祝福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可是,你……”青儿看到司马攸留意甚坚,急切地道。 司马攸淡淡地一笑道:“青姊,你不必再劝了,我已经想好了,我是司马家的儿子,肩负着景王晋王两家的血脉,我不能让司马这个姓氏蒙羞,就算兄长真的要杀我,我也要把我的血流在洛阳城。” 司马攸转头向刘胤道:“姊夫,青姊就拜托你照顾了。如果我真的能坐稳这个位子,几十年来的魏蜀之战或许便可以终结,两国可以和睦相处,百姓也可以安居乐业,不再受战乱之苦,但我真的让你失望了,魏蜀两国还将进行永无休止的战争。姊夫,我知道你是一个雄怀天下的人,如果将来你真的可以问鼎中原的时候,我希望你可以善待魏国的百姓。” 刘胤点点头,道:“会的。桃符,你的真的决定了吗?” “决定了!”司马攸展颜一笑,笑容格外地阳光灿烂。 刘胤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有些原则是不能背弃的,司马攸离开洛阳前往关中,就等同于是投敌叛国,做为司马家族份量最重的人物之一,这样的影响将是空前的,如果司马攸不那种勇于承担责任的人,倒也无所谓,毕竟自己的身家性命重要,但偏偏司马攸是那种将家族利益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人,他宁可牺牲自己,也不愿意让家族利益受损。 刘胤倒不太担心他的生死,毕竟有王元姬在,司马炎就算再狠,也不一定敢杀司马攸,但毫无疑问,司马攸的政治生命将会彻底地终结,也许他的一生,都将会在孤独幽闭之中度过。但是到了蜀国,司马攸就可以高官得坐骏马得骑吗?其实也是很难的,就算司马攸可以获得一个名义上很高的官职,但绝对不会拥有实权,也会在战战兢兢如覆薄冰之中度过一生。 很难说,司马攸现在的选择就是错误的,他没有把握机会从人生的巅峰之中滑落下来,似乎就已经注定了他一生的结局。 “我尊重你的选择,保重!希望我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刘胤道。 司马攸此刻似乎是一身的轻松,点点头道:“希望如此吧,一路珍重!” 说完,司马攸与刘胤青儿拱手作别,离开了洞口,向着外面走去。 青儿眼角噙满了泪水,她真的不希望司马攸就这样返回去,踏上未知的生死之路,但司马攸心志甚坚,任凭他们怎么劝说,都不改初衷,青儿无奈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文宣,我真的好担心他……” 刘胤握着她的手,轻叹了一声,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强求不来的。” 阿坚有些焦急地道:“少主,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刘胤点点头,对陈寂道:“陈校尉,情势危急,你还是随同我们一起撤离吧。” 陈寂道:“大人,卑职若走的话,只怕洛阳司几十年的努力就会付之东流,所以我无论如何是不走的。大人请放心,我的身份一向隐藏地很好,如今洛阳一片大乱,恐怕他们是无瑕顾及其他,我和洛阳司的安全,应该不在话下。” 此时的陈寂,一身的黑衣劲装,黑巾蒙面,就是为了不让人发现他的真实面容,以方便他继续在洛阳城中呆下去,继续窃取魏国的情报。 刘胤点点头,既然陈寂有着十足的把握,也就不必急着离开洛阳城,如果陈寂等人的撤离造成情报盲区的话,那么显然就得不偿失。 眼看追兵临近,陈寂等人不敢再耽搁了,陈寂道:“地道出口在北邙山脚下,自有人接应大人,卑职告辞,望大人珍重。” 陈寂黑木等人与刘胤拱手作别,几个兔起鹘落,很快就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司马攸是缓步而出的,陈寂等人则是飞身掠去的,当陈寂等人消失之后,司马攸刚刚走出那残破的柴扉,还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背影。 “走吧。”刘胤下令道,司马攸带的人没有走,陈寂带的人也没有走,剩下刘胤一行只有十几人了,刚才觉得很是拥挤的地道此刻变得很宽绰了。 张乐最先跳了下去,由他带人来在前面开路。赵卓则护在刘胤和青儿的身边,随后进入暗道,阿坚是负责断后的。 刘胤跳入了地道,回头看看,终于要离开洛阳了,刘胤不禁是触景生情,这座皇者之城留给他太多的记忆了,但他终究还是这座城池的匆匆过客,也许下次有机会故地重游,又该是怎样的状况?也许会有机会的,但也许今生将再无缘踏入这里,不管怎样,洛阳留下了刘胤深刻的足印,那是谁也无法磨灭的痕迹,对于刘胤而言,这是一种胜利,但对于魏人而言,这无疑是一种伤痛。 第587章尘埃落定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石苞大军,嵇喜带过去的几十人简直就是螳臂当车,很快就淹没在了大军洪流之中。 但这些侍卫都是司马攸身边的亲信侍卫,为了能掩护主人撤退,他们就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而且他们的身手,完全是在普通士兵水准之上的,几十个人封堵了这条窄窄的道路,到是完全可以挡住魏军前进之势。 但魏军的数量太过庞大了,即使前面死上一人,后面的有立刻便上补上去,而嵇喜所率的侍卫每死掉一个,他们的力量便单薄了一分,虽然拼死力战,但也很难挡得住魏军如潮的攻势。 不过虽然身临死地,但这些侍卫无一退缩,宁死不屈,他们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为司马攸的撤退赢得一些宝贵的时间。 嵇喜挥舞着腰刀,连连地斩杀了数名的魏兵,他身上已经是多处负伤,鲜血已经将衣甲尽染,但他仍然是咬紧牙关,奋力地冲杀着,只要司马攸可以平安无事,纵然他战死在这儿,也是值得的。 嵇喜连厮杀边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他们大概已经支持了半柱香的时间,按正常的速度,司马攸他们此刻也已经该进入秘道了,但嵇喜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之时,他顿时神情僵住了,那不正是司马攸吗,他居然还没有走? 嵇喜猛地砍出一刀,将身前的魏兵给迫退了,转身就向司马攸所在的方向跑去,但他还没有跑出几步,就觉得后背上一阵锥心的痛,低头一看,一只锐利的箭头已经是透出了他的前胸,嵇喜绝望地跪倒在了地上,直直地望着几十步之外的司马攸,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司马攸为什么还没有离去,但司马攸的出现让他所有希望全部泯灭了,所有的努力也化为了泡影,嵇喜不惧死,当他带人前去阻击石苞的时候,就已经是抱了必死的决心,为了司马攸的安全他虽无憾。 但事与愿违,当他看到司马攸仍然站在那儿的时候,嵇喜彻底地绝望了,利箭穿透了他的身体,世间所有一切都已经与他再无关系了,留给他的唯有无穷的懊悔。 司马攸亲眼看着嵇喜和几十名侍卫倒在了他面前的血泊之中,他的心在滴血,但他却无能为力,在如涌的兵潮面前,他就如汪洋大海中的一叶飘萍,时刻都有倾覆之危。 魏兵的箭头,都齐刷刷地瞄准了司马攸。 “慢着!”石苞远远地看到了前面的就是司马攸,便大声喝止了弓箭兵,同时纵马向前,来到了司马攸的面前。 司马攸可是司马炎下令缉拿的头号人物,石苞立此殊功,自然是兴奋无比,不过司马攸的身份摆在那儿,石苞也不敢太过放肆,不是上前很客气地道:“卑职参见舞阳侯。” 司马攸冷漠地道:“原来是石将军,你是奉世子之命前来拿我的吧?” “卑职不敢,世子有令,请舞阳侯回晋王宫,卑职只是奉命行事,君侯请!” 司马攸冷笑一声,做束手待擒之状。 石苞尴尬地一笑,不过他也没有将司马攸绳捆索绑,只是令几名士兵将他押走。石苞看了看里面,道:“到里面看看,可有文川等人的踪迹。” 手下的副将立刻领人冲了进去,很快地出来禀报道:“启禀都督,发现一处秘道。” 石苞立刻前去查看,发现在马槽的下面,有一个窄窄的秘道,黑漆漆深不见底,整个院落之中已经是空无一人,很显然,他们要追人的已经从秘道逃跑了。 “都督,是否立刻派人进秘道追击?”副将问询道。 石苞摇摇头,秘道又狭又窄,大队的人马完全施展不开,只要对方在秘道之中暗伏杀手,你这边进去多少就得死多少,能捉着司马攸,石苞就已经是大收获了。 “收兵!”石苞满意地挥了挥手。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古都洛阳的时候,喧嚣了整整一夜的洛阳城彻底地宁静了下来,可怕而恐怖的一夜终于结束,但大街小巷之中依旧弥散着浓重的血腥味,久久地挥之不去。 司马炎从秘室之中走了出来,当和熙的阳光照射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心底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在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久了,整个人都有一种发霉的感觉,此刻沐浴在阳光下,他真真切切地可以感受到阳光的温暖,连湛蓝的天空都是那么地亲切,鸟儿在自由地飞翔,司马炎贪婪地呼吸着带有血腥味的空气,那种杀戮的感觉的并没有让他感到什么不适,反而有一种心旷怡的愉悦感。 捷报如雪片一样的传来,一切都如同司马炎所预想的一样,大获全胜,司马攸已经被擒获,攸党一派的人物也是纷纷落网,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让司马炎切齿痛恨的那个文川,居然给逃跑了,这不能不算是一点小小的遗憾。 “恭喜世子,贺喜世子。”身边的贾充不失时机地恭贺道。 司马炎呵呵一笑,道:“今日能得以平息叛乱,贾公可是居功至伟,孤必当厚赏之。” “多谢世子,噢,不,多谢晋王殿下才是。”贾充一脸地谄笑道,同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身边的裴秀一眼。 裴秀的脸上显得十分地落寞,表情极不自然,很是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 在炎党派系的簇拥之下,司马炎返回了晋王宫,这一次他不再是做为阶下囚,而是成为了晋王宫的真正主人。 一切都已经是尘埃落定,这天下,再也无人能阻止司马攸上位了。 当司马炎踏足晋王宫大殿,加冕王位的时候,众臣齐身拜贺,这一刻,司马炎便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诸臣的朝贺,意气纷发,一个更大的野心在他的心里萌生了出来。 第588章咸熙六君子 司马炎荣登晋王之后,首先自然要对有功之臣加以奖赏,贾充被封为了司徒、车骑将军,鲁郡公,陈骞被封为太尉、高平郡公、征南大将军仍兼都督豫州诸军事,羊祜被封为司空、中军将军,钜平公,仍兼都督荆州诸军事,石苞被封为大司马,镇国大将军,乐陵郡公,仍兼都督扬州诸军事。 其他的炎党派系人物,羊琇、胡奋、王济、冯沈、杨珧、裴楷、王衍、何劭等人也均受了封赏,司马炎大宴群臣,共庆盛事。 如何处置司马攸,则似乎成为了一个难点,群臣之中分为了两个派系,一派支持处死司马攸,认为司马攸作乱犯上,罪不容诛,理当处斩。另一派则比较温和,认为司马攸乃是景王之后,不可擅杀,虽然有过,但罪不至死。 当然依司马炎的心思,留着司马攸毕竟是一个祸害,如果能除掉的话,对自己的江山社稷可以起到维稳的作用,显然司马炎内心之中还是倾向于处死司马攸的,至于什么兄弟亲情,在司马炎的字典之中,根本就没有这几个词。 但王元姬再一次地出面了,上次是为了司马炎向司马攸求情,这一次则是倒了过来,求司马炎放过司马攸。 这才相隔了几天呀,不禁让王元姬感到世事无常,司马昭死去没多久,司马炎和司马攸兄弟两个就为了王位大打出手,争得你死我活,如何不令王元姬痛心疾首。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王元姬心疼长子,溺爱幼子,她总想着让兄弟两个和睦相处,相敬相爱,司马昭总念叨着不要让他们兄弟两个步曹操儿子的后尘,但事与愿违,司马炎和司马攸比曹丕和曹植争得更加地凶残,曹丕不过是逼着曹植七步做诗,司马兄弟二人却将整个洛阳都卷入了腥风血雨之中,还不知有多少人在此次的****之中丧了命。 司马炎终于还是心软了,他再铁石心肠也架不住王元姬以泪洗面,最终答应了母亲不会杀司马攸,但司马攸恐怕终其一生,也无法再走出自己的府邸了。 司马炎留了司马攸一条性命,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司马攸本身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了,此次平定叛乱,攸党一系的势力已经被司马炎连根拨起,失去了土壤的司马攸,已经成为了无源之水,无根之木,再也掀不起任何的风浪了。 一个苟且得活的舞阳侯,对于司马炎而言,已经失去了为敌的价值,留下他既然顾全对母亲的孝道和对兄弟亲情,何乐而不为?这笔经济账司马炎还是算得很清楚的,如果司马攸还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分子,司马炎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留下他一条命来。 对于司马攸,司马炎还是要顾念一点亲情的,但对于攸党派系的这些人物,司马炎完全展现出了他冷酷无情的一面。 侍中任恺、中郎令庾纯、河南尹夏侯和、尚书郎刘毅、黄门侍郎向雄、侍中吴奋、中书郎张华等人在事变失败之后,根本就没有机会逃走,纷纷被捕。司马炎早已是恨及了这些人,在他看来,如果没有这些人的挑唆离间蓄意煸动,司马攸根本就不会举兵叛乱,所以真正的罪魁祸首,自然是依附在司马攸身边的这些人。 当然,最大的“罪魁祸首”非刘胤莫属,司马炎对他是恨之入骨,只可惜已经被他给逃了,司马炎立刻将他的通缉令发往全国各地,悬赏金额还是一亿不变,同时增加了万户侯的悬赏,只有有擒获或斩获其首级的,一律封赏为万户侯。 首恶自然是办不到了,但司马炎对攸党势力绝不容半点情面,晋位为王的当天,他就下达了诛杀令,对攸党派系的这些人一律是斩尽杀绝。 不过有一人还是幸免于难了,那就是中书郎张华,由于张华此前并不同意司马攸的兵变行动,再加上他和羊祜的关系极深,有羊祜力保,司马炎最终还是赦免了张华,将其贬为了幽州长史,逐出了京城。 张华幸运地逃过了一劫,但其他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任恺、庾纯、夏侯和、刘毅、向雄、吴奋等六人被处以了极刑,在洛阳的街头车裂处死,同时他们的家属亲戚也惨遭诛连之祸,三百余人被处斩,千余人被流放到极北苦寒之地。 任恺、庾纯、夏侯和、刘毅、向雄、吴奋等六人在洛阳闹市车裂而死,史称“咸熙六君子”。行刑之时,六人坦然而对,面不改色,天上风云突变,电闪雷鸣,暴雨如注,暴雨可以洗去罪恶的血腥,但却无法洗去人们心头的阴霾。 处决了攸党六人之后,司马炎并没有停手,他继续地扩大着杀戮的范围,曾经隶属于司马攸麾下的禁军成为了司马炎最主要的清洗对象,一大批的禁军将领和除了广阳门校尉伍涛之外的十一个城门校尉,也都被押上了洛阳街头斩首示众。至于中下层的普通禁军官兵,则被勒令开除了军籍,一部分人被流放了边远地区,一部分人被遣返回乡,终身不得录用。 禁军是维护京城洛阳的中坚力量,但这支曾经忠于司马攸的军队无疑受到了司马炎的忌惮,司马炎可不希望自己坐在晋王宫中,时刻要警惕这些护卫军队带给他威胁。 于是司马炎用雷厉风行的手段,分化和瓦解了原有的禁军,用自己的亲信部队来代替,这样一来,整个京城之中,全部都是司马炎值得信赖的部下,他真正地实现了大权独揽。 独裁者的背后,永远都是充满着暴力和血腥的,就在司马攸即位之后的短短几天之内,上千人被处死,上万人惨遭流放,原本让血腥味十足的洛阳城变得更加地浓郁,整个京城,都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冤死的,枉杀的,比比皆是,整个洛阳城内,人人自危,不寒而栗。 第589章裴秀之死 攸党势力被连根铲除,只有这样,司马炎留下司马攸一条性命才真正可以放心,现在就算司马攸活着,都不会再对司马炎的王位形成任何的威胁,一个孤家寡人,失去了羽翼,再也没有翻盘的可能。 如此一来,司马炎也算是维护了兄弟之间的亲情,也算是给了母亲王元姬一个面子,为有任何威胁的司马攸,他的生与死,司马炎便真的不在乎了。 至于攸党的这些人物,司马炎根本就不会手软,既然他们敢和自己唱对台戏,那就应当有被砍头的觉悟,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这个道理司马炎可比司马攸懂得多。 洛阳城血流成河,司马炎根本就不在乎,只有有利于自己王位稳定的事,他都会不遗余力地去做。 在司马炎血腥杀戮的同时,在整个事变中罹难官员名单也统计出来了,第一时间上报给了司马炎,这一长串的名单,让人看起来是无比地触目惊心。 三公万石级别罹难的官员有太尉王祥和司徒何曾,二千石以上罹难的官员有荀顗、荀勖、山涛、王沈等十余人,至于六百石以上遇害的,竟然多达数百人,六百石以下以及平民的伤亡人数,尚不在统计范围之内,据粗略估计,伤亡人口至少也在万人以上。 可以说,这次的洛阳事变,完全称得上惨烈二字,一部分的高官,如王祥、何曾、荀顗、荀勖、王沈等人,是死在晋王宫的,他们没有机会等到救兵来救援,就被攸党势力残忍杀害。但绝大多数的官吏,却是死在了乱兵之中。在一片混乱之中,自然不乏混水摸鱼,假公济私之辈,许多人莫名地惨死,死因却无从知晓,暴尸街头,甚至都无人问津。 曹魏素来以人才济济称著,但经过洛阳事变的双重打击,就连司马孚都在哀叹,国中无人矣。 尽管是元气大伤,但却也无法阻碍止晋王宫的歌舞升平,为了庆贺司马炎荣登晋王之位,晋王宫里是大排酒筵,奢华而隆重。 酒宴之上,获得升迁的诸臣是笑逐颜开,举杯共庆,唯有一人,默默地坐在无人的角落之中,暗自地黯然神伤。 他就是裴秀,自从离开晋王宫之后,他便显得惶惶不可终日,他到现在也搞不清自己的那份自供状有没有落到司马炎的手中或者曾让司马炎看到过,但他可以明显地感受到来自司马炎的冷落,虽然司马炎表面上什么都没有说过,但深知司马炎性格的裴秀知道,司马炎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如果真让他知道了裴秀曾经出卖过他的话,绝对不是有好果子吃的。 裴秀等待着属于他的末日审判,这种煎熬的滋味让裴秀是夜不能寝食不甘味,就象现在面前摆满了珍馐佳肴,裴秀连一口也咽不下去。 跟随司马炎的这些死党,或高或低地都获得了一些封赏,尤其是是贾充,因为此次的功劳,俨然已经是坐上了炎党首席的位子。 而跟贾充一道出生入死的裴秀,却是原地踏步,既没有升也没有降,依然还是尚书的职位,原封不动。 要知道,裴秀可是在司马昭跟前大红大紫的人物,就连司马昭临终之前,都把裴秀和贾充一道留在了身边,可以说,裴秀是知晓司马昭遗命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之一,如果单单从功劳上来讲,裴秀和贾充也是不分伯仲的。 但和贾充的如日中天相比,裴秀却备受冷落,这也让裴秀坐若针毡,片刻也不得安宁。 毫无疑问,司马炎是看过裴秀所写的自供状的,最次也知道自供状的存在,裴秀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谅泯灭了。 升不升官对于裴秀而言,并不打紧,现在最紧要的,是能不能获得司马炎的谅解,尽管裴秀很清楚司马炎的性格脾气,但他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希望司马炎可以看他往日的功劳上面,能放他一马。 就在司马炎轮桌敬酒的时候,轮到了裴秀,却见司马炎目光闪烁,似乎欲回避,裴秀突地起身,跪倒在了司马炎的面前,举座皆惊。 “臣裴秀罪该万死,请晋王殿下责罚。” 众人都深感莫名,不知裴秀这唱得是那一出,面面相觑,场面顿时静了下来,鸦雀无声,众人都望着司马炎和裴秀,想看看情势的发展究竟如何。要知道裴秀可是炎党一系的核心人物,同司马炎一道做过司马攸的俘虏,在这庆功宴上,裴秀居然会当庭请罪,这让所有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所措。 司马炎的目光之中,闪过一道锋芒,不过却是转瞬即逝,他平平淡淡地道:“过去之事,既然已经过去,又何须再言,卿平身吧。” 裴秀一听,大喜过望,既然司马炎说了不予追究,那就说明司马炎已经是饶恕了自己,这对于裴秀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结果了,他郑重其事地叩了几首,而后起身侍立。 众人都深感好奇,不知裴秀因何请罪,也不知司马炎那几句过去之事意在何指,但当事人不提,他们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结果来。 “拿酒来!”司马炎一声吩咐,侍从立刻端着酒上前来,司马炎端起酒杯对裴秀道:“裴卿请满饮此杯,一切之事都已过去。” 裴秀慌忙是接杯在手,一饮而尽。 酒宴的后半程,司马炎再也没有和裴秀说上一句话,甚至没到裴秀的跟前,不过裴秀心情还是相当地愉悦的,司马炎肯如此说,那就证明他已经是原谅了自己,这毕竟是一个好的开端,至于以后的关系,则慢慢地来修复吧。 酒筵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方才尽散,司马炎已经是喝得酩酊大醉,群臣纷纷告退,各自回府。 裴秀心情大好,也喝了不少的酒,走到了洛水桥上,却突然地发觉腰眼发沉,整个身子都沉甸甸的,一个站立不稳,一头便栽到了洛水河中。 第590章篡位 “启禀晋王,尚书裴秀昨夜醉酒,行至洛水桥时,不慎落水,已然毙溺。”司马炎一早刚刚起身,就接到了近侍之人的禀报。 司马炎轻唔了一声,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他当然很清楚,裴秀是决计不会活过昨天晚上的,他在给裴秀的那杯酒中,动了手脚,掺入了一些水银,水银有毒,但毒性地发作没有鸠毒来快,只有水银被肾脏吸收之后,才会出现中毒现象,出现头昏眼花,腰眼发沉,步履不稳的现象,也合该裴秀不走运气,偏偏走到洛水桥上毒发,让人误以为是醉酒失足落水,将司马炎下毒杀人给掩饰了过去。 司马炎绝对不是那种宽宏大量的人,任何背叛他的人,司马炎都绝对不会放过,裴秀虽然是在被逼的情况下写的供状,但司马炎也绝不容许这样的背叛行径发生,尤其是他曾倚为左右手的裴秀,居然为了活命出卖于他,所以,当司马炎重夺王位之时,裴秀的命运便注定了。 因为裴秀之事牵涉到了司马昭遗命的问题,所以司马炎无法象处斩任恺庾纯那样将裴秀押到闹市口五马分尸,而且做为司马炎曾经的亲信,如果司马炎真的处斩裴秀的话,也是很容易遭人诟病的。 但无法治裴秀的罪,并不意味着司马炎可以咽下这口怨气,晋王宫酒宴之上,司马炎故意地以言语宽解裴秀,让他放松警惕,然后赐下渗有水银的毒酒,暗地里结果了他的性命。 听到裴秀已经身亡的消息,司马炎很是平静地下令将他予以厚葬,并赐之以公爵,这点表面文章司马炎还是要做的,又着令其子荫其爵。裴秀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不过念在他以前的功劳份上,司马炎没有诛连三族,也算是格外开恩了。 早膳之后,贾充晋见。 贾充以前和裴秀俱为司马昭的左右手,但两人的关系却是若即若离的,一方面合作无间,另一方面却是暗自提防,如今裴秀意外身死,倒让贾充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裴秀供状之事原本是一桩秘辛,就连贾充都不曾知晓,但贾充为人狡黠,已然猜到了七八分,但这事关司马炎的颜面,贾充也是故意地揣着明白装糊涂,在司马炎的面前故意表现地又是哀伤又是惋惜,只差一点就落了泪。 司马炎虽然搞不清是贾充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演,反正也就是心照不宣罢了,软禁了司马攸,毒死了裴秀,将攸党一系连根拨起,司马炎的确干得很嗨,不过他尚有一事耿耿于怀,并不是刘胤逃亡一事,而是魏帝曹奂的事。 洛阳事变之时,司马攸曾手持曹奂的敕命诏书围攻晋王宫,虽然说魏国上下都知道曹奂是一个傀儡皇帝,军国大事皆决于晋王宫,但曹奂还是名义上的大魏皇帝,他发的诏书依然是有效的,司马攸正是捉住了这一点,才敢拿着曹奂的诏书肆意攻打晋王宫,将司马炎都沦为了阶下囚。如果不是王元姬的恳求和司马攸的心慈手软,司马炎是决计活不到现在的。 所以一提及此事,司马炎就恨得牙根直咬,这个曹奂,还真是活腻歪了。 司马炎便问贾充道:“曹操在世之时,曾有云:‘若天命在吾,吾其为周文王乎!’果有此事否?” 贾充何等的聪明,一听司马炎这话,便知司马炎有问鼎之心,当即道:“曹操世受汉禄,恐世人议论其篡逆之名,故出此言,明教曹丕为天子也。曹丕也不孚曹操之望,曹操方死,尸骨未寒,曹丕就篡了汉献帝之位。” 司马炎以言试之,道:“孤父王比曹操如何?” 贾充道:“曹操虽然功盖华夏,然天下百姓畏其威而不怀其德。曹丕继位,差役甚重,民多不堪,后历四世,皆无能之主也。我宣王、景王、文王,累建大功,西退蜀国兵犯,东平淮南之乱,南征北讨,殊功赫赫,魏之江山,若非司马氏力保之故,早已易手他人,此等功勋,曹操岂可比之。” 司马炎欣然地道:“那岂不是说,曹丕可以绍汉统,孤亦可绍魏统?” 贾充拜道:“殿下正当法曹丕绍汉故事,重筑受禅台,布告天下,以即大位。” 司马炎大喜,次日朝会,带剑入宫,剑履上殿。 剑履上殿是晋王司马昭的特权,司马炎继承了晋王之位,自然也继承了这个特权。 曹奂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朝了,甚至从他当上皇帝以后,就从来没有在皇宫大殿上议过事,今天一早就接到了晋王司马炎派来的使者通知他上殿议事,曹奂当即就傻了眼。 自从司马攸进宫威逼讨要了那份诏书之后,曹奂的左眼皮就一直跳个不停,心里总是惶惶张张的,尤其是传来了司马攸兵败司马炎重掌王位的消息,曹奂就魂不守舍,惶惶不可终日,当接到司马炎上朝的通知,曹奂便已然明白,大事去矣,他就连这个傀儡皇帝,都坐到头了。 曹奂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的殿的,总之头脑晕晕乎乎地,就连百官向他行礼朝贺,曹奂都傻乎乎地站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做,心神恍惚,举止失措。 “陛下,该让大臣们平身了。”身边的执事太监小声提醒着曹奂。 曹奂这才恍然大悟,他从来不上朝,这一套朝礼,都快忘得差不多了,他结结巴巴地道:“诸位爱卿,平……平身……” 殿上的那些大臣都不禁流露出会心的微笑,更有几人肆无忌惮地笑出了声音,这让曹奂更加地手足无措,他想坐下来,却不料拌了一个跟头,差点就摔倒了,这无疑惹得是满堂的哄笑,在众人的眼里,曹奂倒是象一个演滑稽戏的小丑。 堂堂皇宫大殿,威严尽失。 司马炎亦是暗暗发笑,冲着贾充点了点头。 贾充心领神会,立刻出班上前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第591章站错队的代价 贾充是新任的司徒,接替了在洛阳事变中罹难的何曾的位子,不过这项任命却和曹奂无关,晋王司马炎自己就已经做了主,不光是司徒太尉司空这样三公的位子,就连朝中最普通的官吏,曹奂都是无权过问的,司马炎想任命谁就任命谁,根本就无须跟曹奂来商议。这朝堂之上所立的,一大半都是陌生的面孔,有的大臣曹奂根本就不认识。 傀儡皇帝做到曹奂这种程度,也堪称是极品了。曹芳虽然也是傀儡皇帝,但却有着政治野心,阴谋除掉司马师,曹髦虽然也是傀儡皇帝,但却有着一腔的热血,敢于正面叫板司马昭,唯有曹奂,唯唯诺诺,在司马氏面前,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喘,生怕惹得司马家的人发怒,连这个傀儡皇帝也做不成。 听到司马炎大肆处置攸派人士,曹奂早已是芒刺在背,坐若针毡了,那一张敕封司马攸的诏书,让曹奂一直是寝食难安,唯恐司马炎会将他视作攸党一系,而惨遭任恺、庾纯等人的命运。 站错队,是要付出代价的。 曹奂虽然平庸无能,但他却也不傻,司马炎无缘无故地召集朝会,其中的用意,曹奂自然也看得清清楚楚,此刻司马炎的心腹贾充站了出来,让曹奂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哇凉哇凉的。 曹奂直觉得口干舌燥,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道:“准奏。” 贾充立刻打开早已准备好的奏疏,照本宣科地念了下去,贾充的这篇奏疏相当地冗长,而且是骊六骈四,堆砌了一大堆的华丽词藻,却也艰涩难懂,好在大殿之上的,多为饱学之士,可以从贾充洋洋洒洒的万言书中,笼统地概括出一个中心意思来。 其实贾充的奏疏很简单,中心意思也就是一个,那就是请曹奂逊位,将魏国江山社稷让给晋王司马炎。奏疏中追忆了司马懿和司马师、司马昭的功勋,认为曹魏当今的天下,正是司马氏三世保下来的,如今天子平庸无为,而且助虐为纣,洛阳之乱,舞阳侯司马攸正是仗着曹奂敕封的诏书,狐假虎威,致使洛阳兵祸横行,这责任,曹奂至少也得来担三成。天子丧德,理应逊位,晋王司马炎威著海内,功盖华夏,理当继承大统。 曹奂只听了一半,就已经是手足冰凉了,虽然他事先已经有过了心理准备,但事到临头,仍然让他心有戚戚然,这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的! 贾充刚念完奏疏,陈骞、羊祜、石苞、王济等人纷纷上前,皆奏道:“臣等附议,肯请陛下逊位。” 显然这阵势,是经过了排练,满朝的文武,齐刷刷地站出了至少一半,这简直就是逼宫的节奏嘛。 曹奂无助地看向大殿之内,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司马炎的亲信,众口一辞地要求他禅让退位,几乎看不到什么的反对之声,曹奂心中一阵的悲凉,他很清楚,司马炎已经是等不及了,刚刚继位为晋王,就要篡国夺权。 曹奂的目光,打量在了司马炎的身上,不过此刻司马炎却是神色如常,看不到任何的悲喜之色,尽管朝中此刻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幕后导演的,但此刻司马炎在朝堂之上表现出来的那份从容与气度,似乎很难将他和一位谋篡者联系在一起。 最后,曹奂将目光放在了站在另一边最前列的司马孚身上,司马孚几乎是朝堂之上列在前列唯一没有开口说话的大臣了,听得诸臣如此聒噪,司马孚干脆微闭上了双目,站在那儿如老僧入定一般,不言不语。 “司马太傅,不知您意下如何?”曹奂向司马孚问道。 司马孚原本不准备开口的,不过曹奂既然点到了他的名,他也就出班揖礼道:“臣司马孚既为魏臣,终身不背魏也。” 司马孚对于贾充的提议,既不支持也不反对,只是从他自身的角度出发,一生只做魏臣,终身不背叛曹魏,如此大势所趋之下,司马孚自然也完全能读懂形势,他已经是近八十的高龄了,都已经过了古来之稀,对于司马孚而言,再多的权力富贵也是浮云,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虽然他没有能力阻挡司马炎上位的决心,但却可以做到洁身自好,不与之同流合污。 曹奂对司马孚的回答也深欣慰了,能在朝堂之上,听到一点点的不同声音,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就在此时,黄门侍郎张节大喝道:“贾司徒此言差矣,昔日武祖皇帝东荡西除,南征北讨,功勋着著,方有这天下基业。今陛下英明睿智,有仁君风范,有德无罪,何故要让与人焉?” 司马炎不禁是脸色大变,他万没有想到半路竟然跑出一个张节来大唱反调,怒道:“此社稷乃大汉之社稷,昔日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自立魏王,篡夺汉室,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吾今日与汉家报仇,铲除奸恶,有何不可?” 张节并没有因为司马炎亲自出马就心生畏惧,抗声道:“魏之江山,尔来四十五年矣,民心归附,社稷昌隆,晋王此刻迫陛下逊位,与篡国之贼何异?” 司马炎大怒,喝道:“尔敢胡言妄语,不知死活。”立刻下令殿前的金瓜武士将张节仗毙于殿前阶下。 金瓜武士立刻上前,挥舞着金瓜就砸了下去,张节临危不惧,依然是骂不绝口,血染台阶。 曹奂看得是触目惊心,饮泣不止。 司马炎冷哼一声,傲然地看了一眼殿上,拂袖而去。 贾充道:“晋王发怒,朝野俱震,陛下若不想步张节的后尘,还是退位为好。” 曹奂期期艾艾地道:“朕虽不肖,但也知祖父江山等来之不易,怎敢轻弃?” 贾充道:“天下有德者居之,今大势至此,天数如此,陛下岂可逆天行事?陛下何不思高贵乡公?” 曹奂暗叹一声,神色戚惶,满面苍凉地道:“事已至此,又当如何?” 第592章绕道荆州 贾充呵呵一笑,道:“那就要看陛下是想效秦二世,还是汉献帝了?” 曹奂自然也明白,同为亡国之君,秦二世胡亥和汉献帝的命运还是截然不同的,胡亥被权宦赵高所杀,落得死无葬身之地,汉献帝禅让之后,倒也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山阳公,最终得以寿终正寝,如果真要让他来选择的话,自然是宁可做汉献帝不做秦二世了。 他黯然地道:“做秦二世该如何,做汉献帝又该如何?” 贾充道:“如果陛下想效仿秦二世的话,到也不难,等着晋王发怒将您废黜,到时臣也无法保证陛下命运如何。如果陛下愿效汉献帝的话,重修受禅台,具大礼,禅位与晋王,如此上合天意,下顺民情,臣可保陛下一世为王,安享寿祚。” 曹奂目视满朝文武,唯一敢仗义出言的张节已经死在了殿阶之上,那鲜血淋漓,似乎在警示着曹奂如不从命,这就是他的下场,他悲凉地暗叹了一声,知道曹魏的江山已如那落花流水一般,无可挽回。 沉默了良久,曹奂最终接受了贾充的建议,下召禅国,令贾允监修受禅台,择吉日禅位。 当然,这过程将会经历漫长的几个月,禅位大典是一件极为隆重的大事,光是各项准备工作就得很长的时间,另外受禅台的修筑需要时间,而司马炎也会假惺惺装模作样地谦让推辞一番,曹奂还得再令人草拟诏书再降诏禅位,如此往来,三辞方许,当年司马炎为了这个皇位也是迫不及待的,他也不愿意拖到明年,于是最终敲定了禅让的时间——十二月初一。 曹魏旗帜徐徐地落下,一个新兴的王朝正在冉冉新生,世事沧桑,风云变幻。王朝的更迭也不过是历史长河之中的须臾一刻,但强大的曹魏在三国之中第一个亡国的,却是让所有的人都始料未及的。 ┄┄┄┄┄┄┄┄┄┄┄┄┄┄┄┄┄┄┄┄┄┄┄┄┄┄┄┄┄┄┄┄┄┄┈┈┈ 洛阳城风云涌动,暗流激荡。不过这一切都和刘胤再没有什么关系,此刻的刘胤,已经坐在了舒适的马车之上,乔装成商人巨贾,从容不迫地望荆州而行。 当日穿过长长的秘道。刘胤一行抵达了北邙山的山脚下。秘道的出口就在一座规模不大的农庄之内,与魏军的军营几乎背靠背,只有咫尺之隔,但魏军此刻的注意力都在洛阳方向,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一处荒敝的田庄之内,还会有司马炎通缉的要犯出现。 接应刘胤的,是洛阳司的间军司马褐竹,身材短粗,皮肤黝黑,乍一看。和普通的农夫完全没有两样,不用乔装改扮,魏军也不会把他和蜀国奸细联系到一块儿。 “卑职褐竹参见白杨大人。”褐竹并不知道刘胤的真实身份,他只是奉陈寂的命令在此迎候并将刘胤安全地护送回关中。事实上,此次洛阳之行,除了陈寂之外,洛阳司的人没有一个知道刘胤的真实身份,这也从一个方面保证了刘胤的安全。 张乐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嚷嚷道:“这鬼地方,还真不是人能呆的地!”地道既狭且长。大多的时候,都得人弯腰才可以通行,还有许多狭隘之处,甚至得手足并用。这长达数里的秘道,简直比平地上走几十里都辛苦,蹭的满头满脸都是尘土,张乐不禁是抱怨连连。 褐竹连忙低声地道:“这位大人,请勿喧哗,旁边就是魏军军营。搞出动静来被他们发现了就不妙了。” 张乐抬头一看,可不是,那边军营边上正站着两名魏军岗哨,相隔了只有几百步的距离,就连魏兵身上铠甲的纹路都清晰可见,所幸那两名哨兵的目光一直是望向洛阳方向的,否则很容易看到了刘胤一行人。 张乐吐了吐舌头,噤声不言,虽然他一肚子的牢骚没发泄,但轻重缓急,他还是分得清楚的。 在褐竹的带领下,离开了这座田庄,进入到了北邙山中,秘道已经暴露,再留在秘道的周围,便是最不安全的了。大家来到了半山上的一处草屋之内,暂避魏兵耳目,等到天黑之后,再行行动。 刘胤现在当然是要尽快地离开洛阳,他现在可是身价一个亿的魏国通缉要犯,一枚五铢钱重三克半左右,一亿枚的铜钱合起来就是三百五十吨左右,乖乖,一个火车皮才拉六十吨,一亿钱至少也得五六个火车皮才能拉得过来,想想这可是肩扛车拉马驮的时代,要运走一亿钱将是何等蔚为壮观的大场面。 现在刘胤的人头就值这个数,姨于许多人而言,不动心那是假的,所以刘胤每在洛阳多耽搁一刻的时间,危险便多一分,陈寂已经下令褐竹专门负责刘胤的退路,保他平安地离开魏国回到关中去。 从洛阳到关中,最近的路毫无疑问地就是走函谷关到潼关的这条道,但这条道狭隘之极,关卡林立,刘胤当初来洛阳之时,就没敢走这条道,现在成为了魏国的头号通缉犯,更是打死也不敢走这条道了。 另外一条就是武关道,也就是刘胤来时的道路,但既然司马炎已经获悉刘胤要向关中逃亡,自然要加强潼关道和武关道的戒严力度,甚至连黄河以北的河东道,都不在是刘胤的考虑范围,现在这几条道上,早已是防备森严,刘胤前去,必然是飞蛾扑火。 褐竹久在魏国,对魏国的驻防情况了如指掌,所以他大胆地向刘胤提出一个绕道荆州回关中的线路,从洛阳折向南行,到达襄阳之后再向西行,经上庸西城到汉中,然后返回关中。 这条路虽然是绕了一个大圈,但从现实的角度考虑,却无疑是最安全的一条道路,只有这样,才可能会避过魏军的重重关卡,顺利地返回关中。 刘胤也比较赞同褐竹的方案,于是刘胤一行,又乔装成了商旅模样,大车小车,装载着各色的货物,逶迤地向荆州而行。 第593章谁是赢家 从洛阳到襄阳,一路之上,倒也甚是平坦,宽阔的官道车水马龙,人流熙熙,混杂在商旅人流之中的刘胤一行,倒也不太显眼,徐缓而行。 之所以走得很慢,第一就是押解着大量的货物,既是商人,那就没有两手空空的模样,否则很容易被关卡守卫的魏兵所识破,魏晋时代南方向北方输出大宗商品是丝绸和茶叶,北方向南方输出的商品则要品种更繁多一些,珠宝、玉器、马匹、香料、药材、铁器等等,刘胤一行为了扮商贾更象,专门地采购了大宗的货物,如玉石、药材、铁器等,这些货物装载在车辆之上,十分地笨重,自然会影响行进的速度;第二嘛,既是商贾,那就没有拼命赶路的必要,日出而行,日落而息,很是符合商贾的行事风格。 刘胤到洛阳之时,便是扮做商贾的模样,半路上还曾救过石崇一把,此次离京,还是扮做了商贾的模样,不过此次扮得更加专业一点,更象是一队行商之人。 除了扮做商贾之外,刘胤的容貌也有很大的改变,褐竹是一位精于易容改装的高手,他给刘胤粘上了花白的胡须,又在脸上整出了很多的皱纹,看起来刘胤一下子似乎苍老了很多岁,即使是路遇官兵的盘查,也断然不会眼前这位花甲皓首的老者与通缉榜上那位人头价值一亿的人犯联系到一起。 需要易容的还有青儿,因为通缉榜上也有她的画影图形,青儿则是扮做了一个汉子模样,那俏丽的容颜被掩盖地荡然无存。 离开洛阳有几天了,青儿放心不下的,就是弟弟司马攸,她时时地回首蹙眉,忧心冲冲,她对刘胤道:“文宣,也不知桃符他如何了。炎堂兄会不会翻脸无情要杀他?” 刘胤安慰她道:“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我看桃符也并非是那种寿禄命短之人,这次定然也能逢凶化吉的。” 刘胤走的不快。自然可以从路人的口中,得到些洛阳的消息,而且褐竹也能和沿路的情报网点取得联系,这样得到的消息就更为地确切了。 司马炎在洛阳城中大肆地杀戮,没有出乎刘胤的意料。不把这些反对派铲除掉,司马炎就算上位也不会安心。对待政敌,司马家族一向是残酷无情的,高平陵事变,司马懿用铁血的手腕除掉了曹爽一系,司马懿最能隐忍,在建安年间装风痹,一装就是七年,这种忍者神龟的功夫,天下无人可比。同样在曹爽执政期间,司马懿再一次装病,用的还是同样的手段,但司马懿出手时的狠辣,却让人不寒而栗。司马师和司马昭都继承了司马懿的阴鸷,在肃清政敌方面,历来是毫不手软的。 司马炎无疑也继承了这一点,洛阳城内血流成河,人人自危,任恺等六人惨遭横祸。不过堪称是罪魁祸首的司马攸却幸免于难,毫无疑问,王元姬在其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司马炎就算再不孝。也不敢悖逆母亲的意思,更何况一个没有了任何羽翼的司马攸,本身就不会再对司马炎的王位构成任何的威胁,司马炎能留他一条性命,也在情理之中。 唯一让刘胤有些意外的是,司马炎终究还是要按历史的轨迹去篡位了。刘胤原本以为,按照目前的形势,司马炎很可能会推迟几年称帝的,毕竟此刻的大势,与历史上已经是大相径庭了。但刘胤显然还是有些低估司马炎的野心,在如此形势不利的情况之下,也要悍然称帝,显然其对皇权帝位远比他的祖辈父辈更要执着。 对于曹操、司马昭这样的人而言,即使他们手中握有滔天的权力,真要到位极九五的地步,也是极其慎重的,他们的所思所虑,都是异乎常人的,所以无论是曹操还是司马昭,终其一生,他们的权力到达到了巅峰,却始终没有迈出那最后的一步,反倒是他们的儿子,在继承他们权力的同时,轻松地向前迈上那一小步,君临天下,曹丕篡汉立魏是如此,司马炎篡魏立晋也是如此。 权力让人迷失,诚然现在司马炎代魏的条件和时机远不如历史上那样优裕,但这并不妨碍司马炎上位的决心,有条件要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也许司马炎觎觑这个皇位也早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曹奂曾经支持过司马攸,这无疑成为了司马炎废黜他的借口,当然曹奂就算没做过任何的错事,也无法保证他可以继续的呆在这个皇位上了。 历史的潮流如此滚滚而来,已经不是曹奂之流可以抗衡的。 刘胤也无法阻止司马炎的上位,虽然曾经他和成功一线之隔,但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阻止司马炎的野心得逞。从表面上看,似乎司马炎胜利了,但刘胤却成为了最大的赢家,魏国的精英力量,被刘胤除掉了一部分,混战厮杀之中消耗掉一部分,最后被司马炎清除掉一部分,完全可以用损失惨重来形容此次洛阳事变。还未曾建立的大晋政权,诸多职位上都出现了空缺,常常自诩为人才济济的中原大地,现在也不得不面临人才匮乏的局面。 这次的洛阳事变,极大的消耗了魏晋的实力,而蜀国强有力地向北扩张,无形之中实力增长了不少,此消彼涨之间,天下局势已经趋向一种微妙的平衡,自三国鼎立以来魏强蜀弱的局面,已经出现了根本性地转变。 “这次到洛阳,还真有大收获。”刘胤在心底里暗暗地道,可以说,虽然和刘胤所想的有些偏差,但结果可能比刘胤预想的还要好上不少,最初刘胤只是想要在洛阳搅他个天翻地覆,结果却是洛阳城血流成河。当然,刘胤的收获可不仅于此,搂着在他臂弯上昏昏欲睡的青儿,刘胤的脸上浮现起了一丝的微笑,也许这才是他更大的收获。 第594章继续南下 刘胤和青儿的通缉令已经传遍了整个魏国,各个郡县的城门口,都张贴着他们的画影图形,高达一亿的悬赏金额令人咋舌。 不过和刘胤他们的分析一样,魏国通缉的范围倒是能够覆盖到了所有的州郡,但在力度上面,却有着不同,虽然说刘胤以前用过荆州商贾的身份,但很显然魏国朝廷这边不可能不会识破这个假身份,一个荆州来的商人,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能量,再结合到青儿此前一直在蜀国活动,司马炎很轻易地就判断出这个假的文川一定是来自于蜀国的,虽然他不知道此人的真实姓名,也不知道他的具体官职,但这并不妨碍司马炎在通往关中及蜀国的关卡要道上设下重兵进行堵截。 所以通往荆州的道路相对而言是安全的,由于乔装的很好,一路之上也没有出现意外,刘胤一行很是顺利地抵达了荆州襄阳城。 襄阳素有华夏第一城,铁打的襄阳,兵家必争之地,在三国时代,荆襄更是战略要地,刘备起于荆襄,却又败于荆襄,三国中最主要的三次大战,两次就发生在荆襄之地,到了后三国时代,荆州依然是三方相争的战略要点,而襄阳做为曹魏方面拱卫洛阳的屏障和进攻东吴的桥头堡,一直以来都是备受重视的。 荆州都督羊祜奉调入京之后,荆襄一带的防务就是由镇南将军杜预来负责的,由于此处已经是临近边境了,所以魏军的警戒等级明显地提高了,各处关卡的盘查也变得严厉起来。 进入襄阳,刘胤等人暂时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褐竹则负责和荆州地区的间军司马进行联系,了解襄阳附近的情报。 按照原计划,到达襄阳之后刘胤一行就可以溯汉水而上,经上庸新城一带返回汉中,此处已经临近吴蜀交界地带。褐竹自然地谨慎处理。 襄阳可是诸葛亮的故里,而蜀中大多数的朝臣,也是来自于荆襄的,所以襄阳对蜀人而言。有着特殊的地位,刘胤到达襄阳之后,也是饶有兴致观察着这座重镇。 做为曹魏方面最前沿的要塞,几十年历任的荆州都督不断地修缮,将襄阳城打造的固若金汤。襄阳城三面环水,汉水流经此处,由东西向折为了南北向,几乎形成了一个发夹弯,仅襄阳城的西南面临陆,其他方向临水,隔着汉水与樊城遥遥相对,互为倚角,这种地理位置简直是得天独厚,易守难攻。 刘胤有一个习惯。每到达一地,总要对该地的地理情况城池守卫状况研究一番,尤其是对那些重镇名城,刘胤似乎更是情有独钟,就算没有带兵打仗,也不忘这个习惯,在刘胤的脑海之中,总会把这些城池视做假想之敌,或许将来真的有一战之时,刘胤也算是先下足了功课。 只是简单地观察了一番。刘胤没敢太接近城墙,毕竟自己化装而行,城墙那边有魏兵严密把守,稍有不慎。就会泄露出马脚,刘胤还是很快地返回了客栈。 褐竹已经返了回来,看来他已经和襄阳地区的间军司马搭上线,不过从褐竹的表情上来看,似乎并不太乐观。 “白杨大人,去往汉中的道路恐怕行不通。” 刘胤微微一怔。他没有走潼关道和武关道,就是担心司马炎会加强对这两条道的封锁力度,现在到了荆州,居然也行不通,这让刘胤不禁犯了愁。 “到底是何状况?”刘胤沉声问道。 褐竹所掌握的情报是由中尉府荆州司提供的,羊祜离开襄阳之后,杜预便临时地接掌了他的职务,作为炎党的支持者,杜预对司马炎还是相当地忠心耿耿,得到洛阳事变的消息和对刘胤青儿的通缉令之后,杜预便立刻布署了荆襄地区审查力度,目前从上庸通往汉中的道路已经完全被封闭了,不管是行人还是商旅,一律禁止通行。 由于魏蜀两国长期的敌对状态,封闭关卡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在平时民间的私下来往虽然不加以禁止,但稽查的力度却也是不浅,就是为了防止蜀国的奸细活动和商贾携带违禁物品前往蜀国,而一到战时,整条的道路就完全被封闭了,不管何人,也完全是禁止通行的。 这次杜预接到命令,自然如临大敌,虽然他不确定刘胤是否就会走上庸道,但为了防患于未然,杜预还是依战时的惯例,将整条的道路都给封闭了起来。 通往关中和蜀国的道路,几乎没有一条不是崎岖山路,这样的道路,是很容易设置关卡进行封闭的,如果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关卡的设立就没有什么意义,潜逃者很容易地就能找到逃亡路线,但在这崇山峻岭之间,有时仅有一条窄窄的栈道可以通行,魏军很容易地这些险要之处进行拦截。 如此一来,通往汉中的道路也不通了,无疑让在座的人都有些担忧。 张乐哼一声道:“这那儿也走不成,这司马炎还真是贼心不死,大不了和他们拼了,拼出一条血路来。” 刘胤轻笑了一声道:“二弟,就凭咱们这几个人,能杀得完这么多的魏兵吗?恐怕你还没到上庸,就让杜预给拿获了,想要回蜀中,看来得另想办法才行。” 张乐嘟囔了一句,道:“西去的道路都给魏人封死了,咱们还有什么好办法?褐竹司马,你们在魏国活动多年,就没有什么捷径吗?” “这个还真没有。”褐竹也是一脸的无奈之色,洛阳的秘道,再这么说也比较短,前后就五六里的距离,就这五六里,也是费了洛阳司好长时间,才修好的,想要在崇山峻岭之间,再觅的一条路也来,那可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赵卓、阿坚他们也是一脸苦状,如果打仗厮杀,他们倒也不惧,但想在险峻的道路之上找到一条稳妥安全的路来,可不是他们的强项。 刘胤思虑了半天,沉声地道:“既然如此,那就继续地往南走!” 第595章走水路 褐竹微微地吃了一惊,道:“再往南走,那就进入了东吴的地界了?”蜀国的情报系统自成体系的,在魏国和吴国的情报系统肯定是不相互交集的,如果进入到了吴国境内,那么就等于让褐竹进入到了情报盲区,这样对于他的护送工作将产生致命的影响。 刘胤道:“这也是逼不得已的选择,西去的道路已然封死,现在除了南下江陵,恐怕没有第二条回蜀中的道路了。” “可是,白杨大人,南下江陵一样需要穿过魏吴边境,卑职认为亦非易事。”褐竹有些担忧地道,毕竟离开了魏国的境内,褐竹所能发挥的作用就为零了。虽然褐竹并不知道刘胤的真实身份,但这不妨碍他认定刘胤是一位极其重要的人物,陈寂已经给他下达了死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护送他离开魏国,褐竹已经很久没有接过这样的任务了,所以他必须要确保刘胤的安全。 在魏国境内,有着中尉府苦心经营多年的情报网和培植的地下力量,褐竹还是完全有可能掌控局面的,可一旦进入陌生的吴国环境,他就无法再保证有什么可靠的手段了。 这一点刘胤倒不太担心,毕竟现在魏吴处于非战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两国对边境的管制就相对松宽一些,最起码还是默许民间往来的,最重要的一点是,魏吴两国的交界地带处于平原,不象魏蜀两国的交界处是了险要关隘,这种平原地带自然会有多条的路径相通,就算是魏军封锁了大道,但他也是无法控制住小道的。 刘胤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之后,众人便不再反对意见了,至于进入吴国之后,下一步的行动,那就不太好说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毕竟现在蜀吴两国也处于战争敌对状态。就算刘胤进入吴国之后,身份也不能暴露。 计划确定之后,还是由褐竹出面,秘密地调动中尉府在魏国的的隐藏力量。护送刘胤突破封锁线。 也许正如刘胤考虑到的,现在杜预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西部,对于南面的魏吴边境,自然会比较松懈一些,其实就也是杜预鞭长莫及。从襄阳向南,就是一望无际的江汉平原,这个地区水网密布,道路众多,真要想防范,那简直就是势比登天。 更为利好的消息是,褐竹居然买通了襄阳水路关卡的一位官员,花了不算太高的代价,就获得了水路的通行权。 其实这位官员只是将刘胤一行视作了普通贩运货物的商贾,在江汉一带。往来走私于两国之间的商贾显然不在少数,这位官员从中应该也是捞到了不少的油水,所以对刘胤的货船通行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如果他真的知道此刻通过关卡就竟然会是朝廷悬赏一亿钱要缉拿的通缉要犯,打死他也不敢做这个事。 所以当他含笑地看着刘胤一行通过水路关卡,手中掂着沉甸甸钱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庞大的财富和高官厚禄已经从他的指尖悄然地流走了。 一帆风正,顺水顺风,刘胤的船队已经是顺流而下,进入了吴国的境内。 在襄阳。搞到几条船并不困难,只要花钱就行,所以刘胤在襄阳已经废了车马,将货物搬到了船上。走水路进入吴国。 当然,吴国这边也会有关卡检查的,但这些关卡跟形同虚设没有什么区别,褐竹只花了不到魏国关卡那边一半的钱,就搞定了吴国这边的关卡,而且还顺便搞到了一张非常正规的路条。加盖着吴国关卡的大印,这无疑可以保证刘胤一行在吴国境内可以以商贾的身份进行正常地活动,而不用担心再有人缉查。 魏国的通缉令自然也不会再贴到吴国的城墙上,有了路条的保证,刘胤进入吴国之后还是相对安全的,只要他不主动地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在吴国境内,就是一路平安的,吴国对于这些活跃在魏吴边界上的商贾,也是暗中采用支持的方式,只要这些商贾交纳一定的契税,吴国方面则不会故意地刁难和查扣,一方面有钱赚,一方面还可以搞到吴国这边急需的物资,何乐而不为。 刘胤也很快地调整了行进的计划,原本走陆路直接到从襄阳到江陵,然后从江陵再买舟西回巴蜀,现在走了水路,那就干脆顺着汉水南下,从夏口进入长江,再折向西行到江陵,尽管好象是要兜一个大圈子,但走水路的话,速度要比陆路快点,更主要的是,到达江陵之后,也无须再换船,所以刘胤还是决定绕个大圈走水路。 何况沿途还可以凭吊一下那令人神往的古战场赤壁,做为后世资深的三国迷,刘胤对赤壁还是情有独钟的,如今有机会领略一下那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宗起千堆雪的场景,刘胤还是有些许的小激动。 不过刘胤最终还是失望了,沿江西进,一路之上,景色平淡地令人乏味,如果不是那吴人船工指点,刘胤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当年叱咤风云的赤壁战场了,什么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平静的长江此刻波澜不惊,连几朵浪花都不曾见,又如何卷起千堆雪,战争已经过骈了很多年,就连残留的遗迹都已经荡然无存了,刘胤当然也无法体会到周瑜那淡笑间强虏灰飞湮灭的感觉。 曾经过往的一切,再这里已经是湮灭无踪,不禁让刘胤再一次地感叹时光的无情,赤壁之战堪称是三国的奠基之战,三国因此而拉开了序幕,此刻刘胤重返赤壁,三国的大幕已然徐徐落下,不出意外的话,魏国将会在今年年底以前被晋国所取代,留给吴蜀的时间,还有多少呢? 无人可以解答这个问题,整个江面上,寂然无声,只有滚滚而逝的东流水,呼啸地向前流淌着,永远也不知道回头是何物。 第596章锦帆贼 PS:今天有事,更正会晚上一点,还是两点以后吧,请多包涵。……………………………………………………………………………………………………………………………………………………………………………………………………………………刘胤道:“这也是逼不得已的选择,西去的道路已然封死,现在除了南下江陵,恐怕没有第二条回蜀中的道路了。” “可是,白杨大人,南下江陵一样需要穿过魏吴边境,卑职认为亦非易事。”褐竹有些担忧地道,毕竟离开了魏国的境内,褐竹所能发挥的作用就为零了。虽然褐竹并不知道刘胤的真实身份,但这不妨碍他认定刘胤是一位极其重要的人物,陈寂已经给他下达了死命令,要不惜一切代价护送他离开魏国,褐竹已经很久没有接过这样的任务了,所以他必须要确保刘胤的安全。 在魏国境内,有着中尉府苦心经营多年的情报网和培植的地下力量,褐竹还是完全有可能掌控局面的,可一旦进入陌生的吴国环境,他就无法再保证有什么可靠的手段了。 这一点刘胤倒不太担心,毕竟现在魏吴处于非战状态,在这种状态下,两国对边境的管制就相对松宽一些,最起码还是默许民间往来的,最重要的一点是,魏吴两国的交界地带处于平原,不象魏蜀两国的交界处是了险要关隘,这种平原地带自然会有多条的路径相通,就算是魏军封锁了大道,但他也是无法控制住小道的。 刘胤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之后,众人便不再反对意见了,至于进入吴国之后,下一步的行动,那就不太好说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毕竟现在蜀吴两国也处于战争敌对状态,就算刘胤进入吴国之后。身份也不能暴露。 计划确定之后,还是由褐竹出面,秘密地调动中尉府在魏国的的隐藏力量,护送刘胤突破封锁线。 也许正如刘胤考虑到的。现在杜预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西部,对于南面的魏吴边境,自然会比较松懈一些,其实就也是杜预鞭长莫及,从襄阳向南。就是一望无际的江汉平原,这个地区水网密布,道路众多,真要想防范,那简直就是势比登天。 更为利好的消息是,褐竹居然买通了襄阳水路关卡的一位官员,花了不算太高的代价,就获得了水路的通行权。 其实这位官员只是将刘胤一行视作了普通贩运货物的商贾,在江汉一带,往来走私于两国之间的商贾显然不在少数。这位官员从中应该也是捞到了不少的油水,所以对刘胤的货船通行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 如果他真的知道此刻通过关卡就竟然会是朝廷悬赏一亿钱要缉拿的通缉要犯,打死他也不敢做这个事。 所以当他含笑地看着刘胤一行通过水路关卡,手中掂着沉甸甸钱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意识到那庞大的财富和高官厚禄已经从他的指尖悄然地流走了。 一帆风正,顺水顺风,刘胤的船队已经是顺流而下,进入了吴国的境内。 在襄阳,搞到几条船并不困难。只要花钱就行,所以刘胤在襄阳已经废了车马,将货物搬到了船上,走水路进入吴国。 当然。吴国这边也会有关卡检查的,但这些关卡跟形同虚设没有什么区别,褐竹只花了不到魏国关卡那边一半的钱,就搞定了吴国这边的关卡,而且还顺便搞到了一张非常正规的路条,加盖着吴国关卡的大印。这无疑可以保证刘胤一行在吴国境内可以以商贾的身份进行正常地活动,而不用担心再有人缉查。 魏国的通缉令自然也不会再贴到吴国的城墙上,有了路条的保证,刘胤进入吴国之后还是相对安全的,只要他不主动地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在吴国境内,就是一路平安的,吴国对于这些活跃在魏吴边界上的商贾,也是暗中采用支持的方式,只要这些商贾交纳一定的契税,吴国方面则不会故意地刁难和查扣,一方面有钱赚,一方面还可以搞到吴国这边急需的物资,何乐而不为。 刘胤也很快地调整了行进的计划,原本走陆路直接到从襄阳到江陵,然后从江陵再买舟西回巴蜀,现在走了水路,那就干脆顺着汉水南下,从夏口进入长江,再折向西行到江陵,尽管好象是要兜一个大圈子,但走水路的话,速度要比陆路快点,更主要的是,到达江陵之后,也无须再换船,所以刘胤还是决定绕个大圈走水路。 何况沿途还可以凭吊一下那令人神往的古战场赤壁,做为后世资深的三国迷,刘胤对赤壁还是情有独钟的,如今有机会领略一下那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宗起千堆雪的场景,刘胤还是有些许的小激动。 不过刘胤最终还是失望了,沿江西进,一路之上,景色平淡地令人乏味,如果不是那吴人船工指点,刘胤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当年叱咤风云的赤壁战场了,什么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平静的长江此刻波澜不惊,连几朵浪花都不曾见,又如何卷起千堆雪,战争已经过骈了很多年,就连残留的遗迹都已经荡然无存了,刘胤当然也无法体会到周瑜那淡笑间强虏灰飞湮灭的感觉。 曾经过往的一切,再这里已经是湮灭无踪,不禁让刘胤再一次地感叹时光的无情,赤壁之战堪称是三国的奠基之战,三国因此而拉开了序幕,此刻刘胤重返赤壁,三国的大幕已然徐徐落下,不出意外的话,魏国将会在今年年底以前被晋国所取代,留给吴蜀的时间,还有多少呢? 无人可以解答这个问题,整个江面上,寂然无声,只有滚滚而逝的东流水,呼啸地向前流淌着,永远也不知道回头是何物。 第597章杀人越货 刘胤微微地一怔,在三国时代,提起锦帆贼,毫无疑问指的就是后来成为了东吴大将的甘宁。甘宁年轻的时候,游侠任性,聚集一伙轻薄少年,自任首领。他们成群结队,携弓带箭,头插鸟羽,身佩铃铛,四处游来荡去,打家劫舍,洗劫过住的商船,实为长江水路一霸。甘宁在郡中,轻侠杀人,藏舍亡命,大有名声。他一出一入,威风炫赫。步行则陈列车骑,水行则连接轻舟。侍从之人,披服锦绣,走到哪里,哪里光彩斐然。停留时,常用锦绣维系舟船,离开时,又要割断抛弃,以显示其富有奢侈。时人以“锦帆贼”称呼他们。 不过甘宁后来改邪归正,初投黄祖,后归顺江东,成为一代赫赫名将。不过甘宁去世的早,三国初立之时也就是曹丕汉立魏的那一年便已经去世,屈指算来,也已经是四十五年前的事了,此刻船工口中的锦帆贼,应该与甘宁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估计也不会是甘宁的后人什么的。 顺着船工的手势,刘胤果然看到了江面驶来三艘快船,船只不大,狭而长,这类船的水面机动能力要比商船更为地灵活快速,不过才是眨眼的工夫,就已经向着刘胤他们的船只围了过来,那船帆果真是用五彩斑澜的锦缎制成的,光彩盈然,熠熠生辉,也难怪船工会用“锦帆贼”来称呼他们。 刘胤不禁释然了,敢情这“锦帆贼”不过是长江上的水匪强盗,估计他们以前也听说过关于甘宁的故事,才会拿着打劫来的锦缎丝绸装饰船帆,以壮声势。不过这片水域想当初也就是甘宁曾经横行过的地方,这些水贼打着甘宁的旗号来干这些杀人越货的勾当,倒也是比较聪明的盗匪,还知道明星效应。 “这些水匪在长江上公然地抢劫过往船只,难不成官府就不管吗?”刘胤问道。 一位年长的船工的叹了一口气,道:“现在大战连连。官府那还有闲工夫去清理匪患,更何况峡江险滩急流,支系庞杂,这些锦帆贼来去从容。官府就算派出水军战船,也未必难清剿得了,撞上这些水贼,也只能认倒霉了。” 张乐冷笑一声,拨刀在手。道:“刚才那大队的吴兵咱惹不起,区区几个毛贼也敢欺到爷的头上,他们敢来打劫,爷倒要看看,他们有几个脑袋!” 那几个船工显然是吃过锦帆贼的苦头,一听张乐要动手,吓得是满脸煞白,惊恐万状,连声道:“客官莫要逞强,那些锦帆贼可是悍勇无比。如果给他们一些财物,倒也不会害人性命,但如果与他们动手,惹怒了他们,恐怕一船人都得喂鱼了。” 张乐冷笑道:“谁喂鱼还指不定呢,爷倒要看看,这伙贼寇有几分本事。” 说话间,那三艘快船已经驶近商船,呈品字型将商船给包围了起来,船舷之上站在一人。显然是匪首,拿着环首刀,杀气腾腾地冲着这边喊道:“船上的人听着,乖乖地交出财宝货物。便可饶尔等不死,否则大爷请你们吃板刀面!” 张乐傲然地站到了解船头上,不屑地道:“就你们这几颗葱,也敢来抢劫你张爷爷,真是活腻歪了,今天给你们一个机会。跪下来磕三个响头,爷今天高兴,便可饶了你们的狗命!” 那匪首在这长江之中也不知抢劫过多少过往的船只,绝大多数的都是跪在船上叩首乞命的,还真没遇到过象张乐这般狂妄嚣张的人,不禁是勃然大怒,喝骂道:“死胖子,老子今天本来不打算杀人的,你他娘的自寻死路,小的们,给我剁了他们,一个不留!” 那匪首一声令下,三条快船的水贼立刻是纷纷响应,三条船也很快地向刘胤他们的船围了过来,杀气腾腾地叫喊着。 那些船工吓得已经是魂不附体,有的已经是抱头痛哭了。 刘胤的面色很沉静,张乐激起了那帮水贼的怒火,刘胤倒也没有责怪他,原本刘胤也没准备向这些水贼妥协,现在刘胤的身边,除了张乐赵卓阿坚之外,也只剩下十来名侍卫了,不过刘胤他不太担心,毕竟这些人都是以一挡十的高手,就算在万军丛中,也未必会皱一下眉头,对付区区这些个水贼,倒还没真没人怕过。 唯一不利的条件就是在水上,刘胤身边的人大多水性不好,如果陆战的话,别说是这么些个盗贼了,就算是加再上一倍,也保管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离。 不用刘胤吩咐,赵卓阿坚和众侍卫也已经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此时褐竹已经不再船上了,到江陵之后,刘胤便安排他返回了魏国,虽然说褐竹并没有完成陈寂交待给他的任务,但他也心知到了吴国的境内,他基本上就已经发挥不出任何的作用了,留在刘胤的身边,也就失去了价值,所以他听从了刘胤的命令,在江陵下了船,悄然潜返回了魏国。 那三艘的快船越逼越近,距离商船也只有十几丈的距离了,那些水贼们哈哈大笑着,挥舞着刀枪,在他们的眼中,这商船上的人就如帖板上的鱼肉,任由他们宰割,既然他们有胆来反抗,那就让他们尝尝锦帆贼的厉害。 眼看着双方的船就要撞到一起,水贼们已经是摩拳擦掌,准备着大干一票了。 就在此刻,江面上又驶来一条船,那条船要比水贼们乘坐有更大一些,速度也更快,瞧模样与吴军的蒙冲战舰倒有几分相似,不过这显然也不是吴水军的战船,因为这条船的船帆,同样也是五彩斑澜的锦锻,毫无疑问,这艘船也是“锦帆贼”的。 对付这三船的水贼已经是比较吃力了,没想到此刻又来了一艘更大的船,刘胤等人的神色顿时地凝重起来。 “老大也到了!”那匪首则是兴奋了起来,吩咐暂停攻击,迎侯老大到来。 第598章沦为水贼的都督 那艘蒙冲战舰很快地驶到了近前,站在船首位置上的,是一个年过四旬的的锦衣人,冲着那匪首冷沉地道:“我不吩咐过吗,只准抢劫,不准害人性命,你们这是意欲何为?” 那匪首显然很惧怕,支支唔唔地道:“大当家,非是小的要动武,实是这几个人不但拒绝投降,而且出言不逊,小的也只不过是要教训教训他们而已。” 大当家的转头看向那傲然而立的张乐,道:“看这位客官的模样,也不象是商贾之人,却不知阁下何人?” 张乐一听就火了,你他娘一个拦路抢劫的,问的那么详细干什么,查户口吗?张乐没好气地道:“爷是不是商贾,干你屁事,废话少说,胜过爷的中的刀,这船货物就全是你的们的了,有本事的话,只管上来拿!” 那匪首对着大家家的道:“大当家,这小子就是活腻歪了,敢这么说话,待小的上前宰了他。” 大当家的摆摆了手,根本就没瞧他,目光一直落在张乐的身上,道:“看阁下的模样,某倒有几分眼熟,只不过一时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了的。” 张乐冷笑道:“这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拦路抢劫也需要攀交情吗?” 身边的赵卓却微微一蹙眉,道:“敢问阁下可是永安都督罗将军?” 张乐一愣,对着赵卓道:“三弟,你疯了吗,他怎么可能是罗将军?” 赵卓道:“二哥,你好好瞧瞧,以前你也是见过罗将军的,你看他是不是有几分肖似?” 张乐眯着眼睛仔细地看过去,他上次见到罗宪,也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张乐还真不敢确定眼前的人就是罗宪,不过说起来还真有几分相似。张乐不禁有些糊涂了,听说罗宪在永安之战中殉国身亡,又怎么会和长江水贼扯上关系? 大当家的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饶有兴趣地道:“你们二人究竟是何人?” 赵卓道:“在下赵卓。虎贲中郎赵统之子,这位是张乐,尚书令张绍之子。” “原来是张侯赵侯之后,失礼失礼。”罗宪如此说,也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自家人。怪不得方才只觉得张公子眼熟,没想到他便是张侯之后,这一晃数年而过,还真是辨认不出来。” 刘胤没有见过罗宪,自然不认识他,不过听到他就是罗宪之时,刘胤惊讶地难以言表,当时吴军攻陷永安,传回来的消息是罗宪为国殉难了,这一点。就连罗宪的儿子罗袭都深信不疑,,可刘胤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在两年后的西陵峡,见到了传说中已死的罗宪,罗宪是如何死里逃生,又如何沦为水贼的,这让刘胤充满了好奇感。 “罗将军,久仰久仰。”刘胤拱手道。 罗宪有些诧异地道:“阁下是?” 张乐抢先道:“罗将军,不瞒你说。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安平王之子刘胤。”张乐倒也没有说出刘胤现在的职务,只说了他的出身,张乐以前的确也是在他家见过罗宪的。只不过年代久远,那时候张府门庭若市,拜访的人经常是络绎不绝,如果不是赵卓提起,张乐也不可能把眼前的水贼头领和永安都督划上等号。 罗宪悚然一惊,在永安败亡之前。他就曾听说过刘胤的大名,倒不是因为他是安平王之子的缘故,而是刘胤在阴平道阻止邓艾的赫赫战绩,要知道邓艾可是魏国的一流名将,居然会败在刘胤的手中,当时就令罗宪颇为惊艳。后来的事,罗宪自然就不知道,他此刻非常的好奇,刘胤张乐赵卓,他们怎么会跑到吴国去了? 既然彼此之间认识,罗宪立刻下令水贼头目丁飞立刻撤回去。丁飞原本以为今天会逮到一条大鱼,但没想到这些人居然和大当家的认识,看来今天是不会再有什么收获了,丁飞有些沮丧地下令收船,那三艘锦帆快船,很快地就消息在了刘胤他们的视野之中,当场留下了罗宪所乘的那艘蒙冲斗舰。 于是刘胤一行十几人被请到了罗宪的旗舰之上,虽然说蒙冲斗舰算不是大型的战斗船只,但容纳个百十人话也不是什么难题。很快地在罗宪的安排下,刘胤一行弃了商船,来到了大船上。 罗宪看到刘胤等人模样,便知他们想要问什么,苦笑着挥挥手,讲述起了他的经历。 原来在永安失守之时,罗宪拒绝投降,愤然地跳入了长江之中。当时罗宪是和甲坠江,身着如此沉重地甲胄,就算是水性再好,也决计是难逃一死的。就在在罗宪沉入江底之时,恍惚之间发现有人割断了他的系甲绦,再后来的事,罗宪已经记不得了,他溺水过多,已然昏迷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是身在百里之外的西陵峡了。原来在他坠江之后,好几名亲兵也跟随着他奋不顾身地跳入了长江,跟罗宪和甲坠江不同,这些亲兵都只身着单衣,而且他们都是自幼生活在长江边上的,水性极熟,跳入了水中将罗宪给救了出来。 由于永安的失守,整条入蜀之路也已经被吴军所掐断了,死里逃生的罗宪情绪依然低落,无法返回蜀中,就意味着他必须要飘泊游离于外。 这个时候长江上的水匪虽然众多,但不过却是一盘散沙,罗宪到达西陵峡,也是遭到了水寇的拦劫,一怒之下,便杀了那个水匪头目,余者皆降。 后来罗宪统一了长江水寇,将几支零散的水寇合并到了一起,并以抢到的锦缎来装饰船帆,再续当年“锦帆贼’甘宁的豪情壮举。 罗宪对部下约束很严,结束了这些人在长江之中滥杀无辜的行为,一般只允许他们打劫过往船只,不允许图财害灭。这一举措,也极大地增加了罗宪手中的力量,想着如何积蓄力量,将来有机会再夺回永安。 第599章另辟蹊径 但罗宪也清楚,夺回永安绝非易事,自己当了永安都督多少年,还不清楚永安的坚固程度吗,就算集结再多的乌合之众,想在吴人防御不犯错误的情况下拿下永安,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罗宪之所以在西陵峡呆着,就是因为不甘心,他不是没有机会回到蜀国,但一想到永安之失,那就是一种切肤之痛,心中的阴霾久久地挥之不去,他总希望有一天,将失去的永安,用他的双手再夺回来。 刘胤当然可以理解罗宪的心情,但让一位名震蜀中的赫赫名将在长江上当一个流窜的江匪水贼,那才是天大的浪费,碰到罗宪还真是一个意外之喜,兜了这么一大个圈子,总算是不虚此行啊。 “罗将军文韬武略,一身本领,呆在西陵峡岂不误哉,还是跟我回关中吧,那里才有真正属于你的舞台。” “关中?”罗宪愣了一下神,这几年的水匪生涯,让罗宪几乎与世隔绝一般,就算从过往的客商嘴里,最多也只能了解到一些关于荆州和蜀中的情况,关中对于罗宪而言,的确是遥不可及的,他不可能知道蜀汉的疆土,现在已经扩张到了雍凉之地。 刘胤微微一笑,道:“看来罗将军困囿于此,并不知世事之变化,我季汉大军已经挥师北伐,兵取长安,雍凉之地,尽在手中。噢,对了,令郎罗袭亦在某的帐下,现为永安营中郎将,统率万人。” 这回真轮到罗宪目瞪口呆了,蜀中的情况他倒是略知一二,现在蜀魏吴三国陷入混战,蜀汉朝廷也被迫迁往了南中,可以整个蜀汉处于大厦将倾之境,他还真没有想到刘胤可以出兵攻取了雍凉之地,那可是在蜀汉全盛时期都不可能做到的,如果不是刘胤亲口所言。罗宪绝难相信这是真的。 “那刘公子现在是……” 张乐洋洋自得地道:“罗将军,我大哥现在可是骠骑大将军、录尚书事、都督雍凉诸军事。” 罗宪肃然一惊,立刻拱手而拜道:“末将见过大将军。”罗宪此前任职为巴东太守、永安都督,要比刘胤低很多级。按官场规矩,立刻以下官之礼拜之。 刘胤双手相扶,呵呵一笑道:“罗将军乃世之名将,留在此处,真屈才也。怎么样,可愿与我回关中,讨贼伐逆,兴复汉室?” 罗宪恭声道:“安敢不遵命。” 罗宪自然也是渴望着可以建功立业的,但他不愿意回到蜀地,主要的原因还是永安之失,怕朝廷追究责任倒在其次,最主要的是罗宪自觉有愧,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导致了永安失守。他无颜去面对蜀中父老,此时刘胤告诉他有另立功勋的机会,罗宪自然是心向往之的。 随后,罗宪遣散了水贼,随同刘胤出发。活跃在长江水道上的水贼虽然人数不在少数,借着地理优势也足可以和吴军进行一番周旋,但水贼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刘胤也没有指望能用水贼打通永安这一道关隘,欲回蜀地,还得潜行。所以刘胤根本就没有考虑收编这支水贼,罗宪也明白刘胤的意思, “不知大将军将欲何往?”出发之后,罗宪问询道。 刘胤知道罗宪任职永安多年。对巴东的地形道路很熟,便道:“欲回蜀中,罗将军可有好办法吗?” 罗宪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轻轻地摇摇头道:“欲回蜀中,永安乃唯一咽喉要道,舍此之外。别无他途。吴人自占据永安之后,严防死守,想要通过永安,绝非易事。” 永安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扼守着巴东的门户,想入益州,非得通过永安不可,吴人自然将永安的防御视为重中之重,想要在吴军防范极其严密的情况下通过永安,确实不是一件易事。 刘胤不禁皱了皱眉,选择从永安入蜀,也是刘胤逼不得己的选择,但走到西陵峡的时候,刘胤才发现永安要塞的通行难度一点也不比潼关道武关道容易,自己已经是碾转了千里,却依然没有能找到合适的归途,让刘胤不禁是感慨万千,这回家用路,咋就这么难? 罗宪沉思良久,眉毛一挑,道:“大将军不是要返回关中吗,那又何须走永安。” 刘胤眼前一亮,道:“罗将军莫非另有蹊径?” 罗宪道:“此去蜀中,除了永安,舍此无它,但大将军若要是去关中汉中,倒是另有一途,从宜都向北,便可直通上庸,距离汉中,已是不远。” 刘胤神色一黯,摇摇头道:“罗将军不知,某此刻被魏人通缉,上庸诸地,皆张榜悬赏通缉,先前在襄阳时,也尝试着走上庸,却发现魏人防范甚严,故而才到的吴国境内,此时若再折返回上庸,恐怕无法通过。” 罗宪道:“无妨,末将所指之路,虽与上庸相邻,但却不入上庸,只是此路山高林险,坎坷难行,人迹罕至,不知大将军能否行之?” 刘胤面上一喜,再难走的路也不会比雪山草地更艰险了,五座大雪山,茫茫草地,都征服在了刘胤的脚下,区区的巴东小路,那又算得了什么,只要有路,那怕再艰险,刘胤也是浑然不惧。 罗宪所指的道路,其实就是沿着大巴山望西北而行,从宜都向北,临近上庸之时再折向西行,在崇山峻岭之间穿过米仓山,便可直抵汉中,其中一截路和后世大名鼎鼎的荔枝道重合,在唐代,为了取悦杨贵妃,唐玄宗还曾修筑过一条“高速路”,驿马三天便可从四川直抵长安,给杨贵妃关上新鲜的荔枝,堪称是古代交通史上的奇迹。只不过现在这条路连鸟兽都很少光顾,荆棘丛生,坎坷难行。 当然,就无疑也是有好处的,连人烟都不见,就更不会有阻碍,困扰刘胤多时的被通缉难题也算是解决了。 选定了路线,刘胤一行在宜都弃船上岸,踏上了北归之路。 第600章回到关中 从宜都到上庸的这一段路还算比较好走,车马皆可通行,但沿着大巴山往西北走的这条路,无疑就难走的多了,许多地方甚至根本就不能称之为路,悬崖陡峭,车马难行。 好在刘胤一行人数虽然不多,但都是身怀武艺的高手,这样的险途倒也难不倒他们。 刘胤唯一担心的就是青儿,如今青儿已经怀孕六个月了,身体明显地臃肿起来,这样艰险的山路,无疑对她是一个严峻的考验,往往走上一段路,就累得她香汗涔涔。 “青儿,辛苦你了,你身怀有孕还要陪我爬山涉水,你身体吃不吃得消?”刘胤满怀歉意地道。 青儿擦了一把汗,浅浅地一笑道:“文宣,没事的,我可没那么娇贵,这山路我也走惯了,不碍事的。” 这个时候,还是张乐心眼多,砍了两根长长的竹子,做了一个滑杆,对青儿道:“嫂子,现在可不同往常,可不能让我的小侄儿累着了,还是我们抬着你吧。” 青儿迟疑地道:“这……不太好吧?” 张乐哈哈大笑道:“嫂子,你现在可是重点保护对象,你就别客气了。” 青儿坐上了滑竿,一路上张乐等十几个侍卫轮流抬着,很少让她有下地的机会,虽然说山路难行,但这些侍卫轮流抬着,倒也不算太累。 刘胤很是感激地对张乐道:“乐弟,辛苦你们了。” 张乐哈哈一笑,满不在乎地道:“大哥,你就甭客气了,我现在可不光抬的是嫂子,还有我干儿子,就算累点,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一路,倒也真是人迹罕至,走了几百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瞧见,虎豹狼虫倒是遭遇了不少。这些狼虫虎豹还以为有机会猎到新鲜的食物,但没想到它们反倒成了这些人食物,刘胤一行武器装备齐全。送上门的猎物,岂有不笑纳之理。这大山深处处处是宝,刘胤一行虽然没有带多少的干粮,但这大山的慷慨赠予,让他们一路之上倒也是衣食无缺。 经过长途的跋涉。刘胤一行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到达了汉中。 时任汉中太守的蒋斌见到了刘胤,是大吃一惊,刘胤以最不可思议的方式站到了他的面前,如何不让蒋斌惊讶。 惊讶归惊讶,蒋斌还是立刻安排下人给刘胤一行沐浴更衣,并设宴接风,席间听闻了刘胤此行在洛阳之事,蒋斌更是感慨万千。 在汉中停留休息了两日,刘胤便立刻返回了关中,有蒋斌安排的车马和护送人马。走的是相对平坦的斜谷大道,舒适性和安全性都有了双重的保障。 经过了两个多月的碾转而行,刘胤一行终于回到了阔别多日的长安城。 刘胤先期已经派人通知了刘湛,并令人快马到潼关前线,将罗袭给召了回来。等刘胤到达长安西郊十里亭时,刘谌、郤正、王颀、陈寿等留守长安的都出城来迎接刘胤,重新回到长安,看到熟悉的朋友和下属,刘胤不禁是唏嘘长叹,这一趟洛阳之行。还直是恍如梦中。 回到长安城,自然少不了一顿丰盛的接风洗尘宴,青儿身怀六甲,不方便出席。刘胤已经派阿坚直接护送她回了霸陵侯府。 这顿酒喝的是淋漓畅快,众人都有些醉意阑珊,在洒精的作用下,话自然说的更多了。刘谌等人最关心的,还是刘胤此行的过程,倒也不用刘胤开口。喝着满脸通红的张乐便已经口若悬河地说了个详细,说到精采刺激之处,张乐是唾沫飞沫,手舞足蹈,讲的是绘声绘色,听得人是心醉神驰。 刘胤不禁暗笑,这张乐还真有些说书人的潜质,把这次的洛阳之行讲的比真正经历的还要惊心动魄,尤其是把那些紧张激烈的桥段,演绎地是高潮迭起,扣人心弦,如果这些事不是刘胤所亲历,还真以为是张乐在那儿瞎扯。 刘谌听得是冷汗涔涔,对着刘胤道:“文宣,你这也是太过凶险了,当初我真不该听你的放任你去洛阳,这真、要有点闪失,我又怎么向婶娘交待。” 刘胤呵呵一笑,道:“五哥放心吧,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这趟洛阳之行,获益非浅啊!” 正说话间,罗袭已经快马从潼关赶了回来,他还纳闷长安到底出了何事要急召他回来,刚一进来,他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罗袭当场就愣在了那儿。 罗宪看着已经长大不少的儿子,喜泪盈眶,颤声道:“我儿……” “爹爹……”罗袭跪倒在了罗宪的膝前,泣不成声,他万万没有想到,今世还有机会再看到他的父亲,父子俩相拥而泣,酒宴的气氛陡然而变。 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这样的重逢场面,也确实是让人感怀,在场诸人,无不感动。 到最后酒宴散去的时候,众人都喝高了,刘胤这一走好几个月,许多的事还积案如山等着他来处理,但今天这个场合自然没法再谈公事了,刘谌吩咐亲卫将刘胤护送回霸陵侯府,至于公事,来日方长。 回到了熟悉的霸陵侯府,青儿是感慨万千,这里所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在她的眼前闪过,当初离开这里的时候,青儿以为她今生今世将再无机会踏足这里了,她和刘胤的情缘将彻底地了断,但仅仅是相隔几个月,她又重新回到了这里,而她的人生,也必将掀开新的一页。 恍惚之间,刘胤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轻轻地环抱着她,含笑着道:“青儿,从此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你将是这里的女主人,永远都不会再改变。” 青儿依偎在他的怀中,低声地道:“文宣,谢谢你。” 刘胤轻笑一声,道:“谢我做什么,该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青儿,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完整的家,今生今世,永不相弃。” 青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了。她低低地呢喃了一句:“也不知道,洛阳那边怎么样了?” 刘胤道:“你还在挂念娘和桃符吧,他们现在应该平安无事了。” 刘胤的目光,投向了遥远的东方。 司马炎的继位大典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办之中了,再有几天,晋国的的旗帜将在会在中原大地上飘扬起来,三国时代的帷幕已经是徐徐地落了下来,新的时代,也将是新的挑战,刘胤踌躇满志,尽管前路茫茫,他依然是执着无悔。 第601章秃发树机能的野望 湛蓝的天空之下,是浩瀚无垠的沙漠,天地之间除了深邃苍凉的蓝色之外,那是那古朴而凝重的黄色,在夕阳的余晖之下,这一片广袤的沙漠呈现一派金色,无数道沙石涌起的皱褶如凝固的浪涛,一直延伸到远方金色的地平线。 没有一丝的绿色,也看不到任何的水源,一匹火红色的骏马在一条干涸的河道上停留了下来,马上的骑士是一位年轻人,有着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神,面部的线条轮廓极富质感,如斧凿刀削一般,他看了看脚下已经干涸的这条河流,有些无奈有些焦虑地喃喃自语道:“连这里也干掉了,想找个水源也太困难了。” 如果此刻旁边有一个汉人的话,是不会听得懂他在说什么,因为这个年轻人说的是鲜卑语,在汉人的耳中,这是一种生涩而难懂的语言。 这个鲜卑年轻人名叫秃发树机能,他刚刚从祖父秃发寿阗的手中接过了大首领的位子。 鲜卑人的姓名不象汉人有那么多的讲究,就连他们的姓氏都很随意化,秃发寿阗的父亲是鲜卑酋长匹孤,他的一个妻子在从塞北迁往河西的途中,竟然把一个孩子生在了被子里,匹孤就把这个孩子叫做秃发寿阗,秃发并不是光头的意思,在鲜卑语中,秃发就是指被子,由此可见鲜卑人对姓氏的随意性。 曹魏黄初元年,拓跋部大人拓跋桔汾逝世,次子拓跋力微因其母为“天女”,有神异,故得立为首领,即北魏元皇帝,而拓跋匹孤虽为长子不得继位。拓跋匹孤因此愤恨不平,率领一些部族人出走,由塞北阴山、河套一带,沿黄河、顺贺兰山脉东麓南下,至河西、陇西以北。匹孤在世之时。河西鲜卑的规模并不太大,只有数千人,但到了秃发寿阗当首领的时期,河西鲜卑不断地征伐。已经将势力范围扩大到了凉州一带,拥众数十万人,俨然成为了河西地区的第一大胡族。 但今年以来,河西地区大旱,一连数月滴雨未下。作为游牧民族鲜卑人是择水草而居的,这场突如其来的大旱几乎将整个河西地区的牧草给干死,这让以畜牧为主的鲜卑人几乎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秃发树机能刚刚接替大首领的位子,就遭遇到了这样一个难题。 事关部落的存亡,秃发树机能亲自外出寻找水源,以解燃眉之急,但让他失望的是,连着奔波了几天,找到了全是已经干涸了的河床。如果再找不到水源的话。他们整个的部族将会很难挨过这个冬天。 “大首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身边的亲信忧心冲冲地问道。 秃发树机能神情也变得无比冷峻,他虽然只有二十多岁,但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厮杀在了疆场之上,残酷的战斗培养了他坚韧的性格,这么一点困难又如何能令他屈服,整个部族的存亡如今都担在了他的肩上,他无论如何也要找出一条生存之道来。 “大首领,羌人部落的大头人姚柯力派使者前来,欲求见大首领。”部下前来通报道。 “姚柯力?他不是西羌王姚柯回的弟弟吗。他派人来干什么?”秃发树机能有些纳闷地道。 在河西地区,鲜卑人的宿敌除了匈奴人之外,就是羌人了,为了争夺地盘。鲜卑人和匈奴、羌人持续地不断攻伐,十几年间双方都结下了巨大的仇怨,这种仇怨,几乎是死仇,那种非得亡族灭种才能解决的死仇,秃发树机能一听羌人居然派来的使者。深感莫名其妙。 说实话,秃发树机能对羌人那个羡慕妒忌恨,羌人在西平郡拥有大小榆谷那两块肥沃之地,简直让秃发树机能是垂涎欲滴。秃发寿阗在位之时,这曾和姚柯回为了争夺大小榆谷而爆发过几次战争,不过每一次都是鲜卑人铩羽而归。如今河西地区面临大旱,寸草不生,鲜卑人的日子极其难挨,羌人却依旧在大小榆谷过着非常滋润的日子,这几乎让鲜卑人妒忌的发疯。 “回营!”秃发树机能大手一挥,几名贴身的亲兵飞快地跃上马背,跟随着他回到了大营。 “参见大首领。小的奉姚柯力大头人之命,前来拜见大首领,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头领可以笑纳。”来使早就在大帐候着了,看到秃发树机能回来,满面堆笑地迎上前去施礼道,同时递上了礼单。 秃发树机能眼睛都没有瞟一眼那礼单,冷笑一声道:“黄鼠狼给鸡拜年,你们安的是什么心思?”由于双方一直交恶,秃发树机能也不认为对方会安什么好心,一进来,便出言质问道。 来使讪笑道:“大头领别误会,姚柯力大人此次派小的来,就是想和大首领捐弃前嫌,握手言欢的。” 秃发树机能冷笑道:“少搞那种汉人的花花肠子,我们鲜卑人的眼里,可是揉不得半粒沙子,说吧,姚柯力派你来,想要什么?” 来使道:“当下西羌王病重,恐怕不久于人世,姚柯力大人多年辅佐西羌王,劳苦功高,合当继承王位,但恐西羌王二子姚弋安、姚弋康不服,故而恳求大首领可以出兵相助。” 秃发树机能嘿嘿一笑道:“原来是姚柯力想谋权篡位,反而说的如此堂皇,这脸皮也是够厚的。” 来使脸上也是微微一红,道:“权者何人不求,姚柯力大人为西羌王当牛做马也几十年了,现在有机会坐上王位,自然不愿意放弃。姚弋安倒是好对付,只是那姚弋康率兵三万投在蜀汉刘胤的帐下,如果他回兵甚至搬来蜀汉的救兵,恐怕难以对付,所以大头人希望大首领可以出兵相助,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秃发树机能哈哈一笑道:“你们羌人的破事,我才懒得去管,说吧,你们能开出什么条件,只要能让本首领满意的话,一切都好说。” “事成之后,姚柯力大人愿割小榆谷给大首领。” “好,一言为定!”秃发树机能冷峻的面上,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 第602章副军护军 刘胤回到长安也有些日子了,关中的局势相对于前半年,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潼关、武关那边也没有发生什么激烈的战事,双方一直保持着对峙的状态,偶尔擦箭飞矢倒是常有的事,但这并不影响双方维持的和平状态。 刘胤对这种状态还是比较满意的,但他也很清楚,司马炎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自己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巩固在关中的实力,备战备荒,为接下来蜀晋大决战做好准备。 郤正就任雍州刺史以来,表现的是可圈可点,真不愧是内政高手,将关中治理的是井井有条,这让刘胤大为安心,看来郤正这个雍州刺史,来的正当其时,可以为刘胤解去不少的后顾之忧。 郤正亲自主持了郑国渠的大修工程,郑国渠是战国时期秦国修筑的一条最为重要的水利工程,八百里秦川得以成为沃野,郑国渠是功不可没,不过经过多年战乱,郑国渠多有荒废。到三国末年的时候,这条重要的水利工程已经处于了半瘫痪状态,郤正到任之后,立刻组织人力物力,全力疏浚郑国渠,同时对龙首渠、白渠、漕渠也进行了修缮,使得整个关中的水利状况面貌焕然一新,在今年大旱其他地区粮食大规模减产的情况下,关中粮食却喜获丰收,这对稳定关中的军心民心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郤正也的确配得上雍州刺史这个职位,不仅仅是如此,有郤正在后面的鼎力支持,刘胤便可以解放出来,全身心地投入到军事领域,不再为琐碎的事务操劳,这一点才是至关重要的。 军事方面,募兵进展的也是非常地顺利,半年以来。又扩充了两个营的兵力。罗宪跟随刘胤回到了关中,刘胤自然不可能让这位赫赫名将闲赋在家,但怎么安排罗宪,倒让刘胤费了一番的心思。 按理说罗宪先前的职务是巴东太守永安都督。这在蜀汉诸将之中,也是排列前茅的,蜀汉四大都督,汉中都督、永安都督、江州都督、庲降都督,除了江州都督后来取消设制之外。三大都督是平级的,也就是说罗宪位置和汉中都督胡济是平起平坐的,远比遥领关中都督的傅佥职位要高。 所以刘胤要用罗宪,自然不能降级而用,何况罗宪是也蜀汉为数不多的重将之一,能力出众,堪当大任。 但让刘胤犯愁的是,现在他雍凉都督麾下,共设有五军十六营,其中这五军各有护军统领。傅佥是前军护军,黄崇是左军护军,牵弘是右军护军,王颀是后军护军,中军护军则毫无疑问地是刘胤自己担当,这一个胡萝一个坑的,再安排罗宪就比较难了。 刘胤思前想后,最后和刘谌商量了一番,决定从中军之中另分出一军,为中军副军。任命罗宪担任副军护军,除了新编第三营之外,刘胤特地将原属左军护军黄崇麾下的永安营调拨到副军名下,为了填补左军空缺。刘胤又将新编第二营划归到了左军名下,如此左军还是两个营一万人马的编制。 永安营原本就是罗宪的部下,这是一支当初右将军阎宇救援成都之时,从永安带走的部队,现在永安营的中郎将还是罗袭,刘胤这将这支罗宪的旧部重新归划到罗宪的麾下。也算是物归原主。 而副军除了永安和新三营之外,刘胤特意地又将原属中军的卢逊的新编第一营也划归到了副军名下,这样一来,副军便同傅佥的前军一样,满编三个营,一万五千人马,成为仅次于中军的一大力量,地位超然,与前军并列,凌驾于左右后三军之上。 刘胤做如此安排,最直接的考虑就是增加一个机动军团,现在虽然说刘胤手中的兵力成倍地增加了,但随着占领的地盘越来越多,机动和守备之间的矛盾则是越来越突出,潼关得有人守,武关也得有人守,蒲坂津那边也不能空着,这三大要隘便将三个军死死地拖住了,加上守备长安的后军,刘胤手中的机动力量,只有一个中军了,当初进军汉中之时,刘胤就不得不以两万五千人马出击,这点兵力,甚至低于他出师北伐时的人数,非是刘胤不想多率人马,实在是捉襟见肘,无兵可调。 此次重新招募到一万人,而且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战斗,各部队也不存在减员的问题,刘胤便将一万人编为了两个营,除了将新编二营与左军对调出永安营之外,新组成的中军副军,将会拥有三个营一万五千人马,成为另一支可以机动使用的力量。 这一点是相当重要的,机动兵力的扩大的,可以让刘胤的可用之兵增加,为将来的南征北讨东挡西杀立下基础,何况副军有罗宪这位虎将统领,刘胤更是如虎添翼。 罗宪已经见过了儿子,如今再见到永安营的这些老部下,罗宪激动的热泪盈眶,当初永安完败,罗宪仅同为数不多的一些亲兵逃出,罗宪成为了真正的孤家寡人,他万万没想到,远隔千里之外,竟然还有他的老部下。重新成为这支军队的统帅,罗宪是感慨万千,同时他也暗暗地激励自己,发奋努力,建功立业。 由于前一段时间牵弘在武关道和杜预打得激烈,此次刘胤便让牵弘和王颀调防,由王颀的后军驻防武关,牵弘的右军则驻防长安进行休整,傅佥的前军和黄崇的左军依旧保持不动。 关中山河依旧,但关东却是天翻地覆,在洛阳,魏国的末代皇帝曹奂在受禅台上,将代表皇帝权位的玉玺交到了司马炎的手中,四十五年的曹魏历史划上了句号,司马炎强势登基,国号晋,改元泰始,一个新的王朝诞生了。 冬去春来,匆匆又是一载,严阵以待的刘胤没有等到东边的战事,却意外地得到西边烽火再燃的消息。 第603章谋取河西四郡 虽然说蜀汉已经在关中牢牢地站稳了脚跟,但从形势上来看,却依然处于晋国的东西夹攻之中,雍州以西的凉州,除了金城郡在蜀汉的手中,西平郡归属于羌人之外,凉州的河西四郡,尚在曹魏的手中,这多少让刘胤的雍凉都督有些名不副实。 关中现在是三面临敌,东面自不用多说,北面有匈奴、氐、鲜卑诸胡族,其中以匈奴最为强悍,号称“北地胡”,盘距在河套以南的,安定冯翊以北的区域,时有南下滋扰侵掠,对关中一带构成相当大的威胁。这也是刘胤一直将一个军的兵力置于长安附近的主要原因,最主要的目的就是用于防范北地胡。 河西四郡虽然并没有晋国的多少兵力(四个郡加起来的兵力大约只有两万余人),但凉州未克,始终让刘胤如梗刺在喉,都说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现在关中和凉州的关系,也大抵如此。 鉴于关中现在的这番状况,虽然刘胤禅对迁都长安颇为心动,但同样也是顾虑重重,始终下不了这个决心。虽然南中地处偏僻,但单论安全性而言,这天下大概都没有任何地方比那里更安全了,后主刘禅也并非那种雄才大略锐意进取的君王,定都于何处,首先考虑的是都城的安全程度,所以迁都之事迟迟地没有结果。 返回长安之后,刘胤首先考虑地就是东守北拒西进的策略,对待东面的司马炎,刘胤还是一贯地坚持以险关要隘固守,对于北面的羌胡势力,刘胤暂时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只能是在长安以北的的冯翊、北地、安定三郡构筑一条有效的防线,以阻挡其南下之势,同时调牵弘的左军回长安,加强长安附近的守备力量,以必不时之需。 对于凉州的河西四郡。刘胤准备着要强势出击,彻底地解决掉这个后顾之忧。 晋国的凉州刺史部设在武威郡的姑臧,目前担任凉州刺史的是徐武,前凉州刺史徐邈之子。徐邈在担任凉州刺史期间,在西北时兴修水利、广开水田,募贫民租之,致使仓库盈溢。同时移风易俗,整顿吏治。对诸胡羌戎恩威并施。皆愿入贡曹魏。是以州界肃靖,西域畅通。 但自从刘胤攻取关陇之后,完全切断了凉州和洛阳之间的联系,尤其是刘胤攻取金城,西平之后,河西四郡几乎就沦为了孤岛状态,由于消息闭塞,司马炎在洛阳称帝立晋之后,凉州在数月之内悬挂的还是曹魏的旗帜,还根本不知道曹魏的天已经变了。司马炎的最新任命,直到很晚才送达了河西四郡,凉州的改旗易帜,也一直到泰始二年的春天才得以完成。 刘胤既然已经决定要攻取西凉四郡,进入炎兴四年以来,就一直制定着这个计划。 如果单纯地以兵力对比来看,拿下凉州似乎没有什么困难,毕竟河西四郡平均每个郡的兵力也只有五千人,河西走廊为狭长的平地,东起乌鞘岭。西至玉门关,最窄处只有几里的距离,宽处则有两三百里,至于长度。大约两千里,把两万人马分布到两千里的区域之内,谁都不会认为此次西征有多困难。 但刘胤是谨慎的,他深知打仗绝不是兵力对比这一个因素,西征凉州最困难的还是气候和地利,而这两个因素将是影响西进的关键条件。试想一下蜀汉的军队行进在荒漠戈壁之上,最困难的并不是遭遇到敌人,而是遭遇到狂风、沙暴、干旱,气候和地利将是此次西征成败最重要的一环。 谋定而后动,是刘胤的一贯策略,不打无准备之战,也是刘胤的信条。为此,刘胤已经是召开了几次的议事会议,商讨进军的路线和策略,并且同邓艾也有过多次的交流,悉心听取了邓艾的意见。牵弘、王颀这些雍凉的旧将也给刘胤提供了许多建设性的意见,为刘胤完善计划出谋划策。 就在刘胤为进军凉州做准备的时候,驻守在华阴的姚弋康突然地跑到长安,来见刘胤。 此次的西征,刘胤肯定是会要调动姚弋康的羌骑的,就算三万人不全用,但也至少地使用一半左右的羌骑。当然在没有完成最后的准备布署之前,刘胤并没有通知姚弋康,此刻姚弋康突然跑了过来,倒让刘胤有些诧异。 毕竟羌骑是一个独立的部队,并不是刘胤麾下的这六个军,就算刘胤准备用兵,也务必要与姚弋康商量一番才是。 “速传!”刘胤听到姚弋康求见的通传,立刻下令他晋见。 姚弋康步履如风,飞快地上得堂来,不过他脚步踉跄,还没有等刘胤开口,姚弋康已经是跪到了刘胤的面前,泣不成声地道:“大哥,你要为小弟报仇呐!” 刘胤吃了一惊,连忙将姚弋康给搀扶起来,一头雾水,问道:“贤弟,为何事而报仇?” 姚弋康这一哭诉,刘胤虽不明就里,但本能地以为是他受了别人的气,但羌骑驻防华阴,与当地的官府和周围的蜀军并没有什么交集之处,羌骑不同于刘胤自己的麾下的军队,军纪上要自由散漫一些,但人家是客军,蜀军的军规条例也并不适合于他们,所以有些事情,刘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是羌骑有些滋扰地方骚扰百姓的事发生,只要不太过分,刘胤吩咐下去,不予追究。 想来在华阴,也只有姚弋康欺负别人的份,何时会轮到别人欺负他,现在一进门便口口声声地要刘胤为他报仇,而且哭得是稀里哗啦,如同死了亲爹一样难受,这让刘胤深感莫名。 姚弋康哭得悲恸欲绝,几次开口,都说不过话来,只是呜咽着,神色悲戚。 “贤弟,不用急,慢慢说,天大的事,愚兄也要为你做主。”刘胤劝慰地道。 姚弋康边哭边道:“大哥……我……我父王……他……他被害了……” 第604章西平之变 纳尼?这下刘胤真的错愕了,刚才还腹诽,姚弋康哭的这么伤心,跟死了亲爹一样,没成想,人家还真是死了亲爹。 “贤弟,到底是何状况?”刘胤急急地追问道。 姚弋康断断地续续地讲了起来。 原来自去年秋天,姚柯回就生病了,而且病情日趋加重,其间姚弋康曾返回过西平探望过一次。姚柯回自觉病难治愈,恐不久于人世,便打算着要安排身后之后,姚柯回的儿子众多,但大多年幼,后来成为后秦开国君主的姚弋仲还在襁褓之中,现在能有资格继承西羌王位的,也就只有大王子姚弋安和二王子姚弋康,论才干论能力,姚弋安和姚弋康都是不相上下的,姚柯回难以取舍。 于是姚柯回便召他的亲弟弟,大头人姚柯力回大榆谷商量后事。只是他万万不曾想到,这姚柯力暗地里早就觎觑他西羌王位久矣,瞧得姚柯回病重,姚柯力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于是返回大榆谷的同时,姚柯力暗地里勾结鲜卑人大首领秃发树机能,请他出兵相助,夺取西羌王位,并约定事成之后,拿小榆谷的地盘来酬谢。 姚柯力和秃发树机能里应外合,原本固若金汤的大榆谷轻易地就被鲜卑人攻破了,鲜卑人进入大榆谷之后,一路烧杀抢掠,秃发树机能带兵冲入王帐,亲手杀害了病重之中的姚柯回,混乱之中,诸多王子被杀,就连大王子姚弋安也死于乱军之中,只有少数的几个王子幸免于难,逃出了大榆谷。 姚柯力原本以为秃发树机能带兵助他夺取王位之后,就会退出大榆谷,但没有想到秃发树机能不但没有退兵的打算,而且在大榆谷肆意妄为,横行无忌,这让姚柯力后悔不迭,这请神容易送神难。 于是姚柯力便派人与秃发树机能商量,准备以小榆谷为代价,换取鲜卑人的退兵。但秃发树机能根本就不理会姚柯力的要求,大榆谷沃野百里,正是鲜卑人梦寐以求的宝地,这吃到嘴边的肥肉,秃发树机能又岂会轻易地放弃。 结果姚柯力和秃发树机能为了争夺大榆谷展开了较量,但羌人部落都痛恨姚柯力引狼入室,不肯相助于他,于是姚柯力大败,整个的大榆谷都落入到了秃发树机能的手中。随后秃发树机能又派兵占领了小榆谷,将西羌王的故地全部抢夺走了。 秃发树机能?刘胤对这个名字不并陌生,这两年来,河西鲜卑不断地滋扰金城、陇西一带,已经成为了西部诸郡面临的最大祸患。秃发树机能接替了其祖父秃发寿阗大首领的位子,他的表现比秃发寿阗更为地强势,这十几年来,河西鲜卑由小变大,由弱变强,已经成为了凉州一带首屈一指的羌胡势力。 但让刘胤没有想到的是,鲜卑人居然入侵了羌人的领地,要知道大小榆谷成为羌人的领地之后,不管是汉人还是胡人,都没有能够有机会再染指这片区域。虽然说河西鲜卑这几年强势崛起,但论及底蕴,还是比不过烧当羌的,他们对大小榆谷早已是垂涎已久,也曾几次试探性地攻击过,但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但秃发树机能的勃勃野心,又岂是那么容易放弃的? 秃发树机能一直等着这个机会,连他也没有想到这个机会会来得这么快,曾经纵横西凉的姚柯回病入膏盲,而图谋篡位的姚柯力居然会想到引狼入室这损招来,结果姚柯力忙乎了一番,不过是给秃发树机能做了嫁衣。 说到此处,姚弋康脸色苍白,双拳紧攥,双目之中喷出来的怒火,似乎可以把一切都融化掉,他咬牙切齿,嘶声竭力地道:“秃发树机能……姚柯力……此仇不报,我姚弋康誓不为人!大哥,小弟求你助一臂之力!” 这个时候,西平方面的报告也传了上来,情况和姚弋康所述的一般无二,只是在细节上,略有些差池。 不过这显然不是什么重点,细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西平失守,被鲜卑人秃发树机能夺走了,这无疑对刘胤的西征计划,产生重大的影响。 此次西征,刘胤最主要的目标是对准了河西四郡,西平郡那边,根本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当初平定西平之后,刘胤并没有在西平郡境内留一兵一卒,一官一吏,将西平完全交给姚柯回治理。 此举也极大地改善了汉羌之间的关系,姚柯回感激之余,与刘胤也默许建立了联盟,不但从此之后再无进犯陇西的举动,而且还派出了二王子姚弋康率三万羌骑相助刘胤作战,在与魏国争夺关中的战役之中,姚弋康率领的三万羌骑也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一个稳定羌人政权,对刘胤的御胡计划而言是十分有利的,西平郡的安定,对于刘胤而言,等于是给西部边境上了一道保险。 但秃发树机能的强悍侵入大小榆谷,则完全打乱了刘胤的计划和布署,看来在进攻河西四郡之前,还得解决掉在大小榆谷问题才行。 刘胤双手将姚弋康给扶了起来,道:“人死不能复死,贤弟节哀。贤弟请放心,你的仇就是我的仇,这个仇不共戴天,我誓报之!” “多谢大哥,小弟这就回去召集人马,尽快出发,以报血仇!”姚弋康此刻已经是停止了哭泣,仇恨的火苗在他的心底里燃烧着,此刻他已经是迫不及待要发兵报仇了。 刘胤点点头,道:“好,贤弟这便回去准备,带兵到长安汇齐,一同讨伐鲜卑人。” 姚弋康知道单凭他个人的力量,是无法和秃发树机能以及姚柯力相抗衡的,所以他只能来请求刘胤出兵相助,姚弋康现在不知道刘胤原本就有出兵河西的计划,所以他在求刘胤出兵相助的时候,多少还是有些担心的,生怕刘胤不答应他。 显然结果姚弋康是十分满面意的,他匆匆地告辞离去,到华阴去整点兵马了。 第605章五胡乱华的始作甬者 刘胤陷入了沉思,历史上秃发树机能确实在凉州发动了叛乱,不过那是泰始六年的事,也就是说秃发树机能的叛乱整整地提前了四年,这倒没有让刘胤感到奇怪,毕竟天下的形势早已大变,现在发生任何的状况,都不再是出人意料的。 但秃发树机能的凶悍,却曾经给刘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晋朝派出的三个凉州刺史,一个秦州刺史,都被秃发树机能阵斩,而且这四个人都非泛泛之辈,秦州刺史胡烈,历史上也是有名的猛将,灭蜀和平定钟会叛乱的功臣,凉州刺史牵弘、苏愉、杨欣,也是久镇边关的宿将,但却无一是秃发树机能的对手。 打仗胜负乃是常事,但想要斩杀敌方主将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一连斩杀掉晋朝的四位主将,秃发树机能的战力简直是恐怖如斯,纵横凉州达十年之久,就连贾充都怂得不敢出督秦凉,司马炎更是夜夜噩梦,不停地哀叹道:“谁能与朕分忧?” 史学界上的公认的五胡乱华的起点是永嘉之乱,是由氐族及匈奴族揭开序幕。公元304年领袖李雄占成都,自称“成都王”,史称成汉;匈奴贵族刘渊起兵于离石,史称汉赵,是五胡建国的开始。但五胡叛乱的始作甬者却是河西鲜卑秃发树机能,秃发树机能在凉州的叛乱,极大程度地削弱了晋国的力量,将其称之为五胡乱华的源头,一点也不差。五胡是指匈奴、鲜卑、羯、氐、羌,本身秃发树机能的鲜卑族就在这五胡之中。 五胡之乱带给华夏民族的灾难和伤痛是刻骨铭心的,刘胤在后世之时,每次读到这段历史,心情总是无比沉重的,在秦汉的辉煌,三国的热血之后,华夏民族沦落到了无底的深渊,这三百年无尽黑暗的岁月,是华夏民族最为不堪回首的岁月,几乎惨遭亡国灭种,生活在那个时代的汉人,简直就是沦入了阿难地狱,苦苦地挣扎在了生存与死亡的边缘。 重生在三国末年,与这段黑暗的岁月也相隔无几,除了匡扶汉室之外,刘胤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去消弥这场浩劫之难,让五胡乱华的悲剧不再重演。 天降大任于斯人也,站在历史的风尖浪口之上,刘胤自然是责无旁贷,秃发树机能比真正的历史要提前了四年发动叛乱,但不管他来得迟还是来得早,刘胤都已经暗下决心,将他消灭,绝不能让他在如历史上一般,祸害雍凉之地长达十年之久。 此前刘胤曾与羌人交过手,但与已经处于半农耕状态的羌人相比,鲜卑人还是游牧民族,游牧民族的凶残悍勇在鲜卑人身上,丝毫的没有减色,据说秃发树机能拥兵十万,在河西地区堪称是霸王级的势力,绝不是羌人那般地容易对付。 原本刘胤的计划是首先攻取晋国所控制的河西四郡,但秃发树机能的叛乱完全打乱了刘胤的计划,而大小榆谷的失守,也使得刘胤失去了一个强有力的后援,西平不平,整个关陇就处于了鲜卑人的威胁之下,所以刘胤的西征计划,必须要做出相应的调整。 刘胤立刻召集包括监军刘谌、刺史郤正及六军护军在内最高军事会议,商讨应敌之策。 除了右军护军牵弘、副军护军罗宪之外,前军护军傅佥、左军护军黄崇、后军护军王颀分别从潼关、蒲坂津和武关赶了回来,特意地参加此次的议事,因为刘胤知道,此事的议事将关系到未来数年雍凉的局势,所以才将他们都召集回了长安。 议事会的气氛极为地凝重,在座的诸人可以说是整个关陇的核心领导层,在到达长安之后,诸人也都听到了西平失陷的消息,尽管失掉大小榆谷的,是羌人,但众人的心头一样无比地沉重,在东面强敌未除的情况之下,西面又添劲敌,这腹背受敌的滋味,绝对不好受。 刘胤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当前的形势,接下来的重点自然是谁要带兵出征的问题,牵弘立刻站了出来,道:“大将军,卑职以前任陇西太守之时,便与河西鲜卑的秃发寿阗交过手,对鲜卑人的战力也略知一二,卑职愿领军前去西平,讨伐乱贼。”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可是清楚的很,历史上的牵弘就是败亡在了秃发树机能的手中,如果此刻再派遣牵弘去平叛的话,很难保证他不会重蹈覆辙,这样的事,刘胤肯定是要竭力避免的,现在牵弘是自己麾下六大护军之一,万万不容有失。 “牵将军求战心切,心情我可以理解,但秃发树机能狡诈多端,悍勇无双,绝不可以等闲视之,我决定,亲往讨之,罗护军的副军和姚弋康的羌骑,也一同前往,此战关系到西部大局的稳定与否,必须要全力以赴。” 牵弘道:“大将军恐怕多虑了,卑职此前曾与鲜卑人多次交手,虽然其凶悍无比,但我军如果依托城郭守御之,想来鲜卑也是无计可施,久战不下之下,必会撤退。大将军乃是关中之柱,万不可轻动。” 刘胤轻笑一声,道:“牵将军把鲜卑人看得简单了,你同秃发寿阗交过手,但秃发树机能却未必与他祖父相似,秃发树机能比秃发寿阗野心更大,手段更高,恐怕你也不一定会是其对手。” 牵弘不忿地道:“大将军何故长他人志气,威自己威风,如果卑职前去迎敌的话,必将高奏凯歌。” 罗宪也道:“关中局势未明,司马炎随时都有可能挥兵来犯,大将军万不可轻动,不如就由卑职率一路人马前去迎敌,定当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罗宪至到了关中之后,虽然刘胤委以他兵权重任,但一直以来也没有捞到仗打,所以罗宪对上阵作战比谁都更加地渴望,一直期冀着在疆场之上建功立业。 第606章些许遗憾 或许罗宪称得上是一位不可多是的宿将,他在和东吴名将陆抗的交手之中,以数千人抵挡数倍的吴军,竟然坚持了几个月的时间,一直等到援兵到来,如果说其中有一半的功劳是永安城得天独厚的防御优势,那么另一半绝对是罗宪卓越的军事才能,陆抗可是后三国时代站在金字塔顶尖上的名将,能在他手下保持不败,难能可贵。 如果形势所迫,或许刘胤也会选择让罗宪来担当重任,但此刻东线无战事,司马炎登基之后,千头万绪还产有理出来,此刻他根本就无瑕出兵,这也无疑给了刘胤一个西线平叛的最好时机,否则的话腹背受敌两面作战,刘胤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面对牵弘、罗宪的急急请战,刘胤道:“罗将军随我出征便是,此次平定秃发树机能的叛乱,诸军都不可等闲视之,务必要保持戒骄戒躁的态度,力争干净彻底地他们消灭掉。” 战略上蔑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这是刘胤的一贯风格,尽管对刘胤要亲征河西鲜卑,大家颇有微词,但看到刘胤已经打定了主意,谁劝也不好使,大家自然也就没有再说什么。接下来的议程,就是派那支军队出战的事了。 接下来的分派则是比较的轻松,中军四个营,副军三个营,再加上三万羌骑,总兵力达到了六万五千余人,堪称是刘胤指挥作战以来,规模最大的一次。 这么的一支精锐主力出征,众人也就比较的放心了。 兵贵神速,刘胤将点兵出征的时间,定在了明天午时,中军和副军都在长安附近,现在唯一要等的,就是姚弋康的三万羌骑。 不过刘胤知道,此刻最急的不是旁人,正是姚弋康,父兄被杀之仇,不共戴天,整个羌人部落的血仇,此刻都压在了姚弋康的肩上,姚弋康自然一刻也不愿意多等,回到华阴之后,立刻是检点人马,踏上归程。 姚弋康归心似箭,他回到长安的时间,比和刘胤约定好的时间整整地提前了半天,原计划是午左右到,结果天刚亮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长安城下,人嘶马鸣,好不热闹。 而此刻,刘胤正在家中与青儿依依惜别。 距离青儿的生产期已经只有大半个月了,此时的青儿,腆着个大肚子,身材臃肿,就连走路都不太方便了。 “青儿,真的非常抱歉,我们孩子出世的时候,我可能无法陪在你们的身边了。”刘胤清楚,这一出征,必是一场恶战,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解决,一想到自己无法陪在妻子的身边,刘胤很是歉疚。 青儿此刻表现地通情达理,虽然她也很希望孩子出世的时候,刘胤可以陪在她的身边,但青儿更知道,刘胤身为雍凉都督,军务繁忙,这种情形下,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陪着她的。从她的内心深处,这不得不说是一种遗憾,但自从打定主意做刘胤的妻子之后,青儿就没有再后悔过。 她浅浅地一笑,道:“没关系,军务要紧,何况府里面什么都准备好了,你留着其实也帮不上什么忙,放心吧,我会照顾好我们的孩子的。” 刘胤默默地将青儿拥入怀中,青儿的知性温柔冰雪聪慧让刘胤很是感动,女人在生孩子的时候,是最伟大的一刻,也是最脆弱的一刻,她们当然最希望自己的爱人可以陪在自己的身边,来见证一个新生命的诞生。但这次恐怕真得让青儿失望了,凉州军情突变,让本可以留在长安陪妻子生产的刘胤不得不踏上征程。 “啊——”青儿突地惊叫了一声。 刘胤顿时紧张了起来,急道:“怎么了,青儿?” 青儿脸上洋溢起了一丝的笑容,娇靥如花,轻抚着隆起的腹部,笑道:“你的小宝贝踢了我一脚,大概他听到了我们讲话,特地用这种方式来发泄他的不满。” 刘胤一听,也是大为兴奋,顺手也摸了过去,道:“这个小淘气,让我也来摸摸看。” 刚触及到了肚子上,青儿就用手给他挡了回去,娇嗔地道:“别,你这粗手笨脚的,别吓坏了孩子。” 刘胤自然放弃了他与孩子做零距离接触的打算,笑呵呵地道:“多希望是一个女孩。” “为什么?”青儿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如果是女孩的话,那她就可以跟她娘一样,长得既美丽动人,又善解人意。” 青儿脸上浮起了一朵红晕,不过她很快地道:“我倒是希望他是个男孩,跟你一样,做一个有担当有抱负胸怀天下的大丈夫。” 刘胤嘿嘿一笑道:“有你这么变着法子夸你男人的么?” “那你还不是一样?”青儿反问道。 两人相视一笑,温馨的屋子里洋溢着浓浓的柔情蜜意。 这个时候,外面响了集结的号角之声,刘胤和青儿的笑容也顿时凝固了下来,他们都知道,分别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青儿,保重。”刘胤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说道。 青儿很想挤出一个笑容,但她的努力还是失败了,她觉得眼眶有些湿润了,她竭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你也一样,千万要保重自己,在前线打仗,一定要注意安全。” 刘胤没有再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就算是千言万语,也道不尽离愁别绪,黯然消魂者,惟别而已矣,再留在这儿,徒增伤感而已。 外面的集结号角声,已经吹响第二遍了,刘胤没有再迟疑,毅然决然地踏出了房门。当他走出十几步再回头看时,青儿站在门口,已经是泪眼婆娑了。 刘胤强忍着,转过了头去,义无反顾地走了下去,他知道,如果此刻他回头的话,必将陷入情感之中,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在这个时候,他必须要变得铁石心肠才行,他肩上的责任让他不能回头。 如果刘胤是一介平民,那该有多好,他便可以陪在妻子的身边,为她分担分娩时的痛苦。 但可惜…… 带着些许的遗憾,刘胤离开了家,也许为了将来不再有遗憾,而今天他必须要承受这样遗憾。 第607章黄河难渡 离开长安之后,刘胤就接到了凉州方面的最新军情消息,秃发树机能偷袭大小榆谷得手之后,并没有有所收敛,而是将战火烧向了整个的凉州,河西鲜卑人大肆攻击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战乱波及到了整个的河西地区,就连金城郡也在被波及的范围之内。 这或许是秃发树机能蓄谋已久的行动,攻克大小榆谷,不过是导火索罢了,很显然秃发树机能的胃口,远不止一个西平郡那么简单,他发动叛乱,就是觎觑整个儿的河西走廊。 凉州的形状有些特殊。它既像一个长长的楔子,自东向西嵌入广袤的大西北,又像一条张开的臂膀,臂弯连着长安,手掌直抵西域。它将近一半的地方,都夹在祁?连山与合黎山、龙首山等山脉之间,狭长且直,形如走廊,因地处黄河之西,被称为“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的东北面,是广袤无垠的大漠,河西走廊的西南面,是巍峨高耸的山脉,正是因为祁连山的融化的雪山,灌溉和滋润着这片大地,使河西走廊成为了富饶丰盈之地,同时河西走廊也是连接中原和西域的必经之路,成为当仁不让的战略要地,自西汉以来,汉和匈奴为了争夺河西走廊的控制权,发生过数次激烈的大战。直到汉武帝时,骠骑将军霍去病大破匈奴,才重新夺回了河西走廊的控制权。 在其后漫长的数百年岁月中,河西走廊也一直处于战火连天之中,河西走廊在汉廷和匈奴之间几度易手,战乱从未歇止。后来匈奴衰落,分裂为南北两部,南匈奴向南迁徙,进入到了并州,北匈奴则在汉和鲜卑的双重攻击之下,被迫西迁康居,河西走廊才得以迎来短暂的和平之光。 但前门驱狼,后门进虎,河西走廊注定不会成为宁静之地。 鲜卑人的迅速崛起,很快地填补了匈奴人西迁后留下的空白,野心勃勃的秃发树机能并不满足于拿下大小榆谷,他的目标,锁定在了河西走廊。 由于兵力不足的缘故,晋国的凉州刺史徐武只能收缩防守,依靠河西四城的坚固城防,固守“待援”。 对于徐武而言。所谓的“待援”,不过是自欺欺人之言,现在的凉州,已经被蜀汉占据了雍州之后而成了飞地,代魏之后的晋国被隔阻在了潼关以东,就算凉州有事,也是鞭长莫及。 没有援兵,就意味着凉州诸郡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来对付实力强悍的秃发树机能,这对于各自只拥兵数千的河西诸郡而言,确实是一件极为头疼的事。 但鲜卑人的凶残却又让他们不得不放弃投降的打算,如果城破之后,整座城池都难逃被屠城的命运,到那时,可是真正的玉石俱焚,所以河西四郡的汉人军民,倒也是众志成诚,拼死抵御,力保城池不失。 但徐武的心头一片黯然,他不知道这样的坚守究竟能守多长的时间,这次鲜卑人的叛乱不同于以往,以往只是以掠夺为主,呼啸而来,得手之后,呼啸而去,不会在城下呆很长的时间。但此次不同,显然鲜卑人精心地进行了策划,目的也不是掠劫那么简单,他们的目标直指河西四郡,想着就是要夺城。 这让徐武的心中一片绝望,在鲜卑人如汪洋般的攻势面前,防守的难度越来越大,徐武不知道什么时候城池便会告破,这是一场看不到胜利的战斗。 但让徐武料想不到的是,此刻有一支规模浩大的军队,已经兵抵陇西,距离黄河已经是一步之遥了,他们的救星,真的来临了吗? 抵达黄河之前,一路上平安无事,虽然说秃发树机能的在河西地区卷起了叛乱的风暴,但似乎并没有波及到黄河以东的地区,刘胤不知道这是否是出于秃发树机能的考虑,或者说现在鲜卑人还没有向关陇方向渗透的力量,反正鲜卑人无一渡过黄河,在黄河以东作恶。 但就算没有遭遇到鲜卑人,但刘胤却始终不敢掉以轻心,他下令全军进入到了高度戒备的状态,以防备鲜卑人的偷袭。 秃发树机能的狡猾与奸诈,刘胤是素有耳闻,从长安出兵之后,刘胤就已经是严阵以待,绝对不会给秃发树机能一星半点的机会。 春季正是黄河水泛滥暴涨的时候,宽阔的河面横无际涯,湍急的河面夹带着大量的冰块,在汹涌的奔流着。 上游的黄河水远比后世要清澈的多,而且水流的湍急程度也比后世更急,此时此刻,想要渡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人建议刘胤屯兵于此,等到黄河进入枯水期再行行动,但刘胤可没有时间等待,河西那边已经打得是如火如荼了,自已断然不可能在黄河的另一边隔岸观火。 尽管很困难,但刘胤还是找到了十几条黄河渡船,那年头,是不可能在黄河上修桥的,往来与黄河两岸,唯一靠的就是这些个渡船。但春季洪水暴涨,让这些渡船短时间内失去了生意,没有敢在这个时候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些船工们看到刘胤率领的浩大人马,瞬间就惊呆了,他们平生就在呆在黄河两岸,载人到对岸去,以此来讨生活,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一听刘胤此刻要到对面河西去,为首的船工只是地摇头,道:“今年刚开春的洪水特别地大,稍有不慎,就有翻船的可能,大人还是等洪水消退之后再过河吧。” 刘胤问道:“那洪水消退得多长时间?” 船工道:“长则一个多月,短则十天半月,一般通常年份,此时的洪水就已经减弱了,但今年却依然有增大的样子,或许等洪水消退,还得再有一个月的时间。” 刘胤眉头紧皱,真要是再等一个月的时间,河西的局势还不知要发展到那个地步,刘胤现在心忧如焚,就连一刻也等不下了。 第608章讨伐叛族之贼 PS:今天可能会迟点,尽量地争取在两点前完成吧,完不成的话,请多包涵。…………………………………………………………………………………………………………………………………………………………………………………………………………………………………………………………………………………………………………………………………………………………………………………………………………………… 凉州的形状有些特殊。它既像一个长长的楔子,自东向西嵌入广袤的大西北,又像一条张开的臂膀,臂弯连着长安,手掌直抵西域。它将近一半的地方,都夹在祁?连山与合黎山、龙首山等山脉之间,狭长且直,形如走廊,因地处黄河之西,被称为“河西走廊”。 河西走廊的东北面,是广袤无垠的大漠,河西走廊的西南面,是巍峨高耸的山脉,正是因为祁连山的融化的雪山,灌溉和滋润着这片大地,使河西走廊成为了富饶丰盈之地,同时河西走廊也是连接中原和西域的必经之路,成为当仁不让的战略要地,自西汉以来,汉和匈奴为了争夺河西走廊的控制权,发生过数次激烈的大战。直到汉武帝时,骠骑将军霍去病大破匈奴,才重新夺回了河西走廊的控制权。 在其后漫长的数百年岁月中,河西走廊也一直处于战火连天之中,河西走廊在汉廷和匈奴之间几度易手,战乱从未歇止。后来匈奴衰落,分裂为南北两部,南匈奴向南迁徙,进入到了并州,北匈奴则在汉和鲜卑的双重攻击之下,被迫西迁康居,河西走廊才得以迎来短暂的和平之光。 但前门驱狼,后门进虎,河西走廊注定不会成为宁静之地。 鲜卑人的迅速崛起,很快地填补了匈奴人西迁后留下的空白,野心勃勃的秃发树机能并不满足于拿下大小榆谷,他的目标,锁定在了河西走廊。 由于兵力不足的缘故,晋国的凉州刺史徐武只能收缩防守,依靠河西四城的坚固城防,固守“待援”。 对于徐武而言。所谓的“待援”,不过是自欺欺人之言,现在的凉州,已经被蜀汉占据了雍州之后而成了飞地,代魏之后的晋国被隔阻在了潼关以东,就算凉州有事,也是鞭长莫及。 没有援兵,就意味着凉州诸郡只能依靠自身的力量来对付实力强悍的秃发树机能,这对于各自只拥兵数千的河西诸郡而言,确实是一件极为头疼的事。 但鲜卑人的凶残却又让他们不得不放弃投降的打算,如果城破之后,整座城池都难逃被屠城的命运,到那时,可是真正的玉石俱焚,所以河西四郡的汉人军民,倒也是众志成诚,拼死抵御,力保城池不失。 但徐武的心头一片黯然,他不知道这样的坚守究竟能守多长的时间,这次鲜卑人的叛乱不同于以往,以往只是以掠夺为主,呼啸而来,得手之后,呼啸而去,不会在城下呆很长的时间。但此次不同,显然鲜卑人精心地进行了策划,目的也不是掠劫那么简单,他们的目标直指河西四郡,想着就是要夺城。 这让徐武的心中一片绝望,在鲜卑人如汪洋般的攻势面前,防守的难度越来越大,徐武不知道什么时候城池便会告破,这是一场看不到胜利的战斗。 但让徐武料想不到的是,此刻有一支规模浩大的军队,已经兵抵陇西,距离黄河已经是一步之遥了,他们的救星,真的来临了吗? 抵达黄河之前,一路上平安无事,虽然说秃发树机能的在河西地区卷起了叛乱的风暴,但似乎并没有波及到黄河以东的地区,刘胤不知道这是否是出于秃发树机能的考虑,或者说现在鲜卑人还没有向关陇方向渗透的力量,反正鲜卑人无一渡过黄河,在黄河以东作恶。 但就算没有遭遇到鲜卑人,但刘胤却始终不敢掉以轻心,他下令全军进入到了高度戒备的状态,以防备鲜卑人的偷袭。 秃发树机能的狡猾与奸诈,刘胤是素有耳闻,从长安出兵之后,刘胤就已经是严阵以待,绝对不会给秃发树机能一星半点的机会。 春季正是黄河水泛滥暴涨的时候,宽阔的河面横无际涯,湍急的河面夹带着大量的冰块,在汹涌的奔流着。 上游的黄河水远比后世要清澈的多,而且水流的湍急程度也比后世更急,此时此刻,想要渡河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有人建议刘胤屯兵于此,等到黄河进入枯水期再行行动,但刘胤可没有时间等待,河西那边已经打得是如火如荼了,自已断然不可能在黄河的另一边隔岸观火。 尽管很困难,但刘胤还是找到了十几条黄河渡船,那年头,是不可能在黄河上修桥的,往来与黄河两岸,唯一靠的就是这些个渡船。但春季洪水暴涨,让这些渡船短时间内失去了生意,没有敢在这个时候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些船工们看到刘胤率领的浩大人马,瞬间就惊呆了,他们平生就在呆在黄河两岸,载人到对岸去,以此来讨生活,如此大规模的军队,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一听刘胤此刻要到对面河西去,为首的船工只是地摇头,道:“今年刚开春的洪水特别地大,稍有不慎,就有翻船的可能,大人还是等洪水消退之后再过河吧。” 刘胤问道:“那洪水消退得多长时间?” 船工道:“长则一个多月,短则十天半月,一般通常年份,此时的洪水就已经减弱了,但今年却依然有增大的样子,或许等洪水消退,还得再有一个月的时间。” 刘胤眉头紧皱,真要是再等一个月的时间,河西的局势还不知要发展到那个地步,刘胤现在心忧如焚,就连一刻也等不下了。 第609章收复大小榆谷(上) 当姚柯力被押解到了姚弋康的面前,看着由于愤怒满脸煞气的姚弋康,姚柯力浑身瘫软,抖若筛糠,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姚弋康的面前,连声求饶:“侄儿饶命!侄儿饶命!” 姚弋康手按刀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我父王和兄长的性命,你为何不饶?” 姚柯力颤抖着道:“王兄和弋安侄儿并非是我所杀,他们都是被秃发树机能杀的,不****事。” 姚弋康冷笑连连:“如果不是你图谋篡位引狼入室,秃发树机能怎么会有机会到大榆谷来,枉我父王一直待你不薄,你居然干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来,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心肝是不是黑的。来人——” 姚柯力面如死灰,自从被秃发树机能逐出了大榆谷,成了丧家之犬,姚柯力就已经是懊悔不已了,早知沦落到这般下场,打死他也不会去勾结秃发树机能,其实他做大头人统辖一个部落,已经很是逍遥自在了,王兄姚柯回待他甚厚,在烧当羌之中,姚柯力的地位也是超然的,但贪婪和欲望让他沦落,到最后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被姚弋康所擒,姚柯力就知道自己的下场如何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姚弋康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唯一不同的,就是怎么个死法了,一听姚弋康要剖腹剜心,姚柯力当场就吓尿了。 姚弋康可不会心存什么怜悯之心,这家伙是死有余辜,就算将他抽筋扒皮大卸八块,也绝对消不了姚弋康的心头之恨。 杀掉了姚柯力,姚弋康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真正的杀父仇人是秃发树机能,一日不除掉他,姚弋康一日就不得心安。 姚柯力既死,姚弋康也没有大肆杀戮,只将姚柯力一家及他的一些亲信全部处死,其余部众,则是收编到了他的旗下。首恶是必办的,至于这些胁从,姚弋康知道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毕竟这些人也是同族同宗之人,姚弋康也狠不下心来斩尽杀绝,若是对付鲜卑人,姚弋康必定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处理姚柯力的事,刘胤这次一点也没有插手,从头到尾,都是由姚弋康来执行的,原本以为姚弋康为了报仇,会失去理智地大开杀戒,但刘胤最终发现,姚弋康在处理这件事上,表现有还是相当地宽容大度,除了除掉不共戴天的仇人姚柯力之外,并没有滥杀无辜,这足以证明,姚弋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之后变得成熟了,父兄离世之后,他责无旁贷地成为了整个羌族的首领,除了报仇雪恨之外,他肩上承担的更多的是责任。 赐支河曲这一带的黄河流势比较平缓,虽然水势滔天,但总算是可以摆渡的,刘胤找来了上百条的船,昼夜不停地抢渡黄河,饶是如此,也用了三天三夜,才将大军全部渡过河去。 如果从金城渡河的话,前往大小榆谷便是由东向西,走湟水河谷,而此刻绕道赐支河曲,渡过黄河后,大军出现了大小榆谷的西南方向,这一方位的改变,完全是具有战略意义的。 秃发树机能占领大小榆谷之后,并没有留在此地,他的胃口大的很,拿下大小榆谷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他最终的目标,是整个儿的河西走廊,既然已经动了手,那索性地玩的大一些,秃发树机能将进攻的矛头指向了河西四郡,只留下猝跋韩两万人来镇守西平。 刘胤从长安发兵的消息自然也惊动了猝跋韩,理所当然地他认为刘胤的蜀军会从金城渡河西进,故而将主要的防守兵力置于了大榆谷的东面,准备凭险来阻击蜀军。 大榆谷的东面,有着天然的峡谷和险要隘口,这也是羌人长期以来能够在大榆抵挡得住外族侵扰的本钱,这次如果不是有姚柯力的里应外合,鲜卑人也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拿下大小榆谷。猝跋韩虽然听闻了刘胤尽起七万大军,自己手中只有两万余人,却丝毫也不惧怕,除了鲜卑人天生的骄傲之外,他最大的倚仗就是来自于木榆谷东面的防守屏障。 但由于黄河水暴涨,刘胤阴差阳错地绕到了赐支河曲,从赐支河曲渡河之后,前面便是一马平川了,更为致命的是,由于河水暴涨,细作往来困难,猝跋韩根本就没有得到刘胤已经绕道赐支河曲的消息,当他听说蜀军出现在大榆谷的西南方向时,不禁是大吃一惊:“什么,蜀军出现在西南方向?” 副头人重复了一遍道:“是的,大人,这消息千真万确。” 猝跋韩百思得不其解:“不是说刘胤此刻还在金城吗,怎么会跑到了大榆谷的西南方,那至少也是相隔了好几百里的路程,他们是怎么做的?” “小的听闻蜀军是赐支河曲渡的河,同时在赐支河曲,还消灭了从大榆谷逃走的姚柯力。” “姚柯力?那家伙不识时务,死了正好,不过蜀军从赐支河曲而来,可是完全打乱了我的布署,现在在大榆谷的西面,我们可是防守空虚啊。” “那大人是不是该把东面的人马调回来迎战?” 猝跋韩摇了摇头道:“现在东面的人马和大榆谷相隔近百里,这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两三天时间,蜀军已经是近在眼前,时间上恐怕是来不及了。” 副头人也急眼了,要知道秃发树机能临走之前是将西平的防务交给了他们,这仗还没打,形势就已经变得是极端的不利,蜀军兵临城下,而鲜卑人的防守却是一片空虚,这仗,还真是没法打。 “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副头人急眼了,秃发树机能此刻在鲜卑人之中威严很高,既然他将大小榆谷交给了猝跋韩,那就代表他信任猝跋韩,如果猝跋韩打了败仗的话,是很难向秃发树机能交待的。 “撤!”猝跋韩倒是很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第610章收复大小榆谷(下) PS:惯例两点修改,但愿今天不会迟………………………………………………………………………………………………………………当姚柯力被押解到了姚弋康的面前,看着由于愤怒满脸煞气的姚弋康,姚柯力浑身瘫软,抖若筛糠,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姚弋康的面前,连声求饶:“侄儿饶命!侄儿饶命!” 姚弋康手按刀柄,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道:“我父王和兄长的性命,你为何不饶?” 姚柯力颤抖着道:“王兄和弋安侄儿并非是我所杀,他们都是被秃发树机能杀的,不****事。” 姚弋康冷笑连连:“如果不是你图谋篡位引狼入室,秃发树机能怎么会有机会到大榆谷来,枉我父王一直待你不薄,你居然干出这等丧心病狂之事来,今天我倒要看看,你的心肝是不是黑的。来人——” 姚柯力面如死灰,自从被秃发树机能逐出了大榆谷,成了丧家之犬,姚柯力就已经是懊悔不已了,早知沦落到这般下场,打死他也不会去勾结秃发树机能,其实他做大头人统辖一个部落,已经很是逍遥自在了,王兄姚柯回待他甚厚,在烧当羌之中,姚柯力的地位也是超然的,但贪婪和欲望让他沦落,到最后只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被姚弋康所擒,姚柯力就知道自己的下场如何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姚弋康是不可能放过自己的,唯一不同的,就是怎么个死法了,一听姚弋康要剖腹剜心,姚柯力当场就吓尿了。 姚弋康可不会心存什么怜悯之心,这家伙是死有余辜,就算将他抽筋扒皮大卸八块,也绝对消不了姚弋康的心头之恨。 杀掉了姚柯力,姚弋康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畅快,真正的杀父仇人是秃发树机能,一日不除掉他,姚弋康一日就不得心安。 姚柯力既死,姚弋康也没有大肆杀戮,只将姚柯力一家及他的一些亲信全部处死,其余部众,则是收编到了他的旗下。首恶是必办的,至于这些胁从,姚弋康知道与他们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毕竟这些人也是同族同宗之人,姚弋康也狠不下心来斩尽杀绝,若是对付鲜卑人,姚弋康必定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处理姚柯力的事,刘胤这次一点也没有插手,从头到尾,都是由姚弋康来执行的,原本以为姚弋康为了报仇,会失去理智地大开杀戒,但刘胤最终发现,姚弋康在处理这件事上,表现有还是相当地宽容大度,除了除掉不共戴天的仇人姚柯力之外,并没有滥杀无辜,这足以证明,姚弋康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之后变得成熟了,父兄离世之后,他责无旁贷地成为了整个羌族的首领,除了报仇雪恨之外,他肩上承担的更多的是责任。 赐支河曲这一带的黄河流势比较平缓,虽然水势滔天,但总算是可以摆渡的,刘胤找来了上百条的船,昼夜不停地抢渡黄河,饶是如此,也用了三天三夜,才将大军全部渡过河去。 如果从金城渡河的话,前往大小榆谷便是由东向西,走湟水河谷,而此刻绕道赐支河曲,渡过黄河后,大军出现了大小榆谷的西南方向,这一方位的改变,完全是具有战略意义的。 秃发树机能占领大小榆谷之后,并没有留在此地,他的胃口大的很,拿下大小榆谷对他而言,也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他最终的目标,是整个儿的河西走廊,既然已经动了手,那索性地玩的大一些,秃发树机能将进攻的矛头指向了河西四郡,只留下猝跋韩两万人来镇守西平。 刘胤从长安发兵的消息自然也惊动了猝跋韩,理所当然地他认为刘胤的蜀军会从金城渡河西进,故而将主要的防守兵力置于了大榆谷的东面,准备凭险来阻击蜀军。 大榆谷的东面,有着天然的峡谷和险要隘口,这也是羌人长期以来能够在大榆抵挡得住外族侵扰的本钱,这次如果不是有姚柯力的里应外合,鲜卑人也断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就拿下大小榆谷。猝跋韩虽然听闻了刘胤尽起七万大军,自己手中只有两万余人,却丝毫也不惧怕,除了鲜卑人天生的骄傲之外,他最大的倚仗就是来自于木榆谷东面的防守屏障。 但由于黄河水暴涨,刘胤阴差阳错地绕到了赐支河曲,从赐支河曲渡河之后,前面便是一马平川了,更为致命的是,由于河水暴涨,细作往来困难,猝跋韩根本就没有得到刘胤已经绕道赐支河曲的消息,当他听说蜀军出现在大榆谷的西南方向时,不禁是大吃一惊:“什么,蜀军出现在西南方向?” 副头人重复了一遍道:“是的,大人,这消息千真万确。” 猝跋韩百思得不其解:“不是说刘胤此刻还在金城吗,怎么会跑到了大榆谷的西南方,那至少也是相隔了好几百里的路程,他们是怎么做的?” “小的听闻蜀军是赐支河曲渡的河,同时在赐支河曲,还消灭了从大榆谷逃走的姚柯力。” “姚柯力?那家伙不识时务,死了正好,不过蜀军从赐支河曲而来,可是完全打乱了我的布署,现在在大榆谷的西面,我们可是防守空虚啊。” “那大人是不是该把东面的人马调回来迎战?” 猝跋韩摇了摇头道:“现在东面的人马和大榆谷相隔近百里,这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两三天时间,蜀军已经是近在眼前,时间上恐怕是来不及了。” 副头人也急眼了,要知道秃发树机能临走之前是将西平的防务交给了他们,这仗还没打,形势就已经变得是极端的不利,蜀军兵临城下,而鲜卑人的防守却是一片空虚,这仗,还真是没法打。 “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撤!”猝跋韩倒是很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第611章食古不化 刘胤的目标当然也不仅仅是收复大小榆谷这么简单,此次出兵,除了准备攻略河西四郡之外,消灭秃发树机能已经上升到了第一顺位,想想历史上秃发树机能给凉州造成了的十年动荡,刘胤根本就无法接受,和司马炎的大决战即将拉开序幕,刘胤绝对不会容许有任何的势力在雍凉背后搞小动作,只有除掉秃发树机能,才能解决掉后顾之忧。 原本在刘胤的计划中,收复大小榆谷必有一场恶战,但没想到鲜卑人很是狡猾,一看到形势不利,竟然主动地撤离了,这一点倒是令刘胤有些诧异,都说这些胡人部落骁勇善战,不通兵法,更不会玩什么计策,但鲜卑人的这一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毕竟放弃这么一块风水宝地,绝不是一般人能下得了狠心的。 当然,刘胤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一支从大小榆谷撤走的鲜卑人去了那儿,他连番地派出斥侯兵进行打探,最终将猝跋韩的位置锁定在了一线峡。 一线峡是金城通往西平的一个重要隘口,峡谷幽深狭长,壁立千仞,站在峡谷的底部,只能看到一条窄窄的天,故名一线峡。很显然,鲜卑人在一线峡集结重兵,当初就是想要在一线峡凭借地形优势想阻击蜀军,只不过却被蜀军兜了个大圈子,绕开了他们的防御阵地,让猝跋韩的计划成为了泡影,结果更是因为大小榆谷守备空虚,猝跋韩不得不忍痛放弃了大小榆谷。 现在看来,这家伙根本就不甘心大小榆谷的不战而丢,并没有返回凉州,而是重新在一线峡集结重兵,妄图通一线峡的险要关隘,与蜀军决一死战。 刘胤比较担心的是猝跋韩会在双方兵力对比悬殊的情况下,放弃交战,逃回到凉州,与秃发树机能合兵一处,这样的话,刘胤各个击破的计划可能就会流产。 不过看来这个猝跋韩倒是挺会配合,丢了大小榆谷,还是有点心有不甘,守在一线峡不肯退走,这倒让刘胤省了心,看来把这支鲜卑人马歼灭在西平境内,还有蛮有机会的。 在详细地了解了一线峡的地理状况之后,刘胤很快地就制定出了相应的作战计划,虽然说刘胤拥有六万五千人马,而且半数以上是骑兵,与猝跋韩的两万鲜卑骑兵相比,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一线峡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刘胤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和姚弋康通宵达旦地研究军情,制定出详实的计划来。 姚弋康打小便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自然很清楚一线峡的情况,猝跋韩知道将全部兵力摆在一线峡,就连姚弋康都觉得这一仗绝对水会太轻松。 但刘胤似乎另有计算,一线峡的地形再复杂,其实对于猝跋韩而言,并不是什么有利的事,骑兵的优势在于在平原地带,可以纵横驰骋往来突击,但一线峡的地理特点,并不有利于骑兵作战,这种地形,反倒是蜀兵得手应手,想要守住一线峡,猝跋韩就得把骑兵当步兵来使,扬短避长,去让鲜卑骑兵去适应山地作战。 想到此处,刘胤便是轻轻一笑,看来这兵书读多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就象这猝跋韩,只知道利用地形的重要性,不知道因地制宜,选择适合于自己的战法,颇有点食古不化的味道。 如此看来,这个猝跋韩未必难对付。 计议停当,刘胤兵分三路,以姚弋康的三万羌骑为左路,以罗宪的副军为右路,自己亲率中军居中路,向着一线峡杀了过去。 大榆谷地形平坦,沃野百里,而一出大榆谷,地形陡然章变得起伏起来,山峦连绵,沟壑纵横,道路也变得艰险。 这样的道路,显然并不利于骑兵的行动,倒是适合于山地作战的虎步营,有如虎添翼的感觉。 刘胤把高远和傅募叫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二人心领神会,引兵自去。 蜀军步步为营,直逼到了一线峡下,刘胤并没有急于进攻一线峡,而是在一线峡前面的那一片空地扎营安寨,深挖壕堑,高垒坚栅,摆出了一付打持久战的打算。 山上的猝跋韩有些沉不住气了,眼看着鱼儿就要上钩,但死活就是绕着鱼钩儿打转,就是不咬钩,这不禁让猝跋韩有些气馁,双方如果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可不见的是什么好事。猝跋韩从大榆谷撤的很快,根本就没有带足够的军粮目前鲜卑军中,也只有十多日的余粮了,如果战事久拖未决,不光难向秃树机能交待,鲜卑人的军粮就要空了,没吃没喝,估计就更难坚守下去了,看来是该速战速决的时候了。 身边的一位头人道:“猝跋韩大人,蜀人畏缩不前,正是我们的破敌良机,一线峡前的地势开阔,正好利于我军骑兵大举进攻,末将不才,愿意率一支人马,杀下山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猝跋韩瞪了他一眼,道:“你能瞧得出来,刘就瞧不出来吗?我早已在山上看过了刘胤所布的军营,果然是井井有条,颇有章法,滴水不露。营内壁垒森严,营外深壕高堑,我的骑兵要是全面冲击的话,只能是全军覆灭,这种败仗,我们可是再也败不起了。” 按秃发树机能耐的军规,猝跋韩未战而逃,百分百地要被追究责任的,所以一线峡的战斗如何,将会直接影响到猝跋韩他们几个的命运,猝跋韩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他紧蹙着眉头,遥地向蜀军阵营望去,似乎想从里面找到答案。 “那么大人,又该当如何?”几位鲜卑族的小部落酋长异口同声地道。 猝跋韩打量了良久,终于是心生一计,呵呵一笑道:“有办法了,须得如此,才可以诱敌入一线峡中,等他们进了一线峡,才知道我的厉害。罗若能,明日你且率兵三千,前往蜀军大营,前去挑战,记住,许胜不许败,只要将他们引入一线峡即可。” 第612章玩计谋,你还嫩了点 PS:照例两点,但今天可能会在两点以后,请多包涵…………………………………………………………………………………………………………………………………………………………刘胤的目标当然也不仅仅是收复大小榆谷这么简单,此次出兵,除了准备攻略河西四郡之外,消灭秃发树机能已经上升到了第一顺位,想想历史上秃发树机能给凉州造成了的十年动荡,刘胤根本就无法接受,和司马炎的大决战即将拉开序幕,刘胤绝对不会容许有任何的势力在雍凉背后搞小动作,只有除掉秃发树机能,才能解决掉后顾之忧。 原本在刘胤的计划中,收复大小榆谷必有一场恶战,但没想到鲜卑人很是狡猾,一看到形势不利,竟然主动地撤离了,这一点倒是令刘胤有些诧异,都说这些胡人部落骁勇善战,不通兵法,更不会玩什么计策,但鲜卑人的这一手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毕竟放弃这么一块风水宝地,绝不是一般人能下得了狠心的。 当然,刘胤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一支从大小榆谷撤走的鲜卑人去了那儿,他连番地派出斥侯兵进行打探,最终将猝跋韩的位置锁定在了一线峡。 一线峡是金城通往西平的一个重要隘口,峡谷幽深狭长,壁立千仞,站在峡谷的底部,只能看到一条窄窄的天,故名一线峡。很显然,鲜卑人在一线峡集结重兵,当初就是想要在一线峡凭借地形优势想阻击蜀军,只不过却被蜀军兜了个大圈子,绕开了他们的防御阵地,让猝跋韩的计划成为了泡影,结果更是因为大小榆谷守备空虚,猝跋韩不得不忍痛放弃了大小榆谷。 现在看来,这家伙根本就不甘心大小榆谷的不战而丢,并没有返回凉州,而是重新在一线峡集结重兵,妄图通一线峡的险要关隘,与蜀军决一死战。 刘胤比较担心的是猝跋韩会在双方兵力对比悬殊的情况下,放弃交战,逃回到凉州,与秃发树机能合兵一处,这样的话,刘胤各个击破的计划可能就会流产。 不过看来这个猝跋韩倒是挺会配合,丢了大小榆谷,还是有点心有不甘,守在一线峡不肯退走,这倒让刘胤省了心,看来把这支鲜卑人马歼灭在西平境内,还有蛮有机会的。 在详细地了解了一线峡的地理状况之后,刘胤很快地就制定出了相应的作战计划,虽然说刘胤拥有六万五千人马,而且半数以上是骑兵,与猝跋韩的两万鲜卑骑兵相比,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一线峡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刘胤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和姚弋康通宵达旦地研究军情,制定出详实的计划来。 姚弋康打小便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自然很清楚一线峡的情况,猝跋韩知道将全部兵力摆在一线峡,就连姚弋康都觉得这一仗绝对水会太轻松。 但刘胤似乎另有计算,一线峡的地形再复杂,其实对于猝跋韩而言,并不是什么有利的事,骑兵的优势在于在平原地带,可以纵横驰骋往来突击,但一线峡的地理特点,并不有利于骑兵作战,这种地形,反倒是蜀兵得手应手,想要守住一线峡,猝跋韩就得把骑兵当步兵来使,扬短避长,去让鲜卑骑兵去适应山地作战。 想到此处,刘胤便是轻轻一笑,看来这兵书读多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就象这猝跋韩,只知道利用地形的重要性,不知道因地制宜,选择适合于自己的战法,颇有点食古不化的味道。 如此看来,这个猝跋韩未必难对付。 计议停当,刘胤兵分三路,以姚弋康的三万羌骑为左路,以罗宪的副军为右路,自己亲率中军居中路,向着一线峡杀了过去。 大榆谷地形平坦,沃野百里,而一出大榆谷,地形陡然章变得起伏起来,山峦连绵,沟壑纵横,道路也变得艰险。 这样的道路,显然并不利于骑兵的行动,倒是适合于山地作战的虎步营,有如虎添翼的感觉。 刘胤把高远和傅募叫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二人心领神会,引兵自去。 蜀军步步为营,直逼到了一线峡下,刘胤并没有急于进攻一线峡,而是在一线峡前面的那一片空地扎营安寨,深挖壕堑,高垒坚栅,摆出了一付打持久战的打算。 山上的猝跋韩有些沉不住气了,眼看着鱼儿就要上钩,但死活就是绕着鱼钩儿打转,就是不咬钩,这不禁让猝跋韩有些气馁,双方如果这么一直僵持下去,可不见的是什么好事。 身边的一位头人道:“猝跋韩大人,蜀人畏缩不前,正是我们的破敌良机,一线峡前的地势开阔,正好利于我军骑兵大举进攻,末将不才,愿意率一支人马,杀下山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猝跋韩瞪了他一眼,道:“你能瞧得出来,刘就瞧不出来吗?我早已在山上看过了刘胤所布的军营,果然是井井有条,颇有章法,滴水不露。营内壁垒森严,营外深壕高堑,我的骑兵要是全面冲击的话,只能是全军覆灭,这种败仗,我们可是再也败不起了。” 按秃发树机能耐的军规,猝跋韩未战而逃,百分百地要被追究责任的,所以一线峡的战斗如何,将会直接影响到猝跋韩他们几个的命运,猝跋韩自然不敢掉以轻心,他紧蹙着眉头,遥地向蜀军阵营望去,似乎想从里面找到答案。 “那么大人,又该当如何?”几位鲜卑族的小部落酋长异口同声地道。 猝跋韩打量了良久,终于是心生一计,呵呵一笑道:“有办法了,须得如此,才可以诱敌入一线峡中,等他们进了一线峡,才知道我的厉害。罗若能,明日你且率兵三千,前往蜀军大营,前去挑战,记住,许胜不许败,只要将他们引入一线峡即可。” 第613章反伏击 猝跋韩狞笑着,仿佛傅著的这五千人已经是他的盘中菜,他也看到了蜀军为了救援这支队伍,大举压上的情况,但这似乎也不可能改变什么,一线峡之所以称之为一线峡,就是以地形狭隘而称著的,在这狭隘的地域之内,蜀军人数上的优势根本就不可能发挥出来,而傅著想要从一线峡之中抽身而退,也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这夹肉馍吃的可真爽!”猝跋韩洋洋得意,今天这场胜利,那就是他熟读兵法的胜利,汉人的兵法,颇有可取之处,最起码比那些自逞蛮力的鲜卑头人要强的多,有这么一场胜利,丢了大小榆谷的过失也就可以抵平了,甚至还可能会得到大首领的嘉奖。 猝跋韩命令全军加快攻击的速度,鲜卑军斩攻击越犀利,获得的战果便越丰厚,就算不能将傅著的人马全部歼灭,那也必须要保证歼其大部,这样才配得上这一次完美的胜利。 “猝跋韩大人,大事不好了,后……后面……”一个小头目神色慌张地向猝跋韩禀报道。 “慌什么?”猝跋韩有些不满地道,前面的胜利唾手可得,后面就算有些小问题他也无瑕顾及了。 “大人,蜀军……杀到了后面……” 猝跋韩不禁为之一怔,顺着那小头目的手指望了过去,一线峡两边的悬崖上,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他的头皮瞬间就炸了,这是什么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蜀军怎么会包抄到了他们的后方? 一线峡的地形,猝跋韩早已经探查过了,两边都是悬崖绝壁,极难攀爬,就算如此,猝跋韩依然派出了小队的鲜卑兵,驻守在一线峡的外围,以那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蜀军若想从外围突袭的话,基本是白日作梦。 所以发动攻击的时候,猝跋韩便是毫无顾忌地倾巢而出,放弃了他们原先埋伏的地点,而此刻,大队的蜀军就是出现在了他们原先设伏的地点,如此一来,形势陡然反转,原本将蜀军包了饺子的鲜卑人现在反倒被别人给包了起来。 还没等猝跋韩来思考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蜀军已经发动了箭矢攻击,密如骤雨的箭矢从山顶上倾泻而下,将整个峡谷都覆盖在内。 蜀军动用的远程攻击武器除了弓箭和单弦弩之外,还有大量的元戎弩,元戎弩的可怕之处就是可以形成一个个死亡扇面,居高临下和狭隘地域,正是元戎弩可以大展神威之处。 仅仅是片刻的光景,鲜卑人就已经是死伤惨重,在这毫无遮拦的谷底,想逃开箭雨的攻击,完全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 “蜀兵怎么会出现身后?那些哨兵干什么去了?”猝跋韩咆哮着,但他的声音淹没在了嘈杂的山谷之中,鲜卑人已经是抱头鼠窜,无人再来回答他的问题。 一支羽箭射中了猝跋韩的肩胛,他疼得直咧嘴,他正想要把那支给拨了出来,但另一支羽箭射穿了他的手背,锐利的箭头刺入了他的前胸,猝跋韩身子晃了一晃,从马背上掉了下去,他直直地瞪着双眼,看着漫天的箭雨,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蜀军究竟是怎么绕到他身后的。 猝跋韩想不通,这倒也不是他的过错,就算他读再多的兵法,也无法理解一支山地部队的作战能力,他们生活在大漠草原之上,骑马驰骋,往来纵横,如何来打山地伏击战,对于猝跋韩而言,完全是一个全新的挑战。 尽管他在外围布置了一些游哨,但如此陡峭的悬崖,猝跋韩从来没有认为有人可以翻越它。 正是这种理念上的差距,将猝跋韩葬送在了一线峡。刘胤早在到达一线峡之前,就暗中下令高远和傅募各率虎步左右营从南北两面迂回包抄一线峡,那些猝跋韩视为天堑的断壁悬崖,蜀军之中却有好手可以轻易地攀登上来,有了先头部队的登顶,只需几条绳索,这一万蜀兵就可以毫不费力地爽上一线峡山巅。 那些游哨人数廖廖,根本不会对蜀军形成任何的威胁,远距离的精准射杀,让他们连将消息传递回去的机会都没有。 而且高远和傅募选择的进攻时机也是恰到好处,他们早已秘密地集结在了山崖下面,等到傅著率虎骑右营攻到一线峡口鲜卑人大举进攻的时候,高远和傅募才动的手,狙击弓手干掉了那几个游哨,而几名攀爬高手只用了片刻的光景就徒手爬上了几十丈的断崖,而后大军的攀登更是如行云流水,几十根粗硕的麻绳之上可以同时挂上好几名士兵,就在鲜卑人朝着山下冲去的时候,虎步左右营的蜀军已经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的身后。 本来四面埋伏准备包饺子的鲜卑人此刻才意识过来,他们反倒成了别人的饺子馅,堵在谷口位置的虎骑营此刻更是成为了他们致命的障碍,鲜卑兵要逃避头顶上的箭雨打击,也只有突出一线峡才有机会,但虎骑右营牢牢地控制了一线峡的谷口,将鲜卑人逃亡的最后希望也给泯灭掉了。 猝跋韩死于了乱箭之下,鲜卑人更是群龙无首,乱作了一团,疯狂地一线峡的东出口逃窜而去。 当初为了将伏击的战果最大化,猝跋韩在一线峡东出口的位置上设置有了很多的路障,目的就是意图将蜀军困死在一线峡之中,但此刻这些路障却让试图逃亡的鲜卑人彻底地绝望了。许多的路障都是拒马鹿角一类的防御工事,鲜卑兵如浪涌一般地冲向这些路障,尖锐的木头刺穿了鲜卑兵的身体,根本就无法通行,但后面不断地涌上来,自相践踏而死的人,甚至要比乱箭射死的还多,整个一线峡谷之中,几乎被鲜血浸染了。 绝望之中的鲜卑人完全丧失了抵抗的意志,大多数的士兵扔掉了武器,举手投降,希望这样可以逃过一死,但他们不知道,他们的真正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614章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战事进入到了收尾的阶段,姚弋康率领着羌骑进入了一线峡。 羌骑如发了疯似地向着鲜卑人的阵地冲了过来,每个人的眼珠子都是血红的,挥舞着弯刀,毫不留情地就斩落了下去,也不管这些鲜卑人是继续在负隅顽抗还是放下武器举手投降的,一排头地砍了过去。 由于双方已经形成了犬牙交错的状况,山顶上的蜀军也就停止了射击,避免误伤。不过此刻的鲜卑人已经丧失了主帅,完全是溃不成军,根本就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羌兵如入无人之境,一路狂杀猛砍。 由于鲜卑人在大小榆谷疯狂地进行杀戮,就连妇孺都不曾放过,这无疑激起了羌人士兵满腔的仇恨,从姚弋康以下,每一个羌兵都是怀着血海深仇,此刻瞧见鲜卑人,那可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除了杀之外,再没有别的念头。 整个一线峡谷几乎都被尸体给铺平了,羌人的战马只能是踩着尸体向前进,但他们根本就不会停歇,只要前面还有那怕一个鲜卑人在喘气,他们的刀枪就会毫不留情地砍杀过去,在他们的眼中,没有怜悯,没有同情,只有熊熊燃烧的复仇之火。 看着整个一线峡尸横遍谷,血流盈河,让虽然也打过了不少仗的傅著有些心动恻隐,对刘胤道:“姊夫,这羌人也好生暴戾,那些鲜卑人都已经投降了,他们依然还要斩杀到底。看,前面的鲜卑人已经开始反抗了,还不知这场战斗何时才能结束。” 如果不是羌人的疯狂杀戮,军心涣散的鲜卑人或许已经全部投降了,但正是因为羌人的一路屠戮,那些原本已经放下武器的鲜卑人在绝望之中,又重新拾起了武器,拼死抵抗。不过鲜卑人的大势已去,零星的反抗注定不可能左右大局的变化,鲜卑人在一线峡的败局,也已经是注定了。 “由他们去吧,鲜卑人在大小榆谷的大屠杀,已经让这些羌人怨愤到了极点,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这是羌胡之间解决仇恨的唯一方法,双方现在完全是不死不休之仇。” 刘胤似乎无意干涉姚弋康的复仇行动,现在鲜卑人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的时候,也应该有被杀的觉悟,所谓天理循环,自有报应,不是不报,时辰未到。鲜卑人在大榆谷疯狂屠戮羌人的时候,他们是否会想到有今天这样的下场。 虽然鲜卑人临死之前的拼死反抗给羌人带来一定的伤亡,但这已经是无关大局了,当最后一名鲜卑人被斩杀掉的时候,整个一线峡沉寂了下去,不再有喊杀之声,不再金鸣之声,峡谷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之中,只有浓重的血腥味,依然地飘荡在山谷之中。 是役两万余鲜卑人全部被斩杀在了一线峡,包括鲜卑人主将猝跋韩在内,无一人逃走,无一个活口,全部葬身于此,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整个蜀军伤亡不过百十来人,羌人伤亡有数百人,如果不是羌人与鲜卑人近身肉搏的话,这个伤亡人数还会减少。 这堪称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蜀军以极小的代价全歼了两万鲜卑兵,足以证明蜀军山地之战王者的美誉绝非浪得虚名。 之所以能取得这样的大胜,与鲜卑人主将猝跋韩的指挥失误有重大关系,事实证明,东施效颦,邯郸学步是不行的,只学得些皮毛之术,就敢在鼻祖面搬门弄斧,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鲜卑人最擅长的是什么?自然是在马背上纵横驰骋,自然是在大漠草原上独领风骚,跟最擅长山地作战的蜀军在山地战上斗法,焉有不败之理? 刘胤先前比较担心的是猝跋韩会畏惧蜀羌联军的强大,撤出大小榆谷之后,果断地向北逃窜,与秃发树机能的主力部队前去汇合,这样一来,刘胤就失去了各个击破的有利时机,所幸这个猝跋韩自恃熟读兵书,想在一线峡偷一把机,结果却是误了他的卿卿性命。 此时,姚弋康骑马折了回来,看到他一头一身的鲜血,刘胤就知道他没有少杀人,姚弋康手中的弯刀上,都还不停地往下滴着鲜血,此刻的姚弋康双目赤红,满脸戾色,不知是杀人杀得痛快还是报仇报得很爽,总之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端的亢奋状态。 “今天总算是是出了一口恶气,多谢大哥给了我这个机会。” 刘胤呵呵一笑,道:“贤弟之仇就是为兄之仇,何必客气,今年大仇得报,贤弟心中的怨气也该散了吧。” 姚弋康摇摇头,道:“一天不手刃秃发树机能,这仇一天也不可忘,我父兄死在他的手中,这笔血债,我一定要亲自向他讨还,今天除掉猝跋韩,不过是向秃发树机能讨点利息罢了!” 刘胤知道,姚柯回就是死在秃发树机能的手中,姚弋康和秃发树机能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一日不除掉秃发树机能,一日血仇就不算报。 接下来清理鲜卑人的尸体费了好大的一番气力,两万具的尸体,堆集起来,堪称是一座小山一样,姚弋康亲自手持火把,将这一大堆鲜卑人的尸体,给焚烧了一个干净。 打扫战场之后,摆在刘胤面前的,就是如何来消灭秃发树机能,如今秃发树机在凉州起兵叛乱,战火都锦延到了整个的凉州,可见秃发树机的野心如何了。 接下来的计划,刘胤事先也经过了仔细斟酌,认为它是一个比较可靠的计划,但当他在议事会上提出来的时候,却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立刻遭到了几乎所有将领的反对。 反对的人不但包括姚弋康,而且还包括罗宪、高远、邓朴、傅氏兄弟,他们都认为刘胤的这个计划太过冒险,秃发树机能相当的狡猾,想要对付他肯定会十分地困难,刘胤的计划听起来就十分危险,和这样的对手作战,这种计划肯定是行不通的。 第615章兵分两路 刘胤所提出来的计划就是分进合击,两路包抄,步兵军团一路,从西平北上,直取武威姑臧,骑兵军团一路,从右路实施大迂回直捣鲜卑人的老巢。 刘胤的计划,倒是和当年汉武帝讨伐匈奴采用的战略相似,卫青一路,霍去病一路,深入漠北,封狼居胥,重创匈奴。刘胤的用意也很明确,步兵军团沿大路进军,吸引鲜卑人的注意,骑兵军团则可以发挥出机动灵活的作战特点,大迂回大纵深地进击鲜卑人的老巢,彻底地摧垮鲜卑人。 在西北,打败胡人并非难事,难的是如何彻底地消灭他们,胡人今年败了,可能会消声匿迹一段时间,然后又会卷土重来,汉军每一次都是疲于应付,想要改变这一状况,就必须地要彻底地击垮河西鲜卑,让他们没有二次进攻的能力。 但在大漠草原上想要消灭鲜卑人无疑是一件很困难的事,鲜卑人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并没有什么固定的城池和据点,这无疑给全歼他们带来很大的困难,刘胤派骑兵军团大迂回大纵深地深入大漠腹地,其实也是一种尝试,也只有这样,才有机会让凉州归于安宁,否则的话,秃发树机能今岁退败,明年还复叛乱,刘胤可没有时间和精力陪他进行折腾。 所以刘胤才会采用这种兵分两路的战术,由自己率虎步左右营、永安营、新编一营和新编三营五个步兵营组成步兵军团,三万羌骑和虎骑左右营组成骑兵军团,由罗宪和姚弋康率领,两路人马各自为战,分进合击。 但刘胤提出分兵的建议之后,立刻遭到了几乎所有的人反对。 罗宪率先道:“大将军此计太过凶险,秃发树机能号称拥兵十万,且全部为机动能力强大的骑兵,大将军仅以步兵应之,无论兵力还是战力上,都弱于对方,恐怕难以应付鲜卑人的骑兵冲击。” 对付鲜卑骑兵,最有效的办法还是以骑制骑,用装备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骑兵来对付鲜卑骑兵,还是略占上风的。蜀军的虎骑营是最先完成装备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骑兵部队,后来很快地这些装备就已经普及到了整个的蜀军之中,就连姚弋康的三万羌骑,达到装备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标准的,也已经超过了四成,如果不是急着出兵,相信在很短的时间内,羌人骑兵完全可以全部装备上新式马具。 在一线峡战斗结束之后,刘胤发现鲜卑骑兵的马具似乎有了一些改变,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双边马镫,但与蜀军金属打造的双边马镫相比,鲜卑骑兵的马镫则要简陋的多,只不过是用牛皮绳索系着一块不太宽的木板,左右两边各有一块。 刘胤也不能确定鲜卑人是否偷了他的创意,毕竟那个时代消息闭塞,刘胤的骑兵又没有同鲜卑人交手的纪录,而鲜卑人所谓的“马镫”与自己创造的马镫有着天壤之别,如果一不定要说两者有相似之处,那也只有相对于单边马镫而言,技术上的一个全新的突破。 或许这也是鲜卑人自己的发明创造,毕竟在真正的历史之中,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出现,是在五胡十六国的后期,由鲜卑人创造出来,正是由于有着这样的骑兵,由鲜卑拓跋氏创立的北魏一统了北方,结束了五胡乱战的历史。 刘胤不清楚河西鲜卑和拓跋鲜卑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毫无疑问,河西鲜卑拿着这些马镫,实力完全可以上一个新台阶,尽管与蜀军的马镫相比,简陋了许多。 此次到洛阳,刘胤已经看到魏军骑兵在大规模地仿制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从样式的设计和打造工艺上来看,几乎和蜀军装备的马具没有什么两样,可以预见的是,魏军骑兵的战斗力将会成倍地提高,将来在魏军中原决战的舞台上,绝对不会再出现那种骑兵对战一边倒的局面。 众将都劝刘胤放弃后兵分两路的打算,兵分两路乃是兵家大忌,无论古今兵法都讲究一个集中优势兵力歼敌的用兵之道,尤其是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分兵更是最大的忌讳。 刘胤从容不迫地道:“我意已决,无复再言。诸位就请放心吧,步兵虽然难敌于骑兵,但我早已思量好了破敌之策,这一点诸位就不必担心了。此次骑兵军团迂回包抄河西鲜卑的老巢,务必要全取其功才是,能不能此役解决掉秃发树机能,还凉州一个安宁之境,就得仰仗罗将军和姚贤弟了。” 众将见刘胤主意已定,也就不好再劝了,默认了这一事实,但诸将的心头还是充满着疑惑,不知刘胤如何才能以二万五千的步兵,来迎战凶悍且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鲜卑骑兵。 接下来,刘胤在金城郡的枝阳休整了一段时间,连续地强行军和作战之后,蜀羌联军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疲惫之状,短暂的休整有助于恢复士兵的体能和斗志,同时刘胤也在金城开始储备大宗的粮草辎重物资,和秃发树机能的较量,这才是刚刚正式地开始。 最先离开枝阳的,是罗宪和姚弋康率领的骑兵军团,合计四万余骑,他们的行军路线将避开河西大道,沿着黄河北上,进入大漠深处。 寻找鲜卑人的老巢将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且不说鲜卑人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就所有固定的住所,在茫茫大漠之中,想要寻找到绝非易事。 不过正如刘胤所说的,是机会也是挑战,秃发树机能的主力部队在凉州制造叛乱,后方必定会一片空虚,这绝对是最好消灭河西鲜卑的机会了。 带着足够多的粮草物质甚至是水,骑兵军团踏上了茫茫之旅,古道黄尘之中,再庞大的的军队也不过是尘埃砂砾,很快地就被风沙所覆盖,就连他们刚刚留下的足印,也很快变得湮灭无闻了。 第616章偏厢车 蜀军在金城驻扎之时,金城的局势还是相当的平静,就连先前滋扰金城的小股鲜卑骑兵此刻都已经是悄然撤退了,毕竟刘胤在一线峡全歼鲜卑两万人的战绩让鲜卑人为之震惊,秃发树机能坐视西平失守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了,所以金城一带倒是平静如常。 与之相反的是凉州一带战火连天,仅仅在武威,鲜卑人就投入了相当规模的兵力,妄图拿下姑臧,凉州刺史徐武拼死而战,姑臧形势芨芨可危。 在枝阳停留的时候,刘胤当在也没有歇着,秃发树机能为祸凉州十年,连续地斩杀了晋国四位封疆大吏,风头一时无二,但秃发树机能究竟败在何人之手,这才是刘胤最关心的。 历史上的秃发树机能在凉州胜仗无数,唯败仗有二,第一是在咸宁三年败于文鸯之手,第二就是咸宁五年败于马隆之手。文鸯是一位不可多的悍将,纵观整个三国时代,也只有吕布赵云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只不过吕布赵云生活的那个时代与文鸯相差甚远,让人无法看到这些强者的强强对抗。 文鸯的一生,可以用悲壮来形容也不为过,文家与曹爽相厚,这也是后来文钦文鸯父子叛魏投吴的主要原因,文鸯在淮南之役中,大放异彩,单枪匹马在千骑阵中纵横驰骋,斩敌上百,进出六七次,追骑莫敢近,这一胜举,估计也只有赵子龙在长阪坡的七进七出可以相提并论。后来受诸葛诞的迫害,文鸯又复投魏,正因为有这一反复的“劣迹”,终其一生也未能得到大用。 秃发树机能在凉州叛乱,朝廷已经是焦头烂额,再也派不出什么良将了,最后司马炎无奈地命令文鸯率兵前去平乱。文鸯果然也没孚众望,临危受命,迁都督凉、秦、雍州三州军力击破秃发树机能,迫降胡人二十余万,名闻天下。但尽管如此,文鸯仍没有得到司马炎的重用,在八王之乱寂寂无名地死去了。 文鸯太过勇烈,确实没有什么可比性,刘胤想到的破鲜卑者,乃是西晋另一员名将马隆。 马隆是秃发村机能叛乱的终结者,如果论武力值,他和文鸯一点可比性都没有,但马隆仅仅只率三千余人,就敢深入河西走廊,与拥兵数万的秃发树机能进行决战并大破之,一举书写了一断辉煌的历史。 刘胤知道马隆并非是象文鸯吕布那样的赫赫勇将,他之所以敢孤军深入河西,那完全是有所倚仗的,所倚仗之物,就是偏厢车。 偏厢车其实并不是马降所发明的,而是大名鼎鼎的诸葛亮首创的,当初诸葛亮深感魏军之骑兵强大,为了寻求破敌良策,才发明了偏厢车。 偏厢车故名思义,就是一种只有单面才有厢体的车辆,四轮,可人推马拉,厢体上孔眼,供射箭刺矛之用。使用时依八阵图的方位将战车联结,便可形成一道坚不可摧防御阵型,能够有效地抵挡胡人骑兵的冲击。 不过偏厢车的发明是在木牛流马之后,其时诸葛亮已经是命不久矣,故而偏厢车在军中并没有得到广泛的应用。在后诸葛亮时代,蜀国的那些领军人物似乎并没有看重诸葛亮的一项发明,或许这件半成品再也无缘现世。 马隆也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获得了诸葛亮遗下的关于偏厢车的设计图纸,这位与马钧同姓的魏晋人尽管没有马钧没有那大的名气,但在兵器革新方面,确实是独树一帜的。马隆经过改良,研究出了新一代的偏厢车并投入批量的生产。 正是倚仗着这种防御极为完善的战车,马隆长途行进一千多里,且战且进,鲜卑人如飞蛾扑火妄图冲破这些偏厢车,但最终却是失败了,损失惨重。马隆也正是凭借着偏厢车,最终击败秃发树机能,平定了凉州之乱。 刘胤此次进军,最先想到的,自然就是这种偏厢车了,好在这种东西是诸葛亮发明的,这也给了刘胤一个借口。 分兵之前,刘胤手下的军队是骑兵占据多数,这种偏车厢自然没有太大的用途,反而会妨碍骑兵的行动。分兵之后,刘胤手下再无骑兵,所以他加紧了偏厢车的打造。 凉州地区盛产白杨,刘胤便以白杨为原料,伐树为木,建造偏厢车。所幸这些车辆对精度的要求也不是太严格,军中便有一些会木匠活计的士兵可以胜任这项工作,另外刘胤在金城一带大肆重金招募木匠,只为尽快地完成计划。 刘胤在枝阳又多盘桓了十余日,打造出了数百辆的偏厢车,又抽调了足够两万五千大军支撑一年的粮草军械,辎重物资。 当年李陵征讨匈奴之时,仅仅以五千步卒就与匈奴单于激战多日,杀伤了大量的匈奴骑兵,最后因为弹尽粮绝,才被迫投降匈奴。如果李陵有足够的箭矢有足够的粮草,也许历史就会重演,就算是战败被俘,李陵仍创造出步兵以弱敌强力拒骑兵的战例,由此说明步兵对上骑兵,只要战术对路,也并非是没有机会的。 现在当世之人对步兵打骑兵几乎没有大的信心,除了象蜀兵那样躲在深山老林之中,象吴兵那样躲在江河之中,曹魏的骑兵堪称是天下无敌,在平原地带,也罕逢敌手的。刘胤在关陇之战中大破魏国骑兵,也并不是用步兵来打赢的,完全是以骑制骑的结果,用刚刚装备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虎骑营痛快淋漓地击破了魏国骑兵。 而这一次,刘胤身边没有再留一支骑兵部队,直接以两万多步卒面对号称有十万之众的鲜卑人,但刘胤还是有恃无恐的,打造了足够多的偏厢战车,刘胤已经完可以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 战车隆隆,历史似乎又倒退回到了春秋战国的战车时代,刘胤率军离开了枝阳,向武威前进,开始了平定凉州的战役。 第617章步骑夜战(上) 武威郡面积很大,至少有四个金城郡那么大,搁在中原地带,那至少是半个州的地盘,不过人口就差强人意了,经过长期的战乱,至西晋初年,凉州“统县七,户五千九百”,按户均四口计算,武威郡人口不过才二万五千左右,甚至比不上中原的一个大县。这也从一个侧面看出武威乃至整个凉州地广人稀,少有人烟的状况。 翻越乌鞘岭,地势变得比较平坦起来,由于现在还是早春二月,大地还是难觅一点绿色,满眼皆是一片苍凉的黄色,一阵狂风袭来,漫天的风沙遮天蔽日,席卷天地。 黄沙直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是唐代诗人王之涣的《凉州词》,描写的是凉州的风貌,后来传抄者误作黄河远上,以讹传讹,其实黄河与凉州相隔甚远,站在玉门关前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到黄河的,风卷黄沙直上蓝天,天底下是万仞高山之前有座孤城,天地间不见一丝绿色。这是诗人对玉门地区自然风貌的真实写照。没到过沙漠、戈壁地区的人,体会不到当地风沙的威力,更想象不出黄沙怎么会“直上”蓝天。 刘胤初至凉州,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儿沙尘暴的威力,那种飞沙走石漫无边际大风暴,可不是后世被渲染的如何如何厉害的沙尘暴,站在风暴之中,如果不抓住点东西,很有可能会被卷上半空,一场沙暴过后,整个队伍都会被淹没在黄沙之中,满头满脸的黄沙,就连眼睛里、耳朵里、嘴巴里也都灌满了沙子。 恶劣的环境,并没有消磨掉蜀军的斗志,蜀军一步一个脚印,坚实地行进在凉州大地上。 这基本上是清一色步兵组成的军团,除了司马一级以上的军官有战马骑乘之外,所有士卒都是徒步而行的,这就决定了这支军队的行进速度并不会太快。刘胤也严格的将行军速度控制在每天五十里,每天只要行五十里便宿营,而宿营之时,多数选择在高地,四面无险阻,毕竟是进入了鲜卑人的活动范围,刘胤必须要谨慎行事。 五十里的行军速度不急不徐,完全在士兵可承受的范围之内,这样的行军强度不会让士兵感到疲惫,时刻可以保持足够的体力和精力,随时可以投入到可能发生的战斗之中去。 夜晚宿营则是最危险的时刻,鲜卑骑兵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在这片大地上,他们就是主宰,蜀军的步兵军团虽然防御力量超强,但也只能是被动应战,何时进攻,刊攻时选用那种方式,这都是由鲜卑人来决定的,对于蜀军而言,只有保持高度的警惕和全神戒备,别无选择。 夜里是防御最薄弱的时候,凉州二月的天气正是乍暖还寒,白天艳阳高照之时暖意融融,但是一到晚上,满地的寒霜,冻得人簌簌发抖。经过一天的行军,人困马乏,宿营的时候自然会困乏的多。 刚刚翻越乌鞘岭的蜀军,在第三个夜晚就遭遇到了敌袭。 月清沙白,负责外围警戒的哨兵隔着好远就看到了那一团团的黑影呼啸而来,并夹杂着轻脆的马蹄之声,在静谥的夜空之中,这样的声音传得极远。 “有敌袭——”哨兵立刻发出了示警的号角声。 为了保持足够的夜间战斗力,刘胤采用五个步兵营轮流战备的方法,在同一时段,五个步兵营有四个进入了梦乡,只有一个步兵营是严阵以待。 这一晚负责警戒的是虎步左营的高远,他正在宿营地往来巡视,号角声传来之后,他立刻飞奔了过去,同时,整个虎步左营官兵的情绪瞬间也被调动了起来。 鲜卑人的骑兵来势极快,在黑夜的掩护之下,当蜀军哨兵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距离蜀军营地也只有千步左历的距离,高远赶到营边的时候,鲜卑人的骑兵已经离蜀军营地不过二三百步的距离了。 “弓箭兵、弩兵准备!结阵防御!”高远看到事态紧急,立刻下达了作战命令,此战是自进入河西走廓之后,与鲜卑人的第一次较量,与一线峡和鲜卑人的较量不同,这一次是蜀军以全步兵的状态来迎战鲜卑骑兵,高远很是紧张,手心里攥着一把汗,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黑夜之中围攻而至的鲜卑人。 “嗖嗖嗖——”无数的箭矢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在黑夜之中,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向着对面的鲜卑骑兵射了过去。 无数声凄厉的惨叫之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对面是人仰马翻,蜀军弓前兵和连弩兵训练有素,就算是在黑夜之中,亦可以射出连排的箭矢,基本上没有死角和疏漏,也不会箭矢重叠,鲜卑人发动夜袭,完全是打错了如意的算盘。 夜晚宿营之时,蜀军会将偏厢车环绕营地一周,做为阻碍鲜卑骑兵的防御工事,并在这一道防御工事的前面,连续的挖上几道深达深尺的壕沟,可以有效地阻挡骑兵的进攻,尽管这些防御工事第二天天明起身上路的时候都会被放弃掉,但挖壕沟却是当仁不让的第一道防御工事。 鲜卑人的第一次进攻就被打退了,黑暗之中,也不知道鲜卑人折损了多少,高远暗暗地呼了一口气,心情变得舒畅了一些,以步兵战骑兵,高远的确是心中没有底,更何况对方是以凶悍称著的鲜卑骑兵。 鲜卑人的进攻的确带有一点试探的味道,所以在第一波的攻击之中,并未倾注全力,仅仅是想看看蜀军的防备情况如何,令鲜卑人意料不到的是,蜀军的防守相当地到位,便没有因为是夜袭作战而反应迟钝,防御的能力还是极强的。 第一波的进攻本来就是以隐蔽、快速为主,准备打蜀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却被高远轻松地化解掉了。 很快,鲜卑人的第二波进攻又拉开了帷幕。 第618章步骑夜战(下) PS:还是两点更正,可能会稍晚一点,请多包涵…………………………………………………………………………………………州“统县七,户五千九百”,按户均四口计算,武威郡人口不过才二万五千左右,甚至比不上中原的一个大县。这也从一个侧面看出武威乃至整个凉州地广人稀,少有人烟的状况。 翻越乌鞘岭,地势变得比较平坦起来,由于现在还是早春二月,大地还是难觅一点绿色,满眼皆是一片苍凉的黄色,一阵狂风袭来,漫天的风沙遮天蔽日,席卷天地。 黄沙直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是唐代诗人王之涣的《凉州词》,描写的是凉州的风貌,后来传抄者误作黄河远上,以讹传讹,其实黄河与凉州相隔甚远,站在玉门关前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到黄河的,风卷黄沙直上蓝天,天底下是万仞高山之前有座孤城,天地间不见一丝绿色。这是诗人对玉门地区自然风貌的真实写照。没到过沙漠、戈壁地区的人,体会不到当地风沙的威力,更想象不出黄沙怎么会“直上”蓝天。 刘胤初至凉州,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儿沙尘暴的威力,那种飞沙走石漫无边际大风暴,可不是后世被渲染的如何如何厉害的沙尘暴,站在风暴之中,如果不抓住点东西,很有可能会被卷上半空,一场沙暴过后,整个队伍都会被淹没在黄沙之中,满头满脸的黄沙,就连眼睛里、耳朵里、嘴巴里也都灌满了沙子。 恶劣的环境,并没有消磨掉蜀军的斗志,蜀军一步一个脚印,坚实地行进在凉州大地上。 这基本上是清一色步兵组成的军团,除了司马一级以上的军官有战马骑乘之外,所有士卒都是徒步而行的,这就决定了这支军队的行进速度并不会太快。刘胤也严格的将行军速度控制在每天五十里,每天只要行五十里便宿营,而宿营之时,多数选择在高地,四面无险阻,毕竟是进入了鲜卑人的活动范围,刘胤必须要谨慎行事。 五十里的行军速度不急不徐,完全在士兵可承受的范围之内,这样的行军强度不会让士兵感到疲惫,时刻可以保持足够的体力和精力,随时可以投入到可能发生的战斗之中去。 夜晚宿营则是最危险的时刻,鲜卑骑兵神出鬼没,来去如风,在这片大地上,他们就是主宰,蜀军的步兵军团虽然防御力量超强,但也只能是被动应战,何时进攻,刊攻时选用那种方式,这都是由鲜卑人来决定的,对于蜀军而言,只有保持高度的警惕和全神戒备,别无选择。 夜里是防御最薄弱的时候,凉州二月的天气正是乍暖还寒,白天艳阳高照之时暖意融融,但是一到晚上,满地的寒霜,冻得人簌簌发抖。经过一天的行军,人困马乏,宿营的时候自然会困乏的多。 刚刚翻越乌鞘岭的蜀军,在第三个夜晚就遭遇到了敌袭。 月清沙白,负责外围警戒的哨兵隔着好远就看到了那一团团的黑影呼啸而来,并夹杂着轻脆的马蹄之声,在静谥的夜空之中,这样的声音传得极远。 “有敌袭——”哨兵立刻发出了示警的号角声。 为了保持足够的夜间战斗力,刘胤采用五个步兵营轮流战备的方法,在同一时段,五个步兵营有四个进入了梦乡,只有一个步兵营是严阵以待。 这一晚负责警戒的是虎步左营的高远,他正在宿营地往来巡视,号角声传来之后,他立刻飞奔了过去,同时,整个虎步左营官兵的情绪瞬间也被调动了起来。 鲜卑人的骑兵来势极快,在黑夜的掩护之下,当蜀军哨兵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距离蜀军营地也只有千步左历的距离,高远赶到营边的时候,鲜卑人的骑兵已经离蜀军营地不过二三百步的距离了。 “弓箭兵、弩兵准备!结阵防御!”高远看到事态紧急,立刻下达了作战命令,此战是自进入河西走廓之后,与鲜卑人的第一次较量,与一线峡和鲜卑人的较量不同,这一次是蜀军以全步兵的状态来迎战鲜卑骑兵,高远很是紧张,手心里攥着一把汗,目光死死地盯着那黑夜之中围攻而至的鲜卑人。 “嗖嗖嗖——”无数的箭矢划破了夜空的宁静,在黑夜之中,化作一道黯淡的流光,向着对面的鲜卑骑兵射了过去。 无数声凄厉的惨叫之后,隐隐约约可以看到对面是人仰马翻,蜀军弓前兵和连弩兵训练有素,就算是在黑夜之中,亦可以射出连排的箭矢,基本上没有死角和疏漏,也不会箭矢重叠,鲜卑人发动夜袭,完全是打错了如意的算盘。 夜晚宿营之时,蜀军会将偏厢车环绕营地一周,做为阻碍鲜卑骑兵的防御工事,并在这一道防御工事的前面,连续的挖上几道深达深尺的壕沟,可以有效地阻挡骑兵的进攻,尽管这些防御工事第二天天明起身上路的时候都会被放弃掉,但挖壕沟却是当仁不让的第一道防御工事。 鲜卑人的第一次进攻就被打退了,黑暗之中,也不知道鲜卑人折损了多少,高远暗暗地呼了一口气,心情变得舒畅了一些,以步兵战骑兵,高远的确是心中没有底,更何况对方是以凶悍称著的鲜卑骑兵。 鲜卑人的进攻的确带有一点试探的味道,所以在第一波的攻击之中,并未倾注全力,仅仅是想看看蜀军的防备情况如何,令鲜卑人意料不到的是,蜀军的防守相当地到位,便没有因为是夜袭作战而反应迟钝,防御的能力还是极强的。 第一波的进攻本来就是以隐蔽、快速为主,准备打蜀军一个措手不及,但却被高远轻松地化解掉了。 很快,鲜卑人的第二波进攻又拉开了帷幕。 第619章精心准备 “什么,夜袭失败了?”秃发树机能一脸冷沉地道。猝跋韩在西平的失败让秃发树机能非常地懊恼,自己精心布局处心积虑得来的大小榆谷眨眼之间就易了手,这个猝跋韩也太让自己失望了,不过猝跋韩已经一线峡之战中丧命,让秃发树机能惩罚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提到一线峡之战,这更让秃发树机能窝火,两万精锐的鲜卑兵,竟然会遭到全军覆灭的下场,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堪称是河西鲜卑族有史以来最为惨重的失败。 大将若罗拨能和堂弟秃发务丸提议兴兵讨伐,为猝跋韩报仇,但秃发树机能却没有同意,现在刘胤的蜀军和姚弋康的羌军刚刚收复了西平,风头正盛士气正旺,此时如果南下,未必能讨得什么便宜。何况西平郡地狭路险,也不是鲜卑人最擅长的作战场所,虽然秃发树机能也急欲报仇,但他却比若罗拨能和秃发务丸冷静理智的多,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线峡两万鲜卑人的血仇,秃发树机能迟早也会报的。 其实秃发树机能也认为不会等那么久,刘胤在西平胜利之后,肯定会将攻伐的目标转到凉州来,自己只需要以逸待劳,何愁蜀军不灭。 如果说在西平打仗受困于地形鲜卑人无法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来,那么在凉州,那完全就是鲜卑人自己的主场,浩瀚无垠的大漠戈壁,正是鲜卑骑兵可以纵横驰骋的舞台,如果刘胤敢来凉州,秃发树机能绝对可以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蜀军翻越乌鞘岭的消息传到了秃发树机能的耳中,两万五千人,纯粹的步兵部队,秃发树机能初听之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说这只是蜀军的前锋部队,大队的骑兵还在后面,但确认之后,秃发树机能沉默了。没有什么后续部队,蜀军此次西征,就是以两万五千步卒来征战的。 这简直就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对于善打骑兵之战的秃发树机能而言,他甚至都不清楚蜀军两万多步兵来凉州干什么,要速度没速度,要攻击力没攻击力,在纵横驰骋的骑兵面前,这样的步兵简直弱到爆,完全就是一堆渣渣,试想一下,在骑兵的面前,这些步兵就算是跑断了腿,也闻不到马屁,骑兵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可以将战场的主动权牢牢牢地抓在手中,步兵除了被动挨打之外,秃发树机能搞不清楚有什么其他的用途。 不过做为鲜卑史上最杰出的首领之一,秃发树机能并不是那种以蛮力见长的人物,他之所以能够纵横凉州,称霸河西十余载,其敏锐的头脑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和别的部落头领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同,秃发树机能对天下大势还是有所了解的,根据所掌握的消息,刘胤可以算得上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能在蜀国将亡的窘境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从强大的魏国手中生生地夺下关陇之地,其能力绝不可以小视。 正因为如此,秃发树机能才不敢轻敌,尽管他始终搞不清刘胤带一支步兵前来征战凉州有什么卵用,为了慎重起见,秃发树机能决定发动一次夜袭,试探一下蜀军的战力。 指挥此次夜袭的是秃发务丸,他率领两万鲜卑骑兵对行进途中的蜀军进行了迂回包抄,并选择了在三更之时对蜀军的宿营地发起攻击。 但蜀军防备之严密出乎了鲜卑人的意料,当他们悄悄地接近蜀军营地的时候,距离还很远的地方,就已经被蜀军派出的游哨给发现了,很快地蜀军就投入了防御作战,那密如骤雨的箭矢几乎压得鲜卑骑兵喘不过气来。 在黑暗之中,只能听到了箭矢破空所产生的呼啸之声,但鲜卑骑兵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箭矢从何而来,也就无从谈得起闪避,许多人直到中箭之时才发现自己的性命没了。 在第一轮的进攻之中,鲜卑人就丧失了上百名的精锐骑手,而且他们就连蜀军的营地都没有接近,但秃发务丸不甘心失败,很快地就又组织起了新的进攻梯队,发动了更为猛烈的进攻。 但蜀军的夺命之箭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候,仿佛在黑暗之中交织着一道坚不可摧的箭网,鲜卑人的进攻再凶悍,也无法突破这层箭网,反而是伤亡累累,损失惨重,连续的几轮进攻,至少让鲜卑人损失了上千的勇士,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接近不了蜀军的营地。 秃发务丸这才感受了蜀军防御之严密,几乎是无懈可击,如果他知道与之对敌的仅仅是蜀军五分之一的人马,估计秃发务丸得吐血了,五千人就可以强悍到这种地步,那两万多人若是全部参与防守的话,那将是何等的可怕。 秃发务丸灰溜溜地去见秃发树机能,尽述其事,虽然此次的进攻确实只是具有试探性进攻的意味,但折损了这么多的人马,就连人家的营寨的边都没有沾上,让秃发树机能还是感到非常的吃惊。他不得不审视起这支没有被他重视过的队伍。 “他们装备着一种比较特殊的战车,一面有挡板,一面是空的,行军时护在两侧,结营时围成一圈,很难攻破。”秃发务丸有些气馁的道,对付偏厢车,他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 秃发树机能神色变得冷峻起来,怪不得刘胤有恃无恐,原来他还握有“秘密武器”,看刘胤的行军方向和速度,最迟七天之内就会赶到武威,如果和武威的守军汇合一处的话,鲜卑人再想拿下武威,就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了。 看来是需要放用胜负手的时候了,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将刘胤消灭在武威之南,通过夜袭之战后,秃发树机能认为刘胤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想要对付刘胤,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之计才行。 尤其是战场的选择,更是至关重要,不过好在秃发树机能有大把的机会,他思虑良久,最终是展颜一笑。 第620章打柴沟之战(上) PS;照例两点更正…………………………………………………………………………………………………………………………………………………………………………………………………………………………这个猝跋韩也太让自己失望了,不过猝跋韩已经一线峡之战中丧命,让秃发树机能惩罚他的机会都没有了。 提到一线峡之战,这更让秃发树机能窝火,两万精锐的鲜卑兵,竟然会遭到全军覆灭的下场,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堪称是河西鲜卑族有史以来最为惨重的失败。 大将若罗拨能和堂弟秃发务丸提议兴兵讨伐,为猝跋韩报仇,但秃发树机能却没有同意,现在刘胤的蜀军和姚弋康的羌军刚刚收复了西平,风头正盛士气正旺,此时如果南下,未必能讨得什么便宜。何况西平郡地狭路险,也不是鲜卑人最擅长的作战场所,虽然秃发树机能也急欲报仇,但他却比若罗拨能和秃发务丸冷静理智的多,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线峡两万鲜卑人的血仇,秃发树机能迟早也会报的。 其实秃发树机能也认为不会等那么久,刘胤在西平胜利之后,肯定会将攻伐的目标转到凉州来,自己只需要以逸待劳,何愁蜀军不灭。 如果说在西平打仗受困于地形鲜卑人无法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来,那么在凉州,那完全就是鲜卑人自己的主场,浩瀚无垠的大漠戈壁,正是鲜卑骑兵可以纵横驰骋的舞台,如果刘胤敢来凉州,秃发树机能绝对可以保证让他有来无回。 蜀军翻越乌鞘岭的消息传到了秃发树机能的耳中,两万五千人,纯粹的步兵部队,秃发树机能初听之下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说这只是蜀军的前锋部队,大队的骑兵还在后面,但确认之后,秃发树机能沉默了。没有什么后续部队,蜀军此次西征,就是以两万五千步卒来征战的。 这简直就是一件匪夷所思之事,对于善打骑兵之战的秃发树机能而言,他甚至都不清楚蜀军两万多步兵来凉州干什么,要速度没速度,要攻击力没攻击力,在纵横驰骋的骑兵面前,这样的步兵简直弱到爆,完全就是一堆渣渣,试想一下,在骑兵的面前,这些步兵就算是跑断了腿,也闻不到马屁,骑兵想打就打,想走就走,可以将战场的主动权牢牢牢地抓在手中,步兵除了被动挨打之外,秃发树机能搞不清楚有什么其他的用途。 不过做为鲜卑史上最杰出的首领之一,秃发树机能并不是那种以蛮力见长的人物,他之所以能够纵横凉州,称霸河西十余载,其敏锐的头脑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和别的部落头领只关心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同,秃发树机能对天下大势还是有所了解的,根据所掌握的消息,刘胤可以算得上一位叱咤风云的人物,能在蜀国将亡的窘境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从强大的魏国手中生生地夺下关陇之地,其能力绝不可以小视。 正因为如此,秃发树机能才不敢轻敌,尽管他始终搞不清刘胤带一支步兵前来征战凉州有什么卵用,为了慎重起见,秃发树机能决定发动一次夜袭,试探一下蜀军的战力。 指挥此次夜袭的是秃发务丸,他率领两万鲜卑骑兵对行进途中的蜀军进行了迂回包抄,并选择了在三更之时对蜀军的宿营地发起攻击。 但蜀军防备之严密出乎了鲜卑人的意料,当他们悄悄地接近蜀军营地的时候,距离还很远的地方,就已经被蜀军派出的游哨给发现了,很快地蜀军就投入了防御作战,那密如骤雨的箭矢几乎压得鲜卑骑兵喘不过气来。 在黑暗之中,只能听到了箭矢破空所产生的呼啸之声,但鲜卑骑兵根本就不可能知道箭矢从何而来,也就无从谈得起闪避,许多人直到中箭之时才发现自己的性命没了。 在第一轮的进攻之中,鲜卑人就丧失了上百名的精锐骑手,而且他们就连蜀军的营地都没有接近,但秃发务丸不甘心失败,很快地就又组织起了新的进攻梯队,发动了更为猛烈的进攻。 但蜀军的夺命之箭似乎没有停歇的时候,仿佛在黑暗之中交织着一道坚不可摧的箭网,鲜卑人的进攻再凶悍,也无法突破这层箭网,反而是伤亡累累,损失惨重,连续的几轮进攻,至少让鲜卑人损失了上千的勇士,但无论如何他们也接近不了蜀军的营地。 秃发务丸这才感受了蜀军防御之严密,几乎是无懈可击,如果他知道与之对敌的仅仅是蜀军五分之一的人马,估计秃发务丸得吐血了,五千人就可以强悍到这种地步,那两万多人若是全部参与防守的话,那将是何等的可怕。 秃发务丸灰溜溜地去见秃发树机能,尽述其事,虽然此次的进攻确实只是具有试探性进攻的意味,但折损了这么多的人马,就连人家的营寨的边都没有沾上,让秃发树机能还是感到非常的吃惊。他不得不审视起这支没有被他重视过的队伍。 “他们装备着一种比较特殊的战车,一面有挡板,一面是空的,行军时护在两侧,结营时围成一圈,很难攻破。”秃发务丸有些气馁的道,对付偏厢车,他的确没有什么好办法。 秃发树机能神色变得冷峻起来,怪不得刘胤有恃无恐,原来他还握有“秘密武器”,看刘胤的行军方向和速度,最迟七天之内就会赶到武威,如果和武威的守军汇合一处的话,鲜卑人再想拿下武威,就不是一件很轻松的事了。 看来是需要放用胜负手的时候了,无论如何也必须要将刘胤消灭在武威之南,通过夜袭之战后,秃发树机能认为刘胤绝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想要对付刘胤,必须要想出一个万全之计才行。 第621章打柴沟之战(中) 蜀军的戒备等级一直维持在最高等级,一路行来,虽然只是在刚过乌鞘岭的时候遭遇过鲜卑人的一次夜袭,其他的时候,皆是平安无事。 但刘胤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知道秃发树机能之所以没有发动再次进攻,并不是说秃发树机能认怂了,而是他在等待着一个合格的机会,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力求一击必杀。 看来秃发树机能和普通的胡人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此人深谋远虑,城府极深,倒是一个相当难缠的主,这样的对手才让人觉得更为地可怕。 秃发树机能选择在打柴沟进行伏击,是因为打柴沟的地形地貌所决定的,这是一个再理想不过的伏击场所。 既然秃发树机能可以瞧到这一点,刘胤又如何看不到?打柴沟道路狭隘,岔路极金,是一处不可多得的伏击之所,遇到这样的地形,刘胤自然是多留一个心眼。 派出斥侯来侦察鲜卑人的最新动向,自然是一路上之上的必选,但刘胤很清楚,斥侯的作用此刻非常的有限,如果秃发树机能刻意地去针对的话,那么他可以很轻松地避开蜀军斥侯的刺探,毕竟斥侯兵的侦察范围只有三到五里,在个别的地段,可以延长到七八里的范围,但对十里之外的目标,就已经是有些鞭长莫及了。 不是说斥侯不可以侦察到十里之外的情况,但越往外扩大,斥侯所要顾及的范围就成倍的增加,而且由于路途较远,时效性便大打折扣,这显然是不利于进军的。 原本步兵战骑兵,主动权永远都在骑兵一方,步兵这一方面,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当刘胤第一眼看到打柴沟的时候,直觉就告诉他这儿必将是秃发树机能最为理想的攻击场所,狭隘的道路使得蜀军现在整个体防御体系有所变型,如果秃发树机能想要抢的先机的话,打柴沟无疑就是他最有希望的场所。 既然有可能遭遇到敌袭,傅募一脸郑重地道:“既然秃发树机能可能会在此设伏,那这打柴沟暂停进入如何?千万别中了秃发树机的诡计。” 刘胤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有开口,现在刘胤想要秃发树机能的踪迹,却是一直苦无机会,此次的打柴沟,也确实将会有将秃发树机能引出来的可能。 单纯地看地形,的确对于被包围的一方很不利,但也唯有这样,才有可能会引出秃发树机能这只老狐狸。更何况,刘胤却也不认为自己在打柴沟就是必败之局。 果然和刘胤料想的一般无二,刚刚踏足到了打柴沟的时候,四面喊杀声四起,几路鲜卑骑兵浩荡杀出,将蜀军困在了打柴沟。 鲜卑人的攻势十分地强悍,强悍到蛮不讲理的地步,而这个时候的蜀军,缺失了偏厢车这一件防守神器,似乎一下子被得薄弱了许多。 秃发树机能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在一开始的阶段,将蜀军切成首尾不能顾的几截,然后再分割包抄,一口口地吃掉。如果有偏厢车在,他的这一图谋恐怕很难得逞,但此刻由于路况不好,体积笨重庞大的偏厢车根本就无法到达指定的位置,那么单凭蜀国步兵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抵抗鲜卑骑兵的强大冲击力。 不过刘胤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乱,很显然鲜卑人的这个手段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为了不让自己的大军被敌人分割包围,在进入到了打柴沟这后,刘胤暗中秘密阿坚,将他此前曾秘密训练的刀盾兵分别在每个路口分兵把守住,由于整支大军如蛟龙一般而过,热闹非凡,谁会理会从这支巨龙身边分支出来的一些小的枝爪。 鲜卑骑兵肆意地狂笑着,策马奔腾,这种感觉超拉风,也难怪鲜卑骑兵会如此张扬,先前他们可一直都是凉州的霸主,想灭谁灭谁,在河西大地上,完全可以横着走,不过此番两次地失利,让鲜卑人产生了一定恐惧感,还好将会有这一场强力的反击大战来为鲜卑骑兵正名,在他们的眼中,这群蜀国士兵已经是待宰的羔羊。 战场之上最怕的就是被骑兵所分断,步兵方阵如果被骑兵切割成几块的话,那么这仗就几乎不用再打了。而最有效的防御武器偏厢车此刻却无法派上用场,也就是说再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鲜卑骑兵来分断蜀军了。 此刻蜀军的阵中,似乎反向冲杀出了一支刀盾兵,迎着鲜卑骑兵就冲了上来。 这让冲在最前面的鲜卑骑兵大脑有些短路,这是什么情况?按理说铁骑呼啸而至,对方步兵只有抱头鼠窜的份,此刻却如逆水行舟一般,反杀过来,莫不是这些人给吓傻了,不知道该往那边跑了? 很容易地理解鲜卑骑兵的狂妄,他们纵横河西十余载,罕逢敌手,这些个渺小如蝼蚁的刀盾兵根本就不够看,光是雄壮的战马踏过去,他们就恐怕沦为了肉泥。 带着轻蔑,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鲜卑骑兵一路碾压而至。 那些蜀军的刀盾兵迎难而上,没有什么华丽的招法,挽着盾牌,手持钢刀,在地面上干脆打起滚来,一个轻盈的滚动,便已经滚到了鲜卑人战马的蹄下。 鲜卑人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什么的,看到蜀兵找死的动作,毫不犹豫地提着缰绳就纵马踩了下去。 但没有发生一蹄下去踩得蜀兵肠穿肚烂的情形,倒是骑乘在马背上的鲜卑骑兵明显地感觉到了马的两个前蹄矮了一截,战马悲嘶一声,直接就跪了,它这一跪,连同马背上的骑士,俱都扔在了地上。虽然这一摔并不会是致命的,他们落地位置却偏偏都是蜀军步兵所在的位置,所以他们注定就已是悲剧了。 马失前蹄?这恐怕是所有倒地的鲜卑兵的想法了,但如果第一排进攻序列上的骑手全部都倒地的话,那么任谁也不会再认为他们只是一个意外。 第622章打柴沟之战(下) PS:照例是两点更正………………………………………………………………………蜀军的戒备等级一直维持在最高等级,一路行来,虽然只是在刚过乌鞘岭的时候遭遇过鲜卑人的一次夜袭,其他的时候,皆是平安无事。 但刘胤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知道秃发树机能之所以没有发动再次进攻,并不是说秃发树机能认怂了,而是他在等待着一个合格的机会,要么不动手,要动手力求一击必杀。 看来秃发树机能和普通的胡人还是有着明显的区别,此人深谋远虑,城府极深,倒是一个相当难缠的主,这样的对手才让人觉得更为地可怕。 秃发树机能选择在打柴沟进行伏击,是因为打柴沟的地形地貌所决定的,这是一个再理想不过的伏击场所。 既然秃发树机能可以瞧到这一点,刘胤又如何看不到?打柴沟道路狭隘,岔路极金,是一处不可多得的伏击之所,遇到这样的地形,刘胤自然是多留一个心眼。 派出斥侯来侦察鲜卑人的最新动向,自然是一路上之上的必选,但刘胤很清楚,斥侯的作用此刻非常的有限,如果秃发树机能刻意地去针对的话,那么他可以很轻松地避开蜀军斥侯的刺探,毕竟斥侯兵的侦察范围只有三到五里,在个别的地段,可以延长到七八里的范围,但对十里之外的目标,就已经是有些鞭长莫及了。 不是说斥侯不可以侦察到十里之外的情况,但越往外扩大,斥侯所要顾及的范围就成倍的增加,而且由于路途较远,时效性便大打折扣,这显然是不利于进军的。 原本步兵战骑兵,主动权永远都在骑兵一方,步兵这一方面,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 当刘胤第一眼看到打柴沟的时候,直觉就告诉他这儿必将是秃发树机能最为理想的攻击场所,狭隘的道路使得蜀军现在整个体防御体系有所变型,如果秃发树机能想要抢的先机的话,打柴沟无疑就是他最有希望的场所。 既然有可能遭遇到敌袭,傅募一脸郑重地道:“既然秃发树机能可能会在此设伏,那这打柴沟暂停进入如何?千万别中了秃发树机的诡计。” 刘胤却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有开口,现在刘胤想要秃发树机能的踪迹,却是一直苦无机会,此次的打柴沟,也确实将会有将秃发树机能引出来的可能。 单纯地看地形,的确对于被包围的一方很不利,但也唯有这样,才有可能会引出秃发树机能这只老狐狸。更何况,刘胤却也不认为自己在打柴沟就是必败之局。 果然和刘胤料想的一般无二,刚刚踏足到了打柴沟的时候,四面喊杀声四起,几路鲜卑骑兵浩荡杀出,将蜀军困在了打柴沟。 鲜卑人的攻势十分地强悍,强悍到蛮不讲理的地步,而这个时候的蜀军,缺失了偏厢车这一件防守神器,似乎一下子被得薄弱了许多。 秃发树机能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要在一开始的阶段,将蜀军切成首尾不能顾的几截,然后再分割包抄,一口口地吃掉。如果有偏厢车在,他的这一图谋恐怕很难得逞,但此刻由于路况不好,体积笨重庞大的偏厢车根本就无法到达指定的位置,那么单凭蜀国步兵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抵抗鲜卑骑兵的强大冲击力。 不过刘胤对此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慌乱,很显然鲜卑人的这个手段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为了不让自己的大军被敌人分割包围,在进入到了打柴沟这后,刘胤暗中秘密阿坚,将他此前曾秘密训练的刀盾兵分别在每个路口分兵把守住,由于整支大军如蛟龙一般而过,热闹非凡,谁会理会从这支巨龙身边分支出来的一些小的枝爪。 鲜卑骑兵肆意地狂笑着,策马奔腾,这种感觉超拉风,也难怪鲜卑骑兵会如此张扬,先前他们可一直都是凉州的霸主,想灭谁灭谁,在河西大地上,完全可以横着走,不过此番两次地失利,让鲜卑人产生了一定恐惧感,还好将会有这一场强力的反击大战来为鲜卑骑兵正名,在他们的眼中,这群蜀国士兵已经是待宰的羔羊。 战场之上最怕的就是被骑兵所分断,步兵方阵如果被骑兵切割成几块的话,那么这仗就几乎不用再打了。而最有效的防御武器偏厢车此刻却无法派上用场,也就是说再没有什么力量可以阻止鲜卑骑兵来分断蜀军了。 此刻蜀军的阵中,似乎反向冲杀出了一支刀盾兵,迎着鲜卑骑兵就冲了上来。 这让冲在最前面的鲜卑骑兵大脑有些短路,这是什么情况?按理说铁骑呼啸而至,对方步兵只有抱头鼠窜的份,此刻却如逆水行舟一般,反杀过来,莫不是这些人给吓傻了,不知道该往那边跑了? 很容易地理解鲜卑骑兵的狂妄,他们纵横河西十余载,罕逢敌手,这些个渺小如蝼蚁的刀盾兵根本就不够看,光是雄壮的战马踏过去,他们就恐怕沦为了肉泥。 带着轻蔑,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鲜卑骑兵一路碾压而至。 那些蜀军的刀盾兵迎难而上,没有什么华丽的招法,挽着盾牌,手持钢刀,在地面上干脆打起滚来,一个轻盈的滚动,便已经滚到了鲜卑人战马的蹄下。 鲜卑人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什么的,看到蜀兵找死的动作,毫不犹豫地提着缰绳就纵马踩了下去。 但没有发生一蹄下去踩得蜀兵肠穿肚烂的情形,倒是骑乘在马背上的鲜卑骑兵明显地感觉到了马的两个前蹄矮了一截,战马悲嘶一声,直接就跪了,它这一跪,连同马背上的骑士,俱都扔在了地上。 马失前蹄?这恐怕是所有倒地的鲜卑兵的想法了,但如果第一排进攻序列上的骑手全部都倒地的话,那么任谁也不会再认为他们只是一个意外。 第623章凌乱了 凉州刺史徐武彻底地凌乱了。 秃发树机能有多么强大,徐武是深有体会,尽起十万大军,席卷了整个凉州,现在凉州地区除了四座郡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之外,其他诸城,都已尽皆陷落,而且这四座孤城,也已经陷入了鲜卑人的重重包围之中。 姑臧既是武威的郡城,也是凉州的州治所在,秃发树机能为了拿下姑臧,集结了数万的精兵,对姑臧展开了猛烈的进攻,一连数月,战火不熄,姑臧已经芨芨可危。 不是徐武能力不行,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徐武的父亲徐邈以前就曾做过凉州刺史,在西北素有威望,不但边民拥戴,就连周边的胡狄也不敢轻易地来犯,主动地纳贡求和,在徐邈的治理之下,州界肃靖,西域畅通。正是因为如此,司马昭才派徐武为凉州刺史,试图以徐邈在凉州的影响力来挽回江河日下的凉州之局。 但时过境迁,鲜卑秃发部的强势崛起,已经彻底地打乱了西北地区的平衡,就算是徐邈重生,那也于事无补。现在晋国在凉州地区只有两万左右的兵力,分摊到四个郡上,每个郡城的守兵不过才五千左右,这么一点可怜的兵力,如何如声势浩大的秃发树机能相抗衡? 坚守了几个月,姑臧城的城防已经是千疮百孔了,五千守军也已经是伤亡殆半,现在姑臧守军疲惫不堪,士气已经跌落到了最低程度,如果不是徐武亲自站在城头第一线上指挥作战,或许姑臧城早已经陷落了。 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这不能不让徐武感到绝望,由于关陇之地陷落于蜀国,整个凉州已经成为晋国的一块飞地,援兵已经是指望不上了,至于姑臧城还能守多久,估计扳着指头也能算得过来了。 “徐使君,你且看看这个。”武威太守条茂匆匆地赶来了过来,将一封信呈给了徐武。 “这是?”徐武有些疑惑,按理说条茂至少得简要说明一下书信的内容,但条茂却没有说,而是直接将书信递了上来。 条茂的脸上,掠过了一丝难言的苦涩:“这应该是算一个好消息,不过也算不上是好消息。” 听条茂这番自相矛盾的话,徐武更是一头黑线,不过他没有再追问什么,因为他知道,答案就在手中的这封书信上。 打开书信,只有简单的廖廖数行,这是一封劝降信,信的落款签着的是蜀汉骠骑大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刘胤的大名。徐武盯着刘胤名字的时候,有些出神,也难怪条茂会说这是一个好消息,也算不得好消息,刘胤率军到来,至少是化解了姑臧的危机,但从晋蜀两国对立的情况来看,凉州无疑又平添了一个新的敌人。 “刘胤现在何处?”徐武平静地道。 条茂对蜀军的情况倒也有一些了解,道:“刘胤率军自陇右出兵以来,巧出奇兵,从赐支河曲渡过黄河,一举攻下西平,在一线峡全歼鲜卑部两万余人,而后挥师北进,两次挫败秃发树机能的攻袭,如今已是兵抵武威城下。” 徐武面露异色,秃发树机能的厉害,徐武不是不清楚,刘胤能够在对阵鲜卑人的三战之中,豪取三连胜,这已经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战绩了,尤其是在一线峡全歼鲜卑两万人,这更是令人惊异不已。 “刘胤此来统帅着多少的人马?” “大概是两万多人。” “两万多人?”徐武惊讶地道,“你是说刘胤只凭着两万多人就能在一线峡吃掉缺秃发树机能的两万人马?” “具体战况不太清楚,但目前在武威城上目测到蜀军的人数大约是在两万到两万三千人左右。而且这些军队绝大多数是步兵,几乎看不到有几匹马。”条茂最后将绝大多数都是步兵这几个字咬得很重,似乎有意地向徐武指出来。 徐武这回倒真是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了,他久戎凉州,自然清楚骑兵和步兵的差距,在正常的交锋之中,五千步兵都不一定能敌得过一千骑兵,尤其是在凉州这样的荒漠平原上,骑兵的作用可以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步兵除了依靠坚固的城池和要塞进行防守之外,是很难与鲜卑骑兵来一较长短的。 而刘胤仅率着两万多人的步兵,就敢跨越千里之地,远征凉州,这简直让人是匪夷所思,当然更让人吃惊的是刘胤的战绩,与鲜卑人交锋,三战全胜,而且其中还有一场歼灭战,徐武已经感觉他的脑子不够用了。 让我缓缓…… 徐武这回真的是凌乱了,运筹帷幄的名将,善打硬仗的猛将,冲锋陷阵的勇将,徐武都是见过的,但象刘胤这般的人物他还真心没有见过,也难怪关陇之地会失陷,这么可怕而强大的对手,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够对付了的。 “徐使君,你看……我们该当如何?”条茂吞吞吐吐地道。 徐武回过神来,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不管刘胤取得什么的战果,终究是他的敌人,而这个强大的敌人,目前就已经是兵临城下并向他们递交了劝降书,很显然,如果拒绝投降的话,武威城又将会面临一场恶战。 现在姑臧城的状况,徐武比谁都清楚,能支撑到城池未破,他已经是尽力了,如今蜀军再兵临城下,两面受敌,无论如何也是守不住的。 条茂身为武威太守,他自然也知道处境如何,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将城池交到谁手里的问题了。如今鲜卑人在姑臧北面虎视眈眈,而蜀军则在姑臧城南…………………………………………………………………………………………………………………………………………………………………………………………………………………………………………………………………………………………………… 第624章到底该降谁 PS:依旧是两点更正,可能会稍迟点,见谅……………………………………………………………………………………………………………………………………………………………………………………………………………………………………………………………………………… 秃发树机能有多么强大,徐武是深有体会,尽起十万大军,席卷了整个凉州,现在凉州地区除了四座郡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之外,其他诸城,都已尽皆陷落,而且这四座孤城,也已经陷入了鲜卑人的重重包围之中。 姑臧既是武威的郡城,也是凉州的州治所在,秃发树机能为了拿下姑臧,集结了数万的精兵,对姑臧展开了猛烈的进攻,一连数月,战火不熄,姑臧已经芨芨可危。 不是徐武能力不行,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徐武的父亲徐邈以前就曾做过凉州刺史,在西北素有威望,不但边民拥戴,就连周边的胡狄也不敢轻易地来犯,主动地纳贡求和,在徐邈的治理之下,州界肃靖,西域畅通。正是因为如此,司马昭才派徐武为凉州刺史,试图以徐邈在凉州的影响力来挽回江河日下的凉州之局。 但时过境迁,鲜卑秃发部的强势崛起,已经彻底地打乱了西北地区的平衡,就算是徐邈重生,那也于事无补。现在晋国在凉州地区只有两万左右的兵力,分摊到四个郡上,每个郡城的守兵不过才五千左右,这么一点可怜的兵力,如何如声势浩大的秃发树机能相抗衡? 坚守了几个月,姑臧城的城防已经是千疮百孔了,五千守军也已经是伤亡殆半,现在姑臧守军疲惫不堪,士气已经跌落到了最低程度,如果不是徐武亲自站在城头第一线上指挥作战,或许姑臧城早已经陷落了。 内无粮草,外无援兵,这不能不让徐武感到绝望,由于关陇之地陷落于蜀国,整个凉州已经成为晋国的一块飞地,援兵已经是指望不上了,至于姑臧城还能守多久,估计扳着指头也能算得过来了。 “徐使君,你且看看这个。”武威太守条茂匆匆地赶来了过来,将一封信呈给了徐武。 “这是?”徐武有些疑惑,按理说条茂至少得简要说明一下书信的内容,但条茂却没有说,而是直接将书信递了上来。 条茂的脸上,掠过了一丝难言的苦涩:“这应该是算一个好消息,不过也算不上是好消息。” 听条茂这番自相矛盾的话,徐武更是一头黑线,不过他没有再追问什么,因为他知道,答案就在手中的这封书信上。 打开书信,只有简单的廖廖数行,这是一封劝降信,信的落款签着的是蜀汉骠骑大将军、都督雍凉诸军事刘胤的大名。徐武盯着刘胤名字的时候,有些出神,也难怪条茂会说这是一个好消息,也算不得好消息,刘胤率军到来,至少是化解了姑臧的危机,但从晋蜀两国对立的情况来看,凉州无疑又平添了一个新的敌人。 “刘胤现在何处?”徐武平静地道。 条茂对蜀军的情况倒也有一些了解,道:“刘胤率军自陇右出兵以来,巧出奇兵,从赐支河曲渡过黄河,一举攻下西平,在一线峡全歼鲜卑部两万余人,而后挥师北进,两次挫败秃发树机能的攻袭,如今已是兵抵武威城下。” 徐武面露异色,秃发树机能的厉害,徐武不是不清楚,刘胤能够在对阵鲜卑人的三战之中,豪取三连胜,这已经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战绩了,尤其是在一线峡全歼鲜卑两万人,这更是令人惊异不已。 “刘胤此来统帅着多少的人马?” “大概是两万多人。” “两万多人?”徐武惊讶地道,“你是说刘胤只凭着两万多人就能在一线峡吃掉缺秃发树机能的两万人马?” “具体战况不太清楚,但目前在武威城上目测到蜀军的人数大约是在两万到两万三千人左右。而且这些军队绝大多数是步兵,几乎看不到有几匹马。”条茂最后将绝大多数都是步兵这几个字咬得很重,似乎有意地向徐武指出来。 徐武这回倒真是惊讶地说不出一句话了,他久戎凉州,自然清楚骑兵和步兵的差距,在正常的交锋之中,五千步兵都不一定能敌得过一千骑兵,尤其是在凉州这样的荒漠平原上,骑兵的作用可以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步兵除了依靠坚固的城池和要塞进行防守之外,是很难与鲜卑骑兵来一较长短的。 而刘胤仅率着两万多人的步兵,就敢跨越千里之地,远征凉州,这简直让人是匪夷所思,当然更让人吃惊的是刘胤的战绩,与鲜卑人交锋,三战全胜,而且其中还有一场歼灭战,徐武已经感觉他的脑子不够用了。 让我缓缓…… 徐武这回真的是凌乱了,运筹帷幄的名将,善打硬仗的猛将,冲锋陷阵的勇将,徐武都是见过的,但象刘胤这般的人物他还真心没有见过,也难怪关陇之地会失陷,这么可怕而强大的对手,确实不是一般人所能够对付了的。 “徐使君,你看……我们该当如何?”条茂吞吞吐吐地道。 徐武回过神来,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不管刘胤取得什么的战果,终究是他的敌人,而这个强大的敌人,目前就已经是兵临城下并向他们递交了劝降书,很显然,如果拒绝投降的话,武威城又将会面临一场恶战。 现在姑臧城的状况,徐武比谁都清楚,能支撑到城池未破,他已经是尽力了,如今蜀军再兵临城下,两面受敌,无论如何也是守不住的。 条茂身为武威太守,他自然也知道处境如何,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将城池交到谁手里的问题了。如今鲜卑人在姑臧北面虎视眈眈,而蜀军则在姑臧城南 第525章脑洞大开 打柴沟之战结束之后,蜀军的进军变得平稳了,鲜卑人除了小规模的滋扰之外,再也没有组织起任何大的攻势,蜀军一路兵抵姑臧城下。 刘胤没有丝毫的大意,虽然大柴沟之战又一次大挫鲜卑人的锐气,但归根到底,却没有伤到鲜卑人的元气,鲜卑人的主力尚存,还是有足够的能力发动攻击的。 刘胤对自己布出的这个战车阵还是有足够的信心的,历史上马隆仅仅统率三千五百人,孤军深入西北两千余里,竟然就将为祸河西近十年的秃发树机能给灭掉了,马隆最大的倚仗就是偏厢车,一直攻到秃发树机能的老巢,秃发树机能都想不出什么好的破解法子,所以这个战阵对付鲜卑人是相当有效的。 当然,这个战阵也不是天下无敌的,首先偏厢车过于笨重,除了龟壳一样的防御之外,缺乏机动灵活,如果敌骑采用迂回避战的方式,偏厢车阵就会丧失作用。其次,偏厢车也不无坚不摧的,最起码刘胤就有摧毁它的手段,所以到了后世,火炮的盛行让偏厢车彻底地退出了舞台。 不过,在这个时代,偏厢车还是有足够的战斗力,最起码是打得秃发树机能毫无办法,眼看着蜀军已经迫近到了姑臧城下,秃发树机能只能是退避三舍,将包围姑臧城的鲜卑军向后撤去。 现在倒是形成了奇特的一景,姑臧城依然还是被重重包围着,但却是分为两个阵营,城北是秃发树机能的鲜卑军,城南是刘胤的蜀军,双方壁垒森严,互相对峙着。 此刻的姑臧城,对于秃发树机能而言,就同是鸡肋般存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鲜卑人以骑兵为主,野战能力强,但若要说打攻坚战,就不是他们的强项了,所以面对姑臧城并不太多的守军,鲜卑人强攻了三个多月,始终也没有能拿下来,尽管秃发树机能也清楚,守城的晋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但他却始终也找不到那根压倒骆驼的最后的一根稻草,眼睁睁地看着蜀军强势而来,逼近姑臧城。 面对摆出战车阵的蜀军,秃发树机能真的是无计可施了,厚重的偏厢车弩箭射不穿,战马冲不过,连续地两次进攻,都让鲜卑人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饶是秃发树机能狡诈多谋,此时却也是一愁莫展。 蜀军攻来,鲜卑人再想四面围城已经是不可能了,只好撤城南之兵,在城北扎下大营,暂且观望。 如果刘胤是一支援军的话,那么秃发树机能的围城行动就已经是完全失败了,再扎营姑臧城下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但现在不同的是,刘胤并不是守军的援兵,其实刘胤和秃发树机能一样,也是守城方的敌人,正因为这个原因,秃发树机能才并没有撤走,而是选择了观望,或许他还指望着从中可以渔利一二。 刘胤听到秃发树机能驻兵城北的消息,微微一笑,秃发树机能还真指望着蜀晋两军鹤蚌相争,他好渔翁得利,只怕他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刘胤在城南并没有急于攻城,而是扎好营寨,深堑高垒,壁垒森严,先在姑臧城下站稳脚跟,而后派人给凉州刺史徐武下书,劝其归降。 能不能劝降徐武刘胤并没有把握,此前刘胤也收集过关于徐武的一些信息,知道徐武是徐邈之子,这个徐邈也算是一个厉害角色,治理凉州颇有建树,不过徐武的能力能不能及得上乃父,存疑。不过能在这个多事之秋出任凉州刺史的,必然是司马家可以信赖的心腹之人,徐武已经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坚守姑臧一百余日,说明此人性格极为坚韧,绝不是那种轻易就可以屈服的人。 不过,一座城池能在敌我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守得百日,想必也是强弩之末,在这种情况下,守将的意志出现动摇也不是不可能的,反正也是试探性的,如果遭到拒绝的话,刘胤倒是毫不介意用武力来攻取姑臧。 信使派出不久,刘胤很快就得到了回讯,徐武将派出使者前来蜀营。虽然说凉州方面并没有说是降是战,但从徐武派出使者来接洽一事,可以看到这至少是一个积极的信号,否则的话徐武根本没有必要派使者来,而是直接拒绝刘胤的劝降。徐武模棱两可的态度,正印证了刘胤的想法,现在姑臧的形势确实是刻不容缓了。 出乎刘胤的意料,凉州方面派出的使者居然是武威太守条茂,如此重量级的代表,也正恰恰反应了徐武的心态,看来他还是倾向于献城而降的。不过他既然派条茂来,很显然主要的目的还是要谈判的,最起码不会是无条件的。 刘胤在帅帐之中接待了条茂,双方寒喧片刻,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条茂提出三个条件,第一,凉州的各阶官吏全部留任;第二,凉州现有的军队体系全部保留;第三,不改旗易帜,凉州刺史部依然保持晋国名号,凉州疆域归晋国和蜀国共治。 条茂提出三个条件来,大帐内的空气陡然变得冷峻起来,陪同刘胤接待条茂的高远和傅募神色明显地不善,冷冷地看向条茂,便欲出言喝斥。这三个条件办到的话,还能算是投降吗? 刘胤给高远和傅募递了一个眼神,两人这才没有开口。刘胤看向条茂,这家伙神态倨傲,似乎是有恃无恐。 刘胤暗自冷笑一声,这徐武得开多大的脑洞,才会想得出这三个条件来,如果说前两个条件算是比较苛刻,但尚能在接受的范围,那么第三个条件完全是不能容忍的,继续保留晋国的旗号,这不是扯淡吗,刘胤西征的目的何在,就是要从晋国的手中夺下河西四郡,为关陇之地打造一个稳定的后方基地,徐武想在凉州维持现状,完全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阁下认为凉州还有资格谈这样的条件吗?” 第526章三个条件 刘胤没有动怒,相反的,他的表情异常地冷漠,虽然说谈判可以漫天要价就地还钱,但凡事总得有个底线,只要是未触及底线非原则性的问题,刘胤也不会拒绝,但是底线以下的东西,那只能说一声对不起了。 条茂自然不会自己提出这些条件,他不过是一个传声筒,所有的条件都是凉州刺史徐武决定,虽然条茂从内心深处也感觉到有些过份,话说这是在谈投降条件吗,看起来真的不象。不过既然是徐武的命令,条茂也只有无条件地执行,何况他内心之中也是赞成徐武的,就算要降,那也要降得有些骨气。 说到底,他们还是有所倚仗的,正是因为这些倚仗,所以才底气十足。 条茂呵呵一笑道:“刘都督应该知道,姑臧城的防御是何其坚固,鲜卑人没日没夜的攻到三个多月,至今仍是毫发无损,这凭这座坚城,刘都督认为没有资格吗?” 刘胤冷笑一声:“条太守以为姑臧城和长安城比得了吗?” “那当然比不了,长安城可是关中第一城……”条茂话说了一半,攸然地住了口,是啊,姑臧城如何能同长安城相比,长安可是前汉的都城,如此坚固庞大的城池,在整个儿的雍凉地区那也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可长安城只守三天,就被刘胤给攻了下来,姑臧城和长安城比起来,那可是差得太多了,所谓坚守一百天,在刘胤的面前,不过是一个笑话。 刘胤道:“条太守想必很清楚,在某面前,长安不过才坚持了三天,如果徐刺史以为姑臧城固若金汤的话的,那我们就没什么可谈的了,条太守可回城备战,刘某可以负责地告诉你们,姑臧城最多一天,信与不信,你们可以回去试试。” 条茂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原本以为坚固的城池是他们最大的筹码,现在看来,人家压根儿就没有放在眼里。现在姑臧城的状况条茂自己很清楚,用千疮百孔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如何能抵敌得住蜀军的强攻?何况从刘胤的口气中,就算是姑臧城全盛之时,人家也视如探囊取物。 这就是差距,不服真的不行。 不过条茂没有就此认输,而是挣扎着道:“刘都督,要知道,对于姑臧城而言,贵军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刘胤的脸色,愈发地冷峻起来,两道寒芒,如利剑一般,逼视着条茂。条茂好歹也是两千石的高官,见过大场面的,此刻在刘胤的面前,却是手足无措,如坐针毡,刘胤身上透出来的威压,让他如芒刺在背,冷汗涔涔。 刘胤寒声道:“我敬重徐刺史的为人,正因为他百日抗胡,坚守姑臧,我才愿意坐下来跟他和谈,并且最大程度地做出让步。如果你们认为现在还有机会左右逢源,脚踏两条船的话,那么大可一试。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们愿意和鲜卑人合作的话,一切后果自付!” 条茂没有想到刘胤的态度竟然是如此决绝,不禁为之语塞,支支唔唔地道:“刘都督误会了,我们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向鲜卑人投降的。” 刘胤面色稍缓,不过他身上那凛然的威压,依然让条茂喘不过气来。 “非我族类者,人人得而诛之。鲜卑人生性残暴凶恶,入侵河西以来,烧杀动掠,无恶不作,不知屠戮了多少的汉人。我敬重徐刺史乃是一位忧国忧民的英雄,否则我大军片刻便可以取姑臧城,恐怕现在条太守就不会以使者的身份而是以阶下囚的身份来讲话了。如果徐刺史以为有鲜卑人做倚仗,就试图来讨价还价,那么我可以明智地答复你们,谈判到此结束,你回去告诉徐武,何去何从,他自己斟酌。”刘胤的声音不乏严厉,同时又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条茂有些尴尬地道:“刘都督哪里话来,我们武威城既与鲜卑人百日周旋,又岂可降之?方才戏言尔,刘都督莫怪。此番条茂来此,就是诚意向贵军投诚的,既然刘都督对前面三个条件有异议,不妨直言,在下洗耳恭听。” 看到条茂服了软,刘胤神情便缓和了下来。说实话,刘胤这也并非是恫吓,晋蜀之间,终究是民族内部矛盾,汉胡之间,却是有着刻骨铭心的血海深仇,鲜卑人一次次地入侵凉州,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这桩桩血仇,完全是罄竹难书,如果徐武胆敢和鲜卑人合作或者是投降鲜卑人,那绝对是触犯了刘胤的逆鳞,那么刘胤就不必再给他们什么机会,直接在战场上兵戎相见吧。 对付长安城只需要三天,对付姑臧城,刘胤自信两天足矣,如果徐武一心投敌要与鲜卑人狼狈为奸的话,刘胤毫不介意将他们视作敌人,彻底地消灭之。 机会已经给他们了,他们没有好好珍惜,也只能怨他们自己有眼无珠了。 不过既然条茂最终还是低头屈服,刘胤倒也不再追究什么,宽宏大量地道:“好,那就劳烦条太守回禀徐刺史,这三个条件,第一嘛,保留凉州原有吏治,原则上同意,但官吏之中良莠不齐,滥于充数、贪赃枉法者比比皆是,所以吏治仍需整饬,选优汰劣,只要通过考核的官吏,一律可以留任。”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条茂点头连声道。 “第二嘛,凉州的军队,建制可以保留,但为了军令之一统,指挥权须得移交汉军。”刘胤可以容忍凉州的官吏留任,但绝对不会容许凉州地区有双重军队出现,就算是共治,也必须要谋求军令的统一,虽然凉州地区军力有限,但再有限的兵力他也是一种威胁,所以刘胤别的可以不管,但凉州的军事,却不可放松。 “理解,理解。” “第三点嘛……”刘胤故意将话音拖了一拖,条茂此时紧张了起来,因为这一点才是他最为关心的。 第627章最终决定 刘胤重重地道:“徐刺史依然还是凉州刺史,条太守依在还是武威太守,不过现在两位只能是暂代其职,容我上书禀明天子之后,大汉天子自会降诏重新册封,彼时两位方可正式地走马上任。” 虽然刘胤没有明言,但那一句凉州刺史和武威太守官职都必须由大汉天子来册封的话,无疑是绝了条茂最后的念想,想想也是正常,一天不存二日,一国岂容二主,这一州之地,又怎可让晋蜀两面旗帜同时飘扬,徐武在凉州谋求晋蜀共治的局面不过是天方夜谭。 条茂也清楚刘胤这已经是刘胤的最后通牒了,既然双方已经亮明了底牌,而且诉求相差甚远,那就是谁来妥协的问题了,显然刘胤这方面是不可能再做出让步了,而条茂也无权替徐武做主,他只能是告辞回城,与徐武商议后再做定夺。 刘胤也没有再说什么,客客气气地将条茂送出了大营。 返回了姑臧城,条茂径直去见徐武。 此刻徐武正在堂上背着手来回地踱着步,看到条茂进来,眉头一展,快步迎了上去,急切地道:“如何?” 条茂拱了一下手,略带苦笑地道:“徐使君,只怕您失望了。” 徐武原本舒展的眉头此刻又皱了起来:“怎么讲?” 条茂据实以告,原原本本地将刘胤的话转述给了徐武,条茂以为徐武闻听之后,会有强烈的反应,但没想到徐武却是沉默不言,不过他的神色却是冷峻异常。 事实上,这样的结果是在徐武的意料之中,如果刘胤真的和盘答应他的要求,那才会令徐武感到意外,原本他提出那些要求,连自己的也感到有些过份,但不这么提,他又如何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刘胤对三个条件的答复确实也是比较中肯的,第一个要求维持目前的吏治,原则上表示同意,当然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略作整饬,选优汰劣,这一点也在情理之中。第二点保留凉州军队的建制,刘胤虽然同意了,但对军队的指挥权提出了要求,这更是一个合理的要求,军队是根本性的东西,只有掌握军队,才能保证凉州真正地掌控着蜀国的手中。 至于第三个条件,其实徐武更清楚,那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东西。徐武的父亲徐邈曾经在凉州立下赫赫威名,徐武顶着父亲的光环上任的,他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即使沦落到了要投降的地步,徐武的内心深处也是还是残留着父亲的影子,第三个要求不改旗易帜完全是徐武内心挣扎的产物,被刘胤拒绝之后,徐武反倒是很坦然了地面对现实了。 “徐使君,您看接下来该如何?”条茂看着徐武半响无言,小小翼翼地问道。 徐武颓然地长叹一声,道:“条太守,这一趟你也辛苦了,接下来就无需你亲自出马了,派一名使者,和刘胤约一个时间,开城献降吧。” 虽然条茂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见徐武说的如此爽快,还是出乎他的意料,条茂下意识地道:“徐使君真的准备好献城而降了吗?” 徐武看了他一眼,道:“若非如此,那又该当如何?” “或许我们还可以跟刘胤再交涉一二,毕竟刘胤的条件也有些苛刻了。” 徐武摇摇头,道:“再交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刘胤是不会让步的,至于那些粗枝末叶之事,再争论下去,也无关紧要了,既然要降,当是尽早为宜,鲜卑人在那边虎视眈眈,不容小觑啊。” 向鲜卑人投降?那不过是说说而已,是做为要挟刘胤的一个条件,但刘胤根本就不在乎,反倒是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对于鲜卑人,徐武是打心眼里痛恨的,这么些年来,鲜卑人累累犯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让徐武向这些野蛮人投降,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诺,卑职这就下去安排。”条茂点头称是。 条茂转身离开,他前脚刚出门,别驾从事费平就后脚赶了进来,冲着徐武拱手道:“使君大人,您是否已经决意要投降蜀国了?” 徐武道:“是有这个考虑。” 费平脸色陡然一变,声音也变得尖刻起来:“使君大人,万万不可,蜀国乃是我大晋之仇敌,大人背主降贼,岂不令朝廷大失所望。有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人如此做,恐怕也对不起令尊之名吧?” 徐武无奈地道:“事到如今,也是别无他策,费别驾难道有更好的办法?” 费平道:“真如果到非得献城而降的地步,那么降蜀国还不如降鲜卑,晋蜀对峙于关中,凉州乃是关中之后方,若被刘得了凉州,则再无后顾之忧,我等岂不为朝廷的罪人。势穷而降于鲜卑,依靠鲜卑人的力量,我们依然有和刘对抗的本钱,也好为朝廷分忧解难,此为一举两得之计。” 徐武脸色凝重地道:“鲜卑人凶残无度,降之无异于引狼入室,凉州百姓恐无宁日也,何况秃发树机能狡诈多端,反复无常,绝不是可以信赖之人,西平姚柯回之事,便为明证。” 费平还想再说些什么,徐武挥手制止道:“我意已决,费别驾无须再言。” 费平气结郁胸,但徐武身为凉州的第一把手,有着决断之权,既然他已经是下定决心,费平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徐武的最终决定,他只得重重地一跺脚,转身离去。 徐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是轻轻地叹了一声,他很清楚,在投降一事上,绝对会有不同的意见,但现在到了关键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来考虑这些不同意见了,真要是扯皮的话,那扯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有分晓,这个时候,便是考验徐武魄力的时候了。徐武做出这个决定以后,是非功罪,必由他徐武一人来承担。 第628章节外生枝 PS:惯例两点以后更正………………………………………………………………不过现在两位只能是暂代其职,容我上书禀明天子之后,大汉天子自会降诏重新册封,彼时两位方可正式地走马上任。” 虽然刘胤没有明言,但那一句凉州刺史和武威太守官职都必须由大汉天子来册封的话,无疑是绝了条茂最后的念想,想想也是正常,一天不存二日,一国岂容二主,这一州之地,又怎可让晋蜀两面旗帜同时飘扬,徐武在凉州谋求晋蜀共治的局面不过是天方夜谭。 条茂也清楚刘胤这已经是刘胤的最后通牒了,既然双方已经亮明了底牌,而且诉求相差甚远,那就是谁来妥协的问题了,显然刘胤这方面是不可能再做出让步了,而条茂也无权替徐武做主,他只能是告辞回城,与徐武商议后再做定夺。 刘胤也没有再说什么,客客气气地将条茂送出了大营。 返回了姑臧城,条茂径直去见徐武。 此刻徐武正在堂上背着手来回地踱着步,看到条茂进来,眉头一展,快步迎了上去,急切地道:“如何?” 条茂拱了一下手,略带苦笑地道:“徐使君,只怕您失望了。” 徐武原本舒展的眉头此刻又皱了起来:“怎么讲?” 条茂据实以告,原原本本地将刘胤的话转述给了徐武,条茂以为徐武闻听之后,会有强烈的反应,但没想到徐武却是沉默不言,不过他的神色却是冷峻异常。 事实上,这样的结果是在徐武的意料之中,如果刘胤真的和盘答应他的要求,那才会令徐武感到意外,原本他提出那些要求,连自己的也感到有些过份,但不这么提,他又如何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刘胤对三个条件的答复确实也是比较中肯的,第一个要求维持目前的吏治,原则上表示同意,当然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略作整饬,选优汰劣,这一点也在情理之中。第二点保留凉州军队的建制,刘胤虽然同意了,但对军队的指挥权提出了要求,这更是一个合理的要求,军队是根本性的东西,只有掌握军队,才能保证凉州真正地掌控着蜀国的手中。 至于第三个条件,其实徐武更清楚,那不过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根本就不可能实现的东西。徐武的父亲徐邈曾经在凉州立下赫赫威名,徐武顶着父亲的光环上任的,他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即使沦落到了要投降的地步,徐武的内心深处也是还是残留着父亲的影子,第三个要求不改旗易帜完全是徐武内心挣扎的产物,被刘胤拒绝之后,徐武反倒是很坦然了地面对现实了。 “徐使君,您看接下来该如何?”条茂看着徐武半响无言,小小翼翼地问道。 徐武颓然地长叹一声,道:“条太守,这一趟你也辛苦了,接下来就无需你亲自出马了,派一名使者,和刘胤约一个时间,开城献降吧。” 虽然条茂有一定的思想准备,但见徐武说的如此爽快,还是出乎他的意料,条茂下意识地道:“徐使君真的准备好献城而降了吗?” 徐武看了他一眼,道:“若非如此,那又该当如何?” “或许我们还可以跟刘胤再交涉一二,毕竟刘胤的条件也有些苛刻了。” 徐武摇摇头,道:“再交涉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刘胤是不会让步的,至于那些粗枝末叶之事,再争论下去,也无关紧要了,既然要降,当是尽早为宜,鲜卑人在那边虎视眈眈,不容小觑啊。” 向鲜卑人投降?那不过是说说而已,是做为要挟刘胤的一个条件,但刘胤根本就不在乎,反倒是没有了任何的意义,对于鲜卑人,徐武是打心眼里痛恨的,这么些年来,鲜卑人累累犯境,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让徐武向这些野蛮人投降,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诺,卑职这就下去安排。”条茂点头称是。 条茂转身离开,他前脚刚出门,别驾从事费平就后脚赶了进来,冲着徐武拱手道:“使君大人,您是否已经决意要投降蜀国了?” 徐武道:“是有这个考虑。” 费平脸色陡然一变,声音也变得尖刻起来:“使君大人,万万不可,蜀国乃是我大晋之仇敌,大人背主降贼,岂不令朝廷大失所望。有言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人如此做,恐怕也对不起令尊之名吧?” 徐武无奈地道:“事到如今,也是别无他策,费别驾难道有更好的办法?” 费平道:“真如果到非得献城而降的地步,那么降蜀国还不如降鲜卑,晋蜀对峙于关中,凉州乃是关中之后方,若被刘得了凉州,则再无后顾之忧,我等岂不为朝廷的罪人。势穷而降于鲜卑,依靠鲜卑人的力量,我们依然有和刘对抗的本钱,也好为朝廷分忧解难,此为一举两得之计。” 徐武脸色凝重地道:“鲜卑人凶残无度,降之无异于引狼入室,凉州百姓恐无宁日也,何况秃发树机能狡诈多端,反复无常,绝不是可以信赖之人,西平姚柯回之事,便为明证。” 费平还想再说什么,徐武挥手制止道:“我意已决,费别驾无须再言。” 费平气结郁胸,但徐武身为凉州的第一把手,有着决断之权,既然他已经是下定决心,费平再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徐武的最终决定,他只得重重地一跺脚,转身离去。 徐武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禁是轻轻地叹了一声,他很清楚,在投降一事上,绝对会有不同的意见,但现在到了关键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来考虑这些不同意见了,真要是扯皮的话,那扯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有分晓,这个时候,便是考验徐武魄力的时候了。徐武做出这个决定以后,是非功罪,必由他徐武一人来承担。 第629章巷战(一) 徐武万万没想到费平对蜀国的怨念是如此之深,先前他没有出席献降仪式,徐武倒也可以理解,但让徐武始料未及的是费平竟然会打开城门,引狼入室,结果导致这边蜀军还未入城,那边鲜卑人的铁骑就已经踏入了姑臧城。 徐武满面愧疚地看向刘胤,出现这样的事情,他真得已经无法再解释什么。 面对这样的突发事件,刘胤并没有半点责怪徐武等人的意思,一来此事非是徐武的本意,二来现在就算是抱怨也是于事无补,唯今之计,也只有赶快进城,与鲜卑人一争高下,将姑臧城抢回来。 刘胤当机立断,下令高远和傅募立刻率领虎步左右营快速入城,配合城内的守军与鲜卑人交战,尽量控制城内更多的区域,将已经入城的鲜卑人压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同时命令罗袭的永安营,卢逊的新一营和邓忠的新三营火速赶来增援。 此次受降,刘胤也只带了虎步左右营前来,剩下的三个营尚在城南大营之中,情况紧急,也只有命令虎步左右营抢先入城,永安营等其他三营随后赶来。 永安营和新编第一营,新编第三营都属于副军护军罗宪麾下,此次罗宪率骑军出征之后,副军三营自然也就临时划归到了刘胤的中军麾下。眼看着鲜卑人已经是杀入了城中,一场巷战势不可免,鲜卑人的单兵作战能力刘胤是深有体会,而巷战就是一种乱战,想在乱中取胜,单兵的素质高低和军队的人数多少都是重要因素,在这个时候,刘胤也不敢有什么保留,立刻将全部的兵力押了上去,胜负成败,就在这一役,总而言之就两个字,拼了! 高远和傅募立刻领命,风风火火地率着虎步营是鱼贯而入,杀入到了姑臧城中。 好半响,徐武等人才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徐武吩咐条茂道:“条太守,你速回城,统带城内守军,配合刘都督的大军行动。”条茂熟知姑臧城内地形,有他做为向导,高远和傅募也不致于象无头的苍蝇一般在城里乱窜。 条茂立刻领命,转身回城了,今天出城所带的人仅仅只是为数不多的一些人,城内的守军大多还是各司其职,条茂回城,也就方便指挥。 徐武对刘胤道:“刘都督,还请移步南门城楼之上,那儿可窥得城内全貌。” 城楼乃是城中的最高建筑,居高临下,不但可以俯瞰城外,城内状况,也是尽收眼底,刘胤对徐武的这个提议表示赞同,南门城楼也的确是一个比较理想的指挥位置,于是便同徐武一道,上了城楼。 临登之前,刘胤将阿坚唤了过来,对他道:“阿坚,将火器队全部调入城中,巷战之中,火器可以发挥更大的威力,打攻坚更是离不开火器,这头仗你就率亲兵部曲来打吧。” 阿坚有些迟疑地道:“少主,巷战即为乱战,我若离开,你的安危谁来保护?” 刘胤从容道:“我身上南门城楼上,应当最是安全,如果连此处也陷落了,姑臧城便不会再属于我们了,在城中,偏厢车无法使用,火器是我们对付鲜卑人的最大的倚仗了,这一战,绝不能输!” 刘胤虽然是神态从容,但阿坚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到的却是毅然决然的那种决绝之音,他也深知此役干系重大,如果失败的话,他们将会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阿坚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刘胤拱了拱手,给刘胤留下了几十人的护卫,余下的人在他的率领下,昂首向着城内冲去。 姑臧城虽然是一座州城,但塞外之地,人烟稀少,凉州的州城自然不可能和雍州长安城,冀州邺城这样的大州城相提并论,就是象并州晋阳城,幽州蓟城这些同在边关的州城也是比不了的,论规模,姑臧城也就是相当于内地的一般郡城大小,但姑臧城的城防却是最为坚固的,城墙和城内的房舍大多是石砌的,坚固异常。城内有南北走向的大街和东西走向的大街各一条,分别通往姑臧城的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南北大街和东西大街都甚为宽敞,并排跑八匹马都不是问题,剩下的街巷则是狭隘了许多,容纳两匹马相对而行都很困难。 蜀军入城的时候,鲜卑人已经抢先一步地攻入到了城中,而且鲜卑人全是骑兵,进攻的速度极快,如果不是从北门撤退下来的守军节节抵抗的话,鲜卑骑兵很可能就已经一口气从城北杀到城南了。 姑臧城从南到北也不过就是五里的模样,鲜卑人的骑兵真要是纵马弛聘的话,这点路还真不够战马热身的。所幸从北门撤下来的这些守军比较聪明,情知无力对付鲜卑人凶悍的骑兵,所以在他们撤退的路线上,连撤边布路障,推倒的墙壁,拆下来的房梁,破旧的车架,家俱、屏风、柴禾、沙袋,只要是能够移动的东西,都被守军扔到了大街上,在一片杂物垃圾堆中,鲜卑人骑兵的优势无法发挥出来,许多的鲜卑骑兵不得不下马清理路障,以保证大军的通行。 如此一来,鲜卑骑兵的动作就慢了,后来入城的蜀军此刻倒是抢到了先手。 条茂对高远和傅募道:“二位将军,姑臧城内,最为紧要处莫过于两处,一处便是位于西大街之上的刺史府,另一处便是十字街口,如果能控制这两个紧要地方,但可以占据上风。” 高远和傅募商议了一下,立刻分兵,由高远带虎步左营去抢占刺史府,由傅募率虎步右营抢占十字街口,条茂收罗城内的残余守军,随同傅募去夺十字街口。 十字街口是整个姑臧城的交通中枢,联系着姑臧城内的各条要道,谁能控制十字街口,便可以掌握整个战局的主动权,傅募情知干系重大,不敢有丝毫地耽搁,率兵一口气地向十字街口冲了过去。 第630章巷战(二) PS:昨天的更正晚了一些,抱歉,但今天肯定会早于两点的……………………………………………………“我身上南门城楼上,应当最是安全,如果连此处也陷落了,姑臧城便不会再属于我们了,在城中,偏厢车无法使用,火器是我们对付鲜卑人的最大的倚仗了,这一战,绝不能输!” 刘胤虽然是神态从容,但阿坚从他的语气之中,听到的却是毅然决然的那种决绝之音,他也深知此役干系重大,如果失败的话,他们将会面临全军覆灭的危险,阿坚深吸了一口气,冲着刘胤拱了拱手,给刘胤留下了几十人的护卫,余下的人在他的率领下,昂首向着城内冲去。 姑臧城虽然是一座州城,但塞外之地,人烟稀少,凉州的州城自然不可能和雍州长安城,冀州邺城这样的大州城相提并论,就是象并州晋阳城,幽州蓟城这些同在边关的州城也是比不了的,论规模,姑臧城也就是相当于内地的一般郡城大小,但姑臧城的城防却是最为坚固的,城墙和城内的房舍大多是石砌的,坚固异常。城内有南北走向的大街和东西走向的大街各一条,分别通往姑臧城的东西南北四座城门,南北大街和东西大街都甚为宽敞,并排跑八匹马都不是问题,剩下的街巷则是狭隘了许多,容纳两匹马相对而行都很困难。 蜀军入城的时候,鲜卑人已经抢先一步地攻入到了城中,而且鲜卑人全是骑兵,进攻的速度极快,如果不是从北门撤退下来的守军节节抵抗的话,鲜卑骑兵很可能就已经一口气从城北杀到城南了。 姑臧城从南到北也不过就是五里的模样,鲜卑人的骑兵真要是纵马弛聘的话,这点路还真不够战马热身的。所幸从北门撤下来的这些守军比较聪明,情知无力对付鲜卑人凶悍的骑兵,所以在他们撤退的路线上,连撤边布路障,推倒的墙壁,拆下来的房梁,破旧的车架,家俱、屏风、柴禾、沙袋,只要是能够移动的东西,都被守军扔到了大街上,在一片杂物垃圾堆中,鲜卑人骑兵的优势无法发挥出来,许多的鲜卑骑兵不得不下马清理路障,以保证大军的通行。 如此一来,鲜卑骑兵的动作就慢了,后来入城的蜀军此刻倒是抢到了先手。 条茂对高远和傅募道:“二位将军,姑臧城内,最为紧要处莫过于两处,一处便是位于西大街之上的刺史府,另一处便是十字街口,如果能控制这两个紧要地方,但可以占据上风。” 高远和傅募商议了一下,立刻分兵,由高远带虎步左营去抢占刺史府,由傅募率虎步右营抢占十字街口,条茂收罗城内的残余守军,随同傅募去夺十字街口。 十字街口是整个姑臧城的交通中枢,谁能控制十字街口,便可以掌握整个战局的主动权,傅募情知干系重大,不敢有丝毫地耽搁,率兵一口气地向十字街口冲了过去。 距离十字街口已经是很近了,傅募甚至可以看到东西大街了,不过还没等傅募高兴起来,就听到对面北大街上,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不用问,也知道是鲜卑人的骑兵。 “准备战斗!”傅募大喝一声,他虽然骑在战马之上,但手下的兵卒却是清一色的步兵,一路行来,有偏厢车做掩护,步兵倒是不会惧怕鲜卑骑兵,但入城之后,笨重无比的偏厢车无法使用,被暂时弃在了大营中,失去了偏厢车之后,蜀军步兵的防御能力是大打折扣,但面对鲜卑人强势迫来的骑兵战队,傅募一无所惧,喝令蜀军准备列阵迎战。 蜀兵的兵种倒是相当的齐全,长枪兵、刀盾刀、弓箭兵、连弩兵,林样具全,傅募一声令下,蜀军立刻结成了战斗队形,准备迎战。 虎步营原本是蜀都的御林军,养尊处优,装备齐全,但战斗力可不敢恭维,不过经过这几年在刘胤手下的锤炼,这一支经过浴血奋战的队伍,已经有了质的蜕变,傅募一声令下,甚至都不用特意地吩咐,虎步右营的官兵已经是排出对抗骑兵的阵型,以长枪兵为首,刀盾兵居中,弓箭兵连弩兵殿后的阵型来,以密如林的长枪阵来对付冲击力极强的骑兵,已经成为了一种标配似的战斗模式,此时的虎步右营祭出枪林阵,就是想在对付鲜卑骑兵的战斗中,抢得一个有利的位置。 鲜卑人带队的是若罗拨能,费平打开北门之后,若罗拨能第一个率军杀了进来,如果不是那些武威守军撤退时临时搞了一堆路障,若罗拨能已经率骑兵横贯整个的姑臧城了,不过若罗拨罗也意识到了夺取十字街口的重要性,顾不得和那些游兵散勇纠缠,率领一支骑兵直冲向了十字街口,却没想到蜀军已然是抢先一步到达了这里。 看着蜀军排出的枪林阵,若罗拨能不禁是嗤之以鼻,那战车阵,对是蜀军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也是唯一可以克制鲜卑骑兵的东西,如今到了姑臧城内,果然不出所料,那些偏厢车由于过于笨重,并没有被带入城中,若罗拨能暗自窃喜,终于有机会一血前耻了。 破枪林阵并不是什么难事,不了损伤掉前几排的骑兵,利用骑兵的冲击力,只要能撕开一个口子,剩下的就应刃而解了。 “冲!杀光这些蜀兵!”若罗拨能目露凶光,高高地扬起了手中的长矛,冷酷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鲜卑骑兵也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之极,第一排八匹战马狂奔着,向蜀军的战阵冲了过去。 如果不是受制于街道的宽度,若罗拨能已经派大队的骑兵左右迂回包抄了过去,但在城内,想要包抄是一件不可能实现的事,若罗拨能只能将骑后排成八人一排的攻击队形,一路向前碾压而去。 第631章巷战(三) 傅募脸上冷汗涔涔,他已经是拼尽了全力,但似乎很难挽回败局,在鲜卑人一轮又一轮疯狂地冲击之下,蜀军的败势已经是很明显了,从开战之初距离十字街口仅有几十步的距离,现在被迫退到百步之外,傅募的心在滴血。 这一战关系到姑臧城的得失,这还是往小里说,往大里说关系到整个凉州战役的成败,此刻傅募的压力可想而知,失去了对十字街口的控制,鲜卑人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姑臧城中横行了。 不能后退!绝不能后退! 这是傅募唯一不变的信念,虽然战况不利,但他一直咬牙坚持着。但鲜卑人的进攻越来越疯狂,他们似乎已经嗅到了胜利的味道,更加不惜一切地发起猛攻,战马飞跃过密密麻麻的尸体堆,如潮水般地涌上去,前仆后继。 南大街在路面上,已经完全地被鲜血所浸染了,几乎每一寸的路面,都被尸体填满了,双方的交战,就是完全踩踏着尸体在进行着,很多士兵倒了下去,尸枕相籍,层层叠叠。 “傅将军,不能再这么打了,否则我们虎步右营就全拼光了!”副将焦虑地道。 傅募手舞长枪,刺翻了一名突袭而来的鲜卑兵,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傅募一把抹去,粗声喝道:“谁都不许退,就算是战至一人一马,也绝不能让鲜卑人前进一步!” 副将有些无奈,但傅募已然下令,虎步右营那就是拼死也要力战,这些经历过无数大战磨励的蜀兵,已经远不再是当初养尊处优摆摆排场的那支御林军,虽然身处逆境,但他们无一不是热血激昂,拼死而战,勇者无惧。 就在此时,阿坚率领着刘胤的亲兵部曲赶了过来,远远地冲着傅募喊道:“傅将军,你且后退,剩下的交给我吧。” 傅募一看阿坚率援兵到来,不禁大喜,阿坚的亲兵部曲可是拥着火器这一神器,就连长安的城墙都可以一眨眼就轰塌了,更别说对付这些鲜卑兵了。本来傅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凭着一股信念在顽强地支持着,此时有阿坚这支生力军赶来,并让他后退,傅募立刻率众向后退去。 本来双方陷入了胶着的苦战,鲜卑骑兵也没有想到蜀军会突然地撤退,于是战场之上留出一个很大的空当。 若罗拨能大喜过望,他不禁是哈哈大笑,方才苦战之时,他还在担心蜀军这么顽抗下去,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拿下战斗,没想到一转眼的工夫,蜀军竟然败退了下去,胜利来得如此突然,若罗拨能焉能不兴奋,抱着赶尽杀绝的念头,若罗拨能立刻挥军掩杀过去。 可还没走几步远,就看到半空之中飞过来几个圆筒状的物体,起初若罗拨能还以为是蜀军投掷的什么箭矢这类的武器,但细看之下,只不过是几个竹筒状的东西。这玩意也能伤人?这是若罗拨能的第一个念头,看到那些个竹筒呈抛物线高高飞起又落了下来,有一个距离若罗拨能很近,若罗拨能一伸手,就把它抓在了手中。 这的确就是一小截的竹筒,青绿的竹皮,丝毫的没有半点出奇之处,唯一有些不同的是竹筒的底部“滋滋”的冒着一小股细细的火苗,可以闻到一股刺鼻的硝烟味。 若罗拨能哈哈大笑,似乎在嘲笑蜀军居然会拿这些个小玩意来吓唬人,可他的笑声还未落下,就听得“轰”地一声,他手中的那只竹筒爆炸了,巨大的冲击波将若罗拨能从马背上掀了下去,还好若罗拨能身穿着厚厚的铠甲,竹筒爆炸时迸射出来的钢珠只溅射到他的铠甲上,没有穿透他的身体,也算是让他捡回了一条性命。 若罗拨能的身体重重地压在了身后两名鲜卑兵身上,随着那一声的巨响,他的脑袋也似乎是成了一片空白,满脸是血,样子十分地骇人。 几名亲兵七手八脚地若罗拨能扶了起来,血水流淌下来,遮住了眼帘,若罗拨能伸手去抹,却发现一抬手竟然落空了,透过迷离的血眼,若罗拨能发现自己的右手赫然已经不见了,自腕骨以下,手掌全然没有了踪影,只剩下了一截血肉模糊露着森森白骨的手腕。 若罗拨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让他最为奇怪的是,手都没有了,但他的身体、除了麻木之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痛感。 “啊——”若罗拨能嚎叫了一声,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了失去手掌锥心的疼痛,更让他绝望的是,他号称是鲜卑族四大勇士之一,如今握兵器的手都没有了,成了一个残废,以后还怎么来冲锋陷阵带兵打仗? 剧烈的疼痛让他昏迷了过去,亲兵们七手八脚将若罗拨能抬了起来,撤出战场。 阿坚远远地就瞧见了那个敌酋居然伸手去接竹筒手雷,当时便是一笑,这家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不过若罗拨能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只被炸掉了一只手,如果遇到一只威力更大一点的手雷,很可能会炸他个尸骨无存。 战斗并没有因为若罗拨能的负伤离去而停止,投掷到鲜卑人阵中的竹筒手雷相继地爆炸了,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轰隆作响,第一声的巨响的背后,必然伴随着绝望的惨叫之声,血肉横飞,残肢四溅,鲜卑军中是一片大乱。 虽然说蜀军拥有火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毕竟炸塌长安城的城墙已经是世人个个都瞠目结舌了,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是又一回事,鲜卑人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半空中飞过来的一只只小小的竹筒能和轰塌长安城城墙的神秘武器是一回事,所以若罗拨能就悲剧了,整个鲜卑人的骑兵阵也被炸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阿坚的手下投掷地相当地欢实,整条南大街已经完全被炮火所覆盖,鲜卑人被炸得人仰马翻,七荤八素,连北也找不着了。 第632章巷战(四) PS:惯例两点,可能会迟点哦…………………………………………………………………………蜀军的败势已经是很明显了,从开战之初距离十字街口仅有几十步的距离,现在被迫退到百步之外,傅募的心在滴血。 这一战关系到姑臧城的得失,这还是往小里说,往大里说关系到整个凉州战役的成败,此刻傅募的压力可想而知,失去了对十字街口的控制,鲜卑人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姑臧城中横行了。 不能后退!绝不能后退! 这是傅募唯一不变的信念,虽然战况不利,但他一直咬牙坚持着。但鲜卑人的进攻越来越疯狂,他们似乎已经嗅到了胜利的味道,更加不惜一切地发起猛攻,战马飞跃过密密麻麻的尸体堆,如潮水般地涌上去,前仆后继。 南大街在路面上,已经完全地被鲜血所浸染了,几乎每一寸的路面,都被尸体填满了,双方的交战,就是完全踩踏着尸体在进行着,很多士兵倒了下去,尸枕相籍,层层叠叠。 “傅将军,不能再这么打了,否则我们虎步右营就全拼光了!”副将焦虑地道。 傅募手舞长枪,刺翻了一名突袭而来的鲜卑兵,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傅募一把抹去,粗声喝道:“谁都不许退,就算是战至一人一马,也绝不能让鲜卑人前进一步!” 副将有些无奈,但傅募已然下令,虎步右营那就是拼死也要力战,这些经历过无数大战磨励的蜀兵,已经远不再是当初养尊处优摆摆排场的那支御林军,虽然身处逆境,但他们无一不是热血激昂,拼死而战,勇者无惧。 就在此时,阿坚率领着刘胤的亲兵部曲赶了过来,远远地冲着傅募喊道:“傅将军,你且后退,剩下的交给我吧。” 傅募一看阿坚率援兵到来,不禁大喜,阿坚的亲兵部曲可是拥着火器这一神器,就连长安的城墙都可以一眨眼就轰塌了,更别说对付这些鲜卑兵了。本来傅募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只凭着一股信念在顽强地支持着,此时有阿坚这支生力军赶来,并让他后退,傅募立刻率众向后退去。 本来双方陷入了胶着的苦战,鲜卑骑兵也没有想到蜀军会突然地撤退,于是战场之上留出一个很大的空当。 若罗拨能大喜过望,他不禁是哈哈大笑,方才苦战之时,他还在担心蜀军这么顽抗下去,还不知道何时才能拿下战斗,没想到一转眼的工夫,蜀军竟然败退了下去,胜利来得如此突然,若罗拨能焉能不兴奋,抱着赶尽杀绝的念头,若罗拨能立刻挥军掩杀过去。 可还没走几步远,就看到半空之中飞过来几个圆筒状的物体,起初若罗拨能还以为是蜀军投掷的什么箭矢这类的武器,但细看之下,只不过是几个竹筒状的东西。这玩意也能伤人?这是若罗拨能的第一个念头,看到那些个竹筒呈抛物线高高飞起又落了下来,有一个距离若罗拨能很近,若罗拨能一伸手,就把它抓在了手中。 这的确就是一小截的竹筒,青绿的竹皮,丝毫的没有半点出奇之处,唯一有些不同的是竹筒的底部“滋滋”的冒着一小股细细的火苗,可以闻到一股刺鼻的硝烟味。 若罗拨能哈哈大笑,似乎在嘲笑蜀军居然会拿这些个小玩意来吓唬人,可他的笑声还未落下,就听得“轰”地一声,他手中的那只竹筒爆炸了,巨大的冲击波将若罗拨能从马背上掀了下去,还好若罗拨能身穿着厚厚的铠甲,竹筒爆炸时迸射出来的钢珠只溅射到他的铠甲上,没有穿透他的身体,也算是让他捡回了一条性命。 若罗拨能的身体重重地压在了身后两名鲜卑兵身上,随着那一声的巨响,他的脑袋也似乎是成了一片空白,满脸是血,样子十分地骇人。 几名亲兵七手八脚地若罗拨能扶了起来,血水流淌下来,遮住了眼帘,若罗拨能伸手去抹,却发现一抬手竟然落空了,透过迷离的血眼,若罗拨能发现自己的右手赫然已经不见了,自腕骨以下,手掌全然没有了踪影,只剩下了一截血肉模糊露着森森白骨的手腕。 若罗拨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让他最为奇怪的是,手都没有了,但他的身体、除了麻木之外,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痛感。 “啊——”若罗拨能嚎叫了一声,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了失去手掌锥心的疼痛,更让他绝望的是,他号称是鲜卑族四大勇士之一,如今握兵器的手都没有了,成了一个残废,以后还怎么来冲锋陷阵带兵打仗? 剧烈的疼痛让他昏迷了过去,亲兵们七手八脚将若罗拨能抬了起来,撤出战场。 阿坚远远地就瞧见了那个敌酋居然伸手去接竹筒手雷,当时便是一笑,这家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不过若罗拨能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只被炸掉了一只手,如果遇到一只威力更大一点的手雷,很可能会炸他个尸骨无存。 战斗并没有因为若罗拨能的负伤离去而停止,投掷到鲜卑人阵中的竹筒手雷相继地爆炸了,巨大的爆炸声此起彼伏,轰隆作响,第一声的巨响的背后,必然伴随着绝望的惨叫之声,血肉横飞,残肢四溅,鲜卑军中是一片大乱。 虽然说蜀军拥有火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毕竟炸塌长安城的城墙已经是世人个个都瞠目结舌了,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是又一回事,鲜卑人根本就没有想到这半空中飞过来的一只只小小的竹筒能和轰塌长安城城墙的神秘武器是一回事,所以若罗拨能就悲剧了,整个鲜卑人的骑兵阵也被炸得七零八落,死伤惨重。 阿坚的手下投掷地相当地欢实,整条南大街已经完全被炮火所覆盖,鲜卑人被炸得人仰马翻,七荤八素,连北也找不着了。 第633章巷战(五) 巷战之中,鲜卑人骑兵的优势也是难以发挥出来,十字街口牢牢地被蜀军所控制,由于火器的强大威力,鲜卑人想要重新夺回十字街口的控制权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希望,秃发树机能也只能寄希望于从小街小巷寻求突破。 但除了东西南北四条交叉的大街之外,姑臧城中的那些小街小巷虽然有不少,但全部都是只能容纳一两骑通行的窄巷,蜀军只有轻易地布下一些路障,鲜卑人的骑兵就无法通行,想要继续向前,鲜卑骑兵就必须弃马步行,如此一来,鲜卑人的骑兵优势便荡然无存,如果单纯地比步兵格斗能力,鲜卑人和蜀军比起来则是差得老远。 涌入姑臧城的鲜卑兵已经达到了四五万,在数量上,远超过蜀军和姑臧守军的人数,但受到城中地形所限,鲜卑人的这一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反倒是蜀军牢牢地占据着主动,将鲜卑人压制在北城一带,没有多大的发展。 争锋相对,寸土必争,巷战的激烈程度完全可以和平原大决战相媲美,但论其复杂程度,让其他形势的战斗都无法与之相比,现在双方在姑臧城中,形成了犬牙交错的局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战厮杀在一处。 双方在城中相峙许久,战况胶着之时,刘胤已经悄然地派出兵马,准备对姑臧的几座门发起攻击。 现在双方分别制控着南城门和北城门,这也是双方进入姑臧的通道,自然要力保之,至于东门和西门,反倒是由于双方已经在城中卷入巷战,并没有受到重视,此时此刻,东门西门竟然出现了虚空之状况。 刘胤派出卢逊率新一营的一部分人马,去抢夺东门和西门的控制权。由于两座城门处于空虚的状态之下,卢逊很轻松地就得了手,将东门和西门控制了起来。 但刘胤的目的并不仅限于此,由于四座城门是由四面的城墙联系在一起的,夺取了东门和西门,蜀军便可以顺着城墙向北门方向延伸过去。 起初的时候,秃发树机能并没有在意,城墙的作用就是御敌于城外,而此刻鲜卑军已经是大规模地进了城,城墙原有的防御作用已经是荡然无存了,再扼守城门和城墙已经是没有什么意义了,既然蜀军想要抢夺东西二门,那就随他便。 但让秃发树机能没有想到的是,蜀军在攻占了东西两座城门之后,并没有停止攻击的力度,而是继续沿着城墙向北门方向挺进,由于蜀军持续不断的进攻,鲜卑人所掌控的北门似乎也受以了威胁。 秃发树机能愣住了,这刘胤的胃口,也太大了一点吧,难道他想玩一把关门打狗?不过秃发树机能很快地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关门打狗之计倒也不失为一个妙计,但它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前提条件,那就是施计的一方至少拥有超过对方两倍甚至更多的兵力,这样四面包围才不可能有漏网之鱼,现在鲜卑人可是有着超过蜀军两倍以上的兵力,蜀军想四面包抄玩一把关门打狗,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更何况,北门是鲜卑人进出的通道,那绝对是更不容有失的存在,虽然受制于城墙上的狭隘站不了太多的士兵,但城下的鲜卑兵却随时可以顺着台阶向北门城楼上增援而来,守住北门不失,丝毫没有压力。 高大的城墙是一个独立运行的体系,整个城墙是高于城内任何的建筑,并且不与四周有、所相连,也只有在城门的附近,才会有从城下通往城上的通道。正因为北门附近有这样的通道,秃发树机能才有恃无恐。 卢逊的新一营大多是以汉中游击营的班底建立起来的,打这样混水摸鱼的战斗,卢逊则是再得心应手不过了。不知是修筑城墙时偷工减料,还是在这边塞大漠中建这么一座城并容易,城墙上的通道并不太宽阔,别的城池号称是“跑马城”,城墙上宽宽的大道完全可以让骑手绕城一周,纵横驰骋。但显然姑臧城并不能称之为跑马城,城上几乎没有什么地方可供跑马的,而且受地形的影响,这四段城墙并没有处于一个水平位置上,而是高低起伏不平,许多的衔接之处另有台阶相连,相对而方,北门略底,西门和东门都要比北门水平位置上差了老大一截。 卢逊正是捉住这个机会,抢攻到了北门城楼的附近,甚至距离北门城楼只有一箭之地。但此刻鲜卑人防御似乎陡然间变得顽强起来,竭力地阻挡着蜀军的攻势,由于城墙上站不了多少的人,鲜卑人便采用后面顶替的方式,前面每伤亡一个,后面便立刻补上一人,始终让北门城楼的鲜卑兵处于满员状态。 北门是鲜卑人必保的城门,自然不会容许蜀兵的偷袭得手,不过卢逊似乎也没有强攻北门城楼的打算,只是在距离北门一箭之地的地方修筑临时的防御工事,以防鲜卑人的反扑,双方在北城墙上进入了相持的阶段。 秃发树机能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了十字街口和城内的几处要害上,对于城墙上攻到近前的蜀军不屑一顾,就算你们再强悍,也终究是夺不了北门城楼的,只要将北门牢牢地掌握住,鲜卑兵马就可以进可攻,退可守,丝毫不受影响。 就在秃发树机能正思量如何才能攻下姑臧之时,突然一骑飞骑自北门飞驰而至,扑到秃发树机能的面前,滚鞍落马,急急切切地道:“启禀大首领,大事不好了!” 秃发树机能一听不禁为之一怔,看来人的模样,是西海那边鲜卑人的老巢派出来的信使,秃发树机能的心陡然间就提了起来,他最担心的是就是老巢那边千万别出点什么意外才是,来使的这一句大事不好,也的确让让秃发树机能心神不安,急问道:“何事惊慌?你且慢慢道来!” 第634章撤退的难题 PS:依旧是两点以后更正,多多包涵………………巷战之中,鲜卑人骑兵的优势也是难以发挥出来,十字街口牢牢地被蜀军所控制,由于火器的强大威力,鲜卑人想要重新夺回十字街口的控制权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希望,秃发树机能也只能寄希望于从小街小巷寻求突破。 但除了东西南北四条交叉的大街之外,姑臧城中的那些小街小巷虽然有不少,但全部都是只能容纳一两骑通行的窄巷,蜀军只有轻易地布下一些路障,鲜卑人的骑兵就无法通行,想要继续向前,鲜卑骑兵就必须弃马步行,如此一来,鲜卑人的骑兵优势便荡然无存,如果单纯地比步兵格斗能力,鲜卑人和蜀军比起来则是差得老远。 涌入姑臧城的鲜卑兵已经达到了四五万,在数量上,远超过蜀军和姑臧守军的人数,但受到城中地形所限,鲜卑人的这一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反倒是蜀军牢牢地占据着主动,将鲜卑人压制在北城一带,没有多大的发展。 争锋相对,寸土必争,巷战的激烈程度完全可以和平原大决战相媲美,但论其复杂程度,让其他形势的战斗都无法与之相比,现在双方在姑臧城中,形成了犬牙交错的局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混战厮杀在一处。 双方在城中相峙许久,战况胶着之时,刘胤已经悄然地派出兵马,准备对姑臧的几座门发起攻击。 现在双方分别制控着南城门和北城门,这也是双方进入姑臧的通道,自然要力保之,至于东门和西门,反倒是由于双方已经在城中卷入巷战,并没有受到重视,此时此刻,东门西门竟然出现了虚空之状况。 刘胤派出卢逊率新一营的一部分人马,去抢夺东门和西门的控制权。由于两座城门处于空虚的状态之下,卢逊很轻松地就得了手,将东门和西门控制了起来。 但刘胤的目的并不仅限于此,由于四座城门是由四面的城墙联系在一起的,夺取了东门和西门,蜀军便可以顺着城墙向北门方向延伸过去。 起初的时候,秃发树机能并没有在意,城墙的作用就是御敌于城外,而此刻鲜卑军已经是大规模地进了城,城墙原有的防御作用已经是荡然无存了,再扼守城门和城墙已经是没有什么意义了,既然蜀军想要抢夺东西二门,那就随他便。 但让秃发树机能没有想到的是,蜀军在攻占了东西两座城门之后,并没有停止攻击的力度,而是继续沿着城墙向北门方向挺进,由于蜀军持续不断的进攻,鲜卑人所掌控的北门似乎也受以了威胁。 秃发树机能愣住了,这刘胤的胃口,也太大了一点吧,难道他想玩一把关门打狗?不过秃发树机能很快地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关门打狗之计倒也不失为一个妙计,但它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前提条件,那就是施计的一方至少拥有超过对方两倍甚至更多的兵力,这样四面包围才不可能有漏网之鱼,现在鲜卑人可是有着超过蜀军两倍以上的兵力,蜀军想四面包抄玩一把关门打狗,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更何况,北门是鲜卑人进出的通道,那绝对是更不容有失的存在,虽然受制于城墙上的狭隘站不了太多的士兵,但城下的鲜卑兵却随时可以顺着台阶向北门城楼上增援而来,守住北门不失,丝毫没有压力。 高大的城墙是一个独立运行的体系,整个城墙是高于城内任何的建筑,并且不与四周有、所相连,也只有在城门的附近,才会有从城下通往城上的通道。正因为北门附近有这样的通道,秃发树机能才有恃无恐。 卢逊的新一营大多是以汉中游击营的班底建立起来的,打这样混水摸鱼的战斗,卢逊则是再得心应手不过了。不知是修筑城墙时偷工减料,还是在这边塞大漠中建这么一座城并容易,城墙上的通道并不太宽阔,别的城池号称是“跑马城”,城墙上宽宽的大道完全可以让骑手绕城一周,纵横驰骋。但显然姑臧城并不能称之为跑马城,城上几乎没有什么地方可供跑马的,而且受地形的影响,这四段城墙并没有处于一个水平位置上,而是高低起伏不平,许多的衔接之处另有台阶相连,相对而方,北门略底,西门和东门都要比北门水平位置上差了老大一截。 卢逊正是捉住这个机会,抢攻到了北门城楼的附近,甚至距离北门城楼只有一箭之地。但此刻鲜卑人防御似乎陡然间变得顽强起来,竭力地阻挡着蜀军的攻势,由于城墙上站不了多少的人,鲜卑人便采用后面顶替的方式,前面每伤亡一个,后面便立刻补上一人,始终让北门城楼的鲜卑兵处于满员状态。 北门是鲜卑人必保的城门,自然不会容许蜀兵的偷袭得手,不过卢逊似乎也没有强攻北门城楼的打算,只是在距离北门一箭之地的地方修筑临时的防御工事,以防鲜卑人的反扑,双方在北城墙上进入了相持的阶段。 秃发树机能的注意力还是集中在了十字街口和城内的几处要害上,对于城墙上攻到近前的蜀军不屑一顾,就算你们再强悍,也终究是夺不了北门城楼的,只要将北门牢牢地掌握住,鲜卑兵马就可以进可攻,退可守,丝毫不受影响。 就在秃发树机能正思量如何才能攻下姑臧之时,突然一骑飞骑自北门飞驰而至,扑到秃发树机能的面前,滚鞍落马,急急切切地道:“启禀大首领,大事不好了!” 秃发树机能一听不禁为之一怔,看来人的模样,是西海那边鲜卑人的老巢派出来的信使,秃发树机能的心陡然间就提了起来,他最担心的是就是老巢那边千万别出点什么意外才是,问道:“何事惊慌?你且慢慢道来!” 第635章棋高一招 形势的急转直下让许多人都是始料未及的,尽管鲜卑人在巷战之中没有处于上风,但总体的局势也就是一个五五之局,双方陷入胶着苦战,短时间内恐怕是无法分出胜负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姑臧之战将会持续进行下去的时候,鲜卑人却开始了大规模的撤退,潮水般地涌向了北城门。 而此刻的北城门,就如同是一个巨大的瓶颈,数万的鲜卑骑兵涌向这里的时候,如何不出现卡壳现象。 更为致命的是,已经夺取了北城门附近城墙的蜀军已经彻底地将北城门纳入了他们的射程之内,蜀军的箭矢轻易地覆盖了城门口的范围,想撤出姑臧的鲜卑人无疑将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人们这才注意到刘胤先前夺取城墙的行动简直就是神来之手,原来这一切一直都在刘胤的掌控之中。 徐武等人一直关注着战局,说实话,原先姑臧的守军已经彻底地沦为了配角,在姑臧之战中,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更多的时候,他们沦为了陪衬和旁观者,蜀军和鲜卑人数万人马的大厮杀,场面之宏大,战况之惨烈,让徐武等人也是震惊不已。 而刘胤却一直是闲坐南城楼,镇定自若,云淡风轻,任凭战局如何风云变幻,刘胤始终是胸有成竹,巍然不动。 刘胤以两万五千步兵,将秃发树机能的主力拖在了武威,为骑兵军团的行动赢得了时机,屈指算算,以骑兵军团行进的速度,也差不多是时候抵达居延海鲜卑人的老巢了,此刻鲜卑人的大军在外,整个居延海一带也没有多少鲜卑人的兵力,如果一战能摧毁掉鲜卑人的老巢,那对秃发树机能势必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解决武威之战也会有很好的促进作用。 在平原地带刘胤可以使用偏厢车来抵御鲜卑骑兵的攻击,在巷战之中,骑兵的优势更是削弱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而拥有火器和元戎弩两大杀器的蜀军,在巷战中却是如鱼得水,完全可以弥补蜀军兵力上的劣势。 当别人还在为战局拈一把汗,考虑如何来抵御鲜卑人的进攻之时,刘胤已经安排好了反击的手段,不过他的反击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不靠谱,现在的主战场是围绕十字街口来进行争夺,刘胤却派人去抢占似乎没有什么意义的城门和城墙,这种脱离主战场的作战方式确实是令费解。 这就好比是下一盘棋,一般人喜欢在局部纠缠,拼个你死我活,这种棋杀得精采固然好看,但对于高手而言,更重要的是大局观,刘胤就这么简单地一冲一围,腾挪变化之中,就将对方的大龙困在核心。 众人这时才幡然而悟,敢情刘胤这一盘棋已经是稳操胜券了,就算不能屠龙得手,只要吃掉对方的棋筋,赢下这盘棋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徐武等人也是行军打仗的行家里手,但刘胤施展的这一连串妙手,确实令人目不瑕接,起初看到的是鲜卑人全力进攻,蜀军苦苦支撑防御,可还没过多久,战场上胜负的天平就已经翻转了,在不经意之间,竟然会出现这样戏剧性的变化,让徐武等人也深感莫名。他们都搞不懂,这个貌似强大无比的秃发树机能怎么就说败就败了? 秃发树机能更加地是郁闷不已,眼看着围城百日,就要到了摘果子的季节了,可惜的是刘胤却从中横插一杠,快要煮熟的鸭子就这么地飞走了。 姑臧的巷战战况胶着,秃发树机能却并不担忧,他能有围城百日的耐心,自然可以耗得起这几天时间,虽然鲜卑兵的进展缓慢,但拥有绝对优势兵力的秃发树机能并不失望,他认为只要保持着保够的压力,和蜀军来拼消耗,肯定能玩死他们。 但西海老巢被袭的消息传来,却彻底地击垮了秃发树机能的信心,怪不得刘胤会只率步兵军团前来武威,原来这不过是一个诱饵,吸引了秃发树机能的全部的注意力,秃发树机能早就被刘胤的偏厢车战阵搞得焦头烂额了,根本就无瑕考虑蜀军另一支人马骑兵军团去哪儿了。 这一选择性地无视终究酿成了大祸,连老巢都被人家给端了,秃发树机能的家人都生死未卜,如此一来,秃发树机能便无心恋战了,败势呈现。 更为致命的是,意识到蜀军强大的骑兵军团就已经附近游弋的时候,秃发树机能就已经感到了惶恐,为了逃命,放弃姑臧便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但刘胤看似漫不经心的先手一招,此刻就已经完全兀显出它的价值所在了,鲜卑人四五万的人马云集于北城门下,想要突破这个瓶颈,似乎很难。 蜀军几乎是火力全开,所有的远程武器基本上都投入了使用,弓箭、连弩、火器,一股脑儿地投向了鲜卑人的战阵。北城门下此刻是密密麻麻熙熙攘攘地堆满了人,蜀军的弓弩手和火器投掷手根本就用不着瞄准,闭着眼睛发射或投掷出去,都可以伤到人。 蜀军居高临下,肆无忌惮地攻击着,这仿佛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杀戮游戏,所幸城墙上面比较狭隘,站不了多少的蜀军士兵,否则鲜卑人根本就没有希望活着离开姑臧城。 起初鲜卑人还试图对城墙上的蜀军发起反击,用弓箭来和蜀军进行对射,派兵从城门楼方向向两侧进行突击,但收效甚微。何况鲜卑人的军心已乱,再想组织起如此大规模的反击行动几乎是不可能了,人人心中所想的,是如何能逃离姑臧城。 鲜卑人潮水般地涌向了城门口,虽然队伍之中不断地有人被射杀被炸死,但这似乎无法阻挡住鲜卑人的铁骑洪流,在这疯狂的大逃亡之中,死于自相践踏的人数,竟然要比敌方射杀的还要多,鲜卑人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大部分被挡在城门口不得前进,只有极少数幸运的人才能在箭雨和拥挤之中冲出一条路来,逃亡出城。 第636章双喜临门 PS:依旧惯例两点更正…………………………………………………………………………………………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姑臧之战将会持续进行下去的时候,鲜卑人却开始了大规模的撤退,潮水般地涌向了北城门。 而此刻的北城门,就如同是一个巨大的瓶颈,数万的鲜卑骑兵涌向这里的时候,如何不出现卡壳现象。 更为致命的是,已经夺取了北城门附近城墙的蜀军已经彻底地将北城门纳入了他们的射程之内,蜀军的箭矢轻易地覆盖了城门口的范围,想撤出姑臧的鲜卑人无疑将面临着死亡的威胁。 人们这才注意到刘胤先前夺取城墙的行动简直就是神来之手,原来这一切一直都在刘胤的掌控之中。 徐武等人一直关注着战局,说实话,原先姑臧的守军已经彻底地沦为了配角,在姑臧之战中,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更多的时候,他们沦为了陪衬和旁观者,蜀军和鲜卑人数万人马的大厮杀,场面之宏大,战况之惨烈,让徐武等人也是震惊不已。 而刘胤却一直是闲坐南城楼,镇定自若,云淡风轻,任凭战局如何风云变幻,刘胤始终是胸有成竹,巍然不动。 刘胤以两万五千步兵,将秃发树机能的主力拖在了武威,为骑兵军团的行动赢得了时机,屈指算算,以骑兵军团行进的速度,也差不多是时候抵达居延海鲜卑人的老巢了,此刻鲜卑人的大军在外,整个居延海一带也没有多少鲜卑人的兵力,如果一战能摧毁掉鲜卑人的老巢,那对秃发树机能势必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对解决武威之战也会有很好的促进作用。 在平原地带刘胤可以使用偏厢车来抵御鲜卑骑兵的攻击,在巷战之中,骑兵的优势更是削弱到了可有可无的地步,而拥有火器和元戎弩两大杀器的蜀军,在巷战中却是如鱼得水,完全可以弥补蜀军兵力上的劣势。 当别人还在为战局拈一把汗,考虑如何来抵御鲜卑人的进攻之时,刘胤已经安排好了反击的手段,不过他的反击在旁人看来,多少有些不靠谱,现在的主战场是围绕十字街口来进行争夺,刘胤却派人去抢占似乎没有什么意义的城门和城墙,这种脱离主战场的作战方式确实是令费解。 这就好比是下一盘棋,一般人喜欢在局部纠缠,拼个你死我活,这种棋杀得精采固然好看,但对于高手而言,更重要的是大局观,刘胤就这么简单地一冲一围,腾挪变化之中,就将对方的大龙困在核心。 众人这时才幡然而悟,敢情刘胤这一盘棋已经是稳操胜券了,就算不能屠龙得手,只要吃掉对方的棋筋,赢下这盘棋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徐武等人也是行军打仗的行家里手,但刘胤施展的这一连串妙手,确实令人目不瑕接,起初看到的是鲜卑人全力进攻,蜀军苦苦支撑防御,可还没过多久,战场上胜负的天平就已经翻转了,在不经意之间,竟然会出现这样戏剧性的变化,让徐武等人也深感莫名。他们都搞不懂,这个貌似强大无比的秃发树机能怎么就说败就败了? 秃发树机能更加地是郁闷不已,眼看着围城百日,就要到了摘果子的季节了,可惜的是刘胤却从中横插一杠,快要煮熟的鸭子就这么地飞走了。 姑臧的巷战战况胶着,秃发树机能却并不担忧,他能有围城百日的耐心,自然可以耗得起这几天时间,虽然鲜卑兵的进展缓慢,但拥有绝对优势兵力的秃发树机能并不失望,他认为只要保持着保够的压力,和蜀军来拼消耗,肯定能玩死他们。 但西海老巢被袭的消息传来,却彻底地击垮了秃发树机能的信心,怪不得刘胤会只率步兵军团前来武威,原来这不过是一个诱饵,吸引了秃发树机能的全部的注意力,秃发树机能早就被刘胤的偏厢车战阵搞得焦头烂额了,根本就无瑕考虑蜀军另一支人马骑兵军团去哪儿了。 这一选择性地无视终究酿成了大祸,连老巢都被人家给端了,秃发树机能的家人都生死未卜,如此一来,秃发树机能便无心恋战了,败势呈现。 更为致命的是,意识到蜀军强大的骑兵军团就已经附近游弋的时候,秃发树机能就已经感到了惶恐,为了逃命,放弃姑臧便成为了唯一的选择。 但刘胤看似漫不经心的先手一招,此刻就已经完全兀显出它的价值所在了,鲜卑人四五万的人马云集于北城门下,想要突破这个瓶颈,似乎很难。 蜀军几乎是火力全开,所有的远程武器基本上都投入了使用,弓箭、连弩、火器,一股脑儿地投向了鲜卑人的战阵。北城门下此刻是密密麻麻熙熙攘攘地堆满了人,蜀军的弓弩手和火器投掷手根本就用不着瞄准,闭着眼睛发射或投掷出去,都可以伤到人。 蜀军居高临下,肆无忌惮地攻击着,这仿佛变成了一场单方面的杀戮游戏,所幸城墙上面比较狭隘,站不了多少的蜀军士兵,否则鲜卑人根本就没有希望活着离开姑臧城。 起初鲜卑人还试图对城墙上的蜀军发起反击,用弓箭来和蜀军进行对射,派兵从城门楼方向向两侧进行突击,但收效甚微。何况鲜卑人的军心已乱,再想组织起如此大规模的反击行动几乎是不可能了,人人心中所想的,是如何能逃离姑臧城。 鲜卑人潮水般地涌向了城门口,虽然队伍之中不断地有人被射杀被炸死,但这似乎无法阻挡住鲜卑人的铁骑洪流,在这疯狂的大逃亡之中,死于自相践踏的人数,竟然要比敌方射杀的还要多,鲜卑人已经是乱成了一锅粥。大部分人被挡在城门口不得前进,只有极少数幸运的人才能在箭雨和拥挤之中冲出一条路来,逃亡出城。 第637章斩草除根 河西走廊是一条绿色的生命走廊,而武威、张掖、酒泉、敦煌是镶嵌在这条绿色长廓上的四颗明珠,从当年霍去病横扫河西匈奴,汉武帝设立河西四郡开始,这片丰饶的土地从此便归属于大汉,曹丕篡汉以后,河西四郡成为了曹魏凉州刺史部的一部分,司马炎篡魏之后,这里又成为了晋国的疆土,如今刘胤率军强势西征,将这片土地重新纳入了大汉的疆域之中,这已经不是简单地轮回宿命,凉州的的疆域变迁也见证了天下大势的悄然演化。 徐武仍然是凉州刺史,刘胤承诺凉州的官吏基本上予以留任,这首先便是包括徐武的凉州刺史,条茂的武威太守,还有就是张掖太守张恭、酒泉太守张续也相继递来降表,刘胤当然是乐见其成,条茂、张恭、张续分别继续地担任武威、张掖、酒泉三郡的太守,唯独敦煌太守马循不肯投降,继续高举大晋的旗帜与蜀国进行对抗。 刘胤倒是没有在意,区区一个敦煌郡不肯投降,也无关大局,只要蜀军兵锋所至,只有五千守军的敦煌城还不是手到擒来,刘胤从来也没有把晋国河西的这点势力放在眼里,在凉州,真正能称得上是敌人的,也只有秃发树机能一人而已。 虽然此次在武威秃发树机能遭遇到了惨败,损失惨重,但刘胤深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象秃发树机能这样的对手,绝对不能给他喘息之机,稍有松懈,让他恢复过元气来,势必将会卷土重来,这样的对手,打败他不难,难的是如何才能消灭他,只有将他彻底地消灭,才能保凉州一方安宁。 历史上秃发树机能制霸河西十年,其间仅败在西晋名将文鸯手中一次,文鸯的那一次胜仗也是大胜,一举俘获诸胡二十余万人口,只是未能将秃发树机能给消灭。仅仅只是过了一年,战败后的秃发树机能就又卷土重来,在武威大破晋军,战阵新任的凉州刺史杨欣,杨欣也成为第三位被杀的凉州刺史,第四位战死的封疆大吏,可见秃发树机能的凶悍如斯。 面对这样一位打不死的小强,刘胤并没有因为姑臧大捷而沾沾自喜,他深知,秃发树机能就象是荒漠中的一茎野草,只要有合适他的土壤,带给他点雨露,这棵野草就会疯长起来,甚至扩展成为一片的草场。 所以对付秃发树机能,所要做的,就是除恶务净,斩草除根,绝对不能再给任何的一点生存空间了。 秃以树机能的十万大军,在一线峡折损了两万,在半路上的两次袭击中,损失有数千人马,而伤亡最为惨重的,还是此次的姑臧之战,入城的四五万人,折损近七成,近三万人命殒姑臧,秃发树机能仅以三四万的人马远逃敦煌,可谓是损失惨重。 刘胤没有半点要放过秃发树机能的意思,姑臧之战结束之后,经过几日短暂的休整,继续西征就又提上了议事日程。 当然,在出兵之前,刘胤还需要整饬刺史府的吏治,虽然刘胤答应了条茂,凉州刺史府的一应大小官吏原则上给予留任。刘胤自然不会食言而肥,绝大多数的原凉州官吏都留任了。但刘胤也对凉州的吏治进行一些微调,这与先前所提原则上并不产生矛盾,也不会对凉州的吏治产生大的震动。 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重新设立都尉一职。都尉是汉时郡一级的军事主官,内地郡多有设置,边郡有时代以长史之职而不设都尉,到了曹魏时期,都尉一职大多被撤裁了,其军事长官的职权皆由郡太守代之,郡守在主管行政的同时,也牢牢地控制着本郡的军事。 刘胤重新设立都尉,最主要的还是要从太守手中分润滑出军事权力来,太守名义上是一郡主官,但也就仅限在行政领域,军事上的事,全部地交由都尉来主管,而各郡的都尉,皆是刘胤派出心腹将校。也只有通过这种手段,才能将各郡的兵权控制在手,刘胤的宗旨是行政上的事,放手那些郡守自已去做,而军事上却牢牢地控制起来,一刻也不放松。 当然,这也符合第二个条件之中的关于军权的归属,第二个条件刘胤就不再含糊其辞了,他明确地表示凉州各郡的军事编制可以保留,但军事指挥权却不容许旁落,而郡都尉的设立,则是刘胤这一思想的贯彻执行。 虽然条茂等人有些小小的失落,毕竟在刘胤到来之前,他们在军事上还是拥有着相当的自主权力,现在太守的职责变迁最为明显,完全地沦为了文官,不仅是太守,就连徐武的刺史,也成为了文官的编制,完全丧失了军事统辖权。 不过见识到了蜀军在姑臧之战中的出色表现,徐武和条茂等人也是自叹弗如,此番交出兵权虽然心中略有不舍,但他们还是心悦诚服的,不管在何时,强者都是容易受到尊重的,让徐武等人头疼了几个月的鲜卑问题,刘胤到来之后,如砍瓜切菜一样,应刃而解了,这样厉害的人物,徐武他们自然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郡设都尉,州设校尉,这几乎和当初的汉代地方军制相同,刘胤在是通过这种手段,牢牢地控制了凉州的军权。姑臧一投,缴获了鲜卑人大批的战马、兵器、物资、辎重,为了下一步在凉州地区募兵提供了便利的条件,凉州地区虽然人口稀少,但民风彪悍,在刘胤崇尚军队贵在精而不在多的募兵理念上,还是很适合在此地进行募兵的。 在武威盘桓了一月之久,刘胤基本上完成了对凉州军事权的掌控,下一步就是进军敦煌,准备收拾拒不归降的敦煌太守马循,将河西四郡的最后一个郡也纳入到蜀汉的版图之中来,同时,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彻底消灭秃发树机能。 第638章会师酒泉 PS:两点更正照旧………………………………………武威、张掖、酒泉、敦煌是镶嵌在这条绿色长廓上的四颗明珠,从当年霍去病横扫河西匈奴,汉武帝设立河西四郡开始,这片丰饶的土地从此便归属于大汉,曹丕篡汉以后,河西四郡成为了曹魏凉州刺史部的一部分,司马炎篡魏之后,这里又成为了晋国的疆土,如今刘胤率军强势西征,将这片土地重新纳入了大汉的疆域之中,这已经不是简单地轮回宿命,凉州的的疆域变迁也见证了天下大势的悄然演化。 徐武仍然是凉州刺史,刘胤承诺凉州的官吏基本上予以留任,这首先便是包括徐武的凉州刺史,条茂的武威太守,还有就是张掖太守张恭、酒泉太守张续也相继递来降表,刘胤当然是乐见其成,条茂、张恭、张续分别继续地担任武威、张掖、酒泉三郡的太守,唯独敦煌太守马循不肯投降,继续高举大晋的旗帜与蜀国进行对抗。 刘胤倒是没有在意,区区一个敦煌郡不肯投降,也无关大局,只要蜀军兵锋所至,只有五千守军的敦煌城还不是手到擒来,刘胤从来也没有把晋国河西的这点势力放在眼里,在凉州,真正能称得上是敌人的,也只有秃发树机能一人而已。 虽然此次在武威秃发树机能遭遇到了惨败,损失惨重,但刘胤深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象秃发树机能这样的对手,绝对不能给他喘息之机,稍有松懈,让他恢复过元气来,势必将会卷土重来,这样的对手,打败他不难,难的是如何才能消灭他,只有将他彻底地消灭,才能保凉州一方安宁。 历史上秃发树机能制霸河西十年,其间仅败在西晋名将文鸯手中一次,文鸯的那一次胜仗也是大胜,一举俘获诸胡二十余万人口,只是未能将秃发树机能给消灭。仅仅只是过了一年,战败后的秃发树机能就又卷土重来,在武威大破晋军,战阵新任的凉州刺史杨欣,杨欣也成为第三位被杀的凉州刺史,第四位战死的封疆大吏,可见秃发树机能的凶悍如斯。 面对这样一位打不死的小强,刘胤并没有因为姑臧大捷而沾沾自喜,他深知,秃发树机能就象是荒漠中的一茎野草,只要有合适他的土壤,带给他点雨露,这棵野草就会疯长起来,甚至扩展成为一片的草场。 所以对付秃发树机能,所要做的,就是除恶务净,斩草除根,绝对不能再给任何的一点生存空间了。 秃以树机能的十万大军,在一线峡折损了两万,在半路上的两次袭击中,损失有数千人马,而伤亡最为惨重的,还是此次的姑臧之战,入城的四五万人,折损近七成,近三万人命殒姑臧,秃发树机能仅以三四万的人马远逃敦煌,可谓是损失惨重。 刘胤没有半点要放过秃发树机能的意思,姑臧之战结束之后,经过几日短暂的休整,继续西征就又提上了议事日程。 当然,在出兵之前,刘胤还需要整饬刺史府的吏治,虽然刘胤答应了条茂,凉州刺史府的一应大小官吏原则上给予留任。刘胤自然不会食言而肥,绝大多数的原凉州官吏都留任了。但刘胤也对凉州的吏治进行一些微调,这与先前所提原则上并不产生矛盾,也不会对凉州的吏治产生大的震动。 最显著的特点就是重新设立都尉一职。都尉是汉时郡一级的军事主官,内地郡多有设置,边郡有时代以长史之职而不设都尉,到了曹魏时期,都尉一职大多撤裁,其军事长官的职权皆由郡太守代之,郡守在主管行政的同时,也牢牢地控制着本郡的军事。 刘胤重新设立都尉,最主要的还是要从太守手中分润滑出军事权力来,太守名义上是一郡主官,但也就仅限在行政领域,军事上的事,全部地交由都尉来主管,而各郡的都尉,皆是刘胤派出心腹将校。也只有通过这种手段,才能将各郡的兵权控制在手,刘胤的宗旨是行政上的事,放手那些郡守自已去做,而军事上却牢牢地控制起来,一刻也不放松。 当然,这也符合第二个条件之中的关于军权的归属,第二个条件刘胤就不再含糊其辞了,他明确地表示凉州各郡的军事编制可以保留,但军事指挥权却不容许旁落,而郡都尉的设立,则是刘胤这一思想的贯彻执行。 虽然条茂等人有些小小的失落,毕竟在刘胤到来之前,他们在军事上还是拥有着相当的自主权力,现在太守的职责变迁最为明显,完全地沦为了文官,不仅是太守,就连徐武的刺史,也成为了文官的编制,完全丧失了军事统辖权。 不过见识到了蜀军在姑臧之战中的出色表现,徐武和条茂等人也是自叹弗如,此番交出兵权虽然心中略有不舍,但他们还是心悦诚服的,不管在何时,强者都是容易受到尊重的,让徐武等人头疼了几个月的鲜卑问题,刘胤到来之后,如砍瓜切菜一样,应刃而解了,这样厉害的人物,徐武他们自然是佩服地五体投地。 郡设都尉,州设校尉,这几乎和当初的汉代地方军制相同,刘胤在是通过这种手段,牢牢地控制了凉州的军权。姑臧一投,缴获了鲜卑人大批的战马、兵器、物资、辎重,为了下一步在凉州地区募兵提供了便利的条件,凉州地区虽然人口稀少,但民风彪悍,在刘胤崇尚军队贵在精而不在多的募兵理念上,还是很适合在此地进行募兵的。 在武威盘桓了一月之久,刘胤基本上完成了对凉州军事权的掌控,下一步就是进军敦煌,准备收拾拒不归降的敦煌太守马循,将河西四郡的最后一个郡也纳入到蜀汉的版图之中来,同时,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彻底消灭秃发树机能。 第639章靠山 骑兵军团的速度显然要比步兵军团快的多,当刘胤赶到酒泉的时候,罗宪和姚弋康已经在酒泉相候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进城,而是在酒泉城外扎下大营。 刘胤的步兵军团一直保持着原先的队型,偏厢车护在纵队的两侧,逶迤而行,尽管从武威出发,一路上再有没有遭到鲜卑人的滋扰,但步兵军团却没有丝毫的松懈,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戒备状态。 临近酒泉,斥侯快马回报:“启禀大将军,罗将军已率兵抵达酒泉城下,已在酒泉城外安营。” 刘胤微微点头道:“还是骑兵神速,令则他们竟然先我一步到达了,好,传我军令,与罗将军所部会合,共同扎营于酒泉城外。” 自两个月前分兵,此时蜀军方又复合兵一处,罗宪所带走的虎骑左右营原属中军编制,而罗宪麾下的三个营也暂时划归到中军辖下,此番会师之后,虎骑营和永安三营也就各自归建,分别立营下寨,而姚弋康的骑军则是另立一营。 当晚,刘胤在中军帐设宴,共庆会师。自枝阳分兵以来,步兵军团和骑兵两线作战,皆是战果不斐,步兵军团在武威重创了秃发树机能的主力部队,而骑兵军团则在西海捣毁了鲜卑人的老巢,两路人马齐头并进,为蜀军彻底地解决凉州问题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洒泉太守张续也出现在了晚宴之上,有了“武威模式”以后,酒泉问题的解决变得轻而易举,张续在接到徐武的命令之后,也是欣然同意,酒泉继张掖之后,也改旗易帜,归顺了蜀汉。 刘胤今天的心情不错,虽然说自从分兵以后,刘胤的步兵军团也未曾有过一败,但每一次作战,确实打得也是很辛苦,只能用惨胜来形容,毕竟拿步兵和鲜卑人的骑兵力拼,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以前刘胤打仗,步骑协同配合,确实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这次为了迂回偷袭鲜卑人的老巢,刘胤才不得不将步骑分离出来,让机动能力更强的骑兵去担负偷袭的角色。 此次酒泉会师,也将彻底地结束步骑各自为战的局面,如今秃发树机能也仅剩下残师,想在凉州再次掀起风浪,恐怕也是难遂他愿了,蜀军步骑合兵一处之后,声势大涨,接下来的敦煌之战,刘胤也是信心满满。 为了维持今天的好心情,在酒宴之上,刘胤下了一个规矩,那就是只谈风月,不谈军事,谁坏了这个规矩,便罚酒三杯。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小心谨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话匣子便打了开,在座的大多是行伍之人,自然没那文人骚客的雅趣,三句话不离本行,频频犯规也就在所难免了。不过既是行伍之人,性格也极是爽快,有犯规者,自然也就毫不犹豫地自罚三杯。 姚弋康是第一个挨罚的,后面高远、邓朴、卢逊、邓忠等人也先后受罚,其中卢逊最惨,一人就接连三次犯规,也只好乖乖地连饮九杯酒,喝得酒醉醺醺,就连素为沉稳的罗宪也不小心中了招,被罚了三杯。 刘胤是哈哈大笑,结果他自己也不小心说露了嘴,只能是自认倒霉地自罚了三杯。 酒宴在非常融洽地气氛中结束,刘胤此举也是为了舒缓一下大家紧张的压力,西征以来,除了行军就是打仗,大家很难得有机会轻松一把,借着这个晚宴,刘胤着实让诸将体会了一把张驰有度。 至于准备接下来的战役,刘胤已经是早有安排,第二天早上升帐点卯,刘胤召集诸将到大帐议事,就是来商量敦煌之战的详情。 ┄┄┄┄┄┄┄┄┄┄┄┄┄┄┄┄┄┄┄┄┄┄┄┄┄┄┄┄┄┄┄┄┄┄┄┄ 敦煌太守马循拒绝了徐武的命令,也就意味着他拒绝向蜀军投降,在河西四郡的太守之中,也算是一个例外。与条茂、张恭、张续不同,罗循与徐武的关系并不太融洽,此番徐武率众向蜀国投降,虽然他还是担任着凉州刺史一职,但性质便大为不同,这个的“命令”对于马循而言,是没有有任何的约束力的,他理所当然地予以拒绝,敦煌郡的城头,依然飘扬着晋国的旗帜。 当然马循倒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手中只有五千的人马,就可以和蜀国的数万大军相抗衡,拒绝归降之后,马循当然知道蜀军定然前来征讨这河西地区最后一座尚还归属于晋国的城池,这让马循一直以来是忧心冲冲。 不过马循这么做,还是有着一定的把握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有恃无恐。 马循的靠山,不是别人,正是秃发树机能。 也许有人会奇怪,秃发树机能不正是被刘胤给打败,狼狈不堪地逃到敦煌,谁拿他当靠山,那不是寿星老儿嫌命长吗? 所以,马循在接到徐武的命令之后,一度也是很纠结,如果以自身的力量来对抗蜀军的话,那么三个马循加起来,也绝对不会是人家的对手,可就这么草草地投降,马循心里也是颇为不甘心的。 这个时候,长史韩稚向马循提议,与秃发树机能联合,一起来对抗蜀军。 马循是一头雾水,并不是说秃发树机能能力不行,如果放在以前,秃发树机能纵横河西之时,马循对秃发树能还是相当地保持着敬畏之心,那时候,秃发树机能气势沛然,威名赫赫,就连河西人家有小孩哭闹,大人们无计可施,只有说出秃发树机能的名字,小孩立刻就不敢再哭了。 但时过境迁,现在的秃发树机能和以前已经是无法相提并论了,三番几次地败在刘胤的手中,损兵折将,威风扫地,尤其是武威一战,秃发树机能惨败而逃,便从神坛上跌落了下来。 韩稚向马循提出以秃发树机能为靠山,让马循深感莫名,现在的秃发树机能,还配得上做靠山吗? 第640章********** PS:两点更正,可能会迟点,有些卡文……………………………………罗宪和姚弋康已经在酒泉相候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进城,而是在酒泉城外扎下大营。 刘胤的步兵军团一直保持着原先的队型,偏厢车护在纵队的两侧,逶迤而行,尽管从武威出发,一路上再有没有遭到鲜卑人的滋扰,但步兵军团却没有丝毫的松懈,一直保持着高度的戒备状态。 临近酒泉,斥侯快马回报:“启禀大将军,罗将军已率兵抵达酒泉城下,已在酒泉城外安营。” 刘胤微微点头道:“还是骑兵神速,令则他们竟然先我一步到达了,好,传我军令,与罗将军所部会合,共同扎营于酒泉城外。” 自两个月前分兵,此时蜀军方又复合兵一处,罗宪所带走的虎骑左右营原属中军编制,而罗宪麾下的三个营也暂时划归到中军辖下,此番会师之后,虎骑营和永安三营也就各自归建,分别立营下寨,而姚弋康的骑军则是另立一营。 当晚,刘胤在中军帐设宴,共庆会师。自枝阳分兵以来,步兵军团和骑兵两线作战,皆是战果不斐,步兵军团在武威重创了秃发树机能的主力部队,而骑兵军团则在西海捣毁了鲜卑人的老巢,两路人马齐头并进,为蜀军彻底地解决凉州问题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洒泉太守张续也出现在了晚宴之上,有了“武威模式”以后,酒泉问题的解决变得轻而易举,张续在接到徐武的命令之后,也是欣然同意,酒泉继张掖之后,也改旗易帜,归顺了蜀汉。 刘胤今天的心情不错,虽然说自从分兵以后,刘胤的步兵军团也未曾有过一败,但每一次作战,确实打得也是很辛苦,只能用惨胜来形容,毕竟拿步兵和鲜卑人的骑兵力拼,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以前刘胤打仗,步骑协同配合,确实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这次为了迂回偷袭鲜卑人的老巢,刘胤才不得不将步骑分离出来,让机动能力更强的骑兵去担负偷袭的角色。 此次酒泉会师,也将彻底地结束步骑各自为战的局面,如今秃发树机能也仅剩下残师,想在凉州再次掀起风浪,恐怕也是难遂他愿了,蜀军步骑合兵一处之后,声势大涨,接下来的敦煌之战,刘胤也是信心满满。 为了维持今天的好心情,在酒宴之上,刘胤下了一个规矩,那就是只谈风月,不谈军事,谁坏了这个规矩,便罚酒三杯。 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还小心谨慎,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话匣子便打了开,在座的大多是行伍之人,自然没那文人骚客的雅趣,三句话不离本行,频频犯规也就在所难免了。不过既是行伍之人,性格也极是爽快,有犯规者,自然也就毫不犹豫地自罚三杯。 姚弋康是第一个挨罚的,后面高远、邓朴、卢逊、邓忠等人也先后受罚,其中卢逊最惨,一人就接连三次犯规,也只好乖乖地连饮九杯酒,喝得酒醉醺醺,就连素为沉稳的罗宪也不小心中了招,被罚了三杯。 刘胤是哈哈大笑,结果他自己也不小心说露了嘴,只能是自认倒霉地自罚了三杯。 酒宴在非常融洽地气氛中结束,刘胤此举也是为了舒缓一下大家紧张的压力,西征以来,除了行军就是打仗,大家很难得有机会轻松一把,借着这个晚宴,刘胤着实让诸将体会了一把张驰有度。 至于准备接下来的战役,刘胤已经是早有安排,第二天早上升帐点卯,刘胤召集诸将到大帐议事,就是来商量敦煌之战的详情。 ┄┄┄┄┄┄┄┄┄┄┄┄┄┄┄┄┄┄┄┄┄┄┄┄┄┄┄┄┄┄┄┄┄┄┄┄ 敦煌太守马循拒绝了徐武的命令,也就意味着他拒绝向蜀军投降,在河西四郡的太守之中,也算是一个例外。与条茂、张恭、张续不同,罗循与徐武的关系并不太融洽,此番徐武率众向蜀国投降,虽然他还是担任着凉州刺史一职,但性质便大为不同,这个的“命令”对于马循而言,是没有有任何的约束力的,他理所当然地予以拒绝,敦煌郡的城头,依然飘扬着晋国的旗帜。 当然马循倒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自己手中只有五千的人马,就可以和蜀国的数万大军相抗衡,拒绝归降之后,马循当然知道蜀军定然前来征讨这河西地区最后一座尚还归属于晋国的城池,这让马循一直以来是忧心冲冲。 不过马循这么做,还是有着一定的把握的,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有恃无恐。 马循的靠山,不是别人,正是秃发树机能。 也许有人会奇怪,秃发树机能不正是被刘胤给打败,狼狈不堪地逃到敦煌,谁拿他当靠山,那不是寿星老儿嫌命长吗? 所以,马循在接到徐武的命令之后,一度也是很纠结,如果以自身的力量来对抗蜀军的话,那么三个马循加起来,也绝对不会是人家的对手,可就这么草草地投降,马循心里也是颇为不甘心的。 这个时候,长史韩稚向马循提议,与秃发树机能联合,一起来对抗蜀军。 马循是一头雾水,并不是说秃发树机能能力不行,如果放在以前,秃发树机能纵横河西之时,马循对秃发树能还是相当地保持着敬畏之心,那时候,秃发树机能气势沛然,威名赫赫,就连河西人家有小孩哭闹,大人们无计可施,只有说出秃发树机能的名字,小孩立刻就不敢再哭了。 但时过境迁,现在的秃发树机能和以前已经是无法相提并论了,三番几次地败在刘胤的手中,损兵折将,威风扫地,尤其是武威一战,秃发树机能惨败而逃,便从神坛上跌落了下来。 韩稚向马循提出以秃发树机能为靠山,让马循深感莫名,现在的秃发树机能,还配得上做靠山吗? 第641章三危山 三危山位于敦煌以东,东西宽约数十里,其“三峰耸立、如危欲堕,故云三危”。三危山是河西走廓上比较险要的一道关隘,是从酒泉通往敦煌的必经之路,欲取敦煌,必先得三危。 马循和秃发树机能结盟之后,自然将三危山列为了敦煌防御的第一道防线,在三危山布下了重兵,试图抵御蜀军的进攻。 刘胤率蜀军抵达三危山下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沙漠之中的五月已进入了最热的季节,早晚还好点,午时左右,炽热的阳光晒得沙子发烫,热浪滚滚袭来,几乎让人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今年以来,干旱肆虐着整个河西走廓,从去年冬天开始,整个河西走廓滴雨未降,许多河流干涸了,原本该是郁郁葱葱的绿洲此刻除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之外,再也看不到了一丝的生机和绿意。 长时间的行军让蜀军显得疲惫不堪,缺水更让蜀军面临极大的困扰,六万多人马的饮水绝不是一个小数目,许多河流的干涸让蜀军在解决饮水问题上陷入困境,在沙漠戈壁上行进,没有水喝简直就是致命的。 看着一个个喉咙在冒烟的士兵,罗宪忧心冲冲地对刘胤道:“大将军,不解决饮水问题,大军恐怕是前进乏力,再这么下去,军心恐难凝聚,仗可就没法打了。” 刘胤也很清楚现在面临的困境,从酒泉出发,至敦煌,一路上只有疏勒河一条大的河流,而从籍端水向西,直到敦煌几百里的路途,一路上几乎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一条河流了,干涸的河床涌起细细的沙子褶皱,似乎还可以看到水流的痕迹,但是,那些干得发烫的沙子下面,觅不到任何的水源。 水是生命的源泉,没有水,比没有粮更为地艰难,刘胤为了解决饮水难的问题,打造了不少的水车,就连那些偏厢车都尽可能地装载着木制的水罐,存贮着大量的水,一边做为防御利器来阻挡敌人的进攻,另一方面成为运输水的交通工具,可谓是一车两用。 但尽管如此,缺水已经成为了整支大军最大的难题,而且越往前走,这个矛盾越尖锐,现在蜀军每个士兵每天可以分配的饮水都不超过一斤,在这酷热的环境之中,这么一点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毫无疑问,缺水也必将使蜀军的战斗力锐减。 罗宪和许多将领都流露出了退兵之意,在目前这种艰难的环境之下,如果强行进军的话,恐怕是很难收到成效的,根据斥侯探来的消息,敦煌太守马循和秃发树机能已经是走到了一起,联合派兵扼守通往敦煌的要道三危山,如果他们死守三危山的话,蜀军定然会受困于三危山之下,那时缺水的状况就会更加地严重。现在最理想的策略就是先行退兵回酒泉,等到秋季或许雨量充沛,不再受用水困扰再行进军,方才会有胜算。 不过刘胤没有采纳罗宪等人的意见,行百里而半九十,如果此刻退兵的话,很可能就会功亏一篑,现在蜀军的确是遭遇到了一些困难,但困难再大,能大得过当年爬雪山过草地那样的困难吗?如果当初不是刘胤下定决心,兵行险棋的话,又何来今日虎距关中的大好局面,相比于当时的困难,现在这点困难,还真是算不了什么。 凉州之地现在已经拿了大半个,秃发树机能也被打残了,现在若是能一鼓作气,乘胜而进,必定可以一举歼灭鲜卑人的残余力量,如果此时稍有松懈,则会给秃发树机能以喘息之机,将来再想消灭他恐怕就非易事了。 所以刘胤已经是下定了进军的决心,除了加大力度从籍端河运水之外,还有沿途尽可能地想办法寻找水源,甚至派人深入到祁连山之中,只为求一捧清泉。 更主要的,蜀军必须要速战速决,只有越过三危山,兵临敦煌城下,才能够真正地解决水荒的问题。敦煌城外,环绕着一条河流氏置水,水量充盈,是敦煌郡唯一的一条地面河流,如果蜀军能够突破三危山的话,缺水的难题便可应刃而解。 所以摆在蜀军面前的最大难题并不是缺水,而是如何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三危山,这也是蜀军化解危机的最佳途径。 抵达三危山下之时,刘胤并没有因为想要速战速决就仓促地发起进攻,而是在距离三危山二十里之外的一条干涸的河床上扎下营寨,连续地派出多路斥侯,甚至派阿坚亲自出马,去查探三危山守军的状况。 每一战都当成决战来打是刘胤对自己的要求,在战略上要蔑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刘胤并没有因为几次曾经战胜过秃发树机能就被得骄傲轻狂,认为秃发树机能已经是不堪一击,面对曾经的河西枭雄,刘胤与之交战,皆是步步为营,慎之又慎的,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阿坚很快就拿回来了刘胤所需的情报,要不说阿坚是刘胤最可以信赖了部下,每一次他出手都是滴水不漏,经过阿坚亲自探查,现已经摸清楚了,把守三危山的,是秃发树机能的心腹大将没骨能,他领了两万鲜卑兵在三危山的险要之处安营下寨,同时马循也派出一些人马和协助没骨能。 刘胤的脸上,微微地露出一点笑意,都说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可鲜卑人显然没有吸取这方面的经验教训,而继一线峡失败之后,继续地集结重兵扼守险要,看来秃发树机能并没有意识到一线峡的失利并不只是一个偶然的因素,或许他认为一线峡之战是猝跋韩的失误所至,如果换一个人来镇守,势必将会产生不同的后果。 这无疑是一个利好的消息,鲜卑人在扬短避长的道路上已经是越走越远,刘胤相信,这一战,自己绝对是稳操胜券。 PS:  今天先一更………… 第642章反客为主 PS:稍后更正……三危山位于敦煌以东,东西宽约数十里,其“三峰耸立、如危欲堕,故云三危”。三危山是河西走廓上比较险要的一道关隘,是从酒泉通往敦煌的必经之路,欲取敦煌,必先得三危。 马循和秃发树机能结盟之后,自然将三危山列为了敦煌防御的第一道防线,在三危山布下了重兵,试图抵御蜀军的进攻。 刘胤率蜀军抵达三危山下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中旬了,沙漠之中的五月已进入了最热的季节,早晚还好点,午时左右,炽热的阳光晒得沙子发烫,热浪滚滚袭来,几乎让人有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今年以来,干旱肆虐着整个河西走廓,从去年冬天开始,整个河西走廓滴雨未降,许多河流干涸了,原本该是郁郁葱葱的绿洲此刻除了一眼望不到边的沙漠之外,再也看不到了一丝的生机和绿意。 长时间的行军让蜀军显得疲惫不堪,缺水更让蜀军面临极大的困扰,六万多人马的饮水绝不是一个小数目,许多河流的干涸让蜀军在解决饮水问题上陷入困境,在沙漠戈壁上行进,没有水喝简直就是致命的。 看着一个个喉咙在冒烟的士兵,罗宪忧心冲冲地对刘胤道:“大将军,不解决饮水问题,大军恐怕是前进乏力,再这么下去,军心恐难凝聚,仗可就没法打了。” 刘胤也很清楚现在面临的困境,从酒泉出发,至敦煌,一路上只有疏勒河一条大的河流,而从籍端水向西,直到敦煌几百里的路途,一路上几乎就再也看不到任何的一条河流了,干涸的河床涌起细细的沙子褶皱,似乎还可以看到水流的痕迹,但是,那些干得发烫的沙子下面,觅不到任何的水源。 水是生命的源泉,没有水,比没有粮更为地艰难,刘胤为了解决饮水难的问题,打造了不少的水车,就连那些偏厢车都尽可能地装载着木制的水罐,存贮着大量的水,一边做为防御利器来阻挡敌人的进攻,另一方面成为运输水的交通工具,可谓是一车两用。 但尽管如此,缺水已经成为了整支大军最大的难题,而且越往前走,这个矛盾越尖锐,现在蜀军每个士兵每天可以分配的饮水都不超过一斤,在这酷热的环境之中,这么一点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毫无疑问,缺水也必将使蜀军的战斗力锐减。 罗宪和许多将领都流露出了退兵之意,在目前这种艰难的环境之下,如果强行进军的话,恐怕是很难收到成效的,根据斥侯探来的消息,敦煌太守马循和秃发树机能已经是走到了一起,联合派兵扼守通往敦煌的要道三危山,如果他们死守三危山的话,蜀军定然会受困于三危山之下,那时缺水的状况就会更加地严重。现在最理想的策略就是先行退兵回酒泉,等到秋季或许雨量充沛,不再受用水困扰再行进军,方才会有胜算。 不过刘胤没有采纳罗宪等人的意见,行百里而半九十,如果此刻退兵的话,很可能就会功亏一篑,现在蜀军的确是遭遇到了一些困难,但困难再大,能大得过当年爬雪山过草地那样的困难吗?如果当初不是刘胤下定决心,兵行险棋的话,又何来今日虎距关中的大好局面,相比于当时的困难,现在这点困难,还真是算不了什么。 凉州之地现在已经拿了大半个,秃发树机能也被打残了,现在若是能一鼓作气,乘胜而进,必定可以一举歼灭鲜卑人的残余力量,如果此时稍有松懈,则会给秃发树机能以喘息之机,将来再想消灭他恐怕就非易事了。 所以刘胤已经是下定了进军的决心,除了加大力度从籍端河运水之外,还有沿途尽可能地想办法寻找水源,甚至派人深入到祁连山之中,只为求一捧清泉。 更主要的,蜀军必须要速战速决,只有越过三危山,兵临敦煌城下,才能够真正地解决水荒的问题。敦煌城外,环绕着一条河流氏置水,水量充盈,是敦煌郡唯一的一条地面河流,如果蜀军能够突破三危山的话,缺水的难题便可应刃而解。 所以摆在蜀军面前的最大难题并不是缺水,而是如何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三危山,这也是蜀军化解危机的最佳途径。 抵达三危山下之时,刘胤并没有因为想要速战速决就仓促地发起进攻,而是在距离三危山二十里之外的一条干涸的河床上扎下营寨,连续地派出多路斥侯,甚至派阿坚亲自出马,去查探三危山守军的状况。 每一战都当成决战来打是刘胤对自己的要求,在战略上要蔑视敌人,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刘胤并没有因为几次曾经战胜过秃发树机能就被得骄傲轻狂,认为秃发树机能已经是不堪一击,面对曾经的河西枭雄,刘胤与之交战,皆是步步为营,慎之又慎的,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阿坚很快就拿回来了刘胤所需的情报,要不说阿坚是刘胤最可以信赖了部下,每一次他出手都是滴水不漏,经过阿坚亲自探查,现已经摸清楚了,把守三危山的,是秃发树机能的心腹大将没骨能,他领了两万鲜卑兵在三危山的险要之处安营下寨,同时马循也派出一些人马和协助没骨能。 刘胤的脸上,微微地露出一点笑意,都说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可鲜卑人显然没有吸取这方面的经验教训,而继一线峡失败之后,继续地集结重兵扼守险要,看来秃发树机能并没有意识到一线峡的失利并不只是一个偶然的因素,或许他认为一线峡之战是猝跋韩的失误所至,如果换一个人来镇守,势必将会产生不同的后果。 这无疑是一个利好的消息,鲜卑人在扬短避长的道路上已经是越走越远,刘胤相信,这一战,自己绝对是稳操胜券。 第643章没骨能 没骨能是勃然大怒,下令鲜卑骑兵加大攻击的力度,同时令弓手进行反击。 但偏厢车厚实的木板根本就不是鲜卑人弓箭可以射穿的,鲜卑弓骑手也只有采用较大角度的仰射才能将箭矢射到木板的后面,但仰射角度过大目标的精准度就会下降很多,蜀军大多身着铁铠,而且在偏厢车的后面布置有大量的盾兵,对这种漫无目标的散射有很好的防御效果,所以鲜卑人的箭矢大多浪费掉了。 不过鲜卑骑兵的冲击速度还是不错的,虽然前面的骑兵大多遭到了射杀,但后面的骑兵还是很快地突了上来,甚至冲到了偏厢车的近前。 战马丝毫没有减速,狠狠地撞向了偏厢车。每匹战马至少也有数百斤的重量,高速奔驰带来的惯性产生的力量是相当的惊人,战马撞到偏厢车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让周围人的心弦都不禁为之一颤。 按理说这应该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战马的整个头颅都被撞碎了,巨大的惯性将马背上的骑手向前抛了出去,也狠狠地撞到了木板之上。 但让人称奇的是,偏厢车那厚实有木板除了表面上撞出一些凹槽之外,竟然是丝毫无损。 这让在不远处观战的没骨能是悚然一惊,他很清楚骑兵这一撞击的力度,但战马都撞死了,蜀军那战车却是完好无损,没骨能实在是搞不懂蜀军是怎么制出如如此坚固的战车来的。 其实偏厢车最大的功能就是防撞击,厚达十寸的木板后面钉满了纵横交错的木龙骨,这些龙骨也是八到十寸的厚度,偏厢车的底部则是铺着厚厚的木板,厢体和底盘之间则是用粗大的圆木密密地斜向支撑着,每一个偏厢车都极为地沉重,行军之时,需要马匹来牵引。正是由于本身极为的沉重,偏厢车才可以抵御住巨大的冲击力。 一匹战马的惯性冲击力虽然很大,但刘胤在设制偏厢车的时候,就做过多次的测试,完全可以确保在这种巨大冲击力下偏厢车的完好性。除了使用巨型的投石车之外,一般的武器还很难威胁到它,对付骑兵的冲击,完全是游刃有余。 偏厢车联结成一排,那种高度也是战马所无法跳跃过去了,这种专门针对骑兵而设计的战车两度让秃发树机能吃尽了苦头,没参与过武威之战的没骨能此时见识到了偏厢车的威力,也不禁是是大呼头痛。 怪不得蜀军仅派五千人就敢来进攻,当真是有恃无恐。没骨能先前没听副将乌泉普罗的劝告,此时搞得是骑虎难下。 但没骨能的脾气很倔,明知这支蜀军是一根难啃得硬骨头,但他偏偏就是不信邪,非要把它给啃下来,下令鲜卑骑兵不惜一切代价地进行强攻。 傅募冷笑一声,没骨能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虽然看起来凶悍无比,但对于偏厢车阵来说,却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在车阵厚实的壁垒之下,当初秃发树机能率数万大军都无法攻破,现在仅凭没骨能的万数人马,根本就无法撼动。 这种近距离的搏杀,元戎弩的特长完全可以发挥出来,密集的箭雨形成一道死亡扇面,鲜卑人攻得越急,被射杀的机遇就越大,很快地,在蜀军的车阵前面,鲜卑人和战马的尸体就已经是横尸遍野了,唯有那厚实木板构成的偏厢车阵,依然是巍然不动。 山口地区的战斗打响之后,距离虎步右营十里之外的虎骑营立刻就投入了进攻,十里的距离对于步兵而言可以算的上长距离了,但对于骑兵而言,却不过是片刻的光景,很快,邓朴率虎骑左营,傅著率虎骑右营从左右两路包抄而来,对没骨能的鲜卑军形成了合围之势。 这块难啃的硬骨头还没有啃下来,蜀军的增援骑兵又包抄而来,没骨能再狂傲,也明白此刻的形势,只得下令撤退。 但虎骑营可不是虎步营,面对虎步营时,鲜卑人可攻可守,可进可退,虽然啃不下来,但自保是一点问题没有,但此时面对虎骑营,鲜卑人可没法想走就走了。 由于装备着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虎骑营骑兵的速度显然要比鲜卑人更快,凭借着速度上的优势,很快地就完成了对鲜卑人的包围。 形势的陡然逆转,让没骨能不禁是胆战心寒,蜀军的步兵强的离谱,蜀军的骑兵更是动作神速,实力之强远远出乎没骨能的预料。 马泉普罗挡在了没骨能的身前,大声道:“将军快走,我来断后!” 没骨能这时好生惭愧,先前马泉普罗力阻他出战他不听,现在身陷困境,反而要马泉普罗来掩护他撤退,性格耿直的没骨能大叫道:“不行,我不能抛下这些儿郎子弟,要死也死到一块!” 马泉普罗道:“将军不可,将军可是奉大首领之命来镇守三危山的,如果我们都战死于此处,三危山谁人来守?将军须以大事为重!” 没骨能想到自己身上的担子,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率领着他的亲兵骑队向外突围而去。马泉普罗则是在后面为没骨能断后,很快地,他就陷入了蜀军骑兵的重重围困之中。 马泉普罗血战到底,身边骑兵越打越少,渐渐不支,被拍马赶到的傅著一枪刺于了马下。 没骨能拼死力战,总算是逃出了包围圈,看看身边只剩下可怜巴巴的数百骑,没骨能是心如死灰,他一向狂傲眼光过顶,没有想到这一战却几乎是全军覆灭,一种悲凉的情绪涌上了心头。武威之战后,没骨能对鲜卑人的失败还是不以为然,没有想今天在三危山,实实在在地给他上了一堂课,不服?不行! 带着几百残骑逃回到了三危山,没骨能打死也不敢再出战了,一面死守要隘,一面向秃发树机能紧急求援。这次带来的两万骑兵折损了一半,仅剩下一万余人,关键是没骨能的信心也给打没了,除了求援,他想不到更好的招了。 第644章火拼 蜀军在山口大捷之后,便将主力部队插入三危山和鸣沙山之间的地带,刘胤决定各个击破,首先派兵攻打驻兵最少的鸣沙山。 本来鸣沙山和三危山是互为倚角的,一方受攻另一方可以出兵援救,但没骨能惨败之后吓破了胆,再也不敢出战了,眼睁睁地看着鸣沙山陷落而无动于衷。 鸣沙山的守将是敦煌晋军司马杨啸,守军除了他自己带来的一千晋之外,还有没骨能拨给他的一千人,总计两千人马。 相比于山势陡峭如危如坠的三危山,鸣沙山的山势则要平缓的多,鸣沙山最大的特点就是满山的流沙,人或物体在沙面上移动的时候,就会发出雷鸣般的响声。在后世,敦煌鸣沙山可是鼎鼎有名,游客如炽,因为在它的东麓,是赫赫有名的敦煌莫高窟,不过莫高窟始建于十六国时期,现在还是一片荒山野岭。鸣沙山全由细沙聚积而成,沙粒有红、黄、蓝、白、黑五种颜色,晶莹透亮,一尘不染。沙山形态各异:有的像月芽儿,弯弯相连,组成沙链;有的像金字塔,高高耸起,有棱有角;有的像蟒蛇,长长而卧,延至天边;有的像鱼鳞,丘丘相接,排列整齐。 攻打鸣沙山的蜀军那有心思去欣赏此处的风景,就算那会出声的沙子初时给人一点惊异之外,但看久了听久了也就没啥新鲜感了,比起普通的山岩,鸣沙山似乎更难攀登,这儿的沙子都是活的,踩上去松松软软,一不留神就会从山坡上滚落下去,不过这一路都是这样软软的沙子,就算跌下去也不会受伤。 就算鸣沙山的守军居高临下,凭险据守,但兵力的悬殊让他们根本就无力抵抗蜀军的进攻,而守将杨啸本来就无心恋战,看到如潮水般攻上来的蜀军,便有心思拱手投降。 杨啸想要投降,可鲜卑人不干,刚发现晋军有投降的意图,便从背后向晋军发起了袭击,晋军当然是不甘示弱地予以还击,双方立刻干起仗来。 原本有兵力防守,蜀军的进攻肯定会迟滞着一些,但等傅募率兵快攻上山顶,意外地感到压力竟然没有了,山上不断地传来喊杀之声,但却似乎并不再是针对攻山的蜀军,于是傅募立刻率军冲上了山顶,赫然地发现山顶上的晋军和鲜卑人已经混战在了一起。 傅募愣住了,双方正在打得激烈,地上已经躺满了尸体,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完全是在真刀真枪的干仗,傅募也搞不清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也不知道该去帮谁。 关键的时候,还是语言相通的杨啸大声叫喊着向蜀军投降,并请求援助,而言语不通的鲜卑人则是叽里哇拉地叫喊着根本就听不懂他们的话。 傅募当然不再迟疑,晋军肯投降自然是好事,怪不得晋军能和鲜卑人干到一起,原来是晋军这边想要投降鲜卑人不干,双方才发生了火拼,不过这对于蜀军而言是好事,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蜀军可以兵不血刃地攻上鸣沙山,这是得益于这种好处。 傅募当即下令蜀军协助晋军围歼鲜卑人。 论战力,鲜卑人要比晋军强上一些,由于他们是先发制人,所以在战斗中占据着主动,但蜀军攻上山顶以后,形势便立刻逆转过来,近五千的蜀军将山顶之上的鲜卑人团团围了起来,在晋军的配合下,对鲜卑人全力追斩。 很快地,这一千鲜卑人全部倒了下去,几乎没有一个人能够走脱。杨啸的晋军也是伤亡不轻,折损过半,这也全仰仗蜀军的支援,否则和鲜卑人的对战,讨不到半点的便宜。 拿下鸣沙山之后,傅募便带杨啸去见刘胤,具述详情。 杨啸见到了刘胤,诚惶诚恐地道:“马循不识天时,妄图抗拒将军,小人其实归降之心久,今得其便,故而才引军在阵前投降,望将军接纳。” 刘胤呵呵一笑道:“杨司马肯弃暗投明,乃我军之福也,你先在军中候命,待平定敦煌之后,另有封赏。” 杨啸大喜过望,拜谢再三,方才退去。 刘胤召诸将到中军帐,道:“我军已经轻取鸣沙山,现在只剩下三危山的三座营寨,你们何人愿意取之?” 攻打山寨,骑兵自然是使不上气力,但步兵五个营的中郎将,却都是要出面一争的。傅募抢在了头前,道:“末将愿往!” 罗袭有些急眼了,大声地嚷嚷道:“傅将军,你刚打下了鸣沙山,还要再争三危山,这功劳,可都被你抢去了,再怎么也分润点给我们才是。” 其他三将高远、卢逊和邓忠也是请命出战。邓忠是此次被刘胤最新任命为新编第三营的营官的,先前邓忠一直在刘胤的侍卫部队中担任一个不高不低的职务,但刘胤知道,以邓忠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营中郎将一职,随着和邓艾的深入合作,刘胤也逐渐敢对邓忠委以重任了,所以新三营中郎将的职务最终落在了他的头上。 傅募仗着是刘胤小舅子关系,在几次打冲锋的战役之中都抢了头功,让其他几个步兵营官都艳羡不已,其实这倒和裙带关系无关,傅募的虎步右营论战斗力在诸营之中也是名茅的,所以刘胤几次打头阵都让傅募上了。 最后刘胤点名让罗袭的永安营进攻三危山的东峰,高远的虎步左营进攻西峰,至于三危山的主峰,刘胤暂时不去动他。 罗袭和高远领命,立刻率本部人马出发,向三危山的东峰和西峰发起了进攻。 没骨能在三危山上扎下了三座营寨。不过他并没有把全部的兵力平均分配到这三座营寨之中,主峰的营寨是防御重点,至少集中了鲜卑人一半以上的兵力,而东西两座山峰,则处于次要位置,故而兵力要薄弱一点。 刘胤就是专挑薄弱点下手,先易后难,抢先进攻东峰和西峰。 第645章又见围点打援的妙手 三危山的东峰和西峰虽然没有主峰那般险峻,但依然是易守难攻的,不过好在没骨能在山口之战中折损了近半数的兵马,此刻又三分镇守,所以每一处的兵力都大大地削弱了,现在蜀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兵力,除了动用永安营和虎步左营对东西峰实施攻击之外,其余三个营都围在了主峰的周围,一旦没骨能有出击救援的可能,就会在半路上截杀之。 其实没骨能在山口一战已经丧了胆,看到山下蜀军人潮如涌四面围山,根本就再也没有出战的念头了,吩咐手下兵士紧闭寨门,坚守不出。 没有主峰方面的增援,东西两峰自然是压力倍增,蜀军连续进攻了两日,守军终于不支,东峰首先陷落,紧接着一个时辰之后,西峰也被蜀军拿了下来,鲜卑人在三危山的防线,仅仅剩下了没骨能把守主峰未失。 三危山有一座月牙泉,虽然天旱时节,泉水也没有平常那么大,但好歹有汩汩细流,也可以缓解一下蜀军的用水紧张,毕竟连续半个月以来的缺水让蜀军很是困难。 ;连续地获胜让蜀军诸将信心满满众志成城,纷纷向刘胤请缨担任主攻,欲一战拿下三危山主峰。 但刘胤面对诸将的请命却是笑而不语,只是对三危山主峰围而不攻。 众将不解其意,现在三危山已是一块孤地,如果蜀军趁热打铁一鼓作气的话,很快就可以拿得下来,刘胤却按不动,众将皆问何故。 刘胤微笑道:“取三危山不过是探囊取物,如果我们尽得三危山,只怕秃发树机能又要远遁了,出了玉门关,便是西域,西域之大,就算是整个中原都未必能容得下。如果秃发树机能遁入西域,再想消灭他,恐怕就难了,留着三危山之敌,秃发树机能必不忍弃之,定然会全力援救,或许三危山便是此役的最后决战。” 众将恍然大悟,原来刘胤留着三危山主峰不打,是另有玄机,这围点打援的妙手,刘胤已经用过多次了,而且是屡试不爽,这套战法,现在蜀军已经掌握的是炉火纯青了。众将一听刘胤的计划,那可是要吃大餐的,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鸣沙山和三危山的东峰西峰相继失守,现在三危山的主峰已经是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处境芨芨可危,没骨能已经是焦头烂额了,如果单凭现在三危山上的几千守军,守住三危山希望渺茫,没骨能已向在敦煌的秃发树机能派出了求援的信使,但迟迟的没有回应,这让他是心忧如焚。 明知死守守不住,但没骨能也不敢轻易地弃山突围,在没有接到秃发树机能的命令之前,他如果擅行其事的话,那后果是相当严重的,所以没骨能只能是再次派人下山突围去送信,就算是秃发树机能不派援兵来,最起码给他一个明确的指示也好。 没骨能比较担心的是派出的信使会不会被蜀军拦截住,所以他不止派了一人而是派了多人下山,不过看来没骨能的担心是多余的,蜀军虽然四面包围了三危山,但这种包围却不是水泄不通的,没骨能派出去的信使大多可以找得到空当突出去。 看着这些信使成功突围,没骨能悬着的心不禁放了下来,看来自己的运气还不错,只要这些信使能够到达敦煌,自己就有救了。 但他不知道这是蜀军故意放的水,如果蜀军不是故意为之的话,区区几个信使,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那也绝对不会突破蜀军的封锁线。当没骨能还在沾沾自喜的时候,一张天罗地网已经在三危山的周围布下了。 ┄┄┄┄┄┄┄┄┄┄┄┄┄┄┄┄┄┄┄┄┄┄┄┄┄┄┄┄┄┄┄┄┄┄┄┄ 当秃发树机能接到没骨能连番几次的告急文书之后,不禁犹豫了,原本还以为没骨能能在三危山坚持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可结果形势却陡然间急转直下,鸣山沙和三危山的东西两座营寨先后失守,现在也只剩下了主峰的营寨做着最后的坚守,到底该不该去救援,秃发树机能也拿不定了主意。 没骨能带走两万人马之后,秃发树机能手中也只剩下了三万余骑,这点兵力也就是秃发树机能压箱底的东西了,如果再有什么闪失的话,他的老本也就彻底地拼光了。 但是不去救的话,三危山那一万多的鲜卑兵可就真的全没了,如果真损失掉的话,对于秃发树机能来说,那也是断指之痛。 “大首领,没骨能手中还有咱们一万多的儿郎,可不能白白损失掉。”秃发乌丸焦急地对秃发树机能道。几次大战下来,十余万的鲜卑兵损失惨重,竟然已经是折损过半了,这样的惨败可是多年来都未曾有过的,秃发乌丸很是心痛,想想如果不去救援三危山的话,派出去的两万人马恐怕又打了水漂。 其实没骨能谎报了军情,他没提在三危山口失败遭重创损失近一万人马的事,只是提到了鸣沙山和三危山东西两峰营寨失守的事,他在书信中称损失兵马数千人,其实在主峰营寨之中,只剩下了数千人而已。 没骨能之所以瞒报数字,就是怕自己剩下的人不多,秃发树机能不来救援,干脆就多说点,这样秃发树机能心疼自己的军队,必定率援兵来救。至于最后会不会露馅,没骨能倒不太担心,反正秃发树机能前来救援,那也是几天后的事,这段时间也足够兵力损耗的了,就说蜀军攻山攻的太猛,兵力损耗惊人,想必最后秃发树机能也不会深究的。 马循听到三危告急的消息,也是惊惶失措,三危山是敦煌的屏障,三危山失守,敦煌也就难保了,所以他竭力劝说秃发树机能出兵救援,同时承诺拨出敦煌守军的大半来,亲自带兵同秃发树机能前往三危山。 秃发树机能权衡再三,也认为这一万多人不可轻弃,于是尽起全部兵马,杀向了三危山。 第646章一雪前耻的日子 从敦煌城到三危山,也不过才七八十里的距离,鲜卑人和晋军组成的联军都是清一色的骑兵部队,速度自然慢不了,从敦煌出发,不过才半日光景,就已经遥遥望见三危山了。 由于先前信使们提供的信息,已经是两天前的消息了,至于现在三危山变成了如何的状况,那些信使也说不清楚,毕竟战局一日千里,如何来发展变化,无人可以预料。 “秃发大首领,刘胤会不会在山前派兵阻截?”马循略有些担忧地道。 “肯定会。”秃发树机能用非常肯定的口吻答复到,在正常的情况下,如果一支军队围山的话,肯定会派出一支偏师来阻击对方的援兵的,这是兵法上的常识,秃发树机能也算是熟读兵书了,自然很清楚汉人的用兵之道,如果不出所料的,刘胤肯定会在半路上派一支军队进行拦截。 和蜀军的步兵战车队几番交手,秃发树机能倒也体会到了那如龟壳般的偏厢车中很能难攻得破的,蜀军这样的步兵,简直就是天下无敌。 不过秃发树机能也很清楚,虽然蜀军的偏厢车很难被攻破,但由于缺乏机动性,如果你刻意地绕开蜀军步兵军团的话,蜀军的步兵是很难发挥出作用的,以前鲜卑军两次进攻失败,都是因为他的进攻目标就是直接锁定在步兵军团身上,所以才未有胜果。 此番较量,目的并不是要消灭蜀军的部队,而是解救出被围困的没骨能所部,就算蜀军的步兵军团再强,只要能迂回绕过这些部队,与其保持一箭以上的距离,不与之交战,蜀军再强悍,那又奈之我何? 看着眼前平坦的地势,一望无际的沙漠戈壁,秃发树机能对这种地势再熟悉不过了,虽然看不到路,但那儿都是路,蜀军毕竟是兵力有限,如果想在这么宽广的地方设下防御阵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蜀军敢派兵前来拦截,鲜卑军也可以轻易地绕过它们,以鲜卑人的速度和机动能力,蜀军步兵军团几乎是一无是处。 就在此时,三危山方向激荡起阵阵的尘烟,远远望去,似乎万马在奔腾着,向着秃发树机能这边压了过来。 居然派来的是骑兵?秃发树机能微咦了一声,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刘胤毕竟不是傻子,又怎么会摆出步兵战阵来迎战,何况现在蜀军的大队步兵,大概都在围攻三危山吧。 不过看到骑兵出现,秃发树机能是暗暗地舒了一口气,一股天生的优越感油然而生,在这片大漠戈壁上,秃发树机能的骑兵就是天然的王者,无可匹敌,武威之败,秃发树机能是败在蜀军步兵的手中,时也运也。至于骑兵,秃发树机能相信,没有那一支的骑兵队伍会是他的对手,蜀军的骑兵自开战以来,除了干些偷鸡摸狗暗算偷袭的事以外,还从来没干过什么正事。 提起蜀军的骑兵,秃发树机能双目变得有些赤红,正是这支蜀羌联合骑兵,偷袭了鲜卑人的西海营地,大肆屠杀了无数的鲜卑妇孺,以致于逼着秃发树机能不得不远遁敦煌,此等血海深仇,秃发树机能早就想报了,只是苦无机会,这次看来在三危山是天遂人愿,刘胤居然排出了纯骑兵的阵型,简直就是正中秃发树机能的下怀。 “来得正好!”秃发树机能傲然地大喝一声,举起了手中的长矛,指挥鲜卑骑兵排出了攻击的阵型,迎着蜀羌骑兵,便冲了上去。 刘胤在三危山之西,派出了虎骑左右营和羌骑来进行截击秃发树机能的部队,蜀羌联合骑兵共计四万余人,与鲜卑人的骑兵人数大致相当,这注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 蜀军排出了虎骑营居中,羌骑在左右的品字型攻击阵形,趁着鲜卑人初来立足未稳之际,立刻发动了全面的进攻。 尽管知道鲜卑人骑兵的战力不俗,但刘胤却全然无惧,想要打造一支纵横天下无敌的骑兵军团,非得经过无数的大战洗礼才行,而眼前的鲜卑骑兵,正是一支正合适不过的练兵队伍了,这样的机会,刘胤又如何能轻易地放过。 相比于步兵军团的对阵,节奏那个叫缓慢,双方士兵步步为营,层层堆进,光是击鼓鸣号,摇旗呐喊,就会持续很长的时间。 但骑兵的碰撞,却如同是火星撞地球那般激烈,刚刚对方的骑兵还只是出现在视野之中,转瞬之间,就已经是冲杀在了最前沿,如两股红色和褐色的洪流,倾刻间就撞在了一起。 这样的战斗,无疑是最紧张激烈最刺激的,此刻在三危山主峰上的没骨能一定也可以看得到这一幕,居高临下,鸟瞰全局,他的内心深处,也一定充满了震撼,铁骑隆隆,万马奔腾,完全是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但这幅画卷却谈不上有什么美丽之处,相反,它却是血腥和残酷的,这样规模浩大的厮杀,注定是血浴大漠,尸横沙山。 秃发树机能阴鸷般的目光中充满着复仇的渴望,自从和刘胤的蜀军对决以来,他就处处受制,损兵折将,这样憋屈的仗打得他很窝火,让他感觉就是浑身有劲就是无处使力,蜀军布下的偏厢车阵,坚固异常,让秃发树机能如狗咬刺猬,无处下口。 如果蜀军仅仅只是一只长满刺的刺猬倒还罢了,但这只刺猬不光有防御的手段,反击起来一点也不含糊,几次败仗下来,秃发树机能这才发现非但自己一无所获而且多年积攒的老底子也拼光了近一半。 这让秃发树机能是郁闷不已,原本自己纵横河西所向无敌,怎么就打不过一个刘胤,痛定思痛,秃发树机能也总结出了血一般的教训,归根到底还是没能扬长避短,自己的优势没有发挥出来。 今天的骑兵大对决,可算是让秃发树机能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今天也必将是他一雪前耻的日子! 第647章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但随着战斗的进行,秃发树机能发现他错了,不光是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错得太离谱了。 一直以来,秃发树机能都沉浸在鲜卑骑兵天下无敌的幻想之中,别说是汉人的骑兵,就是匈奴人和羌氐人的骑兵,秃发树机能都没有放在眼里,大有老子天下第一的势头。不过这倒也不算是秃发树机能自夸,毕竟这几年来,在河西诸胡的纷争中,鲜卑人始终占据着上风,在无疑也助长了秃发树机能的骄狂之气。 起初的时候,秃发树机能根本就没有把刘胤看在眼里,不光是刘胤,包括曹魏的那些赫赫名将,秃发树机能也一样是嗤之以鼻,对汉人的蔑视那是骨子里就带来的,尽管秃发树机能也知道刘胤的战绩,绝地反击豪取关陇,但鲜卑人的高傲依然是不屑一顾,在他们的潜意识之中,他们才是真正的大漠之王,这种地位和优势是无可动摇的。 抱着这种心态,从与刘胤的第一场战斗开始,秃发树机能就没有正视过对手,当刘胤率军袭向西平的时候,秃发树机能则是指挥主力部队围攻武威,在他看来,猝跋韩完全有能力守住西平,而拿下凉州城,则是秃发树机能的最大的梦想。 但凉州城还没有攻破,西平那边就传来噩耗,猝跋韩以下,两万鲜卑子弟兵全军覆灭,无一生还,这才让秃发树机能有所警觉,开始正视起刘胤这个对手来。 但即使如此,生性高傲的秃发树机能还是没有完全地将刘胤放在眼里,他认为猝跋韩的失败只是一个意外,但当他亲自率军两次进攻刘胤的步兵军团失败之后,尤其是在姑臧之战遭受到平生未有的惨败之后,秃发树机能不得不低下了高傲的头,承认刘胤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他的步兵战力委实太过可怕了。 但在骑兵这一块,秃发树机能还是有着较大的心理优势的,但这种心理优势,也终于在三危山山下变得稀碎稀碎的。 蜀军骑兵的强悍远远出乎了秃发树机能的意料,惊人的速度,高超的驾驭技巧,精湛的骑射技艺,无论从各方面上来讲,蜀军骑兵都一点也不逊色于鲜卑骑兵,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鲜卑骑兵的强悍在于单兵作战能力非凡,而蜀军骑兵的单兵作战能力已经几乎和鲜卑骑兵可以相媲美了,但在整体的队形方面,蜀军骑阵则是远远地优于鲜卑人的,战场之上,逞的便不是匹夫之勇,一支军队战斗力的高低,绝不仅仅只是一群身怀绝技的高手就能决定的,更多的时候在于这支军队整体的攻防协调能力,一支军队,就是一架高速运转的精密机器,何持它的最高战力,就是诸兵种之间的有机的协同配合,互补长短。 显然在这方面,蜀军骑兵是优于鲜卑骑兵的,弓骑兵适合于中远距离的攻击,枪骑兵则适合于近短离的冲击,两者协调而有机的配合,让蜀军骑兵在看似一片混乱的战场上,攻防井然有序,颇有章法,队形也保持了基本上的完整。 反观鲜卑骑兵,除了一窝蜂似地乱战厮杀之外,根本就毫无队形可言,尽管鲜卑骑兵血性十足,悍勇无双,但他们这次遭遇到的对手,却和以往有着本质的不同,如此相较,高下立判。 虽然战斗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但秃发树机能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他将再一次地遭受到失败,虽然双方的兵力差距并不太大,但蜀军的整体攻防优势太过明显了,一盘散沙似的鲜卑骑兵根本就无法与之相抗衡。 属于鲜卑人的河西时代结束了,秃发树机能不甘心地下达了撤退了命令,再这么打下去,他的人马可就真的要拼光了。 鲜卑人的骑兵开始象退潮一般地撤离战场,但蜀军骑兵似乎并没有停止追击的意味,反而更是加快了追击的速度,对着鲜卑骑兵是穷追猛打。 在一处高坡上,眼前的战局是尽收眼底,刘胤面带微笑地注视着战局的发展,从一开始的对攻刘胤就已经知道这场骑兵的较量自己可以稳操胜券了。自从蜀军骑兵装备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之后,骑兵战斗力大规模的提升已经不是秘密,先前训练一个合格的骑兵很可能要用几年的时间,现在几个月的时间内,一名新骑手就可以完全的驾驭一匹战马,这完全是一种质的飞跃。 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可以将骑手和战马结合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骑手不必再为驾驭和操纵战马而分心,双手的解放可以让骑手在马背上使用弓箭和双手武器,无论是近短的搏斗还是远距离骑射,都是那么的游刃有余。 刘胤看到了鲜卑骑兵也大部分地装备了双边的马镫,只不过他们的马镫是绳子和木板做成的简陋马镫,与蜀军那种贴合马背打造出来的全金属马镫有着天壤之别,鲜卑人的马鞍似乎有比以前有所改进,但和蜀军那种贴合人体设计出来的马鞍更不是一个级别的。 可以看得出来,鲜卑人也关注到了中原马具的技术性革新,他们也在试图研制和改进原有的马具,但他们所抄袭和模仿的程度还是相当地稚嫩,马鞍和马镫只是徒具其形,根本就无法和蜀军那种精心打造出来的马鞍马镫相提并论。 相真正提高骑兵的战斗力,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打造必须严格地按照设计图纸进行,这样生产出来的马鞍马镫才是合格的产品,完全贴合骑手和战马使用,鲜卑人粗制滥造出来的马鞍马镫与之有着天壤之别,人比人气死,货比货得扔,也许这便是历史上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雏形吧,貌似这东西还真是鲜卑人最早发明的。 刘胤看到这一幕,自信而从容地笑了,在技术领域,绝对不会有人能站在与他比肩而立的高度,这就是穿越者所带来的优势,一直被模仿,从未被超越。 第648章天亡我也 其实为了此次的西征,刘胤还准备了一件秘密武器,那就是马蹄铁。 说起来比较怪异,马蹄铁的应用早在公元前一世纪,也就是三百多年前,罗马就有明确的记载了,而通过丝绸之路东西方文明有所交集的时代,这一项大幅度提高战马效率的装备竟然没有传到中国来,确实是一件令人费解之事。 马的蹄子有两层构成,和地接触的一层是大约23厘米厚的坚硬的角质,上面一层是活体角质。马蹄和地面接触,受地面的摩擦,积水的腐蚀,会很快的脱落,钉马蹄铁主要是为了延缓马蹄的磨损。马蹄铁的使用不仅保护了马蹄,还使马蹄更坚实地抓牢地面,对骑乘和驾车都很有利,尤其是马匹的长途跋涉的时候,作用更为明显。 为了准备西征,刘胤筹备了大量的物资,毕竟从路途上考虑,这将是一次跨越五千里的作战,对蜀军的后勤补给,将会是一次极大的考验。 为了保证战马在长途行军之中的效率,刘胤专门令铁器工坊打造出了数二十余万只马蹄铁,钉入了战马的马蹄之中。 马蹄铁只是一个环型的厚度只有几分的薄铁片,在打造技术上没有什么难度,只要准备好充足的原料,铁器工坊的工匠在很短的时间内便可以打造完成。 马蹄铁不光可以使战马的马蹄减少磨损,而且可以有效地提高战马的速度,那怕只是一成的速度,那也已经是无比的惊人了。 正是由于速度上的优势,蜀军对开始溃逃的鲜卑骑兵进行了猛烈的追击,而且蜀军采用的战术也相当的明确,那就是迂回包抄纵深穿插,将后撤的鲜卑骑兵分割成几个部分,而后围而歼之。 秃发树机能此时再有一种回天无力的感觉,眼看着鲜卑骑兵被速度上占据优势的蜀军分割包围,一步步地蚕食掉,他的心在滴血,曾经的大漠王者此刻沦为了丧家之犬,在这块战场上,他已经是无所作为了。 现在鲜卑人已经完全地丧失了斗志,争先恐后地向西狂逃,一溃千里,虽然说蜀军占据着速度上的优势,但他们想要一口气吃掉数万人那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掉队鲜卑骑兵遭到无情地猎杀,但他们无疑给前面逃跑的同伴创造了逃生的机会。 第一批的落后者被斩杀之后,下一批的落后者又将成为蜀军的猎杀目标,而对于整个的溃逃队伍而言,逃在最前面的,自然最有机会捡到生路,于是大溃败成为了速度竞赛,不想成为垫底者就得玩命狂奔,只有同伴在你的身后,你就是安全的,这句话成为了至理名言。 在这个逃亡游戏之中,战马的优劣决定了你是否有机会逃出生天,而秃发树机能等首领一级的人物,包括他们的亲兵卫队,选用的战马无疑是最佳最好的,,他们在逃亡过的过程中,始终保持在领先的第一集团之中,而那些最底层的士兵,骑乘的是劣马,首先就会在这场死亡游戏中被淘汰掉。 当鲜卑贵族高层还在沾沾自喜之时,前面出现的状况却陡然让他们的心坠入了黑暗的深渊。 偏厢车! 那样让鲜卑人如噩梦一般的存在此刻就整整齐齐地排列在了前方,呈一字形状,密密地排列着,从鲜卑人这个方向看,完全就是一堵又高又宽的木墙,向着南北两边延伸着,一眼望不到头。 秃发树机能心中一沉,眼前一黑,这是刘胤试图全歼他们的节奏呀,原先他早就在鲜卑人的归途之上暗伏了偏厢车阵,前有拦截,后有追兵,鲜卑大军是陷入了绝境。 偏厢车阵足以让所有的鲜卑人心寒,别说是逃亡之中溃不成军的骑兵,就是准备有序的骑兵也很难突破偏厢车阵的防御阵地,在这一刻,所有的鲜卑人都绝望了。 偏厢车阵很长,目测至少也有三四里的长度,而这个时候,蜀军的骑兵也很有默契地向着偏厢车阵的两端进行靠拢,将逃亡的鲜卑骑兵全部困在了包围圈之中。 蜀军骑兵的速度优于鲜卑骑兵,而且他们已经抢得了先机,鲜卑人试图从南北两个方向突围的企图也破灭了,随着包围圈的合拢,鲜卑人已经成了瓮中之鳖。 杀红了眼的姚弋康率领着羌骑疯狂地冲锋着,将每个挡在身前的鲜卑人毫不留情的砍翻在了马下,今天就是复仇的日子,数万羌人的鲜血绝不会白流,姚弋康在战场上就是瞄着秃发树机能,如不能手刃仇人,姚弋康是绝不甘心的。 所有的羌骑双目赤红,热血澎湃,他们的亲人,大多是死在鲜卑人的屠刀之下,所以每次看到鲜卑人,他们都是恨意无穷,报仇雪恨,血债血偿,就是每个羌人心中执念,此刻杀起鲜卑人来,他们丝毫的不手软,不管鲜卑人是否还有抵抗,是否已经拱手投降,一刀一排地砍了下去,颗颗人头落地,血洒疆场。 眼看着追兵迫近,身边的能战之士越来越少,秃发树机能心底涌起了无限的悲凉,自从十五岁起,他就开始纵横厮杀在河西这片土地之上,这十几来,杀人无算,秃发树机能也渐渐地从一名热血少年成为了纵横大漠的王者。而今天,一切都已经行将结束,在三危山下,秃发树机能已经是穷途末路,等待他的,是失败,是死亡。 他缓缓地抽出刀来,看着这把跟随了十几年杀敌无数的这宝刀,秃发树机能是唏嘘不已,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把饮满敌人血迹的宝刀终究有一天会饮自己的鲜血。 既然已经是无法逃脱,秃发树机能是宁死也不会当俘虏的,且不说羌人的疯狂报复会把他凌迟处死碎尸万段,就算还在希望活着,秃发树机能也不愿意这样屈辱地了却自己的后半生,他是马背上的英雄,死也要死在马上,他是大漠的王者,宁可用大漠的黄沙将他埋葬也不愿意屈死在牢狱之中。 对于一位王者来说,宁可有尊严的死去也不愿屈辱地活着。 他将宝刀横在了自己的颈上,仰天长啸道:“天亡我也!” 第649章大沙暴 向边的秃发乌丸看到秃发树机能欲横刀自刎,连忙扯住了他的手腕,急切地叫道:“大首领,不可!” 秃发树机能看了他一眼,摇摇头道:“乌丸,今日已至绝地,再无逃生机会,我身为部落之长,宁死在自己的刀下,也绝不会屈辱地向蜀人投降,我们鲜卑人的尊严绝不能丢。我死之后,你可以拿我的人头,去见刘胤,也许他会看着献上我这颗人头的份上,能够放你们一条生路。” 人之将死,其言亦善,秃发树机能的声音有些哽咽,知道自己在劫难逃,却也想着给自己的部落留一余脉,不过只也只是秃发树机能最后的愿望而已,他也清楚自己所造的杀孽太重,单单是羌人姚弋康就不可能放过自己,只能是让秃发乌丸带自己的人头去拼一拼了,或许刘胤能网开一面亦未可知。 “不是——”秃发乌丸却死抓着他的手腕不放,指着东北方向道:“大首领,你看那边——” 秃发树机能疑惑地顺着秃发乌丸的手指看了过去,只见东北方向黑云翻滚,有如汪洋大海之中的狂涛骇浪一般,向着这边席卷而来。 秃发树机能生在大漠之中,自然对这种景象一点也不陌生,其实也没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一次沙漠上的强沙暴而已。这种强沙暴破坏能力极强,瞬间可以移动整座的丘,以前若遇到这种鬼天气,秃发树机能肯定会咒骂几句,毕竟每次沙暴带给他的损失也是惊人的。 但此时此刻,秃发树机能两眼闪出了精光,脸上洋溢着极度的兴奋和激动,这场大沙暴来得真是太及时了,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如果有可能,秃发树机能都想上前去给它一个大大的拥抱。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秃发树机能兴奋地振臂高呼,两眼这中闪烁的,是那种兽性的目光,咄咄逼人。 没有人能比秃发树机能更了解大沙暴的威力了,蜀军的偏厢车阵再厉害,在大沙暴的面前,也不过跟纸糊的一样,轻而易举地就会被摧毁。 不过在大沙暴之中,任何人都会迷失,任何人也都会有生命危险,但不管怎样,这场大沙暴给鲜卑人带来了生的希望,唯今也只有拼了。 秃发树机能下令诸军各自突围,大沙暴之中,能见度几乎为零,所有的指挥都成为了瞎子,也只有各自为战,各凭气运了。 大沙暴的来势极快,呼啸的疾风卷起了无数的沙粒,扑天盖地,本来是丽日当头的天空陡然间都昏暗了下去,巨大的翻滚着的沙墙迅速地将交战的双方都掩盖了进去。 指挥步兵排出偏厢车阵的傅募脸色陡然大变,暗叫一声不好,但此刻再想疏散偏厢车阵已然是来不及了,那堵巨大的黑色沙墙已经恶狠狠地扑向了偏厢车阵,似乎在咆哮着,这些卑微的人类,也敢来挑衅沙漠大神的愤怒! 偏厢车排出的阵型,受风阻的影响最大,顷刻之间,许多辆的偏厢车就被轻而易举地掀翻了,有些更夸张地被卷上了数丈高的天空,又重重地砸回了地面,变成了一堆稀碎。 狂风沙暴之中,人想要站住几乎是很困难的事,别说是打仗了,就是连正常的行走都无法做到,伸手不见五指,其实压根儿就睁不开眼睛,没有多少沙暴经验的蜀军大多只能是匍匐于地,等待沙暴的结束。 但对沙暴脾性十分熟悉地秃发树机能却捉住了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尽量地趴到马背上,死死地抱着马脖子,顺着风向,凭着感觉向前突去,虽然他们不知道究竟会被风吹向那儿,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便可以逃离蜀军的包围,成功地脱身了。 在沙暴之中,就如同是汪洋大海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小舟,根本就无法预知自己将会被卷到何处,但对于秃发树机能来说,这完全是上天的恩典,凭着他对付沙暴的经验,生生的在风海沙浪之中冲了一条生路。 ┄┄┄┄┄┄┄┄┄┄┄┄┄┄┄┄┄┄┄┄┄┄┄┄┄┄┄┄┄┄┄┄┄┄┄ 在三危山半坡上观战的刘胤真心无语了,这原本是他精心布置的一个局,步骑合围,秃发树机能是插翅也难飞,但没有想到,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沙暴搅了局,真是人算不如天算,秃发树机能的运气真心不错,连老天爷也在帮他。 “功亏一篑呐!”刘胤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是何其的羸弱,几乎没有任何的抗争能力。 阿坚愤愤不平地道:“这个秃发树机能,运气也太好吧,偏偏这个时候来一场大沙暴,这回让他死里逃生了。” 运气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谁也捉摸不透,这场大沙暴来的既不早也不迟,偏偏就是蜀军已经完成了合围,即将收网的时候,突然就降临了,虽然沙暴是大漠的特有天气,有着最捉摸不定的脾气,但这场沙暴来得不迟不早,如果不是秃发树机能气运加身,还真的没人信。 一叹之后,刘胤反倒释然了,他淡然地一笑道:“不错,这次秃发树机能有老天帮着,算是逃过了一劫,不过这一役之后,秃发树机能的军队算是彻底地打残了,他再想翻身,恐怕也没有多少机会了。” 阿坚点点头,这场战役,虽然没有预先料想的那般一举将秃发树机能给全歼了,但取得决定性胜利也是不争的事实,这一役加上之前的武威之战,鲜卑人的主力基本上已经被消灭了,就算秃发树机能侥幸地逃出生天,只剩下一支残兵败旅,也不会再掀起多大的风浪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放松警惕,秃发树机能一日不死,凉州就一日无宁。 “少主,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接下来,还是不能轻易地放过他才是。” 刘胤微微一笑道:“放心吧,秃发树机能他跑不了!” 第650章不得其门而入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暴终于停止了,但天空中还是一片赤黄的颜色,这些浮尘大概需要很久才会降落到地面上,能见度虽然不是太高,但几百丈之外的倒也看得清清楚楚了。 秃发树机能直起了腰,抖落了身上的沙尘,环目四望,已经瞧不见蜀军的的任何踪迹了,显然已经逃出了蜀军的包围圈,至于秃发树机能身边的人,也已经是七零八乱,没有几个人了。 秃发树机能暗道一声侥幸,毕竟在大沙暴里面,不被风沙给活埋了也分不清东南西北,能逃得出蜀军的包围圈已经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了,至于到底能逃出多少的人来,那就是造化了。 “大首领,可算是找着你了。”秃发乌丸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黄沙把他颔下的胡须都染成了黄色,秃发乌丸整个人就如同是刚从沙子里爬出来的一般,见到了秃发树机能,看到他平安无恙,不禁是惊喜在大叫了起来。 秃发树机能看到秃发乌丸也平安地突围了,不禁略微宽心,当下令他在附近搜索网罗残兵,集合起了大约两三千人,这大概也是突出重围的全部人马了,剩余的数万人,估计还陷在包围圈内或者在沙暴之中迷了路,生还的希望应该不太大了。 虽然侥幸逃了出来,但一想到此役近乎全军覆灭的惨败,让秃发树机能是仰天长叹。 这一仗之后,鲜卑人是精英尽丧,曾经纵横于河西的这支王霸之师已经是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往日的辉煌不在,往日的荣耀不在,留下的只是唏嘘长叹,黯然心伤。 敦煌太守马循也逃了出来,不过他带来的两千骑兵则没有鲜卑人那么好运,几乎全部折在了包围圈里,马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全然没有了平常的那儒雅气质。 “秃发首领,要不……我们还是先回敦煌城,再做计较吧。”马循看到鲜卑人也没剩下多少了,这一仗败得可够惨的,估计想再战也没那些个能力了,他建议先撤。 秃发树机能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只好是听从了马循的建议,先退兵回敦煌,找一个栖身之所再说。考虑到蜀军的追兵在即,此地绝非久留之所,秃发树机能立刻是检点起残部,认准了敦煌方向,一路疾行而走。 在沿途之上,还可以收编到逃出重围且流散到各地的鲜卑骑兵,不过人数上并没有多数的人,鲜卑骑兵已经是星流云散。 好不容易地看到了敦煌那高大的城墙,马循这时才恢复了一些他做为敦煌太守的威仪,他下令身边为首不多的几名亲兵前往敦煌城下叫门。 马循临走之时,任命长史韩稚代行他的太守之职坐守敦煌城,为了确保敦煌城的安全,韩稚决定城门日夜关闭,禁止任何人出入城门,以防止奸细混入。 亲兵立刻赶到了城下,向守城的晋军大声吆喝起来。不过任凭这些亲兵如何叫喊,城上就如同是死寂一般,看不到任何的人影,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亲兵几乎把喉咙喊破了,城上依然无半点动静。亲兵无奈,只得回去禀报马循。 马循也好生奇怪,虽然为了防范蜀人的奸细他吩咐韩稚严守城池不得有误,但没有理由自己的亲兵前去叫门不应,难倒是城中出事了?还是蜀军已经迂回到了侧翼,从晋军的手中已经抢先一步地占领敦煌? 不过马循看到了城头上依然飘扬的那“晋”字好大旗,这就证明敦煌城依然还是在晋军的手中。 马循纵马向前,冲着城上大声地喊道:“韩长史何在?” 这时,从城墙的垛口边探出一个脑袋,马循当然认得,他便是功曹张辑,但见张辑嘿嘿一笑道:“马太守只记得韩稚,却不记得喊张某了。” 马循走的时候,敦煌城的一应官员都没带几个,张辑自然也留在城中,由韩稚统领,此刻马循本来是唤韩稚的,出现的却是张辑,自然令他有些奇怪。 “原来是张功曹,韩长史何在?”马循虽然心生疑惑,但还是向他问道。 张辑哈哈大笑道:“马太守想见韩稚,这又有何难!”说话间,突地从城墙上飞下来一物,冲着马循便砸了过来,也幸亏是马循反应不错,第一时间便闪开了,等他回过神来,赫然发现那东西就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而且人头不是旁人的,正是韩稚的。 马循大惊失色道:“张功曹,你——你竟敢擅杀长史韩稚?” 张辑喝道:“马太守,你勾结鲜卑人,欲献城给鲜卑人,此乃大逆不道之事,某虽不才,却也知国仇家恨,鲜卑人累次犯我边境,杀人无数,劫掠成性,太守既然肯与这些人来往,降敌之心昭然若揭,今日某暂代敦煌太守一职,至于你的那走狗韩稚,已经被我所斩,首级在此,你慢慢地欣赏吧。” 马循大怒道:“匹夫,尔敢如此!” 张辑并不曾理会马循的怒骂,一付怡然自得的模样,自从马循带兵走了之后,张辑便料定马循和秃发树机能必败无疑,于是他暗中调集本部人马,以协商城内防务为由,将韩稚骗到了张府诛杀之,并夺了马循留下来的太守之印,夺下了守军的指挥军权。 张辑是坚定的反对与鲜卑人合作的,此时马循与鲜卑人联合起来对付蜀军,张辑认为他们注定失败,不想给他们陪葬的话,也只有主动地出手了。 马循怒火中烧,与秃发树机能商议,立刻派鲜卑兵前来强攻敦煌。 显然张辑早有准备,一声梆子响起,城上立刻是箭雨如飞。鲜卑人原本刚刚从蜀军的包围圈之中逃出来,疲惫不堪,更是缺乏大宗的攻城装备,面对防御能力极强的敦煌城,从那个角度来讲,都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鲜卑人被困于敦煌城下,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地境…………………… 第651章兵退玉门关 敦煌的城防原本就是相当的坚固,而张辑乃是河西望族,在敦煌拥着着庞大的家族势力,现在想重新夺回敦煌已是基本无望,而蜀军的追兵又将至,这对于秃发树机能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秃发首领,要不我们还是先撤往玉门关,再做定夺吧。”马循也是无奈地道。 玉门关在敦煌以西,是从河西走廓进入西域的重要关隘,一直以来都派兵戍守着,不过既是边关隘口,那就说明玉门关没有多少的常驻人口,和敦煌这样的郡城是无法相提并论的,退守玉门关,也就是说他们的生存空间会越来越狭隘,再想控制的河西走廓恐怕就是奢望了,甚至蜀军如果追击而来,玉门关能不能守住都是一个问题,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退向西域,彻底地沦为流亡势力。 但现在敦煌失守,他们已经失去了最后的回旋余地,或许玉门关已经成为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秃发树机能也只能是点头同意,率着这一支残部往玉门关方向而去了。 ┄┄┄┄┄┄┄┄┄┄┄┄┄┄┄┄┄┄┄┄┄┄┄┄┄┄┄┄┄┄┄┄┄┄┄┄ 沙暴结束之后,蜀军开始清理战场,并派出多路的骑兵向四面追击逃窜的鲜卑兵。 在沙暴之中,一片混乱,那些不甘心束手就擒的鲜卑人开始疯狂地逃窜,在这样的环境之中,东西不辨,南北不分,想要找出一个正确的方向,那完全是比登天还难,不过鲜卑人显然不计较这些,只要能逃得出去,逃往那个方向并不重要。 沙暴结束之后,蜀军发现漏网之鱼还真有不少,所在现场指挥的姚弋康和邓朴、傅著立刻派出了多路小股的骑兵分队,以此地中为中心,呈辐射状向外追击,只要遇着鲜卑人零散的逃兵,一律是格杀勿论。 不用说,蜀军的这一策略还是收到了奇效,许多侥幸逃出包围圈的鲜卑兵大多迷路了,分不清东南西北,也不知道该往那儿走了,就在他们彷徨之时,动作迅捷如风的蜀军已经是追击而至,那些逃出来的鲜卑人的游兵散勇,此刻变成了一只只孤零零的猎物,一旦被蜀军骑兵锁定,几乎没有任何逃生的机会。 就这样一路追击下去,蜀军骑兵小分队猎杀了不少了的鲜卑逃兵,收获颇丰,不过向西追击的那一路小分队与秃发树机能的的部队遭遇了,由于人数上的劣势,追击的分队未敢轻进,而秃发树机能也不敢恋战,双方只经过了短暂的接触之后就各自地退兵了。 负责这个追击分队的中侯并没有轻易地撤退,而是远远地追踪着秃发树机能的撤退方向,一面派人火速地向虎骑营的统领邓朴傅著禀报,请求派兵来支援。 接到禀报之后,邓朴和傅著也不敢擅自行动,立刻禀明了刘胤。刘胤闻讯之后,立刻判断出秃发树机能这是要逃往敦煌,当即令姚弋康部和虎骑营集结起人马,向敦煌方向进行追击,至于打扫战场,则交给虎步右营的傅募来进行。 傅募真是沮丧到了极点,原本他在鲜卑人必经之路上已经摆好了偏厢车阵,就等着坐收结果了,结果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沙暴把他的偏厢车阵给吹了个七零八落,还给他的虎步右营带来了不少的伤亡,就连傅募捐都差一点被飞起来的偏厢车给砸成了肉饼。在战场上也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傅募真心是郁闷死了。 而且本该落网的秃发树机能此刻已经逃遁了,剩下的战斗就和虎步右营没有啥关系了,傅募“捡”到个清扫战场的任务,让他原本郁闷的脸拉得更长了。 清理战场可是个苦活累活,象这样被大沙暴给掩埋的战场清理起来难度更大,蜀军士兵费力地将那些战马和人员的尸体的从沙子里刨出来,尸体还需要重新掩埋,收缴的兵器、铠甲、辎重、粮草之些东西则需要分类收藏,死去的战马则被运往伙房,这样的美味食品可不能白白的浪费掉。 就在傅募嘴里叼着一根草,百无聊赖地看着士兵们打扫战场的时候,突然传令兵一路小跑地奔着他就过来了:“传骠骑大将军令,虎步右营准备战斗。” 傅募精神抖然一震,张嘴吐掉了叼着的那根草,兴奋地道:“又有仗打了?这回要跟谁打?” 传令兵道:“山顶上的没骨能守不住了,现在正向这边突围而来,骠骑大将军令你部立刻就地拦截,绝不能让他们给逃了。” 傅募眼前一亮,原来是三危山上的没骨能坐不住了,现在想跑了,嘿嘿,爷还正愁没仗打呢,你们就送上门来了,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送上来,想从这儿找回家的话,门都没有! “停止打扫战场,准备迎敌!”傅募高声地下令道。 没骨能在三危山上目睹了秃发树机能的惨败,他的心如坠入冰窖一般,哇凉哇凉的,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来的援兵,但没骨能做梦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鲜卑人的骑兵几乎是全军覆灭,就算秃发树机能能侥幸地逃出去,但已经完全丧失了再战的能力,现在他困守在三危山上,完全是陷入了绝境。 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再呆在三危山上,那就是死路一条,没骨能坐不住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没骨能立刻整点起主峰上的所有兵马,打开了寨门,向着山下冲了过去。 蜀军四面围山,兵力较为分散,而且为了准备围点打援,刘胤几乎将所有的主力都布署在了西面的战场上,围攻三危山的兵力自然要薄弱一些。由于主力在西,蜀军围山的布署也以东南北三面为主,围三缺一,而没骨能选择的的突破口无疑是蜀军兵力的最薄弱处。 没骨能一口气率军冲下了三危山,迎头就和傅募的虎步右营遭遇了。 第652章围而歼之 没骨能现在残余的人马也就只有六七千人了,步骑混杂,以骑兵为主,原本没骨能带来的全部都是骑兵,但屡次作战,战马的损失竟然超过了人员的损失,以致于逃亡的时候,许多的鲜卑骑兵竟然成了步兵。不过尽管如此,没骨能的部队仍旧还是以骑兵为主,西面蜀军防御力量薄弱,被没骨能一口气就冲到了山下。 傅募的虎步右营正在打扫战场,接到命令之后立刻进行了集结,不过鲜卑人来势极快,还未等虎步右营列阵完毕,鲜卑人就已经是冲到了近前。 这是虎步右营第二次和没骨能的鲜卑军作战了,几天前在三危山东面的山口,双方就打了一仗,不过那次虎步营防御严谨,没有给没骨能任何的机会,反倒是在骑兵的援助之下,打了没骨能一个近乎全军覆灭。 不过这一次虎步右营的列阵就仓促的多,笨重的偏厢车根本就没有时间完成列阵,眼看着鲜卑人已经扑了过来,傅募当机立断,排出了一个长枪兵的方阵,对鲜卑人进行拦截,同时在方阵的后面,偏厢车也被紧急地推了过来,构筑第二条防线,傅募很清楚,现在鲜卑人急于逃命,完全是杀红了眼,仅凭着长枪阵,恐怕很难抵挡鲜卑人的冲击。 果然不出所料,为了逃命,鲜卑人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蜀军刚刚完成长枪列阵,鲜卑人就已经是凶狠地扑了上来,疯狂地向长枪阵撞了上去。 长枪阵虽然也是抵御骑兵冲击的有效方法,但平心而论,长枪阵比起偏厢车阵来,防御强度就弱了许多,唯一的好处就是结阵快速,机动灵活,笨重无比的偏厢车阵虽然在防御强度上是坚不可摧的,但机动性方面差得太远,这无疑是一个致命的短板。 密密如林的长枪刺入了鲜卑人和战马的身体,但鲜卑人个个悍不畏死,前仆后继地冲了上来,巨大的惯性冲击力如决堤之浪疯狂地冲击着蜀军的长枪阵,明知道已经陷入绝境的鲜卑人此时为了逃命,把身体里的潜能都激发了出来,不计伤亡不计代价地拼命冲击着蜀军的阵地,想从这儿杀出一条血路。 现在姚弋康的羌骑和虎骑营已经向敦煌方向而去了,三危山的周围只剩下了五个步兵营,其他四个营都布置在三危山的其他三个方向,西面如今只有虎步右营在坚守。没骨能突围之后,其他四个步兵营也就开始向西面进行合围而来,不过在速度上,蜀军步兵肯定是要比鲜卑人的骑兵慢上半拍的。 摆在虎步右营面前的任务也是相当的严峻,必须要在其他四个步兵营合围上来之前,截住没骨能的退路,如果此刻要被没骨能撕开一个口子逃走的话,恐怕任谁也追不上了。 傅募很清楚自己现在肩上的担子,如果被没骨能逃掉的话,那么蜀军先前的努力就付诸东流了,所以无论如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没骨能截留在三危山下。 双方陷入了胶着的苦战之中,在鲜卑人玩命似地冲击面前,蜀军将士巍然不退,死守着阵地,与鲜卑人展开了殊死的较量。 这样的血战无疑是最为惨烈的,虎步右营为了挡住鲜卑人的进攻,也是付出了相当重大的代价,时间每一刻的消逝,便会有无数的蜀军士卒倒在了疆场之上,但袍泽的鲜血并没有让他们心生畏惧,而是更加激发了胸中的斗志,拼死而战,绝不后退半步。 没骨能看到蜀军没有机会使用偏厢车,不禁是暗暗地窃喜,他认为如果单纯地以步兵来抵抗骑兵的话,自己胜算颇多,所以从一开始没骨能就派出先锋骑兵以最强硬地攻击力度去发动冲击,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撕开一个口子。 但他没有想到蜀军的防守意志竟然是如此地顽强,仅仅利用长枪结阵就抵御住院了鲜卑人的进攻,没骨能不禁哀叹,想要突围恐怕难得于登天了。 这边的战事陷入胶着,那边的虎步左营和永安营已经是率先地围了上来,将鲜卑人团团困住。虎步右营这个时候第二道防线的偏厢车阵也已经大概布置完成了,傅募果断地令伤亡惨重地虎步右营后撤到偏厢车阵的后面,这样可以有效地减少虎步右营的战斗减员,既然另外的两支人马已经围了过来,不再是虎步右营单独作战,傅募也就不用太拼了。 包围圈一旦形成,没骨能逃亡的希望便破灭了,鲜卑人如同是泄了气的皮球,斗志全丧,很快地就全盘崩溃了。 战斗很快地结束了,没骨能被生擒,他的这些手下全这覆灭,就连一个都能逃得出去,虽然歼灭这支鲜卑人的是虎步左营和永安营,但谁都很清楚,论首功,当属傅募的虎步右营才是。 这边战斗刚刚结束,那边骑兵军团已经抵达了敦煌城下,张辑一看到是蜀军人马杀来,立刻举起了白旗,打开城门,向蜀军投降了。 姚弋康、邓朴、傅著进入敦煌才知道秃发树机能和马循根本就没有机会进入到敦煌城,在城下受挫之后,已经带兵投西而去,估计是逃往了玉门关。 姚弋康等人接手了敦煌之后,一面派人飞报刘胤,一面留下了部分的守军来把守敦煌,而主力继续进军,向着玉门关方向继续挺进。 刘胤率军也很快地抵达了敦煌。敦煌是此次刘胤西征拿下的第四座也是最后一座郡城,刘仅仅只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已经扫平了河西四郡,可谓是战果辉煌。 刘胤厚赏了张辑,任命他为新任敦煌太守,同时比照武威、张掖、酒泉的情况,在敦煌郡设立都尉,掌管敦煌的军事。 当然入城接收敦煌只是一个仪式,刘胤更大的愿望是能够彻底地将秃发树机能给消灭掉,然而从玉门关传回来的消息,却让刘胤惊讶不已。 第653章邓艾的主动献计 当姚弋康、邓朴、傅著率领羌骑和虎骑营进逼玉门关的时候,秃发树机能既没有选择出战,也没有选择死守,而是弃关而逃,望西域方向遁去了。 鲜卑人撤得很快,根本就没有给蜀军留下任何围攻的机会,当蜀军抵达玉门关城下之下,秃发树机能已经是远走高飞,玉门关内没有留下一兵一卒,撤了个干干净净。 西域地域辽阔,环境险恶,除了沙漠之外,数不清的还是沙漠,只有在一些面积狭小的绿洲之上,才会栖息着一些部落和邦国,常常是千里之地看不到人烟,完全是不毛之地,生存条件十分地艰苦。是否继续追击姚戈康和邓朴、傅著产生了争执。姚弋康报仇心切,眼看着有机会手刃秃发树机能,却让他溜走了,姚弋康是着实不甘心,现在秃发树机能只剩下了几千人的残部,对于姚弋康来说,正是痛打落水狗的机会,不管追到天涯海角,也绝不能放过他。 但邓朴和傅著却有不同的意见,认为秃发树机能远遁西域,再要追击的话,必然是长途跋涉,现在蜀军粮草补给已经不太充足了,如果想要进入西域,首先必须要解决就是粮草辎重的问题,如果没有充足的后勤保障而孤军深入的,其困难是不可想像,追击秃发树机能固然重要,但也得在后勤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才可以实施。姚弋康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否进军西域,还得要刘胤来拿主意才是。 双方意见不统一,姚弋康也只能是按兵不动,派人速报之刘胤。 刘胤知悉秃发树机能逃遁的消息,不禁是暗暗垂叹,此番秃发树机能逃往西域,确实是功败垂成,想要从广袤的西域之中将秃发树机能找出来,恐怕是一件非常不易的事。 除恶务净,留着秃发树机能终究是一个祸害,姚弋康执意要进军,显然是缘于他对秃发树机能的仇恨,不过这也完全是符合刘胤的利益的,刘胤也在暗暗地考虑,是否派兵进入西域,对秃发树机能的残部穷追不舍,直至将他们彻底地消灭。 不过考虑到后勤补给的困难,显然进入西域的军队不可能维持较高的人数,考虑到秃发树机能可能会投靠西域的某一个国家,派出的追兵至少也得保证多于鲜卑人两到三倍。 就在刘胤吩咐筹集粮草辎重之时,邓艾却是突然地来求见于他。 一直以来,邓艾是作为刘胤幕后后的幕僚存在,在刘胤的印象之中,每次向邓艾问计,都是刘胤去见的邓艾,至少邓艾主动献计献策的,一次都不曾有过,这次邓艾却主动地来见他,的确令刘胤有些奇怪。 不过奇怪归奇怪,刘胤还是立刻挥退了左右,在大堂之上单独会见了邓艾。 “不知今天吹的是那阵风,能把你艾大先生给吹出来?”刘胤风趣地一笑道。 邓艾倒还是那一付云淡风轻宠辱不惊的模样,淡然地道:“在下听到主公在敦煌城中大肆地收集粮草,似乎有意派兵进入西域,去追击秃发树机能?” “正有此意,不知艾先生有何高见?” “在下以为主公不宜进军,只需在玉门关按兵不动,秃发树机能的人头,自会有人送来。” 刘胤一听,饶有兴致地道:“愿闻其详。” 邓艾拈须从容地道:“主公岂不闻郭嘉遗计定辽东之事乎?” 刘胤闻言微微地一怔,这一段三国的轶事他自然清楚的很,曹操在官渡打败袁绍之后,又用了几年的时间,吞并了冀青幽并四个州,袁绍的两个儿子袁熙和袁尚兵败之后,逃到了辽东的公孙康那儿,想要借助公孙康的力量东山再起。那时候,曹操的首席谋士郭嘉身染重病,临终前给曹操写了一封信,如果二袁投奔公孙康的话,让曹操不用进军,只须按兵不动,便可坐收二袁的人头。曹操听从了郭嘉的遗计,果然公孙康杀掉了袁熙袁尚,将人头送给了曹操。 郭嘉计策高明之处就在于利用了公孙康和二袁的猜忌之心,公孙康和袁氏原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势力,如果曹操逼迫的紧,公孙康便肯定与二袁联合对抗曹操,曹操若无意进军,公孙康自然容不得有心思鸠占鹊巢的二袁,所以郭嘉临终的计策让曹操兵不血刃地就平定了袁氏最后的势力,统一了北方。 不得不说有鬼才之誉的郭嘉在三国时代群星璀灿之中也是最为耀眼的一颗,就连曹操在赤壁之后痛哭流涕,哭的也不是折损了的几十万人马,而是哀叹郭嘉的英年早逝,如果郭嘉能够活到赤壁之战,那么诸葛亮、周瑜恐怕就得一边玩去了,如果论谋略手段,在前三国时代,郭嘉算第二的话,没有敢称第一。 邓艾此刻忽然提到郭嘉,倒是让刘胤眼前一亮,若有所悟地道:“先生之意是……” 邓艾微微一笑道:“鲜卑人强盛之时,屡屡欺压西域诸国,这些国家早就对鲜卑人心生怨念,此次秃发树机能兵败河西,无处依栖,只能是投奔西域。而西域诸国如车师、尉犁、危须、焉耆、龟兹等国不过是弹丸小国,民不逾万,兵不过千,这些小国也必定不是秃发树机能想要投奔的目标。西域之中堪称强国的,唯有乌孙,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的话,秃发树机能必投乌孙。乌孙长期以来为争夺领地,与匈奴鲜卑人混战不休,彼此间怨隙很深,秃发树机能投奔乌孙之后,必然也会遭到乌孙国主的猜忌,如果主公此刻进军,必定会让乌孙和鲜卑人放下仇怨,一致对外,如果主公按兵不动,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如今秃发树机能势孤,想要在乌孙掀起风浪,也绝易事,所以在下断言,秃发树机能必定为乌孙所败,主公只需在玉门关安坐,不踏入西域半步,便可收到秃发树机能的人头。” 第654章远遁乌孙 秃发树机能虽然悍勇无双,但也不是那种只会逞匹夫之勇的蛮夫,性狡而奸滑,善于审时度势,玉门关一座孤城,秃发树机能自知只能暂为栖身之地,如今蜀军不依不饶地紧逼而来,秃发树机能自然没有死守的打算,打探到蜀军前锋距离玉门关只有五十里的时候,秃发树机能便果断地弃城而走,走的时候将玉门关劫掠一空,给蜀军留下空无一人空无一物的空城。 往西走,就是浩瀚无疆的西域了,这片广袤的土地,秃发树机能并不陌生,还在他祖父秃发寿阗做大首领的时候,河西鲜卑就曾几次侵入过西域,年幼的秃发树机能刚刚学会骑马,就曾踏入过万里征程,现在再临西域,不过是故地重游罢了。 秃发树机能回头望望玉门关,想来此刻蜀军已经占领玉门关,是否会继续追来却不得而知,不过秃发树机能不在乎,相比于地域狭隘的河西走廊,广阔的西域真有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蜀军倘若敢追来,那就陪他在这片浩瀚的沙漠上兜兜圈子,不把他们累死拖死才怪。 自幼生活在大漠之中的秃发树机能对西域那浩如烟海的沙漠并没有什么畏惧之感,相反的,他到了沙漠之中,反倒有一种如鱼得水的感觉,他就是大漠之王,在这片领域之内,无人可攒其锋。 虽然经历了惨败,把几十年鲜卑人积攒的老底子都拼光了,但秃发树机能的脸上,却看不到多少的悲怆之色,秃发树机能是那种心智很坚,愈挫愈勇的人,环境的险恶,造就了秃发树机能坚韧的性格,他坚信,只要能活着,就会有希望,只要他没有倒下,就会有卷土重来的可能,他所失去的一切,都将用他的双手再夺回来。 “秃发首领,我们该投何处?”马循问道,在沙漠之中,那是很难生存的,他们带来的粮食和饮水,如果得不到补充的话,很快地就是消耗一空,当务之急,是在西域找到一片栖身之所,之后才能有机会东山再起。 秃发树机能陷入了沉思,由于出逃的很仓促,秃发树机能还真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西域是泛起玉门关阳关以西,一直到葱岭的广袤区域,这片区域,星罗棋布地分布着几十个国家,据史料记载,西域诸国最多的时候,曾达到五十五国。不过这些都是些弹丸小国,人口从数千人到数万不等,这与西域的地域特点相关,西域之地,不是高山就是大漠,这些地方是无法供人类居住的,只有在沙漠之中的那些绿洲,才适合人类居住,由于彼此之间相隔较远,很难形成规模气候,所以历史上西域诸国林立,从来就没有统一过。匈奴鲜卑人虽然多次对西域进行攻击,但大多是以劫掠为主,如果真要占领这片土地,如何治理着实令人头疼。 象车师、危须、毕陆、乌贪这样的小国还入不了秃发树机能法眼,这些弹丸之地,根本就养活不了多少口人,虽然秃发树机能只剩下残部三四千人,但就这么一点人马,也比这些小国强,所以这些小国根本就不会成为秃发树机能选择的目标。 西域西北部的乌孙国疆域辽阔,是西域地区首屈一指的大国,长期以来也一直是可以和匈奴鲜卑相抗衡的存在,秃发树机能想要东山再起,就必须依靠这样的大势力,所以秃发树机能决定前往乌孙投奔乌孙国主昆莫错靡。 至于沿路上的车师、毕陆、单桓、乌贪等国,则成为了秃发树机能补给点,每过一国,鲜卑人都要大肆地劫掠一番,以补充长途行军之所需。一来鲜卑人凶名在外,车师等小国俱都不敢招惹,二来鲜卑人虽然只剩下残兵败旅,但若对付西域小国还是绰绰有余的。所有西域诸国有城邦的,大多是闭门不战,没有城邦的游牧部落则是望风而逃。 鲜卑人倒是浑不在意,如果这些小国闭门不战,他也不去攻城,只在外围劫掠一番,抢夺西域人的粮食、牛羊,以充军资。 为了防止被蜀军追上,鲜卑人是晓行夜宿,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赶路上,连续地行军两个多月,终于抵达了乌孙国的都城赤谷。 乌孙国主昆莫错靡得知秃发树机能前来,亲自率众出城十里相迎,又举行了盛大的国宴来招待秃发树机能等人,礼遇规格之高,让鲜卑人倒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如果说在鲜卑人强大的时候,他们受到这样的礼遇那是心安理得的,但现在正值兵败,而且是丧师失地败得很惨,能在乌孙国受到这般的待遇,也确是出乎意料。 不光是鲜卑人不明白,就是乌孙诸位大臣也难解其意,相大禄弥托合便对昆莫错靡道:“鲜卑人与我国乃是宿仇,屡犯我境,劫掠无度,如今兵败而来,其心叵测,恐有鸠夺鹊巢之意,大王何不乘机诛之,为何还要对其礼遇有加?” 昆莫错靡悠然一笑道:“汉人常有吞西域之心,如今河西鲜卑惨败,汉人很可能会大举侵入西域,秃发树机能虽然战败,但常与汉人为战,熟知汉人战法,如果汉人大举来袭,倒可令为先锋,以为助也。如果汉人不来进攻,再杀未迟。” 弥托合等大臣这才恍然大悟,连赞国主英明。 昆莫错靡一面悄悄地派人前往玉门关打探汉军消息,一面安抚鲜卑人,在赤谷城外划了一块水草丰美之地做为秃发树机能所部的栖身之地,又慷慨地赠给了无数的牛马、毡帐、粮草、辎重,以供其居住。 在王宫之中,昆莫错靡更是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盛情款待秃发树机能等人,双方在觥筹交错之间,尽显一派其乐融融之景,和谐的亲如一家兄弟。 但私底下,却是暗流涌动,各怀鬼胎,彼此暗暗地算计着。 第655章秃发授首 转眼间,已是冬去春来,屈指算算,秃发树机能逃难到乌孙已经有四个多月的时间了。 昆莫错靡依然是相见如初日,待秃发树机能亲如兄弟,隔三差五,把酒言欢,却是只谈风月,不谈国事,昆莫错靡甚至连秃发树机能吃败仗的经历问都不曾问过一次。 秃发乌丸私底下对秃发树机能道:“大首领,我们呆在乌孙每日无所事事,只怕将士们的斗志都快消磨光了,复国之举遥遥无期,再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秃发树机能眼中闪过一丝的戾色,道:“乌丸,放心吧,这种日子不会太久了,这几个月来我虚以委蛇,与昆莫错靡刻意的周旋,不过是为了能让他放松警惕。我已经想好一个计策,如今春暖花开,正是狩猎的最佳时期,过两天我准备邀请昆莫错靡去南山打猎,你挑选几十名死士,暗伏于围场,乘机射杀于他,只要昆莫错靡一死,乌孙国内必定一片混乱,我们乘机起事,必可掌控乌孙大局,复国便有望矣。” 秃发乌丸大喜道:“原来大首领早有安排,我等这便心安了,想那乌孙国主如此厚待大首领,我们还担心大首领不忍动手了呢。” 秃发树机能冷冷一笑道:“此许恩惠,又岂可动摇我的心智?何况那昆莫错靡也不过是想利用于我,将来刘胤攻打西域之时,我不过是他的马前之卒。” 他们正在说话之际,昆莫错靡已经是差人前来请秃发树机能和秃发乌丸及马循前去卦宴。 反正乌孙王宫的筵宴,秃发树机能已经是吃腻了,这个时候昆莫错靡再次地邀请他们进宫,这让秃发树机能倒也丝毫不会怀疑有他。 秃发树机能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南山围场的上面,他正在考虑着如何才能让昆莫错靡的死亡看起来更像是一场意外,这样的话,就不会让人怀疑是他所为了,这就为下一步的乱中取胜奠定基础。 择日不如撞日,其实在南山的围场,秃发树机能早就派出了死士对其采点布署,不敢说十成的把握在手,但最起码九成五的希望是有的,只要昆莫错靡一旦踏入南山围场,绝对是在劫难逃。 既然已经是准备完成,秃发树机能这便准备今日在酒宴之上邀请昆莫错靡到南山去狩猎。 主意已定,秃发树机能等三人便立刻起身,前往乌孙王宫去参加酒宴。 酒宴的规格和档次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昆莫错靡依旧是满脸地堆着笑容,盛情地招呼着秃发树机能等人。 酒过三巡之后,秃发树机能道:“大王,春来无事,正是狩猎的大好时节,卑下想请大王出城狩猎,不知大王意下如何?” 宴会上的气氛突然地凝结住了,静得让人心里发慌,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盯在了秃发树机能的身上,让秃发树机能倍感不自在。 昆莫错靡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缓缓地道:“秃发首领,你到乌孙也有些时日了,你觉得本王待你如何?” 秃发树机能微微地一怔,原本他向昆莫错靡提出了打猎的邀请,昆莫错靡非但没做正面的回答,反而是很莫名其妙地反问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秃发树机能迟疑了一下,道:“大王待卑下恩重如山,亲同手足。” 昆莫错靡冷笑一声,道:“那你就是如此回报本王的?在南山围场之中暗伏杀手,你这是意有何图啊?” 秃发树机能这个时候可真懵了,派遣死士进入到南山围场原本就是一件极为隐秘之事,秃发树机能已经是尽可能地小心翼翼了,但尽管如此,还是被昆莫错靡给察觉了,秃发树机能想不通自己有那个环节上失误了,除非是昆莫错靡从来就没有相信过自己,早就派人日夜盯梢了,任何的一点风吹草动恐怕都逃不过昆莫错靡的眼睛。 秃发树机能后心一阵寒意,图穷匕现,双方维持了几个月的蜜月期算是彻底地结束了,秃发树机能想谋算昆莫错靡,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被人家给谋算着,自己所有一切举动,都在人家的监视之中。 秃发树机能手按在了刀柄之上,冷漠地看着昆莫错靡,事到如今,已经是没有了任何的退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昆莫错靡却是把玩着酒杯,从容地道:“秃发树机能,本王之所以一直留着你的性命,就是怕汉人打过来,如今从玉门关传回来了消息,蜀汉的刘胤根本就无意进军西域,你说,本王留着你还有何用?”昆莫错靡手一松,酒杯便跌落在地,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很明显的摔杯为号,这边声音刚响起来,那边已经涌进来了无数的甲士,手持兵器,杀气腾腾地将秃发树机能三人围了起来。 马循惊得面如土色,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局面,全身泠汗如浆,手足无措,抖若筛糠。 而秃发乌丸却彪悍地站了出来,拨刀护在了秃发树机能的身前,一人直面无数的乌孙甲士,坦然无惧,他低沉地喝道:“大首领,我来断后,你杀出去跟众弟兄汇合吧。” 秃发树机能没有吭声,看来他远远地低估了昆莫错靡的心机,既然昆莫错靡决意要动手,那就绝不会再给他们留下任何的机会,就算自己能冒死冲出王宫,恐怕此刻鲜卑人的营地也早被乌孙军队给围住了,所有的鲜卑人,几乎是难逃一死。 昆莫错靡站了起来,很是轻蔑地看了秃发树机能等人一眼,冷笑地道:“当年令祖父秃发寿阗犯我乌孙之时,鲜卑人倒也算是一个劲敌,可惜呀,你们现在在本王的眼里,就连一只蝼蚁都算不上。” 说着,昆莫错靡已经转身飘然而去,在他的眼里,秃发树机能等三人已经和死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割下他们的首级,算是本王送给刘胤的一份大礼吧。” 第656章春风又绿玉门关 炎兴五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悠然地春风吹绿玉门关的时候,乌孙的使者前来拜见,当然他们不可能是空着手来的,除了乌孙国主递交的称臣纳贡的降书顺表之外,骏马、宝石、美女这些东西自然是不可或缺,当然,最让刘胤的感兴趣的,还是三个紫檀木做的小箱子。 箱子的里面,赫然地盛放着三颗人头,不用说,也正是鲜卑人秃发树机能、秃发乌丸和敦煌太守马循的项上人头。 乌孙使者态度恭敬,他代表乌孙国主昆莫错靡向蜀汉骠骑大将军刘胤致以无上的敬意,同时表达了乌孙国愿称臣纳贡与蜀汉永世修好的愿望。 刘胤当即重赏了来使,回书与乌孙国主昆莫错靡,代表蜀汉天子接受了乌孙国称臣纳贡修好的请求,乌孙使者拜谢而去。 众将不禁啧啧称奇,连续地在玉门关屯兵不进已有数月时间,诸将都心忧不已,只怕秃发树机能已经在西域扎根坐稳,将来必为大患。姚弋康等人更是几次请战,欲出兵西域,只是刘胤不许,方才作罢。此时乌孙使者奉上了秃发树机能等人三人的人头,众将这才叹服,皆称刘胤睿智。 刘胤笑道:“此乃艾先生之谋之也,我军若劳师远征,耗费兵马钱粮,恐怕也难有战果,艾先生力劝于我暂缓进攻,秃发树机能与乌孙人必相图也,最后果然不出艾先生之所料。” 众将皆拜服。 刘胤将秃发树机能和秃发乌丸的人头转交给姚弋康,道:“贤弟,如今秃发树机能已然授首,你将这两颗人头带回拜祭吧,相信可以告慰伯父的在天之灵了。” 姚弋康泣道:“若非兄长之顾,杀父之仇弋康今生无望报矣,大恩不敢言谢,容小弟日后报之。” 刘胤一笑道:“贤弟何须如此,伯父之仇,亦是我之仇,秃发树机能一日不除,河西永无宁日。如今大仇得报,不知贤弟有何安排?” 姚弋康黯然地道:“父兄尽丧,西平族人尽遭屠戮,星流云散,我只有先回大小榆谷,重拾旧部,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了父王的遗愿。” 刘胤点点头,道:“也好,如今河西事了,羌部已再无强敌,贤弟已继位为西平王,自当以羌人大事为重。” 姚弋康拜谢而去,不过他走的时候,并没有带去全部的人马,将麾下的人马一分二,自己只带走了一半,剩下的一万五千骑,则留给了刘胤。姚弋康知道,自己此去如果将羌骑全部带走的话,那么刘胤手下便少了一份助力,虽然凉州已经平定,但刘胤的真正强敌尚在东面,自己此去,无异于是釜底抽薪。但姚弋康身为西羌王的继任者,身上的担子亦是不轻,自然不可能再跟随刘胤征战天下了,此次他给刘胤留下了一半的人马,也算是报答刘胤替他报了父父之仇。 姚弋康带走了一半的羌骑,刘胤的实力并未受到损失,因为这个冬天刘胤并没有歇着,而是在河西地区不停地招兵买马,扩充实力。 现在河西四郡都已经刘胤的掌控之下,河西地区虽然人口不多,但民风剽悍,这与当地历年来战乱不休有着极大的关系,炒了自保,这儿的百姓大多习武成风,精于骑射,原本凉州就是曹魏的产马地,曹魏骑兵之所以强大,与凉州马密不可分,现在刘胤尽得凉州,武装起一支强大的骑兵来,似乎并不是难事。 更何况与鲜卑人的交战之中,蜀军缴获了不少的战马,打造一支精锐的骑兵部队,已经是水到渠成之事。 姚弋康留下的这一万五千羌骑,个个骁果善战,此刻划归到了刘胤的麾下,自然已经不是当初姚弋康在的时候那种客席的身份了,以前刘胤动用这支骑兵,首先得通过姚弋康,现在划归到了自己的帐下,刘胤便可以直接指挥甚至是重新编组,战斗力显然而易见地上了一个档次。 刘胤从凉州各郡的驻军之中,抽调了一万五千人,和新招募的士兵之中,挑出两万多精悍之士,与羌骑混编为十个营,以老带新,全面进行了重组。 至于各郡郡兵的缺员,则从新招募的士兵之中调拨,如此的大换血,也彻底地清除了凉州各郡的隐患,虽然各郡的都尉现在都是刘胤派出来的人,这些空降而来的军事长官对旧郡兵缺乏压制力,刘胤的大军在此,那些郡兵的背后势力不敢妄动,但将来大军离去,谁也无法保证他们是什么心思。 经过大换血,原有的郡兵九成被调往了野战部队,毕竟他们是旧军,战斗力要比新军更强悍一些,也无须经过太多的操练,就可以融合到新的建制营中。至于新募之兵,也极为有利于各郡都尉的掌控,为刘胤牢牢地控制凉州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经过调整,虽然凉州刺史还是徐武,各郡的太守都没有什么变化,但军权的旁落让他们都变成了彻底的文官,凉州原有的政治体系已经完全被打破了,刘胤也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离开长安已经是一年多的时间了,大军长期地征战在外,让傅佥等人在东线的压力一直不轻,司马炎继位之后,整合分化了曹魏的原有势力,现在已经差不多可以完成了,司马炎从来就不是一个循规蹈矩、墨守成规的人,野心勃勃的他,自然容不得卧榻之侧有他人鼾睡,向关中发动进攻,那是迟早的事。 所以河西事了之后,刘胤第一时间便开始集结各路队伍,准备返回关中。 还没来得及动身,刘胤就接到了来自长安六百里加急的文书,拆开视之,果然不出刘胤的所料,按捺不住的司马炎纠集了二十万的大军,兵分三路,分别剑指潼关、武关、蒲坂津,蜀晋之战,真正意义上地拉开了序幕。 军情紧急,刘胤不敢耽搁,与敦煌太守张辑作别,立刻从玉门关起兵,集结散屯在凉州各地的兵马,火速地赶回关中。不过从玉门关出发,到潼关前线,至少也有四五千里的的路程,蜀军也不可能肋生双翅,就算再快,那也得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才有可能返回关中,在这段时间内,刘胤也只是暗暗地祈祷,希望傅佥他们可以顶得住。 古道悠悠,黄沙漫漫,大军所走过的足迹很快地被风沙掩埋,所有的一切都湮灭无闻,唯有那祁连山顶的皑皑白雪,大漠戈壁上的浩瀚黄沙,才是真正地亘古不变。 第657章反攻关中 洛阳。 此刻的洛阳,已经不再是曹魏的都城了,城头上高高飘扬的旗帜上,是一个大大的篆字“晋”,不过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城头变幻大王旗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年长一点的人,还曾看到了洛阳城头上飘扬过大汉的旗帜。 平民百姓对此是无动于衷的,城头上什么样的旗号,何人在皇宫之中就坐,这一切都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咸熙二年的日历早已经翻了过去,唯一留在人们心底里的,是咸熙六君子血溅闹市口的情景,那一场笼罩在洛阳城中的血色恐怖,如阴霾一般,笼罩在人们的心头,久久地挥之不去。 但对于司马炎而言,一将功成万骨枯,为了登上帝位,任何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曹奂心有不甘地交出了皇帝的玉玺,做为交换,他被赐封为陈留王,迁移到了金墉城居住。 历史上汉献帝刘协在继位之前,就是被封为陈留王的,做了整整三十年的皇帝,最终被曹丕废掉,汉亡魏立。而四十五年之后,魏国的末代皇帝曹奂被司马炎废为陈留王,魏亡晋立,是司马炎故意为之的还是冥冥之中的一种巧合,无人可说得清楚。 不过这一切并不重要,司马炎踌躇满志地登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从高平陵事变开始算起,司马家为了这个位置,已经是整整地等待了二十六年,今天才终于是夙愿得偿。 就算是和平过渡,但改朝换代带来的动荡依然是充斥在大晋王朝的每一个角落,加上蜀国强势夺走了关中,吴国依旧在南方虎距龙盘,晋国的外在形势看起来并不太好,甚至还不如它的前朝,如此的内忧外困,让刚刚登上权力巅峰的司马炎莫名的有了一丝无力感。 为了争夺王位的兄弟阋墙,虽然最终司马炎获得了胜利,但事后司马炎想想都心痛,损失掉的,大多数可是晋国的精英,司马炎登基之后,才赫然发现,许多位置上竟没有合适的人选,这在以前人才济济的曹魏时期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事,而现在,司马炎却不得不为三公九卿的人选而头疼,这种切肤之痛让司马炎几乎是一度抓狂。 最让司马炎郁闷的是那个名叫文川的罪魁祸首竟然逃之夭夭了,当初在通缉文川的时候,司马炎就没有傻到认为他只是一名来自荆州的商人,司马炎断定他一定是来自蜀国的奸细,文川这个商人的身份不过是一个掩饰其真实身份的幌子。虽然司马炎费尽心机地封锁了一切通往关中和蜀地的道路,但最后还是被这条漏网之鱼给逃了。 尤其是司马炎获悉文川的真正身份就是那个万恶的刘胤之时,恼羞成怒的司马炎只能是砸掉了宫里的那些奇珍宝物来发泄自己的怒气。 司马炎也绝对想不到刘胤会潜入到洛阳来,当初他和刘胤直面相对的时候,最多以为对方仅仅是蜀国派出来的一名高级间谍,如果真的知道他是刘胤的话,司马炎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击杀他。 正是刘胤,把宁静安然的洛阳城给搅了个天翻地覆,如果没有他,性格软弱的司马攸未必敢站出来公然叛乱,如果没有他,晋国就不会损失这么多的栋梁之才了,如果没有他,宜阳公主也不会私奔叛离,让司马家的姓氏蒙羞,如果…… 可惜没有这么多的如果,事实上,这一切都发生了,这个刘胤,简直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疯子,甘冒天下之大韪,放在安安稳稳地在关中做他的骠骑大将军不干,偏偏要来洛阳搅这一潭浑水。 刘胤给司马氏带来的,是无可估量的损失,这么精英之才的陨落,让初立的晋朝举步蹒跚,尽管其中有的精英分子是司马炎亲手给杀的,但如果没有刘胤,这些人就不会轻易地背叛。 司马炎对于刘胤的怨念,已经达到了刻骨铭心的地步。 如果有可能,司马炎恨不得立刻发倾国之兵,将刘胤碎尸万段,或许这样才可能会解他的心头之恨。 但继位之后的朝政琐事千头万绪,司马炎根本就没有机会腾出手来,所以虽然司马炎是对刘胤恨得牙根直痒,但也却是无可奈何。 不过反攻关中的计划已经是列为了晋国建立之后第一桩的头等要务,等朝中局势安定之后,司马炎便立刻召集大臣们商量如何来收复关中。 关中之地对于晋国而言,是极为重要的,且不说自古就有得关中者得天下之说,就以现实来说,关中的失守让洛阳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蜀军在潼关一线虎视眈眈,随时都可能会威胁到洛阳的安全,这无疑让晋国君臣都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太尉陈骞首先出班上书,陈述关中失守的危害,请求司马炎派兵出征,夺回关中。 司徒贾充、散骑常侍羊琇、镇北将军胡奋、御史大夫冯沈、尚书杨珧、光禄勋裴楷、大司农王衍、司隶校尉何劭均表示支持陈骞的奏疏,认为关中蜀祸,乃国之头等大事,理应首先解决。现在刘胤率主力远征凉州,关中空虚,正是出兵的最佳时机。 司马炎是龙心大悦,在朝臣的一致支持下,他开始调兵遣将,准备对关中发起反击。 从关东向关中进攻,无非是走潼关、武关、蒲坂津,究竟首先攻打另一路,朝臣们则有不同的意见,有主张从潼关进军的,有主张从武关攻打,也有主张从蒲坂津强渡黄河的,莫衷一事。 司马炎没有采纳单打一路的计划,而是决定三管齐下,三路齐进,一举收复关中。 三路进军,这无疑是一个极大魄力的举动,所需的兵力至少也得成倍增加,司马炎任命羊祜为中路都督,率军十万攻打潼关,胡奋为北路都督,率军五万攻打蒲坂津,杜预为南路都督,率军五万攻打武关。 在泰始二年的年底,各路人马已经是集结完毕,正月刚过,便是三路齐发,进取关中。 第658章再战武关(上) 大军来袭,整个关中的局势陡然地紧张了起来,刘胤的主力西征未回,东线防御的重担就压到了傅佥、黄崇和王颀的身上。 目前蜀军在关中的兵力只有驻守潼关的傅佥的前军三个营一万五千人,驻守蒲坂津黄崇的左军两个营一万人,驻守武关的王颀的后军两个营一万人,再加上驻守长安的牵弘的右军两个营一万人,总兵力只有四万五千人。 以不足五万的兵力和晋国二十万大军相抗衡,没有人觉得这会是一场轻松的战斗,由于晋军是三路齐发,潼关、武关、蒲坂津三处要隘同时告急,使得蜀军的防守压力大增。 前两年杜预进攻武关之时,魏军是单打一路,尽管被杜预攻破了武关,甚至都打了关中蓝田,但给关中的压力却始终不大,后来刘胤出兵上庸,但轻松地化解了那一次的危机。 但此次不同,司马炎征调了二十万大军,几乎占到了国内总兵力的四成(由于历年大战,魏晋的军队折损相当地严重,钟会入蜀时的十八万大军目前也仅仅只剩下十一、二万人,关中司马望兵败时遭到重创,折损大军十余万,南线作战亦是伤亡不小,虽然后续也补充了一些兵员,但总体而言,晋国的军队目前只维持在五十万左右,比曹魏全盛时期的六十余万人还是差了不少)。由于在淮南荆州一线,最低限度也得维持十余万的兵力,所以看得出,司马炎为了夺回关中,几乎是调动了可以调动的一切力量。 对于司马炎来说,这无疑就是一场赌博,胜了便可以夺回关中,而输了的话,后果也是不可想象的,晋国初立,司马炎就放出这样的胜负手,足可见司马炎的野心是何其之大。 最先发起进攻的是镇南将军南路都督杜预,杜预的军队,原本就驻扎在襄阳南阳一带,接到司马炎的命令之后,首先便向武关发起了攻击。 这已经是杜预第二次向武关进攻了,只不过他的对手由牵弘换作了王颀,不过这显然区别不是太大,王颀和牵弘都是曹魏的降将,以前一个是天水太守,一个是陇西太守,无论是能力还是水平,几乎都不相上下,同样还是五比一的兵力对比,杜预打武关是轻车路熟,信心满满。 不过这个时候的情形显然和当初牵弘把守武关时候并不太一样,当时牵弘赶到武关的时候,杜预率兵千里突进,也杀到了武关城下,双方打的是遭遇战,武关残破,没有多少可以依靠的城防,而且杜预占据着兵力的优势,所以很快地便突破了蜀军的防线。 此次蜀军早已在武关立足好几年了,经过充分修缮,武关已经恢复了当年秦国时的旧貌,杜预再来进攻的时候,一道雄关已经是横亘在了他的面前。 武关既然已经是修筑完成,在武关前面的吊桥岭驻守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杜预率军行进到吊桥岭的时候,这里竟然是空无一人,不禁让杜预感慨良多。当初第一次进攻武关的时候,在吊桥岭他就和牵弘爆发过生死大战,牵弘凭险据守,魏军死活打不开局面,后来还是杜预巧出奇兵,从小道偷袭了武关,才逼着牵弘撤退,拿下了吊桥岭。 而如今人去岭空,空山寂寂,让杜预徒生感慨。 “杜将军,先锋营已经抵达武关城下,未曾立营便行攻城,蜀军守御顽强,我军强攻不下,双方尚在僵持。”副将邵原向杜预禀报前面的战况。 杜预点点头,表示他知晓了,如果仅仅是一个前锋营的一次进攻就拿下武关的话,那号称是秦关四塞之一的武关便成为了笑话了,想要拿下武关,绝不可能再复制上一次成功的战例,那一次乘虚而入,这一次蜀军有了充分的防备,又岂能轻易地得手。 武关关城建立在峡谷间一座较为平坦的高地上,北依高峻的少习山,南濒险要,山环水绕,险阻天成。王颀接替了牵弘的防务,在牵弘对武关修缮的基础上,继续加大修缮的力度,单单是关墙,就足足地加高了三尺。可别小看这三尺,所谓百尺竿头,想要再进一步都是很困难的,高耸的城墙再加高三尺,对于攻城的部队而言,困难程度绝不止是三尺这么简单。 王颀不光是对城墙进行加高加固,防御武器也是进行了充足地准备,弓弩箭矢,滚木擂石,火油沸水,样样齐备。和牵弘的好勇善战不同,王颀则是以擅守而称著,王颀性格沉稳,料算周密,刘胤将他和牵弘进行对调,正是出于这种考虑。 王颀到任之后,深知责任重大,不敢有些毫的懈怠,象牵弘那样将防线前移到吊桥岭的冒险举措,王颀是断然不会做的,他把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武关的修缮和整备上面,通过王颀的努力,武关就算谈不上固若金汤,那也至少是坚若磐石。 武关的守军最多只能维持在一万人左右,兵力的薄弱让王颀意识到只有提高武关的防御强度,依靠险要的关隘,才有可能守得住武关。 晋军先锋营杀到武关城下之时,别说立寨,就连脚跟都还没有站稳,就向武关的城墙发起了进攻,由于山路狭隘,大型的攻城器械诸如投石车攻城车都无法运抵武关城下,晋军唯一能够采取的,就是凭借人海战术,发起蚁附攻击,用连续不断地进攻来摧垮守军的意志。 不过他们显然低估了蜀军守城的决心,妄图用突然袭击的手段打乱守军的节奏,但城上如雨的箭矢似乎在表明着蜀军的决心,武关绝对不会是一块可以轻易啃得下去的骨头。 等杜预到达武关城下的时候,先锋营已经是伤亡累累,损失惨重,原本想一鼓作气地拿下武关,却遭到了当头一棒,杜预只得下令鸣金收兵,暂且安营扎寨,明日再战。 第659章再战武关(下) 夜里杜预也没有歇着,写了一封长长的书信,派了一名心腹,前往武关去求见王颀。 邓艾手下三将之中,牵弘是邓艾的死党,对邓艾是言听计从,杨欣则恰恰相反,他是忠于朝廷的,最终死在了刘胤的手下,而王颀则是介于两者之间,他既非牵弘那样对邓艾忠心耿耿,誓死相随,也不象杨欣那样肯为国家牺牲自我,他之所以肯归降蜀国,完全是建立在明哲保身基础上的,这无疑给杜预劝其反正创造了一个机会。 王颀接到了杜预的书信,杜预和钟会一样,也是文人出身,玩得一手好笔杆,信很长,谈古喻今,言辞恳切,文辞华美,可见杜预在这封信上还是费了一番心思的。 不过王颀只是呵呵一笑,将书信弃之于案上,就算杜预的文笔再好,也不可能打动王颀的心,如果说现在刘胤处于败势,或许王颀有可能反正,而现在关中有山河之险,刘胤的大军已经基本上平定了凉州,随时都可以回军关中,可以说蜀国在雍凉的局面大好,在这种情况下,王颀已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跟着刘胤走,又岂是杜预一封书信所能打动的。 王颀对司马炎还是比较了解的,外宽内忌,睚眦必报,自己投降蜀国,其本上已经没有了回头路可走了,裴秀的下场时刻警示着王颀,要知道裴秀可是司马炎的心腹,就是因为出卖过司马炎一次,被后被司马炎暗中给除掉了。 这虽然是一桩秘辛,但刘胤却是熟知内情的,所以裴秀的死绝对逃不出司马炎的干系。王颀自问自己也绝对没有裴秀和司马炎的关系近,所以就算杜预在信中封官许愿,信誓旦旦,但远远无法打动王颀的心。 给杜预的回信,王颀也只写了几个字:“明日一决雌雄。” 使者带着王颀的书信回到晋军大营,杜预看到王颀不为所动,不禁暗暗地叹息一声,按理说来,象王颀这样的人应该是心智不坚的墙头草,很容易随风而倒,但大军兵临城下,王颀却毅然决然地拒绝反正,应该说司马炎在洛阳的血腥镇压异己者和叛逆者给王颀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让原本摇摆不定的投降派反倒是铁了心地归降了蜀国。 既然王颀决意死战,杜预也无可奈何,四更造饭,五更发兵,准备强攻武关。 武关一面临山,三面临水,那水可不是一般意义的河流,而是峡高谷深的绝涧,要打武关,没有任何的投机取巧之处,只能是强攻硬取。 杜预首先令邵原带兵到城下挑战,邵原立刻领命,冲到城下,骂起阵来,大概王颀祖宗十八代的女性成员被晋军问候个遍,污言秽语,百般羞辱。 城上的蜀军不禁是义愤填膺,但王颀却是面容沉静,丝毫不为所动,杜预的这点激战伎俩,对王颀而言,是丝毫不起作用的,只有凭险据守,才能扬长避短,发挥武关要隘的最大作用,如果轻易地出战,岂不正中杜预的下怀。 邵原骂得口干舌燥,怎奈城上是无人理会,不禁是心浮气躁,王颀在垛口处瞧得真切,看到邵原全然无备,便是拈弓搭箭,一箭射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邵原的头盔,吓得他是魂飞魄散,狼狈而去。 杜预在阵中看得清楚,知道王颀只会死守而不会出战,于是下令晋军攻城。 武关的关城就在峡谷之中,宽度约莫只有几十丈,晋军虽然有五万之众,但完全施展不开,只能是派遣数百人的精锐部队做为敢死队首先发起冲击。 这样狭隘的地形对于以逸待劳的蜀军相当的有利,高大而坚固的城垣,让晋军的攻城行动变得十分困难,城上箭矢如雨,不过才片刻的工夫,晋军已是伤亡惨重。 没有投石车这样大型的攻城器械,想要攻破武关这样的坚城是很困难的,更何况,武关的城墙并不是象平原地带的城墙是用夯土建造的,整个关城完全都是就地取材,用大块的条石砌筑的,就算是投石车攻击的话,也很难轰开城墙。 打这样的坚城,玩不了什么计谋,也耍不了什么花样,就是实打实的两字:强攻!杜预知道想要破关,没有什么捷径可走,唯有依靠人海战术,来耗死守军。 在后排,杜预调集了数百名的弓箭手,轮番不停地向武关城头放箭,掩护步兵攻城。攻城的步兵则是手挽盾牌,冒着木石箭雨,顺着竹制的云梯,奋力地向着城头上攀去。 前面的人阵亡了、负伤了,后面的人便立刻顶上去,狭隘的谷道虽然容纳不了多少人,但晋军有着充足的后备力量,不管前面伤亡了多少人,后面永远都可以顶上多少人,在攻城的第一线上,晋军始终保持着满额的攻击人数。 杜预知道险关难打,他就是要用这种持续不断地攻势来消耗掉守军的兵力和士气,反正他的人多,不惧伤亡,不怕损耗,十二个时辰连续不断地发起进攻,昼夜不停歇,不断地给守城的蜀军制造压力,也只有这样,才有可能攻下武关来。 杜预的这种拼消耗的打法给王颀带来了一定的压力,虽然关城坚固,但守军人数上的短板却是一个最大的隐患,晋军人数居优,可以不惧伤亡,但蜀军不行,每伤亡一人,防御的力量便减弱了一分。 更为困难的是,晋军昼领先不停歇的打法,让蜀军很是疲惫,虽然王颀也及时地调整了战术,将守军分为了两班,日夜轮换,但在晋军不停的攻击之下,给守军施加的压力非常地大,这样紧张的精神状况,很容易导致军心的崩溃。 战况胶着地进行着,一天、两天、三天……晋军的攻击势头似乎相当地旺盛,永远也不知道疲倦这一说,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都是永远休止的进攻。城上城下,尸体堆积如山,双方的兵员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耗。 王颀不得以,向长安发出了求援的信号。 第660章蒲坂津 长安方面也一直关注着武关的动态,武关吃紧,刘谌等人也是心忧如焚。 虽然武关率先燃起了战火,但晋军的另外两路大军也正在向潼关和蒲坂津扑来,大战一触即发,局势同样是刻不容缓。 王颀的告急文书摆到了刘谌的案上,刘谌急召雍州刺史郤正、右护军牵弘来共商大计。 郤正道:“武关乃是关中东南之咽喉,万万容不得有失,王颀以一万之众抵御杜预五万大军,的确是有些吃紧,下官以为当立刻派兵增援,迟则生变。” 刘谌看向牵弘,道:“不知牵将军以为如何?” 长安现在的预备队也只有牵弘的右军了,右军只有两个营一万人马,而现在三大要隘全部告急,这么一点兵力颇有点杯水车薪的味道。 牵弘面带忧色地道:“晋军兵分三路而来,整个东线全部吃紧,现在武关激战正酣,兵力吃紧倒也不奇怪,不过武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杜预想要拿下武关,也绝非易事。末将所虑者,乃关中东北之蒲坂津,黄将军以一万兵力防御几十里长的黄河沿线,恐怕难以应付。如果将右军全部调往武关,稍后蒲坂津倘若吃紧的话,恐无兵去救了。” 刘谌有些犯愁,和潼关武关有山川之险不同,蒲坂津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黄河之险了,但几十里长的黄河防线,如果分兵把守的话,黄崇的兵力就显得薄弱的多,如果晋军采用多路强渡的话,黄崇肯定是捉襟见肘,难以应付。武关需要派兵去救,但蒲坂津更是急所,刘谌真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感觉,要是刘胤在就好了,可惜现在刘胤正在征战凉州,告急的文书虽然送了过去,但何时而回兵却是未知之数。 远水难解近渴,刘胤的援兵暂时是指望不上了,刘谌和郤正、牵弘商议一番,决定将右军一分为二,金城营前往武关救援,而牵弘亲率陇西营增援蒲坂津,如此分配,两头就都照顾上了。 牵弘立刻领命而去。 郤正道:“殿下如此分兵,倒也不无不妥,只是晋军二十万来袭,攻武关者五万人,攻蒲坂津者五万人,攻潼关者达十万人,傅将军守潼关只有一万五千人,如何能抵挡得了羊祜的十万大军?” 刘谌默然了,他现在手中已无一兵一卒可调,潼关那边再也派不出援兵了,现在唯一指望的,就是傅佥可以抗得住。 “傅将军,现在整个关中的安危,就落在你的身上了。”刘谌默默地望着东面,暗暗地在心里道。 ┄┄┄┄┄┄┄┄┄┄┄┄┄┄┄┄┄┄┄┄┄┄┄┄┄┄┄┄┄┄┄┄┄┄┄┄┄┄┄┄┄┄┄┄┄┄┄┄┄┄ 胡奋到达蒲坂津之后,正好赶上了黄河的春汛期。 蒲坂津是黄河上最为重要的一个渡口,由秦入晋的交通要冲。蒲坂津是一个通俗的说法,泛指整个黄河渡口,其实细分起来,在黄河的东岸叫蒲津关,在黄河的西岸叫临晋关,这两个关隘都是古地名,从春秋战国时代一直沿用到现在,已经是有些年头了,当年秦晋隔河对峙,蒲坂津就是双方的前沿阵地。 蜀军进驻临晋关之后,魏军也派兵驻守蒲津关以拒敌,由于隔着黄河,双方一直以来也未曾发生过冲突,相安无事。 不过此次司马炎决意反攻关中之后,派胡奋率军兵抵蒲津关,一时间蒲坂津上空战云密布,大战一触即发。 为了准备渡河作战,胡奋到达蒲津关之后,立刻是着手调集船只。由于晋军在黄河上没有什么成建制的水军,所以为了渡河,胡奋也只得征调一些民用的商船和渔船,缺乏战船,是摆在晋军面前的头等难题。 魏吴对立时期,为了保持与吴国的对峙的局面,魏国在荆州和淮南也建造了大量的战船,虽然整体实力上魏国的水军是逊色于东吴水军的,但如果把这些战船调到黄河上来,那对蒲坂津对岸的蜀军守军将是一次严峻的考验。 毕竟战船就是战船,绝不是那些民用的商船和渔船可以相提并论的,无论是从排水量到船只的坚固程度,那绝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但长江水系、淮河水系和黄河水系并不相连,那个年代也没有京杭大运河,如何能从荆州淮南将战船调到黄河上来,晋国的大臣们是煞费苦心。有人建议绕道海路,但路途太过遥远且海上风浪莫测,最终司马炎放弃了这个意见。还有人建议化整为零,将战船拆开,从陆路运抵黄河之后再组装下水,但同样因为工程太过浩大费时费工而遭到了否决。 所以晋军采用的策略就是调集黄河的上的商船渔船来进行渡河,这无疑是一种最经济最实用的方法,但攻击威力就大打折扣了。 或许,这对于蜀军而言,是唯一一个利好的消息。 这两三年来,黄崇一直奉命驻守着蒲坂津,不曾越过黄河一步,也没有让魏晋的军队踏足河西半步。而对岸的魏晋守军,似乎也无意染指河西,他们的任务就是守住蒲津关,不让蜀军踏上河东之地。 黄崇很清楚,双方的这种默契只能是暂时的,在蒲坂津,迟早会有一场大战,为了这场大战,黄崇很早的时候就开始做出准备。 首先是修筑临晋关的关城,整个的西岸防守,临晋关就是核心,关城的东门,临河而筑,出了东门,便是黄河渡口,所以说临晋关的得失,关系到整个蒲坂之战的成败。由于临晋关原先处于魏国的内部,最近的一次大战,也要追溯到曹操和马超为争夺关中而在蒲坂津打的那一仗了,屈指算算,也是五十年多年前的事了,临晋关的战略地位下降,自然就不再受到重视,关城残破,无兵驻守,除了往来的商旅熙熙攘攘,渡口两岸热闹非凡之外,临晋关再也无一点雄关险隘的模样了。 第661章出师不利 修缮临晋关是黄崇到达蒲坂津之后的首要大事,不过好在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冯翊郡太守贾远调来了大批的民夫做徭役,担土运石,帮助黄崇将临晋关修筑完成。 第二项的工程就是黄河堤坝,黄河穿行于秦晋峡谷之间,水流湍急,两岸山峰怒峙,适合渡河的渡口并不多,也只有蒲坂津等少数几个点可以横渡,所以历史上在很长的一短时间内,蒲坂津都是作为秦晋之间的咽喉通道。 仅仅修筑临晋关是远远不够的,想要拒敌于西岸,就必须将黄河沿线的防御工事修筑起来,黄崇利用大批的民夫,在黄河西岸大肆修建工事,加高堤坝,将几十里的黄河大堤修葺一新。 在防御工事,黄崇认为自己已经做提尽善尽美了,唯一欠缺的,就是兵力的不足,他手头只有一万来人,既然扼守临晋关,又要驻防黄河大堤,明显地是捉襟见肘。而据斥侯的禀报,晋军在黄河东岸至少集结了五万军队,一比五的悬殊兵力对比,也着实让黄崇隐隐地有些担忧。 不过好在长安方面还是派来了援兵,牵弘亲自率领右军陇西营前来增援,虽然只有五千人,但这无异于是雪中送炭,黄崇的信心陡然地增加了。 按理说,春汛期黄河水量暴涨,并不是合适的渡河时机,但胡奋不愿等待,晋军三路人马攻打关中,谁先进入关中那便是首功一件,胡奋显然不愿落到羊祜和杜预的后面,而且武关那边传来消息,杜预已经是率先发起了攻击,这分明是杜预想抢功的节奏,胡奋自然不甘人后,一支蒲津关之后,马上就开始筹备渡河事宜。 没有战船,胡奋只能是网罗黄河沿线的商船和渔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黄河沿岸的人家不少都是以打渔为生,但渔船可是渔家的命根子,没有愿意捐出来。胡奋一听勃然大怒,大骂该死的刁民,派出兵士进行强夺,起初渔家激烈地反抗过,但在晋军的血腥镇压之下,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 很快地,胡奋便收集到了上千条的船,不过这些船大小不等,大船可以容纳上百人,小船只能乘坐三五人,而且由于收集到的船只以渔船为主,所以小船占据了相当大的比例,上千条的船只貌似不少,但运力有限,最多也只能搭载万数人横渡。 尽管有人提议等黄河春讯结束之后再渡河,毕竟现在黄河泛滥,并不是渡河的最好时机。 由于冰雪消融带来的河水暴涨,常发生在春暖花开的时候,所以春汛也叫桃花汛,由于去年黄河流域积雪很深,所以今春的黄河水量是往年的数倍,河水浑浊湍急,确实不利于渡河。 但踌躇满志的胡奋根本就听不进这些意见,在他看来,黄河水量增加一点并不是什么天大的难题,如果抢先一步占领临晋关登上关中的土地,才是最重要的,根据先前的情报,临晋关只有一万多的守军,这无疑是最利好的消息,胡奋决意立刻开始渡河,不给蜀军任何喘息的机会。 黄河上的船只和长江上的船只不同,长江上的船大多是以风帆为动力,江宽水深,利用风力,可以省下无数的人力,但黄河上不同,河道较窄,水流湍急,无论是漓渡船还是渔船,大多采用桨橹,用人力来划船。 千舟竞渡,场面也是蔚为壮观的,晋军选择下水的地点,并非是蒲坂津渡口,而是上游五里之外,由于黄河的河水湍急,想把上岸的地点确定在临晋关渡口上,直线横渡肯定是不行的,选择在上游五里处下水,顺流而下,便可以斜切到对岸去。 胡奋站东岸上,对岸的临晋关清晰可见,滔滔地河水汹涌地奔腾着,有着一泻千里的架式,在这个黄河泛滥的季节选择来渡河,确实不是一个明智的事,但胡奋主意已定,就是八匹马也拉他不回,他沉着地下达了渡河的命令。 一艘艘的渡船满载着晋军士兵,离开了东岸,晋兵拼命地划着船桨,向着对岸驶去。 浑浊的黄河水咆哮着,以不可阻挡之势向南流淌着,在这浩大的自然之力面前,想要逆水行舟,本来就是一件极难的之事,必须要求桨手拼尽全力地划桨,才能使渡船有一条划向对岸的航线,稍有松懈,就有可能被黄河水裹挟着冲向下游。 显然晋军还是低估了大自然的威力,刚刚出发,就遭到了闷头一击。由于风浪太太,几艘渔船操作不当,被巨浪给打翻了,汹涌的黄河水瞬间就将落水的晋兵给吞灭掉了。 因为太过拥挤,好几艘渔船都撞到了一起,撞击导致船体破裂,大量的河水立刻涌入了舱中,在晋兵惊惶失措的叫喊声中,破损的船只很快地沉入了河底,船上的士兵一旦落水,就会被急流给卷走,旁边的船只就算想伸出援手都来不及。 连番的沉船事故,可谓是出师不利,让晋军的渡河行动蒙上了一层阴影。胡奋的脸色铁青,但这样的意外并没有动摇胡奋的决心,他丝毫没有撤军的打算,而是强令晋军继续前进,不惜一切地向着对岸靠去。 所幸黄河在蒲坂津这一段并不太宽阔,晋兵奋力地划着船桨,大部分的船只终于是闯过了急流,向着西岸靠了过去。 晋兵们似乎都松了一口气,但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西岸之上,蜀军早已是严阵以待。这几天来,晋军在东岸大张旗鼓地收罗船只,搞出的动静已经是足够大了,黄崇又焉然不关注,西岸上的蜀军早已经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日夜不停地在黄河大堤上警戒巡逻着,黄崇和牵弘两个人也是轮班巡视着,时刻提防着晋军可能会发起的突然袭击。 晋军大举强渡,场面浩大非凡,黄崇和牵弘接到禀报之后,将全部的兵力都布防在了黄河沿岸,严防死守,绝对不会给晋军任何登陆的机会。 第662章黄河难渡 反登陆作战,基本上使用的都是远程武器,只有在敌人攻占滩头阵地之后,双方才会进入到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之中,而一旦被敌人突破防线,抢滩登陆成功的话,那就意味着反登陆作战的失败。 所以只有将敌人压制在河道上,不让敌人突破岸防,才是此次蒲坂津战役关键所在。为此,黄崇准备了大量的弓弩和投石车、床弩车,布防在西岸大堤上。 其实真正对渡船起致命威胁的杀器是火药武器,但蜀军的火药武器只有刘胤的亲卫部队才有装备,其他的部队是没有资格使用的。但受到火药武器的启发,黄崇的部队装备了大量的火箭——在普通的箭矢上面缠上浸过油的布条,在发射前点燃。这种火箭虽然没有火药箭那样可以产生爆炸的效果,但用来对付木制结构的房屋或船只往往可以收到奇效,而且成本低廉,制作简单,可以大规模地应用。 所以黄崇在备战期间,专门地制作了大量的火箭来装备弓箭兵,除此之外,黄崇还准备了猛油火罐——一种用獾油制做的火罐,点燃后投掷出去,火罐碎裂之后火势可以迅速向四周蔓延,却木制结构的建筑有致命的威胁性,在燃烧性能上,甚至强于竹筒手雷。 黄崇望着河面上密密麻麻的晋军船只,两眼射出冷沉的目光,跟随刘胤北伐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独立担负作战任务,虽然右护军牵弘与他的地位相当,但此番牵弘率兵是来支援的,属于从属地位,整个坂蒲津前线,他是最高指挥官。 黄崇并不是那种骁勇善战的悍将,但在蜀军诸将军,黄崇素以心思缜密,作风严谨而称著,他善用调动士兵的士气,在鼓舞军心方面,绝对是一把好手,黄崇处事冷静,料算周详,也是刘胤将蒲坂津这样的要隘放心地交给他的理由。 面对气势汹汹而来的晋军,黄崇既没有慌乱,也没有紧张,很是从容地保持着缄默,在晋军进入射程之前,黄崇是绝对不会有任何的动作的。 整个西岸大堤上一片寂静,弓在手,箭在弦,蜀军士兵援弓静候着黄崇的命令。 这个时候,晋军的船只已经是跌跌撞撞地越过了河心,开始向西岸发起了冲击,也就意味着他们进入了蜀军的射程。 随着黄崇的一声令下,蜀军密集的箭雨向着黄河之中铺射而去,在普通的箭矢之中夹杂着已经被点燃的火箭。 在与湍急的河水搏斗的同时,晋军不得不面对蜀军的迎头痛击,在河心之中,晋军的船只完全成为了蜀军的靶子,根本就没有躲闪的余地,只能靠着手中的盾牌来抵挡。 而盾牌对普通的箭矢有一定的防御效果,但对于火箭却是防不胜防,木质的盾牌被火箭射中之后,会将盾牌给引燃了,而木船更是易燃品,一支火箭命中之后都有可能将它付之一炬,晋军不得不投入灭火行动之中。 其实火箭对于晋军而言,不过仅仅是一道开胃菜,更为恐怖的武器是投石车和连弩车,投石车投掷出来的石块呼啸而下,只要被它砸中,木船在河面上顿时便被砸个稀巴烂,还好投石车这样的恐怖武器蜀军毕竟数量有限,而且投石车的命中效果完全是随机的,大多数时石块会落入河中,激起几人高的水柱。 相比于投石车,弩车的命中精度显然要高的多,弩车可以瞄准好了再发射,巨大的弩箭带来的是毁灭性的效果,往往一支弩箭就可以射穿一条船只。 既得面对湍急的黄河,还得逃避蜀军的攻击,如同在夹缝中生存的晋军无比艰难,好在晋军数量上足够的多,尽管在蜀军的打击下损失惨重,但还是有很多的船只开始靠岸。 只不过临近岸边,对晋军而言,又是一项无比艰难的挑战,蜀军之前将堤坝加高加固了不少,平均至少搞高了有一丈的高度,如果在平地上,这一丈的高度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在这河面之上,想要越过一丈的堤坝而登岸,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 越靠近岸边,晋军所承受的攻击力度就越大,而猛油火罐此刻则是真正地发挥了它的威力,由于距离足够近,蜀军投掷手可以精准无比地将点燃的猛油火罐投掷到晋军的船上去。这些投掷手并不稀罕那些只能乘坐三五个人的小渔船,他们专门地瞄着那些几十人甚至是上百人的大船下手。 猛油火罐落在了船上,清脆地一响之后碎成了数块,那些起初被不起眼的火星向四面迸溅而出的时候,立刻燃起了熊熊的大火,转眼之间便可以将一艘乘坐上百人的大船吞没。 在火海之中,晋兵痛苦地嚎叫着,许多人带着火苗跳入了黄河,火虽然被扑灭了,但却被黄河的急流无情地吞噬掉了。 尽管晋军靠近了岸边,但无论他们如何努力,始终也无法逾越高高地堤坝和堤坝后面的蜀军。不进则退,在急流之中,无法登岸,那就意味着会被湍急的河水冲向下游。 秦晋之间的峡谷多以山峦陡崖为主,蒲坂津之所以成为渡口,完全是因为两岸较为平坦的缘故,蒲坂津的附近,也只有十余里的距离可供登岸,再往下游走,对岸又是陡峭的悬崖了,被冲到下游的晋军船只只能向东岸折返,还得在河水中划出一条很长的斜线来,才能切回到了东岸去。 站在临晋关的高处,就可以看到无数的船只如同撞墙似地冲向黄河的西岸,但是很快地又被急流裹挟而走,折返回了下游。从东岸到西岸再回到东岸,晋军的船只似乎在做着无用功,不过在这个过程之中,许多的船只不是被摧毁就是被吞没,许多的晋兵离开了东岸之后就再没有机会回到东岸了。 天色将晚,晋军第一天的渡河行动以失败而告终。 第663章兵临潼关 晋军在第一次渡河的行动中损失惨重,人员的损失倒在其次,主要是渡船的损失较大,被蜀国击沉的、烧毁的、被巨浪打翻的、自己相撞沉没的,所有的损失加在一起,竟然超过了一半。 没有渡船,让晋军的渡河行动难以为继,蒲坂津周围的船只已经被胡奋网罗一空了,再想凑到足够的船只渡河,短时间内是无望了。 同时,这一次的渡河失利,也让胡奋看到了渡河作战绝不是他想象的那般轻松,蜀军在西岸防守严密,再加上水流湍急,晋军想攻取一片滩头阵地相当地困难,而无法在西岸立足,晋军在东岸集结再多的军队也是无用。 胡奋悲哀地发现,看来攻入关中的首功,注定是不会属于他了。 ┄┄┄┄┄┄┄┄┄┄┄┄┄┄┄┄┄┄┄┄┄┄┄┄┄┄┄┄┄┄┄┄┄┄┄┄ 羊祜是三路人马最后一个发起进攻的,这和羊祜的职位有关,他原本是荆州都督,接到命令之后,才动身赶往洛阳,而镇南将军杜预则本来就驻守在南阳,所以他第一个出兵攻打的武关,并州刺史镇北将军胡奋则是要比杜预慢了半拍,他原本就驻防在河东郡,只是为了收集船只,才会比杜预迟缓了一点。 比起他们来,羊祜则晚了很多,赶到洛阳之后,接收军队再赶往函谷,等他对潼关发起进攻的时候,至少也要比杜预和胡奋晚了小半个月。 不过羊祜的军队数量可是其他两路的总和,显然司马炎也将进攻潼关的这一路人马视为了主攻,相比于武关和蒲坂津,潼关对于关中而言,地理位置更为地重要,一旦潼关失守,晋军就可以长驱直入,直抵长安城下。 所以司马炎在选择进攻点的时候,完全是以进攻潼关为主,其他两路则是做为辅助,用于牵制蜀军的力量,当然另外两路如果能首先打破僵局的话,司马炎也是乐见其成的。 但关中例来有易守难攻的传统,所以羊祜领军以后,并没有象杜预和胡奋那样为了抢头功而急着进军,而是进行了充分的准备。 尽管函谷的道路艰险难行,羊祜还是征调了大批的重型装备,投石车、床弩、冲车、攻城车,轒辒车,各种的攻城器械应有尽有,十万大军配备着这么多的大型装备,走的当然不会太快,羊祜步步为营,不急不徐地推进到了潼关城下。 潼关位于关中的东面,因临近潼水而得名,古称桃林塞。它南依秦岭,有禁沟深谷之险;北有渭、洛,汇黄河抱关而下之要;西有华山之屏障;东面山峰连接,谷深崖绝,中通羊肠小道,仅容一车一骑,人行其间,俯察黄河,险厄峻极。 潼关成为关城的历史并不长,自秦汉以来,只知有函谷关而未知有潼关。潼关的建立与曹操有着莫大的关系,建安元年,曹操为了防备关中诸路豪强,废函谷关而建潼关,从此潼关的战略位置陡然间得到了提升。 建安十六年,曹操和马超在潼关展开激战,这场战役关系到整个关中的得失,也主导着天下的走势,结果马超先胜后败,潼关失守,整个关陇之地也易了手。 羊祜此次进攻潼关,自然是希望可以复制当年曹操的胜利。 在禁水东侧,羊祜骑在一匹白马上,手搭凉棚,向前观望。从这里可以看到潼关的全貌,巍峨高耸的关城就卡在峡谷之间,城墙依山势蜿延曲折,依稀可以看到被修葺一新。 羊祜不禁为之大皱眉头,几年前他也曾到过潼关,为潼关的残破还深深地惋惜过。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潼关已经为魏国的内陆关卡,战略地位明显地下降,基本上已经是属于弃守的状态。 但蜀军占领关中之后,潼关的战略价值便立刻突显了出来,不过非常遗憾的是晋军却已经失去了它的控制权,现在羊祜看到的潼关,面貌焕然一新,和从前已经是完全两样了,很显然蜀军在拿下潼关的这两年内并没有歇着,大力地对潼关进行了修缮,看来想要拿下这座坚城,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晋军的士气还是相当的高昂,毕竟他们拥有着十万大军,在数量上完全是碾压蜀军,就算是险要的潼关,也无法阻挡晋军的求胜欲望。 偏将张尚主动地请缨出战:“羊都督,末将愿率军出战。” 羊祜点点头,他也正想派兵来试探一下蜀军的虚实,张尚主动请战,倒是正合他的心意,于是派张尚领兵三千,带着数十辆投石车,渡过了禁水,向潼关发起了进攻。 晋军攻来的消息传到了潼关,傅佥早已是严阵以待。 这确实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蜀军三个营一万五千人面对着十万晋军,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但傅佥也知道,长安方面的预备队已经分别支援了武关和蒲坂津,现在长安那边已经是无兵可派,能否守得住潼关,就全靠他手下的这一万五千人了。 没有退路,没有援兵,傅佥必须要在潼关顶住晋军的进攻,才能确保关中的安然无恙,尽管困难重重,但傅佥没有皱一丝的眉头,当年他守阳安关的时候,比这种情况更加地危急,但傅佥浑身是胆,誓死而战,今日面临同样的状况,他依然是铁骨铮铮。 狭路相逢勇者胜,不光是傅佥,张乐、赵卓、马融等一干将官也是斗志昂扬,并没有因为己方兵力较弱而气馁。 “他娘的,和这帮龟孙子们拼了!”张乐挥舞着拳头,高声地嚷嚷着。 前军三个营阳安营和无当左右营,堪称是蜀军中最精锐的力量之一,尤其是无当营,这一支英雄的部队不知缔造过多少的辉煌,他们有着无数次逆境作战的经验,在这山地战中,他们是天生的王者之师。 赵卓则是指着潼关前面的禁水,道:“傅将军,晋军攻上来了!” 第664章对付投石车 傅佥的目光,也落到了潼关前面的禁沟之上,晋军派出的人马并不多,大约只有三千人左右,不过对于潼关前狭隘的地域,三千人已经不算太少了。不过傅佥也注意到了晋军不光是派出攻城的步兵,而且在步兵的阵列之中,可以看到几十辆投石车。 很显然晋军试图想要用投石车来轰击潼关的城墙,这样的战术打法倒没有出乎傅佥的意料,只不过如果让晋军的投石车推进到潼关城下的的时候,会对潼关的城墙构成很大的威胁。 晋军所使用的投石车是那种大型的投石车,每辆投石车都配备有几十名的车手,这种投石车可以投掷出重达五十斤以上的石块,对城墙的破坏程度相当严重。 晋军在禁水上架设了浮桥,几十名投石车手吭哧吭哧推着一辆投石机过河,显得相当地吃力,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笨重的投石车抬过了禁水。 禁沟到潼关城下是一段比较平坦的道路,张尚率军步步为营缓缓推进,逼近到了潼关城下,不过他没敢太接近城下,而是距离城下一百五十步的地方排出了阵型,列在前排的,赫然是手持巨盾的盾兵,无数的盾牌密密地排成一排,构成一道厚实的盾墙,而投石车则安放在了盾墙的后面。 这种大型的投石车射程最大可达三百步,不过想要达到理想的攻击效果,一百五十步之内才是最合适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投掷出的石块,才能有效地摧毁敌方的城墙。而一百五十步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区域,不光是对方的投石车可以打的到,最强的两石长弓也可以覆盖这个距离,更别说最大射程可达三四百步的床弩了。 为了有效地保护投石车不被敌方所摧毁,张尚在投石车阵的前方,布下了一道厚实的盾墙。 潼关的城头之上,除了几面飘扬着的旗帜之外,竟然看不到任何的一个人影,晋军向前推进的速度并不快,按理说蜀军会有充足的时间来布防,甚至干扰晋军在城下的布阵,但出乎张尚的意料,蜀军不但毫无动作,竟然在城头上踪迹全无,这不能不让张尚心生疑惑。 不过张尚可不认为潼关的城头上会没有人,但蜀军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张尚却是捉摸不到的。既然蜀军没有动作,张尚也不会停止自己的布阵速度,只要投石车到位之后,便可以发起攻击了,就算是潼关的城墙是铜浇铁铸的,在巨石的轰击之下,也会崩塌,张尚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之光。 前方的盾阵很快地排列完成了,投石车也陆续地位,投石车的装填手开始往投石车的投掷臂上搬运石块,牵炮手也扯起了绳索,发射准备已经是就绪了。 在城墙的上面,傅佥一直沉默地关注着晋军的行动,他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晋军在第一拨的进攻之中就投入了所有的投石车,是坏事也是好事,如果被投石车攻击到的话,那么就要坏事了,不过晋军同时调来了如此多的投石车,给蜀军集中力量歼毁创造了时机。 所以傅佥一直是按兵不动,他在等待着投石机进入到有效的射程之中,这个有效射程对于晋军而言是必须的,只有到达这个位置才有可能摧毁潼关的城墙,同样,这个位置对蜀军而言也是必须的,只有投石机到达这里,才有可能把它们摧毁。 在傅佥的严令之下,守城的蜀军全部掩藏起来,从城墙的外面根本就看不到城墙上的任何状况,但傅佥却在暗暗地准备着反击的手段,准备一举摧毁这些对城墙威胁巨大的投石车。 想要破坏这些投石车,最有效的武器也就是投石车了,只要被投石车的石弹命中,敌方的这些投石车顷刻之间就会化为一堆烂木头。傅佥的手头倒是有一些投石车,但最大的难题是射击精度的问题,这个时代的投石车,基本上采用的是牵拉式的投石车,小型的投石车需要五六个人来牵拉,中型的需要十几个人,而大型的往往需要五六十个人的牵拉才能完成一次抛射。 晋军攻城用到的便是大型的投石车,蜀军守城自然无需那么大个的,毕竟城墙上地方狭小,也摆不开那么大的玩意,蜀军的投石车是以中小型为主,但如果用来对付敌方的投石车,小型投石车的破坏力度也足够了。 晋军用投石车攻城,根本就无需考虑准度的问题,只要能轰到城墙上就是成功的。但蜀军不同,想要摧毁这些一百五十步之外的投石车,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晋军的投石车虽然看起来很大,但在一百五十步之外,这样的目标却很难百分百地命中。由于牵拉式投石车使用人力拉拽,很难做到人力的平衡,抛射的精度始终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能做到误差在五尺以内的投射,已经是极高的准确率了,有的石弹投射出去,误差可达一两丈,想用投石车PK投石车,完全是不可能的。 傅佥也清楚这样的办法行不通,不过他另有妙计,投石车不行,他决定采用射程较远,威力较大而射击精度比较准确的连弩车。弩箭的穿透力和破坏力也是相当惊人的,但对付由粗大木杆组成的投石车却稍嫌不足,傅佥则是另有想法,他在弩箭的箭杆上缠上布条,沾满獾油,制作成火弩箭。 不过在火弩箭攻击之前,傅佥决定用投石车来对付晋军的盾牌阵。盾牌阵密密排列着,投石车攻击的时候也就不用考虑什么命中性的问题,只管往盾牌阵上抛石弹就行了。而盾牌阵在防御箭矢方面有优势,但面对呼啸而来的石弹,再厚实的盾牌也很难抵挡。 城下的晋军已经布阵完成,而投石车手也已经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傅佥看到时机成熟,立刻沉着地下令道:“攻击!” 第665章刚刚开始的较量 石弹呼啸着越过城墙的垛口,向着晋军的盾兵阵地砸了过去。这些石弹虽然要比晋军所使用的石弹小一号,也就是二三十斤重的模样,但尽管如此,从半空中砸下来的这些石弹破坏力也是相当的惊人,当那些石弹重重地砸到盾牌上的时候,木制的盾牌根本就无法承受住这样的重击,当即就碎成了数块,而在盾牌后面举盾的盾兵受不了如此大的冲击,当场就跪了。 一枚石弹砸破了盾牌,径直就砸了下去,盾牌下面的那颗脑袋瞬间就被打爆了,红的白的洒了一地。 抛射出来的石弹疯狂地砸向了晋军的盾牌阵,原本看起来坚如磐石的盾牌阵被打得七零八乱,晋军是抱头鼠窜,盾牌阵也就很快地瓦解了。 傅佥捉住机会,下令连弩车对晋军的投石车实施攻击。 战场上的混乱波及到了投石车这边,原本准备开始投弹的投石车由于盾牌阵的瓦解也大受影响,所幸对方也只是攻击盾牌阵,并未对投石车阵进行攻击,就在张尚下令投石车予以反击的时候,城墙那边发射出一连串的火箭,向着投石车阵疾射而至。 投石车阵本来就很分散,如果蜀军采用投石车来攻击的话,虽然有可能会命中一两辆,但根本就无法彻底地将投石车阵打散,这也是张尚有恃无恐,敢于将投石车推进到了距离城墙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地方。 前有盾牌阵的防护让张尚心里很踏实,但没有想到蜀军竟不按常理出牌,没有首先使用弓箭而是用投石车来打盾兵,盾兵阵形刚一散乱,连弩火箭的攻击又到了。 连弩车的射击精度较高,完全可以锁定象投石车这样庞大的目标,一发十矢的诸葛连弩车如降下一片火雨似的,在空中划过一道道火线,纷纷地命中了投石车。 单纯的弩箭虽然杀伤力不小,但对投石车这样的庞然大物似乎很难撼得动,但带火的弩箭却不一样,箭头深深地钉入投石车的木柱之上,熊熊燃烧的火焰立刻引燃了木柱,一支两支火弩箭或许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一辆投石车同时被几十甚至上百支火弩箭命中的话,整个投石车就会被烈火所包围。 投石车手拼命的扑打着火焰,想把投石车从火海之中拯救出来,但蜀军的攻击相当地密集,第一排的火弩箭刚刚射完,晋军还没来得及喘息,又一排的火弩箭就已经倾泻而来。不光是投石车,就连投石车附近的晋兵都成为它的打击目标,许多晋兵想去救火,却被射死在了投石车的旁边,就连尸体也燃烧了起来。 投石车都是由巨大的圆木组装成的,一旦火起,很难施救,不过片刻的光景,几十辆投石车就都被烈焰所包围。 张尚别提多郁闷了,晋军的投石车被推到了城下,未发一石,就遭遇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看着几十辆投石车燃起的熊熊大火,张尚无可奈何地下令撤军了。 傅佥的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的笑容,而蜀军阵中,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首战告捷的喜悦,在蜀军之中蔓延着。 张乐呵呵大笑道:“搞定了!还是傅都督有妙计!”虽然傅佥已经不再担任关中都督一职了,但帐下诸将还是习惯性地称呼他为傅都督。 傅佥也是抚须大笑道:“羊祜自以为有投石车就敢来硬攻潼关,这火弩箭便是我特意为他准备的,如今羊祜少了投石车这个攻城的利器,我倒也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招数。” 在禁沟那边的观战的晋军个个都是哑口无言,本来他们可是趁兴而来,以为可以凭借着巨大的兵力优势来碾压蜀军,但首战一边倒的局面无疑让他们无比地震惊动。 蜀军显然针对投石车做了充分的准备,无论是用投石车攻击盾兵阵,还是用火弩箭攻击投石车,所有的动作都是迅捷而精准的,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完全是一气呵成,根本就没有给晋军任何机会。 很显然,晋军的投石车阵反应要慢上半拍,在遭到灭顶之灾之前,几十辆投石车已经做好了发射石弹的准备,结果却是连一枚石弹都没有投射出去就全部被蜀军给摧毁了,在随机应变的能力上面,晋军显然要差了好多。 张尚狼狈不堪地回到羊祜的面前,他背上的披风被火烧掉了半截,整个脸上烟薰火燎的,连胡须都给烧没了,明显地可以闻到一股焦糊的味道。 张尚神色灰败地向羊祜道:“末将无能,有失都督厚望,请都督责罚。”张尚知道首战的重要性,这对提升士气有极大的好处,但自己信心满满地前去攻城,却是迎头挨了一痛击,晋军的士气显然也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张尚只得向羊祜来请罪。 羊祜并没有责罚他的意思,很是淡然地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你无须自责,退下吧。” 张尚知道自己的这位都督气度非凡,此时更是心折,拱手道:“谢都督不罪之恩。”而后退至一边。 羊祜望着潼关的方向,目光凝重。 傅佥?他的脑海之中迅速地回忆关于傅佥的信息:傅佥是蜀汉开国名将傅彤之子,在将才凋落的蜀汉后期的确算得上是一员悍将,是姜维提拨和重用的两员大将之一(另一个是蒋舒,不过事实证明,蒋舒无论在能力上还是人品人都和傅佥相去甚远),在刘胤崛起的道路之上,傅佥也起到了极其关键的作用,对这样一位忠勇之将,羊祜甚至都懒得玩下书劝降这类无聊的招数,以傅佥的品性,羊祜很清楚下书劝降不过是自取其辱。 不过要让羊祜轻易地认输,那也绝对是不可能的事。羊祜此次受司马炎的重托,担任主攻关中的任务,他很清楚自己肩头的责任,为将者,岂可轻易地言败? “很好,不过这较量才刚刚开始,我倒要看看,这潼关你能守多长的时间。” 第666章激战潼关(上) 初战的失利不光是实际的损失,它对晋军的心理产生的影响也是极大的,很显然这样的挫折严重地影响着晋军的士气,以致于晋军收兵回营的时候,个个显得愁眉苦脸,萎靡不振。 晋军的营寨就扎在禁水东面,羊祜治军严谨,营盘自然扎得是井然有序,滴水不漏,蜀军若是有胆量来偷营劫寨,保管是有来无回。 当然,羊祜也仅仅是防备而已,他深知了,到了傅佥这样的层次的对手,根本就不可能干出这样行奇弄险的事来,如果是换作年轻气盛的主将,或许还有可能。 军司马徐胤略带忧色地对羊祜道:“今日初战失利,投石车尽毁,想要拿下守备完全善的潼关,恐怕不是易事,不知都督有何妙计?” 羊祜胸有成竹地道:“就算没有投石车,拿下潼关也不在话下,现在傅佥的手中,只有一万五千人,据情报显示,刘胤的主力大军西征凉州,短时间内无法返回,而长安的援兵,已经分别被派往了武关和蒲坂津,潼关这边再也是得不到长安的方向的援兵了,傅佥欲以一万五千人挡住我十万大军,不过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明日传令诸军,渡河攻击,一定要拿下潼关。” “只是我军因为失利士气低迷,这又该如何是好?”徐胤说道。 羊祜淡然一笑道:“暂时的失利虽然会影响军心,但这个无妨,随着战局的发展自然会此消彼长,只要明日抢得上风,这士气定然会涨回来的。” 次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晋军已经在禁水上架设了好几座浮桥,几路大军鱼贯而过,向着潼关城下汇集而来。 经过一夜的休整,晋军已经从昨日失利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有着如此声势浩大的队伍,晋军自然无须妄自菲薄,只要能充分发挥晋军兵力上的优势,攻克潼关那必将是指日可待。 晋军投入的兵力是昨天的数倍,将潼关东面的道路完全地淤塞了,从潼关的城头上向下望去,漫山遍野地挤满了人头,如蝗集蚁聚,密密麻麻,一眼都望不到边。 傅佥看到左右诸军皆有畏惧之意,不禁是呵呵一笑,诚然晋军是兵多,但潼关可不是一般的城池,普通的城池,晋军完全可以凭借着兵力上的优势四面围城,这样守军将处于绝对的劣势之中,可潼关不同,南北两面是险峻的高山,仅有一条谷道可以通行,晋军只能是在东面发起进攻,狭隘的地形地势,也将使晋军的兵力优势受到很大的局限,无法充分发挥出来,从潼关城上看去,虽然晋军多如蚁蝗,但真正能同时进入攻城战斗的,并没有太多的人。 而晋军如此密集的阵形,给投石车和连弩车这样的远程攻击武器提供了发挥作用的舞台。看到晋军已经进入到射程之内,傅佥立刻下令投石车和连弩车进行攻击。 中型的投石车可发射三十斤和十五斤的两种石弹,三十斤的石弹射程可达一百二十至一百五十步,而十五斤的轻型石弹最大射程可达二百五十到二百八十步,所以傅佥下令发起攻击的时候,蜀军的投石车手率先使用轻型的石弹,对三百步之内的晋军实施打击。 人头一般大小的石弹被抛射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地弧线,向着晋军阵地劈头盖脑的就砸了下去。 防护石弹攻击晋军似乎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唯一的防护装备就是盾牌,但盾牌在石弹面前,表现的又是极为地差劲,最轻型的十五斤级的石弹,也可以轻易地将盾牌砸烂,所以与石弹硬碰硬的的话,吃亏的只能是晋军,最有效的办法就是躲闪,由于石弹自重较大,在空中的飞行速度肯定要长于箭矢,根据石弹的空中运行轨迹便可以大致判断出石弹的落点,只要能躲得开就不会有性命之虞。 但此刻晋军密集的阵型似乎又有些悲剧了,尽管可以判断地出石弹的落点,但许多的晋军挤在了一处,想要逃开这个落点很是困难,更何况头顶上的石弹又不止一枚,所以每一枚石弹的落下,必然会伴随着凄厉的惨叫之声,一名或多名晋兵为之遭殃,一旦被石弹砸中,非死即伤。 不过用投石车打步兵,似乎有一种大炮打蚊子的感觉,虽然是每发必中,但对于如此浩大规模的晋军而言,伤亡这么几个人,不过是隔靴搔痒,起不到任何迟滞晋军进攻的效果。 晋军推着冲车、攻城车,抬着云梯,潮水般地向着潼关的城墙涌了过去。 进入的弓箭的射程后,蜀军的弓弩手便是毫不客气地开弓放箭。 这个时候,晋军的盾牌可也就算是起到了作用,再强的箭矢也无法将盾牌给射穿。不过密集的箭雨总能从盾牌的缝隙之中找到漏洞,被弓箭射杀的晋兵反而倍数于被投石车砸死的。 多重的打击也没有让晋军望而却步,反而是袍泽的死更加地激发了他们的斗志,晋军的眼中射来仇恨的寒光,他们加快了进攻地步伐,顶着盾牌或藏身在攻城车的后面,向着城墙不顾一切地冲去。 云梯被竖了起来,无数的晋军开始了攀爬,奋力地向着城头冲去。 城下的晋军弓箭兵也开始到达了指定位置,向城头上进行反击,双方的箭雨似乎达到了高、潮,无数的箭矢在空中交织碰撞着,似乎连天都暗下去几分。 羊祜所采用的方式其实和武关的杜预没有什么两样,受地形所限,更多更大的攻城器械无法使用,晋军想要打破关城,实际上没有任何的选择,只能是依靠数量上的优势,发起人海攻击的的模式,从正面寻求突破。 尽管这样的攻击方法比较简单,但却是最实用的方法,也只有这种方法,才有可能让晋军逾越关城。简单就意味着粗暴,意味着更大的伤亡代价,但此时此刻,羊祜却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孤注一掷了。 第667章激战潼关(下) 羊祜将自己的指挥位置前移到了距离城墙只有三百步远的地方,这个位置,几乎是蜀军远程武器可以覆盖到的区域,军司马徐胤当时就急眼了:“这里太危险了,君子尚不立危墙之下,都督乃三军之帅,岂可亲身涉险?” 羊祜一脸从容地道:“将士们都在前线拼命,我又岂可置身事外,不能于将士们同生共死,已是汗颜之至,你们都无须再说了,本督既然站到了这里,这绝不会后退半步,本督要亲眼看着你们攻上潼关的城头!” 晋军将士皆是肃然起敬,身为三军统帅的羊大都督都如此拼命,诸军又焉敢不用命,一时之间晋军士气高涨,昨日打了败仗的张尚此刻是振臂高呼:“儿郎们,随我来,今日不破潼关,誓不回还!” 张尚身披重披,手挽盾牌,身先士卒地冲在第一线上,有着将帅和激励,晋军士兵人人奋勇,个个争先,对潼关的城墙发起了蚁附强攻。 战况空前的激烈胶着,晋军采用持续不断地进攻方式,不断地给蜀军施加压力,前面的晋兵阵亡了,后面的立刻会增补上去,使攻城的人数,始终保持不变。 张乐重重地唾了一口,道:“呸!这帮王八蛋,简直跟打疯了一样,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难道这些晋兵的命就这么不值钱?” 赵卓冲他着喊道:“乐哥,别抱怨了,傅都督叫你呢。” 张乐从拥挤的人群之中挤了出来,来到了傅佥的面前。 傅佥一脸严肃地道:“现在的战况,你们想必也看到了,羊祜这是在不计代价的强攻,想要这种方式来拖垮我们,我们绝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从现在起,张乐,你去守关城东南角,赵卓,你去守关城东北角,记住,无论有多困难,也要象钉子一样给我钉在城墙上,绝不能让晋军踏上城头半步。” 张乐赵卓齐声领命,张乐咧着嘴大笑道:“傅都督,你就放心吧,人在阵地在,小羊羔子想占领潼关,做他的清秋大梦去吧。” 听张乐把羊祜叫做小羊羔子,傅佥是会心地一笑,道:“张乐,把你的性子收一收,打仗可不是儿戏,可千万别小看了这个羊祜,晋军诸将之中,文宣最看重的就是羊祜和杜预这两个人,切不可等闲视之。另外,要注意晋军的夜袭,安排好部队的轮休,千万别让他们夜间钻了空子。” 张乐和赵卓领命,各自领军前往关城的东南角和东北角。傅佥从晋军的攻势上看出,这将会是一场持久战,所以他特别地命令张乐和赵卓各守一个角,自己守中间,形成三点一线的防御阵形,为这场持久战做好准备。 果然不出傅佥的所料,天黑之后,晋军的攻势也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城上城下燃起了无数的火把,灯火通明,照得如同白昼一般,晋军持续地攻击了一天,也看不到任何疲惫的样子,依然不死不休地攀爬着云梯,城下已经是尸堆如山,血流成河了。 由于蜀军早有防备,晋军的夜袭作战虽然势头猛烈,但却和白天一样难有战果,潼关城坚固的城墙,始终是晋军难以逾越的屏障。 天色微晓,羊祜已经在阵地上整整地站了一天一夜,最危险的时候,一支弩箭就擦着他的头盔飞了过去,当时惊得徐胤等人魂都掉了,但羊祜依然镇定从容地站在那儿,始终不肯后退半步。 他的脸色铁青,显然对晋军的进展很是不满,在这场较量之中,晋军始终未能有所突破,这与羊祜的期望相差甚远。 “都督,你都站了整整的一天了,先回营歇歇吧,看来这潼关轻易之间也拿不下来,来日方长,都督还得保重身体才是。”徐胤劝说道。 羊祜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一天一夜坚持在第一线上指挥,羊祜的精力也近乎枯竭,毕竟他也是人,不是铁打的。看来这个潼关的坚固程度,有些出乎羊祜的意料,再打下去,那就将会是一场持久战,可不管怎样,羊祜是不会轻易地认输的,他将指挥权交给了徐胤,命他继续指挥晋军强攻,持续不断地给蜀军制造压力,晋军队伍刚分为三班轮休,一班攻击,一班预备,一班休息,三班轮流出战,不分昼夜地连续发动攻击。 羊祜就是要利用晋军兵力上的优势,用这种连续不断地攻击,来摧垮蜀军的意志,蜀军人数上处于绝对的劣势,为了应战,他们必定会投入绝大部分的兵力,战斗进行的越久,蜀军就会越疲惫不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只要他们一出现漏洞,胜负的天平就会向晋军这边倾斜。 潼关的鏖战在持续着,这已经不再是双方力量的对抗了,更多的,是双方意志力地较量…… ┄┄┄┄┄┄┄┄┄┄┄┄┄┄┄┄┄┄┄┄┄┄┄┄┄┄┄┄┄┄┄┄┄┄┄┄┄ 离开了玉门关,刘胤命令部队采用急行军,每日的行程的超过百里,但尽管如此,四千余里的行程,也绝不是短时间内就可能完成的,蜀军回援关中的仍旧是遥遥无期。 何况这么高强度的行军,也不可能维持很长的时间,人的体力和精力终归是有限的,一路强行军下去,这支队伍必定会给拖垮了,就算以最快地速度赶回关中,赶到潼关前线,战斗力恐怕也所剩无几了。 在这个时候,邓艾又给刘胤出谋划策,将步骑分开而进,而且骑兵也只划拨出一半来,也就是说六万骑兵刘胤只带三万人先行,每人两匹马,剩下的三万骑兵没马乘坐,随同步兵一起行进,这三万骑兵则是轮流换马,这样就可以保证蜀军先头部队能以最快地速度赶往关中。 刘胤大喜,邓艾的主意正出到了点子上,解决了蜀军快速回援的难题,当下立刻分拨人马,依计行事。 第668章援兵到来 三万人,六万匹马,这样的配置,完全可以保证行军的速度,刘胤更是听从了邓艾的建议,轻装简从,抛掉了所有辎重物资,每名骑兵,身上只携带七天的干粮,最大限度地保证了行军速度。 当然七天的干粮是不可能让蜀军从凉州回到关中的,邓艾的办法是提前派出快马,通知沿路的郡县准备粮草补给,并直接堆放在大路边上,蜀军骑兵赶到时,既可以保证充足的补给,也丝毫不耽误行军速度。 好在沿路的郡县已经都归附了蜀国了,打前站的哨马下达通知之后,各郡县的太守都尉县令等官员丝毫不敢怠慢,立刻准备干粮和草料。每个郡县的府库之中都会存有一定数量的粮草,刘胤所需的数目又不是太大,只要这些郡县能提供三万人六万匹马在这些郡县区间的所需就可以了,就算是府库之中不足临时向大户筹措一些粮草亦不是难事。 刘胤从玉门关出发,一路经过敦煌、酒泉、张掖、武威、金城、陇西、南安、天水、广魏、扶风十个郡,风尘仆仆地赶回了长安,四千余里的路途,仅仅只用了十天的时间,简直创造了行军史上的神话。 刘湛和郤正看着神兵天降一般的刘胤,惊得下巴都差得掉到了地上,十天前刘胤还在凉州的玉门关,这会儿工夫居然就回到了长安,速度之快,简直是匪夷所思。 刘胤顾不得和他们多做解释,东线战事紧张,救兵如救火,多耽搁一天,就会多一份风险。刘胤立刻询问起了东线的战况。 潼关、武关、蒲坂津每日的战况都会实时地汇报到长安来,所以刘谌手头掌握着第一手的讯息。现在的形势相当地严峻,一点也不容乐观。潼关和武关那边晋将羊祜和杜预分别率十万和五万大军日夜不停地攻打,傅佥和王颀都在做在最后的坚守,誓死而战,虽然两座关城尚未失守,但形势已经是芨芨可危了,如果再无援兵增援的话,恐怕很难再坚守下去。 至于蒲坂津,蜀军打退了晋军的第一次渡河行动,击沉了不少的渡船之后,晋军倒是再没有渡河的动作了,不过从掌握的情报上来看,胡奋并没有歇着,而是更大范围内调集渡船,甚至从其他地方调集了战船,试图准备发起一次规模更大的渡河行动。 而黄河水位的回落无疑将更有利于晋军的渡河行动,而蜀军防守的难度则是成倍地增加了。 刘胤了解到了东线的具体情况之后,立刻做了分兵的决定,令傅募带五千人前往蓝田,协防武关,如果王颀在武关守不住,便令其退守商县、蓝田,毕竟武关道长达百里,就算武关失守了,也非急所,只要能守住蓝田关,便可保关中无虞。 但潼关不同,一旦失守,关中的门户就丢了,晋军便会长驱直入,直抵长安。所以潼关对关中的重要性是排在第一位的,分兵去守蓝田之后,刘胤亲自率领两万五千骑兵直扑潼关。 至于蒲坂津,刘胤并没有派多少人,只派了阿坚带着一曲人马赶往了蒲坂津。 众将皆是大惑不解,认为蒲坂津的情况虽然没有潼关那般紧急,但晋军在东岸磨刀霍霍,随时都可能大举来犯,刘胤只派两百人前去增援,简直就是杯水车薪。 对此刘胤只是微微一笑道:“两百人,足矣!” 从长安前往潼关,快马的话连一天也用不了,刘胤率军很快就抵达了潼关的西门。 傅佥闻听刘胤的援军到了,大喜过望,面对晋军不分昼夜地狂攻,守关的蜀军确实难以支撑,此时这么一支生力军的到来,无异于注入了新鲜的血液,整个守军是精神大震。傅佥打开城门,将刘胤迎入关内。 别看潼关外面城墙短而窄,关内却是别有洞天,光是田地就有百顷,河流环绕,这种城中有地的格局当真是别具一格,如果潼关外面被围,关墙无法攻破的话,单单是城内的这百顷良田就足可以养活数万大军,所以刘胤的两万五千骑兵加五万匹战马涌入潼关城内的时候,关内的地还是宽敞富余的多。 “文宣,前几日听闻你还在凉州,怎么如此快就赶回了关中?”傅佥欣喜归欣喜,但还是一头雾水,就算是骑兵,也不会这么快赶回吧? 刘胤笑着解释道:“此全赖艾先生之良谋,轻装简从,每人两匹马轮流骑乘,十天时间赶了四千里路,所以才赶得回来。” 傅佥叹服:“艾先生真乃世之良才也,潼关形势芨芨可危,迟上个三五日,战局如何还真不好说。” “现在的战况如何?” “晋军主将乃是羊祜,连续多日,昼夜不歇,攻势极猛,我军极是疲惫,只能是咬紧牙关,勉强支持。” 刘胤回头吩咐邓朴:“传令全军,弃马登城,接替前军将士守城。” 邓朴慷然领命,两万五千骑兵齐刷刷地跳下战马,携带弓弩刀矛,有序地向城墙上前进而去。虽然这些骑兵善长于马上作战,但弃马步战,亦非弱手,骑射本领高强的的弓骑兵难道还当不了一名普通的弓箭手吗? 前军的士兵也的确是到了强弩之末,连续多天的激战,几乎耗光了他们的体力和精力,只凭着一股坚强的信念在坚持着,傅佥、张乐、赵卓、马融等一干将领始终都在第一线上战斗着,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能激励着蜀军的士气不垮。 此刻援军到来,前军将士不禁欢呼起来,他们的坚守终于得到了回报,他们也终于可以下城去吃上一顿热乎饭睡上一个囫囵觉了。这一战打得太艰苦了,刚一松懈下来,许多的士兵就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许多人刚刚下城返回营地,倒头就睡,困得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张乐瞧着刘胤,远远地高声就道:“大哥,你可回来了,真是想煞兄弟了!” 第669章无奈的羊祜 走到近前,刘胤握着拳头,重重地在张乐厚实的胸膛上捶了一拳,笑道:“平时看你吊儿郎当的模样,这回还真不错,你打得很出色!” 张乐咧嘴一笑道:“那当然了,这一仗要是打输了,还不把大哥你的脸给丢尽了。哎,大哥,兄弟都这么拼了,这次怎么也得给升升官了吧,怎么也能混个护军将军当当了吧?” “少不了你的,”刘胤呵呵笑着道,“一天削尖了脑袋想着升官发财,你累不累?” 张乐不以为然地道:“人若没有点追求,那和咸鱼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就算是咸鱼,它也有翻身的时候。” “少贫了,快去睡觉吧,看你的眼圈都快成了大熊猫了。”刘胤拍拍他的肩膀,劝他去休息。 张乐也的确是拼得够凶,都几宿没有合眼了,当下拱手告退下去,找地睡觉去了。 ┄┄┄┄┄┄┄┄┄┄┄┄┄┄┄┄┄┄┄┄┄┄┄┄┄┄┄┄┄┄┄┄┄┄┄┄ 羊祜也是戴着一付深深的黑眼圈,自从开战以来,羊祜每天的睡眠时间都不足两个时辰,其余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坚持守在第一线上来亲自督战。 连继地攻击让晋军相当地疲乏,但羊祜知道,蜀军比他们更疲惫,这是一场殊死的较量,是双方意志力的终极大考验,在这个角力的舞台上,凭借的就是血性和意志,虽然现在极度地困难,但只要咬牙坚持下去,才可能会赢得最终的胜利。 根据战斗的状况来看,羊祜判定蜀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现在差就差最后的一击了,羊祜决定调动全部的预备队,全力放手一搏,给傅佥以最后一击。 但很快羊祜就发现,蜀军的防守突然之间变强了很多,射出的弩箭都强劲有力,强度和密度比先前都有着大幅的增长,晋军的这一次强攻很快地就被击退了。 羊祜大惊,按理说守军在防御能力在不断减弱才是,为何会突然地增加,而且不是一般的增加,增幅都快超过一倍了,这一反常的现象让羊祜心里突地一沉,难道是蜀军的援兵赶来了? 不过羊祜对这个念头很是怀疑,蜀军在长安的预备队早就一空了,否则不可能坐视着潼关战况紧急而不来救援,唯一的可能就是身在凉州的刘胤回援潼关了。不过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凉州距离潼关数千里之遥,这么短的时间内,刘胤就算是胁生双翅那也飞不回来才对。 就在羊祜胡思乱想之际,一箭之外的潼关城墙上,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帘中,羊祜不禁悚然一惊,那不就是当日在洛阳城走脱的外甥女婿文川么?不,后来羊祜也知道了文川的真实身份就是刘胤。 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羊祜心里是五味杂陈,他放走的,可是晋国的头号通缉犯,也是晋国最有威胁的敌人,但是看着外甥女青儿凄凄恻恻的目光,就算当初他知道刘胤的真实身份,也未必能狠得下心来。 刘胤在城头上瞧得真切,高声地道:“羊将军,别来无恙否?” 事实已经再清楚不过了,刘胤已经从凉州返了回来,姑且不论刘胤是如何做到的,但援兵赶到,让羊祜功亏一篑,所有的进攻计划都付诸了东流。仅仅一个傅佥,就让羊祜攻克潼关的计划一拖再拖,如今蜀军援兵大举赶到,拿下潼关的希望已经近乎为零了。 羊祜轻轻地一叹,颓然地挥挥手,示意晋军停止进攻,向东后撤到禁水东面扎营,并做好防守蜀军反攻的准备。 张尚心有不甘地道:“都督,难道我们这就样放弃了吗?” 羊祜叹道:“天意如此,奈之若何?” “可我们至少还有八九万的能战之士,一座小小的潼关,真的就打不下来吗?”张尚追问道。 羊祜摇摇头道:“刘胤千里回援,带来的必然是精锐之师,单单一个傅佥,就已经阻挡了我们十余日,未得寸进,如今再增添强援,蜀人士气高涨,潼关已是坚不可摧。” 晋军诸将个个是扼腕而叹,眼看潼关已经是唾手可得,却未曾料想到蜀军竟然从几千里之外的凉州赶了回来,破城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给泯灭掉了,晋军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代价却一无所获,不禁令人是徒增惆怅。 退兵禁水以东是无奈之举,潼关既是关中的防御要隘,同样也是秦川向东的战略桥头堡,如果晋军拿不下潼关,那就意味着都城洛阳也就处于了蜀军的时刻威胁之下,函谷是一条谷道,长约一两百里,东头就是名闻天下的函谷关,西关就是现在的潼关,不过潼关做为函谷道上的关隘之后,函谷关也就被废弃了,也就是说现在从潼关一路东进的话,直到洛阳城下,几乎是无险可御。 所以,羊祜知道无法攻克潼关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师洛阳,而是就地在禁水东面扎营安寨,以应对蜀军可能的反击行动。现在羊祜还搞清刘胤究竟带来了多少的援兵,是否会对他的军团构成致命威胁,以退为进,便是羊祜现在所能采用的最理想的策略了。 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为了保障京城洛阳的安全,重修函谷关已经是势在必行,在现在函谷关弃守多年,残破不堪,想要重修,那几乎得花大力气花大价钱,而且所需时间也不会太短,在这段时候内,必须要有军队顶在函谷关的前面,为重修函谷关赢得一些时间。 这确实也让羊祜很无奈,十万大军趁兴而来,却受困于潼关城下,最后还不得不猥琐地退兵禁水东,让原本指望着一战而扬名的羊祜郁闷到了极点,这大概也让在洛阳皇宫中等候好消息的司马炎大失所望了。 战局的发展如此地意外,羊祜此刻也是无能为力了,他只能寄希望于武关和蒲坂津这两路的人马,希望他们那边可以有所突破吧。 第670章两百援兵 临晋关的蜀军将士一听到刘胤已经回到长安的消息,瞬间就沸腾了,顿时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虽然晋军的第一次渡河行动被击退了,但贼心不死的胡奋依然在收罗着船只,准备第二次的渡河行动,随着黄河水位的回落,湍急的河水也变得平缓了许多,这无疑降低了渡河的难度,而且从对岸看到的情况,这次胡奋准备的显然要比第一次充分的多,下一次的决战孰胜孰败还很难预算,黄崇和牵弘承受着很大的压力。 不过这回他们的心可以放回到了肚子里了,只要刘胤的援军一到,临晋关那就是固若金汤,任凭他胡奋再怎么折腾,他们也是全然不惧。 黄崇等人是翘首以盼,伸长了脖子等待着援军的到来。 临晋关距离长安也不太远,也就是一两天的路程,所有的人都坚信援军会很快到来。 “来了——来了——” 眼尖的哨兵看到远处激荡起的尘烟,兴奋地向黄崇禀报道。 包括黄崇牵弘在内的所有蜀军将士精神都为之一振,目光都转移到了西面的大道上,看着远处的尘烟渐近,马蹄声也清晰可闻,诸人皆是笑逐颜开,心情愉悦。 果然是蜀军的旗号,大大的“汉”字迎风招展,当先都是骑兵,很快地就冲到了临晋关下,黄崇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领军的是刘胤身边的侍卫统领阿坚,刘胤把他的亲卫部队都派上来了,黄崇心里别提有多舒畅了,他立刻下令打开城门,将阿坚等人迎入了临晋关内。 “阿坚统领,辛苦辛苦。”黄崇迎上前去,含笑拱手道。 阿坚翻身下马,拱手回礼道:“同为兴复汉室,何言辛苦?黄将军坚守蒲坂津,才是真正的劳苦功高,某奉骠骑大将军之命,特来增援黄将军,以测万一。” 黄崇扫了一眼,阿坚所带的也就是一曲两百余人,一目了然,他笑道:“阿坚统领真是雷厉风行,其实蒲坂津战况稍缓,阿坚统领也不必这么着急,随同大队人马来援便是。” 阿坚微微一怔,道:“大队人马?黄将军误会了,骠骑大将军只派我率队前来,别无其他人马。” 黄崇惊讶地目瞪口呆,打瞧着眼前的两百余号人马,无论如何他也不敢相信这就是刘胤所派来的援军? “你……你是说大将军只派了你带两百人来援?” 阿坚点点头,郑重其事地道:“正是。” 黄崇立刻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蒲坂津这么大的战场,双方在这里集结了近六七万的大军,区区两百人,不过是杯水车薪,算得上援兵吗? 牵弘来得迟一些,看到阿坚的两百骑兵,呵呵一笑,道:“不错,这想必是打前站的人马吧,不知后续的援兵何时到来?” 黄崇有些无力地道:“骠骑大将军只派阿坚统领带两百人马来援,别无其他人马。” 这回轮到牵弘瞪眼了,他错愕地道:“两百人?大将军没有搞错吧,两百人能起什么作用?” 阿坚微微一笑,拱手道:“二位将军,可否带我到渡口一观?” 黄崇和牵弘回过神来,也无奈地接受了刘胤的这种安排,刘胤如此安排,想必也有他的道理,毕竟相对于潼关和武关而言,蒲坂津并非是急所,如果刘胤所带的兵力有限的话,肯定是先要救援比较紧急的潼关和武关,蒲坂津这边,大概也只能是放一放了,至于阿坚带来的两百人,想必是刘胤给蒲坂津的守军一些安慰吧,象征意义多于实际意义。 黄崇和牵弘很是客气地将阿坚带到了渡口,从这里向东望去,对岸的一切,一览无余,晋军的船只星罗棋布地停泊在东岸,数量之庞大,蔚为壮观。 在第一次渡河失动之中,晋军所采用的渡船大多是以只能容纳三五人的渔船为主,这样的船只载人有限,攻击威力也差了很远,此时晋军显然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在东岸停泊的小渔船在比例上明显地有所下降,更多的是那种可以容纳几十人到上百人的大型渡船,甚至可以看到真正的可战船,那种可以容纳上千人大型楼船。 这种战船若是放在江南的水域之中,倒也不为奇然,但它出现在黄河之上,却令人大跌眼镜,这样的战船矗立在黄河的河道上,四层高的甲板,明显地高出黄河大堤一大截子,真不知道胡奋有着怎样的神通,竟然能搞来这么大的战船? 第一次渡河行动失利之后,胡奋痛定思痛,认为自己还是输在了准备不足的缘故上,所以在接下来的时间内,胡奋并没有急于求成,而是扩大了筹措船只的力度,至于那几艘楼船,是胡奋从东海上搞来的,此前晋国水军的船在蓬莱海域活动,胡奋得知消息之后,便向司马炎请命,请求征调几艘战船助战。 现在晋国的战略重点就是反攻关中,只要是有利于此战略目标的,司马炎都会毫不犹豫地予以支持,这五艘楼船便很快地从黄河口进入了黄河,直抵蒲坂津。 有了楼船做进攻的保障,胡奋是信心大涨,为此他更是做出了充分的准备,务求一战而攻下临晋关。 这些楼船如果放在江南的大江大河或东海之上,确定也算不了什么,但此刻在黄河之上,却如同是庞然大物一般,黄崇牵弘看到这一幕,心中不禁很是忐忑,如果按第一战对付晋军的招数来打第二战的话,肯定是不行的,这样的楼船可不好对付,而一旦让它靠岸,对蜀军的河岸防线确实是比较严峻的考验,但无论如何,蜀军现在已经没有了退路,必须要全力以赴地准备战斗。 与黄崇牵弘的紧张不同,阿坚的脸色却是从容冷沉的,似乎一点也没有把晋军的战船放在眼里,他对黄崇道:“黄将军,这五艘楼船就交给我吧,你们全力对付小船就行了。” 黄崇和牵弘完全是一脸愕然。 第671章再战蒲坂津 胡奋登上了楼船,他决定此次的渡河作战在楼船上进行指挥,而不是象上一次只是站在黄河岸边来指挥战斗,他要亲自见证晋军攻上临晋关的那一刻。 至于安全于否,简直就是笑话,这么大这么坚固的楼船,又岂是蜀军所能撼动了的?楼船之上设施齐备,不光配备有登陆作战的器械,而且防御设施也一应俱全,船舷之上可以悬挂湿牛皮,用以抵御投石车的攻击,如果以为火攻就可以毁掉这样的超级战船,那完全是异想天开的,除了楼船的甲板上铺上了一层厚达三寸的细沙之外,楼船的各个部分都贮备有大量的水,一旦失火,水兵们便可以迅速地予以施救。至于弓箭攻击,直接就被皮糙肉厚的楼船给无视了,草船借箭听说过没,蜀军若是敢用弓箭进行攻击的话,完全是给晋军来赠送箭矢的。 总而言之,乘坐这样大型的楼船横渡黄河,简直就是跟玩似的,胡奋登上了旗舰,周围是四艘楼船护卫着,而在外围,则是密密麻麻不可胜数的中小渡船。 胡奋站在顶层的甲板上,俯瞰着脚下的千军万舟,一种意气纷发的豪迈之情立刻是张显出来,现在他的,才颇有点统帅的感觉,大河上下,滔滔巨浪,指点江山,笑傲天下。 “出击!”胡奋拨剑在手,斜指向了半空,高声地下令道。 楼船采用的是双动力,有风帆,有船桨,很显然在这大河之上,风帆是无法使用的,但在楼船两侧排布的三十二对巨桨可不是摆设,在楼船的底层船舱里,有一百二十名膀大腰圆的桨手,每两人操纵一叶桨片,在号子的引领下,步调一致地划动着桨片,巨大的楼船缓缓地驶离了东岸码头,向着河对面驶了过去。 旗舰一动,千余艘的渡船便也陆续地起航了,向着西岸浩荡开进。 晋军发起了攻击,西岸的蜀军立刻是如临大敌,全力以赴地投入到了应战之中。 黄崇和牵弘丝毫不敢大意,尽管蜀军有着击退晋军渡河的经验,但这一次晋军来袭,还是让他们异常的头疼,光是五艘楼船就极难对付,若还是采用以前相同的招数,恐怕是难以奏效。 阿坚此前曾表示他会对付这五艘楼船,在黄崇和牵弘都没太当回事,虽然他们知道阿坚率领的这一曲亲卫拥有火器,但拿竹筒手雷来对付这么个庞然大物,威力上恐怕也是不足,更何况阿坚只带来两百人,若是带来两千人还差不多,在这么庞大的船队面前,两百人也实在是太渺小了。 不过阿坚似乎胸有成竹,在布防的时候,便刻意地将他的这一曲人马安置在了晋军楼船将要登陆的地点,严阵以待。 就算是阿坚表示这个地段由他来负责,黄崇显然还是不太放心,专门地安排了两千弓弩手进行协防。阿坚也不在意,他只负责指挥自己带来的亲卫,把黄崇的两千弓弩手直接视为了空气。 楼船船大桨多,速度极快,横渡象黄河这样的宽度的河流完全用不了多少的时间,不过为了让那些小渡船可以跟的上,胡奋刻意地压低了楼船的航速,大小船只保持着齐头并进的态势。 很快地,晋军的船队便越过了河心,对岸的一切,都变得清晰可见,在胡奋的眼中,蜀军宛如蚂蚁一样,齐整整地排列在了河堤之上,胡奋的嘴角,挂上了一丝轻蔑的笑意,螳臂当车,在这巨无霸的楼船面前,蜀军的阵地完全是不堪一击。 楼船的前端,是用整块的硬木拼接而成的,厚度相当地厚,这样的设计,就是专门为冲撞而量身打造的,楼船高速行进时的冲撞力是相当惊人的,普通的战船往往一撞之下便船毁人亡了,用楼船去撞击敌方的岸防工事,也可以收到奇效。 另外,楼船的前端侧还装有拍杆,拍杆不仅是水战武器,可以轻易地拍碎对方的战船,而且在登陆作战之中,拍杆还可以对敌人的岸防工事进行攻击,重达百钧的拍杆从高处落下之时,那种威力简直就是势不可挡。 蜀军的岸防工事其实已经是修筑地相当地坚固了,土石砌筑的岸堤上面又安装了木栅栏,如果是普通的登陆作战,仅那一段高高的大堤就足够晋军攀越的了。 但此刻拥有楼船的晋军不同,楼船的高度就已经超过了堤坝的高度,只要楼船一撞上去,用两侧的拍杆便可以将蜀军的岸防工事给砸个稀巴烂,楼船上的登陆军队便可以轻易打开一条通道,建立起滩头阵地。 登陆作战的关键就是要抢夺滩头阵地,只有在岸上立足,才有扩大战果的可能,第一次渡河作战失败的原因就是未能抢夺到滩头阵地,以致于晋军的船队被困于黄河之上,只有把挨打的份。 此刻胡奋是信心满满,拥了楼船让他的腰杆立马变得很硬,看到了西岸已经是近在眼前,胡奋立刻下达了拍杆准备攻击的命令,同时又下令登陆部队进入准备状态,随时准备进行登陆。 五艘楼船排队出了“V”字阵型,这是一种主舰沉底两翼突出的阵型,率先冲向了岸边的,是侧翼的两艘楼船。 这两艘楼船明显地加快了桨频,在底舱之中,一百二十八名桨手在号手的喊号之下疯狂地划动着桨片,楼船飞速地向河堤撞了过去。 很显然,晋军就是要使用大吨位战船的冲击力去摧毁蜀军的岸防工事,如果大堤完全是用石块砌筑的话,晋军的楼船肯定要撞个头破血流,但胡奋就是瞅准了蜀军的堤坝是用土石混合修筑的,较为松软,所以他才敢这么凶狠地撞上去。 战场的气氛有些凝固,晋军的来势汹汹给蜀军带来了相当大的压力,谁也没有想到晋军没有通过接战,就这么地撞了过来,极其地蛮横凶猛,蜀军的心瞬间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第672章击沉楼船 阿坚面容冷沉,如刀削斧凿般线条硬朗的面庞给人一种阴沉的感觉,阿坚从来也不苟言笑,行事沉稳干练,深得刘胤器重,此刻蜀军诸人都在惊呼之时,阿坚依然是面似如水,不动声色。 看到晋军两翼的战船率先冲了过来,阿坚并没有慌乱,晋军这一试探性地冲击倒是给了阿坚机会,如果五艘楼船一起冲过来的话,反倒是不易应付。 晋军在船上的弓箭手进入一箭之地的射程时,就已经开始对岸上的目标进行了射击。不过蜀军的弓箭手立刻是还以颜色,双方首先进入到了激烈的对射之中。 亲卫皆个个身着铁铠,左手挽盾,严阵以待,晋军射过来的箭矢直接被他们无视了,亲卫在箭雨之中巍然不动,默默地注视着冲上来的楼船,等待着合适的投掷机会。 蜀军的箭矢不会对楼船的前进之势造成任何的阻拦,此刻的这两艘楼船,如两匹脱缰的野马,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以无可阻遏之势向着岸堤冲了过来。 现在蜀军已经研发出一种手雷投掷器,是在单发弩的基础上搞出来,可以将竹筒手雷的投掷距离提高一倍,别小看这多出来的几十步,可以让竹筒手雷的攻击时间提高不少,不必等到敌军冲到近前才投掷。 阿坚默默地注视着楼船的行进速度,等它进入到射程之后,阿坚大喝一声:“投!” 手持投掷器的蜀军立刻将已经引燃的竹筒手雷抛射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道的弧线,带着“滋滋”作响的火星,向着楼船的前舱飞了过去。 船上的晋军莫名惊诧,也不知蜀军投掷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还没等他们明白过味来,那些落在船上的竹筒手雷已经是爆炸了,剧烈的爆炸几乎将前舱的甲板给炸穿了,许多晋军士兵被气浪直接就抛到了黄河中,就连船首的那根大桅杆也被炸掉了,整个前舱是一片狼籍。 晋军瞬间就被打懵了,无数的手雷不停地落在楼船之上,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楼船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先前楼船上铺设的防火细沙早被爆炸的余波给震飞了,而伤亡惨重之下,士兵们逃命都来不及,那儿还有工夫去救火。 不过甲板上的爆炸和大火似乎没有影响到楼船的前进之势,在底舱之中的桨手们也受到了波及,整个船东摇西晃的,没法专注的进行划桨,但巨大的惯性仍然推动着楼船向岸边撞了过去。 这个时候,楼船的距离已经进入到了蜀军手掷手雷的攻击范围,更多的手雷雨点般的落向了楼船,整个楼船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阿坚瞅准机会,将六枚用布条扎着一起的手雷点燃后扔进了楼船前舱的那个大洞之中,沉闷的爆炸声从底舱传了上来,集束手雷的威力是何其惊人,吃水线附近的船舷完全地被爆穿了,汹涌的河水立刻涌向了底舱,巨大的楼船彻底地失去了动力,船首一头已经沉入了河中,整条战船已经在急速地下沉着。 另一艘突前的楼船倒是没有被击沉,但全船已经陷入到了一片大火之中,楼船冲向岸边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动力了,碰撞也只是让岸防工事造成了轻微的损坏,楼船虽然靠了岸,但船上的晋军已经没有了登陆的念头,他们仓皇的向着还着没有被引燃的船尾逃跑。 不过这个时候刮着西风,风助火势,火借风威,整艘的战船完全沦为了火海,呼呼地火苗向着船尾扑去,由于这两艘的楼船冲得太快,与后面的船只拉开了一定的距离,此刻楼船上起火,后面的船只救之不及,楼船上的水军只能是选择跳河逃生,一时间内黄河里人头攒动,熟悉水性的还好点,可惜晋军大多是北兵,不识水性,许多人跳到了黄河里很快就被河水所吞没,整个河道内浮尸飘荡,死者甚众。 “火器?”胡奋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第一次渡河作战之时,蜀军并没有使用火器,让胡奋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驻防蒲坂津的蜀军并没有装备火器。 其实胡奋猜得倒是没错,只可惜在他发起第二次进攻的时候,蜀军的火器部队赶来增援了,在时间上,也只比他早了一天而已,就是这迟了一天,让胡奋的这次渡河行动又一次地功败垂成。 自从刘胤利用火器轰塌长安城的城墙之后,火器的名声大躁,做为一种只有蜀军才掌握的新式的武器,许多的晋军将领是只闻其名不见其物,至于它的威力,更是道听途说,有人说它威力巨大,毁城灭地,无所不能,有人说它言过其实,并不中用,总而言之,火器是一种比较神秘的武器,绝大多数的晋军将领都无缘一见,胡奋自然也属于其中之一。 虽然火器有着摧毁长安城的战例,但胡奋却不以为然,他认为火器的使用必然有着许多的限制条件,否则蜀军早就可以横扫天下。在第一次渡河行动中,蜀军并没有使用火药武器,使用的依然是弓弩投石车这样的常规武器,这似乎让胡奋更加地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即使在第二次渡河行动之时,也没有将蜀军会使用火器列入到他的考虑之中。 但事实总是出乎意料的,本来以为手拿把攥的事,到最后却栽了,两艘巨无霸级别的楼船在火器的打击之下,葬身河底,这让第二次的渡河行动蒙上了一层阴影。 胡奋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是继续发起进攻还是先行撤退,如果继续进攻的话,对方的火器委实厉害,轻易之间就摧毁了两艘楼船,如果撤退的话,胡奋又颇有些不甘心,毕竟数万人上千条船的大渡河,仅仅损失了两艘战船就狼狈后退,如此虎头蛇尾,岂不让人耻笑,更何况如果此时撤退了,恐怕晋军再无胆量渡河了。 胡奋牙一咬,心一横,下令晋军继续进攻。 第673章三路皆败 火器固然厉害,但胡奋相信,蜀军不可能是无限拥有的,自己这边除了三艘楼船之外,还有上千艘的大小不等的各式渡船,楼船暂时不要动,拿中小型的渡船来试一试,不就清楚了吗? 胡奋顿时便了计较,现在损失了两艘楼船,剩下的三艘可不能轻易地再损失掉了,唆使一堆炮灰船去攻打一下,自然是一试便知。 于是三艘楼船下锚停在了河心的位置,无数的中小渡船则是一拥而上,对着西岸的堤坝发起了冲击。 战斗又似乎进入到了上一次的节奏中,面对晋军涌上来的渡船,蜀军是沉着应战,动用一切所能动用的武器,展开殊死的战斗。 阿坚和他的两百亲卫却停了手,他们的目标是这五艘楼船,既然胡奋畏缩不前,他们自然也就不再出手,那些中小型的渡船,还真不值得阿坚来浪费火药。 这一曲火器兵装备的竹筒手雷也的确的是有限的,虽然对付五艘楼船绰绰有余,但如果来对付多如蚁聚的中小渡船,肯定是不够的,当然,对付这些小船,黄崇的部队就足够了,根本就无须阿坚再来出来,所以阿坚干脆稍微后撤几步,将主战场交给黄崇和牵弘,这本来也是他和黄牵二人事先约定好的。 蜀军见两艘庞然大物一样的楼船顷刻之间就被摧毁了,不禁是欢欣鼓舞士气高涨,打击起晋军来更是格外地卖力。 晋军虽然船只不少,但蜀军的岸防坚固,守备充分,想指望这些中小渡船完成突破,还是很困难的。在胡奋的命令之下,一艘艘的渡船如飞蛾扑火一样地扑向了对岸,但在蜀军密集的防守面前,始终也无法登陆,倒是晋军伤亡惨重,死伤不计其数。 胡奋也明白,想要登陆作战成功,还得指望这剩下的三艘楼船,也只有楼船,才有可能破开蜀军的防线,可对方的火器着实是一个威胁,让胡奋不敢轻举妄动。 副将时超看到形势不利,便对胡奋道:“将军,不能再这么打了,再拼下去,我们的人可就都拼光了。” 胡奋皱起了眉头,河面上此刻尽是燃烧着的半沉的船只,许多的晋军在浑浊的河水中挣扎着,更多的是一具具的浮尸,几乎将河道给淤塞了,如果再这么打下去,失败的命运便注定了。 此次受命成为讨伐关中的三路都督之一,着实让胡奋兴奋了好一阵子,司马炎既然肯将兵权相付,那无疑在司马炎的心中,将胡奋列为了心腹之将,能得到司马炎的重用,自然代表胡奋前途无量。 但这种信任是建立在功绩上面的,如果胡奋在蒲坂津之战中表现出色的话,那毫无疑问地是可以马上封侯,加官晋爵,甚至位列三公都不在话下。但如果胡奋一败涂地的话,恐怕就会大失司马炎所望,以后再想得到重用就难了。 胡奋不是铁杆的炎党,这也一直让他心有戚戚,而这一次领军作战,那绝对是一次千截难逢的机会,能不能在仕途上有所发展,就看这一把了。 但眼前的战局无疑给了踌躇满志信心满满的胡奋重重一记闷棍,如果按这个形势发展下去,绝对难逃败亡之局,这无疑是胡奋不能接受的,他的前程,绝对不应该断送在这黄河之上。 胡奋咬紧了牙关,他决定要搏一把了,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他绝不轻言放弃。 自从击毁了两艘楼船,蜀军的火器营就没有再出手,这无疑给了胡奋一定的希望,按正常情况推理,蜀军的火器数量必定不会很多,如果自己全力一拼的话,还是有机会的。 这次胡奋不再小打小闹,而是把所有的渡船都集中到了一起,同时向渡口方向冲了过去,密集的船队几乎将黄河的河道给铺平了,三艘楼船居中,外围全是小的渡船,蜂拥而上。 “来得正好!”阿坚低叱了一声,看到晋军三艘楼船一起出动,他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下令亲卫队严阵以待,不用理会小的渡船,专心致志地对付三艘楼船即可,只要三艘楼船进入到了手雷抛射器的射程之中,立刻发起攻击。 胡奋本来指望着全力压上,可以乱中取胜,三艘楼船之中,只要有一艘可以靠岸,船上的士兵便可以冲上岸去,抢夺一个滩头阵地,但他却不幸地又一次判断失误,刻意为他准备好的竹筒手雷又准又狠地投到了三艘楼船上面,一连串剧烈的爆炸也彻底地终结了胡奋的幻想。 三艘楼船燃起了熊熊的大火,三艘楼船之中距离岸边最近的也只有四五丈的距离,但就是这四五丈的距离,却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胡奋所在的旗舰中弹最多,火势也最为猛烈,整个船体已经向右倾斜,并开始缓缓地下沉,如果不是亲兵的奋力营救,胡奋恐怕也难逃为楼船陪葬的命运。 胡奋须发被烧了个七零八落,连脸上都被火燎出两个大火泡,隐隐作痛,不过更让胡奋难受的是,整个船队遭遇到了灭顶之灾,几乎是全军覆灭,就算自己能侥幸地捡一条命回去,只怕再也没有攻击的能力,强渡蒲坂津的计划,彻彻底底地遭遇惨败。 逃回到了东岸,胡奋整点残部,两次渡河折损了近两万的人马,五艘楼船全部被毁,数千艘的渡船也折损过半,胡奋不禁哀叹,蒲坂津竟然成为了自己折戟沉沙之地,看来今生是再也无望加官晋爵了。 不过让胡奋略感欣慰的是,潼关和武关那边也未能取得胜果,羊祜和杜预跟他一样,也是损失折将未得寸进,罪不责众,三路人马皆败,胡奋的蒲坂津之败也就不是显得那般瞩目了。 晋军的进攻受挫,整个晋蜀战线也进入了一个相当稳定的相持期。 但天下的风云,却似乎并没有由此而平息,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势………… 第647章机会难得 陆抗回到东吴,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蜀中战局进入到了相持阶段,吴国牢牢占据着江州和永安,局面似乎平稳的不能再平稳。经过几年的蜀中三国大战,三方似乎都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三方的控制区域相对稳定之后,大规模攻城略地的战斗悄然地消失了,姜维也好,钟会也好,都在强化对自己控制区域的防御,除了三方交界的地方或者还有些零星的摩擦之外,蜀中局势渐趋缓和。 几年的混战下来,原本富庶繁华的蜀中平原几乎成为了一片焦土,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残垣断壁,满目疮痍。 战争打得是人力物力,魏蜀吴三国在蜀中的交战不知耗费了多少的兵马钱粮,以吴国为例,当初陆抗入蜀之时,先后带入蜀中的,达到了十五万大军,到吴军被迫撤防江州之时,也只剩下了十一、二万人,三万多东吴子弟,已经是血染蜀中这片土地。 东吴能够在益州三国大战之中不落下风,最终守住了入蜀的成果——江州和永安,控制了整个的巴东地区,这一战果,对于吴国的君臣上下,还算是一个可以接受的结果,尤其是拿到了永安了,等于是守住了吴国西大门,从此吴国再无西顾之忧,这也算得上是陆抗取得的最大的功绩了。 但陆抗却显得不太满意,毕竟蜀中的这盘棋,在布局的阶段,吴国可是抢了先手的,并且一度在中腹占据着优势,可最后却未能将这个胜势维持下去,中腹失守,只能退守边角,在内心深处,陆抗觉得这场博奕,自己还是输家。 蜀中的局面渐渐地清晰起来,姜维收复了成都在内包括剑阁、涪城、雒城、绵竹之内涪水以西的大部分领土,钟会则控制着阆中以为中心的巴西地区,陆抗则拥有江州和永安的巴东地区,益州三分,倒和天下三分没有什么区别。 但蜀国却无疑成为了最大的赢家,损失了益州一半的土地,却意外的从魏国手中夺下了雍凉之地,这一手交换,显然魏国是吃了大亏的,如果将天下都视作一盘棋的话,刘胤的这一手转换,堪称是妙手。 吴国虽有所得,但和蜀国的局面大优相比,也不过是小得而已,这让当初踌躇满志的陆抗此刻不禁是唏嘘感叹,怅然若失。 战局稳定之后,三国之间相互攻伐的力度也明显地降低了,三方似乎很有默契地选择了停火休战,各自****自己的伤口。其实在这种局面下,发动大规模的攻势也不再是明智的选择,且不说各方的防御体系已经牢固,单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点,就不得不让他们各自有所提防,在大局已定的情况下,贸然地发动进攻,只会让第三方渔人得利。 就在此时,陆抗接到了东吴皇帝孙皓的调令,将江州和永安的防务移交给新任的西江都督施绩,只身返回了建业。 虽然陆抗对孙皓的这项调令很是莫名,而且帐下诸将也纷纷表示不解,但陆抗还是选择了听从王命,与施绩办理了交割之后,动身返回建业面圣。 船行至西陵,陆抗与刘胤曾不期而遇,但陆抗丝毫没有意识到,在长江航道上那一艘毫不起眼的商船之中,竟然会是蜀国的骠骑大将军雍凉都督刘胤,只是匆匆地一瞥,或许陆抗的眼光就曾从刘胤的身上滑过,但两人最终是擦肩而过。 陆抗回到建业之后,立刻上殿面见吴主孙皓,递交了自己的述职报告。 孙皓刚刚当上皇帝没多久,由于他并不是从太子的位置上登基的,所以在朝中的根基尚浅,此时的孙皓,并没有露出粗暴骄盈的本色,而是下令开仓赈灾,救济难民,缩减宫女,去奢尚俭,一时之间,美誉如潮,被称之为令主。就连濮阳兴和张布都暗自庆幸,认为自己选中的是一代明主。 陆抗回京之后,孙皓对这位功勋级的大都督很是客气,嘘寒问暖,赞誉有加,让陆抗倒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其实此次调陆抗回京,也并不是孙皓的意思,而是丞相濮阳兴的主意。魏国那边司马昭病故,濮阳兴认为魏国内部必有大乱,这样的机会对于吴国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所以濮阳兴策划着在淮南荆州对魏国用兵,至于都督的人选,诸人都认为是陆抗莫属。 陆抗现在是左大都督,一直负责蜀中战事,虽然吴国在江淮地区有老将右大都督丁奉,但濮阳兴和张布等人都认为丁奉老矣,恐难当大任,故而向孙皓请求,调陆抗回建业。 反正蜀中现在的战局已经告一段落,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有太大的交锋,让施绩出任西江都督来代替陆抗的职位,也足以胜任了。 司马昭死后,司马炎即位,洛阳城的腥风血雨自然也瞒不过吴国的细作,而司马炎篡位之心昭然若揭,更是让吴人看到了希望,任何的改朝换代政权更迭必然会伴随着局势的动荡国力的中衰,吴人都对此抱有极大的期望。 机会确实难得,陆抗也是这样认为的。 三国鼎立的格局已经被打破了,最为羸弱的蜀国居然能在行将亡国之时发生了蜕变,在和魏国的对抗中抢得了先机,这无疑让陆抗也看到了希望,天下大势演变之时,谁能捉得住这个机遇,谁就有可能主宰天下。 陆抗接受了孙皓上大将军的封号,这是他父亲陆逊曾经的职位,东吴三军的最高统帅,而从这一刻起,陆抗肩头上重担似有千钧。 受命以来,陆抗积极地秣兵厉马,准备着随时北伐,但陆抗也明白,在没有好的机会面前,千万不能轻举妄动,虽然司马炎逼魏主曹奂禅位,多多少少在新立的晋国境内造成了一定的动乱,但陆抗认为时机还不成熟,只能是耐心地等待下去。 终于,机会还是在不经意之间来临了…… 第648章陆抗之谋 司马炎称帝之后,一直在积蓄力量,试图对蜀国所占据的关中发起反击,到了泰始三年正月的时候,司马炎终于是调集了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向关中发动了全面的进攻。 陆抗期待已久的时机终于来临了。 尽管在南线晋国还拥有着十五六万的兵力,但从广陵一直到西陵的漫长防线上,这一点兵力稍嫌不足,为了反攻关中,司马炎几乎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兵力,南线的防御出现了史无前例的空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这样的机会陆抗当然不会放过,他立刻向吴主孙皓上表,请求出师北伐。 孙皓准其所奏,令上大将军陆抗持节,行大都督事,节制诸路兵马,出师北伐。 由于地理因素的关系,虽然双方的交界绵延千里,但争夺的核心区域不外乎两处,一处是荆州的襄阳,另一处是淮南的寿春,双方在这两个地区常年地屯兵对峙,并曾不断地爆发过战斗。 吴国对襄阳和寿春觎觑已久,在大帝孙权的时代,就曾经在这两个方向上不停地用兵,希望可以将吴国的边界向北移动,为北伐中原制造出一个桥头堡来。 但几十年的交锋,双方都没有办法奈何到对手半分,魏吴两国的疆界,从魏国立国之时便如是存在,一直到魏国亡国,都不曾有所改变。 做为战略要地,魏国对襄阳和寿春的经营堪称是苦心孤诣,这两座城池的坚固程度,完全可以和洛阳建业这样的都城相媲美,尽管晋国将南线的驻军抽调了很大的一部分,但光是这两座坚城,就不是吴国可以轻易攻略的。 做为三国后期屈指可数的名将之一,陆抗的眼光自然有独到之处,拿下襄阳和寿春难度较大,陆抗自然不会去冒险,他决定另辟蹊径,攻打弋阳(注1)。 弋阳在淮河的上游,正好处于襄阳和寿春的中间,是整个魏晋南线防御体系上重要的一环,不过相对于襄阳和寿春而言,弋阳隔着险峻的大别山与武昌遥遥相望,特殊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弋阳不会轻易受到攻击,所以晋军在弋阳的防范,显然要比襄阳和寿春低的多。 这也和吴军的特点有关,吴军擅长水战,就算是陆战,也基本上喜欢在靠近水边的地方作战,因为就算是陆战失利,也可以很快地向后撤退,得到水军的支援,跨越数百里的苍茫大别山,这绝对不是吴军的作战风格。 如果换作武昌驻守着一支蜀国军队的话,相信晋国在弋阳的防御等级就会提高,因为蜀军的山地作战能力是令人望而生畏的,至于吴军,晋人大概会嗤之以鼻,这帮离了水就活不了的家伙能有多大的作为。 但经过蜀中这几年大战的磨砺,陆抗早已经不再是吴下阿蒙,蜀地多山,在同姜维钟会的不断较量之中,陆抗也逐渐找到了山地作战的窍门,这也是陆抗在蜀地苦战数年依然还能牢牢地站稳脚跟的缘故,而昔日以水战称王的东吴军队在战斗的磨练之中,也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陆抗出任上大将军筹划北伐诸事以来,用荆州的五万守军和江州永安的守军进行了对调,那曾经鏖战在蜀中的十万精锐,现在都在陆抗的麾下。 为了这次的军事行动,陆抗做了精心的准备,为了迷惑晋军的视线,陆抗刻意地将军队调往了庐江,与驻扎在濡须口的右大都督丁奉的军队对寿春之敌形成合围之势,摆出了一付意图进攻寿春的架式。 淮南之地也早已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的战火,历任的扬州都督对吴国的进攻都麻木了,反正是兵来将打,水来土掩,所幸寿春及合肥的城防经常修缮,从里到外都坚固异常。 此时的扬州都督正是石苞,当他听闻吴军有意围攻寿春,只是呵呵地付之一笑,道:“吴人真是些死脑筋,打淮南都打了几十年了,没有一次胜绩,偏偏还是乐此不疲,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石苞也没有刻意地防备,只是传令手下军队保持警惕,密切地注意吴军的动向,等他有所动作之时再做防备也不迟。 在东线,陆抗大放烟雾弹,在西线,他也没有歇着,派陆凯率军进驻到当阳,丝毫不掩饰对襄阳的进犯之意。 与扬州都督石苞的镇定从若相比,新到任的荆州都督司马亮却显得有些慌乱。 司马亮是司马懿的第四子,司马昭的异母弟,司马昭登基之后,大封宗室,司马亮被封为了扶风郡王。 由于司马氏的江山是从曹魏手中夺过来的,曹魏之所以亡国,与曹氏家族内部兄弟相争有着莫大的关系,从曹丕开始,就对兄弟曹植、曹彰等进行排挤,以致于曹睿之后,曹氏一门人才凋落,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让司马氏有机会篡夺大权。 前车之鉴司马炎当然不会漠视,他登基之后,除了不敢重用司马攸之外,大封宗室,不光是封王拜侯,司马炎还重用宗室执掌大权,司马亮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接替了羊祜荆州都督的位子,镇守襄阳。 比起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两位兄长,扶风王司马亮则是风流倜傥,算得上是一位翩翩佳公子,论学识才华倒也不输人,但文治武功治国方略来,则是相差的甚远,从来也没有上过战场没有打仗的司马亮被司马炎委派到了襄阳,虽然看起来这荆州都督挺拉风的,但司马亮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听到吴军打来的消息,不禁是脸色大变。 吴军还尚在百里之外,司马亮就已经是紧闭城门,严阵以待了。 注1:在历史上吴国的确有袭取弋阳的计划,孙皓想乘司马炎篡位之时偷袭弋阳,问计于诸臣,陆凯等人担心晋国刚刚吞并蜀国,国势强大,吴国处于弱势的一方,易守不易攻,故而劝谏孙皓放弃了这一个计划。 第676章偷袭弋阳 弋阳郡是一个小郡,魏黄初元年,从江夏、汝南二郡之地中析出四个县的地域设立了弋阳郡,下辖的四个县是弋阳、期思、轪县和西阳,弋阳郡位于淮河以南,大别山以北,虽然是一个小郡,却是联结荆州和淮南的战略要地。 不过从弋阳郡立郡四十余年以来,虽然处于魏吴的交界地区,但却从来没有发生过战争,最主要的缘故就是它与武昌隔着数百里的绵绵大别山,以水军见长的东吴军队自然不可能舍长就短,来翻越大别山进攻弋阳,所以弋阳的百姓一直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历任的弋阳太守也是一个比较清闲的职务,由于没有战乱,弋阳郡历来驻军很少,最多的时候也只维持六七千人而已,此番南线抽调兵力北上,弋阳也被抽走了两千人马,现在弋阳的郡兵,已不足五千之众。 不过弋阳太守夏宜却没在意,调走多少兵对于夏宜没有个么什么意义,他伸了伸懒腰,春日是一个令人慵散的时光,午后的阳光和熙醉人,无所事事的夏宜斜躺在矮榻之上,刚刚从午睡之中睡醒了,眼前还有些迷糊。 “大人……大事不好了,吴军……吴军进城了……”一名亲随突然地跑进来,神色慌张地对着夏宜,结结巴巴地道。 “什么?”夏宜的睡意全消,还没等他坐起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吴军士兵已经闯入了他的府衙,弓弩在手,刀光逼人,让夏宜惊得是目瞪口呆。 不是说弋阳非战之地,怎么这会儿的工夫,竟然会冒出来这么多的吴军,而且还攻进了太守府,那些守军难道是吃干饭的吗? 夏宜此刻成为了吴军的俘虏,却迁怒于守城的晋兵,但他却没有意识到,身为弋阳太守,他该为弋阳的失守付主要的责任,他夏宜慵闲地睡着懒觉,可想而知守城的晋军是怎样的一个状态了。 鉴于晋军没有任何的防备,陆抗决定对弋阳采用偷袭的手段,十万大军神不知鬼不晓地穿越了大别山,陆抗派出了一支精兵小队,乔装成晋军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向弋阳城门而去。 弋阳的城门洞开,守城的士兵看到了己方的旗帜,丝毫不怀疑有诈,询问他们从何而来。 此刻带队是吴将左奕,大声地训斥守兵道:“某乃石都督帐下别部司马杨庆,奉石都督之令,前来驻守弋阳,尔等当班之时竟敢如此慵懒,岂不贻误战机,来人,将这几个给我捆了,每人重责二十军棍,以儆效尤!” 左奕盛气凌人,气场很足,城门口的晋军被他给唬的一楞一楞的,这个时候也无人敢上前来核查左奕的身份,就连城门令也不住地向左奕讨饶求情,对左奕扬州都督石苞帐下的别部司马的身份是无人敢怀疑,左奕于是得以轻松进入到了弋阳城内。 左奕率队刚进城,陆抗便派吾彦、蔡贡领兵杀到,守城的晋军看到吴军袭来,皆面如土色,急忙地关闭城门,想将吴军拒之于城外。 但这个时候,左奕率兵突然地出手,斩关劈锁,打开了城门,迎吴军入城,于是吴军便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弋阳城,许多和夏宜一样刚刚从午睡中清醒过来的官员们无一例外的做了吴军的俘虏。 诸将皆赞陆抗的谋略高深,竟然就这样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弋阳。陆抗只是微微一笑,晋人在弋阳防备松懈,自己又早用声东击西之计将寿春和襄阳两地的晋军给牵制住了,所以拿下弋阳完全在陆抗的意料之中。 不过太守夏宜和守军的闲散多少还是让陆抗的行动变得更为地顺畅,五千守军大多尚未来得及抵抗,就成为了吴军的俘虏。 “接下来,就看司马炎怎样应对了!”陆抗立于弋阳的城头,向北遥望,心中暗暗地道。 ┄┄┄┄┄┄┄┄┄┄┄┄┄┄┄┄┄┄┄┄┄┄┄┄┄┄┄┄┄┄┄┄┄┄┄┄┄┄┄┄┄┄┄┄┄┄┄┄┄┄┄┄┄┄┄┄┄┄┄┄┄┄┄┄┄ 弋阳失守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洛阳,此刻司马炎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西线上面,西线的战事不利让他深感焦虑。 这个时候,南线传来弋阳失守的消息,让司马炎更是目瞪口呆。 早些时候,寿春襄阳两面都传来了吴军试图进攻的消息,司马炎倒没有在意,淮南的仗打了不知多少回,荆州那边也一直是摩擦不断,所以吴人想要趁虚而入的小伎俩早就被司马炎给看穿了,鉴于南线司马炎还一直布署着十五六万的军队,所以司马炎对南线吴人的进攻并不太担心,认为石苞和司马亮会应付得来。 现在司马炎全部的精力,都投入了西线对关中的作战之中,这一战关系到晋国能不能收服关中,能不能彻底地消除来自西北的威胁,对司马炎而言非常地重要。 可西线战事正处于胶着之时,东吴的陆抗却在背后狠狠地捅了司马炎一刀,弋阳的失守,让司马炎完全是措手不及。 不是说吴人意图进攻寿春和襄阳吗,敢情这是陆抗的疑兵之计,陆抗的真正目标,竟然是谁都未曾料想到的弋阳郡。 弋阳郡在淮水之南,有崇山峻岭与吴国相隔,正因为前面是一片的高山险地,晋人才对弋阳的防守并不怎么看重,谁都知道吴人的水军厉害,他们打仗,都是围绕着水军来进行,所以吴军的攻防,大多都离不开大河大川,鬼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学了蜀人的招数,穿越崇山峻岭,完成了对弋阳的偷袭。 要知道穿过几百里茫茫的大别山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是擅长山地作战的蜀军也必须要考虑后后勤补给在内的诸多问题,从弋阳那边传来的消息,陆抗可是带着十万大军穿过大别山的,十万大军又如何能做到神不知鬼不晓,这无疑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之事。 第677章天下之裆 但不管陆抗使用的是何种手段,总之弋阳是失守了。弋阳的失守,不仅切断了荆州和淮南之间的联系,更为重要的是,跨过淮河,就是豫州的汝南郡,弋阳失守直接威胁到了晋国的腹地豫州的安全,对都城洛阳也形成了潜在的威胁,让司马炎顿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或许弋阳从来就是不是晋国南线防御体系的核心,但弋阳的失守,却在晋国朝中形成八级地震一般的震动。 如果将晋国的疆域划分为几个部分,那么幽州为头,并冀为肩,青兖为左臂,雍凉为右臂,洛阳为心,豫州为腹,而徐扬和荆州,则成为巨人的左腿和右腿,以此而喻,弋阳无疑为天下之裆。 关陇的失守,已让晋国如失一臂,这样的切肤之痛,让司马炎枕席难安。如今被陆抗照着裤裆狠狠地踢上了一脚,那酸爽的感觉让司马炎更是五味杂陈。 在晋国辽阔的疆土中,弋阳郡不过是一块弹丸之地,但占领了弋阳的吴军,却如同是一根肉中刺,虽然不致命,但却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弋阳不大,从来也没有成为了一个战略要点,魏晋一直以来都把东面的寿春和西面的襄阳做为和吴国对抗的要塞,但丢掉弋阳之后才发现,弋阳的地理位置相当的紧要,吴军占据弋阳之后,向东可以攻取寿春,向西可以略地襄阳,向北则可进入汝南,进而威胁洛阳,吴军得了弋阳,前据淮水,后倚大别山,进可攻退可守,游刃有余。 弋阳对于吴国而言,很轻,但对晋国而言却是很重,司马炎不得不慎重对待,立刻召集群臣来商议此事。 贾充道:“陛下,弋阳虽小,却是要害所在,切不可等闲视之,须趁陆抗立足未稳之时,派兵攻伐,夺回弋阳,方为上策。” 司马炎点头道:“朕也正有此意,不过现在重兵在西,不知何人能驱逐陆抗?” 贾充道:“弋阳位于襄阳寿春之间,陛下何不派石苞与扶风王各自领兵,东西合击,围剿陆抗?” 陆抗占领弋阳,虽然有分断荆州与淮南之意,但反过来看,他不也正深陷于荆州和淮南的包围之中么,贾充的建议便是动用荆州司马亮和淮南石苞的军队,两路人马东西包抄,收复弋阳自不是难事。 不过太傅郑冲却有不同意见:“吴人数寇南疆,所图者第一为淮南,第二为荆襄,盖未闻有对弋阳用兵者,臣以为陆抗此次也不过是声东击西,意图调动寿春和襄阳之兵,趁二城空虚之时,再乘机夺之,所有陛下千万不能上当,襄阳寿春二地之兵,万不可轻动,陛下可另遣大将,带兵征讨。” 郑冲如此一说,司马炎倒是有几分犹豫了,的确从几十年来魏吴的交战史上,从来没有将战火蔓延到弋阳这一说,双方争夺的核心,一直以来都是集中在淮南和荆州二地,尤其是淮南,几十年来爆发过好几次的大战,可以说吴人为了夺取淮南是费尽了心机。 此次陆抗舍本求末,攻拨了弋阳,虽然是趁虚而入,但似乎有脱离主战场的嫌疑,司马炎也很是怀疑陆抗攻取弋阳的真实意图,正如郑冲所言,陆抗很可能是声东击西,想引蛇出洞,如果司马炎真的调动荆州和淮南的兵马,岂不正中了陆抗的下怀? 司马炎沉吟道:“襄阳和寿春的兵马未可轻动,但弋阳却也不可不理,不知派何人为将,来收复弋阳?” 诸臣面面相觑,现在晋国的得力干将,莫过于羊祜、杜预、钟会等人,不过羊祜和杜预都带兵出征关中,钟会尚远在蜀地,洛阳城中,竟然到了无将可用的地步。 散骑常侍王济出班奏道:“臣保举一人,可为主帅。” 司马炎顿时眼前一亮,道:“爱卿保举何人?” 王济郑重其事地沉声道:“上党太守刘渊,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陛下可令其统兵,讨伐吴逆,必可一战功成。” 司马炎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对刘渊他倒是不陌生,当日司马攸兵变叛乱之时,刘渊便曾受命出战,虽然败北,但仍然显示出其勇武之力,后来司马炎也依前约封刘渊为上党太守。不过刘渊终归是匈奴人,是胡人异族,这样的身份让司马炎一直对他深有戒心,此时王济出面保举刘渊,也难怪司马炎要略蹙眉头了。 “万万不可,”一人在殿前高呼,众视之,乃是御史中丞孔恂,只见孔恂持芴出班奏道:“陛下,刘渊乃是胡人异族,其心难测,陛下万万不可付之以兵权,久必为祸。” 王济颇为不悦地道:“孔中丞又岂知刘渊的为人,他虽为匈奴人,却志虑忠纯,当日为救陛下于危难,挺身而出义不容辞,此等忠义之举,就算是朝中诸将又有几人可为之?刘渊就任上党太守之后,恪尽职守,百姓颇多赞誉,如此人才,仅仅就是因为出身不同而遭弃用,岂不令天下有识之士寒心。” 孔恂冷笑一声,道:“异族便为异类,岂可以常人之心度之,陆抗占据弋阳,不过乃是癣疥之患,一旦纵容刘渊掌权,将来必为心腹之忧,王常侍素来与刘渊交厚,举荐他倒也无可厚非,但刘渊将来终究非是池之中之物,到时悔之晚矣,王常侍只怕要做这个千古罪人了!此事干系重大,望陛下明察。” 王济一时语塞,悻悻然地道:“现在朝中无将可派,某举荐刘渊也并未有半点私心,方今吴逆来势汹汹,须得一员悍将才可能抵御,陛下还是应当不拘一格使用人才才是。” 孔恂道:“我朝人才济济名将辈出,又何须匈奴人出头?臣保举豫州都督陈骞,只要陈将军出马,何愁吴患不平?” 司马炎思量片刻,乃降诏令太尉、豫州都督陈骞领兵南下,克日进军,讨伐占据弋阳的吴人陆抗所部。 第678章真正的隐患 PS:今天回来的晚了,正在写第二章,预计一点到两点之间更正,正版读者请稍后订阅,谢谢……………………………………………………………………………………………………………………………………………………………………………………………………………………………… 或许弋阳从来就是不是晋国南线防御体系的核心,但弋阳的失守,却在晋国朝中形成八级地震一般的震动。 如果将晋国的疆域划分为几个部分,那么幽州为头,并冀为肩,青兖为左臂,雍凉为右臂,洛阳为心,豫州为腹,而徐扬和荆州,则成为巨人的左腿和右腿,以此而喻,弋阳无疑为天下之裆。 关陇的失守,已让晋国如失一臂,这样的切肤之痛,让司马炎枕席难安。如今被陆抗照着裤裆狠狠地踢上了一脚,那酸爽的感觉让司马炎更是五味杂陈。 在晋国辽阔的疆土中,弋阳郡不过是一块弹丸之地,但占领了弋阳的吴军,却如同是一根肉中刺,虽然不致命,但却让人感到很不舒服。 弋阳不大,从来也没有成为了一个战略要点,魏晋一直以来都把东面的寿春和西面的襄阳做为和吴国对抗的要塞,但丢掉弋阳之后才发现,弋阳的地理位置相当的紧要,吴军占据弋阳之后,向东可以攻取寿春,向西可以略地襄阳,向北则可进入汝南,进而威胁洛阳,吴军得了弋阳,前据淮水,后倚大别山,进可攻退可守,游刃有余。 弋阳对于吴国而言,很轻,但对晋国而言却是很重,司马炎不得不慎重对待,立刻召集群臣来商议此事。 贾充道:“陛下,弋阳虽小,却是要害所在,切不可等闲视之,须趁陆抗立足未稳之时,派兵攻伐,夺回弋阳,方为上策。” 司马炎点头道:“朕也正有此意,不过现在重兵在西,不知何人能驱逐陆抗?” 贾充道:“弋阳位于襄阳寿春之间,陛下何不派石苞与扶风王各自领兵,东西合击,围剿陆抗?” 陆抗占领弋阳,虽然有分断荆州与淮南之意,但反过来看,他不也正深陷于荆州和淮南的包围之中么,贾充的建议便是动用荆州司马亮和淮南石苞的军队,两路人马东西包抄,收复弋阳自不是难事。 不过太傅郑冲却有不同意见:“吴人数寇南疆,所图者第一为淮南,第二为荆襄,盖未闻有对弋阳用兵者,臣以为陆抗此次也不过是声东击西,意图调动寿春和襄阳之兵,趁二城空虚之时,再乘机夺之,所有陛下千万不能上当,襄阳寿春二地之兵,万不可轻动,陛下可另遣大将,带兵征讨。” 郑冲如此一说,司马炎倒是有几分犹豫了,的确从几十年来魏吴的交战史上,从来没有将战火蔓延到弋阳这一说,双方争夺的核心,一直以来都是集中在淮南和荆州二地,尤其是淮南,几十年来爆发过好几次的大战,可以说吴人为了夺取淮南是费尽了心机。 此次陆抗舍本求末,攻拨了弋阳,虽然是趁虚而入,但似乎有脱离主战场的嫌疑,司马炎也很是怀疑陆抗攻取弋阳的真实意图,正如郑冲所言,陆抗很可能是声东击西,想引蛇出洞,如果司马炎真的调动荆州和淮南的兵马,岂不正中了陆抗的下怀? 司马炎沉吟道:“襄阳和寿春的兵马未可轻动,但弋阳却也不可不理,不知派何人为将,来收复弋阳?” 诸臣面面相觑,现在晋国的得力干将,莫过于羊祜、杜预、钟会等人,不过羊祜和杜预都带兵出征关中,钟会尚远在蜀地,洛阳城中,竟然到了无将可用的地步。 散骑常侍王济出班奏道:“臣保举一人,可为主帅。” 司马炎顿时眼前一亮,道:“爱卿保举何人?” 王济道:“上党太守刘渊,文韬武略,样样精通,陛下可令其统兵,讨伐吴逆,必可一战功成。” 司马炎轻轻地皱了皱眉头,对刘渊他倒是不陌生,当日司马攸兵变叛乱之时,刘渊便曾受命出战,虽然败北,但仍然显示出其勇武之力,后来司马炎也依前约封刘渊为上党太守。不过刘渊终归是匈奴人,是胡人异族,这样的身份让司马炎一直对他深有戒心,此时王济出面保举刘渊,也难怪司马炎要略蹙眉头了。 “万万不可,”一人在殿前高呼,众视之,乃是御史中丞孔恂,只见孔恂持芴出班奏道:“陛下,刘渊乃是胡人异族,其心难测,陛下万万不可付之以兵权,久必为祸。” 王济颇为不悦地道:“孔中丞又岂知刘渊的为人,他虽为匈奴人,却志虑忠纯,当日为救陛下于危难,挺身而出义不容辞,此等忠义之举,就算是朝中诸将又有几人可为之?刘渊就任上党太守之后,恪尽职守,百姓颇多赞誉,如此人才,仅仅就是因为出身不同而遭弃用,岂不令天下有识之士寒心。” 孔恂冷笑一声,道:“异族便为异类,岂可以常人之心度之,陆抗占据弋阳,不过乃是癣疥之患,一旦纵容刘渊掌权,将来必为心腹之忧,王常侍素来与刘渊交厚,举荐他倒也无可厚非,但刘渊将来终究非是池之中之物,到时悔之晚矣,王常侍只怕要做这个千古罪人了!此事干系重大,望陛下明察。” 王济一时语塞,悻悻然地道:“现在朝中无将可派,某举荐刘渊也并未有半点私心,方今吴逆来势汹汹,须得一员悍将才可能抵御,陛下还是应当不拘一格使用人才才是。” 孔恂道:“我朝人才济济名将辈出,又何须匈奴人出头?臣保举豫州都督陈骞,只要陈将军出马,何愁吴患不平?” 司马炎思量片刻,乃降诏令太尉、豫州都督陈骞领兵南下,克日进军,讨伐占据弋阳的陆抗所部。 第679章弋阳之败 陈骞接到诏令之后,不敢怠慢,立刻是整点军队,准备南渡淮水,攻打弋阳。 晋国在豫州的军队并不多,只有大既六七万人,而且陈骞也不可能将全部的兵力带上,豫州这么一大块地方,总还得留兵守御吧,陈骞所能调动的兵力,也只有五万左右。 要知道陆抗可是带了十万大军攻占的弋阳,前有淮水之险,后倚大别山,这样的防守形势明显地占据着优势,陈骞想要收复弋阳,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陈骞率军到达新息之后,并没有急着强渡淮水,而是向司马炎讨要兵马,首先必须要保证晋军至少在兵力上不处于劣势。 司马炎现在的头很大,虽然晋国号称有五十万的人马,但东挪西用,能派给陈骞的人马并不太多,不过司马炎也很清楚,如果陈骞手中没有足够的人马,是不足以收复弋阳的,所以应陈骞的要求,司马炎还是从青州并州徐州挤出了一点兵力,大概两三万人的样子,分配到了陈骞的麾下。 同时司马炎还下令给襄阳的司马亮和寿春的石苞,要他们做好两地防御的同时,派出一部分的军队,增援陈骞,从东西两侧,对吴军进行包抄作战。 司马亮和石苞接令之后,分别派出了两万军队,各自从襄阳、寿春出发,向弋阳合围而来。 如此一来,晋军的兵力在数量就超过了吴军,陈骞自然是信心满满,陈兵与淮河北岸,与吴军隔河相对。 不过陈骞并不急于渡河,他的目的就是要吸引陆抗在淮水南岸布防,只等襄阳和淮南的两路人马杀到,再对吴军实施合围作战。 但陆抗识破了陈骞的意图,只留少部分的军队在淮河南岸防守,大部分的主力转向西面,迎战从襄阳来犯之敌。 襄阳兵在偏将齐安的的带领之下,刚刚走到鸡公岭,就听得喊杀之声突起,吴军从四面围来。齐安惊的是面如土色,连忙引军后撤,不料吴军阵中杀出一支人马来,如狂飙旋风一般,为首一将,白袍银甲,看容貌甚是年轻,正是陆抗次子陆景,陆景年轻气盛,弓马纯熟,领军在晋军阵中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看到晋将齐安在那边,陆景便是大喝一声:“呔!贼将休走!” 齐安大骇,料想抵敌不住,刚转身要走,陆景马快,已然是杀到了他的近前,齐安被迫迎战,挥枪反刺过去,陆景一刀劈下,刀沉力猛,震得齐安双臂发麻,长枪差点就脱手而出。齐安大惊,转身拨马欲走,陆景那里容得他逃他,快马追至身后,手起刀落,连肩带头便劈了下去,齐安尸首两分,倒于马下。 主将一死,晋军由是大败,众军士争先恐后地落荒而走,自相践踏,死者甚众。陆抗也不穷追,下令鸣金收兵,转战弋阳之东,与寿春晋军又战到了一处。 在总数上吴军的兵力处于劣势,但晋军三路而来,却无疑给陆抗提供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因为无论对付那一路,吴军都将占据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此战陆抗正是充分地应用了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的策略。 他采用了速战速决的模式,首先对襄阳之敌进行了迎头痛击,阵斩偏将齐安之后击溃了晋军,他并不曾追击,也不求全歼,转而挥师东进,与东路来犯的晋军再打一场遭遇战。 兵力上的劣势让寿春晋军也无法坚持,战斗进行了不过一个多时辰,晋军就全线崩溃,仓皇而逃。 陆抗又一次地放弃了追歼敌人的机会,迅速地回兵弋阳,与陈骞的晋军主力展开最后的决战较量。 就连陈骞也不得不佩服陆抗的手段高明,面对三路人马围攻,陆抗表现出了卓越的军事才干和高超的指挥水准,令人叹为观止。 不要以为谁读一读孙子兵法,就能学会集中兵力各个歼灭的招数,在敌人的包围圈子内施展腾挪手段,没有一般的胆识和睿智那绝对是办不到的,只要吴军被一路晋军缠住,另外两路军队随时都有可能赶来增援,一旦陷入到三路大军的包围之中,绝对难逃一败。 陆抗实施的策略就是速战速决,每次的战斗都不超过一两个时辰,对晋军也只是重重地一击,对溃逃之敌丝毫不予理会,不给晋军三路围攻的任何机会。 陈骞也非庸才,看到陆抗在战场上连施妙手,他也立刻予以反击,率军强渡淮河,直逼弋阳。 负责守卫淮河防线的是吴将左奕,陆抗带主力离开,淮河防线上的吴兵自然人数不多,晋军渡河之时,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在淮水上搭建了数座的浮桥,浩荡杀来。而对晋军的全力强攻,左奕激战多时,最终由于寡不敌众,抵敌不住,于是只能是引军后退。 陈骞正准备全部渡河,对弋阳发起全面攻击之时,行动神速的陆抗居然在这个时候又杀了回来,半渡而击,于是陈骞大败,许多已登陆南岸未曾及时返回的晋军尽遭屠戮,淮水之中,浮尸满河,几近淤塞。 陈骞引军退往北岸,整点兵马,损失至少超过三成的人马,他只得一面固守新息,一面飞报于洛阳。 弋阳兵败的消息传到洛阳皇宫,司马炎脸色发白,惊呼道:“陆抗神勇,何人可以挡之?” 与弋阳战败消息传来的同时,晋军进攻关中的三路人马都遭遇到了挫败,连番四个败仗,让晋国朝野都为之震动,哀鸿遍野,新朝初立,就遭遇到这样的闷头痛击,让许多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现在羊祜败了,杜预败了,胡奋败了,就连老将陈骞也败了,真要算起来,晋国朝中,几位赫赫有名的大将都吃了败仗,接下来派谁去对付际陆抗,还真是一个令人棘手的问题。 就在诸臣都沉默不言之时,尚书杨济出班奏道:“陛下,臣保举一人,或可敌陆抗。” 第680章鸡肋 PS:一点左右更正,请正版读者稍后再看,带来的不便,还请包涵一下…………………………………………………………………………………………………………………………………………………………………………………………………………………………………………………………………………………………………………………………………………………………军缠住,另外两路军队随时都有可能赶来增援,一旦陷入到三路大军的包围之中,绝对难逃一败。 陆抗实施的策略就是速战速决,每次的战斗都不超过一两个时辰,对晋军也只是重重地一击,对溃逃之敌丝毫不予理会,不给晋军三路围攻的任何机会。 陈骞也非庸才,看到陆抗在战场上连施妙手,他也立刻予以反击,率军强渡淮河,直逼弋阳。 负责守卫淮河防线的是吴将左奕,陆抗带主力离开,淮河防线上的吴兵自然人数不多,晋军渡河之时,投入了大量的兵力,在淮水上搭建了数座的浮桥,浩荡杀来。而对晋军的全力强攻,左奕激战多时,最终由于寡不敌众,抵敌不住,于是只能是引军后退。 陈骞正准备全部渡河,对弋阳发起全面攻击之时,行动神速的陆抗居然在这个时候又杀了回来,半渡而击,于是陈骞大败,许多已登陆南岸未曾及时返回的晋军尽遭屠戮,淮水之中,浮尸满河,几近淤塞。 陈骞引军退往北岸,整点兵马,损失至少超过三成的人马,他只得一面固守新息,一面飞报于洛阳。 弋阳兵败的消息传到洛阳皇宫,司马炎脸色发白,惊呼道:“陆抗神勇,何人可以挡之?” 与弋阳战败消息传来的同时,晋军进攻关中的三路人马都遭遇到了挫败,连番四个败仗,让晋国朝野都为之震动,哀鸿遍野,新朝初立,就遭遇到这样的闷头痛击,让许多人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现在羊祜败了,杜预败了,胡奋败了,就连老将陈骞也败了,真要算起来,晋国朝中,几位赫赫有名的大将都吃了败仗,接下来派谁去对付际陆抗,还真是一个令人棘手的问题。 就在诸臣都沉默不言之时,尚书杨济出班奏道:“陛下,臣保举一人,或可敌陆抗。” 第680章 司马炎精神大为一震,道:“爱卿保举何人?” 杨济道:“镇西大将军钟会。” “钟会?”司马炎显然没有想到杨济所保举的人居然是钟会,不禁微微地一怔。 杨济道:“陛下,钟镇西曾在蜀地与陆抗交锋三年,对陆抗知之颇深,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臣以为欲破陆抗,非得钟镇西不可。” 司马炎点点头,这个他倒是认同,毕竟钟会和陆抗打了几年的交道,对陆抗有很深的了解,更主要的是,钟会与陆抗交战,并没有处于下风,这一点很重用,最起码认为钟会的能力,只在陆抗之上,不在陆抗之下,不过钟会此刻还在益州,远水难解近渴。 “嗯,杨爱卿言之有理,当朝之将,恐怕也只有钟会能抵得过陆抗了,只不过钟会此刻尚在益州,如何能救急?” 杨济道:“陛下,如今战局变幻,已非是三四年前可比,现在我军南北两线同时吃紧,此时再抱着益州的一郡已没有太大的意义,不如将钟会所率的十万精兵调出蜀地,来可以解决南线的陆抗,二来亦可威胁北线的刘胤,可谓是一举双得,望陛下明察。” 司马炎也陷入了沉思,的确,现在天下形势变幻莫测,和三四年前初度伐蜀之时,已经有了天壤之别,更何况,钟会在蜀地所得也限,到目前为止,也只抢到了涪水以东的益州领土,大约占到了益州领土的三分之一左右。 曾经被司马昭寄以厚望的钟会最终也没有能够灭掉蜀国,在和蜀军吴军的交锋之中,也没取得上风,到目前为止,也只抢到了益州涪水以东的领土。 不过如果放弃益州的话,却是司马炎心理上无法承受的,这几年来,为了抢夺益州,灭掉蜀国,魏晋投入不少了力量,光是军队就损失了六七万,所耗费的钱粮物资,更是多得难以计数,一想想这些投入最终打了水漂,司马炎就是一阵肉痛。 但形势的变幻,益州已非急所,此刻如果让钟会的大军依然驻扎着川中,确实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了,想要解决掉南线的陆抗,西线的刘胤,撤益州之兵回中原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司马炎沉默片刻,道:“诸位爱卿,你们如何看?” 诸臣也都在沉默之中,由于不知道司马炎的想法如何,所以一时之间无人开口,倒是贾充说道:“臣也认为益州此时乃是鸡肋,若能及早回兵,可定中原大局。” “鸡肋?”司马炎初时一怔,而后嘴角也泛起一丝的苦笑,低声喃喃自语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想不到父王生前苦心经营之伐蜀大计,到头来却是如鸡肋般存在,哎——” 嗟叹了一阵,司马炎最终还是令人草拟了诏书,用六百里加急的快马送往阆中。 ┄┄┄┄┄┄┄┄┄┄┄┄┄┄┄┄┄┄┄┄┄┄┄┄┄┄┄┄┄┄┄┄┄┄┄┄ 相比于中原的战火绵延,经过几年鏖战的蜀中大地却出现了难得的平静状态,三国在蜀军地域分割明确,各自以守为主,近几个月来,除了零星的小规模的冲突之外,很难再看到大规模兵戎相见的场景了。 钟会会对这种状况满意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自伐蜀以来,钟会所率的军队一路是高奏凯歌,打下了不少的蜀中城池,但让钟会郁闷的是,由于关中后方的不给力,让刘胤千里偷袭得手,战据了雍凉,也切断了钟会的归途。 就在所有的人都认为 第681章拥兵自重 “这个钟会,简直就是胆大包天,目无主上!”司马炎将钟会递上来的奏章重重地摔在了龙案上。 此刻正是深夜,本来司马炎正和皇后杨艳在龙榻上游龙戏凤,翻云覆雨,突然门外的太监报益州的文书送到。司马炎顾不得把事办完就光着脚跳到了地上,令执事太监取过文书来,拆而视之,竟然是钟会推托圣命拒不回兵的奏章,不禁是勃然大怒。 “陛下为何事震怒?”杨艳披了一件丝质的睡袍,来到了司马炎的身边,雪腻的香肩半裸着,别看杨艳给司马炎生了三对子女,那身材,半点都没打折,柳腰纤纤,天生丽质,也难怪她都年过三十年了,依然可以迷得司马炎神魂颠倒。 司马炎余怒未消,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中原局势堪忧,朕本来想着调益州钟会之兵来对付陆抗,但这个钟会,真是狗胆包天,不但拒绝回兵,而且还推三诿四,找了一大堆的理由,难道他以为朕是三岁小孩,不识轻重吗?真是岂有此理!” 杨艳抬手拿起文书,看了看,又放回到龙案之上,道:“陛下息怒,为这种逆臣动怒,伤了身子不值得。依臣妾看,这个钟会恐有自立蜀中之心,陛下不得不防。”杨艳不但长得貌美,而且极是聪慧,也难怪她能在后宫百千佳丽之中专宠了。 司马炎的眼中,掠过一丝阴鸷之色,道:“钟会心里的小九九,朕又岂能不知,拥兵自重,不遵号令,其心当诛!” 杨艳道:“钟会野心勃勃,其反心毕露,只是现在钟会手握十万重兵,陛下切务操之过急,须得诱其回到洛阳,方可动手,否则恐有后患。” 司马炎点点头道:“朕也知此理,只是钟会执意不肯回兵,奈之若何?” 杨艳浅笑一声道:“臣妾虽然不谙国事,但也知道蜀地连年战火,赤地千里,钟会十万大军的粮草所需,全赖中原供给,陛下只需下旨好言宽慰于他,加官封爵,以消除其戒备之心,暗中下令荆州都督司马亮,削减供益州的粮草,只推托说去年粮食歉收,供应不足。钟会虽然心疑,但军中无粮,必不可久持,回军中原只是迟早之事。等他回到中原,还不就全凭陛下拿捏?” 司马炎哈哈大笑,一把揽住了杨艳的纤纤柳腰,道:“还是皇后聪慧,有这等妙计,钟会必死无葬身之地。” 杨艳笑盈盈地道:“陛下乃天选之子,自然可以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区区一个钟会,又何足挂齿。” “说的好!”司马炎大笑着,虎臂一舒,将杨艳拦腰抱了起来,向龙榻走去,此时司马炎兴致大起,欲来个梅开二度。 次日早朝之时,司马炎对钟会的奏章是只字不提,反而下旨褒奖了钟会这几年来在益州的功勋,封钟会为信阳公,食邑两万户,加太子太保,以示恩宠。 散朝之后,司马炎独留贾充,贾充道:“陛下下诏钟会令其回兵,至今尚无音讯,陛下缘何会此时给钟会加官晋爵?” 司马炎笑而不语,令左右将钟会的书信递给贾充,贾充视之,大惊,道:“钟会拥兵自重,反心毕露。” 司马炎道:“钟会拥兵蜀地,不服调遣,必有异心,此时宜抚不宜剿,所以朕才对其加官晋爵,以安其心。” 贾充深有忧色地道:“现在钟会不肯回兵,久必为患。” 司马炎道:“这个无妨,益州大军粮草度支全赖荆州供给,只需削减其粮草供应,钟会在益州必不能久持,撤兵回中原只是迟早之事。公闾,这件事你就亲自去操办,借口今年粮荒,削减供益粮草,同时秘令监军卫瓘暗中配合,务必将十万大军给朕完好无缺的带回来。” 现在司马炎手中最缺啥,就是缺兵,南线和西线同时吃紧,兵力是捉襟见肘,钟会的十余万大军,便是司马炎最大的指望了,区区一个钟会,胆敢生出叛逆之心,死不足惜,但十万晋兵,那可是司马炎的心头肉,万万容不得有失。 贾充领命之后,立刻着手去办此事。向益州方面调拨粮草的事务归度支尚书管,现在担任度尚书的是何劭,侍郎裴楷,而贾充是司徒兼录尚书事,尚书台的诸多事务都要由他主理。 到了度支尚书府,贾充将何劭、裴楷二人唤之跟前,如此这般地吩咐一番。 裴楷一脸错愕地道:“益州军的粮草当地无法筹措,全部都得仰仗朝廷供给,若如此削减,益州之兵就得粮草短缺,恐怕会激起兵变。” 贾充淡然地道:“此乃圣意,你们遵照执行便是,至于益州军中如何,就不是你们需要管的问题了。” 何劭立刻道:“贾大人放心,我们定当依命而行,绝不会多发一粒粮食。” 贾充满意地点点头,道:“很好,此事你们知晓便是,千万不可让旁人知晓,走漏了半点风声,陛下怪罪下来,那可是死罪!” 二人唯唯诺诺地应了,遵命行事。发往益州的粮草物资全部是由荆州方面办理的,度支尚书府也只需出具文书而已,行文到荆州都督府即可。 忙完尚书府里的事,裴楷回到了家中,其妻田氏看到他魂不守舍的样子,便道:“夫君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裴楷重重地叹了口气,道:“今天贾司徒突然来到了度支尚书府,要求将调拨往益州的军粮削减六成,并称这是陛下的旨意。” 田氏道:“现在益州领军的不正是钟镇西钟将军么?” 裴楷神色凝重地道:“这也正是我为难之处,削减六成的粮饷,整个益州军恐怕就难以为继了,如果真按贾司徒的说法,这是皇上的旨意,那就说明皇上对钟将军已暗藏杀心,钟将军恐怕是大难临头了。” 田氏慌乱地道:“夫君,这可如何是好,钟将军对你有知遇之恩,你……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第682章通风报信 裴楷虽然出身河东望族,少年有才,但一直没有受到重用,吏部郎之职空缺,司马昭向钟会询问吏部郎的人选。钟会说:“裴楷清明通达,王戎简要省约,都是吏部郎的合适人选。”于是任命裴楷为吏部郎。 正是因为钟会的举荐,裴楷才得以有机会到尚书台任职,所以裴楷对钟会一直是很感激的。本来裴楷是有机会升职到散骑常侍的,受到裴秀的牵连(裴秀是裴楷的堂兄),一直未获升迁,晋国初立,大封群臣,裴楷也只做到了度支侍郎的职务。 显然这种怀才不遇让裴楷很是郁闷,想想当年若非是钟会的举荐之故,只怕自己还得在更低的位置上苦苦地挣扎吧,这无疑让裴楷更是对钟会感激不尽。 如今钟会有难,让裴楷更是纠结不已,一方面是贾充的威胁恐吓,另一方面是钟会的知遇之恩,裴楷一时间难以取舍。 说实话,裴楷压根儿就看不起贾充,这个只会阿谀奉承拍马溜须的弄臣,深知朝中许多人的厌恶,虽然公然敢和他作对的任恺、庾纯已经死在了闹市口,现在的贾充气焰冲天,但这依然改变不了朝臣们对他的鄙夷。 如果这仅仅只是贾充的意思,或许裴楷还真没把它当一回事,但如果这是皇上司马炎的意思,那就意义不同了。 前几天,司马炎下旨给钟会,要他带益州之兵撤回到荆州来,这件事朝中尽人皆知,但钟会回兵的消息还没有传来,就听得司马炎要大幅削减益州军粮饷的事,这两件事结合到一起,很显然是司马炎刻意地来针对钟会的,至少说明是钟会触怒了司马炎,让司马炎暗起杀心,在这个君权至上的时代,主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田氏也一直对钟会是心存感激的,如果没有钟会的举荐,或许裴楷连现在的地位都混不上,如今恩公有难,又岂容见死不救? 裴楷当然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但事关到皇上,却又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 思来想去,裴楷还是决定给钟会写一封密信,让他多做提防,至于这是不是要担通风报信的嫌疑,裴楷就顾不得了。 ┄┄┄┄┄┄┄┄┄┄┄┄┄┄┄┄┄┄┄┄┄┄┄┄┄┄┄┄┄┄┄┄┄┄┄┄┄ 话说钟会自上书之后,一直很忐忑,他不知道自己的意见司马炎会不会采用。钟会一直是司马昭身边的心腹之臣,和司马炎倒是接触的比较少,对司马炎的心性也不太了解,但司马炎睚眦必报的手段,钟会还是有所了解的。 尽管蜀地消息闭塞,但司马炎血腥杀戮之事还是漫天飞传,这样钟会更是心生疑虑,自己拒绝撤军,也不知会不会惹怒司马炎。 很快地,司马炎的诏书便到了阆中,在诏书中,司马炎对他本人上次提出的撤军要求只字未提,对钟会请求收回成命的奏章也没有理会,似乎在司马炎的眼中,这两份文书仿佛没有存在过一般,这回圣旨之中对钟会是大肆褒扬,并加封钟会为信阳公,增加食邑两万户,并加太子太保。 太子太保位在三公之上,与太傅、太师并称为三师,地位荣崇,比先前加封司徒更进了一步,不过不管是司徒还是太保,都是虚衔,并没有实际的职务。(加司徒和真正的司徒还是有着天壤之别,加的意思就是等同,加司徒意思就是位子和司徒相同,但并没有司徒的实际权力,同等的位子还有加太尉等,堪为虚衔。 钟会显然对这种不着调的东西不感兴趣,公侯也罢,司徒太保也罢,都不是钟会所心仪的东西,钟会所追求的,是权力,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如果有可能,他并不介意把一人之下这个条件给取掉。 司马炎的封赏没有在钟会的心中激起任何的波澜,他甚至隐隐地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妙,如果司马炎直白地下诏书同意或不同意钟会的奏疏,倒让钟会心里有一种踏实的感觉,可现在司马炎只字未提,反而是大肆封赏,钟会便感觉其中有猫腻。 果然,在其后的粮草调拨之中,比上一次居然会降低了六成,押运粮草的官员给出的解释是去年粮食歉收,库存之中存粮有限,暂时只能发放这么一点了。 整个在蜀晋军的粮草供应基本上都指望着晋国朝廷,如今划拨的粮草被削减六成,比先前的一半还少,如此短缺的军粮让在蜀晋军处境维艰。 钟会顿时明白了司马炎的险恶用心,这是通过削减粮草逼着自己撤军呐,粮草不济,晋军根本就无法在蜀中呆下去,最终只能是选择撤军,这不正应了司马炎先前意图吗? 钟会有些苦笑不得,其实这个时候,他并无任何的谋反之意。谋反自立?开玩笑,整支大军的生死命脉都掐在晋国朝廷的手中,一旦后方断绝粮草供应,整支军队就会陷入绝境,这样的条件下,任何没有发疯的人都不会选择反叛的。 如果司马炎强行地下达撤军命令,钟会也会老老实实地去遵守,但司马炎没有直接下令而是玩了一手阴的,用粮草来卡钟会,逼钟会退出蜀地,这种手段反倒是让钟会心生不安。 看来再继续呆在蜀地已经是没有希望了,钟会感到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这几年的辛苦全打了水漂,主力撤出益州之后,就算再留下些残余的兵力,守住阆中的希望不会太大,姜维在涪水西岸虎视眈眈,吴人在永安江州也不甘守势,如果晋军一退,蜀地三强鼎立的格局便会终结,新的一轮攻城略地又复开始,晋军必将失去先前在蜀中所得的一切。 这可是数万将士血染的成果,凭白无故地就放弃了,钟会的心在滴血,但此时此刻,决定权已经不再他的手中,钟会只能是痛苦而无奈地接受这个结果,下令撤军了。 第683章撤离 蒙蒙细雨笼罩着蜿蜒曲折的巴西山路,道路湿滑难行,晋军的人马在山间的小路上逶迤而行,步履蹒跚。 每个人的心头都是异样的沉重,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益州,离开这片用晋军将士鲜血浇灌的土地,不战而退,对于任何一个真正的战士而言,都是一种屈辱,离开阆中的那一刻,许多的将士都黯然洒泪。 “都督,真的就这么放弃了吗?”夏侯咸心有不甘地对钟会道。 钟会神色冷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不走又能怎样,朝廷削减的对我们的粮草补给,现有粮草,能坚持到走出益州就很不错了,倘若再坚守下去,我们大部分人都得饿死在益州。” 夏侯咸恨恨地道:“也不知朝廷那边是怎么想的,辛辛苦苦得来的益州土地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放弃掉,咱们数万将士的血岂不白流了?都督,要不末将留下来吧,只需一万人马,末将保证守住阆中,绝不让逆蜀逆吴进占巴西!” 钟会摇摇头,道:“夏侯将军,你一片赤诚之心本督甚感欣慰,不过留守阆中却是死路一条,姜维和施绩都对阆中虎视眈眈,我方大军一撤,阆中必将又成为虎狼相争之地,别说是一万人了,就是三万五万恐怕也难挡吴蜀两军的攻击。撤吧,既然要走了,蜀中便不会再留一兵一卒,无论如何,本督都不可能看这些儿郎留在益州白白送死。” 夏侯咸黯然无语,默默地拱手而退。 钟会默然地注视着阆中古城,细雨蒙蒙之中,古城出奇的安静,这座城池也是钟会自伐蜀以来取得的最后的成果了,但很快,它将会沦陷,但究竟是落到姜维的手中还是落到施绩的手中,钟会已经不再关心了,他只知道,离开了这片土地,他恐怕今生再也无缘回到这里了。 卫瓘则显得平静的多,他很有耐心地疏导着部队,将撤军之事安排的井井有条。但卫瓘却很少和钟会交流,彼此之间最多也就是一个眼神而已。 卫瓘的职务是监军,钟会很清楚,卫瓘是司马昭派在自己身边的一颗钉子,彼此心照不宣而已,表面上的默契并不代表两个人的心可以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就拿这次的撤军行动来说,卫瓘一直是积极主动的,钟会清楚,卫瓘实际就是一条忠于司马氏的走狗,想要获得他的信任和支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钟会也极小心地掩藏着自己的真实内心,表面上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 整个的行军要穿过巴东小路,由于连日阴雨加上道路崎岖,这段不太长的路晋军整整地走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从六月底动身,到达襄阳的时已经是八月初了。 长途的行军,让钟会略显疲惫,在扶风王司马亮安排的接风宴上,钟会也只是草草地饮了几杯,便起身告辞,返回了军营。 钟会的军队就驻扎在襄阳的城外,至于下一步的动向,还要等候来自朝廷的命令。 钟会枯坐在帐内,没有点灯,任由黑暗包围着自己,从益州回到荆州,脱离了日夜厮杀的战场,但钟会的心却没有平静下来,一种看不到危险,似乎正向他迫了过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不气来,钟会很清楚,离开了益州,自己就会失去一个很重要的筹码,等待他的前途命运,一片茫然,一向果断精明的钟会此刻也深陷迷茫之中,不知何去何从。 帐外突然地传来噪杂之声,钟会皱了皱眉头,起身来到外面,看到四五名晋兵正扭送一人路过此地,他喝问道:“何事喧哗?” 带后的头目立刻拱手道:“启禀都督,方才捉到一名奸细,在营外鬼鬼崇崇,行踪可疑,正欲解送王买将军那里。” 王买是今夜的当值将军,这点小事,自然无须向钟会亲自禀报。钟会点点头,也不再理会。 谁知那名奸细突然地大喊道:“我不是奸细,我要见钟会将军。” 本来已经转身的钟会听到了这句话,便停下脚步,转身打量起了那名“奸细”,见此人约摸三十余岁,虽是普通百姓打扮,但双目炯炯有神,虽被晋军擒获,却丝毫不显得慌乱,吐字清晰,声音洪亮。 那军头已经是一耳光打了过去,叱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见钟都督。” 那人不屈地道:“我见钟将军,自有要事禀报,恐若耽搁了,你们几个都吃罪不起。” 那军头还欲斥骂,钟会已走至近前,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道:“你是何人,又有何事见钟会?” 那人打量了钟会一眼,看钟会一身戎装,至少在军中也是一位将军,不过他还是非常警惕地道:“我找钟将军,自有要事禀报,不过在见到钟将军本人之前,我什么也不会说。” 钟会轻笑了一声,吩咐军士给那人松绑,道:”我便是钟会,你有何事,直言无妨。“ 那人此番更是仔仔细细地打量一番,面上仍带着疑色,道:“你真就是钟将军,何以为凭?” 钟会哈哈大笑道:“我证明我就是我,看来还真是一个难题,好吧,将我的印信取来。”钟会吩咐亲兵去取印信。不多时,亲兵将钟会的印信取了过来,钟会拿着手中,递给了那人,道:“这颗镇西将军的印信,差不多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那人看过之后,再无怀疑,拱手向钟会道:“裴信见过钟将军。” 钟会神色略微一变,道:“听阁下的口音,是京城人氏,你既姓裴,可是裴楷什么人吗?” 裴信道:“正是我家主人。” 钟会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看了一下左右,除了方才押解裴信的几名士兵之外,再无旁人,钟会立刻沉声对那几名士兵道:“此人确非奸细,你们退下吧,不过关于此事,不得向旁人道之,违者严惩。” 那几名士兵诺诺地应了,退了下去,钟会将裴信引入帐中,令人掌灯看茶。 第684章反意已决 钟会在京城的朋友并不多,当裴信主动地报上姓名之时,钟会首先便将他和裴楷联系到了一起,除了裴楷,钟会也的确想不到在这个时候会有什么人会派人来见他。 裴信将自己的内衣的夹层撕开,从里面取出一封信,双手递到了钟会的面前,道:“我家主人特意派我来见将军,并再三叮嘱,要我一定将书信亲手交到将军的手中,前段时间我早已赶到了荆州,本欲到益州去见将军,但奈何关卡林立,不得通行,故而只能在荆州等将军到来。” “关卡林立?”钟会微微地一怔,按理说从荆州到巴西这段路都是在晋军的实际控制之下,有必要搞得这么如临大敌吗。 “是的,设卡的正是荆州都督司马亮的部下,他们封锁了所有通往益州的道路,对过往行人严格盘查,仔细搜身,小的怕书信落在他们的手中,故而没有接近关卡。”裴信道。 钟会皱皱眉,他似乎从这么一件小事之中悟出了些什么,不过钟会很快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裴楷的这份信上,有些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火漆。 裴楷的信不长,但却明确地给了钟会一个信息,那就是司马炎对钟会已经起了戒心,所谓的粮草短缺只不过是一个逼迫钟会就范的借口,裴楷建议钟会千万不要到洛阳来,恐有杀身之祸。 其实钟会对司马炎所谓的粮草短缺的借口也是心知肚明的,但没有粮草补给,十余万大军呆着益州就是等死,钟会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所以他必须要回到荆州来。但司马炎对自己起了杀心,倒是有些出乎钟会的意料,毕竟自己从来也没有生过叛逆之心,就算是拥兵自重,那也是为了晋国的利益做的考虑,钟会从头到尾都没有准备背叛晋国。 此刻裴楷的来信,宛如一盆凉水,从头到脚,将钟会给浇了一个透心凉,让钟会对司马炎仅存的一点幻想,最终也破灭了。 钟会曾以为,就算自己拂逆过司马炎的意思,但方今晋国内忧外困,正是用人之际,想必司马炎也不会太过份,自己就算得不到重用,最起码领军将军的位置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司马炎的狠辣,司马炎不光不会重用自己,而且还很有可能会取自己的性命,裴楷的来信明白无误地告诉钟会,司马炎在乎的,只是钟会手中的十万大军,而不是钟会本人,种种迹象表明,司马炎已经是磨刀霍霍,暗藏杀心了。 钟会做为司马昭的心腹,一直以来对司马昭是唯命是从,和司马炎接触的比较少,更谈不上有什么交情了。因为此前司马攸继承王位的呼声较高,钟会在伐蜀之前,倒是几次前往舞阳侯府拜会过司马攸,这或许会让司马炎产生忌恨,钟会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和司马炎没有什么深交,但这并不妨碍钟会对司马炎有所了解,司马炎在司马昭死后的争储之战中表现出来的阴鸷与狠辣,全天下的人都看得清清楚楚,钟会就算是远在益州,也有所耳闻,任恺、庾纯、裴秀,就些魏国的精英之士,这场血腥的政变之中倒了下去,挥舞屠刀的,不是旁人,正是自诩为司马氏接班人的司马炎。 正是这么一件事,让钟会也看清了司马炎的为人,让钟会不得不存下戒心。 当初举荐裴楷或许是无心之举,但钟会获得的回报却是无比厚重的,裴楷为了报答钟会的知遇之恩,不惜冒着得罪司马炎的风险来通知钟会小心提防。 也正是裴楷的来信,让钟会认清了形势,丢掉了幻想,为了自己不再做为任人宰割的鱼腩,钟会决定要奋起反击。 钟会秘密地召集了自己的几个亲信部下夏侯咸、句安、王买,道:“司马炎此次胁迫我们回来,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要拿回十万大军的指挥权,至于我们的性命,全凭他的高兴于否,如果幸运的话,或许他会网开一面,给我们一条生路,在洛阳的天牢之中了却余生,如果不走运的话,我们就会步裴秀、任恺、庾纯等人的后尘,被五马分尸,就连我们的家人和宗族,也会被诛连残害。我钟会为国尽忠,血战疆场,纵然无功,也有苦劳,今日却要遭受此噩运,就连你们这些追随我的部下,亦难幸免,我心实是不甘,今日召你们前来,就是要听听你们的意见,我们当何去何从?” 夏侯咸、句安、王买三将面面相觑,自从到了荆州,他们明显地感到了形势的严峻,但他们也没有料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夏侯咸沉声地道:“事已至此,我们已不能坐以待毙了,既然司马氏逼人太甚,那我们便反了这****的!”夏侯咸是夏侯渊的远房侄子,虽然血缘疏远,但也算得上是曹魏宗室,曹魏的江山被司马氏篡夺之后,这样的国仇家恨,让夏侯咸也是铭记在心,此刻更是与自己的身家性命息息相关,夏侯咸便第一个跳出来表态支持钟会。 句安是蜀国的降将,在晋军中的地位不高,自然对钟会是言听计从,王买也是钟会的心腹之将,钟会既然有心反叛,首先便是笼络自己的心腹之人,想来想去,也就是夏侯咸、句安、王买三人值得信任,其余诸将,各有各的靠山,各有各的打算,钟会准备起事,当然不敢重用犹豫不决之人。 句安和王买也道:“既然朝廷不仁,那就休怪我们不义,都督,你就下令吧,我们唯命是从!” 钟会的眼中,掠过一道狠戾之色,走到这一步,钟会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如果此时乖乖地从命去洛阳,那就会成为砧板上的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现在在襄阳,军队还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也就是唯一掌握自己命运的机会了,钟会又岂能放过。 “司马炎,是你逼我的,你休要怨我!” 第685章设宴 接下来的日子,钟会表现的异常低调,他几乎没有离开自己的帅帐半步,除了手下的亲兵之外,钟会也没有同任何人接触过。 相反的,倒是监军卫瓘表现的异常活跃,常常在军中巡视,偶尔还和司马亮进行接触,至于他们私底下谈过什么,便无从知晓了。 总之,到达荆州之后,钟会似乎从主帅的位置上淡出了,就连军中的例会都不再出席,更无从谈起对军队的管束,在军中流传着这样的谣言,说钟会很快就会被朝廷解职。这种传言从何流出已经是无从稽考了,但钟会的沉默似乎坐实了这种传言,整个晋军营地内是人心惶惶,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很快地,朝廷的诏书到达了襄阳,司马炎再诏书中特意地褒扬了钟会和卫瓘的功劳,特命二人进京接受封赏,至于镇西大将军属下的兵马,则留在襄阳,由扶风王荆州都督司马亮暂统之。 钟会在接旨的时候很平静也很坦然,让人感觉不到有任何的异常,做为一个臣子,君命大于天,钟会接旨时恭敬的态度,仿佛是天经地义一般,再正常不过了。 “钟将军,卫监军,不知你们何时启程进京面圣?”传旨的是黄门侍郎徐公公,宣完旨,笑意盈盈地问道。 卫瓘看了钟会一眼,似乎等着钟会给出答案,钟会很是平静地道:“军中还有些杂事未了,还须得和扶风王办理一下交割手续,估计明日便可事了,后天便可返京。” 徐公公显然很满意钟会的答复,道:“好,那咱家便在营中等候两日,两日后一同进京吧。” 安顿了徐公公之后,钟会对卫瓘道:“卫监军,前几日扶风王设宴为我们接风洗尘,说来惭愧,一直也未能回请,过两天便要回京了,我想明日在军中设宴,请扶风王来,算做酬谢吧,同时正好也可以把军营的交割手续办了,你看可好?” 卫瓘道:“都督所言极是,我们到了襄阳之后,蒙扶风王盛情款待,由是感激,理当回请,我这便下去安排。” 钟会道:“酒宴尽可能奢华一些,扶风王地位尊崇,万万不可怠慢了。” 卫瓘拱手称诺,立刻下去安排。钟会则是背负了双手,悠然地踱着步,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 ┄┄┄┄┄┄┄┄┄┄┄┄┄┄┄┄┄┄┄┄┄┄┄┄┄┄┄┄┄┄┄┄┄┄┄┄ “你说钟会想要宴请我?”司马亮摸着颔下的几缕短须,略带诧异地对卫瓘道,“你说这不会是一个圈套吧?” 卫瓘笑着道:“扶风王多虑了,在这荆州地盘上,还不是您当家做主吗,谁敢给您下套?如果在益州,恐怕谁也奈何不了钟会,但到了荆州,那他就是虎落平阳,掀不起什么风浪了。” 司马亮瞪了卫瓘一眼,略带生气地道:“怎么,你说我是犬?”司马亮可不傻,卫瓘一句虎落平阳,他立马就想到了下句“被犬欺”,这不是拐着弯骂人吗。 “口误,口误,”卫瓘自己在脸上轻轻拍了一下,陪笑着道:“卑职只是随口一说,可没有抵毁您的意思。” 司马亮摆摆手,显示着他大人有大量的气度,这个卫瓘是司马炎的心腹之人,此次司马炎特意地密令司马亮与卫瓘配合行事,一定把钟会给搞定了,司马亮当然也不会因为一句玩笑话就和卫瓘翻脸。 “依你所言,本王到军营之中绝对是安全的?” 卫瓘道:“扶风王只管放心便是,现在钟会在军中已不大掌事,我已安排胡烈和丘建暗中戒备,大营之中,已经是尽在卑职掌握,万无一失。” 司马亮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明日宴上,顺便拿回兵符,也就算是完成了陛下的嘱托。钟会如果识趣的话,主动地交出兵权,也许陛下会考虑从轻发落,如果他执迷不悟,那下场可就惨了。” 卫瓘道:“钟会也是聪明之人,他自然也认得清形势,自知大事已去,想要就此交出兵权,卸甲归田,他这个选择也算是明智了。还望扶风王能在陛下面前为钟会美言几句,求陛下宽大处理。” 司马亮大笑道:“没想到卫监军倒是一个心善之人。” 卫瓘轻叹了一声道:“毕竟同僚一场,我也不愿意看他人头落地,钟会虽然心有异志,但于朝廷还是有功的,如果此事可以善了,我倒真希望他能得到善终。” 司马亮道:“卫监军悲天悯人,天生一付好心肠,钟会能有你这般同僚,可是他命中之福。” 卫瓘笑了笑,和司马亮约定好了明天赴宴的时间,便告辞离去了。 有卫瓘的保证,司马亮便不以为备,踏踏实实地准备赴宴了,不过司马亮可是郡王,郡王出门的排场自然小不了,车驾如林,护卫如云,次日过了辰时,便浩浩荡荡地离了襄阳城,直奔城西军营而去。 钟会和卫瓘亲自在营门口迎接,看到大腹便便的司马亮从马车上下来,钟会向前急迈了几步,拱手施礼道:“扶风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司马亮呵呵一笑道:“本王镇守襄阳,理当应尽地主之谊,却让钟将军破费了,惭愧惭愧。” 钟会道:“扶风王能赏脸光临,在下真是荣幸之至,请——” 双方进入到了主帐之中,此时酒宴已经齐备,山珍海味,水陆毕呈,果然算得上奢华之宴,饶是司马亮宗室出身,也不禁眼前为之一亮,钟会还真舍得下血本,这顿饭,至少也得好几十万钱吧。 “钟将军太客气了,如此豪宴,本王可是受之有愧。” “此许薄宴,粗鄙不堪,款待贵客,诚为惶恐。扶风王,请。”钟会恭敬地将司马亮让往上席。 司马亮哈哈一笑,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必推辞,便在首席落坐,钟会自在主位相陪,卫瓘次之,司马亮的陪同随行官员和钟会手下诸将分左右落坐,酒宴之上,济济一堂。 第686章鸿门宴 钟会目光扫了一下,沉声地道:“胡烈和丘建怎么没在?” 卫瓘道:“我安排他们在外面带兵巡查了,以测安全。” 钟会略带不悦地道:“此处乃是荆州地面,扶风王治下,卫监军难道还担心有人来滋事不成?中军,速传胡护军和丘护军前来,如此场合,不出席话岂不是不给扶风王面子。” 在交出兵符之前,钟会还是这支军队的都督,具有最高的指挥权,帐前的中军官闻令之后,立刻转身下去,去传唤胡烈、丘建二人。 卫瓘微微一怔,原本他安排胡烈和丘建带兵在营中巡视,就是为了以防不测,但他没有想到钟会行事竟然是如此果决,直接下令传唤二人前来,卫瓘就算是再想阻拦,已是不及,中军官已然出了帅帐。 司马亮呵呵一笑道:“既然二位护军有职责在身,不来也无妨,今日本王能与钟将军卫监军一醉方休,已是大快之事。” 钟会却是固执地道:“扶风王大驾光临,会自当列队而迎,以示敬意,胡护军丘护军如果缺席,岂不是大不敬于扶风王,成何体统?更何况,在扶风王的治下,荆州政治清明,秩序井然,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如此还需要派兵巡查戒备,岂不让人贻笑大方?” 司马亮有些飘飘然地道:“钟将军倒没说错,如今的荆州,路不拾遗虽然谈不上,但秩序井然那可丝毫不差,在本王治下,任他谁也不敢胡来。” 卫瓘虽然有一些担忧,但看到夏侯咸、句安、王买等诸将都在帐中,便也就释然了,想来钟会为了对扶风王表示尊重,便要求帐下诸将全部前来参加宴会,所以卫瓘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不多时,胡烈和丘建来到了主帐之外,两人皆是一身的戎装,顶盔贯甲,悬刀佩剑,他二人正欲入帐,门口的守卫将他们拦了下来,道:“二位将军,请留下佩剑。” “这是为何?”胡烈诧异地道,以前在中军帐议事之时,也没听说过解剑这条规定,入帐的诸将都是佩刀带剑的,今天居然钟会要求他们解剑入帐,胡烈和丘建都是深感莫名。 守卫解释道:“今日有贵客来临,钟都督特别地吩咐过,与会诸人,不得带兵器入内,以免惊扰贵客。二位将军,这是都督的命令,还请予以配合。” 胡烈和丘建迟疑了下,但他们又不敢违抗钟会的命令,如果钟会怪罪下来,他们恐怕承担不了,二人想了想,也只能是各自解下佩剑,交给了守卫,这才大步流星地进了帅帐,行至席前,拱手施礼道:“末将胡烈(丘建)参见都督,参见扶风王。” 钟会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道:“二位护军,你们可来迟了,还不自罚三杯,向扶风王请罪?” 这时自有军士递过来酒杯来,胡烈和丘建不敢违拗,端杯向司马亮敬酒。 司马亮呵呵一笑,道:“二位将军职责在身,何罪之有,来来来,同饮便是。”司马亮举杯相邀,帐内诸人也纷纷举杯,酒宴也就正式地开始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觥筹交错之间,大帐内的气氛是一片详和。 司马亮明显带了几分醉意,大帐内的人轮番地向他敬酒,不喝高了才怪。 钟会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的冷笑,暗暗地向夏侯咸递去了一个眼神,夏侯咸心领神会,手按腹部,装出一付要如厕的样子,向周围的人告罪一声,退出了大帐。 本来夏侯咸就呆在末尾不起眼的地方,大帐之内气氛欢愉,人人喝得都是兴高采烈,此时夏侯咸的退出,自然无人注意,就连一直机敏的卫瓘他的注意力也全在钟会的身上,夏侯咸何时离去的,他都没有看到。 钟会端起酒杯,对司马亮道:“在下路过荆州,诚蒙扶风王盛情款待,不甚感激,谨以此杯敬扶风王,聊表谢意。” 司马亮连连摆手,道:“本王不胜酒力,不能再喝了。钟将军,乘着这工夫,不如我们把交割之事顺便办了吧,不知虎符何在?” 钟会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冷冷地道:“怎么,扶风王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夺我的兵权?”钟会的声音不高也不低,但中气十足,字字如冰粒一般,清晰可闻。 帐内顿时静了下来,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钟会的身上,个个惊讶不已。 笑容在司马亮的脸上变得僵直起来,凝固的线条让司马亮那张肥腻的脸庞变得十分地滑稽,他有些吃惊地看着钟会,很难想象几息之前还笑容可鞠的钟会转瞬之间就把脸变了,他讪讪地道:“这……” 同样脸色大变的还有卫瓘,他显然对钟会的这个态度有些措手不及,失声地道:“钟都督,不是说好了,今日向扶风王交割的么?” 钟会的目光变得更冷了,两道寒芒在司马亮和卫瓘的脸色上划过,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而钟会的声音此刻更如千年寒冰那样冰冷刺骨:“在你们的计划中,交割的不仅仅是兵权,还有本督的项上人头吧?” 司马亮此刻缓过神来,有些气急败坏地道:“钟将军,你这是何意?” 钟会冷笑着道:“很简单,想要本督项上人头的,你们自己掂量看看你们的人头还能不能保得住?”说着,钟会将手中的洒杯重重地掷地了地面上,一声脆响,酒杯碎为了数瓣。 就在帐内诸人惊呆错愕之时,帐外喊杀声四起,无数的兵士手持兵刃,一齐地涌入了帅帐,为首的,赫然就是夏侯咸。 夏侯咸带兵涌入帐内,根本就没有走帐门,而是刀剑齐挥,将牛皮帅帐砍了个粉碎,所有的兵士从四面八方一齐涌了进去,不过是几息的工夫,在场诸人都已经被寒光森森的刀剑给逼住了,动弹不得。 司马亮惊骇的面如土色,跌坐在席上,喃喃自语:“鸿门宴……原来竟是鸿门宴……” 第687章本督不在乎 卫瓘此刻的内心,恐怕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他不禁是懊悔不已,大意了,太大意了,万万没有想到钟会竟然真的敢当堂发难,先前钟会那些低调的表现,原来都是骗局,这完全是钟会蓄谋已久的阴谋,想不到钟会的城府竟然如此之深,如此之可怕,卫瓘不但自己落入了圈套,就连扶风王司马亮也掉入了钟会的陷井之中,真是太可怕了! “钟会,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如此可是叛逆行径,要祸灭九族的!”卫瓘歇斯底里地冲着钟会大叫道。 钟会吐字如冰粒:“本督不在乎!” 卫瓘呆住了,他这才想起钟会在京城并无至亲之人,钟会的妻子早丧,也未曾留下一儿半女,现在钟会的两个儿子,都是过继来的,并非是他的亲生骨肉,唯一的亲人也就是曾任青州刺史的钟毓一家了,不过钟毓已在钟会伐蜀出征的那一年去世了,钟会自己大难临头,如何还会去顾及侄儿侄女的生死。 当时出征之时,西曹掾邵悌就曾劝谏司马昭说:“今遣钟会率十余万众伐蜀,愚谓会单身无重任,不若使余人行。”当时司马昭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倒是一语成谶。 不过知弟莫如兄,钟毓早对自己的弟弟知根知底,曾私下告诫司马昭:“我弟弟才智过人但野心不小,恐有不臣之心,不可不提防。”司马昭听后哈哈大笑:“若将来果如此,则吾只治钟会之罪而不累及钟氏一门。”只不过现在钟毓死了,司马昭也死了,钟会如果真反了,能不能赦免钟氏一门就看司马炎的心情了。 钟会的一句本督不在乎,已经说明钟会在谋反的这条路上,已经是下定了决心要一条道走到黑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事,任何的人,可以阻挡得了钟会了。 卫瓘眼前发黑,饶是他百变急智,此刻刀斧加身,也是无计可施。不过卫瓘显然不甘心,做着最后的挣扎,道:“钟将军,其实你这是何必,此时谋反,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襄阳城中,就是扶风王的大军,现在巴西已经是回不去了,谋叛之后,你如何能立足?朝廷肯定会派大军进剿的,最后的下场也只能是死无葬身之地。” 钟会冷笑道:“就算是死无葬身之地,也总比到了洛阳任人宰割强的多吧,卫监军,你也是聪明人,如何想不到这个道理?” 卫瓘急急地道:“钟将军,只要你交出兵权,陛下绝不会亏待于你,念在往日的功劳上面,高官厚禄,完全可以颐养天年,又何须鱼死网破?” 司马亮此刻全然没了郡王的那份尊崇和威严,满脸可怜兮兮讨好着对钟会道:“钟将军还请三思,今日之事,我们就当他没有发生过,本王以性命但保,到了洛阳之后,本王定可保钟将军一门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如有欺瞒,天打雷劈。” 钟会鄙夷地看了司马亮一眼,这些姓司马的,钟会对他们再了解不过了,为了活命,再滥的招数也能用上,但他们一旦得势,翻脸比翻书还快。钟会根本就懒得理会于他,走到这一步,那就是覆水难收,他回过头,对卫瓘道:“曹昭伯之事,卫监军不会忘了吧?” 卫瓘不禁为之语塞,曹昭伯就是曹爽。曹睿去世之后,曹芳即位,曹爽当权,于是司马懿便靠边站了,但善于隐忍的司马懿用韬晦之术骗过了曹爽,乘着曹爽陪曹芳前往高平陵祭祀之时,悍然发动了高平陵政变,一举夺取了魏国的政权。当时事变发生之后,曹爽还未处于劣势,当时大司农桓范建议曹爽挟持天子去许昌,并以天子之诏号令天下诸侯勤王,兴许局面还可以挽得回来。但是曹爽听信了司马懿这个大忽悠的承诺,只要他放弃兵权,就可保一世富贵,胸无大志的曹爽信以为真,交出了兵权。当时桓范痛心疾首地泣道:“曹子丹一世英雄,却生了一对猪犬不如的儿子!” 回到侯府的曹爽以为可以做个无忧无虑的安乐公了,但狠辣的司马懿又岂容他在这个世上存活,于是曹爽悲剧了,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落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对付政敌,司马家从来都不会容半点情面,心狠手辣一直是司马家的作风,钟会心知肚明,卫瓘也一样知之甚详,钟会一言既出,卫瓘便知自己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此时的钟会,已经在叛逆的这条道路上愈行愈远了。 钟会不再理会于他,而是将目光盯向了呆若木鸡的胡烈丘建等人。 大帐之内的骤然巨变,完全给胡烈他们没有半点的心理准备,虽然胡烈丘建和卫瓘走的很近,但卫瓘也从未向他们提及过钟会要反的事,至于田续、皇甫闿、爰青等人,更是完全地蒙在鼓里,此时的激变,让他们一头的雾水。 到是句安和王买,此刻从夏侯咸的手中接过了兵器,悍然地站到了支持钟会的队伍中,不用说,他们已经是表明了立场,完全站在了钟会这边。 看到这一幕,卫瓘气得有些哆嗦了,原来钟会早已布好局,所谓的不问军务,完全是幌子,暗中他早已派夏侯咸、句安、王买等人设下了埋伏,一切早已在钟会的掌控之中,可恨自己完全被他的韬晦之计瞒了过去,信以为真,现在落到这步田地,再想反击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司马亮想从破碎的帐蓬之中看到些希望,那就是他成群的护卫,不过他很快就遭到了夏侯咸的嘲笑:“郡王就不必枉费心机了,你带来的那些侍卫,我早派人把他们扔到汉水中喂王八了。” 司马亮心中突得一沉,所有的希望泯灭之后,他整个儿的人都垮掉了,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做为晋国的郡王,他还要用大把的时间来享受荣华富贵,可这一切转眼就要成空了。 第688章郭太后的遗诏 司马亮突然地跪倒在了钟会的面前,瘫软如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道:“钟将军,饶命啊,你大人大量,就饶了小人一命吧,荆州的地盘我全部可以送给你,你送我回洛阳好不好?” 看到司马亮全无气节地匍匐在钟会的脚下,那些跟随司马亮前来的荆州官员差愧地简直是无地自容,司马亮好歹也是晋国的郡王,如此作派,简直是丢尽了司马氏的脸。 卫瓘在心底之中默然暗叹一声,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摊上这么一个纨绔子弟,也难怪会一败涂地,如果此刻还是羊祜或者杜预在做荆州都督,恐怕钟会就不会有半点机会了。 钟会冷冷地瞥了司马亮一眼,对他的求饶无动于衷,只是冷笑道:“司马懿若在九泉之下看到有这个一个窝囊废的儿子,也不知他该做怎么想?” 说罢,也不理会司马亮,手按剑柄向前、迈了一步,对着他身边担任行军主薄的侄子钟邕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钟邕立刻取出一幅黄绢,双手高举,高声地道:“郭太后遗诏在此,诸公听旨。” 众皆愕然,郭太后是魏景元五年去世的,距今已经过了三年,钟会此时取出一封太后的遗诏来,怎不令人深感莫名。 钟邕很快地将遗诏宣读完毕,郭太后在遗诏称司马昭南阙弑君,大逆不道,篡位之心,昭然若揭,特命钟会为讨逆大将军,奉诏讨逆,重振魏室。钟邕宣读完毕之后,将遗诏卷了起来,交到了钟会的手中。 钟会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单手托着遗诏,朗声地道:“诸位,钟某受太后遗诏以来,一直欲思报国,怎奈身陷蜀地,粮草短缺,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但报国讨贼之心,却矢志未移,今日回到中原,才敢高举义旗,兴复魏室。司马炎欺君罔上,篡位夺权,是为****,钟某身为魏臣,世代忠良,与****誓不两立,诸位有愿随我讨贼者,便是大魏中兴之臣。” 夏侯咸、句安、王买等人立刻拥护道:“誓死追随钟大将军,兴复魏室,讨伐****司马炎!” 卫瓘气愤地道:“假的!假的!” 钟会冲着他微微一笑道:“卫监军,你如何知道这遗诏是假的?” 卫瓘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郭太后去世之时,你根本就不在洛阳,又如何能得到这份遗诏?分明是假借郭太后的名义,招摇撞骗,蛊惑人心,你纵然瞒得了旁人,休想瞒我。” 钟会冷笑道:“卫瓘,你连看都不看一眼,就断定这份遗诏是假的,可见你司马家的走狗做长了,连自己本来的出身都忘记了,好歹令尊也是魏国的重臣,追随太祖皇帝南征北讨,立下过赫赫战功,真不知道他在九泉之下,看到你这么一个背信弃主的谋逆之子,能不能含笑九瞑目。实话告诉你,这份遗诏正是郭太后亲笔手书,她被司马昭下毒谋害,弥留之下写下遗诏,派遣心腹之人不远千山万水来到益州,希望我可以担起讨逆兴国之大事。卫瓘,你口口声声说我是谋逆之臣,有郭太后的遗诏在,你且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谋逆篡国之贼!” 卫瓘是哑口无言,虽然说司马炎只是在两年前篡位夺权的,但司马氏掌握魏国朝政,却是二十八年前的事了,从高平陵事变开始,司马氏便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主宰,在许多的大臣的眼中,司马氏就是他们的主子,曾经的钟会,也不就是司马昭手下的一条走狗吗?至于魏国的这个旗号,不过是一个幌子罢了,所以即使改朝换代,也被许多人视为天经地义,也就不存在什么廉耻之心了。 但话说回来了,司马炎废魏立晋,从本质上来讲就是篡国叛逆,不管拥立新朝的支持者怎么辨解,都无法洗白司马炎的****形象。 所以当钟会质问卫瓘谁才是真正的谋逆篡国之贼的时候,卫瓘无可作答,现在钟会拿着所谓的“遗诏”,站到了舆论道德的制高点上,反倒是让卫瓘先前的言语显得苍白无力。 不管是钟会的父亲钟繇还是卫瓘的父亲卫觊,都是曹魏的肱股之臣,也就是说他们世代沐浴皇恩,不管遗诏是否属实,钟会立起讨贼兴魏的大旗,还是站在了道义之上。 其时魏亡不久,追思魏国的人自然也不在少数,钟会的这杆大旗如果立起来,也肯定会得到不少的拥护,最起码象夏侯咸这样拥有宗室血脉的人便会首先站出来给予支持。 当然,这份遗诏肯定是钟会作假的,郭太后虽然是曹魏政权最后的岁月之中比皇帝更拥有权威的人物,但在司马氏篡权夺位的大势之下,再精明强悍的郭太后也只能是沦为陪衬,准确地来讲,郭太后甚至沦为了司马氏篡位的帮凶,尽管她本意上也是为了维护曹氏的统治,但仅凭她一个女人,又如何能斗得过司马氏这个庞然大物。 郭太后死的时候,正是魏蜀激战正酣的时候,司马昭早已封闭了宫禁,恐怕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列遑论送出什么遗诏了。钟会当时还在几千里之外的益州,就算真的有什么遗诏,也断然不会落在他的手中。 不过这也正是钟会的聪明之处,利用死人来做做文章,让自己从一个谋逆者一跃变成讨贼兴魏的顾命大臣,让自己的形象瞬间高大上起来,这无疑是钟会走出的一步好棋。 毕竟自己的这支军队带出去的时候还是打着大魏的旗号,心向魏国的人还不在少数,除了象卫瓘这样的“死忠”分子之外,大多数的人对晋国篡位都很茫然,好端端的国家,说没就没了,此时钟会重新竖起魏国的大旗,会让许多的士兵产生归宿感和认同感。 钟会冲着胡烈等人道:“现在该是你们做出选择的时候了,是忠于大魏还是逆晋,由你们自行决定,不过机会也只有一次!” 第689章讨贼檄文 胡烈等人俱是心头一凛,钟会的话完全可以视做最后的通牒,逼着他们做出选择,而且这种选择只有生与死两条道,选择跟随钟会,自然是活路,选择效忠朝廷,那无疑是死路,不过看似简单的死活题背后,却还隐藏着无数的东西,一时之间让胡烈等人难以取舍。 首先,就是钟会谋反的成功率,钟会有没有把握能同强大的晋国相抗衡,如果不能,那跟随钟会谋反,最终还是会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只不过是早死与晚死的区别而已。 其二,他们和钟会光棍一条不同,他们在晋国,都是有着父母妻儿这些亲人的,跟着钟会谋反,很可能司马炎一怒之下拿他们的亲人开刀,这样的结果也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 钟会看着诸将沉默不语,冷笑一声,道:“你们都以为我钟会讨逆兴魏是以卵击石,与司马炎抗衡是自取灭亡,可你们别忘了,这天下,可不独是姓司马的天下,蜀人在关中虎视眈眈,吴人进取弋阳,也在虎视中原,司马炎已经是够焦头烂额的了,焉有余力来进攻荆州?司马篡魏,倒行逆施,天下有识之士,无不切齿痛恨,大旗一举,归者如云,司马炎必将是穷途末路,而尔等皆为大魏的中兴之臣,足可光耀宗族。至于你们担心司马炎会疯狂地报复你们的家人,这的确很遗憾,以司马炎残暴无度的性子,你们的家人很可能无法幸免,但大丈夫行事,先公而后私,总得有所取舍,你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杀上洛阳,将司马炎碎刀凌迟,为你们的亲人报仇。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为逆晋去陪葬,铁了心地去做司马家的走狗,那我钟会现在便可以成全你们。” 钟会寒目如炬,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将领,他的话语如刀,一寸寸地凌迟着诸将的心,终于有人承受不住这压力,向钟会拱手道:“末将愿追随钟都督,与篡国之贼誓不两立。” 最先投诚的是田续,紧接着皇甫闿、爰青等人也纷纷表示向钟会效忠,钟会立刻让钟邕拿出一张文书来,是钟会早已亲笔撰写讨伐司马炎的檄文。 钟会可是当朝数一数二的笔杆子,写这篇檄文也颇费了他的些心思,虽然比不上当年陈琳所写的《讨曹操檄文》,但也不遑多让,相信此文一出,天下必为震动。 这篇檄文的末尾,钟会、夏侯咸、句安、王买等人已经是具名了,钟会吩咐田续等新投诚之人也在檄文上签字画押,田续等人虽然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毕竟这是性命攸关之事,再迟疑下去,很有可能就会人头落地。 田续等人握着笔,似有千钧一般,他们清楚,一旦他们在檄文上签字,就等于坐上了钟会的贼船,与晋国朝廷彻底地决裂了,同时也将他们的家人至亲置于了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可惜开弓已没回头箭,为了保命,大部分人还是在檄文上签了字画了押。 完成了这一切,田续等人默然地退至一边,怅然若失,沉默不语。 钟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的笑容,不过在旁人看来,这笑容是异样的残酷与阴冷,在他的威吓之下,大部人还是选择了屈从,这和钟会事先的预想并没有什么偏差,人总是贪生怕死的,大难之际选择自保也是人之常情。 钟会并不惧怕司马亮能搞什么事,这么一个纨绔子弟,钟会压根儿就没把他放在眼里,钟会最担心的还是手下的这一帮子部下,除了夏侯咸等少数几个心腹是死心塌地追随他,剩下的人,钟会还真是费了点心思来设计。 在宴会之前,将所有的将领都召集到大帐之中,大帐之外,则安排了心腹亲兵把守,让这些将领和他们的部曲完全地分开,这样就可以保证不会出现一点的意外,如果钟会失去对这些将领的控制,很容易出现炸营。 逼他们在檄文上签字,是钟会最重要的一步,此檄文一出,这些将领就百口莫辨了,除了死心塌地地追随钟会,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 看着他们一个个落笔,钟会自然也松了一口气,此时兵变最大的危机已经是度过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没有签字的,还剩下两个人,胡烈和丘建,不过钟会从他们的眼神之中,看到的是挣扎和彷徨,钟会微微一笑,道:“胡将军,你可是本督最看重的大将,伐蜀以来,你一直是做为先锋,冲锋在前,屡立战功,本督可不想失去你这么一员悍将,再给你一柱香的考虑时间吧,识时务为俊杰,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胡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卫瓘一眼,此刻的卫瓘神情落寞,显然他已经不再是钟会劝降名单里的人了,等同于已经判了死刑,只等着最后的裁决。胡烈和卫瓘的关系不错,此前他一直听命于卫瓘,而此时此刻,胡烈如果铁了心地和卫瓘站在一起的话,那肯定是难逃一死的。作为一个普通的将领,胡烈并没有深受司马昭的器重,并没有象卫瓘一样接受司马昭的秘密任务,生性耿直的他只知道忠勇,为朝廷尽力,为国家尽力。 但世事变迁,曾经效忠的朝廷不复存在了,而此刻钟会则是竖起了讨逆兴魏是旗帜,胡烈此刻内心十分地纠结,是继续支持已经不存在的魏国还是支持新兴的晋国,他真的很难决择。 但蝼蚁尚偷生,何况胡烈也没有对司马氏有多少的赤胆忠心,在钟会的最后通牒之下,他也决定随大流了。 “末将愿听都督差遣。”胡烈拱手而拜。 钟会的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最难搞定的胡烈,最终也屈服了。 胡烈既降,丘建也跟着降了,帐下诸将,全部归顺了钟会。 胡烈走到案前,刚拿起笔来,想在檄文上签字,却听钟会道了一声:“且慢!” 第690章投名状 690章 胡烈明显地一怔,回头看向钟会,钟会笑意盈盈地道:“对于胡丘二位将军而言,单单是签字画押,恐怕还是有些不够。来人,赐剑!” 很快有亲兵托了两柄剑上来,递到了胡烈和丘建的面前,胡烈和丘建握剑在手,却不知钟会是何意,一头雾水。 却听钟会说道:“今日我们举起兴魏大旗,自然须得以血祭旗。既是祭旗,必有牺牲之物,拿司马亮和卫瓘的血来祭,想必份量也是足够的,今日就劳烦二位将军动一下手,以壮军威。” 胡烈和丘建不禁愣住了,让他们杀司马亮和卫瓘来祭旗,这分明是要纳“投名状”。 投名状是绿林好汉在落草为寇之时,先杀一个人,也就是背上血案官司,这样才能被绿林组织所接纳。而此刻钟会要胡烈和丘建杀司马亮、卫瓘就有点投名状的味道。 单凭在檄文上签字,并不能足以保证其忠心,只要胡烈和丘建有机会在阵前反水,或拉走一支人马,或斩杀钟会一方的人员,只要立下一定的功勋,到时候再以受胁迫为由否认是自愿在檄文上签的字,想必司马炎那边就不会再追究他们的责任了。 但杀了司马亮和卫瓘,那概念就不同了,司马亮是何许人也,晋文帝司马昭的亲弟弟,当今天子的亲叔父,如此显贵重要的身份,杀了他那还了得,必定和司马家结下难解的仇怨,以司马炎睚眦必报的性格,只要落到他手中,不管有多大的功劳都恐怕无法抵消这仇怨。 就算是卫瓘,那也是司马炎的心腹之臣,杀了他,也必将自绝于司马氏。也就是说,杀了这二人的其中一个,就不会再有任何的回头路了,只能是死心塌地地跟着钟会一条道走到了黑了。 钟会的这一个手段的确够狠,他笑盈盈地看着胡烈和丘建,目光中却划过一抹残忍的神色,胡烈和丘建不是他的心腹,但却是可以倚重的大将,这样的将才钟会自然不会给他们任何反水的机会,如果单单凭着在檄文上签字画押,钟会知道那样的约束力肯定不够,必须要用一点狠辣的招数,逼他们没有任何的退路。 胡烈的手在颤抖,说实话,先前胡烈确实也有些小心思,在钟会的威逼之下,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服个软,将来若有机会的时候,再反水不迟。 但钟会的心机,远比胡烈他们要深沉的多,单单是这一手,就已经将胡烈和丘建推到了绝地,一旦出手,就再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可如果不出手,钟会便不可能信任他们,等待他们的,自然也只有死路一条。 胡烈心中默叹了一声,举起了手中的剑,对准了司马亮。 毕竟和卫瓘同僚一场,胡烈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倒是司马亮,和胡烈全无交情,甚至都不认识,尽管他身份尊贵,但胡烈杀他显然没有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司马亮脸色惨白,浑身是抖若筛糠,看着胡烈一步步地逼过来,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地倒退了几步,但他的身后,便是持刀的亲兵,再想后退已经是无路了。 司马亮跪倒在地,绝望地哀号着:“饶命!饶命……” 胡烈眼中掠过一抹的凌厉之色,对于他而言,杀一个人和屠鸡杀狗几乎没什么区别,胡烈在战场上,亲手斩杀的人数都数不过来,多杀一人少杀一人,胡烈根本就不在乎,至于司马亮的郡王身份,胡烈也顾不上了,现在的形势已经逼得胡烈再无选择的余地,要么司马亮死,要么胡烈自己死,杀司马亮即可保全自己,胡烈当然不会手下留情了。 只听得胡烈大喝一声,一剑便刺了下去,直接刺在了司马亮的心窝上,司马亮惨叫一声,软软地倒下来,再无半点气息。胡烈下手既准又狠,反正司马亮是难逃一死,干脆给他一个痛快,一剑毙命,省得他再受折磨。 拨出了血淋淋的剑,胡烈回过身,冲着钟会拱手道:“都督,末将已亲手斩杀叛国逆贼司马亮,可否复命了?” 钟会抚掌大笑道:“做的好!胡将军果然没令本督失望,将来兴复大魏功成之日,胡将军当为首功。” 胡烈冷沉着脸,没有再说什么,拱了拱手,退至一边。 钟会的目光盯向了丘建,道:“丘将军,轮到你了。” 丘建的脸色更加地苍白了,握剑的右手在不住地颤抖着,胡烈斩杀了司马亮,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选择,只有杀掉卫瓘才有生路。 但丘建并不是那种冷血无情之人,他和卫瓘的关系相当的不错,介于亦师亦友之间,做为上司,卫瓘平日里全然没有架子,对丘建亦是不薄,此时此刻,丘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拿剑去取他的性命。 其实胡烈之所以选择去杀司马亮,也正是这个原因,胡烈也很难对卫瓘下得去手,杀司马亮显然没有那么多的思想负担。不过胡烈杀了司马亮,却将难题推给了丘建。 卫瓘到是很平静,虽然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也全然没有司马亮那么猥琐地伏地乞命,冷笑着道:“果然是好手段!也罢,能用一命换回一命,卫某死也值了,丘建,动手吧!”说着,他缓缓地闭上眼睛,高傲地扬着头颅,坦然地闭目待死。 丘建脸上的肌肉在扭曲着,冷汗不断地从他的额头上滴落下来,他举起了剑,剑身都在不住地晃动着。 这对于丘建而言,是完全是一个痛苦的决择,这一剑,他无论如何刺不下去。 丘建突地大吼一声,转过身来,一剑刺向了钟会,高声厉叱道:“去死——” 谁也没想到丘建会对着钟会突然地发难,丘建所站的位置,距离钟会其实并不太远,大概也就七八步的样子,丘建含愤出手,这一剑刺的又快又狠,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长剑已经是刺到了钟会的面前。 第691章城头变幻大王旗 丘建的剑快,但钟会身边的亲兵反应更快,大帐之内如此紧张,这些亲兵又岂能没有防备,丘建的剑堪堪刺到了钟会身前的时候,两杆长枪,已经是透体而过,穿透了丘建的前胸和下腹。 丘建的身子被长枪牢牢地固定在了那儿,他的嘴角沁出了鲜血,咬牙切齿地对钟会道:“****,你不得好死!” 剑尖无力地垂了下去,当啷一声,掉落在了钟会的脚下,丘建已然气绝身亡,但一双怒目仍然圆睁着,死死地瞪着钟会。 从始到终,钟会都背负着双手,没有移动一下身形,看着丘建死在自己面前,冷冷地一笑,道:“自寻死路!来人,拖下去。” 很快有亲兵将丘建的尸体拖了下去,地上一大滩的血迹,依然是触目惊心。 钟会走到卫瓘的面前,呵呵一笑道:“看来卫监军的人缘不错,居然有人肯愿为你去死,宁可自己去死,也不愿伤及你,难得难得。” 卫瓘此刻也不再镇定,丘建的死对他触动很大,卫瓘怨毒地道:“钟会,你真是丧心病狂,总有一日,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钟会冷声道:“也许吧,可惜你卫瓘这辈子是无缘看到了。刚才本来是你的一个机会,让丘建动手,你可以死的痛快一点,只可惜丘建不识时务,自寻死路不说,还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来人,将卫瓘推至营外,扒皮抽筋千刀万剐!” 众人闻之,皆瞠然变色,死刑之中最残酷的,莫过于剐刑,一刀刀地将犯人的肉割下来,那种痛苦,普通人是根本无法承受的,钟会竟然要用此大刑来对付卫瓘,众人想想都不寒而栗。 卫瓘也想不到钟会竟然会如此地残忍,他不禁悚然,厉叱道:“钟会,你不得好死!” 钟会露出非常有趣的笑容,慢悠悠地道:“怎么,害怕了吧,害怕的话你可以求饶,我也可以给你换个死法,当然,你也可以不死,这就要看你的态度了。” 卫瓘唾了一口:“呸!卫某生是大晋之人,死是大晋之鬼,绝不会跟你这叛国的狗贼谈什么条件,今日纵然一死,又有何惧,卫某在阴曹地府等着,看将来你死的更惨!” “执迷不悟!押下去,剐了!”钟会冷冷地挥了挥手,两名亲兵立刻上前,将手无缚鸡之力的卫瓘拖了出去。 钟会对卫瓘施以剐刑,不光是他对卫瓘恨意颇深,自从伐蜀以来,钟会就一直跟他是明争暗暗斗,这回终于将他踩到了脚步下,正是钟会残忍报复的时候。当然这只是其一,更主要的是,想要用这种残酷的方式来起到杀一儆百的作用,现在钟会手下的这帮子将士,大多是出身雍凉的,一部分则是司隶兖豫的,难免会因思乡情结而出现逃亡,钟会处死卫瓘,自然有震慑全军的意思,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胆敢生出二心,卫瓘便是下场。 外面传来凄厉的惨叫之声,众将脸色都很不好看,不过帐内却无人言语,一片死寂。 那些跟随司马亮前来的荆州官吏早已是魂不附体,钟会连司马亮都敢杀,那么想要杀他们就跟掐死一只蚂蚁没有大的区别,这些官吏纷纷地乞降。 “你叫什么?现居何职?”钟会对其中的一位官吏道。 “小人名叫严睿,现居荆州典学从事。”那官吏战战兢兢地道。 钟会道:“很好,你起来吧,带上这张檄文,立刻动身前往洛阳,去见司马炎,顺便把这儿的所见所闻告诉司马炎,越详细越真实就会得到司马炎的赏赐。如果你有胆量敢胡说八道的话,那就自求多福吧。” 钟会自然需要让司马炎知道真相,这样就可以把胡烈等一干人绑到自己的战船之上,同时钟会也有气一气司马炎的想法,当一个人在不理智的情况,是很难做出正确的事来。 严睿大喜过望,捡到这个“差事”就等于是捡回一条合来,至于回到洛阳之后,打死严睿也不敢胡说,必定将此间所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奏报给朝廷。 剩下的人都在感叹严睿的好运气,这么好的差事咋就没有落到自己的头上,不过他们还是心存一阵希望,盼望着也能捡条一命来。 钟会立刻点兵,让这些荆州的官吏做为前导,直奔襄阳城下,打着扶风王司马亮回城的旗号,诈开襄阳的城门。 由于封锁得当,这边军营所发生的一连串变故襄阳城内的守军一无如知,当司马亮的车驾浩浩荡荡地出现在襄阳西门的时候,丝毫没有受到守城军士的半点怀疑,很轻易地就赚开了城门。 先期隐藏在司马亮车驾队伍之中的夏侯咸刚刚入城,就骤然地发难,斩杀多名的守城兵卒,一举夺下了襄阳西门。 而后钟会率大军一鼓作风地赶了上来,杀入了城中。 而对突然杀入的钟会大军,守城的晋军显然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自然也组织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激战不到一个时辰,钟会的军队就完全地控制了襄阳的绝大多数地方,守城的晋军除了一部分人被迫投降之外,其余的军队在襄阳太守古潢的带领之下,弃城而逃,放弃了襄阳。 于是钟会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襄阳,也暂时为十万大军找到了一个栖身之所。 城头飘扬着的“晋”字号大旗被夏侯咸一刀给砍断了,大旗落地,被撕成了粉碎,很快一面崭新旗帜飘扬在了襄阳的上空,而这个旗号,是让襄阳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大魏旗号了,那“魏”字号旗在迎风飞舞的时候,让许多的襄阳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一般。 城中的百姓似乎还没有从这场战乱之中回过味来,毕竟从军服的颜色上,是无法区分出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但城头上飘扬的大魏旗帜,似乎让他们明白原来就是魏国的复辟之战,曾经盛极一时的大魏朝又重新地回到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第692章称臣 钟会攻占襄阳之后,恢复了大魏的旗号,自立为魏兴王,并大封群臣,封胡烈为前将军,夏侯咸为右将军,句安为左将军,王买为后将军,钟邕为长史,田续为襄阳太守,皇甫闿、爰青为左右护军,兵马十余万,声势浩大,俨然成为晋蜀吴之外的第三方势力。 襄阳南面与东吴相接,西面与西蜀相连,北面与晋国的南阳郡毗邻,自立之后,钟会明白,司马炎必定会调动人马疯狂反扑,如何在襄阳立足,也确实让钟会费了一番心思。 襄阳乃南北东西之要冲,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钟会首先要考虑的,是免受腹背受敌之苦,西蜀那边暂时不用考虑,就算是姜维拿下了汉中,也不可能从巴东小路上进军,只须派驻一支人马在巴东小路的险隘之处驻守,完全可以挡得住蜀军的来犯。 唯一让钟会担忧的就是襄阳南面的江陵之敌,陆抗进攻弋阳之时,就派陆凯进驻当阳,对襄阳是虎视眈眈,虽然这一路人马是为了陆抗进攻弋阳起牵制作用,但如果襄阳有变,吴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扑上来。尽管钟会的人马多于陆抗的人马,一对一的话钟会肯定不会发怵,但如果北面吃紧之时,陆凯在背后捅上这么一刀子,那钟会恐怕就真的吃不消了。 为了消除南线的隐患,让钟会可以集中兵力与北面之敌周旋,钟会立刻派人与陆凯接洽,阐明了自己反晋的立场,希望可以通过称臣纳贡这样的方式,与东吴缔结友好盟约,守望相助,共拒******。 从襄阳到当阳,也不过就是百十里的路程,钟会派出的使者快马只需半日的路程就赶到了当阳,将钟会的书信呈给了陆凯。 由于襄阳事变发生地极快,当陆凯得到消息的时候,钟会已经是控制了整个的襄阳,陆凯就算是再想有什么动作,也是来不及了,他也只有驻兵当阳,静观其变。 看到钟会的书信陆凯略微有些诧异,不过想想也正常,现在钟会背叛了晋国,所以才会选择投靠吴国,只不过钟会的表现也太神速了一点,那边刚刚拿下襄阳,这边就已经是派来使者和吴国接洽了,显然有些迫不及待。 这也怪不得钟会着急,钟会叛乱,带给司马炎的震撼一定是无以加复的,为了扑灭这支叛军,司马炎肯定会派兵进剿的,为了获得吴国方面的支持,钟会当然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内派人前往吴国。 事关重大,陆凯自然也不能擅自做主,此时必定得禀报吴主孙皓,不过在上报吴主之前,陆凯还是事先与弋阳的陆抗取得了联系,争取在这件事上面达成共识。 吴国面对魏晋的叛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年诸葛诞在淮南叛乱的时候,就曾请求吴国的援助,也是向吴国称臣,当时吴国也派出了援兵,前往寿春救援。在当时,钟会和陆抗做为敌对阵营的一方都加入了这次战争,并且在战争之中都有不俗的表现。 只不过当时钟会和陆抗地位都不高,不可能左右战局的发展,最后诸葛诞兵败身死,东吴方面派出的援兵也损失惨重,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这也是陆凯不敢擅自做主的主要原因,钟会的真正用心尚未可知,但晋国的疯狂反扑则是可以预料到的,如果这一次再投入兵力搞个得不偿失的话,陆凯倒认为不如隔岸观火。 陆抗的意见与陆凯则完全相反,尽管钟会是他的宿敌,两人光是在蜀中交手,先后就达三年之久,可谓是知己知彼。陆抗也知道钟会是那种野心极大的人,必不甘心雌伏于别人的脚下,向东吴称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 不过陆抗认为这倒是一个机会,此时的条件和当年淮南三叛之时的条件完全是大不相同的,当年魏国独大,实力强横,司马昭统兵亲自征剿,无论在兵力上还是物力上,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所以最后才出现诸葛败亡的情况。 与当初的形势不同,此刻的天下大势,或可用天翻地覆来形容,蜀人占据了长安,任凭司马炎如何调兵遣将,都无法攻破潼关和武关的防御,在西线,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而这样的僵持状态,必定会牵制住晋军主力军队,在南线的防御力量变会减弱。 在因为如此,陆抗才得以奇袭弋阳得手,如果是在魏国的全盛时期,陆抗想要偷袭弋阳,恐怕是相当不易之事,就算是侥幸得手,面对魏军的反扑,陆抗也是很难抵敌得住的。但正因为晋军主力在西线受到牵制,所以陆抗的弋阳之战打得是异乎寻常的顺利。 而钟会的叛乱,无异阳给司马炎更为沉重地一击,襄阳未叛之前,陆抗攻下弋阳,就象是一柄尖刀直插敌人的要害,虽然锋利,但却显得有些单薄,很可能随时会受到晋军来自两侧的围剿。 而钟会这么一叛乱,可以说完全打乱了司马炎在南线的布署,东西夹攻的可能性没有了,正面进攻的能力又显得不足,让陆抗在弋阳占稳脚跟。如果能将襄阳弋阳连成一片,那更是最好的结果了。 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永完的利益。 陆抗对这句话甚为推崇,在利益的面前,什么样的恩怨都显得不太重要,吴魏双方在蜀中的激烈搏杀,虽然造成了数万人的伤亡,但那毕竟是一场各为其主的战争,陆抗到也没有太多的过于怨恨钟会。 扔以陆抗原则上同意了钟会的称臣请求,不过这件事还得吴主孙皓点头才行,陆抗派人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报之了孙皓,孙皓在和群臣商议之后,也同意了钟会的请降请求,至于具体的事宜,还需要派出使者来和钟会接洽,共商大计。 就在钟会和吴国互抛榄橄枝的时候,严睿也风尘仆仆地赶回了洛阳,去面见司马炎。 第693章连番打击 严睿离开襄阳的时候,几乎是策马狂奔,他恨不得胁生出双翅,一下子就飞到洛阳,当襄阳失守的时候,严睿已经是赶到了新野,其时从襄阳溃逃出来的败兵要远远落后于他。 新野县的县令是严睿的旧相识了,闻讯之后也是大惊失色,立刻给严睿换了新的快马,并派了多名的随同,护送严睿一路上京。 严睿不顾疲惫,不恤体力,昼夜狂奔,终于在五天后赶到了洛阳。 第一个见到严睿的朝臣是贾充,是****正好在尚书台当值,听闻荆州传来急报,贾充立刻吩咐下面的人带严睿进来,问明详情之后,贾充在第一时间快马直奔皇宫,将消息禀报给了司马炎。 司马炎闻讯之后,当时便跌坐了御席之上,呆若木鸡。 司马炎最担心最害怕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了。钟会一直是他心中的隐忧,当知道钟会拥兵自重意图自立之后,司马炎就果断地采取了逼迫钟会撤离益州的措施,最明显最有效的手段当然是掐断钟会大军的粮草供应,军无粮则乱,钟会军中无粮,自然不可能在益州立足,撤军回荆州是必然之举。 为了防止钟会狗急跳墙,司马炎密令司马亮和卫瓘密切配合,采用架空钟会的手段,将大军的控制权拿下来,根据荆州方面反馈回来的信息,所有一切都在司马炎的预料和掌控之下,进展的相当顺利,传诏钟会和卫瓘进京的诏书已经是送达了襄阳军中,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钟会和卫瓘会在这几日内离开襄阳,前来洛阳,那司马炎的心腹大患也就彻底地消除了。 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襄阳那边出事了,钟会不但反了,而且杀了扶风王司马亮和监军卫瓘,夺了襄阳,让司马炎的全盘计划彻底的落空了。 襄阳失守对司马炎的打击何其地沉重,其意义一点也不亚于关中的失守,而且在南线西线同时吃紧的情况下,钟会的反叛更有些釜底抽薪的意思,让举步维艰的司马炎是雪上加霜。 “钟会果然还是反了,母后所言,果然一语中的。”司马炎神情有些呆滞地道。 当年钟会带兵出征之时,王元姬就曾劝谏司马昭:“钟会见利忘义,好生事端,宠过必乱,不可大任。”司马昭却自信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故而没有听从王元姬的劝告,执意派钟会领军,讨伐蜀国。 钟会大权在掌握,一方面排斥异己,削夺了诸葛绪的兵权,邓艾的阴平之败与他也有脱不了的干系,正是通过这一个个的手段,钟会逐渐在益州羽翼渐成,割据自立之心昭然若揭。而司马昭的去世,更让钟会变得忌无忌惮,当司马炎有心来对付钟会的时候,已经发现渐成尾大不掉之局面。 司马炎也不敢强行来硬的,只能是采用刚柔并济的手段,以怀柔为主,对钟会大肆地封官加爵,以消除他的戒备之心,同时暗中加紧削弱其兵权的手段,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但此刻襄阳传回来的消息,让司马炎如同挨了一记闷棍。 “陛下,钟会反于襄阳,事关重大,应派兵立刻进剿,如果坐视不理的话,恐怕局势愈发难以收拾。”贾充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钟会的叛乱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晋朝初立,忠于曹魏的那些遗老遗少没有合适的机会就蛰伏起来,如果钟会的叛乱不能在短时间内平息的话,那些蛰伏在各地的忠于前朝的势力或者企图混水摸鱼的势力则很有可能蠢蠢欲动,到时候,会造成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司马炎自然也明白此事的轻重缓急,自从司马氏上台之后,在淮南曾发生过三次叛乱,每一次司马氏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了平叛,始终都将叛乱势力压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未造成全国范围之内的影响。 内部的叛乱危害程度远远要大于外敌的入侵,所以在对付内乱的问题上,司马氏永远都是不遗余力的,但平定淮南叛乱时,司马师和司马昭当政期间,都有那个实力和能力,现在的司马炎身处于内忧外患之中,是否还具备这样的能力,值得商榷。 钟会拥兵十余万,占晋国总兵力的五分之一,表面上看起来钟会的实力并不够强横,晋军现在的兵力总数是他的四倍,足以形成碾压之势,但晋国现在两面受敌,兵力已然是吃紧了,想要再抽调进剿钟会的军队,其困难可想而知。 但再紧司马炎也不能坐视钟会的叛乱不理,蜀国的进犯,吴国的侵入可以放一放,缓一缓,但内部的叛乱却不可姑息,司马炎已经再盘算着抽调何处的兵马前去平叛了。 就在此时,一名执事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上殿来,禀报道:“启奏陛下,并州派使者前来,称并州那边出大事了。” “什么?”司马炎腾地站了起来,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 上党,《释名》曰:“党,所也,在山上其所最高,故曰上党也。”上党郡是并州最南端的一个郡,地势高而险峻,东面隔着太行山与冀州相邻,西面隔着太岳山与河东郡相邻,南面隔着中条山与河内郡相邻,山水环绕,险阻天成,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战国时期,这里曾爆发过著名的长平之战,秦将白起坑杀赵兵四十万人,彻底摧毁了赵国的武装力量,也为秦灭六国一统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东汉末将,曹操在官渡之战击败袁绍之后趁机北进,欲平定冀青幽并四州,怎奈高干把守天险壶关口,不得寸进,后来曹操通过羊肠坂,袭取了上党,也为平定北方打开了一个扇门。 就这么一个战略要地,刘渊在这儿当太守,也已经有两个年头了。 第694章上党太守 PS:今天有事,修改会晚一点,估计在一点左右吧,请正版读者稍后订阅…………………………………………………………………………………………………………………………………………………………………………执意派钟会领军,讨伐蜀国。 钟会大权在掌握,一方面排斥异己,削夺了诸葛绪的兵权,邓艾的阴平之败与他也有脱不了的干系,正是通过这一个个的手段,钟会逐渐在益州羽翼渐成,割据自立之心昭然若揭。而司马昭的去世,更让钟会变得忌无忌惮,当司马炎有心来对付钟会的时候,已经发现渐成尾大不掉之局面。 司马炎也不敢强行来硬的,只能是采用刚柔并济的手段,以怀柔为主,对钟会大肆地封官加爵,以消除他的戒备之心,同时暗中加紧削弱其兵权的手段,眼看着就要大功告成了,但此刻襄阳传回来的消息,让司马炎如同挨了一记闷棍。 “陛下,钟会反于襄阳,事关重大,应派兵立刻进剿,如果坐视不理的话,恐怕局势愈发难以收拾。”贾充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钟会的叛乱很可能只是一个开始,晋朝初立,忠于曹魏的那些遗老遗少没有合适的机会就蛰伏起来,如果钟会的叛乱不能在短时间内平息的话,那些蛰伏在各地的忠于前朝的势力或者企图混水摸鱼的势力则很有可能蠢蠢欲动,到时候,会造成局势一发不可收拾。 司马炎自然也明白此事的轻重缓急,自从司马氏上台之后,在淮南曾发生过三次叛乱,每一次司马氏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行了平叛,始终都将叛乱势力压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未造成全国范围之内的影响。 内部的叛乱危害程度远远要大于外敌的入侵,所以在对付内乱的问题上,司马氏永远都是不遗余力的,但平定淮南叛乱时,司马师和司马昭当政期间,都有那个实力和能力,现在的司马炎身处于内忧外患之中,是否还具备这样的能力,值得商榷。 钟会拥兵十余万,占晋国总兵力的五分之一,表面上看起来钟会的实力并不够强横,晋军现在的兵力总数是他的四倍,足以形成碾压之势,但晋国现在两面受敌,兵力已然是吃紧了,想要再抽调进剿钟会的军队,其困难可想而知。 但再紧司马炎也不能坐视钟会的叛乱不理,蜀国的进犯,吴国的侵入可以放一放,缓一缓,但内部的叛乱却不可姑息,司马炎已经再盘算着抽调何处的兵马前去平叛了。 就在此时,一名执事太监慌慌张张地跑上殿来,禀报道:“启奏陛下,并州派使者前来,称并州那边出大事了。” “什么?”司马炎腾地站了起来,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 上党,《释名》曰:“党,所也,在山上其所最高,故曰上党也。”上党郡是并州最南端的一个郡,地势高而险峻,东面隔着太行山与冀州相邻,西面隔着太岳山与河东郡相邻,南面隔着中条山与河内郡相邻,山水环绕,险阻天成,自古以来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战国时期,这里曾爆发过著名的长平之战,秦将白起坑杀赵兵四十万人,彻底摧毁了赵国的武装力量,也为秦灭六国一统天下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东汉末将,曹操在官渡之战击败袁绍之后趁机北进,欲平定冀青幽并四州,怎奈高干把守天险壶关口,不得寸进,后来曹操通过羊肠坂,袭取了上党,也为平定北方打开了一个扇门。 就这么一个战略要地,刘渊在这儿当太守,也已经有两个年头了。 刘渊之所以能当上上党太守,其实还是非常的偶然,如果不是刘胤当时在洛阳策动兵变,刘渊恐怕没有机会能够染指这个两千石的职位。 在洛阳之时,刘渊的身份其实是很尴尬的,他到洛阳来,既非是做官,也不是经商,而是以人质的身份被扣押着洛阳的。 刘渊是西汉时期匈奴首领冒顿单于的后裔。汉高祖刘邦将一位宗室之女,作为和亲公主嫁给冒顿单于,并与冒顿单于相约为兄弟,所以,冒顿单于的子孙都以刘氏为姓。 到了东汉年间,匈奴分裂为两部,一部为北匈奴,继续地留在大漠之中,另一部为南匈奴,向南迁居,进入到了并州西河一带,与汉人杂居。中平年间,刘渊的祖父于扶罗称单于,趁着董卓叛乱,中原一片混乱之际,起兵攻略太原、河东、河内,劫掠无数,势力渐大。 于扶罗死后,其单于之位被其子呼厨泉继承,于扶罗的另一个儿子刘豹被封为了左贤王,而刘豹就是刘渊的父亲。 后来曹操一统北方之后,深感匈奴人的势大,唯恐其作乱,趁呼厨泉入朝觐见的机会,将他扣押在邺城,不再放还,同时将呼厨泉所部分为五部,分而治之,以此来分化匈奴人的势力。刘豹被封为左部帅,统御匈奴左部。 为了控制匈奴各部,魏国朝廷一直都有要求匈奴各部派世子前来洛阳做人质的传统,刘渊做为刘豹之子,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人质,一直长期地居于洛阳。 长期在魏国的都城之中留驻,刘渊饱受汉文化的熏陶,让这个看起来悍猛无比的匈奴汉子学识才华都突飞猛进,成为文武兼修的奇才。刘渊身高八尺三寸,极是魁梧健硕,仪容非凡,他膂力惊人,善使三石强弓,练得一手骑射绝技,能左右开弓。 正是因为他的武艺超群,洛阳事变最紧急的关头,王济向司马炎推荐了刘渊。当时情况万分紧急,司马炎看到刘渊挺身而出,立刻应允刘渊为上党太守,出晋王宫应战叛军。 虽然刘渊极其地勇武, 第695章父子重逢 前者陆抗攻占弋阳,引得朝议纷纷,在征讨主将的人选上,群臣各有不同的意见,王济力谏刘渊,但却遭到了其他人的反对,认为刘渊乃是异族,其心叵测,不可付之以兵权。 司马炎权衡再三,也就没有采纳王济的提议,而是改派豫州都督陈骞带兵出征了。 但此事却并没有由此而得到平息,贾充密谏司马炎,认为刘渊担任上党太守,而上党距离京师洛阳极近,倘若刘渊怀有异心的话,恐怕会为祸朝廷,所以贾充建议司马炎将刘渊调离上党,改到幽州偏远郡国任职,以防万一。 如果是盛世年月,晋国兵雄马壮,倒也不担心匈奴人会作乱,但现在不同,蜀吴不断滋扰边境,晋国内部亦是矛盾重重,内忧外患之下,司马炎也不得不慎重考虑贾充的提议,而上党也确实是悬在洛阳头顶上的一把刀,为了消除潜在的威胁,司马炎下诏将刘渊改任幽州带方郡太守。 带方郡在朝鲜半岛,辽东太守公孙康为了扩张势力,析乐浪郡南部的七个县出来划为带方郡,征讨当地部落势力,并以带方为基地节制朝鲜半岛南方的三韩地区。 景初二年司马懿率军东征,大破公孙渊,将乐浪郡和带方郡收归朝廷管辖。不过带方郡做为魏晋极边的郡国,与当地部落冲突不断,局势一直无法稳定,司马炎将刘渊调往带方郡,一来是利用其勇武之力平定带方叛乱,二来是将刘渊调往万里之外,以消除隐患,带方在极边极远之地,就算把带方的天给捅破了,也不会关乎中原的局势。 朝廷的这一纸调令,让刘渊甚感愤慨,带方是辽东苦寒蛮荒之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不过是一次平调,但贬谪的意味却很浓厚,刘渊是因为救驾之功才被封为了上党太守的,在上党太守的任上,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并未有任何的过失之处,遭到如此贬斥,刘渊自然是心生不满。 诏书下达之后,王济的书信也跟着到来,王济在信中具述详情,这才让刘渊恍然大悟,原来是司马炎生出了猜忌之心,故而才将自己调往边远的带方郡。 这让刘渊甚为感慨,看来自己匈奴人的身份是永远也无法获得司马炎的信任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己想的看来真的是太天真了,以为凭着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就可以一步步地融入汉人的仕圈之中,封官拜爵,封妻荫子。 一纸调令,让刘渊的梦碎了,如果尊从司马炎的旨令前往带方,那么自己很可能终其一生不过做一个边郡太守,将来老死于蛮荒苦寒之地,这让刘渊着实不甘心。 他现在毕竟还相当地年轻,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心怀远志的年龄,让他去边远蛮荒的带方郡,一万个不愿意,不过刘渊并没有公然地抗旨,当着钦差的面,他交出了上党郡的印信,接受了带方郡的印信,整个的交接仪式异常的平和,只是临完之际,刘渊向钦差告了个假,希望在上任之前,可以回家探望一下家人。 对于刘渊的态度,钦差表示极为地满意,何况他的这点小小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即将起程前往万里之外的地域,何时回还尚不得知,与家人分别前小聚一场,无论是法度还是人情都说得过去。 于是,刘渊离开了上党郡,回到了汾水河畔的兹氏县。 曹操将匈奴分为五部,令其北部居新兴县,中部居大陵县,南部居蒲子县,右部居祁县,左部居兹氏县,五部各设部帅,刘渊的父亲刘豹就是左部帅。 刘豹已过了花甲之年,膝下只有刘渊这么一个儿子,中年得子的他将刘渊视作掌上明珠,关于刘渊的出生,还有一段轶事,曹魏嘉平年间,刘豹的妻子呼延氏曾在龙门祈求神赐给她儿子,不一会儿,有一条头上长有两只角的大鱼,摆动着鳍,晃动着鳞游到祭神的地方,很长时间以后才游走。巫师们见到这种情景都感到非常奇异,皆道:“这是吉兆。”当天晚上呼延氏梦见白天所看见的那条鱼变成人。他左手拿着一样东西,约有半个鸡蛋大,景象诱人。他交给呼延氏说:“这是太阳的精华,吃下它就能生下贵子。”梦醒之后,呼延氏把她做的梦讲给刘豹听,刘豹说:“此乃吉兆。以前我让邯郸张冏的母亲司徒氏给我看相,她说我会子孙显贵,三代昌盛,看来司徒氏诚不欺我。”此后,过了十三个月,呼延氏生下儿子刘渊。刘渊出生时,左手上有渊字的纹路,于是刘豹就以渊作为他的名字。 刘渊去做上党太守的事,其实刘豹并不赞同,认为将来刘渊继承自己左部帅的位置,比给晋人做官更有前途,此刻闻刘渊回来,刘豹是欣喜不已,出城十里相迎。 刘豹虽然年过六十,但长年的马上征战,让他看起来一点也不显老,精神矍烁,气宇昂扬,看到儿子下马过来,刘豹上前便是一个熊抱。 匈奴人和汉人的礼仪有着很大的不同,匈奴人自然是热情豪爽的多。 刘豹瞪着眼冲着儿子道:“怎么这么有闲,想起回来看你老子了?” 刘渊自从到洛阳当了人质了,刘豹就再也看没看到儿子了,后来刘渊做了上党太守,也一直没有回兹氏县匈奴左部,屈指算算,也至少有三四年父子俩都没有相见了。 刘渊笑了笑,道:“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回来,不当晋人的的奴才吗?这回就遂你的愿,我回来就不走了。” 刘豹明显地一怔,追问道:“是你自己辞官不做了,还是人家把你给罢免了?” 刘渊笑道:“这有区别吧?” 刘豹一瞪眼,道:“区别大了去了,如果你自己干的不顺心,辞官不做了,你老子我还可以接受,如果是有人排挤你,将你罢免了,那可不成。” 第696章统一五部的计划 PS:今天的更正应该会很快,大约在十五到二十分钟左右,请大家稍候一下即可,谢谢…………………………………………………………………………………………………………………………………………………………………………………………………………刘渊笑了笑,道:“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回来,不当晋人的的奴才吗?这回就遂你的愿,我回来就不走了。” 刘豹明显地一怔,追问道:“是你自己辞官不做了,还是人家把你给罢免了?” 刘渊笑道:“这有区别吧?” 刘豹一瞪眼,道:“区别大了去了,如果你自己干的不顺心,辞官不做了,你老子我还可以接受,如果是有人排挤你,将你罢免了,那可不成。” 刘渊沉吟了一下,道:“这个嘛,也算,也不算。” 刘豹糊涂了,疑惑地道:“什么叫也算也不算?” 刘渊便将朝廷改任他为带方郡太守的事告诉了刘豹,刘豹一听,脑袋摇得跟卜浪鼓一样,连声道:“带方那鬼地方,那是人呆的地么,不去,别说是去当太守,就是去当刺吏,当都督,咱也不稀罕。儿啊,为父也老了,这左部帅的位子,迟早也是你的,你若是去带方郡那么遥远偏僻的地方,将来为父死了,恐怕也无人送终。” “父亲放心吧,孩儿此次回来,就不准备走了。”刘渊含笑道。 “真的?”刘豹瞪大了眼睛,道:“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刘渊道:“父亲,孩儿以前以为只要多习汉人的文章礼仪,就可以融入到汉人当中,现在孩子终于知道,不管你做出多大的努力,立下多大的功劳,我们胡人在汉人的眼中,都是劣等卑微的存在,司马炎也好,晋国的文武大臣也好,全都是一样的心思,对我们匈奴人,永远都是利用和提防,想在他们之中出人头地,此生也无望了。” 刘豹叹了一口气,道:“汉人对我们的提防之心,从来就没有减弱过,曹操在世之时,就十分忌惮我们匈奴的强大,才故意地将单于扣为人质,分匈奴为五部,分而治之,其用心之歹毒,令人发指啊。只可惜我们匈奴族自迁离了大漠,曾经傲视天下的雄风已经是荡然无存,只能在这汾水河畔苟延残喘,再无血性,再无勇气去抗衡,可悲可叹!” 刘渊的目光也变得凝重起来,他出生在丰饶的汾水河畔,生活安逸的匈奴人已经是很享受今天的生活了,祖辈那在严酷的大漠草原上纵情驰骋的豪情胜迹早已成为了故事,此刻的匈奴人,早已缺乏了那种斗志,成了晋国的顺民臣子。 当然,也不是匈奴人不想反抗,但他们的力量太过分散了,在魏晋朝廷的刻意打压和分化瓦解之下,匈奴五部如同是一盘散沙,根本形不成合力来对抗魏晋朝廷,而单单以一部的势力,根本不足以和强大的魏晋朝廷相抗衡。 “父亲,孩儿此次回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我们匈奴人如果想有所作为,就必须将团结在一起,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奋起抗争。方今天下大势已变,晋国代魏,不得人心,内忧外患,处境维艰,如果我们此刻能揭竿而起统一五部的话,必定可以左右天下大局,逐鹿中原,问鼎九州,那也绝非是梦想。”刘渊目光中露出一抹坚定刚毅的神色。 刘豹有些吃惊地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出半个头的儿子,三四年前,刘渊还是一个青涩稚气的孩子,短短三四年的光景,他已然成熟了,健壮的身躯仅仅只是其一,更为成熟的是他的头脑,小小的年纪竟有这般的雄心壮志,比起他们老一辈的匈奴人来说,已经是相当地出色和优秀了。 但刘豹也深知想统一五部的艰难,当初曹操分裂五部,就是为了分化治之,并委派匈奴中郎将来坐镇晋阳,监视五部的动静,一旦有所异动,魏人就会出兵镇压,多年以来,魏人不断地挑拨离间,让匈奴五部之间势同水火,想要完成统一,何其之难。 刘豹摇摇头道:“此事绝非易事,五部分立,已是多年,彼此仇怨重重,想要一统,难呐。” 刘渊却毫不气馁地道:“事在人为,我们匈奴人蛰居此地,已有百年,也该到了破茧重出的时候了,父亲,此次孩儿回来,就是想成就这番大事,还望父亲能够鼎力相助。” 刘豹欣喜地道:“我儿有如此志向,为父当然双手支持,如果真能一统五部,我儿可为我匈奴族之大功臣也。” 而后父子俩同回兹氏城,刘豹大设酒宴,为儿子接风洗尘,其妻呼延氏看到儿子回来,也是惊喜交加,嘘寒问暖,关心倍至。 接下来的几天,刘渊一直呆在府邸之中,不是与父亲刘豹密议,就是召集左部帅麾下众将,紧锣密鼓地谋划着如何一统匈奴五部。 其他的几部部帅也都是于扶罗的子侄,和刘豹皆是兄弟或从兄弟,不过对于强权至上的匈奴人而言,血缘的亲情是非常地淡薄的,别说是亲兄弟,父子之间为了争位,反目成仇的就不在少数,比如现在的右部帅刘康,就是弑父之后夺下的部帅之位,在那次血腥的部帅位子之争中,刘康不光杀了他的父亲,还杀了四个有着继承权的兄弟,正是踩着父兄的鲜血,刘康才登上了部帅之位,成为匈奴五部的头领之一。 虽然说当初刘康的倒行逆施让其他四部部帅很愤怒,有意联合出兵讨伐他,但在魏国匈奴中郎将的打压之下,四部联合出兵的意图被瓦解,在匈奴中郎将的支持下,刘康坐稳了右部帅的位子。 此次刘渊决定将首先对付的目标,就定在了刘康身上,刘康是曾经引起四部公愤的对象,从他身上开刀,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反对意见。 第697章轩然大波 匈奴左部的这一次军事行动立刻是引起了轩然大波,魏晋朝廷几十年来一直对匈奴五部采用压和纵的策略,对任何主张统一和兼并的行动都实施打压,如果匈奴五部之中有哪一部敢公然挑起事端,那坐镇晋阳的匈奴中郎将将会毫不犹豫地派兵予以镇压。 但对于五部之间小规模的冲突,魏晋朝廷则是采用放纵的策略,甚至刻意地煽动和挑唆五部之间进行争斗,以达到其分而治之的目的。 五部之间积怨颇深,彼此间基本上没有和解的空间,相互虎视着,既都想要消灭对方,又都想要保存自己。 匈奴左部和右部隔着汾水而居,彼此间的摩擦和冲突几十年来就从未中断过,不过这种冲突是一直是魏晋官方默许的,甚至是乐见其成,刘渊便是利用了这种冲突,首先派兵越境滋扰右部,杀了几个人,抢了一群牛羊。 右部帅刘康当然不能容忍,立刻兴兵来报复,但他没有想到左部会倾尽全力,原本左部的实力就在右部之上,此刻全力攻击,刘康当然抵挡不住,当场战死,刘渊立刻进军,直捣右部老巢祁县,来了个一锅端,趁着其他三部和晋国朝廷来不及反应之际,把生米做成了熟饭,强行地兼并了右部。 左部匈奴原本就是实力最强的,一旦兼并了右部,那实力更有了个质的飞跃进,完全凌驾于其他三部之上,一时之间,中部匈奴、南部匈奴和北部匈奴都惶恐不安,紧急地向匈奴中郎将求援,希望晋国朝廷可以干预此事。 匈奴中郎将由并州刺史胡奋兼任着,事发之时,胡奋并不在晋阳,而是在蒲坂津与蜀军对峙着,晋阳方面的官员无权处置,只能是将消息飞报给在蒲坂津的胡奋和洛阳朝廷。 司马炎本来正为钟会反叛的事焦头烂额,闻听并州方面又出现内乱,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司马炎的脑袋就更大了,并州是晋国的后院,这后院一旦起火,麻烦就更大了。 本来将匈奴安置在并州,就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这么些年来,为了治理南迁的匈奴五部,魏晋朝廷是煞费苦心,又是挑拨离间,又是怀柔拉拢,又是威胁恐吓,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稳定并州局势,避免出现内乱。 不得不说魏晋朝廷这一政策还是行之有效的,魏国立国四十五年来,一直忙于在南线和西线进行作战,并州这一块始终保持着安定的状态,虽然匈奴五部小摩擦不断,但总体来说,对并州大局丝毫没有影响。 但现在司马炎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之时,并州那边居然发生了这等大事,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并州是晋国的后院,是最不容许出问题的地方,司马炎立刻下令并州刺史兼匈奴中郎将的胡奋前往晋阳处理这起事件,至于蒲坂津的防务,则交由汝阴王司马骏来负责。 胡奋接到命令之后,不敢怠慢,点起一万人马,向北而去。而蒲津关也只剩下了两万的军队,交由司马骏指挥。 启程的同时,胡奋向左部匈奴部帅刘豹先下达了一封措词强硬的官方文书,对左部匈奴这次的军事行动予以强烈的谴责,同时要求左部匈奴立刻归还右部匈奴的土地和人口,退回到朝廷所辖定的区域。 文书以六百里加急的方式送往了兹氏县,不过此刻刘豹和刘渊俱都在不兹氏,他们正在祁县接收匈奴右部的地盘和人口。 刘豹对儿子不禁是赞不绝口,吞并其他的部落,那是左部早就有的心思,只是左部的实力虽然强大,但也没有强大到足以碾压其他各部的份上,而且有着魏晋朝廷的从中作梗,吞并之路很是艰难。刘豹没想到刘渊一回来,就完全地改变了匈奴五部的形势,用远交近攻之计迷惑了其他各部,而对匈奴右部下手的稳准狠,让在马背上驰骋了一背子的刘豹直叹自己老了。 不过这个欣喜的劲头还没过多久,胡奋的文书便已送达了,刘豹不禁有些犯愁地道:“没想到朝廷的反应竟是如此之快,胡奋已是率军前来,来者不善,这可如何是好?” 刘渊却是不以为然地道:“想要一统五部,这个胡奋便是最大的障碍,他不来便罢,来的话,正好顺手将他灭了,到时一统五部就会轻而易举。” 刘豹吃了一惊,攻打匈奴右部事态再严重,那也是匈奴人内部的事,但胡奋不同,他可是并州刺史,代表的可是晋国朝廷,一旦对他动手,那就等于是向晋国朝廷宣战,这样的后果可是他匈奴左部所无法承受的。 “这恐怕不行吧?”刘豹对刘渊狂妄而大胆的举动提出了质疑。 刘渊却始终是一脸的平静,道:“我们匈奴族想要重新崛起,势必要与晋国一战,既然这一战无可避免,那就早战不如晚战,趁其不备,一举拿下胡奋,整个并州便尽在我们掌握之中。” 刘豹迟疑地道:“对付胡奋或许不难,但如果朝廷兴兵报复的话,你又如何应对?” 刘渊大笑道:“现在司马炎恐怕早已是焦头烂额了,焉能分出兵力来对付并州,父亲,此刻的机会乃是千载难逢,兴复我匈奴族的大业就在此时,这几十年来,我们屈辱的日子已经过够了,我们无须再畏首畏尾,奋起而争,或许这天下,就是我们的!” 每一个匈奴人血管里流淌着的都是祖先的血脉,曾经匈奴人的辉煌,无时不刻地留在他们的记忆中,刘豹当然也不例外,他也一样渴望着恢复先祖的荣耀,而是不屈辱地生活在汉人统治之下,刘渊的话,激起了他心中的血性,刘豹激动地道:“我有佳儿,匈奴兴复有望!” 顿了一顿,刘豹又问道:“对付胡奋,我儿可有良策?” 刘渊轻笑了一声,从容地道:“如何对付胡奋,我早就想好了,胡奋敢来,保他有来无回。” 第698章示弱 胡奋率军一路疾行,很快就抵达了南部匈奴的驻地蒲子县。 南部匈奴的部帅是刘嘉,南部匈奴在匈奴五部之中实力是偏弱的一支,左部匈奴强势地吞并了右部匈奴,这无疑让刘嘉是心惊胆战,南部匈奴和左右部匈奴相毗邻,刘嘉很是担心自己会成为刘豹的下一个目标,于是他尽起族中之兵,日夜提防,直到胡奋赶到了蒲子县,刘嘉这才略略地松了一口气。 “参见胡大人。”刘嘉手按胸口,以匈奴人的礼节向胡奋弯腰致意道。 胡奋倒是很随意地拱了拱手,算做回礼,刘嘉将胡奋迎入帐中,双方坐定,胡奋乃问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会让刘豹的左部吞并了刘康的右部?” 刘嘉道:“回大人,左部与右部之间原本就嫌隙不断时常发生冲突,不过例来规模不大,只是此次刘豹之子刘渊回到了兹氏,在他的挑唆之下,刘豹才出兵一举灭掉了刘康,这个刘渊野心勃勃,大人不可不防?” “刘渊?”胡奋微微一怔,刘渊是上党太守,按行政隶属来说正是他的部下,当初对刘渊出任上党太守一职,胡奋还是有些微词的,别的太守可都是一级一级地升上来的,许多的官吏终其一生,都无法跨过二千石这个门槛,刘渊的这个太守位子来得也太轻松了一点,更何况他是一个胡人,这让胡奋等一干的并州官员心理上都很不舒服。但刘渊的官职是司马炎钦点的,胡奋当然也不可能去反对,只能是心中暗暗地腹诽罢了。 胡奋也没想到这次挑事的居然是刘渊,不禁重重地哼了一声,道:“黄口孺子,乳臭未干,竟然也敢生此事端,在本督的治下,那是绝不容许发生这种事的,不管是刘豹,还是刘渊,公然地抗命,本督必将严惩不贷!” 刘嘉讨好地道:“五部之间,本来是相安无事的,此番刘渊逞强凌弱,公然地兼并右部,开了一个坏的先例,不过还好有胡大人您在,刘渊父子想一统五部,完全是痴心妄想。” “一统五部?”胡奋轻笑了一声,这刘渊野心倒也是不小,不过想统一五部,完全是异想天开,曹操为了分化匈奴的势力,特意地将南匈奴拆分为五个相互独立的部落,几十年来,这样的格局从未有过改变,刘渊想凭借着他的一己之力就要改变现状,别说是其他几个匈奴部落不答应,自己这一关他就休想迈得过去。要知道胡奋代表的可是晋国的朝廷,刘渊想要和整个大晋对着干,简直是蜉蚍撼树,自不量力。 “五部分治,由来已久,那是朝廷既定的方案,绝不容许有所动摇,本督此次来,就是奉旨调停,本督数日前已经照会刘豹,要他退兵休战,如果刘豹父子安守本分,退回汾西,倒还罢了,如若不然,定会让他们大吃苦头。” 刘嘉恭维道:“胡大人可是我们并州的主心骨,有胡大人在,我们几部可就安心了。” 毕竟左部匈奴的强大让刘嘉十分地惧怕,此番灭了右部,南部的形势也是芨芨可危,刘嘉十分惧怕左部匈奴会挟胜南下,此刻能抱上胡奋的粗腿,刘嘉自然安心不少。 胡奋傲然地道:“本督统领并州以来,这可是第一次有人胆敢来挑衅本督的权威,这次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还以为本督就那么好欺负,此番必须对刘豹父子狠狠惩诫一番,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天高地厚!” 两人正在说话之际,门外中军进来递上了一封书信,道:“启禀都督,左部帅刘豹有书信送到。” 胡奋呵呵一笑,看来前番自己那份态度强硬措词严厉的文书起作用了,自己此番刚到蒲子县,刘豹答复的书信便送到了,最起码这态度不错。 拆信视之,果然是刘豹的示弱之书,刘豹在书信中坚称,此番挑起事端的并不是他们左部,而是刘康的右部,他们只是被迫还击而已,只不过是一时没能收得了,才会打到了祁县,不过左部无意于吞并右部,已经准备在近日内退兵,将右部的事务交给刘康的儿子刘启,左部之兵,将会全数退回到汾水西岸。 胡奋大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刘豹也就摆摆花架子罢了,我大晋人马一到,立刻吓得他们屁滚尿流,主动地服了软,也罢,也省得运刀兵之苦。刘嘉,刘豹所言欲在介休迎候本督,你就随同本督前往吧。” 刘嘉欣喜地道:“卑职从命。”跟着胡奋前往介休也是有好处的,最码可以震慑一下刘豹父子,让他们再也不敢生出吞并南部匈奴的野心来。 当下胡奋整点兵马,望介休而进。 此番的进军,比起前一段来,就要轻松的多了,当时听闻并州这边出了大事,胡奋奉旨征讨,自然不敢有所懈怠,不光是晓行夜宿地长途疾行,更是做了充分的战备准备,认为或许只有打上一仗,才有可能解决匈奴左部的问题。 不过刘豹的来信,显然让胡奋松了一口气,不过想想也正常,凭着匈奴左部的这点实力,就想和拥兵在手的并州都督一较高下,那岂不是鸡蛋碰石头,更何况,站在胡奋背后的,可是大晋的朝廷,如果匈奴左部选择与胡奋开战,那就完全是在挑衅晋国君主司马炎的权威,到时候,左部匈奴还存不存在,那就得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刘豹的屈服一点也没有出乎胡奋的意料,自己统御并州多年,这几个匈奴部帅的脾性倒也把握的不差,刘豹典型的属于那种听硬不听软的类型,稍微恐吓一下,刘豹就畏缩了。 胡奋的戒备之心不知不觉中淡薄了许多,大军一路北行,除了自己带的一万人马之外,还有刘嘉所带的三千匈奴兵,声势倒也挺浩荡,很快他们就来到了介休绵山。 第699章匈奴为王 刘嘉看着幽深险峻的山谷,不禁暗暗有些担忧,对胡奋道:“胡大人,此处甚为险要,还须小心提防才是。” 胡奋打量了一下周围,轻蔑地一笑道:“此处确实是一块打伏击的好地方,但本督借他刘豹父子两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这儿动手。” 遂不以为备,长驱入谷。行不过十里,就看前面一处高坡之上,赫然有一群人,旗幡飘扬,众骑簇拥之下,为首的正是刘渊,却独不见刘豹的身影。 胡奋不禁有些恼火,好歹他也是并州刺史兼匈奴中郎将,地位远在刘豹之上,刘豹竟然会如此地托大,只派刘渊和迎候他,真是目中无人。 “刘豹何在?”胡奋厉声地喝问道。 刘渊微微一笑,道:“送胡将军上路,渊在此就足够了,又何须我父帅亲自出面。” 胡奋一股凉意直冲脑门,双目圆睁,怒喝道:“刘渊,你好大胆——” 刘渊轻笑一声,道:“鄙人的胆子一向自问不小,此地山清水秀,胡将军留在这儿陪陪介子推岂非美事?”说着,刘渊轻轻地挥动了手指,山谷的两侧的伏兵骤然而出,乱箭如雨,晋军队伍登时大乱。 胡奋勃然大怒,喝道:“刘渊小儿,胆敢与朝廷作对,我看你是自寻死路!”胡奋拍马挺枪,不退反进,冲着刘渊便杀了过来。 刘渊呵呵一声冷笑,在绵山,刘渊调集了匈奴左部几乎全部的兵马,至少也是胡奋人数的数倍,务必要将胡奋一举全歼在绵山山谷,此时胡奋如发狂一般地冲了上来,反倒是正中刘渊的下怀,立刻拍马绰枪迎了上去。 胡奋是久经沙场的老将,那里将乳臭未干的刘渊放在眼里,杀到近前,一枪便刺了过去,欲取刘渊的性命。那知刘渊不躲不闪,挥枪相架,两枪相交,震得胡奋手臂发麻,虎口迸裂鲜血直流,胡奋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刘渊的膂力绝不在他之下。 战未十合,胡奋再次意识到刘渊的枪法也绝不在他之下,眼看着匈奴人伏兵尽出,大举围杀晋军人马,胡奋心急,拨马欲走。但刘渊可没准备让他脱身,飞马赶上,一枪便刺穿了胡奋的后背,胡奋大叫一声,惨死于马下。 胡奋一死,晋军更是大乱,在数倍匈奴人的攻击之下,阵形顷刻间便瓦解了,四散逃命。但在匈奴兵的重重包围之下,这些晋军想要逃跑,根本就是无路可走,战斗只持续了小半个时辰便结束了,晋军大部被歼,南部部帅刘嘉则被俘虏。 被押解到刘渊面前之后,刘嘉是抖若筛糠,刘渊连胡奋都敢杀,更别说是他了,刘嘉声泪俱下的跪地求饶,希望刘渊可以饶他一命。 刘渊倒是没有为难他,不过却是有一个条件来交换的,那就是刘嘉必须交出南部匈奴的控制权。 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刘嘉是叫苦不迭,这回实打实的是被胡奋给坑惨了,否则又怎么会轻而易举地成为了人家的俘虏,任人宰割。刘嘉当然不想死,最后也只能是交出了南部匈奴,以此来换回自己的一条命。 消灭了并州刺史胡奋,吞并了匈奴右部和南部,左部匈奴的实力瞬间就得到了暴涨,刘渊乘胜攻克了并州治所晋阳,声威大震。 真正感到恐惶的是中部匈奴的刘卯和北部匈奴的刘犯,刘渊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对右部和南部的吞并,并占据了并州大部分的土地,现在他们想要抗衡,已经完全失去了机会,刘卯和刘犯经过商议之后,决定归顺刘豹。因为这次刘渊的强势表现,他们也看到了匈奴崛起的希望,既然反抗是下去的结局是灭亡,倒不如此时归顺于左部,说不定会捞个一官半职的。 对于中部和北部匈奴的投奔,刘渊自然是表现的十分大度,委任刘卯为左大将,刘犯为右大将,仍然统帅旧部。 而后在西河左国城,刘渊扶刘豹为汉王,追谥已故山阳公汉献帝刘协为德宗皇帝,将大汉的旗帜重新地竖立了起来,并发布了讨晋檄文,昭告天下。 刘豹封刘渊为大司马大单于,统帅三军,刘宣为左贤王,刘景为右贤王,同时大赦天下。 匈奴叛乱于并州,天下为之震动,这让原本已经处于风雨飘摇的大晋王朝更是雪上加霜,司马炎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刚刚登基不久,原本看起来固若金汤的江山此刻却成为了一艘走风漏水的大船,在惊涛骇浪之中颠簸摇曳,时刻有倾覆之危。 ┄┄┄┄┄┄┄┄┄┄┄┄┄┄┄┄┄┄┄┄┄┄┄┄┄┄┄┄┄┄┄┄┄┄┄┄ 霸陵河水环绕着的是一片丰饶的土地,此时正是粟谷飘香的时节,农夫们正忙着收割庄稼,虽然汗水滴满了秸杆,但每一个在田里收获的人心里都是沉甸甸的喜悦。 “看来今年的收成不错。”初为人母的青儿依然是那样的美丽,比起少女时的青涩此刻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的妩媚,举手投足之间,难掩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此刻他们一家三口正悠闲地在霸陵桥边沐浴着秋日的暖阳。 田野一片金黄,头顶上是湛蓝如洗的天空,朵朵白云也在悠悠地飘荡着,漫步在如画的风景之中,没有金弋铁马的厮杀声,没有鼓角铮鸣的喧嚣声,刘胤很惬意地享受着午后的这一段悠闲的时光。 小刘征已经一岁半了,小家伙长得非常地壮实,刚刚学会了走路的他已经是相当地不安分了,步履蹒跚地在河岸上又蹦又跳,兴奋地依依呀呀叫个不停,吓得两名侍女一直紧张地盯着他的身后,生怕他一不小心掉到河里。 “真是个小淘气。”青儿把儿子抱了回来,轻嗔着,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小刘征却似乎玩的不够尽兴,在青儿的怀里不住地折腾,刘胤笑道:“随他去吧,让他们看着点就行了。” 青儿放开了手,小刘征又撒开欢了,她无奈地道:“这孩子,淘成这样,也不知跟了谁?” 第700章五胡始乱起 刘胤呵呵一笑,道:“外甥像舅舅,青儿你说是不是?” 青儿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刘胤的话又勾起了她的思乡情结,离开了洛阳,她就再没有机会见到母亲姐弟了,也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其实都是我的缘故,要不然桃符现在至少也能风风光光地做一个郡王,何致于现在身陷囹圄,恐怕他这一生都要在软禁中渡过了。”虽然司马攸被封为了齐王,但那不过是司马炎的面子工程,司马攸被软禁着了齐王府,虽然衣食无忧,但完全被剥夺了自由,形同囚犯。 刘胤呵呵一笑,道:“你那位堂兄,虽然做了皇帝,看起来风光无限,不过现在的局势,足以让他头痛不已了。” 青儿道:“你是指钟会叛乱这件事么?” 刘胤道:“钟会叛乱是必然的,司马炎猜忌之心过重,钟会为了自保,当然会选择反叛,难道还真的指望钟会可以乖乖地束手就擒,到洛阳把自己的人头交上去吗?” 青儿轻声地道:“钟会这么一反,司马家的江山恐怕就坐不住了。” 刘胤微微一笑道:“单单是一个钟会造反,倒也成了压倒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只不过钟会叛乱将会成为一个导火索,让司马炎真正头疼的事还多着呢。” “你的意思是堂兄他还有更大的麻烦?”青儿疑惑地道。 刘胤笑而不语,就在此时,在外围担任护卫的阿坚忽然地快步跑了上来,递给刘胤一封文书,刘拆而视之,自语道:“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青儿好奇地道:“这难道就是你说的大麻烦?” 刘胤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将文书递给了青儿,缓缓地道:“这恐怕不仅是司马炎的大麻烦,而是我们整个华夏族的大麻烦。” 青儿接过来匆匆地扫了一眼,略带惊异地道:“匈奴人刘渊在并州叛乱,还杀死并州刺史胡奋,这确实是一件大事。不过单凭着并州的那些匈奴人还威胁不到晋国的地位吧?” 刘胤目光冷峻,沉声道:“单单是匈奴人,或许不会对中原局势造成致命的影响,但几十年来,胡人不断内迁,广泛地居住在了并州冀州幽州及雍凉诸地,刘渊这一叛乱,必定会引发连锁反应,数百万的的胡人如果都揭竿而起的话,青儿你想想,是不是很可怕?” “数百万人?天呐!”青儿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胡人的野蛮和凶残她也是所有耳闻的,如果为数不多的胡人起来造反,或许算不得什么,但数百万人的胡人要是集体暴动,那绝对是不得了的大事,晋国很可能会有亡国灭种之虞,而且战乱波及下去,就连蜀国和吴国恐怕都无法幸免。 这也正是刘胤所担忧的,五胡乱华的阴霾,自刘胤穿越之始就已经笼罩在了他的心头,如果按时间推算,至少还有三十多年之后才会发生,但正因为刘胤的穿越改变了时空,或许五胡乱华的悲剧提前上演,那也是很可能的事。 历史上的五胡乱华,是发生在晋朝八王之乱之后,正是因为晋国持续不断的内乱,国力衰落,才给五胡创造了走向历史舞台的机会。 而现在的情况是,晋朝初立,内有钟会叛乱,外有吴蜀为敌,内外交困,国力中衰,而刘渊做为最大的投机者,审时度势,看到晋国无瑕北顾之际,悍然地发动了叛乱。 刘渊的目光是敏锐的,不管是真实的历史还是这个错乱的时空,刘渊都准确无误地把握住了属于他的机会,时势造就了英雄,也造就了那些投机者,不可否认的是,现在匈奴人面对的时机,甚至要比历史上八王之乱后的时机更要好,所以就不难理解刘渊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发动叛乱了。 而刘渊的叛乱仅仅只是一个导火索,除了匈奴人之外,羯、氐、羌、鲜卑这些胡人亦是虎视眈眈,刘渊的行动无疑给他们指明了一条道路,那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虽然大规模的叛乱还没有来临,但刘胤已经是嗅到了那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自己最担忧的,最害怕的五胡之潮,终于还是不期而至了。 “青儿,这次回来,本想着可以多陪你和孩子几天,但……真的很抱歉了,我现在就得赶往潼关,你自己要保重。”刘胤满脸歉意地道。 青儿微微一笑,虽然她内心很渴望刘胤可以陪在她的身边,但她更清楚,他的职责却是不容许他留下来,在其位就得谋其政,刘胤肩上的担子,很重很重。 “文宣,你不用担心我,你在战场上千万要保重自己,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回来,我和征儿等着你。” 刘胤点点头,默默地拥抱了一下爱妻,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心跳,是那样的忐忑,她娇小的身躯,微微地在轻颤,刘胤知道,做为女人,没有一个愿意和丈夫分离的,那怕是再坚强的女人,她也有脆弱的时候,刘胤也好想陪在妻儿的身边,过着恬淡无忧的平静生活。 但他的肩上的职责却不容许他这么做,他穿越到这个乱世,就注定和安宁平定绝缘,为了拯救乱世之中的万千黎庶,为了不让中华民族的悲剧再度重演,他必然有责任有义务地挑起这天下兴亡的重担,去消弥这场浩劫之难。 刘胤轻吻着爱妻的云鬓,在她的耳边低语着:“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回来的!” 青儿不住地点着头,泪水无法控制地从她的耳角滑落。 刘胤没有再做过多的停留,分别的时间越长,纠结的痛苦便越深,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他抱过儿子,在他的脸蛋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后将他交到青儿的怀中,毅然绝然地转头而去,再也没有回过一下头来。 小刘征哭闹了起来,似乎不愿意父亲离开,青儿抱紧了他,低低地呢喃道:“征儿别哭,你爹爹一定会回来的,他是真正的英雄,你长大了,也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第701章军团重组 刘胤之所以急着赶往潼关,就是他认为形势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原本以为五胡乱华的发生还需要一些时间,但现在看来,已经是迫在眉睫了,时不待我,刘胤必须要先期做好准备。 真正的五胡乱华是发生在三十多年后的永嘉年间,所以也被称为永嘉之乱,五胡乱华有着很深的根源,究其主要原因,自然是与晋朝内部的八王之乱脱不开关系,但不可否认的是刘渊在其中发挥的重要作用,正是由于刘渊极具野心并善于审时度势,才会选择在晋王朝力量最为孱弱的时候动手。 也许按照现有的轨迹发展下去,三十年后或许五胡动乱的条件已经消失了,刘渊再想叛乱也是心余而力不足,但刘渊毕竟是刘渊,他善于捕捉一切可能的机会,在他看来,现在晋国内忧外患,正是匈奴起兵的最佳良机,果然如斯的刘渊毫不犹豫地就扯起造反。 或许刘渊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一次行动将会在中原大地上掀起怎么壮阔的波澜,一呼百应,群起纷争,真正的乱世即将要降临人间。 刘胤到达了潼关前线,并州叛乱的消息已经传到潼关,在潼关的诸将已经得到了这个消息,但很显然,傅佥等人并没意识到形势的严峻,反而认为晋国内乱是一个利好的消息,为蜀军的反攻中原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刘胤到了潼关之后诸将纷纷请命,都争着想带兵出征。 击退了晋军的三路进攻之后,关中一线的防御压力明显地降了下来,刘胤也趁机对军队进行了重组。 除了雍凉各地的守备力量之外,刘胤将前后左右中五个野战军重新进行了划分。蜀军的基本编制还是保持不变的,与后世军队常采用的三三编制不同,汉代的军队一直采用的是二五编制,五人为一伍,二伍为一什,五什为一队,二队为一屯,五屯为一曲,二曲为一部,五部为一营,二营为一军。 存在就是合理的,这样的编制一直从战国时代沿用到三国时代,在冷兵器的时代,这样的编队方式更为地科学合理,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军队的战力,所以刘胤一直没有对这种军制做任何的改变。 唯一的短板就是军一级为最高的战术单位(汉末的时候更扯,部为最高的作战单位,想一想在乱世之中,一千人能有多大的作为?),而一个军只拥有一万人的编制,或许在一般性的区域作战之中,一个军可以发挥出作用,但在大规模的战役之中,军这样的编制就显得有些单薄了,往往需要多个军甚至是几十个军联合作战,由于彼此之间没有明确的隶属关系,如何指挥这些军队协同作战,又将成为一个难题。 这次刘胤的重组就是针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改革,西征凉州之后,刘胤麾下的军队数量急骤地扩大了,原先前后左右中的五军设置已经不能再满足需求,所以刘胤在军一级上面设立了军团,分设了左中右三个军团。 中军团都督由刘胤亲自兼任,副都督由黄崇来担任,中军团下设三个军:虎骑军、虎步军和永安军,分别由傅著、高远和罗袭担任护军将军,每个军下设两个营,虎骑军下辖虎骑左营和虎骑右营,虎步军下辖虎步左营和虎步右营,永安军下辖永安左营和永营右营,邓朴等人由不得营官升为护军之后,所有的营官都依功勋从下一级的校尉司马之中提拨。 左军团正副都督由傅佥和牵弘担任,左军团下设五个军:无当飞军、阳安军、白帝军、陇西军和关中军,分别由张乐、赵卓、诸葛尚、邓忠、马融担任护军将军,每军亦是下辖两个营。 右军团正副都督由罗宪和王颀担任,相对于中军团的步骑混编和左军的纯步兵建制,右军团全部是由骑兵组成的,各骑军的命名也不再用地名或原有名称,而是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命名,每军一万人,同样也是各设两个营,各营的名称序号则是以骑一营至骑十营编排。各军的护军将军分别由邓朴、傅募、卢逊、荀恺、周叙来担任。 通过改组,蜀军的野战军团由五个军的提高到了十三个军,总兵力也扩张到了十三万人,比及当初刘胤北伐到达陇西之时,整整地提高了十万人之多,而且这个数目尚不包括每郡两千到五千不等的守备兵,整个雍凉地区的兵力总数,甚至都已经超过了蜀汉全盛时期的兵力总和,现在的蜀汉整体的军事力量加在一起,虽然尚不可能与晋国持平,但差距已经是明显地缩小了,和吴国相比,已然是不落下风,这天下的格局,随着蜀国势力在雍凉地区的稳固,已经是悄然地发生了质的变化。 更为强悍的是,蜀军的右军团完全是由骑兵构成,再加上中军团中的虎骑军,蜀军的骑兵数量竟然达到了六万人,接近总体兵力的一半,换到以前,这完全是不可想象的,这也正是蜀军攻下雍凉之地所带来的巨大成效,正是由于雍凉是产马的基地,蜀军才有机会有条件组建如此大规模的骑兵部队,同时所有的战马都列装了高桥马鞍、双边马镫和马掌,这些新式马具的采用,让蜀军的战力更上一个新的台阶。 雍凉和并州是魏晋赖以维持其骑兵力量的基地,而失去了产马地的晋国,实力必然会大打折扣,晋军每损失一匹战马,就会少一匹战马,无法再补充战马的话,这支昔日号称是骑兵无敌于天下的军队必将沦为二等的军队。 新的格局带来的是新的挑战,现在蜀军经过重组,又经过了半年多时间的休整,斗志昂扬,士气高涨,求战欲望强烈,这一支虎狼之师一旦进入关东,势必将会掀起一场新的风暴,天下之势也将彻底地为之改变。 第702章联晋抗胡 “文宣,众将的请战热情都很高,现在钟会叛于襄阳,刘渊反于并州,司马炎恐怕是顾头不顾尾了,如果我们此刻进攻的话,必可直捣洛阳,汉室兴复有望。”傅佥的脸上也洋溢着难掩的兴奋,自从跟随刘胤征战以来,一路是凯歌高奏,现在更是看到了光复洛阳的机会,诸葛丞相生前的夙愿眼看可以得偿,傅佥自然是心潮澎湃。 但刘胤脸色却是古井无波,淡然地道:“岳父,我此次急着回来,就是为了刘渊在并州叛乱一事,现在天下形势已变,我们的策略也应做出相应地调整,我决意派使者前往洛阳,准备联晋抗胡。” “联晋抗胡?”傅佥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刘胤,也难怪傅佥会吃惊,逆魏是篡汉的元凶,是蜀汉不共戴天的仇敌,双方几十年来一直进行着你死我活的战争,而继承了逆魏江山的晋国也并没有让蜀汉的仇怨有所降低,双方的相争仍旧是一如既往,现在刘胤突然地提出了联晋抗胡的主张,自然让傅佥是吃惊不已。 “文宣,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要知道,逆晋可是与我们大汉誓不两立的,有敌无我,有我无敌。” 刘胤道:“现在并州风云突起,刘渊的叛乱势必会引发连锁的反应,羌人、氐人、羯人还有鲜卑人,都将会纷纷效仿匈奴人,起兵叛乱,真正的乱世将会降临中原。虽然我们与晋国是誓不两立的,但不要忘了,我们是同祖同根的炎黄子孙,那些夷、蛮、戎、狄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这些胡人进入中原,他们不光是来抢地盘的,他们还要杀光我们的百姓,抢光我们的财物,这将会是一次真正的华夏民族之殇,史无前例的大劫难。应对这场危机,也只有我们和晋人捐弃前嫌,同舟共济,才有希望打得赢这场战争。” 傅佥的脑子有些短路了,刘胤的话信息量有些庞大,一时半会傅佥还真有些反应不过来,那个时代人的还没有形成什么民族的概念,他们效忠的对象,也只有朝廷,魏篡汉,那么魏就是汉的死敌,这几乎是一种不可调和的矛盾,汉与贼势不两立,这是傅佥从小就接受的教育,从军入伍,他一直坚守着这样的信念,不管是魏人也好,晋人也罢,都是势不两立的仇敌,对于羌胡这样的异族,傅佥倒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况现在的蜀军之中,羌人占着很大比例,刘胤的话,简直是颠覆了他的三观。 “文宣,这……” 刘胤也知道一句话两句话就想扭转这个时代人的故有观念,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过刘胤提出“联晋抗胡”的主张,也绝非是心血来潮。正是由于晋蜀吴之间的三国纷争,才给了刘渊可趁之机,如果接下来蜀晋之间继续斗个你死我活的话,最大的得益者莫过于刘渊和其他蠢蠢欲动的四胡。 刘胤当然不能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蜀晋之间,就好比是兄引阋墙,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兄弟俩打个头破血流自然是不在话下,但一旦有外人插手,其中的性质就变了,自然地兄弟联手先把外人给办了,至于兄弟之间的纷争,咱不妨关起门来再解决不迟。 正是基于这种想法,刘胤才提出了联晋抗胡的主张。对于五胡的凶残暴虐和给汉民族带来的深重灾难,刘胤可是没齿难忘,单单凭借晋国一国之力,想要对抗五胡,恐怕是很难,而力量尚不及晋的蜀吴,如果坐视晋国灭亡而不伸以援手的话,那么下一个受五胡侵扰的国家必是蜀国无疑,唇亡齿寒啊! 刘胤就是用唇亡齿寒这个道理说服了傅佥,虽然诸将之中还是许多人一时半会脑筋转不过弯来,尤其是张乐,反对的最为激烈,但刘胤还是派陈寿和杜轸做为使者,前往洛阳。 陈寿已不再担任主薄,而是改任骠骑大将军府长史一职,主薄一职由阎义担任,参军仍由何攀和杜轸担任,这几个人组成了刘胤的幕僚群,当然,只有内部人才知道,这个幕僚群之中说话最有份量的是那位地位最低的主记“艾先生”。 陈寿和杜轸立刻动身前往洛阳,当然他们首先地通过修葺一新的函谷关。镇守函谷关的羊祜对刘胤派来使者很是诧异,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点素养羊祜还是有的,不象某些粗鲁之将,不问青红皂白就先把人给砍了。 羊祜很有礼貌地接待了陈寿一行,当他得知蜀国使者的来意之后,大吃一惊,现在的局势羊祜很清楚,晋国内外交困处境艰难,为什么他会一直镇守着函谷关不敢轻易地调离,就是因为害怕蜀军乘机发难,乘火打劫,现在刘胤主动地提出停战讲和共同御胡,着实让羊祜吃惊不小,同时对刘胤的胸襟是相当地钦佩。 当下羊祜便派人护送陈寿一行去洛阳,同时将讯息报于司马炎,也让他有所心理准备。 司马炎确实是感到了焦头烂额,刘渊在并州起兵之后,杀了胡奋,攻占了晋阳,统一了匈奴五部,这一连串的变故让晋国几乎丧失了大半个的并州,更为糟糕的是,刘渊的行动似乎刺激到了内迁的其他胡族,羯人在上党、氐人在冀州、鲜卑人在幽州都变得不安分起来,与各地官府的冲突时有爆发,如果不派兵加以弹压的话,很可能就会成为下一个并州。 但现在司马炎却缺乏足够的兵力来应对危机,钟会叛乱损失掉了十余万的人马,西线和南线作战失利又损失了四五万人,虽然疯狂地募兵已经进行之中,但所征募到的新兵数量根本就追不上亏损的人数,所以晋国的兵力总数出现了明显地下降,现在就连维持四十五万左右的军队都已经很是困难了,而且新兵越多,战斗力又呈直线下降的趋势,这更是雪上加霜。 第703章出使洛阳 攘外必先安内! 何为外,何为内? 蜀国吴国为外,并州荆州为内,在应付蜀国和吴国的进攻之前,司马炎必须要解决掉荆州和并州的叛乱才行。 但蜀国和吴国会给司马炎这种机会吗?这确实是让司马炎比较头疼的问题,现在晋军的主要机动兵团都集中在西线和南线,以应对蜀国和吴国咄咄逼人的进攻势态,想要抽调出兵力来平定荆州和并州的叛乱,确实比较困难。 就在此时,羊祜从函谷关送来一封奏章,称刘胤派出的议和使者已经到达了函谷关,并将克日赴京。 议和?这当然是司马炎求之不得的结果,司马炎初闻之时,欣喜若狂,但马上他就又冷静了下来,议和从来都是败者所提出来的要求,没听说仗打了赢了反倒有提出来议和的,能不乘胜追击直捣黄龙已经是够客气的了,刘胤此时在占据优势的情况下,居然会提出议和,这不得不让司马炎陷入了沉思。 “圈套!这一定是个圈套!”贾充在朝议之上率先表态,斩钉截铁地道,“陛下,潼关之战我军受挫,刘胤必有东进之意,不过函谷关已是修葺一新,再加上羊祜重兵驻守,刘胤的企图很难得逞,故而刘胤打着议和罢兵的幌子,暗使缓兵之计,诱我函谷关之兵撤离,以方便其东进,陛下若经信其言,则洛阳危矣。” 诸臣纷纷点头,都道贾充言之有理,认定刘胤定有阴谋,所谓停战议和背后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陈骞出班奏道:“陛下,刘胤的意图不明,倒也不可妄加猜测,不如先召见使者,视情况再做计议。”陈骞兵败弋阳之后,司马炎撤消了他豫州都督的职务,由右卫将军王濬代行其职,不过陈骞是晋国的开国功臣,对司马炎有扶立之功,所以司马炎对他的败绩也没太多的追究,在朝中,仍是太尉录尚书事。 司马炎点点头,道:“陈爱卿所言极事,且传蜀国使者上殿,听其言,观其行,再做定夺。” 其时陈寿、杜轸已至午门外,司马炎下令晋见,陈寿和杜轸在执事太监的引领之下,进入了皇宫。 洛阳皇宫远比成都皇宫浩大壮观的多,穿过巍峨森严的一座座宫殿,陈寿和杜轸来到了却非殿。 上殿之后,陈寿看到司马炎面南而坐,文武百官侍立左右,上前行礼道:“汉使陈寿参见大晋皇帝陛下。” 长久以来蜀汉和魏晋互不通使,在政治上也从来没有认可对方,所有的官方文书提及对方时,通用的称谓也就是“逆蜀”、“逆晋”之类的称呼,此次陈寿奉命出使晋国,自然不能再用逆晋伪晋之类的称呼。 司马炎还是第一次听到大晋皇帝陛下这样的称呼,心里着实受用,但为了维持皇帝的威仪,司马炎还是绷着脸,一拂袍袖,沉声地道:“免礼平身。” “谢陛下。”陈寿和杜轸倒是不卑不亢,从容而立。 “尊使自关中而来,所为何事?”司马炎问道。 陈寿立刻呈上刘胤的书信,并阐明来意。 执事太监将书信转交给了司马炎,司马炎拆开视之,此信乃刘胤亲笔所书,信中提到了匈奴叛乱的危害和影响,为了一致对外,刘胤提议晋蜀双方即刻停战,结束双边对峙的局面,集中兵力对付匈奴等胡人的叛乱。 刘胤在信中只提及了停战罢兵一条,并没有提出结盟之类的要求,主要也是基于双方长年对立,矛盾根本就无法调和,就算是停战罢兵,刘胤也没有规定时限,也就是说双方随时可以再回到战争状态之中。 从表面上看,司马炎根本就没有拒绝的理由,现在晋国的局势确实很紧张,如果晋蜀两国真的可以停战罢兵的话,那怕是比较短暂的一点时间,也是司马炎迫切急需的。但司马炎当场并没有表态。 “尊使远来,舟车劳顿,不如先到驿馆歇息,明日早朝再议此事吧。” 陈寿自然是心领神会,想来这司马炎拿不定主意,要和群臣商议,当即告退而去。 蜀国使臣一走,大殿之上又热闹了起来,晋国群臣是议论纷纷,贾充还是坚称阴谋论,认定刘胤此举有缓兵之计的意图,诱使晋国放弃函谷关的重兵防御,以达到其偷袭洛阳的真实目的。 贾充提醒众人道:“诸位可别忘了是谁是在两年前搞出了洛阳事变,残害了不知多少的栋梁之臣,刘胤用心之险恶,手段之歹毒,想必诸位都记忆犹新吧?那么我们又怎么能指望这样一个凶残的刽子手放下屠刀大发善心地做明显有利于我们的事?望陛下谨之慎之,万不可中了刘胤的圈套。” 司马炎沉吟未决,陈骞奏道:“陛下,刘胤此举虽说令人生疑,但信中却也不失其诚意,停战罢兵虽然有利于我们,但未尝不利于刘胤,匈奴叛于并州,北地羌胡众多,很可能会响应刘渊,刘胤在潼关停战,定然有抽调兵力平定北地的意图。再者函谷关已然修葺一新,足可抵达十万精兵,刘胤就算真有瞒天过海之意,只要遣一上将,固守函谷关,洛阳亦可保无虞。所以,臣认为不妨接受刘胤的建议,暂时休战罢兵,等内乱平定之后,再与之决战不迟。” 陈骞的话说到了司马炎的心坎上,如果晋蜀两国集结重兵僵持在潼关——函谷关一线,打又不打战又不战,岂不是虚耗钱粮,耗费点钱粮倒也不打紧,可此时四处告急的文书雪片一般的飞来,主力兵团却被牵制的无法动弹,司马炎怎么能不心焦。 于是司马炎原则上点头赞同了休战的方案,不过牵涉到具体的停战事宜,还得双方使臣进行磋商,司马炎当即委派陈骞和贾充为代表,与蜀国的使臣进行谈判,争取以最快地速度将此事定下来,以方便下一步的军队调动。 第704章北地胡 PS:半个小时候后修正,请正版读者稍后订阅,谢谢支持………………………………………………………………………………………………………………………………………………………陈骞的话说到了司马炎的心坎上,如果晋蜀两国集结重兵僵持在潼关——函谷关一线,打又不打战又不战,岂不是虚耗钱粮,耗费点钱粮倒也不打紧,可此时四处告急的文书雪片一般的飞来,主力兵团却被牵制的无法动弹,司马炎怎么能不心焦。 于是司马炎原则上点头赞同了休战的方案,不过牵涉到具体的停战事宜,还得双方使臣进行磋商,司马炎当即委派陈骞和贾充为代表,与蜀国的使臣进行谈判,争取以最快地速度将此事定下来,以方便下一步的军队调动。 第704章 由于晋蜀两国在基本的原则上达成了共识,所以谈判进行的相对顺利,主要就是双方在潼关、武关驻防兵力的多少问题,经过谈判,双方确认,以目前双方实际的控制区域为边界,实施休战罢兵,协议达成之后,双方在边界五十里的范围内各自只布署一万人的常备军队,其余的军队,必须退到到五十里的范围之外。 至于休战期限,协议上并没有明文规定,对于这一点,双方都有些心照不宣,毕竟谁也不清楚胡人的叛乱何时才能平定,而平定内乱之后,毫无疑问这份协议便失去了约束力,双方随时开战都有可能。 反正纸面上的东西谁都不会太认真地对待,之所以双方能坐下来谈,只能是说明双方都有这方面的诉求,都希望能得到自己所需的东西。 协议达成之后,陈寿和杜轸立刻动身返回了潼关。 如此之快地就达成了停战协定,众蜀将都暗暗称奇,刘胤却是不以为意,因为他知道,现在的司马炎,比自己更为迫切地需要这份停战协定。 根据协定,刘胤将撤防潼关的大部分兵力,在潼关和武关只保留一个营的驻防兵力,其余的军队,都回撤到了长安。 此事事先刘胤已经和刘谌协商过了,达成了一致的看法,不过雍州刺史郤正对此却有不同的意见,认为刘胤此番与晋国私下达成休战协议,有越权的嫌疑,尽管刘胤是都督雍凉诸军事,假节钺,有先斩后奏之权,但关系到国家之间战与和的重大决策,如果不请示朝廷,擅自作主的话,恐怕甚为不妥。 不过对此刘胤也有答复,现在朝廷尚在南中,数千里之遥,就算是驿路通畅,书信往来一次至少也得几个月时间,现在前线战局变幻莫测,如果事事都要向朝廷请示汇报的话,那么肯定会贻误战机。 何况此事刘胤已经写好了奏章,向朝廷做了汇报。 事实也证明刘胤的决策是正确的,就在刘胤刚刚回兵长安之际,就接到了匈奴人郝散、郝元度在冯翊郡的夏阳起兵造反的消息,而且此次叛乱波及的速度极快范围之广,令人瞠目,短短半月之间,冯翊、北地、新平、安定四个郡都陷入了战乱之中,马兰羌人、卢水胡人、氐人和河西匈奴一道回入了叛乱,声势之浩大令人叹为观止。 对刘胤的质疑之声立刻打消了,关中诸将无不称赞刘胤的远见卓识,此次北地胡人的叛乱来势凶猛,如果不能及时调兵平叛的话,很可能北部的几个郡就会沦陷,甚至威胁到长安。刘胤主动与晋国达成停战协定,将主力部队从潼关前线撤下来,现在看来,无疑是最明智的选择了。 此刻的晋军,显然也迫不及待地完成了撤军,羊祜的大部分军队将会被调往南阳,对襄阳的钟会叛军形成进剿之势。而杜预的军队则从武关撤了下来,北渡黄河,进入到了并州,去平定匈奴人刘渊的叛乱。 司马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困扰他多日的兵力不足的问题总算是得到了解决,他相信,只要大军所至,不管是钟会的叛乱还是刘渊的造反,都会在短时间内完成予以平定。 不过司马炎对形势的预估显然是太过乐观了,对于胡人异族,司马炎或许从来就没有真正地瞧得上眼过,就算是刘渊杀了胡奋,就算是统一了匈奴五部,在司马炎的眼中,这些蛮夷还是难成大事的,所以司马炎对匈奴的叛乱并不太上心,甚至是没有足够的重视,将羊祜所率的主力前去对付钟会,而杜预的这一支偏师,则北上对付刘渊。 但让司马炎始料未及的是,刘渊叛乱引发的风暴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席卷了整个的北方诸州,在并州是匈奴人的叛乱,在上党是羯人的叛乱,在冀州是氐人的叛乱,在幽州是鲜卑人的叛乱,狼烟四起,应接不瑕,司马炎仅派去杜预的一支人马,完全是杯水车薪。 战乱不及波及了河东地区,蜀军所控制的河西地区一样也无法幸免。 南迁匈奴的除了进入到并州的刘豹这一支之外,尚有另一支留在了黄河以西的北地地区,在河套以南,并州以西、关中以北的这一块区域,除了匈奴人之外,羌、氐诸胡并立,民族成份最为复杂,这块区域曾经是大汉并州朔方郡的管辖区域,但进入到三国时代之后,曹魏在这块土地上的影响力渐式衰微,而匈奴人、马兰羌人、卢水胡人和氐人的崛起,让这块土地真正成为了混乱之地。 这些胡人,不并满足于在这块土地上的生存,他们时常呼啸南下,滋扰关中,烧杀劫夺,奸淫掳掠,为害一方,曹魏在关中的守备力量有限,对北地诸胡的滋扰显得无能为力,长期以来,这些胡人都是在关中肆意妄为横行无忌。 此刻刘渊叛乱于并州,很大程度上刺激了北地诸胡,于是北地匈奴部郝散和郝元度兄弟两个率先在夏阳起兵, 第705章撒网 刘胤率中军团渡过渭水之后,便赶往临晋与罗宪的右军团进行了汇合。 临晋和临晋关并不是一个地方,临晋关在黄河边上,隔着黄河与蒲津关相对,而临晋城则是冯翊郡的郡治,不过两者相隔并不太远,罗宪驻防临晋城,就有兼顾北地和蒲坂津的双重任务。 郝散起兵叛乱之后,罗宪第一时间就派邓朴率青龙骑军赶往夏阳去平叛,匈奴人没有经过长期的准备,仓促起兵,完全跟一群乌合之众一样,青龙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很快就打得郝散溃不成军。 不过郝散甚是奸滑,一看到形势不利,便化整为零,主动地向西逃窜,逃往麟城、定阳方向。陕北高原一带沟壑纵横,并不利于骑兵作战,匈奴人又采用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策略,青龙军虽然歼敌不少,但始终未能根除到祸患。 郝散这一支胡军虽然起兵最早,但北地的形势变化很快,胡人的反叛浪潮在极短的时候内席卷了整个的北地四郡,摧城拨寨,烧杀掳掠,无恶不作,北地民众纷纷地向南逃亡,以寻求官军的辟护。其中实力最为强悍的一支,就是氐人齐万年率领的氐族叛军,目前正在围攻泥阳,整个北地郡的形势芨芨可危。 留给傅佥的任务也不轻松,整个渭河以南的郡县都是傅佥的防区,傅佥在接纳从北地逃亡南下的难民的同时,还要沿河布防,以确保胡人不会侵扰到渭南诸郡。 至于平叛的重任,自然要落到刘胤的肩上,和罗宪汇合之后,刘胤便开始制定相应的作战计划。 正是因为刘胤先期解决掉了秃发树机能的河西鲜卑和大小榆谷的烧当羌,使得在这一次的动乱之中凉州那边反倒是比较平静,否则雍凉皆反,会让刘胤感到真正地头痛不已。 不过仅仅是北地诸胡,刘胤也不敢生出任何的懈怠之心,胡人的可怕之处就是全民皆兵,只要是年满十五的胡人男子,没有一个不会骑马打仗的,北地胡上百万的人口,除去妇女老弱,至少可以给胡人提供二十万以上的兵源,也难怪北地胡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席卷关中北部四郡。 唯一让刘胤听到比较利用的消息就是,北部诸胡之间并无统一的指挥,完全属于各自为战的状态,而且随着战局的发展,为了争夺地盘,诸胡之间还不断地发生摩擦,这就为刘胤的各个击破提供了机会。 刘胤将首选的目标锁定了匈奴人郝散这一部上,匈奴人郝散是北地诸胡中第一个起兵作乱的,如果能顺利地将其剪除的话,对整个北地胡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震慑,同时郝散的实力也并非在诸胡之中是最强的,青龙一军就追击地他丢盔弃甲,如果刘胤主力出击的话,灭掉郝散自不在话下。 略微难办一点的就是郝散为人甚是奸滑,一看到形势不利,绝对不会硬抗,仗着对北地地形熟悉的缘故,立刻是逃之夭夭。 青龙军撤离之后,郝散又复猖狂起来,在冯翊郡北部烧杀劫掠,强暴妇女,惹得是天怒人怨。 刘胤派斥侯打探清楚了郝散的具体位置之后,决定动用四个骑兵军对其实施围剿,现在郝散大致在粟邑一带活动,刘胤和罗宪商议之后,决定派遣青龙军由东向西、白虎军由南向北,玄武军由西向东、虎骑军则迂回到定阳方向由北向南,四个骑兵军从四个方向上分进合击,给郝散致命一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刘胤命令四个军在行动之前要隐藏行踪,尤其是虎骑军需要迂回到敌人的背后,距离长行程远,如果暴露行踪的话,很可能郝散会选择再次逃之夭夭,刘胤的重拳出击则会落空。 为了迷惑郝散,刘胤率虎步军和麒麟骑军向北地郡方向移动,对正在围攻泥阳的齐万年部摆出一付进攻的姿势,同时令准备合围赦散的虎骑军和玄武骑军也尽可能地靠近北地郡一侧,让郝散误以为蜀军的攻击目标是齐万年部。待进入到指定的攻击位置之后,四个骑军再同时发起收网攻击,务必一举全歼河西匈奴部。 郝散再正率军攻打粟邑,听到刘胤在临晋集结人马,不禁吓了一大跳,本能地又生出了逃跑的念头,不过从南面传过来的消息,刘胤的主力部队似乎正在向北地郡方向移动,郝散不禁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北地郡目前已经成为了氐人齐万年的地盘,郝散根本就插手不进去,只能在冯翊郡一带活动。齐万年部实力雄厚,居北地诸胡之首,此番被刘胤首先盯上,郝散禁是兴灾乐祸,该!谁让你树大招风,换作我是汉人,也第一个先灭你丫的。 郝散遂不以为备,只是挥军急切地攻打粟邑县,北地诸郡本来就是汉胡杂居之地,除了县城之外,大部分地方汉人很少,郝散前一段时间被蜀军追击地相当狼狈,虽然侥幸逃得了性命,但粮草辎重全都落到了蜀军的手中,眼看着寒冬将近,整个匈奴军队还衣食无着,仅凭着在周围地区的劫掠尚不足以维持其所需,所以郝散必须要攻打下几座县城,才有可能筹措到足够的粮草,以应付冬日的苦寒。 而粟邑县便是郝散最先盯上的目标,不过粟邑县的县令拒绝投降,在本县士家大族的支持之下,坚闭城门,坚守不出,匈奴人的残暴令城中的百姓也感到恐惶,一旦城破,所有的人很可能都会尸骨无存,所以虽然粟邑县基本上没有多少兵士把守,但士家大族的家兵再加上百姓自发地前来守城,众志成城之下,粟邑县坚守了多日竟然没有失守。 这让郝散相当地郁闷,只能是催促匈奴兵加大进攻的力度,他可不想让嘴边的肥肉给溜走了。 但郝散不知道的是,一张大网已经在冯翊郡范围之内铺开了,他已经成为了网中之鱼,在劫难逃。 第706章郝散身死 匈奴兵攻击了一天,今天差不多是收获最大的一天,本来匈奴人已经是在城墙上撕开了一个口子,数百名的匈奴已经冲上了城墙,但守军的防守相当地顽强,硬是堵住了这个缺口,让匈奴人的进攻未能得手。 不过这让郝散看到了希望,粟邑守军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明天只需要再加把力,攻破城池几乎是手拿把攥,对于这一点郝散是信心十足。 收兵回营之后,心情大好的郝散痛痛快快地饮了大半坛子的酒,兴致昂然地又在两名被掳掠而来的汉人女子身上发泄完****,跟死人一样呼呼大睡了过去。 刚睡到半夜,帐外突然传来的嘈杂之声把郝散给惊醒了,他醉意阑珊地问帐外的亲兵道:“何事喧哗?” 亲兵也搞不清状况,禀道:“回大人,好象有蜀军袭营。” 郝散以为是粟邑的守军前来偷袭,他冷哼了一声,道:“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来偷营劫寨,传元度过来,让他带兵去把这些蜀兵给灭了。” 话音刚落,郝元度就一阵风似地冲了进来,大叫道:“大哥,大事不好了,蜀军骑兵杀过来了!” 一听蜀军骑兵,郝散顿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酒意全消。前一阵子被蜀军的一支骑兵给吊打,让郝散是狼狈不堪,至今仍旧是心有余悸,一听说蜀军骑兵来袭,郝散立刻是魂飞魄散。 “不是说蜀军主力都在北地郡吗,怎么一回会工夫就杀到粟邑了?” 郝元度摇头道:“这个真不清楚,前天派出去的哨马还打探到蜀军正向西进攻,一转眼的工夫,居然就杀了过来。” “来得有多少人?”郝散追问道。 郝元度再次地摇摇头,道:“黑暗之中搞不清楚,但四面八方全是蜀军的骑兵,恐怕要比上次来的人更多,大哥,快逃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完了!郝散眼前顿时一黑,什么进攻齐万年,完全是刘胤声东击西的招数,看来这一次真的是中了刘胤的圈套了,什么进攻齐万年,全部是假的,看来刘胤是铁了心地要致郝散于死地。 郝散不禁是懊悔万分,早知是这个的结果的话,他就应该避实就虚,逃逸到高奴一带,凭借着复杂的地形,足以跟蜀军可以周旋一二,而现在在粟邑城下被蜀军团团围住,几乎没有生路可言。 可不管怎么样,郝散也不能坐以待毙,他胡乱地穿起铠甲,冲出了营帐,皎白的月光之下,可以清楚地看到四面八方都是蜀军黑压压的骑兵,已经将匈奴的营地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急骤的马蹄声和高亢的喊杀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此刻的匈奴人早已是乱作了一团,在疯狂地逃窜着,但想从这天罗地网之中逃出一条生路来,何其之难,无数的匈奴兵尽皆被斩杀,但他们凄厉的惨叫声都被隆隆的马蹄声所掩盖,匈奴兵的尸体被践踏成肉泥。 罗宪亲自指挥了这一次的军事行动,蜀军在这次的行动之中,共出动了四个骑兵军,占到了目前在渭北蜀军的半数,刘胤的要求就是要打一次干净利落的歼灭战,一举地解决掉冯翊郡的胡人叛乱势力。 罗宪肯定不会再给郝散任何逃跑的机会了,这次发起攻击之前,参战的四个骑军全部采用秘密前进的方式,在接近目标的一两百里之外,昼伏夜进,悄然潜行,尤其是从西面和北面发起攻击的玄武军和虎骑军,更是远离了冯翊郡,进入到了北地郡,以避开匈奴人的耳目。等到四支骑军全部进入到攻击前的指定位置之后,罗宪下令四个骑军一起发起攻击,对粟邑城下的匈奴大营实施围歼。 郝散果然被罗宪的手段给迷惑住了,认为蜀军的攻击目标应该是在北地郡,短时间内不会威胁到他。郝散攻打粟邑城,本来也没有想着要攻下来坚守,他的念头还是捞一票就走,周围的村落都已经被匈奴人扫荡光了,但远没有达到郝散的所需,也只有攻破象县城一样的城池,才有可能获得让匈奴人过冬足够的口粮和草料。 所以郝散对于粟邑城是势在必得,就算他已经感觉到危险临近,仍然要先攻下粟邑城再走。 但蜀军来得太突然太迅猛了,根本就没有给郝散任何反应的时间,四个骑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疯狂地绞杀着匈奴人。许多的匈奴兵刚刚从梦中惊醒,还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项上的人头就已经被一刀斩落,再也不属于他了。 “大哥,突围吧!”郝元度急切地道。 郝散看到大势已去,再想将溃不成军的匈奴兵集结起来已经是不可能了,他也只有率领少数的亲兵部队,拼命地向外冲去。 乱军之中,郝散和郝元度被冲散了,郝散身边的亲兵也越来越少,而四面围上来的蜀兵却是越来越多,郝散一路厮杀,浑身浴血,如同成了一个血人,但杀到最后,郝散的身边再无一人一骑,只剩下他一人继续地孤军奋战。 蜀军知道他是一条大鱼,并不急于杀他,而是几十骑如影随行地跟着他,试图将他活捉。 郝散最终见无路可走,他又不甘心做汉人的俘虏,那样只会死的更惨,于是他拨出刀来,仰天长叹,横刀自刎。 黎明的时候,战斗结束了,粟邑城下,几乎被尸体所覆盖了,两万多的匈奴人在混战之中丢掉了性命,郝散也死于乱军之中,这一役蜀军是大获全胜。 只郝元度率少数的残兵逃出了蜀军的包围圈,郝元度看到郝散没有杀出来,知道他已经难以幸免了,郝元度收扰残兵之后,看看身边廖廖无几的人数,知道自己再无能力和蜀军进行抗衡,于决定去北地郡投奔齐万年。 现在齐万年的势力最大,也只有投奔他,郝元度才觉得自己还有一点希望,如果被蜀军追上,那他就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第707章齐万年 齐万年的麾下,至少聚了了十万之众,兵雄势大,实力雄厚,所到之处,攻无不克,连续地攻克了泥阳和富平,将大半个的北地郡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听到蜀军的主力在粟邑全歼匈奴人的消息,齐万年不以为忧,反而是大喜,蜀军用兵东路,那就证明整个关中空虚,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齐万年他又岂能放过。 整个关中以渭河为界,分为南北两个部分,渭北是汉胡杂居之地,常年受胡人侵扰,汉人数量并不多,就算有,也是筑邬堡自保,平时在邬堡周围耕作,一旦有事,都会逃入到邬堡之中避难,这种坚固的堡垒虽然面积不大,但积存有大量的粮食和武器,胡人想要攻克,都是很困难的。 相对于贫瘠人渭北,渭南则相对富庶的多,有渭河这条河流做为天然的屏障,胡人很难跨越渭河去渭南劫掠,久而久之,渭南成为汉人的乐土,人口众多,物产丰饶,也成为了北地胡处心积虑想要染指的区域。 以前的胡人兴兵劫掠,都是小规模的,或数百人一群,或几千人一伙,就算实力比较强横的部落,一次出动的人马,一般也超不过万人,汉人军队在渭河的几处紧要渡口上常年派兵驻守,对于习惯骑马作战的胡人来说,并不太宽阔的渭河也成为了他们的天堑,每每攻到渭河也只能是望河兴叹。 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光是氐人齐万年部就拥兵十余万,如此浩大的规模,让齐万年是雄心勃勃,他垂涎于渭南的富庶,根本就无视匈奴人的死活,就算是郝元度率领着残部投靠于他,并请求齐万年为匈奴人报仇时,齐万年也只是口头上应允了,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行动。 齐万年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向渭南进军,攻破长安,齐万年踌躇满志,此刻他的心中,还有着更大的目标,那就是皇帝的宝座,风起云涌的大叛乱之中,谁还敢说这样的梦想不切实际,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占领了富平之后,齐万年率军直逼高陆,十万大军浩荡而进,气势冲天,高陆的守军抵挡不住,放弃了渭北的,携民带众,逃向了渭南。 齐万年饮马渭河,豪情满怀。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兵临渭河了,早在五年前,刘胤还没有带兵打到关中的时候,齐万年就曾带兵劫掠,到过这渭水河边,那时他所带部众不过数千人,望着渭河南岸的巍峨高耸的长安城,虽然心向往之,但由于实力不济,他也只能是隔河嗟叹。 不过从那些个时候,齐万年就已经萌发了要拿下长安城的念头,恢宏壮观的长安城留给他的记忆是那样的刻骨铭心。这五年来,齐万年一直在等待着机会,随着刘胤的入主关中,整个雍凉的局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过齐万年并不关心汉人之间的争权夺地,他一直在暗暗地瞅着机会,自己可以重临渭水,窥探长安。 如果单凭氐人一部,齐万年认为是很难有机会染指长安的,不过此次风起云涌的诸胡叛乱,让齐万年看到了机会,尤其是刘胤率主力在冯翊围歼郝散的匈奴部之时,齐万年认为属于他的机会,来临了。 所以齐万年并没有犹豫,立刻挥兵南下,直指长安。 初冬的时节,正是渭河水量较少的季节,这为齐万年的渡河行动创造了良机,为了在渭河上搭建一座浮桥,齐万年强抢渭河上的船只,又把周围百姓的房子给扒了,扒下来许多的梁子和椽子,小山似的木料堆到了渭水河边,开始在渭河上搭建浮桥。 搭建浮桥可是一项技术活计,汉人军队中有工兵兵种,有专设的舟桥部队,搭建浮桥并不是难事,但对胡人而言,根本就没有配备过什么工兵,只会骑马打仗的胡人也从来没有玩过什么浮桥,但此刻想要渡河,就必须搭建出浮桥来,齐万年也只好硬着头皮搜刮来一堆的木头,准备动手了。 对于胡人的动向,一直奉命驻守在渭河南岸的傅佥自然是了如指掌,左军团现在已经一字排开地布署在了渭河沿线上,尤其是长安这一段,更是防守的重中之重,傅佥亲自在长安河段上指挥作战,修筑防御工事。 渭河不宽,平均宽度也就三两里左右,最窄处甚至不足一里,如此近的距离,对岸所发生的一切傅佥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看到氐人笨拙地在河对岸摆弄着木头,傅佥会心地一笑,这些蛮夷之族,从来都是自逞勇力横行无忌,这些技术的活计,还真菜,指望他们搭建一座可以通行的浮桥,没个三日五日,根本就没法成功。 如果换作是汉人的专业工兵,就渭河上的一座浮桥,充其量也只需要半天就可以完工,而且搭建出来的浮桥,无论是坚固程度还是使用效率,都是最佳最优的。而胡人搭建出来的浮桥,实在是不敢恭维,别说是承受攻击了,就是将来走在桥上的人多点,能不能保证浮桥不垮,都是一个问题。 而且傅佥是不会给氐人任何接触南岸的机会的,只要他们所修筑的浮桥,一旦进入到蜀军的弓弩射程之内,傅佥都会下令毫不犹豫地对其进行打击。为了消灭对手,傅佥已经准备了上万支的火箭,就单等氐人渡河了。 齐万年对搭建浮桥的进展缓慢大发雷霆,此次偷袭长安,目的就是要趁虚而入,趁着刘胤的主力在北渭南防御空虚的机会,一举突破渭河,攻下长安,这样便可以将整个关中之地牢牢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但现在光是搭建一座浮桥就已经是大费周章了,刘胤的主力随时都可能会回援长安,在渭北推延的时间越久,形势就要越发的不妙,甚至有腹背受敌的可能,所以齐万年必须要保证抢先渡到南岸去。 第708章渭水之战(上) 浮桥一尺一尺地向前延伸着,虽然看起来歪七扭八的,但好歹也算是渐成规模,齐万年为了防止蜀军对浮桥进行破坏,派出不少搜罗来的渡船在浮桥周围进行护卫,为了防止蜀军纵火烧桥,齐万年还命令氐兵不断地往浮桥上面浇水,让浮桥保持一种湿淋淋的状态。 在这一点上,齐万年无疑是聪明的,他虽然是胡人,但不代表他就不谙时事,蜀军的火器厉害,不但曾炸塌过长安的城墙,更在蒲坂津击退过晋军的渡河行动,这些齐万年都有所耳闻,为了防止蜀军用火器摧毁浮桥,保持浮桥表面的潮湿非常地重要。 傅佥在南岸瞧着氐人的举动,微咦了一声,看来这个齐万年倒也是一个棘手的人物,并不象一般的胡人蛮横莽撞,从给浮桥浇水就可以看得出此仍心细如发,腹有谋略,这样的对手可不容易对付。 虽然兵力上处于劣势,但傅佥却没有一丝的惧意,渭河的天然险阻,将胡人骑兵的优势彻底地给削夺了,水战是胡人最不善长的项目,蜀军占据着天时地利,没有理由挡不住胡人的渡河攻击。 就算湿透的浮桥对火箭有免疫力,但浮桥也就那么一点宽,氐人就算兵再多,那也不可能一下子都涌到浮桥上来,何况蜀军还拥有元戎弩这样的大杀器,所以傅佥放弃了使用投石车破坏浮桥的打算,他干脆让氐人把浮桥搭建成功,这样才有可能地多杀伤氐人。 齐万年看到浮桥已经接近了南岸,不禁欣喜不已,原本他最大的担忧就是蜀军把浮桥给破坏掉,让他的渡河计划功败垂成,但现在看来,这个担心是多余的,浮桥的搭建成功,为氐军攻上南岸创造了先决条件,齐万年仿佛已经看到长安城在向他招手了。 齐万年一声令下,氐兵蜂拥着涌上了浮桥,但窄窄的浮桥根本就无法承受这么多的人,大量的氐兵涌上浮桥的时候,浮桥立刻是摇晃起来,摇摇欲坠,看起来有解体的危险。 齐万年不得不重新下令,让拥挤在一块的氐兵排好队,分批上浮桥,这才算是缓解浮桥的压力,氐兵鱼贯而进,向着南岸发起了攻击。 从浮桥上进攻的同时,几十艘满载氐兵的渡船也从北岸起航了,一齐向南岸发起攻击。 南岸的蜀军早已是严阵以待,就等傅佥下令攻击了。 傅佥倒也不急不徐,平静地注视着攻上来的氐人。 氐人的浮桥并没有直接搭建到南岸的河堤上,毕竟这里有蜀军的防守,氐人搭建时也只能是距离岸边还差五六十步的地方将其终止,否则就算蜀军不加以阻拦,浮桥搭成之后,蜀军也可以借用,冲上浮桥和氐兵对杀,这样一来氐人的心血岂不白费了? 所幸这五六十步的距离水不太深,最深处也就没过腰,浅的地方只淹到膝盖,氐兵行进到这里,也只能是趟水而进,向岸边发起最后的攻击。 浮桥并不宽,最多也只能容许四五个人并排而行,傅佥看到氐兵进入到射程之内后,立刻下令弓弩兵开弓放箭。 飞蝗似的箭矢向着浮桥上射了过去,虽然氐兵有盾牌的防护,但箭雨实在是过于密集,总能从氐兵盾牌之间找到空隙,而后给予致命一击,氐兵还没有走到浮桥的尽头,就有不少的人倒在了浮桥上。 前面的尸体阻碍了后面士兵的前进,这些尸体被无情地清理掉,抛进了渭河之中,不管前面出现多少的伤亡,后面的氐兵如潮涌一般地挤上来,源源不断。 终于有氐兵到达了浮桥的尽头,看着脚步下一片汪洋的河水,那些羌兵心生胆怯,有些迟疑,但后面的氐兵却丝毫没有停顿的迹象,无可阻遏的冲击力将尚在犹豫的氐兵推入了河中,后面的氐兵更象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地涌到了渭河之中。 还好水不太深,最多也就是没腰深,但寒冬季节,河水冰冷刺骨,氐兵掉入河水中一个个脸色发青,冻得瑟瑟发抖。 但这仅仅只是他们噩梦的开始,跳下浮桥,那就说明他们距离岸边已经很近了,只剩下四五十步的距离了,四五十步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如果是在平地上,这四五十步的距离一口气便可以跑过去,如果换乘的是战马的话,这点距离不过也就眨两下眼罢了。 但现在他们身处河水之中,每移动一步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四五十步的距离看着很近,但却非常的遥远,更何况这个时候,蜀军的箭雨更加地密集犀利,站在河水之中,几乎就成为了蜀军的活靶子,除了那一面面积有限,顾了上面顾不了下面的盾牌,氐兵们就连一点躲藏的空间都没有,许多人刚刚入水,就被无情地射杀了,尸体倒在渭河之中,被河水卷走,而殷红的鲜血,很快就把河面上给染红了。 让氐兵恼火的是,蜀军的箭矢似乎是无穷无尽一般,他们只能是被动的用厚实笨重的盾牌来招架,有个别善射的氐兵气恼不过,开张搭箭进行反击,但箭还没来得及射出去,蜀军的箭矢就足以将他射成了刺猬。 氐人倒是无惧伤亡,前仆后继地往上冲着,由于浮桥过于拥挤,许多的人不得不选择在还没有到达浮桥的尽头就跳入到了渭河之中。 越靠北,自然就越接近河心,那儿的河水至少没到胸口,甚至有没顶的可能,跳到浮桥的右侧还好点,入水后可以扶着浮桥往前走,从左侧落水的就悲剧的多了,一脚踩在水深处,就会遭到没顶之灾,被急流所吞没掉。 氐兵的伤亡是惊人的,从发起进攻的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损失掉了上千人,那担任第一攻击梯队的氐兵营,已经是全军覆灭,无一生还。 齐万年脸色铁青,目光阴沉,不过他绝对不会放弃,继续地加派兵力,持续不断地发起进攻。 第709章渭水之战(下) 初冬的河水虽然还没到结冰,但也异样地冰冷刺骨,就算氐人士兵都是嗷嗷叫的汉子,但在这样严酷的环境之中,想要生存,绝不是件容易的事。 许多跳入河水中氐人士兵侥幸地躲过了蜀军的弓箭,但由于泡在水里的时间过久,没有机会登陆上岸,活活地被冻死了。 不进则死!这是摆在所有氐人面前的一个难题,从浮桥的断头到南岸,只有五十步,可就是这毫不起眼的五十步,却不停地收割着氐人的性命。 许多人冒着箭雨冲到了岸边,却陷入了泥泞的滩涂之中,更加地寸步难行,好不容易从泥潭中挣扎出来,蜀军犀利的长枪便可以轻易地结束他们的生命,这些氐兵倒在了距离南岸最近的地方,甚至在他们倒下的时候,伸手还可以触摸到堤岸,但也仅此而已,他们此生是无缘再踏上渭南的土地半步了。 一场单方面的杀戮让氐人意识到了一昧的强攻并不奏效,散兵游勇似的攻击方式完全是白白的送死。付出血一般惨痛的教训之后,齐万年很快就调整了进攻方式,那就是氐兵在到达浮桥断头之前,在距离岸边一箭之地的地方提先下水,然后结成一个个的方阵,以盾兵为先头,弓箭兵排在其后,组成一个攻守兼备的阵形,再一齐向前推进。 密密麻麻的盾牌可以组成一道有效的防线,而排在后面的弓箭兵则具备反击的能力,让进攻的氐兵不再完全是被动挨打,而弓箭兵进行反制攻击,或多或少也可以伤及到岸上的蜀军,也必然为进攻方阵减轻了压力。 每一个方阵小到百人,大到四五百人,结阵完成之后,这才缓慢地向前推进,进入到蜀军的弓箭射程之内。由于方阵采用密集的盾牌防护,所以安全性大大的提高,而氐兵弓箭兵的强力反击,也让岸边的蜀军略有伤亡,更重要的是,让蜀军不再肆无忌惮地展开攻击,他们必须也要防备弓箭的反击了。 面对氐人新的进攻方式,傅佥是沉稳应对,下令张乐和赵卓的两个军也排出相应的防御阵形,将盾兵派遣到堤岸的第一线上或者用沙包垒起防御阵地,以对抗氐兵的弓箭兵。 至于破这种密集防御的方阵,蜀军则是调用了投石车和床弩车,用强悍的弩箭和石弹硬生生地撕开氐兵的阵形,同时弓箭兵在采用平射的方式之外,还采用四十五度角的仰射,将攻击的目标直接锁定到方阵后面的弓箭兵身上。 箭雨如骤,整个河面都笼罩在了其中一片苍茫的箭雨之中,氐人的一个个方阵,在河水之中缓慢而艰难的移动着。此刻蜀军的重型装备发挥了威力,氐人方阵在水中移动缓慢,完全成了投石车的打靶训练。 一枚枚石弹呼啸而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的弧线,向着氐军方阵投掷而去。投石车的射击精度一直是一个难题,想要在五六十步的范围内击中目标,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往往越大的氐兵方阵越容易成为投石车的打击目标,一枚石弹倘若击中方阵,其毁灭性的威力几乎可以让半个方阵为之瘫痪。 但较小的方阵则容易避开头顶上的石弹,一枚枚石弹落水之时激起了巨大的浪花,看得让人心悸。 投石车也就是对付大型的战阵有效,小的战阵则很难命中目标,至于打中那些游兵散勇,完全是瞎猫碰上个死耗子。 为了避免挨打,氐兵的方阵不停地化整为零,从四五百人的大方阵变换为两三百人的中等方阵,从两三百人的中等方阵又变换为一百人左右的小方阵,并加大彼此的间距。 但如此一来,投石车的命中率倒是下降了,但床弩的攻击却丝毫没有减弱,破坏力极强的弩箭可以轻易地射穿氐兵的盾牌,对氐兵造成致命的伤害。许多的方阵来不及攻到岸边,就已经是瓦解了。 有一部分的方阵逼近了南岸,这让一直在河边高处观战的齐万年顿时的紧张了起来,看到了一线的希望。 不过齐万年很快就失望了,侥幸到达岸边的这些个方阵立刻遭到了蜀军强力地攻杀,一个百人左右的方阵,能到达南岸已经是精疲力竭了,面对蜀军强有力的反扑和围杀,疲惫不堪的氐兵似乎已经没有什么的战斗力了,很快就遭到了团灭的下场。 由于各个方阵之间彼此独立且相隔较远,这一个方阵登陆的时候,得不到其他的方阵支持,等其他的方阵上岸之时,那个方阵或许已经被消灭了,几乎是兵不血刃的蜀军立刻又投入到了下一轮的围杀之中。 整个蜀军的伤亡,微乎其微,但氐兵的伤亡,却是极其地惨重,战斗持续了近一天,氐人的伤亡总数已经超过了七千人,这让原本是信心满满的齐万年如果遭受到了当头的棒喝。 天色将晚,朔风劲吹,浮桥面上的积水变成一层薄冰,而河水愈发变得冷冽起来,跳到河水的氐兵,冻得是嘴唇发紫,身体不住地在颤抖,根本就无力抵抗这种严寒,不得已,齐万年只能是下令撤军,结束了今天的首攻。 整个的渭水河中,浮尸几乎将河道给塞满了,被射死的,被淹死的,不计其数,太阳落山之后,混浊的河水变得阴沉起来,被鲜血染红的河面此刻变得暗淡许多,颜色看起来更为地可怖。 这条看似不太宽的河流,今天变成了主角,氐人伏尸数千,却无法越雷池一步,傅佥率领蜀军顽强地坚守着南岸阵地,巍然不动,让齐万年的图谋最终是落空了。 但齐万年并不甘心失败,六七千人的伤亡对于十余万大军而言,不过是九牛一毛,第一天退兵之后,齐万年依然不死心,第二天开始,又发起了强攻,齐万年发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要攻破渭河,拿下长安。 第710章马兰羌和卢水胡 当渭水之战陷入胶着的时候,刘胤已经肃清了冯翊郡的胡人歼部,不过刘胤并没有着急着向长安方向回援,现在傅佥倚仗着渭水天险,已经把齐万年牢牢地挡在了渭河北岸,如果此时回兵长安,齐万年肯定会受到腹背受敌的威胁,放弃渭水之战,并很有可能会向西逃窜,与马兰羌、卢水胡合兵一处,为祸陇西。 所以,刘胤决定暂时不动齐万年,而直接向西进入新平郡和安定郡,消灭马兰羌和卢水胡。 马兰山是桥山山脉子午岭中南部的一座山峰,山下环绕着一条马兰河,是北地郡和新平郡的天然分界线,而生活在这里的羌人,就被称之为马兰羌。 羌族的部落众多,以姚弋康所在的烧当羌,还有先零羌被称之为西羌,在蜀国境内的青衣羌、白马羌等部落被称为西南羌,而居于陇西一带的羌人部落被称为西北羌,其中实力最为强大的就是马兰羌。 羌人可是一支规模极大的少数民族,在西汉鼎盛时期,羌人的人口竟然多达一千两百多万,占到西汉总人口的四分之一,地域分布之广,几乎遍及了整个的西北地区和西南地区。 好在羌人虽然是一个古老的民族,早到甚至是大禹治水的那个年代就出现了,但羌人却从来不是一个单一的民族,语言、服饰、生活习惯、宗教信仰都各不相同,彼此各部落之间不断地相互攻杀,势同水火,所以各部羌人虽然也出现过雄才大略的部落首领,但始终也未能将散居在各地的羌人统一起来,这无疑让汉人对其分化治之提供了机会,否则这么一个大的族群如同真的联合起来叛乱的话,对任何一个汉人政权都是严峻的考验。 马兰羌是西北诸羌中实力最大的一支,但受到汉人政权和北地诸胡的排挤,生存的空间已经是不断地萎缩,曾经号称西北第一胡族的西北羌人现在已经沦落在了匈奴、鲜卑、氐人的后面,成为实力偏弱的一支部落。 但马兰羌的首领马格隆却不甘心如此地沉沦下去,此次的北地诸胡叛乱无疑给了他一个机会,马格隆立刻是随之响应,在新平郡发动叛乱,攻城掠地,肆意劫掠,表现的异常活跃。 新平郡地域狭小,马格隆起事之后,并不甘心只占据这么一点地盘,不过马兰羌东面相邻的可是实力强悍的氐人齐万年部落,以现在马兰羌的实力,还不足以和齐万年相抗,所以马格隆将扩张的目标盯向了西邻的卢水胡。 卢水胡和羌人一样,也是陇西北地一支古老的部落族群,卢水胡是汉代以来活跃于西北地区的少数民族,族源复杂,既有匈奴、月氏的成分,又在民族演进中吸收了羯族、氐羌乃至汉族等部族,因而兼具白种人和黄种人的特征,其核心成分被认为是源自商代的卢方。 安定郡是卢水胡的发源地,境内有卢水向东南流入泾河,自古便是羌戎杂居的地带。卢水之名源于殷商时代的西戎卢方,卢方是以现在的甘肃平凉崆峒山为中心的部落方国,故而被称之为卢水胡。 卢水胡世代居于安定,和马兰羌一样,过着半耕半牧的生活,相对于粗犷而不受约束的匈奴、鲜卑人,他们则是循规蹈矩的多,长久以来,一直接受汉人朝廷的册封和统治,似乎属于已经被驯服的民族。 但这些胡人身上,可都流淌着古胡人的血液,暂时的屈服并不代表他们没有野心,现在担任胡水胡王的彭护和马格隆一样,都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都梦想着有一日可以重现他们祖宗的辉煌,开国建邦,不再仰人鼻息。 如果单单是马兰羌或者是卢水胡都未必敢起兵造反,因为他们很清楚,一旦扯旗造反,必定会受到汉人官府的血腥镇压,以他们目前的力量,尚不足和汉人官府一较长短。 不过此番从并州兴起的胡人叛乱,如飓风一般地席卷了整个北方,从并州一直扩散到了雍凉,不光是匈奴,就连鲜卑人、氐人也都跟着加入了叛乱的行列,整个叛乱的形势如火如荼,如燎原之火一般,很快地就烧遍了北方的诸多州郡。 彭护也按捺不住,他为此次的胡人叛乱乃是大势所趋,如果此刻再不有所行动的话,卢水胡很可能会丧失良机,于是他也揭竿而起,在安定郡举起了反叛的大旗,并向安定郡的郡治临泾发起了攻击。 虽然没有明确地划分界限,但每一部胡族似乎都有自己的势力范围,比如郝散的匈奴部就活动于冯翊郡一带,齐万年的氐部就活动在北地郡一带,而马兰羌和卢水胡的势力范围便限定在新平郡和安定郡之内。 但这种势力范围的划分仅仅只是根据各胡原来的活动区域而划定的,并无任何的盟约和协定,也不具备任何的约束力。很显然,由于各郡的大小不同,各胡占有地盘的多少都不平衡,北地郡面积较小,齐万年没有向临近的匈奴部和马兰羌动手,而是选择了和汉人作战,却夺取渭南。 马兰羌的首领马格隆显然没有齐万年那般的凶悍,敢公然地叫板汉人官府,新平郡面积不大,为了扩张马兰羌的地盘,马格降将目光盯向了西邻的卢水胡。 坦白说,马兰羌和卢水胡在人口兵力方面相差无几,实力对比也难分伯仲,量一个占据着区区不大的新平郡,一个却占据着地广人稀的安定郡,马格隆显然对卢水胡所占据广袤地盘垂涎三尺。 起事之后,马格隆可没胆子和齐万年一样,公然地挑衅汉人官府,向渭南地区发起进攻,而他是选择向邻近的卢水胡动手。 面对马兰羌的突然袭击,彭护当然不甘后退,双方激战于西州,寸土不让,打得是难分难解。 鹤蚌相争,渔人得利,刘胤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立刻从冯翊起兵,跨越北地郡,向新平袭来。 第711章直捣老巢 蜀军担任先锋的是傅著的虎骑军,从粟邑出发,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已经杀到了新平郡郡治漆县城下。 别看整个北地胡人的造反风起云涌声势浩大,除了北地郡郡治富平失守于齐万年之手外,北边的四个郡其他三个郡郡治都还牢牢地掌握在蜀军的手中,冯翊郡的郡治临晋自不用说,新平郡的郡治漆县和安定郡的郡治临泾都未曾失守。 傅著到达漆县之后,便与新平太守张化汇合,张化对新平境内马兰羌的情况可以说熟的不能再熟了,有他派人做为向导,傅著一举便杀上了马兰山,把马兰羌人的老巢给他来了个一锅端。 为了扩大地盘,马格隆几乎将马兰羌的全部主力都带去攻打西州,原本以为隔着北地郡,蜀军一时半会儿也打不过来,何况马兰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就算蜀军杀到山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 所以马格隆丝毫没有考虑老巢的安危,将大部分的兵力都带去攻打西州,和卢水胡人一争高下,只剩下了一小部分的兵力来把守马兰山。 傅著到达马兰山脚下的时候,但没有急着攻山,而是将马兰山团团地围困了起来,并派出一些懂羌语的当地人向山上喊话,要山上的马兰羌人投降。 坐镇马兰山的是马格隆的弟弟马格成,虽然人马不多,但凭借着山险负隅顽抗,拒绝投降。 别看虎骑军是一支骑兵,但蜀军善于山地作战的传统并没有丢,弃马而战,他们依然是响当当地山地精英之旅。傅著一看马格成拒绝投降,不等刘胤的主力人马赶来,率先便对马兰山发起了进攻。 马格成起初看到围山的全部都是蜀军的骑兵部队,但不以为意,骑兵在平地上作战可以说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险峻的山地,可不是他们的作战强项,马格成下令羌兵守住山上的紧要关隘,只等马格隆回兵来援。 不过马格成显然低估了蜀军骑兵的山地作战能力,就在他自觉安枕无忧的时候,傅著已经率军拨除了马兰山的外围据点,杀到了马兰山大寨之下。 这个时候,马格成才有点慌了神,他万万没想到这支蜀军骑兵的山地作战能力竟然是如此地强悍,那险要的外围工事只在一夜之间就被蜀军给拨了个精光,他只是睡了一觉,就发现蜀军已经是兵临寨下了。 马格成不禁大骂饭桶,这些守外围据点的羌兵也不知道是吃什么干饭的,被人家趁夜偷袭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马兰山的险要尽失,山寨之中守兵又不多,如何才能抵敌住蜀军的进攻,马格成一点把握也没有。 这个时候,傅著已经是下令攻山,瞧着马兰山大寨四周植被茂盛,傅著首先下令蜀军放火烧山。 马兰山大寨的周围,有着郁密的山林和草地,现在初冬季节,百草凋零,山上山下,一片枯黄,其时西北风大作,风借火势,火助风威,满山遍野沦为了一片火海,就连山顶上的马兰大寨,也陷入到了一片火海之中。 山寨之中的羌人烈火焚身,呼号哀啼,死者甚众。 马格成见大势已去,只能是夺路而逃,傅著倒没有赶尽杀绝,对于疯狂逃命的马格格成也未刻意地派兵拦阻,他的任务就是攻下马兰山,只要能拿下马兰羌人的老巢,就算是对马格隆一个毁灭性的打击。 ┄┄┄┄┄┄┄┄┄┄┄┄┄┄┄┄┄┄┄┄┄┄┄┄┄┄┄┄┄┄┄┄┄┄┄┄┄ “什么?马兰山失守了?”马格隆看着灰头土脸被火烧得眉毛头发都残缺不全的马格成,惊得是目瞪口呆。 马兰山可是马兰羌人的根据地,是马兰羌在关陇立足的根本所在,一旦马兰山失守,这支征讨在外的马兰羌军就会成为无根的飘萍。马格隆不禁是懊悔不迭,一心想着扩大地盘,没成想,老巢被人家给端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可亏大发了。 “大哥呀,蜀人放火烧山,马兰山被烧了个精光,妇孺老幼全都葬身火海,如果我不是逃得快,恐怕也见不到大哥你了,这个仇,咱一定得报啊!”马格成声泪俱下,痛哭流涕地道。 马格隆当然也想报仇,但他却比马格成要理智的多,现在新平郡内的马兰羌部大部分已经被蜀军给歼灭了,如果此刻回兵的话,恐怕蜀军早已是布好了口袋,单等马格隆往里面钻了,此时回兵新平,除了意气用事之外,对战事没有任何的帮助。 更何况此番到西州作战,马格隆带的粮草有限,马兰山大本营的丢失,把马兰羌人的屯集的粮草也丢了,此刻恐怕因为那一把大火,早就付之一炬了,没有了粮草,马兰羌人几乎被逼到了绝境之上。 前面是势不两立的卢水胡人,后面是咄咄逼人的蜀国军队,原本还以为形势大好的马格隆顷刻之间就陷入了绝境,不管是卢水胡人还是蜀人,个个都是索命的阎罗,都想要他的命,马格隆近乎崩溃了。 向蜀国投降,马格隆不知道等待他的下场是什么,作为叛乱者,在没有得到蜀汉朝廷的****前,一旦被擒,下场恐怕极为的惨烈,不是五马分尸就是千刀万剐,这样的死法,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马格隆当然不想死,从起兵到现在,也不过才过了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马格隆心中的抱负还没有实现,他又如何甘心去死。 思来想去,也只有向卢水胡人投降这一条的途径了,虽然他们刚刚在西州仇杀过一场,彼此结怨很深,但是真的如果马兰羌人被蜀军所灭,对卢水胡一点好处也没有,马格隆认为彭护也是一个远见卓识的人,蜀人才是他们真正的共同敌人,只有马兰羌人和卢水胡人联起手来,才能真正地抵御蜀人的入侵,否则他们会被蜀军各个击破,全部灭亡。 第712章唇亡齿寒 马格隆派使者去向彭护求和,表达了自己愿意率部归降卢水胡的意向。 对此,在卢水胡内部高层之中,形成了两种不同意见,一种是考虑有条件地接受马兰羌的归降,将马兰羌的势力并入到卢水胡之中,另一种则是截然相反,认为马格隆不可信任,如今势穷而降,将来久必为祸,不如现在斩尽杀绝,以绝后患。 而且主张拒降的派系占据了绝大多数,他们都是刚刚和马兰羌人经历过一场浴血厮杀的将领,对马兰羌人怀有极大的仇恨,对马格隆的突然投降很是意外,也不会认为马格隆有什么诚意,归降卢水胡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将来蜀军撤退之后,很难保证马格隆不会再次反水。 卢水胡王彭护眼光自然也比手下这些将领看得远,蜀军长途奔袭,一举端掉了马兰羌人的老巢,很显然这一次汉人是动真格的了,以前对付诸胡,汉人的手段也就无非派兵出来恫吓一番,根本就没有过深入胡地,双方的交手也仅限于一些小的摩擦。 结合此前蜀军在粟邑灭掉了匈奴郝散部,彭护认为,此次刘胤对诸胡反叛的态度是零容忍,采用重拳出击的手段,目的只有一个,将叛乱的诸胡各部连根掘起,彻底消灭。 想到此节,彭护不禁有些胆寒,早就听说了刘胤是一个狠角色,能千里奔袭,从强大的曹魏手中夺下关陇雍凉,绝非是一般的雄才大略可以比拟。按理说,这样的人物不该招惹才是,但彭护当时看到诸胡起事风起云涌,也让他颇为心动,所以他也就动了自立之心,现在看来,或许这是一个错误,而这个错误,很可能会给卢水胡带来的是灭族灭种之难。 刘胤灭掉了郝散,端掉了马兰羌的老巢,那么谁将会成为他的下一个目标?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刘胤的大军进入新平之后,已经没有任何的力量能阻止他进入安定郡了。彭护可以不在乎马格隆的生死,毕竟双方这么多年以来积怨很深,此番马格隆主动来犯西川,可谓是旧仇未去,又添新恨,彭护巴不得将马格隆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如果彭护现在拒绝接受马格隆的归附,马格隆毫无疑问地是死路一条,但马格隆败亡之后,他的下场,不也正是彭护要步的后尘吗? 想要对抗刘胤,彭护必须要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那么马格隆无疑中一支可以借用的力量,彭护没有理由不对马格隆伸以援手。 汉人有一句成语用的好,那就是“唇亡齿寒”,马格隆就是唇,彭护就是齿,嘴唇没了,光剩下牙齿,可就挡不住冷风了。 所以彭护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力排众议,接受马格隆的归附,双方联起手来,共同对抗刘胤。 ┄┄┄┄┄┄┄┄┄┄┄┄┄┄┄┄┄┄┄┄┄┄┄┄┄┄┄┄┄┄┄┄┄┄┄┄┄┄┄┄┄┄┄┄┄┄┄┄┄┄┄┄┄┄┄┄ 在傅著火烧马兰山之后的第三天,刘胤也率大军主力赶到了漆县,如此顺利地解决了新平郡之叛乱,倒有些出乎刘胤的意料,很显然,这正是马兰羌和卢水胡两者火并的结果。 不过从安定郡传回来的消息,却让刘胤有些失望,马兰羌和卢水胡并没有继续地厮杀下去,而是很快地媾和了,很显然蜀军的强势来袭让他们意识到了危机的来临,暂时地捐弃前嫌,共同抵敌。 虽然有些意外,但这也丝毫阻挡不了刘胤前进的步伐,在漆县稍作停留之后,刘胤便率大军沿着泾河河谷西进,直指安定郡的郡治临泾。 彭护攻不下临泾,此刻刘胤的援军又大举杀来,不得已他只能是放弃了围攻临泾的打算,退守泾阳,依托卢水胡的老地盘,准备和蜀军打持久战。 蜀军当然不会因为收复临泾就休兵罢战,虽然已经入了冬,天寒地冻的,但为了彻底地解决西北隐患,刘胤决定克服困难,在隆冬来临之际,给予卢水胡和马兰羌一次沉重的打击,一劳永逸地解决西北边患。 罗宪的右军团此次西征带来的是青龙、白虎和玄武三个骑军,朱雀和麒麟两个军留在了冯翊驻守,刘胤便令罗宪率右军团三个骑军从正面直取泾阳,自己率中军团虎骑虎步两个军从侧翼迂回,与彭护展开最后的决战。 为了守卫泾阳,彭护也是调动了卢水胡几乎全部的兵力,蜀军骑军浩大而进,与卢水胡军战于泾阳河谷。 这是一场双方骑兵的大较量,虽然蜀军在装备上占据着优势,但卢水胡仗着人数多,双方卷入了大规模的混战之中,人嘶马鸣,战况激烈,双方互有伤亡,一时之间胜负难分。 这时,傅著和高远率虎骑军和虎步军从左右两个侧翼加入了战团,战场上的形势陡然地发生了变化。 虎骑军如一柄尖刀,直刺卢水胡军的要害,犀利地攻击很快地被突破了卢水胡军的防线,杀得卢水胡人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而虎步军却如一把钝刀,虽然不及虎骑军那样的锋芒毕露,但阵型齐整步步为营的压迫式打法,严重地冲击着卢水胡人的阵形。 在蜀军里应外合的强力冲击之下,卢水胡人阵型大乱,渐有不支之状。 这个时候,马格隆率马兰羌人杀了上来,对蜀军的展开了反包围作战。马兰羌人的加入,让卢水胡人的压力大减,开始展开了疯狂地反击。 蜀军的优势在于整体力量,装备优良,阵形齐整,而卢水胡人和马兰羌人的优势在于悍勇骁果,单兵作战能力,在泾阳河谷的这次大战,双方陷入了绞杀苦战,战斗一直从清晨鏖战至黄昏,杀得是天昏地暗,却也难分胜负。 看到天色将晚,刘胤也只得下令鸣金收兵,彭护见状,也下令退兵,于是双方偃旗息鼓,各自后撤十里,安营下寨。 第713章半夜袭营 彭护回营之后,异常的兴奋,虽然今天只是打了一个平手,但能和刘胤这样的对手打成平手,彭护也已经是喜出望外了,立刻下令杀牛宰羊,置办酒宴,并请马格隆前来赴宴。彭护谓左右道:“今日若非马首领出兵来援,我军必败绩也,如果不是当天本王明智,何来今日之胜?” 左右皆赞彭护英明,彭护不禁有些飘飘然起来。 不多时,马格隆、马格成前来赴宴。马兰羌人虽然已经归附了卢水胡,但彭护仍以马格隆统帅其旧部,此时立寨,也是在卢水胡大寨之外,另立一寨,互为倚角。 马格隆本是性情狂傲之人,但此刻归附于彭护,也只能是放低姿态,在人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此时与彭护见面,自然执下属之礼,谦卑恭敬。 彭护倒是相当地热情,亲自地迎上前去,笑吟吟地道:“马首领不必客气,今日一战,若非马首领出马建功,本王已是败绩。来来来,本王特设酒宴,你我今日当一醉方休。”说着,不容分说便拉马格隆入席,并排而坐,举碗豪饮。 马格隆不便推辞,与彭护是同席共饮。 胡人喝酒,从来不用什么杯子,直接用的是那种粗瓷大碗,几碗酒下肚,喝得是畅快淋漓。 彭护本来也属于那种性情中人,几碗酒下去,有些醉意阑珊地道:“今天的事,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我们胡人,理当应该守望相助,汉人才是我们真正的敌人,为了一点小事,为了丁点儿的地盘,争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最终便宜的,还是汉人,马兄弟,你说是也不是?” 马格隆呵呵一笑道:“大王所言极是,以前你我两部相争,乃是自误,正好被汉人渔利,今日你我携手,刘胤再强,亦非敌手。” “极是极是,你我共饮这碗酒,从此便是异姓兄弟,捐弃前嫌,共图大业!”彭护又举起了酒碗,朗声地道。 马格隆用手一拦道:“大王且慢。” 彭护脸色一沉,道:“怎么,你不愿意?” 马格隆道:“在下当然愿和大王结为兄弟,只是这碗酒却不能再喝了,在下寻思一计,成败只在今夜。” “马兄弟有何妙计?”彭护微微一怔,道。 马格隆放下酒碗,郑重其事地道:“大王,今日一战虽是平分秋色不分胜负,但却是重挫了蜀人的士气,刘胤趁兴而来,败兴而回,想必兵心士气已低落至极点,今夜我们只需挑选精兵猛将,趁其疲惫力乏之时,偷营劫寨,必可一战而胜之,如能擒得刘胤,则关中之事定矣。” 彭护略带疑惑地道:“你岂知刘胤没有防备,如果偷营不成,或恐反受其累?” 马格隆自信满满地道:“大王多虑了,蜀人劳师以远,长途跋涉,又经过一日激战,这些兵卒,当真是铁人吗?就算刘胤有防备,充其量也不过是多派些巡骑游哨罢了,只要我们派遣一支精锐之师,直捣其大营,必可一战全胜,就算不可胜,全身而退也是轻松之事。” 彭护闻言大喜,当下令人撤去酒宴,挑选出两万精兵悍将,由亲信彭荡仲和马格隆率领,前往蜀军营地劫营,自己则亲率一万精兵在半路接应,同时令人守护好大营,不给蜀军任何的可趁之机。 马格隆也自点起本部的五千精兵,与彭荡仲的一万人马汇合,在黯淡的月光之下,悄然地向蜀军驻营地前进。 马格隆对刘胤的仇怨,要比彭护来得更深,马兰山一把大火,也不知烧死了多少的马兰羌人,这些人大多可是马兰羌的妇孺老弱,是马兰羌的根本所在,而蜀军的一把大火,将马格隆的所有希望都泯灭了,就连他,也不得不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这样的日子,让马格隆简直就是受够了,如何报复蜀人,成为了马格隆最大的心愿。 其实马格隆也很清楚,偷营劫寨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一旦蜀军有所防备,基本上是很难得逞的,但是通过白天的战斗,马格隆也很清楚地看到了,卢水胡和马兰羌两部的全部力量加起来,都仅仅能和刘胤的人马打个平手,要知道,刘胤的军队可不止这么一点,如果、战事不利,刘胤完全可以再调集一些援兵来,到那时候,已经没有任何后援的卢水胡和马兰羌只能是坐以待毙。 马格隆当然不希望这是自己最后的结果,想要扭转这种不利的局面,就必须要出奇兵制胜才行,现在看来,偷营劫寨成为了马格隆最后的一个手段。 尽管风险很大,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马格隆就要做百分之百的努力,为了报仇血恨,马格隆义无反顾。 一万五千轻骑在泾阳河谷之间穿行着,为了保持静默,所有的战马都被封住了嘴巴,所有的士兵嘴里都含上了根小木棍,这样一来,除了清脆的马蹄声之外,整个队伍几乎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如果有可能马格隆甚至至希望将马蹄声给处理掉。 其实想要消除马蹄声也并非是难事,只要在战马的四蹄之上用柔软的布给包裹上,就可以达到无声的效果了,但这么做就繁琐的多,一两匹马还好说,一万五千匹战马都这样操作的话,时间上显然是来不及的。 所以马格隆最终还是放弃了包裹马蹄的打算,在他看来,想要完全地隐瞒得住这次的军事行动很难,蜀军在外围派遣的明岗暗哨在第一时间内也会发现他们的动作,现在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这支骑兵的行进速度提高到极致,就算蜀军的游哨已经发现了他们,那就必须要赶在这些游哨之前抢先进入到蜀军大营。 不远处已经依稀可见蜀军大营之中闪动的灯火,羌胡的轻骑距离目标也已经只剩下数里的距离了,只要保持这个速度,很快他们就可以杀到蜀军大营了。 马格隆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的戾色。 第714章龟缩不战 蜀军大营沉浸在一片寂静之中,除了营中三三两两还在燃烧的松明火把发出噼哩叭啦的声响之外,整座大营平静的没有一丝的波澜,除了大营门口有几个哨兵之外,也看不到几个人影,就连那几个哨兵,也在那儿打着盹。 这原本就是马格隆所最期望看到的一幕,但此时此刻,马格隆的心却略微地提了一下,实在是蜀军大营太过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异乎寻常。不过马格隆已经是来不及多做思考,一万五千骑兵势如疾风,向着蜀军大营冲了过来。 彭荡仲立功心切,不管三七二十一,率领着卢水胡骑兵一口气就冲入到了蜀军的营门。 “有敌袭!”那几个原本还在打盹的哨兵此刻发出了惊叫之声,边叫边跑,很快地就逃之夭夭了。 羌胡骑兵鱼贯而入,一举便突破了蜀军本不坚固的营寨,杀入了大营之中。 按理说,得到示警之后,这个时候的蜀军大营应该象是被捅了马蜂窝一般,乱作一团才是,可是羌胡骑兵冲进大营之后,整个大营还是一片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不好!中计了!”马格隆猛然地警觉过来,原本他就有些担心,看到蜀军大营诡异的一幕,心中便是一凉,他最为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本来这个计划马格隆就不是十拿九稳,他就是打着冒险的想法来进行的,现在看到蜀军大营一片空虚,马格隆便情知不妙。 彭荡仲心有不甘地挥刀劈向身边的一座帐蓬,一刀下去,帐蓬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果然是空无一人。 “撤!”彭荡仲顿时时也明白了这是一个圈套,立刻下达到撤退了命令。 可就在此时,蜀军大营四周喊杀声突起,黑暗之中,也不知涌出了多少的人马,将羌胡人团团围在了当中。 无数的火把照耀之下,当先杀出一将,白袍银甲,手绰钢枪,正是虎骑军护军将军傅著,傅著冷笑一声道:“傅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马格隆和彭荡仲大惊失色,引军速退,傅著、邓朴各引虎骑军和青龙军从四面杀出,将羌胡骑兵困在核心之中,白天的大战意犹未尽,现在双方又厮杀在了一处。 不过占尽优势的蜀军可不会再给羌胡人机会,傅著和邓朴率蜀军骑兵一路冲杀,杀得羌胡人丢盔弃甲,马格隆和彭荡仲拼死力战,左冲右突,这才算是杀出一条血路,不过羌胡军十停之中已折了七停,损失惨重。 马格隆和彭荡仲不敢恋战,引了残兵败将,往西而走,比及天明之时,听得身后杀声减弱,这才算是略微地松了一口气。 刚想下马歇息一下,就瞧得前面旌旗闪动,又杀出一支人马来,原来刘胤早安排荀恺率玄武军在羌胡人的归途上进行埋伏,单等马格隆和彭荡仲退到此处,再半路截杀之。 马格隆和彭荡仲面面相觑,鏖战了一夜,羌胡人折损无数,侥幸逃得性命的残部也是人困马乏,早已无力再战,此时蜀军以逸待劳,兵悍马强,他们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了,不禁哀叹道:“我等命休矣!” 就在马格隆和彭荡仲心生绝望之时,彭护率援军赶到了过来,格格隆和彭荡仲大喜过望,强撑着最后的战力,在彭护的接应之下,总算是逃出生天了。 荀恺亦不恋战,收兵回营。 马格隆见到了彭护,面带惭愧地道:“大王,在下无能,中了刘胤的诡计,导致夜袭失败,请大王责罚。” 彭护却很大度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马兄弟不必在意。只是那刘胤乃是善战之人,不可轻敌,传令诸军,紧闭营门,高挂免战,寒冬将至,本王就不信刘胤他能在野地之中呆上一个冬天!” ┄┄┄┄┄┄┄┄┄┄┄┄┄┄┄┄┄┄┄┄┄┄┄┄┄┄┄┄┄┄┄┄┄┄┄┄┄┄ 蜀军的中军大帐之中,报捷的各路人马是络绎不绝,傅著、邓朴、荀恺俱回营交令,这一战战果辉煌,歼灭前来偷袭的羌胡之敌一万余人,众将齐赞刘胤料算如神,知道敌人要来偷袭,事先就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 刘胤只是微微一笑道:“白天一战,胡人未曾讨得半点便宜,欺我军远来,军力疲惫,故而有偷营劫寨的打算,我也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 白天交战双方打了个平手,说实话蜀军诸将心中也多有不忿,此次夜战,取得了一场痛快淋漓的大胜,诸将自然是心满意足,对明日的交战则更是信心十足。诸将个个都在那儿摩拳擦掌,单等第二天请命出战了。 不过第二天羌胡大营却是免战高悬,前去挑战的罗袭和傅募百般辱骂,用尽了各种挑衅的法子,羌胡的大营始终是鸦雀无声,无人前来应战。 罗袭和傅募也是很无奈,羌胡的大营修筑地十分牢固,高垒深壕,蜀军如果要强攻的话,肯定会付不少的伤亡代价,尽管如此,拿得拿不下来,还是一个很大疑问,毕竟这种龟缩似的防守很难破,唯一有效的方法就是诱使敌人出营,在野战之中消灭他。 可这些羌胡人显然是被蜀军给打怕了,死活也不敢出战,蜀中之中的那些“大嘴兵”把羌胡人的祖宗十八代都给操翻了,可羌胡人居然也能沉得住气,继续做缩头乌龟。 不要以为这些羌胡人言语不通,蜀兵喊话是对牛弹琴,事实上,除了一部分的羌胡人之外,大部分的羌胡人都是可以听得懂汉话的,毕竟他们内迁已久,与汉人世代杂居,许多的胡人都可以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胡人高层之中,更是熟习汉字,不光听得懂汉话,而且识得汉字。 多日的挑战未果,而天气逐渐变得寒冷起来,战局僵持下去对蜀军相当的不利,诸将都开始萌生了退兵的念头,天寒地冻,不宜用兵,等到春暖花开之时,再打未知。 第715章离间 刘胤却有些为难,他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现在乘胜追击,才有可能将卢水胡和马兰羌彻底地消灭掉,如果让他们缓上一个冬天,缓过一口气来,到时候再想消灭他们势必将会变得很难。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刘胤知道,对付胡人就象是除草,如果用割的方法,肯定是不行的,只有斩草除根,才能永绝后患,但现在的问题是天寒地冻,不利作战,刘胤有心去刨根那也刨不动啊。 更何况,西北尚还有一虎——齐万年,现在齐万年********地想要渡过渭河袭取长安,故而还没有威胁到刘胤的后路,但如果齐万年回过头来,刘胤恐怕就有腹背受敌之虞了,只有解决掉卢水胡和马兰羌,形势才有可能转机。 就在刘胤沉思之际,邓艾飘然而至,抚须道:“看主公忧虑重重,可是为了羌胡拒战之事?” 刘胤很是无奈地点点头,道:“不错。” 邓艾微微一笑道:“主公急智百变,为何独对这卢水胡和马羌兰无计可施?” 刘胤轻叹一声道:“彭护以山险立寨,坚守不出,天时不与,地利不利,奈之若何?” 对付死活不出战的龟缩式防守,确实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采用强攻的办法。其实蜀军也不是没有攻破卢水胡和马兰羌营寨的手段,若以火器为先导,强行地撕开一个口子,动用步骑的力量,强行攻打,这样或许可以攻破羌胡的营寨,但很显然这样的强攻必然会造成很大的伤亡,这一点自然是刘胤所无法承受的。 和卢水胡马兰羌比起来,蜀军在兵力上并不占据什么优势,别说攻方的伤亡损失要大于守方,就按一比一的比例,蜀军也是耗不起的,就算真的能攻下泾阳大寨,蜀军的主力拼个精光,接下来的仗还怎么打? 所以采用强攻的段刘胤一早就否决掉了,但彭护和马格隆抱成了一团,死活不出战,刘胤还真有些无计可施。 邓艾轻笑一声道:“卢水胡和马兰羌,合则两强,分则两败,依在下看来,此二胡亦非铁板一块,主公只要寻机破了他们的联盟,何愁羌胡不灭。” 卢水胡和马兰羌当然不是铁打的联盟,若非此次蜀军大兵来袭,这两家还正打得不宜乐乎呢,正是因为蜀军的到来,让他们感到了危机重重,才不得以捐弃前嫌同仇敌忾联合到一起,尤其是是马兰羌的马格隆,虽然身为一部首领,但由于根据地被灭,不得不放低姿态,以臣属的身份与卢水胡结盟。 这样的联盟,很显然是不牢固的,那些彼此的仇怨根深蒂固,又岂是可以轻易地化解,暂时的联盟并不能消减多年的宿怨。 但关键是如何才能破坏掉他们这个松散的联盟,现在大敌当前,不管是彭护还是马格隆都不会舍弃这个暂时的联盟,因为他们也知道合则胜分则败的道理,在蜀军没有退去之间,想要这个联盟瓦解,难度很大。 “艾先生可有妙计否?”刘胤对邓艾的智谋还是非常地欣赏,既然他这么说,那就说明邓艾是成竹在胸。 邓艾从容地一笑道:“主公何不效仿当年曹操离间马超韩遂之计,让二人心生怨隙,再各个击破。” 当年马超韩遂起兵与曹操争夺关中,马超骁勇,曹操不可力敌,曹操听从了贾诩的建议,离间马韩二人,曹操故意写了一封语焉模糊的书信,在言语紧要之外,自行涂抹然后将书信送与韩遂,并且故意让马超知道。马超乃性直之人,知曹操来信便去索看,看到书信之中有诸多涂抹之处,便起了疑心,曹操而后又略施手段,致使马韩二人反目,轻易获胜。 邓艾的话,给了刘胤很大的启发,虽然刘胤未必用采用同样的抹书手法,但如何巧用这离间计,刘胤倒是有了一些考虑。 于是刘胤写了一封信,派使者前往卢水胡营中。 彭护每日听得蜀军搦战,并不理会,只是下令诸营坚守不出,任凭蜀军百般挑衅也不理会,彭护自恃寒冬将近,蜀军必不可久留,等到蜀军兵退之际,便是他们出击之时。听得蜀军派使者前来,微感诧异,便放蜀军使者入营。 使者入营,奉上书信,彭护视之大笑:“刘胤计穷也,你回去告诉于他,这些小小伎俩就不必拿出来丢人现眼了,有本事破了本王的营寨,本王自当俯首称臣。” 使者唯唯诺诺,拱手告退。 左右很是好奇,问彭护道:“蜀人信中所写何事,引得大王如此大笑?” 彭护道:“刘胤在书信之中欲和本王讲和,他说与我卢水胡本无敌意,唯与马兰羌人是死敌,只要本王依允除掉马格隆,他们即可退兵,绝不再犯卢水胡寸土。” 左右皆道:“那可是好事啊,我们与马兰羌人世代仇怨,杀了马格隆蜀兵自退,何乐而不为?” 彭护摇头道:“这不过是刘胤的离间之计,现在我们与马格隆互为倚角,坚守不战,刘胤已是无可奈何,如果真要除掉马格隆,刘胤又如何能信守诺言,只怕卢水胡亦是难保。” 就在此时,营外突传马格隆求见。 原来马格隆的营垒和卢水胡人的营垒相隔并不远,蜀军信使大摇大摆地前往卢水胡营,马格隆那边自然知晓,马格隆寄人篱下,本来就时刻自危,听得蜀人派使者前去和彭护接洽,顿生疑窦,便立刻前来卢水胡营。 “不知蜀人派信使前来,所为何事?”马格隆入营之后直截了当地就问道。 彭护呵呵一笑道:“也没有什么,蜀军攻寨不下,试图求和而已。” “求和?”马格隆心头的疑云未散,双方战事胶着,未分胜负,而且蜀军明显地占据了上风,这个时候居然会提出求和,有点让匪夷所思。 彭护见马格隆不信,便将刘胤的书信拿出来,递给他道:“刘胤书信在此,你看看便知。” 第716章自疑者 马格隆接过信来一看,刚看了一眼,他的心便提到了嗓子眼里,别看现在是隆冬时节,马格隆的额头之上,还是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珠,刘胤在信中很是直截了当地提出了议和的条件,那就是拿他马格隆的项上人头来换。 如果彭护答应的话,马格隆肯定是性命难保,恐怕他连走出大帐的机会都没有,不过马格隆从彭护的态度上来看,很显然他还没有答应刘胤的要求,可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刘胤开出的条件很诱人,拿一个人头就可以换来和平,这样的买卖很是划算。 马格隆眼珠一转,决定以退为进,他忽地单膝跪地,向彭护拱手道:“大王,既然刘胤想要在下的人头,那么我便成全于他,只要马某能以一死换来卢水胡长久的安宁,那在马某便死得其所,也绝无半点怨言。” 关键的时候,马格隆头脑倒也很清醒,如果彭护真的起了杀心的话,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在马格隆的掌控之中了,不管马格隆做什么和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了,但如果彭护还在犹豫或者是未做决定,那么马格隆的话势必可以打动彭护,最起码暂时不会再起杀心。 彭护当即呵呵一笑道:“此等离计小计,何足挂齿,何况本王已视马首领为兄弟,这头可断,血可流,兄弟的情谊不可丢,马兄弟尽可放心,有本王在的一日,绝对无人敢动马兄弟一根头发。” 马格隆拜谢道:“多谢大王,马某必以死相报。” 彭护呵呵一笑道:“马兄弟来得正好,我已吩咐下人煮好了热酒,今日无事,你们兄弟一醉方休如何?” 马格隆这个时候那还有心思来饮酒,乃辞道:“在下来得匆忙,营中还有事要办,今日就不能陪大王宴饮了,改日再讨扰吧。” 彭护倒也不再强留,道:“现在非常时刻,左营那边还需得马兄弟尽心守御才是,你我两座大寨互为倚角,进可攻,退可守,只要你我齐心合力,必可败刘胤。” 马格隆拱手应了,告辞离去。 出了彭护的暖帐,一阵寒风吹来,马格隆顿时感受到了寒气袭身,不过相比于大帐内的紧张,此刻马格隆倒是一身的轻松,他赶快地上马离开,飞也似地奔回自己的营寨。 马格成早在营中相候了,一看马格隆回来,赶紧地迎上了去,问道:“大哥,蜀人派使者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马格隆跳下战马,顺手地扔下缰绳,旁边自有马夫过来将马格隆的座骑牵走,马格隆倒也没有直接地回答马格成问题,而是率先回到了自己的帅之中。 马格成一脸的疑惑,只得跟着马格隆回到帐中,不过进帐之后,马格成明显地看到马格降的脸色凝重阴沉了许多,吓得他也不敢再问了。 这回倒是马格隆主动地开了口:“蜀国派使者去见彭护,是来议和的,只不过他们的议和条件,是要拿我的人头来换。” 马格成一听吓了一跳,满色惊愕之色,失声道:“那彭护可曾答应了吗?” 马格隆阴沉沉地笑了一声,道:“如果彭护答应了话,我恐怕就没有机会再回到羌营了。” 马格成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既然马格隆平安地回来了,那么就证明此番前往大帐不过是虚惊一场。 马格隆却不这样认为,虽然彭护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和马兰羌同进退共御敌,在马格隆却很清楚,彭护所有的说法,都是建立在卢水胡人的利益之上的,而一旦真正损害到卢水胡人的切实利益之时,彭护就会丢抹布一样将他们丢弃。 这一点的自知之明马格隆还是有的,就算彭护称呼的再亲切,也不可能了却马格隆心底的仇怨。 在蜀人用兵之前,马兰羌人和卢水胡人为了争夺地盘,不惜是大打出手,现在双方的手上,都沾满着对方的鲜血,这样刻骨铭心的仇恨,马格隆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而且他也很清楚,别看彭护一直亲兄热弟的叫着,等他们真正决裂的时候,彭护会在第一时间露出他的獠牙,狠狠地咬上马兰羌人一口。 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办有永远的利益,如果彭护真的为了本族的利将马格隆给舍弃的话,也丝毫没有出奇之处。 所以,在这件事上,马格隆告诫自己,一定要保持警惕,别自己的人头落地了,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这两天,马格隆就一直派人紧盯着卢水胡大营那边,他断定,如果蜀人和卢水胡启动议和程序的话,一定不会只派使者来一次,肯定有后续的手段。 果然不出马格隆的预料,第二天蜀国又派出信使,再次地前往卢水胡大营,而且从信使离去的时间上看,显然要比第一次来的时候呆的要长。 马格隆这次没有冒失地前往卢水胡营,只是在自己的营中就坐,默默地盘算着。 马格隆本来就是一个生性多疑之人,蜀国屡次的派使者前来,肯定是彭护默许的结果,如果彭护斩钉截铁地回绝的话,蜀人未必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派来信使,彭护之所以这么做,在马格隆看来,定然是另有深意。 如果彭护就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话,他大可以毁书斩使,刘胤敢派一个使者前来,那就杀他一个,如果他敢派两个使者前来,那就斩他一双,这样就完全可以断绝刘胤的念想。但彭护却没有这么做,很显然他对刘胤抛出的橄榄枝还是很上心的,双方心有默契地交流着,却似乎将马格隆推到了风尖浪口之上。 马格隆心怀忐忑,茶饭不思,密切地关注着此事的发展,原本以为蜀人和卢水胡的接触会告一段落,但让马格隆崩溃的是,第三天蜀国方面依然派出使者前来,人数要比前两次的总和还多,这次在卢水胡营中呆的时间更长。 第717章逃遁 而且据马格隆派出的密探回报,这次蜀国方面派来的使者离去的时候,脸上还面带着微笑,而卢水胡方面虽然彭护没有亲自送他离营,但也是彭护手下的一位重要将领出面将蜀国使者送出了大营。 种种的迹象表明,蜀人和卢水胡人一定是达成了某项协定,这让马格隆更加地惶惶不安起来,如果第一次蜀国使者前来出使卢水胡大营马格隆还搞不清是何状况,但此时事态已经是明显地清楚了,马格隆打死也不敢再去卢水胡的大营了,就连彭护派人来邀请他前去,都被马格隆以生病为由推托了。 此时前往卢水胡的大营,很可能就会自投罗网,有去无回,马格隆完全没有理由去涉险,但一切被蒙鼓里的感觉,更让马格隆感到恐惧。 这一夜,马格隆都未曾合眼,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他一直盘算着这件事,让他纠结不已的,就是彭护暧昧的态度,一方面彭护信誓旦旦地向他表示卢水胡和马兰羌亲如一家他和马格隆亲如兄弟,但另一方面却与蜀国的使者频繁地接触,一直保持着联系,这不得不让马格隆心生疑窦,究竟彭护对谁说的才是真话。 说实话,自打归顺了卢水胡,马格隆就没有过一天安生的日子,他时时提防****谨慎,就是怕出任何的一点差池,误了自个儿的性命。 作为一直以来的对手,马格隆对彭护还是有所了解的,这次可以接纳马兰羌人的投降,并不是说彭护真的大发善心地将他们给收留了,马格隆很清楚,正是由于他们还有利用的价值,所以彭护才会将他收归到麾下,目的也只有一个,就是把他们视作炮灰,用来抵挡蜀人的进攻,而一旦蜀军退兵,那马兰羌人的下场只能是兔死狗烹了。 别看彭护一口一个兄弟叫着亲热,但到了真正翻脸的时候,彭护的脸翻得肯定比书快,如果连这么一点自知之明也没有的话,马格隆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留在自己的军营的中,最起码有军队在手,能有一份保障,这个时候去了彭护的大营,那就真的成为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马格隆决定了,不管发生什么事,这几天都暂时不会离开马兰羌的人军营,他现在只能是静观其变。 下定了主意,马格隆紧张的心情也就略微地放松了下来,一宿未睡,此刻也是眼皮发困,不由地沉沉睡了过去。 可他刚睡下,就听得马格成快步走了进来,急切地道:“大哥,快醒醒,出大事了——” 马格隆顿时睡意全消,翻身坐起,道:“出了何事?” 马格成禀报道:“昨天夜里,蜀军突然撤走了。” “什么?”马格隆心中一紧,追问道:“消息确切吗?” 马格成道:“听到消息之后,我立刻带人亲自去查看了一下,现在蜀军大营已经是空无一人,据哨马报告,蜀军已退往临泾了。” 马格隆心中一沉,坐在榻上,半晌无言,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蜀军的突然撤离,肯定是和卢水胡人达成了某种协定,否则在占据优势的时候,蜀人又怎么可能会撤退呢? 退一步讲,就算蜀人和卢水胡人没有达成什么协议,但蜀人退去,卢水胡人的危机也就算解除了,谁又能保证彭护不会秋后算帐。 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讲,马格隆的处境都不太妙。 “大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马格成也清楚现在的形势险恶,焦急地问询道。 马格隆将一件锦袍披在了身上,赤着脚,在地上来回地踱着步,默默地思考着,马格成虽然是焦急万分,但也只能是注视着马格隆,不敢再出言打扰他。 现在摆在马格隆面前的,的确是一个难题,他现在根本就不敢前往彭护的营中去问个究竟,可等待下去,无疑更是死路一条,马格隆思虑再三,一咬牙,一跺脚,恨声地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既然彭护容不得咱们,那咱们便去渭北投齐万年,我就不信了,这天大地大,就没有我马兰羌的容身之处?” 马格成一听大喜,道:“大哥所言极是,与其留在这儿受他的鸟气,不如咱们另投他处,氐人齐万年部势力可比卢水胡人强多了,投奔齐万年再怎么也比投奔彭护强。” 的确,卢水胡并不是马兰羌人的唯一选择,北地诸胡之中,实力最大最强的莫属氐人齐万年部,就凭他敢公然主动地和蜀人叫板,就是其他诸胡难以望其项背的,只不过当初马格隆听到蜀人偷袭马兰山的消息之后,方寸大乱,虽然投靠卢水胡人并不是唯一的选择,但却是最近的一个选择,所以马格隆在当时也没有多做考虑,主动地投靠了彭护。 不过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一个错误,将整个马兰羌族的命运都押到一个仇人的部族上,完全是一个荒唐的决定,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蜀人和卢水胡人正在试图联手,将马兰羌人彻底地覆灭掉。 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这是马格隆在心底恨恨地道,既然事已至此,再留在泾阳已经十分地危险了,马格隆便决定率众东去投奔齐万年。 不过此事须做得十分机密才行,而且动作必须要快,否则等卢水胡人反应过来,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马格隆立刻吩咐马格成下去准备,召集各营的人马,只带轻装,所有的笨重的辎重物资,一律丢弃,就连营帐等物,都保持完好不动的状况,借以迷惑卢水胡人。 马格成立刻前去整点兵马,很快地便完成了集结,按理说等到了天黑之时再行动隐蔽性会高一些,但马格隆已经不想再等待了,天才知道等到天黑之后会发生怎样的状况,所以马格隆在队伍完成集结之后,便立刻下令出发,在午时时分,离开了大营,向着东南方向一路疾行而去。 第718章想走?没门! 马格隆确实是走的比较匆忙,不但是大宗笨重的辎重物资全给丢弃了,就连粮草都仅仅是每人带了大约五六天的口粮,其他的粮草,则全部扔在了大营之中。 不过马格隆也没有过于心疼,反正这些粮草是卢水胡人提供的,数量也不太多,仅仅能满足马兰羌人半月所需。 这无疑也是卢水胡人控制马兰羌人的一种手段,彭护给马格隆的人马提供的粮草只能满足半月之需,一旦马格隆心怀异志,彭护便随时可以掐断粮草供给,让马格隆陷入绝境。 想到这一点,马格隆是冷哼了一声,想必从一开始彭护就已经是算计上他了,所谓的兄弟,不过是个笑话而已,马格隆在彭护的眼中,是一个日防夜防的贼而已,此刻马格隆离开,也是一无所恋的。 为了避开卢水胡人的追击,马格隆刻意地没有走大路,而是选择了较为偏僻的小路,沿着泾水河谷,向东南而行。事先马格隆就已经探明了,现在齐万年部正在渭河北岸集结,强渡渭河,准备攻打长安,如果马格隆沿着泾水南下,就可以和齐万年部会师与渭北。 不过相比于大路,这条小路要坎坷的多,道路狭隘不说,而且坑坑洼洼,曲折难行,马兰羌人虽然多数是骑兵,但受道路条件所限,速度根本就提不起来。 马格隆比较着急,但也是无可奈何,毕竟和走大道相比,走小道则低调的多,没有那么招摇,相较而言,安全一些。不过马兰羌人逃遁的消息肯定会传到彭护的耳中,彭护一定会派兵来追的,如果马兰羌人走得太慢,迟早是会被卢水胡的骑兵给追上的。 在前面打前站的马格成突然地策马回奔,径直地来到了马格隆的面前,急急地道:“大哥,前面发现有一处卢水胡的人的驻防点,人数有数千。” 马格隆心中一紧,还真是怕啥来啥,原来此处是彭护早些时候为了防止蜀人从侧翼迂回包抄而设下的一道关卡,人数虽然不太多,但是据险而守,短时间内想要攻破,也是非常之难的。 “大哥,怎么办?”马格成十分焦虑地道,尽管这个关卡驻防的卢水胡人并不多,但易守难攻,真要是打起来,马兰羌人未必能很快地拿下这个关卡,而一旦惊动了卢水胡大军,再想走恐怕就难了。 马格隆倒是比较沉稳,想必这个时候这个关卡的驻军还不知道马兰羌人的真实意图,马格隆决定先蒙一把再说。 马格隆亲自纵马赶到关卡前,高声地道:“守关的是那位将军,可否出来说话?” 负责守关卡的是卢水胡的一位千夫长,看到马格隆,并伸出头来,道:“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某是马兰羌首领马格隆,奉彭大王之令,绕道此处追击蜀人,还请将军可以让一条路出来,莫要耽误了军情。”马格隆不动声色地道。 千夫长倒也知道马格隆是何许人也,不过他镇守此处,自然是奉彭护的命令,于是道:“既是大王差遣,可有军令否?” 马格隆道:“蜀军今日刚刚撤离,某也是奉了彭大王口头之令,不敢有丝毫耽搁,急着进军,故而未拿军令,将军可差人回泾阳大营核实,不过倘若是耽误了追击蜀军的军务,那也只有将军自己和彭大王解释了。” 那千夫长不禁有些迟疑,虽然说他带兵驻守此处是奉了彭护之令,没有彭护的军令一律是不准放行的,但马格隆言之凿凿,却也不容他不信,如果因为他的缘故耽搁了追击敌人的行动,恐怕是吃罪不起。 所以那千夫长想了一下,吩咐手下打开了寨门,道:“马首领既有要务,那还是先行出关吧。” 马格隆呵呵一笑,单打卢水胡兵打开寨门,一口气便可以冲出去。 但就在此时,右侧的一条岔道上,突然地冲出了一彪人马,来势极快,卷起了阵阵的尘烟,为首一员大将,正是彭护的亲信大将彭荡仲,他看到那千夫长已经派人打开了寨门,远远地暴喝一声:“且慢!” 马格隆悚然一惊,那些卢水胡人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彭荡仲马快,转眼之间就冲到了近前,冲着马格隆冷笑一声:“想走?没门!” 彭荡仲带来的人数可不在少数,从另一条路冲到了关卡的前面,立刻将关卡前的道路封了个死死的。 马格隆故作惊愕地道:“彭将军,你……你这是何意?” 彭荡仲冷笑道:“某倒想问问,马首领你这又是何意?” “在下听闻蜀人连夜逃走,故而来不及禀报大王,便起兵追赶,唯恐蜀人逃远了,追之不及。”说辞马格隆肯定是准备了一套的,至于信不信就不由马格隆来决定了。 彭荡仲继续地冷笑道:“原来马首领是为了追敌呀?只不过蜀人是逃往了东面的临泾,马首领不向东追击,反而是往东南方而走,却不知马首领几时可以追得上刘胤?” 马格隆为之语塞,不过他可不会轻易地败在嘴仗上面。“彭将军有所不知,刘胤撤兵,岂能无备,在下此番从东南方向迂回而进,就是为了避开蜀人的防御,现在临泾城完全空虚,正是我们进军的大好时机,迂回而击,必可大获全胜。” 彭荡仲可是彭护身边的重要亲信,熟知内幕,对马格隆牵强附会的解释根本就不相信,他高高地举起彭护的手令,冷冷地道:“大王有令,速召马首领晋见,怎么样,马首领,还是随我回去面见大王吧?” 马格隆犯了愁,很显然彭荡仲和那千夫不在一个档次上,想糊弄一下千夫长,很简单的事,但要想糊弄过去彭荡仲,根本就没有机会,此刻去见彭护,完全会被安上一个逃跑的罪名,就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现在,马格隆别无选择,只有拼死杀出一条血路了。 第719章半路截杀 彭荡仲会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奉了彭护的命令,彭护在接到蜀军突然撤退的消息,很是震惊,在核实情况之后,彭护便命人去传马格隆过来,尽管昨天想和马格隆会面,但却因为马格隆“生病”的缘故没有见上,今天事关重大,彭护干脆下令了,就算是抬也要把马格隆给抬过来。 不过彭护派去的人赶到马兰羌的大营之时,却发现这里寂静一片,营帐齐整,旗帜鲜明,但却是空无一人了,胡兵立刻回禀了彭护。 彭护不禁是一头雾水,蜀军撤退倒是在情理之中,但马兰羌人玩失踪却让他莫名其妙,这马格隆倒底唱的是那一出? 其实怨不得彭护疑惑,这两天蜀国使者来往频频,除了第一天曾谈到议和的条件之外,后两天的来访压根没有再提这事,反而是给彭护送了很重的礼品,这让彭护很是莫名,身为一族之王,彭护倒也不稀罕什么贵重礼物,但蜀人的态度却让他莫名其妙,刘胤究竟是抱了什么心思,彭护一直也没有搞明白。 不过蜀军的突然撤退,倒让彭护恍然大悟,敢情刘胤是在玩金蝉脱壳的把戏,一方面派人来和谈,一方面却暗中撤军,等卢水胡人明白过来,蜀军早已是逃之夭夭,追之不及了。 但同样没了踪影的马格隆却让彭护是百思不得其解,蜀军撤退是因为天气和粮草的缘故,但马格隆应该没有这方面的困扰,卢水胡和马兰羌人的联盟也没有发生破裂,可马格隆却真的是人去营空。 这让彭护相当地恼火,马格隆不辞而别,完全是背信弃义,彭护立刻派彭荡仲率兵去追,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彭荡仲率轻骑立刻出发,抄近路直奔泾谷小道上的那座关卡,马格隆不知道这个关卡的存在,但彭荡仲却是清楚的很,他料定马格隆逃跑必定不敢走大路,肯定会走小路,而那道关卡,却可以将马兰羌人挡了下来。 情势危急,马格隆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他冲着彭荡仲冷冷一笑道:“彭将军,念在你我还有些交情的份上,今日我便不为难于你,你让一条路出来,咱们各走各路,互不相扰。” 彭荡仲虽然带了不少的人马,但和马兰羌人的全部兵力比起来,依然是差了很远,马格隆也不想节外生枝,能说通的事就不需要武力来解决了,但如果彭荡仲不识相的话,马格隆倒是不介意把他给灭了。 彭荡仲奉命而来,自然不可能放他一马,看到马格隆居然敢威胁他,不禁大笑道:“马首领,这句话该我说才是吧,跟我回去见大王,或许念在你我以前的交情上,我还可以在大王面前给你求求情,让大王继往不咎,如果你执迷不悟的话,看来我也只好带你的人头去复命了。” 既然话不投机,马格隆也就不准备再和他废话了,对于马格隆而言,必须尽快地解决掉彭荡仲,才有机会逃出生天,否则彭护若是率大军前来,那就想走也走不了。 “杀!”马格隆目露凶光,沉声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马格成一骑当先,率领着马兰羌人便冲了上去,与卢水胡兵战在了一处。 彭荡仲脸色一沉,他没想到马格隆竟然敢真的动手,看来马兰羌人是反心毕露了,他立刻指挥军队与之应战,同时派人飞报于彭护。 这边关卡的守军只有两三千人,而彭荡仲带来的,也不过才万余骑兵,数倍的马兰羌兵,自然是无可抵挡,更何况马兰羌人跟杀红了眼一样,一出手就是拼死力战,彭荡仲抵敌不住,只能是向关卡那边撤退,希望可以凭险拒守,一直拖到彭护的援军到来为止。 既是关卡,地形自然是险峻的,易守难攻,彭荡仲折损了不少的人马,才勉强地退到了关卡内,依托山险,竭力抵抗马兰羌人的进攻。 由于事先并没有与马兰羌人交恶,彭荡仲此刻奉命来追击,也没有做充足的准备,或许彭荡仲还想追问一下马格隆突然离开的原因,在他看来,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但还没来及问询,马格隆就突施杀手,让彭荡仲损失惨重,彭荡仲不由地恨声连连,骂道:“马格隆真是一条疯狗,等大王带兵过来,我非亲手宰了他不可!” 马格隆看到彭荡仲退到了关卡内,不禁是焦虑万分,虽然彭荡仲兵少,但依托险要的关隘,完全可以将马兰羌人的前进道路给挡住,想要灭了这个拦路虎,可是不容易的事,而且在时间内,马格隆可再也耽搁不起了。 “大哥,要不咱们还是走别的路吧?”马格成攻了一顿,收效甚微,他知道再战下去,也很难突破卢水胡人的防守,只能是回头去劝马格隆。 马格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他也很清楚即使是再打下去,也绝对难以讨到什么便宜,而如果想要走的别的路,也只有先后撤,折返回去走大路。 卢水胡人已经率兵在小路上拦截了,等于说马兰羌人的行踪已经暴露了,走大路和走小路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马格隆只是当初为了隐藏行踪而选择了小路,现在看来这完全是一个错误,如果当初走大路的话,至少不会遇到有关卡拦阻这样的问题,只是不知道现在返回去走大路,时间上还来得及来不及。 就在马兰羌人集体掉头之际,身后突然地杀声大起,一支人马浩浩荡荡地杀了过来,旌旗招展,兵强马壮,气势汹汹,将马兰羌人的归途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看旗号,来得不是别人,正是卢水胡王彭护。彭护派彭荡仲带兵追击之后,也是颇为放心不下,于是亲自带了大队的人马出营来接应,刚走到半路,就接到了彭荡仲的禀报,说在泾河谷地的关卡处截住了马格隆,于是彭护带着人马火速地赶了过来。 第720章得利的渔翁 提起马格隆,彭护是恨得牙根直咬,这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的家伙,枉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尽管彭护对马格隆有着利用的成分,但不可否认的是,自从马格隆归顺之后,彭护和他是称兄道弟,关怀倍至,马兰羌人所有粮草辎重,全是彭护一手拨付的。吃我的,喝我的,到头来却反了我,这让彭护的怨念特别的大。 彭护思前想后,自认为没有半点对不起马格隆的地方,他也想不出马格隆要背叛他的理由,可这个家伙最终还是不辞而别,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就准备消失的无影无踪,就算是自己养一条狗也不至于是这样的下场吧,它好歹也能摆摆一尾巴,可马格隆呢,连屁都没有放一个就要玩失踪,这让彭护气得抓狂。 等他赶到河谷之时,看到眼前尸横遍野,而其中大多数竟然是卢水胡人的尸体,彭护的肺都快炸了,这忘恩负义的家伙,真是一条白眼狼,当初他被蜀人逼迫得无家可归时,彭护出于好心收留了他,到头来却成为了残杀自己同族子弟的凶手,彭护大怒道:“给我杀,一个都不留!” 这个时候的卢水胡人也是红了眼,被马兰羌人杀害的或许就有他们的亲朋好友兄弟手足,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让他们极端地仇视着着马兰羌人,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此刻彭护下令杀光马兰羌人,正好合了他们的心思,顿时嗷嗷叫着,凶悍地扑了上去,与马兰羌人厮杀在了一处。 彭荡仲原本已经被马兰羌人压制了关卡之内,此刻看到卢水胡人的援兵赶来,顿时精神大震,立刻率军又杀了出来,对马兰羌人进行了两面夹击。 腹背受敌的马兰羌人阵型顿时大乱,偏偏又是在这河谷之中,两边都是险峻的高地,而来路和去路都被卢水胡人堵了个严严实实,马格隆想要突围,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大哥,怎么办?”马格成焦灼地道。 马格隆打量着眼前的形势,他也很清楚,目前的形势严重的不利,卢水胡人无论在兵力上还是地利上,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这一战,马兰羌人没有任何的胜算,但事到如今,马格隆也断绝了投降的念头,降也是死,不降也是死,反正是死路一条,降不降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现在唯有杀出一条血路来,才有机会逃生,就算战死在这里,也得狠狠咬下卢水胡人的一块肉来,那才解气。 “和他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格成,你带人向那条岔路上冲,或许有机会拼出一条血路来。”马格隆指着关卡右边的那条小路,正是彭荡仲当时带兵过来的那条路。 “放心吧,大哥,咱们羌人没有一个孬种,就算是死,也要拉他几个垫背的!”马格成二话不说就带兵冲了出去,和刚刚杀出关卡的彭荡仲战在了一处。 卢水胡人和马兰羌人纠缠在了一起,展开了殊死的搏斗,原本这两个部族都是那种骁勇彪悍的部族,为了生存,在这片土地上也不知厮杀过多少回,刀头舔血,沙场搏命,就算到了生死关头,也都是一无所惧。 这场战斗,打得相当地惨烈,整个谷地之内,躺满了尸体,空气中弥散的,都是血腥的味道,战斗越激烈,伤亡越惨重,也越能激发双方士兵的斗志,拼到了这个份上,谁也不肯再退后一步,除了厮杀,就是厮杀,双方士兵的脑子里,已经没有了别的东西,眼中只有仇恨,拼尽最后一口气,也要将对方放倒。 马兰羌人在绝境之中迸发出来的斗志相当地旺盛,尽管他们处于被包围的劣势当中,但每一个人都没有轻言放弃,殊死而战,让卢水胡人也付出点血的代价。 彭护有些无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卢水胡人占尽了优势,但马兰羌不屈的斗志,让卢水胡人的伤亡率也是居高不下,几乎每杀伤一个马兰羌人同,自己这边也会付出同样的代价,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让彭护也是很苦恼,但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今天如果不能把马兰羌人全歼掉的话,彭护可就把脸面给全丢光了。 反正蜀人也已经撤退了,彭护也不再有多少的需要马兰羌人了,既然他们自寻死路,那就在今天新帐旧帐一起算,彻底地来个了断吧。 那边彭荡仲已经斩杀了马格成,卢水胡人顿时士气大涨,开始对马兰羌人展开最后的围歼战,而马兰羌人在马格隆的带领下,拼死抵抗,双方的战斗越接近尾声,就越发地惨烈。 ┄┄┄┄┄┄┄┄┄┄┄┄┄┄┄┄┄┄┄┄┄┄┄┄┄┄┄┄┄┄┄ “姊夫,你这招鹤蚌相争着实妙计,看他们打得一塌胡涂,真是妙啊。”在谷地上方的一处高坡上,傅著惊叹着对刘胤说着,很是钦佩地道。 蜀军的撤离也只是一个幌子,只有一个军的兵力打着蜀军的旗号回到了临泾,其他的部队则隐藏在了附近,伺机而动。 战局的发展和刘胤预想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生性多疑的马格隆果然没有耐心再呆下去了,随着蜀军的撤离,马格隆也很快地选择了逃遁,卢水胡和马兰羌的联盟不攻而破。 这样的结果正是刘胤所希望的,不管卢水胡人追没追上马兰羌人,总之羌胡的联盟告破之后,单单一个卢水胡,刘胤完全可以很轻松地将他们给收拾掉。 不过卢水胡人看来很争气,没有让马格隆逃掉,在泾河谷地之中截住了马兰羌人,很显然,这样的结果更让刘胤满意,鹤蚌相争,渔人得利,刘胤顿时看到了全歼羌胡的希望,他立刻兵分两路,命罗宪率青龙、白虎两个军前去偷袭卢水大营,自己率虎骑、虎步、玄武军赶往羌胡交战的泾水河谷,从外围对其实施了包围,现在看来,该到了收网的时候了。 第721章迟来的醒悟 而在山谷中酣战的卢水胡和马兰羌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战斗已经是临近尾声,双方打得是精疲力尽,但是仇恨和血腥已经蒙蔽掉了他们所有的意识,除了杀戮,再没有别的什么东西了,不能让对手倒在他们的面前,战斗就不会停止。 马格隆都不清楚自己已经斩杀了多少个卢水胡人了,只知道他浑身上下浴满了鲜血,连他手中的那口宝刀,都杀得卷刃了。 身边的马兰羌人一个个地倒了下去,马格隆的心在滴血,他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在这无名的河谷之中,将会成为他马兰羌的灭族之地,他不甘心呐,但却又无能为力,在卢水胡人的重重包围之下,马格隆想要杀出一条血路,也委实太困难了一点。 马格隆看到了彭护,顿时热血上涌,纵马绰刀,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了,现在马格隆最大的心愿,就是除掉彭护,只要能杀死他,用自己的命来换,也完全是值得的。 彭护也看到了马格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彭护也是好战之辈,在登上卢水胡王位之前,也是族中的第一勇士,既然马格隆有心要单挑,彭护也是当仁不让,挥枪便迎了上去。 冲至近前,两个人还没有开始决斗,就听得山谷两侧的山峦之上突然地喊杀声大起,涌出了无数的兵将,旗帜飘扬,分明是“汉”字旗号。 彭护和马格隆皆是瞠目结舌,不是说蜀军已经撤往临泾了吗,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卢水胡和马兰羌杀得已经是精疲力竭,这个时候蜀军杀出来,分明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这个时候,彭护和马格隆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后悔也没有什么用了,蜀军的突然出现,完全是对他们的致命一击。 在外围的卢水胡人已经是在试图突围了,但蜀军已经把可能逃出去的路封得死死的,乱箭齐射,卢水胡人是纷纷倒地。 马格隆用惨淡目光看向彭护,嘲笑道:“你不是已经和蜀人苟合了吗,一起来算计马某,现在如何,被人家算计了吧,好好好,今日你我同归于尽,也算是死得其所!” 彭护为之一怔,道:“本王什么时候和蜀人谈和了,马格隆你是昏了头吧?” 马格隆冷哼一声,道:“蜀人不是几次派出使者和你谈和吗?而且马某也曾亲眼看到刘胤的书信,这难道还假的了?” 彭护道:“刘胤派人前来谈和倒也不假,但本王何时曾答应过他于本王从来就没有理会他,就连他的书信,本王也亲自给你看过,如果本王真要有心杀你讨好刘胤,又岂会与你推心置腹?” 马格隆不禁为之愕然,道:“如果你和刘胤没有议和,为何刘胤会退兵?”马格隆一言既出,这才意识到有不对劲的地方,如果刘胤真的退兵了,那么现在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上当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刘胤所设计的圈套,正是刘胤故意的下书给彭护,让他和彭护相互猜忌,而马格隆自己多疑的性格无疑轻易地就中了计,在他选择出逃的那一刻,败局就已经是注定了。 彭护此刻也明白了此中的原委,但一切为时已晚,卢水胡和马兰羌的火并之中,他们的力量已经是消耗殆尽,现在只剩下些精疲力尽的残兵败将,又如何能敌得过强大的蜀军。 “没想到我彭护一世英明,竟然也会上当受骗,哎,天亡我也!”彭护是仰天长叹。 马格隆双目喷火,双手紧握刀柄,道:“事到如今,也只有我们联合起来,拼死杀出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彭护当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于是同马格隆联合起来,冒着箭雨向谷外突围。 到了最后的关头,卢水胡人和马兰羌人还是联起了手,但这样的联手似乎来得有些迟了,所剩无几的羌胡兵虽然竭尽全力,但蜀军的封锁相当地严密,想要突破这道封锁线何其之难,在蜀军密集的箭雨下,突围的羌胡兵纷纷地倒了下去,几乎没有一个人可以突围出去。 蜀军在围剿战中,动用了元戎弩这个大杀器,一发十矢,在狭隘的道口,几乎是覆盖性的,密密麻麻地射了下来,将羌胡人的归途完全地封死了,而且刘胤又下达了死命令,绝不让任何一个羌胡人逃走,务必要彻底干净地将卢水胡和马兰羌人全歼在泾水河谷。 卢水胡人和马兰羌人自相残杀,已经死了大半,如果被这样的一支残兵败旅给逃了,那刘胤丢人可就丢大发了,所以刘胤给傅著和高远下的命令就是全歼敌军,逃走一个,唯他俩是问。 痛打落水狗的话计对于是傅著和高远来说再轻松不过了,蜀军已经抢占了所有的有利地形,封死了泾水河谷的所有出口,羌胡人此刻再想突围,那就是势比登天。 战到最后,彭护和马格隆也是彻底地绝望了,身边的兵士越来越少,但蜀军的箭雨却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看来泾水河谷将会成为了两人的葬身之地。 投降的话,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两个部族尽皆灭亡,此刻再投降的话,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能不能保全性命还是一个问题,但所受的折辱却未必是他们所能承受的,曾经割据一方为王,这样的身份让他们无法接受战俘的地位,宁可战死,他们也不可能选择屈辱的生存。 一支夺命的利箭射穿了彭护的前胸,而另一支索魂的弩箭击中了马格隆的头部,并肩作战的两位曾经的王者倒了下去,只有那两匹坐骑依旧并头冲向前方。 泾水河谷的战斗很快地进入了尾声,傅著和高远带兵冲了下去,对残余的羌胡兵进行了最后的围剿,这样的战斗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悬念,残余的羌胡人已然失去了斗志,纷纷地拱手而降,少数宁死不降的,也很快地被斩杀掉了。 第722章还剩一个对手 傅著和高远各有收获,傅著拎了彭护的人头,高远提了马格隆的人头,兴冲冲地向刘胤复命去了。 刘胤看着这两颗血淋淋的人头,微微一笑道:“不错,能拿到彭护和马格隆的首级,的确是两件大功,不过我交待给你们两个的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傅著和高远顿时是面面相觑,刘胤在战前可是有明确指示的,要将羌胡人一个不剩的全歼掉,才是完胜,虽然斩获了彭护和马格隆的人头,但他们却未能做到全歼羌胡,彭荡仲带着关卡的那边的人跑掉了。 蜀军的包围圈虽然很大,但泾谷关卡那边的特殊地形,使得蜀军未能将关卡那边纳入到包围圈中,彭荡仲先前一直是对马兰羌人发起着攻击,并斩杀了马格成,但蜀军伏兵尽出之时,他一看到形势不利,便立刻后撤逃回到关卡之中,并带着关卡那边的卢水胡兵快速地逃离了,由于围歼彭护和马格隆是重中之重,明知彭荡仲逃走傅著和高远也是分身乏术,顾及不上,等到这边战事结束,再想追击,彭荡仲已经是逃得无影无踪了。 虽然战果辉煌,但未能全部吃掉卢水胡人,多少还是有些小许的遗憾,傅著和高远也不禁为之汗颜,神色一凛,不敢再居功自傲了。 刘胤倒也没有多责备他们,毕竟此役斩杀了彭护和马格隆这两个部族首领,基本上平定了卢水胡和马兰羌,也算得上是全胜了。 这边刚刚打扫完战场,罗宪那边也传来了好消息,由于彭护出兵追击带走了大部分的卢水胡军,整个泾阳大营几乎是空营一座了,罗宪不用吹灰之力就轻易地攻克了泾阳大营,将残余的卢水胡人就地歼灭。 在接下来的几天之内,蜀军横扫了整个的安定郡,将卢水胡人的老巢彻底地端掉了,在数九寒冬到来之际,刘胤总算将卢水胡和马兰羌这两大胡族的叛乱彻底地给平息了,加上先前灭掉的匈奴郝散部,北地四胡之中的三胡都已经被剪除了,现在也只剩下了最后的一个也是最大的一个对手——氐人齐万年。 ┄┄┄┄┄┄┄┄┄┄┄┄┄┄┄┄┄┄┄┄┄┄┄┄┄┄┄┄┄┄┄┄ 就在刘胤激战安定郡的时候,齐万年对渭南的攻击也到了最后的时刻,严寒和愈来愈强的守军无疑都是齐万年的大敌。 比起坚强的守军来,更让氐人无法抵御的是数九的严寒,河面上已经结下了一层薄薄的冰,但这样的强度还是无法承受人体的重量,渭河水的变得更加地刺骨冰冷,跳入到河水中,很快就会被冻得簌簌发抖,如果短时间内无法登陆上岸的话,整个人都会被冻成冰棍。 这样严寒酷冷的天气再想要渡河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连续的多日攻击,已经让齐万年损失惨重,至少一万多人葬身在了冰河之中,然而渡河行动却没有取得任何的进展,氐兵就连踏上渭河南岸的机会都不再有了,近在咫尺的长安城,对于齐万年来说,变得似乎很遥远了。 这无疑让齐万年大为地抓狂,此次集合十万大军气势汹汹而来,没想到却是铩羽而归,这让原本信心满满的齐万年是大受挫折。 在北地诸胡之中,就要数齐万年的实力最为强劲了,起事以来,风头最健的也莫属齐万年,也只有齐万年敢公然地挑战蜀汉大军,进犯渭南,齐万年野心勃勃,攻下长安的话,他自立为帝的心思都有。 但事与愿违,一道看似不宽的渭水就把齐万年的梦想给击了粉碎,一次次地失败,让齐万年的希望也如同是滚滚东去的渭河水,渐成泡影,现在除了望河兴叹之外,齐万年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齐万年的一个谋士叫许放,他给齐万军出主意:“现在渭水冰薄,不堪承重,而河水冰冷无法泅渡,也只有等到三九寒冬,河面冰层结实之后再纵马渡之,蜀军虽然,却难敌我骁勇之骑。” 齐万年闻言大喜,每日都亲临河边查看冰情,但冰冻三尺,又岂非一日之寒,虽然渭河上的冰层每日都在变化着,但距离铁骑渡河,却还不知道得多少日才行。 尽管齐万年有耐心等待下去,但显然刘胤却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在横扫了卢水胡和马兰羌之后,刘胤的大军马不停蹄地向东而来,意在包抄齐万年的后路。 前有守军固守渭水,后有蜀军骑兵大举压来,一向镇定从容的齐万年顿时也倍感压力,如果一昧地留驻在渭水北岸,很可能腹背受敌,步卢水胡和马兰羌人的后尘。 提起卢水胡和马兰羌,齐万年气得都想要骂娘,彭护和马格隆这两个废物点心,都到了亡族灭种的地步了,还继续的窝里斗,让刘胤白白地捡了个便宜,这两大部族的人马加起来,也不比氐人差多少,如果他们能拖住刘胤,最起码能拖过这个冬天,那么整个关中的形势或许就会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只可惜他们非但没有能够拖住刘胤,而且被刘胤给全数消灭了,北地四大胡族声势浩大的起义,到头来只剩下了他们氐人一部孤军奋战了。 彭荡仲率领着卢水胡人的残部投靠了齐万年,虽然没有多少人马,但齐万年还是欣然地接受了,让彭荡仲享受和匈奴人郝元度一样的待遇,现在是用人之际,齐万年当然是不嫌人少多多益善了。 尽管齐万年有心思等到三九天渭河冻实了再兴兵渡河,但时不待我,刘胤的大军已经从安定新平方向一路东进,以不可阻挡之势向着富平杀了过来,丢了北地郡,氐人的粮草供给就会断链,在这个严寒的冬天,缺粮少草,无疑将是致命的。 尽管有千般的不舍,万般的无奈,齐万年最终还是痛下决心,率军从渭河北岸撤军了,退回到了北地郡老巢之中。 第723章寒冬休战 刘胤也是虚晃一枪,他根本就没有同齐万年在富平决战的意思,在这个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季节了,打野战那是要付出极大代价的,光是冻伤这一个非战斗的减员,就是刘胤所无法承受的。 现在最大的难题是士兵们缺少足够的御寒衣服,在这个人们尚不知棉花为何物的时代,冬季御寒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 刘胤穿越之初一直在益州,那儿的气候还算是可以,最起码冬天不结冰,不会有太冷的感觉,但到了关中之后的这几年,确实感受到了北方的严寒,这个时代的冬天要比后世冷的多,就算没有温度计,刘胤都可以感觉出来关中冬天最冷的时候可以低到零下三十度。 在这样寒冷的天气下,行军打仗便会成为一种高风险的事,一场战役下来,战死的人倒在其次,冻死冻伤的却要占到很大的比例,没有足够的冬衣来御寒,确实是一个最大的难题。 有钱的人或许可以买兽皮或蚕丝制成衣服来御寒,但普通的平民百姓就只能是将普通的麻布衣服夹层之中添加些麻絮之类的填充物,更穷的百姓只能填一些茅草来御寒,往往一场寒流来袭,冻毙于街头的人比比皆是。 军队在御寒衣服上也不会好到那儿,毕竟蚕丝和兽皮都属于稀缺物资,供应上层社会的人士都稍嫌不足,要装备到每一个士兵的身上,显然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 爬雪山过草地的时候,刘胤就曾准备了三万多件蚕丝冬衣,以确保蜀军顺利地完成这一段无比艰辛的路,那时候尚在蜀地,而蜀地盛产蚕丝和蜀锦,就算如此,为了准备这三万件蚕丝冬衣,刘胤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制成的,到了关中,没了蚕丝产地的支持,再想制做蚕丝冬衣完全不现实了。 所以在寒冬到来之际,刘胤首先选择的就是避战,能不打尽量不打,当齐万年主动地撤回富平并加强了富平和泥阳的防守之后,刘胤再挥师南下,渡过渭水,回长安去了。 齐万年得到这个消息,气得是暴跳如雷,但却也无可奈何,如今刘胤的大军回援长安,自己攻取渭南的计划也就宣告破产了,损失了一万多的人马,到头来什么也没有捞到,齐万年的郁闷可想而知。 不过这个冬天比往年要格外的寒冷,齐万年也只得龟缩在富平,把这个冬天猫过去再说。 漫天的大雪笼罩了整个的关陇大地,双方进入了休战期,积蓄着力量,等着明年再战。 这个冬天刘胤也并不轻松,虽然政务上有刘谌和郤正处理,让刘胤省了不心,也让他可以腾出手来主抓军事,但随着军队数量的扩大,军政、军令、后勤的诸多事务也都压到了刘胤的肩上,尤其是后勤这块,已经成为了最大的难题。 整个雍凉地域广阔但人烟稀少,胡人占据的比例远超汉人,这也是北地胡此次得以迅速扩张的原因,真正的汉人人口尚不足百万之数,以不足百万的人口来养活近十五万的军队,显然是超负荷的,在粮草辎重后勤补给这一块,一直压力很大。 好在关中土地肥沃,闲置的土地有不少,刘胤便和刘谌、郤正商议,实行屯田制,军屯是指望不上了,整个的军队常年有战事任务,根本就没有时间歇下来屯田,只能是招募流民和使用战俘。这个战俘包括在关陇之战的俘获的魏晋士兵,也有胡族士兵,刘胤将他们编在入屯田营中,尽可能地做到人尽其用,毕竟白白养活这些俘虏也得耗费粮食,将他们释放的话又可能会给敌方补充力量,将他们编入屯田,则是再好不过的办法了。 屯田制是最有效解决军队粮草补给难题的办法,当然曹操为了补充军需之不足,率先实行屯田制,为曹魏的强大和一统北方奠定了坚实的基础,现在如果刘胤将十五万军队的钱粮都压到关中不足百万的汉人百姓头上,这样可怕而沉重的税赋必然会压垮新建的雍凉政权,而推行屯田制,就可以有效的缓解关陇百姓的税赋重担,为关陇百姓的休养生息创造条件。 从推行屯田制以来,已经是过了两个年头,从最初的三四万人现在已经扩大到了近二十万人,每年积粟达数百万斛,军队的后勤补给难题暂时得以化解。 如何在关中占稳脚跟,将八百里秦川之地打造成谋霸天下的根据地,一直是刘胤所思考的问题,不得不说,刘胤在军事方面很有天赋,能从南中千里跃进鲸吞雍凉,他所表现出来的卓越军事才干已经足以媲美古之名将了。 但同时刘胤也清醒的认识到,如何治理这片土地却始终是自己的一个短板,在治国理政方面,确实是刘胤的弱项,对于这一点,刘胤不得不佩服诸葛亮,文治武功,内外兼修,举重若轻,将一个国家治理地井井有条,虽然诸葛亮在世之时蜀汉并不是最强大的,但却不是一个谁都可以忽视的力量。 真要让自己做到诸葛亮那般事必躬亲,事无巨细,刘胤自问自己真心做不到,更何况入主雍凉之后,自己一直处于东征西讨之中,根本就无瑕坐下来处理政事,所谓的雍凉都督,还真是只都督雍凉诸军事。 不过刘胤发现,郤正在内政方面确实属于一个人才,雍州刺史一职,他干的相当称职,再加上长安有刘谌坐镇,刘胤几乎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转过年就是蜀汉炎兴六年,晋泰始四年,吴宝鼎三年,公元纪年268年,如果是真实的历史中,这一年应当是很平静的一年,几乎没有什么大事发生,乏善可陈,但正因为穿越者刘胤的搅局,天下变得风起云涌,从泰始三年爆发胡族大叛乱,到了泰始四年的时候,已经是愈演愈烈了,一个真正的乱世降临人间。 第724章缺衣少食的氐人 渭北大地的冰雪刚刚消融,齐万年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在富平猫了一个冬天,齐万年觉得自己又该活动活动,自从去年冬天刘胤的主力回到渭南之后,齐万年就打消了南渡渭河的打算,尽管长安城对齐万年有着相当大的诱惑力,但刘胤在两三个月的时间内连续地消灭匈奴、马兰羌和卢水胡,这样的震慑力还是令齐万年心有余悸,光是傅佥的一个军团就让齐万年无功而返了,如果再加上刘胤的主力部队,想要突破渭水天险,那绝对是试比登天。 长安打不成,并不代表齐万年就此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他把进攻的目标,锁定在了北地郡东面的冯翊郡和西面的新平郡,这两个郡原来都是匈奴人郝散和马兰羌人的活动区域,但从去年刘胤灭掉郝散和马格隆之后,这两郡几乎就没有胡人的踪影了,齐万年决定左右开弓,同时向冯翊郡和新平郡出击,攻掠两郡之地。 现在齐万年急缺粮草,去年秋天的时候,齐万年兴兵南犯,企图攻下富庶的渭南,但事与愿违,氐军一受困于渭河北岸,不得寸进,一直到撤兵之时,氐军都无法踏上渭南的一寸土地,想从渭南捞一把的打算完全落空了,撤回富平之后,氐军的粮草便出现在了困难,毕竟北地郡地域狭小,民贫地瘠,物产有限,仅仅靠富平泥阳两地支撑十万余大军的粮草开支,显然是心有余力不足,齐万年将北地郡周围的粮草牲畜全部搜刮来,也勉强应付了一个冬天,等到春天到来之际,氐军粮草已然告缺,再不想办法,十余万大军根本就不可能度过这个春荒。 所以齐万年同时攻掠两地,就是为了筹措粮草,为了达到目的,氐人甚至都不顾及分兵所带来的隐患,在冯翊和新平两地大肆劫掠,强取豪夺。 消息传到长安,立刻报于了刘胤。 立春过后,刘胤也在考虑以何种方式进攻渭北,彻底地解决掉齐万年,听到消息之后,刘胤微微一笑,看来机会马上自己就送上了门了。 “会不会是齐万年的诱敌之计?”傅佥有些担忧地道。 刘胤微微一笑道:“冬天刚过,齐万年就急着四处出击,到处劫掠,看来他真的是粮荒了,想来齐万年去年急着进攻长安,一直到隆冬方才撤兵,自然来不及筹措粮草,十几万人呐,每日所需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一个冬天应该将屯粮给吃光了,才会如此疯狂地抢掠,此刻齐万年兵力分散,正是我们各个击破的好机会。” 刘胤立刻是整点兵马,兵力部署完全同去年一样,还是由傅佥率左军团守渭南,自己和罗宪率中军团、右军团兵出渭河,直指北地。 渭北诸郡常年饱受胡人滋扰,那里的汉人数量稀少,就算有少数汉人百姓,也大多围绕着士家大族的周围,这些士家大族舍不得祖业田产,不愿意向渭南迁移,便大多筑坞堡自守。 坞堡一般座落在平川地带,周围全是耕地,阡陌纵横,平时这些农户就在田地里耕种,一遇到胡人来劫掠,就都躲入坞堡之中。 坞堡大多以砖石所筑,四周常环以深沟高墻,内部房屋毗联,四隅与中央另建塔台高楼,称之为望楼。大型的坞堡相当村落,较小的一如宅院。有的旁侧另附田圃、池塘。堡门一般辟于南墻正中,入口有庭院,院中建主要厅堂及楼屋。另有厨房、厕所、猪圈等辅助建筑,且多置于北面,后门常位于东墻的北端。 坞堡相当地坚固,躲入坞堡之中的百姓和士家的私兵共同组成了坞堡的防御力量,胡人凶残大家都是耳闻目睹,一旦坞堡被攻破,坞堡内的人,无论男女老幼,几乎很难幸免,尤其是女人,下场更为地惨烈,所以一旦胡人来袭,整个坞堡内的人,不管是男女,都同仇敌忾,死守不退。 一般坞堡内都储存在大量的粮食和武器,基本上可以保证就算胡人长期的围困,坞堡都可以自给,而善长骑战的胡人想要攻破坚固的坞堡,也是一件相当难的事。 寒冬刚过,田地里都还残留着冰雪,这个季节就连播种都没到,更别说长什么庄稼了,一眼望去,田地一片荒芜,齐万年派出的人马想要在田地里获得上些东西,几乎是痴心妄想,而单个的农户,在渭北这片土地上,几乎不存在,氐人的目光,自然放在了那些储备有大量粮草的坞堡上。 但往昔的经验告诉他们,这些坞堡可是难啃的硬骨头,若在以往,或许这些氐人也就绕堡而过,放弃了,但现在这些氐兵个个饿得嗷嗷叫,看到坞堡两眼直冒绿光,围着坞堡强攻不放。 但每一座坞堡都坚固异常,小到几十户,大到上千户,所有的人都团结一致,拼死而战,胡人往往付出很大的代价,也很难攻克一座坞堡,坞堡具有良好的防御性能,无论是火攻水攻,都很难奏效,至于人海战术蚁附攻势,更是难以撼得动坞堡,坞堡内贮存着大量的弓箭和防御器械,常常可以给胡人以迎头痛击。 氐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算勉强地拿下了几座规模不大,也就只有数百人守御的坞堡,但这些坞堡所藏粮食也比较有限,氐人就算是夺了下来,也难以解决燃眉之急,至于那些大型的拥有数千人的坞堡,根本就撼不动。 齐万年派出去的人马,大多数都被坞堡所拖住了,氐人付出了很大的伤亡代价,依然难以取得胜果,但他们往往又心有不甘,拼命地调动着兵力,一次次地向着坞堡发起攻击,但又一次次地失望而归。 就在氐人连续不断地滋扰冯翊和新平两地之时,蜀军的人马已经悄然地渡过了渭水,向着他们逼了过来,分散作战的氐人部队已经成为了别人的盘中餐。 第725章反击 针对氐人兵力分散的特点,刘胤在出兵之时,就已经制定好了详细的作战预案,六个骑兵军同时出动,对深入到冯翊和新平郡境内的氐人实施快速精准的打击。 骑兵的速度本来就是很快的,各军锁定目标之后,便以闪电一般的速度扑向了目标,这样的闪击战让氐人完全是措手不及,许多正在围攻坞堡的氐兵队伍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蜀军骑兵已经扑了过来,轻易地将他们绞杀。 这完全是一次不对等的战斗,蜀军准备充分,目标明确,出手之时果断狠辣,完全不给氐军任何的机会。 氐人根本就没有想到蜀军的攻击会如此地犀利,许多分散的氐军根本就来不及集结,甚至来不及抵抗,就被蜀军分割包围歼灭掉了。 有一队的氐军刚刚攻克一座小型的坞堡,惨烈的战斗让他们精疲力竭,许多人刚刚松懈下来,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蜀军骑兵就凶猛地冲了上来,那一队的氐兵完全地懵了,根本就想不同这是从什么地方杀出来的蜀军,好似神兵天降一般,已经被氐兵摧毁的堡门轻易地就被蜀军骑兵所突破,氐人还来不及享受胜果,就遭到全军覆灭的下场, 蜀军在这一次闪击作战相当地有成效,在短短的十余天时间,对入侵到新平郡和冯翊郡的氐军重拳出击,斩杀氐兵两万余人,重创了齐万年部。 齐万年也没有想到刘胤的出手竟然如此快速,本来氐军粮荒,齐万年还准备在与蜀军展开决战之前先想办法筹措一些粮草,但刘胤的行动完全地打乱了他的部署,短短的十余日内,氐军出击的部队是损失惨重,各路败兵中仓皇逃窜,刚刚扩张出来的地盘眨眼之间又全部丢光了。 在经受了一连串的打击之后,齐万年也不得不收缩兵力,蜀军的这个分割包围各个击破的战术让氐人是大吃苦头,如果继续采用这样的战法,氐人的军队很可能就会被蜀军一步步地全部蚕食掉。 但收缩兵力的话,氐人的生存空间又将变得狭隘起来,数万人马挤在富平到泥阳的狭长地带,缺衣少食,战局可能会变得更加地艰难。 这时,谋士许放又给齐万年出主意道:“大首领,刘胤分兵而进,同时攻略冯翊和新平,所使用的部队皆是骑兵,而刘胤的中军目前尚在黄白城,只有两万步兵护卫。现在刘胤就好比伸出两个拳头打人,胸膛却露了出来,大首领何不主动出击,只要一战能擒获刘胤,何愁蜀军不灭,关中不得?” 齐万年一听,大为兴奋,连称妙计,当即便整点了五万骑兵,直扑黄白城。 用骑兵来对付步兵,齐万年还是有十足的把握的,别说是两万步兵,就算是十万步兵,只要骑兵大军一路碾压过去,那也是所向披靡的,许放的计策正合齐万年的心思,现在蜀军的骑兵部队都派往了冯翊郡和新平郡,在黄白城只剩下了刘胤的两个步兵军,这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 齐万年都感觉到了这简直就是命运之神在眷顾他,虽然刚刚损失了两万人马,但只要在黄白城擒获刘胤,那便是连本带利地找了回来,这笔买卖,还是相当地合算。 “刘胤,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来而不往非礼也。”齐万年面有得色地呵呵笑道,这次他要亲率大军前往黄白城,他要亲自看着刘胤在他脚下跪地求饶,一解他的心头之恨。 从富平出发,距离黄白城也不过是两天的路途,齐万年想着不能给蜀军任何的喘息之机,加快了骑兵脚程,原本两天的路途只用了一天两夜的时间,氐族大军便已经抵达了黄白城附近。 黄白城严格意义上来讲并算不得是什么城池,最多也是只是一个市镇的规模,只有低矮的城垣,方圆不过一里,根本就无法容纳蜀军两万多的人马,所以刘胤的中军到达黄白城之后,并没有在城中驻扎,而是选择在黄白城以北的一片平川上立营扎寨。 齐万年从哨马的口中得知刘胤的大军并没有驻扎在黄白城中,而是在一片平原地带上驻营,不禁是大喜过望,叫道:“真是天助我也!” 先前齐万年有些担忧的是刘胤会进入黄白城,虽然黄白城只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城,但只要是城池,就会对骑兵的进攻造成防碍,打败蜀军的难度就会增加,尽管齐万年对拿下黄白城也是有十足的把握的,但蜀军的主力骑兵随时可以回援,一旦在黄白城拖得时间过久了,蜀军骑兵回援之后,胜负就难以预料了。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刘胤居然会在平原地带扎营,那不是天赐良机是什么,都说刘胤用兵如神,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嘛,就连步兵抵骑兵最基本的常识都不懂,简直是让人笑掉大牙。但凡行军打仗之人都知道,骑兵在平原地带那就是无可阻挡的王者之师,任何想阻拦骑兵进攻的阵势都是形同虚设,步兵想要对付骑兵,唯有利用地形利用城池,这样才会有胜算。 刘胤居然敢在平原上扎营,也不知道是他的无知还是愚蠢,竟干出如此有违兵法的事来,不过这对于齐万年来说,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送上门的肥肉,如果不吃的话,那就是傻子。 齐万年在探明蜀军虚实之后,没有进行任何地休整,也没有扎营安寨,立刻指挥五万大军投入到了对蜀军的进攻之中。 为了防止刘胤突围而走,齐万年在北面排出了三万的进攻队伍之外,还在两翼派出了各一万人的偏师,迂回到蜀军的侧翼,将刘胤后撤的道路完全给封死,然后三路大军一齐进行攻击,直捣蜀军大营。 铁蹄隆隆,万马奔腾,氐人骑兵是铺天盖地而来,齐万年在得意地狂笑着,他的这一支铁骑洪流,天下谁人可挡? 第726章再祭法宝偏厢车 刘胤真的不懂用兵之道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刘胤之所以在平原地带上扎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引诱齐万年来攻,如果齐万年在富平泥阳拒城而守的话,刘胤几乎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是强行攻城了,就算蜀军拥有火器之利,攻坚作战,也必然会造成大量的伤亡,所以能在野战之中消灭敌人,刘胤绝对不会用强行攻城的手段。 想要引诱齐万年打野战,并不是一件太难的事,刘胤故意地将所有的骑兵部队派往冯翊和新平,在中军只留下了虎步军和永安军两个步兵军,而且专门将这两个军摆到了距离富平很近的黄白城。 这么一个大诱饵放在眼前,齐万年如果不动心的话,那才是活见鬼了,为了让齐万年觉得胜利完全是唾手可得,刘胤还特意地放着黄白城不进,专门在黄白城以北的一片平川地带上扎营安寨,就等齐万年来上钩。 果然齐万年很快就上钩了,出动了五万大军直扑黄白而来。 刘胤闻讯之后,微微一笑,果然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齐万年看到机会,又岂肯放过? 但这真的是一个机会的吗? 也许这只是齐万年的想法,在刘胤这边,却从来不给氐人留下任何的机会。骑兵在平原地带无敌的存在,那不过是过去式了,在对付鲜卑人秃发树机能的时候,就已经证明了,平原地带,骑兵也不是王者之师,因为蜀军拥有着偏厢车这样的防御利器,足可以让氐人骑兵梦碎黄白城。 在黄白城北立营扎寨,刘胤没有深挖壕沟广立栅栏,完全就是按实战的情形排出了偏厢车阵,将数千辆的偏厢车环形布置在了军营的四面,远远望去,就如同是铁桶阵一般。 在偏厢车阵的后面,排出的是弓弩兵方阵,弓箭兵和元戎弩兵引弓而待,其次是长枪兵的方阵,一旦偏厢车阵被氐人冲出一个缺口,长枪方阵会在第一时间顶上去,临时填补缺口,直到后备的偏厢车重新布阵完成为止。 长枪结阵也是对抗骑兵冲击的有效战法之一,虽然跟偏厢车阵比想来不是一个等级的,但机动灵活方面似乎要胜上一筹,做了临时替补,长枪兵完全可以胜任这一要求。 刘胤排出这样的阵形,完全打乱了军队原有的建制,所以他临时委任了各兵种的指挥官,虎步军护军高远负责指挥偏厢车阵,永安军护军罗袭负责指挥弓弩兵,各营官和各部校尉司马也各有司职,各负其职。 列好阵营以后,蜀军所能做的就是只有等待,除了中心区域扎有帐蓬之外,在外围一线阵地上,所有将士官兵都是野外露营,正月的天气还是十分地寒冷,尤其是到了夜间,气温会下降到冰点以下,不过蜀军斗志昂扬,守着火堆便可以度过一宿营,人人都知道,这将会是决战来临的时刻,容不得半分地松懈。 天亮的时候,远方的地平线上,可以看到黑压压移动着的影子,毫无疑问那便是氐人的骑兵。 作战命令已经下达到了各兵种,蜀军士兵抖落了身上的霜花,坚定地站到了作战位置上,从偏厢车的空隙之间,可以清楚地看到氐人的骑兵已如排山倒海一般地扑了上来。 “准备战斗!”担任弓弩兵总指挥的罗袭高声地下达了作战命令,蜀军阵营之中立刻响起了弓箭上弦的嘈杂之音,第一波的较量至关重要,能不能压制氐人的士气,打掉氐人嚣张气焰,就在这第一波的交手之中。 在经历了平定秃发树机能的战争之后,蜀军的偏厢车战法运用已经是相当地娴熟了,罗袭很清楚,只要能顶得住氐人骑兵的前几轮冲击,接下来氐人的气势一衰,再想攻破偏厢车阵,就试比登天了。 齐万年这边是抱着速战速决的心思,派出了他最精锐的骑兵部队担任突前的先锋,齐万年毫不怀疑这将是一场碾压性的胜利,五万骑兵一齐出动,也许只需要一轮,就可以轻易地摧垮蜀军的防线,接下来,将会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大屠杀。 氐人的这支精锐骑兵也是铆足劲了,将战马的速度飙到了最高极限,疯狂地向着蜀军阵地冲去,数千匹的战马排成了一排,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呼啸而来,势不可挡。 不过氐兵在冲击的同时,也看到了蜀军排出的偏厢车阵,从他们这个方向看来,只是一块块的木板,高度也就是一丈有余,这无疑让氐人产生了一个疑问,凭着这些木板,也能挡得住汹涌而来的骑兵潮? 如果是厚实的城墙,这些骑兵或许有些忌惮,但一些低矮的木板,他们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他们相信,纵马而过,便可以轻易地踏碎这些木板,螳臂挡车,自不量力! 罗袭通过偏厢画的缝隙,注视着氐人骑兵的来势,他的脸色相当地凝重,看到氐人即将踏入一箭之地的范围,罗袭轻轻地挥动手指,沉声地下令道:“放箭!” 蜀军早已是引弓待发,就等罗袭的一声军令了,霎那之间,万箭齐发,如急风暴雨一般,迎头向着氐人骑兵阵射了过去。 在第一轮的射击当中,蜀军首先使用的就是两石长弓,这种长弓射程远箭矢的穿透力强,而氐人骑兵迎面高速而来,无疑给箭矢的穿透力再次加码,一支支的长箭毫不留情地射中了氐兵和战马的躯体,锋利的箭头透骨而过,整个箭杆都没入进去,外面只剩下了带着羽毛的箭簇。 一声声的惨叫不断地传了过来,中箭的氐兵纷纷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人仰马翻,那些落马者,无论是已经死透的尸体还是尚有一口气的伤者,无一例外地被后面呼啸而来的狂潮践踏成了肉泥。 第一排的箭雨就已经让冲锋的骑兵伤亡惨重了,但氐人骑兵的进攻势头并没有因此而衰减,依然汹涌地向前迫来。 第727章铜墙铁壁 蜀军第二轮的打击则更为地密集,所动用的武器是一石左右的复合弓和元戎弩,复合弓比起长弓来个头要略小一些,射程也要近一些,但它最大的好处就是换箭快,长弓射出两支箭的时间复合弓就可以射出三支箭。 而元戎弩则不要提了,这时代若论单兵武器的杀伤威力,元戎弩绝对是无可比拟的,一发十矢,在瞬间就可以形成一个死亡扇面,如果成百千支元戎弩一齐发射的话,那必将形成一道无可穿透的死亡空间。 氐军骑兵在这种密集的箭雨之下,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生存的概率几乎等于零,无论是人和战马,根本就不可能逃得过这样的覆盖攻击。 前面的氐兵纷纷地坠马倒地,没有任何人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全方位覆盖式攻击,就算有的氐兵手持盾牌身披重铠,也不可能逃得过这样的死亡之箭,射不到人,还射不到马吗?要知道这个时代几乎还没有那种人和马皆覆重铠的铁骑兵,汉人那边没有,缺乏铁器的胡人更不可能打造出装甲骑兵来,而普通的皮甲和铁甲根本就防不住这种密集的箭雨。 这短短的一箭之地,不知有多少的氐兵丧命,整个战场上之上尸横遍野,氐兵的进攻气势完全被压制了。 齐万年在后面督阵,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原本以为的轻易碾压却遭到迎头痛击。仅仅在第一次的冲击之中,就已经是损失惨重了。 不过齐万年可不是轻易就认输的主,如此气势汹汹而来,那能刚打一仗就萎了,虽然蜀军的箭雨厉害,但氐人兵多,拼人海战术的话,也未必会落下风,齐万年牙根紧咬,下令氐兵不惜一切代价地发起冲击,务必要冲破蜀军的防线。 弓箭兵的优势就在于远程攻击,可一旦被骑兵拖入近战,那完全就是想怎么虐就怎么的菜,所以氐兵的当务之急就是如此破开蜀军的防线,只要骑兵冲入到蜀军阵线之中,战局就会完全被扭转过来。 接到命令的氐兵又一次地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蜀军阵地发起了猛烈的冲击,不光是正面战场上的交锋,就连两个侧翼也投入了相当多的兵力,齐万年认为蜀军的箭矢再多,那也架不住氐兵的四面围攻,只要氐人骑兵将蜀军团团围住,四个方向一起围攻,迟早可以耗光蜀军的箭矢。 而且骑兵有着快速攻击的能力,四面围攻可以让蜀军的防御应接不瑕,只要能撕开一个口子,形势瞬间便可以逆转过来。 齐万年的这一手确实有效,尽管蜀军的箭雨密度丝毫没有减弱,但氐人投入的进攻兵力增多,为冲击到了蜀军阵前还是创造了机会,在满地的尸体堆中,部分的氐兵已经突破了箭雨网,冲向了在他们看来只是一块块拼凑起来的木板。 在后面观战的齐万年及氐人高层将领都无比地兴奋了起来,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突破到蜀军的阵地前面,战斗恐怕就要落幕了,现在氐人骑兵只需要再加一把劲,把那些木板踏碎,这场胜利将变得毫无悬念。 当初刘胤击败秃发树机能氐人是知晓的,但具体的过程却不甚了然,尽管雍州和凉州相隔不远,但这个缺乏通信手段的时代,氐人想要知道千里之外发生的一切细节,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刘胤与秃发树机能交战时使用偏厢车的事,氐人根本就不知晓,所以在他们的眼中,也根本就不知道偏厢车的厉害,只以为是蜀军临时堆砌起来的几块破木板。 当氐人骑兵狠狠地撞向偏厢车的时候,氐人阵营之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仿佛胜利已近在咫尺,但让他们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剧烈的撞击之后,碎裂的并不是那些木板,而是战马的颅骨。 一匹匹战马庞大的身躯撞击偏厢车时发出沉闷的巨响,“嘭嘭嘭”,战马沉重的身躯加上高速奔驰所产生的惯性,这样的撞击力是相当地惊人,但那些看起来并不厚实的“木板”却轻易地阻挡了这样的撞击,除了产生了一些大幅度的晃动之外,就一块的木屑都不曾掉落下来。 倒毙在偏厢车前的是氐人的战马,当那些氐人士兵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杆杆长枪从偏厢车的缝隙之中穿了出来,那些氐兵来不及反应,就纷纷地被刺倒在地,偏厢车阵前面,血河横流。 齐万年惊讶地说不出来话来,很显然蜀军排出的这些“木板”绝对不会是简单的几块木头,否则以战马的冲撞力,怎么也没可能丝毫无损,这个时候,齐万年才意识到刘胤在平原地带扎营并不是所谓的愚蠢和无知,而是有备而来,正因为刘胤拥有这样的特殊的防御手段,才敢于在平原地带和氐人骑兵一较长短。 但仗到了这个份上,要不就是想尽办法拼死一攻,要不就是扔下无数具的尸体灰溜溜地返回富平,以齐万年高傲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如此夹着尾巴逃回富平,偏厢车阵虽然厉害,但它们终究只是一堆木头,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想要破偏厢车阵,也未必就是难事。 齐万年苦思片刻,终于想到一个方法,那就是伐树做出冲木,由十几名骑兵抬着,向偏厢车阵撞过去,这个冲木,不能太细也不能太粗,太细了撞击的威力不足,太粗了抬不动,所以选用的一般都是碗口粗细长约三四丈的树干。 在众多的骑兵的掩护之下,抬着冲木的骑兵队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终于是冲到了偏厢车阵的前面,在万众瞩目之下,狠狠地撞向了偏厢车。 但奇迹没有出现,偏厢车只是颤动了几下,依然丝毫无损。 齐万年等人是目瞪口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些偏厢车是什么做成的,竟然宛如一道铜墙铁壁。 第728章火能克木 PS:抱歉,今天回来得晚了,稍后会更正的,请稍等……………………………………………………………………………………射程也要近一些,但它最大的好处就是换箭快,长弓射出两支箭的时间复合弓就可以射出三支箭。 而元戎弩则不要提了,这时代若论单兵武器的杀伤威力,元戎弩绝对是无可比拟的,一发十矢,在瞬间就可以形成一个死亡扇面,如果成百千支元戎弩一齐发射的话,那必将形成一道无可穿透的死亡空间。 氐军骑兵在这种密集的箭雨之下,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生存的概率几乎等于零,无论是人和战马,根本就不可能逃得过这样的覆盖攻击。 前面的氐兵纷纷地坠马倒地,没有任何人能承受得了这样的全方位覆盖式攻击,就算有的氐兵手持盾牌身披重铠,也不可能逃得过这样的死亡之箭,射不到人,还射不到马吗?要知道这个时代几乎还没有那种人和马皆覆重铠的铁骑兵,汉人那边没有,缺乏铁器的胡人更不可能打造出装甲骑兵来,而普通的皮甲和铁甲根本就防不住这种密集的箭雨。 这短短的一箭之地,不知有多少的氐兵丧命,整个战场上之上尸横遍野,氐兵的进攻气势完全被压制了。 齐万年在后面督阵,看到这一幕,脸色铁青,原本以为的轻易碾压却遭到迎头痛击。仅仅在第一次的冲击之中,就已经是损失惨重了。 不过齐万年可不是轻易就认输的主,如此气势汹汹而来,那能刚打一仗就萎了,虽然蜀军的箭雨厉害,但氐人兵多,拼人海战术的话,也未必会落下风,齐万年牙根紧咬,下令氐兵不惜一切代价地发起冲击,务必要冲破蜀军的防线。 弓箭兵的优势就在于远程攻击,可一旦被骑兵拖入近战,那完全就是想怎么虐就怎么的菜,所以氐兵的当务之急就是如此破开蜀军的防线,只要骑兵冲入到蜀军阵线之中,战局就会完全被扭转过来。 接到命令的氐兵又一次地以排山倒海之势向蜀军阵地发起了猛烈的冲击,不光是正面战场上的交锋,就连两个侧翼也投入了相当多的兵力,齐万年认为蜀军的箭矢再多,那也架不住氐兵的四面围攻,只要氐人骑兵将蜀军团团围住,四个方向一起围攻,迟早可以耗光蜀军的箭矢。 而且骑兵有着快速攻击的能力,四面围攻可以让蜀军的防御应接不瑕,只要能撕开一个口子,形势瞬间便可以逆转过来。 齐万年的这一手确实有效,尽管蜀军的箭雨密度丝毫没有减弱,但氐人投入的进攻兵力增多,为冲击到了蜀军阵前还是创造了机会,在满地的尸体堆中,部分的氐兵已经突破了箭雨网,冲向了在他们看来只是一块块拼凑起来的木板。 在后面观战的齐万年及氐人高层将领都无比地兴奋了起来,他们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在他们看来,突破到蜀军的阵地前面,战斗恐怕就要落幕了,现在氐人骑兵只需要再加一把劲,把那些木板踏碎,这场胜利将变得毫无悬念。 当初刘胤击败秃发树机能氐人是知晓的,但具体的过程却不甚了然,尽管雍州和凉州相隔不远,但这个缺乏通信手段的时代,氐人想要知道千里之外发生的一切细节,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刘胤与秃发树机能交战时使用偏厢车的事,氐人根本就不知晓,所以在他们的眼中,也根本就不知道偏厢车的厉害,只以为是蜀军临时堆砌起来的几块破木板。 当氐人骑兵狠狠地撞向偏厢车的时候,氐人阵营之中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仿佛胜利已近在咫尺,但让他们所有人大跌眼镜的是,剧烈的撞击之后,碎裂的并不是那些木板,而是战马的颅骨。 一匹匹战马庞大的身躯撞击偏厢车时发出沉闷的巨响,“嘭嘭嘭”,战马沉重的身躯加上高速奔驰所产生的惯性,这样的撞击力是相当地惊人,但那些看起来并不厚实的“木板”却轻易地阻挡了这样的撞击,除了产生了一些大幅度的晃动之外,就一块的木屑都不曾掉落下来。 倒毙在偏厢车前的是氐人的战马,当那些氐人士兵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一杆杆长枪从偏厢车的缝隙之中穿了出来,那些氐兵来不及反应,就纷纷地被刺倒在地,偏厢车阵前面,血河横流。 齐万年惊讶地说不出来话来,很显然蜀军排出的这些“木板”绝对不会是简单的几块木头,否则以战马的冲撞力,怎么也没可能丝毫无损,这个时候,齐万年才意识到刘胤在平原地带扎营并不是所谓的愚蠢和无知,而是有备而来,正因为刘胤拥有这样的特殊的防御手段,才敢于在平原地带和氐人骑兵一较长短。 但仗到了这个份上,要不就是想尽办法拼死一攻,要不就是扔下无数具的尸体灰溜溜地返回富平,以齐万年高傲的性格,自然不可能如此夹着尾巴逃回富平,偏厢车阵虽然厉害,但它们终究只是一堆木头,只要找到合适的方法,想要破偏厢车阵,也未必就是难事。 齐万年苦思片刻,终于想到一个方法,那就是伐树做出冲木,由十几名骑兵抬着,向偏厢车阵撞过去,这个冲木,不能太细也不能太粗,太细了撞击的威力不足,太粗了抬不动,所以选用的一般都是碗口粗细长约三四丈的树干。 在众多的骑兵的掩护之下,抬着冲木的骑兵队在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之后,终于是冲到了偏厢车阵的前面,在万众瞩目之下,狠狠地撞向了偏厢车。 但奇迹没有出现,偏厢车只是颤动了几下,依然丝毫无损。 齐万年等人是目瞪口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些偏厢车是什么做成的,竟然宛如一道铜墙铁壁。 第729章铩羽而归 这样的狂攻,一直地持续了三天三夜,齐万年终于是精疲力竭,支撑不住了。 但是蜀军的防御,却丝毫也看不到松懈的迹象,那一辆辆的偏厢车,依然地矗立在那儿,就象一座高耸的山峰,任凭氐人竭尽全力,也无法逾越。 整个战场上,尸枕相籍,场面极为地惨烈,现在氐人每前进一步,都无法再接触到地面,完全是踩踏着同胞的尸体在前进,过多的尸体也影响到了氐兵攻击的速度,在蜀军永不停歇的箭雨打击之下,又有无数的氐兵倒了下去。 从最初的激昂到后来的愤怒,直到现在的无奈,齐万年的情绪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可谓是跌宕起伏,无论他用尽什么办法,无论他使用什么战术,蜀军始终就是摆出这一个龟缩大阵,以不变应万变,让氐军的一次次进攻化做了无有。 现在齐万年已经是无计可施,指挥氐兵如此没日没夜的进攻,齐万年身心俱疲,但他不愿意放弃,总感觉到蜀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氐军再加把力气,就可以取得胜利。 “启禀大首领,我军的伤亡人数已经过半,再打下去,大军可就要拼光了。”齐万年身边的中军部将提醒他道。 “什么?”齐万年悚然一惊,瞪大了眼睛追问道:“你再说一遍?” 中军部将是一脸的郁闷之色,按理说他的嗓门已经是够大了,生怕齐万年在万军嘈杂声中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刻意地加大了音量,没成想齐万年居然还是没有听清楚,他也只好再复述了一遍。 “折损过半?你是说我们的人马居然已经伤亡了二万五千多人?”齐万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瞪着他。 中军部将嚅嚅地道:“只是初步的统计……具体的数目还有待核实,不过应该是不会低于这个数目……”中军部将看到齐万年面色不善,只得小心翼翼地道,现在氐军的阵亡和负伤人数加起来同,肯定是已经超过了半数。 齐万年没有再吭气了,满脸写了震惊,虽然他很清楚氐军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伤亡代价,但过半的折损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两万五千人马,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将这些人堆在一起,起码也有一座小山高了。 不过,齐万年也不得承认,眼前尸横遍野的场景也确实极具震撼力,整个黄白城北面平川上,已经完全被氐人的尸体所覆盖,齐万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胜仗也打过,败仗也打过,但象今天这样死伤惨重的仗,还真没有打过。 一时之间,齐万年是目光呆滞,哑口无言。 许放这时说道:“大首领,这恐怕就是刘胤的一个圈套呀。” “为什么这么说?”齐万年转过头去。 许放道:“大首领,您想想看,仗都打了三天了,按理说蜀军的骑兵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回援了,但不管是新平方向还是冯翊方向的蜀军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这完全是不合常理啊。刘胤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他有恃无恐,凭借着这些特殊的战车,完全可以挡得住我军骑兵的进攻。卑职认为,刘胤这是故意地设下圈套,诱使我军来攻,大量杀伤我军有生力量。大首领,既然刘胤准备充分,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出现诸如弓箭短缺这样的问题,如果我军再一昧地强攻下去,很可能把人马都拼光了,大首领,不能再打了!” 齐万年沉吟着,揣摸着许放的话,不得不说许放的分析头头是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如许放所言,从一开始就是刘胤设下的一个圈套,故意在平原地带扎营,引诱氐军来攻。如果步兵主动去攻击骑兵的话,恐怕连马屁都闻不着,但如果骑兵主动发起进攻的,步兵便可以以逸待劳地进行反击,有效地杀伤骑兵了。 刘胤的战术便是如此,故意地示敌以弱,让齐万年倾尽全力来攻,从而达到杀敌于阵前的目的。 在经历了如此惨痛的伤亡之后,齐万年终于是明白了刘胤的真正目的,不过就算他此刻知晓了,也是悔之晚矣,两万多的氐兵就此长眠在了黄白城,再也没有机会跨上马背驰骋草原了。 痛定思痛,齐万年最终还是下令停止了进攻,他也很清楚,再拼下去,恐怕就得把这五万人全部都交待在这儿了,死者已矣,他还得为活着的人考虑,即使是对刘胤的怨恨再深,齐万年此刻也必须得放下了,这个仇这个怨,也只能等将来有机会再报了。 “撤!全部撤离!”齐万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那些氐人骑兵如蒙大赦,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尽管这些氐兵个个都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但打一个明知道是送死,没有半点获胜希望的仗,就算再猛的勇士都会为之气馁,都会失去作战的勇气。 可偏偏齐万年一直没有下达撤军的命令,反而是一昧地催促着氐兵发起进攻,所以这些氐兵只能是硬着头皮地往上冲,就算是上去送死,也不敢违抗军令。氐人的军令是相当地严酷的,如果临阵脱逃畏战不前的话,不光是要杀头,还会祸及家人,所以这些氐兵尽管很不情愿,但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地上前卖命。 更多的氐兵是盼望着齐万年早点下达撤军的命令,让他们不致于在这儿白白地送死,就在身边的袍泽一个个地倒下之后,氐兵们个个心生绝望之时,撤退的命令终于是传达到了,几乎所有的氐兵都忙不迭地从战场上掉头撤离,场面之混乱,比进攻的时候还更为不堪,许多的氐兵没有死在敌人的弓箭之下,反而是被自己人给践踏而亡,这些士兵死的更冤。 所幸蜀军并没有追击,氐人在经历乱哄哄的大撤退之后,已然全部地脱离了战场,然后更是马不停蹄地撤往了富平,黄白城之战,最终就是以氐人狼狈撤退落下了帷幕。 第730章进军富平 PS:稍后更正……………………………………………………………………………………………………………………………………………………………………………………………………………………………… 整个战场上,尸枕相籍,场面极为地惨烈,现在氐人每前进一步,都无法再接触到地面,完全是踩踏着同胞的尸体在前进,过多的尸体也影响到了氐兵攻击的速度,在蜀军永不停歇的箭雨打击之下,又有无数的氐兵倒了下去。 从最初的激昂到后来的愤怒,直到现在的无奈,齐万年的情绪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可谓是跌宕起伏,无论他用尽什么办法,无论他使用什么战术,蜀军始终就是摆出这一个龟缩大阵,以不变应万变,让氐军的一次次进攻化做了无有。 现在齐万年已经是无计可施,指挥氐兵如此没日没夜的进攻,齐万年身心俱疲,但他不愿意放弃,总感觉到蜀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只要氐军再加把力气,就可以取得胜利。 “启禀大首领,我军的伤亡人数已经过半,再打下去,大军可就要拼光了。”齐万年身边的中军部将提醒他道。 “什么?”齐万年悚然一惊,瞪大了眼睛追问道:“你再说一遍?” 中军部将是一脸的郁闷之色,按理说他的嗓门已经是够大了,生怕齐万年在万军嘈杂声中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刻意地加大了音量,没成想齐万年居然还是没有听清楚,他也只好再复述了一遍。 “折损过半?你是说我们的人马居然已经伤亡了二万五千多人?”齐万年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瞪着他。 中军部将嚅嚅地道:“只是初步的统计……具体的数目还有待核实,不过应该是不会低于这个数目……”中军部将看到齐万年面色不善,只得小心翼翼地道,现在氐军的阵亡和负伤人数加起来同,肯定是已经超过了半数。 齐万年没有再吭气了,满脸写了震惊,虽然他很清楚氐军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伤亡代价,但过半的折损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两万五千人马,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就算将这些人堆在一起,起码也有一座小山高了。 不过,齐万年也不得承认,眼前尸横遍野的场景也确实极具震撼力,整个黄白城北面平川上,已经完全被氐人的尸体所覆盖,齐万年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胜仗也打过,败仗也打过,但象今天这样死伤惨重的仗,还真没有打过。 一时之间,齐万年是目光呆滞,哑口无言。 许放这时说道:“大首领,这恐怕就是刘胤的一个圈套呀。” “为什么这么说?”齐万年转过头去。 许放道:“大首领,您想想看,仗都打了三天了,按理说蜀军的骑兵已经有足够的时间回援了,但不管是新平方向还是冯翊方向的蜀军却始终没有任何的动静,这完全是不合常理啊。刘胤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因为他有恃无恐,凭借着这些特殊的战车,完全可以挡得住我军骑兵的进攻。卑职认为,刘胤这是故意地设下圈套,诱使我军来攻,大量杀伤我军有生力量。大首领,既然刘胤准备充分,短时间内绝对不会出现诸如弓箭短缺这样的问题,如果我军再一昧地强攻下去,很可能把人马都拼光了,大首领,不能再打了!” 齐万年沉吟着,揣摸着许放的话,不得不说许放的分析头头是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确实如许放所言,从一开始就是刘胤设下的一个圈套,故意在平原地带扎营,引诱氐军来攻。如果步兵主动去攻击骑兵的话,恐怕连马屁都闻不着,但如果骑兵主动发起进攻的,步兵便可以以逸待劳地进行反击,有效地杀伤骑兵了。 刘胤的战术便是如此,故意地示敌以弱,让齐万年倾尽全力来攻,从而达到杀敌于阵前的目的。 在经历了如此惨痛的伤亡之后,齐万年终于是明白了刘胤的真正目的,不过就算他此刻知晓了,也是悔之晚矣,两万多的氐兵就此长眠在了黄白城,再也没有机会跨上马背驰骋草原了。 痛定思痛,齐万年最终还是下令停止了进攻,他也很清楚,再拼下去,恐怕就得把这五万人全部都交待在这儿了,死者已矣,他还得为活着的人考虑,即使是对刘胤的怨恨再深,齐万年此刻也必须得放下了,这个仇这个怨,也只能等将来有机会再报了。 “撤!全部撤离!”齐万年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那些氐人骑兵如蒙大赦,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尽管这些氐兵个个都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但打一个明知道是送死,没有半点获胜希望的仗,就算再猛的勇士都会为之气馁,都会失去作战的勇气。 可偏偏齐万年一直没有下达撤军的命令,反而是一昧地催促着氐兵发起进攻,所以这些氐兵只能是硬着头皮地往上冲,就算是上去送死,也不敢违抗军令。氐人的军令是相当地严酷的,如果临阵脱逃畏战不前的话,不光是要杀头,还会祸及家人,所以这些氐兵尽管很不情愿,但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地上前卖命。 更多的氐兵是盼望着齐万年早点下达撤军的命令,让他们不致于在这儿白白地送死,就在身边的袍泽一个个地倒下之后,氐兵们个个心生绝望之时,撤退的命令终于是传达到了,几乎所有的氐兵都忙不迭地从战场上掉头撤离,场面之混乱,比进攻的时候还更为不堪,许多的氐兵没有死在敌人的弓箭之下,反而是被自己人给践踏而亡,这些士兵死的更冤。 所幸蜀军并没有追击,氐人在经历乱哄哄的大撤退之后,已然全部地脱离了战场,然后更是马不停蹄地撤往了富平,黄白城之战,最终就是以氐人狼狈撤退落下了帷幕。 第731章走为上 齐万年吃了败仗,灰溜溜地返回了富平,但入了城之后,齐万年心里也很难踏实下来,富平城只不过是一座小城,再加上年久失修,破蔽不堪,根本就无法和其郡城的地位相配。 不过想来也很正常,北地郡的郡治屡次迁移,最惨的时候只能是迁移到冯翊郡境内,也就是相当于北地郡全郡土地尽数沦陷,后来迁治富平,也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那时候曹魏朝廷的战略重心一直放在南线上,对北地诸郡从来没有费心经营过,所以富平城残破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仅管在去年秋天起事之后,齐万年就占领了富平,但氐人毕竟是半耕半牧的民族,对于守城作战丝毫没有经验,更何况齐万年的策略一直是想着如何对外扩张,富平、泥阳不过是他的一个临时落脚点而已,根本就没有刻意地经营。 黄白城的失利,使得防守富平的任务陡然间沉重了起来,城防的残破、兵力的不足以及粮草的匮乏,是摆在齐万年面前的三个大难题,如果不解决这三个难题,富平城肯定是守不住的。 齐万年这个时候颇为懊悔,去年从渭水退回到富平,整整一个冬天,都无所做为,没有对富平的城池进行过任何的修缮,现在再想要修,时间上已经是来不及了。 连番的几个败仗,让齐万年的人马损失惨重,要知道齐万年当初可是号称有十万雄兵的,再加郝元度率匈奴残部,彭荡仲率卢水胡残部来投,氐人的总体实力还是相当地可观,但强渡渭水的失败,劫掠冯翊和新平受到重创,以及在黄白城的惨败,使得氐人的实力明显地大损,现在只能维持以前六七成的水平,而蜀军不但气势很盛,而且兵力上占据着优势,死守富平,难度很大。 当然,最困难的还是粮草的问题,氐军所囤积的粮草在去年冬天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否则也不会一开春就派兵向冯翊郡和新平郡大肆劫掠,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粮草没搞来,还白白地搭进去两万人马。 如果想要死守富平,首先必须要解决的问题的就是粮草,一旦被蜀军围城,再想从外面获得粮草补给将是十分困难的事,而军无粮自乱,没有饭吃,再强悍的军队也会是一盘散沙。 这三个难题,无论那一个也是致命的,守住富平希望渺茫。 许放对齐万年道:“大首领,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困守孤城只能是坐以待毙,唯今之计,也只有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齐万年沉默不语,现在氐军所面临的困境他自然清楚的很,如果一昧地死守富平,结果很可能会遭到全军覆灭,但放弃富平,那就意味着氐人又将被打回原形,退回到他们原来所生活的区域,这让齐万年好不甘心。 此次举旗起事,齐万年是雄心勃勃,就算没有机会问鼎天下,占据关中为王那也是手拿把攥的事,但仗只打了半年不到,齐万年就遭到了当头棒喝,不但吃下去的全部都要吐出来,而且未来的命运还是一个未知之数,总算离开了富平,刘胤会善罢干休吗?如果刘胤率军一路追击下去,氐人部族将何去何从? 从当初的万丈雄心到现在的灰头土脸,齐万年的帝王梦碎了,连他自己也搞不懂曾经号称北地诸胡中最为强大的部族,为何会沦落到如此的田地。 离开了富平,也就断绝了齐万年争雄关中的野心,齐万年是仰天长叹,原来在乱世之中想成就一番霸业,也非易事。 看到齐万年沉默不语,许放有些着急了,道:“大首领,蜀兵三路人马大举杀来,尤其是东西两路,俱是骑兵须臾即至,如果大首领此刻不痛下决心主动撤离的话,一旦蜀兵围城,再想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齐万年之所以没有表态,并不是说他认不清形势,只是心中颇有不舍之意,听得许放如此说了,齐万年也就不再犹豫,下令氐兵撤出富平泥阳两城,向氐人原来盘距的射姑山退去。 射姑山在富平以北两百多里处,是氐人的老巢,是氐人的根本所在,齐万年在富平泥阳站不住脚,自然要回到射姑山去。 不过富平泥阳这两座城池,齐万年可不白白地送给刘胤,在临走之时,齐万年将富平泥阳二城全部洗劫一空,将两座城池的汉人百姓,全部屠杀一空,最后临走之时,纵火将两座城池给烧个精光。 在氐人攻陷富平泥阳之时,汉人百姓已经是纷纷逃亡,大部分尽可能地逃到渭南去了,但还是有一少部分的汉人百姓因为种种原因留了下来,在氐人攻陷二城之后,这些留守百姓都沦入了黑暗的地狱之中,胡人残暴无度,对这些汉人百姓是肆意地杀戮****,奴役驱使。 氐人最初入城之时城中汉人百姓尚有万余,到氐人撤退之时,已经是仅存三两千人,大部分的汉人,都被氐人所虐杀迫害,在这短短的半年时间,每日都有汉人百姓横死街头,许多氐兵杀人,根本就连理由都没有,兴致所致,随手屠戮。如果不是他们要抓一些汉人来供他们驱使奴役,很可能富平泥阳的汉人百姓早就灭绝了。 然而就这些幸存者,受尽了氐人百般折磨,但最终也未能逃过氐人的魔爪,齐万年将对刘胤的怨恨,发泄到了这些无辜的平民百姓身上,氐兵挥舞着屠刀,猎杀着每一个手无寸铁的汉人百姓,直至将他们全部的斩尽杀绝。 熊熊的烈火将富平城吞没的时候,齐万年已经率兵离了城池,他的嘴角,挂着残忍而冷酷的笑容,既然他得不到,那么留给刘胤的,也只能是一座千疮百孔,满目苍夷的富平城,他得不到的东西,纵然毁掉,也绝不会留给敌人。 “这份大礼就送给刘胤吧,真不知他看到这一幕将会是何嘴脸?”齐万年哈哈大笑着。 第732章又是一笔血债 罗宪第一个率军赶到了富平城下。 在接到了刘胤的命令之后,罗宪立刻整点人马,向富平前进,为了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富平,罗宪将在冯翊郡的三个军:青龙军、玄武军、麒麟军分别分配了任务,由青龙军首先轻装而进,直指富平,玄武军在其后跟进,与青龙军保持半日的路程,麒麟军则负责殿后,收拾好一切之后再赶往富平。 之所以罗宪分兵而进,就是他意识到齐万年很有可能会逃跑,如果集结起全部的兵马再行动的话,很可能谅会误事,所以罗宪接到命令之后,第一时间就亲率青龙骑军出发了,轻装而进,直逼富平。 不过他赶到了富平城东的时候,看到富平城中火光冲天,还是暗叹了一声,来迟了。 果然没有出乎罗宪的意料,齐万年选择了弃城而走,只留下了一座被洗劫一空纵火焚烧的空城。 罗宪之所以判断齐万年会逃,主要的原因就在于现在氐人粮草匮乏,而守城无疑需要足够的粮草支撑和援兵相救,这两点齐万年都不具备,所以放弃富平绝不会令人感到意外。 可罗宪紧赶慢赶,还是来迟了一步,不能说罗宪的动作迟疑,着实是氐人撤离的太快了,完全不给蜀军逼近的任何机会。 至于追击,罗宪倒没那份心思,毕竟氐人大部是骑兵,撤退速度很快,想追上很困难,其次齐万年不可能不留兵断后,自己轻骑而来,所带军械粮草甚是不足,兵力上也处于绝对的劣势,就算追击,也绝计讨不到什么便宜。 “赶紧救火!”罗宪立刻下令青龙骑军进城救火,既然齐万年部已经逃了,那么罗宪便立刻接手富平城,能挽回多少是多少吧。 富平城地处北疆,条件自然艰苦一些,就连城中的房舍,大多也是以茅草屋居多,一把大火烧下来,几乎就烧个精光了,蜀军赶到城中的时候,火势已经明显地弱下来,一片焦土瓦砾,满目疮夷。 街头之上,更多的是横七竖八的尸体,这些尸体在大火之中大部分被烧焦了,但仔细查看,他们却并不是死于火灾而,身上明显的致命伤口表明,在火起之前,他们就已经被屠戮斩杀了。 “这帮丧心病狂的畜牲!”罗宪愤怒的双目几乎能喷出火来,这种残杀平民的行径,也只有胡人们能做得出来,他一拳重重地砸在了一根半燃着的木梁上面,顿时火星四溅。唬得身后的中军官赶忙上前,去查看罗宪的手受伤了没有。 罗宪根本没有在意,沉声地道:“各营立刻行动起来控制火势,同时要仔细搜寻有没有幸存者,但凡有口气的人,一律争取要救下来!” 青龙骑军的士兵跳下了战马,挑水的挑水,扛土的扛土,分头去扑灭城中的大火,同时组织起救援队,在大火中仔细地搜寻着可能的幸存者。 王颀率右路三个骑军赶到富平城的时候,比罗宪要晚上了半日,不过他到达之后,立刻加入了灭火行动,等到刘胤率中军团赶来的时候,富平城的火势基本上已经得到了控制,不过整个的富平城被大火焚烧之后,已经找不到一座可供居住的房屋了,残垣断壁,一片焦土。 “这又是一笔血债啊!”刘胤也是难掩胸中的愤怒。 魏蜀吴三国之间的战争,大多数的时候,都不会殃及到百姓,象董卓、曹操曾有过的屠城行为,大多也发生在前三国混战的时候,到了三国立国之后,那种屠城的行为,基本上就很少发生了。政权的相对稳定让三国的执政者都意识到,天下毕竟还是以民为本的,如果将对方的平民百姓都杀光的话,纵然得到了对方的疆土,也丝毫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以在三国之间的相互征伐之中,从来没有出现过屠戮危害百姓的事,甚至为了抢夺人口的控制权,还曾爆发过几次大战,曹操在汉中战败之后,迁走了汉中的大部分人口,而诸葛亮的屡次北伐失败,也会迁陇西关中百姓到汉中去,为了争夺人口,三国的统帅者们简直就是殚精竭虑想方设法,甚至是不择手段。 而城破甚至是亡国之后对待敌国的百姓,胜利的一方也没有肆意妄杀,反而是采用轻徭薄役的政策,让百姓们休养生息,恢复民力。 胡人则不然,每一次的胡人入侵,都伴随着疯狂地杀戮和野蛮的劫掠,所到之处,都成为汉人百姓的噩梦,他们不会体恤民情,他们不会心存善念,在他们的眼里,汉人都是待宰的羔羊,任由他们欺凌和屠戮。 富平的灾难,也不过是胡人劫掠屠杀之后的一个缩影,胡人所到之处,十室九空,白骨于野,几乎很难找到幸存者。 所以说,三国之间的战争可以理解为兄弟之争,是汉人同族之间所打的一场内战,但和胡人的战争不同,那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异族之战,胜则生,败则死,没有任何的中间道路可走,氐人的疯狂屠戮让蜀军将士人人都心生愤慨,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方解心头之恨,在以后的战斗中,与胡人再次交战,想必他们也不会再心存善念。 杀人者,人恒杀之。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胡人的现在残暴,将来他们也必将会为此而付出代价。 整个富平汉人百姓的幸存者不过是个位数,其中年龄最小的一个孩子只有四岁,在大屠杀来临之前,他的父母把他藏在了井里,才幸免于难,但他的父母,却不幸地倒在了氐人的屠刀之下,小男孩被救出来之后,爬在父母的尸体上痛哭流涕,哀唤声声,但他的父母早已成为了两具冰冷的尸体,再也听不到了他的喊声。 这一幕让周围的蜀军将士无不落泪,氐人在富平在渭北造下的滔天罪恶,这笔血债,将来一定会让他用血来偿还。 凄风冷雨之中,这是每个蜀兵心中立下的誓言。 第733章姑射山 泥阳和富平的情况如出一辙,而且似乎更惨,蜀军入城之后,竟然连一个幸存者都没有找到,在经历大火的洗礼之后,泥阳城已经彻底地沦为了一片虚墟。 虽然收服了富平和泥阳,但刘胤的心情却是无比的沉重,事实上刘胤事先已经估计到了齐万年会对富平和泥阳有所破坏,但真正看到这两座“焦城”的时候,刘胤的心还是被深深地刺痛了。 这就是五胡乱华的惨状吗? 汉人百姓在胡人的眼中,与牲畜何异,想杀就杀,想斩就斩,这样的惨剧和噩梦,很难想象,竟然会在中原大地上持续了三百年之久,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狱之中,汉民族饱受着蹂躏和摧残,挣扎在死亡线。眼前的景象无疑就是一种缩写,似乎在告诉刘胤,没有最惨,只有更惨,如果不能奋起而争的话,这出悲剧将会延续下去,才为华夏民族永远也挥之不去的痛。 “传令下去,以后遇到胡人,一律格杀勿论,这笔血债,要让他们用血来偿还!”刘胤表情凝重地下达了命令。 没有任何的异议,众军是慷然领命,仇恨的种子一旦萌芽,必将以势不可挡的速度去生长,这场异族之间的较量,是绝对没有妥协的余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齐万年逃了,并不等于刘胤就准备放过他,夺回了富平和泥阳,也只是刘胤此次行动的第一步,如何彻底地消灭最后一支北地胡,是刘胤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就算齐万年逃到天涯海角,刘胤也要报这笔血仇。 斥侯兵很快就拿来到齐万年逃亡的最新情报,逃离富平和泥阳之后,齐万年逃往了氐人的老巢射姑山。 射姑山在富平的北面,一直以来就是羌胡的盘距地点,后汉顺帝年前,征西将军马贤与冻羌战于射姑山,兵败身死。马贤在后汉朝也算得上是一位赫赫名将,屡次在雍凉地区击败羌胡人的叛乱,功勋卓著,但最终却在射姑山马革裹尸,令人扼腕而叹,同时也让射姑山扬名于世。 射姑山并不是一座独立的山峰,而是一段西北东南走向的山脉,绵延近百里,虽没有险峻的高山崇岭,但山山相连,峰峦起伏,倒也算得上易守难攻。 在羌人部落渐式衰微之后,氐人便将姑射山这一大片区域据为已有,并以射姑山为中心,向外辐射,控制在原来北地郡的大部分区域。 齐万年逃回射姑山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返回老巢,搞到粮草补给,而后再考虑卷土重来。刘胤当然不会刘齐万年的诡计得逞,听到斥侯兵禀报之后,立刻是尽起八万大军,兵分两路,直指射姑山。 离开了富平向北,就进入了广袤的黄土高原,春天刚刚到来,还没有来得及得为这块大地披上绿装,满眼都古朴的黄色,由于常年受流水的侵蚀,这里的地貌千沟万壑,支离破碎,这里的道路也是蜿蜒曲折,没有宽阔的大道,只有九曲十八弯的羊肠小道,起起伏伏,绵延不绝。 如果没有向导,很容易在这块高原上迷路,许多的人绕来绕去,就会再次绕到出发的地点,而且道路过于狭隘,对蜀军骑兵的行进造成了很大困难。步兵这边情况会稍好一点,但偏厢车等重型装备根本就运不进来,对步兵军团的影响也是蛮大的。 蜀军找到了几个当地人做向导,他们并不是氐人,而是一直生活在射姑山附近的羌人,对于抢走他们家园的氐人,这些羌人还是充满着怨恨的,就算蜀军不给他们报酬,他们也争着抢着前往,他们希望蜀军可以从氐人的手中将姑射山夺了下来,这样他们便有机会重归故土了。 有着这些羌人做向导,蜀军的进军也不至于迷失在这一片苍凉的黄色之中。 进入姑射山的范围之中,似乎也没有感觉到地形的陡然变化,大片大片的丘陵起起伏伏,从这片看过去,也很难看到路的尽头。 羌人向导告诉刘胤,氐人占据姑射山之后,在这九山十八峁之间,设下了左三关右五寨,想要攻到齐万年的老巢姑射岭,就必须要抢占这三关五寨。 刘胤很是好奇,便来询问羌人何谓三关五寨? 羌人的言语自然与汉人不通,幸好刘胤的身边有阿坚这么一个翻译。不同的羌人部落言语之间也有着很大差异,就如同汉人各地方言不同一般,羌人的语言也是千差万别的,阿坚属于西南羌,和北地羌之间那话语可不是差了一星半点,不过万变不离其中,阿坚跟随刘胤到达关中也有好几年了,接触过不少的西羌和北地羌,逐渐也可以听得懂北地羌人的语言了,此时给刘胤当一名翻译,倒也再合适不过了,最起码也能够将主要的意思转达给刘胤。 据这些羌人所言,在姑射山主峰姑射峰之前,蜀军必须要拿下左三关右五寨,方能到达姑射岭。 这左三关是黑风关、赤水关和白沙关,这右五寨是牛首寨、马蹄寨、羊驼寨、鸡鸣寨和狼突寨,这三关五寨,俱都设在九山十八峁的险要之处,齐万年派出了重兵在此驻守,就是想要将蜀军挡在姑射山山外。 刘胤仔仔细细地询问了姑射山的详情,只是可惜氐人占领姑射山之时,将姑射山据为了据为己,禁止其他的胡人以放牧打猎之名侵入到姑射山来,这些个羌人也是故土难离,才一直在姑射山附近徘徊,对姑射山三关王寨的防御情况,也只是有所耳闻,只能知道个大概,至于三山五寨究竟驻扎着多少的人马,有着怎样的防御体系,他们就不甚了然了,只知道氐人人数不少,态度恶劣,如果不是他们逃得快,很可能就会被氐人所斩杀。 刘胤见再问不出什么了,令人取过一些金来,厚赏了这些提供情报的羌人。 羌人起初不敢收,在刘胤的再三催促下,方才收下了这些赏金,千恩万谢。 第734章侦察 随后刘胤吩咐阿坚道:“阿坚,你带人前去探查一下这三关五寨及姑射岭的,务必要搞清楚氐人的军力配置以及布防情况。” 一般的侦察任务都是由军中的斥侯来完成的,但这些侦察的范围之广难度之在,很显然普通的斥候是很难胜任的,而刘胤又急需这方面的情报,所以只能是派阿坚前往。 阿坚的能力是勿庸置疑的,当初在雪山草地之时,就是阿坚前往探路,在那种险恶的环境之中,阿坚硬是比常人多走了三四倍的路,为蜀军走出雪山草地立下了殊功。此次探查姑射山,阿坚自是当仁不让。 接受命令之后,阿坚只挑选了三四个随行人员,侦察任务不同于行军打仗,人不在多贵在精,阿坚所挑选出来的人身手自然是十分了得,装备了全套的武器的之后,阿坚立刻是动身离开了蜀军大营,向着姑射山深处走去。 蜿蜒曲折的羊肠小路令许多人都望而生畏,但对于阿坚他们而言,却是如覆平地,此行阿坚特意地没有穿黑色的夜行衣,而是选择了土黄色的衣服,穿上这种颜色的衣服,完全可以同大地的背景颜色融为一体,让人无法分辨出来。 很快地,阿坚他们就接近到了第一座关隘的附近,按北地羌人提供的情报,这座关隘应该就是黑风关了,不过这座关隘修筑的十分简陋,只有一两丈高的关墙,全是用斑驳不平的石块修砌的,在石墙的上面,是粗大的树干修成的栅栏,就连树皮都未曾刨去。 不过黑风关看起来简陋无比,但地理位置却是十分地险要,卡在一座山口之间,颇有一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味道,黑风关正处于风口的位置上,强劲的风卷集着尘土,肆虐着,站在关前的位置上,人几乎无法睁开眼睛,黑风关果真是关如其名。 阿坚等人顶着狂烈的暴风,慢慢地接近了黑风关,黑风关由于经常刮大风,守关的氐兵也大多缩在营房之内,关城上几乎看不到几个人影,尽管能见度极低,阿坚还是迅速地摸清了黑风关的地理位置和守军的兵力配置。由于氐兵龟缩在营房内,阿坚也只能是根据营房的大小估算是守军的多少。 黑风关上,氐人的守军并不太多,大概也就是三千左右,不过这儿地形险要,有三千氐兵镇守,想要突破黑风关,也不件容易的事。 阿坚画好了黑风关的地形图本,也没有在黑风关多做停留,虽然黑风关左右两边俱是悬崖绝壁,但这丝毫也难不倒阿坚等人,他们穿山越岭,很快地便消失在呼啸的黑风之中,从头到尾,守卫黑风关的氐兵都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接下来,阿坚率队继续地深入姑射山,对赤水关和白沙关进行了实地侦察。 赤水关紧挨着黑风关,从黑风关后的大坡下来之后,便有一条赤水河,水流湍急,河水泛着暗红色,故而取名为赤水河。赤水关就座落在赤水河的对岸,牢牢地锁住了渡口。 别着赤水河水流湍急,却也难不倒阿坚等人,白天渡河容易被守军给发现,阿坚等到了夜间,同手下几人跳入赤水河中,武装泅渡,悄然地登上了对岸。 三关之中的最后一关叫白沙关,之所以得名为白沙关,是因为在关隘的前后左右山坡上,都是白色的流沙,人若踏足其上,几乎是寸步难行,更有沙窝无数,踏足进去,便会将人完全地吞噬掉。 先两关阿坚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但过白沙关的时候,他还是耽搁不少的时间,那白色的流沙,一不小心,就会吃人,阿坚寻觅了几天几夜,方才才到了一条通过白沙关的秘道,趁着黑夜时分,悄悄地越过了白沙关。 而后又深入到了姑射岭,对齐万年的老巢做了重点的查探,虽然在这个过程之中,阿坚等人也曾几度遇险,但凭借着他们高超的武艺和过人的胆识,周旋在氐人的心脏地带,神出鬼没,游刃有余,在不折损一人的情况下,拿到了关于姑射山的详实情报。 在返回的途中,阿坚走了另外的一路,顺便将牛首寨等五座山寨的情况摸了个遍,顺顺当当地返回了蜀军大营。 刘胤对阿坚的能力那是相当地信任,虽然阿坚一去多日音讯皆无,诸将都忧忧冲冲,以为阿坚或遭不测,只有刘胤一直很从容镇定,因为他坚信,阿坚绝对会平安归来。 等阿坚回到大营的时候,众将都是一脸的惊异之色,阿坚虽然是风尘仆仆衣衫褴褛,但双目炯炯有神,坚毅的脸庞之上挂着自信而从容的微笑。 刘胤也笑了,他从阿坚的眼神之中,自然知晓阿坚不虚此行。 “少主,卑下幸不辱命。”阿坚冲着刘胤拱手道。这么多年来,阿坚一直是以刘胤的仆人自居,尽管他所立下的功勋,早已让他有资格成为一个有品阶有地位的大官了,但阿坚多次婉言拒绝了刘胤给他升职的机会,打定主意只在刘胤的身边做一名家将,保护刘胤的安全,为他排忧解难。 刘胤对阿坚的情谊,也早已超越了主仆的界限,更多的时候,刘胤把他视作性命相交的兄弟,能够托负重任的重任的知己,而这一次,阿坚又一次地没有辜负刘胤的信任。 “很好,辛苦了!”没有过多的赞誉,刘胤只是微微颔首,一切只在不言中。 阿坚飞快地从背囊之中取出几份图纸来,放在了刘胤面前的桌案上,道:“少主,这里便是姑射山三关五寨和齐万年老巢姑射岭的详细地图,氐人防御布置和兵力配比也都在上面,请少主查看。” 众将本来都在帐中议事,此刻听阿坚已经获得了姑射山的详细情报,便立刻围了上来,争欲看个仔细。 刘胤呵呵一笑,令人将阿坚的图纸悬挂在起来,由阿坚给大家详讲一二。 第735章兵分两路 阿坚自然没有客气,对姑射山的了解,只有他最清楚,所以讲解之事,他也是当仁不让。 “九山十八峁,是胡人对姑射山的统称,但事实上,这儿根本就不止九座山峰,十八道梁峁,沟壑纵横,山路曲折,若是不熟悉路径,光是在这大山之中绕来绕去,走上几天也绕不出去。氐人在九山十八峁的险要之处,设下了三关五寨,从靠西的这条路进入姑射岭,要走黑风关、赤水关、白沙关这三道关隘,从靠东的那条路进入姑射岭,要走牛首寨、马蹄寨、羊驼寨、鸡鸣寨和狼突寨,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通姑射岭。齐万年将他的大部分兵力都屯扎在了姑射岭,这三关五寨平时并没有多少人马把守,三关之中,数第一道关口黑风关人数最多,也只有三千人左右,其余两座关隘,只有两千左右的守军,至于东路的那五座山寨,屯扎的人马更是不多,除了牛首寨大约有三千人之外,其他四座山寨,俱只有一千人左右。 “齐万年之所以只在三关五寨部署这么少的兵力,主要的原因是三关五寨地方狭小,容不得太多的人马,如果氐人在此常驻的话,必定会拥挤不堪。不过齐万年在姑射岭布署着大量的机动人马,随时可以增援三关五寨。而每一座关寨,都立在险要之处,比如黑风关,处于风口地带,常年山风劲吹,黑沙满天,在风紧之处,容不得人立足;赤水关设在赤水河对岸,水流遄急,涧深关险;最难打的估计要数白沙关了,四面俱是流沙,寸步难行,沙窝之处更为险恶,一旦踏足其间,就会被流沙所吞没。 “至于五寨,比起三关来,倒是没有那般险峻,但也是设在险要之处,易守难攻,更重要的是,这五寨寨寨相连,互为一体,牵一动五,如果不能同时攻击五寨得手,势必将受困于五寨之间,很难有回转的余地。” 阿坚详述了一遍三关五寨的状况,并且在地图上直接地指了出来,不得不说,阿坚的图画得十分地详尽,标注地也十分地详细,按图索骥,蜀军的进攻必定不会太困难。 不过正如阿坚所说的,这些关寨都毫无例外地在险要之处立寨,氐人所凭借的并不是兵力上的优势而是地利上的优势,氐人在姑射山经营多年,自然熟知姑射山的地形地貌,这三关五寨必是急所,是整个姑射山防御体系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地利的重要蜀人恐怕最有发言权,蜀地北有剑阁之险,东有永安之固,正是因为这两道铁闸,数十年间蜀地一直稳如泰山,在强大魏国和吴国的夹缝之间,安然无事。通过阿坚的详述,大家也很清楚了姑射山的状况,想要彻底地消灭齐万年,还得姑射山的地利上做一做文章。 罗宪道:“以末将之见,还是应当兵分两路,一路打黑风关等三关,一路打牛首寨等五寨,令氐人左右不得相顾,攻破三关五寨之后,会师于姑射岭下,共灭齐万年。” 分兵而进这个主意刘胤也比较赞同,目前蜀军的进军方向也大工业致是分为东西两路的,只是在抵达姑射山前时才兵合一处,罗宪提出分兵而进,刘胤自然同意,中军团和右军团暂时打乱重新编组,中军团暂时统帅虎步军、虎骑军、朱雀军、玄武军这四个军,右军团则临时统帅永安军、青龙军、白虎军、麒麟军这四个军,每个军团各配备一个步兵军和三个骑兵军,兵力相当。 在攻击方向上,刘胤的中军团将攻黑风关等三关,罗宪则要攻打牛首寨等五寨,分兵之后,两个军团都做了相应的部署,为了迷惑氐人,刘胤在距离姑射山比较远的地方扎营下寨,摆出一付暂时按兵不动的假象。 齐万年也肯定知道三关五寨防守兵力的薄弱,不过鉴于三关五寨地方狭小,如果没有战事驻扎大量的军队时,会太过拥挤,所以他刻意地在三关五寨留守少数的人马,而一旦遭到攻击,氐军就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派出援兵,增补到各关寨,以加强守备力量。 现在蜀军按兵不动,齐万年也就按兵不动,在齐万年看来,在自己的这一亩三分地上,蜀人是玩不出什么花样的,只要蜀人一动,在一两天之内,氐兵就可以从姑射岭增援到各关寨去。 至于一两天内三关五寨会失守吗?这个问题也太扯了点,在没有援兵助阵的情况下,蜀人如果想要攻下三关五寨,别说一两天,就是十天半月如果能攻得下来,齐万年打赌可以把自己的姓名倒过来写。 所以齐万年在获悉蜀军抵达姑射山下之时,只是轻蔑地笑了一声,如果刘胤识时务的话,主动地撤兵回渭南,是他的造化,如果执迷不悟,一心想要吞掉姑射山的话,到头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齐万年幻想着大仇得报,得意非凡,暂时按兵不动也是齐万年的主意,唯有这样,才可以做到引蜀人上钩的的可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在刘胤手下屡吃败仗的齐万年,肯定心里是憋着一口气,无论如何也要在他的老巢姑射山内报这一箭之仇不可。 刘胤当然也明白齐万年的企图,不过恰恰正是如此,或许这才是拿下整个姑射山的机会,现在守卫三关五寨的氐人兵马有限,在极短的时间内拿下这八个要隘,打齐万年一个措手不及,或许这才有希望拿得下整个的姑射山。 氐人有地利优势又当如何,蜀军现在可是占据着明显的兵力优势,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怎么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拿下三关五寨,打开进攻姑射岭的门户,是摆在刘面前急需要解决的难题。 刘胤看着地图,端详了许久,一个大胆而细致的进攻思路在他的脑海之中清晰地出现了。 第736章日抢三关(一) 姑射山虽然方圆百里,但三关五寨,却比较集中,三关和五寨各为一个防御体系,相隔距离不远,前后也只相差二三十里,如果蜀军进展神速的话,在氐人援兵到来之前,用最短时间拿下三关五寨,便可以一举奠定胜机。 很显然齐万年对黄白城之败还耿耿于怀,那一战,完全是刘胤故意地诱敌深入,诱使齐万年率军来攻,用铁桶一般的偏厢车阵不断地消耗掉氐人的兵力。这次换到了氐人的主场,齐万年也如法炮制,想引诱蜀军进入到三关五寨的防御体系之中,先部署少量的军队,等到蜀军入瓮之后,再出动重兵反击,一举将蜀军全歼在姑射山的九山十八峁之间。 不过齐万年这次很可能要玩脱了——刘胤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的笑容,三关五寨虽然都号称是险要之地,但和蜀中的那些险山恶水相比,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在难与上青天的蜀道面前,姑射山不过是几个小土丘罢了,只要一举拿下三关五寨,看他齐万年还有什么招数。 蜀军首先要对付的便是黑风关,黑风关处于风口位置,劲风常吹,黑沙漫天,人在风中行走,粗大的沙砾迷得眼睛都无法睁开,顶风而进,会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黑风关地势谈不上有多险要,但有狂风助阵,蜀军是很难接近到关墙下面。 不过在各种地利条件下,风几乎是最不靠谱的东西,虽然春季是多风的季节,但也不可能一天十二个时辰常刮不停,阿坚的情报之中提到山口的风有时会有短暂的停歇,而这短暂的停歇很可能就为蜀军的进攻提供了时机。 而大多无风的时刻都发生在黎明的这个时段,所以刘胤决定在黎明的时候对黑风关发起攻击。 攻坚的任务交到了虎步军的手中,这种山地攻坚战,自然是虎步军的强项,高远选拨了三千劲卒,由他亲自率领,于午夜之后,悄然得接近了黑风关。 春天的塞外,正是风紧的季节,不过给蜀军的感觉虽然风很大,但绝不到不了影响行进的地步,可临近到黑风关下,这种想法陡然地变化了,从黑风关山口吹来的风,果然是强劲无比,狂风卷集着沙砾,摔打在人的脸上,火辣辣痛。 蜀军趁然悄然而进,不敢点火把和灯火,完全是摸黑前进,其实这么大的风,也根本就点不着火把,也丝毫不用担心行军时产生的噪音会让守关的氐兵发觉,呼啸着的狂风足以将一切声音给掩盖掉。 在黑风关下的一处山坳,高远下令蜀军停止了前进,在背风处休息,夜空之中繁星点点,耳畔之间除了啸叫着的风声之外,根本没有别的声音。 黎明时分风会停吗? 这是所有蜀兵心中一个大大的疑问,听着头顶上呼呼的风声,丝毫没有半点减弱的迹象,如果天明的时候风没有停,那么他们也就失去了进攻的机会。 时间在一点点地流逝,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但是狂风依旧肆虐着,看不出风停的迹象,高远脸色阴沉了许多,如果到天亮的时候风不停的话,他也只能率军撤退了。打过了无数次的仗,第一次败在大自然的面前,这让高远很是郁闷,但黑风关山口的风太过猛烈,顶风攻城的话,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如果今天运气不佳的话,那只有等明天了,可鬼才知道明天风会不会停,如果战事一昧地拖延下去,对蜀军的整个行动都将产生不利的影响。 “高将军,风好象小了。”一名士兵有些兴奋地对高远道。 高远站了起来,感受了一下风的大小,果然,此刻刮来的风,没有方才那般地强劲了,最起码人站立在风中,不会再有东倒西歪的感觉了。高远不禁大喜,看来今天老天爷也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很快地,风停了下来,方才还在风中猎猎飘扬的旗帜此刻无力地垂了下去。 这确实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高远立刻下令,三千劲卒一跃而出,向着几百步之外的黑风关全力地冲去。 虽然是大敌当前,但黑风关的守军却根本就没有严阵以待的想法,在他们看来,黑风关强劲的狂风足抵得上十万精兵,敌人顶风来攻,站都站不稳,想要破关,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 一般人如果在这狂风之中肯定是无法入眠的,但黑风关的守军似乎早就适应了这种环境,任凭外面风声大作,他们依然可以睡得鼾声如雷,呼啸着的风声根本就无法影响他们。 黎明的时候,正是氐兵睡得最沉最香的时候,蜀军趁着风停的时候,突然向黑风关发起了进攻,确实是给守关的氐兵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大概做梦也不曾想到,蜀军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地发起进攻。 每天都会有一段时间的风停时刻,不过这个规律却不好摸索,只能说黎明时候风停的可能性会大一些,但也不是绝对的,在前几日,黎明时刻也一直刮着狂风。就算是风偶尔地停一下,也是极其短暂的,谁也不知道停歇的时间会有多长,有时候风停只有片刻的光景,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停下来的风就会毫无征兆地再次刮起来。 有这么一个最大的屏障,守关的氐兵自然是一身的轻松,谁都不会防备到蜀军会抓住风停的短暂时刻,突然地发动攻击,尤其是天蒙蒙亮的时候,大部分的氐兵都还尚在梦中。 最先发现蜀军来袭的是黑风关上的哨兵,凌晨风停的时候,也让他们的警惕性要比平常高了一些,在依稀可辨的晨曦之中,哨兵们惊讶地发现,冲出了无数的身影,一齐地向着黑风关扑了过来。 “有敌袭!”哨兵们立刻地发出了示警声,尖锐的哨声突然地在黑风关的城头上响了起来,也惊醒了黑风关守将左超远的美梦。 第737章日抢三关(二) 左超远是齐万年手下的八大金刚之一,这次奉命来守三关之中的第一关,足可见齐万年对他的信任。黑风关是三关五寨之中的第一道关隘,虽然失守与否并不关系到姑射山的安危,但守得住黑风关,对提升氐军的军心士气有着极大的作用,所以齐万年对黑风关的防守还是颇为看重的,着令左超远来镇守黑风关。 左超远受命之后,自是不敢懈怠,亲自在黑风关上布置防御体系,力争做到万无一失。不过得益于黑风关这样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左超远还是有所松懈了,在他看来,任何人想要攻克黑风关,必须要首先面对强劲的风,就算趁着短暂的风停间隙攻到黑风关下,但随时会重新刮起的大风随时会将他们给蹂碎了。 所以左超远丝毫没有担心蜀军会攻上来,相反的,他还暗自有些失望,如果黑风关的风一直地吹下去,蜀人不敢来,自己想要杀敌建功的愿望岂不就要落空了? 但让左超远没有想到的是,蜀军不但来了,而且来得十分地快,当他还在沉沉熟睡的时候,蜀军就已经趁着风停时刻摸了上来。 左超远一骨碌地爬了起来,他是和衣睡下的,所以也无须穿戴衣服,只是将盔甲胡乱地套在了身上,抓起一把剑来,径直地扑出门去。 哨声惊醒了部分的士兵,但大部分的士兵对响声有极强的免疫力,依然是睡得是浑然无我,左超远只得下令先起的士兵一个个地去挨个拍醒尚在梦中的氐兵。 黑风关的防守阵地上一片混乱,而趁着这个机会,高远已经是率军扑了上来,向着黑风关不高的关墙发起了攻击。 这些精心挑选取出来悍勇之士是虎步军的精锐,都是嗷嗷叫的真汉子,莫说是氐军此刻防守阵线一团糟,就算是严阵以待的氐兵,也未必能挡得住蜀军的进攻。 所以战斗的一开始,蜀军就已经取得了压倒性地优势,低矮的关墙根本就无法阻挡蜀军汹涌的浪潮,蜀军各兵种协同配合,果断出击,在最短的时间内便在黑风关并不怎么坚固的防线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左超远惊出了一声的冷汗,蜀军的战斗能力显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临时拼凑起来的氐军根本就无法阻挡蜀军的攻势,已经完成了突破的蜀军牢牢地控制着这一处缺口,左超远无论结集起多少的人马进行反扑,死活就是无法夺回这个缺口。 蜀军的优势相当地明显,同样是三千的兵力,蜀军的作战效率可不止比氐军高过一筹,他们用犀利地攻势轻易地就撕开了氐军的防线,轻易地将反扑而来的氐军斩杀掉。 而氐军混乱状况一直也没有得到好转,先醒的先打,后醒的后打,根本就无法形成一个有效的整体,随着战斗的进程发展,越来越多的氐兵遭到了斩杀,形势朝着不利于氐军的方向发展着。 左超远急眼了,他这个时候不再盼更多的氐兵可以加入到战斗中来,而是祈求老天尽快地刮起风来。 可让左超远郁闷的是,还真是日了狗的,今天停风的时间似乎比往常要漫长的多,如果再得不到风的助力,黑风关必将难逃一失。 其实今天停风的时候和往常日子比起来,也不算太特殊,高远知道时间宝贵,容不得半分耽搁,所以在发起攻击之后,蜀军便是开足马力,全力猛攻。一方是精心准备,出动的全是精兵悍将,另一方则是睡意惺忪,恍如梦游,这怎么打都是一个不对称的战斗,也难怪蜀军只用了半盏茶的工夫,就已经攻破了黑风关的防御。 左超远无可奈何,只得亲率为数的不多的氐兵发起最后的反扑,但这样的反扑完全是徒劳,在蜀军大举压上,已经将黑风关全数控制在手中的时候,左超远的反扑看起来跟螳臂当车没有什么区别。 一支犀利的箭矢射穿了左超远的右膝,剧烈的疼痛让他无法直起腰来,左超远跪倒在了地上,,更多的箭矢射中了他,他身上鲜血狂涌,生命之力在一点点地流逝,他的意识也模糊起来。 风!起风了!左超远在倒地的同时,感觉到了那种熟悉而渴望的力量,但这一切,已经是为时已晚。 狂风再度来临的时候,蜀军已经完全地控制了黑风关,除了少数氐兵逃走之外,三千的守军,大部分被歼灭在了黑风关内。 尽管风势猛烈,但已经无法再阻挡蜀军前进的步伐了,左路大军顶风进入了黑风关,刘胤没有丝毫在黑风关多做停留,一口气率军直扑赤水关而来。 赤水关和黑风关只相隔了十来里的距离,蜀军依然是由高远的敢死队但任先锋,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谅已经抵达了赤水河边。 赤水河并不太宽,最窄的地方也就只有十来丈,原本渡这样的河没有啥难度,但赤水河落差越大,水流湍急,不管是人还是船只,只要一进入河水中,顷刻之间就会被卷得无影无踪。 赤水关就在建在赤水河边上,一长段的关墙,就等同于是赤水河的河堤,把守赤水关的也是齐万年手下号称是八大金刚之一的古天浩,他已经得到了黑风关失守的消息,一方面令人飞报于姑射岭的齐万年,一方面是严阵以待,在赤水关上严防死守。 浑浊的河水泛着赤红的颜色,盯着湍急的浪头,直让人有一种眩晕的感觉,有蜀兵拾起一块石头,投向了河心,只听得扑通一声,就连浪花都没有溅起来,可见河水极深,至少也超过了一个人的深度。 想要强渡赤水河,显然是一件不容易事。河水如此湍急,无论是舟渡还是架设浮桥,都有一定的难度,而且时间紧迫,根本就无法蜀军在赤水河多做等待,一旦氐人大军来援,再想突破赤水河,恐怕难度都增加十倍。 “准备渡河!”高远冷沉地下达了命令。 第738章日抢三关(三) 由于赤水河不宽,把守赤水关的氐兵的弓箭完全可以覆盖整个的赤水河南岸,蜀军一旦准备渡河,就会进入到氐兵的弓箭的射程之内。 而氐兵也不会给蜀军任何的渡河机会,一看到蜀军向河边靠过来,立刻是乱箭射了过来。 在岸上还好说,蜀军可以用盾牌来防御弓箭,可一旦入水,应付湍急的河水已经是一个大难题了,再要想闪避对方的箭矢,就会困难无比。 高远首先排出了一千人的弓弩兵方阵,对对岸的赤水关进行压制性射击,给渡河的军队提供掩护,一排强力的齐射之后,氐兵的弓箭变得稀疏起来,为了躲避蜀军的弓箭,氐人的弓箭兵只能是躲到防御工事的后面,这样一来,他们射出的弓箭密度便大大的减少了,高远的这一反制措施还是收到了效果。 接下来,就看渡河部队的表现了。 这次的渡河行动难度不是一般大的,赤水河的河面只有十几丈到几十丈的宽度,相比于一些动辄数里宽的河流,赤水河并不起眼,但赤水河的流速却是相当地惊人,这样湍急的河水完全不利于武装泅渡。 高远挑选了一批水性极佳的士兵做为第一波的攻击部队,为了安全起见,在首批下水的蜀兵身上,绑上了绳子,一旦出现意外的情况,也好施救。 “扑通!扑通!”被挑选出来的蜀军将士义无反顾地跳入到了赤水河中,但急流很快就将他们吞没了,卷着他们向下游冲去,岸上的蜀军看到情况不妙,慌忙七手八脚的将他们给拉了回来。 入水的蜀兵大口地喘着气,吐掉了嘴里的泥沙,一个劲地道:“水太急了!水太急了!” 高远的脸色发沉,刚一试水就遭到了挫折,一人被水淹死,两个被氐人的箭射伤,当然,这不是重点,些许伤亡算不了什么,真正是难题是赤水河如此湍急,怎么才能横渡地过去? 高远不顾氐人的弓箭威胁,亲自来到了赤水河边查看水情,赤水河的流速明显地要比一般河流快,湍急的河水轻易地就可以卷走一切东西,也难怪氐人会有恃无恐。 相比于黑风关的劲风,赤水河的急流才是一个真正的考验,风再大也会有停下来的时候,但湍急的河水地是永远休止。 这个时候,高远身边的一位司马提议道:“高将军,水流太急,单人下去很容易被冲走,不如几十人同时下水,用绳索联结,挽手并肩而进,或许可以扛过急流。” 高远眼前不禁为之一亮,这位司马的提议很有建设性,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单薄的,就好比是一根筷子,会被轻易地折断,而十双筷子,却无法折断,只有团结,才是对抗恶劣环境的法宝。 高远立刻改变策略,令蜀军抱团入水,彼此之间用绳索相连,又紧紧地挽起手来,并肩向对岸游去。 此法果然奏效,虽然水流汹涌,但几十名的蜀军抱团入水,竟然可以抗得住水流的冲击,而这些入水的蜀兵,全部都是水性好手,在急流中奋臂前游,向着对岸冲去。 守关的氐兵原本是漫不经心的,赤水河原本就是一道天险,想要泅渡何其之难,所以他们大多躲在关墙的后面,作壁上观,偶尔地施放一下冷箭,能杀伤几个蜀兵固然不错,不过他们自身的安全才重要,毕竟蜀军为了掩护渡河行动,派出了大队的弓箭兵进行压制射击,赤水关这边也承受着蜀军大范围的覆盖攻击,闪避蜀军的攻击也比较重要。 但蜀军的抱团渡河让氐人是大吃一惊,他们没想到蜀军会这么快就想出了渡河的办法,而赤水河天险一旦被突破,赤水关的优势便荡然无存。 古天浩一看势头不对,立刻下令氐兵不惜一切地来阻止蜀军的渡河,全力向河中发射箭矢。 想向河中射箭,氐兵就必须要露头,但他们一露头,就会遭到蜀军弓箭手的无情打击,伤亡的人数必然会增加。但此刻古天浩已经顾不了许多,蜀军都快要游过对岸了,再不采取点行动,一切就都晚了。 一时之间,整个河面上乱箭如雨,氐兵冲着赤水河中是一通的乱射,而蜀军也明显地加大了射击的力度,为了掩护渡河部队,岸上的弓弩手是火力全开,双方的箭矢交织在一起,铺天盖地一般。 渡河的蜀军此刻完全是一种无保护的状态,渡河的士兵是单衣轻装,根本无法穿着盔甲,而且也无法使用盾牌,面对疾射而至的箭矢,就连闪避的余地也没有,一支支的箭射下来,他们只能是听天由命,运气好的,箭矢擦身而过,运气不好的,当场就被射死了。 汹涌湍急的急流,冰冷刺骨的河水,无可闪避的弓箭,让蜀军的渡河行动变得无比地艰难,眼看着奋力向前游着的蜀兵已经越过了河心,但一排箭矢射了过来,他们便沉入了水中,再也没有冒出过头来。 高远有些着急,下令弓箭兵加强攻击的力度,将氐人的弓箭兵压制下去。但蜀军弓箭兵的射击力度已经是足够大了,弓箭兵频繁地拉动着弓弦,其强度已经远超平常,无数的箭矢倾泻向了对面的赤水关,许多的氐兵纷纷中箭,杀伤氐兵的数量甚至超过了蜀军渡河部队的损失。 但氐人似乎也在拼命,他们的箭头,几乎是全部对准了河中,甚至于无视对岸射过来的箭,将所有的箭矢都射向了河中,宁可付出极大的代价,也要阻止蜀军的渡河行动。 氐人这种近乎于同归于尽的打法,让高远很是无奈,弓弩兵已经尽力全部的力量来掩护渡河部队,而没有任何防护手段的渡河部队则全无反击之力,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河水被鲜血所染红,无数的浮尸充斥着整个的赤水河,渡河行动面临着失败的风险。 第739章日抢三关(四) 整个的进军行动,必须要讲究一个快字,不管是黑风关还是赤水关,包括接下来要打的白沙关,蜀军都必须要以最快地速度拿下来,如果战事一旦地拖延下去,氐人后续的援兵赶来,这些天险就会变得更加坚若磐石,想要突破,更加地困难重重。 所以抢在氐人援兵到来之前拿下三关五寨,是一个必须要实现的目标,此次进剿姑射山,这是一个先决条件,而一旦进攻受阻,很可能就会前功尽弃。 所以这也是高远非常焦灼的缘故,他亲冒箭矢在河岸上指挥战斗,督促着蜀军奋力向前,不惜代价不惧牺牲,誓要完成渡河。 在后面山坡上观战的刘胤此刻也是眉头紧锁,根据阿坚的情报,赤水河的确是一条难以逾越的屏障,不过再大的困难也要想办法克服才是,渡不过赤水河,拿不下赤水关,整个蜀军的行动就会受阻,想要消灭齐万年就成为了一句空话。 “子诚,你带预备队准备上吧!”子诚是傅著的表字,傅著指挥的是虎骑军,但在这样的场合中,骑兵部队压根儿就派不上用场,完全处于闲置状态,不过刘胤可不能让虎骑军闲着,他安排傅著组织一支预备队,就是从虎骑军中麟选出来水性较好的士卒,随时地准备顶上去,接替高远。而高远的先遣队遭遇到挫折,刘胤立刻适时地让傅著率队顶上去,保持蜀军的进攻势头。 进攻受挫,这是极大的影响士气和军心的,为了保持高昂的士气,刘胤必须要将生力军给顶上去。 傅著由于刘胤没有让他担任首攻而一直是怏怏不快,此刻听到命令,自然是精神大震,慷然领命,准备出击。 “子诚,这一仗你准备怎么打?”刘胤问道。 傅著微微地一怔,感觉刘胤问得很奇怪,能怎么打?玩命地打呗。“姊夫,你就瞧好吧,拿不下赤水关,我提头来见你。” 刘胤微微一笑道:“看不出,你信心挺足的吗?” 傅著跟随着刘胤打了这么些年的仗,自然早已不是当年那青涩的少年了,久经沙场的他沉稳而才老练,同时也是自信满满。 “咱们大风大浪都闯过来,又岂能在赤水河这条阴沟里翻了船?姊夫,你就放心吧,这赤水关我拿定了!”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这次的仗不同以往,以前咱们打晋人打胡人,那是跟人斗,这次渡赤水河,那可是跟天斗,跟地斗,千万别小看这条赤水河,水流湍急,这可是一条吃人的河,高远攻了快一个时辰了,损失惨重却始终过不河,看来不改变点策略,是渡不过赤水河的。” “改变策略?”傅著微微一怔,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现在氐人扼守着对岸,想渡过赤水河确实不易,但好歹蜀军人多,只要发动持续不断地进攻,拿下赤水关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但刘胤此刻的建议,却让傅著是一头雾水。 刘胤手指左边道:“赤水河虽然湍急,但河面却不宽,最窄处也不过才十几丈,那边有好几棵参天大树,不正是物尽其用吗?” 傅著顺着刘胤的手指方向看过去,顿时眼前一亮,那边长着好几棵参天大树,枝繁叶茂,而高度至少也有十几丈,如果砍伐下来搭成一座桥的话,那么渡河岂不就如履平地了? 傅著兴冲冲地带人直奔那几棵大树而去,一通刀劈斧砍,便将那几棵参天大树给放倒了,又将那些枝枝杈杈给去除掉,只剩下了几根光秃秃的树干。 之所以能称之为参天大树,径度和高度都是十分惊人的,一棵十几丈高的大树,至少也得有几百号的人才能够抬得动。蜀兵们喊着号子,抬起了沉重的树干,向着赤水河前进而去。 傅著眼光中泛着光彩,如果能将几棵粗大的树干横跨在赤水河上之后,那完全就可以搭出一座“桥”来,汹涌奔流的赤水河,顷刻之间便失去了价值。 氐人也看到了蜀军的动作,几百号的人抬着一棵树干前来,想不引人注目才难,古天浩不禁是大惊失色,一旦蜀军将树干搭到河上,氐人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他下令氐人疯狂地射击,试图阻止蜀军的行为。 但这一切都是徒劳,在远离岸边的地方,是弓箭的射程之外,许多箭射了过去,半途之中无力地掉落了下去,很显然是鞭长莫及,就算蜀军接近到了河边,也可以采用盾兵防护的手段来对付箭矢,氐人眼巴巴地看着蜀军的行动,却无力阻止。 赤水河的南岸是一条比较陡直的斜坡,蜀军将树干抬到这里的时候,绳拉人扶,便顺势可以将树干给竖起来,然后轰然地倒下了对岸。 蜀军选择的地点正是赤水河最为狭窄的地段,高大的树干以拉枯摧朽之势压向了对岸,不偏不倚,正好地搭在了赤水河上,形成了一座独特的“木桥”。 接下来,蜀军如法炮制,又抬了一棵大树干过来,并排着又搭在了赤水河上,陡然之间,天堑变成了通途。 傅著率军轻易地便渡过了赤水河,这个时候蜀军的腿趾头都未曾沾到半点水,与方才还在河中苦苦挣扎着武装泅渡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正是由于刘胤的灵机一动,才得以让形势陡然间发生了戏剧性地转变。 接下来攻打赤水关的行动就变得轻松了许多,古天浩手下的兵马并不多,只有两千人左右,和蜀军对射了一个多时辰,也伤亡了不少人,此刻蜀军全力进攻,百赤水关并不太坚固的关墙对蜀军又形不成任何的威胁,不过小半个时辰,傅著就率军攻破了赤水关。 古天浩看到大势已去,不敢恋战,率领残兵部将一路狂逃,向着白沙关退却而去。 而傅著当然不会满足于拿下了赤水关,进入关城之后,时刻也不没有停歇,立刻是点起人马,向白沙关追击而去。 第740章日抢三关(五) 白沙关距离赤水关也只有十来里的路程,古天浩前脚刚逃到白沙关,傅著后脚就追了过来。 白沙关设在白沙山上,白沙山故名思义整个山上全部都是白色的沙子,寸草不生,如果单单是普通的沙子的话,也没有什么可怕之处,但白沙山的沙子却是致命的,整个山体上的白沙处处暗藏杀机,一旦陷入流沙之中,很快就会被吞噬掉。白沙山的沙子还有一个特殊之处,不管在沙子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到了第二天,都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想进入白沙关,只有关前的一条石板小路可以通行,而那条石板小路只能容一人一骑通过,就连两人并排而行都不行,稍微踏出石板小路一点,就很有可能被流沙吞没,遭遇灭顶之灾。 古天浩逃到白沙关前,自然清楚流沙的厉害,将队伍排成了一行,直冲到了白沙关前,大声地叫喊起来。 镇守白沙关的,也是齐万年手下八大金刚之一的李双响,不过李双响和古天浩平时的关系并不和睦,彼此都互不服气,暗中较劲,听得古天浩在下面叫城,李响登上关楼一看,不禁乐了,平时趾高气扬的古天浩此时颇为地狼狈,丢盔卸甲,伤痕累累,一看就是吃了败仗的模样。 李双响不禁好生奇怪,按理说赤水关有赤水河这道天险,古天浩居然会败的这么惨?不过古天浩吃瘪,李双响自然很是高兴,两人在齐万年座下平起平坐,论功劳也是不相上下,这次古天浩打了败仗,接下来可就是他李双响表现的机会了,如果能守住白沙关,无异于是首功一件,压过古天浩一头也在情理之中。 “这不是天浩兄吗?你不是镇守赤水关吗,怎么有空到白沙关来?”李双响得意之处,也不禁调侃古天浩几句。 古天浩不禁是恨得牙根直咬,但他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身后蜀军的追兵渐近,如果再不入关的话,那么他恐怕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古天浩只得道:“双响兄,一言难尽呐,且容我入关,再慢慢到来吧。” 李双响也看到了蜀军人马杀将过来,尽管他和古天浩有些怨隙,但在大敌当前的时候,他倒也不至于去坑古天浩,如果古天浩如真有什么意外的话,齐万年那边恐怕他就无法交待了。 李双响令人打开了城门,放古天浩等人入关,然后紧闭城门,严阵以待。 “天浩兄,赤水关有赤水河之险,你缘何速败?”李双响对前面赤水关的战局还是十分地关注,等古天浩一进来就首先问道。不过他此刻的态度倒是非常地认真,没有半点调笑的味道了。 赤水关之失对古天浩而言,确实是一个难言的隐痛,不过既然李双响如此慎重地询问,再加上此刻他在人家的地盘上,便一五一十地将赤水关失守的经过说给了李双响。 “蜀人居然只伐了两棵大树就过了赤水河?”李双响惊愕不已,赤水河之险要他们都是很清楚的,但没想到对手竟然如此轻巧地就破了他们自以为固若金汤的防线,确实是出乎意料。 古天浩叹了一口气道:“是我太过大意了,正如超远兄之失黑风关,一时疏忽终酿苦果,双响兄,这蜀人万万可轻视不得,白沙关虽险,但也得认真防备才是。” 李双响却不以为然地道:“黑风关之失是因为天时之故,赤水关之失是因为地利之故,不过我这白沙关,却是刘胤的葬身之地,这无数的流沙可不是他伐几根木头或者等待天时就能通过的,蜀人不敢前来便罢,如果他们来攻,白沙关必为他们的葬身之地。” 古天浩本来还想再劝两句,但李又响态度傲然,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李双响则是令手下人马紧守关城,封死关前的那条石板小路,以防备蜀军的来袭。 傅著带兵追到了白沙关下,眼着古天浩入了关,傅著当然不肯轻易地后退,下令蜀军直扑上来,去抢白沙关。 白沙关前的那条石板小路也并非全部是石板所砌,只是隔三差五有一块石头铺于地面上,如果不细看的话,与周围的沙地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蜀军向前攻击自然不可以沿着那条石板路单骑而行,不等傅著吩咐,蜀军已经是一窝蜂地扑了上去,可没有几步,有几名蜀兵突然发现脚下一软,竟然掉到了沙坑之中,而那沙坑的下陷速度极快,眨眼的工夫沙子便没到膝盖处。 陷到沙坑之中的蜀兵不禁大骇,挣扎着想要爬出沙坑,但可怕的流沙让他们变得寸难行,而且越挣扎,下沉的便越快。 旁边的士兵看到袍泽遇难,立刻伸以援手,想把队友从沙坑之中拉出来,但他们脚下一软,也陷入到了流沙之中,非但队友没有机会救出来,就连自己也陷入到了沙坑之中。 与别的地方的流沙不同,别的地方沙窝的大小是固定的,而白沙山的沙窝却是可以扩大的,一旦有人陷入到了沙窝之中,另外在边缘的人施救之时,重量的改变就会让沙窝发生变化,原先安全的位置也很快就会变成吞噬生命的口子。 而落入流沙之中的人下沉速度是极快的,不过才几息的光景,白沙就已经没到了头顶,陷入其中的蜀兵最多也只够喊上两声救命,就已经是葬身沙海之中了。 最令人诡异的是,那吞噬掉鲜活生命沙坑很快地就恢复了原貌,就连一点吃人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傅著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原来这看似平淡无奇的白沙山究然是如此地恐怖如斯,蜀军才刚刚投入进攻,眨眼工夫就损失掉了不少的人,而且这儿的流沙吞人,比草地沼泽似乎还更可怕,从下沉到灭顶,几乎是几息的光景,想救都来不及。 傅著无奈也只得退兵,在距离白沙关外两里处扎营,等候刘胤的大队人马过来。 第741章日抢三关(六) 傅著刚刚立下营寨,刘胤就已经率着大队的人马赶到了过来。 “姊夫,这白沙山也太诡异了,到处都是吞人的流沙,一不留神就会陷入到其中,而且下沉的特别快,根本就救之不及。还没攻到白沙关前,就损失了不少人,这仗简直是没法打。”傅著一见到刘胤就抱怨道。 白沙关的具体情况阿坚的报告之中已经写得很明确了,刘胤当然不会有什么意外,白沙关的特殊之处就在于白沙山的诡异无比的流沙,这些流沙,比沼泽更为地可怕,一般而言,沼泽的死亡陷井是固定的,一旦有人陷进去做一个标记,很来的人就不会再中招。但流沙不同,许多的死亡沙窝是是可以移动的,一个之前吞噬过生命的沙窝很可能下一个人踏上去却能平安无事。但同样的道理,原先平安无事的地方却很有可能变成死亡陷井。 在白沙山行进,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一支队伍沿着直线行进,突然队伍中间的人却莫名其妙地陷入了沙窝之中,而先前通过的人却平安无事。 可以说,整座白沙山处处充满着危机,让人防不胜防。 唯一安全的道路,就是白沙关的那条石板路了,不过那条路太窄,就连两匹马并行都做不到,这么窄的道路只能是排成一路纵队向前,而氐人只需在白沙关上安排几个弓箭手就足以挡住蜀军的进攻了。 想要拿下白沙关,从这条石板路上进军是不可能的,只有翻越白沙山,才有机会攻下白沙关。 刘胤看了看头顶上的太阳,已经是日影西斜了,如果在一天之内拿不下这三关,很可能齐万年的增援部队就会赶来,白沙山险恶的环境再加上氐人的大队人马,蜀军直捣氐人老巢姑射岭的计划便很难再实施了。 但想在天黑之前拿下白沙关,这难度可不小,至少刘胤得有奇招才行。 在攻打黑风关之前,刘胤就已经对白沙关有所准备了,雪山草地那么险恶的环境蜀军都已经挺了过来,白沙山的这一片流沙又岂能难倒刘胤? 对付流沙,刘胤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那就是采用类似于滑雪板的木板,绑在蜀兵的脚下。这种木板尽可以做的很薄,厚度大约只有半寸,而长度和宽足有普通滑雪板的两倍,蜀兵脚踩这种木板之后,便可以轻易地踏足于流沙之上。 对于刘胤来说,这就是最为简单的物理常识,但蜀军诸将士却好奇不已,毕竟这些的装备,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刘胤组织了上千人先遣队,全部换上这种木板,牢牢地用绳子绑在脚下,先遣队全部是刀盾兵,绑上木板之后行动起来极为地困难,既长且宽的木板的让这些蜀兵很是不习惯。 宽大的木板压在洁白的沙粒上,白沙山的沙子特别纯净,白玉无瑕一般,晶莹透亮,木板压到上面的时候,会发出“吱吱”的声音。 蜀军士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们小心翼翼地迈着每一步,毕竟先前那恐怖的的一幕幕场景让人胆寒,活生生的一个人眨眼之间说没就没了,踏足在这片死亡之土上,每个蜀兵的心都是悬着的,不过他们走出几十步之后,发现那令人恐惧的流沙竟然丝毫不起作用了,先前吞噬掉人的沙窝已经不再出现了,整座白沙山变得特别地安静。 看来这些木板起作用了,先前还抱着怀疑态度的蜀兵此刻都把心放回到了肚子里,放心大胆地向前行走起来,如果不是绑上这些木板行动不便,蜀兵们估计飞奔的念头都有了。 此刻在关墙上面观望的李双响和古天浩都瞪大了眼珠子,以一付不可思议地目光看向踏沙而来的蜀兵。 由于相隔较远的缘故,蜀军刚开始进入白沙山的时候,李双响和古天浩根本看不清蜀兵脚下多了什么东西,只是远远的看去,蜀军士兵步履蹒跚,行动迟缓,这让李双响是哈哈大笑。 “这帮蠢货以为走的慢一点就可以逃得过流沙死神了,简直就是笑话,不管你走得快走得慢,只要陷入到流沙之中,没一个人可以逃得出去,来吧,白沙山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白沙关上的氐兵也是嘲笑不断,这片死亡区域从来还没有人能够闯得过去,蜀兵吃了熊心豹子胆,想从白沙山上走出一条道来,简直是白日作梦。 不过氐人的笑容可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很快发现这些前行的蜀兵虽然速度缓慢,但却没有一个被流沙所吞噬。 怎么回事,难道白沙山的流沙不再吃人了吗?可不对呀,刚刚蜀军追过来的时候,还有不少的人陷在了流沙之中,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们竟如有神助,在流沙之中平安无事了? 李双响和古天浩感觉到有些匪夷所思,不可置信,但事实就摆在他们的面前,容不得他们不信。 随着蜀军越逼越近,眼神不错的李双响惊异地发现,这些蜀兵的脚下,竟然是穿着奇怪的“鞋子”,既宽且长,正是由于这种“鞋子”导致了蜀军的行动迟缓,但毫无疑问的是,蜀兵们装备了这样的“鞋子”,才在流沙遍地的白沙山上安然而行。 “放箭!快放箭!”李双响气急败坏下令道,既然白沙山的流沙挡不住蜀军的前进步伐,那么白沙关的防守形势就变得十分地严峻了,和黑风关赤水关一样,白沙关也是依据天险而建,本身关城并不坚固,一旦天险失效,那么这些关城无疑就是形同虚设。 氐军弓箭兵莫名其妙地看向李双响,有些难以理解李双响的命令,虽然蜀军已经接近了白沙关,但他们尚在一箭之地外,此刻射击的话,岂不是白白地浪费弓箭么? 李双响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是蜀军的步步逼近让他方寸大乱,才下达了错误的命令,让人当成白痴一般。李双响很快地调整了命令,下令氐军全部进入一级战备,准备作战。 第742章日抢三关(七) 越来越多的蜀军越过了流沙区,开始向着白沙关发起了攻击。氐兵也开始发射出箭矢,试图阻挡蜀军的进攻。 但氐人的全部依仗,就是白沙山的这一片可怕流沙,如今流沙起不到任何阻挡蜀军的作用,仅仅凭着低矮的关墙和为数不多的守军,又如何能挡得住蜀军的进攻。 黑风关丢了,还有赤水关,赤水关丢了,还有白沙关,但如果白沙关丢了,氐人就再没有什么依靠了,白沙关已经是姑射岭在西路的最后一道屏障了,如果白沙关再失守的话,姑射岭就无险可御了,所以李双响和古天浩退无可退,就算明知不敌,也必须要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 告急的文书也已经报回到了姑射岭,根据姑射岭传回来的消息,增援的军队最迟明天也应该可以到达,对于李双响和古天浩而言,如何撑过这一晚将是至关重要的。 太阳一点点地向西边的群山坠了下去,夕阳火红如血,给一片肃白的白沙山披上了绚丽的外衣,但这一美景却无人有心情去欣赏它,双方在白沙关展开了血腥的争夺战。 蜀军集结起优势的兵力,向白沙关发起了猛烈地攻击,因为刘胤很清楚,现在是蜀军的最后机会,而氐人的增援部队一到,双方的战力势必又要拉回到同一起跑线上,所以想要拿下白沙关,打通前往姑射岭的道路,就必须要捉住这最后的时机。 依靠着木板鞋,蜀军轻易地踏过了被称之为死亡之海的白沙山,在占据着绝对优势兵力的情况下,拿下白沙关便没有什么太大的困难。现在唯一的难点就是蜀军已经是连续地作战,从凌晨向黑风关发起进攻开始,六个时辰内,蜀军已经是连克两道险关,向前推进了四十余里,无论从体力上还是精力上,也确实是极度地疲惫。 不过越是困难时候,越能激发将士们的斗志,攻打白沙关的时候,蜀军诸将纷纷请命,包括拿下黑风关的高远,拿下赤水关的傅著,都态度积极地表示要再接再励,打出蜀军的气势来。 刘胤考虑到高远和傅著连续作战,确实已经是很疲劳了,所以没有同意他们的请战要求,而是邓朴率第三梯队,向白沙关发起了攻击。 邓朴领命之后,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冲锋在第一线上,蜀军将士在他的激励之下,人人争先,个个奋勇,向着白沙关发起了最为猛烈地攻击。 在蜀军的强攻之下,李双响和古天浩渐感不支,白沙关原有守军二千余人,再加上古天浩带来的残兵四五百,撑死也不过二千五百人,而蜀军一个波次的进攻之中,投入的兵力就达到了五千人,如此密集的重兵压迫似打法,让李双响和古天浩颇为吃不消,随着氐兵的伤亡越来越大,兵力的缺口无法弥补,白沙关的形势已经到了芨芨可危的地步。 “双响兄,怎么办,蜀人的进攻太猛了,再这么打下去,恐怕是撑不到援兵到来了。”古天浩焦灼的道。 此时李双响也早已是焦头烂额了,蜀人凶猛的攻势让他应接不瑕,关城多处告急,如果不是氐兵拼了老命地堵缺口的话,只怕白沙关现在已经是失守了。 氐兵的单兵素质绝对不弱,常年的厮杀让他们在与各羌胡的较量之中占据着上风,齐万年这么些年来一直居于不败之地,与氐兵的骁勇善战还是密不可分的。 “我们现在已无退路,和他们拼了!”李双响紧咬牙根道。 现在也确实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了,蜀军大举压上,全力强攻,氐人退无可退,只能是争锋相对,狭路相逢勇者胜,拼到最后一刻来一决胜负。 眼看着夜幕就要降临,蜀军占尽了优势,却一直迟迟地未能打破僵局,攻下白沙关,邓朴不禁暗暗有些心急。 氐人的防守相当地顽强,他们正做着最后垂死的挣扎,攻下白沙关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了,但似乎总是欠缺点什么,邓朴始终没有找到压倒骆驼的那最后一根稻草,蜀军倾尽全力发动着攻击,感觉就差那么一点点的火候。 傅著带着元戎弩队前来增援,他正是奉了刘胤的命令赶来的,邓朴大喜过望,有元戎弩做为火力压制,自己的胜算便更大了几分。 果然元戎弩成为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在暴风骤雨似地打击下,氐人的防线全面崩溃,蜀军迅速地攻上了白沙关,与氐军展开了最后的白刃战。 古天浩死于了乱箭之下,而李双响更惨,被乱刃分尸,白沙关的战斗很快地落下帷幕,蜀军全歼守敌,拿下了白沙关。 一日之内连克三关,蜀军用最不可思议的方式完成了这一壮举,而西路大捷的同时,罗宪指挥的东路大军也在按步就班地实施着他的计划。 ┄┄┄┄┄┄┄┄┄┄┄┄┄┄┄┄┄┄┄┄┄┄┄┄┄┄┄┄┄┄┄┄ 与西路大军一路激战不同,东路大军在这一日之中并未发生战事,而是在全速行军之中。 由于东路军团的驻地距离牛首寨有近六十多里的路程,罗宪率军北进,白天的全部时间都消耗在了行军途中,到达牛首寨山下之时,已经是晚霞满天了。 手下部将向罗宪提议,暂时在牛首寨前扎营,等到明日天明之际,再发起进攻。 罗宪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极据他和刘胤的约定,此次进军就是闪击战,要打氐人一个措手不及,趁着齐万年还未向三关五寨派出援兵的时候,一举地拿下这三关五寨来,将氐人凭借的天险地利优势给他化为无有,从而为进军姑射岭创造机会。 由于三关和五寨各属一条一路径,彼此之间并不相通,所以刘胤西路军团的情况罗宪并不太清楚,不过攻打五寨可是他的既定目标,拿下五寨,便可与刘胤的右路军团会师,所以罗宪并没有扎营的打算,而是准备在夜间发起攻击。 第743章夜夺五寨(一) 相比与自成天险的三关,以牛首寨为首的五寨则没有那种极端险要的地势,五寨的最大特点就是五寨相互联结,环环相扣,互为倚角,敌人攻一寨之时,四寨俱应。 罗宪将进攻的时间定在晚上,难度显然要比白天大的多,五寨之间地形复杂,全部都是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纵横交错,就算白天走这样的路都会迷路,到了晚上,情况只有更糟。 不过罗宪有阿坚提供的详实地图,对五寨的情况有初步的掌握,纵然道路不太好走,但按图索骥,倒也不会出现迷路的情况。 现在罗宪最大的倚仗,就是蜀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兵力,一个步兵军加上三个骑兵军,蜀军的兵力达到了四万人,而根据阿坚提供的情报,五寨之中守军最多的牛首寨,也不过只有三千人,其余四个寨,各只有一千人左右,五寨的合计总兵力只有七八千人,蜀军占有绝对性地优势,罗宪没有道理不使用这样的优势。 针对氐军的布防情况,罗宪决定采用多管齐下的手段,同时攻击牛首寨、马蹄寨、羊驼寨、鸡鸣寨和狼突寨,令其首尾不能相顾。具体的布置是朱雀军护军卢逊率朱雀左营五千人进攻马蹄寨,白虎军护军傅募率白虎左营五千人进攻羊驼寨,麒麟军护军周叙率麒麟左营五千人进攻鸡鸣寨,永安军护军罗袭率永安左营五千人进攻狼突寨,右军副都督王颀率朱雀右营和白虎右营一万人进攻牛首寨,罗宪率麒麟右营和永安右营一万人为五路总接应。 此次分兵而进,罗宪彻底地将各军编制打乱,除了王颀率一万人攻打牛首寨之外,其他四路人马俱都只用一营五千人马,不过相比于氐人守军,这四路人马亦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五比一的兵力对比,让这次蜀军的进攻显得游刃有余。 倒是王颀所率的朱雀右营和白虎右营一万人,攻打五寨之首的牛首寨,兵力只是对方的三倍,而且牛首寨做为五寨之首,更是其枢纽所在,所以王颀肩上所担负的任务比其他四将更为重要。 而做为五路接应使的罗宪,职责同样不轻松,罗宪身为总指挥,必须对五路大军进行协调指挥,同时还担负着应急支援的任务,一旦某一路进攻不畅或者说遭遇败绩的时候,罗宪便会率军接应,一夜之间,往来奔波于五寨之间,其任务的艰巨程度不言而喻。 诸将领命,各自回营安排。可以看得出诸将的情绪普遍很高涨,对即将到来的夜战很有期待感,信心饱满,斗志昂扬。 其实在众将看来,这场战斗似乎没有什么悬念,毕竟蜀军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以四万人对付七千人,这种仗,几乎是闭着眼睛都能赢。如果说有什么是困难的话,唯一让蜀军诸将担忧的,就是这五寨的具体地形如何,他们还无法了如指掌,尤其是在黑暗之中,这样的劣势将会被无限地放大,这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部分将领的作战信心。 但总体而言,蜀军的情绪普遍高涨,这和与氐人作战以来屡战屡胜有着极大的关系,连胜总是会让士兵的信心充盈,就算前面有再多的艰难险阻,一样动摇不了蜀军将士的求胜决心。 诸将离开之后,罗宪对王颀道:“王都督,灾牛首寨可是氐人五寨之首,防备甚严,加之地形险要,相要拿下,并不轻松,本督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王都督带兵出战,方有胜算。” 王颀笑道:“罗都督之命,末将焉敢不从,请蜀都督放心,末将必取牛首寨,不负都督之望。” 罗宪道:“此役王都督千万不可轻敌,镇守牛首寨的,可是齐万年帐下的一员猛将,叫李如龙,只说此人善使一把开山大斧,有万夫不挡之勇,齐万年委任其守牛首寨同时兼领五寨,可见齐万年对李如龙的器重。根据情报和地图,牛首寨三面邻绝涧,只有一面通大道,强攻硬取的话,必定会有很大的伤亡,尤其是夜战,更需十分地小心。” 王颀道:“罗都督放心吧,在下在陇西多年,对姑射山这边的情形还是有所了解的,牛首寨号称是五寨之首,但也随要四寨的支援接应,现在我军已派四路人马截断其余四寨与牛首寨之间的联系,牛首寨孤立无援,也并不难攻破。” 王颀可是当了好多年的天水郡太守,虽然说他并没有亲自到过姑射山,但北地郡这边的情况,他还是有所了解的,氐人在姑射山盘距多年,屡次南下劫掠,对雍州诸郡不断滋扰,对雍州的安全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王颀做为天水太守,保境安民自是职责所在,但仅凭着他一郡太守之力,终然有心想铲氐人这个祸患,也是有心无力。那些年月,在雍凉地区,曹魏的对外目标主要是蜀汉,虽然包括氐人在内的羌胡屡次进犯,但曹魏朝廷始终也没有将他们认为是心腹大患,只当做癣疥之忧, 曹魏朝廷不做为,而王颀有心杀敌,却无力而为,充其量也只能是做到保境安民,阻止氐人对天水郡的进犯。而现在刘胤入主雍凉之后,终于对羌胡施以重拳,王颀也看到了收复北地消灭诸胡的希望。 在与羌胡的较量之中,蜀军是一路凯歌高奏,连续地消灭了匈奴郝散部,马兰羌马格隆部和卢水胡彭护部等几支危害雍凉多年的羌胡势力,同时对北地羌胡的最后一支势力氐族齐万年部也是穷追猛打,王颀能有幸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一了心中多年的夙愿,王颀还是十分高兴的。 此次担任攻打牛首寨的任务,他自然是当仁不让,而且王颀亦是信心满满,这一战,或许将是决定氐人能否继续在这片土地上存在的关键之战,王颀能有幸来当终结者,让他甚感欣慰。 第744章夜夺五寨(二) PS:今天回来的晚了,稍后会更正的,抱歉,请稍等一个小时…………………………………………………………………………………………………………………………………………………… 罗宪将进攻的时间定在晚上,难度显然要比白天大的多,五寨之间地形复杂,全部都是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纵横交错,就算白天走这样的路都会迷路,到了晚上,情况只有更糟。 不过罗宪有阿坚提供的详实地图,对五寨的情况有初步的掌握,纵然道路不太好走,但按图索骥,倒也不会出现迷路的情况。 现在罗宪最大的倚仗,就是蜀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兵力,一个步兵军加上三个骑兵军,蜀军的兵力达到了四万人,而根据阿坚提供的情报,五寨之中守军最多的牛首寨,也不过只有三千人,其余四个寨,各只有一千人左右,五寨的合计总兵力只有七八千人,蜀军占有绝对性地优势,罗宪没有道理不使用这样的优势。 针对氐军的布防情况,罗宪决定采用多管齐下的手段,同时攻击牛首寨、马蹄寨、羊驼寨、鸡鸣寨和狼突寨,令其首尾不能相顾。具体的布置是朱雀军护军卢逊率朱雀左营五千人进攻马蹄寨,白虎军护军傅募率白虎左营五千人进攻羊驼寨,麒麟军护军周叙率麒麟左营五千人进攻鸡鸣寨,永安军护军罗袭率永安左营五千人进攻狼突寨,右军副都督王颀率朱雀右营和白虎右营一万人进攻牛首寨,罗宪率麒麟右营和永安右营一万人为五路总接应。 此次分兵而进,罗宪彻底地将各军编制打乱,除了王颀率一万人攻打牛首寨之外,其他四路人马俱都只用一营五千人马,不过相比于氐人守军,这四路人马亦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五比一的兵力对比,让这次蜀军的进攻显得游刃有余。 倒是王颀所率的朱雀右营和白虎右营一万人,攻打五寨之首的牛首寨,兵力只是对方的三倍,而且牛首寨做为五寨之首,更是其枢纽所在,所以王颀肩上所担负的任务比其他四将更为重要。 而做为五路接应使的罗宪,职责同样不轻松,罗宪身为总指挥,必须对五路大军进行协调指挥,同时还担负着应急支援的任务,一旦某一路进攻不畅或者说遭遇败绩的时候,罗宪便会率军接应,一夜之间,往来奔波于五寨之间,其任务的艰巨程度不言而喻。 诸将领命,各自回营安排。可以看得出诸将的情绪普遍很高涨,对即将到来的夜战很有期待感,信心饱满,斗志昂扬。 其实在众将看来,这场战斗似乎没有什么悬念,毕竟蜀军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以四万人对付七千人,这种仗,几乎是闭着眼睛都能赢。如果说有什么是困难的话,唯一让蜀军诸将担忧的,就是这五寨的具体地形如何,他们还无法了如指掌,尤其是在黑暗之中,这样的劣势将会被无限地放大,这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部分将领的作战信心。 但总体而言,蜀军的情绪普遍高涨,这和与氐人作战以来屡战屡胜有着极大的关系,连胜总是会让士兵的信心充盈,就算前面有再多的艰难险阻,一样动摇不了蜀军将士的求胜决心。 诸将离开之后,罗宪对王颀道:“王都督,灾牛首寨可是氐人五寨之首,防备甚严,加之地形险要,相要拿下,并不轻松,本督思来想去,恐怕也只有王都督带兵出战,方有胜算。” 王颀笑道:“罗都督之命,末将焉敢不从,请蜀都督放心,末将必取牛首寨,不负都督之望。” 罗宪道:“此役王都督千万不可轻敌,镇守牛首寨的,可是齐万年帐下的一员猛将,叫李如龙,只说此人善使一把开山大斧,有万夫不挡之勇,齐万年委任其守牛首寨同时兼领五寨,可见齐万年对李如龙的器重。根据情报和地图,牛首寨三面邻绝涧,只有一面通大道,强攻硬取的话,必定会有很大的伤亡,尤其是夜战,更需十分地小心。” 王颀道:“罗都督放心吧,在下在陇西多年,对姑射山这边的情形还是有所了解的,牛首寨号称是五寨之首,但也随要四寨的支援接应,现在我军已派四路人马截断其余四寨与牛首寨之间的联系,牛首寨孤立无援,也并不难攻破。” 王颀可是当了好多年的天水郡太守,虽然说他并没有亲自到过姑射山,但北地郡这边的情况,他还是有所了解的,氐人在姑射山盘距多年,屡次南下劫掠,对雍州诸郡不断滋扰,对雍州的安全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王颀做为天水太守,保境安民自是职责所在,但仅凭着他一郡太守之力,终然有心想铲氐人这个祸患,也是有心无力。那些年月,在雍凉地区,曹魏的对外目标主要是蜀汉,虽然包括氐人在内的羌胡屡次进犯,但曹魏朝廷始终也没有将他们认为是心腹大患,只当做癣疥之忧, 曹魏朝廷不做为,而王颀有心杀敌,却无力而为,充其量也只能是做到保境安民,阻止氐人对天水郡的进犯。而现在刘胤入主雍凉之后,终于对羌胡施以重拳,王颀也看到了收复北地消灭诸胡的希望。 在与羌胡的较量之中,蜀军是一路凯歌高奏,连续地消灭了匈奴郝散部,马兰羌和卢水胡这些危害雍凉多年的羌胡势力,同时对北地羌胡的最后一支势力氐族也是穷追猛打,王颀能有幸参与到这场战争之中,一了心中多年的夙愿,王颀还是十分高兴的。 此次担任攻打牛首寨的任务,他自然是当仁不让,而且王颀亦是信心满满,这一战,或许将是决定氐人能否继续在这片土地上存在的关键之战,王颀能有幸来当终结者,让他甚感欣慰。 第745章夜夺五寨(三) 塞外春天的夜晚,还带着一丝凛冽的寒气,天空之中繁星点点,弯弯的月牙儿闪烁着寂冷的清晖,大地之上,一片万籁俱寂。 就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一支军队出现在了通往牛首寨的羊肠小道上,匆匆地向前行进着。 蜀军并没有采用潜行的方式,人衔木,马摘铃,悄然地接近牛首寨,反而是打起了火把,在火把的照耀之下,整支蜀军宛如一条巨龙,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盘桓而进。 漆黑的夜幕下,那怕是一支火把的光也足以暴露蜀军的行动计划,成百上千的火把连成的巨龙,十几里外便清晰可见。 对此,领军的右军团副都督王颀也是颇为无奈,夜间行动点着火把,无异于给敌人通风报信,敌人都无需派出斥侯,便可以将蜀军进攻的人数和进攻方向摸个一清二楚,但姑射山一带的地形沟壑纵横,许多的地方都是仅能容一人一骑通过的羊肠小路,旁边尽是些几十丈深的山沟,稍有不慎,就会掉落到山沟之中。 这样的山路,就算是白天走,都未必是好走,到了晚上,如果不点火把来照明,深一脚浅一脚,恐怕没走到牛首寨,蜀军的这一万多人大半就都掉进了山沟里。 为了安全起见,王颀下令点起了火把,反正蜀军来到了姑射山已经不是秘密,攻打五寨也只是或迟或早的问题,就是悄悄地前进,也未必就能瞒得过氐人的明岗暗哨,既然如此,王颀索性下令点上火把,而且尽可能地多点,照得周围如白昼一般,以方便蜀军的行军。 现在蜀军的目的就是尽可能保证行军的安全,避免因为道路的艰险靠成非战斗减员,同时照明条件改善之后,为蜀军的行进速度也提供了保障,否则在黑漆漆的夜里行进,等攻到牛首寨恐怕就天亮了。 “启禀王都督,前面就是牛首寨了。”探路的斥侯兵向王颀禀报道。 王颀勒住了马,向前望去,由于天黑,根本就无法看到牛首山的全貌,只能是大致地看出一个轮廓来,牛首山的山谈不上有多高有多险峻,不光是牛首寨,就整个儿的姑射山脉而言,就根本无法和巍峨的秦岭相比论,这儿的山大多是那种黄土堆积而成的土山。这种土山有个好处,就是方便于人工修缮,氐军就是在许多相对险峻的地方人工开挖,制造了许多人为的悬崖绝壁,许多的地方笔直如刀削,呈现出近九十度的断崖,这样的断崖根本就无法攀登。 通过这种方式营造出来的牛首寨,座落在半山腰间,易守难攻。现在王颀在山下,也看得不太清楚,毕竟火把光芒显然耀眼,但那玩意照近不照远,火光就连数丈之外都照不上,更别说照到山顶上了。 “传令下去,准备攻山!”甭管看清看不清,反正已经是到了牛首山的脚下了,只需要攻上山去,解决掉守军,就可以拿下牛首山了。 根据先前所掌握的情报,牛首山应该是有三千的左右的人马,虽然王颀带来的人马比守山的氐军要高出三倍,但一攻一防之间,这样的兵力差距并不能显示出多大的优势来,再加上氐人对地形的熟悉,形势并不对蜀军有利,所以王颀并没有自满之意,而是小心翼翼地派出一千人马来,对牛首寨进行试探性地攻击。 蜀军这样打着火把大张旗鼓地杀过来,早有氐兵报给了守将李如龙。 蜀军到达五寨的消息李如龙早已知晓,不过在他看来,蜀军应该会在明天天亮之后发起进攻,但没有想到的是,蜀军居然会选择在半夜发动攻势,李如龙倒是相当钦佩蜀军主将的魄力,五寨之间道路险峻,就连熟知地理的李如龙也未必敢冒这个风险,蜀军居然会在夜里发起进攻,李如龙除了佩服蜀军主将的勇气之外,更多的是庆幸,如此一来,自己获胜的机会就大大的增加了。 李如龙亲自赶到了寨前,从这里向山下望去,一片灯火通明,蜀军的阵形布置是一览无余,李如龙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蜀将是如何了得,想不到也是如此蠢笨之辈,夜里交战,大举火把,敌暗我明,这仗还用打吗?传令下去,各军不得点火,各守各自的位置,一旦蜀军进入到射程之内,听我命令再行攻击。” 氐军将士皆领命,本来这大半夜的,正是睡觉的时候,但敌人来攻,自然把氐兵们的好梦给搅了,李如龙下达了一级战备的命令,牛首寨的氐兵全部紧急集合,进入了各自的战斗位置。 蜀军的每一波进攻也是显得小心翼翼的多,除了推进缓慢之外,担任首攻任务的这一部人马完全是全神戒备,盾在手,箭在弦,紧张地望着黑黝黝的山顶,一步步地向前走着。 打过无法次的仗,这样的仗蜀军还是从未经历过,对面根本就无法看到敌人的存在,除了黑暗就是黑暗,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但人人都很清楚,黑暗之中潜藏着无数的危机和杀意,也许下一刻一支冷箭就会袭出,夺走他们的生命。 有形的敌人,那怕再多,带来的恐惧总是有限的,但现在的情况不同,敌人潜藏在暗处,根本就无法知道他们的数量和分布,这种未知的恐惧被无限地放大的之后,让蜀军原本坚强的心脏也变得脆弱起来,每一步都走得忐忑不安。 李如龙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的冷笑,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蜀军前进的步伐,盘算着他们何时进入到氐军弓箭兵的射程之内,由于蜀军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盾牌阵也结得很稳,步步为营,层层推进,堪称是龟速,好半天也没有进入到李如龙所期望的区域。 不过李如龙倒是很有耐心,他挥着的手一直举着,就等蜀军进入到一箭之地了。终于,李如龙的右手滑落了下去,沉声地下令道:“放箭!” 第746章夜夺五寨(四) PS:抱歉,这两天太忙了,更新不稳定,不过两点之间肯定会完成更正的,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一条巨龙,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盘桓而进。 漆黑的夜幕下,那怕是一支火把的光也足以暴露蜀军的行动计划,成百上千的火把连成的巨龙,十几里外便清晰可见。 对此,领军的右军团副都督王颀也是颇为无奈,夜间行动点着火把,无异于给敌人通风报信,敌人都无需派出斥侯,便可以将蜀军进攻的人数和进攻方向摸个一清二楚,但姑射山一带的地形沟壑纵横,许多的地方都是仅能容一人一骑通过的羊肠小路,旁边尽是些几十丈深的山沟,稍有不慎,就会掉落到山沟之中。 这样的山路,就算是白天走,都未必是好走,到了晚上,如果不点火把来照明,深一脚浅一脚,恐怕没走到牛首寨,蜀军的这一万多人大半就都掉进了山沟里。 为了安全起见,王颀下令点起了火把,反正蜀军来到了姑射山已经不是秘密,攻打五寨也只是或迟或早的问题,就是悄悄地前进,也未必就能瞒得过氐人的明岗暗哨,既然如此,王颀索性下令点上火把,而且尽可能地多点,照得周围如白昼一般,以方便蜀军的行军。 现在蜀军的目的就是尽可能保证行军的安全,避免因为道路的艰险靠成非战斗减员,同时照明条件改善之后,为蜀军的行进速度也提供了保障,否则在黑漆漆的夜里行进,等攻到牛首寨恐怕就天亮了。 “启禀王都督,前面就是牛首寨了。”探路的斥侯兵向王颀禀报道。 王颀勒住了马,向前望去,由于天黑,根本就无法看到牛首山的全貌,只能是大致地看出一个轮廓来,牛首山的山谈不上有多高有多险峻,不光是牛首寨,就整个儿的姑射山脉而言,就根本无法和巍峨的秦岭相比论,这儿的山大多是那种黄土堆积而成的土山。这种土山有个好处,就是方便于人工修缮,氐军就是在许多相对险峻的地方人工开挖,制造了许多人为的悬崖绝壁,许多的地方笔直如刀削,呈现出近九十度的断崖,这样的断崖根本就无法攀登。 通过这种方式营造出来的牛首寨,座落在半山腰间,易守难攻。现在王颀在山下,也看得不太清楚,毕竟火把光芒显然耀眼,但那玩意照近不照远,火光就连数丈之外都照不上,更别说照到山顶上了。 “传令下去,准备攻山!”甭管看清看不清,反正已经是到了牛首山的脚下了,只需要攻上山去,解决掉守军,就可以拿下牛首山了。 根据先前所掌握的情报,牛首山应该是有三千的左右的人马,虽然王颀带来的人马比守山的氐军要高出三倍,但一攻一防之间,这样的兵力差距并不能显示出多大的优势来,再加上氐人对地形的熟悉,形势并不对蜀军有利,所以王颀并没有自满之意,而是小心翼翼地派出一千人马来,对牛首寨进行试探性地攻击。 蜀军这样打着火把大张旗鼓地杀过来,早有氐兵报给了守将李如龙。 蜀军到达五寨的消息李如龙早已知晓,不过在他看来,蜀军应该会在明天天亮之后发起进攻,但没有想到的是,蜀军居然会选择在半夜发动攻势,李如龙倒是相当钦佩蜀军主将的魄力,五寨之间道路险峻,就连熟知地理的李如龙也未必敢冒这个风险,蜀军居然会在夜里发起进攻,李如龙除了佩服蜀军主将的勇气之外,更多的是庆幸,如此一来,自己获胜的机会就大大的增加了。 李如龙亲自赶到了寨前,从这里向山下望去,一片灯火通明,蜀军的阵形布置是一览无余,李如龙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蜀将是如何了得,想不到也是如此蠢笨之辈,夜里交战,大举火把,敌暗我明,这仗还用打吗?传令下去,各军不得点火,各守各自的位置,一旦蜀军进入到射程之内,听我命令再行攻击。” 氐军将士皆领命,本来这大半夜的,正是睡觉的时候,但敌人来攻,自然把氐兵们的好梦给搅了,李如龙下达了一级战备的命令,牛首寨的氐兵全部紧急集合,进入了各自的战斗位置。 蜀军的每一波进攻也是显得小心翼翼的多,除了推进缓慢之外,担任首攻任务的这一部人马完全是全神戒备,盾在手,箭在弦,紧张地望着黑黝黝的山顶,一步步地向前走着。 打过无法次的仗,这样的仗蜀军还是从未经历过,对面根本就无法看到敌人的存在,除了黑暗就是黑暗,看不到任何的东西,但人人都很清楚,黑暗之中潜藏着无数的危机和杀意,也许下一刻一支冷箭就会袭出,夺走他们的生命。 有形的敌人,那怕再多,带来的恐惧总是有限的,但现在的情况不同,敌人潜藏在暗处,根本就无法知道他们的数量和分布,这种未知的恐惧被无限地放大的之后,让蜀军原本坚强的心脏也变得脆弱起来,每一步都走得忐忑不安。 李如龙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的冷笑,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蜀军前进的步伐,盘算着他们何时进入到氐军弓箭兵的射程之内,由于蜀军每一步都走得很谨慎,盾牌阵也结得很稳,步步为营,层层推进,堪称是龟速,好半天也没有进入到李如龙所期望的区域。 不过李如龙倒是很有耐心,他挥着的手一直举着,就等蜀军进入到一箭之地了。终于,李如龙的右手滑落了下去,沉声地下令道:“放箭!” 第747章夜夺五寨(五) 但毕竟狼突寨位于五寨之末,从攻击的距离上来看,是最远的一个,罗袭虽然喝令加快到了行军的速度,但距离狼突寨还是有一点距离的,根据地图标注,必须要翻越过前面的那道山梁才可以抵达狼突寨。 可就在翻越这道无名山梁的时候,蜀军突然遭到了冷箭的袭击。 蜀军正保持着行军的队形,虽然有一定的防护意识,但行军毕竟比不上作战,尤其是在这种特殊的地形条件下,很难保持一种攻守兼备的队形。 遭到冷箭袭击的时候,蜀军队伍产生了一些骚动,中箭的蜀兵纷纷倒地,未中箭的蜀军也如惊弓之鸟一般,纷纷后退。 罗袭在蜀军遇袭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肯定是氐人设下的伏击,毕竟蜀军打着火把而来,太过招摇,行军的路线和意图早已是暴露无疑,氐人主动在半路设伏,也属常理。 不过罗袭倒不担心氐人的伏击,毕竟根据现有的情报,氐人在狼突寨的驻军只有一千余人,就算氐人倾巢而出,兵力上也是占据着绝对的劣势,用一千人来伏击五千人,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罗袭下令蜀军立刻结阵,进行有效地防御,同时对敌进行反击射击。黑暗之中,也看不清伏击的氐人在那儿,有多少的人,蜀军弓箭兵也只能是朝着氐人箭矢的射来方向进行反击,多少有点漫无目的。 仍有箭矢不断地从前方射了过来,完全地封死了蜀军的前进线路,这不免有些让罗袭着急,约定的时间显然已经过了,但永安军被阻隔着了半路上,就连狼突寨的边都没挨上,如果因为自己这一路耽搁了蜀军总体的进攻计划,罗袭恐怕是吃罪不起。 尽管罗袭是右军团都督罗宪的儿子,在罗宪素来以赏罚分明称著,如果罗袭真有过错,罗宪也绝不会护短,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一点罗袭也心知肚明。但这倒是不是罗袭惧怕的理由,此次他率永安军从中军团临时划归到罗宪麾下,罗袭暗暗地憋了一口气,力争在阵前建功,绝对不给父亲丢脸。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有点事与愿违,五路人马出击,看到另外四寨方向都是火光冲天,杀声阵阵,显然都已经和氐人交上了手,不管他们夺寨于否,最起码人家已经是抢得了先手。 罗袭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氐人龟缩在狼突寨内,依靠地利之险,阻挡住蜀军的攻势倒没有什么意外的,但在这荒山野岭半路之上,就算氐人倾其所有兵力来阻击蜀军,那兵力差也是五倍,被差了五倍的敌人困在山梁上不得前进,罗袭颜面上确实不好看。 他喝令蜀军立刻是展开反击攻势,对氐人的伏击点进行大举的反击。 但就在此时,有兵卒向罗袭慌慌张张地禀报道:“启禀罗将军,大事……大事不好了……” 罗袭脸色顿时一沉,看来今天晚上是气运不佳,噩运连连,他喝问道:“慌什么慌,出了何事?” 那兵卒指着身后道:“罗将军,氐人……氐人从后面杀过来了!” 罗袭骤然一惊,顺着那兵卒的手指向后张望过去,果然听到了蜀军后队方向杀声阵阵,不时地传来喊杀和兵器的撞击声,很显然蜀军后队的人马已经和敌人交手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前面有氐人在阻击,倒也不算太奇怪的事,氐人依据山险和对地利的熟悉,设下埋伏来阻击蜀军的攻势,倒也是常理,但此时氐人的另一路人马从背后杀出,那就不是阻击这么简单的事了,两路包抄夹击,那意图就十分的明显了,就是想要将蜀军给包了饺子。 但氐人在狼突寨的兵力有限,想要阻击蜀军不难,但想要全歼蜀军,这胃口不会太大了吗? 就在罗袭深感疑惑之时,左路和右路分别传来急报,都发现了氐人的军队在活动,很显然,氐人已经是四面包围。 身陷于重围之中,蜀军将士显然有些慌乱,黑暗之中,根本就摸不清氐人的数量,越是如此,恐惧感便越强,现在蜀军诸军士都将目光投向了罗袭,希望他可以将蜀军带出困境。 到了危难时刻,罗袭的头脑倒是冷静了下来,很显然,这就是氐人蓄谋已久的军事行动,狼突寨只有一千人守军,这也太扯了吧,就算是一千守军倾巢而出,也绝对不会对蜀军构成威胁,唯一的可能就是,蜀军先前拿到了这个情报是有误的话,或者说氐人又最新增兵而这个情况蜀军并不知晓。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极大,氐人想要吞掉蜀军五千人马,那至少也得派出一两倍的兵力来,狼突寨先前只有一千人,应该是错不了,但战场上的形势变化一日千里,这好几天以前的情报靠不靠谱,真的很难说。 但不管怎么说,蜀军现在遭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在不熟悉的地形之中,遭到了氐人的四面围攻,如果应对不当,很有可能会遭到全军覆灭,罗袭当然地谨慎小心处理。这样的夜战其实是最难打了,根本就看不到敌人在何方,有多少的埋伏,罗袭清楚,不管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自乱阵脚。 永安左营的中郎将名叫黄冲,看到情势危急,焦急地对罗袭道:“罗将军,目前的情况对我们极为地不利,趁氐人还没有合围之前,果断突围吧,再迟也许就来不及了。” 罗袭打量了一下四面,沉声道:“氐人之所以没有合围,我考虑是他们的兵力不足,虽然从目前来看,氐人的兵力比先前预估的一千人要多的多,但也绝对不会超过我军的两倍,氐人四面围攻,兵力所限必定会漏洞百出,所以氐人只是虚围,他们的真实意图就是想要让我们撤退,然后依仗着熟悉的地利,用阻击和追击的手段攻击我们,我们可不能轻易地中了氐人的圈套。” 第748章夜夺五寨(六) PS:这几天更新不会太稳定,稍后会更正,请稍等…………………………………………………………但毕竟狼突寨位于五寨之末,从攻击的距离上来看,是最远的一个,罗袭虽然喝令加快到了行军的速度,但距离狼突寨还是有一点距离的,根据地图标注,必须要翻越过前面的那道山梁才可以抵达狼突寨。 可就在翻越这道无名山梁的时候,蜀军突然遭到了冷箭的袭击。 蜀军正保持着行军的队形,虽然有一定的防护意识,但行军毕竟比不上作战,尤其是在这种特殊的地形条件下,很难保持一种攻守兼备的队形。 遭到冷箭袭击的时候,蜀军队伍产生了一些骚动,中箭的蜀兵纷纷倒地,未中箭的蜀军也如惊弓之鸟一般,纷纷后退。 罗袭在蜀军遇袭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这肯定是氐人设下的伏击,毕竟蜀军打着火把而来,太过招摇,行军的路线和意图早已是暴露无疑,氐人主动在半路设伏,也属常理。 不过罗袭倒不担心氐人的伏击,毕竟根据现有的情报,氐人在狼突寨的驻军只有一千余人,就算氐人倾巢而出,兵力上也是占据着绝对的劣势,用一千人来伏击五千人,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罗袭下令蜀军立刻结阵,进行有效地防御,同时对敌进行反击射击。黑暗之中,也看不清伏击的氐人在那儿,有多少的人,蜀军弓箭兵也只能是朝着氐人箭矢的射来方向进行反击,多少有点漫无目的。 仍有箭矢不断地从前方射了过来,完全地封死了蜀军的前进线路,这不免有些让罗袭着急,约定的时间显然已经过了,但永安军被阻隔着了半路上,就连狼突寨的边都没挨上,如果因为自己这一路耽搁了蜀军总体的进攻计划,罗袭恐怕是吃罪不起。 尽管罗袭是右军团都督罗宪的儿子,在罗宪素来以赏罚分明称著,如果罗袭真有过错,罗宪也绝不会护短,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一点罗袭也心知肚明。但这倒是不是罗袭惧怕的理由,此次他率永安军从中军团临时划归到罗宪麾下,罗袭暗暗地憋了一口气,力争在阵前建功,绝对不给父亲丢脸。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有点事与愿违,五路人马出击,看到另外四寨方向都是火光冲天,杀声阵阵,显然都已经和氐人交上了手,不管他们夺寨于否,最起码人家已经是抢得了先手。 罗袭脸色有些难看,如果氐人龟缩在狼突寨内,依靠地利之险,阻挡住蜀军的攻势倒没有什么意外的,但在这荒山野岭半路之上,就算氐人倾其所有兵力来阻击蜀军,那兵力差也是五倍,被差了五倍的敌人困在山梁上不得前进,罗袭颜面上确实不好看。 他喝令蜀军立刻是展开反击攻势,对氐人的伏击点进行大举的反击。 但就在此时,有兵卒向罗袭慌慌张张地禀报道:“启禀罗将军,大事……大事不好了……” 罗袭脸色顿时一沉,看来今天晚上是气运不佳,噩运连连,他喝问道:“慌什么慌,出了何事?” 那兵卒指着身后道:“罗将军,氐人……氐人从后面杀过来了!” 罗袭骤然一惊,顺着那兵卒的手指向后张望过去,果然听到了蜀军后队方向杀声阵阵,不时地传来喊杀和兵器的撞击声,很显然蜀军后队的人马已经和敌人交手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前面有氐人在阻击,倒也不算太奇怪的事,氐人依据山险和对地利的熟悉,设下埋伏来阻击蜀军的攻势,倒也是常理,但此时氐人的另一路人马从背后杀出,那就不是阻击这么简单的事了,两路包抄夹击,那意图就十分的明显了,就是想要将蜀军给包了饺子。 但氐人在狼突寨的兵力有限,想要阻击蜀军不难,但想要全歼蜀军,这胃口不会太大了吗? 就在罗袭深感疑惑之时,左路和右路分别传来急报,都发现了氐人的军队在活动,很显然,氐人已经是四面包围。 身陷于重围之中,蜀军将士显然有些慌乱,黑暗之中,根本就摸不清氐人的数量,越是如此,恐惧感便越强,现在蜀军诸军士都将目光投向了罗袭,希望他可以将蜀军带出困境。 到了危难时刻,罗袭的头脑倒是冷静了下来,很显然,这就是氐人蓄谋已久的军事行动,狼突寨只有一千人守军,这也太扯了吧,就算是一千守军倾巢而出,也绝对不会对蜀军构成威胁,唯一的可能就是,蜀军先前拿到了这个情报是有误的话,或者说氐人又最新增兵而这个情况蜀军并不知晓。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极大,氐人想要吞掉蜀军五千人马,那至少也得派出一两倍的兵力来,狼突寨先前只有一千人,应该是错不了,但战场上的形势变化一日千里,这好几天以前的情报靠不靠谱,真的很难说。 但不管怎么说,蜀军现在遭遇到了极大的困难,在不熟悉的地形之中,遭到了氐人的四面围攻,如果应对不当,很有可能会遭到全军覆灭,罗袭当然地谨慎小心处理。 永安左营的中郎将名叫黄冲,看到情势危急,焦急地对罗袭道:“罗将军,目前的情况对我们极为地不利,趁氐人还没有合围之前,果断突围吧,再迟也许就来不及了。” 罗袭打量了一下四面,沉声道:“氐人之所以没有合围,我考虑是他们的兵力不足,虽然从目前来看,氐人的兵力比先前预估的一千人要多的多,但也绝对不会超过我军的两倍,氐人四面围攻,兵力所限必定会漏洞百出,所以氐人只是虚围,他们的真实意图就是想要让我们撤退,然后依仗着熟悉的地利,用阻击和追击的手段攻击我们,我们可不能轻易地中了氐人的圈套。” 第749章夜夺五寨(七) 罗宪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眉头皱了一皱,并没有做过多的表示,对罗宪而言,这个消息确实有些出乎意料,看来先前所掌握的情报是有误差的,氐人敢在狼突寨外进行反击包抄,那足以证明氐人在五寨的兵力绝不仅仅只有七千人。 “罗都督,少将军有危险,我们还是赶紧出兵去救吧。”身边的一名心腹校尉焦急地道。这名校尉是罗宪在永安的老部下了,对罗袭的生死自然格外牵挂。 罗宪的脸色却很平静,罗袭遇袭,他当然会比任何人都紧张,但罗宪身为蜀军右军都督,他要考虑的是整个通盘战局,而不是一寨一地的得失。 很显然,这是氐人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经过了精心地策划,如果罗宪此刻派兵去救援的话,很可能正中氐人的下怀,进攻五寨的计划就会有很大的变动,再要想拿下五寨便会变得困难重重。 罗宪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以最短的时间拿下三关五寨,杀氐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是刘胤的既定方针,而想要实现这一战略目标,东路罗宪就必须完成抢夺五寨的任务,如果战事久拖不决,形势必然会对蜀军不利。 进攻狼突寨受挫,无异给罗宪提供了一个信号,那就是想要拿下五寨,绝不是那么轻易简单的,氐人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按先前的计划,肯定是行不通的。 按阿坚所提供的情报,五寨的氐人守军大约只有七千人左右,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氐人的兵力部署绝对不止这么一点点,但氐人在五寨到底投入了多少的兵力,罗宪也无法得知准确数目,这样两眼一摸黑的仗,实在是难打。 罗宪眉头紧蹙,右手持着马鞭,轻轻地捶打着左手手心,身边的校尉虽然着急,但也不好打扰罗宪的思路,只能是焦急地等待着。 罗宪沉吟良久,终于抬起来,黑暗之中,是他炯炯有神的目光。 “传令,进攻牛首寨的王颀部,进攻马蹄寨的卢逊部,进攻羊驼寨的傅募部,进攻鸡鸣寨的周叙部接令之后,徐缓后退,撤出战斗,随时听候本督的下一道命令,不得有误。” 身边诸将不禁一怔,罗袭被围,虽然情况危急,但罗宪手中尚有一万人的预备队,足以应付这次的危机了,再要调动围攻四寨的人马,显然有点画蛇添足。何况那四路大军都已经兵抵四寨之下,极有可能攻破敌寨,现在撤军,等于是前功尽弃。 罗宪没有解释,对中军道:“本督自有计划,速去传令,不得有误。” 中军官不敢抗命,立刻向王颀等四路人马传达罗宪的最新命令。 罗宪之所以下达这样的命令,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如果按照原先的进攻计划,在氐人增兵的情况,想要同时攻破五座山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现在只能是采用以退为进的策略,引诱氐人出寨再伺机反击,这样才有机会扭转战局。 罗宪也完全是在赌氐人会出兵反攻,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氐军守将肯定是精心准备,信心满满,从他们在狼突寨布署伏兵就可以看得出来,氐人根本就不满足于守住五寨。 既然如此,罗宪干脆主动地放弃进攻,从表面上来看,是因为进攻狼突寨的蜀军遭遇到了重创而其他四路不得不撤兵,这样就会让氐人以为自己的计划完全成功,为了扩大战果,他们肯定会出寨追击。 只要氐军人马离开山寨,蜀军的机会便会来临,其实罗宪完全是在赌,赌氐人会主动出击,如果氐人一味龟缩在山寨之内,罗宪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那少将军那边?”校尉小心翼翼地问道。 罗宪的目光变得坚定如许,沉声地道:“现在他这一路人马就是诱铒,只有引得出氐人的全部人马来,这仗才有赢得机会,希望袭儿可以撑得住。” ┄┄┄┄┄┄┄┄┄┄┄┄┄┄┄┄┄┄┄┄┄┄┄┄┄┄┄┄┄┄┄┄┄┄┄┄┄┄┄┄┄┄┄┄┄┄┄┄┄┄┄┄┄┄┄┄┄┄┄┄┄┄┄┄ “什么,蜀人全部撤走了?”李如龙面带惊喜地道。 蜀军的进攻一度达到了疯狂的地步,整座牛首寨几乎都陷入到了火海之中,氐军已经是拼尽了全力,力保山寨不失,乍听到蜀军后撤的消息,李如龙自然是欣喜不已。 “是的,将军,蜀军已经全部退到了山下,正在向狼突寨方向撤去。”氐兵向李如龙如实地禀报道。 李如龙点点头,看来是狼突寨那边得手了,否则蜀军断然不会放弃即将到手的胜利而转奔狼突寨那边。 这个计划的成功,李如龙一点也不意外,别看蜀人来势汹汹,在五寨这块土地上,他们才是真正的王者,李如龙将大半的兵力集中到了狼突寨,就是想要反击致胜。 看来陆地虎确实给力,就算现在他们没有吃掉那一路的蜀军,最起码也是把蜀军围困了起来,现在蜀军主动地撤离并急匆匆地向狼突寨赶去,肯定是为了救援被困的蜀军,现在是该轮到李如龙出手的时候了。 这时,马蹄寨、羊驼寨和鸡鸣寨那边也发过来信号,向李如龙报之围山的蜀军全部地撤退了,他们都在向李如龙请示,接下来该怎么办? 蜀军围攻四座山寨的人马全部撤离,只能证明一点,狼突寨那边情况确实是危急,蜀军不得不舍弃到手的胜利而去救援这一路人马,李如龙不再犹豫,现在正是他们捉住机会,彻底打败蜀军的时机,李如龙一直以来都是雄心勃勃的,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又岂能放过? 李如龙下令其他三寨人马立刻出击,向撤退中的蜀军发动全力地追击,而自己牛首寨这边只留下了小部分的人守寨,其余大部分的人马集结起来,打开寨门,浩浩荡荡地杀下山,尾追蜀军而去。 第750章夜夺五寨(八) PS:稍后更正…………………………………………………………………………………………………………………………………………………………………………………………罗宪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眉头皱了一皱,并没有做过多的表示,对罗宪而言,这个消息确实有些出乎意料,看来先前所掌握的情报是有误差的,氐人敢在狼突寨外进行反击包抄,那足以证明氐人在五寨的兵力绝不仅仅只有七千人。 “罗都督,少将军有危险,我们还是赶紧出兵去救吧。”身边的一名心腹校尉焦急地道。这名校尉是罗宪在永安的老部下了,对罗袭的生死自然格外牵挂。 罗宪的脸色却很平静,罗袭遇袭,他当然会比任何人都紧张,但罗宪身为蜀军右军都督,他要考虑的是整个通盘战局,而不是一寨一地的得失。 很显然,这是氐人一个蓄谋已久的计划,经过了精心地策划,如果罗宪此刻派兵去救援的话,很可能正中氐人的下怀,进攻五寨的计划就会有很大的变动,再要想拿下五寨便会变得困难重重。 罗宪陷入到了沉思之中,以最短的时间拿下三关五寨,杀氐人一个措手不及,这是刘胤的既定方针,而想要实现这一战略目标,东路罗宪就必须完成抢夺五寨的任务,如果战事久拖不决,形势必然会对蜀军不利。 进攻狼突寨受挫,无异给罗宪提供了一个信号,那就是想要拿下五寨,绝不是那么轻易简单的,氐人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按先前的计划,肯定是行不通的。 按阿坚所提供的情报,五寨的氐人守军大约只有七千人左右,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氐人的兵力部署绝对不止这么一点点,但氐人在五寨到底投入了多少的兵力,罗宪也无法得知准确数目,这样两眼一摸黑的仗,实在是难打。 罗宪眉头紧蹙,右手持着马鞭,轻轻地捶打着左手手心,身边的校尉虽然着急,但也不好打扰罗宪的思路,只能是焦急地等待着。 罗宪沉吟良久,终于抬起来,黑暗之中,是他炯炯有神的目光。 “传令,进攻牛首寨的王颀部,进攻马蹄寨的卢逊部,进攻羊驼寨的傅募部,进攻鸡鸣寨的周叙部接令之后,徐缓后退,撤出战斗,随时听候本督的下一道命令,不得有误。” 身边诸将不禁一怔,罗袭被围,虽然情况危急,但罗宪手中尚有一万人的预备队,足以应付这次的危机了,再要调动围攻四寨的人马,显然有点画蛇添足。何况那四路大军都已经兵抵四寨之下,极有可能攻破敌寨,现在撤军,等于是前功尽弃。 罗宪没有解释,对中军道:“本督自有计划,速去传令,不得有误。” 中军官不敢抗命,立刻向王颀等四路人马传达罗宪的最新命令。 罗宪之所以下达这样的命令,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如果按照原先的进攻计划,在氐人增兵的情况,想要同时攻破五座山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现在只能是采用以退为进的策略,引诱氐人出寨再伺机反击,这样才有机会扭转战局。 罗宪也完全是在赌氐人会出兵反攻,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氐军守将肯定是精心准备,信心满满,从他们在狼突寨布署伏兵就可以看得出来,氐人根本就不满足于守住五寨。 既然如此,罗宪干脆主动地放弃进攻,从表面上来看,是因为进攻狼突寨的蜀军遭遇到了重创而其他四路不得不撤兵,这样就会让氐人以为自己的计划完全成功,为了扩大战果,他们肯定会出寨追击。 只要氐军人马离开山寨,蜀军的机会便会来临,其实罗宪完全是在赌,赌氐人会主动出击,如果氐人一味龟缩在山寨之内,罗宪还真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那少将军那边?”校尉小心翼翼地问道。 罗宪的目光变得坚定如许,沉声地道:“现在他这一路人马就是诱铒,只有引得出氐人的全部人马来,这仗才有赢得机会,希望袭儿可以撑得住。” ┄┄┄┄┄┄┄┄┄┄┄┄┄┄┄┄┄┄┄┄┄┄┄┄┄┄┄┄┄┄┄ “什么,蜀人撤走了?”李如龙面带惊喜地道。 蜀军的进攻一度达到了疯狂的地步,整座牛首寨几乎都陷入到了火海之中,氐军已经是拼尽了全力,力保山寨不失,乍听到蜀军后撤的消息,李如龙自然是欣喜不已。 “是的,将军,蜀军已经全部退到了山下,正在向狼突寨方向撤去。”氐兵向李如龙禀报道。 李如龙点点头,看来是狼突寨那边得手了,否则蜀军断然不会放弃即将到手的胜利而转奔狼突寨那边。 这个计划的成功,李如龙一点也不意外,别看蜀人来势汹汹,在五寨这块土地上,他们才是真正的王者,李如龙将大半的兵力集中到了狼突寨,就是想要反击致胜。 看来陆地虎确实给力,就算现在他们没有吃掉那一路的蜀军,最起码也是把蜀军围困了起来,现在蜀军主动地撤离并急匆匆地向狼突寨赶去,肯定是为了救援被困的蜀军,现在是该轮到李如龙出手的时候了。 这时,马蹄寨、羊驼寨和鸡鸣寨那边也发过来信号,称围山的蜀军全部地撤退了,他们都在向李如龙请示,接下来该怎么办? 蜀军围攻四座山寨的人马全部撤离,只能证明一点,狼突寨那边情况确实是危急,蜀军不得不舍弃到手的胜利而去救援这一路人马,李如龙不再犹豫,现在正是他们捉住机会,彻底打败蜀军的时机。 李如龙下令其他三寨人马立刻出击,向撤退中的蜀军发动全力地追击,而自己牛首寨这边只留下了小部分的人守寨,其余大部分的人马集结起来,打开寨门,浩浩荡荡地杀下山,尾追蜀军而去。 第751章又溜了 一支冷箭射穿了陆地虎的后心,陆地虎绝望地马背上晃了一晃,努力地想不从马背上掉下来,但那致命的一箭让他无力地爬在了马背上,他的视线有些模糊,望向东方的时候,看到地平线上那一轮红日就要喷薄而出,但他终究还是闭上了眼睛,再没有机会看到第二天的日出。 这一夜,终于是过去了。 罗袭率军攻入了狼突寨,轻易地横扫了狼突寨内的残余氐军。这已经是蜀军控制的第五座山寨了,一夜之间连夺五寨,蜀军继日抢三关之后,又一次再续胜果。 齐万年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增援的人马,但还未等出发,就传来了三关五寨失守的消息,让齐万年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三关五寨可是整个姑射山防御体系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正是拥有着三关五寨的天险,位居姑射岭的齐万年才可以稳坐泰山,尽管在昨天齐万年就已经接到了三关遭袭的报告,但齐万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派出援兵来,在他看来,三关如同天险一般,蜀军想要跨越,没有个十天半月甚至一月两月,根本就不可能拿下,所以他并没有积极地集结人马当天派兵,而是延缓到了次日。 但第二天齐万年刚刚准备点兵的时候,却接到了三关五寨失守的消息,顿时齐万年就傻了眼。 黑风关、赤水关、白沙关,那可是三道险阻天成的关隘,无论是黑风关的风,还是赤水关的水,白沙关的流沙,那都堪称是不可逾越的天险,蜀军怎么可能会在一日之内就连破三关。 更让齐万年匪夷所思的是,蜀军在一夜之间居然连拨五寨,他刚刚向五寨增派了一万的援兵,就算五寨在天险方面比不上三关,但这五座山寨也绝非那种轻易就可以攻克的菜寨,经过许多年的修缮和加固,以牛首寨为首的五座山寨虽然谈不上固若金汤,却也是坚如磐石,这点自信齐万年还是有的。 但齐万年的自信在现实面前,却被击了个粉碎,不仅三关一天之内丢了,五寨更是一夜之间就失守了,这样的结果的确让齐万年懊丧不已,早知道三关五寨丢的这么快,齐万年就该早一步增派人马才是。 但世界上卖啥药的都有,唯独没有卖后悔药的,齐万年眼睁睁地看着三关五寨失守,却是无能为了,只剩下哀叹的份了。 拿下五寨之后,罗宪并没派兵驻守五寨,而是各点了一把火,将五座山寨付之一炬,而后点起大军,向姑射岭开来。 此刻刘胤率军也离开了白沙关,兵指姑射岭,两路蜀军,在姑射岭下胜利会师。 刘胤听取了罗宪的汇报,对右路军夜夺五寨的赫赫战功给予以高度地赞扬,罗宪能在遭到氐人伏击整个进攻计划受阻的时候,审时度势,临机应变,化不利为有利,化被动为主动,成功地诱使氐将李如龙等离寨出击,成功地进行了反伏击,一举拿下了牛首寨等五座山寨,确实有大将风范,功勋卓著。 同时刘胤也给分别攻破牛首寨等五座寨和擒杀李如龙等五员氐将的王颀、傅募、卢逊、周叙、罗袭各记战功,将来再论功行赏。 接下来,蜀军会师一处,向齐万年盘距的老巢姑射岭大举进军,意在消灭氐人的最后残存力量。 虽然没有了三关五寨做为屏障,但做为氐人经营多年的老巢姑射岭,也堪称是虎距龙盘,刘胤自然没有等闲视之,他将蜀军全部的兵力集结起来,准备好了打一场攻坚硬仗。 这势必将是蜀军平定北地胡叛乱的最后一仗,遥想去年北地胡起兵之初,气势汹汹,几乎席卷了渭北所有的郡县,风起云涌,让世人闻胡色变,但时间仅仅过去了半年有余,匈奴部、马兰羌部、卢水胡部已经是先后覆灭,就连北地胡中实力最为强大的氐人齐万年部,现在也只能是龟缩在姑射山中,苟延残喘,对蜀将即将取得完胜,所有人都不再持怀疑的目光。 而谁将担任攻破姑射岭的先锋,也必将会留名史册,这样的机遇人人都不愿放弃,所以蜀军诸将都在纷纷地向刘胤请命,抢着来做先锋。 不过就在蜀军诸将为了争先锋之职不宜乐乎之时,姑射山那边却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齐万年弃山而逃了。 这已经不是齐万年第一次干脚底抹油的事,上次在富平之时,面对蜀军的三路围攻,齐万年就主动地放弃了富平和泥阳,逃回了姑射山老巢,而这次姑射山赖以为屏障的三关五寨失守,齐万年则又一次果断地踏上了逃亡之路,这家伙,还真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刘胤闻讯之后,立刻带兵冲上了姑射岭,果然姑射岭已经是人去山空,诺大的山寨,此刻竟然空荡荡无一人影,满地的狼籍,证明氐人逃走之时,是何其地匆忙与慌乱。 “这家伙,溜的可真快。”傅著恨声连连地道。 罗宪道:“齐万年要比想象之中还难对付,为人太奸滑了,刚一看到势头不对,就溜之大吉了,而且据斥侯禀报,齐万年逃往了雕阴、高奴一带,而这一带沟壑纵横,地形复杂,想要全歼其部,难度可不小啊。” 齐万年逃跑的方向,下百陕北高原,对于这里的地势,刘胤还是比较清楚的,这里可是最擅于打游击战的地方,齐万年逃往这一带,那就等于是纵虎归山,想从陕北的沟沟壑壑梁梁峁峁之间,把他给揪出来消灭掉,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齐万年果真是老奸巨滑,要知道姑射岭可是齐万年经营了多少年的老巢,还未接一战就逃之夭夭,在常人看来确实是不可思议,最起码那也得打上几仗,实在没有希望的时候再放弃。 但齐万年却是不按常理出牌,当蜀军刚攻到山脚下,就主动地放弃了自己的老巢,踏上了逃亡之路,这种毅然决然,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第752章紧追不舍 PS:这两天太忙,更新不稳定,请大家见谅,希望下周会好点,今天还是将在两点以前更正,先道一抱歉………………………………………………………………………………………………………………………………………………………………………… 罗袭率军攻入了狼突寨,轻易地横扫了狼突寨内的残余氐军。这已经是蜀军控制的第五座山寨了,一夜之间连夺五寨,蜀军继日抢三关之后,又一次再续胜果。 齐万年本来已经准备好了增援的人马,但还未等出发,就传来了三关五寨失守的消息,让齐万年惊诧地说不出话来。 三关五寨可是整个姑射山防御体系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正是拥有着三关五寨的天险,位居姑射岭的齐万年才可以稳坐泰山,尽管在昨天齐万年就已经接到了三关遭袭的报告,但齐万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派出援兵来,在他看来,三关如同天险一般,蜀军想要跨越,没有个十天半月甚至一月两月,根本就不可能拿下,所以他并没有积极地集结人马当天派兵,而是延缓到了次日。 但第二天齐万年刚刚准备点兵的时候,却接到了三关五寨失守的消息,顿时齐万年就傻了眼。 黑风关、赤水关、白沙关,那可是三道险阻天成的关隘,无论是黑风关的风,还是赤水关的水,白沙关的流沙,那都堪称是不可逾越的天险,蜀军怎么可能会在一日之内就连破三关。 更让齐万年匪夷所思的是,蜀军在一夜之间居然连拨五寨,他刚刚向五寨增派了一万的援兵,就算五寨在天险方面比不上三关,但这五座山寨也绝非那种轻易就可以攻克的菜寨,经过许多年的修缮和加固,以牛首寨为首的五座山寨虽然谈不上固若金汤,却也是坚如磐石,这点自信齐万年还是有的。 但齐万年的自信在现实面前,却被击了个粉碎,不仅三关一天之内丢了,五寨更是一夜之间就失守了,这样的结果的确让齐万年懊丧不已,早知道三关五寨丢的这么快,齐万年就该早一步增派人马才是。 但世界上卖啥药的都有,唯独没有卖后悔药的,齐万年眼睁睁地看着三关五寨失守,却是无能为了,只剩下哀叹的份了。 拿下五寨之后,罗宪并没派兵驻守五寨,而是各点了一把火,将五座山寨付之一炬,而后点起大军,向姑射岭开来。 此刻刘胤率军也离开了白沙关,兵指姑射岭,两路蜀军,在姑射岭下胜利会师。 刘胤听取了罗宪的汇报,对右路军夜夺五寨的赫赫战功给予以高度地赞扬,罗宪能在遭到氐人伏击整个进攻计划受阻的时候,审时度势,临机应变,化不利为有利,化被动为主动,成功地诱使氐将李如龙等离寨出击,成功地进行了反伏击,一举拿下了牛首寨等五座山寨,确实有大将风范,功勋卓著。 同时刘胤也给分别攻破牛首寨等五座寨和擒杀李如龙等五员氐将的王颀、傅募、卢逊、周叙、罗袭各记战功,将来再论功行赏。 接下来,蜀军会师一处,向齐万年盘距的老巢姑射岭大举进军,意在消灭氐人的最后残存力量。 虽然没有了三关五寨做为屏障,但做为氐人经营多年的老巢姑射岭,也堪称是虎距龙盘,刘胤自然没有等闲视之,他将蜀军全部的兵力集结起来,准备好了打一场攻坚硬仗。 这势必将是蜀军平定北地胡叛乱的最后一仗,遥想去年北地胡起兵之初,气势汹汹,几乎席卷了渭北所有的郡县,风起云涌,让世人闻胡色变,但时间仅仅过去了半年有余,匈奴部、马兰羌部、卢水胡部已经是先后覆灭,就连北地胡中实力最为强大的氐人齐万年部,现在也只能是龟缩在姑射山中,苟延残喘,对蜀将即将取得完胜,所有人都不再持怀疑的目光。 而谁将担任攻破姑射岭的先锋,也必将会留名史册,这样的机遇人人都不愿放弃,所以蜀军诸将都在纷纷地向刘胤请命,抢着来做先锋。 不过就在蜀军诸将为了争先锋之职不宜乐乎之时,姑射山那边却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齐万年弃山而逃了。 这已经不是齐万年第一次干脚底抹油的事,上次在富平之时,面对蜀军的三路围攻,齐万年就主动地放弃了富平和泥阳,逃回了姑射山老巢,而这次姑射山赖以为屏障的三关五寨失守,齐万年则又一次果断地踏上了逃亡之路,这家伙,还真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刘胤闻讯之后,立刻带兵冲上了姑射岭,果然姑射岭已经是人去山空,诺大的山寨,此刻竟然空荡荡无一人影,满地的狼籍,证明氐人逃走之时,是何其地匆忙与慌乱。 “这家伙,溜的可真快。”傅著恨声连连地道。 罗宪道:“齐万年要比想象之中还难对付,为人太奸滑了,刚一看到势头不对,就溜之大吉了,而且据斥侯禀报,齐万年逃往了雕阴、高奴一带,而这一带沟壑纵横,地形复杂,想要全歼其部,难度可不小啊。” 齐万年逃跑的方向,下百陕北高原,对于这里的地势,刘胤还是比较清楚的,这里可是最擅于打游击战的地方,齐万年逃往这一带,那就等于是纵虎归山,想从陕北的沟沟壑壑梁梁峁峁之间,把他给揪出来消灭掉,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 齐万年果真是老奸巨滑,要知道姑射岭可是齐万年经营了多少年的老巢,还未接一战就逃之夭夭,在常人看来确实是不可思议,最起码那也得打上几仗,实在没有希望的时候再放弃。 但齐万年却是不按常理出牌,当蜀军刚攻到山脚下,就主动地放弃了自己的老巢,踏上了逃亡之路,这种毅然决然,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第753章北上还是东渡? 北地胡的叛乱随着氐人的东渡划上了一个句号,黄河几字型流域以内的这片疆土,又重新回到了大汉的怀抱,尽管这片人烟稀少土地近乎荒芜的疆土回归只具有象征意义,它不可能为蜀汉朝廷提供任何的赋税来源和兵员补充,但这片土地的回归,还是让所有的蜀汉人感到欢欣鼓舞。 最为重要的是,这片一直由羌胡所占据的疆土对关中是一个重大的威胁,在东线面临与******对峙的局面,而北线则一直承受着羌胡不断地滋扰,关中的安全始终得不到确切地保障,这也是刘禅迟迟不愿迁都长安的重要原因。 秦国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它拥有超乎安定的关中,秦国的势力,一直向北延伸到了河套地区的九原郡,丰饶而富庶的关中始终没有受到任何的滋扰,秦国才有机会攒聚国力,进而扫灭六国,一统天下。 但汉末以来,匈奴、鲜卑、羌胡等势力不断地南侵,汉人的疆域也不断地向南退缩,整个关陇地区再无半寸宁土,秦汉时代的辉煌,早已是荡然无存。 此次刘胤荡灭北地胡,最大的现实意义就在于为关中提供一个安定平宁的环境,为蜀汉争雄天下奠定一个坚实的基础。 刘胤恢复了上郡的设置,郡治设在高奴,录属于雍州管辖,并在雕阴、定阳、肤施、阳周等地设兵驻守,针对上郡境内没有汉民居往的情况,先期采用屯田的办法,并在后期陆续地向上郡移民,将上郡打造成关中北部的一道屏障。 屯田营的劳动力暂时倒不太缺,毕竟和羌胡的几次战役,俘虏甚多,将这些战俘编入屯田营,一方面可以减轻蜀军的粮草负担,另一方面,也可以为蜀军的后勤保障提供帮助,达到废物利用的目的。 随着北地战事的结束,雍凉境内的羌胡势力基本上被肃清了,摆在刘胤面前的,是新的战略安排。 针对下一步的战略安排,蜀军诸将之中也产生了三种不同的意见。 第一种意见是支持北上河套,蜀军攻占河套,就等于是恢复到当年强秦的疆土,坐拥雍凉益三州之地,有着天下的半壁疆土,那可是秦国统一六国的基石,如果蜀汉能做到这一点,将来中原逐鹿,必可占据优势。 第二种意见是支持东渡,趁着匈奴人占据并州的机会,进入并州,只要能灭掉匈奴,就可以占据并州,而并州之地高屋建瓴,无论是东取冀州还是南下中原,都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东渡并州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为争雄天下奠定优势,而现在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三种意见则是暂时歇兵,休养生息,现在中原混战不休,正是蜀军坐山观虎斗的良机,多募兵,广积粮,为争霸天下打好基础,等到晋国和匈奴诸胡斗到精疲力竭之时,再行出兵,必可以一扫中原,匡扶汉室。 这三种意见分歧比较大,但都有相当多的支持者,诸将争执之时,都各自摆出了自己的道理,似乎各个意见都有理有据,当然这种战略层面上的事,他们都说了不算,真正要拿主意的,还的是刘胤。 继续北上,目标当然是河套地区。河套地区自古就有“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说法,秦国曾在这里设九原郡和云中郡,并征发三万户来戍边。汉武帝时期,卫青大破匈奴,占领了河套,汉廷在此设朔方和五原郡屯田和养马,作为进攻和防御匈奴的重要基地。 不过自东汉末年之后,汉人政权对这块土地逐渐地失去了控制力,而沦为了羌胡角力的斗场,匈奴人和鲜卑人,包括羌胡诸势力都曾经染指过这片区域,如今鲜卑人崛起之后,已经控制了东起鸭绿江,西到天山,南至阴山,北达北海(贝加尔湖)的广阔区域,如今河套地区也自然成为了鲜卑人的属地。 和鲜卑人开战,刘胤倒也不惧,别看鲜卑人疆域横跨万里之遥,但其内部派系纷多,相互之间内耗不断,比如秃发树机能所属的西部鲜卑就和大拓拨为首的中部鲜卑交恶,以致于秃发树机能打了败仗之后,宁可逃往西域乌孙,也不愿意接受中部鲜卑的辟护。 不管是匈奴、还是氐、羌、羯、鲜卑,都是祸乱中华的罪魁祸首,这五胡,刘胤誓必要灭之的,和鲜卑开战,那也迟早的事,早打晚打,并没有什么本质的不同。 不过此刻北征河套,有脱离主战场之嫌,上郡虽然已经收复了,但齐万年、郝元度、彭荡仲等诸胡势力并没有完全被消灭,而是逃到了并州刘渊那儿,如果假以时日,他们借助刘渊的势力重新崛起之后,谁也保不齐他们是否会卷土重来,本着除恶务净斩草除根的原则,还是应该东渡黄河,进入并州收拾掉羌胡残部为正途。 而一旦进入并州,那势必将要和如日中天的匈奴刘渊部发生冲突,蜀军进入并州作战,无论是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据优势,漫长的后勤补给线更是一个致命的硬伤,这些因素都是刘胤所必须要慎重考虑的。 当然,第三种意见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蜀军连续作战,也确实是比较疲惫,如果此时可以做一个较长时间休整的话,必然会对蜀军战斗力的提高是一个帮助,而且此时蜀军休整,也符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战略考量。 但是,所有的考虑必须要结合中原的形势来进行,刘胤和晋国签订的暂时停战协定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约束力,仅仅是为了双方平定各自境内的胡人叛乱提供一个方便而已,现在蜀国境内的胡人势力已经被清除了,刘胤已经没有恪守停战协定的必要了,无论是东出潼关还是从并州东渡黄河,都可以是刘胤的选项之一,刘胤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决定。 第754章司马炎的风疾之症 PS:两点之前会更正的,请稍候…………………………………………………………………………………………………………………………………………………………………………………………………………………………………………………………………………………………………………………… 最为重要的是,这片一直由羌胡所占据的疆土对关中是一个重大的威胁,在东线面临与******对峙的局面,而北线则一直承受着羌胡不断地滋扰,关中的安全始终得不到确切地保障,这也是刘禅迟迟不愿迁都长安的重要原因。 秦国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它拥有超乎安定的关中,秦国的势力,一直向北延伸到了河套地区的九原郡,丰饶而富庶的关中始终没有受到任何的滋扰,秦国才有机会攒聚国力,进而扫灭六国,一统天下。 但汉末以来,匈奴、鲜卑、羌胡等势力不断地南侵,汉人的疆域也不断地向南退缩,整个关陇地区再无半寸宁土,秦汉时代的辉煌,早已是荡然无存。 此次刘胤荡灭北地胡,最大的现实意义就在于为关中提供一个安定平宁的环境,为蜀汉争雄天下奠定一个坚实的基础。 刘胤恢复了上郡的设置,郡治设在高奴,录属于雍州管辖,并在雕阴、定阳、肤施、阳周等地设兵驻守,针对上郡境内没有汉民居往的情况,先期采用屯田的办法,并在后期陆续地向上郡移民,将上郡打造成关中北部的一道屏障。 屯田营的劳动力暂时倒不太缺,毕竟和羌胡的几次战役,俘虏甚多,将这些战俘编入屯田营,一方面可以减轻蜀军的粮草负担,另一方面,也可以为蜀军的后勤保障提供帮助,达到废物利用的目的。 随着北地战事的结束,雍凉境内的羌胡势力基本上被肃清了,摆在刘胤面前的,是新的战略安排。 针对下一步的战略安排,蜀军诸将之中也产生了三种不同的意见。 第一种意见是支持北上河套,蜀军攻占河套,就等于是恢复到当年强秦的疆土,坐拥雍凉益三州之地,有着天下的半壁疆土,那可是秦国统一六国的基石,如果蜀汉能做到这一点,将来中原逐鹿,必可占据优势。 第二种意见是支持东渡,趁着匈奴人占据并州的机会,进入并州,只要能灭掉匈奴,就可以占据并州,而并州之地高屋建瓴,无论是东取冀州还是南下中原,都占据着绝对的地利优势,东渡并州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为争雄天下奠定优势,而现在无疑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第三种意见则是暂时歇兵,休养生息,现在中原混战不休,正是蜀军坐山观虎斗的良机,多募兵,广积粮,为争霸天下打好基础,等到晋国和匈奴诸胡斗到精疲力竭之时,再行出兵,必可以一扫中原,匡扶汉室。 这三种意见分歧比较大,但都有相当多的支持者,诸将争执之时,都各自摆出了自己的道理,似乎各个意见都有理有据,当然这种战略层面上的事,他们都说了不算,真正要拿主意的,还的是刘胤。 继续北上,目标当然是河套地区。河套地区自古就有“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说法,秦国曾在这里设九原郡和云中郡,并征发三万户来戍边。汉武帝时期,卫青大破匈奴,占领了河套,汉廷在此设朔方和五原郡屯田和养马,作为进攻和防御匈奴的重要基地。 不过自东汉末年之后,汉人政权对这块土地逐渐地失去了控制力,而沦为了羌胡角力的斗场,匈奴人和鲜卑人,包括羌胡诸势力都曾经染指过这片区域,如今鲜卑人崛起之后,已经控制了东起鸭绿江,西到天山,南至阴山,北达北海(贝加尔湖)的广阔区域,如今河套地区也自然成为了鲜卑人的属地。 和鲜卑人开战,刘胤倒也不惧,别看鲜卑人疆域横跨万里之遥,但其内部派系纷多,相互之间内耗不断,比如秃发树机能所属的西部鲜卑就和大拓拨为首的中部鲜卑交恶,以致于秃发树机能打了败仗之后,宁可逃往西域乌孙,也不愿意接受中部鲜卑的辟护。 不管是匈奴、还是氐、羌、羯、鲜卑,都是祸乱中华的罪魁祸首,这五胡,刘胤誓必要灭之,和鲜卑开战,那也迟早的事。 不过此刻北征河套,有脱离主战场之嫌,上郡虽然已经收复了,但齐万年、郝元度、彭荡仲等诸胡势力并没有完全被消灭,而是逃到了并州刘渊那儿,如果假以时日,他们借助刘渊的势力重新崛起之后,谁也保不齐他们是否会卷土重来,本着除恶务净斩草除根的原则,还是应该东渡黄河,进入并州收拾掉羌胡残部为正途。 而一旦进入并州,那势必将要和如日中天的匈奴刘渊部发生冲突,蜀军进入并州作战,无论是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据优势,漫长的后勤补给线更是一个致命的硬伤,这些因素都是刘胤所必须要慎重考虑的。 当然,第三种意见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蜀军连续作战,也确实是比较疲惫,如果此时可以做一个较长时间休整的话,必然会对蜀军战斗力的提高是一个帮助,而且此时蜀军休整,也符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战略考量。 但是,所有的考虑必须要结合中原的形势来进行,刘胤和晋国签订的暂时停战协定并没有什么太大的约束力,仅仅是为了双方平定各自境内的胡人叛乱提供一个方便而已,现在蜀国境内的胡人势力已经被清除了,刘胤已经没有恪守停战协定的必要了,无论是东出潼关还是从并州东渡黄河,都可以是刘胤的选项之一,刘胤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最终还是做出了自己决定。 第755章匈奴凶猛 为了平定刘渊的叛乱,司马炎也是煞费苦心,频繁地调兵遣将,调动了一切能调动的兵马,前往并州。 别看晋国号称拥兵五十万,但真正到了用兵之时,司马炎才感觉到捉襟见肘,兵马不够用。 好在西线和刘胤达成了暂时的停战协定,让司马炎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可以腾出主力兵团来应付并州的局面。 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司马炎甚至是欣慰,不过他也十分的疑惑,刘胤如此做,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现在晋国内部连番地发生叛乱,对于蜀国而言,无异于是天赐良机,但刘胤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有选择主动地进攻,而是率先提出了休战,从利益的角度上来讲,刘胤这么做很是让人费解。 但这究竟是不是刘胤的一个阴谋呢?晋国的朝臣对此进行过激烈的讨论,很多的大臣都认为刘胤是居心叵测,或许在休战的背后,有着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但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大臣们又分析不出来。 从表面上看来,刘胤的此次停战要求与关中的形势有着莫大的关系,并州匈奴人叛乱之后,这股叛乱之潮也波及到了北地羌胡,刘胤主动地提出休战似乎与此有关。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就连司马炎也不敢苟同,北地胡的叛乱虽然会对关中形成一定的影响,但绝不是致命的,刘胤为了对付北地胡而主动地放弃东进的最佳良机,在司马炎看来有点是舍本逐末了。 不过费解归费解,司马炎还是同意了刘胤的休战协定,这将为司马炎安内提供了时机。但司马炎并没有因为休战协定的签属就掉以轻心,在修葺一新的函谷关还是布置了重兵驻防,委任严舒为函谷关守将,严防死守,以保洛阳的安全。 函谷关自秦末之后就逐渐地废弃了,整个关洛通道,防御重心转到了潼关这一带,但潼关失守之后,晋国都城洛阳的安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重新函谷关和夺回潼关成为了晋军首要的两个目标,尤其是潼关之战失利之后,函谷关的修缮便成为重中之重,晋国在重修函谷关上也是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函谷关修葺一新,不但恢复到了秦时的旧貌,而且在防御能力上,比之先前还要坚固几分。为了防范蜀军极为厉害的火药攻势,函谷关的关墙,全部采用巨石砌筑,每一块石头都重达千斤以上,如此坚固的关墙,蜀军就算是使用火药来炸的话,也未必能炸得开。 重修后的函谷关,也为洛阳提供了新的屏障,这让司马炎和晋国诸臣都安心了不少。 函谷关和潼关处于函谷的东西两端,遥遥对峙,虽然晋蜀两国都遵从了休战协定,将主力兵团撤出了第一线,但在函谷关和潼关之间,依然是戒备森严,严阵以待,时刻都没有松懈过。 撤离函谷关之后,羊祜被司马炎任命为都督河北诸军事,节制并冀幽三州兵马,出兵河内,剑指并州。 羊祜的进军颇为地急促,从函谷关撤军之后,他甚至都没有回洛阳,直接从小平津渡过了黄河,进军河内郡。并州的形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司马炎委派给了羊祜最大的权限,就是指望着羊祜可以迅速地平定叛乱,稳定晋国的大后方。 现在司马炎所能倚重的大将并没有多少了,宗室之中,最有能力最有威望的当属司马孚,但司马孚年事已高,就连走路都得有人搀扶,上不得马,开不了弓,让他再去担任三军统帅,司马炎可真放心不下。 虽然除了司马孚之外,宗室之中还有不少的能战之将,但司马炎清楚,他的这些叔父、兄弟,如果说拉出来摆摆排场秀秀武力,倒还不差,但象平定匈奴叛乱这样的恶仗硬仗,可不是他司马家的人可以玩得转的,荆州的司马亮便是前车之鉴,如果当初司马炎不是派司马亮都督荆州而是派羊祜杜预前去的,钟会之乱或许就不会发生了,即使发生,也不会象现在输得如此一塌胡涂。 而现在司马炎所能信任的,也只有羊祜杜预等廖廖数人了,杜预现在坐镇南阳,防备钟会,而河北都督一职,也只能由羊祜来出任了。 但现在并州的形势早已是一日千里,刘渊统一匈奴五部之后,声势大涨,尤其是在他阵斩胡奋之后,匈奴人跟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地攻城掠地,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匈奴人的势力扩张了并州所属的太原郡、新兴郡、雁门郡、乐平郡、上党郡五个郡之内,而西河郡做为匈奴人的老巢,早已彻底地沦陷了。 并州的大部分郡县,如州治晋阳也被匈奴人所攻破了,勉强支撑着没有失守的郡城也只有雁门郡的郡治广武、上党郡的郡治壶关等为数不多的几座城池了,除此之外,整个并州几乎都沦为了匈奴人的地盘了。 刘渊似乎并没有满足于目前的战绩,他把手伸向了与并州相临的冀州,攻克上艾之后,刘渊亲自率领大军攻出了太行山,进入了冀州。 冀州一马平川,更成为了匈奴人自由驰骋的舞台,进入冀州之后,匈奴纵横驰骋,横行无忌,他们并不以攻陷城池为目的,因为匈奴人深知攻城作战一直不是他们的强项,而是在冀州平原地带上大肆劫掠,烧杀掳掠,干着匈奴一贯善长的老本行。 一时之间,冀州所属的十一个郡国没有一个不受到滋扰的,匈奴的人进攻就如同是水银泄地一般,无孔不入,冀州大地惨遭蹂躏,被压抑了几十年后,匈奴人的野性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他们疯狂地无所欲为地干着祖辈们在西北边境上曾经干过的勾当,而让他们更为自豪的,是他们现在身处的却是汉人的中原之地,这样的富庶之地,让他们的野心无限膨胀起来,为了得到这一切,他们变得疯狂而贪婪。 第756章起用文鸯 PS:照旧两点更正,这两天太忙,调整不过来,抱歉…………………………… 别看晋国号称拥兵五十万,但真正到了用兵之时,司马炎才感觉到捉襟见肘,兵马不够用。 好在西线和刘胤达成了暂时的停战协定,让司马炎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可以腾出主力兵团来应付并州的局面。 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司马炎甚至是欣慰,不过他也十分的疑惑,刘胤如此做,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现在晋国内部连番地发生叛乱,对于蜀国而言,无异于是天赐良机,但刘胤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有选择主动地进攻,而是率先提出了休战,从利益的角度上来讲,刘胤这么做很是让人费解。 但这究竟是不是刘胤的一个阴谋呢?晋国的朝臣对此进行过激烈的讨论,很多的大臣都认为刘胤是居心叵测,或许在休战的背后,有着其不可告人的目的,但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大臣们又分析不出来。 从表面上看来,刘胤的此次停战要求与关中的形势有着莫大的关系,并州匈奴人叛乱之后,这股叛乱之潮也波及到了北地羌胡,刘胤主动地提出休战似乎与此有关。 但事实真的是如此吗?就连司马炎也不敢苟同,北地胡的叛乱虽然会对关中形成一定的影响,但绝不是致命的,刘胤为了对付北地胡而主动地放弃东进的最佳良机,在司马炎看来有点是舍本逐末了。 不过费解归费解,司马炎还是同意了刘胤的休战协定,这将为司马炎安内提供了时机。但司马炎并没有因为休战协定的签属就掉以轻心,在修葺一新的函谷关还是布置了重兵驻防,委任严舒为函谷关守将,严防死守,以保洛阳的安全。 函谷关自秦末之后就逐渐地废弃了,整个关洛通道,防御重心转到了潼关这一带,但潼关失守之后,晋国都城洛阳的安全受到了严重的威胁,重新函谷关和夺回潼关成为了晋军首要的两个目标,尤其是潼关之战失利之后,函谷关的修缮便成为重中之重,晋国在重修函谷关上也是花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函谷关修葺一新,不但恢复到了秦时的旧貌,而且在防御能力上,比之先前还要坚固几分。为了防范蜀军极为厉害的火药攻势,函谷关的关墙,全部采用巨石砌筑,每一块石头都重达千斤以上,如此坚固的关墙,蜀军就算是使用火药来炸的话,也未必能炸得开。 重修后的函谷关,也为洛阳提供了新的屏障,这让司马炎和晋国诸臣都安心了不少。 函谷关和潼关处于函谷的东西两端,遥遥对峙,虽然晋蜀两国都遵从了休战协定,将主力兵团撤出了第一线,但在函谷关和潼关之间,依然是戒备森严,严阵以待,时刻都没有松懈过。 撤离函谷关之后,羊祜被司马炎任命为都督河北诸军事,节制并冀幽三州兵马,出兵河内,剑指并州。 羊祜的进军颇为地急促,从函谷关撤军之后,他甚至都没有回洛阳,直接从小平津渡过了黄河,进军河内郡。并州的形势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司马炎委派给了羊祜最大的权限,就是指望着羊祜可以迅速地平定叛乱,稳定晋国的大后方。 现在司马炎所能倚重的大将并没有多少了,宗室之中,最有能力最有威望的当属司马孚,但司马孚年事已高,就连走路都得有人搀扶,上不得马,开不了弓,让他再去担任三军统帅,司马炎可真放心不下。 虽然除了司马孚之外,宗室之中还有不少的能战之将,但司马炎清楚,他的这些叔父、兄弟,如果说拉出来摆摆排场秀秀武力,倒还不差,但象平定匈奴叛乱这样的恶仗硬仗,可不是他司马家的人可以玩得转的,荆州的司马亮便是前车之鉴,如果当初司马炎不是派司马亮都督荆州而是派羊祜杜预前去的,钟会之乱或许就不会发生了,即使发生,也不会象现在输得如此一塌胡涂。 而现在司马炎所能信任的,也只有羊祜杜预等廖廖数人了,杜预现在坐镇南阳,防备钟会,而河北都督一职,也只能由羊祜来出任了。 但现在并州的形势早已是一日千里,刘渊统一匈奴五部之后,声势大涨,尤其是在他阵斩胡奋之后,匈奴人跟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地攻城掠地,在极短的时间内,将匈奴人的势力扩张了并州所属的太原郡、新兴郡、雁门郡、乐平郡、上党郡五个郡之内,而西河郡做为匈奴人的老巢,早已彻底地沦陷了。 并州的大部分郡县,如州治晋阳也被匈奴人所攻破了,勉强支撑着没有失守的郡城也只有雁门郡的郡治广武、上党郡的郡治壶关等为数不多的几座城池了,除此之外,整个并州几乎都沦为了匈奴人的地盘了。 刘渊似乎并没有满足于目前的战绩,他把手伸向了与并州相临的冀州,攻克上艾之后,刘渊亲自率领大军攻出了太行山,进入了冀州。 冀州一马平川,更成为了匈奴人自由驰骋的舞台,进入冀州之后,匈奴纵横驰骋,横行无忌,他们并不以攻陷城池为目的,因为匈奴人深知攻城作战一直不是他们的强项,而是在冀州平原地带上大肆劫掠,烧杀掳掠,干着匈奴一贯善长的老本行。 一时之间,冀州所属的十一个郡国没有一个不受到滋扰的,匈奴的人进攻就如同是水银泄地一般,无孔不入,冀州大地惨遭蹂躏,被压抑了几十年后,匈奴人的野性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他们疯狂地无所欲为地干着祖辈们在西北边境上曾经干过的勾当,而让他们更为自豪的,是他们现在身处的却是汉人的中原之地,这样的富庶之地,让他们的野心无限膨胀起来,为了得到这一切,他们变得疯狂而贪婪。 第757章纠结 这几年连续地征战厮杀,造成了晋国将领严重地短缺,晋将或死或降或叛,损失高达几十位之多,比较有名望的将领比如司马望、邓艾、钟会、王浑、胡烈、卫、牵弘、杨欣、王颀、王浑、苏愉、胡奋、司马亮、荀恺、胡世、唐彬等等,扳着指头也数不过来,如此大规模的战将损失,在魏晋历史上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一向自诩为人才鼎盛的晋国此刻也不得不面对无将可用的尴尬。 羊祜在是晋国开国之初赫赫有名的大将,无论是军事素养还是指挥能力,在此刻的晋国都是首屈一指的,但羊祜能力再强,也是孤掌难鸣独木难支,和刘渊手下悍将如云比起来,羊祜手下几无可调之将,邺城之战打得如此吃力,显然与这是分不开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羊祜水平再高能力再强,麾下没有得力的战将来当先锋,也是无能为力,邺城之战结束之后,羊祜派直接上表,向司马炎请求援兵,并指明道姓地提出由文鸯来担任先锋。 此刻的文鸯在朝中担任的是平虏护军的闲职,文鸯之所以没有受到重用,主要的原因就是还就是在淮南的那一段极不光彩的历史。 文鸯是魏国扬州刺史、前将军文钦之子,排行老二。文钦骁勇善战,又因为他是谯郡人,与曹氏一族同乡,特别得到当时得势的大将军曹爽的厚爱,文钦恃著曹爽的权势,行为倨傲。曹爽集团被司马懿击垮之后,文钦顿时失去靠山,被司马氏所排挤,外调到了扬州,以防御吴国,文鸯当时便是与父同征。 嘉平六年,大将军司马师废魏帝曹芳。时任镇东大将军的毌丘俭和扬州刺史文钦等被司马师的不臣举动激怒,决定起兵勤王。 正元二年春正月,文钦、毌丘俭、郑翼、吕宣、张休等修改太后诏书,提出司马师的十一道罪状,在寿春起兵,讨伐司马师。毌丘俭曾约兖州刺史邓艾一同起兵,但是邓艾斩杀了送信者,并受命率领万余急行军到乐嘉城做桴桥迎接司马师。毌丘俭命文钦袭击邓艾。这时,司马师暗中率军自汝阳来到了乐嘉,文钦见到大军忽然到来,错愕得不知如何是好。当时文鸯才十八岁,勇冠三军,告诉父亲:“司马师还未站稳脚步,现在袭击,一定可以大败敌军。”于是文钦率兵袭击,与文鸯分兵二路,趁夜夹击司马师。 文鸯先率壮士到达寨前,击鼓喧闹,大叫司马师的名字,司马师全军震动。当初司马师新割眼睛上的瘤,有人劝他不宜远行,请太尉司马孚代替。司马师因这是重要一战,决定抱病出征。文鸯突然来攻,司马师大惊,带伤的眼珠从肉瘤疮口内迸出,疼痛难当;但司马师又恐有乱军心,只好咬被头而忍,被皆咬烂。文鸯鼓噪了一夜,文钦仍没来会合,天明后,文鸯见魏军兵马强大,只好撤退。 文鸯走后,当时已经眼球爆出、血流遍地的司马师命令众将追赶,这时文钦要率军回寿春,文鸯认为一定要挫一挫司马师军士气,便与骁骑十余人一同杀入敌军阵中,所向披靡,然后才引兵离去。接着司马师派左长史司马班率骁将八千翼来到,文鸯单枪匹马冲入数千骑兵阵中,转眼间便杀伤百余人,进出六七次,追骑不敢逼近?。 毌丘俭兵败寿春后,文鸯随文钦投降吴国。甘露二年四月,魏国镇东大将军诸葛诞在寿春起兵反司马昭,吴国命令文钦父子及全端、唐咨等人入寿春支援。甘露三年一月,寿春战况十分不理想,诸葛诞原本就和文钦关系不好,在紧急情况下,又更加猜疑。所以最后,诸葛诞杀了文钦。文鸯和文虎领兵在小城中,听到父亲死讯,悲愤交加,投奔司马昭。 文鸯、文虎投降后,魏将请求诛杀兄弟二人,司马昭说:“文钦罪大恶极,他的儿子当然该杀。现在他兄弟二人是无路可去,才投向我军;况且城池未破,杀了他们,守军必然会铁了心死守,与我军不利。”于是,司马昭赦免二人死罪,又表荐文鸯、文虎作将军,赐爵关内侯,并让二人率领数百骑兵巡城,并对城内喊话,城内因此士气涣散,不久,寿春城便被攻陷。文鸯兄弟随司马昭返回了洛阳。 司马昭金口玉言,承诺不追究文鸯的罪责,自然不会失言,但文鸯反复无常的行为还是在背后遭人唾弃,尤其是他间接导致司马师暴毙,遭到了司马氏中人的忌恨,长久以来,文鸯只是担任一个平虏护军的闲职,一直也再未受到重用。 但文鸯的悍勇也是有口皆碑的,羊祜深知他的厉害,所以才点名要他来做先锋。 司马炎接到了羊祜的表章,不禁有些犹豫,他对文鸯本来就极是厌恶的,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他父王没有将其斩了已经是够厚待他了,更何况司马炎对文鸯的人品极不放心,又如何敢将兵权付与他。 不过现在河北局势紧张,朝廷又是用人之际,羊祜在表章中言之凿凿,点名除了文鸯谁也不要,让司马炎好生纠结,只得问计于贾充。 贾充微微一笑道:“国难之际,当不拘一格,如果陛下对文鸯不放心的话,臣可以试探一二。” 司马炎大喜,立刻派贾充前往文鸯的家中。 文鸯自兄弟文虎去世之后,就一个人独居在洛阳城南的一处宅院之中,由于年久失修,宅院破蔽,自从淮南回到洛阳,文鸯一直很低调,年过而立的他至今都未娶妻,每日饮酒浇愁,无所事事。 贾充从来没有来过文鸯的家中,不过这也再正常不过了,贾充在朝中那可是大红大紫灸手可热的大人物,象文鸯这样的低阶官吏平时他都懒得结交,看到文鸯的府邸竟然如此破蔽,也不禁是大感意外。 第758章骁勇无双 PS:稍后更正,请稍等…………………………………………………………………………………………………………………………………………………………………………………………………………………………………………………………………………………………………………………………………………………………一向自诩为人才鼎盛的晋国此刻也不得不面对无将可用的尴尬。 羊祜在是晋国开国之初赫赫有名的大将,无论是军事素养还是指挥能力,在此刻的晋国都是首屈一指的,但羊祜能力再强,也是孤掌难鸣独木难支,和刘渊手下悍将如云比起来,羊祜手下几无可调之将,邺城之战打得如此吃力,显然与这是分不开的。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羊祜水平再高能力再强,麾下没有得力的战将来当先锋,也是无能为力,邺城之战结束之后,羊祜派直接上表,向司马炎请求援兵,并指明道姓地提出由文鸯来担任先锋。 此刻的文鸯在朝中担任的是平虏护军的闲职,文鸯之所以没有受到重用,主要的原因就是还就是在淮南的那一段极不光彩的历史。 文鸯是魏国扬州刺史、前将军文钦之子,排行老二。文钦骁勇善战,又因为他是谯郡人,与曹氏一族同乡,特别得到当时得势的大将军曹爽的厚爱,文钦恃著曹爽的权势,行为倨傲。曹爽集团被司马懿击垮之后,文钦顿时失去靠山,被司马氏所排挤,外调到了扬州,以防御吴国,文鸯当时便是与父同征。 嘉平六年,大将军司马师废魏帝曹芳。时任镇东大将军的毌丘俭和扬州刺史文钦等被司马师的不臣举动激怒,决定起兵勤王。 正元二年春正月,文钦、毌丘俭、郑翼、吕宣、张休等修改太后诏书,提出司马师的十一道罪状,在寿春起兵,讨伐司马师。毌丘俭曾约兖州刺史邓艾一同起兵,但是邓艾斩杀了送信者,并受命率领万余急行军到乐嘉城做桴桥迎接司马师。毌丘俭命文钦袭击邓艾。这时,司马师暗中率军自汝阳来到了乐嘉,文钦见到大军忽然到来,错愕得不知如何是好。当时文鸯才十八岁,勇冠三军,告诉父亲:“司马师还未站稳脚步,现在袭击,一定可以大败敌军。”于是文钦率兵袭击,与文鸯分兵二路,趁夜夹击司马师。 文鸯先率壮士到达寨前,击鼓喧闹,大叫司马师的名字,司马师全军震动。当初司马师新割眼睛上的瘤,有人劝他不宜远行,请太尉司马孚代替。司马师因这是重要一战,决定抱病出征。文鸯突然来攻,司马师大惊,带伤的眼珠从肉瘤疮口内迸出,疼痛难当;但司马师又恐有乱军心,只好咬被头而忍,被皆咬烂。文鸯鼓噪了一夜,文钦仍没来会合,天明后,文鸯见魏军兵马强大,只好撤退。 文鸯走后,当时已经眼球爆出、血流遍地的司马师命令众将追赶,这时文钦要率军回寿春,文鸯认为一定要挫一挫司马师军士气,便与骁骑十余人一同杀入敌军阵中,所向披靡,然后才引兵离去。接着司马师派左长史司马班率骁将八千翼来到,文鸯单枪匹马冲入数千骑兵阵中,转眼间便杀伤百余人,进出六七次,追骑不敢逼近?。 毌丘俭兵败寿春后,文鸯随文钦投降吴国。甘露二年四月,魏国镇东大将军诸葛诞在寿春起兵反司马昭,吴国命令文钦父子及全端、唐咨等人入寿春支援。甘露三年一月,寿春战况十分不理想,诸葛诞原本就和文钦关系不好,在紧急情况下,又更加猜疑。所以最后,诸葛诞杀了文钦。文鸯和文虎领兵在小城中,听到父亲死讯,悲愤交加,投奔司马昭。 文鸯、文虎投降后,魏将请求诛杀兄弟二人,司马昭说:“文钦罪大恶极,他的儿子当然该杀。现在他兄弟二人是无路可去,才投向我军;况且城池未破,杀了他们,守军必然会铁了心死守,与我军不利。”于是,司马昭赦免二人死罪,又表荐文鸯、文虎作将军,赐爵关内侯,并让二人率领数百骑兵巡城,并对城内喊话,城内因此士气涣散,不久,寿春城便被攻陷。文鸯兄弟随司马昭返回了洛阳。 司马昭金口玉言,承诺不追究文鸯的罪责,自然不会失言,但文鸯反复无常的行为还是在背后遭人唾弃,尤其是他间接导致司马师暴毙,遭到了司马氏中人的忌恨,长久以来,文鸯只是担任一个平虏护军的闲职,一直也再未受到重用。 但文鸯的悍勇也是有口皆碑的,羊祜深知他的厉害,所以才点名要他来做先锋。 司马炎接到了羊祜的表章,不禁有些犹豫,他对文鸯本来就极是厌恶的,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他父王没有将其斩了已经是够厚待他了,更何况司马炎对文鸯的人品极不放心,又如何敢将兵权付与他。 不过现在河北局势紧张,朝廷又是用人之际,羊祜在表章中言之凿凿,点名除了文鸯谁也不要,让司马炎好生为难,只得问计于贾充。 贾充微微一笑道:“国难之际,当不拘一格,如果陛下对文鸯不放心的话,臣可以试探一二。” 司马炎大喜,立刻派贾充前往文鸯的家中。 文鸯自兄弟文虎去世之后,就一个人独居在洛阳城南的一处宅院之中,由于年久失修,宅院破蔽,自从淮南回到洛阳,文鸯一直很低调,年过而立的他至今都未娶妻,每日饮酒浇愁,无所事事。 贾充从来没有来过文鸯的家中,不过这也再正常不过了,贾充在朝中那可是大红大紫灸手可热的大人物,象文鸯这样的低阶官吏平时他都懒得结交,看到文鸯的府邸竟然如此破蔽,也不禁是大感意外。 第759章所向披靡 文鸯也是豁出去拼了,十年来憋在胸口的那股子郁闷之气这一刻得到了尽情地释放,也话该霍顿倒霉,偏偏就撞到了文鸯的枪尖下。 现在文鸯是什么状态,就如同是一只暴走的雄狮,别看霍顿在刘渊帐下那是小有名气,平时也是自负的很,根本就没把晋兵晋将放在眼里,但在文鸯的面前,他纯粹就是一个菜,一个照面,就被文鸯拿来祭枪了。 主将一死,匈奴人立刻便是大乱,晋军刚是士气大震,如出林的猛虎一般,冲向了匈奴人的阵营,大肆地砍杀起来。 文鸯更是当仁不让,一骑当先地冲在前面,身先士卒,一杆长枪,上下翻飞,舞若游龙,在匈奴阵中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 当文鸯爆发的时候,有一种势不可挡的狠劲,当年十八岁的文鸯初生牛犊不畏虎,在魏军阵中杀了个七进七出,你可以质疑赵子龙在长阪坡的战绩,但文鸯在乐嘉城的事绩那可是板上钉钉,名载史册的。 积蓄了十年,此刻文鸯要比当年更为地成熟,压抑在胸中的苦闷,此刻都尽情地在枪尖上释放出来。 武将的价值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真正地体现出来,文鸯就是试图用枪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十年磨一枪,此刻的爆发,势不可挡。 匈奴人感到无比地震惊,和晋军交战良多,匈奴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晋军战阵尚可,若论单打独打,比起匈奴人来差得太远了,但此刻文鸯的表现让他们的三观尽毁,不但阵斩了匈奴人的先锋霍顿,而且单人独马地在匈奴阵中大杀四方,如此悍猛之将,简直就是无人能敌。 当刘渊赶到的时候,匈奴军已经不可逆转地发生了溃败,刘渊大惊,急问何故?立刻有人报之了刘渊,称邺城中杀出晋军一将,阵斩霍顿,匈奴军不敌,纷纷败退。 刘渊不禁是微微皱眉,霍顿虽然有点二,但好歹也是他麾下比较得力的悍将,武艺超群,再怎么说也能排到十大悍将的前几位,一个照面就被对手斩于马下,这晋将倒底是谁? 刘渊在洛阳可是呆了不短的时间,晋国朝中数得上号的名将他都熟知,正因为熟悉,刘渊压根儿就没有把诸多晋将放在眼里,就拿晋军都督羊祜来说,谋略方面刘渊比较佩服,但真正论单打独打冲锋陷阵,羊祜根本就不是对手。 也没听说晋国诸将中哪个善长冲阵的,什么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生猛的对手? “来将是何人?”刘渊问道。 “卑下不知,不过看那军旗之上,是一个文字,应当是姓文的将领。”这也怪不得匈奴兵,两军交战,本来就是双方两阵对圆通名报姓之后再动手,那知这员晋将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杀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匈奴兵纷纷败逃之际,********地逃命,谁还有心情去关心来将到底是何人。也就是这名千夫长心细,瞧得晋军旗号上是一个文字,这才报给了刘渊。 “姓文?”刘渊搜索枯肠,也想不出晋国有什么姓文的大将,毕竟文姓是一个比较少见的姓氏,如果朝中真有姓文的大将,刘渊也不会想不起来。 刘渊在洛阳之时,虽然名义上是人质,但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人身限制,相反的,司马昭还曾封刘渊做太子中庶子,刘渊为人随和,出手阔绰,在朝中也是人缘不错,但凡名流士第,都在刘渊的结交范围,如果真有姓文的大将,刘渊没有理由不认识。 就在刘渊思量之时,文鸯已是率军冲杀到了近前,所向披靡,无人可挡。刘渊定睛看时,只觉得此人有些面熟,略一思量,刘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便是担任平虏护军的文鸯。 也怨不得刘渊一时没有想起来,一听到晋将悍勇,刘渊就往那些个数上号的晋国名将那儿去数,一个区区六百石,在洛阳默默无闻的文鸯,确实也不在刘渊的考虑范围。 不过文鸯此前在淮南的战绩刘渊倒也是有所耳闻,此刻确实他是文鸯之后,刘渊不禁暗暗心惊,看来那些传言果然不差,当年文鸯在魏军之中单枪匹马,能杀个七进七出,还真不是盖的。此刻他在匈奴人阵中肆无忌惮横冲直撞所向披靡,倒也激起了刘渊心中的傲气。 “拿枪来,待本王亲自会会他。”刘渊此刻是大单于,比左贤王右贤王的地位还高,自称本王也无可厚非。 这时,刘渊身边的大将查塔忙道:“大单于乃万金之躯,万万不可亲自出战,这员晋将,待末将来会会他。” 查塔可是刘渊的贴身大将,膂力惊人,善使一条重达八十斤的狼牙棒,有万夫不挡之勇,比起霍顿来,那要强上一个档次。 刘渊点点头,同意了查塔的出战,很显然他对查塔也是极有信心的。 查塔拍马向前,迎着文鸯便冲了上去,大喝一声道:“贼将休得猖狂,待我查塔来会会你!” 文鸯正杀得兴起,突见前面杀出匈奴一将,身高臂长,虎背熊腰,手持一条狼牙棒,面目凶恶,文鸯冷笑一声道:“无名之辈,也敢在此逞威,枪下受死紧吧。” 查塔勃然大怒,抡起狼牙棒照着文鸯的脑袋就砸了下去,八十斤的大棒呼啸而下,有泰山压顶之势。 查塔很自信,放眼天下,也没几个能接了他这一棒,文鸯使枪,但凡使枪的武将都不是力量型的,查塔认为文鸯面对这一击肯定躲闪,如果他躲闪的话,查塔下一棒就是横扫,让他闪无再闪。查塔对自己的连环杀招很是自信,只要对手用兵刃一架,势大的力沉的狼牙棒就可以将对手的兵器给磕飞掉,剩下的斗战就没有悬念了。 但让查塔大跌眼镜的是文鸯压根而就没躲,双手举枪,用枪杆硬生生地接了这一棒。 “当啷”一声巨响,金光直闪,火星四溅—— 第760章河内郡告急 查塔这一棒砸下去,如有千钧之力,看到文鸯居然敢用细细的枪杆来架,心中暗喜道,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我这一棒下去,定然可以把你砸个肉泥。 枪棒相交,一切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查塔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那根枪杆已经被自己的大棒砸弯了,但随着枪杆的弧度变大,狼牙棒狠砸下去的力道在消失,在距离文鸯头顶只有半尺的光景,枪杆的弧度达到了最大,但让查塔震惊的是,看来并不太粗的枪杆居然没有折断。 而且更加诡异的一幕发生了,枪杆的弧度撑到最大之后,骤然间发生了反弹,狼牙棒完全不受查塔的控制,奔着他自己的脑袋就砸了回来。 还好他的膂力过人,腰腹力量足够,双手死死地握着狼牙棒杆,阻止住了狼牙棒的下落之势,在他的头顶处半尺开外生生地停住了,这势大力沉的一棒非但没有伤敌,反弹回来还差一点砸中自己,惊得查塔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查塔惊魂失措,暗叫侥幸之时,文鸯一枪快逾闪电似地刺了过来,查塔根本就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被一枪贯穿插了咽喉。 气绝身亡之际,查塔瞪大了眼睛,但自始至终,也没有看到文鸯是如何出枪的。 文鸯冷笑一声,抽回了长枪,查塔的咽喉之处,被刺出了一个诺大的窟隆,鲜血汩汩地流淌,查塔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连声惨叫都没有发出来,不过栽倒在地,他的眼睛还是如死鱼一样瞪着,死不瞑目啊。 文鸯爱惜地扫了一眼枪杆,还好那精钢打造的枪杆虽然承受了狼牙棒的千钧一击,却丝毫无损,让他是略略心安。要知道这杆钢枪可是当年文鸯的父亲文钦花费千金请晋国最有名的治铁师打造出来的,坚逾精钢,锋利无双,陪伴文鸯有十几年的光景了,文鸯视如珍宝,如果被匈奴的这一蛮汉给砸坏了,文鸯岂不心疼地要死。 文鸯关心的是他的爱枪,周围的匈奴兵则全部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查塔可是号称匈奴十大勇士之一,在刘渊的帐下诸将中,至少也排名前五的存在,居然被文鸯一枪秒杀,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晋军则是气势更盛,五千步骑山呼海啸地压了上来,匈奴人是狼狈而走,纷纷溃逃,就连刘渊的阵脚都被冲击到了。 刘渊一看败势难挽,干脆兵退十里。 文鸯杀心大起,一路是狂追猛赶。 城上的羊祜见了,唯恐文鸯中了匈奴人的埋伏,急令鸣金收兵。 清脆的锣声响起,也让文鸯沸腾的热血暂时地平复了下来,军令如山,他也不敢抗命,遂领兵回城。 羊祜亲自下城楼迎接,看到文鸯浑身浴血,大赞道:“次骞果然不减当年雄风!” 文鸯道:“羊都督若是鸣金迟些,末将必可斩刘渊首级。” 羊祜微笑道:“刘渊狡诈多端,本督唯恐你有失,故而鸣金收兵。今日一战,我军已是大获全胜,士气大涨,来日再战,必可全胜,不可急攻近利。” 一切正如羊祜如预料的,晋军得了文鸯这位最擅于冲锋陷阵的勇将,士气倍增,在接下来与匈奴人的大战中,屡战屡胜,不仅打破了匈奴人对邺城的围攻,而且强势北进,收复了广平、阳平、清河、平原四个郡,将大半个冀州收复回来,可谓是战果辉煌。 而羊祜文鸯一帅一将的搭配,也堪称是绝配,羊祜运筹帷幄,谋划全局,文鸯冲锋陷阵,所向无敌,他们两人在冀州大地掀起了一场强有力地反击风暴,杀得刘渊是节节败退。 对于刘渊来说,本来是一片形势大好,匈奴人自并州起事之后,已经是席卷到了并冀青三州之地,在加上鲜卑人在幽州呼应,几乎将河北四州全部占领了,但没想到晋军的反击竟然是如此地犀利,将冀州五个郡全部夺了回去,并隐隐有将并州和青州的匈奴军队掐断的意思。 就在刘渊苦思应敌之策时,突然接到禀报,称氐人齐万年,河西匈奴郝元度、卢水胡人彭荡仲率部是东渡黄河,从北地进入到了并州。 齐万年等人是在北地与刘胤交战失败之后逃入并州向刘渊寻求避难的,不过他们所带来的五六万军队对于刘渊来说,不咨是一支生力军。 现在匈奴大军分散在并州、冀州、青州,占据的地域太广,兵力明显地有些不足,现在齐万年等人的到来,让刘渊谋划已久的计划终于有了实施的可能。 匈奴军和晋军战于冀州,打得如火如荼,晋军的气势很盛,刘渊不得不以退为进,暂避其锋。同时晋军的主力云集冀州,让刘渊反而是看到了一个机会,那就是河内空虚。 河内郡隶属于司州,河内、河东、河南这三郡之地,是洛阳的屏障,由洛阳朝廷直接管辖,这三郡之地的得失直接关系到了洛阳安危。如果在平时,三河之地一直是重兵驻守的,但并州叛乱之后,晋国朝廷尽可能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兵力前去平叛,河内空虚也在意料之中。 刘渊一直瞄着晋国的这个弱点,但就是冀州战事胶着,他一直抽调不出兵力来,现在齐万年等人来归,让刘渊突然间得到了一支额外的力量,无异是他动手的最好良机。 刘渊立刻下令给齐万年,让他率部从西河郡赶往上党郡,在上党郡集合起羯族的一部分军队,合计有七八万的军队,从壶口关南进,直扑晋国的腹里要地河内郡。 这一手的确打了晋国一个措手不及,河内郡的驻兵不多,很难抵挡齐万年的进攻,短短一个月间,晋国就接连地丢失了山阳、野王、温县、沁水、武德、轵县、共县、河阳诸座城池,河内郡的郡治怀县也被氐兵所团团围困,芨芨可危。 而胡人饮马黄河,兵临小平津渡口,整个洛阳朝野是一片震动,舆论哗然。 第761章风雨飘摇 最头痛的莫过于司马炎了,河内的失守,让司马炎的头疾之症又发作了。本来羊祜收复冀州五郡令司马炎的心情大好,但还没来得及庆祝转眼之间河内又丢了。 与冀州幽州不同,河内的失守带给大晋王朝的打击是致命的,占据河内之后,匈奴就可以随时地隔着黄河窥探洛阳,现在匈奴铁骑到洛阳的直线距离尚不足百里,也难怪京城洛阳会深陷一片恐慌之中。 除了调集军队到黄河南岸进行严防死守之外,司马炎又急令羊祜回援河内,以解决燃眉之急。 羊祜是河北都督,全权负责冀青幽并四个州的军事,而河内属司州,并不在羊祜的管辖范围,所以羊祜并不负责河内的防务,河内的防务一直是由司隶校尉来负责的。 现在晋国四面楚歌,危机重重,能调动的兵力都压到了两北两条战线上,司隶校尉担任京畿安全重任,其实他手中所能调动的兵力也已经很有限了,而且大部分的兵力还得布署在洛阳的周围,自然对包括河内郡在内的三河地区的防守就薄弱了一些,而刘渊正是抓住了这个空当,突袭得手,瞬间便将形势逆转过来。 羊祜接到了司马炎的诏令,不禁是扼腕垂叹,原本在冀州晋军的形势大好,如果照此发展下去,收复冀州进而挥师并州都很有可能,但河内郡的失守,却无异于釜底抽薪,给晋军平叛旺盛的气势上泼了一盆冷水。 一旦回兵救援河内,那么在冀州取得的大好局面必将会损失殆尽。但如果不回兵相救的话,很可能洛阳城就危险了,这样的后果可不是羊祜所能承受了的。 而且司马炎的诏令很明确,就是要羊祜即刻回兵河内,如果羊祜拒不回兵或者拖延行程的话,那就是抗旨不遵,这样的罪名也不是他所能承担。 “羊都督,如此一来,冀州克复,势必遥遥无期,前功尽弃啊!”文鸯有些郁恼地道。本来冀州之战,正是他文鸯大放异彩之时,可偏偏河内那边出了漏洞,让他是前功尽弃。 羊祜有些无奈地道:“河内得失,关乎社稷,不得不回师应对。次骞,冀州这边,就拜托你了,你暂且退兵邺城,只要守得住邺城,将来必有反攻的机会。” 文鸯郑重地道:“都督放心,但使鸯有一口气在,邺城定保无恙。” 羊祜分三万兵马给文鸯留守邺城,自己带七万人马回援河内,时晋泰始四年十二月。 原本天寒地冻本是歇兵休战的时期,但战局的紧迫让羊祜生不点的懈怠之心,离开了冀州,便是突降大雪,晋军冒雪前行,于年底之前,赶到了共县,并在共县和氐人齐万年部打了第一场会战。 寒冷的天气对双方的交战有很大的影响,双方在共县的交战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晋军才勉强地突破了氐人的防线,羊祜率军进入了河内的郡治怀县,这是晋军在河内唯一保有的一座城池。 但到达怀县也并没有意味洛阳危机的解除,现在匈奴人和氐人控制着河内西部的大部分县城,而且刘渊还有继承续向河内增兵的意图,并开始在小平津黄河渡口一带准备渡河作战,试图进攻洛阳。 形势愈发地对晋国不利了,司马炎现在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甚至都有了迁都到徐州的打算。 迁都到徐州是司马炎的老丈人杨骏提出来的主意,现在胡人气势正盛,为了暂避其锋芒,晋国的都城不妨暂时迁都到徐州,等局势平稳之后,还可以再迁回来。 杨骏的理由也很充分,当时蜀国不也是面临亡国之虞,被迫迁都南中,但后来逆袭成功,非但没有亡国,反而疆土面积大过以往。 此议一出,朝野哗然,以陈骞、贾充为首的大臣纷纷反对,认为迁都乃是大事,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为之,虽然胡人在河北一带很是猖獗,但洛阳却是固若金汤,暂时没有受到任何的威胁,此时迁都,必然会动摇军心民心。更何况徐州偏居东南一隅,与强敌东吴相邻,这种一马平川的四战之地,无险可御,晋国朝廷迁都于此,只怕形势会更糟。 司马炎也在犹豫,放弃洛阳势必将引发一连串的恶果,现在迁都,也绝非是上佳选择。 羊祜闻讯之后,大为震惊,连夜上书给司马炎,痛陈迁都的十大弊端,并向司马炎信誓旦旦地表示,有他在,绝不让胡人渡过黄河。 最后,迁都之议在众臣的竭力劝阻之下总算是搁置了,但洛阳的形势依然严峻无比,司马炎不得不从扬州徐州一带调回兵马,加强洛阳一带的防御力量,同时责成羊祜,尽快地收复河内,稳定洛阳周边的局势。 羊祜自然也明白收复河内的重要性,但刘渊不断地向河内增兵,现在胡人在河内的兵力总数已是超过了十万人,远在羊祜的人马之上,显然刘渊对河内是志在必得。 控制了河内,就等于掌握了进入洛阳的钥匙,刘渊自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河内争夺战中,刘渊是寸步不让,甚至暂时地放弃了趁晋军冀州兵力空虚,夺下邺城的计划,将冀州的兵马调往了河内。 河内大战进入了相持的阶段,晋军控制着怀县以东的大部区域,而胡人控制着怀县以西的区域,双方连番的大混战,就发生在怀县的周围,双方都是损失惨重,但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对方防线的办法,战事无限期地拖延了下去。 与河内的相持不同,晋军在其他战线上却是纷纷地溃败,幽州数郡被鲜卑人攻破,幽州大部沦陷。匈奴人在青州突破了黄河天险,济南、乐安两郡失守,临淄也是芨芨可危。并州全州沦陷,河东郡除了汝阴王司马骏把守的蒲津关之外,大部分地盘也都落入了匈奴人的手中。 天下大势,已然如火如荼,此刻初立的晋朝,早已处在了风雨飘摇之中。 第762章军渡 PS:今天迟点更正,请见谅…………………………………………………………………………………………………………………………,河内的失守带给大晋王朝的打击是致命的,占据河内之后,匈奴就可以随时地隔着黄河窥探洛阳,现在匈奴铁骑到洛阳的直线距离尚不足百里,也难怪京城洛阳会深陷一片恐慌之中。 除了调集军队到黄河南岸进行严防死守之外,司马炎又急令羊祜回援河内,以解决燃眉之急。 羊祜是河北都督,全权负责冀青幽并四个州的军事,而河内属司州,并不在羊祜的管辖范围,所以羊祜并不负责河内的防务,河内的防务一直是由司隶校尉来负责的。 现在晋国四面楚歌,危机重重,能调动的兵力都压到了两北两条战线上,司隶校尉担任京畿安全重任,其实他手中所能调动的兵力也已经很有限了,而且大部分的兵力还得布署在洛阳的周围,自然对包括河内郡在内的三河地区的防守就薄弱了一些,而刘渊正是抓住了这个空当,突袭得手,瞬间便将形势逆转过来。 羊祜接到了司马炎的诏令,不禁是扼腕垂叹,原本在冀州晋军的形势大好,如果照此发展下去,收复冀州进而挥师并州都很有可能,但河内郡的失守,却无异于釜底抽薪,给晋军平叛旺盛的气势上泼了一盆冷水。 一旦回兵救援河内,那么在冀州取得的大好局面必将会损失殆尽。但如果不回兵相救的话,很可能洛阳城就危险了,这样的后果可不是羊祜所能承受了的。 而且司马炎的诏令很明确,就是要羊祜即刻回兵河内,如果羊祜拒不回兵或者拖延行程的话,那就是抗旨不遵,这样的罪名也不是他所能承担。 “羊都督,如此一来,冀州克复,势必遥遥无期,前功尽弃啊!”文鸯有些郁恼地道。本来冀州之战,正是他文鸯大放异彩之时,可偏偏河内那边出了漏洞,让他是前功尽弃。 羊祜有些无奈地道:“河内得失,关乎社稷,不得不回师应对。次骞,冀州这边,就拜托你了,你暂且退兵邺城,只要守得住邺城,将来必有反攻的机会。” 文鸯郑重地道:“都督放心,但使鸯有一口气在,邺城定保无恙。” 羊祜分三万兵马给文鸯留守邺城,自己带七万人马回援河内,时晋泰始四年十二月。 原本天寒地冻本是歇兵休战的时期,但战局的紧迫让羊祜生不点的懈怠之心,离开了冀州,便是突降大雪,晋军冒雪前行,于年底之前,赶到了共县,并在共县和氐人齐万年部打了第一场会战。 寒冷的天气对双方的交战有很大的影响,双方在共县的交战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晋军才勉强地突破了氐人的防线,羊祜率军进入了河内的郡治怀县,这是晋军在河内唯一保有的一座城池。 但到达怀县也并没有意味洛阳危机的解除,现在匈奴人和氐人控制着河内西部的大部分县城,而且刘渊还有继承续向河内增兵的意图,并开始在小平津黄河渡口一带准备渡河作战,试图进攻洛阳。 形势愈发地对晋国不利了,司马炎现在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甚至都有了迁都到徐州的打算。 迁都到徐州是司马炎的老丈人杨骏提出来的主意,现在胡人气势正盛,为了暂避其锋芒,晋国的都城不妨暂时迁都到徐州,等局势平稳之后,还可以再迁回来。 杨骏的理由也很充分,当时蜀国不也是面临亡国之虞,被迫迁都南中,但后来逆袭成功,非但没有亡国,反而疆土面积大过以往。 此议一出,朝野哗然,以陈骞、贾充为首的大臣纷纷反对,认为迁都乃是大事,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为之,虽然胡人在河北一带很是猖獗,但洛阳却是固若金汤,暂时没有受到任何的威胁,此时迁都,必然会动摇军心民心。更何况徐州偏居东南一隅,与强敌东吴相邻,这种一马平川的四战之地,无险可御,晋国朝廷迁都于此,只怕形势会更糟。 司马炎也在犹豫,放弃洛阳势必将引发一连串的恶果,现在迁都,也绝非是上佳选择。 羊祜闻讯之后,大为震惊,连夜上书给司马炎,痛陈迁都的十大弊端,并向司马炎信誓旦旦地表示,有他在,绝不让胡人渡过黄河。 最后,迁都之议在众臣的竭力劝阻之下总算是搁置了,但洛阳的形势依然严峻无比,司马炎不得不从扬州徐州一带调回兵马,加强洛阳一带的防御力量,同时责成羊祜,尽快地收复河内,稳定洛阳周边的局势。 羊祜自然也明白收复河内的重要性,但刘渊不断地向河内增兵,现在胡人在河内的兵力总数已是超过了十万人,远在羊祜的人马之上,显然刘渊对河内是志在必得。 控制了河内,就等于掌握了进入洛阳的钥匙,刘渊自然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在河内争夺战中,刘渊是寸步不让,甚至暂时地放弃了趁晋军冀州兵力空虚,夺下邺城的计划,将冀州的兵马调往了河内。 河内大战进入了相持的阶段,晋军控制着怀县以东的大部区域,而胡人控制着怀县以西的区域,双方连番的大混战,就发生在怀县的周围,双方都是损失惨重,但却始终找不到突破对方防线的办法,战事无限期地拖延了下去。 与河内的相持不同,晋军在其他战线上却是纷纷地溃败,幽州数郡被鲜卑人攻破,幽州大部沦陷。匈奴人在青州突破了黄河天险,济南、乐安两郡失守,临淄也是芨芨可危。并州全州沦陷,河东郡除了汝阴王司马骏把守的蒲津关之外,大部分地盘也都落入了匈奴人的手中。 天下大势,已然如火如荼,此刻初立的晋朝,早已处在了风雨飘摇之中。 第763章偷渡(上) 黄河这道天险,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河水浑浊,水流湍急,但也并非不可逾越,黄河之上,便有许多的渔民打鱼为生,还有不少的渡船来回摆渡,方便两岸商旅通行。 但如果敌人在对岸集结重兵严防死守的话,那么抢滩登陆就会变得相当地困难。 所以这次的渡河行动,必须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才有成功的可能。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匈奴人的主战场,已经转移到了冀州和河内一带,留在并州的兵力,已经不太多了,而目前防守军渡一带的匈奴兵,只有千余人左右,这无疑让蜀军的渡河成功率,有大大地提升。 而且匈奴人是沿河布防,一千多人要守几十里的河段,兵力更是分散,单说军渡这个渡口上,匈奴人常驻的,不过才两百多人。 很显然,匈奴人对来自河西的威胁并不太看重,齐万年东渡之时,蜀军趁势东进,兵抵黄河边,这倒让匈奴人稍微地紧张了一些,生怕蜀军继续追击而跨过黄河,于是集结重兵在黄河东岸严阵以待,加上刚刚渡河的齐万年等部,在黄河东岸,至少结集了十几万的大军。 不过随着蜀军的南撤,黄河两岸的形势也陡然地缓和了下来,齐万年等人的部队被调往了河内郡,匈奴也撤防黄河东岸,只留下了少部分的军队在此驻防。 或许刘渊也十分迷信黄河天险的作用,认为刘胤不可能跨过黄河进攻并州,从战略上分析,跨界作战,那是要有庞大而雄厚的后勤保障来支持的,现在蜀军尚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所以刘渊认为蜀军短时间内不可能东渡黄河的。 刘渊将其主要的兵力都集中在了冀州和河内,这里才是他的主战场,至于并州,刘渊当然也没有松懈,他在左国城留驻军队五万人,就是为了防止蜀军从背后的袭击。 留守左国城的统帅是左独鹿王刘延年,他不光是担负着整个黄河沿线的防务,而且还得护卫左国城的安全,汉王刘豹的王宫便在左国城内。 刘延年自然不可能把所有的军队都派到黄河沿线上,他只是在军渡附近的几十里河段上,派驻了一支千人队,密切地关注着对岸的情况,一旦发现蜀军有大规模东渡的计划,便立刻向左国城禀报,刘延年会随时派出大军增援。 为了加强黄河沿岸的防御力度,匈奴人除了在黄河东岸加固防御工事之外,还焚毁了沿岸的所有渡船和渔船,并下令片木不得下水,一旦发现有渔民或船工下水,一律以通敌罪论处,格杀勿论。 刘延年认为这样的布防很安全,蜀军如果想渡河,至少也得在西岸排铺开大军来,并做好渡河的准备,比如准备渡船或搭建浮桥,而这些准备事宜甚至少也得需要好多天才会完成,而刘延年一旦得到蜀军集结的信息,便会从左国城发兵救援,左国城距离黄河渡口也不过才百十来里,也一两天的路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不过去。 有着这样的安排和布署,刘延年就不必呆在黄河边喝西北风了,而是可以舒舒服服地呆在左国城养精蓄锐。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与渡口方向的联络每天一次,如果联络一旦中断,那就意味着黄河渡口那边有事发生,刘延年会在第一时间内派兵出发前往渡口。这样的布署几乎是万无一失,刘延年丝毫不用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刘胤自然对匈奴人的布署了如指掌,他在行动之前,早就派出了斥侯潜入到了并州境内,进行了详细的侦察,掌握了第一手的资料。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尽管表面看起来,匈奴人在黄河沿线的兵力防守极为薄弱,但有着左国城随时可以增援的五万人马,想要从军渡跨越黄河,难度绝不是一般的大。 想要渡河成功,首先需要做到的一点就是不能惊动左国城的刘延年,一旦匈奴人大军增援而至,封锁住渡口,渡河行动便很可能夭折。 综上考虑,这次的渡河行动只能是偷袭,派出一支精悍的小股部队偷渡黄河,首先抢占一个有利的滩头阵地,为大部队渡河创造有利的条件。 为了不引起匈奴人的警觉,三个军团在向军渡靠拢的时候采用分批前往的方式,并尽可能地采用潜行,避免被匈奴的人密探所发现。 不过有利的条件是匈奴人对黄河的封锁不但隔绝了蜀军渡河的可能,而且对他自己派出斥侯对对岸进行侦察创造了不利的条件,刘胤为了封锁西岸的消息,早已派出斥侯部队,进行反斥侯作战,将匈奴人向西岸进行渗透的可能性降到最低,现在东岸的匈奴后除了告目测之外,很难掌握蜀军的行踪,蜀军只要偃旗息鼓,保持与黄河十里的距离,匈奴人就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踪了。 至于这个先遣渡河小分队,毫无悬念的还是由阿坚来指挥。 现在蜀军这边几乎所有的特种作战,都是由阿坚来指挥完成的,阿坚担任刘胤亲卫队长的同时,也渐渐成为了特战队的统领,每次执行强难度的特战任务,都离不开阿坚的身影。 这次的行动,阿坚依然是当仁不让。 阿坚挑选了一支精通水性的百人队,同时这些人同样是身手不凡,个个都是以一挡十的好手,带齐了装备,从临晋秘密地出发,向军渡方向挺进。 原本阿坚的队伍是骑马前进的,到达了距离军渡十里的地方,阿坚果断地弃马步行了,毕竟战马是一种动物,遇到意外的情况之时会惊恐地吼叫,很容易引起对岸匈奴守军的注意,这样一来就会破坏偷渡行动。 所幸十里的路程并不太遥远,阿坚所挑选出来的又都是精兵悍卒,个个身手不弱,尽管得背负很重的装备武器,但他们依然动作很快,在天黑之前,就已经赶到了黄河岸边。 第764章偷渡(下) PS:惯例两点更正,请稍后……………………………………………………………………………………………………………………………………………………………………………………………………………………… 但如果敌人在对岸集结重兵严防死守的话,那么抢滩登陆就会变得相当地困难。 所以这次的渡河行动,必须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才有成功的可能。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来看,匈奴人的主战场,已经转移到了冀州和河内一带,留在并州的兵力,已经不太多了,而目前防守军渡一带的匈奴兵,只有千余人左右,这无疑让蜀军的渡河成功率,有大大地提升。 而且匈奴人是沿河布防,一千多人要守几十里的河段,兵力更是分散,单说军渡这个渡口上,匈奴人常驻的,不过才两百多人。 很显然,匈奴人对来自河西的威胁并不太看重,齐万年东渡之时,蜀军趁势东进,兵抵黄河边,这倒让匈奴人稍微地紧张了一些,生怕蜀军继续追击而跨过黄河,于是集结重兵在黄河东岸严阵以待,加上刚刚渡河的齐万年等部,在黄河东岸,至少结集了十几万的大军。 不过随着蜀军的南撤,黄河两岸的形势也陡然地缓和了下来,齐万年等人的部队被调往了河内郡,匈奴也撤防黄河东岸,只留下了少部分的军队在此驻防。 或许刘渊也十分迷信黄河天险的作用,认为刘胤不可能跨过黄河进攻并州,从战略上分析,跨界作战,那是要有庞大而雄厚的后勤保障来支持的,现在蜀军尚不具备这样的能力,所以刘渊认为蜀军短时间内不可能东渡黄河的。 刘渊将其主要的兵力都集中在了冀州和河内,这里才是他的主战场,至于并州,刘渊当然也没有松懈,他在左国城留驻军队五万人,就是为了防止蜀军从背后的袭击。 留守左国城的统帅是左独鹿王刘延年,他不光是担负着整个黄河沿线的防务,而且还得护卫左国城的安全,汉王刘豹的王宫便在左国城内。 刘延年自然不可能把所有的军队都派到黄河沿线上,他只是在军渡附近的几十里河段上,派驻了一支千人队,密切地关注着对岸的情况,一旦发现蜀军有大规模东渡的计划,便立刻向左国城禀报,刘延年会随时派出大军增援。 为了加强黄河沿岸的防御力度,匈奴人除了在黄河东岸加固防御工事之外,还焚毁了沿岸的所有渡船和渔船,并下令片木不得下水,一旦发现有渔民或船工下水,一律以通敌罪论处,格杀勿论。 刘延年认为这样的布防很安全,蜀军如果想渡河,至少也得在西岸排铺开大军来,并做好渡河的准备,比如准备渡船或搭建浮桥,而这些准备事宜甚至少也得需要好多天才会完成,而刘延年一旦得到蜀军集结的信息,便会从左国城发兵救援,左国城距离黄河渡口也不过才百十来里,也一两天的路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赶不过去。 有着这样的安排和布署,刘延年就不必呆在黄河边喝西北风了,而是可以舒舒服服地呆在左国城养精蓄锐。为了保证绝对的安全,与渡口方向的联络每天一次,如果联络一旦中断,那就意味着黄河渡口那边有事发生,刘延年会在第一时间内派兵出发前往渡口。这样的布署几乎是万无一失,刘延年丝毫不用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刘胤自然对匈奴人的布署了如指掌,他在行动之前,早就派出了斥侯潜入到了并州境内,进行了详细的侦察,掌握了第一手的资料。 知已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尽管表面看起来,匈奴人在黄河沿线的兵力防守极为薄弱,但有着左国城随时可以增援的五万人马,想要从军渡跨越黄河,难度绝不是一般的大。 想要渡河成功,首先需要做到的一点就是不能惊动左国城的刘延年,一旦匈奴人大军增援而至,封锁住渡口,渡河行动便很可能夭折。 综上考虑,这次的渡河行动只能是偷袭,派出一支精悍的小股部队偷渡黄河,首先抢占一个有利的滩头阵地,为大部队渡河创造有利的条件。 为了不引起匈奴人的警觉,三个军团在向军渡靠拢的时候采用分批前往的方式,并尽可能地采用潜行,避免被匈奴的人密探所发现。 不过有利的条件是匈奴人对黄河的封锁不但隔绝了蜀军渡河的可能,而且对他自己派出斥侯对对岸进行侦察创造了不利的条件,刘胤为了封锁西岸的消息,早已派出斥侯部队,进行反斥侯作战,将匈奴人向西岸进行渗透的可能性降到最低,现在东岸的匈奴后除了告目测之外,很难掌握蜀军的行踪,蜀军只要偃旗息鼓,保持与黄河十里的距离,匈奴人就很难发现他们的行踪了。 至于这个先遣渡河小分队,毫无悬念的还是由阿坚来指挥。 现在蜀军这边几乎所有的特种作战,都是由阿坚来指挥完成的,阿坚担任刘胤亲卫队长的同时,也渐渐成为了特战队的统领,每次执行强难度的特战任务,都离不开阿坚的身影。 这次的行动,阿坚依然是当仁不让。 阿坚挑选了一支精通水性的百人队,带齐了装备,从临晋秘密地出发,向军渡方向挺进。 原本阿坚的队伍是骑马前进的,到达了距离军渡十里的地方,阿坚果断地弃马步行了,毕竟战马是一种动物,遇到意外的情况之时会惊恐地吼叫,很容易引起对岸匈奴守军的注意,这样一来就会破坏偷渡行动。 所幸十里的路程并不太遥远,阿坚所挑选出来的又都是精兵悍卒,个个身手不弱,尽管得背负很重的装备武器,但他们依然动作很快,在天黑之前,就已经赶到了黄河岸边。 第765章以百敌千 天亮的时候,蜀军已经完全控制了军渡渡口,不过更严酷的战斗环境正在等待着他们,不说左国城的刘延年接到消息之后会在第一时间向军渡扑过来,就是布署在黄河沿岸的匈奴兵也会很快地发起反扑,对于阿坚的小分队而言,顺利地完成偷渡只是完成了第一步,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向着西岸那边发出了火箭信号,距离军渡十里开外的舟桥部队将会按照原定的计划火速地向军渡进发,并在黄河上搭建浮桥,而第一支准备渡河的军队也蓄势待发,他们将以最快地速度赶往军渡。 而后续的部队也不再隐藏行踪,而是大张旗鼓,高速地奔向军渡渡口。蜀军现在的战争机器,已经是有条不紊地按照既定计划进行着,但就是按照最快的进度,蜀军大部队想要完成渡河,那至少也要在十八个时辰甚至二十四个时辰左右之后才有可能完成,那么这一段时间,将会是阿坚的小分队面临最大困难的时候。 简单地清理了一下战场,阿坚主要是搜集一下武器,泅渡的时候为了控制小分队的负重,所携带的干粮和武器已经是最小值了,全歼渡口的匈奴兵之后,蜀军可以得到一些粮草和武器的补充,这对于未来一两天内的战斗是有相当大的帮助的。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初升的朝阳也带着一些春天的暖意,宁静而清幽的环境是无比地惬意舒适,不过阿坚对这一切却是熟视无睹,他原本就是一个不太懂得生活和享受的人,在他的血管里,只有奔流不息的澎湃血脉,阿坚冷静地布置着战斗位置,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最后的准备。 赫格昆是一名千夫长,负责着整个黄河东岸的防御,赫格昆负责的河段有几十里长,这让他不得不将手下一千多人分散开来,在各个防御点上分兵驻守,军渡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赫格昆安排了两百多人在此防守,不过他本人却驻守在十里之外的星月湾,并没有留在军渡。 赫格昆得到军渡失守的消息是一个时辰之后,震惊写满了他的脸上,在他看来,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现在正值黄河的春汛期,水流湍急,就算是白天,也是不容易渡河的,而在夜间渡河,简直是不可想象。匈奴人虽然在河岸边驻守,但对夜间蜀军发起突袭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准备,所以才会被蜀军轻易地突破了防线。 手下的人立刻跟赫格昆提议向左国城的部帅刘延年进行禀报,但赫格昆了解到蜀军渡过河的总共才一百来人时,便暂时地放弃了向刘延年禀报。 军渡渡口的失守说穿了,就是赫格昆疏忽大意所致,就算刘延年派来援兵夺回渡口,功劳赫格昆分不到关点,但这失守的责任赫格昆却是背定了,依匈奴军的军规,赫格昆轻则丢官罢职,重则人头落地。 如果赫格昆能将渡口反击夺回来,情况就不同了,到时赫格昆可以声称蜀军强渡黄河被自己击溃,不但可以将渡口失守的责任推卸地一干二净,而且杀敌百人,那可是一件大大的功劳,说不定自己此番就可以升职了,这样两全其美的招,何乐而不为。 反正按照约定,赫格昆将会在今天结束之前快马向左国城禀报渡口的事,只要赫格昆在天黑以前将蜀军的这支百人队给消灭了,所有一切过错都可以遮掩得掉了。 至于有没有把握,在赫格昆看来,自己手下至少还有千把人,十倍于敌,这样的仗打得不要太轻松噢。 赫格昆很快地将他所有的部下集结了起来,虽然赫格昆是一名千夫长,按理说他手下编制应该是有一千人,但鉴于黄河沿岸防线较长,刘延年临时地给赫格昆多派了两三百人,所以阿坚虽然将渡口附近的两百匈奴兵全部给干掉了,但赫格昆的手下,还有一千一百多人,除了各个营地必须留下几人之外,赫格昆几乎倾巢而出。 双方很快地进入了交锋,同赫格昆的千人大队相比,阿坚的百人小队真是渺小的多,不过阿坚早已抢占了有利的地形,严阵以待。 因为渡河的时候可能会导致火药受潮失效,阿坚此次并没有携带竹筒手雷这些火器,但还是配备不少的元戎弩,匈奴人扑上来的时候,首先遭到的就是元戎弩的打击。 一发十矢的威猛之力,让匈奴人猝不及防,还没攻到蜀军的近前,冲在最前排的匈奴兵就纷纷地中箭倒地,死伤一片。 赫格昆原本以为自己的千人大队只需一轮冲击,就可以轻易地冲垮蜀军的防线,但没想到蜀军的连弩厉害,瞬间就在前沿阵地上形成一道死亡扇面,让狂飙突进的匈奴兵遭受了一次迎头痛击。 而且蜀军所占据的有利地形也限制了匈奴人的攻势,现在蜀军背倚黄河,左右两边都是很陡峭的断崖,匈奴人的进攻只能限制在东面的这一片区域内,虽然这片区域比较开阔,匈奴人千人同时进攻也是绰绰有余,但蜀军没有被包围的后顾之忧,在正面的交锋中,便尽可能地发挥元戎弩的威力。 赫格昆第一波进攻失败,便立刻调整战术,更多地使用盾兵,便加强了弓箭兵的反击力度,千人大队,再次地向渡口方向逼来。 这次匈奴兵的进攻策略比较奏效了,他们很快地就接到了蜀军阵地的前面。 阿坚一脸的凝重,敌人扑了上来,接下来就是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了,这样的战斗也早在阿坚的意料之中,现在蜀军的后续部队已经到达了西岸,开始搭建浮桥,形势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蜀军能不能胜利东渡,就全部维系在了阿坚的这个百人队身上。 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了,唯有顶住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拼了!”这是蜀军百人小队最为豪放的誓言。 第766章胜利东渡 PS:惯例稍后更正………………………………………………………………………………………………………………………………………………………………………………………………顺利地完成偷渡只是完成了第一步,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向着西岸那边发出了火箭信号,距离军渡十里开外的舟桥部队将会按照原定的计划火速地向军渡进发,并在黄河上搭建浮桥,而第一支准备渡河的军队也蓄势待发,他们将以最快地速度赶往军渡。 而后续的部队也不再隐藏行踪,而是大张旗鼓,高速地奔向军渡渡口。蜀军现在的战争机器,已经是有条不紊地按照既定计划进行着,但就是按照最快的进度,蜀军大部队想要完成渡河,那至少也要在十八个时辰甚至二十四个时辰左右之后才有可能完成,那么这一段时间,将会是阿坚的小分队面临最大困难的时候。 简单地清理了一下战场,阿坚主要是搜集一下武器,泅渡的时候为了控制小分队的负重,所携带的干粮和武器已经是最小值了,全歼渡口的匈奴兵之后,蜀军可以得到一些粮草和武器的补充,这对于未来一两天内的战斗是有相当大的帮助的。 清晨的空气格外清新,初升的朝阳也带着一些春天的暖意,宁静而清幽的环境是无比地惬意舒适,不过阿坚对这一切却是熟视无睹,他原本就是一个不太懂得生活和享受的人,在他的血管里,只有奔流不息的澎湃血脉,阿坚冷静地布置着战斗位置,为即将到来的战斗做着最后的准备。 赫格昆是一名千夫长,负责着整个黄河东岸的防御,赫格昆负责的河段有几十里长,这让他不得不将手下一千多人分散开来,在各个防御点上分兵驻守,军渡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点,赫格昆安排了两百多人在此防守,不过他本人却驻守在十里之外的星月湾,并没有留在军渡。 赫格昆得到军渡失守的消息是一个时辰之后,震惊写满了他的脸上,在他看来,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现在正值黄河的春汛期,水流湍急,就算是白天,也是不容易渡河的,而在夜间渡河,简直是不可想象。匈奴人虽然在河岸边驻守,但对夜间蜀军发起突袭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准备,所以才会被蜀军轻易地突破了防线。 手下的人立刻跟赫格昆提议向左国城的部帅刘延年进行禀报,但赫格昆了解到蜀军渡过河的总共才一百来人时,便暂时地放弃了向刘延年禀报。 军渡渡口的失守说穿了,就是赫格昆疏忽大意所致,就算刘延年派来援兵夺回渡口,功劳赫格昆分不到关点,但这失守的责任赫格昆却是背定了,依匈奴军的军规,赫格昆轻则丢官罢职,重则人头落地。 如果赫格昆能将渡口反击夺回来,情况就不同了,到时赫格昆可以声称蜀军强渡黄河被自己击溃,不但可以将渡口失守的责任推卸地一干二净,而且杀敌百人,那可是一件大大的功劳,说不定自己此番就可以升职了,这样两全其美的招,何乐而不为。 反正按照约定,赫格昆将会在今天结束之前快马向左国城禀报渡口的事,只要赫格昆在天黑以前将蜀军的这支百人队给消灭了,所有一切过错都可以遮掩得掉了。 至于有没有把握,在赫格昆看来,自己手下至少还有千把人,十倍于敌,这样的仗打得不要太轻松噢。 赫格昆很快地将他所有的部下集结了起来,虽然赫格昆是一名千夫长,按理说他手下编制应该是有一千人,但鉴于黄河沿岸防线较长,刘延年临时地给赫格昆多派了两三百人,所以阿坚虽然将渡口附近的两百匈奴兵全部给干掉了,但赫格昆的手下,还有一千一百多人,除了各个营地必须留下几人之外,赫格昆几乎倾巢而出。 双方很快地进入了交锋,同赫格昆的千人大队相比,阿坚的百人小队真是渺小的多,不过阿坚早已抢占了有利的地形,严阵以待。 因为渡河的时候可能会导致火药受潮失效,阿坚此次并没有携带竹筒手雷这些火器,但还是配备不少的元戎弩,匈奴人扑上来的时候,首先遭到的就是元戎弩的打击。 一发十矢的威猛之力,让匈奴人猝不及防,还没攻到蜀军的近前,冲在最前排的匈奴兵就纷纷地中箭倒地,死伤一片。 赫格昆原本以为自己的千人大队只需一轮冲击,就可以轻易地冲垮蜀军的防线,但没想到蜀军的连弩厉害,瞬间就在前沿阵地上形成一道死亡扇面,让狂飙突进的匈奴兵遭受了一次迎头痛击。 而且蜀军所占据的有利地形也限制了匈奴人的攻势,现在蜀军背倚黄河,左右两边都是很陡峭的断崖,匈奴人的进攻只能限制在东面的这一片区域内,虽然这片区域比较开阔,匈奴人千人同时进攻也是绰绰有余,但蜀军没有被包围的后顾之忧,在正面的交锋中,便尽可能地发挥元戎弩的威力。 赫格昆第一波进攻失败,便立刻调整战术,更多地使用盾兵,便加强了弓箭兵的反击力度,千人大队,再次地向渡口方向逼来。 这次匈奴兵的进攻策略比较奏效了,他们很快地就接到了蜀军阵地的前面。 阿坚一脸的凝重,敌人扑了上来,接下来就是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了,这样的战斗也早在阿坚的意料之中,现在蜀军的后续部队已经到达了西岸,开始搭建浮桥,形势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蜀军能不能胜利东渡,就全部维系在了阿坚的这个百人队身上。 狭路相逢勇者胜,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了,唯有顶住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拼了!”这是蜀军百人小队最为豪放的誓言。 第767章遭遇战 蜀军第一批完成渡河的是高远指挥的虎步军,刘胤给高远的指令就是快速登岸,抢占有利的滩头阵地,控制一个三到五里的纵深地带,以方便后续的部队渡河和集结。 有阿坚的百人小队打头阵来配合,高远的登陆行动非常地顺利。从昨天凌晨渡河以来,阿坚的队伍已经在东岸坚守了近十八个时辰,面对匈奴人的千人大围攻,阿坚率队顽强奋战,以极小的伤亡代价,挡住了匈奴人的疯狂反扑,杀敌数百,牢牢地控制住了军渡渡口。 现在高远已经率军登岸,阿坚的阻击任务胜利地完成了,刚一松懈下来,疲惫不堪的小分队队员多人当场就晕了过去,他们都是拼着顽强的意志力在坚持着,其实每一个都达了身体的极限。 “交给我吧。”高远郑重地对阿坚道。 阿坚浑身浴满了鲜血,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刀竟然出现了多处的缺口,在这一日之中,死在阿坚刀下的匈奴人,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阿坚勉强的笑了笑,点点头,他此时连说话的力气的都没有了。 高远吩咐手下扶阿坚他们下去休息,同时下令虎步军立刻排出防御阵形,严阵以待,因为高远已经看到了东面大路之上扬起的阵阵尘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匈奴人的援兵杀到了。 赫格昆率着一两百人的残部退守到了东面的一处高地,上千人的军队,竟然生生地被蜀军百人队给打残了,这简直让赫格昆是气得吐血,现在仅剩一两百人,是无论如也夺不回渡口了,赫格昆只能稍稍后退,翘首以盼援军的到来。 渡过了这难熬的一夜之后,当东方的曙光来临,赫格昆等的是望眼欲穿,终于在初升的朝阳光辉之下,看到了万马奔腾而至的匈奴骑兵,赫格昆总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赶忙迎了上去。 由于关系重大,刘延年是亲自率军赶了过来,看到赫格昆丢盔卸甲狼狈不堪的模样,沉声地喝问缘故。 事到如今,赫格昆也不敢再有丝毫地隐瞒了,便将此间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刘延年做了禀报。 刘延年一听赫格昆居然得蜀军偷渡的消息之后隐瞒了三个时辰才上报,不禁是勃然大怒:“混帐东西,如此重大军情竟然敢隐匿不报,你该当何罪?” 赫格昆心里那个悔呀,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第一时间上报,可当时他简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夺得渡口,结果却是如此地惨不忍睹。 “卑职以为蜀军只有百十来人,可以轻易地灭杀掉,故而才没有及时上报,结果……”赫格昆诺诺地道。 刘延年怒不可遏地道:“结果却是你连这一百人都打不过,还白白地耽误了战机,如此蠢才,本帅要你何用,来人,拖下去斩了!” 立刻有两名亲兵上前去拖赫格昆,赫格昆满脸煞白,跪地连叩首道:“大帅饶命,大帅饶命!” 刘延年不为所动,亲兵将赫格昆拖了下去,手起刀落,将他的人头砍了下来。刘延年环视左右,沉声地道:“赫格昆违反军令,罪不可赦,传令下去,如有违抗军令擅作主张者,一律斩首示众,绝不轻赦。” 众将悚然,俯首听命。 “渡口那边情况如何?”刘延年处置完赫格昆,立刻便问渡口那边的情形。 立刻有哨骑向刘延年禀道:“启禀大帅,蜀人已有五千余人渡过黄河,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地渡河而来。” “真是混帐!”刘延年对赫格昆是余恨未消,如果不是赫格昆擅作主张耽误军情的话,匈奴军至少也应该比现在早两三个时辰到达军渡,绝对不会出现被蜀军抢先的局面,这个赫格昆,真是死有余辜。 “准备攻击!”刘延年很快地下达了命令,现在每多耽搁一刻,就会有更多的蜀军渡过黄河,这无疑对匈奴人很不利,现在再追究谁的责任已经是于事无补,当务之急,就是夺回渡口,将已经渡河的蜀军赶下河去。 现在的局面,对于匈奴人来说还是比较有利的,比竟渡过河的蜀军人数并不太多,只有五千人来人,趁其立足未稳,即刻发起反攻,夺回渡口的希望其实还是蛮大的,所以刘延年果断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匈奴骑兵赶了一夜的路,虽然比较疲乏,但现在的形势可不容许他们歇下来休息,刘延年一声令下,匈奴人万骑突进,向着渡口方向发起了进攻。 对付骑兵,最有效的方法自然莫过于偏厢车,不过偏厢车过于笨重,虎步军长途奔袭,轻装而进,根本就没有准备偏厢车,包括偏厢车在内的后续辎重装备现在还停留在黄河西岸,现在蜀军轻装而进,携带的都是随身武器,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遭遇战,高远早已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在阵前排出了长枪阵,用来抵御匈奴人的骑兵冲击。 步兵对抗骑兵,长枪列阵是唯一有效的招数,锋利的长枪一排排斜刺排开,宛如密林,匈奴骑兵撞上来的时候,那一条条长枪便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骑兵和战马。 但匈奴骑兵的冲击之势相当地猛烈,前面的骑兵倒了下去,后面的骑兵依然不惧生死地冲了上来,在匈奴骑兵轮番地冲击之下,长枪阵也渐渐有被冲垮的危险。 诚然长枪阵是对付骑兵的法宝,但也仅仅是对抗一些零星的骑兵,如果遇到大队的骑兵发起集团冲击的时候,长枪阵的弱点也就暴露无疑。 一条长枪只能对付的了一匹战马或一名骑兵,长长的刺枪穿透匈奴骑兵或战马的身体之后,很难一下子就拨出来,而匈奴骑兵正是用这种伤亡换突破,前面的骑兵阵亡或受伤之后,后面的骑兵可以在第一时间内顶上来,轮番地对长枪阵进行冲击。 双方的战斗进行地十分惨烈,整个前沿都混战成了一团。 第768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PS:稍后更正,请稍等………………………………………………………………………………………………………………………………………………… 有阿坚的百人小队打头阵来配合,高远的登陆行动非常地顺利。从昨天凌晨渡河以来,阿坚的队伍已经在东岸坚守了近十八个时辰,面对匈奴人的千人大围攻,阿坚率队顽强奋战,以极小的伤亡代价,挡住了匈奴人的疯狂反扑,杀敌数百,牢牢地控制住了军渡渡口。 现在高远已经率军登岸,阿坚的阻击任务胜利地完成了,刚一松懈下来,疲惫不堪的小分队队员多人当场就晕了过去,他们都是拼着顽强的意志力在坚持着,其实每一个都达了身体的极限。 “交给我吧。”高远郑重地对阿坚道。 阿坚浑身浴满了鲜血,那柄削铁如泥的宝刀竟然出现了多处的缺口,在这一日之中,死在阿坚刀下的匈奴人,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阿坚勉强的笑了笑,点点头,他此时连说话的力气的都没有了。 高远吩咐手下扶阿坚他们下去休息,同时下令虎步军立刻排出防御阵形,严阵以待,因为高远已经看到了东面大路之上扬起的阵阵尘烟,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匈奴人的援兵杀到了。 赫格昆率着一两百人的残部退守到了东面的一处高地,上千人的军队,竟然生生地被蜀军百人队给打残了,这简直让赫格昆是气得吐血,现在仅剩一两百人,是无论如也夺不回渡口了,赫格昆只能稍稍后退,翘首以盼援军的到来。 渡过了这难熬的一夜之后,当东方的曙光来临,赫格昆等的是望眼欲穿,终于在初升的朝阳光辉之下,看到了万马奔腾而至的匈奴骑兵,赫格昆总算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赶忙迎了上去。 由于关系重大,刘延年是亲自率军赶了过来,看到赫格昆丢盔卸甲狼狈不堪的模样,沉声地喝问缘故。 事到如今,赫格昆也不敢再有丝毫地隐瞒了,便将此间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向刘延年做了禀报。 刘延年一听赫格昆居然得蜀军偷渡的消息之后隐瞒了三个时辰才上报,不禁是勃然大怒:“混帐东西,如此重大军情竟然敢隐匿不报,你该当何罪?” 赫格昆心里那个悔呀,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第一时间上报,可当时他简直就是被猪油蒙了心,以为凭借着自己的力量就可以夺得渡口,结果却是如此地惨不忍睹。 “卑职以为蜀军只有百十来人,可以轻易地灭杀掉,故而才没有及时上报,结果……”赫格昆诺诺地道。 刘延年怒不可遏地道:“结果却是你连这一百人都打不过,还白白地耽误了战机,如此蠢才,本帅要你何用,来人,拖下去斩了!” 立刻有两名亲兵上前去拖赫格昆,赫格昆满脸煞白,跪地连叩首道:“大帅饶命,大帅饶命!” 刘延年不为所动,亲兵将赫格昆拖了下去,手起刀落,将他的人头砍了下来。刘延年环视左右,沉声地道:“赫格昆违反军令,罪不可赦,传令下去,如有违抗军令擅作主张者,一律斩首示众,绝不轻赦。” 众将悚然,俯首听命。 “渡口那边情况如何?”刘延年处置完赫格昆,立刻便问渡口那边的情形。 立刻有哨骑向刘延年禀道:“启禀大帅,蜀人已有五千余人渡过黄河,后续部队正源源不断地渡河而来。” “真是混帐!”刘延年对赫格昆是余恨未消,如果不是赫格昆擅作主张耽误军情的话,匈奴军至少也应该比现在早两三个时辰到达军渡,绝对不会出现被蜀军抢先的局面,这个赫格昆,真是死有余辜。 “准备攻击!”刘延年很快地下达了命令,现在每多耽搁一刻,就会有更多的蜀军渡过黄河,这无疑对匈奴人很不利,现在再追究谁的责任已经是于事无补,当务之急,就是夺回渡口,将已经渡河的蜀军赶下河去。 现在的局面,对于匈奴人来说还是比较有利的,比竟渡过河的蜀军人数并不太多,只有五千人来人,趁其立足未稳,即刻发起反攻,夺回渡口的希望其实还是蛮大的,所以刘延年果断地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匈奴骑兵赶了一夜的路,虽然比较疲乏,但现在的形势可不容许他们歇下来休息,刘延年一声令下,匈奴人万骑突进,向着渡口方向发起了进攻。 对付骑兵,最有效的方法自然莫过于偏厢车,不过偏厢车过于笨重,虎步军长途奔袭,轻装而进,根本就没有准备偏厢车,包括偏厢车在内的后续辎重装备现在还停留在黄河西岸,现在蜀军轻装而进,携带的都是随身武器,面对着突如其来的遭遇战,高远早已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在阵前排出了长枪阵,用来抵御匈奴人的骑兵冲击。 步兵对抗骑兵,长枪列阵是唯一有效的招数,锋利的长枪一排排斜刺排开,宛如密林,匈奴骑兵撞上来的时候,那一条条长枪便毫不留情地刺穿了骑兵和战马。 但匈奴骑兵的冲击之势相当地猛烈,前面的骑兵倒了下去,后面的骑兵依然不惧生死地冲了上来,在匈奴骑兵轮番地冲击之下,长枪阵也渐渐有被冲垮的危险。 诚然长枪阵是对付骑兵的法宝,但也仅仅是对抗一些零星的骑兵,如果遇到大队的骑兵发起集团冲击的时候,长枪阵的弱点也就暴露无疑。 一条长枪只能对付的了一匹战马或一名骑兵,长长的刺枪穿透匈奴骑兵或战马的身体之后,很难一下子就拨出来,而匈奴骑兵正是用这种伤亡换突破,前面的骑兵阵亡或受伤之后,后面的骑兵可以在第一时间内顶上来,轮番地对长枪阵进行冲击。 双方的战斗进行地十分惨烈,整个前沿都混战成了一团。 第769章偷袭左国城 得到了援兵的相助,刘延年变得信心满满,他立刻率军发起了进攻。 不过蜀军这一夜可没歇着,除了设制拒马之外,还挖了不少的壕沟,堆土石为垒,构筑了不少的防御阵地,让匈奴骑兵的进攻变得无数顺畅起来。 不过,困难再大,也动摇不了刘延年夺回渡口的决心,刘延年倾尽所有的兵力,就是欲一战将过河的蜀军全部歼灭掉,何况自己占据着绝对优势兵力,蜀军就算是设置一些小小的障碍,又岂能阻止匈奴铁蹄的前进步伐? 蜀军自然是拼死而战,箭如雨下,刀枪如林,在渡口前面构筑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将匈奴人死死地挡住,不得前进。 不过让刘延年感到疑惑的是,貌似参与防守的蜀军和昨天的数量相差并不大,按理说经过一夜的抢渡,蜀军的人数至少也可以再增加一倍,但现在看来,蜀军的人马几乎没有什么变化,这让刘延年颇为有些想不通。 难道蜀军昨夜就没怎么渡河?毕竟夜间的渡河条件比白天要差了许多,可这也不是一个理由呀。 难道是蜀军故意地示敌以弱,然后集聚力量再行反击?或许这才是蜀军的真正动机。 不管怎么说,刘延年也是全然不惧,他就不信了,自己大军全部压上,还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军渡? 激战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匈奴军已经突破了蜀军的数道防线,眼看着胜利在望之时,突然一骑飞奔而至,冲到近前,滚鞍落马,急报道:“启禀大帅,蜀军今晨突然偷袭了左国城,左国城已经失守了!” “什么?”刘延年本来是骑在马上的,听到这个消息,脸色顿时变得惨白,眼前一黑,差点儿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原来蜀军人少原因在这儿,他们并没有困守渡口,而是趁机偷袭了左国城,刘延年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一步,顿时他是面如死灰。 ┄┄┄┄┄┄┄┄┄┄┄┄┄┄┄┄┄┄┄┄┄┄┄┄┄┄┄┄┄┄┄ 这还要追溯到昨天的夜里。 蜀军的渡河速度远比刘延年想象的要快的多,先期渡过虎步军和永安军两个步兵军之后,接下来渡河的就是虎骑军和青龙军这些骑兵了,蜀军三巨头刘胤、傅佥和罗宪也随同大部队到达了东岸。 随着骑军的到来,也让高远和罗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一整天被匈奴骑兵压着打,蜀军步兵确实是相当地吃力,现在蜀军骑兵到位之后,完全可以以骑制骑,步兵的苦逼日子总算是到头了。 罗宪也向刘胤表示,在次日的作战之中,骑军可以来打头阵。 不过刘胤则是另有打算,刘延年在第一天的进攻受挫,第二天必然会增加援兵再次发起攻击,而刘延年连续地调兵之后,其后方左国城必然会空虚,如果蜀军能捉住这个机会的话,一举拿下左国城,便可轻而易举地奠定东渡以来的首胜。 刘胤将自己的计划和傅佥、罗宪进行了商议,傅佥和罗宪立刻表示赞同,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刘胤的这一手相当地高段。唯一的隐忧就是蜀军对道路环境不是太熟,还必须地避开大路上的匈奴援兵,能否在一夜之内兵抵左国城下,是一个最大的疑问。 很显然刘胤在这方面早已是做足了功课,为了此次进军并州,刘胤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派出了斥侯密探,悄悄地潜入到了并州境内,将并州的地形地貌和匈奴人的驻守情况摸个透,现在刘胤的手头,不光有并州各地山川地理图本,而且匈奴人在各地兵力驻守的多少也是一目了然。 从军渡前往左国城,除了匈奴骑兵所走的那条大道之外,还有两条小路可供选择,刘胤决定自己亲率虎骑军和青龙军从其中的一条小路上进军,而将军渡这边的防务,交给傅佥和罗宪来负责。 一路翻山越岭,刘胤率军在天明的时候,抵达了左国城的城下,刘延年已经将左国城的五万大军全部调走了,现在防守左国城的,只是些小股零星地匈奴军队。 而且左国城全然没有什么防备,到了鸡鸣时分,左国城的城门一如既往地打开了,百里之外军渡的激烈战况,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这儿。 自打匈奴宣布成立汉国之后,左国城就成为了其都城的所在地,刘豹的王宫就建在左国城中。不过相对于并州晋阳这样的大城,左国城的规模则小的多,人口自然也比较少,而且城里城外,进进出出的,都是匈奴人,看不到半个汉人的身影。 刘胤抵达左国城附近的时候,没有急于进攻,由于他带来的全部是骑兵,没有什么攻城的器械,只适合于野战,不利于攻城,所以只宜智取,不宜强攻。 刘胤回头对傅著道:“子诚,你带一小队人乔装成匈奴人的模样,把城门夺了。”刘胤看到匈奴人全然无备,就连城门口站岗的兵卒都没有几个,便立刻安排傅著带人乔装去袭城。 蜀军之中,自然有不少缴获的匈奴人的军服和各种武器,傅著当即令人取过几十套来,找了几个会说匈奴话的士兵,将匈奴的军服换上,望城门口而去。 早晨的城门口显得非常地冷清,来来往往也没有几个人,昨天晚上左国城派出大军出征,折腾了大半宿,直到后半夜最后一批匈奴骑兵离开左国城才恢复了平静。而留守城池的匈奴兵并没有睡好,天刚亮就得开城门站岗,疲惫写满了那几名士兵的脸上,整个人都有些无精打采,懒洋洋地驻着长枪,木然地打量着前方。 这个时侯,从城西的方向远远地驰来几十骑,那几名岗哨陡然站直了,脸色有些紧张,等看清楚是自家骑兵,却又松懈了下来,那几十骑很快地来到了近前,岗哨问道:“你们不是随大队刚走吗,怎么又返回来了?” 第670章砍倒“汉”字旗 那岗哨说的是匈奴话,傅著自然听不懂,不过他身边可是有着几个精通匈奴话的士兵,这几个士兵都是从北地郡招来的,常年同匈奴人打交道,他们说匈奴话的水平几乎和真正的匈奴人不相上下。 “大帅已经率兵夺回了渡口,特命我们回来禀报大王。” 那几名岗哨不禁是大喜过望,连声道:“大帅出马果然了得,这么快就摆平了蜀人。” 傅著等人说着话,慢慢地也就靠到了近前,傅著瞧着距离已经是足够近了,突得大喝一声道:“给我杀!” 那些蜀军早已暗暗地准备好了兵器,听得傅著一声令下,立刻是对着那几名匈奴岗哨突下杀手。 那几名匈奴岗哨猝不及防,当场就被蜀兵给斩杀掉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着了几个刚想要出城的人,看到前面血淋淋的一幕,立刻是掉头就跑。 斩杀掉了那几名岗哨之后,傅著便控制了左国城的西城门,他立刻向刘胤那边发讯息,刘胤率着大队人马便向左国城扑去。 傅著刚刚控制住了城门口的局势,城内便有一队匈奴扑了上来,显然他们也看到了西城门所发生的突发事件,为了确保西城门的不失,这一队匈奴兵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 蜀军早有准备,傅著下令蜀军摆开阵式与之迎战,刘胤的大军就在身后,只相隔了三四里的距离,对于高速飞驰的战马,这三四里的距离转瞬即逝,刘胤的大军很快就会杀过来,只要挡得住匈奴人的这次反扑,胜利可望。 西城门的突遭变故,从外表看起来似乎是匈奴兵自相残杀,但这支巡逻兵的统领却不这么认为,就算匈奴兵之间有什么冲突,也没人有胆量在城门口制造事端,唯一可以解释的,就是有汉人的奸细混了进来,而且城门隐隐有急骤的马蹄之声,似有千军万马一般地杀来,那统领不敢大意,立刻率兵杀上来,想将傅著等人逐出城去。 傅著冷笑一声,毫不犹豫地就抬枪冲上去了,与匈奴人的这一队人马战在了一处,但见傅著一杆长枪上下翻飞,舞如游龙,将不太宽的路口死死地封住了,匈奴再想接近西城门口,根本就无法越过去。 那统领瞧着城外蜀军骑兵是越来越近,而眼前此人竟是如此悍勇,单凭一己之力竟然能挡得住大队的匈奴兵,他不禁心急如焚,立刻拍马向前,挥舞大刀,向傅著斩去。 傅著见阵中杀出一将,知他是匈奴人的领兵之人,反手一拧,一枪便刺了过去,那统领连忙挥刀去架,但那知傅著这一枪本是虚招,还没有刺到他的近前,便折一个方向,一枪挑向了他的小腹。 那统领猝不及防,毕竟傅著这一枪太过诡异了,他根本就防不过来,长枪滑身而过,锋利的枪刃在他的胁下划出了一道口子。 傅著的枪缨之处,更是暗藏着倒钩,枪刃将那统领的腹侧划开,倒钩更是扯出了一大截子的肠子,那统领登时毙命,死于马下。 这时,刘胤已经率着大队的骑兵掩杀而至,冲入了城门,那一队匈奴巡逻兵登时便做鸟兽散,狼狈地四散而逃了。 刘胤入城之后,立刻下令邓朴率军掩杀,进一步地控制左国城。 现在刘延年的离开将左国城的守军几乎是调集一空,残余的兵马,只是在城门四周零散地分布着,邓朴率着青龙军如入无之境,很快地就将左国城的另外三座城门给控制了起来。 “子诚,打的不错。”刘胤对着傅著赞道。 傅著嘿嘿一笑,刚要开口,突然他的脸色一变,跳动下马来,三步并做两步就窜到了城楼之上。 刘胤不禁为之一怔,傅著这是唱得那一出啊?看着傅著动容的脸色,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不过现在蜀军已经完全控制了西城门,难道城楼之上,还有什么异常的情况不成? “子诚,你这是干嘛?” 傅著没有答话,而是飞奔上了城楼,顺手拨出腰刀来,一刀便砍了下去。不过此刻城楼之上空无一人,傅著这一刀自然也砍不着人,他的刀砍在了城楼的旗杆之上。 碗口粗细的旗杆如何承受得了傅著这势大力沉的一刀,旗杆当场就被砍做了两截,连同顶端飘扬的旗帜,一起地坠落下来。 傅著砍断旗杆,又飞身跃进下了城头,抓起落在地上的旗帜,伸手便扯,“滋啦”一声,旗帜便被撕成了两截。 刘胤又好气又好笑,这傅著无缘无故地,为何要在这面旗帜上撒气? “子诚,你这是何意?” 傅著冷哼一声,似乎有些不解气,顺手将那面旗帜又撕成了数片,这才算是气顺了一些,道:“这些被发左衽的野蛮人,他们有什么资格用大汉的旗子?” 刘胤恍然大悟,原来傅著不爽匈奴的军旗是“汉”字旗,刘渊造反之后,尊刘豹为汉王,所以匈奴是以汉军自居的,而旗号使用“汉”字倒也不为奇怪。而一向视自己为正统的蜀汉人哪里容他们玷污汉家旗号,傅著一看到匈奴人的汉字军旗,便气呼呼地上前将其撕碎。 与蜀汉采用的篆字体的汉字不同,匈奴人采用的是隶书体的汉字,这两种军旗还是有着鲜明的区别的。 刘胤当然知道刘渊以汉自居用意阴险,现在距离东汉末代皇帝汉献地退位也不过才四五十年,人心思故,刘渊打着汉家旗号,确实也有意图蛊惑人心的意思,不过刘渊此举招来蜀汉众将士的愤慨,大概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吧。 傅著的毁旗之举,代表的绝对是汉家儿郎的心声,这些来自异域的野蛮胡人,对汉家百姓犯下滔天的罪恶,他们又有什么资格称汉? 傅著的举动赢得了蜀军的一致赞誉和响应,蜀军所到之处,第一个搜索的目标,并不是匈奴人,而是匈奴人的旗帜,只要上面写有“汉”字样的旗子,一律被蜀军毁掉了。 第771章攻破王宫 刘胤倒也没有阻止傅著的举动,在他看来,傅著的行为虽然有些幼稚鲁莽,但却也不失血性,汉家的旗号,本来就是应该由蜀汉独享的,他们才是继承汉室的正统,匈奴人以汉家外甥自居而妄用汉家旗号,不遭到蜀军众将士的忌恨才怪。 可以预见的是,在未来的战争中,蜀军将士必然会同仇敌忾,对匈奴无故擅越之事,必定会抱着很深的敌意,只要刘渊还敢悬挂汉字军旗,他必将是蜀军将士最为仇恨的敌人。 刘渊自以为称汉可以为他攒聚人气,可结果是非但没有攒到任何的人气,却无故遭来一肚子的怨气,可谓是得不偿失。 控制了左国城的四门之后,刘胤已经是将左国城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通过匈奴俘虏之口,刘胤得知城中还有一条大鱼,正是刘渊的父亲,“汉王”刘豹。 刘豹称王之后,将所有的国事都交给了刘渊去办,他完全做了个逍遥自在的大王就可以了。刘豹的年事已高,在让他来处理政事,就已经是力不从心了,好在刘渊表现地比较抢眼,刘豹很是放心地将军国事务交给他,而刘豹便是在这左国城中,颐养天年。 刘渊在河内、冀州与晋军交战,那儿是前沿阵地,自然不适合刘豹呆,唯有匈奴人的老巢左国城,处于大后方,安宁平静,刘渊将刘豹安置于此,便是他的一片孝心体现。 但谁都不会想到风云突变,刘胤竟然会偷袭了左国城,让原本逍遥自在的刘豹一下子处于了危机之中,这显然是大背刘渊的初衷的。 得到消息之后,刘胤第一时间率兵围困住了刘豹的王宫。 刘豹的王宫几乎占据了左国城四分之一的面积,宫墙高大,守卫森严,俨然一付城中之城的模样。 不过左国城刘胤已经拿下了,刘豹的王宫再坚固,也不过是弹丸之地,刘胤相信,困在王宫的刘豹已经是无路可走,插翅难飞。 活着的刘豹要远比死了的刘豹更有价值,只要能活捉刘豹,刘渊必定是投鼠忌器,除非他能下定决心舍弃了老父的性命。刘胤下达了要生擒刘豹的命令,蜀军在将匈奴王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守卫王宫的自然是匈奴最精锐的部队,绝非镇守左国城外围的那些个匈奴兵可比,虽然蜀军四面包围,但王宫卫队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死死地把守着宫门和宫墙,严阵以待,准备和蜀军做殊死的决战。 刘胤派出通晓匈奴话的蜀兵上前喊话,蜀兵扯着嗓子大声地叫喊了一通,喊话的内容无非就是你们被包围了,投降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之类的内容,现在蜀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这些蜀兵喊起话来倒也底气十足,声音洪亮。 不过王宫之内的匈奴兵却集体保持着缄默,丝毫不为蜀军的喊话所动摇,有的蜀兵叫喊时靠得太近,反倒被匈奴人的冷箭所伤。 傅著大怒道:“这些家伙简直就是顽冥不灵,给他们活路反倒不识趣,姊夫,对这些家伙不能太仁慈了,就该一口气杀进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刘胤也知道护卫刘豹的必定是匈奴的精英之士,虽然人数不多,但意志力绝不是一般士卒可以比拟的,就算是真的面临绝境,那也不会轻易地投降。既然劝降无果,也唯有强攻了。 “子诚,你立刻组织人手准备突击,不过切记,匈奴王刘豹一定要生擒活拿,切不可伤了他的性命。” 傅著早已是按捺不住了,听到了刘胤的命令,便立刻指挥虎骑军的士兵对匈奴王宫展开了强攻。 匈奴王宫的宫墙比起左国城外围的城墙,也是不遑多让,而且在坚固程度上,一点也不次于外围的城墙,虎骑军的士兵弃马步战,找来了一些云梯,在弓箭兵的掩护之下,对着宫墙发起了猛烈地攻击。 王宫卫队的防守极为地顽强,面对着蜂拥而上的蜀军,王宫卫队丝毫没有退缩,都顶在了宫墙的第一线上,用弓箭拼命地进行防守,阻挡蜀军的进攻。 一时之间,城上城下乱箭如飞,这场王宫争夺战打得异常地激烈。 看到蜀军伤亡不小,刘胤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看来匈奴人的这支王宫卫队,还真不是容易打散的队伍,在如此不利的情形下,依然能拼死力战,表现出来的斗志相当地昂扬,如果蜀军一昧地采用强攻的手段,那么就算是最终拿下王宫,也必定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刘胤仔细打瞧,看到王宫的宫虽然紧闭着,但并未封死,于是他唤阿坚过来,吩咐了几句。 阿坚立刻下去,令人准备了一辆普通的辎重车,在车上堆放了不少的火药,由几名盾兵推着,冒着箭雨,将辎重车推到了宫门口。 火药被点燃了,“轰”地一声巨响,硝烟弥散,整个宫门都笼罩在了一片的烟雾之中,等到硝烟散尽,众人这才看清,原本坚固无比的宫门早已被炸得四分五裂,就连藏在宫门后面的几名匈奴兵都被炸得血肉模糊了。 火药的威力蜀军早已是见惯不怪了,每每到关键时刻,火药攻击就可以起到奇效,而匈奴人没有见识过火药的厉害,一炸之下,他们看的是目瞪口呆。 蓄势待发的蜀军骑兵这个时候果断地冲了上去,破碎的宫门已经无力再阻挡他们的攻势了,蜀军骑兵一口气杀到了王宫里,与王宫卫队展开了**********。 匈奴王宫卫队的顽强并没因为宫门的告破而瓦解,他们虽然节节败退,但依然负隅抵抗着,蜀军每前进一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必须要杀死守卫的卫队才能突破每一道的宫门。 不过匈奴人再顽强,也无法逆转王宫失陷的大势了,他们拼写死护卫的匈奴王刘豹,此刻坐在大殿之上,满脸煞白,殿外不时传来的喊杀声让刘豹的脸微微地抽搐着,眼神之间透出来的是无尽的绝望。 刘豹重重地哀叹了一声,道:“开门投降吧,再挣扎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第772章刘豹命殒 PS:稍后更正,请稍等…………………………………………………………………………………………………………………………………………………………………………………………………………………………………………………………………………………军将士最为仇恨的敌人。 刘渊自以为称汉可以为他攒聚人气,可结果是非但没有攒到任何的人气,却无故遭来一肚子的怨气,可谓是得不偿失。 控制了左国城的四门之后,刘胤已经是将左国城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通过匈奴俘虏之口,刘胤得知城中还有一条大鱼,正是刘渊的父亲,“汉王”刘豹。 刘豹称王之后,将所有的国事都交给了刘渊去办,他完全做了个逍遥自在的大王就可以了。刘豹的年事已高,在让他来处理政事,就已经是力不从心了,好在刘渊表现地比较抢眼,刘豹很是放心地将军国事务交给他,而刘豹便是在这左国城中,颐养天年。 刘渊在河内、冀州与晋军交战,那儿是前沿阵地,自然不适合刘豹呆,唯有匈奴人的老巢左国城,处于大后方,安宁平静,刘渊将刘豹安置于此,便是他的一片孝心体现。 但谁都不会想到风云突变,刘胤竟然会偷袭了左国城,让原本逍遥自在的刘豹一下子处于了危机之中,这显然是大背刘渊的初衷的。 得到消息之后,刘胤第一时间率兵围困住了刘豹的王宫。 刘豹的王宫几乎占据了左国城四分之一的面积,宫墙高大,守卫森严,俨然一付城中之城的模样。 不过左国城刘胤已经拿下了,刘豹的王宫再坚固,也不过是弹丸之地,刘胤相信,困在王宫的刘豹已经是无路可走,插翅难飞。 活着的刘豹要远比死了的刘豹更有价值,只要能活捉刘豹,刘渊必定是投鼠忌器,除非他能下定决心舍弃了老父的性命。刘胤下达了要生擒刘豹的命令,蜀军在将匈奴王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守卫王宫的自然是匈奴最精锐的部队,绝非镇守左国城外围的那些个匈奴兵可比,虽然蜀军四面包围,但王宫卫队丝毫没有慌乱的迹象,死死地把守着宫门和宫墙,严阵以待,准备和蜀军做殊死的决战。 刘胤派出通晓匈奴话的蜀兵上前喊话,蜀兵扯着嗓子大声地叫喊了一通,喊话的内容无非就是你们被包围了,投降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之类的内容,现在蜀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这些蜀兵喊起话来倒也底气十足,声音洪亮。 不过王宫之内的匈奴兵却集体保持着缄默,丝毫不为蜀军的喊话所动摇,有的蜀兵叫喊时靠得太近,反倒被匈奴人的冷箭所伤。 傅著大怒道:“这些家伙简直就是顽冥不灵,给他们活路反倒不识趣,姊夫,对这些家伙不能太仁慈了,就该一口气杀进去,杀他个干干净净!” 刘胤也知道护卫刘豹的必定是匈奴的精英之士,虽然人数不多,但意志力绝不是一般士卒可以比拟的,就算是真的面临绝境,那也不会轻易地投降。既然劝降无果,也唯有强攻了。 “子诚,你立刻组织人手准备突击,不过切记,匈奴王刘豹一定要生擒活拿,切不可伤了他的性命。” 傅著早已是按捺不住了,听到了刘胤的命令,便立刻指挥虎骑军的士兵对匈奴王宫展开了强攻。 匈奴王宫的宫墙比起左国城外围的城墙,也是不遑多让,而且在坚固程度上,一点也不次于外围的城墙,虎骑军的士兵弃马步战,找来了一些云梯,在弓箭兵的掩护之下,对着宫墙发起了猛烈地攻击。 王宫卫队的防守极为地顽强,面对着蜂拥而上的蜀军,王宫卫队丝毫没有退缩,都顶在了宫墙的第一线上,用弓箭拼命地进行防守,阻挡蜀军的进攻。 一时之间,城上城下乱箭如飞,这场王宫争夺战打得异常地激烈。 看到蜀军伤亡不小,刘胤微微地皱起了眉头,看来匈奴人的这支王宫卫队,还真不是容易打散的队伍,在如此不利的情形下,依然能拼死力战,表现出来的斗志相当地昂扬,如果蜀军一昧地采用强攻的手段,那么就算是最终拿下王宫,也必定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 刘胤仔细打瞧,看到王宫的宫虽然紧闭着,但并未封死,于是他唤阿坚过来,吩咐了几句。 阿坚立刻下去,令人准备了一辆普通的辎重车,在车上堆放了不少的火药,由几名盾兵推着,冒着箭雨,将辎重车推到了宫门口。 火药被点燃了,“轰”地一声巨响,硝烟弥散,整个宫门都笼罩在了一片的烟雾之中,等到硝烟散尽,众人这才看清,原本坚固无比的宫门早已被炸得四分五裂,就连藏在宫门后面的几名匈奴兵都被炸得血肉模糊了。 火药的威力蜀军早已是见惯不怪了,每每到关键时刻,火药攻击就可以起到奇效,而匈奴人没有见识过火药的厉害,一炸之下,他们看的是目瞪口呆。 蓄势待发的蜀军骑兵这个时候果断地冲了上去,破碎的宫门已经无力再阻挡他们的攻势了,蜀军骑兵一口气杀到了王宫里,与王宫卫队展开了**********。 匈奴王宫卫队的顽强并没因为宫门的告破而瓦解,他们虽然节节败退,但依然负隅抵抗着,蜀军每前进一步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必须要杀死守卫的卫队才能突破每一道的宫门。 不过匈奴人再顽强,也无法逆转王宫失陷的大势了,他们拼写死护卫的匈奴王刘豹,此刻坐在大殿之上,满脸煞白,殿外不时传来的喊杀声让刘豹的脸微微地抽搐着,眼神之间透出来的是无尽的绝望。 刘豹重重地哀叹了一声,道:“开门投降吧,再挣扎下去,也没有意义了。” 第773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刘胤面色顿时一沉,道:“子诚,我不是交待过你,一定要确保刘豹的性命吗,为何他还会殁于乱军?” 傅著有些冤枉有些无奈地道:“姊夫,人不是我们杀的。” 刘胤奇道:“不是你们杀的,难不成是匈奴人自相残杀?” “还真被你说着了,刘豹是他身边的贴身近侍,一个叫海天成的人杀的,现在他就在外面,等到着向你献上刘豹的人头呢。方才我还跟他说了,人头交给我就行了,那海天成不依,非要亲自交给你,我只好把他给带来了。”傅著说道。 刘胤微微地一皱眉,本来他对匈奴自相残杀之举有些不解,但一听海天成执意要亲自献上人头,刘胤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所在,他冷冷地笑了一声,道:“带上来。” 很快海天成被带到了刘胤的面前,海天成拎着刘豹血淋淋的人头,跪倒在了刘胤的面前,将刘豹的人头高举过头顶,献了上来。 “败军之将海天成,叩见骠骑大将军。” 刘胤不怒而威地道:“你所手中所执的,是何人的人头?” “是汉王刘豹的人头,特献于骠骑大将军。” “刘豹是你的故主,你缘何要杀他?” “骠骑大将军天威所至,刘豹顽冥不灵,拒不投降,城破之时,还企图逃亡,卑下虽不才,也知顺应潮流,故而斩刘豹之首级,献给骠骑大将军。” 刘胤冷笑一声道:“好一个顺应潮流,分明你就是卖主求荣,却也敢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既是刘豹的贴身近侍,想必平日刘豹待你也是不薄,如此忘恩负义卑劣无耻之小人,要你何用,来人,推出去斩了!” 海天成顿时便傻了眼,他千算万算,怎么也没算到刘胤居然非但不厚赏于他,反而一开口就要他的人头,如此说来,海天成岂不是枉做小人了。 “骠骑大将军,小人冤枉呐,小人向汉之心,有如日月,求大将军饶命呐!”海天成跪伏在地,连连叩首,眼泪鼻涕都下来了。 刘胤本来的计划是生擒刘豹之后,便可以拿刘豹来要胁刘渊,虽然手段算不上什么光明正大,但对付胡人,也不用讲什么仁义道德,只要刘渊比较在乎刘豹,刘胤就可以迫使刘渊就范。 但刘胤手拿把攥的计划,到头来居然被刘豹身边的人给破坏了,你说刘胤能不窝火吗?刘胤没把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已经是很客气了,这家伙还想拿刘豹的人头来讨赏,简直是白日作梦。 亲兵们不容分说,便将海天成往外面拖,海天成早已经是魂不附体了,哭着喊着求饶命,这家伙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可谓是机关算尽,但到头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假如他不杀害刘豹而是跟着刘豹一起投降的话,最多也就会被发配到屯田营,受苦是跑不了的,但活命是没问题,但他杀死刘豹的同时,其实也就等于是判了自己的死刑。海天成自诩聪明,但最后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刘胤吩咐人将刘豹的尸身给找回来,将其人头缝在了尸身上,安葬在了左国城外。 刘豹死了,要挟刘渊的资本也就没了,不光如此,尽管刘豹是海天成所杀,但刘渊肯定要把这笔帐,算到刘胤的头上,双方注定只能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对于这一点,刘胤倒是不太在乎,自己率军东渡,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消灭包括匈奴在内的五胡,刘豹之死,虽然并非是刘胤主观造成的,但死了就死了,也不什么可顾忌的,接下来,刘胤的目标就是要如何消灭刘延年的人马,首先将并州夺下来,再和刘渊进行决战。 ┄┄┄┄┄┄┄┄┄┄┄┄┄┄┄┄┄┄┄┄┄┄┄┄┄┄┄┄┄┄ 拿下左国城之后,刘延年的大军无疑就处于了腹背受敌的困境,消息传到了军渡匈奴人那儿,不光是刘延年,整个的匈奴大军都慌了。 左国城是匈奴人的后路,刘延年轻装而进,每个士兵只带了三日的干粮,所有的粮草辎重,全部扔在左国城,在刘延年的计划中,拿下军渡,最多也不超过三天的时间,备下三日的干粮,完全就足够了,退一步讲,就算军渡之战陷入相持,再从左国城搬运粮草,那也是很简单的事,带多了的话,必然会影响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 但没想到蜀军竟然会绕道偷袭了左国城,真是釜底抽薪啊,一下子就把刘延年置于了绝境。 再向前攻打军渡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诸将纷纷地向刘延年建议回兵去夺左国城,只有将左国城夺回来,才可能会扭转不利的局面。 但刘延年反复斟酌,认为回兵左国城的计划完全行不通,蜀军已经攻占了左国城,再想从他们手中夺回来,难度可想而知。而且匈奴军一旦撤军,军渡方面的蜀军必定会尾随追击,如果左国城拿不下来,匈奴大军必然会陷入前后夹击的困境,很有可能会全军覆灭。 所以刘延年对下一步的行动还是十分地慎重的,当然军渡这边已经不能再呆了,趁蜀军还没有将全部主力渡过河来,凶奴人还有从容撤退的机会,如果等蜀军骑兵大举渡河之后,想跑也来不及了。 刘延年将撤退的目标定在了晋阳,晋阳是并州的中枢,右贤王刘猛带兵十万在此坐镇,如果刘延年将这五万军队带往晋阳的话,有刘猛的相助,刘延年自然不再惧怕蜀军的追兵,而且刘延年和刘猛汇合之后,匈奴军的实力必然会大大地加强。 而拿下左国城的蜀军,下一步的目标自然是晋阳城,双方围绕着晋阳,势必将会又展开一场大战。 刘延年撤军晋阳,无疑是一步以退为进的高招,将匈奴人分散在各地的兵力集合在一处,对接下来的晋阳大战将是非常有利的。 拿定主意之后,刘延年果断撤军,向晋阳方向退去。 第774章战娄烦 并州地形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两山夹一河,两山是指东面的太行山和西面的吕梁山,一河是指并州的母亲河——汾水。 汾水在并州源远流长,横贯整个并州南北,并从河东郡汇入黄河,正因为汾水的存在,滋润了这片肥沃的土地,而晋阳无异是这片土地上最为璀灿的明珠。 以晋阳为中心的这个晋中盆地,一直以来就是匈奴人的聚集居,当年曹操分匈奴为五部,便是将匈奴安置在了汾水沿岸地区,匈奴这些年得到长足地发展,与晋中地区得天独厚的优越地理条件是分不开的。 可以说并州是滋养匈奴五部的摇篮,是匈奴人赖以为基础的根本所在,尽管现在匈奴人已经将主战场上移出了并州境内,但在并州,始终保持着足够的驻军,以策安全。 左独鹿王刘延年率兵五万镇守左国城,而右贤王刘猛则是领兵十万坐镇晋阳,在上党、雁门等郡,还另外驻有军队,刘渊刻意地将并州打造成固若金汤的根据地,以为征战天下的根本所在。 但就是刘渊认为坚若磐石的大本营,在关键时候却掉了链子,不光在军渡被蜀军突破,而且在左国城让刘渊的父亲刘豹命殒,消息传到河内,对于刘渊而言,不咨是一个晴天霹雳,刘渊闻父噩耗,失声痛哭,几欲昏厥。 刘渊将刘胤恨得是牙根直咬,尽管刘胤把那几名刘豹身边的侍卫给放了,故意地将刘豹死于海天成之手的消息报之刘渊,但不出刘胤的预料,刘渊将这笔血海深仇,记到了刘胤的头上。 道理自然很简单,如果不是蜀军进占了左国城,并攻破了匈奴王宫,刘豹断然不会就此而身死,所以论及罪魁祸首,刘胤毫无异议地成为首要人选。 当然,不管是私仇还是国恨,刘渊都不可能容得刘胤存在,他下令刘猛和刘延年,不惜一切,也要斩获刘胤的人头。 国不可一日无君,尽管匈奴汉国的一切权力,早已归属了刘渊,刘豹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汉王,但现在刘豹去世,汉国无主,匈奴诸将都拥立刘渊为汉王。 当初匈奴人之所以选择汉王这一称号,目的就是为了利用后汉的影响力,其实跟蜀汉政权并没有什么交集,此番刘胤杀死了刘豹,刘渊对蜀汉是恨之入骨,说什么也不愿再担任汉王之职了。 谋士宣于修劝刘渊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大王驾崩,大单于理当继位,如果大单于痛恨蜀汉,不愿与之一样称汉,我们可另择国号。” 于是刘渊听从了宣于修的建议,改称赵王,国号为赵,战争期间,一切仪式皆免,加封刘宣为丞相,崔游为御史大夫,刘宏为太尉,刘猛为大司马,刘景为司徒,刘和为大将军,刘欢乐为司空,其余诸臣,也各有封赏。 刘猛被刘渊敕封为大司马兼并州刺史,刘延年也被封为了左将军。自从刘豹去世之后,刘延年就一直是忐忑不安,毕竟他是左国城的部帅,左国城的失守刘豹的亡故,与他都有直接关系,如果刘渊要追究责任的话,刘延年肯定是难辞其咎的。 不过此番刘渊登位赵王之后,并没有追究刘延年的责任,反而委任他为左将军,确实让刘延年是感激涕零,发誓赌咒一定要斩下刘胤的人头来祭奠刘豹的在天之灵。 而刘渊的诏令之中也包含着这一层的意思,要刘猛和刘延年齐心合力通力协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斩获刘胤的人头。 除了报仇,刘渊更深一层的意思是一定要稳定并州的局势,在冀州和河内,匈奴人正对晋国展开新的一轮进攻,而且匈奴人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如此发展下去,拿下洛阳也有极大的可能。 在这个关键时候,刘渊可不希望节外生枝,让蜀人打搅到自己一统天下的美梦,一个稳定而安宁的并州,是现在刘渊急需的。 刘猛和刘延年接到刘渊的敕令之后,立刻商议着怎么收复左国城,不过随着蜀军完成了东渡,近十三万军队踏足并州,让刘猛和刘延年倍感压力,尤其是是与蜀军交过手的刘延年,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还好晋阳有刘猛坐镇,否则的话,丧了胆的刘延年根本就不足以担任抵御蜀军的重要责任。 刘猛人如其名,长得不但威猛高大,行事作风也是雷厉风行的,当他在第一时间内听到左国城失守,刘延年兵败的消息,刘猛就意图准备发起反击, 不过尚未来得及起兵,就传来了刘豹初杀的消息,也让刘猛不得不认真对待,如今蜀军十三万人马渡过黄河,实力是和他在伯仲之间,想要守住并州,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现在刘猛手下的匈奴兵,不光是驻扎在晋阳,他还兼领着原先匈奴五部的防区,北起九原,南到界休,以晋阳为中心,构筑成一个晋军的防御网。 刚刚接到的消息,蜀军已经离了左国城,开始向东进犯,目的也十分明确,主是晋阳城,而首当其冲的,便是娄烦关。 娄烦是晋阳西面的一处重要关隘,它的得失关系到晋阳的存亡,有娄烦的存在,晋阳在西线的防御上就无懈可击,但如果类烦失守的话,那么处于平原地带的晋阳几乎就无险可御,变成极易受到攻击的城池。 一听到刘胤意图染指着娄烦关,刘猛顿时便紧张起来,刘延年着在眼里,便向刘猛主动请求驻防娄烦,与蜀军决一死战。 刘猛大喜,立刻派刘延年率兵三万,西出晋阳,进驻娄烦。 双方继军渡大战之后,在娄烦又将展开一场殊死地较量,刘延年自兵败军渡之后,一直憋着一口气,如果上次不是粮草辎重的缺乏,刘延年根本就不可能失败,现在双方在娄烦大战,正是刘延年表现自己能力的一个绝佳机会,一雪前耻,就在眼前。 第775章不期而至的大雨 蜀军的渡河行动一直持续了近十天,其实如果按主战部队来说,渡河只需要四五天的时间便可以完成,真正比较拖延时间的,是后勤补给部队,大量的辎重物资要远比平时为多。如此庞大的物资自然得拖大军的后腿,不过这都是必须的,跨界作战,没有充足的粮草物资做保证,别说是打胜仗了,自保都是一个大问题。 不过匈奴人刘延年撤退之后,蜀军的渡河行动就没有再受到什么影响了,完全可以从容而进。这个刘延年他逃得也是比较及时,如果等到蜀军大部队完成渡河,他再想跑,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当时在渡口方面指挥的傅佥和罗宪虽然有心追击,但苦于手头只有两个步兵军和零星的骑兵,而刘延年几乎都是骑兵,逃得比兔子还要快,蜀军自然是望尘莫及。 原本以为刘延年撤兵之后,会反攻左国城,但让人料想不到的是,刘延年干脆就没有前往左国城而是转道逃往了晋阳。 “刘延年这家伙,还真是鬼!”傅佥本来已经准备率军前往左国城,与刘胤的军队进行前后夹击,将刘延年歼灭在左国城下,但刘延年放任左国城的失守而逃往了晋阳,让傅佥的计划落了空。 在左国城的刘胤也得到了刘延年撤往晋阳的消息,刘胤不得不承认刘延年这一手确实比较高明,让五万匈奴一下子就化险为夷了,如果刘延年舍不得放弃左国城,而反攻纠缠的话,刘胤一定会让他们留在左国城,永远也没有逃走的机会。 但现在刘延年远走高飞了,更重要的是他和晋阳的刘猛会合兵一处,这样无形之中加大了蜀军进攻晋阳的难度,而攻打晋阳,则是蜀军的下一个目标。 不过刘胤倒没有气馁,打仗嘛,就是任何情况都会发生,敌人也是有思想有头脑的,不可能明知是圈套还往里面钻,刘延年东逃晋阳,固然能加强晋阳的防御力量,但匈奴人轻易地放弃了左国城和左国城附近的区域,让蜀军的渡河行动变得毫无阻力,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讲,刘延年轻易地东撤,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 顺利地完成渡河之后,蜀军牢牢地控制了黄河东岸,第一阶段的战役完成的要远比想象之中顺利,尤其是拿下了左国城和出人意料地杀灭刘豹,都是属于计划外的战果,这无疑也让蜀军对下一步的行动充满着期待。 攻打晋阳,有一首绕不开的关隘就是娄烦关,娄烦关是晋阳的西部屏障,相比于晋阳所在的晋中平原地带,娄烦关则是建在崇山峻岭之间,地形险要,易守难攻。 为了抢先一步拿下娄烦关,刘胤还在大军没有完全地完成渡河之时,就已经率虎骑军和青龙军从左国城出发,直接扑向了娄烦关。 不过险峻崎岖的山路不是太适合骑兵部队行进,而且在进军途中,蜀军还遭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大雨不但耽搁了蜀军的行程,而且山洪冲垮了道路,给蜀军的前进,平添了许多的困难。 春雨贵如油,三月的并州原本是一个极为干旱的季节,但这一场滂沱大雨却是历年来少有,有一场好雨,想必并州的百姓是极为地欢欣鼓舞,今年的年成就可以保证了。 不过对于蜀军而言,泥泞的山路变得更为艰辛,前面行进的骑兵也不得不弃马而步行,拖着马的缰绳在湿滑的路面上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行进着。 大雨严重地迟滞了蜀军的速度,按原计划,蜀军应该用四天左右的时间抵达娄烦关,但现在明显地耽搁了,四天的时间,蜀军只行进了不到一半的路,而接下来的路况会更为地艰难,看起来不太遥远的娄烦关此刻却变得遥不可及。 傅募咒骂着天气,牢骚满腹:“这是什么鬼天气,不是说并州干旱无雨吗,偏偏我们刚来,就下这么大的雨,简直比蜀中的雨还要大。” 刘胤风趣地道:“子远,莫不是你把蜀中的雨给带来了,要不然我们刚一渡河,怎么就会下这么大的雨?” 傅募道:“姊夫,别开玩笑了,我那有那本事。不过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娄烦关,更别说打到晋阳了。” 刘胤看了看了天气,道:“放心吧,雨不会一直下的,总会有天晴的时候,更何况我军现在处境艰难,匈奴人的日子就未必会很好过,机会是均等的。” 尽管条件艰苦,但蜀军硬是凭着顽强的意志力顶风冒雨,向娄烦关挺进。 赶到娄烦关下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久违的阳光又重回大地,蜀军杀到娄烦关下的时候,一刻也没有停歇,立即就对娄烦关发起了攻势。 很显然娄烦关的守军对蜀军的冒雨突袭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连日降下暴雨,让守关的匈奴是苦不堪言,今日逢日光重生,匈奴兵们一个个喜笑颜开,解衣去晒甲。娄烦关前的那一片山坡,无疑成为 但就在这个时候,蜀军突然地对守关匈奴兵发起了突然地袭击,打了匈奴兵一个措手不及。原本还在晒甲晾衣的匈奴人,在蜀军强而有力地攻击下,防线登时便崩溃了,大多数的匈奴兵都倒在了这片暖意融融的半山坡,鲜血几乎将这片山坡给浸染了。 阵亡的匈奴兵大多就连衣甲都没有穿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吃这样的败仗,匈奴人倒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少数的匈奴侥幸地逃得了性命,仓皇的逃入到了娄烦关内,但蜀军似乎不依不饶,尾随而至,并且对娄烦关发起了强有力地攻击。 打攻坚战一直是蜀军的强项,更何况娄烦关的守军本来就没有多少,在半山坡歼灭一部分,剩下守城的力量就愈发地薄弱了,在蜀军的轮番强攻,娄烦关的守军虽然竭尽全力,但依然难逃覆灭的命运,很快地,娄烦关就失守了。 第776章老爷岭 PS:很抱歉今天有事耽搁了,第二章的更正时间会迟一些,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谢谢……………………………………………………………………………………………………………………………………………………………………………………………………………………………………………………………………………………………………………………………………全可以从容而进。这个刘延年他逃得也是比较及时,如果等到蜀军大部队完成渡河,他再想跑,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当时在渡口方面指挥的傅佥和罗宪虽然有心追击,但苦于手头只有两个步兵军和零星的骑兵,而刘延年几乎都是骑兵,逃得比兔子还要快,蜀军自然是望尘莫及。 原本以为刘延年撤兵之后,会反攻左国城,但让人料想不到的是,刘延年干脆就没有前往左国城而是转道逃往了晋阳。 “刘延年这家伙,还真是鬼!”傅佥本来已经准备率军前往左国城,与刘胤的军队进行前后夹击,将刘延年歼灭在左国城下,但刘延年放任左国城的失守而逃往了晋阳,让傅佥的计划落了空。 在左国城的刘胤也得到了刘延年撤往晋阳的消息,刘胤不得不承认刘延年这一手确实比较高明,让五万匈奴一下子就化险为夷了,如果刘延年舍不得放弃左国城,而反攻纠缠的话,刘胤一定会让他们留在左国城,永远也没有逃走的机会。 但现在刘延年远走高飞了,更重要的是他和晋阳的刘猛会合兵一处,这样无形之中加大了蜀军进攻晋阳的难度,而攻打晋阳,则是蜀军的下一个目标。 不过刘胤倒没有气馁,打仗嘛,就是任何情况都会发生,敌人也是有思想有头脑的,不可能明知是圈套还往里面钻,刘延年东逃晋阳,固然能加强晋阳的防御力量,但匈奴人轻易地放弃了左国城和左国城附近的区域,让蜀军的渡河行动变得毫无阻力,从这一层意义上来讲,刘延年轻易地东撤,付出的代价也是沉重的。 顺利地完成渡河之后,蜀军牢牢地控制了黄河东岸,第一阶段的战役完成的要远比想象之中顺利,尤其是拿下了左国城和出人意料地杀灭刘豹,都是属于计划外的战果,这无疑也让蜀军对下一步的行动充满着期待。 攻打晋阳,有一首绕不开的关隘就是娄烦关,娄烦关是晋阳的西部屏障,相比于晋阳所在的晋中平原地带,娄烦关则是建在崇山峻岭之间,地形险要,易守难攻。 为了抢先一步拿下娄烦关,刘胤还在大军没有完全地完成渡河之时,就已经率虎骑军和青龙军从左国城出发,直接扑向了娄烦关。 不过险峻崎岖的山路不是太适合骑兵部队行进,而且在进军途中,蜀军还遭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大雨不但耽搁了蜀军的行程,而且山洪冲垮了道路,给蜀军的前进,平添了许多的困难。 春雨贵如油,三月的并州原本是一个极为干旱的季节,但这一场滂沱大雨却是历年来少有,有一场好雨,想必并州的百姓是极为地欢欣鼓舞,今年的年成就可以保证了。 不过对于蜀军而言,泥泞的山路变得更为艰辛,前面行进的骑兵也不得不弃马而步行,拖着马的缰绳在湿滑的路面上一步步小心翼翼地行进着。 大雨严重地迟滞了蜀军的速度,按原计划,蜀军应该用四天左右的时间抵达娄烦关,但现在明显地耽搁了,四天的时间,蜀军只行进了不到一半的路,而接下来的路况会更为地艰难,看起来不太遥远的娄烦关此刻却变得遥不可及。 傅募咒骂着天气,牢骚满腹:“这是什么鬼天气,不是说并州干旱无雨吗,偏偏我们刚来,就下这么大的雨,简直比蜀中的雨还要大。” 刘胤风趣地道:“子远,莫不是你把蜀中的雨给带来了,要不然我们刚一渡河,怎么就会下这么大的雨?” 傅募道:“姊夫,别开玩笑了,我那有那本事。不过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赶到娄烦关,更别说打到晋阳了。” 刘胤看了看了天气,道:“放心吧,雨不会一直下的,总会有天晴的时候,更何况我军现在处境艰难,匈奴人的日子就未必会很好过,机会是均等的。” 尽管条件艰苦,但蜀军硬是凭着顽强的意志力顶风冒雨,向娄烦关挺进。 赶到娄烦关下的时候,雨终于停了,久违的阳光又重回大地,蜀军杀到娄烦关下的时候,一刻也没有停歇,立即就对娄烦关发起了攻势。 很显然娄烦关的守军对蜀军的冒雨突袭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连日降下暴雨,让守关的匈奴是苦不堪言,今日逢日光重生,匈奴兵们一个个喜笑颜开,解衣去晒甲。娄烦关前的那一片山坡,无疑成为 但就在这个时候,蜀军突然地对守关匈奴兵发起了突然地袭击,打了匈奴兵一个措手不及。原本还在晒甲晾衣的匈奴人,在蜀军强而有力地攻击下,防线登时便崩溃了,大多数的匈奴兵都倒在了这片暖意融融的半山坡,鲜血几乎将这片山坡给浸染了。 阵亡的匈奴兵大多就连衣甲都没有穿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吃这样的败仗,匈奴人倒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少数的匈奴侥幸地逃得了性命,仓皇的逃入到了娄烦关内,但蜀军似乎不依不饶,尾随而至,并且对娄烦关发起了强有力地攻击。 打攻坚战一直是蜀军的强项,更何况娄烦关的守军本来就没有多少,在半山坡歼灭一部分,剩下守城的力量就愈发地薄弱了,在蜀军的轮番强攻,娄烦关的守军虽然竭尽全力,但依然难逃覆灭的命运,很快地,娄烦关就失守了。 第777章无当飞军的战术 山地作战有山地作战的特点,匈奴骑兵长久以来一直是驰骋塞外,他们的主战场是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和沙漠上,山地作战对他们而言,绝对是一个全新的战斗方式,就算他们内迁到了并州,大部分的时间也是一直呆在水草丰美的汾水河畔,从来也没有翻身越岭地打过仗。 刘延年将匈奴兵带往老爷岭一带,想着就是依天险拒守,但他显然是低估了蜀军的山地作战能力,蜀汉自立国之始,六出祁山,九伐中原,每一仗都离不开山地作战,做为蜀军最精锐的山地作战部队,无当飞军在这方面积累的经验可以说到了极为丰富的地步,更何况吕梁山和巍峨的秦岭相比,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山脉,那在秦岭的崇山峻岭之间往来穿梭,吕梁在在他们的眼中,也不过是几座小土丘而已。 无当飞军在山地作战这一块,有着自己独特技巧,他们非常善于化整为零,巧妙地利用地形地势,在推进的过程中,并不一昧地走直线,而是迂回穿梭,让匈奴人的箭雨木石组成的防御网形同虚设,在付出很小的代价后,便可以轻易地攻到匈奴的寨前。 原本刘延年以为可以凭着地势将蜀军阻挡住,但仗刚开始打,攻守之势便惨遭逆转,占据着地利优势的匈奴军反倒被蜀军处处压制。 刘延年顿时急眼了,如果寨墙被攻破的话,那么老爷岭大寨很可能就会守不住了,现在到了关键的时候,刘延年将所有兵力都压了上去,拼死而战,死死地顶住蜀军的攻势。 匈奴军的箭矢相当地密集,但这样的箭雨如果对付步兵方阵的话,确实可以收到奇效,但无当飞军这样“非正规”的作战方式,却让匈奴人的箭矢大部分落空了,就算是看起来很吓人的滚木,都无法对无当飞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有的蜀兵面对呼啸而来的滚木,竟然是不躲不闪,等到滚木滚落到眼前,往地下一趴,滚木直接就从他的身上碾压过去,看得人是心惊胆战。但滚木过去之后,那名士兵居然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原来那名士兵早已瞅准了一个小坡,知道滚木落下来的时候到达小坡的位置会跳一下,只要藏身在小坡之下,便可以闪过滚木。 不过这个尺寸得拿捏地十分精确,那怕稍一点差池,被滚木扫中一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也只有无当飞军的这些士卒,艺高人胆大,才会用这样的方法躲避滚木,玩得就是心跳。 无当飞军进攻的手段也是多样的,接近敌寨之时,并不一味地采用强突硬攻的方式,而是大量地使用弓箭,对匈奴兵进行射杀,无当飞军也配备了不少的元戎弩,近距离的覆盖式攻击,让匈奴兵造成极为惨重的人员伤亡。 这种攻击方式是无当飞军的高明之处,一般的军队对敌城或敌寨进行攻击的时候,一旦攻到敌城或敌寨只有几十步的时候,都会采用强行突破的方法,不计伤亡,不计代价也要首先攻破敌方的营寨。 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即使攻破敌人的营寨,也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而无当飞军久经善战,自然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他们接近到敌方营寨一定的距离之后,反而是减缓了前进的速度,大量地使用弩箭和投枪对守卫营寨的匈奴兵进行攻击,以杀伤匈奴军有生力量为主,至于拿不拿下山寨倒不是太要紧的事,只要能有效地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拿下山寨也迟早是水到渠成之事。 刘胤也没准备只用一天只进攻一次就拿下老爷岭山寨,今天的第一次进攻便是带着试探性的味道,不过无当飞军的强悍战斗力,让匈奴人的防线频频地告急,折损兵马高达数千人,如果不是蜀军主动地撤退,刘延年还不知道今日之战如何收场。 无当飞军主动的撤离主要的原因也是激战了一日,天色将晚之故,夜里进攻的许多不确实因素会导致己方军队伤亡增大,所以刘胤主动地鸣金收兵。 张乐对此还抱怨连连,认为只要再加把劲,天黑之前拿下老爷岭也应该不是难事。 刘胤微微一笑,一城一地的得失从来不是刘胤所追求的目标,在残酷的战场上,生存才是第一法则,只有保存自己的实力,才能在战场上生存下去,两败俱伤的打法,固然能逞一时之快,但仗到后面,就会越来越吃力,甚至有最后崩盘的可能,因为打到最后,很可能无兵可派无将可遣了。 当然,打仗不可能不死人,不可能没有伤亡代价,但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胜利,这就是一门战争的艺术了。 刘胤没有对老爷匈奴营寨进行强攻,就是基于这个原因,说到底刘延年的人马是一支偏师,甚至驻守晋阳的刘猛也是一支偏师,真正的匈奴人的主力是刘渊手中的军队,在没有和刘渊进行决战之前,刘胤是不可能将自己的兵力消耗在与这些偏师的较量上面。 攻打老爷岭,刘胤就是准备采用蚕食的手段,利用无当飞军山地作战的经验,逐步地侵消掉匈奴人的兵力,首日交锋无当飞军就以上百人的伤亡代价毙敌数千人,这样的收获比刘胤的预期还要好一点,相信照这个模式打下去,刘延年根本就坚持不了几天。 “二弟,先下去休息吧,明日再战也不迟。”刘胤笑呵呵地拍着张乐的肩头,说道。 张乐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他对刘胤佩服地是五体投地,当初谁都认为蜀国败局已定,只有刘胤竖起了北伐的大旗,并开辟出一片新的天地来,也就是说没有刘胤,绝对不会有蜀汉的今天,无论刘胤将来采用什么样的策略,张乐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他。 因为,就是一种信任,张乐相信在刘胤的带领下,蜀汉必定会一统天下。 第778章顾此失彼 PS:惯例稍后更正,请稍等………………………………………………………………………………………………………………………………………………………………………………………………………………………………………………………………………………往老爷岭一带,想着就是依天险拒守,但他显然是低估了蜀军的山地作战能力,蜀汉自立国之始,六出祁山,九伐中原,每一仗都离不开山地作战,做为蜀军最精锐的山地作战部队,无当飞军在这方面积累的经验可以说到了极为丰富的地步,更何况吕梁山和巍峨的秦岭相比,那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山脉,那在秦岭的崇山峻岭之间往来穿梭,吕梁在在他们的眼中,也不过是几座小土丘而已。 无当飞军在山地作战这一块,有着自己独特技巧,他们非常善于化整为零,巧妙地利用地形地势,在推进的过程中,并不一昧地走直线,而是迂回穿梭,让匈奴人的箭雨木石组成的防御网形同虚设,在付出很小的代价后,便可以轻易地攻到匈奴的寨前。 原本刘延年以为可以凭着地势将蜀军阻挡住,但仗刚开始打,攻守之势便惨遭逆转,占据着地利优势的匈奴军反倒被蜀军处处压制。 刘延年顿时急眼了,如果寨墙被攻破的话,那么老爷岭大寨很可能就会守不住了,现在到了关键的时候,刘延年将所有兵力都压了上去,拼死而战,死死地顶住蜀军的攻势。 匈奴军的箭矢相当地密集,但这样的箭雨如果对付步兵方阵的话,确实可以收到奇效,但无当飞军这样“非正规”的作战方式,却让匈奴人的箭矢大部分落空了,就算是看起来很吓人的滚木,都无法对无当飞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有人蜀军面对呼啸而来的滚木,竟然是不躲不闪,等到滚木滚落到眼前,往地下一趴,滚木直接就从他的身上碾压过去,看得人是心惊胆战。但滚木过去之后,那名士兵居然毫发无损地站了起来。原来那名士兵早已瞅准了一个小坡,知道滚木落下来的时候到达小坡的位置会跳一下,只要藏身在小坡之下,便可以闪过滚木。 不过这个尺寸得拿捏地十分精确,那怕稍一点差池,被滚木扫中一点,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也只有无当飞军的这些士卒,艺高人胆大,才会用这样的方法躲避滚木,玩得就是心跳。 无当飞军进攻的手段也是多样的,接近敌寨之时,并不一味地采用强突硬攻的方式,而是大量地使用弓箭,对匈奴兵进行射杀,无当飞军也配备了不少的元戎弩,近距离的覆盖式攻击,让匈奴兵造成极为惨重地人员伤亡。 这种攻击方式是无当飞军的高明之处,一般的军队对敌城或敌寨进行攻击的时候,一旦攻到敌城或敌寨只有几十步的时候,都会采用强行突破的方法,不计伤亡,不计代价也要首先攻破敌方的营寨。 但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即使攻破敌人的营寨,也会付出相当大的代价,而无当飞军久经善战,自然不会做这种赔本的买卖,他们接近到敌方营寨一定的距离之后,反而是减缓了前进的速度,大量地使用弩箭和投枪对守卫营寨的匈奴兵进行攻击,以杀伤匈奴军有生力量为主,至于拿不拿下山寨倒不是太要紧的事,只要能有效地杀伤敌人的有生力量,拿下山寨也迟早是水到渠成之事。 刘胤也没准备只用一天只进攻一次就拿下老爷岭山寨,今天的第一次进攻便是带着试探性的味道,不过无当飞军的强悍战斗力,让匈奴人的防线频频地告急,折损兵马高达数千人,如果不是蜀军主动地撤退,刘延年还不知道今日之战如何收场。 无当飞军主动的撤离主要的原因也是激战了一日,天色将晚之故,夜里进攻的许多不确实因素会导致己方军队伤亡增大,所以刘胤主动地鸣金收兵。 张乐对此还抱怨连连,认为只要再加把劲,天黑之前拿下老爷岭也应该不是难事。 刘胤微微一笑,一城一地的得失从来不是刘胤所追求的目标,在残酷的战场上,生存才是第一法则,只有保存自己的实力,才能在战场上生存下去,两败俱伤的打法,固然能逞一时之快,但仗到后面,就会越来越吃力,甚至有最后崩盘的可能,因为打到最后,很可能无兵可派无将可遣了。 当然,打仗不可能不死人,不可能没有伤亡代价,但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最大的胜利,这就是一门战争的艺术了。 刘胤没有对老爷匈奴营寨进行强攻,就是基于这个原因,说到底刘延年的人马是一支偏师,甚至驻守晋阳的刘猛也是一支偏师,真正的匈奴人的主力是刘渊手中的军队,在没有和刘渊进行决战之前,刘胤是不可能将自己的兵力消耗在与这些偏师的较量上面。 攻打老爷岭,刘胤就是准备采用蚕食的手段,利用无当飞军山地作战的经验,逐步地侵消掉匈奴人的兵力,首日交锋无当飞军就以上百人的伤亡代价毙敌数千人,这样的收获比刘胤的预期还要好一点,相信照这个模式打下去,刘延年根本就坚持不了几天。 “二弟,先下去休息吧,明日再战也不迟。”刘胤笑呵呵地拍着张乐的肩头,说道。 张乐没有再说什么,其实他对刘胤佩服地是五体投地,当初谁都认为蜀国败局已定,只有刘胤竖起了北伐的大旗,并开辟出一片新的天地来,也就是说没有刘胤,绝对不会有蜀汉的今天,无论刘胤将来采用什么样的策略,张乐都会义无反顾地支持他。 因为,就是一种信任,张乐相信在刘胤的带领下,蜀汉必定会一统天下。 第779章左右战局的山民 就连傅著都没有想到进攻马鸣山会如此地顺利,只进行了一次试探性的攻击,守山的的匈奴兵就溃不成军,被打得落花流水。 这让傅著是深感莫名,按理说匈奴人不会这么菜,蜀军的攻击也仅仅只是试探性,根本就谈不上用尽全力,然而就是这么一次简单的进攻,却很轻易地攻破了马鸣山,确实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难道是匈奴人的圈套和诡计?他们故意示敌以弱,将蜀军引诱上山,再找机会包围反击?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又是极低的,毕竟马鸣山的防线主要集中在前山一带,匈奴一旦丢失掉前山防御阵地,再想夺回来,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而蜀军控制了马鸣山的前山阵地,已经将马鸣山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匈奴人的溃败之势已经是不可逆转。 当然傅著还是很谨慎地下令蜀军不必追击,在搞清楚匈奴人溃败的动机之前,盲目的追击只会中敌人的圈套。 最让傅著感到疑惑的是,蜀军在攻山的时候,匈奴人的后方似乎出现过骚动的迹象,正是因为这个骚动,让匈奴人的防线明显地受到了打击,蜀军趁机进攻,才得以大获全胜。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匈奴人的后防出现骚动?傅著自然是不得而知,但从表面的迹象来看,匈奴人肯定是遭受到一支部队的攻击,而且这支部队的规模不会很大,但能影响到匈奴人的阵形,可见攻击力十分的强悍。 可这支军队来自何方,是何人部下?傅著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支部队与蜀军没有半点的关联,因为在这之前,他并没有派出任何的小股部队去袭扰匈奴人后防,而且其他两路蜀军正分别攻击老爷岭和庙前山,根本无瑕顾及马鸣山这边。 带着一丝好奇,傅著登上了山顶。 这个时候,天已经渐渐地黑了,蜀军点起了不少的火把,将整个马鸣山照得如白昼一般,这也是为了继续搜索藏匿在山上不曾撤走的匈奴人。 “别误会,俺们是汉民!”前方突然地出现喧哗声,引起了傅著的注意。 傅著急问道:“前面怎么回事?” 傅著身边的亲兵当然也不清楚出了什么状况,不过有几名腿脚麻利的亲兵已经跑上前去探听消息了,很快地就回到了傅著身边,禀报道:“启禀将军,前面发现不少的人,但并没有身着匈奴人的统一军服,倒是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说话的口音也是汉话,现在正与我军对峙着。” 傅著心头一喜,看来此前自己的疑惑这个时候全解开了,确实有一支特殊的部队在匈奴人的后防线上给了匈奴人致命的一击,傅著立刻赶上前去,看个究竟。 火把的照耀之下,纤毫毕现,傅著可以很轻易地看到这支部队大约有数百人的样子,穿着的衣服五花八门,和平常的老百姓也没有什么区别,通过衣着看职业,这些人应该是些猎户樵夫之类的百姓,他们手中所持的,大部分是猎户所用比较粗陋的弓箭,还有就是樵夫所用的斧头和砍刀。 不用再有什么疑问了,看来这支特殊的部队就是本地的山民了,但在傅著的印象之中,并没有什么老百姓自发地加入到蜀军的队伍中,马鸣山山高险峻,匈奴人暴虐成性,为何这些山民会甘冒风险,来偷袭匈奴人的后防? 这些山民正在与蜀军对峙着,双方剑拨弩张,只是没有暴发冲突。 “全部后退!”傅著高声地下令道。 现场一名司马对傅著道:“傅将军,这些人来路不明,小心有诈。” 傅著呵呵一笑道:“你听过匈奴人有把汉话说的这么溜的吗?” 那名司马脸上微微一红,道:“卑职倒没有想到这一点,但这些人全副武装,行迹可疑,我军围山之时,他们企图逃跑,所以卑职才将他们给围了起来。” 傅著道:“你恐怕还得感谢他们才是,如果不是他们的缘故,我们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拿下马鸣山。” 说着傅著大步向前,冲着那些山民抱拳道:“诸位老乡了,失礼了,在下乃是汉军虎骑营军护军将军傅著,却不知各位老乡是何方人氏,怎么会出现在马鸣山?” 傅著一来,蜀军便奉命后撤,双方之间剑拨弩张的紧张空气也就消散了,何况傅著态度友好,言语和蔼,那些山民的戒备之心也就消散了不少,为首的几人对视了一眼,一人挺身而出,拱手道:“草民见过将军,我等俱是本地人氏,只因匈奴作乱,残害百姓,故而自组乡勇,奋起反击。” 傅著一听,果然与自己所想的没有什么差别,与这些山民们进一步详谈傅著得知,原来匈奴自叛乱之后,对并州的汉人百姓大肆杀戮,奸淫掳掠,烧杀抢劫,无恶不作,原本居住在平原地带的汉人百姓不得不往深山里逃遁,但残暴的匈奴人并没有因此而放过汉人百姓,在深山里面,也经常会有匈奴人疯狂残杀汉人百姓的事情发生。 这些百姓已经完全被逼到了绝路上,他们的父母妻儿,多数已经是惨遭匈奴人的毒手,为了自保,这些健壮的汉人百姓自发地组织起来,对抗匈奴人,其中多数人是猎户和樵夫出身,都是在这大山深处生活惯了的百姓。 此番匈奴人大规模的入山,开始的时候,这些山民还以为是匈奴人的又一次进剿,但通过打探消息,他们得知这些匈奴人进驻老爷岭马鸣山一带,是为了和蜀军作战的,这些山民认为复仇的机会来临了,但纠集了数百人的队伍,通过他们熟悉的山路,悄悄地绕到了匈奴人的背后。 当然他们也没有意识到他们的举动会影响整个儿的战果,他们只是希望在两军交战的时候,从背后捅上匈奴人一把,杀上一些匈奴给自己的亲人报仇。 第780章血染白石沟 PS:按惯例还是两点左右更正,等不及的书友请明天再看吧…………………………………………………………………………………………………………………………………蜀军的攻击也仅仅只是试探性,根本就谈不上用尽全力,然而就是这么一次简单的进攻,却很轻易地攻破了马鸣山,确实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难道是匈奴人的圈套和诡计?他们故意示敌以弱,将蜀军引诱上山,再找机会包围反击?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又是极低的,毕竟马鸣山的防线主要集中在前山一带,匈奴一旦丢失掉前山防御阵地,再想夺回来,难度就不是一般的大,而蜀军控制了马鸣山的前山阵地,已经将马鸣山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匈奴人的溃败之势已经是不可逆转。 当然傅著还是很谨慎地下令蜀军不必追击,在搞清楚匈奴人溃败的动机之前,盲目的追击只会中敌人的圈套。 最让傅著感到疑惑的是,蜀军在攻山的时候,匈奴人的后方似乎出现过骚动的迹象,正是因为这个骚动,让匈奴人的防线明显地受到了打击,蜀军趁机进攻,才得以大获全胜。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匈奴人的后防出现骚动?傅著自然是不得而知,但从表面的迹象来看,匈奴人肯定是遭受到一支部队的攻击,而且这支部队的规模不会很大,但能影响到匈奴人的阵形,可见攻击力十分的强悍。 可这支军队来自何方,是何人部下?傅著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支部队与蜀军没有半点的关联,因为在这之前,他并没有派出任何的小股部队去袭扰匈奴人后防,而且其他两路蜀军正分别攻击老爷岭和庙前山,根本无瑕顾及马鸣山这边。 带着一丝好奇,傅著登上了山顶。 这个时候,天已经渐渐地黑了,蜀军点起了不少的火把,将整个马鸣山照得如白昼一般,这也是为了继续搜索藏匿在山上不曾撤走的匈奴人。 “别误会,俺们是汉民!”前方突然地出现喧哗声,引起了傅著的注意。 傅著急问道:“前面怎么回事?” 傅著身边的亲兵当然也不清楚出了什么状况,不过有几名腿脚麻利的亲兵已经跑上前去探听消息了,很快地就回到了傅著身边,禀报道:“启禀将军,前面发现不少的人,但并没有身着匈奴人的统一军服,倒是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说话的口音也是汉话,现在正与我军对峙着。” 傅著心头一喜,看来此前自己的疑惑这个时候全解开了,确实有一支特殊的部队在匈奴人的后防线上给了匈奴人致命的一击,傅著立刻赶上前去,看个究竟。 火把的照耀之下,纤毫毕现,傅著可以很轻易地看到这支部队大约有数百人的样子,穿着的衣服五花八门,和平常的老百姓也没有什么区别,通过衣着看职业,这些人应该是些猎户樵夫之类的百姓,他们手中所持的,大部分是猎户所用比较粗陋的弓箭,还有就是樵夫所用的斧头和砍刀。 不用再有什么疑问了,看来这支特殊的部队就是本地的山民了,但在傅著的印象之中,并没有什么老百姓自发地加入到蜀军的队伍中,马鸣山山高险峻,匈奴人暴虐成性,为何这些山民会甘冒风险,来偷袭匈奴人的后防? 这些山民正在与蜀军对峙着,双方剑拨弩张,只是没有暴发冲突。 “全部后退!”傅著高声地下令道。 现场一名司马对傅著道:“傅将军,这些人来路不明,小心有诈。” 傅著呵呵一笑道:“你听过匈奴人有把汉话说的这么溜的吗?” 那名司马脸上微微一红,道:“卑职倒没有想到这一点,但这些人全副武装,行迹可疑,我军围山之时,他们企图逃跑,所以卑职才将他们给围了起来。” 傅著道:“你恐怕还得感谢他们才是,如果不是他们的缘故,我们可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拿下马鸣山。” 说着傅著大步向前,冲着那些山民抱拳道:“诸位老乡了,失礼了,在下乃是汉军虎骑营军护军将军傅著,却不知各位老乡是何方人氏,怎么会出现在马鸣山?” 傅著一来,蜀军便奉命后撤,双方之间剑拨弩张的紧张空气也就消散了,何况傅著态度友好,言语和蔼,那些山民的戒备之心也就消散了不少,为首的几人对视了一眼,一人挺身而出,拱手道:“草民见过将军,我等俱是本地人氏,只因匈奴作乱,残害百姓,故而自组乡勇,奋起反击。” 傅著一听,果然与自己所想的没有什么差别,与这些山民们进一步详谈傅著得知,原来匈奴自叛乱之后,对并州的汉人百姓大肆杀戮,奸淫掳掠,烧杀抢劫,无恶不作,原本居住在平原地带的汉人百姓不得不往深山里逃遁,但残暴的匈奴人并没有因此而放过汉人百姓,在深山里面,也经常会有匈奴人疯狂残杀汉人百姓的事情发生。 这些百姓已经完全被逼到了绝路上,他们的父母妻儿,多数已经是惨遭匈奴人的毒手,为了自保,这些健壮的汉人百姓自发地组织起来,对抗匈奴人,其中多数人是猎户和樵夫出身,都是在这大山深处生活惯了的百姓。 此番匈奴人大规模的入山,开始的时候,这些山民还以为是匈奴人的又一次进剿,但通过打探消息,他们得知这些匈奴人进驻老爷岭马鸣山一带,是为了和蜀军作战的,这些山民认为复仇的机会来临了,但纠集了数百人的队伍,通过他们熟悉的山路,悄悄地绕到了匈奴人的背后。 当然他们也没有意识到他们的举动会影响整个儿的战果,他们只是希望在两军交战的时候,从背后捅上匈奴人一把,杀上一些匈奴给自己的亲人报仇。 第781章坚壁清野 刘延年背上也中了一箭,他顾不得拨箭,一刀斩去了箭杆,箭头仍深深地埋在他的肉里,刘延年就这样咬着牙冲出了白石沟。 看到自己手下侥幸生还的残兵败将,刘延年不禁是哀叹一声,从左国城带出来的五万人马,到现在只剩下了几千人,和全军覆灭也相差不多了,不过万幸的是,自己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他不敢在梗阳城停留,出了白石沟,就折向北行,望几十里之外的晋阳城逃去。 对于刘延年来说,什么地方也不再是安全的,唯有逃回晋阳,才有一线生机,至于背上的箭伤,虽然疼痛难忍,可他也得忍着。 傅著的虎骑军速度最快,紧跟着匈奴人冲出了白石沟,攻下了梗阳城。 梗阳城是一座小城,方圆只有数里,春秋时为祁氏邑,晋灭祁氏,魏献子为政,分其地为七县,梗阳便是七县之一,后来汉武帝首创十三州刺史部,梗阳降县为乡,隶属于太原郡榆次县,至魏末晋初,梗阳城一直为榆次县的西境。 不过梗阳城虽小,但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由此向北五十里,便是并州州治晋阳城,可以说梗阳称得上是晋阳的南大门,梗阳的失守,必然会震动整个的并州。 梗阳城只有零星的驻军,根本就无力抵御虎骑军的进攻,傅著率领虎骑军以势如破竹之势便拿下了梗阳城。 很快地,刘胤、傅佥、罗宪率蜀军大队人马出了白石沟,抵达了梗阳城。 梗阳城太小,根本就容纳不下这么多的人马,刘胤便令大军在白石河以北扎营,谓之北营,但见连营数十里,旌旗飘扬,营垒森严,气势蔚然。 刘延年败逃回晋阳城,去面见刘猛,满脸愧色,细述战败之情形,刘猛倒没有责怪于他,宽慰了几句,吩咐下面的人带他去疗伤休息。刘延年留在后背的箭头一直没有处理,伤口已经开始化脓溃烂了,刘延年倒也算是一条铮铮硬汉,伤成之样,居然一声也不吭。 刘猛脸色阴沉,对手下部属道:“想不到蜀人刘胤来势竟然如此凶猛,不但在左国城袭杀了汉王,而且一路狂进,数日之内竟然攻破娄烦占据梗阳,如今蜀人距晋阳已不足五十里,诸位可有退敌良策吗?” 诸将不禁是面面相觑,刘胤的来势凶猛确实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左独鹿王刘延年都被打得满地找牙,那些匈奴诸将纷纷在心底暗自掂量,自己是不是刘胤的对手,别看平时这些匈奴大将们个个趾高气扬的,但真正应对危机,却也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手段来,面对刘猛的询问,个个哑口无言。 刘猛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平时看你们一个个耀武扬威的,浑然没有把汉人放在眼里,今日一个小小的刘胤,居然让你们怕成这般,真是丢人现眼!” 诸将被刘猛一顿训斥,个个脸色发红,但刘猛的位子在那儿摆着,他们既不敢怒也不敢言,悄悄地受着便是。 这时,谋士陈海光道:“右贤王不必忧虑,卑职有一计,可破刘胤。” 刘猛大喜,道:“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陈海光道:“蜀人远道而来,粮草补给殊为困难,右贤王只须坚壁清野,尽遣汾水两岸之民归晋阳,仓禀野谷,尽皆烧之。蜀人粮草短缺,利在速战,我军深沟高垒,拒守不战,不出百日,必然可以拖垮蜀人。如今赵王在河内连番大胜,右贤王亦可请赵王回兵晋阳,南北夹击,定然可以歼刘胤于梗阳。” 刘猛呵呵大笑道:“陈军谋果然妙计,本王本欲尽起晋阳大军,与之决战,听陈军谋之计,倒不必心焦,以静待之,破敌有望。” 陈海光道:“右贤王万万不可出战,如此岂不正中蜀人之下怀,蜀人远来,必求速战,右贤王只须以静制动,何愁蜀敌不破?” 刘猛听从了陈海光的计策,尽遣阳邑、祁县、榆次等县的百姓于晋阳,同时放火烧城,将三座县城全部纵火烧毁,三县附近的仓禀野谷,也一律纵火烧之,但见晋中大地,浓烟滚滚,火光熊熊,万人恸哭,声嘶泪悲。 匈奴人的手段极为地残暴,有不愿意迁移的,一律通敌罪论处,格杀勿论,许多百姓也只能是忍气吞声,背井离乡,离开他们一直生活和栖息的土地,晋中数百里的大地,渺无人烟,沦为一片赤地,就连一座完整的房舍都不曾寻到,到处是残垣断壁,满目苍荑。 也不得不说匈奴人的这个手段确实狠毒,虽然蜀军东渡,带了不少的粮草辎重,但后勤补给线的过于漫长,势必将给蜀军的后勤保障带来极大的困难,就食于敌是解决这个难题的关键,只有从匈奴人控制的地盘上夺取更多的粮草,才能有效地解决后勤补给上的亏空。 但匈奴人坚壁清野的手段,让蜀军面临的局面陡然地严峻起来。军无粮则慌,任何一支军队在缺乏粮草的情况下,是永远也无法赢得胜利的,粮草是保证胜利的根本条件之一。 蜀军十几万人马进入晋中,后勤补给线不断地被拉长,让本来雪上加霜的后勤补给变得十分困难,千里不运粮,就是因为补给线拉得太长,运送的粮草都比得上路上的损耗了,如果从长安算起,辗转经过军渡送达到晋中,路程肯定会超过一千里,这个巨额的损耗让关中送抵晋中的粮草效率非常地低下。 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就食于敌,在敌人的地盘之内搞到粮草,这样就可以解决军队粮食供应的亏空,而现在匈奴人采用的策略坚壁清野,让蜀军就食于敌的计划完全地落了空,让刘胤也感受到了一种真切地危机。 是何人给刘猛献的如此毒计,真该将其千刀万剐才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的计谋确让蜀军很为难,想要解决此计带来的恶劣后果,刘胤就必须要想出应对之策。 第782章处境维艰 PS:惯例两点更正,等不及的明天再看…………………………………………………………………………………………………………………………………………………………………………………………………手下侥幸生还的残兵败将,刘延年不禁是哀叹一声,从左国城带出来的五万人马,到现在只剩下了几千人,和全军覆灭也相差不多了,不过万幸的是,自己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他不敢在梗阳城停留,出了白石沟,就折向北行,望几十里之外的晋阳城逃去。 对于刘延年来说,什么地方也不再是安全的,唯有逃回晋阳,才有一线生机,至于背上的箭伤,虽然疼痛难忍,可他也得忍着。 傅著的虎骑军速度最快,紧跟着匈奴人冲出了白石沟,攻下了梗阳城。 梗阳城是一座小城,方圆只有数里,春秋时为祁氏邑,晋灭祁氏,魏献子为政,分其地为七县,梗阳便是七县之一,后来汉武帝首创十三州刺史部,梗阳降县为乡,隶属于太原郡榆次县,至魏末晋初,梗阳城一直为榆次县的西境。 不过梗阳城虽小,但地理位置极为重要,由此向北五十里,便是并州州治晋阳城,可以说梗阳称得上是晋阳的南大门,梗阳的失守,必然会震动整个的并州。 梗阳城只有零星的驻军,根本就无力抵御虎骑军的进攻,傅著率领虎骑军以势如破竹之势便拿下了梗阳城。 很快地,刘胤、傅佥、罗宪率蜀军大队人马出了白石沟,抵达了梗阳城。 梗阳城太小,根本就容纳不下这么多的人马,刘胤便令大军在白石河以北扎营,谓之北营,但见连营数十里,旌旗飘扬,营垒森严,气势蔚然。 刘延年败逃回晋阳城,去面见刘猛,满脸愧色,细述战败之情形,刘猛倒没有责怪于他,宽慰了几句,吩咐下面的人带他去疗伤休息。刘延年留在后背的箭头一直没有处理,伤口已经开始化脓溃烂了,刘延年倒也算是一条铮铮硬汉,伤成之样,居然一声也不吭。 刘猛脸色阴沉,对手下部属道:“想不到蜀人刘胤来势竟然如此凶猛,不但在左国城袭杀了汉王,而且一路狂进,数日之内竟然攻破娄烦占据梗阳,如今蜀人距晋阳已不足五十里,诸位可有退敌良策吗?” 诸将不禁是面面相觑,刘胤的来势凶猛确实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连左独鹿王刘延年都被打得满地找牙,那些匈奴诸将纷纷在心底暗自掂量,自己是不是刘胤的对手,别看平时这些匈奴大将们个个趾高气扬的,但真正应对危机,却也拿不出行之有效的手段来,面对刘猛的询问,个个哑口无言。 刘猛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平时看你们一个个耀武扬威的,浑然没有把汉人放在眼里,今日一个小小的刘胤,居然让你们怕成这般,真是丢人现眼!” 诸将被刘猛一顿训斥,个个脸色发红,但刘猛的位子在那儿摆着,他们既不敢怒也不敢言,悄悄地受着便是。 这时,谋士陈海光道:“右贤王不必忧虑,卑职有一计,可破刘胤。” 刘猛大喜,道:“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陈海光道:“蜀人远道而来,粮草补给殊为困难,右贤王只须坚壁清野,尽遣汾水两岸之民归晋阳,仓禀野谷,尽皆烧之。蜀人粮草短缺,利在速战,我军深沟高垒,拒守不战,不出百日,必然可以拖垮蜀人。如今赵王在河内连番大胜,右贤王亦可请赵王回兵晋阳,南北夹击,定然可以歼刘胤于梗阳。” 刘猛呵呵大笑道:“陈军谋果然妙计,本王本欲尽起晋阳大军,与之决战,听陈军谋之计,倒不必心焦,以静待之,破敌有望。” 陈海光道:“右贤王万万不可出战,如此岂不正中蜀人之下怀,蜀人远来,必求速战,右贤王只须以静制动,何愁蜀敌不破?” 刘猛听从了陈海光的计策,尽遣阳邑、祁县、榆次等县的百姓于晋阳,同时放火烧城,将三座县城全部纵火烧毁,三县附近的仓禀野谷,也一律纵火烧之,但见晋中大地,浓烟滚滚,火光熊熊,万人恸哭,声嘶泪悲。 匈奴人的手段极为地残暴,有不愿意迁移的,一律通敌罪论处,格杀勿论,许多百姓也只能是忍气吞声,背井离乡,离开他们一直生活和栖息的土地,晋中数百里的大地,渺无人烟,沦为一片赤地,就连一座完整的房舍都不曾寻到,到处是残垣断壁,满目苍荑。 也不得不说匈奴人的这个手段确实狠毒,虽然蜀军东渡,带了不少的粮草辎重,但后勤补给线的过于漫长,势必将给蜀军的后勤保障带来极大的困难,就食于敌是解决这个难题的关键,只有从匈奴人控制的地盘上夺取更多的粮草,才能有效地解决后勤补给上的亏空。 但匈奴人坚壁清野的手段,让蜀军面临的局面陡然地严峻起来。军无粮则慌,任何一支军队在缺乏粮草的情况下,是永远也无法赢得胜利的,粮草是保证胜利的根本条件之一。 蜀军十几万人马进入晋中,后勤补给线不断地被拉长,让本来雪上加霜的后勤补给变得十分困难,千里不运粮,就是因为补给线拉得太长,运送的粮草都比得上路上的损耗了,如果从长安算起,辗转经过军渡送达到晋中,路程肯定会超过一千里,这个巨额的损耗让关中送抵晋中的粮草效率非常地低下。 最有效的解决办法就是就食于敌,在敌人的地盘之内搞到粮草,这样就可以解决军队粮食供应的亏空,而现在匈奴人采用的策略坚壁清野,让蜀军就食于敌的计划完全地落了空,让刘胤也感受到了一种真切地危机。 是何人给刘猛献的如此毒计,真该将其千刀万剐才是! 第783章界休遭遇战 由于刘豹之死的缘故,刘渊对刘胤的恨意滔天,恨得不生啖其肉,挫骨扬灰,但河内的战事胶着,刘渊一时也无法抽身出来,亲自来报杀父之仇,所以刘渊暂时强压着复仇之火,以大局为重,没有调军队回援。 但并州战局的发展让刘渊也坐卧针毡,蜀军在拿下左国城后,一路高歌猛进,攻占娄烦,打得刘延年溃不成军,而且一直把手伸到了晋中平原。 晋中平原可是匈奴人的老巢所在,自从匈奴内迁到并州以后,就一直居住在汾水河畔,几十年来的经营,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后方基地,此番刘渊起事,依仗的基础就是汾水两岸匈奴五部的势力。 如今刘胤的军队已经进占了梗阳,等于是在匈奴人的根据地上打入了一个楔子,这根肉中之刺让远在河内的刘渊也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刘渊从一开始,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对付晋国的上面,他压根儿没有将刘胤视着潜在危险,虽然刘胤在关中声势极大,但毕竟隔着黄河,井水不犯河水,双方一直相安无事。 但出乎刘渊意料的是,刘胤竟然首先打破僵局,从军渡渡过黄河,向匈奴发起了进攻,按理说,蜀国的头号大敌应该是晋国才对,如今匈奴和晋国之间打得火热朝天,刘胤只需从潼关或武关进军,便可以轻易地收获巨大的利益,但刘胤竟然会舍本求末,舍近求远,一意与匈奴为敌,,刘渊想不通刘胤为什么会这么做,完全不符合逻辑啊。 可不管怎么说,蜀军打了家门口,匈奴人必须要迎战了,晋阳的得失关系到匈奴的立国之本,万万是容不得有失的,刘渊只能是放弃了在河内的攻势,抽调出一部分的兵力来,从壶口关杀了回来。 刘渊携十万之众,从屯留向界休扑来。 为了募集粮草,罗袭的永安军已经从梗阳南下,到达了界休,与刘渊北上的军队打了一个遭遇战。 匈奴人大部分都是骑兵,速度极快,当罗袭接到禀报的时候,匈奴军距离永安军也只有二十里之遥了。 永安军全部是步兵,如果此刻撤离的话,肯定是跑不过匈奴骑兵的,不过罗袭早有准备,他下令排出偏厢车阵,用来抵御匈奴人的袭击。 经过几次战争,蜀军对偏厢车阵的运用已经到了极为娴熟的地步,步兵对阵骑兵,也早已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慌乱,偏厢车阵可以有效的抵御骑兵的进攻,早已是步兵的一种共识了,历次的交战,偏厢车都曾发挥过无与伦比的作用,无论是秃发树机能的河西鲜卑还是齐万年的氐人,都有在偏厢车面前吃尽过苦头。 所以罗袭得知匈奴人的骑兵杀来的时候,第一个需要准备的就是一辆辆的偏厢车,罗袭挑选取了一处地势较高且比较平缓的地方,步兵结阵以待,偏厢车环立四周,围成一圈。 罗袭显得相当地自信,曾经战斗的经验告诉他,匈奴人的骑兵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在偏厢车的面前,他们一样要撞一个头破血流。 匈奴人的前部先锋是呼延朗,御史大夫呼延翼的弟弟,性格粗犷,勇力过人,呼延朗立功心切,亲自率军冲在最前面,刚过界休绵山,就瞧见前面的一处平川之上,发现了大队的蜀军,远远望去,蜀军的人马皆是步兵,早已是列好阵式,严阵以待。 呼延朗压根儿就没有把步兵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强大的匈奴骑兵足可以轻易地将蜀人的步兵给碾压掉,至于蜀军排出的那些个看起来很象是辎重车的那种车辆,呼延朗根本就没在在乎过,骑兵的强悍冲击力,可以摧垮一切拦阻在他们面前的目标。 呼延朗一声令下,匈奴骑兵便是一溜烟地发起了进攻之势,千骑突进,万马奔腾,气吞河山,匈奴骑兵前进时所激荡起来的尘烟,直冲宵斗。 罗袭骑在马上,看着匈奴人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微微地一笑,下令全军进入战斗状态,全力迎敌。 匈奴骑兵呼啸着冲向了偏厢车,但还没有等他们突破到近前,偏厢车的后面就已经是乱箭齐发了,暴雨一般倾泻而至的箭雨,让匈奴骑兵是纷纷中箭,摔得人仰马翻。 受到打击的匈奴骑兵并没有丧失冲锋的信念,在他们看来,这点挫折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远程攻击上蜀军弓箭兵似乎要占到一点便宜,但骑兵的速度极快,进入到蜀军的射程之后,蜀军充其量也只能射出两三支箭来,这么一点伤亡代价匈奴骑兵还是承受了的,他们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冲破蜀军的阵地,杀入阵中,大杀四方了。 一旦被匈奴骑兵完成突破,那完全将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冒着箭雨前进的匈奴个个期冀着狼入羊群的那种感觉,杀气在他们身上弥漫着,随着双方短兵相接的开始,匈奴骑兵集体地亢奋叫着,声势凛然。 但撞到了偏厢车的木板上之后,呼延朗才意识到撞到了铁板上,那些个偏厢车个个坚固无比,匈奴骑兵的冲击力已经是很强悍了,但撞到了偏厢车上,战马和骑兵都已经是骨头碎裂了,可那些木板竟然是毫发无损。 呼延朗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匹匈奴战马高速奔驰产来出来的巨大的冲击力,那是相当可怕的,但蜀军排出来的那些奇怪战车竟然能将匈奴骑兵挡在阵外,太令人匪意所思了。 第一轮的攻击之中,匈奴人就损失了数百匹的战马,不过这并没有动摇呼延朗有决心,在第二波的进攻潮中,呼延朗调动了更多的骑兵,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势。 但毫无意外,呼延朗又一次地失败了,折损了更多的人马,让呼延朗去见刘渊的时候,低着头,一直也没敢再招起头来。 “末将无能,请大王责罚。”呼延朗面带愧色地道。 第784章破偏厢车阵 PS:稍后两点左右更正,请多包涵…………………………………………………………………………,恨得不生啖其肉,挫骨扬灰,但河内的战事胶着,刘渊一时也无法抽身出来,亲自来报杀父之仇,所以刘渊暂时强压着复仇之火,以大局为重,没有调军队回援。 但并州战局的发展让刘渊也坐卧针毡,蜀军在拿下左国城后,一路高歌猛进,攻占娄烦,打得刘延年溃不成军,而且一直把手伸到了晋中平原。 晋中平原可是匈奴人的老巢所在,自从匈奴内迁到并州以后,就一直居住在汾水河畔,几十年来的经营,形成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后方基地,此番刘渊起事,依仗的基础就是汾水两岸匈奴五部的势力。 如今刘胤的军队已经进占了梗阳,等于是在匈奴人的根据地上打入了一个楔子,这根肉中之刺让远在河内的刘渊也感受到了切肤之痛。 刘渊从一开始,将主要的精力都放在了对付晋国的上面,他压根儿没有将刘胤视着潜在危险,虽然刘胤在关中声势极大,但毕竟隔着黄河,井水不犯河水,双方一直相安无事。 但出乎刘渊意料的是,刘胤竟然首先打破僵局,从军渡渡过黄河,向匈奴发起了进攻,按理说,蜀国的头号大敌应该是晋国才对,如今匈奴和晋国之间打得火热朝天,刘胤只需从潼关或武关进军,便可以轻易地收获巨大的利益,但刘胤竟然会舍本求末,舍近求远,一意与匈奴为敌,,刘渊想不通刘胤为什么会这么做,完全不符合逻辑啊。 可不管怎么说,蜀军打了家门口,匈奴人必须要迎战了,晋阳的得失关系到匈奴的立国之本,万万是容不得有失的,刘渊只能是放弃了在河内的攻势,抽调出一部分的兵力来,从壶口关杀了回来。 刘渊携十万之众,从屯留向界休扑来。 为了募集粮草,罗袭的永安军已经从梗阳南下,到达了界休,与刘渊北上的军队打了一个遭遇战。 匈奴人大部分都是骑兵,速度极快,当罗袭接到禀报的时候,匈奴军距离永安军也只有二十里之遥了。 永安军全部是步兵,如果此刻撤离的话,肯定是跑不过匈奴骑兵的,不过罗袭早有准备,他下令排出偏厢车阵,用来抵御匈奴人的袭击。 经过几次战争,蜀军对偏厢车阵的运用已经到了极为娴熟的地步,步兵对阵骑兵,也早已没有了以前的那种慌乱,偏厢车阵可以有效的抵御骑兵的进攻,早已是步兵的一种共识了,历次的交战,偏厢车都曾发挥过无与伦比的作用,无论是秃发树机能的河西鲜卑还是齐万年的氐人,都有在偏厢车面前吃尽过苦头。 所以罗袭得知匈奴人的骑兵杀来的时候,第一个需要准备的就是一辆辆的偏厢车,罗袭挑选取了一处地势较高且比较平缓的地方,步兵结阵以待,偏厢车环立四周,围成一圈。 罗袭显得相当地自信,曾经战斗的经验告诉他,匈奴人的骑兵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在偏厢车的面前,他们一样要撞一个头破血流。 匈奴人的前部先锋是呼延朗,他立功心切,亲自率军冲在最前面,刚过界休绵山,就瞧见前面的一处平川之上,发现了大队的蜀军,远远望去,蜀军的人马皆是步兵,早已是列好阵式,严阵以待。 呼延朗压根儿就没有把步兵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强大的匈奴骑兵足可以轻易地将蜀人的步兵给碾压掉,至于蜀军排出的那些个看起来很象是辎重车的那种车辆,呼延朗根本就没在在乎过,骑兵的强悍冲击力,可以摧垮一切拦阻在他们面前的目标。 呼延朗一声令下,匈奴骑兵便是一溜烟地发起了进攻之势,千骑突进,万马奔腾,气吞河山,匈奴骑兵前进时所激荡起来的尘烟,直冲宵斗。 罗袭骑在马上,看着匈奴人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微微地一笑,下令全军进入战斗状态,全力迎敌。 匈奴骑兵呼啸着冲向了偏厢车,但还没有等他们突破到近前,偏厢车的后面就已经是乱箭齐发了,暴雨一般倾泻而至的箭雨,让匈奴骑兵是纷纷中箭,摔得人仰马翻。 受到打击的匈奴骑兵并没有丧失冲锋的信念,在他们看来,这点挫折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远程攻击上蜀军弓箭兵似乎要占到一点便宜,但骑兵的速度极快,进入到蜀军的射程之后,蜀军充其量也只能射出两三支箭来,这么一点伤亡代价匈奴骑兵还是承受了的,他们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冲破蜀军的阵地,杀入阵中,大杀四方了。 一旦被匈奴骑兵完成突破,那完全将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冒着箭雨前进的匈奴个个期冀着狼入羊群的那种感觉,杀气在他们身上弥漫着,随着双方短兵相接的开始,匈奴骑兵集体地亢奋叫着,声势凛然。 但撞到了偏厢车的木板上之后,呼延朗才意识到撞到了铁板上,那些个偏厢车个个坚固无比,匈奴骑兵的冲击力已经是很强悍了,但撞到了偏厢车上,战马和骑兵都已经是骨头碎裂了,可那些木板竟然是毫发无损。 呼延朗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匹匈奴战马高速奔驰产来出来的巨大的冲击力,那是相当可怕的,但蜀军排出来的那些奇怪战车竟然能将匈奴骑兵挡在阵外,太令人匪意所思了。 第一轮的攻击之中,匈奴人就损失了数百匹的战马,不过这并没有动摇呼延朗有决心,在第二波的进攻潮中,呼延朗调动了更多的骑兵,发动了更为猛烈的攻势。 但毫无意外,呼延朗又一次地失败了,折损了更多的人马,让呼延朗去见刘渊的时候,低着头,一直也没敢再招起头来。 “末将无能,请大王责罚。”呼延朗面带愧色地道。 第785章一个不留 虽然被摧毁的偏厢车只是数量极少的一部分,但就如拦洪的大坝一样,出现任何一处溃坝都会导致洪水泛滥,投石机摧毁了一小部分偏厢车,但也摧毁了蜀军的信心,要知道偏厢车在以往对战胡人的战绩中,那可是无往而不胜的,但一物降一物,世上也终有克制偏厢车的东西,只不过别人没有捉住这个机会而让刘渊给捉住了。 罗袭当机立断,立刻下令突围,再呆在原地的话,也只能是被动挨打,但是一万步兵如果想逃出十万骑兵的围困,那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此刻罗袭没有有选择,只有强行地突围。 蜀军推出了长枪兵在前,弓箭兵居中,刀盾兵殿后的阵法,这也是蜀军目前唯一也是必须要依靠的东西了,如果四散而逃的话,结果只会是更惨,两条腿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跑得过四条腿。 刘渊的脸上,掠过一抹冷酷的笑容,失去了偏厢车倚仗的蜀军,在匈奴铁骑的面前,不过是等宰的羔羊,胜负已经滑了悬念,剩下来的,就该是怎么分享这顿饕餮盛宴。 不过刘渊似乎并没有急着动手,而是令匈奴骑兵从前后左右进行穿插包围,封死了蜀军可以退却的所有后路,刘渊的笑容之中带着无比残忍的味道,他不准备放过包围圈之中的任何一个蜀兵,用他们的鲜血,来祭典他父王的在天之灵,正合适不过了,当然,这也只是一个开始,刘渊不光要杀光每一个蜀兵,更要将刘胤碎尸万段,否则绝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这一场屠杀,刘渊并不急于动手,他似乎在玩一种猫捉老鼠的游戏,享受着复仇的快感。 “罗将军,我们恐怕走不脱了!”永安右营的中郎将焦急地向罗袭道。 罗袭望着四围而至的匈奴骑兵,想从匈奴人的包围圈中找出一个薄弱的地方来,但他很快地意识到这是一种徒劳,就算某一个方向匈奴人的力量薄弱一点,蜀军可以突破出去,但匈奴骑兵速度奇快,很快就会追击上来,也就是说,仅仅依靠永安军自身的力量,是无法走出匈奴人的包围圈的。 绝望的情绪在蜀军之中蔓延着,所有的人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神色无比地凝重,永安军也是身经百战,但从未有过象这今天这样的危机时刻。 周围的匈奴骑兵还在游弋,似乎一点也不急于发动进攻,或许他们在等待着包围圈之中的蜀军自我崩溃,承受到这么大的死亡压力,匈奴人不相信蜀军还有抵抗的意志。 罗袭双目赤红,双手紧握着长枪,沉声对周围的蜀军道:“儿郎们,今日我们深陷困境,或许我们每个人都将会战死在这儿,但不要忘记了,你们是大汉最优秀的子弟,是蜀中最杰出的儿郎,就算是死,在这些胡人的面前,也要有尊严地死去!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儿郎们,和他们拼了!” 蜀军士兵的血性也被激励起来,沙场作战原本就是刀头舐血,生死往往在一线之间,就算是身处困境,那也不可能磨灭真正的战士的斗志,罗袭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的话,确实也是鼓动军心,最后的生死倾俄之间,拉他一两个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匈奴把蜀军士兵视作了猎物,但他们不知道困兽犹斗,陷井之中的老虎才最是疯狂的。 罗袭大吼一声,挺枪拍马冲向了身边最近的匈奴兵,但见他一条长枪如出水蛟龙,势如疾风,那名匈奴猝不及防,被一枪刺于马下。 刺倒一人之后,罗袭手中的长枪并没有停歇,而是以更加迅猛的速度刺向了另一名的匈奴兵,那名匈奴兵挥刀去架,但奈何罗袭的枪太快,还是刺中了他的前左胁,被挑落于马下。 “赚到一个——”罗袭眉头紧锁,双目凝重,低低地低喝了一声,这是他此役斩杀的第二个匈奴兵,杀一个就够本了,杀到第二个,也确实是赚回来一个了。 罗袭的迅猛出击让蜀军的士气大震,他们也嗷嗷叫着扑向了匈奴人,率先主动地发起了进攻。 “不知死活的东西!”刘渊看到匈奴人没有出击,反倒是被包围着的蜀军抢先地动了手,刘渊不禁暗暗地咒骂了一句,这些该死的蜀军显然破坏了刘渊的计划,不过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给我杀,一个不留!” 匈奴骑兵的包围圈明显地可以看到在收紧,战马嘶鸣着,双方进入了短兵相接的战斗之中。 置之死地而后生,身处绝境,蜀军迸发出了极强的战斗力,他们各掣武器,与匈奴兵展开了殊死的较量,原本在野战之中,是骑兵占据优势,但此时此刻,却是厮杀在一处,难分高下,血光闪耀之处,伴随着的是一声声凄厉的叫声,在这战场之上锦延开去…… 蜀军也确实是拼着最后的一口气在作战,换做是其他的部队,在这种情形下,也许早已经早早地投降了,但蜀军将士没有一个肯举手投降的,那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绝对没有投降的孬种。 永安军承载的是永安驻军的铁血意志,在永安被吴人攻破失守的时候,全城的守军全部战斗到了最后一刻,没有一个投降的,这支英雄的部队,承载着的,就是永安军那永不屈服的信念,在绝境之中,永不投降。 生命不息,战斗不止,永安军用铁血的意志,树起不屈的脊梁,罗袭已经是杀红了眼,他已经数不清倒底杀了多少个匈奴人,反正给他垫背的,足以撑起一座十丈高台了,但罗袭的长枪依然不停歇地不断刺了出去,斩杀着一切敢于阻拦他的匈奴人。 不过匈奴人实在是太多了,无数的战骑如黑云压城,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杀之不尽,斩之不绝,蜀军的鲜血洒满了这片土地,等待他们的命运,真的是全军覆灭吗? 第786章绝处逢生 刘渊的脸色阴晴不定,原本以为可以将包围圈中的蜀军轻易地拿下来,刘渊甚至都已经想好了如保来处治蜀军降兵的办法,抽筋扒皮,零刀碎剐,五马分尸,炮烙之刑,凡是前人所能想到刑罚,刘渊都不介意给蜀军来一遍。 但出乎刘渊意料的是,蜀军居没有一个肯投降的,在绝境之中爆发出的惊人战斗力,就连匈奴骑兵挡都挡不住。 不过这依然改变不了蜀军最后的命运,在这场力量悬殊的战斗之中,蜀军将士士一个个地倒了下去,血浴疆场。 既然他们宁死也不降,刘渊想虐杀这些蜀兵的计划最终还是落空了,他的目光之中,闪烁着熊熊的仇恨之火。 “杀光他们!全部杀光!”刘渊嘶声竭力地叫喊着,发泄着心中的怒火。 匈奴骑兵如潮水似地扑了上去,但距离太短而且原本前面就已经混战厮杀在一处,这个时候冲上来的匈奴骑兵并没有发挥出战马的冲击力来,只能是徘徊在圈外,等待着前面的匈奴兵去送死之后,他们才有出战的机会。 蜀军原本有序的队伍在匈奴兵的连环冲击之下,再也无法保持阵形的完整了,但蜀军不论那个兵种的士兵,都抱着视死如归的念头,拼死而战着,在这个时候,所谓的战阵已经不再具有什么意义了,蜀军将士所凭借的,只有一腔的热血,做着最后的殊死的战斗。每个人心中只有杀敌,杀一个不够,再杀一个,再杀一个…… 罗袭的双臂有一些发麻的感觉,他也不知道有多少匈奴人成为了他的枪下怨魂,他的体力在无限地透支着,但他终究是人,终究有气力耗尽的一刻,他的视线有些模糊了,身上的伤口有些隐隐作痛,从未有过的疲惫感袭上心头。 也许该放弃了,眼前越来越多的匈奴兵构成一道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屏障,就算是再杀下去,终究也是无法杀出一条血路的。但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地倒了下去,罗袭的勇气不知又从那儿升腾起来,也许他拉来垫背的人已经是足够了,但对于永安军这个整体而言,却是远远不够的,只有不断地杀敌,才能让永安军的精神之光永远不灭,诚然永安军今天全军覆灭了,也要拉上同等数量的敌人来陪葬,即使在若干年之后,那些曾经参与过围剿永安军的匈奴人,提及此事的时候,也会心有余悸。 “杀——杀——杀——”罗袭在大喝着,他身为永安军的指挥官,只要他依然还在,那永安军的精神就不会消失,永安军的士气就不会消亡,所有的将士都杀红了眼,拼尽全部的气力,与匈奴人展开了厮杀,虽然身处困境,但战斗场面上却一直不落下风。 匈奴人没有想到蜀军竟然是如此地顽强,处于重重的包围之下,依然能不舍不弃,为了绞杀这支蜀军,匈奴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这是刘渊先前也未曾想到的,原本应该是一边的倒的战斗,却始终处于胶着之势中,看来想一口气吃掉这只饺子,还真有些烫嘴。 就在此时,东北方向突然地响起了一阵隆隆的马蹄声,伴随着马蹄声的,还有隆隆的战鼓声,由远及近,如闷雷一般响彻天际。 刘渊的脸色陡然地一变,东北方向并没有匈奴人的军队,而此时出现了大队的人马,必定是蜀军的援兵。 “该死!”刘渊如同正在享受美味的时候被人打扰了一般,他非常地愤怒,包围圈内的蜀军迟迟地没有解决掉,而偏偏这个时候蜀军的援兵赶了过来,这让刘渊有一种鸡飞蛋打的感觉。 刘渊立刻分出一部分的兵力去抵御蜀军的援兵。 蜀军此次来援的,不是旁人,正是右军团都督罗宪。 罗宪原本率军在祁县阳邑一带游弋,并负责从东路向晋阳方向袭扰,不过听到匈奴人刘渊率军从上党进攻界休的时候,罗宪便着了急,因为他的儿子罗袭就在界休,一旦匈奴人进占界休,势必将要与永安军进行交手,而永安军孤军深入,此刻已经是危险重重了。 罗宪在接到消息之后,尽起右军团的五个骑兵军,连夜出发,向界休扑来,但他们还是来迟了一步,永安军已经和匈奴人交上了手,而且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几有倾覆之危。 罗宪站在一处高坡上,眼前的一幕尽收眼底,现在永安军被匈奴人包围着,正在进行着血战,不过胜负的天平却是向着匈奴人倾斜着的,永安军拼死血战,却一直无法逃脱,看得罗宪惊心动魄。 虽然右军团已经是全速奔驰了,但还是来迟了一步,永安军可是罗宪的老部下,虽然人员更迭,加入了不少的新鲜血液,但永安军一直还是令罗宪最为牵挂的队伍,更主要的,永安军现在的护军,可是罗宪的爱子罗袭。 现在罗袭生死未卜,让罗宪是极为地揪心。 “罗都督,前面有匈奴骑兵拦路,怎么办?”青龙军护军邓朴对罗宪道。 罗宪的目光异常地坚定,沉声地下令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撕开一个口子!” 诸将领命,救人如救火,哪里容得半分耽搁,五路大军,如五道铁骑洪流,向着匈奴人的阵地就冲了过来。 匈奴人抽调走了大半的军队,罗袭等人的压力顿时减小了不少,他们也听到了隆隆的战鼓声,罗袭激动地道:“援兵!是援兵!我军的援兵到了,大伙儿一起杀出去!” 绝境之中觅得一线生机,让蜀军的斗志瞬间就爆了棚,永安军的所有将士如同打了鸡血一般,在罗袭的带领下,向着正北方向突了过去,匈奴骑兵数量再多,也挡不住他们突围的决心。 永安军由南向北冲,右军团的骑军由北向南冲,匈奴人的防线本来就是临时拼凑的,在蜀军势如破竹的冲击之下,最终支离破碎,彻底地瓦解了。 第787章有功无过 刘渊看着两股褚红色的洪流渐渐地融合到了一起,他的脸色铁青,嘴角在不停地抽搐着。 功败垂成! 只差一点,刘渊就可以全歼掉蜀军的一个军了,但是由于蜀军的顽强作战和援军的及时到来,让刘渊的计划最终落了个空。人算不如天算呐!刘渊在心里暗暗地叹息了一声,他还是低估了蜀军在逆境之中的那种不屈的斗志。 接下来的战斗,双方变为了势均力敌,但罗宪在救出永安军之后,似乎也无心恋战,蜀军整体地开始向后撤退。 煮熟的鸭子居然飞了,匈奴人的心情估计也沮丧到了极点,面对大队的蜀军人马,也丧失了争胜的欲望。 在双方很有“默契”的配合之下,界休之战总算是划上了一个句号。 永安军为敌所困,伤亡也极是惨重的,折损了近半数的人马,许多部曲基本上都打残了,活着的人也是伤痕累累,几乎人人挂彩,不过能坚持到援军的到来,对于永安军而言,本身就是一个了不起的奇迹。 罗袭见到了罗宪,满脸愧疚地道:“父亲,这一仗孩儿打输了,对不起。” 罗宪见爱子浑身浴血,自然心疼的不得了,连声道:“没关系,这世上那有常胜的将军,这一仗输了,下一仗赢回就行了,只要你平安无事,为父也就心安了。” 永安军和十倍于己的匈奴军交战,吃了败仗也在情理之中,何况这一战罗袭打得甚是英勇,打出了蜀军的气势,虽败犹荣。 罗袭看着身后的战场,跟随自己多年的永安军子弟兵近半数都长眠在了这里,他的心情有些黯然,默默垂泪道:“是我太轻敌了,以为偏厢车可以挡得住匈奴人,结果……可惜了这么多的蜀中儿郎,随我征战南北,今日却葬身此地,我对不住他们!” 罗宪默默地看着儿子,当年在永安城,他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面对生离死别,还哭哭啼啼的,数年的时光一晃而过,经过战争的历练,他变得成熟了,有勇气,有担当,让他甚感欣慰。 蜀军很快地撤离了界休,暂时撤往了祁县、阳邑一带,不过鉴于匈奴人大军压境,蜀军在晋中也是全军戒备,严阵以待。 罗宪和罗袭则是前往了北营中军帐去面见刘胤。 刘胤已经得到了永安军在界休战败的消息,永安军孤军深入,为十倍之敌所困,失败也在情理之中,能够避免全军覆灭,已经是万幸之事。不过让刘胤感到震惊的是,刘渊居然会用投石车来破偏厢车阵,这确实是一件出人意料的事。 投石机在三国时代已经是得到了广泛的应用,但由于自身笨重,缺乏有效的机动能力,所以投石机更多的是被运用在城池攻防战中,至于野战,基本上没有使用过投石机的。 但此次刘渊居然用投石机来对付偏厢车阵,确实有创新之意,看来这个刘渊果然不是一般胡人,头脑之敏锐,手段之精妙,远在常人之上,确实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偏厢车阵是蜀军步兵对付胡人的法宝利器,但刘渊拥有了破解之法,那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较量之中,蜀军已经很难再占据优势了。刘猛十万大军在北,刘渊十万大军在南,蜀军已经处于了腹背受敌的困境之中,接下来的战斗,将何去何从,是摆在刘胤面前的头等大事。 刘胤凝视着案上的地图,陷入了沉思之中。 “启禀大将军,右军都督罗宪和永安护军罗袭在营外求见。”中军官进来禀报。 “有请!”刘胤抬起头了,道。 很快,罗宪和罗袭出现在了中军帐中。刘胤站了起来,面带微笑地迎了上去。 罗袭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刘胤的面前,道:“末将有罪,请大将军责罚。” 刘胤双手相搀,呵呵一笑道:“子延请起,我在这大营相候,就是等着为你贺功的,何罪之有?” “贺功?”罗袭是一头雾水,自已分明是打了败仗,刘胤能不追究责任已经是法外容情了,何功之有? 刘胤微微一笑道:“永安护军罗袭身陷重围,临危不惧,不折不挠,视死如归,斩敌数千,扬我军威,带着永安军成功突围,避免了全军覆灭,如此功勋卓著,岂可不表?” 罗袭面带愧色地道:“大将军如此说,让末将是愧不敢当,界休之战,永安军折损过半,数千蜀中子弟丧身疆场,如果大将军一定要表功的话,末将希望将这些功勋记在他们头上,让他们的家人得到怃恤。” 刘胤道:“界休之败,是我们料敌不周,投石车做为偏厢车的克星,能被刘渊最先掌握和运用,便是此次战斗失败的最主要原因。子延,你身上的伤还未愈,先回营休息吧。” 罗袭拱手称诺,退了出去。 罗宪道:“偏厢车是我军步兵对付胡人的利器,现在被匈奴人的投石车所克制,无法发挥其作用,今后步兵与胡骑对战之时,必然会很吃力,如果没有行之有效的办法,步兵作战将会全处下风。” 这时傅佥从外面进来,听到了罗宪的话,呵呵一笑道:“令则多虑了,此番刘渊使用投石车,完全是由于其突然性和隐蔽性,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才导致了界休之败。其实投石车并不可怕,既笨重又高大,缺乏机动能力,只要我们提高偏厢车的机动作战能力,完全可以避开投石车的威胁。只要我们不往人家石头上撞,投石车肯定没法追着你打。对付骑兵,偏厢车还是不二法宝,只不过以后作战,必须要在机动性灵活性上做点文章。” 傅佥负责的左军团全是步兵,偏厢车可是他最强的倚仗,尽管永安军在界休为匈奴人的投石机所败,但傅佥还是总结出了此役的得与失,投石机固然是偏厢车的克星,但只要应对得法,偏厢车还是可以在战场上有用武之地的。 第788章形势逼人 偏厢车只是一种武器,它在战场上也不是无敌的存在,单单刘胤知道想要破解偏厢车的的方法就不止两三种,刘渊用投石车来破解,其实是最笨的一种方法了,如果敌人造出偏厢车,刘胤可以使用更轻巧更有效的方法来破解。 所以匈奴人破坏了偏厢车,刘胤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太意外,时代总是不断在进步的,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一物总能降一物,偏厢车自然也有它的弱点和不足,界休之败也就不足为奇了。 傅佥对偏厢车是情有独钟,虽然此次失败让许多人开始动摇了使用偏厢车的信念,但傅佥却从此役之中分析出偏厢车和投石车对战的利和弊,得出偏厢车并不完全惧怕投石车的结论,只要提高偏厢车阵的机动能力,加大灵活作战的力度,偏厢车也是完全有能力与投石车进行周旋的。 刘胤摆摆手,示意傅佥和罗宪坐下,偏厢车之类的,终归只是些战术层面上的东西,是作为战斗辅助手段的,而现在蜀军面对的,可是战略层面上的事情,蜀军三位都督会首,讨论的核心内容可就不仅仅是战术层面的上的东西。 桌案之上,是一幅摊开了的军事地图,这些军事地图,都是刘胤根据斥侯兵提供的情报和绘制的图本后期加工出来的,若论军事地图的绘制水平,当世恐怕就连那个已经被司马炎毒死的裴秀也是完全比不了的,详细,精准,简单、实用,是刘胤所绘制的军事地图的最大特点,现在任何一个军级指挥部内,都有刘胤亲手绘制的军用地图,无论是行军还是打仗,都成为蜀军各级将领必备的工具。 现在的这幅地图,刘胤已经用红笔和蓝笔画出了已方和敌方的兵力布署形势,傅佥和罗宪看上去,一目了然。 “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形势很严峻,匈奴人南北两路大军,合计总兵力二十余万,刘猛虽然连续地被我们打压,但其军队主力尚存,此番刘渊回援之后,刘猛军队的士气必然回升,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已经放弃了守势,在晋阳采用更加积极主动地打法,对我军的前尚军队进行了规模不小的反击。在南线,刘渊在界休之战中获胜之后,兵分两路,一路进逼中都、京陵,另一路进逼兹氏、大陵,挟胜而来,气势逼人呐。”刘胤指着地图道。 傅佥和罗宪脸色也是十分地凝重,不用说,匈奴人步步进逼,战局扑朔迷离,他们也是紧张的很。接下来的战役,可不是象界休之战那种小规模的遭遇战了,这可是双方牵涉几十万人马的大决战,自然地慎重对待。 傅罗二人都没有开口,刘胤则接着道:“刘渊自从界休北进之后,并没有轻兵冒进,而是采用稳扎稳打步步为营的策略,很显然,这是刘渊经过了精心的准备,他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逼迫我军在晋中平原与之进行大决战。匈奴人以骑兵为主,骑兵基本上占到了整个军队的八成以上,而我军骑兵人数,只占到了四成左右,在平原地带,十分地有利于匈奴人,更何况,这片区域,是匈奴人曾经栖息过的土地,他们对这片土地上的地形熟悉程度,远超任何人。所以刘渊自恃占据天时地利,信心十足,来者不善呐。” 罗宪点点头道:“自从界休之战后,刘渊分兵两路沿汾水北进,却刻意地与我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明明有与我撤退军队交战的可能,却主动地予以避战,很显然是想酝酿一场大战,而主战场,想必刘渊已经确定在了梗阳祁县一带。” 傅佥亦道:“南北两路夹击,这仗可不好打,我军已经尽遣主力,一旦战败,将再无任何援兵可派,恐怕就连关中也难再守得住了。文宣,敌强我弱,形势逼人,我军切不可在此与刘渊决战啊!” 现在的局势,已经是再明显不过了,刘渊倚仗着兵力上的优势,企图南北合击,将蜀军围歼在梗阳、祁县、阳邑一带,在北线,是城防坚固的晋阳,这无疑让刘渊很放心,而南线,刘渊分兵而进,步步为营,十分地谨慎,刻意地避免与蜀军接触,就是不给蜀军任何反击的机会,而一旦完成刘渊所设想的战略布署,匈奴人便会发起全线总攻。 现在的局势相当地微妙,蜀军大约十三万的人马,与南北两路二十万的匈奴军相比,是处于劣势的,但蜀军单独面对南路或北路的匈奴十万大军时,却又占据着一定的优势,刘渊显然很清楚这一点,他熟读兵书,深谙兵法,所以在进军上一点也不冒进,步步为营,小心谨慎,不给蜀军任何迎头一击的机会。 等匈奴人南北两路完成合围之后,那才是匈奴人真正地露出獠牙的时刻。此次进军并州,蜀军已经调动了关中几乎全部的野战军团,这一战,是绝对不容有失的,如果失败了,蜀军很可能就会连老本也拼光了,关中无御敌之兵,再想守住,也是困难重重。很可能这一战将会动摇蜀军辛辛苦苦经营数年的关中根基,得不偿失。 这一战关系到蜀军的生死存亡,而且从形势上来看,匈奴几乎占尽了优势,蜀军并没有必胜的把握,而且失败的几率很大,故而傅佥主张不打这一仗。 罗宪面带忧色地道:“如果不打的话,我军势必要撤退,如果撤退回娄烦或左国城,刘渊的军队必然会穷追不舍,就算退回左国城,也势必难逃一战,如果一昧避战的话,只能是退回河西,那么我们此行便是前功尽弃,得不偿失了!不知大将军钧意如何?” 刘胤沉思片刻,若有所悟地道:“战不能战,退不能退,我们现在的局面,可是进退维谷啊。既然如此,那倒不如不退反进,打出他一片新天地来!” 第789章第三条道路 “不退反进?”傅佥和罗宪明显地一怔,失声地喊了出来,皆是满脸的骇然。 他们之所以很吃惊,是刘胤提出的策略相当地令人匪夷所思,目前匈奴人大兵压境,留给蜀军的选择空间并不太大,无外乎战或退两种方式,但刘胤此刻提出了第三条道路,不退反进!“进”?这让人很费解,怎么个进法?难道现在蜀军真的有第三条道路可走吗? 刘胤指着地图道:“刘渊此次北进,真实的意图就是想要迫使我军在晋中一带与之决战,而现在从敌我双方的兵力配置地利位置战场形势诸多方面综合考虑下来,我军完全处于劣势,也就是说,此役我军获胜的可能性不足三成,所以这一仗我们打不得,也打不起。不能打怎么办?恐怕也只有退兵了,如果退兵的话,那么我们此次东渡以来的所有战果就会归零,前功尽弃,一无所获,甚至更糟。我们所能想到的,刘渊也一定能想的到,如果我们的步调都落入到了刘渊的算计之中,那么局面只能是越来越被动。” 傅佥道:“如此看来,文宣你必定有一个成熟的想法了,不妨说来听听。” 刘胤微微一笑,道:“兵法有云:出奇不意,攻其不备。现在匈奴人南北合击,肯定也会注意到我军的西撤路线,但如果我军往东,肯定会出乎刘渊的意料,也将会彻底打乱匈奴人的布署。” “往东?”罗宪眉头大蹙,质疑道:“大将军想过没有,如果我军往东,整个的后勤补给线就会被匈奴人所掐断,十几万大军无粮无草无辎重,接下来的仗怎么打?” 刘胤声色不动地道:“如果我军继续抱团作战的话,后勤补给这一块确实是一个难题,所以我建议部队东进之后,兵分三路,一路东进冀州,进入常山、中山、赵国、河间、巨鹿诸郡作战,一路北上幽、代,在新兴、雁门、幽州边境作战,另外一路南下上党,在上党郡及河内郡一带作战。南北两路俱是山地,适合我军步兵行动,东路进入冀州,当以骑兵为主。 “匈奴人虽然兼跨并、冀、青、幽四个州,但这些区域他们并没有完全地予以掌控,这些地区,不光有晋国的军队,还有大量的汉人百姓,这些都是我们可以引为奥援的,我们的目标就是在匈奴人尚未完全掌控的土地上,建立起根据地来,在与胡人的作战中,不断地壮大和发展自己力量。与胡人的较量,是一个长期而持久的过程,我们不可能寄希望于打上一仗,就可以将胡人逐出中原,对此,我们都必须要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傅佥和罗宪这个时候是真正地惊呆了,刘胤的这个计划,已经不能用大胆二字来形容了,这完全是一种全新的战略方式,彻底地颠覆了傅佥和罗宪的三观。 刘胤的策略,准确一点叫做无后方作战,就是完全摒弃掉己方的后勤补给线,就食于敌,在敌人的后方控制区域内,建立属于自己的根据地,而这个根据地必须能满足物资供应、粮草补给、兵员补充的三个基础要求,以支撑军队的作战需求。 象这样的作战方式,堪称是史无前例,闻所未闻,不管是秦灭六国还是楚汉相争一直到三国混战,任何的一次战役都是需要强大的后勤保障来支持的,粮草辎重、军械物资,那怕出上一点秕漏,都可能会导致整个战役的失败,刘邦在进取中原之前还实行“高筑墙、广积粮”的政策,没有充足的后勤保障,绝不会有大汉王朝四百载的辉煌。 而现在刘胤提出了不退反进,放弃后勤补给线,进入敌人后方的作战模式,完全是前无古人的创举,不过这并不是刘胤的心血来潮的癔想,而是他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思考。 首先,在敌后开辟根据地是有一定基础条件的,并州和冀州,虽然胡人占有相当大的比例,但占据人口绝对多数的,还是汉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向背,将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 胡人入侵中原之后,对汉人百姓进行了疯狂地屠戮,与汉人结下的是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如果蜀军打着抗击胡虏,救民水火的旗号,必定可以得到中原百姓的拥护和支持,这就是刘胤主张东进的首要基础。 其次是晋国的军队。尽管蜀晋双方世代仇怨,但胡人叛乱,天下形势已经上升到了民族危亡的地步,刘胤没有理由认为晋国的将领是不识大体的,敌人的敌人是朋友,那怕只是权宜的朋友,也是一支可以利用的力量。现在晋国的都督河北诸军事的是羊祜,而羊祜的为人刘胤是比较清楚的,识大体,顾大局,如果蜀军东进,必定可以和羊祜有一个很好的合作基础。 退一步来讲,就算无法与晋军联手,最起码也可以暂时地避免与晋军交锋,不管是羊祜还是别的晋军将领,他们肯定也不愿意将有限的兵力放在与蜀军的交锋上面,让在四周虎视眈眈的胡人渔翁得利。 最后,就是东进有着广阔的疆域,胡人叛乱虽然势头很猛,但他们控制的区域其实很有限,在许多的地方,尤其是山区,胡人的势力还根本没有来得及渗透进去,蜀军此次东进,就是要充分发挥蜀军善于山地作战的长处,在胡人控制区域的薄弱地带,将自己的力量率先地发展出去。 当然,困难也是客观存在的,尤其是在东进的初期,是蜀军最为艰难的时刻,陌生的环境,四面的敌人,难以为继的粮草,无法补充的兵源,甚至是没日没夜,无休无止的战斗,这一切的困难,都必须要去克服,必须要发扬视死如归不屈不挠的精神,在困境中在逆境中勇于抗争,克服一切的困难,才可能最终地走向胜利。 第790章兵分三路 傅佥和罗宪也是聪明人,当刘胤把所有的利害摆到桌面上的时候,他们也明白了刘胤的真正用意,所谓置之于死地而后生,刘胤的计划虽然狂妄大胆到了极致,但却是蜀军目前一个不二选择。 在晋中与匈奴决战,这绝对是行不通的,不光是此举正中刘渊的下怀,更重要的是,蜀军现在根本就没有决战的本钱,那怕就是惨胜的结果,都是蜀军所不可接受的。刘渊除了这二十万的人马之外,还有别的军队,而蜀军将十三万人拼光了,可就是真光了,就如同输光了赌徒一样,再也没有了翻本的机会。 退兵河西,这更是让所有蜀军将士都不可能接受的一个结果,没有人愿意将自己辛苦劳作的成果白白地葬送掉,蜀军为了东渡作战,筹划了很长的时间,费了许多的人力物力,更有许多的蜀军将士血洒河东土地,凡此种种,又岂肯轻易弃之? 东进之策,看似一条不归路,但细细地品来,未尝不是蜀军的一个新出路,数百万的汉人百姓如今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果蜀军以解救天下苍生为旗号,一定可以赢得汉人百姓的拥戴,有百万民众支持的基础,蜀军在中原大地上必将会开创出一个新局面来。 兴复汉室自蜀汉建立之初就提出的口号,这个口号激励着一代代的蜀汉人为了这个目标而奋进,诸葛亮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终生念念不忘的,就是兴复汉室。 但现实的残酷让理想变成了梦想,兴复汉室成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事,傅佥和罗宪做为硕果仅存的梦想执行人,直到蜀汉政权行将倾覆,都还为之不惚地努力过。 而刘胤却是将这个梦想一步步地变成现实的人,进取关中,坐拥雍凉,兴复汉室已经不再是一个空话,而成为了可以摸得着看得见的目标。 此番蜀军东渡,更是带着强烈的兴复汉室的意图,每一个蜀军将士肩上的荣誉感和使命感都没有象今天这样强烈,如果无功而返或者是败仗而归,那对蜀军的军心士气的打击必然是极为沉重的。 继续东进,无疑将会延续蜀军的气势,在界休之战,永安军可以在敌人的重重围困下,不屈不挠,视死如归,打出了蜀军的英雄气概来。如果整个的蜀军都可以发扬出永安的永不放弃永不言败的精神来,那么再大的困难,也没有克服不了的,再险峻的山峰,他们也一样可以征服。 最终,傅佥和罗宪都同意了刘胤的计划,东进策略在蜀军三巨头的协商下,很快地确定了下来。 刘胤没有召集更多的将领和谋士来参与决断,因为匈奴人已经逼得很近了,时间上面已经不容许他再做更多的等待了,更何况这样高风险的计划,受到阻力一定相当地大,光是讨论和争吵就已经将战机给延误了,一旦匈奴人完成了合围,别说是东进了,就连西撤恐怕都要成为奢望,蜀军很可能会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被迫地参与到一场决定生死存亡的大决战之中。 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刘胤不愿意看到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个时候,任何的一点优柔寡断都可能是致命的,所以刘胤只是说服了傅佥和罗宪,便原则上通过了东进的计划方案。 在这个计划方案中,蜀军将会兵分为三路。一路北上,将由傅佥来指挥,左军团的五个军将会进军新兴郡、雁门郡;一路东进,将由罗宪来指挥,右军团的五个军将会进军冀州常山、中山诸郡;一路南下,将由刘胤来指挥,中军团的三个军将会进军上党郡,河东郡。 如此的分兵计划,也是刘胤仔细考虑的结果,并州北部多山,最是适合蜀军步兵军团的行动,刘胤令傅佥率左军团的五个步兵军进军新兴、雁门郡,便以准备建立以五台山中心的雁北根据地。山地作战是蜀军的强项,而以五台山为中心的雁北地区无疑将是蜀军纵横驰骋、尽展长处的舞台。 而从目前胡人兵力分布来看,新兴郡和雁门郡几乎是胡人力量最为薄弱的地方,尽管蜀军进入到雁北之后,匈奴人晋阳驻军肯定会抽调出一批来进剿,但只要在左军团在大山深处站稳腿跟,局面便很快可以打开。 罗宪率领右军团五个骑军进入冀州,则是考虑到冀州以平原为主,最适合骑兵进行大规模的作战。但比起北路来,匈奴在冀州一派驻着不少的兵马,使右军团将要承受更多的压力。 不过压力有,但机会更大,晋军在冀州战场一直与匈奴人相争不下,悍将文鸯现为冀州刺史,如果罗宪进入冀州之后,能和文鸯搞好关系的话,东路的局面便好形势一片大好。 剩下的南路,则是比较困难的一路,且不说刘渊的主力部队很可能回兵上党,单单就是上党境内和河内一带的羯人、氐人等部,就是刘胤所不容易对付的。 但是上党又是至关重要的一路,它北接晋阳,西连河东,南通河内,是进取中原最为重要的一个支点,而且上党对于刘渊而言非常的重要,是联结晋阳和河内前线的一条重要的补给通道,一切这条通道被掐断,整个进入河内的胡人军队将陷入绝地。 所以刘胤进军上党,等同于火中取栗,可以威胁到匈奴人的腹里要地,同时可以有力地支援北路和东路,让匈奴人无瑕顾及,其意义最为重大。 傅佥和罗宪当即表示反对,认为南下一路太过凶险,不应由刘胤直接率领,他们两个都争着前往上党来顶替刘胤,毕竟刘胤是整个蜀军之魂,万万容不得有失。 不过刘胤坚持己见,南下上党再困难也比不过当年过雪山草地,而且北路和东路同样重要,非得傅佥和罗宪前自前往主持,刘胤竭力地说服了傅罗二人,三路出兵的计划最终得以落实。 第791章金蝉脱壳 蜀军的行动是相当地迅捷,当然,他们也不得不迅捷一点,匈奴人的前锋部队,距离蜀军的驻地,已经是不足百里的路程了,这还是刘渊刻意地压制了行进的速度,否则以匈奴骑兵的速度,百里的路程,最多也就大半天的时间。 各营都在紧张地忙碌着,收拾着行装,整个蜀军化整为零,需要处理的事太多,粮草辎重、车仗军械、铠甲马匹、营帐被服等等诸多的琐碎事宜都需要重新划分,不过好在此次分兵是按军团的建制来分的,如果真要打乱建制的话,那麻烦的事还要更多。 本着避繁就简的原则,刘胤吩咐尽可能地简化一切手续,以最快最优地方式将物资分发到位。现在蜀军屯积的粮草可以满足三月之需,这也是未来一段时间蜀军赖以依存的根本,不过三个月之后,他们就得自力更生了,能否在这残酷的战争环境下生存下去,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各军的撤离是在半夜三更的时候,刘胤下令所有的营帐旗帜都保持不动,在大营的门口,扎下了几十只稻草人,穿上蜀军的军服铠甲,用来迷惑匈奴人。为了不让大营之中显得空旷无声,刘胤还特意地找来了几十只山羊,将前腿绑吊起来,后腿下面摆上战鼓,山羊拼命地挣扎,后腿不停在战鼓上擂动,鼓声隆隆,声势震天。 张乐瞧着了,哈哈大笑道:“大哥,你这出金蝉脱壳玩的可是妙得很。” 刘胤微微一笑道:“没办法,谁让匈奴人迫得如此之近,不弄点手段想走也难走脱。二弟,保重。” 张乐的无当飞军是要随同傅佥开赴雁北的,他过来也是和刘胤来道别的。 “保重,大哥!” 两人互道珍重,依依惜别。 黑夜之中,各路人马陆续地开拨了,没有使用火把,更没有高声的喧哗,十几万大军在静默之中离开了汾水河畔,踏上了一条未知的道路。 前路茫茫,正如那黑暗如漆的夜,但东方天际间掠过的那一颗流星,似乎为蜀军将士指引着方向…… ┄┄┄┄┄┄┄┄┄┄┄┄┄┄┄┄┄┄┄┄┄┄┄┄┄┄┄┄┄┄┄ 且句利率领着匈奴轻骑从大陵出发,最先抵达了梗阳,不过应刘渊的命令,且句利没有轻兵冒进,而是与大部队保持着几十里的距离。看到白石河北岸的蜀军营地,且句利是心痒难耐,恨不得此刻便冲上去,与蜀军大战一番。 不过军令难抗,且句利身为刘渊手下的大将,对刘渊的性格脾气那是了如指掌,别看刘渊温敦而雅,杀起人来眼睛不带眨的,谁敢违抗军令,得先拿自己的脖子掂量掂量。 且句利陈兵于白石河南岸,未敢轻易地渡河,不过从这儿,可以依稀看到蜀军大营的模样,连营数十里,营垒森严,旗帜鲜明,在蜀军大营之中,隐隐地传来隆隆的战鼓声,大营的门口,遥遥地看到有全副甲胄的士兵持矛而立,整个军营,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且句利也不敢贸然地轻动了,刘渊此前曾反复地叮咛过,一定要谨防蜀人的偷袭,他在白石河南岸扎下营寨,与蜀军大营遥遥相对,单等刘渊的大军到来。 过了大半日,刘渊这才在众护卫的簇拥之下,姗姗而来,且句利赶忙迎上去,禀报道:“蜀军大营就在前方,末将已经在白石河南扎营,单等大王军令。” 刘渊对这次和蜀军的大决战也甚为在意,这场大决战,意义相同凡响,它的胜负将直接决定并州的归属,刘渊兴兵而来,与晋阳的守军对蜀军形成了南北夹击之势,他对此次决战是势在必得。 梗阳地势平缓,一马平川,最是适合骑兵的作战,将这儿做为决战的战场,刘渊是相当地满意,他停马白石河南,手搭凉棚眺望蜀营,吩咐且句利道:“且句利,你且带一队人马前去挑战,试试蜀人的虚实。” 且句利早已经是按捺不住了,只是没有刘渊的将令,他不敢擅自行动,此刻刘渊令下,他立刻点起了三千精骑,跃马过河,望蜀军大营杀去。 蜀军营前,有几道壕堑,且句利也没有急着去填壕攻营,远远地在壕堑外面叫起阵来。 但匈奴兵扯着嗓子喊了半天,蜀军大营愣是没有丝毫的动静,大营之中的战鼓之声依旧隆隆作响,不过鼓点甚是零乱而急促,而营门口的那些“蜀兵”,一直是巍然不动。 且句利不禁心生纳闷,按理说匈奴大军已经杀到了蜀军营前,蜀军就算不出营迎战,也必定会增加大营的守备力量,可除了那几十名营门口的守兵之外,且句利居然没有看到大营之中再出来半个人影。 而且那几十名守兵也真心牛,数千人的匈奴铁骑已经杀到了他们的眼皮底下了,居然还在那儿严守岗位,巍然不动,真有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这几十名蜀兵,素质还真不低。 匈奴兵喊话骂阵,说的自然是匈奴话,骂了半天,全然没有反应,且句利以为是汉人听不懂匈奴话,又特地找来了几个会说汉话的匈奴兵,扯着嗓门又叫骂了一通,结果依然如故,蜀军大营没有半点反应。 这时且句利隐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派了几个斥侯兵上前去探个究竟。 很快的,斥侯兵就去而复返,带来的消息,差点没把且句利的肺给气炸了,敢情那几十个一动不动的“蜀兵”并不是胆子大而是些稻草人,穿盔带甲地立在那儿吓唬人,而整个的蜀军大营早已是空无一人,至于那些鼓声,都是被吊起来的山羊敲打的,那些个山羊挣扎了一整天,也差不多奄奄一息了。 且句利率这一口气地冲了蜀军大营,果然大营之内早已是人去营空,且句利脸色惨白,中计了!原本蜀人早已经是远走高飞了,可笑他们还如临大敌一般。 第792章进入上党 “蜀人逃了?”刘渊听到且句利的禀报之后,神色一冷,目光顿时变得凌厉起来。 且句利不由自地地打了一个寒战,熟悉刘渊的人都知道,当刘渊用这种目光看人的时候,那就代表刘渊有了杀意。 “大王恕罪,是末将失察,未能识破蜀人的诡计,请大王责罚。”且句利赶紧地俯身请罪,神色很是惶恐,他也很担心刘渊一怒之下砍了他的脑袋来泄忿。 刘渊轻轻地冷哼一声,摆摆手,道:“起来吧,此事非你之罪。都说刘胤诡计多端,看来一点都不假。且句利,你速派人查探清楚蜀人的去向,不得有误。”且句利毕竟是刘渊手下的一员大将,刘渊也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把他给斩了,当下宽慰了他几句,免予追责。 且句利如蒙大赦,手按心口鞠躬谢过刘渊,立刻下去派出侦骑,四下里探查蜀军的去向了。 蜀军的撤军行动虽然隐秘,但也不是无迹可循,毕竟十几万大军采取行动,一点也留不下痕迹那完全是不可能的事,匈奴人的斥侯四处出动,多方打探,终于摸清楚了蜀军的最终去向。 “什么?蜀人竟然向东而去了?”一直云淡风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刘渊这回也终于是坐不住了,听到蜀军东去的消息,一脸的错愕之色。 匈奴大军南北两路夹击,刘渊也不认为刘胤就有胆量来应战,所以刘渊早就做好了应付蜀人逃遁的办法,在进军大陵之前,刘渊已经派出一支军队抢先赶往了羊头山,在蜀军西撤左国城的道路上派兵进行阻击,刘渊的意图很明确,就是要逼着蜀军与他进行决战,不管战场是在晋中还是娄烦,反正蜀人是逃不过这一战的。 但蜀军没有选择西撤而是向东而去,刘渊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第一个反应是以为听错了,当斥侯兵确凿无疑地禀报之后,刘渊只能认为刘胤是疯了。 东进就意味着蜀军放弃了后勤补给线,孤军深入,无援无粮,鬼才知道他们接下来怎么生存。 刘渊仔细地聆听着斥侯兵的详细禀报,目前蜀军东进之后,分做了三路,一路向北,进入新兴郡,一路向东,进入冀州,一路向南,进入了上党郡,而且匈奴斥侯基本上打探清楚了,进入新兴郡的是蜀军左军都督傅佥率领的四、五万人,进入冀州的是右军都督罗宪率领的四、五万人,进入上党郡的是大都督刘胤率领的三万人。 “刘胤想干什么?”刘渊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虽然他认为刘胤的行动与自杀无异,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十几万人流窜到匈奴人所控制的东部区域之中,带来的后果也是无可估量的。 最让刘渊担心的是,蜀人东进之后,并没有合兵一处,而是选择了分兵而进,无论是雁北、冀州还是上党,都是匈奴人已经控制或者正在谋求控制的区域,尤其是冀州和上党,非常接近匈奴和晋国交战的前线,刘胤的军队流窜到这些地方,必然会影响到匈奴对这些区域的控制。 刘渊火速地北进,就是想要尽快地解决掉蜀人的事,对于刘渊来讲,蜀人只是癣疥之患,而和晋国交战,那才是真正的头等大事,这将关系到整个中原的得失,刘渊可不想舍本逐末,如果不是蜀人步步进逼,都威胁到并州中心晋阳了,刘渊断然不会回师救援的。 但刘胤奸滑如泥鳅,还没等刘渊的大军赶来,就抢先一步走为上,不但没有按刘渊想的西撤,而且东进威胁到了匈奴的统治。 这股祸水,是刘渊必须要尽快清除的,就算刘胤兵分三路,刘渊也会派兵紧紧地追击,绝不会纵容他们为祸并州。 刘渊派刘猛率军前去新兴郡一带消灭北上的蜀军,自己则亲率大军南下上党,去消灭进入上党的刘胤,至于东进冀州的蜀军,刘渊已经令冀州的匈奴来对付了。 刘渊的十万大军现加上上党的军队,对流窜到上党的刘胤形成了绝对的优势兵力,刘渊对刘胤怀有刻骨的仇恨,这一次千载难逢的报仇机会,刘渊绝不会轻易地放过。 既然刘胤自己作死,刘渊当然会毫不客气地准备收拾掉他。尽管刘胤的这一疯狂的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但刘渊从来不认为刘胤的东进之举会有什么成功的可能,在自己的地盘上,他休想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 翻越了遏戾山,刘胤率军进入了上党地区。 虽然遏戾山看起来比较险峻,但对于长年生活在蜀山蜀水之间的蜀军而言,轻松的简直不要不要的,善长于山地作战的蜀军,攀登遏戾山,简直就是如覆平地,整个军队的行进,没有受到了一丝一毫的迟滞。 上党多山,东面是绵延千里的太行山,西面是太岳山脉,南面是中条山脉,上党就处于群山的环抱之中,地势险要,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素有得上党者可望中原的之说。 刘渊曾任上党太守,在并州起事之后,第一个控制的区域就是上党,通过掌控上党,匈奴人可以肆无忌惮地向冀州向河内出兵,可以说,上党郡是匈奴人的一个重要基地,而刘胤选择进军上党,就是要在匈奴人控制的地方搅他个天翻地覆。 由于刘渊率十万大军北上,上党境内的守军力量相对而言比较空虚,所以蜀军进入上党,受到阻力也比较小,到目前为止,还没有遭遇到任何的一支匈奴人军队的阻击。 但刘胤很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刘渊在得到蜀军东进的消息之后,必定会为之发狂,肯定会率军尾随而至,抢在匈奴人追兵到来之前,在上党谋取一块立足之地,才是摆在蜀军面前的一个重要任务。 第793章混入 离遏戾山最近的县城是涅县,对于现在没有任何后勤补给来源的蜀军,想要在上党生存下去,就必须就食于敌,从胡人的虎口之中去抢夺粮草和物资,穷山僻壤之间,所能获得的补给是有限的,很难满足三万大军所需,尽管刘胤的手中还有三月左右的粮草,但吃一点就少一点,当务之急就是必须要想办法尽可能多的掠夺物资,攻打胡人所占据的县城,就是最为理想的方式。 初入上党,蜀军对当地的情形一无所知,涅县有多少胡兵把守,守备情况如何,都是刘胤现在急需要摸清的。只要掌握了胡人在涅县的情况,刘胤才有可能针对性地实施行动,刘渊的大军就在身后,随时都有可能追来,如果涅县的守备力量过强,短时间内无法拿下,刘胤宁可绕城而走也不能冒险强攻。 所以探路的任务又责无旁贷地落在了阿坚的头上,关键时刻,也只有阿坚才是刘胤最为信任的人。 阿坚二话没说,立刻带了几名羌人手下,乔装成胡人的模样,其实也不用乔装,阿坚他们本身就是羌胡人,体貌特征与汉人差异很大,脱下蜀军的军服,与那些羌胡就一般无二了。 离了遏戾山,走上几十里的山路,便可以看得到涅县县城了,山沟里的小县城,规模很小,来往的人也很少,空洞的城门口都看不到几个人影。 阿坚等人乔装成客商的模样,大摇大摆向城门口走去。 守城的显然不是匈奴人,褐发碧眼高鼻梁,应该是羯人。现在羯人依附于匈奴人,那羯兵瞧着阿坚等人一身匈奴人的打扮,自然也不敢怠慢,点头哈腰地道:“各位大人这是打那儿来,要去往何处?” 阿坚原本只是通晓羌语,不过到了关中之后,为了出任务的需要,也学会了说匈奴话,此刻羯兵拿匈奴话来问他,阿坚倒也不慌不忙地道:“我们打晋阳而来,去往上党,路途之中粮食缺来,想来贵地买点,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说着阿坚掏出一块金子。 那羯兵两眼顿时放光,心道还是匈奴人出手阔绰,他满脸堆笑地道:“现在春荒之时,粮食短缺,涅城小地方,想买粮食并不容易,不过羊肉倒是不少,不知大人们愿意要否?” 阿坚以为这些胡人虽然进入中原已久,但生活习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亦是半耕半牧,上党多山地贫,粮食产量有限,羯人放牧养牛羊,倒也正常不过,何况自己到涅城来,也只是为打探消息,买粮也只是一个幌子,当时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有羊肉的话,甚好。” 那羯兵立刻讨好地道:“小人知道城内有一家上好的羊肉坊,大人们请随我来。”他在前面带路,引阿坚等人望城里走去。 到了城内,来往的人就多了起来,阿坚冷眼打瞧,这涅城之中,守卫的羯兵还不在少数,个个荷枪配弓,往来巡视,戒备森严。 阿坚故意地问那羯兵:“看这城内的军队动静挺大,莫不要打仗了?” 那羯兵道:“可不是吗,听说蜀人都打到晋阳来了,赵王有令,各城加强戒备,不得松懈,紧防蜀人来钻空子。哎,各位大人不是从晋阳来的吗,那边的战况如何?” 阿坚呵呵一笑道:“打仗是军队的事,可不关咱客商什么事,不过晋阳那边确实是很大的阵式,好几十万人马在那儿对峙着,真要打起来,那绝对是惊天动地的。” 羯兵吐了吐舌头,道:“好几十万人呐,咱这涅城中不过才三四千人,真要打到这边来,恐怕连涅城都踏成黄土了。” “三四千人?不是说上党羯兵号称十万吗,怎么才有三四千人来守城?”阿坚故意地来套他的话。 羯兵呵呵一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羯兵虽然人多,但大多跟着赵王前往河内去打仗了,就是在上党境内,赵王赐给我们羯人十余座县城,每个县城都有三五千人来守城,这也用不少的人呐。” 刘渊占领上党之后,还是相当慷慨地把上党境地内的十几个县城给了羯人做领地,羯人做为匈奴人的附庸,也是心甘情愿的供匈奴人来驱策的。 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一所大宅的前面,那羯兵对阿坚道:“这是我们头人格里昆的宅子,有全城最好的羊肉,各位大人,里面请。” 阿坚不禁心生疑惑,看着宅院,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府邸,估计被胡人攻克县城之前,这所宅子的主人,应该是涅县城里最富有的人了,不过就算是羯人的头人占据此处,也不会当做羊圈来用吧。 “你确定里面真有羊肉卖?” 那羯兵满脸堆笑地道:“小的岂敢欺瞒大人,格里昆头人的府上,有着全城最好的羊肉,又白又嫩,大人您看了一定满意。” 正说话间,打府里出来一人,脑满肠肥,大腹便便,高傲地斜睨了下面一眼,懒洋洋地道:“何事喧哗?” 那羯兵弯腰道:“格里昆头人,这边有几位晋阳来的匈奴大人想买羊肉,所以小的便带他们到您的府上了。” 格里昆看到阿坚他们一眼,虽然说羯人只是匈奴人的附庸,但格里昆好歹也是一方头人,对匈奴高官需要阿臾奉承,象阿坚这样的普通匈奴客商他倒没有太在意,不过态度不似先前地那般倨傲了。 “要买羊肉,你们可是来对地方了,我格里昆的羊肉,全上党也是头一份的,客官您可以亲自挑选,我们自有屠夫为您宰杀,保您满意。”格里昆一看就是精明的生意人,说起自家羊肉来,那是唾沫飞溅,神采飞扬。 阿坚懒得理会,不过既然到了门口,买些羊肉倒也无妨,随口问道:“那你们的羊多少钱一只?” 格里昆嘿嘿一笑,道:“那得按质论价,便宜的,三五百钱一只,若是贵的,十万八万也是常有的。” 第794章两脚羊 PS:稍后更正,请稍等…………………………………………………………………………………………………………………………………………………………………………………………………………………………………………………………………………………………………………………………………………当务之急就是必须要想办法尽可能多的掠夺物资,攻打胡人所占据的县城,就是最为理想的方式。 初入上党,蜀军对当地的情形一无所知,涅县有多少胡兵把守,守备情况如何,都是刘胤现在急需要摸清的。只要掌握了胡人在涅县的情况,刘胤才有可能针对性地实施行动,刘渊的大军就在身后,随时都有可能追来,如果涅县的守备力量过强,短时间内无法拿下,刘胤宁可绕城而走也不能冒险强攻。 所以探路的任务又责无旁贷地落在了阿坚的头上,关键时刻,也只有阿坚才是刘胤最为信任的人。 阿坚二话没说,立刻带了几名羌人手下,乔装成胡人的模样,其实也不用乔装,阿坚他们本身就是羌胡人,体貌特征与汉人差异很大,脱下蜀军的军服,与那些羌胡就一般无二了。 离了遏戾山,走上几十里的山路,便可以看得到涅县县城了,山沟里的小县城,规模很小,来往的人也很少,空洞的城门口都看不到几个人影。 阿坚等人乔装成客商的模样,大摇大摆向城门口走去。 守城的显然不是匈奴人,褐发碧眼高鼻梁,应该是羯人。现在羯人依附于匈奴人,那羯兵瞧着阿坚等人一身匈奴人的打扮,自然也不敢怠慢,点头哈腰地道:“各位大人这是打那儿来,要去往何处?” 阿坚原本只是通晓羌语,不过到了关中之后,为了出任务的需要,也学会了说匈奴话,此刻羯兵拿匈奴话来问他,阿坚倒也不慌不忙地道:“我们打晋阳而来,去往上党,路途之中粮食缺来,想来贵地买点,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说着阿坚掏出一块金子。 那羯兵两眼顿时放光,心道还是匈奴人出手阔绰,他满脸堆笑地道:“现在春荒之时,粮食短缺,涅城小地方,想买粮食并不容易,不过羊肉倒是不少,不知大人们愿意要否?” 阿坚以为这些胡人虽然进入中原已久,但生活习惯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亦是半耕半牧,上党多山地贫,粮食产量有限,羯人放牧养牛羊,倒也正常不过,何况自己到涅城来,也只是为打探消息,买粮也只是一个幌子,当时他不置可否地点点头,道:“有羊肉的话,甚好。” 那羯兵立刻讨好地道:“小人知道城内有一家上好的羊肉坊,大人们请随我来。”他在前面带路,引阿坚等人望城里走去。 到了城内,来往的人就多了起来,阿坚冷眼打瞧,这涅城之中,守卫的羯兵还不在少数,个个荷枪配弓,往来巡视,戒备森严。 阿坚故意地问那羯兵:“看这城内的军队动静挺大,莫不要打仗了?” 那羯兵道:“可不是吗,听说蜀人都打到晋阳来了,赵王有令,各城加强戒备,不得松懈,紧防蜀人来钻空子。哎,各位大人不是从晋阳来的吗,那边的战况如何?” 阿坚呵呵一笑道:“打仗是军队的事,可不关咱客商什么事,不过晋阳那边确实是很大的阵式,好几十万人马在那儿对峙着,真要打起来,那绝对是惊天动地的。” 羯兵吐了吐舌头,道:“好几十万人呐,咱这涅城中不过才三四千人,真要打到这边来,恐怕连涅城都踏成黄土了。” “三四千人?不是说上党羯兵号称十万吗,怎么才有三四千人来守城?”阿坚故意地来套他的话。 羯兵呵呵一笑道:“大人有所不知,我们羯兵虽然人多,但大多跟着赵王前往河内去打仗了,就是在上党境内,赵王赐给我们羯人十余座县城,每个县城都有三五千人来守城,这也用不少的人呐。” 刘渊占领上党之后,还是相当慷慨地把上党境地内的十几个县城给了羯人做领地,羯人做为匈奴人的附庸,也是心甘情愿的供匈奴人来驱策的。 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一所大宅的前面,那羯兵对阿坚道:“这是我们头人格里昆的宅子,有全城最好的羊肉,各位大人,里面请。” 阿坚不禁心生疑惑,看着宅院,分明是大户人家的府邸,估计被胡人攻克县城之前,这所宅子的主人,应该是涅县城里最富有的人了,不过就算是羯人的头人占据此处,也不会当做羊圈来用吧。 “你确定里面真有羊肉卖?” 那羯兵满脸堆笑地道:“小的岂敢欺瞒大人,格里昆头人的府上,有着全城最好的羊肉,又白又嫩,大人您看了一定满意。” 正说话间,打府里出来一人,脑满肠肥,大腹便便,高傲地斜睨了下面一眼,懒洋洋地道:“何事喧哗?” 那羯兵弯腰道:“格里昆头人,这边有几位晋阳来的匈奴大人想买羊肉,所以小的便带他们到您的府上了。” 格里昆看到阿坚他们一眼,虽然说羯人只是匈奴人的附庸,但格里昆好歹也是一方头人,对匈奴高官需要阿臾奉承,象阿坚这样的普通匈奴客商他倒没有太在意,不过态度不似先前地那般倨傲了。 “要买羊肉,你们可是来对地方了,我格里昆的羊肉,全上党也是头一份的,客官您可以亲自挑选,我们自有屠夫为您宰杀,保您满意。”格里昆一看就是精明的生意人,说起自家羊肉来,那是唾沫飞溅,神采飞扬。 阿坚问道:“那你们的羊多少钱一只?” 格里昆嘿嘿一笑,道:“那得按质论价,便宜的,三五百钱一只,若是贵的,十万八万也是常有的。” 第795章最黑暗的历史 “饶你?”阿坚面露狰色,咬牙切齿地道:“你们这些黑心肝的家伙,以人为食,视人命为草芥,恶贯满盈,可曾想到你们也有今天!” 格里昆别看平时杀人如麻,到了生死关头,他一样吓尿了裤子。“大人饶命,我愿献出府里的所有珍藏,这些两脚羊全都可以给大人您,只求大人饶小的一命吧。”直到现在,格里昆还把阿坚当做杀人越货的劫匪。 阿坚怒火中烧,毫不犹豫地割断了他的喉管,格里昆瞪着死鱼般地眼睛,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阿坚朝他吐了一口唾沫,道:“如此死法,便宜你这种人渣了!” 手下很快地返了回来,向阿坚禀报,格里昆是一个头人,也就是羯人的一个小头目,不过他并不是军队上的人,府里虽然有些打手,但和训练有素的蜀军特工队比起来,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很快地便将府里上上下下的羯人全部给除掉了,解救出来的汉人女人竟然多达百人。 如果不是阿坚他们碰巧进来,天才知道这些汉人女子将会遭遇到怎么悲惨的命运。 不过阿坚也不可能将她们带出城去,城内有着大批的羯人军队,这上百人一起出城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引起羯人的注意,阿坚就算是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护着这些女人出城,现在唯有他们潜出城去,搬大军来救援了。 阿坚叮嘱这些汉人女子全部呆在格里昆的府上,千万不能乱走乱跑,一旦到了府外,到处都是羯人,她们依然是难逃噩运, 而后阿坚将格府大门反锁,并留下了两名手下守在府门口,如果一旦有人来找格里昆,也好有个人应答,说格里昆离城回老家了。 至于最终能不能救这些汉人女人出虎口,阿坚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阿坚依然是大摇大摆地出了城,匈奴人的羯人地盘上的优越感让他几乎是畅通无阻,那名送阿坚到格里昆府上的羯兵点头哈腰地送阿坚他们离开,同时也是一脸的艳羡。 象他这种级别的士兵最多啃啃老掉牙的骨头,那鲜嫩多汁的美羊肉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的。 阿坚很快地见到了刘胤,整支蜀军都在休整,但没有宿营,刘胤就是等待阿坚回来,才能做下一步的行动。 但还没有等到阿坚回来,刘胤就已经接到了斥侯兵的报告,称匈奴人的追击部队已经到达了遏戾山的西北面,距离蜀军已经不足五十里的路程,不过好在这五十里都是比较难走的山路,如果一马平川的话,蜀军现在都未必能走得脱,但尽管如此,追兵离此地也只有一天的路程了,蜀军必须尽快地离开,原来准备攻打涅县的计划估计得放弃了。 刘胤正准备集合部队准备出发,阿坚便折返了回来,还没等阿坚开口,刘胤率先地道:“计划有变,匈奴人的大队追兵离此地已是不远,攻打涅县的计划只能是放弃了,部队计划绕城而走,转攻襄垣。” 阿坚此去是刺探涅县的军情,不过现在计划有变,阿坚算是白跑一趟了,至于阿坚拿到了消息,对刘胤来说也就失去了价值。 阿坚闻言微微地一怔,部队改变计划和行程,原本是常有的事,倒也不足为奇,不过涅县城中所发生一切,还是令阿坚无法释怀,他觉得有必要和刘胤讲上一讲。 “少主,属下进城去查探,才发现涅县城中的百姓,真是太惨了,去年冬天羯人进城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带一颗粮食,城中的男子,被他们屠杀一空,城中的女子,被他们夜里奸淫,白天宰杀充做军粮,一个冬天下来,汉人的骸骨堆积如山,城中的数千百姓,几乎被他们吃光吃净了,还有许多的女子,被当做两脚羊宰杀出售,属下亲眼所在,其状惨不忍睹。属下一怒之下,将售卖人肉的贩子给杀了,只是他府中尚有数百女子,属下无法营救出来,少主如果发兵攻下涅城,或许才能让她们幸免于难。” 刘胤陷入了沉思,没有人比刘胤更清楚五胡乱华这段历史的残酷了,入侵中原的胡族,几乎都没有自己的文字,这些接近于原始野蛮人的民族残暴无度,保留着食人的兽性,其中最为残暴的,莫过于羯人、白种匈奴和鲜卑人了。 八王之乱时,幽州刺史王浚引进慕容鲜卑来对付成都王司马颖。慕容鲜卑乘机大掠中原,劫掠无数,还掳掠了数万名汉族少女。回师途中一路上大肆奸淫,同时把这些汉族少女充作军粮,宰杀烹食。走到河北易水时,吃得只剩下八千名少女了。王浚发现后,要慕容鲜卑留下这八千名少女。慕容鲜卑一时吃不掉,又不想放掉。于是将八千名少女全部淹死于易水,易水为之断流。 羯族简直就可以称之为“食人恶魔”了。史载他们行军作战没有粮草,掳掠汉族女子作为军粮,羯族称汉族女子为“双脚羊”。夜间****。白天则宰杀烹食。羯族对汉族的血债累累,在他们所建立的后赵政权中,汉族几乎到了亡族灭种的边缘。 冉闵灭后赵,一次解放被掳掠的汉族女子达二十万。这些汉族女子随时随地被奸淫蹂躏,也可能随时随地被宰杀烹食。有五万多少女这时虽被解放,但也无家可归,被冉闵收留。后来冉闵被慕容鲜卑击败,邺城被占。这五万名少女又全部落入食人恶魔慕容鲜卑的手中。慕容鲜卑残暴凶恶,又把这五万名刚刚脱离羯族魔爪的可怜少女充作军粮,一个冬天就吃了个干净,邺城城外这五万名少女的碎骨残骸堆成了小山。 五胡乱华的历史,就是华夏民族最为黑暗的历史,这里面沉淀着太多的伤痛和悲怆,令人不堪回首,就连刘胤甚至都不愿意去想,去面对这样的事实,但抵达涅县之后,还是与这样的恶魔不期而遇。 第796章以牙还牙 PS:惯例两点更正,等不及的书友请明天再看……………………………………………………………………………………………………………………………………………………………………………………… 这些两脚羊全都可以给大人您,只求大人饶小的一命吧。”直到现在,格里昆还把阿坚当做杀人越货的劫匪。 阿坚怒火中烧,毫不犹豫地割断了他的喉管,格里昆瞪着死鱼般地眼睛,软软地倒在了地上,阿坚朝他吐了一口唾沫,道:“如此死法,便宜你这种人渣了!” 手下很快地返了回来,向阿坚禀报,格里昆是一个头人,也就是羯人的一个小头目,不过他并不是军队上的人,府里虽然有些打手,但和训练有素的蜀军特工队比起来,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很快地便将府里上上下下的羯人全部给除掉了,解救出来的汉人女人竟然多达百人。 如果不是阿坚他们碰巧进来,天才知道这些汉人女子将会遭遇到怎么悲惨的命运。 不过阿坚也不可能将她们带出城去,城内有着大批的羯人军队,这上百人一起出城的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不引起羯人的注意,阿坚就算是武功再高,也不可能护着这些女人出城,现在唯有他们潜出城去,搬大军来救援了。 阿坚叮嘱这些汉人女子全部呆在格里昆的府上,千万不能乱走乱跑,一旦到了府外,到处都是羯人,她们依然是难逃噩运, 而后阿坚将格府大门反锁,并留下了两名手下守在府门口,如果一旦有人来找格里昆,也好有个人应答,说格里昆离城回老家了。 至于最终能不能救这些汉人女人出虎口,阿坚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阿坚依然是大摇大摆地出了城,匈奴人的羯人地盘上的优越感让他几乎是畅通无阻,那名送阿坚到格里昆府上的羯兵点头哈腰地送阿坚他们离开,同时也是一脸的艳羡。 象他这种级别的士兵最多啃啃老掉牙的骨头,那鲜嫩多汁的美羊肉是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们的。 阿坚很快地见到了刘胤,整支蜀军都在休整,但没有宿营,刘胤就是等待阿坚回来,才能做下一步的行动。 但还没有等到阿坚回来,刘胤就已经接到了斥侯兵的报告,称匈奴人的追击部队已经到达了遏戾山的西北面,距离蜀军已经不足五十里的路程,不过好在这五十里都是比较难走的山路,如果一马平川的话,蜀军现在都未必能走得脱,但尽管如此,追兵离此地也只有一天的路程了,蜀军必须尽快地离开,原来准备攻打涅县的计划估计得放弃了。 刘胤正准备集合部队准备出发,阿坚便折返了回来,还没等阿坚开口,刘胤率先地道:“计划有变,匈奴人的大队追兵离此地已是不远,攻打涅县的计划只能是放弃了,部队计划绕城而走,转攻襄垣。” 阿坚此去是刺探涅县的军情,不过现在计划有变,阿坚算是白跑一趟了,至于阿坚拿到了消息,对刘胤来说也就失去了价值。 阿坚闻言微微地一怔,部队改变计划和行程,原本是常有的事,倒也不足为奇,不过涅县城中所发生一切,还是令阿坚无法释怀,他觉得有必要和刘胤讲上一讲。 “少主,属下进城去查探,才发现涅县城中的百姓,真是太惨了,去年冬天羯人进城的时候,甚至都没有带一颗粮食,城中的男子,被他们屠杀一空,城中的女子,被他们夜里奸淫,白天宰杀充做军粮,一个冬天下来,汉人的骸骨堆积如山,城中的数千百姓,几乎被他们吃光吃净了,还有许多的女子,被当做两脚羊宰杀出售,属下亲眼所在,其状惨不忍睹。属下一怒之下,将售卖人肉的贩子给杀了,只是他府中尚有数百女子,属下无法营救出来,少主如果发兵攻下涅城,或许才能让她们幸免于难。” 刘胤陷入了沉思,没有人比刘胤更清楚五胡乱华这段历史的残酷了,入侵中原的胡族,几乎都没有自己的文字,这些接近于原始野蛮人的民族残暴无度,保留着食人的兽性,其中最为残暴的,莫过于羯人、白种匈奴和鲜卑人了。 八王之乱时,幽州刺史王浚引进慕容鲜卑来对付成都王司马颖。慕容鲜卑乘机大掠中原,劫掠无数,还掳掠了数万名汉族少女。回师途中一路上大肆奸淫,同时把这些汉族少女充作军粮,宰杀烹食。走到河北易水时,吃得只剩下八千名少女了。王浚发现后,要慕容鲜卑留下这八千名少女。慕容鲜卑一时吃不掉,又不想放掉。于是将八千名少女全部淹死于易水,易水为之断流。 羯族简直就可以称之为“食人恶魔”了。史载他们行军作战没有粮草,掳掠汉族女子作为军粮,羯族称汉族女子为“双脚羊”。夜间****。白天则宰杀烹食。羯族对汉族的血债累累,在他们所建立的后赵政权中,汉族几乎到了亡族灭种的边缘。 冉闵灭后赵,一次解放被掳掠的汉族女子达二十万。这些汉族女子随时随地被奸淫蹂躏,也可能随时随地被宰杀烹食。有五万多少女这时虽被解放,但也无家可归,被冉闵收留。后来冉闵被慕容鲜卑击败,邺城被占。这五万名少女又全部落入食人恶魔慕容鲜卑的手中。慕容鲜卑残暴凶恶,又把这五万名刚刚脱离羯族魔爪的可怜少女充作军粮。一个冬天就吃了个干净。邺城城外这五万名少女的碎骨残骸堆成了小山。 五胡乱华的历史,就是华夏民族最为黑暗的历史,这里面沉淀着太多的伤痛和悲怆,令人不堪回首,就连刘胤甚至至都不愿意去想,去面对这样的事实,但抵达涅县之后,还是与这样的恶魔不期而遇。 第797章攻破涅县 其实蜀军的攻城行动很吃力,在晋中的时候,蜀军就已经抛掉了大部分笨重的装备,比如攻城车、冲车、投石车等等,转战上党需要轻装而行,这些重型的装备太拖大军的后腿了,蜀军不得不选择放弃。 但是没有这些大型的攻城器械,只能使用简陋的云梯和绳索钩爪之类的工具,采用蚁附攻城的方式,就算是一座小小的县城,对于蜀军来说都是比较困难的,何况羯的防守比较顽强,蜀军从一开始强攻,就付出了不少的伤亡代价。 这时,阿坚带着火器曲的部队冲了上来,看到攻城部队相当地吃力,阿坚立刻布置了火器攻城的方案。 轰塌城墙需要大量的火药,就算涅县的城墙比起长安城来相去甚远,但所需要的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打一个县城就要消耗这么多的火药,那完全是得不偿失的。更何况想要轰塌城墙,至少得提前准备,光挖隧道就得一两天,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阿坚决定采用的方法就是用元戎弩对城上的守军进行压制性攻击,安排突击队攀登云梯,使用竹筒手雷轰出一条路,抢攻下城头。只要突击队能在城墙上完全成任何一点的突破,后续蜀军就可以通过这个缺口源源不断地攻上城去,蜀军占据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一旦打破羯人的城墙防线,接下来的仗就不再难打了。 阿坚将进攻的目标选在了高远虎步营所攻击的西段城墙,为了配合突击队的行动,高远下令虎步营展开全面的攻势,来牵制守城羯人的兵力。 突击队已经准备好了几十枚竹筒手雷,对敌进行压制性攻击的元戎弩队也已经到位,在突击队抬着云梯向城头上冲过去的时候,元戎弩队首先进行了密集地射击。 元戎弩百人队排成了三排,每排三十三人,一发十矢,同时射向城头的弩箭就达到了三百三十支,如此密集的弩箭,顷刻间就将城头完全地覆盖住了,稍一露头的羯兵就被射穿了面额,这一段城墙上的羯兵被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元戎弩队排作三排,就是为了不形成换弓的空当,给阉人任何的喘息机会,第一排完成射击之后,第二排立刻顶了上去,形成无缝连接,第三排完成射击之后,第一排的又已经换弩箭完毕,再次地投入射击。 极短的时间内,蜀军就已经涅县的城头抛射了数千支的弩箭,如此高密地箭矢集中到了只有三丈左右的宽度的区域内,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羯兵只能是龟缩在城垛的后面,连一刻也不敢露出头来。 这时候,突击已经向城墙发起了攻击,由于元戎弩队的压制性攻击,他们的攀登行动受到的阻力最小,几乎没有一个羯兵敢出头来放上一箭或砸上一块石头,至于侧翼的羯兵,正遭受着蜀军连续不断地强攻,自顾不瑕,那有工夫来援助这一段。 突击队顺利地攀到距离城头只有三五尺的地方,他们并没有急于登城,如果他们此刻登城的话,做为掩护的元戎弩队就必须要停止射击了,否则就会伤到自己人,而一旦失去了掩护作用,突击队就会遭到羯兵的疯狂反击。 在三丈多宽的距离上,突击队共架设了六七部的云梯,突击队员齐头并进,都爬到了距离城头三五尺的位置上,然后他们很有默契地掏出了竹筒手雷,一齐点燃之后,同时来了个勾手投掷,六七枚的竹筒手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的弧线,向着城头上飞了过去。 羯兵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手雷,看着蜀军突然投掷过来的半截竹筒很是好奇,而且尾端还早着一缕轻烟,竹筒手雷滚落到了他的们脚下,个个都是一脸的茫然,有人还试图去将那些竹筒拾起来。 但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在城头响起,硝烟弥漫之处,残肢齐飞,血肉模糊,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再密集的箭雨有着城墙和盾牌的防护都可以招架得住,但手雷不同,一旦爆炸,在它的有效杀伤半径之内,几乎是无可防御的,羯兵们被炸了个七荤八素,死伤惨重。 连续地投掷了两三轮之后,这一段城墙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喘气的东西了,突击队趁势向城头上发起了最后冲击,三五尺的距离,也就是一蹴而就,眨眼的工夫,就攀上了城墙。 而在底下进行箭矢掩护的元戎弩队也并没有停止射击,而是将目标扩散到了两端,截击试图向这边进行增援的羯兵。 那一轮猛炸,的确把羯人给炸晕了,等他们反应过来,蜀军已经突破了涅县的城防,攻上了城头。 一看到这一段失守了,斛超立刻组织羯兵反扑过来,试图将蜀军再打下去。 首批攻上城头的突击队都是刘胤亲兵队的精英之士,个个身手不凡,虽然人数上处于劣势,但他们个个可以以一挡十,在城头上和羯兵混战在了一处,杀了个难解难分。 其实蜀军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只要突击队能拖住羯兵片刻的工夫,大批量的蜀军就可以通过打开的这个缺口冲上城头去。 蜀军如潮水般地向城上涌去,登城之后的蜀兵立刻加入了战团,整个的战局很快地就被扭转过来了,蜀军们不断地冲上城头,不断地向羯人冲去,而羯人只是节节败退,涅城很快地失守了。 由于刘胤下达了格杀令,蜀军将士对羯人的残暴行径更是痛恨不已,所以蜀兵下手非常地狠辣,不管羯兵是否还在顽抗或者已经放弃抵抗准备投降,一律毫不留情地斩杀掉,根本不给羯人任何的机会。 城门也被攻破了,大队的蜀军骑兵浩荡入城,对盘距在城内的羯人进行了最后的扫荡,整个涅县的街头,躺满了羯人的尸体,血流成河,尸堆如山。 而从刘胤下达作战命令到拿下涅城,时间不长不短,正好一个时辰。 第798章轻松之战 PS:稍后更正…………其实蜀军的攻城行动很吃力,在晋中的时候,蜀军就已经抛掉了大部分笨重的装备,比如攻城车、冲车、投石车等等,转战上党需要轻装而行,这些重型的装备太拖大军的后腿了,蜀军不得不选择放弃。 但是没有这些大型的攻城器械,只能使用简陋的云梯和绳索钩爪之类的工具,采用蚁附攻城的方式,就算是一座小小的县城,对于蜀军来说都是比较困难的,何况羯的防守比较顽强,蜀军从一开始强攻,就付出了不少的伤亡代价。 这时,阿坚带着火器曲的部队冲了上来,看到攻城部队相当地吃力,阿坚立刻布置了火器攻城的方案。 轰塌城墙需要大量的火药,就算涅县的城墙比起长安城来相去甚远,但所需要的也是一个惊人的数字,打一个县城就要消耗这么多的火药,那完全是得不偿失的。更何况想要轰塌城墙,至少得提前准备,光挖隧道就得一两天,时间上根本就来不及。 阿坚决定采用的方法就是用元戎弩对城上的守军进行压制性攻击,安排突击队攀登云梯,使用竹筒手雷轰出一条路,抢攻下城头。只要突击队能在城墙上完全成任何一点的突破,后续蜀军就可以通过这个缺口源源不断地攻上城去,蜀军占据兵力上的绝对优势,一旦打破羯人的城墙防线,接下来的仗就不再难打了。 阿坚将进攻的目标选在了高远虎步营所攻击的西段城墙,为了配合突击队的行动,高远下令虎步营展开全面的攻势,来牵制守城羯人的兵力。 突击队已经准备好了几十枚竹筒手雷,对敌进行压制性攻击的元戎弩队也已经到位,在突击队抬着云梯向城头上冲过去的时候,元戎弩队首先进行了密集地射击。 元戎弩百人队排成了三排,每排三十三人,一发十矢,同时射向城头的弩箭就达到了三百三十支,如此密集的弩箭,顷刻间就将城头完全地覆盖住了,稍一露头的羯兵就被射穿了面额,这一段城墙上的羯兵被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元戎弩队排作三排,就是为了不形成换弓的空当,给阉人任何的喘息机会,第一排完成射击之后,第二排立刻顶了上去,形成无缝连接,第三排完成射击之后,第一排的又已经换弩箭完毕,再次地投入射击。 极短的时间内,蜀军就已经涅县的城头抛射了数千支的弩箭,如此高密地箭矢集中到了只有三丈左右的宽度的区域内,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羯兵只能是龟缩在城垛的后面,连一刻也不敢露出头来。 这时候,突击已经向城墙发起了攻击,由于元戎弩队的压制性攻击,他们的攀登行动受到的阻力最小,几乎没有一个羯兵敢出头来放上一箭或砸上一块石头,至于侧翼的羯兵,正遭受着蜀军连续不断地强攻,自顾不瑕,那有工夫来援助这一段。 突击队顺利地攀到距离城头只有三五尺的地方,他们并没有急于登城,如果他们此刻登城的话,做为掩护的元戎弩队就必须要停止射击了,否则就会伤到自己人,而一旦失去了掩护作用,突击队就会遭到羯兵的疯狂反击。 在三丈多宽的距离上,突击队共架设了六七部的云梯,突击队员齐头并进,都爬到了距离城头三五尺的位置上,然后他们很有默契地掏出了竹筒手雷,一齐点燃之后,同时来了个勾手投掷,六七枚的竹筒手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的弧线,向着城头上飞了过去。 羯兵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手雷,看着蜀军突然投掷过来的半截竹筒很是好奇,而且尾端还早着一缕轻烟,竹筒手雷滚落到了他的们脚下,有人还试图去拾起来。 但一声声剧烈的爆炸在城头响起,硝烟弥漫之处,残肢齐飞,血肉模糊,惨叫之声此起彼伏。 再密集的箭雨有着城墙和盾牌的防护都可以招架得住,但手雷不同,一旦爆炸,在它的有效杀伤半径之内,几乎是无可防御的,羯兵们被炸了个七荤八素,死伤惨重。 连续地投掷了两三轮之后,这一段城墙上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喘气的东西了,突击队趁势向城头上发起了最后冲击,三五尺的距离,也就是一蹴而就,眨眼的工夫,就攀上了城墙。 而在底下进行箭矢掩护的元戎弩队也并没有停止射击,而是将目标扩散到了两端,截击试图向这边进行增援的羯兵。 那一轮猛炸,的确把羯人给炸晕了,等他们反应过来,蜀军已经突破了涅县的城防,攻上了城头。 一看到这一段失守了,斛超立刻组织羯兵反扑过来,试图将蜀军再打下去。 首批攻上城头的突击队都是刘胤亲兵队的精英之士,个个身手不凡,虽然人数上处于劣势,但他们个个可以以一挡十,在城头上和羯兵混在了一处,杀了个难解难分。 其实蜀军要的就是这个结果,只要突击队能拖住羯兵片刻的工夫,大批量的蜀军就可以通过打开的这个缺口冲上城头去。 蜀军如潮水般地向城上涌去,登城之后的蜀兵立刻加入了战团,整个的战局很快地就被扭转过来了,蜀军们不断地冲上城头,不断地向羯人冲去,而羯人只是节节败退,涅城很快地失守了。 由于刘胤下达了格杀令,蜀军将士对羯人的残暴行径更是痛恨不已,所以蜀兵下手非常地狠辣,不管羯兵是否还在顽抗或者已经放弃抵抗准备投降,一律毫不留情地斩杀掉,根本不给羯人任何的机会。 城门也被攻破了,大队的蜀军骑兵浩荡入城,对盘距在城内的羯人进行了最后的扫荡,整个涅县的街头,躺满了羯人的尸体,血流成河,尸堆如山。 而从刘胤下达作战命令到拿下涅城,时间不长不短,正好一个时辰。 第799章囚牢战法 上党山环水绕,峰峦连绵。 一月之内,蜀军连克涅县、襄垣、谷远三城,声震上党。 涅县、襄垣和谷远三城,皆是羯人所占据的城池,蜀军攻克这三城,给守城的羯人以毁灭性地打击,蜀军的手段极为狠辣,对灭绝人性的羯人使用的就是灭绝政策,在打击了羯人嚣张气焰的同时,也得到了上党境内汉人百姓的支持和拥戴。 在胡人叛乱之后,上党的汉人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的悲惨境地,晋国朝廷穷于应付胡人的进攻,对上党百姓的死活根本就无瑕顾及,汉胡之间一直相安无事的关系因为胡人的叛乱瞬间变了味道,原本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羯人陡然间成为吃人的恶魔。 要知道,以前羯人栖息在上党诸地,过着半耕半农的生活,许多的羯人还干着游商小贩的生意,游走于汉胡之间,买卖公平,与人为善。 但他们残酷暴虐的本性在乱世之中显露无疑,许多的羯人不再耕作,不再放牧更不再做商贩的生意,但他们并不担心挨冻受饿,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汉人成为了他们的食物来源,而且羯人的口味比较挑剔,他们把老瘦的男子叫“饶把火”(煮不烂需要加把柴火),把年轻女子叫“不羡羊”(味美赛羊肉),把婴儿叫做“和骨蒸”(肉嫩骨烂),他们只吃年轻女人和孩童。 他们的行径就连刘渊都看不下去,曾对身边的人鄙称羯人为野蛮的下等人。但为了让羯人能给他继续卖命,刘渊对汉人百姓的生死自然也不用顾及,只要羯人不吃匈奴人,刘渊就懒得理会。 汉人百姓沦入了人间地狱之中,许多人逃往了深山老林,只为逃避被吃的噩运,但更多的人却没有机会逃走,成为了羯人任意杀戮和宰割的对象,汉人的悲愤可想而知,但他们在残暴的胡人面前,却无力反抗,只能是默默地承受。 如今一支汉人的军队进入了上党,对凶残的羯人进行打击,自然是大快人心,得到汉人百姓的拥戴和支持也在情理之中。 有开心的人,就有郁闷的人,刘渊此刻则是无比地郁闷。 刘胤率军前脚进入了上党,刘渊便率追兵后脚赶了上来,按理说两者最多也就相差一两天的路程,但刘渊再怎么赶,也赶上不蜀军。听说蜀军攻打了涅县,刘渊便率兵直追到了涅县,但除了满城的尸体之外,刘渊就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看到。 随后匈奴大军就一直跟在蜀军的屁股后面兜圈子,蜀军攻下了襄垣,匈奴大军就追到了襄垣,本以为在上党东面可以围堵得住蜀军,但未曾想蜀军却虚晃一枪,奔到了上党的西面,一举端掉了谷远县城。 蜀军神出鬼没的招数令刘渊是穷于应付,一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这仗打得真心郁闷之极。 上党多山,而且山路比较崎岖,匈奴人的骑兵优势根本就无法发挥出来,而蜀军却是如鱼得水,纵横驰骋于上党的山间小路,穿插迂回,避实就虚,在匈奴人的穷追不舍之下,表现的游刃有余,连克羯人所盘距的三座县城,不光打击了羯人的气焰,而且深得民心,为下一步蜀军立足上党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刘渊听到蜀军攻克谷远的消息,很是震惊,要知道襄垣和谷远之间相隔着好几个县,刘渊不明白蜀军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从襄垣穿插到谷远的,连续地追击了一个月,刘渊的大军疲惫不堪,却始终追不上蜀军的步伐。 经师崔游对刘渊道:“蜀人极善山地作战,越是复杂崎岖的山地,越能彰显其长处,我军以骑兵为主,不利于山战之地,就算再追下去,恐怕也难追得上。臣以为大王宜分兵而进,把守各处隘口,阻断蜀人行军路线,将蜀人活动区域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徐缓图之,方能克敌制胜。” 崔游所献计策刘渊不是没有考虑过,最主要的困难就是一旦匈奴人兵分四路,每一路的人马数量就会大降低,为蜀军各个击破创造条件,上党山路崎岖,彼此之间的接应很困难,有时候两座山之间可以清楚地看到,但真正走到一处,却得耗费大量的时间,望山跑死马。 刘渊最清楚刘胤的用兵,善于变化,以巧破千斤,如果匈奴兵分兵而进的话,就会给蜀军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可能,刘渊这一路追击下来,就是将自己的大军抱作一团,这样的阵容,蜀军想要吃掉,那得露出他们的尖牙利爪来,绝不是那么轻易的事。 不过蜀军压根儿就不和匈奴人主力进行作战,刘渊十万大军抱成了一团,根本就没有对蜀军形成任何的威胁,刘胤的军队,滑得比泥鳅还滑,刘渊根本就捉不住,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蜀军攻破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却无能为力。 看来,想要打败蜀军,必须要有所改变了,现在的战略战术,有些落伍了。 “分兵而进,最易为敌各个击破,刘胤用兵老道,深谙兵法,不得不小心应付才是。”刘渊有些无奈地道,分兵而进是兵家大忌,只有集中兵力才能取得优势,分兵而进则给敌人留下了极大的破绽,而刘胤用兵如神,是最擅长捉住这种破绽的。 崔游微微一笑道:“大王担忧如果分兵追击的话,定会遭敌反击,其实臣也细想过,我军分兵而进,不可贪胜,宜步步为营,在紧要隘口之处设卡驻守,依山险据守,臣称之为囚牢战法,划地为牢,只要能困得住蜀人,待我大军齐至,蜀人是在劫难逃。” “囚牢战法?”刘渊一听大感兴趣,立刻道:“愿闻其详。” 崔游倒是不急,取过一幅地图来,在刘渊的面前摊了开来,图上已经是密密麻麻地画满了不少的线条和小圆圈,看得出崔游此次的献计不只是心血来潮这么简单,而是进行了精心地准备。 第800章新的对策 PS:还是两点以后更正,大家明早起来再看吧……………………………………………………………………………………… 一月之内,蜀军连克涅县、襄垣、谷远三城,声震上党。 涅县、襄垣和谷远三城,皆是羯人所占据的城池,蜀军攻克这三城,给守城的羯人以毁灭性地打击,蜀军的手段极为狠辣,对灭绝人性的羯人使用的就是灭绝政策,在打击了羯人嚣张气焰的同时,也得到了上党境内汉人百姓的支持和拥戴。 在胡人叛乱之后,上党的汉人百姓陷入了水深火热的悲惨境地,晋国朝廷穷于应付胡人的进攻,对上党百姓的死活根本就无瑕顾及,汉胡之间一直相安无事的关系因为胡人的叛乱瞬间变了味道,原本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羯人陡然间成为吃人的恶魔。 要知道,以前羯人栖息在上党诸地,过着半耕半农的生活,许多的羯人还干着游商小贩的生意,游走于汉胡之间,买卖公平,与人为善。 但他们残酷暴虐的本性在乱世之中显露无疑,许多的羯人不再耕作,不再放牧更不再做商贩的生意,但他们并不担心挨冻受饿,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汉人成为了他们的食物来源,而且羯人的口味比较挑剔,他们把老瘦的男子叫“饶把火”(煮不烂需要加把柴火),把年轻女子叫“不羡羊”(味美赛羊肉),把婴儿叫做“和骨蒸”(肉嫩骨烂),他们只吃年轻女人和孩童。 他们的行径就连刘渊都看不下去,曾对身边的人鄙称羯人为野蛮的下等人。但为了让羯人能给他继续卖命,刘渊对汉人百姓的生死自然也不用顾及,只要羯人不吃匈奴人,刘渊就懒得理会。 汉人百姓沦入了人间地狱之中,许多人逃往了深山老林,只为逃避被吃的噩运,但更多的人却没有机会逃走,成为了羯人任意杀戮和宰割的对象,汉人的悲愤可想而知,但他们在残暴的胡人面前,却无力反抗,只能是默默地承受。 如今一支汉人的军队进入了上党,对凶残的羯人进行打击,自然是大快人心,得到汉人百姓的拥戴和支持也在情理之中。 有开心的人,就有郁闷的人,刘渊此刻则是无比地郁闷。 刘胤率军前脚进入了上党,刘渊便率追兵后脚赶了上来,按理说两者最多也就相差一两天的路程,但刘渊再怎么赶,也赶上不蜀军。听说蜀军攻打了涅县,刘渊便率兵直追到了涅县,但除了满城的尸体之外,刘渊就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看到。 随后匈奴大军就一直跟在蜀军的屁股后面兜圈子,蜀军攻下了襄垣,匈奴大军就追到了襄垣,本以为在上党东面可以围堵得住蜀军,但未曾想蜀军却虚晃一枪,奔到了上党的西面,一举端掉了谷远县城。 蜀军神出鬼没的招数令刘渊是穷于应付,一路被人家牵着鼻子走,这仗打得真心郁闷之极。 上党多山,而且山路比较崎岖,匈奴人的骑兵优势根本就无法发挥出来,而蜀军却是如鱼得水,纵横驰骋于上党的山间小路,穿插迂回,避实就虚,在匈奴人的穷追不舍之下,表现的游刃有余,连克羯人所盘距的三座县城,不光打击了羯人的气焰,而且深得民心,为下一步蜀军立足上党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刘渊听到蜀军攻克谷远的消息,很是震惊,要知道襄垣和谷远之间相隔着好几个县,刘渊不明白蜀军是如何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从襄垣穿插到谷远的,连续地追击了一个月,刘渊的大军疲惫不堪,却始终追不上蜀军的步伐。 经师崔游对刘渊道:“蜀人极善山地作战,越是复杂崎岖的山地,越能彰显其长处,我军以骑兵为主,不利于山战之地,就算再追下去,恐怕也难追得上。臣以为大王宜分兵而进,把守各处隘口,阻断蜀人行军路线,将蜀人活动区域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徐缓图之,方能克敌制胜。” 崔游所献计策刘渊不是没有考虑过,最主要的困难就是一旦匈奴人兵分四路,每一路的人马数量就会大降低,为蜀军各个击破创造条件,上党山路崎岖,彼此之间的接应很困难,有时候两座山之间可以清楚地看到,但真正走到一处,却得耗费大量的时间,望山跑死马。 刘渊最清楚刘胤的用兵,善于变化,以巧破千斤,如果匈奴兵分兵而进的话,就会给蜀军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的可能,刘渊这一路追击下来,就是将自己的大军抱作一团,这样的阵容,蜀军想要吃掉,那得露出他们的尖牙利爪来,绝不是那么轻易的事。 不过蜀军压根儿就不和匈奴人主力进行作战,刘渊十万大军抱成了一团,根本就没有对蜀军形成任何的威胁,刘胤的军队,滑得比泥鳅还滑,刘渊根本就捉不住,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蜀军攻破一座又一座的城池,却无能为力。 看来,想要打败蜀军,必须要有所改变了,现在的战略战术,有些落伍了。 “分兵而进,最易为敌各个击破,刘胤用兵老道,深谙兵法,不得不小心应付才是。”刘渊有些无奈地道。 崔游微微一笑道:“大王担忧如果分兵追击的话,定会遭敌反击,其实臣也细想过,我军分兵而进,不可贪胜,宜步步为营,在紧要隘口之处设卡驻守,依山险据守,臣称之为囚牢战法,划地为牢,只要能困得住蜀人,待我大军齐至,蜀人是在劫难逃。” “囚牢战法?”刘渊一听大感兴趣,道:“愿闻其详。” 崔游倒是不急,取过一幅地图来,在刘渊的面前摊了开来,图上已经是密密麻麻地画满了不少的线条和小圆圈,看得出崔游此次的献计不只是心血来潮这么简单,而是进行了精心地准备。 第801章继续分兵 刘渊为了推行囚牢战术,完全是不遗余力,他并不急于进攻谷远,而是在谷远的周边涅县、铜提、壶关、屯留、长子、绮氏诸县紧要的关隘处安营立寨,同时在谷远的西面与之相邻的河东郡的平阳和永安也派兵驻守,遥遥地形成了一个大的包围圈,将蜀军围困在了以谷远为中心的方圆不超过百里的区域内。 上党地区多山,往往县域之间连接的道路只有一到两条,匈奴人卡住隘口,就可以完全封死进出的通道,而且这些隘口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匈奴人不需要派出很多的兵力就可以扼守得住。 匈奴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压缩蜀军的生存空间,蜀军三万人马,每日所需的粮草数量也不少的,仅凭一县之地,很难获得足够的补给,匈奴人实施铁壁合围,最终目的就是在困死蜀军。 囚笼战术的施行,对蜀军而言确实是一个极大的考验,谷远在上党虽然是一个比较大的县,但对于三万人的蜀军而言,谷远却又太小了,再加上这一带的汉人百姓惨遭屠戮,十不存二三,蜀军赖以依靠的民众基础太过薄弱,根本就无法给蜀军提供生存所需的土壤,现在匈奴人正在加紧布署防御体系,而一旦这个“牢笼”建成,将会对蜀军形成致命地打击。 而且这个“囚笼”的致命之处在于,就算是蜀军突破一两个隘口,进入到别的区域之后,也无法打破匈奴人的整体防御体系,匈奴可以利用原有的防御体系重新来构建新的“囚笼”,将蜀军围困在新的区域之中。 刘渊的目的,就要在上党地区形成一个类似于蛛网的防御网络,通过固守一个个的关隘和险要,一步步地蚕食和压缩蜀军的生存空间,不论蜀军进入到那个区域,都无法摆脱匈奴人的围困。 原先匈奴人的策略是追着蜀军打,但蜀军擅长于山地作战,灵活多变,每每让匈奴人的追击落空,到头来不但是疲惫不堪,而且根本就难求一战。现在改变策略之后,匈奴人不必再疲于奔命,而是固守在一个个的据点内,以逸待劳,以不变应万变,任凭蜀军如何地折腾,只要是在包围圈内,他们很难逃得出去。 目前的形势的确很严峻,黄崇和诸将都认为在目前的这种情形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迂回到外线去作战,趁敌人的包围圈尚未完成,蜀军主动地跳出去,或北上太原郡或西去河东郡,避开敌人这个坚固的‘囚笼“。 不过离开上党就意味着南下的失败,而且无论是太原郡和河东郡,地势都要比上党平坦的多,这样的地形其实是不利于以步兵为主体的蜀军作战的,以骑兵为主的匈奴人则会明显地占据上风,蜀军的处境则会越来越困难。 也只有上党这样地形复杂山路崎岖的地区才是蜀军最为理想的作战平台,所以不管是匈奴人采用什么样的策略,都不能动摇刘胤扎根于上党的决心。 如今匈奴人在谷远的周围大肆兴建关隘要塞,妄图将蜀军困死在谷远一带,应对这一危机的方法还是有的,那就是分兵作战,在上党地区开辟新的根据地,将蜀军的力量扩展到上党的东部和南部去,这样一来,双方就会形成一种犬牙交错的新态势,匈奴人利用关隘要塞对蜀军进行分割包围,但蜀军形成若干个根据地之后,反过来也对这些关隘和要塞进行反包围,只要蜀军能将自己的力量发展起来,自然就不会惧怕匈奴人的围剿了。 刘胤将自己的方案提出来之后,黄崇有些担忧地道:“孙子有云: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我军一再分兵,兵力分散,岂不是有违兵法之道?” 刘胤呵呵一笑道:“集中优势兵力,确实是打胜仗的不二法宝,但孙云也说了,识众寡之用者胜,那就是说要知道什么时候配置兵力的多少是有讲究的,故兵以诈立,以利动,以分合为变者也。什么时候集中,什么时候分散,必须要由地制宜,因时制宜,集中是为了歼灭敌人,分散是为了保存自己,该集中的时候就要集中,该分散的时候就要分散,临机善变,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黄崇汗颜地道:“大将军高瞻远瞩,运筹帷幄,我等自愧不如。” 刘胤微笑道:“黄将军过誉了,临机权变,审时度势是每个为将者都应该熟知和掌握的,兵法是死的,战场上的形势是活的,如果一昧地死读兵法,那只能成为纸上谈兵的赵括。匈奴人想将我们逐出上党,而我们偏偏不遂他们的心愿,上党可是一方宝地,进可攻,退可守,高屋建瓴,俯瞰中原,将来争雄天下,上党堪为第一要地。” “那我们要如何做才能立足于上党?”黄崇问道。 刘胤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命中军摊开了一张军事地图,黄崇和诸将都围了上来,刘胤指着地图道:“永安军可以留在谷远继续作战,虎步军和虎骑军则分别向东向南推进。虎步军可以在襄垣、潞县、壶关一带建立新的根据地,这一带是太行山区,地势险要,山环水绕,最利于山地作战。虎骑军则向南进入到泫氏、高都一带,这一带地势开阔,利于骑兵作战,同时又有太行、王屋两座大山,回旋余地越大。更主要的是,虎步军到上党东域,与冀州相邻,可以和进入冀州的右军团遥相呼应,虎骑军进入到上党南域,与河内相邻,匈奴人想在高都一带构建新的牢笼体系,就必须要面对晋军羊祜所部了,到时候他们也是腹背受敌,能不能自顾还是一个很大的问题。总而言之,此次分兵,就是要多点开花,将匈奴人的防线给拖长了,别看匈奴人号称十万人马,真正想要构筑一个铜墙铁壁,他还差得太远。” 第802章寒山要塞攻坚战(上) 确定了下一步的计划策略之后,蜀军立刻行动起来,匈奴人“囚牢战术”刚刚进入到实施的阶段,虽然说各处的关隘要塞已经是初具规模了,但距离真正地完全铁桶一般的防御体系还差得很远,这无疑就给了蜀军一个突破其牢宠的机会。 在谷远的四周,新建的关隘要塞多达十几个,每一处都需要分兵驻守,别看刘渊拥兵十余万,气势咄咄逼人,但真正分配到各处要塞的兵力,却又十分地有限,甚至是捉襟见肘。 沿着谷远的周围布置防御圈,战线绵延达数百里,如果是平川地带,刘渊根本就不敢奢望可以围得住,也就是上党地狭,在崇山峻岭之间只有少数几条可以通行的道路,才让匈奴人的“囚牢计划”成为了实现。 尽管如此,每一处关隘要塞只能派驻三两千的人马,再多的话刘渊可真抽调不出来,十万大军之中,刘渊得保证有一个数量足够的野战兵团,另外上党郡城、屯留、长子、襄垣、高都等这些县城,也都需要派兵去驻守,相对于地域辽阔的上党郡而言,十万大军真不算什么。 所以当刘胤决定集中兵力倾注一点准备强行突破的时候,蜀军就可以完全地占据上风,而且不管蜀军选择那一点,都是一样的。 刘胤将目光投向了屯留和长子之间的寒山,寒山通道是上党南部的一条重要的通道,联结上党东西两个部分,只要蜀军能够打通寨山通道,便可以顺利地进入到指定的目标地。 现在寒山关隘要塞正在兴建之中,匈奴人派出了三千人马来驻守寒山,就是防备蜀军向东流窜,同时,寒山要塞也是匈奴人围困谷远蜀军的十三座要塞之一,是匈奴人“囚笼战术”体系之中最为重要的一环。 虽然寒山要塞地形险要,但其营寨属于刚刚开始兴建,尚未修缮完工,匈奴人虽然驱使大量的汉人为劳役来新建寒山要塞,挖山采石,担土运沙,大修工事,但工程进展缓慢,短时间内是很难完工的。 不光是寒山要塞的这一处,就是所有的隘口要塞的兴建都出现了这样那样的问题,困扰刘渊最为严重的是劳役的短缺,由于羯人在上党大肆地杀戮,使得汉人的数量在急剧地减少着,现在刘渊广征汉人百姓为劳役,就算是一直采用强制的手段,强行地来奴役汉人百姓来作苦工,来兴建各地的要塞,也将受限于劳工的数量,使得各处的关隘要塞距离兴建成功一直遥遥无期。 所以刘渊只能是临时地拼凑出一些军队来,驻守在要塞及周围,防止蜀军趁机进行突破。 同时,刘渊也知道驻守寒山的力量相对而言薄弱的多,故而在上党、屯留诸城之间,保持一支数万人的军队,随时都可以增援寒山及附近的几个关隘,阻止蜀军的向东渗透。 对于刘胤而言,想要突破寒山要塞,就必须事先做好准备而且不能让匈奴人有所查觉,速战速决,在匈奴人尚未做出反应之前,拿下寒山。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蜀军在向寒山移动的时候,完全是偃旗息鼓,悄然而进的,当蜀军开拨到距离寒山要塞十里之外的地方时,匈奴人也浑然无觉。 登上寒山前面的那一座高岭,寒山这边的状况刘胤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山路蜿蜒如一条长长的布带,在布带的尽头,可以看到无数的人在忙碌着,由于距离的关系,这些人看起来就如同是蚂蚁一般,小到几乎只是一个个的黑点。 寒山要塞已经是初具规模,从刘胤的这边看过去,营栅相连,井然有序,一旦要塞建成,确实可以封死这条通道。 “攻击!”刘胤神情肃目,冷峻地下达了作战的命令。 蜀军将士在高远地率领下,向寒山要塞发起了进攻。 ┄┄┄┄┄┄┄┄┄┄┄┄┄┄┄┄┄┄┄┄┄┄┄┄┄┄┄┄┄┄┄┄ 把守寒山的要塞的,是刘渊手下的一员大将卢塔,又黑又壮,宛职一座黑塔,据说卢塔在身手在匈奴诸将中至少可以排得进前十,弓马纯熟,有万夫不挡之勇。 在几个防御要点上,刘渊可不敢再依靠羯人,而是派出了自己的亲信率兵来驻守,卢塔也是刘渊比较信任的一员大将,才会被刘渊委以重任。 卢塔身兼数职,既然率兵镇守寒山关隘,而且还要督促劳役来修筑寒山要塞,由于汉人劳役数量不足且工作强度较大,要塞的兴建十分地缓慢,这让性格暴躁的卢塔是怒不可遏,他亲自在寒山要塞上进行督促役夫进行工作。 这些汉人劳役的命运十分地悲惨,每天近乎七八个时辰的劳作时间几乎榨干了他们的体力,尽管如此,卢塔还嫌工程的进度较慢,一个劲地用皮鞭来招呼汉人劳役,凡是在卢塔身边经过的汉人役夫,****的后背上无一例外地布满了鲜红的鞭痕。 开采山石本身就是高强度地劳作,而且汉人劳役这样没日没黑地劳作,能坚持下来的,已经是好手了,许多挨不过的汉人劳役,大多是累得吐血而亡了。 不过卢塔不在乎,每死掉一个汉人,他便会令人象拖死狗地将他的尸体拖出去,在卢塔的眼中,汉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地位,他们就是一群奴隶,卢塔要怎么处治就可以怎么处治,只要卢塔高兴,杀掉几个汉人,那都是随手的事。 今天卢塔也是瞧着两名汉人劳役不顺眼,他们刚一松懈,卢塔的皮鞭便抽了过来,打得他们皮开肉绽,卢塔边打边骂:“这些懒惰的家伙,真的该死!” 不过卢塔还没有来得及加大惩处力度,一名匈奴士兵就急匆匆地向他禀报道:“启禀将军,大事不好了,蜀人……蜀人攻上来了!” 卢塔吃了一惊,抬头一看,也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在寒山关隘的前面,蜀军已是漫山遍野而来了。 第803章寒山要塞攻坚战(中) 寒山关隘的前面,一片比较开阔的坡地,寒山要塞就坐落在隘口处,两边山峰笔直如刀削,几无攀登的可能,想通过寒山通道,也只有先跨过寒山隘口。 由于寒山要塞尚在修筑之时,所以守关的匈奴兵并没有驻守在要塞内,而是零散地分布在隘口的周围。 很显然,蜀军毫无征兆的突袭打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谁也没有料想到蜀军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地发起袭击,原本许多的匈奴兵还在山坡上悠悠地晒着太阳,饱享着春末那暖意融融的阳光。 但蜀军的突然袭击完全将匈奴人的节奏给打乱了,司号兵立刻吹响了遭遇敌袭的号角,当号角急促的声音响彻整个儿的山谷之时,慌乱的匈奴兵纷纷地拿起了武器,向着要塞方向汇集而去。 卢塔也是三步并做两步地赶到了第一线上,看到潮涌而至的蜀军,至少也有一万多号人马,卢塔倒也全无惧意,尽管驻守寒山要塞的只有三千人马,但依据险要的地势,匈奴人完全有能力和蜀军一争高下。更何况卢塔坚守的时间也是有限的,现在壶关的刘渊接到消息之后,会以最快的速度向寒山一带增援而来,据路程估算,匈奴人的大军只需一日的光景,就可以到达寒山。 所以对于卢塔而言,如何坚守这十二个时辰,似乎并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尽管现在寒山要塞还是一个半成品,但对付蜀人,也是绰绰有余的。 匈奴兵虽然比较分散,但良好的战斗素质让他们很快地就让他们到位了,胡人的士兵在单兵作战能力上,完全是远超汉人士兵的,这与他们的生存环境有关,胡人从一出生,他们就必须要面对血腥的生存环境,在不断的仇杀的磨砺之下,弱者被淘汰,只有适者才能生存下来,每一名胡族士兵都会成为跤跤者。 双方很快地进入了战斗,首先是双方的远程互射。一支支羽箭带着呼啸声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地弧线,向着对方阵地抛射过去。 应对密集的人群,弓箭射击也无须多高的精度,密度和频率才是双方追求的重点,一时之间,箭矢如雨,几乎连晌睛明媚的天都变得阴暗了几分。 不过箭矢虽多,但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却很少,蜀军做为进攻的一方,每名士兵都是全副甲胄,弓箭的杀伤力与射程成反比,近短离射击可以射穿的铠甲在远距离上很难穿透,所谓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就是这个道理,虽然双方刚刚进入到了一箭之地的射程就开始了互射,但这一阶段的射击大多是阻击作用,看起来流光点点,火爆异常,但却没有多少真实的伤害。 随着蜀军的推进,双方的距离进一步地缩短,这个时候的箭矢威力才可以显现出来,匈奴人的箭矢强劲有力,可以将蜀军的铠甲薄弱部位给射穿,杀伤掉蜀军的性命。 这时候,蜀兵手中的盾牌便可以发挥出巨大的作用,这些方形的木质盾牌既大且厚,可以有效地护住蜀兵的要害部位,匈奴人的箭矢大多落在了盾牌上,再犀利的箭矢都无法射穿盾牌,每一面的盾牌上面,都留下了好几支箭,最多的甚至有十几支箭,密密麻麻,好象刺猬一般,不难想象,如果没有盾牌,这些箭矢很可能都会射到人身上。 尽管如此,蜀军前进的途中,还是有士兵不断地倒了下去,密雨般的箭矢,总能找到杀伤蜀兵的空隙,从而给予致命的一击。 当然,蜀军也没有歇着,在进攻的途中,不断地用弓箭来掩护进攻的部队,匈奴人那边也陆续地有士兵被射杀。 还好匈奴人躲在半成品的防御工事之内,还是有着一定掩护优势,虽然蜀军的箭雨比较密集,但对匈奴人的伤害还是有限的。 随着双方距离的的接近,箭矢的密度和力度都在加大,新的伤亡不断地增加,但这似乎动摇不了蜀军进攻的决心。 寒山要塞的前面,是一段比较陡直的坡,如同是扇形一般,前端比较开阔,越往上走,就越狭隘了。这样的地形,显然是对进攻方明显的不利的,蜀军吃力地向着陡坡冲去,山顶上滚木擂石便呼啸而下,扑头盖脑地砸了下来。 这个时候,铠甲和盾牌已经是无法招架了,那种一丈多长,粗过腰围的的滚木从山顶上滚落下来,几乎是带着横扫千军的威势,一路碾压而下,单单一根滚木,就足以将蜀军给横扫掉,十几根的滚木一齐地落了下来,那气势,几乎是排山倒海一般,如果蜀军找不到合适的藏身之所,在粗大的滚木面前,几乎没有什么逃生的余地。 再加上那无数砸落的石块,碰着即死,挨着即伤,蜀兵的血肉之躯根本就无法抵挡。很快地,蜀军的第一波进攻就被打退了, 山坡之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蜀兵的几百具尸体,第一次进攻蜀军就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 负责指挥的高远眉头紧皱,虽然他知道想要攻克这些险要关隘相当地困难,但蜀军的第一波进攻就打得这么惨烈,却是他始料未及的,尤其是蜀军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近敌方的营寨,只攻到了半山坡就被迫退了回来。 高远也很清楚,这一仗蜀军拖不起,没有时间慢慢地打,蜀军东进的意图一旦被匈奴人识破,很快大批的援军就会赶来,到时候寒山关隘再想攻破,越发地试比登天了。 原本以为现在寒山关隘尚未建成,相对来说容易一点拿下,但没想到匈奴人的防守竟然是如此地顽强,这场攻坚战注定了不好打。 不过高远没有放弃,蜀军此役必须要有所突破,失败的话只能是困守在谷远,最终落个覆灭的下场。 “准备敢死队,进行强攻,誓死也要拿下寒山关来!”高远冷沉地下令道。 第一波的攻击多少带有点试探性的味道,但第二次就不同了,高远尽遣精锐,准备在放手一搏了。 第804章寒山要塞攻坚战(下) 就在此时,传令兵忽然来到了他的前面,道:“大将军有令,暂停进攻。” 高远微微一怔,他没有想到刘胤这个时候会下达停止进攻的命令,要知道这场攻坚战完全是跟时间在赛跑,早一刻拿下寒山要塞,蜀军才能早一刻脱离困境,方才只是进行了一轮试探性地进攻,虽然失败了,但也未必是蜀军的真正战力,高远还是很有信心地拿下寒山要塞的。 不过刘胤的军令如山,高远可不敢违抗,他立刻下令虎步军暂停进攻,自己则亲自去见刘胤。 刘胤所在的位置距离虎步军并不太远,这是一处凸起的山梁,站在这儿,可以清楚地看到寒山要塞的全貌,当然蜀军第一次进攻失利刘胤也看在了眼里。 “大将军,末将有信心在半日之内拿下寒山关隘。”高远可没敢质问刘胤为什么要下令暂停进攻,他来见刘胤,就是向刘胤表决心和态度的。 刘胤面色沉静,只是淡淡地道:“寒山关隘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难打,从正面突破的话,恐怕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高将军,刚才的那一轮进攻,虎步军伤损了多少人马?” 高远脸上微微一红,他方才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攻打寒山要塞的上面,阵亡了多少的将士,他还真没有统计过。不过平时这类事务也是有人专门的人员去处理的,根本无需高远这个护军将军来操心,他只需要在报告上签字就是了,不过现在刘胤突然地问到他这个问题,高远还来不及统计,自然没有准确的数字。 “大概三、四百人吧……”高远支支唔唔地道。他也只能是报上一个大概的数字,这个数字基本是他目测出来的,不过应该不会差得太离谱。 战场之上又怎么能没有伤亡,虎步军打了这么多的仗,每战也是有不同的伤亡人数的,不过貌似这次伤亡的人数似乎大了些,仅仅是一次进攻,就折损了数百人,这仗要一直打下去,直到攻克寒山要塞,还真不知道要伤亡多少人。 高远在心里暗想着,果然刘胤的下一个问题就是:“那你认为拿下寒山关隘虎步军至少得有多少人伤亡?” 高远不禁为之语塞,这个问题他还真不好回答,第一次进攻就折了三四百人,第二次进攻肯定要加大力度,投入的兵力会更多,伤亡的人数肯定不会少于这个数。 但第二次进攻就可以有把握拿得下吗?高远当然没把握,那势必将会投入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是更多次的进攻,第一次的进攻肯定都会有人员伤亡的,一次三四百,那三次就得上千,如果超过十次…… 高远的冷汗不禁下来了,这个帐他还真没细算过,真是细思恐极,如果一昧地强攻下去,就算寒山要塞拿了下来,虎步军也基本上拼光了,这样杀敌八百自损三千的打法,还真是可怕。 高远没有开口,刘胤倒也不再逼问,淡淡地道:“一昧地强攻硬取是不可取的,寒山关隘虽然比不上剑阁、阳平关之类的险要,但那也不是可以轻易就拿下的。高将军,你就没有试过别的途径吗?” “别的途径?”高远微微一怔,别的途径他当然考虑过,但通过实地侦察,通往寒山要塞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从正面上去的路,而两侧都是悬崖绝壁,根本就无法通行。“末将已经派人杳探过了,攻打寒山关隘只有山前的一条路,恐怕没有别的路可走。” 刘胤回头对阿坚道:“阿坚,你以为呢?” 阿坚冷峻的脸上看到一丝的表情变化,平静地道:“属下认为左侧的山崖还是可以攀得上去的。” 高远有些吃惊地看着阿坚,左侧的山崖虽然要比右侧的山崖低上一些,但那几乎是呈垂直的崖壁绝对不是人所能攀上去的,不过想想阿坚的身手,高远倒也释然了,许多曾经认为是不可能攀越的山峰,都曾被阿坚的小队给征服过,在这一点上,高远相当地服气。 刘胤面上露出一丝的微笑,道:“好,你带队便从左侧的山崖上攀上去,从侧翼扰乱匈奴人布防。高将军,你带人随时候命,一旦阿坚那边得手,即刻发起攻击,尽快地拿下寒山要塞。” 阿坚和高远双双领命,分头行动去了。 虎步军的第一次进攻刘胤看在了眼里,虽然高远很敬业虎步军的将士也十分地卖力,但这样的打法显然不是刘胤所希望的,进入上党以后,蜀军的兵源补充也将变得十分困难,如何尽可能多的歼灭敌人和如何尽可能地保全自己必然成为两个最为突出的矛盾,蜀军的气势固然不错,但这样打下来,蜀军的伤亡也必然是节节高升的,刘胤这个时候果断地叫一个暂停,就是要阻止高远这种自杀式的打法。 阿坚在特种作战这块已经积累了相当丰富的经验,尤其是山地作战,阿坚和他的小队已经用成绩来证明了他们的能力,此次寒山之战迟迟打不开局面,刘胤也只好动用阿坚这支奇兵了。 阿坚自然不会辜负刘胤的期望,带着他的百人队立刻出发,在悬崖绝壁之间奋力地攀登着,用他们矫键的身手,在这条布满荆棘的从未有人逾越的山崖之上,生生地趟出一条路来。 世上本没有路,只有走的人多了,才会成为路,但在成为路之前,总得有第一个吃螃蟹人的才行,阿坚他们勇攀险峰,无异将会成为这条路上的开拓者。 再险峻的山崖也阻挡不了他们的壮志雄心,几十丈高几乎垂直的悬崖,看着都令人望而生畏,阿坚小队中的攀岩高手硬是徒手爬了上去,为小队的顺利前行打开了一条通道。 阿坚率着百人小队,很快地攀上了崖顶,从这里俯看寒山要塞,居高临下,完全是一览无余。阿坚立刻下令小队进入到了战斗状态,准备对寒山要塞上的匈奴守军发起攻击。 第805章拿下 由于两边是陡峭笔直的悬崖,所以匈奴人在防御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两个侧翼的问题,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寒山要塞的前面,所有的防御工事,也都是面向前方而设置的。 打退了蜀军的第一波进攻,卢塔也是得意非凡,都说蜀军如何如何厉害,现在他们不照样吃瘪。蜀军狼狈而退之后,一直停留在一箭之地外,迟迟地没有再次进攻的动向,卢塔见状不禁是哈哈大笑地道:“蜀人看来是吓破了胆,不敢再来进攻了!” 他的笑声还未落下,一支羽箭插着他的耳边就飞了过去,直接插到了他面前的地上,直把卢塔是惊出了一声的冷汗,按理说蜀军还尚在一箭之地以外,怎么就可能把箭射到要塞上来——不对!就算蜀军能把箭射过来,那也只能是平射过来,没有理由从上自下地射过来,看看那支箭插在身边地上的角度,几乎是与前面呈九十度角的,这抛射到怎样的高度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啊? 卢塔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从头顶上射下来更多的箭矢,许多的匈奴兵纷纷中箭,没有中箭的也乱作了一团,要不寻找掩体去躲避,要不找块盾牌来遮蔽。 原来那些箭矢并不是来自于对面而是来自于头顶上的,卢塔抬头张望,可以看到左边山峰之上闪动着蜀军的身影,原来他们竟然攀上了悬崖绝壁,并从那儿往下射箭。 卢塔顿时有些发懵,在驻守寒山要塞之时,他也亲自到左右两处山崖上查看过,那是根本没可能攀登的地方,蜀军是如何做的,难不成他们胁生双翅,能飞上去不成? 不管怎样,现在匈奴人的处境明显地不妙起来,蜀军占据了左面的山峰,居高临下,可以轻易地攻击到寒山要塞,而匈奴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断崖攀不上去,又无法进行反击,只能是被动地挨到。 虽然蜀军人数不多,但使用的武器可是杀伤力极强的元戎弩,元戎弩可以在瞬间形成了一个死亡扇面,对守关的匈奴兵进行打击,现在匈奴兵已经开始抱头鼠窜了,就连卢塔自己也不得找来一块盾牌遮在头顶上,用以防备那密集的箭雨。 阿坚这边一得手,高远就率领着虎步军又扑了上来。 第一轮进攻受挫折之后,整个虎步军都憋着一口气,此刻二度进攻,自然是士气高涨,个个奋勇争先,向着寒山要塞扑了上来。 卢塔一看到蜀军又攻了上来,不禁有些心慌了,立刻下令匈奴兵全力抵御。 但现在的匈奴兵,可不象是应对蜀军第一轮进攻时那般轻松了,头顶上不停地有箭矢射下来,他们必须要小心地闪避,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上面,应对下面的攻势,自然是力不从心了。 看到虎步军已经攻到了近前,阿坚下令投掷上几枚竹筒手雷给他们开开道。 应对蜀军的强攻,匈奴兵也不得不集结在一起,构筑起一道有力的防线,而密集人群则是竹筒手雷大显神威的地方,几声剧烈的爆炸之后,匈奴人密集的防线上,如炸开了锅一般,残肢断臂横飞,惨叫呼声不断,怎一个乱字了得。 虎步军则是一鼓作气地冲了上来,攻入了寒山要塞之内。 接下的肉搏战,就没有什么悬念了,蜀军源源不断地冲上来,占据绝对优势的兵力,这场胜利也就便成了压倒性的。 卢塔见势不妙,知道寒山要塞肯定是守不住了,他可不想为之陪葬,果断地带着少数的亲兵逃逸而去,至于寒山要塞之内的剩余匈奴兵,他根本就不管不顾了。 连主将都逃了,军心早已成为了一盘散沙的匈奴人彻底地丧失了抵抗的意志,能逃的早就四散而逃了,逃不了的那就做了蜀军的刀下之鬼。 现在蜀军对胡人那是杀红了眼,虽然刘胤只是对羯人下达了格杀令,但蜀兵早已把仇恨的目光投向了所有的胡人,匈奴人自然也被殃及池鱼了。许多匈奴兵试图投降而逃过一命,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蜀兵的刀枪并没有因为他们的主动投降而停止,不管是正在抵抗的匈奴兵还是已经跪地投隆的匈奴兵,一刀一个地砍了下去,蜀兵没有任何心慈手软的迹象。 战斗很快地就宣告结束了,蜀军顺利地拿下了寒山要塞。 刘胤登上了要塞,虎步军正在收拾残局,高远看到刘胤和黄崇等人上来,立刻迎了上来。 黄崇点头嘉许道:“虎步军此役打得不错,这么快地拿下了寒山关隘,这一主动权可又回到了我军的手中了。” 高远汗颜道:“若非阿坚统领之故,虎步军恐怕得被困于山前不得寸进,要论首功,当属阿坚统领才是。” 高远对阿坚佩服地是五体投体,这么高的悬崖,他们居然能攀得上去,简直让高远是匪夷所思。 在是因为有着阿坚的强力支援,虎步营的第二波进攻才显得轻松了许多,匈奴人遭受到了灭顶之灾,再想抵御住虎步营的正面进攻,完全就无能为力了。 尤其是是后的那几枚竹筒手雷,彻底地瓦解了匈奴人最后的斗志,那毁杀如此威猛,打得匈奴人惨不忍睹,整个防线完全地崩溃了。 虎步军如此轻松地拿下寒山要塞,完全是得异于阿坚小队的功劳,没有阿坚小队,虎步军的第二次进攻绝对不会比第一次进攻轻松,但此次进攻,由于有了阿坚在上面对匈奴人的打击和牵制,让虎步军的进攻变得异常地轻松,几乎是闲庭信步般地就攻上了寒山要塞。 而虎步军在第二波进攻之中付出的人员伤亡数,只是区区的个位数而已,跟第一轮进攻相比,完全没有一点的可比性,完全是一次压倒性地胜利。 刘胤点点头,也正要说上两句,却瞥见要塞之上,蜀军押解着大批的俘虏过来,这让刘胤不禁有些奇怪。 第806章战火烧遍整个上党 PS:今天有事,迟点更正,抱歉,大家晚些再看吧,一定会有的……………………………………………………………………………………………………………………………………………………………………………………………………………………………………………………………………………………………………………………………………………… …………一箭之地外,迟迟地没有再次进攻的动向,卢塔不禁是哈哈大笑道:“蜀人看来是吓破了胆,不敢再来进攻了!” 他的笑声还未落下,一支羽箭插着他的耳边就飞了过去,直把卢塔是惊出了一声的冷汗,按理说蜀军还尚在一箭之地以外,怎么就可能把箭射到要塞上来——不对!就算蜀军能把箭射过来,那也只能是平射过来,没有理由从上自下地射过来,看看那支箭插在身边地上的角度,几乎是与前面呈九十度角的,这抛射到怎样的高度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啊? 卢塔情不自禁地抬头看了一眼,才发现从头顶上射下来更多的箭矢,许多的匈奴兵纷纷中箭,没有中箭的也乱作了一团,要不寻找掩体去躲避,要不找块盾牌来遮蔽。 原来那些箭矢并不是来自于对面而是来自于头顶上的,卢塔抬头张望,可以看到左边山峰之上闪动着蜀军的身影,原来他们竟然攀上了悬崖绝壁,并从那儿往下射箭。 卢塔顿时有些发懵,在驻守寒山要塞之时,他也亲自到左右两处山崖上查看过,那是根本没可能攀登的地方,蜀军是如何做的,难不成他们胁生双翅,能飞上去不成? 不管怎样,现在匈奴人的处境明显地不妙起来,蜀军占据了左面的山峰,居高临下,可以轻易地攻击到寒山要塞,而匈奴人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断崖攀不上去,又无法进行反击,只能是被动地挨到。 虽然蜀军人数不多,但使用的武器可是杀伤力极强的元戎弩,元戎弩可以在瞬间形成了一个死亡扇面,对守关的匈奴兵进行打击,现在匈奴兵已经开始抱头鼠窜了,就连卢塔自己也不得找来一块盾牌遮在头顶上,用以防备那密集的箭雨。 阿坚这边一得手,高远就率领着虎步军又扑了上来。 第一轮进攻受挫折之后,整个虎步军都憋着一口气,此刻二度进攻,自然是士气高涨,个个奋勇争先,向着寒山要塞扑了上来。 卢塔一看到蜀军又攻了上来,不禁有些心慌了,立刻下令匈奴兵全力抵御。 但现在的匈奴兵,可不象是应对蜀军第一轮进攻时那般轻松了,头顶上不停地有箭矢射下来,他们必须要小心地闪避,大部分的心思都放在了上面,应对下面的攻势,自然是力不从心了。 看到虎步军已经攻到了近前,阿坚下令投掷上几枚竹筒手雷给他们开开道。 应对蜀军的强攻,匈奴兵也不得不集结在一起,构筑起一道有力的防线,而密集人群则是竹筒手雷大显神威的地方,几声剧烈的爆炸之后,匈奴人密集的防线上,如炸开了锅一般,残肢断臂横飞,惨叫呼声不断,怎一个乱字了得。 虎步军则是一鼓作气地冲了上来,攻入了寒山要塞之内。 接下的肉搏战,就没有什么悬念了,蜀军源源不断地冲上来,占据绝对优势的兵力,这场胜利也就便成了压倒性的。 卢塔见势不妙,知道寒山要塞肯定是守不住了,他可不想为之陪葬,果断地带着少数的亲兵逃逸而去,至于寒山要塞之内的剩余匈奴兵,他根本就不管不顾了。 连主将都逃了,军心早已成为了一盘散沙的匈奴人彻底地丧失了抵抗的意志,能逃的早就四散而逃了,逃不了的那就做了蜀军的刀下之鬼。 现在蜀军对胡人那是杀红了眼,虽然刘胤只是对羯人下达了格杀令,但蜀兵早已把仇恨的目光投向了所有的胡人,匈奴人自然也被殃及池鱼了。许多匈奴兵试图投降而逃过一命,但他们很快就发现,蜀兵的刀枪并没有因为他们的主动投降而停止,不管是正在抵抗的匈奴兵还是已经跪地投隆的匈奴兵,一刀一个地砍了下去,蜀兵没有任何心慈手软的迹象。 战斗很快地就宣告结束了,蜀军顺利地拿下了寒山要塞。 刘胤登上了要塞,虎步军正在收拾残局,高远看到刘胤和黄崇等人上来,立刻迎了上来。 黄崇点头嘉许道:“虎步军此役打得不错,这么快地拿下了寒山关隘,这一主动权可又回到了我军的手中了。” 高远汗颜道:“若非阿坚统领之故,虎步军恐怕得被困于山前不得寸进,要论首功,当属阿坚统领才是。” 高远对阿坚佩服地是五体投体,这么高的悬崖,他们居然能攀得上去,简直让高远是匪夷所思。 在是因为有着阿坚的强力支援,虎步营的第二波进攻才显得轻松了许多,匈奴人遭受到了灭顶之灾,再想抵御住虎步营的正面进攻,完全就无能为力了。 尤其是是后的那几枚竹筒手雷,彻底地瓦解了匈奴人最后的斗志,那毁杀如此威猛,打得匈奴人惨不忍睹,整个防线完全地崩溃了。 虎步军如此轻松地拿下寒山要塞,完全是得异于阿坚小队的功劳,没有阿坚小队,虎步军的第二次进攻绝对不会比第一次进攻轻松,但此次进攻,由于有了阿坚在上面对匈奴人的打击和牵制,让虎步军的进攻变得异常地轻松,几乎是闲庭信步般地就攻上了寒山要塞。 而虎步军在第二波进攻之中付出的人员伤亡数,只是区区的个位数而已,跟第一轮进攻相比,完全没有一点的可比性。 刘胤点点头,也正要说上两句,却瞥见要塞之上,蜀军押解着大批的俘虏过来,这让刘胤有些奇怪。 第807章直取高都 刘渊接到消息之后,一刻都不敢耽搁,就马不停蹄地出发了。 从壶关出发之时,已经是接近到了下午未时,走了几十里,天就黑了,有人建议刘渊就地宿营明天再走,但刘渊没有同意,下令大军点起火把,连夜行军,在三更时分,赶到了寒山要塞。 望着前面一片死寂的寒山要塞,刘渊的心突地一沉,前面太安静了,这绝对不是一个战场所该拥有的氛围,如果寒山要塞还在匈奴军的手中,那么就算是双方停战休息,也绝不会是如此鸦雀无声。 唯一的可能,就是寒山要塞已经失守了,而且现在蜀军已经是人去寨空。 很快斥侯兵的报告证实了刘渊的想法,整个的寒山要塞之内,除了躺满着匈奴人的尸体之外,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喘气的人了。 愤怒在刘渊的脸上凝集着,自己辛辛苦苦布置下的防御体系,就这么轻易地被蜀军给捅了一个窟窿,扬长而去,所有的心血付之东流,怎不让他痛彻心扉。 “卢塔何在?死了没有?” 斥侯禀报道:“启禀大王,关隘之内,没有发现卢塔将军的尸体。” 刘渊冷哼了一声,道:“找,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手下立刻派出各路的精骑,四处寻找卢塔,同时也打探蜀军的去向。 其实卢塔突围之后,也并没有逃得太远,就在附近徘徊,匈奴骑兵四处找寻,很快地就把他给找到了,回去见刘渊的时候,天色已是微亮。 寒山要塞的失守,让卢塔是惴惴不安,他也知道刘渊整个“囚牢计划”中,寒山要塞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如今寒山要塞失守,可以说刘渊的整个计划濒临破产,刘渊的愤怒可想而知,但卢塔也不敢抗命,心怀忐忑地去见刘渊,将寒山要塞失守的情况向刘渊做了详细地禀报。 刘渊盛怒未消:“本王让你来守寒山,你居然在不到两个时辰之内就将关隘给弄丢了,让本王的所有计划都功亏一篑。被蜀人从侧翼偷袭,为何你不早一点派人去守住两侧的山峰,何致有此之败,如此无用之辈,本王又留你何用!来人,拖出去给我斩了!” 卢塔是面如土色,连声地讨饶,诸将也纷纷为他求情,但刘渊铁青着脸,丝毫没有饶恕卢塔的意思,可见刘渊对此次的失败是何等的痛心疾首。 最终卢塔还是被处决了,众将一脸的骇然,同时也暗暗地心惊,刘渊如此杀伐果断,那么以后做事,他们都得小心谨慎一些,万一出错,恐怕也得步卢塔的后尘。 刘渊余怒未消,又问起了蜀军的去向,斥侯兵倒是挺卖力的,很快地将蜀军的最新动向报告给了刘渊。 蜀军在拿下寒山要塞之后,兵分两路,一路向东,进入到了潞县一带的山区,一路向南,直奔高都而去,根据探报,这也并非是蜀军的全部人马,在谷远一带,还残留着蜀军的部分人马,不过他们已经撤离了谷远县城,逃逸到了谷远附近的深山老林之中。 “蜀人兵分三路?”刘渊不禁有些疑惑了,刘胤的举动,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蜀军越分散,力量就越薄弱,这岂不是给了自己各个击破的机会吗? 曾经给刘渊献上“囚牢战术”良策的崔游眉头已经是皱了起来,略带忧虑地道:“大王,蜀人化整为零,遁入深山,接下来的围剿,或恐不易。” 刘渊恨声道:“就算是掘地三尺,本王不信挖不出刘胤来!” 崔游摇头道:“大王,上党多山,山高林密,蜀人如果是大军集结在一处,倒也无妨,毕竟山再大,也藏不了那么多的人,但此时蜀人化整为零,藏身于茫茫山林,真要想寻出来,绝非易事,更何况蜀人分散在四处,不断地滋扰,上党诸地,恐怕难再有宁日。” 上党郡这么大,加上都是深山老林的,别说匈奴人十万大军,就算是三五十万大军想要彻底地清剿逃匿到深山处的蜀人,也绝非易事。而且蜀军分兵作战,四处游击,匈奴人必然是顾此失彼,疲于应付。 崔游当初提出“囚牢战术”,目的就是想要将蜀军控制在谷远这个狭小的地域之内,这样匈奴才有机会将他们给围剿掉,但如今蜀人破网而去,且将兵力分散到整个的上党郡,匈奴人再想推行囚牢战术,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来维持了。 “那我该当如何应对,难不成还任由蜀人逍遥不成?”刘渊也是一脸的郁闷,好歹他手中的兵力要比蜀人多个三四倍,但这仗越打越无奈,到最后简直是无计可施,看来这个寒山失守,真是一个致命的关键所在。 崔游道:“当务之急,是控制高都一带的关隘,切不可让蜀人越过太行山进入到河内,一旦让刘胤和羊祜联手,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刘渊深以为然,除了分出一部分兵力对逃逸到潞县一带的蜀军进行围剿之外,自己亲率大军南下高都,欲将蜀军的南进之路给封死。 ┄┄┄┄┄┄┄┄┄┄┄┄┄┄┄┄┄┄┄┄┄┄┄┄┄┄┄┄┄┄┄┄ 刘胤率军南下以后,首先地攻克了泫氏县,在泫氏县获得了一些粮草补给,不过蜀军并没有在泫氏县多做停留,将泫氏县洗劫一空之后,蜀军又挥师南下,直扑高都。 高都是上党最靠南的一个县,出了高都,翻越太行山,就是河内郡,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高都县有着大量的匈奴兵在守卫,这和几乎是一座空城的泫氏县相比,守备力量强大了许多。 不过泫氏县无人守备,蜀军即使攻下来,所获也很有限,高都则不同,驻守着匈奴人好几千人的马,屯积的粮草必然不少,只要拿下高都,蜀军的粮草问题便可以暂时得到解决。 深入敌后,最让刘胤头疼的,还是后勤补给的事,这几乎成了每战必须要优先考虑的事。 第808章放弃 PS:稍后更正…………………………………………… 从壶关出发之时,已经是接近到了下午未时,走了几十里,天就黑了,有人建议刘渊就地宿营明天再走,但刘渊没有同意,下令大军点起火把,连夜行军,在三更时分,赶到了寒山要塞。 望着前面一片死寂的寒山要塞,刘渊的心突地一沉,前面太安静了,这绝对不是一个战场所该拥有的氛围,如果寒山要塞还在匈奴军的手中,那么就算是双方停战休息,也绝不会是如此鸦雀无声。 唯一的可能,就是寒山要塞已经失守了,而且现在蜀军已经是人去寨空。 很快斥侯兵的报告证实了刘渊的想法,整个的寒山要塞之内,除了躺满着匈奴人的尸体之外,再也找不到一个能喘气的人了。 愤怒在刘渊的脸上凝集着,自己辛辛苦苦布置下的防御体系,就这么轻易地被蜀军给捅了一个窟窿,扬长而去,所有的心血付之东流,怎不让他痛彻心扉。 “卢塔何在?死了没有?” 斥侯禀报道:“启禀大王,关隘之内,没有发现卢塔将军的尸体。” 刘渊冷哼了一声,道:“找,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手下立刻派出各路的精骑,四处寻找卢塔,同时也打探蜀军的去向。 其实卢塔突围之后,也并没有逃得太远,就在附近徘徊,匈奴骑兵四处找寻,很快地就把他给找到了,回去见刘渊的时候,天色已是微亮。 寒山要塞的失守,让卢塔是惴惴不安,他也知道刘渊整个“囚牢计划”中,寒山要塞是至关重要的一环,如今寒山要塞失守,可以说刘渊的整个计划濒临破产,刘渊的愤怒可想而知,但卢塔也不敢抗命,心怀忐忑地去见刘渊,将寒山要塞失守的情况向刘渊做了详细地禀报。 刘渊盛怒未消:“本王让你来守寒山,你居然在不到两个时辰之内就将关隘给弄丢了,让本王的所有计划都功亏一篑。被蜀人从侧翼偷袭,为何你不早一点派人去守住两侧的山峰,何致有此之败,如此无用之辈,本王又留你何用!来人,拖出去给我斩了!” 卢塔是面如土色,连声地讨饶,诸将也纷纷为他求情,但刘渊铁青着脸,丝毫没有饶恕卢塔的意思,可见刘渊对此次的失败是何等的痛心疾首。 最终卢塔还是被处决了,众将一脸的骇然,同时也暗暗地心惊,刘渊如此杀伐果断,那么以后做事,他们都得小心谨慎一些,万一出错,恐怕也得步卢塔的后尘。 刘渊余怒未消,又问起了蜀军的去向,斥侯兵倒是挺卖力的,很快地将蜀军的最新动向报告给了刘渊。 蜀军在拿下寒山要塞之后,兵分两路,一路向东,进入到了潞县一带的山区,一路向南,直奔高都而去,根据探报,这也并非是蜀军的全部人马,在谷远一带,还残留着蜀军的部分人马,不过他们已经撤离了谷远县城,逃逸到了谷远附近的深山老林之中。 “蜀人兵分三路?”刘渊不禁有些疑惑了,刘胤的举动,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蜀军越分散,力量就越薄弱,这岂不是给了自己各个击破的机会吗? 曾经给刘渊献上“囚牢战术”良策的崔游眉头已经是皱了起来,略带忧虑地道:“大王,蜀人化整为零,遁入深山,接下来的围剿,或恐不易。” 刘渊恨声道:“就算是掘地三尺,本王不信挖不出刘胤来!” 崔游摇头道:“大王,上党多山,山高林密,蜀人如果是大军集结在一处,倒也无妨,毕竟山再大,也藏不了那么多的人,但此时蜀人化整为零,藏身于茫茫山林,真要想寻出来,绝非易事,更何况蜀人分散在四处,不断地滋扰,上党诸地,恐怕难再有宁日。” 上党郡这么大,加上都是深山老林的,别说匈奴人十万大军,就算是三五十万大军想要彻底地清剿逃匿到深山处的蜀人,也绝非易事。而且蜀军分兵作战,四处游击,匈奴人必然是顾此失彼,疲于应付。 崔游当初提出“囚牢战术”,目的就是想要将蜀军控制在谷远这个狭小的地域之内,这样匈奴才有机会将他们给围剿掉,但如今蜀人破网而去,且将兵力分散到整个的上党郡,匈奴人再想推行囚牢战术,已经没有足够的兵力来维持了。 “那我该当如何应对,难不成还任由蜀人逍遥不成?”刘渊也是一脸的郁闷,好歹他手中的兵力要比蜀人多个三四倍,但这仗越打越无奈,到最后简直是无计可施,看来这个寒山失守,真是一个致命的关键所在。 崔游道:“当务之急,是控制高都一带的关隘,切不可让蜀人越过太行山进入到河内,一旦让刘胤和羊祜联手,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刘渊深以为然,除了分出一部分兵力对逃逸到潞县一带的蜀军进行围剿之外,自己亲率大军南下高都,欲将蜀军的南进之路给封死。 ┄┄┄┄┄┄┄┄┄┄┄┄┄┄┄┄┄┄┄┄┄┄┄┄┄┄┄┄┄┄┄┄ 刘胤率军南下以后,首先地攻克了泫氏县,在泫氏县获得了一些粮草补给,不过蜀军并没有在泫氏县多做停留,将泫氏县洗劫一空之后,蜀军又挥师南下,直扑高都。 高都是上党最靠南的一个县,出了高都,翻越太行山,就是河内郡,由于地理位置的关系,高都县有着大量的匈奴兵在守卫,这和几乎是一座空城的泫氏县相比,守备力量强大了许多。 不过泫氏县无人守备,蜀军即使攻下来,所获也很有限,高都则不同,驻守着匈奴人好几千人的马,屯积的粮草必然不少,只要拿下高都,蜀军的粮草问题便可以暂时得到解决。 深入敌后,最让刘胤头疼的,还是后勤补给的事,这几乎成了每战必须要优先考虑的事。 第809章羯人酋帅石豹 刘渊在抵达泫氏县的时候,前方传来的消息还是蜀军在攻打高都。 诸将很是兴奋,都纷纷向刘渊请命,愿带一支人马抢先赶赴高都夹击蜀军。 刘渊淡然自若,他就未曾奢望过可以在高都城下截住蜀军,刘胤很是尖滑,从来不与匈奴军的主力进行交锋,总是避实就虚,这一次又岂能例外? 所以刘渊压根儿就没派人先行一步,而是率大军火速赶往了高都。 一切果然不出刘渊的意料,蜀军在高都只打了一半,听到匈奴援军到来的消息之后,果断地放弃了攻克高都的企图,而向西转攻阳阿去了。 比起高都来,阳阿并不紧要,刘渊到达高都之后,也懒得追击了,反正就是追到阳阿,蜀军也是一样的逃之夭夭的结果,自己疲于奔命,最终也是一无所获,没多大意思。 但高都可不能失,高都不光有匈奴人七千的驻军,而且还屯积着几十万斛准备供应河内前线的粮草,一旦有失,不但让缺粮的蜀军获得补给,更让进入河内的军队陷入无粮的困境之中。 所以一听到蜀军南下攻打高都的消息,刘渊立刻点起大队的人马,马不停蹄,晓行夜宿,倍道而行,不顾一切地南下增援高都。 所幸的是他来得非常地及时,蜀军刚刚对高都发起了进攻,听到援军到来的消息,扔下了数百具的尸体,转身就逃跑了,高都总算是确保了安然无恙,也让刘渊是长出了一口气。 保住高都的意义不光在于屯积在这儿的粮草,高都还是上党进入河内的一道屏障,如果被蜀军拿下高都,他们就可以自由地出入上党与河内,如果刘胤在谋求与羊祜联手的话,整个局势将会变得难以控制。 现在看来,想要消灭蜀军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绝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所以刘渊到达高都之后,也不急于地追击了,当务是之急是加强高都一带的防御,把一切能堵的漏洞全部堵上。 对付蜀军,还得延续“囚牢战术”,采取先围后剿的模式,只有这样,才可能在一定的范围内,控制蜀人的活动区域,如果任其流窜,整个上党或将都要被搅个天翻地覆了。 现在蜀人兵分三路,那么对应的匈奴人也必须分出三路人马来对其进行围剿,战线拖得越长,形势便越发对匈奴人不利。上党的崇山峻岭,让一直习惯于草原大漠的匈奴有一种很深的无力感,在这大山深处想要将零星分布的蜀军给揪出来,那要比登天还难。 刘渊做这番布置,匈奴诸将自然无人出来反对,皆是遵令而行,倒是帐下有一人甚是不忿,对刘渊道:“大王此举岂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吗?我看那刘胤也不过尔尔,除了逃跑,没有别的本事,在下愿率本部人马前往讨之,定取刘胤的项上人头来献给大王。” 刘渊视之,不是旁人,正是羯族酋帅石豹。刘胤进入上党之后,连屠三城:涅县、襄垣、谷远,而这三座城全部都是羯人的地盘,蜀人攻破三城之后,采用的是灭绝政策,城中所有羯人,都被屠戮一空,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 蜀人的行动,无疑激怒了羯人酋帅石豹,要知道汉人在羯人的眼中,不过是等宰待食的牲畜,现在反倒被汉人给屠杀一空,这样的仇怨之气,石豹又岂能咽得下去。 羯人响应匈奴人号召,在上党起事,刘渊进入上党之后,石豹就依附了刘渊,刘将涅县、襄垣、辽阿等数座县城的地盘划给羯人,羯人便这些地方无所欲为。 此番刘渊到达上党之后,石豹立刻是将其他县城的羯兵给召集起来,凑了万余人马,跟着刘渊到了高都,就是想报这一箭之仇。没想到赶到高都,连蜀人的面都没看到,刘胤早已是逃之夭夭了,依石豹的脾气,现在就该一鼓作气地追上去,那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将刘胤碎尸万段,尽食其肉。 虽然说石豹平生只吃二十岁以下女子的肉,但如果真的能生擒刘胤的话,石豹也一定要勉为其难得吃上几口,否则绝难消他的心头之恨。 可刘渊居然没有一点要追击的意思,反而是在高都布起防来,石豹也只得主动跟刘渊请命,请求让他带兵去追击。 刘渊本来想要拒绝,却见崔游暗暗地给他递过一个眼神,遂心领神会,点头同意了石豹的要求,道:“好,既然石大帅执意要去,本王也不好阻拦,那就祝石大帅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吧。” 石豹挺高兴,俯身拜谢道:“多谢大王,在下必得刘胤人头来回报大王。” 刘渊道:“石大帅麾下人才济济,兵将如云,本王就不另派人马了。刘景,你速拨一万斛军粮给石大帅,以为军资。” 右于陆王刘景负责匈奴大军的粮秣辎重,听到刘渊吩咐,正准备应诺,只听得石豹哈哈大笑道:“军粮之事,就不劳大王费心了,此次南下,在下所部是带足了军粮的,大王还请放心。”说着,石豹俯身行礼,转身而退。 刘景在石豹退后,冷哼了一声,道:“带足了军粮?还不是牵了无数两脚羊而来,吃那么多人肉,不觉得恶心吗?” 崔游微微一笑道:“蜀人与羯人势同水火,正好可以利用,这些羯人,桀骜难驯,久之必将为患,如今可遣其与蜀人交锋,无论谁败,我们都可以坐收渔利。” 刘渊亦笑道:“方才还是崔大夫提醒的好,这些羯人,非我族类,其心叵测,我欲除之久矣,只是天下大势未定,还值用人之际,灭之恐诸胡有异。此番石豹主动要出战,若真如他所言,能取得刘胤的人头,自是最好,如果石豹为刘胤所灭,也算是了却我一桩心事。” 崔游道:“最好是他们斗个两败俱伤,那才是大王最大的洪福了。” 刘渊大笑:“哈哈哈…………” 第810章石豹的嗜好 石豹回营之后,立刻点起本部人马,望阳阿方向杀去。 和蜀人的仇怨,在诸胡之中,也只有羯人最为强烈,蜀军屠灭三城,两万多羯人被杀,其中一少半是军队,一大半是平民,统统惨遭蜀人的毒手。蜀人的“暴行”在羯人之中激起了极大的义愤,许多羯族各部头人和酋长纷纷向石豹施压,要求石豹为死难的族人“报仇血恨”。 羯族内部的组织结构相对松散,羯人各部之间也比较独立,石豹身为羯人的酋帅,也并没有绝对的统治权威,所以他不可能漠视这些酋长和头人们的要求,不过石豹从中也看到了一统羯族各部的机会,趁机地向各部酋长索要兵马,组织起联军来,声讨蜀人。 石豹信誓旦旦地表示,与蜀人有“不共戴天”之仇,一定要为羯人讨还血债。 羯人每一个部族占有一个县城,蜀军灭掉了涅县、襄垣和谷远的羯人,就等于是灭掉了羯人的三个部族,为无疑让那些还没有遭受到灭顶之灾的部族感觉到了唇亡齿寒,他们每一个部族的力量比较弱小,根本就没能力和强大的蜀军相抗衡,所以只有走联合的道路,依附于强大的匈奴人,才有可能报这血仇。 当然,报仇是其次的,主要是蜀人一日不灭,他们一日不得安宁,天才知道蜀军什么时候会兵临城下,收割掉他们全族人的性命。 掌握着各部选派出来的一万多人马,石豹不禁是趾高气扬,羯人一盘散沙由来已久,现在终于迎来了统一的时机,而石豹无疑将肩负起这个兴复羯人使命,石豹相信,只要他能消灭刘胤,必然可以得到羯人各部的拥戴,成为真正的羯族之王。 所以在追击蜀军上,石豹表现的是不遗余力,刘渊都不主张进军了,石豹则迫不急待地跳出来,自引本部人马前去追击。 在石豹看来,刘胤也没什么可怕的,除了擅长逃跑的本事之外,充其量也就是善于挑捡漏洞,专找胡人的薄弱处下手,真要是正面交锋,刘胤可一点胆量也没有,这样的对手,又何惧之有? 羯族大军离开了高都,一路向西,望阳阿挺进。 羯人的行军速度并不快,军队之中步骑混杂,骑兵占据了多数,但步兵仍占有相当大的比例,自从进入中原之后,羯人一直过着半耕半牧的生活,已经脱离了那种草原生活,骑马已经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了。 当然拖慢整个大军的行军速度的,并不是步兵的缘故,而是羯人所携带的“口粮”之故。 此次南下,石豹可是一粒的粮食都没有带,他带的,便是几千只两脚羊——那些可怜而无辜的汉族少女。 这些少女衣不蔽体,被羯兵用绳索拴在了一起,哭哭啼啼,步履蹒跚,如何能走得快。 不过羯兵似乎也不急,他们驱赶着大批的“两脚羊群”,慢慢悠悠地走着,闲庭信步,似乎他们不是出来打仗而是来游玩的,饿了随意地从“羊群”之中挑出几只来,宰杀烧烤,大快朵颐,什么样的粮食能比这“羊肉”更美味,难怪石豹听到刘渊赠粮之时,一口就回绝掉了,他此次带来的两脚羊吃都吃不完,要粮食何用? 到了夜晚,扎起营帐,点上篝火,羯人的营地更是成为了狂欢的场所,稍有点姿色的汉人少女便成了羯兵们肆意蹂躏的对象。而狂欢的终点是那些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少女活生生地被固定在烧烤架上,用火烤熟了,羯兵们分而食之。 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只会让羯兵们更加地兴奋,随着惨叫声越来越弱,营地内开始弥漫着烤肉的诱人香味,发泄完****的羯兵大快朵颐,心满意足地去睡觉了。 剩下的骨头会扔到“两脚羊群”中,在惊恐万状中渡过一天的汉人少女们,面对着漫漫的长夜只能是苦捱着,谁都不知道等待她们的,明天又将是怎样的命运? 而石豹,则是有着更为特殊的嗜好,他喜食人的心肝,而且要求必须是活人的。刽子手专挑十五六岁的少女,在宰杀之前,用一盆凉水泼到胸口,据说这样取出来的心肝又嫩又脆。然后开膛破腹,刽子手下手极快,鲜红的心脏取出来,还兀自跳个不停。 石豹最喜欢生吃,厨子用刀将心肝切成薄片,石豹醮着酱料,一口气能吃掉一整付的心肝。 石豹是一个最讲究生活品味的人,他的食材,就要一个新鲜,从宰杀到下肚,最多不超过一柱香的时间,所以,他身边的刽子手和厨子,都是顶尖的好手,从开膛破腹到切片上桌,动作相当地娴熟麻利。 夜里折腾得太久,到第二天行军的时候,往往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不过羯人似乎一点也不急,从容地收拾营地,然后才拨寨而行。 ┄┄┄┄┄┄┄┄┄┄┄┄┄┄┄┄┄┈┈┈┈┈┈┈┈┈┈┈┈┈┈┈ 阳阿并非是战略要地,也不是羯人的领地,匈奴人几乎没有多少的兵马驻守在此,蜀军到达阳阿的时候,守城的匈奴兵早就是闻风而逃了,只剩下一座空城,蜀军兵不血刃地就进入了阳阿。 城内的汉人百姓并不太多,当初胡人攻陷阳阿之时,城中的百姓害怕被杀戮,大多已是逃往了深山,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行动不便的,只能是留下来等死。 还好匈奴人并没有象羯人那般残暴,他们最多也只是挨门挨户地劫掠一番,遇到有姿色的女子当然不会放过,但对那些老弱病残,也就没什么兴趣了,所以这些百姓在虎口之下,总算是逃过了一劫。 刘胤入城之后,首先张贴的是安民告示,尽可能地安抚城中的百姓。 不过蜀军想要从阳阿获得补给的计划完全落空了,这些城中的百姓虽然侥幸地活下命来,但粮食衣物尽皆被匈奴人抢光了,人食无着,刘胤反倒不得不拿出一部分地军粮来接济于他们,以解其燃眉之急。 第811章这回不逃了 蜀军刚刚安顿下来,刘胤就接到了羯人石豹部的消息,他们距离阳阿已经在三十里开外了。 这次刘渊没有率兵前来追击却派出了羯人,倒是有些出乎刘胤的预料,本来刘胤计划着如果匈奴人追来时就立刻放弃阳阿,遁入到中条山的深山之中,和匈奴人打打游击。不过既然刘渊没来,刘胤倒不急着走了。 至于羯人,刘胤没找他们的麻烦已经让他们烧高香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敢追来,刘胤准备给他们颜色瞧瞧。 刘胤派出了不少的斥侯兵去打探羯人的情报,反馈回来的信息让刘胤愤怒不已,此番羯人前来,由酋帅石豹亲自领军,总兵力大约一万多人,最让刘胤气愤的是,这些羯人死性不改,这次出征,居然不带一粒粮食,押解了几千名少女来充做军粮,这一路走一路吃,已经不知有多少的无辜少女成为了他们的口中之餐。 这些吃人的恶魔,无论如何刘胤也是不准备放过他们的。 如果是一万匈奴人军追来,刘胤很可能会选择避战,以保存实力为主,毕竟在兵力相当的情况下,就算能击退敌人,自己付出伤亡代价也不小。但这一万多羯人,却让刘胤萌生斗志,如果不把他们给消灭掉,又将不知道有多少的汉人百姓会沦入他们的魔爪。 邓艾给刘胤出主意道:“羯人残暴无度,却骄狂恣意,主公只需用诱敌深入之计,不愁羯人不破。” 邓艾对这些胡人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久居关陇,与胡人打了十几年的交道,在诸胡之中,汉化程度最高的还是刘渊这一支匈奴族,他们熟悉汉人的文化,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话,而羯人则属于比较野蛮的种族,凶残暴戾,狂妄自大,常常不把汉人瞧在眼里。 想想也正常,谁会对吃到嘴里的食物表示尊重,羯人以汉人为食,自然养成了狂傲自大的习惯,邓艾向刘胤提议采用诱敌深入之计,正是看中了羯人野蛮粗暴头脑简单这一点。 刘胤微微一笑,现在邓艾已经很少主动地向他献计献策了,但每次邓艾的出谋划策,都可以收到奇效,这次邓艾主动地献计,显然也是成竹在胸。 “艾先生每每所出,必是良谋,胤自当遵命行事。” 邓艾呵呵一笑道:“与主公胸藏乾坤心怀锦绣相比,在下这点区区计谋不过是萤烛之光,安敢班门弄斧?” 刘胤自谦地道:“先生过誉了,胤一微末之人,得众将拥戴,齐心携力,总算有些寸土之功,但仍旧是如履薄冰,任重而道远。” 邓艾微微一笑,倒没有再说什么,不过这一路走来,相随相伴,邓艾对刘胤了解不可谓之不深,无论是千里逆袭关陇,还是毅然决然地东渡黄河,刘胤所表现出来的冒险精神,也许其他人并不理解,但邓艾却是感同身深受,因为在刘胤的身上,邓艾确实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说邓艾当初对自己偷袭阴平道的举动还有一些自得的话,那么和刘胤之后的行动比起来,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了。邓艾偷袭阴平道,在当时几乎是无人理解和认同,邓艾决绝而去的的时候,也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只可惜因为刘胤的存在,让邓艾最终是功败垂成。 事后邓艾也一再叹息,如果没有刘胤的话,或许他的行动就会成功,他也必将会立下不世之功,成为一代名将,可惜呀,既生瑜,何生亮,这世上注定只能成就一位英雄,他们所有的人,都将成为刘胤的陪衬,去见证他一步步地走向巅峰。 刘胤很快地做出了布署,骑兵作战,最理想的地带还是平原地带,刘胤将战场选择在了距离阳阿东面二十里的武家坡,这一带地势平缓,三面环山,是打伏击战的有利地点。 傅著听到刘胤准备伏击羯人的消息,也是很兴奋,高都之战,是虎骑军真正意义上的独立打的一仗,傅著本来还指望着虎骑军可以一战成名,扬一扬军威,谁知匈奴人的援兵来得太快,虎骑军非但没有能够拿下高都,反而损兵折将,赔进去不少的人马,这让傅著一直心生郁闷。 还好拿下阳阿之后,刘胤并没有主动地弃城而走,而是准备打一场伏击战,伏击的对象更是苦大仇深的羯人,傅著暗暗地舒一口气,高都丢掉的面子,这回在阳阿总算有机会找回来了。 在武家坡布置好伏击圈之后,傅著亲自率了一千骑兵,径直地杀到羯人大营前面去挑战。 羯人一路走得拖拖拉拉,从高都到阳阿不过才百十来里的路程,羯人居然走了三天还没到,不过石豹也并不太着急,每日早点宿营,通宵狂欢,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打仗固然重要,但享受生活也不能耽误。 这天清晨一大早,羯人大多还在梦乡之中,就听得营外有蜀军前来搦战,外面战鼓隆隆,把醉意阑珊的石豹从梦中给惊醒了。石豹伸了个懒腰,并没有因为蜀军的叫阵而表示出任何的慌乱之声,他神态自若,冷哼一声,道:“这些蜀人,也太狂妄,本帅还没有找他们的麻烦,他们居然敢打上门来,真是不知死活。列阵,出战!” 羯人士兵听到军令之后,这才慌慌张张地去穿衣服拿兵器,忙乱了好一阵子,总算才排出一个稀稀拉拉地阵形,不过石豹也没有在意,反正他的军队向来如此,看起来松松垮垮,但真打起仗来,这些羯兵都是好样的,个顶个都是嗷嗷叫的好汉,石豹一点都不担心打仗的事。 看到羯人已经是排队完成,石豹这才下令打开寨门,反正今天羯人也正准备离营出寨,按路程算羯人应该会到阳阿城下宿营,既然蜀人先一步叫阵,羯人没有理由不应战。 寨门一打开,羯人是浩浩荡荡地鱼贯而出,在蜀军的对面,列起阵来。 第812章诱敌深入 傅著确实等的有些不耐烦了,他一大早就率军赶到了羯人的营寨前面,又是击鼓呐喊,又是骂阵叫阵,搞了这么半天大动静,羯人大营之中竟然是悄无声息,如果出战的话,此刻羯人应当派出一支人马来应战,如果拒战的话,至少也得免战高悬才是,但羯人大营全无反应,这是几个意思? 如果不是傅著抱着诱敌深入的念头,只带了一千骑来,傅著早下令攻击羯人的营寨了。可今天不行,一来傅著带的人少,二来那边伏击圈还等着请君入瓮呢,小不忍则乱大谋,傅著虽然郁闷,但也得耐心地等着,看看羯人有什么动静,再做定夺。 还好没让傅著久等下去,约摸半个时辰之后,羯人营门大开,无数战骑鱼贯而出,在营门开排起阵来。 羯人出击的人马显然要比蜀军多得多,黑压压地一大片,压得蜀军阵形越发单薄了许多。 石豹轻蔑地扫了一眼,道:“蜀军真的无人了吗,居然派这么一点人就来挑战,真是自寻死路!” 身边的一位羯将名唤史可松,主动地向豹请战道:“大帅,就由末将前去会会他,挫一挫蜀人的威风。” 石豹看了一眼,这个史可松在他的帐下,也并非是挂得上号的大将,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二流的将领,不过石豹倒没有在意,对付蜀人,用史可松就绰绰有余了, 于是石豹点点头,同意了史可松的求战请求,用史可松来会会蜀军,摸一摸蜀人的战力如何,正是石豹所希望的。 史可松大喜,他在羯人之中的地位,正好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这个位置其实是挺尴尬的,史可松再想向前进一步,就必须要得到石豹的赏识才行,而今天与蜀人交战,岂不就正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史可松必须要捉住这个机会才行。 而石豹同意他出战,让史可松欣喜若狂,他在这一战中表现良好的话,才有可能获得升职的机会,当然前提条机是表现良好才行。 在阵前骂阵的,自然是傅著,史可松上下仔细地打量一番,发现对方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将领,顿时满脸不屑地道:“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也敢在阵前晃游,早点下马受死!” 其实傅著早已过了弱冠之年,不过他生得面如白玉,俊朗非凡,看得的确很年轻,常常让人会误以为不到二十,此刻听到面前的羯将称自己为乳臭未干的小毛孩,不禁是勃然大怒,跃马挺枪上前喝道:“贼将通名受死!” 史可松呵呵大笑,道:“看你细皮嫩肉的,煮了来吃定然味道不错,虽然本将军从来不吃男人,不过冲着你这番模样,今天就破破例。” 傅著面色一沉,早知道这些羯人凶残无度,现在当面说起吃人之事,竟然也是如此厚颜,傅著懒得与他多说,低沉地喝了一声:“看枪!”一枪便是刺了过去。 史可松使得是一条镏金枪,枪头且长且厚,属于重兵器的一种,看傅著一枪刺来,立刻挥枪去挡,两枪相交,火星四溅。 一交手,傅著便发现这个羯将倒是有几分蛮力,那杆沉重地镏金枪在他的手中举重若轻,在气力上,傅著是明显地输于对手的。 史可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禁洋洋得意,满脸狂态尽显,手舞镏金枪,如泰山压顶般地砸下来,欲将傅著拍成肉泥。 傅著当然记得此行的目的,就是要诱敌深入,按理说只要和对方一交手,傅著就可以佯做不敌,败退下去,引羯人来追击。 不过傅著对史可松很是不爽,这么撤退下去很不甘心,当下便与之缠斗起来。 傅著的枪法以轻灵见长,招数变化多端,起初史可松依仗膂力的优势还可以占得些上风,但打了十来个回合,傅著的长枪神出鬼没,几次都差点刺中他的要害,吓得史可松出了一身的冷汗,不得不小心应对。 但见傅著故意地卖了一个破绽,史可松瞧见了,大喜,以为傅著力气耗尽,一枪便刺了下去,那知傅著枪如矢蛇,突地折了回来,史可松一枪刺空,招式用老,再想回防已然不及,被傅著一枪贯穿了胁下,惨叫一声,倒于马下。 蜀军见状,不禁是欢声雷动,大声喝起采来。 而石豹则是一脸的铁青,虽然史可松并不是他帐下的有名大将,但他好歹也是代表羯人出战,没想到第一阵便折在了一名年轻的蜀将手中,让羯军的士气大挫。 石豹压根儿就看不起汉人,此刻在汉人的手下吃了败仗,尤其是这种万人瞩目的斗将方式上惨遭败绩,让石豹如吞了一只苍蝇般脸色难看。 身边的羯将纷纷请命,请求出战,来一报血仇,不过石豹却没有应允,他轻轻地挥一挥手,示意羯族大军全线出击,用人数的优势来压垮蜀军。 石豹看到蜀军的人数稀少,所以才出此计谋,全线压上,那知他此举正中傅著的下怀,傅著还正发愁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才能不露痕迹地引诱羯人上钩,看到羯人大举压上,全军扑了上来,他立刻下令,全线撤退,向着指定地点撤去。 石豹根本就不会怀疑有他,毕竟自己的军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蜀军望风而逃正是常理,如果不逃的话,反倒是不正常了。石豹的胃口很大,傅著斩杀了他的一员大将,就必须要他拿这一千的人马来陪葬,一个也别想跑! 傅著则是暗暗冷笑,羯人真是蠢笨似猪,这么明显的圈套居然会丝毫无察,看着羯人四围而至,傅著表现的倒是不急不徐,反正虎骑军的战力摆在那儿,就算是只有一部人马,那面对羯人的围攻到也是游刃有余。 傅著率军且战且退,不急不徐地将羯人引入了武家坡。 而石豹亲自率领着羯人步骑,一路追击,眼看着蜀军尽在掌中,不禁是得意非凡。 第813章包围圈 石豹早已视这支蜀军为掌中之物,又如何能让他们逃走,率领着羯人骑兵一路狂追,双方始终保持着一箭之地的距离,不过看前面的蜀军速度越来越慢,双方的距离已经是越来越接近了,羯人射出的箭,都可以射中蜀军的后卫部队了,石豹欣喜不甚,喝令羯兵加快追击的速度,争取在到达阳阿城之前,将这支蜀军给截下来。 整个羯军也如同是打了鸡血一样,因为石豹已经许诺等打下阳阿,最鲜最嫩的美女将会赏赐给杀敌最多的勇士来品尝,就冲这一口,也值得这些羯兵们为之卖命了。 但无论是石豹,还是石豹手底下的这帮羯兵,都没有意识到地形的变化,傅著已经悄然地进入了三面环山的武家坡。 相比起周围的崇山峻岭,武家坡的山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些小的丘陵,三山环绕成一个小小的盆地,盆地的底部甚是平坦,而上坡的部分也是比较的平缓,坡顶的位置是则是大片的密林,郁郁葱葱。 傅著率军逃到了一处山坡上,突然地停住了,皆是拨转马头,面向了冲过来的羯军,他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的冷笑。他已经完成了诱敌深入的任务,成功地将羯人引到了蜀军的包围圈之中。 连傅著也没有想到,他的任务会进行地如此的轻松,狂妄的人羯人,根本就没意识到这是蜀军所设下的圈套,一味地狂追猛赶,很快就上了钩。 蜀军的突然转身显然让石豹为之一怔,按理说前面已经距离阳阿城不远了,蜀军应该是加大速度逃亡才是,前面又不是到了绝路,为何蜀军却突然地回头? 石豹脑子并不笨,只是为人骄狂久矣,除了对匈奴人低声下气之外,石豹还从来没有在什么人面前低过头,尤其是汉人,在石豹的眼中,根本就没入过眼,所以他才会一路狂追,不疑有他。 不过现在蜀军突如其来的举动却让石豹有些诧异和警觉,再看看周围的环境,傻子也能明白现在的处境了。 石豹暗叫一声不好,正准备下令羯军退出山谷,就听得左右两侧号炮齐响,埋伏在丛林之中的蜀军一发地杀了出来,千军万马,杀声震天。 埋伏左边山坡上的是虎骑左营,埋伏在右边山坡的是虎骑右营,这两路人马加上傅著所率的一部骑兵,三面合围,向着羯人这边就冲了过来,上万人铁骑奔腾起来,真有那股子排山倒海的气势。 一看中了伏击,羯人的阵形为之大乱,其实羯人原本也谈不上什么阵形,在一路狂追之中,大多是各自为战,人人都想抢头功,都尽力地往前,不过此刻发现情况不妙,许多的羯人纷纷地拨转马头,想要逃跑,混乱之中,羯军的人马是自撞一起,乱成了一团,想走的也走不了。 蜀军的攻击却是井然有序的,接近到与羯人一箭之地的距离时,最先出手的自然是弓骑兵,第一排的箭矢准确无误地射了出来,齐刷刷的箭支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向着羯人阵中射了过去。 那犀利的箭矢就如同是一道道的催命符,处于最外围的羯兵纷纷地中箭,堕下马去,顷刻之间,便是死伤一片。 羯人的骄傲在此刻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在蜀军犀利的攻击之下,羯人早已是乱成了一团,跟一群无头苍蝇没什么分别,许多人没有死在蜀军的弓箭之下,反倒是被自己人相互冲撞,掉落马下,在灾种混乱的情形下,落马就意味着死亡,在乱蹄之下,连一个全尸都不会留下。 一名羯兵不慎落马,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只马蹄已经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脊背上,那羯兵痛苦地嚎叫了一起,感觉他的脊梁骨都快断了,不过只也是他发出的最后一点声音了,还没等他叫声结束,另一只马蹄重重地踏在了他的脑袋上,直接就将他的脑壳给踩爆了,脑浆子都流了一地。 不过片刻的光景,那名羯兵的尸身已经被无数的马蹄给踏过了,很快地就成了一滩肉泥,跟泥土混在了一起,如果不是那一滩殷红的颜色,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在这之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更多的箭矢倾泻而至,蜀军弓骑兵的训练有素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最大的威力,高速奔驰的战马上能射出如此高精度的箭矢来,也只有蜀军骑兵可以办得到。 还没有近身作战,羯人骑兵就已经伤损了两成左右的兵力,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气势上还是战术上,蜀军都完全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这场围歼战,胜利的天平,从一开始就向蜀军这边倾斜过来。 石豹的肺都快气炸了,他万万没想到蜀军竟然会在武家坡设下伏击圈,自己一时大意,竟然会中了蜀人的诡计,这些蜀人,当真是可恶之极,没本事明刀明枪的来战,就会玩这些阴谋诡计。 不过战场上只论胜负输赢,可不是讲什么道理的地,石豹虽然不忿,但却也不甘心失败,要知道在石豹的眼中,只有他们胡人才是有着高贵的血统,象汉人这样卑微的种族才没有资格让石豹认输。 “列阵——反击——” 石豹高声地下达了军令,他很清楚,如果羯人军队再这么混乱下去,只有被人家宰杀的命了,虽处困境之中,但只要羯人军队能团结一致,鼓起战意,绝对不可能沦为全军覆灭的境地,只要誓死冲出一条血路,。还是有机会逃生的。 经过初始的混乱,羯军也逐渐地平静下来,他们都意识到这是蜀人有意识的包围,如果他们还是同一盘散沙一样地各自为战的话,最终只能是全军覆灭,一个人也休想逃得出去。 这个时候,石豹的号召力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羯军开始有序地集结起来,面对围拢而至的蜀军骑兵,他们也开始拼死地发起突围之战。 第814章这味道如何 PS:惯例两点更正…………………………………………………………………………………………………………………………………………………………………………………………………………………………………………………………………………………………………………………………………………………………………………………………………………………………………………………………………………………………………………………………………………………………………… 但无论是石豹,还是石豹手底下的这帮羯兵,都没有意识到地形的变化,傅著已经悄然地进入了三面环山的武家坡。 相比起周围的崇山峻岭,武家坡的山最多也只能算是一些小的丘陵,三山环绕成一个小小的盆地,盆地的底部甚是平坦,而上坡的部分也是比较的平缓,坡顶的位置是则是大片的密林,郁郁葱葱。 傅著率军逃到了一处山坡上,突然地停住了,皆是拨转马头,面向了冲过来的羯军,他的嘴角,浮现出了一丝的冷笑。他已经完成了诱敌深入的任务,成功地将羯人引到了蜀军的包围圈之中。 连傅著也没有想到,他的任务会进行地如此的轻松,狂妄的人羯人,根本就没意识到这是蜀军所设下的圈套,一味地狂追猛赶,很快就上了钩。 蜀军的突然转身显然让石豹为之一怔,按理说前面已经距离阳阿城不远了,蜀军应该是加大速度逃亡才是,前面又不是到了绝路,为何蜀军却突然地回头? 石豹脑子并不笨,只是为人骄狂久矣,除了对匈奴人低声下气之外,石豹还从来没有在什么人面前低过头,尤其是汉人,在石豹的眼中,根本就没入过眼,所以他才会一路狂追,不疑有他。 不过现在蜀军突如其来的举动却让石豹有些诧异和警觉,再看看周围的环境,傻子也能明白现在的处境了。 石豹暗叫一声不好,正准备下令羯军退出山谷,就听得左右两侧号炮齐响,埋伏在丛林之中的蜀军一发地杀了出来,千军万马,杀声震天。 埋伏左边山坡上的是虎骑左营,埋伏在右边山坡的是虎骑右营,这两路人马加上傅著所率的一部骑兵,三面合围,向着羯人这边就冲了过来,上万人铁骑奔腾起来,真有那股子排山倒海的气势。 一看中了伏击,羯人的阵形为之大乱,其实羯人原本也谈不上什么阵形,在一路狂追之中,大多是各自为战,人人都想抢头功,都尽力地往前,不过此刻发现情况不妙,许多的羯人纷纷地拨转马头,想要逃跑,混乱之中,羯军的人马是自撞一起,乱成了一团,想走的也走不了。 蜀军的攻击却是井然有序的,接近到与羯人一箭之地的距离时,最先出手的自然是弓骑兵,第一排的箭矢准确无误地射了出来,齐刷刷的箭支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向着羯人阵中射了过去。 那犀利的箭矢就如同是一道道的催命符,处于最外围的羯兵纷纷地中箭,堕下马去,顷刻之间,便是死伤一片。 羯人的骄傲在此刻显得是那样的苍白无力,在蜀军犀利的攻击之下,羯人早已是乱成了一团,跟一群无头苍蝇没什么分别,许多人没有死在蜀军的弓箭之下,反倒是被自己人相互冲撞,掉落马下,在灾种混乱的情形下,落马就意味着死亡,在乱蹄之下,连一个全尸都不会留下。 一名羯兵不慎落马,还没等他爬起来,一只马蹄已经狠狠地踩在了他的脊背上,那羯兵痛苦地嚎叫了一起,感觉他的脊梁骨都快断了,不过只也是他发出的最后一点声音了,还没等他叫声结束,另一只马蹄重重地踏在了他的脑袋上,直接就将他的脑壳给踩爆了,脑浆子都流了一地。 不过片刻的光景,那名羯兵的尸身已经被无数的马蹄给踏过了,很快地就成了一滩肉泥,跟泥土混在了一起,如果不是那一滩殷红的颜色,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在这之前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更多的箭矢倾泻而至,蜀军弓骑兵的训练有素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最大的威力,高速奔驰的战马上能射出如此高精度的箭矢来,也只有蜀军骑兵可以办得到。 还没有近身作战,羯人骑兵就已经伤损了两成左右的兵力,更重要的是,无论是气势上还是战术上,蜀军都完全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这场围歼战,胜利的天平,从一开始就向蜀军这边倾斜过来。 石豹的肺都快气炸了,他万万没想到蜀军竟然会在武家坡设下伏击圈,自己一时大意,竟然会中了蜀人的诡计,这些蜀人,当真是可恶之极,没本事明刀明枪的来战,就会玩这些阴谋诡计。 不过战场上只论胜负输赢,可不是讲什么道理的地,石豹虽然不忿,但却也不甘心失败,要知道在石豹的眼中,只有他们胡人才是有着高贵的血统,象汉人这样卑微的种族才没有资格让石豹认输。 “列阵——反击——” 石豹高声地下达了军令,他很清楚,如果羯人军队再这么混乱下去,只有被人家宰杀的命了,虽处困境之中,但只要羯人军队能团结一致,鼓起战意,绝对不可能沦为全军覆灭的境地,只要誓死冲出一条血路,。还是有机会逃生的。 经过初始的混乱,羯军也逐渐地平静下来,他们都意识到这是蜀人有意识的包围,如果他们还是同一盘散沙一样地各自为战的话,最终只能是全军覆灭,一个人也休想逃得出去。 这个时候,石豹的号召力起到了一定的作用,羯军开始有序地集结起来,面对围拢而至的蜀军骑兵,他们也开始拼死地发起突围之战。 第815章自食其果 没错,阿坚就是割下石豹的肉来硬塞到了他的嘴里,当听说石豹最喜欢生吃人的心肝时,阿坚的愤怒是不可言表的。别的人或许只是听说过羯人的暴行,但阿坚却是亲眼目睹过那种惨状的,那一幕留给阿坚的是永生不可磨灭的记忆,让这个吃人恶魔这么轻易地死去,就是对无数惨死在羯人手中的亡灵的亵渎。 所以当刘胤决定处决石豹的时候,阿坚主动地站出来当这个刽子手,阿坚的匕首相当地锋利,不过在割石豹身上肉的时候,他故意地让匕首划地很慢,石豹立刻发出杀猪似地嚎叫,整个脸上的肌肉都在痛苦地抽搐着。 石豹喜欢生食心肝,不光是喜欢那新鲜食材的味道,他更喜欢听那些被挖出心肝的人痛苦的惨叫之声,那声音,对于石豹而言,简直就是无与伦比的天簌之声,每次听到这种叫声,石豹就会仰天大笑,极为地愉悦。 但他从未想到过有朝一日那刀子在他身上滑过的滋味,那种剜心刻骨的疼痛让他简直就是痛不欲生,这一刻,他真的是生不如死。 石豹所有的尊严,所有的高傲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眼泪鼻涕都下来了,满脸可怜兮兮地乞求饶命。 阿坚冷笑一声,不为所动。饶命?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那无数惨死在羯人屠刀下,成为羯人口中之餐的无辜生命,谁又想到过饶他们之命?阿坚不光要处死石豹,而且绝对要让他不得好死! 阿坚的匕首上,挑着一块刚刚从石豹腿上割下来的肉,鲜血还淋漓着,阿坚在石豹的眼前晃动着,冷笑着道:“听说你最喜欢听带生肉了,今天就让你吃个够!” 这可是自己身上的肉,曾经吃过无数次人肉的石豹第一次面对人肉有一种呕吐的感觉,他紧闭住了嘴巴。 不过阿坚可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用有力地左手卡住了他的下巴,生生地将他的嘴巴给撬了开,粗暴地将那块带血的肉塞到了他的喉咙里,用略带嘲笑的口吻道:“这味道如何?” 石豹根本就没有半点咽下去的欲望,不过这个时候可不由他做主,阿坚连塞带捅,强迫他咽了下去。 石豹痛苦不堪,喃喃地道:“杀了我……杀了我吧……” “想死?”阿坚冷笑着,“那容易啊,我自然会成全你的,不过黄泉路上可没什么好吃的,这上路前的这顿大餐,怎么也得让你吃饱吃好才是。” 说着,阿坚一刀将他的胯下之物削下半截来,又塞到了他的口中,强迫他吞下去,说道:“这玩意儿大补,好好品尝吧!” 疼痛让石豹浑身哆嗦,但反胃似的恶心更让他痛苦不堪,但最让他痛苦的是沦为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曾几何时,石豹的地位是那样的荣崇,操持着生杀大权,想让谁死,谁就活不成,想让谁活,他就死不了,恣意妄为,造就了累累的白骨,但他从未想到有一天会沦落到如此的地步,剥他的皮,割他的肉,还强迫他吃下去,这简直就是噩梦一刻。 但这样的噩梦显然还没有到尽头,阿坚没有半点停手的迹象,在石豹的身上,不停地下着刀子,每割下他的一块肉,必定重新换一个部位,几十刀下去,石豹已经是浑身浴血,体无完肤了。 而这些割下来的肉块,统统地被阿坚强行地塞入了石豹的口中,强迫他吞到肚子里,石豹的身上的肉越来越少,肚子却越来越鼓,都快撑破了一般。 周围站满了围观的蜀兵,不过没有一个人会对石豹表示同情,阿坚每割一刀,这些蜀兵都会发出欢呼之声,善恶自有报,曾经以食人为生残暴无度的石豹如今自食恶果,也是大快人心。 石豹几次昏厥了过去,每一次阿坚都命人用凉水将他浇醒,阿坚冷静而残酷地用匕首零剐着石豹,就是要为千千万万惨死在羯人刀下,成为羯人口中之食的汉人百姓报仇血恨,要让石豹知道,汉人是不可欺辱的,羯人终究要为他们的行为而付出代价。 由于失血过多,石豹已经是奄奄一息了,阿坚停下了手,感觉到把石豹折磨的已经差不多了,再搞下去也没有多大的意思了,阿坚心中人积怨,也随着一刀刀地落下化解到了,石豹也得了应有报应。阿坚吩咐手下将石豹大卸八块,剁成肉酱去喂狗。堂堂一位羯人酋帅,最终落得个死无全尸下场,葬身于狗腹之中,也是他罪有应得。 阿坚回禀了刘胤,刘胤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如果从现代人角度去看,刘胤是反对虐杀的,不过象石豹这样罪大恶极之人,不将他凌迟处死,确实也不足以平民愤。 傅著也返回大营复命,虎骑营乘胜而进,不光袭破羯人大营,斩杀了羯人的残余力量,而且解救了数千人的汉族少女,如果不是蜀军得以大破羯军,这些无辜的少女将很快地沦为羯人的口中之餐,这些汉人少女最终获救,也让刘胤颇感欣慰。 此次武家坡大捷,共歼敌近万人,斩杀羯人酋帅石豹,打败了不可一世,号称最恶魔最暴虐的羯人军队,堪称是一次辉煌的大胜,同时也极大地鼓励了汉人百姓的斗志。 在胡人叛乱的这些日子里,上党百姓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他们惨遭肆意地杀戮,甚至沦为胡人的口粮,在这个悲惨的世界之中,他们看不到希望,连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了。 但蜀军的到来,无疑将点燃这些汉人百姓最后的期望,尤其是这次对羯人的大胜,势必将鼓舞和激励起汉人百姓的斗志,让他们看到,那些所谓的强大胡虏也不是不可以战胜的,只要汉人们团结一心,必将可以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结束这段痛苦而黑暗的岁月。 武家坡大捷,是蜀军东渡以来取得的最酣畅淋漓的大胜,这场大胜,也无疑将成为一个转折点,蜀军也必将迎来更大的胜利。 第816章游击 接下来的几个月中,局势倒是变得平缓了一些,蜀军进占了阳阿,刘渊只是派羯人石豹滋扰过一次,遭到全军覆灭之后刘渊就没有再派出人马,所以双方一直是相安无事。 刘胤也趁着这个机会在上党南部建立起稳固的根据地来,由于大败羯人并斩杀羯人酋帅石豹,刘胤在汉人百姓之中赢得了极高威望,许多青壮的男子纷纷前来投军,蜀军的队伍也得了很好的补充,兵员齐整,斗志昂扬。 以阳阿为中心的根据地几乎覆盖了大半个的上党南部,以此次大破羯人为契机,蜀军的发展的确是如火如荼,形势一片大好。 刘胤不光关注着虎骑军在上党南部的发展,他同时也密切关注着虎步军和永安军在上党东部和上党西部的发展,还有进入雁北的左军团、进入冀州的右军团,只有这些队伍都有所建树,才是此次东进分兵的最大成果。 关于虎步军在上党东部和永安军在上党西部的发展状况,刘胤这边一直是可以得到准确情报的。 由于虎骑军南下吸引了刘渊的主力,虎步军的东进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顺利地在潞县和襄垣之间的太行山区扎下根,尽管未能攻克潞县和襄垣这两座县城,但县城之外的广大区域皆处在虎步军的控制之下。 上党东部和北部一带是羯人的老巢,这一带汉人百姓的生存状况最为悲惨,被羯人杀掉的、吃掉的汉人百姓不计其数,侥幸逃出去的汉人百姓都不敢在县城周围和平川地带居住,他们只有遁入深山老林之中,才能暂保一时平安。所以这一带的群众基础不错,蜀军进入上党东部之后,极受汉人百姓的拥戴,视他们为救星。 当然高远也没有令这些汉人百姓失望,在山区建立根据地之后,虎步军四处出击,寻找战机,如果匈奴人大军来剿,他们便主动地选择避让,在深山之中和匈奴人玩捉迷藏。如果遭遇到小股的胡人,虎步军则毫不留情地将其吃掉,尤其是羯人的军队和部族,虎步军那是见一个灭一个,常常是整营整营,整部落整部落地连锅端,不论男妇老幼,尽皆屠戮,着实令汉人百姓是拍手称快。也正是因为蜀军的到来,才能有他们扬眉吐气的一天。 永安军在谷远一带的发展也很不错,蜀军主力撤离之后,罗袭主动地放弃了谷远县城,将军队拉到了太岳山的深山之中,毕竟凭着永安军现有的力量,还是不足以占据县城的,如果一昧地死守谷远县城,那么永安军就会处到被动的位置。 放弃谷远,从表面上来看是永安军的失败,但从此永安军却可以轻装上阵,在太岳山的深山老林之中从容地迂回穿插,将主动权牢牢地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刘胤将这种战法定义为游击作战,所谓游击,就是游而击之,游动作战,从暗处打击敌人。 游击这个名词对军队上的人来讲并不陌生,汉代就有游击将军、游击校尉的设置,游击将军、游击校尉故名思义,就是在战场上配合主力正规部队,用小股的兵力对敌人进行滋扰和破袭作战,以达到策应主力部队的意图。 但将所有的兵力都投入到游击作战之中,在以前的兵法兵书之中,从未有人提过这个的战术,似乎是刘胤的一个空前绝后的大胆设想,许多人都感到匪夷所思。 空前嘛,好象不错,但绝后就未必了。 刘胤微微一笑,一千八百年后,这样的作战方式将会在神州大地掀起怎样的波澜,现在的人当然是不可能知晓的,但有用的东西,早点出世,未尝不是好事,何况它将用来拯救整个华夏民族的危亡,与将来的那个岁月也是殊途同归的。 在分兵之前,刘胤曾召集营中郎将以上级别的将领,向他们传授了游击的十六字诀: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 这十六字诀,刘胤曾经向卢逊讲过,正是因为卢逊活学活用,才在最为艰苦的汉中之战中生存了下来,这一点,现任朱雀军护军的卢逊是深有体会。 短短十六个字,包含了游击作战的精髓,敌进我退,就是要避免与敌人的主力部队尤其是其士气正盛之时交战,保存我军的实力,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敌驻我扰,敌人扎营之时,要对其进行不断地滋扰,使其疲惫不堪,丧失斗志和士气;敌疲我打,敌人疲惫之时,正是我军出击的最好时机,乘你病,要你命,此时要集中优势的兵力,以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为主,达到消灭敌人和打击敌人士气的双重目的;敌退我追,敌人败退之时,要大胆果断地出击,积小胜为大胜,但凡有消灭敌人的机会,就绝不应当放过。 刘胤要求各军各营的将领,要活学活用游击的十六字方针,要因地因时制宜,结合当地实际的情况,审时度势,临机权变,在游击作战中,尽可能地保存自己,消灭敌人。 高远和罗袭一直正确地贯彻执行刘胤的方案,在上党境内取得了丰硕的战果,短短几个月的时间,蜀军的力量已经壮大了不少,所控制的区域,已经覆盖到了上党郡的六七个县的范围之内,形势一片大好。 不过由于路途相隔遥远,加上沿途关隘重重,刘胤始终未能联系得上傅佥的左军团和罗宪的右军团,这让刘胤甚是挂念。这两路人马都是蜀军的根基,万万容不得有失,但愿他们在艰苦的环境之中,也能创出一番天地来吧。 这样的平和也只维持了几个月的时间,很显然匈奴人是不可能坐视蜀军在他的腹里要地这样无限度地扩张下去的,八月十五中秋刚过,刘渊就纠集起十几万的大军,兵分三路,开始对上党地区的三个根据地进行了大规模的“扫荡”。 第817章三光战术 这几个月的时间,刘渊当然没有歇着,除了继续地在河内和冀州同晋军作战之外,刘渊把主要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对付上党蜀军上来,攘外必先安内,上党是匈奴人进入中原的一块跳板,如果这块跳板有失的话,匈奴人入主中原的这一大步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迈得出去的。 继续维持先前的“囚牢战术”是刘渊的既定方针,尽管现在蜀军分兵三路,让这个囚牢战术的执行变得难度重重,但固守重要的关隘,卡断各地蜀军的联络,还是目前匈奴人的最大目标,虽然寒山要塞的失守一度曾动摇刘渊的决心,但随后刘渊发现,想要彻底地消灭蜀军,还必须要依靠这些关隘要塞。 如今蜀军在上党郡兵分三路,所占据的区域也是在崇山峻岭之间,真的如果想彻底地消灭蜀军,对于刘渊而言,难度相当地大,这些大山就是天然的屏障,而习惯了在草原大漠上纵横驰骋的匈奴人对这些大山天生就十分地头痛,进入山地作战,可是匈奴人的弱项。 不过如果任由蜀军在上党深山之中肆意发展的话,对匈奴人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匈奴想要对外扩张,想要进军河内、冀州甚至是洛阳,就必须得有一个稳固的后防,现在上党的局势让刘渊根本就无瑕抽调出兵力来,进取中原谋夺天下的目标就会无限期地搁置下去,这让刘渊不禁暗自着急。 原本刘渊根本就没有把蜀人视作威胁,他认为一直以来最大的对手是晋国,但蜀军自东渡黄河进入到并州以来,在并州搅了个天翻地覆,这才让刘渊渐渐地重视起刘胤这个对手来。 现在刘胤的这种打法让刘渊很是头痛,按理说刘渊也是熟读汉人的兵书,对历代名将的兵法都颇有研究,但象刘胤这样的打法,还真是史无前例。既然是史无前例,那刘渊也就无法指望从那些军事典籍中找到破解之法。 刘渊现在唯一可以采用的方法就是控制上党诸县城及交通要道,因为匈奴人的兵力也只能够做到这一点,至于进山围剿,刘渊倒也曾尝试过几次,不过在深山之中,蜀军如鱼得水,想要捉住这条滑溜的鱼儿,刘渊自问是没那个本事,而且一不留神,进山围剿的匈奴军就会狠狠地被蜀军给咬上几口,损失惨重。 接下来的仗怎么打,刘渊倒有些无计可施。 这个时候,崔游又向刘渊献策道:“大王,秋收将至,如果任由蜀人在山中收获粮食的话,那么蜀人必将在上党郡内站稳了脚跟,再想驱逐出境,恐不易也 耳。” 时值八月,也就是到了谷粟收获的季节,上党的小米乃是天下闻名,正是出自于遍布山野的梯田,如果这些粮食被蜀军抢收的话,无疑让蜀军有了立足于上党的本钱,再想把蜀人赶出上党,试比登天还要难。 刘渊当然知道抢收粮食的重要性,但这些梯田分布在上党的崇山峻岭之间,就算匈奴人一座山一座山地去抢,至少也得在年底到来之前才可能抢得尽抢得光,而这段时间,早够蜀军去从容的收粮了。 “本王也知粮草的重要性,不过此时蜀人藏匿于深山之中,我军每每大军进袭,就会刻意地闪避,始终无法找到其主力进行决战。” 崔游微微一笑道:“大王意图和蜀人争夺粮食,进度自然要慢了许多,如果大王派兵进入山区,只是纵火烧山的话,如何又能用诸多的时间?” 刘渊恍然大悟,道:“崔大夫果然妙计,此番我们派兵入山,只需放上一把火,便可烧尽满山的野草丛林,也包括粟谷在内,如此一来,本王倒要看看蜀人这个冬天如何度过?” 刘渊之所以最先没有想到这一点,是因为匈奴人也需要粮草,毕竟他们还没有象羯人残暴到以人为食的地步,虽然匈奴人的粮草供应未必就一定需要从上党本地获取,但能从本地得到粮草,自然要比外地更可以减轻一点运输的压力。但抢收粮草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就算匈奴兵调动起全部的兵马来,也未必能保证将这些分布在山谷沟壑之间的粮食统统抢到手。 而经过崔游的略一提点,刘渊顿时明白过来,对于盘距在山里的蜀军而言,这些粮草就是救命粮,没有这些粮食,他们就无法生存下去,而对于匈奴军而言,却是可有可无的,虽然重要,却也没有上升到必须的地步,只要匈奴军纵火焚烧掉这些粮食,蜀军的处境便会变得艰难起来。 崔游接着道:“大王,经过几个月的准备,我军已经是兵力充足,蓄势待发,可以趁此机会,对盘距在上党南部、西部和东部的蜀人发动一次全面的围剿,采用烧光、杀光、抢光的战术,一步步地蚕食蜀人所占据的地盘,就算不能将其全部清剿掉,在接下来的这个寒冷冬天,也会让蜀人彻底地饿毙冻毙。” 刘渊哈哈大笑,道:“本王正有此意。” 于是,刘渊将从太原和河东一带调过来的大军一起地加入到了匈奴军之中,纠集起十三、四万的人马,兵分三路,向蜀军所占据的三个根据地发起了全面的围剿行动。 为了防止被蜀人各个击破,刘渊要求各路进剿的匈奴军保持着相互之间的联系,各路人马全部步步为营,不得轻兵冒进,任何的一路人马被围,其他各路都必须要火速施援,整个大军要抱团前进,每到一地,首先便是放火烧山,不管是山上长满的野草,还是梯田里的庄稼,统统地一律放火烧毁。 刘渊同时下令,进入到山区之后,不管是蜀军还是汉人百姓,只要是活着的喘气的,统统杀死,不留一个活口,甚至是鸡鸭猪狗这些家畜,能抢走的一律抢走,抢不走的统统杀戮,匈奴人的目标,就是要在上党山区造一个无人区出来。 第818章艰苦卓绝的战斗 PS:老惯例,大约两点更正…………………………………………………………………………………………………………………………………………………………………………匈奴人入主中原的这一大步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迈得出去的。 继续维持先前的“囚牢战术”是刘渊的既定方针,尽管现在蜀军分兵三路,让这个囚牢战术的执行变得难度重重,但固守重要的关隘,卡断各地蜀军的联络,还是目前匈奴人的最大目标,虽然寒山要塞的失守一度曾动摇刘渊的决心,但随后刘渊发现,想要彻底地消灭蜀军,还必须要依靠这些关隘要塞。 如今蜀军在上党郡兵分三路,所占据的区域也是在崇山峻岭之间,真的如果想彻底地消灭蜀军,对于刘渊而言,难度相当地大,这些大山就是天然的屏障,而习惯了在草原大漠上纵横驰骋的匈奴人对这些大山天生就十分地头痛,进入山地作战,可是匈奴人的弱项。 不过如果任由蜀军在上党深山之中肆意发展的话,对匈奴人始终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匈奴想要对外扩张,想要进军河内、冀州甚至是洛阳,就必须得有一个稳固的后防,现在上党的局势让刘渊根本就无瑕抽调出兵力来,进取中原谋夺天下的目标就会无限期地搁置下去,这让刘渊不禁暗自着急。 原本刘渊根本就没有把蜀人视作威胁,他认为一直以来最大的对手是晋国,但蜀军自东渡黄河进入到并州以来,在并州搅了个天翻地覆,这才让刘渊渐渐地重视起刘胤这个对手来。 现在刘胤的这种打法让刘渊很是头痛,按理说刘渊也是熟读汉人的兵书,对历代名将的兵法都颇有研究,但象刘胤这样的打法,还真是史无前例。既然是史无前例,那刘渊也就无法指望从那些军事典籍中找到破解之法。 刘渊现在唯一可以采用的方法就是控制上党诸县城及交通要道,因为匈奴人的兵力也只能够做到这一点,至于进山围剿,刘渊倒也曾尝试过几次,不过在深山之中,蜀军如鱼得水,想要捉住这条滑溜的鱼儿,刘渊自问是没那个本事,而且一不留神,进山围剿的匈奴军就会狠狠地被蜀军给咬上几口,损失惨重。 接下来的仗怎么打,刘渊倒有些无计可施。 这个时候,崔游又向刘渊献策道:“大王,秋收将至,如果任由蜀人在山中收获粮食的话,那么蜀人必将在上党郡内站稳了脚跟,再想驱逐出境,恐不易也 耳。” 时值八月,也就是到了谷粟收获的季节,上党的小米乃是天下闻名,正是出自于遍布山野的梯田,如果这些粮食被蜀军抢收的话,无疑让蜀军有了立足于上党的本钱,再想把蜀人赶出上党,试比登天还要难。 刘渊当然知道抢收粮食的重要性,但这些梯田分布在上党的崇山峻岭之间,就算匈奴人一座山一座山地去抢,至少也得在年底到来之前才可能抢得尽抢得光,而这段时间,早够蜀军去从容的收粮了。 “本王也知粮草的重要性,不过此时蜀人藏匿于深山之中,我军每每大军进袭,就会刻意地闪避,始终无法找到其主力进行决战。” 崔游微微一笑道:“大王意图和蜀人争夺粮食,进度自然要慢了许多,如果大王派兵进入山区,只是纵火烧山的话,如何又能用诸多的时间?” 刘渊恍然大悟,道:“崔大夫果然妙计,此番我们派兵入山,只需放上一把火,便可烧尽满山的野草丛林,也包括粟谷在内,如此一来,本王倒要看看蜀人这个冬天如何度过?” 刘渊之所以最先没有想到这一点,是因为匈奴人也需要粮草,毕竟他们还没有象羯人残暴到以人为食的地步,虽然匈奴人的粮草供应未必就一定需要从上党本地获取,但能从本地得到粮草,自然要比外地更可以减轻一点运输的压力。但抢收粮草是需要一定的时间的,就算匈奴兵调动起全部的兵马来,也未必能保证将这些分布在山谷沟壑之间的粮食统统抢到手。 而经过崔游的略一提点,刘渊顿时明白过来,对于盘距在山里的蜀军而言,这些粮草就是救命粮,没有这些粮食,他们就无法生存下去,而对于匈奴军而言,却是可有可无的,虽然重要,却也没有上升到必须的地步,只要匈奴军纵火焚烧掉这些粮食,蜀军的处境便会变得艰难起来。 崔游接着道:“大王,经过几个月的准备,我军已经是兵力充足,蓄势待发,可以趁此机会,对盘距在上党南部、西部和东部的蜀人发动一次全面的围剿,采用烧光、杀光、抢光的战术,一步步地蚕食蜀人所占据的地盘,就算不能将其全部清剿掉,在接下来的这个寒冷冬天,也会让蜀人彻底地饿毙冻毙。” 刘渊哈哈大笑,道:“本王正有此意。” 于是,刘渊将从太原和河东一带调过来的大军一起地加入到了匈奴军之中,纠集起十三、四万的人马,兵分三路,向蜀军所占据的三个根据地发起了全面的围剿行动。 为了防止被蜀人各个击破,刘渊要求各路进剿的匈奴军保持着相互之间的联系,各路人马全部步步为营,不得轻兵冒进,任何的一路人马被围,其他各路都必须要火速施援,整个大军要抱团前进,每到一地,首先便是放火烧山,不管是山上长满的野草,还是梯田里的庄稼,统统地一律放火烧毁。 刘渊同时下令,进入到山区之后,不管是蜀军还是汉人百姓,只要是活着的喘气的,统统杀死,不留一个活口,甚至是鸡鸭猪狗这些家畜,能抢走的一律抢走,抢不走的统统杀戮,匈奴人的目标,就是要在上党山区造一个无人区出来。 第819章跳出去 倚仗着对地形的熟悉,刘胤率军在拂晓的时候强行地突破了匈奴人的铁壁合围。 原本匈奴人已经封死了所有的大道,但他们不知道,在两条大道中间,还有一条极为隐蔽的小路,距离两条道也仅仅只有三四里的距离,刘胤正是抓住天光未亮一片黑暗的时候,在两路匈奴军之中生生地穿插了出去。 刘胤的这次突破非常地成功,匈奴人丝毫都没有查觉,当天亮的时候匈奴人继续向前推进的时候,蜀军已经到达了他们后方十几里之外。 刘胤并没有掉过头来袭击匈奴人的后队,尽管现在匈奴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方,对后方潜藏的危险浑然不觉。这时候如果蜀军偷袭匈奴人后队的话,必然可以取得相当不错的胜果,但如果匈奴人反应过来,势必会调头反咬,几路人马同时压迫过来的话,虎骑左营恐怕难以抵抗。 此次跳出匈奴人的包围圈进行外线作战,就是要彻底地打乱匈奴人的进攻计划,这一点的蝇头小利刘胤还看不在眼里,他下令部队继续地向东挺进,寻找合适的战机。 临近午时的时候,斥侯兵向刘胤禀报,前方五里外发现一支匈奴人的运粮部队,大约有两百多辆粮车,由两千多人护送着,正向这边迎面而来。 刘胤不禁是微微一笑,他正寻找战机呢,战机便主动地送上门来了,两千多人护卫的粮队,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前面有一处山谷,正适合伏击,传令下去,就在此设伏,先给匈奴人来个下马威。”刘胤手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处山谷对傅著道。 傅著也早渴望着一战了,自从匈奴人大举围剿以来,蜀军连连地后撤,损失了不少的地盘,连续地避战也让蜀军的士气有些低落,急需一场大胜来重振士气。用正规的野战骑军去对付一支匈奴人的运粮队,多少有些牛刀杀鸡的感觉,不过傅著不在乎,只要能能打胜仗,那就足够了,大鱼是吃,小鱼也是吃,何况不吃白不吃。 傅著立刻率兵到前面的东涧谷设伏,东涧谷两山夹一谷,倒是再理想不过的伏击地点了,傅著下令虎骑左营的将士蛰伏起来,静候匈奴人的到来。 这儿是必经之路,如果没什么意外,匈奴人的运粮队肯定会走这条道。 果然没过多久,前面的山路上,出现了匈奴人的旗帜和运粮的车队,两边则是匈奴骑兵护卫着,浩浩荡荡而来。 也是处于后方的关系,也许是从来没有出过事,所以这支匈奴人的运粮队走的非常地从容,甚至就连经过东涧谷这样险要的地方都浑然不在意,几千人马排成一条长龙,逶迤而来。 蜀兵们已经是按捺不住了,刀出鞘,箭在弦,单等傅著的一声军令了。 不过傅著倒没有心急,五千虎骑对付两千的押粮队,这种仗闭着眼睛都能打赢,丝毫不会有任何的悬念,对于傅著而言,这仗打胜了不算什么本事,能将这支运粮队全部歼灭,不使一人逃走,那才叫真能耐。 想要全歼匈奴人,那就不能心急,需得等匈奴全部走进了包围圈再动手,成功的希望才会很大,别看傅著年轻,这些年跟着刘胤也是身经百战,比之刚加入军旅之时,沉稳干练了许多,他沉着地观察着匈奴人的动向,不急不躁地等待着匈奴人运粮队一步步地踏入了伏击圈。 “攻击!”傅著一声令下,虎骑左营的骑兵如出林的猛虎一般,向匈奴人的队伍发起了突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匈奴人措手不及,估计他们都没有在此地遭遇蜀军突袭的心理准备,一下子乱成了一团。 这样的战斗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悬念,在虎骑兵的强力冲击下,匈奴运粮队很快地就丧失了抵抗的能力,那些护粮的匈奴兵也顾不得职责所在,丢弃了粮车,疯狂地向外逃窜,试图逃出一条性命来。 不过虎骑兵可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在最初的攻击上,傅著采用的就是掐头去尾,包抄中间的打法,一下子就将所有的匈奴兵罩在了里头,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的逃亡机会。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还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整个匈奴人的护粮队全军尽墨,所有的粮草都落到了蜀军的手中。 “姊夫,这下咱们可发了!”看着几百辆满载的粮车,傅著是兴奋不已,现在上党南路根据地之中最缺的是什么,不就是粮草吗?现在几百车的粮草送到蜀军的手中,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刘胤面色沉着,看了看这些粮车,道:“将这些粮车的粮草全部卸下来,分发到各营去,传令下去,每个士兵最多可携带七日口粮,任何人都不能多带!” 傅著愣了一下,道:“七日口粮,这五千人加在一块也没有多少呀,那剩余的咋办?”每人每日就按一斤计算,那也带不了多少的粮食,大部分的粮食还会剩下。 刘胤沉声道:“剩下的全部烧掉!” “烧掉?”傅著不禁是为之一怔,都说了蜀军现在缺粮,而刘胤居然要一把火把这些军粮全部烧掉,天呐,这不是疯了吗?“姊夫,这……全部烧掉的话,岂不太可惜了。” 刘胤面上古井无波,平静地道:“此次我们在外线作战,就是轻装而行,如果拿着这么多的粮草,完全就是一个累赘,所以每人带七日口粮,这是上限,绝对不能因为携带过重的物资而影响了队伍的机动能力,接下来我们还会有许多的恶仗要打,这种小便宜,可是贪图不得的。” 傅著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刘胤说的道理,其实他也是很明白的,一支野战部队,保持足够的机动能力是相当重要的,而行李辎重过多的时候,必然会拖累到整个队伍的机动性。 不过,亲手烧掉这些粮草,也着实令傅著心疼。 东涧谷火光熊熊,而蜀军却在这火光映照之下,消失在东进的路途之上。 第820章迂回 PS:稍后更正,请稍等………………………………………………………………………………………………………………………………………………………………………………………………………………………………………… 刘胤的这次突破非常地成功,匈奴人丝毫都没有查觉,当天亮的时候匈奴人继续向前推进的时候,蜀军已经到达了他们后方十几里之外。 刘胤并没有掉过头来袭击匈奴人的后队,尽管现在匈奴人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前方,对后方潜藏的危险浑然不觉。这时候如果蜀军偷袭匈奴人后队的话,必然可以取得相当不错的胜果,但如果匈奴人反应过来,势必会调头反咬,几路人马同时压迫过来的话,虎骑左营恐怕难以抵抗。 此次跳出匈奴人的包围圈进行外线作战,就是要彻底地打乱匈奴人的进攻计划,这一点的蝇头小利刘胤还看不在眼里,他下令部队继续地向东挺进,寻找合适的战机。 临近午时的时候,斥侯兵向刘胤禀报,前方五里外发现一支匈奴人的运粮部队,大约有两百多辆粮车,由两千多人护送着,正向这边迎面而来。 刘胤不禁是微微一笑,他正寻找战机呢,战机便主动地送上门来了,两千多人护卫的粮队,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前面有一处山谷,正适合伏击,传令下去,就在此设伏,先给匈奴人来个下马威。”刘胤手指前面不远处的一处山谷对傅著道。 傅著也早渴望着一战了,自从匈奴人大举围剿以来,蜀军连连地后撤,损失了不少的地盘,连续地避战也让蜀军的士气有些低落,急需一场大胜来重振士气。用正规的野战骑军去对付一支匈奴人的运粮队,多少有些牛刀杀鸡的感觉,不过傅著不在乎,只要能能打胜仗,那就足够了,大鱼是吃,小鱼也是吃,何况不吃白不吃。 傅著立刻率兵到前面的东涧谷设伏,东涧谷两山夹一谷,倒是再理想不过的伏击地点了,傅著下令虎骑左营的将士蛰伏起来,静候匈奴人的到来。 这儿是必经之路,如果没什么意外,匈奴人的运粮队肯定会走这条道。 果然没过多久,前面的山路上,出现了匈奴人的旗帜和运粮的车队,两边则是匈奴骑兵护卫着,浩浩荡荡而来。 也是处于后方的关系,也许是从来没有出过事,所以这支匈奴人的运粮队走的非常地从容,甚至就连经过东涧谷这样险要的地方都浑然不在意,几千人马排成一条长龙,逶迤而来。 蜀兵们已经是按捺不住了,刀出鞘,箭在弦,单等傅著的一声军令了。 不过傅著倒没有心急,五千虎骑对付两千的押粮队,这种仗闭着眼睛都能打赢,丝毫不会有任何的悬念,对于傅著而言,这仗打胜了不算什么本事,能将这支运粮队全部歼灭,不使一人逃走,那才叫真能耐。 想要全歼匈奴人,那就不能心急,需得等匈奴全部走进了包围圈再动手,成功的希望才会很大,别看傅著年轻,这些年跟着刘胤也是身经百战,比之刚加入军旅之时,沉稳干练了许多,他沉着地观察着匈奴人的动向,不急不躁地等待着匈奴人运粮队一步步地踏入了伏击圈。 “攻击!”傅著一声令下,虎骑左营的骑兵如出林的猛虎一般,向匈奴人的队伍发起了突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匈奴人措手不及,估计他们都没有在此地遭遇蜀军突袭的心理准备,一下子乱成了一团。 这样的战斗自然不会有任何的悬念,在虎骑兵的强力冲击下,匈奴运粮队很快地就丧失了抵抗的能力,那些护粮的匈奴兵也顾不得职责所在,丢弃了粮车,疯狂地向外逃窜,试图逃出一条性命来。 不过虎骑兵可不会给他们这样的机会,在最初的攻击上,傅著采用的就是掐头去尾,包抄中间的打法,一下子就将所有的匈奴兵罩在了里头,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的逃亡机会。 战斗从开始到结束,还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整个匈奴人的护粮队全军尽墨,所有的粮草都落到了蜀军的手中。 “姊夫,这下咱们可发了!”看着几百辆满载的粮车,傅著是兴奋不已,现在上党南路根据地之中最缺的是什么,不就是粮草吗?现在几百车的粮草送到蜀军的手中,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刘胤面色沉着,看了看这些粮车,道:“将这些粮车的粮草全部卸下来,分发到各营去,传令下去,每个士兵最多可携带七日口粮,任何人都不能多带!” 傅著愣了一下,道:“七日口粮,这五千人加在一块也没有多少呀,那剩余的咋办?”每人每日就按一斤计算,那也带不了多少的粮食,大部分的粮食还会剩下。 刘胤沉声道:“剩下的全部烧掉!” “烧掉?”傅著不禁是为之一怔,都说了蜀军现在缺粮,而刘胤居然要一把火把这些军粮全部烧掉,天呐,这不是疯了吗?“姊夫,这……全部烧掉的话,岂不太可惜了。” 刘胤面上古井无波,平静地道:“此次我们在外线作战,就是轻装而行,如果拿着这么多的粮草,完全就是一个累赘,所以每人带七日口粮,这是上限,绝对不能因为携带过重的物资而影响了队伍的机动能力,接下来我们还会有许多的恶仗要打,这种小便宜,可是贪图不得的。” 傅著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刘胤说的道理,其实他也是很明白的,一支野战部队,保持足够的机动能力是相当重要的,而行李辎重过多的时候,必然会拖累到整个队伍的机动性。 不过,亲手烧掉这些粮草,也着实令傅著心疼。 东涧谷火光熊熊,而蜀军却在这火光映照之下,消失在东进的路途之上。 第821章疲于奔命 就如洪水决堤一般,一点被突破整座大堤很快就垮塌了,羯人的防线顷刻间就彻底地崩溃了,蜀军以无可阻遏之势攻占了长子。 屠城是不可避免的,蜀军对羯人从来没有过心慈手软,尤其是看到城中的那些累累白骨,蜀兵们的怒火就无法抑制,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汉人与羯人之间的仇怨,已经不是那种简单的隙怨了,羯人在汉人身上种下的累累血仇,那是罄竹难书,他们最终被灭族,也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什么人。 长子城中,守城的羯军只有一千多人,羯人平民大约有五六千人,城破之后,全部被堵在了城里,蜀军毫不留情地予以斩杀掉。 而城中被圈养的汉人女子,尚不足千人,也就是说,如果蜀军再迟上几个月攻占长子的话,很可能在城中就看不到一个汉人了。 攻克长子之后,刘胤并没有在长子多做停留,长子的失守,必然令匈奴人为之震动,很快就会有大军回攻长子,如果此刻留在长子,只能是被敌人所围困,这和刘胤大纵深大迂回的运动作战是相悖的。 一旦匈奴人回撤,他们对上党南部根据地的“铁壁合围”就会被打破,虎骑左营在撤出长子之后,便可以寻机歼敌,扩大战果。 ┄┄┄┄┄┄┄┄┄┄┄┄┄┄┄┄┄┄┄┄┄┄┄┄┄┄┄┄┄┄┄┄ “什么?长子城失守了?”刘渊听到长子失守的消息,当下也是坐不住了。 这已经是连续两天接到的第二个坏消息了,东涧谷运粮队遇袭的事件还在调查之中,二千人全军覆灭,几百辆粮车被焚,尽管不会对匈奴人的粮草补给造成致命的影响,但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的人马和粮草,对匈奴人的军心士气还是有着极大的影响。 眼看着七路大军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着,距离绞杀藏匿在深山之中的蜀军已经是为期不远了,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状况,着实让刘渊大皱眉头。 由于现场只有被焚毁的粮草和匈奴人的尸体,刘渊无法得知这支运粮队是如何遇袭的,也不清楚是何人所为。不过想要在短时内消灭运粮队,敌人至少也得投入三到五倍的兵力才行,东面两路军的指挥官常海信誓旦旦地保证,被围困在包围圈内的刘胤主力根本就没有脱困的可能,但歼灭运粮队的蜀军是从何而来的? 难道是上党西部或者东部的蜀军?这个似乎更不可能,路途遥远不说,匈奴人还把守着中间的几道关隘要塞,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接到这几座关隘要塞被攻击的禀报,除非是蜀军胁生双翅,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到东涧谷来。 东涧谷的事还没有整明白,长子城失守的消息却又传了过来,与运粮队全军覆灭不同,长子城虽然陷落,但还是逃出了一些人,这也让刘渊终于明白在东涧谷偷袭运粮队和攻占长子县的是同一拨人马,正是刘胤率领的虎骑左营。 “蠢货!真是愚蠢透顶!你不是说东路防线固若金汤,就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吗,你告诉本王,刘胤是怎么到的长子城?”刘渊当场暴走了,冲着常海就是劈头盖脑地一阵怒骂。 常海顿时就发懵了,他的行军路线是固定的,都是帮原先刘渊安排好的,这一路之上,根本就没有遭遇到蜀军,刘胤是如何突破他的防线,常海真不知道。 “这个末将真的不知,末将已将所有东去的道路封死,从未看到过蜀人的踪迹。”常海战战兢兢地回复道,刘渊的性格喜怒无常,常海可不想因此而掉了脑袋。 刘渊余怒未消:“刘胤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溜了,你居然都不知道,那本王要你何用?” 常海顿时一身冷汗,连忙跪地求饶道:“末将无能,请大王恕罪。” 崔游在一边道:“大王,这也怨不得常将军,刘胤对此地的地形要熟悉的多,或许他知道有我们不知的隐秘小道,从而可以迂回到我们的后方。” 刘渊想想也是,如果刘胤要是从正面突破常海的防线,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上党地区崎岖多山,匈奴军就算是封死了许多大道,也不可能顾及到所有的小路,蜀军从小路迂回攻击长子县和袭击运粮队,也在情理之中。 刘渊没有再追究常海的责任,将他挥退,对崔游道:“崔大夫,现在我们又该当如何?” 崔游道:“大王,事已至此,当速派兵收复长子,刘胤偷袭长子,想来也不可能带太多的兵马,如果能将其围歼于长子城中,倒是得大于失。” 刘渊也深以然,当下从围剿蜀军的七路人马之中,抽调出两万人来,直扑长子,欲乘刘胤在长子立足未稳之时,一举全歼刘胤于长子城中。 不过匈奴的人马扑了一个空,当他们赶到长子的时候,早已经是人去城空,城内除了满街的羯人尸体之外,完全全看不到任何的活口,整座城池,如死一般的沉寂。 而此时的蜀军,正在刘胤的带领之下,继续地实施大迂回作战,这次刘胤瞄着的,是匈奴人北路的一支人马,离开长子之后,刘胤便直奔西北方向,于两日后在红崖口与匈奴的这一路人马打了一个遭遇战。 原本匈奴人每一路的人马都在六七千人,不过为了收复长子,东面和北面的这几路人马都各自抽调了一半的人马,现在这一路只剩了三千多人,蜀军挟攻克长子之余威,士气高昂,在红崖口大战中明显地占据了主动,虽然未能全歼匈奴军,但也确实是重创了对手,如果不是附近的另一路匈奴军救援及时,这一路的匈奴军几乎就要拼光了。 蜀军三战三捷,打得匈奴人都有些晕头转向,刘渊只能是再次回调长子之军,疲于奔命,整个匈奴军的士气都陷入了低谷。 第822章最难捱的冬天 PS:稍后更正………………………………………………………………………………………………………………………………………………………………。 屠城是不可避免的,蜀军对羯人从来没有过心慈手软,尤其是看到城中的那些累累白骨,蜀兵们的怒火就无法抑制,这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仇,汉人与羯人之间的仇怨,已经不是那种简单的隙怨了,羯人在汉人身上种下的累累血仇,那是罄竹难书,他们最终被灭族,也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什么人。 长子城中,守城的羯军只有一千多人,羯人平民大约有五六千人,城破之后,全部被堵在了城里,蜀军毫不留情地予以斩杀掉。 而城中被圈养的汉人女子,尚不足千人,也就是说,如果蜀军再迟上几个月攻占长子的话,很可能在城中就看不到一个汉人了。 攻克长子之后,刘胤并没有在长子多做停留,长子的失守,必然令匈奴人为之震动,很快就会有大军回攻长子,如果此刻留在长子,只能是被敌人所围困,这和刘胤大纵深大迂回的运动作战是相悖的。 一旦匈奴人回撤,他们对上党南部根据地的“铁壁合围”就会被打破,虎骑左营在撤出长子之后,便可以寻机歼敌,扩大战果。 ┄┄┄┄┄┄┄┄┄┄┄┄┄┄┄┄┄┄┄┄┄┄┄┄┄┄┄┄┄┄┄┄ “什么?长子城失守了?”刘渊听到长子失守的消息,当下也是坐不住了。 这已经是连续两天接到的第二个坏消息了,东涧谷运粮队遇袭的事件还在调查之中,二千人全军覆灭,几百辆粮车被焚,尽管不会对匈奴人的粮草补给造成致命的影响,但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的人马和粮草,对匈奴人的军心士气还是有着极大的影响。 眼看着七路大军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着,距离绞杀藏匿在深山之中的蜀军已经是为期不远了,这个时候出现这样的状况,着实让刘渊大皱眉头。 由于现场只有被焚毁的粮草和匈奴人的尸体,刘渊无法得知这支运粮队是如何遇袭的,也不清楚是何人所为。不过想要在短时内消灭运粮队,敌人至少也得投入三到五倍的兵力才行,东面两路军的指挥官常海信誓旦旦地保证,被围困在包围圈内的刘胤主力根本就没有脱困的可能,但歼灭运粮队的蜀军是从何而来的? 难道是上党西部或者东部的蜀军?这个似乎更不可能,路途遥远不说,匈奴人还把守着中间的几道关隘要塞,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接到这几座关隘要塞被攻击的禀报,除非是蜀军胁生双翅,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到东涧谷来。 东涧谷的事还没有整明白,长子城失守的消息却又传了过来,与运粮队全军覆灭不同,长子城虽然陷落,但还是逃出了一些人,这也让刘渊终于明白在东涧谷偷袭运粮队和攻占长子县的是同一拨人马,正是刘胤率领的虎骑左营。 “蠢货!真是愚蠢透顶!你不是说东路防线固若金汤,就连一只蚊子也飞不出去吗,你告诉本王,刘胤是怎么到的长子城?”刘渊当场暴走了,冲着常海就是劈头盖脑地一阵怒骂。 常海顿时就发懵了,他的行军路线是固定的,都是帮原先刘渊安排好的,这一路之上,根本就没有遭遇到蜀军,刘胤是如何突破他的防线,常海真不知道。 “这个末将真的不知,末将已将所有东去的道路封死,从未看到过蜀人的踪迹。”常海战战兢兢地回复道,刘渊的性格喜怒无常,常海可不想因此而掉了脑袋。 刘渊余怒未消:“刘胤在你的眼皮子底下溜了,你居然都不知道,那本王要你何用?” 常海顿时一身冷汗,连忙跪地求饶道:“末将无能,请大王恕罪。” 崔游在一边道:“大王,这也怨不得常将军,刘胤对此地的地形要熟悉的多,或许他知道有我们不知的隐秘小道,从而可以迂回到我们的后方。” 刘渊想想也是,如果刘胤要是从正面突破常海的防线,断然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上党地区崎岖多山,匈奴军就算是封死了许多大道,也不可能顾及到所有的小路,蜀军从小路迂回攻击长子县和袭击运粮队,也在情理之中。 刘渊没有再追究常海的责任,将他挥退,对崔游道:“崔大夫,现在我们又该当如何?” 崔游道:“大王,事已至此,当速派兵收复长子,刘胤偷袭长子,想来也不可能带太多的兵马,如果能将其围歼于长子城中,倒是得大于失。” 刘渊也深以然,当下从围剿蜀军的七路人马之中,抽调出两万人来,直扑长子,欲乘刘胤在长子立足未稳之时,一举全歼刘胤于长子城中。 不过匈奴的人马扑了一个空,当他们赶到长子的时候,早已经是人去城空,城内除了满街的羯人尸体之外,完全全看不到任何的活口,整座城池,如死一般的沉寂。 而此时的蜀军,正在刘胤的带领之下,继续地实施大迂回作战,这次刘胤瞄着的,是匈奴人北路的一支人马,离开长子之后,刘胤便直奔西北方向,于两日后在红崖口与匈奴的这一路人马打了一个遭遇战。 原本匈奴人每一路的人马都在六七千人,不过为了收复长子,东面和北面的这几路人马都各自抽调了一半的人马,现在这一路只剩了三千多人,蜀军挟攻克长子之余威,士气高昂,在红崖口大战中明显地占据了主动,虽然未能全歼匈奴军,但也确实是重创了对手,如果不是附近的另一路匈奴军救援及时,这一路的匈奴军几乎就要拼光了。 蜀军三战三捷,打得匈奴人都有些晕头转向,刘渊只能是再次回调长子之军,疲于奔命, 第823章大餐 对待老百姓,刘胤也是执行着一样的标准,并没有因为缺粮,就剥夺老百姓的口中之食。因为刘胤知道,老百姓是载舟之水,是蜀军赖以生存的基础,如果没有了平民百姓,在这深山老林之中,蜀军的队伍只能是越打越少,最终覆灭。 军民鱼水,那可不是一句空话,离开了百姓的基础,再强悍的军队也只是涸泽之鱼,在最困难的时期,最需要的是同舟共济,不离不弃。 在乱世之中,这些黎庶百姓就如同是浮萍一般,在狂风急浪中随波逐流,看过太多的杀戮,看过太多的暴虐,能侥幸活下来,对于每一个平民百姓而言,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换作是胡人的军队,早已将他们杀光抢光了,换作是晋国的军队,对他们也是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而刘胤率领的蜀军,却能和百姓吃同样的饭,平等地对待他们,这份恩情,这些老百姓自然是看在眼里,感激涕零,将刘胤奉若神明。 连番的大雪,让这个冬天变得格外地寒冷,而缺衣少食的根据地军民,许多的人因为冻饿而死,处境维艰。 年关临近的时候,蜀军彻底地断粮了,毕竟粮食是有限的,这么多的人马,再怎么节省,也终究有吃光的一天。 陈寿捧着帐册去见刘胤,告诉他仓库里再也没有一粒米,做为蜀军的后勤大总管,陈寿是一脸的无奈,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当然,还有一些是种子,是另行存放的,刘胤已经下令不管到了任何时候,都不得吃掉种子,种子是希望,如果把来年的希望也吃掉了,那才是真正地步入绝境了。 “杀马吧!”刘胤心情也很是沉重,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下这个决心的,这些战马有许多都是跟随刘胤从蜀军转战而来的,为蜀军的一次次胜利立下过汗马功劳,但是,与人相比,刘胤更看重的是人,如果这些战马可以挽救更多的生命,刘胤不得不将它们牺牲掉。 陈寿默不作声,缓缓地退了出去,没过多久,傅著却如风火般地扑了进来。 “姊夫,为什么要杀马?你可知道,没有这些战马,虎骑军还能叫虎骑军吗?下一次和匈奴人打仗,我们拿什么去打?”傅著嗓门很大,满脸愤慨之色。 刘胤平静地道:“那你可知道,我们的仓库里面,已经没有一粒的粮食了,也就是说,吃过今天的饭,明天就没有可吃的东西了。子诚,你告诉我,如果不杀马,明天我吃什么?” 傅著为之一怔,他也知道现在蜀军面临断粮的危机,但他身为虎骑军护军,与这些战马有着很深厚的感情,一想到事情已经是无可挽回,傅著不禁是眼圈发红,声音哽咽起来:“姊夫,我舍不得呀,这些战马跟了我们好多年,我早已把它们当成是兄弟一般,如今却要吃它们的肉,喝它们的血,我……我……” 刘胤也不禁有些动容,轻叹一声道:“子诚,你的想法我可以理解,我们都是有感情的人,这些战马陪伴我们多年,杀它们确实是于心不忍,但是为了大军和百姓的生存,我也不得不下这个决心,我们现在是别无选择。你放心吧,先期杀的,只会是那些病马瘦马伤残的马,真正的好马,我是不会动的,只要捱过这个冬天,才会有转机。” 蜀汉炎兴八年的正月初一,蜀军营地内飘溢着诱人的香味,一整个冬天都在忍饥挨饿蜀军士兵个个都伸长了鼻子,露出一付付垂涎欲滴的模样。 去年秋天在和匈奴人的交战之中,蜀军还是缴获了不少的匈奴战马,再加上蜀军战马之中的那些瘦马残马,支撑蜀军一两个月的口粮问题也不是太大,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刘胤决定让蜀军的将士们吃上一顿饱饭,所以多杀了一倍的马,准备好好地犒劳他们一番。 几十口行军锅,正热气腾腾地煮着大块的马肉,那诱人的香味都足以让人休克过去了,营内的蜀兵等得是望眼欲穿,口水都流了一地。 不过蜀军军纪严明,在没有开饭之前,任何人都不敢擅自向前,如果换作是胡人的话,恐怕这会儿都活抢了。 伙夫在案上把大块的马肉切成了细小的碎块,杂碎和马血也切成同样的大小,平均地抓一把放在碗里,再浇上马骨汤,一碗碗地排在案上。 终于听到了开饭的命令,蜀军士兵排着长队,井然有序地上前各自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一份肉汤。许多的士兵狼吞虎咽,许多人称是这辈子吃过最美味的一顿饭了。 傅著一个人落寞地蹲在地上,百无聊赖地拿着树枝在画着圈圈,阿坚端着两只大碗走了过来,顺手递给傅著一只,道:“嗯,给你——” 傅著只是瞥了一眼,轻轻地摇摇了头道:“你吃吧,我不想吃。” 阿坚呵呵一笑,道:“没想到傅将军会对这些战马如此在意,只是这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的话,一定会垮掉的。” 傅著轻呼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不过我现在真的没胃口,确实吃不下。” 阿坚搁下碗,从怀中变戏法似地掏出一块干面饼,递给傅著,道:“不吃饭怎么能行,拿这个先垫两口。” 傅著有些诧异地道:“不是说军中已经断粮了吗,你怎么还会有面饼?” “我攒下来的,不行吗?”阿坚笑道。 “靠,这么可能,军中每日的伙食只能是勉强糊口,怎么会有余粮?难不成你是我姊夫的亲卫队长,就可以偏吃偏占?”傅著疑惑地道。 自从实行配给制以来,蜀军上至刘胤,下至普通士卒,都是一样的伙食待遇,身为护军将军的傅著也没有特权多吃多占,阿坚居然能存着余粮,这家伙难道走后门? 阿坚大笑道:“你这可冤枉我了,我何时曾偏吃偏占过,这几个饼子,不过是我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带的干粮,没舍得吃,你要不吃的话我收回去了?” 第824章春天里的希望 站岗放哨的士兵可以领到多两成的伙食,阿坚外出侦察,自然得享受哨兵的待遇,不过多带出去的干粮他可没舍得吃,当然阿坚也不会饿着,他经常可以乔装成匈奴人,前往要塞侦察敌情,同时也能混吃混喝,他的日子可比傅著滋润的多。 傅著瞪了他一眼,道:“谁说我不要了,不要我吃什么?”伸手便去抢阿坚手中的面饼。 “别急!”阿坚伸手一拦,把面饼掰碎了,放到了肉汤之中,呵呵一笑道:“关中美食,羊肉泡馍,这虽然差点,不过也绝对是美味,怎么样,尝尝?” 傅著一皱眉头,道:“你知道我不吃这个的!” 阿坚从容地一笑道:“少将军,我知道你心里有一道过不去的坎,但你要明白,为了生存下去,有时候我们必须要做出一点取舍,牛马猪羊,归根结底,都是我们嘴里的一盘菜……等等,你先听我说完……也许我说的不恰当,战马毕竟不能跟牛羊比,但现在我们是别无选择,少主为了能让大家活命,才不得不下这样的命令,作为他的内弟,你更应该支持他。损失几匹战马算什么,匈奴人那儿多的是,等下次打仗,我们抢回来就是了。” 傅著默然无语,半响之后,他端起了大碗,连汤带肉,一口气吞了下去。 …… 春天到来了。 上党的山青了,水绿了。 去年的那场大火,非但没有泯灭上党的植被,反而愈发的绿意盎然了,正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整座整座的山头,都被绿色植物给覆盖了。 各种鲜嫩的草吸引来了无数的黄羊、马鹿、野兔、野猪等各类的食草动物,而食草动物的出现也引来的狼、虎、豹等食肉动物,空寂了一个冬天的山区又可以看到野兽的出没了。刚刚解封的溪流之中,也可以看到大量的鱼群。 总之,春天的到来就意味着生机和转机,蜀军终于不用再宰马为食了,满山遍野的野菜和猎物,河里的鱼虾,都可以为蜀军和山区的百姓提供新的食物来源,虽然未必那么的充足,但比起那个饥寒交迫的冬天,活下来的人都是比较幸福的。 春天更是一个播种的季节,刘胤拿出了攒了一个冬天,在没有任何一粒口粮的情况下都舍不得动用的种子,军民一齐动手,播种到田里。 既然想要扎根于上党,那就必须自己动手,那才能真正地丰衣足食,吸取了去年匈奴人围剿破坏的教训,刘胤在土地的耕作上面,有了很大的选择。 首先,庄稼不能种在根据地的外围,敌人一旦攻来,人可以撤走,但这些庄稼却遭了殃,所以所有谷麦都必须种在根据的内部,并且有险要关隘可以提供保护,不致于遭到敌人的破坏。 其二,上党山区地广人稀,尽管以山地居多,但可以耕种的土地却也不少,不过大部分都是靠天吃饭的贫瘠土地,如果这一年风调雨顺的话,倒是可以有个好收成,但如果这一年赶上自然灾害,那这些粮食就得减产甚至是颗粒无收。 比起人祸来,天灾更是需要考虑的范围,所以上党虽然地方不少,但真正让刘胤挑选出来进行耕种的,却少之又少。 比起后世来,汉晋时代的农民种地完全是广种薄收,不但浪费种子,而且还浪费农动力,与后世动辄亩产千斤相比,这个时代的粮食产量,亩产百斤都是稀罕事,一亩地收个几斛,是常有的事,这样效率低下的农业生产,也难怪难以养活过多的人口。 虽然前世刘胤也没有种过地,但许多常识性的东西他还是懂的,制约农作物产量的因素有很多,比如种子的优劣,比如肥料的搭配,但更为重要的耕种方式。这个时代的农民采用的是比较粗放的种植模式,基本上是靠天吃饭,老天爷赏脸的话,今年就有饱饭吃,老天爷不赏脸的话,今年就只有饿肚皮了。 山区的土地大部分是梯田,但其间溪流纵横,却是绕田而过,眼巴巴地看着水流淌而过却利用不上,刘胤组织军民兴修水利,垒坝截水,打造翻车,充分地利用河水,将万顷梯田旱地改造成了水浇地,彻底地改变了靠天吃饭的格局。 同时,刘胤亲自下田,手把手地教农民如何施肥,如何精耕细作,尽管提高农业生产的效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亩产千斤的“神话”也不可能在一个时代就实现,但刘胤希望通过他的努力,确实地帮助农民提高收成,争取获得一个大丰收。只要能在现有的基础将粮食的产量提高一倍,那解决粮荒的问题便是小菜一碟。 当然刘渊也没有歇着,在春季来临的时候,匈奴人又发动了一次春季围剿的新攻势,就是为了破坏根据地的春耕春种。 去年围剿时推行的三光战术,想必对蜀军造成了极为沉重地打击,不过最后关头的功败垂成,还是让蜀军熬过了这一个冬天。听到蜀军安然无恙的消息,刘渊也是着实的不甘心,所以他在春季到来之时,又发动了一轮新的进攻。 不过和去年秋天的那一次围剿相比,这次的春季攻势规模则要小的多,派出的兵力也只有两三万人,这点兵力来搞铁壁合围的话显然是不足的,所以刘渊也没有指望他们可以对蜀军进行赶尽杀绝,只要能继续地推行三光战术,破坏掉蜀军的春耕春种,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刘胤可不想让匈奴人的图谋得逞,继续地采用内线坚固要隘,外线迂回作战的方法,屡屡出重拳,四战四捷,共歼敌匈奴军六千余人,匈奴人狼狈后撤,春季进剿计划遭到惨败。 不过刘渊倒是不急不徐,他除了加强各关隘要塞的守备之外,就是积极地准备着秋季大扫荡,刘渊决定今年秋天的围剿,要比去年有更大的收获。 第825章一盘很大的棋 但计划永远也没有变化来得快,当刘渊踌躇满志地纠集起一切可以纠集的兵力,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整个南线却是风云突变,形势急转直下。 这两年来,为了消灭进入上党的蜀军,刘渊耗费了太多的兵力和精力,以至于在河内前线只能是采取守势,与晋军周旋。 但刘渊忘记了,他的对手可不是普通人,而是赫赫名将羊祜,那是在整个的魏晋三国时代都排得上号的名将,又岂是齐万年、郝元度、彭荡仲之流可以对抗得了的。 尽管齐万年等人拥有的军队数量上超过羊祜,但在屡次的大战之中,齐万年等人鲜有胜绩,尤其是在年初的温县之战中,羊祜以三万之众一举击破了齐万年等人的七万兵马,斩敌近两万,彻底地收复了黄河北岸的所有领土,也算是将一直处于危机中的洛阳解除了威胁。 尔后,羊祜又大举进军,接连地收复了轵县、野王和沁水,将齐万年等人彻底地逐出了河内郡。 自胡人叛乱以来,晋军是难得一胜,丧师辱地,溃不成军,晋国上下,一片哀鸿遍野,都城洛阳,甚至都时刻处于胡人铁蹄的威胁之下,就连司马炎都不止一次地萌生过迁都的念头。羊祜收复了河内郡,晋国朝廷上下一片欢腾,司马炎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现在晋国在南北两条战线上同时作战,形势之严峻压得司马炎有些喘不过气来。钟会在襄阳叛乱之后,已经连续地攻拨了上庸、新城、江夏等几个郡,并且和吴国勾勾搭搭,俨然地将所控制的荆州地区搞成了国中之国。 司马炎对钟会的恨意,超过了对任何人,要知道钟会只不过是司马家所豢养的一条走狗,司马昭在世之日,对钟会是颇为信任,委以伐蜀之大任,但这是这么一条白眼狼,枉顾了司马家对他的恩惠,在晋国处于最危亡的关头,在司马炎的心腹要害之处,狠狠地插了一刀,这种痛,让司马炎是毕生难忘。 所以,司马炎最痛恨的人,莫过钟会,最想除掉的人,莫如钟会,但这两年来,司马炎也就是想想而已,胡人的叛乱,已经让他是焦头烂额了,如何还有余力去对付钟会,为了防止钟会向北渗透,威胁洛阳,司马炎还得派杜预领兵驻守南阳,来防范钟会。 堂堂一个大晋王朝,居然沦落如斯,怎么不令司马炎痛心疾首。进占弋阳的陆抗对汝南和淮南是虎视眈眈,司马炎也被迫对东吴采取守势,晋国就连收复弋阳的能力都没有了,整个南线一再地收缩防线,形势极其地被动。 此次羊祜在河内的大胜,让晋国君臣的信心大涨,让他们终于看到了一线的曙光。司马炎特加封羊祜为护国大将军,食邑加八千户,以彰其功。 羊祜上表固辞,称河内一役不过是小胜,胡人未灭,不敢居功。 其实羊祜很清楚,如果不是刘胤在上党牵制了刘渊的主力兵团,自己在河内基本上是取胜无望的,此番河内大捷,这一大半的功劳是要记到刘胤的头上的。但毕竟晋蜀两国是敌对的关系,羊祜自然不可能为刘胤表功,不过他还是在自己的心里,暗暗地为刘胤记了一笔。 刘胤的东渡,确实为羊祜减轻了不少的压力,但刘胤为何要选择在这个时候东渡,却是令羊祜百思不得其解。 匈奴人的叛乱,对晋国的打击那是相当地沉重,作为敌对关系的蜀国,这个时候无疑是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好机会,如果蜀国处于同样的境地,羊祜自认为自己包括司马炎在内,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在这个时候动手,这毕竟是消灭宿敌的天赐良机。 但刘胤似乎并没有这个念头,甚至主动地提出了停战议和,当时羊祜在函谷之时见到刘胤派来的使者,都深感莫名,尽管事后羊祜也得知北地胡人叛乱,刘胤的后方也不甚稳固,刘胤提出议和似乎也是为了消除后患。 这后来基本上成为了晋国上下比较一致的看法,刘胤暂时没有选择东进,是因为关中后院起火,刘胤自顾不瑕,焉有余力进攻关东? 但羊祜对此却有不同的看法,北地胡的叛乱诚然不假,但叛乱的区域局限在渭北,并未对关中构成致命的影响,刘胤放弃大好的东进机会,只为一个攘外必先安内?难道一个北地胡,要比整个中原还要大吗?以刘胤的眼光,应当不会这么短浅,放着唾手可得的天下不要,只为平定北地胡的叛乱,这确实是令羊祜有些想不通。 而形势的发展也符合羊祜的看法,刘胤很快地平定了北地胡的叛乱,而晋国对匈奴人的叛乱却一直是束手无策,战事陷入胶着。这个时候刘胤出兵了,他并没有选择从潼关东进,直捣洛阳,而是军渡过黄河,攻打匈奴人的老巢,如此作为,更让羊祜疑惑不解。 是刘胤要遵守双方所签订的停战协定?那纯属扯淡,这一份没有约束力的协定其实就是一纸空文,只要是符合本国的利益,顷刻间它就是废纸一张。 难道说刘胤惧怕晋国函谷关的守军?那更是扯淡,现在晋国的兵力大部分都已经投入到了南北两线之中,几无可再调之兵,如果一定要说什么地方防御最薄弱,那无疑就是西线了,从潼关到洛阳,根本就没有多少的守备力量,如果刘胤集中十三万大军强攻函谷关的话,晋国很可能真的有亡国之虞。 但刘胤却放弃了轻取天下的机会,选择了一个更为强大的对手,率师东渡,与匈奴人激战于并州,从客观上,帮了羊祜的一个大忙。 刘胤究竟图的是什么? 羊祜都无法理解刘胤的行为,他究竟是愚不可及还是智若天人,现在还无人能答复这个问题,羊祜隐隐地猜测到,或许刘胤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一盘旁人所看不懂的棋。 第826章投桃报李 依司马炎的意思,现在河内郡收复了,整个河北的局势已经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晋国终于在重重的压迫下喘出了一口气,现在最紧迫的任务,就是要对付盘距着荆州的叛国者钟会,一日不除掉钟会,司马炎一日难解心头之恨。 所以,司马炎便给羊祜下旨,要他分一半兵驻守河内,率一半兵南下与杜预会合,去消灭钟会。 司马炎派出的钦差大臣是尚书左仆射刘毅,他风尘仆仆地赶到了怀县,向羊祜宣读了圣旨。 羊祜接旨之后,倍感震惊,以刘毅道:“此何人之谋也?” 刘毅奇道:“羊公何出此言?” 羊祜愤然地道:“此误国之谋也,如今匈奴人强盛,某虽侥幸一胜,尚不足以改变大局,如果此时轻易地调兵南下,匈奴人复来,河内之胜前功尽弃矣。某当立刻请奏陛下,诛此误国之人。” 刘毅苦笑着摇摇头道:“无人给陛下出主意,此乃陛下圣意。” 羊祜表情明显地一怔,既然这主意是司马炎自个儿想的,羊祜可就没招了,他轻叹一声,道:“陛下乃是圣明之主,缘何会出如此下策?” “当局者迷,羊公久战在外,自不知陛下对襄阳的那位怨念之深。”刘毅深有感触地道。 羊祜沉默了一下,道:“钟会虽然可恨,但现在可不是找他算帐的时候,我们大晋最大的对手,还是刘渊这些胡人,在将他们逐出中原之前,绝不可以掉以轻心,否则我军一旦南下,匈奴人卷土重来,局面可就难以收拾了。” “可陛下的圣旨……”刘毅迟疑了一下,说道。 羊祜很快地道:“这样吧,我专门写一个奏章,就劳烦刘大人带回洛阳转呈陛下,相信陛下见书之后,自会改变主意。” 刘毅喜道:“那就劳烦羊公了。” 第二天,刘毅带着羊祜的奏章返回了洛阳。 羊祜的奏章洋洋洒洒近万言,陈述了河内撤军的利弊,恳请司马炎收回成命。奏章写得有理有据,处处从大局出发,司马炎读罢,沉默不语,羊祜的奏章的确是很有道理,司马炎没有反驳的余地。让他遗憾的是,还得让那叛国之贼多活些时日了。 司马炎很快给羊祜又下了另一道的圣谕,对之前调他去打襄阳之事只字不提了,只是让羊祜继续地镇守河内,总揽河北诸州军务,一切军事事务,均由他便宜行事。 羊祜接旨之后,也就安下心来,河北的局势未定,这个时候抽调主力兵马南下对付钟会,典型的属于意气用事,羊祜知道司马炎对钟会痛恨之极,但身为天子,又怎么能拿江山社稷的安危来满足个人的好恶呢? 在羊祜的眼中,司马炎还是一个有为的皇帝,现在新朝初立,就遭遇到了四面楚歌的困境,这个时候就更需要一个好的舵手来掌握方向,或许司马炎还太年轻,但是忠言逆耳,还是能听得进去的,这一点让羊祜很欣慰。 秋夜微凉,羊祜披了一件厚的貂皮袍子,伫立在营外,他的目光,投向了那寒星点点的北方。 想要击败匈奴人,坐守在河内可不行,只有攻下匈奴人的老巢并州,才可以彻底地击败他。 这一点上,羊祜还是相当地佩服刘胤的,他就如同一把尖刀一样,直接地插向了匈奴人的要害。据说刘胤在上党打得很苦,被匈奴人分割围困在山里,匈奴人又烧光了上党山里的庄稼和草木,天知道去年的那个冬天,刘胤他们是如何生存下来的。 正是因为刘胤在并州拖住了匈奴人的主力,羊祜在河内才打得如此地轻松,不管刘胤出于何种目的,也不管将来会如何,总之羊祜现在还是承刘胤的这一份人情的。 “该是投桃报李的时候了。”羊祜喃喃自语道。 羊祜显然已经有了自己下一步的作战计划了,趁着匈奴人和蜀军在上党处于胶着和僵持的时候,出兵上党,在匈奴人的背上,狠狠地捅上一刀,将失地收复回来,彻底地消灭匈奴人。 尽管羊祜知道这么做会在一定的程度上帮助到刘胤,正是刘胤进入并州,进入上党,对河内之战提供帮助一样,羊祜戏称之为投桃报李。 不过羊祜的出发点可不是为了帮刘胤,而是有他的自己的利益所在,如果此番晋军北进,羊祜最大的目标就是抢占高都,在匈奴人固苦金汤似的防线中,撕开一个口子,进而夺回整个并州来。 现在羊祜拥有的兵力已经超过了十万人,达到了十三万众,这还不包括文鸯在冀州的七万人马,这两年来晋国不断地征召军队,新增的兵员基本上都补充到了河北一线上,现在羊祜的麾下,已经拥有着二十多万人,几乎要占到晋国军力的一半,有如此雄厚的实力,羊祜的目光当然不可能只局限在河内一地了。 从河内进入上党,基本上是仰攻,难度自然是非常地大,而且刘渊在上党的南大门高都这儿,布置着重兵,就是为了防范晋军的北侵,而羊祜首攻上党的目标,也是在高都。 进入上党,高都就是一道晋军所必须要跨过的门槛,不攻克高都,就无法直入并州。 羊祜也清楚攻打高都的难度,所以在八月中旬的时候,羊祜集中了河内十三万军队中的七万人马,突然地翻越险峻的太行山,向着高都扑来,意在打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刘渊确实也有些措手不及,他本来拟定于这个月底将对蜀军展开秋季的围剿行动,趁着秋收刚刚开始的时机,推行更彻底的三光战术,争取在这个冬天消灭蜀军,但羊祜的突然进攻彻底地打乱了他的战略布署,很显然高都的安全要远比围剿蜀军重要的多,绝对不容许有一点点的差池,刘渊他不得不调动兵力来应战,秋季围剿蜀军行动的计划只能是无限期地搁浅下去了。 第827章转机 对于刘胤而言,这便是一个巨大的转机。 春季围剿行动草草收场之后,刘渊一早就开始谋划着秋季的围剿行动了,春夏之际,满山的青绿,匈奴人的三光战术根本就没什么用武之地,只有等到秋季,百草凋枯,月黑风高,那才是杀人放火的好时点。 更重要的,就是匈奴人必须要抢在蜀军收获粮食之前,进山把蜀军的粮草全部给烧掉,这样蜀军没有过冬的粮草,就会活活地冻饿而死。去年的秋季围剿差那么一点就成功了,但由于刘胤突然地跳出了包围圈,连续地在外线打了三个胜仗,让刘渊的这次行动功亏一篑,不过蜀军的粮草还是被毁掉了不少,蜀军能支撑过这个冬天,本身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今年刘渊可不会再给蜀人这个机会了,从夏天开始,刘渊就已经准备着这个秋天的行动计划了。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刘渊吃了去年平均分配兵力的苦头,今年他改变了去年三路平均人马的做法,而是在上党西部和东部采用隔而不围,围而不打的缓攻措施,将全部所有的主力都集中到了上党的南部,毕其功于一役,彻底地消灭刘胤这一支蜀军。 刘渊认识到刘胤是这支蜀军的真正灵魂所在,只有将刘胤从肉体上到精神上真正地消灭掉,才有彻底打败蜀人的可能。 匈奴人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张网以待,就等着刘渊的一声令下了。 但羊祜的突然进攻打乱了刘渊的战略布置,晋军围攻高都,情势危急,刘渊也不得不改变计划,派兵支援高都,以解燃眉之急。 齐万年等人在河内的战败,刘渊其实也是很无奈,就凭着氐人、河西匈奴、卢水胡这些杂牌军,想要对抗羊祜的晋军,确实是有些困难,但刘渊也没办法,蜀人在上党搅了个天翻地覆,他根本就抽不出手来去河内。 刘渊本来是指望着消灭刘胤,清剿掉上党境内的蜀军之后,再出兵河内,但去年秋天的围剿失败之后,匈奴人已经将战机给贻误了,齐万年等人在河内遭到惨败,兵力损失十之七八,狼狈地退回了上党,将整个河内郡拱手让给了羊祜。 在上党围剿蜀军没有战果的时候,刘渊更不敢抽调兵力南下了,他只能是寄希望于今年冬天的围剿可以大获成功,这样就可以再次地出兵河内了。 但羊祜抢先出手攻打高都,却有些出乎刘渊的意料。原本刘渊以为有太行山的天险,羊祜不会轻易地对上党发起进攻,但他还是低估了羊祜的雄心,尽管仰攻困难重重,但羊祜还是来趟这趟浑水了。 如果高都失守,那就意味着上党的门户洞开,所以刘渊不可能坐视高都丢失,即刻将准备参与围剿行动的匈奴大军调往高都。 而秋季围剿计划,也最终宣告流产。 对刘胤来说,这消息无疑是最利好的了。 为了应对匈奴人的围剿,蜀军也做了充分的准备,提前地进行粮食的抢收,在重要的隘口布置好兵力和防御设施,根据地内的所有军民都被动员了起来,普通的百姓尽可能的往深山里转移,所有的人都在为反围剿做着准备。 不过蜀军虽然是严阵以待,但匈奴人却迟迟没有到来,刘胤便顿感奇怪,按理说刘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任蜀军把今年的粮食收割掉,去年的这个时候,匈匈奴人已经开始了进攻,但今年却没有半点的动静。 当然,没有什么比匈奴不来更让人高兴的事了,刘胤下令抓紧时间抢收粮食,同时也派斥侯出去打探消息,看究竟是什么缘故导致匈奴人没来进攻。 尽管道路阻塞,但也并不妨碍刘胤获得真实的消息,等刘胤接到回报之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羊祜率军攻打高都,刘渊自顾不瑕,那里还有余力来进攻蜀军,秋季的围剿计划彻底地破产了。 得到这个消息,蜀军上下是欢欣鼓舞,原本准备的一场恶仗竟然就这样化为了无形,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看来这次羊祜还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呀。”傅著颇有些感慨地道。不管羊祜进攻高都抱有何种目的,从客观上来讲,的确是帮了蜀军的一个大忙,最起码这个冬天蜀军不用再饿肚子了。 刘胤呵呵一笑道:“羊祜投桃报李,到还是有些义气的。” “投桃报李?”傅著疑惑地道,“我们也不曾帮过羊祜啊?” 刘胤微笑道:“从表面上看,我们是没有帮过他,不过你想啊,如果我们没有进入并州,没有来到上党,那么这么多围剿我们的匈奴人是不是都会呆在河内郡,那么羊祜想要在河内郡打败胡人,难度要比现在不知大多少倍,正是因为我们牵制了住了匈奴人的主力,羊祜才可以轻易打败齐万年,收复河内郡,从个方面讲,是不是我们帮了他一把?” 傅著恍然地道:“原来羊祜还承着我们这么一个大的人情,敢情他这次来打高都,是向咱们还人情来了。” 刘胤摇摇头,淡然地一笑道:“还人情?那倒是未必,羊祜攻打高都,自然有他的战略目的,打乱了匈奴人的战略布署,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不过不管怎么说,这次可是我们的一个好机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鹤蚌相争,渔翁得利。” 傅著一听有仗可打,便立刻兴奋起来,跃跃欲试地道:“太好了,这个咱们可以好好地教训一下匈奴人了,姊夫,你说咱们先打那座城,是屯留还是壶关?” “不急,高都之战估计得打一阵子,年内是难见分晓的,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抓好秋收,保证颗粒归仓。”刘胤道。 傅著有些泄气,他喜欢打仗,可不喜欢种地。 刘胤笑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收不着粮食,我们就得和去年一样挨饥荒,放心吧,等收完了粮食,自然不会少你的仗打。” 第828章再战寒山要塞(上) 常海担任寒山要塞的守将已经快一年了,去年秋季围剿的失败,常海担负着主要的责任,还好刘渊没有过多的追究,只是将他降了一级,调到寒山要塞来当守将。 常海没有任何的不满情绪,相反还有些感激涕零,他犯了如此大的过错,刘渊也只是将他降级处罚,要知道,上一任的寒山要塞守将卢塔就是因为丢失了寒山要塞,而被刘渊给处死了,相比之下,常海则是幸运的多。 对于常海来说,现在的任务就是守住寒山要塞,将功赎罪,重新地来获取刘渊的信任。 寒山要塞是上党地区十三座要塞之中比较重要的一座,它紧扼上党东西和南北之间的交通,无论是从东往西,还是从南往北,都离不开寒山要塞。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寒山要塞是分割蜀军南部、西部和东部根据地的一道关隘,这无疑将它的军事价值突显出来。 正因为寒山要塞的存在,蜀军的三块根据地被分割开来,互不相连,所以刘渊一直对寒山要塞极为看重,上次寒山要塞失守,被蜀军从谷远向东向南逃逸,才导致了今天的这个局面,刘渊盛怒之下,不惜斩了自己的心腹爱将卢塔来泄忿。 上次寒山要塞的失守,多半的原因是寒山要塞只是一个半成品,许多的防御工事还没有修筑完成,同时卢塔忽略了对两侧高地的控制,在蜀军数倍人马的攻击之下,防线很快地就宣告失守。 当匈奴人重新控制住这个要塞之后,如何得守住这样一座要隘,显然是比较重要的,刘渊除了委任常海来担任寒山要塞地守将之外,而且投入了很大的气力,将尚未完成的寒山要塞重新地修筑了一番,在最鼎盛的时候,寒山要塞驻守着一万的人马,可谓是固若金汤,坚如磐石。 不过,高都之战爆发之后,刘渊率主力亲自赶赴高都参战,寒山要塞也抽调了一半的人马,随刘渊南下作战,如今常海的手中,只剩下了五千余人。 尽管如此,常海依然是信心满满,他对守住寒山要塞没有一点的担忧,寒山要塞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这五千精兵足抵十万大军。 更何况,常海汲取了前任守将卢塔的经验和教训,既然卢塔失守是因为两侧的高地被蜀军攻下之后,居高临下的使用弓箭和火器,打得匈奴兵无还手之力,所以常海在两侧的高地之上,常年地派驻着巡哨来把守,一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要塞这边就可以派出人手去增援,以确保两边的高地安然无恙。 要塞之内,更是准备了大量的弓箭、滚木、擂石等防御武器,而要塞本身,就是一座坚固的石砌堡垒,和当初卢塔镇守的寒山要塞不可同日而语。 就算是要塞如此坚固,常海也不敢掉以轻心,有丝毫的懈怠,他每日至少有六个时辰都会亲自呆在要塞的第一线上,所设的明岗暗哨,更是层出不穷,就连十里之外,都有常海派出的游哨在巡视,别说是蜀军攻到寒山要塞前,就算是蜀军出现在要塞的附近,常海都会第一时间内知晓,要塞的戒备等级,永远都是处于最高级别的。 尤其是刘渊率大军南下之后,常海明显谨慎起来,时刻提防着蜀军的来袭,因为他知道,这将是蜀军最好的进攻时机。 果然,没有出乎常海的预料,在寒山要塞的东南方向,出现了蜀军的活动迹象,游哨在第一时间内就禀报了常海,常海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吩咐要塞全体人员进入战斗状态,随时抵御蜀军的来袭。 出现在寒山要塞东南面的蜀军正是刘胤所统率的虎骑军,刘胤之所以选择再攻寒山要塞,意图十分地明显,就是要将三块彼此不相连的根据地联结到一起,从而彻底地改变上党的形势。 而寒山要塞就是摆在蜀军面前的一块大石头,只有将他搬掉,才能实现合三为一的目标。当初强攻寒山要塞,成功地拿下之后,才彻底地改变了蜀军的命运,现在寒山要塞再一次地担当起了这个重任,蜀军上下众志成诚,誓要拿下这座要隘。 不过刘胤并没有急着行动,根据前期掌握的情报,寒山要塞的守军竟然高达一万余人,只不过高都那边吃紧,刘渊又抽调走了五千人,寒山要塞这边的守军人数才削减了一半。 但即便如此,刘胤也认为寒山要塞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吃得下的,险峻的关隘,那可真正地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初蜀军也是费了很大的力气,抢占了左侧的那座高峰,用居高临下的手段,最终拿下寒山要塞。 “姊夫,咱们就不能给他再来如法炮制?”傅著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那两座耸立的山峰,两座山峰之间,就是寒山要塞了,尽管上次攻打寒山要塞,是高远的虎步军担任的主攻,但丝毫没有妨碍傅著对寒山要塞的记忆,这可是一根硬啃的硬骨头,除了抢夺两处的高地之外,很难再寻出对付要塞的高招。 毕竟上次阿坚带人抢夺了左侧的高地,打得匈奴人落花流水,给傅著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如果蜀军再能炮制那场胜利的话,那再合适不过了。 不料刘胤却是摇摇头,道:“上次的胜利是不可复制的,匈奴人在那儿听了大亏,又如何不会加强守备,现在再想要登上那两座高地,那是势比登天。” “那我们该当如何?”傅著问道,他知道刘胤的主意贼多,每次蜀军有难度的时候,都是刘胤出的主意。 刘胤道:“不急,等到虎步军和永安军都赶来了,再想办法不迟。” 傅著有些兴奋地道:“姊夫,你计划调动三个军的兵力来强攻寒山关隘的吗?真是太好了,好久没见到高远和罗袭他们了,这回咱们汉军大联手,把刘渊的寒山关捣个稀巴烂,这才痛快解气!” 第829章再战寒山要塞(中) 拿虎骑军一个军来攻打寒山要塞,刘胤当然没什么把握,尽管现在虎骑军的人数不减反增,但想要拿下五千人的寒山要塞,也绝非易事。 更何况刘胤也不可能倾巢而出,根据地内的险要关口还得派兵驻守,否则这边还没打下寒山要塞,那边被人家抄了老窝,那才叫得不偿失。 所以这次虎骑军攻打寒山要塞的兵力,只有七千人,剩下五千人守根据地。 上次打寒山要塞,是从西往东打,这次虎骑军打寒山要塞,是从东往西打,地形地势尽不相同,不过唯一不变的,就是寒山要塞的坚固程度,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胤在寒山要塞的东南十里处安营下寨,却没有急于进攻,一方面派斥侯打探寒山要塞的防御情况,一方面密切地关注着高都方向上匈奴人的动静。 晋军七万大军围攻高都,高都那边战况甚是激烈,想必刘渊也是分身乏术,无法派出大军来回援寒山要塞,不过刘胤也不敢掉以轻心,如果此时匈奴人突然回兵的话,自己很可能就会深陷腹背受敌之困境了。 盯紧了刘渊那边,刘胤才敢放心地在寒山要塞这儿排兵布阵,同时刘胤不急着进攻,更主要的是等候虎步军和永安军两支人马的到来。 寒山要塞虽然是隔阻交通的隘口,但对于阿坚这类身怀绝技,可以穿山越岭的高手来讲,起不到半点的作用,刘胤在准备行动之前,就已经派阿坚等人联络了在谷远的罗袭和在潞县的黄崇高远,约定好了日期,共取寒山要塞。 黄崇、高远、罗袭他们也是兴奋异常,中军团分兵之后,三军各自作战,两年都未曾相见了,这次攻打寒山要塞,就是三军会师之日,这种激动,是难以言表的。 这两年来虎步军和永安军的发展都比较顺利,由于刘渊将主攻方向选择在了上党南部,所以虎骑军承受的压力要比其他两军为多,虎步军和永安军的也就能趁机发展自己的力量,在上党东部和上党西部,建立起了稳固的根据地。 接到刘胤的命令之后,虎步军和永安军几乎是同时行动,向着寒山要塞这边靠拢过来。 永安军从谷远出发,距离寒山要塞比较远,但他们中间没有匈奴人的阻隔,可以直抵寒山关下。 而虎步军虽然距离寒山要塞比较近些,但他们到达寒山要塞之前,还有另一座要塞需要攻克,那就是位于壶关和潞县之间的禹王山要塞。 禹王山要塞论规模和兵力都与寒山要塞相去甚远,唯一有利的一个条件就是它距离上党郡城壶关很近,随时可以得到壶关守敌的增援,所以虎步军想要突破禹王山要塞,就必须想办法牵制住壶关的守敌,让他们不敢增援禹王山,这样虎步军才有可能拿下禹王山要塞。 于是黄崇和高远商量了一下,由黄崇带领虎步左营和虎步右营一万人前去攻打禹王山要塞,由高远率新成立的虎步别部营五千人佯攻壶关,等到黄崇那边拿下禹王山要塞,别部营再撤回根据地。 这两年虎步军在潞县、襄垣一带发展不错,除了开辟出稳固的根据之外,虎步军的兵力也是不减反增,由两个营的规模扩大了三个营,是三个根据地里面发展最好的一个。 计划妥当之之后,高远立刻率军向壶关杀来,为了把声势搞大,高远多备旌旗和战鼓,虽然五千人马,但对外诈称是一万五千人,浩浩荡荡地向壶关杀来。 留守壶关的是右于陆王刘景,虽然壶关城中还有匈奴人的两万人马,但刘景却十分地谨慎,下令紧闭四门,坚守不战。甚至在接到禹王山要塞的告急文书之后,刘景也是置之不理,认为这是蜀军声东击西的伎俩,想诱使匈奴军出城,好趁机偷袭壶关城。 蜀军的声东击西到是一点也不假,不过真正的目的却是在禹王山要塞,没有壶关守敌的增援,黄崇这边攻打禹王山要塞变得异常的轻松,只用了两天的光景,就拿下了禹王山,而后黄崇率军一路长驱南下,在寒山要塞的东面与刘胤顺利会师。 高远很快地就退兵而去,当刘景明白了蜀军的真实意图之后,后悔的连肠子也悔青了,不过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蜀军一路扬长而去。 黄崇是最后一个到达寒山要塞的,在他之前,罗袭已经是率军抵达了寒山要塞的西面,不过由于寒山要塞的隔阻,罗袭还必须要等到拿下寒山要塞之后才能与东面的刘胤汇合。 而黄崇在攻克禹王山要塞之后,径直南下,便与刘胤会师一处。 虎骑军和虎步军堪称是刘胤麾下资格最老的部队了,最早刘胤还在做安西将军的时候,虎骑营和虎步营就是他的部下了,多年以来,虎骑军和虎步军做为刘胤的左膀右臂,跟随着刘胤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的战功,而此次会师,则是两个军分别两年之后的第一次聚首,两军的官兵相拥而泣,场面极为感人。 现在寒山要塞已经陷入了蜀军的团团围困之中,兵力之比方面更是五比一,;蜀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从气势上来看,现在蜀军士气高涨,战斗欲望极为强烈,寒山要塞似乎是唾手可得。 不过匈奴守将常海却是不以为然,尽管寒山要塞处于两面夹击之中,但寒山要塞从修建这初,就是当做堡垒一样修筑的,所以他们丝毫不惧怕蜀军的东西夹攻,现在寒山要塞之内粮草、兵器、防御器械都准备地相当充足,如果蜀军想要打围困战,寒山要塞支撑个一两年都没有什么问题,如果蜀军敢来强攻的话,常海更是有信心将他们扼杀在寒山要塞之下。 “蜀人想要拿下寒山要塞,门都没有!”常海看着不远处蜀军的大营,旌旗招展,人头攒动,轻蔑地自语道。 第830章再战寒山要塞(下) PS:稍后更正……………………………………………………………………………………………………………………………………………………………… 更何况刘胤也不可能倾巢而出,根据地内的险要关口还得派兵驻守,否则这边还没打下寒山要塞,那边被人家抄了老窝,那才叫得不偿失。 所以这次虎骑军攻打寒山要塞的兵力,只有七千人,剩下五千人守根据地。 上次打寒山要塞,是从西往东打,这次虎骑军打寒山要塞,是从东往西打,地形地势尽不相同,不过唯一不变的,就是寒山要塞的坚固程度,只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胤在寒山要塞的东南十里处安营下寨,却没有急于进攻,一方面派斥侯打探寒山要塞的防御情况,一方面密切地关注着高都方向上匈奴人的动静。 晋军七万大军围攻高都,高都那边战况甚是激烈,想必刘渊也是分身乏术,无法派出大军来回援寒山要塞,不过刘胤也不敢掉以轻心,如果此时匈奴人突然回兵的话,自己很可能就会深陷腹背受敌之困境了。 盯紧了刘渊那边,刘胤才敢放心地在寒山要塞这儿排兵布阵,同时刘胤不急着进攻,更主要的是等候虎步军和永安军两支人马的到来。 寒山要塞虽然是隔阻交通的隘口,但对于阿坚这类身怀绝技,可以穿山越岭的高手来讲,起不到半点的作用,刘胤在准备行动之前,就已经派阿坚等人联络了在谷远的罗袭和在潞县的黄崇高远,约定好了日期,共取寒山要塞。 黄崇、高远、罗袭他们也是兴奋异常,中军团分兵之后,三军各自作战,两年都未曾相见了,这次攻打寒山要塞,就是三军会师之日,这种激动,是难以言表的。 这两年来虎步军和永安军的发展都比较顺利,由于刘渊将主攻方向选择在了上党南部,所以虎骑军承受的压力要比其他两军为多,虎步军和永安军的也就能趁机发展自己的力量,在上党东部和上党西部,建立起了稳固的根据地。 接到刘胤的命令之后,虎步军和永安军几乎是同时行动,向着寒山要塞这边靠拢过来。 永安军从谷远出发,距离寒山要塞比较远,但他们中间没有匈奴人的阻隔,可以直抵寒山关下。 而虎步军虽然距离寒山要塞比较近些,但他们到达寒山要塞之前,还有另一座要塞需要攻克,那就是位于壶关和潞县之间的禹王山要塞。 禹王山要塞论规模和兵力都与寒山要塞相去甚远,唯一有利的一个条件就是它距离上党郡城壶关很近,随时可以得到壶关守敌的增援,所以虎步军想要突破禹王山要塞,就必须想办法牵制住壶关的守敌,让他们不敢增援禹王山,这样虎步军才有可能拿下禹王山要塞。 于是黄崇和高远商量了一下,由黄崇带领虎步左营和虎步右营一万人前去攻打禹王山要塞,由高远率新成立的虎步别部营五千人佯攻壶关,等到黄崇那边拿下禹王山要塞,别部营再撤回根据地。 这两年虎步军在潞县、襄垣一带发展不错,除了开辟出稳固的根据之外,虎步军的兵力也是不减反增,由两个营的规模扩大了三个营,是三个根据地里面发展最好的一个。 计划妥当之之后,高远立刻率军向壶关杀来,为了把声势搞大,高远多备旌旗和战鼓,虽然五千人马,但对外诈称是一万五千人,浩浩荡荡地向壶关杀来。 留守壶关的是右于陆王刘景,虽然壶关城中还有匈奴人的两万人马,但刘景却十分地谨慎,下令紧闭四门,坚守不战。甚至在接到禹王山要塞的告急文书之后,刘景也是置之不理,认为这是蜀军声东击西的伎俩,想诱使匈奴军出城,好趁机偷袭壶关城。 蜀军的声东击西到是一点也不假,不过真正的目的却是在禹王山要塞,没有壶关守敌的增援,黄崇这边攻打禹王山要塞变得异常的轻松,只用了两天的光景,就拿下了禹王山,而后黄崇率军一路长驱南下,在寒山要塞的东面与刘胤顺利会师。 高远很快地就退兵而去,当刘景明白了蜀军的真实意图之后,后悔的连肠子也悔青了,不过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蜀军一路扬长而去。 黄崇是最后一个到达寒山要塞的,在他之前,罗袭已经是率军抵达了寒山要塞的西面,不过由于寒山要塞的隔阻,罗袭还必须要等到拿下寒山要塞之后才能与东面的刘胤汇合。 而黄崇在攻克禹王山要塞之后,径直南下,便与刘胤会师一处。 虎骑军和虎步军堪称是刘胤麾下资格最老的部队了,最早刘胤还在做安西将军的时候,虎骑营和虎步营就是他的部下了,多年以来,虎骑军和虎步军做为刘胤的左膀右臂,跟随着刘胤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的战功,而此次会师,则是两个军分别两年之后的第一次聚首,两军的官兵相拥而泣,场面极为感人。 现在寒山要塞已经陷入了蜀军的团团围困之中,兵力之比方面更是五比一,;蜀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从气势上来看,现在蜀军士气高涨,战斗欲望极为强烈,寒山要塞似乎是唾手可得。 不过匈奴守将常海却是不以为然,尽管寒山要塞处于两面夹击之中,但寒山要塞从修建这初,就是当做堡垒一样修筑的,所以他们丝毫不惧怕蜀军的东西夹攻,现在寒山要塞之内粮草、兵器、防御器械都准备地相当充足,如果蜀军想要打围困战,寒山要塞支撑个一两年都没有什么问题,如果蜀军敢来强攻的话,常海更是有信心将他们扼杀在寒山要塞之下。 “蜀人想要拿下寒山要塞,门都没有!”常海看着不远处蜀军的大营,轻蔑地自语道。 第831章三军会师 常海顿时傻了眼。他也清楚蜀军的火器厉害,上次寒山要塞失守,基本上就是被火器打垮的,不过上次蜀军是倚仗着攀上了左侧的山峰,居高临下地投掷手雷,这才导致寒山要塞守军的崩溃。 事后,匈奴人也对蜀军的火器进行了针对性地研究,认为火器的威力虽大,但使用的距离较短,只要不让蜀军有机会近身,他们的火器就无用武之地,毕竟手雷的投掷距离只有几十步远,比起上百步的弓箭,那是远远不及的。 所以常海在担任寒山要塞的守将之后,为了防备蜀军的火器进攻还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首先两侧的山峰高地上设立巡哨,阻断蜀军占领两侧山峰的可能,其次安排强弩手,对冲到寒山要塞近前几十步的蜀兵进行强力地灭杀,不给他们一丝接近要塞的机会。 但常海万万没想到,蜀军居然会用投石车来发射火器,由于火器较轻,射程远远地超过石弹,匈奴人最强的弓箭都无法射到这么远的位置,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石雷从天而降,在他们的头顶上凌空爆炸。 火器的杀伤威力何其的惊人,尤其是蜀军使用了火药填装量比竹筒手雷大了五六倍的石雷,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硝烟散尽之后,一丈之内是一片狼籍,满地残肢断臂和血肉模糊的尸体,看得令人触目惊心。 在强大的火器面前,匈奴人号称是固若金汤的防守变得如麻纸一般的脆弱不堪,一枚石雷或集束手雷就可以给匈奴人造成成片的伤亡,几十枚石雷同时落到要塞之内,这种打击近乎是毁灭性的。 它不光摧毁的是匈奴人的防御工事,而且摧毁的是匈奴人的防御信心,就连常海面对这样的打击都已经是心如死灰了,更别说普通的匈奴士兵了。 蜀军潮水般地攻了上来,遭受重创的匈奴人虽然还在顽强地抵抗着,但这样的抵抗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寒山要塞的防线轻易地就被蜀军给撕破了,蜀军从东西两面同时地攻入了要塞之中,展开了最后的白刃战。 一方面匈奴人防守意志已经被彻底地摧垮了,另一方面蜀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兵力,这样的肉搏战只能是呈现一边倒的状况,常海虽然也是一员骁将,但在大势已去的情形之下,他也是无力回天。 突围已经没有了意义,就算他侥幸逃得出去,下场也只能是和前任守将卢塔一样,被刘渊给斩首,与其那样窝窝囊囊地死,倒还不如在寒山要塞死得轰轰烈烈。 常海拒绝了部下要他突围的建议,他一个人手执单刀扑向了蜀军的聚集处,大肆地砍杀起来。常海骁猛异常,连着斩杀了多名的蜀兵,但他一个人再猛,也是无济于事的,最终常海被十几条长枪刺穿了身体,战死在了寒山要塞之中。 以寡敌众的匈奴人个个都倒是挺有血性,宁可战死,也绝不投降,大部分的匈奴兵都选择了和他们主将一样的命运,誓死而战,流尽了最后的一滴血。 不过,匈奴人的顽强再也改变不了寒山要塞的命运,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激战,当最后一名匈奴兵倒在血泊之中的时候,寒山要塞的上空,高高地飘扬起了“汉”字大旗。 所有的蜀军将士都在欢呼,久违的胜利让他们群情激昂,笑语欢声,最让他们高兴的是,蜀军中军团终于会师了,在七百多个****夜夜之中,他们艰苦卓绝地各自为战,与强大的匈奴人极尽周旋,前仆后继,奋勇作战,积小胜为大胜,今天终于等到了三军会师的日子,也正是蜀军扬眉吐气的日子。 寒山要塞之战的胜利,也将成为一个新的转折点,从此蜀军将彻底地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整个抗胡战争也将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之中。 黄崇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连挑大姆指:“还是大将军办法多,竟然可以想到用投石车来投掷火器,一下子就解决了火器射程不足的难题,再坚固的防御工事在火器的面前,那也是形同虚设,这取寒山关便如探囊取物。” 刘胤面带着微笑地道:“如果强攻寒山关的话,我军伤亡必定会很大,有火器的话,自然是事半功倍。” 拥有超过整个时代的武器,刘胤对这种攻坚战还是有着十足的自信的,想想到了晚清时代,外国的侵略者在海岸线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以征服整个国家,先进的技术所带来的那种压倒性的优势,是相当可怕的,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那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刘胤在发明火药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火药的研制和生产上,他保持着绝对的保密状态,如果一旦被敌国对手掌握了火药的配方和生产技术,自己所拥有的优势也将不复存在。 正是凭借着火药这个威力惊人的武器,刘胤才能在一次次的关键性战役中胜出,远的不说,就单说这两次的寒山要塞之战,都是因为蜀军拥着火器,才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小的伤亡代价下拿下这座号称是上党第一要塞的寒山关隘,如果没有火药,很可能现在还被困在谷远的狭小地带内,被匈奴人四面围剿着,如果没有火药,蜀军也几乎不可能做到三军会师,彻底改变上党的局势。 现在三军成功的会师之后,三块根据地便彼此连通,反倒是匈奴所控制的上党郡城壶关,处在了蜀军的三面包围之中。 上党的郡城可是个好地方,这是个被群山环抱的脚盆,有鱼有肉,刘胤早就眼馋很久了,只是当初自初来乍到,实力不济,只能是钻在穷山沟里打游击,日子整的苦哈哈的,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刘胤自然把目前投向了上党郡城壶关,也只有拿下壶关城,那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控制整个上党。 第832章羯人的末日 PS:稍后更正…………………………………………………………………………………………………………………………………………………………………………………………………………………………………………………………………………………………………………………………………………………………………………离较短,只要不让蜀军有机会近身,他们的火器就无用武之地,毕竟手雷的投掷距离只有几十步远,比起上百步的弓箭,那是远远不及的。 所以常海在担任寒山要塞的守将之后,为了防备蜀军的火器进攻还是煞费了一番苦心的,首先两侧的山峰高地上设立巡哨,阻断蜀军占领两侧山峰的可能,其次安排强弩手,对冲到寒山要塞近前几十步的蜀兵进行强力地灭杀,不给他们一丝接近要塞的机会。 但常海万万没想到,蜀军居然会用投石车来发射火器,由于火器较轻,射程远远地超过石弹,匈奴人最强的弓箭都无法射到这么远的位置,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石雷从天而降,在他们的头顶上凌空爆炸。 火器的杀伤威力何其的惊人,尤其是蜀军使用了火药填装量比竹筒手雷大了五六倍的石雷,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硝烟散尽之后,一丈之内是一片狼籍,满地残肢断臂和血肉模糊的尸体,看得令人触目惊心。 在强大的火器面前,匈奴人号称是固若金汤的防守变得如麻纸一般的脆弱不堪,一枚石雷或集束手雷就可以给匈奴人造成成片的伤亡,几十枚石雷同时落到要塞之内,这种打击近乎是毁灭性的。 它不光摧毁的是匈奴人的防御工事,而且摧毁的是匈奴人的防御信心,就连常海面对这样的打击都已经是心如死灰了,更别说普通的匈奴士兵了。 蜀军潮水般地攻了上来,遭受重创的匈奴人虽然还在顽强地抵抗着,但这样的抵抗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寒山要塞的防线轻易地就被蜀军给撕破了,蜀军从东西两面同时地攻入了要塞之中,展开了最后的白刃战。 一方面匈奴人防守意志已经被彻底地摧垮了,另一方面蜀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兵力,这样的肉搏战只能是呈现一边倒的状况,常海虽然也是一员骁将,但在大势已去的情形之下,他也是无力回天。 突围已经没有了意义,就算他侥幸逃得出去,下场也只能是和前任守将卢塔一样,被刘渊给斩首,与其那样窝窝囊囊地死,倒还不如在寒山要塞死得轰轰烈烈。 常海拒绝了部下要他突围的建议,他一个人手执单刀扑向了蜀军的聚集处,大肆地砍杀起来。常海骁猛异常,连着斩杀了多名的蜀兵,但他一个人再猛,也是无济于事的,最终常海被十几条长枪刺穿了身体,战死在了寒山要塞。 以寡敌众的匈奴人个个都倒是挺有血性,宁可战死,也绝不投降,大部分的匈奴兵都选择了和他们主将一样的命运,誓死而战,流尽了最后的一滴血。 不过,匈奴人的顽强再也改变不了寒山要塞的命运,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激战,当最后一名匈奴兵倒在血泊之中的时候,寒山要塞的上空,高高地飘扬起了“汉”字大旗。 所有的蜀军将士都在欢呼,久违的胜利让他们群情激昂,笑语欢声,最让他们高兴的是,蜀军中军团终于会师了,在七百多个****夜夜之中,他们艰苦卓绝地各自为战,与强大的匈奴人极尽周旋,前仆后继,奋勇作战,积小胜为大胜,今天终于等到了三军会师的日子,也正是蜀军扬眉吐气的日子。 寒山要塞之战的胜利,也将成为一个新的转折点,从此蜀军将彻底地从战略防御转入战略进攻,整个抗胡战争也将进入到一个新的阶段之中。 黄崇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还是大将军办法多,竟然可以想到用投石车来投掷火器,一下子就解决了火器射程不足的难题,再坚固的防御工事在火器的面前,那也是形同虚设,这取寒山关便如探囊取物。” 刘胤面带着微笑地道:“如果强攻寒山关的话,我军伤亡必定会很大,有火器的话,自然是事半功倍。” 拥有超过整个时代的武器,刘胤对这种攻坚战还是有着十足的自信的,想想到了晚清时代,外国的侵略者在海岸线上架起几尊大炮,就可以征服整个国家,先进的技术所带来的那种压倒性的优势,是相当可怕的,科技是第一生产力,那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刘胤在发明火药的时候,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火药的研制和生产上,他保持着绝对的保密状态,如果一旦被敌国对手掌握了火药的配方和生产技术,自己所拥有的优势也将不复存在。 正是凭借着火药这个威力惊人的武器,刘胤才能在一次次的关键性战役中胜出,远的不说,就单说这两次的寒山要塞之战,都是因为蜀军拥着火器,才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小的伤亡代价下拿下这座号称是上党第一要塞的寒山关隘,如果没有火药,很可能现在还被困在谷远的狭小地带内,被匈奴人四面围剿着,如果没有火药,蜀军也几乎不可能做到三军会师,彻底改变上党的局势。 现在三军成功的会师之后,三块根据地便彼此连通,反倒是匈奴所控制的上党郡城,处在了蜀军的三面包围之中。 上党的郡城可是个好地方,这是个被群山环抱的脚盆,有鱼有肉,刘胤早就眼馋很久了,只是当初自初来乍到,实力不济,只能是钻在穷山沟里打游击,现在形势一片大好,刘胤自然把目前投向了上党郡城壶关,也只有拿下壶关城,那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控制整个上党。 第833章高都之战 一点的突破往往会带来全盘的崩溃,原本还在做最后坚守的羯人由于防线的的失守,立刻是军心涣散,无心抵抗。 蜀军趁势而进,如风卷残云一般地攻占了屯留县城。 接下来,不用上面再吩咐,冲入城中的蜀军便开始了大屠杀,不管是还是负隅顽抗的还是已经拱手投降的羯兵,统统都做了刀下之鬼,那些手无寸铁的羯人平民,也一样是杀戮的对象,蜀军对羯人丝毫没有半点的怜悯,只要是高鼻梁蓝眼睛的白种人,一概统统处死。 羯人的暴行为他们的亡族灭种埋下了祸根,当他们肆意杀戮以人为食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他们有一天也会被杀戮掉,汉人绝对不会想他们想象的那样孱弱,尽管汉人是礼仪之邦文明之邦,但他们绝对不是任人欺辱的对象。 历史上有武悼天王冉闵,而今天有蜀汉骠骑大将军刘胤,他们都必将成为华夏民族不屈的脊梁,他们用自己的行动向天下宣告,汉人不是任人宰割的奴隶,任何胡人对汉人犯下的累累罪行,都必将让其付出同等的代价,有犯大汉之威严者,虽远必诛! 杀戮整整地持续了一夜,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屯留城中,已经不再有任何羯人的存在了,整个的屯留城中,血流成河,尸堆如山。 刘胤下令将这些羯人的尸体全部拉出城去,在屯留城的东郊,挖了一个巨坑,所有羯人的尸体,都被掩埋在此。后来这个万人冢被称之为羯人冢,常有野狗在此刨食,羯人的骨骸,也散乱在四周,无人收拾。 一个凶残而暴虐的民族,在屯留走到了它的尽头,尽管在其他的地方,还有一些羯人的零星存在,但做为一个族群一个部落,它已经消亡了,并将永远地不复存在。 ┄┄┄┄┄┄┄┄┄┄┄┄┄┄┄┄┄┄┄┄┄┄┄┄┄┄┄┄┄┄┄┄ 高都之战已经持续了两个月的时间,但战事却依然很胶着,刘渊已经征调了一切可以征调的军队,来参与到高都之战中,但依然无法打破晋军对高都的围攻。 刘渊暗暗地着急,战事拖得越久,形势就会越发对刘渊不利,整个上党就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如果刘胤在此时发难的话,刘渊真不知道上党的局势如何收拾。 刘渊一直密切地注意着后方的动静,当他抵达高都的时候,还尚未接到蜀军有任何动作的消息,这对于刘渊而言,无疑是一个利好的消息,最起码,他可以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放到高都战场上来,一门心思地去对付羊祜。 按刘渊的盘算,高都目前有守军两万余人,再加上齐万年等从河内退回来的残兵两万多人,光高都的守军就四万余人,自己这一次亲率五万人赶来救援,匈奴军的总兵力达到了九万人,要比晋军的七万人为多,在兵力上占据着明显的优势,再倚仗高都城坚固的防守,里应外合之下,击败晋军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羊祜的能力,虽然晋军在兵力要比匈奴军差上那么一点,但在整体的战力上及部队的运筹布置上,晋军是明显地略高一筹,晋军突破匈奴人的太行防线之后,便将高都城团团地围困起来。 镇守高都的是刘渊的心腹大将赵固,高都本来就是匈奴人内防蜀人外防晋人的重要关隘,刘渊一直在高都派驻重兵防守,委任赵固为高都守将,修缮城池,完备兵甲,将高都打造成上党南部最为坚如磐石的重镇。 原本高都就有两万的驻军,齐万年、郝元度、彭荡仲率着两万残兵从河内逃回来之后,奉刘渊的命令也驻守在了高都,这样高都守军的兵力就达到了四万余人,有这么多的军队再加上高都坚固的城防,赵固是信心满满,根本就无惧晋军的来袭。 当晋军的先头部队向高都杀来的时候,赵固甚至还派出了一支人马前去偷营劫寨,想给晋军来一个下马威,不过羊祜那里会给赵固这样机会,反倒是将计就计,将偷袭的匈奴兵引入了包围圈,匈奴人遂是大败,损失惨重。 折腾了这一下之后,赵固也老实了,将兵力收缩到了高都的城内,凭险拒守,死活也不再出战了,羊祜趁势将高都城围了起来,在高都的东西南北四面,各扎下一座大营,将高都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羊祜并没有急于进攻,对高都也是摆出了一付要打长久战的准备,赵固精心地准备了那么多的防御工事和器械,居然一样也用不上,反倒是被晋军深壕高垒地困在了城中,赵固不禁是暗暗着急,急盼刘渊的援兵到来。 刘渊当然也不能等闲视之,高都的安危那是性命攸关的事,一旦高都失守,晋军就可以长驱直入,整个上党的防线就会全盘地崩溃掉。 刘渊也是头疼,蜀军在上党已经折腾了两年了,自己屡次围剿,都不见成效,这前门的狼还未驱走,这后门又来了一只虎,那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为了救援高都,刘渊只能是暂时地放弃了进剿蜀军的计划,率大军南下,直扑高都。 刘渊想着速战速决,很快地将围攻高都的晋军给解决了,这样才可以腾出手来,对付蜀人,秋季的围剿计划落空了,但无论如何也不拖过这个冬天,必须要在年前,彻底地把蜀军给消灭掉。 在刘渊看来,只要匈奴军南北夹击里应外合,晋军腹背受敌,必然支撑不住,打退晋军的进攻,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刘渊没想到羊祜竟然会针锋相对,就在匈奴人抵达桃水河北岸的时候,羊祜也率军进驻到了桃水河南岸,与匈奴人隔河遥遥相对,准备打对峙战。 而这场战役,一打就是两个多月,在时间上,远远地超过了刘渊的预期,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终于发生了。 第834章被迫撤退 PS:稍后两点左右更正…………………………………………………………………………………………………………………………………………………………… 接下来,不用上面再吩咐,冲入城中的蜀军便开始了大屠杀,不管是还是负隅顽抗的还是已经拱手投降的羯兵,统统都做了刀下之鬼,那些手无寸铁的羯人平民,也一样是杀戮的对象,蜀军对羯人丝毫没有半点的怜悯,只要是高鼻梁蓝眼睛的白种人,一概统统处死。 羯人的暴行为他们的亡族灭种埋下了祸根,当他们肆意杀戮以人为食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想到他们有一天也会被杀戮掉,汉人绝对不会想他们想象的那样孱弱,尽管汉人是礼仪之邦文明之邦,但他们绝对不是任人欺辱的对象。 历史上有武悼天王冉闵,而今天有蜀汉骠骑大将军刘胤,他们都必将成为华夏民族不屈的脊梁,他们用自己的行动向天下宣告,汉人不是任人宰割的奴隶,任何胡人对汉人犯下的累累罪行,都必将让其付出同等的代价,有犯大汉之威严者,虽远必诛! 杀戮整整地持续了一夜,到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屯留城中,已经不再有任何羯人的存在了,整个的屯留城中,血流成河,尸堆如山。 刘胤下令将这些羯人的尸体全部拉出城去,在屯留城的东郊,挖了一个巨坑,所有羯人的尸体,都被掩埋在此。后来这个万人冢被称之为羯人冢,常有野狗在此刨食,羯人的骨骸,也散乱在四周,无人收拾。 一个凶残而暴虐的民族,在屯留走到了它的尽头,尽管在其他的地方,还有一些羯人的零星存在,但做为一个族群一个部落,它已经消亡了,并将永远地不复存在。 ┄┄┄┄┄┄┄┄┄┄┄┄┄┄┄┄┄┄┄┄┄┄┄┄┄┄┄┄┄┄┄┄ 高都之战已经持续了两个月的时间,但战事却依然很胶着,刘渊已经征调了一切可以征调的军队,来参与到高都之战中,但依然无法打破晋军对高都的围攻。 刘渊暗暗地着急,战事拖得越久,形势就会越发对刘渊不利,整个上党就是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如果刘胤在此时发难的话,刘渊真不知道上党的局势如何收拾。 刘渊一直密切地注意着后方的动静,当他抵达高都的时候,还尚未接到蜀军有任何动作的消息,这对于刘渊而言,无疑是一个利好的消息,最起码,他可以将全部的精力,都投放到高都战场上来,一门心思地去对付羊祜。 按刘渊的盘算,高都目前有守军两万余人,再加上齐万年等从河内退回来的残兵两万多人,光高都的守军就四万余人,自己这一次亲率五万人赶来救援,匈奴军的总兵力达到了九万人,要比晋军的七万人为多,在兵力上占据着明显的优势,再倚仗高都城坚固的防守,里应外合之下,击败晋军并不是什么难事。 但他显然是低估了羊祜的能力,虽然晋军在兵力要比匈奴军差上那么一点,但在整体的战力上及部队的运筹布置上,晋军是明显地略高一筹,晋军突破匈奴人的太行防线之后,便将高都城团团地围困起来。 镇守高都的是刘渊的心腹大将赵固,高都本来就是匈奴人内防蜀人外防晋人的重要关隘,刘渊一直在高都派驻重兵防守,委任赵固为高都守将,修缮城池,完备兵甲,将高都打造成上党南部最为坚如磐石的重镇。 原本高都就有两万的驻军,齐万年、郝元度、彭荡仲率着两万残兵从河内逃回来之后,奉刘渊的命令也驻守在了高都,这样高都守军的兵力就达到了四万余人,有这么多的军队再加上高都坚固的城防,赵固是信心满满,根本就无惧晋军的来袭。 当晋军的先头部队向高都杀来的时候,赵固甚至还派出了一支人马前去偷营劫寨,想给晋军来一个下马威,不过羊祜那里会给赵固这样机会,反倒是将计就计,将偷袭的匈奴兵引入了包围圈,匈奴人遂是大败,损失惨重。 折腾了这一下之后,赵固也老实了,将兵力收缩到了高都的城内,凭险拒守,死活也不再出战了,羊祜趁势将高都城围了起来,在高都的东西南北四面,各扎下一座大营,将高都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羊祜并没有急于进攻,对高都也是摆出了一付要打长久战的准备,赵固精心地准备了那么多的防御工事和器械,居然一样也用不上,反倒是被晋军深壕高垒地困在了城中,赵固不禁是暗暗着急,急盼刘渊的援兵到来。 刘渊当然也不能等闲视之,高都的安危那是性命攸关的事,一旦高都失守,晋军就可以长驱直入,整个上党的防线就会全盘地崩溃掉。 刘渊也是头疼,蜀军在上党已经折腾了两年了,自己屡次围剿,都不见成效,这前门的狼还未驱走,这后门又来了一只虎,那个也都不是省油的灯。 为了救援高都,刘渊只能是暂时地放弃了进剿蜀军的计划,率大军南下,直扑高都。 刘渊想着速战速决,很快地将围攻高都的晋军给解决了,这样才可以腾出手来,对付蜀人,秋季的围剿计划落空了,但无论如何也不拖过这个冬天,必须要在年前,彻底地把蜀军给消灭掉。 在刘渊看来,只要匈奴军南北夹击里应外合,晋军腹背受敌,必然支撑不住,打退晋军的进攻,不过是迟早的事。 但刘渊没想到羊祜竟然会针锋相对,就在匈奴人抵达桃水河北岸的时候,羊祜也率军进驻到了桃水河南岸,与匈奴人隔河遥遥相对,准备打对峙战。 而这场战役,一打就是两个多月,在时间上,远远地超过了刘渊的预期,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还是终于发生了。 第835章突围之战 匈奴人一心跑路,所以是轻装而出,所有的粮抹辎重都统统地抛掉了,赵固领军冲杀在前,试图一举突破晋军的防线。 晋军对高都的围困并不是那种死贴着城墙的围困法,而是有一个长约一两里的缓冲地带,在这个缓冲地带上,晋军布置了无数的陷坑,陷坑之中,倒插着许多的利刃。 陷坑是对付骑兵比较有效的手段,骑兵速度较快,一旦踏上陷坑,再想抽身而退几乎是不可能了,连人带马跌落进去,瞬间就会被坑底的利刃给刺穿。 赵固率军而出,打前战的基本上也全是骑兵,赵固就是想用骑兵的速度来摧垮晋军的防御阵地,但速度越快,跌落到陷坑之中的可能性就越大,许多的骑兵本来正在高速奔驰着,突然地马失前蹄,连人带马就消失了。 前面的跌落进去,后面的收势不住,也会跟着冲下去,短短的一截路,匈奴军就损失了不少的人马。 赵固一看情势不妙,再这么冲下去,损失只能是更大,他不得不下令匈奴骑兵放缓速度,并在前面派出探路的士兵,把前面有陷坑的地方标出来,好让骑兵绕过去。 速度放缓之后,倒是再没有匈奴兵掉到了陷坑里了,但匈奴人的整体攻击速度,已经完全地降了下来,等他们推进到晋军大营的前面,气势已经是荡然无存了。 这正是羊祜所要的效果,指望陷坑根本就不可能消灭多少匈奴兵,陷坑的真正用途,就是来延缓敌人的进攻速度的,如果让匈奴人把攻击的速度提起来,以骑兵的冲击力,那是相当可怕的。 而现在匈奴兵为了躲避陷坑,降低了速度,等他们到达晋军营寨的前面,面对的是一条极宽的壕沟和如雨的箭矢,匈奴人的突围之旅,注定不会太平坦。 不过为了突围的成功,赵固也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冒着箭雨,强填壕沟,不计伤亡代价地发起狂攻,试图从晋军营寨之中撕开一条道来。 晋军当然不可能让匈奴人如愿,羊祜调动军队,采用积极的防御手段,拼命地阻挡着匈奴人的进攻,双方在晋军营寨的前沿阵地上,展开了殊死的搏斗。 刘渊这边也派出了人马来接应赵固,一个从里往外攻,一个从外往里攻,里外夹攻,拼了命的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高都城里,可是有着四万多人的军队,刘渊当然不可能放弃,不管用什么方法,也必须要撕开晋军的防线,将这四万多人解救出来。 匈奴人这边不遗余力地突围,几乎动用了全部的力量,晋军四面围城,仅仅是北面的防守力量,肯定要薄弱的多,羊祜及时地将其他三处的军队调集过来,坚守阵地,以阻挡匈奴人的狂攻。 双方的战斗进入了白热化的程度,匈奴人每向前一步,都会付出相当惨重的伤亡代价,当然,晋军为了阻挡匈奴人的突围,也是竭尽全力,同样的也是伤亡重大。 赵固完全是杀红了眼,他手使一把大刀,身先士卒地冲在最前面,这一战到匈奴人是至关重要的,高都丢了已经是一个最大的失败了,如果这四万人马再逃不出去的话,那匈奴人的损失就海了去。 求生的欲望激励着每一个的匈奴兵,没有人愿意在高都这儿丢掉性命,所以几乎所有的匈奴兵都迸发出惊人的斗志,在赵固的率领之下,拼死而战,突破了晋军的一道又一道的防线。 穷寇莫追,归师莫掩,羊祜也很清楚,如果拼尽全力来阻挡匈奴人突围的话,结果也只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这样的仗,显然不是羊祜所希望看到的,于是在双方相持了一段时间之后,羊祜下令晋军主动地让出一条路来,避免与匈奴军发生过于激烈的交锋。 有路逃命,谁还再拼命打仗,晋军让出一条路之后,匈奴兵是狂奔逃命,一刻也不敢再多做停留。 但晋军所让出来的道路并不太宽,匈奴人再加上杂胡的人马,逃命起来,拥挤不堪,晋军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在两侧予以掩杀,一路地进行追斩,这样晋军所杀的匈奴兵,比起一昧地坚守阵地的效果还要明显。 赵固浑身浴血地冲出了晋军的团团包围,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匈奴人最终是脱险逃出。他一口气地冲到了刘渊的面前,翻身滚鞍落马,泣拜道:“末将不辱使命,终于再能见到大王之面了。” 刘渊不禁唏嘘感叹,想当初匈奴人纵横河北之时,挥洒自如,而如今一个小小的突围之战,都打得如此地艰苦,真是时过境迁,世事难料啊!他好生地安慰了赵固几句,吩咐身边的人带他下去休息。 赵固成功突围之后,匈奴人也仅仅是逃脱了一半的人马,后面还有齐万年、郝元度、彭荡仲率领的杂胡人马两万多人,依然没有突围成功。 让赵固率着匈奴人突围出去,羊祜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再如果让氐人等杂胡人的人马也逃掉的话,晋军岂不是收获不大?为了扩大战果,同时羊祜也是欺人过甚,一举又掐断了匈奴人的突围路线。 羊祜和齐万年在河内打了几年的交道,彼此间知根知底,如果从战力上来讲,齐万年的氐军等诸胡人马还是和匈奴人的军队有一些差距。 现在匈奴人已经是扬长而去了,因为赵固的突围成功,刘渊在外线的夹击之势也为之放援,毕竟每一次地冲击,都会让匈奴人承受不小的伤亡代价。为了救援自己的军队,那的是拼尽全力也在所不惜,但为了氐人等诸胡人马,刘渊倒是没的再下军令,拼死也要救他们出去。 看到断后的是氐人、卢水胡人及别部的匈奴人,刘渊选择了沉默,毕竟再打下去,匈奴人的伤亡会越来越多,而救出去的,也仅仅只是这些外胡之人,多少会让刘渊觉得不值。 第836章忿恨 少了外围的这一份阻力,晋军的合拢之势变得很快,原本在赵固之后,齐万年的军队是紧紧相追的,但赵固率军突围之后,晋军突然的来了一个大关门,生生地将齐万年等人的军队给截了下来。 齐万年脸色陡然大变,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仿佛是晋人和匈奴人约好的一般,刚刚将匈奴人放行之后,单单地把齐万年他们给截了下来。 齐万年虽然他明白匈奴人倒是不可能和晋人合起伙来诳骗他们,但齐万年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外围匈奴人的攻势在赵固成功突围之后,明显地缓了下来。 正因为如此,晋军才敢肆无忌惮地重新合围,将齐万年等人的这两万人马给截下来。 齐万年顿时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看着已经远去的赵固的人马,齐万年的牙关咬得是咯咯作响,眼中透出忿恨的目光。 “怎么回事?”郝元度和彭荡仲也各自率着本部的人马追了上来,看到晋军的包围圈又恢复了的样子,满脸诧异地道。 “我们被刘渊给坑了!”齐万年重重地道。 “啊?”郝元度和彭荡仲俱是一头黑线,惊愕地难以言表。 齐万年手指北方,恨声连连地道:“刘渊在接应赵固突围之后,已经停止了进攻,晋人这才有机会重新地结阵,将我们困住。你们看,那边匈奴人已经退兵了,我们被抛弃了!” 虽然战场之上纷乱无比,但从这边望过去,也确实可以看到北面的匈奴人只有零星的攻势了,大部分的匈奴人都在撤退之中。 郝元度面如死灰,喃喃自语道:“不会的,大王不会扔下我们不管的……” 彭荡仲冷笑一声道:“醒醒吧,你还把自己当匈奴人,可惜人家刘渊压根儿就没把你们当做自家人。” 郝散的这一支匈奴和刘渊的这一支匈奴同属于南匈奴一系,不过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是分道扬镖了,这次郝元度兵败之后跟随齐万年东渡投奔刘渊,在郝元度的看来,好歹他和刘渊也是同祖同宗,比起齐万年的氐人、彭荡仲的卢水胡人来说,他们的关系似乎要亲近很多,郝元度一直也自认为压过卢水胡人一头。 不过刘渊似乎对他们一视同仁,并没有因为郝元度也是匈奴的一支而特别地关照,他们都被划归他齐万年的部下,由他统一来指挥。 郝元度隐隐有些不快,但他一直把这种不快压在心里,他总感觉得自己要比齐万年、彭荡仲高上一等,但事实上,当今天刘渊将他们无情地抛弃之时,还是一样的“一视同仁”。 郝元度当他意识到最终象一块抹布一样被刘渊拥掉的时候,万念如灰,呆呆地立在那儿,如傻了一般。 彭荡仲也不再讥讽于他了,反正现在大家都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他,他回头对齐万年道:“大首领,我们该当如何?” 齐万年脸上的肌肉在微微地抽搐着,东渡之后,他们一直受到刘渊的礼遇,尊重有加,但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刘渊对他们的利用,为了好让他们能给刘渊卖命,刘渊一直以来,对他们是高官委任,态度可亲。 而此刻,刘渊将他们无情地抛弃了,齐万年心头一片的悲凉,想想当初东渡之时,自己也是兵强马壮,号称是十万大军,而如今为了给刘渊卖命,人马拼光了,部下死光了,只剩下这可怜巴巴的万把多人,最后被刘渊象扔一块破抹布一样扔掉了,这个中滋味,让他百感交集。 这个时候,齐万年的忿恨是难以言表的, 赵固也是在匈奴人里应外合的接应和救援下,才勉强的杀出了重围,如今晋军的包围圈又复形成,缺少了外面的强力援手,只凭着齐万年他们的乌合之众,想要突破晋军七万多人的围困,势比登天。 当彭荡仲向齐万年进行询问之时,齐万年也是一脸的茫然,他也不知将何去何从,处于晋军的重重围困之下,如果没有外援,等待他们的,将会是覆灭的命运。 但现实的情况是不容许齐万年再做任何的考虑了,晋军的人马已经是四面杀来,将他们团团围困,最前面的氐兵已经和晋军交上了手。 “投降吧!”齐万年无可奈何地道。 郝元度和彭荡仲不禁都为之一怔,他们胡人,无论那个部族,都和汉人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在河内,他们也曾和羊祜的军队厮杀过无数次,双方结怨很深,如果此刻缴械投降的话,谁也不知道羊祜会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他们。 “大首领,可……” 齐万年的声音透着一股苍凉和悲怆,他重重以叹了一声道:“不想现在就死无葬身之地的话,只有投降了,至于将来如何,听天由命吧!” 赦元度和彭荡仲默然无语了,自从被刘渊抛弃之后,他们的命运就如同飘萍一样,只能是随波逐流,现在除了投降,也只有誓死一战,而对刘渊的绝望和怨愤,也让他失去了誓死而战的勇气。 羊祜很快地接受了齐万年等人提出的投降请求,这两万人的军队如果拼个鱼死网破的话,自己也必然会付出不少的代价,现在齐万年等人肯主动地来投降,羊祜自然是求之不得。 齐万年在投降的时候,只有一个请求,那就是如同他们还有机会作战的话,请羊祜委派他们为前锋,他们将要和匈奴人决一死战,以报今日之仇。 看来齐万年等人对刘渊的怨念颇深,恨意凿凿,羊祜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如果真得能做到以胡制胡,肯定是最好的。 刘渊的人马已经远遁而去,羊祜在收降齐万年等人之后,战事也就彻底地结束了,晋军顺利地进入了已然成为空城一座的高都城。 没有进行任何的休整,羊祜又整点兵马,向北挺进,对刘渊北逃的人马,是穷追不舍。 第837章壶关口 别看刘渊仪表堂堂,气宇轩昂,一付温敦尔雅的范,初识刘渊的人很容易被他不俗的外表所迷惑,真正接触久了的人,都知道刘渊是一个面慈心毒,手段狠辣之人。 这次将齐万年等人弃掉,就足见其手段之阴狠了。 当初齐万年率大军前来投奔之时,刘渊可是笑脸相迎,委任齐万年做平南大将军,河内太守,节制河内诸路大军,而如今齐万年在河内惨败而归,刘渊对他也就失去了信任。 赵固的匈奴军是刘渊的嫡系人马,那是刘渊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必须要救的,而齐万年的这些杂胡兵,刘渊也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顺手能救下来的话,刘渊也就救了,但问题是齐万年的人马被晋军给截下了下来,如果想要将其救出,刘渊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的代价才行,用匈奴人的命去换这些杂胡的命,刘渊可没那么无私,齐万年等人被抛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刘渊瞧着晋军忙着围攻齐万年部,这无疑给了他一个摆脱战斗的好机会,他果断地下令匈奴大军北撤,与晋军脱离接触。 羊祜将目标锁定在了包围圈内的齐万年部,刘渊放弃了救援,主动地向北撤离,羊祜自然是比较满意的,这一下齐万年的两万多人就成为了网中之鱼,再无逃走的机会了,至于刘渊的匈奴大军,羊祜此时还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对付,自然无瑕顾及,任由他自去了。 绝望中的齐万年选择了投降,这倒有些出乎羊祜的意料,不过不战能屈人之兵,羊祜当然也是乐享其成了的。 收编了齐万年的人马,占领了高都城,此次高都之战也就落下了帷幕,晋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拿下高都等于是夺取了上党乃至并州的门户,为晋军下一步的收复失去创造了条件,羊祜也没有躺在功劳薄上休息,高都之战结束之后,他一方面向洛阳上奏报捷,一方面集结军队向北推进,追击刘渊。 此刻刘渊正向壶关的撤军途中,听闻羊祜率军追来,刘渊倒是不太担心,从高都到壶关,一路上关隘林立,刘渊只需要派出一少部分的军队,就足可以抵御得住晋军的追兵了,真正让刘渊担忧的,反倒是已经占据了寒山要塞和屯留城的蜀军,这才是他回归壶关的一只拦路虎。 ┄┄┄┄┄┄┄┄┄┄┄┄┄┄┄┄┄┄┄┄┄┄┄┄┄┄┄┄┄┄┄ 拿下屯留之后,刘胤的下一个进攻目标当然是壶关了,壶关是上党的郡城,也是上党的中枢,只有拿下壶关城,才可以宣告控制了上党郡。 不过壶关有着匈奴右于陆王刘景率两万人马镇守,想要拿下并不容易。就在刘胤谋划着如何攻取壶关之际,南线传来了刘渊放弃高都,回兵壶关的消息。 没想到刘渊竟然是如此地果断,一听到蜀军已经夺取了寒山要塞和屯留县城之城,竟然舍了重镇高都,回奔壶关。 看来刘渊对壶关的看重是超乎想象的,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返回壶关,根据情报,刘渊在高都之战中损失了近三万人马,其中绝大部分是在撤离高都的时候损失的,刘渊宁可用损失三分之一兵力的代价也要强行地返回壶关,可见壶关对刘渊的重要性了。 尽管刘渊损失了三万人,但他毕竟还有着六万大军,人数上超过了蜀军一倍,刘胤如果此时去攻打壶关,很可能会陷入到被匈奴人前后夹击的地步,所以刘胤也果断地放弃了进攻壶关的计划。 但不打壶关并不意味着刘胤就此无所作为,尽管以现在的兵力,在半路上伏击刘渊不太现实,但给刘渊制造点小麻烦,让他的回归之路走得不太顺畅,刘胤还是办得到的。 从高都返回壶关,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经长子和屯留直抵壶关,现在屯留已在蜀军的控制之下,很显然刘渊不会选择这条路,唯一的可能就是选择靠东的那条路,从泫氏向北经壶关口返回壶关。 如果刘胤想要在这条路上给刘渊制造点麻烦,壶关口无疑是最为合适的地点。 壶关口位于壶关县南六七十里处,两峰夹峙而中虚,崖径仄险,形如壶口,故名壶关口,是险阻天成的军事要冲之地,壶关县也因此而得名。金代诗人李晏在诗作《潞州形胜》之中便赞壶关口曰:“东迎壶口叠群山,吞吐岚光紫翠间。削玉远排圭首锐,晕痕轻拂黛眉弯。五龙飞去松杉老,万井喧嚣口月间。游客乍醒尘土眼,仙扃谁指扣玄关?” 壶关口是整个的上党盆地的东南隘口,地理位置犹为重要,当年曹操平定并州之时,高干就曾派兵驻守壶关口,曹操派大将乐进、李典前去进攻,未能攻克,后来曹操亲自率大军出邺城,走羊肠坂,用了诈降计,才攻破了壶关口,大败高干,逼得高干逃遁胡人,最后身死,曹操顺利地平定了并州。 五胡之乱的时候,壶关口更是晋胡争夺的要隘,刘渊夺下了壶关口,最终控制了整个的上党,为进取洛阳奠定了基础。 但今时今日,恐怕连刘渊自己都未曾意识到,此番他兵败高都,败走壶关口,与历史上的他有着天壤之别。 如此险要之战,是打伏击战最为理想不过的场所了,不过刘胤并没有计划在壶关口彻底地堵死刘渊,主要的原因有二,第一现在蜀军的兵力不足以支撑打这么大的伏击战,想要吃掉刘渊的六万人马,仅凭蜀军现在的三万军队是远远不够的;其次壶关口与壶关县城相近,刘景如果听到刘渊遇险的消息,一定会派兵来救的,刘胤可不想被匈奴人前后夹击。 不过在壶关口设下埋伏,痛击一下逃亡至此的匈奴军,倒也不失为上策,也可以让刘渊明白,现在的上党,已经远非是匈奴人一手遮天的时候了。 第838章倒马钉 PS:稍后更正……………………………………………………………………………………………………………………………………………………………………………………………………………………………………………………………………………………………………………………………………………委任齐万年做平南大将军,河内太守,节制河内诸路大军,而如今齐万年在河内惨败而归,刘渊对他也就失去了信任。 赵固的匈奴军是刘渊的嫡系人马,那是刘渊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必须要救的,而齐万年的这些杂胡兵,刘渊也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顺手能救下来的话,刘渊也就救了,但问题是齐万年的人马被晋军给截下了下来,如果想要将其救出,刘渊还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的代价才行,用匈奴人的命去换这些杂胡的命,刘渊可没那么无私,齐万年等人被抛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刘渊瞧着晋军忙着围攻齐万年部,这无疑给了他一个摆脱战斗的好机会,他果断地下令匈奴大军北撤,与晋军脱离接触。 羊祜将目标锁定在了包围圈内的齐万年部,刘渊放弃了救援,主动地向北撤离,羊祜自然是比较满意的,这一下齐万年的两万多人就成为了网中之鱼,再无逃走的机会了,至于刘渊的匈奴大军,羊祜此时还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对付,自然无瑕顾及,任由他自去了。 绝望中的齐万年选择了投降,这倒有些出乎羊祜的意料,不过不战能屈人之兵,羊祜当然也是乐享其成了的。 收编了齐万年的人马,占领了高都城,此次高都之战也就落下了帷幕,晋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拿下高都等于是夺取了上党乃至并州的门户,为晋军下一步的收复失去创造了条件,羊祜也没有躺在功劳薄上休息,高都之战结束之后,他一方面向洛阳上奏报捷,一方面集结军队向北推进,追击刘渊。 此刻刘渊正向壶关的撤军途中,听闻羊祜率军追来,刘渊倒是不太担心,从高都到壶关,一路上关隘林立,刘渊只需要派出一少部分的军队,就足可以抵御得住晋军的追兵了,真正让刘渊担忧的,反倒是已经占据了寒山要塞和屯留城的蜀军,这才是他回归壶关的一只拦路虎。 ┄┄┄┄┄┄┄┄┄┄┄┄┄┄┄┄┄┄┄┄┄┄┄┄┄┄┄┄┄┄┄ 拿下屯留之后,刘胤的下一个进攻目标当然是壶关了,壶关是上党的郡城,也是上党的中枢,只有拿下壶关城,才可以宣告控制了上党郡。 不过壶关有着匈奴右于陆王刘景率两万人马镇守,想要拿下并不容易。就在刘胤谋划着如何攻取壶关之际,南线传来了刘渊放弃高都,回兵壶关的消息。 没想到刘渊竟然是如此地果断,一听到蜀军已经夺取了寒山要塞和屯留县城之城,竟然舍了重镇高都,回奔壶关。 看来刘渊对壶关的看重是超乎想象的,甚至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返回壶关,根据情报,刘渊在高都之战中损失了近三万人马,其中绝大部分是在撤离高都的时候损失的,刘渊宁可用损失三分之一兵力的代价也要强行地返回壶关,可见壶关对刘渊的重要性了。 尽管刘渊损失了三万人,但他毕竟还有着六万大军,人数上超过了蜀军一倍,刘胤如果此时去攻打壶关,很可能会陷入到被匈奴人前后夹击的地步,所以刘胤也果断地放弃了进攻壶关的计划。 但不打壶关并不意味着刘胤就此无所作为,尽管以现在的兵力,在半路上伏击刘渊不太现实,但给刘渊制造点小麻烦,让他的回归之路走得不太顺畅,刘胤还是办得到的。 从高都返回壶关,有两条路可走,一条就是经长子和屯留直抵壶关,现在屯留已在蜀军的控制之下,很显然刘渊不会选择这条路,唯一的可能就是选择靠东的那条路,从泫氏向北经壶关口返回壶关。 如果刘胤想要在这条路上给刘渊制造点麻烦,壶关口无疑是最为合适的地点。 壶关口位于壶关县南六七十里处,两峰夹峙而中虚,崖径仄险,形如壶口,故名壶关口,是险阻天成的军事要冲之地,壶关县也因此而得名。金代诗人李晏在诗作《潞州形胜》之中便赞壶关口曰:“东迎壶口叠群山,吞吐岚光紫翠间。削玉远排圭首锐,晕痕轻拂黛眉弯。五龙飞去松杉老,万井喧嚣口月间。游客乍醒尘土眼,仙扃谁指扣玄关?” 壶关口是整个的上党盆地的东南隘口,地理位置犹为重要,当年曹操平定并州之时,高干就曾派兵驻守壶关口,曹操派大将乐进、李典前去进攻,未能攻克,后来曹操亲自率大军出邺城,走羊肠坂,用了诈降计,才攻破了壶关口,大败高干,最后平定了并州。 五胡之乱的时候,壶关口更是晋胡争夺的要隘,刘渊夺下了壶关口,最终控制了整个的上党,为进取洛阳奠定了基础。 但今时今日,恐怕连刘渊自己都未曾意识到,此番他兵败高都,败走壶关口,与历史上的他有着天壤之别。 如此险要之战,是打伏击战最为理想不过的场所了,不过刘胤并没有计划在壶关口彻底地堵死刘渊,主要的原因有二,第一现在蜀军的兵力不足以支撑打这么大的伏击战,想要吃掉刘渊的六万人马,仅凭蜀军现在的三万军队是远远不够的;其次壶关口与壶关县城相近,刘景如果听到刘渊遇险的消息,一定会派兵来救的,刘胤可不想被匈奴人前后夹击。 不过在壶关口设下埋伏,痛击一下逃亡至此的匈奴军,倒也不失为上策,也可以让刘渊明白,现在的上党,已经远非是匈奴人一手遮天的时候了。 第839章战壶关口 壶关口这条路,刘渊不知走过了多少遍,但今天一入关口,就令刘渊感到毛骨悚然,森森的寒意从心底里泛了出来。 这种寒意与天气无关,尽管时入初冬,但刘渊身披最为名贵的裘袍,理应是不会感觉到寒冷的。 他抬头向上方望去,陡直的崖壁如刀削斧凿一般,山顶上的树木已经落光了叶子,显得很稀疏,不过从刘渊所站的这个角度,是看不到任何的一个人影的。整座壶关口的山头显得空旷而寂廖,那条曲折幽深的谷道,铺满了一层厚厚的落叶。 按理说,这儿相当地安静,安静的没有一丝的声响,但正是这种安静,让刘渊警觉了起来,因为他觉得这儿静的有些不可思议。 “传令诸军,加强戒备,小心埋伏!”刘渊沉声地下达了命令。 他很清楚,如果蜀军想要伏击的话,壶关口无疑是最为理想的伏击地点了,这里山高林茂道路险峻,打伏击战再合适不过了,所以在通过壶关口的时候,刘渊也不得不谨慎一些,以防备蜀军的偷袭。 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但匈奴军的行进速度还是减缓了下来,尤其是先头部队,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翼翼地向壶关口内前行着。 所有匈奴兵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上面,如果蜀军设伏的话,肯定会在山上面,至于关内的道路,没人注意到有什么异常。 突然,一匹战马高亢嘶鸣起来,高高地扬起了前蹄,将马背上的那名匈奴兵掀了下去,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突如其来的情况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儿,不过看到是战马惊了,其他人都没有在意。 马惊了的状况时常都会有,也没什么出奇之处,但那名坐到地上的匈奴兵痛苦地嚎叫起来,倒是让周围的匈奴兵一脸的鄙夷之色,谁没有让马摔过,用的着这么大的反应吗? 那名士兵从地上爬了起来,撅着屁股让大家看,众人这才看到他的屁股蛋子上,一边扎着两个蒺藜一样的东西,那名匈奴兵的裤子上,已经是鲜血淋漓,难怪他会痛苦不堪了。 众人以为他只是被普通的荆棘给刺了,都笑了起来,不过很快有士兵将那东西给拨了出来,匈奴人才发现这玩意原来是铁制的,这才意识到了情况不妙,迅速地禀报给了刘渊。 “倒马钉?”刘渊拿到手中,略带惊讶地道。 刘渊见多识广,居然认得这玩意就是倒马钉,这和他有洛阳呆了很长的时间有极大的关系。魏军骑兵累累吃过倒马钉的亏,所以魏国方面有对倒马钉详细的记载,刘渊也亲眼目睹过实物,眼前的物什和以前见过的倒马钉一般无二,应该就是蜀国所产的无疑了。 壶关口惊现蜀军的倒马钉,那就证明蜀军确实在壶关口设有埋伏,刘渊立刻下令匈奴兵抢占两侧的高地,同时命令步兵清理谷道上的倒马钉。 倒马钉虽然不会致命,但却会严重地迟滞匈奴军的前进速度,而在这种两山夹一谷的地形中,被容易被伏击,如果不能快速通过的话,很可能会遭到敌人的打击。 刘渊下令匈奴兵抢占两侧的高地,就有防范蜀军袭击的意图,不过刘渊还是迟了一步,就在匈奴兵努力地向山崖上攀爬的时候,山顶上轰隆隆地响起了巨大的声响,匈奴兵抬头一看,一根根双腰都粗的滚木从山顶上滚落下来,以拉枯摧朽之势浩荡而下,威势惊人。 那些攀在半坡上的匈奴兵最先遭了殃,看到滚木落下,他们的第一念头就是转身想跑,但那些滚木速度极快,呼啸而下,人两条腿如何能跑得过去,那些匈奴兵被滚木砸中,立刻被拍成了肉饼,血肉模糊。 壶关口的山坡极陡,那些滚木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一直从山顶滚落到谷底。 由于倒马钉遍布山谷,匈奴军大部分被截留在了谷中,狭隘的道路让匈奴兵几乎是密集地挤在了一起,这个时候滚木滚落下来,重重地砸向了人群,一片惨呼之声,匈奴人几乎是成片成片地被横扫,伤亡惨重。 滚木之后,便是密集的箭雨降临到了匈奴兵的头上,那些侥幸没被滚木砸中的匈奴兵则是纷纷中箭,一片哀鸿遍野。 “速退!”刘渊见状,立刻下令匈奴军向后撤退,此刻如果还呆在山谷之中,只能是被动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混乱之中,被滚木砸死的,被乱箭射死的,自相践踏而死的,不计其数,匈奴人狼狈地逃出了山谷,遗下尸体无数。 刘渊退出了壶关口,这才算是稳住了阵脚。刘渊没想到临回壶关城了,还居然被蜀人给摆了一道,不禁是脸色铁青,收拾起兵马之后,刘渊决定从外围强攻壶关口,给蜀人一点颜色瞧瞧。 崔游劝道:“大王休怒,如今蜀人占据壶关口之险,如果强攻的话,必然会损兵折将,不如等右于陆王派兵前来之时,两面夹击,再攻未迟。” 刘渊听从了崔游的劝告,崔游做为他身边的顶级谋士,刘渊对他还是相当地信任,当然刘渊自己也很清楚,如果一昧地强攻壶关口的话,恐怕是得不偿失,与其如此,倒还不如等刘景派兵前来,从两面夹攻,这样夺取壶关口的可能性便极大,反正从壶关城出发,最多也就一天的路程而已。 于是刘渊也就在壶关口的前面扎下营寨来,等待壶关城的援兵。 刘景在壶关城接到斥侯的探报之后,大惊,立刻点了一万人马,出城直奔壶关口而来,以接应刘渊。 从壶关城出发,还不到一天,刘景就率军赶到了壶关口,为了接应刘渊入关,刘景立刻向壶关口的两处高地发起了进攻。 刘渊得知刘景率兵杀到,也是精神大震,立刻挥兵进攻,不过他们攻上顶的时候,却发现蜀军早已不见了人影,壶关口的山上,空荡荡再无一人。 第840章平衡 刘渊没有想到蜀军竟然会撤得如此快,昨天还看到山顶之上人影憧憧,蜀军防备森严,没想到一夜之间,竟然撤了一个干干净净。 “哼,溜得可真快,要不然,本王定要给你们好看!”刘渊是郁闷不已,真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前番在壶关口吃了刘胤的一个暗亏,本来指望着刘景的人马杀来,两面夹攻,多少也能讨回一点便宜来。 可没想到刘胤完全不给他这个机会,看到情势不妙,连夜地就撤走了,没有留下一兵一卒,让刘渊彻度地扑了个空。 其实刘胤深知兵力不足,想要在壶关口阻击刘渊,确实很困难,所以刘胤干脆就是抱着捞一票就走的心思,在壶关口的谷道上布置了倒马钉,将匈奴兵阻拦在山谷内。 这个位置也正好是刘胤布置下大量滚木和弓箭的地方,等到匈奴兵迟滞不前时,趁机用滚木箭矢杀伤之,收效果然不错,一举就毙杀了数千的匈奴兵。 原本以为刘渊退出山谷之后,会恼羞成怒地发起进攻,没想到刘渊居然沉得住气,按兵不动了。 刘胤知道刘渊并非不想进攻,而是要等壶关城的援兵到来之后,再从两面夹攻,这样他的把握性就大一点。 可刘胤如何能给他这样的机会,当刘胤探到镇守壶关城的刘景已经派出军队之时,刘胤便连撤走了,等匈奴人攻上山顶,自然要扑一个空。 刘渊虽然郁闷,但却没有到屯留和刘胤算帐的打算,现在上党境内除了刘胤的蜀军之外,还多了羊祜的晋军,刘渊自然得重新审时度势,既然拿下了壶关口,刘渊决定先返回壶关城,看一看形势的变化,再做定夺。 壶关是上党的中心,只要刘渊还能保有壶关,那就证明大半个上党仍在他的控制之内,尽管晋蜀两方的兵力加在一起,是要超过匈奴军的,但刘渊浑然不惧,他在洛阳呆了多年,自然知晓晋蜀两国的仇怨有多深,刘渊倒想要看看,他们两方是不是能够捐弃前仇,联手作战。 如果刘胤和羊祜真的联起手来,那真会是让刘渊深感头痛,但如果两方各自为战的话,刘渊自信有各个击破的机会。 当刘渊退回到壶关不久,羊祜也率兵北进,打了壶关口,不过羊祜到达壶关口之后,但没有草率地挥兵继续北进,而是在壶关口屯下营来,暂时按兵不动。 羊祜按兵不动的原因不外乎两点,其一是时近寒冬,不宜用兵,其二就是羊祜还得操心后路,尽管他和刘胤目前都视匈奴人为第一敌人,但晋蜀两国几十年的仇怨又岂是轻易可以化解的? 羊祜抵达壶关口之后,自然地保持一份警惕之心,既然对匈奴人保持警惕,也要对蜀人保持警惕,事关七万晋军的生死存亡,羊祜自然小心应对。 整个上党南部都曾是蜀军的控制区域,从河内运送粮草辎重,必须要经过蜀军的防区,如果蜀人真的怀有异心的话,只需截断晋军的粮道,七万晋军再加上投降过来的两万胡人,必然会深陷困境,尤其是晋军正与匈奴人激战之时,让蜀人来个釜底抽薪,那可就真惨了。 羊祜不敢冒然前进,这两方面的因素都有,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蜀军的动向,只有真正吃准了刘胤的态度,羊祜才敢和匈奴人发动决战,否则在此之前,他必须要观察才行。 壶关口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晋军在此立营,完全不用担心有哪一方的军队来偷袭,同时也可以兼顾到南面的粮道,真正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好地方。 不过羊祜谨慎,刘胤比他还更为地谨慎,他呆在屯留,一样是按兵不动,密切注视着匈奴人和晋人的动向,静观其变。 于是,在寒冬来临雪舞大地之时,匈奴、晋、蜀三方在上党郡城的周围,都按兵不动,形成一个奇妙的平衡状态。 ┄┄┄┄┄┄┄┄┄┄┄┄┄┄┄┄┄┄┄┄┄┄┄┄┄┄┄┄┄┄┄┄ 又到了腊尽岁残的日子,刘胤静极思动,决定出城去打猎。 黄崇劝道:“大将军,虽然现在是冬歇之时,但敌人游骑暗哨往来频繁,如果一旦遇上了,可不是件好事,大将军的安危甚是重用,依末将之见,还是不去为好。” 刘胤呵呵一笑道:“黄将军多虑了,我也不过是在屯留城外走走,散散而已,安全方面的事,你就不用担心了,有阿坚护卫在,定保无恙。” 黄崇不好再多说什么,以免打扰了刘胤的雅兴,不过除了阿坚带了百人的护卫队之外,黄崇还特意地安排傅著和罗袭与刘胤同去,以测安全。 一行人离了屯留,踏雪寻猎。 大冬天的,野外的猎物自然也少了许多,不过厚厚的积雪,却可以将猎物的踪迹给出卖了,刘胤他们完全可以循着猎物的足印进行追踪。 一路行来,收获倒也不错,刘胤亲手猎到了一只獐鹿和一只黄羊,罗袭的运气也不错,射中了一只白狐和两只野兔,唯独傅著是两手空空,连一只猎物都没打到,不禁让他是郁闷不已。 傅著的箭术其实也不错,就是运气差了一点,他的一箭本来已经射中了一只麋鹿,但没有射到要害部位,那只麋鹿带伤狂逃,鲜血滴了一路,在雪地上极为地醒目。 麋鹿的速度奇快,一般的情况下,战马是追不上的,但傅著可不想放弃,这是他一天以来最有可能获得的猎物了,刘胤和罗袭都有收获,唯独他一无所获,这让傅著很不甘心,所以他一路狂追了下去,心想,那只麋鹿受了伤,肯定支撑不了多远,只要自己顺着血迹追下去,肯定能追得到。 那只麋鹿一路向东狂逃,傅著也一路紧追不舍,不知不觉间,已经跑出了几十里之外。 刘胤呼之不及,怕傅著一个有危险,也率队在后面紧追过去。 第841章猎物 傅著一连追了几十里,果然那只麋鹿受伤之后,一路狂奔,也几乎耗尽了体力,跑得越来越慢了。傅著见状大喜,纵马就追了上去。 眼看距离麋鹿不远了,傅著又搭了一支箭,准备彻底地结果了,但还未等傅著射出箭去,从侧旁突地飞出一箭,正中那只麋鹿的的头部,那只麋鹿只挣扎着跑了几步,就一头栽倒在雪地上,寂然不动了。 傅著不禁一惊,他倒是不是怕别人抢的猎物,而是前方突然地出现了别的人,如果是已方的人倒还罢了,如果是敌方的人,那可就不妙了,自己孤身一人,非对方的敌手。 那边传来了欢呼之声,显然是在庆贺他们射中了猎物。很快的,十几骑身着白色军服的士兵出现在了那只麋鹿的旁边,去查看他们的猎物。 傅著的脸色陡然地一变,那白色的军服一眼就可以分辨出那是晋军的衣服,那毫无疑问,这些打猎的人是晋军的人无疑了。 魏是土德,衣服尚黄,所以魏军的军服基本上都是褚黄色的,晋代魏后,有大臣建议:“今大晋继三皇之踪,踵舜、禹之迹,应天从民,受禅有魏,宜一用前代正朔服色,皆如有虞遵唐故事,于义为弘。”司马炎倒也不在意,反正穿什么衣服他也没啥讲究,但大臣孙盛认为:“仍旧,非也。且晋为金行,服色尚赤,考之天道,其违甚矣。”他按照五德相生的算法,晋应该是金德,尚白。结果司马炎又听信了白色方案,将朝中大臣及军队的服饰统统换作了白色。 那边的晋兵也发现了傅著,他们顿时地警惕起来,个个拈弓搭箭,对准了傅著。 一对十几,傅著就算是再勇猛,也不一定是人家的对手,更何况对面的晋军全部配备着弓箭,稍有异动,恐怕就会被人家射成刺猬了。 傅著一身蜀军的服饰自然也暴露了他的身份,晋蜀两国可是世仇,打从曹魏时代起,就是不死不休的对头,双方士兵相见,也是经常是分外眼红,晋军瞧得一员蜀将落了单,那可是一件大功劳呀,为首的几人便欲将傅著擒拿下来。 就在此时,后面一人忽道:“都是出来打猎的,又何须兵戎相见,退下吧。” 那几名晋兵闻之,立刻为之收敛,退至一边。 傅著不禁多瞧了说话之人几眼,但见此人约摸四十余岁,白面长髯,双目炯炯有神,给人一种不怒而威的感觉。 但见那中年人冲着傅著微微一笑,道:“这大冬天的,踏雪打猎,难得见同好之人,你我在此相见,亦是缘份,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傅著在马上微微一欠身,拱手道:“正下傅著。” 那中年人微噢了一声,道:“关中都督傅佥与阁下是何关系?” “正是家父。”傅著答道。 那中年人微微颔首,道:“果将门虎子也。” 傅著不禁感到诧异,看那中年人的模样,与父亲傅佥也相差不多,但他毕竟是晋国之将,按理说不该和父亲有什么交集才是,他正待问问他谁是之际,一名晋兵已经走到了那只麋鹿前面,微咦了一声,道:“怎么会有两支箭?” 那中年人看了一眼,微微一笑道:“原来是傅将军先射到的猎物,在下倒是唐突了,来人,将猎物还给傅将军。” 傅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只是将猎物射伤了,真正的致命一箭,却是这中年人射的。 “阁下太客气了,这命中要害的一箭,是阁下射出的,否则也用不着在下追这么久了,在猎物理应归阁下。” 那中年人很是洒脱地挥了挥手,道:“若非傅将军的那一箭,让那猎物有伤难逃,在下又岂能得手,凡事皆有前后,这猎物就该是将军的。好了,就此别过,有缘再会吧。” 说罢,那中年人拱了拱手,拨转马头,径直离去,身后的那十几名晋兵也跟随着一起离开。 傅著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怔然出神。 不多时,刘胤他们也赶了过来,看到傅著安然无事,皆都松了一口气,罗袭看到傅著面前好大的一只鹿,不禁哈哈大笑道:“子诚兄你可总算是开张了。” 刘胤的目光落在了雪地上,看到了很多杂乱无章的马蹄印和脚印,但凭傅著一个人,是无论如何也踩不出这么多的脚印的,刘胤眉头一皱,道:“子诚,方才这儿可来过不少的人,究竟是何人?” 傅著当即将先前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说给了刘胤,最后道:“当时晋人剑拨弩张,如果不是那中年人下令晋兵后退的话,我可能就看不到姊夫你了。” “那中年人多少年纪,样貌如何?”刘胤追问了一句。 傅著回想了一下,道:“看年纪大概四十多岁五十不到的样子,应该和我父亲差不多,白面长髯,相貌不凡,极有威严,那几个晋兵对他唯唯诺诺,言听计从,想必在晋军之中地位不低。” 刘胤呵呵一笑,道:“岂止是地位不低!子诚,你可知他可不是旁人,正是晋军大都督羊祜。” “他就羊祜?”傅著悚然一惊,他猜到此人地位不低,至少也应该是个将军一类的官,但万万没想到他就是晋军兵马大都督羊祜,让傅著不禁恍然如梦。 刘胤叹道:“若非是他,今日你恐难幸免,晋将之中,也唯有羊祜最为仁义。” 历史上,羊祜镇守荆州,德名素著,每次与吴人交战,都事先下战书,约定交战时间地点,从不搞突然袭击。出门打猎,也从不犯吴境,回营之后检点猎物,发现有吴人先射中者,当即归还吴人。 羊祜这些行为,固然有怀柔、攻心的意味,但不可否认的是,羊祜为人正直,嫉恶如仇,宽厚仁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君子,是以在荆州十余年,与陆抗推心置腹,结下陆羊之好,成为传世美谈。不但能得到晋国的人的赞誉,也得到了吴国人的尊重。 第842章推心置腹 刘胤回城之后,特意地挑选了一名手艺好的厨子,将傅著猎来的那只麋鹿扒皮宰杀,架在火上,烤熟之后,一分为二,取了一半用食盒装了,准备命人前往壶关口送给羊祜。 “姊夫,既然要送,那还不送个整只的,干嘛要分开,岂不让晋人说咱们小气。”傅著不解地道。 刘胤呵呵一笑,道:“这你就不明白了吧,这只鹿是双方共同射中的,理应平分,现在分一半给羊祜,他肯定会接受,如果整只都给他,人家未必就愿意要了。更何况,以羊祜的地位,还差一只鹿吗?” 傅著恍然地道:“原来姊夫是故意这么送的,是想和羊祜拉近一下关系。” 刘胤笑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羊祜这个人,还是值得交处的,最起码,在对付匈奴人方面,我们还得倚仗羊祜出力。” 傅著搔搔后脑勺,道:“姊夫,还是你办法多,就一只猎物,也能整出这么多的名堂来。” 刘胤大笑了几声,引得胸口发闷,剧烈地咳嗽了几声。 傅著关切地道:“姊夫,你生病了,要不要紧?” 刘胤摆摆手,道:“不碍事,可能是这次出去,染了点风寒,休息两天就好了。来人,速将烤鹿送往壶关口,耽搁的时间久了,味道就差了。” 使者奉命,立刻赶往了壶关口晋军大营,求见羊祜。 此刻羊祜正回营不久,在大帐之内脱了裘袍围着火盆烤火,忽闻蜀国使者前来,不禁微微一怔,令中军传使者入帐。 使者见了羊祜,恭敬地行了一礼,奉上食盒,说明来意。 羊祜淡然地一笑道:“刘都督太客气了,此鹿本是傅将军先行射中的,理应归傅将军所有,刘都督还特意地送一半过来,鄙人是愧不敢受。” 使者道:“我家都督说了,虽然傅将军先射的一箭,但若非羊都督最后射中,这只鹿还是跑了,是以一家一半,还望都督不必推托。” 羊祜哈哈大笑,道:“看来刘都督亦是信义之人,如此羊某就却之不恭了,替我回去谢过刘都督。” 使者道:“天寒地冻,这鹿肉最是大补,我家都督已令人将鹿肉烤熟,还请羊都督尝之。”说着,使者掀开食盒,虽然鹿肉已凉,但那浓郁的烤肉香味,还是在大帐之内弥散着,再看色泽,外表金黄焦酥,烤的火候是刚刚正好,视着令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 “好!”羊祜也极是豪爽之人,当下上前,拨出剑来,从烤鹿身上割下一片肉来,对众将道:“来来来,你们都尝尝。” 部将陈元连忙劝道:“此中恐有奸诈,都督切勿先食。” 羊祜大笑道:“刘胤乃诚实君子,非下毒之人也,诸位勿疑。”说着,羊祜大口啖之,赞道:“果然美味之极!”又复用剑割之,风卷残云般连食了数块,这才罢手,大呼痛快。 而后又令诸将食之,陈元等不敢抗命,但疑惑之心未解,只得勉强吃了一块。 羊祜倒也没再理会他们,回头问使者道:“刘都督安好否?” 使者据实以答:“刘都督此番出猎,略感风寒,回营之后,不住咳嗽。” 羊祜道:“刘都督乃是益州人士,自然不习惯这北地的严寒。我这里有洛阳名医配好的专治风寒之症的药,回去之后请刘都督服了,明日便可痊愈。”说着,吩咐手下亲兵取过一包药来。 使者接药在手,再三拜谢,告辞而去。 返回屯留之后,使者立刻是回禀刘胤。 此时刘胤风寒之症加重,已经是卧床不起了,军中的医匠已然瞧过,服了些药,只不过效果甚微,不过也就是感冒而已,刘胤倒也没放在心上。 听得使者回营,刘胤立刻下令让使者来见他。 使者将出使晋营之事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告诉了刘胤,听到羊祜当场拨剑割肉大口食之的事,刘胤不禁是会心一笑,看来羊祜也是一个豪爽之人了。 羊祜原本是世家出身,学识渊博才华横溢,如果不做将军,至少也能成一代大儒,不过在军旅之中呆久了,文人也会沾上些莽夫的气质,单是这大块吃肉的一幕,就足以让那些无病呻吟的软弱文人大跌眼镜了。 最后使者拿出羊祜赠送的药,道:“羊都督听闻您染了风寒之疾,特意地赠送了一包专治风寒的药,据说是洛阳的名医给配制的,可以药到病除。” “噢?”刘胤一听,大感兴趣,本来他对自己的感冒倒没太在意,不过既然是羊祜所赠之药,倒是不可不服了。刘胤旋即命人拿下去把药煎了。 黄崇听说刘胤病了,特意地专门过来探望,一进门,就瞧见了阿坚正端着一碗刚煎好的药,往刘胤的屋里送去。 “这是军中医匠配好的药?”黄崇随口问道。 阿坚摇头道:“不是,这是晋军都督羊祜让人给带回来的药,说是专治风寒之症。” 黄崇一听就急了,斥道:“什么?羊祜给的药?糊涂!这羊祜是何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他的药你们也敢给大将军喝?万一在羊祜在药中动点手脚,大将军有个什么好歹,你们谁能担待得起?” 阿坚还没有开口,刘在屋里听到了,道:“是黄将军来了,你别怨他们,是我吩咐他们煎的。” 黄崇推门而入,略带生气地道:“大将军,你也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这万一羊祜耍点心计,在药里放点什么,可就追悔莫及了。阿坚,去,把这药给倒了,把军中最好的医匠找来,我就不信了,我们军中,难道还没有个良医能治这风寒之症的。” 阿坚迟疑了一下,但没有迈步。 刘胤忙道:“黄将军,你这是太不了解羊祜了,羊祜乃有德之人,下毒这种下三滥的事,他是决计不肯做的。既是良药,倒掉岂不可惜。” 说着,刘胤从阿坚的手中,接过碗来,一仰脖,咕咚咚一饮而尽。 第843章羊祜的考虑 刘胤之所以对羊祜十分地信任,不光是从历史上窥得其品行,更主要的,是刘胤曾在洛阳与羊祜有过一面之缘,羊祜是青儿的舅舅,关键的时候,放了他们一马,所以刘胤认为,羊祜是一个极重情义的人,尽管他当时还不知道刘胤的真实身份。 羊祜是一个坦荡无坻的人,自己送过去的鹿肉,羊祜根本就没有让下人试吃,直接就当着使者的面,大口的吃了下去,那就证明,羊祜待人以诚,推己及人,既然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相信自己,那么自己缘何不敢毫无顾忌地去相信他呢? 所以刘胤没有听从黄崇的劝告,直接是一饮而尽。 黄崇是拦之不及,见刘胤已经喝下,他也就再无话可说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跺了跺脚,转身离去了。 果然是洛阳名医配的药,第二天清早起来,刘胤就觉得嗓子清爽了不少,胸口也不再憋闷了,身子也轻快了许多。 黄崇是一宿未眠,一大早就跑到刘胤这边来查看病情,看到刘胤病情大愈,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不过他依然劝刘胤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下回大将军可不能这般大意了,谨慎无大错。” 刘胤微微一笑,道:“多谢黄将军提醒,下回一定注意。” 黄崇道:“这几个月来素无战事,三军奉大将军之令,已做了冬季休整,如今我们控制的县城已经达到了七座,新募之兵超过七千,除了补足各营之所需缺额之外,尚可另建一营,现在除了永安军尚为两营编制之外,虎骑、虎步两军均已编为三营。不知大将军下一步有何安排?” 想当初中军团进入上党,那可是等于在夹缝中生存,经过了两年的发展,中军团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由三万人壮大到了四万人,这完全得益于刘胤正确的战略方针。 刘胤沉吟了一下,道:“仅靠我们的力量,还是不足以对付匈奴人的,想要将刘渊逐出上党,逐出并州,就必须要依靠晋军的力量。大敌当前,我们还得一致对外才是。这样吧,明天派陈寿去晋军大营,探一探虚实,如果有可能,还是想办法与羊祜联手,消灭匈奴人。” 黄崇也明白,虽然匈奴人一败再败,但就总体的实力而言,还是匈奴人比较强大,如果单凭蜀军一支力量的话,是很难对抗的,与晋军联手,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的问题是羊祜的态度如何,才是决定双方能否联手的关键。 第二天,肩负着重大使命的陈寿出现了壶关口晋军大营之中。 首先陈寿向羊祜致谢,对他的赠药帮助刘胤恢复健康表示感谢。羊祜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陈长史此来,不光是为了表达谢意的吧?” 陈寿道:“既然羊都督有此一问,那在下也就无需虚以委蛇了,冬歇休整已毕,不知羊都督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和打算?” 羊祜淡淡地道:“敝军如何安排下一步的战略,似乎与贵军无关吧,陈长史这么问,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吧?” 陈寿道:“羊都督不要误会,在下绝无刺探贵军军情之念,只是匈奴势大,不宜对付,如果你我双方不联手进攻的话,恐怕只能被匈奴人各个击破。在下此次来,正是奉了刘骠骑的之命,欲同贵军捐弃前嫌,共驱胡虏。” 羊祜神色有些冷漠,平淡地道:“捐弃前嫌,刘都督真以为会那么容易吗?” 陈寿沉声道:“你我双方虽然积怨颇深,但大敌当前,同为炎黄子孙,如何忍心见江山沦丧,胡虏肆虐。自匈奴叛起,河北之地,一片狼籍,万千黎庶,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横遭杀戮,流留失所,更有甚者,沦为胡人口中之食,盘中之餐,刘骠骑挥师东渡,与胡人战于并州,救民于水火,解民之倒悬,诚为仁义之师。素闻羊都督乃有德君子,爱民如子,以驱逐胡虏为己任。今天下之势已然,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羊都督谋略过人,胸藏锦锈,又岂能不知其中之利害?” 羊祜呵呵一笑道:“素闻陈长史乃谯大夫的高足,怎么,有心效苏秦张仪之口舌?” 陈寿道:“苏秦为纵,张仪为横,纵横天下,乃真豪杰也,寿虽不才,却也不敢与之比肩。不过说起苏秦张仪,倒让在下想到合纵连横之术,强秦无敌,六国也只有联手为战,方能一较长短,若苏秦不死,则天下未必就能到始皇之手。天下没有永远的仇敌,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有永远的利益,不知羊都督以为如何?” 羊祜也是极有头脑之人,其实不用陈寿说,羊祜自己也明白此间的利害,如果没有刘胤在上党牵制刘渊,此时此刻,他恐怕还在河内与匈奴人进行苦战,别说是反攻上党,就是河内能不能守住,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此次高都之战,如果不是刘胤抄袭了匈奴人的后路,他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的就拿下了,总而言之,晋军的大反攻之所以卓有成效,与蜀军在后方作战那是密不可分的。 那接下来和匈奴人作战,羊祜如果自己孤军奋战的话,肯定也没有战胜匈奴人的把握,如果真得能和蜀军联手行动的话,自然可以做到事半功倍,将胡人驱逐出并州,也是大有希望。 其实羊祜也倾向于和刘胤联手,晋军进驻到壶关口之后,与屯留的蜀军一直是相安无事,搁到以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羊祜考虑的要比较多,如果和刘胤联手作战,那朝廷那边又如何解释,会不会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向司马炎进谗言,这也是羊祜需要考虑的事。 总之,羊祜在这个问题,一直持谨慎的态度,毕竟是人言可畏,在朝廷没有明确地答复之前,还是刻意地与刘胤保持距离为好。 第844章壶关之战 PS:稍后会更正,大约两点左右…………………………………………………………………………………………………………羊祜是青儿的舅舅,关键的时候,放了他们一马,所以刘胤认为,羊祜是一个极重情义的人,尽管他当时还不知道刘胤的真实身份。 羊祜是一个坦荡无坻的人,自己送过去的鹿肉,羊祜根本就没有让下人试吃,直接就当着使者的面,大口的吃了下去,那就证明,羊祜待人以诚,推己及人,既然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相信自己,那么自己缘何不敢毫无顾忌地去相信他呢? 所以刘胤没有听从黄崇的劝告,直接是一饮而尽。 黄崇是拦之不及,见刘胤已经喝下,他也就再无话可说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跺了跺脚,转身离去了。 果然是洛阳名医配的药,第二天清早起来,刘胤就觉得嗓子清爽了不少,胸口也不再憋闷了,身子也轻快了许多。 黄崇是一宿未眠,一大早就跑到刘胤这边来查看病情,看到刘胤病情大愈,这才算是松了口气,不过他依然劝刘胤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下回大将军可不能这般大意了,谨慎无大错。” 刘胤微微一笑,道:“多谢黄将军提醒,下回一定注意。” 黄崇道:“这几个月来素无战事,三军奉大将军之令,已做了冬季休整,如今我们控制的县城已经达到了七座,新募之兵超过七千,除了补足各营之所需缺额之外,尚可另建一营,现在除了永安军尚为两营编制之外,虎骑、虎步两军均已编为三营。不知大将军下一步有何安排?” 想当初中军团进入上党,那可是等于在夹缝中生存,经过了两年的发展,中军团不仅没有被消灭,反而由三万人壮大到了四万人,这完全得益于刘胤正确的战略方针。 刘胤沉吟了一下,道:“仅靠我们的力量,还是不足以对付匈奴人的,想要将刘渊逐出上党,逐出并州,就必须要依靠晋军的力量。大敌当前,我们还得一致对外才是。这样吧,明天派陈寿去晋军大营,探一探虚实,如果有可能,还是想办法与羊祜联手,消灭匈奴人。” 黄崇也明白,虽然匈奴人一败再败,但就总体的实力而言,还是匈奴人比较强大,如果单凭蜀军一支力量的话,是很难对抗的,与晋军联手,自然是最好的选择,但现在的问题是羊祜的态度如何,才是决定双方能否联手的关键。 第二天,肩负着重大使命的陈寿出现了壶关口晋军大营之中。 首先陈寿向羊祜致谢,对他的赠药帮助刘胤恢复健康表示感谢。羊祜微微一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陈长史此来,不光是为了表达谢意的吧?” 陈寿道:“既然羊都督有此一问,那在下也就无需虚以委蛇了,冬歇休整已毕,不知羊都督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和打算?” 羊祜淡淡地道:“敝军如何安排下一步的战略,似乎与贵军无关吧,陈长史这么问,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吧?” 陈寿道:“羊都督不要误会,在下绝无刺探贵军军情之念,只是匈奴势大,不宜对付,如果你我双方不联手进攻的话,恐怕只能被匈奴人各个击破。在下此次来,正是奉了刘骠骑的之命,欲同贵军捐弃前嫌,共驱胡虏。” 羊祜神色有些冷漠,平淡地道:“捐弃前嫌,刘都督真以为会那么容易吗?” 陈寿沉声道:“你我双方虽然积怨颇深,但大敌当前,同为炎黄子孙,如何忍心见江山沦丧,胡虏肆虐。自匈奴叛起,河北之地,一片狼籍,万千黎庶,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横遭杀戮,流留失所,更有甚者,沦为胡人口中之食,盘中之餐,刘骠骑挥师东渡,与胡人战于并州,救民于水火,解民之倒悬,诚为仁义之师。素闻羊都督乃有德君子,爱民如子,以驱逐胡虏为己任。今天下之势已然,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羊都督谋略过人,胸藏锦锈,又岂能不知其中之利害?” 羊祜呵呵一笑道:“素闻陈长史乃谯大夫的高足,怎么,有心效苏秦张仪之口舌?” 陈寿道:“苏秦为纵,张仪为横,纵横天下,乃真豪杰也,寿虽不才,却也不敢与之比肩。不过说起苏秦张仪,倒让在下想到合纵连横之术,强秦无敌,六国也只有联手为战,方能一较长短,若苏秦不死,则天下未必就能到始皇之手。天下没有永远的仇敌,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有永远的利益,不知羊都督以为如何?” 羊祜也是极有头脑之人,其实不用陈寿说,羊祜自己也明白此间的利害,如果没有刘胤在上党牵制刘渊,此时此刻,他恐怕还在河内与匈奴人进行苦战,别说是反攻上党,就是河内能不能守住,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此次高都之战,如果不是刘胤抄袭了匈奴人的后路,他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的就拿下了,总而言之,晋军的大反攻之所以卓有成效,与蜀军在后方作战那是密不可分的。 那接下来和匈奴人作战,羊祜如果自己孤军奋战的话,肯定也没有战胜匈奴人的把握,如果真得能和蜀军联手行动的话,自然可以做到事半功倍,将胡人驱逐出并州,也是大有希望。 其实羊祜也倾向于和刘胤联手,晋军进驻到壶关口之后,与屯留的蜀军一直是相安无事,搁到以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羊祜考虑的要比较多,如果和刘胤联手作战,那朝廷那边又如何解释,会不会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向司马炎进谗言,这也是羊祜需要考虑的事。 总之,羊祜在这个问题,一直持谨慎的态度,毕竟是人言可畏,在朝廷没有明确地答复之前,还是刻意地与刘胤保持距离为好。羊祜淡淡地道:“敝军如何安排下一步的战略,似乎与贵军无关吧,陈长史这么问,似乎有些不合时宜吧?” 陈寿道:“羊都督不要误会,在下绝无刺探贵军军情之念,只是匈奴势大,不宜对付,如果你我双方不联手进攻的话,恐怕只能被匈奴人各个击破。在下此次来,正是奉了刘骠骑的之命,欲同贵军捐弃前嫌,共驱胡虏。” 羊祜神色有些冷漠,平淡地道:“捐弃前嫌,刘都督真以为会那么容易吗?” 陈寿沉声道:“你我双方虽然积怨颇深,但大敌当前,同为炎黄子孙,如何忍心见江山沦丧,胡虏肆虐。自匈奴叛起,河北之地,一片狼籍,万千黎庶,深陷水深火热之中,横遭杀戮,流留失所,更有甚者,沦为胡人口中之食,盘中之餐,刘骠骑挥师东渡,与胡人战于并州,救民于水火,解民之倒悬,诚为仁义之师。素闻羊都督乃有德君子,爱民如子,以驱逐胡虏为己任。今天下之势已然,合则两利,分则两害,羊都督谋略过人,胸藏锦锈,又岂能不知其中之利害?” 羊祜呵呵一笑道:“素闻陈长史乃谯大夫的高足,怎么,有心效苏秦张仪之口舌?” 陈寿道:“苏秦为纵,张仪为横,纵横天下,乃真豪杰也,寿虽不才,却也不敢与之比肩。不过说起苏秦张仪,倒让在下想到合纵连横之术,强秦无敌,六国也只有联手为战,方能一较长短,若苏秦不死,则天下未必就能到始皇之手。天下没有永远的仇敌,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有的,只有永远的利益,不知羊都督以为如何?” 羊祜也是极有头脑之人,其实不用陈寿说,羊祜自己也明白此间的利害,如果没有刘胤在上党牵制刘渊,此时此刻,他恐怕还在河内与匈奴人进行苦战,别说是反攻上党,就是河内能不能守住,都要打上一个问号。 此次高都之战,如果不是刘胤抄袭了匈奴人的后路,他也绝对不会这么轻松的就拿下了,总而言之,晋军的大反攻之所以卓有成效,与蜀军在后方作战那是密不可分的。 那接下来和匈奴人作战,羊祜如果自己孤军奋战的话,肯定也没有战胜匈奴人的把握,如果真得能和蜀军联手行动的话,自然可以做到事半功倍,将胡人驱逐出并州,也是大有希望。 其实羊祜也倾向于和刘胤联手,晋军进驻到壶关口之后,与屯留的蜀军一直是相安无事,搁到以前,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但羊祜考虑的要比较多,如果和刘胤联手作战,那朝廷那边又如何解释,会不会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向司马炎进谗言,这也是羊祜需要考虑的事。 总之,羊祜在这个问题,一直持谨慎的态度,毕竟是人言可畏,在朝廷没有明确地答复之前,还是刻意地与刘胤保持距离为好。……………………………… 第845章功亏一篑 匈奴人的优势在于单兵作战能力强,每一名的匈奴骑兵都骁勇无双,作战的时候也是勇猛异常,依靠着速度上的优势,一次次地冲击着晋军的防线。 晋军则完全地处于守势,尽管晋军的骑兵从两翼对匈奴骑兵进行了反制,但依然无法阻挡匈奴人凶猛的攻势,现在晋军步兵兵团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他们必须抵御得住的匈奴人的狂攻,如果阵线一旦被撕裂,那就是不可挽回的的灾难。 一支支的长枪构筑成了密密的枪林,任何试图冲击的匈奴骑兵都会被刺上无数个窟窿,而头顶上密密的箭雨也有力地杀伤着匈奴人的有生力量。 不过在悍不畏死的匈奴人面前,晋军的战阵依然有倾覆的危险,单个的骑兵或许对长枪战阵形不成任何的威胁,但万马奔腾气势如虹一般的骑兵如潮水般涌上来的时候,长枪阵这道防洪大堤就将接受最为严峻的考验。 匈奴骑兵的攻势就如涨起的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依靠着速度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一次次地扑向了晋军的阵地。 刘渊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战场形势的发展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虽然僵局还未曾被打破,但匈奴人完全地占据着主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优势是迟早可以转化为胜势的。 但就在此时,有兵士向他急急地禀报道:“启禀大王,西南方向我军侧翼发现蜀军的踪迹,正快速地向这边攻来。” “什么?”刘渊悚然地一惊,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之前一直密切地注视着屯留蜀军的动静,在确认蜀军没有行动迹象的时候,他才决定与晋军进行决战。 决战最忌讳的是什么?就是腹背受敌。现在匈奴人倾尽全力对付晋军,几乎将他的全部主力都押了上去,如果这个时候侧翼受攻的话,匈奴人就不得不分出兵马来应对,而处于胶着状态的主战场上,匈奴人人再想拿下,希望就渺茫了。 刘渊眉头紧皱,不是说晋人和蜀人并没有达成联手吗,为什么蜀军会在这个时候出兵?为什么会从侧翼对匈奴军展开攻势? 蜀军的突然出现,彻底地打乱了刘渊的战略布署,也将刘渊的希望完全地粉碎掉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刘渊又将面临一个痛苦的决择。 为了今天的这场战役,刘渊做了精心而充分的准备,而在战役之中,匈奴军也付出极大的代价,如果不能彻底地将晋军打垮,那么刘渊先前所有的付出都将付之东流,这个结果让刘渊非常地能以接受。 但刘渊又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明知在不利的情况下还要坚持作战,。那只那是逞匹夫之勇的蛮夫所为,刘渊很快在头脑之中对形势做了一个全面的判断。 晋军兵力九万人,抛去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北地胡军,晋军尚有七万人马,步骑比例大概二比一,而蜀军有四万人马,虽然不清楚此次来袭的数量是多少,但也绝对不会太少,光是骑兵差不多就有一万多人。现在蜀军和晋军的兵力在总数上要超过匈奴人,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 更主要的是匈奴人必须两面作战,承受的压力就非常的大了,当取胜变得毫无希望,再战下去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而且失败的风险无限地加大。 刘渊长叹了一声,功亏一篑啊! 刘胤站的位置比较高,从这儿可以乌瞰看到整个战场的全貌,虽然在南面匈奴对晋军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但在西南面,蜀军已经开始对匈奴人侧翼展开了攻击。 蜀军的攻击相当地犀利,而这里正是匈奴人最薄弱的所在,蜀军一路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如果任由蜀军肆意地攻击的话,匈奴人的防线肯定会遭受惨重的损失,但如果将围攻晋军的主力骑兵调过去的话,且不说会引起阵形的大混乱,而且很可能由于中路力量变得薄弱而遭到晋军的反扑。 胜利的天秤,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倾斜了过去。 “传令下去,撤!”刘渊无可奈何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这种看不到胜利无意义的消耗战,打下去也是无用功,既然如此,倒不如先行撤退再做计较。 一声令下,匈奴人如潮水一般地就退去了。由于匈奴基本上是以骑兵为主,来时如云,去时如风,很快地就全部脱离了战斗。 羊祜正在步兵阵中指挥着战斗,面对着匈奴人的一轮轮强攻,羊祜指挥晋军咬紧牙关,坚守阵线,绝不让匈奴骑兵向前迈出这一步。 这场战役,也确实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晋军只要稍微的一松懈,很可能整个的防线就全线崩溃了,羊祜深感形势逼人,不惜涉险地亲临第一线指挥战斗,晋军诸将士在主帅的激励之下,也迸发出了惊人的斗志,舍身而战,拼死抵御着匈奴人的进攻。 但突然间,这种压力陡然消失了,包括羊祜在内的晋军将士都感到很惊讶,按理说现在匈奴人占据着优势,没道理会突然地放弃了进攻全线撤退了。 羊祜很快得到了禀报,方才知晓了是蜀军从侧翼袭击了匈奴人,匈奴人为了避免腹背受敌,才不得不选择撤退。 听到禀报之后,羊祜沉默了,此次如果不是刘胤伸以援手,那么这次战役鹿死谁手,真的很难预料,而晋军也确实几乎撑到了极限,可以说,是刘胤又一次地帮了他的一个忙。 尽管双方没有达成任何的协议,但关键时刻,刘胤还是出手了,这让羊祜确实很感慨。尽管刘胤的头顶上也有皇帝,但天高皇帝远,刘胤在军中拥有着最旨的决策权,他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可惜羊祜他不行,晋国的皇帝就在不远的地方发号施令,没有司马炎的首肯,羊祜几乎什么也做不了。 “都督,匈奴人已退,是否追击?”陈元问道。 第846章转战河东 PS:稍后更正………………………………………………………………………………………………………………………………………………………………………………………………………………………………无法阻挡匈奴人凶猛的攻势,现在晋军步兵兵团承受着很大的压力,他们必须抵御得住的匈奴人的狂攻,如果阵线一旦被撕裂,那就是不可挽回的的灾难。 一支支的长枪构筑成了密密的枪林,任何试图冲击的匈奴骑兵都会被刺上无数个窟窿,而头顶上密密的箭雨也有力地杀伤着匈奴人的有生力量。 不过在悍不畏死的匈奴人面前,晋军的战阵依然有倾覆的危险,单个的骑兵或许对长枪战阵形不成任何的威胁,但万马奔腾气势如虹一般的骑兵如潮水般涌上来的时候,长枪阵这道防洪大堤就将接受最为严峻的考验。 匈奴骑兵的攻势就如涨起的潮水一般,一浪高过一浪,依靠着速度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一次次地扑向了晋军的阵地。 刘渊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战场形势的发展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虽然僵局还未曾被打破,但匈奴人完全地占据着主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优势是迟早可以转化为胜势的。 但就在此时,有兵士向他急急地禀报道:“启禀大王,西南方向我军侧翼发现蜀军的踪迹,正快速地向这边攻来。” “什么?”刘渊悚然地一惊,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他之前一直密切地注视着屯留蜀军的动静,在确认蜀军没有行动迹象的时候,他才决定与晋军进行决战。 决战最忌讳的是什么?就是腹背受敌。现在匈奴人倾尽全力对付晋军,几乎将他的全部主力都押了上去,如果这个时候侧翼受攻的话,匈奴人就不得不分出兵马来应对,而处于胶着状态的主战场上,匈奴人人再想拿下,希望就渺茫了。 刘渊眉头紧皱,不是说晋人和蜀人并没有达成联手吗,为什么蜀军会在这个时候出兵?为什么会从侧翼对匈奴军展开攻势? 蜀军的突然出现,彻底地打乱了刘渊的战略布署,也将刘渊的希望完全地粉碎掉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刘渊又将面临一个痛苦的决择。 为了今天的这场战役,刘渊做了精心而充分的准备,而在战役之中,匈奴军也付出极大的代价,如果不能彻底地将晋军打垮,那么刘渊先前所有的付出都将付之东流,这个结果让刘渊非常地能以接受。 但刘渊又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明知在不利的情况下还要坚持作战,。那只那是逞匹夫之勇的蛮夫所为,刘渊很快在头脑之中对形势做了一个全面的判断。 晋军兵力九万人,抛去已经失去战斗力的北地胡军,晋军尚有七万人马,步骑比例大概二比一,而蜀军有四万人马,虽然不清楚此次来袭的数量是多少,但也绝对不会太少,光是骑兵差不多就有一万多人。现在蜀军和晋军的兵力在总数上要超过匈奴人,这一点是勿庸置疑的。 更主要的是匈奴人必须两面作战,承受的压力就非常的大了,当取胜变得毫无希望,再战下去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而且失败的风险无限地加大。 刘渊长叹了一声,功亏一篑啊! 刘胤站的位置比较高,从这儿可以乌瞰看到整个战场的全貌,虽然在南面匈奴对晋军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但在西南面,蜀军已经开始对匈奴人侧翼展开了攻击。 蜀军的攻击相当地犀利,而这里正是匈奴人最薄弱的所在,蜀军一路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如果任由蜀军肆意地攻击的话,匈奴人的防线肯定会遭受惨重的损失,但如果将围攻晋军的主力骑兵调过去的话,且不说会引起阵形的大混乱,而且很可能由于中路力量变得薄弱而遭到晋军的反扑。 胜利的天秤,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倾斜了过去。 “传令下去,撤!”刘渊无可奈何的下达了撤退的命令,这种看不到胜利无意义的消耗战,打下去也是无用功,既然如此,倒不如先行撤退再做计较。 一声令下,匈奴人如潮水一般地就退去了。由于匈奴基本上是以骑兵为主,来时如云,去时如风,很快地就全部脱离了战斗。 羊祜正在步兵阵中指挥着战斗,面对着匈奴人的一轮轮强攻,羊祜指挥晋军咬紧牙关,坚守阵线,绝不让匈奴骑兵向前迈出这一步。 这场战役,也确实到了最关键的时候,晋军只要稍微的一松懈,很可能整个的防线就全线崩溃了,羊祜深感形势逼人,不惜涉险地亲临第一线指挥战斗,晋军诸将士在主帅的激励之下,也迸发出了惊人的斗志,舍身而战,拼死抵御着匈奴人的进攻。 但突然间,这种压力陡然消失了,包括羊祜在内的晋军将士都感到很惊讶,按理说现在匈奴人占据着优势,没道理会突然地放弃了进攻全线撤退了。 羊祜很快得到了禀报,方才知晓了是蜀军从侧翼袭击了匈奴人,匈奴人为了避免腹背受敌,才不得不选择撤退。 听到禀报之后,羊祜沉默了,此次如果不是刘胤伸以援手,那么这次战役鹿死谁手,真的很难预料,而晋军也确实几乎撑到了极限,可以说,是刘胤又一次地帮了他的一个忙。 尽管双方没有达成任何的协议,但关键时刻,刘胤还是出手了,这让羊祜确实很感慨。尽管刘胤的头顶上也有皇帝,但天高皇帝远,刘胤在军中拥有着最旨的决策权,他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可惜羊祜他不行,晋国的皇帝就在不远的地方发号施令,没有司马炎的首肯,羊祜几乎什么也做不了。 “都督,匈奴人已退,是否追击?”陈元问道。 第847章汝阴王司马骏 羊祜选择了从最近的路线上向晋阳进军,这条路刘胤当然不会陌生,因为从晋阳到上党,蜀军就是从这条路上打过来的,涅县还是蜀军进入上党之后的攻克的第一座县城。 不过既然晋军走了这条路,刘胤就无论如何不可能跟在晋军的屁股后面,亦步亦趋,首先这不是刘胤的风格,其次在刘胤心中,还有一个更大计划。 条条大道通罗马,去晋阳远不止这一条路。 相对于上党,刘胤更渴望拿下的是河东郡。 河东郡并不属于并州,在东汉时归司隶校尉管辖,是拱卫京师的三河要地之一。曹魏时,归司州管辖,在魏正始八年的时候,析河东郡北部十二个县为平阳郡,不过在习惯上,河东郡和平阳郡仍合称为河东地区。 河东郡地势平坦,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一直是曹魏政权中比较重要的一个郡,刘渊起兵叛乱之后,也一直重视对河东郡的攻略,刘渊甚至一度有迁都平阳的打算,只不过由于蜀军进入上党,刘渊才不得不腾出时间和精力来对付蜀军,对于河东郡倒是松懈了,以致于匈奴人虽然掌控了河东郡的大部分县,却始终没有拿下蒲津关来。 蒲津关是整个河东防御体系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从蜀军占据关中之后,晋国就将蒲津关看做是阻止蜀人东渡和准备反攻关中的的基地,并州刺史胡奋被调到蒲坂来,出任河东都督,试图从蒲坂津强渡黄河,进军关中。 但两次渡河的失败让晋军彻底地丧失了希望,整个蒲坂津的作战任务由战略进攻转入了战略防守。 不过对于这道黄河天险而言,晋军虽然无法逾越,但蜀军想要打过来,也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这点信心,当时防守蒲津关的胡奋还是有的。 但紧接着匈奴人的叛乱接踵而来,胡奋奉命赶回并州平定叛乱,将蒲津关的防守重任,交给了汝阴王司马骏。 司马骏是司马懿的第七个儿子,司马师和司马昭的同父异母弟,当今天子司马炎的叔父,司马炎称帝之后,封他为汝阴王,位高权重,也算得上是司马家族中实权派的代表人物。 司马骏虽然在司马诸子中最小,但才华学识却一点也不差,虽然比起司马师司马昭来不是一个级别的,但比司马干,司马亮还是要强过许多,所以司马炎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派司马骏来担任河东都督,负责河东两郡和蒲坂津的防务。 胡奋北上并州,还没半个月就兵败身死,整个并州沦陷于匈奴人之手,而河东两郡也首当其冲,成为了匈奴人南下侵扰的目标。 司马骏在这种情况下,出任的河东都督,堪称是临危受命,而现在全国的整个战局紧张,司马炎能派给的他的人马,也极为地有限,原来蒲坂津的驻军有五万人,渡河作战伤损了不少,胡奋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一部分,虽然司马骏到任之时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但整个河东郡的人马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之众。 这点兵马,如果分散到河东平阳二郡去,确实显得太过单薄,应对匈奴人进攻也显得力不从心,所以司马骏干脆放弃了平阳河东二郡的防守,将平阳安邑两座郡城连同几十座县城统统地扔给了匈奴人,自己将三万兵马全部收缩起来,坚守蒲津关。 蒲津关地势险要,背倚黄河,南北两山相夹,是天然的险阻关隘,司马骏在蒲坂周围十里之内依险要构筑防御工事,以阻挡匈奴人的进攻。 匈奴人轻取河东二郡之后,自然也将目光投向了蒲坂,只要能拿下蒲津关,就等于打开了另一扇的门,为匈奴人跨越黄河进军关中创造在了条件。 当然现在匈奴人还没有那个力量去进攻关中,首先强渡黄河就是一个比较难的事,晋军两次试图渡河,集中了大量的船只和人马,都未能成功,匈奴人一个马背上的民族,只会骑马射箭,想要渡河,试比登天。 不过就算现在匈奴人就算有能力渡河,也不可能去尝试,因为现在的匈奴人的战略重点,还维持在河东河北一带,晋国依然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只有攻下洛阳,打败晋国,匈奴人才有继续向外扩张的打算。 但就算匈奴人没有渡河打算,拿下蒲坂来,也就是为了消灭河东境内最后的一支晋军,毕竟司马骏的这一支军队呆在那儿,对匈奴人控制河东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 刘渊委任大将呼延攸为河东太守,率兵五万去攻打蒲津关。 呼延攸到达安邑之后,就率兵几次围攻蒲津关,司马骏依仗着险要的关隘,长期坚守,确保蒲津关不失。 司马骏守蒲津关两年,这仗就打了两年,虽然晋军的人数从三万人降到了两万多人,但始终也没有动摇司马骏坚守蒲津关的决心。 蒲津关守卫战,打得也十分的艰苦,呼延攸几次强攻未果,就采用的长期围困的战术,蒲津关虽然地形复杂地势险要,但整体而言,太过狭隘,呼延攸正是利用这一点,掐断他们的粮道,逼迫司马骏投降。 不过做为河东第一要塞,蒲津关自然是粮草充盈的,坚守两年丝毫没有问题,呼延攸的计划没有奏效。 呼延攸最终放弃了攻打蒲津关,因为他接到了刘渊的命令,率军向晋阳撤退,因为上党之战失败的缘故,刘渊也不得不调整战略布署,将分散在各地的匈奴人集中到晋阳来,欲与晋蜀军队在晋阳决一死战。 所以整个河东地区就成了一座座的空城,刘胤从谷远翻越太岳山进入河东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平阳和安邑。 按理说,想要和晋军两路夹击,攻打晋阳,此刻正是刘胤进军的最好时机,不过,刘胤并没有向北进军的打算,占领安邑之后,刘胤亲自率军望西南行来,剑指蒲津关。 第848章借道 PS:今天有事,回来晚了,稍后会更正,大约在两点……………………………………………………………………………………………………………………………………………………………………………………………………………………………………………………………………………………………………………………………………………… 条条大道通罗马,去晋阳远不止这一条路。 相对于上党,刘胤更渴望拿下的是河东郡。 河东郡并不属于并州,在东汉时归司隶校尉管辖,是拱卫京师的三河要地之一。曹魏时,归司州管辖,在魏正始八年的时候,析河东郡北部十二个县为平阳郡,不过在习惯上,河东郡和平阳郡仍合称为河东地区。 河东郡地势平坦,土地肥沃,人口众多,一直是曹魏政权中比较重要的一个郡,刘渊起兵叛乱之后,也一直重视对河东郡的攻略,刘渊甚至一度有迁都平阳的打算,只不过由于蜀军进入上党,刘渊才不得不腾出时间和精力来对付蜀军,对于河东郡倒是松懈了,以致于匈奴人虽然掌控了河东郡的大部分县,却始终没有拿下蒲津关来。 蒲津关是整个河东防御体系中最为重要的一环,从蜀军占据关中之后,晋国就将蒲津关看做是阻止蜀人东渡和准备反攻关中的的基地,并州刺史胡奋被调到蒲坂来,出任河东都督,试图从蒲坂津强渡黄河,进军关中。 但两次渡河的失败让晋军彻底地丧失了希望,整个蒲坂津的作战任务由战略进攻转入了战略防守。 不过对于这道黄河天险而言,晋军虽然无法逾越,但蜀军想要打过来,也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这点信心,当时防守蒲津关的胡奋还是有的。 但紧接着匈奴人的叛乱接踵而来,胡奋奉命赶回并州平定叛乱,将蒲津关的防守重任,交给了汝阴王司马骏。 司马骏是司马懿的第七个儿子,司马师和司马昭的同父异母弟,当今天子司马炎的叔父,司马炎称帝之后,封他为汝阴王,位高权重,也算得上是司马家族中实权派的代表人物。 司马骏虽然在司马诸子中最小,但才华学识却一点也不差,虽然比起司马师司马昭来不是一个级别的,但比司马干,司马亮还是要强过许多,所以司马炎在关键的时候,还是派司马骏来担任河东都督,负责河东两郡和蒲坂津的防务。 胡奋北上并州,还没半个月就兵败身死,整个并州沦陷于匈奴人之手,而河东两郡也首当其冲,成为了匈奴人南下侵扰的目标。 司马骏在这种情况下,出任的河东都督,堪称是临危受命,而现在全国的整个战局紧张,司马炎能派给的他的人马,也极为地有限,原来蒲坂津的驻军有五万人,渡河作战伤损了不少,胡奋走的时候也带走了一部分,虽然司马骏到任之时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但整个河东郡的人马加起来,也不过三万之众。 这点兵马,如果分散到河东平阳二郡去,确实显得太过单薄,应对匈奴人进攻也显得力不从心,所以司马骏干脆放弃了平阳河东二郡的防守,将平阳安邑两座郡城连同几十座县城统统地扔给了匈奴人,自己将三万兵马全部收缩起来,坚守蒲津关。 蒲津关地势险要,背倚黄河,南北两山相夹,是天然的险阻关隘,司马骏在蒲坂周围十里之内依险要构筑防御工事,以阻挡匈奴人的进攻。 匈奴人轻取河东二郡之后,自然也将目光投向了蒲坂,只要能拿下蒲津关,就等于打开了另一扇的门,为匈奴人跨越黄河进军关中创造在了条件。 当然现在匈奴人还没有那个力量去进攻关中,首先强渡黄河就是一个比较难的事,晋军两次试图渡河,集中了大量的船只和人马,都未能成功,匈奴人一个马背上的民族,只会骑马射箭,想要渡河,试比登天。 不过就算现在匈奴人就算有能力渡河,也不可能去尝试,因为现在的匈奴人的战略重点,还维持在河东河北一带,晋国依然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只有攻下洛阳,打败晋国,匈奴人才有继续向外扩张的打算。 但就算匈奴人没有渡河打算,拿下蒲坂来,也就是为了消灭河东境内最后的一支晋军,毕竟司马骏的这一支军队呆在那儿,对匈奴人控制河东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 刘渊委任大将呼延攸为河东太守,率兵五万去攻打蒲津关。 呼延攸到达安邑之后,就率兵几次围攻蒲津关,司马骏依仗着险要的关隘,长期坚守,确保蒲津关不失。 司马骏守蒲津关两年,这仗就打了两年,虽然晋军的人数从三万人降到了两万多人,但始终也没有动摇司马骏坚守蒲津关的决心。 蒲津关守卫战,打得也十分的艰苦,呼延攸几次强攻未果,就采用的长期围困的战术,蒲津关虽然地形复杂地势险要,但整体而言,太过狭隘,呼延攸正是利用这一点,掐断他们的粮道,逼迫司马骏投降。 不过做为河东第一要塞,蒲津关自然是粮草充盈的,坚守两年丝毫没有问题。 呼延攸最终放弃了攻打蒲津关,因为他接到了刘渊的命令,率军向晋阳撤退,因为上党之战失败的缘故,刘渊也不得不调整战略布署,将分散在各地的匈奴人集中到晋阳来,欲与晋蜀军队在晋阳决一死战。 所以整个河东地区就成了一座座的空城,刘胤从谷远翻越太岳山进入河东之后,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了平阳和安邑。 按理说,想要和晋军两路夹击,攻打晋阳,此刻正是刘胤进军的最好时机,不过,刘胤并没有向北进军的打算,占领安邑之后,刘胤亲自率军望西南行来,剑指蒲津关。 第849章毒烟弹 蜀军四万人马,司马骏手中只有两万人马,在兵力上蜀军是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而且蜀军的攻坚能力要远比匈奴人强悍的多,所以从发起进攻之后,蜀军就一路横扫蒲坂外围,连克晋军诸外围据点,直逼蒲津关下。 司马骏一看蜀军来势汹汹,他倒也是气定神闲,从容得很,与匈奴人交战了两年,养成了司马骏骄狂的脾气,认为蒲坂固若金汤,匈奴人拿不下来,蜀军也不可能攻得下。 但短短几天的时间,司马骏就领教到了蜀军那无与伦比的强悍攻击力,外围的那些据点是拱卫蒲坂津的要塞坞堡,建造的相当地坚固,想当初匈奴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攻破这些坞堡,可没想到蜀军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就将这些据点一一拨除,将蒲坂外围横扫一空。 这些坞堡一座座如同乌龟壳子,虽然面积不大,但建造的相当坚固,全部采用砖石结构,层层垒砌而成,墙体上留有射箭孔,墙角上设有角楼,虽然每座坞堡只有三五百到七八百不等的守兵,但里面物资齐备,粮草充足,采用一般的强攻手段,是很难拿得下坞堡的。 更何况这儿坞堡林立,彼此互为倚角,就算侥幸地能攻破一二座,也不可能攻破所有的坞堡群,到头来还得撤退。晋军正是利用这些坞堡群,阻止了匈奴人向蒲津关的进攻,所以这些坞堡成为司马骏最大的倚仗。 蜀军进攻也没有一昧得采用强攻的手段,而是采用了一种比较特殊的方式。刘胤了解到这儿的坞堡大部分都只是地上的建筑,并未在坞堡内修建地道,而且为了能快速地调动兵力,坞堡内的大多数房舍都是连通的。 起初蜀军也是采用相同的方式对坞堡进行攻打,但收效甚微,傅著、罗袭等人只得回禀刘胤。刘胤眼珠一转,心生一计,立刻让傅著罗袭等人停止进攻,转而去筹措硝石、硫磺、乌头、巴豆、狼毒、马钱子等物。 傅著他们很是纳闷,硝石硫磺虽然是制造火药的原料,但在目前的这种生产条件之下,几乎是不可能生产出威力强劲的火药来,而普通的低爆火药完全不可应用的攻坚战上,至于那些乌头巴豆等物,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姊夫,你要这些东西干嘛,这个和攻打坞堡有关系吗?”傅著疑惑地道。 刘胤微微一笑,道:“这个我自有妙用,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快去找这些东西来,而且最好是多多益善。” 傅著等人是一头雾水,不过既然刘胤下了命令,他们也不敢不从,马上分头去找寻这些东西。 还好刘胤所要的东西都不是什么稀罕物品,比如硝石、硫磺用途虽不是太广泛,但寻常的杂货店里还是有得卖,这个时代老庄思想横行,不光是道士术士炼丹,就连许多的士家大族也烧汞炼丹,谋求长生不老之术,而炼丹的话,硝石和硫磺便是其中不可缺的两样东西。 至于乌头、巴豆、狼毒、马钱子这些东西,都是些草药,一般的药铺都会有卖,傅著和罗袭各带人马,在安邑平阳等大城之内广为搜寻,由于所需量大,几乎买空了整个河东的杂货店和药铺。 不过好在傅著罗袭等人是公平交易,按价付钱,并未引起市场的动荡,只是河东诸城的人都人人侧目,也不知蜀军搜罗这么多的药材要干什么。 傅著等人自然也是一脸茫然,几天之后,这些东西如小山一般地堆集了刘胤的面前,傅著等人上前交差,傅著道:“姊夫,东西都给你备齐了,究竟有什么用途,既不能吃,也不能用?” 刘胤呵呵一笑,傅著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所要做的,是史上第一件的化学武器毒烟弹,这种武器是宋朝时候发明的,并在军队中应用,战时可以向敌营中投掷,点燃后的毒烟弹会产生大量有毒的浓烟,可以致敌兵中毒身亡。 坞堡虽然坚固,但四面高墙,地方狭小,如果使用毒烟弹的话,便可以有效地杀伤晋军或逼迫其投降。 刘胤下令将这些收集来的材料全部捣碎,硫磺和硝石在燃烧的时候都会产生刺鼻的味道,而乌头、巴豆、狼毒、马钱子这些都是有毒的草药,产生的毒烟都有致命性。刘胤将捣碎的东西用桐油混和在一起,制成球状,并用草绳缠绕之,这样,一个个人头大小的毒烟球便制成了。 初次试验刘胤选择在了一座在蒲津关东南方向上的坞堡,把草绳点燃后用投石车将这些毒烟弹扔到了坞堡内。 每一枚投掷到坞堡内的毒烟弹都会散发出浓浓的黄色的烟雾,起初坞堡内的晋军对这些毒烟弹并没有在意,但当他们闻到刺鼻而呛人的味道之后,立刻觉得头昏脑胀,咳嗽流泪不止,烟雾越来越多,封闭性的空间让这些毒烟根本就没有扩散的地方,许多晋兵口鼻流血,倒地身亡。 而大多数的晋兵捂着口鼻,呛得喘不过气来。最后浓烟笼罩着整座的坞堡,黄茫茫一片,数尺之外就已经是不辨人影了,越来越多的晋兵倒在了毒烟之中。最终坚持不住的晋军选择了开门投降,蜀军完全不用耗费一兵一卒就攻下了晋军坚固异常的坞堡。 接下来蜀军如法炮制,用了不到十天的光景,就将散落在蒲坂津周围的十几座坞堡一一地给攻克了,而蜀军使用的武器,就仅仅只是一种毒烟弹。 有了毒烟弹的妙建奇功,蜀军在攻打这些坞堡之中竟然做到了零伤亡,堪称是奇迹。 就在蜀军诸将人人称奇的时候,司马骏是一片愁云惨淡,赖以支撑整个蒲津关防线的外围坞堡全部失守,现在仅仅剩下一座蒲津关,是否能抵挡得住蜀军的进攻,司马骏心里也变得忐忑起来,他先前的那脸骄狂之气已经是荡然无存了。 第850章求援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所以从发起进攻之后,蜀军就一路横扫蒲坂外围,连克晋军诸外围据点,直逼蒲津关下。 司马骏一看蜀军来势汹汹,不禁有些慌了神,与匈奴人交战了两年,养成了司马骏骄狂的脾气,认为蒲坂固若金汤,匈奴人拿不下来,蜀军也不可能攻得下。 但短短几天的时间,司马骏就领教到了蜀军那无与伦比的强悍攻击力,外围的那些据点是拱卫蒲坂津的要塞坞堡,建造的相当地坚固,想当初匈奴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能攻破这些坞堡,可没想到蜀军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就将这些据点一一拨除,将蒲坂外围横扫一空。 这些坞堡一座座如同乌龟壳子,虽然面积不大,但建造的相当坚固,全部采用砖石结构,层层垒砌而成,墙体上留有射箭孔,墙角上设有角楼,虽然每座坞堡只有三五百到七八百不等的守兵,但里面物资齐备,粮草充足,采用一般的强攻手段,是很难拿得下坞堡的。 更何况这儿坞堡林立,彼此互为倚角,就算侥幸地能攻破一二座,也不可能攻破所有的坞堡群,到头来还得撤退。晋军正是利用这些坞堡群,阻止了匈奴人向蒲津关的进攻,所以这些坞堡成为司马骏最大的倚仗。 蜀军进攻也没有一昧得采用强攻的手段,而是采用了一种比较特殊的方式。刘胤了解到这儿的坞堡大部分都只是地上的建筑,并未在坞堡内修建地道,而且为了能快速地调动兵力,坞堡内的大多数房舍都是连通的。 起初蜀军也是采用相同的方式对坞堡进行攻打,但收效甚微,傅著、罗袭等人只得回禀刘胤。刘胤眼珠一转,心生一计,立刻让傅著罗袭等人停止进攻,转而去筹措硝石、硫磺、乌头、巴豆、狼毒、马钱子等物。 傅著他们很是纳闷,硝石硫磺虽然是制造火药的原料,但在目前的这种生产条件之下,几乎是不可能生产出威力强劲的火药来,而普通的低爆火药完全不可应用的攻坚战上,至于那些乌头巴豆等物,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姊夫,你要这些东西干嘛,这个和攻打坞堡有关系吗?”傅著疑惑地道。 刘胤微微一笑,道:“这个我自有妙用,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快去找这些东西来,而且最好是多多益善。” 傅著等人是一头雾水,不过既然刘胤下了命令,他们也不敢不从,马上分头去找寻这些东西。 还好刘胤所要的东西都不是什么稀罕物品,比如硝石、硫磺用途虽不是太广泛,但寻常的杂货店里还是有得卖,这个时代老庄思想横行,不光是道士术士炼丹,就连许多的士家大族也烧汞炼丹,谋求长生不老之术,而炼丹的话,硝石和硫磺便是其中不可缺的两样东西。 至于乌头、巴豆、狼毒、马钱子这些东西,都是些草药,一般的药铺都会有卖,傅著和罗袭各带人马,在安邑平阳等大城之内广为搜寻,由于所需量大,几乎买空了整个河东的杂货店和药铺。 不过好在傅著罗袭等人是公平交易,按价付钱,并未引起市场的动荡,只是河东诸城的人都人人侧目,也不知蜀军搜罗这么多的药材要干什么。 傅著等人自然也是一脸茫然,几天之后,这些东西如小山一般地堆集了刘胤的面前,傅著等人上前交差,傅著道:“姊夫,东西都给你备齐了,究竟有什么用途,既不能吃,也不能用?” 刘胤呵呵一笑,傅著当然不会知道,自己所要做的,是史上第一件的化学武器毒烟弹,这种武器是宋朝时候发明的,并在军队中应用,战时可以向敌营中投掷,点燃后的毒烟弹会产生大量有毒的浓烟,可以致敌兵中毒身亡。 坞堡虽然坚固,但四面高墙,地方狭小,如果使用毒烟弹的话,便可以有效地杀伤晋军或逼迫其投降。 刘胤下令将这些收集来的材料全部捣碎,硫磺和硝石在燃烧的时候都会产生刺鼻的味道,而乌头、巴豆、狼毒、马钱子这些都是有毒的草药,产生的毒烟都有致命性。刘胤将捣碎的东西用桐油混和在一起,制成球状,并用草绳缠绕之,这样,一个个人头大小的毒烟球便制成了。 初次试验刘胤选择在了一座在蒲津关东南方向上的坞堡,把草绳点燃后用投石车将这些毒烟弹扔到了坞堡内。 每一枚投掷到坞堡内的毒烟弹都会散发出浓浓的黄色的烟雾,起初坞堡内的晋军对这些毒烟弹并没有在意,但当他们闻到刺鼻而呛人的味道之后,立刻觉得头昏脑胀,咳嗽流泪不止,烟雾越来越多,封闭性的空间让这些毒烟根本就没有扩散的地方,许多晋兵口鼻流血,倒地身亡。 而大多数的晋兵捂着口鼻,呛得喘不过气来。最后浓烟笼罩着整座的坞堡,黄茫茫一片,数尺之外就已经是不辨人影了,越来越多的晋兵倒在了毒烟之中。最终坚持不住的晋军选择了开门投降,蜀军完全不用耗费一兵一卒就攻下了晋军坚固异常的坞堡。 接下来蜀军如法炮制,用了不到十天的光景,就将散落在蒲坂津周围的十几座坞堡一一地给攻克了,而蜀军使用的武器,就仅仅只是一种毒烟弹。 有了毒烟弹的妙建奇功,蜀军在攻打这些坞堡之中竟然做到了零伤亡,堪称是奇迹。 就在蜀军诸将人人称奇的时候,司马骏是一片愁云惨淡,赖以支撑整个蒲津关防线的外围坞堡全部失守,现在仅仅剩下一座蒲津关,是否能抵挡得住蜀军的进攻,司马骏心里也变得忐忑起来,他先前的那脸骄狂之气已经是荡然无存了。 第851章怒火 此刻司马骏正在堂上焦躁不安地来回踱着步,他到是不担心羊祜会不会见死不救,而是担心派出去的使者能不能见到羊祜,毕竟羊祜远在数百里之外,路上兵祸横行,万一派出去的使者还没见到羊祜就挂了,那么这边的情况真的就无人可知了。 就在司马骏胡思乱想之际,中军疾步上堂,向司马骏禀道:“启禀大王,林特使回来了。” 司马骏立刻是转忧为喜,急道:“快,快带上来。” 林特使很快就被带到了司怪骏的面前,司马骏笑呵呵地道:“怎么样,可曾见到羊都督了?” 林特使望着态度和蔼满脸堆笑的司马骏,心底里生出一丝的畏惧之意,他很清楚,接下来的话一旦出口,司马骏的态度一定会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凶神恶煞地连杀人都有可能,自己把这份差事给办砸了,如何收场还不知晓。 他怯懦地蠕动着嘴唇,道:“见……见过了……” 司马骏微微地皱了皱眉,林特使的态度让他产生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说话如此吞吞吐吐,难道说出了什么状况。“既然见到了,羊都督说何时派兵过来?” 林特使咬了咬牙,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坚逃不过,他干脆横下心来,将羊祜给司马骏的书信掏了出来,递了上去,道:“羊都督有书信给您,您看后自然明白。” 司马骏疑惑地接过了书信,不过他仅仅看了几行,头顶上的火苗就窜起了三尺之高,脸色铁青,样子非常骇人。 坦白的讲,羊祜的这封信写得非常地诚恳,将蒲津关现在的形势分析的条理清晰,蒲津关之所以重兵布防,目的就是防备蜀人从河西东渡,而如今蜀军已经占据了整个的河东,蒲津关已经失去了其存在的价值,再坚守下去已经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所以羊祜在信中建议司马骏放弃蒲津关,挥师北上,在太原郡与晋军的主力会师,共取晋阳城,收复并州。羊祜指出,现在晋国的最大敌人,仍旧是以匈奴人为首的胡人,为了对付胡人,只能是暂时放下和蜀国的敌对关系,借用蜀军的力量,以达到驱逐胡人的目的。 司马骏没等把信全看完,脸上的肌肉已经是扭曲在了一起,双目喷出愤怒的火焰,他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将羊祜的书信撕了个粉碎,怒骂道:“好你个羊祜,拥兵自重,竟然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要你派兵来援,你居然要本王将蒲津关拱手让给蜀人,你居心何在?早就有人说羊祜和刘胤勾勾搭搭狼狈为奸,本王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果不其然,今日卖掉蒲津关,异日大晋的江山社稷,也定然会被他拱手让人了。这等逆臣贼子,百死莫赎,等本王面见陛下之后,定然要奏上一本!” 唐策道:“大王休怒,莫要因为羊祜等小人气坏了身子。既然羊祜不肯派兵前来,蒲津关恐怕是难以守得住了,大王宜早做打算才是。” 司马骏重重地哼了一声,道:“有本王在,谁说蒲津关守不住了?本王倒要让羊祜看看,没有他本王一样也能守得住蒲津关!” “……” 唐策这下彻底地无语了,如果单凭蒲津关现有的人马就能守得住蒲津关的话,那还要来回一趟千里迢迢的跑到太原拉什么救兵,司马骏也估计是被羊祜给气糊涂了,先前还担心蜀军会随时破关而入的他现在却要信誓旦旦地坚守关城,真不知道司马骏的底气从何而来。 但现在司马骏就如一座随时可以爆发的活火山,不光是唐策,晋军的其他将领也无人敢来触司马骏的霉头,只能是奉命行事,心中暗暗地叫苦不迭。 ┄┄┄┄┄┄┄┄┄┄┄┄┄┄┄┄┄┄┄┄┄┄┄┄┄┄┄┄┄┄┄┄ 蜀军在扫清外围之后,并没有及时对蒲津关发起进攻,依刘胤的意思,就是要让司马骏知难而退,主动地放弃蒲津关。 现在蜀国和晋国之间的关系,处于一个相当微妙的时期,亦敌亦友,非敌非友,既很有默契地与匈奴作战,又保持着足够的距离,刘胤显然也不想破坏这样的一层关系。 攻打蒲津关,自然是绕不开要与晋军交战,刘胤很清楚,司马骏是司马炎的叔父,如果司马骏有个三长两短的话,司马炎肯定会发怒的,也自然会打破目前的平衡局面。 这显然是刘胤所不愿意看到的,对付匈奴人,是压倒一切的重中之重,刘胤显然不希望现在就把和晋国的关系搞僵了,将来也就是平定五胡之后,蜀晋之间肯定是会有一场战争的,以决定天下的归属问题,但现在可不是蜀晋全面开战的时机,如果因为司马骏的事导致蜀晋之间发生大规模有冲突,唯一拍手称快的,就是刘渊了。 如果有可能,刘胤根本就不想动蒲津关,但现在形势的发展,让刘胤必须要和关中取得联系,尤其是在后勤补给这一块上,得到和不得到关中的支持,那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对胡作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了,如果能得到关中后方的支持,对这战争的结局,将会产生极其深远的影响。 所以拿下蒲津关,是刘胤不二的选择,但攻打蒲津关,势必要动司马骏,混战之中,刘胤可无法保证司马骏能否安然无恙,所以刘胤在清扫完蒲坂外围之后,没有轻易地对蒲津关发起攻势,甚至是摆出了围三缺一的阵势,就是希望司马骏自己可以知难而退,主动地放弃蒲津关。 不过围城数日一来,守城的晋军全无动静,很显然司马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坚守蒲津关了,而刘胤也没有时间再等待下去了,一则拖得时间太久,晋军很可能会派援兵前来,二则晋中大战即爆发,那儿才是真正的主战场。 所以刘胤决定要尽快地拿下蒲坂津。 第852章拿下蒲津关 蒲津关经过数次的修缮,确实也称得上是坚城一座,否则的话匈奴人派来了五万大军,攻了两年愣是没有攻下来,那就证明蒲津关的坚固绝不是吹出来的。 但对于蜀军而言,攻破这样的城池几乎没有任何的难度,当年长安城何其的坚固,但也坚守不了三天,高耸的城墙便化为了废墟,匈奴人的寒山要塞,也号称是固若金汤,但在蜀军的面前,几个时辰都坚守不下来。 凡此种种,但凡被认为是坚城要隘的,在蜀军强大的火器面前,都不值一提,这也就造就了蜀军攻城无敌的神话。 虽然说蜀军目前火器的存量已经不多了,在上党的历次作战中,火器的消耗也是不小的,但蜀军一旦打通了蒲津关,就无需再担心火器的多少了,从关中运送过来的火器,可以源源不断通蒲坂津渡口,送到前线蜀军的手中。 就以目前蜀军仅存的火器,将蒲津关给轰个稀巴烂,一点问题也没有,当然前提条件是刘胤愿意的话。 鉴于目前的形势,刘胤是不可能大规模地使用火器的,那些手雷火药包一股脑地扔下去,谁死谁伤根本无法控制,如果一旦误伤了司马骏,后果可就出乎了刘胤的预料。 所以刘胤决定攻城的时候,有限地使用火器,而且在攻城的时候,只攻打蒲津关的东门,剩余的除了西门临黄河之外,南门和北门附近刘胤专门地空出来,给司马骏留下逃跑的缺口。 而且刘胤也给攻城的蜀军下达了命令,此战只为夺取城池,尽可能地减少杀伤晋军,如果晋兵有逃亡的意思,则予以放行。 这真是一个有趣的命令,在以前的每次战役中,刘胤还从未下达过这样的命令,攻破城池和消灭敌人,那是同等的重要,甚至为了歼灭敌人的有生力量,蜀军甚至会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 不过刘胤既然如此郑重其事地下令,自然有他的道理,诸军将士也只须依令行事便是。 所以攻城的战斗打响之后,战况十分地平淡,一点也谈不上激烈。 尽管司马骏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死守蒲津关,与蒲津关共存亡,但守城的晋军都明白,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较量,晋军几乎没有任何的胜算,晋军的士气已经是跌到了谷底,从晋军沮丧而悲观的情绪之中,不难发现这场战斗的结局如何了。 蜀军为了避免自身的伤亡,还是动用了火器,不过使用的范围极为地有限,蜀军也就是试图在几个重要的城墙段上打开几个缺口,以方便蜀军的攻坚。 轰隆隆地爆炸声中,东面的一段城墙上被炸开了一道近一丈宽的口子,蜀军士兵是蜂拥而上,很快地就攻破了晋军把守的城墙。 城墙是守军的一道重要的心理防线,城墙的告破,无疑宣告这道防线的崩溃,不管事先司马骏如何高调地宣布要誓死坚守蒲津关,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晋军士兵无一不低下了高颅,和蜀军无与伦比的攻击力比起来,晋军的防线纯属是渣,脆弱的无以加复了。 在强大的武器面前,任何所谓必胜的信念都如白纸一般的苍白。 现在司马骏也深深地体会到了一点。 曾经司马骏也是天之骄子,他出生高贵,做为司马懿最小的儿子,司马骏并没有经历司马师和司马昭曾经经历过的腥风血雨,可以说他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虽然身体上流淌着司马家族的血液,但司马骏的人生,从来就是一帆风顺的。 但今天这一艘的顺风船却搁浅了,蒲津关的失守已成定局,司马骏深深地陷入到了绝望哀伤之中。 “大王,东门被攻破了,蜀军大队人马已经杀入到了城中,大王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唐策焦急地催促着,蒲津关的大势已去,再想守住已无可能,想要逃生现在就是个机会,再迟的话,恐怕就来不及了。 司马骏不为所动,依然呆呆地坐在那儿,两眼发直。 “败了?本王居然败了?你们走吧,本王说过要与蒲津关共存亡的,说什么本王也不会离开。” 唐策劝道:“大王,胜败乃兵家常事,蒲津关丢了,大王日后也可重整兵马把它夺回,留得青山在,何愁没柴烧,大王切务意气用事。” 司马骏苦笑一声,道:“本王在陛下面前夸下海口,定保蒲津关不失,如果就此回京,本王又有何面目去见陛下?” 唐策道:“蒲津关失守,并非是大王之过,实是羊祜见死不救,大王又何须自责。” 一提起羊祜,司马骏的无名之火立刻是熊熊燃烧了起来,他咬牙切齿地道:“对,本王不能死,本王如果战死蒲津关,岂不让那奸贼羊祜暗中得意。来人,牵本王的坐骑来,本王要回京告御状,本王与羊祜,不死不休!” 唐策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如果司马骏固执地要战死在蒲津关,依军律,他们这些人都得给司马骏陪葬,现在司马骏给终于是想通了,不再自寻短见,唐策的等人的命也就算是保住了。 丢了蒲津关不要紧,只要能保住汝阴王司马骏的命,一切才有可能逢凶化吉。当下唐策令人将司马骏的坐骑给牵过来,亲自扶司马骏上了战马,本欲奔北门而走,司马骏瞪了他一眼,道:“往洛阳那边近?” 出北门的话自然得往北走,那就是去往太原的路,而南门则与前往洛阳的大路相通,唐策一心只想着突围逃跑,还真未注意到方向,被司马骏喝问一声,这才意识到了方向错误,赶紧拨转马头,向南门而去。 晋军的大队人马自然是要追随司马骏的,司马骏一走,整个守城的晋军也如鸟兽散了,打开了南门,逃之夭夭。 所幸蜀军只是攻打东门,其他各处并无蜀军阻击,司马骏一行走得十分顺畅,而蒲津关,则是落入到了蜀军的手中。 第853章陈寿过河 蒲津关这一仗打得确实是比较轻松,毕竟从东往西打,要比从西往东打容易的多,如果从西强渡黄河想要攻打蒲津关的话,那肯定要吃力的多。 拿下了蒲津关,意义非常的重大。蜀军控制了上党和河东,但如果没能拿下蒲津关,这些地方就等于是飞地,很难加以控制,但拿下蒲津关后,形势就陡然地发生了变化,整个的河东和上党就可以和关中连成一片,两个地方的资源便可以实现互通,对蜀军进军中原打下最为坚实的基础。 随后,刘胤立刻派人渡河,与对岸的临晋关取得联系。 临晋关如今的守将是冯翊郡太守杨定,由于临晋关关系到整个关中的防御体系,所以杨定没有呆在郡治临晋城中,而是亲临黄河沿岸的临晋关,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看好关中的东北大门。 隔着黄河,杨定也可以感觉到对岸蒲津关似乎发生了战事,不过杨定已经是习已为常了,匈奴人这两年来没少进攻蒲津关,而且每一仗都打得很激烈,杨定对对岸的战况比较关注,更重要的原因是一旦匈奴人拿下蒲津关,势必将改变蜀晋双方目前稳定的对峙局面,提前掌握蒲津的情况,杨定就可以做到以不变应万变。 这次对岸的喊杀声很快就平息了下来,杨定也略略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晋军又打退了匈奴人的一次进攻,这样的话,整个蒲坂津的形势便可以维持现有的状况,这种局面,对双方而言,都没有坏处。 杨定在岸边看了半天,觉得脖子有些发酸,他正准备回身去歇歇,忽听身边的一名兵士叫道:“杨太守,对岸过来一条船!” 杨定定睛一看,可不,一艘不大的船只此刻正乘风破浪,快速地向西岸划来。 单单是一艘船,杨定倒也没什么好担心,如果晋军真的要渡河攻击的话,一艘船那是远远不够的。但这几年来,双方在两岸对峙着,已经互不往来很久了,突然有一艘船过来,让杨定是心生疑惑。 晋军到底想干什么? 进攻?不可能!谈判?似乎也没那个必要! 杨定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已经打消了回城的打算,静候在渡口上,他要亲眼看看对岸的这艘船意欲何为? 很快的,那艘船便已经向西岸渡口靠了过来,周围的蜀军习惯性地剑拨弩张,摆出一付防御架式。 杨定摆了摆手,示意身边的蜀兵放松一下,不必太紧张了,只不过是一艘船而已,就算放他们上岸,又能怎样? 这时,一名眼尖的蜀兵对杨定道:“杨太守,船上的人好象穿的是咱们汉军的衣服。” 杨定不禁愣了一下,这怎么可能,就在此时,从船舱里出来一人,冲着杨定哈哈大笑道:“杨太守,别来无恙否?” 杨定定睛一看,不是旁人,正是长史陈寿,杨定很清楚,陈寿是骠骑大将军刘胤的心腹要员,此刻居然会出现在蒲坂津,确实是令人匪夷所思。 “陈长史这是从何而来?”杨定纳闷地问道。 “自然是从对岸的蒲津关而来。”陈寿笑容可鞠地道。 杨定这才发现自己问得有多愚蠢,陈寿乘船而来,除了能从蒲津关过来还真没有别的来处,可蒲津关那是晋国的地盘,陈寿是如何从晋军那边顺利地渡河? “那……那陈长史又是如何过的蒲津关?” 陈寿呵呵一笑道:“杨太守,实不相瞒,这蒲津关已经是咱们大汉的疆土了,而且不光是蒲津关,河东、平阳、上党三郡的大部分地盘,也已经归属大汉了。” 这回杨定真的是目瞪口呆,太意外了,简直就是天降喜讯,昨天蒲津关的城头上,还飘扬着晋国的旗号,怎么一转眼之间,河东的大片土地就已经归属了蜀国,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梦到的好事。 陈寿道:“杨太守,劳烦备几匹马,在下还需赶回长安,有要事要办!” 杨定连忙连声称是,如此喜讯,当然地第一时间禀报给北地王刘谌和雍州刺史郤正了,杨定立刻给陈寿等人备了几匹好马,连夜赶往了长安。 这两年来关中几乎没有发生任何的战事,除了北地胡的残部在边境地区有小规模的滋扰之外,整个关中一片安然。郤正可是一名内政高手,关中在他的治理之下,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仓禀殷实,关中原本就是沃野之地,只是由于多年以来一直饱受战乱,才会变得满目疮荑,这几年维持着和平的局势,再加上兴修水利,广开屯田,想不繁荣富庶都难。 前方有刘胤负责军事,后方有郤正管理内务,身为监军的刘谌基本上无事可做,他的任务就是坐镇长安,代天子巡狩。 不过刘胤自东渡之后,音讯皆无,让刘谌很是为他担忧。 陈寿返回长安之后,向刘谌具述详情,刘谌闻之,喜不自甚,同时知道刘胤等人平安无事,他也就放心下来。 陈寿此次回长安,除了向刘谌等人报喜讯之外,他还拿着刘胤开列出的长长的清单,清单上所列的,都是目前蜀军所急需的物资。 刘谌立刻吩咐将郤正唤来,与他共同商议军需之事。 郤正知晓刘胤已经兵取河东三郡,甚感高兴,大赞刘胤居功至伟,同时对刘胤提出来的军需清单表示将大力支持,尽关中的所有人力物力,也必须要优先满足前线蜀军的需求。 前线蜀军急需的物资主要是粮草、马匹、铠甲、军械、营帐、火药等物资,这两年来打仗消耗极大,想在河东郡获取这些物资很困难,所以刘胤才不惜一切地要拿下蒲津关,只有打通秦晋通道,才能使前线的蜀军获得足额的补给。 这两年大军在外,关中耗极轻,仓库盈实,所以郤正才敢夸下海口,尽全力满足刘胤的所需。 等待郤正筹备物资的时候,陈寿专程地赶往了霸陵侯府。 第854章团聚 春花开了又谢,秋月圆了又缺,寒来暑往,时光荏苒。 对于一个农夫来说,时间总是短暂的,一岁一枯荣,只有秋天,才会是收获的季节,他们总会盼望着秋天的到来。 但对于青儿而言,却是望穿秋水,望断秋云,度日如年,相思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就会以无可阻遏的方式肆意地蔓延下去,一点点地吞噬着她的心灵。黯然消魂者,唯别而已矣,只有真的相思的人,才会体会到这种思念的痛苦。 刘胤这一去,三年的时间音讯皆无,生死两茫茫,每日半夜惊梦,孤枕寒衾,泪湿枕巾,青儿不知道,这种相思等待的日子,还会有多久,所幸她的身边,还有她心爱的儿子,看着儿子一天天快乐地成长,从蹒跚学步呀呀学语到可以用稚嫩的童声来朗读《论语》《春秋》,征儿才为了她唯一的慰籍。 当征儿每会写一个字,会背一首诗,青儿脸上都会露出惬意的笑容,只有这个时候,才会令她暂时地忘却相思之苦。 这天,青儿一如既往地坐在庭院里教征儿读书,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几株含苞待放的桃花上面,记得刘胤离去的时候,正是桃花怒放之时,。 青儿的心狠狠地颤动了一下,等到那花骨朵打开那美丽的花瓣之时,她和他三年的离别之期就会到来,三年的时间,一千多个****夜夜,青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渡过来的。 她出神地看着那几株桃树,以致于管事的向她禀报陈寿来拜见的事她都没有听到。 那管事的有些尴尬地站在那儿,若是平常,他会小心翼翼地先退下去,重挑一个时间再向夫人禀报,不过今天的事有些特殊,他只好再次地提高嗓门道:“启禀夫人,陈长史在府外候见。” 青儿这才回过神来,她的眉宇之间,挂着淡淡的忧郁,朱唇轻启,轻声地道:“你知道我一般是不见客的,你们自行处理便是……等等,你说是谁来着?”青儿似乎想到了什么,追问了一句。 那管事的恭敬地道:“是陈长史。” “那个陈长史?” “就是跟随侯爷东渡而去的陈寿陈长史。” 青儿“呼”地一下站了起来,急急地道:“他在那儿?” “正在前厅候着……” 管事的话音未落,青儿的身影已经在一丈之外了,还没等明白过怎么回事,青儿已经是不见了人影。 管事的张大了嘴巴,惊讶不已,他在霸陵侯府也有些日子,在他的眼中,青儿夫人永远都是那么的端庄娴雅,安静的如一潭秋水,平静无波,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位深藏不露的轻功高手,太让人意外了。 “参见夫人,”在前厅,陈寿看到青儿进来,忙恭身施礼,同时递上刘胤的书信,“在下奉刘骠骑之命,递家书一封给夫人。” 青儿内心虽然激动万分,但她此刻也只能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轻轻点点头,故作从容的接过书信来,但接到书信的那一刻,她的指尖还在轻轻地发颤。 刘胤的这封信写得不算太长,也就是算报平安的家书吧,刘胤只简单地写了目前的情况,至于这三年来发生的事,刘胤干脆是一字带过,因为他不愿意让青儿为他担忧,只需要告诉她自己平安无事就足够了。 对于青儿来说,这显然是不够的,她急欲了解关于刘胤的所有情形以及这三年来他所经历的事,便一再地向陈寿追问。 虽然刘胤没有交待陈寿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但陈寿原本就是极聪明之人,他知道如果刘胤想说的,一定会在书信中言明,不想说的,自己这边也不能泄露,于是他只能是搪塞了几句,含糊其辞。 这显然不能令青儿满意,要知道青儿可不是普通人,她之前可是魏国的头号间谍,心思缜密,头脑聪慧,陈寿被她追问的是满头大汗,支唔不言。 “哈哈哈,弟妹就无须为难陈长史了,到了蒲坂津,自己去审问文宣便是了。”一声爽朗的笑声传来,青儿和陈寿回头视之,正是北地王刘谌。 “王兄的意思是……”青儿疑惑地道。 刘谌道:“我准备亲自押送军需到蒲坂津去,弟妹你收拾一下,与我同去便是。” 青儿微露喜色,但旋即又略带忧色地道:“这样可以嘛?”按汉代的军制,将军出征时是不能带家眷的,就算刘胤打到了蒲津关,那也是违反军规的。刘胤身为雍凉都督,自然得以身作则,否则全军家属都去探亲,不乱套了才怪。 刘谌诡异地一笑道:“这个弟妹就无须担心了,我委你一个差事,你只去临晋关,让文宣过河来见你,这样就不算是有违军规了。再说了,你们夫妻都多长时间没有见面了,我那小侄儿都还没有叫过爹爹吧?“ 青儿拜谢道:“多谢王兄了。” 刘谌深有感触地道:“弟妹又何须谢我,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才让你们夫妻分别了如此之久,如今有机会相聚,我焉能不玉成此次。弟妹你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们便出发,等到了蒲坂津,给文宣一个大大的惊喜。” 刘谌回头对陈寿道:“陈长史,你所需的一切军需已然备齐,明天一早,我们一同出发吧。” 陈寿也没想到刘谌的动作竟然是如此地快,如此地雷厉风行,想必刘谌比他们还要着急,只用了两天的时间就将前线蜀军所需的庞大物资给置办齐全了。陈寿当下拱手道:“诺。” 说罢,刘谌拱手告辞,先走一步了,接着,陈寿也起身告退。 青儿静静地一个人伫立在大厅之上,双手交叉按在胸口,她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心脏在怦怦地跳动着,她满心都是欢喜的愉悦,魂牵梦萦了三年之久,终于她等到了相聚的这一刻,她感觉到这一刻是如此地幸福,先前所有的思念之痛,在一刻都得到了补偿。 第855章蜀中战局 “文宣,你可想死为兄了!”一见面,刘谌就给了刘胤一个大大的熊抱。 刘胤呵呵一笑道:“三年未见,小弟也甚是想念。” 刘谌打量着刘胤,三年未见,刘胤的变化还真是很大,他蓄起了胡须,两撇八字须让他看起来成熟了不少,也颇有些大将军的威严,多年的军旅生涯风吹日晒,原本白皙的肤色也已经变成了古铜色,皮肤也粗糙了不少,很显然,这三年来,刘胤也吃了不少的苦,开疆拓土远比想象之中难的多,远不是指点江山运筹帷幄,谈笑间强虏就可以灰飞烟灭的。 刘谌感慨地道:“文宣,这三年来,你可吃了不少的苦吧,三年打下三个郡,纵是白起重生,韩信再世,也不遑多让。” 刘胤淡然地一笑道:“还好吧。五哥,益州那边情况如何?” 刘谌奇道:“文宣,这一见面你不谈三年的攻伐之果,不谈关中之事,为何独问益州之事?” 刘胤笑道:“攻伐之事也没什么好谈的,战果不都摆在这儿的吗?关中有你镇守,我是一百二十个放心。天子圣驾在益州,三年音讯皆无,不知陛下安否,甚是挂念,故而先行询之。” “文宣征战在外,尚能常思陛下,父皇闻之,定然心喜。如今父皇及朝廷已经迁回蜀中,暂都雒城。你也知道当年迁都南中之时,成都已经是付之一炬,成为了一片焦土,而蜀中战乱方息,朝廷也暂时无力重建成都,只能暂时迁都到雒城,以为权宜之计。”刘谌说道。 刘胤道:“前几年陛下不是有意要迁都长安的吗,还专门派杜弼前来视察过,此次从南中迁回蜀中,为何要选择在雒城立都,雒城不过是一个小城,无论从那方面来讲都不适合做为都城。长安乃前汉之都,宫室具备,按规模比成都还大上不少,若稍加修缮,便可入住,如今天下之势已然大变,关中周围的隐患已然消除,迁都长安便可坐望天下,再合适不过了。” 刘谌轻叹了一声,道:“我也正有此意,特地还曾上表给父皇,可惜却是石沉大海,也没有得到回复。后来我和张大人的来往书信之中,才略知一二。原来,迁都到雒城是姜大将军的意思,姜大将军认为,益州乃季汉的根本,未可轻弃,如今关中虽得,但强敌未灭,一旦迁都到长安,若无法久守,必然得迁回蜀中,一来一往之间,劳民伤财不说,对民心士气的打击恐怕也是极大的,故而暂都雒城,待重修成都之后,再恢复到旧都。” 刘胤皱了皱眉头,重修成都?开玩笑,那么浩大的工程岂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完工的,以目前蜀汉的国力财力,根本就不足以支撑起重修成都这么浩大的开支,姜维将朝廷留在蜀中,恐怕是另有深意。 “如今蜀中战局如何了?”刘胤这几年连关中的情形都一无所知,对蜀中的情况更是两眼一摸黑,蜀中的战局发展到什么程度,刘胤还是相当地关心的。 刘谌对蜀中的情况到是知之甚详,细细地给刘胤讲述了一番。钟会从巴东小道撤军返回荆州之后,姜维趁势而进,重新夺回了阆中,控制了巴西郡,三国混战也变成了汉吴对峙,而蜀军在这场持久而艰苦的较量之中,终于占得了上风。 但吴国却不肯轻易地将已经到手的战果给放弃掉,虽然调走了陆抗,但新任的益州刺史施绩也是东吴比较有名的大将,而且施绩最大的本事不是进攻,而是防守,东吴派他接替陆抗也正是看中了他防御作战这方面的能力。 现在蜀国已经收复了益州的大部分的领土,士气正盛,而东吴的整个战略方针北移之后,益州方面也只能是采取守势。 姜维自然不肯让东吴继续地占据蜀汉的领土,挥师东进,直取江州和永安,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的激战,蜀军终于是拿下了江州,施绩被迫地退守永安,吴国所侵吞蜀国的土地,除了永安一座城池之外,其余地全部吐了出来。 但在接下来攻打永安的过程中,姜维却是屡屡受挫,到现在也没有能够拿下永安来。 “可惜永安城到现在也没打下来,如果能拿下永安,则可以收复全部失地了。”刘谌有些感慨地道。 刘胤道:“永安号称是巴东门户,与剑阁并称为蜀中双险,吴人已经拿下永安多年,再刻意经营的话,永安便是坚若磐石,想要收复的话,绝非易事。” 永安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江,地势极为险要,乃入蜀之咽喉要冲,当年若不是陆抗用计袭破永安,吴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踏入蜀地半步。 历史上蜀国灭亡之后,吴国趁机举兵入侵,但遭到了罗宪的抵抗。当时罗宪只有两千人马,吴国派来的军队却有三万之众,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但罗宪对吴人的行径甚为义愤,既为同盟,有难时不救,蜀亡之后却一门心思想着趁火打劫,罗宪誓死不降,坚守永安,以拒吴兵。 永安之战一直打了半年有余,晋国的援兵迟迟未到,但罗宪硬是拼着一己之力,守住了永安城,没能让吴兵前进一步。直到后来胡烈率兵进攻西陵,吴人后方吃紧,最终被迫撤退。 永安之战固然是罗宪意志坚定作战勇敢才保得下来的,但无可否认的是,正是因为永安城特殊的地利位置,才让罗宪有大放异彩的机会,否则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罗宪就算有神助也不可能守得住。 现在永安落在了吴人的手中,自然会好好地利用它的价值,这也是吴人此番入蜀付出了无数代价之后唯一硕果仅存的战绩了,何况永安既是益州的门户,也是进攻荆州的桥头堡,为了保证荆州的安全,永安城也是必须要保住的。 施绩铁了心地来守,加上吴国集中了数万的人马,此刻的永安,可比罗宪任永安都督时坚固的多,姜维就算本事再大,想要拿下,也绝非易事。 第856章迁都之争 PS:稍后更正………………………………………………………………………………………………………………………………………………………………………………………………………原本白皙的肤色也已经变成了古铜色,皮肤也粗糙了不少,很显然,这三年来,刘胤也吃了不少的苦,开疆拓土远比想象之中难的多,远不是指点江山运筹帷幄,谈笑间强虏就可以灰飞烟灭的。 刘谌感慨地道:“文宣,这三年来,你可吃了不少的苦吧,三年打下三个郡,纵是白起重生,韩信再世,也不遑多让。” 刘胤淡然地一笑道:“还好吧。五哥,益州那边情况如何?” 刘谌奇道:“文宣,这一见面你不谈三年的攻伐之果,不谈关中之事,为何独问益州之事?” 刘胤笑道:“攻伐之事也没什么好谈的,战果不都摆在这儿的吗?关中有你镇守,我是一百二十个放心。天子圣驾在益州,三年音讯皆无,不知陛下安否,甚是挂念,故而先行询之。” “文宣征战在外,尚能常思陛下,父皇闻之,定然心喜。如今父皇及朝廷已经迁回蜀中,暂都雒城。你也知道当年迁都南中之时,成都已经是付之一炬,成为了一片焦土,而蜀中战乱方息,朝廷也暂时无力重建成都,只能暂时迁都到雒城,以为权宜之计。”刘谌说道。 刘胤道:“前几年陛下不是有意要迁都长安的吗,还专门派杜弼前来视察过,此次从南中迁回蜀中,为何要选择在雒城立都,雒城不过是一个小城,无论从那方面来讲都不适合做为都城。长安乃前汉之都,宫室具备,按规模比成都还大上不少,若稍加修缮,便可入住,如今天下之势已然大变,关中周围的隐患已然消除,迁都长安便可坐望天下,再合适不过了。” 刘谌轻叹了一声,道:“我也正有此意,特地还曾上表给父皇,可惜却是石沉大海,也没有得到回复。后来我和张大人的来往书信之中,才略知一二。原来,迁都到雒城是姜大将军的意思,姜大将军认为,益州乃季汉的根本,未可轻弃,如今关中虽得,但强敌未灭,一旦迁都到长安,若无法久守,必然得迁回蜀中,一来一往之间,劳民伤财不说,对民心士气的打击恐怕也是极大的,故而暂都雒城,待重修成都之后,再恢复到旧都。” 刘胤皱了皱眉头,重修成都?开玩笑,那么浩大的工程岂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完工的,以目前蜀汉的国力财力,根本就不足以支撑起重修成都这么浩大的开支,姜维将朝廷留在蜀中,恐怕是另有深意。 “如今蜀中战局如何了?”刘胤这几年连关中的情形都一无所知,对蜀中的情况更是两眼一摸黑,蜀中的战局发展到什么程度,刘胤还是相当地关心的。 刘谌对蜀中的情况到是知之甚详,细细地给刘胤讲述了一番。钟会从巴东小道撤军返回荆州之后,姜维趁势而进,重新夺回了阆中,控制了巴西郡,三国混战也变成了汉吴对峙,而蜀军在这场持久而艰苦的较量之中,终于占得了上风。 但吴国却不肯轻易地将已经到手的战果给放弃掉,虽然调走了陆抗,但新任的益州刺史施绩也是东吴比较有名的大将,而且施绩最大的本事不是进攻,而是防守,东吴派他接替陆抗也正是看中了他防御作战这方面的能力。 现在蜀国已经收复了益州的大部分的领土,士气正盛,而东吴的整个战略方针北移之后,益州方面也只能是采取守势。 姜维自然不肯让东吴继续地占据蜀汉的领土,挥师东进,直取江州和永安,经过一年多的时间的激战,蜀军终于是拿下了江州,施绩被迫地退守永安,吴国所侵吞蜀国的土地,除了永安一座城池之外,其余地全部吐了出来。 但在接下来攻打永安的过程中,姜维却是屡屡受挫,到现在也没有能够拿下永安来。 “可惜永安城到现在也没打下来,如果能拿下永安,则可以收复全部失地了。”刘谌有些感慨地道。 刘胤道:“永安号称是巴东门户,与剑阁并称为蜀中双险,吴人已经拿下永安多年,再刻意经营的话,永安便是坚若磐石,想要收复的话,绝非易事。” 永安城三面环山,一面临江,地势极为险要,乃入蜀之咽喉要冲,当年若不是陆抗用计袭破永安,吴人根本就没有机会踏入蜀地半步。 历史上蜀国灭亡之后,吴国趁机举兵入侵,但遭到了罗宪的抵抗。当时罗宪只有两千人马,吴国派来的军队却有三万之众,拥有着压倒性的优势。但罗宪对吴人的行径甚为义愤,既为同盟,有难时不救,蜀亡之后却一门心思想着趁火打劫,罗宪誓死不降,坚守永安,以拒吴兵。 永安之战一直打了半年有余,晋国的援兵迟迟未到,但罗宪硬是拼着一己之力,守住了永安城,没能让吴兵前进一步。直到后来胡烈率兵进攻西陵,吴人后方吃紧,最终被迫撤退。 永安之战固然是罗宪意志坚定作战勇敢才保得下来的,但无可否认的是,正是因为永安城特殊的地利位置,才让罗宪有大放异彩的机会,否则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罗宪就算有神助也不可能守得住。 现在永安落在了吴人的手中,自然会好好地利用它的价值,这也是吴人此番入蜀付出了无数代价之后唯一硕果仅存的战绩了,何况永安既是益州的门户,也是进攻荆州的桥头堡,为了保证荆州的安全,永安城也是必须要保住的。 施绩铁了心地来守,加上吴国集中了数万的人马,此刻的永安,可比罗宪任永安都督时坚固的多,姜维就算本事再大,想要拿下,也绝非易事。 第857章相见 “五哥,有什么事在蒲津关不能说么,干嘛要跑到临晋关来,这来回折腾的,不怕麻烦吗?”刘胤抱怨着道。 “当然不麻烦,稍后你就会觉得不虚此行了。”刘谌呵呵笑着,一脸神秘。 “神神秘秘的,五哥你想玩什么花样?”刘胤好生疑惑,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已经来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他们刚举步进门,迎面就过来一个女子,刘胤如同触电一般地愣在那儿。 “青儿,你怎么会来这儿?”刘胤失声地道,对面的女子风姿绰约,不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爱妻吗? 刘谌含笑着道:“文宣,这算不算一个惊喜?” 刘胤确实感到了意外,他没想到刘谌会把青儿带到临晋关来,按照军规,任何人在出征的时候,都不能带家眷的,否则的话,军队岂不要乱套了,刘胤身为主帅,自然得以身作则,否则何以服众。 所以虽然是拿下了蒲津关,和关中打通了联系,虽然对妻儿的思念日甚一日,但刘胤还是压下了心头的情感,没有动去见妻儿的心思。 可没想到,刘谌居然会把青儿带来了,刘胤在感激之余也不禁是心生忧虑,刘谌这样做是否妥当? 刘谌似乎是看穿了刘胤的心思,呵呵一笑道:“文宣,你放心吧,我这次带弟妹来,是另有公干的。中尉府关中司成立之后,一直缺人手,弟妹以前担任过魏国间军校尉,熟悉晋国间军司的运作,所以我特任她为间军从事,此次到临晋关来,也是办差的。” 刘胤沉默了,虽然他知道这不过是刘谌给他们夫妻见面开的一个小小的后门,但以青儿的能力和资历,完全可以胜任这个间军从事的职务,正因为如此,别人才不会有意见。 刘胤略带感激地道:“多谢五哥了。” 刘谌笑着挥挥手,道:“谢什么谢,我这可是公事公办。好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都说这久别胜新婚,春宵一刻值千金,我再多站会儿,这千金可就贬值成九百金了。” 说罢,刘谌是飘然而去。 青儿的目光恻恻然盈盈然,凝望着刘胤,心中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她声音有些哽咽地呼喊了一声:“文宣——” “青儿——”刘胤大步向前,将爱妻紧紧地拥在了怀中…… ┄┄┄┄┄┄┄┄┄┄┄┄┄┄┄┄┄┄┄┄┄┄┄┄┄┄┄┄┄┄┄┄ 刘胤只在临晋关盘桓了两天,便和青儿依依惜别了。两天的时间虽然短暂,却也可聊解他的相思之苦,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见到儿子刘征。 本来刘谌是想让青儿带着刘征来见刘胤的,但青儿思虑再三,没有带儿子来,毕竟自己来见刘胤,已经是有些假公济私的嫌疑了,如果把儿子带来,还真无法向众人解释。 尽管刘胤是三军都督,但青儿知道,刘胤在军规方面,刘胤一直是严于律己的,虽然说他就真的把妻儿带在身边,也没人敢说什么,但私底下肯定会受人腹诽的。谁没有父母妻儿,谁不思念亲人,如果刘胤我行我素,那又何以服众?行军打仗,主帅的表率作用极为重要,如果主帅自己都不遵守军规军法,那让底下的人又如何照章办事,军队的凝聚力也会大打折扣。 刘胤自然明白妻子的一片苦心,他也只能等到打完仗回家去看儿子,不过听说儿子长得又高又壮,聪敏好学,刘胤也甚是欣慰。 “等仗打完了,天下太平了,我就回去好好地陪你们,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了!”这是刘胤临行前给青儿的以及没能见上面的儿子的话,说这话的时候,刘胤轻轻地拭去了青儿脸颊上的一滴泪珠。 “文宣,我会和儿子一起等你,天荒地老,海枯石烂……”青儿站在渡口边上,拼命地挥着手,目送着刘胤乘船离去。 船划得很快,河面上风浪很大,青儿的话最后的几句刘胤没有听到,他站在船尾,默默地看着逐渐变小的妻子的身影,一瞬间,他生出了无限的感慨,他第一次有了一种强烈的信念,必须要尽快地结束战争,为了那些思念丈夫的妻子,为了那些思念儿子的父母,战争早一天结束,他们就可以早一些结束离别的日子。 回到了蒲津关,刘胤又立刻地忙碌起来。 夺取了蒲津关只是打通了和关中的联系,接下来,便是进军晋阳,彻底地消灭匈奴刘渊了,五胡乱华能不能尽早地平定,晋阳之战,将是最为关键的一场战役。 刘谌此次带来充足的军需和补给,尤其是补充了足量的火药,让刘胤为接下来的晋阳之战充满着信心。粮草、辎重、车仗、军械等等,也都是目前蜀军急需的,有了关中的鼎力支持,前线的蜀军跟满血复活一样,战斗力和士气都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至于河东、平阳、上党三郡,刘胤和刘谌已经商议好了太守的人选,会从关中的官吏之中选拨出来,前往河东三郡任职。 目前蜀军控制了上党郡的大部,河东郡的西部和北部以及平阳郡的大部,尽管未能将三个郡全部拿下,但这并不妨碍蜀国对实际控制区域委派官吏,刘胤也正是准备通过这一举动,将河东三郡纳入到蜀国的范围之内。 河东郡治所在安邑,平阳郡治所在平阳,这都是以前的郡治,唯独上党郡的郡治壶关在晋国的控制之下,刘胤新委任的蜀汉上党太守将前往谷远上任。 至于各郡的守备兵也将会从关中方面派出,毕竟刘胤的军队可全部是野战部队,不太适合担任守备任务。刘谌表示,这两年关中新募兵员也不少,完全可以满足河东三郡的守备任务,在这一点上让刘胤尽可放心。 经过短暂的休整,刘胤率兵离开了蒲津关,一路向北,直指晋阳,准备和羊祜的军队进行东西合击,对刘渊展开最后一击。 第858章两害相较取其轻 祁县峪口乡,晋军的大营便屯扎在此处。 自从攻克遏戾山,进入晋中平原之后,晋军已经和匈奴人接战九次,五胜四负,尽管都是一些规模并不太大的遭遇战,但总的来说,双方的战事一直处于一种胶着的状态,晋军始终在中都、京陵、祁县一带徘徊,未能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刘渊退守晋阳之后,便和右贤王刘猛合兵一处,匈奴人的兵力也就激增到了十五六万之众,而只有七万人马的晋军,在兵力的对比上,自然处于了劣势。 这也让羊祜更清楚地看到,想要击败匈奴人,光凭晋军的力量,那是远远不够的,所以羊祜更寄希望于刘胤的身上,也只有蜀军加入到围攻晋阳的战斗中来,消灭匈奴人才有机会。 但这个时候,刘胤并没有随同晋军从上党北上,而是转向向西,攻略河东平阳二郡。 这两个郡现在大部分区域尚在匈奴人的控制之下,刘胤转道向西,肃清河东匈奴人的残部,倒也在情理之中,也是符合晋军的战略意图的,羊祜自然也不会对刘胤的行动有什么异议。 反正双方现在打得是默契仗,彼此心照不宣而己,从表面上看,双方互不隶属互不相通,但在打击匈奴这些胡人方面,双方都是不遗余力的。 不过刘胤很快地将进攻的矛头指向了蒲津关,这倒让羊祜产生了一些为难,在河东诸地之中,晋军实际控制的地区也只剩下了蒲津关一个地方,刘胤进攻蒲津关,目的显而易见,就是要打通关中和河东之间的联系。 羊祜从军多年,自然清楚无后方作战的困难有多大,完全地就食于敌,所有的军需粮草都依赖于从敌人的手中夺取,连羊祜都一直没有搞清楚蜀军是如何在匈奴人的后方坚持作战了三年之久。 从这个方面考虑,羊祜当然也可以体会到刘胤要拿下蒲津关的迫切性了。 接到司马骏的告急求救书信,羊祜不禁是左右为难。 按常理,蒲津关是晋国的土地,身为晋军将领,守土保境是义不容辞的。但是如何南下救援蒲津关,那势必就会同刘胤开战,如果晋蜀两军在河东打得不宜乐乎,且不论战果如何,最得实惠的是谁,那毫无疑问是匈奴人,恐怕蒲津关那边打得越激烈,刘渊的笑声越爽。 羊祜自然不可能干这种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现在晋军的战略重心是和匈奴人作战,这一点是压倒一切的,如果因为一个小小的蒲津关,让平胡大业毁于一旦,这是羊祜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其次蒲津关当初设立,就是为了防备蜀军的东渡,而如今蜀军已经控制了差不多整个儿的河东郡,蒲津关还有存在的价值吗? 无论从那个层面考虑,羊祜都不可能轻易地挥师南下,为了一个小小的蒲津关而大打出手,小不忍则乱大谋。所以羊祜在给司马骏的回信之中,便立劝司马骏放弃蒲津关,不要同刘胤发生冲突,将晋国的兵力全部地集中起来,去对付匈奴人。 羊祜不知道司马骏会不会听从他的建议,毕竟司马骏担任的是河东都督,和他的河北都督是平级的,互不隶属,至于朝中的官职,司马骏是诸侯王,地位更远在他之上,但羊祜从大局出发,对司马骏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其中的利害给他剖析的清清楚楚,只希望司马骏能以大局为重,放弃蒲津关。 打发走了司马骏的特使,羊祜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因为他很清楚,想要说服司马骏,可不是那么容易。 “都督,刚刚接到蒲津关的消息,汝阴王拒绝了您的建议,死守蒲津关,蜀军派兵强攻,逾一日,蒲津关失守,汝阴王弃城而逃。”陈元将刚刚接到的情报放在了羊祜面前的书案上。 自从司马骏的特使离去之后,羊祜就下令密切关注蒲津关方面的情报,果然不出他的预料,司马骏拒绝了他的方案,死守蒲津关,而势单力薄的司马骏,失败已经是注定了的。 “知道了。”羊祜没有细看那份情报,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羊祜需要知道的,只是结果而已,过程其实并不重要。 陈元却显得有些忧心冲冲,道:“都督,前些日子汝阴王派人来求救,您没有出兵,如今蒲津关失守,汝阴王会不会怀恨在心,向陛下去告状?” 羊祜轻轻地道:“清者自清,我自问无愧于心,就算汝阴王去告御状,我也一样坚持我的看法,相信陛下也会明白其中的利害的。” “汝阴王贵为诸侯王,可是皇室的嫡系,与陛下关系非同一般,都督不可不小心。” “无妨,现在灭胡之战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绝不能节外生枝,汝阴王的怒火想要发泄,就随他去吧。刘胤那边有何动静?” “刘胤攻克蒲津关之后,正在大规模地从河西运送粮草辎重等军需物资到河东来,据密探报告,蒲坂津渡口上船只往来频繁,日夜不歇。” 羊祜点点头,蜀军的举动一点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蜀军攻下蒲津关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得关中的军需补给,现在大规模地从河西运送军需到河东,那是非常正常的是。 一旦打通蒲津关,河东和关中势必将连成一片,羊祜也知道这一行动无疑是助长了蜀军的力量,但他现在似乎别无选择,因为消灭匈奴人是晋国目前的头等目标,必须要依靠蜀军的力量才能与匈奴人相抗衡。 蜀军控制的地方越大,越会容易形成尾大不掉的局面,将来灭掉匈奴人之后,晋国必然会面对已经崛起的蜀国,结下多年世仇的晋蜀两国,最终也一定会有一场大战,鹿死谁手,那就要看双言较量的结果了。 但现在并不是羊祜考虑这个的时候,两害相较取其轻,羊祜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一点了。 第859章再战界休 刘胤率大军一路逶迤而进,过了平阳,进驻永安。 此永安非彼永安,乃平阳郡治下的一个县,是河东进入太原郡的门户。由于蜀军已经控制了河东及平阳两个郡的大部分区域,是以这一路行来,甚是平稳。不过过了永安,就进入到了匈奴人控制的地区,蜀军军中的气氛陡然间也变得严肃起来。 从永安向北,就是界休县,一提起界休,蜀军尤其是永安军是记忆深刻,当初在界休之战中,永安军因为轻敌,被匈奴人破了偏厢车阵,遭到了几乎是毁灭性的打击,如果不是罗宪救援及时,永安军很可能就会全军覆灭。 这场战役,对于罗袭而言宛如切肤之痛,再次到达界休,罗袭暗暗地憋着一口气,准备着一雪前耻。 镇守界休的,是刘渊手下最为器重的大将呼延颢。刘渊的王后就是呼延氏,呼延家族本来就是匈奴贵族,凭着和刘渊的这一层关系,呼延家族更是鼎盛之极,呼延翼被封为大司空,呼延颢和呼延朗被封为征虏将军和冠军将军,皆是身居要职。 界休是晋阳的西南门户,刘渊自然不敢掉以轻心,特命呼延颢率三万兵马镇守之,以拒蜀军的进攻。 从兵力的对比上看,蜀军四万人马匈奴三万人马,差距并不是太大,蜀军也没有占据绝对的优势,而且这种优势还很有可能被界休的地理因素所抵消,毕竟界休多山,地势复杂,匈奴人凭险据守,蜀军攻打之时也会比较吃力。 不过现在蜀军气势正旺,挟河东大胜之余威,强势北进,对界休是志在必得。 现在羊祜的人马被阻拦在祁县一带,如果蜀军欲同晋军展开对晋阳的东西夹攻之势,就必须要先拿下界休,而后从九泽湖的西面进军,攻取中阳、兹氏、大陵诸县,直逼晋阳。 九泽湖是晋中的一个大湖,北起祁县大陵,南到邬县中阳,横跨了七八个县的地域,南北长约三百里,东西宽有六七十里,烟波浩淼,汪洋一片。九泽湖是汉代的名称,在上古时代,这里称之为昭余祁泽,是古九泽之一,与云梦泽、太湖并称于世。 但唐宋以后,九泽湖逐渐干涸减小,到了近代,干脆消失在了地图之中,不禁让刘胤生出沧海桑田之感慨。 由于九泽湖的分割,将晋中地区分为了湖东湖西,湖东便是祁县、京陵、中都、邬县,目前晋军的主要活动区域便在湖东,湖西是大陵、平陶、兹氏、中阳,蜀军为了达到与晋军分进合击的目标,自然要从湖西进军。 于是界休便成为蜀军必须要拿下的第一座城池。 刘胤升帐点将,罗袭当仁不让地出来争当先锋,其他的将领虽然也不想放弃这次争功的机会,但一想到这次的界休之战是永安军的复仇之战,大家就主动地退让了,把机会让给了罗袭。 刘胤也没有说什么,抽出一枚令箭交给了罗袭,令他为先锋出战。 罗袭欣喜不甚,接令在手,兴冲冲地下去召集军队了。 黄崇略带忧虑地道:“罗袭急功近利,或恐有失。” 刘胤微微一笑道:“放心吧,我自有安排。” 蜀军的中军团,擅打头阵的常常是虎骑军或者虎步军,永安军一直以来被认为是中军团之中实力稍逊的部队,尤是上次界休之败后,永安军的士气一直比较低落,虽然后来永安军恢复了编制,补足了缺员,在上党之战也有极上佳的表现,孤军奋战在谷远,取得了骄人的战绩。 但罗袭的心中,却似乎始终有一道阴霾,那就是界休之战给他带来的阴影,此次故地再战,可以说是罗袭为自己的正名之战,罗袭暗暗地憋着一口气,铆足了劲,想要在这一战之中有所作为,洗刷当年之耻。 永安军的将士也是燃起了斗志,怀着从那些儿跌倒从那儿爬起来的信念,高举着汉字军旗,踌躇满志地踏上了征程。 呼延颢也没有一昧地龟缩在界休城中,蜀军可怕的攻坚能力让匈奴人是望而生畏,当初就连寒山要塞这样的坚固堡垒都曾轻而易举地被蜀军先后两次攻破,何况界休也只是一座县城,无论是城墙的厚度还是高度,都不足以抵挡蜀军犀利的火器,这一点呼延颢早有自知之明,早就放弃了依靠界休城池的打算,将界休的防区扩大到了整个的绵山,试图利用绵山的险要山势来阻挡蜀军的进攻。 蜀军所要攻克的第一道关隘就是龙脊岭,龙脊岭因位于双龙交汇的脊背处而得名,是整个绵山的的第一道防线,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呼延颢在龙脊岭布下重兵,严防死守,就是要在此阻挡蜀军的攻势。 罗袭率军杀到龙脊岭下,看到前面山脉如两条巨龙盘桓,纠缠在一处,而两山交汇之处,险峰如削,谷深林茂,便问:“此乃何处?” 有向导上前答道:“此乃龙脊岭是也,过龙脊岭向北而行三十里,便是界休城。” 罗袭自幼在永安长大,见惯了蜀地的险山恶水,象龙脊岭这样的险要之地他倒也诨不在意,不过罗袭也熟读兵书,知晓这样的地形最是敌人可能设伏的地方,他即刻下令,全军加强戒备,暂停前进,先行派出斥侯去探路。 呼延颢驻兵龙脊岭,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在山上布阵,而是悄悄地在险要之处暗伏人马,准备打蜀军一个措手不及,不料罗袭甚是谨慎,看到险要之处,便停止进山,让呼延颢的希望落了空。 匈奴人大批的伏兵埋伏在龙脊岭,蜀军派出一批斥侯前来搜山,恐怕没多久就可以发现匈奴军的踪迹,原本指望可以打蜀军一个伏击的呼延颢也耐不住性子,真就只能杀掉几个斥侯对他而言没有实际意义,既然如此,那就不如索性大举杀出,在龙脊岭和蜀军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大仗。 第860章攻守僵持 一声令下,匈奴军是呼啸而起,满山遍野地响了喊杀之声,整个龙脊岭的山头上,旌旗招展,刀枪生辉,气势之盛,地动山摇。 那些本来在山间搜索的蜀军斥代侯如惊弓之鸟,一看到匈奴兵伏兵四起,他们立刻是落荒而走。或许这些斥侯兵的战斗力并不是最强悍的,但他们的速度却是无与伦比的,尤其是在逃跑的时候,简直要比兔子还跑得快,除了个别的已经接近匈奴人的斥侯兵遭到弓箭狙杀之外,大部分的斥侯兵还是快速地逃脱了。 斥侯兵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到了蜀军阵中,不过他们已经无须再禀报了,所有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龙脊岭上有匈奴人的埋伏。 许多人不禁是很后怕,如果不是罗袭比较谨慎地派出斥侯兵前去探路,冒冒失失地一路向前,现在很可能已经掉到了匈奴人的伏击圈中。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罗袭,不过此刻的罗袭一脸的沉静,古井无波,既没有为猜中龙脊岭上有匈奴人的埋伏而欣喜,也没有因为此处有敌人阻击而沮丧,似乎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看山上的匈奴兵布防,尽扼险要,而且人数不在少数。罗袭下令调集了一千精兵,弓弩手和刀盾兵齐备,组成一个攻击方阵,对龙脊山发动一次试探性地攻击。 蜀军的盾牌手将盾牌顶在了头顶上,布置出一个密密的盾牌方阵,在箭矢的掩护下,向着龙脊山的山顶冲了上去。 这种盾牌方阵一般是在攻击作战之中使用,可以有效地对敌方的弓箭进行防御。一个人手持盾牌,它的防护面积终归有限,不可能面面俱到,而盾牌阵最大的好处就是互相掩护,遮盖住了单个盾牌所无法保护的身体部位,缓慢地向山顶上移动着。 上坡的山路相当陡峭而且比较狭窄,盾牌方阵也不得化整为零,由几十人一排的大方阵排列成了三五人一排的小方阵,不过蜀军的阵型并没有散乱,依然是有井然有序地向前排进着。 匈奴人的弓箭一直就没有停歇过,起初只是比较的零星的射击,毕竟蜀军刚刚地进入到了射程之内,弓箭即使射中,威力也小的得多,根本就无法穿透蜀军的防御。 随着蜀军向山顶上推进,匈奴人的箭矢也变得密集起来,无数的箭只射中了盾牌,发出“噗噗”的声音,厚重的木质盾牌可以轻而易举地抵挡住犀利的箭,每一面的盾牌上都插了为数不等的箭只。 在蜀军如此严密的防御之下,匈奴人射出来的箭,大多数都落到了盾牌的上,射失的反而少,至于能不能命中蜀兵,则完全凭的是运气,毕竟再箭术高明的箭手,都不可能正好从盾牌之中的空隙穿透过去,而且就算是能穿透过去,也未必能正好射中蜀兵,所以别看匈奴人的箭密如雨下,蜀军的伤亡却是极少。 反倒是蜀军后面的弓弩手对山顶上进行压制性射击,射死射伤了不少的匈取兵。 呼延颢一看着了急,下令投掷滚木和擂石来对付蜀军,不让蜀军接近山顶。 一块块石头,一根根滚木呼啸而下,带着排山倒海横扫千军的威势,向着山下快速地滚落。 居高临下作战,滚木擂石便是成本最低廉,效果最明显的武器,成本低廉指的是滚木擂石比较容易获得,尤其是在山上作战,树木和石头都是现成的,取之不竭,用之不尽;效果好则是指滚木擂石威力极大,可以对攻山的敌军造成致命打击。 蜀军的盾牌阵虽在厉害,可以有效地阻挡住箭只的攻击,但对滚木擂石却没有什么效果,一旦被滚木和擂石砸中,恐怕连人带盾牌都会变成烂泥。 匈奴人等到蜀军攻到近前,一口气地扔下了十余根滚木和无数的擂石,满山都响起了轰隆声,声势惊人。 不过蜀军似乎早有防备,滚木擂石是一种常备型的武器,尤其是在山地防守作战之中,那几乎是必备品,蜀军岂能不防止匈奴人使用这些武器。 其实滚木擂石最佳的使用场所是坡度较大,坡面平坦且道路狭窄的山地,这样的地形,一旦滚木落下,处于半坡中的敌军就连半点逃生的机会都没有。 但凹凸不平的地形却对滚木擂石的作用受到极大的限制,对方可以躲藏在滚木落下的死角之中,便可以轻易的闪开攻击,还有就是半坡上的树木,更是滚木的大敌,一旦滚木碰到树上,就连向前滚动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龙脊山上的地势正适合这一点,起伏不平的坡道及四处丛生的树木,让蜀军可以轻松的选择避让方式,躲过那雷霆一击。 不过蜀军因为要躲闪滚木擂石,维持好的阵型也就分散开了,进攻中的蜀兵也只好采用了单打独斗的方式,不过他们依然没有忘记向前进攻的使命,向着山顶上发起了最后的冲击。 蜀军无法再维持固有阵型,对匈奴兵来说,则是好事,因为单兵作战,无法对箭矢进行有效防御,匈奴人的弓箭又变得猖狂起来。 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匈奴人无法打退蜀军的进攻,而蜀军想要攻上山顶,却也始终差一点火候,双方虽然是战况激烈,但想完全成最后的突破,却似乎是不容易的事。 眼看着红日西沉,罗袭也就下令鸣金收兵,决定来日之战。 蜀军如潮水一般地撤退了下来,双方的激战随着距离的扩大,最终也暂时地落下了帷幕,整座龙脊岭也恢复了平静。 今天的进攻本来就是抱着试探性的目的,蜀军并没有尽全力,罗袭也就是通过今天的攻击看看山上匈奴人的防守有多严密,从而选择更为合适的进攻方式。经过一天的激战,双方的优劣之势罗袭也极在眼中,相信明日再战之时,罗袭会选择更佳的进攻方式,一举地拿下龙脊岭。 第861章不长记性 随着蜀军的撤退,守山的匈奴人不禁个个都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蜀军极为擅长山地作战,今天的这一战,给匈奴人带来的压力极大,蜀军并未投入全部的力量,但匈奴人却已经是有些手忙脚乱了。 如果照这个形势打下去,龙脊岭注定是芨芨可危。 呼延颢眉头紧锁,今天的这场交战让他清楚地看到了双方在山地作战方面的能力对比,匈奴人全然处于下风,蜀军灵活自如的进攻阵型,打得是游刃有余,原本这样的攻坚战,是守方占据着绝对的优势,但匈奴人丝毫没有体会到优越感在何处,反而是处处受到牵制,处处不给力,如果不是蜀军投入的力量不足,很可能龙脊岭现在就失守了。 呼延颢轻叹了一声,果然匈奴人的长项还在平原骑战,打这种山地攻防战,明显的是匈奴人的短板。 “呼延将军,是否该让儿郎们歇息一下?”副将过来问了呼延颢一声,激战一天,匈奴人也是个个困乏,如今蜀军已经退去,这些匈奴兵自然放松了下来,不过没有等到呼延颢的命令,他们还不敢擅自行动。 “不!”呼延颢神色冷峻地道,“传令下去,各营原地候命,火夫营立刻埋锅造饭,四更以前诸营必须饱餐战饭,五更出击。” 副将不由地为之一怔,呼延颢如此安排,摆明了是要去偷营劫寨,他疑惑地道:“将军,此时劫营,恐怕不妥吧?末将素闻刘胤用兵如神,夜间宿营,岂可无备,我军前去劫营,或恐中了蜀人的埋伏。” 呼延颢瞪了他一眼,道:“谁说我要去劫营了,你听说过有五更出去劫营的吗?” 副将不禁又是一愣,是啊,别人偷营劫寨,都是在半夜三更趁敌睡觉之时展开行动,呼延颢将进攻时间选择在了五更,五更天都快亮了,还偷袭个毛? “那将军的意思是……” 呼延颢镇定自若地道:“死守龙脊岭并非良策,今天这一仗你也看到了,就算依靠险要的地势,我们也很难打得赢蜀人,唯有主动出击,发挥我们骑兵的优势,才能一举地击溃蜀人!” 副将深以为然,连声赞道:“将军妙计。” 呼延颢面有得色,道:“妙计吗,倒也谈不上,只不过行军打仗,就是要扬长避短,以己之长,克敌之短,这样方可百战不殆。” 火夫营立刻是忙碌了起来,宰杀牛羊,准备凌晨的战饭,各营的匈奴兵则没有回宿营地,都在原地做短暂的休息,等到四更天时,战饭已熟,各军分而食之。 呼延颢骑了一匹火红色的战马,而匈奴骑兵也已经是整装待发,呼延颢大手一挥:“出发!”万余匈奴骑兵踏着晨曦,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龙脊岭,向山下的蜀军大营杀了过去。 黎明的时候蜀军还呆在大营之中,呼延颢选择在这个时候进攻,就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如果天色还黑的时候,是会妨碍骑兵的行动,更何况呼延颢本来也没准备要去偷袭劫寨,他是要堂堂正正地从正面发起进攻,彻底摧毁蜀军的阵营。 万马奔腾,气势浩大,蜀军的哨兵早已在第一时间内报告给了罗袭,罗袭出营一看,果然匈奴人已经杀到了近前。 与敌人相临,夜间蜀军肯定是会有所布置,以防备匈奴人前来偷营,一夜相安无事,罗袭刚刚有些松懈,正准备着卯时点兵,继续向龙脊山发起进攻,但没想到匈奴人却是反客为主,主动地发起了进攻。 看来经过昨天的一战,匈奴人也认识到了一昧地死守并非是良策,还得发挥匈奴骑兵这一克敌制胜的法宝才行。 不过匈奴人真的就是骑战是他们的优势了吗?罗袭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的冷笑,永安军在那儿跌倒,就要在那儿爬起来,今天这一战,必将成为永安军的正名之战! “传令下去,准备迎敌!”罗袭掷地有声地下达了命令。 蜀军立刻是行动了起来,有条不紊地投入了营地的防御之中。 现在蜀军夜间宿营,依然是以偏厢车环绕在营地的周围,这样的宿营方式比较简单,省去了蜀兵去挖战壕立栅的工序,大大地减了蜀兵的劳动强度,本来鏖战了一整天,已经是人困马乏的,再耗费大量体力去修筑营地,士兵们根本就无法得到充分的体息,是必会影响第二天的状态。 而使用偏厢车就没有这样的后顾之忧,只需将偏厢车首尾相连地环营布置,夜间派岗哨盯着,就万无一失了,就算敌人夜间来袭,也很难突破偏厢车的防御体系,整个大营安稳无恙。 而此刻匈奴人大举来袭,蜀军立刻投入作战,整个大营立刻就变成了一座巨大的偏厢车阵。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呼延颢远远地瞧见了蜀军摆出了偏厢车阵,不禁是轻蔑地一笑,看来蜀人真的是不长记性,两年前在界休正是匈奴军大破偏厢车阵,把蜀军杀了个片甲不留,如今蜀军居然又摆出了这偏厢车阵,那不是纯粹找虐吗? 呼延颢此次袭营,自然带来了破偏厢车的利器投石机,他也没有急于地发起进攻,而是下令排出了投石机,先从偏厢车阵中撕开一道口子再说。 匈奴人的投石机并没有象蜀军投石车使用那种球型石弹,他们直接搬来大小差不多的石块,搁在投石机上就抛射了出去。普通的石块虽然材料易得,但比球形的石弹命中精度要低,同时砸向目标之后不能向前滚动,靠成二次伤害,显得粗鄙的多。 不过匈奴人的投石车虽然粗糙,但威力却也是非常惊人的,尽管命中率低,但一旦砸中偏厢车,很轻易地就将偏厢车摧毁成为一堆烂木头。 匈奴人的投石机果然是出手不凡,集中力量猛轰,连续地摧毁了多辆偏厢车,匈奴人立刻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并趁势攻了上来。 第862章正名之战 罗袭却显得从容不迫,匈奴人使用投石机来攻击偏厢车阵,完全在罗袭的意料之中,上一次匈奴人就凭借着投石机得利,这回肯定还要继续地沿用,自然没什么新意。 但蜀军自从上次失利之后,对偏厢车阵进行了大幅度地改造,以前的偏厢车只装有一个方向的轮子,只能是向前或向后移动,机动性能较差,一旦遭到攻击,很难进行转移,如果强行地撤退,则会打乱偏厢车的阵形,反而给敌人以可趁之机。 针对这个弱点,蜀军对偏厢车的轮子进行了改进,除了保留原有的四个纵向的车轮之外,又增加了四个横向的车轮,这四个车轮是活动的,在不使用的时候可以悬挂起来,当偏厢车需要横向移动时,只须按下压杆将四个车轮压到指定的位置,便可以轻易地横向移动偏厢车。 增加了四个车轮之后,偏厢车的实战机动能力大大地增加了,再遭遇到敌人投石车的攻击之后,偏厢车可以快速地向后方移动,在移动的过程中,依然可以保持相对稳定的阵形,不会产生任何让敌人攻击的机会。 毕竟投石机属于比较笨重的机械,移动缓慢,偏厢车如果无法移动的话,只能是被动挨打,但偏厢车可以移动之后,投石机就远远地跟不上节奏了。 其次在偏厢车阵型的布置上,也比以前有了改进,以前的偏厢车阵属于单环结构,只有一层,一旦被敌人突破后,就得使用人力来弥补,现在偏厢车阵属于复式结构,里外双层,就算外层的偏厢车遭到敌人的摧毁,里层的偏厢车依然可以发挥作用,挡住敌人的进攻。 匈奴人虽然摧毁了几辆偏厢车,但蜀军的偏厢车阵撤退的非常快,还没等匈奴人的投石车再度发石,就已经整体地向后移动了,脱离了投石机的攻击范围。 而且匈奴骑兵看到机会后就冲了上去,但他们没有想到这只是蜀军故意漏给他们的破绽,当匈奴骑兵冒着箭雨,损失了少的人马冲到近前才发现,蜀军的偏厢车阵,除了第一层之外,里面还有一层,现在他们攻破的仅仅只是外层的偏厢车,如果不能摧毁里层的偏厢车的话,依然无法攻破蜀军战阵。 而此时的投石机,根本就无法跟上偏厢车阵的移动速度,蜀军扎营,就是选择在比较平坦的地方,这样偏厢车就可以灵活自如地运动,时快时慢,时疾时徐,可左可右,可前可后,随心所欲。 匈奴人的骑兵虽然多,甚至可以对蜀军战阵进行包围,但这种包围却也是非常地有限,当偏厢车阵朝这面冲来的时候,匈奴骑兵还得纷纷避让,偏厢车后面密集的箭雨可不是匈奴骑兵可以抵挡的。 而投石机太过笨重,移动想来相当地困难,许多匈奴兵吭哧吭哧费了老大的劲才将投石机抬到指定的地方,却发现偏厢车早已经再次地移动了,此刻的投石机,根本就无法跟的上偏厢车的移动节奏,它们根本就无法发石攻击。 而普通的骑兵根本就无法阻止偏厢车阵的移动,到了后来,罗袭还专门指挥偏厢车往匈奴人密集的地方移动,利用强力的弩箭对其进行远程打击,搞得匈奴人唯恐避之不及,一看到偏厢车冲了过来,便是落荒而走,逃出一箭之地后才敢停下来歇歇。 呼延颢有些傻眼,本来是手拿把攥的事现在却变生肘腋,虽然投石机还是投石机,一样的威力无穷,但此时此刻,却是有力发不上,除了刚投入战场之时还发了几石之外,到后来,投石机就完全地没有了用武之地,只能是眼睁睁地看蜀军的偏厢车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 上次的界休之战,呼延颢也参与了,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在投石车的攻击之下,蜀军几乎是溃不成军,但仅仅过了几年,蜀军就将偏厢车改进的灵活自如,进退随心,而他们所使用的投石机却一如既往,还是那样笨重缓慢,落后就注定要被淘汰。 罗袭的脸上,落出了难得的笑容,不容易啊,在经历了上一次界休惨败之后,罗袭和永安军都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如何为永安军正名,如何为偏厢车正名,是摆在罗袭面前必须要做的事,此次界休之战,罗袭主动地请缨出战,担当先锋,他就是铆足了劲,要在这场战役中有所表现,洗刷昨日的耻辱。 虽然偏厢车已经经过了大规模的改进,偏厢车阵也随之进行了新的演练,但只有实战才是检验战力的标准,偏厢车能否在第二次界休之战中扬眉吐气,是骡子是马,还得拉出来溜溜。 结果果然没有让罗袭失望,灵活自如进退由人的偏厢车将匈奴人笨重的投石机耍得团团转,那些抬着投石机拼命跑的匈奴兵就算是跑断了肠子,也跟不上偏厢车的速度,反倒是在蜀军的强力射杀之下,让匈奴骑兵损失不小。 这一战,算是偏厢车彻底地挽回了自己的颜面,让那段失败的历史彻底地终结掉了,也让投石机成为了偏厢车“杀手”的这个神话破灭掉了,从此之后,偏厢车依然还是对抗骑兵的不二法宝。 呼延颢是趁兴而来,本来还准备倚仗骑兵和投石机,杀蜀军一个措手不及,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是这种结局,这一仗打得也太过于憋屈了,呼延颢试图想改变点什么,可仗越打他却越发现机会渺茫,因为呼延颢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究竟还有什么好的法子来对付偏厢车。 就在呼延颢还在纠结要不要继续战斗下去的时候,一名匈奴的传令兵突然地朝着呼延颢这边冲了过来,还没到近前,就高声地喊道:“呼延将军,大事不好了,蜀军偷袭界休城,界休已经失守了!” 呼延颢闻之,脸色陡然间变得惨白。 第863章呼延颢战死 永安军进攻龙脊岭的同时,蜀军虎骑军和虎步军当然没有歇着,虎步军绕过了绵山,直接地兵临城下威逼界休城。 第一是呼延颢没有将界休城视做防御的核心,再加上界休城处于后方,所以匈奴人防守界休的,根本就没有多少人马,其二是蜀军来得太突然了,完全杀了匈奴人一个措手不及。 当匈奴守军意识到情况不妙之时,蜀军的攻城行动已经开始了,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蜀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界休城。 界休失守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龙脊岭,呼延颢一听,大惊失色,虽然他认为界休之战的关键并不是界休城,但位于后方的界休城突然失守势必令匈奴军陷入到腹背受敌的困境之中。 进攻龙脊岭的蜀军还未曾击退,这个时候又传来了界休失守的消息,对呼延颢而言,无异于是雪上加霜,他立刻下令,停止向蜀军进攻,全线撤退。 偏厢车阵固然令匈奴人奈何不得,但匈奴人想走,蜀军也是留他不得,毕竟匈奴人大部分都是骑兵,来去速度极快,呼延颢刚一下令,匈奴人便如潮水一般地退却了。 罗袭呵呵一笑,用步兵去追赶骑兵,当然是望尘莫及,不过此次大战,蜀军完全立于不败之地,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永安军便是取得了大胜,至于逃跑的匈奴人,自然有人去对付他们,这一点罗袭倒不用担心。 现在呼延颢有些纠结了,是回兵界休,重新从蜀军手中夺回界休城,还是干脆放弃界休,直接逃回晋阳,呼延颢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他现在手中大多是骑兵,并不具备拨城摧寨的能力,蜀军占领界休之后,必然会依城据守,呼延颢重新夺回界休的希望渺茫。 但是如果他此刻逃回晋阳的话,必然会受到刘渊的诘难,由于匈奴已经是屡次败仗,刘渊盛怒难消,已经处斩了好几个败军之将了,如果他这般逃回晋阳,刘渊如何处置他,呼延颢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别看他是刘渊的小舅子,如果刘渊真的翻脸的话,那可是六亲不认的,呼延颢思来想去,难以决断。 在这种瞬息万变的战斗场合,任何的优柔寡断都很有可能是致命的,呼延颢迟疑不决,整个军队也自然是摇摆不定,是退是留难以取舍。 而就这此时,刘胤已经集结好了军队,准备对呼延颢进行围歼作战。 呼延颢刚撤到柳林庄的时候,就和蜀军虎骑军打了一个遭遇战。不过准确的来说,这并不是遭遇战,而是蜀军蓄谋已久的行动了,用永安军拖住呼延颢的主力,用虎步军偷袭界休城,虎骑军当然也不可能歇着,刘胤早就安排傅著率领虎骑军赶到匈奴军撤退的必经线路上,做好了歼敌的准备。 柳林庄地势平坦,依山傍水,正是骑兵最为理想的交战地点,傅著早就在此严阵以待了,看到匈奴人一出现,傅著便立刻下令发起了攻击。 蜀军是有备而来,攻击迅猛而有力,而匈奴人则是仓促应战,显得信心不足。 虎骑军在装备上是优于匈奴人的,蜀军的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这些马具,都甚为精良,可以发挥出骑兵的最大能力来,反观匈奴骑兵,所使用的马具多为粗制滥造,良莠不齐,根本就无法和蜀军的马具相提并论,自然在提升骑兵的能力上,差了一大截子。 蜀军犀利的攻击很快地将匈奴骑兵冲得七零八落,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一边倒的局面。 呼延颢这回还真有些傻眼,如果说蜀军的步兵强悍,他还真没法反驳,但如果说蜀军的骑兵比匈奴骑兵还要厉害,呼延颢真心不服气,但现在骑兵对骑兵一交手,呼延颢真不服不行。 骑兵讲究的就是速度,越快的速度代表骑兵拥有越强的冲击力,以前呼延颢认为论速度匈奴骑兵敢称第二,天下没人敢称第一的,但今天一见,蜀军骑兵的速度丝毫不亚于匈奴骑兵,如果真正要比起来的话,蜀军骑兵还稍胜一筹。 除了速度,蜀军骑兵还拥着匈奴骑兵所不具备的整体作战能力,匈奴骑兵的整体作战能力较差,作战冲锋之时,往往是更倾向于单打独斗,凭着匈奴骑兵自身骁勇善战的能力,披坚执锐,冲锋陷阵。 而蜀军则更大限度地发挥整体协同作战能力,虽然骑兵在高速运动中,很难象步兵那样排出整齐有序的方阵,但在局部,几十骑或上百骑还是可以形成一定的小集团,同进共退,配合作战。 从一开始匈奴骑兵就陷入了苦战之中,如是不是匈奴骑兵个个骁勇彪悍,这场战斗早就失去了悬念,不过饶是如此,蜀军还是占据着明显的上风,对乱作一团的匈奴骑兵分割包围,一步步地蚕食掉。 呼延颢见大势已去,不敢再恋战,召集匈奴兵试图发起突围,冲出蜀军的包围圈。 但此刻蜀军已焉能让他如意,虎步军在拿下界休之后,从界休包抄而来,而在龙脊岭取胜之后的永安军,也趁势挥军赶来,三路大军,将呼延颢的残部围困了柳林庄。 呼延颢左冲右突,从日中战到日影西斜,也始终未能杀出一条血路来,眼看着蜀军人如潮涌地围了上来,人困马乏浑身浴血的呼延颢累得连胳膊也抬不起来了。 副将看着大势已去,无可奈何地对呼延颢道:“将军,我们败局已定,不如投降吧?” 呼延颢怒目圆睁,喝道:“我堂堂匈奴大将,岂可降蜀狗乎!”拍马挺枪,毅然地又复冲入了蜀军阵中。 这次呼延颢的身边,已经再无一兵一卒,不过他一无所惧地冲杀向前,血透重铠,浑身上下被刺了数十枪,挨了十几刀,临死之时,呼延颢大叫了三声,不过身边的蜀兵无人听得懂他喊得是什么,最后终于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第864章兵围晋阳城 之中。呼延颢一死,匈奴军就如同没有了主心骨一样,原本已经是一盘散沙的状况现在更加的混乱不堪,许多的匈奴兵无心恋战,缴械弃马而降,匈奴副将原本应该在呼延颢死后担负起指挥的重任,但他心胆俱丧,第一个就下马投降了。 少数的匈奴骑兵还在负隅顽抗,试图想冲出一条血路来,但他们最终悲哀地发现,前方根本就是无路可走,蜀军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好象是无穷无尽一般,挡在他们的前路之上,那些拼死想要突围的,无一例外地死在了刀箭之下。 夕阳敛去了最后的一抹血色余晖,这场战斗最终也进入到了尾声,五千多的匈奴兵选择做了俘虏,更多的则是战死疆场,蜀军缴获的战马、粮草、营帐、物辎重不计其数,界休之战以这种最圆满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永安、虎步、虎骑军都打得相当出色,刘胤分别给他们记了军功,尤其是永安军,在龙脊岭之战中,表现的相当地出彩,不仅为永安军挽回了声誉,更为最后围歼呼延颢创造了条件。 黄崇问刘胤:“这些匈奴降兵如何处置?” 大批地俘虏匈奴兵这还是第一次,以前蜀军在攻破羯人的城池之后,俘虏过大批的羯人,不过依刘胤杀无赦的军令,不论良贱,统统都斩杀了。但刘胤的这道命令,也只是针对羯人的,并不是针对所有的胡人的,此番俘虏了如此众多的匈奴人,黄崇自然地问清楚刘胤,如果刘胤说杀,那黄崇也会毫不犹豫地亮出屠刀,将他们杀个一干二净。 不过显然刘胤并没有动这样的杀心,之前对羯人,也完全是羯人的暴行激怒了刘胤,才会导致如此后果,匈奴虽然也不是什么好鸟,但他们的行为却比羯人少一些暴虐,也没有把汉人当做两脚羊来食用,所以刘胤也不会对他们痛下杀手。 战争自然的战争的规则,如何处置这些匈奴俘呢?放掉当然是不可能,可将他们关在战俘营中,一来还得另行派兵看守,二来白白的耗费粮食,这显然也是不方便的,毕竟蜀军还在不停的行军作战中,这战俘营地点的选择,就是一件比较头疼的事。 刘胤思前想后,决定将这些战俘送回到关中去,关中有无数个屯田营,正缺少象匈奴兵这样身强力壮的劳力,这五千多的匈奴俘虏,至少可以耕种十万亩的土地,这样的强劳力,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蜀军在屯田营中,一直就有使用胡人战俘的传统,以前在战斗中俘获的鲜卑人、北地胡人,有许多都在关中的屯田营中,为蜀军的后勤建设贡献着一份力,刘胤自然也不会放掉这么好的机会。 于是刘胤安排下去,将这些匈奴战俘全部遣送到关中的屯田营去,给他们五条生路的同时,也要尽可能地榨取到他们的剩余价值。 处理这些俘虏只是小插曲,蜀军下一步的进攻目标就是晋阳,攻下了界休,就等于是打开了晋阳的门户,蜀军便可以沿着九泽湖西岸长驱而进,直捣晋阳了。 目前晋军活动在祁县、京陵一带,也就是在九泽湖的东岸,蜀军没必要和他们去凑热闹,刘胤自然选择从西路进军,从界休向北,一路攻打中阳、兹氏、平陶、大陵,向着晋阳城进军。 刘渊派呼延颢驻守界休,已经是最大的一支人马了,除了这一路之外,在整个的九泽湖西岸各县之中,基本上处于空城状态,无兵或只有少数的兵马驻守。 而由下地呼延颢的速败,刘渊根本就来不及再向兹氏等县调动人马,所以蜀军一路是高歌猛进,连扫诸城,再一次的兵抵梗阳城,距离晋阳已只有五十里之遥。 刘渊闻呼延颢战死,不禁是心痛不已,呼延颢不光是他的内弟,而且是刘渊极为倚重的战将之一,不但忠心耿耿而且能力出众,所以才被刘渊委派来独挡一面,可没想到界休一战,呼延颢却战死疆场,让刘渊是如失左右臂。 刘渊的王妃呼延氏哭得跟个泪人似的,他们姐弟的感情极好,可没想到此刻却是天人相隔,呼延氏哭着求刘渊给他弟弟报仇。 刘渊当然想报这个仇,他和刘胤的仇怨可不仅仅只是这一点,要知道刘渊的老父刘豹就是因刘胤而死的,这旧仇未报,又添新恨,刘渊一想起刘胤来,恨得是牙根直咬。 但他确实是无可奈何,当初在上党之时,匈奴人已经明显地占据着优势,刘胤已经是穷途末路,钻在穷山沟里如丧家之犬一般,可就是那样的狼狈时刻,刘渊一样拿刘胤没有办法,现在形势更不同了,晋蜀两国联手,步步相逼,匈奴人已经失掉了上党、河东、平阳三个郡,而且晋阳也处在了芨芨可危之中,刘渊已经顾不上报仇不报仇了,现在他要考虑的是,能不能保得住晋阳。 蜀军在西线大捷,不但激励着东线的晋军,更主要的是匈奴人的主力被吸引到了西线,东线的压力倍减,羊祜则也可以趁机发起了阳邑之战,并且顺利地击破了阳邑守军,攻克了阳邑县城。 拿下了阳邑,也就意味着晋军打破了一直僵持不下的局面,同时也从东路威胁到了晋阳的安全,让刘渊有芒刺在背的感觉。 紧接着,羊祜又发动了榆次之战,榆次是晋阳东面的门户,榆次如果真的再失守的话,那就意味着整个晋阳的东面已经是无险可御了,所以刘渊也不惜一切代价地要守住榆次,双方在榆次展开了大战,战况空间地激烈。 经过一番厮杀,匈奴人总算保住了榆次,羊祜未能拿下榆次虽然有些遗憾,但晋军依然西渡汾水,准备对晋阳城展开最后的进攻。 蜀军在西南面,晋军东南面,两路大军不约而同地向晋阳城合围而来,一场大战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第865章强势归来的傅佥 雁门关。 巍峨耸立的关墙,雄浑厚重,蜿蜒曲折的长城,在崇山峻岭之间起伏,如龙伏波奔腾,气势磅礴。 雁门关素有“天下九塞,雁门为首”的称誉,雄关依山傍险,高距勾注山上,是大雁南归的一条重要通道,每年秋季,都可以看到满天飞翔着的大雁,气势壮观,所以原名西陉关的这道雄关又被人称之为雁门关。 傅佥站立在关城之上,手抚着关墙上的青砖,他的目光深邃而幽远,极目远眺,三晋大地,一片苍茫。 虽然傅佥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神色,但他的内心却是波澜起伏的,转战晋北三年,左军团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终于拿下这座号称是天下九塞之首的雁门关。 拿下雁门关,对蜀军而言意义重大,彻底地将并州北部地跨雁门、新兴、太原三个郡的根据地连成了一片,形势一片大好。 三年前,傅佥率部转战晋北,坚决地执行刘胤的方针和策略,迂回于崇山峻岭之间。 这三年来,蜀军打得十分地艰苦,新兴雁门这两个郡本身就是比较靠北的边郡,与胡人接壤,这儿人烟稀少,地瘠民贫,唯一有利的条件就是山高林密,地域广阔,匈奴人数度派兵围剿,可面对苍茫的大山,他们也只能是望山兴叹。 后来,匈奴右贤王刘猛只能是采用固守关隘要塞的办法,将进入到新兴雁门的蜀军进行分割包围,坚壁清野,试图将蜀军困死在穷山恶水之间。 左军团遭遇到的情况和中军团在上党基本上类似,所不同的,就是匈奴人围剿的强度要弱上一些,主要是上党那边仅仅是一个郡的范围,而左军团在晋北,已经扩展到了三个郡的地域,辽阔的地域,连绵不绝的山峦,给蜀军提供了极好的辟护。 而且刘渊所率的是匈奴的主力,刘猛还担负着晋阳的防守任务,就算他手中有十万军队,也不敢把晋阳的守军全抽空,所以能用在围困蜀军的根据地的兵力,也是比较有限的,仅仅和蜀军的五万人马相持平。 刘猛没能力进行围剿,但他有能力纵火焚山,每到秋天,百草凋枯,刘猛就派出军队挨着山头放火,风借火势,火助风威,匈奴人都不需要费多大力气,燃起的森林大火,经数日不熄,大火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每个冬天,也是蜀军最为艰苦的岁月,不过好在地域辽阔,蜀军频繁转战,总能在夹缝之中求得生存,一仗一仗打下来,蜀军在战斗之中也日益坚强,逐渐地在晋北站稳了脚跟。 从今年的春天开始,蜀军各路出击,展开了大反攻,匈奴人则是节节败退,许多关隘要塞都落入到了蜀军之手,就连雁门关这样的要隘都被蜀军所攻克了。 “傅都督,你说这匈奴也变得菜多了,这么不经打,前两年还是威风八面的样子,现在都成豆腐渣了。”说话的自然是张乐,也就是他一贯这样的口无遮拦,不过将匈奴人比做豆腐渣,倒也让人忍俊不禁。 傅佥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的笑意,他倒不觉得匈奴人的战力会下降很多,只是这次轻易地就攻下了雁门关,有些令人意外,按理说以雁门关的险要程度,只要匈奴人不主动地放弃,蜀军是很难攻克的。 “这其中确实有些蹊跷,从目前的的情况来看,匈奴人似乎在向南收缩兵力,诸多原来固守的关隘都放弃了,莫不是晋阳那边有什么大事发生?看来得派人前往晋阳查探一二了。” 于是傅佥便派出密探前往晋阳去探查军情,这三年来转战与晋北,傅佥的左军团和刘胤的中军团、罗宪的右军团已经是完全失去了联系,由于关山隔组,路途遥远,只能是各自为战,此次派人前往晋阳,傅佥也有和刘胤取得联系的意思。 很快地,傅佥就接到了回报,而最新获得的消息,也令傅佥是精神大振,没想到刘胤当初带的是最少的一路人马,如今已经是豪取上党、河东、平阳三郡,并且率军进攻晋阳,气势逼人。 让傅佥略感诧异的是,进攻晋阳的兵马除了刘胤这一路之外,还有羊祜率领的晋军,刘胤究竟怎么和羊祜搞到了一块,而且彼此仇怨颇深的蜀晋两军如何能相安无事? 这让傅佥很是费解,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刘胤已经率军打到了晋阳,傅佥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该是左军团出手的时候了。 傅佥立刻下令左军团的五个军无当飞军、阳安军、白帝军、陇西军、关中军全部向雁门关集结。现在除了无当飞军在雁门关之外,其余四个军都分散在各处,傅佥一声令下,蜀军各部全部赶往了雁门关。 尽管这几年仗打得很艰苦,但却没有阻碍蜀军的发展之势,左军团初入晋北之时不过才五万弱的人马,经过三年发展,现已经拥兵七万有余,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有增无减,也堪为奇迹。 蜀军的各军人马纷纷地赶到雁门关,由于各路人马远近距离不同,到达雁门关的时间自然也不一样,数日来,雁门关一带是旌旗招展,人马络驿不绝,各位将军聚首,自然是亲切地很。 赵卓和张乐也多时未见,哥俩相见甚欢,不过相比三年未曾见到的大哥刘胤,兄弟俩分别的时间也不算太长,这也无疑加深了他们的渴望,希望很快能见到刘胤的面。 诸葛尚、邓忠、马融则是向傅佥问询,不知傅佥此番集结诸军有什么重大的作战任务。 副都督牵弘笑着对诸将道:“根据目前的情况,刘骠骑已经率军攻打晋阳了,我们左军团自然也是当仁不让,傅都督决意挥南下,配合中军团攻取晋阳城,这将是对匈奴人的最后也决定性的一战了!” 众将欢欣鼓舞,傅佥一声号令,大军拨营起寨,离开了雁门关,浩浩荡荡南下晋阳。 第866章忻口之战(上) PS:稍后更正…………………………………………………………………………………………………………………………………………………………………………………………………………………………………………………………………………………………………………势壮观,所以原名西陉关的这道雄关又被人称之为雁门关。 傅佥站立在关城之上,手抚着关墙上的青砖,他的目光深邃而幽远,极目远眺,三晋大地,一片苍茫。 虽然傅佥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神色,但他的内心却是波澜起伏的,转战晋北三年,左军团经过艰苦卓绝的战斗,终于拿下这座号称是天下九塞之首的雁门关。 拿下雁门关,对蜀军而言意义重大,彻底地将并州北部地跨雁门、新兴、太原三个郡的根据地连成了一片,形势一片大好。 三年前,傅佥率部转战晋北,坚决地执行刘胤的方针和策略,迂回于崇山峻岭之间。 这三年来,蜀军打得十分地艰苦,新兴雁门这两个郡本身就是比较靠北的边郡,与胡人接壤,这儿人烟稀少,地瘠民贫,唯一有利的条件就是山高林密,地域广阔,匈奴人数度派兵围剿,可面对苍茫的大山,他们也只能是望山兴叹。 后来,匈奴右贤王刘猛只能是采用固守关隘要塞的办法,将进入到新兴雁门的蜀军进行分割包围,坚壁清野,试图将蜀军困死在穷山恶水之间。 左军团遭遇到的情况和中军团在上党基本上类似,所不同的,就是匈奴人围剿的强度要弱上一些,主要是上党那边仅仅是一个郡的范围,而左军团在晋北,已经扩展到了三个郡的地域,辽阔的地域,连绵不绝的山峦,给蜀军提供了极好的辟护。 而且刘渊所率的是匈奴的主力,刘猛还担负着晋阳的防守任务,就算他手中有十万军队,也不敢把晋阳的守军全抽空,所以能用在围困蜀军的根据地的兵力,也是比较有限的,仅仅和蜀军的五万人马相持平。 刘猛没能力进行围剿,但他有能力纵火焚山,每到秋天,百草凋枯,刘猛就派出军队挨着山头放火,风借火势,火助风威,匈奴人都不需要费多大力气,燃起的森林大火,经数日不熄,大火所过之处,寸草不留。 每个冬天,也是蜀军最为艰苦的岁月,不过好在地域辽阔,蜀军频繁转战,总能在夹缝之中求得生存,一仗一仗打下来,蜀军在战斗之中也日益坚强,逐渐地在晋北站稳了脚跟。 从今年的春天开始,蜀军各路出击,展开了大反攻,匈奴人则是节节败退,许多关隘要塞都落入到了蜀军之手,就连雁门关这样的要隘都被蜀军所攻克了。 “傅都督,你说这匈奴也变得菜多了,这么不经打,前两年还是威风八面的样子,现在都成豆腐渣了。”说话的自然是张乐,也就是他一贯这样的口无遮拦,不过将匈奴人比做豆腐渣,倒也让人忍俊不禁。 傅佥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的笑意,他倒不觉得匈奴人的战力会下降很多,只是这次轻易地就攻下了雁门关,有些令人意外,按理说以雁门关的险要程度,只要匈奴人不主动地放弃,蜀军是很难攻克的。 “这其中确实有些蹊跷,从目前的的情况来看,匈奴人似乎在向南收缩兵力,诸多原来固守的关隘都放弃了,莫不是晋阳那边有什么大事发生?看来得派人前往晋阳查探一二了。” 于是傅佥便派出密探前往晋阳去探查军情,这三年来转战与晋北,傅佥的左军团和刘胤的中军团、罗宪的右军团已经是完全失去了联系,由于关山隔组,路途遥远,只能是各自为战,此次派人前往晋阳,傅佥也有和刘胤取得联系的意思。 很快地,傅佥就接到了回报,而最新获得的消息,也令傅佥是精神大振,没想到刘胤当初带的是最少的一路人马,如今已经是豪取上党、河东、平阳三郡,并且率军进攻晋阳,气势逼人。 让傅佥略感诧异的是,进攻晋阳的兵马除了刘胤这一路之外,还有羊祜率领的晋军,刘胤究竟怎么和羊祜搞到了一块,而且彼此仇怨颇深的蜀晋两军如何能相安无事? 这让傅佥很是费解,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刘胤已经率军打到了晋阳,傅佥当然不能袖手旁观,该是左军团出手的时候了。 傅佥立刻下令左军团的五个军无当飞军、阳安军、白帝军、陇西军、关中军全部向雁门关集结。现在除了无当飞军在雁门关之外,其余四个军都分散在各处,傅佥一声令下,蜀军各部全部赶往了雁门关。 尽管这几年仗打得很艰苦,但却没有阻碍蜀军的发展之势,左军团初入晋北之时不过才五万弱的人马,经过三年发展,现已经拥兵七万有余,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有增无减,也堪为奇迹。 蜀军的各军人马纷纷地赶到雁门关,由于各路人马远近距离不同,到达雁门关的时间自然也不一样,数日来,雁门关一带是旌旗招展,人马络驿不绝,各位将军聚首,自然是亲切地很。 赵卓和张乐也多时未见,哥俩相见甚欢,不过相比三年未曾见到的大哥刘胤,兄弟俩分别的时间也不算太长,这也无疑加深了他们的渴望,希望很快能见到刘胤的面。 诸葛尚、邓忠、马融则是向傅佥问询,不知傅佥此番集结诸军有什么重大的作战任务。 副都督牵弘笑着对诸将道:“根据目前的情况,刘骠骑已经率军攻打晋阳了,我们左军团自然也是当仁不让,傅都督决意挥南下,配合中军团攻取晋阳城,这将是对匈奴人的最后也决定性的一战了!” 众将欢欣鼓舞,傅佥一声号令,大军拨营起寨,浩荡南下。 第867章忻口之战(中) 张乐亲临第一线指挥作战,无当飞军如潮水一般地涌了上去,对忻口关的城墙发动了蚁附攻势,密密麻麻的蜀军攀爬着简陋的云梯,更有许多蜀兵干脆就连云梯都不爬,直接冲着城头扔一飞爪,拽着绳子就飞身而上,动作之敏捷,身手之矫健,令人咋舌。 原本无当军的蜀兵就是蜀军之中单兵作战能力最为强悍的士卒,攀爬登高,如履平地,在山地作战之中,无当飞军是当值无愧的王者之师,无人可与之比肩,此刻他们的一身本事都用在了攻城上,完全是游刃有余,忻口关的城墙上累累地告急。 呼延朗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万万没有想到蜀军的第一次进攻就如此强劲,自己的精心准备的防御手段居然起不到应有的作用,这些蜀兵的动作太快了,别人爬这么高的城墙,总得一步步来,但这些蜀兵却是如履平地,健步如飞,三步两步就快冲上了城头,这群人是猴子转生吗? 呼延朗急令匈奴兵顶上去,将蜀军给封堵住。好在匈奴兵人数上有优势,就算有个别的蜀兵突破城防攻上城头,匈奴军也可以依靠人海战术将他们生生地再挤下去。 张乐有些郁闷了,若是论攻坚能力,没有任何一支军队比得过无当飞军,但攻城作战攻城的一方肯定是处于劣势的,这种劣势一般都得需要人数上的优势来弥补,当守城的人数超过攻城的人数倍,一般这样的仗就很难打了。 傅佥也知道无当飞军的战力,但他一再坚持让赵卓率阳安军与张乐协同作战,就是要弥补无当飞军兵力上的不足,可张乐甚是托大,想凭借着一军之力就拿下忻口关,但他忽视了匈奴人兵力上的绝对优势,虽然无当飞军攻击力强悍,但也无法突破匈奴人的人海防线。 不得以,张乐只能是让无当飞军暂停进攻,重新酝酿一下进攻的方式,也在战地上做一个短暂的休整。 未曾想到无当飞军刚撤下来,忻口关的城门便打了开,一支匈奴骑兵如旋风一样地冲了出来,杀向蜀军阵营。 无当飞军撤下来的时候,离城池并不太远,主要也是为了二次进攻方便一些,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无当飞军稍稍些疲倦的感觉,当然这与停下来放松有关,如果蜀军现在一鼓作气地继续发动攻势,无当飞军的战意和斗志也不会有任何的削减。 倦怠并非是一个可怕的因素,而真正可怕的是张乐的轻敌情绪,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匈奴人会发动反扑,所以在无当飞军退下来的时候,张飞根本就没有设下警戒部队,而无当飞军也没有采用任何的防御阵形,此时的休息,就如同是马放南山那般悠闲。 而匈奴人的突然袭击,确实打了张乐一个措手不及,尽管一看到情况有变,张乐已经急令无当飞军集结抵抗了,但匈奴骑兵的来势何其之快,不过是瞬息之间,就已经冲到了蜀军的阵前,将无当飞军给冲了个七零八落。 方才的一轮疾攻,确实给呼延朗造成了不小的压力,也让呼延朗暗暗地焦急,如果蜀军一直采用如此强硬的攻城方式,匈奴人肯定是守不住的,如何才能打破蜀军的进攻,呼延朗眉头紧锁,暗暗地思忖着良策。 蜀军退却之后,让呼延朗眼前顿时为之一亮,蜀军似乎吃定了匈奴人不敢出城,撤退下去之后,队形十分的散乱,根本就没有任何的防御意识,这无疑给了呼延朗一个机会,他立刻下令,派出一队骑兵出城反击一下,给那些狂妄自大的蜀人一点教训,只要反击得手,便可大大缓减守关的压力。 这次出击,呼延朗意在打蜀军一个措手不及,所以出击的全部是匈奴骑兵之中的精锐力量,城门一开,这些匈奴骑兵便如出窝的恶狼一般,以最为迅捷的速度扑向了蜀军阵中,疯狂地展开了攻击。 无当飞军虽然反应极为迅速,但他们终究是步兵,步兵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和骑兵相提并论,未等蜀军集结起来,快如闪电一般的匈奴骑兵已经将他们分割包围起来。 张乐脸色大变,原本以为匈奴人会在无当飞军的强攻之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可没想到匈奴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派出骑兵来反击,没想到自己的一时疏忽大意竟然让匈奴人找到了可趁之机。 蜀军现在队形全无,根本就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号称百胜之师的无当飞军在这一刻显得十分的狼狈。 不过无当飞军毕竟是无当飞军,在这种极其不利的环境下,也没有象别的军队一样全盘崩溃掉,尽管无法组织起全军的防御阵形,但被包围起来的蜀军都尽可能背靠背维持一个简单的队形,奋力地与匈奴骑兵进行着肉搏战。 背靠背的队形是应对包围的一种最有效的手段,深陷敌人包围圈的话,首先必须要保持镇定,不能慌不能乱,一旦慌乱起来,便很有可能遭到敌人的围杀,因为武艺再强的人,也不可照顾到身后,而背靠背便可以弥补这个缺点,任何人只需同自己对面的敌人交战,完全不用顾及身后,这样就可以避免敌人在背后下毒手。 无当飞军这个时候表现出来的顽强大大的出乎了匈奴人的意料,尽管他们已经将蜀军团团围住,但吃掉三五个人的队伍容易,想要吃掉十几人甚至几十人的队伍,就相当地吃力了,无当飞军拥着强悍的战斗力,拼死力战,迸发出来的能量更为地惊人,尽管不断地有蜀兵伤亡,但匈奴人每狙杀一人,他们都将付出同样甚至是更大的代价。 混战在持续着,越来越多的军队卷入到了这场厮杀之中,尽管无当飞军殊死而战,拼尽最后一滴血,但依然无法扭转不利的局面,在总体的形势上,处于下风。 第868章忻口之战(下) 张乐所处的位置稍稍靠后一些,没有受到匈奴骑兵的冲击,不过包括张乐在内没被匈奴人分割包围的蜀军只是占到了一少部分,无当飞军大部分的部队都深陷重围之中,张乐也顾不得其他,纵马挥矛,引军便冲了上去,试图去救援被围困的蜀军。 张乐在穷山沟里钻了几年,身上的肥肉倒是减了不少,但气力却是丝毫未减,双手挥矛,暴喝连连,一冲上去,就接连着挑翻了好几名的匈奴骑兵,挡者披靡,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来。 但张乐一个人再英勇,也只能是救得少数人,无当飞军近七成的人都陷入了重围之中,张乐就算是浑身是力,也无瑕救之。 看着眼前无法收拾的局面,张乐急得双眼冒火,但却是无计可施。 就在此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喊声:“二哥勿急,我来助你!” 张乐回头一看,不是旁人,正是赵卓率着阳安军杀了上来,他不禁大喜,道:“有劳三弟了!” 先前攻城之时,张乐执意要由无当飞军先来进攻,赵卓拗不过他,只得由他率无当飞军先行,自己在二三里外暂时歇息,为无当飞军掠阵。 攻城战开始之后,无当飞军看起来打得很顺手,几次突破了匈奴人的城防,攻到了城上,只可惜未能扩大战果,一举拿下忻口关。 就在赵卓考虑要不要派兵上前去帮他一把的时候,战场之上风云突变,一彪匈奴骑兵突然地从忻口关中杀了出来,势如破竹,将无当飞军团团地围住,如入无人之境。 赵卓陡然一惊,立刻命令阳安军全线压上,去援救无当飞军。 阳安军虽然在外围歇着,但却没有真正地到马入南山刀枪入库的地步,赵卓早就下令阳安军整装待发,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这边刚一出状况,赵卓就率领着阳安军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只不过阳安军距离无当飞军还有一两里的路程,就算进展再快,也不可能赶得上匈奴骑兵的步伐,等阳安军冲上来的时候,无当飞军已经被匈奴人团团地围住了,双方陷入到激战之中。 看到张乐焦头烂额模样,赵卓立刻是大喊了一声,让张乐放宽下心来。 这个时候,阳安军排出的长枪战阵,已经率先和匈奴人接上了战。 对付匈奴骑兵,最为有效的武器就是偏厢车,本来就是各支步兵军的标配装备,但无当飞军根本就没有机会用,而阳安军救援紧急,来不及使用,毕竟那玩意太过笨重,而且左军团使用的,全部是未经改良的偏厢车,在速度上有着明显的缺陷,真正要是阳安军使用偏厢车的时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除此之外,对付骑兵最为有效的就是长枪阵了,密密如林的长枪可以有效地抵御骑兵犀利的攻势,同时也不失灵活,根据需要,蜀军的长枪阵可以幻化作各种不同的形状,可以将阳安军做为一个整体,也可以分散成一个个独立的小队,分别再行攻击。 目前蜀军采用的就是一个个独立小队的阵形,象整体队形那样的大阵,应用在两军对垒上倒是不错,但此刻救援无当飞军,阳安军就没有必要排出大阵,反而是这种灵活多变的小阵更为地实用。 匈奴人正肆意地围杀着无当飞军,不过无当飞军可不是较柿子任由匈奴人来揉捏,匈奴人想要啃下这块硬骨头,绝非易事。 而就在此时,阳安军已经扑了上来,一个个枪如林的方阵小队如一柄柄的尖刀,轻易地将匈奴人的防线破开,杀入了阵中。 匈奴人不禁有些气急败坏,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就要飞走了,他们当然不能容忍,原本呼延朗派这支骑兵杀出来意在打击一下蜀军的士气,原来也没指望可以取得多大的战果。 不过由于无当飞军的松懈,让匈奴人有了可趁之机,一出击便将蜀军团团地围困起来,仿佛一群饿狼正准备享受他们的饕餮盛宴,突然间有人冲过来打乱了他们的好梦,其愤怒可想而知。 但愤怒归愤怒,匈奴人想要组织骑兵对阳安军进行反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首先是包围圈内的无当飞军还没来得及消化掉,其次是蜀军排出的长枪阵,正是克制骑失的阵法,让匈奴骑兵是无计可施。 有了阳安军的接应,被困的无当飞军更是精神大振,立刻发起了突围之战,试图与阳安军会合。 在蜀军的里应外合之下,匈奴人的围困完全地被突破了,形势完全地逆转了过来,兵力上占据上风的蜀军开始了大反攻,匈奴骑兵无法抵御,是节节败退。 呼延朗在城头上瞧着了,暗暗地叹息了一声,如果无当飞军的意志在薄弱一些,抑或阳安军的来援再迟上一点,匈奴骑兵的这一次出击,必定可以取得丰硕的战果,可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无奈之下,呼延朗也只得下令鸣金收兵,既然难有胜机,再战下去,吃亏的终将是匈奴骑兵,此时收兵,也是迫不得已。 匈奴人退却之后,方才还满面灰败之色的张乐此刻如满血复活一般,来了精神地道:“老子还没找他匈奴狗的晦气,这帮孙子究竟敢来打老子的主意,今天非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老子不拿下忻口关,誓不罢休。” 当下张乐就喝令无当飞军再一次地发起进攻,这也就是无当飞军,换了别的军队,刚刚从生死边缘逃得性命,惊魂未定之下,如何还有能力再次进攻,但无当飞军就是有着这样的能力,不服还真不行。 无当飞军的将士他们还真是睚眦必报,刚刚丢掉的场子现在就急欲追回来,个个玩了命似地倾尽全力去攻打忻口关,欲报这一箭之仇。 赵卓的阳安军也不能歇着,配合着无当飞军,对忻口关的发起了猛攻。 在两支蜀军的攻击之下,整个忻口关是芨芨可危。 第869章又折呼延一将 这次的出击和呼延朗预想的有些偏差,本来呼延朗看到蜀军阵型松散,以为是一个可趁之机,打蜀军一个措手不及,就算不能把他们全歼掉,至少也得打他们个一蹶不振。 但没有想到蜀军虽然无备,但依然是一只难咬的刺猬,匈奴人就算把他们团团地围了起来,却也吞不下去,呼延朗打了多少年仗,还没有见过如此凶悍的军队,被分割包围了,还能顽抗到底。 更糟糕的是,蜀军的援兵来得比想象中的更快,里应外合之下,出击的匈奴骑兵别说获得战果了,就连全身而退都变得不太容易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都已是糟糕透顶的仗了,匈奴骑兵杀敌八百,自损却超过三千,只能是算一个彻彻底底的败仗了。 当然这还不是最糟的,更糟的是匈奴骑兵的这次出击,彻底地把无当飞军给惹火了,当无当飞军带着复仇的怒火开始攻击的时候,整个忻口关的防线变得摇摇欲坠,再加上阳安军在一旁推波助澜,呼延朗意识到,忻口关恐怕是保不住了。 就在呼延朗还计算着如何退敌之时,忽然接到后面匈奴兵的禀报:“启禀将军,大事不好,城南发现大批蜀军,正向关城袭来!” “啊?”呼延朗惊得是目瞪口呆,忻口关本来就处于两山断阙处,左右都是比较险峻的高山,大队人马根本就无法通行,正因为如此,呼延朗才有恃无恐地将主要的兵力都布置在了城北,如今城南居然会出现大队的蜀军,一片空虚又如何抵抗? 呼延朗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通这支蜀军是从何而来的。 事实上,对于呼延朗这些匈奴人来说,忻口东面的五台山和忻口西面的宁武山都是很难逾越的天险,但对于常年在巴山蜀地之间的崇山峻岭中行走的蜀军而言,不过是几个泥丸而已,象大雪山那样的险峰都被蜀军踏在了脚下,这几座小山丘又如何能阻挡得了蜀军的前进步伐。 诸葛尚率领着白帝军从忻口右路的宁武山中觅得一条小路,很快地就穿山而过,绕到了忻口关的背后,并向忻口关发起了进攻。 本来无当飞军和阳安军在北面已经给匈奴人制造了相当大的麻烦,白帝军在后背又狠狠地捅上一刀,让呼延朗是雪上加霜,难以为继。 “呼延将军,突围吧,再打下去,忻口保不住,我们也得全军覆灭!”副将焦急地向呼延朗建议道。 呼延朗内心也十分地纠结,他深受刘渊的器重,才被委派到怕口来,呼延朗很清楚忻口的失守意味着什么,如果他就怎么逃回晋阳去,该让刘渊有多失望? 但是,正如副将所说的,现在蜀军的攻势非常地猛,再这么打下去,忻口固然守不住,就连他们的小命也可能会交待在这儿了,而逃回晋阳,就算刘渊责难,好歹也有他姐姐呼延氏来保他,不致于掉脑袋。 痛定思痛,呼延朗也只能是痛下决心,下令突围。 忻口关内早已是乱成了一锅粥,许多的匈奴兵是兵不见将,将不见兵,都跟无头苍蝇似的,在城内乱奔乱窜,呼延朗就算是有心突围,现在再想完整地收拢部下,已经是不可能的是了。 而且从时间上来讲,已经是来不及了,由于呼延朗撤离了北城阵地,面对蜀军猛烈的进攻,留在城上的守军已经是抵敌不往,城墙已经被蜀军无当飞军所攻破了,形势已经变得刻不容缓。 呼延朗也顾不得许多了,率领着几千残兵从南门一路杀了出来。 一出南门,就和诸葛尚的白帝军打了一个遭遇战,匈奴人拼死突围,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总算是杀出了一条血路,向南逃窜而去。 忻口关南面不远,便是新兴郡城九原,呼延朗逃离忻口之后,便逃向了九原,试图在九原重振兵马,再思反击。 经过连番的败仗,呼延朗身边的兵马已经是越来越少了,连千人都凑不齐了,赶到九原城下之时,已经是人困马乏,疲惫不堪。 此时的九原城,城门紧闭,吊桥高悬,空荡荡的城头上,连一个人影都未曾看到。呼延朗此刻口干舌燥,饥肠漉漉,急欲进城先混一顿饱饭再说,九原城城门紧闭,倒也没有出乎呼延朗的意料,毕竟前方忻口关激战正酣,九原城也须认真戒备才是。 呼延朗径直赶到城下,命人去叫门,那知喊了半天,城上竟然无半点动静,又困又乏的匈奴兵不禁是破口大骂。 呼延朗纵马来到护城河边,高声地冲着城头上喝道:“我乃冠军将军呼延朗是也,速速开城!” 这时候,城上突然涌出无数的兵士来,看装束竟然全部都是蜀军模样,为首一将,银甲红袍,白面黑须,正是左军都督傅佥,呵呵笑道:“呼延朗是吧,傅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原来在忻口关激战之时,傅佥已经率关中军兜了个在圈子,绕过了五台山,赶到了九原城下,呼延朗为了守忻口关,差不多把后方的兵力都调空了,九原城几乎就是一座空城,傅佥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九原城。 傅佥料定呼延朗在忻口受挫之后,必投九原来,故而将九原城门关闭,暗伏人马在城上,等呼延朗靠近城池再行发难,听得呼延朗在城下自报名号,有熟懂匈奴话的士兵便报之了傅佥,傅佥这才露了面。 呼延朗说的是匈奴话,但他却也听得懂汉话,看到蜀军已经攻占了九原城,他不禁是亡魂大冒,急急地拨转马头,想要逃离这是非之地。 但傅佥又岂容他逃走,一声令下,乱箭如雨,呼延朗的马跑得再快,也决计跑不过弓箭,结果呼延朗刚刚跑出几十步,蜀军的箭矢已经是追了上来,几乎所有弓箭手都是瞄着呼延朗的后背,顷刻之间,无数的箭矢就已经将他给淹没了,呼延朗连人带马,被射成了刺猬一般。 第870章功过相抵 傅佥的目的就是呼延朗,在城上设伏之时,早就安排了数百名的精锐弓弩手,只要呼延朗接近到离城一箭之地的范围之内,绝对不会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 结果呼延朗自己作死,亲自跑到城下叫门,等他发现蜀军已经占领九原城再想逃跑的时候,已经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几百名蜀军中最为善射的弓弩手一齐用箭招呼他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死期。 呼延朗被乱箭射死,连带着挨他近的匈奴兵也都遭了殃,纷纷地中箭倒地。不过距离稍远的匈奴兵则就幸运地多了,蜀军的弓箭没有专门的针对他们,一路策马狂奔,总算是逃到了一箭之地外。 尽管蜀军没有开城追来,但这些匈奴人早已如惊弓之鸟,不敢再做任何的停留,也顾不上人和马的疲乏,一溜烟地扬尘而去。 傅佥自然也不会在乎千八百的匈奴兵逃去,这次在九原设伏,就是为了狙杀呼延朗,一击得手,傅佥也甚是满意,至于开城追击?蜀军大多是步兵,如何追得上匈奴的骑兵,他们逃就由他们逃去世吧,这点人马逃走,已经是无关大局了。 很快其他的几路人马也纷纷赶到了九原,除了陇西军的侧翼封堵呼延朗向西逃窜的路线没有参战之外,其他三军都在忻口之战有出色的表现,尤其是担任主攻的无当飞军,更是打得有声有色,他们也是第一支攻破忻口关的部队。 傅佥在中军营中论功行赏,张乐自然而然地站在到了首位,以他在此战中的功勋,其他诸将自然不能与他相争,张乐左顾右盼,神采飞扬,倒有一付舍我其谁的样子。 不过傅佥却未曾理会于他,首先表彰的是赵卓,给赵卓记了头功,其次是诸葛尚和马融,就连未曾打过一仗的邓忠也分润了一份功劳。 张乐深感莫名,按理说忻口关都是自己先打下来的,傅佥没道理不知道啊。 “傅都督,这……”张乐看到傅佥给众人论功之后便有离去的意思,连忙上前道。 傅佥脸色冷沉了下来,对张乐道:“张乐,这一战你认为自己很有功吗?” 张乐平时都是一付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模样,此刻看到傅佥一脸严肃地表情,本来想说的几句俏皮话已咽回到了肚子里,小声地道:“末将自是不敢居功,不过忻口关确实是无当军先拿下来的……” 傅佥冷哼了一声,道:“张乐,平时你有些散漫到也罢了,但到了战场之上,任何的一点疏忽大意都可能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今日在忻口关下,若非赵卓带兵相救,只怕无当飞军的这块金字招牌,就砸在了你的手中。若非无当军今天先取忻口关,今日我定然要治你一个失职之罪。你回去给我好好地反省一下,交一份悔过书来,如果写得不好,这个护军将军暂时也就别当了。” 张乐没想到傅佥会追着此事不放,其实当时张乐也确实是有些疏忽大意,才会被匈奴人反击得手,但造成的后果并不严重,一则无当飞军的作战能力强,在困境地之中也没有崩溃掉,而是与匈奴人殊死而战,二来赵卓救援的及时,两军里应外合之下,蜀军反倒是杀伤了不少的匈奴兵,当时就把损失翻倍地追了回来。 但傅佥却对此不依不饶的,不但功过相抵,把张乐的首功给抹了,百且还要张乐写一份深刻的检讨,张乐只能是苦着脸拱手称诺,退了下去。 牵弘对傅佥道:“都督是不是对子悦有些严厉了,其实这一战无当军打得非常不错,忻口关也是他们第一个拿下来的,就算是被匈奴人打了个反击,也没有太大的损失,就算是有过,也是功大过于过的。” 傅佥沉声道:“无当军打得确实不错,但也绝不能因为打得不错就把张乐的过错给掩盖掉,试想一下,如果不是赵卓救援及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无当飞军乃我们汉军的一面旗帜,身经百战,也立下过赫赫战功,正因为如此,才不可避免地滋生出骄矜自满的情绪来,此次忻口之战,就是给无当飞军一个教训,张乐也确实需要好好地敲打一番,带兵打仗他倒是一把好手,但平时散漫瞬息自满惯了,如果不能好好地磨砺,终难成大将之才啊。” 牵弘深以为然地道:“张乐乃张侯之后,倒是颇有乃祖之风,如果好好打磨一番,亦可为一代名将。” 蜀军攻下忻口和九原之后,并没有多做休整,很快地就挥师南下了。 到达九原之后,傅佥拿到了更为翔实的情报,目前蜀军中军团已经在界休取得大捷,力斩呼延颢,也就是呼延家的老二,呼延朗的兄长,一路横扫晋中诸敌,攻克中阳、兹氏、平陶、大陵诸城,已经兵抵梗阳城。而东路的晋军羊祜所部也连续攻占祁县、阳邑诸城,虽然没有能攻下重镇榆次,但晋军目前已经是强渡汾水,会合刘胤的大军,对盘距在晋阳的刘渊形成了合围之势。 如果傅佥能够尽快地赶到晋阳的话,那么就可以和刘胤、羊祜的军队对晋阳城形成北面、东南面、西南面三路围攻的状态,对彻底地消灭匈奴人,起到关键的作用。 这样的战机,傅佥可不敢有任何的贻误,他一方面派人与刘胤取得联系,一方面强快了行军的速度,向南推进,对晋阳北面的阳曲县发起了攻击。 阳曲县已经是晋阳北面的最后一道屏障了,蜀军只要拿下阳曲县,就可以兵临晋阳城下。而刘渊面对南面的的晋蜀两路大军,明显得捉襟见肘,兵力不足,他只能将主力的兵团集中到南线去,以应对南线的危急,阳曲城这边,刘渊也实在是顾不上了。 所以傅佥打阳曲县就十分轻松,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将阳曲城拿了下来,蜀军的七万人马,横呈在了晋阳之北。 第871章呼延翼 晋阳王宫。 王妃呼延氏哭得两眼红肿,自己的两个弟弟呼延颢和呼延朗先后阵亡,相差都没几天,一个死在了界休,一个死在了九原,呼延氏是伤心欲绝,在刘渊的面前是哭天抹泪。 刘渊被她弄得心烦意躁,可偏偏又不能说什么,刘渊好生是一肚子的郁闷。 刘渊回师晋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晋阳一带是匈奴人的老巢,当初匈奴内迁,就是被曹操安置在了晋阳一带,居于汾水两岸,可以说匈奴人经营晋阳周边地域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了,刘渊无法在上党立足,就只能退回晋阳老巢,试图在晋阳与晋蜀两军进行交战,依靠天时地利的因素,将晋蜀两军歼灭在汾水河畔。 对此,刘渊是自信满满,晋阳一带不光有右贤王刘猛的十万大军,更主要的是,匈奴人把汾水河畔一直就视做是自己家,在老窝打仗,匈奴士兵都会有一种归宿感,更容易激发匈奴士兵保家卫国的斗志,无论从那个角度上讲,匈奴人都占据着明显的优势。 但局势的发展却让刘渊郁闷地吐血,晋军在汾河东岸一路狂飙突进,横扫汾东诸城就不说了,蜀军在汾西一带同样也给匈奴人制造了相当大的麻烦,界体一战,匈奴人不光折损了三万大军,更折了大将呼延颢,可以称得上是匈奴人起事之后最大的一次惨败了,三万大军全军覆灭,无一生还。 界休的失守,彻底地打乱了刘渊在晋中的布防,以致于接下来蜀军连续地攻下了中阳、兹氏、平陶、大陵,短短的数日之内就将汾西之地尽数斩获,刘渊不得不重新安排防线,以为万全之计。 但匈奴人的悲剧远不限于此,界休之战结束之后北边又传来恶噩,呼延朗兵败战死在了忻口关,不多不少,折损掉人马三万余人,和界休的损失几乎是一模一样。 短短的数日之间,匈奴军就损失掉了六万人马,而六万人马,绝不不是一个小的数目,几乎是整个晋阳守军的三分之一,如此惨重的损失,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刘渊在心底之中哀嚎着,比起两位内弟的死,刘渊更痛彻心扉的是六万的匈奴军队,现在到了晋阳决战的关键时候,偏偏呼延颢和呼延朗掉了链子,就算他们没有战死在疆场之上,等他们回到晋阳,刘渊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呼延氏手足情深,哭的伤心欲绝倒也很容易理解,不过她一口一个要为两位弟弟报仇之地,却让刘渊是左右为难,刘渊当然想要报仇,但报仇也得讲究一个时机,现在匈奴人困难重重,别说是报仇了,能不能在晋阳站住脚跟,也变得困难重重了。 这个时候,下人来报,御史大夫呼延翼前来求见。 呼延翼是呼延家的老大,比呼延氏还要大,别看他担任的是御史大夫之职,但匈奴人文武例来不分,呼延翼可是一员悍将,其武艺远在呼延颢呼延朗之上,此刻急着来见刘渊,自然是有关呼延颢呼延朗兄弟之事。 刘渊微微地皱了一眉头,一个呼延氏已经让他很心烦了,若再加上一个呼延翼,岂不让刘渊给吵死了?但刘渊又不好意思不见,毕竟呼延家的人付出了两条性命,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有请!”刘渊有些无奈地道。 很快呼延翼就来到了宫中,如果换作是一般的大臣,这个时候呼延氏肯定是要避嫌的,但现在自家兄长前来,呼延氏自然没必要回避,她也正好见机和娘家人哭诉一番,故而留在了宫中。 呼延翼冲着刘渊弯腰行礼,呼延氏哭泣道:“大哥,二弟三弟死的好惨啊,你和大王可得给他们报仇啊。” 呼延翼道:“王妃节哀,颢弟和朗弟为国捐躯,为大王尽忠,死得其所,又有何惨字?至于他们的血仇,大王和臣等一定会报的,请王妃放心。” 虽然呼延氏是他的妹妹,但她嫁给了刘渊,那就成为了呼延翼的主子,自然不能再以兄妹相称了,不过呼延翼一句死得其所,倒让呼延氏为之一怔,呼延翼对两位弟弟的死,倒是看得很开。 刘渊倒是为之一震,暗叹还是呼延翼明白事理,欣慰地道:“爱卿所言极是,这血海深仇,无论如何也是要报的,这笔血债,一定要拿蜀人的血来偿还。” 呼延氏哭了一阵,倒也觉得无趣了,只好讪讪而退。 刘渊轻叹了一口气道:“爱卿也知道现在局势维艰,想报这血海深仇,可是绝非易事。” 呼延翼道:“臣自然明白,现在晋人在东,蜀人居两北两路,三路围攻晋阳,形势芨芨可危,臣此来,就是向大王献计破敌的。” 刘渊大喜道:“卿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呼延翼郑重其事地道:“虽然晋蜀两军兵分三路围攻晋阳,但臣观之二者并非一心,大王正可利用之各个击破。如今蜀军居于两北两路,营盘扎得甚是稳固,想要袭破,并非易事,而晋人此刻西渡汾水,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时机,半渡而击之,破敌易如反掌。” 刘渊有些担忧地道:“如果我们攻击晋人,蜀人从背后袭击,我军岂不是腹背受敌。”刘渊还是对壶关之战记忆犹新,那一次正是因为蜀军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刘渊的战略布署,最终导致了刘渊不得不撤离上党,将上党全郡拱手让人。 呼延翼似乎是脸有成竹地道:“大王勿须担心,纵然晋蜀两国一致对外,但远没有达到亲密无间的默契程度,大王只需派出一支人马拦阻住蜀人,臣可率精兵攻击渡河的晋人,此乃千截难逢的良机,一旦被晋人渡过汾水,后果将不堪设想。” 刘渊立刻同意了呼延翼的建议,由呼延翼率领五万大军前去汾水阻击正在渡河的晋军,另遣一路人马担任阻援的任务,首先消灭晋国的军队,是刘渊的当务之急。 第872章半渡而击 PS:今天更正会迟一点,抱歉,大约两点以前吧………………………………………………………………………………………………………………………………………………………………………………………………………………………… 刘渊回师晋阳,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晋阳一带是匈奴人的老巢,当初匈奴内迁,就是被曹操安置在了晋阳一带,居于汾水两岸,可以说匈奴人经营晋阳周边地域已经有几十年的时间了,刘渊无法在上党立足,就只能退回晋阳老巢,试图在晋阳与晋蜀两军进行交战,依靠天时地利的因素,将晋蜀两军歼灭在汾水河畔。 对此,刘渊是自信满满,晋阳一带不光有右贤王刘猛的十万大军,更主要的是,匈奴人把汾水河畔一直就视做是自己家,在老窝打仗,匈奴士兵都会有一种归宿感,更容易激发匈奴士兵保家卫国的斗志,无论从那个角度上讲,匈奴人都占据着明显的优势。 但局势的发展却让刘渊郁闷地吐血,晋军在汾河东岸一路狂飙突进,横扫汾东诸城就不说了,蜀军在汾西一带同样也给匈奴人制造了相当大的麻烦,界体一战,匈奴人不光折损了三万大军,更折了大将呼延颢,可以称得上是匈奴人起事之后最大的一次惨败了,三万大军全军覆灭,无一生还。 界休的失守,彻底地打乱了刘渊在晋中的布防,以致于接下来蜀军连续地攻下了中阳、兹氏、平陶、大陵,短短的数日之内就将汾西之地尽数斩获,刘渊不得不重新安排防线,以为万全之计。 但匈奴人的悲剧远不限于此,界休之战结束之后北边又传来恶噩,呼延朗兵败战死在了忻口关,不多不少,折损掉人马三万余人,和界休的损失几乎是一模一样。 短短的数日之间,匈奴军就损失掉了六万人马,而六万人马,绝不不是一个小的数目,几乎是整个晋阳守军的三分之一,如此惨重的损失,绝对是绝无仅有的。 刘渊在心底之中哀嚎着,比起两位内弟的死,刘渊更痛彻心扉的是六万的匈奴军队,现在到了晋阳决战的关键时候,偏偏呼延颢和呼延朗掉了链子,就算他们没有战死在疆场之上,等他们回到晋阳,刘渊也绝不会轻饶了他们。 呼延氏手足情深,哭的伤心欲绝倒也很容易理解,不过她一口一个要为两位弟弟报仇之地,却让刘渊是左右为难,刘渊当然想要报仇,但报仇也得讲究一个时机,现在匈奴人困难重重,别说是报仇了,能不能在晋阳站住脚跟,也变得困难重重了。 这个时候,下人来报,御史大夫呼延翼前来求见。 呼延翼是呼延家的老大,比呼延氏还要大,别看他担任的是御史大夫之职,但匈奴人文武例来不分,呼延翼可是一员悍将,其武艺远在呼延颢呼延朗之上,此刻急着来见刘渊,自然是有关呼延颢呼延朗兄弟之事。 刘渊微微地皱了一眉头,一个呼延氏已经让他很心烦了,若再加上一个呼延翼,岂不让刘渊给吵死了?但刘渊又不好意思不见,毕竟呼延家的人付出了两条性命,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有请!”刘渊有些无奈地道。 很快呼延翼就来到了宫中,如果换作是一般的大臣,这个时候呼延氏肯定是要避嫌的,但现在自家兄长前来,呼延氏自然没必要回避,她也正好见机和娘家人哭诉一番,故而留在了宫中。 呼延翼冲着刘渊弯腰行礼,呼延氏哭泣道:“大哥,二弟三弟死的好惨啊,你和大王可得给他们报仇啊。” 呼延翼道:“王妃节哀,颢弟和朗弟为国捐躯,为大王尽忠,死得其所,又有何惨字?至于他们的血仇,大王和臣等一定会报的,请王妃放心。” 虽然呼延氏是他的妹妹,但她嫁给了刘渊,那就成为了呼延翼的主子,自然不能再以兄妹相称了,不过呼延翼一句死得其所,倒让呼延氏为之一怔,呼延翼对两位弟弟的死,倒是看得很开。 刘渊倒是为之一震,暗叹还是呼延翼明白事理,欣慰地道:“爱卿所言极是,这血海深仇,无论如何也是要报的,这笔血债,一定要拿蜀人的血来偿还。” 呼延氏哭了一阵,倒也觉得无趣了,只好讪讪而退。 刘渊轻叹了一口气道:“爱卿也知道现在局势维艰,想报这血海深仇,可是绝非易事。” 呼延翼道:“臣自然明白,现在晋人在东,蜀人居两北两路,三路围攻晋阳,形势芨芨可危,臣此来,就是向大王献计破敌的。” 刘渊大喜道:“卿有何妙计,快快道来。” 呼延翼郑重其事地道:“虽然晋蜀两军兵分三路围攻晋阳,但臣观之二者并非一心,大王正可利用之各个击破。如今蜀军居于两北两路,营盘扎得甚是稳固,想要袭破,并非易事,而晋人此刻西渡汾水,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时机,半渡而击之,破敌易如反掌。” 刘渊有些担忧地道:“如果我们攻击晋人,蜀人从背后袭击,我军岂不是腹背受敌。”刘渊还是对壶关之战记忆犹新,那一次正是因为蜀军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刘渊的战略布署,最终导致了刘渊不得不撤离上党,将上党全郡拱手让人。 呼延翼似乎是脸有成竹地道:“大王勿须担心,纵然晋蜀两国一致对外,但远没有达到亲密无间的默契程度,大王只需派出一支人马拦阻住蜀人,臣可率精兵攻击渡河的晋人,此乃千截难逢的良机,一旦被晋人渡过汾水,后果将不堪设想。” 刘渊立刻同意了呼延翼的建议,由呼延翼率领五万大军前去汾水阻击正在渡河的晋军,另遣一路人马担任阻援的任务,首先消灭晋国的军队,是刘渊的当务之急。 第873章西岸激战 陈元和周旨两个人一个负责修筑工事,一个负责外围警戒,周旨一看到匈奴骑兵杀来,便立刻下令外围警戒的晋军投入战斗,并回缩兵力,向防御工事内退却。匈奴人的骑兵凶猛,从正面硬扛的话,晋军很难是他们的敌手。 陈元在那边指挥修筑,看到匈奴人攻来,也立刻下令晋军集结,扔掉手中的镐斧等工具,拿起刀枪箭弩,配合周旨投入战斗,同时呈报给羊祜知晓。 呼延翼率匈奴骑兵杀来,他就是瞅准了晋军只渡过了半数左右的人马,如果晋军全部渡河成功的话,呼延翼动手就迟了,如果晋军只渡过了少量的人马,那呼延翼动手就显得有些早了,就算能全歼掉已经过河的晋军,那战果也没有多少。 所以呼延翼在动手的时机上,做了慎重的考虑,必须要在晋军真正达到半渡之时,此时出击,获利才是最丰厚的。呼延翼一直密切地关注着晋军的行动,每日都派出斥侯来侦察晋军的渡河进展,等到晋军大约渡过一半人马的时候,呼延翼这才率军杀来,欲将晋军歼灭在汾河西岸。 晋军先期渡河的军队,绝大部分都是步兵,骑兵部队和辎重,则落在了后面,这无疑也极大地增加了呼延翼的自信,以五万骑兵来对付三万多的步兵,这样的仗简直轻松的不要不要的。 匈奴骑兵凶猛地冲了上来,外围的晋军撤退的很快,飞速地撤向了已经完成的工事后面,并开弓放箭,射向了冲来的匈奴骑兵。 虽然有匈奴兵不断地中箭倒地,但依然无法阻挡匈奴人凶悍的攻势,匈奴人射出来的箭矢同样也给晋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双方的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极为激烈的态势。 不过匈奴骑兵攻势最终还是戛然而止了,晋军所挖出来的深壕成为了匈奴骑兵的大敌,即使是再优良的战马,也未必能跳得过宽达两丈的壕沟。 晋军这几天来辛苦所挖的壕沟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正因为壕沟的存在,匈奴人汹涌如潮的攻势被遏止住了。 呼延翼大怒,下令匈奴人去填埋这些壕沟,以方便骑兵的进攻。 填埋壕沟一般所用的就是沙袋,上万的匈奴兵一人负一个沙袋,那数量也是颇为壮观的,更主要的是匈奴人出未必需要将长达数里的壕沟全部给填平,他们只需要将一些匈奴骑兵主要的进攻路段给填出来即可。 晋军当然不会放任匈奴人去填坑,看到扛着沙袋上前的匈奴兵就开弓放箭,进行射杀,阻止匈奴人向壕沟靠近。 为了掩护前面的军队进行壕沟填埋,匈奴人也集结了大量的弓箭兵进行掩护似的射击,对晋军的弓箭兵进行反制,匈奴人还调动了投石机对晋军的阵地进行攻击,乱石横飞,砸得晋军是狼狈不堪。 自从刘渊在界休战胜蜀军之后,投石机几乎成为了匈奴各营的标配武器,尽管投石机笨重无比,移动困难,与快速灵活的骑兵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但为了有效地对付蜀军的偏厢车阵,刘渊还是要求匈奴各军必须要配备数量足够的投石机。 但匈奴人的投石机最终还是未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第二次在界休和蜀人交战之中,面对蜀军改良过的偏厢车,匈奴人根本就无法跟上蜀军的节奏,失败自然是在所难免。 但尽管如此,匈奴人阵中的投石机配备却一直也没有减少,当然这和界休之战有关,毕竟界休之战才结束几天,匈奴人就算想要调整也是来不及的。 不过投石机对付不了偏厢车,并不能说投石机就一无是处,最起码在对付晋军的高垒深壕时,就可以起到它应有的作用。匈奴人用投石机来了一顿狂轰滥砸,晋军根本就无法抵抗,整个防线被砸的是七零八落,而匈奴人则乘机大肆填坑,几万只沙袋扔下去,再深的壕沟它也终有被填平的时候。 匈奴骑兵沿着刚刚建立起来的通道,向着晋军阵地又发动了攻击,晋军单纯地依靠弓箭兵已经是无法抵挡匈奴人的攻势了,只能是排出长枪阵来,封堵在那几条通道上,与匈奴骑兵展开殊死的较量。 陈元和周旨很清楚,如果一旦整个防线被匈奴骑兵撕开一个口子,整个儿的滩头阵地上已经渡过河的几万晋军必然会遭殃,匈奴骑兵一旦冲入到步兵阵中,那就是如恶狼入羊群,势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所以无论如何,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必须要顶得住匈奴人的强大冲击力,不能让他们冲入到晋军的阵中来。 汾河西岸激战正酣,在河东那边的羊祜不用陈元和周旨禀报,自己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汾河总共就那么宽,从东岸望到西岸,什么都是一览无余。 原本羊祜留在东岸,可以更好地监督晋军的渡河情况,不过现在看起来,西岸那边的战事要比这边更重要,羊祜明白匈奴人之所以不迟不早地发动进攻,就是想给晋军来一个半渡而击,想一口吃掉晋军的半数人马。刘渊的如意算盘,羊祜自然不可能让他得逞。 羊祜立刻是乘船渡河,准备赶往西岸督战。 “西岸危机重重,都督不可轻身涉险!”牙将范懿劝他道。 羊祜正色地道:“某乃三军之帅,岂可临战畏战?何况汾水之西,那可是我大晋这数万儿郎正为国而战,某誓于他们同生死共进退!”遂下令范懿在东岸督促正在渡河的晋军加快速度,这个时候,多一人加入到西岸的力量之中,晋军就会多一份胜算,如果晋军能抢在匈奴人攻破晋军的防线之前全部完成渡河,那么不但可以大大地加强滩头阵地的力量,瓦解匈奴骑兵的攻势,而且晋军也可以凭借兵力上的优势,对匈奴人进行反攻。 而羊祜则是抢先一步,乘船渡河,直赴西岸。 第874章呼延家族的团灭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并回缩兵力,向防御工事内退却。匈奴人的骑兵凶猛,从正面硬扛的话,晋军很难是他们的敌手。 陈元在那边指挥修筑,看到匈奴人攻来,也立刻下令晋军集结,扔掉手中的镐斧等工具,拿起刀枪箭弩,配合周旨投入战斗,同时呈报给羊祜知晓。 呼延翼率匈奴骑兵杀来,他就是瞅准了晋军只渡过了半数左右的人马,如果晋军全部渡河成功的话,呼延翼动手就迟了,如果晋军只渡过了少量的人马,那呼延翼动手就显得有些早了,就算能全歼掉已经过河的晋军,那战果也没有多少。 所以呼延翼在动手的时机上,做了慎重的考虑,必须要在晋军真正达到半渡之时,此时出击,获利才是最丰厚的。呼延翼一直密切地关注着晋军的行动,每日都派出斥侯来侦察晋军的渡河进展,等到晋军大约渡过一半人马的时候,呼延翼这才率军杀来,欲将晋军歼灭在汾河西岸。 晋军先期渡河的军队,绝大部分都是步兵,骑兵部队和辎重,则落在了后面,这无疑也极大地增加了呼延翼的自信,以五万骑兵来对付三万多的步兵,这样的仗简直轻松的不要不要的。 匈奴骑兵凶猛地冲了上来,外围的晋军撤退的很快,飞速地撤向了已经完成的工事后面,并开弓放箭,射向了冲来的匈奴骑兵。 虽然有匈奴兵不断地中箭倒地,但依然无法阻挡匈奴人凶悍的攻势,匈奴人射出来的箭矢同样也给晋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双方的战斗,从一开始就呈现出极为激烈的态势。 不过匈奴骑兵攻势最终还是戛然而止了,晋军所挖出来的深壕成为了匈奴骑兵的大敌,即使是再优良的战马,也未必能跳得过宽达两丈的壕沟。 晋军这几天来辛苦所挖的壕沟起到了相当重要的作用,正因为壕沟的存在,匈奴人汹涌如潮的攻势被遏止住了。 呼延翼大怒,下令匈奴人去填埋这些壕沟,以方便骑兵的进攻。 填埋壕沟一般所用的就是沙袋,上万的匈奴兵一人负一个沙袋,那数量也是颇为壮观的,更主要的是匈奴人出未必需要将长达数里的壕沟全部给填平,他们只需要将一些匈奴骑兵主要的进攻路段给填出来即可。 晋军当然不会放任匈奴人去填坑,看到扛着沙袋上前的匈奴兵就开弓放箭,进行射杀,阻止匈奴人向壕沟靠近。 为了掩护前面的军队进行壕沟填埋,匈奴人也集结了大量的弓箭兵进行掩护似的射击,对晋军的弓箭兵进行反制,匈奴人还调动了投石机对晋军的阵地进行攻击,乱石横飞,砸得晋军是狼狈不堪。 自从刘渊在界休战胜蜀军之后,投石机几乎成为了匈奴各营的标配武器,尽管投石机笨重无比,移动困难,与快速灵活的骑兵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但为了有效地对付蜀军的偏厢车阵,刘渊还是要求匈奴各军必须要配备数量足够的投石机。 但匈奴人的投石机最终还是未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第二次在界休和蜀人交战之中,面对蜀军改良过的偏厢车,匈奴人根本就无法跟上蜀军的节奏,失败自然是在所难免。 但尽管如此,匈奴人阵中的投石机配备却一直也没有减少,当然这和界休之战有关,毕竟界休之战才结束几天,匈奴人就算想要调整也是来不及的。 不过投石机对付不了偏厢车,并不能说投石机就一无是处,最起码在对付晋军的高垒深壕时,就可以起到它应有的作用。匈奴人用投石机来了一顿狂轰滥砸,晋军根本就无法抵抗,整个防线被砸的是七零八落,而匈奴人则乘机大肆填坑,几万只沙袋扔下去,再深的壕沟它也终有被填平的时候。 匈奴骑兵沿着刚刚建立起来的通道,向着晋军阵地又发动了攻击,晋军单纯地依靠弓箭兵已经是无法抵挡匈奴人的攻势了,只能是排出长枪阵来,封堵在那几条通道上,与匈奴骑兵展开殊死的较量。 陈元和周旨很清楚,如果一旦整个防线被匈奴骑兵撕开一个口子,整个儿的滩头阵地上已经渡过河的几万晋军必然会遭殃,匈奴骑兵一旦冲入到步兵阵中,那就是如恶狼入羊群,势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所以无论如何,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必须要顶得住匈奴人的强大冲击力,不能让他们冲入到晋军的阵中来。 汾河西岸激战正酣,在河东那边的羊祜不用陈元和周旨禀报,自己也能看得清清楚楚,汾河总共就那么宽,从东岸望到西岸,什么都是一览无余。 原本羊祜留在东岸,可以更好地监督晋军的渡河情况,不过现在看起来,西岸那边的战事要比这边更重要,羊祜明白匈奴人之所以不迟不早地发动进攻,就是想给晋军来一个半渡而击,想一口吃掉晋军的半数人马。刘渊的如意算盘,羊祜自然不可能让他得逞。 羊祜立刻是乘船渡河,准备赶往西岸督战。 “西岸危机重重,都督不可轻身涉险!”牙将范懿劝他道。 羊祜正色地道:“某乃三军之帅,岂可临战畏战?何况汾水之西,那可是我大晋这数万儿郎正为国而战,某誓于他们同生死共进退!”遂下令范懿在东岸督促正在渡河的晋军加快速度,这个时候,多一人加入到西岸的力量之中,晋军就会多一份胜算,而羊祜则是抢先一步,乘船渡河,直赴西岸。 第875章问计崔游 呼延家族可是说是南匈奴诸部之中最为显贵的一个家族了,否则刘渊也不会和呼延氏联姻,刘渊娶了呼延翼的妹子,目的就是为了拉拢呼延家,巩固自己的王位。 和刘渊联姻之后,呼延家在匈奴之中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可是谁也不曾想到,在短短的不到十天的时间内,呼延家的三兄弟呼延颢、呼延朗和呼延翼竟然是接连阵亡,号称匈奴贵族中最强一族的呼延氏,顷刻之间竟然瓦解冰消,令人扼腕而叹。 刘渊闻讯之后,竟然是茫然无措,呼延翼之死对刘渊的打击也是颇为地沉重,如失左膀右臂,遥想当初起事之时,刘渊是何等的风光无限,纵横并、冀、青、幽,逐鹿中原,真有舍我其谁的风范。 但这才短短的三年光景,旧日的风光已经是荡然无存了,曾经追随他的那些大将,都成了冢中枯骨,刘渊幻想之中的面南背北的美梦不但没有能够实现,反而是丧师失地,损兵折将,这不禁让刘渊连声地哀叹。 原本刘渊对守住晋阳是抱着相当积极的态度,他甚至认为晋阳之战将会成为匈奴的中兴之战,匈奴军将在此役中一挽颓势,彻底地瓦解晋人和蜀人的进攻,拉开匈奴人大反攻的序幕。 但三仗下来,匈奴人损失近七八万的军队,晋阳城也陷入到晋蜀两军的团团围困之中,刘渊所期待的大展拳脚没有了,只剩下了困兽犹斗。 接下来的晋阳之战如何打,刘渊心中已经没了底。王妃呼延氏本来因为两个弟弟的死就已经是终日以泪洗面了,现在连哥哥呼延翼都身死了,呼延家已无任何承嗣之人了,呼延氏伤心欲绝,哭得天昏地暗,谁劝也劝不住。 刘渊心中烦闷,也只能是躲出宫去,想找一个清闲之地静一静。 刘渊骑马夜行,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晋阳的街头,身后的那几名侍卫看出刘渊的心情极为恶劣,大气也不敢出,遥遥地跟在刘渊的身后,默默地相随着。 溜达了大半个晋阳城,刘渊终于是停下了马来,正巧到了御史大夫崔游的府门口。呼延翼战死之后,刘渊便任命崔游做了御史大夫。刘渊心中郁结难舒,只想找个人说说话,崔游也算得上他的心腹之人了,于是刘渊便上前叫门。 “谁呀?”门里传来了极不耐烦的声音,好象是刘渊的问话惊扰了他的美梦一般。 刘渊道:“崔大夫在府中吗?” “这么晚了,崔大人早睡了,有事明天早晨再来吧。”门人都理得理会,一口就回绝了,自然连门都没有打开。 刘渊身后的侍卫跟了上来,看到刘渊听了闭门羹,不禁有些恼火,高声地道:“赵王驾到,速传崔游前来接驾。” 侍卫的这一嗓子惊得崔府门人是魂飞魄散,慌忙打开了府门,跪伏在地,一个劲儿地请罪。 刘渊倒是表情平静,回头瞪了那侍卫一眼,训斥道:“崔大夫德高望重,他的府邸,又岂容你在此大呼小叫?” 那侍卫顿时吓得赶紧低头赔罪,一脸惶恐之色。 这时,崔游已经起来了,不过他还身着中衣,尚来不及换官服,赶到刘渊的面前,伏地拜道:“臣崔游不知大王驾临,有失远迎,还乞恕罪。” 刘渊双手相搀,道:“深夜来访,已是讨扰之至,惊了崔大夫的好梦,是本王失礼了。” 崔游年逾七旬,上了年纪的人都有早睡的习惯,只是连崔游都没有想到刘渊会深夜造访,他听到了府门口的动静,又听到下人禀报称赵王驾到,这才慌忙起身迎驾。 “大王光临寒舍,敝府是蓬壁生辉。” 刘渊道:“本王夜不能寐,在城中巡游了一圈,渴也,正好路过崔大夫门口,故而讨杯茶喝。” 崔游立刻请刘渊到中堂就坐,吩咐下人献上茶来。 “大王请用。”崔游恭恭敬敬地道。 刘渊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碗来,他又不是真的口渴,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便将茶碗放在了桌上。 崔游又岂不知刘渊的心思,淡然地一笑道:“大王夜不能寐,焦虑过甚,长此以往,心神俱伤矣,为江山社稷,大王也得保重龙体才是。” 刘渊苦笑道:“烦心事一堆一堆,如何才能让本王静得下心来?” 崔游道:“大王之所虑也,无非是晋阳之得失,如有万全之计,必可解大王之焦虑。” 刘渊一喜道:“崔大夫难道有妙计不成?” 崔游摇头道:“晋阳之局,回天无术,臣无计可施也。” 刘渊的神色也黯然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本王也知晋阳已是死局,界休、忻口、西岸之三败,匈奴之元殆尽矣,只是想不到本王纵横天下,今日却也落到这步田地,有心杀敌,无力还天。” 崔游道:“大王又何须悲天悯人,世无常胜之军,胜负也不过是兵家常事,异日大王重整旗鼓,再收拾河山,亦未晚也。” 刘渊苦笑道:“今时今日,本王还有再战的本钱吗?” 从上党开始,匈奴人就一路的损兵折将,河内之战、高都之战、壶关之战,一直到最近的界休之战、忻口之战、汾西之战,可以说匈奴军已经是连战连败,数战下来,匈奴军已经是损失惨重,现在守晋阳的兵力,已然不足十万之众。而晋军和蜀军的人马合计起来,已经是超过了十八万人,此消彼长之间,双方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逆转,匈奴军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士气上,都不可能再匹敌晋蜀两军了,接下来的晋阳之战,刘渊已无半点的胜算了。 崔游道:“大王既无必胜之把握,又何须死守晋阳,趁此时榆次未失,晋蜀两方尚未对晋阳形成合围之际,大王何不率军撤出晋阳,以避其锋芒?” 刘渊皱眉道:“晋阳乃匈奴之根本,如若弃之,则根本尽丧,数十万匈奴儿郎,便如无根飘萍,又将能去往何处?” 第876章弃守晋阳 PS:稍后更新,大约两点………………………………………………………………………………………………………………………………………………………………………………………………………………………………………………………………………………………………………………………………………………………………………………………………………………………… 呼延朗和呼延翼竟然是接连阵亡,号称匈奴贵族中最强一族的呼延氏,顷刻之间竟然瓦解冰消,令人扼腕而叹。 刘渊闻讯之后,竟然是茫然无措,呼延翼之死对刘渊的打击也是颇为地沉重,如失左膀右臂,遥想当初起事之时,刘渊是何等的风光无限,纵横并、冀、青、幽,逐鹿中原,真有舍我其谁的风范。 但这才短短的三年光景,旧日的风光已经是荡然无存了,曾经追随他的那些大将,都成了冢中枯骨,刘渊幻想之中的面南背北的美梦不但没有能够实现,反而是丧师失地,损兵折将,这不禁让刘渊连声地哀叹。 原本刘渊对守住晋阳是抱着相当积极的态度,他甚至认为晋阳之战将会成为匈奴的中兴之战,匈奴军将在此役中一挽颓势,彻底地瓦解晋人和蜀人的进攻,拉开匈奴人大反攻的序幕。 但三仗下来,匈奴人损失近七八万的军队,晋阳城也陷入到晋蜀两军的团团围困之中,刘渊所期待的大展拳脚没有了,只剩下了困兽犹斗。 接下来的晋阳之战如何打,刘渊心中已经没了底。王妃呼延氏本来因为两个弟弟的死就已经是终日以泪洗面了,现在连哥哥呼延翼都身死了,呼延家已无任何承嗣之人了,呼延氏伤心欲绝,哭得天昏地暗,谁劝也劝不住。 刘渊心中烦闷,也只能是躲出宫去,想找一个清闲之地静一静。 刘渊骑马夜行,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晋阳的街头,身后的那几名侍卫看出刘渊的心情极为恶劣,大气也不敢出,遥遥地跟在刘渊的身后,默默地相随着。 溜达了大半个晋阳城,刘渊终于是停下了马来,正巧到了御史大夫崔游的府门口。呼延翼战死之后,刘渊便任命崔游做了御史大夫。刘渊心中郁结难舒,只想找个人说说话,崔游也算得上他的心腹之人了,于是刘渊便上前叫门。 “谁呀?”门里传来了极不耐烦的声音。 刘渊道:“崔大夫在府中吗?” “这么晚了,崔大人早睡了,有事明天早晨再来吧。”门人都理得理会,一口就回绝了。 刘渊身后的侍卫跟了上来,高声地道:“赵王驾到,速传崔游前来接驾。” 侍卫的这一嗓子惊得崔府门人是魂飞魄散,慌忙打开了府门,跪伏在地,一个劲儿地请罪。 刘渊倒是表情平静,回头瞪了那侍卫一眼,训斥道:“崔大夫德高望重,他的府邸,又岂容你在此大呼小叫?” 那侍卫顿时吓得赶紧低头赔罪,一脸惶恐之色。 这时,崔游已经起来了,不过他还身着中衣,尚来不及换官服,赶到刘渊的面前,伏地拜道:“臣崔游不知大王驾临,有失远迎,还乞恕罪。” 刘渊双手相搀,道:“深夜来访,已是讨扰之至,惊了崔大夫的好梦,是本王失礼了。” 崔游年逾七旬,上了年纪的人都有早睡的习惯,只是连崔游都没有想到刘渊会深夜造访,他听到了府门口的动静,又听到下人禀报称赵王驾到,这才慌忙起身迎驾。 “大王光临寒舍,敝府是蓬壁生辉。” 刘渊道:“本王夜不能寐,在城中巡游了一圈,渴也,正好路过崔大夫门口,故而讨杯茶喝。” 崔游立刻请刘渊到中堂就坐,吩咐下人献上茶来。 “大王请用。”崔游恭恭敬敬地道。 刘渊漫不经心地端起茶碗来,他又不是真的口渴,只是轻轻地抿了一口,便将茶碗放在了桌上。 崔游又岂不知刘渊的心思,淡然地一笑道:“大王夜不能寐,焦虑过甚,长此以往,心神俱伤矣,为江山社稷,大王也得保重龙体才是。” 刘渊苦笑道:“烦心事一堆一堆,如何才能让本王静得下心来?” 崔游道:“大王之所虑也,无非是晋阳之得失,如有万全之计,必可解大王之焦虑。” 刘渊一喜道:“崔大夫难道有妙计不成?” 崔游摇头道:“晋阳之局,回天无术,臣无计可施也。” 刘渊的神色也黯然了下来,叹了一口气道:“本王也知晋阳已是死局,界休、忻口、西岸之三败,匈奴之元殆尽矣,只是想不到本王纵横天下,今日却也落到这步田地,有心杀敌,无力还天。” 崔游道:“大王又何须悲天悯人,世无常胜之军,胜负也不过是兵家常事,异日大王重整旗鼓,再收拾河山,亦未晚也。” 刘渊苦笑道:“今时今日,本王还有再战的本钱吗?” 从上党开始,匈奴人就一路的损兵折将,河内之战、高都之战、壶关之战,一直到最近的界休之战、忻口之战、汾西之战,可以说匈奴军已经是连战连败,数战下来,匈奴军已经是损失惨重,现在守晋阳的兵力,已然不足十万之众。而晋军和蜀军的人马合计起来,已经是超过了十八万人,此消彼长之间,双方的力量对比已经发生了逆转,匈奴军无论是在数量上,还是士气上,都不可能再匹敌晋蜀两军了,接下来的晋阳之战,刘渊已无半点的胜算了。 崔游道:“大王既无必胜之把握,又何须死守晋阳,趁此时榆次未失,晋蜀两方尚未对晋阳形成合围之际,大王何不率军撤出晋阳,以避其锋芒?” 刘渊皱眉道:“晋阳乃匈奴之根本,如若弃之,则根本尽丧,数十万匈奴儿郎,便如无根飘萍,又将能去往何处?” 第877章谁来摘桃 “晋军那边有什么动静?”刘胤问道。 中军官禀道:“回大将军,晋军方面派出一支人马,攻下了榆次,不过他们也没有再追击,放任刘渊向苇泽关逃去,而晋军的主力,则有向晋阳城移动的迹象。” 刘胤轻轻地点点了头,看来羊祜的想法,与自己是不谋而合的,追击既然是无利可图,那么羊祜也不会轻易地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刘渊的弃城而逃,却使得并州的局势陡然间变得复杂起来。 晋军和蜀军,根本就谈不上是盟友的关系,早几年,为了争夺关中,还大打出手,只不过五胡乱起之后,晋蜀之间的矛盾退居次要地位,联手对付匈奴等五胡,成为了首要的任务。 尽管如此,双方都没有缔结任何的约定,也没有过任何协同作战的请求,维持双方关系的,仅仅只是一种默契而已,这种貌合神离的关系,在刘渊突然离去,晋阳成为真空地带之后,立刻变得敏感起来。 这就好比是一棵桃村,在开花结果的时候,双方还能默契地相处,你挑一担水,我浇一担粪,共同的把这棵桃村给培育起来,但现在桃子熟了,到了伸手的时候了,谁有权利吃到这个桃子呢? 而现在,桃子只有这么一个,双方都把手伸向了晋阳城,这种矛盾似乎变得不可调和起来。 “大将军,出事了——”黄崇匆匆地赶了进来,神色有些严峻。 “什么事?”刘胤抬头问道。 “傅著率虎骑军奉命赶往晋阳,还未来得及入城,就和晋军的一支人马在城外遭遇,晋军也似乎对晋阳城是势在必得,目前双方对峙着晋阳的南门外,形势颇为紧张。”黄崇一口气向刘胤禀明了状况。 刘胤派傅著率虎骑军前往晋阳,就是想利用虎骑军的速度,尽可能抢先一步拿下晋阳,造成既成事实,不过看来羊祜比他还心急,也在第一时间派出了人马前往晋阳城,晋阳城无疑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那么双方现在发生冲突了吗?”刘胤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双方剑拨弩张,气氛相当紧张,傅著不敢擅作主张,愿故而派来回来请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刘胤沉吟了一下,道:“告诉傅著,要克制,尽量地不要和晋军发生冲突,但是,也绝对不能退让,把握住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尽可能地控制住局势。” 虽然晋军出现在晋阳城下并没有出乎刘胤的意料,但双方都志在拿下晋阳城,局势想不紧张都难,毕竟晋阳是州城,可不是一般的县城,拿下晋阳就意味着掌控了整个的并州,意义非同凡响,双方对此都是志在必得。 刘渊在时,蜀晋双方都有着共同的敌人,并不会产生任何的矛盾,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晋阳成为了一座空城,双方都想抢先一步拿下晋阳。 不约而同的结果就是双方都没有抢到先手,反而在晋阳城外形成了对峙,如果换到以前,那就不用二话,比比谁的拳头硬,用实力来决定晋阳城的最终归属。 但刘渊只是逃走了,并未曾真正地被消灭,一旦蜀晋两军为争夺晋阳大打出手的话,那么先前一直维系着双方关系的那种默契便会荡然无存,真正拍手称快的,恐怕是逃出晋阳的刘渊了。 匈奴未灭,刘胤自然不愿意把双方的关系弄僵,所以刘胤才会下令傅著保持着克制的态度,尽可能地避免事态的扩大,当然,主动地退让和放弃,也不是刘胤的风格,为了和匈奴作战,蜀军将士付出了血的代价,而现在到了收获的季节,刘胤没有任何理由来为他人做嫁衣。 黄崇道:“那如果晋军先动手怎么办?” 刘胤沉声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告诉傅著,如果晋军胆敢主动挑衅的话,要坚决地进行还击,针锋相对,寸土不让。不过也一定要掌握适度的原则,反击要适可而止,避免事态的扩大。” 黄崇暗暗地舒了一口气,道:“有您这句话,我们心里就有底了,我会立刻派人通知傅著,让他按指示去办。” ┄┄┄┄┄┄┄┄┄┄┄┄┄┄┄┄┄┄┄┄┄┄┄┄┄┄┄┄┄┄┄┄┄┄┄┄┄┄┄┄ 晋阳城南门外。 傅著骑着一匹白马,红袍银甲,威风凛然,他手持着钢枪,神色冷峻。 本来他是奉刘胤的命令前来抢城的,虎骑军的速度已经是堪称一流了,接到命令之后,傅著一刻也没有停歇,率军飞一般地赶到了晋阳城下。 但没有想到,晋军的一支人马竟然比他们来得还要快,如果不是傅著马快,率领一队精骑抢先拦到城门下,晋军的人马恐怕已经是杀入到了城里了,傅著飞马扑到吊桥前,生生地将晋军给截了下来。 晋军的领军之将是周旨,本来他就差一步入了城,但不知从何处杀出一队人马,硬生生地将他拦在了城外,周旨不禁是火冒三丈,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拦本将军的路?” 傅著傲然地冷笑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路你走得,凭什么我便走不得?” 周旨冷眼打瞧了一下,这一队的人马都是蜀军的服饰,自然是蜀军的人马无疑,按照事先羊祜吩咐的不可与蜀军发生冲突,周旨倒是先冷静了下来,拱手道:“在下周旨,不知将军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傅著微咦了一声,不禁多瞧了他一眼,周旨是羊祜帐下的领军将军,也是晋军之中比较有名的悍将,声名赫赫,傅著以前倒也听说过,只不过见面却是头一遭。 “不敢当,在下傅著。” 周旨一脸恍然的样子,很显然他也是听说过傅著的名号的,拱手道:“原来是傅将军,失敬失敬。在下奉羊都督之令,前来接收匈奴人所占据的晋阳城,还请傅将军行个方便。” 第878章顾全大局 PS:稍后更正………………………………………………………………………………………………………………………………………………………………………………………………………………………………………………………………………………………………………………的迹象。” 刘胤轻轻地点点了头,看来羊祜的想法,与自己是不谋而合的,追击既然是无利可图,那么羊祜也不会轻易地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刘渊的弃城而逃,却使得并州的局势陡然间变得复杂起来。 晋军和蜀军,根本就谈不上是盟友的关系,早几年,为了争夺关中,还大打出手,只不过五胡乱起之后,晋蜀之间的矛盾退居次要地位,联手对付匈奴等五胡,成为了首要的任务。 尽管如此,双方都没有缔结任何的约定,也没有过任何协同作战的请求,维持双方关系的,仅仅只是一种默契而已,这种貌合神离的关系,在刘渊突然离去,晋阳成为真空地带之后,立刻变得敏感起来。 这就好比是一棵桃村,在开花结果的时候,双方还能默契地相处,你挑一担水,我浇一担粪,共同的把这棵桃村给培育起来,但现在桃子熟了,到了伸手的时候了,谁有权利吃到这个桃子呢? 而现在,桃子只有这么一个,双方都把手伸向了晋阳城,这种矛盾似乎变得不可调和起来。 “大将军,出事了——”黄崇匆匆地赶了进来,神色有些严峻。 “什么事?” “傅著率虎骑军奉命赶往晋阳,还未来得及入城,就和晋军的一支人马在城外遭遇,晋军也似乎对晋阳城是势在必得,目前双方对峙着晋阳的南门外,形势颇为紧张。”黄崇一口气向刘胤禀明了状况。 刘胤派傅著率虎骑军前往晋阳,就是想利用虎骑军的速度,尽可能抢先一步拿下晋阳,造成既成事实,不过看来羊祜比他还心急,也在第一时间派出了人马前往晋阳城,晋阳城无疑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 “那么双方现在发生冲突了吗?”刘胤问道。 “暂时还没有,不过双方剑拨弩张,气氛相当紧张,傅著不敢擅作主张,愿故而派来回来请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刘胤沉吟了一下,道:“告诉傅著,要克制,尽量地不要和晋军发生冲突,但是,也绝对不能退让,把握住有理有利有节的原则,尽可能地控制住局势。” 虽然晋军出现在晋阳城下并没有出乎刘胤的意料,但双方都志在拿下晋阳城,局势想不紧张都难,毕竟晋阳是州城,可不是一般的县城,拿下晋阳就意味着掌控了整个的并州,意义非同凡响,双方对此都是志在必得。 刘渊在时,蜀晋双方都有着共同的敌人,并不会产生任何的矛盾,但现在情况不同了,晋阳成为了一座空城,双方都想抢先一步拿下晋阳。 不约而同的结果就是双方都没有抢到先手,反而在晋阳城外形成了对峙,如果换到以前,那就不用二话,比比谁的拳头硬,用实力来决定晋阳城的最终归属。 但刘渊只是逃走了,并未曾真正地被消灭,一旦蜀晋两军为争夺晋阳大打出手的话,那么先前一直维系着双方关系的那种默契便会荡然无存,真正拍手称快的,恐怕是逃出晋阳的刘渊了。 匈奴未灭,刘胤自然不愿意把双方的关系弄僵,所以刘胤才会下令傅著保持着克制的态度,尽可能地避免事态的扩大,当然,主动地退让和放弃,也不是刘胤的风格,为了和匈奴作战,蜀军将士付出了血的代价,而现在到了收获的季节,刘胤没有任何理由来为他人做嫁衣。 黄崇道:“那如果晋军先动手怎么办?”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告诉傅著,如果晋军胆敢主动挑衅的话,要坚决地进行还击,针锋相对,寸土不让。不过也一定要掌握适度的原则,反击要适可而止,避免事态的扩大。” “有您这句话,我们心里就有底了,我会立刻派人通知傅著,让他按指示去办。” ┄┄┄┄┄┄┄┄┄┄┄┄┄┄┄┄┄┄┄┄┄┄┄┄┄┄┄┄┄┄┄┄ 晋阳城南门外。 傅著骑着一匹白马,红袍银甲,威风凛然,他手持着钢枪,神色冷峻。 本来他是奉刘胤的命令前来抢城的,虎骑军的速度已经是堪称一流了,接到命令之后,傅著一刻也没有停歇,率军飞一般地赶到了晋阳城下。 但没有想到,晋军的一支人马竟然比他们来得还要快,如果不是傅著马快,率领一队精骑抢先拦到城门下,晋军的人马恐怕已经是杀入到了城里了,傅著飞马扑到吊桥前,生生地将晋军给截了下来。 晋军的领军之将是周旨,本来他就差一步入了城,但不知从何处杀出一队人马,硬生生地将他拦在了城外,周旨不禁是火冒三丈,喝道:“你是何人,竟敢拦本将军的路?” 傅著傲然地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这路你走得,凭什么我便走不得?” 周旨冷眼打瞧了一下,这一队的人马都是蜀军的服饰,自然是蜀军的人马无疑,按照事先羊祜吩咐的不可与蜀军发生冲突,周旨倒是先冷静了下来,拱手道:“在下周旨,不知将军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傅著微咦了一声,不禁多瞧了他一眼,周旨是羊祜帐下的领军将军,也是晋军之中比较有名的悍将,声名赫赫,傅著以前倒也听说过,只不过见面却是头一遭。 “不敢当,在下傅著。” 周旨一脸恍然的样子,很显然他也是听说过傅著的名号的,拱手道:“原来是傅将军,失敬失敬。在下奉羊都督之令,前来接收匈奴人所占据的晋阳城,还请傅将军行个方便。” 第879章混乱的冀州战局 一进入到冀州大平原,刘渊的心情便豁然地开朗了许多。 从晋阳撤离之后,刘渊的情绪低落,心情恶劣到了极点,并州的惨败让他刻骨铭心,丢掉了晋阳,更让刘渊有一种丧家之犬的感觉,毕竟刘渊出生在那儿,晋阳就是他的家,总有一种割舍不断的感情。 不过来到了冀州,登临太行之巅,鸟瞰一望无际的冀中大平原,刘渊心中的郁闷便一扫而空了。 并州虽然也不乏平原之地,在汾水的两岸,也是有着大大小小的平川之地,但是并州的平原和冀州的平原比起来,真有小巫见大巫的感觉,冀中平原那种一马平川的浩瀚和磅礴,是并州之地所远远无法企及的。 在并州生活久了,会特别地喜欢那种山明水秀的氛围,并州的山,通常都不是那么的险峻,连绵起伏之间,总会带着几分舒缓,并州的水,也是极是轻柔的,河面不宽,水流不急,总有一种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感觉。 依山带水的并州,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封闭的区域,刘渊习惯了在并州的生活,突然之间来到了冀州辽阔的大平原,眼界豁然地开朗,心绪自然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看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在这一刻,刘渊仿佛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失败者,中原逐鹿,舍我其谁? 不过在了解过冀州的局势之后,刘渊也不再乐观了。虽然说以前也时不时地接到刘宣从冀州传回来的奏报,但路途相隔较远,时效性就会大打折扣,而冀州的战局错综复杂,往往是一日千里,恐怕还没等到消息传到晋阳,那边的战局又已经是发生了变化。 现在冀州的形势完全可以用犬牙交错来形容,匈奴、晋、蜀三方势力搅在其中,彼此纠缠,相互攻伐,甚至没有一郡之地被一方独占,整个冀州的战局是支离破碎,混乱不堪。 三年前,蜀将罗宪率右军团进入冀州的时候,晋国冀州刺史文鸯和匈奴左贤王刘宣在冀州激战正酣,狼烟遍地。 由于刘宣所统率着十余万的匈奴军,在兵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而晋军由于羊祜转战河内,留给文鸯的人马只有三万余人,虽然后来得到过一些补充,但最高也只能维持在五万人马左右,与匈奴人的兵力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的。 兵力上的差距,也就注定了文鸯在冀州战场上只能是采取守势,以应对匈奴人的进攻,不过文鸯的能力,还是远在刘宣之上的,以半数之兵与刘宣周旋,倒也没有落什么下风,双方在总体的局势上面,还是维持着一个五五之局。 不过随着蜀军的到来,这个僵局倒是很快地被打破了。罗宪自并州而出,一举攻下了井陉口,打通了进入冀州平原的关隘。 蜀军右军团的五个军,全部都是骑兵,而在平原地带作战,骑兵无疑将拥着相当大的优势,出了井陉口,蜀军便在真定和匈奴军打了一次遭遇战,全歼匈奴军三千多人,一举拿下了常山郡。 蜀军的突然到来,真正紧张的是刘宣,光是一个文鸯他已经搞不定了,罗宪在后背之上狠狠地捅上一刀,确实是让刘宣有些吃不消。 罗宪进入到冀州,他的这五万军队消耗的粮草可比中军团和右军团加起来都要多的多,五万人和五万匹马,搁在一块那就是十万张嘴,要解决这十万张嘴的口粮,确实也够罗宪头疼的。 在晋阳分兵之时,刘胤给了罗宪很大的照顾,右军团分到的粮草数理是最多的。但这些粮草终归是有限的,失去了后勤补给,再多的粮草也有吃尽的时候,剩下的日子,就只能靠自力更生了。 当然这个自力更生不是让罗宪的军队去自己生产粮食,处于一个严酷的战争环境之中,想要屯田种田,根本就不现实,唯一的手段就是就敌于食,从敌人的手中去抢夺粮草。 由于匈奴人的主力基本上都集中在邺城一喧与晋军展开激战,所以后方的几个郡都比较空虚,这无疑就给了罗宪一个大捞战利品的机会,攻克真定就让罗宪是收获不菲,在接下来的几次战役之中,蜀军大获全胜之余,也缴获了在量了粮草辎重军需物资,在一定的程度上,大大地缓解了蜀军的粮草困难。 为了应对蜀军的攻势,刘宣不得不回过头来,分兵去对付蜀军,与蜀军大战于巨鹿。 这一仗堪称是冀州局势的分水岭,刘宣集中了近关数的匈奴军队,与蜀军进行决战,近十万的骑兵展开的大会战,规模空前。 在战役的第一阶段,蜀军只有青龙一个军快速南下,邓朴率军进入巨鹿的本意也并非是想和匈奴人决战,只是为了抢夺更多粮草而来。刘宣故意地在巨鹿囤积了许多的军粮,借以引诱蜀军前来。 邓朴一心只为找到更多的粮草,打探到巨鹿一带有匈奴人的粮草大营,故而便率军赶来,不料正中了匈奴人的埋伏,陷入到匈奴人的重重围困之下。 不过身处困境,青龙军也没有丧失战斗的意志,结成一个防御的骑阵,与匈奴人展开周旋作战,同时,向着附近高邑的白虎军求援。 傅募带领着白虎军很快地就赶到了巨鹿,从侧翼对匈奴人的包围圈展开了猛攻,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与青龙军兵合一处。 但刘宣并没有由此而罢休,他继续地向巨鹿增加兵力,妄图将更多的蜀军消灭在巨鹿。 战役的第二阶段,蜀军继续地调派卢逊的朱雀军和荀恺的的玄武军南下巨鹿,援救被困的青龙军和白虎军。 两万的蜀军抱成团的话,也是一个相当可怕的防御力量,任凭匈奴人采用何种的攻击手段,也无法轻易地撕开蜀军的防线。 而朱雀军和玄武军到达巨鹿之后,匈奴人的围攻之势也就再难以为继了,不过刘宣也不轻易地认输,为了分割开蜀军,刘宣也是不计代价地用骑兵强行地封堵蜀军的突破攻势,双方的战斗,几乎到达了白热化的程度。 第880章文鸯的心思 PS:稍后更正,大约一点左右………………………………………………………………………………………………………………………………………………………………………………………………………………………………………………………………………………………………………………………………但是并州的平原和冀州的平原比起来,真有小巫见大巫的感觉,冀中平原那种一马平川的浩瀚和磅礴,是并州之地所远远无法企及的。 在并州生活久了,会特别地喜欢那种山明水秀的氛围,并州的山,通常都不是那么的险峻,连绵起伏之间,总会带着几分舒缓,并州的水,也是极是轻柔的,河面不宽,水流不急,总有一种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感觉。 依山带水的并州,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封闭的区域,刘渊习惯了在并州的生活,突然之间来到了冀州辽阔的大平原,眼界豁然地开朗,心绪自然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看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在这一刻,刘渊仿佛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失败者,中原逐鹿,舍我其谁? 不过在了解过冀州的局势之后,刘渊也不再乐观了。虽然说以前也时不时地接到刘宣从冀州传回来的奏报,但路途相隔较远,时效性就会大打折扣,而冀州的战局错综复杂,往往是一日千里,恐怕还没等到消息传到晋阳,那边的战局又已经是发生了变化。 现在冀州的形势完全可以用犬牙交错来形容,匈奴、晋、蜀三方势力搅在其中,彼此纠缠,相互攻伐,甚至没有一郡之地被一方独占,整个冀州的战局是支离破碎,混乱不堪。 三年前,蜀将罗宪率右军团进入冀州的时候,晋国冀州刺史文鸯和匈奴左贤王刘宣在冀州激战正酣,狼烟遍地。 由于刘宣所统率着十余万的匈奴军,在兵力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而晋军由于羊祜转战河内,留给文鸯的人马只有三万余人,虽然后来得到过一些补充,但最高也只能维持在五万人马左右,与匈奴人的兵力比起来,还是相差甚远的。 兵力上的差距,也就注定了文鸯在冀州战场上只能是采取守势,以应对匈奴人的进攻,不过文鸯的能力,还是远在刘宣之上的,以半数之兵与刘宣周旋,倒也没有落什么下风,双方在总体的局势上面,还是维持着一个五五之局。 不过随着蜀军的到来,这个僵局倒是很快地被打破了。罗宪自并州而出,一举攻下了井陉口,打通了进入冀州平原的关隘。 蜀军右军团的五个军,全部都是骑兵,而在平原地带作战,骑兵无疑将拥着相当大的优势,出了井陉口,蜀军便在真定和匈奴军打了一次遭遇战,全歼匈奴军三千多人,一举拿下了常山郡。 蜀军的突然到来,真正紧张的是刘宣,光是一个文鸯他已经搞不定了,罗宪在后背之上狠狠地捅上一刀,确实是让刘宣有些吃不消。 罗宪进入到冀州,他的这五万军队消耗的粮草可比中军团和右军团加起来都要多的多,五万人和五万匹马,搁在一块那就是十万张嘴,要解决这十万张嘴的口粮,确实也够罗宪头疼的。 在晋阳分兵之时,刘胤给了罗宪很大的照顾,右军团分到的粮草数理是最多的。但这些粮草终归是有限的,失去了后勤补给,再多的粮草也有吃尽的时候,剩下的日子,就只能靠自力更生了。 当然这个自力更生不是让罗宪的军队去自己生产粮食,处于一个严酷的战争环境之中,想要屯田种田,根本就不现实,唯一的手段就是就敌于食,从敌人的手中去抢夺粮草。 由于匈奴人的主力基本上都集中在邺城一喧与晋军展开激战,所以后方的几个郡都比较空虚,这无疑就给了罗宪一个大捞战利品的机会,攻克真定就让罗宪是收获不菲,在接下来的几次战役之中,蜀军大获全胜之余,也缴获了在量了粮草辎重军需物资,在一定的程度上,大大地缓解了蜀军的粮草困难。 为了应对蜀军的攻势,刘宣不得不回过头来,分兵去对付蜀军,与蜀军大战于巨鹿。 这一仗堪称是冀州局势的分水岭,刘宣集中了近关数的匈奴军队,与蜀军进行决战,近十万的骑兵展开的大会战,规模空前。 在战役的第一阶段,蜀军只有青龙一个军快速南下,邓朴率军进入巨鹿的本意也并非是想和匈奴人决战,只是为了抢夺更多粮草而来。刘宣故意地在巨鹿囤积了许多的军粮,借以引诱蜀军前来。 邓朴一心只为找到更多的粮草,打探到巨鹿一带有匈奴人的粮草大营,故而便率军赶来,不料正中了匈奴人的埋伏,陷入到匈奴人的重重围困之下。 不过身处困境,青龙军也没有丧失战斗的意志,结成一个防御的骑阵,与匈奴人展开周旋作战,同时,向着附近高邑的白虎军求援。 傅募带领着白虎军很快地就赶到了巨鹿,从侧翼对匈奴人的包围圈展开了猛攻,生生地撕开了一道口子,与青龙军兵合一处。 但刘宣并没有由此而罢休,他继续地向巨鹿增加兵力,妄图将更多的蜀军消灭在巨鹿。 战役的第二阶段,蜀军继续地调派卢逊的朱雀军和荀恺的的玄武军南下巨鹿,援救被困的青龙军和白虎军。 两万的蜀军抱成团的话,也是一个相当可怕的防御力量,任凭匈奴人采用何种的攻击手段,也无法轻易地撕开蜀军的防线。 而朱雀军和玄武军到达巨鹿之后,匈奴人的围攻之势也就再难以为继了,不过刘宣也不轻易地认输,为了分割开蜀军,刘宣也是不计代价地用骑兵强行地封堵蜀军的突破攻势,双方的战斗,几乎到达了白热化的程度。 第881章毁书斩使 文鸯这么做肯定是把他自己推向了蜀国的对立面,但文鸯不在乎,他根本就不在意蜀人将持何种态度,他在乎的,只是司马炎的态度。 此次司马炎派出钦差大臣巡视冀州,也颇有点敲打文鸯的意思,钦差在和文鸯的谈话之中,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来,朝廷对羊祜的不满,认为他和蜀人刘胤暗通款曲,有辱国格。 “胡人嘛,不过是癣疥之患,别看他们现在来势汹汹,其实他们和盗贼叛匪没什么两样,过个两年,自然就消声匿迹了。蜀人才是我们的心头大患,他们得到关中,又来抢占并州、冀州,一步步地蚕食我大晋的江山,此等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文刺史,此次陛下委你冀州之军政大事,正是陛下对你的信任,你可切莫辜负了陛下的这番信任。”钦差意味深长地道。 文鸯听了这席话,是冷汗涔涔。这个时候,罗宪派来的使者又无巧不巧地出现了晋军的大营之中,文鸯为了在钦差面前证明自己绝无二心,二话不说,将罗宪的书信撕了个粉碎,将来使推出辕门斩首示众。 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文鸯用这样的强硬态度向司马炎表现自己的忠心,其实从战略的角度上考虑,文鸯也赞同羊祜的策略,毕竟现在匈奴十分地强大,绝不是如钦差所言的那种流寇盗匪,同蜀军保持表面上的合作,是符合晋军利益的,至于驱逐胡虏之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羊祜敢这么做,文鸯就未必敢了,以羊祜的身份地位,就算有人腹诽,也只能是在背后嘀咕,而文鸯则不同,他若一旦和蜀人拉近关系,很可能就会被扣上叛国的帽子,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所以文鸯目前极需要和蜀人划清界限,用毁书斩使来向钦差表明心迹。 钦差对文鸯的举动大为赞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邺城,回洛阳向司马炎禀报了。司马炎闻讯之后,龙心大悦,加封文鸯为建威将军,又赐爵易阳伯,封邑千户。 文鸯是受宠若惊,自己在冀州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立下战功无数,也没有见朝廷给什么封赏,只是斩了蜀国的一名来使,朝廷就大赏特赐,让文鸯在匪夷所思的同时,也彻底地坚定了与蜀国划清界线的想法。 文鸯只是一名武将,对行军打仗的事他在行,但对政治却是一窍不通,这次的事件,让文鸯庆幸自己走对这一步的同时,也暗暗地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政治里面水深的很,文鸯真心有些后怕,这一步走错,往往就是万劫不复。 晋蜀交恶,刘宣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他最怕的就是晋蜀两军联起手来,这样的话,刘宣就很难对付了,而晋蜀两军不合作的,各自为战的话,刘宣自然就好对付一些了,如果晋蜀两军能打起来的话,那就更好了。 不过显然刘宣打错了如意算盘,就算文鸯采用相当恶劣的态度毁书斩使,但罗宪依然保持着克制,他牢记着刘胤的交待,尽可能地与晋军维持着和平的关系,尽管罗宪也很愤怒,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罗宪绝不能只图一时的义愤,就置抗胡大业于不顾。 现在蜀军的头号敌人是匈奴,罗宪必须要摆正这个位置,集中全部的力量去对付匈奴人,至于傲慢无礼的文鸯,现在不忙着对付他,但并不意味着将来罗宪不会报这一箭之仇。 接下来的战斗,一直就发生在蜀军和匈奴,晋军和匈奴之间,不过蜀晋两军一般都是各打各的,互不来往,也互不联系,甚至是蜀军和匈奴作战,晋军在一边作壁上观,既不伸以援手,也没有落井下石。 这样的关系一直维持了好几年,偶尔晋蜀两军为了争夺地盘,也会爆发一些冲突,但罗宪一直比较克制,只要是于晋军的冲突,一般仅仅限于一小队最多一曲一部的规模,如果冲突一旦有所扩大,罗宪都会下令蜀军撤退,以避免事态的扩大。 当然文鸯也比较清楚,虽然他主动地与蜀军划清了界限,但还不至于愚蠢地对蜀军发动全面的进攻,当前他们最大的敌人,还是匈奴人,就算朝廷不怎么认为,但身为前线指挥官的文鸯比此还是有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所以,在蜀军不主动招惹晋军,不侵犯晋军的利益有这个前提下,文鸯还是避免与蜀军开战的。 双方这种尴尬的关系一直就这么地维持着,但在对付匈奴人上在,还是不遗余力的。 冀州的混战一直持续不断,三方各自控制着一部分的地盘,相互攻伐,混战不休,虽然类似于巨鹿之战的那种大规模战役未曾再发生过,但较小规模的战斗,却一直也未曾停歇,这样的战斗,甚至每天都会发生,冀州大地,狼烟遍野,千里之内,只见白骨森森,难觅人烟。 ┄┄┄┄┄┄┄┄┄┄┄┄┄┄┄┄┄┄┄┄┄┄┄┄┄┄┄┄┄┄┄┄┄┄┄┄ 蜀军中军团和左军团在晋阳终于会师在了一处,兵力陡然间增加到了十一万余人,实力上明显地压过了晋军一头。 如果蜀晋两军为了争夺晋阳而大打出手话,谁胜谁败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不过蜀军显然要更胜一筹,有实力便有话语权,晋阳最后还是按着刘胤的意思进行了分割,双方都以一种理性而克制的态度结束了晋阳之争。 刘胤当然希望晋阳可以纳入到蜀汉的版图之中来,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全力去对付刘渊,不给匈奴人任何的喘息之机,就算蜀军有相当大的把握拿下晋阳城,刘胤也不敢冒这个风险,一旦晋蜀两国全面开战,那引发的后果很可能是灾难性的。 顺利地摆平了晋阳之事,刘胤没有做过多的休整,立刻是调兵遣将,集结起军队,准备东进冀州。 第882章苇泽关 PS:稍后更正………………………………………………………………………………………………………………………………………………………………………………………………………………就不在意蜀人将持何种态度,他在乎的,只是司马炎的态度。 此次司马炎派出钦差大臣巡视冀州,也颇有点敲打文鸯的意思,钦差在和文鸯的谈话之中,有意无意地透露出来,朝廷对羊祜的不满,认为他和蜀人刘胤暗通款曲,有辱国格。 “胡人嘛,不过是癣疥之患,别看他们现在来势汹汹,其实他们和盗贼叛匪没什么两样,过个两年,自然就消声匿迹了。蜀人才是我们的心头大患,他们得到关中,又来抢占并州、冀州,一步步地蚕食我大晋的江山,此等狼子野心,不可不防啊。文刺史,此次陛下委你冀州之军政大事,正是陛下对你的信任,你可切莫辜负了陛下的这番信任。”钦差意味深长地道。 文鸯听了这席话,是冷汗涔涔。这个时候,罗宪派来的使者又无巧不巧地出现了晋军的大营之中,文鸯为了在钦差面前证明自己绝无二心,二话不说,将罗宪的书信撕了个粉碎,将来使推出辕门斩首示众。 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文鸯用这样的强硬态度向司马炎表现自己的忠心,其实从战略的角度上考虑,文鸯也赞同羊祜的策略,毕竟现在匈奴十分地强大,绝不是如钦差所言的那种流寇盗匪,同蜀军保持表面上的合作,是符合晋军利益的,至于驱逐胡虏之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但羊祜敢这么做,文鸯就未必敢了,以羊祜的身份地位,就算有人腹诽,也只能是在背后嘀咕,而文鸯则不同,他若一旦和蜀人拉近关系,很可能就会被扣上叛国的帽子,落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所以文鸯目前极需要和蜀人划清界限,用毁书斩使来向钦差表明心迹。 钦差对文鸯的举动大为赞赏,心满意足地离开了邺城,回洛阳向司马炎禀报了。司马炎闻讯之后,龙心大悦,加封文鸯为建威将军,又赐爵易阳伯,封邑千户。 文鸯是受宠若惊,自己在冀州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仗,立下战功无数,也没有见朝廷给什么封赏,只是斩了蜀国的一名来使,朝廷就大赏特赐,让文鸯在匪夷所思的同时,也彻底地坚定了与蜀国划清界线的想法。 文鸯只是一名武将,对行军打仗的事他在行,但对政治却是一窍不通,这次的事件,让文鸯庆幸自己走对这一步的同时,也暗暗地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政治里面水深的很,文鸯真心有些后怕,这一步走错,往往就是万劫不复。 晋蜀交恶,刘宣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他最怕的就是晋蜀两军联起手来,这样的话,刘宣就很难对付了,而晋蜀两军不合作的,各自为战的话,刘宣自然就好对付一些了,如果晋蜀两军能打起来的话,那就更好了。 不过显然刘宣打错了如意算盘,就算文鸯采用相当恶劣的态度毁书斩使,但罗宪依然保持着克制,他牢记着刘胤的交待,尽可能地与晋军维持着和平的关系,尽管罗宪也很愤怒,但小不忍则乱大谋,在这个关键的时候,罗宪绝不能只图一时的义愤,就置抗胡大业于不顾。 现在蜀军的头号敌人是匈奴,罗宪必须要摆正这个位置,集中全部的力量去对付匈奴人,至于傲慢无礼的文鸯,现在不忙着对付他,但并不意味着将来罗宪不会报这一箭之仇。 接下来的战斗,一直就发生在蜀军和匈奴,晋军和匈奴之间,不过蜀晋两军一般都是各打各的,互不来往,也互不联系,甚至是蜀军和匈奴作战,晋军在一边作壁上观,既不伸以援手,也没有落井下石。 这样的关系一直维持了好几年,偶尔晋蜀两军为了争夺地盘,也会爆发一些冲突,但罗宪一直比较克制,只要是于晋军的冲突,一般仅仅限于一小队最多一曲一部的规模,如果冲突一旦有所扩大,罗宪都会下令蜀军撤退,以避免事态的扩大。 当然文鸯也比较清楚,虽然他主动地与蜀军划清了界限,但还不至于愚蠢地对蜀军发动全面的进攻,当前他们最大的敌人,还是匈奴人,就算朝廷不怎么认为,但身为前线指挥官的文鸯比此还是有一个比较清醒的认识,所以,在蜀军不主动招惹晋军,不侵犯晋军的利益有这个前提下,文鸯还是避免与蜀军开战的。 双方这种尴尬的关系一直就这么地维持着,但在对付匈奴人上在,还是不遗余力的。 冀州的混战一直持续不断,三方各自控制着一部分的地盘,相互攻伐,混战不休,虽然类似于巨鹿之战的那种大规模战役未曾再发生过,但较小规模的战斗,却一直也未曾停歇,这样的战斗,甚至每天都会发生,冀州大地,狼烟遍野,千里之内,只见白骨森森,难觅人烟。 蜀军中军团和左军团在晋阳终于会师在了一处,兵力陡然间增加到了十一万余人,实力上明显地压过了晋军一头。 如果蜀晋两军为了争夺晋阳而大打出手话,谁胜谁败还真是一个未知之数,不过蜀军显然要更胜一筹,有实力便有话语权,晋阳最后还是按着刘胤的意思进行了分割,双方都以一种理性而克制的态度结束了晋阳之争。 刘胤当然希望晋阳可以纳入到蜀汉的版图之中来,但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全力去对付刘渊,不给匈奴人任何的喘息之机,就算蜀军有相当大的把握拿下晋阳城,刘胤也不敢冒这个风险,一旦晋蜀两国全面开战,那引发的后果很可能是灾难性的。 顺利地摆平了晋阳之事,刘胤立刻是调兵遣将,准备东进冀州。 第883章攻城 原本刘胤准备让虎步军来担任攻坚的任务,但傅著不干了,他跑到刘胤的跟前,执意要求让虎骑军来打首攻。 傅著先前没有主动地攻击苇泽关,是出于多方考虑的,这次有大部队做为后援,傅著自然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姊夫,还是让我来打吧,好歹我还是先锋官,这一仗没打就把我换下去了,还不被别人给笑死?” 刘胤呵呵一笑,道:“知耻而后勇,精神倒也可嘉,看来你还是挺在乎别人的看法的?” 傅著哼了一声道:“我才没有在乎谁的看法,先前没打苇泽关,我不过是认为准备不足,没有拿下的把握,没必要白白折损人马,现在火器营调了上来,有火器的协助,拿下苇泽关根本就不在话下。” 刘胤点点头,道:“子诚,看来这几年的仗确实没白打,你也学聪明了不少,为将者,就是要审时度势,临机权变,不打无准备之仗,也不打没把握之仗,别人说什么不必在乎,如果自己认为是正确的,就一定要坚持下去。” “请姊夫教诲,我记住了,”傅著嘻嘻一笑道,“那么这一仗还是由我来打吧?” “好,就由你来打吧,”刘胤同意了,“下去准备一下,我会让阿坚带火器营协助你的。” 傅著拱手称诺,欢喜地下去了。 刘胤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轻笑了一声,虽然傅著这几年确实成长了不少,但总觉得他还是一个孩子,一如当初跟随他前往阴平之时那样稚嫩。 “少主,苇泽关附近的地势属下已经看过了。”傅著前脚刚走,阿坚后脚就跟着进来了,奉刘胤的命令对苇泽关附近的地形进行了一番侦察,此时回来就是向刘胤禀报的。 “侦测的如何?” 阿坚道:“苇泽关两面的山势虽然陡峭,但还是比较容易攀爬的,不过匈奴人似乎早有防范,在两边的高地之上,布署了不少人,每处都有一两百人,装备强弓硬弩,完全将上山的路给封死了,如果强攻的话,难度绝不下于攻取苇泽关。” 刘胤点点头,看来想要采取那种攻打寒山要塞的手段是不可行了,匈奴人吃一堑倒是能长一智,在寒山要塞时吃的亏,以后每次在险要处布防,匈奴人总不忘记对侧翼的保护,如此看来,攻打苇泽关,还得另行安排。 “那还是使用投石车吧,这样远距离投掷,火器营的伤亡要比近距离人力投掷小的多。阿坚,此役由傅著率虎骑军主攻,由你来率火器营协助,下去准备吧,一个时辰之后,发起进攻。” “诺。”阿坚拱手称诺,立刻下去准备了。 利用投石车发射火药武器,蜀军已经多次地运用过了,技术上没有任何的难点,针对苇泽关城防比较坚固的特点,阿坚决定采用直接抛射石雷和集束手雷,集束手雷通常是四到六枚手雷绑在一起,阿坚为了强大爆炸的威力,每一个集束手雷都使用了八到十枚的手雷。 火器营一下子就出动了二十辆的投石车,在苇泽关前是一字排开,由于不需要投掷笨重的石弹,投石车的射程可以大大地提高,完全处于匈奴人的弓箭射程之外,在这个距离上,丝毫不用担心匈奴人会对投石车有所破坏。 傅著的虎骑军这个时候也已经是整装待发,当然虎骑军这个时候也不可能骑着马去进攻,而是准备了大量的云梯和绳索,成为了彻头彻尾的步战兵。 尽管虎骑军的能力是以骑战见长的,但未必就证明在步战一块虎骑军就落在人后,傅著暗暗地憋着一口气,他要向全军证明,虎骑军不光是马背上的的英雄,攻城作战,他们一样是好汉! 傅著就站在阿坚的身后,现在虎骑军已经是准备停当了,随时可以投入到进攻之中了,当然前提条件就是火器营完成火器攻击,傅著可是知道这些火药武器的厉害,这二十辆投石车一排齐射,就足以将苇泽关的前沿阵地给轰个稀巴烂了,在这种密集火力地支援下,虎骑军的攻城行动必然是事半功倍。 阿坚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傅著,傅著也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阿坚这才回过头去,下令火器营开始攻击。 火器营是在以前火器曲扩组的,当然火器营做为特别独立营,还是与普通的步兵营骑兵营有着相当大的区别,火器营只有五百人的编制,与普通的步兵营五千人编制相差了近十倍,倒是和后世军队营一级编制的人数相当。 阿坚把命令下达给火器营的统领,火器营的统领立刻向各队队长发布命令,很快地,二十辆投石车上的火器都被点燃了,导火索发出“滋滋”的声响,火星窜动着,冒着一缕缕的清烟。 紧接着,炮手拉动着绳索,投石车的投臂挥舞了起来,大力地将石雷或集束手雷抛向了苇泽关的城头。 霎时间,空中划过了一道道的烟痕,二十枚石雷齐刷刷地被抛入了城墙内,虽然距离有远有近,但误差都不是太大,尤其二十枚石雷全部都抛进了关城内,也显示出蜀军的训练有术。 爆炸声很快地从苇泽关的城头上传来了出来,硝烟弥漫,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是匈奴兵哭爹喊娘的号泣声。 蜀军的脸上都露出了微笑,这才是火器营的第一轮攻击,匈奴人就已经是抗不住了,再轰个三轮五轮,估计苇泽关的城头就会成为一片火海。 趁着炮火猛烈,匈奴人被压制地喘不过气来,傅著立刻是指挥虎骑军向苇泽关冲了过去,现在蜀军的火器一般不会落到城墙的外头,所以这段距离完全是安全的,等他们开始架设云梯攻城的时候,火器营的轰击自然就停止了。 不过当虎骑营开始向城头上攀爬时,突然遭到了匈奴人的顽强抵抗,城上也不知涌出了多少的匈奴人兵,箭如雨下,挡住了蜀军的攻势。 第884章魔高一尺,道高一丈 稍后更正………………………………………………………………………………………………………………………………………………………………………………………………………………………………………………………………………………………………………………………………………………………………精神倒也可嘉,看来你还是挺在乎别人的看法的?” 傅著哼了一声道:“我才没有在乎谁的看法,先前没打苇泽关,我不过是认为准备不足,没有拿下的把握,没必要白白折损人马,现在火器营调了上来,有火器的协助,拿下苇泽关根本就不在话下。” 刘胤点点头,道:“子诚,看来这几年的仗确实没白打,你也学聪明了不少,为将者,就是要审时度势,临机权变,不打无准备之仗,也不打没把握之仗,别人说什么不必在乎,如果自己认为是正确的,就一定要坚持下去。” “请姊夫教诲,我记住了,”傅著嘻嘻一笑道,“那么这一仗还是由我来打吧?” “好,就由你来打吧,”刘胤同意了,“下去准备一下,我会让阿坚带火器营协助你的。” 傅著拱手称诺,欢喜地下去了。 刘胤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轻笑了一声,虽然傅著这几年确实成长了不少,但总觉得他还是一个孩子,一如当初跟随他前往阴平之时那样稚嫩。 “少主,苇泽关附近的地势属下已经看过了。”傅著前脚刚走,阿坚后脚就跟着进来了,奉刘胤的命令对苇泽关附近的地形进行了一番侦察,此时回来就是向刘胤禀报的。 “侦测的如何?” 阿坚道:“苇泽关两面的山势虽然陡峭,但还是比较容易攀爬的,不过匈奴人似乎早有防范,在两边的高地之上,布署了不少人,每处都有一两百人,装备强弓硬弩,完全将上山的路给封死了,如果强攻的话,难度绝不下于攻取苇泽关。” 刘胤点点头,看来想要采取那种攻打寒山要塞的手段是不可行了,匈奴人吃一堑倒是能长一智,在寒山要塞时吃的亏,以后每次在险要处布防,匈奴人总不忘记对侧翼的保护,如此看来,攻打苇泽关,还得另行安排。 “那还是使用投石车吧,这样远距离投掷,火器营的伤亡要比近距离人力投掷小的多。阿坚,此役由傅著率虎骑军主攻,由你来率火器营协助,下去准备吧,一个时辰之后,发起进攻。” “诺。”阿坚拱手称诺,立刻下去准备了。 利用投石车发射火药武器,蜀军已经多次地运用过了,技术上没有任何的难点,针对苇泽关城防比较坚固的特点,阿坚决定采用直接抛射石雷和集束手雷,集束手雷通常是四到六枚手雷绑在一起,阿坚为了强大爆炸的威力,每一个集束手雷都使用了八到十枚的手雷。 火器营一下子就出动了二十辆的投石车,在苇泽关前是一字排开,由于不需要投掷笨重的石弹,投石车的射程可以大大地提高,完全处于匈奴人的弓箭射程之外,在这个距离上,丝毫不用担心匈奴人会对投石车有所破坏。 傅著的虎骑军这个时候也已经是整装待发,当然虎骑军这个时候也不可能骑着马去进攻,而是准备了大量的云梯和绳索,成为了彻头彻尾的步战兵。 尽管虎骑军的能力是以骑战见长的,但未必就证明在步战一块虎骑军就落在人后,傅著暗暗地憋着一口气,他要向全军证明,虎骑军不光是马背上的的英雄,攻城作战,他们一样是好汉! 傅著就站在阿坚的身后,现在虎骑军已经是准备停当了,随时可以投入到进攻之中了,当然前提条件就是火器营完成火器攻击,傅著可是知道这些火药武器的厉害,这二十辆投石车一排齐射,就足以将苇泽关的前沿阵地给轰个稀巴烂了,在这种密集火力地支援下,虎骑军的攻城行动必然是事半功倍。 阿坚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傅著,傅著也只是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阿坚这才回过头去,下令火器营开始攻击。 火器营是在以前火器曲扩组的,当然火器营做为特别独立营,还是与普通的步兵营骑兵营有着相当大的区别,火器营只有五百人的编制,与普通的步兵营五千人编制相差了近十倍,倒是和后世军队营一级编制的人数相当。 阿坚把命令下达给火器营的统领,火器营的统领立刻向各队队长发布命令,很快地,二十辆投石车上的火器都被点燃了,导火索发出“滋滋”的声响,火星窜动着,冒着一缕缕的清烟。 紧接着,炮手拉动着绳索,投石车的投臂挥舞了起来,大力地将石雷或集束手雷抛向了苇泽关的城头。 霎时间,空中划过了一道道的烟痕,二十枚石雷齐刷刷地被抛入了城墙内,虽然距离有远有近,但误差都不是太大,尤其二十枚石雷全部都抛进了关城内,也显示出蜀军的训练有术。 爆炸声很快地从苇泽关的城头上传来了出来,硝烟弥漫,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是匈奴兵哭爹喊娘的号泣声。 蜀军的脸上都露出了微笑,这才是火器营的第一轮攻击,匈奴人就已经是抗不住了,再轰个三轮五轮,估计苇泽关的城头就会成为一片火海。 趁着炮火猛烈,匈奴人被压制地喘不过气来,傅著立刻是指挥虎骑军向苇泽关冲了过去,现在蜀军的火器一般不会落到城墙的外头,所以这段距离完全是安全的,等他们开始架设云梯攻城的时候,火器营的轰击自然就停止了。 不过当虎骑营开始向城头上攀爬时,突然遭到了匈奴人的顽强抵抗,城上也不知涌出了多少的匈奴人兵,箭如雨下,挡住了蜀军的攻势。 第885章井陉口 赵固看着苦心经营的苇泽关防线顷刻之间就被破了,心中一阵的悲苦,防守苇泽关的匈奴军只有五千人,凭借着的就是险要的关城,如果这一优势荡然无存的话,匈奴军根本就无力抵御蜀军的进攻, 眼看着蜀军蜂拥而上,已经抢占了苇泽关的城头,与守城的匈奴兵展开了肉搏战,匈奴军虽然拼死抵抗,但冲上的来的蜀军是越来越多,根本就杀不尽斩不绝,而且后继的蜀军更是源源不断地冲了上去了,苇泽关失守已成定局。 赵固当然没有与城共存亡的打算,一看到情势不妙,他立刻是主动地放弃了苇泽关,引兵向东而逃。 蜀军依靠强大的火药武器,轻而易举地就拿来下了苇泽关,打通了东进冀州的的通道。 赵固从苇泽关撤退之后,逃向了井陉口,与驻守井陉口的匈奴大将刘钦兵合一处,准备继续阻击蜀军。 刘胤在苇泽关并没有多做停留,稍做休整之后就率军继向向东开进,直指井陉。 井陉口是太行山有名的八道隘道之一,这是一条长约几十里的狭窄驿道,是由晋入冀的最主要的一条通道,道路坎坷,狭隘难行,不利于大部队展开行动,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提起井陉,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就是韩信背水一战的经典战例,当年楚汉争霸之时,韩信统帅汉军,翻越太行山,对赵国发起了进攻。 当时赵王歇和赵军主帅陈余集结大军二十余万,而韩信仅有三万余人,赵军谋士李左车深有谋略,建议除余一方面深壕高堑,坚壁不战,另一方面偷袭汉军的粮道,掠其辎重,则汉军必败。但刚愎自用且迂腐疏阔陈余的却坚持“义兵不用诈谋奇计”,拒绝李左车的建议。而韩信则捉住机会,出奇制胜,派出两千精骑埋伏于抱犊山,而主力则是越过绵蔓水,北水列阵,与赵军进行决战。 陈余见汉军背水列阵,没有退路,则大笑韩信愚蠢,更为轻敌,这个时候韩信故意诈败,引赵军追击到绵蔓水东岸。其时汉军没有退路,置之于死地而后生,个个拼命,奋力死战,赵军不能胜。 而汉军暗伏在抱犊山的精骑趁赵军出击大营空虚之际,一举端掉了赵军的后窝,于是赵军大败,纷纷溃逃,汉军乘胜追击,大获全胜,陈余也死于乱军之中,赵王歇被俘,韩信则乘势而进,一举平定了赵地。 这一战可谓是韩信的成名之战,一直为兵家所津津乐道,成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此役韩信不拘泥于兵法“右倍山陵,前左水泽”的排兵布阵之法,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从而激发起将士同仇敌忾、奋力死战的斗志,充分地展现了韩信过人的胆量和出神入化的谋略。 “文宣,此次兵出井陉口,又将是一次汉赵之战,岂不是天意要你做一次韩信吗?”傅佥和刘胤并辔而行,遥望着不远处的井陉山,傅佥面带微笑,打趣地道。 当年井陉之战,就是汉军和赵军之间的战斗,而现在蜀军打得下正是汉军旗号,而刘胤立国建号也正是赵,历史总会出现一些惊人的巧合,傅佥提及汉赵之战,自然而然地不可能遗忘掉韩信。 刘胤微微一笑道:“古之名将中,韩信所能达到的高度是常人所难企及的,井陉之战,可谓是神来之笔,韩信出奇不意,奇正相辅,才是井陉之战成功的关键,后人多有东施效颦者,比如汉水之战的徐晃,都想效仿韩信背水而战,却无一例外吃了败仗。其实,韩信的成功是一定的先决条件的,比如说赵军主将陈余的迂腐,比如说汉军偷袭赵军大营成功,如果说赵军换一个统帅,甚至就让李左车来指挥的话,韩信都不一定能成功,毕竟背水而战,破釜沉舟这样的极端战例都有着高风险的因素,这种成功,一般也是很难复制的。” 傅佥也深有体会地点点头,道:“文宣所言极是,名将之所以成为名将,实力谋略是一个方面,运气机遇也是一个方面,换作其他的将领,韩信或许就未必能功成了。对了,文宣,这井陉之战如何来打,你可有考虑?” 刘胤呵呵一笑,道:“时移事异,背水之战肯定是用不着了,据斥侯的禀报,驻守井陉口的匈奴军不超过两万人,就算再加上从苇泽关逃窜下来的两三千残兵,这点兵力,还不够给我们塞牙缝。我准备让虎骑军、虎步军、无当军一路平推过去,如有险要关隘之处,让火器营做开路先锋,神挡杀神,佛挡灭佛,我倒要看看,不用韩信的计谋策略,能不能一路碾压而过?” 虽然说行军打仗讲的就是谋略计策,但更多时候还是体现在实力上面,这几年蜀军在并州打得都挺苦的,分兵以后,一直地处于劣势,被匈奴人追着打围着打,硬是在夹缝之中求得生存,每一战都打得是小心翼翼,生怕任何的一个疏漏,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那时候打仗,刘胤最先考虑的就是采用什么样的计谋,怎么样打仗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惮精竭虑,不知死了多少的脑细胞,现在情况完全地不同了,蜀军合兵以后,拥有了十余万的大军,气势之盛,已是不可同日而语,而此消彼长之间,匈奴人则是大不如前,损兵折将,江河日下,无复当年之威风了。 比如说此次的井陉之战,以十一万对二万三千人,蜀军已经是极尽优势,韩信打井陉,奇谋百出,造就了千古经典战例,刘胤当然没那个追求,打仗嘛,赢了就行,经典不经典并不重要,所以刘胤根本就没有多做考虑,决定采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打法,一路平推碾压而过,看看匈奴人有什么实力来阻挡蜀军前进的步伐。 第886章最简单粗暴的打法 PS:稍后更正………………………………………………………………………………………………………………………………………………………………………………………………………………………………………………………………………………………………………………………………………………………………………………………………………… 眼看着蜀军蜂拥而上,已经抢占了苇泽关的城头,与守城的匈奴兵展开了肉搏战,匈奴军虽然拼死抵抗,但冲上的来的蜀军是越来越多,根本就杀不尽斩不绝,而且后继的蜀军更是源源不断地冲了上去了,苇泽关失守已成定局。 赵固当然没有与城共存亡的打算,一看到情势不妙,他立刻是主动地放弃了苇泽关,引兵向东而逃。 蜀军依靠强大的火药武器,轻而易举地就拿来下了苇泽关,打通了东进冀州的的通道。 赵固从苇泽关撤退之后,逃向了井陉口,与驻守井陉口的匈奴大将刘钦兵合一处,准备继续阻击蜀军。 刘胤在苇泽关并没有多做停留,稍做休整之后就率军继向向东开进,直指井陉。 井陉口是太行山有名的八道隘道之一,这是一条长约几十里的狭窄驿道,是由晋入冀的最主要的一条通道,道路坎坷,狭隘难行,不利于大部队展开行动,历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提起井陉,最让人记忆深刻的就是韩信背水一战的经典战例,当年楚汉争霸之时,韩信统帅汉军,翻越太行山,对赵国发起了进攻。 当时赵王歇和赵军主帅陈余集结大军二十余万,而韩信仅有三万余人,赵军谋士李左车深有谋略,建议除余一方面深壕高堑,坚壁不战,另一方面偷袭汉军的粮道,掠其辎重,则汉军必败。但刚愎自用且迂腐疏阔陈余的却坚持“义兵不用诈谋奇计”,拒绝李左车的建议。而韩信则捉住机会,出奇制胜,派出两千精骑埋伏于抱犊山,而主力则是越过绵蔓水,北水列阵,与赵军进行决战。 陈余见汉军背水列阵,没有退路,则大笑韩信愚蠢,更为轻敌,这个时候韩信故意诈败,引赵军追击到绵蔓水东岸。其时汉军没有退路,置之于死地而后生,个个拼命,奋力死战,赵军不能胜。 而汉军暗伏在抱犊山的精骑趁赵军出击大营空虚之际,一举端掉了赵军的后窝,于是赵军大败,纷纷溃逃,汉军乘胜追击,大获全胜,陈余也死于乱军之中,赵王歇被俘,韩信则乘势而进,一举平定了赵地。 这一战可谓是韩信的成名之战,一直为兵家所津津乐道,成为以少胜多的经典战例,此役韩信不拘泥于兵法“右倍山陵,前左水泽”的排兵布阵之法,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投之亡地然后存,陷之死地然后生,从而激发起将士同仇敌忾、奋力死战的斗志,充分地展现了韩信过人的胆量和出神入化的谋略。 “文宣,此次兵出井陉口,又将是一次汉赵之战,岂不是天意要你做一次韩信吗?”傅佥和刘胤并辔而行,遥望着不远处的井陉山,傅佥面带微笑,打趣地道。 当年井陉之战,就是汉军和赵军之间的战斗,而现在蜀军打得下正是汉军旗号,而刘胤立国建号也正是赵,历史总会出现一些惊人的巧合,傅佥提及汉赵之战,自然而然地不可能遗忘掉韩信。 刘胤微微一笑道:“古之名将中,韩信所能达到的高度是常人所难企及的,井陉之战,可谓是神来之笔,韩信出奇不意,奇正相辅,才是井陉之战成功的关键,后人多有东施效颦者,比如汉水之战的徐晃,都想效仿韩信背水而战,却无一例外吃了败仗。其实,韩信的成功是一定的先决条件的,比如说赵军主将陈余的迂腐,比如说汉军偷袭赵军大营成功,如果说赵军换一个统帅,甚至就让李左车来指挥的话,韩信都不一定能成功,毕竟背水而战,破釜沉舟这样的极端战例都有着高风险的因素,这种成功,一般也是很难复制的。” 傅佥也深有体会地点点头,道:“文宣所言极是,名将之所以成为名将,实力谋略是一个方面,运气机遇也是一个方面,换作其他的将领,韩信或许就未必能功成了。对了,文宣,这井陉之战如何来打,你可有考虑?” 刘胤呵呵一笑,道:“时移事异,背水之战肯定是用不着了,据斥侯的禀报,驻守井陉口的匈奴军不超过两万人,就算再加上从苇泽关逃窜下来的两三千残兵,这点兵力,还不够给我们塞牙缝。我准备让虎骑军、虎步军、无当军一路平推过去,如有险要关隘之处,让火器营做开路先锋,神挡杀神,佛挡灭佛,我倒要看看,不用韩信的计谋策略,能不能一路碾压而过?” 虽然说行军打仗讲的就是谋略计策,但更多时候还是体现在实力上面,这几年蜀军在并州打得都挺苦的,分兵以后,一直地处于劣势,被匈奴人追着打围着打,硬是在夹缝之中求得生存。 那时候打仗,刘胤最先考虑的就是采用什么样的计谋,怎么样打仗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惮精竭虑,不知死了多少的脑细胞,现在情况完全地不同了,蜀军合兵以后,拥有了十余万的大军,而此消彼长之间,匈奴人则是大不如前。 比如说此次的井陉之战,以十一万对二万三千人,蜀军已经是极尽优势,韩信打井陉,奇谋百出,造就了千古经典战例,刘胤当然没那个追求,打仗嘛,赢了就行,经典不经典并不重要,所以刘胤根本就没有多做考虑,决定采用最简单最粗暴的打法,一路平推碾压而过,看看匈奴人有什么实力来阻挡蜀军前进的步伐。 第887章抱犊山 蜀军犀利的攻势让刘钦和赵固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指望着井陉口的这条驿道匈奴军可以守上几个月的时间,但现实却是仅仅只用了三天,蜀军便势如破竹一般地推进了抱犊寨前。 抱犊山已经是太行山麓的最后一道险要了,过了抱犊山,就进入了一望无际的冀中大平原,匈奴人将再无险可守了。此前的十几道关隘,匈奴人都是且战且退,但退到了抱犊山,就再无退路了,刘钦也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集结起残余的所有兵力,准备誓死一战。 抱犊山林立于太行诸峰之间,却是一峰突起,峥嵘雄秀,四周皆是悬崖峭壁,远望如巨佛仰卧,眉目毕肖,而其山顶之上平坦如夷,有良田沃土六七百亩,异境别开,草木繁盛,恍如世外桃源。 匈奴人在抱犊山上修筑了极为坚固的山寨,由于山上有良田清泉,足以养活数千人马,匈奴人便试图把抱犊寨打造成一座坚不可摧的营寨,以做为井陉口的最后一道防线。 由于山势奇高,火器营的投石车在山底下无法将石雷投掷到山顶上,如果想在利用投石车,就必须将投石车安放在半山腰处。抱犊山的山势极为地陡峭,许多地段都是接近于五十度的陡坡,笨重的投石车想要前进到半山腰处,极为地困难,而且就算能向前推进到半山腰,也极易遭到匈奴人滚木擂石的攻击,根本就无法立足。 阿坚在抱犊山下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理想的进攻位置,只能是摇摇头,放弃了。 没有了火器营的协助,蜀军的进攻自然就逊色了许多,傅著和高远俱是面有难色,如果没有火器的压制,蜀军想要攻下如此险要的抱犊寨绝非易事。 不过张乐却是偏偏不信邪,抱犊山虽然险要,但对于无当飞军而言,却也是如履平地,张乐率军抵达抱犊山山下之后,便立刻向山顶上发起了进攻。 抱犊山许多地段都是接近笔直的悬崖峭,真正能通行的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而这条羊肠小道也完全是从悬崖壁上凿出来的,迂回曲折,盘山而上,蜿蜒如蛇。 无当飞军自然不可能顺着这条羊肠小道进攻抱犊寨,那条小道只能容一人通过,无当飞军如果排着队去进攻的话,匈奴人的防守岂不是很轻松,一夫当关,万夫也莫开。 这个时候,就要发挥无当飞军的长处了,眼看着他们动作敏捷如猿猴,在陡峭险峻的山崖之上,灵敏地攀爬着,而且丝毫没有迟滞艰辛的感觉,动作如风,登山涉险,如履平地,让在下面望山兴叹的虎骑军和虎步军是艳羡不已。 无当飞军的山地作战能力,绝对是天下无双的,攀登那些令人望而生畏的悬崖绝壁,他们确实可以做到如履平地,这和他们长年在巴山蜀水的险恶环境之中作战有着莫大的关系,尽管这支无当飞军早已不再是几十年那支骁勇地双的战队了,但无当飞军的传统,却毫无保留的继承了下来,让这支王牌之师历经岁月的沉淀却依旧光彩依然。 刘钦和赵固在山顶上看着蜀军已经将抱犊山团团地围了起来,不过看他们对攻山无计可施的模样,刘钦和赵固心情大好,抱犊山被围住也没有什么,匈奴人在山顶上储备了大量了粮草,足够支撑很长的时间了,再加上山顶上有良田可以耕种,刘钦根本就不担心粮草断绝的问题,如果能在抱犊山上做长期的坚守,是刘钦最想看到的理想结果。 但不曾想蜀军犹豫了一圈之后,居然会发起了进攻,而且并不是循着那条羊肠小路攻上来,而是生生地从悬崖绝壁间攀登了上来。 刘钦急令匈奴军的弓箭手射之,一时间,箭如如织,几乎覆盖了半座山峰。 抱犊山的山顶草木繁茂,但半山腰处却是植被稀疏,别说是高大的乔木,就是连低矮的灌木都很难看到,光秃秃的山崖除了裸露的岩石之外,就几乎没有别的任何东西了,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中,对无当飞军的向前推进确实是一个相当困难的事,无处藏身的困境,让无当飞军只能是依靠盾牌来抵挡。 无当飞军为了保证山地作战的灵活性,所选用的盾牌并非是那种既大且厚方形盾牌,可以从头到脚都遮个严严实实,他们用的盾牌,是那种轻薄小巧的圆形盾牌,这种盾牌的直径只有两尺左右,只能是勉强地护住身体的躯干部位,头部和四肢,根本就遮掩不住。 所以在匈奴人密集的箭雨之下,无当飞军也是前进乏力,许多士兵都受了箭伤,不得不退了下去,第一次进攻就这样无功而返了。 张乐在底下着急了,看来无当飞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神话还真就要终结在抱犊山了,张乐心中不服,下令无当飞军再次组织兵力,准备发起第二次的强攻。 不过刚刚赶来的刘胤阻止了张乐的行动,命令围山的部队暂时地撤下来,在山下扎营安寨,稳住阵脚之后,再想办法进攻。 张乐有些急眼地道:“大哥,这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天拿下不抱犊山,军心士气都得大受影响,就算明天再攻,一样也没办法!” 刘胤却没有显得着急,从容地道:“我军连日作战,甚是疲惫,先行下寨,稍作休整,再从长计较吧,二弟,这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张乐自然不敢违抗刘胤的命令,只是嘟囔了一句:“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大哥,你瞧瞧,山势这么高,火器营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除了无当飞军,别的军队只有望崖兴叹的份,可匈奴人的防守如此严密,无当飞军也破不开他们的防线,想要攻上抱犊山,我看很难办到。” 刘胤道:“二弟,你先下去休息吧,船到桥头自然直,有什么办法,明天再说吧。” 第888章打不了就不打了 诸军扎营下寨之后,刘胤却没有回营,而是围着抱犊山转了一圈。 抱犊山与周围的山峰相比,明显地高出了一大截子,真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抱犊山也极大,方圆十余里,绕山一周至少也得一个多时辰。 刘胤仔细地瞧过抱犊山的地形,四面壁立千仞,如削如凿,环山一圈也没有找到一处适合进攻的路线,除了几条羊肠小道之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的登山路径。 找来几个当地的山民问询,刘胤更得知山顶之上平坦如坻,有良田数百亩,更有清泉数眼,终年流水,尼玛这抱犊山简直就是一座世外桃源,如果不明就里地采用长期围困的战术,山顶上怡然自得地耕田种地,自给自足,想守多少年都没问题,山底下的人等得望眼欲穿了,也恐怕围不死山上的人。 傅佥、黄崇、牵弘三人全程地陪同刘胤视察完抱犊山,牵弘感叹地道:“抱犊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真要想拿下,殊为不易啊。” 傅佥也略带忧虑地道:“确实,火器如果用不上的话,我军就丧失了一个最有利的先天条件,如此险要的地势,单靠强攻的话,几乎没有什么希望。” 刘胤倒是没有发表什么意见,挥了挥手道:“大家行军赶路走了一天,也都累了,先回营休息吧,至于其他的,明日卯时升帐再议吧。” 傅佥他们也认为刘胤是无计可施了,都没有再说什么,于是散了,各自回营。 第二天卯正时刻,诸将齐聚到中军帐,共商大计。 今天议事的重点,自然还是围绕着这场攻坚战怎么打的问题,没有出乎刘胤的意料,诸将皆是沉默无语,很显然,这一夜大家都是一夜未眠苦思良策,可终究还是没有一个人能想出一个破敌之策来。 抱犊山的特殊的地理位置让蜀军先前的那些百试不爽的攻击手段统统地失灵了,一般的关隘都设在两山之间,不会比山更高,蜀军在山下架设投石车,就可以轻松地将石雷和集束手雷投掷到关隘要塞之中,或者是通过攻占比关隘更高位置的高地,居高临下投掷火器,任何坚固的关隘要塞,也经不住强大的火力打击。 但抱犊山却不一样,匈奴人的营寨没有设在山下而是设在了山顶,这样一来,蜀军的火器营就无法发挥出应有的作用,而火器营一旦哑火,蜀军的进攻威力就会大打折扣,再加上抱犊山险要的地势,所以这个攻坚战似乎变成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刘胤见众将都没有开口,便看向张乐,道:“二弟,昨天你是唯一打过抱犊山的将领,你应该是最有发言权,你认为如果让无当飞军来攻打抱犊山的话,有几成的把握。” 张乐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样:“大哥,你就别再奚落了我,昨天我不过是一时冲动,想试探一下抱犊山的防御实力,其实结果你也看得很清楚,光凭无当飞军的能力,就算全部押上去,也未必能拿下来,大哥,你也不想把无当飞军给拼光了吧?” 张乐昨天还信心满满,就算第一次进攻失败,张乐还是很不服气,想要再次进攻,如果不是刘胤拦着,他很可能已经派兵冲上去了,但歇了一天,明显地看到张乐蔫了,难不成还是正因了他昨天的那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话了? 刘胤笑了笑,对诸将道:“张护军是没办法了,不知道诸位将军谁有妙计否?” 诸将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 刘胤扫视了诸将一番,道:“既然诸位都没有办法,那就证明抱犊山确实是不好打,既然不好打,那就不打了!” “不打了?”张乐瞪着铜铃般的圆眼有些惊讶地道,“那咱们就得退回并州去,前面打的仗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刘胤似笑非笑地道:“谁说我们要退回并州去?” “既然拿不下抱犊山,不退回并州难不成还有别的办法?”张乐不解地道。 刘胤手指那一幅摊开的地图道:“抱犊山易守难攻,但却未必是非取不可,抱犊山南北两面,均有一条小路直通真定,我们完全可以舍抱犊山直取真定,没必要非取抱犊山不可。” 诸将听了刘胤之言,纷纷地围了上来,细看那案上的地图,不过很快地黄崇就提出了异议:“大将军如果舍抱犊山而取真定,那抱犊山之敌如何解决?他们卡在我军的后勤补给线上,始终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如果他们与真定的匈奴军前后呼应夹击的话,我军岂不腹背受敌?” 众将脸上也写满了疑惑,按照兵法的要求,进军路线的敌人是必须要肃清的,绝不能留下任何的隐患,刘胤如此做岂不是将后方让给了敌人,给自己平白的制造出许多的危险来。 众将齐刷刷地看向刘胤,似乎在等待着刘胤进一步的解释。 刘胤微微一笑道:“抱犊山的守军,不过才一两万人而已,根本就谈不有什么威胁,更何况,无后方作战,我们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在冀州,不光有我们罗都督率领的右军团,还有羊祜所率的晋军人马,只要我们绕过抱犊寨,攻打真定拿下常山郡,真正腹背受敌的还不知道是谁。” 刘胤的想法其实很简单,抱犊山这么难打,如果蜀军一昧强攻的话,便会折损大量的兵力,而抱犊山也并非是象苇泽关那样,属于必须要攻克的隘口,抱犊寨也只是匈奴人在山顶上设立的一个营寨,而山底下两条路都可以通往常山郡,虽然也未必好走,但也是一条途径,蜀军真的要想走,匈奴人也留他不得。 于是刘胤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将整个军队的后勤补给线放弃掉,全军进入到冀州战场,投入到了一个更广阔的地域之中,至于抱犊山的上的守军,他们如果愿意守的话,就让他们守一辈子好了。 第889章下山偷袭 打退了蜀军的一次进攻之后,许久都没有看到蜀军再有什么动作,刘钦不禁是洋洋自得地对赵固道:“赵将军,这抱犊寨险阻天成,任他刘胤本事如何,也休想踏上抱犊山半步!” 赵固先前确实给蜀军的火器打怕了,苇泽关如此牢固的防守也没有坚持多长时间,抱犊山方圆十数里,这么大的地方,匈奴军想守住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事先赵固也对守住抱犊山也没有太大的信心,不过此战之后,赵固不禁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蜀军火器用不上,就等于是瘸了一条腿,他对刘钦选择在山顶立寨的决定还是由衷地赞叹。 “还是刘将军英明,居高临下,凭险自守,将抱犊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限,的确是高!” 刘钦哈哈大笑,道:“世上之物,皆是一物降一物,刘胤也绝然也不会想到,就算他拿得下并州,也未必能拿下这抱犊寨!” 两人正在开怀大笑之时,忽然有匈奴士兵急匆匆上来禀报道:“启禀二位将军,蜀军好象有向东移动的迹象。” 刘钦先是微微地一怔,马上脸色陡然地一变,暗叫一声糟糕,马上向前迈了几步,向下张望看去。 今天天气晴好,登高临远,方圆几十里的状况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从山顶上看去,那些如蚂蚁般大小的蜀军似乎不再围困抱犊山,而是沿着抱犊山两侧的小道,向着东方而去。 越过抱犊寨,就是冀中大平原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常山郡的真定城,很显然蜀军放弃围攻抱犊寨而转头向真定进攻了。 刘钦也没有想到蜀军竟然会放弃攻打抱犊寨,按理说蜀军不可能把自己的后勤补给线就这么给交待了,至少历代兵家兵法都没有这么一个先例,但蜀军却这么做了,攻不下抱犊山,干脆选择了放弃,转向东面去攻打真定。 虽然刘钦看得真切,但却是无力阻止,尽管这两条小道都紧挨着抱犊山,但正如蜀军的投石车无法将火器投上山,匈奴人的箭也无法射到山下,刘钦想要解决射程不足的问题,就必须要冲到半山腰甚至是山下,可如此一来,倒给蜀军带来了反攻的机会。 所以刘钦也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蜀军的人马一队队地扬长而去,他却只能是在山顶上无计可施。 这回轮到了刘钦郁闷了,本来以占据着抱犊山这道天然险地,就可以拖得住蜀军,可结果却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办?刘钦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计,死守在抱犊山上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如果被蜀军拿下真定,刘渊必定会愤怒无比,现在刘钦很是懊悔,如果自己当初选择当道立寨的话,现在也不致于落到如此尴尬的地步。 蜀军的人马络绎不绝,川流不息,连续两三天的时间,都在越过抱犊山向东而去,他们对山顶上的匈奴视而不见,理都不理睬。 这几天刘钦一直盯着蜀军,站在山顶上的好处就是站得高看得远,底下的所有状况都是一览无余,但是刘钦看得脖子发酸眼睛发困,也终究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整天一付愁云惨淡的模样。 赵固当然也没有歇着,他思来想去,对刘钦道:“刘将军,如今再死守抱犊寨,已无任何的意义了,倒不如果断出击,如果能一举摧毁蜀军的粮草辎重,便可断了蜀人的后路,他们进入冀州,也是死路一条。” 刘钦摇摇头,道:“粮草辎重乃是军之命脉,刘胤又岂可无备?现在我们势单力孤,冲下山去,也只能是送死。” 赵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刘将军也太看重那个刘胤了,刘胤自以为我们守在山顶,不敢出战,故而肆意张狂的很,你且来看,蜀军的骑兵和步兵都已经过了抱犊山很久了,而后卫的粮草辎重营现在才抵达抱犊山下,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护卫辎重营的,并没有多少战斗人马,这次可是我们的天赐良机,只要一举能毁掉蜀军的粮草辎重,胜负还异未可知。” 刘钦有些担忧地道:“刘胤绝非是易与之辈,说不定早已在山下挖好坑,等你去跳了,只要我军一离开抱犊寨,优势便会荡然无存,赵将军固然勇气可嘉,但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啊。” 赵固一笑道:“固守抱犊寨,此时也是无用之功,倒不如拼死而战,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这两日来我也暗地里观察,蜀军的人马,已经过去了十之八九,想必刘胤也是认为我们只会固守山顶,死活不出战,故而全然无备,此次可是我们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刘钦想了想,赵固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与其傻傻地等在山顶之上,倒不如主动出击,只要一举拿下蜀军的粮草,何愁蜀军不灭? 最终,刘钦同意赵固带一万五千人马前去偷袭蜀军的辎重营,只留下几千人来守山。 赵固决定夜间再偷袭,毕竟大白天的行动,恐怕刚一离山,就会被蜀军给发现了,从而有所防备,所以匈奴军的行动就是要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悄悄地离山走羊肠小道,向蜀军发起出其不意的战斗。 是夜,月黑无光,繁星点点,赵固率领着一万五千名匈奴兵悄然地离开了抱犊寨,沿着上山下山的那条羊肠小道,一步步地向山下行去。 夜间走山间的羊肠小道,确实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而匈奴军又不敢点着火把,只能是在这种黑灯瞎火的山路上,缓慢地前行着,等他们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四更天了。 赵固眼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蜀军辎重营,瞧得是一清二楚,整个辎重营刚刚抵达的抱犊山下,只是简陋的扎了一个营寨,也没有多少的兵马驻守着,赵固冷笑一声,立刻率军掩杀过去。 第890章早在预料之中 PS:今天回来晚了,会更正的,大约在两点左右………………………………………………………………………………………………………………………………………………………………………………………………………………苇泽关如此牢固的防守也没有坚持多长时间,抱犊山方圆十数里,这么大的地方,匈奴军想守住的确是一件不容易的事,事先赵固也对守住抱犊山也没有太大的信心,不过此战之后,赵固不禁有耳目一新的感觉,蜀军火器用不上,就等于是瘸了一条腿,他对刘钦选择在山顶立寨的决定还是由衷地赞叹。 “还是刘将军英明,居高临下,凭险自守,将抱犊山的优势发挥到了极限,的确是高!” 刘钦哈哈大笑,道:“世上之物,皆是一物降一物,刘胤也绝然也不会想到,就算他拿得下并州,也未必能拿下这抱犊寨!” 两人正在开怀大笑之时,忽然有匈奴士兵急匆匆上来禀报道:“启禀二位将军,蜀军好象有向东移动的迹象。” 刘钦先是微微地一怔,马上脸色陡然地一变,暗叫一声糟糕,马上向前迈了几步,向下张望看去。 今天天气晴好,登高临远,方圆几十里的状况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从山顶上看去,那些如蚂蚁般大小的蜀军似乎不再围困抱犊山,而是沿着抱犊山两侧的小道,向着东方而去。 越过抱犊寨,就是冀中大平原了,首当其冲的就是常山郡的真定城,很显然蜀军放弃围攻抱犊寨而转头向真定进攻了。 刘钦也没有想到蜀军竟然会放弃攻打抱犊寨,按理说蜀军不可能把自己的后勤补给线就这么给交待了,至少历代兵家兵法都没有这么一个先例,但蜀军却这么做了,攻不下抱犊山,干脆选择了放弃,转向东面去攻打真定。 虽然刘钦看得真切,但却是无力阻止,尽管这两条小道都紧挨着抱犊山,但正如蜀军的投石车无法将火器投上山,匈奴人的箭也无法射到山下,刘钦想要解决射程不足的问题,就必须要冲到半山腰甚至是山下,可如此一来,倒给蜀军带来了反攻的机会。 所以刘钦也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蜀军的人马一队队地扬长而去,他却只能是在山顶上无计可施。 这回轮到了刘钦郁闷了,本来以占据着抱犊山这道天然险地,就可以拖得住蜀军,可结果却是大大的出乎他的意料。 怎么办?刘钦思来想去,怎么也想不出一个万全之计,死守在抱犊山上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如果被蜀军拿下真定,刘渊必定会愤怒无比,现在刘钦很是懊悔,如果自己当初选择当道立寨的话,现在也不致于落到如此尴尬的地步。 蜀军的人马络绎不绝,川流不息,连续两三天的时间,都在越过抱犊山向东而去,他们对山顶上的匈奴视而不见,理都不理睬。 这几天刘钦一直盯着蜀军,站在山顶上的好处就是站得高看得远,底下的所有状况都是一览无余,但是刘钦看得脖子发酸眼睛发困,也终究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整天一付愁云惨淡的模样。 赵固当然也没有歇着,他思来想去,对刘钦道:“刘将军,如今再死守抱犊寨,已无任何的意义了,倒不如果断出击,如果能一举摧毁蜀军的粮草辎重,便可断了蜀人的后路,他们进入冀州,也是死路一条。” 刘钦摇摇头,道:“粮草辎重乃是军之命脉,刘胤又岂可无备?现在我们势单力孤,冲下山去,也只能是送死。” 赵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刘将军也太看重那个刘胤了,刘胤自以为我们守在山顶,不敢出战,故而肆意张狂的很,你且来看,蜀军的骑兵和步兵都已经过了抱犊山很久了,而后卫的粮草辎重营现在才抵达抱犊山下,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护卫辎重营的,并没有多少战斗人马,这次可是我们的天赐良机,只要一举能毁掉蜀军的粮草辎重,胜负还异未可知。” 刘钦有些担忧地道:“刘胤绝非是易与之辈,说不定早已在山下挖好坑,等你去跳了,只要我军一离开抱犊寨,优势便会荡然无存,赵将军固然勇气可嘉,但一步走错,满盘皆输啊。” 赵固一笑道:“固守抱犊寨,此时也是无用之功,倒不如拼死而战,说不定会有奇迹出现。这两日来我也暗地里观察,蜀军的人马,已经过去了十之八九,想必刘胤也是认为我们只会固守山顶,死活不出战,故而全然无备,此次可是我们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刘钦想了想,赵固所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与其傻傻地等在山顶之上,倒不如主动出击,只要一举拿下蜀军的粮草,何愁蜀军不灭? 最终,刘钦同意赵固带一万五千人马前去偷袭蜀军的辎重营,只留下几千人来守山。 赵固决定夜间再偷袭,毕竟大白天的行动,恐怕刚一离山,就会被蜀军给发现了,从而有所防备,所以匈奴军的行动就是要在夜色的掩护之下,悄悄地离山走羊肠小道,向蜀军发起出其不意的战斗。 是夜,月黑无光,繁星点点,赵固率领着一万五千名匈奴兵悄然地离开了抱犊寨,沿着上山下山的那条羊肠小道,一步步地向山下行去。 夜间走山间的羊肠小道,确实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而匈奴军又不敢点着火把,只能是在这种黑灯瞎火的山路上,缓慢地前行,等他们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四更天了。 赵固眼望着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蜀军辎重营,瞧得是一清二楚,整个辎重营刚刚抵达的抱犊山下,只是简陋的扎了一个营寨,也没有我少的兵马驻守,赵固冷笑一声,立刻率军掩杀过去。 第891章同赴黄泉路 赵固率军离开之后,其实刘钦也很紧张,他一直在山顶上关注着山下的情况,只可惜乌漆抹黑的,什么也看不到。 越是看不到,就越让刘钦心慌,这一战关系到整个冀州的战局,不可谓不重要,刘钦在山上是坐卧不安,来回地踱着步,满脸的焦虑之色。 “将军,山下隐然听到有喊杀之声,应该是赵将军和蜀人交上手了。”副将一听到动静就立刻地禀报了刘钦。 刘钦立刻扑身来到了山边,向下张望,但远处除了几点星火之外,什么都看不到,隐约传来的喊杀声,也因为距离太远,根本就听不真切。 只听声音的话,应该是赵固和蜀军已经交上了手,但具体的战况如何,刘钦也摸不透,现在他所能做的,除了等待就还是等待。 过了大约半个多时辰,就听得抱犊寨前的山路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隐约可以看到人影晃动,副将欣喜地对刘钦道:“刘将军,定然是赵将军回来了,打得这么快,想必是凯旋而归。” 刘钦也不疑有他,哈哈一笑道:“打得漂亮!走,本将军要亲自去迎接他。” 说着,刘钦大步流星地朝着寨门走去,由于赵固带走了一大半的军队,抱犊寨里显得格外的空旷,不过由于没有防守的压力,留守的军队也都分散在各处,该休息的休息,该放哨的放哨,整个寨门口,也不过才站着十几个哨兵。 寨门口倒是燃着两个巨大的油灯,不过光线很难照到那条山路上,刘钦赶到寨门外,只能依稀地看到无数的人影朝这边移动过来,他冲着黑影哈哈一笑道:“赵将军,辛苦了!” 话音刚落,一条黑影就窜到了他的近前,这下刘钦看清了,来的是一个胖子,圆脸虬髯,身形魁梧,不过对方虽然看起来很胖,但身手却极是矫键,爬了这么长时间的山路,居然脸不红气不喘,手执一把钢刀,在灯火下明光闪闪的。 虽然来人极为地陌生,但刘钦一眼就看到了他身着的是蜀军的铠甲,不禁亡魂大冒,转身欲逃。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无当飞军的护军将军张乐,这次偷袭,张乐暗暗地憋着一口气,亲自带队杀到了山顶上,那知刚一到寨门口,就迎面撞到了刘钦。 刘钦本来是准备迎接赵固的,虽然身上配着刀,但根本就没拨出来,迎面撞上的这尊恶神,却是手执着明晃晃的钢刀,看着对方充满杀机的眼神,刘钦转身就逃,双方距离太过接近,如果刘钦此刻拨刀应战的话,根本就来不及,所以他第一时间选择的是逃跑而不是应战。 不过张乐又岂会给他逃跑的机会,嘿嘿地冷笑两声,道:“想跑?门都没有!” 别看张乐身子又胖又沉,但速度却快得惊人,疾步如飞地就追了上去,手起刀落,连头带肩地就将刘钦给砍为了两断。 事起仓促,惊得那几个匈奴兵是目瞪口呆,等他们反应过来,主将刘钦已经死了对方的刀下,而张乐身后的无当飞军将士,更是如出林的猛虎,凶猛地扑了上来,手起刀落,将那些还在愣神的匈奴哨兵给砍翻在地。 “有敌袭——”匈奴兵叽里哇啦地叫了起来,整个抱犊寨如炸了锅一般,但刘钦一死,匈奴军就成了一只只无头的苍蝇,乱扑乱撞,秩序大乱。 匈奴副将虽然有心组织抵抗,但这种混乱的局面又岂是他可以掌控的,失去刘钦匈奴军就如同失了主心骨,再想组织有效的阵形已经是罔然了。 蜀军的攻击太过于突然了,匈奴兵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心理准备,由于赵固带走了大部分的兵力,山寨之中留守的兵力分散在各处,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无法聚集起来。 而无当飞军目标明确,攻击犀利,完全按照事先的布署发动着进攻,将抱犊寨内的匈奴军分割包围再围而歼之。 如果论单兵的作战能力,匈奴人自然并不怵于无当飞军,但无当飞军不但单兵作战能力出色,而且整体的作战意识远远地优于匈奴人,在匈奴人主将已死成为一盘散沙的情况下,匈奴军的溃败自然无可挽回,短短的几刻时间之内,无当飞军已经完全地控制了整个的抱犊寨。 山底下的赵固仍然在坚持着,尽管在蜀军的围攻之下,他所率领的军队伤亡累累,损失惨重,但赵固还是咬紧牙关坚持着,盼望着刘钦可以率兵来救援。 抱犊山下的地形本来就狭小,除了东西两面的通道之外,别无其他的路径可走,现在虎步军从东往西攻,永安军从西往东攻,完全地将赵固的人马固在其中,赵固想要突围,就必须要杀败眼前的这两路蜀军,但明显占据着兵力优势的蜀军根本就不可能让他如愿,血战到底,赵固也是无计可施。 随着时间的推移,赵固的希望也渐渐地变成了绝望,他有些怨恨地朝着抱犊寨望去,按理说山下如此大的动静,刘钦不可能听不到,如果刘钦真的见死不救的话,赵固是绝然没有希望突围出去的。 匈奴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赵固身边的士兵已经是廖廖无几了,赵固身上也是多处负伤,铠甲和征袍都被鲜血所浸染了,但他依然看不到任何的出路,眼前的蜀兵举着火把,密密麻麻,如同是浩瀚的星空,繁星点点,数之不尽。 失血过多的赵固有些眩晕,他以刀驻地,才勉强地站稳了身子,此刻蜀军已经将他团团地围了起来,一位蜀军的校尉在喝令他投降。 赵固凄然一笑,投降虽然可以免死,但他却不愿自己的下半生做一个失去自由的奴隶,赵固提起刀来,快速地抹向了他的脖子,热而咸腥的血喷了出来,顺着刀背流淌下去,赵固仰天倒了下去,最后没有闭上的双眼还直愣愣地盯着抱犊寨的方向。 也许他临死还在愤恨刘钦没有来救他,可他不知道,刘钦已经在黄泉路上比他先行一步了…… 第892章对匈奴的最后一战 “文宣,你又缘何断定刘钦赵固会派兵出击,如果他们死活不战的话,那你的这番布置岂不就要落空了?”报捷的消息不断传来,傅佥不禁是饶有兴致地问刘胤道。 此番刘胤的调虎离山之计十分地成功,他故意地摆出一付放弃进攻抱犊寨的模样,率军向东而去,为了把这出戏演得逼真,刘胤真的派出了几个军向东转移,在抱犊山上,可以看得真真切切,倒也没有半点做假的成份。 可惜刘钦和赵固看不到的蜀军除了大队人马向东而去之外,虎步军、永安军和无当飞军则是留了下来,隐藏在了井陉口其他的山峰背后,从抱犊寨的方向上看,是无论如何也发现不了的。 刘胤呵呵一笑道:“匈奴人守抱犊山,目的就只有一个,阻止我军向冀州方向前进,如果我们放弃围攻抱犊寨转而投东的话,刘钦和赵固肯定是坐不住的,如果无法完成阻止我军的任务,他们也是无法向刘渊交差的。向我军发起追击他们是不敢的,但袭击辎重营这样的目标,他们还是有胆的,所以我才故意地将辎重营入在了他们的眼皮底下,这样的的诱惑估计他们都无法拒绝。” 傅佥也是一笑道:“文宣,你不光把匈奴人瞒过了,连我们也被你瞒了,直到现在,我们才知道你这是要调虎离山,欲擒故纵,早两天还以为你真的要放弃打抱犊寨而去打真定。” 刘胤道:“如果刘钦和赵固真要一直做缩头乌龟的话,那也只能是先打真定了,反正无后方作战,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张乐和傅著各提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前来报捷,此役蜀军大获全胜,共歼灭匈奴军两万余人,一举拿下了抱犊寨。 与此同时,在黄崇和牵弘的率领下,由虎骑军、阳安军、陇西军组成的前进兵团,已经抵达了真定城下。 由于刘渊将防御重心安排在了苇泽关——井陉口一线,而此刻刘渊正率主力在安平、河间一带作战,真定无兵守御,几乎跟空城没有什么区别,蜀军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真定,继而控制了整个的常山郡。 在刘胤率军突破井陉口防线之后,羊祜也率军从乐平出晋,一举拿下了赵国,与刘胤南北呼应,对冀州诸郡形成了夹击之势。 在刘胤和羊祜到达冀州之前,匈奴人在冀州还是占据着相当大的优势的。 经过这几年的不断较量,晋蜀匈三方势力也相对地平衡下来,各自控制了一些地盘,尽管三方所各控制的地盘大多比较支离破碎,相互分割,但总体的局势还是比较平稳的,因为三方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文鸯、罗宪和刘宣各自为战,维持着一个僵局。 而僵局代表的也是一种平衡。 不过当刘渊率十几万大军进入冀州之后,这种平衡很快地就被打破了,刘渊和刘宣合兵一处之后,匈奴人拥兵超过了二十万,在兵力上,远远地超过了文鸯和罗宪的兵力之和,刘渊自然不会放过一统冀州的机会,在安平、河间、巨鹿等多条战线上,对蜀晋两军展开了大规模的进攻。 这个时候,文鸯依然拒绝和蜀军进行联合作战,他宁可放弃安平、广平郡的诸多县城,向南撤退,也不愿配合蜀军在安平打匈奴人的反击。 晋军的撤退让罗宪的处境更为地艰难,不过罗宪还是坚持在安平、河间一带与匈奴人进行周旋,依靠蜀军骑兵快速灵活的作战特点,大迂回大纵深地进行穿插作战,有力地阻击了匈奴人的进攻。 冀中辽阔的平原确实也给蜀军骑兵提供了表现的舞台,蜀军骑兵的特点被发挥的淋漓尽致,罗宪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为计较,不断在迂回作战中寻找着机会,尽力地歼灭匈奴人的有生力量。 如果遭遇到匈奴人的大部队,蜀军骑兵就会绕道而走,不与之发生正面的冲突,如果遭遇的是匈奴人的小股部队,蜀军则会毫不客气的一口吃掉。 在不断的蚕食之中,匈奴人也是损失惨重,气得刘渊是牙根直咬,偏偏蜀军的力量并不强大,但却可以无时不刻地给他们制造麻烦,让匈奴人疲于奔命却又无计可施。 论速度,匈奴人是追不上装备着最好的马鞍马镫的蜀军的,论机动作战能力,匈奴人也是相差甚至远,几场战斗打下来,匈奴人根本就跟不上蜀军的节奏,如果不是匈奴人以多为胜,整个战局如何还真的很难预料。 就在此时,刘胤和羊祜的大军分别占领了常山郡和赵国,整个冀州的局势陡然间又一次天翻地覆了。 刘渊也只是比晋蜀两军早个一月半月入的冀州,在冀州其实他也没有风光多久——实则他也没有什么风光之处,除了逼退文鸯之外,对战罗宪一直是焦头烂额——而刘胤和羊祜的到来,冀州的战局又将变得扑朔迷离。 羊祜继续地向东南进军,连续地攻占了襄国、易阳、武安、邯郸等广安郡的诸多县城,在邺城与文鸯会师。 羊祜本来就是河北都督,做为冀州刺史的文鸯是他直接隶属的部下,羊祜在并州作战,无瑕顾及冀州,所以这三年来冀州的军政大权一直由文鸯来把持,不过此次会师之后,文鸯自然地把权力向羊祜进行移交,并接受羊祜的指挥。 晋军会师之后,力量增加了不少,总计兵力超过了十二万人,兵势强盛,在冀州的西南面形成了一道重兵地带,对处于冀州中部的刘渊而言,压力自然是无限大。 而刘渊更清楚,对他威胁最大的敌人,并不在邺城,而是已经占据了常山的刘胤,尽管刘胤暂时无法和罗宪的右军团进行会师,但刘胤在北罗宪在南,再加上西南方向的羊祜军,已经形成了对匈奴的三面合围之势。 对匈奴的最后一战,也即将要拉开序幕。 第893章决战前夕 尽管未能和主力部队实现会师,罗宪还是派出使者到真定来和刘胤取得了联系,冀州的战局已经是渐趋明朗,如何进行下一步的作战,罗宪还是要听从刘胤的统一指挥,同时罗宪也将这几年在冀州作战的情况向刘胤做了汇报。 “想不到罗令则这几年在冀州打得这么辛苦,既要和匈奴人正面对抗,还要防晋人在背后捅刀子,确实是不容易啊!”傅佥不禁是深有感慨地道。 刘胤也轻叹一声道:“文鸯不比羊祜,羊祜看重的是大局,文鸯计较的是个人得失。不过这也与他们的身份地位相关,羊祜在晋国的地位尊崇,就连司马炎也要给他几分薄面,文鸯作为曾经的叛将,这次能得到重用,已经是意外之事了,自然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司马炎说一,文鸯绝不敢说二,冀州的局势,其实就是司马炎的意志在左右着。” 傅佥沉默了片刻,道:“匈奴败亡在即,接下来文宣你又有何打算?” 刘胤道:“汉晋之战,势不可免,羊祜的权力再大,终究也是一个臣子,真正决定天下命运的人,只能是司马炎。” 傅佥叹息一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打仗我们是不怕的,反正已经打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多打几仗的。只是这天下的百姓,刚刚饱受胡人的蹂躏,好不容易从战乱之中解脱出来,却不得不再堕阿鼻,令人叹惋。” “天下兴亡事,最苦不过百姓,就连曹操都曾感叹千里无鸡鸣,白骨露于野,每一场战争背后,都是无数百姓的累累白骨,一将功成万骨枯啊!如果讨灭匈奴五胡之后,可以让百姓休养生息,不再饱受战乱之苦,又该是何等的幸事。”刘胤感慨地道。 傅佥苦笑道:“文宣你忧国忧民,但人家司马炎却未必做如此之想,只怕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刘胤道:“该来的总会来的,逃避也不是个办法,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如何来消灭匈奴人的残余力量。罗令则派人来的正当其时,也让我们对冀州的总体形势有一个很好的了解。右军团这三年在冀州的作战相当地艰苦,两面受敌,不过到现在仍能保持着满编的人数也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了。” 右军团当初分兵之时,是五万的编制,打了三年仗,仍旧保持着五万人,可见右军团的消耗和补充基本上是持平的,现在左军团扩编了两万人,中军团也有一万人马的新增,右军团与之相比,也只能算是差强人意,不过相对于左军团和右军团所面临的形势,右军团打得确实是比较苦,能维持现状已经是相当难得了。 现在蜀军总兵力约十六万人,若是加上晋军的十二万人,在兵力的规模上是要超越匈奴人的二十万人马的,这无疑让刘胤的信心大增,对彻底地消灭刘渊抱有必胜的决心。 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晋军配不配合的问题了,如果现在冀州还是文鸯在主事,那毫无疑问会拖后腿,不过羊祜到达冀州之后,他的职位是在文鸯之上的,如果由羊祜统一指挥的话,刘胤相信以羊祜识大局顾大体的一贯作风,还是会以对付匈奴人为主的。 但双方一直以来都是采用默契的方式,彼此之间心照不宣而已,如果蜀军有所行动的话,相信羊祜也会有所配合的,正如壶关之战时,晋军和匈奴军战局陷入胶着,还是刘胤果断出兵,才算是解了羊祜的围,逼着刘渊退出了上党。 还有晋阳之战时,晋军遭到匈奴人的半渡而击,刘胤没有袖手旁观,又一次地主动出击,大破呼延翼,迫使刘渊最终放弃了晋阳。 不管从那个方面上来讲,并州之战都称得上是晋蜀军协同作战的典范,正是由于刘胤和羊祜的默契配合。如果文鸯在冀州也能效仿羊祜的话,或许冀州的局势要比现在乐观的多,就连刘渊能不能在冀州立足都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到现在,刘胤也有理由相信此次在冀州作战,羊祜也一定会全力地给予支持,最起码,在彻底地消灭匈奴人之前,羊祜不会有别的念头。 不过此前双方的合作也一直是建立在默契的基础上的,实则每次战役,双方都没须事先进行过任何的协商,更没有达成某种约定,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在双方心领神会之下完成的。 很显然,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例外。 现在蜀军的兵力占优,毫无疑问,此次担任主攻的将会是蜀军,而晋军只需要协同作战就好,尽管双方事先不会有任何的书面交流,但刘胤还是对羊祜的为人有所了解的。 蜀军立刻行动了起来,为了这场最后的战役,蜀军将士其实都是蛮拼的,他们积极主动地备战,为这些最后一役而进行着准备,根据刘胤的命令,各军各营的人马,都必须要在五月十五日之前到达指定的位置,等待刘胤下达第二道军今。 ┄┄┄┄┄┄┄┄┄┄┄┄┄┄┄┄┄┄┈┈┈┈┈┈┈┈┈┈┈┈┈ 羊祜在邺城,也得到了蜀军即将要展开行动的消息。 这个消息自然不是刘胤所透露出来的,而是由晋军之中的斥侯兵打深到的,尽管晋军和蜀军之间并没有互通消息的那种关系,但为了整个儿的冀州大局,羊祜还是派出了大量的斥侯,在蜀军大营的左右进行刺探军情,基本上可以保证晋军消息灵通。 对匈奴展开最后一战,羊祜是很清楚的,这是必然的,最主要存在一个主恃的问题,是选择跟随蜀军进行作战,还是主动地发起进攻,羊祜选择了后者。 毕竟从目前兵力的对比上看,还是蜀军占据着明显的优势,羊祜自然不会主动地去拼命,主攻的任务还是交待给刘胤更为妥当一些。 晋军所需要做的,就是配合蜀军行动,对匈奴人进行最后的打击,羊祜对此次的冀州之战,也是充满着期待的。 第894章决战前夕(续) 文鸯对羊祜的决定似乎有些异议,不过几次他都是欲言又止,毕竟羊祜是三军的主帅,就连文鸯也是他的部下,自然地需要听命于他。 但在文鸯的内心之中,却不敢与之苟同,因为文鸯是领教过司马炎的态度,尤其是到了这种比较重要的关键时刻,司马炎的意志将会起到十分的重视。 最要紧的是,羊祜也只是一个统兵之将,官做的再大,能大得过皇帝吗?文鸯知道司马炎的态度十分地明确,那就是不希望在平定胡人叛乱的同时,让蜀人趁势坐大。在司马炎的眼中,蜀国的危害是要远远大于匈奴的,只不过现在匈奴气势极盛,晋国有些疲于应付,所以司马炎也就暂时的将和蜀国的仇怨放到了一边。 但放到一边并不等于说司马炎就真的给忘记了,司马炎刻意地派人前来冀敲打文鸯,就是要告诉他对蜀人要防患于未然,绝不能容许其坐大,以免将来成尾大不掉之势。 借他文鸯十个胆子也不敢和司马炎做对,所以这几年来文鸯一直与蜀人保持着距离,为了争夺一些重要的城池,晋蜀两军爆发一些冲突也是常有的事,文鸯在遏制蜀军发展方面也是不遗余力的,要不然蜀军多次地补充人马却也始终未能突破原先的编制人数。 现在羊祜来到冀州,接掌了冀州的军政大权,羊祜却根本没有理会文鸯的那一套,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如何剿灭匈奴人上面,与蜀军配合作战,一直是羊祜所贯彻的思想,到达冀州之后,自然也不会有所动摇和改变。 虽然说羊祜的所做所为与他文鸯并没有关系,就算以后司马炎追究下来,也轮不着文鸯去扛,但文鸯对羊祜还是有着知遇之恩的感激,他认为有必要对羊祜提一些善意的提醒。 “羊都督,其实匈奴人已经是穷途末路,不足为虑,蜀人与我们大晋乃是死敌,平定匈奴之后,必有一场大战,陛下的意思是不希望蜀人成尾大不掉之势,尽可能地从各方面抑制蜀人发展。末将以为,都督此次不妨坐山观虎斗,让匈奴人和蜀人斗个两败俱伤,这样岂不更好?” 羊祜看向文鸯的眼光有些严厉,沉声道:“陛下听信贾充、杨骏之流的佞言,到也罢了,文刺史身为前线将领,岂能不知战场之上的利害?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匈奴为祸HB诸地三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此为天下黎庶之难也,如不能尽快平定,天下苍生还知要受多少的劫难。没错,蜀国与我们仇怨多年,但是五胡祸乱中原,刘胤却没有趁火打劫落井下石,如果当年刘胤不是出兵并州而是直取洛阳的话,也许大晋早已经亡国了。可笑朝中那些大臣,口口声声攘外必先安内,蜀患猛于胡乱,我不是赞扬刘胤,但他的胸襟他的气魄却是朝中那些栋梁之臣们远远不如的。文刺史,剿灭胡乱,才是我们现在的头等大事,如若象你这般处处掣肘,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匈奴何时能灭?” 羊祜本来就是性子极直的一个人,长年在河内并州作战,冀州这边虽然他无瑕顾及,但冀州所发生的事他还是清楚的很,文鸯在冀州拖蜀军的后腿,从客观上助长了匈奴人的气势,如果真象并州那样,想必刘宣早已在冀州难以立足了,现在冀州的战局胶着,多半与文鸯所贯彻的路线休戚相关。 原本羊祜并不想提及此事,不过既然文鸯主动地说了出来,羊祜便是对他一通狠批,也足见羊祜对司马炎身边的贾充、杨骏这些弄臣的怒意。 文鸯大汗,他也想不到羊祜的态度竟然是如此地明确,只是唯唯诺诺的地应了:“羊都督所言极是,末将受教了。” 文鸯口中虽然这么说,但却是一肚子的苦水倒不出来,一面是他的顶头上司,一面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那一样也不是他文鸯惹得起的。 羊祜摆摆手,道:“文刺史,现在我们能顾及的,首先是利害最大的事,灭胡是头等的大事,需要我们与蜀人通力合作,才有机会斩草除根。至于将来再与蜀人一较高下,那自然是将来之事,现在又何必操心。传我军令,所属各军各营,即刻进入最高戒备等极,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晋军的人马也纷纷地行动起来,加紧备战。 ┄┄┄┄┄┄┄┄┄┄┄┄┄┄┄┄┄┄┄┄┄┄┄┄┄┄┄┄┄┄┄┄ 蜀军和晋军的逼近,让刘渊的确是坐卧不宁,他进入冀州,是为情势所迫,不得不放弃了匈奴人称其为老巢的晋阳。 原本刘渊认为可以依靠苇泽关到井陉口的防御体系,来迟滞蜀军的进攻,也可以利用其他险境,来阻挡晋人的进攻,刘渊相信,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可以平定整个儿的冀州之地了。 但是蜀晋两军一个比一个打得快,这才过了几天的光景,就已经凿穿了匈奴人的防线,昂首进入到了冀中平原。 并州之所以失守,就是因为晋蜀两军联合起来,打得刘渊没有半点的脾气,这回进入冀州,刘渊的主要目的还想整合冀州的匈奴军力,打败晋蜀军队,为重新打回并州做出充分的准备。 相对于并州,刘渊对冀州的局势还是比较满意的,刘宣在晋蜀两军的联合围剿之下,打得很从容,到目前为止,还是匈奴所控制的地盘要比晋蜀为大。 匈奴诸将纷纷地赞叹,连连地追问是何缘故? 刘宣则是一语道破天机:“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晋蜀二军各怀异志,岂不为我所用?” 刘渊很清楚,是晋将文鸯客观上帮了他的一个大忙,如果文鸯行事如羊祜,很可能冀州之地已经地无法再容匈奴人立足了。只可惜,羊祜的态度却是极其地强硬,否则的并州局势又何至沦落如厮。 第895章决定命运的一战 但现在冀州的形势却不容刘渊再乐观了,尽管文鸯袖手旁观,刘渊却用二十万的大军也没有能拿下罗宪的五万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最好的战机已经被他给贻误了,晋蜀两国大军压境,刘渊的日子变得艰难起来。 当初选择放弃晋阳刘渊就是为了避免陷入重围,而如今逃到了冀州,一样是身陷困境,刘渊已是退无可退,看来要想打破晋蜀两国的围攻,唯有放手一搏,在冀州和晋蜀两国进行决战。 这是一场胜则生败则死的决战,刘渊自然不能掉以轻心,不过好在除了青州的匈奴军之外,刘渊已经将并冀两州的所有军队集结在了一起,合计兵力超过二十万人,这堪称是起事之后刘渊打得最大规模的一场仗了。 指挥着二十余万大军,刘渊也确实是踌躇满志,尽管屡次的败仗已经磨灭了刘渊不少的锐气,但他称霸天下的豪情从也从未曾动摇过,他生于这个乱世,就注定是要成为乱世枭雄的,刘渊带着几代匈奴人的梦想走到了今天,他又怎么会轻言放弃? 唯一让刘渊担心的,就是晋蜀两国在总兵力上是超越匈奴军的,当然刘渊也不是那种唯人数论的推崇者,决定战争胜负的,远远不只是兵力多少这么一个要素,决定战争胜负的因素还有很多,比如士气,比如战斗力,比如指挥者的谋略,所以冀州大决战,胜负如何,还是一个未知的因素。 比较有利的是,晋蜀两国貌合神离,并不能做到真正的协同作战,这一点对于刘渊而言是相当重要的,晋蜀两国就算是兵力再强,但不能同心协力地作战便是他们最大的短板,只要能把握着机会,获胜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 唯一让刘渊比较忌惮的就是蜀军的统帅刘胤和晋军的统帅羊祜,经过这么几年的交手,刘渊真正地感受到了刘胤和羊祜的水平,论谋略、论治军能力、论战术指挥,都有名将的风范,刘渊一直觉得现在汉人的将领之中已经鲜有能者,他在洛阳呆过好几年,对晋军将领也是了如指掌的,就算是邓艾钟会,那怕是司马昭,刘渊都未必真心佩服,而之前羊祜一直是默默无闻,更没有入刘渊的法眼。 但这三年来,都过了无数次的较量,刘渊才体会到刘胤和羊祜的能力非凡之处,无论是大局观还是到具体的战斗,他们的表现都相当地出众,刘渊自以为都不是对手,并州的败仗,也输得让刘渊是心服口服。 但着眼于即将到来的冀州之战,那是刘渊输不起也不能输的一场大仗,为了打好这场大战,刘渊也是煞费苦心,调兵遣将,精心地布署和安排着。 首先,刘渊确定了以信都为中心的防御体系,将分散在各处的兵力都抽调回来,构筑了一个多层次的防御网。 信都是安平郡的郡城,也是冀州的州城,这一带地势平坦,一望无际,最是适合骑兵的作战,而骑兵则是匈奴人的强项。刘渊以信都为中心,构筑了三层的防御网,最外围的防御网一直延伸到清河和巨鹿郡境内,包括广川、武邑、阜城、堂阳、经县等地。 第二道的防御网则是分布在信都周边的扶柳、南宫和枣强构成的一个三角地带,这个铁三角被刘渊视为防御信都的核心地带,在这个区域内,刘渊布下了重兵。 最里层的信都则是匈奴人的最后一道防线,也就是刘渊及匈奴高层所处的位置,如果信都一旦沦陷,那就意味着匈奴人的彻底失败。 毕其功于一役,不成功则成仁,这就是刘渊最后的信念,这一战的意义非同凡响,将会决定整个天下大势的走向,无论如何,刘渊也绝不会轻言放弃。 ┄┄┄┄┄┄┄┄┄┄┄┄┄┄┄┄┄┄┄┄┄┄┄┄┄┄┄┄┄┄┄ 就在刘渊做着最后的防御布署之时,蜀军这边刘胤也在谋划着进攻的计划。 刘渊的最新动作自然也瞒不过刘胤的眼线,蜀军斥侯在第一时间就已经将匈奴人的最新布署向刘胤做了禀报,刘胤的作战计划自然也要围绕着匈奴人的最新防御体系来进行。 信都做为冀州的中心,刘渊自然会选择信都做为决战的地点,其次信都附近平坦如坻,比较有利于骑兵部队展开攻势,而匈奴人作战是以骑兵为主体的,这样他们就可以占据地利的因素了。 天时地利人和是战争的三大要素,天意莫测,刘渊自认也很难掌控天时,至于人和,打了这么些年的仗,赤地千里,老百姓都跑光了,人都没有,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人和了,刘渊唯一能掌握的,就是地利了。 一般而言,山川之险为地利,蜀有山险,吴有江阔,这些都是地利的体现,但匈奴人不一样,他们在并州,明明地占据着险要关隘,却屡屡失守于蜀军,很显然,这山河之险对于匈奴人而言,谈不上地利。 他们所需要的地利,其实就一块平坦的土地,尽可能地发挥出匈奴骑兵的优势来的土地,而冀州信都附近的地域,正是可以满足他们的要求,可以让匈奴骑兵自由驰骋,发挥出他们最大的战力来。 刘胤自然也很清楚刘渊选择在信都决战的意图,不过刘胤倒没有惧意,匈奴骑兵的厉害他又不是没有领教过,其实也不过尔尔,刘胤对取得这场大战的胜利还是信心满满的。 历史的五胡乱华,一直持续了数百年的时间,黑暗一直笼罩在黄河流域的这片沃土之上,华夏民族一直饱受着摧残和蹂躏,三百年的时间,那可是整整十几代的人,十几代人挣扎在生存和死亡线上,是怎样的悲惨历史。 而今时今日,历史的命运就掌握在了刘胤的手中,华夏民族在未来的岁月是光明的还是黑暗的,这一战将会做出最终的分晓。 第896章清扫外围 肩负着历史的沉重使命,刘胤自然不敢有半分的懈怠,这一场大战从简单来讲是决定冀州归属的战役,实则是决定汉民族前途命运的一场决战。 只是刘胤心里面自己清楚,却无法说给众人听的。 看着傅佥、黄崇、张乐、赵卓等人一脸轻松的样子,刘胤不禁生出了无限的感慨,他们根本就无法知晓那段黑暗的历史,甚至他们认为现实就是这般的,没有发生过任何的变化,消灭匈奴指日可待,甚至他们都看到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不再是一个遥远的梦想,胜利的曙光已经就在眼前了。 刘胤的脸上,也露出了微笑之色,大家兴致勃勃,他又何须去破坏这种氛围。 穿越之初,他最初的梦想就是力挽狂澜,保住蜀汉政权,这一点他做到了,而且做的比当初诸葛亮做的还要完美,今时今日的蜀汉,已不再是一个偏安于西南一隅的小国,而成为了一个地跨数州,坐拥天下半壁江山的大国,完全有资格和晋国吴国平起平坐。 他的第二个梦想就是荡灭五胡,还华夏民族一个太平盛世,随着匈奴人的一步走向覆灭,他的梦想也即将变成实现。 至于第三个梦想——一统天下靖平四海,第一个愿望已经实现了,第二个愿望已经在路上,第三个还会远吗? “大哥,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张乐纳闷地道,很少见刘胤这样出神地傻笑。 刘胤回过神来,看到众将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而已。” “……”张乐是一头黑线,这是蜀军最高级别的军事会议,刘胤这样走神真的好吗? “刚才我说到那儿了?”刘胤问道。 “……”张乐以手扶额,额的神呀,大哥,你在搞毛呀,讲半天居然不知道讲那儿了,也不知道以前的那些仗是咋打的。张乐实在是无力吐槽了,无奈地道:“大哥,你刚刚讲到匈奴改变防线的事。” 刘胤轻噢了一声,道:“此次匈奴人改变防御体系,建立起以信都为中心的大防御圈,但匈奴人把外围扩的很开,很显然他们并不想只做防守,信都方圆百里的区域,都是地势平坦的平原地带,这样的地形,很是适合匈奴骑兵的活动,刘渊寓攻于守,就是将外围的防线变成攻击的长矛,任何试图接近这一防线的军队都会受到匈奴骑兵的攻击。所以,我军进攻的第一要点,就是要清扫这些外围,粉碎匈奴人的第一道防线。” 黄崇道:“那大将军认为我们该首攻那个地方?” 刘胤道:“巨鹿之南有一湖,名曰大陆泽,方圆数十里,烟波浩渺,而这一大湖在处于匈奴人西部防线的之中,将西部防线一分二,我们便可以从这儿动手,首先完全成对经线和堂阳的突破,必要的时候,可以将匈奴人引入湖区,聚而歼之。傅著听令!” “末将在!”傅著第一个站了出来,兴奋地接令道。 “命你率虎骑军前去诱敌,如遭遇匈奴骑兵,不可恋战,许败不许胜,将匈奴骑兵引入到大陆泽湖区。” “啊?”傅著好生的失望,本来以为刘胤第一个点他的将,是要委他重任的,没想到却是要担任一个诱饵的角色,还得许败不许胜,这让傅著是非常地郁闷,但刘胤一向是令出必行,傅著也只得接令在手,不过显得底气不足。“诺,末将接令。” 刘胤冲着他微笑道:“子诚,你莫要以为此这差事轻松,能不能请君入瓮就看你的表现了,只有将匈奴骑兵诱入湖区,才有歼灭其的可能,所以此战你为先锋,至关重要,打得好,我给你记首功。” 傅著这才转嗔为喜,拱手称诺。 “张乐、赵卓听令!” “末将在!”张乐赵卓双双出列,拱手道。 “命你二人率无当军、阳安军在大陆泽东面布下埋伏,等傅著将匈奴骑兵引入湖区之后,围而歼之,要多准备偏厢车,尽可能地将匈奴人困在其中,务必不使其走脱一人。” “末将接令!” 接下来,刘胤又一一发出令箭,高远的虎步军,罗袭的永安军、诸葛尚的白帝军、邓忠的陇西军、马融的关中军都各有司职,或穿插包抄,或围点阻援,十一万大军都被刘胤派了出去,进行这一次的外围清扫任务。 同时,刘胤也下令使者前往罗宪处,要求罗宪率右军团 刘渊将外围防线设得很开阔,目的就是要给外围防线上的匈奴骑兵以最大的自由,让他们尽情地发挥自己的优势,进攻便是最后的防守,只要蜀军无法攻破外围防线,就休想撼动信都的整个防御体系。 尽管匈奴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蜀军手中吃败仗了,但绝大部分时候还是匈奴人坚守惹得祸,曾经在寒山要塞和苇泽关井陉口,匈奴试图倚仗山河之险阻击蜀军,但无一例外地吃了败仗,所以刘渊才会改变策徊,扬长避短,试图在信都之战中从拾匈奴骑兵的信心。 傅著接令之后,第一个率军出发,离开了常山郡,直抵巨鹿,而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引匈奴骑兵进入到大陆泽湖区的,而匈奴骑兵则没有固定的位置,西线的匈奴骑兵一般盘距在堂阳到经县之间的区域。 傅著甚至无须去找,因为他率军刚进入到了堂阳的附近,就和匈奴骑兵到了一个遭遇战。 负责外围西部防线的是匈奴大将古坚,刘渊派给他的,是两万精锐的骑兵,如果蜀军的攻势强大,其他各路匈奴军也会适时地增援过来。总之,匈奴人的防御网是一个协同作战,密切配合,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阵,一旦有任何的敌军进入到他的防线之内,就可以实行而易举的灭杀。 古坚听闻蜀军已大举杀来,立刻是点起兵马,与之交战。 第897章诱敌深入 狼尘滚滚,铁马金戈,堂阳县南的青马原成为了蜀匈骑兵交战的舞台,万马奔腾,气吞如虎,场面之浩大,令人震撼。 虎骑军自常山南下,一路狂飙奔进,大有直捣信都之势。负责外围防线的匈奴大将古坚当然不可能让蜀军的进攻得逞,立刻是倾尽兵力,在青马原与蜀军骑兵展开大战。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遭遇战,双方都尽遣精锐,全力厮杀,苍茫无际的青马原铁蹄铮铮,风雷攒动。 根据刘胤的要求,虎骑军这一次担负的任务并非是攻击作战,而是诱敌深入,但傅著并没有把这个任务简单化,遇敌即溃,那一看就是假的,匈奴人也不蠢,又怎么会轻易的上钩呢? 所以想要达到诱敌的目的,那就是真打,只有把敌人给打疼了,他们才会产生报复的念头,那个时候再撤退,敌人就会穷追不舍了。 同样的,也只有在真正大战之后,这样的败退才让敌人认为是真正的打了败仗,那些望风而逃,一触即溃的把戏,是不可能起到真正的诱敌作用的。 于是傅著在青马原排出了骑兵阵势,不遗余力地和匈奴骑兵进行作战,大有一股不灭匈奴誓不罢休的气势。 蜀军的凶猛打法也确实给了古坚很大的压力,虽然他的人马在数量上是占据着优势的,但从骑战开始之后,反倒被蜀军一路压制,形势吃紧。 不过好在古坚很快就得到了增援,匈奴大将马飞率一万骑兵赶了过来。 由于援军的到来,战场上的形势陡然地发生了变化,匈奴人明显地占据了上风。 这个时候,傅著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趁着势穷之际,傅著下令虎骑军全线撤退,向大陆泽方向退去。 古坚和马飞兵合一处,自然是不肯罢休,一路尾随蜀军,狂追猛赶,誓将这支蜀军给全歼掉。 之前蜀军打得很拼,完全就是一付决战的状态,这种拼命式的打法不会让古坚产生任何的怀疑,如果没有援军到来,古坚还不知道是谁会先败退。不过随着匈奴援兵的到来,战场上的形势瞬间逆转,这时候蜀军的败退自然很正常,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任何指挥的将领都会做出这样一个正确的选择,现在蜀军败退,也在情理之中。 但古坚和马飞的追击也没有任何的疑问,方才的激战,匈奴人的损失也不小,这回有机会报复了,打一打落水狗,这样的美差古坚肯定不会轻易地放弃。 蜀军在前面逃,匈奴军在后面追,一场激烈的对抗战很快就演变成了一场追逐战。 傅著掌握着虎骑军退却的速度,如果虎骑军全力狂奔的话,匈奴人恐怕是连屁也闻不上,不过这个时候虎骑军却不能逃得太快,否则匈奴人追赶不上,很可能就会放弃掉了。傅著不急不徐地逃着,时不时地还扔下一小部分的骑兵与匈奴纠缠一下,给匈奴人一点希望和盼头。 古坚当然不知是计,看到蜀军的速度稍缓,他便兴奋地大叫道:“蜀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儿郎们,快追,追上重重有赏!” 重赏之下,也必有勇夫,匈奴兵一听有重赏,立刻便兴奋了起来,鞭子狠狠地抽着马屁股,打马如飞,拼了命地向前追击着。 渐渐地,虎骑军距离大陆泽越来越近。 大陆泽和昭余泽一样,是古九泽之一,黄河数次改道,都曾流经大陆泽,所以在冀中的低洼地带,形成了这么一个广袤百里,烟波浩渺的大湖。大陆泽水系众多,漳河、滹沱河、滏阳河众水环绕,在大陆泽周围形成一个比较密集的水网,堪比江南水乡。 刘胤之所以选择在大陆泽的湖区设伏,就是因为大陆泽的周围除了大大小小的河流之外,还有众多的沼泽和湿地,而这样的地形,简直就是骑兵的坟墓。 马飞对大陆泽附近的地形还是知晓的,他有些担忧地对古坚道:“前方就是大陆泽了,多是沼泽泥潭,如果陷入其中,恐怕难以自拨,蜀人逃往大陆泽,莫非有诈不成?” 古坚哈哈一笑道:“蜀人初来乍到,又岂知前面是大陆泽,依我看蜀人不过是荒不择路,正好逃到此处,前方已无路,只要我们一路追下去,蜀人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此乃天助我们。” 古坚立功心切,眼看着煮熟的鸭子又岂能让它飞了,更何况蜀人刚刚从并州来,对冀州的地形又不是很熟,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前方大陆泽之中暗藏凶险,他们逃到这里,就无路可以再逃了,这一件天大的功劳,那肯定是跑不了的了。 所以古坚对马飞的提醒充耳不闻,执意地要率军追赶,马飞也是无奈,只好随他一同进入了大陆泽的沼泽地带。马飞也仅仅只是怀疑,他并拿不出任何的真凭实据来,如果只是因为谨慎而丢掉这一件大功劳,那也是不划算的,马飞也只是暗暗地提防着,并没有因此而放弃行动。 进入到大陆泽的湖区之后,道路变得泥泞起来,而且能纵马驰骋的路段也越来越少了,周围都是大片大片的沼泽,个别骑兵一不留神,就会陷入到其中,那些沼泽大多都是没过马腿的泥潭,战马一旦陷入其中,几乎是寸步难行,其中更有一些吃人的沼泽,一旦掉进去,就会有灭顶之灾。 虎骑军的逃跑速度也变得越来越慢了,毕竟可选择的道路越来越少,古坚见状大喜,认为蜀军已经是插翅难逃了,他喝令匈奴骑兵加快追击的速度,务必将这支蜀军全部消灭在大陆泽。 地上留有蜀军的记号,傅著很轻易地就来到了指定的地点,前方就是汪洋浩荡的大陆泽了,虎骑军走到这儿,已经是无路可走了,傅著立令虎骑军调转马头,面朝向了追击而来的匈奴骑兵。 “无路可逃了,蜀人这是要准备拼命了?”古坚讪笑着,同时也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第898章匈奴骑兵的坟场 蜀军也确实是摆出一付决死一战的样子,箭在弦,枪在手,尽管这儿的地形已经不再适合骑兵列出锥形或者是纺锤形的阵势,但蜀军骑兵的队列严整,还是明显地要强过乌合之众一般的匈奴骑兵。 战阵自然不是匈奴骑兵所善长的,尤其是在这样的地形地势之下,古坚早就下过悬赏令了,谁第一个追到蜀军谁就是头功,眼看着成群的牛羊就在眼前(匈奴的赏赐多是牛羊之类的),那个不拼命,那个不争先? 不用古坚同再下令,匈奴骑兵已经是一窝蜂似地冲了上去,都想着把头功揽入怀中。 就在此时,听得左右两边忽然是号炮连天,早已埋伏在此的蜀军无当飞军和阳安军分别从左右杀出,用偏厢车将匈奴人的来路去路给封了个死死的。 上当了! 古坚的脸色,陡然间变成了猪肝色,方才马飞提醒之时,古坚还浑然不以为然,认为蜀军初来乍到,恐怕连这儿的地形都没有摸熟,又岂会在这儿设下埋伏。 现在看来,确实间古坚低估了蜀军统帅的智商,刘胤虽然没有来过大陆泽,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大陆泽周边地形地势的了解。其实也很简单,刘胤只需要找一个熟悉地形的当地人问询一下,就完全可以知晓大陆泽附近的状况。 事实上,刘胤就是这么做的,虽然他从地图上看的时候已经料定这种古大泽的周围,肯定是存在大量的沼泽和湿地的,不过为了慎重起见,刘胤还是特意地召来几名熟悉大陆泽情况的当地人进行了详细的问询,在了解了详情之后,才谋划着大陆泽附近的伏击计划。 虎骑军在青马原对匈奴人发起进攻的时候,无当飞军和阳安军已经是悄然地进入到了大陆泽湖区设下了天罗地网,张乐和赵卓在道路上暗暗地给傅著留了一些只有蜀军才能看得懂的记号,这样傅著在撤离时就不会迷失方向了。 傅著也不负众望地将三万匈奴骑兵引入到了伏击圈之内。 无当飞军和阳安营现在都是三个营的编制,也是三万人,如果说在平原地带,三万步兵要去打三万骑兵的伏击,那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三万骑兵轻易地一个冲击,就可以让三万步兵阵型崩溃掉。 但在沼泽湿地,情况却又是大大的不同,已经退到大陆泽湖边的虎骑军都作壁上观,把战场留给了无当飞军和阳安军。 事实上,虎骑军在这儿也是无所作为的,它的作用就是把匈奴人引到这里,剩下的,就无须傅著再操心了。 匈奴人发现中了埋伏,第一个念头自然是逃,如果换一个地形,很可能匈奴骑兵就会发动反攻击,将对手的伏击圈给撕个粉碎,但在这里,却是明显的不行,匈奴兵人人都清楚,这种沼泽地形对骑兵而言,就是噩梦。 许多的匈奴骑兵不等古坚下令,就已经调头逃了,但狭隘的道路,已经严重地影响到了匈奴人的队形,慌乱之中,许多的骑兵自撞一气,有人从马上掉落下来,很快地被马蹄踩到了泥坑里,再没有机会爬起来。 但那些已经调转马头的匈奴骑兵此刻也找不到逃路的路径了,蜀军早有准备地在匈奴人的必经之路排出了偏厢车,将那些道路封了个严严实实的,匈奴骑兵就算是插翅也难以飞得过去,还没等他们接近到偏厢车的近前,从后面射出的弩箭已经是如飞蝗般地射了过来,匈奴人和马纷纷中箭,死伤大片。 三万匈奴骑兵这个时候就如同是瓮中之鳖一样,所有的退路均被封锁,根本找不到任何突围的机会。 张乐赵卓分别指挥无当飞军和阳安军从左右两面发起攻击,凌厉的箭雨几乎将这片沼泽给覆盖了,尽管匈奴骑兵人人都佩着盾牌,但骑兵所用的那种盾牌都是比较小巧轻薄的,面对无孔不入的箭矢,它们很难起到很好的防护作用,总会有箭矢找到空隙,给顾头不顾腚的匈奴人致命的一箭。 古坚下令匈奴骑兵也进行反击,当务之急就是他们必须要站稳脚跟,不被蜀军给冲散打散。 不过匈奴人的弓箭反击十分地有限,蜀军步兵配备着厚重的方形盾牌,这种盾牌可以进行全头到脚全方位的保护,这种盾牌构成盾阵之后,还能给弓弩兵,长枪兵提供保护,所以匈奴人的箭矢反击归于了失败。 而此刻蜀军的攻击却非常地凌厉,这些沼泽虽然对步兵的行动也会有一些影响,但绝对没有骑兵那么大,更何况,从那条路线上进攻,张乐和赵卓事先就已经是踩过点,何处可以走,何处不能走,他们都是了然于胸的。 蜀军不断地进攻着,犀利地进攻很快地就将匈奴骑兵分割开来。 古坚立刻就意识到了危险,如果匈奴兵这个时候还能抱成一团的话,就可以有效地抵御蜀兵的冲击,而一旦被分割包围,很快就会面临全军覆灭的下场。 古坚下令匈奴骑兵顽强地进行反冲击,企图将分散的队伍再聚拢回来,但泥泞的湿地之中,这种努力显得十分的苍白。 骑兵的优势就在于速度,那种高速奔驰产生的巨大惯性冲击力才是骑兵的可怕之处,而在泥泞的沼泽之中,匈奴骑兵的速度优势根本就无法发挥出来,一个人骑在马上,艰难地挪动着,这样的骑兵丝毫不会对步兵产生影响,相反的,由于人和马目标大,往往会成为弓箭的活靶子。 蜀军的包围圈并不紧密,他们只是封锁着可以通行的道路,剩下大片的区域却是无人来守的,这时候急眼了的匈奴骑兵往往会一头扎向沼泽地,试图从沼泽地之中逃出一条生活来。 但无情沼泽如一头洪荒怪兽,吞噬着一切进入他的领地的生命,庞大的沼泽成为了匈奴骑兵的坟场,陷入其中,不是被沼泽所吞没,就是难以移动,被蜀军弓箭所猎杀,沼泽泥潭的上面,完全被鲜血所染红了。 第899章心生绝望 古坚陷入了深深地自责和懊悔之中,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也不会让三万匈奴兵身陷绝境。古坚懊丧地对马飞道:“马将军,我真后悔没有听你的话,才中了蜀人的诡计呀,哎!” 马飞倒是比较冷静:“古将军,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你们还需要同心协力,才能杀出一条血路来。” 古坚摇头苦笑道:“现在这样的情况,我们还有机会吗?” 马飞打瞧着周围,也的确,曾经不可一世的匈奴骑兵在这片泥沼之中,完全成为了被动挨打的对象,还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当初他们根本没有放在眼中的步兵,此刻正骑到了他们的头上,肆意地猎杀着几乎处于瘫痪状态的匈奴骑兵。 马飞眼珠一转,果断地道:“弃马!” 古坚眼前也是顿时一亮,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在泥沼之中,战马变得毫无用处,如果这个时候匈奴骑兵弃马步战的话,那么同蜀军步兵就一样了,尽管化骑为步,战斗力也打上许多的折扣,与蜀军训练有素的步兵相比也会差上许多,但总比骑在马上寸步难行当人家的活靶子要强的多吧。 古坚于是立刻下令,命匈奴骑兵弃马步战,战马统统地放弃掉,但手中的武器却不能丢掉,匈奴兵整合成一个个的步兵队伍,一方面与蜀军进行着交战,一方面奋力地向外突围。 战马成为累赘,而舍掉累赘的匈奴军似乎又恢复了一些战力,尽管他们还处于下风,但匈奴人毕竟有着庞大的基数,利用后卫部队来拖住蜀军,还是给古坚马飞的中军带来了一线突围的希望。 蜀军也没想到匈奴人会突然地弃马步战,这样双方似乎都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展开了步兵的混战。 但转入步战,却并非是匈奴人善长的,无当飞军和阳安军都是久经善战的步战精锐,临时改行的匈奴人无论是武器装备,还是战斗能力,那都不在一个级别上,完全被蜀军碾压也丝毫没有悬念,在蜀军的强力冲击下,匈奴人伤亡惨重,死伤累累。 不过现在古坚和马飞却顾不了许多,他们的目标就是突围,充分地发挥人海战术和弃子战术,只要古坚他们可以顺利突围,死上多少人都无所谓。 三万匈奴兵在泥沼之中挣扎着,他们不光是在和蜀军作战,他们还得时刻提防着吃人的泥潭,混战之中,谁也无法算清楚匈奴人究竟死伤了多少,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古坚马飞通过踩着这些层层尸骸竟然真得突破了蜀军的重重围困,冲出了死亡沼泽地。 侥幸逃出去的匈奴军并没有多少人,满打满算也只有三千多,近九成的匈奴兵折损在了泥沼之中,这样的惨败是何其的触目惊心。 看到蜀军并没有追击的意思,只是对包围圈之中的残余匈奴兵展开了最后的猎杀,古坚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能活着逃出来,确实是一个运气。 “古将军,快走吧,再不走就迟了。”马飞脸上依然是紧张的神色,丝毫看不到放松的样子。 一场血战,累得古坚几乎快虚脱了,他摆摆手,道:“容我缓缓。放心吧,蜀人现在还顾不上追我们呢。” 古坚话音还没有落,后方便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古坚回头一看,正是傅著率领着虎骑军冲了过来,这回古坚是亡魂大冒,撒腿就跑。 无当飞军和阳安军没有追击,并不意味着没人来追他们,一直在那作壁上观的虎骑军这时发威了,一口气冲出了沼泽地,向着刚刚逃出去的匈奴军追击而来。 尽管无当飞军和阳安军已经消灭了九成的匈奴兵,但傅著却也没打算放古坚他们逃走,树德务滋,********。 这回匈奴可真正的悲剧了,如果有马骑,就算不敌,逃走个大半还是有希望的,但为了逃出泥沼,匈奴骑兵都成了匈奴步兵,再遭到蜀军骑兵的掩杀,那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马将军,快跑呀!”古坚跑出两步,发现马飞居然怔怔地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他来不及去拉,只能是大声地喊了一句。 马飞依然站在那儿,神情木然,因为他很清楚,跑与不跑,基本上已经是没有什么区别了,两条腿跑得再快,那也决计是跑不过四条腿的,跑与不跑的区别也只是先一步或后一步踏入黄泉路而已。 马飞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古坚等人慌不择路地逃跑着,他的嘴角掠过一抹淡淡的嘲笑之色,丝毫没有理会古坚的叫喊。 “有病!”古坚嘟囔了一句,也顾不得再说什么,撒丫子就是一路狂奔,倒说他刚才累得不行,这会儿比谁都跑得快。 那些匈奴兵也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用尽,只恨爹娘给少生了两条腿。 在马飞的眼中,这群匈奴兵就好比是家乡草原上的一群羊,一群等宰的羔羊,跑得再欢实,也最终逃不过被屠杀的命运。他不想做这种徒劳无益的事情,就算生命只剩下了最后的几息时间,他也宁愿在这种静默中死去。 不用回头,马飞也可以感受到蜀军骑兵那浩荡如云的杀气,万马齐飞的那种波澜壮观,就如同海潮一样汹涌澎湃,马飞闭上了眼睛,任由这股大潮将他吞没。 蜀军骑兵呼啸而过,毫不留情地将马飞踏成了肉泥,所有逃亡之中的匈奴兵无一例外地遭到了蜀军骑兵的追杀,宽阔平坦的平原正是骑兵驰骋的理想舞台,蜀军骑兵如风一般的速度轻易地就可以将匈奴逃兵给追上,马刀挥舞处,人头滚滚落地,蜀军就如同割韭菜一样,收割着匈奴人的性命。 一望无垠的旷野无遮无拦,匈奴人骑在马背上的时候,曾经非常地钟爱这片土地,而现在每一个匈奴人都痛恨这儿为什么会如此平,平坦的没有一点的褶皱,平坦的让他们心生绝望。 第900章铁三角 古坚自然也是难逃一死,蜀军锋利的刺枪从他的后心之中刺穿过去,古坚的尸体被挑在了枪尖上。 直到感觉到后心冰凉的时候,古坚还在拼命地跑着,但失去了战马,强悍的匈奴人就和鱼腩没有任何的区别了,侥幸逃出泥沼的三千人无一例外地全部被蜀军所追斩,三万骑兵,全军尽墨。 首战告捷,蜀军的气势大涨,罗宪也在东线大破匈奴军,攻克了广川和武邑,刘渊苦心经营的的外围防线,刚刚打了一个回合,就轰然地坍塌了,信都防御战的形势,陡然间变得严峻起来。 这个时候,羊祜也没有闲着,率兵从邺城东进,攻克了经县,也算是搭上了破袭匈奴外围防线的末班车,直逼匈奴人的第二道防线重镇南宫。 刘胤的大军继续地挥师南下,在大陆泽痛歼匈奴三万骑兵之后,渡过了漳河,连取阜城、堂阳二城,向着扶柳逼来。 东面的罗宪军团也围拢而来,进攻的目标锁定了枣强。 南宫、扶柳、枣强这三地构成了一个三角形的防御地带,被称为拱卫信都的“铁三角”,相比于外围防线比较松散的状况,铁三角的防守却是严密的多,刘渊在此集结着十几万的大军,构筑起一道坚如磐石的防线。 这道防线自然不是坚城铁寨,刘渊很清楚,对于拥有着火器之威的蜀军而言,再坚固的城墙都形同虚设,更何况守城从来也不是匈奴人的强项,以彼之短来对敌之长,如果一昧地守城的话,匈奴人的下场只会是更惨。 所以同外围防线一样,刘渊都没有重视城池的防守,他在这个铁三角地带布署的全部是骑兵部队,至于南宫、扶柳、枣强这三座城池,也只是起到联络匈奴各军的作用,匈奴人都未曾派出大军驻守。 外围防线的惨败让刘渊是痛心疾首,不过领军之将古坚和马飞双双战死,刘渊就算想处治他们泄一泄心头之愤也无从下手了。古坚马飞所损失的三万骑兵,虽然只占到了匈奴军的一部分,但这一仗被人家打了一个全军覆灭,太丧士气了,这一战之后,匈奴军的军心士气很是低落,悲观失望的情绪则在军中蔓延。 对于刘渊而言,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象信都这样关键的大战可以说一生也不可能遇到几次,胜则生,败则死的压力,让匈奴人有一步天堂一步地狱的感觉,这一仗打得好,匈奴人才会有争霸天下的机会,打不好,甚至都有灭族亡种之虞。 为了激励诸军,刘渊不惜地将他历年的掳掠所得分封给手下的诸将,这些从汉人手中夺下来的金银珠宝,钱帛财物还有无数的美女,刘渊统统都拿来了出来,用以激励众将士。 刘渊亲口向匈奴将士许诺,有斩杀晋兵蜀兵一人的,赏赐一匹帛一只羊,连斩十人的,赏赐一匹绢一头牛,有斩杀蜀将晋将者,赏地千亩,官升三级。 匈奴人虽然进入中原也有几十年了,现在打仗的这些将士,大多也是匈奴南迁到晋阳之后出生的,但他们的骨子里,却还是有着祖宗的秉性,野蛮、粗犷,热衷于杀戮和劫掠,对那种不劳而获的生活有着强烈的渴望。 刘渊的这一叛乱,也算是激发了匈奴人兽性的一面,尽管匈奴没有象羯人那样以人为食做为乐趣,但**掳掠杀人放火的勾当他们也没有少干,最起码在并州和冀州这几年,不知导致多少汉人家破人亡,而匈奴人则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刘渊的重赏起到关键的作用,虽然说这些匈奴大将们的腰包都挺鼓的,但似乎没有人拒绝更多的金银财宝,更何况刘渊收藏的那些美女,都是千里挑一的绝色美人,平时他们都没有机会多看上几眼,这回刘渊非常大度地将这些美人拿了出来,赐给了他身边的这些心腹之将,众将在欢欣鼓舞之余,对刘渊更是死心塌地。 财钱也罢,美女也罢,对于刘渊而言,都是些身外之物,自然没什么值得栈恋的,拿出这些东西来收买人心,效果也是立竿见影的,这无疑让刘渊的信心在提升,无论如何,这一仗也不能败。 刘渊从来都是一个志向远大的人,在洛阳做人质的时候,他就已经看透了晋国朝廷的腐朽无能,为了争夺皇位,司马炎兄弟阋墙,整个洛阳血流成河,多少朝廷的肱股之臣死于非命,晋国的大旗还未立起来,就已经内囊中空了。 所以从那时起,刘渊的野心就已经开始膨胀了,彼可取而代也,已经成为刘渊一个明确的目标,晋阳起事,席卷天下,刘渊称雄天下的梦想,正一步步地成为了实现。 但上天却没有对刘渊垂青,给了他机会,却又给他一个最大的对手,刘胤的横空出世,打乱了刘渊的称霸步伐。 也许,他真的就是刘渊宿命之中的对手。刘渊还记得,当初在洛阳之时,刘胤就派遣手下,不惜一切代价地要狙杀他,当时还很让刘渊纳闷,这家伙天生是和他有仇不成? 事至今日,刘渊也没有放弃这种想法,或许当时的刘胤就已经判断出他们将会是不死不休的对手,这委实也过于神奇了吧? 不管怎么样,这场大战已经是势不可免,谁将能笑到最后,刘渊现在也不敢百分百地确定了,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鉴于古坚马飞轻易地追击陷入蜀军的埋伏,刘渊已经给驻守在铁三角的指挥将领刘宣明确了作战要求,那就是匈奴骑兵在作战时不得越过十里的界线,不管蜀军或晋军是真败还是假败,一律的穷寇莫追,不管用什么方式和方法,必须要守住铁三角这一道信都外围的最后防线。 匈奴人已经是输了一阵,接下来,他们已经没有再输出的本钱了,想要守住信都,就必须要全力以赴。 第901章天气是大敌 漳河东岸的青桑镇是以种植桑树而闻名,田间地头,到处可以看到冠盖如云的大桑树,现在已经不是采桑养蚕的季节了,桑树的叶子也就无人再去采摘,茂密的树冠搭建起了一片荫凉的世界,在这炎炎夏日,躲在大桑树下避暑,倒是一件比较惬意的事。 刘胤的中军营帐,就驻扎在青桑镇。 今年夏天,久旱无雨,天气十分炎热,蜀军将士耐不住酷热,都纷纷地跑到大桑树的树荫下躲避毒辣的太阳。 张乐光着两个大膀子,只穿了一件汗衫,汗衫的外面,却依然套着铠甲,只是没戴头盔,他骑着马,穿过树荫斑驳的大道,径直地来到中军帐前,“吁——”勒住了马,他飞快地跳下马来,将缰绳扔给了旁边的小兵,大步流星地迈进了中军帐。 “张将军。”几个中军见到张乐进来,赶忙是拱手行礼。 此刻刘胤正在几案的后面聚精会神地看着地图,听到说话声,抬起了头,笑道:“二弟,你来得正好,坐。” 张乐坐到了刘胤的旁边,这一路策马狂奔,满头大汗,张乐人胖,最怕的就是夏天,虽然说北方的夏天没有蜀中那么的闷热,但被毒日头烤着,张乐那两个光着膀子都晒脱了一层皮,他抓起案上刘胤没喝的凉茶,一口气咕咚咚地灌了下去,看到刘胤全身戎装,神态平和,奇怪地道:“大哥,你咋就不嫌热?” “心静自然凉。”刘胤悠然一笑道。 “这仗打得热火朝天的,难得你居然能静下心来?” “心不静下来怎么打仗?难不成心乱如麻还能指挥得了千军万马?” 张乐呵呵一笑,道:“那倒也是,大哥你是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我发现这天下还真没有能难住你的事。” “少拍马屁了,说说吧,这次专程从前线跑回来,可是有要紧的事?”刘胤问道。目前张乐的无当飞军和虎骑、虎步、阳安、永安五个军正对扶柳的匈奴军展开围攻之势,由傅佥在前线负责统一指挥,前些时候传来的消息,战况正激烈着,张乐突然从扶柳前线返回来,想必有重要的事情,故而刘胤有此一问。 张乐点点头道:“目前匈奴人仗着骑兵的优势,在扶柳一带构筑了一条防线,我们向前推进,很难突破匈奴人的这道防线,而且自从上次在大陆泽全歼掉匈奴三万人之后,匈奴人也学精明了,我们想要再用诱敌深入之计便不管用了。现在我们进攻,匈奴人就排出骑兵铁桶阵来对抗,并调来了大量的投石机,专门克制偏厢车。我们退军时,匈奴人也不追赶,还是固守着原来的阵地,这仗都快打了一个月了,死活也突破不了匈奴人的这道防线,加上天热难耐,傅都督有暂时退兵之意,特别命我回来问问大哥你的意思,是继续打还是先退兵入秋再打?” 前方战事的胶着刘胤也很清楚,匈奴人最大的倚仗入是骑兵,而信都周围地势低洼平坦,正适合匈奴人作战,现在刘渊将重兵集中地收缩在信都周围,就是要利用地利的优势,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大陆泽之战后,已经一个月多月的时间了,蜀军被挡在扶柳以西和枣强以东,不得寸近,围绕着匈奴人的这个“铁三角”防御体系,蜀军也确实拿不出什么太好的办法来,诱敌深入不行,围魏救赵也不行,现在匈奴人仿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死守着“铁三角”防线就是不松手。 蜀军在扶柳这一线,动用的是中军团和左军团,除了虎骑军之外,清一色的步兵队伍,尽管此前蜀军步兵在对付匈奴骑兵上,还是有些办法的,但那是在运动战中,蜀军可以找到匈奴人的漏洞和对付他们的办法,但一旦匈奴人龟缩不出,蜀军便没有太好的办法来对付他们了。 罗宪在枣强一带与匈奴人展开作战,由于右军团全部是骑兵而且数量上也并不逊色于匈奴人,所以罗宪取得的战果便要比中左军团要强一些。但罗宪虽然占据着一定的优势,可想要完全地战胜和突破蜀人的防御,却也并不是简单的事,目前就整体的局势而言,还是一个五五之局。 羊祜在南宫一带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局面,尽管晋军在兵力上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但却也无法将这种优势转化为胜势。虽然羊祜竭尽全力,但晋军和匈奴在南宫一线上,仍然是维持着一个僵局。 看来匈奴人还是学聪明了,懂得了协同配合作战,互相支持,互为援助,如是在以前,留给人们的印象就是匈奴兵单兵作战能力强,骁果善战,但却疏于战阵,匈奴人之间的配合和协同作战能力要差上很多。 可这次的信都之战,却让人深深地体会到,匈奴骑兵战力的提升,当然这个提升并不是指匈奴骑兵单兵战斗力地提高,而是说匈奴人协同作战能力和反计谋能力的提高,蜀军已经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却也无法再迷惑到匈奴军了,一个月的作战,匈奴军几乎是巍然不动。 “退兵?”刘胤沉吟了一下。 张乐道:“可不是,现在匈奴人防守太严密,几乎是无懈可击,现在汉军将士顶着毒日头和匈奴人作战,却难有收获,许多的士兵在列阵等待的时候,还有被晒晕过去多人,傅都督认为如果短时间内无法取胜地的话,倒不如暂且退兵,等到秋天天气凉爽之后再图进攻。” 傅佥在前线指挥作战,战况越胶着,傅佥理越头痛,现在蜀军不光是和匈奴骑兵在打仗,还必须要与严酷的环境做斗争,今天夏天特殊的热,在太阳底下,列车的蜀军都有点被烤化的感觉,在这种氛围之中,想打出漂亮一点的仗难度可不是一般般的大。 既然进攻无果,那么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傅佥还是起到了先退兵的办法。 第902章山人自有妙计 “大哥,你认为如何?”张乐见刘胤许久也没有表态,只好问道。 刘胤平静地道:“我知道现在是战局最困难的时候,但我们困难,匈奴人也一样困难,现在比得就是双方的意志,如果我们先行退兵,气势上便要弱不少,就算秋后再战,也未必能提升多少的士气。所以,我希望前线的将士可以克服困难,顽强地与敌周旋,如果不出所料,十天之后,便会有一个破敌的良机。” 张乐愣了一下,转而欣喜地道:“大哥你是说十天之后便可破匈奴人,到底是啥法子?” 刘胤微微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只是天机不可泄露。” 张乐有些失望,撇了撇嘴道:“神秘兮兮的,也不知是真是假,大哥,你不是在忽悠大家吧?” 刘胤笑道:“你看我象一个大忽悠吗?” “象。”张乐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道。 刘胤有些错愕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了。” “我在你们的心目的,难道就是这么一个定位?” 张乐猥琐地笑了笑,道:“我这么说,大哥你是不是挺失望的,让你光辉的形象大打折扣?其实我是瞎说,大哥你做为三军统帅,言出法随,令行禁止,谁也敢有任何的意见?” 刘胤哼了一声,这家伙,还真应了一句,你认真你就输了。刘胤确实已经想好了一个破敌之策,他一直在端详地图,为的就是下一步考虑,虽然张乐是自己的义弟,没有啥再有能比他更值的信任的人了,但事关重大,越少人知道,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便越高。 “回去后告诉傅都督,请他务必要率军再坚守十日,十日之后,一切自有分晓。”刘胤道。 张乐心中的好奇心一直在作崇,刘胤如果说有办法,那他一般是不会说假话的,历史的经验一次次地证明,刘胤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候,想出令人意想不到的招数,很显然,这一次也不例外。 以前的行动,刘胤倒没有搞得如此神秘,因为他的许多动作,还是需要蜀军诸将士的配合才能完成,所以刘胤没有封锁消息。 但此次不同,刘胤必须地严格的保守机密,也就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避免发生意外,刘胤暗暗地打定主意,把这神秘进行到底。 张乐无奈,只得拱手告辞离去,返回了前线。 傅佥此刻正引军与匈奴人交战,尽管傅佥有退兵的意图,但未得到刘胤明确的指示之下,傅佥可不敢有丝毫的大意,他必须要全力地赴。 但今天的作战,一如既往,蜀军想要突破匈奴人防线,何其之难? 对付匈奴骑兵,蜀军步兵唯一的有效武器就是偏厢车阵,也只有偏厢车阵,可以抵抗得住匈奴人的进攻,否则,匈奴人的一次反冲锋,步兵的阵型就有可能会被撕个粉碎。 所以在对付匈奴人的时候,要时刻地提防着匈奴人的反击,在对战偏厢车这方面,匈奴人也不是没有办法,第一次界休之战时,匈奴人便捉做机会,祭出了投石机这种武器,并一战而击溃目标。 但蜀军却没有歇着,马上对偏厢车进行了改装,尽可能地提高偏厢车的机动性性能,果然在第二次的界休之战中,蜀军大破匈奴兵,报了此前界休之战的一箭之仇。 但这一次的较量却又不同于以往,以前的历次战斗,都是匈奴人占据主动位置,蜀军处于守势,而此次战斗不同,是蜀军处于主动位置而匈奴人处于防守位置。 这样攻守逆转之后,匈奴人继续使用投石机便可形成对偏厢车的威胁,论机动能力,投石车自然是远远不及的,但只要蜀军主动地进攻,就无法避免被投石机所摧毁。 但如果不使用偏厢车的话,仅仅依靠步兵的战阵,是很难抵御匈奴人的反扑的。匈奴人的反击往往是毫无征兆,有时他们会在蜀军攻势最为猛烈的时候突然发起反冲稀,有时会在蜀军退却之时舍命地追赶击。 不过匈奴人似乎有着一个划定的作战界线,而一旦越过界线,不管匈奴兵是否占据有利的位置,都会立刻偃旗息鼓,向后撤退,不做任何的停留。 这种打法让傅佥很是伤脑筋,在这个固定的作战区域内,匈奴人都会协同作战,互通有无,蜀军很难寻找到破绽和机会。 张乐返了回来,首先去见的傅佥。 “文宣怎么说,是否同意了退兵请求?”傅佥一见面就追问道。 张乐摇摇头,道:“没有。” 傅佥比较诧异,一般来讲,刘胤都是不打无把握之仗的,现在信都的局势对蜀军并不太有利,面对天气和守军的双重压力,傅佥认为还是稍退一下比较明智,但意外地是却遭到了刘胤的反对。 “这是为何?” “文宣信誓旦旦地表示,十天,再有十天他便有破敌之策了,他要我们打好这十天的仗,剩下的他自会安排。” “那文宣说有什么妙计否?” 张乐摇摇头,苦笑道:“他现在可是瞒得好紧,谁面前都不曾透露一下,我再三问之,他也是缄口不言,至于真假,真是不得而知了。” 傅佥思忖半刻,道:“文宣一向谨慎,想必此计关系重大,不敢轻易地透露。不过既然文宣说十天,那十天之后,肯定是会有好消息的,传令下去,这十天之内,要轮流不断地对匈奴人发起攻击,尽量地把他们拖往。” 傅佥倒不怀疑刘胤的计策,以他对刘胤的了解,没有十分的把握,刘胤是不会下这种断言的,既然刘胤如此郑重其事地出言,那就证明刘胤确实有手拿把攥的把握,这让一直受困于当前局面的傅佥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至于十天的时间,傅佥倒没有在意,反正已经打了一个多月了,再多打十天一点问题也没有,只要能拖住匈奴人,给刘胤创造机会,再多些时日也是无妨的。 第903章匪夷所思的命令 天气一如既往的炎热,火炉似的太阳灸烤着大地,热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就连战马都喘着粗气,萎靡不振,似乎受不了这种酷热。 蜀军现在的进攻大多选择在早晨和傍晚的时候,以避开高温的时段,否则大中午的呆在太阳底下,没等开仗估计就已经给晒晕了。 好在匈奴人也是挺“配合”的,蜀军来进攻,他们就防守作战,蜀军退兵,他们也不曾理会,这几天的交战,更仿佛如同是程式化一般,双方早起晚间打上两仗,然后各自收兵,相安无事。 这样的仗,自然打不出任何的结果来,不过那个时候打仗,很少有速战速决的,一场战役拖上几个月甚至是几年,都是常有的事,所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反正现在的天气,也不适合大规模的作战,双方的攻守都是试探性的,都在等天气转凉之后,再发动决战。 张乐掰着指头数日子,眼看着十天之期将至,刘胤那边丝毫没有动静,张乐心中不禁是犯了嘀咕,难不成这次刘胤真的是忽悠人? 按理说依刘胤的性格,不会如此啊,跟随刘胤这么多年,张乐还是见证了刘胤的不少“神奇”之处,刘胤对许多事情的预判,完全是超乎常人的,但这一次靠不靠谱,张乐却真的很难判断。 到了第九天的下午,刘胤突然地下达了命令给傅佥,让他连夜率军抢占扶柳周边的高地,并给出了详细的地图和目标点。 扶柳一带地势平坦,几乎是一望无际的低洼平原,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山丘和高地,刘胤给出的地点相当的分散,而且有严重的脱离主战场的嫌疑,真要是按刘胤给的这份地图去驻军的话,蜀军的整个阵势将会变得支离破碎。 傅佥惊讶不已,他甚至严重地怀疑这份命令的真实性,但下达命令是阿坚,却又让他无法质疑。 “不行,我要亲自去见文宣!”傅佥对这个命令无法理解,他决定赶回青桑镇亲自去见刘胤。 “傅都督,少主说了,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_t_x_t_8_0_8_0_._c_o_m 请傅都督遵令行事,必须在明天黎明之前完成转移,否则按军法处置。”阿坚不卑不亢地道。 傅佥为之一怔,刘胤以前可是从未下达过口气如此强硬的命令,而且这个命令看起来相当地荒谬,傅佥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他必须要亲自去见一下刘胤,要他收回这个错误的命令。真如果按刘胤的这个命令行事的话,蜀军将会是必败之局,傅佥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刘胤为何会犯这样糊涂的错误。 “阿坚,我必须要去见文宣,这个命令关系到汉军的存亡,绝不能鲁莽从事。来人,备马!” 阿坚挡在傅佥的身前,郑重地道:“傅都督,请相信少主!” 傅佥愣住了,阿坚的这句话似乎在提醒他,刘胤以前那些出人意表的行动,阴平道阻击邓艾,穿越雪山草地袭取陇西,孤军深入东渡黄河,这一桩桩一件件,在世俗之人的眼中,皆都是不可想象不可理喻的,那么今天的命令,也绝不是刘胤的率意而为,而是出自他深思熟虑之后的考量,傅佥无法理解,并不代表命令就是错误的。 看来阿坚的提醒是对的,有时候刘胤的举动,绝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理解,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相信刘胤,全力地去支持他。 “传令下去,立刻转移!”傅佥走到了帐门口,大声地下令道。 命令很快地下达到了各军各营,而且傅佥的军令非常地严苛,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一切必须遵令行事,在指定的时间无法到达指定地点的,一律按军法处治。 诸将虽然是一头雾水,但军令如山,他们也不得不无条件地去执行。 一整个夜间,蜀军都在紧张地行军之中,有的地点距离比较近,他们可以很快地抵达,有的地点距离比较远,蜀军几乎要赶一夜的路。 不过所幸这些地点都是比较偏僻的,都不在匈奴人的控制范围,所以蜀军的转移相对来说顺利的多,也没有遭到匈奴人任何的阻击。 蜀军此次的目的地点全部都是山丘和高地,而这些地方相比于平原地带对匈奴人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匈奴人的大军,全部驻扎在地势比较平坦的平川地带,这样的地形才会有利用匈奴骑兵的发挥。 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匈奴人不可能不察觉,为了侦测蜀军的动向,匈奴派出了大量的斥侯,就潜伏在蜀军营地的四周,稍有风吹草动,刘宣便可以在第一时间就接到禀报。 蜀军转移的消息很快地传到刘宣的耳中,这几天仗打得不愠不火,刘宣也一直很好奇,难不成蜀军会酝酿一次大规模的行动? 蜀军夜里的突然行动似乎有些证实了刘宣的猜测,初闻蜀军夜间全体出击,还是吓了刘宣一跳,但各个方面的消息汇总过来,却让刘宣是一头雾水,原来蜀军夜间行动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匈奴大营,而是莫名其妙地将兵力分散到了各个地方。 蜀人这是搞什么鬼?刘宣打了很多年的仗,这回也真是摸不清头脑了,蜀人四散布阵,这完全是大悖军事常识的,刘胤精于用兵之道,按理说根本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刘宣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有将领提出趁蜀军乱作一团,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时,刘宣才猛然地醒悟。 圈套!这绝对是刘胤的一个圈套,故布疑阵,目的就只有一个,想引诱匈奴军出击,再上演一回大陆泽的把戏。 看来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如此诡计,充其量也就骗骗三岁的小孩吧。”刘宣呵呵一笑,下令匈奴军不可轻举妄动,原地待命,以不变应万变。 刘宣在营中下达命令之后,背着手悠然地踱回大帐去了,但他始终也没有抬头去看看天空。 夜,黑沉沉的,连一颗星都看不到。 第904章水淹信都(上) PS:稍后更正…………………………………………………………………………………………………………………………………………………………………………………………………………………………………………………………………………………………………………估计就已经给晒晕了。 好在匈奴人也是挺“配合”的,蜀军来进攻,他们就防守作战,蜀军退兵,他们也不曾理会,这几天的交战,更仿佛如同是程式化一般,双方早起晚间打上两仗,然后各自收兵,相安无事。 这样的仗,自然打不出任何的结果来,不过那个时候打仗,很少有速战速决的,一场战役拖上几个月甚至是几年,都是常有的事,所以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奇怪之处,反正现在的天气,也不适合大规模的作战,双方的攻守都是试探性的,都在等天气转凉之后,再发动决战。 张乐掰着指头数日子,眼看着十天之期将至,刘胤那边丝毫没有动静,张乐心中不禁是犯了嘀咕,难不成这次刘胤真的是忽悠人? 按理说依刘胤的性格,不会如此啊,跟随刘胤这么多年,张乐还是见证了刘胤的不少“神奇”之处,刘胤对许多事情的预判,完全是超乎常人的,但这一次靠不靠谱,张乐却真的很难判断。 到了第九天的下午,刘胤突然地下达了命令给傅佥,让他连夜率军抢占扶柳周边的高地,并给出了详细的地图和目标点。 扶柳一带地势平坦,几乎是一望无际的低洼平原,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山丘和高地,刘胤给出的地点相当的分散,而且有严重的脱离主战场的嫌疑,真要是按刘胤给的这份地图去驻军的话,蜀军的整个阵势将会变得支离破碎。 傅佥惊讶不已,他甚至严重地怀疑这份命令的真实性,但下达命令是阿坚,却又让他无法质疑。 “不行,我要亲自去见文宣!”傅佥对这个命令无法理解,他决定赶回青桑镇亲自去见刘胤。 “傅都督,少主说了,请傅都督遵令行事,必须在明天黎明之前完成转移,否则按军法处置。”阿坚不卑不亢地道。 傅佥为之一怔,刘胤以前可是从未下达过口气如此强硬的命令,而且这个命令看起来相当地荒谬,傅佥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他必须要亲自去见一下刘胤,要他收回这个错误的命令。真如果按刘胤的这个命令行事的话,蜀军将会是必败之局,傅佥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刘胤为何会犯这样糊涂的错误。 “阿坚,我必须要去见文宣,这个命令关系到汉军的存亡,绝不能鲁莽从事。来人,备马!” 阿坚挡在傅佥的身前,郑重地道:“傅都督,请相信少主!” 傅佥愣住了,阿坚的这句话似乎在提醒他,刘胤以前那些出人意表的行动,阴平道阻击邓艾,穿越雪山草地袭取陇西,孤军深入东渡黄河,这一桩桩一件件,在世俗之人的眼中,皆都是不可想象不可理喻的,那么今天的命令,也绝不是刘胤的率意而为,而是出自他深思熟虑之后的考量,傅佥无法理解,并不代表命令就是错误的。 看来阿坚的提醒是对的,有时候刘胤的举动,绝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理解,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相信刘胤,全力地去支持他。 “传令下去,立刻转移!”傅佥走到了帐门口,大声地下令道。 命令很快地下达到了各军各营,而且傅佥的军令非常地严苛,不允许任何人质疑,一切必须遵令行事,在指定的时间无法到达指定地点的,一律按军法处治。 诸将虽然是一头雾水,但军令如山,他们也不得不无条件地去执行。 一整个夜间,蜀军都在紧张地行军之中,有的地点距离比较近,他们可以很快地抵达,有的地点距离比较远,蜀军几乎要赶一夜的路。 不过所幸这些地点都是比较偏僻的,都不在匈奴人的控制范围,所以蜀军的转移相对来说顺利的多,也没有遭到匈奴人任何的阻击。 蜀军此次的目的地点全部都是山丘和高地,而这些地方相比于平原地带对匈奴人没有任何的吸引力,匈奴人的大军,全部驻扎在地势比较平坦的平川地带,这样的地形才会有利用匈奴骑兵的发挥。 这么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匈奴人不可能不察觉,为了侦测蜀军的动向,匈奴派出了大量的斥侯,就潜伏在蜀军营地的四周,稍有风吹草动,刘宣便可以在第一时间就接到禀报。 蜀军转移的消息很快地传到刘宣的耳中,这几天仗打得不愠不火,刘宣也一直很好奇,难不成蜀军会酝酿一次大规模的行动? 蜀军夜里的突然行动似乎有些证实了刘宣的猜测,初闻蜀军夜间全体出击,还是吓了刘宣一跳,但各个方面的消息汇总过来,却让刘宣是一头雾水,原来蜀军夜间行动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匈奴大营,而是莫名其妙地将兵力分散到了各个地方。 蜀人这是搞什么鬼?刘宣打了很多年的仗,这回也真是摸不清头脑了,蜀人四散布阵,这完全是大悖军事常识的,刘胤精于用兵之道,按理说根本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 刘宣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有将领提出趁蜀军乱作一团,杀他们个措手不及时,刘宣才猛然地醒悟。 圈套!这绝对是刘胤的一个圈套,故布疑阵,目的就只有一个,想引诱匈奴军出击,再上演一回大陆泽的把戏。 看来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了! 自认为识破刘胤诡计的刘宣下令匈奴军不可轻举妄动,原地待命,以不变应万变。 刘宣在营中下达命令之后,背着手悠然地踱回大帐去了,但他始终也没有抬头去看看天空。 夜,黑沉沉的,连一颗星都看不到。 第905章水淹信都(中) 雨下得特别地的大,暴雨如注,而且持续的时间也特别的长,整个信都一带彻底地沦入了一片汪洋,扶柳匈奴人的营地,也深受水患困扰。 “启禀左贤王,大营被水给淹了。”有兵士急报给了刘宣。 刘宣瞪了他一眼,沉声地道:“慌什么慌,不就是下了一场雨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传我军令,各营坚守营地,不得喧哗,有动摇军心者,斩无赦!” “诺。”那军士吓得一哆嗦,赶紧领命退了出去。 刘宣斥退军士,不过他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么大的雨,确实是平生未所见,至少也是百年难得一遇,刘宣的大帐,是全营寨的最高处,现在水都已经没过了脚踝,可想而知其他地方是什么个状况了,水浅之处,大多也有膝盖左右的深度,水深之处,甚至都没到了马肚子上。 怪不得蜀军会连夜转移,原来是他们已经料算到要天降大雨了,现在蜀军已经把所能占的高地全部给占据了,匈奴人迟了一步,现在暴雨连绵,兵不能进,马不能行,再想去抢夺,试比登天。 不过刘宣倒是没有太大的惊慌,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刘宣就不信这个邪,雨下得再大,还能把他们全淹了不成,只要自己坚守阵地,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日出的时候。 真要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再走也不迟,就算雨下得再大,水涨起来也得有一个过程,总会有让他从容撤退的那一刻。 但刘宣没有想到,,这已经是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夜了。连续三天的暴雨之后,雨势终于见小了,这让一直神经紧绷的刘宣终于吁了一口气,这两夜他几乎都没有合眼,哈欠连天,看到雨势稍缓,刘宣也是心情大定,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可刚到后半夜,刘宣忽然地被惊天动地的轰隆声给惊醒了,他惊问左右何故,左右的亲兵面如土色,牙齿打战,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刘宣一把将亲兵推开,踏出帐外,可眼前的一幕,让刘宣也彻底地惊呆了。 数丈高的巨浪犹如一道高墙,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而来,发出了巨大的轰鸣之声,所经之处,无所不摧,刘宣亲眼看到无数的匈奴人马生生地被巨浪所吞噬,再强悍的骑兵在大自然的力量的面前,也渺小如一粒微尘。 滔天的巨浪向着刘宣扑了过来,刘宣的身子有些簌簌的发抖,可想到过自己N多个死法,但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最终会被洪水给吞没。 他想不通的是,就算下再大的雨,也不可能造就如此的滔天巨浪,那么吞掉他和匈奴骑兵的这股洪水是从何而来的?难道非是天灾而是人祸? 刘宣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考虑了,巨浪瞬息而至,只是眨眼的工夫,刘宣及驻守在扶柳的数万匈奴骑兵就全部被洪流所吞没,就连一个活口都未曾留下。 如此大的洪水,自然不可能是下雨所为,只能是江河决堤造成的,而这江河决堤,除了自然的原因之外,也只有人力所为了。 早在十天之前,刘胤就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除了派出斥侯查探各处的高地绘制出地形图之外,刘胤早派诸葛尚率军在漳河沿岸驻守,为掘堤做好准备。 水是古代兵家最早利用到的资源,远如春秋智伯凿晋水灌晋阳城,近如关羽樊城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利用水攻,往往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坚不可摧的军队,在洪水的面前,几乎是不堪一击,适当地利用水攻,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当然水攻的先决条件比较苛刻,必须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方可以成功。首先,信都一带地势低洼,有千顷洼之称,其地形在冀中平原上来说是最低的,这就为水攻创造了第一个有利的条件。 其次就是水了,如果按先前的天气,连续地干旱了几个月,河水都快干枯了,刘胤绝不会动水攻的这个念头。而这次天欲降暴雨,给刘胤带了灵感,信都地势低,如果漳河等河流河水暴涨之时,不正是一个天赐良机吗? 当然要决刘胤就不能只决漳河,信都东面的清河,也正处于蜀军右军团的控制之下,刘胤命人传讯给罗宪,约定好时间,同时动手,单单一条漳河也许给刘渊造不成足够的麻烦,但如果信都遭到两面大水的围困,估计刘渊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诸葛尚赶到漳河大堤之上,按照刘胤的命令选定了决堤的位置,就单等河水暴涨之时再动手了。 刘胤又下令邓忠和马融准备大量的船只,等到洪水泛滥之时,便可乘船而攻击,歼灭残余侥幸逃生之敌。 大雨如期而至,傅佥所率的五个军已经安全地撤离到了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水攻的条件已经成熟了。 三天的暴雨让漳河的水位暴涨,整条河道内一片肆意汪洋,漳河在信都河段时,水流极缓,如此滔滔的洪水就算是蜀军不决堤,都难免有溃坝的危险,毕竟这场暴雨堪称是百年一遇。 诸葛尚一声令下,白帝军的将士们一齐动手,在漳河的河堤上挖开了七个口子。 口子都无须太大,原本被束缚在河道内的河水此时逮住了冲破束缚的机会,汹涌地向着缺口冲去,千里之堤尚能毁于蚁穴,何况这几尺宽的缺口,片刻工夫就浪塌到了数丈之宽,随后轰隆的一声,数里长的大堤就一齐地垮塌了,漳河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倾泻而下。 扶柳的地势最低距离最近,自然成为了洪水的第一个袭击目标,滔天的洪水形成了丈余高的巨浪,以吞天毁地之威势席卷而下,刘宣等匈奴人尚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已经被洪水给吞没掉了,无数的匈奴人的尸体随波逐浪而漂。 洪水吞没有了扶柳的一切,继续以浩荡之势,一路向前,所到之处,如摧枯拉朽一般。 第906章水淹信都(下) PS:稍后更正………………………………………………………………………………………………………………………………………………………………………………………………“慌什么慌,不就是下了一场雨么,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传我军令,各营坚守营地,不得喧哗,有动摇军心者,斩无赦!” “诺。”那军士吓得一哆嗦,赶紧领命退了出去。 刘宣斥退军士,不过他也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这么大的雨,确实是平生未所见,至少也是百年难得一遇,刘宣的大帐,是全营寨的最高处,现在水都已经没过了脚踝,可想而知其他地方是什么个状况了,水浅之处,大多也有膝盖左右的深度,水深之处,甚至都没到了马肚子上。 怪不得蜀军会连夜转移,原来是他们已经料算到要天降大雨了,现在蜀军已经把所能占的高地全部给占据了,匈奴人迟了一步,现在暴雨连绵,兵不能进,马不能行,再想去抢夺,试比登天。 不过刘宣倒是没有太大的惊慌,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刘宣就不信这个邪,雨下得再大,还能把他们全淹了不成,只要自己坚守阵地,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日出的时候。 真要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再走也不迟,就算雨下得再大,水涨起来也得有一个过程,总会有让他从容撤退的那一刻。 但刘宣没有想到,,这已经是他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夜了。连续三天的暴雨之后,雨势终于见小了,这让一直神经紧绷的刘宣终于吁了一口气,这两夜他几乎都没有合眼,哈欠连天,看到雨势稍缓,刘宣也是心情大定,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可刚到后半夜,刘宣忽然地被惊天动地的轰隆声给惊醒了,他惊问左右何故,左右的亲兵面如土色,牙齿打战,根本就说不出话来,刘宣一把将亲兵推开,踏出帐外,可眼前的一幕,让刘宣也彻底地惊呆了。 数丈高的巨浪犹如一道高墙,正以排山倒海之势呼啸而来,发出了巨大的轰鸣之声,所经之处,无所不摧,刘宣亲眼看到无数的匈奴人马生生地被巨浪所吞噬,再强悍的骑兵在大自然的力量的面前,也渺小如一粒微尘。 滔天的巨浪向着刘宣扑了过来,刘宣的身子有些簌簌的发抖,可想到过自己N多个死法,但绝对不会想到自己最终会被洪水给吞没。 他想不通的是,就算下再大的雨,也不可能造就如此的滔天巨浪,那么吞掉他和匈奴骑兵的这股洪水是从何而来的?难道非是天灾而是人祸? 刘宣已经没有时间再去考虑了,巨浪瞬息而至,只是眨眼的工夫,刘宣及驻守在扶柳的数万匈奴骑兵就全部被洪流所吞没,就连一个活口都未曾留下。 如此大的洪水,自然不可能是下雨所为,只能是江河决堤造成的,而这江河决堤,除了自然的原因之外,也只有人力所为了。 早在十天之前,刘胤就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除了派出斥侯查探各处的高地绘制出地形图之外,刘胤早派诸葛尚率军在漳河沿岸驻守,为掘堤做好准备。 水是古代兵家最早利用到的资源,远如春秋智伯凿晋水灌晋阳城,近如关羽樊城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利用水攻,往往可以达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坚不可摧的军队,在洪水的面前,几乎是不堪一击,适当地利用水攻,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当然水攻的先决条件比较苛刻,必须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方可以成功。首先,信都一带地势低洼,有千顷洼之称,其地形在冀中平原上来说是最低的,这就为水攻创造了第一个有利的条件。 其次就是水了,如果按先前的天气,连续地干旱了几个月,河水都快干枯了,刘胤绝不会动水攻的这个念头。而这次天欲降暴雨,给刘胤带了灵感,信都地势低,如果漳河等河流河水暴涨之时,不正是一个天赐良机吗? 当然要决刘胤就不能只决漳河,信都东面的清河,也正处于蜀军右军团的控制之下,刘胤命人传讯给罗宪,约定好时间,同时动手,单单一条漳河也许给刘渊造不成足够的麻烦,但如果信都遭到两面大水的围困,估计刘渊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诸葛尚赶到漳河大堤之上,按照刘胤的命令选定了决堤的位置,就单等河水暴涨之时再动手了。 刘胤又下令邓忠和马融准备大量的船只,等到洪水泛滥之时,便可乘船而攻击,歼灭残余侥幸逃生之敌。 大雨如期而至,傅佥所率的五个军已经安全地撤离到了地势比较高的地方,水攻的条件已经成熟了。 三天的暴雨让漳河的水位暴涨,整条河道内一片肆意汪洋,漳河在信都河段时,水流极缓,如此滔滔的洪水就算是蜀军不决堤,都难免有溃坝的危险,毕竟这场暴雨堪称是百年一遇。 诸葛尚一声令下,白帝军的将士们一齐动手,在漳河的河堤上挖开了七个口子。 口子都无须太大,原本被束缚在河道内的河水此时逮住了冲破束缚的机会,汹涌地向着缺口冲去,千里之堤尚能毁于蚁穴,何况这几尺宽的缺口,片刻工夫就浪塌到了数丈之宽,随后轰隆的一声,数里长的大堤就一齐地垮塌了,漳河水如同脱缰的野马一般,倾泻而下。 扶柳的地势最低距离最近,自然成为了洪水的第一个袭击目标,滔天的洪水形成了丈余高的巨浪,以吞天毁地之威势席卷而下,刘宣等匈奴人尚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已经被洪水给吞没掉了,无数的匈奴人的尸体随波逐浪而漂。 洪水吞没有了扶柳的一切,继续以浩荡之势,一路向前,所到之处,如摧枯拉朽一般。 第907章绝望和转机 蜀军的船只大小不一,有一船可以乘一两百人的大船,也有一船只能坐三五个人的小渔船,千船百样,看起来一点也不象是一支水军部队,而倒象是一支打渔的船队。 信都城外,白浪滔滔,水天一线,极尽苍茫。 指挥蜀军作战的是邓忠和马融,他们并没有急于地发起进攻,而是派了几名嗓门超大会说匈奴话的士兵冲着信都城墙上喊话,劝其投降。 “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了,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死路一条!” “缴械不杀,投降免死!” “汉军优待俘虏!” “……” 劝降声此起彼伏,城上的匈奴兵神色各异,有义愤填膺者,有誓死而战者,也有默不作声者,胆怯发抖者。 谁都很清楚,匈奴人已经是身陷于绝境之中了,几乎看不到任何的出路,这个时候的心态都有了明显的变化,许多人还是怕死的,已然丧失了抵抗的意志,他们更倾向于向蜀军投降。 但他们面对的是滔滔洪水,就算是想投降也迈不出那一步,众人的眼光,都偷偷地瞄向了刘渊,都想看看刘渊的态度如何。 刘渊的脸色铁青,无比的难看,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没有做任何的表示。 右贤王刘猛怒斥道:“我们大匈奴从来都是竖着死的英雄,没有屈膝投降的孬种,你们谁要敢给我说投降两个字,老子第一个把他扔到水里。来人,将这些聒噪的家伙给我射死!” 刘猛素来以脾气暴躁有名,被他一顿喝骂,匈奴众军士畏惧,谁也不敢再有投降的念头,如果现在谁有胆敢站出来说要去投降蜀军,一准被刘猛扔到水中去。 信都的城头上乱箭纷纷,那些喊话的蜀兵堪堪在一箭之地外,许多箭矢够不到,无力地垂落到了水中,不过也有一些大力的射手,可以把箭射过去,虽然是强弩之末,倒也伤了几个蜀兵。 邓忠冷笑一声,道:“瓮中之鳖,还能翻天不成?来人,围而射之,某倒要看看,这些匈奴人还能支撑多久!” 诸船奉令,都向着信都划了过去,一排排的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的弧线,向着信都的城墙上射了过去。 蜀军都不用追求什么射击的精度,城墙上的匈奴兵实在是太密集了,只要把箭射到城墙上,那就绝不会落空。 一时之间,匈奴人中箭者不计其数,哀鸿满墙头。 刘猛勃然而怒,下令匈奴弓箭手立刻是还以颜色。 但蜀军的船只虽多,分布的却是很星散,匈奴人的箭大多落到了茫茫的水中,就算射到船上,也很难命中蜀兵,只能是造成很小的伤害,双方的箭矢对攻,匈奴人处于极端的劣势。 刘渊神色凄惶摆摆手,道:“投降吧,再战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陡增伤亡而已。” “可是……”刘猛急急地道。 “这些儿郎随我征战多年,我不想他们因我而亡,还是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吧。”刘渊唏嘘而叹。 刘猛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城垛之上,那块硕大的青色城砖也被他一拳给砸了个粉碎,尖锐的棱角将他的手掌刺了个血淋淋的。 “啊!我不甘心呐!”刘猛低沉地怒吼着。 “天意如此,奈之若何?”刘渊仰天叹道。在刘渊看来,这场大雨正是他失败的主要原因,如果天不降雨的话,谁胜谁败还无定数,现在老天都不帮他,刘渊自然也是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从东北方向突然地又闯来一支船队,刘渊等诸人还以为是蜀军的又一支援军赶到,愈发地沮丧了。 那知这支船队居然朝蜀军发起了攻击,连续地撞沉了多艘蜀军的小船,不禁让刘渊顿时眼前一亮。 由于蜀军的的攻击目标是放在信都城的,对突然从侧翼杀过来的这支船队没有太多的防备,很快地就被这支船队突破了防线,一艘大船率先地靠向了信都城墙。 就在刘渊等人纷纷倍感惊异之时,从船上下来一人,一身的儒装,白面短须,不正是御史大夫崔游吗? 崔游来至刘渊的面前,躬身行礼道:“臣崔游救驾来迟,还望大王恕罪。” 刘渊又惊又喜,此前刘渊是派崔游前往幽州和慕容鲜卑取得联系,希望能得到慕容鲜卑的援助。 其实匈奴人和鲜卑人也算得上是一对死敌,正是因为鲜卑人的崛起,匈奴所曾经占据的漠北草原一步步地被鲜卑人蚕食掉,匈奴人分裂为南北两部,南匈奴被迫内迁到并州,北匈奴则远遁康居,这一切都是拜鲜卑所赐。 刘渊起事之后,一时风光无二,自然也不把鲜卑人放在眼里,甚至在代郡一带,匈奴人和鲜卑人之间,还曾累次地发生冲突,只不过双方经营的重点不同,匈奴人的目标是并州和冀州,鲜卑人的目标是幽州,所以双方的冲突也仅限于局部,并未发生过大规模的争斗,几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此番刘渊败走冀州,而且在冀州的局势维艰,这不得不让刘渊想法设法的寻找外援,五胡之中的羌、氐、羯已经是指望不上了,刘渊把希望投向了幽州的慕容鲜卑。 此时慕容鲜卑在幽州也是气势正盛,据州夺郡,声势浩大。刘渊派崔游出使幽州,就是希望能从慕容鲜卑那儿借到兵马,扭转冀州之败局。当然,这兵也不能白借,刘渊可是忍痛大出血,给慕容鲜卑开足了令其心动的筹码。 就在大水围城,刘渊心生绝望之时,崔游却突然地率兵出现,怎不令刘渊万分惊喜。 “崔大夫可真是本王的福星,你这是从何而来?”刘渊连忙追问道。 崔游道:“恭喜大王,臣幸不辱命,慕容涉归已经应允出兵,派其弟慕容耐率七万大军南下,现已至河间郡,为洪水所阻,暂时未能继续南下。臣忧心大王安危,故而先行一步,在渤海搜寻到几十条战船,特来救驾。” 第908章慕容鲜卑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指挥蜀军作战的是邓忠和马融,他们并没有急于地发起进攻,而是派了几名嗓门超大会说匈奴话的士兵冲着信都城墙上喊话,劝其投降。 “你们已经无路可走了,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死路一条!” “缴械不杀,投降免死!” “汉军优待俘虏!” “……” 劝降声此起彼伏,城上的匈奴兵神色各异,有义愤填膺者,有誓死而战者,也有默不作声者,胆怯发抖者。 谁都很清楚,匈奴人已经是身陷于绝境之中了,几乎看不到任何的出路,这个时候的心态都有了明显的变化,许多人还是怕死的,已然丧失了抵抗的意志,他们更倾向于向蜀军投降。 但他们面对的是滔滔洪水,就算是想投降也迈不出那一步,众人的眼光,都偷偷地瞄向了刘渊,都想看看刘渊的态度如何。 刘渊的脸色铁青,无比的难看,他一言不发地站在那儿,没有做任何的表示。 右贤王刘猛怒斥道:“我们大匈奴从来都是竖着死的英雄,没有屈膝投降的孬种,你们谁要敢给我说投降两个字,老子第一个把他扔到水里。来人,将这些聒噪的家伙给我射死!” 刘猛素来以脾气暴躁有名,被他一顿喝骂,匈奴众军士畏惧,谁也不敢再有投降的念头,如果现在谁有胆敢站出来说要去投降蜀军,一准被刘猛扔到水中去。 信都的城头上乱箭纷纷,那些喊话的蜀兵堪堪在一箭之地外,许多箭矢够不到,无力地垂落到了水中,不过也有一些大力的射手,可以把箭射过去,虽然是强弩之末,倒也伤了几个蜀兵。 邓忠冷笑一声,道:“瓮中之鳖,还能翻天不成?来人,围而射之,某倒要看看,这些匈奴人还能支撑多久!” 诸船奉令,都向着信都划了过去,一排排的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的弧线,向着信都的城墙上射了过去。 蜀军都不用追求什么射击的精度,城墙上的匈奴兵实在是太密集了,只要把箭射到城墙上,那就绝不会落空。 一时之间,匈奴人中箭者不计其数,哀鸿满墙头。 刘猛勃然而怒,下令匈奴弓箭手立刻是还以颜色。 但蜀军的船只虽多,分布的却是很星散,匈奴人的箭大多落到了茫茫的水中,就算射到船上,也很难命中蜀兵,只能是造成很小的伤害,双方的箭矢对攻,匈奴人处于极端的劣势。 刘渊神色凄惶摆摆手,道:“投降吧,再战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陡增伤亡而已。” “可是……”刘猛急急地道。 “这些儿郎随我征战多年,我不想他们因我而亡,还是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吧。”刘渊唏嘘而叹。 刘猛紧握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城垛之上,那块硕大的青色城砖也被他一拳给砸了个粉碎,尖锐的棱角将他的手掌刺了个血淋淋的。 “啊!我不甘心呐!”刘猛低沉地怒吼着。 “天意如此,奈之若何?”刘渊仰天叹道。在刘渊看来,这场大雨正是他失败的主要原因,如果天不降雨的话,谁胜谁败还无定数,现在老天都不帮他,刘渊自然也是无可奈何。 就在此时,从东北方向突然地又闯来一支船队,刘渊等诸人还以为是蜀军的又一支援军赶到,愈发地沮丧了。 那知这支船队居然朝蜀军发起了攻击,连续地撞沉了多艘蜀军的小船,不禁让刘渊顿时眼前一亮。 由于蜀军的的攻击目标是放在信都城的,对突然从侧翼杀过来的这支船队没有太多的防备,很快地就被这支船队突破了防线,一艘大船率先地靠向了信都城墙。 就在刘渊等人纷纷倍感惊异之时,从船上下来一人,一身的儒装,白面短须,不正是御史大夫崔游吗? 崔游来至刘渊的面前,躬身行礼道:“臣崔游救驾来迟,还望大王恕罪。” 刘渊又惊又喜,此前刘渊是派崔游前往幽州和慕容鲜卑取得联系,希望能得到慕容鲜卑的援助。 其实匈奴人和鲜卑人也算得上是一对死敌,正是因为鲜卑人的崛起,匈奴所曾经占据的漠北草原一步步地被鲜卑人蚕食掉,匈奴人分裂为南北两部,南匈奴被迫内迁到并州,北匈奴则远遁康居,这一切都是拜鲜卑所赐。 刘渊起事之后,一时风光无二,自然也不把鲜卑人放在眼里,甚至在代郡一带,匈奴人和鲜卑人之间,还曾累次地发生冲突,只不过双方经营的重点不同,匈奴人的目标是并州和冀州,鲜卑人的目标是幽州,所以双方的冲突也仅限于局部,并未发生过大规模的争斗,几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此番刘渊败走冀州,而且在冀州的局势维艰,这不得不让刘渊想法设法的寻找外援,五胡之中的羌、氐、羯已经是指望不上了,刘渊把希望投向了幽州的慕容鲜卑。 此时慕容鲜卑在幽州也是气势正盛,据州夺郡,声势浩大。刘渊派崔游出使幽州,就是希望能从慕容鲜卑那儿借到兵马,扭转冀州之败局。当然,这兵也不能白借,刘渊可是忍痛大出血,给慕容鲜卑开足了令其心动的筹码。 就在大水围城,刘渊心生绝望之时,崔游却突然地率兵出现,怎不令刘渊万分惊喜。 “崔大夫可真是本王的福星,你这是从何而来?” 崔游道:“恭喜大王,臣幸不辱命,慕容涉归已经应允出兵,派其弟慕容耐率七万大军南下,现已至河间郡,为洪水所阻,暂时未能继续南下。臣忧心大王安危,故而先行一步,在渤海搜寻到几十条战船,特来救驾。” 第909章迎头痛击(上) 洪水来得猛,退得也快,天气放晴之后,漳河和清河的水位迅速地回落,冀中平原从一片汪洋又恢复到了旧貌,只不过信都的千顷洼地及其他洼地上的积水汇聚成湖,短时间内是不会消失的。 刘渊逃到了南皮,聚拢残部,也只剩下了两三万人马,经历了信都大败,匈奴人已经完全地被打残了,丧师失地,只剩下了苟延残喘的份。 遥想当初起事之时,匈奴地跨三州之地,拥兵数十万,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屈指算来,也才不过三年有余的时间,如今却落花流水,风光不在,曾经的踌躇满志化为了如今的无尽唏嘘,刘渊也直叹物是人非,世事沧桑。 如果慕容鲜卑的援兵再来得早上几天,或许就不会是今日的局面了,可惜援兵来了,匈奴人却已经再没有反击的力量了,刘渊大叹:“天不与我,徒之奈何!” 不过慕容耐显然对蜀军是不屑一顾的,就算蜀军打败了匈奴人,那又如何,不过是巧借天之手偷机取巧罢了,如果论真正的战力,汉人的军队那就差得太远了。 慕容鲜卑纵横塞外,罕逢敌手,这自然铸就了他们狂妄自傲目中无人的性格,这慕容耐倚仗着他是大酋长慕容涉归的弟弟,在鲜卑人的领地内是横行无忌,骄狂恣意,从来也没有把匈奴人、乌桓人、夫余人这些胡族放在眼里,至于汉人,在他的眼中,更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如果不是刘渊这次开出了不菲的价钱,割让诸多的领土给慕容鲜卑,而且慕容鲜卑也有进军中原的想法,那么慕容鲜卑根本就不会理睬匈奴人的死活。既然来了,慕容耐也就没有回去的打算了,至于匈奴人折戟沉沙一败涂地,再没有多少兵力利用,慕容耐倒是不放在心上。 匈奴人吃了败仗,对慕容鲜卑来说也是好事,最起码打败了汉人的军队之后,这冀州之地可就是慕容鲜卑说了算,鲜卑人的胃口,可比刘渊想象的要大。 所以崔游虽然竭力地劝说慕容耐慎重进军,但慕容耐丝毫不听,打探到蜀军已经移师下博,立刻点起鲜卑骑兵,浩浩荡荡地向下博杀去。 崔游无奈,也只得回南皮去见刘渊,具述详情。 刘渊闻之,冷笑一声,道:“慕容耐狂妄自大,此战必败无疑。” 崔游面带忧色地道:“我军初败,原本指望此次慕容鲜卑出兵可以助上一臂之力,如今看来,也是镜花水月,我们大赵之社稷,恐怕难以为继了。” 刘渊默然而立,久久无语。 ┄┄┄┄┄┄┄┄┄┄┄┄┄┄┄┄┄┄┄┄┄┄┄┄┄┄┄┄┄┄┄┄ 乐成距离下博并不太远,鲜卑人全是骑兵,进军速度极快,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杀到了漳河北岸。 原本慕容耐还想着如何才能渡过漳河,在下博与蜀军进行决战,可赶到漳河北岸一看,慕容耐便乐了,原来蜀军早已在漳河北岸排出了步兵的方阵,严阵以待。 慕容耐哈哈大笑道:“蜀人居然想学韩信的背水而战,真是可笑之至,我慕容骑兵乃天下雄师,蜀人这点土鸡瓦狗也配拿出来丢人现眼,少顷就会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儿郎们,他们既然找死,那就不用客气,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慕容耐居然知道韩信,居然知道背水一战,证明这家伙也不是不学无术的,不过初次和蜀军交手,慕容耐根本就不知道蜀军偏厢车阵的厉害,只以为蜀军是背水列阵,自寻死路。 鲜卑骑兵嗷嗷叫着,用马鞭抽打着马屁股,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开始向蜀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胡人骑兵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单兵作战能力强,整体协同能力差,这一点匈奴人也罢,羌人、氐人也罢,基本上都是一样的,鲜卑人当然也不例外,而且比起匈奴人来,鲜卑人长年生活在塞外,更加地野蛮和粗犷。 刘渊久居中原,尤其是在洛阳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深受汉人文化的熏陶,这也或多或少地改变了匈奴人的作战方式。但鲜卑人不同,他们一直生活在塞外,受汉人文化影响较小,同时,他们骨子里也是看不起汉人的,所以,和蜀军对战,鲜卑人万马齐奔,却是杂乱无章,人人都想去抢头功,冲锋起来跟不要命似的。 在漳河北岸列阵的是虎步军、永安军和阳安军三个步兵军,由傅佥来统一指挥,蜀军阵型齐整,早早地就布好偏厢车阵,单等鲜卑人来进攻。 蜀军的偏厢车阵在界休之战后,已经做了很大的改进,在机动性和多重防护上面,已经较之前大大的提高了,就算是再经受敌方投石车的破坏,也足以抵挡了。 傅佥看到鲜卑人山呼海啸一般地冲了过来,不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看来鲜卑人比匈奴人更加的不堪,好歹刘渊还苦心设计如何来破袭偏厢车阵,而这些鲜卑人却丝毫不清楚偏厢车阵的厉害,试图拿骑兵就想要冲垮蜀军的防线,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偏厢车就是为步兵抵御骑兵的冲击而量身打造的,对付骑兵堪称是一绝,就算再凶猛再强大的骑兵也不可能逾越这道屏障,慕容鲜卑自以为是,却不知前面正有苦头等着他们,不撞个头破血流,他们肯定是不会回头的。 进入到了弓箭兵的射程之内,蜀军毫不犹豫地就发射了出如雨的箭矢,如此密集的箭矢对正在兴头上的鲜卑骑兵来说,无异于是当头一棒,中箭者无数,纷纷地从马上倒了下去,被后面隆隆而至的骑兵给碾压成了肉泥。 不过,这似乎阻挡不了鲜卑骑兵进攻的势头,他们无视袍泽的阵亡,无视密集的箭矢,快马奔驰,丝毫也没有减速的迹象,一往无前地继续向前冲着,冒着箭雨,一口气就冲到了蜀军的阵前。 第910章迎头痛击(下) PS:稍后更正……………………………………………………………………………………………………………………………………………………………………只不过信都的千顷洼地及其他洼地上的积水汇聚成湖,短时间内是不会消失的。 刘渊逃到了南皮,聚拢残部,也只剩下了两三万人马,经历了信都大败,匈奴人已经完全地被打残了,丧师失地,只剩下了苟延残喘的份。 遥想当初起事之时,匈奴地跨三州之地,拥兵数十万,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屈指算来,也才不过三年有余的时间,如今却落花流水,风光不在,曾经的踌躇满志化为了如今的无尽唏嘘,刘渊也直叹物是人非,世事沧桑。 如果慕容鲜卑的援兵再来得早上几天,或许就不会是今日的局面了,可惜援兵来了,匈奴人却已经再没有反击的力量了,刘渊大叹:“天不与我,徒之奈何!” 不过慕容耐显然对蜀军是不屑一顾的,就算蜀军打败了匈奴人,那又如何,不过是巧借天之手偷机取巧罢了,如果论真正的战力,汉人的军队那就差得太远了。 慕容鲜卑纵横塞外,罕逢敌手,这自然铸就了他们狂妄自傲目中无人的性格,这慕容耐倚仗着他是大酋长慕容涉归的弟弟,在鲜卑人的领地内是横行无忌,骄狂恣意,从来也没有把匈奴人、乌桓人、夫余人这些胡族放在眼里,至于汉人,在他的眼中,更是如蝼蚁一般的存在。 如果不是刘渊这次开出了不菲的价钱,割让诸多的领土给慕容鲜卑,而且慕容鲜卑也有进军中原的想法,那么慕容鲜卑根本就不会理睬匈奴人的死活。既然来了,慕容耐也就没有回去的打算了,至于匈奴人折戟沉沙一败涂地,再没有多少兵力利用,慕容耐倒是不放在心上。 匈奴人吃了败仗,对慕容鲜卑来说也是好事,最起码打败了汉人的军队之后,这冀州之地可就是慕容鲜卑说了算,鲜卑人的胃口,可比刘渊想象的要大。 所以崔游虽然竭力地劝说慕容耐慎重进军,但慕容耐丝毫不听,打探到蜀军已经移师下博,立刻点起鲜卑骑兵,浩浩荡荡地向下博杀去。 崔游无奈,也只得回南皮去见刘渊,具述详情。 刘渊闻之,冷笑一声,道:“慕容耐狂妄自大,此战必败无疑。” 崔游面带忧色地道:“我军初败,原本指望此次慕容鲜卑出兵可以助上一臂之力,如今看来,也是镜花水月,我们大赵之社稷,恐怕难以为继了。” 刘渊默然而立,久久无语。 ┄┄┄┄┄┄┄┄┄┄┄┄┄┄┄┄┄┄┄┄┄┄┄┄┄┄┄┄┄┄┄┄ 乐成距离下博并不太远,鲜卑人全是骑兵,进军速度极快,只用了一天的时间,就已经杀到了漳河北岸。 原本慕容耐还想着如何才能渡过漳河,在下博与蜀军进行决战,可赶到漳河北岸一看,慕容耐便乐了,原来蜀军早已在漳河北岸排出了步兵的方阵,严阵以待。 慕容耐哈哈大笑道:“蜀人居然想学韩信的背水而战,真是可笑之至,我慕容骑兵乃天下雄师,蜀人这点土鸡瓦狗也配拿出来丢人现眼,少顷就会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儿郎们,他们既然找死,那就不用客气,一个不留,全部杀光!” 慕容耐居然知道韩信,居然知道背水一战,证明这家伙也不是不学无术的,不过初次和蜀军交手,慕容耐根本就不知道蜀军偏厢车阵的厉害,只以为蜀军是背水列阵,自寻死路。 鲜卑骑兵嗷嗷叫着,用马鞭抽打着马屁股,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开始向蜀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胡人骑兵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单兵作战能力强,整体协同能力差,这一点匈奴人也罢,羌人、氐人也罢,基本上都是一样的,鲜卑人当然也不例外,而且比起匈奴人来,鲜卑人长年生活在塞外,更加地野蛮和粗犷。 刘渊久居中原,尤其是在洛阳呆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深受汉人文化的熏陶,这也或多或少地改变了匈奴人的作战方式。但鲜卑人不同,他们一直生活在塞外,受汉人文化影响较小,同时,他们骨子里也是看不起汉人的,所以,和蜀军对战,鲜卑人万马齐奔,却是杂乱无章,人人都想去抢头功,冲锋起来跟不要命似的。 在漳河北岸列阵的是虎步军、永安军和阳安军三个步兵军,由傅佥来统一指挥,蜀军阵型齐整,早早地就布好偏厢车阵,单等鲜卑人来进攻。 蜀军的偏厢车阵在界休之战后,已经做了很大的改进,在机动性和多重防护上面,已经较之前大大的提高了,就算是再经受敌方投石车的破坏,也足以抵挡了。 傅佥看到鲜卑人山呼海啸一般地冲了过来,不禁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容,看来鲜卑人比匈奴人更加的不堪,好歹刘渊还苦心设计如何来破袭偏厢车阵,而这些鲜卑人却丝毫不清楚偏厢车阵的厉害,试图拿骑兵就想要冲垮蜀军的防线,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偏厢车就是为步兵抵御骑兵的冲击而量身打造的,对付骑兵堪称是一绝,就算再凶猛再强大的骑兵也不可能逾越这道屏障,慕容鲜卑自以为是,地不知前面正有苦头等着他们,不撞个头破血流,他们肯定是不会回头的。 进入到了弓箭兵的射程之内,蜀军毫不犹豫地就发射出如雨的箭矢,如此密集的箭矢对正在兴头上的鲜卑骑兵来说,无异于是当头一棒,中箭者无数,纷纷地从马上倒了下去,被后面隆隆而至的骑兵给碾压成了肉泥。 不过,这似乎阻挡不了鲜卑骑兵进攻的势头,他们无视袍泽的阵亡,丝毫也没有减速的迹象,一往无前地继续向前冲,冒着箭雨,一口气就冲到了蜀军的阵前。 第911章自作自受 用兵败如山倒来形容慕容鲜卑倒是恰如其分,这无疑也暴露出了胡人顺境时气势如虹逆境时一败涂地的共同特点。 无论是匈奴人还是鲜卑人,都善长打顺风战,形势占优的时候,往往可以激发胡兵们好勇斗狠野蛮凶悍的性格,这个时候的胡兵骁勇非凡,战无不胜。 可一旦战事失利或受挫,胡人的气势顿时就会萎靡不振,一溃千里。 现在慕容鲜卑就是典型的这种特点,刚一接战时,气势汹汹,带着一种横扫千军的架式,可刚遭到迎头痛击,鲜卑人就已经是溃不成军了,完全成为了任人宰割的鱼腩,从天堂到地狱,仅仅也只是一步之遥。 慕容耐更是一个色厉内荏的家伙,身为大酋长慕容涉归的胞弟,在慕容鲜卑部落中地位尊崇,养尊处优惯了,疏于弓马,论及冲锋陷阵的本领,尚不及鲜卑一小校,慕容耐趾高气扬的本钱,全部来自于麾下这支能征善战骁勇无双的鲜卑骑兵,现如今鲜卑骑兵如一盘散沙似的四散而逃,早把他这个主将忘到了脑后,慕容耐顿时便慌了神,手足无措,脸色苍白,先前那颐气指使的风范此刻早已是荡然无存,在亲兵的护卫之下,是抱头鼠窜。 战场上的形势已经是完全呈一边倒的态势,鲜卑骑兵是溃不成军,仓皇鼠窜,蜀军骑兵则是乘势掩杀,一路紧追不舍。 慕容耐是慌不择路,一路突出重围,沿着漳河向东而逃。 尽管洪水已经消退,但漳河两岸由于洪水泛滥道路变得极为泥泞,坎坷难行,慕容耐率残兵败将沿河而走,人困马乏,寸步难行。 慕容耐大怒,用鞭梢抽打前面士兵的后背,怒骂道:“蜀人追兵就在身后,你等还不快快赶路,莫不是等蜀人来捉不成?” 鲜卑兵讨饶道:“头人恕罪,非是我等不努力,实在是前面道路泥泞不堪,人马难行,故而迟缓。” 慕容耐却丝毫不理会,一面用马鞭狂抽着士兵一边怒骂道:“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便是尔等职责,否则的话要你们何用?快快开路,如有迟误,今日定斩尔等的项上人头。” 众军士苦不堪言,一面忍受着慕容耐的鞭挞,一面深一脚浅一脚在泥水路上蹒跚而行。 慕容耐平时骄横惯了,此时自然也不会顾及士卒的死活,一场血战下来,侥幸逃生的鲜卑兵大多也是挂着彩,身上皆有不同程度的伤,有腿脚负伤的,在这种坎坷的路段上,更是难行。 有的人一个咧咀,直接就栽倒在了水坑中,旁边的的士兵伸手去扶,慕容耐却纵马而过,用马蹄狠狠地将那名倒地的士兵踩入泥塘中。 “传我命令,凡是倒地的废物,谁都不许去扶,让他们自生自灭!” 鲜卑人虽然是蛮族,但蛮族之人也有兄弟亲人,也有朋友旧识,身边的袍泽有难,自然都要去伸手相助,但慕容耐如此冷酷无情的命令却让人心寒,尤其是一个队伍之中,不乏有至亲之人,真要眼睁睁地看着亲人落难却无法相扶,该是怎样的痛苦。 但慕容耐身为主将,自然手握生死大权,众军士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 一路逶迤而行,前面出现一大片的沼泽,拦住去路,人马皆不敢渡,众军士只得禀报给慕容耐。 慕容耐一路之上火气就没有消,前面探路的队伍行动迟缓,他早就是火冒三丈,此时又踟蹰不行,更是火上浇油,慕容纵马便冲了上去,正欲好好地教训那些偷懒的士兵一顿。 那知前面是一潭烂泥,慕容耐的战马跑得太急,一下子就陷入了泥潭之中,马失前蹄,直接就慕容耐从马头上扔了出去。 慕容耐被摔到了泥潭之中,满身是泥,狼狈不堪,他正欲破口大骂,但却发现双腿已经是不听使唤了,他不禁大骇,想竭力地拨出腿来,但那个泥潭似乎有着无穷的吸力,死死地扯着他的双腿,将他拖向泥潭的深处。 很快地,就没到了慕容耐的膝盖处,他挣扎地越厉害,下沉的便越快,转眼工夫,他的大半个屁股也陷入到了泥潭之中。 慕容耐亡魂大冒,这个时候他才明白自己是陷入了死亡沼泽之中,凭借自身的力量,是无论如何也逃不出去的,他拼命地朝边上的鲜卑士兵大叫道:“快!快拉我上去!快——” 但泥潭外面站着的几名士兵却是一脸的冷漠,似乎无动于衷。 慕容耐有腰也陷入了泥潭之中,他仍旧在继续地下沉着,看到那几名士兵动也不动,慕容耐怒骂道:“你们几个竟然见死不救,等本将军出去了,定然要诛你们九族!” 那几名士兵脸上露出了讥讽的嘲笑之色,一名士兵高声地道:“头人有令,凡落入泥坑的废物,一律不准相扶,让他们自生自灭。头人之令,我们可不敢违抗。” 慕容耐顿时傻眼了,没错,这正是他自己下达的命令,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伤病士卒填了泥坑,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回能轮到他自己。 “求你了,救我出去,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草场、牛羊、金钱、美女,我统统给你们,只求你们救我一命,求你们了……” 慕容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哀求着,但换来的,却是鲜卑士兵鄙夷的眼神,许多的士兵都围了过来,但没有一个伸以援手,只是在一旁冷漠地围观着,任由慕容耐在泥潭中一点点地沉没下去。 慕容耐绝望了,泥水已经淹到了他的胸口,很快地就淹到了他的脖子,他还想大声地呼救,但黑乎乎地泥浆直接就灌到了他的嘴里,他已经无法再呼吸了,紧接着,他的眼前一黑,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泥潭终于合拢了,看到不到一丝的痕迹,慕容耐彻底地消失地无影无踪了。那些鲜卑士兵相视地对望了一眼,谁都没有吭气,四散而走,各人找各人的出路去了。 第912章穷途末路 “启禀大王,慕容耐在下博战败,七万鲜卑骑兵全军覆灭,只有零星的?4??些逃了出来,慕容耐下落不知,生死不明。”崔游接到禀报之后,第一时间便通知了刘渊。 刘渊每日临睡前都有读书的习惯,听到了崔游的禀报,刘渊放下了手中的《礼记》,神色显得有些苍凉,虽然说慕容耐之败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刘渊也没有想到慕容耐竟然是如此地脆败,只是短短几天的光景,七万人马就全军覆灭了。 慕容耐的死活,刘渊压根儿没有放在心上,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最终也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 但慕容鲜卑军的惨败,却也让刘渊刚刚燃起来的一点希望之火又泯灭了,现在刘渊逃到南皮,只剩下了两三万的残兵败旅,别说是晋蜀联军了,现在任何一方灭他,都跟玩似的。原本以为搬来了慕容鲜卑的救兵,可以为他抵挡一二,以便助刘渊可以渡过难关,但没想到慕容耐的速败,连一点喘息余地都没有留给刘渊,现在刘渊所面临的困境更胜以往。 崔游看到刘渊默然而叹,他的脸色也黯然了许多,道:“孤城不可守,不知大王接下来有何考虑?” 刘渊轻叹了一声道:“天大地大,恐怕也无我刘渊的容身之所了。” 南皮只是冀州偏居东隅的一座孤城,匈奴人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根基,就算没有晋蜀两军的逼迫,匈奴人都很难在此立足。 但是有根基的并州已经被蜀军所占据,整个匈奴部族此刻如丧家之犬一般,颠沛流离,无处容身。 这时,刘猛大踏步地进到帐中,粗声地道:“大王,蜀军三路人马正向南皮杀来,是战是走,还请大王定夺!” 刘渊悚然一惊,蜀人真是来得好快,下博之战刚刚结束,刘胤就派出兵马来取南皮,当真是一点机会也不给。 现在刘渊确实是陷入两难的地境,战的话,现在匈奴人连一点战的资本也没有,就这么点残兵败将,根本就不可能是人家的对手,但如果走的话,刘渊都不知道自己该往那儿走了,这天下虽大,确实也再难觅得他的容身之所。 刘猛沉声地道:“那就请大王下令,末将愿率军与蜀人决一死战。” 崔游拦道:“右贤王不可,如今我军式微,与蜀军交战,不过是自取灭亡,是战是走,还得从长计议。” 刘猛哼了一声道:“还计议个屁,蜀人都快打到门口了,再不下决心,就等人家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了,反正横竖就是一死,杀他一个够本,杀他两个还赚一个!” 崔游沉吟道:“在下倒是有一计,不知可行否?” 刘猛不屑地道:“你们这些文人就喜欢故弄玄虚,有话快讲,有屁快放。” 刘渊扫了刘猛一眼,道:“不得对崔大夫无礼,如今我们局面维艰,须得同心协力才是,如此吵吵闹闹,岂不让蜀人高兴。” 刘猛这才没了言语,刘渊转头向崔游道:“愿闻其详。” 崔游倒也神色平静,这刘猛向来粗鲁,崔游倒也不与他计较,从容地道:“南皮孤城,自不可守,与蜀决战,更是败亡之道。这三十六计,自古以来就是走为上计,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君子报仇,还讲究一个十年不晚,大王只需忍得一时之气,将来方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刘猛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不禁道:“废话连篇,说这些有什么用,崔大夫你就直接说吧,我们何去何从?” 崔游道:“唯今之计,只有北朝鲜投慕容鲜卑,方有机会渡过难关。” 刘渊微微地皱了一下眉,投奔鲜卑他不是没有想过,但好歹他也是一国之君主,这天下有投奔别人的武将,有投奔别人的文臣,从来没有听说过寄人篱下也能当君主的。 “天下人皆可投鲜卑人,唯我刘渊不能啊!”毕竟匈奴和鲜卑是世仇,双方积怨颇深,就算此番慕容鲜卑出兵,也完全是看在刘胤割地分土的面子上,慕容涉归才勉强同意的,如果刘渊穷途末路一无所有地去投慕容鲜卑,着人待见才怪。 崔游道:“此番臣出使鲜卑,与慕容涉归相见,慕容涉归就曾盛赞大王,开一代之伟业也,并说若大王有难,只管前来幽州,慕容涉归必亲自扫榻相迎。慕容涉归是否出自真心,臣不敢妄回揣测,但此番慕容耐丧命下博,必然令蜀人和鲜卑人相互仇视,慕容涉归若想报仇,就必须对蜀人有所了解,所以慕容涉归还是有用得上大王之时。大王何不效越王句践,卧薪尝胆,将来再图东山再起?” 刘渊沉吟半响,终于是点点头,同意了崔游的提议,现在可不是刘渊装帅耍酷的时候,尽管匈奴人已经是一败涂地穷途末路,但只要不死,刘渊就还怀有兴复江山的想法,越王句践所能做到的,未必他刘渊做不来。 “好,就依崔大夫之见,我们北投慕容涉归去。” 当下,刘渊连夜地集结军队,准备撤退,形势已经是迫在眉睫了,不容许他再做什么仔细的考虑。 黎明的时候,匈奴人离开了南皮城,走得十分地仓皇,就连许多的粮草辎重都来不及带走,匈奴人连放火也不敢,生怕点火后反倒是暴露出了自己的行踪,结果把这些物资跟白送一样,都留给了蜀军。 不过蜀军的追击部队也都是骑兵,而且是来势极快,匈奴刚出南皮地界不久,蜀军的骑兵部队就追击而来,与匈奴人不过才相隔数里。 这个时候,如果不能顺利地摆脱这支追兵的话,刘渊他们是很难逃到幽州去的,此去幽州,还有数百里的路程。 “大王先走,末将来断后。”刘猛主动地请缨道。 刘渊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留下刘猛的一支人马来断后,他率军则是一路向北,疾行而去。 第913章紧追不舍 刘胤在下博之战结束之后,立刻派遣虎骑军和右军团的五个骑兵军,兵?4??三路,直逼南皮。 七万鲜卑骑兵对于刘胤而言,也不过是一道开胃的小菜,几乎没费什么吹灰之力,蜀军就将他们给解决掉了,就算慕容耐逃出了包围圈,刘胤都没有太在乎,一个狂妄自傲能力平庸的主将,是死是活根本就没有什么要紧的。 刘胤真正关心的,还是已经逃到南皮的刘渊,别看刘渊现在已经是日暮西山苟延残喘,但刘胤深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象刘渊这样可怕的对手,绝不能给他任何的喘息之机,别看他现在如丧家之犬一般,但那可是真正的一遇风云便化龙的主,只要给他机会,刘渊就一定可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杀敌须彻,除恶务净,仗打到这个份上了,刘胤绝对不会再给刘渊半点的机会了,必须要一鼓作气地彻底将他铲除掉。毕竟为了除掉了刘渊,刘胤用了整整三年多的时间,为了消弭三百年的浩劫之难,刘胤觉得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 下博的战场留下步兵来清理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刘胤把机动能力强的骑兵派到南皮去,就是为了防止刘渊见势不妙逃跑掉。 按照目前的形势,如果刘渊不是脑子进水的话,绝对是不会死守南皮的,现在蜀军大军压境,南皮孤城一座,根本就守不了多久,慕容鲜卑的援军已经被打败了,就算慕容涉归愿意,那在短时间内也是不可能派来第二支援兵的,刘渊不想坐等灭亡的话,肯定会选择跑路的。 至于刘渊会逃往何处,答案也比较简单。老家并州肯定是回不去了,刘渊除了南下青州之外,也就只有北上幽州一条路了。 虽然青州地面上还有一些匈奴兵,但冀州匈奴主力被歼灭之后,流窜于青州一带的匈奴军充其量也不过是些枝梢末叶,根本就不足挂齿,刘渊如果南逃青州的话,完全是在自掘坟墓。 以刘渊的聪明,断然不会南下青州把自己陷入死地,而他唯一的可能,就是北逃幽州,去投靠慕容涉归。 虽然说一山容不得二虎,但刘渊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除了放低姿态去投奔慕容鲜卑,他根本就无路可走,也许刘渊是准备学越王句践去卧薪尝胆,以图渡过难关,将来东山再起。 刘胤当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三路骑兵齐出,就是要将刘渊封杀在渤海郡,绝不让他有机会逃到幽州去。 负责进攻南皮的是傅著的虎骑军和傅募的白虎军,兄弟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并肩作战了,此番追击刘渊,刘胤特意地将兄弟两个安排在了一起。 此番出战,六个军分为三路,六位护军都想抢这头功,很显然,谁能擒获刘渊,谁就是当值无愧的头功,傅氏兄弟联手,自然更不能落在人后,领命之后,是连夜出发,一口气就杀到了南皮城下。 不过此刻的南皮城,却是城门洞开,城内城外,竟然看不到一人。 傅著和傅募对视了一下,认为刘渊玩空城计的把戏可能性不大,此时南皮城不见守军,应该是刘渊已经脚底抹油——溜了。 不过具体情况如何,如果刘渊真的逃了,又逃往了何处,这些问题势必得找人来回答,傅著让傅募领军立住阵角,自已亲率一支轻骑入城去看看虚实。 傅著进得城来,果然不出所料,刘渊真的已经逃了,南皮城内上上下下,全然地不见匈奴人半个身影,傅著找了几名城中的百姓,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凌晨时分,匈奴人才弃城而走的,距离现在,也不过才是一个多时辰的光景。 “敢问老丈,这匈奴人是逃往了何处?”傅著急欲知道刘渊逃往了何处。 方才答话的那名老者摇头道:“匈奴人临走时,把能抢得都抢了,鸡鸣狗跳的,一片混乱,小老儿也不敢出门,故而不知他们逃向了何处。” 那老者说的也是事实,匈奴人临走时倒也不失其本性,把能抢的都抢空了,那些平民百姓,一个个都躲在里面不敢出来,生怕遭了殃,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匈奴人的去向了。 就在傅著直皱眉的时候,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站了出来,手指幽州的方向,道:“我……我看见了,匈奴人全部都是逃往了那边……” 傅著一喜,道:“你确定?” 那个孩子拼命地点点头,道:“是我亲眼看的,我昨夜是在城外过的夜,看到匈奴人的骑兵出了南皮城,都奔那个方向去了,匈奴人走光之后,我才敢回得城。” 匈奴人所逃跑的方向和刘胤事前预料的一模一样,看来蜀军还是来迟了一步,被刘渊给逃了。 傅著顾不得多说什么,立刻引兵奔出了南皮城。 “哥,怎么样,城外是否还有匈奴人?”傅募迎了上去,急切地道。 傅著摇摇头道:“我们来迟了一步,刘渊经带他的残部逃往了幽州。” “既然时间不长,那么匈奴人肯定是逃不远的,咱们现在去追,兴许还能追得上。” 傅著点点头,傅募和他的想法完全是不谋而合,这次出击,目标就是刘渊,杀多少匈奴人都不算成功,唯有擒获刘渊,那算是完成目标。 目前匈奴人才逃走了一个多时辰,蜀军马快,如果全力追赶的话,一定有机会追上刘渊的。 蜀军立刻转头向北,一路烟尘,浩浩荡荡。 果然在通往幽州的大道上,发现了不少的马蹄印,很显然是是匈奴人留下来的,傅著和傅募大喜,立刻挥军是紧追不舍。 一路追出了十余里,果然看到前面出现了不少的身影,看旗号,是匈奴的人马无疑,傅著和傅募大喜,立刻是挥军扑了上去。 那支匈奴人不逃反进,向着蜀军冲过来,为首一将,赫然地便是右贤王刘猛。 刘猛大喝:“汉狗休得猖狂,某来会会你们!” 第914章命殒易水河 PS:稍后更正…………………………………………………………………?4?………………………………………………………………………………………………………………解决掉了,就算慕容耐逃出了包围圈,刘胤都没有太在乎,一个狂妄自傲能力平庸的主将,是死是活根本就没有什么要紧的。 刘胤真正关心的,还是已经逃到南皮的刘渊,别看刘渊现在已经是日暮西山苟延残喘,但刘胤深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象刘渊这样可怕的对手,绝不能给他任何的喘息之机,别看他现在如丧家之犬一般,但那可是真正的一遇风云便化龙的主,只要给他机会,刘渊就一定可以东山再起,卷土重来。 杀敌须彻,除恶务净,仗打到这个份上了,刘胤绝对不会再给刘渊半点的机会了,必须要一鼓作气地彻底将他铲除掉。毕竟为了除掉了刘渊,刘胤用了整整三年多的时间,为了消弭三百年的浩劫之难,刘胤觉得自己的心血没有白费。 下博的战场留下步兵来清理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刘胤把机动能力强的骑兵派到南皮去,就是为了防止刘渊见势不妙逃跑掉。 按照目前的形势,如果刘渊不是脑子进水的话,绝对是不会死守南皮的,现在蜀军大军压境,南皮孤城一座,根本就守不了多久,慕容鲜卑的援军已经被打败了,就算慕容涉归愿意,那在短时间内也是不可能派来第二支援兵的,刘渊不想坐等灭亡的话,肯定会选择跑路的。 至于刘渊会逃往何处,答案也比较简单。老家并州肯定是回不去了,刘渊除了南下青州之外,也就只有北上幽州一条路了。 虽然青州地面上还有一些匈奴兵,但冀州匈奴主力被歼灭之后,流窜于青州一带的匈奴军充其量也不过是些枝梢末叶,根本就不足挂齿,刘渊如果南逃青州的话,完全是在自掘坟墓。 以刘渊的聪明,断然不会南下青州把自己陷入死地,而他唯一的可能,就是北逃幽州,去投靠慕容涉归。 虽然说一山容不得二虎,但刘渊现在已经是走投无路,除了放低姿态去投奔慕容鲜卑,他根本就无路可走,也许刘渊是准备学越王句践去卧薪尝胆,以图渡过难关,将来东山再起。 刘胤当然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三路骑兵齐出,就是要将刘渊封杀在渤海郡,绝不让他有机会逃到幽州去。 负责进攻南皮的是傅著的虎骑军和傅募的白虎军,兄弟两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并肩作战了,此番追击刘渊,刘胤特意地将兄弟两个安排在了一起。 此番出战,六个军分为三路,六位护军都想抢这头功,很显然,谁能擒获刘渊,谁就是当值无愧的头功,傅氏兄弟联手,自然更不能落在人后,领命之后,是连夜出发,一口气就杀到了南皮城下。 不过此刻的南皮城,却是城门洞开,城内城外,竟然看不到一人。 傅著和傅募对视了一下,认为刘渊玩空城计的把戏可能性不大,此时南皮城不见守军,应该是刘渊已经脚底抹油——溜了。 不过具体情况如何,如果刘渊真的逃了,又逃往了何处,这些问题势必得找人来回答,傅著让傅募领军立住阵角,自已亲率一支轻骑入城去看看虚实。 傅著进得城来,果然不出所料,刘渊真的已经逃了,南皮城内上上下下,全然地不见匈奴人半个身影,傅著找了几名城中的百姓,询问了一下,才知道凌晨时分,匈奴人才弃城而走的,距离现在,也不过才是一个多时辰的光景。 “敢问老丈,这匈奴人是逃往了何处?”傅著急欲知道刘渊逃往了何处。 方才答话的那名老者摇头道:“匈奴人临走时,把能抢得都抢了,鸡鸣狗跳的,一片混乱,小老儿也不敢出门,故而不知他们逃向了何处。” 那老者说的也是事实,匈奴人临走时倒也不失其本性,把能抢的都抢空了,那些平民百姓,一个个都躲在里面不敢出来,生怕遭了殃,自然也不会有人知道匈奴人的去向了。 就在傅著直皱眉的时候,一名十二、三岁的少年站了出来,手指幽州的方向,道:“我……我看见了,匈奴人全部都是逃往了那边……” 傅著一喜,道:“你确定?” 那个孩子拼命地点点头,道:“是我亲眼看的,我昨夜是在城外过的夜,看到匈奴人的骑兵出了南皮城,都奔那个方向去了,匈奴人走光之后,我才敢回得城。” 匈奴人所逃跑的方向和刘胤事前预料的一模一样,看来蜀军还是来迟了一步,被刘渊给逃了。 傅著顾不得多说什么,立刻引兵奔出了南皮城。 “哥,怎么样,城外是否还有匈奴人?”傅募迎了上去,急切地道。 傅著摇摇头道:“我们来迟了一步,刘渊经带他的残部逃往了幽州。” “既然时间不长,那么匈奴人肯定是逃不远的,咱们现在去追,兴许还能追得上。” 傅著点点头,傅募和他的想法完全是不谋而合,这次出击,目标就是刘渊,杀多少匈奴人都不算成功,唯有擒获刘渊,那算是完成目标。 目前匈奴人才逃走了一个多时辰,蜀军马快,如果全力追赶的话,一定有机会追上刘渊的。 蜀军立刻转头向北,一路烟尘,浩浩荡荡。 果然在通往幽州的大道上,发现了不少的马蹄印,很显然是是匈奴人留下来的,傅著和傅募大喜,立刻挥军是紧追不舍。 一路追出了十余里,果然看到前面出现了不少的身影,看旗号,是匈奴的人马无疑,傅著和傅募大喜,立刻是挥军扑了上去。 那支匈奴人不逃反进,向着蜀军冲过来,为首一将,赫然地便是右贤王刘猛。 刘猛大喝:“汉狗休得猖狂,某来会会你们!” 第915章收获之秋 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而泰始八年的秋天,更让人欢欣鼓舞,晋国都?4??洛阳沉浸在一片丰收的欢愉之中。 对于普通的老百姓而言,这一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是一个丰收的好年景,看到沉甸甸的谷穗笑弯了腰,老百姓的心里都乐开了怀。 老百姓的快乐永远都是这么的简单,多收个三五斗,就可以让他们开心上一整年,而居于庙堂之高的那些贵人,他们所关心的,则是另外的事情。 冀州大捷,胡乱平息,消息传来,洛阳朝堂上是一片欢腾,司马炎兴奋之余,在大殿之上是大摆筵宴,以为庆贺,诸臣是纷纷上表,歌功颂德。 从三年前匈奴叛乱开始,初生的晋国就经历了近乎倾覆的危机,冀青幽并狼烟四起,整个黄河以北的区域风声鹤唳,纷纷沦陷,匈奴人的军队,甚至一度兵临黄河小平津渡口,逼近到距离洛阳只有几十里的地方。 那个时候,堪称是大晋王朝最危险的时刻,北有匈奴之患,南有钟会之乱,而外围蜀吴两国虎视眈眈,晋国朝廷是风雨飘摇,有旦夕倾覆之危。 而今天,这段黑暗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司马炎也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来,晋国朝臣们在宴席上是弹冠相庆,笑逐颜开。 不过有一人却是高兴不起来,独自坐在大殿的一个角落之上,自斟自饮,神情黯然,怏怏不快。 他便是汝阴王司马骏。 司马骏失了蒲津关之后,只能是灰溜溜地返回了洛阳,在司马炎的面前,狠狠地参了羊祜一本。 可以说司马骏最恨的人,就是羊祜。刘胤攻打蒲津关,两国交兵嘛,相互攻伐也不过是正常之事,就算是打了败仗,那也怨不得人,但羊祜做为河北都督,当时就已经是率兵进军晋阳,距离蒲津关也不太远,但羊祜死活并不派救援,反而在那儿说一些风凉话,让司马骏放弃蒲津关,不与刘胤为敌。 这混帐东西,仗着自己建下些许微末之功,就敢公然地里通外国,勾结逆蜀,出卖晋国疆土,是可忍孰不可忍,司马骏见到了司马炎,大哭了一通,递上了参奏羊祜的奏章,直接就给羊祜扣了一顶卖国求荣的大帽子,请求司马炎治羊祜的罪。 羊祜的所做所为,司马炎自然是很清楚的,否则他也不会派人去敲打文鸯,但司马炎更清楚,羊祜的位置无人可替,就算是羊祜做的有些出格,司马炎也必须得有所隐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切都得以大局为重。 不过好在羊祜与刘胤虽然是暗通款曲,但总还不致于到了卖国投敌的份上,司马炎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司马骏上本参羊祜,一付苦大仇深不共戴天的模样,只让司马炎头疼,司马骏是司马炎的皇叔,由于辈分的关系,司马炎对司马骏还是相当尊重的,但再尊重也不意味着司马炎对他就言听计从,现在灭胡之战正打了关键时候,别说是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而是司马炎手中根本就无将可换,司马炎也只能是对司马骏好言安抚,暂时对羊祜的所做所为不予追究。 至于司马骏丢失蒲津关的事,司马炎提都没提,这也算给了他这位皇叔极大的面子,若是其他将领丢失这样重要的关隘,轻则丢官罢职,重则军法处置,司马骏却是屁事没有。 自此司马骏便在洛阳闲赋了下来,当羊祜文鸯在并州和冀州与匈奴人打得火热之时,司马骏却呆在汝阴王的府邸,无所事事。 最让他郁闷的事,羊祜在并州冀州一路狂飙狂进,最终消灭了刘渊,尽管这场战争不光是晋军的功劳,蜀军在其中也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尤其是在消灭刘渊的最后一战中,几乎是蜀军独立完成的。 但这丝毫也无法掩盖羊祜的功劳,司马骏明白,经此一战之后,羊祜的声望必然达到顶峰,再想要扳倒他,那将是难上加难。 不过司马骏对羊祜是仇深似海,羊祜越是风光无限,司马骏便愈发地恨意绵绵,其中更多的掺杂着嫉妒的成分,群臣越是称赞羊祜,司马骏听得越是刺耳,酒宴之上,众人是高谈阔论,唯有司马骏一人默不作声,暗暗地谋划着什么。 酒宴罢,众臣都喝得有些醉醺醺的,纷纷向司马炎辞行。 司马炎也喝高了,难得今天高兴,他也就多喝了几杯,见众臣退去,司马炎依然兴致很高,决定今夜继续坐羊车去临幸宫妃。 后宫佳丽三千,司马炎很难做到雨露共沾,司马炎本人也患了选择强迫症,每天晚上留宿何处,也确实是一件比较头疼的事。 后来司马炎干脆不想了,坐着羊车,羊车走到那儿停下,他就夜宿那个宫妃那儿,让天意来选择。 只是司马炎不清楚,后宫的那些嫔妃为了得到皇帝宠幸,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为了引诱羊车停在她们门口,手段是层出不穷,明争暗斗不止,却只瞒得司马炎一人。 司马炎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起身之时,司马骏上前行礼:“拜见陛下。” 司马炎道:“皇叔免礼。今日乃普天同庆之日,为何朕看皇叔却是郁郁寡欢,莫非是嫌朕的酒不好喝?” 司马骏道:“岂敢岂敢,陛下所赐乃是琼浆玉液,世间难得的美酒,臣岂敢嫌弃。” “那朕就奇怪了,何事能惹皇叔如此不快?”司马炎奇道 “臣扰了陛下的兴致,还乞恕罪,臣所忧者,乃是社稷之患也。”司马骏拱手道。 司马炎大惑不解地道:“皇叔何出此言,今匈奴平定,四海升平,正是社稷之福了,何来忧患?” 司马骏恭恭敬敬地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陛下,今日匈奴虽平,但大晋的江山社稷,却是遭受前所未有之危机,非臣之危言耸听,大晋的亡国之祸,绝非是空穴来风,而且就近在眼前!” 第916章君命不可违 PS:今天开始新的一卷,有些卡文,不过肯定会更正的,可能迟点,大?4?两点以后吧………………………………………………………………………………………………………………………………………………………………………………………………………………………………………………………………………………………………………………………………………………… 冀州大捷,胡乱平息,消息传来,洛阳朝堂上是一片欢腾,司马炎兴奋之余,在大殿之上是大摆筵宴,以为庆贺,诸臣是纷纷上表,歌功颂德。 从三年前匈奴叛乱开始,初生的晋国就经历了近乎倾覆的危机,冀青幽并狼烟四起,整个黄河以北的区域风声鹤唳,纷纷沦陷,匈奴人的军队,甚至一度兵临黄河小平津渡口,逼近到距离洛阳只有几十里的地方。 那个时候,堪称是大晋王朝最危险的时刻,北有匈奴之患,南有钟会之乱,而外围蜀吴两国虎视眈眈,晋国朝廷是风雨飘摇,有旦夕倾覆之危。 而今天,这段黑暗的日子终于过去了,司马炎也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来,晋国朝臣们在宴席上是弹冠相庆,笑逐颜开。 不过有一人却是高兴不起来,独自坐在大殿的一个角落之上,自斟自饮,神情黯然,怏怏不快。 他便是汝阴王司马骏。 司马骏失了蒲津关之后,只能是灰溜溜地返回了洛阳,在司马炎的面前,狠狠地参了羊祜一本。 可以说司马骏最恨的人,就是羊祜。刘胤攻打蒲津关,两国交兵嘛,相互攻伐也不过是正常之事,就算是打了败仗,那也怨不得人,但羊祜做为河北都督,当时就已经是率兵进军晋阳,距离蒲津关也不太远,但羊祜死活并不派救援,反而在那儿说一些风凉话,让司马骏放弃蒲津关,不与刘胤为敌。 这混帐东西,仗着自己建下些许微末之功,就敢公然地里通外国,勾结逆蜀,出卖晋国疆土,是可忍孰不可忍,司马骏见到了司马炎,大哭了一通,递上了参奏羊祜的奏章,直接就给羊祜扣了一顶卖国求荣的大帽子,请求司马炎治羊祜的罪。 羊祜的所做所为,司马炎自然是很清楚的,否则他也不会派人去敲打文鸯,但司马炎更清楚,羊祜的位置无人可替,就算是羊祜做的有些出格,司马炎也必须得有所隐忍,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切都得以大局为重。 不过好在羊祜与刘胤虽然是暗通款曲,但总还不致于到了卖国投敌的份上,司马炎也只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司马骏上本参羊祜,一付苦大仇深不共戴天的模样,只让司马炎头疼,司马骏是司马炎的皇叔,由于辈分的关系,司马炎对司马骏还是相当尊重的,但再尊重也不意味着司马炎对他就言听计从,现在灭胡之战正打了关键时候,别说是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而是司马炎手中根本就无将可换,司马炎也只能是对司马骏好言安抚,暂时对羊祜的所做所为不予追究。 至于司马骏丢失蒲津关的事,司马炎提都没提,这也算给了他这位皇叔极大的面子,若是其他将领丢失这样重要的关隘,轻则丢官罢职,重则军法处置,司马骏却是屁事没有。 自此司马骏便在洛阳闲赋了下来,当羊祜文鸯在并州和冀州与匈奴人打得火热之时,司马骏却呆在汝阴王的府邸,无所事事。 最让他郁闷的事,羊祜在并州冀州一路狂飙狂进,最终消灭了刘渊,尽管这场战争不光是晋军的功劳,蜀军在其中也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尤其是在消灭刘渊的最后一战中,几乎是蜀军独立完成的。 但这丝毫也无法掩盖羊祜的功劳,司马骏明白,经此一战之后,羊祜的声望必然达到顶峰,再想要扳倒他,那将是难上加难。 不过司马骏对羊祜是仇深似海,羊祜越是风光无限,司马骏便愈发地恨意绵绵,其中更多的掺杂着嫉妒的成分,群臣越是称赞羊祜,司马骏听得越是刺耳,酒宴之上,众人是高谈阔论,唯有司马骏一人默不作声,暗暗地谋划着什么。 酒宴罢,众臣都喝得有些醉醺醺的,纷纷向司马炎辞行。 司马炎也喝高了,难得今天高兴,他也就多喝了几杯,见众臣退去,司马炎依然兴致很高,决定今夜继续坐羊车去临幸宫妃。 后宫佳丽三千,司马炎很难做到雨露共沾,司马炎本人也患了选择强迫症,每天晚上留宿何处,也确实是一件比较头疼的事。 后来司马炎干脆不想了,坐着羊车,羊车走到那儿停下,他就夜宿那个宫妃那儿,让天意来选择。 只是司马炎不清楚,后宫的那些嫔妃为了得到皇帝宠幸,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为了引诱羊车停在她们门口,手段是层出不穷,明争暗斗不止,却只瞒得司马炎一人。 司马炎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起身之时,司马骏上前行礼:“拜见陛下。” 司马炎道:“皇叔免礼。今日乃普天同庆之日,为何朕看皇叔却是郁郁寡欢,莫非是嫌朕的酒不好喝?” 司马骏道:“岂敢岂敢,陛下所赐乃是琼浆玉液,世间难得的美酒,臣岂敢嫌弃。” “那朕就奇怪了,何事能惹皇叔如此不快?”司马炎奇道 “臣扰了陛下的兴致,还乞恕罪,臣所忧者,乃是社稷之患也。”司马骏拱手道。 司马炎大惑不解地道:“皇叔何出此言,今匈奴平定,四海升平,正是社稷之福了,何来忧患?” 司马骏恭恭敬敬地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陛下,今日匈奴虽平,但大晋的江山社稷,却是遭受前所未有之危机,非臣之危言耸听,大晋的亡国之祸,绝非是空穴来风,而且就近在眼前!” 第917章抗旨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着都督河北诸军事、钜平侯、太傅羊祜即日起兴师讨伐蜀逆,敕封讨逆大都督,节制诸路军马,收复冀并二州,不得有误。钦此。” 皇帝派来的钦差在上面高声地宣读皇帝的诏书,羊祜文鸯等一干官员在下面跪听着,司马炎的诏令很简单,就是加封羊祜为讨逆大都督,即刻对蜀开战,收复冀并二州。 司马炎的命令虽然简单,但在羊祜听来,却是大皱眉头,刚刚经历了灭匈奴之战,晋军现在的军力很是疲惫,急需休整,粮草、辎重、军械、车马都严重地匮乏,换而言之,这个时候晋军的状况,根本就无力发动与蜀国的战争,司马炎急欲收复故土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打仗不是儿戏,没有充足的准备,又怎么能取得战争的胜利。 按着正常的程序,钦差宣读完圣旨,就该是羊祜接旨谢恩了,但钦差等了半天,却没有一点动静,钦差便有些着急了,这羊祜难道想抗旨不遵?钦差也只好大声地咳了一声,道:“羊太傅,接旨啊。” 羊祜方才确实有些走神,才会出现如此的冷场,这时他回过神来,赶紧地领旨谢恩,又设宴款待钦差。 送走了钦差之后,羊祜立刻召集众将议事,司马炎的一道诏令,将本来已经缓和的冀州局势迅速到推到了风尖浪口之上。 “诸位,陛下已下旨对蜀开战,召诸位前来,我就是想听听诸位有什么意见,大家畅所欲言,不必拘束。” 众将首先是一通沉默,周旨率先地道:“大都督,我军自年初进军晋阳之后,就一直是连续作战,未曾休整,军力已是极度疲惫,如果此时再与蜀军开战的话,恐难有胜算。” 陈元亦道:“我军连续作战,军需给养也是严重匮乏,粮草不足,军械铠甲也多有损坏,急待修缮,若此时开战的话,后勤补给难以为继,困难重重。” 诸将大多也是随声附和,总的意见是现在晋军准备不足,不宜开战。 羊祜看向文鸯,道:“文刺史,你看如何?” 文鸯沉吟了一下,道:“陛下有命,恐怕不好违抗吧?我军虽然疲惫,但蜀军同样是连续作战,比我军更疲惫,我军军需补给匮乏,但好歹补给线短,随时可以得到洛阳方面的支持,蜀军从关中运粮,长达千里,只能是比我们更困难。末将认为,或许现在正是消灭蜀军的最佳期时机,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等蜀人在冀州站稳脚跟,羽翼丰满,只怕将来更难剿灭。” 羊祜轻叹了一声,道:“自匈奴叛乱以来,河北诸地之黎民百姓,深陷战乱之苦,流离失所,饥号遍野,被胡人所杀戮的,贫病交加倒毙于路的,因为无果腹之粮活活饿死的,难以计数,昔日繁华富庶的冀州之地,如今却是白骨累累,千里难闻鸡鸣犬吠。今战乱初平,天下百姓翘首以盼,就是希望有一个太平盛世,如果战端再起,又不知道有多少黎庶横遭劫难,我等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又于心何忍?” 文鸯道:“大都督爱民如子,心系百姓,此为天下黎庶之福也。只是陛下诏令如山,讨蜀之心甚至是坚决,如果抗命不从的话,势必会遭朝中小人构陷,大都督仕途堪忧。” 羊祜淡然地一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在冀州百姓急需休养生息,陛下只是不知冀州的军情民心,故而才会有此命令,如果陛下了解冀州之实情之后,定然会有不同的想法。至于与蜀开战,那也是必然之事,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若能暂缓个一两年,等我军兵精粮足,战备完善之时,再征讨未迟。” “只怕陛下及朝中那些重臣未必能等得及。”文鸯略带忧虑地道。 羊祜从容地道:“无妨,我自会上表向陛下陈情,与陛下说清利害关系,陛下乃圣明之主,必然也不会不恤民情。” “可是……”文鸯本欲再言,羊祜挥手打断了他,很是坚决地道:“我意已决,诸位就无复再言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羊祜自问无愧于朝廷,无愧于天下百姓,至于结果如何,自有天子圣断。” 于是羊祜连夜写好奏章,差人用六百里加急快马送往了洛阳。 ┄┄┄┄┄┄┄┄┄┄┄┄┄┄┄┄┄┄┄┈┈┈┈┈┈┈┈┈┈┈┈┈┈┈┈┈┈┈ “嘶拉!” 司马炎难掩愤怒之色,将羊祜刚刚呈上来的奏章给一撕两半,扔到台阶下。 “大胆羊祜,恃功自傲,竟敢公然地违抗朕的旨意,要朕体察民情,体恤百姓,难道朕这个皇帝,还需要他来教朕如何做不成?” 立在阶下的贾充慢吞吞地拾起已经成为两半的奏章,道:“陛下休怒,为这点小事气坏了龙体不值当。” 今日并非是大朝之日,所以司马炎也就没有上殿,只是在后宫的朝阳殿上接见了贾充、陈骞、杨骏等尚书台的几位录尚书事以及司马骏等人,而此次后殿的议事,便是围绕着羊祜刚刚递上来的奏章进行的。 原本司马炎的心情很好,那知看完了奏章之后,竟然是勃然大怒,直接就将羊祜的奏章给撕成了两半。 诸臣皆是大吃一惊,司马炎很少如此失态,想必羊祜的奏章很是触怒了司马炎,才会让司马炎如此的愤怒。 众人没看到奏章的内容,自然是一头雾水,只有贾充最先拾起奏章,瞄了几眼,虽然说羊祜的奏章写得比较长,但大概的内容贾充看了几眼就明白了,也难怪司马炎会如此的愤怒了,羊祜不但拒绝接受司马炎的旨意对蜀开战,反而是劝司马炎要体恤民情,休养生息,暂缓对蜀用兵。 贾充暗想,看来这个羊祜可是真的触怒了司马炎,就算有天大的功劳,这回也没人能保得了他了,自己要不要落井下石呢? 第918章召回 PS:稍后更新,大约两点………………………………………………………………………………………………………………………………………………………………………… 皇帝派来的钦差在上面高声地宣读皇帝的诏书,羊祜文鸯等一干官员在下面跪听着,司马炎的诏令很简单,就是加封羊祜为讨逆大都督,即刻对蜀开战,收复冀并二州。 司马炎的命令虽然简单,但在羊祜听来,却是大皱眉头,刚刚经历了灭匈奴之战,晋军现在的军力很是疲惫,急需休整,粮草、辎重、军械、车马都严重地匮乏,换而言之,这个时候晋军的状况,根本就无力发动与蜀国的战争,司马炎急欲收复故土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打仗不是儿戏,没有充足的准备,又怎么能取得战争的胜利。 按着正常的程序,钦差宣读完圣旨,就该是羊祜接旨谢恩了,但钦差等了半天,却没有一点动静,钦差便有些着急了,这羊祜难道想抗旨不遵?钦差也只好大声地咳了一声,道:“羊太傅,接旨啊。” 羊祜方才确实有些走神,才会出现如此的冷场,这时他回过神来,赶紧地领旨谢恩,又设宴款待钦差。 送走了钦差之后,羊祜立刻召集众将议事,司马炎的一道诏令,将本来已经缓和的冀州局势迅速到推到了风尖浪口之上。 “诸位,陛下已下旨对蜀开战,召诸位前来,我就是想听听诸位有什么意见,大家畅所欲言,不必拘束。” 众将首先是一通沉默,周旨率先地道:“大都督,我军自年初进军晋阳之后,就一直是连续作战,未曾休整,军力已是极度疲惫,如果此时再与蜀军开战的话,恐难有胜算。” 陈元亦道:“我军连续作战,军需给养也是严重匮乏,粮草不足,军械铠甲也多有损坏,急待修缮,若此时开战的话,后勤补给难以为继,困难重重。” 诸将大多也是随声附和,总的意见是现在晋军准备不足,不宜开战。 羊祜看向文鸯,道:“文刺史,你看如何?” 文鸯沉吟了一下,道:“陛下有命,恐怕不好违抗吧?我军虽然疲惫,但蜀军同样是连续作战,比我军更疲惫,我军军需补给匮乏,但好歹补给线短,随时可以得到洛阳方面的支持,蜀军从关中运粮,长达千里,只能是比我们更困难。末将认为,或许现在正是消灭蜀军的最佳期时机,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等蜀人在冀州站稳脚跟,羽翼丰满,只怕将来更难剿灭。” 羊祜轻叹了一声,道:“自匈奴叛乱以来,河北诸地之黎民百姓,深陷战乱之苦,流离失所,饥号遍野,被胡人所杀戮的,贫病交加倒毙于路的,因为无果腹之粮活活饿死的,难以计数,昔日繁华富庶的冀州之地,如今却是白骨累累,千里难闻鸡鸣犬吠。今战乱初平,天下百姓翘首以盼,就是希望有一个太平盛世,如果战端再起,又不知道有多少黎庶横遭劫难,我等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又于心何忍?” 文鸯道:“大都督爱民如子,心系百姓,此为天下黎庶之福也。只是陛下诏令如山,讨蜀之心甚至是坚决,如果抗命不从的话,势必会遭朝中小人构陷,大都督仕途堪忧。” 羊祜淡然地一笑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在冀州百姓急需休养生息,陛下只是不知冀州的军情民心,故而才会有此命令,如果陛下了解冀州之实情之后,定然会有不同的想法。至于与蜀开战,那也是必然之事,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若能暂缓个一两年,等我军兵精粮足,战备完善之时,再征讨未迟。” “只怕陛下及朝中那些重臣未必能等得及。”文鸯略带忧虑地道。 羊祜从容地道:“无妨,我自会上表向陛下陈情,与陛下说清利害关系,陛下乃圣明之主,必然也不会不恤民情。” “可是……”文鸯本欲再言,羊祜挥手打断了他,很是坚决地道:“我意已决,诸位就无复再言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羊祜自问无愧于朝廷,无愧于天下百姓,至于结果如何,自有天子圣断。” 于是羊祜连夜写好奏章,差人用六百里加急快马送往了洛阳。 ┄┄┄┄┄┄┄┄┄┄┄┄┄┄┄┄┄┄┄┈┈┈┈┈┈┈┈┈┈┈┈┈ “嘶拉!” 司马炎难掩愤怒之色,将羊祜刚刚呈上来的奏章给一撕两半,扔到台阶下。 “大胆羊祜,恃功自傲,竟敢公然地违抗朕的旨意,要朕体察民情,体恤百姓,难道朕这个皇帝,还需要他来教朕如何做不成?” 立在阶下的贾充慢吞吞地拾起已经成为两半的奏章,道:“陛下休怒,为这点小事气坏了龙体不值当。” 今日并非是大朝之日,所以司马炎也就没有上殿,只是在后宫的朝阳殿上接见了贾充、陈骞、杨骏等尚书台的几位录尚书事以及司马骏等人,而此次后殿的议事,便是围绕着羊祜刚刚递上来的奏章进行的。 原本司马炎的心情很好,那知看完了奏章之后,竟然是勃然大怒,直接就将羊祜的奏章给撕成了两半。 诸臣皆是大吃一惊,司马炎很少如此失态,想必羊祜的奏章很是触怒了司马炎,才会让司马炎如此的愤怒。 众人没看到奏章的内容,自然是一头雾水,只有贾充最先拾起奏章,瞄了几眼,虽然说羊祜的奏章写得比较长,但大概的内容贾充看了几眼就明白了,也难怪司马炎会如此的愤怒了,羊祜不但拒绝接受司马炎的旨意对蜀开战,反而是劝司马炎要体恤民情,休养生息,暂缓对蜀用兵。 贾充暗想,看来这个羊祜可是真的触怒了司马炎,就算有天大的功劳,这回也没人能保得了他了,自己要不要落井下石呢? 第919章黯然而别 接旨之后,羊祜的神色有些黯然,和司马骏那付趾高气扬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来自己的努力最终还是失败了,司马炎是铁了心地要和蜀国开战,八匹马也拉他不回。 对于冀州的形势,羊祜比谁都清楚,对于刘胤的能力,羊祜更是了然于胸,放眼晋国上下,能和刘胤一较长短的,几乎没有,就连羊祜自己,也对和刘胤交手没有信心。 这些年刘胤的表现,已经不足用惊艳来形容了,无论是飞夺雍凉还是进军并州,都堪称是神来之笔,古之名将,也不遑多让,刘胤的最可怕之处,就是他的战略眼光,纵横捭阖,运筹帷幄,阅读战争的能力远胜他人,和这样的对手交锋,没有一点大智慧,根本就无法匹敌。 司马骏被司马炎委派来接替自己的职务,但司马骏的能力,羊祜着实不敢恭维,一个养尊处优的二世祖,刚愎自用,忌贤妒能,司马炎就敢将十几万军队的指挥权交到了他的手中,真得让人匪夷所思啊! 但圣意难违,司马炎毕竟才是一国之主,他决定了的事,其他人也只能是俯首听命,羊祜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仍旧无法改变司马炎的意志。 交接的仪式倒是十分的简单,双方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维持表面上的冠冕堂皇那又是一回事,司马骏竭力克制住自己的兴奋与冲动,也收敛了那份倨傲和骄纵,在他看来,此次从羊祜的手中夺下军权,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完全可以一雪前耻,最起码,他还要维持自己郡王的形象,所以刻意地表现出一种大度。 羊祜却是很平静地办理完交接,一付宠辱不惊的模样,但众将却是相当的不忿,羊祜立下的可是不世之功,而朝廷却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如此所做所为,着实让人寒心不已。 但如今司马骏不光顶着汝阴王的头衔,而且还掌握了冀并二州的军权,地位高高在上,众将是敢怒不敢言,对羊祜的遭遇皆是极为同情。 “大都督,朝廷怎么可以这么做,您立下了多少的功勋,到头来却是落得这般下场,岂不让人寒心!”周旨一脸愤愤不平之色。 办理完交割之后,羊祜便返回自己的营帐收拾行囊准备回京,周旨和陈元是羊祜的心腹,赶过来帮忙。大庭广众之下,周旨没法公然地表示不满,私下却是憋不住心里的火气,一吐为快。 羊祜淡然地道:“首先,我不再是大都督了,你们无须再这般称呼我,以免被别人误会。其次,你们也无须抱怨,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朝廷有令,我们自当遵从便是,打了好几年的仗,我也正好想清闲一下,此时回洛阳,正合我意。” “大都……羊公,朝廷这是欺人太甚,分明就是卸磨杀驴吗,啊,呸呸呸,羊公,是我口无遮拦,比得太不恰当了。”周旨信口粗话,说完了才觉得不妥当,卸磨杀驴,岂不是把羊祜比作是驴吗,周旨满脸通红,赶紧道歉。 羊祜淡笑一声,道:“周旨,你这口无遮拦的习惯可得改改了,在我这儿你想说什么都无所谓,但以后在新大都督面前,可不能再这么信口开河了,这祸从口出啊。” 周旨眼圈一红,有些哽咽地道:“羊公,在您麾下我们当差惯了,出生入死,枪林箭雨,我们毫无怨言,如今你左迁而去,末将心里,空荡荡的,不知这一别,我们何时才能再见?” 羊祜轻拍了一把他的肩头,道:“都是汉子,又何须如此伤感,不管是在冀州,还是在别处,都是为朝廷效力,以后有机会,我们还是可以见面的。” 陈元一直在一旁没吭声,这时他才突然地道:“羊公,此次回洛阳,您就不有所担心么?” 羊祜微微诧异地道:“你这话是何意?” 陈元压低了声音道:“羊公,此次朝庭突然地派汝阴王来接替你的职位,将您召回洛阳,分明是对您极为不信任,这几年来,为了驱逐匈奴,我们一直与蜀国刘胤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这与朝廷的一贯主张相背离,而此次圣上决意伐蜀,羊公您却据理力争反对出兵,如此定然是触怒了圣上,才会导致您被撤职。而最让人担心的,就是接替你职位的,不是旁人,却是汝阴王司马骏。司马骏当年失了蒲津关,一直是耿耿于怀,羊公,主疑臣臣必死,此去洛阳,末将真的很为羊公担心。” 羊祜坦然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羊祜自认为无愧于朝廷,至于圣裁如何,我当悉心听命便是。” 陈元面有忧色地道:“羊公虽然心怀坦荡,但奈何朝中小人当道,就算圣上英明,也架不住那些奸佞之臣的构陷,羊公需三思而后行。” 羊祜呵呵一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自问心无愧,又何惧毁谤?” 陈元环视了一下四周,用更低的声音道:“羊公此次回洛阳凶险万分,依末将之见,何不效钟会自立,以免身遭不测。羊公若是起事,我等皆是誓死相随,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何必受那朝廷的窝囊气!” 羊祜脸色顿时沉了下去,道:“陈元,你如何敢说如此无君无父之言,我羊祜何人,岂是那钟会可比?就算朝廷要治我之罪,也绝不会行叛逆之事,我身是大晋之人,死亦为大晋之鬼,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权当我没有听过,尔等也绝不可再提及,小心自取杀身之祸。” 陈元汗颜无比,拱手而退,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次日,羊祜准备停当,起身赴京,文鸯、周旨、陈元等一干旧将出营相送。 此刻正是秋叶飘零之时,举目而望,四野苍凉,一片萧瑟之景,如此黯然而别,众人的心头皆是无比的压抑,相顾无言,只有默声叹息。 第920章再起烽火 PS:稍后更正……………………………………………………………………………………………………………………………………………………………………………………………………………………………………………………………………………………………………………………………… 对于冀州的形势,羊祜比谁都清楚,对于刘胤的能力,羊祜更是了然于胸,放眼晋国上下,能和刘胤一较长短的,几乎没有,就连羊祜自己,也对和刘胤交手没有信心。 这些年刘胤的表现,已经不足用惊艳来形容了,无论是飞夺雍凉还是进军并州,都堪称是神来之笔,古之名将,也不遑多让,刘胤的最可怕之处,就是他的战略眼光,纵横捭阖,运筹帷幄,阅读战争的能力远胜他人,和这样的对手交锋,没有一点大智慧,根本就无法匹敌。 司马骏被司马炎委派来接替自己的职务,但司马骏的能力,羊祜着实不敢恭维,一个养尊处优的二世祖,刚愎自用,忌贤妒能,司马炎就敢将十几万军队的指挥权交到了他的手中,真得让人匪夷所思啊! 但圣意难违,司马炎毕竟才是一国之主,他决定了的事,其他人也只能是俯首听命,羊祜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仍旧无法改变司马炎的意志。 交接的仪式倒是十分的简单,双方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维持表面上的冠冕堂皇那又是一回事,司马骏竭力克制住自己的兴奋与冲动,也收敛了那份倨傲和骄纵,在他看来,此次从羊祜的手中夺下军权,已经是最大的胜利了,完全可以一雪前耻,最起码,他还要维持自己郡王的形象,所以刻意地表现出一种大度。 羊祜却是很平静地办理完交接,一付宠辱不惊的模样,但众将却是相当的不忿,羊祜立下的可是不世之功,而朝廷却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如此所做所为,着实让人寒心不已。 但如今司马骏不光顶着汝阴王的头衔,而且还掌握了冀并二州的军权,地位高高在上,众将是敢怒不敢言,对羊祜的遭遇皆是极为同情。 “大都督,朝廷怎么可以这么做,您立下了多少的功勋,到头来却是落得这般下场,岂不让人寒心!”周旨一脸愤愤不平之色。 办理完交割之后,羊祜便返回自己的营帐收拾行囊准备回京,周旨和陈元是羊祜的心腹,赶过来帮忙。大庭广众之下,周旨没法公然地表示不满,私下却是憋不住心里的火气,一吐为快。 羊祜淡然地道:“首先,我不再是大都督了,你们无须再这般称呼我,以免被别人误会。其次,你们也无须抱怨,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朝廷有令,我们自当遵从便是,打了好几年的仗,我也正好想清闲一下,此时回洛阳,正合我意。” “大都……羊公,朝廷这是欺人太甚,分明就是卸磨杀驴吗,啊,呸呸呸,羊公,是我口无遮拦,比得太不恰当了。”周旨信口粗话,说完了才觉得不妥当,卸磨杀驴,岂不是把羊祜比作是驴吗,周旨满脸通红,赶紧道歉。 羊祜淡笑一声,道:“周旨,你这口无遮拦的习惯可得改改了,在我这儿你想说什么都无所谓,但以后在新大都督面前,可不能再这么信口开河了,这祸从口出啊。” 周旨眼圈一红,有些哽咽地道:“羊公,在您麾下我们当差惯了,出生入死,枪林箭雨,我们毫无怨言,如今你左迁而去,末将心里,空荡荡的,不知这一别,我们何时才能再见?” 羊祜轻拍了一把他的肩头,道:“都是汉子,又何须如此伤感,不管是在冀州,还是在别处,都是为朝廷效力,以后有机会,我们还是可以见面的。” 陈元一直在一旁没吭声,这时他才突然地道:“羊公,此次回洛阳,您就不有所担心么?” 羊祜微微诧异地道:“你这话是何意?” 陈元压低了声音道:“羊公,此次朝庭突然地派汝阴王来接替你的职位,将您召回洛阳,分明是对您极为不信任,这几年来,为了驱逐匈奴,我们一直与蜀国刘胤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关系,这与朝廷的一贯主张相背离,而此次圣上决意伐蜀,羊公您却据理力争反对出兵,如此定然是触怒了圣上,才会导致您被撤职。而最让人担心的,就是接替你职位的,不是旁人,却是汝阴王司马骏。司马骏当年失了蒲津关,一直是耿耿于怀,羊公,主疑臣臣必死,此去洛阳,末将真的很为羊公担心。” 羊祜坦然地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羊祜自认为无愧于朝廷,至于圣裁如何,我当悉心听命便是。” 陈元面有忧色地道:“羊公虽然心怀坦荡,但奈何朝中小人当道,就算圣上英明,也架不住那些奸佞之臣的构陷,羊公需三思而后行。” 羊祜呵呵一笑,道:“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我自问心无愧,又何惧毁谤?” 陈元环视了一下四周,用更低的声音道:“羊公此次回洛阳凶险万分,依末将之见,何不效钟会自立,以免身遭不测?” 羊祜脸色顿时沉了下去,道:“陈元,你如何敢说如此无君无父之言,我羊祜何人,岂是那钟会可比?就算朝廷要治我之罪,也绝不会行叛逆之事,我身是大晋之人,死亦为大晋之鬼,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权当我没有听过,尔等也绝不可再提及,小心自取杀身之祸。” 陈元汗颜无比,拱手而退,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次日,羊祜准备停当,起身赴京,文鸯等一干旧将出营相送。 此刻正是秋叶飘零之时,举目而望,四野苍凉,一片萧瑟之景,如此黯然而别,众人的心头皆是无比的压抑,相顾无言,只有默声叹息。 第921章对手 拿到了刘渊的人头,刘胤是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说实话,这次也真够悬的,蜀军布下了三路人马围追堵截,还是被刘渊逃到了易水河边,跨过了易水,那可就是进入到了幽州的地界,如果让刘渊逃到幽州,那就等于是泥牛入海,再无机会可寻了。 比较幸运的是,最终刘渊没有能跨过那一步,并不宽阔的易水挡住了他的去路,四面追兵如潮,刘渊自知无路可逃,拨剑自杀,五胡之乱的帷幕终于是落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蜀军进入到了休整之中,俘虏到了匈奴兵,将会被陆续地押解回关中去屯田,蜀军各军的兵员缺额,也在补充之中,筹集粮草,修缮兵甲,这个秋天,蜀军各军各营也是忙得不宜乐乎。 刘胤已经是责令各军加快进程,并派出专人进行监督,之所以如此地急迫,是因为刘胤很清楚,匈奴虽灭,但也绝不代表天下就会太平,根据青松从洛阳传回来的情报,司马炎已经下旨给羊祜,要他即刻发起进攻,收复冀州,一场晋蜀之间的最终对决,已经是悄然地进入了倒计时。 刘胤除了积极地布防之外,就是密切地关注着晋军那边的动向,派出去的斥侯,几乎要覆盖到整个的冀州地区,在晋军的内部,那些蜀军的密探也积极地活着,探听着一切的消息。 羊祜显然没有遵从司马炎的旨意,上表陈情,请求司马炎收回成命。但司马炎却是一意孤行,不但没有同意羊祜的劝谏,反而是撤掉了羊祜的职位,由汝阴王司马骏代之,而且除了冀州原有的驻军之外,青州的驻军也开始向冀州方向移动,一切的迹象表明,晋军已经是磨刀霍霍,随时准备开战了。 刘胤也没有想到司马炎竟然是如此地独断,羊祜好歹也是立了大功的人,没有羊祜,到现在匈奴人还在中原大地上肆虐,可就是羊祜稍微地拂逆了他的旨意,便立刻被打入了冷宫。 也许司马炎是怀疑羊祜和蜀军有所勾结,但如果真的是如此的话,司马炎此举岂不是逼着羊祜完全地倒向蜀国吗? 事实上,羊祜根本就没有同刘胤有过任何的交集,双方的关系,也仅仅只是相互利用而已,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不得不虚于委蛇,暂时地维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因为羊祜很清楚,仅仅依靠晋国的力量,是不足以平灭匈奴叛乱的,而如果此时与蜀国交恶,后果更是雪上加霜。 羊祜是识大体明大局的人,同蜀国保持怎么样的关系他清楚的很,但同时为了防止朝中有用心不良的人恶意地诬陷,羊祜还是很理智地保持着与刘胤的距离,历次的战役,最多也是双方心照不宣的配合,从来没有进行过事先的沟通,更没有达成过任何书面上的协定。 但尽管如此,司马炎最终还是将羊祜调任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朝中忌恨羊祜的大有人在,在这个敏感时期,还是很轻易地就可以改变司马炎的想法。 钟会的叛乱对司马炎是一个极为沉重的打击,同时也让司马炎变得极为地敏感,任何人一位手拥重兵的封疆大吏都让司马炎不得不用心提防,而用司马骏来代替羊祜,似乎更符合司马炎重用家族势力的风格。 司马骏算得上是老对手,蒲津关一战,刘胤杀得他是屁滚尿流落花流水,如果不是因为刘胤顾全大局,不想把和晋国的关系搞僵,司马骏根本就没有机会从蒲津关脱身。 吃了败仗的司马骏似乎没有受到什么惩罚,蛰伏了一年半之后,这回又高调的出场亮相了,从原先的河东都督摇身一变,成为了讨逆大都督,总揽冀青幽并四州的军权,拥兵三十万,一时风光无二。 和司马师司马昭相比,老七司马骏无论是能力上还是水平上,都有着不小的差距,司马炎派这样的人来当大都督统领大军,刘胤背后应该是笑出了声才是,如果一直用羊祜来做大都督,刘胤真有一种头痛的感觉,毕竟羊祜是那种很难对付的角色。 从表面上来看,羊祜治军的能力似乎也很平庸,丝毫看不到什么出奇出彩之处,但就是那种滴水不漏的严谨,让任何的对手都不敢小视羊祜,羊祜治军,几乎是无懈可击,如果真的和晋军开战的话,刘胤也觉得想要打败羊祜,很难很难。 不过换作是司马骏的话,刘胤就感到轻松了许多,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司马骏的能力长短,刘胤早已见识过了,就连一个小小的蒲津关之战都打不好,更别说来指挥千军万马了。 倒是司马骏手下的两位副都督,让刘胤还是颇为重视的。文鸯已经是老熟人了,其悍勇善战的能力,刘胤早已经领教过了,不过文鸯厉害之处也就是本人骁勇非凡,在战场上冲锋陷阵是一把好手,但真正论及韬略智谋,却并非是文鸯的强项。 另一位副都督马隆,却是一位熟悉的陌生人,说熟悉,刘胤确实是知晓马隆这个人的,当年与鲜卑人秃发树机能作战,刘胤就是采用了马隆的偏厢车战法,克制了鲜卑人的骑兵,才取得了凉州大捷。说陌生,刘胤也是第一次和马隆交手,此前马隆一直是默默无闻,直到匈奴人进犯青州,马隆才有了展露头角的机会,积功而升至青州刺史,此次更是被司马炎任命为讨逆副都督,出征冀州。 马隆不但骁勇,而且智谋出众,更是一位技术革新的高手,历史上,晋军在凉州是屡战屡败,接连地战死了四位刺史,马隆临危受命,率着自己新招募来的三千五百勇卒,使用改进后的偏厢车,长途进军数千里,彻底地击垮了秃发树机能,平定了凉州之地。 马隆在平西之战中表现出来的能力,极为地耀眼,堪称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将。 第922章战信都 由于刘胤的关系,马隆这段大放异彩的战绩自然是再没有机会展现出来了,秃发树机能坟头已经是草高三尺了,马隆还蛰居在充州一偶当一个芝麻绿豆的官。 没有匈奴之乱,马隆或许只能是平淡地终其一生在充州做一小官,但匈奴人东渡黄河进入青州作乱,无疑给了马隆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这正应了一句古话,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马隆失去了鲜卑人这个成名之战的舞台,但却将另一个对手送到了眼前,马隆表现的同样出彩,击败匈奴人之后,马隆也如愿以偿地坐在了青州刺史的位置上,比原当初马隆的晋级还要早上好几年。 这次司马炎委派马隆为讨逆副都督,率青州之军进入到了冀州作战,确实引起了刘胤的重视,这样的一位智勇双全之将,在此时的晋国已经是不可多的一位人才了,司马炎居然能将他挖掘出来并委以重任,确实不得了。 但司马骏似乎等不及马隆到来,就已经率先向信都发起了攻击。 晋军的主力,一直就盘距在南宫一带,这儿距离信都很近,司马骏到达冀州之后,第一个进攻目标就选择在了信都。 信都乃是冀州的州城,拿下信都意义自然是非同凡响,当初匈奴人进入冀州之后,也将信都做为防御的核心,现在最利好的消息就是蜀军在信都只驻扎着一万五千人马,而且信都曾被洪水淹没,城防残破,这么短的时间内,蜀军根本就来不及修缮完成。 种种的迹象表明,这场信都之战晋军是势在必得,司马骏对此也是信心满满,为了确保首战旗开得胜,司马骏几乎投入了晋军的绝大部分兵力,围城的围城,阻援的阻援,在信都的周围,摆开了一个极大的阵式。 晋军光是围攻信都的军队就达到了八万人,另外派遣七万军队进攻堂阳、扶柳、武邑、下博,试图将蜀军信都守军和蜀军在冀北的主力分割开来。 一时之间,冀中平原上铁蹄滚滚,战车隆隆,晋军的进攻在十月初一正式地打响了。 蜀军驻守信都的是赵卓所率领的阳安军,阳安军原先下辖阳安左营和阳安右营两个营,共计一万人马,后来进入并州之后,阳安军和左军团的几个军都进行了扩编,阳安军在编制上也增加了一个营,为阳安副营,如此阳安的兵力就扩充到了一万五千人。 为了追击刘渊,蜀军的主力向冀北方向而进,在信都只能是派阳安军一军来守御,做为和晋军接攘的最前沿,这样的兵力配置多少有些单薄。 但更大的困难却不仅于此,水淹信都之时,整个信都全浸泡在了洪水之中,全城除了城墙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露出水面的建筑,尽管后面洪水退去,但信都一带地势低洼,城中的街道至今都还有被水淹着的。 洪水帮助蜀军轻取了信都,但同样洪水也给蜀军守卫信都带来的无穷的后遗症,夯土的城墙被水长期的浸泡,许多地段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塌方,赵卓率军驻守信都之后,立刻展开了修缮,但由于城墙损毁严重,维修的工程量浩大,赵卓的人手不够,是以信都城防一直都未能完善起来。 晋军频繁地调兵遣将,蠢蠢欲动,赵卓看着眼里,急在心上,以目前信都防御力量,根本就无法抵御得了晋军的进攻,而工程进展缓慢,让赵卓也是忧心冲冲,不得以,只能是在城防比较紧要的地方集中力量连夜进行抢修,其他的地段只好是采用临时封堵的方式,先捱过眼前一关再说。 同时,赵卓将晋军的动向飞报给了在高阳一带的刘胤,请求刘胤速派援兵南下救援信都。 赵卓的书信刚发出去,晋军的进攻就开始了,站在信都的城墙上,眼前几乎成为了一片白色的海洋,恰如平地之间卷起一层白色的巨浪,以山呼海啸之势向着信都扑来。 赵卓立刻下令阳安军全体人员放弃修缮任务,登上城墙准备进行战斗。 由于事先已经经过了操练,蜀军进入阵地速度很快,也没有出现任何的混乱,各营各部各曲飞速按事先的分配进入指定的阵地,弓箭在弦,刀枪在手,严阵以待。 赵卓的脸色冷沉,他很清楚这将是一场恶战,晋军扑天盖地而来,兵力上是蜀军的数倍,而蜀军只能是依靠并不没有修缮完成的城墙,进行抵抗,以坚持到援兵到来为止。 晋军担任进攻指挥的是讨逆副都督、冀州刺史文鸯,做冀州刺史已经有几个年头了,但文鸯却始终也未曾踏足这座州城半步,冀州刺史府也一直安置在军营之中,这对于文鸯而言,等同于名不副实,所以拿下信都,也相当于是文鸯的证名之战。 文鸯骑了一片枣红马,披着一件火红色的披风,在一片莹白如雪丛中,显得分外地扎眼,文鸯轻骑而进,几乎和前锋部队保持着一致,他亲自杀到了信都城下,纵马环城一周,亲自查看信都的城防状况。 很显然,信都的城防状况很糟糕,其残破程度甚至都超过了文鸯的预想,如此一座破蔽的城池,对于大军的压境的晋军而言,等于是小菜一碟,文鸯观察了一圈,很快就确定了攻击的方向。 城南的城墙被水浸泡的时间最长,毁损的程度也最为严重,文鸯自然把主攻的目标定在了南面,不过为了牵制蜀军的,文鸯依然派出了四路的人马,同时向信都城发起了攻击。 晋军的装备非常的齐全,投石车、床弩、冲车、攻城车、云梯等大小型攻城器械是一应俱全,文鸯一声令下,投石车和床弩首先便开始向信都城发起攻击,飞石和巨箭呼啸着飞向了城墙,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城墙此刻受到轮番打击,已经是摇摇欲坠,战斗刚一开始,就已经是危机四起,险象环生了。 第923章战信都(续) 不过经过多年恶战锤炼的阳安军并没有因为敌人的强大就产生畏惧,相反地却激发起他们藏在心底的斗志,面对如潮水一般涌来的晋军,阳安军的全体将士在护军赵卓的率领之下,众志成城,斗志昂扬,坚守在城池的最前沿阵地上,与敌人展开了殊死的较量。 晋军主攻的目标就是信都城比较薄弱的南城墙,文鸯亲自在城下督战,指挥晋军对南城墙发起一轮又一轮的猛攻,有文鸯亲自督战,晋军士气高涨,雄赳赳气昂昂地向信都城攻去。 南城墙最为残破,加上晋军在发起攻势之前,已经用投石车对城墙进行了破坏性的攻击,整个南城墙多处受损,好几处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垮塌,整个城防芨芨可危。 晋军攻击的正是蜀军的软肋,浪涌般地扑向了南城墙的缺口。面对如蝗而至的的晋军,赵卓亲临南城墙指挥作战,临时地用沙袋来封堵缺口,布署了大量的的弓弩兵对扑上来的晋军进行压制性射击。 元戎弩在这个时候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由于晋军太过于密集,一发十矢的元戎弩几乎就成了大杀器,几百具的元戎弩同时发射弩箭,可以形成一个死亡扇面,就算晋军使用盾牌,也无法做出百分百的防御,弩箭如水银泄地一般,无孔不入,冲在最前面的晋军是纷纷地倒地,伤亡者甚众。 晋军第一波的进攻被打退了下去,蜀军也得了一些喘息的机会,趁着这个机会,不断地用沙袋来垒高缺口,以弥补城墙的防线。 在以寡敌众的战斗中,城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正是由于这一道高墙,才使得兵少者有能力与兵多者相抗衡,城墙的垮塌几乎是致命性的,所以蜀军必须要对城墙进行修复,否则一旦被晋军破防线,那结果就是毁灭性的。 不过晋军似乎不甘心受挫折,第二波的进攻紧随其后,文鸯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全力地向信都城发起攻击,整个南城墙一线上,晋军的队伍密密麻麻,几乎成为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战斗的进行地非常的残酷,城上城下,尸枕相籍,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着,耳边永远都响彻着隆隆的战鼓声,鼓声如雨点般密集,催人奋进,尸体和鲜血似乎都已经被熟视无睹了,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寸步不让,以死相争,战战斗的惨烈程度无以言表。 晋军对信都城是势在必得,而蜀军则是拼死而战,这样的较量本身就是针尖对麦芒,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武力较量了,更多的是双方意志力的比拼,谁的意志力坚强,谁就有可能坚持到最后,看到胜利的那一刻。 晋军占据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在气势上是压倒蜀军的,但蜀军却是擅长在逆境之中作战,劣势之下,也绝没有放弃的念头,万人同心,誓死而战,将晋军死死地挡在信都的城墙之外,不让他们越过雷池一步。 蜀军的顽强让文鸯有些意外,原本认为一边倒的状况并没有出现,不过文鸯也没有太过心急,攻城作战需要的是耐心,在这个时代,攻打一座城池是很费力气的,如果没有象蜀军那样拥有火器的话,拿下一座城池少则数十日或数月,多则也有几年的时间,信都毕竟是一座州城,虽然残破了点,但是城墙的高度和厚度可是那些个小县城所不能相比的,所以第一天的进攻受挫,文鸯也丝毫没有在意,休息了一宿之后,第二天晋军的攻势依然如潮,丝毫没有半点减弱的迹象。 赵卓脸色很严峻,这确实是阳安军离开蜀地之后经历的一场最悬殊最惨烈的战斗,如果信都城完好无损的话,赵卓对守住信都完全有足够的信心,但现在的信都城,就好比是一艘残破不堪的烂船,四处走风漏水,偏偏又遇到了狂风暴雨惊涛骇浪,想不倾覆都很困难。 但是再难,赵卓也必须要坚持,在未获得刘胤的命令之前,赵卓是绝不会擅自撤离的,那怕把阳安军全拼光了,拼得只剩下一兵一卒,那也绝不能轻易地放弃,这就是蜀军精神之所在。 更何况,赵卓乃至阳安军的全体将士都相信,蜀军的大部队是不会放弃他们的,大都督刘胤也不会放弃他们,只要坚守下去,就一定会换来希望。 ┄┄┄┄┄┄┄┄┄┄┄┄┄┄┄┄┄┄┄┄┄┄┄┄┄┄┄┄┄┄┄┄ 高阳,蜀军的临时大本营。 晋军突然地发起进攻,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是因为晋军在进攻之前,显然没有经过充分的准备,无论是兵员和粮草,晋军都没有到位,没有到位就发动进攻,看起来是非常地仓促,但这也反映了晋国上下急欲消灭蜀军将蜀军驱逐出冀州的心思,出奇不意,攻其不备,从一点上来讲,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双方的机会都是均等的,晋军的准备并不到位,但蜀军何尝也不是如此,甚至蜀军要远比晋军更为地困难,漫长的补给线严重地迟滞着蜀军的备战。如果等晋军战备充分再发动进攻,那么蜀军也很可能做了好充足的应战准备,从这个方面来讲,司马骏倒是有抢先手的打算。 刘胤在高阳第一时间也接到了晋军进攻的消息,首攻打信都,和刘胤判断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不过为了追击匈奴人的残余势力,蜀军在冀州的兵力配置并不平衡,大部分的主力都集中在了冀州北部,而目前晋军所攻打的冀州中部,兵力配置就比较薄弱的多,象信都只有阳安军一个军在驻守,另外冀中的几个郡,如常山、巨鹿等地,也只有一个军守着,如果从临近的地方调兵救援信都的话,明显地感到兵力不足,但如果将主力从冀北调回来的话,却又远水难解近渴。 第924章围魏救赵 PS:稍后更正…………………………………………………………………………………………………………………………………………………………………………………………………………………阳安军的全体将士在护军赵卓的率领之下,众志成城,斗志昂扬,坚守在城池的最前沿阵地上,与敌人展开了殊死的较量。 晋军主攻的目标就是信都城比较薄弱的南城墙,文鸯亲自在城下督战,指挥晋军对南城墙发起一轮又一轮的猛攻。 南城墙最为残破,加上晋军在发起攻势之前,已经用投石车对城墙进行了破坏性的攻击,整个南城墙多处受损,好几处还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垮塌,整个城防芨芨可危。 晋军攻击的正是蜀军的软肋,浪涌般地扑向了南城墙的缺口。面对如蝗而至的的晋军,赵卓亲临南城墙指挥作战,临时地用沙袋来封堵缺口,布署了大量的的弓弩兵对扑上来的晋军进行压制性射击。 元戎弩在这个时候发挥了极大的作用,由于晋军太过于密集,一发十矢的元戎弩几乎就成了大杀器,几百具的元戎弩同时发射弩箭,可以形成一个死亡扇面,就算晋军使用盾牌,也无法做出百分百的防御,弩箭如水银泄地一般,无孔不入,冲在最前面的晋军是纷纷地倒地,伤亡者甚众。 晋军第一波的进攻被打退了下去,蜀军也得了一些喘息的机会,趁着这个机会,不断地用沙袋来垒高缺口,以弥补城墙的防线。 在以寡敌众的战斗中,城墙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正是由于这一道高墙,才使得兵少者有能力与兵多者相抗衡,城墙的垮塌几乎是致命性的,所以蜀军必须要对城墙进行修复,否则一旦被晋军破防线,那结果就是毁灭性的。 不过晋军似乎不甘心受挫折,第二波的进攻紧随其后,文鸯投入了更多的兵力,全力地向信都城发起攻击,整个南城墙一线上,晋军的队伍密密麻麻,几乎成为了一片白色的海洋。 战斗的进行地非常的残酷,城上城下,尸枕相籍,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着,耳边永远都响彻着隆隆的战鼓声,鼓声如雨点般密集,催人奋进,尸体和鲜血似乎都已经被熟视无睹了,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寸步不让,以死相争,战战斗的惨烈程度无以言表。 晋军对信都城是势在必得,而蜀军则是拼死而战,这样的较量本身就是针尖对麦芒,狭路相逢勇者胜,这个时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武力较量了,更多的是双方意志力的比拼,谁的意志力坚强,谁就有可能坚持到最后,看到胜利的那一刻。 晋军占据着兵力上的绝对优势,在气势上是压倒蜀军的,但蜀军却是擅长在逆境之中作战,劣势之下,也绝没有放弃的念头,万人同心,誓死而战,将晋军死死地挡在信都的城墙之外,不让他们越过雷池一步。 蜀军的顽强让文鸯有些意外,原本认为一边倒的状况并没有出现,不过文鸯也没有太过心急,攻城作战需要的是耐心,在这个时代,攻打一座城池是很费力气的,如果没有象蜀军那样拥有火器的话,拿下一座城池少则数十日或数月,多则也有几年的时间,信都毕竟是一座州城,虽然残破了点,但是城墙的高度和厚度可是那些个小县城所不能相比的,所以第一天的进攻受挫,文鸯也丝毫没有在意,休息了一宿之后,第二天晋军的攻势依然如潮,丝毫没有半点减弱的迹象。 赵卓脸色很严峻,这确实是阳安军离开蜀地之后经历的一场最悬殊最惨烈的战斗,如果信都城完好无损的话,赵卓对守住信都完全有足够的信心,但现在的信都城,就好比是一艘残破不堪的烂船,四处走风漏水,偏偏又遇到了狂风暴雨惊涛骇浪,想不倾覆都很困难。 但是再难,赵卓也必须要坚持,在未获得刘胤的命令之前,赵卓是绝不会擅自撤离的,那怕把阳安军全拼光了,拼得只剩下一兵一卒,那也绝不能轻易地放弃,这就是蜀军精神之所在。 更何况,赵卓乃至阳安军的全体将士都相信,蜀军的大部队是不会放弃他们的,大都督刘胤也不会放弃他们,只要坚守下去,就一定会换来希望。 ┄┄┄┄┄┄┄┄┄┄┄┄┄┄┄┄┄┄┄┄┄┄┄┄┄┄┄┄┄┄┄┄ 高阳,蜀军的临时大本营。 晋军突然地发起进攻,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 意料之外是因为晋军在进攻之前,显然没有经过充分的准备,无论是兵员和粮草,晋军都没有到位,没有到位就发动进攻,看起来是非常地仓促,但这也反映了晋国上下急欲消灭蜀军将蜀军驱逐出冀州的心思,出奇不意,攻其不备,从一点上来讲,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其实双方的机会都是均等的,晋军的准备并不到位,但蜀军何尝也不是如此,甚至蜀军要远比晋军更为地困难,漫长的补给线严重地迟滞着蜀军的备战。如果等晋军战备充分再发动进攻,那么蜀军也很可能做了好充足的应战准备,从这个方面来讲,司马骏倒是有抢先手的打算。 刘胤在高阳第一时间也接到了晋军进攻的消息,首攻打信都,和刘胤判断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不过为了追击匈奴人的残余势力,蜀军在冀州的兵力配置并不平衡,大部分的主力都集中在了冀州北部,而目前晋军所攻打的冀州中部,兵力配置就比较薄弱的多,象信都只有阳安军一个军在驻守,另外冀中的几个郡,如常山、巨鹿等地,也只有一个军守着,如果从临近的地方调兵救援信都的话,明显地感到兵力不足,但如果将主力从冀北调回来的话,却又远水难解近渴。 第925章回援邺城 “殿下,信都守军已经是强弩之末,如果再强攻几日,必可拿下信都,如果此时撤兵的话,势必将前功尽弃。”文鸯并不同意撤围信都,为了拿下信都,晋军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旦撤围,先前的所有努力势必会付之东流。 司马骏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本王愿意吗,但邺城要比信都重要的多,蜀人偷袭邺城,如果被其得手,我们的后路就都没了,如何能弃之不顾,孰轻孰重,还不是一目了然?” 说实话,司马骏对文鸯还是抱着仇视的心理,毕竟他兄长司马师是因文鸯而亡的,尽管后来司马昭赦免了文鸯之罪,但对于司马家的人而言,还是无法做到平静面对,所以此次司马骏就任讨逆大都督,着实看手下的文鸯不顺眼,言辞之间总是冷冷淡淡。 文鸯何尝不知司马骏的心思,但这些年他在洛阳受得最多的就是冷眼,早就习以为常了,这次受到起用和重视,文鸯还是非常珍惜这个机会的,每次打仗他都会亲临战阵,身先士卒,在他看来,只要自己努力,还是有机会获得重用的。 “殿下,末将认为刘胤这次用的不过是围魏救赵之计,他真正的意图还是要解信都之围,如果我军撤回邺城,岂不是正中其计?”为了不让此次的行动虎头蛇尾,文鸯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司马骏冷冷地道:“文将军,本王也读过兵法,知道什么是围魏救赵,这一点也用不着你来教。虽然是计,但如果我们弃之不理的话,刘胤未必不会真的去攻打邺城,一旦邺城失守,那可就真的是弄假成真了。” 文鸯道:“邺城城防坚固,远非一般城池可比,何况邺城尚有一万守军,蜀军轻骑而进,并无大型的攻城器械,想要拿下邺城绝非易事,只要邺城守军能坚持个三五日,等我军攻破信都之后,便可挥师西进,斩断蜀军归路,令其首尾不得相顾,一战可平冀州。” 司马骏冷笑道:“文将军是不知道蜀军火器的厉害,当年长安城何其地坚固,弹指间墙倾城陷,邺城能挡得了蜀军的火器吗?如果邺城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啊!” 司马骏对于蜀军的火器,那可是有着亲身的体验,那惊天动地的威力,让司马骏至今还心有余悸,所以司马骏丝毫不怀疑一旦蜀军动用火器,邺城的失守只不过是在须臾之间。想要保住邺城,指望那一万多的守军根本就不现实,司马骏必须率大军回援,在兵马的数量上,取得压倒性的多数,这样才能确保邺城的无虞。 相反的,守信都的蜀军只有一万多人,却能抵敌得住晋军十余万的大军,同样的军队,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文鸯也只是听闻过火器的厉害,并未亲眼见识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司马骏自己亲眼所见,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邺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无论如何也不容有失,所以司马骏没有采纳文鸯的建议,从信都前线撤下七万大军来,亲自率领,回援邺城。 留给文鸯继续围困信都,只剩下了半数的军队,数量的锐减让晋军的气势也弱了许多,攻势自然也是大不如前,原本已近乎强弩之末的蜀军也赢得了一些喘息之机,让文鸯本来希望可以在几天之内拿下的信都城又变得遥遥无期了。 这一点文鸯也特别地无奈,原本在他的计划中,只要一鼓作气地拿下信都,歼灭蜀军的阳安军,势必可以对蜀军造成一个沉重的打击,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不管蜀军围魏救赵也罢,声东击西,只要能灭掉蜀军一个军,那就是一个决定的胜仗,现在晋军占据着兵力数量上的优势,只有不断地蚕食蜀军,消灭蜀军,才能将优势转化为胜势。 但司马骏身为三军主帅,自然有最高的决策权,他唯恐邺城有失倒也无可厚非,但如此坐失歼灭蜀军一个军的机会,似乎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但事已至此,文鸯也无可挽回,不过他依然是没有放弃,继续地率军攻打信都城,希望可以凭借着最后的努力,能够拿下信都城,不致于前功尽弃。 不过晋军只留下了一半的人马,攻击力自然下降了不少,赵卓在信都城中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晋军进攻的乏力,很显然晋军的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不过这对于守城的蜀军而言,无疑是一个利好的消息,原本蜀军已经是很困难了,但此刻晋军的攻势疲软,又给蜀军创造了机会,赵卓激励将士誓死而战,坚持就是胜利。 在蜀军众志城的防守之下,晋军的进攻再次受阻,原本看起来残破不堪的城墙,战到此时,却如同是坚如磐石一般,让文鸯不禁叹息,和蜀军交战,难于上青天。 司马骏回援邺城之后,蜀军围魏救赵的计划得以成功,罗宪抵达襄国之后,就接到了刘胤的命令,停止了向邺城的进军,转而折向东行,绕过大陆泽,对晋军的前线据点南宫城发起了攻击。 另外的两路人马,一路由傅佥统率,从河间郡渡漳河直指武邑,另一路由刘胤率领,从下曲阳直指阜城、扶柳,三路大军,浩浩荡荡,气势如虹,皆向信都杀来。 文鸯闻讯之后,脸色顿时大变,很显然,这才是蜀军的真正意图所在,目的就是解信都之围,如今晋军中了刘胤的围魏救赵之计,一半的兵力回援邺城,信都一带,只有七万多人,与倾尽主力杀来的蜀军相比,兵力上的优势已经是荡然无存。 更困难的是,现在晋军属于围攻信都的状态,在拿下信都之前,晋军没有城池可以依托,几乎是无险可守,兵力上也较为地分散,应对蜀军的里外夹击,三路围攻,自然是捉襟见肘。文鸯深深地陷入到了危机之中。 第926章解围 PS:惯例两点更正…………………………………………………………………………………………………………………………………………………………………………………………………………………………晋军已经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一旦撤围,先前的所有努力势必会付之东流。 司马骏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本王愿意吗,但邺城要比信都重要的多,蜀人偷袭邺城,如果被其得手,我们的后路就都没了,如何能弃之不顾,孰轻孰重,还不是一目了然?” 说实话,司马骏对文鸯还是抱着仇视的心理,毕竟他兄长司马师是因文鸯而亡的,尽管后来司马昭赦免了文鸯之罪,但对于司马家的人而言,还是无法做到平静面对,所以此次司马骏就任讨逆大都督,着实看手下的文鸯不顺眼,言辞之间总是冷冷淡淡。 文鸯何尝不知司马骏的心思,但这些年他在洛阳受得最多的就是冷眼,早就习以为常了,这次受到起用和重视,文鸯还是非常珍惜这个机会的,每次打仗他都会亲临战阵,身先士卒,在他看来,只要自己努力,还是有机会获得重用的。 “殿下,末将认为刘胤这次用的不过是围魏救赵之计,他真正的意图还是要解信都之围,如果我军撤回邺城,岂不是正中其计?” 司马骏冷冷地道:“文将军,本王也读过兵法,知道什么是围魏救赵,这一点也用不着你来教。虽然是计,但如果我们弃之不理的话,刘胤未必不会真的去攻打邺城,一旦邺城失守,那可就真的是弄假成真了。” 文鸯道:“邺城城防坚固,远非一般城池可比,何况邺城尚有一万守军,蜀军轻骑而进,并无大型的攻城器械,想要拿下邺城绝非易事,只要邺城守军能坚持个三五日,等我军攻破信都之后,便可挥师西进,斩断蜀军归路,令其首尾不得相顾,一战可平冀州。” 司马骏冷笑道:“文将军是不知道蜀军火器的厉害,当年长安城何其地坚固,弹指间墙倾城陷,邺城能挡得了蜀军的火器吗?如果邺城失守,后果不堪设想啊!” 司马骏对于蜀军的火器,那可是有着亲身的体验,那惊天动地的威力,让司马骏至今还心有余悸,所以司马骏丝毫不怀疑一旦蜀军动用火器,邺城的失守只不过是在须臾之间。想要保住邺城,指望那一万多的守军根本就不现实,司马骏必须率大军回援,在兵马的数量上,取得压倒性的多数,这样才能确保邺城的无虞。 相反的,守信都的蜀军只有一万多人,却能抵敌得住晋军十余万的大军,同样的军队,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文鸯也只是听闻过火器的厉害,并未亲眼见识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司马骏自己亲眼所见,自然知晓其中的厉害,邺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无论如何也不容有失,所以司马骏没有采纳文鸯的建议,从信都前线撤下七万大军来,亲自率领,回援邺城。 留给文鸯继续围困信都,只剩下了半数的军队,数量的锐减让晋军的气势也弱了许多,攻势自然也是大不如前,原本已近乎强弩之末的蜀军也赢得了一些喘息之机,让文鸯本来希望可以在几天之内拿下的信都城又变得遥遥无期了。 这一点文鸯也特别地无奈,原本在他的计划中,只要一鼓作气地拿下信都,歼灭蜀军的阳安军,势必可以对蜀军造成一个沉重的打击,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不管蜀军围魏救赵也罢,声东击西,只要能灭掉蜀军一个军,那就是一个决定的胜仗,现在晋军占据着兵力数量上的优势,只有不断地蚕食蜀军,消灭蜀军,才能将优势转化为胜势。 但司马骏身为三军主帅,自然有最高的决策权,他唯恐邺城有失倒也无可厚非,但如此坐失歼灭蜀军一个军的机会,似乎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但事已至此,文鸯也无可挽回,不过他依然是没有放弃,继续地率军攻打信都城,希望可以凭借着最后的努力,能够拿下信都城,不致于前功尽弃。 不过晋军只留下了一半的人马,攻击力自然下降了不少,赵卓在信都城中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晋军进攻的乏力,很显然晋军的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才会导致这样的情况,不过这对于守城的蜀军而言,无疑是一个利好的消息,原本蜀军已经是很困难了,但此刻晋军的攻势疲软,又给蜀军创造了机会,赵卓激励将士誓死而战,坚持就是胜利。 在蜀军众志城的防守之下,晋军的进攻再次受阻,原本看起来残破不堪的城墙,战到此时,却如同是坚如磐石一般,让文鸯不禁叹息,和蜀军交战,难于上青天。 司马骏回援邺城之后,蜀军围魏救赵的计划得以成功,罗宪抵达襄国之后,就接到了刘胤的命令,停止了向邺城的进军,转而折向东行,绕过大陆泽,对晋军的前线据点南宫城发起了攻击。 另外的两路人马,一路由傅佥统率,从河间郡渡漳河直指武邑,另一路由刘胤率领,从下曲阳直指阜城、扶柳,三路大军,浩浩荡荡,气势如虹,皆向信都杀来。 文鸯闻讯之后,脸色顿时大变,很显然,这才是蜀军的真正意图所在,目的就是解信都之围,如今晋军中了刘胤的围魏救赵之计,一半的兵力回援邺城,信都一带,只有七万多人,与倾尽主力杀来的蜀军相比,兵力上的优势已经是荡然无存。 更困难的是,现在晋军属于围攻信都的状态,在拿下信都之前,晋军没有城池可以依托,几乎是无险可守,兵力上也较为地分散,应对蜀军的里外夹击,三路围攻,自然是捉襟见肘。文鸯深深地陷入到了危机之中。 第927章变数 文鸯承受着三个方向上的压力,确实是有些不堪重负,在兵力的对比上,也是蜀军占据着明显的优势,文鸯的想法是尽可能的采取守势,不让蜀军突破晋军的外围防线,等到司马骏大军回援之后,再对蜀军发起反击。 但蜀军的攻势要比想象之中的更为地猛烈,晋军虽然竭尽全力地防守,也无法抵挡得住蜀军的疯狂攻势,西北南各条防线上,均是频繁地告急。 而文鸯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手中兵力的不足,同时应付三条战线,确实是捉襟见肘,难以为继。 蜀军最先突破晋军防线的,还是最先投入战斗的虎骑军,虎骑军就如同是一把尖刀,依靠最为凶悍的冲击力,强行地撕裂了晋军的防线,在扶柳方向上,首先地完成了突破。 听到这个讯息之后,文鸯脸色大变,现在晋军已经是倾尽全力地在外线进行防守,而内线,已经没有多少可以调动的兵马了,如果这条防线一旦被蜀军突破,那就意味着整个防线的彻底崩溃。 果然,虎骑军的突破之后,虎步军和永安军也相继完成了突破,晋军的整个西面防线全部瓦解,扶柳守军在蜀军的猛烈进攻之下,全线崩溃,死伤惨重,余部无力抵抗,纷纷溃逃。 西线的失守,让整个信都的战局一下子变得困难起来,也让整个晋军的防线面临被拦腰截断的风险,信都没有拿下,晋军的防线却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撤吧!”文鸯无可奈何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他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将西线和北线的两处的守军全部撤下来,与南线的守军汇合在一处,抱成一团,这样就可以避免被蜀军分割歼灭的风险。 虽然蜀军兵力上占据优势,但一口气想吃掉七万多的晋军,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文鸯将扶柳和武邑的守军撤下来,但并没有完全地放弃信都,现在晋军的大营,就屯扎在信都以南,南宫以北的地方,在这儿,晋军早已是深壕高堑,壁垒森严的扎下了营盘,准备与蜀军决一死战。 刘胤也没有想到文鸯在外围防线已经崩溃的情况下,还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营盘,不禁暗忖,这文鸯果然是名不虚传,临危不惧,坚守营垒,这样的一种困境中也没有能彻底地将其击垮,确实是了不得。 诸将都杀在兴头上,纷纷向刘胤请命,愿率本部人马前去攻打晋军的营寨,与文鸯决一死战。 傅著、罗袭、张乐他们三个求战欲望最为强烈,晋军撤得相当地迅速,几乎没有同蜀军进行过多的纠缠,就已经向南撤离了,这让傅著、罗袭、张乐他们憋了的一口气都无处发泄。 文鸯向南撤离,却没有撤出信都周围,依然还是利用信都南面晋军原有的营盘再行负隅抵抗。这正是文鸯的聪明之处,现在晋军的防线被突破,各军纷纷溃逃,如果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指挥官将这支军队进行收拢的话,很可能就会被蜀军分而围之,围而歼之。 如果文鸯率军南逃的话,情况只能是更糟,现在南宫的南面,是蜀军的骑兵部队,晋军这么一支步骑混杂的溃逃之军想要突破蜀军骑兵的阵地,其困难可想而知,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晋军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信都一带地势地洼,一马平川,无险可依,这样的作战环境,对步兵是极为不利的。 更何况,逃跑是一种耻辱,是文鸯绝不可接受的行为,所以文鸯只是让晋军从外围的防线上撤下来,全部集中到信都南面晋军大营之中,这儿有现成的营盘,早已挖回的深沟,早已立起来的寨栅,完全可以用来抵御蜀军骑兵的冲击。 更重要的是,晋军大营距离三处防线都很近,各路晋军从前线撤下来之后,可以很快地得到营寨的辟护,避免遭到蜀军的猎杀。 面对诸将的纷纷请战,刘胤却是轻轻地摇了摇了头,此一役只为解信都之围而来,想要一口气吃掉文鸯的数万大军,蜀军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胃口,突破晋军的防线,已经是重创了文鸯,解围信都的目标也已经是达成了。 现在从表面上看,似乎是蜀军形势大优,但实际上,信都的局势依然是十分地微妙,文鸯坚守信都南面大营不退,而司马骏的人马此刻正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地杀了回来,快则一日,慢则两日,就可以重新地逼近信都。 当然如果仅仅是司马骏的这一路人马,刘胤倒也不惧,但除了司马骏之外,从青州而来的马隆听闻到了信都军情紧急,也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几乎和司马骏这一路人马是并驾齐驱,估计他率军到达的时间,也不会晚于司马骏到达的时间。 马隆的这十万人马,才是刘胤所真正忌惮的,如果没有马隆的入局,晋蜀双方几乎是势均力敌的局面,甚至是蜀军稍稍地占优,毕竟刘胤略施小计让司马骏是疲于奔命,先前的战斗之中,也已经重创了文鸯的军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只要刘胤保持这种优势,赢下信都之战,还是大有希望的。 但马隆的突然杀到,却让信都之战增添了许多的变数,面对晋军三路人马的围攻,蜀军的形势陡然间变得不乐观起来,甚至是危机重重。 在这个时候,如果蜀军还一昧地对文鸯穷追猛打的话,反倒会被晋军给拖住,等一两天后,晋军的两路大军杀到,形势便会立刻逆转,蜀军反倒会有被包抄围剿的可能。 战局如此的险恶,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与众将跃跃欲试的态度不同,刘胤一直是紧蹙眉头,思量着应敌之策。 这一战关系重大,甚至将决定以后冀州之战的走向,刘胤自然得慎之又慎,必须要拿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不过显然留给刘胤的时间并不多了…… 第928章撤离信都 PS:稍后更正……………………………………………………………………………………………………………………………………………………………………………………………………………………………………………………………………再对蜀军发起反击。 但蜀军的攻势要比想象之中的更为地猛烈,晋军虽然竭尽全力地防守,也无法抵挡得住蜀军的疯狂攻势,各条防线上,均是频繁地告急。 而文鸯现在最大的困难就是手中兵力的不足,同时应付三条战线,确实是捉襟见肘,难以为继。 蜀军最先突破晋军防线的,还是最先投入战斗的虎骑军,虎骑军就如同是一把尖刀,依靠最为凶悍的冲击力,强行地撕裂了晋军的防线,在扶柳方向上,首先地完成了突破。 听到这个讯息之后,文鸯脸色大变,现在晋军已经是倾尽全力地在外线进行防守,而内线,已经没有多少可以调动的兵马了,如果这条防线一旦被蜀军突破,那就意味着整个防线的彻底崩溃。 果然,虎骑军的突破之后,虎步军和永安军也相继完成了突破,晋军的整个西面防线全部瓦解,扶柳守军在蜀军的猛烈进攻之下,全线崩溃,死伤惨重,余部无力抵抗,纷纷溃逃。 西线的失守,让整个信都的战局一下子变得困难起来,也让整个晋军的防线面临被拦腰截断的风险,信都没有拿下,晋军的防线却已经变得支离破碎。 “撤吧!”文鸯无可奈何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他目前所能做的,就是将西线和北线的两处的守军全部撤下来,与南线的守军汇合在一处,抱成一团,这样就可以避免被蜀军分割歼灭的风险。 虽然蜀军兵力上占据优势,但一口气想吃掉七万多的晋军,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文鸯将扶柳和武邑的守军撤下来,但并没有完全地放弃信都,现在晋军的大营,就屯扎在信都以南,南宫以北的地方,在这儿,晋军早已是深壕高堑,壁垒森严的扎下了营盘,准备与蜀军决一死战。 刘胤也没有想到文鸯在外围防线已经崩溃的情况下,还能组织起有效的防御营盘,不禁暗忖,这文鸯果然是名不虚传,临危不惧,坚守营垒,这样的一种困境中也没有能彻底地将其击垮,确实是了不得。 诸将都杀在兴头上,纷纷向刘胤请命,愿率本部人马前去攻打晋军的营寨,与文鸯决一死战。 傅著、罗袭、张乐他们三个求战欲望最为强烈,晋军撤得相当地迅速,几乎没有同蜀军进行过多的纠缠,就已经向南撤离了,这让傅著、罗袭、张乐他们憋了的一口气都无处发泄。 文鸯向南撤离,却没有撤出信都周围,依然还是利用信都南面晋军原有的营盘再行负隅抵抗。这正是文鸯的聪明之处,现在晋军的防线被突破,各军纷纷溃逃,如果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指挥官将这支军队进行收拢的话,很可能就会被蜀军分而围之,围而歼之。 如果文鸯率军南逃的话,情况只能是更糟,现在南宫的南面,是蜀军的骑兵部队,晋军这么一支步骑混杂的溃逃之军想要突破蜀军骑兵的阵地,其困难可想而知,前有堵截,后有追兵,晋军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而信都一带地势地洼,一马平川,无险可依,这样的作战环境,对步兵是极为不利的。 更何况,逃跑是一种耻辱,是文鸯绝不可接受的行为,所以文鸯只是让晋军从外围的防线上撤下来,全部集中到信都南面晋军大营之中,这儿有现成的营盘,早已挖回的深沟,早已立起来的寨栅,完全可以用来抵御蜀军骑兵的冲击。 更重要的是,晋军大营距离三处防线都很近,晋军从前线撤下来之后,可以很快地得到营寨的辟护,避免遭到蜀军的猎杀。 面对诸将的纷纷请战,刘胤却是轻轻地摇了摇了头,此一役只为解信都之围而来,想要一口气吃掉文鸯的数万大军,蜀军现在还没有那么大的胃口,突破晋军的防线,已经是重创了文鸯,解围信都的目标也已经是达成了。 现在从表面上看,似乎是蜀军形势大优,但实际上,信都的局势依然是十分地微妙,文鸯坚守信都南面大营不退,而司马骏的人马此刻正星夜兼程,马不停蹄地杀了回来,快则一日,慢则两日,就可以重新地逼近信都。 当然如果仅仅是司马骏的这一路人马,刘胤倒也不惧,但除了司马骏之外,从青州而来的马隆听闻到了信都军情紧急,也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几乎和司马骏这一路人马是并驾齐驱,估计他率军到达的时间,也不会晚于司马骏到达的时间。 马隆的这十万人马,才是刘胤所真正忌惮的,如果没有马隆的入局,晋蜀双方几乎是势均力敌的局面,甚至是蜀军稍稍地占优,毕竟刘胤略施小计让司马骏是疲于奔命,先前的战斗之中,也已经重创了文鸯的军队,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只要刘胤保持这种优势,赢下信都之战,还是大有希望的。 但马隆的突然杀到,却让信都之战增添了许多的变数,面对晋军三路人马的围攻,蜀军的形势陡然间变得不乐观起来,甚至是危机重重。 在这个时候,如果蜀军还一昧地对文鸯穷追猛打的话,反倒会被晋军给拖住,等一两天后,晋军的两路大军杀到,形势便会立刻逆转,蜀军反倒会有被包抄围剿的可能。 战局如此的险恶,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与众将跃跃欲试的态度不同,刘胤一直是紧蹙眉头,思量着应敌之策。 这一战关系重大,甚至将决定以后冀州之战的走向,刘胤自然得慎之又慎。 不过显然留给刘胤的时间并不多了…… 第929章捡了个大漏 难道真的是中计了? 文鸯也是悚然一惊,如果城外真的有蜀军的埋伏的话,那情况就不太妙了,毕竟这次文鸯进信都城来,也不过只带了一两千的骑兵。 指望一两千的骑兵能守住信都城,那纯属扯淡!文鸯不敢怠慢,立刻率兵冲出城去,如果真的中了蜀军的埋伏,在空旷的野地上,骑兵还有逃跑的机会,但如果被堵死在城中,那可就真的要死了。 刚一出城,就看到信都的东面,尘烟大作,铁骑隆隆,有扑天盖地之势,向着信都城席卷而至。 文鸯定睛一看,尘烟之中隐约可以看到晋国的旗号,原来并不是蜀军的伏兵,而是晋国的青州军杀到了。 既是自家人马,文鸯也就安心了,他吩咐手下骑兵亮出自己的旗号,列阵相迎。 先前文鸯心中还有一个疑团,那就是蜀军为何会撤得如此匆忙,现在看来,这便是一个很好的解释了,原来是青州的援兵已至,刘胤为了避免腹背受敌,所以才主动地撤走了。 好个奸滑的刘胤! 文鸯顿时生出一丝的无力感,刘胤的运兵之道果然异于常人,该打的时候,迅猛有力,不给对手任何的喘息之机,该守的时候,固若金汤,滴水不漏,不给对手任何的可趁之机,该撤的时候,却是雷厉风行,果决专断,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 这样的对手,才是真正可怕的对手,冀州的州城,那可是重中之重的战略要地,说放弃就放弃了,没有半点的栈恋,拿得起放得下,如此的胸襟气魄绝非是一般人可比的。 可以预见,刘胤无论此前还是此后,都必将成为晋国的大敌,如果天下真有人可以撼得动晋国基石的话,那必定也是刘胤无疑。 文鸯这边胡思乱想,对面却是来如疾风,一彪人马很快就冲到了眼前,旗帜上赫然显现着大大的“马”字,毫无疑问,来者正是青州刺史马隆。 马隆发迹于青州,在此之前,也不过是兖州的一个小小武官,此前从未在洛阳任过职,所以文鸯也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 显然对面的青州军也看到了晋军和文鸯的旗号,原本抱着的敌意顿时也消散了,人丛之中闪出一将,白马银甲,披了一件绿色的披风,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瘦,颇有几分儒雅的气质,与寻常那些槐梧有力,威猛高大的武将全然不同。 只见他在马上冲着文鸯这边拱手道:“敢问那位是文将军?” “在下便是,尊驾可是马将军?”文鸯回礼道。 马隆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道:“久仰久仰。在青州,在下早就听闻文将军之大名,勇冠三军,名振天下,今日得见,真乃三生之幸也。” 文鸯在朝中少有人缘,大多数的人都避之唯恐不及,更别说对文鸯有所恭维了,此刻马隆一见面,就竭力地盛赞文鸯之名,文鸯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拱手道:“马将军客气了,素闻马将军声震青兖,今日有缘相见,果真英雄本色也。” 马隆微微一笑,道:“文将军谬赞了,在下些许微末之功,又怎能与文将军相提并论,此番奉圣谕前来冀州讨伐蜀逆,某不敢怠慢,倍道而驰,希望可以助汝阴王和文将军一臂之力,不过看现在的情形,倒是我多虑了,文将军顺利拿下信都城,可喜可贺啊!” 文鸯苦笑一声,如果说刘胤是被吓跑的,有人会信吗?但事实就是如此,信都这么一块难啃的硬骨头,在司马骏和文鸯十五万大军的围困之下,坚守多日未失,现在蜀军大举反攻,文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却因为青州大军的来援,蜀军是弃城而走,反倒是文鸯未发一矢未损一兵就轻而易举地进入了信都城。 马隆远道而来,不知道信都之战的内情,看到文鸯已经拿下了信都城,自然要恭贺一番了。 文鸯倒也不好再解释什么,当下便邀请马隆入城,再怎么说他也是冀州刺史,马隆前来,倒也不妨让他尽一尽地主之谊。 马隆的青州军前脚刚到,司马骏率军后脚便赶来了,当他看到文鸯已经拿下了信都城,反倒是怏怏不快起来。 虽然司马骏是讨逆大都督,全权指挥冀州战事,拿下信都这样的大功劳自然也不会少了他的那一份,但是此役司马骏打得并不光彩,中了刘胤围魏救赵之计,被人家调虎离山,在信都和邺城之间疲于奔命,无所作为。 如果说文鸯这一战是经过全力厮杀浴血奋战拿下的信都,司马骏很可能心情会稍好一点,毕竟人家努力过,付出过,但现在的情形却是蜀军主动的撤走了,让文鸯兵不血刃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信都城,等于文鸯捡了一个大漏。 这个走了****运的家伙! 司马骏在心中暗暗地腹诽着,不过表面上他还得维持一份客套,现在冀州刺史和青州刺史都归于他的麾下,晋军兵力达到了近二十万人,再加上匈奴人的降兵十万,司马骏拥兵三十万众,又拿下了冀州的州城信都,一时是风光无二。 司马骏立刻向洛阳朝廷报捷,同时秣兵厉马,准备挥师北进,一举消灭盘距在冀州北部的逆蜀军队。 洛阳朝廷闻讯之后,也是一派欢欣鼓舞,首战旗开得胜,大涨晋国的士气,看来司马骏事先表示三个月之内消灭蜀军,绝非狂妄之言,晋军挟得胜之师北进,收复冀并二州,完全是指日可待。 司马炎大喜之下,赏赐无数,同时给司马骏下令,要他即刻进军,不给蜀人以任何喘息之机,彻底地将他们全部歼灭。 司马骏领命之后,不敢怠慢,立刻是兵分三路,西路由文鸯率领,从阜城出发,直取下曲阳,东路由马隆率领,从广川出发,直取南皮,中路由司马骏亲统,从信都出发,直取河间郡。 三路大军,浩浩荡荡,气吞如虎,杀向了冀北之地。 第930章将战场变大 放弃信都让许多的人都深感惋惜,毕竟仅仅是阳安军一支人马就已经挡住了十几万的晋军,蜀军主力到达信都之后,完全可以一战,保住信都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但刘胤却不这么想,拿十几万的蜀军和三十万的晋军在信都拼消耗,绝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如果这一战这么打下去,不论是胜是负,不论信都守得住守不住,蜀军肯定是输了,蜀军的底子薄,和人家拼消耗,决计是拼不过的。 败的话自不用说,就算胜了也是惨胜,晋军有强大的后盾支持,死上再多的人也不惜,而蜀军不一样,拼光了就真的再也没有了。 所以,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避免与晋军打消耗战,尽可能地发挥蜀军机动灵活的作战特点,将战场变大,这样的话蜀军才有可能打得赢这场战争。 “将战场变大?”当刘胤在议事会上提出这个最新理论的时候,包括傅佥、罗宪在内的蜀军将领都是一头的雾水。 战场是死的,该是多大就是多大,如何个变法还真没听说过,众将除了疑惑之外,更多的是感到新鲜,同时也希望可以听到刘胤的详细说明。 刘胤很有耐心地讲道:“将战场变大,简单地来说,就是扩大作战的范围和区域,比如此次的信都之战,如果条件有利,我们就可以与晋军硬拼,如果条件不利,就必须要主动地予以放弃,假如一昧地死守信都的话,我们将会付出很大的代价,却未必能取得所希望的胜果。战场之上,利则战,不利则退,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为重。有人说我们放弃信都很可惜,毕竟我们还没有处于下风,守住信都可能性还很大。但他只是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如果我们将战场只局限在信都,那结果就是必须要和晋军去拼消耗,而拼消耗我们是拼不过晋军的,这一点勿庸置疑。 “死守信都就是缩小战场的一种表现,而我们要做的,则是扩大战场,尽可能地发挥我军机动能力强的特点,迂回包抄,纵深穿插,善于把握战机,集中优势兵力,逐个歼灭敌人。一口气灭掉晋军三十万人很不实现,但我们可以慢慢打歼灭战,将战线拖长漫延,寻找晋军的薄弱点对其进行打击,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要尽可能的打歼灭战,一口一口地来蚕食敌人。 “冀州之地,地域辽阔,我们要充分地利用这里的地形地势,积小胜为大胜,积跬步致千里,便可以一步步地扭转战局。目前敌强我弱形势险恶,诸位将军都必须要戒心浮气燥,不可急于求成,饭要一口口地吃,仗要一步步地打,目前晋军兵分三路而来,正是给我们一个各个击破的好机会,具体的作战方略稍后会公布。” 诸将纷纷表示赞同,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刘胤的这一策略无疑是正确的,将战场变大,首先便是要将眼界放宽,不能局限于一城一地的得失,一仗一战的胜负,而是要将目光放得长远一些,以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目标,一步步地将敌人蚕食掉。 要实现这种目标,就必须要避免与敌人进行大决战,尽可能把作战的范围扩大化,将晋军引入到蜀军的作战区域之中去,化被动为主动,积小胜为大胜,只有这样,蜀军才有可能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 对于这一点,刘胤已经做了充分地考虑,也正是出于这种战略安排,刘胤才会主动地放弃信都。 刘胤放弃的,仅仅是一座空城而已,刘胤不放弃的,是每一支蜀军队伍。阳安军在信都为了生存,打得十分艰苦,为了救援出阳安军来,刘胤思量出围魏救赵之计,随后又对文鸯的军队进行了猛攻,最终成功地解救出了阳安军,避免了一个军的损失。 放弃掉信都虽然让很多人觉得不可理解,但刘胤不是毅然决然地连夜撤离了,这个结果让所有的人都大跌眼镜,包括文鸯在内的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信都乃是州城,是冀州的腹里要地,这样重中之重的城池,晋军早已是唾涎欲滴,集中兵力,不计代价地也要拿下,但最后文鸯进入信都城之后,却是一个啼笑皆飞的结果,不费一兵一卒,未发一矢一弩,文鸯轻而易举地就占领了先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未曾拿下的信都城。 刘胤之所以主动地放弃信都,除了基于晋军三路大军顷刻而至避免陷入到重重围困之中,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刘胤追求的是战场扩大化的效果,而不是将所有的军队都投入到信都来,进行一场豪赌。 刘胤并不是好赌之人,在战斗之前,他已经是权衡利弊,重兵守御信都的话,这场赌博的代价也是太大了,大到刘胤根本就无法承受,所以刘胤最终还是选择了撤出。 放弃信都并不意味着刘胤准备放弃掉整个儿的冀州,现在放弃,也并不等于刘胤对信都就无所求了,等到将来蜀军的力量超越晋军,刘胤还是会重新夺回信都来。 那么在此前,刘胤就必须要学会隐忍,该放弃的就不能舍不得,舍得,舍得,没有舍,如何才会有得? 接下来的战斗,又会进入到刘胤所熟悉的步调之中,司马骏为了追求效率,将晋军人马兵分三路,这样固然可以采用分进合击的策略,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取得胜利,但这同样也暴露出了晋军的弱点,太过急于求成了。 只要蜀军能捉住机会,断其一路的话,必然可以给晋军以重创,从而彻底地扭转冀州的形势。 冀州作战,那绝不是一场可以简单到几个月就能解决的战斗,司马骏狂言三个月内拿下整个冀州,在刘胤看来,那不过是一个笑话,冀州之战,必将是一个长期的艰苦的作战过程,不管是谁想要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都不会是简单轻松的事。 第931章任尔三路来,我只一路去 晋军得了信都之后,气势大涨,司马骏更是信心满满,为了实现自己三个月内击败蜀军的“豪言”,司马骏果断地兵分三路,出兵冀北,妄图一举歼灭从信都撤退后的蜀军。 当然司马骏的行动,也得到了司马炎的鼎力支持,攻克信都,让整个的洛阳朝廷都沉浸在喜悦和幻想之中,这个胜利甚至要比消灭匈奴还令人欢欣鼓舞。 在司马炎的内心深处,真正视为大敌的,也就只有蜀国这么一个敌人,尤其是刘胤,这几年来一直就是司马炎的梦魇所在,让司马炎如履薄冰,芒刺在背,寝食难安,司马炎头痛的顽疾,也是当年刘胤在洛阳城掀起腥风血雨后留下的。 一提起刘胤在洛阳的所做所为,司马炎也不禁是为之心悸,如果不是司马攸手下容情,很可能司马炎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当然那个时候司马炎也不知道刘胤的真实身份,否则的话,也不会纵容他轻易地离开洛阳了。 就算是匈奴人叛乱最猖狂的时候,司马炎也没有过度地担忧,在司马炎的眼中,那些胡人和盗匪流寇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他们烧杀劫掠,图得是财富和人口。 而蜀国则不同,他们是魏晋打了几十年交道的对手,彼此之间敌对的关系根深蒂固,是国仇邦恨,亡对方之心从来不死,蜀国所图的,是大晋的江山社稷,想篡夺的是他司马炎的皇权帝位,这可比那些胡人要命。 所以司马炎才会不计一切代价的要消灭已经进入冀州和并州的蜀军,当羊祜提出暂缓进攻的建议之时,司马炎毫不留情地就把羊祜给撸了下去,就算羊祜功劳再大,也不可能纵容他与蜀人有些牵连勾结。 洛阳事变之时,身为司马炎心腹重臣的裴秀都背叛了他,这让司马炎对身边的任何人都抱着一份提防之心,所以司马炎才会重用宗室之人,毕竟也只有血脉相通的司马家族的人,才会让司马炎重用和信任。 司马骏虽然在能力上有所欠缺,但最重要的一点,却是让司马炎很放心,那就是他对司马炎言听计从,司马炎让他往东,他绝不敢说往西,其实对蜀军的所有战略层面的都东西,司马骏都不敢擅自做主,全凭司马炎来拿主意,他在前线只需要按着司马炎的方针战略行事即可。 此次向冀北发起进攻,也是司马炎的安排,信都之战,让司马炎看到了的是灭掉蜀人的希望,他的野心极度地膨胀起来,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冀州的蜀军连锅给端了。 司马骏自然得无条件地执行,当然他本人也是极为地乐意从命的,现在晋军无论是兵力上还是气势上,都明显地占据着上风,这样唾手可得的功劳,司马骏又如何肯轻易地错过? 晋军兵分三路,除了在冀南留守了大约五万人左右之外,其余的二十五万人马,全部被派往了前线,东路的马隆率领十万青州兵攻打渤海郡,西路的文鸯率兵七万攻打常山郡,司马骏亲率八万大军进攻河间郡,三路人马各自渡过漳河,向目标挺进。 冀北的这三个郡,正是蜀军所控制的区域,如果晋军此番进攻可以顺利地拿下这三个郡的话,就可以将蜀军彻底地歼灭在冀北,或者可以将他们逐出冀州境内,用三个月的时间,完成这个目标,司马骏觉得还是很轻松的。 晋军在漳河上搭建了三处浮桥,以保证二十五万的晋军可以顺利而快速地渡过漳河,这次的军事行动堪称是魏晋历史上的用兵之最,景元四年魏国伐蜀之时,也不过才出动了十八万的军队。 司马骏骑着高头骏马越过漳河,看着两岸川流不息的晋军人马,司马骏是踌躇满志,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能指挥如此规模的军队,司马骏庆幸自己生得真是适逢其时,能够统率如此庞大的军队,去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伟业,晋国光复的荣耀的就在他的肩头之上,真正那功成之日,司马骏在朝中的地位那绝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再无人能与之比肩。 渡过漳河之后,东西两路大军已按照既定的计划,向蜀军所占据的城池发起了进入,而司马骏中路军的目标,首先便是河间郡城乐成县。 ┄┄┄┄┄┄┄┄┄┄┄┄┄┄┄┄┄┄┄┄┄┄┄┄┄┄┄┄┄┄┄ “任尔三路来,我只一路去!”刘胤从容不迫地在议事会上道。 晋军兵分三路,那可是正中刘胤的下怀,集中优势兵力,各个歼灭敌人,是刘胤一贯的战术策略,如果司马骏将二十五万军队抱成一团的话,倒也是不好对付,但此刻司马骏将二十五万平分做三路,每一路都不超过十万人,这无疑给了刘胤一个各个击破的好机会。 莫非是司马骏真的愚蠢至极,不知道分兵而进的危害?其实也不尽然,如果晋军抱团进攻的话,效率会很差,而且对围歼蜀军没有任何的帮助,蜀军可以轻易地脱身避战。 而兵分三路围攻,不仅可以将蜀军分割包围,而且很轻易地就掐断蜀军的归路,对将蜀军彻底地歼灭在冀北地区创造机会。 这种兵分几路的进攻方式,在三国时代似乎很流行,历史上魏灭蜀之战,晋灭吴之战,都是兵分几路而进的,魏灭蜀之战,魏军也是一样的兵分三路,晋灭吴之战,晋军更是达到了五路之多,最终是结果辉煌。因为所攻击的目标都是急所,所以守军也必须分兵多路来防御,至于想打集中兵力的战术,对手也是困难重重,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双方的力量过于悬殊,对手很难凑得起足够的兵力来打围歼之战。 不过这对于刘胤来说,却不是什么难点,拥着后世先进的战略思维,刘胤的战略目光自然是远胜这个时代的人,司马骏必然会为他的狂傲恣意付出其应有的代价。 第932章选择打司马骏的理由 针对晋军兵分三路而进的特点,刘胤决定先打中路司马骏所率的这一路晋军。 刘胤刚一提出来这个方案,便遭到了罗宪的质疑,罗宪认为,司马骏所率的这一路中军,是晋军的核心,也是人马最为强壮的一支,由于他所处于中路,可以随时得到两翼的救援,如果蜀军攻击不利的话,很可能会陷入到敌人的反包围之中。罗宪建议,如果要选择一路来打的话,最好挑晋军比较薄弱的一支下手,马隆这一路有十万人,也不好打,相对而言比较容易的,是文鸯所率的这一支。 刘胤淡然一笑,成竹在胸地道:“咱们可不是老太太吃柿子——专挑软的捏,选择打司马骏这一路,倒是有几个理由,第一,别看司马骏身为主帅,论指挥水平和战场上的临机应变能力,却是远远不及文鸯和马隆的,所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晋军中路军虽强,但只要在司马骏的指挥下,就未必能发挥出应有的水平;第二,围点必须有阻援,打司马骏的同时,我已经安排好了东西两面阻援的兵力,就算文鸯和马隆闻讯赶来增援的话,也未必能轻易地靠近到司马骏;第三,晋军刚刚拿下信都,气势正旺,难免会心浮气燥,认为我军不堪一击,我军不打晋军的偏师,专挑其主力来打,就是要给晋军一个迎头痛击,挫一挫他们的锐气。” 选择司马骏下手,是刘胤早就考虑好的,其实晋军的三路人马的兵力分配差不太多,东路是马隆带来的十万青州兵,司马骏不好拆分,仍旧由马隆统领,中路八万、西路七万,几乎没什么差距,不过在兵员的配置上,司马骏的中路军自然是优于其他两路的,精兵勇将居多。 不过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以司马骏的治军能力,再好的军队在他的手中也只能是糟蹋浪费了。刘胤和司马骏交过手,对于司马骏的治军水平和应变能力,刘胤确实是不敢恭维,当初号称固若金汤的蒲津关被刘胤轻而易举地拿下来,就足以证明司马骏能力的高下了。 和司马骏相比,他的两位副手却是两位相当了得的大将,悍勇无双的文鸯,智勇双全的马隆,都不是可以轻易能对付的主。十八岁的文鸯在淮南之战中便有令人惊艳的表现,单枪匹马七进七出,完全复制了赵子龙在子坂坡的神勇,就连司马师都是因他而亡,可见文鸯之勇天下无人可出其右。 虽然事隔多年,但文鸯的斗志丝毫未减,在和匈奴人的作战中,文鸯的表现也是可圈可点,在兵力处于劣势的情况下,顽强地坚守在冀州,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战绩。 尽管大兵团作战中个人的武力值并不能直接地影响战局,但主将悍勇无畏,必定可以极大程度地激励军心士气,文鸯的这一路人马号称是三路之中最弱的一支,但有文鸯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晋军的作战能力,也并非是不可能。 与文鸯的悍勇相比,看起来儒雅文弱的马隆却是一位更加全面的将才,用三千五百猛士大破秃发树机能的十万骑兵,就连刘胤都十分地好奇,这马隆是如何做到的? 当初打秃发树机能,刘胤也没有丝毫感到轻松容易,仗仗都是硬仗,如果不是刘胤偷师马隆,制作了偏厢车,河西之战的结果如何,还很难逆料。 这东西两路皆有悍将在统兵,所以刘胤宁可选择了平庸一点的司马骏,也没有选择文鸯和马隆其中之一。 当然选择拿晋军中路军开刀刘胤还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要重挫一下晋军的锐气,尽管蜀军是主动撤离的信都,但这一仗归根结底还是蜀军战败了,对蜀军的士气必定会产生一些消极的影响,刘胤直接对敌方中军主力下手,就是要杀一杀晋军的士气,同时提升一下自己军队的军心,如果拿晋军偏师开刀的话,效果肯定不会比打中军要强。 打中军唯一的困难就是左右两边皆有晋军的人马,相隔虽然有百里开外的距离,但援军的到达,也不过就是一两天的时间,就算蜀军包围了晋军中军,一两天内想要吃掉,也绝非是易事,所以如何阻援将会成为一个关键。 在这方面,刘胤都安排了得力的军队去担当这个任务,负责西线阻缓的是无当飞军,负责东线阻援的是虎步军,同时在外围刘胤还布署了永安军和阳安军,做为第二梯队,随时向前增援,总之此役能不能取得最大的胜果,就是要看阻援的成果,如果阻援任务完成的出色的话,这次的战果肯定是辉煌的。 至于中路准备伏击的军队,刘胤调动了剩余的九个军,合计十一万的兵力,而战场的选择,刘胤确定了中山、安平、河间三郡交会处的博陆、安国一带,此处三山交汇,五河纵横,最为适合打伏击战。 当然,想要将司马骏引诱到这个地方来,还需要做做文章才行。 司马骏渡河之后的第一个攻击目标,就是河间郡城乐成。乐成距离漳河只有几十里远,晋军也只需一日便可以赶到乐成城下,不过他们刚刚离开漳河,还没有抵达乐成之时,半路之上,就遭到了蜀军的阻击。 担任阻击任务的是傅著的虎骑军,尽管傅著表示自己去当诱饵非常地不情愿,但还是被刘胤亲点出战,刘胤的理由也很充分,虎骑军当诱饵比较有经验,先前的任务完成的就相当地成功,轻车熟路,没有那个会更比虎骑军担任这个任务更合适的。 傅著是一脸的郁闷,这“好事”咋就总是轮到自己,不过刘胤既然已经下令了,傅著也不敢抗命不遵,立刻带着虎骑军到乐成去布防,他刚刚赶到乐成南面的时候,晋军的大队人马已经是杀了过来,傅著立即下令排出阵形,与晋军开战。 第933章诱饵 晋军担任前锋的是扬烈将军解系,麾下两万骑兵,皆是精锐之师,解系当先一骑,率领着前锋营直扑乐成而来,欲抢这伐蜀第一功。 距离乐成不足十里之时,晋军便迎头撞上了傅著的虎骑军,双方可谓是不折不扣的遭遇战,解系立功惦切,未等排好阵型就率先冲了上去。 傅著久经惯战,虽然是遭遇战,但他也没有丝毫的慌乱,镇定自若地指挥虎骑军立住阵脚,与晋军厮杀在了一处。 战场上的骑兵对战往往是最精彩纷呈的较量,与场面浩大的步兵对战不同,骑兵对战,讲究的更多的是速度与激情,尘烟滚滚,战马嘶鸣,双方的每一次碰撞都如火星四溅般激烈,参战的骑兵也是热血沸腾激情澎湃,场面极为地火爆。 平原地带是骑兵的最佳舞台,最适合骑兵打对攻战,骑兵在这里可以纵横驰骋,极度地张扬个性,尤其是这种万马奔腾的场面,极为震撼人心。 傅著倒是想和晋军骑兵来一次全力地对决,展示一下蜀军骑兵的威力,但刘胤交待给他的使命却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一想法,现在他的角色是诱饵,要请君入瓮的,自然不能在乐成的战场上发力。 看着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傅著果断地一声令下,让虎骑军撤出战斗。 也许是傅著演戏演的过于逼真,或许是解系的自我感觉良好,他丝毫也没有觉得蜀军的撤退有什么猫腻,相反的,解系认为蜀军撤退完全是抵敌不住,毕竟自己的骑兵的数量是超过虎骑军的,两万人对阵一万五千人,这样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傅著率军一路狂退,望乐成而走,解系率军则是一路狂逐,紧追不舍,双方大军首尾相衔,相距不足半里。 其实傅著是明显地压制住了速度,为了把溃逃之象表现的更加充分,一路之上,蜀军是丢盔弃甲,显得狼狈不堪。 解系立功心切,如此追歼蜀军的好机会他如何舍得放弃,率军在蜀军的身后一路紧追,并及时地派人回禀了司马骏。 司马骏闻讯之后,也是大为欣喜,没想到晋军一过河,就捉住了蜀军一条小尾巴,如果能顺利地全歼掉这支蜀军的话,势必对征伐整个冀州打一下好的开端,所以司马骏也挥军紧随其后。 此处距离乐成并不太远,傅著向北回撤,很快地就接近了乐成,不过傅著压根儿就没有进城的意思,到了乐成城下,干脆就是绕城而走,折向西北而逃。 起初解系见傅著逃往乐成,还以为傅著要逃回城中,如果蜀军逃回乐成城中的话,依托城墙防守,倒是给晋军带来一定的难题,毕竟攻城作战不同于野战,解系的前锋营骑兵还无法担当起攻城的任务。 没想到傅著率军到达了乐成城下,却没有进城,绕城而走,向西北方向逃窜而去。 这一意外的情况,着实让解系深感不解,蜀军放在坚固的城池不入,反而要在平原地带上一路狂逃,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解系就想明白了,乐成不过是一座孤城,蜀军一旦入城,就会被晋军团团围住,司马骏的大军就在身后,很快就会赶上来,八万大军若是攻打城池的话,凭一座小小的乐城,肯定是守不住的,与其困守孤城坐以待毙的话,倒还是不如继续逃窜,或许可以寻得一线生机。 至于蜀军前面是不是有埋伏,解系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现在晋军三路大军进攻冀北,蜀军肯定要分兵抵御,就蜀军的那一点人马,三路分兵下来,中间这一路根本就剩不下多少人,晋军中路大军合在一块儿,那可是有八万之众,蜀军想要打围歼战,简直就是笑话,凭蜀军的那么一点人马,被晋军围歼还差不多。 总而言之,既然咬住了蜀军的一支人马,解系就绝不肯松口了,如果不能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解系如何肯善罢甘休。 蜀军一路狂逃,渐渐地接近了安国,距离蜀军的设定的埋伏圈已经是不远了,傅著可以在路边轻易地发现蜀军所留下的记号。 那些记号,都是一些特殊的标记,有时候是堆着一堆看起来杂乱无章的石块,有时候是插着几根毫不起眼的树枝,不过能看懂这些记号的人却可以一眼就看出这些石块树枝所表达出来的含义。 比如那一堆形似乱石的石块,最顶部有一块比较尖的石头,那尖端所指的方向,正是蜀军此行的目的地,而尖石底下衬垫着十三块形状不同的大小不一的石头,代表着距离目的地还有十三里的路程。 再往前走不远,便会看到一堆大小差不多相同的石堆,尖石所指的方向依然是西北方向,地下所衬的石头则由十三块减少到了十块,代表距离目标还剩十里左右。 至于那些树枝木棍,表达的也是同样的含义,只不过在外人的眼中,丝毫不解其义,只不过是些破石头和几根枯枝烂木,直接就无视了。 傅著读懂了这些暗号带来的讯息,嘴角之上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一路狂逃了上百里,现在总算是看到盼头,他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在身后紧追不舍的晋兵,冷笑了一声,暗自道:“让你们猖狂了半天,现在该是算后帐的时候了。” 本来傅著就不乐意担当这个诱饵,一上来仗还没打就得诈败而走,其中的郁闷只有自己心理清楚,狂逃上百里,一路还得装出一付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的模样,可谓是狼狈之极,现在总算是挨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傅著也着实吐了一口恶气。 距离伏击圈越来越近,傅著丝毫没有加快速度的意识,依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节奏,为了将最后的一程戏演得更为地逼真,虎骑军还故意地装出一付体力不支的模样,经引诱晋军更卖力地追赶。 第934章八面埋伏(上) PS:稍后更正………………………………………………………………………………………………………………………………………………………………………………………………………………………………………………………………解系立功惦切,未等排好阵型就率先冲了上去。 傅著久经惯战,虽然是遭遇战,但他也没有丝毫的慌乱,镇定自若地指挥虎骑军立住阵脚,与晋军厮杀在了一处。 战场上的骑兵对战往往是最精彩纷呈的较量,与场面浩大的步兵对战不同,骑兵对战,讲究的更多的是速度与激情,尘烟滚滚,战马嘶鸣,双方的每一次碰撞都如火星四溅般激烈,参战的骑兵也是热血沸腾激情澎湃,场面极为地火爆。 平原地带是骑兵的最佳舞台,最适合骑兵打对攻战,骑兵在这里可以纵横驰骋,极度地张扬个性,尤其是这种万马奔腾的场面,极为震撼人心。 傅著倒是想和晋军骑兵来一次全力地对决,展示一下蜀军骑兵的威力,但刘胤交待给他的使命却让他不得不放弃这一想法,现在他的角色是诱饵,要请君入瓮的,自然不能在乐成的战场上发力。 看着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傅著果断地一声令下,让虎骑军撤出战斗。 也许是傅著演戏演的过于逼真,或许是解系的自我感觉良好,他丝毫也没有觉得蜀军的撤退有什么猫腻,相反的,解系认为蜀军撤退完全是抵敌不住,毕竟自己的骑兵的数量是超过虎骑军的,两万人对阵一万五千人,这样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傅著率军一路狂退,望乐成而走,解系率军则是一路狂逐,紧追不舍,双主首尾相衔,相距不足半里。 其实傅著是明显地压制住了速度,为了把溃逃之象表现的更加充分,一路之上,蜀军是丢盔弃甲,显得狼狈不堪。 解系立功心切,如此追歼蜀军的好机会他如何舍得放弃,率军在蜀军的身后一路紧追,并及时地派人回禀了司马骏。 司马骏闻讯之后,也是大为欣喜,没想到晋军一过河,就捉住了蜀军一条小尾巴,如果能顺利地全歼掉这支蜀军的话,势必对征伐整个冀州打一下好的开端,所以司马骏也挥军紧随其后。 此处距离乐成并不太远,傅著向北回撤,很快地就接近了乐成,不过傅著压根儿就没有进城的意思,到了乐成城下,干脆就是绕城而走,折向西北而逃。 起初解系见傅著逃往乐成,还以为傅著要逃回城中,如果蜀军逃回乐成城中的话,依托城墙防守,倒是给晋军带来一定的难题,毕竟攻城作战不同于野战,解系的前锋营骑兵还无法担当起攻城的任务。 没想到傅著率军到达了乐成城下,却没有进城,绕城而走,向西北方向逃窜而去。 这一意外的情况,着实让解系深感不解,蜀军放在坚固的城池不入,反而要在平原地带上一路狂逃,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不过很快解系就想明白了,乐成不过是一座孤城,蜀军一旦入城,就会被晋军团团围住,司马骏的大军就在身后,很快就会赶上来,八万大军若是攻打城池的话,凭一座小小的乐城,肯定是守不住的,与其困守孤城坐以待毙的话,倒还是不如继续逃窜,或许可以寻得一线生机。 至于蜀军前面是不是有埋伏,解系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不过他很快就释然了,现在晋军三路大军进攻冀北,蜀军肯定要分兵抵御,就蜀军的那一点人马,三路分兵下来,中间这一路根本就剩不下多少人,晋军中路大军合在一块儿,那可是有八万之众,蜀军想要打围歼战,简直就是笑话,凭蜀军的那么一点人马,被晋军围歼还差不多。 总而言之,既然咬住了蜀军的一支人马,解系就绝不肯松口了,如果不能狠狠地咬下一块肉来,解系如何肯善罢甘休。 蜀军一路狂逃,渐渐地接近了安国,距离蜀军的设定的埋伏圈已经是不远了,傅著可以在路边轻易地发现蜀军所留下的记号。 那些记号,都是一些特殊的标记,有时候是堆着一堆看起来杂乱无章的石块,有时候是插着几根毫不起眼的树枝,不过能看懂这些记号的人却可以一眼就看出这些石块树枝所表达出来的含义。 比如那一堆形似乱石的石块,最顶部有一块比较尖的石头,那尖端所指的方向,正是蜀军此行的目的地,而尖石底下衬垫着十三块形状不同的大小不一的石头,代表着距离目的地还有十三里的路程。 再往前走不远,便会看到一堆大小差不多相同的石堆,尖石所指的方向依然是西北方向,地下所衬的石头则由十三块减少到了十块,代表距离目标还剩十里。 至于那些树枝木棍,表达的也是同样的含义,只不过在外人的眼中,丝毫不解其义,只不过是些破石头和几根枯枝烂木,直接就无视了。 傅著读懂了这些暗号带来的讯息,嘴角之上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一路狂逃了上百里,现在总算是看到盼头,他回头看了一眼依然在身后紧追不舍的晋兵,冷笑了一声,暗自道:“让你们猖狂了半天,现在该是算后帐的时候了。” 本来傅著就不乐意担当这个诱饵,一上来仗还没打就得诈败而走,其中的郁闷只有自己心理清楚,狂逃上百里,一路还得装出一付丢盔弃甲抱头鼠窜的模样,可谓是狼狈之极,现在总算是挨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傅著也着实吐了一口恶气。 距离伏击圈越来越近,傅著丝毫没有加快速度的意识,依然保持着不紧不慢的节奏,为了将最后的一程戏演得更为地逼真,虎骑军还故意地装出一付体力不支的模样,经引诱晋军更卖力地追赶。 第935章八面埋伏(中) 就在此时,西叠山上号炮连响,旌旗遍野,不计其数的蜀兵从山后杀了出来。 解系陡然一惊,没想到这儿果真有蜀军的埋伏,看架式,数量还不少,解系令晋军稍稍地后退,尽管遭遇到埋伏,但他也没有过多的慌乱,毕竟司马骏的大军就在身后,很快就可以给他提供强力的支援,解系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稳住阵脚,不让蜀军把晋军的阵型给击破了。 与前锋营也仅仅是相隔了数里的司马骏也看到了前面的异常情况,微微一惊,却又旋即大喜,信都之战时司马骏就一直谋求着和蜀军进行一场大决战,最好是一战就那定胜负的那种,但刘胤的果断撤离让他的希望最终是落了空,这次本来以为只是咬住了一条小鱼,没想到居然在后面还能钓出一条大鱼来,这可是司马骏期待已久的机会,他立刻下令,晋军全线压上,与蜀军决战于西叠山。 至于前面是否有埋伏之类的,司马骏才没有去考虑,单凭蜀军的那么一点兵力,想要围困住晋军八万大军,那不是白日做梦吗? 司马骏唯恐前面的解系有失,蜀军吃不掉他的大军,但若是吃掉他的先锋营,还是绰绰有余的,司马骏立刻是挥军向前,与解系的人马兵合一处,只要晋军抱成一团,那就是铁板一块,任凭蜀军如何进攻,想要突破晋军的防线,试比登天。 解系在有序地后退着,司马骏则是加快了速度向前赶来,晋军人马很快地就融为了一体,八万大军汇集一处,其势浩大。 司马骏用嘲弄一般的目光看着西叠山方向上的蜀军,对身边诸人大笑道:“蜀人自不量力,蜉蚍撼树,想在这儿伏击我们,本王倒想要看看,刘胤他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诸将皆是随声附和,现在晋军拥兵八万,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底气,诸将都想争这第一功,纷纷向司马骏请命出战,与蜀军是决一死战。 司马骏环视了一下,道:“此战解将军一路追击,功不可没,本王有成人之美,这破蜀军的第一功,还是让解将来来领吧。” 解系大喜,有了司马骏的强力支援,蜀军人数再多,解系也是全然不惧,诸将纷纷请战,解系有些不乐意了,这不是摆明了要抢功吗,还好司马骏为他做主,没让他首功旁落,解系谢过司马骏,便立刻整点本部的人马,准备向蜀军发起反攻。 虽然说蜀军大举杀出,但却没有主动地向晋军发动进攻,而是依山列阵,摆出一付防守的架式,解系直以为蜀军是看到了晋军的大队人马,故而不敢出战了,这更助长了他的骄狂之气,率军大举扑了上来。 蜀军居高临下,占据着明显的地形优势,一看到晋军发起进攻,首先便是一波弓箭招呼,箭如雨下,覆盖了整个的西叠山。 晋军是仰攻,还好西叠山的山势较为地平缓,解系的骑兵部队还可以发起攻击,假如山势再陡峭一些的话,那他就只能是弃马步战了。 饶是如此,蜀军密集的箭雨还是对晋军造成了许多的伤害,晋军奋力地攻击着,试图依靠骑兵的速度冲上山坡,但雨点般的箭矢让突在前面的晋兵人仰马翻,伤亡累累。 不过解系并没有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放弃进攻的念头,他不断地指挥晋军骑兵发起强有力的攻势,前面倒下去一人,他马上就会多派出两人来参与到进攻之中,解系就是试图用这种强而有力的攻势撕开蜀军的防线。 司马骏的表情很悠闲,虽然蜀军顽强地抵抗着,但他相信这种抵抗持续不了多久,在晋军的优势兵力之下,任何的顽抗都是一种徒劳,只要给解系一定的时间,拿下西叠山一点也没有问题。 就在司马骏怡然自得,心情舒畅之时,一名晋兵步履匆匆地跑到了他的近前,神色慌张地道:“大王,大事……大事不好了……” 司马骏脸色一沉,喝问道:“何事惊慌?” 那名晋兵回身指向背后的东屏山,禀道:“大王,那边发现大量的蜀军踪迹……” 司马骏悚然地一惊,这回他也不再淡定了,东屏山是他们来时的路,如果那边也出现蜀军的话,那就证明他们陷入到了蜀军的包围之中,看来蜀军的胃口确实很大,竟然想要将他的八万人马一口吞下。 “陈将军,你速带一万骑兵去东屏山看看,究竟是什么状况?”司马骏回身吩咐陈元道。 陈元立刻领命,引一万骑兵向东而去。 东屏山的状况和西叠山的那边基本相差不大,蜀军突然地杀了出来,将东屏山占据了,同时也掐断了晋军的退路。 陈元试着向蜀军的阵地发起了攻击,不过蜀军防守很严密,陈元讨不到半点的机会,反而是折损了不少的人马,看看无法拿下东屏山,陈元也只得退回去,禀明了司马骏。 两面都出现了蜀军的伏兵,晋军的八万大军被堵在了东屏山和西叠山的狭长地带之间,很显然,这是蜀军早已图谋许久的行为,故意地让一支骑兵一路败退,将晋军大队人马引入到这儿。 司马骏神色显得凝重起来,原先他一直对蜀军的伏击行为嗤之以鼻,认为蜀军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的,想吃掉他的八万大军,刘胤肯定没那么大的胃口。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刘胤果真是狂妄大胆,真的有吞掉他的心思。 既然刘胤动了杀心,司马骏也就不敢大意了,现在晋军被蜀军两面包夹,腹背受敌,形势陡然间变得险恶起来,而解系那边强攻西叠山,也未能取得战果,败退了回来,这一下让晋军的处境变得极为地艰难。 众将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到司马骏的身上,等待着他下达命令。 司马骏神情严峻,用马鞭指向南面,用最坚决地口气道:“向南突围!” 第936章八面埋伏(下) PS:稍后更正………………………………………………………………………………………………………………………………………………………………………………………………………尽管遭遇到埋伏,但他也没有过多的慌乱,毕竟司马骏的大军就在身后,很快就可以给他提供强力的支援,解系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稳住阵脚,不让蜀军把晋军的阵型给击破了。 与前锋营也仅仅是相隔了数里的司马骏也看到了前面的异常情况,微微一惊,却又旋即大喜,信都之战时司马骏就一直谋求着和蜀军进行一场大决战,最好是一战就那定胜负的那种,但刘胤的果断撤离让他的希望最终是落了空,这次本来以为只是咬住了一条小鱼,没想到居然在后面还能钓出一条大鱼来,这可是司马骏期待已久的机会,他立刻下令,晋军全线压上,与蜀军决战于西叠山。 至于前面是否有埋伏之类的,司马骏才没有去考虑,单凭蜀军的那么一点兵力,想要围困住晋军八万大军,那不是白日做梦吗? 司马骏唯恐前面的解系有失,蜀军吃不掉他的大军,但若是吃掉他的先锋营,还是绰绰有余的,司马骏立刻是挥军向前,与解系的人马兵合一处,只要晋军抱成一团,那就是铁板一块,任凭蜀军如何进攻,想要突破晋军的防线,试比登天。 解系在有序地后退着,司马骏则是加快了速度向前赶来,晋军人马很快地就融为了一体,八万大军汇集一处,其势浩大。 司马骏用嘲弄一般的目光看着西叠山方向上的蜀军,对身边诸人大笑道:“蜀人自不量力,蜉蚍撼树,想在这儿伏击我们,本王倒想要看看,刘胤他有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诸将皆是随声附和,现在晋军拥兵八万,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底气,诸将都想争这第一功,纷纷向司马骏请命出战,与蜀军是决一死战。 司马骏环视了一下,道:“此战解将军一路追击,功不可没,本王有成人之美,这破蜀军的第一功,还是让解将来来领吧。” 解系大喜,有了司马骏的强力支援,蜀军人数再多,解系也是全然不惧,诸将纷纷请战,解系有些不乐意了,这不是摆明了要抢功吗,还好司马骏为他做主,没让他首功旁落,解系谢过司马骏,便立刻整点本部的人马,准备向蜀军发起反攻。 虽然说蜀军大举杀出,但却没有主动地向晋军发动进攻,而是依山列阵,摆出一付防守的架式,解系直以为蜀军是看到了晋军的大队人马,故而不敢出战了,这更助长了他的骄狂之气,率军大举扑了上来。 蜀军居高临下,占据着明显的地形优势,一看到晋军发起进攻,首先便是一波弓箭招呼,箭如雨下,覆盖了整个的西叠山。 晋军是仰攻,还好西叠山的山势较为地平缓,解系的骑兵部队还可以发起攻击,假如山势再陡峭一些的话,那他就只能是弃马步战了。 饶是如此,蜀军密集的箭雨还是对晋军造成了许多的伤害,晋军奋力地攻击着,试图依靠骑兵的速度冲上山坡,但雨点般的箭矢让突在前面的晋兵人仰马翻,伤亡累累。 不过解系并没有因为这么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放弃进攻的念头,他不断地指挥晋军骑兵发起强有力的攻势,前面倒下去一人,他马上就会多派出两人来参与到进攻之中,解系就是试图用这种强而有力的攻势撕开蜀军的防线。 司马骏的表情很悠闲,虽然蜀军顽强地抵抗着,但他相信这种抵抗持续不了多久,在晋军的优势兵力之下,任何的顽抗都是一种徒劳,只要给解系一定的时间,拿下西叠山一点也没有问题。 就在司马骏怡然自得,心情舒畅之时,一名晋兵步履匆匆地跑到了他的近前,神色慌张地道:“大王,大事……大事不好了……” 司马骏脸色一沉,喝问道:“何事惊慌?” 那名晋兵回身指向背后的东屏山,禀道:“大王,那边发现大量的蜀军踪迹……” 司马骏悚然地一惊,这回他也不再淡定了,东屏山是他们来时的路,如果那边也出现蜀军的话,那就证明他们陷入到了蜀军的包围之中,看来蜀军的胃口确实很大,竟然想要将他的八万人马一口吞下。 “陈将军,你速带一万骑兵去东屏山看看,究竟是什么状况?”司马骏回身吩咐陈元道。 陈元立刻领命,引一万骑兵向东而去。 东屏山的状况和西叠山的那边基本相差不大,蜀军突然地杀了出来,将东屏山占据了,同时也掐断了晋军的退路。 陈元试着向蜀军的阵地发起了攻击,不过蜀军防守很严密,陈元讨不到半点的机会,反而是折损了不少的人马,看看无法拿下东屏山,陈元也只得退回去,禀明了司马骏。 两面都出现了蜀军的伏兵,晋军的八万大军被堵在了东屏山和西叠山的狭长地带之间,很显然,这是蜀军早已图谋许久的行为,故意地让一支骑兵一路败退,将晋军大队人马引入到这儿。 司马骏神色显得凝重起来,原先他一直对蜀军的伏击行为嗤之以鼻,认为蜀军就算是有心也是无力的,想吃掉他的八万大军,刘胤肯定没那么大的胃口。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刘胤果真是狂妄大胆,真的有吞掉他的心思。 既然刘胤动了杀心,司马骏也就不敢大意了,现在晋军被蜀军两面包夹,腹背受敌,形势陡然间变得险恶起来,而解系那边强攻西叠山,也未能取得战果,败退了回来,这一下让晋军的处境变得极为地艰难。 众将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到司马骏的身上,等待着他下达命令。 司马骏神情严峻,用马鞭指向南面,道:“向南突围!” 第937章拼死突围 夜幕降临了,安国境内的晋国营地一片的死寂,死寂的原因当然不会和死人有什么关系,尽管白天的交战让晋军有不少的损失,但那种损失远还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现在晋军的将士上至高层的司马骏,下至底层的马前卒,都沉浸在一种悲怆黯然的情绪中。 一种绝望的气息在晋军之中弥漫着,那是一种陷入死地悲凉的感觉,曾经踌躇满志信心爆棚的司马骏,呆坐在一堆篝火的前面,熊熊的火焰驱走了冬日的严寒,但却无法驱散司马骏心中的阴霾。 通红的火光映照着的,是司马骏那张木然而憔悴的脸,才仅仅一天的时间,司马骏就经历了从波峰到浪谷之间的跌宕,本来以为逮到了一条大鱼,但没想到自己却成了人家的网中之鱼,这样的转换让司马骏是始料未及的。 直到现在,司马骏还摸索清蜀军究竟从出动了多少的人马,但蜀军八面包围,几乎是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晋军虽然是屡次地想要冲破桎梏,但却是有心无力,蜀军的防守滴水不漏,司马骏找不到任何的破绽,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却依然被困在这里。 现在晋军的情况相当的不乐观,七八万的大军被困在这个狭长的地带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可以回旋的余地,更糟糕的是,由于是轻装追击,全军只随身带了三天的口粮,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草,全指望后面辎重部队的补充,现在大军被围困在了安国,粮道断绝,如果不能在三日之内突出重围,这七八万人不被蜀军围歼掉,也会活活地给困死饿死。 如果粮草充裕的话,司马骏倒也不会太担心,毕竟左右两路还有马隆和文鸯的十七万大军,他们闻讯之后,也肯定会赶来救援的,只要晋军里应外合,打破蜀军的包围并不是难事,难就难在时间紧迫,七八万人七八万张嘴,没有了粮草,军心必散必乱,不用蜀军来攻,晋军自己就崩溃掉了。 司马骏枯坐了一夜,一宿都未曾合眼,天色微明的时候,他就下令军队集结,准备再拼一把,杀出一条血路来。 今天晋军的主攻的目标,是北面的恒水和东面的东屏山,同时,也向南面的瓜水和西面的西叠山持续地保持着进攻的压力,从凌晨开始,晋军就朝着四个方向发起了突围之战。 司马骏始终不相信蜀军有足够的兵力来打围困战,蜀军四面八方的包围着晋军,肯定存在着兵力薄弱处,他四面出击的意图就是要混淆视听,让蜀军无法掌握晋军真正的突围方向,只要攻击对了方向,找出蜀军的薄弱点,突破围困并不是什么难事。 司马骏继续地派兵进攻瓜水和西叠山,目的就是一个,尽可能拖住这个方向的蜀军,不让他们有机会向北面和东面进行增援,而晋军的主攻目标,锁定了昨天没有打过的恒水和只进行了初次试探性进攻的东屏山。 西叠山和瓜水的防御,已经让晋军吃尽了苦头,屡次进攻,都始终未能拿下,司马骏自然不再抱什么希望了,不过北面的恒水晋军还未打过,司马骏很是期待着可以从这儿突破成功。 在司马骏看来,蜀军对恒水的防御应该是松懈一些的,毕竟即使被晋军成功地突破,也只会进入到蜀军的腹地之中,依然难逃围困。 但方一交战,司马骏就很清楚自己想错了,恒水的防御一点也不逊色于瓜水,蜀军在恒水北岸派出的,是虎骑军和陇西军,蜀军依然动用了偏厢车封锁了恒水北岸,在河面上交织出一道箭网,彻底地封死了晋军的渡河之路。 与瓜水相比,恒水的水流速度较缓,但河面却要比瓜水宽上两到三倍,恒水的水深状况和瓜水也差不多,不过由于河面较宽,想在恒水找出一条可以横渡的路线,几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晋军即使最普通的士兵,也明白现在军队所处于的困境,如果不能杀出一条血路的话,他们所有的人,都会埋骨在此地。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在死亡的面前,任何人都不敢有丝毫的保留,就算是恒水的水很深很刺骨,那些晋兵也都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几十丈宽的河面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但他们刚一落水,就遭到了蜀军密集的箭雨招呼,虎骑军装备着的元戎弩箭直就是大发神威,一发十矢,都可以射中九个目标了,几百具元戎弩同时射击,场面极为地壮观。 惨叫声不断地恒水之中发了出来,许多的晋军沉入到了河中,再也没有机会站得起来,整个宽阔的河面上,飘浮着的,全部都是晋军的尸体,河水都被鲜血染成了赤红色。 傅著很是悠闲地呆在北岸上,这次引晋军八万人马入包围圈,傅著是居于首功的,相对于在恒水的北岸阻击,后者这个任务更轻松简单,只要守住恒水大堤,就可以彻底将晋军困死在此处。 做傅著下手的是陇西军的邓忠,相比傅著一脸轻松的样子,邓忠还是稍微有些紧重,他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正在渡河晋军,沉重地达命令,命令陇西军死守北岸,严加防范,阻击一切企图的渡河之敌。 “邓将军,放轻松点吧,晋人现在插翅也难逃了,别看恒水瓜水并非是大江大川,但晋军想越过,却是痴人做梦,看吧,今天的恒水,就是他们葬身之地!”傅著哈哈一笑,劝邓忠不必太紧张了,这仗这么打怎么有。 邓忠抱之以微笑,没人没理由会相信晋军还有机会,在蜀军严密的防守下,他们根本就是无路可走了。 晋军投入的兵力再多,似乎也满足不了恒水的胃口,吞掉这些晋兵,对于宽阔的河水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浮尸越来越多,几乎要将河道淤塞了,但晋军还没有一个人可以踏上北岸。 第938章看不到任何的出路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的司马骏,下至底层的马前卒,都沉浸在一种悲怆黯然的情绪中。 一种绝望的气息在晋军之中弥漫着,那是一种陷入死地悲凉的感觉,曾经踌躇满志信心爆棚的司马骏,呆坐在一堆篝火的前面,熊熊的火焰驱走了冬日的严寒,但却无法驱散司马骏心中的阴霾。 通红的火光映照着的,是司马骏那张木然而憔悴的脸,才仅仅一天的时间,司马骏就经历了从波峰到浪谷之间的跌宕,本来以为逮到了一条大鱼,但没想到自己却成了人家的网中之鱼,这样的转换让司马骏是始料未及的。 直到现在,司马骏还摸索清蜀军究竟从出动了多少的人马,但蜀军八面包围,几乎是围了一个水泄不通,晋军虽然是屡次地想要冲破桎梏,但却是有心无力,蜀军的防守滴水不漏,司马骏找不到任何的破绽,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却依然被困在这里。 现在晋军的情况相当的不乐观,七八万的大军被困在这个狭长的地带上,根本就没有多少可以回旋的余地,更糟糕的是,由于是轻装追击,全军只随身带了三天的口粮,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粮草,全指望后面辎重部队的补充,现在大军被围困在了安国,粮道断绝,如果不能在三日之内突出重围,这七八万人不被蜀军围歼掉,也会活活地给困死饿死。 如果粮草充裕的话,司马骏倒也不会太担心,毕竟左右两路还有马隆和文鸯的十七万大军,他们闻讯之后,也肯定会赶来救援的,只要晋军里应外合,打破蜀军的包围并不是难事,难就难在时间紧迫,七八万人七八万张嘴,没有了粮草,军心必散必乱,不用蜀军来攻,晋军自己就崩溃掉了。 司马骏枯坐了一夜,一宿都未曾合眼,天色微明的时候,他就下令军队集结,准备再拼一把,杀出一条血路来。 今天晋军的主攻的目标,是北面的恒水和东面的东屏山,同时,也向南面的瓜水和西面的西叠山持续地保持着进攻的压力,从凌晨开始,晋军就朝着四个方向发起了突围之战。 司马骏始终不相信蜀军有足够的兵力来打围困战,蜀军四面八方的包围着晋军,肯定存在着兵力薄弱处,他四面出击的意图就是要混淆视听,让蜀军无法掌握晋军真正的突围方向,只要攻击对了方向,找出蜀军的薄弱点,突破围困并不是什么难事。 司马骏继续地派兵进攻瓜水和西叠山,目的就是一个,尽可能拖住这个方向的蜀军,不让他们有机会向北面和东面进行增援,而晋军的主攻目标,锁定了昨天没有打过的恒水和只进行了初次试探性进攻的东屏山。 西叠山和瓜水的防御,已经让晋军吃尽了苦头,屡次进攻,都始终未能拿下,司马骏自然不再抱什么希望了,不过北面的恒水晋军还未打过,司马骏很是期待着可以从这儿突破成功。 在司马骏看来,蜀军对恒水的防御应该是松懈一些的,毕竟即使被晋军成功地突破,也只会进入到蜀军的腹地之中,依然难逃围困。 但方一交战,司马骏就很清楚自己想错了,恒水的防御一点也不逊色于瓜水,蜀军在恒水北岸派出的,是虎骑军和陇西军,蜀军依然动用了偏厢车封锁了恒水北岸,在河面上交织出一道箭网,彻底地封死了晋军的渡河之路。 与瓜水相比,恒水的水流速度较缓,但河面却要比瓜水宽上两到三倍,恒水的水深状况和瓜水也差不多,不过由于河面较宽,想在恒水找出一条可以横渡的路线,几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晋军即使最普通的士兵,也明白现在军队所处于的困境,如果不能杀出一条血路的话,他们所有的人,都会埋骨在此地。有压力才会有动力,在死亡的面前,任何人都不敢有丝毫的保留,就算是恒水的水很深很刺骨,那些晋兵也都是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几十丈宽的河面上,密密麻麻地挤满了人。 但他们刚一落水,就遭到了蜀军密集的箭雨招呼,虎骑军装备着的元戎弩箭直就是大发神威,一发十矢,都可以射中九个目标了,几百具元戎弩同时射击,场面极为地壮观。 惨叫声不断地恒水之中发了出来,许多的晋军沉入到了河中,再也没有机会站得起来,整个宽阔的河面上,飘浮着的,全部都是晋军的尸体,河水都被鲜血染成了赤红色。 傅著很是悠闲地呆在北岸上,这次引晋军八万人马入包围圈,傅著是居于首功的,相对于在恒水的北岸阻击,后者这个任务更轻松简单,只要守住恒水大堤,就可以彻底将晋军困死在此处。 做傅著下手的是陇西军的邓忠,相比傅著一脸轻松的样子,邓忠还是稍微有些紧重,他神情凝重地注视着正在渡河晋军,沉重地达命令,命令陇西军死守北岸,严加防范,阻击一切企图的渡河之敌。 “邓将军,放轻松点吧,晋人现在插翅也难逃了,别看恒水瓜水并非是大江大川,但晋军想越过,却是痴人做梦,看吧,今天的恒水,就是他们葬身之地!”傅著哈哈一笑,劝邓忠道。 邓忠抱之以微笑,没人没理由会相信晋军还有机会,在蜀军严密的防守下,他们根本就是无路可走了。 晋军投入的兵力再多,似乎也满足不了恒水的胃口,吞掉这些晋兵,对于宽阔的河水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浮尸越来越多,几乎要将河道淤塞了,但晋军还没有一个人可以踏上北岸。 第939章等待援兵 到了第三天,不甘心束手就擒的司马骏再次发起了突围之战,不过结局依然没有什么改变,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黄河心不死的司马骏这回是撞得灰头土脸,折损了一万多人之后,不得不哀叹突围无望。 更惨的是,晋军所携带的粮草已经吃光了,军无粮必乱,这句话一点也不假,当晋军断炊的消息传来,全军一片哗然,让本来已经是身陷绝境的晋军雪上加霜。 被围三天以来,晋军将士们最初还是抱着极大的信心来参与到突围之战中,背水一战,众志成城,晋兵们的表现还是相当地出色,士气高昂,信心十足,没有人认为突围会失败。 但三天的突围战打下来,再有信心的人现在都动摇了,士气自然也是一落千丈,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寒流席卷而至,晋军的士气也随之跌落到了冰点。 现在司马骏再想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已经是相当地困难了,天气寒冷,口无果腹之粮,身无御寒之衣,饥寒交迫之下,晋军的战力可想而之,更重要的是,上至带兵将领下至普通士卒,都对突围行动彻底地绝望了,许多的士兵竟开起了小差,连夜弃营而逃,投奔蜀军去了。 这一夜正巧是解系在巡营,看到几名晋兵鬼鬼崇崇地溜出了营地,当即上前盘问,那几名士兵支支唔唔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解系便将他们带回营中,交给了司马骏处置。 司马骏是勃然大怒,立刻将这几名士兵推出营门斩首,并将其首级悬挂于营门之上示众,并下令任何胆敢叛逃者,一律斩首示众,绝不轻恕。 但严刑峻法,却未必能挡得住求生的欲望,在明知突围无望极有可能战死沙场的时候,这样的人头示众威言恐吓并不一定能带来好的效果,反而让那些心怀二志的士兵萌生了逃亡的念头,在司马骏处斩掉逃兵的当天晚上,诸营之中又连续地发生了好几起的士兵逃亡事件。 少数几个运气不佳的士兵被解系给擒住了,营门处又多了几颗悬挂着的人头,但大多数的逃兵还是幸运地逃出了晋军大营,逃到了蜀军的那边。 司马骏暴跳如雷,但却也无济于事,现在他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树倒胡狲散,墙倒众人人推了。 那些个零散的逃兵逃亡成功之后,更是助长了晋军的逃亡风气,在接下来的时间,晋军的逃亡人数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整队整曲的人马弃营而逃,解系是奉命行事,捉回来的逃兵他杀得都手软了,但却也无法禁止住晋兵的逃亡之势。 司马骏脸色苍白,无力地瘫坐了席上,晋军的军心散了,败亡之势已经是无可挽回,司马骏想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突出重围,已经成为了泡影,现在他已经是无力回天,将突围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另外的两路大军身上。 尽管司马骏的军队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现在司马骏就算是想派出一个送集的给文鸯或马隆,都是一种奢望。不过司马骏倒不用太担心文鸯和马隆得不到消息,毕竟司马骏的大军只是轻兵突进,没有带多少粮草,整个八万大军的粮草供应全部指望周旨的后勤辎重营来支持,按照事先的约定,周旨每隔两天都会向大军运送一批粮草,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周旨一定会在前两天就得到了消息,并派人通知了文鸯和马隆。 而文鸯和马隆一旦接到消息之后,势必会派兵来救援,谁都可以不救,唯独司马骏不一样,他是当朝皇上的叔父,位高权重的汝阴王,又是统御三军的主帅,讨逆大都督,一旦司马骏有失,文鸯和马隆都是难辞其咎。 现在司马骏两眼一抹黑,被蜀军困在安国,外面的情形完全不知道,现在他除了等待之外,也只能是等待…… ┄┄┄┄┄┄┄┄┄┄┄┄┄┄┄┄┄┄┄┄┄┄┄┄┄┄┄┄┄┄┄ “愚蠢之极!”周旨暗暗地嘀咕了一声。 不过周旨可不敢在任何人的面前说这话,只能是暗暗地在心中腹诽,毕竟司马骏的地位摆在那儿,一言不慎,他恐怕就得人头落地。 不过周旨虽然不敢明说,但肚子里却把司马骏给骂烂了,周旨在羊祜都督冀州的时候,那是当值无愧的正印先锋,颇得羊祜的器重,但司马骏一来,却把周旨调去押运粮草,这样的落差,让周旨不禁是心生怨愤。 但权大一级压死人,周旨惹不起司马骏,只能是乖乖地去做押粮官,负责给司马骏的大军提供粮草及后勤物资保障。 司马骏过了漳河之后,进军的速度也是极快的,让司旨明显地有些跟不上节奏,毕竟辎重营全是运输大宗物资的辎重车,行动缓慢,想要追上司马骏的大军很是困难。 不过周旨倒不是太担心,根据约定,周旨必须要隔一日向前线的晋军运送一次粮草,周旨只要按照时间完成任务,就没他什么事。 但这一次还是发生了一些小意外,周旨的运粮队在通过漳河浮桥的时候,浮桥突然地垮塌,导致运粮队的几十辆粮草掉入了漳河,而且由于浮桥断裂无法通行,周旨的粮队前行受到了耽搁。 抢修浮桥,打捞辎重车,整整地忙乎了一天,总算才将意外给排除了,不过时间上也耽搁了一天。 周旨有些忐忑起来,要知道司马骏本来就和自己不铆,这回运送粮草耽搁,如果司马骏要按军法处置的话,周旨便要倒大霉了。 负责浮桥的偏将何均道:“周将军勿须担心,事出意外,相信汝阴王也不会追责的,在下也可以为周将军证明,耽误粮草运送的,是浮桥出了故障,怨不得将军。” 周旨闻言,点了点头,拱手谢过了何均,立刻是押解着粮草辎重,奔北面而去,误了一日已经是大罪,倘若再耽搁了,那可就是死罪了。 第940章援兵难至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被围三天以来,晋军将士们最初还是抱着极大的信心来参与到突围之战中,背水一战,众志成城,晋兵们的表现还是相当地出色,士气高昂,信心十足,没有人认为突围会失败。 但三天的突围战打下来,再有信心的人现在都动摇了,士气自然也是一落千丈,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寒流席卷而至,晋军的士气也随之跌落到了冰点。 现在司马骏再想组织起有效的进攻已经是相当地困难了,天气寒冷,口无果腹之粮,身无御寒之衣,饥寒交迫之下,晋军的战力可想而之,更重要的是,上至带兵将领下至普通士卒,都对突围行动彻底地绝望了,许多的士兵竟开起了小差,连夜弃营而逃,投奔蜀军去了。 这一夜正巧是解系在巡营,看到几名晋兵鬼鬼崇崇地溜出了营地,当即上前盘问,那几名士兵支支唔唔地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解系便将他们带回营中,交给了司马骏处置。 司马骏是勃然大怒,立刻将这几名士兵推出营门斩首,并将其首级悬挂于营门之上示众,并下令任何胆敢叛逃者,一律斩首示众,绝不轻恕。 但严刑峻法,却未必能挡得住求生的欲望,在明知突围无望极有可能战死沙场的时候,这样的人头示众威言恐吓并不一定能带来好的效果,反而让那些心怀二志的士兵萌生了逃亡的念头,在司马骏处斩掉逃兵的当天晚上,诸营之中又连续地发生了好几起的士兵逃亡事件。 少数几个运气不佳的士兵被解系给擒住了,营门处又多了几颗悬挂着的人头,但大多数的逃兵还是幸运地逃出了晋军大营,逃到了蜀军的那边。 司马骏暴跳如雷,但却也无济于事,现在他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树倒胡狲散,墙倒众人人推了。 那些个零散的逃兵逃亡成功之后,更是助长了晋军的逃亡风气,在接下来的时间,晋军的逃亡人数越来越多,甚至出现了整队整曲的人马弃营而逃,解系是奉命行事,捉回来的逃兵他杀得都手软了,但却也无法禁止住晋兵的逃亡之势。 司马骏脸色苍白,无力地瘫坐了席上,晋军的军心散了,败亡之势已经是无可挽回,司马骏想凭借着自己的力量突出重围,已经成为了泡影,现在他已经是无力回天,将突围的希望全部都寄托在了另外的两路大军身上。 尽管司马骏的军队被围了一个水泄不通,现在司马骏就算是想派出一个送集的给文鸯或马隆,都是一种奢望。不过司马骏倒不用太担心文鸯和马隆得不到消息,毕竟司马骏的大军只是轻兵突进,没有带多少粮草,整个八万大军的粮草供应全部指望周旨的后勤辎重营来支持,按照事先的约定,周旨每隔两天都会向大军运送一批粮草,如果一切正常的话,周旨一定会在前两天就得到了消息,并派人通知了文鸯和马隆。 而文鸯和马隆一旦接到消息之后,势必会派兵来救援,谁都可以不救,唯独司马骏不一样,他是当朝皇上的叔父,位高权重的汝阴王,又是统御三军的主帅,讨逆大都督,一旦司马骏有失,文鸯和马隆都是难辞其咎。 现在司马骏两眼一抹黑,被蜀军困在安国,外面的情形完全不知道,现在他除了等待之外,也只能是等待…… ┄┄┄┄┄┄┄┄┄┄┄┄┄┄┄┄┄┄┄┄┄┄┄┄┄┄┄┄┄┄┄ “愚蠢之极!”周旨暗暗地嘀咕了一声。 不过周旨可不敢在任何人的面前说这话,只能是暗暗地在心中腹诽,毕竟司马骏的地位摆在那儿,一言不慎,他恐怕就得人头落地。 不过周旨虽然不敢明说,但肚子里却把司马骏给骂烂了,周旨在羊祜都督冀州的时候,那是当值无愧的正印先锋,颇得羊祜的器重,但司马骏一来,却把周旨调去押运粮草,这样的落差,让周旨不禁是心生怨愤。 但权大一级压死人,周旨惹不起司马骏,只能是乖乖地去做押粮官,负责给司马骏的大军提供粮草及后勤物资保障。 司马骏过了漳河之后,进军的速度也是极快的,让司旨明显地有些跟不上节奏,毕竟辎重营全是运输大宗物资的辎重车,行动缓慢,想要追上司马骏的大军很是困难。 不过周旨倒不是太担心,根据约定,周旨必须要隔一日向前线的晋军运送一次粮草,周旨只要按照时间完成任务,就没他什么事。 但这一次还是发生了一些小意外,周旨的运粮队在通过漳河浮桥的时候,浮桥突然地垮塌,导致运粮队的几十辆粮草掉入了漳河,而且由于浮桥断裂无法通行,周旨的粮队前行受到了耽搁。 抢修浮桥,打捞辎重车,整整地忙乎了一天,总算才将意外给排除了,不过时间上也耽搁了一天。 周旨有些忐忑起来,要知道司马骏本来就和自己不铆,这回运送粮草耽搁,如果司马骏要按军法处置的话,周旨便要倒大霉了。 负责浮桥的偏将何均道:“周将军勿须担心,事出意外,相信汝阴王也不会追责的,在下也可以为周将军证明,耽误粮草运送的,是浮桥出了故障,怨不得将军。” 周旨闻言,点了点头,拱手谢过了何均,立刻是押解着粮草,奔北面而去,误了一日已是大罪,倘若再耽搁了,那可就是死罪了。 第941章双雄战文鸯 文鸯的军队是步骑混杂,而且是步兵居多,所以无当飞军也就没有排出偏厢车阵来,而是以纯粹的步兵战阵迎敌。 无当飞军擅长于山地作战,那就说明无当飞军对寻常的那些步兵战阵是并不熟悉的,对于一支大部分由羌族士兵组成的组成的军队,单兵作战能力是优势于其他军队,个人素质之高,在蜀军之中那是拨尖的,同理,在步兵协同作战阵型阵法方面,自然也稍逊一筹。 文鸯骁果善战,悍勇无双,他所统率的军队无疑也深受其影响,文鸯率军作战,也是勇字当头,他也不并擅长布阵列阵,而且文鸯着急着进军,根本就没有时间停下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去列阵,然后再交战,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快速地突破蜀军的阻截,赶往安国。 所以晋军的进攻完全没有什么阵型可言,好似打野战一般,一窝蜂的便冲了上来,不过那悍猛的气势,倒是比排好阵型按步就班的进攻气势强多了。 张乐一看就乐了,这调调不错,文鸯采用混战的方式,完全正中他的下怀,无当飞军不擅长战阵,混战却是它的强项,张乐精神大震,大叫一声:“来得正好!”拍马绰枪,迎着晋军就冲了上去。 身后的无当飞军更是个个热血沸腾,奋力争先,跟随着张乐冲上去,和晋兵混战在了一处。 张乐是暴喝连连,一人一骑,好似旋风一般,如入无人之境,手中的钢枪如疾风暴雨,挡者必死,张乐杀得性起,冲入了晋军阵中,杀挑带刺,力斩晋军数将于马下。 文鸯见状大怒,天下谁人不知文鸯乃是第一勇将,居然有人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是可忍孰不可忍,文鸯当即拍马挺枪,冲了上去,拦在张乐的面前,喝道:“蜀军休得猖狂,文某在此,还不授首纳命。” 张乐呵呵一笑道:“原来你就是文鸯,十五年前或许还算得上一条好汉,不过现在恐怕是过时背气了,司马骏已经为我哥所擒,你不下马受降,还待何时?” 文鸯不禁怒道:“信口开河!汝阴王统率八万大军,皆是吾国精锐,如何又会轻易被尔等所擒,如此妖言惑众,不过是想动摇我军心,今日不斩你于此,文某誓不罢休!看枪!” 一枪疾如闪电,刺向了张乐的胸口。 张乐确实也不太清楚安国那边的战况,刘胤是否擒了司马骏,他当然不知道,不过张乐如此说,就是想要激怒文鸯,这一招果然有效,文鸯看起来是怒不可遏,含愤出手,使得正是夺命杀招。 张乐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就是要激怒文鸯,人在盛怒之下,是很难保持理智的,乱中出错的可能性就会增大,至于和文鸯交手,张乐倒是不惧,正如张乐所说的,十五年之前,文鸯或许称得上是英雄,但十五年之后,英雄也会有迟暮之时,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时代,终究是更年轻一辈的舞台。 文鸯的枪,轻灵而快逾闪电,枪法刁钻百变,舞动如灵蛇,而张乐的枪,却是厚重有力,古朴无华,虽然招式简单,却是实用的很,往往势沉力大的一枪,就能迫使文鸯撤枪应对。 两人是旗逢对手,将遇良材,连斗了三四十回合,也未分胜败。 不过场面上看,却是文鸯占据着主动,他的枪法精妙,招招致命,一条长枪在他的手中,使得如八方风雨,直接将张乐罩着了枪雨之中。 张乐却是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虽然看起来险象环生,张乐却是一无惧意。 和文鸯战得正酣之际,斜刺里冲出一骑,一将大喝道:“文鸯休得猖狂,常山赵某来会会你!”一枪如影而至,向文鸯刺来。 文鸯不慌不忙地接架相还,呵呵一笑道:“常山赵子龙是你何人?” 赵卓沉声道:“那是我爷爷!怎么,怕了吗?现在下马早降,还来得及。” 文鸯曾在淮南单骑匹马,魏军阵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如此卓绝的战绩,也只有赵云在长坂坡的神勇能与之相媲美,世人也有把文鸯称着“小赵云”的,如今这位“小赵云”在战场之上偶遇真赵云的后人,自然比较关注,才会有此一问。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鸯对于自己屈居于赵云之下颇为不服,不过赵云乃是几十年前的人物,早已作古,文鸯就算是有心与一较长短,也是无法实现,现在能在战场上遭遇赵云的后人,倒是激发起了文鸯年轻之时的那股豪气。 文鸯冷笑道:“赵子龙一世英雄,却生出了赵统赵广两个窝囊废,今天能遇着他的孙子,不会让我失望才是。” 赵卓一听,双目皆赤,其实赵统赵广在蜀军诸将之中,也绝非是无名之辈,也算得上是跤跤者,只是赵云的光辉太耀眼了,人们对他的后人期望值比较高,赵统赵广皆非那种百万军中可以取上将首级的猛将,世人才难免对他们有失偏颇。赵卓的父亲赵统死的比较早,也没有机会在军前效命,至于赵广,战死疆川口,堪称一个壮烈。现在文鸯用窝囊废来侮辱赵卓死去的父亲叔父,怎不令他怒火中烧,欲生啖其肉。 “好贼子,纳命来!”赵卓将全身的力气都贯注到长枪之中,然后一枪爆发出来,直取文鸯的要害。 “还不错!”文鸯轻易地化解了赵卓的攻势,以一敌二,他全然无惧,舞动长枪,与张乐赵卓二人战在一处。 文鸯方才的话确实是激怒了赵卓,赵卓势如疯虎,一枪枪刺了过去,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简直就是同归于尽的拼命打法。 看得张乐直皱眉,方才他试图激怒文鸯,现在反倒被文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法泡制地奉还在了赵卓的身上,让一向沉稳坚定的赵卓乱了方寸,张乐不禁是暗暗心急。 第942章马隆的智谋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成的组成的军队,单兵作战能力是优势于其他军队,个人素质之高,在蜀军之中那是拨尖的,同理,在步兵协同作战阵型阵法方面,自然也稍逊一筹。 文鸯骁果善战,悍勇无双,他所统率的军队无疑也深受其影响,文鸯率军作战,也是勇字当头,他也不并擅长布阵列阵,而且文鸯着急着进军,根本就没有时间停下来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去列阵,然后再交战,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快速地突破蜀军的阻截,赶往安国。 所以晋军的进攻完全没有什么阵型可言,好似打野战一般,一窝蜂的便冲了上来,不过那悍猛的气势,倒是比排好阵型按步就班的进攻气势强多了。 张乐一看就乐了,这调调不错,文鸯采用混战的方式,完全正中他的下怀,无当飞军不擅长战阵,混战却是它的强项,张乐精神大震,大叫一声:“来得正好!”拍马绰枪,迎着晋军就冲了上去。 身后的无当飞军更是个个热血沸腾,奋力争先,跟随着张乐冲上去,和晋兵混战在了一处。 张乐是暴喝连连,一人一骑,好似旋风一般,如入无人之境,手中的钢枪如疾风暴雨,挡者必死,张乐杀得性起,冲入了晋军阵中,杀挑带刺,力斩晋军数将于马下。 文鸯见状大怒,天下谁人不知文鸯乃是第一勇将,居然有人敢在他面前班门弄斧,是可忍孰不可忍,文鸯当即拍马挺枪,冲了上去,拦在张乐的面前,喝道:“蜀军休得猖狂,文某在此,还不授首纳命。” 张乐呵呵一笑道:“原来你就是文鸯,十五年前或许还算得上一条好汉,不过现在恐怕是过时背气了,司马骏已经为我哥所擒,你不下马受降,还待何时?” 文鸯不禁怒道:“信口开河!汝阴王统率八万大军,皆是吾国精锐,如何又会轻易被尔等所擒,如此妖言惑众,不过是想动摇我军心,今日不斩你于此,文某誓不罢休!看枪!” 一枪疾如闪电,刺向了张乐的胸口。 张乐确实也不太清楚安国那边的战况,刘胤是否擒了司马骏,他当然不知道,不过张乐如此说,就是想要激怒文鸯,这一招果然有效,文鸯看起来是怒不可遏,含愤出手,使得正是夺命杀招。 张乐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他就是要激怒文鸯,人在盛怒之下,是很难保持理智的,乱中出错的可能性就会增大,至于和文鸯交手,张乐倒是不惧,正如张乐所说的,十五年之前,文鸯或许称得上是英雄,但十五年之后,英雄也会有迟暮之时,江山代有人才出,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个时代,终究是更年轻一辈的舞台。 文鸯的枪,轻灵而快逾闪电,枪法刁钻百变,舞动如灵蛇,而张乐的枪,却是厚重有力,古朴无华,虽然招式简单,却是实用的很,往往势沉力大的一枪,就能迫使文鸯撤枪应对。 两人是旗逢对手,将遇良材,连斗了三四十回合,也未分胜败。 不过场面上看,却是文鸯占据着主动,他的枪法精妙,招招致命,一条长枪在他的手中,使得如八方风雨,直接将张乐罩着了枪雨之中。 张乐却是以不变应万变,见招拆招,虽然看起来险象环生,张乐却是一无惧意。 和文鸯战得正酣之际,斜刺里冲出一骑,一将大喝道:“文鸯休得猖狂,常山赵某来会会你!”一枪如影而至,向文鸯刺来。 文鸯不慌不忙地接架相还,呵呵一笑道:“常山赵子龙是你何人?” 赵卓沉声道:“那是我爷爷!怎么,怕了吗?现在下马早降,还来得及。” 文鸯曾在淮南单骑匹马,魏军阵中杀了个七进七出,如此卓绝的战绩,也只有赵云在长坂坡的神勇能与之相媲美,世人也有把文鸯称着“小赵云”的,如今这位“小赵云”在战场之上偶遇真赵云的后人,自然比较关注,才会有此一问。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鸯对于自己屈居于赵云之下颇为不服,不过赵云乃是几十年前的人物,早已作古,文鸯就算是有心与一较长短,也是无法实现,现在能在战场上遭遇赵云的后人,倒是激发起了文鸯年轻之时的那股豪气。 文鸯冷笑道:“赵子龙一世英雄,却生出了赵统赵广两个窝囊废,今天能遇着他的孙子,不会让我失望才是。” 赵卓一听,双目皆赤,其实赵统赵广在蜀军诸将之中,也绝非是无名之辈,也算得上是跤跤者,只是赵云的光辉太耀眼了,人们对他的后人期望值比较高,赵统赵广皆非那种百万军中可以取上将首级的猛将,世人才难免对他们有失偏颇。赵卓的父亲赵统死的比较早,也没有机会在军前效命,至于赵广,战死疆川口,堪称一个壮烈。现在文鸯用窝囊废来侮辱赵卓死去的父亲叔父,怎不令他怒火中烧,欲生啖其肉。 “好贼子,纳命来!”赵卓将全身的力气都贯注到长枪之中,然后一枪爆发出来,直取文鸯的要害。 “还不错!”文鸯轻易地化解了赵卓的攻势,以一敌二,他全然无惧,舞动长枪,与张乐赵卓站在一处。 文鸯方才的话确实是激怒了赵卓,赵卓势如疯虎,一枪枪刺了过去,全然不顾自身的安危,简直就是同归于尽的拼命打法。 看得张乐直皱眉,方才他试图激怒文鸯,现在反倒被文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法泡制地奉还在了赵卓的身上,让一向沉稳坚定的赵卓乱了方寸,张乐不禁是暗暗心急。 第943章发起总攻 “哦,马隆在乐成突然地折向北行?”刘胤接到禀报之后,目光转向了桌案上的地图,若有所思的思量起来。 “是的,虎步军和永安军认为马隆会从乐成进军,故而一直布署在饶阳一带准备拒敌,同时也防备着马隆会出下博迂回而进,在饶阳南侧也布署了一部分的兵力,只是没想到马隆会折向北行,直取武垣,从武垣到安国,我军只有数千人在驻防,根本就无法挡得住马隆的十万大军。”傅佥面有忧色地道。 刘胤凝视着地图良久,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道:“出奇不意,攻其不备,这个马隆,果非善辈。” “我已命令高远和罗袭移师饶北城,阻击马隆,不过我军仓促立阵,与数倍之敌交战,恐怕是很难挡得住的马隆了,文宣,你看是不是需要再调一两个骑军过去?”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包围司马骏的军队其实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撤掉一两个军的话,那么整个安国外围的防线就会薄弱许多。 “马隆绕道北行,势必要多走一天的路程,我想这个时间应该是足够了。” “文宣你的意思……是要对司马骏发起总攻?” 刘胤点点头,道:“敌强我弱,这样的伏击战本来就是如火中取栗,应当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傅佥脸上略带一些遗憾地道:“现在晋军基本上粮尽,如能够再困上其三五日,其军不战自乱,如果现在发起总攻的话,晋军必然会拼死而战,若想要全歼,恐怕不易。” 刘胤呵呵一笑道:“岳父的胃口到是不小,司马骏可是有着八万人马,你一口就想全吞掉,这让司马炎情何以堪?” 傅佥亦笑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送上门的买卖,不干他一票大的,也对不起咱这位大晋国皇帝不是。” 随后刘胤很快地下达了命令,传令围困安国的九个军同时发起总攻,要求各军务必干净彻底地消灭包围圈内的所有晋军,不使一人漏网。 收网的命令很快地下达到了各军各营,先前蜀军围困晋军,采用的是围而不打的策略,蜀军占据着有利的地形,构筑了一道坚固的防御线,晋军的一次次突围之战都被蜀军给打退了,但蜀军也仅仅是防守而已,从未进行过主动的反击。 晋军经过前几天疯狂的攻击之后,显然是进入了疲惫期,这两天晋军那边攻势明显地减弱了不少,只是一些零星的试探性地攻击,大规模的进攻似乎已经是停止了,反倒是那些逃亡的晋兵越来越多,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晋兵向蜀军投诚。 蜀军自然是来者不拒,所有投诚的晋兵无论官衔高低,一律都受到了优待。 蜀军这边对投诚的晋军士兵大开绿灯,晋军那边叛逃的人就越多,不用说,由粮荒所带来的危机已经是深深地笼罩着晋军大营,如果再看不到援兵的话,晋军整体的崩溃也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蜀军诸将都对这最后一战跃跃欲试,奈何上面没有命令下来,谁都不敢擅自行事,等刘胤发起总攻的命令下达到各军之后,全军都在欢呼雀跃,终于是等到了这一刻。 各军各营立刻地行动起来,为发起总攻做最后的准备。 总攻的时间定在了正午时刻,傅佥到达了西叠山,担任这次总攻的西线指挥官,罗宪到达了东屏山,担任此次总攻的东线指挥官,此次总攻,蜀军将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同时地对包围圈内的晋军发起进攻,骑兵的六个军将担任主攻任务,而陇西、关中、白帝三个步兵军则担任辅攻的任务。 这一日风和日丽,冬日的暖阳晒得人很舒服,选择这个不错的天气发起进攻,蜀军诸将的心情都很不错。 无须誓师,傅佥和罗宪只是简单地进行了战前的布署,用骑兵担任主攻,就是要利用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撕开晋军的防线,摧垮晋军残存的防御意识。连日的交战,已经让八万晋军人马折损到了六万左右,现在包围圈内的晋军已经是疲惫不堪,无论是战力和士气都已经下降得很低了,这一场大战,胜负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了,唯一的看点就是蜀军能不能全歼晋军,生擒司马骏。 傅佥抬头看了看了太阳,日头已经是移向了正中央,他沉着地挥动着右手,下令道:“全线攻击!” 蜀军骑兵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势如破竹地冲向了晋军的营地。 这两日来司马骏几乎都未曾合眼,每日向东瞧瞧,向西望望,翘首以盼,期待着文鸯和马隆的援兵可以尽早地到达,这两路人马中,那怕只有一路能抢先赶来,都可以令司马骏心安。 司马骏因此都患上了精神焦虑症,在这种痛苦之中煎熬着,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漫长的等待,司马骏的精神都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随着时间的推移,司马骏被巨大的绝望攫取着灵魂,心神俱疲的他的已经无力再支撑下去了,这天午时,司马骏正准备小憩一会,突然听到营外鼓声隆隆,战马嘶鸣,司马骏当即清醒了过来,欣喜地道:“援兵……是援兵来了吗?” 中军慌慌张张地入帐禀报道:“启禀大王,大事不好,蜀人……蜀人发起进攻了……” “什么?”司马骏脸色陡然一变,立刻是翻身坐了起来,原本他还以为是晋军的援兵到来了,但没想到却是蜀军抢先一步发起了总攻。 司马骏这两天来担心最多的,就是蜀军会趁势发起进攻,以现在晋军的状况,根本就是一盘的散沙,无力抵御蜀军的进攻,一旦蜀军来进攻,晋军的崩溃只会在顷刻之间。 司马骏紧张地推开亲兵,径直地来到帐外,他抬头一看,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东西两边黑云阵阵,如平地之间起了飓风,正呼啸着向他这边扑面而来,气势沛然。 第944章一败涂地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左右……………………………………………………………………………………………………………………………………………………………………………………………………………………………………………………………………………………………………………………………………………………………军只有数千人在驻防,根本就无法挡得住马隆的十万大军。”傅佥面有忧色地道。 刘胤凝视着地图良久,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道:“出奇不意,攻其不备,这个马隆,果非善辈。” “我已命令高远和罗袭移师饶北城,阻击马隆,不过我军仓促立阵,与数倍之敌交战,恐怕是很难挡得住的马隆了,文宣,你看是不是需要再调一两个骑军过去?”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包围司马骏的军队其实已经是极限了,如果再撤掉一两个军的话,那么整个安国外围的防线就会薄弱许多。 “马隆绕道北行,势必要多走一天的路程,我想这个时间应该是足够了。” “文宣你的意思……是要对司马骏发起总攻?” 刘胤点点头,道:“敌强我弱,这样的伏击战本来就是如火中取栗,应当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傅佥脸上略带一些遗憾地道:“现在晋军基本上粮尽,如能够再困上其三五日,其军不战自乱,如果现在发起总攻的话,晋军必然会拼死而战,若想要全歼,恐怕不易。” 刘胤呵呵一笑道:“岳父的胃口到是不小,司马骏可是有着八万人马,你一口就想全吞掉,这让司马炎情何以堪?” 傅佥亦笑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送上门的买卖,不干他一票大的,也对不起咱这位大晋国皇帝不是。” 随后刘胤很快地下达了命令,传令围困安国的九个军同时发起总攻,要求各军务必干净彻底地消灭包围圈内的所有晋军,不使一人漏网。 收网的命令很快地下达到了各军各营,先前蜀军围困晋军,采用的是围而不打的策略,蜀军占据着有利的地形,构筑了一道坚固的防御线,晋军的一次次突围之战都被蜀军给打退了,但蜀军也仅仅是防守而已,从未进行过主动的反击。 晋军经过前几天疯狂的攻击之后,显然是进入了疲惫期,这两天晋军那边攻势明显地减弱了不少,只是一些零星的试探性地攻击,大规模的进攻似乎已经是停止了,反倒是那些逃亡的晋兵越来越多,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晋兵向蜀军投诚。 蜀军自然是来者不拒,所有投诚的晋兵无论官衔高低,一律都受到了优待。 蜀军这边对投诚的晋军士兵大开绿灯,晋军那边叛逃的人就越多,不用说,由粮荒所带来的危机已经是深深地笼罩着晋军大营,如果再看不到援兵的话,晋军整体的崩溃也已经是迫在眉睫了。 蜀军诸将都对这最后一战跃跃欲试,奈何上面没有命令下来,谁都不敢擅自行事,等刘胤发起总攻的命令下达到各军之后,全军都在欢呼雀跃,终于是等到了这一刻。 各军各营立刻地行动起来,为发起总攻做最后的准备。 总攻的时间定在了正午时刻,傅佥到达了西叠山,担任这次总攻的西线指挥官,罗宪到达了东屏山,担任此次总攻的东线指挥官,此次总攻,蜀军将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上同时地对包围圈内的晋军发起进攻,骑兵的六个军将担任主攻任务,而陇西、关中、白帝三个步兵军则担任辅攻的任务。 这一日风和日丽,冬日的暖阳晒得人很舒服,选择这个不错的天气发起进攻,蜀军诸将的心情都很不错。 无须誓师,傅佥和罗宪只是简单地进行了战前的布署,用骑兵担任主攻,就是要利用骑兵的速度和冲击力撕开晋军的防线,摧垮晋军残存的防御意识。连日的交战,已经让八万晋军人马折损到了六万左右,现在包围圈内的晋军已经是疲惫不堪,无论是战力和士气都已经下降得很低了,这一场大战,胜负已经没有任何的悬念了,唯一的看点就是蜀军能不能全歼晋军,生擒司马骏。 傅佥抬头看了看了太阳,日头已经是移向了正中央,他沉着地挥动着右手,下令道:“全线攻击!” 蜀军骑兵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势如破竹地冲向了晋军的营地。 这两日来司马骏几乎都未曾合眼,每日向东瞧瞧,向西望望,翘首以盼,期待着文鸯和马隆的援兵可以尽早地到达,这两路人马中,那怕只有一路能抢先赶来,都可以令司马骏心安。 司马骏因此都患上了精神焦虑症,在这种痛苦之中煎熬着,简直就是生不如死,漫长的等待,司马骏的精神都到达了崩溃的边缘。 随着时间的推移,司马骏被巨大的绝望攫取着灵魂,心神俱疲的他的已经无力再支撑下去了,这天午时,司马骏正准备小憩一会,突然听到营外鼓声隆隆,战马嘶鸣,司马骏当即清醒了过来,欣喜地道:“援兵……是援兵来了吗?” 中军慌慌张张地入帐禀报道:“启禀大王,大事不好,蜀人……蜀人发起进攻了……” “什么?”司马骏脸色陡然一变,立刻是翻身坐了起来,原本他还以为是晋军的援兵到来了,但没想到却是蜀军抢先一步发起了总攻。 司马骏这两天来担心最多的,就是蜀军会趁势发起进攻,以现在晋军的状况,根本就是一盘的散沙,无力抵御蜀军的进攻,一旦蜀军来进攻,晋军的崩溃只会在顷刻之间。 司马骏紧张地推开亲兵,径直地来到帐外,他抬头一看,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东西两边黑云阵阵,如平地之间起了飓风,正呼啸着向他这边扑面而来,气势沛然。 第945章劫后余生 就在此时,东面突然地一阵大乱,一彪人马在蜀军阵中横冲直撞,向着这边杀来。 解系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那高高飘扬的晋军旗号,激动地对司马骏道:“大王,援兵!是援兵到了!” 司马骏顿时也是热泪盈眶,不容易啊,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来了援兵,尤其是司马骏身陷绝境,九死一生之际,这支援兵真如及时雨一般,来得正是时候,本来司马骏已经是万念俱灰,此刻陡然间重获新生,激动地他都手舞足蹈起来。 “是马将军的援兵吗?太……太好了,真是皇天保佑,我司马骏命不该绝!”援兵自东而来,除了马援的军队还能有其他人吗?司马骏这个时候如同是汪洋大海之中捞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自然要死死地攥着不放,他下令残存的亲兵卫队立刻向马隆那边靠拢过去。 本来已经斗志全无的晋军此刻又重新燃起了斗志,在生的希望面前,谁也不会轻易地放弃,司马骏的亲兵卫队此刻如有神助,个个以一挡十,拼命地冲出一条血路,向援军方向汇合而去。 马隆在绕道武垣之后,便轻易地突破了蜀军的防线,星夜兼程倍道而行,比原计划提前了两个时辰到达了东屏山,这个时候蜀军的总攻已经开始了,战场之上一片混乱,马隆挂念司马骏的安危,便立刻从东屏山的方向掩杀而来,加入了战团。 马隆为了加快行军的速度,将部队一分二,骑兵和轻装步兵先行,重装步兵和辎重部队后续而进,这样就可以保证以最快地速度到达安国战场上。 由于马隆大军的加入,整个战场的形势陡然间发生了变化,本来蜀军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马隆到来之后,将形势迅速地逆转了过来,双方又陷入到了新的混战之中。 马隆最主要的目标就是在战场之上寻找司马骏,司马骏的旗号自然是没了,想在这纵横十几里的战场上寻一个人,简直就是大海捞针,不过马隆还是有主意的,寻常的晋军,此刻早就在蜀军的骑兵的攻势下被冲了一个七零八落,宛如一盘散沙,但司马骏好歹身边还有一些亲卫死士,这些人必定会竭尽全力地保护司马骏,所以那边的战斗最激烈,马隆就往那边冲。 马隆的这一手果然奏效,他很快就锁定了前方大约一里左右战斗最为激烈的所在,果然在那儿发现了司马骏的踪迹,看到司马骏安然无恙,马隆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这场战役晋军输局已定,但能将司马骏救下来,总算是挽回了一些颜面。 “末将救援来迟,还请汝阴王恕罪。”马隆赶到司马骏的面前躬身行礼道。 “不迟不迟,马刺史来得正好,”司马骏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连声地道,“此次若非马刺史相救,本王恐怕已经是身首异处了,大恩不敢言谢,回京之后,本王自当在陛下面前表奏马刺史的功劳,以为嘉奖。” 马隆道:“蒙汝阴王错爱,在下愧不敢当,今日我军惨败,诸军将士皆难辞其咎,何言有功?” 司马骏面带嘉许之色,道:“马刺史居功不傲,胸怀坦荡,如此高风亮节,真乃社稷之幸也。” 由于马隆大军卷入战场之上,蜀军的围剿行动也就难以为继了,不过此役蜀军已经是大获全胜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未能斩获晋军主帅司马骏,双方进入均势之后,蜀军似乎也不恋战,徐缓而退。 马隆也没有追击的念头,双方很有默契地将这场战斗给结束掉了。 如果没有马隆的加入,包围圈内的晋军很有全军覆灭的可能,所幸马隆来得及时,除了救下司马骏之外,还有两三万的晋军幸免于难。 不过这场安国之战,却是晋军自开战以后损失最大的一次惨败了,五万多的将士殉国,中路军几乎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收拢残兵败将之后,司马骏下令撤向了信都,这一命令不光是下达给中路军右路军的,同时也传达给了左路军副都督文鸯。 文鸯被蜀军拦阻在南深泽,第一战进攻受挫,还未等文鸯发起第二波的进攻,右路军的马隆已经是捷足先登,赶到了安国,救下了司马骏,文鸯最终还是迟了一步。 “时不予我呀!”文鸯在接到撤军的命令之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本来这一次救援司马骏是文鸯的一个最好的机会,但他却非常遗憾地失之交臂了,最终的结果是成全了马隆,想必现在司马骏对马隆是感恩戴德,而对自己则会更加地疏远了。 两位副都督平行设置,互不隶属,咋看起来双方似乎没有什么利益纠葛,但文鸯很清楚,所谓的讨逆大都督司马骏不过是挂一个名号,真正行军打仗还得靠两位副都督,两人表面上一团和气,但背后的竞争却是十分地激烈,谁能抢得头功,将来在朝中的地位就会压对方一头,对于文鸯而言,他过惯了那种压抑的日子,更渴望着出人头地,对名利的追逐已经到了非常偏执的地步。 司马骏看不起文鸯,甚至给他穿小鞋,这一切文鸯都能忍,谁让司马骏是一位权势滔天的郡王,在天子司马炎那儿有着极高的地位,文鸯自然不敢得罪,只能通过建功立业的机会表现自己了。 本来这次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只要能救下司马骏,立马就可以缓和二人的关系,但天不遂人愿,文鸯未能抢先一步赶到安国,将到手的功劳白白地让给了马隆。 司马骏的退兵命令自然在情理之中,这一次中路军遭受了重创,已经没有余力再进攻了,只能是选择退兵,如果退兵的话,文鸯的左路军自然也不能呆在冀北了,孤军深入的话,势必将会成为蜀军的下一个打击目标。 文鸯接令之后,不敢抗命,立刻整点军队,拨营起寨,返回了信都。 第946章替罪羊 文鸯回到信都之后,将大军屯扎在信都城外,自己只身入城,去见司马骏。 信都城被水淹过之后,城内十分地残破,直到晋军拿下信都之后,信都原籍的百姓才陆续地迁了回来,信都城也才算是恢复了一些生气。 司马骏的讨逆大都督府暂时地安置在原来冀州的州署之中,经过了简单的修缮,倒也有些旧日模样。 文鸯在府门口停住马,刚翻身下马,就瞧见从府里出了一行人,看装束,是司马骏的亲兵卫队,他们正将一五花大绑的人推搡着出了府门,嘴里还骂骂咧咧个不停。 尽管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文鸯还是多看了一眼,这一瞧不打紧,却让文鸯大吃了一惊,原来那五花大绑绑住的,却是熟人,现在司职押粮官的周旨。 几日前正是接到了周旨的急报,文鸯和马隆才会火速地赶往安国去救援,按理说,正是周旨的报信及时,才会让司马骏免于遇难,若是论功行赏,周旨至少也有一份功劳的。 但没想到几天后周旨却沦为了阶下囚,不光是阶下囚,看这架式,分明是要推出辕门去斩首,这不禁让文鸯心生疑惑,这周旨究竟是犯了何罪,要遭此极刑? 文鸯上前一步,将那队卫兵给拦了下来,道:“周将军所犯何事?你们这是准备将他押往那儿?” 尽管司马骏的亲兵卫队平日骄纵的很,一般寻常的官吏他们都不放在眼里,不过文鸯好歹是冀州刺史、讨逆副都督,在军中也是仅次于司马骏的地位,那几名亲卫倒也不敢怠慢,拱手道:“文副都督,小的们是奉了汝阴王之令,将周旨推出府门斩首示众的。” 文鸯大惊,道:“周将军究竟是犯了何罪,要遭此极刑?” 为首的亲卫头统领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文副都督要想知道详情,那得去问汝阴王,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 这时,周旨抬头看向文鸯,神色凄惶地道:“文刺史救我!” 文鸯上前道:“周将军,你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究竟是何缘故。” 周旨叹了一口气,向文鸯具述详情。 原来司马骏退回信都之后,变得喜怒无常,他没有从自身总结这次惨败的原因,反而是迁怒于大量的晋军将领,凡是在安国之战中畏惧怯战,没有作为的将领,轻则丢官罢职,重则斩首处决,有好几位在一线上指挥作战的将领被司马骏给处决了,整个晋军之中,是人心惶惶。 周旨倒是没有担心,毕竟救援司马骏的消息,是他最先传递出去的,论功行赏,周旨自然是有功无过。不过,很快有人向司马骏检举揭发,说周旨包藏祸心,故意地隐瞒和拖延消息,将中路军被围的消息延迟了一天才送出去的,正是这一天的时间,让司马骏差点就没有命了,让晋军折损了大半的人马。 司马骏盛怒之下,立刻将周旨抓了起来,派人进行了调查。 调查显示,按规定周旨的运粮队必须两天向中路军提供一次粮草辎重,也就是说如果周旨按时运送粮草的话,是完全有可能早一天得到中路军被围的消息,然而事实上却是周旨未能及时地将粮草送出,耽搁了一天的时间,也致使中路军被围的消息晚了一天才传递到左右两路军之中。 在这救兵如救火的宝贵时刻,一天的意思那可是非同凡响的,司马骏大怒,欲治周旨的延误之罪。 周旨赶紧辩解,称运粮之所以耽搁,那是因为在过漳河浮桥的时候,浮桥突然地断裂,导致粮草落水,所以才耽搁了一天的时间,这一点,负责浮桥的偏将何均可以证明。 当司马骏传唤何均到场之后,何均却矢口否认浮桥曾出现断裂的情况,只是说当时由于辎重营的负载过重,浮桥出了一点小状况,但很快就得到了修复,一点也没有耽搁辎重营的过河。 司马骏接连处决了多名将领让何均心里直发毛,赶紧地推卸责任,如果被司马骏怪罪到他的头上,那他的人头可真就保不住了,尽管这样做周旨难逃一死,但别人死终归好过自己死,何均在这个时候也只能是昧了良心了。 本来司马骏就对羊祜的这些旧将心怀芥蒂,这下罪名坐实了,周旨百口莫辩,司马骏毫不客气地就下令将周旨推出府门斩首,以泄心头之恨。 文鸯听来,不禁是大皱眉头,周旨可是晋军中少有的猛将,冲锋陷阵可是一把好手,现在司马骏听信何均之言,怒斩周旨,简直就是自毁长城。 “你们切莫动手,某自去向汝阴王求情。”文鸯向那几名亲卫道。 鉴于文鸯的地位,那几位亲卫自然得答应下来,周旨的一颗项上人头,暂保无虞,但最终能不能保住,还得看司马骏的态度了。 文鸯径直入内,拜见司马骏。 “文将军回来了。”司马骏态度很是冷淡,当然这也是看在文鸯接到消息之后,积极主动救援的份上,否则的话,司马骏又怎么会纵容文鸯坐到这里来。 文鸯也没有过多地关注司马骏的态度,直接了当地道:“汝阴王欲斩周旨,不知他所犯何之罪?” 司马骏冷哼一声,道:“周旨故意地隐匿军情,构陷本王,如此罪大恶极,依律当诛。” 文鸯道:“据末将所知,周旨并非是有意地隐瞒军情,而是由于浮桥断裂导致耽搁,更何况周旨在得到大王被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即向末将及马将军传达急报,依末将看来,周旨非但无过而且有功,希望汝阴王可以收回成命。” 司马骏冷笑道:“本王得以生还,不过是侥幸而已,可惜五万大晋儿郎,却没有本王的运气,全部战死在了疆场,这一切皆是盖因周旨贻误军机所致,如果周旨能早一日传递军情的话,何至于是今日之局?假如本王不诛周旨,何以平民愤?如何对得起死难的五万大晋儿郎?” 第947章处决 文鸯道:“周旨传信延迟,确系另有原因,汝阴王不可听信何均一面之辞,可以传唤当时在场之人,进行对质,孰是孰非,自然清楚的很。” 司马骏冷漠地道:“不必了,就算何均之言略有出入,周旨身为押粮官,却未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将粮草运抵,已经是失职了,本王按军法处治,并无不妥。” 文鸯脸色发白,看来司马骏要杀周旨之心非常地坚决,这也不难理解,晋军此次如此重大的失败,必须有人要站出来承担责任,司马骏不想担全责,自然得寻找一个替罪羊,这个时候,选周旨来背锅,倒也在情理之中了。 “周旨在军前颇有战功,乃我军不可夺得的一位猛将,此时乃是用人之际,还请大王念在周旨往日功劳的份上,恕他一死,许他在阵前戴罪立功。”文鸯言徉恳切地求情道。 司马骏迟疑了一下,晋军这次确实是损失惨重,大将陈元等数十位将领殁于阵前,司马骏回信都之后,盛怒之下,也处决了不少的将领,但象周旨这样的高级将领倒是没有,毕竟接下来的仗还得打,损失的大将越多,仗肯定越难打。 司马骏向身边的马隆看了一眼,似乎有意向他征询一下意见。 马隆此前一直没有开口,此刻淡然地道:“赏罚不明,令行不止,乃主帅之大忌也,大王如要服众,又岂可偏私?” 司马骏哈哈大笑,道:“孝兴之言,深得我心,周旨纵然有功,却也无法掩其罪。来人,立刻将周旨斩首,人头悬于信都城上,示众三日,以慰安国阵亡将士之英魂。” 文鸯深深地看了马隆一眼,按理说马隆和周旨并无过节,而且以前两人也从未有过交集,但此刻马隆的一句话,却将周旨陷入死地,文鸯不知道马隆是如何想的,不过看马隆一脸平静淡定的模样,似乎周旨的生死与他浑然无关。 文鸯默然地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尽力最大的努力,但对依然无法挽回周旨的性命,不禁让他觉得有些愧对羊祜,周旨不仅是羊祜的心腹爱将,而且还是羊祜的姑舅兄弟,而文鸯当年深受羊祜的提携之恩才坐到了如今的这个位置上,没想到居然无法保全周旨的性命,不知将来再见到羊祜之时,又如何面对? 司马骏既斩周旨,心情大好,乃上表司马炎,将安国战败的责任都推卸到了周旨及那几位被杀的将领身上,对于自己应付的责任,却以几句偏听妄信,用人失察的理由搪塞敷衍过去了。 司马炎得到禀报之后,虽然哀叹于安国的惨败,但也无意追究司马骏的责任,只是下令司马骏退守信都邺城,秣兵厉马,积极备战,准备来年再战。 安国之战结束之后,已经是临近数九寒天了,冀州的冬天特别的寒冷,滴水成冰,这样的气侯条件下,已经是无法再用兵了,只能暂时地休战,等到来年春天再行交兵。 ┄┄┄┄┄┄┄┄┄┄┄┄┄┄┄┄┄┄┄┄┄┄┄┄┄┄┄┄┄┄┄┄ 安国之战后,蜀军则是趁胜收复了乐成、南皮和下曲阳,重新地控制了冀北地区。 此役蜀军取得了辉煌的胜利,共歼敌五万余人,其中俘虏和投诚的晋军就达到了两万余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让司马骏给逃了,如果能将司马骏生擒或击杀,那么这一战便堪称是完美之战。 对此,刘胤只是付之一笑,其实擒不擒杀司马骏并不打紧,对于这样一位二世祖,刘胤还是很欢迎的,最起码在他领军统兵的时候,是晋军最好对付的时候,如果司马骏战死,晋军统帅换一个精明强悍的人,未必能让刘胤有安国之战这样的大收获。 接下来的冬歇期,刘胤可没有歇着,除了每日的操练之外,筹备粮饷,修缮兵甲,补充兵员,安抚百姓等等事务,还是忙得刘胤焦头烂额。 冀州和并州地区饱经战乱,十室九空,虽然战乱平息,大部分的百姓又可以从深山老林之中迁回旧日的家园,但饱受蹂躏的这些百姓民生凋蔽,困苦不堪,刘胤非但无法向这些百姓征税,还得拿出一部分的钱粮救赈他们。 现在蜀军所需的军粮,大部分是从关中运来的,千里迢迢,消耗甚大,不过只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或许过一两年并州冀州局势稳定,生产恢复之后,蜀军的粮草可以实现自给,那时候,这条千里运输线才会结束它的使命。 兵员的补充倒是比较充足,晋军投诚和归降的俘虏,冀州本地招募来的壮丁以及关中运送来的兵源,基本上可以保证辊军的需求。 为了应付下一阶段战争的需求,蜀军的规模也是相应地扩大了,虽然原有的三个军团十三个军的大编制依然保持未动,但每军下辖营的数量却有所不同,比如虎骑军就下设有三个营,而青龙军则只有两个营,此次的扩编,将两个营的军都扩充到了三个营的编制,仅此一项,蜀军就增加了六、七万人,总兵力近二十万人。 刘胤一直以来都奉行的是精兵路线,强调兵不在多而在精,如果军队过于的冗杂,战斗力并不一定会提高多少,反而给后勤保障带来极大的困难,毕竟人越多,要张的嘴也多,刘胤感到,能支应二十万大的后勤保障,已经是极限了,如果继续地无限度的增加兵力,关中后方必将会不堪重负。 安国之战让晋军损失惨重,但却没有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冬季歇兵之后,可以预贝多芬的是晋军的报复将来来得更加地猛烈。 所以备战是蜀军的头等目标大事,是压到一切的重中之重,刘胤及全体蜀将皆不敢有所懈怠,充分地利用冬歇期的每一天,做好战备任务。 冬去春来,冰雪消融,战火也随之重燃,不过战争的重心却从冀州移向了并州。 第948章再起波澜的晋阳城 自从平定匈奴之乱后,晋阳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依照晋蜀两国达成的协议,晋阳城被一分为二,城东由晋军来控制,城西由蜀军来控制,双方的分界线就是晋阳城的中轴线唐明街。 唐明街是一条贯穿于南门和北门之间的大街,为了便于管理,晋阳城只留了东门和西门,方便晋蜀两军各自进出,南门和北门,则被完全地用沙袋土包给封死了。 进入晋阳城驻防的晋兵和蜀兵并不多,每方只有一千人,整整的一千人,既没有多一个,也没有少一个,这个数目是经过刘胤和当时的晋军大都督羊祜口头上商榷的。 一部的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维持城内的治安是绰绰有余的,但如果交兵打仗的话,却是远远不够的。 不过晋蜀两国的主力大军进军冀州之后,晋阳这边倒是平静了下来,双方各自守着自己的地盘,倒也没有什么交集,一直以来相安无事。 统帅蜀军这一千人马的是别部司马王庆,王庆雍凉人,出身于金城郡,当年蜀军在金城募兵时,将王庆招入了军中,王庆弓马纯熟,武艺不错,后来积功升至别部司马,被调到晋阳担任守备。 履职一年多来,王庆的任务相当地轻松,每天就是在城中巡游一番,各处走动走动,基本上没有别的什么事。 唐明大街是王庆每日必来之所,这一条长达数里的大街是晋蜀两军的分界线,处于敌对双方的晋兵和蜀兵临街而立,各自守着并不太宽的这条大街的两边。 唐明大街如今已是禁区,禁止一切商贾百姓通行,城西的百姓想到城东去,也只有从西门出城,再从东门进城,兜一个大圈子才能成行,本来是对门而居的两家人,现在想见上一面,却也得绕上很远的一段路才行。 这让城中的百姓颇多怨言,但一看到守唐明大街的两边士兵明晃晃的刀枪,阴森森的脸,就算是再大胆的百姓也不敢向前了,禁令就是禁令,不管任何人违反,都会被格杀勿论,这些平民百姓可不敢拿自己的项上人头开玩笑。 唐明大街的路中央,堆放着一些拒马和栅栏,似乎有意地将两国的领地给分割开,但这障碍物也不全都有,许多的路段上,还是一片空白,但就算没有障碍物,也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王庆却是少数几个可以越过红线的人,几个月前,一个偶然的机会,王庆意外地发现,统领晋军的校尉居然是他的本家兄弟王应,王应原本也是金城郡人,幼时随父母迁居河东郡,成年后应募入伍,担任了军中校尉,此次调任到晋阳来,连他做梦也想不到居然可以在这儿看到幼时的玩伴王庆。 意外地重逢让兄弟两个很兴奋,全然地忘了他们之间敌对的关系,只要有机会,两个人总要聚到一起,闲聊一下旧事,互道下离情。 秋天晋蜀两军在冀州爆发大战的时候,晋阳城的局势也一度变得紧张起来,双方剑拨弩张,似乎大战一触即发。 不过冀州那边打得如火如荼,晋阳这边却仿佛是一座被遗忘的城池,驻守着晋阳的晋军和蜀军,一直没有接到开战的命令,既然上头没有命令,双方也只能是暂时维持着这样的关系,僵持着,对峙着。 不过这似乎并不能妨碍王庆和王应兄弟二人来叙旧,每日茶余饭后,有闲瑕的时候,王庆总会巡视到唐明大街,如果正巧可以遇到王应,王庆定然会与他多说一会儿的话或者送他一件东西。 转眼之间冬去春来,晋阳城一切如旧,平静的没有一点的波澜。 这日王庆拎了一坛酒,兴冲冲地去找王应,这壶酒可是回家探亲的老兵给他稍回来的家乡酒,是王庆的老父老母闻听找到王应之后特意酿出来的一坛好酒,饱含着浓浓的乡情,王庆特意地准备与王应分享这坛美酒。 正巧今天也是王应当值,两人在十字街头碰了面,王庆哈哈大笑道:“兄弟,今天你可有口福了,看,这是什么?” 王应疑惑地看了一眼,不就是一坛酒吗,自从兄弟俩相逢之后,可是没少喝酒,这有什么稀奇的? 王庆看到王应疑惑的神情,故作神秘地一笑,打开了酒坛的盖子,将坛口朝向了王应,道:“兄弟,你来闻闻?” 王应伸鼻一闻,恍然地道:“好熟悉的味道,难道是金城老家的酒?” 王庆得意地笑道:“这么多年了,难得你还能记得这酒的味道。” 王应轻叹一声道:“记得小时候,我俩还一起到地窖里偷酒喝,喝得醉得不行,出都出不了地窖,被你爹回来逮个正着,好一顿熊揍,不过那酒的味道,可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 王庆道:“那以后你们就举家搬迁了,我爹一直后悔打你的那一顿,这不听到你的消息,特意地酿了一坛酒,让人捎到晋阳来,以表当年的歉意。” 王应道:“难得他老人家还记得这么一件小事,只可惜……不说了,今天难得高兴,你们兄弟共饮这坛酒如何?” “好!老规矩,你一口我一口!” 两人轮流地喝了起来,不时地开怀大笑,很快地一坛子酒就见底了,看到只剩最后的一口酒,王庆将坛子递给了王应,道:“兄弟,这最后一口归你。” 但王应动了,却没有接坛子,王庆很是纳闷,正欲将酒坛子递过去,只觉得小腹一阵冰凉,他吃了一惊,低头一看,一把雪亮的匕首插在了他的小腹之上,王应正是从坛子底下动的手,王庆丝毫没有察觉。 酒坛子掉到了地上,碎了一地,酒香在夜空中弥漫着。 “为什么?”王庆手捂着伤口,直直地瞪着王应,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目光。 王应面色苍白,后退了一步,在月光之下,他的脸变得狰狞恐怖起来。 “不为什么,错就错在你我各为其主!” 第949章张良计,过墙梯 晋军的突然进攻确实打了蜀军的一个措手不及,别部司马王庆遭人暗算,死在了唐明大街上,随后晋军很快地控制了唐明大街,并开始向晋阳西城发起进攻。 这显然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行动,平静了大半年的晋阳城突然之间就陷入了腥风血雨之中,在晋军犀利的进攻之下,蜀军是节节败退,晋军一路狂攻,向着晋阳城的纵深挺进。 王应的城府很深,虽然王庆对他很不错,但为了爬上更高的阶位,王应还是选择了牺牲掉王庆,在王应看来,亲情神马的都是浮云,只有官阶富贵才是最真实的东西,用王庆的命来换这些东西,简直就是超值大划算。 王庆是晋阳城中蜀军的统领,只要能杀掉他,蜀军群龙无首,不战自溃。从接到上峰的命令之后,王应就开始谋划着如何来刺杀掉王庆,一个有心,一个无备,这样的结局,就不会令人奇怪了。 随后的进展就变得十分地顺利,晋军搬开拒马,拆毁大街中心的障碍物,对蜀军所占据的西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蜀军猝不及防,再加上指挥官的缺失,很快就溃不成军,城中的要塞之处连连失守,败兵一齐地涌向了太守府。 蜀国派驻晋阳的最高长官是太原太守杜绩,不仅管着半个晋阳城,晋阳以西太原郡辖区之内的地盘都归他署理,这一段时间来晋蜀关系极为紧张,处于最前沿的晋阳城虽然是相安无事,但私底下暗流涌动,杜绩一直是密切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每晚杜绩都睡的很晚,出事之夜他也没有安寝,正在油灯下写东西。 忽然之间,外面喊杀声响了起来,杜绩皱了皱眉,搁下了笔,问下人道:“城中出了何事,如此地喧闹?” 下人刚要出府去打探,就见一浑身浴血的蜀军军官闯了进来,向杜绩急报道:“启禀杜太守,晋军突然地向我军发起进攻,目前已经接连攻占了好几条大街,正向太守府杀来。” “别部司马王庆何在?“陆绩倒是没有太过慌乱,沉声地喝问道。 “王司马遭遇敌人暗算,当场身死。” “哦?”杜绩这才略感诧异,王庆有一个本家兄弟在晋军之中任职,这事杜绩也是知道的,为此杜绩还劝说过王庆,就算是儿时关系亲密的发小,这么多年未见,也不代表他不会有所改变,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管是什么人,都得提防一二才是。 王庆当时还笑着对杜绩说,他兄弟与他有着过命的交情,就算是分属不同的阵营,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那也抹杀不掉。 结果王庆最终还是枉送了性命,死在他认为永远也不会变心的亲人手中。王庆的死,给蜀军的防守带来了极大的混乱,蜀军这位曲长拼死抵抗,却也难挡晋军的进攻,他自认为能力不足,不足以服众,故而跑到太守府来,请杜太守出面主持大局。 “杜太守,晋军攻势太猛了,我军抵挡不住,节节败退,再这么下去,晋阳城恐怕是守不住了。” 杜绩倒是挺从容地道:“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晋人以为靠着突然偷袭就可以拿得下晋阳城,那么他们就是大错特错了,武曲长,你下去速带人扼守粮库和武备库,确保这些要害据点落不到晋军的手中,剩下的,自有本官来安排。” “诺!”那位武曲长拱手称诺,退了下去。 杜绩轻轻地击了一下掌,一位身材有些佝偻的老管事来到了杜绩的面前,杜绩对他道:“一切按原定计划行事!” 那位老管事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顿时涣发出了异样的光彩,他拱手称诺,立刻转身而去,原本佝偻的背此刻也挺拨起来了,迟缓的脚步似乎也变得轻盈了许多…… ┄┄┄┄┄┄┄┄┄┄┄┄┄┄┄┄┄┄┄┄┄┄┄┄┄┄┄┄┄┄┄┄ 王应指挥着晋军快速地向西城进前进,在准备充分,攻击有力的晋军面前,蜀军明显地不是对手,王庆的死带给蜀军的指挥混乱,是无人可以弥补的,从发起突袭到现在,时间才仅仅过去了半个多时辰,晋军已经横跨了好几道街,抢占了西城的不少地方,下一个进攻的目标,王应已经锁定在了蜀国晋阳太守府。 晋阳的太守府,与别处不同,在东城和西城各有一个,东城的自然是晋国自己的太原太守,而西城的,则是逆蜀派驻的太原太守,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一城两太守的局面居然能维持了大半年的时间,确实是一个奇迹。 不过今天以后,晋阳城就不会再有两位太守了,只要王应率军攻入蜀国太守府,将蜀国太守给擒拿下,晋阳城就会成为晋国一家独有的城池了。 王应丝毫不怀疑拿下蜀国太守府有什么难度,现在晋军气势如潮,攻势迅猛有力,蜀军根本就抵挡不住,估计用了到天亮,晋军便可以顺利地控制整座的晋阳城了。 但前面攻打太守府的晋军信乎有些迟滞,进攻的速度明显地降了下来,王应比较纳闷,按理说蜀军的主力已经被他所击垮了,根本就无力再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拿下太守府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怎么回事?前面是何状况?”王应亲自上前询问道。 有兵士向王应禀报道:“逆蜀太守府的四周,突然出现大量的平民百姓,皆是穿着普通百姓或工匠的衣服,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守卫在太守府的四周,阻挡我军的进攻。” 王应不禁是好生疑惑,战场上之上利用老百姓来打仗的事,倒是一点也不新鲜,但普通的平民百姓战斗力很弱的,就算是人数再多,也不可能挡得住正规军队的攻击,如今王应可是投入了驻守晋阳晋军大半的兵力来攻打太守府的,居然会被平民百姓给挡住了,看来这其中另有隐情不成? 想到这里,王应不禁暗暗地唾骂了一句:“卑鄙!” 第950章谁更卑鄙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这两天感冒了,头昏昏沉沉的,速度快不了,抱歉………………………………………………………………………………………………………………………………………………………………………………………………………………………………………………………………………………………………………………………… 蜀军是节节败退,晋军一路狂攻,向着晋阳城的纵深挺进。 王应的城府很深,虽然王庆对他很不错,但为了爬上更高的阶位,王应还是选择了牺牲掉王庆,在王应看来,亲情神马的都是浮云,只有官阶富贵才是最真实的东西,用王庆的命来换这些东西,简直就是超值大划算。 王庆是晋阳城中蜀军的统领,只要能杀掉他,蜀军群龙无首,不战自溃。从接到上峰的命令之后,王应就开始谋划着如何来刺杀掉王庆,一个有心,一个无备,这样的结局,就不会令人奇怪了。 随后的进展就变得十分地顺利,晋军搬开拒马,拆毁大街中心的障碍物,对蜀军所占据的西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蜀军猝不及防,再加上指挥官的缺失,很快就溃不成军,城中的要塞之处连连失守,败兵一齐地涌向了太守府。 蜀国派驻晋阳的最高长官是太原太守杜绩,不仅管着半个晋阳城,晋阳以西太原郡辖区之内的地盘都归他署理,这一段时间来晋蜀关系极为紧张,处于最前沿的晋阳城虽然是相安无事,但私底下暗流涌动,杜绩一直是密切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每晚杜绩都睡的很晚,出事之夜他也没有安寝,正在油灯下写东西。 忽然之间,外面喊杀声响了起来,杜绩皱了皱眉,搁下了笔,问下人道:“城中出了何事,如此地喧闹?” 下人刚要出府去打探,就见一浑身浴血的蜀军军官闯了进来,向杜绩急报道:“启禀杜太守,晋军突然地向我军发起进攻,目前已经接连攻占了好几条大街,正向太守府杀来。” “别部司马王庆何在?“陆绩倒是没有太过慌乱,沉声地喝问道。 “王司马遭遇敌人暗算,当场身死。” “哦?”杜绩这才略感诧异,王庆有一个本家兄弟在晋军之中任职,这事杜绩也是知道的,为此杜绩还劝说过王庆,就算是儿时关系亲密的发小,这么多年未见,也不代表他不会有所改变,知人知面不知心,不管是什么人,都得提防一二才是。 王庆当时还笑着对杜绩说,他兄弟与他有着过命的交情,就算是分属不同的阵营,他们之间的兄弟情谊那也抹杀不掉。 结果王庆最终还是枉送了性命,死在他认为永远也不会变心的亲人手中。王庆的死,给蜀军的防守带来了极大的混乱,蜀军这位曲长拼死抵抗,却也难挡晋军的进攻,他自认为能力不足,不足以服众,故而跑到太守府来,请杜太守出面主持大局。 “杜太守,晋军攻势太猛了,我军抵挡不住,节节败退,再这么下去,晋阳城恐怕是守不住了。” 杜绩倒是挺从容地道:“他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晋人以为靠着突然偷袭就可以拿得下晋阳城,那么他们就是大错特错了,武曲长,你下去速带人扼守粮库和武备库,确保这些要害据点落不到晋军的手中,剩下的,自有本官来安排。” “诺!”那位武曲长拱手称诺,退了下去。 杜绩轻轻地击了一下掌,一位身材有些佝偻的老管事来到了杜绩的面前,杜绩对他道:“一切按原定计划行事!” 那位老管事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神顿时涣发出了异样的光彩,他拱手称诺,立刻转身而去,原本佝偻的背此刻也挺拨起来了,迟缓的脚步似乎也变得轻盈了许多…… ┄┄┄┄┄┄┄┄┄┄┄┄┄┄┄┄┄┄┄┄┄┄┄┄┄┄┄┄┄┄┄┄ 王应指挥着晋军快速地向西城进前进,在准备充分,攻击有力的晋军面前,蜀军明显地不是对手,王庆的死带给蜀军的指挥混乱,是无人可以弥补的,从发起突袭到现在,时间才仅仅过去了半个多时辰,晋军已经横跨了好几道街,抢占了西城的不少地方,下一个进攻的目标,王应已经锁定在了蜀国晋阳太守府。 晋阳的太守府,与别处不同,在东城和西城各有一个,东城的自然是晋国自己的太原太守,而西城的,则是逆蜀派驻的太原太守,俗话说,一山不容二虎,这一城两太守的局面居然能维持了大半年的时间,确实是一个奇迹。 不过今天以后,晋阳城就不会再有两位太守了,只要王应率军攻入蜀国太守府,将蜀国太守给擒拿下,晋阳城就会成为晋国一家独有的城池了。 王应丝毫不怀疑拿下蜀国太守府有什么难度,现在晋军气势如潮,攻势迅猛有力,蜀军根本就抵挡不住,估计用了到天亮,晋军便可以顺利地控制整座的晋阳城了。 但前面攻打太守府的晋军信乎有些迟滞,进攻的速度明显地降了下来,王应比较纳闷,按理说蜀军的主力已经被他所击垮了,根本就无力再组织起有效的反击,拿下太守府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 “怎么回事?前面是何状况?”王应亲自上前询问道。 有兵士向王应禀报道:“逆蜀太守府的四周,突然出现大量的平民百姓,皆是穿着普通百姓或工匠的衣服,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守卫在太守府的四周,阻挡我军的进攻。” 王应不禁是好生疑惑,战场上之上利用老百姓来打仗的事,倒是一点也不新鲜,但普通的平民百姓战斗力很弱的,就算是人数再多,也不可能挡得住正规军队的攻击。 想到这里,王应不禁暗暗地唾骂了一句:“卑鄙!” 第951章不可有失的补给线 其实晋阳城的动荡也仅仅只是并州战乱的冰山一角,泰始九年刚进正月,晋国军队就突然地发难,向着蜀军控制着的区域发起了进攻。 并州的形势,一直是犬牙交错的,蜀军控制着并州的北部和西部以及东南部的部分地区,晋国则控制着并州中部、南部及东南部的区域,双方的控制区域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界线,在许多的地方,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形。 这种局面的成因,主要是由于对匈奴作战后形成的,那时候晋蜀双方虽然没有结盟,但为了共同对付匈奴人,双方一直处于相安无事的状态,那时候谁攻破匈奴人抢下来的地盘和城池,一般默认就是归谁所有,另一方也不来相争。 唯一的例外就是晋阳城,双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妥协了,一家一半,晋国占据东城,蜀国占据西城。 而晋中一带,蜀国占据着九泽湖以西的中阳、兹氏、大陵、梗阳,而晋国则控制着中都、祁县、阳邑、榆次,在双方主力大军离开并州之后,晋阳一带,则一直是相安无事的。 冀州之战爆发后,并州的局势自然也变得敏感了许多,双方剑拨弩张,大战似有一触即发之势。 并州的局势是晋轻蜀重,因为蜀军有一条漫长的补给线,西起蒲津关东到苇泽关,绵延数百里,横贯了整个儿的并州。 这条补给线对蜀军而言极为地重要,二十万的蜀军在冀州作战,绝大部分的粮草辎重物资给养都必须要通过这条补给线来运输,而这条补给线一旦发生断裂的话,那对于前线的蜀军而言,必将是致命的。 整个并州一带的守备军都是从关中调来的,大约两三万人,尽管两三万人看起来不算少,但真正分配驻守到各地,确实是少得可怜,只能是勉强担负起维持这条补给线的作用,如果晋国一旦发起攻击,蜀军的防线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最初晋国对蜀开战之后,并没有将进攻并州列为首选,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司马骏认为蜀军的主力在冀州,只要击败冀州的蜀军,并州自然是不攻自破,根本就不用多费脑筋。 所以晋军在所有的力量集中到了冀州,试图通过一场决战,在三个月之内就消灭蜀军。 结果事与愿违,蜀军非但没有被消灭,反而在安国一战中,晋军损失惨重,彻底地消灭冀州的蜀军,变得遥不可及起来。 安国之战的失利,在晋国朝堂上的震动不亚于一次大地震,晋国君臣一片悚然,哀鸿遍野,一些朝中的大臣开始考虑新的策略,以应对冀州的不利局面。 贾充上书称,冀州蜀军已成尾大不掉之势,短时内想要消灭几无可能,而蜀军所需的粮草给养,都要从关中运送,如果晋军能掐断蜀军的这条运输线的话,冀州蜀军必然会陷入到粮荒之中,不战自乱。所以贾充认为,冀州之战的关键并不在冀州,而是在并州,只要拿下并州,所有一切难题便会迎刃而解。 司马炎对贾充的策略大为赞赏,便给司马骏下令,要他分兵去取并州,斩断蜀人的归路。 晋阳之战也只是一个开端,做为并州的州治,晋阳城在并州的地位是极为重要的,它是联结并州东西和南北的交通枢纽,自然会成为晋军首先要拿下的目标,不过晋阳之战开始后,晋军全面进攻并州的帷幕也就拉开了,司马骏集中重兵,东攻苇泽关,西取临晋关,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掐头去尾,一举地拿下整个并州。 对于这条补给线,刘胤当然不可能掉以轻心,虽然蜀军的战略目标东移到了冀州,但对于并州这一块,刘胤始终密切地关注着,尤其是象晋阳城、苇泽关、临晋关这样的要点地区,刘胤更是亲自布署防御体系,力争做到万无一失。 这条补给线对于蜀军而言,太重要太重要了,可以说它维系着进入冀州的二十万大军的存亡,它的得失,可是生死攸关的。 但同时这条补给线也是相当地脆弱,绵延数百里,任何一个节点上出现问题,这条补给线就有断裂的可能,而这无疑是致命的。 并州方面的守备军基本上都是从关中调来的,两三万人要守备这么一条长达数百里的运输线,确实难度不小。 剿灭匈奴之后,紧接着晋蜀之中的大战就爆发了,刘胤几乎腾不出手来处理并州的事,不过好在晋军的主攻目标也在冀州,并州那边倒也相安无事,这让刘胤暂无后顾之忧。 安国之战后,双方暂时地休兵罢战,进入了冬歇期,整一个冬天,通过并州补给线运送到冀州前线的粮草辎重军需物资不计其数,同时也让刘胤产生了一些隐忧,晋蜀之间的进入了相持阶段,战争短期之内不会结束,那战争必然会向纵深地带延伸,而蜀军这条补给线,无疑也将会成为晋军首选的攻击目标。 果然不出刘胤的预料,情报显示,进入正月之后,晋军的调动频繁,原来驻守在赵国、广平一带的晋军文鸯兵团,已经抽调出了不少的人马,秘密地向并州上党郡一带移动。而驻守在弘农的另外一支晋军在安北将军王浚的率领下,悄然地渡过黄河,进入到了河东郡。 所有的迹象表明,晋军将进攻的矛头指向了并州,一场争夺并州的大战已经是悄然地拉开了帷幕。 有鉴于此,刘胤决定调动一部分的军队返回并州,以应对晋军新的攻势。 张乐的无当飞军和赵卓的阳安军成为了首批返回并州作战的部队,无当飞军协防的地点是晋冀之间的咽喉要隘苇泽关,赵卓则是前往晋阳援助太原太守杜绩。 蜀军进军速度不慢,不过晋军的进攻势头也很猛,张乐尚未到达苇泽关的时候,晋军的大队人马已经从乐平扑了过来,向苇泽关发起来进攻。 第952章激战苇泽关(上) PS:稍后更正………………………………………………………………………………………………………………………………………………………………………………………………………………………………………………………………………………………………………………没有什么明确的界线,在许多的地方,形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情形。 这种局面的成因,主要是由于对匈奴作战后形成的,那时候晋蜀双方虽然没有结盟,但为了共同对付匈奴人,双方一直处于相安无事的状态,那时候谁攻破匈奴人抢下来的地盘和城池,一般默认就是归谁所有,另一方也不来相争。 唯一的例外就是晋阳城,双方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妥协了,一家一半,晋国占据东城,蜀国占据西城。 而晋中一带,蜀国占据着九泽湖以西的中阳、兹氏、大陵、梗阳,而晋国则控制着中都、祁县、阳邑、榆次,在双方主力大军离开并州之后,晋阳一带,则一直是相安无事的。 冀州之战爆发后,并州的局势自然也变得敏感了许多,双方剑拨弩张,大战似有一触即发之势。 并州的局势是晋轻蜀重,因为蜀军有一条漫长的补给线,西起蒲津关东到苇泽关,绵延数百里,横贯了整个儿的并州。 这条补给线对蜀军而言极为地重要,二十万的蜀军在冀州作战,绝大部分的粮草辎重物资给养都必须要通过这条补给线来运输,而这条补给线一旦发生断裂的话,那对于前线的蜀军而言,必将是致命的。 整个并州一带的守备军都是从关中调来的,大约两三万人,尽管两三万人看起来不算少,但真正分配驻守到各地,确实是少得可怜,只能是勉强担负起维持这条补给线的作用,如果晋国一旦发起攻击,蜀军的防线随时都有断裂的可能。 最初晋国对蜀开战之后,并没有将进攻并州列为首选,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司马骏认为蜀军的主力在冀州,只要击败冀州的蜀军,并州自然是不攻自破,根本就不用多费脑筋。 所以晋军在所有的力量集中到了冀州,试图通过一场决战,在三个月之内就消灭蜀军。 结果事与愿违,蜀军非但没有被消灭,反而在安国一战中,晋军损失惨重,彻底地消灭冀州的蜀军,变得遥不可及起来。 安国之战的失利,在晋国朝堂上的震动不亚于一次大地震,晋国君臣一片悚然,哀鸿遍野,一些朝中的大臣开始考虑新的策略,以应对冀州的不利局面。 贾充上书称,冀州蜀军已成尾大不掉之势,短时内想要消灭几无可能,而蜀军所需的粮草给养,都要从关中运送,如果晋军能掐断蜀军的这条运输线的话,冀州蜀军必然会陷入到粮荒之中,不战自乱。所以贾充认为,冀州之战的关键并不在冀州,而是在并州,只要拿下并州,所有一切难题便会迎刃而解。 司马炎对贾充的策略大为赞赏,便给司马骏下令,要他分兵去取并州,斩断蜀人的归路。 晋阳之战也只是一个开端,做为并州的州治,晋阳城在并州的地位是极为重要的,它是联结并州东西和南北的交通枢纽,自然会成为晋军首先要拿下的目标,不过晋阳之战开始后,晋军全面进攻并州的帷幕也就拉开了,司马骏集中重兵,东攻苇泽关,西取临晋关,意图很明显,就是要掐头去尾,一举地拿下整个并州。 对于这条补给线,刘胤当然不可能掉以轻心,虽然蜀军的战略目标东移到了冀州,但对于并州这一块,刘胤始终密切地关注着,尤其是象晋阳城、苇泽关、临晋关这样的要点地区,刘胤更是亲自布署防御体系,力争做到万无一失。 这条补给线对于蜀军而言,太重要太重要了,可以说它维系着进入冀州的二十万大军的存亡,它的得失,可是生死攸关的。 但同时这条补给线也是相当地脆弱,绵延数百里,任何一个节点上出现问题,这条补给线就有断裂的可能,而这无疑是致命的。 并州方面的守备军基本上都是从关中调来的,两三万人要守备这么一条长达数百里的运输线,确实难度不小。 剿灭匈奴之后,紧接着晋蜀之中的大战就爆发了,刘胤几乎腾不出手来处理并州的事,不过好在晋军的主攻目标也在冀州,并州那边倒也相安无事,这让刘胤暂无后顾之忧。 安国之战后,双方暂时地休兵罢战,进入了冬歇期,整一个冬天,通过并州补给线运送到冀州前线的粮草辎重军需物资不计其数,同时也让刘胤产生了一些隐忧,晋蜀之间的进入了相持阶段,战争短期之内不会结束,那战争必然会向纵深地带延伸,而蜀军这条补给线,无疑也将会成为晋军首选的攻击目标。 果然不出刘胤的预料,情报显示,进入正月之后,晋军的调动频繁,原来驻守在赵国、广平一带的晋军文鸯兵团,已经抽调出了不少的人马,秘密地向并州上党郡一带移动。而驻守在弘农的另外一支晋军在安北将军王浚的率领下,悄然地渡过黄河,进入到了河东郡。 所有的迹象表明,晋军将进攻的矛头指向了并州,一场争夺并州的大战已经是悄然地拉开了帷幕。 有鉴于此,刘胤决定调动一部分的军队返回并州,以应对晋军新的攻势。 张乐的无当飞军和赵卓的阳安军成为了首批返回并州作战的部队,无当飞军协防的地点是晋冀之间的咽喉要隘苇泽关,赵卓则是前往晋阳援助太原太守杜绩。 蜀军进军速度不慢,不过晋军的进攻势头也很猛,张乐尚未到达苇泽关的时候,晋军的大队人马已经从乐平扑了过来,向苇泽关发起来进攻。 第953章激战苇泽关(中) 苇泽关的守将是来自益州的冯冲,这位出身于虎骑军的蜀军军官可以说是刘胤的嫡系,早年就曾追随刘胤南征北战,不过在那时,他还只是虎骑营之中的一名曲长。后来随军征战,也是累立战功,积功而升至偏将,此番更是被刘胤任命为苇泽关的守将,将联结晋冀之间的重要关隘交给他来把守。 冯冲到任之后,自不敢有半分地懈怠,他很清楚苇泽关对于蜀军的重要性,自然明白自己肩头上的担子有多重,恪尽职守,严密布防,就是在这种寒冬腊月,冰霜如刀的日子里,冯冲都要求守城的蜀军处于一级战备的状态,并派出多路的巡哨,密切地注视着苇泽关周边的情况,谨防晋军的偷袭。 苇泽关地形险要,如果正面强攻的话,不管对方有多少的人马,也只是能望关兴叹,因为这儿的地形狭隘,大部队根本就无法施展开,而坚固的关城,没有犀利的攻城武器,是很难敲开苇泽关大门的。 唯一担忧的就是敌人会采用偷袭的方式攻打苇泽关,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晋军前来偷袭的,出奇不意,攻其不备,反倒是有希望拿下苇泽关。 冯冲自然不会给晋军留下这样的机会,整个苇泽关,防备极其地严密,可以说冯冲就算是睡觉也睁着一只眼睛。 当尖锐的哨声响起来的时候,冯冲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不过他丝毫没有显得慌乱,即刻地下达了全城作战命令,并在第一时间内就赶到了城头之上。 “怎么回事?”冯冲一身的戎装,手按着剑柄,刚踏上城头,就冲着刚才示警的李都伯道。 李都伯手指城外的晋军道:“启禀将军,城外发现了大量的晋军,试图偷袭苇泽关。” 冯冲从城头上的垛口处看下去,果然看到了在雪地之中有着无数的白色人影,正在向苇泽关下聚集而来,虽然那些人影是白色的,整个天地之间的背景也是白色的,但冯冲还是可以从移动着的身影大致的判断出敌人的数量——至少也有上万人。 这显然是一场恶战,冯冲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晋军既然敢在这种冰天雪地情况下就突然地发起偷袭,可以肯定地说,来者不善。 冯冲下令蜀军立刻全部投入战斗,按照既定的防御位置,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祁宏顺利地抵达了苇泽关的城下,这一路的长途跋涉,已经让晋军精疲力竭,疲惫不堪,毕竟在大冬天行军,付出的精力和体力都是数倍于平常的,按理说,这个时候晋军急需要休整,以恢复体力和精力,为接下来的攻城作战积蓄能量。 但时间紧迫,逼人的形势根本就不容许晋军有任何休息的时间,本来祁宏还试图想通偷袭的手段拿下苇泽关,但到了苇泽关下才发现,蜀军的守备要无比想象之中的还要严密,偷袭显然是不成立的。 不过祁宏也没有指望能够轻易地就拿下苇泽关,否则也用不着带两万大军来攻打了,唯一有利的条件就是苇泽关只有两千的守军,现在晋军十倍于敌,就算是强攻,也是占据着明显的优势,但必须要速战速决才行,否则从苇泽关到冀州,快马传递消息只需要两天时间,一旦冀州的蜀军得知晋军袭取苇泽关,定然会派援兵前来,到那时再想取苇泽关,就不是轻松的事了。 祁宏下令晋军立刻发起进攻。此番进军,晋军走的是羊肠小道而且是偃旗息鼓,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型的攻城器械,现在唯一拥有的攻城器械,就是比较简陋的云梯。 进攻的命令下达之后,晋军便是蜂拥而上,向着苇泽关的城墙冲了过去。 地上的积雪很厚,踩上去很滑,许多的晋兵刚跑出几步,就摔了个四脚朝天,而且可供进攻的的山路极为地狭隘,充其量也只能容纳三四架云梯并排而行,这显然严重地迟滞了晋军的进攻,大量的军队,也根本就无法施展开,只能是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冯冲非常冷静地立在城头上,他并没有急于地进行防守作战,而是等待着晋军慢慢地靠上前来,接近到一箭之地的射程之内,冯冲才冷静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箭似飞蝗一般地飞向了晋军阵容之中,由于地势狭窄,晋军中箭者不计其数,洁白的雪面上,顿时被染红了很多片,宛如在雪地之中盛开了一朵朵娇艳无比的红色花朵。 死亡,不会让这些晋兵产生畏惧,战场上的生死见得越多,越容易让人麻木,冲在最前面的士卒死亡率是最高的,但并不意味着没有生还的几率,现在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生存的概率都是相等的,射来的箭矢并不会长眼,运气好的就可以擦着头皮飞过去,运气差的就只能死于流矢之下。 这种情形下,拼死向前,冲出一条血路几乎成为了每个晋兵的期冀,后退那就是临阵畏敌,是会受到军法的处治,往前冲,则可能会建功立业,得到优厚的赏赐,两相对比,还是进攻得到实惠较多,所以再多的袍泽倒地,也没有让晋军的攻势有所迟滞,反而是更加地激发起了斗志和热血,玩命一样地向着苇泽关冲去。 蜀军的弓弩手在这一刻成为了最为忙碌的人,他们不停地换箭射击,城下那白茫茫一片,根本就无须他们去瞄准,只需要将箭投射到晋军的人群之中即可,这样无须精度的射箭速度是极快的,掂弓搭箭到射击,也不过才是几息的时间。 弓弩手频繁地换箭射击,却依然也无法阻止晋军的攻势狂潮,他们终于是冲到了苇泽关的城下,开始架设起云梯,奋力地向着关墙上攀爬而来。 双方的战斗,这才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整个苇泽关的城上城下,喊杀声震耳欲聋,双方争夺得你死我活。 第954章激战苇泽关(下)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交给他来把守。 冯冲到任之后,自不敢有半分地懈怠,他很清楚苇泽关对于蜀军的重要性,自然明白自己肩头上的担子有多重,恪尽职守,严密布防,就是在这种寒冬腊月,冰霜如刀的日子里,冯冲都要求守城的蜀军处于一级战备的状态,并派出多路的巡哨,密切地注视着苇泽关周边的情况,谨防晋军的偷袭。 苇泽关地形险要,如果正面强攻的话,不管对方有多少的人马,也只是能望关兴叹,因为这儿的地形狭隘,大部队根本就无法施展开,而坚固的关城,没有犀利的攻城武器,是很难敲开苇泽关大门的。 唯一担忧的就是敌人会采用偷袭的方式攻打苇泽关,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如果晋军前来偷袭的,出奇不意,攻其不备,反倒是有希望拿下苇泽关。 冯冲自然不会给晋军留下这样的机会,整个苇泽关,防备极其地严密,可以说冯冲就算是睡觉也睁着一只眼睛。 当尖锐的哨声响起来的时候,冯冲不禁打了一个激灵,不过他丝毫没有显得慌乱,即刻地下达了全城作战命令,并在第一时间内就赶到了城头之上。 “怎么回事?”冯冲一身的戎装,手按着剑柄,刚踏上城头,就冲着刚才示警的李都伯道。 李都伯手指城外的晋军道:“启禀将军,城外发现了大量的晋军,试图偷袭苇泽关。” 冯冲从城头上的垛口处看下去,果然看到了在雪地之中有着无数的白色人影,正在向苇泽关下聚集而来,虽然那些人影是白色的,整个天地之间的背景也是白色的,但冯冲还是可以从移动着的身影大致的判断出敌人的数量——至少也有上万人。 这显然是一场恶战,冯冲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晋军既然敢在这种冰天雪地情况下就突然地发起偷袭,可以肯定地说,来者不善。 冯冲下令蜀军立刻全部投入战斗,按照既定的防御位置,各就各位,严阵以待。 祁宏顺利地抵达了苇泽关的城下,这一路的长途跋涉,已经让晋军精疲力竭,疲惫不堪,毕竟在大冬天行军,付出的精力和体力都是数倍于平常的,按理说,这个时候晋军急需要休整,以恢复体力和精力,为接下来的攻城作战积蓄能量。 但时间紧迫,逼人的形势根本就不容许晋军有任何休息的时间,本来祁宏还试图想通偷袭的手段拿下苇泽关,但到了苇泽关下才发现,蜀军的守备要无比想象之中的还要严密,偷袭显然是不成立的。 不过祁宏也没有指望能够轻易地就拿下苇泽关,否则也用不着带两万大军来攻打了,唯一有利的条件就是苇泽关只有两千的守军,现在晋军十倍于敌,就算是强攻,也是占据着明显的优势,但必须要速战速决才行,否则从苇泽关到冀州,快马传递消息只需要两天时间,一旦冀州的蜀军得知晋军袭取苇泽关,定然会派援兵前来,到那时再想取苇泽关,就不是轻松的事了。 祁宏下令晋军立刻发起进攻。此番进军,晋军走的是羊肠小道而且是偃旗息鼓,所以根本就没有带大型的攻城器械,现在唯一拥有的攻城器械,就是比较简陋的云梯。 进攻的命令下达之后,晋军便是蜂拥而上,向着苇泽关的城墙冲了过去。 地上的积雪很厚,踩上去很滑,许多的晋兵刚跑出几步,就摔了个四脚朝天,而且可供进攻的的山路极为地狭隘,充其量也只能容纳三四架云梯并排而行,这显然严重地迟滞了晋军的进攻,大量的军队,也根本就无法施展开,只能是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 冯冲非常冷静地立在城头上,他并没有急于地进行防守作战,而是等待着晋军慢慢地靠上前来,接近到一箭之地的射程之内,冯冲才冷静地下达了攻击的命令。 箭似飞蝗一般地飞向了晋军阵容之中,由于地势狭窄,晋军中箭者不计其数,洁白的雪面上,顿时被染红了很多片,宛如在雪地之中盛开了一朵朵娇艳无比的红色花朵。 死亡,不会让这些晋兵产生畏惧,战场上的生死见得越多,越容易让人麻木,冲在最前面的士卒死亡率是最高的,但并不意味着没有生还的几率,现在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生存的概率都是相等的,射来的箭矢并不会长眼,运气好的就可以擦着头皮飞过去,运气差的就只能死于流矢之下。 这种情形下,拼死向前,冲出一条血路几乎成为了每个晋兵的期冀,后退那就是临阵畏敌,是会受到军法的处治,往前冲,则可能会建功立业,得到优厚的赏赐,两相对比,还是进攻得到实惠较多,所以再多的袍泽倒地,也没有让晋军的攻势有所迟滞,反而是更加地激发起了斗志和热血,玩命一样地向着苇泽关冲去。 蜀军的弓弩手在这一刻成为了最为忙碌的人,他们不停地换箭射击,城下那白茫茫一片,根本就无须他们去瞄准,只需要将箭投射到晋军的人群之中即可,这样无须精度的射箭速度是极快的,掂弓搭箭到射击,也不过才是几息的时间。 弓弩手频繁地换箭射击,却依然也无法阻止晋军的攻势狂潮,他们终于是冲到了苇泽关的城下,开始架设起云梯,奋力地向着关墙上攀爬而来。 双方的战斗,这才进入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整个苇泽关的城上城下,喊杀声震耳欲聋,双方争夺得你死我活。 第955章出手 苇泽关的形势,也确实到了芨芨可危的地步,由于晋军不计代价地疯狂进攻,苇泽关的守军伤亡泰半,再加上连续一天一夜的高强度作战,剩余的军队也是极度地疲惫,后续战力严重匮乏,想要守住苇泽关,已经是很困难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冯冲暗暗地骂了一句。 尽管不知是谁在统领这支晋军,但毫无疑问这家伙相当地疯狂,这么不计代价的狂攻,晋军伤亡人数至少也在蜀军三倍以上。 不过这样的伤亡代价,显然是晋军完全可以承受的,晋军这种拼消耗的打法对人数占据劣势的蜀军来说,确实压力很大,蜀军每伤亡一人,苇泽关的城防便会减弱一分,而晋军十倍于守军的兵力,死上多少人,也不会在乎,总而言之,祁宏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要尽快地拿下苇泽关来。 就在此时,突然有兵士向祁宏禀报道:“祁将军,右翼发现蜀军的踪迹,正向这边杀来。” 祁宏轻哦了一声,并没有在意,唤过副将齐鹏来,道:“这不过是蜀军的小伎俩,想从侧翼干扰我军行动,齐副将,你带一千人速速赶往右翼,收拾一下!” 齐鹏奉命,立刻带兵赶往了右翼。 祁宏既派人出击了,右翼那边他自然没有放在心上,他所有的注意力依然还是放在苇泽关这边,晋军的攻势很猛,祁宏希望在今天结束的时候,就可以拿下苇泽关来,只有拿下苇泽关,才可能盘活全局。 很快祁宏就又接到了兵士的禀报:“祁将军,齐副将军战死了,派出去的一千人全军覆灭,无一生还。” 祁宏悚然一惊,怎么可能,齐鹏带出去的可是一千多人,就算苇泽关的守军倾巢而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口气将齐鹏的这一部人马给全歼掉,难道是蜀军的援军到来了? 但他想想,似乎又觉得不可能,这次的进军行动极为地隐秘,攻到了苇泽关城下的时候,才被蜀军发现了,如果这个时候苇泽关的守军向冀州的刘胤报信的话,估计也得一两天时间才能将情报送达冀州,而冀州就算以最快的速度派出人马来,那也得三四天以后的事,现在苇泽关的右翼出现一支规模不小的蜀军,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祁宏正待派人去搞清楚具体的状况时,晋军的右翼阵地一阵大乱,蜀军已经是掩杀而至。 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乐所率的无当飞军。张乐奉刘胤之令后,便从冀州赶往了苇泽关,刚走到井陉口,就遇到了冯冲派出求援的信使,张乐简单地问询了一下,得知晋军突然袭击了苇泽关,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刘胤料算如神,晋军果然派兵前来偷袭苇泽关了。 救兵如救火,张乐可不敢有所耽搁,立刻是倍道而行,火速地赶往了苇泽关。 赶到苇泽关东的时候,得知苇泽关激战正酣,守将冯冲正带兵坚守关隘,张乐这才暗暗地放心下来。 如果此时张乐入关的话,必定可以增加苇泽关的防守力量,确保苇泽关万无一失,但如此一来,晋军便会知难而退,再想消灭他们,反倒是不容易了。 张乐可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仅仅保住苇泽关,未免太小器了一点,张乐决心玩一票大的,就算不能把晋军给全歼了,至少也得给他们一点苦头尝尝。 张乐没有进关,而是绕到了苇泽关的侧翼,从这儿向晋军的阵地发起袭击。 苇泽关侧翼,完全是崇山峻岭,一般人根本就无法逾越,但这却难不倒无当飞军,这样的山地,无当飞军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如覆平地,轻易地就穿山而过。 晋军派出来的游哨发现了无当飞军的踪迹,不过他们本能的认为是从苇泽关杀出来的一支偏师,禀报给祁宏时,也未曾探明蜀军究竟有多少的人马。 祁宏浑然不在意,仅仅派了齐鹏带一千人来对付蜀军,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蜀军这次派来的,可是山地战的最精锐之师——无当飞军,齐鹏这一部人马过去,完全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张乐毫不客气地就将这支晋军给笑纳了,齐鹏率领的那一千人,在无当飞军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就连逃跑,都是一种奢望。 无当飞军风卷残云似地吞掉了这一部晋军,很快地就又将触手伸向了祁宏的大军。 祁宏带来的一共是两万人,不过在攻城作战之中,已经折损了三四千人,此番又被无当飞军吃掉了一千人,现在剩下的能战部队,也就只有一万五千人左右了,和无当飞军的兵力大体相当。 不过一个是疲惫之师,一个却是养精蓄锐,而且无当飞军是山地之战的王者,祁宏所率的晋军又如何是它的对手,果然双方一交手,高下立判,祁宏的部队全无还手之力,被无当飞军打得是抱头鼠窜。 祁宏一看抵敌不住,便引军后退,向乐平方向逃去。 张乐可不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主,为了更大的利益,一路狂追猛赶,斩获无数,偏偏张乐还是不满意,恨不得一口将祁宏所所率的晋军全部吞下去。 祁宏好生地郁闷,按理说这一次的军事行动,无论是事前还是事后,晋军都做了详尽的布署,目的就是尽可能不被蜀军所查觉,能拿做到一战而拿下苇泽关。 但蜀军援兵来得竟然是如此地神速,完全出乎了祁宏的意料,除非是蜀军早有行动,否则的话,就算他们胁生双翅,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赶到了苇泽关。 看来这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点也假不了。 祁宏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为了保命,他也就无法再计较到底损失了多少的人马,只是率着这一支残兵败旅,仓皇地逃向了乐平城,希望可以借助乐平城的城墙,挡得住蜀军的进攻之势。 第956章钟会的逍遥日子 PS:稍后更正……………………………………………………………………………………………………………………………苇泽关的形势,也确实到了芨芨可危的地步,由于晋军不计代价地疯狂进攻,苇泽关的守军伤亡泰半,再加上连续一天一夜的高强度作战,剩余的军队也是极度地疲惫,后续战力严重匮乏,想要守住苇泽关,已经是很困难了。 “这家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冯冲暗暗地骂了一句。 尽管不知是谁在统领这支晋军,但毫无疑问这家伙相当地疯狂,这么不计代价的狂攻,晋军伤亡人数至少也在蜀军三倍以上。 不过这样的伤亡代价,显然是晋军完全可以承受的,晋军这种拼消耗的打法对人数占据劣势的蜀军来说,确实压力很大,蜀军每伤亡一人,苇泽关的城防便会减弱一分,而晋军十倍于守军的兵力,死上多少人,也不会在乎,总而言之,祁宏只有一个目标,就是要尽快地拿下苇泽关来。 就在此时,突然有兵士向祁宏禀报道:“祁将军,右翼发现蜀军的踪迹,正向这边杀来。” 祁宏轻哦了一声,并没有在意,唤过副将齐鹏来,道:“这不过是蜀军的小伎俩,想从侧翼干扰我军行动,齐副将,你带一千人速速赶往右翼,收拾一下!” 齐鹏奉命,立刻带兵赶往了右翼。 祁宏既派人出击了,右翼那边他自然没有放在心上,他所有的注意力依然还是放在苇泽关这边,晋军的攻势很猛,祁宏希望在今天结束的时候,就可以拿下苇泽关来,只有拿下苇泽关,才可能盘活全局。 很快祁宏就又接到了兵士的禀报:“祁将军,齐副将军战死了,派出去的一千人全军覆灭,无一生还。” 祁宏悚然一惊,怎么可能,齐鹏带出去的可是一千多人,就算苇泽关的守军倾巢而出,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一口气将齐鹏的这一部人马给全歼掉,难道是蜀军的援军到来了? 但他想想,似乎又觉得不可能,这次的进军行动极为地隐秘,攻到了苇泽关城下的时候,才被蜀军发现了,如果这个时候苇泽关的守军向冀州的刘胤报信的话,估计也得一两天时间才能将情报送达冀州,而冀州就算以最快的速度派出人马来,那也得三四天以后的事,现在苇泽关的右翼出现一支规模不小的蜀军,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祁宏正待派人去搞清楚具体的状况时,晋军的右翼阵地一阵大乱,蜀军已经是掩杀而至。 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张乐所率的无当飞军。张乐奉刘胤之令后,便从冀州赶往了苇泽关,刚走到井陉口,就遇到了冯冲派出求援的信使,张乐简单地问询了一下,得知晋军突然袭击了苇泽关,很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刘胤料算如神,晋军果然派兵前来偷袭苇泽关了。 救兵如救火,张乐可不敢有所耽搁,立刻是倍道而行,火速地赶往了苇泽关。 赶到苇泽关东的时候,得知苇泽关激战正酣,守将冯冲正带兵坚守关隘,张乐这才暗暗地放心下来。 如果此时张乐入关的话,必定可以增加苇泽关的防守力量,确保苇泽关万无一失,但如此一来,晋军便会知难而退,再想消灭他们,反倒是不容易了。 张乐可不是一个容易满足的人,仅仅保住苇泽关,未免太小器了一点,张乐决心玩一票大的,就算不能把晋军给全歼了,至少也得给他们一点苦头尝尝。 张乐没有进关,而是绕到了苇泽关的侧翼,从这儿向晋军的阵地发起袭击。 苇泽关侧翼,完全是崇山峻岭,一般人根本就无法逾越,但这却难不倒无当飞军,这样的山地,无当飞军简直就是如鱼得水,如覆平地,轻易地就穿山而过。 晋军派出来的游哨发现了无当飞军的踪迹,不过他们本能的认为是从苇泽关杀出来的一支偏师,禀报给祁宏时,也未曾探明蜀军究竟有多少的人马。 祁宏浑然不在意,仅仅派了齐鹏带一千人来对付蜀军,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蜀军这次派来的,可是山地战的最精锐之师——无当飞军,齐鹏这一部人马过去,完全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张乐毫不客气地就将这支晋军给笑纳了,齐鹏率领的那一千人,在无当飞军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的招架之力,就连逃跑,都是一种奢望。 无当飞军风卷残云似地吞掉了这一部晋军,很快地就又将触手伸向了祁宏的大军。 祁宏带来的一共是两万人,不过在攻城作战之中,已经折损了三四千人,此番又被无当飞军吃掉了一千人,现在剩下的能战部队,也就只有一万五千人左右了,和无当飞军的兵力大体相当。 不过一个是疲惫之师,一个却是养精蓄锐,而且无当飞军是山地之战的王者,祁宏所率的晋军又如何是它的对手,果然双方一交手,高下立判,祁宏的部队全无还手之力,被无当飞军打得是抱头鼠窜。 祁宏一看抵敌不住,便引军后退,向乐平方向逃去。 张乐可不是那种见好就收的主,一路狂追猛赶,斩获无数,偏偏张乐还是不满意,恨不得一口将祁宏所所率的晋军全部吞下去。 祁宏好生地郁闷,按理说这一次的军事行动,无论是事前还是事后,晋军都做了详尽的布署,目的就是尽可能不被蜀军所查觉,能拿做到一战而拿下苇泽关。 但蜀军援兵来得竟然是如此地神速,完全出乎了祁宏的意料,除非是蜀军早有行动,否则的话,就算他们胁生双翅,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赶到了苇泽关。 祁宏丢盔弃甲,狼狈不堪,为了保命,他也就无法再计较到底损失了多少的人马,只是率着这一支残兵败旅,仓皇地逃向了乐平城。 第957章行将末路 趁着司马炎为匈奴人叛乱焦头烂额无瑕南顾之际,钟会在襄阳站稳了脚跟,他当然没有满足只抢占这么一点地盘,在其后的两三年间,钟会又陆续地侵占和蚕食了上庸三郡和南阳郡的蔡阳、安昌,江夏郡的南新、石阳,在荆州地面上,形成一个国中之国。 杜预被司马炎派驻到南阳,就是为了遏制钟会的,但杜预手中兵力有限,只能是控制住南阳,不让钟会有向北发展的机会,至于钟会向东向西扩张,杜预就显得鞭长莫及,无力阻止了。 这段时间,是晋国最为困难的时期,匈奴人在北方猖獗作乱,牵制了晋国近三分之二的兵力,对于钟会,司马炎恨得牙根直咬,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地坐大。 随着势力的扩张,钟会的野心进一步地膨胀起来,对吴国的态度也就不那么地恭敬了,甚至在吴国的边境之带,钟会的军队和吴军还发生摩擦事件,造成了一些人员伤亡。 对钟会背信弃义的行径,吴国上下都是相当地愤怒,陆抗就上书给孙皓,欲出兵对钟会进行制裁。 但此时的孙皓,已无当初继位时的那股子锐气了,醉心声色犬马,粗暴骄盈,荒淫无道,根本就不理政事。当初扶立他继位的濮阳兴和张布懊悔不迭,原以为孙皓英明睿智、才识明断,可以继承孙权的大统,没想到最终迎来的竟然是一位商纣夏桀,濮阳兴和张布难免就生出些怨言,左典军万彧趁机在孙皓面前尽谗言,孙皓便将二人搜捕下狱流放广州,后来又派人在半路之上诛杀之,并夷灭三族。 濮阳兴和张布死后,孙皓更加地骄奢淫逸,暴虐无道,朝中大臣上至丞相下至百官,无不忌惮。虽然陆抗等在淮河一线上取得不少的战果,但吴国的国力却不增反减,内外交困。 如果孙皓是如孙策孙权一般的明主,那么吴国无疑处于历史上最佳的时机,乘着北方战乱,正是其大展拳脚的好机会。但孙皓的昏庸碌暴虐,却让吴国彻底地失去了向北扩张的机会,陆抗几次上表,请求出兵北伐,孙皓都以各种理由否决了,让陆抗是望北兴叹,壮志难酬。 此番钟会故意地在荆州挑衅,陆抗有意弹压,但孙皓却是不理不顾,更让钟会得意忘形,肆意猖狂起来。 钟会也正是看中了吴主孙皓的昏庸无道,所以他才敢前恭后倨,在钟会看来,当初他在襄阳造反之时,不得以才委曲求全,低声下气地交好东吴,现在他已经是羽翼渐丰,根本就无需再仰东吴之鼻息了。 但钟会的好运随着匈奴之乱的结束而结束了,司马炎有两个念念不忘的仇人,一个就是蜀国的刘胤,一个就是荆州的钟会,消灭掉匈奴人之后,司马炎终于有机会来对付他的两个仇人了。 睚眦必报是司马炎的性格,当年裴秀在被逼无奈地情况下出卖了司马炎,后来很快就遭到了司马炎的报复,死得很惨。而刘胤和钟会这两个和司马炎仇深似海的人至今还可以活得好好的,这对于司马炎来说,是完全不可容忍的事,一旦有机会,司马炎肯定会要将他的仇人打翻在地,在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当初在讨伐匈奴之时,刚刚取得河内大捷,洛阳的局势转危为安的时候,司马炎就动了心思要调羊祜的军队南下去解决掉钟会,但那时羊祜据理力争,认为晋国的最大敌人还是以匈奴为首的胡人,现在还是应当集中全力来消灭胡人,不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司马炎无奈只得听从了羊祜的建议,同时也使得钟会逃过了一劫,又多过了两年逍遥自在的安生日子。 但最终匈奴人的覆灭让司马炎终于是腾出了手,有时间来做他早就想做的事。在冀州消灭刘胤,是司马炎的第一个目标,当羊祜跟他讲困难谈条件的时候,司马炎毫不犹豫地就让司马骏代替了他的职位,可以说司马炎决心要铲除的人,是绝不会手下容情的,对刘胤是如此,对钟会也是如此。 羊祜被解职之后,回到了洛阳,不过马上就有一个新的任命等着他——征南大都督。 羊祜刚回到洛阳,还没有喘上一口气,司马炎的圣旨就下达了,而且不给羊祜任何的考虑,甚至连金殿面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在洛阳城南,司马炎已经给羊祜准备好了五万大军,让他即刻出发,平定荆州叛乱。 从京师调拨的五万大军和南阳都督杜预手中的五万大军,合起来便是十万人马,都归羊祜所辖制。 不过,相对于已经将兵力扩充到了十八万人的钟会而言,羊祜的十万大军似乎不占据任何的优势。 对此,羊祜只是淡然地一笑,钟会手中的人马是不少,钟会从蜀中撤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拥兵十一二万了,加上在荆州吞并了司马亮的军队,差不多就有十五万人了,这几年在荆州穷兵黩武,强征强募,将兵力扩充到了十八万人,倒也不为奇怪。 钟会不停地募兵,甚至采用强征强募的手段拉壮丁,确实证明了一点,那就是钟会的怯懦,他或许认为只有数量足够的兵马,才让他有一种安全感。 但钟会似乎忽略了重要的一点,民为军之本,半个荆州,弹丸之地,能养活得了这么多的军队吗?百姓是军队的基础,军队是需要老百姓的赋税来养活的,没有庞大的百姓基数,如何才能负担得起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 钟会为了养活这十八万的军队,已经是穷尽其物力财力了,荆州的百姓被层层盘剥,民不聊生,整个荆州的经济已是趋于崩溃。 钟会的这一个魏兴王,做的是不宜乐乎,但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潜藏着无数的危机,或许连钟会都没有意识到,羊祜的到来,钟会那逍遥自在的日子,已经是行将末路。 第958章新野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就是为了遏制钟会的,但杜预手中兵力有限,只能是控制住南阳,不让钟会有向北发展的机会,至于钟会向东向西扩张,杜预就显得鞭长莫及,无力阻止了。 这段时间,是晋国最为困难的时期,匈奴人在北方猖獗作乱,牵制了晋国近三分之二的兵力,对于钟会,司马炎恨得牙根直咬,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地坐大。 随着势力的扩张,钟会的野心进一步地膨胀起来,对吴国的态度也就不那么地恭敬了,甚至在吴国的边境之带,钟会的军队和吴军还发生摩擦事件,造成了一些人员伤亡。 对钟会背信弃义的行径,吴国上下都是相当地愤怒,陆抗就上书给孙皓,欲出兵对钟会进行制裁。 但此时的孙皓,已无当初继位时的那股子锐气了,醉心声色犬马,粗暴骄盈,荒淫无道,根本就不理政事。当初扶立他继位的濮阳兴和张布懊悔不迭,原以为孙皓英明睿智、才识明断,可以继承孙权的大统,没想到最终迎来的竟然是一位商纣夏桀,濮阳兴和张布难免就生出些怨言,左典军万彧趁机在孙皓面前尽谗言,孙皓便将二人搜捕下狱流放广州,后来又派人在半路之上诛杀之,并夷灭三族。 濮阳兴和张布死后,孙皓更加地骄奢淫逸,暴虐无道,朝中大臣上至丞相下至百官,无不忌惮。虽然陆抗等在淮河一线上取得不少的战果,但吴国的国力却不增反减,内外交困。 如果孙皓是如孙策孙权一般的明主,那么吴国无疑处于历史上最佳的时机,乘着北方战乱,正是其大展拳脚的好机会。但孙皓的昏庸碌暴虐,却让吴国彻底地失去了向北扩张的机会,陆抗几次上表,请求出兵北伐,孙皓都以各种理由否决了,让陆抗是望北兴叹,壮志难酬。 此番钟会故意地在荆州挑衅,陆抗有意弹压,但孙皓却是不理不顾,更让钟会得意忘形,肆意猖狂起来。 钟会也正是看中了吴主孙皓的昏庸无道,所以他才敢前恭后倨,在钟会看来,当初他在襄阳造反之时,不得以才委曲求全,低声下气地交好东吴,现在他已经是羽翼渐丰,根本就无需再仰东吴之鼻息了。 但钟会的好运随着匈奴之乱的结束而结束了,司马炎有两个念念不忘的仇人,一个就是蜀国的刘胤,一个就是荆州的钟会,消灭掉匈奴人之后,司马炎终于有机会来对付他的两个仇人了。 睚眦必报是司马炎的性格,当年裴秀在被逼无奈地情况下出卖了司马炎,后来很快就遭到了司马炎的报复,死得很惨。而刘胤和钟会这两个和司马炎仇深似海的人至今还可以活得好好的,这对于司马炎来说,是完全不可容忍的事,一旦有机会,司马炎肯定会要将他的仇人打翻在地,在踏上一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当初在讨伐匈奴之时,刚刚取得河内大捷,洛阳的局势转危为安的时候,司马炎就动了心思要调羊祜的军队南下去解决掉钟会,但那时羊祜据理力争,认为晋国的最大敌人还是以匈奴为首的胡人,现在还是应当集中全力来消灭胡人,不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司马炎无奈只得听从了羊祜的建议,同时也使得钟会逃过了一劫,又多过了两年逍遥自在的安生日子。 但最终匈奴人的覆灭让司马炎终于是腾出了手,有时间来做他早就想做的事。在冀州消灭刘胤,是司马炎的第一个目标,当羊祜跟他讲困难谈条件的时候,司马炎毫不犹豫地就让司马骏代替了他的职位,可以说司马炎决心要铲除的人,是绝不会手下容情的,对刘胤是如此,对钟会也是如此。 羊祜被解职之后,回到了洛阳,不过马上就有一个新的任命等着他——征南大都督。 羊祜刚回到洛阳,还没有喘上一口气,司马炎的圣旨就下达了,而且不给羊祜任何的考虑,甚至连金殿面圣的机会都没有给他,在洛阳城南,司马炎已经给羊祜准备好了五万大军,让他即刻出发,平定荆州叛乱。 从京师调拨的五万大军和南阳都督杜预手中的五万大军,合起来便是十万人马,都归羊祜所辖制。 不过,相对于已经将兵力扩充到了十八万人的钟会而言,羊祜的十万大军似乎不占据任何的优势。 对此,羊祜只是淡然地一笑,钟会手中的人马是不少,钟会从蜀中撤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拥兵十一二万了,加上在荆州吞并了司马亮的军队,差不多就有十五万人了,这几年在荆州穷兵黩武,强征强募,将兵力扩充到了十八万人,倒也不为奇怪。 钟会不停地募兵,甚至采用强征强募的手段拉壮丁,确实证明了一点,那就是钟会的怯懦,他或许认为只有数量足够的兵马,才让他有一种安全感。 但钟会似乎忽略了重要的一点,民为军之本,半个荆州,弹丸之地,能养活得了这么多的军队吗?百姓是军队的基础,军队是需要老百姓的赋税来养活的,没有庞大的百姓基数,如何才能负担得起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 钟会为了养活这十八万的军队,已经是穷尽其物力财力了,荆州的百姓被层层盘剥,民不聊生,整个荆州的经济已是趋于崩溃。 钟会的这一个魏兴王,做的是不宜乐乎,但光鲜亮丽的背后,却潜藏着无数的危机,或许连钟会都没有意识到,羊祜的到来,钟会那逍遥自在的日子,已经是行将末路。 第959章赦免令 羊祜道:“钟会所率之兵,多为中原之士,皆有父母妻儿,钟会野心勃勃,一意孤行,叛乱造反,不过是独夫寡人,而他手下的那些士兵,又岂能与他同心同德?只是迫于钟会的淫威,敢怒不敢言,受其胁制而已。所以此战攻心为上,不必急于进攻,我即刻便向陛下请旨,除钟会之外,所有参与叛乱之将士,尽皆赦免,若有反正立功者,厚赏重奖,若能策反一两员大将,钟会军心必然瓦解,其败必不远矣。” 杜预欣喜地道:“大都督才识卓著深谋高算,末将佩服之至,若如此,当兵不血刃矣。只是要陛下赦免胡烈这些人,可是件难事,毕竟胡烈可是亲手杀了陛下的皇叔扶风王,如此大仇,又岂能化解?” 羊祜道:“胡烈杀扶风王,乃是受钟会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就算是胡烈不动手,扶风王亦不可幸免,所以真正杀扶风王的人,是钟会,冤有头,债有主,这仇,只能是算到钟会的头上,又何必迁怒于胡烈。陛下乃圣明之主,这个道理一定会明白,胡烈之所以效命于钟会,非是忠心于钟会而是畏惧朝廷治其罪,如果朝廷下达赦免之令,策反胡烈亦非难事。” 当即羊祜便派人返回洛阳,上书司马炎,请求司马炎下达赦免令。 司马炎接到羊祜的奏章之后,颇有些犹豫之色,乃唤贾充前来商议之,贾充道:“羊太傅之计甚妙,陛下何不许之,此赦令一出,叛军必然瓦解冰消,荆州之患,可以除也。” 司马炎道:“钟会罪恶充盈,罪不容诛,而他手下那些部将,为虎作伥,血债累累,如此轻赦,朕又如何对得起卫伯玉?何况还有胡烈,杀朕皇叔,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朕如果赦之,岂不让人笑朕恩怨不分?” 贾充呵呵一笑道:“陛下多虑了,此次赦令,不过是权宜之计,平灭钟会之后,这些叛乱之人,陛下想再如何处置,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司马炎恍然大悟,点点头,道:“还是卿多谋,如此,此计可行也。” 于是司马炎下达诏书,所有参与叛乱之人,除钟会一人必严惩不赦之外,其余诸人,一应赦免,既往不咎,如有戴罪立功者,自当论功行赏。 羊祜接到司马炎的诏书之后,如获至宝,有这份诏书在,羊祜破钟会的信心就大增了,羊祜旋即下令,进军新野,十万大军,将新野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胡烈大惊,以前晋军攻打新野,也不过是少数的兵马,以滋扰试探的方式来打,这回羊祜亲率十万大军前来,看来晋军是要动真格的了。胡烈自知不敌,不敢出城迎战,下令紧闭城门,固守城池,另一方面派人向襄阳的钟会紧急求援。 关乎荆州门户之危,钟会自不敢掉以轻心,亲自点了五万大军,赶卦朝阳,与新野守军形成倚角之势。 知道钟会的大军已在附近不远处,胡烈这才略略地心安,下令全城戒备,严防死守,单等晋军来攻城。 羊祜围城之后,却没有急于进攻,环视帐下诸人,道:“某有书信一封,欲送往胡烈处,不知诸位有谁可充为信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面面相觑,这送信的差事可不好干,都知道朝廷与叛军誓不两立,搞不好那可是掉脑袋的事,战场上生死虽然难料,但主动权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可一旦进入到敌营,那就是任人宰割呀。 这时,帐下一人应声道:“卑职不才,卑职愿往。” 羊祜视之,乃行军司马范适,羊祜微微一笑道:“此去新野送信,很可能是有去无回,你不害怕吗?” 范适躬身道:“启禀大都督,卑职与胡烈同为安定临泾人,既是同乡,早年又曾与胡烈共过事,总算是有些交情的,卑职深知胡烈素有义气,必不会害卑职的性命。” 羊祜点点头道:“好,本督这儿有书信与胡烈,你只需将书信交给他便是,事成之后,本督重重有赏。” 范适躬身领命,出了大营,径直奔新野而去。 晋军虽然四面围城,但也是相隔了一些距离,范适赶到了城下,新野城早已是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城上的叛军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看得出这些士兵紧张到了极点。 范适说明来意,城上的士兵看到范适单人独骑,倒也不以为备,遂打开城门,放其入城,自有军士引范适去见胡烈。 胡烈在堂上危襟正坐,瞧得范适进来,身形动也未动,身边四名亲兵,挎刀而立,胡烈冷声道:“阁下此来,可是当说客的?” 范适呵呵一笑道:“与胡兄长安一别,匆匆已是十载,今日特来拜会,难道这就是胡兄的待客之道吗?” 胡烈冷冷地道:“如果范兄是前来叙旧的,我倒是不介意准备两杯好酒,尽一尽地主之谊,如果你来是为朝廷当说客的,那就休怪我的刀快了。” 范适看了一眼两旁的那四名亲兵,皆是凶眉恶目,直直地盯着他,就等胡烈一声令下,拨出快刀来斩下范适的头颅。 范适没有理会那些亲兵凶狠地眼神,只是慢悠悠地道:“此次前来,我正好携带了令兄胡广的一封家书,看来胡兄是不想拜读了,那好,在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说着,范适作势便欲离去。 胡烈这时才怂容道:“吾兄的书信?快拿来与我!” 范适回过身,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扫了那四名亲兵一眼,胡烈挥挥手,示意那几名亲兵退下,而后起身拱手道:“不知范兄来意,方才多有得罪,还乞见谅,若真有吾兄家书,还请赐下。” 范适意味深长地道:“原来胡兄也不是负情寡义之人,把兄弟亲情看得也很重嘛?” 胡烈长叹一声道:“烈自知自绝于朝廷,今生再复无缘与兄弟相见,生死永隔,诚为人生憾事。” 第960章策反胡烈 PS:稍后更正……………………………………………………………………………………………………………………………………………………………………………………………………………………………………………………又岂能与他同心同德?只是迫于钟会的淫威,敢怒不敢言,受其胁制而已。所以此战攻心为上,不必急于进攻,我即刻便向陛下请旨,除钟会之外,所有参与叛乱之将士,尽皆赦免,若有反正立功者,厚赏重奖,若能策反一两员大将,钟会军心必然瓦解,其败必不远矣。” 杜预欣喜地道:“大都督才识卓著深谋高算,末将佩服之至,若如此,当兵不血刃矣。只是要陛下赦免胡烈这些人,可是件难事,毕竟胡烈可是亲手杀了陛下的皇叔扶风王,如此大仇,又岂能化解?” 羊祜道:“胡烈杀扶风王,乃是受钟会的胁迫,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就算是胡烈不动手,扶风王亦不可幸免,所以真正杀扶风王的人,是钟会,冤有头,债有主,这仇,只能是算到钟会的头上,又何必迁怒于胡烈。陛下乃圣明之主,这个道理一定会明白,胡烈之所以效命于钟会,非是忠心于钟会而是畏惧朝廷治其罪,如果朝廷下达赦免之令,策反胡烈亦非难事。” 当即羊祜便派人返回洛阳,上书司马炎,请求司马炎下达赦免令。 司马炎接到羊祜的奏章之后,颇有些犹豫之色,乃唤贾充前来商议之,贾充道:“羊太傅之计甚妙,陛下何不许之,此赦令一出,叛军必然瓦解冰消,荆州之患,可以除也。” 司马炎道:“钟会罪恶充盈,罪不容诛,而他手下那些部将,为虎作伥,血债累累,如此轻赦,朕又如何对得起卫伯玉?何况还有胡烈,杀朕皇叔,如此不共戴天之仇,朕如果赦之,岂不让人笑朕恩怨不分?” 贾充呵呵一笑道:“陛下多虑了,此次赦令,不过是权宜之计,平灭钟会之后,这些叛乱之人,陛下想再如何处置,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司马炎恍然大悟,点点头,道:“还是卿多谋,如此,此计可行也。” 于是司马炎下达诏书,所有叛乱乱之人,除钟会一人必严惩之外,其余诸人,一应赦免,既往不咎,如有戴罪立功者,自当论功行赏。 羊祜接到司马炎的诏书之后,如获至宝,有这份诏书在,羊祜破钟会的信心就大增了,羊祜旋即下令,进军新野,十万大军,将新野城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胡烈大惊,以前晋军攻打新野,也不过是少数的兵马,以滋扰试探的方式来打,这回羊祜亲率十万大军前来,看来晋军是要动真格的了。胡烈自知不敌,不敢出城迎战,下令紧闭城门,固守城池,另一方面派人向襄阳的钟会紧急求援。 关乎荆州门户之危,钟会自不敢掉以轻心,亲自点了五万大军,赶卦朝阳,与新野守军形成倚角之势。 知道钟会的大军已在附近不远处,胡烈这才略略地心安,下令全城戒备,严防死守,单等晋军来攻城。 羊祜围城之后,却没有急于进攻,环视帐下诸人,道:“某有书信一封,欲送往胡烈处,不知诸位有谁可充为信使?”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面面相觑,这送信的差事可不好干,都知道朝廷与叛军誓不两立,搞不好那可是掉脑袋的事。 这时,帐下一人应声道:“卑职不才,卑职愿往。” 羊祜视之,乃行军司马范适,羊祜微微一笑道:“此去新野送信,很可能是有去无回,你不害怕吗?” 范适躬身道:“启禀大都督,卑职与胡烈同为安定临泾人,既是同乡,早年又曾与胡烈共过事,总算是有些交情的,卑职深知胡烈素有义气,必不会害卑职的性命。” 羊祜点点头道:“好,本督这儿有书信与胡烈,你只需将书信交给他便是,事成之后,本督重重有赏。” 范适躬身领命,出了大营,径直奔新野而去。 晋军虽然四面围城,但也是相隔了一些距离,范适赶到了城下,新野城早已是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城上的叛军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看得出这些士兵紧张到了极点。 范适说明来意,城上的士兵看到范适单人独骑,倒也不以为备,遂打开城门,放其入城,自有军士引范适去见胡烈。 胡烈在堂上危襟正坐,瞧得范适进来,身形动也未动,身边四名亲兵,挎刀而立,胡烈冷声道:“阁下此来,可是当说客的?” 范适呵呵一笑道:“与胡兄长安一别,匆匆已是十载,今日特来拜会,难道这就是胡兄的待客之道吗?” 胡烈冷冷地道:“如果范兄是前来叙旧的,我倒是不介意准备两杯好酒,尽一尽地主之谊,如果你来是为朝廷当说客的,那就休怪我的刀快了。” 范适看了一眼两旁的那四名亲兵,皆是凶眉恶目,直直地盯着他,就等胡烈一声令下,拨出快刀来斩下范适的头颅。 范适没有理会那些亲兵凶狠地眼神,只是慢悠悠地道:“此次前来,我正好携带了令兄胡广的一封家书,看来胡兄是不想拜读了,那好,在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说着,范适作势便欲离去。 胡烈这时才怂容道:“吾兄的书信?快拿来与我!” 范适回过身,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扫了那四名亲兵一眼,胡烈挥挥手,示意那几名亲兵退下,而后起身拱手道:“不知范兄来意,方才多有得罪,还乞见谅,若真有吾兄家书,还请赐下。” 范适意味深长地道:“原来胡兄也不是负情寡义之人,把兄弟亲情看得也很重嘛?” 胡烈长叹一声道:“烈自知自绝于朝廷,今生再复无缘与兄弟相见,生死永隔,诚为人生憾事。” 第961章掉入陷井 不过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归降朝廷,胡烈还有些不甘心,胡烈对钟会那是恨之入骨,就算后来钟会对胡烈还是相当地重用,委以先锋之职,统领两万大军,但却无法抹杀当年他对胡烈的胁迫之恨,把刀架在胡烈的脖子上逼着他去杀司马亮,将胡烈逼上了绝路。 这份屈辱,胡烈默默地咽在了肚子里,手刃司马亮,让胡烈彻底地与晋国朝廷划清了界线,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为求自保,胡烈不得不屈从于钟会,甘心也罢,不甘心也罢,反正胡烈和钟会,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但想不到范适的到来,带来了朝廷的赦免诏书,让胡烈体会到了什么叫柳暗花明,什么叫峰回路转,本来以为今生已经无望再回洛阳的胡烈重燃起来希望之火。 回归朝廷容易,城外就是晋国的大军,胡烈只需竖起降旗,打开城门,一切就水到渠成了。但这么做,似乎有些便宜了钟会,这么多年胡烈所受的屈辱如果不能加倍奉还的话,胡烈还是心有不甘的。 “那简单地很。”范适抚须呵呵一笑道,他很快地给胡烈出了一条计策,胡烈闻之,大喜过望,躬身拜谢。 接下来的两天,晋军突然地新野城发起攻势,双方展开激战,胡烈抵挡不住晋军的攻势,慌忙派人向钟会救援。 “废物!刚打了两天就撑不住了,枉本王如此重用于你,竟然如此地不堪!”钟会脸色铁青,破口大骂。 不过新野城关系到整个荆州的安危,如果新野有失,襄阳难保,钟会也不敢掉以轻心,立刻从朝阳进军,直逼新野而来。 晋军倒是认趣地很,一看到叛军援兵赶来,立刻停止了对新野的攻击,主动地向后撤退。 钟会倒也不急于进城,继续地向北推进,逼迫晋军继续地后退。 钟会的战术倒没有什么错误,如果钟会的军队此刻入城的话,晋军很可能会再次围城,反倒会陷入不利的局面,此刻在城外扎营,与晋军形成对峙,身后是新野城守军的支持,钟会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钟会刚刚将大军推进到新野城北十里的地方,还未来得及扎营,晋军的人马就反扑了过来。 钟会从容不迫,非常镇定地指挥军队应战,反正有新野城这个坚强的后盾,钟会是丝毫不惧晋军的进攻的。 这个时候,胡烈也率军从新野城杀了出来,包括钟会在内的所有的人虽然都注意到了胡烈的动向,但所有人都认为胡烈此时是来助战的,没有在后防线上做任何的防范。 胡烈轻易地进入到了钟会大军的后队,双方的军队甚至都混杂到了一起,此时胡烈浓眉一扬,暴喝一声:“杀——” 胡烈的军队骤然发难,在钟会的后队之中大肆地砍杀起来,钟会的军队根本就没有防备,被胡烈率军一阵掩杀,伤亡惨重,阵形大乱。 突然之间的变生肘腋,让钟会的人马顿时全懵了,谁也搞不清这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整个阵形瞬间就被胡烈的军队给冲了个七零八乱。 “启禀魏兴王,胡烈反水,在我军后队大开杀戒。”有军士第一时间内禀报了钟会。 钟会原本正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晋军身上,晋军的反扑之势也是极为地凶猛,钟会的军队不得不集中起全部的兵力来应对,而这时后方的消息传来,钟会的脑袋“嗡”地就炸了。 陷井!这完全就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陷井! 胡烈一直以来都算不上钟会的心腹,但钟会一直苦于手下无大将之才,不得不重用胡烈,当年钟会胁迫胡烈杀死司马亮,算是将胡烈生拉硬扯地拽上了自己的贼船,正因为有着这么一个天大的把柄,钟会才敢放心地将一支军队交给胡烈统领。 但钟会万万没有想到胡烈还是会背叛他,难道胡烈已经投靠朝廷了吗?这怎么可能,当初他杀的可是司马炎的皇叔啊,如此不共戴天之仇司马炎又如何可以轻易地赦免?而司马炎不赦免的话,胡烈这么做完全是自寻死路。 可不管钟会如何想不通,事实就已经摆在了眼前,胡烈已经是彻底地背叛了他,而且从现在的情形看来,这完全是一个有预谋的陷井。 钟会机关算尽,但到头来却掉入了别人的陷井之中,钟会不禁是气得抓狂,恨不得将胡烈碎尸万段,可惜在这乱军之中,钟会拿胡烈一点办法没有,而且不光是无可奈何,更要命的是胡烈的军队隐然有与晋军联合进攻的意思,钟会的军队腹背受敌,整个战局已经是无可挽回了。 夏侯咸和句安护在钟会的身侧,看到情势危急,遂对钟会道:“事急矣,大王速撤,不可恋战!” 钟会心中颇为地不甘,但大势已去,凭着他一个人的能力再想挽回来,已经是不可能了,钟会暗叹一声,只得下令各营各自突围。 叛军兵败如山倒,各营各自逃命,局面一发不可拾。 这时胡渊冲杀在最前面,一杆长枪,如蛟龙出水,一路横扫,看着叛军败逃而走,胡渊在马上高声疾呼道:“诸位兄弟,你们都是有父母亲人的人,不要再为叛逆钟会卖命了!大晋皇帝陛下有令,除钟会一人罪不容赦之外,其余将士,一律赦免无罪!兄弟们,你们可以回家了!” 胡渊的话,让这些叛军兵士们听来,都是一阵发呆,什么?晋国皇帝要赦免他们了,真有这样的好事?有的人将信将疑,有的人却是深信不疑,就连杀死司马亮的胡烈都回归晋国了,他们这些小兵小卒又有什么害怕的? 一名士兵率先的扔掉了兵器,举手投降,道:“我愿降!我愿降!” 只要有一个带头的,形势便不可逆转了,顿时呼拉拉地跪倒在地一大片,皆口称“愿降”,许多的士兵还当场地飙起泪,失声痛哭,或许他们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第962章陷入绝境 PS:稍后更正……………………………………………………………………………………………………………………………………………………………………………………………………………………………………………………了绝路。 这份屈辱,胡烈默默地咽在了肚子里,手刃司马亮,让胡烈彻底地与晋国朝廷划清了界线,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为求自保,胡烈不得不屈从于钟会,甘心也罢,不甘心也罢,反正胡烈和钟会,已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但想不到范适的到来,带来了朝廷的赦免诏书,让胡烈体会到了什么叫柳暗花明,什么叫峰回路转,本来以为今生已经无望再回洛阳的胡烈重燃起来希望之火。 回归朝廷容易,城外就是晋国的大军,胡烈只需竖起降旗,打开城门,一切就水到渠成了。但这么做,似乎有些便宜了钟会,这么多年胡烈所受的屈辱如果不能加倍奉还的话,胡烈还是心有不甘的。 “那简单地很。”范适抚须呵呵一笑道,他很快地给胡烈出了一条计策,胡烈闻之,大喜过望,躬身拜谢。 接下来的两天,晋军突然地新野城发起攻势,双方展开激战,胡烈抵挡不住晋军的攻势,慌忙派人向钟会救援。 “废物!刚打了两天就撑不住了,枉本王如此重用于你,竟然如此地不堪!”钟会脸色铁青,破口大骂。 不过新野城关系到整个荆州的安危,如果新野有失,襄阳难保,钟会也不敢掉以轻心,立刻从朝阳进军,直逼新野而来。 晋军倒是认趣地很,一看到叛军援兵赶来,立刻停止了对新野的攻击,主动地向后撤退。 钟会倒也不急于进城,继续地向北推进,逼迫晋军继续地后退。 钟会的战术倒没有什么错误,如果钟会的军队此刻入城的话,晋军很可能会再次围城,反倒会陷入不利的局面,此刻在城外扎营,与晋军形成对峙,身后是新野城守军的支持,钟会也没有什么后顾之忧。 钟会刚刚将大军推进到新野城北十里的地方,还未来得及扎营,晋军的人马就反扑了过来。 钟会从容不迫,非常镇定地指挥军队应战,反正有新野城这个坚强的后盾,钟会是丝毫不惧晋军的进攻的。 这个时候,胡烈也率军从新野城杀了出来,包括钟会在内的所有的人虽然都注意到了胡烈的动向,但所有人都认为胡烈此时是来助战的,没有在后防线上做任何的防范。 胡烈轻易地进入到了钟会大军的后队,双方的军队甚至都混杂到了一起,此时胡烈浓眉一扬,暴喝一声:“杀——” 胡烈的军队骤然发难,在钟会的后队之中大肆地砍杀起来,钟会的军队根本就没有防备,被胡烈率军一阵掩杀,伤亡惨重,阵形大乱。 突然之间的变生肘腋,让钟会的人马顿时全懵了,谁也搞不清这究竟是出了什么状况,整个阵形瞬间就被胡烈的军队给冲了个七零八乱。 “启禀魏兴王,胡烈反水,在我军后队大开杀戒。”有军士第一时间内禀报了钟会。 钟会原本正全神贯注地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晋军身上,晋军的反扑之势也是极为地凶猛,钟会的军队不得不集中起全部的兵力来应对,而这时后方的消息传来,钟会的脑袋“嗡”地就炸了。 陷井!这完全就是一个蓄谋已久的陷井! 胡烈一直以来都算不上钟会的心腹,但钟会一直苦于手下无大将之才,不得不重用胡烈,当年钟会胁迫胡烈杀死司马亮,算是将胡烈生拉硬扯地拽上了自己的贼船,正因为有着这么一个天大的把柄,钟会才敢放心地将一支军队交给胡烈统领。 但钟会万万没有想到胡烈还是会背叛他,难道胡烈已经投靠朝廷了吗?这怎么可能,当初他杀的可是司马炎的皇叔啊,如此不共戴天之仇司马炎又如何可以轻易地赦免?而司马炎不赦免的话,胡烈这么做完全是自寻死路。 可不管钟会如何想不通,事实就已经摆在了眼前,胡烈已经是彻底地背叛了他,而且从现在的情形看来,这完全是一个有预谋的陷井。 钟会机关算尽,但到头来却掉入了别人的陷井之中,钟会不禁是气得抓狂,恨不得将胡烈碎尸万段,可惜在这乱军之中,钟会拿胡烈一点办法没有,而且不光是无可奈何,更要命的是胡烈的军队隐然有与晋军联合进攻的意思,钟会的军队腹背受敌,整个战局已经是无可挽回了。 夏侯咸和句安护在钟会的身侧,看到情势危急,遂对钟会道:“事急矣,大王速撤,不可恋战!” 钟会心中颇为地不甘,但大势已去,凭着他一个人的能力再想挽回来,已经是不可能了,钟会暗叹一声,只得下令各营各自突围。 叛军兵败如山倒,各营各自逃命,局面一发不可拾。 这时胡渊冲杀在最前面,一杆长枪,如蛟龙出水,一路横扫,看着叛军败逃而走,胡渊在马上高声疾呼道:“诸位兄弟,你们都是有父母亲人的人,不要再为叛逆钟会卖命了!大晋皇帝陛下有令,除钟会一人罪不容赦之外,其余将士,一律赦免无罪!兄弟们,你们可以回家了!” 胡渊的话,让这些叛军兵士们听来,都是一阵发呆,什么?晋国皇帝要赦免他们了,真有这样的好事?有的人将信将疑,有的人却是深信不疑,就连杀死司马亮的胡烈都回归晋国了,他们这些小兵小卒又有什么害怕的? 一名士兵率先的扔掉了兵器,举手投降,道:“我愿降!我愿降!” 只要有一个带头的,形势便不可逆转了,顿时呼拉拉地跪倒在地一大片,皆口称“愿降”,许多的士兵还当场地飙起泪,失声痛哭,或许他们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第963章求援 钟会又何尝不是凄苦不堪,他花费了数年心血打造出来国中之国原本以为可以固若金汤坚如磐石,但没有想到只在短短的数日之间,就已经是分崩离析支离破碎。 羊祜带来了多少的人马?不过才区区的十万,无论从那个角度上来讲,他都无法撼动拥有四郡之地百座城池拥兵近二十万的钟氏王国,当羊祜领军前来出征的时候,钟会还嗤之以鼻,当年他叱咤风云纵横天下之时,羊祜还不过是担任一个小小的秘书监。 当时钟会深得司马昭的器重和宠信,羊祜见了钟会都得绕道走,生怕惹上钟会,引来无妄之灾。 在钟会的记忆中,羊祜就是那么一位胆小怕事,蛇鼠两端的人物,钟会当初就正眼都没瞧过他,没想到山中无老虎,猴子也能称霸王,羊祜居然能成为统帅天下兵马的大都督,直让钟会感叹:“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但就是这么一位钟会当初正眼都瞧不上的羊祜,刚一出场,就给了钟会致命的一击。而且这一击并不是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打赢的,羊祜用了特别阴的一个手段,用赦免令来蛊惑钟会的军心,诱使胡烈及一部分心志不坚的将领叛逃反水,并设下陷井,在新野将钟会打了一个一败涂地。 如何凝重军心一直以来就是让钟会比较头疼的问题,钟会的兵员十之八九来自中原和关陇,也就是说这些士兵的思乡情结尤为深重,尤其是与晋国决裂之后,钟会的军心一直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 为了巩固军心,钟会想了很多的办法,投名状就是其一,逼胡烈杀掉司马亮,让普通的士兵斩杀叛逃者,尽可能的让他们手上沾满了晋国一方的鲜血,这样便可以彻底地割裂他们逃回晋国的想法。其二就是连坐制度,一人叛逃,一伍受诛,一伍叛逃,一队人统统处斩,通过相互监视,相互制约的手段,将整个军队的军心压制住,不出现炸营的危机。 但羊祜摸清了叛军的软肋,用一道赦免之令就轻易地将钟会苦心孤诣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军心给离散掉了。钟会治军,尤如鲧治水,不疏直堵,堤坝越筑越高,羊祜之策,就如蚁穴盗堤,千里之堤,一旦出现一个缺口,便会一发不可收拾,钟会辛苦多年的成果,便毁于一旦。 死守襄阳,只能是坐以待毙,但如果放弃襄阳的话,钟会又不知将何去何从。一时之间,钟会是彷徨无措。 “弋阳离此不远,东吴大都督陆抗便统兵在彼,大王何不向其求援,若得陆抗相助,羊祜之围可解。”后将军王买给钟会出主意道。 胡烈叛变之后,钟会所能信任的人也只剩下了夏侯咸、句安、王买、钟邕等廖廖数人了,其余田续、皇甫闿、爰青这些将领,钟会再也不敢相信了,生怕他们会成为第二个胡烈,回到襄阳之后,钟会就将田续等人解职并软禁了起来。 王买提议向东吴求援,钟会不禁是暗皱眉头,当初叛乱之时,钟会和东吴的关系倒是相当和睦,那时候钟会式微,不得不引东吴为奥援,对东吴又是俯首称臣,又是刻意巴结,姿态放得很低,自然很得东吴的欢心。 不过后来钟会的实力壮大了,来自晋国的威胁也变小了,钟会态度也就变得傲慢起来,对东吴也就不太恭敬了,甚至在与东吴接壤的边界地区,为了争夺土地,还发生过一些流血冲突,虽然没有酿成全面开战的后果,但双方关系交恶,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时候向东吴求援,钟会心中不禁有些打鼓,之前的许多事情做的有些太绝了,让东吴人心生怨恨,再想让东吴出兵,恐怕已经是很难了。 王买看出钟会的为难之处,便道:“大王勿虑,虽然我们现在和东吴不睦,但毕竟是唇亡齿寒,东吴还需要我们为他们抵挡晋国,我们灭亡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大王,末将愿亲往弋阳走一趟,力争劝说陆抗出兵相救。” 钟会大喜,立刻派委派王买为特使,并给陆抗奉上许多贵重的礼物,王买连夜离了襄阳城,赶往了弋阳。 吴军占弋阳,已经有好些个年头了,与晋军隔河相对,虽然也少不了发生一些冲突,但总体上来说,双方边境上还是比较平静,没有大规模的战事发生。 不过随着羊祜征讨荆州,晋国为了牵制在弋阳的吴军,还是增加了汝南方向的驻守,摆出了一付积极进攻的姿态。 陆抗久戍边关,但朝中之事,他却也不能充耳不闻,孙皓荒淫残暴,胡作非为,擅杀大臣,暴虐无道,致使朝政混乱,整个建业是乌烟瘴气,陆抗深为忧虑,多次上书劝谏,但孙皓置若罔闻,不予理睬,陆抗也是鞭长莫及,只能是恪尽职守,固守边陲。 中原战局的天翻地覆,陆抗就处于淮河边上,不可能不知晓,在陆抗看来,中原大乱,正是东吴进军的最好时机,这个时候如果兴兵北伐的话,孙氏几代人的问鼎中原的梦想很有机会变为现实。 如果功成,那么孙皓必将超越大帝孙权,成为吴国历史上最为成功的君主。但很可惜孙皓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陆抗几次上书,都被他以国库空虚,民贫兵疲为由推托掉了,让陆抗一颗火热的壮志雄心也渐渐地变冷变淡了。 由于忧虑过甚加上操劳过度,积劳成疾,陆抗的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陆抗常常叹息,时不待我啊! 随着匈奴战乱的平定,晋国又重新变得强势起来,此番对盘距在荆州的钟会用兵,就明显地表现出这一点,同时整个南线的局势也变得紧张起来,陆抗不得不拖着病躯,操持弋阳的防务,以应对晋国可能随时会发起的进攻。 钟会派来使者,一点也没有出乎陆抗的意料,他只是淡淡地吩咐,将钟会使者带进来。 第964章苛刻的条件 PS:稍后更正……………………………………………………………………………………………………………………………………………………………………………………………………………………………… 羊祜带来了多少的人马?不过才区区的十万,无论从那个角度上来讲,他都无法撼动拥有四郡之地百座城池拥兵近二十万的钟氏王国,当羊祜领军前来出征的时候,钟会还嗤之以鼻,当年他叱咤风云纵横天下之时,羊祜还不过是担任一个小小的秘书监。 当时钟会深得司马昭的器重和宠信,羊祜见了钟会都得绕道走,生怕惹上钟会,引来无妄之灾。 在钟会的记忆中,羊祜就是那么一位胆小怕事,蛇鼠两端的人物,钟会当初就正眼都没瞧过他,没想到山中无老虎,猴子也能称霸王,羊祜居然能成为统帅天下兵马的大都督,直让钟会感叹:“世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 但就是这么一位钟会当初正眼都瞧不上的羊祜,刚一出场,就给了钟会致命的一击。而且这一击并不是堂堂正正地在战场上打赢的,羊祜用了特别阴的一个手段,用赦免令来蛊惑钟会的军心,诱使胡烈及一部分心志不坚的将领叛逃反水,并设下陷井,在新野将钟会打了一个一败涂地。 如何凝重军心一直以来就是让钟会比较头疼的问题,钟会的兵员十之八九来自中原和关陇,也就是说这些士兵的思乡情结尤为深重,尤其是与晋国决裂之后,钟会的军心一直处于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 为了巩固军心,钟会想了很多的办法,投名状就是其一,逼胡烈杀掉司马亮,让普通的士兵斩杀叛逃者,尽可能的让他们手上沾满了晋国一方的鲜血,这样便可以彻底地割裂他们逃回晋国的想法。其二就是连坐制度,一人叛逃,一伍受诛,一伍叛逃,一队人统统处斩,通过相互监视,相互制约的手段,将整个军队的军心压制住,不出现炸营的危机。 但羊祜摸清了叛军的软肋,用一道赦免之令就轻易地将钟会苦心孤诣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军心给离散掉了。钟会治军,尤如鲧治水,不疏直堵,堤坝越筑越高,羊祜之策,就如蚁穴盗堤,千里之堤,一旦出现一个缺口,便会一发不可收拾,钟会辛苦多年的成果,便毁于一旦。 死守襄阳,只能是坐以待毙,但如果放弃襄阳的话,钟会又不知将何去何从。一时之间,钟会是彷徨无措。 “弋阳离此不远,东吴大都督陆抗便统兵在彼,大王何不向其求援,若得陆抗相助,羊祜之围可解。”后将军王买给钟会出主意道。 胡烈叛变之后,钟会所能信任的人也只剩下了夏侯咸、句安、王买、钟邕等廖廖数人了,其余田续、皇甫闿、爰青这些将领,钟会再也不敢相信了,生怕他们会成为第二个胡烈,回到襄阳之后,钟会就将田续等人解职并软禁了起来。 王买提议向东吴求援,钟会不禁是暗皱眉头,当初叛乱之时,钟会和东吴的关系倒是相当和睦,那时候钟会式微,不得不引东吴为奥援,对东吴又是俯首称臣,又是刻意巴结,姿态放得很低,自然很得东吴的欢心。 不过后来钟会的实力壮大了,来自晋国的威胁也变小了,钟会态度也就变得傲慢起来,对东吴也就不太恭敬了,甚至在与东吴接壤的边界地区,为了争夺土地,还发生过一些流血冲突,虽然没有酿成全面开战的后果,但双方关系交恶,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时候向东吴求援,钟会心中不禁有些打鼓,之前的许多事情做的有些太绝了,让东吴人心生怨恨,再想让东吴出兵,恐怕已经是很难了。 王买看出钟会的为难之处,便道:“大王勿虑,虽然我们现在和东吴不睦,但毕竟是唇亡齿寒,东吴还需要我们为他们抵挡晋国,我们灭亡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大王,末将愿亲往弋阳走一趟,力争劝说陆抗出兵相救。” 钟会大喜,立刻派委派王买为特使,并给陆抗奉上许多贵重的礼物,王买连夜离了襄阳城,赶往了弋阳。 吴军占弋阳,已经有好些个年头了,与晋军隔河相对,虽然也少不了发生一些冲突,但总体上来说,双方边境上还是比较平静,没有大规模的战事发生。 不过随着羊祜征讨荆州,晋国为了牵制在弋阳的吴军,还是增加了汝南方向的驻守,摆出了一付积极进攻的姿态。 陆抗久戍边关,但朝中之事,他却也不能充耳不闻,孙皓荒淫残暴,胡作非为,擅杀大臣,暴虐无道,致使朝政混乱,整个建业是乌烟瘴气,陆抗深为忧虑,多次上书劝谏,但孙皓置若罔闻,不予理睬,陆抗也是鞭长莫及,只能是恪尽职守,固守边陲。 中原战局的天翻地覆,陆抗就处于淮河边上,不可能不知晓,在陆抗看来,中原大乱,正是东吴进军的最好时机,这个时候如果兴兵北伐的话,孙氏几代人的问鼎中原的梦想很有机会变为现实。 如果功成,那么孙皓必将超越大帝孙权,成为吴国历史上最为成功的君主。但很可惜孙皓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陆抗几次上书,都被他以国库空虚,民贫兵疲为由推托掉了,让陆抗一颗火热的壮志雄心也渐渐地变冷变淡了。 由于忧虑过甚加上操劳过度,积劳成疾,陆抗的身体状况也每况愈下,陆抗常常叹息,时不待我啊! 随着匈奴战乱的平定,晋国又重新变得强势起来,此番对盘距在荆州的钟会用兵,就明显地表现出这一点,同时整个南线的局势也变得紧张起来,陆抗不得不拖着病躯,操持弋阳的防务,以应对晋国可能随时会发起的进攻。 第965章降吴还是降蜀 钟会抬头看向了夏侯咸,略还疑惑地道:“你的意思是……” 夏侯咸不慌不忙地道:“大王,吴人这次趁机讹诈,其心思歹毒,如果大王交出城池和兵权,那么就会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所以此事万万应不得。” 王买道:“可现在形势逼人啊,如果不答应吴人的要求,他们就拒绝出兵,但凭现在襄阳的兵力,根本就无法阻挡羊祜的进攻,一旦城破,我们的下场可要比投靠吴人更惨。” 夏侯咸道:“吴人最擅长的就是背信弃义,先前我们已经得罪了他们,以吴人睚眦必报的性格,王将军认为他们拿下襄阳之后会善待我们?既然要降,那也并非是非降吴不可,降蜀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 “降蜀?”王买摇头道,“蜀地相隔甚远,远水难解近火。” 夏侯咸道:“不然,如今蜀国大将军姜维屯兵汉中,早有东进之意,大王如果派人前去请降的话,姜维必喜,末将认为降蜀的话条件也绝对要比降吴优厚的多。更何况现在蜀国势力扩张如此迅猛,尽得雍凉并冀之地,将来代晋吞吴兼并天下者,非蜀国莫属,大王现在选择降蜀,是最为明智不过了。” 钟会眉头紧皱地道:“姜维与本王交手多年,仇怨颇深,此番请降,不知姜维是否允准,就算现在姜维能点头,可谁又能保证他以后不会翻脸?” 夏侯咸道:“大王多虑了,先前的益州之战,大王不过是奉司马昭之命行事,各为其主而已,如今拱手而将荆州四郡献上,姜维如何不喜?当年我族叔父夏侯霸降蜀,就连蜀主都亲自相迎,待遇之厚远胜在魏国之时,一直做到了车骑将军的高位,而其入蜀之时,只是单人匹马,未带一兵一卒,未献一城一地。如今大王携十万甲兵,带四郡之地降蜀,其功勋远在夏侯霸之上,蜀主缘何不喜,只怕将来的地位,也不会比当初的夏侯霸逊色。” 钟会也暗暗点头,夏侯霸的事钟会自然清楚的很,当年夏侯霸受司马氏的迫害被逼无奈降蜀,在蜀国享受到的规格和待遇是极高的,而且并没有因为他是降将而受到猜忌,在后来的蜀国伐魏作战中,夏侯霸也是屡掌军权,一度成为蜀军之中仅次于姜维的二号人物。 钟会当然也不敢奢求降蜀之后能达到当年夏侯霸的地位,毕竟现在的蜀国已经不是当初的蜀国了,钟会只求归降蜀国之后,能保证自己的兵权不会失落,至于地位嘛,再想当一个什么魏兴王显然是不现实的,但能保证高官厚禄也就足矣。 可不管降吴还是降蜀,究竟将来会怎样,说到底还是一个未知之数,这相当于就是一个赌博,赌赢了前程似锦风光无限,赌输了一败涂地性命堪忧。 吴国开出的条件让钟会很难接受,但蜀国这边还不清楚具体的状况,钟会也就没有急着下决定,于是他派夏侯咸前往汉中,去见姜维,等看看姜维这边能开出什么条件来,再做定夺。 事不宜迟,夏侯咸立刻起程,转道上庸,直奔汉中而去。 姜维也是刚刚抵达的汉中,蜀中的局势已经大体上保持平稳了,除了永安之外,蜀军收复了全部的国土,蜀国朝廷也从南中迁回了蜀中,只不过成都现在还是一片焦土,以蜀国现在羸弱的国力,想要重新修筑起成都城来,根本就没有那个财力物力,姜维向刘禅建议,暂时地迁都到雒城,以方便管理整个益州。 虽然雒城城小,临时修筑的皇宫甚至都比不上以前皇帝出巡时的行宫,但刘禅能回到蜀中,感觉已经要比呆在南中强上无数倍了,所以刘禅也没有太多的抱怨,反倒对姜维的安排比较满意。 刘禅是赤壁之战的前一年出生的,到今年已经是六十有六了,多年的酒色之色之气掏空了他的身体,这十年来的颠沛流离更让刘禅的身子一日不如日,当初离开成都的时候,刘禅还是精神涣发,此番迁回蜀地,却已经是垂垂暮年了。 而比刘禅年长五岁的姜维已过古稀,不过常年的军旅生涯却让这位古稀的长者看起来精神矍烁,在左右车骑将军张翼和廖化先后病故之后,姜维已经成为了蜀国将领之中最为年长的老将,但这位蜀国军界的“常青树”却是蜀军的精神象征,尽管刘胤在北伐前线中不断取得辉煌胜果,让人有所质疑大将军姜维的地位,但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姜维还是他们心中不朽的战神,拥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 与刘胤在外线作战不同,这十年来,几乎是姜维撑起了蜀中的一片天,在三国纷争,敌强我弱的环境之中,姜维能成功地完成逆袭,收复蜀中的大部分领土,也的确是功不可没,平心而论,姜维在蜀中的战绩,与刘胤的战绩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姜维和刘胤,一南一北,遥相呼应,成为蜀汉星空这中两颗最为璀灿的双子星。 按理说,姜维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如今年逾古稀,也该是退居二线,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但姜维身虽老,心却不老,此番听闻羊祜征讨钟会,双方交兵于荆州的消息,姜维认为蜀军东进的时候已经是来临了,他立刻向刘禅上书,请求带兵从汉中出发,东取上庸三郡,进而进军中原,与北路的刘胤一道,对逆晋王朝宣战,实现诸葛丞相一生未竟的心愿,恢复汉室,还于旧都。 起初刘禅并不同意,认为姜维年事已高,不再适合了出征了,但姜维坚持己见,慷慨陈词,认为现在是实现诸葛丞相夙愿的最好时机了,如果放弃的话,季汉人恐怕还得再奋斗几十年才能实现这个梦机,时不待我,只争朝夕,姜维最后用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典故说服了后主刘禅,统兵八万,离开了雒城,兵临汉中,踏上了东进中原的征程。 第966章姜维的雄心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王买道:“可现在形势逼人啊,如果不答应吴人的要求,他们就拒绝出兵,但凭现在襄阳的兵力,根本就无法阻挡羊祜的进攻,一旦城破,我们的下场可要比投靠吴人更惨。” 夏侯咸道:“吴人最擅长的就是背信弃义,先前我们已经得罪了他们,以吴人睚眦必报的性格,王将军认为他们拿下襄阳之后会善待我们?既然要降,那也并非是非降吴不可,降蜀未尝不是更好的选择。” “降蜀?”王买摇头道,“蜀地相隔甚远,远水难解近火。” 夏侯咸道:“不然,如今蜀国大将军姜维屯兵汉中,早有东进之意,大王如果派人前去请降的话,姜维必喜,末将认为降蜀的话条件也绝对要比降吴优厚的多。更何况现在蜀国势力扩张如此迅猛,尽得雍凉并冀之地,将来代晋吞吴兼并天下者,非蜀国莫属,大王现在选择降蜀,是最为明智不过了。” 钟会眉头紧皱地道:“姜维与本王交手多年,仇怨颇深,此番请降,不知姜维是否允准,就算现在姜维能点头,可谁又能保证他以后不会翻脸?” 夏侯咸道:“大王多虑了,先前的益州之战,大王不过是奉司马昭之命行事,各为其主而已,如今拱手而将荆州四郡献上,姜维如何不喜?当年我族叔父夏侯霸降蜀,就连蜀主都亲自相迎,待遇之厚远胜在魏国之时,一直做到了车骑将军的高位,而其入蜀之时,只是单人匹马,未带一兵一卒,未献一城一地。如今大王携十万甲兵,带四郡之地降蜀,其功勋远在夏侯霸之上,蜀主缘何不喜,只怕将来的地位,也不会比当初的夏侯霸逊色。” 钟会也暗暗点头,夏侯霸的事钟会自然清楚的很,当年夏侯霸受司马氏的迫害被逼无奈降蜀,在蜀国享受到的规格和待遇是极高的,而且并没有因为他是降将而受到猜忌,在后来的蜀国伐魏作战中,夏侯霸也是屡掌军权,一度成为蜀军之中仅次于姜维的二号人物。 钟会当然也不敢奢求降蜀之后能达到当年夏侯霸的地位,毕竟现在的蜀国已经不是当初的蜀国了,钟会只求归降蜀国之后,能保证自己的兵权不会失落,至于地位嘛,再想当一个什么魏兴王显然是不现实的,但能保证高官厚禄也就足矣。 可不管降吴还是降蜀,究竟将来会怎样,说到底还是一个未知之数,这相当于就是一个赌博,赌赢了前程似锦风光无限,赌输了一败涂地性命堪忧。 吴国开出的条件让钟会很难接受,但蜀国这边还不清楚具体的状况,钟会也就没有急着下决定,于是他派夏侯咸前往汉中,去见姜维,等看看姜维这边能开出什么条件来,再做定夺。 事不宜迟,夏侯咸立刻起程,转道上庸,直奔汉中而去。 姜维也是刚刚抵达的汉中,蜀中的局势已经大体上保持平稳了,除了永安之外,蜀军收复了全部的国土,蜀国朝廷也从南中迁回了蜀中,只不过成都现在还是一片焦土,以蜀国现在羸弱的国力,想要重新修筑起成都城来,根本就没有那个财力物力,姜维向刘禅建议,暂时地迁都到雒城,以方便管理整个益州。 虽然雒城城小,临时修筑的皇宫甚至都比不上以前皇帝出巡时的行宫,但刘禅能回到蜀中,感觉已经要比呆在南中强上无数倍了,所以刘禅也没有太多的抱怨,反倒对姜维的安排比较满意。 刘禅是赤壁之战的前一年出生的,到今年已经是六十有六了,多年的酒色之色之气掏空了他的身体,这十年来的颠沛流离更让刘禅的身子一日不如日,当初离开成都的时候,刘禅还是精神涣发,此番迁回蜀地,却已经是垂垂暮年了。 而比刘禅年长五岁的姜维已过古稀,不过常年的军旅生涯却让这位古稀的长者看起来精神矍烁,在左右车骑将军张翼和廖化先后病故之后,姜维已经成为了蜀国将领之中最为年长的老将,但这位蜀国军界的“常青树”却是蜀军的精神象征,尽管刘胤在北伐前线中不断取得辉煌胜果,让人有所质疑大将军姜维的地位,但在许多人的心目中,姜维还是他们心中不朽的战神,拥有着无可替代的地位。 与刘胤在外线作战不同,这十年来,几乎是姜维撑起了蜀中的一片天,在三国纷争,敌强我弱的环境之中,姜维能成功地完成逆袭,收复蜀中的大部分领土,也的确是功不可没,平心而论,姜维在蜀中的战绩,与刘胤的战绩相比,也是不遑多让的,姜维和刘胤,一南一北,遥相呼应,成为蜀汉星空这中两颗最为璀灿的双子星。 按理说,姜维也算是功成名就了,如今年逾古稀,也该是退居二线,颐养天年的时候了,但姜维身虽老,心却不老,此番听闻羊祜征讨钟会,双方交兵于荆州的消息,姜维认为蜀军东进的时候已经是来临了,他立刻向刘禅上书,请求带兵从汉中出发,东取上庸三郡,进而进军中原,与北路的刘胤一道,对逆晋王朝宣战,实现诸葛丞相一生未竟的心愿,恢复汉室,还于旧都。 起初刘禅并不同意,认为姜维年事已高,不再适合了出征了,但姜维坚持己见,慷慨陈词,用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典故说服了后主刘禅,统兵八万,离开了雒城,兵临汉中,踏上了东进中原的征程。 第967章一份“薄”礼 大帐之内,多名精悍的刀斧手环待左右,刀光生辉,寒气逼人,夏侯咸刚一踏入大帐,立刻就感受到了大帐之内那扑面而来的阵阵杀气,让他不由自主地心底微微地一颤。 姜维在正中安坐,白须冷面,不怒而威,宁随、蒋斌、王舍、柳隐等诸将立于左右,个个威风凛凛,见夏侯咸进来,一道道逼人的寒光射了过来,落在了夏侯咸的身上,让夏侯咸有如芒刺在背。 对于夏侯咸来说,这些蜀将无一不熟,都是打了多少年的仗的老对手了,在战场上,双方都是以命相搏,拼个你死我活,那种恨意,完全是浸透入骨的,此时见面,虽然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但仍不免白眼相对,神色之间,满是不善。 夏侯咸紧走两步,上前对着姜维大礼参拜,道:“魏兴王麾下特使夏侯咸参见汉大将军。” 姜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夏侯将军不在襄阳自在,到我汉中来所为何事?” 夏侯咸道:“在下奉魏兴王之命,特来拜见大将军,知大将军驾临汉中,魏兴王特备薄礼,欲同大将军结为莫逆之好。”说着,夏侯咸将礼单呈上去。 周围的诸将不禁是冷笑连连,这钟会看来真是丧了胆,刚听说姜维到了汉中,有东进之意,便立刻派人来送礼,试图交好于姜维,难不成钟会真以为送些金银财物,就能动摇姜维东征的念头?真是可笑之极。 显然姜维对钟会的礼单不感兴趣,不过做为蜀军的主帅,还是保持着一份应有的矜持,看一眼的礼貌还是应该有的。 姜维打开礼单,原本以为礼单上会长长地罗列出一堆金银珠宝奇珍异物,到了姜维如今的身份地位,这些物质的东西早已是失去了兴趣,那怕是再贵重再珍奇的东西,都打动不了姜维的心。 姜维在打开这份礼单地时候,显得兴趣索然,正准备瞄上一眼便作罢了,不过当他打开的一瞬间,目光立刻是凝固住了。 众将看到姜维的神情,不禁也是十分地好奇,难不成钟会还真的寻觅到了足以打动姜维的奇珍异宝了,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呀,没听说姜维有什么嗜好呀,能打动姜维心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宝物啊? 姜维的目光在那份礼单上停留了片刻,抬起头,将那份礼单反转过来,对夏侯咸道:“钟士季这是何意?” 众将这才看清楚了,原来这份礼单上面并没有罗列任何的财物清单,而是一幅地图,这送礼送地图,看来这钟会也是够奇葩的。 夏侯咸躬身行了一礼,不紧不慢地道:“魏兴王闻大将军前来,特进献上庸三郡于大将军,区区薄礼,还望大将军笑纳。” 众将这才看清楚这幅地图所绘的,是上庸、魏兴、新城三郡的地形区域,原来夏侯咸口中的薄礼,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上庸三郡。 众将不禁是纷纷咋舌,三郡之地,居然被钟会拿来送礼,这手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众将之前对这份礼单多有猜测,但任谁想破脑袋,也不敢想居然会是上庸三郡这一份大礼,这份大礼岂止是大,简直就是超大大大大的一份厚礼,大得令人匪夷所思,大得令人瞠目结舌。 姜维内心之中也是波澜起伏,上庸三郡,那可是蜀军多少年来梦寐以求想要收复的故土,自从孟达叛魏之后,上庸三郡便失守了,几十年来一直都未曾夺得回来,而如今,却是不费吹灰力,唾手可得,这无疑让姜维狠狠地激动了一把。 不过姜维清楚,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钟会既然肯将上庸三郡拱手送人,必定是别有所图,钟会这个人姜维太清楚了,精明强悍,腹有良谋,何时做过赔本的买卖?如果把钟会视为一个商人的话,那么他付出一文钱,必定会要谋求十文钱的回报,而他现在付出上庸三郡的代价,那么他所求的,必定要比上庸三个郡更大才是。 姜维不动神色,古井无波地道:“无功不受禄,钟士委这份大礼,委实也太厚了一些,姜某如何敢受?还请夏侯将军回禀钟镇西,如此大礼,姜某愧不敢当,上庸三郡,还请收回,将来姜维若是真有所图的话,自会自己取之,不敢劳动钟镇西馈赠。” 姜维很有风度地一口婉拒,无功不受禄,我姜维又岂能白白地拿你的上庸三郡,当然,此行我目的也自然就是上庸三郡,到时候自然会用武力夺之,不用你钟会费心相送,别有所图。 夏侯咸不禁微微地一怔,送金钱送美女的,或许会遭到拒绝,但恐怕没有会拒绝三郡之地的诱惑,姜维居然丝毫也没有动心,这让夏侯咸不禁是感慨万分,姜维果然是姜维,绝非是寻常人可比的,能在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保持一如既往的冷静,真非常人也。 “魏兴王与大将军神交已久,此番进献上庸三郡,别无所图,还请大将军不要推辞。”夏侯咸态度非常诚恳地道。 姜维冷笑一声,道:“钟士季端得是好算计,现在羊祜大军压境,襄阳危在旦夕,尚且不保,何况上庸三郡?与其上庸三郡为羊祜所得,倒不如拿来送人。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姜某若是得了你们的上庸三郡,恐怕还真不好意思不发兵相救,钟士季以将要失之的三郡之地来换一份人情,倒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夏侯咸被姜维一语道破心机,脸不禁微微地一红,讪讪地道:“魏兴王据守襄阳,叛晋自立,并无半份心思与季汉为敌,平生唯一之敌便是司马晋国,而汉晋亦为仇敌,如果被羊祜尽得襄阳上庸,其必会觎觑汉中,唇亡齿寒,想必大将军也深有体会,魏兴王献上庸,虽然有搬请大将军出兵之意,但如果大将军无意襄阳,魏兴王也绝不强求,请大将军放心。” 第968章囊中之物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姜维在正中安坐,白须冷面,不怒而威,宁随、蒋斌、王舍、柳隐等诸将立于左右,个个威风凛凛,见夏侯咸进来,一道道逼人的寒光射了过来,落在了夏侯咸的身上,让夏侯咸有如芒刺在背。 对于夏侯咸来说,这些蜀将无一不熟,都是打了多少年的仗的老对手了,在战场上,双方都是以命相搏,拼个你死我活,那种恨意,完全是浸透入骨的,此时见面,虽然说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但仍不免白眼相对,神色之间,满是不善。 夏侯咸紧走两步,上前对着姜维大礼参拜,道:“魏兴王麾下特使夏侯咸参见汉大将军。” 姜维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道:“夏侯将军不在襄阳自在,到我汉中来所为何事?” 夏侯咸道:“在下奉魏兴王之命,特来拜见大将军,知大将军驾临汉中,魏兴王特备薄礼,欲同大将军结为莫逆之好。”说着,夏侯咸将礼单呈上去。 周围的诸将不禁是冷笑连连,这钟会看来真是丧了胆,刚听说姜维到了汉中,有东进之意,便立刻派人来送礼,试图交好于姜维,难不成钟会真以为送些金银财物,就能动摇姜维东征的念头?真是可笑之极。 显然姜维对钟会的礼单不感兴趣,不过做为蜀军的主帅,还是保持着一份应有的矜持,看一眼的礼貌还是应该有的。 姜维打开礼单,原本以为礼单上会长长地罗列出一堆金银珠宝奇珍异物,到了姜维如今的身份地位,这些物质的东西早已是失去了兴趣,那怕是再贵重再珍奇的东西,都打动不了姜维的心。 姜维在打开这份礼单地时候,显得兴趣索然,正准备瞄上一眼便作罢了,不过当他打开的一瞬间,目光立刻是凝固住了。 众将看到姜维的神情,不禁也是十分地好奇,难不成钟会还真的寻觅到了足以打动姜维的奇珍异宝了,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呀,没听说姜维有什么嗜好呀,能打动姜维心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宝物啊? 姜维的目光在那份礼单上停留了片刻,抬起头,将那份礼单反转过来,对夏侯咸道:“钟士季这是何意?” 众将这才看清楚了,原来这份礼单上面并没有罗列任何的财物清单,而是一幅地图,这送礼送地图,看来这钟会也是够奇葩的。 夏侯咸躬身行了一礼,不紧不慢地道:“魏兴王闻大将军前来,特进献上庸三郡于大将军,区区薄礼,还望大将军笑纳。” 众将这才看清楚这幅地图所绘的,是上庸、魏兴、新城三郡的地形区域,原来夏侯咸口中的薄礼,并不是什么奇珍异宝,而是上庸三郡。 众将不禁是纷纷咋舌,三郡之地,居然被钟会拿来送礼,这手笔,还真不是一般的大,众将之前对这份礼单多有猜测,但任谁想破脑袋,也不敢想居然会是上庸三郡这一份大礼,这份大礼岂止是大,简直就是超大大大大的一份厚礼,大得令人匪夷所思,大得令人瞠目结舌。 姜维内心之中也是波澜起伏,上庸三郡,那可是蜀军多少年来梦寐以求想要收复的故土,自从孟达叛魏之后,上庸三郡便失守了,几十年来一直都未曾夺得回来,而如今,却是不费吹灰力,唾手可得,这无疑让姜维狠狠地激动了一把。 不过姜维清楚,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钟会既然肯将上庸三郡拱手送人,必定是别有所图,钟会这个人姜维太清楚了,精明强悍,腹有良谋,何时做过赔本的买卖?如果把钟会视为一个商人的话,那么他付出一文钱,必定会要谋求十文钱的回报,而他现在付出上庸三郡的代价,那么他所求的,必定要比上庸三个郡更大才是。 姜维不动神色,古井无波地道:“无功不受禄,钟士委这份大礼,委实也太厚了一些,姜某如何敢受?还请夏侯将军回禀钟镇西,如此大礼,姜某愧不敢当,上庸三郡,还请收回,将来姜维若是真有所图的话,自会自己取之,不敢劳动钟镇西馈赠。” 姜维很有风度地一口婉拒,无功不受禄,我姜维又岂能白白地拿你的上庸三郡,当然,此行我目的也自然就是上庸三郡,到时候自然会用武力夺之,不用你钟会费心相送,别有所图。 夏侯咸不禁微微地一怔,送金钱送美女的,或许会遭到拒绝,但恐怕没有会拒绝三郡之地的诱惑,姜维居然丝毫也没有动心,这让夏侯咸不禁是感慨万分,姜维果然是姜维,绝非是寻常人可比的,能在如此巨大的诱惑面前保持一如既往的冷静,真非常人也。 “魏兴王与大将军神交已久,此番进献上庸三郡,别无所图,还请大将军不要推辞。” 姜维冷笑一声,道:“钟士季端得是好算计,现在羊祜大军压境,襄阳危在旦夕,尚且不保,何况上庸三郡?与其上庸三郡为羊祜所得,倒不如拿来送人。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姜某若是得了你们的上庸三郡,恐怕还真不好意思不发兵相救,钟士季以将要失之的三郡之地来换一份人情,倒是一笔不错的买卖。” 夏侯咸被姜维一语道破心机,脸不禁一红,讪讪地道:“魏兴王据守襄阳,叛晋自立,并无半份心思与季汉为敌,平生唯一之敌便是司马晋国,而汉晋亦为仇敌,如果被羊祜尽得襄阳上庸,其必会觎觑汉中,唇亡齿寒,想必大将军也深有体会,魏兴王献上庸,虽然有搬请大将军出兵之意,但如果大将军无意襄阳,魏兴王也绝不强求,请大将军放心。” 第969章攻打襄阳城 晋军正在通过浮桥,源源不断地渡过汉水,襄阳外围的战役已经结束了,叛军试图阻挡晋军渡河的行动失败了,叛军已经全面地溃退,向着襄阳城汇集而去,那里,将是他们的最后一道防线。 最初叛军人马号称二十万,声势浩大,羊祜统兵十万南下讨伐之时,许多人都不曾看好羊祜,认为敌我双方兵力对比悬殊,如果晋军采取守势,尚能勉强维持,但如果进攻的话,是很难有机会的。 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羊祜在新野之战,汉水之战中两次击败叛军,随着叛军逃逸人数的越来越多,双方的兵力在此消彼长之间,竟然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羊祜的军队人数不断地增加,钟会的叛军人数在不断地减少,晋军已经占据了解明显的兵力优势。 不光是兵力上的优势,在士气上,在斗志上,晋军也明显地要高昂的多,反观叛军,则是士气低落,斗志萎靡,军心离散,胜利的天平已经毫无疑义地向着晋军这方倾斜过来。 羊祜跃马立于汉水河畔,正在督促晋军的人马渡河,十几万大军若要是全部完成渡河的话,至少也好几天的时间,羊祜正等待着晋军全部渡河之后,准备向襄阳城发起总攻,彻底地将叛军消灭在襄阳,生擒逆臣贼子钟会。 不过刚刚接到的一条消息让羊祜有些不快,蜀国大将军姜维兵出汉中,轻取了上庸三郡,此刻正向襄阳这边挺进而来。 上庸三郡一直以来就是魏晋的国土,只不过在钟会叛乱之后,和襄阳一样,被钟会所窃据了,杜预虽然身为南阳都督,但受兵力所限,只能勉强地守住南阳一郡,至于西南方向的上庸三郡,杜预就显得鞭长莫及了。 羊祜此次平叛,自然是要将上庸三郡列入到收复的范围,不过这显然是下一步的目标,羊祜现在的主攻目标还在襄阳。 但没有想到姜维会趁虚而入,一举地拿下了上庸三郡,而羊祜更不清楚钟会已经和姜维私底下达成了交易,将上庸三郡拱手相让了,在羊祜看来,是钟会的不作为,上庸三郡防守空虚,才会导致姜维长驱直入。 姜维的突然侵入,让襄阳的形势陡然间变得复杂起来,羊祜摸不清姜维此次东进的真实意图,是准备援助钟会的,还是要混水摸鱼的? 蜀国不管何时,都是晋国的死对头,既然蜀军已经是兵临房陵,羊祜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他立刻派出杜预引一军前往山都,去阻击蜀军,同时下令晋军加快渡河行动,争取在一到两日之内就完成渡河,准备强攻襄阳。 既然羊祜不知道姜维的真正意图,那就更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姜维真的是来援助钟会的,那么襄阳之战就会存在变数,羊祜可不希望因此而影响到他的平叛大计,他必须要抢在姜维的军队到达襄阳之前,就拿下襄阳城。 蜀军已经占据了上庸三郡,这让羊祜颇为头疼,本来他的计划是首先拿下襄阳,攻灭钟会,而后横扫上庸三郡,将丢失的疆土全部地收复回来,只要钟会一亡,上庸三郡之地就会成为无主之地,羊祜可以用很轻松的方式就能将其收复。 但现在蜀军的侵入,让晋军收复荆州的全部领土变得困难重重,上庸三郡的失守,让晋国在襄宛一带几乎是无险可御,就算重新地夺回了襄阳,形势也将变得不容乐观起来。 在羊祜的严令催促之下,晋军的渡河节奏明显地加快了,整个汉水上到了夜间灯火通明,照如白昼,晋军人马是川流不息,连夜抢渡,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十几万大军就已经全部渡河成功。 完成渡河之后,羊祜立刻下令对襄阳城发起攻击。 晋军之所以渡河持续了多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些大型的攻城器械行动缓慢,投石车、攻城车、巢车、破城锤、冲车、云梯、床弩等等这些大型的器械运输起来确实很困难,尤其是渡河之时,严重地影响到了整个大军的行动。 但这些器械装备不到位的话,攻城又是一句空话,所以晋军的轻装步兵一早就完成了渡河,却也只能是对襄阳城围而不攻,只有等这些重型装备到位之后,晋军的攻城行动才正式地展开来。 襄阳城三面临水,只有城西地势平坦,利用进攻,晋军的进攻方向自然集中在这一路上,十万大军的攻城行动,声势极为浩大,从襄阳的城头上看去,晋军人马,漫山遍野,横无际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宛如一片白色的海洋,以无可阻遏的洪流之势,向着襄阳城冲了过来。 巨石呼啸,弩箭横飞,最先投入进攻的是晋军的投石车和床弩,一块块的巨石,被投石车抛向了半空,狠狠地砸向了襄阳的城墙。 每一块巨石命中城墙的时候,那原本看起来厚重无比的城墙都会出现惊人的晃动,墙体之上尘土飞扬,砖屑横飞,可见投石车对墙体的严重破坏。 床弩也开始发射出巨大的弩箭,锋利的箭头带强力的劲道,深深地埋入到城墙之上,只剩下一截短短的箭尾遗留在外面。 床弩的射击是有规律的,一支支的弩箭钉入到墙体上,形成一个向上的斜坡,以方便攻城的步兵进行踩踏,这些弩箭有一个名号,叫做“踏橛箭”,攻城的步兵可以踩踏着这些弩箭,攀上城墙。 无数的投石车和床弩首先进行攻击之后,晋军的攻城部队就正式地登场了,在弓箭兵的掩护之下,晋军步兵推着冲车、破城锤、攻城车,巢车,云梯等等,缓慢地向着襄阳城逼了过来。 投石车和床弩给襄阳城墙造成的毁损是触目惊心的,但襄阳城的坚固程度也是无可置疑的,虽有毁损,却也不是致命的,晋军想要攻克襄阳城,就必须发挥出攻城步兵的威力来,这样才能真正地拿下襄阳城。 第970章襄阳激战 PS:稍后更正………………………………………………………………………………………………………………………………………………………………………… 最初叛军人马号称二十万,声势浩大,羊祜统兵十万南下讨伐之时,许多人都不曾看好羊祜,认为敌我双方兵力对比悬殊,如果晋军采取守势,尚能勉强维持,但如果进攻的话,是很难有机会的。 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羊祜在新野之战,汉水之战中两次击败叛军,随着叛军逃逸人数的越来越多,双方的兵力在此消彼长之间,竟然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羊祜的军队人数不断地增加,钟会的叛军人数在不断地减少,晋军已经占据了解明显的兵力优势。 不光是兵力上的优势,在士气上,在斗志上,晋军也明显地要高昂的多,反观叛军,则是士气低落,斗志萎靡,军心离散,胜利的天平已经毫无疑义地向着晋军这方倾斜过来。 羊祜跃马立于汉水河畔,正在督促晋军的人马渡河,十几万大军若要是全部完成渡河的话,至少也好几天的时间,羊祜正等待着晋军全部渡河之后,准备向襄阳城发起总攻,彻底地将叛军消灭在襄阳,生擒逆臣贼子钟会。 不过刚刚接到的一条消息让羊祜有些不快,蜀国大将军姜维兵出汉中,轻取了上庸三郡,此刻正向襄阳这边挺进而来。 上庸三郡一直以来就是魏晋的国土,只不过在钟会叛乱之后,和襄阳一样,被钟会所窃据了,杜预虽然身为南阳都督,但受兵力所限,只能勉强地守住南阳一郡,至于西南方向的上庸三郡,杜预就显得鞭长莫及了。 羊祜此次平叛,自然是要将上庸三郡列入到收复的范围,不过这显然是下一步的目标,羊祜现在的主攻目标还在襄阳。 但没有想到姜维会趁虚而入,一举地拿下了上庸三郡,而羊祜更不清楚钟会已经和姜维私底下达成了交易,将上庸三郡拱手相让了,在羊祜看来,是钟会的不作为,上庸三郡防守空虚,才会导致姜维长驱直入。 姜维的突然侵入,让襄阳的形势陡然间变得复杂起来,羊祜摸不清姜维此次东进的真实意图,是准备援助钟会的,还是要混水摸鱼的? 蜀国不管何时,都是晋国的死对头,既然蜀军已经是兵临房陵,羊祜自然不能无动于衷,他立刻派出杜预引一军前往山都,去阻击蜀军,同时下令晋军加快渡河行动,争取在一到两日之内就完成渡河,准备强攻襄阳。 既然羊祜不知道姜维的真正意图,那就更不能掉以轻心,如果姜维真的是来援助钟会的,那么襄阳之战就会存在变数,羊祜可不希望因此而影响到他的平叛大计,他必须要抢在姜维的军队到达襄阳之前,就拿下襄阳城。 蜀军已经占据了上庸三郡,这让羊祜颇为头疼,本来他的计划是首先拿下襄阳,攻灭钟会,而后横扫上庸三郡,将丢失的疆土全部地收复回来,只要钟会一亡,上庸三郡之地就会成为无主之地,羊祜可以用很轻松的方式就能将其收复。 但现在蜀军的侵入,让晋军收复荆州的全部领土变得困难重重,上庸三郡的失守,让晋国在襄宛一带几乎是无险可御,就算重新地夺回了襄阳,形势也将变得不容乐观起来。 在羊祜的严令催促之下,晋军的渡河节奏明显地加快了,整个汉水上到了夜间灯火通明,照如白昼,晋军人马是川流不息,连夜抢渡,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十几万大军就已经全部渡河成功。 完成渡河之后,羊祜立刻下令对襄阳城发起攻击。 晋军之所以渡河持续了多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那些大型的攻城器械行动缓慢,投石车、攻城车、巢车、破城锤、冲车、云梯、床弩等等这些大型的器械运输起来确实很困难,尤其是渡河之时,严重地影响到了整个大军的行动。 但这些器械装备不到位的话,攻城又是一句空话,所以晋军的轻装步兵一早就完成了渡河,却也只能是对襄阳城围而不攻,只有等这些重型装备到位之后,晋军的攻城行动才正式地展开来。 襄阳城三面临水,只有城西地势平坦,利用进攻,晋军的进攻方向自然集中在这一路上,十万大军的攻城行动,声势极为浩大,从襄阳的城头上看去,晋军人马,漫山遍野,横无际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宛如一片白色的海洋,以无可阻遏的洪流之势,向着襄阳城冲了过来。 巨石呼啸,弩箭横飞,最先投入进攻的是晋军的投石车和床弩,一块块的巨石,被投石车抛向了半空,狠狠地砸向了襄阳的城墙。 每一块巨石命中城墙的时候,那原本看起来厚重无比的城墙都会出现惊人的晃动,墙体之上尘土飞扬,砖屑横飞,可见投石车对墙体的严重破坏。 床弩也开始发射出巨大的弩箭,锋利的箭头带强力的劲道,深深地埋入到城墙之上,只剩下一截短短的箭尾遗留在外面。 床弩的射击是有规律的,一支支的弩箭钉入到墙体上,形成一个向上的斜坡,以方便攻城的步兵进行踩踏,这些弩箭有一个名号,叫做“踏橛箭”,攻城的步兵可以踩踏着这些弩箭,攀上城墙。 无数的投石车和床弩首先进行攻击之后,晋军的攻城部队就正式地登场了,在弓箭兵的掩护之下,晋军步兵推着冲车、破城锤、攻城车,巢车,云梯等等,缓慢地向着襄阳城逼了过来。 投石车和床弩给襄阳城墙造成的毁损是触目惊心的,但襄阳城的坚固程度也是无可置疑的,虽有毁损,却也不是致命的,晋军想要攻克襄阳城,就必须发挥出攻城步兵的威力来,这样才能真正地拿下襄阳城。 第971章底线 夏侯咸道:“不可。吴人反复无常,不可信任,更何况陆抗虽然是大都督,但朝中之事却非他能说了算的,吴主孙皓荒淫残暴,就连朝中的顾命大臣都是说杀就杀,大王若是投奔这样的暴君,说不定那天不高兴,就会有性命之忧。而蜀国历来有善待降臣的传统,大王若投蜀国,倒不失为良策。” 王买冷哼一声,道:“说的轻巧,蜀国的姜维现在何处?总不能死等他到襄阳城破之时吧?” 夏侯咸没有理会于他,对着钟会拱手道:“大王,末将恳请再去蜀营一趟,不请来援兵,末将誓不回还。” 钟会沉吟了一下,不过他现在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无条件地投降吴国,钟会肯定是不乐意的,但如果被羊祜攻破襄阳,那么钟会的下场则会惨更多,现在只有吴国和蜀国两个选择的时候,钟会还是顷向于蜀国这边。 钟会点点头,道:“好,那就劳烦夏侯将军再跑一趟吧。” 夏侯咸道:“大王,恕末将直言,此番末将前往蜀营,定然是要和姜维摊牌的,那么末将必须知道大王的最后底线,以便同姜维讨价还价。” 夏侯咸这个要求倒也不过分,毕竟他是要去和姜维谈判的,那么他就必须要知道钟会的底牌是什么,这样才能和姜维讨价还价的时候,守住底线,要不然姜维漫天要价的时候,夏候咸就没办法就地还钱了。 钟会沉吟片刻,道:“好,事已至此,本王就给你透个实底,称臣献地都可以,但本王的兵权不能丢,蜀汉那边随便给个将军封号即可,只要能让本王依然统领这支军队就可以了。如果姜维不答应这个要求,那么便作罢吧,本王宁可战死于襄阳城中,也绝不寄人篱下,残延苟话。” 钟会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最深刻的体会就是失去兵权,那就真的一无是处,只有将兵权紧紧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他才能够拥有话语权,不管向吴称臣也罢向蜀称臣也罢,没有兵权,自己只能是任人宰割的砧板之肉,将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这种滋味绝对不好受。 正因为如此,钟会才会拒绝司马炎的召见,不顾一切地在襄阳起兵造反,难道钟会不知道造反的后果吗?他当然是清楚的很,但那个时候,钟会别无选择,如果放弃兵权前往洛阳,那他就将自己的生死唯系在了司马炎的一念之间,司马炎让他生,他才能生,司马炎让他死,那他就绝无活路。 不甘心自己命运被别人的掌握的钟会只能是悍然地起兵而反,这样的话,他就无需再仰人鼻息,看人脸色。但这样做的后果,却是要遭到司马炎的疯狂报复,钟会也自然清楚的很,不过权衡利弊,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这条路。 现在他现在又面临着同样的决择,不管向谁投降,交出兵权都是对方首选的条件,任何一方的势力都很难做到让属下臣子拥有一支不属于朝廷调遣的军队,吴国已经是率先是表明了态度了,钟会请降可以,但必须要交出兵权来,所有军队由东吴方面统一指挥。 似乎很合情理的要求在钟会看来,却是极其地严苛的,钟会是不可能把兵权交出去,让自己身处险境的,所以他一直迟迟没有答应陆抗的要求。 蜀国这边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姜维乃至蜀国皇帝是否可以容忍钟会继续拥兵自重,还不得而知,不过做为钟会的底线,这一点是必须要坚守的,无论如何,钟会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只要有兵权在,钟会不管降谁,就都还是有实权的,如果失去兵权,钟会宁可选择与襄阳共存亡,也不愿受别人的挟制。 夏侯咸听清楚了钟会的要求,便立刻离开了襄阳,前往房陵,去求见姜维。 由于襄阳的特殊地理位置,三面环水,只有一面靠陆,晋军的攻势完全地集中在了西面,这样夏侯咸便可以从容地乘船从汉水上离开襄阳,绕道宜城,前往房陵。 虽然这条路比较绕远,但却是一条比较安全的道路,完全可以避开晋军的封锁,让夏侯咸顺利地到达蜀营。 ┄┄┄┄┄┄┄┄┄┄┄┄┄┄┄┄┄┄┄┄┄┄┄┄┄┄┄┄┄┄┄ 姜维顺利地拿下了上庸三郡之后,并没有邹于地再向东进军,不光是因为晋军的杜预率领一支人马在山都一带进行阻击,试图拦截蜀军的东进。 对于杜预的这点人马,姜维还真没放在眼里,如果姜维下定决心要进军襄阳的话,杜预是绝对挡不住的。 之所以姜维迟迟地盘桓在房陵没有前进,更主要的原因是姜维在等待机会。 如果此时刻进军的话,解襄阳之围倒是问题不大,但问题是,就算姜维解了襄阳之围,能从钟会那儿得到更多的东西吗? 显然是不能的,钟会名义上割让上庸空虚的三个郡给蜀国,就等于是付出了代价,在双方未达成一步的协议之前,姜维出兵解围之后,再难获得什么实际的利益了。 所以姜维并没有急着进军,而是再等等看看,现在羊祜的大军已经全部渡过了汉水,对钟会的军队展开最后的围攻,如果不出所料的,钟会的坚持也只是强弩之末,如果钟会不甘心于坐以待毙的话,那么他就只能是选择出路。 留给钟会的选择余地并不太大了,除了南面的吴国之外,主是西面的蜀国了,姜维判断吴国的条件太狠了,这样钟会才会舍近求远的试图结交蜀国。 那么要怎样做才会让钟会归降呢? 姜维眯起眼,暗暗地盘算着,有时候谈判桌的激烈交锋并不会次于战场上的真正交手,这儿的较量,更多的是智慧地较量。 这时,蒋斌大步流星地迈入帐中,道:“大将军,先前的那个夏侯咸又来了,正在帐外候见。” 第972章谈判的结果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说不定那天不高兴,就会有性命之忧。而蜀国历来有善待降臣的传统,大王若投蜀国,倒不失为良策。” 王买冷哼一声,道:“说的轻巧,蜀国的姜维现在何处?总不能死等他到襄阳城破之时吧?” 夏侯咸没有理会于他,对着钟会拱手道:“大王,末将恳请再去蜀营一趟,不请来援兵,末将誓不回还。” 钟会沉吟了一下,不过他现在也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无条件地投降吴国,钟会肯定是不乐意的,但如果被羊祜攻破襄阳,那么钟会的下场则会惨更多,现在只有吴国和蜀国两个选择的时候,钟会还是顷向于蜀国这边。 钟会点点头,道:“好,那就劳烦夏侯将军再跑一趟吧。” 夏侯咸道:“大王,恕末将直言,此番末将前往蜀营,定然是要和姜维摊牌的,那么末将必须知道大王的最后底线,以便同姜维讨价还价。” 夏侯咸这个要求倒也不过分,毕竟他是要去和姜维谈判的,那么他就必须要知道钟会的底牌是什么,这样才能和姜维讨价还价的时候,守住底线,要不然姜维漫天要价的时候,夏候咸就没办法就地还钱了。 钟会沉吟片刻,道:“好,事已至此,本王就给你透个实底,称臣献地都可以,但本王的兵权不能丢,蜀汉那边随便给个将军封号即可,只要能让本王依然统领这支军队就可以了。如果姜维不答应这个要求,那么便作罢吧,本王宁可战死于襄阳城中,也绝不寄人篱下,残延苟话。” 钟会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最深刻的体会就是失去兵权,那就真的一无是处,只有将兵权紧紧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那他才能够拥有话语权,不管向吴称臣也罢向蜀称臣也罢,没有兵权,自己只能是任人宰割的砧板之肉,将自己的生死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这种滋味绝对不好受。 正因为如此,钟会才会拒绝司马炎的召见,不顾一切地在襄阳起兵造反,难道钟会不知道造反的后果吗?他当然是清楚的很,但那个时候,钟会别无选择,如果放弃兵权前往洛阳,那他就将自己的生死唯系在了司马炎的一念之间,司马炎让他生,他才能生,司马炎让他死,那他就绝无活路。 不甘心自己命运被别人的掌握的钟会只能是悍然地起兵而反,这样的话,他就无需再仰人鼻息,看人脸色。但这样做的后果,却是要遭到司马炎的疯狂报复,钟会也自然清楚的很,不过权衡利弊,他还是义无反顾地走上了这条路。 现在他现在又面临着同样的决择,不管向谁投降,交出兵权都是对方首选的条件,任何一方的势力都很难做到让属下臣子拥有一支不属于朝廷调遣的军队,吴国已经是率先是表明了态度了,钟会请降可以,但必须要交出兵权来,所有军队由东吴方面统一指挥。 似乎很合情理的要求在钟会看来,却是极其地严苛的,钟会是不可能把兵权交出去,让自己身处险境的,所以他一直迟迟没有答应陆抗的要求。 蜀国这边还是一个未知之数,姜维乃至蜀国皇帝是否可以容忍钟会继续拥兵自重,还不得而知,不过做为钟会的底线,这一点是必须要坚守的,无论如何,钟会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的手中,只要有兵权在,钟会不管降谁,就都还是有实权的,如果失去兵权,钟会宁可选择与襄阳共存亡,也不愿受别人的挟制。 夏侯咸听清楚了钟会的要求,便立刻离开了襄阳,前往房陵,去求见姜维。 由于襄阳的特殊地理位置,三面环水,只有一面靠陆,晋军的攻势完全地集中在了西面,这样夏侯咸便可以从容地乘船从汉水上离开襄阳,绕道宜城,前往房陵。 虽然这条路比较绕远,但却是一条比较安全的道路,完全可以避开晋军的封锁,让夏侯咸顺利地到达蜀营。 ┄┄┄┄┄┄┄┄┄┄┄┄┄┄┄┄┄┄┄┄┄┄┄┄┄┄┄┄┄┄┄ 姜维顺利地拿下了上庸三郡之后,并没有邹于地再向东进军,不光是因为晋军的杜预率领一支人马在山都一带进行阻击,试图拦截蜀军的东进。 对于杜预的这点人马,姜维还真没放在眼里,如果姜维下定决心要进军襄阳的话,杜预是绝对挡不住的。 之所以姜维迟迟地盘桓在房陵没有前进,更主要的原因是姜维在等待机会。 如果此时刻进军的话,解襄阳之围倒是问题不大,但问题是,就算姜维解了襄阳之围,能从钟会那儿得到更多的东西吗? 显然是不能的,钟会名义上割让上庸空虚的三个郡给蜀国,就等于是付出了代价,在双方未达成一步的协议之前,姜维出兵解围之后,再难获得什么实际的利益了。 所以姜维并没有急着进军,而是再等等看看,现在羊祜的大军已经全部渡过了汉水,对钟会的军队展开最后的围攻,如果不出所料的,钟会的坚持也只是强弩之末,如果钟会不甘心于坐以待毙的话,那么他就只能是选择出路。 留给钟会的选择余地并不太大了,除了南面的吴国之外,主是西面的蜀国了,姜维判断吴国的条件太狠了,这样钟会才会舍近求远的试图结交蜀国。 那么要怎样做才会让钟会归降呢? 姜维眯起眼,暗暗地盘算着,有时候谈判桌的激烈交锋并不会次于战场上的真正交手,这儿的较量,更多的是智慧地较量。 这时,蒋斌大步流星地迈入帐中,道:“大将军,先前的那个夏侯咸又来了。” 第973章挥兵东进 夏侯咸对姜维的爽快不禁是暗暗地吃了一惊,在他看来,姜维至少会再讨价还价一番,毕竟这样的谈判,就是一种拉锯战,为了多争取一点属于自己的利益,拖一拖还是有好处的。 但姜维却要爽快的,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姜维迫切地需要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向中原进军的突破口,这样蜀军就可以在两条战线上同晋国作战了,有刘胤在黄河以北一带牵制晋军的主力,姜维非常有理由相信,直捣洛阳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拿下襄阳,如果无法拿下襄阳的话,就算已经得到上庸三郡的蜀军依然无法突破晋军的防线。 襄阳可是一块肥肉,吴国的陆抗,晋国的羊祜都在这儿盯着呢,姜维想从这儿分一杯羹并不容易,关键是钟会的态度如何。 钟会的小心思姜维又焉然不明白,就算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情形下,钟会也不舍得放弃兵权,兵权就是他的命根子呀。 但对于每一个受降者来说,几乎又不可能让投降的人继续地掌管兵马,因为降者其心叵测,谁都无法保证还有一支军队在他的手中,在关键的时候会不会再起叛乱。 夏侯咸也提到了吴国也曾提出了类似的条件,显然陆抗也是有着同样的担忧,钟会的投降可以接受,但前提条件就是交出地盘和兵马,高官厚禄可以,但是就是不能执掌兵权。 而双方矛盾的焦点也就恰恰地集中在这里,钟会是那种权力欲极强的人,没有兵权就没有安全感,苛刻的投降条件必然会让他拒绝投降。 姜维最先提提出“称臣、献地、交兵”三个条件,其实也是试应手而已,就连姜维都觉得这三个条件过于的苛刻,钟会这边未必会答应。 让钟会保留兵权,姜维也不是没有想过,但这样做风险太大,钟会是那种野心极大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现在势穷而降,但谁又能保证将来形势变化之后,钟会还会安份守己地做一个顺臣。 陆抗之所不敢答应,恐怕就是这个原因,但姜维却有另一番的心思,现在的形势已经是渐趋明朗,蜀晋吴三家,谁得到襄阳,谁就可以争取到主动权。而机会就摆在面前了,如果姜维答应钟会的要求,不光是可以得到襄阳重镇,而且还可以得到钟会数万大军的加盟,蜀军的势力在极短的时间就可以扩张到完全能和羊祜的晋军相抗衡的地步,甚至是略胜一筹。 姜维的眼光,可不止是局限在一城一地的上面,他此番东征的目的,也绝不仅仅只是拿到荆州四郡就满足了,姜维的目标,那可是要拿下洛阳问鼎中原的,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钟会就算是再有野心,也不可能骑到姜维的头上,将来蜀汉一统天下,钟会那的鼠肚鸡肠的小心思,那就更不值的一提了。 姜维并不象东吴那样必须坚持要收回钟会的兵权,最初提出来也仅仅是试探性地,当然如果钟会肯将兵权交出来的话,那就更好,但如果钟会不肯的话,姜维也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个条件未达成就谈崩了,所以当夏侯咸交待了钟会的底线之后,姜维也立刻便畅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夏侯咸大喜过望,拜谢过姜维,接下来谈判的内容就涉及了钟会归降的细节,敲定了这些内容之后,夏侯咸希望姜维可以尽快地出兵,以解襄阳的燃眉之急。 这边谈得再妥当,如果襄阳城被羊祜所攻破的,那么到头来就等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姜维当然是深知此理,他请夏侯咸尽快地回到襄阳去,向钟会禀明一切,以安襄阳众军之心。 另一方面,姜维下令蜀军拨营起寨,以蒋斌为先锋,王舍、柳隐在左右两路接应,向山都方向而行。 羊祜为了阻截蜀军的东进之势,下令杜预率兵两万进驻山都。晋军的主攻目标是襄阳,故而能分给杜预的兵马并不太多,当然羊祜也没有指望杜预就可以打败姜维,更主要的是要杜预拖住蜀军的进攻,只要给他多一点的时间,拿下了襄阳,那么一切的困难就迎刃而解了。 羊祜的目标很明确,首先就是要平息钟会的叛乱,这个是此行的当务之急,其次就是收复荆州四郡,降了襄阳之外,上庸三郡也是在他的计划之内,现在蜀军占据了上庸三郡,羊祜却未敢轻动,也只有在消灭钟会之后,晋军才有可能将矛头再指向上庸三郡。 不过山都并不是那种地形险要的所在,其实出了上庸三郡之外,整个襄阳都是一马平川了,在这样的地形之下,如果杜预试图阻止蜀军的东进,困难很是不小。 蒋斌领命之后,率先锋军直指山都而来。 杜预深知如果依城据守的话,是无法挡得住蜀军东进的,因为蜀军进攻的目标是襄阳,山都这样的小县城,直接就会无视掉,杜预只能是当道立寨,将大营扎在了前往襄阳的大道之上。 蒋斌率军一口气杀到了杜预的营前,列阵搦战。 杜预领兵出战,两阵对圆,蜀军那边杀出一员偏将,名唤郝伟,拍马冲至阵前叫战,杜预回头向诸将道:“何人敢应战?” 他话音刚落,身后转出一将,道:“末将愿往。” 杜预一看,是帐前中郎将伍琳,当下点点头,道:“小心应战,不可轻敌!” 伍琳诺了一声,拍马绰刀,杀出阵去,直到郝伟的面前,二将互通姓名,便厮杀在了一处。 伍琳身高九尺,膀大腰圆,一口大刀,势大力沉,郝伟与之战不过十合,便是气喘吁吁,知其不敌,便拍马欲走。 那知伍琳马快,立刻是追了上去,手起刀落,将郝伟斩于马下。 晋军气势大涨,杜预手摇红旗,诸军一齐杀出,多路并进,向着蜀军冲来,蒋斌抵敌不住,只得是引兵向后退去。 第974章姜钟会 PS:稍后更正………………………………………………………………………………………………………………………………………………………………………………………………………………………………………………………………………………………………… 突破口,这样蜀军就可以在两条战线上同晋国作战了,有刘胤在黄河以北一带牵制晋军的主力,姜维非常有理由相信,直捣洛阳并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拿下襄阳,如果无法拿下襄阳的话,就算已经得到上庸三郡的蜀军依然无法突破晋军的防线。 襄阳可是一块肥肉,吴国的陆抗,晋国的羊祜都在这儿盯着呢,姜维想从这儿分一杯羹并不容易,关键是钟会的态度如何。 钟会的小心思姜维又焉然不明白,就算被逼到走投无路的情形下,钟会也不舍得放弃兵权,兵权就是他的命根子呀。 但对于每一个受降者来说,几乎又不可能让投降的人继续地掌管兵马,因为降者其心叵测,谁都无法保证还有一支军队在他的手中,在关键的时候会不会再起叛乱。 夏侯咸也提到了吴国也曾提出了类似的条件,显然陆抗也是有着同样的担忧,钟会的投降可以接受,但前提条件就是交出地盘和兵马,高官厚禄可以,但是就是不能执掌兵权。 而双方矛盾的焦点也就恰恰地集中在这里,钟会是那种权力欲极强的人,没有兵权就没有安全感,苛刻的投降条件必然会让他拒绝投降。 姜维最先提提出“称臣、献地、交兵”三个条件,其实也是试应手而已,就连姜维都觉得这三个条件过于的苛刻,钟会这边未必会答应。 让钟会保留兵权,姜维也不是没有想过,但这样做风险太大,钟会是那种野心极大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现在势穷而降,但谁又能保证将来形势变化之后,钟会还会安份守己地做一个顺臣。 陆抗之所不敢答应,恐怕就是这个原因,但姜维却有另一番的心思,现在的形势已经是渐趋明朗,蜀晋吴三家,谁得到襄阳,谁就可以争取到主动权。而机会就摆在面前了,如果姜维答应钟会的要求,不光是可以得到襄阳重镇,而且还可以得到钟会数万大军的加盟,蜀军的势力在极短的时间就可以扩张到完全能和羊祜的晋军相抗衡的地步,甚至是略胜一筹。 姜维的眼光,可不止是局限在一城一地的上面,他此番东征的目的,也绝不仅仅只是拿到荆州四郡就满足了,姜维的目标,那可是要拿下洛阳问鼎中原的,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钟会就算是再有野心,也不可能骑到姜维的头上,将来蜀汉一统天下,钟会那的鼠肚鸡肠的小心思,那就更不值的一提了。 姜维并不象东吴那样必须坚持要收回钟会的兵权,最初提出来也仅仅是试探性地,当然如果钟会肯将兵权交出来的话,那就更好,但如果钟会不肯的话,姜维也不可能因为这么一个条件未达成就谈崩了,所以当夏侯咸交待了钟会的底线之后,姜维也立刻便畅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夏侯咸大喜过望,拜谢过姜维,接下来谈判的内容就涉及了钟会归降的细节,敲定了这些内容之后,夏侯咸希望姜维可以尽快地出兵,以解襄阳的燃眉之急。 这边谈得再妥当,如果襄阳城被羊祜所攻破的,那么到头来就等于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姜维当然是深知此理,他请夏侯咸尽快地回到襄阳去,向钟会禀明一切,以安襄阳众军之心。 另一方面,姜维下令蜀军拨营起寨,以蒋斌为先锋,王舍、柳隐在左右两路接应,向山都方向而行。 羊祜为了阻截蜀军的东进之势,下令杜预率兵两万进驻山都。晋军的主攻目标是襄阳,故而能分给杜预的兵马并不太多,当然羊祜也没有指望杜预就可以打败姜维,更主要的是要杜预拖住蜀军的进攻,只要给他多一点的时间,拿下了襄阳,那么一切的困难就迎刃而解了。 羊祜的目标很明确,首先就是要平息钟会的叛乱,这个是此行的当务之急,其次就是收复荆州四郡,降了襄阳之外,上庸三郡也是在他的计划之内,现在蜀军占据了上庸三郡,羊祜却未敢轻动,也只有在消灭钟会之后,晋军才有可能将矛头再指向上庸三郡。 不过山都并不是那种地形险要的所在,其实出了上庸三郡之外,整个襄阳都是一马平川了,在这样的地形之下,如果杜预试图阻止蜀军的东进,困难很是不小。 蒋斌领命之后,率先锋军直指山都而来。 杜预深知如果依城据守的话,是无法挡得住蜀军东进的,因为蜀军进攻的目标是襄阳,山都这样的小县城,直接就会无视掉,杜预只能是当道立寨,将大营扎在了前往襄阳的大道之上。 蒋斌率军一口气杀到了杜预的营前,列阵搦战。 杜预领兵出战,两阵对圆,蜀军那边杀出一员偏将,名唤郝伟,拍马冲至阵前叫战,杜预回头向诸将道:“何人敢应战?” 他话音刚落,身后转出一将,道:“末将愿往。” 杜预一看,是帐前中郎将伍琳,当下点点头,道:“小心应战,不可轻敌!” 伍琳诺了一声,拍马绰刀,杀出阵去,直到郝伟的面前,二将互通姓名,便厮杀在了一处。 伍琳身高九尺,膀大腰圆,一口大刀,势大力沉,郝伟与之战不过十合,便是气喘吁吁,知其不敌,便拍马欲走。 那知伍琳马快,立刻是追了上去,手起刀落,将郝伟斩于马下。 晋军气势大涨,杜预手摇红旗,诸军一齐杀出,多路并进,向着蜀军冲来,蒋斌抵敌不住,只得是引兵向后退去。 第975章大仇难报 “文宣,这是荆州那边刚刚传来的消息。”傅佥将一封刚刚送达的文书递了上来,刘胤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地图。 刘胤轻哦了一声,漫不经心地打了开了来,他的思絮,还停留在平阳之战的战场上。 刚刚读了几行,刘胤的眼中掠过了一抹的亮色,他飞快地将这封文书看完,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案之上。 “干的漂亮!”刘胤吼了一声,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没想到在并冀之战胶着之时,荆州那边却传来捷报,大将军姜维率军东出汉中,豪取襄阳上庸四郡之地,开辟了蜀国对晋的第二条战线。 此役姜维可谓是兵不血刃,趁着羊祜与钟会大战之时,举兵东进,迫降了钟会,一举拿下了荆州四郡,正应了那句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谚语。 这一战姜维在时机的把握上非常地成功,上庸三郡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如果在正常的情况,姜维率八万人马,是很难轻易地攻陷这三个郡的,但正是因为羊祜大军征讨钟会,钟会为保襄阳不失,抽空了上庸三郡的驻防人马,使得姜维在东进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的阻力。 恐怕连羊祜都没有想到,这一次他竟然是给姜维做了嫁衣,如果不是钟会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恐怕他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投降蜀国的。 临机权变,善把良机,老道的姜维在这一轮的搏奕之中,抢得了先手,这对盘活全局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同时也给日薄西山的司马晋王朝一记沉重的打击,可以预见到的,天下的形势将会随着襄阳之役的改变而彻底地发生变化,胜利的天平向着蜀汉王朝倾斜过来,而且是不可逆的。 钟会自然不可能再当什么魏兴王了,按照汉朝的传统,非刘不王,再功高盖世的外姓臣子都不可能被授予王爵——当然曹操是一个例外——钟会被后主封为了新城侯,镇西将军,仍旧统领本部人马——镇西将军是钟会在魏晋时期的官爵,从魏晋的镇西将军到自封的魏兴王再到蜀汉的镇西将军,仿佛是兜了一圈子又转了回来,不得不让人感叹世事之沧桑变幻莫测。 先前还是两军对垒不死不休的宿敌冤家,紧跟着却又是同殿为臣比肩而立的僚属,在这皆大欢喜的背后,让刘胤看到了一丝的隐忧。 钟会归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事,势穷而降,在三国这一段历史上那也是屡见不鲜的,黄权降魏,夏侯霸降蜀,东吴投降晋国的,更是不计其数。 但让人玩味的,却是那统领旧部四个字,或许这就是钟会投降时的附加条件,姜维为了大局,不得不接受这个条件。也许在常人看来这也算不得什么,但却让刘胤闻到了一丝很坏的味道。 钟会是什么人,玩阴谋诡计的高手,野心大,城府深,如果他降蜀不掌握兵权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毕竟钟会在蜀汉朝中没有什么根基,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但如果让其握有兵权的话,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就等于是在蜀汉朝中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引爆,但他的存在,却始终是一个威胁。 另外,让刘胤感到对不起的,还有邓艾,当初邓艾归降的时候,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杀钟会报仇,刘胤当初可是给过他允诺的。十年光阴弹指挥间,邓艾的大仇一直也没有机会来报,不过刘胤始终没有忘记,刘胤相信,只要钟会还尚在人间,报仇的机会总还是有的。 但现在钟会归降蜀汉,成为蜀汉的新城侯、镇南将军,与刘胤同殿为臣,再想要报仇的话,已经是没有机会了。 刘胤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把这件事告诉一下邓艾。 邓艾归降之时,已经是六十六,十年时间匆匆而过,邓艾已经是一位耋耄老者,早过了古稀之年,鉴于邓艾年事已高,刘胤曾建议他在关中养老,不必在军旅之中风餐露宿,但邓艾却一直坚持随军而行,东渡黄河以来,在蜀军最为困难的时期,邓艾也一直是随刘胤的中军行动,其间为刘胤出谋划策,恪尽一位幕僚的职守。 其实刘胤明白,邓艾放不下的,就是那心中的一段仇怨,钟会伤他至深,让邓艾是痛彻心扉,如果不能亲眼看到钟会伏诛,邓艾恐怕至死也不能瞑目。 刘胤确实感到有些愧疚,邓艾自归降后,隐身做了自己的幕僚,竭心尽力地辅佐自己,出谋划策,运筹帷幄,献出了不少的好点子,尤其是是夺取关陇之时,邓艾动用他的智慧和人脉,为刘胤顺利地拿下雍凉之地立下了大功。 而邓艾唯一的愿望,却一直也未能帮他实现,如果在以前,刘胤还可以自欺欺人地想,反正钟会是蜀汉的仇敌,将来总会有机会报仇的。 邓艾之所以留在军中不肯回关中养老,就是他还始终放不下这段仇怨,希望总有一天,能够了却心愿。 时间一年一年的过去,希望也变得越来渺茫,如今荆州那边传来的消息,更是彻底地断了这份念想。 刘胤用略带愧疚的声音对邓艾述说了钟会之事,邓艾没有发怒,也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坐在那儿,久久地未曾移动一下身形。 从他的脸上,可以看出无比的落寞和寂廖,眉宇之间,是深深的忧郁和无尽的苍凉。 “艾先生,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先前或许还抱有一丝的希望,但现在看来,机会渺茫了。”刘胤满含歉意地道。 邓艾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缓缓地道:“十年了,时间或许让人可以淡忘掉一切,也许老夫也太执着了,执着于这段仇恨中不可自拨。这样,其实也好……主公抱歉,我想静一静……” 刘胤明白此刻邓艾的心情,他也就不好再多做打扰了,拱手道别,退了出去。 第976章平阳告急 邓艾的心情,刘胤完全可以理解,当你多年执着于一件事的时候,到头来却了发现不过是一场空时,其中的郁闷可想而知。尤其是象邓艾这般,只为仇恨而活着,时时刻刻只想着报仇雪恨,而如今却发现大仇再也无法报的时候,心中肯定是空落落的。 邓艾已经是一位风烛残年的老者了,当心中的期冀崩塌的时候,刘胤都怀颖他心理上能否承受得了,希望他可以挺过心理的这一关吧。 “文宣,见到艾先生了?”傅佥看到刘胤一脸惆怅地返了回来,问道。 刘胤默默地点点头,道:“是我对不住艾先生啊,当年约法三章,其实艾先生最看重的,就是这一条,希望可以假我之手,为他报仇雪恨。可惜,我辜负了他的期望,看着他失望的眼神,我简直就是无地自容啊。” 傅佥道:“这种事情,讲一个机缘,除非是机缘巧合,否则很难了却这段恩仇的,艾先生是聪明人,又怎会不知其中的道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我想他也不会怪罪于你的。” 刘胤轻轻地摇摇头,道:“受人之托,却未能忠人之事,确实是惭愧呀。” 傅佥道:“虽然钟会降汉,但未必没有机会,钟会其人,野心勃勃,如今还让他手握兵权,依我看来,伯约将来必是养虎为患。” 刘胤不置河否,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两人正在说话之时,中军急匆匆地进来,禀报道:“刘大将军,傅都督,平阳有急报传来。” 刘胤本来和傅佥正闲聊钟会的事,闻中军急报,两个人的神色俱是一凛,现在并州的战事就集中在平阳一带,那边的任何一条消息都足以让人神经紧绷。 在进攻苇泽关受挫之后,晋军依然没有放弃对并州的攻击,冀州刺史讨逆副都督文鸯率大军从羊肠坂进入到上党之后,并州的战局又趋于激烈。 文鸯进入上党后,并没有向北而进救援乐平,反而下令困守在乐平祁宏立刻突围,到上党来和文鸯的大军汇合。 在文鸯看来,乐平几乎是死地,守住乐平,对于晋军而言没有任何的价值。 占据乐平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控制左近的苇泽关,而偷袭苇泽关的失败,就已经注定晋军无缘拿下苇泽关了。文鸯很清楚,以苇泽关的地形地势,如果驻防的蜀军有所防备的话,自己就算是倾全军之力,也未必能得下苇泽关来。 文鸯打仗勇是勇,但也绝对不是愣头青,明知道苇泽关的城墙坚不可摧,自己就算是带兵过去,也一样撞个头破血流,所以文鸯必须要另辟蹊径才行。 上党郡是一个比较特殊的郡,蜀国和晋国各自控制的区域在这里犬牙交错,这与当初双方在上党地区划分的势力范围有关,蜀军长期在上党郡游击作战,取得了对上党地区七成左右的控制权,按蜀军的原有控制区域,分为上党南部,上党西部和上党东部。 而如今上党南部和上党西部的蜀军控制区域早已联为一片,只有上党东部的这片根据地被晋军的控制区域由南自北地分割开来。 晋军所控制的区域,完全就是当初晋军从河内郡北进晋阳的路线,所有在这条路线的城池,如高都、泫氏、长子、壶关、襄垣等,后来就成为了晋军的控制城池,也就是说晋军在上党的控制区域,其实就是一条由南自北的大通道,除此之外,上党的其他区域,都被蜀军所控制。 形成这一特殊现象的,就是和当初的形势有着莫大的关系,为了平息匈奴人的叛乱,晋蜀之间尽量保持着克制,双方都避免冲突,所控制的范围、基本上遵循谁先占领归谁的原则。 不过随着双方主力部队的东进,上党地区和并州的其他区域一样,很快地沉寂下来,双方除了一些守备部队之外,并没有派遣更多的兵力来驻守,蜀国在党控制在十余座城池,但撑死也只有五千多的守备兵,这么一点兵力面对文鸯的八万大军,简直是少得可怜。 文鸯最先扫灭的,是盘距在上党东部潞县一带蜀军,尽管在晋军围剿之前,这支不满千余人的蜀军就已经放弃了潞县城,逃逸到了深山老林之中,但面对数万大军的围剿,很快就全军覆灭了。 有人嘲笑文鸯是拿着石炮打蚊子,但文鸯却浑然不在意,上党郡是文鸯进入并州的跳板和基地,他不可能容忍蜀军在上党地面上如同苍蝇一般地存在,只要没有将他们斩尽杀绝,将来必然会威胁到他的后方。 扫平了上党东部之后,文鸯又率军马不停蹄地向上党西部及南部发动了扫荡之战,敌众我寡之下,为了避免步东部蜀军的后尘,西部蜀军被迫放弃了上党郡,向河东郡进行了转移,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上党全境沦陷,尽为文鸯所得。 上党事态的发展对刘胤是一个很大的触动,结合苇泽关之战来看,晋军的总体战略已经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除了在冀州继续地保持着对蜀军的压力之外,司马骏已经将主战场开始向并州方面转移,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司马骏也认识蜀军的七寸所在,就是横跨整个并州的漫长补给线。 尽管文鸯攻占上党并非急所,但晋军虎视眈眈,可不光是为了抢占上党而来,为了应对晋军的新攻势,刘胤当机立断,将在冀蜀军一分为二,自己与傅佥率虎骑军、虎步军、永安军、无当飞军、阳安军五个军回援并州,其余的军队在罗宪的率领下,继续在冀州与司马骏的大军周旋。 刘胤到达苇泽关后,密切地关注着并州的新动向,彼时文鸯已经抢占得了上党全境,刘胤倒没有太多的失态,毕竟上党郡的得失现在关系不到大局,但晋军的最新动向,刘胤认为可不会是那么简单。 果然,刘胤很低快便得了来自平阳的急报。 第977章平阳告急(续) 文鸯占领上党,晋军的气势陡然间高涨了起来,展现出咄咄逼人的态势,当然文鸯并没有因为得到了上党,就觉得可以安枕无忧,上党只不过是晋军进入并州的一块跳板,文鸯的目的,还是要以斩断蜀军的后勤补给线为急所。 苇泽关是蜀军补给线上最为重要的一环,而且是晋冀之间的咽喉要道,如果能抢占苇泽关,不光是可以掐断蜀军的补给线,而且可以直接将晋冀之间的蜀军分割开来,是晋军攻击目标中独一无二的好点。 但由于蜀军有所防备,晋军的偷袭失败,再想攻打苇泽关已经是事不可为,不过好在蜀军的这条补给线从蒲津关到苇泽关绵延数百里,晋军无论攻击那一段,都可以达到破坏蜀军后勤补给的目的。 当然,选点也是极为重要的,仅仅是掐断蜀军的补给线不难,难的是这个点必须可以起到分断蜀军的目的,同时应对蜀军的反扑也要有后续的手段。 别看蜀军对晋军占领上党漫不经心,可一旦晋军威胁到他们的生命线,必然会遭到蜀军的疯狂反扑。 所以文鸯对下一步具体攻击那一点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除了苇泽关外,按理说是首选晋阳,晋阳处于并州之腹,是联结并州东西南北的交通要冲,如果能拿下晋阳的话,对控制整个并州局势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晋阳离苇泽关较近,离上党比较远,如果晋军翻越崇山峻岭到达晋阳的话,恐怕蜀军的大队人马早已经抢先一步拿下了晋阳,晋军如果落了后手的话,战局的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文鸯认真地考虑之后,决定选择平阳为突破口,将蜀军的补给线一举斩断。 平阳郡是后来从河东郡中析置出来的,处于太原郡和河东郡之间,是联结并州南北通道的重要枢纽,蜀军的补给线也正是从蒲津关开始,一路向北,经平阳郡至晋阳再折向东行至苇泽关。 文鸯选择首先攻打平阳,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平阳离上党最近,上党郡的绮氏县就与平阳郡的杨县相邻,只需翻越一道山岭,晋军就可以从上党郡跨越到平阳郡来。 到达苇泽关的蜀军由于路途的关系,就算速度再快,也只能是赶到晋阳,对于平阳,他们就是鞭长莫及了,而晋军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完全可以抢在蜀军主力到来之际,抢先拿下平阳郡。 至于平阳的那么一点可怜的守军,直接就被文鸯给无视掉了。 现在平阳郡的驻军,总共也只有七千人,而且还是分散到各个县城的,平阳郡城之中,尚不足三千人马,就这么一点的兵力,当然不会让文鸯放在心上。 晋军突然地攻陷杨县,打了蜀军一个措手不及,毕竟距离晋军攻克上党,也才不过几天的时间。晋军大兵压境,整个平阳郡是一片恐慌。 驻守平阳郡的是太守杨定,他得到杨县失守的消息之后,赶忙找都尉姜源来商议军情。杨定忧心冲冲地道:“晋军数万兵马突然兵犯平阳,平阳只有三千守军,如何抵御得了,姜都尉,你看该如何是好?” 刘胤当初攻克陇西诸郡之后,各郡的太守依然还是延用了魏国的旧太守,不过对太守的职权进行了削减,最显著的变化就是各郡的守备兵由郡都尉统领,而郡都尉则是受骠骑将军府垂直领导,郡都尉不受郡太守的辖制,基本上做到了军政分立,这也就彻底地改变了自秦代以来郡守军政一把抓的弊端。 随着蜀国的地盘越来越大,所占领的郡县也越来越多,不过各郡太守和都尉的这种任命,却也就一直地延续了下来,太守主管民事总揽郡务,郡都尉只负责城防军事。 不过做为一郡之首,郡太守也不能对郡内的防务熟视无睹,两人基本上处于分工合作,如果遇到大事,则需要协商处理,杨定将姜源召来,就是因为平阳郡遭受到前所未有之危机。 杨定是长安人,文职出身,显然对晋军的凶猛攻势有些畏惧,而都尉姜源是益州广汉人,先前在蜀军阳安营中,担任过军侯。 象姜源这样出身的蜀军军官,后来大多转职做了诸郡的都尉,姜源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虽然此刻做郡都尉要比在野战军之中任职轻闲的多,但长期的戎马生涯,让姜源的胆略和豪气并没有随着职位的不同和时间的流逝而随之流失,姜维甚至比杨定知道晋军来犯的消息更早一些,很显然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杨太守勿忧,晋军远来,虽然兵马尚众,但已经是疲惫不堪,想要攻克城防坚固的平阳城,绝非易事。平阳城中兵少,倒也无妨,我们可以速速抽调周围各县的兵力,来加强平阳的城防,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向骠骑大将军求援,下官听闻大将军已经兵至晋阳,从晋阳到平阳,也不过才三五日的路程,我们只城需坚守十余日,必可等到大将军的援兵。” 杨定愁眉不展地道:“抽调各县的兵力,倒是不无不可,只是各县兵力调一空之后,晋人必可轻松地占领之,有些县城关系到我军的后勤运输线,一旦失去,我军的补给线便向被晋人所掐断,此可谓是急所。” 处于这条补给线上的各郡太守,都会将保障这条补给线视为重中之重,因为上面下达的命令就是一定要保证补给线的畅通无阻,而且这条命令是压倒性的,各郡太守必须要优先执行。 姜源道:“各县守军多则千人,少则数百,如此少的兵力去守县城,根本就无法抵挡地住晋人的进攻,补给上被掐断是必然的事,现在也只有整合各县的兵力,集中力量来守平阳,只要平阳不失,便还有反攻的机会。” 杨定听从了姜源的话,一方面向晋阳紧急求援,一方面急调各县的兵力到平阳,做好防御准备。 第978章坚守平阳(上) PS:稍后更正………………………………………………………………………………………………………………………………………………………………………………………………………………………………………………………………………………………………………………………………………………………………………………………………………………………………………………………军的补给线,而且可以直接将晋冀之间的蜀军分割开来,是晋军攻击目标中独一无二的好点。 但由于蜀军有所防备,晋军的偷袭失败,再想攻打苇泽关已经是事不可为,不过好在蜀军的这条补给线从蒲津关到苇泽关绵延数百里,晋军无论攻击那一段,都可以达到破坏蜀军后勤补给的目的。 当然,选点也是极为重要的,仅仅是掐断蜀军的补给线不难,难的是这个点必须可以起到分断蜀军的目的,同时应对蜀军的反扑也要有后续的手段。 别看蜀军对晋军占领上党漫不经心,可一旦晋军威胁到他们的生命线,必然会遭到蜀军的疯狂反扑。 所以文鸯对下一步具体攻击那一点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除了苇泽关外,按理说是首选晋阳,晋阳处于并州之腹,是联结并州东西南北的交通要冲,如果能拿下晋阳的话,对控制整个并州局势可以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不过晋阳离苇泽关较近,离上党比较远,如果晋军翻越崇山峻岭到达晋阳的话,恐怕蜀军的大队人马早已经抢先一步拿下了晋阳,晋军如果落了后手的话,战局的结果就很难预料了。 文鸯认真地考虑之后,决定选择平阳为突破口,将蜀军的补给线一举斩断。 平阳郡是后来从河东郡中析置出来的,处于太原郡和河东郡之间,是联结并州南北通道的重要枢纽,蜀军的补给线也正是从蒲津关开始,一路向北,经平阳郡至晋阳再折向东行至苇泽关。 文鸯选择首先攻打平阳,还有一个主要的原因,那就是平阳离上党最近,上党郡的绮氏县就与平阳郡的杨县相邻,只需翻越一道山岭,晋军就可以从上党郡跨越到平阳郡来。 到达苇泽关的蜀军由于路途的关系,就算速度再快,也只能是赶到晋阳,对于平阳,他们就是鞭长莫及了,而晋军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完全可以抢在蜀军主力到来之际,抢先拿下平阳郡。 至于平阳的那么一点可怜的守军,直接就被文鸯给无视掉了。 现在平阳郡的驻军,总共也只有七千人,而且还是分散到各个县城的,平阳郡城之中,尚不足三千人马,就这么一点的兵力,当然不会让文鸯放在心上。 晋军突然地攻陷杨县,打了蜀军一个措手不及,毕竟距离晋军攻克上党,也才不过几天的时间。晋军大兵压境,整个平阳郡是一片恐慌。 驻守平阳郡的是太守杨定,他得到杨县失守的消息之后,赶忙找都尉姜源来商议军情。杨定忧心冲冲地道:“晋军数万兵马突然兵犯平阳,平阳只有三千守军,如何抵御得了,姜都尉,你看该如何是好?” 刘胤当初攻克陇西诸郡之后,各郡的太守依然还是延用了魏国的旧太守,不过对太守的职权进行了削减,最显著的变化就是各郡的守备兵由郡都尉统领,而郡都尉则是受骠骑将军府垂直领导,郡都尉不受郡太守的辖制,基本上做到了军政分立,这也就彻底地改变了自秦代以来郡守军政一把抓的弊端。 随着蜀国的地盘越来越大,所占领的郡县也越来越多,不过各郡太守和都尉的这种任命,却也就一直地延续了下来,太守主管民事总揽郡务,郡都尉只负责城防军事。 不过做为一郡之首,郡太守也不能对郡内的防务熟视无睹,两人基本上处于分工合作,如果遇到大事,则需要协商处理,杨定将姜源召来,就是因为平阳郡遭受到前所未有之危机。 杨定是长安人,文职出身,显然对晋军的凶猛攻势有些畏惧,而都尉姜源是益州广汉人,先前在蜀军阳安营中,担任过军侯。 象姜源这样出身的蜀军军官,后来大多转职做了诸郡的都尉,姜源也是身经百战的将领,虽然此刻做郡都尉要比在野战军之中任职轻闲的多,但长期的戎马生涯,让姜源的胆略和豪气并没有随着职位的不同和时间的流逝而随之流失,姜维甚至比杨定知道晋军来犯的消息更早一些,很显然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 “杨太守勿忧,晋军远来,虽然兵马尚众,但已经是疲惫不堪,想要攻克城防坚固的平阳城,绝非易事。平阳城中兵少,倒也无妨,我们可以速速抽调周围各县的兵力,来加强平阳的城防,另一方面,我们也可以向骠骑大将军求援,下官听闻大将军已经兵至晋阳,从晋阳到平阳,也不过才三五日的路程,我们只城需坚守十余日,必可等到大将军的援兵。” 杨定愁眉不展地道:“抽调各县的兵力,倒是不无不可,只是各县兵力调一空之后,晋人必可轻松地占领之,有些县城关系到我军的后勤运输线,一旦失去,我军的补给线便向被晋人所掐断,此可谓是急所。” 处于这条补给线上的各郡太守,都会将保障这条补给线视为重中之重,因为上面下达的命令就是一定要保证补给线的畅通无阻,而且这条命令是压倒性的,各郡太守必须要优先执行。 姜源道:“各县守军多则千人,少则数百,如此少的兵力去守县城,根本就无法抵挡地住晋人的进攻,补给上被掐断是必然的事,现在也只有整合各县的兵力,集中力量来守平阳,只要平阳不失,便还有反攻的机会。” 第979章坚守平阳(中) 姜源看了一眼身边的杨定,杨定脸色有些发白,目光有些发直,额头微微地沁出一些汗珠,可以看出他内心之中的颤栗,不过他还是强做镇定,努力地维持着他一郡之守的形象。 其实这也怪不得杨定胆怯,身为文官,他基本上没有经历过这样浩大的战争场面,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已经说明他勇气可嘉了。 “杨太守,晋人开始进攻了,这箭弩无眼,杨太守乃一郡之首,不可亲涉险地,只需要后面督战即可,退敌之事,就交给下官吧。”姜源对杨定道。 杨定到城头上来,也只是为激励士气的,如果真让他来指挥作战,反倒成了笑话,现在晋军的攻势已经开始了,平阳的城头很快将会陷入到激烈的血战之中,杨定此时还留在城头上,已经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了,所以姜源适时的“请”他下城去。 杨定轻轻地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他也明白,再留在城上帮不上忙,反倒是碍手碍脚的,于是他拱了拱手,道:“城防之事,那就有劳姜都尉了。” 姜源目送杨定离去,回过身来,看到晋军已经攻到了城下,进入到了蜀军的弓箭射程之内,他拨剑在手,高声地喝道:“诸军将士听令,准备迎敌!誓死而战,与平阳共存亡!” “誓死而战!与平阳共存亡!” 守城的蜀军齐声地呐喊着,高亢而嘹亮的声音在平阳的城头上萦绕回荡,蜀军将士人人振奋,精神抖擞,尽管城下晋军多如蚁聚,但在这一刻,蜀军将士无一人后退,无一人畏惧。 姜源可是蜀军之中的一名老兵了,经历过阳安关之战,经历过雪山草地,纵横雍凉,驰骋关陇,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身经百战,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现在晋军大兵压境,敌众我寡,蜀军最需要的就是士气和信心。 姜源极善于调动士兵们的情绪,请杨定太守上城巡视,等于是给守兵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最困难的时刻平阳城的最高长官依然和众士卒在一起,不离不弃,这无疑给了守城士卒最大的信心。 而姜源则是镇定自若地站在城头第一线上,始终都未曾后退半步,面对着蜂拥而至的晋军,巍然不动,更是让守城的士卒士气高涨,斗志昂扬。 在战场之上,一位优秀的指挥官起到的作用是极为显著的,他不光可以指挥战斗,激励军心士气,更重要的是,他的存在,给了无数普通士兵战斗的勇气和信念,如果换作是一位贪生怕死怯懦畏惧的主将,整支军队必然是军心离散,不攻自破。 姜源一声令下,蜀军将士掂弓搭箭,对进入到射程之内的晋军进行箭矢攻击,一时之间,乱箭如雨,密集而下,完全覆盖了平阳城下的这一片区域。 晋军的士兵有不少中箭的,有中箭身亡的,也有中箭负伤的,但这似乎并不能阻挡晋军的攻势,那一股白色的洪流依然滚滚向前,向着平阳城汹涌扑来。 这场攻城战,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白热化,文鸯甚至都没有进行试探性的攻击,就直接发动了全面的总攻,文鸯就是想要利用人数上和战力上的优势,压垮对手,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平阳城。 晋军冒着箭雨,冲到了平阳城下,高高的云梯竖了起来,晋兵们争先恐后地爬上了云梯,拎着大刀,挽着盾牌,向着城头上奋力地攀登着。 第一个攻上城头的都会有丰厚的奖赏,重赏之下,自然是不缺勇夫的,晋军士兵为了争这第一个,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尽管攻城作战在各种战斗之中难度是排在前列的,但这次攻打平阳城,显然是一个例外,晋军士兵都认为这将会是一场轻松无比的大胜,如果顺利的话,今天便可以产生出第一个攻上城头的先登者了。 如此唾手可得的胜利,如此丰厚的奖赏,没有一个人不动心,对于普通的士兵而言,这也是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要能捉住它,从此便可以鱼跃龙门,一生富贵了。 至于攻城时的生死危险,这些士兵们反倒是不太在乎,战场之上本身就是刀头舐血,沙场搏命,富贵向来是险中求的,死了自认倒霉,但如果偏巧立了大功,那便是天大的喜事。 所以晋军士兵对身边不断倒下去的袍泽熟视无睹,他们中箭身亡,只能是说他们不走运,战场之上千人万人,敌人射来的箭又没长眼,射中谁谁倒霉,没有被射中的人无疑是幸运的,谁都盼着自己“气运加身”,只要再努把力,一生的富贵可就挣到了。 爬到了云梯上,守军的防御力度变得更大了,不光是弓箭,滚木擂石、滚油沸水,甚至是砖头瓦片都成为了武器,雨点般地落了下来。 粗大的滚木,从城头上呼啸而下,只要被它给砸中,云梯上一连串的晋兵就会被横扫下去,连砸带摔,到了城墙根下,就会成为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 沉重的擂石则是大发神威,一旦云梯被砸中,顷刻之间就会成为一堆烂木头,而云梯上的晋兵则立刻就悲剧了,眼看着离城头只有几尺之遥,然后就成为自由落体,重重地摔回了地面,不是脑袋被摔出**就是大腿被摔成两截,其状惨不忍睹。 当然这并不是最惨的,最惨烈的莫过于被滚油浇头,刚刚烧红还冒着青烟的滚油被泼了下来,淋到了晋兵的脸上,立刻便可以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和落地时重重的撞击声,那滚油一旦被浇到脸上,五官差不多就熟了。 没有被淋到脸上的晋兵似乎暗叫侥幸,有手中的盾牌和身上的铠甲抗着,总算是可以偷过一劫。 但随后从城头上掷出的火把,让他们的侥幸顷刻间化为了无有。满身是油的晋兵一遇到半点的火星,转瞬间就被烈焰给包围了,成了一个火人。 第980章坚守平阳(下) PS:惯例稍后更正……………………………………………………………………………………………………………………………………………………………………………………………………… 其实这也怪不得杨定胆怯,身为文官,他基本上没有经历过这样浩大的战争场面,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已经说明他勇气可嘉了。 “杨太守,晋人开始进攻了,这箭弩无眼,杨太守乃一郡之首,不可亲涉险地,只需要后面督战即可,退敌之事,就交给下官吧。”姜源对杨定道。 杨定到城头上来,也只是为激励士气的,如果真让他来指挥作战,反倒成了笑话,现在晋军的攻势已经开始了,平阳的城头很快将会陷入到激烈的血战之中,杨定此时还留在城头上,已经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了,所以姜源适时的“请”他下城去。 杨定轻轻地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他也明白,再留在城上帮不上忙,反倒是碍手碍脚的,于是他拱了拱手,道:“城防之事,那就有劳姜都尉了。” 姜源目送杨定离去,回过身来,看到晋军已经攻到了城下,进入到了蜀军的弓箭射程之内,他拨剑在手,高声地喝道:“诸军将士听令,准备迎敌!誓死而战,与平阳共存亡!” “誓死而战!与平阳共存亡!” 守城的蜀军齐声地呐喊着,高亢而嘹亮的声音在平阳的城头上萦绕回荡,蜀军将士人人振奋,精神抖擞,尽管城下晋军多如蚁聚,但在这一刻,蜀军将士无一人后退,无一人畏惧。 姜源可是蜀军之中的一名老兵了,经历过阳安关之战,经历过雪山草地,纵横雍凉,驰骋关陇,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身经百战,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现在晋军大兵压境,敌众我寡,蜀军最需要的就是士气和信心。 姜源极善于调动士兵们的情绪,请杨定太守上城巡视,等于是给守兵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最困难的时刻平阳城的最高长官依然和众士卒在一起,不离不弃,这无疑给了守城士卒最大的信心。 而姜源则是镇定自若地站在城头第一线上,始终都未曾后退半步,面对着蜂拥而至的晋军,巍然不动,更是让守城的士卒士气高涨,斗志昂扬。 在战场之上,一位优秀的指挥官起到的作用是极为显著的,他不光可以指挥战斗,激励军心士气,更重要的是,他的存在,给了无数普通士兵战斗的勇气和信念,如果换作是一位贪生怕死怯懦畏惧的主将,整支军队必然是军心离散,不攻自破。 姜源一声令下,蜀军将士掂弓搭箭,对进入到射程之内的晋军进行箭矢攻击,一时之间,乱箭如雨,密集而下,完全覆盖了平阳城下的这一片区域。 晋军的士兵有不少中箭的,有中箭身亡的,也有中箭负伤的,但这似乎并不能阻挡晋军的攻势,那一股白色的洪流依然滚滚向前,向着平阳城汹涌扑来。 这场攻城战,从一开始就进入到了白热化,文鸯甚至都没有进行试探性的攻击,就直接发动了全面的总攻,文鸯就是想要利用人数上和战力上的优势,压垮对手,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平阳城。 晋军冒着箭雨,冲到了平阳城下,高高的云梯竖了起来,晋兵们争先恐后地爬上了云梯,拎着大刀,挽着盾牌,向着城头上奋力地攀登着。 第一个攻上城头的都会有丰厚的奖赏,重赏之下,自然是不缺勇夫的,晋军士兵为了争这第一个,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尽管攻城作战在各种战斗之中难度是排在前列的,但这次攻打平阳城,显然是一个例外,晋军士兵都认为这将会是一场轻松无比的大胜,如果顺利的话,今天便可以产生出第一个攻上城头的先登者了。 如此唾手可得的胜利,如此丰厚的奖赏,没有一个人不动心,对于普通的士兵而言,这也是唯一可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只要能捉住它,从此便可以鱼跃龙门,一生富贵了。 至于攻城时的生死危险,这些士兵们反倒是不太在乎,战场之上本身就是刀头舐血,沙场搏命,富贵向来是险中求的,死了自认倒霉,但如果偏巧立了大功,那便是天大的喜事。 所以晋军士兵对身边不断倒下去的袍泽熟视无睹,他们中箭身亡,只能是说他们不走运,战场之上千人万人,敌人射来的箭又没长眼,射中谁谁倒霉,没有被射中的人无疑是幸运的,谁都盼着自己“气运加身”,只要再努把力,一生的富贵可就挣到了。 爬到了云梯上,守军的防御力度变得更大了,不光是弓箭,滚木擂石、滚油沸水,甚至是砖头瓦片都成为了武器,雨点般地落了下来。 粗大的滚木,从城头上呼啸而下,只要被它给砸中,一连串的晋兵就会被横扫下去,连砸带摔,到了城墙根下,就会成为一堆血肉模糊的东西。 沉重的擂石则是大发神威,一旦云梯被砸中,顷刻之间就会成为一堆烂木头,而云梯上的晋兵则立刻就悲剧了,眼看着离城头只有几尺之遥,然后就成为自由落体,重重地摔回了地面,不是脑袋被摔出**就是大腿被摔成两截,其状惨不忍睹。 当然这并是不最惨的,最惨烈的莫过于被滚油浇头,刚刚烧红还冒着青烟的滚油被泼了下来,淋到晋兵的脸上,立刻便可以听到撕心裂肺的惨叫之声和落地时重重的撞击声,那滚油一旦被浇到脸上,五官差不多就熟了。 没有被淋到脸上的晋兵似乎暗叫侥幸,有手中的盾牌和身上的铠甲抗着,总算是可以偷过一劫。 但随后从城头上掷出的火把,让他们的侥幸顷刻间化为了无有。满身是油的晋兵一遇到半点的火星,转瞬间就被烈焰给包围了,成了一个火人。 第981章火速驰援 接下来的几天,晋军的攻击势头一直都未曾衰减,文鸯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对平阳城实施轮番狂攻,平阳城的防御受到了极大的考验。 晋军除了蚁附攻城之外,还动用了冲车,向平阳城的城门进行了攻击。城门一般是整个城池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冲车装着粗大的撞杆撞向城门的时候,威力是十分惊人的,晋军甚至对城门动用了火攻,试图用烈火将木质的城门给烧毁。 对此姜源早有防备,关闭城门之后,在城门道上堆砌了大量的沙石,彻底地将城门给堵死了。 堵死城门有利有弊,好处是可以有效地防范敌军对城门的攻击,将城门这一个防御薄弱点弥补掉。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封死了敌人的进攻路线,同时也断绝了自己的突围念头,如果城墙防守失败的话,守军就会身陷绝境,无路可逃了,这倒有点置之于死地而后生与城共存亡的意思。 晋军虽然撞开了城门,但城门后面堆满的沙石杂物却让他们寸步难行,失望之余,晋军只能是将进攻的重点放在城墙上,继续通过蚁附的方式进行攻城。 战斗陷入了胶着之中,晋军虽然号称有三万大军,但在几千人的守军面前,却始终未能突破防御。 战事无限期地拖延了下去,这显然对晋军是不利的,文鸯以悍勇见长,每战必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在小小的平阳城面前,即使他使出浑身解数,却依然无法取得胜利。 ┄┄┄┄┄┄┄┄┄┄┄┄┄┄┄┄┄┄┄┄┄┄┄┄┄┄┄┄┄┄┄┄ 刘胤接到平阳急报的时候,正在从苇泽关赶往晋阳的途中。 文鸯拿下了上党,下一步的进攻目标肯定是蜀军的补给线,补给线锦延数百里,任何一点都可能会遭受到晋军的攻击,刘胤最先判断文鸯很可能会攻打晋阳,毕竟晋阳乃并州的州治,位置上也是居于并州的中央,是联结东西南北的交通枢纽,如果晋军抢占晋阳的话,对蜀军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刘胤在到达苇泽关之后,便立刻下令蜀军直扑晋阳,必须要抢在晋军前面拿下晋阳。 刘胤刚刚到达榆次,就接到了平阳方面的急报,看来文鸯并没有选择攻打晋阳而是去转攻平阳,这让刘胤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其实文鸯放弃攻打晋阳有着自己的考虑,毕竟从距离上看,上党到晋阳的距离要远过苇泽关到晋阳的距离,就算文鸯全速而进,也未必能抢在蜀军的前面到达晋阳,如果被蜀军抢得先机,晋军到达晋阳城下的时候,反倒会陷入到不利的境地。有着这样的考虑,文鸯当然不可能将晋阳做为首选的进攻目标。 从掐断蜀军补给线的目的来考虑,这条补给线上任何一点都是可以做为进攻目标的,文鸯选择打平阳,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打平阳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平阳处于晋阳和蒲津关的中间,蜀军无论是从晋阳还是蒲津关发兵救援,都需要一定的时间。 平阳全郡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才七千人,这无疑是刘胤最为担心的,如果平阳城速失的话,形势便会对蜀军极为地不利,晋军拿下了上党,如果再攻克平阳,就等于是拦腰将并州一分为二,这就已经不光是补给线的问题了。 “岳父,你怎么看?”刘胤对傅佥道。 傅佥也是眉头紧锁,文鸯突袭平阳,确实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平阳那边兵力薄弱,根本没有能力抵挡得住晋军大军的围攻。 “当务之急,是应该火速驰援平阳,只希望平阳的守军可以多坚持几日,不致于很快就丢掉城池才是。” 刘胤轻轻地摇摇头,道:“这恐怕是很难呐,毕竟整个平阳郡,才不过七千的守备兵,而且分散驻防在平阳各县。如果平阳太守和都尉能及时地将散布在各县的兵力集中到平阳来,也许还有一战的可能,只是文鸯的动作极快,从上党打到平阳,也不过才用了五六天的时间,平阳的守军想要挡得住这支虎狼之师,确实是太困难了。” 平阳守军的战力,刘胤可是有着很清楚的认识,城防守备军原本就是次一等的部队组成的,相比于野战军团,城防守备军的战力肯定要逊色一些,而且从装备上来讲,那也是不在一个等级的,刘胤真心不敢指望平阳的守军能挡得住文鸯的进攻,现在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平阳守军可以多坚持几天,不致于脆败即可。 刘胤立刻吩咐中军将傅著传来。 傅著已经是率军是直逼晋阳城下,很快就可以和晋阳城中的蜀军相汇合,拿下晋阳城,听得刘胤的传唤,立刻是飞马返回中军营。 “姊夫,这么急唤我回来,有什么事吗?”傅著刚进中军帐,远远地就喊了一声,不过他看到刘胤和父亲傅佥俱在,神色冷峻,不禁心头一凛,赶紧地住了口。 刘胤和傅佥交换了一个眼神,傅佥开口道:“著儿,平阳那边传来急报,晋将文鸯率兵从上党直取平阳,形势紧迫,我和文宣商量了一下,必须派出一支援军火速增援平阳,此任务非虎骑军莫属,你下去准备一下,晋阳那边你就不必管了,自有人接手,你率军连夜出发,火速赶往平阳。” 傅著的虎骑军是此次回军并州唯一的一支骑兵部队,关键的时候,还得依靠虎骑的速度。 傅著很清楚他肩上的担子,拱手道:“放心吧,孩儿定当不辱使命。” 刘胤道:“子诚,路上一定要注意晋军的偷袭,晋军已经占领了杨县,平阳东路已不可行,你必须要绕道汾西,如果晋军已经攻克了平阳,你就勿需再前往平阳了,就地驻防,等待大军跟进,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擅自行事。” 傅著拱手称诺,退了下去,点起虎骑军一万五千骑兵,连夜奔平阳而去。 第982章所向披靡 PS:稍后更正………………………………………………………………………………………………………………………………………………………………………………………………………………一般是整个城池防守最为薄弱的地方,冲车装着粗大的撞杆撞向城门的时候,威力是十分惊人的,晋军甚至对城门动用了火攻,试图用烈火将木质的城门给烧毁。 对此姜源早有防备,关闭城门之后,在城门道上堆砌了大量的沙石,彻底地将城门给堵死了。 堵死城门有利有弊,好处是可以有效地防范敌军对城门的攻击,将城门这一个防御薄弱点弥补掉。但坏处也是显而易见的,封死了敌人的进攻路线,同时也断绝了自己的突围念头,如果城墙防守失败的话,守军就会身陷绝境,无路可逃了,这倒有点置之于死地而后生与城共存亡的意思。 晋军虽然撞开了城门,但城门后面堆满的沙石杂物却让他们寸步难行,失望之余,晋军只能是将进攻的重点放在城墙上,继续通过蚁附的方式进行攻城。 战斗陷入了胶着之中,晋军虽然号称有三万大军,但在几千人的守军面前,却始终未能突破防御。 战事无限期地拖延了下去,这显然对晋军是不利的,文鸯以悍勇见长,每战必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在小小的平阳城面前,即使他使出浑身解数,却依然无法取得胜利。 ┄┄┄┄┄┄┄┄┄┄┄┄┄┄┄┄┄┄┄┄┄┄┄┄┄┄┄┄┄┄┄┄ 刘胤接到平阳急报的时候,正在从苇泽关赶往晋阳的途中。 文鸯拿下了上党,下一步的进攻目标肯定是蜀军的补给线,补给线锦延数百里,任何一点都可能会遭受到晋军的攻击,刘胤最先判断文鸯很可能会攻打晋阳,毕竟晋阳乃并州的州治,位置上也是居于并州的中央,是联结东西南北的交通枢纽,如果晋军抢占晋阳的话,对蜀军而言是一个巨大的威胁。 所以刘胤在到达苇泽关之后,便立刻下令蜀军直扑晋阳,必须要抢在晋军前面拿下晋阳。 刘胤刚刚到达榆次,就接到了平阳方面的急报,看来文鸯并没有选择攻打晋阳而是去转攻平阳,这让刘胤微微地皱了皱眉头。 其实文鸯放弃攻打晋阳有着自己的考虑,毕竟从距离上看,上党到晋阳的距离要远过苇泽关到晋阳的距离,就算文鸯全速而进,也未必能抢在蜀军的前面到达晋阳,如果被蜀军抢得先机,晋军到达晋阳城下的时候,反倒会陷入到不利的境地。有着这样的考虑,文鸯当然不可能将晋阳做为首选的进攻目标。 从掐断蜀军补给线的目的来考虑,这条补给线上任何一点都是可以做为进攻目标的,文鸯选择打平阳,也完全在情理之中。 打平阳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平阳处于晋阳和蒲津关的中间,蜀军无论是从晋阳还是蒲津关发兵救援,都需要一定的时间。 平阳全郡的兵力加起来,也不过才七千人,这无疑是刘胤最为担心的,如果平阳城速失的话,形势便会对蜀军极为地不利,晋军拿下了上党,如果再攻克平阳,就等于是拦腰将并州一分为二,这就已经不光是补给线的问题了。 “岳父,你怎么看?”刘胤对傅佥道。 傅佥也是眉头紧锁,文鸯突袭平阳,确实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平阳那边兵力薄弱,根本没有能力抵挡得住晋军大军的围攻。 “当务之急,是应该火速驰援平阳,只希望平阳的守军可以多坚持几日,不致于很快就丢掉城池才是。” 刘胤轻轻地摇摇头,道:“这恐怕是很难呐,毕竟整个平阳郡,才不过七千的守备兵,而且分散驻防在平阳各县。如果平阳太守和都尉能及时地将散布在各县的兵力集中到平阳来,也许还有一战的可能,只是文鸯的动作极快,从上党打到平阳,也不过才用了五六天的时间,平阳的守军想要挡得住这支虎狼之师,确实是太困难了。” 平阳守军的战力,刘胤可是有着很清楚的认识,城防守备军原本就是次一等的部队组成的,相比于野战军团,城防守备军的战力肯定要逊色一些,而且从装备上来讲,那也是不在一个等级的,刘胤真心不敢指望平阳的守军能挡得住文鸯的进攻,现在他唯一的指望就是平阳守军可以多坚持几天,不致于脆败即可。 刘胤立刻吩咐中军将傅著传来。 傅著已经是率军是直逼晋阳城下,很快就可以和晋阳城中的蜀军相汇合,拿下晋阳城,听得刘胤的传唤,立刻是飞马返回中军营。 “姊夫,这么急唤我回来,有什么事吗?”傅著刚进中军帐,远远地就喊了一声,不过他看到刘胤和父亲傅佥俱在,神色冷峻,不禁心头一凛,赶紧地住了口。 刘胤和傅佥交换了一个眼神,傅佥开口道:“著儿,平阳那边传来急报,晋将文鸯率兵从上党直取平阳,形势紧迫,我和文宣商量了一下,必须派出一支援军火速增援平阳,此任务非虎骑军莫属,你下去准备一下,晋阳那边你就不必管了,自有人接手,你率军连夜出发,火速赶往平阳。” 傅著的虎骑军是此次回军并州唯一的一支骑兵部队,关键的时候,还得依靠虎骑的速度。 傅著很清楚他肩上的担子,拱手道:“放心吧,孩儿定当不辱使命。” 刘胤道:“子诚,路上一定要注意晋军的偷袭,晋军已经占领了杨县,平阳东路已不可行,你必须要绕道汾西,如果晋军已经攻克了平阳,你就勿需再前往平阳了,就地驻防,等待大军跟进,切记不可轻举妄动,擅自行事。” 傅著拱手称诺,退了下去,点起虎骑军一万五千骑兵,连夜奔平阳而去。 第983章撤向高梁邑 虎骑军的冲击力在蜀军诸军之中是排在最前列的,如果说步战最为强悍的是无当飞军,那么骑战无疑虎骑军是翘楚,邵凯不知深浅,仓促应战,溃败自然是无可避免的。 文鸯派出来的这支队伍,是步骑混杂的,虽然说晋军之中骑兵的比例一般不低,但晋军诸将都似乎没有单独使用骑兵的习惯,大多的时候,他们喜欢排出一个步骑混杂的阵型,步兵方阵居中,骑兵则布署在两翼。 这种阵形以步兵为主,骑兵为辅,固然有攻守兼备的优点,但却也丧失了骑兵最大的优势——机动性,如果让晋军排好阵形,那么对虎骑军还尚有一战之力,但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晋军的短板就暴露无疑。 再加上临战指挥者的平庸,在虎骑军发起突袭进攻的时候,晋军仓皇应战,都未能从行军队列转换为战斗阵形,在虎骑军强悍的冲击力面前,转眼之间就冰消瓦解了。 邵凯一死,晋军更是丧失了主心骨,一溃千里,一发不可收拾。 蜀军趁势掩杀,晋军的骑兵逃得较快,大多都捡了一条命回去,可怜了那引起步兵,撒丫子地跑,只恨他爹娘给他少生了两条腿,可再拼命,也跑不过蜀军的战马,蜀军骑兵都无需发力,就可以轻易地追上晋军步兵,一顿砍杀之后,战场上到处都是晋兵的尸体, 不过对于四散而逃的晋军,傅著并没有穷追不舍,此行的目的是解平阳之围的,对于阻截的晋军,只需要击溃即可,无须全歼。 “诸军听令,穷寇莫追,目标平阳城,出发!” 虎骑军的前进方向,依然是平阳城。这一战,也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傅著并没有因为小战而胜就得意非凡,他此行的目的是救援平阳城,只有将平阳城从晋人的手中救下来,才不负刘胤之望。 刚刚打探到的消息,平阳城还没有失守,但守军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如果援兵来得再迟一些的话,很可能平阳城就守不住了。解救平阳城才是当务之急,傅著没必要在这一支已经溃逃了的晋军军队上再做什么文章,现在一路如果追下去,顶多再多杀几个晋兵,对整个战局是无关痛恙的。 所以傅著并没有理会四散而逃的晋军,依然将围困平阳城地晋军主力列为了主攻的目标,全力地向平阳城挺进。 邵凯死的非常地悲剧,他的任务是阻援,但似乎蜀军的前进之势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的迟滞,依然是快速地向平阳逼近,这样邵凯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 溃退的晋兵有许多向着本阵逃了回来,文鸯注意到了这个现象,不禁是大皱眉头,沉声地喝问道:“怎么回事?” 有兵士向文鸯禀报道:“启禀文将军,派出去的阻截蜀军的军队已经被蜀军击败。” 文鸯勃然大怒,这才多长的时间,派出去的一万多人居然就被蜀军给打败了?“邵凯何在?” “邵将军已经阵亡了。” 文鸯眉头拧成了一团,本来他还指望着邵凯可以带兵拦截住蜀军的援兵,好给自己这边腾出一点时间来,拿下平阳城,但邵凯的速败,让文鸯的计划全盘的落空了,看来这平阳城是无论如何也拿不下来了。 “启禀将军,蜀军骑兵已向平阳杀来,距我军不足十里。”斥侯飞报于文鸯。 这回文鸯没有怂容,蜀军既然已经击败了邵凯,想必很快就会杀过来,他举目向北望去,果然可以看到北面烟尘滚滚,隐约还可以听到那隆隆的马蹄声,好似闷雷作响。 十里远的路,对于步兵而言,则是要走比较长的时间,但对于骑兵而言,不过是转瞬即至的事。 “文将军,蜀人援兵已至,我们该如何应战?”副将武茂脸色大变,急急地问文鸯道。 蜀军先头骑兵不过才一万五千人,起初文鸯并没有太在意,仅派邵凯引一军前去阻截,但这支蜀军骑兵有着强悍战斗力,出人意料地轻易就斩杀了邵凯,击溃了晋军的阻击部队,这不得不让文鸯重新地来审视这支蜀军。 晋军攻击平阳的部队只有三万人,攻城时伤损了好几千人,邵凯带去的一万人又被打散了,现在搞得文鸯的手头上,也只有不足两万的人马,从兵力上看,并不占据任何的优势。 如果晋军拿下了平阳城,那将会是另一个局面,面对蜀军骑兵来袭,晋军完全可以占据城池,以逸待劳。可现在平阳城没有拿下,晋军势必将会面临一种腹背受敌的状况。 而平阳城附近的地势也不利于晋军作战,晋军步骑兵混杂,可以适应任何地形的作战要求,而蜀军不同,清一色的骑兵部队,最适宜在平川地区上行动,平阳城的四周除了东面是一条汾水之外,其他的三面都是低洼的地势,无遮无拦,根本就无法抵御得住蜀军骑兵的冲击。 “传令下去,全军撤退。”文鸯果断地下达了命令。 蜀军的骑兵已经在十里开外了,须臾即至,如果文鸯再拖泥带水迟疑不决的话,很可能蜀军骑兵就已经杀到眼前了,这个时候最需要的就是当机立断的果决,文鸯见事不可为,只能是咬牙忍痛后退。 没有必胜的把握,文鸯也不敢再冒任何的风险,只能是先行退兵到汾水以东的高梁邑,与驻守杨县的晋军相会合,再图良策。 “就由末将来断后吧。”副将武茂主动地请命道。晋军后撤必然要再渡汾水,就算是浮桥当初没拆,现在想要及时地全军渡过汾水,也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晋军能派出一支人马来抵御蜀军骑兵,这让才会让主力部队撤得轻松,撤得安全。 武茂主动地请战,正合文鸯的心思,他点了点头,道:“那就有劳武将军了。” 武茂领命,引一军投北抵御蜀军去了,而文鸯则是率军强渡汾水,奔汾东的高梁邑而去。 第984章决战高梁邑(上) 虎骑军的速度可不是盖的,十几里的路程,几乎是转瞬即至,傅著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平阳城那高大的城郭。 “傅将军,晋军正在全线向汾水东岸撤退。”派出去的斥侯返回来向傅著禀报道。 傅著嘿嘿一笑,道:“这个文鸯,不是号称天下第一勇将么,什么时候成了缩头乌龟了?真是浪得虚名!哈哈哈……” 文鸯的不战自退,傅著不禁是得意地笑了,文鸯号称天下第一勇将,不过那也是十几年前的名头了,但却未必让人觉得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习武之人,尤其是到了战场上,不争个你长我短的,谁都咽不下这口气。文鸯以悍勇称著,蜀军诸将无一服气,都想要和文鸯亲自来较量一番,傅著当然也不例外。 这次救援平阳,傅著早就暗暗地憋着一口气,想亲自和文鸯一对一地杀个痛快,可没想到文鸯却认怂了,主动地撤离了平阳城,傅著失望之余,忍不住大大地嘲弄了一番。 可惜文鸯现在听不见,不过就算是听到见,也会不以为然,毕竟现在的文鸯比起二十年前来,成熟稳重了许多,年轻时候干过单骑闯营的血性事,未必现在还会这么做,岁月磨平了文鸯的棱角,也让他更加地理智起来,毕竟战争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身为主将,文鸯需要考虑的更多,审时度势,权衡利弊,这才是他要做的事,当年那个热血澎湃激情四溢的文鸯早已不复存在了。 傅著大笑了几声,下令蜀军全力追击,毕竟晋军想要撤退,隔着一条汾河,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虎骑军只要能捉住机会,吃掉晋军的一个尾巴,也算是大收获了。 虎骑军的将校接到军令,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的时候,一支晋军突然地朝这边冲了过来,封死了蜀军向南攻击的路径。 “又有送死的人来了。”傅著的嘴角挂上一丝嘲弄的微笑,轻松地击败邵凯的一万人马之后,傅著不会觉得武茂带来的这几千人有什么能耐,他下令虎骑军立刻围杀这几千拦路的晋军,而后再对文鸯的大军进行追击。 虎骑兵很快地谅聚集起来,发起了猛烈的攻势,不过他们很快就发现了这支晋军并不同于先前邵凯所率的那支晋军,邵凯的军队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结成阵形,在蜀军迅雷不及掩耳的攻势下被冲了一个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而武茂的这支晋军,却是准备充分,还未进入到战斗之中,就已经排好了阵形,密如林的长枪阵,正是步兵克制骑兵的法宝利器,宛如一只浑身长满刺的刺猬,给人一种无处下口的感觉。 虎骑兵也不仅仅只是善长使用冲击力来击垮对手的骑兵,如果遇到坚不可摧的堡垒式阵型,虎骑军则可以使用另一个杀手锏来攻击,那就是弓骑兵。 当枪骑兵的冲击受挫之后,弓骑兵便立刻进入到了攻击序列之中,在高速奔驰的马背之上,连续地射出多支夺命之箭。 不过晋军似乎是早有防备,枪骑兵发动攻击的时候,长枪兵便会顶在最前面,排出一个不动如山的枪林阵来,当弓骑兵发动攻击的时候,刀盾兵则会顶到前面,结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盾牌墙来,转换之迅捷,令人叹为观止。 正是有了这针对性的防守策略,这支纯步兵组成的方阵有效地扼制着虎骑军的进攻,而且隐藏在阵型后面的弓弩兵时不时地来一个反击,给进攻中的虎骑兵造成一定的伤亡代价。 傅著这才意识到这支晋军并不是那么好对付,他们训练有素,阵形严谨,虎骑军屡次进攻,都没有找到好的突破办法。 原来武茂所率的这支晋军,乃是文鸯麾下的步战精锐虎卫营,虽然仅仅只有五千余人,但作战能力可要比先前傅著击溃的邵凯所率的那一万步骑厉害的多,长期刻苦的训练,让他们在对骑兵作战之中完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文鸯用虎卫营来抵挡蜀军骑兵的追击,为大军撤离平阳城下赢得了宝贵的时间。 有虎卫营的阻击,文鸯的大军很从容地撤到了高梁邑,而且武茂也率虎卫营徐缓而退,撤过了汾河。 在最后的关头,虎骑军的冲击还是给虎卫营带来了一定的伤亡,但总的来说,这场阻击战虎卫营表现的相当出色,顺利地完成了它的任务。 虎骑军也顺利地完成了它的任务,刘胤所交待给傅著的,也就是救援平阳,只要能确保平阳不失,傅著的任务就算是圆满了,至于没有能将文鸯消灭在平阳城下,这显然不是虎骑军需要完成的任务。 晋军完成渡河之后,全数退到了汾河以东,平阳城终于是保住了,傅著到达平阳城下的时候,姜源这才意识到战斗结束了,他立刻下令守军打开城门,迎接傅著等人入城。 不过,平阳城的城门道却是被沙石给封死的,当初唯恐封的不死,给晋军可趁机之机,整个城门道被封了个严严实实,这个时候想要重新打开通道,很是困难,守军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勉强清理出一座城门来。 平阳之危解除,但刘胤的大军却没有停歇的迹象,继续地加快速度,向平阳这边赶了过来。 是继续在平阳与蜀军作战,还是退回上党,等再找到合适的机会再进行决战?文鸯陷入了纠结之中。 退至高梁邑,集合杨县的三万守军,再收拢陆续逃过汾河的败兵,文鸯的兵力重新地完成了集结,这也就让文鸯动了继续留在平阳一带的心思。 毕竟此次是趁兴而来,文鸯可不想败兴而去,平阳之战,关系到的是文鸯的颜面,再继续不战而撤的话,估计背后又会有小人腹诽了。 所以文鸯得知刘胤此次南下的总兵力也不过才五六万人的时候,他下定了决心,要在高梁邑与蜀军展开一场大决战。 第985章决战高梁邑(中) 除了虎骑军进展神速,只用了两天不到的时间,就从晋阳赶到了平阳城之外,刘胤亲率的另外三个军速度也不慢,四天赶到了永安,再往前,就是晋军所控制的杨县了。 有虎骑军在汾西,刘胤自然不再走汾西这条路,而是陈兵永安,剑指杨县,拉开了要和晋军决战的架式。 此次刘胤南下,所带的三个军分别是虎步军、无当飞军和阳安军,永安军则是留在了晋阳。刘胤是从榆次直接南下的,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进晋阳城,留下永安军,就是为了解决晋阳城的遗留问题。 晋阳城总体的格局并没有多大的改变,蜀晋双方各自控制着一半的城池,虽然他们之间不断地爆发战斗,但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双方的控制线一直在唐明大街两侧摇摆。 其实谁都明白,依靠双方现有的兵力,在晋阳城也只能是打一个平手,谁都没有完全吃掉对方的实力,想要改变这种僵持的局面,那就必须要依靠外界的力量来介入,谁的援兵先一步到达,谁就可以轻易地控制晋阳城。 晋军校尉王应焦灼地等待着,他盼望着朝廷方面可以派出一支强力地援兵到达晋阳,这样就可以扭转晋阳城目前的僵局了。 但最终王应还是失望了,晋军的援兵没有来,蜀军的援兵却提前杀到了,而且是整整一个军一万五千人的队伍。 没有任何的悬念,永安军进入晋阳之内,几乎是以拉枯摧朽的方式横扫了所有的街区,轻而易举地就控制了晋阳城。 由于永安军入城之前就封死了晋阳的东门,在晋阳城中的晋国守军无一人能走脱,除了少数负隅顽抗的被格杀之外,大部分的晋兵皆是缴械投降了。 王应走投无路,手下劝其投降,但王应却没有那个胆量,毕竟是他亲手杀了王庆,如果他落到蜀军的手中,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下场,王应最后是拨剑自刎,死在了他暗杀王庆的地方。 蜀国太原太守杜绩长长地舒一口气,看着拱手投降满脸灰败的晋太守程景,这场晋阳城中长达两年的暗战较量,还是他笑到了最后。 解决了晋阳的事情之后,罗袭并没有多做停留,刘胤交待给他的任务其实也挺繁重的,除了晋阳之外,晋军所控制的阳邑、祁县、中都等地也是永安军需要攻打的地方,刘胤的主力来不及清理这些区域,只能是交给罗袭来善后了。 当然,这对罗袭而言并不困难,晋军虽然在晋中地区控制着不少的县城,但兵力极为有限,罗袭一路横扫过去,但可以轻易地拿下这些城池,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己。 而刘胤面对文鸯,对是实打实的一场硬打。 蜀军四个军,合计六万人马,晋军虽然损失不少,但也有五万多,小六万的人兵力,双方兵力对比上,大体是持平的,不过晋军在上党还有两万的后备兵力,随时可以增援过来,这也是文鸯之所以敢在高梁邑摆出决战的阵式的原因。 现在蜀军三个步兵军在杨县以北,一个骑兵军在平阳城汾河以西,隐然地对高梁邑的文鸯军形成一个半包围之势。 三月底的天气,正是风和日丽,春光明媚的好天气,这种天气条件下打仗,恐怕是最为适宜的了,刘胤并没有轻兵冒进,而是采用步步为营方法向前推进,三个步兵军排成了品字形的阵式,由高远的虎步军担任突前的箭头,张乐的无当飞军在左后翼,赵卓的阳安军在右后翼,三个军几乎是抱成了一团,徐缓而进。 这样紧密的阵形,几乎不给文鸯任何偷袭的机会,刘胤擅打突袭战奇袭战,自然清楚何处是防御的急所,如果三个军平行站位,分兵而进的话,便很有可能遭到晋军聚而歼之,所以刘胤将三个步兵军排成品字型的阵型,互为倚角,就算晋军来攻击,也是无处下口。 至于虎骑军,刘胤则令其暂时在汾河西岸按兵不动,等蜀军主力到了的时候,再行汇合。 文鸯也确实有心思搞个偷袭,不过看到蜀军的阵型布署,他很快就放弃了,想想也正常,能打出安国战役的主,会让你有机会分而围之吗? 文鸯也立刻是收缩兵力,放弃掉了杨县,将杨县的守军全部调往高梁邑,既然蜀军抱成了一团,文鸯当然也不会给蜀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战场之上,本来就是奇正相辅的,真正较量的,还是双方真实的实力,真正的统兵名将,是不会留给对手施展奇谋诡计的机会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也正说明的是这个道理。 高梁邑,是平阳郡汾水东面的一座小城,居于平阳、杨县、襄陵三城之间,若放在平日,这座不起眼的小城丝毫不会受到世人的关注,但此时此刻,晋蜀两军投入了十万余人马,在高梁邑周围排兵布阵,一场大战即将要拉开序幕。 文鸯之所以选择在高梁邑这座小城屯兵,正是看中了高梁周边的地势,这里地形平坦,地势开阔,比较有利于骑兵的作战。 要知道晋国的骑兵一直对蜀军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的,虽然近几年来蜀国攻占了雍凉养马之地,在骑兵这个领域内有了长足的进步,但论其底蕴,还是晋国深厚的多,无论是骑兵的数量还是战斗力,都占据着上风。 尤其是晋国骑兵普遍地装备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之后,战斗力直线上升,晋国的骑兵要比先前魏国时代更厉害一些。 当然,首先要感谢的应该是刘胤,正是由于他首创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才使得骑兵的水平有了质的飞跃,原本最先应用的蜀军没有能守住技术秘密,现在双方骑兵在装备上处于同一水平线,真正需要较量的,是双方骑兵的战斗力。 对于这一点,文鸯还是信心满满的。 第986章决战高梁邑(下) PS:惯例两点更正,谢谢支持……………………………………………………………………………………………………………………………………………………………………………………………………………………………………安,剑指杨县,拉开了要和晋军决战的架式。 此次刘胤南下,所带的三个军分别是虎步军、无当飞军和阳安军,永安军则是留在了晋阳。刘胤是从榆次直接南下的,根本就没有来得及进晋阳城,留下永安军,就是为了解决晋阳城的遗留问题。 晋阳城总体的格局并没有多大的改变,蜀晋双方各自控制着一半的城池,虽然他们之间不断地爆发战斗,但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双方的控制线一直在唐明大街两侧摇摆。 其实谁都明白,依靠双方现有的兵力,在晋阳城也只能是打一个平手,谁都没有完全吃掉对方的实力,想要改变这种僵持的局面,那就必须要依靠外界的力量来介入,谁的援兵先一步到达,谁就可以轻易地控制晋阳城。 晋军校尉王应焦灼地等待着,他盼望着朝廷方面可以派出一支强力地援兵到达晋阳,这样就可以扭转晋阳城目前的僵局了。 但最终王应还是失望了,晋军的援兵没有来,蜀军的援兵却提前杀到了,而且是整整一个军一万五千人的队伍。 没有任何的悬念,永安军进入晋阳之内,几乎是以拉枯摧朽的方式横扫了所有的街区,轻而易举地就控制了晋阳城。 由于永安军入城之前就封死了晋阳的东门,在晋阳城中的晋国守军无一人能走脱,除了少数负隅顽抗的被格杀之外,大部分的晋兵皆是缴械投降了。 王应走投无路,手下劝其投降,但王应却没有那个胆量,毕竟是他亲手杀了王庆,如果他落到蜀军的手中,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下场,王应最后是拨剑自刎,死在了他暗杀王庆的地方。 蜀国太原太守杜绩长长地舒一口气,看着拱手投降满脸灰败的晋太守程景,这场晋阳城中长达两年的暗战较量,还是他笑到了最后。 解决了晋阳的事情之后,罗袭并没有多做停留,刘胤交待给他的任务其实也挺繁重的,除了晋阳之外,晋军所控制的阳邑、祁县、中都等地也是永安军需要攻打的地方,刘胤的主力来不及清理这些区域,只能是交给罗袭来善后了。 当然,这对罗袭而言并不困难,晋军虽然在晋中地区控制着不少的县城,但兵力极为有限,罗袭一路横扫过去,但可以轻易地拿下这些城池,需要的,只是时间而己。 而刘胤面对文鸯,对是实打实的一场硬打。 蜀军四个军,合计六万人马,晋军虽然损失不少,但也有五万多,小六万的人兵力,双方兵力对比上,大体是持平的,不过晋军在上党还有两万的后备兵力,随时可以增援过来,这也是文鸯之所以敢在高梁邑摆出决战的阵式的原因。 现在蜀军三个步兵军在杨县以北,一个骑兵军在平阳城汾河以西,隐然地对高梁邑的文鸯军形成一个半包围之势。 三月底的天气,正是风和日丽,春光明媚的好天气,这种天气条件下打仗,恐怕是最为适宜的了,刘胤并没有轻兵冒进,而是采用步步为营方法向前推进,三个步兵军排成了品字形的阵式,由高远的虎步军担任突前的箭头,张乐的无当飞军在左后翼,赵卓的阳安军在右后翼,三个军几乎是抱成了一团,徐缓而进。 这样紧密的阵形,几乎不给文鸯任何偷袭的机会,刘胤擅打突袭战奇袭战,自然清楚何处是防御的急所,如果三个军平行站位,分兵而进的话,便很有可能遭到晋军聚而歼之,所以刘胤将三个步兵军排成品字型的阵型,互为倚角,就算晋军来攻击,也是无处下口。 至于虎骑军,刘胤则令其暂时在汾河西岸按兵不动,等蜀军主力到了的时候,再行汇合。 文鸯也确实有心思搞个偷袭,不过看到蜀军的阵型布署,他很快就放弃了,想想也正常,能打出安国战役的主,会让你有机会分而围之吗? 文鸯也立刻是收缩兵力,放弃掉了杨县,将杨县的守军全部调往高梁邑,既然蜀军抱成了一团,文鸯当然也不会给蜀军各个击破的机会。 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战场之上,本来就是奇正相辅的,真正较量的,还是双方真实的实力,真正的统兵名将,是不会留给对手施展奇谋诡计的机会的,善战者无赫赫之功,也正说明的是这个道理。 高梁邑,是平阳郡汾水东面的一座小城,居于平阳、杨县、襄陵三城之间,若放在平日,这座不起眼的小城丝毫不会受到世人的关注,但此时此刻,晋蜀两军投入了十万余人马,在高梁邑周围排兵布阵,一场大战即将要拉开序幕。 文鸯之所以选择在高梁邑这座小城屯兵,正是看中了高梁周边的地势,这里地形平坦,地势开阔,比较有利于骑兵的作战。 要知道晋国的骑兵一直对蜀军是具有压倒性的优势的,虽然近几年来蜀国攻占了雍凉养马之地,在骑兵这个领域内有了长足的进步,但论其底蕴,还是晋国深厚的多,无论是骑兵的数量还是战斗力,都占据着上风。 尤其是晋国骑兵普遍地装备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之后,战斗力直线上升,晋国的骑兵要比先前魏国时代更厉害一些。 当然,首先要感谢的应该是刘胤,正是由于他首创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才使得骑兵的水平有了质的飞跃,原本最先应用的蜀军没有能守住技术秘密,现在双方骑兵在装备上处于同一水平线,真正需要较量的,是双方骑兵的战斗力。 对于这一点,文鸯还是信心满满的。 第987章楔形战阵 刘胤的楔形战阵,灵感来自于前世的一部电影,叫啥名字忘了,故事的背景是罗马人入侵英格兰,罗马军队正是凭借着这种楔形战阵一路碾压了英格兰人的军队,创造了以少胜多的奇迹。 不能不说好莱坞在渲染战争场面时的手法高段,当时刘胤看过这部电影,这一感觉就是震撼,罗马人的楔形战阵宛如钢铁堡垒一般,坚不可摧,英格兰人在它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完全被横扫碾压。 这种战阵,给刘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操练军队的时候,也曾演练过这种阵法。 当然,也不能说这种战阵没有缺点,虽然利用重装步兵加巨盾,明显地提高了防御等级,但却也牺牲了速度,在需要大范围进行纵深迂回穿插的战场上,这种战阵显然是不适用的,所以蜀军虽然有所演练,却始终没有付之于实战。 而象今天这样的场面,无疑给刘胤提供了一个使用楔形战阵的机会,正面硬对硬的碰撞,非常需要楔形战阵这样的强力防御阵型,所以刘胤不犹豫地祭了出来。 虽然以前操练过,蜀军将士们对这种阵型并不陌生,但在实战中还是第一次运用,这让排在最前面的重装步兵们都不禁跃跃欲试,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傅佥对刘胤单纯地使用步兵还是有些担忧,毕竟晋军之中骑兵占据的比例是相当大的,而在平原地带作战,骑兵的优势是无可比拟的,刘胤把虎骑军闲置在一边,排出一个纯步兵的战阵,不能不让人捏着一把汗。 不过刘胤却是镇定而从容的,平时的操练最多能演练一下阵法的运转,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只有亲身经历一下实战,方能体会到楔形战阵带来的那种震撼。 蜀军的楔形战阵缓慢地向前推进着,坚实而厚重,就宛如一座可以移动的钢铁堡垒,就连重装步兵每踏出的一步,都可以听到整齐划一的喀嚓声,铿锵有力。 与蜀军行动较慢不同,晋军地突击之势却是异常迅猛的,两翼的骑兵压制着速度,让一路小跑的步兵可以跟得上骑兵的节奏,整个晋军的攻击线都处于一条水平线上。 高速的奔跑因然让晋兵有些气喘吁吁,不过却可以带动晋兵的情绪,有一种亢奋的感觉,战鼓隆隆,催人奋进,晋军热血沸腾,一鼓作气地向着蜀军的战阵冲去。 双方相隔也仅仅只有两三箭地的距离,相对而行,不过片刻的的光景,双方的距离就已经缩短到了一箭之地内。 进入到一箭之地,双方的弓箭兵自然不会浪费这样的机会,几乎在同时,晋军这边射出来的箭,射向了蜀军阵中,而蜀军这边射出来的箭,则射向了晋军阵中,双方还未进入到短兵相接之中就已是展开了弓箭对射战。 不过对射的结果却是大相径庭,晋军的射落到了蜀军的阵中,不是射中蜀兵手中的盾牌,就是射中身披重铠的甲兵,那些武装到牙齿的甲兵根本就无视那射来的箭,他们全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之外,都被厚厚的铠甲包裹着,即使是再密集的箭雨,想要射中眼睛的概率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只听得叮叮当当,乱箭从头顶上俯冲下来,命中了蜀军士兵的头盔和战甲,无一例外地落到了地上,丝毫靠不成任何的伤害。 但蜀军射来的箭就不同了,晋军大部分士兵都身着皮甲,皮甲的好处是轻便灵活,不影响速度,但弱点也同样明显,那就是防护能力弱,蜀军犀利的箭矢,便可以轻而易举地穿透晋兵的身体,就算有些士兵身披铁制的铠甲,大多也是轻型的锁子甲,防护能力上和蜀军的重铠相差甚远。 在这一轮的箭矢对攻之中,蜀军显然是占据了上风,晋军只对蜀军造成了很小的伤害,但蜀军的箭却让晋军成片成片的士兵倒了下去。 不过这显然不足以动摇晋军前行的意志,这场战斗,终究是要靠短兵相接的白刃战来决定的,这一轮箭矢对攻,也仅仅不过是一道开胃菜而已,这么一点人员的伤亡,丝毫不会影响晋军的士气。 文鸯在后面不远处督战,看到这种场面,他立刻下令晋军加快行进的速度,不要与蜀军在弓箭对射上相纠缠,一箭之地的距离并不太远,晋军只要冲到蜀军的战阵前面,就可以让蜀军的弓箭失效。 文鸯也承认,在防御上,晋军显然是比不过蜀军的,不过在速度上和灵活度方面,晋军却是远胜过蜀军的,只要进入到短兵相接的白刃战中,蜀军那笨重的铠甲便会成为累赘,晋兵完全可以凭借其灵活的身法,在白刃战中取得优势。 当然,晋军更大的倚仗是骑兵,平原作战,骑兵就是王者,一直以来,魏晋的骑兵在三国之中占据着领先的地位,这种优势几乎是不可动摇的,文鸯轻蔑地一笑,别看蜀军尝了一点甜头,等会儿只要骑兵冲上去,自然有他们的苦头吃,数万精骑组织的浩荡骑兵战阵,必将以拉枯摧朽的方式粉碎掉蜀军的铁甲战。 所谓坚固的防御阵型在骑兵的冲击之下,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文鸯想象着蜀军的战阵在晋军骑兵的冲击之下一溃千里的模样,冷峻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晋军的人马终于冲到了蜀军战阵的前面,那白色的洪流和红色的洪流在碰撞着,但却始终保持着泾渭分明的状态,无法交融在一起。 文鸯所想象的短兵相接的那一幕,却未曾出现。 晋军士兵奋勇地冲锋着,等他们冲到蜀军战阵的前面时,才发现他们所要面对的,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一面面巨盾密密地排在一齐,几乎看不到什么空隙,在阳光的反射下,溜金的盾牌晃得晋兵们都盯不开眼,这样的防御阵型怎么破,晋兵们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第988章绞肉机 PS:稍后更正……………………………………………………………………………………………………………………………………………………………………………………………………………………………………………………这一感觉就是震撼,罗马人的楔形战阵宛如钢铁堡垒一般,坚不可摧,英格兰人在它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完全被横扫碾压。 这种战阵,给刘胤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操练军队的时候,也曾演练过这种阵法。 当然,也不能说这种战阵没有缺点,虽然利用重装步兵加巨盾,明显地提高了防御等级,但却也牺牲了速度,在需要大范围进行纵深迂回穿插的战场上,这种战阵显然是不适用的,所以蜀军虽然有所演练,却始终没有付之于实战。 而象今天这样的场面,无疑给刘胤提供了一个使用楔形战阵的机会,正面硬对硬的碰撞,非常需要楔形战阵这样的强力防御阵型,所以刘胤不犹豫地祭了出来。 虽然以前操练过,蜀军将士们对这种阵型并不陌生,但在实战中还是第一次运用,这让排在最前面的重装步兵们都不禁跃跃欲试,兴奋之色溢于言表。 傅佥对刘胤单纯地使用步兵还是有些担忧,毕竟晋军之中骑兵占据的比例是相当大的,而在平原地带作战,骑兵的优势是无可比拟的,刘胤把虎骑军闲置在一边,排出一个纯步兵的战阵,不能不让人捏着一把汗。 不过刘胤却是镇定而从容的,平时的操练最多能演练一下阵法的运转,瞧不出什么端倪来,只有亲身经历一下实战,方能体会到楔形战阵带来的那种震撼。 蜀军的楔形战阵缓慢地向前推进着,坚实而厚重,就宛如一座可以移动的钢铁堡垒,就连重装步兵每踏出的一步,都可以听到整齐划一的喀嚓声,铿锵有力。 与蜀军行动较慢不同,晋军地突击之势却是异常迅猛的,两翼的骑兵压制着速度,让一路小跑的步兵可以跟得上骑兵的节奏,整个晋军的攻击线都处于一条水平线上。 高速的奔跑因然让晋兵有些气喘吁吁,不过却可以带动晋兵的情绪,有一种亢奋的感觉,战鼓隆隆,催人奋进,晋军热血沸腾,一鼓作气地向着蜀军的战阵冲去。 双方相隔也仅仅只有两三箭地的距离,相对而行,不过片刻的的光景,双方的距离就已经缩短到了一箭之地内。 进入到一箭之地,双方的弓箭兵自然不会浪费这样的机会,几乎在同时,晋军这边射出来的箭,射向了蜀军阵中,而蜀军这边射出来的箭,则射向了晋军阵中,双方还未进入到短兵相接之中就已是展开了弓箭对射战。 不过对射的结果却是大相径庭,晋军的射落到了蜀军的阵中,不是射中蜀兵手中的盾牌,就是射中身披重铠的甲兵,那些武装到牙齿的甲兵根本就无视那射来的箭,他们全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之外,都被厚厚的铠甲包裹着,即使是再密集的箭雨,想要射中眼睛的概率几乎是微乎其微的,只听得叮叮当当,乱箭从头顶上俯冲下来,命中了蜀军士兵的头盔和战甲,无一例外地落到了地上,丝毫靠不成任何的伤害。 但蜀军射来的箭就不同了,晋军大部分士兵都身着皮甲,皮甲的好处是轻便灵活,不影响速度,但弱点也同样明显,那就是防护能力弱,蜀军犀利的箭矢,便可以轻而易举地穿透晋兵的身体,就算有些士兵身披铁制的铠甲,大多也是轻型的锁子甲,防护能力上和蜀军的重铠相差甚远。 在这一轮的箭矢对攻之中,蜀军显然是占据了上风,晋军只对蜀军造成了很小的伤害,但蜀军的箭却让晋军成片成片的士兵倒了下去。 不过这显然不足以动摇晋军前行的意志,这场战斗,终究是要靠短兵相接的白刃战来决定的,这一轮箭矢对攻,也仅仅不过是一道开胃菜而已,这么一点人员的伤亡,丝毫不会影响晋军的士气。 文鸯在后面不远处督战,看到这种场面,他立刻下令晋军加快行进的速度,不要与蜀军在弓箭对射上相纠缠,一箭之地的距离并不太远,晋军只要冲到蜀军的战阵前面,就可以让蜀军的弓箭失效。 文鸯也承认,在防御上,晋军显然是比不过蜀军的,不过在速度上和灵活度方面,晋军却是远胜过蜀军的,只要进入到短兵相接的白刃战中,蜀军那笨重的铠甲便会成为累赘,晋兵完全可以凭借其灵活的身法,在白刃战中取得优势。 当然,晋军更大的倚仗是骑兵,平原作战,骑兵就是王者,一直以来,魏晋的骑兵在三国之中占据着领先的地位,这种优势几乎是不可动摇的,文鸯轻蔑地一笑,别看蜀军尝了一点甜头,等会儿只要骑兵冲上去,自然有他们的苦头吃,数万精骑组织的浩荡骑兵战阵,必将以拉枯摧朽的方式粉碎掉蜀军的铁甲战。 所谓坚固的防御阵型在骑兵的冲击之下,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文鸯想象着蜀军的战阵在晋军骑兵的冲击之下一溃千里的模样,冷峻的脸上露出了微微的笑意。 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晋军的人马终于冲到了蜀军战阵的前面,那白色的洪流和红色的洪流在碰撞着,但却始终保持着泾渭分明的状态,无法交融在一起。 文鸯所想象的短兵相接的那一幕,却未曾出现。 晋军士兵奋勇地冲锋着,等他们冲到蜀军战阵的前面时,才发现他们所要面对的,是一道坚不可摧的铜墙铁壁,一面面巨盾密密地排在一齐,几乎看不到什么空隙,在阳光的反射下,溜金的盾牌晃得晋兵们都盯不开眼,这样的防御阵型怎么破,晋兵们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第989章虎骑军渡河 汾水西岸的虎骑军一直是文鸯小心防备的对象,这支骑军的战力之强,文鸯是已经领教过了,虽然它暂时地没有投入到高梁邑战场上来,但文鸯不能保证它何时会发起进攻,所以文鸯特别地派出了一支队伍,沿河布防,紧盯着对岸的这一支蜀军。 也幸亏是隔着一条大河,否则的话,文鸯还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防备得住这支虎狼之师,投入太多人马的话,主战场之边就要吃紧了,投入太少的话,又根本挡不住虎骑军。 现在隔河相对,虎骑军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跃过汾水来,文鸯只需派三两千人在汾水东岸守着就行,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将主力部队投入到高梁邑的大战之中。 傅著则是相当地郁闷,大战在即,他这一支主力部队居然被刘胤给雪藏了起来,只能是隔岸观火,急得傅著是百爪挠心。 他站在汾水的西岸手搭凉棚,焦灼地观望着,不过从这个位置上,也只能看到河对岸隐隐绰绰的晋军人马的身影,,至于在高梁邑那边发生的大战,他压根儿就看不到。 傅著可不敢违抗刘胤的命令,刘胤叫他在汾水西岸候命,他也只能是乖乖地在这儿等着。 就在傅著脖子都快看酸了的时候,东北方向的突然地升起了两道蓝烟,有兵士兴奋地喊道:“是信号,大将军那边发信号了。” 蜀军有火药,在战场之上传讯现在基本不用口头传达,白天的时候只需将带有彩烟的火药弹射向天空,夜间则采用照明弹的方式。利用火药弹传递讯息,不仅快速高效,而且不易出现差错,除了阴雨天之外,任何时间段都不受限制。 所以傅著在那么仰着脖子,就是等信号的,正当他脖子酸了,低下头来休息一会,信号弹在这时候出现了,两道蓝烟,那就是意味着虎骑军可以发起进攻了。 傅著大喜过望,立刻点起了兵马,不过对面河岸上可是驻守晋国的军队,虽然人数不太多,但对虎骑军的渡河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不过这难不倒傅著,关于进攻的路线,傅著早已经谋划好了,晋军在此驻防,未必整个汾水河段上的都有兵驻守,如果真这样的话,那么晋军就什么也不用干了,全部的兵力都投入到河防上来,恐怕也不够。 傅著选好的渡河地点在距离平阳下游三十里处,他早已派舟桥部队赶往了那儿,准备停当了,只要这边一出兵,那边就开始架设浮桥,等虎骑军赶到之时,浮桥也差不多修筑好了。 为了继续地迷惑对岸的晋兵,傅著并没有带走虎骑军的全部人马,而是留下了一小部分的骑兵继续在汾水西岸溜哒,所有的营帐旗帜尽皆保留,从河对岸望过来,一切照旧。 高梁邑那边的激烈大战早已经吸引了东岸晋军的注意力,他们本身就对这边心不在焉,远远地瞧着蜀军情况依旧,便丝毫不放在心上,那里知道已经中了蜀军的金蝉脱壳之计。 傅著偃旗息鼓,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平阳河段,向南一路疾行,三十里的距离对于虎骑军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才不过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就已赶到了杨家渡口。 安排在这儿的舟桥部队早已经完全成了准备工作,甚至在汾河之中,已经是打好了桩,只是为了不引起晋人的注意,才没有铺设桥面。 傅著在平阳出发之时,就已经给他们发出了信号弹,舟桥部队接到命令之后,立刻是火速地铺设浮桥,等到傅著率虎骑军赶到的时候,浮桥大体上已经是完工了。 傅著一刻也不愿耽搁,立刻率兵踏上了浮桥。浮桥并不太宽,只能容纳一人一骑通行,不过这已经是足够了,如此短的时候搭好浮桥,蜀军的舟桥部队堪称是神速。 虎骑军渡过汾水,在河东岸完成集结之后,立刻扑向了高梁邑。 虎骑军的速度是无与伦比的,每一匹战马都有经过了严格的挑选,保证速度和力量上的一致,从平阳到杨家渡渡过河再到高梁邑,六十里的路程对于步兵而言,已经是一整天的行军距离了,但对于虎骑军而言,却只需要一个多时辰便可以抵达,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傅著不得不加快一点速度,既然高梁邑那边战场上发来信号,那就证明刘胤现在急需要虎骑军加入到战斗中来,先前将虎骑军雪藏起来,正是为了现在的突然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虎骑军必须要尽早地赶到战场上并投入到战斗中来,是以一路之上,虎骑军都是纵马高速驰骋,长驱而进。 三十里的路程很快就跑完了,虎骑军杀回来的时候,首先所面对的的,就是驻防在东岸之上的晋兵,傅著当然要毫不客气地收拾掉他们才是,辛辛苦苦地盯了虎骑军好几天,不给他们开点小灶,算是很对不起他们了。 驻防在汾水东岸的晋军全蒙了,蜀军骑兵地突然袭击,事先一点的征兆也没有,难不成这不是同一支人马? 不过晋军校尉看到了傅著的旗号,显然是虎骑军无疑,那河对岸的蜀军骑兵营地又是什么? 晋军校尉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中了人家的金蝉脱守壳之计,不过醒悟醒悟,醒来就误了,晋军校尉刚搞清楚,虎骑军已经扑了上来。 这就是一场最没有悬念的战斗,两三千人驻守的阵地转瞬间就被虎骑军给横扫了,那些驻守在河岸边上的晋兵,四散而逃,不过他们逃得再快,又如何能逃得过蜀军的骑兵,有的晋兵刚刚跑出几步,就被后面追来的蜀兵斩掉了脑袋,有得晋兵多逃了几十步,还以为是有机会逃出生天,可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长枪已经是透胸而过…… 傅著并没有在河边浪费多少的时间,他以最快地速度横扫了这支晋军,而后直扑高梁邑而去。 第990章文鸯溃败 PS:稍后更正………………………………………………………………………………………………………………………………………………………………………………………………………………………………………………………………………………………………………………………………………………………………………………………………………… 也幸亏是隔着一条大河,否则的话,文鸯还不知道怎么样才能防备得住这支虎狼之师,投入太多人马的话,主战场之边就要吃紧了,投入太少的话,又根本挡不住虎骑军。 现在隔河相对,虎骑军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跃过汾水来,文鸯只需派三两千人在汾水东岸守着就行,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将主力部队投入到高梁邑的大战之中。 傅著则是相当地郁闷,大战在即,他这一支主力部队居然被刘胤给雪藏了起来,只能是隔岸观火,急得傅著是百爪挠心。 他站在汾水的西岸手搭凉棚,焦灼地观望着,不过从这个位置上,也只能看到河对岸隐隐绰绰的晋军人马的身影,,至于在高梁邑那边发生的大战,他压根儿就看不到。 傅著可不敢违抗刘胤的命令,刘胤叫他在汾水西岸候命,他也只能是乖乖地在这儿等着。 就在傅著脖子都快看酸了的时候,东北方向的突然地升起了两道蓝烟,有兵士兴奋地喊道:“是信号,大将军那边发信号了。” 蜀军有火药,在战场之上传讯现在基本不用口头传达,白天的时候只需将带有彩烟的火药弹射向天空,夜间则采用照明弹的方式。利用火药弹传递讯息,不仅快速高效,而且不易出现差错,除了阴雨天之外,任何时间段都不受限制。 所以傅著在那么仰着脖子,就是等信号的,正当他脖子酸了,低下头来休息一会,信号弹在这时候出现了,两道蓝烟,那就是意味着虎骑军可以发起进攻了。 傅著大喜过望,立刻点起了兵马,不过对面河岸上可是驻守晋国的军队,虽然人数不太多,但对虎骑军的渡河会产生极大的影响。 不过这难不倒傅著,关于进攻的路线,傅著早已经谋划好了,晋军在此驻防,未必整个汾水河段上的都有兵驻守,如果真这样的话,那么晋军就什么也不用干了,全部的兵力都投入到河防上来,恐怕也不够。 傅著选好的渡河地点在距离平阳下游三十里处,他早已派舟桥部队赶往了那儿,准备停当了,只要这边一出兵,那边就开始架设浮桥,等虎骑军赶到之时,浮桥也差不多修筑好了。 为了继续地迷惑对岸的晋兵,傅著并没有带走虎骑军的全部人马,而是留下了一小部分的骑兵继续在汾水西岸溜哒,所有的营帐旗帜尽皆保留,从河对岸望过来,一切照旧。 高梁邑那边的激烈大战早已经吸引了东岸晋军的注意力,他们本身就对这边心不在焉,远远地瞧着蜀军情况依旧,便丝毫不放在心上,那里知道已经中了蜀军的金蝉脱壳之计。 傅著偃旗息鼓,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平阳河段,向南一路疾行,三十里的距离对于虎骑军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才不过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就已赶到了杨家渡口。 安排在这儿的舟桥部队早已经完全成了准备工作,甚至在汾河之中,已经是打好了桩,只是为了不引起晋人的注意,才没有铺设桥面。 傅著在平阳出发之时,就已经给他们发出了信号弹,舟桥部队接到命令之后,立刻是火速地铺设浮桥,等到傅著率虎骑军赶到的时候,浮桥大体上已经是完工了。 傅著一刻也不愿耽搁,立刻率兵渡过汾水,在河东岸完成集结之后,立刻扑向了高梁邑。 虎骑军的速度是无与伦比的,每一匹战马都有经过了严格的挑选,保证速度和力量上的一致,从平阳到杨家渡渡过河再到高梁邑,六十里的路程对于步兵而言,已经是一整天的行军距离了,但对于虎骑军而言,却只需要一个多时辰便可以抵达,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傅著不得不加快一点速度,既然高梁邑那边战场上发来信号,那就证明刘胤现在急需要虎骑军加入到战斗中来,先前将虎骑军雪藏起来,正是为了现在的突然出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实现这个目的,虎骑军必须要尽早地赶到战场上并投入到战斗中来,是以一路之上,虎骑军都是纵马高速驰骋,长驱而进。 三十里的路程很快就跑完了,虎骑军杀回来的时候,首先所面对的的,就是驻防在东岸之上的晋兵,傅著当然要毫不客气地收拾掉他们才是,辛辛苦苦地盯了虎骑军好几天,不给他们开点小灶,算是很对不起他们了。 驻防在汾水东岸的晋军全蒙了,蜀军骑兵地突然袭击,事先一点的征兆也没有,难不成这不是同一支人马? 不过晋军校尉看到了傅著的旗号,显然是虎骑军无疑,那河对岸的蜀军骑兵营地又是什么? 晋军校尉这个时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中了人家的金蝉脱守壳之计,不过醒悟醒悟,醒来就误了,晋军校尉刚搞清楚,虎骑军已经扑了上来。 这就是一场最没有悬念的战斗,两三千人驻守的阵地转瞬间就被虎骑军给横扫了,那些驻守在河岸边上的晋兵,四散而逃,不过他们逃得再快,又如何能逃得过蜀军的骑兵,有的晋兵刚刚跑出几步,就被后面追来的蜀兵斩掉了脑袋,有得晋兵多逃了几十步,还以为是有机会逃出生天,可还没有来得及喘上一口气,长枪已经是透胸而过…… 傅著并没有在河边浪费多少的时间,他以最快地速度横扫了这支晋军,而后直扑高梁邑而去。 第991章落荒而走 在蜀军的多路围攻之下,晋军的败亡之势已经是不可挽回,文鸯和祁宏合力向东突围,一场血战,总算是捡了一命回来,这时,武茂也率一队人马杀了出来,衣甲残破,狼狈不堪。 文鸯检点人马,只剩下了万余人的残兵败将,此次来平阳文鸯可是带来了五万精兵,没想到高梁邑一战,竟然折了十之七八,损失之惨重,令人痛心疾首。 回望高梁邑,文鸯心里一片茫然,当初豪取上党进逼平阳之时,文鸯是何等的踌躇满志,意气纷发,他信心百倍地发誓要拿下并州,成就不世之功。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平阳一役,文鸯的军队遭到了重创,几乎是全军覆没,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泯灭,让文鸯是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十余年的沉沦,让曾经那颗激情澎湃的心脏渐渐地冰冷了下去,壮志难酬,才华泯灭,文鸯默默地在洛阳的陋巷之中等待着属于他的机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许就连文鸯都不相信他还有机会能东山再起,重掌兵权。 是羊祜给了他一个机会,在羊祜的力荐和坚持之下,司马炎终于同意让文鸯带兵出征,但这无疑让朝内的大臣们有所非议,认为文鸯未必能担当了这种大任。 文鸯是在一片质疑声中,顶着压力就任的冀州刺史,除了羊祜,几乎没有人看好他。文鸯则是暗暗地憋着一口气,他要用战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更重要的是,这一次是文鸯出人头地的机会,是继续地在洛阳陋巷之中沉沦下去,还是封侯拜将,光宗耀祖,完全取决于这一次的战绩了,只有拿得出令人信服的出色战绩来,文鸯才有可能立足于朝堂之上,成为肱股之臣。 在与匈奴人的作战中,文鸯的表现也算是可圈可点,虽然没有辉煌的战绩,但凭借着一己之力,生生地抗住了匈奴人的进攻,保住了冀州的半壁河山,也算是功劳非浅。 与蜀国开战以来,形势却变得不太乐观起来,安国之战的惨败,让文鸯以及整个晋军高层都背负了很大的压力,尽管安国之战的失败应该由司马骏来负主要责任,但文鸯的救援不利,被马隆先拨了头筹,使得文鸯在晋军中的地位刻意地受到了司马骏的打压,一度让文鸯的心情郁闷至极。 此次进攻平阳,本来是文鸯证明自己能力的绝佳良机,没有司马骏在一旁掣肘,文鸯心情舒畅,正想大展拳脚,建功立业之时,却不幸地遇上了人宿命之中的敌人——刘胤。 正是刘胤,彻底地粉碎了文鸯的梦想,他所有的希望,在这高梁邑一战之中,化为了泡影,而且这一战的打击极为地沉重,从此他的人生,将会变得黯淡无光,毫无生气。 “文将军,接下来又该当如何?”武茂也是一脸的灰败,吃了败仗,估计谁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文鸯看看这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残兵败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再战的资本,如果不是蜀军忙着围剿包围圈内的晋军,恐怕这回儿工夫早就追杀过来了,当然就算蜀军不来追杀,文鸯也是没有能力再杀回去了,这一万多残兵败将,如果再战的话,只能是人家的一盘菜。 文鸯还没有开口,祁宏就抢先地道:“还能怎么着,撤呗,趁着蜀人还没追来,赶紧地走吧,真要让他们追来,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武茂没有应声,虽然他也同意祁宏的说法,但毕竟文鸯才是主将,该不该撤退还得由文鸯来拿主意,武茂看向文鸯,等着他下命令。 文鸯沉声地道:“此地不宜久留,撤吧。” 武茂立刻下去集合队伍,向东撤去。 经过这一番的激战,晋军已经是精疲力竭,不过谁都明白,留在此地就是死路一条,只有逃回上党,才有一线生机,所以尽管他们的体力已经耗尽,走起路来步履蹒跚,但无人口出怨言,都在咬紧牙关,急急地向东行去。 平阳的地势较为平坦,越向东行,地势便越高,道路也变得坎坷起来,晋军士兵努力地攀爬着,只要翻过这一座山,就可以到达上党郡。 看到希望的晋兵们都兴奋了起来,沉重的脚步似乎也变得轻快了些,他们争先恐后地向着山顶上冲去,仿佛早一步到达山顶,就可以早一步脱离险境。 刚爬到了半山腰处,突然看到山顶上涌出无数的人马,将东去的道路给封了个死死的。 晋军将士都惊得是目瞪口呆,如果蜀军在这里伏下一支人马的话,那么精疲力竭的晋军肯定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有束手待擒的份了。 有兵士速报于文鸯,文鸯本在后队,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色也是相当地难看,他急急地赶到前面去,欲看个究竟。 果然,在山顶上依稀可以瞧得见有无数的人影在晃动,文鸯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如果真是刘胤派人封死了山口的话,那将是毁灭性的一个打击,文鸯很可能会遭到全军覆灭,这对已经遭受到重大失败的文鸯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祁宏眼尖,冲着山顶上打量了半天,对着文鸯道:“文将军,山顶上的人似乎穿的是咱们的军服,是不是段将军派人来接应的?” 其实晋军和蜀军在军服上是很好辨认的,晋为金德,尚白,晋军全部都身穿着白色的军服,汉为火德,尚赤,蜀汉军队都是身着绛红色的军服,颜色差异很大,一般情况下是搞不混的。 不过由于距离尚远,两军除了军服之外,还是要穿铠甲的,铠甲可是不区分颜色的,这么远的距离内,要想分得清到底是谁的兵马,文鸯自认为没有那个眼力。 不过既然眼尖的祁宏都说了有可能是驻守上党的段广派来的援兵,文鸯也将信将疑,不过他还是派出了斥侯,上山去查探一下,摸摸情况。 第992章逃回上党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文鸯检点人马,只剩下了万余人的残兵败将,此次来平阳文鸯可是带来了五万精兵,没想到高梁邑一战,竟然折了十之七八,损失之惨重,令人痛心疾首。 回望高梁邑,文鸯心里一片茫然,当初豪取上党进逼平阳之时,文鸯是何等的踌躇满志,意气纷发,他信心百倍地发誓要拿下并州,成就不世之功。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平阳一役,文鸯的军队遭到了重创,几乎是全军覆没,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泯灭,让文鸯是心如死灰,生无可恋。 十余年的沉沦,让曾经那颗激情澎湃的心脏渐渐地冰冷了下去,壮志难酬,才华泯灭,文鸯默默地在洛阳的陋巷之中等待着属于他的机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许就连文鸯都不相信他还有机会能东山再起,重掌兵权。 是羊祜给了他一个机会,在羊祜的力荐和坚持之下,司马炎终于同意让文鸯带兵出征,但这无疑让朝内的大臣们有所非议,认为文鸯未必能担当了这种大任。 文鸯是在一片质疑声中,顶着压力就任的冀州刺史,除了羊祜,几乎没有人看好他。文鸯则是暗暗地憋着一口气,他要用战绩来证明自己的能力,更重要的是,这一次是文鸯出人头地的机会,是继续地在洛阳陋巷之中沉沦下去,还是封侯拜将,光宗耀祖,完全取决于这一次的战绩了,只有拿得出令人信服的出色战绩来,文鸯才有可能立足于朝堂之上,成为肱股之臣。 在与匈奴人的作战中,文鸯的表现也算是可圈可点,虽然没有辉煌的战绩,但凭借着一己之力,生生地抗住了匈奴人的进攻,保住了冀州的半壁河山,也算是功劳非浅。 与蜀国开战以来,形势却变得不太乐观起来,安国之战的惨败,让文鸯以及整个晋军高层都背负了很大的压力,尽管安国之战的失败应该由司马骏来负主要责任,但文鸯的救援不利,被马隆先拨了头筹,使得文鸯在晋军中的地位刻意地受到了司马骏的打压,一度让文鸯的心情郁闷至极。 此次进攻平阳,本来是文鸯证明自己能力的绝佳良机,没有司马骏在一旁掣肘,文鸯心情舒畅,正想大展拳脚,建功立业之时,却不幸地遇上了人宿命之中的敌人——刘胤。 正是刘胤,彻底地粉碎了文鸯的梦想,他所有的希望,在这高梁邑一战之中,化为了泡影,而且这一战的打击极为地沉重,从此他的人生,将会变得黯淡无光,毫无生气。 “文将军,接下来又该当如何?”武茂也是一脸的灰败,吃了败仗,估计谁的心情也好不起来。 文鸯看看这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残兵败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现在他已经没有了再战的资本,如果不是蜀军忙着围剿包围圈内的晋军,恐怕这回儿工夫早就追杀过来了,当然就算蜀军不来追杀,文鸯也是没有能力再杀回去了,这一万多残兵败将,如果再战的话,只能是人家的一盘菜。 文鸯还没有开口,祁宏就抢先地道:“还能怎么着,撤呗,趁着蜀人还没追来,赶紧地走吧,真要让他们追来,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武茂没有应声,虽然他也同意祁宏的说法,但毕竟文鸯才是主将,该不该撤退还得由文鸯来拿主意,武茂看向文鸯,等着他下命令。 文鸯沉声地道:“此地不宜久留,撤吧。” 武茂立刻下去集合队伍,向东撤去。 经过这一番的激战,晋军已经是精疲力竭,不过谁都明白,留在此地就是死路一条,只有逃回上党,才有一线生机,所以尽管他们的体力已经耗尽,走起路来步履蹒跚,但无人口出怨言,都在咬紧牙关,急急地向东行去。 平阳的地势较为平坦,越向东行,地势便越高,道路也变得坎坷起来,晋军士兵努力地攀爬着,只要翻过这一座山,就可以到达上党郡。 看到希望的晋兵们都兴奋了起来,沉重的脚步似乎也变得轻快了些,他们争先恐后地向着山顶上冲去,仿佛早一步到达山顶,就可以早一步脱离险境。 刚爬到了半山腰处,突然看到山顶上涌出无数的人马,将东去的道路给封了个死死的。 晋军将士都惊得是目瞪口呆,如果蜀军在这里伏下一支人马的话,那么精疲力竭的晋军肯定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有束手待擒的份了。 有兵士速报于文鸯,文鸯本在后队,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脸色也是相当地难看,他急急地赶到前面去,欲看个究竟。 果然,在山顶上依稀可以瞧得见有无数的人影在晃动,文鸯的心顿时凉了半截,如果真是刘胤派人封死了山口的话,那将是毁灭性的一个打击,文鸯很可能会遭到全军覆灭,这对已经遭受到重大失败的文鸯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祁宏眼尖,冲着山顶上打量了半天,对着文鸯道:“文将军,山顶上的人似乎穿的是咱们的军服,是不是段将军派人来接应的?” 其实晋军和蜀军在军服上是很好辨认的,晋为金德,尚白,晋军全部都身穿着白色的军服,汉为火德,尚赤,蜀汉军队都是身着绛红色的军服,颜色差异很大,一般情况下是搞不混的。 不过由于距离尚远,两军除了军服之外,还是要穿铠甲的,铠甲可是不区分颜色的,这么远的距离内,要想分得清到底是谁的兵马,文鸯自认为没有那个眼力。 不过既然眼尖的祁宏都说了有可能是驻守上党的段广派来的援兵,文鸯也将信将疑,不过他还是派出了斥侯,上山去查探一下,摸摸情况。 第993章再议围城打援 以前傅佥有一个困惑,那就是魏国为什么在地势险要的秦岭谷道上从来不设兵防御,不管是诸葛亮北伐还是姜维出兵,每一次总能轻易地突破秦岭这道天险,进入到关陇平原。 现在看来,魏国方面那是故意为之的,蜀军山地作战能力之强,那是举世公认的,如果魏国在秦岭天险上驻兵防御的话,和善于打山地战的蜀军打山地战,就等于是班门弄斧。 魏军的长处,就在骑兵,而平原作战,正是骑兵最为理想的舞台,魏军之所以敢放弃险要,放任蜀军进入苍茫的关陇大平原,因为他们有这个自信,善长于山地作战的蜀军进入平原之后,将会变得一无是处,在魏军强的骑兵面前,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就算他们能攻下几座城池,抢占一些地盘,但到头来在魏军骑兵的反攻之下,吃下去多少照旧得吐出多少来。 所以蜀国的每一次北伐,前期都进展的十分顺利,但结果却总是虎头蛇尾,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蜀军不擅长平原作战,无法克制住魏国的骑兵,人们在扼腕垂叹北伐的功败垂成时,都觉得诸葛亮和姜维只是少了一点运气。 但真的只是运气那么简单的事吗? 刘胤之所以能横扫大半个北方,初了前期有趁虚而入的机会之外,打到后来,那全是实打实的硬仗,不管是和魏晋的军队交手,也不管是和鲜卑匈奴人交手,刘胤总有克敌制胜的法宝。 偏厢车的战术早在诸葛亮时代蜀军就应用,但效果一直差强人意,刘胤重新改良和设计了偏厢车,才让偏厢车战阵成为了敌人骑兵的噩梦。 这次为了对付晋国步骑联合作战的战术,刘胤更是首创了楔形战阵,实战证明,楔形战阵在克制晋国步骑兵的联合作战上,有着明显的优势,高梁邑大捷就一点也不出人意料了。 当然,刘胤也极为重视骑兵建设,克制敌人骑兵最好的武器,就是骑兵,蜀军成建制的骑兵从无到有,从弱小到强大,与刘胤一直狠抓骑兵建设息息相关,正是拥有着这种先进的理念,才让蜀军尽情驰骋于北方大地。 成功从来也不偶然的,刘胤的成功,凝集着他无数的汗水甚至是血泪,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确实是不容易的,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刘胤当然也不会例外。 傅佥暗暗地感叹,当初如果不是刘胤暗中提醒于他,他很有可能就已经命殒阳安关,从生死千钧一发的阳安关战场上走出来,傅佥都不曾知道,等待他的,是何等精采绝伦的人生。 傅著、高远、张乐、赵卓等诸将这时纷纷前来报捷,各军斩获颇多,人人是笑逐颜开,喜上眉梢,自从去年安国之战后,蜀军再次收获这样的大胜,所有的蜀军将士都是欢欣鼓舞的。 去年的安国大捷,稳定了冀州的战局,让蜀军在冀州扎下根来,今年的平阳大捷,则是彻底地解决了蜀军后勤补给线的危机,同时,也彻底地改变了并州的战局,整个黄河以北的形势,朝着有利于蜀国的方向发展着。 这几次大战,都符合刘胤一贯的战略思想,那就是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为重,寻机歼灭敌人,集小胜为大胜。从冀州到并州,晋军的战线拉得太开,这无疑也为蜀军创造了各个击破的好机会,只要不断地打击晋国的有生力量,重振汉室必将指日可待。 “文鸯现在逃往了何处?”刘胤对各军报上来的数字不太感兴趣,他更关心的,是文鸯的动向。 这一战为难将文鸯擒获,不得不说是一个最大的缺憾,但这场胜利是基于双方兵力对等的前提条件下的,能够取得大胜,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当然刘胤也不敢奢望可以全歼晋军,不使一人漏网,文鸯得幸逃脱,倒也在刘胤的意料之中。 不过这一次文鸯走了好运,下一次恐怕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吧? “启禀大将军,文鸯率残部一万多人向东而去,在晋将段广的接应之下,现已经逃回了上党。”中军听刘胤问起来,赶忙答复道。 刘胤点点头,文鸯逃回上党,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的,北进晋阳的路基本上已经被封死了,南逃洛阳文鸯未必甘心,退守上党估计也就是文鸯唯一的选择了,现在上党一带尚有晋军两万多人的驻军,加上文鸯溃退时带领的一万多残兵,合在一起也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更主要的是,上党与冀州相邻,文鸯随时都可以得到冀州方面的增援,很显然,文鸯还不想放弃此次进攻并州来之不易的战果,只要守住上党,文鸯就不算败得太彻底,如果连上党都丢了,那才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刘胤对夺回上党并没有那么的迫切,相反的,刘胤认为能利用上党再做做文章,则是再好也不过了。 一个新的围城打援的计划又在刘胤的脑海之中产生了,别看围城打援的计谋简单无比,但敌人明知是计,却偏偏地要往里面跳,说起来也着实好笑。为什么敌人会屡屡中招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利在其中,围城打援,围城是首要条件,只有真正触动了敌人的利益,他们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前来救援。 而对于蜀军来说,围城是手段,打援才是目的,尽可能全歼敌人的援助兵马,不但可以重创敌人,还能瓦解守城敌军的士气,可谓是一举两得,只要援兵一败,文鸯再想守住上党几乎没有希望。 刘胤立刻将诸将召集起来,共同商量此次上党围城打援的具体作战安排。 诸将依然沉浸在高梁邑大捷的喜悦之中,对下一步的作战计划,那是举双手赞成的,现在蜀军围城打援的战术已经是相当地熟练了,在上党阴上文鸯一把,将文鸯彻底地在并州解决掉,是蜀军诸将最希望着到的。 第994章重回上党 PS:稍后更正…………………………………………………………………………………………………………………………………………………………………………………………………………………………………………… 现在看来,魏国方面那是故意为之的,蜀军山地作战能力之强,那是举世公认的,如果魏国在秦岭天险上驻兵防御的话,和善于打山地战的蜀军打山地战,就等于是班门弄斧。 魏军的长处,就在骑兵,而平原作战,正是骑兵最为理想的舞台,魏军之所以敢放弃险要,放任蜀军进入苍茫的关陇大平原,因为他们有这个自信,善长于山地作战的蜀军进入平原之后,将会变得一无是处,在魏军强的骑兵面前,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就算他们能攻下几座城池,抢占一些地盘,但到头来在魏军骑兵的反攻之下,吃下去多少照旧得吐出多少来。 所以蜀国的每一次北伐,前期都进展的十分顺利,但结果却总是虎头蛇尾,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蜀军不擅长平原作战,无法克制住魏国的骑兵,人们在扼腕垂叹北伐的功败垂成时,都觉得诸葛亮和姜维只是少了一点运气。 但真的只是运气那么简单的事吗? 刘胤之所以能横扫大半个北方,初了前期有趁虚而入的机会之外,打到后来,那全是实打实的硬仗,不管是和魏晋的军队交手,也不管是和鲜卑匈奴人交手,刘胤总有克敌制胜的法宝。 偏厢车的战术早在诸葛亮时代蜀军就应用,但效果一直差强人意,刘胤重新改良和设计了偏厢车,才让偏厢车战阵成为了敌人骑兵的噩梦。 这次为了对付晋国步骑联合作战的战术,刘胤更是首创了楔形战阵,实战证明,楔形战阵在克制晋国步骑兵的联合作战上,有着明显的优势,高梁邑大捷就一点也不出人意料了。 当然,刘胤也极为重视骑兵建设,克制敌人骑兵最好的武器,就是骑兵,蜀军成建制的骑兵从无到有,从弱小到强大,与刘胤一直狠抓骑兵建设息息相关,正是拥有着这种先进的理念,才让蜀军尽情驰骋于北方大地。 成功从来也不偶然的,刘胤的成功,凝集着他无数的汗水甚至是血泪,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确实是不容易的,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刘胤当然也不会例外。 傅佥暗暗地感叹,当初如果不是刘胤暗中提醒于他,他很有可能就已经命殒阳安关,从生死千钧一发的阳安关战场上走出来,傅佥都不曾知道,等待他的,是何等精采绝伦的人生。 傅著、高远、张乐、赵卓等诸将这时纷纷前来报捷,各军斩获颇多,人人是笑逐颜开,喜上眉梢,自从去年安国之战后,蜀军再次收获这样的大胜,所有的蜀军将士都是欢欣鼓舞的。 去年的安国大捷,稳定了冀州的战局,让蜀军在冀州扎下根来,今年的平阳大捷,则是彻底地解决了蜀军后勤补给线的危机,同时,也彻底地改变了并州的战局,整个黄河以北的形势,朝着有利于蜀国的方向发展着。 这几次大战,都符合刘胤一贯的战略思想,那就是不以一城一地的得失为重,寻机歼灭敌人,集小胜为大胜。从冀州到并州,晋军的战线拉得太开,这无疑也为蜀军创造了各个击破的好机会,只要不断地打击晋国的有生力量,重振汉室必将指日可待。 “文鸯现在逃往了何处?”刘胤对各军报上来的数字不太感兴趣,他更关心的,是文鸯的动向。 这一战为难将文鸯擒获,不得不说是一个最大的缺憾,但这场胜利是基于双方兵力对等的前提条件下的,能够取得大胜,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当然刘胤也不敢奢望可以全歼晋军,不使一人漏网,文鸯得幸逃脱,倒也在刘胤的意料之中。 不过这一次文鸯走了好运,下一次恐怕他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吧? “启禀大将军,文鸯率残部一万多人向东而去,在晋将段广的接应之下,现已经逃回了上党。”中军听刘胤问起来,赶忙答复道。 刘胤点点头,文鸯逃回上党,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的,北进晋阳的路基本上已经被封死了,南逃洛阳文鸯未必甘心,退守上党估计也就是文鸯唯一的选择了,现在上党一带尚有晋军两万多人的驻军,加上文鸯溃退时带领的一万多残兵,合在一起也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更主要的是,上党与冀州相邻,文鸯随时都可以得到冀州方面的增援,很显然,文鸯还不想放弃此次进攻并州来之不易的战果,只要守住上党,文鸯就不算败得太彻底,如果连上党都丢了,那才是彻头彻尾的失败。 刘胤对夺回上党并没有那么的迫切,相反的,刘胤认为能利用上党再做做文章,则是再好也不过了。 一个新的围城打援的计划又在刘胤的脑海之中产生了,别看围城打援的计谋简单无比,但敌人明知是计,却偏偏地要往里面跳,说起来也着实好笑。为什么敌人会屡屡中招呢,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利在其中,围城打援,围城是首要条件,只有真正触动了敌人的利益,他们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前来救援。 而对于蜀军来说,围城是手段,打援才是目的,尽可能全歼敌人的援助兵马,不但可以重创敌人,还能瓦解守城敌军的士气,可谓是一举两得。 刘胤立刻将诸将召集起来,共同商量此次上党围城打援的具体作战安排。 诸将依然沉浸在高梁邑大捷的喜悦之中,对下一步的作战计划,那是举双手赞成的,现在蜀军围城打援的战术已经是相当地熟练了,在上党阴上文鸯一把,将文鸯彻底地在并州解决掉,是蜀军诸将最希望着到的。 第995章降兵可用 蜀军这次进入上党,是兵分两路的,一路由刘胤傅佥率领虎骑军、虎步军、无当飞军、阳安军四个军合计六万人从平阳东进,另一路由罗袭率领永安军及晋阳驻军之中抽出来的一部分合计两万人,从晋阳南下,两路大军分进合击,准备在上党城下会师。 现在蜀军的预备役制度相当地完善,每一战缺损的兵员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内补充回来,始终保持着满额的编制,这也是蜀军保持战斗力的一个前提条件。 现在蜀军在兵源方面已经不是象以前那样捉襟见肘了,所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大,募兵已经不是难事了,而且充分地利用俘虏来补充兵员,可以最大程度地保证蜀军的战斗力不会因为新兵的加入而有所下降。毕竟这些俘虏都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冷兵器时代,训练一名合格的步兵都需要很长的时间,更别说要求极为严格的骑兵了。 光是平阳一役中,被俘的晋兵就达到了两万余人,本着自愿的原则,刘挑选取了其中的一部分加入到了蜀军的队伍中,至于剩下的人,则发配到关中去屯田,关中那边地广人稀,再多的劳动力也不嫌多。 有人对刘胤如此大规模的使用降兵还是有些担忧的,这些降兵终究是不安定的因素,万一他们阵前倒戈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刘胤对此却是淡然一笑,虽然这种担心不无道理,但刘胤早已做了有效的防范,首先降兵编入蜀军之中是打散的,每伍每什之中,只能编入一名降兵,甚至在一队之中,也只能有一两人而已,平时无论是作战和操练,不同编制的人是很难有所接触的。 到了战场上,就算某个降兵有倒戈的念头,但那种规模浩大的战争之中,一个人的力量微乎其微,如果这些降兵不能串连起来反水的话,根本不会产生任何作用。 其次,刘胤在降兵的选择上,尽可能地选原籍在雍凉并冀的士兵,这些区域目前都在蜀军的控制之下,也就是说他们的父母家人,都已经成为了蜀汉的子民,这样的兵,刘胤就可以大胆放心地使用。 其实对于普通的士兵而言,当兵的目的也仅仅只是混口饭吃而已,绝对不会上升到什么国家荣誉感的层次,晋国也罢,蜀国也罢,只要有粮有饷,他们都会为之卖命的,在这饿殍遍野饥荒遍地的时代,许多人出来当兵打仗也只是为了不被饿死,他们的觉悟也就仅限于此了,阵前倒戈?在没有巨大利益的诱惑下,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 至于中上层的军官和降将,刘胤使用起来就谨慎的多了,在不能保证其忠诚的前提下,刘胤原则上是一律弃用的。 统兵之将和普通士卒是不一样的,在军中有身份地位的人基本上来自士家大族,他们的利益和晋国统治者是息息相关的,谁都无法保证他们会不会在关键的时候临阵倒戈。 而且这些将领和军官不比普通士兵,他们在军中可是要掌兵的,倒戈之后的危害性要远远大于普通的士兵,为了防患于未然,刘胤几乎不轻易地使用降将。 当然,也些人是例外的,比如邓艾、现在刘胤就倚为心腹,比如牵弘、王颀、荀恺,这些人都成为了蜀军之中可以独当一面的大将,这就需要刘胤有一双火眼金睛,能辨忠识奸。 总体来说,刘胤的眼光还是不错的,这些降将归顺之后,倒也是赤胆忠心,为蜀国立下了赫赫的战功。当然这其中有一个例外,那就是杨欣,先降后叛,确实给蜀军带来了一定的损失,不过总的说来还是瑕不掩玉。 所以刘胤对降将的原则是谨慎使用,只有真正信任之后,才敢付之以兵权。至于普通的降卒,就没有太多的顾忌了,只要各方面条件符合,完全就可以放心大胆地使用。 文鸯弃守上党西部,蜀军便可以长驱直入,轻易地就收复了上党西部诸县。 这里可是蜀军当年抗击匈奴人的根据地,在上党西部及南部,蜀军有着广泛的百姓基础,当他们重新回到这片土地的时候,上党百姓扶老携幼,夹道相迎,焚香叩拜。 上党的百姓并没有忘记刘胤的恩德,如果没有刘胤,他们很可能还生活在胡人的统治之下,成为凶残暴戾的羯人的口中之食,盘中之餐。那段黑暗的岁月不堪回首,那是留在汉人百姓心中永远的痛楚,正是因为刘胤消灭了羯人,消灭了匈奴人,才得以还上党百姓一片青天碧日。 老百姓是善良的,救命之恩,如泰山之重,他们又如何能忘怀,刘胤当初离开上党的时候,上党百姓举城相送,涕泗横流,恋恋不舍,今日重回上党,他依然受到上党百姓的拥戴和欢迎。有献美酒的,有献牛羊的,有献布帛的,这些百姓恨不得倾尽家里的所有,以谢刘胤的恩情。 刘胤含笑作揖,凡是老百姓献上的礼物,他都一一地笑纳了,这些东西虽然不贵重,但它代表的是上党百姓的一颗赤诚之心,刘胤如何拒绝得了。 不过东西虽然不贵重,但对于普通的百姓来说,却是倾尽所能了,刘胤心里自然明白,他私下时暗暗地吩咐陈寿,凡是老百姓送来的东西,都要一一的造册登记,然后付给百姓钱粮,百姓的心意不能拒绝,但刘胤不想这成为他们的负担。 同时,刘胤也吩咐陈寿,准备一些钱粮布帛,以赈济百姓的方式给百姓发放下去。当年在上党根据抗胡作战,没有这些百姓的支持,刘胤是无论如何也坚持不下去的,军民鱼水情深,现在蜀军已经是今非昔比,拿出一些钱粮来反哺一下根据地的百姓,也算是报答当年百姓的支援之恩。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没有天下百姓做为基石,任何政权都将是空中楼阁,得到百姓的拥戴,这坐拥天下还会远吗? 第996章画蛇添足 围攻壶关城的战斗在五月底的时候终于打响了。 其实早在五月初的时候,刘胤已经率军越过了寒山要塞,进驻屯留,从西南面威胁到了壶关的安全,晋军是如临大敌,严防死守,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不过刘胤到达屯留之后,并没有急于进军,而是在屯留城外扎下数座连营,按兵不动。 张乐按捺不住,急急地向刘胤请命,愿率无当飞军为先锋,率先攻打壶关城,而且张乐信誓旦旦地表示,不拿下壶关来,愿受军法处治。 但刘胤似乎是另有计划,断然地拒绝了张乐的请战,令他回营之后静等消息,在命令下达之前,不得擅自行动。 张乐很是纳闷,对刘胤道:“大哥,仗都打得这个份上了,还等什么?趁机着咱们军队的士气正旺,正是一鼓作气拿下文鸯的好时候,你这般等下去,还不是等得黄花菜都凉了?” 刘胤微微一笑,道:“二弟,稍安勿躁,我自有安排,不过你放心吧,这回文鸯已经是瓮中之鳖了,料他这回插翅也难逃。” 张乐见问不出什么,只能是悻悻而退,刘胤很少直接给这样的承诺,今天敢如此之说,定然是胸有成竹,张乐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回到营中去等。 目送着张乐离去,傅佥呵呵一笑道:“子悦性子急,有些按捺不住了,文宣你按兵不动,莫非是在等罗袭的人马不成?” 罗袭已经接到了刘胤的命令,要他率永安军和晋阳的城防军五千人从晋阳南下,与刘胤所率的主力合围上党。 这道命令是在高梁邑之战结束之后蜀军主力已经向上党进军之时发出的,其时罗袭已经横扫了晋中诸城,清理了晋军在晋阳附近的残余势力。 拿正规军来对付晋国的一些城防兵,罗袭有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感觉,连续地拿下了阳邑、祁县、中都、京陵,罗袭非但没有疲惫的感觉,反倒是有些意犹未尽,晋军在晋中诸城只有一些零散的军队,尚不及晋阳驻军的一半,就连晋阳驻军都被罗袭给秒杀了,剩下的这些守军,罗袭就是如砍瓜切菜一般,轻而易举地就将他们给消灭了。 这时罗袭接到了刘胤的命令,要他率军即刻南下,围攻上党,罗袭闻讯之后,立刻是精神大振,由于此战还需要调动晋阳城防军五千人,罗袭特与太原太守杜绩进行商议。 杜绩当然是欣然同意,这可是骠骑大将军的命令,谁敢违抗?更何况太原郡一带的晋军势力已经肃清了,抽调走五千城防兵并不会对晋阳的防卫造成什么大的困难。 不过城防兵的素质和正规野战军是不能相比的,光是集结准备,城防兵就耗费了不少的时间,那边永安军早已是准备停当,可城防军这边却是拖拖拉拉的,让罗袭直是很头疼。 虽然罗袭搞不懂刘胤为什么会下令调集五千城防兵去上党,难不成光是永安军加上其他四个军都对付不了上党守敌吗?高梁邑大捷的消息罗袭自然是知晓的,文鸯所部,基本上被打残了,现在蜀军的兵力就已经形成了碾压之势,为何刘胤却执意地要调五千城防军前往上党,让罗袭是深感莫名。 但命令就是命令,罗袭虽然比较纳闷,但他也必须要无条件地执行。城防军花了比永安军多一倍的时间,总算是集结完成了。 罗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率军离开了晋阳,望东南而行。 在行军速度上,城防军也不能与野战军相提并论,城防军在训练的时候,并无速度这个训练科目,因为城防军压根儿就无需去出城作战,只要能守得往城池,他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相比于野战部队的阵容齐整,训练有素,城防军则明显地差了一大截子,由于他们行军速度较慢,严重地拖累了永安军的速度。 如果不是因为城防军拖着,罗袭的永安军这会儿工夫差不多就已经可以进入上党郡了,但现在却还只抵达遏戾山脚下,距离壶关还有一段的距离。 罗袭实在是无可奈何,行军速度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练就的,永安军成军多年,转战多地,无论是战术素养还是基本素质,都要比城防军精悍的多,每天行军,永安军精神焕发之际,城防军早已经是累得气喘吁吁,罗袭没办法,只能是减低每日行军的路程,减低行军的强度,让蜀军的两支不同隶属的军队能基本上保持步调一致。 翻越谒戾山,经过涅县和襄垣,罗袭率军终于是到达了壶关的北面,与西面的蜀军主力对壶关形成了合围之势。 经过涅县和襄垣的时候,罗袭本以为将会经历一场恶战,但出乎意料的是,永安军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的抵抗,轻易地就拿下了这两座城池,倒让罗袭深感莫名。到过壶关北面之后,罗袭总算才看到了有晋军行动的踪迹,他没有立刻进行而是原地驻营,向刘胤请示何时发起进攻。 “文宣,永安军已经到达了壶关以北,咱们两路大军已经对上党形成合围之势,众将都有些迫不及待了,都在问何时出击,攻打壶关?”傅佥先接到了文书,立刻便交给了刘胤。 刘胤微微一笑,道:“好,传令下去,明日一早,开始进攻壶关。” 傅佥道:“这下子悦他们可算是有盼头了。文宣,不过很奇怪,你为何要调五千城防军来协助作战,难不成现在我们对文鸯没有绝对的优势,需要城防军来助战不成?” 其实蜀军主力在数量上已经是远超文鸯的晋军,刘胤根本就没有必要调城防军过来,如果不是城防军拖累了永安军的速度,或许永安军也可以早几日到达,蜀军的总攻也就可以早上几天发起了,而现在就是因为城防军行军较慢,生生地耽搁了好几日,刘胤此举颇有点画蛇添足的味道。 第997章骑战(上) 刘胤呵呵一笑道:“谁说调城防军来上党是为了助战的?” “那你……”傅佥不禁大为疑惑,调兵前来不为助战,难道是当摆设的吗? 刘胤道:“取上党不过是探囊取物,很快大军便会东进冀州,难道上党无需兵马来镇守吗?” 傅佥这时才恍然大悟,敢情刘胤调五千城防军来上党是这个意思,众将的目光都放在了即将开始的壶关之战上,所以听闻调五千城防军来是参与壶关之战的,没有想到刘胤看的更远,他压根儿就没把壶关之战当做是一场重要的战役,早就谋划着拿下壶关之后尽快地进军冀州了。 这也就不难理解刘胤为什么要急调五千城防军来上党了,毕竟野战军团的任务是攻城作战,剩下派兵镇守的事就由城防军来做,刘胤可不想着因为要驻守城池而降低主战军团的战力。 “原来如此。”傅佥哈哈大笑,“那明日之战,你又是如何布署的?” 刘胤道:“虽然文鸯在平阳吃了败仗,但他依然不失为一悍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文鸯肯定会做困兽之斗的,所以这一仗看似轻松,却也不容易打。文鸯将骑兵部队布署在城外,就是试图阻止我们进攻壶关城,看来文鸯也是惧怕火药的厉害呀。只有击破晋军的骑兵部队,我们才能直抵壶关城下。” “对付骑兵,最有效的还是偏厢车,是否这次还是动用偏厢车阵?”傅佥道。 刘胤摇摇头,道:“偏厢车阵偏重于防守,用来进攻的话并不是最理想的,对付骑兵,最厉害的武器还是骑兵,这次就由虎骑军来担任主攻吧,我倒要看看,现在的晋军骑兵还有没有当年魏国骑兵那样的统治力。” 傅佥笑道:“看来张乐又要失望了,这小子可是憋足了劲,想要打头阵的。” 刘胤亦笑道:“那就让他再憋一会吧,无当飞军我还另有重用,保证他能吃到一顿大餐。” 第二天的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蜀军就突然地向着晋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负责在城外指挥作战的是祁宏,蜀军从西面和北面对壶关形成了合围之势,让祁宏比较紧张,毕竟现在晋军兵力不占优,士气也低靡不振,在这种状况下,祁宏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自从蜀军进占屯留之后,祁宏为了防止蜀军半夜可能的偷袭,几乎是几夜都不曾合眼,整夜地在营中巡视。 连续几天的折腾,搞得祁宏是疲惫不堪,但他确实是不敢松懈,只要稍微的不留神,很可能就会被蜀军打一个措手不及,夜里偷袭可是最佳的破敌手段,行多成名的大将就是折在敌人偷袭之下,说白了,就是大意使然。 祁宏夜里不敢合眼,搞得一到白天就哈欠连天,精神萎靡,不过这几天蜀军是毫无动静,这让祁宏心里更有些慌张,不知道何时来进攻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这一夜祁宏照例又是无眠,熬了几天,满眼的红血丝和黑眼圈,让祁宏看起来跟大熊猫似的,副将张驰看祁宏这么辛苦,劝道:“祁将军,看样子今天蜀军是不会攻来了,你还是早点休息一下吧,再怎么下去,可是会累垮的。” 祁宏看到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看来这一夜蜀军又是毫无动静,他点点头,吩咐副将张驰小心盯着,自己回营帐躺下了。 祁宏着实有些累了,只摘了头盔,就连铠甲都没有脱,和衣就倒在榻上,刚闭上了眼,鼾声就从营帐里传了出来。 在梦里,祁宏不停地和蜀军交战着,他骑在马上,左冲右突,一路狂砍猛杀,但蜀军就是没完没了地扑上来,杀之不绝斩之不尽,杀得祁宏胳膊都酸了,可是看看前面的蜀军,还是一眼也望不到头,他也只好继续地杀,累得浑身都虚脱了…… 然后,祁宏醒了,发现铠甲里的内衣都湿透了,做一个梦还真他妈这么累,祁宏嘟囔了一句,正准备脱掉铠甲,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隆隆的战鼓声,祁宏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些糊涂了,莫非自己还在梦里没醒? 这时,中军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禀道:“启禀祁将军,蜀人……蜀人发起进攻了……” 祁宏打了一个激灵,这回他算是彻底地清醒了,立马翻身而起,就向帐外冲了出去,就搁在一边的头盔都忘了戴了。还是中军眼疾,顺手抄起头盔,三步两步跟追上祁宏。 “来人,备马!”祁宏一出大帐,便大声地吆喝起来,中军赶紧地把头盔给递了过去。 祁宏二话不说,伸手接过来头盔来直接就扣到了脑袋上,这时马夫已经把祁宏的那匹青色的战马给牵了过来,祁宏翻身上马,又接过亲兵递过来的长枪,一溜烟地冲向了大营的西边。 战鼓声和喧杂声都是从西面传过来的,毫无疑问,蜀军是从西面发起的进攻,祁宏顾不及问询具体的情况,打马如飞,第一时间赶向了战斗的最前线。 蜀军的进攻是在清晨的时候发起的,朝阳初升之时,西面的地平线上突然地激荡起了无数的尘烟,滚滚尘烟之中,伴随着的是蜀军的隆隆战鼓声和急骤的马蹄声,这个宁静的早晨,完全被这种喧嚣而嘈杂的声音给打破了。 蜀军没有出动步兵,这次发起进攻的,全部是骑兵,万马奔腾,有如决堤之洪水倾泻而下,来势极为地凶猛。 在外围担任警戒巡哨任务的副将张弛立刻率军迎战,但张驰所率的兵马仅仅是一少部分的巡逻兵,很难抵挡得住蜀军虎骑军的全线进攻,仓促应战之下,是节节败退,蜀军的进攻狂潮,并没有因为张驰的阻击而产生多少的迟滞,依然以汹涌之势向晋军大营扑了过来。 其时大多数晋兵刚刚起身,还没有来得及用早饭,包括祁宏在内,所有人的都对蜀军的突然进攻有些准备不足。 第998章骑战(下) PS:稍后更正…………………………………………………………………………………………………………………………………………………………………………………………………………………………………… 傅佥这时才恍然大悟,敢情刘胤调五千城防军来上党是这个意思,众将的目光都放在了即将开始的壶关之战上,所以听闻调五千城防军来是参与壶关之战的,没有想到刘胤看的更远,他压根儿就没把壶关之战当做是一场重要的战役,早就谋划着拿下壶关之后尽快地进军冀州了。 这也就不难理解刘胤为什么要急调五千城防军来上党了,毕竟野战军团的任务是攻城作战,剩下派兵镇守的事就由城防军来做,刘胤可不想着因为要驻守城池而降低主战军团的战力。 “原来如此。”傅佥哈哈大笑,“那明日之战,你又是如何布署的?” 刘胤道:“虽然文鸯在平阳吃了败仗,但他依然不失为一悍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文鸯肯定会做困兽之斗的,所以这一仗看似轻松,却也不容易打。文鸯将骑兵部队布署在城外,就是试图阻止我们进攻壶关城,看来文鸯也是惧怕火药的厉害呀。只有击破晋军的骑兵部队,我们才能直抵壶关城下。” “对付骑兵,最有效的还是偏厢车,是否这次还是动用偏厢车阵?”傅佥道。 刘胤摇摇头,道:“偏厢车阵偏重于防守,用来进攻的话并不是最理想的,对付骑兵,最厉害的武器还是骑兵,这次就由虎骑军来担任主攻吧,我倒要看看,现在的晋军骑兵还有没有当年魏国骑兵那样的统治力。” 傅佥笑道:“看来张乐又要失望了,这小子可是憋足了劲,想要打头阵的。” 刘胤亦笑道:“那就让他再憋一会吧,无当飞军我还另有重用,保证他能吃到一顿大餐。” 第二天的清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蜀军就突然地向着晋军的阵地发起了进攻。 负责在城外指挥作战的是祁宏,蜀军从西面和北面对壶关形成了合围之势,让祁宏比较紧张,毕竟现在晋军兵力不占优,士气也低靡不振,在这种状况下,祁宏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自从蜀军进占屯留之后,祁宏为了防止蜀军半夜可能的偷袭,几乎是几夜都不曾合眼,整夜地在营中巡视。 连续几天的折腾,搞得祁宏是疲惫不堪,但他确实是不敢松懈,只要稍微的不留神,很可能就会被蜀军打一个措手不及,夜里偷袭可是最佳的破敌手段,行多成名的大将就是折在敌人偷袭之下,说白了,就是大意使然。 祁宏夜里不敢合眼,搞得一到白天就哈欠连天,精神萎靡,不过这几天蜀军是毫无动静,这让祁宏心里更有些慌张,不知道何时来进攻的敌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这一夜祁宏照例又是无眠,熬了几天,满眼的红血丝和黑眼圈,让祁宏看起来跟大熊猫似的,副将张驰看祁宏这么辛苦,劝道:“祁将军,看样子今天蜀军是不会攻来了,你还是早点休息一下吧,再怎么下去,可是会累垮的。” 祁宏看到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看来这一夜蜀军又是毫无动静,他点点头,吩咐副将张驰小心盯着,自己回营帐躺下了。 祁宏着实有些累了,只摘了头盔,就连铠甲都没有脱,和衣就倒在榻上,刚闭上了眼,鼾声就从营帐里传了出来。 在梦里,祁宏不停地和蜀军交战着,他骑在马上,左冲右突,一路狂砍猛杀,但蜀军就是没完没了地扑上来,杀之不绝斩之不尽,杀得祁宏胳膊都酸了,可是看看前面的蜀军,还是一眼也望不到头,他也只好继续地杀,累得浑身都虚脱了…… 然后,祁宏醒了,发现铠甲里的内衣都湿透了,做一个梦还真他妈这么累,祁宏嘟囔了一句,正准备脱掉铠甲,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隆隆的战鼓声,祁宏半梦半醒之间感觉有些糊涂了,莫非自己还在梦里没醒? 这时,中军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禀道:“启禀祁将军,蜀人……蜀人发起进攻了……” 祁宏打了一个激灵,这回他算是彻底地清醒了,立马翻身而起,就向帐外冲了出去,就搁在一边的头盔都忘了戴了。还是中军眼疾,顺手抄起头盔,三步两步跟追上祁宏。 “来人,备马!”祁宏一出大帐,便大声地吆喝起来,中军赶紧地把头盔给递了过去。 祁宏二话不说,伸手接过来头盔来直接就扣到了脑袋上,这时马夫已经把祁宏的那匹青色的战马给牵了过来,祁宏翻身上马,又接过亲兵递过来的长枪,一溜烟地冲向了大营的西边。 战鼓声和喧杂声都是从西面传过来的,毫无疑问,蜀军是从西面发起的进攻,祁宏顾不及问询具体的情况,打马如飞,第一时间赶向了战斗的最前线。 蜀军的进攻是在清晨的时候发起的,朝阳初升之时,西面的地平线上突然地激荡起了无数的尘烟,滚滚尘烟之中,伴随着的是蜀军的隆隆战鼓声和急骤的马蹄声,这个宁静的早晨,完全被这种喧嚣而嘈杂的声音给打破了。 蜀军没有出动步兵,这次发起进攻的,全部是骑兵,万马奔腾,有如决堤之洪水倾泻而下,来势极为地凶猛。 在外围担任警戒巡哨任务的副将张弛立刻率军迎战,但张驰所率的兵马仅仅是一少部分的巡逻兵,很难抵挡得住蜀军虎骑军的全线进攻,仓促应战之下,是节节败退,蜀军的进攻狂潮,并没有因为张驰的阻击而产生多少的迟滞,依然以汹涌之势向晋军大营扑了过来。 其时大多数晋兵刚刚起身,还没有来得及用早饭,包括祁宏在内,所有人的都对蜀军的突然进攻有些准备不足。 第999章弓骑兵的妙用 这些年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普及,对于骑兵作战而言,有了质的提高,骑手骑在马上,再也不用双腿去夹紧马腹或者用手去死死地抓住马鬃,使用的武器也逐渐从单手的武器刀剑一类变成了双手的武器枪戟一类。 一寸长则一寸强,双手武器的最大优点就在于力量比较大,这样的骑兵对决,更加地精彩纷呈,身体被固定之后的好处还不仅于此,双手被解放出来之后,骑手还可以在马背上做幅度很大的动作,以前不可能采用的动作如侧身、闪避、前仰、腾挪现在骑手都可以轻松的使用,这更增加了骑手在马背上的活动范围,。 马具装备的普及,也让蜀军骑兵丧失了最初在关中之战时的那种优势,现在骑兵的差别,已经是微乎其微了,想要在战场上保持优势,更多的来自于对骑兵素质的要求,高强度的训练,丰富的实战经验,这些才能成为骑兵战斗力的保证。 蜀军骑兵和晋军骑兵可以说都是战场上的老鸟了,都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和不俗的战斗力,从一开始的碰撞就是火星四溅,战马嘶鸣,人声鼎沸,双方绞杀在了一处,冲撞,搏杀,缠斗,双方的骑手是热血沸腾,拼尽全力地冲锋向前。 不断地有人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就算是还有一口气的,也很难在乱蹄纷纷的骑战场上侥幸生还下去,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最终都会被践踏成一堆肉泥。 整个战场上都被踩踏起来的尘烟所笼罩,漫天的黄尘遮蔽了一切,许多骑手只能看到眼前几十丈之内的东西,再远的距离上,已经无法看得清楚了。 但谁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因为眼前总有敌方的骑兵冲杀过来,整个战场都陷入了大混战之中,不分出个子丑寅卯,不杀个胜败输赢,这场战斗是不会停歇下来的。 壶关的城楼之上,文鸯登高远眺,密切地注视着城外的这一场骑兵大对决,战场之上激荡起来的滚滚黄尘,几乎将那片战场全部覆盖掉了,文鸯虽然是居高临下,看得极远,但西面的那片战场却始终也无法看得真切,只看到两军在厮杀着,影影绰绰,似真似幻,也搞不清战况到底如何了。 在他的身后,是段广和武茂,看到战场上的状况,皆是不无担心,武茂道:“文将军,看情形祁将军那边定然不太乐观,不如由末将率领一支人马出城去救援一下吧?” 文鸯摇了摇头,手指更遥远的地方,道:“刘胤诡计多端,你们看远处,那儿蜀军的人马蠢蠢欲动,你只需一出城,就会落入到蜀军的伏击之中,就连壶关城恐怕都会受到威胁,所以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 “那祁将军那边……” 文鸯面沉似水,道:“现在没有别的办法,祁将军那边也只能是靠他自己了,但愿他能顶得住,击退蜀军的进攻。” 在骑兵交战的同时,刘胤还布置了步兵部队在侧翼,如果守城的晋军胆敢有所行动的话,蜀军这些暗伏的步兵军团就会杀出来,将晋军出城增援的部队拦截住,甚至可能捉住机会直接去攻城, 文鸯登高临远,看得真切,自然不敢轻易地派兵出城,更何况骑兵作战,守城的步兵就算是前往增援,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效果,所以文鸯只能是按兵不动,让祁宏自求作福了。 祁宏在战场上仓促应战,从战斗的一开始,就被蜀军所压制,处于一种极不利的局面之中,就算祁宏倾尽全力想挽回局势,但奈何蜀军骑兵太过强大,战斗力也是相当地凶悍,始终不给晋军骑兵任何的机会。 尽管混战之中外行之人瞧不出形势的优劣,但祁宏心中却是明白,晋军的这种劣势一旦形成,就很难再挽回来。 但他不能后退,一旦后退,就会是无可阻遏的大溃败,所以就算是局面再困难,祁宏也必须要咬牙坚持下来,至于最后的战局将会是如何,祁宏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傅著却是有些恼火,本来蜀军已经是占据着优势,可是晋军的顽强将这种优势硬是给冲消掉了,骑兵作战,有时候就是一股士气,凭借着如虹的气势,就算是身处逆境,也可以压倒对方。 “强将手下无弱兵,文鸯以悍勇称著,手下的这个祁宏倒也不弱,虽处劣势,但仍能指挥军队打得有板有眼,确实算得上一员不可多得勇将。”刘胤在后方观战,看到激烈之处,不禁是大发感慨地道。 傅佥笑道:“文宣你就别夸对手,现在还是该好好地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化优势为胜势,依著儿的表现,最多也是一场平局而已。” 刘胤沉吟片刻,道:“现在和晋军交战的,几乎全是枪骑兵,先前表现优异的弓骑兵倒是闲了下来,依我看,倒不如让弓骑兵去冲击一下晋军战阵的左右两翼,迂回而进,或许会有惊喜。” 傅佥眼前为之一亮,刘胤的目光果然够毒,一针见血地就指出了蜀军的结症所在,也确实,弓骑兵在战斗开始之初表现的既活跃又优异,但随着战事转入到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之中,弓骑兵这种远程的攻击性兵种便丧失了优越性,沦为了战场上的看客。 而现在刘胤提出了重新利用弓骑兵,从侧翼进行迂回作战,攻击敌人的软肋,以期收到奇效。 傅佥立刻遣人去给傅著下令,让他改变打法。 傅著得到这个讯息之后,也迅速地调整了战法,让本来已经退到后面的弓骑兵兵分为两路,从左右两翼迂回而进,对晋军进行包抄作战。 弓骑兵们对丧失了主战的位置之后也是有些懊恼,但近身肉搏也确实不是弓骑兵的强项,于是他们只能是坐壁上观,等待再次出击的机会,这个时候军令下来了,让他们去攻击晋人的侧翼,弓骑兵欣然领命出击。 第1000章求援 PS:稍后更正…………………………………………………………………………………………………………………………………………………………………………………………………………………………… 一寸长则一寸强,双手武器的最大优点就在于力量比较大,这样的骑兵对决,更加地精彩纷呈,身体被固定之后的好处还不仅于此,双手被解放出来之后,骑手还可以在马背上做幅度很大的动作,以前不可能采用的动作如侧身、闪避、前仰、腾挪现在骑手都可以轻松的使用,这更增加了骑手在马背上的活动范围,。 马具装备的普及,也让蜀军骑兵丧失了最初在关中之战时的那种优势,现在骑兵的差别,已经是微乎其微了,想要在战场上保持优势,更多的来自于对骑兵素质的要求,高强度的训练,丰富的实战经验,这些才能成为骑兵战斗力的保证。 蜀军骑兵和晋军骑兵可以说都是战场上的老鸟了,都有丰富的战斗经验和不俗的战斗力,从一开始的碰撞就是火星四溅,战马嘶鸣,人声鼎沸,双方绞杀在了一处,冲撞,搏杀,缠斗,双方的骑手是热血沸腾,拼尽全力地冲锋向前。 不断地有人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就算是还有一口气的,也很难在乱蹄纷纷的骑战场上侥幸生还下去,无论是活人还是死人,最终都会被践踏成一堆肉泥。 整个战场上都被踩踏起来的尘烟所笼罩,漫天的黄尘遮蔽了一切,许多骑手只能看到眼前几十丈之内的东西,再远的距离上,已经无法看得清楚了。 但谁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因为眼前总有敌方的骑兵冲杀过来,整个战场都陷入了大混战之中,不分出个子丑寅卯,不杀个胜败输赢,这场战斗是不会停歇下来的。 壶关的城楼之上,文鸯登高远眺,密切地注视着城外的这一场骑兵大对决,战场之上激荡起来的滚滚黄尘,几乎将那片战场全部覆盖掉了,文鸯虽然是居高临下,看得极远,但西面的那片战场却始终也无法看得真切,只看到两军在厮杀着,影影绰绰,似真似幻,也搞不清战况到底如何了。 在他的身后,是段广和武茂,看到战场上的状况,皆是不无担心,武茂道:“文将军,看情形祁将军那边定然不太乐观,不如由末将率领一支人马出城去救援一下吧?” 文鸯摇了摇头,手指更遥远的地方,道:“刘胤诡计多端,你们看远处,那儿蜀军的人马蠢蠢欲动,你只需一出城,就会落入到蜀军的伏击之中,就连壶关城恐怕都会受到威胁,所以我们切不可轻举妄动。” “那祁将军那边……” 文鸯面沉似水,道:“现在没有别的办法,祁将军那边也只能是靠他自己了,但愿他能顶得住,击退蜀军的进攻。” 在骑兵交战的同时,刘胤还布置了步兵部队在侧翼,如果守城的晋军胆敢有所行动的话,蜀军这些暗伏的步兵军团就会杀出来,将晋军出城增援的部队拦截住,甚至可能捉住机会直接去攻城, 文鸯登高临远,看得真切,自然不敢轻易地派兵出城,更何况骑兵作战,守城的步兵就算是前往增援,也不会有什么太好的效果,所以文鸯只能是按兵不动,让祁宏自求作福了。 祁宏在战场上仓促应战,从战斗的一开始,就被蜀军所压制,处于一种极不利的局面之中,就算祁宏倾尽全力想挽回局势,但奈何蜀军骑兵太过强大,战斗力也是相当地凶悍,始终不给晋军骑兵任何的机会。 尽管混战之中外行之人瞧不出形势的优劣,但祁宏心中却是明白,晋军的这种劣势一旦形成,就很难再挽回来。 但他不能后退,一旦后退,就会是无可阻遏的大溃败,所以就算是局面再困难,祁宏也必须要咬牙坚持下来,至于最后的战局将会是如何,祁宏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傅著却是有些恼火,本来蜀军已经是占据着优势,可是晋军的顽强将这种优势硬是给冲消掉了,骑兵作战,有时候就是一股士气,凭借着如虹的气势,就算是身处逆境,也可以压倒对方。 “强将手下无弱兵,文鸯以悍勇称著,手下的这个祁宏倒也不弱,虽处劣势,但仍能指挥军队打得有板有眼,确实算得上一员不可多得勇将。”刘胤在后方观战,看到激烈之处,不禁是大发感慨地道。 傅佥笑道:“文宣你就别夸对手,现在还是该好好地想想办法,怎么才能化优势为胜势,依著儿的表现,最多也是一场平局而已。” 刘胤沉吟片刻,道:“现在和晋军交战的,几乎全是枪骑兵,先前表现优异的弓骑兵倒是闲了下来,依我看,倒不如让弓骑兵去冲击一下晋军战阵的左右两翼,迂回而进,或许会有惊喜。” 傅佥眼前为之一亮,刘胤的目光果然够毒,一针见血地就指出了蜀军的结症所在,也确实,弓骑兵在战斗开始之初表现的既活跃又优异,但随着战事转入到短兵相接的肉搏战之中,弓骑兵这种远程的攻击性兵种便丧失了优越性,沦为了战场上的看客。 而现在刘胤提出了重新利用弓骑兵,从侧翼进行迂回作战,攻击敌人的软肋,以期收到奇效。 傅佥立刻遣人去给傅著下令,让他改变打法。 傅著得到这个讯息之后,也迅速地调整了战法,让本来已经退到后面的弓骑兵兵分为两路,从左右两翼迂回而进,对晋军进行包抄作战。 弓骑兵们对丧失了主战的位置之后也是有些懊恼,但近身肉搏也确实不是弓骑兵的强项,于是他们只能是坐壁上观,等待再次出击的机会,这个时候军令下来了,让他们去攻击晋人的侧翼,弓骑兵欣然领命出击。 第1001章见死不救 刘胤的目标当然是不仅仅只吃掉文鸯这么简单,在清扫了壶关的外围之后,只要刘胤愿意,拿下壶关城也不过是弹指挥间的事。 不过显然刘胤并没有那么做,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上党可是一个好地方,四面环山,地形险要,在这里打伏击战,恐怕再合适不过了,当年秦将白起就是在这儿坑杀了四十万的赵兵,消灭掉一个文鸯算不了什么,刘胤有着更大的胃口,如果能在上党击破晋军的主力的话,那么整个黄河以北的战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所以蜀军对壶关城采用的是围而不打的策略,而且这种包围也不是水泄不通的那种包围,蜀军的包围圈很松散,文鸯派出的信使,可以很轻易地突破蜀军的防线,到邺城去向司马骏求援。 自从安国吃了败仗之后,司马骏就觉得自己是诸事不顺,派文鸯去打平阳掐断蜀军的后勤补给线,但结果在高梁邑一战中被人家打了个灰头土脸,进攻冀北的马隆的军队也丝毫没有进展,连续地打了好几仗,不但寸土未得,反而是损兵折将,让司马骏好生郁闷。 就在此时,文鸯派来的信使到达了邺城,向司马骏递上了告急的文书。 “废物,平阳打不下来便罢了,如今连上党也守不住,真不知道这个文鸯是吃什么干饭的?”司马骏信还没看完,就破口大骂起来,让前来送信的信使好不尴尬。 信使硬着头皮道:“大王,如今蜀人大举围攻壶关,文将军所部危在旦夕,还请大王及早进军,以解燃眉之急。” 司马骏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本王自有计较。” 信使虽然忧心壶关之事,但他也不好在司马骏面前多说什么,躬身施礼了一礼,退了下去。 司马骏重重地哼了一声,对身边的解系道:“当初陛下起用文鸯,全是听信了羊祜之言,说什么文鸯乃当世不可多得的将才,如果重用他,乃社稷之福。现在可好,丢城失地,丧师辱国不说,还得本王派兵去救他,如此良将,还真是‘不可多得’!” “那大王可是要派兵去救援于他?”解系问道。 司马骏一脸无奈的表情,道:“说归说,文鸯手下,还有好几万兵马,说什么也不能葬送在上党吧?更何况,上党已经是我们在并州最后的地盘了,如果保不下来,整个并州就全丢了,陛下那边也不好交待呀。” 解系道:“大王,您不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吗?” 司马骏怔了一下,道:“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会怀疑文鸯诳骗本王?” “末将无凭无据岂敢怀疑文副都督的忠诚,只是大王有没有想过,敌酋刘胤生性狡诈诡计多端,大王就没有怀疑此间刘胤有没有什么阴谋?” 司马骏一听,心里就咯登一下,说实话,刘胤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蒲津关算一次,安国算一次,这两次的失败,都让司马骏是刻骨铭心。而这两次败仗,也都是败在刘胤的算计之下,刘胤狡黠如狐,诡计百出,每每都让司马骏防不胜防,现在解系突然地提起刘胤来,倒让司马骏不得不慎重对待。 “你的意思是……这或恐是刘胤的圈套?” “是不是刘胤的圈套末将不敢断言,只是末将认为,平阳之战后,文副都督退守上党,只剩下三两万的兵力,而刘胤兵马数倍于他,挟平阳大胜之余威,手握火器之利,如果蜀军强攻的话,壶关城肯定是守不住的。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刘胤迟迟没有进军,更没有攻打壶关的打算,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壶关就是一个诱铒,刘胤正是要利用壶关引诱大王派军队前去救援,好半路击之。” “围城打援?”司马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嗯,这倒也是刘胤惯用的伎俩,解将军,你提醒的很好,看来本王的确得慎重考虑一下,莫要中了刘胤的奸计才是。” 解系道:“末将也只是就事论事,刘胤诡计多端,用兵例来异于常人,末将也是希望不再重蹈兴国之覆辙。” 司马骏呵呵一笑道:“解将军所言极是,对付刘胤,绝不能以常理度之,时时提防,刻刻小心,才不至于中招。上党多山,地形复杂,如果刘胤真有埋伏的话,我军恐怕要吃大亏。只是若不派兵前往,文鸯恐怕坚持不了几天了,文鸯一人生死事小,此战关系到晋军两三万人,如何能见死不救?” 解系道:“孤城不可久守,大王可令文副都督率军突围,如果他能逃出上党地界,大王倒也可派兵前去接应,如果他没这个能耐,那就自求多福吧。” 司马骏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道:“蜀人兵马数倍于文鸯,如果他真率众突围的话,我看他是凶多吉少。” 解系诡异地一笑道:“大王别忘了,文鸯当年可是杀害景帝之人,文皇帝为了安抚叛乱之人,才不得不下令赦免了他。十几年来,文鸯在洛阳苟延残喘,并不曾得到重用,可见文皇帝和当今陛下对其还是心怀芥蒂的。此番起用于他,也不过是希望能为朝廷尽一点力,现在看来,文鸯也不过是言过其实,不堪大用,如果大王能借蜀人之手除掉他,相信陛下那边是欣然同意的。” 文鸯做为司马家的仇人,司马骏当然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是如今朝廷乃用人之际,司马骏也不能拿他怎么办,现在无疑是一个好的机会,只要不派出援兵,文鸯肯定抵敌不住蜀人的进攻,必死无疑。 这当然是合司马骏的心理的,更何况这回就是算计了文鸯,那也是他有苦说不出,借刀杀人,司马骏根本就无须自己出手,也不会担心天下人的诟病,文鸯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有人怪罪于他,而司马家族的这份仇怨,终究是会有一个了结的时候了。 第1002章强行突围 PS:稍后更正…………………………………………………………………………………………………………………………………………………………………………………………………………………………………… 可是一个好地方,四面环山,地形险要,在这里打伏击战,恐怕再合适不过了,当年秦将白起就是在这儿坑杀了四十万的赵兵,消灭掉一个文鸯算不了什么,刘胤有着更大的胃口,如果能在上党击破晋军的主力的话,那么整个黄河以北的战事,就可以告一段落了。 所以蜀军对壶关城采用的是围而不打的策略,而且这种包围也不是水泄不通的那种包围,蜀军的包围圈很松散,文鸯派出的信使,可以很轻易地突破蜀军的防线,到邺城去向司马骏求援。 自从安国吃了败仗之后,司马骏就觉得自己是诸事不顺,派文鸯去打平阳掐断蜀军的后勤补给线,但结果在高梁邑一战中被人家打了个灰头土脸,进攻冀北的马隆的军队也丝毫没有进展,连续地打了好几仗,不但寸土未得,反而是损兵折将,让司马骏好生郁闷。 就在此时,文鸯派来的信使到达了邺城,向司马骏递上了告急的文书。 “废物,平阳打不下来便罢了,如今连上党也守不住,真不知道这个文鸯是吃什么干饭的?”司马骏信还没看完,就破口大骂起来,让前来送信的信使好不尴尬。 信使硬着头皮道:“大王,如今蜀人大举围攻壶关,文将军所部危在旦夕,还请大王及早进军,以解燃眉之急。” 司马骏不耐烦地挥挥手,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吧,本王自有计较。” 信使虽然忧心壶关之事,但他也不好在司马骏面前多说什么,躬身施礼了一礼,退了下去。 司马骏重重地哼了一声,对身边的解系道:“当初陛下起用文鸯,全是听信了羊祜之言,说什么文鸯乃当世不可多得的将才,如果重用他,乃社稷之福。现在可好,丢城失地,丧师辱国不说,还得本王派兵去救他,如此良将,还真是‘不可多得’!” “那大王可是要派兵去救援于他?”解系问道。 司马骏一脸无奈的表情,道:“说归说,文鸯手下,还有好几万兵马,说什么也不能葬送在上党吧?更何况,上党已经是我们在并州最后的地盘了,如果保不下来,整个并州就全丢了,陛下那边也不好交待呀。” 解系道:“大王,您不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吗?” 司马骏怔了一下,道:“你这是何意?难不成你会怀疑文鸯诳骗本王?” “末将无凭无据岂敢怀疑文副都督的忠诚,只是大王有没有想过,敌酋刘胤生性狡诈诡计多端,大王就没有怀疑此间刘胤有没有什么阴谋?” 司马骏一听,心里就咯登一下,说实话,刘胤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蒲津关算一次,安国算一次,这两次的失败,都让司马骏是刻骨铭心。而这两次败仗,也都是败在刘胤的算计之下,刘胤狡黠如狐,诡计百出,每每都让司马骏防不胜防,现在解系突然地提起刘胤来,倒让司马骏不得不慎重对待。 “你的意思是……这或恐是刘胤的圈套?” “是不是刘胤的圈套末将不敢断言,只是末将认为,平阳之战后,文副都督退守上党,只剩下三两万的兵力,而刘胤兵马数倍于他,挟平阳大胜之余威,手握火器之利,如果蜀军强攻的话,壶关城肯定是守不住的。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刘胤迟迟没有进军,更没有攻打壶关的打算,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壶关就是一个诱铒,刘胤正是要利用壶关引诱大王派军队前去救援,好半路击之。” “围城打援?”司马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嗯,这倒也是刘胤惯用的伎俩,解将军,你提醒的很好,看来本王的确得慎重考虑一下,莫要中了刘胤的奸计才是。” 解系道:“末将也只是就事论事,刘胤诡计多端,用兵例来异于常人,末将也是希望不再重蹈兴国之覆辙。” 司马骏呵呵一笑道:“解将军所言极是,对付刘胤,绝不能以常理度之,时时提防,刻刻小心,才不至于中招。上党多山,地形复杂,如果刘胤真有埋伏的话,我军恐怕要吃大亏。只是若不派兵前往,文鸯恐怕坚持不了几天了,文鸯一人生死事小,此战关系到晋军两三万人,如何能见死不救?” 解系道:“孤城不可久守,大王可令文副都督率军突围,如果他能逃出上党地界,大王倒也可派兵前去接应,如果他没这个能耐,那就自求多福吧。” 司马骏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道:“蜀人兵马数倍于文鸯,如果他真率众突围的话,我看他是凶多吉少。” 解系诡异地一笑道:“大王别忘了,文鸯当年可是杀害景帝之人,文皇帝为了安抚叛乱之人,才不得不下令赦免了他。十几年来,文鸯在洛阳苟延残喘,并不曾得到重用,可见文皇帝和当今陛下对其还是心怀芥蒂的。此番起用于他,也不过是希望能为朝廷尽一点力,现在看来,文鸯也不过是言过其实,不堪大用,如果大王能借蜀人之手除掉他,相信陛下那边是欣然同意的。” 文鸯做为司马家的仇人,司马骏当然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只是如今朝廷乃用人之际,司马骏也不能拿他怎么办,现在无疑是一个好的机会,只要不派出援兵,文鸯肯定抵敌不住蜀人的进攻,必死无疑。 这当然是合司马骏的心理的,更何况这回就是算计了文鸯,那也是他有苦说不出,借刀杀人,司马骏根本就无须自己出手,也不会担心天下人的诟病,司马家族的这份仇怨,终究是会有一个了结的时候了。 第1003章落鸟岭 在原先的计划中,刘胤确实是准备围城打援的,所以才对壶关城采用围而不打的策略,不过刘胤也不能完全肯定司马骏一定会派来援兵,做好两手准备那是完全必须的。 不管司马骏的援兵到没到,困守在壶关城的文鸯已经是瓮中之鳖,根本就没有逃脱的机会了,别看刘胤布署在壶关周围的军队极其地松散,但全部都卡在咽喉要道上,文鸯派出信使之所以畅通无阻,那完全是蜀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结果,如果蜀军真的要卡的话,别说是几个大活人,就是一只老鼠也休想钻过去。 文鸯派出去的信使来来回回,早已被蜀军的斥侯紧盯着,救兵如救火,这么长时间司马骏那边没动静,这显然是不正常的,那就意味着司马骏可能已经放弃救援,不会再派兵来上党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文鸯肯定不会死守壶关坐以待毙,突围是必然的的事,唯一不确定的就是文鸯会何时突围。 不管文鸯何时突围,刘胤都做好的准备,文鸯如果突围的话,向北向南或向西的可能性都很小,肯定是会奔冀州方向,也就是往东走。 而东面刘胤早已布署好了打援的部队,这个伏击圈倒是可以一举两用,如果邺城方面援兵来的话,那就是打援,如果文鸯突围的话,就变成了阻截,八万蜀军布下的天罗地网,文鸯是在劫难逃。 尽管不确定,但刘胤还是下达了要诸军做好一切准备的命令,在他看来,文鸯如果获悉邺城的援兵不到的情况下,很可能会狗急跳墙,提前突围,蜀军各军都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不使一人漏网。 这一夜月黑风高,为了不惊动蜀军,文鸯下令马摘铃人衔枚,禁止发出任何的声响来。 文鸯突围的目标,就是壶关城东南的蜀军两支军队的结合部,白天的时候,文鸯已经是暗暗地登高观察过了,蜀军虽然已经对壶关城进行了四面的包围,但这个包围圈并不紧密,在两支军队之间,有一个比较大的空当,而那儿,正好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向东南方向,如果晋军想要突围成功的话,就必须要从这里打开一个缺口。 突围作战原本就是最困难的战斗,离开了城池的掩护,前路茫茫,还不知道藏着多少危机和埋伏,而且此去冀州,得翻越巍峨险峻的太行山,其中的困难和艰辛可想而知。 但文鸯别无选择,困守孤城的话,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死路一条,蜀军不但拥有人数上的优势,而且拥有着无坚不摧的火药武器,如果没有援兵,文鸯守住壶关的可能性为零。 与之坐以待毙,不如拼死一战,而且晚走不如早走,趁现在蜀军还没有对壶关城形成合围之势,正是晋军突围的最佳机会,而一旦蜀军开始对壶关进行围攻之后,再想突围,那就试比登天了。 文鸯在这个时候展现了他的果决和刚毅,甚至连派斥侯探路的侦察都没有进行,文鸯在接到司马骏回信的当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连夜突围了。 起初的行动十分地顺利,文鸯选择的这个空当非常不错,两侧的蜀军营地在一片黑沉之中寂静无声,似乎所有的人士兵都进入了梦乡,晋军在踏上这条小道的时候,没有发生任何的战斗。 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祁宏、武茂等人欣喜不已,没想到蜀兵竟然会睡得这么死,晋军从他们的身侧经过,居然会全无察觉。 祁宏甚至动了要偷袭蜀营的打算,这么大好的机会白白地浪费掉,简直太可惜了。 身边的段广及时地喝止了他,低声地道:“文将军吩咐了,切不可打草惊蛇,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情,少做为妙,一切以突围为重。” 祁宏撇了撇嘴,道:“我当然晓得利害轻重,不过是一时手痒,说说罢了,你还真当真了。” 段广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于他,指挥军队继续前行。 虽然天黑,路况不好,但晋军的行进速度并不太慢,穿过蜀军的防线之后,晋军们的步履变得更快了,这个时候也不惧怕发出什么较小的声响了,至于高声喧哗和点燃火把之类的,还是严格禁止的。 万簌俱寂的夜空之下,声音是能传递很远的,高声喊叫极有可能惊动远处的蜀军,而灯火更是在几十里处就可以看得见,绝对是禁止使用的。 晋军摸黑走了几十里的山路,天快亮的时候,已经到达了太行山的大峡谷之中,只要穿过大峡谷,就可以到达冀州。 文鸯暗暗地舒了一口气,看来他的选择还是正确的,蜀军目前的兵力并没有全部放在围攻壶关上面,这才让他有机可趁,这一路行来,总算是跳出了蜀军的包围圈,接下来的路途虽然艰辛一些,但只要能回到冀州,就还有生还的希望。 文鸯下令晋军暂时地停歇一下,赶了一夜的路,看得出军士们有些疲倦了,让他们喝口水,吃点干粮,短暂地休息一下,马上就要走更为艰苦的路程了,调整一下状态极为重要。 趁着众军士休整的工夫,文鸯带人四处查看了一下,透过晨曦,文鸯看到此处峡谷高悬,群峰林立,山势巍峨,堪称是一处险境。 “此为何处?”文鸯随口问道。 随行军士中有熟知地理的,答道:“此乃落鸟岭是也。” 文鸯微微地皱了一眉头,他名字为鸯,带鸟字,此处名为落鸟岭,让文鸯顿感晦气。“为何会起这种名?” “回将军,此处峰高岭峻,鸟飞不过,所以当地人称它为落鸟岭。” 文鸯轻哦了一声,很显然他的好心情都被这糟糕的山名给破坏掉了,意兴阑珊地返回了军中,看到大部分的士兵已经吃完了干粮,文鸯便立刻下令队伍集结,准备翻越落鸟岭。 就在此时,突然对面山上涌出无数人马,一将在山头哈哈大笑道:“文鸯!看你还往那里逃!” 第1004章绝境 晋军所有的人都是惊得面如土色,蜀军在此设下埋伏,显然是早有准备,眼看着山头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蜀军的士兵,晋兵心都凉了半截,在这种险要的地方设下埋伏,完全是要置晋军于死地啊! 领军之人可是文鸯的老对手了,无当飞军护军张乐,这死胖子如同钓到了一条大鱼似的,咧着嘴兴奋地大笑着,冲着文鸯高声地喊道:“文鸯,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何不下马早降,我大哥可亏待不了你!” 文鸯脸色铁青,不过他没有答理张乐,回头下令道:“速退!” 晋军之中引起了一阵的躁动,突然出现的蜀军让晋军的突围行动变得困难起来,落鸟岭山势陡峭,易守难攻,晋军想从这儿突破的话,确实是很难,文鸯只能是另找出路。 不过晋军还没来及转身,就听到四面号炮连响,有兵士向文鸯速报道: “启禀将军,西面发现蜀军伏兵!” “启禀将军,北面发现蜀军伏兵!” “启禀将军,南面也发现蜀军伏兵!” 祁宏、武茂、段广等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蜀军在此设伏,不仅仅是偶然为之,而是精心设下的一个圈套,自打晋军离开了壶关城,就已经落入到了蜀军的陷井之中,至于那壶关城外静寂无声的蜀军营寨,根本就是人家估计摆出来样子,所谓虚不设防,根本就是一个圈套,一个请君入瓮的圈套。 “文将军,怎么办?”祁宏首先问道,不过这个问题也是众将都想要问的,现在正处于危难时刻,文鸯就是他们的主心骨,众将已经全然地没了主意,只将希望寄托在文鸯的身上,指望着文鸯可以带他们走出困境。 文鸯冷峻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波澜,尽管内心之中文鸯也掠过一丝的慌乱,但他清楚此刻绝不能慌,更不能乱,此刻如果慌乱的话,只能是束手待毙,文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沉地下令道:“祁宏,你率两千人阻击西来这敌,武茂,你率两千人阻击北来之敌,段广,你率两千人阻击南来之敌,其余诸军,随我强攻落鸟岭,务必要杀出一条血路。” 无论向北向南或西突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有向东突破蜀军的防线,才能进入冀州,逃出生天,所以蜀军四面围攻之时,文鸯还是选择了向东突围这条路。 在完成突围之前,但也必须要挡住蜀军围攻的人马才行,所以文鸯在其他方向上派出祁宏等三将去阻敌,自己则亲率主力准备放手一搏。 三将领命而去,文鸯则是立马横枪,注视着众将士,沉声地道:“诸位儿郎,翻过这座山,就是冀州,就是咱们大晋的疆土,现在蜀人四面包围,我们身处绝境,你们愿意束手待毙,任人宰割吗?” “不愿意!”晋军将士齐声回答道。 “我知道,你们都是视死如归的勇士,你们都是热血激昂的英雄,杀出一条血路,你们就可以回家了。没胆的,你们可以自去,我文鸯绝不强留,有胆的,就跟我来,狭路相逢,有我无敌!”文鸯高举着长枪,宛如一尊威风凛凛的战神。 “狭路相逢!有我无敌!” “狭路相逢!有我无敌!” “……” 晋军将士手举刀枪,齐声地呐喊着,在绝境之中迸发出来的战斗力,那绝对是无比强悍的,一声声的呐喊,晋军将士热血沸腾,士气高昂,无一人退缩。 “好!出击!”文鸯非常满意晋军现在的状态,在绝境之中,往往可以激发起人的无限斗志来,置之于死地而后生,那绝对不是一句假话。如果现在晋军没有万人必死的决心和勇气,那就坐着等死吧,他们绝对不会再有任何的机会了,只要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才有希望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来。 文鸯一骑当先地冲在最前面,虽然他身为主将,一般战斗之中肯定不会冲锋在前的,但现在情况不同,如果文鸯不率先出战的话,是很难激励起军心士气的,所以文鸯当仁不让的冲在最前面。 晋军将士深受鼓舞,都紧紧地跟随着文鸯的身后,向着落鸟岭冲了上去。 文鸯在以前的战斗中,很少有冲锋在前的时候,倒不是文鸯武艺退步了,而是他的职位变了,身为主将,他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了,也自然丧失了当年的锐气和骁勇。 但此刻一骑当先,冲锋在前的时候,文鸯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激情四溢的年轻时代,那时候的文鸯,意气纷发,豪情万丈,单人独骑,在魏军阵中七进七出,是何等的风光和威武。 而今天,文鸯要向世人证明,那个骁果无双名闻天下的阿鸯,并没有老去,他要用决死一战,来捍卫属于自己的尊严。 张乐没想到文鸯还真的有胆量冲上来,他哈哈一笑道:“想来送死?很好,我成全你!放箭!” 蜀军的弓弩手立刻是开弓射箭,顿时乱箭如雨,向半山坡覆盖而下。 文鸯一杆长枪舞得密不透风,用力地拨打着雕翎,不让这些箭矢近身。他一边奋力地拨开箭矢,一边保持着攻击的速度不变,依然凶猛地向着山顶冲去。 但身边的那些晋兵没有他这般的身手,纷纷中箭,从战马上栽了下去。 蜀军居高临下,完全占据着有利的地形,张乐早几天就赶到了落鸟岭来布防,原本他针对的是来自于邺城方向的晋军援兵,但没想到邺城的援兵没来,却捕到了另外的一条大鱼,张乐自然是兴奋不已,能在落鸟岭截杀掉文鸯,确实不赖。 不过文鸯似乎要拼命,摆出了一付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架式,但张乐所率的,可是以山地战闻名天下的无当飞军,如果被文鸯从这里突破了,那对于无当飞军的声名,可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所以面对文鸯似同疯虎的进攻,张乐也要拼死一战,悍卫荣耀。 第1005章插翅难飞 战斗进行的极为惨烈,文鸯的战马被射死了,他干脆跳下来马,选择了步行,反正在这种山路上,骑马并不见得好走多少。文鸯左手挽盾,右手持枪,始终冲在最前面。 在他的身后,晋兵们是紧紧相随,冒着箭雨,奋力地向山顶上冲去。 一段并不太长的的山路上,横七竖八地倒满了晋兵的尸体,几乎是每前进一步,就会有一名晋兵倒下。但再大的伤亡也不会动摇文鸯的决心,现在的形势逼人,如果不能突破蜀军的围困,晋军的这两万人马就都会葬身在这儿。 文鸯面沉如水,双目如赤,每一步都步履坚定,尽管这段山路很陡峭,许多地段甚至有超过六十度的陡坡,而且这条山路之上,怪石嶙峋,荆棘遍布,极是坎坷,但这绝对不会阻挡文鸯的脚步,文鸯体内的热血在沸腾着,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年前的淮南战场,单枪匹马,豪气干云,凭借着一己力勇冠三军。 如今年华逝去,已近不惑的文鸯虽然血气不再方刚,在英雄终究胆气豪,在蜀军的重重包围之下,一般的人早就放弃了,但文鸯不会,只要有一口气在,他就绝不会轻言放弃。 踏着袍泽的尸体,沿着这条洒满鲜血的路,文鸯终于冲了上去,他大喝一声,长枪疾如旋风,一枪就刺穿了当前一名蜀兵的咽喉。 众晋兵是一拥而上,与蜀军展开了肉搏战。 张乐也没有想到文鸯竟是如此地悍勇,如此险峻的山路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生生地冲了上来,不过这也激起了张乐心中的傲气,在山地作战中,无当飞军还真没有怕过谁,就算文鸯冲了上来,那又当如何,他想要逾越过无当飞军这座大山,简直就是白日作梦。 张乐二话不说,操起刀来,身先士卒地扑了上去,文鸯能冲在第一线上,他张乐自然也是当仁不让,张乐先前在骑战之时和文鸯交过手,文鸯的武艺确实是高人一等,张乐和赵卓联手,才算和文鸯打平,这让张乐很不服气,如今有机会和文鸯步战,张乐真有心思再和他较量一番,决一个雌雄。 文鸯看到张乐冲了上来,冷哼了一声,道:“手下败将,也敢在此逞威,真是不知死活。” 张乐一听就是恼火万分,道:“今天你要是有本事赢了你张爷爷的这一把,我便放你过去,没本事赢得话,就把命留下!” 文鸯也不多废话,扔掉盾牌,双手持枪,大喝一声:“看枪!”势如流星,一招白虹贯日,直刺张乐的面门而来。 张乐稳扎下盘,单手持刀,横着一个斜劈,将文鸯的长枪格了出去,两人接架相还,斗在了一处。 与骑战不同,步战之时,更能发挥双方的武艺水平,文鸯的枪,矫若游龙,上下翻飞,舞动起来,如点点梨花,张乐的刀,刚猛力沉,大开大合,劈砍之下,如八方风雨,云雷激荡。 骑战之时,双方骑在马上对面冲锋,一个照面就是一个回合,一个回合结束,还得拨转马头,再次冲锋发力,进行第二个回合的较量,如果真要大战个三百回合,确实得耗费大量的时间,挑灯夜战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步战就没什么回合之分了,出手快的,一两息之间就可以刺出七八枪,砍上十来刀,所以和骑战每一回合结束都会有短暂的休息时间不同,步战几乎是一招紧接一招,招招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空隙可言,稍有一点疏忽或者是防御上极为微小的漏洞,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两人都是步战的高手,都有着相当扎实的基本功,酣斗了上百招,竟然是不分轩轾。这并不是一般的切磋比试,而是一场生死较量,两人自然都是毫无保留,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不过很显然两人的水平差距不太大,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晋军在文鸯的率领之下,气势很旺,所以才能一鼓作气地冲上山顶,不过他们遭遇的可是无当飞军,论能力论武艺,晋军自然是不可能跟久战善战的无当飞军能相提并论的。 在白刃战一开始,晋军还能凭借着气势占据一定的上风,但交手之后,优劣立判,实力上的差距让无当飞军可以轻易地碾压对手。 他们就是山地作战的王者,身法灵活,武艺精湛,在山石林木之间,无当飞军表现出了高人一等的实力,晋军的士气再强,没有一定的实力做保障,根本无法在这样残酷惨烈的白刃战中生存。 很快地,冲上山顶的晋军就被无当飞军斩杀了大半,余者是纷纷溃败。 与张乐激战多时,也没有拿下对手,文鸯不禁心浮气躁起来,看到晋军不敌蜀军纷纷溃败,文鸯不禁是暗暗焦急,有些分神。 这一分神,被张乐捉住机会,一刀斜斩过去,饶是文鸯反应敏捷,也在右臂之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如是不是文鸯闪得及时,很可能这条胳膊就废了。 但尽管如此,右臂血流如注,痛彻心扉,文鸯已经是很难再使用长枪了,他勉强地使了一招横扫千军,拉开了与张乐的距离,趁势跳出圈外,与败军一道,向山下撤去。 张乐哈哈大笑,并没有穷追不舍,今日步战胜了文鸯,总算是一雪前耻,让张乐扬眉吐气,好生得意,今后在人前,也有了夸耀的本钱,天下第一勇将都败在某的手中,你们谁还敢不服? 文鸯退到了山脚下,有亲兵过来给文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止住血,不过这条胳膊暂时不能用力,文鸯扔了长枪,拨出剑来,执在左手,尽管第一次冲锋失败了,也损失了不少的人马,但却不能动摇文鸯突围的决心,既然东面这条路不好走,文鸯决定改走别的路,尽管方向不对,但现在不是讲究这个时候,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先突出重围再说。 第1006章鸯殒 PS:稍后更正,大约一点………………………………………………………………………………………………………………………………………………………………………………………………………………………………………………………………………………… 一段并不太长的的山路上,横七竖八地倒满了晋兵的尸体,几乎是每前进一步,就会有一名晋兵倒下。但再大的伤亡也不会动摇文鸯的决心,现在的形势逼人,如果不能突破蜀军的围困,晋军的这两万人马就都会葬身在这儿。 文鸯面沉如水,双目如赤,每一步都步履坚定,尽管这段山路很陡峭,许多地段甚至有超过六十度的陡坡,而且这条山路之上,怪石嶙峋,荆棘遍布,极是坎坷,但这绝对不会阻挡文鸯的脚步,文鸯体内的热血在沸腾着,他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年前的淮南战场,单枪匹马,豪气干云,凭借着一己力勇冠三军。 如今年华逝去,已近不惑的文鸯虽然血气不再方刚,在英雄终究胆气豪,在蜀军的重重包围之下,一般的人早就放弃了,但文鸯不会,只要有一口气在,他就绝不会轻言放弃。 踏着袍泽的尸体,沿着这条洒满鲜血的路,文鸯终于冲了上去,他大喝一声,长枪疾如旋风,一枪就刺穿了当前一名蜀兵的咽喉。 众晋兵是一拥而上,与蜀军展开了肉搏战。 张乐也没有想到文鸯竟是如此地悍勇,如此险峻的山路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生生地冲了上来,不过这也激起了张乐心中的傲气,在山地作战中,无当飞军还真没有怕过谁,就算文鸯冲了上来,那又当如何,他想要逾越过无当飞军这座大山,简直就是白日作梦。 张乐二话不说,操起刀来,身先士卒地扑了上去,文鸯能冲在第一线上,他张乐自然也是当仁不让,张乐先前在骑战之时和文鸯交过手,文鸯的武艺确实是高人一等,张乐和赵卓联手,才算和文鸯打平,这让张乐很不服气,如今有机会和文鸯步战,张乐真有心思再和他较量一番,决一个雌雄。 文鸯看到张乐冲了上来,冷哼了一声,道:“手下败将,也敢在此逞威,真是不知死活。” 张乐一听就是恼火万分,道:“今天你要是有本事赢了你张爷爷的这一把,我便放你过去,没本事赢得话,就把命留下!” 文鸯也不多废话,扔掉盾牌,双手持枪,大喝一声:“看枪!”势如流星,一招白虹贯日,直刺张乐的面门而来。 张乐稳扎下盘,单手持刀,横着一个斜劈,将文鸯的长枪格了出去,两人接架相还,斗在了一处。 与骑战不同,步战之时,更能发挥双方的武艺水平,文鸯的枪,矫若游龙,上下翻飞,舞动起来,如点点梨花,张乐的刀,刚猛力沉,大开大合,劈砍之下,如八方风雨,云雷激荡。 骑战之时,双方骑在马上对面冲锋,一个照面就是一个回合,一个回合结束,还得拨转马头,再次冲锋发力,进行第二个回合的较量,如果真要大战个三百回合,确实得耗费大量的时间,挑灯夜战也就不足为奇了。 但步战就没什么回合之分了,出手快的,一两息之间就可以刺出七八枪,砍上十来刀,所以和骑战每一回合结束都会有短暂的休息时间不同,步战几乎是一招紧接一招,招招之间根本没有什么空隙可言,稍有一点疏忽或者是防御上极为微小的漏洞,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两人都是步战的高手,都有着相当扎实的基本功,酣斗了上百招,竟然是不分轩轾。这并不是一般的切磋比试,而是一场生死较量,两人自然都是毫无保留,出手狠辣,招招致命,不过很显然两人的水平差距不太大,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了谁。 晋军在文鸯的率领之下,气势很旺,所以才能一鼓作气地冲上山顶,不过他们遭遇的可是无当飞军,论能力论武艺,晋军自然是不可能跟久战善战的无当飞军能相提并论的。 在白刃战一开始,晋军还能凭借着气势占据一定的上风,但交手之后,优劣立判,实力上的差距让无当飞军可以轻易地碾压对手。 他们就是山地作战的王者,身法灵活,武艺精湛,在山石林木之间,无当飞军表现出了高人一等的实力,晋军的士气再强,没有一定的实力做保障,根本无法在这样残酷惨烈的白刃战中生存。 很快地,冲上山顶的晋军就被无当飞军斩杀了大半,余者是纷纷溃败。 与张乐激战多时,也没有拿下对手,文鸯不禁心浮气躁起来,看到晋军不敌蜀军纷纷溃败,文鸯不禁是暗暗焦急,有些分神。 这一分神,被张乐捉住机会,一刀斜斩过去,饶是文鸯反应敏捷,也在右臂之上被划出一道深深的伤口,如是不是文鸯闪得及时,很可能这条胳膊就废了。 但尽管如此,右臂血流如注,痛彻心扉,文鸯已经是很难再使用长枪了,他勉强地使了一招横扫千军,拉开了与张乐的距离,趁势跳出圈外,与败军一道,向山下撤去。 张乐哈哈大笑,并没有穷追不舍,今日步战胜了文鸯,总算是一雪前耻,让张乐扬眉吐气,好生得意,今后在人前,也有了夸耀的本钱,天下第一勇将都败在某的手中,你们谁还敢不服? 文鸯退到了山脚下,有亲兵过来给文鸯简单地包扎了一下,止住血,不过这条胳膊暂时不能用力,文鸯扔了长枪,拨出剑来,执在左手,尽管第一次冲锋失败了,也损失了不少的人马,但却不能动摇文鸯突围的决心,既然东面这条路不好走,文鸯决定改走别的路,尽管方向不对,但现在不是讲究这个时候,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1007章重回冀州 随着文鸯的战死,晋军的这次西征戛然而止,八万大军,全军覆灭,无一生还。 这次的胜利,让蜀军将并州以及河东地区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的手中,晋国丧失的不仅仅是并州,整个天下大势也随之改变,蜀军由战略防御进入了战略进攻,天下易主已经是大势所趋。 刘胤没想到文鸯竟然是如此地刚毅果决,战败之时拒绝了招降,横剑自刎,以死殉国。 按理说,文鸯在晋国朝中,一直都不是司马炎所倚重的心腹,就算在冀州前线,一直也受到司马骏的排挤和打击,可以说文鸯在晋国始终是郁郁不得志的。 刘胤对文鸯是比较看重的,放眼天下,文鸯也是数得上号的勇将,如果能将其收入到帐下,刘胤可是如虎添翼。所以,刘胤特意地派陈寿前去劝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文鸯可以归降蜀汉。 但最终刘胤还是失望了,文鸯战败之后,都不给蜀军生擒他的机会,毅然地选择了自杀,落鸟岭上,一代名将就此折翼。 纵观文鸯的一生,堪称是悲剧的一生,早年时随父叛魏,后来父死又归魏,这一来一回之间,只不过短短的两年光景,却成为了文鸯一生的污点,再加上他对司马师的死负有直接的责任,在魏晋朝中,饱受冷眼也就成为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文鸯却一直也不甘心沉沦,他一直在等待着沉默中爆发的机会,匈奴的叛乱无疑给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在羊祜的举荐之下,文鸯得以担当冀州刺史的重任,成为独挡一面的的大将。 在和匈奴人的交战之中,文鸯的表现也确实是可圈可点,他坚守邺城两年,对稳定冀州的战局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随着匈奴的覆灭和羊祜的离任,文鸯在晋军的地位也每况愈下,由于和新任大都督司马骏关系不睦,文鸯的处境是极为地艰难。这次进攻并州,文鸯孤军深入,得不到后方的任何支援,尤其是在平阳之战后,文鸯处境维艰,司马骏依然没有派出援兵进行支援,最终也导致了文鸯的战败身死。 命运多舛的文鸯最终无法逃脱宿命的安排,带着不甘,带着无奈走向了他生命的终点,他没有选择屈膝投降,他以一种近乎悲壮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向世人宣告,他文鸯并非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即使要死,也死得有尊严。 刘胤在听闻文鸯的死讯之后,扼腕而叹,这样的悍勇之士,却终究不为自己所用,真是一种莫大的遗憾。刘胤下令将文鸯厚葬在落鸟岭,那些追随文鸯左右宁死不降的亲兵随从,也一并将他们安葬在文鸯墓的左右,以表其忠心。 至于那些归降的晋兵,则按照惯例,一部分做为预备兵员,补充到蜀军各营之中,另一部分则遣送回关中,进行屯田。 并州局势经过此役之后,已经是完全地稳定了下来,晋国的势力,全部被逐出了并州,刘胤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挥师冀州,彻底地击垮司马骏所部,将黄河以北的所有州郡,都纳入到蜀汉的版图中来。 刘胤在上党也是只做了短暂的停留,上党还有晋阳、平阳、河东诸郡的政务自然无需刘胤的打理,这些郡的太守到任之后,就足以将整个并州治理的井井有条了,刘胤和刘谌互通书信,认为现在可以任命并州刺史来主理整个并州的政务了,以前并州各郡只有太守,并无并州刺史,主要的原因还是蜀国没有完全地控制住整个并州,现在局势改变,需要由朝廷方面派出一位新的并州刺史来署理并州的事务了。 当然这已经是不刘胤需要再关心的问题,刺史的任命不同于太守,刺史主理一州,是真正的封疆大吏,需要朝廷大员来担任,刘谌那边自会和朝廷请旨,刘胤则无需再多操心,他把自己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向冀州进军的目标上。 离开冀州已经是半年的时间了,但冀州的局势刘胤却一直是牵挂着,西调并州五个军之后,蜀军剩下的八个军都暂归右军团都督罗宪指挥。 司马骏似乎也瞅准了这个机会,下令青州刺史马隆从信都进军,再次对冀北发起攻击。 罗宪没有与马隆打阵地战,而是听从了刘胤的安排,进行大范围的迂回机动作战,主动地放弃一些城池,避免与马隆进行正面交锋。 由于罗宪麾下的五个骑兵军都留了下来,蜀军在冀州的骑兵战力,是远远超过晋军的,这样蜀军进行大范围迂回机动作战时,就有着巨大的本钱,马隆虽然兵力雄厚,但却始终跟不上蜀军的节奏,一直有一种被蜀军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罗宪仗打得很灵活,他尽量地避免与马隆的主力进行决战,但遭遇到晋军的小股人马,则毫不迟疑地就地全歼。 晋军的粮道,也是蜀军频频袭击的目标,尽管马隆对后勤补给线极为重视,但他也不可能投入主力军队对粮道进行保护,而普通的军队又不足以担负这个重任。 罗宪捉住晋军粮道的弱点,连续地对晋军的粮道进行攻击和破坏,斩杀其护粮的军队,焚烧其运粮的辎重车辆,每次马隆接到粮队遇袭的消息派出军队去增援,往往只能是扑一个空,除了满地的尸体和燃烧的车辆之外,一无所获。 晋军的粮道又比较漫长,马隆常常是顾头不顾尾,刚刚保住了前一段的粮道,后一段的粮道又遭到了袭击,晋军是顾此失彼,狼狈不堪。 由于粮草很难运抵前线,而决战又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晋军的士气一度相当地低落,最困难的时候,搞得晋军无隔夜之粮,连吃的都没有了,如何还有能力去打仗。 在连续地周旋了几个月后,马隆也不得不向南撤退,这一次的进行行动最终是无疾而终。 第1008章新的策略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整个天下大势也随之改变,蜀军由战略防御进入了战略进攻,天下易主已经是大势所趋。 刘胤没想到文鸯竟然是如此地刚毅果决,战败之时拒绝了招降,横剑自刎,以死殉国。 按理说,文鸯在晋国朝中,一直都不是司马炎所倚重的心腹,就算在冀州前线,一直也受到司马骏的排挤和打击,可以说文鸯在晋国始终是郁郁不得志的。 刘胤对文鸯是比较看重的,放眼天下,文鸯也是数得上号的勇将,如果能将其收入到帐下,刘胤可是如虎添翼。所以,刘胤特意地派陈寿前去劝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希望文鸯可以归降蜀汉。 但最终刘胤还是失望了,文鸯战败之后,都不给蜀军生擒他的机会,毅然地选择了自杀,落鸟岭上,一代名将就此折翼。 纵观文鸯的一生,堪称是悲剧的一生,早年时随父叛魏,后来父死又归魏,这一来一回之间,只不过短短的两年光景,却成为了文鸯一生的污点,再加上他对司马师的死负有直接的责任,在魏晋朝中,饱受冷眼也就成为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但文鸯却一直也不甘心沉沦,他一直在等待着沉默中爆发的机会,匈奴的叛乱无疑给他一个东山再起的机会,在羊祜的举荐之下,文鸯得以担当冀州刺史的重任,成为独挡一面的的大将。 在和匈奴人的交战之中,文鸯的表现也确实是可圈可点,他坚守邺城两年,对稳定冀州的战局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但随着匈奴的覆灭和羊祜的离任,文鸯在晋军的地位也每况愈下,由于和新任大都督司马骏关系不睦,文鸯的处境是极为地艰难。这次进攻并州,文鸯孤军深入,得不到后方的任何支援,尤其是在平阳之战后,文鸯处境维艰,司马骏依然没有派出援兵进行支援,最终也导致了文鸯的战败身死。 命运多舛的文鸯最终无法逃脱宿命的安排,带着不甘,带着无奈走向了他生命的终点,他没有选择屈膝投降,他以一种近乎悲壮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向世人宣告,他文鸯并非是反复无常的小人,即使要死,也死得有尊严。 刘胤在听闻文鸯的死讯之后,扼腕而叹,这样的悍勇之士,却终究不为自己所用,真是一种莫大的遗憾。刘胤下令将文鸯厚葬在落鸟岭,那些追随文鸯左右宁死不降的亲兵随从,也一并将他们安葬在文鸯墓的左右,以表其忠心。 至于那些归降的晋兵,则按照惯例,一部分做为预备兵员,补充到蜀军各营之中,另一部分则遣送回关中,进行屯田。 并州局势经过此役之后,已经是完全地稳定了下来,晋国的势力,全部被逐出了并州,刘胤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挥师冀州,彻底地击垮司马骏所部,将黄河以北的所有州郡,都纳入到蜀汉的版图中来。 刘胤在上党也是只做了短暂的停留,上党还有晋阳、平阳、河东诸郡的政务自然无需刘胤的打理,这些郡的太守到任之后,就足以将整个并州治理的井井有条了,刘胤和刘谌互通书信,认为现在可以任命并州刺史来主理整个并州的政务了,以前并州各郡只有太守,并无并州刺史,主要的原因还是蜀国没有完全地控制住整个并州,现在局势改变,需要由朝廷方面派出一位新的并州刺史来署理并州的事务了。 当然这已经是不刘胤需要再关心的问题,刺史的任命不同于太守,刺史主理一州,是真正的封疆大吏,需要朝廷大员来担任,刘谌那边自会和朝廷请旨,刘胤则无需再多操心,他把自己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向冀州进军的目标上。 离开冀州已经是半年的时间了,但冀州的局势刘胤却一直是牵挂着,西调并州五个军之后,蜀军剩下的八个军都暂归右军团都督罗宪指挥。 司马骏似乎也瞅准了这个机会,下令青州刺史马隆从信都进军,再次对冀北发起攻击。 罗宪没有与马隆打阵地战,而是听从了刘胤的安排,进行大范围的迂回机动作战,主动地放弃一些城池,避免与马隆进行正面交锋。 由于罗宪麾下的五个骑兵军都留了下来,蜀军在冀州的骑兵战力,是远远超过晋军的,这样蜀军进行大范围迂回机动作战时,就有着巨大的本钱,马隆虽然兵力雄厚,但却始终跟不上蜀军的节奏,一直有一种被蜀军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罗宪仗打得很灵活,他尽量地避免与马隆的主力进行决战,但遭遇到晋军的小股人马,则毫不迟疑地就地全歼。 晋军的粮道,也是蜀军频频袭击的目标,尽管马隆对后勤补给线极为重视,但他也不可能投入主力军队对粮道进行保护,而普通的军队又不足以担负这个重任。 罗宪捉住晋军粮道的弱点,连续地对晋军的粮道进行破坏,斩杀其护粮的军队,焚烧其运粮的辎重车辆,每次马隆接到粮队遇袭的消息派出军队去增援,往往只能是扑一个空,除了满地的尸体和燃烧的车辆之外,一无所获。 晋军的粮道又比较漫长,马隆常常是顾头不顾尾,刚刚保住了前一段的粮道,后一段的粮道又遭到了袭击,晋军是顾此失彼,狼狈不堪。 由于粮草很难运抵前线,而决战又始终没有找到机会,晋军的士气一度相当地低落,在连续地周旋了几个月后,马隆也不得不向南撤退,这一次的进行行动最终是无疾而终。 第1009章羊肠坂 解系慢条斯理地道:“此次刘胤在上党大胜之后,必然会再次出兵冀州,上一次蜀人进入冀州走的是苇泽关、井陉口,而这一次攻下上党之后,很有可能另走别的途径。大王可派马副都督继续攻打安平、中山等地,调空邺城的兵马,这样一来,刘胤认为邺城空虚,必然会从上党出兵,直取邺城。大王只需在羊肠坂道设下埋伏,何愁蜀军不破?” 羊肠坂道是太行八径之一的白径的一部分,白径东起河内共县,逆淇河、郊沟河谷地西进,连接太行大峡谷之中的羊肠坂道,直抵壶关城下,是从东南出晋的咽喉要道,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坂道穿行于崇山峻岭悬崖峭壁之间,曲折蜿蜒,盘旋回环,好似羊肠一般,故得名为羊肠坂道。 羊肠坂道的险要不言而喻,道路宽处可通车马,道路狭隘之处,仅能容一人一骑通过,当下曹操平定高干,走的就是羊肠坂道,路途艰险,曹操触景生情,无比感慨地写下了著名的《苦寒行》,其中有一句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单道羊肠坂的艰险。 司马骏当然知道羊肠坂的存在,如果从壶关向邺城进军的话,羊肠坂便是必经要道。解系献上此计,让司马骏不禁是怦然心动。在他的指挥下,晋军已经连续地数次大败,这样糟糕的战绩就算司马骏是司马炎的皇叔,那也是无法交待的,现在司马骏急需要一场大胜来悍卫自己的都督之位。 解系提出的诱敌深入,设伏羊肠坂道的计策,确实不错,以羊肠坂道险要的地势,如果来做伏击战场的话,再合适不过了。 同时,司马骏也是暗暗地憋了一口气,刘胤的伏击战例来打得不错,晋军在这方面已经是吃了好几次的亏,如果这一次可以伏击到刘胤的话,也可以解一解司马骏心中的恶气。 所以司马骏思量再三,决定采纳解系的计策,为了迷惑蜀军,司马骏一方面下令马隆率兵继续北进,向安平中山等地发起二次进攻,同时,大张旗鼓地抽调邺城的军队离开了邺城,打着北上的旗号,却暗中转道羊肠坂,在羊肠坂道的磨盘岩,设下了埋伏。 解系积极地请战,想来指挥这场伏击战,不过司马骏没有同意,他决定这次他要亲临羊肠坂,去见证一下痛扁刘胤的时刻。 安国之战后,司马骏可谓是郁闷到了极点,那一战司马骏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就连自己都差一点性命难保,身为司马懿的儿子,这简直就是一个莫大的耻辱,司马骏一直希望有一个一雪前耻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就摆在面前,司马骏如何肯假他人之手,这一次他一定要亲临战阵,就算不能生擒刘胤,也要看着刘胤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样子。 羊肠坂地势险要,道路狭隘,无法进行大兵团作战,司马骏也只调遣了两万的精锐的部队,由解系担任先锋,前往羊肠坂设伏,另外派郭许率兵三万,在林虑负责接应,以为万全之策。 别看司马骏率领的仅仅只有两万人马,但却是晋军之中最为精锐的虎卫军,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都是晋军诸军之中的翘楚,司马骏调动虎卫军前去羊肠坂设伏,就是要利用虎卫军强悍的战斗力,彻底地消灭来犯的蜀军。 从邺城向西,也就不过百十来里的距离,就到达了羊肠坂,这一路之上,几乎都是在爬山,起初的那一段路还算平坦,但越往西走,道路就愈发地险峻起来,山峰相连,崇峦叠嶂,满眼都是苍翠的绿色,带着原始山林的那种粗犷扑面而来,如果司马骏不是前来打仗而是游山玩水的,这太行大峡谷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暑去处。 风景再好,司马骏也无心浏览,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尽快地赶到羊肠坂,设下伏击圈,这样才可以放心地等待蜀军的到来,如果被蜀军抢了先机,率先拿下羊肠坂,司马骏的心血就全部付之东流了。 道路越走越难,越走越狭隘,大型的车辆根本就无法通行,司马骏只好下令将这些辎重车辆全部放弃,车上的粮草则分发到各营各部之中,轻装而进。 “大王,前面就是羊肠坂道了。”解系一直负责在前面开路,这回到了目的地,他也就无须再前进了,跑到了司马骏的身边,为司马骏来引路。 司马骏也是平生第一次来这里,看前面山路狭隘险峻,如九曲回肠那般蜿蜒曲折,不禁大叹道:“果真是形如羊肠,名副其实啊。” 解系面带得色,道:“大王,末将曾亲历过此地,知其险要无比,在此设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刘胤如果不走羊肠坂,那是他的运气不错,如果他真的敢来,保管叫他有去无回。” 司马骏点点头,道:“不错,在此地设伏,占尽天时地利,真乃天助我也。” 司马骏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冀之色,他渴望良久的机会,就摆在了面前,现在他迫切地等待着刘胤的出现,每一刻,都觉得是一种煎熬…… ┄┄┄┄┄┄┄┄┄┄┄┄┄┄┄┄┄┄┄┄┄┄┄┄┄┄┄┄┄┄┄┄┄┄┄┄ 摆在刘胤面前的,则是有两条道路,一路还是走以前的大道,从上党北行至苇泽关,再从井陉口到达冀州,另一路则是从壶关向东南而行,走羊肠坂道,直取邺城。 走苇泽关这一路,那就是熟门熟道了,更何况从苇泽关到井陉口,目前都处于蜀军的严密控制之下,可以说是最为安全和平稳的入冀通道了。 但走羊肠坂,情况却有所不同,这条路刘胤从来没有走过,其险峻程度,还远在苇泽关之上。不过如果能顺利地走出羊肠坂,突袭成功,蜀国大军就可以直抵邺城城下,这无疑将对晋军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第1010章将计就计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左右………………………………………………………………………………………………………………………………………………………………………………………………………………………………………………………………………………………………………………………………,必然会从上党出兵,直取邺城。大王只需在羊肠坂道设下埋伏,何愁蜀军不破?” 羊肠坂道是太行八径之一的白径的一部分,白径东起河内共县,逆淇河、郊沟河谷地西进,连接太行大峡谷之中的羊肠坂道,直抵壶关城下,是从东南出晋的咽喉要道,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坂道穿行于崇山峻岭悬崖峭壁之间,曲折蜿蜒,盘旋回环,好似羊肠一般,故得名为羊肠坂道。 羊肠坂道的险要不言而喻,道路宽处可通车马,道路狭隘之处,仅能容一人一骑通过,当下曹操平定高干,走的就是羊肠坂道,路途艰险,曹操触景生情,无比感慨地写下了著名的《苦寒行》,其中有一句羊肠坂诘屈,车轮为之摧,单道羊肠坂的艰险。 司马骏当然知道羊肠坂的存在,如果从壶关向邺城进军的话,羊肠坂便是必经要道。解系献上此计,让司马骏不禁是怦然心动。在他的指挥下,晋军已经连续地数次大败,这样糟糕的战绩就算司马骏是司马炎的皇叔,那也是无法交待的,现在司马骏急需要一场大胜来悍卫自己的都督之位。 解系提出的诱敌深入,设伏羊肠坂道的计策,确实不错,以羊肠坂道险要的地势,如果来做伏击战场的话,再合适不过了。 同时,司马骏也是暗暗地憋了一口气,刘胤的伏击战例来打得不错,晋军在这方面已经是吃了好几次的亏,如果这一次可以伏击到刘胤的话,也可以解一解司马骏心中的恶气。 所以司马骏思量再三,决定采纳解系的计策,为了迷惑蜀军,司马骏一方面下令马隆率兵继续北进,向安平中山等地发起二次进攻,同时,大张旗鼓地抽调邺城的军队离开了邺城,打着北上的旗号,却暗中转道羊肠坂,在羊肠坂道的磨盘岩,设下了埋伏。 解系积极地请战,想来指挥这场伏击战,不过司马骏没有同意,他决定这次他要亲临羊肠坂,去见证一下痛扁刘胤的时刻。 安国之战后,司马骏可谓是郁闷到了极点,那一战司马骏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就连自己都差一点性命难保,身为司马懿的儿子,这简直就是一个莫大的耻辱,司马骏一直希望有一个一雪前耻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就摆在面前,司马骏如何肯假他人之手,这一次他一定要亲临战阵,就算不能生擒刘胤,也要看着刘胤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样子。 羊肠坂地势险要,道路狭隘,无法进行大兵团作战,司马骏也只调遣了两万的精锐的部队,由解系担任先锋,前往羊肠坂设伏,另外派郭许率兵三万,在林虑负责接应,以为万全之策。 别看司马骏率领的仅仅只有两万人马,但却是晋军之中最为精锐的虎卫军,无论是装备还是战斗力,都是晋军诸军之中的翘楚,司马骏调动虎卫军前去羊肠坂设伏,就是要利用虎卫军强悍的战斗力,彻底地消灭来犯的蜀军。 从邺城向西,也就不过百十来里的距离,就到达了羊肠坂,这一路之上,几乎都是在爬山,起初的那一段路还算平坦,但越往西走,道路就愈发地险峻起来,山峰相连,崇峦叠嶂,满眼都是苍翠的绿色,带着原始山林的那种粗犷扑面而来,如果司马骏不是前来打仗而是游山玩水的,这太行大峡谷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暑去处。 风景再好,司马骏也无心浏览,他现在只有一个心思,那就是尽快地赶到羊肠坂,设下伏击圈,这样才可以放心地等待蜀军的到来,如果被蜀军抢了先机,率先拿下羊肠坂,司马骏的心血就全部付之东流了。 道路越走越难,越走越狭隘,大型的车辆根本就无法通行,司马骏只好下令将这些辎重车辆全部放弃,车上的粮草则分发到各营各部之中,轻装而进。 “大王,前面就是羊肠坂道了。”解系一直负责在前面开路,这回到了目的地,他也就无须再前进了,跑到了司马骏的身边,为司马骏来引路。 司马骏也是平生第一次来这里,看前面山路狭隘险峻,如九曲回肠那般蜿蜒曲折,不禁大叹道:“果真是形如羊肠,名副其实啊。” 解系面带得色,道:“大王,末将曾亲历过此地,知其险要无比,在此设伏,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刘胤如果不走羊肠坂,那是他的运气不错,如果他真的敢来,保管叫他有去无回。” 司马骏点点头,道:“不错,在此地设伏,占尽天时地利,真乃天助我也。” 司马骏的眼神之中,充满了期冀之色,他渴望良久的机会,就摆在了面前,现在他迫切地等待着刘胤的出现,每一刻,都觉得是一种煎熬…… ┄┄┄┄┄┄┄┄┄┄┄┄┄┄┄┄┄┄┄┄┄┄┄┄┄┄┄┄┄┄┄┄ 摆在刘胤面前的,则是有两条道路,一路还是走以前的大道,从上党北行至苇泽关,再从井陉口到达冀州,另一路则是从壶关向东南而行,走羊肠坂道,直取邺城。 走苇泽关,那就是熟门熟道了,更何况从苇泽关到井陉口,目前都处于蜀军的控制之下,可以说是最为安全和平稳的入冀通道了。 但走羊肠坂,情况却有所不同,这条路刘胤从来没有走过,其险峻程度,还远在苇泽关之上。不过如果能顺利地走出羊肠坂,就可以直抵邺城城下,这无疑将对晋军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第1011章难啃的硬骨头 司马骏简直就是欣喜不已,原本还以为要等待很长的时间,没想到他刚刚赶到羊肠坂的第三天,一条大鱼就上钩了,蜀军一支先锋部队,整整的一万五千人,一头就扎进了晋军的包围圈内。 晋军的这个包围圈,堪比天罗地网,司马骏在羊肠坂的最险要之处磨盘设下埋伏,别说是人了,它就是一只鸟,也休想飞得过去。 司马骏心情相当地愉悦,下令晋军立刻收网,务必全歼这支蜀军,不使一人漏网。 号令一出,晋军漫山遍野而出,将阳安军团团地围困在了中间。 蜀军显得很“慌乱”,赶紧地收缩兵力,抱成一团一团的,进行原地防守。这样的阵型是反伏击的最佳阵型,抱成团的人数可多可少,大到数百人,小到三五人,所有的人都是背靠背地站在一起,面向着敌人。 大的阵型之中,大多都是混合兵种的,有刀盾兵,有长枪兵,有弓箭兵,刀盾兵在最外层,用厚实的盾牌构筑成一道严实的防线,可以有效地抵御敌人的弓箭,长枪兵隐藏在刀盾兵的后面,敌人扑上来的时候,长枪兵便是反击的主力,至于防御能力最弱的弓箭兵,则处于阵型的最内层,但他们也没有闲着,一支支的箭矢射了出来,可以迟滞敌人的进攻。 蜀军的这种战阵很显然是经过特殊训练的,虽然每一处的人数并不完全相等,但兵种配置却十分地合理,比例十分恰当,虽然很仓促,但蜀军却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布阵,并没有因为晋军的突然袭击而自乱阵脚。 晋军四面伏兵尽出之后,第一时间然是弓箭暴射,这也是伏击敌人最常用的手段,东南西北四面八方的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打垮被围敌军的士气,毕竟一个人只有一双眼睛而且只长在前面,对于脑袋后面这个盲区是无能无力的,伏击者只需一顿箭矢,就可以轻易地杀伤大量的被伏击者,从而从根本上摧垮被伏击者的信心。 但这一次晋军百试不爽的招数却失灵了,蜀军很巧妙地抱成一团,相互之间背靠背,自然无需再去操心背后是不是有危险,每一名的士兵只需对付面前的晋军,防守的难度大大的降低了。 晋军的乱箭如雨而至,但蜀军龟缩起来的阵型却对乱箭有着天然的免疫力,那些箭矢射向蜀军的时候,绝大部分箭矢都被蜀军手中的盾牌所拦阻往了。蜀军士兵手中的盾牌上密密麻麻地扎满了箭矢,最多的那一面盾牌有如一只刺猬一般。 司马骏不禁是一阵纳闷,蜀军这种身处包围圈之中,却丝毫不乱的作战方式,令人叹为观止,晋军虽然是乱箭如飞,但对蜀军的伤害却是微乎其微的,看来仅仅依靠弓箭是无法消灭包围圈之中的蜀军的。 司马骏很快就下令进行合围作战,埋伏在各处的晋军全部出击,对包围圈之中的蜀军发起了总攻。 但蜀军的那一个个小战阵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唯一的不同就是他们不再被动挨打了,从战阵之中射出来的那些箭矢,给了扑上来收网的晋兵一个迎头痛击。 晋兵扑出阵地之后,四面八方地涌向了中央,本来稳操胜券的晋兵并没有做过多的提防,那激射而至的箭矢让晋军伤亡惨重。 “困兽之斗!”司马骏冷笑了一声,尽管蜀军的防御之顽强出乎了他的意料,但再强悍的防御手段在包围圈之中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就算晋军会有部分的士兵倒在冲锋的路上,但大部分的士兵还是可以冲上前去,对蜀军进行绞杀。 司马骏相信,这场战斗绝不会持续太长的时间,接下来就是准备打扫战场了,届时这儿将会成为一个血流成河,尸堆如山的区域。 司马骏还在纠结,如果包围圈之中的蜀军向他投降,他是接受呢?还是接受呢? 可惜司马骏想象之中蜀军成堆投降的场面并没有出现,虽然晋军一窝蜂地冲了上去,但蜀军却依然牢牢地抱成团,那一个个盾牌战阵丝毫没有瓦解的迹象,就算晋军冲到了跟前,却也并没有什么更好的破解之法,坚固的盾牌不但可以抵御弓箭,也可以防范刀枪,盾牌后面的长枪更是神出鬼没,当晋兵冲到近前的时候,冷不丁地会刺出致命的一枪来,结果晋兵的性命。 羊肠坂狭隘的小道上,挤满了双方的士兵,晋军虽然四围而至,表面上看起来占据着明显的优势,但身陷重围攻的蜀军却依然沉稳地坚持着自己的打法,他们甚至连突围的念头也没有,只是一昧地在原地坚守着,整个战局陷入了一种胶着之中。 这还是伏击战吗? 司马骏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当初在安国之战中,自己所领的军队遭遇到蜀军的围攻,仓皇逃窜,一溃千里,几乎是遭受到了灭顶之灾,但相同的境遇换到了蜀国军队的身上,却根本没有发生那种情况,他们从容不迫地坚守着阵地,任凭晋军发动一轮又一轮的攻势,却始终突不破蜀军的外层防御。 这样的伏击战还有什么意义? 司马骏不禁有些恼羞成怒,蜀军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居然晋军花费了这么大的代价却也拿不下来,这帮子兵真的成了饭桶不成? 要知道,这次伏击战,就怕会遇到难啃的硬骨头,司马骏可是调来了最为精锐的虎卫军,无论是整体的作战水平还是单兵的作战能力,都是晋军之中无与伦比的,吃掉一支陷入重围的蜀军应该是不会有什么困难。 可惜事与愿违,蜀军的强悍远远超过了司马骏的想象,生生地把一场伏击战打成了阵地战,晋军的伤亡人数竟然比蜀军还要多,这几乎让司马骏郁闷的吐血。 但司马骏不知道,真正让他吐血的时刻,已经是悄然来临了。 第1012章谁包围谁 赵卓指挥阳安军故意进入到晋军的埋伏圈,完全是刘胤的安排,甚至于阳安军进入到晋军包围圈后采用何种的战术,刘胤也提前进行了操练,毕竟在四面受敌的环境之中,想要生存下来,是何等困难的事情,阳安军所承受的压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压力。 不过阳安军还是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他们吸引了晋军几乎全部的兵力,为了要消灭包围圈之中的蜀军,晋军是倾巢而出,发动了最猛烈的攻势,试图将蜀军全部扼杀掉。 就在他们激战正酣的时候,无当飞军已经悄然地完成了最后的布署。 司马骏之所以敢大胆放心地发起进攻,就是羊肠坂只有这么一条道路,司马骏丝毫不用担心有什么军队会抄他的后路。 对于普通的军队而言,司马骏的想法自然是没有什么错误,但对于无当飞军而言,司马骏显然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因为对于无当飞军来说,任何地方都可能会是路,在世人眼中没有路的地方,无当飞军都可以生生地踏出一条路来。 阳安军吸引了晋军的全部注意力,根本就没人会注意到在他们身后的那些险峰峻岭之间,一支军队正在飞快地穿梭着,在没有路的地方,无中生有的让它生出一条路来。 张乐沉稳地指挥无当飞军完成了最后的布署,这是一个新的包围圈,将所有的晋军都容纳进这个包围圈之中,晋军紧紧包围着阳安军,但在他们的身后,却是另一支蜀军悄然地进行着收网,究竟是谁在包围谁,司马骏这个时候估计还没有看清楚形势。 阳安军在羊肠坂坚持作战,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吸引晋军的所有兵力,为无当飞军的反包围,创造出条件来。 无当飞军之所以冠以飞军之名,那绝非是浪得虚名,在常人眼中无法逾越的天堑险峰,悬崖峭壁,他们却可以毫无困难的飞渡过去,在崇山峻岭之中穿梭,灵活得就如同是猿猴一般,甚至几十丈高的绝壁断崖,都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无当飞军硬是在羊肠坂道之外,开辟出了另一条道路,成功地迂回到了磨盘岩的后方。 张乐也唯恐赵卓有失,被晋军包围着打的滋味毕竟不好受,就算阳安军的斗志在再顽强,那也是有一定的限度的,张乐不知道赵卓可以撑多久,所以他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布署,并且在第一时间就向晋军发起了攻击。 司马骏的脑袋嗡的一声就炸了,这是从那儿蹦出来的蜀军,简直就是神兵天降一般,冲着晋军阵地就扑了过来。 羊肠坂就只有一条道,这个是常识,只要走过羊肠坂的人,都会知道这儿绝对不会有第二条道路,现在晋蜀两军激战的场所,就是羊肠坂道,数万军队纠缠在一起,把本来就不太宽阔的道路搞得拥挤不堪,这个时候,从背后杀出另外的一支蜀军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司马骏懵了,解系懵了,全体晋军一样也懵了,任谁想破脑袋也想不通这支蜀军是从何处杀来的,太诡异了,简直就是神兵从天而降,完完全全地打乱了司马骏的布署。 在司马骏的安排中,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意外,就算是包围圈中的阳安军顽强地抵抗,都没有出乎司马骏的意料,他正准备加大攻击的力度,彻彻底底地将包围圈内的蜀军消灭掉掉。 对于司马骏而言,一场伏击战,原本应该早就拿下的战斗竟然会拖了这么久,确实令他是颜面大失,如果被蜀军真得突围成功的话,那么司马骏很有可能会沦为天下的笑柄。 所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这一支蜀军也是必须要消灭的。正当司马骏调兵遣将,准备着最后一波强有力地攻击之时,另外一支蜀军从天而降,打破了司马骏的绮梦。 无当飞军加入战团之后,形势的逆转只是在一瞬之间。晋军原本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阳安军的身上,但此刻节外生枝,晋军反倒做了夹肉饼。 无当飞军的攻势迅猛而有力,并没有因为攀山越岭就显得有所疲惫,他们显示出王牌部队所拥有的风范,战斗力强悍到无以加复的地位。 晋军抵挡不住,纷纷地败退下来。 其实,败退也没有多大的空间,晋军为了全歼蜀军,已经放弃了外围的一切据点,全部的军队,都云集到了羊肠坂道上,活动的空间极为的有限,所有的军队都拥挤不堪,此刻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看到无当飞军杀了过来,赵卓下令立刻放弃原有坚守的阵形,主动地进行反击来配合无当飞军的攻势。 晋军腹背受敌,形势陡然间变得严峻起来。这确实是一场困难无比的仗,包围圈之中的阳安军没有吃掉,无当飞军更是趁势杀出,晋军反倒成为了溃败的对象。 “怎么回事?不是说羊肠坂只有一条路吗,这支蜀军是从何来而来的?”司马骏质问解系道,显得很光火。 解系张口结舌,他根本就无法解释得了,关肠坂附近的地势,他确实也亲自探查过,确确实实再无半条路可言,可是眼前的这支蜀军,出现在了本不该他出现的地方,除了诡异之外,解系真不知如何向司马骏解释了。 “大王,这……这……末将确实也不知,末将这就派人前去查探。”解系无可奈何地道。 “不必了,”司马骏有些恼火地道,“现在再去查,还有什么意义,与其查这支蜀军是不是从天而降的,倒不如收拾兵马,想想如何突围才是。” 第二支蜀军的出现,让司马骏深深地有一种危机感,不光是已经错失了歼灭蜀军的机会,而且形势的变化,让晋军人马也处于一种受攻的状态,司马骏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去,否则,前番刚刚败亡的文鸯,就是司马骏的榜样。 第1013章被俘 司马骏狠狠地瞪了一眼解系,不无幽怨地道:“解系,你可把本王害苦了!” 解系苦着脸,这样的结果,也是他万万没有料想到的,都说蜀军山地作战能力强悍,可他也没有想到能强悍到这种地步,简直就是神兵天降,解系到头来也没有搞明白,蜀军是如何绕过那些天险的。面对司马骏的诘难,解系不禁是懊丧不已,原本看起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到头来却是这一个结局,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献什么计策,自己千算万算,居然漏算了蜀军超强的山地作战能力,搞得现在狼奔豕突,好不狼狈。 而司马骏更是连肠子也悔青了,放着在邺城后方安稳日子不过,偏偏听信了解系这家伙的什么“妙计”,跑到这荒山野岭来打伏击,结果伏击没打成,却反被人家包了饺子,还是里面夹芯的那一种。 现在司马骏根本就没心思再打什么伏击了,能够逃出生天,捡回一条命去,已经是他最大的奢求了,司马骏下令所有的晋军全部向东突围,拼死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而张乐对此早有准备,又如何能让司马骏轻易地走脱,在对晋军展开全面围攻之际,张乐专门地派遣了一部人马在东面的山口处设下了埋伏,专等晋军前来进行阻截。 千万别小看这一千人,因为他们全部装备着无敌杀器元戎弩,在这种狭窄的隘口处,元戎弩几乎算得上是一种毁灭性的武器,一发十矢,千发万矢,上千具元戎弩同时发射的话,那威力绝对是惊天骇地的。 阳安军在无当飞军发起攻击之后,也立刻改变了战术,将防御阵形转变为攻击阵形,露出了阳安军真正的尖牙利爪,向着晋军发起了反击。 阳安军进入了晋军的包围圈之后,一直采用龟缩防守的阵型,并尽可能的远离峭壁斜坡,这样就可以让晋军准备好的滚木擂石这些重型武器失去了用途,仅仅凭着弓箭,晋军是很难攻破蜀军的坚固防御的。 不过尽管阳安军依靠坚固的防守,让晋军的攻势一次次地化为了乌有,但只防不攻,始终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却也让阳安军的将士暗暗地憋了一口气。 现在终于等到可以出手反击的时候了,阳安军被压抑的战斗力迅速地爆发出来,如同一柄出鞘的宝剑,锋芒毕露,横扫千军。 晋军的人马则是悲剧了,在无当飞军和阳安军的合力围追之下,已经被切割得支离破碎了。司马骏试图将晋军的队伍集结起来,才发现这根本就是徒劳,许多的晋兵如被吸入了泥潭一样,根本就没有机会脱身,司马骏逃命心切,也不顾上去营救这些被围困的部队,索性带着能带走的人,向着东面突围而去。 可刚没走出多远,前方突然伏兵四起,将司马骏的去路拦了个死死的。 狭路相逢,双方是分外眼红,司马骏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如果不能拼死杀出一条血路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司马骏欺对面蜀军只有一千多人,下令晋军立刻发起进攻,准备以碾压之势冲出一个缺口来。 晋军士兵也知道现在的形势不妙,只有冲出去才有活路,置之于死地而后生,这个时候晋军的气势相当强,如潮水一般地涌了上去,势不可挡。 但他们还没有冲到蜀军的近前,却被突如其来的箭矢风暴给淹没了,晋兵的眼前,除了黑压压的一片之外,什么都看不到了,就如同漫天的飞蝗一样,扑天盖地而来,但速度可比飞蝗快多了,转瞬之间,一声声惨呼传来,冲在最前面的晋兵已经是体无无肤了,浑身上下,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活脱脱跟刺猬一样。 晋兵跟割麦子一样,齐刷刷地倒了下去,无一幸免,不管是穿铠甲的还是执盾牌的,在这种密集的箭雨下,几乎没有任何生还的机率,转瞬的光景,那条通往东南的道路之上,陈铺了满满一道的晋兵尸体。 “元戎弩!”司马骏惊呼了一声,满脸煞白。做为晋国的高层人士,司马骏对蜀军所拥有的武器还是知之甚详的,目前蜀军拥有着晋军所不具备的两大杀器,其一是火药武器,另外一个便是元戎弩,可以说这两样东西都是致命的,它们一旦出现,很有可能便会逆转局势。 如今在晋军的归途上,遭遇到了蜀军的元戎弩部队,司马骏暗叫一声糟糕,在这种地形下,想要突破蜀军元戎弩的防线,几乎是不可能的,司马骏只能是拨转马头,另行寻找出路。 不过想在羊肠坂找到出路,那简直就是比登天还难,司马骏转了一围,到处都是悬崖绝壁,司马骏走一处碰一处的壁,最终也没有找到另外的出路,而他身边的士卒,却是越来越少。 司马骏彻底地绝望了,本来他是来打猎的,现在却成为了猎物,反倒被对手追着撵着,无路可逃,解系挖的这个坑有点深,把司马骏给坑苦了,司马骏怒不可遏,发誓要亲手杀了解系来泄愤。 不过身边的亲兵告诉他,解系在突围之时,已经被乱箭给射死,这下司马骏就连泄愤的机会都没有了,眼睁睁地看着羊肠坂道内的晋军被蜀军一步步地分割蚕食掉,司马骏是后心发凉,手足无措。 突围的希望已经变得很渺茫了,如果不被乱箭射死的话,就只有被生擒活捉一条道了,再不然就是象文鸯那样横剑自刎。 不过司马骏可远没有横剑自杀的胆量,他茫然无措地在众亲兵的护卫下,继续地向外突围着,不过已经找不到任何出口的晋军,这个时候所有的努力都是一种徒劳,没有任何的意义。 司马骏仿佛在汪洋大海中随波逐流,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目标,头脑一片空白,最终一个马失前蹄,跌落在地,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成为了蜀军的俘虏。 第1014章司马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从马上摔下去的时候,把司马骏给摔了个七荤八素,满眼都是星星,他一瞬间似乎产生一种错觉,一切仿佛似在梦里面一般,这一切还真是象一场噩梦。 不过当冰冷的刀锋压到他的脖子上的时候,司马骏不禁打了一个寒颤,原来这并不是什么噩梦,而是活生生的现实,他堂堂的大晋国汝阴王,竟然成为了蜀国的俘虏。 此时张乐正率军攻杀着包围圈内的晋军,张乐亲自上阵,身先士卒,手中的那把百炼刀,舞得如雪片一般,张乐正杀得痛快淋漓,忽听有兵士来报:“启禀将军,生擒住司马骏了。” 张乐一听就乐开了花,这回无当飞军可算是逮住了一条大鱼,上次虽然也有所斩获,围杀了文鸯,但那毕竟是条死鱼,跟这回逮到的这条大活鱼可是有着天差地别。而且就单以地位而论,司马骏的地位可是要比文鸯高多了,如此一桩大功劳落在自己的头上,张乐笑得合不拢嘴也就太正常不过了。 “给我押上来,我倒要看看这位大晋国的皇叔到底长得是啥模样。”张乐收起刀来,逮住了司马骏,那可比杀上一千人晋兵还要痛快。 很快地司马骏就被五花大绑地押到了张乐的面前,此刻的司马骏,头发散乱,神色灰败,在蜀兵的推搡之下,步履踉跄。 张乐瞧见了,呵呵一脸坏笑地道:“你们几个客气点,人家可是堂堂郡王,尊贵的很,一会儿少个胳膊丢个腿的,你们可赔不起!” 张乐的性格大大咧咧惯了,平日里和士兵是打成一片,没大没小的,那几个亲兵听了,皆都哄笑道:“什么狗屁个郡王,现在还不是手下败将么,要打要杀,还不就是将军您一句话的事么?” 张乐哈哈大笑,平时和这些士兵也常开玩笑,所以这些士兵们口吐脏话张乐也不以为意,他的目光,盯在了司马骏的脸上,一付饶有兴致的模样。 司马骏可是张乐捕获的最大的猎物了,以前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现在总算是有机会一睹真容了,张乐自然要瞧个仔细。 由于养尊处优的关系,司马骏的那张脸倒是保养的不错,油光粉面,富有光泽,司马骏年纪也不太大,今年才刚过四十三,加上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的样子。 张乐笑了笑,和颜悦色地对他道:“汝阴王殿下,幸会幸会。” 司马骏汗如浆出,根本就不敢直视张乐的眼睛,战战兢兢地道:“败军之将,不敢尊大,将军客气了。” 张乐收起了笑容,冷哼一声道:“你们司马家的人,可是厉害的很,就连大魏国的王朝,都被你们给篡夺了下来,对我们大汉,也是常常觎觑,还有什么不敢的?” 司马家族确实够厉害,从司马懿这一辈开始,历经了三世,便从曹魏的手中将这片大好江山给篡夺了下来,不过这似乎是司马懿司马昭司马炎他们的事情,与司马骏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干系,张乐一棍子打翻一船人,显然是有失公允的。 不过司马骏并没有抗辨,如果在平时,可没人敢这么跟司马骏说话,但现在不同了,身为阶下囚,司马骏想着的是如何才能活命,所以张乐明显是调侃的话语他也是噤若寒蝉,不敢随便接话,只是唯唯诺诺的点头应承着。 张乐难得在象司马骏这样身份高贵的人物面前摆摆谱,不想司马骏跟个应声虫似的,不禁让张乐玩心大起,他笑呵呵地把司马骏的头象皮球一样拍了几拍,道:“你可知道,你这颗项上人头值多少钱吗?” 司马骏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道:“未知。” “那我便告诉你吧,你这颗人头,悬赏可是五百万钱,多的足以装得下一辆车了。不过好象上面只要人头,没说活人给多少悬赏,我若是把你这么给交上去,你说会不会很亏?” “不亏,不亏,肯定会更多。” 张乐脑袋摇得象拨浪鼓一样:“不妥,不妥,万一把你给交了上去,拿不到五百万钱,本将军岂不要亏死,保险起见,还是人头比较好带。来人呐,将汝阴王的这颗尊头给砍下来,拿到刘骠骑那儿换点钱花花。” 两名刀斧手倒是反应很快,一左一右架到了司马骏的身前,司马骏脸色惨白如纸,此刻他已经顾不上什么名声地位了,扑通一声就跪倒在了张乐的面前,连声道:“将军饶命!将军饶命!” 原本以为司马骏还会慷慨激昂几句,比如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之类的,可没想到自己刚吓唬几句,司马骏立刻就跪地求饶,一付卑躬屈膝的模样。 看着司马骏可怜兮兮的样子,张乐一脸嫌弃的样子,他本来只是想玩玩司马骏,可惜司马骏这么快就认怂了,让张乐有些失望。虽然张乐没有指望司马骏能象文鸯那样慷然自杀舍身成仁,但毕竟他是司马家族的人,一代枭雄司马懿的儿子,再怎么着,血管里流淌着的,也是司马家的血脉,再怎么说也应该是有点气节才是。 “你他娘真把司马家的脸给丢尽了!”张乐骂了一句,这倒让他想起文鸯来,也就是在这一片太行大峡谷之中,文鸯战败之后,拒绝了蜀军的招降纳叛,挥剑自刎,将生命和尊严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如此忠烈之士,是很容易得到对手的尊重的,张乐对文鸯也是颇为赞赏,可轮到司马骏之时,却是天下第一软蛋了,让张乐是大失所望,意兴阑珊,他吩咐将司马骏给押下去,准备交给刘胤再行处置。 至于羊肠坂的这场战斗,从司马骏被生擒之后,就已经是结束了,晋军大部分人马被歼,只有少部分人缴械投降,张乐和赵卓兵合一处之后,迅速地打扫战场,收缴各类武器装备,而后率领大军回师壶关,向刘胤尽述其职。 第1015章封侯追谥 司马炎这几天挺烦的,并州的失守让大晋失失去了西北屏障,蜀人的骑兵便能以高屋建瓴之势,横扫和席卷整个中原,这样的整个晋国的战略形势相当地被动。 并州雄居于中原大地的西北侧,向东是一望无垠的冀州平原,向南隔着黄河,就是晋国的统治心脏洛阳,由于并州地势较高,自古有表里山河之称,并有得并州者得天下之说。 这倒也不是虚妄之言,并州虎距中原之侧,高屋建瓴,居高临下,如果没有并州险要之地的阻挡,匈奴、鲜卑等北方游牧民族早就呼啸南下,席卷中原了。从春秋战国时代,并州就是兵家的必争之地,晋文公就是因为坐拥并州之地而称霸天下,秦国也是因为在长平之战中坑杀赵兵四十万才有机会一统天下。先得并州,而后才有天下,如失并州,则天下难保矣。 平阳上党战役失败之后,晋国彻底地失去了并州,这让司马炎郁闷不已,偏偏这个时候,还有太保郑冲等大臣上表,请求给文鸯封侯追谥,以彰其功。 司马炎不禁有些恼火,文鸯丢了并州,难道还有理了?居然还要封侯加谥,这封侯追谥的难道不是大功之臣才能有的待遇吗?文鸯他一个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得到这样的封赏? 司马骏的奏章司马炎已经是看过了,虽然司马骏有自责之辞,但字里行间,并州的失败完全是由文鸯一手造成的,文鸯战死,也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按责任划分的话,文鸯至少也得占九成。 不过上表的大臣也自有一番道理,文鸯战败不假,但文鸯战败之后,并没有屈膝投降,而是饮剑自刎以殉国,如此忠义千秋为国捐躯的典范,当为满朝文武的楷模,如此多事之秋,这样的典型人物如果不能封侯追谥,是很安军心民心的。一个谥号对死者而言,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但对于大晋国的臣民而言,却是有着很大的激励作用。 倒不是司马炎吝啬一个谥号,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对文鸯并不感冒,不光是司马炎,包括司马骏在内的司马家族的人,都对文鸯有着莫大的敌意,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间接害死司马师的凶手,当年司马昭迫于形势,赦免了文鸯的罪责,但并不意味着司马家的人就可以原谅他了,多年以来,他们对文鸯的恨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逝去,这十几年来文鸯在洛阳享受的“待遇”就说明了一切。 如果不是遭逢国难,文鸯注定是没有出头之日的,但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渴望建功立业重振声威的文鸯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文鸯的这一死,确实是扔给了司马炎一个难题,封侯追谥,那可是朝中有功之臣才能享受的待遇,司马炎觉得文鸯根本就配不上。所以尽管郑冲一再催促,司马炎却是拖着不办。 但没过几天,另一个坏消息接踵而至,汝阴王司马骏在羊肠坂伏击蜀军的时候反中了对方的埋伏,两万虎卫军全军覆灭,损失惨重。 让司马炎比较难堪的是,司马骏战败之后,并没有象文鸯那样以死殉国,而是屈膝变节,投降了蜀国。 两场败仗,几乎是一先一后,总共也没有相隔几天,这对于晋国朝廷而言,无疑是一个最为沉重的打击,最让司马炎不可接受的就是皇叔司马骏在气节上比文鸯差了太多,为了活命,司马骏不惜跪地求饶,把他司马家的脸给丢尽了。 相比之下,文鸯杀身仁,舍身取义,形象比司马骏不知要高大的多少,司马炎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位叔父是一个惜命如金的人,战败投降自然是不足为奇的,不过司马炎现在多么希望司马骏可以以身殉国,那么他们司马皇族,也就不必被人啪啪打脸了。 蜀国那边,刘胤似乎刻意地制造舆论,在上党,刘胤亲自为司马骏解缚,并大摆筵席,厚待于他,当时围观的人群甚众,有当地的百姓,也有被俘的晋兵,刘胤似乎要用这一举动,向世人来证明,蜀国是优待俘虏的,就算地位尊贵如汝阴王司马骏的,归降之后,都一样会受到礼遇,更遑论普通的士卒了。 不得不说刘胤这一手相当地高段,晋国上下是人心浮动,就连汝阴王都已经投敌叛国了,还真不知道这个国家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司马炎无奈之下,只得接受何冲等大臣的建议,封文鸯为武安侯,并加谥号为忠,以表彰其忠勇为国之功绩。 司马炎确实也没办法,如果没有司马骏的被俘投敌,或许司马炎并不考虑给文鸯封侯追谥,但司马骏搞了这一出,让司马炎不得不用文鸯来挡住众人的悠悠之口,在这时候,如果不能竖立一个忠义的榜样来,司马骏带来的负面影响将会是十分巨大的。 文鸯没有子嗣,不过他曾过继过弟弟文虎之子文适,以承继香火,文鸯先前在朝中地位低下,文适就更加地卑微了,只能做城门令这样从九品的小官。文鸯做了冀州刺史之后,文适的官衔也没有什么变动,可没想到文鸯阵亡之后,好运就突然地降临到了他的身上,皇帝亲自加封的武安侯便由文适来继承,文适受宠若惊,惊喜望外。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给文鸯封侯追谥,确实在一度的程度上稳定了朝中的局势,也消除了司马骏投降的负面影响,让困难的局势变得缓和了一些。 司马骏可是讨逆大都督,冀州前线最高的指挥官,他战败投敌之后,讨逆大都督的这个位置便悬空了出来,到底由谁来继承这个位置,司马炎也是一阵的头痛,毕竟这样的职位可不是封侯追谥那么简单,它必须地由能力相当的人来担当,否则的话,前线几十万大军必将会乱成一团。 派谁去合适呢?司马炎陷入了沉思。 第1016章重回冀州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自古有表里山河之称,并有得并州者得天下之说。 这倒也不是虚妄之言,并州虎距中原之侧,高屋建瓴,居高临下,如果没有并州险要之地的阻挡,匈奴、鲜卑等北方游牧民族早就呼啸南下,席卷中原了。从春秋战国时代,并州就是兵家的必争之地,晋文公就是因为坐拥并州之地而称霸天下,秦国也是因为在长平之战中坑杀赵兵四十万才有机会一统天下。先得并州,而后才有天下,如失并州,则天下难保矣。 平阳上党战役失败之后,晋国彻底地失去了并州,这让司马炎郁闷不已,偏偏这个时候,还有太保郑冲等大臣上表,请求给文鸯封侯追谥,以彰其功。 司马炎不禁有些恼火,文鸯丢了并州,难道还有理了?居然还要封侯加谥,这封侯追谥的难道不是大功之臣才能有的待遇吗?文鸯他一个败军之将,有什么资格得到这样的封赏? 司马骏的奏章司马炎已经是看过了,虽然司马骏有自责之辞,但字里行间,并州的失败完全是由文鸯一手造成的,文鸯战死,也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按责任划分的话,文鸯至少也得占九成。 不过上表的大臣也自有一番道理,文鸯战败不假,但文鸯战败之后,并没有屈膝投降,而是饮剑自刎以殉国,如此忠义千秋为国捐躯的典范,当为满朝文武的楷模,如此多事之秋,这样的典型人物如果不能封侯追谥,是很安军心民心的。一个谥号对死者而言,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但对于大晋国的臣民而言,却是有着很大的激励作用。 倒不是司马炎吝啬一个谥号,最主要的原因是他对文鸯并不感冒,不光是司马炎,包括司马骏在内的司马家族的人,都对文鸯有着莫大的敌意,不管怎么说,他都是间接害死司马师的凶手,当年司马昭迫于形势,赦免了文鸯的罪责,但并不意味着司马家的人就可以原谅他了,多年以来,他们对文鸯的恨意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逝去,这十几年来文鸯在洛阳享受的“待遇”就说明了一切。 如果不是遭逢国难,文鸯注定是没有出头之日的,但战场之上,刀枪无眼,渴望建功立业重振声威的文鸯最终还是难逃一死。 文鸯的这一死,确实是扔给了司马炎一个难题,封侯追谥,那可是朝中有功之臣才能享受的待遇,司马炎觉得文鸯根本就配不上。所以尽管郑冲一再催促,司马炎却是拖着不办。 但没过几天,另一个坏消息接踵而至,汝阴王司马骏在羊肠坂伏击蜀军的时候反中了对方的埋伏,两万虎卫军全军覆灭,损失惨重。 让司马炎比较难堪的是,司马骏战败之后,并没有象文鸯那样以死殉国,而是屈膝变节,投降了蜀国。 两场败仗,几乎是一先一后,总共也没有相隔几天,这对于晋国朝廷而言,无疑是一个最为沉重的打击,最让司马炎不可接受的就是皇叔司马骏在气节上比文鸯差了太多,为了活命,司马骏不惜跪地求饶,把他司马家的脸给丢尽了。 相比之下,文鸯杀身仁,舍身取义,形象比司马骏不知要高大的多少,司马炎当然知道自己的这位叔父是一个惜命如金的人,战败投降自然是不足为奇的,不过司马炎现在多么希望司马骏可以以身殉国,那么他们司马皇族,也就不必被人啪啪打脸了。 蜀国那边,刘胤似乎刻意地制造舆论,在上党,刘胤亲自为司马骏解缚,并大摆筵席,厚待于他,当时围观的人群甚众,有当地的百姓,也有被俘的晋兵,刘胤似乎要用这一举动,向世人来证明,蜀国是优待俘虏的,就算地位尊贵如汝阴王司马骏的,归降之后,都一样会受到礼遇,更遑论普通的士卒了。 不得不说刘胤这一手相当地高段,晋国上下是人心浮动,就连汝阴王都已经投敌叛国了,还真不知道这个国家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司马炎无奈之下,只得接受何冲等大臣的建议,封文鸯为武安侯,并加谥号为忠,以表彰其忠勇为国之功绩。 司马炎确实也没办法,如果没有司马骏的被俘投敌,或许司马炎并不考虑给文鸯封侯追谥,但司马骏搞了这一出,让司马炎不得不用文鸯来挡住众人的悠悠之口,在这时候,如果不能竖立一个忠义的榜样来,司马骏带来的负面影响将会是十分巨大的。 文鸯没有子嗣,不过他曾过继过弟弟文虎之子文适,以承继香火,文鸯先前在朝中地位低下,文适就更加地卑微了,只能做城门令这样从九品的小官。文鸯做了冀州刺史之后,文适的官衔也没有什么变动,可没想到文鸯阵亡之后,好运就突然地降临到了他的身上,皇帝亲自加封的武安侯便由文适来继承,文适受宠若惊,惊喜望外。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给文鸯封侯追谥,确实在一度的程度上稳定了朝中的局势,也消除了司马骏投降的负面影响,让困难的局势变得缓和了一些。 司马骏可是讨逆大都督,冀州前线最高的指挥官,他战败投敌之后,讨逆大都督的这个位置便悬空了出来,到底由谁来继承这个位置,司马炎也是一阵的头痛,毕竟这样的职位可不是封侯追谥那么简单,它必须地由能力相当的人来担当,否则的话,前线几十万大军必将会乱成一团。 派谁去合适呢?司马炎陷入了沉思。 第1017章尽人事,听天命 自从钟会投降蜀国,姜维率大军从房陵东进之后,羊祜为了避免腹背受敌,果断地下令撤退。尽管在撤退的过程之中,晋军和蜀军以及钟会的叛军发生了激战,不过在羊祜的巧妙调度之下,晋军还是顺利地渡过了汉水,至于兵力的损失,倒是微乎其微的。 不过对羊祜而言,这一次进剿叛军,却是遭到了彻底的失败。失败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蜀国的介入,如果没有蜀国的介入,羊祜拿下襄阳城擒获钟会只是早晚的事。 这次南下平叛,羊祜在兵力并不占优的情况下,利用攻心之策,还是取得了相当大的成果,可以说钟会的军心被羊祜轻易地就瓦解掉了,叛军人心离散,尤其是在胡烈归降之后,叛军的士气受到了沉重的打击,钟会苦心经营多年的襄阳重镇已经是风雨飘摇,覆灭在即。 并不是羊祜没有料算到钟会会投敌,但羊祜显然判断错了钟会投敌的对象,在羊祜看来,钟会以前和吴国多有勾结,如果钟会势穷的话,很可能会向陆抗求援,所以羊祜对义阳的陆抗还是有所防范的,派出了一部分的兵马进驻蔡阳、安昌,以拒吴兵。 但让羊祜失算的是,这次钟会没有投靠吴国,而是投降了蜀国,姜维从汉中东进,一路连夺魏兴、上庸、新城三郡,并与钟会兵合一处,整个荆州的形势出现了颠覆性的变化。 退兵也实属无奈之举,如果羊祜坚持不退的话,那么后果就相当难以预料了,羊祜审时度势,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只能是先行撤军,退守南阳。 退守到南阳之后,荆州的局势暂时地缓和了下来,姜维的大军因为补给困难,暂时缺乏向北继续攻击的动力,而钟会的军队这次遭到了重创,折损了近六成以上的军队,收扰残兵,重组军队,也够他忙一阵子的了,所以在南阳前线,双方倒也是相安无事,除了一些零星的冲突之外,暂时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战事。 郑冲到达南阳的时候,正巧碰到了羊祜在城外操练人马,两人算是老熟人,相交莫逆,羊祜立刻将郑冲迎入城中。 郑冲进城之后,首先便宣读了圣旨,羊祜有些愕然,他没有想到司马炎会重新召他为冀州都督,有些愕然,不过羊祜很快地镇定下来,按程序接旨谢恩,并置酒宴招待郑冲。 酒宴上,郑冲道:“并州之事,羊太傅可曾听闻?” “略有耳闻。”羊祜答道。虽然远隔千里,但并不妨碍消息的传递,何况羊祜本来就比较关心那边的战事,尽管不是第一时间就知晓文鸯和司马骏战败的消息,但也是相隔不远。 郑冲叹道:“羊太傅都督hebei之时,军力鼎盛,兵强马壮,蜀人莫敢攒其锋。羊太傅调职之后,并冀的局势便一发不可拾,安国之战,挫动的可不仅仅是晋军的士气,平阳上党之败,文鸯授首,羊肠坂一战,更是连汝阴王都成为了蜀人的阶下囚,可悲可叹啊!” 羊祜神色亦是戚然地道:“可惜了文次骞,如此一位悍勇无双之将,本当可以立不世之功,成为国之栋梁之士,然而却是出师未捷身先殒,诚为军中最大的损失。”羊祜对司马骏的失败只字未提,只是感叹文鸯之亡。 郑冲亦叹道:“文将军乃世之良将,可叹功业未就却身死上党,不过好在陛下对其封侯追谥,文将军在九泉之下,亦可瞑目了。” 羊祜淡然苦笑道:“人既已死,封侯追谥,又有何用?” 郑冲亦是黯然,羊祜说的倒是实在,人死万念俱灰,封个再大的王侯也没有什么卵用,功名富贵,文鸯已经是无福再享了。 喝了几杯闷酒,郑冲道:“此次重回冀州,不知羊太傅有何看法?” 这回羊祜却是默然了,半响才道:“不知郑太保是想听实话还是虚言?” 郑冲奇道:“这实话是如何讲,虚言又是如何讲?” 羊祜呵呵一笑道:“此时圣恩蒙顾,羊某重回冀州,自是信心满满,重拾山河,扫平逆寇,保境安民,乾坤涤荡,方才不负圣恩。” 郑冲瞪了他一眼,道:“想必这便是你说的虚言了?” 羊祜大笑道:“知我者,文和也。这些官话套话,尽皆是虚妄之言。郑太保,说实话,你认为现在冀州局势如何?” “兵势颓微,积重难返,局势堪忧啊。这也是陛下为何一定要重新起用你的意思,除了你羊叔子,天下恐怕没有第二个人能来接这个烂摊子了。”郑冲眼神很忧虑。 羊祜沉声地道:“说实话,陛下的这道圣旨,如果能不接的话,我情愿不接。如今冀州的局势,已经到了无药可医的地步,就算是我去了,又能如何?羊某也只是一介凡人,根本没能力改变什么,如果刘胤得了并州,高屋建瓴,无论是东进还是南下,都是势如破竹,以晋军此时的羸弱,如何能抵挡得了蜀人的虎狼之师,我重回冀州,亦是无力回天。只不过君命难违,我不得不接下这道圣旨,至于冀州之事,也只能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这大概就是羊祜所说的实话吧,郑冲也很清楚,如果司马炎不是以圣旨的方式来征调羊祜的话,羊祜很可能会拒绝前往,冀州都督,现在可是一只最为烫手的山芋,几乎没有人敢接手,羊祜此时肩负如此重任前往冀州,稍有不慎,那一世的英名便可能会毁于一旦。 但现在朝廷之中,除了羊祜之外,恐怕再没有其他人可以担得起这份重担了,而冀州的局势,又关乎到晋国的社稷安危,所以羊祜是当仁不让。 郑冲也明白,羊祜之所以责无旁贷,不计前嫌地重回冀州,完全体现了羊祜做为社稷重臣的那种使命感,或许别人有理由推脱,但羊祜不能,国之将亡,匹夫有责,羊祜是义无反顾。 第1018章物似人非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讨逆大都督这个位置的,现在晋国在黄河以北的局势,已经是变得芨芨可危了,若非是得力之人,不足以担当此重任。 可谁才有力挽狂澜的能力呢?这样的人选确实是不多,宗室之内的人选,首先被司马炎排除在外了。想当初,司马家族也是人才济济,将星璀灿,能领兵出征者比比皆是,不说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三父子,单单就是司马孚、司马望、司马亮、司马骏这些人,都可以统兵带将,征伐天下。 不过随着司马孚病逝,司马望、司马亮、司马骏等在前线阵亡或被俘,司马家族内部所能重用的人才已经是门可罗雀了,司马炎不得不将目光投向了外臣之中。 司马炎最为信赖的大臣自然是贾充,司马炎也确实有些心思调贾充去当讨逆大都督,但他刚和贾充表露出这个意思的时候,贾充的脸色顿时就全白了。 在朝堂之上,玩弄权术,对贾充而言,这个才是他所擅长的,至于行军打仗,贾充可不敢充当大尾巴狼,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唯系在此,借给贾充十个胆子,他也未必有胆量前往前线。 所以司马炎跟他商量这个事的时候,贾充赶紧地讨饶,声称自己担任不了这么重用的职务,让司马炎另选贤能。 司马炎不禁是犯了愁,连贾充都不愿意为他承担责任,司马炎还真不知道派谁去合适。 曾经人才济济的魏晋朝堂,内损外耗,此刻已经到了人才凋零的时刻,司马炎在早朝时,环视朝中诸臣,竟无一人可堪大任,司马炎不禁哀叹道:“朝中无人呐。” 诸位大臣都面面相觑。司马炎这一句哀怨之言,让许多人都无地之容,朝廷拿这么多的俸禄来养活着这么多的闲人,到了危急紧要的关头,居然无人能为天子分忧,真是应了一句话:“要你们何用?” 诸位大臣没人敢主动地请缨出战,主要是蜀国的刘胤现在太强势了,在并冀二州之地连战连捷,司马骏和文鸯都是了不得的大将之才,居然先后没几天,就葬送在了战场之上,现在接受的这个讨逆大都督,可不是一个香饽饽,而是一块烫手的山芋,自问没那个打得赢刘胤的本事,谁都不敢来接这个瓷器活。 “臣举荐一人,可为冀州都督。”就在司马炎灰心丧气之时,阶下一人忽然上前奏道。 司马炎顿时精神一振,俯头视之,原来是太保郑冲,前番正是郑冲力荐给文鸯封侯追谥,才算是稳定了朝中的大局,所以司马炎对郑冲还是很有好感的,微笑着道:“郑爱卿所指何人,快快说与朕听。” 郑冲俯首而拜道:“臣举荐当朝太傅荆州都督羊祜。羊太傅此前即为hebei都督,久戎并冀,熟知冀州一带的军务,臣窃以为,羊太傅为冀州都督的不二之选。” 司马炎沉默了,平心而论,没有谁能比羊祜更合适于冀州都督这个职务了,想当初与匈奴人交战之时,羊祜率军征战hebei,功绩斐然,羊祜对并州冀州的地理军情,更是了若指掌,如果说当朝诸将之中,谁更比羊祜合适担任这个职务的,恐怕还真难选出来。 唯一让司马炎感到隐隐有些担忧的,就是羊祜和刘胤的关系,当初为什么要撤掉羊祜的职而让司马骏来代替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羊祜和刘胤关系非比寻常,相当地暧昧,司马炎一再地下令羊祜对冀州的蜀军进行攻击,羊祜却是置若罔闻,反倒是一直上表,向司马炎请求暂缓出兵。 司马炎彼时挟大破匈奴的气势,在hebei一代名威响亮,不过不管他的战略是否妥当,但却是严重违背了司马炎的意思,被撤职另调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后来转任荆州都督,羊祜却表现一般,襄阳未能拿下,钟会之乱未曾平定,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钟会引狼入室,投靠了蜀国的姜维,最终导致了南线形势的恶化。 不过羊祜的存在,倒也没有让南线的局势更加地恶化,他退守南阳,挡住了蜀国军队和钟会叛军的北进企图,粉碎了姜维和钟会对南阳的数次进攻,维持了晋军在南线的形势。 让司马炎比较担忧的,是羊祜和刘胤的暧昧关系,早在平定匈奴之乱时,两人就曾多次携手,交情非比寻常,如果这次让羊祜重回冀州的话,谁又能保证其忠心不二,如果他依然和刘胤有所勾结,将冀州之地当成礼物送人的话,司马炎只能是欲哭无泪了。 郑冲似乎看到了司马炎在犹豫,立刻道:“羊太傅的忠贞绝无问题,微臣愿以身家性命来担保之。” 郑冲和羊祜关系不错,郑冲对羊祜的忠诚十分清楚,他绝对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人,所以郑冲才敢以身家性命来替他担保。 羊祜是当朝太傅,郑冲是当朝太保,都是位在三公之上的人物,一言九鼎,于是朝臣们纷纷站了出来,附议郑冲的举荐,都认为羊祜是比较合适的人选。 在这种情况,司马炎不得不同意由羊祜来担任讨逆大都督的任命,当然,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司马炎有合适的人选,便不会再考虑羊祜的,但遗憾的是,司马炎此刻手中,并没有这样能主持大局的人物,重新召回羊祖,就在情理当中了。现在晋国人才凋零,能征惯战的将领已经是不多了,除了羊祜之外,也仅仅剩下安南将军杜预和豫州都督陈骞、扬州都督石苞等那么有数的几个了。 司马炎很快地命人写好了圣旨,派郑冲为软差大臣,立刻动身赶往南阳去宣旨, 第1019章拦道喊冤 羊祜遥望不远处巍峨高峻的邺城城墙,不禁是感慨万千,心潮激荡,阔别了一年之久,他终于又回到了这里,邺城别来无恙,依然是那熟悉的旧模样,但邺城之中的人,却又不知少了多少熟悉的面孔,又添了多少陌生的脸庞。 文鸯不在了,周旨不在了,陈元也不在了,战争总是这个的残酷,把你身边所熟悉的亲近的人一个一个地夺走,羊祜深深地长叹了一声,道不尽万千唏嘘。 “羊都督一路鞍马劳顿,还是先入城吧,末将在府中已设下酒宴,为都督接风洗尘,还望都督可以赏光。”马隆客客气气地道。论名望、论资历、论品秩,羊祜都在他之上,马隆自是不敢怠慢。 羊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尽管他素来不喜这些官场上的繁文缛节,但做为即将要共事的同僚,羊祜自然不可能拂了他的面子,该应酬的还是需要应酬的。 羊祜和马隆并辔而行,刚行至城门口,眼尖的兵士便瞧见了羊祜,激动地大喊道:“羊都督!是羊都督回来!” 很显然呼喊的是一名老兵,曾跟随过羊祜打仗,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引得晋军人人侧目,翘首而望,都争着一睹羊祜的容颜。 那些曾追随过羊祜的老兵激动地泪水纵横,那些未识羊祜的新兵估计也听过羊祜的大名,更是瞪大了眼睛,欲看个仔细。 喊声甚至惊动了过往的百姓,一听到那位爱民如子的羊都督回来了,邺城的百姓几乎是蜂拥而出,扶老携幼,夹道相迎。 羊祜还没有进城,就已经被邺城的军民团团围住了,那一声声饱含挚热亲情的呼喊,让羊祜感受到了异样的温暖。羊祜翻身下马,紧紧地握住了那一双双伸来的手,嘘寒问暖,道不尽离别之情,互诉衷肠,说不完相思之苦。 羊祜那边是热情似火,被邺城军民围得是水泄不通,脱不了身,马隆这边却是有些冷场,无人问津,这让马隆不禁有些尴尬,好歹他也是副都督,冀州地区的二把手,怎么羊祜一来就占尽了风头,再无人理会与他? 不过想想司马骏当一把手的时候,也没受过这种待遇,司马骏出身高贵,常常摆出一付高高在上的姿态,拒人于千里之外,自然不可能象羊祜这般亲民,也不可能受到军民百姓的拥戴。 看看时候不早了,马隆上前打劝道:“诸位乡亲父老,羊都督一路远行,车马劳顿,身疲力乏,诸位还是让羊都督先行回府歇息吧,有事的话改日再叙如何?” 马隆这么一说,众人也就让开了一条道,羊祜翻身上马,正欲进城之时,突然一名身着甲胄的兵卒扑到了羊祜的马前,跪倒在地,高声喊道:“冤枉!冤枉!” 羊祜不禁微微地皱了一下眉,看此人的模样,依稀有几分面熟,应该是以前冀州军中的老兵了,不过他拦马喊冤,应该是有什么大的冤情要禀。 马隆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司马骏战败被俘之后,他就暂时代理都督一职,军中的事务都暂由他来署理,羊祜刚到邺城,就有人拦道喊冤,那无疑就会让人质疑马隆的治军能力。 马隆脸色一沉,喝道:“羊都督驾前,岂容你如此放肆,目无军纪!来人,将他给我拿下,重责四十军棍,以敬效尤!” 马隆的亲兵立刻上前准备执拿此人,羊祜却摆摆手,道:“若非有重大冤情,他也不会拦道喊冤,你们且慢动手,听他如何说。”转头对那名兵卒道:“某乃羊祜是也,你有何冤情,可说与本督知晓。” 那名兵卒重重地给羊祜叩了一头,泣道:“羊都督,小人名叫周义,是牙门将军周旨的家将,我家将军死的冤啊,还望羊都督做主啊!”说着,又是砰砰地给羊祜嗑起头,直嗑的额头血流如注。 羊祜恍然大悟,原来他是周旨的亲兵家将,怪不得羊祜觉得眼熟,以前在周旨的营中曾见到过他,只是未知其姓名罢了。羊祜当即翻身下马,双手相搀,道:“快快请起,切莫多礼,你既说周旨有冤情,不妨仔细说与我听。” 周义止住哭泣,不过他仍然跪在地上没有起来,道:“我家主人周将军死得冤啊,他恪尽职守,并无半点过错,汝阴王在安国被围的消息,还是周将军及时禀报的马副都督和文副都督,汝阴王方能幸免于难。那知汝阴王脱困之后,竟然迁怒于周将军,说他故意隐匿不报,贻误军机,将他斩首。羊都督,周将军他死的好冤啊,求羊都督为他讨回公道。” 周旨被杀的消息羊祜在南阳之时也曾听闻了,司马骏安在他头上的罪名就是贻误军机,判的是斩立决,羊祜得到消息的时候,周旨早已身死,羊祜也只能是扼腕而叹。 周旨是羊祜的姑舅兄弟,作战勇敢,深得羊祜的器重,一直被羊祜委以先锋重任,周旨也没有辜负羊祜的期望,在战场上一直是身先士卒,屡立战功,表现的十分出色,在晋军之中,也算得上是少有的勇将之一。周旨的死讯传来,让羊祜很是伤心,周旨没有死在战场上,却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光是这一点,就让羊祜深感痛心。 按周旨被杀的罪名,是贻误军机,这种罪名一般情况下,可大可小,判决也可重可轻,司马骏将周旨斩立决,就等于是没有给周旨留任何申辩的机会。羊祜痛心之余,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一来他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二来司马骏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无人敢去质疑他,周旨的死,很快就被人给遗忘了。 现在周义突然地拦道喊冤,似乎一下子勾起了羊祜尘封的往事,周旨之死是否另有隐情,羊祜决心要彻查一二,尽管做这一切并不能让周旨复生,但如果能还他一个清白的,相信九泉之下的周旨,亦可以瞑目了。 第1020章谎言的代价 当初周旨是如何死的,马隆倒是有些印象,当时记得文鸯也在场,文鸯似乎有为周旨求过情,好象司马骏还征询过他的意见,马隆初到冀州,与冀州的将领并不相熟,马隆也只说了一句一切按军法从事的话,后来司马骏便将周旨给斩首了,搞得文鸯当时对他还似乎颇有些意见,认为马隆见死不救,没点人情味。 其实马隆并没有对周旨有什么意见,要杀周旨的,也是司马骏而不是他,至于说的那些话,马隆也认为自己没有错,军纪严明,令行禁止,不可偏私,这样的话难道会有错吗?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后来文鸯率兵西征并州,晋军之中,大事一桩接一桩,自然无人再去问津周旨的事了。 只是令马隆没有想到的是,周旨的家兵竟然会拦道喊冤,而且选择的时机恰恰是羊祜刚刚到达之时,这无疑给了马隆一个难堪,不过羊祜在场,马隆也不好发作,于是道:“羊都督,当初汝阴王处斩周旨之时,正值安国之败后,当时周旨是押粮官,延迟了一日没有将粮草送达前线,汝阴王差一点就全军覆灭,盛怒之下,便治了周旨贻误战机之罪。此事早有定论,周旨也确实是延误了战机,虽罪不致死,但汝阴王差点身殒,盛怒之下,难免会处罚重了一些,周旨被斩,也在情理之中。时过境迁,正多做追究已是无用,都督还请早些入城吧。” 羊祜轻哦了一声,没有在细节上做过多的纠缠,吩咐亲兵将周义带下去,好生安排,自己则同马隆一道入城,至都督府方才下马。 马隆备下的酒宴很丰盛,山珍海味,水陆毕呈,只要是在邺城的官员,基本上都出席了,宴席之上,不停地有人向羊祜敬酒,以为庆贺。 羊祜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旁人则以为羊祜是舟车劳顿,身体疲乏所致,所以酒宴很快就散去了,众人识趣的纷纷告辞,离开了都督府。 羊祜也并没有歇息,而是立刻命人将周义带上来,道:“白天人多眼杂,有些话不方便讲,现在这儿已没有外人,有什么话你且尽管道来。” 周义看了看周围,确实也只剩下了羊祜的几个心腹之人,他大泣道:“羊都督,我家主人确实是被人害死的,害他之人正是偏将军何均。”于是周义一五一十地将当时的详情说给了羊祜听。 当时偏将军何均正是负责漳河上的浮桥,周旨率运粮队赶到漳河之时,正好浮桥坏了,何均正指挥人手修理浮桥,所以周旨在漳河南岸多等了一日,正是因为这一日,让周旨耽误了军机。等到浮桥修好,周旨率军过了漳河,这才知晓汝阴王司马骏在安国被围之事,周旨手下只有一些押运粮草的部队,无力去解围,只得连夜派人去禀报东西两路的马隆和文鸯。 后来马隆来得及时,救下了司马骏,但回营之后,司马骏却盛怒不已,认为周旨延误军机,致使大军身陷绝境,派人将周旨捉了起来,周旨辩称由于浮桥损坏导致行程耽搁,有偏将军何均可以作证。那知何均竟然是是非颠倒,紧称损坏的浮桥早已经修好,周旨耽误军机与他无关。 司马骏听信何均之言,根本就没有详细地去调查,便下令将周旨推出辕门斩首,虽然文鸯据理力争要保全周旨的性命,但奈何司马骏杀意挺坚,不顾文鸯的请求,最终将周旨斩首示众。 羊祜静静地听着周义的叙述,的确周旨的事,何均是逃不开关系的,如果不是他说谎的话,司马骏便不会有杀他的理由,可以说,何均对周旨的死,负有不可推御的责任。 从表面上,也的确如此,如果何均不撒谎的话,司马骏便找不到周旨的过错点把柄。但事实上,羊祜很清楚,周旨的死,司马骏要负九成的责任,周旨和羊祜有亲戚关系,这一点司马骏肯定也是知晓的,司马骏挟私报复,将对羊祜的恨意转移到了周旨身上,周旨之死,也就不足为奇了。 羊祜暗暗地叹息了一声,心胸狭隘的司马骏一直以来就与自己不睦,取代自己成为讨逆大都督以来,更是变本加厉,周旨、陈元等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将领统统都遭到了贬斥,周旨的正印先锋也被剥夺了,而被派去做押粮官,捉住一点机会就往死里整,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纵然这一次周旨逃得过去,那么下一次他恐怕一样没有机会。 但羊祜却没有机会再找司马骏去报仇了,司马骏兵败被俘,成为了蜀人的俘虏,可就是司马骏没有被俘的话,羊祜一样拿他没有办法,身为三军主帅,司马骏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谁生谁死,不过是他一个念头的事。 如果羊祜想要报仇的话,也只能是找偏将军何均了。 羊祜立刻着手派人去调查,在周旨耽误军机这件事上,究竟是谁撒了谎?其实这件事简单地很,浮桥周围的有关当事人,数量很多,只要将他们中的一部分传唤过来,真相便一目了然。羊祜此次派人暗中调查,很快便掌握了实情。 第二天羊祜升帐点将,突然地脸色一变,令人拿下了何均。 何均大吃一惊,连忙问其何罪,羊祜冷笑一声,将众多蜀兵的供词扔到了何均的脚下,怒斥道:“颠倒黑白,构陷同僚,你还有何话说?” 何均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周旨的事,一直是压在他心口的一块大石,为了逃避罪责,他违心地说了谎,导致周旨被杀,其实他心中一直以来很愧疚,因为他知道,说谎是要付出代价的,那怕此时不报,日后也逃不过命运的审判。 只是何均没想到,这个审判会来得如此之快,羊祜刚刚返回,最先缉办的就是此事,何均一看羊祜已经掌握了他的全部罪证,整个人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了。 第1021章新的防御体系 羊祜并没有处决何均,并不是说羊祜没有这样的权限,恰恰相反,朝廷授予羊祜使持节的权力,无论在平时还是战时,都有斩杀两千石以下官吏的资格,何均乃五品偏将军,比六百石的官,羊祜根本就无需上禀朝廷,只需根据其所犯的罪行直接就可以将其处斩。 杀一个何均容易,但这却不是羊祜的初衷,如果仅仅是为了泄愤或者是为了周旨报仇,羊祜大可以一杀了之,但羊祜首先要考虑的,还是要为周旨讨回公道,为周旨昭冤沉雪,所以羊祜直接将何均及所有的人证物证,一并交往洛阳朝廷的廷尉府,由朝廷方面来处治此事。 杀周旨的罪魁祸首是司马骏,不过现在司马骏已经沦为了蜀人的阶下囚,就算是想追究他的责任也是鞭长莫及了,更何况死者已矣,羊祜就算是杀掉何均,也不可能令周旨复生,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为周旨恢复名誉而已,相信朝廷有司在确凿的证据面前,可以还周旨一个公道。 对于羊祜而言,这件事也只是他重回冀州的一个小插曲,这次他重新担任讨逆大都督的职务,主理冀州军政,摆在羊祜面前的,是案牍如山。 冀州的形势,远比羊祜想象的更为严峻和恶劣,连续的败仗,让晋军损失相当地惨重,虽然补充了一些兵力,但远远赶不上消耗的人马多,安国之战,平阳之战,上党之战,羊肠坂之战,在这四次战役之中,晋军损失惨重,合计折损兵力十五万之巨,要知道,当初晋军再向蜀军发起全面进攻的时候,号称拥有着三十万的人马,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晋军伤亡泰半,损失之大令人触目惊心。 战将方面的损失比兵力上的更为惨重,大都督司马骏沦为了蜀国的战俘,副都督文鸯阵亡,大将陈元、祁宏、解系、武茂、段广等尽皆战死,现在晋军之中,将才凋零,几乎到了无将可用的地步。 更糟糕的是晋军的军心士气,连番的败仗已经让晋军是一蹶不振,士气低迷,整个晋军大营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淡之中,用这种状态去打仗,焉有不败之理。 羊祜到任之后,连续几日都奔波在安平、赵国、巨鹿几个郡之间,这几个郡是目前晋军控制的最北的几个郡了,是与蜀军接攘的前沿阵地,羊祜当然需要掌握前线军队的第一手资料,视察前线部队的战备状况,自然是他的首选任务。 通过视察,羊祜对目前晋军在前线的布防状况极度堪忧,现在晋军兵力薄弱,已经丧失了战略进攻的能力,象司马骏那样不顾一切地穷兵黩武,完全是涸泽而渔,错误的战略思想导致了晋军的连番惨败,将本来居于优势地位的大好形势完全地葬送掉了。 现在晋军已经无力再构筑新的进攻体系了,就算是防御体系,现在也是千疮百孔,难以为继,目前晋军十六七万的军队,比较平均地分布在冀州九个郡国之中,北面四个郡国:安平、巨鹿、赵国、乐陵,南面五个郡国:魏郡、广平、清河、平原、阳安,每个郡国平均驻防兵力不到两万人。 这种大而全的防御格局有一个致命的硬伤,就是容易被敌人各个击破,而刘胤正是善打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这种仗的,如果冀州一直维持这种防御格局的话,不出半年,冀州之地必将全部沦陷于刘胤之手。 羊祜敏锐地发现了这些结症所在,所以他需要做的,就是立刻改变整个冀州的防御体系,如果真的等到蜀军来攻的时候,一切就已经晚了。 羊祜决定以邺城为中心,构筑一个新的防御体系,在羊祜的计划之中,将与蜀国接攘的北面的四个郡全部放弃,所有兵力,向南撤退,布署在邺城的周围。 针对蜀军拥有火器,骑兵作战能力强的特点,羊祜决定用深壕高垒的方法来对付,简而言之,就是要在邺城周围百十里的范围之内,深挖壕沟,砌土为垒,构筑一个纵横交错的壕堑网。 深壕的作用就是来抑制蜀军骑兵的活动能力,纵横交错的壕沟可以使骑兵毫无用武之地,对步兵的进攻同样也可以起到阻截的作用,就算蜀军可以突破一两道壕堑,但面对上百里的壕沟地带,他们想要攻到邺城城下,简直就是试比登天。 羊祜可是见识过蜀军火器的厉害,任何的城池,在他们的面前,都脆弱的如同是一张纸而已,所以守住邺城的关键就在绝不能让蜀军轻易地攻到邺城的城下。 壕沟无疑是最为有效的一种手段,用火器来对付壕沟,根本就是无用武之地,火器再厉害,难不成它能把壕沟炸平吗?同时,壕沟也是对付骑兵的最佳武器,现在蜀国的骑兵超越晋国的骑兵,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在屡次的骑兵对战之中,晋国骑兵都是优势尽丧,根本就无力抗衡。 晋军骑兵包打天下的历史,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随着晋军骑兵在整体上惨遭蜀军骑兵的压制,晋军最大的优势也就彻底地丧失掉了,当年号称骑战天下第一的晋军骑兵,现在已经不再难担负起这种荣耀了。 晋军实力的衰退,让天下的形势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咄咄逼人的战略进攻转入到低调内敛的战略防御来,晋军必须要跨过心理上的这道坎。 羊祜这次主动地大撤退,就是要让晋军的所有将士明白一个道理,现在天下的形势已经不是晋国予取予夺的时代了,他们一直以来扮演的强者的角色现在已经是易主了,晋军首先要做好的,就是整个战略防御,守住目前还能守住的一切地方,等到将来天下形势再次改变的时候,才会是他们再次转入战略进攻的时候,在这之前,不管你接受没有,晋国已经处于了弱势的一方。 第2022章意料之中 羊肠坂之战后,刘胤很快地调整布署,挥师东进,从苇泽关进入到了冀州。 之所以没有选择从羊肠坂东进直取邺城,主要的原因就是马隆在听闻司马骏在羊肠坂战败被俘之后,立刻从冀北撤军,加强了邺城方面的守备力量,蜀军已经丧失了偷袭的机会,此刻如果再深入到敌后,未必能讨到什么便宜,所以刘胤决定还是从苇泽关进军,回到蜀军所控制的冀州北部,现在蜀军在兵力上士气上已经完全可以碾压晋军了,正面作战的能力已经是大为提高,又何须行奇险。 被俘虏的司马骏倒是受到了刘胤的礼遇,除了自由之外,司马骏倒是可以享受到身为郡王的一切待遇,这让司马骏大为感叹,幸亏在羊肠坂失败之时,他没有选择文鸯那样的道路,现在成为了蜀国的俘虏,却依然可以享受到最好的待遇,司马骏倒是乐不思晋了。 其实刘胤对司马骏也没什么好感,不过优待司马骏显然是有好处的,文鸯誓死一战,宁可自杀,也绝不屈膝,这无疑是大涨晋军士气的,但司马骏屈膝投降之后,无疑大挫晋军的锐气,如果司马骏受到极高的优待之后,更可以动摇晋军的军心,想想投降后还能有这么好的待遇,晋军将士作战的信心和勇气也就会逐渐地被侵蚀掉。 反正蜀国现在也不可能差司马骏一口吃食,专门安排一些晋国人来服侍他,也完全没什么问题,只要司马骏可以好好地活着,他就会成为晋军之中意志不坚定的人的楷模,放弃抵抗,投降蜀国。 在刘胤向东进军冀州的时候,自然不可能把司马骏带在身边,于是刘胤派人将司马骏送往了关中,交给刘谌来看管。 从苇泽关东进,这一路上都是蜀军的控制区域,所以蜀军的行军没有受到任何的耽搁,大军顺利地抵达了常山。 右军团都督罗宪也特意地从下曲阳赶到常山,与刘胤会面。这次击退了马隆的又一次进攻,罗宪也完全地腾出了空来。 与刘胤在并州的大胜,罗宪指挥的冀州之战完全就是毛毛雨,根本谈不上有什么重大的胜果,不过罗宪倒是出色地完成了刘胤交待的任务,击退了马隆的数次进攻,让冀北之地未失寸土。 罗宪对刘胤在并州取得的胜利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刘胤率领着五个军七万五千人回师并州,短短数月间,竟然就全歼了文鸯所率的八万军队和司马骏所率的两万军队,以七万破十万,这堪称是逆天的战绩了。 罗宪见面之后,对刘胤是赞不绝口,刘胤却是呵呵一笑,刘胤确实在并州全歼了晋军的十万人马,但这十万人马却并非是在一战中斩获的,正是刘胤采用正确的战术思想,通过集中优势兵力,各个击破,在并州取得了四战四捷,才会有七万人马大破十万敌军的奇迹。 在实战之中,刘胤都极为重视集中兵力的战法,晋军的人马不可谓不强大,但每一次刘胤都可以在局部形成兵力上的优势,从而达到围歼晋国的目的。这四场大战,一战比一战打得顺手,刘胤集中优势兵力的战术也发挥到了极致。 能够阵斩文鸯,生擒司马骏,这样的战果让刘胤的并州之战更显得辉煌而成功,要知道擒获敌军主将,要比击败整支军队难上数倍,刘胤以少击多,以弱胜强的战例,确实是令人叹为观止。 罗宪也向刘胤禀报了冀州的情况,一切正如刘胤所预料的,刘胤在西进之后,晋军并没有闲着,而是数次地发起了进攻,企图趁虚而入。 蜀军留守冀北的八个军也不是吃素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罗宪采用针锋相对的策略,在冀北的河间、中山等地与马隆展开激战,多次击退了晋军的进攻,守住了冀北这颗硕果。 “晋国朝廷那边有什么动静?”刘胤问道。 罗宪道:“司马炎已经调派羊祜重新担任冀州都督一职,听说刚刚抵达邺城。” 刘胤轻轻地点了点头,羊祜再次出督冀州,完全在刘胤的意料之中,现在看看晋国的朝中,将星凋零,能征惯战之将已经是屈指可数了,冀州战局到了危亡之际,司马炎自然不可能掉心轻心,就算他还有心思重用宗室之人,但司马骏把并冀战局搞得一塌胡涂,司马炎也不可能再敢重用他司马家的人了,马隆虽然也算得上一员大将,但当当助手还可以,真正要让他独挡一面,资历上水平上还差那一些,现在晋国朝中,唯一能担当这个重任的,也只有羊祜一人了。 羊祜也确实是一个比较难缠的对手,刘胤和他打了好几年的交道,无论是行军布阵,还是韬略计谋,羊祜都堪有名将之风范,作风严谨,临机善变,在大局观上的把控,更是高人一筹,这样的对手,可比司马骏那种纨绔子弟不知要高明多少。 现在蜀军在冀州是占据了一些优势,但这种优势也仅仅只是相对的,并没有达到那种可以横扫碾压的绝对优势地位,如果晋军指挥者还是司马骏那般的庸才,刘胤倒不用担心接下来的仗怎么打,但现在又换回了羊祜这位宿将,刘胤拿下冀州的难度指数必然会成倍地增加。 其实刘胤还是有些庆幸的,如果羊祜没有调走而是一直呆在冀州的话,整个冀州局势就会完全的不相同了,司马炎在错误的时间选择了错误的人,从而导致了一个这样的结局。 现在似乎司马炎已经认识到了他的错误,企图把羊祜调回来,拨乱反正。但现在的局面就算是羊祜来了,翻盘的机会也相当地渺茫了,时移事易,许多的时机丧失了,就不会再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了,冀州的天,依旧还是这一片湛蓝的天空,就算是司马炎御驾亲征,也注定是无力回天了。 第1023章深壕高垒 果然羊祜到任之后,晋军在冀州的战略体系有了重大的调整,撤裁了赵国、巨鹿、安平、乐陵等几个郡的驻军,甚至连冀州州城信都都主动地放弃了,这样的大手笔,连刘胤都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羊祜的胆略和魄力了,放弃冀中四郡,在许多人看来,都有些不可思议,但羊祜却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甚至连诸郡的撤军都撤得十分仓促,丝毫不给蜀军任何追击的机会。 虽然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冀中的四个郡,但刘胤的眉头却紧蹙了起来,羊祜向邺城收缩兵力的这一个手段,确实是比较高明。 原先晋军在冀州的防御布署,就好比一只手掌平伸出来,虽然尽可能地覆盖了冀州所有的郡国,但蜀军却可以从任何一点进行攻击,轻易地就可以斩断晋军的一根或数根手指。现在羊祜把手掌收了回去,就如同攥紧了拳头一样,蜀军再想寻找其破绽,就会变得十分地困难了。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晋军向冀南进行退却,形成了一个以邺城为中心,辐射周围数百里范围的防御体系,在邺城的周围,羊祜调动了十余万的大军和几十万的徭役,深挖壕高筑垒,构筑深壕高垒的防御网。 冀南一带全部都是广阔的平原,而这种平原地带是十分有利于骑兵作战的,现在在骑战的较量中,蜀军已占据了明显的优势,曾经纵横天下的魏晋骑兵现在的优势已经是荡然无存。 在平原地带,想要对付骑后的冲击,比较有效的手段就是依靠城池,冀州平原长期以来饱受胡人骑兵的蹂躏,所以冀州平原的城池修筑地都十分高大坚固,尢是作为魏晋北都的邺城,完全是可以和洛阳长安这样的大城相比肩。 不过再坚固的城池在蜀军的面前,都成为了笑话,想想长安城的下场,就没有任何人对坚守邺城抱有任何的幻想了。 骑战不行,守城更不行,那岂不就是说晋军在冀州的防御体系将变得一塌胡涂?但羊祜却另辟蹊径,想到了利用深壕高垒来对付蜀军。 当然,这种深壕高垒的作战方式并不是羊祜发明的,在以前的战争之中,兵家们就曾广泛的采用过,但象羊祜这样在纵横数百里的范围内大规模的运用壕垒战术,却绝对是前无古人的。 对付骑兵,战壕无疑是最为有效的手段,尤其是那种纵横交错,沟壕相连的战壕,骑兵的机动性能完全就被遏制住了,就算是步兵,在对方有防守的情况下,想在突破这些壕堑,也是十分困难的。 当然战壕也有极大的弱点,那就是战壕是死的,无法移动,限制对手进攻的同时,也严重阻碍了自己一方的机动能力,除非是死守,一般防守方都不会采用这种自我封闭似的防御体系。 羊祜大建壕堑,其实也是无奈之举,现在晋军攻击乏力,拼防守的话也不行,只能是采用这种高垒深壕来拒战的方式,暂时守住邺城,保有晋国在黄河以北的的最后地盘,如同晋国失去了黄河以北的全部领土的话,则真的就大势去矣。 晋军的最新防御策略也确实给刘胤出了一道难道,表面上看起来羊祜的这种防御手段笨拙无比,但它却是完全为克制蜀军的优势而设立的,攻不到邺城的城下,蜀军的火器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而蜀军的骑兵在纵横密布的壕垒面前,更是难以找到突破的机会。 就连傅佥和罗宪都大皱眉头,他们打过无数的仗,但象这种仗却是从来也没有打过,蜀军想要拿下邺城,确实也是不太容易。 “没想到羊祜会采用如此手段,欲取邺城,看来还得费些周章。”罗宪说道。 刘胤道:“羊祜划地为牢,虽然邺城看起来坚如磐石,但却也严重限制了晋军的活动能力,既然邺城急不可下,那倒不如先打平原清河,索性杀过黄河去,看他羊祜困守邺城还能有多大的做为。” 晋军目前在冀南也分为了两个部分,羊祜率十万大军镇守邺城,马隆则率七万多军队针镇守清河平原。晋军虽然放弃了冀中的四个郡,但冀南的几个郡尤其是平原清河是不可能放弃的,平原清河是进入青州的门户,如果放弃平原清河的话,就等于是青州的门户大开,而如果蜀军将战火烧到青州的话,晋国的形势恐怕就愈发地危急了。 羊祜在邺城大搞壕堑工事,马隆在平原清河到未必这么搞,毕竟平原清河分布在黄河沿线,防线太长,真要全部挖壕堑的话,工程量太大,所以马隆在平原清河的防御,还是以常态为主。 邺城这边不好打,刘胤便立刻调转了矛头,决定先打平原清河的马隆,然后回过头来,再收拾邺城的羊祜未迟。 这次打平原清河,刘胤决定动用罗宪的右军团和中军团的虎骑军,右军团和虎骑军全部都是骑兵,而平原清河一带地势平缓低洼,最为有利于骑兵的行动。刘胤则率中军团和左军团步步为营,对邺城形成合围之势。 罗宪领命之后,立刻向南进军,拿下了晋军已经弃守的空城信都,并长驱南下,直指界桥。 界桥并非是一座桥,而是位于磐河上的一个古镇,当年袁绍和公孙瓒为了争夺冀州的控制权,在这儿进行一场大战,所以界桥这个小小的地方才得以扬名于世。 界桥虽小,但却是从巨鹿、安平通往清河平原的重要通道,马隆欲守清河平原,首先便要先守住界桥,所以晋军在这里集结大量的人马进行驻守,罗宪从信都南下,第一个进攻的目标也正是界桥。 千骑万乘,狼烟滚滚,数万蜀军铁骑逶迤南下,浩浩荡荡,气吞如虎。 这是右军团在冀州的第一次主动进攻作战,以前一直打的都是防守战,这回终于轮到他们扬眉吐气了。 第1024章界桥之战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果然羊祜到任之后,晋军在冀州的战略体系有了重大的调整,撤裁了赵国、巨鹿、安平、乐陵等几个郡的驻军,甚至连冀州州城信都都主动地放弃了,这样的大手笔,连刘胤都叹为观止。 不得不说羊祜的胆略和魄力了,放弃冀中四郡,在许多人看来,都有些不可思议,但羊祜却毫不犹豫地这么做了,甚至连诸郡的撤军都撤得十分仓促,丝毫不给蜀军任何追击的机会。 虽然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冀中的四个郡,但刘胤的眉头却紧蹙了起来,羊祜向邺城收缩兵力的这一个手段,确实是比较高明。 原先晋军在冀州的防御布署,就好比一只手掌平伸出来,虽然尽可能地覆盖了冀州所有的郡国,但蜀军却可以从任何一点进行攻击,轻易地就可以斩断晋军的一根或数根手指。现在羊祜把手掌收了回去,就如同攥紧了拳头一样,蜀军再想寻找其破绽,就会变得十分地困难了。 根据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晋军向冀南进行退却,形成了一个以邺城为中心,辐射周围数百里范围的防御体系,在邺城的周围,羊祜调动了十余万的大军和几十万的徭役,深挖壕高筑垒,构筑深壕高垒的防御网。 冀南一带全部都是广阔的平原,而这种平原地带是十分有利于骑兵作战的,现在在骑战的较量中,蜀军已占据了明显的优势,曾经纵横天下的魏晋骑兵现在的优势已经是荡然无存。 在平原地带,想要对付骑后的冲击,比较有效的手段就是依靠城池,冀州平原长期以来饱受胡人骑兵的蹂躏,所以冀州平原的城池修筑地都十分高大坚固,尢是作为魏晋北都的邺城,完全是可以和洛阳长安这样的大城相比肩。 不过再坚固的城池在蜀军的面前,都成为了笑话,想想长安城的下场,就没有任何人对坚守邺城抱有任何的幻想了。 骑战不行,守城更不行,那岂不就是说晋军在冀州的防御体系将变得一塌胡涂?但羊祜却另辟蹊径,想到了利用深壕高垒来对付蜀军。 当然,这种深壕高垒的作战方式并不是羊祜发明的,在以前的战争之中,兵家们就曾广泛的采用过,但象羊祜这样在纵横数百里的范围内大规模的运用壕垒战术,却绝对是前无古人的。 对付骑兵,战壕无疑是最为有效的手段,尤其是那种纵横交错,沟壕相连的战壕,骑兵的机动性能完全就被遏制住了,就算是步兵,在对方有防守的情况下,想在突破这些壕堑,也是十分困难的。 当然战壕也有极大的弱点,那就是战壕是死的,无法移动,限制对手进攻的同时,也严重阻碍了自己一方的机动能力,除非是死守,一般防守方都不会采用这种自我封闭似的防御体系。 羊祜大建壕堑,其实也是无奈之举,现在晋军攻击乏力,拼防守的话也不行,只能是采用这种高垒深壕来拒战的方式,暂时守住邺城,保有晋国在黄河以北的的最后地盘,如同晋国失去了黄河以北的全部领土的话,则真的就大势去矣。 晋军的最新防御策略也确实给刘胤出了一道难道,表面上看起来羊祜的这种防御手段笨拙无比,但它却是完全为克制蜀军的优势而设立的,攻不到邺城的城下,蜀军的火器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而蜀军的骑兵在纵横密布的壕垒面前,更是难以找到突破的机会。 就连傅佥和罗宪都大皱眉头,他们打过无数的仗,但象这种仗却是从来也没有打过,蜀军想要拿下邺城,确实也是不太容易。 “没想到羊祜会采用如此手段,欲取邺城,看来还得费些周章。”罗宪说道。 刘胤道:“羊祜划地为牢,虽然邺城看起来坚如磐石,但却也严重限制了晋军的活动能力,既然邺城急不可下,那倒不如先打平原清河,索性杀过黄河去,看他羊祜困守邺城还能有多大的做为。” 晋军目前在冀南也分为了两个部分,羊祜率十万大军镇守邺城,马隆则率七万多军队针镇守清河平原。晋军虽然放弃了冀中的四个郡,但冀南的几个郡尤其是平原清河是不可能放弃的,平原清河是进入青州的门户,如果放弃平原清河的话,就等于是青州的门户大开,而如果蜀军将战火烧到青州的话,晋国的形势恐怕就愈发地危急了。 羊祜在邺城大搞壕堑工事,马隆在平原清河到未必这么搞,毕竟平原清河分布在黄河沿线,防线太长,真要全部挖壕堑的话,工程量太大,所以马隆在平原清河的防御,还是以常态为主。 邺城这边不好打,刘胤便立刻调转了矛头,决定先打平原清河的马隆,然后回过头来,再收拾邺城的羊祜未迟。 这次打平原清河,刘胤决定动用罗宪的右军团。右军团全部都是骑兵,而平原清河一带地势平缓低洼,最为有利于骑兵的行动。中军团和左军团则步步为营,对邺城形成合围之势。 罗宪领命之后,立刻向南进军,拿下了晋军已经弃守的空城信都,并长驱南下,直指界桥。 界桥并非是一座桥,而是位于磐河上的一个古镇,当年袁绍和公孙瓒为了争夺冀州的控制权,在这儿进行一场大战,所以界桥这个小小的地方才得以扬名于世。 界桥虽小,但却是从巨鹿、安平通往清河平原的重要通道,马隆欲守清河平原,首先便要先守住界桥,所以晋军在这里集结大量的人马进行驻守,罗宪从信都南下,第一个进攻的目标也正是界桥。 千骑万乘,狼烟滚滚,数万蜀军铁骑逶迤南下,浩浩荡荡,气吞如虎。 这是右军团在冀州的第一次主动进攻作战,以前一直打的都是防守战,这回终于轮到他们扬眉吐气了。 第1025章马氏偏厢车 邓朴和傅募率领着骑兵如旋风一般,狂飙突进,很快地就迫近了晋军战阵,不过他们惊异地发现,晋军并没有排出步兵的方阵,而是排出了战车的战阵。 这种战车,蜀军丝毫都不陌生,正是蜀军步兵所使用的偏厢车,尽管有些一差别,但还是大同小异的。 马隆从小就喜欢搞研究发明革新创造,这一点倒很象马钧,尽管马隆是兖州东平人,和出身在扶风马家的马钧风马牛不相及,不过做为这个时代比较有名的兵器革新家,二马的名声确实很大,马隆从小就对马钧很崇拜,对马钧的各项发明创**不释手。 当刘渊在并州起兵叛乱之时,远在兖州的马隆就怀有一颗忧国之心,胡人的强大在于骑兵的厉害,如何有效地抵御胡人的骑兵,是摆在晋军面前的一个巨大的难题。 马隆当时也只是兖州的武猛从事,只是一个四百石的小官,按理说这样的大事本不是他该考虑的,不过喜欢钻研的马隆还是从前人的创造之中,研发了对付骑兵的武器——偏厢车。 当然,这在之前,刘胤已经在河西战场上改进创造出新的偏厢车,并投入了实际的应用,大破河西鲜卑秃发树机能。但消息的闭塞并没有让马隆知晓此事,他也更没有机会看到蜀军的偏厢车实物,马隆将他所有的精力都孜孜不倦地投入到了偏厢车的改进和研发之中。 直到后来刘胤的偏厢车在冀州战场上运用,马隆才知晓刘胤早已先他一步研发出了偏厢车,这让马隆不禁很懊丧。当然马隆的这个懊丧并不是因为刘胤先研制出了偏厢车,毕竟这个时代也没有什么专利可言,马隆沮丧的原因是因为他很清楚偏厢车的威力,而蜀军抢先掌握这种武器,对晋国骑兵的打击是很大的。 马隆不知道的是,其实刘胤这个偏厢车就是跟着他偷学的,历史上马隆搞出偏厢车来,对付的目标也正是秃发树机能。当时晋军已经是屡战屡败,四位刺史都挂了,就连贾充都吓得腿软,死活不敢到凉州去,找了个和司马炎结儿女亲家的机会推托了。秃发树机能在凉州是尘嚣甚上,无人能挡。 这个时候,马隆临危受命,只率着自己招募来的三千五百勇士便踏上了西征之路,在许多人看来,马隆这是自取灭亡,连续八个月毫无音讯之后,就连一度支持马隆的司马炎也动摇了,认为马隆已经是全军覆灭了。 但随后从凉州传来的消息却是跌破了所有人的眼镜,马隆就是凭借着这三千五百人,千里奔袭,大破河西鲜卑,逼得秃发树机能走投无路,最后被降晋的胡人所杀。 马隆之所以成功地平定秃发树机能,所倚仗的秘密武器就是偏厢车,他依照诸葛亮生前的发明革新改进了偏厢车,在行军的途中,用偏厢车护住步兵,有效地阻截住了鲜卑骑兵的冲击,同时在车后布置有大量的弓箭手。这些弓箭手全部都是马隆特意招募来的精壮之士,马隆在招募时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必须能拉得开两石的强弓和十二石的弩。这些弓箭手箭无虚发,鲜卑人的每一次进攻都伤亡惨重,马隆行军千里,斩敌数万,彻底地消灭了秃发树机能。 当然这一世刘胤的转世不再让马隆再有大显身手的机会,而刘胤也正是依靠着盗用马隆的创意,才得以平定秃发树机能的叛乱,也让马隆的偏厢车真正投入到战场,晚上了好几年。 马隆在青州与匈奴人作战之时,倒也使用过偏厢车,不过数量极为的有限,并未形成规模应用。 后来马隆就任讨逆副都督以后,参与到对蜀作战之中,蜀国骑兵的强大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面对战力不输于胡人的蜀国骑兵,马隆又萌生了大规模建造偏厢车的念头。 建造偏厢车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木料,铁器,工匠等等,所需极为庞大,马隆没有权限调用这么多的物资,只能是和司马骏商议。 知晓蜀军拥有偏厢车之后,司马骏便同意了马隆的请求,大量地建造起偏厢车来。 有了司马骏的支持,马隆才有机会大建偏厢车。 马隆的偏厢车和蜀军的偏厢车稍有不同,刘胤所研发出来的偏厢车一体结构,为单边设计,马隆的偏厢车则是活动的,车上的偏厢可以拆卸,尽管比起刘胤的偏厢车来,马氏偏厢车有坚固程度上稍有不如,但在机动的性能上,却是略胜一筹的。 由于厢体可以移动可以拆卸,马隆的偏厢车便可以灵活地布阵,厢体位置也可以左右移动,偏厢车在不用改变方向的情况下,可以两面使用。 不过建造这么多的偏厢车所需时间也比较长,直到文鸯和司马骏败亡之时,马隆的偏厢车都没有投入到实战之中。当然进入并州的文鸯和司马骏也用不上偏厢车,偏厢车对付骑兵是一绝,但对付步兵,却未必那么的好用。 这次马隆奉命镇守清河平原,而来犯的蜀军则全部是骑兵,这让马隆很是兴奋,看来自己的发明革新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终于可以在战场上露脸了。 马隆将主战场选择在界桥,一来这里曾是袁绍公孙瓒交战的舞台,二来界桥背倚磐河,地势平坦,正是偏厢车大好的用武之地,当年袁绍在这儿打败了公孙瓒,一举奠定了拿下黄河以北的基础,马隆此次就是想着欲借界桥这块福地,一举打败蜀国的骑兵,彻底地扭转整个冀州的形势。 听到蜀军骑兵大举南下,直扑界桥而来的消息,马隆立刻下令祭出偏厢车阵,在界桥南面十里处摆开了阵势,迎击蜀军的骑兵。 偏厢车一辆接一辆地密布在晋军步兵的阵前,构成一道环形的防御阵地,在偏厢车的后面,无数的弓箭手援弓以待,准备着大开杀戒。 第1026章破你没商量 晋军的偏厢车阵环环相扣,形成了一道密密的长墙,无论从那个角度上去看,都是一模一样的,很难找到它的破绽。 在偏厢车的后面,晋军的弓箭手早已是严阵以待了,那锋利的箭头闪耀着幽幽的冷光,从偏厢车的空隙之中伸了出来,就等着蜀军的骑兵冲到一箭之地的范围,好一展他们的身手。 邓朴和傅募虽然瞧见了晋军排出了偏厢车的战阵,暗暗地吃惊,不过却没有令他们退缩,毕竟仗还没有打就退了回去,颜面上无光啊!同时,不战而退,对军心士气的打击也是挺重的,这显然是邓朴和傅募所无法接受的。 另外的原因就是自己军队使用的偏厢车他们见过,但没有亲身经历和体会到偏厢车的威力,就不知道偏厢车的真正厉害。蜀军步兵和骑兵的操练是分开进行的,而偏厢车阵在作战的时候,骑兵大多也不会参与,偏厢车到底有多么的厉害,蜀军骑兵也只是耳闻,并没有机会亲眼目睹。 更何况蜀军的偏厢车和晋军的偏厢车终究是有区别的,蜀军的偏厢车固然厉害,但晋军的偏厢车就一定很强吗?抱着一试态度的邓朴和傅募没有刻意地降低骑兵的攻击速度,反而是快马加鞭地冲了上去。 最先进入到射程之中的是蜀军的弓骑兵,他们在马背上娴熟地摆弄着弓箭,刚一到可以射中的距离,就已经是迫不及待的引弓而发,一支支的箭矢呼啸着飞向了晋军的战阵。 面对高大的木墙,弓骑兵显然不可能白白地浪费弓箭,投射到这些木墙上,他们的箭口,比平常要抬头个两到三寸的距离。箭矢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的弧线,向着偏厢车阵投射而去。 与此同时,晋军的弓箭兵也出手了,躲在战车的后面,丝毫没有减低弓箭的威力。 双方的箭矢在半空中相遇,除了偶尔有相碰的之外,这些箭矢还是有沿着困有轨迹,顽强地向目标飞去。 双方的弓箭看起来是无比的犀利,但结果却是大相径庭的,由于有偏厢车的阻拦,蜀军骑兵的箭矢大多会射到木厢上,就算有一部分的箭矢可以射到偏厢车的后面,但由于偏厢车后面的晋兵有盾牌防护,造成了伤害已经是很小了。 但晋军的箭矢却毫无阻碍地射了蜀军弓骑兵,缺少重甲防护的蜀军却是纷纷地中箭,伤亡了一大片。 枪骑兵的进攻同样也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尽管枪骑兵身着铁甲,防护能力要比身着皮甲的弓骑兵大很多,但枪骑兵却也不是那种人马俱覆重铠的重骑兵,在晋军密集的箭雨之下,蜀军骑兵很难突破到近前,就算冲到近前,依偏厢车的坚固,蜀军骑兵也是很难完成突破的。 邓朴和傅募见他们百战百胜的骑兵竟然在晋军面前栽了跟头,两人俱是勃然大怒,并没有因为初战的受挫就停止进攻,反而是加大了进攻的力度,继续地增派兵力,向晋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马隆自然是欢迎的很,偏厢车阵最不惧怕的就是对手的强攻,遇强则更强,坚固的防线那绝对是骑兵的噩梦,无论蜀军再多地投入兵力,在坚固无比的偏厢车面前,都很有所寸进。 罗宪瞧得真切,忙下令鸣金收兵,蜀军很快就如同潮水似地退了下去,战场之上,遗留下了无数具蜀军人和战马的尸体。 蜀军后撤十里,罗宪下令安营扎寨,原本在罗宪的计划之中,今晚的宿营地就是晋军的营地,但结果却令罗宪大失所望,蜀军不但没有拿下晋军的阵地,反而是折损了不少的人马,等于是狠狠地打了罗宪的脸。 没奈何,罗宪也只得让蜀军原地扎营安寨,另一方向,立刻召六个军的护军前来中军帐,共议军情。 初战失利的阴云笼罩在蜀军营中,诸将个个脸色凝重,坐在那儿,一言不发。 诸将集体哑言让罗宪也深深地感受到了这种压抑,也确实,想要突破晋军的偏厢车阵,确非易事。 偏厢车阵的厉害之处就在于它的防守,骑兵虽然是攻击力强悍,但在偏厢车职大的防御面前,再强悍的攻击力也无用武之地,骑兵攻的越猛烈,伤亡的代价就越大。 好在偏厢车阵移动缓慢,只能固守不能进攻,蜀军骑兵倒是来去自如,说攻就攻,说守就守,由攻转防倒是自由的很。 现在诸将是一愁莫展,都没有好的办法来破这个偏厢车,倒是王颀猛然地想起来,道:“永安军的偏厢车阵,先前在界休之战时,也曾为刘渊所破,罗都督何不效之,一破晋人的偏厢车。” 罗宪这才恍然而悟,他也想到了永安军确实在界休之战被刘渊的匈奴兵突破了偏厢车,不过好象当时匈奴人运用的是投石车,现在蜀军之中根本就没有这个装备,更谈不上使用了。 投石车倒并非是稀缺之物,但只有在步兵军中才有装备,骑兵军团之中,根本就不会有这种拖累速度的兵种,如果等蜀军再调来投石车的话,时间上会拖很久,战局会越发的被动。 就在此时,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快步入帐,对着罗宪和诸将呵呵一笑,道:“罗都督,王副都督,诸位将军好啊。” 罗宪一看,正是刘胤的亲兵统领阿坚,阿坚虽然职位不高,但却是刘胤的心腹之人,罗宪见他前来,不禁苦笑道:“初战受挫,如何能说个好字。” 阿坚笑道:“你们走后,刘骠骑忽然想到一事,但急召我来,说右军团此去,必然受挫,所以刘骠骑特地命我来助战,听候罗都督差遣。” 罗宪大叹道:“刘骠骑神人也,居然能料算到我军受挫,只是马隆的偏厢车阵十分厉害,难以对付啊。” “在下此来,就是专程为此的,晋人的偏厢车,破它轻而易举。”阿坚脸上,露出了自信而从容的微笑。 第1027章一物降一物(上) 阿坚的到来,正是奉了刘胤的命令,右军团出征清河之后,刘胤也率大军向邺城方向而去。邺城这边可不好打,纵横交错的沟壑壕堑,便是一道道难以逾越的屏障,蜀军想在通过这些壕沟,首先必须要将这些壕沟进行填埋,至少也得清理出一条通道来。 而晋军的弓箭兵就躲藏在壕垒的后面,一看到蜀军接近,自然是乱箭齐射,蜀军很难靠近目标。虽然蜀军使用巢车这一类的战车,但推进到壕沟前面容易,填埋起来则要费时费力的,所以进展相当地缓慢。 这当然也在刘胤的意料之中,攻打邺城显然是急不来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拿下清河平原,进而威胁到青州兖州,那样邺城的作用就不会太大了,羊祜划地为牢,到头来禁铟的反而是他自己。 罗宪走后,刘胤暗暗思索,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暗叫一声:“不好!” 这次蜀军派往清河平原的,全部都是骑兵,就是想利用骑兵的强势,一举清扫掉清河平原之敌,迅速打开局面,但刘胤似乎忽略了一件东西,那就是马隆的偏厢车。 要知道蜀军偏厢车的创意,完全是刘胤抄袭马隆的,尽管马隆在先前和蜀军的战斗中,从未有使用过偏厢车的记录,但并不意味着这次马隆不会使偏厢车。克制骑兵的武器也只有偏厢车了,如果事先有所准备的话,马隆肯定会在清河平原战场上投入偏厢车。 刘胤连连地拍拍额头,这次真的是自己大意了,把这茬事给忘了,还好罗宪刚刚出发,现在想办法还来得及。 对付偏厢车现成的办法倒是有,那就是采用刘渊破偏厢车的法子,用投石车进行远程攻击,但投石车太过笨重,不但运送困难,而且在战场上使用起来也是笨拙无比,如果马隆也想到了和蜀军一样的法子,提高偏厢车的机动能力,投石车的攻击往往很难奏效。 刘胤很快地放弃了投石车的方法,转而考虑使用火器,毕竟火器威力大,在灵活性上面也远胜投石车,唯一的难题就是如何接近晋军偏厢车的问题。火药箭倒是射程足够,但其威力较小,对偏厢车的破坏程度不足,竹筒手雷威力倒是足够,如果成捆使用的话,效果更佳,但难度就是竹筒手雷投掷距离有限,再有力的投手,也只能把手雷扔到几十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完全在对方弓箭的射程之内。 想要摧毁偏厢车,那就必须得让火器能接近到偏厢车几十步的地方,这显然是一个难题。刘胤苦思冥想,突然地灵光一现,一拍大腿,叫道:“有了!” 他立刻将阿坚叫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阿坚心领神会,立刻下去带着火器营向界桥而去。 既然阿坚赶了过来,罗宪又如何猜不到是刘胤将火器营派过来增援,一想到火器营的无穷威力,罗宪不禁是信心大增,看来破晋军的偏厢车阵是有把握了。 不过罗宪也很快地想到火器营虽然火器凶猛,但也必须得接近目标才能发挥威力,此行阿坚也没有带那些大型的投石车过来,如何将竹筒手雷投掷出去,则是一个难题,只有解决掉这个难题,火器才可以真正地发挥出威力来。 面对罗宪的质疑,阿坚却显得信心十足,不过他并没有在这里透露玄机,故意卖了关子:“明日交战,罗都督还是按原计划行动即可,至于偏厢车,交给某便是。” 次日早上,蜀军依旧摆出了进攻阵势,弓骑兵做为先头部队,向着晋军的战阵发起了攻击。不过弓骑兵并没有采用一路狂攻的战术,直线向前,而是游离于晋军弓箭的射程边界,左右迂回,进行远程的攻击。 当然,这个攻击的效果就差得很远了,他们处于晋军弓箭的射程之外,同样,晋军也在他们的射程边缘,膂力比较强的弓手,可以勉强的将箭射到晋军的战阵之中,膂力比较弱一点的弓手,射出来的箭距离偏厢车还有一截的地方,就已经落地了,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蜀军这样的攻击方式,着实对晋军的战阵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马隆在阵中微微地冷笑,看来昨天的一仗,是把蜀军骑兵给打怕了,今天再次交战,变得畏手畏脚起来。尽管蜀军不来进攻,马隆的偏厢车阵也奈何不了他们,但战局这样僵持着,无疑是对防守一方比较有利,马隆自然是乐见其成,如果蜀军连进攻的胆略都没有的话,那么这仗也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只要马隆的偏厢车阵坚守在这儿,这会成为一道蜀军所无法逾越的屏障。 马隆不禁有些暗笑羊祜的不智,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来大挖壕堑,其结果还不如排出偏厢车管用,深沟宽堑虽然可以阻挡住蜀军的进攻,但却也限制了己方的行动,而偏厢车阵则不然,进可攻,退可守,活动自如,不会给自己的军队造成困扰。 如果晋军广泛的使用偏厢车阵的话,又何须这样兴师动众,劳命伤财,建造一辆偏厢车,根本就不会花多少钱,比起在数百里的范围之内大挖壕堑,其投资恐怕连十分之一也不到。 可惜,羊祜固持己见,对自己的劝告置若罔闻,让马隆深表遗憾,不过此次界桥之役后,想必羊祜的看法也会改观吧,马隆还是对自己的战术情有独钟,希望此役之后,羊祜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马隆这边起正胡思乱想着,蜀军那边出现了一些变化,在蜀军的阵中,突然地突出来几十辆战车,这些战车很奇怪,并不是用马匹来牵拉的,而是用人力来推动的,每辆车的后面,都有十几名壮汉在奋力地推动着车子,由于是人力推动,速度缓慢地出奇。 每辆车的前面,都装着厚厚的挡板,这倒是和偏厢车比较类似。 第1028章一物降一物(下)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一看到蜀军接近,自然是乱箭齐射,蜀军很难靠近目标。虽然蜀军使用巢车这一类的战车,但推进到壕沟前面容易,填埋起来则要费时费力的,所以进展相当地缓慢。 这当然也在刘胤的意料之中,攻打邺城显然是急不来的事,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拿下清河平原,进而威胁到青州兖州,那样邺城的作用就不会太大了,羊祜划地为牢,到头来禁铟的反而是他自己。 罗宪走后,刘胤暗暗思索,猛然间想起一件事,暗叫一声:“不好!” 这次蜀军派往清河平原的,全部都是骑兵,就是想利用骑兵的强势,一举清扫掉清河平原之敌,迅速打开局面,但刘胤似乎忽略了一件东西,那就是马隆的偏厢车。 要知道蜀军偏厢车的创意,完全是刘胤抄袭马隆的,尽管马隆在先前和蜀军的战斗中,从未有使用过偏厢车的记录,但并不意味着这次马隆不会使偏厢车。克制骑兵的武器也只有偏厢车了,如果事先有所准备的话,马隆肯定会在清河平原战场上投入偏厢车。 刘胤连连地拍拍额头,这次真的是自己大意了,把这茬事给忘了,还好罗宪刚刚出发,现在想办法还来得及。 对付偏厢车现成的办法倒是有,那就是采用刘渊破偏厢车的法子,用投石车进行远程攻击,但投石车太过笨重,不但运送困难,而且在战场上使用起来也是笨拙无比,如果马隆也想到了和蜀军一样的法子,提高偏厢车的机动能力,投石车的攻击往往很难奏效。 刘胤很快地放弃了投石车的方法,转而考虑使用火器,毕竟火器威力大,在灵活性上面也远胜投石车,唯一的难题就是如何接近晋军偏厢车的问题。火药箭倒是射程足够,但其威力较小,对偏厢车的破坏程度不足,竹筒手雷威力倒是足够,如果成捆使用的话,效果更佳,但难度就是竹筒手雷投掷距离有限,再有力的投手,也只能把手雷扔到几十步远的地方,这个距离完全在对方弓箭的射程之内。 想要摧毁偏厢车,那就必须得让火器能接近到偏厢车几十步的地方,这显然是一个难题。刘胤苦思冥想,突然地灵光一现,一拍大腿,叫道:“有了!” 他立刻将阿坚叫来,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阿坚心领神会,立刻下去带着火器营向界桥而去。 既然阿坚赶了过来,罗宪又如何猜不到是刘胤将火器营派过来增援,一想到火器营的无穷威力,罗宪不禁是信心大增,看来破晋军的偏厢车阵是有把握了。 不过罗宪也很快地想到火器营虽然火器凶猛,但也必须得接近目标才能发挥威力,此行阿坚也没有带那些大型的投石车过来,如何将竹筒手雷投掷出去,则是一个难题,只有解决掉这个难题,火器才可以真正地发挥出威力来。 面对罗宪的质疑,阿坚却显得信心十足,不过他并没有在这里透露玄机,故意卖了关子:“明日交战,罗都督还是按原计划行动即可,至于偏厢车,交给某便是。” 次日早上,蜀军依旧摆出了进攻阵势,弓骑兵做为先头部队,向着晋军的战阵发起了攻击。不过弓骑兵并没有采用一路狂攻的战术,直线向前,而是游离于晋军弓箭的射程边界,左右迂回,进行远程的攻击。 当然,这个攻击的效果就差得很远了,他们处于晋军弓箭的射程之外,同样,晋军也在他们的射程边缘,膂力比较强的弓手,可以勉强的将箭射到晋军的战阵之中,膂力比较弱一点的弓手,射出来的箭距离偏厢车还有一截的地方,就已经落地了,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蜀军这样的攻击方式,着实对晋军的战阵构不成任何的威胁。 马隆在阵中微微地冷笑,看来昨天的一仗,是把蜀军骑兵给打怕了,今天再次交战,变得畏手畏脚起来。尽管蜀军不来进攻,马隆的偏厢车阵也奈何不了他们,但战局这样僵持着,无疑是对防守一方比较有利,马隆自然是乐见其成,如果蜀军连进攻的胆略都没有的话,那么这仗也就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只要马隆的偏厢车阵坚守在这儿,这会成为一道蜀军所无法逾越的屏障。 马隆不禁有些暗笑羊祜的不智,耗费如此大的人力物力来大挖壕堑,其结果还不如排出偏厢车管用,深沟宽堑虽然可以阻挡住蜀军的进攻,但却也限制了己方的行动,而偏厢车阵则不然,进可攻,退可守,活动自如,不会给自己的军队造成困扰。 如果晋军广泛的使用偏厢车阵的话,又何须这样兴师动众,劳命伤财,建造一辆偏厢车,根本就不会花多少钱,比起在数百里的范围之内大挖壕堑,其投资恐怕连十分之一也不到。 可惜,羊祜固持己见,对自己的劝告置若罔闻,让马隆深表遗憾,不过此次界桥之役后,想必羊祜的看法也会改观吧,马隆还是对自己的战术情有独钟,希望此役之后,羊祜可以重新考虑一下。 马隆这边起正胡思乱想着,蜀军那边出现了一些变化,在蜀军的阵中,突然地突出来几十辆战车,这些战车很奇怪,并不是用马匹来牵拉的,而是用人力来推动的,每辆车的后面,都有十几名壮汉在奋力地推动着车子,由于是人力推动,速度缓慢地出奇。 每辆车的前面,都装着厚厚的挡板,这倒是和偏厢车比较类似。 第1029章逃之夭夭 “马都督,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副将看着晋军的阵形崩溃,急切地对马隆道。 马隆这才回过神来,看到整个战场的形势已经完全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在呆在这里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在副将的保护之下,马隆拨转了马头,向着磐河方向逃去。 晋军在磐河西岸列阵,却也不是背水而战,马隆在磐河上早就架好了几座浮桥,准备好了退路。 当初马隆坚定的认为这条退路用不上,依靠偏厢车阵,晋军足以应对一切来犯之敌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仗刚打到第二天,马隆就不得不从原来认为不可能用到的浮桥上仓皇而逃。 包括马隆在内的晋军诸将都暗暗庆幸,当初渡河之后没有拆掉这些浮桥是何等明智的举动,否则在蜀军骑兵的狂飙攻击下,只能是望河兴叹,坐以待毙,有这些浮桥在,还能让他们有机会逃出生天。 晋军已经是兵败如山倒,面对蜀军骑兵如潮的攻势,根本就无力抵抗,主将马隆逃走之后,晋军更是群龙无首,拼了命地向浮桥方向逃去,他们现在只恨爹娘给少生了两条腿,跑在前面的,能踏上浮桥的,就算是捡了一条命回去,落在后面的,便会被蜀军呼啸而来的铁蹄踏成肉泥。 在蜀军肆虐狂扫之下,晋兵们就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铁蹄隆隆,践踏着一切可以践踏的东西,整个晋军的营地内一片狼籍。 马隆逃到了磐河东岸,这才停下马来,不禁唏嘘而叹,败仗来得太突然了,前后都没有半个时辰,晋军阵线即宣告全面崩溃。马隆看着他精心准图示的偏厢车战阵冰消瓦解,痛心疾首,凄楚不已。 “马都督,蜀人追上来了!”副将惊呼道。 在西岸,蜀军的骑兵已经追杀到了磐河渡口,并试图抢夺浮桥,向东岸追击过来。 “放火烧桥!”马隆当机立断,下达了烧桥的命令。 蜀军的骑兵现在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也只有这些天然的河流可以迟滞一下他们的进攻,一旦被他们突破磐河防线,已经逃到东岸的晋军也就没有机会再逃跑了。 这个时候马隆也顾不上浮桥上还有晋兵没有逃过来,便下令烧桥。晋兵们将桐油菜油一类能引火的东西往桥面上一浇,顺手就点起火来。 烈火很快地就将浮桥给吞没了,那些还呆在浮桥上没有机会过河的晋兵都傻了眼,前面是烈火挡道,后面是追兵杀来,绝望之中,他们纷纷跳入了水中。水性好的还好点,可以游着到对岸去,水性不好的在水中扑腾几下就再无身影了。 马隆也不是那种绝情无义之人,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不得不采用如此极端的手段,蜀军骑兵来势很快,如果不能尽快地毁掉浮桥,蜀军骑兵顺着浮桥杀过来,那绝对是势不可挡的。 马隆下令会水的士兵跳下去尽可能地把落水的晋兵救上来,可惜晋军之中全是北方兵,会水的很少,磐河上水流又很急,大部分落水的晋兵都被急流所卷走了。 几座浮桥很快被火烧毁了,刚刚冲上浮桥的蜀军骑兵不得不退了下去,马隆也不敢再耽搁,引着撤下来的残兵望清河而走。 这一役晋军可谓是损失惨重,几乎所有的偏厢车都被蜀军给摧毁了,三万人马折损超过半数,如果不是那几座浮桥的存在,马隆能不能逃脱都是一个问题。 罗宪下令一方面打扫战场,一方面在磐河上重新架设浮桥,准备渡河追击,乘胜而进,拿下清河平原二郡。 马隆原本依仗着偏厢车信心满满,踌躇满志,决心在清河平原一带与蜀军进行一番较量,但界桥一战,转瞬之间就把马隆的信心打没了,虽然马隆麾下还有五万多的军队,但如何抵御蜀军骑兵的进攻,马隆心中着实没底。 论野战,清河平原一带地势平坦,正是骑兵作战的理想舞台,马隆的军队在蜀军骑兵的面前,根本无法匹敌,别说是兵力上处于劣势,就算再多个几倍的人马,纯粹是白给。如果据城坚守的话,蜀军火器营的威力,马隆已经是亲眼目睹了,凭着清河平原两座郡城的城防,根本就无法抵挡。 逃回到清河的马隆思虑再三,决定放弃清河平原二郡,向青州方向撤退。首先,青州有黄河之险,马隆有信心凭借着黄河来挡住蜀军的铁蹄。其次,马隆他本身就是青州刺史,虽然借调到冀州作战,但朝廷也并没有免去他青州刺史的职务,返回青州,那完全是他的本职。 清河平原无论如何是守不下去了,如果一昧死守的话,结果只能是丢城失地,把五万多的军队全部葬送在这儿,要知道此番马隆由青入冀,可是带着十万青州兵的,如果把这些青州子弟兵全部葬送在冀州,他也无法向青州父老交待。 所以,拿定主意的马隆几乎是连夜出逃,他很清楚蜀军骑兵的恐怖,一道小小的磐河根本就不可能阻挡蜀军多长的时间,一旦被蜀军突破而来,蜀军骑兵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能横扫整个清河平原。 既然要走,那就绝不能拖泥带水,马隆下令晋军拥掉一切的军需辎重,轻装而行,连夜从清河逃向了平原。 到达平原之后,更是马不停蹄,昼行夜奔,向着黄河渡口赶去。到达黄河渡口之后,马隆下令征调所有官船民船,没日没夜地抢渡黄河,将晋军一批一批地运送到黄河南岸去。 正是凭借着马隆的果决坚定雷厉风行,晋军才得以顺利地完成了渡黄河的任务,当蜀军骑兵向着黄河大堤呼啸而来的时候,晋军士兵所乘从的最后一艘渡船堪堪地刚刚离开渡口,甚至蜀军弓骑兵射出的箭都能射到渡船上,还射死了好几名晋兵,但一切为时已晚,晋军大军已经是乘风破浪扬帆而去,罗宪在黄河北岸也只能是望河兴叹。 第1030章强攻不成用智取 PS:稍后更正………………………………………………………………………………………………………………………………………………………………………………………………………………………………向着磐河方向逃去。 晋军在磐河西岸列阵,却也不是背水而战,马隆在磐河上早就架好了几座浮桥,准备好了退路。 当初马隆坚定的认为这条退路用不上,依靠偏厢车阵,晋军足以应对一切来犯之敌了,但万万没想到的是,仗刚打到第二天,马隆就不得不从原来认为不可能用到的浮桥上仓皇而逃。 包括马隆在内的晋军诸将都暗暗庆幸,当初渡河之后没有拆掉这些浮桥是何等明智的举动,否则在蜀军骑兵的狂飙攻击下,只能是望河兴叹,坐以待毙,有这些浮桥在,还能让他们有机会逃出生天。 晋军已经是兵败如山倒,面对蜀军骑兵如潮的攻势,根本就无力抵抗,主将马隆逃走之后,晋军更是群龙无首,拼了命地向浮桥方向逃去,他们现在只恨爹娘给少生了两条腿,跑在前面的,能踏上浮桥的,就算是捡了一条命回去,落在后面的,便会被蜀军呼啸而来的铁蹄踏成肉泥。 在蜀军肆虐狂扫之下,晋兵们就连投降的机会都没有,铁蹄隆隆,践踏着一切可以践踏的东西,整个晋军的营地内一片狼籍。 马隆逃到了磐河东岸,这才停下马来,不禁唏嘘而叹,败仗来得太突然了,前后都没有半个时辰,晋军阵线即宣告全面崩溃。马隆看着他精心准图示的偏厢车战阵冰消瓦解,痛心疾首,凄楚不已。 “马都督,蜀人追上来了!”副将惊呼道。 在西岸,蜀军的骑兵已经追杀到了磐河渡口,并试图抢夺浮桥,向东岸追击过来。 “放火烧桥!”马隆当机立断,下达了烧桥的命令。 蜀军的骑兵现在根本就是无敌的存在,也只有这些天然的河流可以迟滞一下他们的进攻,一旦被他们突破磐河防线,已经逃到东岸的晋军也就没有机会再逃跑了。 这个时候马隆也顾不上浮桥上还有晋兵没有逃过来,便下令烧桥。晋兵们将桐油菜油一类能引火的东西往桥面上一浇,顺手就点起火来。 烈火很快地就将浮桥给吞没了,那些还呆在浮桥上没有机会过河的晋兵都傻了眼,前面是烈火挡道,后面是追兵杀来,绝望之中,他们纷纷跳入了水中。水性好的还好点,可以游着到对岸去,水性不好的在水中扑腾几下就再无身影了。 马隆也不是那种绝情无义之人,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不得不采用如此极端的手段,蜀军骑兵来势很快,如果不能尽快地毁掉浮桥,蜀军骑兵顺着浮桥杀过来,那绝对是势不可挡的。 马隆下令会水的士兵跳下去尽可能地把落水的晋兵救上来,可惜晋军之中全是北方兵,会水的很少,磐河上水流又很急,大部分落水的晋兵都被急流所卷走了。 几座浮桥很快被火烧毁了,刚刚冲上浮桥的蜀军骑兵不得不退了下去,马隆也不敢再耽搁,引着撤下来的残兵望清河而走。 这一役晋军可谓是损失惨重,几乎所有的偏厢车都被蜀军给摧毁了,三万人马折损超过半数,如果不是那几座浮桥的存在,马隆能不能逃脱都是一个问题。 罗宪下令一方面打扫战场,一方面在磐河上重新架设浮桥,准备渡河追击,乘胜而进,拿下清河平原二郡。 马隆原本依仗着偏厢车信心满满,踌躇满志,决心在清河平原一带与蜀军进行一番较量,但界桥一战,转瞬之间就把马隆的信心打没了,虽然马隆麾下还有五万多的军队,但如何抵御蜀军骑兵的进攻,马隆心中着实没底。 论野战,清河平原一带地势平坦,正是骑兵作战的理想舞台,马隆的军队在蜀军骑兵的面前,根本无法匹敌,别说是兵力上处于劣势,就算再多个几倍的人马,纯粹是白给。如果据城坚守的话,蜀军火器营的威力,马隆已经是亲眼目睹了,凭着清河平原两座郡城的城防,根本就无法抵挡。 逃回到清河的马隆思虑再三,决定放弃清河平原二郡,向青州方向撤退。首先,青州有黄河之险,马隆有信心凭借着黄河来挡住蜀军的铁蹄。其次,马隆他本身就是青州刺史,虽然借调到冀州作战,但朝廷也并没有免去他青州刺史的职务,返回青州,那完全是他的本职。 清河平原无论如何是守不下去了,如果一昧死守的话,结果只能是丢城失地,把五万多的军队全部葬送在这儿,要知道此番马隆由青入冀,可是带着十万青州兵的,如果把这些青州子弟兵全部葬送在冀州,他也无法向青州父老交待。 所以,拿定主意的马隆几乎是连夜出逃,他很清楚蜀军骑兵的恐怖,一道小小的磐河根本就不可能阻挡蜀军多长的时间,一旦被蜀军突破而来,蜀军骑兵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能横扫整个清河平原。 既然要走,那就绝不能拖泥带水,马隆下令晋军拥掉一切的军需辎重,轻装而行,连夜从清河逃向了平原。 到达平原之后,更是马不停蹄,昼行夜奔,向着黄河渡口赶去。到达黄河渡口之后,马隆下令征调所有官船民船,没日没夜地抢渡黄河,将晋军一批一批地运送到黄河南岸去。 正是凭借着马隆的果决坚定雷厉风行,晋军才得以顺利地完成了渡黄河的任务,当蜀军骑兵向着黄河大堤呼啸而来的时候,晋军士兵所乘从的最后一艘渡船堪堪地刚刚离开渡口,甚至蜀军弓骑兵射出的箭都能射到渡船上,还射死了好几名晋兵,但一切为时已晚,晋军大军已经是乘风破浪扬帆而去,罗宪在黄河北岸也只能是望河兴叹。 第1031章兵临小平津 回到上党之后,刘胤没有做任何停留,当即挥师南下,从壶关直抵高都。 高都是蜀军目前在并州控制的最南端的城池,过了高都,就进入到了晋国所控制的河内郡。 尽管这儿是双方的交界处,但由于目前双方交战的重心在冀州,晋国在河内的防守兵力并不太多。 整个黄河以北都属于讨逆大都督羊祜的防区,河内郡也不例外,羊祜几乎将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了邺城,河内郡这边的防守自然比较空虚。 刘胤这次迂回上党进攻河内,做的非常的隐密,偃旗息鼓,尽可能地不向外泄露消息。羊祜的壕堑战术虽然有效地阻挡了蜀军的进攻,但却隔绝了他对外界的消息掌控,刘胤回兵上党迂回转战河内,羊祜根本就无法知晓,更谈不上调兵回防河内了。 而刘胤一路倍道兼程,保持着较高的行军速度,为的就是在河内打晋国一个措手不及。 并州的地势高峻,出高都向南,便是河内广阔的平原,蜀军已高屋建瓴之势,呼啸而下,一夜之间,便包围了山阳城。 山阳城只驻守着千把来人,守将于真看到蜀军大军来袭,吓得屁滚尿流,丝毫没有抵抗就开城投降了,蜀军轻取山阳,打开了进入河内的门户。 蜀军突然出现在河内,让晋国朝廷是惶恐不已,河内郡是洛阳北边的唯一屏障了,一旦河内失守,洛阳便危矣。所以一听蜀军攻占了山阳,司马炎便是坐立不宁,急令河内太守董艾挥师讨之,又下令羊祜派兵增援。 河内太守董艾本来兵就不多,而且多是缺乏战斗力的郡国兵,而蜀军的虎骑军、虎步军、永安军那一个不是虎狼之师,董艾根本就不是对手,在射犬和蜀军打了一仗,结果是全军覆灭,董艾战死于乱军之中,蜀军挥师南进,夺下了河内郡的郡治怀县。 接下来几天,蜀军在河内横行无阻,如入无人之境,连克野王、温县、河阳数座城池,直逼小平津渡口。 洛阳朝野上下,宛如经历了一场八级的地震一般,剧烈震动,司马炎坐如针毡,急调洛阳附近的兵马赶往小平津关,严防死守。 小平津关位于黄河南岸的北邙山,距离洛阳城只有三四十里的距离,一旦失守,那对于洛阳而言,就等于是灭顶之灾,所以司马炎绝不敢等闲视之。洛阳表里山河,八关固守,这小平津关便是其中之一,与洛阳东北面的孟津关互为倚角,共扼黄河天险。 几年前匈奴犯境,同样也曾兵临小平津渡口,当时在洛阳朝野同样引起过剧烈震动,甚至有不少大臣都提出来要迁都以避匈奴人的锋芒,直到后来,羊祜出兵河内打退了匈奴人,这才让局势平定了下来。 现在蜀军兵临小平津,带来的轩然大波一点也不亚于当时的匈奴人,并州已告失守,冀州局势维艰,如今蜀军更是兵临黄河,整个大晋的江山社稷芨芨可危。洛阳上下,是一片哀鸿遍野,绝望的情绪在都城之中蔓延着。 司马炎急召大臣们上殿议事,共商退敌之计。 “诸位爱卿,如今蜀人已经是兵临黄河,洛阳危在旦夕,朕寝食不能安呐,尔等有何计策,能与朕分忧?”司马炎看着底下的文武百官,张口询问道。 文武百官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皆是面面相觑,蜀军要是真的好退的话,晋国又何须损兵折将丢城失地,仗打到了这个份上,晋国已经是回天乏力了,真正能带兵打仗的将领不是已经征战在前线就是已经阵亡殉国了。朝堂上面的这些大臣,平时做的都是四平八稳的官,在这个时候,谁又能拿出什么主意来,个个皆是缄默不语。 司马炎扫了一圈,这么多的大臣竟然是无人开口,他不禁有些愠怒道:“朕高官厚禄养着你们,平日里一个个高谈阔论学究天人,这么现在个个都变成哑巴了?你们说朕要你们何用?” 站在首位的贾充显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是百官之首的司徒,兼领着尚书令,如果他再不开口,也实在是不象话了。贾充踏上一步,持笏拜道:“陛下休怒,蜀人兵临黄河,洛阳之兵只宜在小平津关拒守,切不可轻易渡河北击,臣以为欲退河内之蜀军,还须羊太傅从邺城出兵才是。” 司马炎点点头,也深以为然,守洛阳的兵力那是真正的固国之本,如何敢轻易地调动,如果从小北津渡河北击的话,且不说能不能取胜,洛阳防守则势必空虚,洛阳如果无兵守御的话,司马炎就不会有安全感了,这一点司马炎当然不能接受,想退河内之敌,也只有调动外郡兵马才是。 现在各地的兵力都相当地吃紧,晋国新募的兵力远远不及所消耗的兵力,这几年来,晋军的兵力总数是每况愈下,战斗力更是锐减,丧师失地,早已不复当年魏国之兵雄马壮了。 现在司马炎唯一的指望就是邺城的羊祜了,虽然马隆兵败清河撤回了青州,但羊祜的手中,还握有十万大军,这也是晋军在黄河以北的唯一一支力量了,想要解决河内的危机,也只有羊祜出兵才行。 “朕不是早已下旨给羊祜了吗,为何他到现在还没有出兵?”说起羊祜,司马炎这才想起几天前就已经给羊祜下过旨要他出兵救援河内,那个时候河内太守董艾还没阵亡,河内的局势也没有坏到如此地步,但随着董艾的战死,河内的形势彻底地崩坏了,蜀军在河内郡肆意横扫,如入无人之境,还不就是无兵抵御吗,如果羊祜能早一点出兵的话,河内的局势又何至如此? 主管军务的兵曹尚书赶紧出班奏禀道:“启奏陛下,送往邺城的诏书几日前就以六百里加急快马送了出去,传诏之人现已经返回洛阳,诏书传达确认无误,至于羊太傅缘何迟迟未能出兵,臣就不得而知了。” 第1032章三道诏书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这儿是双方的交界处,但由于目前双方交战的重心在冀州,晋国在河内的防守兵力并不太多。 整个黄河以北都属于讨逆大都督羊祜的防区,河内郡也不例外,羊祜几乎将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到了邺城,河内郡这边的防守自然比较空虚。 刘胤这次迂回上党进攻河内,做的非常的隐密,偃旗息鼓,尽可能地不向外泄露消息。羊祜的壕堑战术虽然有效地阻挡了蜀军的进攻,但却隔绝了他对外界的消息掌控,刘胤回兵上党迂回转战河内,羊祜根本就无法知晓,更谈不上调兵回防河内了。 而刘胤一路倍道兼程,保持着较高的行军速度,为的就是在河内打晋国一个措手不及。 并州的地势高峻,出高都向南,便是河内广阔的平原,蜀军已高屋建瓴之势,呼啸而下,一夜之间,便包围了山阳城。 山阳城只驻守着千把来人,守将于真看到蜀军大军来袭,吓得屁滚尿流,丝毫没有抵抗就开城投降了,蜀军轻取山阳,打开了进入河内的门户。 蜀军突然出现在河内,让晋国朝廷是惶恐不已,河内郡是洛阳北边的唯一屏障了,一旦河内失守,洛阳便危矣。所以一听蜀军攻占了山阳,司马炎便是坐立不宁,急令河内太守董艾挥师讨之,又下令羊祜派兵增援。 河内太守董艾本来兵就不多,而且多是缺乏战斗力的郡国兵,而蜀军的虎骑军、虎步军、永安军那一个不是虎狼之师,董艾根本就不是对手,在射犬和蜀军打了一仗,结果是全军覆灭,董艾战死于乱军之中,蜀军挥师南进,夺下了河内郡的郡治怀县。 接下来几天,蜀军在河内横行无阻,如入无人之境,连克野王、温县、河阳数座城池,直逼小平津渡口。 洛阳朝野上下,宛如经历了一场八级的地震一般,剧烈震动,司马炎坐如针毡,急调洛阳附近的兵马赶往小平津关,严防死守。 小平津关位于黄河南岸的北邙山,距离洛阳城只有三四十里的距离,一旦失守,那对于洛阳而言,就等于是灭顶之灾,所以司马炎绝不敢等闲视之。洛阳表里山河,八关固守,这小平津关便是其中之一,与洛阳东北面的孟津关互为倚角,共扼黄河天险。 几年前匈奴犯境,同样也曾兵临小平津,当时在洛阳朝野同样引起过剧烈震动,甚至有不少大臣都提出来要迁都以避匈奴人的锋芒。 现在蜀军兵临小平津,带来的轩然大波一点也不亚于当时的匈奴人,并州已告失守,冀州局势维艰,如今蜀军更是兵临黄河,整个大晋的江山社稷芨芨可危。洛阳上下,是一片哀鸿遍野,绝望的情绪在都城之中蔓延着。 司马炎急召大臣们上殿议事,共商退敌之计。 “诸位爱卿,如今蜀人已经是兵临黄河,洛阳危在旦夕,朕寝食不能安呐,尔等有何计策,能与朕分忧?”司马炎看着底下的文武百官,张口询问道。 文武百官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皆是面面相觑,蜀军要是真的好退的话,晋国又何须损兵折将丢城失地,仗打到了这个份上,晋国已经是回天乏力了,真正能带兵打仗的将领不是已经征战在前线就是已经阵亡殉国了。朝堂上面的这些大臣,平时做的都是四平八稳的官,在这个时候,谁又能拿出什么主意来,个个皆是缄默不语。 司马炎扫了一圈,这么多的大臣竟然是无人开口,他不禁有些愠怒道:“朕高官厚禄养着你们,平日里一个个高谈阔论学究天人,这么现在个个都变成哑巴了?你们说朕要你们何用?” 站在首位的贾充显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是百官之首的司徒,兼领着尚书令,如果他再不开口,也实在是不象话了。贾充踏上一步,持笏拜道:“陛下休怒,蜀人兵临黄河,洛阳之兵只宜在小平津关拒守,切不可轻易渡河北击,臣以为欲退河内之蜀军,还须羊太傅从邺城出兵才是。” 司马炎点点头,也深以为然,守洛阳的兵力那是真正的固国之本,如何敢轻易地调动,如果从小北津渡河北击的话,且不说能不能取胜,洛阳防守则势必空虚,洛阳如果无兵守御的话,司马炎就不会有安全感了,这一点司马炎当然不能接受,想退河内之敌,也只有调动外郡兵马才是。 现在各地的兵力都相当地吃紧,晋国新募的兵力远远不及所消耗的兵力,这几年来,晋军的兵力总数是每况愈下,战斗力更是锐减,丧师失地,早已不复当年魏国之兵雄马壮了。 现在司马炎唯一的指望就是邺城的羊祜了,虽然马隆兵败清河撤回了青州,但羊祜的手中,还握有十万大军,这也是晋军在黄河以北的唯一一支力量了,想要解决河内的危机,也只有羊祜出兵才行。 “朕不是早已下旨给羊祜了吗,为何他到现在还没有出兵?”说起羊祜,司马炎这才想起几天前就已经给羊祜下过旨要他出兵救援河内,那个时候河内太守董艾还没阵亡,河内的局势也没有坏到如此地步,但随着董艾的战死,河内的形势彻底地崩坏了,蜀军在河内郡肆意横扫,如入无人之境,还不就是无兵抵御吗,如果羊祜能早一点出兵的话,河内的局势又何至如此? 主管军务的兵曹尚书赶紧出班奏禀道:“启奏陛下,送往邺城的诏书几日前就以六百里加急快马送了出去,传诏之人现已经返回洛阳,诏书传达确认无误,至于羊太傅缘何迟迟未能出兵,臣就不得而知了。” 第1033章三道诏书(二) 司马炎的第二道诏书和第一道大同小异,还是催促羊祜立刻出兵去救援河内,不过和第一道诏书比起来,司马炎的态度要强硬的多,口气也是非常坚决,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很显然司马炎对蜀军兵逼小平津很恐慌,完全是乱了方寸,如果不能解决掉河内的蜀军,司马炎估计睡觉都不踏实了。 羊祜眉头紧蹙,司马炎连续两道诏书,简直是给羊祜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如果服从司马炎的旨意,羊祜的战略计划就全部前功尽弃了,现在蜀军在冀州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晋军唯一可以拿来抗衡的资本就是邺城周围纵横百里的壕堑群,如果羊祜放弃邺城而转战河内的话,羊祜根本就没有任何把握来打退刘胤的蜀军。 尽管目前进入河内的蜀军只有四五万人,但羊祜很清楚,这完全是邺城拖着蜀军的主力的结果,如果羊祜放弃邺城的话,毫无疑问蜀军的主力会同样紧随其后,进入河内。 转战河内,根本就不可能解决掉河内的危机,反而让羊祜所统率的这十万大军置身于险境,野战敌不过蜀军的骑兵,守城敌不过蜀军的火器,河内之战,羊祜几乎没有任何的胜算。 如果羊祜的十万大军折损在河内,那晋蜀之战,基本上就将结束了,晋国恐怕再也没有任何的有生力量来挡得住蜀军的进攻了。 司马炎不明白其中的原委,只是一昧地催促羊祜回师河内,直让羊祜感到心寒,司马炎急火攻心,不知其中厉害,难道说满朝文武,就真的无人考虑此中的利害吗? 这两道诏书,让羊祜是左右为难,抗命不从的话,那绝对是大逆之罪,但遵命从事的话,势必将晋国最后力量引向不归之路。 羊祜思虑再三,决定还是暂缓出兵,向司马炎上表陈情,将所有利害关系一一向司马炎剖析清楚,希望司马炎可以认清形势,收回成命。 羊祜一夜未眠,洋洋洒洒地写了数万字,直到鸡鸣三遍,东方泛白,他才放下笔来。他又通读了一遍,认为无任何的遗漏之处,这才放心的将奏章放入封套之内,用火漆封好。 羊祜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直了直腰,一个晚上从始自终地保持着一个姿势,羊祜这时才觉得腰快要断掉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万言奏章虽然写好了,但送到京师司马炎的手中,又将是一番怎样的情景,羊祜根本就无法预料,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纯粹是扯淡的说法,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天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疑将会左右天下形势的变化,自己的建议终归只能是建议,真正拍板的只是皇帝本人,就算是错误的决定,旁人也只有遵从的份。 羊祜将他的心腹家将羊福叫来,将奏章交给他,千叮咛万嘱咐,命他一定要将这封奏章送达京师洛阳,一定要亲手交给太师郑冲,由他转交给陛下。 现在河内一带局势混乱,路上并不太平,羊祜不敢将奏章交给别人,万一半路之上丢失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所以他才派最能靠得上的人,心腹家将羊福亲自前往洛阳去送奏章。 另外,羊祜也不敢让羊福将奏章直接递到黄门侍郎的手中,毕竟羊福身份低微,根本就没有面见皇帝的资格。所以羊祜才将奏章先递给郑冲,凭借着他和郑冲的关系,交给郑冲由他来转交给司马炎,羊祜是放心的。 羊福领命,立刻带上奏章,领命出城,率着一百多的亲兵卫队,骑上快马,向洛阳火速奔去。 邺城离洛阳的距离并不太远,若是太平年月,快马两三日即可抵达,但现在蜀军进入河内,兵荒马乱的,原先的官道已经是无法通行了,羊福只能是迂回到充州一带,从那儿渡过黄河,多走了近一倍的路程,所幸一路之上平安无事,羊福用了四五天的时间,晓行夜宿,快马急驰,总算是安全地抵达了洛阳城。 现在的洛阳城可谓是人心惶惶,紧张的气氛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就连城门口巡哨的御林军,都增加了好几倍,披甲持戈,往来巡查,许多的可疑人物都受到盘查,拒绝入城,稍有反抗,就会被御林军当场格杀。 羊福出示了令牌,守城的军士挥手示意放行,很顺利地就进了城,不过羊福没有先回羊府,而是直奔郑府而去。 郑冲刚刚上完早朝回来,现在朝廷上的事情多了起来,郑冲原本担任的太保之职乃是位高权轻之职,每日悠闲的很,但这一段时间内,郑冲却无法悠闲起来,他担负的职责明显增加了,每日的早朝,基本上午后才会散。 郑冲饥肠漉漉,还没有等他吃上一口饭,下面忽然来报太傅羊祜派信使前来,此刻正在府门外求见,郑冲当即扔掉筷子,疾步冲出府去,亲自将羊福迎入府内。 羊福禀明来意,并将那份奏章拿了出来,郑冲感到事关重大,当即带着奏章直奔皇宫,去面见司马炎。 司马炎这些日子来明显地瘦了一圈,蜀军在小平津驻军,威胁着洛阳的安全,司马炎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两个眼圈都如同是大熊猫一般。 送往邺城的诏书已经是宣给了羊祜,现在司马炎就等着羊祜的消息了,羊祜一日不出兵,他一日心不能安,纵就是佳肴御宴摆在眼前,司马炎都没有任何的胃口。 这时,郑冲在宫门外求见,司马炎吩咐黄门侍郎宣他上殿。郑冲上殿之后行礼完毕,立刻呈上了羊祜的奏章。 司马炎现在就等羊祜的消息了,一听是羊祜的奏章,便令近侍取过来,迫不及待地打了开。 羊祜的奏章很长,洋洋洒洒几万字,司马炎虽然急,但也得耐着性子读下去,不过司马炎的表情,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起了变化…… 第1034章三道诏书(三)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不过和第一道诏书比起来,司马炎的态度要强硬的多,口气也是非常坚决,完全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很显然司马炎对蜀军兵逼小平津很恐慌,完全是乱了方寸,如果不能解决掉河内的蜀军,司马炎估计睡觉都不踏实了。 羊祜眉头紧蹙,司马炎连续两道诏书,简直是给羊祜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如果服从司马炎的旨意,羊祜的战略计划就全部前功尽弃了,现在蜀军在冀州已经完全占据了优势,晋军唯一可以拿来抗衡的资本就是邺城周围纵横百里的壕堑群,如果羊祜放弃邺城而转战河内的话,羊祜根本就没有任何把握来打退刘胤的蜀军。 尽管目前进入河内的蜀军只有四五万人,但羊祜很清楚,这完全是邺城拖着蜀军的主力的结果,如果羊祜放弃邺城的话,毫无疑问蜀军的主力会同样紧随其后,进入河内。 转战河内,根本就不可能解决掉河内的危机,反而让羊祜所统率的这十万大军置身于险境,野战敌不过蜀军的骑兵,守城敌不过蜀军的火器,河内之战,羊祜几乎没有任何的胜算。 如果羊祜的十万大军折损在河内,那晋蜀之战,基本上就将结束了,晋国恐怕再也没有任何的有生力量来挡得住蜀军的进攻了。 司马炎不明白其中的原委,只是一昧地催促羊祜回师河内,直让羊祜感到心寒,司马炎急火攻心,不知其中厉害,难道说满朝文武,就真的无人考虑此中的利害吗? 这两道诏书,让羊祜是左右为难,抗命不从的话,那绝对是大逆之罪,但遵命从事的话,势必将晋国最后力量引向不归之路。 羊祜思虑再三,决定还是暂缓出兵,向司马炎上表陈情,将所有利害关系一一向司马炎剖析清楚,希望司马炎可以认清形势,收回成命。 羊祜一夜未眠,洋洋洒洒地写了数万字,直到鸡鸣三遍,东方泛白,他才放下笔来。他又通读了一遍,认为无任何的遗漏之处,这才放心的将奏章放入封套之内,用火漆封好。 羊祜揉了揉微微发胀的太阳穴,直了直腰,一个晚上从始自终地保持着一个姿势,羊祜这时才觉得腰快要断掉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万言奏章虽然写好了,但送到京师司马炎的手中,又将是一番怎样的情景,羊祜根本就无法预料,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那纯粹是扯淡的说法,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天子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疑将会左右天下形势的变化,自己的建议终归只能是建议,真正拍板的只是皇帝本人,就算是错误的决定,旁人也只有遵从的份。 羊祜将他的心腹家将羊福叫来,将奏章交给他,千叮咛万嘱咐,命他一定要将这封奏章送达京师洛阳,一定要亲手交给太师郑冲,由他转交给陛下。 现在河内一带局势混乱,路上并不太平,羊祜不敢将奏章交给别人,万一半路之上丢失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所以他才派最能靠得上的人,心腹家将羊福亲自前往洛阳去送奏章。 另外,羊祜也不敢让羊福将奏章直接递到黄门侍郎的手中,毕竟羊福身份低微,根本就没有面见皇帝的资格。所以羊祜才将奏章先递给郑冲,凭借着他和郑冲的关系,交给郑冲由他来转交给司马炎,羊祜是放心的。 羊福领命,立刻带上奏章,领命出城,率着一百多的亲兵卫队,骑上快马,向洛阳火速奔去。 邺城离洛阳的距离并不太远,若是太平年月,快马两三日即可抵达,但现在蜀军进入河内,兵荒马乱的,原先的官道已经是无法通行了,羊福只能是迂回到充州一带,从那儿渡过黄河,多走了近一倍的路程,所幸一路之上平安无事,羊福总算是安全地抵达了洛阳城。 现在的洛阳城可谓是人心惶惶,紧张的气氛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就连城门口巡哨的御林军,都增加了好几倍,披甲持戈,往来巡查,许多的可疑人物都受到盘查,拒绝入城,稍有反抗,就会被御林军当场格杀。 羊福出示了令牌,很顺利地进了城,他没有先回羊府,而是直奔郑府而去。 郑冲刚刚上完早朝回来,现在朝廷上的事情多了起来,郑冲原本担任的太保之职乃是位高权轻之职,每日悠闲的很,但这一段时间内,郑冲却无法悠闲起来,他担负的职责明显增加了,每日的早朝,基本上午后才会散。 郑冲饥肠漉漉,还没有等他吃上一口饭,下面忽然来报太傅羊祜派信使前来,此刻正在府门外求见,郑冲当即扔掉筷子,疾步冲出府去,亲自将羊福迎入府内。 羊福禀明来意,并将那份奏章拿了出来,郑冲感到事关重大,当即带着奏章直奔皇宫,去面见司马炎。 司马炎这些日子来明显地瘦了一圈,蜀军在小平津驻军,威胁着洛阳的安全,司马炎是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两个眼圈都如同是大熊猫一般。 送往邺城的诏书已经是宣给了羊祜,现在司马炎就等着羊祜的消息了,羊祜一日不出兵,他一日心不能安,纵就是佳肴御宴摆在眼前,司马炎都没有任何的胃口。 这时,郑冲在宫门外求见,司马炎吩咐黄门侍郎宣他上殿。郑冲上殿之后行礼完毕,立刻呈上了羊祜的奏章。 司马炎现在就等羊祜的消息了,一听是羊祜的奏章,便令近侍取过来,迫不及待地打了开。 羊祜的奏章很长,洋洋洒洒几万字,司马炎虽然急,但也得耐着性子读下去,不过司马炎的表情,却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起了变化…… 第1035章三道诏书(四) 此时,杨骏也上前添了一把火:“陛下,羊祜屡屡抗命不从,居心叵测,恐有不臣之心,陛下不可不防。” 司马炎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钟会的叛乱已经让他刻骨铭心了,如果羊祜再步钟会的后尘的话,这无疑将是灾难性的,司马炎绝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那依诸卿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杨骏道:“为防羊祜作乱,陛下应尽快撤除其兵权,重新任命信得过的大将,掌握冀州兵马。” 四人之中先前唯一没开口的和峤这时道:“陛下,不管羊太傅有没有反意,此事都必须谨慎应对,钟会之事,便是前车之鉴,陛下切不可操之过急,如果逼迫甚紧的话,很可能适得其反。” 司马炎自然也知道此事的后果,如果此时临阵削夺羊祜兵权的话,很可能羊祜就如同当初的钟会一样,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起兵造反,这样的话,反倒会逼着羊祜倒向蜀国。 但如果不加理会,听之任之的话,又极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势,羊祜如今对朝廷的旨意是置若罔闻,固持己见,一意孤行,司马炎已经觉得没有能力再掌控这个局面了。 司马炎眉头紧皱,进退维谷,明知道羊祜已经不可信任,但轻易之间却不能强行地解除其兵权,一旦轻举妄动,羊祜不反也会给逼反的,这几乎已经是陷入了一个死局,根本就无解。 “贾爱卿,难道你也无计可施吗?”司马炎只能是转头向贾充望去。 贾充扫了一眼左右诸人,恭身拜道:“臣以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须从长计议才是。” “从长计议?哼哼,难道等他们拿刀架在朕的脖子上你们才能想得出办法吗?你们一个个叛朕反朕,朕何时曾亏待过你们?忘恩负义,全他娘是忘恩负义!”司马炎咆哮着,象一只发怒的雄狮。 诸人站在下面,面面相觑,都不敢再出言,生怕触怒了司马炎。 半晌,司马炎颓然地倒在了龙榻之上,满眼都是灰败之色,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一挥袍袖,道:“退下吧,你们都退下吧,朕累了,要歇歇了。” 诸人忙深鞠一礼,退了下去。 司马炎背倚在龙榻之上,斜着身子,就这么慵懒地躺着,他的头脑之中,几乎成为了一片的空白,曾几何时,他登上帝位,君临天下之时,是那般的意气纷发,这才短短的几年光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大晋江山却走了风雨飘摇的尽头。 透过宫殿的窗户,司马炎可以看到那一缕夕阳照射进来,司马炎从来没有体会过夕阳的余晖是如此的苍凉凄婉,日薄西山,日暮途穷,恰似他现在的处境一般,曾经的壮志雄心,到如今的心如槁灰,一种难以言表的的苦涩在他的心头千回百转,大厦将倾,独力难支。 这时,贾充又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司马炎的面前,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开口。 “公闾,你怎么没走?”司马炎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问了他一句。 贾充道:“臣方才思前想后,思得一计,只不过不知可行不可行,正在犹豫该不该出于陛下听?” 司马炎眼前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道:“但说无妨。” 贾充道:“臣思虑再三,认为羊祜之事绝不可拖,而且是宜早不宜迟,一旦被羊祜怀疑陛下有撤除他的意图,羊祜必反矣。” 司马炎无奈地道:“朕也知道此事不可久拖,但现在不是无计可施吗,一旦下旨解除羊祜兵权,这不是逼着羊祜早反吗?” 贾充道:“臣倒有一计,陛下不妨派人前往邺城军中以犒赏的名义进行劳军,多置牛酒,羊祜定然不以为备,前来迎接钦差大臣,陛下可在劳军的队伍之中暗伏精锐之士,扮作运送牛酒的军夫,待到羊祜前来,一举擒拿,此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要能拿获羊祜,以其为质,其属下必然是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其后钦差大臣便可以以陛下的名义弹压冀州军队,接任都督大权,冀州军队中的将士多出自于司豫兖青,死心塌地追随羊祜的必定也只是少数之人,只要钦差大臣恩威并施,定然能掌控冀州军。” 司马炎抚掌大笑道:“妙计,妙计啊,公闾有此等妙计,何不早说?” 贾充道:“此乃密计耳,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稍有泄露,让羊祜有所防备,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司马炎点头道:“卿所虑有理,此事当隐秘行事,万不可有所泄露。” “既然陛下采纳此计,那便当早日行事才是,夜长恐梦多。关键是这个钦差大臣的人选,陛下可要慎重些才是,既得忠心耿耿,又得能力出众,方可服众。” 司马炎看着贾充,似笑非笑地道:“朕考虑再三,有一个最为恰当。” “陛下所指何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公闾,此事非你莫属。”司马炎大笑道。 贾充脸色微微一变,急道:“陛下,臣虽献此计,却不是钦差大臣的上佳人选,臣一介文弱,手无缚鸡之力,焉能制治诸军?” 司马炎道:“公闾过谦了,朕看此事非你莫属,若论忠心,朕想不到还有何人能比得上你,若论能力,你是百官之首,正可服众,此事关乎大晋社稷,你就不必推托了。此行朕会委派得力高手,护在你的左右,定保无虞。” 贾充不禁是暗暗地叫苦不迭,如果说出主意耍计谋,天下还真没有几人是贾充的对手,但若论行军打仗,阵前厮杀,贾充第一个就怂了,他一介文弱,上不得马,拉不开弓,这可不是他的强项。 以前他也给司马炎出过不少的计谋,但每次似乎都轮不上他去上前线,可这次司马炎就认准了他,贾充死活推辞不得,只得哀叹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贾充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差事。 第1036章三道诏书(五)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如何处置?” 杨骏道:“为防羊祜作乱,陛下应尽快撤除其兵权,重新任命信得过的大将,掌握冀州兵马。” 四人之中先前唯一没开口的和峤这时道:“陛下,不管羊太傅有没有反意,此事都必须谨慎应对,钟会之事,便是前车之鉴,陛下切不可操之过急,如果逼迫甚紧的话,很可能适得其反。” 司马炎自然也知道此事的后果,如果此时临阵削夺羊祜兵权的话,很可能羊祜就如同当初的钟会一样,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起兵造反,这样的话,反倒会逼着羊祜倒向蜀国。 但如果不加理会,听之任之的话,又极易形成尾大不掉之势,羊祜如今对朝廷的旨意是置若罔闻,固持己见,一意孤行,司马炎已经觉得没有能力再掌控这个局面了。 司马炎眉头紧皱,进退维谷,明知道羊祜已经不可信任,但轻易之间却不能强行地解除其兵权,一旦轻举妄动,羊祜不反也会给逼反的,这几乎已经是陷入了一个死局,根本就无解。 “贾爱卿,难道你也无计可施吗?”司马炎只能是转头向贾充望去。 贾充扫了一眼左右诸人,恭身拜道:“臣以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须从长计议才是。” “从长计议?哼哼,难道等他们拿刀架在朕的脖子上你们才能想得出办法吗?你们一个个叛朕反朕,朕何时曾亏待过你们?忘恩负义,全他娘是忘恩负义!”司马炎咆哮着,象一只发怒的雄狮。 诸人站在下面,面面相觑,都不敢再出言,生怕触怒了司马炎。 半晌,司马炎颓然地倒在了龙榻之上,满眼都是灰败之色,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一挥袍袖,道:“退下吧,你们都退下吧,朕累了,要歇歇了。” 诸人忙深鞠一礼,退了下去。 司马炎背倚在龙榻之上,斜着身子,就这么慵懒地躺着,他的头脑之中,几乎成为了一片的空白,曾几何时,他登上帝位,君临天下之时,是那般的意气纷发,这才短短的几年光景,他一手创立起来的大晋江山却走了风雨飘摇的尽头。 透过宫殿的窗户,司马炎可以看到那一缕夕阳照射进来,司马炎从来没有体会过夕阳的余晖是如此的苍凉凄婉,日薄西山,日暮途穷,恰似他现在的处境一般,曾经的壮志雄心,到如今的心如槁灰,一种难以言表的的苦涩在他的心头千回百转,大厦将倾,独力难支。 这时,贾充又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司马炎的面前,只是静静地站着,没有开口。 “公闾,你怎么没走?”司马炎回过神来,有气无力地问了他一句。 贾充道:“臣方才思前想后,思得一计,只不过不知可行不可行,正在犹豫该不该出于陛下听?” 司马炎眼前一亮,立刻坐直了身子,道:“但说无妨。” 贾充道:“臣思虑再三,认为羊祜之事绝不可拖,而且是宜早不宜迟,一旦被羊祜怀疑陛下有撤除他的意图,羊祜必反矣。” 司马炎无奈地道:“朕也知道此事不可久拖,但现在不是无计可施吗,一旦下旨解除羊祜兵权,这不是逼着羊祜早反吗?” 贾充道:“臣倒有一计,陛下不妨派人前往邺城军中以犒赏的名义进行劳军,多置牛酒,羊祜定然不以为备,前来迎接钦差大臣,陛下可在劳军的队伍之中暗伏精锐之士,扮作运送牛酒的军夫,待到羊祜前来,一举擒拿,此为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只要能拿获羊祜,以其为质,其属下必然是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其后钦差大臣便可以以陛下的名义弹压冀州军队,接任都督大权,冀州军队中的将士多出自于司豫兖青,死心塌地追随羊祜的必定也只是少数之人,只要钦差大臣恩威并施,定然能掌控冀州军。” 司马炎抚掌大笑道:“妙计,妙计啊,公闾有此等妙计,何不早说?” 贾充道:“此乃密计耳,绝不可让第三人知晓,稍有泄露,让羊祜有所防备,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司马炎点头道:“卿所虑有理,此事当隐秘行事,万不可有所泄露。” “既然陛下采纳此计,那便当早日行事才是,夜长恐梦多。关键是这个钦差大臣的人选,陛下可要慎重些才是,既得忠心耿耿,又得能力出众,方可服众。” 司马炎看着贾充,似笑非笑地道:“朕考虑再三,有一个最为恰当。” “陛下所指何人?”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公闾,此事非你莫属。”司马炎大笑道。 贾充脸色微微一变,急道:“陛下,臣虽献此计,却不是钦差大臣的上佳人选,臣一介文弱,手无缚鸡之力,焉能制治诸军?” 司马炎道:“公闾过谦了,朕看此事非你莫属,若论忠心,朕想不到还有何人能比得上你,若论能力,你是百官之首,正可服众,此事关乎大晋社稷,你就不必推托了。此行朕会委派得力高手,护在你的左右,定保无虞。” 贾充不禁是暗暗地叫苦不迭,如果说出主意耍计谋,天下还真没有几人是贾充的对手,但若论行军打仗,阵前厮杀,贾充第一个就怂了,他一介文弱,上不得马,拉不开弓,这可不是他的强项。 以前他也给司马炎出过不少的计谋,但每次似乎都轮不上他去上前线,可这次司马炎就认准了他,贾充死活推辞不得,只得哀叹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贾充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接下了这个差事。 第1037章图穷匕现 贾充的营地扎在安阳城北的一条河流南岸,从这儿在往前,就已经是冀州晋军所挖的壕堑深沟,纵横交错,呈现出龟裂的形状。 大帐之内,贾充背着手,来回地踱着步,眉头紧锁着,可以明显地看到他的紧张和焦虑,传信的信使已经派了出去,但羊祜究竟会不会出面,贾充则是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在这之前,贾充已经准备了三套预案,如果羊祜前来的话,则是贾充最为理想的结果,只要羊祜进得军营之中,贾充早已经安排好了精锐之士,一声号令,就可以擒下羊祜,他绝对是是插翅难飞。 但如果羊祜心存戒心的话,必然不敢亲至,肯定找个理由推辞掉,或称其军务繁忙,或假托抱病在榻,反正是死活不露面,那贾充就毫无机会可言了那贾充只能是交割完犒赏的东西,赶紧地溜之大吉。 这两种结果的可能性都很大,基本上是五五开吧。 当然,还有一种极端的可能,那就是羊祜已经识破了朝廷的计策,干脆派兵杀过来,那这种情况无疑是最糟糕不过的。 尽管这种情况的可能性极低,但贾充还是不得不有所防备,他已经安排好断后的人马了,一旦羊祜的军队攻来,贾充则会不顾一切地亡命而逃,至于能不能逃脱,就要看运气了。 当然,这仅仅是贾充做的最坏的考虑,事实上,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一切都还处于可以掌控的范围,毕竟羊祜就算是有心反叛,也未必正得其时,他也未必要冒弑杀钦差大臣的风险。 “司徒大人,羊……羊太傅他……他来了……”手下的一名亲兵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道。 贾充低叱道:“慌什么慌,你可曾看清楚,是羊祜亲自来了吗?” “是的,小的看得清清楚楚,确定无疑。” “哦?”贾充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欣喜之色,羊祜的出现,可是正合贾充的心意,不过贾充还是追问了一句:“他带了多少人马前来?” 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如果羊祜带上几千兵马来的话,贾充还真不敢轻举妄动了。 “回大人,羊太傅只带了几十名的随从。” 贾充一颗悬着的心这回终于可以踏踏实实地放回到肚子里了,他仰天大笑了三声,道:“真乃天助我也!” 贾充吩咐亲兵道:“传令,列队相迎。”而后,他整了整衣冠,迈着八字步,稳稳当当地出了大帐。 羊祜这一路行来,也确实是不容易,每隔数里,便有一道壕堑,越过壕堑的时候,都有晋兵来铺设吊桥板,好让羊祜一行纵马而过,连过几十道壕堑,时间上面耗费也挺大的,走了好几个时辰,羊祜才抵达安阳。 刚到军营的门口,羊祜便看到了满营都是装载着牛酒的辎重车辆,看来这次朝廷的犒劳倒是挺丰厚的。 羊祜在营门口翻身下马,对着营门口的迎接的一位将官道:“钦差大人何在?” 那将官伸手接过缰绳,满脸堆笑地道:“钦差大人正在营中相候,特命卑职在此迎侯太傅大人。大傅大人,里面请。” 羊祜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向营中走去。 知道贾充是这次的钦差大臣之后,羊祜除了微微感到有些诧异之外,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对于贾充,羊祜并不十分地感冒,尽管贾充深得司马炎的宠幸,在朝中是灸手可热,许多的人都曲意迎逢。但羊祜生性耿直,从不趋炎附势,自然和贾充刻意地保持着距离。 不过同朝为官,羊祜虽然厌恶贾充的为人,但也并没有和贾充彻底地交恶,面子上也算是过得去。 羊祜为人低调沉稳,素来不喜结交权贵,阿谀奉承,但他也不是那种刚直暴烈,嫉恶如仇的性格,尽可能地保持着低调。当年钟会权势滔天之时,羊祜便刻意地请求外任为官,以免遭来横祸。 晋国初立之时,司马炎大封功臣,羊祜有扶立之功,论功应封为郡公,食邑三千户。但羊祜怕贾充等人嫉妒,固辞公爵,只接受侯爵,由钜平子进位为钜平侯。 尽管羊祜一直地谦让避祸,但清正廉直的他却始终也无法与贾充等人同流合污,这无形之中也让贾充等人为之忌恨。朝中党争不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羊祜想要置身事外,却未必能如其所愿。 此次既然贾充是代表皇帝前来巡视,羊祜就算不给他面子,也必须要给司马炎面子,随行的几个将领对贾充没有到营门口迎接已经是略有微词,但羊祜却毫不介意,信步而入。 钦差大臣的行营规模并不太大,羊祜走了几十步,便来到了大帐前面,这个时候,贾充已是整冠而出,不过贾充虽然已经看到了羊祜,但却没有向前迈步的意思,他就这么背负着双手,神情倨傲地看着羊祜向他走了过来。 羊祜不禁是微微地皱了皱眉,羊祜的态度已然引起了他的一些不快,论地位,贾充是三公级别的司徒,自己则是位于三公之上的太傅,不管那个职位更有实权,光是从表面上,羊祜至少是压过他半头的。 就算现在贾充身为钦差大臣,代天子巡狩,但他毕竟不是天子,羊祜也不可能行君臣之礼,既是同僚,摆这么大的谱,有必要么? 贾充却是冷笑一声,把手一挥,从辎重车的后面,突然地涌出了无数的兵士,持刀操枪,蜂拥而上,将羊祜一行人团团地围困在了中间。 突然间变生肘腋,让羊祜等人是猝不及防,随行的护卫反应敏捷,立刻是拨出刀剑来,护在羊祜的身边,与围上来的军队对峙着。羊祜倒是没有拨剑,而是愤然地逼视着贾充,沉声喝道:“贾司徒,你这是何意?” 贾充没有理会羊祜的质问,冷笑着,从袖中掏出一幅黄绢,高举过头顶,大声地道:“圣上有旨,讨逆大都督羊祜接旨!” 第1038章擒羊 羊祜的随从们都愤怒了,见过接旨的,但从来没有见过在刀枪胁迫下接旨的,所以贾充虽然拿出了圣旨,但羊祜的人却睬也不睬他,依然是紧握着刀剑,护在羊祜的身边,随时准备和围上来的军队决一死战。 贾充却是傲然地一笑,区区几十个人,踏入他的重重包围之中,还想翻天了不成?贾充的目的已经是达到了,所以他根本就不在乎羊祜手下人等的情绪,如果羊祜的人拒绝缴械的话,他倒是不介意用武力来解决。 羊祜首先地冷静了下来,这肯定是一个蓄谋已久的圈套,所谓的劳军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阴谋,单单贾充一个人是做不了这么大的事的,在他的背后,肯定是得到了司马炎的支持。 想到此处,羊祜心中不禁是一片悲凉,自己在前线为司马氏的江山卖力拼杀,而司马炎居然会在背后捅上了这么一刀子,羊祜的心,一片哇凉哇凉的。 羊祜放弃了挣扎,他明白,这个时候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无益的,自己身边的几十个人就算是再悍勇,那也不可能挡得住周围上千的人,这种无谓的牺牲没有任何的意义。 羊祜摆了摆手,让手下的人放弃抵抗。 随从护卫们心中虽然忿恨不已,但却也是无可奈何,他们都很清楚,如果打起来的话,他们只能是全部战死在这儿,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扔掉手中的兵器,但却扔不掉胸中的愤怒和不甘。 羊祜上前一步,跪倒在地,道:“臣羊祜接旨!” 贾充打开圣旨,高声宣读道:“应天顺时,受兹明命:讨逆大都督羊祜屡抗圣命,奉旨不遵,深失朕望,着削夺一切官职,立刻押解上京,交付有司论罪。其讨逆大都督一职,由司徒贾充暂代之。钦此!” 看着羊祜没什么反应,贾充喝道:“罪臣羊祜,还不接旨?” 羊祜从地上慢吞吞地爬了起来,轻轻地拂了拂了身上的灰尘,冷笑一声道:“此等计谋,想必是出自于贾司徒之手吧?真是料算的天衣无缝啊!” 贾充嘿嘿一笑道:“过奖,过奖,擒虎不易啊,不动点心思,又怎么能让你羊叔子就范?” 羊祜冷笑道:“我羊祜自问忠心于朝廷,从无二志,否则的话,又怎么会只得几十人的随从前来接旨。真若是我有钟会之志,你贾司徒这区区千把人,我又岂会放在眼里?” 贾充干笑两声,道:“羊公你有没有反心,我说了可不算,回到京师,陛下面前,自然也有你分辩的机会。来人呐,取刑枷囚车来,送羊公上路吧。” 旁边的兵士取出早已准备的木枷镣铐来,把羊祜锁上。 羊祜对贾充道:“此事乃我一人之事,与他们无关,贾司徒就放了他们吧。” 贾充哈哈一笑道:“这个自然,本官现在已经是冀州军的都督了,他们自然是本督的部下,只要不犯上作乱,图谋不轨,本督是既往不咎。” 羊祜也懒得和他多说什么,径直走向囚车,道:“既如此,那么就此上路吧,多年未曾回洛阳,这回总算是遂了心愿。” 贾充没想到羊祜竟然是这么的洒脱,别人被以谋逆之罪拿获的时候,无不魂飞魄散,痛哭流涕,高声地在那儿喊冤屈,但羊祜竟然是那样的从容淡定,气度不凡。 羊祜主动地要走,但贾充却不能走,因为他是接替羊祜来出任讨逆大都督的,羊祜虽然被擒,但冀州军没有接收过来,任务也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贾充自然是走不得的,只能是暂缓将羊祜押下。 至于如何收复冀州军,贾充却没有头绪,他们可不敢现在就轻易地到邺城去,刚刚擒拿了冀州军的都督,如果冀州军愤怒起来,造成炸营,贾充现在去邺城,就等同于是送死。 所以贾充暂时留在安阳,准备发一个安军的告示,看情况再接掌冀州军的军权。 这个时候,羊祜被擒的消息传回到了邺城,立刻在冀州军中形成轩然大波。诸将愤怒不已,都围在了副将张琳的身边,问他该怎么办? 张琳高声地道:“羊都督尽忠尽职,恪尽职守,却遭此无妄之罪,定然是有小人作崇,我们不如杀到安阳去,救回羊都督,杀了那天杀的钦差大臣!” 张琳的话,立刻得到了诸营将士的拥护,诸军是群情激昂,齐声呐喊,誓要救回羊都督来。张琳立刻点起了五千精兵,向着安阳方向杀了过去。 贾充正在思量如何才能收复这支军队时,就得听外面喊杀声四起,冀州军已大举杀到,正在营门外叫阵,口口声声要他们放了羊都督,否则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贾充不禁是暗暗叫苦,他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原本以为羊祜遭擒之后,冀州军群龙无首,贾充只需要拿着皇帝的诏书,便可以轻易地安抚和收编这支军队。但现在看来,他还是远远地低估了羊祜在这支军队之中的威信和受拥戴的状况,现在军队发生哗变,可不是贾充就能轻易地弹压的。 张琳指挥军队在外面叫阵,喊了半天全无动静,怀疑羊祜已经遇害,立刻下令攻打营寨。 一时之间,乱箭如雨,向营中激射而来,许多兵卒纷纷中箭身亡。 贾充大惊失色,如此乱箭,又岂能长眼,射死谁谁倒霉,他只好命人高声地喊道:“尔等听好了,某乃大晋皇帝陛下册封的新任讨逆大都督贾充,统御冀州诸兵马,尔等冀州将士,切不可犯上作乱,否则便是谋逆之罪,要祸灭九族的!” 张琳在外面大喝道:“什么狗屁的假大都督,我们只认得羊都督是真都督,你们设下奸计,谋害羊都督,岂可轻饶,来人呐,冲到营中,全部杀光,给羊都督报仇!” 冀州军的愤怒已经到达了顶点,那里还管什么真都督假都督的,听到了张琳的号令,一齐地向贾充营中冲去,呐喊着为羊都督报仇。 第1039章大局为重 贾充顿时慌了神,冀州军好几千号的人马一齐冲了上来,单凭他营中的千余人,无论如何是挡不住的,急切之下,贾充令人将羊祜押上来,充做挡箭牌,并高声地喊道:“羊祜在此,看尔等还敢不敢犯上作乱。” 看到羊祜安然无恙,冀州军倒也放心,只不过看到羊祜木枷镣铐加身,诸位军士都十分地愤怒,但此刻羊祜被贾充的人胁持着,冀州军虽然焦急万分,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贾充万逼无奈之下,只好拿羊祜来当人质,但这种局面,却是让他无法收场的,现在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一个问题了,更别说接掌冀州的军权了,看冀州军士们的表情,都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羊太傅,这些士兵可都听你的,你就劝劝他们回营吧,千万别做冲动的事。”贾充现在只能去央求羊祜了,希望羊祜可以劝说一下情绪激动的士兵。 羊祜淡然一笑道:“贾大都督,在下不是听错了吧,您才是冀州军的大都督,在下一介罪臣,又有什么权力去命令这些将士?” 贾充苦着脸道:“羊太傅,你就别打我的脸了,你看看现在这里的情形,你如果不发话,他们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咱们可都是大晋国的人,你总不能看着彼此自相残杀吧?” 羊祜扫了他一眼,现在贾充脸色灰败,全然没有刚才宣旨时的那般趾高气扬,他几乎是在用哀求的口气和羊祜说话。说实在的,羊祜根本就看不起贾充的为人,更不在乎他的死活,但如果冀州兵真的把贾充给打死的话,那谋杀钦差大臣的罪名可是不轻,朝廷方面肯定会追究的,张琳等人绝对是难辞其咎。 如果因为自己的事情让他的这些部下背上谋逆罪名祸连三族,羊祜定然是于心不安的,更何况现在是多事之秋,如果晋军内乱,便宜的只能是蜀国。 羊祜向前走了两步,冲着对面喊道:“张将军,你让他们先都退下,你且过来,我有话要说。” 张琳看了一眼,别人的话他可以不听,羊祜的话他绝对是不敢违抗的,于是张琳吩咐部下后退数丈,自己来到了羊祜的面前,拱手道:“羊都督,末将在此,谨听都督吩咐。” 羊祜沉声地道:“张将军,朝廷有令,拘我回京查问,贾司徒乃是奉命行事,尔等切不可为难于他。” “可是都督,您功勋卓著,何罪之有,要受这牢狱之苦?我等俱是不服!”张琳急急地道,满脸的焦虑之色。 羊祜平静而沉稳地道:“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你们切不可冲动,何况我羊祜自问问心无愧,就算回到洛阳,也定然会辨明是非曲直。你们且回营吧,万不可再生事端,贾司徒是新任都督,你们须听从他的号令,一致对敌才是。” 张琳虽是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是无奈地接受了,拱手道:“末将谨遵都督之命。”说罢,深深地一拜,引军退去。 羊祜回过头对贾充道:“贾司徒,此事已然了结,你可持圣旨虎符,前往邺城,接管军队。如今乃多事之秋,局面维艰,希望你上任之后,与诸军同心协力,共抗逆蜀,万不可挟私报复,自乱军心。” 贾充的为人,羊祜是很清楚的,挟私报复,排除异己,心胸狭隘,张琳等人的这番举动,很难说贾充不会忌恨在心,所以羊祜才略微提点了他一下,希望他看在大局维艰的份上,能有所收敛。 “那是,那是,这次还亏得羊太傅出面,才算是摆出此事,贾某多谢了。”贾充陪笑着道,虽然说贾充为人睚眦必报,但在冀州军中,他却是不一定敢动手,如果他上任之后敢打击报复,难免造成军队哗变,以贾充现在的威望,还是不足以弹压冀州军队了。 至于以后贾充坐稳了都督的位子,再想去寻谁的后帐,那便是后话了,最少在目前的这种情势下,贾充是有心无胆。 羊祜也懒得再理会他,和这种话不投机的人多说几句,羊祜都觉得无趣。“贾司徒,时候也不早了,在下也该回京问罪了,就此告辞吧。” 贾充也看得出羊祜的鄙夷,不过方才场面也太过凶险,如果不是羊祜出面弹压,后果真的不可设想,贾充的确是很狼狈,他干笑了两声,道:“羊太傅,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之处,还请羊太傅多多海涵。在下另有公务在身,就不能陪羊太傅回京了,不过在下也定当上表陛下,为羊太傅求情,希望羊太傅回京之后,能昭冤沉雪,一洗枉狱。” 羊祜淡然地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贾充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拖着沉重的镣铐,走向了囚车。 贾充尴尬地一笑,大声地吩咐旁边地几个人道:“你们路上一定会照顾好羊太傅,如果他少了一根头发,你们几个就提头来见吧!” 那几名手下唯唯诺诺地应了,带着几十号人的,押解着囚车,向洛阳而去了。 贾充收拾心情,前往邺城去接管冀州军,有羊祜做的保证,贾充的底气又涨了几分,这上千人的护卫贾充可没有派回去,而是留在了身边,他可不敢只身前往邺城,去面对一双双仇视的目光,有这些精锐的护卫在,也能给贾充多少壮点胆。 羊祜既去,张琳等人也只得服从命令,接受了现实,承认了贾充都督的位子。 贾充大喜,立刻拿出带来的牛酒,犒赏三军。 这些牛酒,原本是贾充拿来当诱饵来引诱羊祜上当的,如今已经顺利地实施了他计划,也擒下了羊祜,不过这些牛酒也正好让贾充拿来犒劳军队,收买人心。 不过显然冀州军无人领他的这份情,领到牛肉和酒的将士们没有一个人咽得下去,全都扔到了茅厕之中,而贾充却是全然不知情,他还在为自己英明之举沾沾自喜。 第1040章鱼儿上钩了 PS:稍后更正……………………………………………………………………………………………………………………………………………………………………………………………………………………………………并高声地喊道:“羊祜在此,看尔等还敢不敢犯上作乱。” 看到羊祜安然无恙,冀州军倒也放心,只不过看到羊祜木枷镣铐加身,诸位军士都十分地愤怒,但此刻羊祜被贾充的人胁持着,冀州军虽然焦急万分,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贾充万逼无奈之下,只好拿羊祜来当人质,但这种局面,却是让他无法收场的,现在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一个问题了,更别说接掌冀州的军权了,看冀州军士们的表情,都恨不得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羊太傅,这些士兵可都听你的,你就劝劝他们回营吧,千万别做冲动的事。”贾充现在只能去央求羊祜了,希望羊祜可以劝说一下情绪激动的士兵。 羊祜淡然一笑道:“贾大都督,在下不是听错了吧,您才是冀州军的大都督,在下一介罪臣,又有什么权力去命令这些将士?” 贾充苦着脸道:“羊太傅,你就别打我的脸了,你看看现在这里的情形,你如果不发话,他们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咱们可都是大晋国的人,你总不能看着彼此自相残杀吧?” 羊祜扫了他一眼,现在贾充脸色灰败,全然没有刚才宣旨时的那般趾高气扬,他几乎是在用哀求的口气和羊祜说话。说实在的,羊祜根本就看不起贾充的为人,更不在乎他的死活,但如果冀州兵真的把贾充给打死的话,那谋杀钦差大臣的罪名可是不轻,朝廷方面肯定会追究的,张琳等人绝对是难辞其咎。 如果因为自己的事情让他的这些部下背上谋逆罪名祸连三族,羊祜定然是于心不安的,更何况现在是多事之秋,如果晋军内乱,便宜的只能是蜀国。 羊祜向前走了两步,冲着对面喊道:“张将军,你让他们先都退下,你且过来,我有话要说。” 张琳看了一眼,羊祜的话他绝对是不敢违抗的,于是张琳吩咐部下后退数丈,自己来到了羊祜的面前,拱手道:“羊都督,末将在此,谨听都督吩咐。” 羊祜沉声地道:“张将军,朝廷有令,拘我回京查问,贾司徒乃是奉命行事,尔等切不可为难于他。” “可是都督,您功勋卓著,何罪之有,要受这牢狱之苦?我等俱是不服!”张琳急急地道。 羊祜道:“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你们切不可冲动,何况我羊祜自问问心无愧,就算回到洛阳,也定然会辨明是非曲直。你们且回营吧,万不可再生事端,贾司徒是新任都督,你们须听从他的号令,一致对敌才是。” 张琳虽是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是无奈地接受了,拱手道:“末将谨遵都督之命。”说罢,深深地一拜,引军退去。 羊祜回过头对贾充道:“贾司徒,此事已然了结,你可持圣旨虎符,前往邺城,接管军队。如今乃多事之秋,局面维艰,希望你上任之后,与诸军同心协力,共抗逆蜀,万不可挟私报复,自乱军心。” 贾充的为人,羊祜是很清楚的,挟私报复,排除异己,心胸狭隘,张琳等人的这番举动,很难说贾充不会忌恨在心,所以羊祜才略微提点了他一下,希望他看在大局维艰的份上,能有所收敛。 “那是,那是,这次还亏得羊太傅出面,才算是摆出此事,贾某多谢了。”贾充陪笑着道,虽然说贾充为人睚眦必报,但在冀州军中,他却是不一定敢动手,如果他上任之后敢打击报复,难免造成军队哗变,以贾充现在的威望,还是不足以弹压冀州军队了。 至于以后贾充坐稳了都督的位子,再想去寻谁的后帐,那便是后话了,最少在目前的这种情势下,贾充是有心无胆。 羊祜也懒得再理会他,和这种话不投机的人多说几句,羊祜都觉得无趣。“贾司徒,时候也不早了,在下也该回京问罪了,就此告辞吧。” 贾充也看得出羊祜的鄙夷,不过方才场面也太过凶险,如果不是羊祜出面弹压,后果真的不可设想,贾充的确是很狼狈,他干笑了两声,道:“羊太傅,在下也是奉命行事,得罪之处,还请羊太傅多多海涵。在下另有公务在身,就不能陪羊太傅回京了,不过在下也定当上表陛下,为羊太傅求情,希望羊太傅回京之后,能昭冤沉雪,一洗枉狱。” 羊祜淡然地一笑,意味深长地看了贾充一眼,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拖着沉重的镣铐,走向了囚车。 贾充尴尬地一笑,大声地吩咐旁边地几个人道:“你们路上一定会照顾好羊太傅,如果他少了一根头发,你们几个就提头来见吧!” 那几名手下唯唯诺诺地应了,带着几十号人的,押解着囚车,向洛阳而去了。 贾充收拾心情,前往邺城去接管冀州军,有羊祜做的保证,贾充的底气又涨了几分,这上千人的护卫贾充可没有派回去,而是留在了身边,他可不敢只身前往邺城,去面对一双双仇视的目光,有这些精锐的护卫在,也能给贾充多少壮点胆。 羊祜既去,张琳等人也只得服从命令,接受了现实,承认了贾充都督的位子。 贾充大喜,立刻拿出带来的牛酒,犒赏三军。 这些牛酒,原本是贾充拿来当诱饵来引诱羊祜上当的,如今已经顺利地实施了他计划,也擒下了羊祜,不过这些牛酒也正好让贾充拿来犒劳军队,收买人心。 不过显然冀州军无人领他的这份情,领到牛肉和酒的将士们没有一个人咽得下去,全都扔到了茅厕之中,而贾充却是全然不知情,他还在为自己英明之举沾沾自喜。 第1041章贾充的末路(上) 虎步军和永安军负责在两翼进行牵制,担任主攻的依然是号称为“百胜铁骑”的虎骑军,多年来彪柄赫赫的战绩让虎骑军护军将军傅著拥有着无比坚定的信心,当年在阴平小道上跟随刘胤出征时的青涩少年,如今已成长成为蜀汉赫赫有名的名将,披坚持锐,所向无敌。 这一次的河内之战,明眼人一眼都可以瞧得出来这将会是决定晋国命运的一战,如果晋国胜了,那还有苟延残喘的机会,如果晋国败了,那就真的大势已去。 傅著是丝毫不介意自己来充当晋国掘墓人这个角色的,甚至对此还有着很大的期冀,做为一名将军,他最渴望的就是可以在沙场上取得一个又一个的胜利,如果他能够有幸成为一个王朝的终结者,那这样辉煌的战绩必将成为他一生的荣耀。 秋风寂寂的双清原百草黄枯,虎骑军一万五千骑士排着整齐的队形,平静地等待着决战的一刻,没有一匹战马,没有一个人发生任何一点的声响,整支的军队笼罩在一片肃杀之气中。 “启禀将军,晋军已经杀来,距此五里之外。”派出去的斥侯这个时飞候快地跑回来禀报道。 傅著扬起了手中的长枪,高声地下令道:“出击!” 五里的距离或许对步兵来讲得走上小半个时辰,但对于骑兵而言,却不过是瞬息即至,傅著早已经掐算好了进攻的时机,他吩咐斥侯,密切地注视着晋军的动向,一旦晋军接近到五里的范围之时,立刻向他禀报。 五里的距离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距离太远的话,战马奔驰过度,极易出现疲劳,那骑兵的攻势就会大打折扣,如果距离太近的话,则战马没有冲起来就已经冲到了敌军的阵营之中,同样会影响骑兵的冲击力。五里的距离则是正好可以充分地发挥战马的冲击力,高速奔驰的战马在五里左右的距离上便进入到了最佳的状态,爆发力和冲击力都处于最大值,这样的骑兵才是最为可怕的。 一瞬之间,寂静无声的双清原顿时变得喧闹异常,万马奔腾的场面极为地壮观浩大,气势磅礴,虎骑军以山呼海啸之势向着晋军队伍冲了过去。 晋军正保持着三人一排或五人一排的行军队列,在贾充的催促之下,晋军的行军速度极快,可以说是倍道兼程,贾充为了尽快地赶到小平津,喝令晋军保持较快的行军速度,在他看来,越早一日赶到小平津,但越有可能打胜仗,毕竟在他的身后,还有十几万的蜀军,拿下邺城之后,这支蜀军也一路紧追而来,只有抢先消灭占据小平津的蜀军,这样晋军才能避免腹背受敌的困境,腾出手来对付身后紧追不舍的蜀军。 但贾充没想到,刚出怀县没有多久,他就遭遇到了蜀军的袭击,看蜀军的攻击势头,还是相当地迅猛。不过贾充倒没有太在意,蜀军在河内的兵力有限,似乎根本就威胁不到晋军的十万大军,就算蜀军搞半路偷袭,他贾充一样不怵。 贾充下令晋军立刻改行军队形为战斗阵型,排出了步兵在中间,骑兵在两翼的阵型,排在第一列的,自然是长枪兵,也只有长枪兵,才可能抵挡得住蜀军骑兵的进攻。 最先进入到攻击位置的,自然是弓骑兵,虽然是短短的一箭之地,蜀军骑兵可以转瞬即至,不过弓骑兵娴熟的射技,却可以在这短短的一箭之地的距离上,连续地射出三到四支箭来。 弓骑兵的动作是整齐划一的,一支支的利箭齐刷刷地射了出来,向疾风暴雨一样向着晋军战阵疾射而至,排在前列的长枪兵,纷纷中箭。晋军一看见势不妙,立刻将刀盾兵顶了上去,用来防范蜀军的骑射。 战斗之中最为忌讳的就是临时变阵,尤其是面对这样速度极快的骑兵攻击,尢其是不能自乱阵脚,虽然刀盾兵是防御弓箭的最好兵种,但它的弱点也极为突出,那就是对骑兵的冲击没有多少抵抗能力。 贾充一看到长枪兵不是弓箭兵的对手,就立刻调刀盾兵压了上去,但他忽视了弓骑兵仅仅是蜀军的前奏,真正可怕的攻击则是枪骑兵的进攻,刀盾兵根本就无法抵挡得住枪骑兵的冲击力,如果再换回长枪兵的话,这一来一回,所有时机都有将流失掉了,而晋军的阵脚,却是为之大乱。 蜀军的骑兵丝毫没有停滞的样子,弓骑兵本来是突在最前面的,但临近冲至晋军阵前的时候,弓骑兵明显地收束着马速,而枪骑兵则是以最快的速度向着晋军阵地冲来。 晋军此刻再想变阵,已然是不及,蜀军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撕裂了晋军的战阵,双方陷入了一片混战之中。 虎骑军所迸发出来的那种可怕冲击力,轻易地就冲破了晋军的队形,虽然两翼的骑兵也投入了战斗,但无论在气势上还是实际的战头斗力上,晋军都明显地稍逊一筹,所以从战斗的一开始,就是蜀军骑兵占据了明显的优势。 蜀军骑兵的冲击让晋军战阵受到了连环波动,晋军的阵脚大乱,蜀军骑兵强悍的冲击力,不仅撕裂了晋军的阵型,而且严重地动摇了晋军的战斗意志,那雷霆万钧的攻击之势,给许多晋兵带来的心理阴影是相当巨大的,其至可以影响其一生。 原本让贾充抱有极大信心的晋军队伍,在一万五千多骑蜀军的冲击之下,全无抵抗能力,这也让贾充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数量的优势完全不能称其为优势,当他以为十万大军就可以包打天下之时,他已经是大错特错了。 蜀军骑兵仅仅只依靠一次冲锋,就完全摧垮了晋军的斗志,让战斗呈现出一边倒的状况,这个时候军心已乱的晋军再想要组织起有效的攻防来,已经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了。 第1042章贾充的末路(中) 原本晋军的战斗力绝不会这么羸弱,但临阵换帅带来的后遗症确是造成晋军全盘崩溃的罪魁祸首。 羊祜在冀州军中多年,所形成的威望又岂是初来乍到的贾充所可以替代的,更何况羊祜是被朝廷当做钦犯押走的,这件事带给冀州军的冲击又是何其之大。 贾充久不领军,根本就不会明白官兵之间的契合度是军队战斗力的来源和保障,他自以为凭借着皇帝的圣旨和羊祜交出来的兵符他就可以轻易地调动和指挥这支军队。 尽管这支军队表面上屈从了他的指挥,但真正内里,晋军内部早已经是离心离德,战斗力直线下降。 羊祜的遭遇让许多爱戴和拥护他的将士感到寒心和气愤,他们把对贾充的不满和怨恨积压在了心底,缺乏凝聚力的军队只能是一盘散沙,尽管贾充信心十足,但从战斗的一开始,就给了一记当头棒喝,晋军的战败,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张琳等人对贾充极为仇视,看到晋军阵形焕散,张琳便对手下的诸将道:“羊都督为国尽忠,都落得这般下场,我们又何苦为司马氏来卖命,不如投降蜀国,或许还有一个好的前程。” 张琳在军中还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他的号召得到了部下许多人的拥护,于是张琳率军在阵前是反击一戈,加速了晋军的败亡之势。 贾充看到此景,不禁怒骂张琳等到人投叛国,但现在他虽然还是大都督,却号令不动了,许多晋兵已经全然不顾,溃逃的溃逃,投降的投降,整个十万大军,顿时成为了一片散沙。 完了!贾充心中一片悲凉,原本他就不愿意出征,硬是司马炎逼着他来的,这种赶鸭子上架的滋味真的不好受。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贾充手握十万大军的时候,还曾幻想过如何如何,但真正一开战,贾充才发现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现在蜀军的气势和战斗力早已经压过晋军一头,曾经号称王者之师的晋国军队,早已是军心离散,不堪一击。 当数量上的优势不再是决定战斗胜负的时候,贾充已经意识到了这场战斗的失败,已经是无可避免了。蜀军除了虎骑军从正面发起进攻之外,两边侧翼方向,另外的两支蜀军队伍也进逼了过来,看这架式,分明有意图全歼晋军的打算。 为了避免全军覆灭,贾充只得下令撤退,还好蜀军的胃口虽大,却也未必能一举就吞下晋军的这十万大军,贾充下令撤退之后,晋军大部分的军队开始向后撤退,蜀军虽然全线追击,但也收获有限,晋军在损失了两三万人之后,大部分军队还算是逃出了虎口。 但这一仗贾充也已经是打得相当憋屈了,十万大军趁兴而来,结果却被人家打了一个灰头土脸,如果蜀军的兵马多于晋军,贾充也就无活可说了,但事实上蜀军的人马却不及晋军的一半,如此惨重的失利,让贾充都不知道该如何向司马炎交待。 贾充引兵退向了怀县,但蜀军却是不依不饶,乘胜追击,一口气追到了怀县城下,惹得贾充怒火中烧,如果不是忌惮蜀军骑兵的强悍实力,贾充很可能就会率兵进行反击,将蜀军的追击部队狠K一顿。 但这也充其量只能是让贾充意淫一翻,双清原战场上的虎骑军,其强悍的攻击早已摧垮了贾充心中最后的一道防线,目前拿晋军的能力来看,没有任何那支军队能和蜀军虎骑军有相同的能力。 逃回到了怀县,贾充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来,毕竟高大厚实的城墙才可以挡得住蜀军骑兵的冲击。 不过贾充很快就发现,蜀军的进展十分地迅捷,根本就不给他任何的喘息之机,晋军刚刚逃入怀县,蜀军的大队人马就接踵而至,将怀县团团地围住了。 这回围困怀县的,可不是只是单单在双清原打了胜仗的蜀军中军团三个军,而且还包括从邺城方向尾随而来的另外两支蜀军。 这下贾充彻底地悲剧了,如果说单凭蜀军中军团的三个军,根本就不足以围困得住怀县,但从邺城方向赶来的蜀军加入之后,蜀军在兵力总数上,已经是超过了晋军,十几万的蜀军将怀县围得是铁桶一般,贾充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彻底地陷入了绝望之中。 蜀军似乎并没有急于攻城的打算,总算是给了贾充一点可趁之机,他派出人去,回洛阳向司马炎求援,恳请司马炎为了大晋的江山社稷,派出兵马来进行援救。 司马炎听闻贾充在河内惨败,不禁是目瞪口呆,原本以为十万大军回师河内之后,可以很轻易地解决掉进入河内郡的蜀军,但结果却是晋军惨败,反而被蜀军困在了怀县,邺城丢了,河内也保不住了,整个黄河以北完全沦陷,大晋的江山,真得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吗? 司马炎倒是不能坐视贾充不管,但现在关键的问题是洛阳一带已经没有多少兵力了,而且这些兵马都是拱卫洛阳的,根本就不敢轻易地调动。 想救援怀县,首先就必须要跨越黄河天险,这才是真正的难点,洛阳为何能守得住,就是凭借着黄河天险,同样的道理,晋军想要渡过黄河,进入河内,这道天险也必将成为横亘在他们面前最大的障碍,司马炎无兵可调,自然也就无法答应贾充的要求。 刘胤没有急于进攻怀县,就是因为想要看看司马炎是不是要派兵渡河来救,如今黄河难渡,如果能将晋军的兵马尽可能引到黄河以北来,这倒也算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可惜不知司马炎是置若罔闻还是无兵可调,一连等了多日,洛阳那边毫无动静,看来司马炎已经放弃了对怀县的救援。 于是刘胤也就不再等待,下令对怀县发起总攻,彻底地消灭晋国在黄河以北残存的最后一支军事力量。 第1043章贾充的末路(下) 这个时代,文臣和武将并没有什么明显的界限,许多文儒出身的士子一样能成为一代名将,比如诸葛亮,比如司马懿,就拿现在晋国的大将羊祜、杜预包括钟会这些人,也都是文采出众的饱学之士。 但贾充和羊祜钟会这些人又略有些不同,毕竟贾充平生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呆在朝堂之上,领军的时间极为地有限,贾充确实没怎么打过仗,关于蜀军的事大多也只是道听途说,贾充所有的军事常识都还来自于年青时候学过的兵法韬略,所以他才对十万人去打四万人盲目自信,以为能稳操胜券。 可惜孙子兵法只教会了贾充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他根本就不清楚决定战争成败的因素有很多,兵力的优势只是其中的一种,而且是不占据主要地位的那一种。 蜀军骑兵的犀利带给贾充的震撼是无以言表的,贾充根本就不会想到蜀军仅仅是一万多人的骑兵就将晋军十万大军冲击的七零八落,要知道,魏晋的骑兵当年可是称雄天下的存在,事过境迁,蜀军的骑兵竟然强大如斯,魏国的骑兵在它的面前,竟然是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现在贾充除了哀叹之外,也只能是固守在怀县城中,等待救援。虽然怀县四面被围,但贾充倒不太担心,毕竟怀县是一座郡城,城防设施还算不错,自己的手中,尚还有六七万人的人马,贾充对于守住怀县,还是有着相当大的信心的,他认为,守上几个月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再过一两个月,就要进入冬季,隆冬寒月,滴水成冰,那可不是用兵的最佳良机,只要能熬过这个冬天,或许战局会另有转机。 可惜刘胤根本就不给贾充这样的机会,区区一个怀县,还真没放在刘胤的眼中,刘胤之所以对怀县围而不攻,只不过是想把怀县当诱饵,引诱司马炎派更多的晋军渡河来攻。 但司马炎却没有上钩,一来洛阳兵力有限,二来黄河上游降下暴雨,黄河河水暴涨,这个时候渡河,是非常困难的事,司马炎选择了放弃救援,刘胤则毫不客气地收官了。 “轰隆隆”的爆炸声把贾充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蜀军的进攻选择在了黎明时分,天刚蒙蒙亮,攻城的各支部队就已经到位了,为了减少攻城部队的伤亡,刘胤直接就动用了火药,用投石机将火药弹直接抛射到怀县的城头,隆隆的爆炸声中,怀县的城墙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破坏。 现在蜀军火药的储备极为充足,所以这次攻打怀县,火器营丝毫不吝啬火药的用量,把尽可能多的火器投向了怀县城中,为步兵攻城开辟一条顺畅的道路。 贾充从榻上爬起来的时候,感觉到天旋地转的,似乎大地在震颤,房屋在摇晃,贾充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难道是地震了?贾充有些疑惑,不过这似乎和地震不一样,每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之后,大地才会震动,地震的话,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声响? “怎么回事?”贾充喝问亲兵道。 有人报道:“启禀司徒大人,蜀军开始攻城了。” 贾充悚然地一惊,他这才想起蜀军所拥有的火器来,当年蜀军攻陷长安,用的正是火器,虽然贾充没有亲眼所在,但在朝廷的奏报之中,火器被渲染成了一种极为厉害的武器,攻城拨寨,无坚不摧。 此刻贾充还未到城上,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恐怖的威力了,隆隆的爆炸声中,整座城都处于一种摇晃的状态,不难想象城墙那边受到的摧残。 如果说在没有见识到火器的厉害之时,贾充对守住怀县还有一些幻想,可现在他一丁点的幻想都没有了,完了,这回才是真正的完了! 贾充突然明白羊祜在邺城摆出深壕高垒的工事来是何等的用心良苦,骑战蜀军有攻无不克的骑兵,攻城有无坚不摧的火器,这样的军队,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除了羊祜的壕堑工事之外,几乎再也找不到可以抗衡的办法了。 可惜,在这之前,几乎没有人明白羊祜的良苦用心,许多人为此还在嘲笑羊祜的划地为牢,没困住敌人反而让自己束手束脚。贾充也是在几番兵败之后才认识到羊祜的策略是何其的英明。 醒悟者,醒来误也。 贾充在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是四面楚歌一败涂地之时,他明白,晋国已经丧失了最后决胜的机会,河内之战后,晋国已经彻底地玩完了。 “司徒大人,蜀军已经攻破城池,杀入到了城中,大人快突围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中军急急地向贾充禀道。 蜀军的火器攻击将晋军辛辛苦苦构建的防御摧毁的一干二净,整个怀县的城头几乎被炸平了,在蜀军步兵如潮水一般的攻势下,守城的晋军已全无抵抗之力,四座城门转眼之间就全部沦陷了,蜀军正浩浩荡荡地杀入到城中。 贾充坚守几个月的计划到头来只坚守了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化为了泡影,整个怀县城中陷入了一片混乱,失去了抵抗信心的晋军纷纷投降,蜀军骑兵在怀县城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贾充已经完全失去对冀州军的掌控能力,他只得率自己这次带来的一千多名亲兵冒死突围。 但在四门已经被封死的情况下,这一千人再悍勇,也是无济于事的,眼看着身边的亲兵护卫越来越少,贾充距离城门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想要突围已经成为了白日梦想。 再战下去,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贾充可不想死,于是他决定投降,但他刚命人竖起一杆白旗的时候,一支不知从那儿蹦出来的流矢无巧不巧地正好穿透了贾充的咽喉。 贾充瞪大了双眼,带着绝望和不甘,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贾充就这样挂掉了…… 第1044章鸠酒一杯 PS:稍后更正……………………………………………………………………………………………………………………………………………………………………………………也都是文采出众的饱学之士。 但贾充和羊祜钟会这些人又略有些不同,毕竟贾充平生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呆在朝堂之上,领军的时间极为地有限,贾充确实没怎么打过仗,关于蜀军的事大多也只是道听途说,贾充所有的军事常识都还来自于年青时候学过的兵法韬略,所以他才对十万人去打四万人盲目自信,以为能稳操胜券。 可惜孙子兵法只教会了贾充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分之,他根本就不清楚决定战争成败的因素有很多,兵力的优势只是其中的一种,而且是不占据主要地位的那一种。 蜀军骑兵的犀利带给贾充的震撼是无以言表的,贾充根本就不会想到蜀军仅仅是一万多人的骑兵就将晋军十万大军冲击的七零八落,要知道,魏晋的骑兵当年可是称雄天下的存在,事过境迁,蜀军的骑兵竟然强大如斯,魏国的骑兵在它的面前,竟然是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现在贾充除了哀叹之外,也只能是固守在怀县城中,等待救援。虽然怀县四面被围,但贾充倒不太担心,毕竟怀县是一座郡城,城防设施还算不错,自己的手中,尚还有六七万人的人马,贾充对于守住怀县,还是有着相当大的信心的,他认为,守上几个月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再过一两个月,就要进入冬季,隆冬寒月,滴水成冰,那可不是用兵的最佳良机,只要能熬过这个冬天,或许战局会另有转机。 可惜刘胤根本就不给贾充这样的机会,区区一个怀县,还真没放在刘胤的眼中,刘胤之所以对怀县围而不攻,只不过是想把怀县当诱饵,引诱司马炎派更多的晋军渡河来攻。 但司马炎却没有上钩,一来洛阳兵力有限,二来黄河上游降下暴雨,黄河河水暴涨,这个时候渡河,是非常困难的事,司马炎选择了放弃救援,刘胤则毫不客气地收官了。 “轰隆隆”的爆炸声把贾充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蜀军的进攻选择在了黎明时分,天刚蒙蒙亮,攻城的各支部队就已经到位了,为了减少攻城部队的伤亡,刘胤直接就动用了火药,用投石机将火药弹直接抛射到怀县的城头,隆隆的爆炸声中,怀县的城墙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破坏。 现在蜀军火药的储备极为充足,所以这次攻打怀县,火器营丝毫不吝啬火药的用量,把尽可能多的火器投向了怀县城中,为步兵攻城开辟一条顺畅的道路。 贾充从榻上爬起来的时候,感觉到天旋地转的,似乎大地在震颤,房屋在摇晃,贾充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难道是地震了?贾充有些疑惑,不过这似乎和地震不一样,每一声剧烈的爆炸声之后,大地才会震动,地震的话,又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声响? “怎么回事?”贾充喝问亲兵道。 有人报道:“启禀司徒大人,蜀军开始攻城了。” 贾充悚然地一惊,他这才想起蜀军所拥有的火器来,当年蜀军攻陷长安,用的正是火器,虽然贾充没有亲眼所在,但在朝廷的奏报之中,火器被渲染成了一种极为厉害的武器,攻城拨寨,无坚不摧。 此刻贾充还未到城上,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恐怖的威力了,隆隆的爆炸声中,整座城都处于一种摇晃的状态,不难想象城墙那边受到的摧残。 如果说在没有见识到火器的厉害之时,贾充对守住怀县还有一些幻想,可现在他一丁点的幻想都没有了,完了,这回才是真正的完了! 贾充突然明白羊祜在邺城摆出深壕高垒的工事来是何等的用心良苦,骑战蜀军有攻无不克的骑兵,攻城有无坚不摧的火器,这样的军队,几乎就是无敌的存在,除了羊祜的壕堑工事之外,几乎再也找不到可以抗衡的办法了。 可惜,在这之前,几乎没有人明白羊祜的良苦用心,许多人为此还在嘲笑羊祜的划地为牢,没困住敌人反而让自己束手束脚。贾充也是在几番兵败之后才认识到羊祜的策略是何其的英明。 醒悟者,醒来误也。 贾充在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已经是四面楚歌一败涂地之时,他明白,晋国已经丧失了最后决胜的机会,河内之战后,晋国已经彻底地玩完了。 “司徒大人,蜀军已经攻破城池,杀入到了城中,大人快突围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中军急急地向贾充禀道。 蜀军的火器攻击将晋军辛辛苦苦构建的防御摧毁的一干二净,整个怀县的城头几乎被炸平了,在蜀军步兵如潮水一般的攻势下,守城的晋军已全无抵抗之力,四座城门转眼之间就全部沦陷了,蜀军正浩浩荡荡地杀入到城中。 贾充坚守几个月的计划到头来只坚守了不过一两个时辰就化为了泡影,整个怀县城中陷入了一片混乱,失去了抵抗信心的晋军纷纷投降,蜀军骑兵在怀县城中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 贾充已经完全失去对冀州军的掌控能力,他只得率自己这次带来的一千多名亲兵冒死突围。 但在四门已经被封死的情况下,这一千人再悍勇,也是无济于事的,眼看着身边的亲兵护卫越来越少,贾充距离城门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想要突围已经成为了白日梦想。 再战下去,也看不到任何的希望,贾充可不想死,于是他决定投降,但他刚命人竖起一杆白旗的时候,一支不知从那儿蹦出来的流矢无巧不巧地正好穿透了贾充的咽喉。 贾充瞪大了双眼,带着绝望和不甘,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贾充就这样挂掉了。 第1045章青松现身 肖城的脸色煞白,看来还真不幸被羊祜言重了,他一脸紧张地望向羊祜,他位卑职轻,虽然有心相帮,却也是无能为力。 羊祜却依然还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跪坐于席上,面前的几案之上,摆着一杯温酒,羊祜淡然一笑道:“此间便有美酒,又何须陛下亲赐?” 那将军脸色顿时一沉,手按到了剑柄之上,喝道:“喝与不喝,却是由你不得!” 他是御林军的将官,只受命与皇帝,既然司马炎派他来送羊祜上路,那在他的眼中,羊祜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对待死人他自然无须尊重,那怕羊祜曾经是位高权重的首辅大臣。 羊祜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想到圣上竟然会如此地迫不及待,都容不得我回到洛阳,罢罢罢,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把酒呈上来吧,只是希望这酒莫负了御酒之名。” “算你识时务。”那将军冷哼一声,将抽了半截的剑还回鞘中,向身边端酒的那位随从挥了挥手,示意他把酒放到羊祜的面前。 那位侍者手捧托盘,托盘之上,是一只精致的酒壶和一只酒杯,那侍者将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几案之上,满斟了一杯酒在羊祜的面前,然后退了下去。 羊祜默默地端起了酒杯,他很清楚,这酒之中,可是剧毒的鹤顶红,这一杯鸠酒下肚,顷刻之间他就是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人固有一死,也许羊祜曾经设想过许多种走向生命尽头的方式,但是他绝然也不会想到他将会以这种方式来终结自己的生命,他的一生,是为司马氏效命的一生,在此之前,羊祜从未有过什么悔意,那怕他两次被革职调任,他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怨言。 但此时此刻,这一杯酒,却让羊祜深深地感到悲哀,为自己感到不值,为司马氏效忠了一辈子,却落得了这般的下场,可悲可叹! 那御林军中郎将冷漠地瞧着,目无表情,肖城在边上却是暗暗地垂泪,奈何他人微言轻,这个时候根本就帮不上羊祜。 就在此时,门外突地进来一人,店家打扮,手里端着酒菜,看到羊祜举杯欲饮,呵呵一笑道:“怎么客官是嫌弃小店的酒不好吗?” 那将军脸色一沉,向那店家瞪了一眼,喝道:“这儿没你什么事,滚出去!” 那店家并没有被吓住,反而是大笑道:“这位官老爷,真是好大的威风,这小店可是敝人开的,你们擅入民宅,还如此盛气凌人,还真当我们老百姓好欺负呀!” 那将军微微一愣,没想到这里的店家居然口气这么强硬,擅入民宅?他们御林军办差行事,何时还有这样的禁忌。那将军不怒反笑道:“本官就擅入民宅了,本官就欺负你了,你又想怎地?信不信本官一把火把你这破店给烧了?” 那店家脸上顿时笑意全无,冷冰冰地道:“既如此,把命留下便是!” 方才说话之间,那店家已经走到了距离那将军只有几步远的地方,他话音一落,手中的托盘便摔了出去,而他的右手之上,却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他一个跨步,匕首向着那将军的小腹便刺了过去。 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将军根本就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就敢刺杀于他,所以他丝毫没有防备之意,再加上那店家刺得又快又狠,疾如闪电,等那将军发现情况不妙之时,那匕首已经刺到了他的身前。 那将军躲无可躲,“啊”地惨叫一声,血溅五步。 那店家缓缓地拨出匕首,看着那将军向后倒去,冷笑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惊得周围几个人是目瞪口呆,这客栈的房间本来就不大,所以那将军进来的时候,也只带了三四个人,其余的的随从都在外面候着呢。 “你……你竟敢弑官?”跟随那将军进来的,那是职位不低的军官,不过此刻他的脑袋大概短路了,用手点指着店家,用不可置信的口吻说道。 那店家身法敏捷,出手如电,匕首在半空中只划了一个圈,那几个跟随那将军进来的军官喉头处都齐齐地被切断了,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就都已经命丧黄泉了。 “杀你们几个,如宰鸡屠狗,有何不敢?” 那将军和他带来的几个人顷刻间都已经横死当场,旁边站着的肖城是瞠目惊舌,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型,眼珠子也差一点掉到了地上。 不过显然那店家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否则十个肖城现在也没命了。 房间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士兵,那将军进来的时候,这个房间的门一直是开的,房间里发生的事,外面都可以瞧得一清二楚,不过等他们明白过来,他的将军早已是横死屋内了。 门口的兵士纷纷地拨出刀剑来,向前屋里冲来。 他们尚未踏过门槛,却不知从何处射来数支暗箭,冲在前面的几个晋兵应声而倒。 那些士兵这才想到周围有埋伏,连忙背靠背的持刀而立,紧张地防范着。但周围的冷箭似乎是神出鬼没,晋兵们防东防不了西,防前防不了后,不多时,已经有几十人倒在了暗箭之下。 这些士兵并不傻,一看就知道是遇到了硬茬,他们连前来传旨的陈将军都敢杀,可见这些人是何等的大胆妄为。可见这些绝非是寻常的平民百姓,绝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现在领军的陈将军被诛杀了,周围埋伏的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人,这些士兵不敢恋战,狼狈地退出了客栈,不过他们也并没有走远,而是遥遥地将客栈围了起来,等待援兵到来。 羊祜淡淡地道:“看阁下的身手,绝非是泛泛之辈,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季汉中尉府洛阳间军司间军校尉青松。”那人收起了匕首,对着羊祜拱手称礼,毕恭毕敬地道。 第1046章羊祜归汉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笑道:“此间便有美酒,又何须陛下亲赐?” 那将军脸色顿时一沉,手按到了剑柄之上,喝道:“喝与不喝,却是由你不得!” 他是御林军的将官,只受命与皇帝,既然司马炎派他来送羊祜上路,那在他的眼中,羊祜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对待死人他自然无须尊重,那怕羊祜曾经是位高权重的首辅大臣。 羊祜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没想到圣上竟然会如此地迫不及待,都容不得我回到洛阳,罢罢罢,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把酒呈上来吧,只是希望这酒莫负了御酒之名。” “算你识时务。”那将军冷哼一声,将抽了半截的剑还回鞘中,向身边端酒的那位随从挥了挥手,示意他把酒放到羊祜的面前。 那位侍者手捧托盘,托盘之上,是一只精致的酒壶和一只酒杯,那侍者将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几案之上,满斟了一杯酒在羊祜的面前,然后退了下去。 羊祜默默地端起了酒杯,他很清楚,这酒之中,可是剧毒的鹤顶红,这一杯鸠酒下肚,顷刻之间他就是七窍流血,一命呜呼。 人固有一死,也许羊祜曾经设想过许多种走向生命尽头的方式,但是他绝然也不会想到他将会以这种方式来终结自己的生命,他的一生,是为司马氏效命的一生,在此之前,羊祜从未有过什么悔意,那怕他两次被革职调任,他从来都没有过任何的怨言。 但此时此刻,这一杯酒,却让羊祜深深地感到悲哀,为自己感到不值,为司马氏效忠了一辈子,却落得了这般的下场,可悲可叹! 那御林军中郎将冷漠地瞧着,目无表情,肖城在边上却是暗暗地垂泪,奈何他人微言轻,这个时候根本就帮不上羊祜。 就在此时,门外突地进来一人,店家打扮,手里端着酒菜,看到羊祜举杯欲饮,呵呵一笑道:“怎么客官是嫌弃小店的酒不好吗?” 那将军脸色一沉,向那店家瞪了一眼,喝道:“这儿没你什么事,滚出去!” 那店家并没有被吓住,反而是大笑道:“这位官老爷,真是好大的威风,这小店可是敝人开的,你们擅入民宅,还如此盛气凌人,还真当我们老百姓好欺负呀!” 那将军微微一愣,没想到这里的店家居然口气这么强硬,擅入民宅?他们御林军办差行事,何时还有这样的禁忌。那将军不怒反笑道:“本官就擅入民宅了,本官就欺负你了,你又想怎地?信不信本官一把火把你这破店给烧了?” 那店家脸上顿时笑意全无,冷冰冰地道:“既如此,把命留下便是!” 方才说话之间,那店家已经走到了距离那将军只有几步远的地方,他话音一落,手中的托盘便摔了出去,而他的右手之上,却多了一把雪亮的匕首,他一个跨步,匕首向着那将军的小腹便刺了过去。 一切皆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那将军根本就没有想到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就敢刺杀于他,所以他丝毫没有防备之意,再加上那店家刺得又快又狠,疾如闪电,等那将军发现情况不妙之时,那匕首已经刺到了他的身前。 那将军躲无可躲,“啊”地惨叫一声,血溅五步。 那店家缓缓地拨出匕首,看着那将军向后倒去,冷笑一声道:“自作孽,不可活!”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惊得周围几个人是目瞪口呆,这客栈的房间本来就不大,所以那将军进来的时候,也只带了三四个人,其余的的随从都在外面候着呢。 “你……你竟敢弑官?”跟随那将军进来的,那是职位不低的军官,不过此刻他的脑袋大概短路了,用手点指着店家,用不可置信的口吻说道。 那店家身法敏捷,出手如电,匕首在半空中只划了一个圈,那几个跟随那将军进来的军官喉头处都齐齐地被切断了,他们都没有意识到是怎么一回事,就都已经命丧黄泉了。 “杀你们几个,如宰鸡屠狗,有何不敢?” 那将军和他带来的几个人顷刻间都已经横死当场,旁边站着的肖城是瞠目惊舌,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型,眼珠子也差一点掉到了地上。 不过显然那店家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否则十个肖城现在也没命了。 房间里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士兵,那将军进来的时候,这个房间的门一直是开的,房间里发生的事,外面都可以瞧得一清二楚,不过等他们明白过来,他的将军早已是横死屋内了。 门口的兵士纷纷地拨出刀剑来,向前屋里冲来。 他们尚未踏过门槛,却不知从何处射来数支暗箭,冲在前面的几个晋兵应声而倒。 那些士兵这才想到周围有埋伏,连忙背靠背的持刀而立,紧张地防范着。但周围的冷箭似乎是神出鬼没,晋兵们防东防不了西,防前防不了后,不多时,已经有几十人倒在了暗箭之下。 这些士兵并不傻,一看就知道是遇到了硬茬,他们连前来传旨的陈将军都敢杀,可见这些人是何等的大胆妄为。可见这些绝非是寻常的平民百姓,绝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现在领军的陈将军被诛杀了,周围埋伏的也不知道有多少的人,这些士兵不敢恋战,狼狈地退出了客栈,不过他们也并没有走远,而是遥遥地将客栈围了起来,等待援兵到来。 羊祜淡淡地道:“看阁下的身手,绝非是泛泛之辈,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季汉中尉府洛阳间军司间军校尉青松。”那人收起了匕首,对着羊祜拱手称礼,毕恭毕敬地道。 第1047章黄河防线 羊祜归汉之后,暂时地在刘胤的帐下做幕僚,毕竟象他这般身份的人归降之后,蜀汉朝廷至少也得拿出相应身份地位的官职来,虽然说象太傅这样三孤级别的职位肯定是不会再授予羊祜,但蜀汉朝廷也不能太过寒酸,至少也得给个三公九卿的位子。 不过羊祜似乎并不在乎,经历这番波折之后,羊祜已经是心如止水,无欲无求了。 随着河内战事的结束,蜀国已经控制了除幽州之外全部的黄河以北的土地,西起吕梁,东至渤海,纵横数千里之地,遍布大汉的旗帜,此番大胜,是继蜀国占据雍凉二州之后的又一次辉煌胜利,这场胜利,也基本上左右了天下的大势,不管是平民还是豪族,都不再怀疑日薄西山的晋国已经是穷途末路,时日无多了,蜀国取得最终的胜利,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刘胤当然不会让晋国苟延残喘到明年,河内之战结束之后,刘胤就下令陈兵黄河北岸,准备强渡黄河,给摇摇欲坠的司马晋王朝最后一击。 从潼关到出海口,绵延千里的黄河下游河段成为晋国抵抗蜀国最后的一道防线了,为了挽回颓势,司马炎垂死挣扎,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在黄河南岸进行布防,严防死守,不遗余力。 黄河绵延千里,所能渡河的渡口不下十几处,仅洛阳一带,就有小平津、孟津、五社津三个渡口,再往东走,还有延津、白马、仓亭、平原等诸多渡口。这么多的渡口,都有可能成为蜀军的攻击目标,虽然黄河号称天险,但晋军的防守压力也是十分地大。 司马炎将黄河青州兖州河段的防守任务交给了青州都督马隆,而司州黄河段的指挥大权,则由司马炎亲自把持。毫无疑问,洛阳北面的这三个渡口,很有可能会成为蜀军渡河的首要攻击目标,司马炎在洛阳河段投入重兵,委任朱振为小平津关都督,蒋俊为孟津关都督,李斌为五社津关都督,加强黄河沿线的守备。 都督一职虽然可大可小,最大的都督兼领数州兵马,权倾天下,但最小的都督的也统领数郡之地,为一方镇抚,象这番将三个关隘的守将提升为都督的,也确实是晋国开国之后的头一遭,从一个侧面也可以看出司马炎对黄河防线的重视程度。 司马炎现在已经是输不起了,黄河以北的土地尽皆沦陷,而在荆州淮河一线,晋国的势力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现在晋国的领土,已经被挤压了黄河以南,淮河以北的狭长地带之内,目前晋国所能控制的地方,也只剩下了青州、兖州、徐州、扬州(淮南)、豫州和大半个司州,幽州虽然名义在还在晋国的统治之下,但晋国朝廷对已经沦为飞地的幽州完全失去了掌控的能力。 相比于魏国的全盛时期,后继的晋国疆土已经萎缩了一半以上,当然领土面积的多少并不能决定国力的强弱,当年只拥有一州之地在三国中最为暗弱的蜀国现在却成为了最大的赢家,足以证明决定成败的绝不仅仅是疆土因素。 现在晋国虽然僚倒,但仍然还拥着五州之地,比起当年的蜀国,不知要广袤多少。 但决定战争胜负的,却和疆土多少没有直接的关系,决定一个国家的强盛和衰落,最终还是依靠武力。 魏晋的军队,在三国之中一直是居于翘楚,魏国的鼎盛之时,光是常备军就拥有六十万,比吴国和蜀国的军队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这也是魏国一直以来两线作战却始终不落下风的原因。 但随着蜀国的强势崛起,也就是在刘胤夺取雍凉关中之后,魏国的实力逐渐走上了下坡路。但那时的魏国,仍然是三国之中的最强者,依然拥有着抗衡吴蜀两国的实力。 司马代魏,只不过是潮流所至,水到渠成的结果,当然也和司马炎醉心皇位,一心想要问鼎九五之尊有关,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时代,他们就没有篡位登基的能力吗,自然并非如此,只是司马家的老一辈没有司马炎那样张扬,没有司马炎那样利欲熏心而已。 司马炎怀着一颗君临天下的野心,在司马昭死后,就迫不及待地抢班夺权,逼魏帝禅位,一番血雨腥风之后,司马炎踩着累累的白骨,爬上了他心仪已久的帝位。 但司马晋王朝注定是一个短命的王朝,司马炎为了登上皇位而付出的代价,是极其惨重的,仅仅一次炎攸之争,晋国的栋梁之臣就不知损失了多少,一度号称人才济济的大晋王朝,在初立之时,许多的职位之上就已经没有合适担当的人了,最终也只能是滥竽充数,以劣充优。 看似风光无限的大晋王朝,从它诞生之时,便是一个畸形的产物,在表面繁荣的背后,是千疮百孔的漏洞。 匈奴人刘渊正是看出了晋国的这一个弱点,才胆敢悍然起兵造反,将战火烧向晋国的腹里之地。 如果说刘胤的进攻敲响的是司马晋的丧钟,那么刘渊的造反无疑成为一道催命符,让本来就隐忧重重的司马晋是雪上加霜,而钟会的叛乱则是在司马晋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刚刚坐上皇位的司马炎还有怎么享受帝王的尊崇,就不得面临三线作战的窘境,大晋王朝从初立之时,就已经是风雨飘摇了。 当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平定匈奴等胡人的叛乱之后,蓦然回首,才发现山河依旧,却已经是物似人非了,蜀国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晋国的心腹之地,诺大的江山,已经不再让司马炎专美了。 司马炎不得不将战争继续下去,大晋王朝的国力,在永远休止的战争之中消耗殆尽,hebei之地的沦陷,主力军团的覆灭,司马骏、羊祜、贾充、文鸯这些顶梁柱的失去,注定大晋王朝从此一蹶不振,再难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第1048章诈降计 PS:稍后更正…………………………………………………………………………………………………………………………………………………………………………………………………………………………九卿的位子。 不过羊祜似乎并不在乎,经历这番波折之后,羊祜已经是心如止水,无欲无求了。 随着河内战事的结束,蜀国已经控制了除幽州之外全部的黄河以北的土地,西起吕梁,东至渤海,纵横数千里之地,遍布大汉的旗帜,此番大胜,是继蜀国占据雍凉二州之后的又一次辉煌胜利,这场胜利,也基本上左右了天下的大势,不管是平民还是豪族,都不再怀疑日薄西山的晋国已经是穷途末路,时日无多了,蜀国取得最终的胜利,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刘胤当然不会让晋国苟延残喘到明年,河内之战结束之后,刘胤就下令陈兵黄河北岸,准备强渡黄河,给摇摇欲坠的司马晋王朝最后一击。 从潼关到出海口,绵延千里的黄河下游河段成为晋国抵抗蜀国最后的一道防线了,为了挽回颓势,司马炎垂死挣扎,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在黄河南岸进行布防,严防死守,不遗余力。 黄河绵延千里,所能渡河的渡口不下十几处,仅洛阳一带,就有小平津、孟津、五社津三个渡口,再往东走,还有延津、白马、仓亭、平原等诸多渡口。这么多的渡口,都有可能成为蜀军的攻击目标,虽然黄河号称天险,但晋军的防守压力也是十分地大。 司马炎将黄河青州兖州河段的防守任务交给了青州都督马隆,而司州黄河段的指挥大权,则由司马炎亲自把持。毫无疑问,洛阳北面的这三个渡口,很有可能会成为蜀军渡河的首要攻击目标,司马炎在洛阳河段投入重兵,委任朱振为小平津关都督,蒋俊为孟津关都督,李斌为五社津关都督,加强黄河沿线的守备。 都督一职虽然可大可小,最大的都督兼领数州兵马,权倾天下,但最小的都督的也统领数郡之地,为一方镇抚,象这番将三个关隘的守将提升为都督的,也确实是晋国开国之后的头一遭,从一个侧面也可以看出司马炎对黄河防线的重视程度。 司马炎现在已经是输不起了,黄河以北的土地尽皆沦陷,而在荆州淮河一线,晋国的势力也受到了极大的压制,现在晋国的领土,已经被挤压了黄河以南,淮河以北的狭长地带之内,目前晋国所能控制的地方,也只剩下了青州、兖州、徐州、扬州(淮南)、豫州和大半个司州,幽州虽然名义在还在晋国的统治之下,但晋国朝廷对已经沦为飞地的幽州完全失去了掌控的能力。 相比于魏国的全盛时期,后继的晋国疆土已经萎缩了一半以上,当然领土面积的多少并不能决定国力的强弱,当年只拥有一州之地在三国中最为暗弱的蜀国现在却成为了最大的赢家,足以证明决定成败的绝不仅仅是疆土因素。 现在晋国虽然僚倒,但仍然还拥着五州之地,比起当年的蜀国,不知要广袤多少。 但决定战争胜负的,却和疆土多少没有直接的关系,决定一个国家的强盛和衰落,最终还是依靠武力。 魏晋的军队,在三国之中一直是居于翘楚,魏国的鼎盛之时,光是常备军就拥有六十万,比吴国和蜀国的军队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这也是魏国一直以来两线作战却始终不落下风的原因。 但随着蜀国的强势崛起,也就是在刘胤夺取雍凉关中之后,魏国的实力逐渐走上了下坡路。但那时的魏国,仍然是三国之中的最强者,依然拥有着抗衡吴蜀两国的实力。 司马代魏,只不过是潮流所至,水到渠成的结果,当然也和司马炎醉心皇位,一心想要问鼎九五之尊有关,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时代,他们就没有篡位登基的能力吗,自然并非如此,只是司马家的老一辈没有司马炎那样张扬,没有司马炎那样利欲熏心而已。 司马炎怀着一颗君临天下的野心,在司马昭死后,就迫不及待地抢班夺权,逼魏帝禅位,一番血雨腥风之后,司马炎踩着累累的白骨,爬上了他心仪已久的帝位。 但司马晋王朝注定是一个短命的王朝,司马炎为了登上皇位而付出的代价,是极其惨重的,仅仅一次炎攸之争,晋国的栋梁之臣就不知损失了多少,一度号称人才济济的大晋王朝,在初立之时,许多的职位之上就已经没有合适担当的人了,最终也只能是滥竽充数,以劣充优。 看似风光无限的大晋王朝,从它诞生之时,便是一个畸形的产物,在表面繁荣的背后,是千疮百孔的漏洞。 匈奴人刘渊正是看出了晋国的这一个弱点,才胆敢悍然起兵造反,将战火烧向晋国的腹里之地。 如果说刘胤的进攻敲响的是司马晋的丧钟,那么刘渊的造反无疑成为一道催命符,让本来就隐忧重重的司马晋是雪上加霜,而钟会的叛乱则是在司马晋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刚刚坐上皇位的司马炎还有怎么享受帝王的尊崇,就不得面临三线作战的窘境,大晋王朝从初立之时,就已经是风雨飘摇了。 当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平定匈奴等胡人的叛乱之后,蓦然回首,才发现山河依旧,却已经是物似人非了,蜀国的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晋国的心腹之地,诺大的江山,已经不再让司马炎专美了。 司马炎不得不将战争继续下去,大晋王朝的国力,在永远休止的战争之中消耗殆尽,hebei之地的沦陷,主力军团的覆灭,司马骏、羊祜、贾充、文鸯这些顶梁柱的失去,注定大晋王朝从此一蹶不振,再难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第1049章偷渡 和峤被正法之时,引来了无数的围观者,有低级的官吏,也有普通的老百姓,把个午门外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过和峤被禁军押解着,刀枪林立,想要接近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见和峤头发散乱,脸色苍白,面无血色,被五花大绑着,跪着地上,行刑的刽子手大冬天也赤着膊,露出满身的横肉,手持着鬼头大刀,立在和峤的身后,面目狰狞。 担任监斩官的是太尉杨骏,他目无表情地站在台阶之上,自有小吏高声地宣读和峤的罪状,杨骏看着时辰已到,冷哼一声,下令道:“斩!” 刽子手早已挥起了鬼头大刀,高高地扬在半空之中,随着杨骏的一声令下,鬼头大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喀嚓”一声,一颗人头被斩落下来,滴溜溜地滚出数丈之外。 人群之间爆发出一阵的骚动,尽管当街杀人的场景并不稀罕,但今天被杀的可是中书令这样的大官,确实是很少见的,人们为和峤扼腕而叹的同时,也对当今圣上是颇有微词。 司马炎在登基之前,在洛阳城中就造就过血雨腥风,这才几年的时间,人们都还记忆犹新,如今再次诛杀朝中有名望的大臣,确实让人感到心寒。 不过,在强权的面前,众人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纵然敢言,也只能是在背后小声嘀咕。人们唏嘘几声,感叹几句,也就散去了。 不过司马炎似乎却是余怒未消,下令查抄和府,缉拿和府三族以内的亲属,一时之间,搞得洛阳城内是风声鹤唳,鸡飞狗跳。 这场大搜捕中,和峤的弟弟和郁和和郁的儿子和济侥幸得脱,逃出了洛阳城。不过他们还没有跑多远,官兵很快就追了上来,在北邙山脚步下被官兵团团围住,和郁父子眼看性命难保,突得杀出一群黑衣人来,三下五除二将官兵杀散,救下了和郁父子。 和郁身上几处挂彩,所幸并无大碍,他连忙地向黑衣人致谢:“多谢义士相救,若非义士出手相助,今日我父子必不得幸免,大恩不敢言谢,容日后相报。” 为首的黑衣人淡然地道:“路见不平,拨刀相助,和尚书不必客气。叹令兄和中书乃清廉正直之士,却被司马炎这样的暴君所杀,真是令人垂叹。” 和郁眼前一亮道:“莫非义士也是朝中之人?敢问义士如何称呼?” 黑衣人并没有吐露自己的身份,道:“在下是谁并不重要,只是和尚书如今被朝廷通缉,这洛阳之地,恐怕也是无处容身了,不知和尚书下一步有何打算?“ 和郁叹了一口气道:“家兄触怒圣上,为和家遭来灭门之祸,这洛阳,自是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了,我父子二人准备回老家汝南去,或许能逃得一条性命。” 黑衣人道:“此去汝南,路途遥远,关隘重重,朝廷恐怕会画影通缉,只怕你们还走不到汝南,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和郁立刻是紧蹙眉头,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黑衣人道:“在下倒是有一计,不知和尚书愿听否?” 和郁立刻如捞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急急地道:“还望义士不咎赐教。” 黑衣人一把北面,道:“过此黄河,如今便是大汉的疆土,和尚书如愿意投靠大汉,必能脱得过晋国的追杀,亦不失爵禄官职,只是不知和尚书肯不肯降汉了?” 和郁苦笑一声道:“如今和家已经不见容于朝廷,只是苦无降汉门路,若是义士肯为引荐的话,在下必当感激不尽。” 黑衣人喜道:“和尚书如果肯降汉的话,在下便可为引路之人,以和尚书之名望,降汉之后,亦不失高官厚爵也。” 和郁忧虑地道:“如今洛阳周围的关隘防守严密,若想北渡的话,绝非易事,首先搞到船就不是容易的事。” “船不是问题,既然和尚书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么今晚我们便可以渡河。”黑衣人颇有自信地道。 和郁面带惊喜地道:“没想到义士竟然有通天之能,如果和某今日能逃出生天,日后必报义士之恩德。” 他们一行人在北邙山蛰伏了一日,其间虽不断地有官兵前来搜查,但黑衣人找到的藏身的山洞极为地隐秘,官兵根本就没有发现,呆在这里安全的很。 挨到天黑之后,黑衣人便引和郁父子离开了北邙山,从一条隐秘的小道绕过了晋军防守严密的小平津关,临近四更时分,他们悄然地来到了黄河边。 夜色沉沉,黄河边上除了水声哗哗之外,再无任何声响,空空荡荡的河面上,看不到任何的船只。 和郁正在疑惑之时,黑衣人轻轻地三击掌,很快地从黄河边的芦苇荡之中,驶出一条小船,向他们这边靠了过来。 和郁不禁是惊讶万分,要知道蜀军攻克河内之后,朝廷已经是下达了禁河令,所有的船只木筏,一律统统地搜缴,严格禁止片木下水。 朝廷的禁河令一出,那些以打渔为生的黄河船家顿时是怨声载道,朝廷这一举动等于掐断了他们的生路,所以禁令的初期,还有人冒险大胆下水捕鱼,但遭到官府的血腥镇压之后,再没有渔民敢下河捕鱼了。 所以和郁看到从芦苇荡驶出来的船只是颇为惊讶。 黑衣人将和郁父子送到船上,拱手对和郁道:“和尚书,一路顺风。” 和郁惊讶地道:“难道义士不随同我们一起过河吗?” 黑衣人笑了笑,道:“在下另有公务在身,就不能陪和尚书过河了,不过在下早已做了安排,等到了北岸之后,自有人接应,和尚书就放心吧。和尚书一路保重。” 和郁大概已经可以猜测到黑衣人的身份了,不过他没有点破,只是与黑衣人拱手作战。 船夫立刻是划动浆叶,载着和郁父子的船慢悠悠地离开了黄河岸边,向着黄河的激流深处驶了过去。 第1050章将计就计 PS:稍后更正………………………………………………………………………………………………………………………………………………………………………………………………………………………………………………要接近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只见和峤头发散乱,脸色苍白,面无血色,被五花大绑着,跪着地上,行刑的刽子手大冬天也赤着膊,露出满身的横肉,手持着鬼头大刀,立在和峤的身后,面目狰狞。 担任监斩官的是太尉杨骏,他目无表情地站在台阶之上,自有小吏高声地宣读和峤的罪状,杨骏看着时辰已到,冷哼一声,下令道:“斩!” 刽子手早已挥起了鬼头大刀,高高地扬在半空之中,随着杨骏的一声令下,鬼头大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喀嚓”一声,一颗人头被斩落下来,滴溜溜地滚出数丈之外。 人群之间爆发出一阵的骚动,尽管当街杀人的场景并不稀罕,但今天被杀的可是中书令这样的大官,确实是很少见的,人们为和峤扼腕而叹的同时,也对当今圣上是颇有微词。 司马炎在登基之前,在洛阳城中就造就过血雨腥风,这才几年的时间,人们都还记忆犹新,如今再次诛杀朝中有名望的大臣,确实让人感到心寒。 不过,在强权的面前,众人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纵然敢言,也只能是在背后小声嘀咕。人们唏嘘几声,感叹几句,也就散去了。 不过司马炎似乎却是余怒未消,下令查抄和府,缉拿和府三族以内的亲属,一时之间,搞得洛阳城内是风声鹤唳,鸡飞狗跳。 这场大搜捕中,和峤的弟弟和郁和和郁的儿子和济侥幸得脱,逃出了洛阳城。不过他们还没有跑多远,官兵很快就追了上来,在北邙山脚步下被官兵团团围住,和郁父子眼看性命难保,突得杀出一群黑衣人来,三下五除二将官兵杀散,救下了和郁父子。 和郁身上几处挂彩,所幸并无大碍,他连忙地向黑衣人致谢:“多谢义士相救,若非义士出手相助,今日我父子必不得幸免,大恩不敢言谢,容日后相报。” 为首的黑衣人淡然地道:“路见不平,拨刀相助,和尚书不必客气。叹令兄和中书乃清廉正直之士,却被司马炎这样的暴君所杀,真是令人垂叹。” 和郁眼前一亮道:“莫非义士也是朝中之人?敢问义士如何称呼?” 黑衣人并没有吐露自己的身份,道:“在下是谁并不重要,只是和尚书如今被朝廷通缉,这洛阳之地,恐怕也是无处容身了,不知和尚书下一步有何打算?“ 和郁叹了一口气道:“家兄触怒圣上,为和家遭来灭门之祸,这洛阳,自是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了,我父子二人准备回老家汝南去,或许能逃得一条性命。” 黑衣人道:“此去汝南,路途遥远,关隘重重,朝廷恐怕会画影通缉,只怕你们还走不到汝南,就已经遭遇不测了。” 和郁立刻是紧蹙眉头,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黑衣人道:“在下倒是有一计,不知和尚书愿听否?” 和郁立刻如捞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急急地道:“还望义士不咎赐教。” 黑衣人一把北面,道:“过此黄河,如今便是大汉的疆土,和尚书如愿意投靠大汉,必能脱得过晋国的追杀,亦不失爵禄官职,只是不知和尚书肯不肯降汉了?” 和郁苦笑一声道:“如今和家已经不见容于朝廷,只是苦无降汉门路,若是义士肯为引荐的话,在下必当感激不尽。” 黑衣人喜道:“和尚书如果肯降汉的话,在下便可为引路之人,以和尚书之名望,降汉之后,亦不失高官厚爵也。” 和郁忧虑地道:“如今洛阳周围的关隘防守严密,若想北渡的话,绝非易事,首先搞到船就不是容易的事。” “船不是问题,既然和尚书已经拿定了主意,那么今晚我们便可以渡河。”黑衣人自信地道。 和郁面带惊喜地道:“没想到义士竟然有通天之能,如果和某今日能逃出生天,日后必报义士之恩德。” 他们一行人在北邙山蛰伏了一日,其中虽不断地有官兵前来搜查,但黑衣人藏的山洞极为地隐秘,官兵根本就没有发现。 挨到天黑之后,黑衣人引和郁父子离开了北邙山,从一条隐秘的小道绕过了晋军防守严密的小平津关,临近四更时分,他们悄然地来到了黄河边。 夜色沉沉,黄河边上除了水声哗哗之外,再无任何声响,空空荡荡的河面上,看不到任何的船只。 和郁正在疑惑之时,黑衣人轻轻地三击掌,很快地从黄河边的芦苇荡之中,驶出一条小船,向他们这边靠了过来。 和郁不禁是惊讶万分,要知道蜀军攻克河内之后,朝廷已经是下达了禁河令,所有的船只木筏,一律统统地搜缴,严格禁止片木下水。 朝廷的禁河令一出,那些以打渔为生的黄河船家顿时是怨声载道,朝廷这一举动等于掐断了他们的生路,所以禁令的初期,还有人冒险大胆下水捕鱼,但遭到官府的血腥镇压之后,再没有渔民敢下河捕鱼了。 所以和郁看到从芦苇荡驶出来的船只是颇为惊讶。 黑衣人将和郁父子送到船上,拱手对和郁道:“和尚书,一路顺风。” 和郁惊道:“难道义士不随同我们过河吗?” 黑衣人笑道:“在下另有公务在身,就不能陪和尚书过河了,不过在下早已做了安排,等到了北岸之后,自有人接应。和尚书一路保重。” 和郁大概已经可以猜测到黑衣人的身份了,不过他没有点破,只是与黑衣人拱手作战。 船夫立刻是划动浆叶,载着和郁父子的船慢悠悠地离开了黄河岸边,向着黄河的激流深处驶了过去。 第1051章参军曹 和郁在中军官的带领下,来到了参军曹。 参军曹全名叫参谋军事曹,是刘胤麾下的幕僚机构,蜀军之中顶尖的谋士精英都聚集在这儿,参军的品秩有高有低,最高者如何攀、杜轸,他们也是参军,不过何攀被授翊武将军的衔职,杜轸被授弘毅将军的衔职,这都是二千石的官职,他们在参军之中品秩是最高的,其次有千石的参军,有六百石的参军,最低的参军只有比四百石。 和郁到达参军曹的时候,何攀和杜轸俱不在,何攀此刻在邺城处理接收的事务,而杜轸则是在前往临晋关催促粮草,可见参军曹的事务繁杂,绝不仅限于参谋军事这一项。 目前参军曹的首席参军是陈慎,陈慎原为王浑的部下,在关中之战中被蜀军所俘,后来刘胤赏识其才干,任用为参军,陈慎在参军曹的表现也极为耀眼,几年的时间,从四百石的参军做起,到现在做到了千石官职的参军,在参军曹之中,其地位也仅次于元老级的参军何攀杜轸。 陈慎对和郁的到来极为地热情,大概是以前同在曹魏为官的缘故吧,陈慎很有耐心地带着和郁游历了一遍参军曹。 做为刘胤的幕僚和处理军务的机构,参军曹几乎是蜀军中军营之中最为繁忙的部门,所有的军中文书往来,统计汇总,后勤管理等等都是由参军曹来负责的,除了十几名的参军之外,参军曹还有大量的下级官佐,处理各类的事务。 “和参军刚刚到任,这两天先熟悉一下曹中事务,过两天再接手具体的事务,你看看这儿,简直就是一团糟,和参军以前在晋国时可是尚书,这回到参军曹来,可算得上是屈就了,希望以后我们可以合作愉快。”陈慎笑意盈盈地道。 “岂敢岂敢,一定一定。”和郁陪笑道。 和郁暂时地留住在羊祜的营中,羊祜此刻也未得到蜀汉朝廷的正式任命,目前名义上担任的也只是幕僚之职,尽管他这个幕僚身份和参军也相差无多,但在地位上却有着天壤之别,毕竟羊祜是刘胤极为重视的人,他在蜀军营中,随时都可以见上刘胤的面。 而参军便不同了,由于参军曹的参军人数众多,衔职较低的参军根本就连刘胤的面都见不上。和郁投靠羊祜,便有利用羊祜地位的意思。 回到住处,和济是一脸的高兴,原来他被委任为营中的都尉一职,留在羊祜的身边候命。 这些官职的高低和郁并不太在意,他更关心的是获得重要的情报,进入蜀军的参军曹,无疑是和郁梦寐以求的事,这里要是有着蜀军的最高机密和行军方略,和郁从中下手,再理想不过了。 至于和济的安排,和郁表示更是无关紧要,他能留在羊祜的身边,也算是一件比较不错的事,毕竟羊祜以前和峤关系不错,有他的照顾,和郁和济父子二人,流亡过来,日子过得也不会太艰难。 “父亲,你真的任职参军了?”和济听到和郁任职参军的事,既惊又喜,真没想到初到蜀营,就能得到如此的职位,看来他们这一次的任务,可以顺利地完成了。 和郁拈须一笑道:“为父好歹也曾是当朝的尚书,加上羊公的举荐,当一个参军自然是绰绰有余。” “那父亲可曾在参军曹之中发现关于蜀军动向的文书?”和济追问道。 和郁笑道:“为父今日只是初次上任,那里有机会看到这些文书,不过既然做为参军,这些东西迟早都是可以过目的,掌握蜀军最新动向,也不是手到擒来之事。济儿,你可与蜀军中潜伏的密探取得上联系了?” 和济摇摇头,道:“孩儿已经按照约定在营中的东南方向摆下了联络暗号,不过现在好象没有什么回应。” 和郁沉稳地道:“甭急,潜伏在蜀营之中的密探未必能时时得瑕,明日一早再看吧。” 次日早上,和郁同和济来到了昨天摆放暗号的地方,惊奇的发现,他们摆出的联络暗号已经变化了。和济摆出的暗号其实也不过是几块石头看似杂乱无章地垒放在这儿,其实那是晋军暗探联系的手法,有请求联络的意思。 那几块石头已经全部被动过了,而且这绝对不是人为的损坏,按目前石头的排列顺序,正是表明潜藏在蜀军之中的暗探已经和他们联系上了,他们只需每天将蜀军的情报放置在指定的地点,就会有专人取送。 虽然未曾谋面,和郁还是甚为欣慰,这下自己部不至于是孤军奋战了,毕竟在蜀军之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存在着和他们一样肩负着特殊使命的一群人,他们都是忠于大晋的臣子,为了大晋的江山社稷贡献着自己微薄的光与热。 更重要的,和郁掌握了和洛阳方面联络的通道,这样他才有可能将拿到的情报及时地送到洛阳去,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和郁看到周围来往的蜀兵渐多时,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营帐之中,对和济道:“以后你每日的任务,就是到联络点一次,看看暗探那这有没有最新的消息,同时我也会每日给你一张小纸条,你只需将纸条放到指定的位置即可。为了慎重起见,不让蜀人有所怀疑,以后与暗使的联络就由你一人来负责,切不可掉以轻心,授人以柄。现在在蜀营之中,不比从前,稍有异常,招来的可能就是杀身之祸,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 接下来的几天,和郁凭借着出色的才干,在参军曹中表现非凡,受到了众参军的一致赞誉。和郁当然也有机会接触到一些低级别的军用文书,不过真正事关机密的文书,和郁还是没有触碰到,这不禁让和郁有些暗暗地心急,不过他再急也没有什么用,只有咬牙坚持下去。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和郁执着地坚守在这儿,终于是得到了回报…… 第1052章情报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品秩有高有低,最高者如何攀、杜轸,他们也是参军,不过何攀被授翊武将军的衔职,杜轸被授弘毅将军的衔职,这都是二千石的官职,他们在参军之中品秩是最高的,其次有千石的参军,有六百石的参军,最低的参军只有比四百石。 和郁到达参军曹的时候,何攀和杜轸俱不在,何攀此刻在邺城处理接收的事务,而杜轸则是在前往临晋关催促粮草,可见参军曹的事务繁杂,绝不仅限于参谋军事这一项。 目前参军曹的首席参军是陈慎,陈慎原为王浑的部下,在关中之战中被蜀军所俘,后来刘胤赏识其才干,任用为参军,陈慎在参军曹的表现也极为耀眼,几年的时间,从四百石的参军做起,到现在做到了千石官职的参军,在参军曹之中,其地位也仅次于元老级的参军何攀杜轸。 陈慎对和郁的到来极为地热情,大概是以前同在曹魏为官的缘故吧,陈慎很有耐心地带着和郁游历了一遍参军曹。 做为刘胤的幕僚和处理军务的机构,参军曹几乎是蜀军中军营之中最为繁忙的部门,所有的军中文书往来,统计汇总,后勤管理等等都是由参军曹来负责的,除了十几名的参军之外,参军曹还有大量的下级官佐,处理各类的事务。 “和参军刚刚到任,这两天先熟悉一下曹中事务,过两天再接手具体的事务,你看看这儿,简直就是一团糟,和参军以前在晋国时可是尚书,这回到参军曹来,可算得上是屈就了,希望以后我们可以合作愉快。”陈慎笑意盈盈地道。 “岂敢岂敢,一定一定。”和郁陪笑道。 和郁暂时地留住在羊祜的营中,羊祜此刻也未得到蜀汉朝廷的正式任命,目前名义上担任的也只是幕僚之职,尽管他这个幕僚身份和参军也相差无多,但在地位上却有着天壤之别,毕竟羊祜是刘胤极为重视的人,他在蜀军营中,随时都可以见上刘胤的面。 而参军便不同了,由于参军曹的参军人数众多,衔职较低的参军根本就连刘胤的面都见不上。和郁投靠羊祜,便有利用羊祜地位的意思。 回到住处,和济是一脸的高兴,原来他被委任为营中的都尉一职,留在羊祜的身边候命。 这些官职的高低和郁并不太在意,他更关心的是获得重要的情报,进入蜀军的参军曹,无疑是和郁梦寐以求的事,这里要是有着蜀军的最高机密和行军方略,和郁从中下手,再理想不过了。 至于和济的安排,和郁表示更是无关紧要,他能留在羊祜的身边,也算是一件比较不错的事,毕竟羊祜以前和峤关系不错,有他的照顾,和郁和济父子二人,流亡过来,日子过得也不会太艰难。 “父亲,你真的任职参军了?”和济听到和郁任职参军的事,既惊又喜,真没想到初到蜀营,就能得到如此的职位,看来他们这一次的任务,可以顺利地完成了。 和郁拈须一笑道:“为父好歹也曾是当朝的尚书,加上羊公的举荐,当一个参军自然是绰绰有余。” “那父亲可曾在参军曹之中发现关于蜀军动向的文书?”和济追问道。 和郁笑道:“为父今日只是初次上任,那里有机会看到这些文书,不过既然做为参军,这些东西迟早都是可以过目的,掌握蜀军最新动向,也不是手到擒来之事。济儿,你可与蜀军中潜伏的密探取得上联系了?” 和济摇摇头,道:“孩儿已经按照约定在营中的东南方向摆下了联络暗号,不过现在好象没有什么回应。” 和郁沉稳地道:“甭急,潜伏在蜀营之中的密探未必能时时得瑕,明日一早再看吧。” 次日早上,和郁同和济来到了昨天摆放暗号的地方,惊奇的发现,他们摆出的联络暗号已经变化了。和济摆出的暗号其实也不过是几块石头看似杂乱无章地垒放在这儿,其实那是晋军暗探联系的手法,有请求联络的意思。 那几块石头已经全部被动过了,而且这绝对不是人为的损坏,按目前石头的排列顺序,正是表明潜藏在蜀军之中的暗探已经和他们联系上了,他们只需每天将蜀军的情报放置在指定的地点,就会有专人取送。 虽然未曾谋面,和郁还是甚为欣慰,这下自己部不至于是孤军奋战了,毕竟在蜀军之中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存在着和他们一样肩负着特殊使命的一群人,他们都是忠于大晋的臣子,为了大晋的江山社稷贡献着自己微薄的光与热。 更重要的,和郁掌握了和洛阳方面联络的通道,这样他才有可能将拿到的情报及时地送到洛阳去,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和郁看到周围来往的蜀兵渐多时,不动声色地回到了营帐之中,对和济道:“以后你每日的任务,就是到联络点一次,看看暗探那这有没有最新的消息,同时我也会每日给你一张小纸条,你只需将纸条放到指定的位置即可。为了慎重起见,不让蜀人有所怀疑,以后与暗使的联络就由你一人来负责,切不可掉以轻心,授人以柄。现在在蜀营之中,不比从前,稍有异常,招来的可能就是杀身之祸,所以一定要慎之又慎。” 接下来的几天,和郁凭借着出色的才干,在参军曹中表现非凡,受到了众参军的一致赞誉。和郁当然也有机会接触到一些低级别的军用文书,不过真正事关机密的文书,和郁还是没有触碰到,这不禁让和郁有些暗暗地心急。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和郁执着地坚守在这儿,终于是得到了回报…… 第1053章拆东墙补西墙 “呈上来!”传信的人立刻将书信递了上去,和峤打开一看,狠地一拍大腿,失声叫道:“好!”说着,便向司马炎的寝宫急匆匆地走去。 不过刚到寝宫的门口,就被黄门侍郎给拦了下来:“和大人,陛下已经就寝了,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和峤如何能等到明日,他对黄门侍郎道:“此事关系重大,耽搁不得,烦请骆公公给通传一声。” 黄门侍郎犹豫了一下,不过和峤现在可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常住在宫中,既然他说事情紧急,如果耽搁了的话,自己定然是吃罪不起。于是黄门侍郎道:“那和大人稍候,小的这就禀明圣上。” 黄门侍郎转身入内,不多时,他便出来了,对着和峤道:“和大人,陛下已经起身了,请进吧。” 和峤拱手称谢,迈步进入到寝宫之中。 司马炎也只是刚刚睡下没有多久,听得黄门侍郎禀报说和峤有要事求见,司马炎一听,这么晚了,和峤还有事情禀报,显在是不可拖延的大事,他立刻起身,宣和峤晋见。 “陛下,河内那边刚刚传回来的消息,舍弟已经探听到了蜀军的最新动向,刘胤将渡河地点选择在了孟津渡,目前已经秘密地抽调军队向孟津渡开拨并制定出了相应的渡河计划。我们现在必须要加强孟津渡的防范力度,以确保孟津不失。”和峤一见面就向司马炎禀报道。 现在晋军最主要的防守目标是小平津,当然这也与蜀军前一段时间陈兵小平津有关,由于晋军在小平津一带集结重兵防守,可以判定蜀军几乎不会选择从小平津渡河,但黄河渡口众多,刘胤究竟会从那儿渡河,确实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一旦应对失当,黄河防线便芨芨可危了。 “消息确切吗?”司马炎问道。 和峤道:“舍弟目前已经成功取得刘胤的信任,进入蜀军参军曹之中,可以接触到蜀军的核心机密,从孟津渡河,是刘胤亲自制订的策略,目前蜀军已经围绕着孟津在做文章,后续定然还会有情报传回,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便是如何加强孟津渡的守备。” 司马炎揉揉了太阳穴,这些天来,头疾之症折磨得他痛不欲生,他定了定神,道:“那就将小平津关的守军撤往孟津,你看如何?” 和峤道:“小平津关的守军充其量也只能是调动一部分,而现在孟津关防守空虚,只有五千人在守御,加上小平津调过来的兵力,最多也不会超过三万人,如果想要抵御蜀军的进攻,至少也得再增回三万到五万人才行。” 司马炎眉头紧皱,道:“现在各处的兵力都比较吃紧,朕可是捉襟见肘,再想调三五万人,如何为之?” 和峤沉吟了一下,道:“洛阳周围,只有南阳距离稍近一些,唯今之计,也只有先调南阳之后来解孟津之危了。” 南阳有荆州兵十万,目前在杜预的统辖之下,其实杜预面对姜维和钟会的大军,局面上也甚是艰难,如果再拆东墙补西墙的话,南阳那边的局势更为地吃紧了。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距离洛阳最近的,也只有南阳的军队了,如果去调动青州徐州的军队到洛阳来,恐怕黄花菜都要凉了。 司马炎想了想,道:“那就先从南阳的军队之中,抽调三万人即刻北上,加强孟津关的守卫。” 和峤恭声称诺,立刻下去安排了。 ┄┄┄┄┄┄┄┄┄┄┄┄┄┄┄┄┄┄┄┄┄┄┄┄┄┄┄┄┄┄┄┄ 接到朝廷调兵的圣旨,杜预是一脸的无奈,说实话,就现在南阳的十万军队想要挡住姜维和钟会的联军,确实也是困难重重,目前双方在新野一带陷入了拉锯战,仗打得很是辛苦,如果朝廷方面再抽调走三万人马的话,无异于是釜底抽薪。 但这是皇帝的圣旨,杜预又不得不遵命,违抗圣旨,那后果可不得了,羊祜就是前车之鉴。 提起羊祜,杜预不禁是感到深深地惋惜,和羊祜在荆州共事的这一段时间,杜预认为羊祜是目前晋国之中不可多的帅才,可以说如果晋国之中谁有能力抵挡得住蜀国的进攻,唯羊祜莫属。 但是遗憾的是,司马炎并不信任羊祜,羊祜的起起落落,沉沉浮浮,一直游走于权力的边缘,这也就导致了羊祜虽然身为前线主将,却始终没有成为真正的领军人物,他的许多有价值的策略,最终也化为了泡影。现在晋国的局面维艰,绝对与羊祜的不受重用有着莫大的关系。 令人扼腕而叹的是,司马炎竟然对羊祜起了杀心,命人前去赐下鸠酒,欲取羊祜的性命,只不过最后司马炎的打算竟然落空了,非但没有杀掉羊祜,反而让他投奔了蜀国。 恐怕天下没有再比这更加糟糕的事了,失去了羊祜,晋国如折一臂,而蜀国则是如虎添翼,这不禁让许多的有识之士痛心不已。 没有觉得羊祜做的有什么错,毕竟是朝廷首先有负于他,刀架到脖子上了,难道还不许人家反抗吗? 司马炎刚愎自用自毁长城,是造成这一切的后果,可惜人家是皇帝,许多人腹诽,也只能是在背后议论,是敢怒不敢言。 杜预当然也不例外,尽管他认为这件事司马炎干得极为的不漂亮,但杜预也是无可奈何,自己更是谨小慎微,不敢触怒司马炎。 接旨之后,杜预便下令副将张乔去点三万兵马开赴洛阳。 张乔不禁埋怨道:“都督,现在南阳的兵力都尚且吃紧,若是再调走这三万人,这仗可就没法打了。” 杜预道:“南阳这边吃紧,洛阳那边更为紧张,天下一盘棋,我们还是得服从圣上调度才是。张将军,你即刻带人连夜出发吧,洛阳那边更需要支援。” 张乔也只得遵命,点起三万人马,连夜行军,离开了南阳,望洛阳而去。 第1054章风云激荡 抽调走了三万人马之后,杜预不得不在前线收缩兵力,放弃了目前与蜀军争夺不休的新野、湖阳,向宛城方向退却,做好了死守宛城的准备。 晋军在新野的突然撤离让姜维感到很是莫名,按理说双方的战斗十分的胶着,蜀军并没有占据到明显的上风,可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晋军却突然地选择了退兵,确实让人很是费解。 不过随后姜维很快地打探到了杜预后撤的原因,洛阳那边战事吃紧,司马炎不得不从临近洛阳的南阳抽调军队来支援洛阳,以确保黄河防线的安全。而刚刚抽调走了三万人马的晋军自然很难在新野一线维持战斗状态,退守宛城实属无奈之举。 钟会也得到了晋军撤退的消息,他立刻是赶往姜维大营,拜会姜维。钟会归蜀之后,被封为镇西将军,仍然统领旧部,虽然钟会完全受大将军姜维的节制,但他统领的军队,却是独立于姜维大军的,另扎一营,并没有混在一起。 “大将军,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呀!”钟会一进大帐,就笑盈盈地对姜维道。 姜维微微一笑道:“钟将军也得了杜预减兵撤军的消息了?” 钟会道:“是啊,卑职听闻杜预撤军消息,特意地来向大将道贺,数月以来,双方激战于新野,未分胜负,如今洛阳那边战事吃紧,司马炎已经抽调杜预的三万人前往洛阳支援,现在杜预这边独木难支,正是大将军大举进军,扫荡南阳诸城的大好时机,大将军宜从速进军,尽快地拿下宛城,继而便可进军洛阳,一举兴复汉室。非常时刻,还请大将军切勿迟疑,否则被别人抢了头功,大将军的颜面何在?” 姜维脸色微微一变,道:“钟将军何出此言?我姜维一生禀承诸葛丞相之遗志,以兴复汉室为己任,不管谁能攻下洛阳,都是我大汉之幸,至于我姜维的颜面,又何足挂齿!” 钟会讪讪一笑道:“大将军切勿误会,在下绝无挑拨离间之意。刘骠骑纵横北地,席卷天下,如今洛阳更是其囊中之物,如此功勋,经天纬地,天下恐怕无人能与之比肩。如今世人论及灭晋第一功者,非刘骠骑莫属,但人却不知,若无大将军在益州维持大局,牵制魏吴两国之大军主力,刘骠骑又岂能成就这不世之功?当然,大将军虚怀若谷,高风亮节,自然无意于刘骠骑争功,世人愚拙,不识真正英才,才会有些偏见。” 姜维淡然地道:“老朽年逾七十,早已是黄土掩颈之人,今生唯一夙愿,就是亲眼看着大汉王师可以横行于洛阳街头,大汉旗帜,飘扬于洛阳城头,如此便可告慰诸葛丞相的在天之灵,余虽死无憾矣。” 钟会道:“大将军一生为汉鞠躬尽瘁,死而后己,攻下洛阳,不仅是诸葛丞相的遗愿,更是万千天下黎庶翘首以盼之事,如果大将军可以第一个纵马扬鞭,跨入洛阳城的时候,那才更是众望所归。卑职愿助大将军一臂之力,为大将军扫清一切阻碍,拿下洛阳城。” 兴复汉室,还于旧都,是姜维一生的夙愿,为了这个愿望,他几乎付出了一生的时间,如今胜利在望,姜维自然是激动万分,当然,如果能由他亲自来主导这场胜利,那姜维的此生,必将是辉煌而绚烂的。 钟会的建议,确实也让姜维心动不已,跃马洛阳城,那是何等风光惬意的事,如果有可能,姜维自然是当仁不让。 “那依士季之意,该当如何?” 钟会道:“如今刘骠骑的大军已经是陈兵黄河北岸,与洛阳近在咫尺,一旦刘骠骑突破黄河防线,洛阳城是唾手可得,大将军如果在宛城与杜预纠缠过久,必然失去先机,以卑职之见,大将军不如兵分两路,一路在宛城继续和杜预周旋,另一路挥师北进,绕道鲁阳,直取洛阳,或许可以一偿大将军的夙愿。只要拿下洛阳,杜预其军必然瓦解,不足为患。” 姜维沉吟片刻,道:“士季言之有理,可依计行事也。”于是姜维令蒋斌王舍等人率军围攻宛城,自己则同钟会亲率十万大军,绕道鲁阳,直逼洛阳而去。 ┄┄┄┄┄┄┄┄┄┄┄┄┄┄┄┄┄┄┄┄┄┄┄┄┄┄┄┄┄┄┄┄┄┄┄┄┄┈┄┄┄┄┄┄┄┄┄┄┈ 蜀军的动向,自然瞒不过相隔不远在弋阳的陆抗。现在天下大势风云激荡,司马晋的灭亡已经是不可逆转,这也让陆抗产生了深深的危机感,三国之所以并存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是因为一个鼎足之势。 三足鼎立,本身追求的就是一个平衡,而一旦这个平衡被打破,天下的格局也必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吴蜀交恶之后,它们之间的关系也就再没有修复过,陆抗不会认为蜀国攻克洛阳灭掉司马晋之后,会休兵罢战,与吴国划江而治,互不干涉,而最大的可能就是蜀国会乘胜而进,挟灭掉晋国的气势,一举吞吴,统一天下。 这无疑是陆抗最为担心的,现在吴国是昏君当道,朝政糜烂,而蜀国的国力则是蒸蒸日上,一日千里,曾经最为弱小的蜀国,现在已经一跃而成为了天下霸主,强大如厮的司马晋最终覆灭,一直平庸无为的吴国,更是难以抵挡蜀国的复仇之火。 陆抗这两年身子一直不太好,病魔缠身,他一直担心自己命不久矣。左大司马丁奉已在两年前去世,镇西都督施绩也病逝于同年,而左丞相陆凯更是死于四年前,丞相张布和濮阳兴则是被孙皓所杀,东吴的名将重臣接连去世,人才凋零,国力中衰,如果自己真的倒下了,那么东吴则更无可以抵抗蜀国之人了。 所以,当听到姜维大军北进洛阳之时,陆抗竟然咬着牙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急召众将来商议军情。 第1055章关东三督 陆抗对诸将道:“今蜀国强盛,吞晋之势不可挡也,晋国败亡,已成定局,虽然说晋国存亡于我们没有大多的关系,但三国鼎立之局一旦打破,以蜀国的强大,吴国亦难存矣。所以,我们绝不能隔岸观火,以为事不关己,便可以置身事外,唇亡而齿寒,我们必须要有所行动,以遏制蜀国的崛起。” 武昌左部督薛莹道:“都督所虑确实,蜀国以一州之地,当初被魏国所破,几近亡国,然而十年之间,竟然可以死灰复燃,坐拥半壁江山,真是世事难料。然而现在以蜀国的强势,晋国尚不能敌,恐怕我们也无法对付。” 陆抗道:“不错,单凭我们的力量,是不足以和蜀国相抗衡的,现在晋国虽然将亡,但仍然据有司豫青兖徐等数州之地,现在蜀国对洛阳是志在必得,如果我们出兵去和它争洛阳,无异于是虎口夺食,此计不足取也。洛阳不可得,但我们却可以退而求其次,如果能尽得关东之地,收获亦是颇丰。” 关东这一称呼在不同的时期有着不同的含义,秦秋战国时期,秦国占据关中,以函谷关为界,函谷关以东就是关东之地,囊括齐、楚、赵、魏、韩、燕六国;东汉三国时代,关东之地特指虎牢关之东,当时以袁绍为首的诸侯起兵讨伐董卓,就号称为“关东十八路诸侯”;而到了明代,关东则特指山海关之东,既东北三省。 现在陆抗提到的关东,自然指的是虎牢关以东的地区,包括豫州、青州、充州、徐州和淮南在内的广阔地区。晋国在关东之地设有三个都督统辖,豫州都督陈骞,统御豫州之地,青州都督马隆,统御青州兖州之地,扬州都督石苞,统御徐州淮南之地。 现在蜀军的主力全部集中在了洛阳的周围,仅仅刘胤就统率着二十万的大军,兵临黄河北岸,对洛阳形成强攻之势,只要蜀军渡过黄河,洛阳就是囊中之物。 让陆抗比较纳闷的是,有刘胤一军取洛阳已经是绰绰有余了,姜维此刻却突然地挥师北进,攻打洛阳,南北夹击固然不错,但对付已经是穷途末路的司马晋,此举似乎有画蛇添足的嫌疑。 如果让陆抗来选择的话,那么他宁可先灭南阳的杜预,而后挥师东进豫州,既可以钳制豫州之敌向洛阳增援的可能,又可以扩大战果,将战火引向晋国的关东地区,彻底地消灭晋国的残余势力。 但现在蜀国三十万大军围攻一座洛阳城,无疑给了陆抗一个进军关东地区的机会,这就好比是切蛋糕,蜀国虽然拿走了最美味的那一块,但吴国却有机会拿到最大的一块。 想到这里,陆抗微微地一笑,看来蜀国内部,也并非是人们想象之中的那种和谐,只要是人,他就逃不开名利二字,争名逐利,那是人的本能。 看来蜀国内部的纷争反而让陆抗成为了最大的获利者,不管怎么说陆抗都必须要捉住这个机会,籍此来改变自己的,改变吴国的命运。 大帝孙权的时代,东吴就不止一次地想把自己的疆土向北扩张,从长江泛舟,到饮马黄河,但遗憾的是,孙权一次次的出征,却屡屡地铩羽而归,别说是饮马黄河了,就连饮马淮河都成为了一种奢望,多年以来,长江天堑就如同是一道藩篱,既挡住了北方曹魏的吞南之心,也挡住院了东吴的北进之梦。 直到魏亡晋兴,东吴这才稍稍地突破了这一层的桎梏,陆抗率军攻破弋阳,吴人总算是可以尝到淮河水的滋味了。 但弋阳终归是一个弹丸之地,陆抗也从来没有为此而沾沾自喜过,他的目光,他的雄心壮志,也绝不仅仅是局限在弋阳,有机会,陆抗一直想着要问鼎天下。 可惜长久以来,陆抗再无机会那怕是迈出一小步,吴国的军队,止步于淮河,中原大地,成为了陆抗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 现在机会又一次地摆在陆抗的面前,陆抗又岂能让它白白地流走。 “不过,陈骞、石苞、马隆均是厉害的人物,绝非是容易对付,不知都督有何办法?”镇东将军朱琬则是比较理性,和晋军打了多年的交道,仅仅是一个豫州都督陈骞,就足够吴军喝一壶的了,若想要一口气吞掉三个都督部,简直就是闻所未闻之事。 陆抗微微一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以前我军与陈骞战于淮上,互有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不过是因为陈骞的背后有着晋国朝廷的支持,而现在整个晋国的政权已经是分崩离析,关东三都督在失去晋国朝廷支持之后,已如无根飘萍,无论是气势还是实力上,已经不可再同日而语了。关东诸军的去留,无非只剩下三条路可以选择了。 “其一,便是向蜀国投降。我相信绝大多数的关东兵是心有不甘的,与蜀国交战了这么多年,一下子就论为俘虏和囚犯,这无疑是绝大多数晋兵所不能接受的;其二,是拥兵自立。自立倒不是不可以,但关东三位都有督都缺乏足够的威望和资历,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候,自立就意味着四面树敌,自取灭亡。 “前两条路行不通,摆着关东诸人面前的,也就只剩下最后的一条路了,向吴国投降。只要我们拿出足够的诚意来,诱之以利,不怕陈骞等人不就范。” 立节中郎将孙遵道:“原来都督准备智取,只不过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招降地得动这三个人?” 陆抗道:“蜀国例来有非刘不王的传统,想必这次也肯定不会为陈骞石苞等人破例,只要我们肯给他们他们想在的东西,招降三人绝非难事。” 孙遵道:“封三人为王,陛下那边未必会同意?就算陛下同意,那向建业请旨,一来一回,也在一月之内,恐怕是迟也。” 第1056章虚虚实实 陆抗显然已经想到这个问题,他从容地道:“为将者,自当审时度势,临机权变,如果事事都要请示禀报的话,自然是耽误军机。如今战场之上局势瞬息万变,稍纵即逝,又岂容回京请旨。” 孙遵担忧地道:“以陛下的性格,大都督如果擅自做主的话,恐怕……” 陆抗斩钉截铁地道:“瞻前顾后,乃是兵家大忌,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某身为主将,只要是有利于国家之事,自当决断而行,就算将来陛下追究起来,某一力承担便是。” 孙皓是何等样的人,陆抗心里比谁都清楚,真要是事事都要向孙皓请旨的话,招降关东三督的事多半要黄。再说时间上也来不及,从弋阳前往建业,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十几天,最慢甚至超过一个月,现在中原大地的形势如火如荼,一日千里,陆抗如果真的在弋阳等上一个月,估计黄花菜都要凉了。 陆抗这些年积劳成疾,病魔缠身,他很清楚自己的大限将至,最多也就再撑个一两年的时间了,在他的有生之年,如果不能建一番不世之功的,陆抗是不甘心的,现在机会就摆在面前,陆抗又怎么能让昏君孙皓来毁了它。 反正陆抗是要向建业上表的,或许这封表奏在到达建业之时,已经是木已成舟,陆抗不介意孙皓是否会籍此怪罪于他,甚至是革职查办,开刀问斩,总之,陆抗只需做好自己认为是对的事,九泉之下,可以告慰先人,他已经是无怨无悔了。 于是,陆抗从弋阳出兵,直指谯郡。 谯郡位于豫州之东,扬州之北,青州之西,正是三位都督所辖的中间地带,陆抗的这次进军行动很明显,就是要将晋国的三个都督部分割开来,同时对豫州、青州和淮南形成潜在的威胁。 这么做当然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的,如果陈骞、石苞、马隆联合起来对进入谯郡的陆抗进行围剿的话,陆抗的处境就十分地危险了。 如果在平时,陆抗断然是不敢这么做的,将吴军置于险地之中,但现在是非常时刻,晋国朝廷很快就会走向灭亡,整个晋国境内,早已是人心惶惶,陆抗这一手破釜沉舟,也确实有击中要害的味道。 在向谯郡进军的同时,陆抗派出的三路使者也已经全部出发,分别前往安城、寿春和临淄…… ┄┄┄┄┄┄┄┄┄┄┄┄┄┄┄┄┄┄┄┄┄┄┄┄┄┄┄┄┄┄┄┄ 和郁不动声色地仍然做着他的参军,不过似乎他对每一份往来的公文都很感兴趣,只要瞅住机会,和郁总会将这些公文全部翻看一遍,试图从中间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显然无人对和郁有所防备,做为参军曹的参军,在蜀军之中也是拥有着极高的地位,就是那些身经百战的将军,见到这些参军,也是客客气气的。 有着一层的身份,和郁在蜀营的活动相当的自如,他不仅可以窥探到许多的机密文件,还可以亲临实地,查看蜀军的布防情况。 几天前,参军曹就曾安排几名参军前往孟津渡,实地查探渡河的方案,和郁便是其中之一。 虽然说孟津渡这边并不没有多少蜀军的队伍,但和郁发现,在已经扎好的营盘之中,光行军灶就有数千之多,很显然,这座营盘可以容纳三万甚至五万人,营盘之中的许多设施,都已经齐备了,蜀军随时都可以入住。 至于现在营盘之中空无一人,这也很好理解,那就是蜀军在故布疑阵,不让晋军查觉出来他们准备在孟津渡河的企图,别看现在营盘之中空无一人,只要行动一开始,这座大营很快地就会人满为患,否则的话,蜀军根本就无须在此大费周章地建立一座空营。 此地无银三百两! 和郁微微地暗笑了一声,饶是刘胤奸滑多端,但若论计谋,他还是差了和峤一点点,和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一切都没有逃出过他的预料。大概刘胤决然不会想到,晋国派来的细作,此时此刻,竟然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行走在蜀营之中,将他的计谋一一看破。 和郁已经通过蜀营之中代号为“夜枭”的细作向洛阳方面传递了不下十份的情报,现在洛阳方面早已对蜀军的情况是了如指掌,想必早已做出想应的对策,这让和郁很是放心,看来自己的这番辛苦没有白费。 本来潜入敌营就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那是要冒九死一生的危险,不过和郁并不后悔,在外人看来,他们兄弟之间并不和睦,偶尔还会有些争吵,但实际上,和郁和兄长和峤感情甚笃,当和峤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的时候,从来没有受过间谍训练的和郁义无反顾地接下了这个任务,为了不引起蜀人的怀疑,和郁还把自己唯一的儿子也带在了身边,一来是有个照应,二来也表明自己为晋国死而后己的决心。 不过一切似乎进展的非常地顺利,和郁在蜀营之中刺探军情,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阻力,和郁不禁也有些飘飘然了,他心中暗叹,自己有着这么出色的间谍天赋,以前还真没有发现。 和济也是兴奋无比,和郁每一份递出去的情报,都是由他之手经办的,和济每天晚上将情报投放到指定的地点,每一次都比较的顺利,除了极个别的时候会撞到一些蜀兵,不过对和济的事,似乎也没有盘查。 每天早晨和济看到营中那表示情报已经安全送出的暗号,他都不禁兴奋不已,他每天的任务虽然很紧张很惊险,但同样也很刺激。 蜀军的布署进行的很快,但同样是有条不紊的,不过这一切都没有出乎和郁的预料,和郁几乎断定蜀军的渡河方向就是孟津渡,而且根据目前蜀军的进度,和郁大概都能推断出蜀军的渡河日期来。 不过和郁并没有将自己的猜测上报给洛阳,毕竟自己传递出去的每一份情报都是极为严谨的,和郁积极地查探着蜀军的具体行动时间,好上报洛阳。 第1057章你逐我赶 蜀军突然地绕过南阳向洛阳发起了进攻,确实是打了杜预一个措手不及,杜预也的确是没想到姜维会做出如此大胆而冒险的举动来,姜维人送外号姜大胆,果然是人如其名,一点也不假。 正常的情况,绕过正面之敌迂回到敌人的后方,这样的做的风险极大,很容易受到腹背之敌的攻击。不过迂回攻击也不乏成功的先例,在条件成熟的情况下,采用这种突袭的手段,往往会收到奇效。 杜预扼守的南阳等同于是洛阳的南大门,如今姜维弃门不走,却翻墙而过,等于是给杜预出了一道难题。 洛阳现在的情况如何,杜预可是心知肚明,如果洛阳那边不危急的话,又何须调走自己这边的三万人马,要知道,杜预这边应对姜维和钟会的联军已经是很吃力,再抽调走三万人,杜预的实力明显大损,对付起姜维和钟会来,倍感吃力。 但洛阳那边承受的压力,显然要比杜预这边大的多,这个压力自然是黄河北岸的刘胤施加的,为了维护黄河防线不失,晋国朝廷已经是倾尽所能了,几乎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 如果此刻姜维钟会率十万大军从南面偷袭洛阳的话,那么这个打击无疑是灾难性的,杜预相信,现在司马炎的手中,根本就无兵可调,在洛阳南面的轘辕关是唯一能阻止蜀军北进的关隘,不过此刻轘辕关相必也没有多少的守军,想要挡住蜀军的十万人马,又谈何容易? 杜预是眉头紧皱,坐立不宁,如果说单守南阳的话,杜预还是有着相当大的信心的,但现在出现这个突发的情况,杜预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继续坚守南阳的话,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如果洛阳一旦有失,晋国都不存在了,南阳一座孤城,就算是守得住,也无济于事。 但是如果放弃南阳回师洛阳的话,在没有接到朝廷的命令之前,那就等同于擅离职守。而且回师洛阳,风险也是比较大的,前面有姜维钟会统率的十万大军,后面尚有蒋斌王舍的数万追兵,兵力上处于劣势的杜预如果和蜀军来打野战的话,将很是吃亏。 野战不比城防战,野战需要更多的兵力,更强悍的战斗力,只有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之时,野战获胜的把握才会比较大,晋军目标兵力只有蜀军的一半左右,如果守城作战的话,尚可勉力维持,如果野战的话,就连杜预也是信心不足。 权衡再三,杜预决定还是回兵洛阳,死守南阳固然没有犯错,但如果朝廷亡了,杜预做的再对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身为荆州都督封疆大吏,杜预还是有着相当大的责任心的。 不管将来的结果如何,总之是自己努力过了,就算是战死沙场,也死而无憾了,至于朝廷是否会追究丢失南阳的责任,杜预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杜预下令荆州的晋军全部集结起来,放弃了宛城,也朝着轘辕关的方向急行而去。 蒋斌王舍虽然奉了姜维的命,来牵制南阳的守军,但姜维留给蒋斌和王舍的军队并不多,只有三万多人,毕竟守襄阳也是需要大军的,钟会的一半人马就留守在襄阳一带。 以三万多人去围攻南阳的七万守军,蒋斌自知不敌,所以压根儿就没有采用四面包抄的方式,而是将这三万蜀军集合起来,在南阳的的城南扎下大营,每日派遣军士到城下骂阵,希望可以诱使杜预出阵应战。 但杜预却丝毫没有理会蒋斌王舍,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已经向北进军的姜维身上,他放弃了宛城,率领着荆州晋军的的全部兵力,扬长而去。 蒋斌王舍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宛城,不过他们却深表愕然,杜预行事也极为地果决狠辣,宛城如此重要的城池说弃则弃。 这件事发生的也是极为地突然,蒋斌来不及请示姜维,和王舍商量了一下,决定除了留守一部分的军队之外,所有大军立刻是挥师北进,跟在杜预的屁股后面,也向洛阳挺进。 从南阳到洛阳的这条道上,几乎被进军的军队所占据了,姜维钟会一马当先,杜预是则是紧随其后,而蒋斌王舍也不甘落后,奋起直追,三股人马,分批而进,场面蔚为壮观。 各支队伍似乎都在埋头赶路,由于彼此之间还是相隔着一段的距离,所以暂时尚未发生冲突。 不过这种状态定然是暂时的,随着姜维的军队距离轘辕关越来越近,爆发大战的可能性与日俱增。 在洛阳的司马炎也接到了告急的文书,他也吃了一惊,光一个刘胤已经够他头痛的了,如今又杀来一个姜维,这是要人的命吗? 怎么办? 司马炎有些傻眼,现在黄河防线吃紧,他确实已经是无兵可调了,姜维的大军可是有着十万之众,仅凭着轘辕关的三千守军,如何能抵挡得住? 这个时候,还是和峤给司马炎出主意道:“陛下,姜维来势汹汹,势不可挡,单凭轘辕关的守军,是无论如何阻他不住的,而现在河防这边更是重中之重,刘胤马上就要从孟津渡河了,孟津关的守军万万是抽调不得的。唯今之计,也只有令荆州都督杜预放弃宛城,回师轘辕关,不惜一切代价和轘辕关守将杨肇共同守住轘辕关,以化解此次的危机。” 司马炎立刻是听从了和峤的意见,下旨给轘辕关守将杨肇,要他严防死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轘辕关。 同时也下旨给杜预,要他即将弃守宛城,回师洛阳,协防轘辕关。 接到圣旨的杜预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朝廷那边下旨了,自己不用背擅离职守这个锅了,这回杜预总算是可以轻装上阵了。 同时杜预也为自己的明智之举自鸣得意,幸好自己提前了几天出兵,这样的话,接到圣旨的时候,杜预已经距离宛城几百里之外了,这无疑也让杜预占得了一定的先机。 第1058章轘辕关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采用这种突袭的手段,往往会收到奇效。 杜预扼守的南阳等同于是洛阳的南大门,如今姜维弃门不走,却翻墙而过,等于是给杜预出了一道难题。 洛阳现在的情况如何,杜预可是心知肚明,如果洛阳那边不危急的话,又何须调走自己这边的三万人马,要知道,杜预这边应对姜维和钟会的联军已经是很吃力,再抽调走三万人,杜预的实力明显大损,对付起姜维和钟会来,倍感吃力。 但洛阳那边承受的压力,显然要比杜预这边大的多,这个压力自然是黄河北岸的刘胤施加的,为了维护黄河防线不失,晋国朝廷已经是倾尽所能了,几乎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 如果此刻姜维钟会率十万大军从南面偷袭洛阳的话,那么这个打击无疑是灾难性的,杜预相信,现在司马炎的手中,根本就无兵可调,在洛阳南面的轘辕关是唯一能阻止蜀军北进的关隘,不过此刻轘辕关相必也没有多少的守军,想要挡住蜀军的十万人马,又谈何容易? 杜预是眉头紧皱,坐立不宁,如果说单守南阳的话,杜预还是有着相当大的信心的,但现在出现这个突发的情况,杜预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继续坚守南阳的话,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如果洛阳一旦有失,晋国都不存在了,南阳一座孤城,就算是守得住,也无济于事。 但是如果放弃南阳回师洛阳的话,在没有接到朝廷的命令之前,那就等同于擅离职守。而且回师洛阳,风险也是比较大的,前面有姜维钟会统率的十万大军,后面尚有蒋斌王舍的数万追兵,兵力上处于劣势的杜预如果和蜀军来打野战的话,将很是吃亏。 野战不比城防战,野战需要更多的兵力,更强悍的战斗力,只有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之时,野战获胜的把握才会比较大,晋军目标兵力只有蜀军的一半左右,如果守城作战的话,尚可勉力维持,如果野战的话,就连杜预也是信心不足。 权衡再三,杜预决定还是回兵洛阳,死守南阳固然没有犯错,但如果朝廷亡了,杜预做的再对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身为荆州都督封疆大吏,杜预还是有着相当大的责任心的。 不管将来的结果如何,总之是自己努力过了,就算是战死沙场,也死而无憾了,至于朝廷是否会追究丢失南阳的责任,杜预已经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杜预下令荆州的晋军全部集结起来,放弃了宛城,也朝着轘辕关的方向急行而去。 蒋斌王舍虽然奉了姜维的命,来牵制南阳的守军,但姜维留给蒋斌和王舍的军队并不多,只有三万多人,毕竟守襄阳也是需要大军的,钟会的一半人马就留守在襄阳一带。 以三万多人去围攻南阳的七万守军,蒋斌自知不敌,所以压根儿就没有采用四面包抄的方式,而是将这三万蜀军集合起来,在南阳的的城南扎下大营,每日派遣军士到城下骂阵,希望可以诱使杜预出阵应战。 但杜预却丝毫没有理会蒋斌王舍,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已经向北进军的姜维身上,他放弃了宛城,率领着荆州晋军的的全部兵力,扬长而去。 蒋斌王舍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宛城,不过他们却深表愕然,杜预行事也极为地果决狠辣,宛城如此重要的城池说弃则弃。 这件事发生的也是极为地突然,蒋斌来不及请示姜维,和王舍商量了一下,决定除了留守一部分的军队之外,所有大军立刻是挥师北进,跟在杜预的屁股后面,也向洛阳挺进。 从南阳到洛阳的这条道上,几乎被进军的军队所占据了,姜维钟会一马当先,杜预是则是紧随其后,而蒋斌王舍也不甘落后,奋起直追,三股人马,分批而进,场面蔚为壮观。 各支队伍似乎都在埋头赶路,由于彼此之间还是相隔着一段的距离,所以暂时尚未发生冲突。 不过这种状态定然是暂时的,随着姜维的军队距离轘辕关越来越近,爆发大战的可能性与日俱增。 在洛阳的司马炎也接到了告急的文书,他也吃了一惊,光一个刘胤已经够他头痛的了,如今又杀来一个姜维,这是要人的命吗? 怎么办? 司马炎有些傻眼,现在黄河防线吃紧,他确实已经是无兵可调了,姜维的大军可是有着十万之众,仅凭着轘辕关的三千守军,如何能抵挡得住? 这个时候,还是和峤给司马炎出主意道:“陛下,姜维来势汹汹,势不可挡,单凭轘辕关的守军,是无论如何阻他不住的,而现在河防这边更是重中之重,刘胤马上就要从孟津渡河了,孟津关的守军万万是抽调不得的。唯今之计,也只有令荆州都督杜预放弃宛城,回师轘辕关,不惜一切代价和轘辕关守将杨肇共同守住轘辕关,以化解此次的危机。” 司马炎立刻是听从了和峤的意见,下旨给轘辕关守将杨肇,要他严防死守,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住轘辕关。 同时也下旨给杜预,要他即将弃守宛城,回师洛阳,协防轘辕关。 接到圣旨的杜预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总算朝廷那边下旨了,自己不用背擅离职守这个锅了,这回杜预总算是可以轻装上阵了。 同时杜预也为自己的明智之举暗暗高兴,幸好自己提前了几天出兵,这样的话,接到圣旨的时候,杜预已经距离宛城几百里之外了,这无疑也让杜预占得了一定的先机。 第1059章虚晃一枪 宁随当然不会因为第一次的进攻受挫就灰心丧气,本身攻坚战就不是那么好打的,更何况是轘辕关这样的险要隘口。 很快地,蜀军就又组织起来,投入到了第二波的进攻之中,如果说第一次的进攻多少是有些试探的味道,那么在第二波的进攻中,宁随可是倾尽了全力,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宁随这次担任先锋,那可是姜维亲自提点的,宁随跟随姜维多年,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姜维令其为先锋,便是有提携之意,要知道这次蜀军进攻的可是洛阳,身为先锋官,是最有可能第一个攻入洛阳城中的,如果大功,姜维自己然记给自己的心腹之将。 不过这首功显然也不是好拿的,做为先锋官,那得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攻城拨寨,一马当先,如果连一座小小的轘辕关都拿不下来,又如何谈得上去攻取洛阳城。 这次宁随担任先锋官自然是信心满满踌躇满志的,从襄阳北上,一路之上连夺数城,宁随的气势正旺,可没想到刚打到轘辕关,便给了宁随一记闷棍。 轘辕关和蜀地的那些险关要隘比起来,那不是差了不止一个等级,宁随在剑阁可是呆了很多时候的,见识过巴山蜀水的雄奇,自然不会把轘辕关放在眼里。 但轘辕关的防御力度之强还是出乎宁随的意料,就算第一波进攻时宁随并没有投入太多的兵力,但关城之下横七竖八躺满的蜀军士兵的尸体还是让人触目惊心。 宁随怒火中烧,拨剑在手,喝令蜀兵集结起来,再一次地发起猛烈的进攻,宁随牙关紧咬,发誓要踏平轘辕关。 蜀军的第二波攻击显然要比第一波投入的兵力更多,所以这一次的战斗更为地激烈,蜀军漫山遍野,浩浩荡荡,在轘辕关的城楼上向下望去,蜀军就如铺地的蝗虫一般,密密麻麻,不可胜数。 一路北进势如破竹,却被阻挡在轘辕关下,伤亡累累,蜀军的怒火可想而知,所以再次发起进攻之后,蜀军的攻势如潮水一般,猛烈地冲击着轘辕关的防线。 杨肇显得有些手麻脚乱,不过轘辕关周密的防御设施还是帮了他很大的忙,无论蜀军的进攻有多么的凶猛,轘辕关就如同是铜墙铁壁一般,死死地挡在蜀军的面前,让他们无法逾越半步。 眼看着天色将晚,宁随也只好放弃了进攻,后退数里扎下营来,计划等到明日再发起进攻。 到了第二天,姜维也率军赶了上来,看到蜀军还未曾攻克轘辕关,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喝问道:“宁将军,一座小小的轘辕关,到现在还拿不下来,这打到洛阳还得需要多少时候?” 宁随满脸通红,羞愧地道:“末将无能,今日末将率军再战,若还拿不下轘辕关,甘受军法处置。” 姜维正欲开口,忽然有军士来报:“启禀大将军,晋将杜预弃了南阳,率军追来,现离我军后卫部队已经不足三十里。” 姜维神色为之一凝,这个杜预追的好快呀,按理说杜预首先的上报司马炎,得到司马炎批准之后,才有可能弃守南阳,现在看来,杜预压根儿就没有上奏朝廷,完全是他擅自做主放弃了南阳,还真没有想到这个杜预竟然如此地胆大妄为,要知道擅离职守可是死罪,何况是放弃荆州州城这样的要地。 姜维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杜预前来送死,那便先成全了他,而且再取轘辕关未迟。” 杜预紧追不舍,姜维自然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攻打轘辕关的战斗中去,当务之急,也必须得消灭掉杜预之后,才有可能攻打洛阳,否则杜预象牛皮糖一样地黏在后面,跟个附骨之蛆似的,很讨厌很心烦。 当然,更重要的是,杜预这一支军队,也绝不是一支可以忽视的军队,杜预还拥有着七万多人马,如果被他逮着机会,狠狠地咬上一口,姜维也必然是承受不住,所以姜维不敢掉以轻心。 尽管回过头来去对付杜预的话,进攻洛阳的计划会受到迟滞,但姜维也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彻底地消灭掉后顾之忧,方能集中全力去攻打洛阳。 其实杜预的处境现在也十分的尴尬,前面是姜维和钟会的十万大军,后面又有蒋斌王舍的追兵不舍,当姜维的大军掉过头来准备对付的他的时候,情况则变得更加地艰难了。 杜预明白,如果和蜀军在阳城一带打野战的话,自己肯定会吃亏,于是他趁蜀军包围圈没有合拢之际,虚晃一枪,引军望东北而走。 杜预的避而不战倒是让姜维微感诧异,按理说杜预放弃南阳,一路尾追蜀军北进,目的只能是一个,那就是阻碍止蜀军对洛阳的进攻。可现在杜预连和蜀军交锋的勇气都没有,如何能阻碍止蜀军向洛阳的进军? 宁随向姜维请示道:“大将军,杜预向东而逃,是否前往追击?” 姜维道:“穷寇莫追,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拿下轘辕关为急所,传我军令,勿追杜预,全军集结,全力攻打轘辕关。” 杜预向东而逃之后,蒋斌王舍的军队也赶了上来,与姜维的大军兵合一处,蒋斌王舍也向姜维请命想要追击杜预,不过姜维没有准许,让他们和宁随的先锋营兵合一处,向轘辕关再次地发起进攻。 上次宁随打轘辕关,也只不过是是带了区区的一营五千兵而已,此番蜀军再次进攻轘辕关,可早增加了五六倍的兵力,宁随这一次是信心百倍,与蒋斌王舍一道,再次杀到了轘辕关的城下,并开始对轘辕关实施了猛攻。 不过宁随刚杀到了关城下,就听得城上呐喊声四起,涌出了无数的兵卒,那气势可比当初杨肇守轘辕关时强大了不知多少倍,就在宁随暗暗吃惊,还以为是晋军另派来的援兵,那知关城上现在出一人,不是旁人,却正是杜预! 第1060章祭旗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那么在第二波的进攻中,宁随可是倾尽了全力,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宁随这次担任先锋,那可是姜维亲自提点的,宁随跟随姜维多年,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姜维令其为先锋,便是有提携之意,要知道这次蜀军进攻的可是洛阳,身为先锋官,是最有可能第一个攻入洛阳城中的,如果大功,姜维自己然记给自己的心腹之将。 不过这首功显然也不是好拿的,做为先锋官,那得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攻城拨寨,一马当先,如果连一座小小的轘辕关都拿不下来,又如何谈得上去攻取洛阳城。 这次宁随担任先锋官自然是信心满满踌躇满志的,从襄阳北上,一路之上连夺数城,宁随的气势正旺,可没想到刚打到轘辕关,便给了宁随一记闷棍。 轘辕关和蜀地的那些险关要隘比起来,那不是差了不止一个等级,宁随在剑阁可是呆了很多时候的,见识过巴山蜀水的雄奇,自然不会把轘辕关放在眼里。 但轘辕关的防御力度之强还是出乎宁随的意料,就算第一波进攻时宁随并没有投入太多的兵力,但关城之下横七竖八躺满的蜀军士兵的尸体还是让人触目惊心。 宁随怒火中烧,拨剑在手,喝令蜀兵集结起来,再一次地发起猛烈的进攻,宁随牙关紧咬,发誓要踏平轘辕关。 蜀军的第二波攻击显然要比第一波投入的兵力更多,所以这一次的战斗更为地激烈,蜀军漫山遍野,浩浩荡荡,在轘辕关的城楼上向下望去,蜀军就如铺地的蝗虫一般,密密麻麻,不可胜数。 一路北进势如破竹,却被阻挡在轘辕关下,伤亡累累,蜀军的怒火可想而知,所以再次发起进攻之后,蜀军的攻势如潮水一般,猛烈地冲击着轘辕关的防线。 杨肇显得有些手麻脚乱,不过轘辕关周密的防御设施还是帮了他很大的忙,无论蜀军的进攻有多么的凶猛,轘辕关就如同是铜墙铁壁一般,死死地挡在蜀军的面前,让他们无法逾越半步。 眼看着天色将晚,宁随也只好放弃了进攻,后退数里扎下营来,计划等到明日再发起进攻。 到了第二天,姜维也率军赶了上来,看到蜀军还未曾攻克轘辕关,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喝问道:“宁将军,一座小小的轘辕关,到现在还拿不下来,这打到洛阳还得需要多少时候?” 宁随满脸通红,羞愧地道:“末将无能,今日末将率军再战,若还拿不下轘辕关,甘受军法处置。” 姜维正欲开口,忽然有军士来报:“启禀大将军,晋将杜预弃了南阳,率军追来,现离我军后卫部队已经不足三十里。” 姜维神色为之一凝,这个杜预追的好快呀,按理说杜预首先的上报司马炎,得到司马炎批准之后,才有可能弃守南阳,现在看来,杜预压根儿就没有上奏朝廷,完全是他擅自做主放弃了南阳,还真没有想到这个杜预竟然如此地胆大妄为,要知道擅离职守可是死罪,何况是放弃荆州州城这样的要地。 姜维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杜预前来送死,那便先成全了他,而且再取轘辕关未迟。” 杜预紧追不舍,姜维自然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攻打轘辕关的战斗中去,当务之急,也必须得消灭掉杜预之后,才有可能攻打洛阳,否则杜预象牛皮糖一样地黏在后面,跟个附骨之蛆似的,很讨厌很心烦。 当然,更重要的是,杜预这一支军队,也绝不是一支可以忽视的军队,杜预还拥有着七万多人马,如果被他逮着机会,狠狠地咬上一口,姜维也必然是承受不住,所以姜维不敢掉以轻心。 尽管回过头来去对付杜预的话,进攻洛阳的计划会受到迟滞,但姜维也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彻底地消灭掉后顾之忧,方能集中全力去攻打洛阳。 其实杜预的处境现在也十分的尴尬,前面是姜维和钟会的十万大军,后面又有蒋斌王舍的追兵不舍,当姜维的大军掉过头来准备对付的他的时候,情况则变得更加地艰难了。 杜预明白,如果和蜀军在阳城一带打野战的话,自己肯定会吃亏,于是他趁蜀军包围圈没有合拢之际,虚晃一枪,引军望东北而走。 杜预的避而不战倒是让姜维微感诧异,按理说杜预放弃南阳,一路尾追蜀军北进,目的只能是一个,那就是阻碍止蜀军对洛阳的进攻。可现在杜预连和蜀军交锋的勇气都没有,如何能阻碍止蜀军向洛阳的进军? 宁随向姜维请示道:“大将军,杜预向东而逃,是否前往追击?” 姜维道:“穷寇莫追,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拿下轘辕关为急所,传我军令,勿追杜预,全军集结,全力攻打轘辕关。” 杜预向东而逃之后,蒋斌王舍的军队也赶了上来,与姜维的大军兵合一处,蒋斌王舍也向姜维请命想要追击杜预,不过姜维没有准许,让他们和宁随的先锋营兵合一处,向轘辕关再次地发起进攻。 上次宁随打轘辕关,也只不过是是带了区区的一营五千兵而已,此番蜀军再次进攻轘辕关,可早增加了五六倍的兵力,宁随这一次是信心百倍,与蒋斌王舍一道,再次杀到了轘辕关的城下,并开始对轘辕关实施了猛攻。 不过宁随刚杀到了关城下,就听得城上呐喊声四起,涌出了无数的兵卒,那气势可比当初杨肇守轘辕关时强大了不知多少倍,就在宁随暗暗吃惊,还以为是晋军另派来的援兵,那知关城上现在出一人,不是旁人,却正是杜预! 第1061章懵了 和郁这几天过得很悠闲,所有能刺探到的情报他都已经送了出去,就连蜀军渡河的确切日期,和郁也掌握的一清二楚,这次的任务堪称用完美二字来形容,和郁的心情十分的愉悦。 今天到孟津渡办事,和郁又亲眼目睹了蜀军所征集的战船正在向孟津渡集结,千帆万船,云集于黄河的河面之上,蔚为壮观。 和郁心中在暗暗发笑,现在刘胤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晋军已经在对岸的孟津关上布署了铜墙铁壁,等到了明日,便是蜀军的渡河之日,到时候他们冲向南岸的时候,一定会傻了眼,撞个头破血流。 而这一切的功劳,自然全是和郁的,正是和郁成功地打入到了蜀军内部,窃取到了蜀军的机密,才会让晋军有针对性的布防。和郁不禁是满怀憧憬,相信他回到洛阳之时,必然会受到极高的礼遇,加官晋爵,连升三级。 回到大营之后,和济看到和郁眉飞色舞,不禁道:“父亲何事如此高兴?” 和郁怡然地自得地抚须笑道:“济儿你有不知,今日为父亲自孟津渡,看蜀军战船早已齐备,明日即是蜀军的渡河之日,亦是我父子回归洛阳之时。明日战乱一起,夜枭便会派人前来接应你我过河,此行大获成功,为父焉能不喜?” 和济闻言亦是大喜,道:“此番回京之后,陛下定然会有封赏,孩儿在此先向父亲道一声贺。” 和郁呵呵一笑,道:“此番我儿随为父深入敌营,也是立下了奇功,相信陛下也不会视而不见,此次我儿晋爵二千石,也定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将来在朝堂之上,和氏一门三贵,必可凌驾于其他士家之上,可与杨家并驾齐驱。” 现在的洛阳朝堂之上,门阀等级森严,杨骏身为司马炎的老丈人,自然是位高权重,其弟杨珧、杨济也是窃居高位,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本来朝中还有司马炎最为宠信的贾充可以和杨家来相抗衡,但这回贾充死在河内,贾家的势力星流云散,朝堂之上再无人可以和杨骏比肩。 此番司马炎重用和信任和峤,无疑给和家的崛起创造了一个极好的条件,如果和郁和济此次立下大功的话,那么和家必有三人可以位列朝班,其地位绝不输于杨家。毕竟杨家一门富贵凭的是生了一个好女儿,若论真才实学治国的本事,杨骏比和峤可是差远了,至于杨珧、杨济,更是酒囊饭袋,如何能比得上深入虎穴为晋国立下赫赫之功的和郁父子。 和家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一天,和郁自然是兴奋不已,虽然现在他口头上说能赶得上杨家,和杨家有并驾齐驱的地位,但他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杨家的,和济将来取代杨家成为朝中第一世家豪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父子两人在营帐内窃窃私语,一直谈论到深夜。明天就是蜀军发起全面进攻的日子,一场大战已经是迫在眉睫,只要战端一开,各营之中必然是一片混乱,而和郁父子想要逃离蜀营,这个时候则是最为有利的时机,反正夜枭那边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复,等到两军开始交战,便即刻接他们离去。 和郁这一夜是辗转难眠,挨到三更天时,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不过他刚睡下,就听得有兵士在急急地呼喊着:“和参军——和参军——醒醒——醒醒——” 和郁被吵醒了,有些不耐烦地道:“何事?” 兵士道:“羊大人有令,传和参军过去。” “羊公何在?” “和参军忘了吗,今日可是大军渡河之日,羊大人和刘骠骑俱都赶去了渡口,五更之时,便是大军誓师出征之时。” 和郁轻哦了一声,他当然不会忘记,不过在他的计划之中,今天可是跑路的日子,他压根儿就没准备参加什么誓师出征典礼,不过既然是羊祜派人来召唤,他自然是不敢不从,看来得先去羊祜那边,完了再找机会脱身吧。 和郁慢吞吞地穿着衣服,引来了那兵士的不快:“和参军,麻烦你快点,若是耽误了誓师大典,你们都吃罪不起。” 和郁没办法,只得穿好衣服,在十几名蜀兵的护卫之下,离开了驻地。和济也一同离开。 虽然现在还是一片漆黑,但前往孟津渡的路和随可是走过好几回了,和郁断然不会看错,现在所走的这条路,分明就不是前往孟津渡的路。 和郁勒住马的缰绳,沉声地道:“不对,这条路根本就不是前往孟津渡的!” 那为首的军士丝毫没有意外地道:“谁说我们要去孟津渡了,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前往小平津渡口的。” “小平津渡?”和郁失声地道,“怎么可能?渡河的地点不是在孟津渡吗,我们去小平津渡干什么?” 那军士摇头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反正上面的命令是我们护送和参军前往小平津的,至于其他的,等和参军去了小平津自然明白。” 和郁瞬间脑袋就短路了,蜀军在孟津渡准备渡河,偏要跑到小平津来举行誓师大典,这唱的是那一出呀?还是说这压根儿就是一个彻庆彻尾的圈套? 这个时候和郁就算是有心想逃,那是不可能的事,那十几名蜀兵团团地将他们父子围在中间,根本就没有一丝逃跑的可能。这些蜀兵尽忠职守,上面下令要他们保护和郁,他们自然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和郁却是苦不堪言,在蜀兵严密的“保护”之下,他只能是前往小平津渡,至于到达小平津渡究竟会面对什么,和郁简直是不敢想象。 一路之上,他头脑一片浑浑噩噩,思前想后,和郁觉得自己压根儿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究竟什么地方出了秕漏,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不过和郁暗暗地安慰自己,或许这只是一场虚惊而已,等到了小平津渡口,或许一切就都可以解开了。 第1062章谍中谍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千帆万船,云集于黄河的河面之上,蔚为壮观。 和郁心中在暗暗发笑,现在刘胤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晋军已经在对岸的孟津关上布署了铜墙铁壁,等到了明日,便是蜀军的渡河之日,到时候他们冲向南岸的时候,一定会傻了眼,撞个头破血流。 而这一切的功劳,自然全是和郁的,正是和郁成功地打入到了蜀军内部,窃取到了蜀军的机密,才会让晋军有针对性的布防。和郁不禁是满怀憧憬,相信他回到洛阳之时,必然会受到极高的礼遇,加官晋爵,连升三级。 回到大营之后,和济看到和郁眉飞色舞,不禁道:“父亲何事如此高兴?” 和郁怡然地自得地抚须笑道:“济儿你有不知,今日为父亲自孟津渡,看蜀军战船早已齐备,明日即是蜀军的渡河之日,亦是我父子回归洛阳之时。明日战乱一起,夜枭便会派人前来接应你我过河,此行大获成功,为父焉能不喜?” 和济闻言亦是大喜,道:“此番回京之后,陛下定然会有封赏,孩儿在此先向父亲道一声贺。” 和郁呵呵一笑,道:“此番我儿随为父深入敌营,也是立下了奇功,相信陛下也不会视而不见,此次我儿晋爵二千石,也定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将来在朝堂之上,和氏一门三贵,必可凌驾于其他士家之上,可与杨家并驾齐驱。” 现在的洛阳朝堂之上,门阀等级森严,杨骏身为司马炎的老丈人,自然是位高权重,其弟杨珧、杨济也是窃居高位,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本来朝中还有司马炎最为宠信的贾充可以和杨家来相抗衡,但这回贾充死在河内,贾家的势力星流云散,朝堂之上再无人可以和杨骏比肩。 此番司马炎重用和信任和峤,无疑给和家的崛起创造了一个极好的条件,如果和郁和济此次立下大功的话,那么和家必有三人可以位列朝班,其地位绝不输于杨家。毕竟杨家一门富贵凭的是生了一个好女儿,若论真才实学治国的本事,杨骏比和峤可是差远了,至于杨珧、杨济,更是酒囊饭袋,如何能比得上深入虎穴为晋国立下赫赫之功的和郁父子。 和家终于有了扬眉吐气的一天,和郁自然是兴奋不已,虽然现在他口头上说能赶得上杨家,和杨家有并驾齐驱的地位,但他骨子里还是看不起杨家的,和济将来取代杨家成为朝中第一世家豪门,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父子两人在营帐内窃窃私语,一直谈论到深夜。明天就是蜀军发起全面进攻的日子,一场大战已经是迫在眉睫,只要战端一开,各营之中必然是一片混乱,而和郁父子想要逃离蜀营,这个时候则是最为有利的时机,反正夜枭那边已经给出了明确的答复,等到两军开始交战,便即刻接他们离去。 和郁这一夜是辗转难眠,挨到三更天时,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不过他刚睡下,就听得有兵士在急急地呼喊着:“和参军——和参军——醒醒——醒醒——” 和郁被吵醒了,有些不耐烦地道:“何事?” 兵士道:“羊大人有令,传和参军过去。” “羊公何在?” “和参军忘了吗,今日可是大军渡河之日,羊大人和刘骠骑俱都赶去了渡口,五更之时,便是大军誓师出征之时。” 和郁轻哦了一声,他当然不会忘记,不过在他的计划之中,今天可是跑路的日子,他压根儿就没准备参加什么誓师出征典礼,不过既然是羊祜派人来召唤,他自然是不敢不从,看来得先去羊祜那边,完了再找机会脱身吧。 和郁慢吞吞地穿着衣服,引来了那兵士的不快:“和参军,麻烦你快点,若是耽误了誓师大典,你们都吃罪不起。” 和郁没办法,只得穿好衣服,在十几名蜀兵的护卫之下,离开了驻地。和济也一同离开。 虽然现在还是一片漆黑,但前往孟津渡的路和随可是走过好几回了,和郁断然不会看错,现在所走的这条路,分明就不是前往孟津渡的路。 和郁勒住马的缰绳,沉声地道:“不对,这条路根本就不是前往孟津渡的!” 那为首的军士丝毫没有意外地道:“谁说我们要去孟津渡了,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前往小平津渡口的。” “小平津渡?”和郁失声地道,“怎么可能?渡河的地点不是在孟津渡吗,我们去小平津渡干什么?” 那军士摇头道:“这个小的就不知道,反正上面的命令是我们护送和参军前往小平津的,至于其他的,等和参军去了小平津自然明白。” 和郁瞬间脑袋就短路了,蜀军在孟津渡准备渡河,偏要跑到小平津来举行誓师大典,这唱的是那一出呀?还是说这压根儿就是一个彻庆彻尾的圈套? 这个时候和郁就算是有心想逃,那是不可能的事,那十几名蜀兵团团地将他们父子围在中间,根本就没有一丝逃跑的可能。这些蜀兵尽忠职守,上面下令要他们保护和郁,他们自然不敢有任何的懈怠。 和郁却是苦不堪言,在蜀兵严密的“保护”之下,他只能是前往小平津渡,至于到达小平津渡究竟会面对什么,和郁简直是不敢想象。 一路之上,他头脑一片浑浑噩噩,思前想后,和郁觉得自己压根儿就没有露出什么破绽,究竟什么地方出了秕漏,他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不过和郁暗暗地安慰自己,或许这只是一场虚惊而已,等到了小平津渡口,或许一切就都可以解开了。 第1063章强渡黄河(一) 尽管这次蜀军成功地调开了晋军在小平津的防守兵力和郁有着莫大的“功劳”,而且刘胤也当面表示了“感谢”,但和郁的项上人头还是没有保住,被蜀军砍下来祭了出征的战旗。同时被斩首祭旗的还有和济和夜枭,对于这些间谍,刘胤采用的的就是零容忍的态度,尽管这次这些间谍是有“功”的。 祭旗之后,蜀军的渡河行动便拉开了序幕。 原先云集在孟津渡的船只,很大一部分被调来小平津,为了迷惑晋军,这些船只全部都是三更以后才出发的,溯流而上,赶在五更前抵达了小平津的渡口。 此时乃月黑风高之夜,孟津渡的守军就算发现蜀军的船只有所移动,他们也未必敢轻举妄动,因为在孟津渡蜀军还留有不少的船只,更是摆出了一付准备渡河进攻的架式,晋军为了防备蜀军的进攻,必然会全力死守孟津渡。 或许等他们发现蜀军的真正意图之时,蜀军的大批船队已经调到了小平津,并准时正点地于五更时分在小平津渡口对黄河南岸的小平津关发起进攻。 从孟津渡赶来的船只全部都是空船,船轻风顺,这一路之上几乎没有什么耽搁,到达小平津渡口之后,北岸上的蜀军早已是整装待发,船一靠岸,蜀兵们就开始纷纷登船。 旋即,满载着蜀兵的渡船就开始向着南岸驶去。 蜀军的船只之中,大部分是从黄河沿岸征调来的渔船,还有就是往来于黄河之上的渡船,由于黄河并非是水军作战的场所,在黄河之上,也就很难找得到战船。这一段时间来,蜀军除了尽一切可能来征调黄河上的船只之外,还征调了许多的工匠,打造了不少的新船和木筏,以满足蜀军大军的渡河需求。 由于黄河比较宽,一般的浮桥根本就不够用,如果想要在黄河上搭建一座可以通行车马的大型浮桥,那没有十余日是不可能完工的,而时间一耽搁,完全就把蜀军的真正渡河意图暴露给晋军了。 为了迷惑晋军,并实施速战速决,刘胤决定还是用渡船的方式来强渡黄河。当然征集渔船和商船时,刘胤务必要求蜀军不扰民,不采用强征的手段。 这些黄河上的渔民生活的也是相当的艰苦,一条小小的渔船甚至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许多渔家,都生活在船上,吃喝拉撒都离不开渔船,如果强征的话,极易引起民愤。 刘胤要求蜀军在征集船只时,一定要采用公平交易的手段,对于愿意出租渔船,蜀军基本上是支付现钱或使用粮草布帛来交换,对于那些不索要钱物的,刘胤甚至给出了三年免征赋税的优惠条件。 如此一来,百姓拥护的力度非常之大,许多船家不光是租借出了船只,更有甚者,亲自操桨掌舵,加入到蜀军渡河的行列中来。对于这些热忱的船家,刘胤当然是举双手欢迎,只要是人船齐至的,都给予双倍的租金。 渔船虽小,载人有限,但也架不住船多,蜀军在黄河上高价调集船只的消息传开,就近黄河一带的渔民是踊跃前来助战,数千艘的渔船组成了浩浩荡荡的渡河阵容,不可谓是场面浩大。 一艘接一艘的船只满载着蜀兵,向着黄河的河心处驶去。 冬天的五更天,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团漆黑,东方也只是勉强地露出一点鱼肚白,寒风凛冽,冻得人簌簌发抖,但蜀军将士却是斗志昂扬,雄纠纠气昂昂,万众一心,誓死强渡黄河。 天黑冰冷,小平津渡口之上,却是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数千艘的船只,构成了黄河上最为亮丽的风景。 晋军虽然主力调往了孟津,但小平津关上,还是留守着不少的晋兵,对岸的这一番动静,自然令小平津关的晋兵有所察觉,他们纷纷地睡梦中惊醒,披甲操戈,赶赴渡口进行抵御。 小平津关的都督是朱振,当初蜀军兵临小平津关,朝野一片振动,小平津关、孟津关、五社津关的守将都被提升为都督之职,朱振便在其列。而且三关之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小平津关,朱振受到了朝廷的重视和重用,直到朝廷的战略目标东移,将防守中心由小平津关移到孟津关之后,朱振的地位才有所下降。 对此朱振是据理力争,认为蜀军进攻小平津关的可能性比较大,一者黄河在小平津关附近河面开阔,比较有利于渡河,二者小平津关距离洛阳最近,一旦蜀军占领小平津关,势必会对洛阳城形成最大的威胁。 不过由于朱振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而和郁传回来的情报却是证据确凿,所有一切都指向了孟津渡,所以无人理睬朱振,晋军的防御重心也从小平津关移向了孟津关。 朱振是一肚子的郁闷,不过他坚持自己的观点,无人可以轻易地说服他,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朱振下令小平津关的晋军采用一级防御状态,随时应对着可能到来的战斗。 “启禀都督,蜀军来袭!”朱振是在睡梦中被巡哨的晋兵给唤醒的,朱振只打了个激灵便醒了,反正他睡觉也是衣不卸甲,此时一个骨碌就从榻上爬了起来,直接就跑到河边。 在晨曦之中,朱振隐约可以看到河面上千船万舰的正向着小平津关扑天盖地而来,他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立刻传令守关的晋军全部召集,投入战斗。 小平津关北面的关墙,其实就是黄河的大堤,晋军在小平津关驻防多年,河防设施极为地完善,各种防御设施应有尽有,高大的堤坝,更是成为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死死地扼守在黄河之上。 朱振的号令之下,小平津关的晋军守兵全部地行动了起来,扑到了河防关墙上面,剑拨弩张,严阵以待。 第1064章强渡黄河(二)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以后………………………………………………………………………………………………………………………………………………………………………………………………………………………………………………刘胤采用的的就是零容忍的态度,尽管这次这些间谍是有“功”的。 祭旗之后,蜀军的渡河行动便拉开了序幕。 原先云集在孟津渡的船只,很大一部分被调来小平津,为了迷惑晋军,这些船只全部都是三更以后才出发的,溯流而上,赶在五更前抵达了小平津的渡口。 此时乃月黑风高之夜,孟津渡的守军就算发现蜀军的船只有所移动,他们也未必敢轻举妄动,因为在孟津渡蜀军还留有不少的船只,更是摆出了一付准备渡河进攻的架式,晋军为了防备蜀军的进攻,必然会全力死守孟津渡。 或许等他们发现蜀军的真正意图之时,蜀军的大批船队已经调到了小平津,并准时正点地于五更时分在小平津渡口对黄河南岸的小平津关发起进攻。 从孟津渡赶来的船只全部都是空船,船轻风顺,这一路之上几乎没有什么耽搁,到达小平津渡口之后,北岸上的蜀军早已是整装待发,船一靠岸,蜀兵们就开始纷纷登船。 旋即,满载着蜀兵的渡船就开始向着南岸驶去。 蜀军的船只之中,大部分是从黄河沿岸征调来的渔船,还有就是往来于黄河之上的渡船,由于黄河并非是水军作战的场所,在黄河之上,也就很难找得到战船。这一段时间来,蜀军除了尽一切可能来征调黄河上的船只之外,还征调了许多的工匠,打造了不少的新船和木筏,以满足蜀军大军的渡河需求。 由于黄河比较宽,一般的浮桥根本就不够用,如果想要在黄河上搭建一座可以通行车马的大型浮桥,那没有十余日是不可能完工的,而时间一耽搁,完全就把蜀军的真正渡河意图暴露给晋军了。 为了迷惑晋军,并实施速战速决,刘胤决定还是用渡船的方式来强渡黄河。当然征集渔船和商船时,刘胤务必要求蜀军不扰民,不采用强征的手段。 这些黄河上的渔民生活的也是相当的艰苦,一条小小的渔船甚至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许多渔家,都生活在船上,吃喝拉撒都离不开渔船,如果强征的话,极易引起民愤。 刘胤要求蜀军在征集船只时,一定要采用公平交易的手段,对于愿意出租渔船,蜀军基本上是支付现钱或使用粮草布帛来交换,对于那些不索要钱物的,刘胤甚至给出了三年免征赋税的优惠条件。 如此一来,百姓拥护的力度非常之大,许多船家不光是租借出了船只,更有甚者,亲自操桨掌舵,加入到蜀军渡河的行列中来。对于这些热忱的船家,刘胤当然是举双手欢迎,只要是人船齐至的,都给予双倍的租金。 渔船虽小,载人有限,但也架不住船多,蜀军在黄河上高价调集船只的消息传开,就近黄河一带的渔民是踊跃前来助战,数千艘的渔船组成了浩浩荡荡的渡河阵容,不可谓是场面浩大。 一艘接一艘的船只满载着蜀兵,向着黄河的河心处驶去。 冬天的五更天,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一团漆黑,东方也只是勉强地露出一点鱼肚白,寒风凛冽,冻得人簌簌发抖,但蜀军将士却是斗志昂扬,雄纠纠气昂昂,万众一心,誓死强渡黄河。 天黑冰冷,小平津渡口之上,却是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数千艘的船只,构成了黄河上最为亮丽的风景。 晋军虽然主力调往了孟津,但小平津关上,还是留守着不少的晋兵,对岸的这一番动静,自然令小平津关的晋兵有所察觉,他们纷纷地睡梦中惊醒,披甲操戈,赶赴渡口进行抵御。 小平津关的都督是朱振,当初蜀军兵临小平津关,朝野一片振动,小平津关、孟津关、五社津关的守将都被提升为都督之职,朱振便在其列。而且三关之中,最为重要的便是小平津关,朱振受到了朝廷的重视和重用,直到朝廷的战略目标东移,将防守中心由小平津关移到孟津关之后,朱振的地位才有所下降。 对此朱振是据理力争,认为蜀军进攻小平津关的可能性比较大,一者黄河在小平津关附近河面开阔,比较有利于渡河,二者小平津关距离洛阳最近,一旦蜀军占领小平津关,势必会对洛阳城形成最大的威胁。 不过由于朱振只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而和郁传回来的情报却是证据确凿,所有一切都指向了孟津渡,所以无人理睬朱振,晋军的防御重心也从小平津关移向了孟津关。 朱振是一肚子的郁闷,不过他坚持自己的观点,无人可以轻易地说服他,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假,朱振下令小平津关的晋军采用一级防御状态,随时应对着可能到来的战斗。 “启禀都督,蜀军来袭!”朱振是在睡梦中被巡哨的晋兵给唤醒的,朱振只打了个激灵便醒了,反正他睡觉也是衣不卸甲,此时一个骨碌就从榻上爬了起来,直接就跑到河边。 在晨曦之中,朱振隐约可以看到河面上千船万舰的正向着小平津关扑天盖地而来,他不禁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立刻传令守关的晋军全部召集,投入战斗。 小平津关北面的关墙,其实就是黄河的大堤,晋军在小平津关驻防多年,河防设施极为地完善,各种防御设施应有尽有,高大的堤坝,更是成为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死死地扼守在黄河之上。 朱振的号令之下,小平津关的晋军守兵全部地行动了起来,扑到了河防关墙上面,剑拨弩张,严阵以待。 第1065章强渡黄河(三) 蜀军火器的犀利已经是尽人皆知了,为了防御蜀军的火器攻击,晋军内部其实也有过一些研究,但那玩意的威力太大,晋军方面确实也无法找到克制的武器。不过,一些晋军的将领通过研究也发现,蜀军的火器基本上是依靠人力来投掷的,或者是通过事先埋设再引爆的方式,也就是说在射程上火器有一个短板,只要能在射程上对其进行克制,不让蜀军有使用火器进行攻击的机会,这样便可以大大地降低蜀军火器的威胁。 很快的,一些与之对应的战术战法也被研究出来,那就是尽可能地利用远程攻击武器,如弓箭、床弩、投石车等,来遏制蜀军使用火器的机会。 为此,晋国军方还特意地召集起一些将领进行实兵操练和演习,专门进行了针对性的学习,以提高前线将领的实战能力。小平津关都督朱振就是其中的一员。 所以在对付蜀军火器方面,朱振还是有一些心得的,当他接到蜀军渡河攻击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赶赴到了黄河大堤的第一线上,下令弓箭兵、强弩兵,床弩车、投石车火力全开,对一切进入到射程之内的蜀军船只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击。 蜀军所使用的船只并非是战船,大多是民用的渔船、商船和渡船,这些船只和战船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船只的坚固程度差别相当大,如果是水军所使用的战船,其坚固程度就足以承受投石车和床弩的几次打击,而普通的民用船只,却根本就无法承受这种重型武器的攻击,几乎到了一击就散架的程度。 朱振看到晋军的远程射击颇有成果,不禁是得意地大笑起来,不过他也还有少许的遗憾,那就是晋军在岸防上配备的投石车和床弩数量不是足够多,虽然晋军击沉了不少的蜀军船只,但还有不少的漏网之鱼冲了过来。这些漏网之鱼也只能是依靠岸上密集的箭矢去对付了,但相比于投石车和床弩这些重型武器,普通弓弩的杀伤力就要大打许多折扣,很难达到一击即毁的程度。 晋军也尝试性地使用火箭进行攻击,所谓的火箭就是在箭杆上缠上浸过油的布条,点燃后射出去。这样的火箭对木制结构的东西很有致命性,理论上对付船只是最为有效的。 不过蜀军显然是有所防备的,把船只用水淋湿浇透或在船舱内铺上一层细沙,这样即使是火箭射中船只,也不会引起火灾来。 蜀军第一波的进攻受到了相当大的遏制,基本上大部分的船只都没有接近到几十步远也就是火器可以投掷的距离,所以晋军的防线没有受到任何的打击,至于那些对射过来的箭矢,对于铜墙铁壁一般的岸防工事而言,不过是挠了挠痒痒,丝毫没有产生任何实质的损害。 初战告捷,让朱振的信心大增,尽管现在小平津关的守军兵力严重不足,但这里坚固的防御似乎足以弥补兵力上的欠缺,更何况在接到遇袭的第一时间,朱振已经向上峰禀报过了,孟津关与小平津关相隔并不太远,朝廷那边做出调度之后,最多也只需要半天的时间援兵就会赶来。 朱振的上报很快就得到了朝廷的反应,司马炎亲自下令,调动孟津关的守军立刻回援小平津关,而给朱振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小平津关。 对于朱振而言,他所要做的,就是坚守这半日,等待援兵的到来。看着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朱振多么的渴望它可以立刻地升到头顶上,正午时刻,孟津关的援兵就会抵达,那就将会是胜利的一刻。 但蜀军却不可能让他如愿以偿,第一波进攻受挫之后,刘胤立刻将装备有小型投石车的战船派了上去。 为了容纳投石车,这些战船的体积要比那些渔船商船大的多,已经初步具备了战船的规模,全部都是这段时间蜀军请来工匠最新打造的。 此时在黄河之上,几十艘这样的战船一字排开,在众多渔船商船的簇拥之下,缓缓地向着南岸逼近,俨然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朱振隐隐地有些不安,他也大概猜到了这些大船的不凡之处,朱振下令晋军的投石车和床弩不用顾及那些小船,集中全部火力将这些大船给消灭掉。 不过蜀军的这些大船却是很鬼,它们在晋军投石车和床弩的射程之外就停了下去,虽然晋军倾尽了全力,但那些石块和弩箭,也只是在距离蜀军战船前面不远的地方纷纷掉落河中,那些战船毫发无损。 尽管没能够击沉这些战船,但却也将它们成功地挡在河中间,只要不让它们接近到关城之下,朱振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下一刻却让朱振脸色突变,那些战船泊在河中央,但突然间却发射出一枚枚冒着青烟的球状物,在晋军的一片惊诧之中,那些球状物已经是纷纷地落在了关城上面。 “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关城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这次蜀军使用的火药弹可是比竹筒手雷体积更大,火药的填装量是手雷的五倍,所以爆炸的威力也比手雷大了数倍。 晋军突遭打击,显得是狼狈不堪,火药弹爆炸之处,残肢断臂横飞,许多士兵被炸得血肉模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小平津关上是一片混乱。 蜀军战船连续不断地发射着火药弹,几乎是颗颗命中,晋军赖以维持防线的投石车和床弩在炮火中化为了废铁烂木,就连关城堤坝上面的砖石都被炸得四分五裂,残破不堪。 蜀军火器的威力在这一刻尽情地显露出来,再坚固的再号称是铜墙铁壁的防线在它的面前,终究只是一只纸糊的老虎而已,只有被横扫的份。 原本还势均力敌的场面顷刻间就惨遭逆转,这样的打击对朱振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 第1066章强渡黄河(四)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或者是通过事先埋设再引爆的方式,也就是说在射程上火器有一个短板,只要能在射程上对其进行克制,不让蜀军有使用火器进行攻击的机会,这样便可以大大地降低蜀军火器的威胁。 很快的,一些与之对应的战术战法也被研究出来,那就是尽可能地利用远程攻击武器,如弓箭、床弩、投石车等,来遏制蜀军使用火器的机会。 为此,晋国军方还特意地召集起一些将领进行实兵操练,小平津关都督朱振就是其中的一员。 所以在对付蜀军火器方面,朱振还是有一些心得的,当他接到蜀军渡河攻击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赶赴到了黄河大堤的第一线上,下令弓箭兵、强弩兵,床弩车、投石车火力全开,对一切进入到射程之内的蜀军船只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击。 蜀军所使用的船只并非是战船,大多是民用的渔船、商船和渡船,这些船只和战船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船只的坚固程度差别相当大,如果是水军所使用的战船,其坚固程度就足以承受投石车和床弩的几次打击,而普通的民用船只,却根本就无法承受这种重型武器的攻击,几乎到了一击就散架的程度。 朱振看到晋军的远程射击颇有成果,不禁是得意地大笑起来,不过他也还有少许的遗憾,那就是晋军在岸防上配备的投石车和床弩数量不是足够多,虽然晋军击沉了不少的蜀军船只,但还有不少的漏网之鱼冲了过来。这些漏网之鱼也只能是依靠岸上密集的箭矢去对付了,但相比于投石车和床弩这些重型武器,普通弓弩的杀伤力就要大打许多折扣,很难达到一击即毁的程度。 晋军也尝试性地使用火箭进行攻击,所谓的火箭就是在箭杆上缠上浸过油的布条,点燃后射出去。这样的火箭对木制结构的东西很有致命性,理论上对付船只是最为有效的。 不过蜀军显然是有所防备的,把船只用水淋湿浇透或在船舱内铺上一层细沙,这样即使是火箭射中船只,也不会引起火灾来。 蜀军第一波的进攻受到了相当大的遏制,基本上大部分的船只都没有接近到几十步远也就是火器可以投掷的距离,所以晋军的防线没有受到任何的打击,至于那些对射过来的箭矢,对于铜墙铁壁一般的岸防工事而言,不过是挠了挠痒痒,丝毫没有产生任何实质的损害。 初战告捷,让朱振的信心大增,尽管现在小平津关的守军兵力严重不足,但这里坚固的防御似乎足以弥补兵力上的欠缺,更何况在接到遇袭的第一时间,朱振已经向上峰禀报过了,孟津关与小平津关相隔并不太远,朝廷那边做出调度之后,最多也只需要半天的时间援兵就会赶来。 朱振的上报很快就得到了朝廷的反应,司马炎亲自下令,调动孟津关的守军立刻回援小平津关,而给朱振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守住小平津关。 对于朱振而言,他所要做的,就是坚守这半日,等待援兵的到来。看着初升的太阳冉冉升起,朱振多么的渴望它可以立刻地升到头顶上,正午时刻,孟津关的援兵就会抵达,那就将会是胜利的一刻。 但蜀军却不可能让他如愿以偿,第一波进攻受挫之后,刘胤立刻将装备有小型投石车的战船派了上去。 为了容纳投石车,这些战船的体积要比那些渔船商船大的多,已经初步具备了战船的规模,全部都是这段时间蜀军请来工匠最新打造的。 此时在黄河之上,几十艘这样的战船一字排开,在众多渔船商船的簇拥之下,缓缓地向着南岸逼近,俨然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朱振隐隐地有些不安,他也大概猜到了这些大船的不凡之处,朱振下令晋军的投石车和床弩不用顾及那些小船,集中全部火力将这些大船给消灭掉。 不过蜀军的这些大船却是很鬼,它们在晋军投石车和床弩的射程之外就停了下去,虽然晋军倾尽了全力,但那些石块和弩箭,也只是在距离蜀军战船前面不远的地方纷纷掉落河中,那些战船毫发无损。 尽管没能够击沉这些战船,但却也将它们成功地挡在河中间,只要不让它们接近到关城之下,朱振就没什么可担心的。 但下一刻却让朱振脸色突变,那些战船泊在河中央,但突然间却发射出一枚枚冒着青烟的球状物,在晋军的一片惊诧之中,那些球状物已经是纷纷地落在了关城上面。 “轰隆隆”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关城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这次蜀军使用的火药弹可是比竹筒手雷体积更大,火药的填装量是手雷的五倍,所以爆炸的威力也比手雷大了数倍。 晋军突遭打击,显得是狼狈不堪,火药弹爆炸之处,残肢断臂横飞,许多士兵被炸得血肉模糊,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整个小平津关上是一片混乱。 蜀军战船连续不断地发射着火药弹,几乎是颗颗命中,晋军赖以维持防线的投石车和床弩在炮火中化为了废铁烂木,就连关城堤坝上面的砖石都被炸得四分五裂,残破不堪。 蜀军火器的威力在这一刻尽情地显露出来,再坚固的再号称是铜墙铁壁的防线在它的面前,终究只是一只纸糊的老虎而已,只有被横扫的份。 原本还势均力敌的场面顷刻间就惨遭逆转,这样的打击对朱振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 第1067章等待援军 小平津关前临黄河,背倚北邙山,尽得山水之险。被蜀军攻破的关墙,其实也只是小平津关的外城墙而已,在北邙山的隘口处,还有一座内城,依山险而筑,比周围的地势要高出一大截子。 其实这里才是真正的小平津关,只是后来为了加强黄河沿岸的防守,才将小平津渡口囊括到小平津关的范围之内,那原本是黄河堤坝的地方成为了小津关的关墙。 朱振看到外关墙已经守不住了,立刻向小平津关的内城撤了过去,内城的城墙全部都是用巨石来垒砌的,坚固无比,完全可以抵御得住蜀军的火器袭击,朱振吃够了火器的苦头,此刻退往内城,就是欲凭借内城的坚固,死守住小平津关,等待援军的到来。 张乐指挥无当飞军突破了晋军的防线,成功地拿下了小平津关的外关墙,由于有火器营做先头攻击,无当飞军这次的攻坚作战,爽得不要不要的,轻轻松松,几乎是兵不血刃就拿下了。 登陆之后,张乐立刻下令挖开渡口附近的土石,以方便蜀军的船只靠岸及蜀军的登陆,毕竟让十余万的大军都爬云梯登岸的话太不方便了,将渡口附近的堆放的土石清理干净之后,有利于蜀军后续部队的登陆方便。 更多的蜀军船只靠了岸,船上运载的蜀军则是纷纷登岸,一时之间,小平津渡口之上,人满为患,川流不息,晋军的黄河防线,已经是全面失守了。 不过继续向内城推进的蜀军却受到了阻击,朱振指挥小平津关的残余部队,龟缩到了内城,凭险拒守,负隅顽抗。 现在朱振的手中,也只剩下了残余的几千人马而已,原本凭借这么一点兵力,根本不可能是蜀军的对手,但朱振最大的倚仗就是小平津关内城坚固的防守。小平津关的内城就是卡在两山的缺口之间,左右的两座山峰壁立万仞,根本就无路可攀,而且这隘口前面,只有一条通道,蜀军想要从这儿向洛阳进军,就必须要突破小平津关的内城。 但这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正是防守方的天然优势,尽管现在朱振兵少,但如果凭借险要内城,再坚守上几个时辰,问题不大。 按照路程和晋军的行军速度推算,正午时分也就差不多可以抵达了,战斗从黎明时分打响,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时辰,只要朱振再坚持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便可以看到援兵了。 在希望的面前,朱振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如果说让朱振再多守个三五天甚至至是一两天,朱振都觉得是勉为其难,但仅仅是守个一两个时辰,对于朱振而言,如果守不住,那才真是哗了狗。 朱振给手下的士兵封官许愿,只要能守得住小平津关,手下所有的军官,一律都连升三级,普通士卒,赏钱十万。做为小平津关的都督,朱振这么一点权力还是有的,更重要的是,朱振明白,只有重赏之下才有勇夫,不拿出点真金白银来,恐怕没人肯为你卖命。 果然,朱振的悬赏一出,那些看来起来萎靡不振的晋军士兵立刻是精神焕发,斗志重燃,和朱振想的一样,守比较长的时间没啥希望,但是只守一两个时辰的话,希望还是蛮大的,就算蜀军的火器厉害,但小平津关内城还是异常的坚固的,如果真的能守住的话,那赏赐可就优厚多了。 出来当兵求个啥,还不就是指望着可以升官发财吗,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晋军将士可没人愿意放弃,只要拼一把,这些封赏就有机会到手,何乐而不为? 晋军残余的部队在内城中重新布防,蜀军进攻的势头也似乎没有停歇地迹象,在突破外关墙之后,无当飞军的大部人马在那儿开挖渡口,而一部分的军队,则沿着晋军的败退方向追击而去。 重振旗鼓的晋军站在内城的城头之上,开弓放箭,阻击蜀军的进攻,一时之间,城上是乱箭齐飞,本欲乘胜而进的蜀军的攻势受到了极大的遏制。 进攻受挫之后,前锋营的士兵立刻向还在渡口附近的张乐进行了及时的禀报。 张乐没想到晋兵还有能力再组织防守,按理说这外关墙之战,已经把晋军的小平津守军给打残了,再有没有什么力量再进行反扑了。 而且让张乐有些意外的是,小平津关还是关中有关,外城失守之后,晋军还可以退守内城,一支残破之师,还有余力来打吗? 张乐不禁是有些恼火,老虎不发怒,你当是病猫? 在渡口方向,为了让更多的蜀军登陆,无当飞军可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什么粗活累活都抢着干,正是因为开挖渡口方向的土石,才会让进攻的势头衰减了不少。 没想到残余的晋军不但不肯投降,反而更是变本加厉地负隅顽抗,张乐怒道:“奶奶个熊,不给你们点颜色瞧瞧,还真不知你张爷爷姓啥。” 反正渡口这边的已经打通了,蜀军已经是源源不断地渡过了黄河,无当飞军也就无须继续地呆在渡口这边了,做为刘胤亲点的先锋,攻城拨寨才是张乐的头等要事,张乐一听有晋军挡道,立刻是围了上去,率军对小平津关的内城发起了进攻。 狭窄的巷道和坚固的城防,是支持朱振下去的信心来源,但无当飞军的攻势太过强悍了,高峻的城墙一般人都是望而生畏的,但到了无当飞军这里,却几乎是如履平地一般,整个内城的防御,是芨芨可危。 朱振有些傻眼,打过多少年的仗,朱振还真没有见过象无当飞军这样凶悍的军队,别说是朱振现在率着残兵败将,就算他领着原班的人马,都未必是无当飞军的对手。 按现在这个打法,朱振几乎没有什么希望守到正午了,眼看着日影渐短,再有半个多时辰援兵就会到来,偏偏这个时候却难以守得住了,朱振的内心几近崩溃。 第1068章援兵来了又当如何 朱振每隔一息的时间就会抬头看看太阳,距离正午时分确实已经很近了,只需要小半个时辰便可以午时三刻,当然前提条件是晋军的援兵可以在正午时分到达。 然而援兵能不能正点到达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根据蜀军现在的攻势,攻破小平津关的内城几乎是须臾之间的事,除非现在援兵就可以抵达。 朱振看向了东面,他等待援兵等待得是望眼欲穿,可东面却丝毫没有任何的动静,朱振彻底地绝望了,守城的晋军伤亡越来越大,而蜀军的攻势则是越来越强,小平津关的失守,似乎已成定局。 就在此时,东面的大道之上,似乎响起了急骤的马蹄声,朱振心中一凛,举目望去,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他暗暗地苦笑一声,难不成是他患上了幻听之症。 他摇摇头,似乎想要甩掉这种声音。 但马蹄声仍旧固执地响着,而且有越来越大的迹象,朱振皱了皱眉,看来自己的耳朵真得是出了问题。 不过他的目光,仍然是下意识地又投向了东面,这回朱振看到了激荡起的阵阵尘烟,啊!援兵!真是援兵来了! 如久旱逢甘霖一般,朱振几乎是喜极而泣道:“援兵……援兵……援兵来了……”由于激动,朱振是语无伦次,结结巴巴。 不过不用朱振说,守城的晋军也看到了援兵的到来,现在的交战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候,守军已经是节节败退,内城已经是芨芨可危。 在这种情况下,守军的意志也就是接近于崩溃,而援兵一到,晋军的士气顿时高涨起来,在绝境中爆发的意志还是十分地强大,他们生生地抵御住了无当飞军的进攻。 率军最先赶到小平津关的是孟津关都督蒋俊。其实孟津渡上蜀军的船只的变化早就引起了蒋俊的注意,根据和郁先前提供的情报,蜀军发起进攻的日子就是今天。 情报准不准确蒋俊没有把握,但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原则,蒋俊早已派人在大堤上严阵以待。 现在晋军的主力部队全部云集在此,依仗黄河天险,蒋俊丝毫不担忧孟津关会守不住,他只需做了自己的防御准备就足矣了。 不过很奇怪的是,蜀军并没有在指定的时间发起进攻,而原先云集在孟津渡上的船只已然消失不见了。先前的时候,蒋俊还以为是蜀军在故布疑阵,想要迷惑于他,不过很快蒋俊就发现这些徭船只并没有在附近设伏,而是向小平津关奔袭而去。 莫非蜀军的真正攻击目标还是小平津关? 蒋俊心里咯登一下,原本蜀军在小平津关投入了重兵,并不是假的,和郁传递回来的情报,则完全是中了蜀人的奸计。 但蒋俊却不敢轻举妄动,他立刻派出快马向洛阳禀报,很快地他就接到了朝廷方面的命令,要他立刻率军回援小平津关。 蒋俊这边向朝廷进行禀报,要比小平津关的都督朱振的禀报要早上半个时辰,所以他得到朝廷的回覆也正好比朱振那边早上半个时辰。 接到命令之后,蒋俊则是更不敢做任何的耽搁,立刻是点兵出发,向小平津关施援而去。 为了加快行军的速度,蒋俊特意地将步骑分开,提前抵达小平津关的正是晋军的骑兵部队。 朱振精神大震,下令将小平津关的西门打开,迎接蒋俊的到来。 虽然是骑兵,但好歹是注入了新的力量,小平津关的防守形势陡然间又逆转了过来。 这回朱振总算是把忐忑不安的心放回到了原处,这支援兵到来之后,重新夺回小平津关已经不再是梦想,朱振连连地感叹自己的运气不错,如果再迟上半刻光景,小平津关可就失守了,如果想再从蜀军的手中夺回小平津关,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张乐在城下亲自指挥无当飞军的进攻,看着晋军已经是渐力不支,拿下内城几乎没什么悬念了,但就在此时,晋军突然地爆发起来,击退了无当飞军的一次进攻。 张乐还只以为是晋军一次回光返照,他正准备派兵继续地进攻之际,忽然发现小平津关内城的防御变得强了,兵力的数量上明显地有了变化,很显然,晋军的援兵赶来了。 对此,张乐自然是嗤之以鼻,援兵来了又当如何,现在蜀军已经突破了黄河天险,晋国的大势已去,小平津关拿下只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而己。 张乐根本就无视晋军的增兵,继续地派无当飞军是一路狂攻。 刘胤此刻已经同傅佥羊祜等人过了河,看到张乐迟迟地拿不下小平津关的内城,便立刻又调虎步军和阳安军前去助战。 双方对小平津关的争夺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晋军先期投入到小平津关防守的是骑兵一万多人,很快晋军的另外四万步兵也相继投入到了小平津关上来,此刻晋军已经确定蜀军的真正渡河目的就是在小平津关,和郁传递回来的情报可算是把晋军给坑苦了。 如果不是守军大意,现在蜀军必可以安稳无忧,现在涉平津关的外城失守,这无疑将是给晋军重新夺回小平津关来创造了一个难题。 不过蒋俊对此还是充满信心的,蜀军仅仅只占据着小平津关的外城,这外城的地理位置在守狭小,根本就容纳不下太多的人马,只要晋军万众一心,死死地守住小平津关的内城,而且再逐步地投入兵力进行反攻,将蜀军彻底地逐过黄河去。 但蒋俊的信心却在蜀军强力地进攻之下化为了泡影,无当飞军居中,阳安军随左,虎步军居右,三路大军如潮水一般地涌向了内城,蒋俊虽然竭尽全力,但仍然明显地处于下风,小平津关随时都有失守的可能。 攻城战最为厉害的自然是火器了,尽管石砌的小平津关比较坚固,但火器一样有用武之地,它必将成为决定成败的关键。 第1069章小平津失守 攻城战打得十分的惨烈,蜀军尽可能多的动用了各种火器,在战船上装备的轻型投弹车,也并不是固定在船只上的,它的底部安装有轮子,可以轻易地进行移动,战船靠岸之后,这几十辆投石车都被推下了战船,从渡口进入小平津关中,随后很快就投入到了攻打内城的战斗中。 在渡河作战中大发神威的投弹车此刻登陆之后,一下威力不减,由于它射程比较远,超出了任何远程武器的射程,任何的弓箭床弩投石车都无法对它造成破坏,所以这些投弹石几乎是无敌的存在。 而且它的攻击力强大,比竹筒手雷多四倍的装药量,几乎让它成为一种可怕的毁灭性武器,尽管小平津关内城的城墙是用石头砌成的,更强的火药也无法将其摧毁,但城头上的建筑物却也不可能都是用石头来垒砌,那些木制的城门楼子,在火药弹的轰击之下,顷刻间就化为了一堆的废墟。 更主要的是,那些守城的晋兵可都是些血肉之躯,就算是穿盔带甲,也不可能挡得住火药爆炸后产生的冲击波和飞溅的弹片,每一枚火药弹爆炸之后,数丈之内的人非死即伤。 而晋军密集型的防守阵形更让火药弹的威力发挥地淋漓尽致,一般城墙上通道都不太宽,就算是洛阳长安这样的大城,也最多只有五六丈的宽度,能容纳四匹马并行,已经是极限了,一般地州城郡城,能跑上两匹马都已经不错了,至于一些小城关城,城墙上的通道狭隘,最多只能容纳一骑通过,如此窄的位置,可想而知这么多的晋兵挤成了啥样。 火药弹在连续地关城上爆炸着,守关的晋军是一片哀嚎,伤亡惨重。 倒不说刘胤所发明的火药武器威力有多么的强,比起来后世的那些现代化武器来刘胤的这些火器充其量只能算是幼稚园的水平,但比起后世的武器来,杀伤效率却一定也不差,甚至远大于后世的武器。 最根本就原因则是在于这个时代的人对火器一无所知,在火器袭来的时候,压根儿就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许多人就那么茫然地站在,手足无措,有的人试图想逃跑,但密集的人群中想要逃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许多人自相践踏,混乱不堪,踩死挤死的晋兵,一点也不比炸死的少。 虽然蜀军已经是多次地使用火器,但对手还未能从中得到更多的经验和教训,应对火药武器,首先必须要进行分散和隐蔽,一枚火药武器的杀伤半径往往只有一到两丈的距离,而且是距离爆炸点越远,受到的伤害便越小,只要晋军进行有效的分散和隐藏,蜀军火药武器的杀伤力自然会大打折扣。 但这个时代,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御,都讲究严格的阵型,如果都分散和隐蔽起来了,这仗还怎么打? 这本身就是一件矛盾的事,应对普通的攻城,晋军必须要做到保持严密的防御阵型,用人海战术来阻挡蜀军的进攻,但应对火器的攻击,他们就必须要分散开来并躲藏和闪避,如此强烈的冲突,不仅让晋军的士兵,就连晋军的领兵之将都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快撤!”蒋俊看到这样的情形,立刻下令守城的军队立刻分散开来,将大部分的晋军向城下转移,以逃避蜀军的火器打击。 可当晋军逃也似地逃下城墙之后,蜀军的火器攻击却突然地停止了,早就守候在城下的无当飞军更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扑了上来,蒋俊手麻脚乱,又急令刚刚下城的晋兵重新登城,以阻止蜀军的进攻。 当晋军大部队刚上城楼,新的一轮火器攻击却又开始了,密集的火药弹顷刻已将内城城墙所覆盖住了。 于是晋军又开始了忙不迭地下城,几番折腾之后,不仅晋军是伤亡累累,而且晋军的精气神都给耗没了,士气低迷,疲惫不堪。 张乐看准机会,率领着无当飞军一口气地就冲了上去。 内城的城墙虽然要比外城的关墙要高上许多,但对于无当飞军来说,再高的高度他们都不放在眼里,常年在山地之中作战,登高攀爬就是他们的特长,许多险峻挺拔高耸入云的山峰他们都能如履平地,小平津关这样的城墙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无数把梯子竖了起来,无当飞军的军士个个健步如飞,动作如风,别的军队爬云梯,都是手脚并用,用手扶着云梯,一步一个脚印踩着云梯向上爬,动作比较缓慢。 而无当飞军的士兵爬云梯之时,双手根本就不扶云梯,双脚踩着横杆,“噌噌噌”,身形如飞,只是眨眼的工夫,无当飞军的士兵就已经连续地踩过了十几道的横杆。 还有许多的士兵,根本就不用爬云梯,高高地向着城墙上抛出飞爪,钩住城头之后,拉着绳索,平踩着城墙,“嗖嗖嗖”,速度之快,甚至不输于爬云梯的士兵。 晋兵来回奔波于城上城下,已经是累得喘不过气来了,许多的人都迈不开步子了,心想反正上城之后还得下城,那干脆就呆在城下不用上去了,省得来回瞎折腾,而且还是生命危险,一个不走运,蜀军的火器落在头顶上爆炸,那将是尸骨无存呀。 相对而言,还是呆在城下比较安全一些,最起码蜀军的火器射不到这儿。 但他们想不到这次蜀军的攻城并不是虚招,而是动了真格的了,许多人尚来不及登城,无当飞军就已经扑上了城头。 这个时候,晋军再想要阻止蜀军的攻势已经是很困难了,整座城头上,已经差不多被蜀军给夷为平地了,除了满地的尸体之外,晋军根本就没有多少的守军了,所以无当飞军冲上来的时候,小平津关内城的城头之上,几乎没有多少的防御力量了,小平津关很快地就沦陷了。 第1070章直指洛阳 在无当飞军凌厉的攻势下,晋军也只坚持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算是从孟津关调集了数万的援军,但已经失去了黄河天险的晋军就如同是失去了爪牙的老虎,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力量。 一点的失守带之而来的是满盘的崩溃,无当飞军的突破,给晋军带来的是灭顶之灾,许多晋兵看到关城已经失守,眼中流露出绝望的神色,在火器的打击之下,他们已经是焦头烂额了,现在小平津关内城的失守,却无疑让他们得到了解脱,上上下下地疲于奔命,许多人真是受够了。 确实和无当飞军的龙精虎猛比起来,晋军的气势要萎靡的多,甚至是毫无斗志,眼看着攻上城来的蜀军越来越多,蒋俊有些急眼了,他喝令晋兵不惜一切的代价往上冲,想把这股冲上来的蜀军给挡回去。 但这个时候,晋军已经丧失了基本的战力,许多的晋兵对蒋俊的命令是置若罔闻,懒得听从,因为谁都明白,这种局面已经是大势已去,再做任何的挣扎都是徒劳,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以这些晋军听到了蒋俊的命令,根本就是无动于衷,那边蜀军的攻势如浪涌一般,势如破竹,可这边登城的晋军却依然是慢慢吞吞,根本就没有作战的心思。 蒋俊急红了眼,对于消极怠战的晋兵是怒不可遏,提起剑来,一剑砍死了一名都伯,高声地喝道:“有畏惧不战者,斩无赦!” 这个杀鸡儆猴的效果倒是立竿见影,晋军诸军校见状,都心生胆怯,不得不鼓起勇气来,向着城头上冲去,和无当飞军展开激战。 蒋俊这才神色稍缓,狠狠地踹了那名已死的都伯一脚,骂了一句:“混帐东西,死有余辜!”完了也就再理会于他,挥剑指挥晋军向蜀军进行反扑。 但他却没有注意到,身后那两道仇恨的目光。被他杀死的那名都伯姓林,他有一个弟弟,名叫林啸,在晋军在当什长。 林啸亲眼目睹了哥哥的死,自然是恨意满怀,只不过他只是一名小小的什长,蝼蚁般的存在,自然不敢和孟津关的都督蒋俊去抗辩,他双目似乎能喷出火来,双手死死地握着枪杆,恨不得将蒋俊碎尸万段。 林啸手下的伍长叫马奇,和林啸兄弟都是河东闻喜人,一个村出来的,此刻看着林都伯惨遭横死,林啸怒火中烧,于是他低声地对林啸道:“林二哥,林大哥死得好冤,你就不想着为他报仇?” 林啸悚然一惊,亦低声道:“我当然想报,但那厮可是都督,位高权重,我如何杀得了他?” 马奇晒然一笑道:“如果是平时,当然不行,但此刻晋军早已乱了,现在蒋俊身边,也并没有几个亲兵护卫,如果你悄悄接近于他,也奇不意一枪刺过去,定然可以要了他的命。现在大势已去,如果我们能拿了蒋俊的人头,向蜀军投降,自然是大功一件,何乐而不为呢?” 林啸已经是仇恨蒙蔽了心智,听得马奇如此说,复仇之火更是熊熊地燃烧起来,手握着枪杆,青筋毕露,沉声地低喝道:“好,今日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马奇也是拨刀在手,对林啸道:“林二哥,你先上,我掩护!” 林啸没再吭声,黑着脸,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快步地冲着蒋俊那边走了过去,现在晋军的士兵都在乱哄哄地一窝蜂似地向涌去,都从蒋俊的身边经过。而蒋俊及他身边只剩下的三名亲兵都没有注意他在晋军之中,还藏着一个一心想要他的命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林啸已经悄然走到了蒋俊的身后只有一丈左右的地方,他手中的长枪握得更紧了,只消再多走几步,长枪一刺,便可以结果了蒋俊的性命。 这个时候,蒋俊突然地回过头,注意到了林啸骇人的目光,不禁心头一震,喝道:“你——你要干什么?” 林啸原本还有些迟疑,此时面对蒋俊的目光,反而是横下了心来,道:“要你的命!”说音未落,一枪便刺了过去。 蒋俊猝不及防,想拿剑去隔,但林啸这一枪刺得是又快又狠,还未等他的剑碰到长枪,锐利的枪尖已经是刺穿了他的下腹。 “你……你竟敢谋杀长官……大逆不道……”蒋俊虽然看到林啸的目光不善,但也确实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敢刺杀自己,反应只是慢了半拍,就被他一枪刺中了小腹。 蒋俊身边的那三名亲兵这时才反应过来,操刀挥枪地扑了上来。 林啸冷漠地拨枪在手,冷冷地道:“我为我兄长报仇,谁敢拦我?” 这时,马奇也带着本部的人围了上来,那三名亲兵见蒋俊已死,对方又是气势汹汹,不禁后退几步,反身而逃。 林啸捡过一把刀来,将蒋俊的人头割了下来,准备投降蜀军时邀功,而晋军因为主将一死,乱作了一团。 这时,蜀军的攻势更为地猛烈了,张乐亲自杀上城,高声喝道:“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晋军闻之,如何还有心思抵抗,纷纷地缴械投降,蜀军很快地就拿下了小平津关。 无当飞军这边攻势凶猛之时,虎步军和阳安军那边也是大举进攻,朱振看到大势已去,便领着小平津关的残兵败将,出了南门,望北邙山而逃。 蜀军那里能轻易地放过他们,立刻是派兵追击,朱振刚进入北邙山之中,就被蜀军的骑兵从后面追上了,一通乱箭,把朱振连带手下的数千人马,都活生生地射成了刺猬。 拿下小平津关之后,蜀军则是趁胜东进,一举又拿下了孟津关。 五社津的都督是李斌,闻小平津关和孟津关双双失守,心知以他的力量,根本就无法抵御蜀军的进攻,所以李斌干脆举了白旗,率军果断地向蜀军投降了。 小平津关、孟津关和五社津关这三关先后失守之后,蜀军已经是大部渡河,直逼洛阳而来。 第1071章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陈骞做豫州都督已经有些年头了,做为晋国的开国功臣,陈骞还是深得司马炎所器重,尽管在弋阳之战,陈骞败给了陆抗,当时朝中许多大臣都有所非议,认为陈骞并不适合担任豫州都督,但司马炎还是力排众议,坚持让陈骞继续都督豫州诸军事。 豫州之地乃是晋国的心腹要地,是拱卫京师洛阳的东南屏障,如果豫州有失,就等于是洛阳的东南门户大开,其后果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所以确保洛阳东南门户的不失,对于晋国朝廷而言,一直是重中之重的事,陈骞为人质朴稳重,颇有才学智谋,但将略却非所长,在晋国诸将之中,确非赫赫有名之将。 弋阳之战似乎印证了这一点,吴军大举北犯弋阳,陈骞率兵反击,但却为陆抗所败,晋国痛失弋阳,此后也一直再没有机会夺回来。 当时朝野一片震动,弋阳的失守,让东吴的军队第一次逼近到了洛阳千里之内的范围,吴军兵临淮河,豫州之地芨芨可危,就连洛阳城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此时便有大臣提议撤换陈骞,但司马炎没有同意,认为陈骞为人沉稳干练,并不能因为弋阳的战败就否认他在豫州取得的成绩,于是司马炎坚持己见,并没有撤换陈骞,仍由他来担任豫州一地的军政长官。 由于吴军兵临淮河,原本属于晋国腹地的豫州此刻形势变得严峻起来,陈骞虽然有司马炎在背后支持,但他也清楚,如果自己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还是一样会被人诟病,迟早是会丢官罢职的。 所以陈骞在豫州一直是秣马厉兵,狠抓豫州的防守,在淮河一线上,一直是布置重兵进行防御,并在豫州的腹里要地汝南、陈郡、颖川、梁国等郡加强戒备,做好梯次防御,以确保豫州不失,拱卫京师安全。 这几年在陈骞的经营之下,豫州的局势一直处于比较平稳的状态,吴国也没有再次兵犯,双方以淮河为界,一直相安无事。 相比于北方诸州的战火纷飞,豫州一直维持着稳定安宁的局面,在这天下纷攘之际,这种安定平宁的局面确实也是难能可贵的,豫州这几年来也自然成为晋国的赋税和兵源的重要来源,为晋国朝廷苦撑危局提供最为坚实的后勤保障。 陈骞也因为在豫州的功绩坐稳了豫州都督的位子,而无人再质疑陈骞的能力了。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和发展,陈骞也在豫州培养了大量忠实于自己的势力,逐渐成为关东三大豪强之一。 随着北方诸州的沦陷和洛阳的危在旦夕,陈骞在豫州的处境也渐渐尴尬起来,是否进京勤王,让陈骞是犹豫再三,踌躇不决。 毕竟豫州的兵力有限,就算是全部派出去的话,也是杯水车薪,根本就不可能真正解决得了洛阳的危机,而且,陈骞一旦调走豫州的兵马,弋阳的陆抗必然会乘虚而入,如果豫州失守的话,那就更会是雪上加霜。 但如果坚守豫州不管洛阳的话,到头来洛阳失陷,晋国灭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豫州将何去何从,更成为陈骞所要考虑的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弋阳的陆抗突然派使者前来,求见陈骞。 陈骞本欲拒见,但想了想,还是将吴国使者召有进来。 吴国的使者进来之后,便呈上了陆抗的书信,陆抗在书信中倒是直言不讳,劝降于陈骞,并向陈骞提出了诸多的令其心动的条件,比如说封王,据地,保留军队,只要陈骞肯归降吴国,一切待遇从优。 陈骞既没有给肯定的答复,也没有给否定的答复,只是很客气地将使者送了出去。 陈骞的儿子陈舆全程陪同,在吴国使者走后,他立刻向陈骞道:“父亲,晋国灭亡已经定局,我们也该为自己的后路做些打算了。吴国这次提出的条件甚是优厚,父亲何不应了,以为退路。” 陈骞摇摇头道:“此事事关重大,岂可草率定夺,为父还需再斟酌斟酌。” 陈舆有些焦急地道:“现在不外乎两路可选,一是降蜀,二是降吴,现在蜀人灭晋,气势正旺,父亲若以是豫州之地降蜀,也未必能给什么好的待遇,充其量给个侯爵虚职,将来寄人篱下,还得仰人鼻息,生杀大权,尽在旁人之手。孩儿认为,降蜀万不可选。现在蜀强吴弱,吴国为了拉拢咱们,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开出的价码定然不菲。单单是此次陆抗派人来,便主动地提出封王据地保留军队这些条件,如果父亲再向其索要些好处的话,吴人势必也会答应。将来我们陈家,在吴国的地位也是不弱,此乃荫及子孙之事,父亲何不考虑降吴?” 陈骞道:“非为父不想降吴,只是方今天下之势,蜀强吴弱,为父料定将来蜀能吞吴,吴不能吞蜀也。此时降吴,就算待遇优厚,但将来吴国或为蜀国所灭,岂不是二受其辱也。” “父亲多虑了,吴国现在拥有长江之险,将来若得关东之土,亦是天下半壁江山尽在其握,完全有能力和蜀国分庭抗礼,父亲何须会担忧吴国为蜀国所灭。”陈舆劝道。 陈骞沉吟片刻,道:“如今关东之地,除了豫州还有青兖徐扬,青州都督马隆,扬州都督石苞俱是一方诸侯,此次陆抗有心招降为父,想来也不会不考虑马隆和石苞,定然出派出使者前往青州和淮南,为父想听听他们的看法,毕竟此事事关重大,断不敢鲁莽从事。” 陈舆道:“父亲所言极是,若是如此,我们倒是不妨再等上几日,看看马隆石苞二人的态度如何,再做定夺也不迟。” 陈骞道:“看他们的态度,倒不如主动地来邀他们到豫州来,共商大计。“ 陈舆点头称诺,立刻下去安排,派出了两路的信使,分别前往临淄和寿春,去拜会马隆和石苞。 第1072章秘会安风津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豫州之地乃是晋国的心腹要地,是拱卫京师洛阳的东南屏障,如果豫州有失,就等于是洛阳的东南门户大开,其后果的严重性不言而喻。 所以确保洛阳东南门户的不失,对于晋国朝廷而言,一直是重中之重的事,陈骞为人质朴稳重,颇有才学智谋,但将略却非所长,在晋国诸将之中,确非赫赫有名之将。 弋阳之战似乎印证了这一点,吴军大举北犯弋阳,陈骞率兵反击,但却为陆抗所败,晋国痛失弋阳,此后也一直再没有机会夺回来。 当时朝野一片震动,弋阳的失守,让东吴的军队第一次逼近到了洛阳千里之内的范围,吴军兵临淮河,豫州之地芨芨可危,就连洛阳城都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此时便有大臣提议撤换陈骞,但司马炎没有同意,认为陈骞为人沉稳干练,并不能因为弋阳的战败就否认他在豫州取得的成绩,于是司马炎坚持己见,并没有撤换陈骞,仍由他来担任豫州一地的军政长官。 由于吴军兵临淮河,原本属于晋国腹地的豫州此刻形势变得严峻起来,陈骞虽然有司马炎在背后支持,但他也清楚,如果自己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还是一样会被人诟病,迟早是会丢官罢职的。 所以陈骞在豫州一直是秣马厉兵,狠抓豫州的防守,在淮河一线上,一直是布置重兵进行防御,并在豫州的腹里要地汝南、陈郡、颖川、梁国等郡加强戒备,做好梯次防御,以确保豫州不失,拱卫京师安全。 这几年在陈骞的经营之下,豫州的局势一直处于比较平稳的状态,吴国也没有再次兵犯,双方以淮河为界,一直相安无事。 相比于北方诸州的战火纷飞,豫州一直维持着稳定安宁的局面,在这天下纷攘之际,这种安定平宁的局面确实也是难能可贵的,豫州这几年来也自然成为晋国的赋税和兵源的重要来源,为晋国朝廷苦撑危局提供最为坚实的后勤保障。 陈骞也因为在豫州的功绩坐稳了豫州都督的位子,而无人再质疑陈骞的能力了。经过这么多年的经营和发展,陈骞也在豫州培养了大量忠实于自己的势力,逐渐成为关东三大豪强之一。 随着北方诸州的沦陷和洛阳的危在旦夕,陈骞在豫州的处境也渐渐尴尬起来,是否进京勤王,让陈骞是犹豫再三,踌躇不决。 毕竟豫州的兵力有限,就算是全部派出去的话,也是杯水车薪,根本就不可能真正解决得了洛阳的危机,而且,陈骞一旦调走豫州的兵马,弋阳的陆抗必然会乘虚而入,如果豫州失守的话,那就更会是雪上加霜。 但如果坚守豫州不管洛阳的话,到头来洛阳失陷,晋国灭亡,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豫州将何去何从,更成为陈骞所要考虑的问题。 就在这个时候,弋阳的陆抗突然派使者前来,求见陈骞。 陈骞本欲拒见,但想了想,还是将吴国使者召有进来。 吴国的使者进来之后,便呈上了陆抗的书信,陆抗在书信中倒是直言不讳,劝降于陈骞,并向陈骞提出了诸多的令其心动的条件,比如说封王,据地,保留军队,只要陈骞肯归降吴国,一切待遇从优。 陈骞既没有给肯定的答复,也没有给否定的答复,只是很客气地将使者送了出去。 陈骞的儿子陈舆全程陪同,在吴国使者走后,他立刻向陈骞道:“父亲,晋国灭亡已经定局,我们也该为自己的后路做些打算了。吴国这次提出的条件甚是优厚,父亲何不应了,以为退路。” 陈骞摇摇头道:“此事事关重大,岂可草率定夺,为父还需再斟酌斟酌。” 陈舆有些焦急地道:“现在不外乎两路可选,一是降蜀,二是降吴,现在蜀人灭晋,气势正旺,父亲若以是豫州之地降蜀,也未必能给什么好的待遇,充其量给个侯爵虚职,将来寄人篱下,还得仰人鼻息,生杀大权,尽在旁人之手。孩儿认为,降蜀万不可选。现在蜀强吴弱,吴国为了拉拢咱们,自然会不惜一切代价,开出的价码定然不菲。单单是此次陆抗派人来,便主动地提出封王据地保留军队这些条件,如果父亲再向其索要些好处的话,吴人势必也会答应。将来我们陈家,在吴国的地位也是不弱,此乃荫及子孙之事,父亲何不考虑降吴?” 陈骞道:“非为父不想降吴,只是方今天下之势,蜀强吴弱,为父料定将来蜀能吞吴,吴不能吞蜀也。此时降吴,就算待遇优厚,但将来吴国或为蜀国所灭,岂不是二受其辱也。” “父亲多虑了,吴国现在拥有长江之险,将来若得关东之土,亦是天下半壁江山尽在其握,完全有能力和蜀国分庭抗礼,父亲何须会担忧吴国为蜀国所灭。”陈舆劝道。 陈骞沉吟片刻,道:“如今关东之地,除了豫州还有青兖徐扬,青州都督马隆,扬州都督石苞俱是一方诸侯,此次陆抗有心招降为父,想来也不会不考虑马隆和石苞,定然出派出使者前往青州和淮南,为父想听听他们的看法,毕竟此事事关重大,断不敢鲁莽从事。” 陈舆道:“父亲所言极是,若是如此,我们倒是不妨再等上几日,看看马隆石苞二人的态度如何,再做定夺也不迟。” 陈骞道:“看他们的态度,倒不如主动地来邀他们到豫州来,共商大计。“ 陈舆点头称诺,立刻下去安排,派出了两路的信使,分别前往临淄和寿春,去拜会马隆和石苞。 第1073章改旗易帜 陈骞却是微微一笑,道:“不可否认吴主孙皓是一个暴君,但蜀主刘禅就算得上是一个明主吗?我们几个不管降吴还是降蜀,都不可能成为吴国或蜀国的肱股之臣,所以不管他是暴君还是庸君,都和我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利用吴蜀两国之间的矛盾,尽可能地谋取最大的利益。关东地跨五州,乃天下之腹也,只是这四战之地,如果我们拥兵自立的话,必然会受到吴蜀两国的南北夹击,只有暂时投靠其中之一,以为权宜之计,待到条件成熟之际,再举旗自立,为时未晚。” 石苞和马隆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陈骞所谓的投降不过是假降而已,现在晋国行将消亡,他们关东三督确实是处境维艰,如果还抱着司马家的大旗不放的话,势必会遭到吴蜀两国的联手绞杀。 就算是弃司马家的大旗不用而自立的话,其结果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如果自立,三督并立,以谁为首,还是一个大难题,毕竟利字当头,谁都是一付舍我其谁心思。一旦有这样的心思,那就更危险了,很可能被吴蜀两国分而治之,全军尽墨。 陈骞早就已经开始谋划关东五州的前途了,在目前的情况下,三督谋求一统是不太现实的问题,就算求得一统,也很难抵御虎视眈眈的吴蜀两国。陆抗的劝降让陈骞有了新的考虑,那就是借助吴国的力量来抵御蜀国的进攻,现在蜀国挟灭晋之威,气势滔天,吴国也都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急欲地想要来拉拢晋国的残余势力,共同对抗蜀国。 陈骞认为不管是降蜀还是降吴,如果交出地盘和兵权的话,很难再受到重用,那么他们都将势必是晚景凄凉,陈骞自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蜀国现在就连劝降的意图都没有,说明蜀国对晋国的这支残余力量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他们主动投降蜀国的话,根本就不会受到人家的重用。而吴国不同,吴国是急切地想要和蜀国进行抗衡,如果关东五州全部落入蜀国之后,吴国的处境便用愈发地艰难了。 所以陆抗从一开始就提出的相当优厚的待遇,封王、据地,保留陈骞、石苞、马隆三人目前的官职和统率的军队,其实吴国想要的,也就是在关东之地上,插上一面吴国的旗帜而已,其他的则是一切照旧。 这样的条件陈骞当然满意,这也符合陈骞的战略构想,现在陈骞会见石苞和马隆,目的就是谋求三督联合起来,这样就可以有更大的谈判筹码,向吴国索要更多的好处了。 石苞和马隆当然十分地赞同陈骞的主张,如果真让他们投降吴国或者蜀国,确实是很难接受的,晋国已经是注定灭亡了,陈骞的主张可以说是目前最为让他们心动的主张了,拥兵自立,割据为王,是他们的最终梦想,在这之前,委曲求全,易帜称臣,倒也不算是不可接受的条件。 石苞和马隆很快地同意了陈骞的建议,三人一直密谋到了深夜,这才算是达成了最终统一的意见,由陈骞牵头,石苞和马隆联合署名,给陆抗进行了回复。 ┄┄┄┄┄┄┄┄┄┄┄┄┄┄┄┄┄┄┄┄┄┈┈┈┈┈┈┈┈┈┈ 陆抗接信之后,不禁是微蹙眉头,武昌左部督薛莹则是不满地道:“真是岂有此理,这陈骞、石苞和马隆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这是他们向我们投降还是我们向他们投降?” 陈骞的信中,所提的要求甚多,关中三督归降吴国之后,立吴国的旗号,要求吴国封陈骞为颖川王、豫州大都督,封石苞为淮南王、徐扬大都督,封马隆为泰山王,青兖大都督,各辖其地,各领其兵。鉴于蜀国进占洛阳之后,势必将会对关东三地形成威胁,故而三人不能擅离职守,有权不奉诏进京觐见吴国皇帝。 三地兵马改旗易帜之后,所需粮饷军械,则由吴国朝廷来支付,仅首期就要求吴国支付军粮二十万斛钱一千万,其他如军服、营帐、辎重、器械若干。 如此浩大的开支,对于吴国而言可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也难怪薛莹等人会心怀不满,吴国付出如此多的代价,换来的却仅仅是在关东三地上,插上一面吴国的旗帜而已。 但陆抗却不这么认为,现在蜀国的势力急剧地扩张,如果吴国不能争取到关东之地,那么吴国的生存空间就会受到极大的压缩,即使陈骞等人有些勒索的意味在其中,但这点付价,吴国还是可以付得出的,用几千万钱粮来换取吴国的疆域扩张,陆抗认为是很值的。 “关东五州之地,沃野千里,付出些许代价就可以兵不血刃地拿下,某认为还是值得的。”陆抗道。天下没有白吃的果子,这么一大片的地盘只是几句话就可以搞定的话,天下那有这么好的事。 镇东将军朱琬却有些担忧地道:“如此重大之事,理应报于陛下知道,但此去建业,没有十数日恐怕是无法回还的,现在中原局势紧急,蜀国破洛阳也不过是须臾之事,如果无法答复陈骞等人,只怕会事情有变。就算是报于陛下,依朝中目前的情形,陛下能不能同意恐怕也是一个问题。” 现在孙皓在建业搞得吴国朝中是乌烟瘴气,许多的大臣都对孙皓颇为不满,但却也是敢怒不敢言,朱琬深知此事就算是报于孙皓,以孙皓的一贯作风,未必就会点头同意,现在陆抗和陈骞等人在这儿扯一堆皮,到时候孙皓来个一言否决,陆抗此前付出的种种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陆抗一脸镇定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某即为大都督,自当有权便宜行事,事后我自会禀明陛下,相信陛下也会明白某的一片苦心。事不宜迟,现在便可答复陈骞等人,同意他们信中所提之事,从即日起昭告天下,改旗易帜!” 第1074章雪上加霜 PS:稍后更正………………………………………………………………………………………………………………………………………………………………………………………………………………………………………………………………………………………………,都不可能成为吴国或蜀国的肱股之臣,所以不管他是暴君还是庸君,都和我们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我们唯一要做的,就是利用吴蜀两国之间的矛盾,尽可能地谋取最大的利益。关东地跨五州,乃天下之腹也,只是这四战之地,如果我们拥兵自立的话,必然会受到吴蜀两国的南北夹击,只有暂时投靠其中之一,以为权宜之计,待到条件成熟之际,再举旗自立,为时未晚。” 石苞和马隆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陈骞所谓的投降不过是假降而已,现在晋国行将消亡,他们关东三督确实是处境维艰,如果还抱着司马家的大旗不放的话,势必会遭到吴蜀两国的联手绞杀。 就算是弃司马家的大旗不用而自立的话,其结果也是一样的,更何况如果自立,三督并立,以谁为首,还是一个大难题,毕竟利字当头,谁都是一付舍我其谁心思。一旦有这样的心思,那就更危险了,很可能被吴蜀两国分而治之,全军尽墨。 陈骞早就已经开始谋划关东五州的前途了,在目前的情况下,三督谋求一统是不太现实的问题,就算求得一统,也很难抵御虎视眈眈的吴蜀两国。陆抗的劝降让陈骞有了新的考虑,那就是借助吴国的力量来抵御蜀国的进攻,现在蜀国挟灭晋之威,气势滔天,吴国也都感受到了不小的压力,急欲地想要来拉拢晋国的残余势力,共同对抗蜀国。 陈骞认为不管是降蜀还是降吴,如果交出地盘和兵权的话,很难再受到重用,那么他们都将势必是晚景凄凉,陈骞自然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蜀国现在就连劝降的意图都没有,说明蜀国对晋国的这支残余力量并没有放在心上,如果他们主动投降蜀国的话,根本就不会受到人家的重用。而吴国不同,吴国是急切地想要和蜀国进行抗衡,如果关东五州全部落入蜀国之后,吴国的处境便用愈发地艰难了。 所以陆抗从一开始就提出的相当优厚的待遇,封王、据地,保留陈骞、石苞、马隆三人目前的官职和统率的军队,其实吴国想要的,也就是在关东之地上,插上一面吴国的旗帜而已,其他的则是一切照旧。 这样的条件陈骞当然满意,这也符合陈骞的战略构想,现在陈骞会见石苞和马隆,目的就是谋求三督联合起来,这样就可以有更大的谈判筹码,向吴国索要更多的好处了。 石苞和马隆当然十分地赞同陈骞的主张,如果真让他们投降吴国或者蜀国,确实是很难接受的,晋国已经是注定灭亡了,陈骞的主张可以说是目前最为让他们心动的主张了,拥兵自立,割据为王,是他们的最终梦想,在这之前,委曲求全,易帜称臣,倒也不算是不可接受的条件。 石苞和马隆很快地同意了陈骞的建议,三人一直密谋到了深夜,这才算是达成了最终统一的意见,由陈骞牵头,石苞和马隆联合署名,给陆抗进行了回复。 ┄┄┄┄┄┄┄┄┄┄┄┄┄┄┄┄┄┄┄┄┄┈┈┈┈┈┈┈┈┈┈ 陆抗接信之后,不禁是微蹙眉头,薛莹则是不满地道:“真是岂有此理,这陈骞、石苞和马隆简直就是狮子大开口,这是他们向我们投降还是我们向他们投降?” 陈骞的信中,所提的要求甚多,关中三督归降吴国之后,立吴国的旗号,要求吴国封陈骞为颖川王、豫州大都督,封石苞为淮南王、徐扬大都督,封马隆为泰山王,青兖大都督,各辖其地,各领其兵。鉴于蜀国进占洛阳之后,势必将会对关东三地形成威胁,故而三人不能擅离职守,有权不奉诏进京觐见吴国皇帝。 三地兵马改旗易帜之后,所需粮饷军械,则由吴国朝廷来支付,仅首期就要求吴国支付军粮二十万斛钱一千万,其他如军服、营帐、辎重、器械若干。 如此浩大的开支,对于吴国而言可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也难怪薛莹等人会心怀不满,吴国付出如此多的代价,换来的却仅仅是在关东三地上,插上一面吴国的旗帜而已。 但陆抗却不这么认为,现在蜀国的势力急剧地扩张,如果吴国不能争取到关东之地,那么吴国的生存空间就会受到极大的压缩,即使陈骞等人有些勒索的意味在其中,但这点付价,吴国还是可以付得出的,用几千万钱粮来换取吴国的疆域扩张,陆抗认为是很值的。 镇东将军朱琬却有些担忧地道:“如此重大之事,理应报于陛下知道,但此去建业,没有十数日恐怕是无法回还的,现在中原局势紧急,蜀国破洛阳也不过是须臾之事,如果无法答复陈骞等人,只怕会事情有变。就算是报于陛下,依朝中目前的情形,陛下能不能同意恐怕也是一个问题。” 现在孙皓在建业搞得吴国朝中是乌烟瘴气,许多的大臣都对孙皓颇为不满,但却也是敢怒不敢言,朱琬深知此事就算是报于孙皓,以孙皓的一贯作风,未必就会点头同意,现在陆抗和陈骞等人在这儿扯一堆皮,到时候孙皓来个一言否决,陆抗此前付出的种种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陆抗一脸镇定地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授,某即为大都督,自当有权便宜行事,事后我自会禀明陛下,相信陛下也会明白某的一片苦心。事不宜迟,现在便可答复陈骞等人,同意他们信中所提之事,从即日起昭告天下,改旗易帜!” 第1075章众叛亲离 司马炎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虽然他对偏僻的青州并没有什么好感,但现在的形势已经不再容许他做任何的选择了,现在司马炎的唯一指望就是,此次的迁都可以效仿蜀主刘禅,逃到南中之后,仍旧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现在形势紧迫,美其名曰叫迁都,其实充其量只能算是逃亡,既然此事定了下来,自然地紧锣密鼓的布置,至少在一两天的时间内就必须要离开洛阳,否则一旦被蜀军围城,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但真要走的话,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司马炎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唯一喜好的就是女色,后宫佳丽三千还常嫌少,现在如何安置这些嫔妃宫女,却成了司马炎最为头痛的事。都带走的话,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光是这几千人号就是一个最大的累赘,还有公卿百官,御林兵马,数量庞大,数不胜数。 司马炎的迁都决定一出,整个洛阳城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人心惶惶,莫衷一是。后宫之中,更是一片凄凄惨惨,悲悲切切。 谁都很清楚,司马炎此次迁都逃亡,所能带走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的人还是会被留在洛阳,自生自灭。此刻的洛阳城,一片哀鸿遍野。 司马炎当然不可能顾及所有人的生死,那些后宫佳丽,司马炎虽然也心痛,但此时此刻,他却只能是忍痛割爱了,挑选了一些自己比较宠幸的嫔妃,剩下的,司马炎就决定将她们全部抛弃。 那些被选中的嫔妃自然是喜形于色,那些没有被选中的嫔妃则是愁云惨淡,面对生与死的选择,很难有人会保持淡定。公卿百官文武官吏也面临着同样的决择,司马炎要跑路,自然不可能带上所有的官吏,除了那些朝廷重臣之外,许多的普通官吏都被抛弃了。 洛阳城中彻底地乱成了一锅粥,那些可以随驾逃亡的官吏嫔妃喜形于色,那些没有被选中的官吏嫔妃则是面露绝望之色,为了争一下这张离开洛阳的最后的船票,许多人则是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心机,许多的阴谋诡计是层出不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许多人甚至为此而丢掉了性命。 司马炎一门心思放在逃亡路上,但还未等他离开洛阳,就接到了来自关东三地的消息。 当司马炎听到豫州都督陈骞、扬州都督石苞、青州都督马隆投降吴国的消息,宛如一盆凉水浇头,把司马炎从头到脚灌了一个透水凉。 这个消息有如晴天霹雳一般,将司马炎最后的一点残存的希望也击个粉碎。 司马炎能够做出迁都的决定,已经是狠下心咬紧牙关了,要知道,司马炎可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是皇帝就必须要有皇帝的架子,皇帝的尊严,司马炎纡尊降贵,选择了逃亡迁都,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是是很跌份的一件事了。 可就是司马炎觉得颜面大失的事,居然就连实现的机会都没有了,关东三督的叛乱,已经让晋国失去了最后的疆土,除了洛阳之外,大晋王朝已经是再无片土寸地。 司马炎跌坐在龙床之上,呆若木鸡,关东三督的叛乱,就同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地摧垮了司马炎的意志,他面如死灰,良久无言。 众大臣跪坐在司马炎的面前,个个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连和峤、郑冲等人都束手无策,大晋王朝走到这一步,确产已经是穷途末路,无力回天了。 过了许久,司马炎才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大臣们散朝,他本人则继续直直地在那儿发愣,目无表情。 “陛下——”和峤已经是离开大殿的最后一人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了勇气向着司马炎说道。 但司马炎始终没有抬起来头,他的目光迷离,早就不知神魂何在了,对和峤的话充耳未闻。 和峤呆立了半天,原本他是要等待司马炎的答复,可司马炎压根儿就没有理会于他,和峤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是先行退下了。 杨骏等人则是比和峤先一步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府里,不禁是唉声叹气。 其弟杨珧、杨济见状围了上来,道:”兄长何故叹息,难道是迁都之事出了差子不成吗?”这回杨珧和杨济并没有上殿,司马炎召见的,也仅仅只是三公级别的大臣而已,杨珧和杨济虽然也是位高权重,但还不是朝中的顶级地位置。 杨骏面带苦笑地道:“别提了,迁都之事黄了,如今关东三地已经是叛晋归吴,除了一座孤城之外,大晋已经是再无寸土了。” “啊?”杨珧和杨济这回也是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做为当今皇上的外戚,杨家在朝中的声威赫赫,当然没有一个人会被落下,杨珧和杨济早已做好了逃离洛阳的打算。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迁都之事居然黄了,本以为他们杨家此次会有最大的收获,但没想到居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兄长,我们该这么办?”杨济问道。 杨骏摇头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如今大晋皇朝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再无回天之力,我等又岂能有所作为,天之将亡,奈之若何?” 杨珧心有不甘地道:“我们杨家,如今在洛阳也是声名赫赫的家族,岂可同司马家一起覆灭。现在不如向蜀国献城而降,说不定还能保全我杨家势力。” 杨骏眼中掠过一抹异色,就算司马炎是他女婿又当如何,大难临头,杨家的士家利益还是摆在第一位的,杨骏并没有对司马炎有什么忠心之处,他一生追求的只是权势而已,司马炎势力强大之时,杨家攀龙附凤,赚足了利益,此时眼看着司马晋大厦将倾,杨家则是第一个站出来叛变的。 杨骏很快地同意了杨珧的建议,由镇北将军杨济出头,率领杨家的部曲,打了洛阳的北门,向兵临城下的蜀军投降。 第1076章朕不做亡国之君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现在形势紧迫,美其名曰叫迁都,其实充其量只能算是逃亡,既然此事定了下来,自然地紧锣密鼓的布置,至少在一两天的时间内就必须要离开洛阳,否则一旦被蜀军围城,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但真要走的话,那可不是一件小事,司马炎没有什么别的爱好,唯一喜好的就是女色,后宫佳丽三千还常嫌少,现在如何安置这些嫔妃宫女,却成了司马炎最为头痛的事。都带走的话,显然是不可能的事,光是这几千人号就是一个最大的累赘,还有公卿百官,御林兵马,数量庞大,数不胜数。 司马炎的迁都决定一出,整个洛阳城都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人心惶惶,莫衷一是。后宫之中,更是一片凄凄惨惨,悲悲切切。 谁都很清楚,司马炎此次迁都逃亡,所能带走的人毕竟只是少数,大部分的人还是会被留在洛阳,自生自灭。此刻的洛阳城,一片哀鸿遍野。 司马炎当然不可能顾及所有人的生死,那些后宫佳丽,司马炎虽然也心痛,但此时此刻,他却只能是忍痛割爱了,挑选了一些自己比较宠幸的嫔妃,剩下的,司马炎就决定将她们全部抛弃。 那些被选中的嫔妃自然是喜形于色,那些没有被选中的嫔妃则是愁云惨淡,面对生与死的选择,很难有人会保持淡定。公卿百官文武官吏也面临着同样的决择,司马炎要跑路,自然不可能带上所有的官吏,除了那些朝廷重臣之外,许多的普通官吏都被抛弃了。 洛阳城中彻底地乱成了一锅粥,那些可以随驾逃亡的官吏嫔妃喜形于色,那些没有被选中的官吏嫔妃则是面露绝望之色,为了争一下这张离开洛阳的最后的船票,许多人则是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心机,许多的阴谋诡计是层出不穷,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许多人甚至为此而丢掉了性命。 司马炎一门心思放在逃亡路上,但还未等他离开洛阳,就接到了来自关东三地的消息。 当司马炎听到豫州都督陈骞、扬州都督石苞、青州都督马隆投降吴国的消息,宛如一盆凉水浇头,把司马炎从头到脚灌了一个透水凉。 这个消息有如晴天霹雳一般,将司马炎最后的一点残存的希望也击个粉碎。 司马炎能够做出迁都的决定,已经是狠下心咬紧牙关了,要知道,司马炎可是九五之尊的皇帝,是皇帝就必须要有皇帝的架子,皇帝的尊严,司马炎纡尊降贵,选择了逃亡迁都,在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是是很跌份的一件事了。 可就是司马炎觉得颜面大失的事,居然就连实现的机会都没有了,关东三督的叛乱,已经让晋国失去了最后的疆土,除了洛阳之外,大晋王朝已经是再无片土寸地。 司马炎跌坐在龙床之上,呆若木鸡,关东三督的叛乱,就同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地摧垮了司马炎的意志,他面如死灰,良久无言。 众大臣跪坐在司马炎的面前,个个是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连和峤、郑冲等人都束手无策,大晋王朝走到这一步,确产已经是穷途末路,无力回天了。 过了许久,司马炎才轻轻地挥了挥手,示意大臣们散朝,他本人则继续直直地在那儿发愣,目无表情。 “陛下——”和峤已经是离开大殿的最后一人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鼓起了勇气向着司马炎说道。 但司马炎始终没有抬起来头,他的目光迷离,早就不知神魂何在了,对和峤的话充耳未闻。 和峤呆立了半天,原本他是要等待司马炎的答复,可司马炎压根儿就没有理会于他,和峤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是先行退下了。 杨骏等人则是比和峤先一步离开了皇宫,回到了府里,不禁是唉声叹气。 其弟杨珧、杨济见状围了上来,道:”兄长何故叹息,难道是迁都之事出了差子不成吗?”这回杨珧和杨济并没有上殿,司马炎召见的,也仅仅只是三公级别的大臣而已,杨珧和杨济虽然也是位高权重,但还不是朝中的顶级地位置。 杨骏面带苦笑地道:“别提了,迁都之事黄了,如今关东三地已经是叛晋归吴,除了一座孤城之外,大晋已经是再无寸土了。” “啊?”杨珧和杨济这回也是目瞪口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做为当今皇上的外戚,杨家在朝中的声威赫赫,当然没有一个人会被落下,杨珧和杨济早已做好了逃离洛阳的打算。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迁都之事居然黄了,本以为他们杨家此次会有最大的收获,但没想到居然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兄长,我们该这么办?”杨济问道。 杨骏摇头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如今大晋皇朝已经是穷途末路了,再无回天之力,我等又岂能有所作为,天之将亡,奈之若何?” 杨珧心有不甘地道:“我们杨家,如今在洛阳也是声名赫赫的家族,岂可同司马家一起覆灭。现在不如向蜀国献城而降,说不定还能保全我杨家势力。” 杨骏眼中掠过一抹异色,就算司马炎是他女婿又当如何,大难临头,杨家的士家利益还是摆在第一位的,杨骏并没有对司马炎有什么忠心之处,他一生追求的只是权势而已,司马炎势力强大之时,杨家攀龙附凤,赚足了利益,此时眼看着司马晋大厦将倾,杨家则是第一个站出来叛变的。 杨骏很快地同意了杨珧的建议,由镇北将军杨济出头,率领杨家的部曲,打了洛阳的北门,向兵临城下的蜀军投降。 第1077章杨骏投诚 PS:稍后更正,大约十分钟……………………………………………………………………………………………………………………………………………………………………………………………………………………………………………………………………………………………………………………………………………………………………………………………………………………………………………………………………………………………………………………………………………………………………………………………………………………………………………………………………………………………………………………………………………………………………………………………………………………………………………………………………………………………………………………………………………………………………………………6第一支逼近洛阳城的蜀军队伍是虎骑军,大军南渡之后,各路人马都纷纷地向洛阳进军,虎骑军速度最快,自然冲在最前面。不过虎骑军并不擅长于攻坚作战,傅著倒没有指望自己的军队可以成为第一个攻破洛阳城的队伍,毕竟做为东汉、魏、晋三朝古都的洛阳城,其坚固程度是无与伦比的,天底下没有任何的一座城池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想要攻坚,还得倚仗火器营才是,傅著冲到洛阳城下,更多的是在精神层面上,对洛阳城的守军进行干扰,给晋军造成一种大军压境的感觉。 傅著刚率军杀到谷城门外,从这里,便可以看到巍峨高大的洛阳城墙,这也是傅著第一次看到洛阳城,不禁心潮澎湃。 这里可是大汉的故都,诸葛丞相心心念念一直想还于的旧都,傅著距离它竟然会是如此之近,近得傅著都有些不敢相信,蜀汉几辈人前赴后继,舍生忘死也换不来的洛阳城居然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种感觉让傅著似真似幻。 傅著决定继续向前,策马奔到洛阳城下,到近前去瞧瞧,旁边的副将急拦道:“将军不可,再往前走就进了弓箭兵的射程之内,现在晋军的状况未明,将军不可亲身涉险。” 傅著不以为然地大笑道:“无妨,我就是想亲眼瞧瞧洛阳如何……” 他们正在说话之间,洛阳谷门的城门忽然洞开,由打城里涌出无数的人马,皆打“杨”字号旗。 傅著虽然惊异,但却也是十分地兴奋,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之下,守城的晋军居然会开城出战,这无疑是傅著最喜欢的,虎骑军长于野战,短于攻坚,如此晋军出城而战,正合傅著之心。 “全体列阵,准备迎敌!”傅著高声地下令道。 既然这股晋军前来送死,傅著自然要毫不客气地签收了,傅著还希望可以借着胜势,对洛阳城进行一次冲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或许虎骑军还真将会成为第一支杀入洛阳的蜀军队伍。 想想这个结果,虎骑军的将士就热血沸腾,如果他们成为第一支杀入洛阳的军队,那该是何等的风光和尊崇,这样的荣耀,足够他们享用一世了。 傅著更是兴奋异常,这么一笔大功劳突然地落到他的头上,真是意外之喜啊! 他挥枪立于阵前,正准备上前厮杀,突然看到对面的晋军居然亮出了白旗,要知道白旗可是投降的标志,这下傅著便有些糊涂了,这支晋军突然出城,还未战斗,就已经竖起了白旗,难不成其中有诈不成? 尽管晋军打出白旗,蜀军依然还是全神戒备,刀枪手箭在弦,密切地注视着这支晋军的动向,但看为首一将,远远地打招呼道:“各位大人,在下杨济,待来归降,烦请通报一下汉军将军。” 傅著立刻拍马上前,沉声喝道:“某乃汉军虎骑军护军将军傅著,尔等可是真心归降否?” 杨济满脸堆笑,上前道:“在下杨济,同兄长杨骏,杨珧前来归降大汉,真心诚意,绝无二志,请将军明鉴。” “杨骏?可是司马炎的老丈人杨骏吗?尔等既为晋室贵戚,为何会委身而降?”傅著还不真知杨济,杨珧是何许人也,但杨骏是司马炎的老丈人,这一点可是天下人皆知的事,真的如果是杨骏前来投降的话,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杨济急忙地道:“吾兄就在城中,正向城外赶来,望将军不要见怪。” 傅著顿生疑窦,道:“莫非真是其中有诈,想来赚本将军不成?” 杨济连声陪罪道:“将军恕罪,我杨家兄弟,特来归降,绝无二意。” “那叫杨骏前来,本将军方可相信。”傅著抬枪在手,沉声喝道。 杨济道:“那将军稍候,家兄很快便来。” 很快地,杨骏同杨珧都赶到阵前前,杨骏拱手道:“将军万安,在下便是杨骏,特来归降于大汉,请将军接纳。” 傅著从未见过杨骏,以前也只不过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此时杨骏就在傅著的面前,杨著却不敢相信于他。 “你说你是杨骏,何以为凭?”傅著喝问道。 这回轮到杨骏犯愁了,这个时代也没个身份证啥的,如何来证明杨骏的真实身份确实是有点难,杨骏没想到对面的蜀军居然会质疑他的身份,让他不禁是苦闷无比,从怀中掏出一只虎符,道:“此乃车骑将军兵符,可否否做为凭据?” 傅著冷笑道:“这类货色,某手中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想凭此来诳骗本将军,你们还嫩了点?” 杨骏面露苦色,这下他可犯愁了,如何来证明我就是我,确实是一个难题,可这个问题说不清的话,人家死活拒降,还真是急人。 杨骏似乎也想不到会是这一点, 第1078章先入洛阳 PS:稍后更正,大约三点,明天再看吧……………………………………………………………………………………………………………………………………………………………………………………………………………………………………………………………………第一支逼近洛阳城的蜀军队伍是虎骑军,大军南渡之后,各路人马都纷纷地向洛阳进军,虎骑军速度最快,自然冲在最前面。不过虎骑军并不擅长于攻坚作战,傅著倒没有指望自己的军队可以成为第一个攻破洛阳城的队伍,毕竟做为东汉、魏、晋三朝古都的洛阳城,其坚固程度是无与伦比的,天底下没有任何的一座城池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想要攻坚,还得倚仗火器营才是,傅著冲到洛阳城下,更多的是在精神层面上,对洛阳城的守军进行干扰,给晋军造成一种大军压境的感觉。 傅著刚率军杀到谷城门外,从这里,便可以看到巍峨高大的洛阳城墙,这也是傅著第一次看到洛阳城,不禁心潮澎湃。 这里可是大汉的故都,诸葛丞相心心念念一直想还于的旧都,傅著距离它竟然会是如此之近,近得傅著都有些不敢相信,蜀汉几辈人前赴后继,舍生忘死也换不来的洛阳城居然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这种感觉让傅著似真似幻。 傅著决定继续向前,策马奔到洛阳城下,到近前去瞧瞧,旁边的副将急拦道:“将军不可,再往前走就进了弓箭兵的射程之内,现在晋军的状况未明,将军不可亲身涉险。” 傅著不以为然地大笑道:“无妨,我就是想亲眼瞧瞧洛阳如何……” 他们正在说话之间,洛阳谷门的城门忽然洞开,由打城里涌出无数的人马,皆打“杨”字号旗。 傅著虽然惊异,但却也是十分地兴奋,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之下,守城的晋军居然会开城出战,这无疑是傅著最喜欢的,虎骑军长于野战,短于攻坚,如此晋军出城而战,正合傅著之心。 “全体列阵,准备迎敌!”傅著高声地下令道。 既然这股晋军前来送死,傅著自然要毫不客气地签收了,傅著还希望可以借着胜势,对洛阳城进行一次冲击,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或许虎骑军还真将会成为第一支杀入洛阳的蜀军队伍。 想想这个结果,虎骑军的将士就热血沸腾,如果他们成为第一支杀入洛阳的军队,那该是何等的风光和尊崇,这样的荣耀,足够他们享用一世了。 傅著更是兴奋异常,这么一笔大功劳突然地落到他的头上,真是意外之喜啊! 他挥枪立于阵前,正准备上前厮杀,突然看到对面的晋军居然亮出了白旗,要知道白旗可是投降的标志,这下傅著便有些糊涂了,这支晋军突然出城,还未战斗,就已经竖起了白旗,难不成其中有诈不成? 尽管晋军打出白旗,蜀军依然还是全神戒备,刀枪手箭在弦,密切地注视着这支晋军的动向,但看为首一将,远远地打招呼道:“各位大人,在下杨济,待来归降,烦请通报一下汉军将军。” 傅著立刻拍马上前,沉声喝道:“某乃汉军虎骑军护军将军傅著,尔等可是真心归降否?” 杨济满脸堆笑,上前道:“在下杨济,同兄长杨骏,杨珧前来归降大汉,真心诚意,绝无二志,请将军明鉴。” “杨骏?可是司马炎的老丈人杨骏吗?尔等既为晋室贵戚,为何会委身而降?”傅著还不真知杨济,杨珧是何许人也,但杨骏是司马炎的老丈人,这一点可是天下人皆知的事,真的如果是杨骏前来投降的话,还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杨济急忙地道:“吾兄就在城中,正向城外赶来,望将军不要见怪。” 傅著顿生疑窦,道:“莫非真是其中有诈,想来赚本将军不成?” 杨济连声陪罪道:“将军恕罪,我杨家兄弟,特来归降,绝无二意。” “那叫杨骏前来,本将军方可相信。”傅著抬枪在手,沉声喝道。 杨济道:“那将军稍候,家兄很快便来。” 很快地,杨骏同杨珧都赶到阵前前,杨骏拱手道:“将军万安,在下便是杨骏,特来归降于大汉,请将军接纳。” 傅著从未见过杨骏,以前也只不过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此时杨骏就在傅著的面前,杨著却不敢相信于他。 “你说你是杨骏,何以为凭?”傅著喝问道。 这回轮到杨骏犯愁了,这个时代也没个身份证啥的,如何来证明杨骏的真实身份确实是有点难,杨骏没想到对面的蜀军居然会质疑他的身份,让他不禁是苦闷无比,从怀中掏出一只虎符,道:“此乃车骑将军兵符,可否否做为凭据?” 傅著冷笑道:“这类货色,某手中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想凭此来诳骗本将军,你们还嫩了点?” 杨骏面露苦色,这下他可犯愁了,如何来证明我就是我,确实是一个难题,可这个问题说不清的话,人家死活拒降,还真是急人。 杨骏似乎也想不到会是这一点,这回轮到杨骏犯愁了,这个时代也没个身份证啥的,如何来证明杨骏的真实身份确实是有点难,杨骏没想到对面的蜀军居然会质疑他的身份,让他不禁是苦闷无比,从怀中掏出一只虎符,道:“此乃车骑将军兵符,可否否做为凭据?” 傅著冷笑道:“这类货色,某手中没有十个也有八个,想凭此来诳骗本将军,你们还嫩了点?” 杨骏面露苦色,这下他可犯愁了,如何来证明我就是我,确实是一个难题,可这个问题说不清的话,人家死活拒降,还真是急人。…………………………………………………………………………………………………………………………………………… 第1079章剑拨弩张 突破轘辕关防线之后,姜维指挥大军一路狂飙突进,向着洛阳城杀奔而来。 这个时候的蜀军,士气相当地高昂,洛阳,可是每个蜀汉人心中的圣地,多年以来,一直被乱臣贼子所占据,如今他们有机会进入洛阳,达成前辈先人所无法达成的心愿,这种自豪感足以让蜀军将士的军心士气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尤其是想一想他们将会是第一支进入洛阳的蜀汉军队,这样的亢奋,简直就是无与伦比的。 轘辕关距离洛阳并不太远,蜀军一路疾行,最多也就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已经可以看到洛阳城高大巍峨的城郭了。 每一个蜀兵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姜维当然更不会例外,当年十一次北伐中原,黑发变白头,姜维用一生的时间,所追求的,就是还于旧都的梦想。 这不光是姜维的心愿,更是诸葛亮心心念念不忘的嘱托,还记得四十五年前在五丈原的那个夜晚,诸葛亮临终之时,拉着姜维的手说,没看到洛阳城的城郭,他死不瞑目啊!他一生的夙愿,就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希望姜维可以继承他的遗志,将北伐大旗高举下去,希望将来有一天,可以用汉军胜利的消息,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然而这一等,就是四十五年,姜维始终没有忘记诸葛亮的嘱托,将兴复汉室做为自己一生的使命,他以诸葛亮为人生的楷模,殚精竭虑矢志不移,十一次加上这一次十二次北伐中原,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完成诸葛丞相的遗愿,将蜀汉的旗帜,插上洛阳的城头。 距离目标越近,姜维的心情便愈发的激动,看着自己的理想一步步地变成现实,姜维觉得他满头的白发所换回来的,也值了。 “大将军此番拿下洛阳城,那便是惊天盖世之功,纵然周之姜尚,汉之张良,亦不可相提并论也。”宁随在一边不失时机地道。 姜维轻抚胡须,微微一笑道:“过誉了,些许微功,又岂可于姜尚张良相比,只不过能完成诸葛丞相之夙望,平生之志足矣,某九泉之下,也终可以告慰丞相英魂了。” 两人边走边说笑,很快便来到了洛阳城南的开阳门外。 开阳门城门紧闭,这一点倒是没有出乎蜀军的意料,现在蜀军大军压境,洛阳城的城门紧闭自在情理之中,如果真是城门大开,那反倒是出乎意料了。 宁随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打马如飞,奔到了城门口处,高声地叫起阵来。 就听得城上响起了喊杀之声,涌出了无数的兵马,只不过在那一瞬之间,城上城下的人反倒是呆住了。 不过是城下的,还是城上的士兵,都穿着一样的军服铠甲,都是那种绛红色的蜀军制服,所高举的旗帜,也都是“汉”字军旗,毫无疑问,这应当都是来自于蜀汉的军队。 城下的宁随怔住了,洛阳城原本是晋国的都城,怎么会有身着蜀汉军服的军队出现?城上的蜀军则同样是莫名其妙,如何在城外会出现蜀军的队伍? 宁随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看来这支军队应该是骠骑大将军刘胤的部队,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先入洛阳之功,已经被刘胤给抢走了。 这让宁随很是郁闷,姜维的军队自襄阳北上之后,就是铆足了劲,想着就是拿下洛阳的头功,可惜最终却被刘胤的军队捷足先登,迟了这一步,可是误了这一桩天大的功劳。 宁随有些恼火地道:“某乃平西将军宁随也是,你们是那个部分的?” 城上为首一将,道:“某乃骠骑大将军麾下玄武军护军将军荀恺是也。” 宁随一听,果然是刘胤的部下,他的鼻孔之中发现轻轻地哼声,所谓的玄武军护军不过是刘胤给他自己的部队一个编号而已,荀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护军将军而已,自已好歹也蜀汉皇帝亲赐的平西将军,职位是远远地要高于护军将军的,宁随的优越感顿生,他高声地喝道:“快快地打开城门,某要进城。” 荀恺自然知晓宁随的名字,他可是大将军姜维手底下的头号大将,不过荀恺却丝毫不睬他,平静地道:“骠骑大将军有令,任何人没有令箭,一律禁止出入,宁将军如果想要入城,那还得请示刘骠骑才是。” 宁随顿时火冒三丈,如果城上的是晋军拒绝开城的话,这倒也很好理解,可现在城上的却是一支蜀军部队,居然也同样禁止他们入城,这就让宁随很难理解了。 “你们知不知道,在某身后,就是姜大将军亲自押阵,如果耽误大将军的行程,你们吃罪的起吗?”宁随高声地质问道。 荀恺倒是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道:“某奉刘骠骑之命,镇守开阳门,非刘骠骑之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城。” “大将军在此,难道不比刘骠骑命令大吗?” 荀恺道:“谁大谁小,在下并不关心,只过在下是奉刘骠骑之令,想入开阳门,只要刘骠骑开口答应,在下绝不敢难为尔等。” 宁随冷哼一声,道:“拿个鸡毛当令箭,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明白地告诉你,大将军就在这儿,他要进城,我看谁能拦得住?” 荀恺平静地道:“在下只听从刘骠骑的军令,你们想要入城,只需刘骠骑的一道命令,除此之外,恕难从命!” 宁随大怒,拨剑在手,喝道:“某便不信了,今天某便要入城,看你如何来拦?” 宁随一亮剑,手边的士兵顿时纷纷地举起了刀枪,弓箭在手,一付剑拨弩张的样子。 荀恺手下的军队自然不甘示弱,同样地也亮出了兵器,双方隔着城墙对峙着,针锋相对,互不退让,双方之间的空气十分地紧张。 宁随的脾气本来就不太好,跟随姜维多年,在大将军手下当差惯了,许多人都卖给他面子,今日唯独这个荀恺不给他面子,让宁随大为地光火。 第1080章扣押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向着洛阳城杀奔而来。 这个时候的蜀军,士气相当地高昂,洛阳,可是每个蜀汉人心中的圣地,多年以来,一直被乱臣贼子所占据,如今他们有机会进入洛阳,达成前辈先人所无法达成的心愿,这种自豪感足以让蜀军将士的军心士气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尤其是想一想他们将会是第一支进入洛阳的蜀汉军队,这样的亢奋,简直就是无与伦比的。 轘辕关距离洛阳并不太远,蜀军一路疾行,最多也就用了一天多的时间,就已经可以看到洛阳城高大巍峨的城郭了。 每一个蜀兵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姜维当然更不会例外,当年十一次北伐中原,黑发变白头,姜维用一生的时间,所追求的,就是还于旧都的梦想。 这不光是姜维的心愿,更是诸葛亮心心念念不忘的嘱托,还记得四十五年前在五丈原的那个夜晚,诸葛亮临终之时,拉着姜维的手说,没看到洛阳城的城郭,他死不瞑目啊!他一生的夙愿,就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希望姜维可以继承他的遗志,将北伐大旗高举下去,希望将来有一天,可以用汉军胜利的消息,来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然而这一等,就是四十五年,姜维始终没有忘记诸葛亮的嘱托,将兴复汉室做为自己一生的使命,他以诸葛亮为人生的楷模,殚精竭虑矢志不移,十一次加上这一次十二次北伐中原,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完成诸葛丞相的遗愿,将蜀汉的旗帜,插上洛阳的城头。 距离目标越近,姜维的心情便愈发的激动,看着自己的理想一步步地变成现实,姜维觉得他满头的白发所换回来的,也值了。 “大将军此番拿下洛阳城,那便是惊天盖世之功,纵然周之姜尚,汉之张良,亦不可相提并论也。”宁随在一边不失时机地道。 姜维轻抚胡须,微微一笑道:“过誉了,些许微功,又岂可于姜尚张良相比,只不过能完成诸葛丞相之夙望,平生之志足矣,某九泉之下,也终可以告慰丞相英魂了。” 两人边走边说笑,很快便来到了洛阳城南的开阳门外。 开阳门城门紧闭,这一点倒是没有出乎蜀军的意料,现在蜀军大军压境,洛阳城的城门紧闭自在情理之中,如果真是城门大开,那反倒是出乎意料了。 宁随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打马如飞,奔到了城门口处,高声地叫起阵来。 就听得城上响起了喊杀之声,涌出了无数的兵马,只不过在那一瞬之间,城上城下的人反倒是呆住了。 不过是城下的,还是城上的士兵,都穿着一样的军服铠甲,都是那种绛红色的蜀军制服,所高举的旗帜,也都是“汉”字军旗,毫无疑问,这应当都是来自于蜀汉的军队。 城下的宁随怔住了,洛阳城原本是晋国的都城,怎么会有身着蜀汉军服的军队出现?城上的蜀军则同样是莫名其妙,如何在城外会出现蜀军的队伍? 宁随倒是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看来这支军队应该是骠骑大将军刘胤的部队,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先入洛阳之功,已经被刘胤给抢走了。 这让宁随很是郁闷,姜维的军队自襄阳北上之后,就是铆足了劲,想着就是拿下洛阳的头功,可惜最终却被刘胤的军队捷足先登,迟了这一步,可是误了这一桩天大的功劳。 宁随有些恼火地道:“某乃平西将军宁随也是,你们是那个部分的?” 城上为首一将,道:“某乃骠骑大将军麾下玄武军护军将军荀恺是也。” 宁随一听,果然是刘胤的部下,他的鼻孔之中发现轻轻地哼声,所谓的玄武军护军不过是刘胤给他自己的部队一个编号而已,荀恺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护军将军而已,自已好歹也蜀汉皇帝亲赐的平西将军,职位是远远地要高于护军将军的,宁随的优越感顿生,他高声地喝道:“快快地打开城门,某要进城。” 荀恺自然知晓宁随的名字,他可是大将军姜维手底下的头号大将,不过荀恺却丝毫不睬他,平静地道:“骠骑大将军有令,任何人没有令箭,一律禁止出入,宁将军如果想要入城,那还得请示刘骠骑才是。” 宁随顿时火冒三丈,如果城上的是晋军拒绝开城的话,这倒也很好理解,可现在城上的却是一支蜀军部队,居然也同样禁止他们入城,这就让宁随很难理解了。 “你们知不知道,在某身后,就是姜大将军亲自押阵,如果耽误大将军的行程,你们吃罪的起吗?”宁随高声地质问道。 荀恺倒是不慌不忙不卑不亢地道:“某奉刘骠骑之命,镇守开阳门,非刘骠骑之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城。” “大将军在此,难道不比刘骠骑命令大吗?” 荀恺道:“谁大谁小,在下并不关心,只过在下是奉刘骠骑之令,想入开阳门,只要刘骠骑开口答应,在下绝不敢难为尔等。” 宁随冷哼一声,道:“拿个鸡毛当令箭,还真以为自己有什么了不起,明白地告诉你,大将军就在这儿,他要进城,我看谁能拦得住?” 荀恺平静地道:“在下只听从刘骠骑的军令,你们想要入城,只需刘骠骑的一道命令,除此之外,恕难从命!” 宁随大怒,拨剑在手,喝道:“某便不信了,今天某便要入城,看你如何来拦?” 宁随一亮剑,手边的士兵顿时纷纷地举起了刀枪,弓箭在手,一付剑拨弩张的样子。 荀恺手下的军队自然不甘示弱,同样地也亮出了兵器,双方隔着城墙对峙着,针锋相对,互不退让,双方之间的空气十分地紧张。 第1081章密谋 荀恺无言以对,宁随回头对姜维道:“大将军,荀恺目无尊长,抗拒上命,依军法当斩!如何处置,请大将军示下。” 荀恺脸色发白,有些紧张地看着姜维,现在姜维一言便可定他的生死。 姜维只是淡漠地道:“先押下去吧。” 宁随很是不甘地看了荀恺一眼,不过姜维既然如此吩咐了,他也拿荀恺没什么办法,只得吩咐人将荀恺押了下去。 ┄┄┄┄┄┄┄┄┄┄┄┄┄┄┄┄┄┄┄┄┄┄┄┄┄┄┄┄┄┄┄┄ “什么,大将军一进城,就扣押了荀恺?”傅佥听到兵士报上来的消息,顿时坐不住了,惊讶地道。 刘胤的表情则是平静一些,淡淡地道:“看来这是大将军刚进城就给的一个下马威啊。” 傅佥眉头紧蹙,道:“不行,我的亲自去见见大将军,让他先放了荀恺。”傅佥是姜维一手提拨起来的,和姜维的关系自然是非同一般,虽然这十年未见,傅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生分。 刘胤道:“大将军扣押荀恺,分明是意有所图,岳父,既然大将军想要见我,那我便亲自去会会他。” 傅佥略带忧色地道:“虽然说见见大将军也没什么,毕竟大家同殿为臣,不过现在可是一个特殊时期,文宣你是三军之帅,未可轻动,还是由我去见一下大将军吧,好歹这些许薄面,大将军还是会给的,救出荀恺问题不大。” 刘胤轻笑一声道:“这个岳父就不必争了,大将军想见的人是我可不是你,难不成你认为大将军会害我不成?” 傅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我认识的大将军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但十年的时间,却足以改变一切,文宣你去大将军的营中,再怎么说也得小心谨慎一些才是。” 刘胤点点头,道:“岳父放心吧,我自有计较。” 虽然说刘胤准备去见姜维,但不能现在成行,因为此前说过了刘胤并不在洛阳城中,如同此时出现在姜维面前的话,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所以刘胤决定缓上一夜,明日清晨再去见姜维。 在刘胤的授意之下,他手下的兵马主动地撤出了洛阳南城,不过依然控制着皇宫和北城地区。 姜维的军队进入洛阳之后,倒也没有过于的得寸进尺,遇到前方有刘胤军队的岗哨,他们也就主动地停了下来,双方倒是比较有默契地控制着属于自己的的地段,尚未发生任何的冲突,洛阳城的局势,一直维持着平稳的局面。 ┄┄┄┄┄┄┄┄┄┄┄┄┄┄┄┄┄┄┄┄┄┄┄┄┄┄┄┄┄┄┄┄ 开阳门内大街是洛阳朝廷官署的所在地,姜维进入洛阳之后,便挑选了司徒府做为自己的临时驻扎点。鞍马劳顿的姜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疲态,与钟会是秉烛夜谈,共商大事。 “士季你认为刘文宣一定会出现?”姜维扣押荀恺的真正目的,就是要逼着刘胤出现,如果刘胤一直躲着他不露面,姜维还真是有力无处使。 钟会微微一笑道:“在下认为,刘文宣此刻一定在洛阳城,所谓不在城中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他现在是骠骑将军,位在大将军之下,不想露面,就是不想受大将军的辖制,此番扣留荀恺,再放出风声要军法处治,刘胤又岂会背视荀视被杀不理?所以他定然会出面的,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的话,天明之后,刘胤便会前来拜会。” 姜维点点头,现在的刘胤早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无论是他所拥有兵力声望还是功勋,都已经凌驾胡了姜维的头上,姜维现在唯一所拥有的,就只有能压过刘胤一头的官职了。 他是蜀汉的大将军,蜀汉所有的兵马都归他辖制,刘胤当然也不可能例外,此次姜维进入洛阳之后,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分化刘胤手中的兵力,以消除潜在的威胁。一个拥兵自重加上功勋卓著的刘胤是非常可怕的,姜维都隐隐地担忧自己的地位不保,如果他听之任之不管不理的话,刘胤取代他成为统领蜀汉兵马的大将军,为时已不远了。 但姜维初到洛阳,按理说刘胤应该率众出迎才是,但刘胤居然面都不露,借故不在洛阳推托不出,而且派荀恺守住开阳门,故意给了姜维一个下马威,把姜维在寒风之中给晾了一个多时辰,看来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从姜维一到洛阳之始,就已经开始了。 姜维自然不可能就范,除了执着的等待刘胤开门之外,他们的第一个反击的手段就十分地犀利,刚一进城,就把荀恺给捉了起来,并扬言要军法处治,姜维不相信刘胤不可能不顾及荀恺的生死。 有了这个筹码,姜维相信刘胤一定会就范的,只要刘胤出面,姜维就可以以大将军的权力压迫他交出部分的兵权来,这些年刘胤一直征战在外,姜维纵然是有心遏制于他,也是鞭长莫及,现在都到了洛阳,姜维自然不会将他手中的权力闲置。 “在下认为刘胤未必就会轻易地就范,这些军队可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是他的命根子,又岂可轻易地舍弃。”钟会说道。 姜维的眼中,掠过一抹的刚毅之色,他非常坚决地道:“交不交兵权可由不得他,某还是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自然有权差遣和调度任何军队,他骠骑将军麾下的兵马,难不成还敢不服调遣吗?” 权大一级压死人,这一点姜维是深有体会,当年费祎主政之时,姜维处处受制,每次北伐调派给姜维的人马,最多都不超过一万,就这么一点的兵力,让姜维北伐行动是捉襟见肘,力不从心。直到费祎去世,姜维执掌大权,他方才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现在姜维可是蜀汉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天下兵马尽在其手,姜维就是要用手中的权力,打压刘胤的势力,分而化之。 第1082章北地王驾到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先押下去吧。” 宁随很是不甘地看了荀恺一眼,不过姜维既然如此吩咐了,他也拿荀恺没什么办法,只得吩咐人将荀恺押了下去。 ┄┄┄┄┄┄┄┄┄┄┄┄┄┄┄┄┄┄┄┄┄┄┄┄┄┄┄┄┄┄┄┄ “什么,大将军一进城,就扣押了荀恺?”傅佥听到兵士报上来的消息,顿时坐不住了,惊讶地道。 刘胤的表情则是平静一些,淡淡地道:“看来这是大将军刚进城就给的一个下马威啊。” 傅佥眉头紧蹙,道:“不行,我的亲自去见见大将军,让他先放了荀恺。”傅佥是姜维一手提拨起来的,和姜维的关系自然是非同一般,虽然这十年未见,傅佥倒也没觉得有什么生分。 刘胤道:“大将军扣押荀恺,分明是意有所图,岳父,既然大将军想要见我,那我便亲自去会会他。” 傅佥略带忧色地道:“虽然说见见大将军也没什么,毕竟大家同殿为臣,不过现在可是一个特殊时期,文宣你是三军之帅,未可轻动,还是由我去见一下大将军吧,好歹这些许薄面,大将军还是会给的,救出荀恺问题不大。” 刘胤轻笑一声道:“这个岳父就不必争了,大将军想见的人是我可不是你,难不成你认为大将军会害我不成?” 傅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我认识的大将军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但十年的时间,却足以改变一切,文宣你去大将军的营中,再怎么说也得小心谨慎一些才是。” 刘胤点点头,道:“岳父放心吧,我自有计较。” 虽然说刘胤准备去见姜维,但不能现在成行,因为此前说过了刘胤并不在洛阳城中,如同此时出现在姜维面前的话,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所以刘胤决定缓上一夜,明日清晨再去见姜维。 在刘胤的授意之下,他手下的兵马主动地撤出了洛阳南城,不过依然控制着皇宫和北城地区。 姜维的军队进入洛阳之后,倒也没有过于的得寸进尺,遇到前方有刘胤军队的岗哨,他们也就主动地停了下来,双方倒是比较有默契地控制着属于自己的的地段,尚未发生任何的冲突,洛阳城的局势,一直维持着平稳的局面。 ┄┄┄┄┄┄┄┄┄┄┄┄┄┄┄┄┄┄┄┄┄┄┄┄┄┄┄┄┄┄┄┄ 开阳门内大街是洛阳朝廷官署的所在地,姜维进入洛阳之后,便挑选了司徒府做为自己的临时驻扎点。鞍马劳顿的姜维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疲态,与钟会是秉烛夜谈,共商大事。 “士季你认为刘文宣一定会出现?”姜维扣押荀恺的真正目的,就是要逼着刘胤出现,如果刘胤一直躲着他不露面,姜维还真是有力无处使。 钟会微微一笑道:“在下认为,刘文宣此刻一定在洛阳城,所谓不在城中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他现在是骠骑将军,位在大将军之下,不想露面,就是不想受大将军的辖制,此番扣留荀恺,再放出风声要军法处治,刘胤又岂会背视荀视被杀不理?所以他定然会出面的,如果在下所料不差的话,天明之后,刘胤便会前来拜会。” 姜维点点头,现在的刘胤早已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无论是他所拥有兵力声望还是功勋,都已经凌驾胡了姜维的头上,姜维现在唯一所拥有的,就只有能压过刘胤一头的官职了。 他是蜀汉的大将军,蜀汉所有的兵马都归他辖制,刘胤当然也不可能例外,此次姜维进入洛阳之后,首要的任务就是要分化刘胤手中的兵力,以消除潜在的威胁。一个拥兵自重加上功勋卓著的刘胤是非常可怕的,姜维都隐隐地担忧自己的地位不保,如果他听之任之不管不理的话,刘胤取代他成为统领蜀汉兵马的大将军,为时已不远了。 但姜维初到洛阳,按理说刘胤应该率众出迎才是,但刘胤居然面都不露,借故不在洛阳推托不出,而且派荀恺守住开阳门,故意给了姜维一个下马威,把姜维在寒风之中给晾了一个多时辰,看来他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从姜维一到洛阳之始,就已经开始了。 姜维自然不可能就范,除了执着的等待刘胤开门之外,他们的第一个反击的手段就十分地犀利,刚一进城,就把荀恺给捉了起来,并扬言要军法处治,姜维不相信刘胤不可能不顾及荀恺的生死。 有了这个筹码,姜维相信刘胤一定会就范的,只要刘胤出面,姜维就可以以大将军的权力压迫他交出部分的兵权来,这些年刘胤一直征战在外,姜维纵然是有心遏制于他,也是鞭长莫及,现在都到了洛阳,姜维自然不会将他手中的权力闲置。 “在下认为刘胤未必就会轻易地就范,这些军队可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是他的命根子,又岂可轻易地舍弃。”钟会说道。 姜维的眼中,掠过一抹的刚毅之色,他非常坚决地道:“交不交兵权可由不得他,某还是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自然有权差遣和调度任何军队,他骠骑将军麾下的兵马,难不成还敢不服调遣吗?” 权大一级压死人,这一点姜维是深有体会,当年费祎主政之时,姜维处处受制,每次北伐调派给姜维的人马,最多都不超过一万,就这么一点的兵力,让姜维北伐行动是捉襟见肘,力不从心。直到费祎去世,姜维执掌大权,他方才有一展抱负的机会。 现在姜维可是蜀汉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天下兵马尽在其手,姜维就是要用手中的权力,打压刘胤的势力,分而化之。 第1083章捷足先登 刘胤和姜维俱是一怔,这北地王刘谌此前还在长安,怎么何时到的洛阳? 片刻之后,堂外便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紧接着,一位华服锦衣的中年人便出现在了大堂之上,丰神飘逸,气宇轩昂,不用说,他就是北地王刘谌。 姜维也至少有十多年的时间没有再见过北地王刘谌了,自姜维沓中避祸之后,就离开了成都,此后的时间,蜀地风云激荡,蜀汉朝廷被迫迁都南中,刘谌便随同朝廷南下,此后更是以监军的身份北伐中原,离开了蜀地,自然再没有机会见到大将军姜维了。 在姜维的眼中,当年的北地王刘谌还是一个位风华正茂的青年,此刻步入中年,英气不减之下,更多了几分的沉稳和内敛,负手而立,气度不凡。 “臣姜维拜见五殿下。”姜维率先地躬身道。尽管姜维是录尚书事,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将军,但刘谌可是皇族之人,是天子刘禅的王子,再怎么说地位也在姜维之上,姜维自然不敢慢待。 “臣刘胤拜见五殿下。”刘胤亦拜道。 刘谌微微一笑,道:“免礼平身。” 姜维道:“臣闻五殿下久居长安,却不知何时到的洛阳,臣有失远迎,怠慢之至。” 刘谌呵呵一笑,道:“怎么?听大将军的口气,是不太欢迎本王来洛阳?” 姜维略有些尴尬地道:“五殿下误会了,臣如何敢做如此之想,五殿下到洛阳来,臣欢迎之至。” 刘谌到的到来,确实让姜维是始料不及的,在姜维的计划之中,就是要利用自己比刘胤官大一级的优势,一步步地削夺刘胤的兵权,官大一级压死人,姜维就是倚仗着自己是统领天下兵马的大将军,想借此来打压刘胤。 但刘谌的到来让姜维的计划出现了相当大的变故,刘谌是骠骑大将军的监军,表面上他的官职比刘胤还低,但人家可是北地王,五皇子,是代表皇帝御驾亲征的,单单就是诸侯王的身份,都是姜维一个平襄侯所无法企及的,姜维见到刘谌,都得行君臣之礼。 而且姜维深知刘胤和刘谌的关系非比寻常,指望刘谌帮助自己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如今刘胤有了刘谌的鼎力相助,便拥有了与姜维相抗衡的资本。 姜维当然不会欢迎刘谌的到来,但这表面文章自然还得做足了,态度很是谦恭有礼。 刘谌道:“本王可是北伐监军,我朝大军到了洛阳,本王又岂可甘于人后?”此来洛阳,乃本王份内之职,应该不会和大将军有什么冲突吧?” 姜维忙道:“当然不会,五殿下所言极是,同为兴复汉室效命,又岂会有什么冲突。” 刘谌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大将军,本王初至洛阳,就听说了护军将军荀恺因为冒犯大将军,已被收押,不知可有此事?” 姜维勉强地笑了笑,道:“确有此事,方才臣已与刘骠骑谈及过此事了。” 刘谌道:“此中原委,本王也略知一二,虽然说荀护军冒犯大将军在先,但其也是奉命行事,虽然触犯军规,但却也是情有可原,这样吧,本王建议荀恺罚俸半年,以为惩戒,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姜维之所以扣押荀恺,不过是想以此来做为和刘胤谈判的筹码,并不代表他真要把荀恺怎么样,现在刘谌如此说了,姜维也自然就做个顺水人情,道:“五殿下所言极是,荀护军也不过是无心之过,臣自然也不可能深究,一切便依五殿下即是。” 刘谌道:“好,既然如此,大将军何不就此放了荀护军,也可让他当堂给大将军赔礼道歉。” 姜维无奈也只得吩咐人将荀恺带了上来,荀恺神色虽然萎靡但却衣甲完好,显然没有受到什么折磨,刘胤看了看,点头道:“荀护军,还不快谢过北地王殿下和大将军。” 荀恺拱手向刘谌和姜维致过谢,刘胤立刻令人将其护送回营。 刘谌道:“不知大将军还有其他事否?” 如此轻易地放走荀恺,姜维自是心有不甘,他道:“方才五殿下到时,臣正于刘骠骑商议,如今洛阳已克,司马炎已死,晋国已亡,然而虎牢关之东,尚有亡晋之残余势力,臣恐其与吴国相勾结,故而准备即刻派兵东进,臣手中兵力有限,想借刘骠骑数军人马一同出关讨逆,不知五殿下意下如何?” 刘谌看了一眼刘胤,刘胤则是悄悄地递给他一个眼神,当然这个位置是姜维所看不到的。刘谌立刻是心领神会,呵呵一笑道:“如今时入腊月,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并非是用兵的良机,而且,还于旧都,可是我大汉人数十年的心血所在,理应立刻奏禀陛下。本王认为,现在进军并非上策,不如固守洛阳,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再行进军未迟。” 姜维不禁有些懊悔,被扣押的荀恺三言两句就给打发走了,荀恺虽然没有太大的过错,但就凭无礼于姜维这一点,理应就受到重罚,现在刘谌出面,如此轻描淡写地就免除了荀恺的责任,罚俸半年,这跟没处罚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件事是粗枝末节之事,姜维也不会再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放了就放了吧,但对于比荀恺更为重要的事,姜维自然不能轻易地就放弃,他据理力争道:“五殿下,虎牢关之东,可是拥有五州的中原腹里之地,如今百城无主,东吴必然是蠢蠢欲动,如果我军未能有所行动的话,恐怕会被东吴捷足先登,所以臣以为,当不辞辛劳,务必于今冬向关东进军,以消灭亡晋的残余势力。” 现在的关东三督,已经投靠了东吴做了关东三王,只是这个消息也只是刚刚传到洛阳,姜维并不知情,只是以为东吴或许会对关东之地有所企图,却不知道,这已经成为了既成事实,吴人早已是捷足先登了。 第1084章迁都之事 刘胤又岂不明白姜信的真实用意,名为向关东进军,不过是暗中想抽调刘胤的人马为他所用,以达到分化刘胤力量的目的,刘胤自然不会束手就范,当即道:“大将军所虑深远,谋深高断,臣也认为理应从速进军,不给亡晋势力以喘息之机。不过臣认为,大将军年事已高,坐镇洛阳并无问题,但行军打仗,条件就会艰苦许多,臣担心大将军的身体会吃不消,故而认为出兵关东,还是当以臣为先锋。” 姜维道:“廉颇七十,尚能饭否?臣也不过是刚到饭否之年,虽不敢自比廉颇,但尤能开得三石弓,余勇尚在,刘骠骑何谓臣之老矣?刘骠骑征战多年,功勋卓著,如今拿下洛阳,也该歇歇了,如若不然,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我朝除了刘骠骑,再无他人可以征战了。” 刘谌摆摆手,道:“两位俱是国之栋梁,你们就不必相争了。向关东进军,倒不在急一时,现在尚有一件紧要之事,须立刻去办。” 姜维和刘胤停止争辩,双双望向刘谌,却不知他口中所言的紧要之事,是何等要事。 刘谌接着道:“先帝在世之日,念念不忘地就是兴复汉室,还于旧都,如今洛阳已克,汉室已兴。本王以为,当务之急就是应当禀明陛下,迁朝廷于洛阳,真正的还于旧都,一偿先帝的夙愿。” 姜维和刘胤惧是微微地一怔,没错,兴复汉室,还于旧都这个口号都喊了有几十年了,诸葛亮北伐之时,都把这句话写入到了他那著名的《出师表》中,拿下洛阳,灭掉晋国,确实就是已经兴复了汉室,但要做到还于旧都,那就必须地要将蜀汉朝廷迁到洛阳来,才算是真正地完成还于旧都这个夙愿。刘谌说的一点也没错,现在他们面临的问题并不是向东进军,而是如何保证能顺利地迁都到洛阳来。 看到二人俱是无言,刘谌又道:“送往雒城的奏章已经用六百里加急快马送出去了,相信陛下会在数日之内就会接到奏章,朝廷迁都洛阳,也必将在月内即有消息。所以本王认为,现在的洛阳城及通往洛阳的通道乃是急所,肃清洛阳城内的逆晋残余势力,迎接陛下圣驾,乃是重中之重的任务,不可偏废。” 任何一件事上升到与皇帝有关的高度,便立刻变得异常地重要起来,刘谌提出蜀汉朝廷要迁都洛阳之后,洛阳城的安全就会成为压倒一切的存在,姜维和刘胤也不必再争谁将领兵东征的事,他们必须要全力以赴地保证洛阳的安全,保证迁都可以顺利地进行。 在刘谌的主持下,姜维和刘胤很快地达成了一致,以目前双方控制区域暂时划定双方的辖区,姜维将负责洛阳南城及洛阳以南地区的防务,刘胤将负责洛阳北城及洛阳以北地区的防务,至于洛阳皇宫的防务,暂时由刘谌的亲卫部队来负责,等到朝廷的禁军赶来,再行交接。 如此一来,刘胤的军队便撤出了皇宫,姜维和刘胤各自控制了南城和北城,双方看起来,倒也算是不偏不倚。但姜维此次的行动,却是彻头彻尾地失败了,刘谌到来,让姜维以大将军的权威来压制刘胤的希望变成了泡影,削夺刘胤兵权的计划也变得渺茫起来。 本来在钟会的计划之中,还有一个杀手锏,那就是围杀刘胤,事后将责任推卸到晋国的遗臣死士上面,现在洛阳的局势还处于一片的混乱之中,许多忠于司马晋的势力还蠢蠢欲动,找一些个替死鬼出来,倒也不算是太难的事。 就算刘胤的部下不太相信,但如果人已经死了的话,整个军队必然是分崩离折、土崩瓦解,很快就会丧失掉相当一部分的战斗力,其后姜维自有手段收服和收拢到这支军队。 但刘谌的到来,却让姜维不得不收手了,毕竟除掉一个刘胤已经要冒很大的风险了,再加一个皇子的话,姜维根本就无法控制事态的发展了。 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姜维被迫放弃,而且他还得和颜悦色毕恭毕敬地送刘谌和刘胤离开司徒府。 看着刘胤和刘谌离去的背影,藏着屏风后面的钟会无力地叹息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 离开了司徒府,外面有一大队的刘谌的护卫接引,刘胤和刘谌很快就离开了姜维军队的控制区域,到达了皇宫的外边。 “五哥,你来得好巧,今日若非是你赶过来,这件事恐怕还很难如此善了。”半路之上,刘胤含笑着对刘谌说道。 刘胤说的倒是一点也不假,姜维扣押荀恺,果然是有阴谋在里面,姜维的目的很明确,甚至是明目张胆,依仗着他大将军的权力,准备着从刘胤手中削夺兵权,如果刘胤肯从命的话,那就等于是把刘胤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军队划归到他的麾下,如果刘胤不肯从命的话,就准备用强力压制的手段夺取兵权,一旦刘胤反抗,肯定会被扣上一顶谋逆的帽子。 不过刘谌的到来,显然是打乱了姜维的计划,连刘胤都没有想到,刘谌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到洛阳来,完全是一个意外之事。 刘谌道:“原本想给你一个意外之喜的,没想到一到洛阳,就听傅将军说你前往了大将军的营地,当时我就吓了一跳,问明了缘由,便立刻赶到了姜维的营中,还好你平安无事,否则,还真不敢相信后果会如何?” 刘胤呵呵一笑道:“怎么,姜大将军的营地是龙潭虎穴不成,我去的话还会有生命危险?” 刘谌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很认真地道:“岂止是龙潭虎穴,姜维可不是泛泛之辈,文宣你还记得当年费祎之事吗?” 第1085章费祎旧事 PS:稍后更正……………………………………………………………………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姜维被迫放弃,而且他还得和颜悦色毕恭毕敬地送刘谌和刘胤离开司徒府。 看着刘胤和刘谌离去的背影,藏着屏风后面的钟会无力地叹息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 离开了司徒府,外面有一大队的刘谌的护卫接引,刘胤和刘谌很快就离开了姜维军队的控制区域,到达了皇宫的外边。 “五哥,你来得好巧,今日若非是你赶过来,这件事恐怕还很难如此善了。”半路之上,刘胤含笑着对刘谌说道。 刘胤说的倒是一点也不假,姜维扣押荀恺,果然是有阴谋在里面,姜维的目的很明确,甚至是明目张胆,依仗着他大将军的权力,准备着从刘胤手中削夺兵权,如果刘胤肯从命的话,那就等于是把刘胤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军队划归到他的麾下,如果刘胤不肯从命的话,就准备用强力压制的手段夺取兵权,一旦刘胤反抗,肯定会被扣上一顶谋逆的帽子。 不过刘谌的到来,显然是打乱了姜维的计划,连刘胤都没有想到,刘谌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到洛阳来,完全是一个意外之事。 刘谌道:“原本想给你一个意外之喜的,没想到一到洛阳,就听傅将军说你前往了大将军的营地,当时我就吓了一跳,问明了缘由,便立刻赶到了姜维的营中,还好你平安无事,否则,还真不敢相信后果会如何?” 刘胤呵呵一笑道:“怎么,姜大将军的营地是龙潭虎穴不成,我去的话还会有生命危险?” 刘谌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很认真地道:“岂止是龙潭虎穴,姜维可不是泛泛之辈,文宣你还记得当年费祎之事吗?” 第1085章 费祎?这个名字刘胤当然不会太陌生,不过也仅限于知道而已,毕竟在刘胤重生的时候,费祎已经死了。 费祎是如何死的,这个刘胤也略知一二。在诸葛亮死后,蒋琬主政,蒋琬之后,主持蜀汉大局的,便是费祎。费祎性格谦恭敦厚,待人非常实称,就连魏国的降将,都能推心置腹,待之以诚。 但就是这种性格,葬送了费祎的性命。魏将郭循被俘后,被刘禅封为左将军,按理说,蜀汉朝廷对他很是不薄,要知道郭循在魏国时仅仅是一名中郎将,在东汉时代,或许中郎将还是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东汉时将军一职并不轻授,就连平定黄巾之乱的卢植皇甫嵩也仅为北中郎将和左中郎将),但到了三国时代,混战不休,战功颇多,许多武将都晋升到了将军、大将军,中郎将反倒成为了低阶武官的职衔。 但郭循并没有为之感恩,身在蜀营心在魏,一心找机会来刺杀后主刘禅。但刘禅能是那么好杀的吗,身为皇帝,刘禅身边自然是护卫成群,郭循就连接近刘禅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郭循并没有放弃,而是重新选定了目标,当时身为录尚书事大将军的费祎自然成为了郭循的首选目标。延熙十六年春正月初一,朝廷举行岁首大会,众臣欢聚一堂。费祎喝得酒醉醺醺,被早已是暗怀利刃的郭循给盯上了,假借着给费祎敬酒的名义,一刀刺死了费祎。 这事当时在蜀国引起的震动,不亚于一场八级大地震,朝野一片哗然。郭循自然是难逃一死,但蜀汉的宰相被刺客所杀,对于蜀汉朝廷而言,几乎是一个最为沉重的打击。 当时,蜀汉朝廷也派出专人调查过此事,但刺客郭循在杀死费祎之后,当场就被格杀掉了,搜查郭循的住所,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普遍的看法就是郭循很可能是魏国间军司派出来的间谍,专门来搞暗杀行动的,意图就是在蜀国境内制造动乱,无论是刺杀掉蜀国的皇帝还是宰相,势必都会引起蜀国的动乱,魏国便可以从中渔利。 但魏国那边也是一头雾水,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派出过什么间谋,更没有暗杀蜀主或蜀国重要大臣的计划,郭循刺杀费祎的动机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事到最后也只能是成为一桩悬案。 事过境迁,到后来,也就无人再提及此事了,刘谌此刻突然地旧事重提,让刘胤酸是深感莫名,不知刘谌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略有耳闻,不过这和现在的事有关吗?似乎当时便有定论,是魏国的间谍所为,莫非五哥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刘谌呵呵一笑,道:“费祎之死,对魏国有利吗?” 费祎执政的几年,是魏蜀边境线上最为平静的几年,费祎一直认为自己才智皆不及诸葛亮,既然诸葛亮都不可能完成的北伐大业,自己更不可能去完成,与其穷兵黩武劳命伤财,倒不如休兵罢战,休养生息。 在诸葛亮时代,六伐中原,连续地用兵让魏国在雍凉一带也是风声鹤唳,屡屡吃紧,这个时候如果魏国派人去刺杀一个鸽派宰相而换一个鹰派的人物上台,除了脑子进水之外,恐怕没有别的说法了。 所以郭循受魏国朝廷指派来充当刺客,可能性很低。 刘胤道:“魏国朝廷大概还不会蠢到如此地步吧,费祎虽有才名,但比之诸葛丞相却是相差甚远,退攻为守,魏国恐怕是求之不得,现在派人来刺杀费祎,多半是不可能的。” 刘谌继续道:“费祎死了之后,对谁有利了?” 刘胤沉吟了一下,这些陈年旧事,刘胤此前也没有参与过,此刻刘谌说刺杀费祎之后,谁是获益者,刘胤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姜维。 费祎主政时期,他是大将军,姜维担任卫将军,在他之下。姜维为人自负勇武, 第1086章一家团聚 PS:稍后更正,大约三点…………………………………………………………………………………………………………………颜悦色毕恭毕敬地送刘谌和刘胤离开司徒府。 看着刘胤和刘谌离去的背影,藏着屏风后面的钟会无力地叹息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 离开了司徒府,外面有一大队的刘谌的护卫接引,刘胤和刘谌很快就离开了姜维军队的控制区域,到达了皇宫的外边。 “五哥,你来得好巧,今日若非是你赶过来,这件事恐怕还很难如此善了。”半路之上,刘胤含笑着对刘谌说道。 刘胤说的倒是一点也不假,姜维扣押荀恺,果然是有阴谋在里面,姜维的目的很明确,甚至是明目张胆,依仗着他大将军的权力,准备着从刘胤手中削夺兵权,如果刘胤肯从命的话,那就等于是把刘胤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军队划归到他的麾下,如果刘胤不肯从命的话,就准备用强力压制的手段夺取兵权,一旦刘胤反抗,肯定会被扣上一顶谋逆的帽子。 不过刘谌的到来,显然是打乱了姜维的计划,连刘胤都没有想到,刘谌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他到洛阳来,完全是一个意外之事。 刘谌道:“原本想给你一个意外之喜的,没想到一到洛阳,就听傅将军说你前往了大将军的营地,当时我就吓了一跳,问明了缘由,便立刻赶到了姜维的营中,还好你平安无事,否则,还真不敢相信后果会如何?” 刘胤呵呵一笑道:“怎么,姜大将军的营地是龙潭虎穴不成,我去的话还会有生命危险?” 刘谌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很认真地道:“岂止是龙潭虎穴,姜维可不是泛泛之辈,文宣你还记得当年费祎之事吗?” 第1085章 费祎?这个名字刘胤当然不会太陌生,不过也仅限于知道而已,毕竟在刘胤重生的时候,费祎已经死了。 费祎是如何死的,这个刘胤也略知一二。在诸葛亮死后,蒋琬主政,蒋琬之后,主持蜀汉大局的,便是费祎。费祎性格谦恭敦厚,待人非常实称,就连魏国的降将,都能推心置腹,待之以诚。 但就是这种性格,葬送了费祎的性命。魏将郭循被俘后,被刘禅封为左将军,按理说,蜀汉朝廷对他很是不薄,要知道郭循在魏国时仅仅是一名中郎将,在东汉时代,或许中郎将还是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东汉时将军一职并不轻授,就连平定黄巾之乱的卢植皇甫嵩也仅为北中郎将和左中郎将),但到了三国时代,混战不休,战功颇多,许多武将都晋升到了将军、大将军,中郎将反倒成为了低阶武官的职衔。 但郭循并没有为之感恩,身在蜀营心在魏,一心找机会来刺杀后主刘禅。但刘禅能是那么好杀的吗,身为皇帝,刘禅身边自然是护卫成群,郭循就连接近刘禅的机会都没有。 不过郭循并没有放弃,而是重新选定了目标,当时身为录尚书事大将军的费祎自然成为了郭循的首选目标。延熙十六年春正月初一,朝廷举行岁首大会,众臣欢聚一堂。费祎喝得酒醉醺醺,被早已是暗怀利刃的郭循给盯上了,假借着给费祎敬酒的名义,一刀刺死了费祎。 这事当时在蜀国引起的震动,不亚于一场八级大地震,朝野一片哗然。郭循自然是难逃一死,但蜀汉的宰相被刺客所杀,对于蜀汉朝廷而言,几乎是一个最为沉重的打击。 当时,蜀汉朝廷也派出专人调查过此事,但刺客郭循在杀死费祎之后,当场就被格杀掉了,搜查郭循的住所,也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普遍的看法就是郭循很可能是魏国间军司派出来的间谍,专门来搞暗杀行动的,意图就是在蜀国境内制造动乱,无论是刺杀掉蜀国的皇帝还是宰相,势必都会引起蜀国的动乱,魏国便可以从中渔利。 但魏国那边也是一头雾水,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派出过什么间谋,更没有暗杀蜀主或蜀国重要大臣的计划,郭循刺杀费祎的动机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事到最后也只能是成为一桩悬案。 事过境迁,到后来,也就无人再提及此事了,刘谌此刻突然地旧事重提,让刘胤酸是深感莫名,不知刘谌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略有耳闻,不过这和现在的事有关吗?似乎当时便有定论,是魏国的间谍所为,莫非五哥你有什么不同的看法?” 刘谌呵呵一笑,道:“费祎之死,对魏国有利吗?” 费祎执政的几年,是魏蜀边境线上最为平静的几年,费祎一直认为自己才智皆不及诸葛亮,既然诸葛亮都不可能完成的北伐大业,自己更不可能去完成,与其穷兵黩武劳命伤财,倒不如休兵罢战,休养生息。 在诸葛亮时代,六伐中原,连续地用兵让魏国在雍凉一带也是风声鹤唳,屡屡吃紧,这个时候如果魏国派人去刺杀一个鸽派宰相而换一个鹰派的人物上台,除了脑子进水之外,恐怕没有别的说法了。 所以郭循受魏国朝廷指派来充当刺客,可能性很低。 刘胤道:“魏国朝廷大概还不会蠢到如此地步吧,费祎虽有才名,但比之诸葛丞相却是相差甚远,退攻为守,魏国恐怕是求之不得,现在派人来刺杀费祎,多半是不可能的。” 刘谌继续道:“费祎死了之后,对谁有利了?” 刘胤沉吟了一下,这些陈年旧事,刘胤此前也没有参与过,此刻刘谌说刺杀费祎之后,谁是获益者,刘胤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姜维。 费祎主政时期,他是大将军,姜维担任卫将军,在他之下。姜维为人自负勇武, 第1087章离情苦短 PS:稍后更正……………………………………………………………………………………………………………………………………就算姜维真的与费祎之死脱不了干系,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地来指证了,刘谌或许怀疑过姜维,但也仅限于此,他自己尚不能完全地确定,自然无从去谈起追什么责。 但刘谌和刘胤或许都没有想到,刚刚的姜营之行,刘胤几乎是半只脚已经踏入到了鬼门关,如果姜维的杀念再炽烈一点,刘胤的穿越之旅就可以化上一个句号了。 但对于姜维而言,这是离杀掉刘胤最近的一次,或许从此之后,他便再无机会了。 刘胤和刘谌并辔而行,到了午门之后,刘胤便对刘谌道:“五哥,我便不用在进去了,我即刻下令,撤掉皇宫之中的全部人马,至于皇宫内的一切事务,那就由五哥你来打理吧。” 根据和姜维的约定,刘胤的军队将全部撤出皇宫,至于皇宫的的守卫,则会由刘谌的亲卫部队来担任,这也是刘胤和姜维达成的妥协,他自然要执行。 那知刘谌却是微微一笑,道:“文宣你确定不再皇宫了?” 刘胤道:“纵是繁华之所,亦非栈恋之处,既然我已经应允大将军从皇宫之中撤军,再进去的话,可就不太合适了吧?” 刘谌笑道:“那你真的不后悔?” 刘胤道:“这有什么可后悔的,陛下即将迁都洛阳,我一个外臣,长期地呆在皇宫之中,恐怕也不太合适吧?” 就在此时,刘胤的目光落在了午门对面的金水桥边,那儿站立着一位俏生生的佳人,风姿绰约,正向这边翘首以盼,刘胤瞧的真切,那不正是青儿吗? 她的身边,是一位大约七八岁的孩童,不用说,也是刘胤久未谋面的儿子刘征了。 “五哥,没想到你居然把青儿母子也带过来了……”刘胤有些激动地道。 “看来我得给你买点后悔药去了。”刘谌含笑道。 刘胤早已顾不得和他再多说些什么,跳下马,踏桥而过,几乎是一路飞奔,赶到了青儿的面前。 “青儿……你瘦了……”刘胤望着爱妻,不无爱怜地道。 青儿只是嫣然一笑,低头对身边的刘征道:“征儿,你不是日夜都想父亲吗,现在看到父亲,还不快给他叩个头。” 刘征很是乖巧地跪到了地上,重重地给刘胤磕了一头,道:“父亲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当年刘胤离开长安之时,刘征还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孩童,数年时光匆匆而过,如今他也长大了不少,刘胤不禁心生愧疚,这么多年他忙于征战,对妻儿关怀甚少,他亏欠他们太多太多了。 刘胤抱起儿子,仔细地端祥着,心中涌起无限地爱怜,道:“长大了,征儿长大了。青儿,这么多年,苦了你们母子了。” 青儿浅浅地一笑道:“文宣,我和孩子等了好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现在你终于打下了洛阳,我们总算是看到盼头了。” 刘胤重重地点点头,道:“从此之后,我们便不再分离了。” 刘谌也赶了过来,打趣道:“这回我可要做个见证,弟妹,如果文宣还是继续骗你的话,一定要重重地罚他才是。” 刘胤道:“你也别得意,这回五嫂也要益州过来了,用不用我给他讲讲你在长安城的风流快活?” 以刘谌的身份,就算是在长安城,那也自然是不会缺少女人的,和刘胤的戎马倥偬不同,刘谌在长安城的小日子过得还是十分地滋润的。不过刘谌对原配崔氏感情甚笃,被刘胤这么一说,他也只有落荒而走的份。 刘胤哈哈大笑,对青儿道:“青儿,你初到洛阳,还没有见过母亲吧?” 青儿点点头,这次她随同刘谌一同到洛阳来,也是刚刚入的城,听到刘胤去了姜维营中,刘谌立刻是打马如飞,直奔司徒府,青儿更是焦灼万分,焦急地在午门外守着,等待刘胤的回来。 青儿的母亲羊徵瑜被司马炎尊奉为景皇后,因为她长年地居住在弘训宫,所以又被尊为弘训太后。 刘胤也是刚刚进的洛阳,他自然不会忘记自己的岳母大人,下令自己的亲卫营将弘训营保护起来,任何人都不得惊扰弘训太后。 原本刘胤也准备着等手头的事情忙完了,前往弘训宫去拜见一下羊徵瑜,没想到青儿却也赶来了洛阳,正好,自己可以携妻带子回一番娘家了。 洛阳皇宫经历了这一个风雨之夜,羊徵瑜几乎是一夜未眠,在佛堂前默默地诵着经,她深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司马家灰飞烟灭,自己恐怕也难幸免。 羊徵瑜自从女儿司马青离开洛阳之后,就变得郁郁寡欢,继子司马攸兵变失败之后,遭到了司马炎的幽禁,两年前忧愤而死,最终羊徵瑜也没能再见上他一面。 虽然说司马攸只是过继给羊徵瑜的,但他事母至孝,为人淳朴淳良,也深得羊徵瑜喜欢。只可惜司马炎对司马攸颇为忌惮,一直将他幽禁于宫中,司马攸最终含恨而终。 羊徵瑜近几来一直是痴迷于佛教,想从佛教信仰之中寻求一点慰籍。 天亮之后,司马炎自焚而亡,洛阳城陷落,司马家的江山社稷土崩瓦解,羊徵瑜本以为自己的大限已至,但没有想到的是,攻入皇宫之中蜀兵却丝毫没有进犯弘训宫,反而在宫殿的周围设岗保护。 这不禁让羊徵瑜大感诧异,正在疑惑之间,弟弟羊祜突然赶来,说明原委,羊徽瑜这才知道是自己的女婿带兵打下了洛阳,一想到此生还有机会再见到自己的女儿,羊徵瑜喜极而泣。 本来还以为会过很久才能见到女儿,但没想到她竟然来得是如此之快,蜀军刚刚进入洛阳,自己的女儿、女婿和外孙就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这让羊徵瑜惊讶不已,欢喜不甚。 第1088章迁都洛阳 迁回雒县之后,二子刘瑶、四子新平王刘瓒先后亡故,现在刘禅的子女,只有还留在身边的新兴王刘恂和七子上党王刘虔以及出征在外担任北伐监军的五子北地王刘谌了。 刘禅的年事渐高,处理政务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许多奏章,都由刘恂来批阅。以前刘恂的前面,有几个哥哥,除了太子之外,二王子刘瑶,四王子刘瓒都比他大,虽然有父皇的溺爱,但在尚书令霍弋的劝阻之下,刘恂与垂涎已久的太子之位失之交臂。 为此,刘恂对霍弋深恨之。 霍弋此前一直是担任南中都督建宁太守录尚书事,与担任尚书令的张绍共同辅政,朝廷迁都雒城之后,霍弋也随同刘禅迁回到了蜀中,不再担任南中都督建宁太守一职。后张绍因病请辞转拜太傅,便由霍弋出任尚书令,主理朝政。 而先前一直居于朝廷中枢的董厥和樊建,由于失宠于后主,也逐渐淡化出了权力中心,现在的蜀汉朝廷之中,已经形成了新的三驾马车主政的形势,三位录尚书事:大将军姜维,骠骑大将军刘胤,尚书令霍弋分据三地,代表着蜀汉朝廷三股不同的势力。 蜀汉疆土不断地扩大,出征在外的刘谌功勋自然也在不断地增加,虽然大部的功劳都是骠骑大将军刘胤的,但不可否认,身为监军的刘谌同样是功不可没,这无疑让处于刘禅身边未立寸功的刘恂有些惶惶不安。 按长幼,刘谌是老五,他是老六,刘谌是排在他前面的,按功勋,现在刘谌在北伐前线立下无数的战功,刘恂更是难以望其项背。 这不禁让刘恂一阵懊悔,当初刘胤北伐之时,刘禅可是先点他来当监军的,如果刘恂当时去当北伐监军的话,现在这些功勋可都是落在他头上的,为争夺太子之位能加上一个份量很重的筹码。 可惜的是,当时刘恂贪生怕死,认为刘胤北伐不过是死路一条,自己没有必要跟随着他去陪葬。一想到这个,刘恂连肠子都悔青了,放着大好的机会不把握,错失了良机,否则现在的太子之位,还不是唾手可得。 既然没有功劳可捞,刘恂就得另想办法,除了把刘禅哄得找不着北之外,刘恂还得在朝中寻找同盟者。当然这个同盟者必须是位高权重的人物,必须要在朝堂上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才行。 霍弋当然是不行的,就凭着他向刘禅进言不能废长立幼的谏言就让刘恂将其划入到了敌对阵营的一方。另外一位录尚书事是骠骑大将军刘胤,那更是刘恂不可能结交的对象,别说当初刘恂和刘胤还有一些过节,就算没过节,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仅仅只是堂兄弟之间的交情,而刘胤同刘谌出生入死,早已是铁板一块,又岂能是动摇得了的。 刘恂思来想去,朝廷重臣之中,唯一能利用上的只有大将军姜维了,所以当姜维还在蜀地之时,刘恂就主动地刻意迎奉姜维。当姜维说迁都雒城时,众人皆以为雒城较小,不足以在此立都。 当时刘恂就主动地站了出来,据理力争,全力支持朝廷暂时迁都到雒城去。至于以前朝廷曾有意迁都到长安去,这一项提议遭到了姜维的强烈反对,认为长安近北地,与胡人交壤,迁都于长安的话,帝都无时不刻处于胡人的威胁之下,与其如此,倒不如暂留在雒城,安全方便。 诸多大臣有赞成的,有反对的,而刘恂则是举双手赞成姜维的提议,当然别人是有理由的赞成或反对,刘恂则是无理由地予以支持。 刘胤和刘谌建的功劳越大,刘恂就越害怕,他暗暗地祈祷刘胤别在建功了,千万别把洛阳给打下来,现在有姜维以安全为由全力反对迁都到长安去,一旦刘胤攻下洛阳来,恐怕连姜维都无法阻止迁都到洛阳去。 不过事与愿违,刘恂怕啥来啥,刘胤果然攻下了洛阳,报捷的奏章第一时间经过的是刘恂之手,他一看到此消息,顿时便发了懵,暗暗地叫苦不迭,刘恂的计划,全被打乱了。 但刘禅得到消息之后,却是喜上眉梢,拿下洛阳那意义绝对是不同凡响的,当初拿下长安,刘禅也没有过多的兴奋,就算是长安曾经做为过前汉的都城,但洛阳可是后汉的都城,魏国和晋国的都城,刘胤此番拿下洛阳,功勋卓著。 此份奏章是刘谌发来的,很快刘胤的奏章和姜维的奏章也都到了,三人在奏章之中,异口同声地请求刘禅迁都到洛阳去,恢复汉室。 迁都洛阳不仅仅是换一座都城,更是兴复汉室的一个标志,多少年来,多少仁人志士,高举着兴复汉室的大旗,就是盼望着能够还与旧都。 兴奋之余,刘禅立刻召尚书令霍弋、太傅张绍、侍中张遵、太仆蒋显、卫将军关彝等人上殿,商议迁都事宜。 洛阳可是任何人心中的向往之地,不光是刘禅,就连满城文武都没有任何反对的意见,很快地,蜀汉朝廷就达成了迁都的诸项事宜,并立刻是付诸实施。 有了上一次从CD迁往南中,从南中迁往雒城的经验,蜀汉朝廷的升都之事进行地十分的顺利。 不过路途遥远,当刘禅的车舆到达洛阳郊外的时候,已经是蜀汉光复二年二月的事了。光复二年是刘禅的新改年号,当灭晋的消息传到雒城之时,刘禅下令改炎兴十一年为光复元年。 一路的奔波,让刘禅疲态尽显,但此刻的刘禅,还是尽显初见洛阳城的兴奋,在霍弋张绍等人的搀扶之下,刘禅下车,在刘备的灵位前焚香叩拜,此番带刘备的灵位一同上京,刘禅就是要让父皇也亲眼见证一下这历史性的一刻。 “父皇,这就是我们大汉的故都,儿臣有生之年,终于是完成了您的夙愿,愿您在九泉之下含笑瞑目吧!” 第1089章母子重逢 洛阳皇宫已经被修缮一新了,那些被改掉的宫门名字又恢复了后汉时的名字,洛阳城各处城门楼上飘扬的“汉”字旗仿佛让人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后汉的洛阳城是在初平元年时被董卓付之一炬的,后来汉献帝于建安元年返回洛阳之时,洛阳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百里之内难觅人烟,汉献帝及公卿百官也只能是挖野菜充饥,根本没有力量来重修洛阳城。 那时候曹操虽然不乏重建洛阳城的能力,但为了达到其“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曹操将汉献帝及汉室朝廷挟持到了许都,后汉王朝的最后几十年的岁月,就是在那个叫许的小县城之中渡过的。 洛阳城的重建,是曹丕称帝之后的事,曹丕没有选择他老爹起家的基地洛阳,也没有选择曹操的封地邺城为都,而是重新看重了做为前朝故都的洛阳。在一片废墟之中,曹丕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历时七年,才算是基本恢复了洛阳的旧貌。 做为曹魏的国都,洛阳城想不繁荣都难,从曹丕立都开始一直到司马炎篡位立晋,洛阳城基本上没有让天下第一大城的名号旁落,而由于杨骏兄弟主动地献城投降,蜀军也是兵不血刃地就拿下了洛阳城,从而避免了四朝古都再一遭受到浩劫之难。 蜀汉朝廷迁都回洛阳是一件大事,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后主刘禅刚一到洛阳就病倒了。 可能是路上鞍马劳顿再加上偶感风寒所致,虽然刘禅身边有随行的太医,洛阳宫中也有晋国原先的御医,但经过多方诊治,刘禅的病情虽然有所稳定,但还是无法起身,进入到皇宫之后,也只能是卧榻休息。 毕竟刘禅也不再年轻了,多年的纵情酒色,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这一路的长途跋涉,尽管刘禅没有走过半步,但就算是在车辇之中,那也是很辛苦的一件事。 刘禅病倒之后,整个朝廷上下一片的慌乱,原先拟定于三月初一召开的朝会庆典也只能是无限期地延长了。刘禅的寝宫之外,等待候见的官员排成了长龙,不过寝宫之内传出话来,陛下需要静养,非特殊要务,一律无须晋见。问安之类的就全免了,现在能见到刘禅的,也只剩下了诸王重臣了。 刘胤并没有急着去拜见刘禅,他还有更重要的人要见,那就是自己的母亲马王妃。 这次蜀汉朝廷大迁都,安平王府自然也是在其列,马王妃和安平王刘辑随驾而行,一路碾转,从蜀地来到了洛阳。 马王妃的心情是何等的激动,十年了,整整的十年了,她和爱子整整地分别了十年,望穿秋水,望断秋云,纵然是一池湖水的眼泪,它也流干流尽了,马王妃都不知道这十年自己是如何过来的,她牵肠挂肚,日夜的魂牵梦萦,盼得就是能够再见的爱子的面。 那一年刘胤攻下汉中,打通了与蜀地的联系,曾经给马王妃写过一封家书。但马王妃收到这封书信的时候,泪如泉涌,什么叫家书抵万金,简直就是最拙劣的说法,这一封家书,都值得马王妃倾尽所有的家产来换了。 但随后刘胤东渡黄河,进入到了并州作战,从此便又是音信皆无,马王妃日思夜想,思念过甚,一度卧病在榻,吓得刘辑日夜不离地在她身边服侍,如果马王妃真有一个三长两短的话,刘辑还真无法向刘胤做交待。 好在马王妃咬牙挺过了这一关,以她的话说,我还没有见到儿子的面,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下去。 当听到刘胤攻下洛阳,蜀汉朝廷即将迁都到洛阳的消息,她激动地是彻夜未眠,终于要和儿子见面了,这一回马王妃是守得云开见日出。 收拾行装,完全启程前的准备,安平王府可以说是整个蜀地诸家族之中最快的了,这个时候的马王妃,恨不得胁生双翅,立刻飞到洛阳去。 只不过安平王府不可能擅自行动,他们也只能是随同圣驾,慢慢吞吞地出蜀地走汉中,沿上庸南阳这条路,抵达洛阳。 如果是六百里的驿马,走完这段路,最多也就十来天的时间,但皇帝的圣驾出行,既隆重还得排场,行动自然缓慢,两个多月的时间到洛阳,基实已经是算很快了。 但对于马王妃而言,却简直是度日如年,眼看着儿子就在洛阳等着,他们这一行人却慢慢吞吞磨磨蹭蹭,急得马王妃都直发脾气。 马王妃的暴脾气可是出了名的,就连圣上都是避让三分,手下的仆从更是心惊胆战,不过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就是如此,马王妃虽然发点脾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是亦步亦趋地向前走着。 终于,高大的洛阳城郭出现了他们的眼前,倍受煎熬的旅程终于是结束了。 蜀军占据洛阳之后,除了皇宫之外,所有官署府衙都被没收了,那些司马炎曾经分封的王公侯爵自然是统统地被贬为了庶民,而他们的府邸宅院,也被充公了。 其实对于那些王侯公卿而言,没有将他们满门抄斩诛连九族,这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司马炎自焚而死,刘胤入城之后,也没有再妄杀一人,除了一些有功之臣外,大部分的晋国朝臣,王侯公爵,都被废为了庶民,而他们的府邸,则被分赏给了蜀国的诸王诸侯以及有功之臣。 安平王府所分到的府邸是原先汝阴王司马骏的府邸,入城之后,安平王府的一应大小人等俱都在官吏的引领之下,入住新的安平王府。刘胤在迎接完圣驾之后,但立刻匆匆地赶住安平王府,去拜见母亲。 当然,刘胤不是一个人孤身前往的,他把妻子和儿子都带上了,既然是一家团聚,刘胤当然不可能不把青儿和刘征带上,更何况,刘征可是马王妃的孙儿,马王妃如果亲眼看到自己的孙儿,还不知道有多高兴。 第1090章儿行千里母担忧 “娘……”刘胤一进门,看到了那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便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此刻母子亲情却是珍逾黄金的,无论现在刘胤的身份有多么的尊贵,在他的母亲面前,他永远也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我儿——”马王妃刚吐出两个字,就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将刘胤紧紧地拥在怀中,泪水如掉线的珍珠,一滴滴地洒落了下来。 周围所有的人都直直地站着,没人去打扰他们母子的重逢团聚。对于马王妃来说,儿子刘胤就是她的全部,儿行千里母担忧,此刻她所有的泪水都化作一种渲泻,毫无保留的倾泻出来。 对于刘胤而言,更多的是一种愧疚,这十年来,他一直忙于作战,根本就无瑕膝前尽孝,自古忠孝无法两全,刘胤选择了兴复汉室这条路,自然就无法在母亲身边尽孝心。 这一跪,刘胤虽然是无法补偿尽母亲的养育之恩,但他却是发自内心的,这是一份对母亲的思恋之情。 许久,马王妃才抬起来,摸着刘胤的脸庞,道:“胤儿,你黑了,也瘦了,这十年来,苦了你了。” 黑,那是太阳晒的,风吹雨打,不黑才怪;瘦,每日风餐露宿,食不果腹,不瘦才怪。这些刘胤当然不可能跟母亲去说,他要母亲看到的是他辉煌的战果而不是那些艰辛的历程。 “怎么会,老了一点才是真的。”刘胤打趣地道。 马王妃凝视着儿子的脸,的确,和十年前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比起来,现在的刘胤,更多成熟和沧桑写满在脸上,唇上那两撇八字须,已经代表他不再年轻了。 刘胤道:“娘,这是青儿,现在她是您的儿媳了,这是征儿,他是您的孙儿。青儿,征儿,你们还不上前叩头?” 青儿立刻上前是款款而拜,口称:“母亲大人在上,请受儿媳一拜。” 刘征则更为乖巧,咚咚咚地给马王妃叩了三个响头,道:“孙儿刘征给祖母叩头了。” 青儿马王妃是认识的,只不过她当初的身份还是魏雪舞,此事刘胤后来在家书之中也已经和马王妃说过了,青儿是司马师的女儿,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结合了,并且有了爱情的结晶。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从孙子刘承早夭之后,如何给安平悼王刘理续嗣,便成为了马王妃心目中的头等大事,可刘胤的原配夫人傅月华得了疯病,再无生育能力,而刘胤一直也不愿再娶妾室,这让马王妃非常地着急。 现在好了,刘胤和青儿喜结连理,连孙子都这么大了,马王妃自然开心的不得了,见到刘征上前叩头,连声称好,喜上眉梢。 刘胤又与弟弟刘辑见礼,对他这十年来在母亲身前尽孝表示感谢。 刘辑则是暗暗地惭愧万分,当年为了一个安平王的爵位,自己还争执不休,幸亏当兄长的刘胤一付高姿态,主动地放弃了王爵,才没有让他的王位旁落。当时刘辑还暗暗庆幸,现在想想,是多少可笑的一件事,刘胤没有了安平王的王位,但却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他现在所立下的功勋,惊天纬地,自己却只能是恪守在王府之中,做一只金丝雀罢了。 下人早已备好了酒宴,一家人边吃边聊,倒也是其乐融融。 席间,刘胤问马王妃道:“娘,月华她现在可好?”刘胤知道傅月华有疯病,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在大堂之上的。何况她的病乃是顽疾,请有多少的名医都无法医治,刘胤到现在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不料马王妃却是面带喜色地道:“胤儿,此番来洛阳,正巧半路之上遇到一个游方的郎中,他说月华的病并无大碍,只是因为悲伤过度,导致心气郁结,、以往的医匠所用之药,皆是所用非途,此郎中表示,只需他针灸三日,便可痊愈。” 刘胤不禁微微一怔,游方的郎中?难不成是什么骗子不成,傅月华的病,已经是病了有十几年了,找了不少的医生大夫看过,均是无药可医。现在居然有一个什么游方的郎中,就能治得了这种疯病,刘胤倒也是深感怀疑,不过现在傅月华的病情,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就算是遇到个骗子,以安平王府的的财力物力,被骗到也无妨,大不了损失掉钱财罢了,如果他真有手段的话,那可是天大的幸事了。 “那我得去瞧瞧。”刘胤起身道。 “我也去看看姐姐。”青儿亦道。 马王妃含笑点头,儿子虽另结新欢,但依然是不忘旧情,让马王妃深感欣慰,她立刻是点头同意。 傅月华被安置在东面的厢房之内,马王妃多派了几个侍女在伺候着,看到刘胤过来,那几名侍女赶紧下拜施礼。 刘胤很是随意地摆摆手,让她们免礼,问道:“神医何在?” “就在夫人的房内。”侍女道。 刘胤立刻是举步进房,青儿亦是紧随其后。 房内傅月华一脸呆滞之相,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正由面前的医士施以针炙之术。那位医士看起来鹤发童颜,一付神风道骨的模样,手中的银针又细又长,扎满了傅月华的头部和身上。 刘胤不通医术,也就不好妄自揣测,他很是客气地拱手道:“先生……” 那知郎中却是未曾停手,微微地刘胤示意不要说话,以免影响其施针。 刘胤立刻噤声,站在一边,看那郎中施行针炙之术,但看他手法娴熟,飞快地使用着一根根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一个个的穴道之中。 中华医术博大精深,虽然刘胤穿越前所处的那个时代医术发达,但无可否认,中医还是有着它的独倒之处,虽然这个时代并没有出现象扁鹊华陀张仲景这样的神医来悬壶济世,但在这山野之中,谁又能保证没有神医蛰居,如果真遇着了,那可就是月华的福气了。 第1091章一掷千金 PS:稍后更正………………………………………………………………………………跪倒在了地上。 男儿膝下有黄金,但此刻母子亲情却是珍逾黄金的,无论现在刘胤的身份有多么的尊贵,在他的母亲面前,他永远也都是长不大的孩子。 “我儿——”马王妃刚吐出两个字,就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将刘胤紧紧地拥在怀中,泪水如掉线的珍珠,一滴滴地洒落了下来。 周围所有的人都直直地站着,没人去打扰他们母子的重逢团聚。对于马王妃来说,儿子刘胤就是她的全部,儿行千里母担忧,此刻她所有的泪水都化作一种渲泻,毫无保留的倾泻出来。 对于刘胤而言,更多的是一种愧疚,这十年来,他一直忙于作战,根本就无瑕膝前尽孝,自古忠孝无法两全,刘胤选择了兴复汉室这条路,自然就无法在母亲身边尽孝心。 这一跪,刘胤虽然是无法补偿尽母亲的养育之恩,但他却是发自内心的,这是一份对母亲的思恋之情。 许久,马王妃才抬起来,摸着刘胤的脸庞,道:“胤儿,你黑了,也瘦了,这十年来,苦了你了。” 黑,那是太阳晒的,风吹雨打,不黑才怪;瘦,每日风餐露宿,食不果腹,不瘦才怪。这些刘胤当然不可能跟母亲去说,他要母亲看到的是他辉煌的战果而不是那些艰辛的历程。 “怎么会,老了一点才是真的。”刘胤打趣地道。 马王妃凝视着儿子的脸,的确,和十年前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比起来,现在的刘胤,更多成熟和沧桑写满在脸上,唇上那两撇八字须,已经代表他不再年轻了。 刘胤道:“娘,这是青儿,现在她是您的儿媳了,这是征儿,他是您的孙儿。青儿,征儿,你们还不上前叩头?” 青儿立刻上前是款款而拜,口称:“母亲大人在上,请受儿媳一拜。” 刘征则更为乖巧,咚咚咚地给马王妃叩了三个响头,道:“孙儿刘征给祖母叩头了。” 青儿马王妃是认识的,只不过她当初的身份还是魏雪舞,此事刘胤后来在家书之中也已经和马王妃说过了,青儿是司马师的女儿,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结合了,并且有了爱情的结晶。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从孙子刘承早夭之后,如何给安平悼王刘理续嗣,便成为了马王妃心目中的头等大事,可刘胤的原配夫人傅月华得了疯病,再无生育能力,而刘胤一直也不愿再娶妾室,这让马王妃非常地着急。 现在好了,刘胤和青儿喜结连理,连孙子都这么大了,马王妃自然开心的不得了,见到刘征上前叩头,连声称好,喜上眉梢。 刘胤又与弟弟刘辑见礼,对他这十年来在母亲身前尽孝表示感谢。 刘辑则是暗暗地惭愧万分,当年为了一个安平王的爵位,自己还争执不休,幸亏当兄长的刘胤一付高姿态,主动地放弃了王爵,才没有让他的王位旁落。当时刘辑还暗暗庆幸,现在想想,是多少可笑的一件事,刘胤没有了安平王的王位,但却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他现在所立下的功勋,惊天纬地,自己却只能是恪守在王府之中,做一只金丝雀罢了。 下人早已备好了酒宴,一家人边吃边聊,倒也是其乐融融。 席间,刘胤问马王妃道:“娘,月华她现在可好?”刘胤知道傅月华有疯病,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在大堂之上的。何况她的病乃是顽疾,请有多少的名医都无法医治,刘胤到现在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不料马王妃却是面带喜色地道:“胤儿,此番来洛阳,正巧半路之上遇到一个游方的郎中,他说月华的病并无大碍,只是因为悲伤过度,导致心气郁结,、以往的医匠所用之药,皆是所用非途,此郎中表示,只需他针灸三日,便可痊愈。” 刘胤不禁微微一怔,游方的郎中?难不成是什么骗子不成,傅月华的病,已经是病了有十几年了,找了不少的医生大夫看过,均是无药可医。现在居然有一个什么游方的郎中,就能治得了这种疯病,刘胤倒也是深感怀疑,不过现在傅月华的病情,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就算是遇到个骗子,以安平王府的的财力物力,被骗到也无妨,大不了损失掉钱财罢了,如果他真有手段的话,那可是天大的幸事了。 “那我得去瞧瞧。”刘胤起身道。 “我也去看看姐姐。”青儿亦道。 马王妃含笑点头,儿子虽另结新欢,但依然是不忘旧情,让马王妃深感欣慰,她立刻是点头同意。 傅月华被安置在东面的厢房之内,马王妃多派了几个侍女在伺候着,看到刘胤过来,那几名侍女赶紧下拜施礼。 刘胤很是随意地摆摆手,让她们免礼,问道:“神医何在?” “就在夫人的房内。”侍女道。 刘胤立刻是举步进房,青儿亦是紧随其后。 房内傅月华一脸呆滞之相,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正由面前的医士施以针炙之术。那位医士看起来鹤发童颜,一付神风道骨的模样,手中的银针又细又长,扎满了傅月华的头部和身上。 刘胤不通医术,也就不好妄自揣测,他很是客气地拱手道:“先生……” 那知郎中却是未曾停手,微微地刘胤示意不要说话,以免影响其施针。 刘胤立刻噤声,站在一边,看那郎中施行针炙之术,但看他手法娴熟,飞快地使用着一根根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一个个的穴道之中。 中华医术博大精深,虽然刘胤穿越前所处的那个时代医术发达,但无可否认,中医还是有着它的独倒之处,虽然这个时代并没有出现象扁鹊华陀张仲景这样的神医,但山野之中,谁又能保证没有神医蛰居,如果真遇着了,那可就是月华的福气了。 第1092章大司马 PS:稍后更正,大约三点………………………………………………………………………………………………………………………………………………………………………………………………………………………………………………………… “我儿——”马王妃刚吐出两个字,就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将刘胤紧紧地拥在怀中,泪水如掉线的珍珠,一滴滴地洒落了下来。 周围所有的人都直直地站着,没人去打扰他们母子的重逢团聚。对于马王妃来说,儿子刘胤就是她的全部,儿行千里母担忧,此刻她所有的泪水都化作一种渲泻,毫无保留的倾泻出来。 对于刘胤而言,更多的是一种愧疚,这十年来,他一直忙于作战,根本就无瑕膝前尽孝,自古忠孝无法两全,刘胤选择了兴复汉室这条路,自然就无法在母亲身边尽孝心。 这一跪,刘胤虽然是无法补偿尽母亲的养育之恩,但他却是发自内心的,这是一份对母亲的思恋之情。 许久,马王妃才抬起来,摸着刘胤的脸庞,道:“胤儿,你黑了,也瘦了,这十年来,苦了你了。” 黑,那是太阳晒的,风吹雨打,不黑才怪;瘦,每日风餐露宿,食不果腹,不瘦才怪。这些刘胤当然不可能跟母亲去说,他要母亲看到的是他辉煌的战果而不是那些艰辛的历程。 “怎么会,老了一点才是真的。”刘胤打趣地道。 马王妃凝视着儿子的脸,的确,和十年前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比起来,现在的刘胤,更多成熟和沧桑写满在脸上,唇上那两撇八字须,已经代表他不再年轻了。 刘胤道:“娘,这是青儿,现在她是您的儿媳了,这是征儿,他是您的孙儿。青儿,征儿,你们还不上前叩头?” 青儿立刻上前是款款而拜,口称:“母亲大人在上,请受儿媳一拜。” 刘征则更为乖巧,咚咚咚地给马王妃叩了三个响头,道:“孙儿刘征给祖母叩头了。” 青儿马王妃是认识的,只不过她当初的身份还是魏雪舞,此事刘胤后来在家书之中也已经和马王妃说过了,青儿是司马师的女儿,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结合了,并且有了爱情的结晶。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自从孙子刘承早夭之后,如何给安平悼王刘理续嗣,便成为了马王妃心目中的头等大事,可刘胤的原配夫人傅月华得了疯病,再无生育能力,而刘胤一直也不愿再娶妾室,这让马王妃非常地着急。 现在好了,刘胤和青儿喜结连理,连孙子都这么大了,马王妃自然开心的不得了,见到刘征上前叩头,连声称好,喜上眉梢。 刘胤又与弟弟刘辑见礼,对他这十年来在母亲身前尽孝表示感谢。 刘辑则是暗暗地惭愧万分,当年为了一个安平王的爵位,自己还争执不休,幸亏当兄长的刘胤一付高姿态,主动地放弃了王爵,才没有让他的王位旁落。当时刘辑还暗暗庆幸,现在想想,是多少可笑的一件事,刘胤没有了安平王的王位,但却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他现在所立下的功勋,惊天纬地,自己却只能是恪守在王府之中,做一只金丝雀罢了。 下人早已备好了酒宴,一家人边吃边聊,倒也是其乐融融。 席间,刘胤问马王妃道:“娘,月华她现在可好?”刘胤知道傅月华有疯病,自然是不可能出现在大堂之上的。何况她的病乃是顽疾,请有多少的名医都无法医治,刘胤到现在也不抱什么希望了。 不料马王妃却是面带喜色地道:“胤儿,此番来洛阳,正巧半路之上遇到一个游方的郎中,他说月华的病并无大碍,只是因为悲伤过度,导致心气郁结,、以往的医匠所用之药,皆是所用非途,此郎中表示,只需他针灸三日,便可痊愈。” 刘胤不禁微微一怔,游方的郎中?难不成是什么骗子不成,傅月华的病,已经是病了有十几年了,找了不少的医生大夫看过,均是无药可医。现在居然有一个什么游方的郎中,就能治得了这种疯病,刘胤倒也是深感怀疑,不过现在傅月华的病情,已经是死马当活马医了,就算是遇到个骗子,以安平王府的的财力物力,被骗到也无妨,大不了损失掉钱财罢了,如果他真有手段的话,那可是天大的幸事了。 “那我得去瞧瞧。”刘胤起身道。 “我也去看看姐姐。”青儿亦道。 马王妃含笑点头,儿子虽另结新欢,但依然是不忘旧情,让马王妃深感欣慰,她立刻是点头同意。 傅月华被安置在东面的厢房之内,马王妃多派了几个侍女在伺候着,看到刘胤过来,那几名侍女赶紧下拜施礼。 刘胤很是随意地摆摆手,让她们免礼,问道:“神医何在?” “就在夫人的房内。”侍女道。 刘胤立刻是举步进房,青儿亦是紧随其后。 房内傅月华一脸呆滞之相,端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正由面前的医士施以针炙之术。那位医士看起来鹤发童颜,一付神风道骨的模样,手中的银针又细又长,扎满了傅月华的头部和身上。 刘胤不通医术,也就不好妄自揣测,他很是客气地拱手道:“先生……” 那知郎中却是未曾停手,微微地刘胤示意不要说话,以免影响其施针。 刘胤立刻噤声,站在一边,看那郎中施行针炙之术,但看他手法娴熟,飞快地使用着一根根的银针,精准地刺入一个个的穴道之中。 中华医术博大精深,虽然刘胤穿越前所处的那个时代医术发达,但无可否认,中医还是有着它的独倒之处,虽然这个时代并没有出现象扁鹊华陀张仲景这样的神医,但山野之中,谁又能保证没有神医蛰居,如果真遇着了,那可就是月华的福气了。 第1093章络绎不绝 PS:稍后更正………………………………………………………………………………………………………………………………………… 但于刘胤而言,却成为了一桩头等的难事,这些年傅月华和他挂着夫妻的名义却无夫妻之实,如果傅月华真得清醒过来,如何维系他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实在是让刘胤有些犯愁,毕竟自己只继承了前任的身体,并未继承前任的感情,真要让刘胤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同床共枕,刘胤还是真的很难接受。 从傅月华房里离开的时候,刘胤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方面他希望傅月华可以清醒过来,彻底地结束那种疯疯颠颠的生活,另一方面,出于对未来的恐惧,他又希望就这样维持现状,什么也不要改变。 在阵前指挥千军万马,挥洒自如的刘胤此刻却是十分地矛盾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这又是他内心之中极为隐密之事,无法和别人道知,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可能知晓。 刘胤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桩事情,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考虑的再多,也是枉然,三天之后,看具体情况再行定夺吧。 刚出傅月华的房间,刘胤就接到禀报,北地王刘谌来访。 刘胤赶到大堂,刘谌也已经在那儿就座了,反正刘谌和刘胤的关系非比寻常,刘谌到了安平王府,也和自己家中没什么不同,很是随意。 “难得五哥你这么清闲,已经见过陛下了?”今天是刘禅到洛阳的第一天,首先晋见的就是他的皇子皇孙们,刘谌也自然在其列,故而刘胤有此一问。 和安平王府一样,北地王府此次也是举家迁来洛阳,刘谌的夫人崔氏及刘谌的三个儿子这回也同样地来到了洛阳,安置在了原先河间王司马颙的府邸。按理说此刻正是刘谌一家团聚之时,其乐融融,没想到刘谌却跑到安平王府来。 刘胤在洛阳当然也有自己的骠骑大将军府,不过母亲及众人刚到洛阳,刘胤和青儿就没有回到自己的府邸,而是留在了安平王府陪着马王妃,同时也关注着傅月华的病情。 刘谌呵呵一笑道:“难得你们一家团聚,我可是特意地赶过来道贺一声乔迁之喜的。” 刘胤注意到到刘谌虽然笑着,但眉宇之间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之色,虽然不足以为人察觉,但平时最为擅长察言观色的刘胤还是注意到了刘谌的神色变化,想想他此番是刚刚晋见的刘禅,想来也和此事有关。 “陛下龙体如何?”刘胤询问道。 “父皇刚刚服过太医的药,病情也便是缓和了一些,只是十年未见父皇之见,今日见之,父皇竟然是如些地苍老,只怕……只怕……”说到此处,刘谌竟有几分哽咽,话到嘴边,却是又说不出口。 刘胤自然明白刘谌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不过他也没有点明,而是询问道:“如今太子已经去世,二哥三哥四哥皆都先走一步,那么陛下此番就没有透露立储之事?” 刘谌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从父皇言语之中,可以感到犹豫不决,至于如何决断,恐怕还得几日后才有定论。” 现在皇室诸子中,也仅剩北地王刘谌和新兴王刘恂以及上党王刘虔,上党王刘虔最为年幼,资质也较为平庸,应该是缺乏竞争力的,真正的储君位子,肯定是由刘谌和刘恂来相争的。 刘谌和刘恂一直以来就是水火不容,兄弟俩的关系很僵,不过那个时候排在他俩前面的除了太子刘璿之外,还有老二安定王刘瑶和老四新平王刘瓒,似乎再怎么相争,高高在上的皇位与他们还是相隔差远的。 现在迁都到了洛阳,情况陡然间发生了变化,刘谌突然变成了皇长子,而和刘恂的矛盾又紧张起来。 刘禅溺爱刘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皇宫上下,朝廷内外,都是尽人皆知,早些年刘[禅就有废掉太子刘璿另立刘恂为太子的打算,只不过当时蜀汉政权内外交困,刘禅根本就无瑕顾及,直到太子刘璿去世之后,立谁为太子成为了一件要事。 不过刘禅现在也确实是很难决断,按照长幼有序的原则,似乎应该轮五子北地王刘谌,不过刘禅一直对刘恂是钟爱有加,此番立储,刘禅还是想着让刘恂来做皇帝的。 现在朝中的大臣们,态度比较明确的是尚书令霍弋和大将军姜维,霍弋支持刘谌而姜维则是站在刘恂的一边,其他的大臣虽然也有态度明确者,但大部分的大臣态度还是比较暧昧的,因为此刻旗帜鲜明的支持一方,必然将另一方得罪的死死的,万一将来另一方登基的话,那么先前支持那一方的,必然会地位尴尬。如果遇到一个不开明的君主,那后果更是灾难性的。 现在朝廷之中三位录尚书事的大臣有两位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只剩下刘胤一人现在尚不明确,不过刘谌很清楚,凭借着自己和刘胤的关系,争取到他的支持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刘胤和刘恂之间颇有嫌隙,这无疑给刘谌又添了不少的筹码。 但刘胤一日不表态,刘谌一日就心中没底,所以刘谌首先顾不及其他,第一个跑到刘胤这边,就是为了得到刘胤的首肯。 同时,他给刘胤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刘禅将不日宣布刘胤晋升为大司马。 刘胤的功勋卓著,此番更是首先拿下了洛阳,灭掉了晋国,功劳是经天纬地的,而现在刘胤的骠骑大将军,还是刘胤当初拿下关中之时册封的,如果刘禅再不封赏的话,恐怕许多人都会有所微辞了。 大司马的这个职位位在三公之上,蜀汉朝廷担任过此职的,也只有蒋琬一人,位置于大将军并列,也就是说刘胤此后就会同姜维平起平坐了。 第1094章觐见 PS:稍后更正,大约三点…………………………………………………………………………………………………………………………………………………………………………………………………………………………………………………………………………………………………………………………………………………………………………………并未继承前任的感情,真要让刘胤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同床共枕,刘胤还是真的很难接受。 从傅月华房里离开的时候,刘胤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一方面他希望傅月华可以清醒过来,彻底地结束那种疯疯颠颠的生活,另一方面,出于对未来的恐惧,他又希望就这样维持现状,什么也不要改变。 在阵前指挥千军万马,挥洒自如的刘胤此刻却是十分地矛盾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但这又是他内心之中极为隐密之事,无法和别人道知,就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不可能知晓。 刘胤摇摇头,暂时不去想这桩事情,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考虑的再多,也是枉然,三天之后,看具体情况再行定夺吧。 刚出傅月华的房间,刘胤就接到禀报,北地王刘谌来访。 刘胤赶到大堂,刘谌也已经在那儿就座了,反正刘谌和刘胤的关系非比寻常,刘谌到了安平王府,也和自己家中没什么不同,很是随意。 “难得五哥你这么清闲,已经见过陛下了?”今天是刘禅到洛阳的第一天,首先晋见的就是他的皇子皇孙们,刘谌也自然在其列,故而刘胤有此一问。 和安平王府一样,北地王府此次也是举家迁来洛阳,刘谌的夫人崔氏及刘谌的三个儿子这回也同样地来到了洛阳,安置在了原先河间王司马颙的府邸。按理说此刻正是刘谌一家团聚之时,其乐融融,没想到刘谌却跑到安平王府来。 刘胤在洛阳当然也有自己的骠骑大将军府,不过母亲及众人刚到洛阳,刘胤和青儿就没有回到自己的府邸,而是留在了安平王府陪着马王妃,同时也关注着傅月华的病情。 刘谌呵呵一笑道:“难得你们一家团聚,我可是特意地赶过来道贺一声乔迁之喜的。” 刘胤注意到到刘谌虽然笑着,但眉宇之间却流露出淡淡的忧伤之色,虽然不足以为人察觉,但平时最为擅长察言观色的刘胤还是注意到了刘谌的神色变化,想想他此番是刚刚晋见的刘禅,想来也和此事有关。 “陛下龙体如何?”刘胤询问道。 “父皇刚刚服过太医的药,病情也便是缓和了一些,只是十年未见父皇之见,今日见之,父皇竟然是如些地苍老,只怕……只怕……”说到此处,刘谌竟有几分哽咽,话到嘴边,却是又说不出口。 刘胤自然明白刘谌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不过他也没有点明,而是询问道:“如今太子已经去世,二哥三哥四哥皆都先走一步,那么陛下此番就没有透露立储之事?” 刘谌摇了摇头,道:“没有。不过从父皇言语之中,可以感到犹豫不决,至于如何决断,恐怕还得几日后才有定论。” 现在皇室诸子中,也仅剩北地王刘谌和新兴王刘恂以及上党王刘虔,上党王刘虔最为年幼,资质也较为平庸,应该是缺乏竞争力的,真正的储君位子,肯定是由刘谌和刘恂来相争的。 刘谌和刘恂一直以来就是水火不容,兄弟俩的关系很僵,不过那个时候排在他俩前面的除了太子刘璿之外,还有老二安定王刘瑶和老四新平王刘瓒,似乎再怎么相争,高高在上的皇位与他们还是相隔差远的。 现在迁都到了洛阳,情况陡然间发生了变化,刘谌突然变成了皇长子,而和刘恂的矛盾又紧张起来。 刘禅溺爱刘恂,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皇宫上下,朝廷内外,都是尽人皆知,早些年刘[禅就有废掉太子刘璿另立刘恂为太子的打算,只不过当时蜀汉政权内外交困,刘禅根本就无瑕顾及,直到太子刘璿去世之后,立谁为太子成为了一件要事。 不过刘禅现在也确实是很难决断,按照长幼有序的原则,似乎应该轮五子北地王刘谌,不过刘禅一直对刘恂是钟爱有加,此番立储,刘禅还是想着让刘恂来做皇帝的。 现在朝中的大臣们,态度比较明确的是尚书令霍弋和大将军姜维,霍弋支持刘谌而姜维则是站在刘恂的一边,其他的大臣虽然也有态度明确者,但大部分的大臣态度还是比较暧昧的,因为此刻旗帜鲜明的支持一方,必然将另一方得罪的死死的,万一将来另一方登基的话,那么先前支持那一方的,必然会地位尴尬。如果遇到一个不开明的君主,那后果更是灾难性的。 现在朝廷之中三位录尚书事的大臣有两位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只剩下刘胤一人现在尚不明确,不过刘谌很清楚,凭借着自己和刘胤的关系,争取到他的支持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刘胤和刘恂之间颇有嫌隙,这无疑给刘谌又添了不少的筹码。 但刘胤一日不表态,刘谌一日就心中没底,所以刘谌首先顾不及其他,第一个跑到刘胤这边,就是为了得到刘胤的首肯。 同时,他给刘胤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刘禅将不日宣布刘胤晋升为大司马。 刘胤的功勋卓著,此番更是首先拿下了洛阳,灭掉了晋国,功劳是经天纬地的,而现在刘胤的骠骑大将军,还是刘胤当初拿下关中之时册封的,如果刘禅再不封赏的话,恐怕许多人都会有所微辞了。 大司马的这个职位位在三公之上,蜀汉朝廷担任过此职的,也只有蒋琬一人,位置于大将军并列,也就是说刘胤此后就会同姜维平起平坐了。 第1095章刘禅的心思 刘胤见到刘禅的时候,刘禅正半躺于龙榻之上,脸色发白,神情萎靡,看得出,长途的跋涉让原本身体就很羸弱衰老的刘禅不堪重负,一到洛阳就病倒了。 “臣刘胤叩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刘胤当即叩首请安。 刘禅的脸上,微微地露出些笑意,吩咐身边的两个近侍太监将他扶了起来,拍了拍龙榻,道:“是文宣啊,来,到朕的身边来。” 刘胤迟疑了一下,不过他还是遵从了刘禅之意,半坐于龙榻边上,道:“臣闻陛下龙体欠安,挂念之甚,不知陛下觉得是否好了一些?” 刘禅道:“方才太医瞧过了,不过是舟车劳顿所致,已经吃过药了,并无什么大碍。文宣,在朕的寝宫之中,又无外人,你一口一个陛下叫着多生分,朕还是喜欢听你叫皇伯父。” “诺,皇伯父。”刘胤顺着他的意思称呼道。 刘禅满意地点点头,道:“你父王比朕小七岁,从小我们便是手足情深,兄弟和睦,只可惜你父王英年早逝,寿祚不永,每每思及,朕便是心痛不已。你与辑儿,虽是皇侄,朕也是视若己出,如今看你们终成我大汉之栋梁之臣,朕心甚慰。文宣,此番你建如此不世之功,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封赏与你了。” 刘胤道:“皇伯父,汉室倾危,小侄身为刘氏子孙,自当责无旁贷,虽肝脑涂地,亦万死不辞,些许微功,又何足道哉,何况皇伯父已封小侄为大司马,官居一品,皇恩浩荡,小侄岂敢再要什么封赏。” 刘禅摆摆手,道:“区区一个大司马,又如何能抵得上贤侄的惊天纬地之功,这十年来,你开疆拓土,为大汉的江山社稷立下过多少的丰功伟绩,如果没有你,朕都不知道在那儿当这个亡国之君呢。你的功劳,朕当然要赏,不仅要赏,而且还得重重地赏,大大地赏才是。” 刘胤道:“皇伯父,小侄不求什么封赏,只愿皇伯父的龙体能快些好起来,这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刘禅微微地苦笑一声,摇摇头道:“朕的身体,朕很清楚,朕能坐到这洛阳的皇宫之中,已经是托了文宣你的福,朕也想着可以在洛阳君临天下,只可惜天不相佑,朕大限将至,恐怕是无力回天。” 刘胤大惊失色,道:“皇伯父何出此言?洛阳宫中,皆有前晋之太医无数,皆医术精良,皇伯父皆可放心用之。” 刘禅摇摇头道:“朕的身体,朕自然知晓,生死各有命数,谁也不可强求。先帝寿祚六十有三,朕今年已是六十有七,已超先帝四岁,虽死无怨矣。朕只是担忧百年之后,这江山社稷谁来继承,如果所选之人不当,致使江山沦丧,朕九泉之下,又有何面目去见先帝?” 刘胤不禁暗暗称奇,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出自刘禅之口,打死也不相信这话居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历史上的后主刘禅做了一世的平庸之主,到头来,草率地投降了邓艾,将蜀汉的大好河山拱手让与他人,自己则是没心没肺地去洛阳当了一个“此间乐不思蜀”的安乐公。 现在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心忧社稷的话来,倒让刘胤是大跌眼镜,这十年不见刘禅,难不成他的智商还有显著的提高?或者说他原本就是一个扮猪吃虎的狠角色,只是善于伪装自己而已。所谓的乐不思蜀,也不过是刘禅明哲保身的大智慧,正因为他故意地装糊涂,才能在铁血手腕的司马昭手下安享晚年,寿终正寝。 “皇伯父不必担忧,五哥六弟七弟皆是人中龙凤,文治武功,俱是不凡,将来无论是谁承继大统,也必定可将汉室发扬光大,一统天下。”刘胤只能是用这话来安慰刘禅了,要说刘禅剩下的三个儿子,除了刘谌之外,剩余的刘恂和刘虔,刘胤着实不敢恭维。 刘恂自不必说,荒淫残暴,骄纵暴虐,如果真的让来继承皇位的话,那么蜀汉江山社稷是足足地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刘胤一手打下来的大好河山,将会在他的手中给败光掉。 至于刘虔,他是诸皇子中年龄最小的,当时刘胤北伐出征之时,刘虔还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现在就算是成年了,但其性格懦弱,为人木讷,很早就被人踢出了皇位继承权的争夺之列。 相比较而言,也只有北地王刘谌靠谱一点。刘胤这些年一直和刘谌在一起,对他的性格脾气还是蛮了解的,刘谌性刚而直,好犯言直谏,故而数次触怒刘禅,并不为刘禅所喜。 选谁做皇位继承人,刘禅自己肯定会拿主意,依他的偏爱程度,首先定然是刘恂,其次是刘虔,最后才会轮到刘谌,这一点刘胤很清楚。 刘胤暗暗地寻思着,刘禅和他说这一番话,是否有向他征询意见的意思,毕竟以刘胤此刻的身份,是朝臣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他的意见,必然可以在一定的程度上,左右刘禅的想法。 如果刘禅真的有这个意思的话,那么刘胤必定不能坐视不理,就算不论他和刘谌的关系,单单是为了防止吴国皇帝孙皓的悲剧重演,刘胤也绝不能听之任之。 刘胤暗自地思索着,想要改变刘禅的想法,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就算是刘胤开口,也必须要讲究一点技巧性,否则,是很容易触怒刘禅的。 刚才刘胤很是笼统地将刘禅的三个儿子都夸奖了一番,当然这些不疼不痒的话很没有什么营养,说了也等于是没说,接下来,刘胤就必须要阐明自己的态度了,既然刘禅有征询自己意见的想法,刘胤就要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才是。只不过,如何来说,刘胤还得再酝酿酝酿,毕竟他现在还没有想好。 那知刘禅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说出了一番话,这番话,直把刘胤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第1096章惊出一身的冷汗 刘禅摇头道:“文宣,你不必安慰朕了,朕的子女,能力如何,朕又何尝不知。如果他们能有你一半的能力,朕也不必如此忧心了。谌儿刚直易折,不擅变通,恂儿自负聪慧却不务正业,虔儿懦弱木讷,不善言辞,个个都让朕不省心呐。文宣,你虽然是朕的侄儿,倒也一样是先帝之后,朕百年之后,欲将皇位传与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刘禅的声音并不高,但在刘胤听来,顿时觉得如五雷轰顶一般,后脊背嗖嗖发凉,太意外了!打死刘胤也不敢想象刘禅竟然会说出如此的话,看刘禅的表情,也不象是在开玩笑。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刘胤脑子快速地运转着,很显然,刘禅这话不是信口开河,说这话的时候,想必他也经过了深思熟虑,但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呢?是他真的有意将皇位传给刘胤吗? 刘胤很快地否定了这种想法,如果说刘禅没有子嗣,传位给侄子倒是在情理之中,但问题偏偏就在这儿,刘禅不仅有儿子,而且不止一个,皇位一般的情况下都是父死子继的,而且无论是刘谌还是刘恂,都有这个接替皇位的能力,这种情况下刘禅将皇位传给外人,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但刘禅此刻突然地说出这样的话来,究竟又有什么用意呢? 刘胤头脑之中突然地灵光一现,想到了刘备托孤时对诸葛亮说的话,嗣子若可辅,辅之,若不可辅,君可自取之。很显然,刘禅是在效仿他老爹呀,什么叫你意下如何,难不成刘胤还能当仁不让地说,好吧,这个皇帝我来当了。如果刘胤真的敢说也这种话的话,那么也许宫门外就早已准备好了刀斧手,直接就把他的人头给砍下来了。 刘备当时的那一句话,让诸葛亮一辈子忠贞无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可见刘备的驭人之术,是何等的厉害。都说后主刘禅昏庸无能,但他老爹的帝王之术,终究还是学会了一两成。 刘胤此时的声望,已经远远超越了当时的诸葛亮,对于这么一位功勋卓著战绩斐然的侄儿,刘禅的内心之处是又爱又怕,这诺大的江山是他一手打下来的,没有刘胤,绝不会有蜀汉王朝的今天,但功高必然震主,以现在刘胤所拥有的实力,如果他想要篡位的话,不过是举手之劳的事。 刘禅内心之中相当地纠结,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自己撒手西去,这诺大的江山不管留给那个子嗣,他都放心不下。 在治国理政上,刘禅一辈子也没有动过什么脑筋,平庸之主昏庸之主的帽子他也戴了一辈子,但这绝不意味着他真的就是昏聩的一无是处,蜀汉政权亡于外患,但是却从来没有发生过象司马氏篡位这样的内患,诸葛亮是良相,但诸葛亮之后,那些执政者那些当权者难道就没有一个有野心吗?诸葛亮死后近三十年的时间,蜀国政坛上一直平稳如斯,难道就真的与刘禅没有半点关系吗? 刘禅此时说让位给刘胤,纯粹就是试探性的意思,想要看看刘胤的反应如何,如果他真心要传位给刘胤,又何必来征询刘胤的意见,直接下一道传位诏书即是。就如同当初刘备永安托孤之时,诸葛亮胆敢公然地接受皇位的话,估计他得死在刘备的前头了。 现在刘禅的心思自然是如出一辙,他现在把话撂在这儿了,如果刘胤岂坦然接受却之不恭的话,那么不管刘胤立下过多少的功劳打下过多少的江山,那势必也是留他不得了。 刘胤也是聪明人,一眼就洞悉了刘禅的心思,听闻此言,立刻就跪伏于地,诚惶诚恐地道:“陛下万万不可,臣何得何能,如何能担得起汉室江山的千秋社稷,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禅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不过嘴上仍然地道:“先帝创业艰难,汉室江山能有今日之辉煌殊为不易,君才胜谌儿恂儿十倍,必能定国安邦,保汉室江山千秋万代,朕之所言,乃深思熟虑,绝非戏言,你就不必推辞了。” 刘胤闻言,冷汗涔涔,叩首不止,额头都沁出血迹来,泣道:“陛下,朝纲不可乱,法统不可失,父承子继,乃是天经地义,臣虽有微功,但绝无僭越之心,陛下之命,臣万万不可受。臣发誓愿竭股肱之力,尽力辅佐嗣君,若有异志,必遭天谴,万箭穿身而死。” 刘禅叹息一声道:“既如此,朕也就不好勉强了,文宣,起来吧。” “谢陛下。”刘胤又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肃然地立于龙榻之侧。 刘禅拉着他的手道:“真是可惜呀,你是朕的皇侄,如果你的朕的皇子,朕的江山社稷,又何愁后继无人?” 刘胤道:“陛下,北地王谌英敏过人,贤良厚德,完全可以承继大统,陛下何愁后继无人?” 刘禅脸色微微一变,支唔道:“谌儿嘛是不错,只是性子太急,刚直易折,还需要多磨练磨练才是。” 刘胤顿觉得有些失言,刘谌一直都不是刘禅心仪的人选,自己如此说,会不会有些唐突?刘胤忙道:“选何人为嗣,乃陛下家事,自然由陛下来决断,臣无意左右陛下的意思。” 刘禅呵呵一笑道:“无妨无妨,你的意见朕也会认真考虑的,事关社稷无小事。”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回刘胤倒是真有些体会,看到刘禅有些倦怠,于是他道:“陛下,若无他事,臣就不敢打扰陛下休息了,臣先行告退了。” 这回刘禅倒没有再加挽留,含笑着点点头道:“朕的身子骨,还真是不行了,多坐这一会儿,就困得不行了。那今天就到这儿吧,京畿之地的安危,就拜托文宣了。” “陛下放心,臣当效犬马之劳,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刘胤叩拜再三,缓步而退了出去。 第1097章试探之意 出了寝宫,刘胤才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用手拭了拭了额头,上面几乎全是汗水,现在是早春时节,乍暖还寒,一阵冷风吹来,刘胤只觉得通体冰凉,内衣全贴到了脊背之上,很不舒服。 不过刘胤倒是没有在意别的,今天所发生的事,安全出乎于刘胤之想象,太意外了! 今天是等于在全无准备的情形下,刘禅的一个突然袭击,让刘胤是手足无措,冷汗涔涔。 你别说,刘禅还真有点他老子的遗传,刘备可是表演系的高材生,飙泪的本事在三国时代那是无人可以望其项背,真真假假之间,把一代奸雄曹操玩得团团转,可以让万人敌的关羽张飞赵云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可以让睿智无双的诸葛亮甘效犬马之劳。 当一个病恹恹的垂暮老者拉着你的手,无比真诚地向你托付后事的时候,很难有人会相信这里面居然有演戏的成分,如果刘胤稍不留神,以为天上掉下馅饼的时候,那么很可能他就中招了。 还好刘胤当时很理智地拒绝了这份诱惑,经受住了刘禅的考验,也让刘禅放心地认为刘胤对皇位没有觎觑之心。 刘禅为什么会试探自己,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刘胤的功勋卓著,名震天下,功高震主,这是任何一个上位者都十分忌惮的事。 刘胤回到了府邸,这是他自己的府邸,并不是安平王府,先前是骠骑大将军府,现在已经改换了牌匾,成为了大司马府,大司马是拥有着开府的权力,而此前,只有大将军姜维才有开府的权力,刘胤担任大司马之后,完全地同姜维比肩而立,如果上朝之时,刘胤是排在百官之首的,还可以压姜维一头。 开府之后,刘胤就可以自己招募僚属,这和他担任骠骑将军时略有所不同,骠骑将军没有开府的权力,所有的部下都属于军队的正常编制,但晋升为大司马之后,刘胤就拥有了自己招募僚属的权力,这对于培植自己的亲信势力有极大的好处。 刘胤坐了下来,青儿看到他的脸色发白,关切地问道:“文宣,看你脸色不太好,方才去宫里,发生了什么?” 刘胤也没有隐瞒,将刚才谒见刘禅的事说了一遍,青儿当即道:“这是陛下有意在试探你,看你有没有觎觑皇位之心,如果你一高兴,应承了下来,那可就糟糕了。”青儿出身在司马家,耳熏目染,对权术之争相当地熟悉,刘胤刚刚提及在宫中的情形,青儿就一针见血指出了刘禅的真实意图。 刘胤微微地一笑,道:“为夫那能如此不堪,陛下的心思,我当时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即就推辞掉了。” 青儿道:“文宣,难道你能如此地冷静,要知道,那可是皇位呀,一般人都很难抗得过这一份诱惑,稍一不理智,恐怕就会引火烧身。你能果断地推辞掉,也算是向陛下表明心迹,证明你对皇位并无野心,这样的话,还能继续得到陛下的信任。” 刘胤道:“青儿,其实我真不在乎什么皇位,等到天下太平之时,我情愿辞官归隐,与你一起过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日子。”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青儿一挑眉毛,道:“认识你十年了,也没有听说你会吟诗作赋,何时学会作诗了?” 刘胤有些尴尬地一笑,这两句诗是东晋诗人陶渊明的佳句,这个时代陶渊明还没出生呢,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居然被机敏的青儿瞧了出来。 事实上,刘胤的前生后世虽然都没有什么文学天赋,但唐诗三百首大概也能背出一些来,但刘胤刻意地不去抄袭和剽窃后代诗人名家的大作,在刘胤看来,这完全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不能因为自己是穿越者,就可以无耻地剽窃别人的作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这让李白杜甫这些大家情何以堪?等将来李白杜甫诗兴大发,挥毫泼墨写下旷世名作的时候,却发现这首诗“前人”早就有了,那个时候,李杜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抄袭的越多,剽窃的越多,只会堵死更多才子的路,这简直就是对后世文化的一种摧残。 面对青儿的诘难,刘胤也只能是报之一笑,道:“怎么,在你的眼中,为夫就只是一个只会舞枪弄棒打仗厮杀的莽夫么?” 青儿浅浅地一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这两句诗委实说得太好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好美的意境,怡然自得,超凡脱俗,仿佛置身于宁静的世外田园,再无尘世的渲嚣,再无世俗的羁拌,就如一幅田园风光的画卷展开在眼前,真的让人很是向往。” 刘胤道:“如果你真的喜欢的话,那便是我们将来的生活,我一定挑选一处风光最为旖旎的地方,与你静享那美妙的世外桃源,陪着你一起慢慢地变老,从青丝变成白发,再不去理会俗世的琐事,青儿,这样的生活你可喜欢?” 青儿狡黠一笑,道:“那月华姐姐呢,好象在这一幅画卷之中,你并没有安排她的位置?” 刘胤不禁一怔,说实话,傅月华的确是一个他常常会遗忘掉的人,毕竟她只是自己前任身体的妻子,与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感情交集,如果一定要说有关系,那也只是道义上的责任而已。 “明天便是三日之期了,也不知月华她会怎么样?”刘胤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青儿柔声地道:“吉人自有天相,月华姐姐已经是很可怜了,但愿老天这次不再折磨于她了,文宣,我希望这一次不管月华姐姐有没有痊愈,我们都把她的接到府里来吧,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应该多侍奉她才是。” 刘胤耸容道:“青儿,谢谢你。” “谢我?谢我作甚?”青儿眉目含情,柔声细语,倒也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第1098章神医妙手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的,今天所发生的事,安全出乎于刘胤之想象,太意外了! 今天是等于在全无准备的情形下,刘禅的一个突然袭击,让刘胤是手足无措,冷汗涔涔。 你别说,刘禅还真有点他老子的遗传,刘备可是表演系的高材生,飙泪的本事在三国时代那是无人可以望其项背,真真假假之间,把一代奸雄曹操玩得团团转,可以让万人敌的关羽张飞赵云死心塌地地为他卖命,可以让睿智无双的诸葛亮甘效犬马之劳。 当一个病恹恹的垂暮老者拉着你的手,无比真诚地向你托付后事的时候,很难有人会相信这里面居然有演戏的成分,如果刘胤稍不留神,以为天上掉下馅饼的时候,那么很可能他就中招了。 还好刘胤当时很理智地拒绝了这份诱惑,经受住了刘禅的考验,也让刘禅放心地认为刘胤对皇位没有觎觑之心。 刘禅为什么会试探自己,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刘胤的功勋卓著,名震天下,功高震主,这是任何一个上位者都十分忌惮的事。 刘胤回到了府邸,这是他自己的府邸,并不是安平王府,先前是骠骑大将军府,现在已经改换了牌匾,成为了大司马府,大司马是拥有着开府的权力,而此前,只有大将军姜维才有开府的权力,刘胤担任大司马之后,完全地同姜维比肩而立,如果上朝之时,刘胤是排在百官之首的,还可以压姜维一头。 开府之后,刘胤就可以自己招募僚属,这和他担任骠骑将军时略有所不同,骠骑将军没有开府的权力,所有的部下都属于军队的正常编制,但晋升为大司马之后,刘胤就拥有了自己招募僚属的权力,这对于培植自己的亲信势力有极大的好处。 刘胤坐了下来,青儿看到他的脸色发白,关切地问道:“文宣,看你脸色不太好,方才去宫里,发生了什么?” 刘胤也没有隐瞒,将刚才谒见刘禅的事说了一遍,青儿当即道:“这是陛下有意在试探你,看你有没有觎觑皇位之心,如果你一高兴,应承了下来,那可就糟糕了。”青儿出身在司马家,耳熏目染,对权术之争相当地熟悉,刘胤刚刚提及在宫中的情形,青儿就一针见血指出了刘禅的真实意图。 刘胤微微地一笑,道:“为夫那能如此不堪,陛下的心思,我当时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当即就推辞掉了。” 青儿道:“文宣,难道你能如此地冷静,要知道,那可是皇位呀,一般人都很难抗得过这一份诱惑,稍一不理智,恐怕就会引火烧身。你能果断地推辞掉,也算是向陛下表明心迹,证明你对皇位并无野心,这样的话,还能继续得到陛下的信任。” 刘胤道:“青儿,其实我真不在乎什么皇位,等到天下太平之时,我情愿辞官归隐,与你一起过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田园日子。”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青儿一挑眉毛,道:“认识你十年了,也没有听说你会吟诗作赋,何时学会作诗了?” 刘胤有些尴尬地一笑,这两句诗是东晋诗人陶渊明的佳句,这个时代陶渊明还没出生呢,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居然被机敏的青儿瞧了出来。 事实上,刘胤的前生后世虽然都没有什么文学天赋,但唐诗三百首大概也能背出一些来,但刘胤刻意地不去抄袭和剽窃后代诗人名家的大作,在刘胤看来,这完全是一种不道德的行为,不能因为自己是穿越者,就可以无耻地剽窃别人的作品,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这让李白杜甫这些大家情何以堪?等将来李白杜甫诗兴大发,挥毫泼墨写下旷世名作的时候,却发现这首诗“前人”早就有了,那个时候,李杜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抄袭的越多,剽窃的越多,只会堵死更多才子的路,这简直就是对后世文化的一种摧残。 面对青儿的诘难,刘胤也只能是报之一笑,道:“怎么,在你的眼中,为夫就只是一个只会舞枪弄棒打仗厮杀的莽夫么?” 青儿浅浅地一笑,道:“那倒不是,只是这两句诗委实说得太好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好美的意境,怡然自得,超凡脱俗,仿佛置身于宁静的世外田园,再无尘世的渲嚣,再无世俗的羁拌,就如一幅田园风光的画卷展开在眼前,真的让人很是向往。” 刘胤道:“如果你真的喜欢的话,那便是我们将来的生活,我一定挑选一处风光最为旖旎的地方,与你静享那美妙的世外桃源,陪着你一起慢慢地变老,从青丝变成白发,再不去理会俗世的琐事,青儿,这样的生活你可喜欢?” 青儿狡黠一笑,道:“那月华姐姐呢,好象在这一幅画卷之中,你并没有安排她的位置?” 刘胤不禁一怔,说实话,傅月华的确是一个他常常会遗忘掉的人,毕竟她只是自己前任身体的妻子,与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感情交集,如果一定要说有关系,那也只是道义上的责任而已。 “明天便是三日之期了,也不知月华她会怎么样?”刘胤的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青儿柔声地道:“吉人自有天相,月华姐姐已经是很可怜了,但愿老天这次不再折磨于她了,文宣,我希望这一次不管月华姐姐有没有痊愈,我们都把她的接到府里来吧,我这个做妹妹的,也应该多侍奉她才是。” 刘胤耸容道:“青儿,谢谢你。” “谢我?谢我作甚?”青儿眉目含情,柔声细语,倒也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第1099章哑巴吃黄连 是夜,安平王府大排筵宴,一家人是开怀畅饮,共贺刘胤大夫人傅月华的痊愈。 这也是安平王府很久以来没有过的喜事了,虽然刘胤此前在长安时娶了司马青进门,但那个时候,安平王府还尚在南中,包括刘胤生子,都无人庆贺,现在一家人最终团聚,而这团聚时刻,又喜逢傅月华病愈康复,真是喜上加喜,锦上添花。 傅佥更为地高兴,这么些年来,女儿患病神志不清,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认识了,这让傅佥颇为心痛,多年以来,傅佥也是遍寻名医,为女儿诊治,但名医寻到不少,药也吃了不少,女儿的病却丝毫没有好转,渐渐地,傅佥也就绝望了,认为女儿不可能再有机会痊愈了。 但没想到初到洛阳,就碰到了神医杨泉,杨泉果然是名不虚传,仅仅三天时间,就让患病十几年的傅月华彻底地康复了,真是妙手回春呐。 傅佥对杨泉感激不尽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这真是女儿的造化,不来洛阳,这辈子或许就无缘见到杨泉,更谈不上治病了,看来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上天怜见,终于让女儿有康复之日。 马王妃亦是眉目含笑,满心的欢喜。当初刘胤坠马昏迷,孙子刘承夭折,儿媳疯了,这一连串的打击让马王妃是心神俱伤,那些日子,马王妃苍了许了多,守着昏迷不醒的儿子,看护着疯疯颠颠的儿媳,她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不过一切地苦难都结束了,十来前刘胤的醒来,已经让马王妃欢喜不甚,如今儿媳又恢复神智,这真是一个完美又圆满的大结局。 傅月华虽然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被许多陌生的人包围着,但做为大家闺秀的她似乎并没有任何怯场,举手投足之间,依然还保留着那种名门贵媛的气质,而且她似乎和青儿相处地非常融洽,大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两人相谈甚欢,甚至都把刘胤给冷落在了一旁。 刘胤当然不会有任何的介意,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傅月华和青儿的相处,深宅豪门里的争斗,那种类似的狗血剧情,刘胤也不是没看过,如果月华和青儿真的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话,刘胤估计要大呼吃不消了。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刘胤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两人一见如故,简直比亲姐妹还要亲,但愿两人以后也一直能保持这样的关系,那刘胤的后院肯定就不会起火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酒逢知己千杯少,何况这两件事撞到一起,一番畅饮,大家都喝得醉意阑珊。 刘胤本想要多喝几杯的,但却被青儿拦下来,刘胤道:“今天高兴,还不让我多喝几杯?” 青儿悠然地道:“平日里你喝多少杯我都不管你,唯独今天不行?” 刘胤奇道:“为什么?” 青儿白了他一眼道:“亏你统领千军万马运筹帷幄,回到家中,脑子就不好使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如果你喝得烂醉如泥,今晚还怎么来陪月华姐姐?” 傅月华闻言,顿时是满面飞霞,如饮琼浆,羞得低下头去,玩弄着裙带,再也不敢抬起来了。 刘胤原本发愁的就是这么一件事,在许多人的眼中,如今傅月华清醒过来,他们夫妻同房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之事,这一晚刘胤必然会在傅月华的房中歇息。但刘胤却是有苦不能言,毕竟傅月华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十年前也只见过几次面,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的交集。如今要让他做便宜丈夫,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去睡觉,刘胤在情感上是很难接受的。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刘胤都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尽管他的身体是前世的那个安平王刘胤的,但毕竟他的脑子是另外一个人,虽然他早已习惯了这个身份,但真正要让他去睡前任身体的妻子,刘胤还是感到左右为难。 平心而论,傅月华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也算得上是一个大美人了,但对于刘胤而言,这种事情根本就无关美丑,他内心中一直是纠结无比。 刘胤想着干脆与大家一通豪饮,把自己给灌醉了,醉得不醒人事,或许就能把这一夜给糊弄过去,至于躲得过初一,如何再躲十五,刘胤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唯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但他的如意算盘还是让青儿给破坏掉了,刘胤暗暗地叫苦不迭,可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不能言,心道,青儿啊青儿,你可把你给害苦了。 不过青儿却是丝毫不知情,依然是谈笑风声。 傅佥此刻倒是会过意来,看看夜重更深,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告辞告辞。” 傅募喝得醉醺醺的,舌头都有些直了,不过好象还没有尽兴地感觉,对傅佥道:“爹,难得今天如此高兴,不喝个一醉方休怎么能行,来来来,姊夫,我再敬你一杯。” 傅佥重重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把,喝道:“喝你个大头鬼,这么晚了,还喝?再喝得话,让不让你姊姊姊夫休息了?走,想喝的话我陪你回家去喝,让你喝个烂醉如泥!” “哦……”傅募虽然不情愿,但他却也拗不过强势的老爹,只好起身跟在父亲和兄长傅著的后面,和安平王府的人拱手作别。 马王妃也没有再做挽留,含笑着道声再会,客客气气地将傅家父子送出了王府。刘胤自然也是陪同相送,心中叫苦表面上却依然得满脸堆笑。 送走了傅家父子,马王妃回头含笑着对刘胤和傅月华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夫妻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青儿也别回大司马府了,就到为娘房里来吧,我们娘俩也好叙叙。” “诺。”青儿点头称是,并无任何的不满,一来傅月华本是大夫人,二来人家久别胜新婚,马王妃如此安排,青儿倒觉得十分妥当。 刘胤无奈,只得同傅月华一起进了房间。 第1100章你不是我夫君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傅佥更为地高兴,这么些年来,女儿患病神志不清,连他这个做父亲的都不认识了,这让傅佥颇为心痛,多年以来,傅佥也是遍寻名医,为女儿诊治,但名医寻到不少,药也吃了不少,女儿的病却丝毫没有好转,渐渐地,傅佥也就绝望了,认为女儿不可能再有机会痊愈了。 但没想到初到洛阳,就碰到了神医杨泉,杨泉果然是名不虚传,仅仅三天时间,就让患病十几年的傅月华彻底地康复了,真是妙手回春呐。 傅佥对杨泉感激不尽的同时,也暗自庆幸,这真是女儿的造化,不来洛阳,这辈子或许就无缘见到杨泉,更谈不上治病了,看来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安排,上天怜见,终于让女儿有康复之日。 马王妃亦是眉目含笑,满心的欢喜。当初刘胤坠马昏迷,孙子刘承夭折,儿媳疯了,这一连串的打击让马王妃是心神俱伤,那些日子,马王妃苍了许了多,守着昏迷不醒的儿子,看护着疯疯颠颠的儿媳,她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不过一切地苦难都结束了,十来前刘胤的醒来,已经让马王妃欢喜不甚,如今儿媳又恢复神智,这真是一个完美又圆满的大结局。 傅月华虽然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被许多陌生的人包围着,但做为大家闺秀的她似乎并没有任何怯场,举手投足之间,依然还保留着那种名门贵媛的气质,而且她似乎和青儿相处地非常融洽,大有一见如故的感觉,两人相谈甚欢,甚至都把刘胤给冷落在了一旁。 刘胤当然不会有任何的介意,他最担心的,莫过于傅月华和青儿的相处,深宅豪门里的争斗,那种类似的狗血剧情,刘胤也不是没看过,如果月华和青儿真的争风吃醋明争暗斗的话,刘胤估计要大呼吃不消了。 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刘胤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两人一见如故,简直比亲姐妹还要亲,但愿两人以后也一直能保持这样的关系,那刘胤的后院肯定就不会起火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酒逢知己千杯少,何况这两件事撞到一起,一番畅饮,大家都喝得醉意阑珊。 刘胤本想要多喝几杯的,但却被青儿拦下来,刘胤道:“今天高兴,还不让我多喝几杯?” 青儿悠然地道:“平日里你喝多少杯我都不管你,唯独今天不行?” 刘胤奇道:“为什么?” 青儿白了他一眼道:“亏你统领千军万马运筹帷幄,回到家中,脑子就不好使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如果你喝得烂醉如泥,今晚还怎么来陪月华姐姐?” 傅月华闻言,顿时是满面飞霞,如饮琼浆,羞得低下头去,玩弄着裙带,再也不敢抬起来了。 刘胤原本发愁的就是这么一件事,在许多人的眼中,如今傅月华清醒过来,他们夫妻同房本来就是天经地义之事,这一晚刘胤必然会在傅月华的房中歇息。但刘胤却是有苦不能言,毕竟傅月华对他而言,只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十年前也只见过几次面,根本就没有任何感情的交集。如今要让他做便宜丈夫,和一个陌生的女人去睡觉,刘胤在情感上是很难接受的。 不管前世还是今生,刘胤都不是一个随便的人,尽管他的身体是前世的那个安平王刘胤的,但毕竟他的脑子是另外一个人,虽然他早已习惯了这个身份,但真正要让他去睡前任身体的妻子,刘胤还是感到左右为难。 平心而论,傅月华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也算得上是一个大美人了,但对于刘胤而言,这种事情根本就无关美丑,他内心中一直是纠结无比。 刘胤想着干脆与大家一通豪饮,把自己给灌醉了,醉得不醒人事,或许就能把这一夜给糊弄过去,至于躲得过初一,如何再躲十五,刘胤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唯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但他的如意算盘还是让青儿给破坏掉了,刘胤暗暗地叫苦不迭,可却是哑巴吃黄连,有口不能言,心道,青儿啊青儿,你可把你给害苦了。 不过青儿却是丝毫不知情,依然是谈笑风声。 傅佥此刻倒是会过意来,看看夜重更深,便起身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告辞告辞。” 傅募喝得醉醺醺的,舌头都有些直了,不过好象还没有尽兴地感觉,对傅佥道:“爹,难得今天如此高兴,不喝个一醉方休怎么能行,来来来,姊夫,我再敬你一杯。” 傅佥重重地在他脑袋上拍了一把,喝道:“喝你个大头鬼,这么晚了,还喝?再喝得话,让不让你姊姊姊夫休息了?走,想喝的话我陪你回家去喝,让你喝个烂醉如泥!” “哦……”傅募虽然不情愿,但他却也拗不过强势的老爹,只好起身跟在父亲和兄长傅著的后面,和安平王府的人拱手作别。 马王妃也没有再做挽留,含笑着道声再会,客客气气地将傅家父子送出了王府。刘胤自然也是陪同相送,心中叫苦表面上却依然得满脸堆笑。 送走了傅家父子,马王妃回头含笑着对刘胤和傅月华道:“时候不早了,你们夫妻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青儿也别回大司马府了,就到为娘房里来吧,我们娘俩也好叙叙。” “诺。”青儿点头称是,并无任何的不满,一来傅月华本是大夫人,二来人家久别胜新婚,马王妃如此安排,青儿倒觉得十分妥当。 刘胤无奈,只得同傅月华一起进了房间。 第1101章遁入空门 “什么,你要出家?”马王妃惊得是目瞪口呆,在她看来,傅月华的苦难日子刚刚过去,从此便可以过上幸福而美满的好日子了,这个时候,她却提出了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要求,马王妃莫名惊诧。 傅月华从容地道:“前几日儿媳偶得一梦,梦到佛祖普渡众生,儿媳便求佛祖解危救厄,佛祖说前世的因造就今世的果,若要解除孽障,须得在佛灯前诵经十年,儿媳许之,佛祖便道,去吧,三日之内,吾必派人救汝脱离苦海。” 马王妃恍然地道:“怪不得会这么凑巧,刚到洛阳就遇到了杨神医,原来是有佛祖在指点。可是月华你要想清楚了,出家十年,可不是件小事,你已经不小了,如果再蹉跎十年的青春,恐怕都老了,娘还想再抱一个孙子呢。” 傅月华含笑着道:“娘,您老想再抱个孙子,那还不简单,有青儿妹妹在,您想抱几个都成——” 青儿也在一旁,听到月华如此说,不禁是满面羞红,嗔道:“姐姐,瞧你说的……” 傅月华笑着道:“妹妹能者多劳,给安平王府开枝散叶的事,就交待给你了。” 青儿羞色难掩,急得一跺脚,道:“姐姐,你若再这么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傅月华敛起笑容,道:“好了,不说笑了。娘,儿媳已经在佛祖前许愿,入佛寺诵经十年,以消除一身的孽障,誓言不可违,请娘成全。” 马王妃也是很无奈,既然傅月华心愿已决,她又岂能拦阻,而且佛家之事,信则灵不信则无,如果真如傅月华所言,是佛祖派人来解救厄难的,许愿后如果不还愿的话,或许还会有更大的灾祸也说不定。 马王妃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旁若无人的刘胤,不禁有些恼火,叱道:“胤儿,你媳妇都要出家了,你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有你这么当丈夫的吗?” 刘胤是一头的黑线,看来这傅月华还真是演戏的天才,这谎话说起来,一愣一愣的,骗得马王妃是信以为真,刘胤心道,你当我不想要,这白捡的媳妇人家不从呀,她要出家,我又有什么办法? 但刘胤可没法跟母亲说这话,他也只能是好言宽慰母亲道:“娘,月华既然许了愿,当然得要去还愿了,不就是十年嘛,弹指一挥间的事,到时候我们再把她接回来,一家团聚不就得了。” 马王妃叹息一声,也就不再阻拦了。 佛教自东汉年间传入中原,到三国时代,已经是大为盛行了,佛教许多关于往生、轮回、因果、缘孽之类的说法也早已是深入人心,傅月华假托佛祖托梦,轻轻地就把这个谎给圆过去了。 她既然知道眼前的这个刘胤并不是自己的丈夫刘胤,那她就无法将错就错,只能是选择逃避,同时,她也知道这个刘胤并不是坏人,他的存在对安平王府是有益无害的,所以傅月华也不准备去揭穿他。更何况就算她说了出来,也未必会有人相信。 所以傅月华只能是选择自己离开,不管对自己,还是对刘胤,都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马王妃虽然答应了,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敢擅作主张,立刻派人请傅佥过来,向他告知了此事。 傅佥同样是一脸的惊诧,昨天还好好的,夫妻团聚,其乐融融,怎么过了一晚,竟然会搞成这个局面,连问何故。 知悉情况之后,傅佥也是扼腕而叹,虽然说傅佥并不信佛崇佛,但这个时代的人对诺言的恪守是极其看重的,既然女儿已经许诺到佛寺之中诵经还愿,傅佥也不好再劝阻了。 刘胤则是命人在洛阳周围的寺庙之中挑选一处合适的地点,以方便傅月华修行。 大司马的夫人乃是一品诰命,如此尊贵的身份,让洛阳周围的各大古刹是趋之若鹜。三国末期佛教虽然在中原大地上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但比起后代南北朝时期佛教的昌盛仍然是相差甚远,试想一下如此尊贵的人物如果能进入到自家的寺庙之中修行,那对这座寺庙的影响力将是何其地深远。 最后刘胤还是选择了白马寺。白马寺始建于东汉永平十一年,是佛教传入到中原之后兴建的第一座寺庙。白马寺的由来还有一段秩事,东汉永平七年,汉明帝刘庄夜宿南宫,梦一个身高六丈,头顶放光的金人自西方而来,在殿庭飞绕。次日晨,汉明帝将此梦告诉给大臣们,博士傅毅启奏说“西方有神,称为佛,就像您梦到的那样”。汉明帝听罢大喜,派大臣蔡音、秦景等十余人出使西域,拜求佛经、佛法。蔡、秦等人离开洛阳,踏上“西天取经“的万里征途。在大月氏国遇到印度高僧摄摩腾、竺法兰,见到了佛经和释迦牟尼佛白毡像,恳请二位高僧东赴中国弘法布教。永平十年,二位印度高僧应邀和东汉使者一道,用白马驮载佛经、佛像同返国都洛阳。汉明帝见到佛经、佛像,十分高兴,对二位高僧极为礼重,亲自予以接待,敕令在洛阳西雍门外三里御道北兴建僧院。为纪念白马驮经,取名为“白马寺”。 自东汉以来,白马寺就是皇家寺院,魏晋二朝,也沿革至今,刘胤安排傅月华出家,白马寺便是当仁不让的选择。 为了让傅月华能在白马寺安心居住,刘胤特意地为她腾出一座禅院,并安排了几十名侍女仆从,皆剃度为尼,伴随在傅月华的左右,照顾其饮食起居。 其实刘胤对傅月华是有一些愧疚的,说实话,自己穿越而来,纯属鸠居鹊巢,他尽可能地给傅月华安排比较好的条件,以此来弥补于她。当然,对于现在的刘胤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傅月华始终没有任何的表示,脸上永远是平静无波的神色,她对着刘胤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从此便遁入空门,红尘俗世中的一切,从此与她再无任何的瓜葛。 第1102章择师 PS:稍后更正……………………………………………………………………………………………………………………………………………………………………………………………………………………………………………… 傅月华从容地道:“前几日儿媳偶得一梦,梦到佛祖普渡众生,儿媳便求佛祖解危救厄,佛祖说前世的因造就今世的果,若要解除孽障,须得在佛灯前诵经十年,儿媳许之,佛祖便道,去吧,三日之内,吾必派人救汝脱离苦海。” 马王妃恍然地道:“怪不得会这么凑巧,刚到洛阳就遇到了杨神医,原来是有佛祖在指点。可是月华你要想清楚了,出家十年,可不是件小事,你已经不小了,如果再蹉跎十年的青春,恐怕都老了,娘还想再抱一个孙子呢。” 傅月华含笑着道:“娘,您老想再抱个孙子,那还不简单,有青儿妹妹在,您想抱几个都成——” 青儿也在一旁,听到月华如此说,不禁是满面羞红,嗔道:“姐姐,瞧你说的……” 傅月华笑着道:“妹妹能者多劳,给安平王府开枝散叶的事,就交待给你了。” 青儿羞色难掩,急得一跺脚,道:“姐姐,你若再这么说,我可就不理你了。” 傅月华敛起笑容,道:“好了,不说笑了。娘,儿媳已经在佛祖前许愿,入佛寺诵经十年,以消除一身的孽障,誓言不可违,请娘成全。” 马王妃也是很无奈,既然傅月华心愿已决,她又岂能拦阻,而且佛家之事,信则灵不信则无,如果真如傅月华所言,是佛祖派人来解救厄难的,许愿后如果不还愿的话,或许还会有更大的灾祸也说不定。 马王妃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旁若无人的刘胤,不禁有些恼火,叱道:“胤儿,你媳妇都要出家了,你还跟个没事人一样,有你这么当丈夫的吗?” 刘胤是一头的黑线,看来这傅月华还真是演戏的天才,这谎话说起来,一愣一愣的,骗得马王妃是信以为真,刘胤心道,你当我不想要,这白捡的媳妇人家不从呀,她要出家,我又有什么办法? 但刘胤可没法跟母亲说这话,他也只能是好言宽慰母亲道:“娘,月华既然许了愿,当然得要去还愿了,不就是十年嘛,弹指一挥间的事,到时候我们再把她接回来,一家团聚不就得了。” 马王妃叹息一声,也就不再阻拦了。 佛教自东汉年间传入中原,到三国时代,已经是大为盛行了,佛教许多关于往生、轮回、因果、缘孽之类的说法也早已是深入人心,傅月华假托佛祖托梦,轻轻地就把这个谎给圆过去了。 她既然知道眼前的这个刘胤并不是自己的丈夫刘胤,那她就无法将错就错,只能是选择逃避,同时,她也知道这个刘胤并不是坏人,他的存在对安平王府是有益无害的,所以傅月华也不准备去揭穿他。更何况就算她说了出来,也未必会有人相信。 所以傅月华只能是选择自己离开,不管对自己,还是对刘胤,都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马王妃虽然答应了,但这么大的事,她也不敢擅作主张,立刻派人请傅佥过来,向他告知了此事。 傅佥同样是一脸的惊诧,昨天还好好的,夫妻团聚,其乐融融,怎么过了一晚,竟然会搞成这个局面,连问何故。 知悉情况之后,傅佥也是扼腕而叹,虽然说傅佥并不信佛崇佛,但这个时代的人对诺言的恪守是极其看重的,既然女儿已经许诺到佛寺之中诵经还愿,傅佥也不好再劝阻了。 刘胤则是命人在洛阳周围的寺庙之中挑选一处合适的地点,以方便傅月华修行。 大司马的夫人乃是一品诰命,如此尊贵的身份,让洛阳周围的各大古刹是趋之若鹜。三国末期佛教虽然在中原大地上得到了广泛的传播,但比起后代南北朝时期佛教的昌盛仍然是相差甚远,试想一下如此尊贵的人物如果能进入到自家的寺庙之中修行,那对这座寺庙的影响力将是何其地深远。 最后刘胤还是选择了白马寺。白马寺始建于东汉永平十一年,是佛教传入到中原之后兴建的第一座寺庙。白马寺的由来还有一段秩事,东汉永平七年,汉明帝刘庄夜宿南宫,梦一个身高六丈,头顶放光的金人自西方而来,在殿庭飞绕。次日晨,汉明帝将此梦告诉给大臣们,博士傅毅启奏说“西方有神,称为佛,就像您梦到的那样”。汉明帝听罢大喜,派大臣蔡音、秦景等十余人出使西域,拜求佛经、佛法。蔡、秦等人离开洛阳,踏上“西天取经“的万里征途。在大月氏国遇到印度高僧摄摩腾、竺法兰,见到了佛经和释迦牟尼佛白毡像,恳请二位高僧东赴中国弘法布教。永平十年,二位印度高僧应邀和东汉使者一道,用白马驮载佛经、佛像同返国都洛阳。汉明帝见到佛经、佛像,十分高兴,对二位高僧极为礼重,亲自予以接待,敕令在洛阳西雍门外三里御道北兴建僧院。为纪念白马驮经,取名为“白马寺”。 自东汉以来,白马寺就是皇家寺院,魏晋二朝,也沿革至今,刘胤安排傅月华出家,白马寺便是当仁不让的选择。 为了让傅月华能在白马寺安心居住,刘胤特意地为她腾出一座禅院,并安排了几十名侍女仆从,皆剃度为尼,伴随在傅月华的左右,照顾其饮食起居。 其实刘胤对傅月华是有一些愧疚的,说实话,自己穿越而来,纯属鸠居鹊巢,他尽可能地给傅月华安排比较好的条件,以此来弥补于她。 傅月华始终没有任何的表示,脸上永远是平静无波的神色,她对着刘胤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从此便遁入空门,红尘俗世中的一切,与她再无瓜葛。 第1103章数典忘祖 刘胤所选中的人,正是前朝太仆傅玄。 傅玄,字休奕,北地郡泥阳人,家世二千石,祖父傅燮,东汉汉阳太守,父亲傅干,魏扶风太守。傅玄幼时丧父,家境寒贫,但为人勤敏好学,博学多才,通晓乐律,为人性格刚劲亮直,不能容人之短。 初举孝廉,太尉辟,皆不就,后来举秀才之后,除郎中,参与编纂《魏书》,后迁弘农太守,转任附马都尉,御史中丞,累官升至太仆。 无论担任何职,傅玄都忠于职守,精心政务,数次上书,陈说治国之策,针砭时弊,泰始四年,傅玄曾提出过著名的“五条政见”,针对当时的水旱灾害以及边关战乱,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意见。 傅玄天性严峻急躁,遇上事情不能宽容;每次有奏疏检举,有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他便手捧奏章,整饬冠带,焦躁不安地不睡,坐着等天亮。于是那些王公贵族都对他感到畏惧屈服,使得台阁之间风气清廉。 正因为如此,傅玄在朝中也得罪过不少的人,就是因为一次谒者安排座位不当让脾气刚直的傅玄当场发飙,许多与傅玄有隙的官员乘机进献谗言,于是傅玄被免官,蜀军攻破洛阳之时,傅玄正闲赋在家。 严师才能出高徒,刘胤之所以看中傅玄,不光是因为傅玄学识渊博,才识过人,更重要的,是傅玄那种严峻亮直的作风,傅玄犯颜直谏,刚正不阿,最是符合严师的标准。 正巧张乐和赵卓到府,刘胤便与他们讲了此事,张乐哈哈大笑道:“那还不简单,大哥你下一道命令,让傅玄前来不就是了。” 刘胤摇头道:“为人师者,犹如父母,又岂可召之?我欲带征儿亲自前往傅府拜师,你们随我一起来吧。” 赵卓躬身称诺,张乐却是撇了撇嘴,道:“一个亡国之臣,大哥你又何须如此礼遇于他?” 刘胤道:“师无大小之分,尊师重道,是儒家传统,又岂能因他是亡国之臣而轻视之?” 当下,刘胤令人准备好拜师所用的六礼束修,备下车驾,带上刘征,与张乐赵卓一同前往傅府。 如今刘胤的身份地位不同了,出门时的车驾和护卫自然是不同的,前簇后拥,声势浩大,刚到傅玄府邸的门口,那守门的下人如何见过如此的阵仗,吓得双股发战,急忙跑回去通知了傅玄。 此刻的傅玄,正是无官一身轻,闲赋在家,洛阳城破,晋室倾亡,与他已经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的能力来改变现状了。 值得庆幸的是,蜀军入城之后,既没有大肆的杀戮,也没有来抄没家产,对没有进行反抗的晋国官员的府邸还进了额外的保护,以防止乱民冲击。 混乱之时,自然不乏一些想要混水摸鱼的人,那些世阀豪门达官贵人的府邸往往会成为这类人首选的袭击目标,平日里有着朝廷的军队保护,那些暴徒们有贼心没有贼胆,但到了城破国亡的时候,城中的禁军早已是自顾不瑕,哪里还有余力去保护众多的官吏府邸。 很显然,蜀军在入城之时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一入城,就广贴安民告示,对官吏士家的府邸进行保护,同时对那些企图混水摸鱼趁火打劫的暴徒乱民进行严惩,很快地就稳定了洛阳的局势。 傅玄虽然足不出户,但他依然可以感受到外面局势的平稳,原本改朝换代所带来的冲击和动荡并没有出现在洛阳城。 和大多数的前晋官员一样,傅玄此刻只能是呆在家中,等待着新的朝廷的征召,毕竟这些官吏拖家带口的,还是需要朝廷所发放的俸禄来养家糊口。不过在新的朝廷机构正常运转之前,除了个别的前晋官员,如早降蜀国的羊祜或献城有功的杨骏之外,其他官员的录用还没有开始,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此时家门口突然地出现一堆的车驾仪仗,下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慌忙地报于了傅玄。 傅玄倒是比较沉稳,如果蜀国朝廷要捉人的话,早就会在一进城就已经开始了,断然不会拖上几个月,但傅玄摸不清对方的来意,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打鼓。 就在这时,门人忽然地递上拜贴,汉大司马刘胤求见。 刘胤这个名字,绝对谈不上陌生,现在洛阳的朝野之中,议论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刘胤突然出现在傅府门口,这让傅玄感到诧异万分。 换作是一般的官员,早就赶紧更衣出迎了,但傅玄却是出了名的倔驴脾气,当即便令人回绝道:“在下是为晋臣,与汉廷殊无交集,谢绝来访。” 张乐闻之,勃然大怒,道:“一个亡国之臣,也敢如此嚣张,大哥是何等身份,屈尊枉驾,居然吃了他的闭门羹,他奶奶的,信不信老子一把火把他烧个精光!” 刘胤叱道:“二弟不可造次,傅先生刚劲亮直,颇有气节,可杀不可辱也,二弟你且退下,我自有应对之策。” 张乐悻悻然地退了下去,刘胤对那传话的门人道:“傅先生令尊乃是魏臣,官居扶风太守,令祖父乃是汉臣,官居汉阳太守,傅家三朝为官,先生独以晋臣自居,如此作派,岂不是数典忘祖?” 门人很快地传话给了傅玄,傅玄闻言大惊,道:“大司马一语中的,果非常人也。”这个时代的人对家世祖宗还是相当看重的,傅玄的父亲在魏朝为官,祖父则是后汉官吏,而且均不是小官,皆家世二千石的大官,也就是说傅玄出身并不低,三代人三朝为官,现在傅玄独以晋臣自居,刘胤说他数典忘祖,还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于是傅玄整冠更衣而出,在刘胤面前拜道:“老朽愚钝,只知恪守忠义,却不知已是背忘宗族,大司马之言醍醐灌顶,惊醒梦中之人,老朽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第1104章傅府拜师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通晓乐律,为人性格刚劲亮直,不能容人之短。 初举孝廉,太尉辟,皆不就,后来举秀才之后,除郎中,参与编纂《魏书》,后迁弘农太守,转任附马都尉,御史中丞,累官升至太仆。 无论担任何职,傅玄都忠于职守,精心政务,数次上书,陈说治国之策,针砭时弊,泰始四年,傅玄曾提出过著名的“五条政见”,针对当时的水旱灾害以及边关战乱,提出了切实可行的意见。 傅玄天性严峻急躁,遇上事情不能宽容;每次有奏疏检举,有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他便手捧奏章,整饬冠带,焦躁不安地不睡,坐着等天亮。于是那些王公贵族都对他感到畏惧屈服,使得台阁之间风气清廉。 正因为如此,傅玄在朝中也得罪过不少的人,就是因为一次谒者安排座位不当让脾气刚直的傅玄当场发飙,许多与傅玄有隙的官员乘机进献谗言,于是傅玄被免官,蜀军攻破洛阳之时,傅玄正闲赋在家。 严师才能出高徒,刘胤之所以看中傅玄,不光是因为傅玄学识渊博,才识过人,更重要的,是傅玄那种严峻亮直的作风,傅玄犯颜直谏,刚正不阿,最是符合严师的标准。 正巧张乐和赵卓到府,刘胤便与他们讲了此事,张乐哈哈大笑道:“那还不简单,大哥你下一道命令,让傅玄前来不就是了。” 刘胤摇头道:“为人师者,犹如父母,又岂可召之?我欲带征儿亲自前往傅府拜师,你们随我一起来吧。” 赵卓躬身称诺,张乐却是撇了撇嘴,道:“一个亡国之臣,大哥你又何须如此礼遇于他?” 刘胤道:“师无大小之分,尊师重道,是儒家传统,又岂能因他是亡国之臣而轻视之?” 当下,刘胤令人准备好拜师所用的六礼束修,备下车驾,带上刘征,与张乐赵卓一同前往傅府。 如今刘胤的身份地位不同了,出门时的车驾和护卫自然是不同的,前簇后拥,声势浩大,刚到傅玄府邸的门口,那守门的下人如何见过如此的阵仗,吓得双股发战,急忙跑回去通知了傅玄。 此刻的傅玄,正是无官一身轻,闲赋在家,洛阳城破,晋室倾亡,与他已经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的能力来改变现状了。 值得庆幸的是,蜀军入城之后,既没有大肆的杀戮,也没有来抄没家产,对没有进行反抗的晋国官员的府邸还进了额外的保护,以防止乱民冲击。 混乱之时,自然不乏一些想要混水摸鱼的人,那些世阀豪门达官贵人的府邸往往会成为这类人首选的袭击目标,平日里有着朝廷的军队保护,那些暴徒们有贼心没有贼胆,但到了城破国亡的时候,城中的禁军早已是自顾不瑕,哪里还有余力去保护众多的官吏府邸。 很显然,蜀军在入城之时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一入城,就广贴安民告示,对官吏士家的府邸进行保护,同时对那些企图混水摸鱼趁火打劫的暴徒乱民进行严惩,很快地就稳定了洛阳的局势。 傅玄虽然足不出户,但他依然可以感受到外面局势的平稳,原本改朝换代所带来的冲击和动荡并没有出现在洛阳城。 和大多数的前晋官员一样,傅玄此刻只能是呆在家中,等待着新的朝廷的征召,毕竟这些官吏拖家带口的,还是需要朝廷所发放的俸禄来养家糊口。不过在新的朝廷机构正常运转之前,除了个别的前晋官员,如早降蜀国的羊祜或献城有功的杨骏之外,其他官员的录用还没有开始,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了。 此时家门口突然地出现一堆的车驾仪仗,下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慌忙地报于了傅玄。 傅玄倒是比较沉稳,如果蜀国朝廷要捉人的话,早就会在一进城就已经开始了,断然不会拖上几个月,但傅玄摸不清对方的来意,心中还是不免有些打鼓。 就在这时,门人忽然地递上拜贴,汉大司马刘胤求见。 刘胤这个名字,绝对谈不上陌生,现在洛阳的朝野之中,议论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刘胤突然出现在傅府门口,这让傅玄感到诧异万分。 换作是一般的官员,早就赶紧更衣出迎了,但傅玄却是出了名的倔驴脾气,当即便令人回绝道:“在下是为晋臣,与汉廷殊无交集,谢绝来访。” 张乐闻之,勃然大怒,道:“一个亡国之臣,也敢如此嚣张,大哥是何等身份,屈尊枉驾,居然吃了他的闭门羹,他奶奶的,信不信老子一把火把他烧个精光!” 刘胤叱道:“二弟不可造次,傅先生刚劲亮直,颇有气节,可杀不可辱也,二弟你且退下,我自有应对之策。” 张乐悻悻然地退了下去,刘胤对那传话的门人道:“傅先生令尊乃是魏臣,官居扶风太守,令祖父乃是汉臣,官居汉阳太守,傅家三朝为官,先生独以晋臣自居,如此作派,岂不是数典忘祖?” 门人很快地传话给了傅玄,傅玄闻言大惊,道:“大司马一语中的,果非常人也。”这个时代的人对家世祖宗还是相当看重的,傅玄的父亲在魏朝为官,祖父则是后汉官吏,而且均不是小官,皆家世二千石的大官,也就是说傅玄出身并不低,三代人三朝为官,现在傅玄独以晋臣自居,刘胤说他数典忘祖,还真是一点也没说错。 于是傅玄整冠更衣而出,在刘胤面前拜道:“老朽愚钝,只知恪守忠义,却不知已是背忘宗族,大司马之言醍醐灌顶,惊醒梦中之人,老朽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第1105章文宣,这次你可得帮我 刘胤爽快地答应了霍弋的要求,那边姜维虽然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毕竟野战部队长时间地留驻洛阳城,并不太合适,朝廷没有迁都到洛阳之前,一切都还好说,现在朝廷已经迁都至此,禁军接管洛阳城防,已经是势在必行。 大司马刘胤和大将军姜维的部队撤出洛阳之后,朝廷很快地任命关彝为司隶校尉,负责洛阳城的防务,蒋显担任河南尹,负责洛阳的政务,而蜀汉朝廷的各部机构,也进入到了正常运转的程序之中。 撤出洛阳的军队依然为了南北两个部分,刘胤的军队自然在洛阳以北,分别驻扎在虎牢关、孟津关、小平津关一带,姜维的军队则驻扎在轘辕关、广成关、大谷关一带,两军扼守险要,既保证了洛阳的安全,同时也保持着对关东吴军的进攻之势。 依刘胤的想法,蜀军目前应该调集优势兵力,乘着攻下洛阳城的余威气势,一举向东,以高屋建瓴之势横扫关东诸州。 此次蜀国灭晋,南北两路夹击,虽然轻松地拿下了洛阳,但关东五州之地,竟然全部落入到了吴国的手中,这让刘胤不禁是很郁闷。吴国这次明显的是渔翁得利,趁着晋国灭亡的时机,一下子就将关东五州全部鲸吞,如果按地域面积来计算的话,这次吴国的获利足足有蜀国的五倍之多。 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蜀国为了灭晋,耗费了大量的兵马钱粮,拼死累活地才突破了黄河防线,拿下了洛阳城,吴国这边倒好,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兵不血刃地就将关东五州之地纳入到了它的旗下,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把它给噎死! 同时,刘胤也注意到了,虽然关东五州挂上了吴国的旗号,但实则陆抗的兵马,仍然驻扎在弋阳,并不曾越过雷池半步,关东五州之地,依然掌控在前晋的三位都督即豫州都督陈骞、扬州都督石苞和青州都督马隆的手中,只不过他们在晋国之时,挂的是都督的衔职,而现在挂得是王的名号。 当然,这个王爵,是东吴赐给的。这个恐怕就是他们之间的一个交易了,关东三都督向东吴称臣,换来的就是颖川王、淮南王、泰山王的封号,当然也仅限于此,关东三王所占据的地盘,依然是以前晋国所分封的区域,不光是吴国的军队还蜷缩在淮河之南外,三王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集,各安其守,自守其职。 关东的形势,和先前基本上是一致的,换汤不换药,并没有因为挂上了吴国的旗号,就有什么些许的改变,陈骞占据着豫州,石苞占据着徐扬二州,马隆占据着青兖二州,割据自立。 这样的形势,自然是对蜀国有利的,关东三王的割据自立,完全给了蜀军一个各个击破的机会,很显然,吴国虽然向陈骞石苞马隆赐给了王位,但他们尚无能力来染指关东五州之地,或者说是吴国想要染指这五州之地,而遭到过陈骞等人的拒绝。 陈骞等人当然不是傻子,仅仅给一个徒有虚名的王爵就让他们拱手将关东千里沃野之地拱手让给吴国,他们很清楚,只要拥有地盘和军队,才拥有和吴国进行谈判的筹码,否则他们必将一无所有。 不让吴国军队来染指关东五州之地,正是出于这种原因的考虑,一旦让吴国的军队进入到了关东五州,那么他们拥有的割据优势便不复存在了,吴国会一步步地蚕食掉关东之地,毕竟陈骞等人只是迫于形势而归降的吴国,并未从心底里真正地忠于吴国。 陈骞等三人的最终目的,还是想建立三个国中之国,在蜀国和吴国之间,成为真正的割据势力,只不过现在的形势并不容许他们这么做,他们也只能是暂时地选择投靠吴国,并利用吴国现在急求向北扩张的需求,要挟吴国答应他们诸多的苛刻条件,最后才算是达成了改旗易帜,但换汤不换药的格局。 刘胤新的进攻计划,就是要利用关东三王之间的嫌隙,果断进军,各个击破,从而平定整个中原地区。 不过随着蜀汉朝廷的迁都洛阳,刘胤也无法象以前那样独断专行了,以前刘胤的每次军事行动,基本上都是雷厉风行,只要抓住机会,刘胤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出击,不必事事请示汇报,贻误战机。而现在刘胤虽然提升到了大司马,地位比以前来讲高的多,但束缚的压力却要比以前大的多。 毕竟天子脚下,还有人会压过刘胤一头的,他也没法再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招儿了,所以刘胤还得老老实实上表, 正当刘胤写好一封新的奏章之时,忽然北地王刘谌突然地闯入到了刘胤的中军帐内。刘谌做为刘胤军队的监军,在刘胤的营中,自然是畅通无阻的,所以此刻闯入到刘胤的中军帐,刘胤倒是没有奇怪。 令刘胤奇怪的是,刘谌的表情,此刻的刘谌,脸色铁青,眉头紧锁,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五哥,今日怎有空到我这儿来?”刘胤问道。 虽然刘谌是监军,但这几年他一直在长安驻节,并没有随同刘胤的大军一起行动,所以刘谌更象一个雍州刺史而不象是一个监军,此番到了洛阳之后,明面上刘谌也随同刘胤的军队进入到了洛阳,不过刘谌依然是很少理会军队的事,毕竟刘谌最大的心思,还是放在了洛阳的皇宫之内的。 此刻刘谌的突然出现,给了刘胤一个措手不及,刘胤没有猜到刘谌的突然袭击究竟是何用意,难不成洛阳皇宫内有事发生,刘禅已经是病得不行了?不过看刘谌的神色,似乎与它并没有什么关系,故而刘胤有此一问。” 刘谌神色紧张,焦急万分道:“文宣,这次你可得帮我?” 第1106章求助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大司马刘胤和大将军姜维的部队撤出洛阳之后,朝廷很快地任命关彝为司隶校尉,负责洛阳城的防务,蒋显担任河南尹,负责洛阳的政务,而蜀汉朝廷的各部机构,也进入到了正常运转的程序之中。 撤出洛阳的军队依然为了南北两个部分,刘胤的军队自然在洛阳以北,分别驻扎在虎牢关、孟津关、小平津关一带,姜维的军队则驻扎在轘辕关、广成关、大谷关一带,两军扼守险要,既保证了洛阳的安全,同时也保持着对关东吴军的进攻之势。 依刘胤的想法,蜀军目前应该调集优势兵力,乘着攻下洛阳城的余威气势,一举向东,以高屋建瓴之势横扫关东诸州。 此次蜀国灭晋,南北两路夹击,虽然轻松地拿下了洛阳,但关东五州之地,竟然全部落入到了吴国的手中,这让刘胤不禁是很郁闷。吴国这次明显的是渔翁得利,趁着晋国灭亡的时机,一下子就将关东五州全部鲸吞,如果按地域面积来计算的话,这次吴国的获利足足有蜀国的五倍之多。 这简直就是岂有此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蜀国为了灭晋,耗费了大量的兵马钱粮,拼死累活地才突破了黄河防线,拿下了洛阳城,吴国这边倒好,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兵不血刃地就将关东五州之地纳入到了它的旗下,好大的胃口,也不怕把它给噎死! 同时,刘胤也注意到了,虽然关东五州挂上了吴国的旗号,但实则陆抗的兵马,仍然驻扎在弋阳,并不曾越过雷池半步,关东五州之地,依然掌控在前晋的三位都督即豫州都督陈骞、扬州都督石苞和青州都督马隆的手中,只不过他们在晋国之时,挂的是都督的衔职,而现在挂得是王的名号。 当然,这个王爵,是东吴赐给的。这个恐怕就是他们之间的一个交易了,关东三都督向东吴称臣,换来的就是颖川王、淮南王、泰山王的封号,当然也仅限于此,关东三王所占据的地盘,依然是以前晋国所分封的区域,不光是吴国的军队还蜷缩在淮河之南外,三王之间也没有过多的交集,各安其守,自守其职。 关东的形势,和先前基本上是一致的,换汤不换药,并没有因为挂上了吴国的旗号,就有什么些许的改变,陈骞占据着豫州,石苞占据着徐扬二州,马隆占据着青兖二州,割据自立。 这样的形势,自然是对蜀国有利的,关东三王的割据自立,完全给了蜀军一个各个击破的机会,很显然,吴国虽然向陈骞石苞马隆赐给了王位,但他们尚无能力来染指关东五州之地,或者说是吴国想要染指这五州之地,而遭到过陈骞等人的拒绝。 陈骞等人当然不是傻子,仅仅给一个徒有虚名的王爵就让他们拱手将关东千里沃野之地拱手让给吴国,他们很清楚,只要拥有地盘和军队,才拥有和吴国进行谈判的筹码,否则他们必将一无所有。 不让吴国军队来染指关东五州之地,正是出于这种原因的考虑,一旦让吴国的军队进入到了关东五州,那么他们拥有的割据优势便不复存在了,吴国会一步步地蚕食掉关东之地,毕竟陈骞等人只是迫于形势而归降的吴国,并未从心底里真正地忠于吴国。 陈骞等三人的最终目的,还是想建立三个国中之国,在蜀国和吴国之间,成为真正的割据势力,只不过现在的形势并不容许他们这么做,他们也只能是暂时地选择投靠吴国,并利用吴国现在急求向北扩张的需求,要挟吴国答应他们诸多的苛刻条件,最后才算是达成了改旗易帜,但换汤不换药的格局。 刘胤新的进攻计划,就是要利用关东三王之间的嫌隙,果断进军,各个击破,从而平定整个中原地区。 不过随着蜀汉朝廷的迁都洛阳,刘胤也无法象以前那样独断专行了,以前刘胤的每次军事行动,基本上都是雷厉风行,只要抓住机会,刘胤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果断出击,不必事事请示汇报,贻误战机。而现在刘胤虽然提升到了大司马,地位比以前来讲高的多,但束缚的压力却要比以前大的多。 毕竟天子脚下,还有人会压过刘胤一头的,他也没法再用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招儿了,所以刘胤还得老老实实上表, 正当刘胤写好一封新的奏章之时,忽然北地王刘谌突然地闯入到了刘胤的中军帐内。刘谌做为刘胤军队的监军,在刘胤的营中,自然是畅通无阻的,所以此刻闯入到刘胤的中军帐,刘胤倒是没有奇怪。 令刘胤奇怪的是,刘谌的表情,此刻的刘谌,脸色铁青,眉头紧锁,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五哥,今日怎有空到我这儿来?”刘胤问道。 虽然刘谌是监军,但这几年他一直在长安驻节,并没有随同刘胤的大军一起行动,所以刘谌更象一个雍州刺史而不象是一个监军,此番到了洛阳之后,明面上刘谌也随同刘胤的军队进入到了洛阳,不过刘谌依然是很少理会军队的事,毕竟刘谌最大的心思,还是放在了洛阳的皇宫之内的。 此刻刘谌的突然出现,给了刘胤一个措手不及,刘胤没有猜到刘谌的突然袭击究竟是何用意,难不成洛阳皇宫内有事发生,刘禅已经是病得不行了?不过看刘谌的神色,似乎与它并没有什么关系,故而刘胤有此一问。” 刘谌神色紧张,焦急万分道:“文宣,这次你可得帮我?” 第1107章刘恂 刘恂回到新兴王府之后,暴躁跋扈的本性立刻是显露无疑,刘胤丝毫没有给他面子,让刘恂简直就是怒不可遏,当时便将丫环递上来的茶碗摔了个粉碎。 新兴王府里的下人对此早已是见惯不怪了,那两个丫环默默地将地上的茶碗碎片收拾干净,默默地退了下去。 新兴王府的茶具基本上是几十套几十套在那儿备着的,而且就是这几十套茶具一年基本上不够用,那些拾茶具碎片的丫环手法可谓是娴熟至极,就连犄角旮旯之中最细小的碎片都可以收拾得干干净净,绝对不会有任何一片的剩余。 黄由一脸媚笑地跟着刘恂的屁股后面。自从黄皓被杀之后,黄府一家几百口人都被流放到了永昌郡,黄由自然也在其列。初徙永昌,穷山恶水,黄由差点就把命丧在了南中,不过所幸刘胤很快地就率师北伐,离开了南中,刘恂显然没有忘记这个忠心耿耿的奴才,找了个由头,把黄由放了出来,接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失去了黄皓这棵大树的荫庇,原本飞扬跋扈的黄由也只能是乖乖地夹给尾巴来做人了,再任职宫中已经是不可能了,黄由只能是呆在新兴王府里给刘恂当起了总管。还好刘恂对他极是不错,黄由也更加地死心塌地地为刘恂卖命了。 “真是岂有此理,刘胤竟然丝毫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已经放低了姿态去交结于他,没想他居功自傲,如此无礼,只是气煞本王也!”刘恂怒气冲冲地道。 黄由一脸谄笑道:“大王息怒,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非常时刻,大王必须要保持冷静。” 刘恂发泄了一通之后,心情也就舒畅了许多,听了黄由之言,倒真是冷静了下来,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本王确实需要冷静,刘胤现在很狂,就让他猖狂一时吧,等到本王继承了皇位,他的生死,还不是一样攥在本王的手心之中。” 刘恂紧紧地握住了拳头,虽然手中攥的是一把空气,但他仿佛看到了刘胤就被他攥在了手心之中,任他揉捏蹂躏,刘恂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黄由讨好地道:“那是自然的,陛下病重,龙驭宾天已是不久,到时大王承嗣大统,那些宵小之辈,还不是任由大王处置。” 刘恂这时忽然眼睛一瞪,对黄由道:“你说父皇驾崩之时,会不会将皇位传给我?” 黄由不禁为之一怔,他还真没有想到刘恂会这么问他,忙媚笑道:“陛下不将皇位传给大王,还能传给何人?平日里陛下对大王宠爱有加,对北地王是冷眼相待,如此厚此薄彼,大王又何须担心什么?” 刘恂摇摇头,道:“本王一日没有坐上皇位,一日便不得安心。我那个五哥,终究不是省油的灯,他觎觑皇位,也早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刘胤北伐之时,他主动请缨随行当监军,还不就是想争一份功劳,为日后夺位打下基础。现在父皇迟迟地没有确定太子人选,还不就是他在背后作崇?现在他有刘胤支持,又有那个可恶的霍弋在那儿鼓吹什么不可废长立幼的谬论,这些人可是贼心不死。” 黄由也暗皱眉头,虽然说刘禅想传位给谁那是刘禅的家事,但涉及到皇位,那就不仅仅只是家事那么简单了,刘禅倾向于将皇位传给刘恂,那是尽人皆知之事,诸皇子之中,刘禅独溺爱刘恂,刘禅有如此想法,倒也丝毫不奇怪。 但是这中间依然还存在着相当大的变数,那些肱股大臣们,对刘禅也有着极其重大的影响力,现在刘胤和霍弋是录尚书事,真正把持朝政的人,他们的意见刘禅自然不可能不加以重视,这无形之中也将会左右刘禅的想法。 黄由道:“大王,北地王结联外臣,向陛下施加压力,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大将军姜维已经屡次向大王示好,现在朝中唯一能与刘胤霍弋相抗衡的,也只有大将军姜维了,大王何不利用之,以打压刘谌刘胤等人的气焰?” 此前刘恂也不乏支持的势力,黄皓当权之时,就和刘恂沆瀣一气,那时刘恂在朝中的势力可谓是有滔天之势,在黄皓的劝说下,刘禅甚至都动了废掉太子改立刘恂的心思。 除了黄皓之外,以谯周为首的益州本土派系也是刘恂的有力支持者,加上刘禅的宠受,那时刘恂在朝中的地位简直就是如日中天,刘恂走到那儿都是趾高气扬的。 不过好景不长,魏国的入侵让蜀国的局势变得紧张起来,刘恂取太子之位而代之的计划也被无限期地搁置起来了,再后来,刘胤诛杀黄皓,一举铲平了益州本土势力,把支持刘恂的势力连锅给端了,让刘恂是欲哭无泪。 到了南中之后,刘恂除了能得到刘禅一如既往地宠爱之外,朝中的援手几乎是一个都没有了,那一段时间,刘恂变得低调了不少。 但低调归低调,刘恂觎觑皇位之心一直没死,尤其是太子刘璿还有二皇兄安定王刘瑶和四皇兄新平王刘瓒相继去世之后,刘恂已经是距离皇位越来越近了,现在唯一挡在他前面的,只有北地王刘谌了。 尽管刘谌在北伐之中立功无数,却并不怎么招刘禅的待见,这无疑是对刘恂最为利好的一件事,只要扳倒这最后一道屏障,刘恂继承皇位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 不过刘谌可不会轻易地放弃,现在得到刘胤和霍弋支持后,刘谌竞争嗣位的气势大涨,刘禅迟迟没有宣布太子的人选,这让刘恂的心一直是忐忑不安,生怕煮熟的鸭子给飞走了。 黄由此时提出了利用大将军姜维来和刘谌刘胤他们相抗衡,倒是让刘恂眼前一亮,这不失为一条绝妙的计策,只要得到大将军姜维的鼎力支持,刘恂继承皇位,那完全是手拿把攥的事。 第1108章姜维的支持 PS:稍后更正…………………………………………………………………………………………………………………………………………………………………………………… 新兴王府里的下人对此早已是见惯不怪了,那两个丫环默默地将地上的茶碗碎片收拾干净,默默地退了下去。 新兴王府的茶具基本上是几十套几十套在那儿备着的,而且就是这几十套茶具一年基本上不够用,那些拾茶具碎片的丫环手法可谓是娴熟至极,就连犄角旮旯之中最细小的碎片都可以收拾得干干净净,绝对不会有任何一片的剩余。 黄由一脸媚笑地跟着刘恂的屁股后面。自从黄皓被杀之后,黄府一家几百口人都被流放到了永昌郡,黄由自然也在其列。初徙永昌,穷山恶水,黄由差点就把命丧在了南中,不过所幸刘胤很快地就率师北伐,离开了南中,刘恂显然没有忘记这个忠心耿耿的奴才,找了个由头,把黄由放了出来,接回到了自己的身边。 失去了黄皓这棵大树的荫庇,原本飞扬跋扈的黄由也只能是乖乖地夹给尾巴来做人了,再任职宫中已经是不可能了,黄由只能是呆在新兴王府里给刘恂当起了总管。还好刘恂对他极是不错,黄由也更加地死心塌地地为刘恂卖命了。 “真是岂有此理,刘胤竟然丝毫不把本王放在眼里,本王已经放低了姿态去交结于他,没想他居功自傲,如此无礼,只是气煞本王也!”刘恂怒气冲冲地道。 黄由一脸谄笑道:“大王息怒,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非常时刻,大王必须要保持冷静。” 刘恂发泄了一通之后,心情也就舒畅了许多,听了黄由之言,倒真是冷静了下来,点点头,道:“你说的对,本王确实需要冷静,刘胤现在很狂,就让他猖狂一时吧,等到本王继承了皇位,他的生死,还不是一样攥在本王的手心之中。” 刘恂紧紧地握住了拳头,虽然手中攥的是一把空气,但他仿佛看到了刘胤就被他攥在了手心之中,任他揉捏蹂躏,刘恂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黄由讨好地道:“那是自然的,陛下病重,龙驭宾天已是不久,到时大王承嗣大统,那些宵小之辈,还不是任由大王处置。” 刘恂这时忽然眼睛一瞪,对黄由道:“你说父皇驾崩之时,会不会将皇位传给我?” 黄由不禁为之一怔,他还真没有想到刘恂会这么问他,忙媚笑道:“陛下不将皇位传给大王,还能传给何人?平日里陛下对大王宠爱有加,对北地王是冷眼相待,如此厚此薄彼,大王又何须担心什么?” 刘恂摇摇头,道:“本王一日没有坐上皇位,一日便不得安心。我那个五哥,终究不是省油的灯,他觎觑皇位,也早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刘胤北伐之时,他主动请缨随行当监军,还不就是想争一份功劳,为日后夺位打下基础。现在父皇迟迟地没有确定太子人选,还不就是他在背后作崇?现在他有刘胤支持,又有那个可恶的霍弋在那儿鼓吹什么不可废长立幼的谬论,这些人可是贼心不死。” 黄由也暗皱眉头,虽然说刘禅想传位给谁那是刘禅的家事,但涉及到皇位,那就不仅仅是家事那么简单了,刘禅倾向于将皇位传给刘恂,那是尽人皆知之事,诸皇子之中,刘禅独溺爱刘恂,刘禅有如此想法,倒也丝毫不奇怪。 但是这中间依然还存在着相当大的变数,那些肱股大臣,对刘禅也有着极其重大的影响力,现在刘胤和霍弋是录尚书事,真正把持朝政的人,他们的意见刘禅自然不可能不加以重视,这无形之中也将会左右刘禅的想法。 黄由道:“大王,北地王结联外臣,向陛下施加压力,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大将军姜维已经屡次向大王示好,现在朝中唯一能与刘胤霍弋相抗衡的,也只有大将军姜维了,大王何不利用之,以打压刘谌刘胤等人的气焰?” 此前刘恂也不乏支持的势力,黄皓当权之时,就和刘恂沆瀣一气,那时刘恂在朝中的势力可谓是有滔天之势,在黄皓的劝说下,刘禅甚至都动了废掉太子改立刘恂的心思。 除了黄皓之外,以谯周为首的益州本土派系也是刘恂的有力支持者,加上刘禅的宠受,那时刘恂在朝中的地位简直就是如日中天,刘恂走到那儿都是趾高气扬的。 不过好景不长,魏国的入侵让蜀国的局势变得紧张起来,刘恂取太子之位而代之的计划也被无限期地搁置起来了,再后来,刘胤诛杀黄皓,一举铲平了益州本土势力,把支持刘恂的势力连锅给端了,让刘恂是欲哭无泪。 到了南中之后,刘恂除了能得到刘禅一如既往地宠爱之外,朝中的援手几乎是一个都没有了,那一段时间,刘恂变得低调了不少。 但低调归低调,刘恂觎觑皇位之心一直没死,尤其是太子刘璿还有二皇兄安定王刘瑶和四皇兄新平王刘瓒相继去世之后,刘恂已经是距离皇位越来越近了,现在唯一挡在他前面的,只有北地王刘谌了。 尽管刘谌在北伐之中立功无数,却并不怎么招刘禅的待见,这无疑是对刘恂最为利好的一件事,只要扳倒这最后一道屏障,刘恂继承皇位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 不过刘谌可不会轻易地放弃,现在得到刘胤和霍弋支持后,刘谌竞争嗣位的气势大涨,刘禅迟迟没有宣布太子的人选,让刘恂一直是忐忑不安,生怕煮熟的鸭子给飞走了。 黄由此时提出了利用大将军姜维来和刘谌刘胤他们相抗衡,倒是让刘恂眼前一亮,这不失为一条绝妙的计策,只要得到大将军姜维的支持,刘恂继承皇位,那完全是手拿把攥的事。 第1109章归还借兵 “此次刘胤归还禁军虎骑营虎步营,大将军就没有什么担心吗?”钟会向姜维道。 虎骑营和虎步营是原属禁军的兵马,在刘胤北伐之时,划归到了刘胤的麾下,如今刘胤麾下兵马二十万,自然也不差这一万人,霍弋提出来将虎骑营和虎步营重新划归到禁军的编制之中,负责洛阳城的城防,各方对此似乎都没有什么异议。 从表面上看,虎骑营和虎步营从刘胤的麾下被剥离出来,似乎对刘胤的实力造成了一定的损失,但事实上,这支军队经过刘胤多年的调教,已经是绝对忠诚于刘胤的部队了,此番留在洛阳城,等于是让刘胤把一只手伸到了宫城之中,这也正是钟会所担忧的。 可是这几乎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调动了,当年刘胤借的兵马,现在归还回来,似乎是天经地义,就算有人想要指责要诘难,也是无从下口的。 钟会此刻提醒姜维,就是要姜维防备刘胤的这一手,原来刘胤一直征战在外,对朝廷的禁军一直也没有什么影响力,此番将虎骑军虎步军调回到了禁军的行列,无形之中,让刘胤的势力渗透进入了禁军之中,这显然不是什么利好的消息。 对此,姜维却是淡然地一笑,道:“虎骑营虎步营回归禁军,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他们终究是禁军之中的外围兵马,对皇宫大内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禁军的编制分为羽林军、虎贲军和虎卫军,其中羽林军是最为核心的部分,分为左右两军,分别由羽林左部督和羽林右部督统领,左右两军各设两营,羽林军总共有四个羽林中郎将,分别为前后左右中羽林中郎将。羽林军主要防卫皇宫之内的安全,同时在皇帝出巡之时,也是最为主要的随驾人马。 虎贲军则负责皇宫外围的警戒和防卫,虎贲军由虎贲督统领,下设左右两个虎贲中郎将。而虎卫军则是负责京城内的治安和警戒,由虎卫督统领,分设虎骑中郎将和虎步中郎将两个中郎将。 此次虎骑营和虎步营调回禁军之中,也只是担任皇城最为的外围的警卫,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皇宫之中最为核心的部分,更何况四万禁军之中,虎卫军也只占到了四分之一,这也是姜维丝毫不以为忤的地方。 姜维虽然不敢说已经将禁军的指挥权全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但现在担任卫将军的李球和羽林左部督马秉和姜维的关系都相当的不错,姜维的儿子姜源更是任职羽林右部督,而担任虎贲督的董宏是董和之孙,与姜维的关系更是没得说,也就是说,姜维对禁军的掌控,已经达到了十之七八,虎骑营虎步营两支外围的禁军势力加入,丝毫不会对姜维掌控皇宫产生任何的影响。 尚书令霍弋倚仗着和刘禅发小的关系,一路高升,从建宁太守做到了首辅大臣,但霍弋所培植的势力在南中,如果说蜀汉朝廷迁都到南中之后,霍弋对朝廷的影响力极为巨大,但迁回蜀地之后,霍弋的影响力就渐式衰微了。 姜维没到去南中,他一直留在蜀地坚持作战,蜀汉朝廷在南中的时期,姜维自然也无法对蜀汉朝廷施加多少的影响力,但自从朝廷迁回到雒县之后,姜维对朝廷的掌控力就与日俱增。 霍弋虽然担任了尚书令,执掌尚书台的日常事务,但失去了在南中的根基,就连霍弋都觉得自己跟无根的飘萍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大将军姜维的强势更让霍弋隐隐地有些担忧,以前在朝中颇有权势的张绍现在由于身体的关系,已经是退居二线了,这更让霍弋在朝中形单影只。 尽管霍弋从来没有和姜维发生过什么冲突,但他毕竟不是姜维一系的人,身处高位,却没有相应的根基势力,让霍弋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为了扭转这种局面,霍弋刻意地向刘胤这边进行靠拢,在霍弋着来,现在唯一可以和姜维分庭抗礼的,也就只有刘胤了。 刘胤虽然不在朝中,但这些年征战在外,开疆拓土,确实也培植了不少属于他自己的势力,这些势力分布在北方诸州之中,横跨万里之域,这无疑是一支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力量。 调虎骑营和虎步营入洛阳,也是霍弋深思熟虑的结果,权谋之争,说到底也是一种制衡之术,刘胤的势力虽然庞大,但基本上属于外围藩镇的力量,在朝廷之中的影响力极为地有限,此次借归还禁军两营兵马的机会,无疑将刘胤的势力导入了皇城内部,与姜维形成一种制衡关系,也就避免了姜维一系独大的局面。 在这一点上,霍弋是煞费苦心的。至于支持刘谌继位,霍弋倒没有什么别的用心,也不存在什么私心,毕竟前代有着太多废长立幼血淋淋的教训,不得不让霍弋有所警惕,他不想让历史的悲剧再次地重演。 更何况,刘谌和刘恂的为人,霍弋也不是不清楚,两个人相比较,从来也不在一个水平线上,本着为蜀汉朝廷挑选一个合格接班人的态度,霍弋支持刘谌,也就毫不出奇了。 但姜维考虑的却和霍弋有所不同,主强臣弱和主弱臣强之间,姜维宁可选择后者,也不会选择前者。北地王刘谌性格刚直,而且和刘胤的关系非常地铁,这无疑对姜维是不利的,一旦刘谌上台,姜维就很难保得住目前的地位。 而新兴王刘恂,则是一个从来都没有入过姜维法眼的纨绔子弟,但正如钟会所说的,平庸之主,往往可以造就出强臣来,正是因为刘禅的平庸,才会有诸葛亮的强势,才会有姜维今天的地位,如果你换曹操、孙权或者是刘备这些雄主试试,恐怕在朝堂之上,姜维就连话语权都没有了。 所以,支持刘恂,成为了姜维不二的选择。 第1110章钟会的野心 钟会看到姜维主意已定,心中窃喜,拱手而退,回到了自己的镇西将军府。 当初钟会叛乱之后,司马炎大为震怒,钟氏一族,满门伏诛,钟家原有的府邸宅院,都被官府给抄没了。此番姜维进洛阳之后,钟会就提出了要回钟家老宅做为自己的镇西将军府,姜维自然是欣然同意。 钟府废弃多年,早已是房屋破蔽,杂草丛生,钟会回到老宅之后,不禁是感慨万千,钟家上下三百余口,都被司马炎杀了个干干净净,但钟会依然不会对当初的所做所为而后悔,古来成大事者,必定要有所牺牲,自己在荆州叛乱,斩杀了司马炎的皇叔司马亮,遭到司马炎的报复满门被抄斩,早已在钟会的意料之中。 成者王侯败者寇,如今钟会重返洛阳,以胜利者的姿态回到了钟府故居,而曾经高高在上的司马炎,已然化为了一具焦尸。 只要有钱,重修钟府亦非难事,钟会没有选择其他设施齐备的府邸做为自己宅子,而是花大力气花大价钱重修了钟府,就是要向洛阳人向天下宣告,他钟会又回来了,钟家不会灭绝。 两个月的时间,钟府被修葺一新,比起当年的模样,还更为奢华几分。 钟会的养子钟邕一直负责钟府的修缮事务,钟邕是钟会大哥钟毓之子,和钟毅一同过继了钟会,钟毅及钟毓的其他儿子都被司马炎所杀,现在钟会的膝下,也就剩下这么一个养子了,成为钟家唯一的血脉,钟会对他自然是钟爱有加,让他担任镇西将军长史,在自己的身边任职。 钟邕对重修钟府自然是十分地卖力,钟府的重建对于钟家而言,意义十分地重大,钟邕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诸事亲力亲为,细心操办。 看到钟会回府,钟邕立刻是迎上去,躬身道:“父亲,府内诸事,都已齐备,只剩下府门口的那块大匾,已经在城东林记木坊订下了,只是不知道用紫檀木好,还是红木的好,还得由父亲来定夺一下。” 钟会沉吟了一下,道:“用红木吧,红者旺也,红木贵气,我们钟家,此番能有重兴之日,将来也必是大富大贵,大红大紫。” “好的,稍后我便派人去林记木坊,通知他们用红木来做匾。还有就是这匾上的‘钟府’二字,还须父亲亲自来题,最为合适。”钟邕说道。 钟会是欣然点头,如果论起书法来,钟会自称当世第二,恐怕还真没有敢称第一的。钟会父亲钟繇的书法得自蔡邕之女蔡文姬的真传,堪称是当世第一,钟会的书法则是得自父亲真传,世人谓之“大小钟”,和后来大名鼎鼎的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并称为“钟王”,在中国的书法史上,也占据着极为显赫的地位。 这块匾,自然是由钟会来题最为合适,钟邕立刻派人奉上笔墨纸砚来,钟会当即时挥毫泼墨,书写上了“钟府”二字。 钟会的书法,笔力遒劲,奔放惊绝,这二字又是悬挂在钟家老宅门口的,钟会自然写得十分地用心,尽展其书法才华。钟会写毕之后,搁笔大笑,显然十分满意自己的大作。 钟邕立刻命人将钟会题好的字送往林记木坊,让他们选用最上等的红木,尽快地雕出牌匾来。 钟会摆摆手,这等小事自有下人们用心去做,自己就不在这个上面费心思了,他将钟邕唤到书房,道:“邕儿,你将府里的事交给下人去办就可以了,为父这边还有重要的事要交给你来办。” 钟邕道:“不知父亲有何要事要办?” 钟会眯着眼睛,轻拈着颔下的几缕短髯道:“为父当年降蜀,乃迫不得已耳,没想到蜀竟然能吞晋,攻下了洛阳城,确实有些令人出乎意料。不过这样也好,司马家全数覆灭,正当是我钟家崛起之日。如今的洛阳城,正是龙蛇混杂,盘根错节,刘胤姜维等人终究不是那种心狠手辣之人,对残晋势力并没有一网打尽,除了司马氏一族之外,其他的士家豪族尽皆放过,还重新录用,如此妇人之仁,却不知早已是遗祸无穷了。” 钟邕眼前顿时为之一亮,道:“父亲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着蜀人刚入洛***基不稳,纠集旧部,起兵反之?” 钟会微微点头,道:“现在便是有一个绝好的机会,蜀主刘禅刚入洛阳,便患病在身,估计命不久矣,其皇位必然由北地王刘谌和新兴王刘恂来相争,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或者是两败俱伤,我们便可以趁着这个机会,集合洛阳旧部,起兵返之,从中渔利,只要能杀得掉姜维刘胤这二人,蜀国的大好江山便尽皆在你我父子之手。” 钟邕听得便是热血沸腾,当初降蜀之时,他们可都是忍气吞声,受了莫大的屈辱,如今有机会东山再起,自然是当仁不让,他兴奋地道:“父亲,何时起事,您直管吩咐,儿定当万死不辞。” 钟会呵呵一笑道:“不急,此事当细细地谋划,以为万全之策。当时初入洛阳之时,我便曾劝姜维杀掉刘胤,但姜维犹豫再三,没有动手,错过了这个机会,再想杀刘胤便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如今刘胤身为大司马,地位犹在姜维之上,如果不除掉他,大事能成也。” “那父亲何不派一刺客,假托司马一族之人,暗中行刺于他,如果得手,岂不是事半功倍?”钟邕一听钟会有意除掉刘胤,立刻献计道。暗杀虽然是一种比较卑鄙的手段,但却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做的好的话,甚至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钟会摇摇头,道:“刘胤身边护卫成群,有不少的高手坐镇,其妻司马青便是当年魏国间军司的第一刺客青鸟,想用这种手段来对付他,恐怕不易。而且一旦行刺失败的话,必然会打草惊蛇,让刘胤有所警觉,所以切不可轻举妄动。想要对付刘胤,还得从长计议。” 第1111章大富贵 钟邕道:“大司马刘胤现在可是举足轻重的人物,手中控制着雍凉并冀四个州的兵马,如果不能除掉他,大事难成矣。” 钟会微微一笑,道:“只要他在洛阳,终究是难逃一死。现在为了皇位,五皇子和六皇子争的是不宜乐乎,他们背后支持的势力刘胤和姜维也是明争暗斗,恐怕他们谁也想不到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邕儿,速去传夏侯咸、句安、王买前来,为父有要事和他们相商。” 夏侯咸、句安、王买是钟会最为信任的人,从钟会叛晋自立到投降姜维,这些人都死心塌地地追随于他,所以此次密谋在洛阳叛乱,钟会肯定也不会单枪匹马,而是要依靠这些忠实的部下。 钟会做了蜀汉的镇西将军,夏侯咸等人也各自被授予了将军衔职,不过依照当初钟会和姜维的约定,钟会的旧部,仍然归钟会统领,夏侯咸等人仍旧为钟会的部将,各自统领一军人马。 很快地,夏侯咸等三人便应召而来,他们步履轻快,谈笑风声,很显然,这次能重新杀回洛阳,他们已经是很扬眉吐气了。 “来了,坐。”钟会很随意地摆摆了手,示意他们落座。 三人到了钟会的面前,自然不敢再高声喧哗了,个个很拘谨地拱手称谢,坐了下来。 钟邕吩咐下人上菜,片刻工夫,三人面前的几案之上,便堆满了上等的美酒和各式的珍馐。 夏侯咸等人不禁是心生疑惑,这非年非节的,也不知钟会突请他们喝酒,是什么意思? 倒是王买比较大胆,拱手道:“敢问将军,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要摆酒庆贺?” 钟会呵呵一笑道:“怎么,非得是节日才能饮酒么?某今日高兴,加上这新府落成,算是乔迁之喜吧,所以特意地把你们请过来,共醉一场。再说了,此番咱们重回洛阳城,本来就是一桩大喜事,只是连日来军务繁忙,顾不上庆祝,今日摆酒,也算是庆贺咱们荣归故里吧!” 夏侯咸等欣然而受,钟会的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能够锦衣还乡荣归故里,本身就是一件大喜事,更何况当初叛乱之时,他们已经同洛阳彻底地绝裂了,谁都不曾敢想何时还能再重回到洛阳城,大概那遥远的洛阳城只会在梦里出现吧。但几年之后,他们的美梦成真,锦衣返洛阳,自然是值得大庆大贺之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宴上的气氛也就活络了起来,觥筹交错之间,他们的话语也渐渐地多了起来,遥想当年,万里伐蜀,是何等的意气纷发,荆襄事变,钟会振臂一呼,应者无数,投鞭断流,豪气干云。 酒到半酣之时,钟会举杯长叹道:“想当初,在襄阳之时,斩司马亮,杀卫瓘,割地称王,尔等俱为公卿,那日子是何等的肆意畅快,而如今虽然进得了洛阳城,却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处处还得谨言慎行,稍有不慎,便有杀头之祸,你们说,这种日子,是幸也不幸?” 夏侯咸王买句安是面面相觑,本来其乐融融的庆贺酒宴全都因为钟会的一句话气氛变得怪怪的。说实话,在襄阳的那些日子,他们确实是逍遥至极,那怕是走在襄阳的大街上,都可以横行无忌,瞧谁不顺眼,立马就将他的人头给砍下来,在襄阳,他们就是大爷,他们就是主宰,他们就可以横行肆意。 但自从归降了蜀国之后,包括钟会,都低调了许多,从魏兴王重新做回了镇西将军,这人生的大起大落,不禁让钟会是感慨万千,但是往事已矣,再想回到过去那种风光无限的日子,已经是再无机会了。 夏侯咸等人也不禁是黯然而叹,投降蜀国是一种逼不得已的选择,当初跟着钟会死心塌地的造反,还不就是想奔一个锦锈前程吗,但归降蜀国之后,他们充其量也只能是算二等臣子,并没有真正获得蜀国朝廷的认同,也自然享受不到蜀国朝臣应有的待遇。 钟会还好点,最起码被姜维引为心腹之人,许多机密之时,姜维还是要参考钟会这个高参的意见,但钟会这些手下部将,所受的待遇就差之千里了,就连蜀国发放粮饷的军需官,每次瞧他们之时,都是一脸的鄙夷之色。 这种日子,简直就是难以让人忍受,但再无法忍实,也得忍下去,毕竟他们现在寄人篱下,得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钟会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是不是特别地怀念以前的日子,是不是还想回到过去在襄阳的时候?” 夏侯咸点点头,道:“想,做梦都想!” 王买和句安也是如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连声称是。 “好!”钟会沉声道,“眼前便有一桩大富贵摆在你们的面前,就不知道你们有胆没胆去取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道:“不知将军所言的大富贵是何等的富贵?” “封王拜相,封妻荫子,光宗耀祖!”钟会用低沉的嗓音地道,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言语之中,还是那一如既往的笃定和坚毅。 封王拜相?夏侯咸等人俱是吃了一惊,不管是蜀国还是晋国,封王的资格都是相当严苛的,一般而言,非皇氏宗族的不能封王,除非混到了象曹操、司马昭的那般地位,可真混到那种地位,距离皇帝的宝座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抬抬脚就能实现。 而现在钟会许诺他们封王拜相,这天大的好事真的能轮到他们的头上?夏侯咸他们不禁是将信将疑,拜相或许有机会,但封王之事,未免太过渺茫了。 王买迟疑了一下,不过还是好奇地问道:“将军所言非戏言?” 钟会镇定而从容地道:“某何时曾骗过尔等?你们追随某多年,本将军是何等样的人,你们想必也很清楚,这次绝非是戏言,一旦功成,天大的荣华富贵便由你们尽享。” 第1112章新任的中尉右丞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他们背后支持的势力刘胤和姜维也是明争暗斗,恐怕他们谁也想不到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邕儿,速去传夏侯咸、句安、王买前来,为父有要事和他们相商。” 夏侯咸、句安、王买是钟会最为信任的人,从钟会叛晋自立到投降姜维,这些人都死心塌地地追随于他,所以此次密谋在洛阳叛乱,钟会肯定也不会单枪匹马,而是要依靠这些忠实的部下。 钟会做了蜀汉的镇西将军,夏侯咸等人也各自被授予了将军衔职,不过依照当初钟会和姜维的约定,钟会的旧部,仍然归钟会统领,夏侯咸等人仍旧为钟会的部将,各自统领一军人马。 很快地,夏侯咸等三人便应召而来,他们步履轻快,谈笑风声,很显然,这次能重新杀回洛阳,他们已经是很扬眉吐气了。 “来了,坐。”钟会很随意地摆摆了手,示意他们落座。 三人到了钟会的面前,自然不敢再高声喧哗了,个个很拘谨地拱手称谢,坐了下来。 钟邕吩咐下人上菜,片刻工夫,三人面前的几案之上,便堆满了上等的美酒和各式的珍馐。 夏侯咸等人不禁是心生疑惑,这非年非节的,也不知钟会突请他们喝酒,是什么意思? 倒是王买比较大胆,拱手道:“敢问将军,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要摆酒庆贺?” 钟会呵呵一笑道:“怎么,非得是节日才能饮酒么?某今日高兴,加上这新府落成,算是乔迁之喜吧,所以特意地把你们请过来,共醉一场。再说了,此番咱们重回洛阳城,本来就是一桩大喜事,只是连日来军务繁忙,顾不上庆祝,今日摆酒,也算是庆贺咱们荣归故里吧!” 夏侯咸等欣然而受,钟会的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能够锦衣还乡荣归故里,本身就是一件大喜事,更何况当初叛乱之时,他们已经同洛阳彻底地绝裂了,谁都不曾敢想何时还能再重回到洛阳城,大概那遥远的洛阳城只会在梦里出现吧。但几年之后,他们的美梦成真,锦衣返洛阳,自然是值得大庆大贺之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宴上的气氛也就活络了起来,觥筹交错之间,他们的话语也渐渐地多了起来,遥想当年,万里伐蜀,是何等的意气纷发,荆襄事变,钟会振臂一呼,应者无数,投鞭断流,豪气干云。 酒到半酣之时,钟会举杯长叹道:“想当初,在襄阳之时,斩司马亮,杀卫瓘,割地称王,尔等俱为公卿,那日子是何等的肆意畅快,而如今虽然进得了洛阳城,却是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处处还得谨言慎行,稍有不慎,便有杀头之祸,你们说,这种日子,是幸也不幸?” 夏侯咸王买句安是面面相觑,本来其乐融融的庆贺酒宴全都因为钟会的一句话气氛变得怪怪的。说实话,在襄阳的那些日子,他们确实是逍遥至极,那怕是走在襄阳的大街上,都可以横行无忌,瞧谁不顺眼,立马就将他的人头给砍下来,在襄阳,他们就是大爷,他们就是主宰,他们就可以横行肆意。 但自从归降了蜀国之后,包括钟会,都低调了许多,从魏兴王重新做回了镇西将军,这人生的大起大落,不禁让钟会是感慨万千,但是往事已矣,再想回到过去那种风光无限的日子,已经是再无机会了。 夏侯咸等人也不禁是黯然而叹,投降蜀国是一种逼不得已的选择,当初跟着钟会死心塌地的造反,还不就是想奔一个锦锈前程吗,但归降蜀国之后,他们充其量也只能是算二等臣子,并没有真正获得蜀国朝廷的认同,也自然享受不到蜀国朝臣应有的待遇。 钟会还好点,最起码被姜维引为心腹之人,许多机密之时,姜维还是要参考钟会这个高参的意见,但钟会这些手下部将,所受的待遇就差之千里了,就连蜀国发放粮饷的军需官,每次瞧他们之时,都是一脸的鄙夷之色。 这种日子,简直就是难以让人忍受,但再无法忍实,也得忍下去,毕竟他们现在寄人篱下,得看别人的脸色过活。 钟会嘿嘿一笑,压低了声音道:“你们是不是特别地怀念以前的日子,是不是还想回到过去在襄阳的时候?” 夏侯咸点点头,道:“想,做梦都想!” 王买和句安也是如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着头,连声称是。 “好!”钟会沉声道,“眼前便有一桩大富贵摆在你们的面前,就不知道你们有胆没胆去取了?” 三人对视了一眼,道:“不知将军所言的大富贵是何等的富贵?” “封王拜相,封妻荫子,光宗耀祖!”钟会用低沉的嗓音地道,虽然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言语之中,还是那一如既往的笃定和坚毅。 封王拜相?夏侯咸等人俱是吃了一惊,不管是蜀国还是晋国,封王的资格都是相当严苛的,一般而言,非皇氏宗族的不能封王,除非混到了象曹操、司马昭的那般地位,可真混到那种地位,距离皇帝的宝座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抬抬脚就能实现。 而现在钟会许诺他们封王拜相,这天大的好事真的能轮到他们的头上?夏侯咸他们不禁是将信将疑,拜相或许有机会,但封王之事,未免太过渺茫了。 王买道:“将军所言非戏言?” 钟会镇定而从容地道:“某何时曾骗过尔等?你们追随某多年,本将军是何等样的人,你们想必也很清楚,这次绝非是戏言,一旦功成,天大的荣华富贵便由你们尽享。” 第1113章贪狼 贪狼是一名间军司马,他主要的职责就是猎杀潜伏在洛阳城中的蜀国间谍。年过四十的贪狼已经在间军司呆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了,从间军吏升到了间军侯再迁间军司马,这一路步步高升,几乎都是用蜀国间谍的鲜血来染红他的绶带的。 贪狼本来是有机会升到间军校尉的,多年以来,他一直追踪着蜀国在洛阳的重要人物青松,但青松很狡猾,潜伏的很深,将他挖出来并不容易,贪狼一直是锲而不舍地追踪着,只要他能捉住青松,晋升为间军校尉指日可待。 多年追踪行动让贪狼的嗅觉变得极为地灵敏,蜀军在黄河以北的的节节胜利让那些潜藏在洛阳的间谍是蠢蠢欲动,活动频繁。不过贪狼对那些小鱼小虾并不感兴趣,这次他要捉,就要捉一条大鱼。 通过诸多的线索,贪狼基本上锁定了目标,在羊祜投敌的过程之中,有一名蜀国的间谍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贪狼认为,这个人就是潜藏在晋国境内多年的青松。 贪狼带着按捺不住的兴奋,耐着性子在洛阳城张网以待,因为他很清楚,青松一定会回到洛阳城的,只要他再踏入洛阳城一步,贪狼就可以将他擒获了。 终于,贪狼和青松面对面地站到了一起,但贪狼没有兴奋,更没有愉悦,这场会面,带给他的,是无穷的懊悔和无尽的遗憾。 洛阳城的失守仅仅只发生在一夜之间,杨骏等人的献城投敌让洛阳成为一座不设防的城池,蜀军如神兵天降一般,沐浴在阳光之下,充斥着洛阳城的大街小巷。 清算的日子来得如此之快,晋国间军司想要挖出一名蜀国的间谍,往往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机,而蜀军想要擒获晋国间军司的人,却如同是探囊取物。本来在自己的地盘上,间军司的人的身份是无须隐藏的,蜀军只需要照名请客,一捉一个准。 贪狼他们虽然武功不错,但面对着封锁着洛阳大街小巷密密麻麻的蜀军而言,想要突围,是何其之难的事,不想被当场格杀,也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原来间军司的大牢之中,关满了间军司的人,每天被处决掉一批,就会有又新的一批被关进来。 被处决掉的,大多数是间军司之中血案累累的人物,尽管蜀国对已经投降的晋国官吏表现的十分宽容,许多的人甚至被重新地录用,成为新的朝廷之中的官吏,蜀国灭掉晋国之后,疆土拓展的很快,但后备的官员根本就供应不过来,择优录用前晋的官员,已经是朝廷内部高层达成的共识。 但这项政策很显然地不适用于间军司,晋国间军司成为了唯一被清算的机构,许多陈年的旧事被翻了出来,而间军司内部的档案原来记录的是间军司官员的功勋,现在却成为了他们的催命符。 陈寂现在全面负责此项工作,对被关押的晋国间军司人员逐一进行清查,但凡有血案在身的人,只要证据确凿,很快地就会被处决掉,那怕是曾经在间军司任职后来又调离的官员,也统统地被缉拿归案,经过审查之后,被就地正法。 也怨不得蜀国中尉府的人如此冷血,在这条隐蔽的战线上,原本就是血腥而残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几十年漫长的岁月中,不知有多少来自蜀国为了兴复汉室而投身于谍报事业的蜀国儿郎,惨死在了晋国间军司的大狱之中,那刑具上的斑斑血迹,似乎在述说着一个个令人发指的残酷故事。 贪狼被单独关押在一个小号之中,阴暗潮湿的地牢散发着一般霉味,混合着血腥的味道,令人作呕。 贪狼很清楚,等待着他的只有死路一条,唯一不同的,就是何种死法而已,是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他还搞不清楚。 不用去细查,贪狼身上背负的累累血案,也足以让他身受极刑了,就连贪狼本人自己,都不一定搞得清楚,死在他手中的蜀国间谍到底有多少人。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被贪狼折磨至死的蜀国间谍,就多的不计其数。 认识贪狼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冷血无情,残忍暴虐的家伙,为了从那些被俘的间谍口中获得有价值的情报,贪狼的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用贪狼自己的话说,就是铁人,他也有办法来撬开他的嘴,只要还有一口气的,他都能套出有用的情报来。 许多蜀国间谍,听说落到贪狼的手中,都会不寒而栗,很少有人会抗得过贪狼的十八道刑罚,就算是不死也要脱一层皮。而且贪狼极为地残暴,往往是榨干蜀国间谍的价值之后,最后还要用最为残忍的手段将其处死。落到贪狼的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对于这样一个罪大恶极之人,中尉府的人的意见是立刻处决,毕竟比贪狼罪孽更轻的人也被处死了不少,中尉府此次行事的原则就是,只要手上沾过蜀人鲜血的间军司的人,一律不放过,按这个标准,贪狼几乎可以排到必杀之人的前三位。 不过陈寂却有不同的意见,诚然贪狼该杀,象他这样罪大恶极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过贪狼在间军司任职多年,一直负责洛阳城的内保事务,对洛阳城的各个阶层相当地熟悉,现在中尉府初入洛阳,如何能肃清晋国的残余势力,是摆在他这个新任的中尉右丞头上的最为重要的职责,最大程度地利用晋国原有的情报系统,是陈寂首先要考虑的。 当然,处决一大批血债累累的要犯,也是必须的,否则陈寂无法告慰那些惨死洛阳的袍泽们,同时也无法给依然战斗在隐蔽战线的蜀国谍报人员一个交待。 陈寂已经录用了一批间军司的官员,这些人经过审查,确认是清白的,还有几个也在陈寂的录用名单之内,不过都是和贪狼一样,有血案在身的人物。 第1114章老对手 贪狼孤独地坐在地牢潮湿的地面上,静静地等待着属于他的那一刻,在这座牢狱之中的犯人,根本就无须过堂无须审判,只要上面的人认定他们有罪,就会被拉出去,“喀嚓”一下砍掉脑袋。 这种斩首之刑,其实对于他们而言,已经是很仁慈了,一刀下去,一了百了,就连痛苦都不曾感觉到。 其实贪狼已经不在乎怎么一个死法了,既然难逃一死,再去计较上路的方式,又有什么意义。对于贪狼而言,等待的过程似乎有些煎熬,既然注定要死,那么晚死便不如早死,早死早投胎,早死早超生。 至于自己还是否有活命的机会,贪狼已经不再有什么奢求了,毕竟自己手中的人命多的不计其数,报复心极强的蜀人会放过一个血债累累恶贯满盈的要犯,连贪狼自己都觉得这是一个笑话。 牢门外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贪狼的心不禁是咯登了一下,就算是象他这种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真的到了大限来临之际,心中还是难免有一丝的恐惶。 贪狼没有抬起头,他将脑袋深深地埋入了双膝之间,他知道,就算他不起来,自然会有狱吏拖他起来,走完他人生中的最后一段路,就该到鬼门关了。 耳边响了铁链哗啦啦的声音,应该是狱吏打开了牢门,一个人走进了地牢之中。 贪狼的耳朵是相当地敏锐,一个人的脚步步声和几个人的脚步声,他还是很轻易地就能分辨出来的,他不禁有些奇怪,按理说押解他上路,至少得几个人,此刻只有一个人进了牢房,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薄底的官靴,一般的狱吏根本就不会穿这样的官靴,他继续地往上瞅,蜀锦制成的青色官服一看就是高档货,而那腰间非常醒目的银印青绶告诉贪狼,眼前的这个人可不是什么狱卒狱吏,而是一位货真价实的两千石大官。 “是你——”贪狼不禁有些吃惊,失声叫道。贪狼的记忆力相当地好,一般见过面的人,都能做到过目不忘,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眼前的这位便是做过中书侍郎门下主记,一个只有八品的小官。不过既然他能到这里并穿着蜀国两千石官员服侍,很显然他之前的身份也只是掩盖,那么他真实的身份应该是潜伏在洛阳的间谍,而且地位不低,所以贪狼也只是喊了半句之后便攸然地住了口。 来人表情很平静,负手而立,淡淡地道:“介绍一下,鄙人青松,想必阁下也有所耳闻吧?” 贪狼心头便是一震,青松!可是他苦苦追寻了几十年一直想要缉拿的人,他费尽心机,绞尽脑汁,却也一直未能如愿,没想到今日却活生生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贪狼的心中,不禁是五味杂陈,这几乎是他一生的对手,这几十年来,他们之间一直玩着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贪狼自然是猫,他一次次地接近目标,但每一次都会被狡黠的老鼠给溜掉了,但贪狼一直是锲而不舍,他相信,终会有一天,他会揭开青松的真面目,将他缉拿归案。 今天,他们这一对几十年的老对手,这一对冤家死敌,终于在间军司阴暗潮湿的地牢之中碰面了,但世易事移,贪狼已经不再是当初那般横行洛阳街头,肆无忌惮的间军司马了,他身陷囹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这个时候,再看到青松的真面目,对他而言,又有何意义? 陈寂自然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间军司马,若在以往,那绝对是躲着走的人物,不过现在,贪狼呆坐在那儿,神情木然,目光呆滞,再也没有了当初那付凶神恶煞的模样。 “贪狼,洛阳间军司最负盛名的间军司马,杀人无算,血案累累,百死莫赎,现在临死之际,你是否可有悔意?” 贪狼抬头起来,虽然神情还是那般的灰败,但眼神之中,透出来的却是桀骜不驯,他看着陈寂,冷冷地道:“后悔?某行事从来就没有后悔过,如果有什么后悔的事的话,大概就是没有早日识破你青松的真面目,没有将你缉拿归案,这大概就是某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了。” 陈寂轻笑一声,道:“那真是很遗憾了,做为老朋友老对手,我倒是想听听你有什么遗言?” 贪狼冷冷地道:“遗言?哼,某这个人无妻无子,孑然一身,又何须留下什么遗言?某自知此生杀人无数,血债累累,该是如何个死法,随你们的意便是。做为这一生的对手,青松大人今日能特意地来为某送行,某便是感激不尽了,如果想要看某摇尾乞怜的话,恐怕你是走错地方了。” 陈寂大笑道:“不错,贪狼在我的眼中,倒也是一条汉子,威武不能屈。你纵然无妻无子,但总有父母兄弟吧,你难道真的就没有什么遗言留给他们?” 贪狼目光为之一滞,在这洛阳城中,他确实没什么牵挂了,但在老家山阳,他还有一个七旬老母,他一直忙于公务,三过家门而不入,这么多年来,也只探望过母亲两次。母亲身体不好,体弱多病,虽然有两个弟弟在照顾,但一直思念着他,长年流泪,把眼睛都哭瞎了。 本来他还计划着,这次办完事后,专门请假回去再看望一下母亲,但没想到洛阳沦陷,大晋王朝一夕之间就覆灭了,自己身陷牢狱,已是将死之身,今生今世,再也没有机会再见到母亲了。 贪狼神情黯然,道:“不必了,如果青松大人开恩,就不必把我的死讯传回家中让老母知道了,我不想生前无法膝前尽孝,死后还要她老人家挂念,这也算是我的最后一个请求吧,希望大人可以答应。不过大人若是不肯,那也无妨,象我这样的人,原本也是没有任何权利来提要求的。” 第1115章起用贪狼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贪狼,如果能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话,我想知道,在你的心目之中,是老母重要,还是职责重要?”陈寂淡淡地道。 贪狼愣住了,他绝对没有想到陈寂会提出这个问题,如果换作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说职责重要,毕竟在间军司奋斗了这么多年,他所有的梦想和理想都在这儿,不遗余力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一步一个脚印地向上爬着。出身贫寒的他也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获得升迁,他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光宗耀祖,真正地跻身仕宦之列。 但随着大晋王朝的灰飞烟灭,他蓦然发现,原来自己为之努力为之奋斗的东西竟然不存在了,这种打击让他倍感懊丧。他原本也是一个孝子,但为了公务,他舍弃了自己的家人,自己的老母,自古忠孝不能两全,既然选择了在仕途上拼搏,那么他只能是一路走下去,没有回头的可能。 但这一切终成空终成为一场梦的时候,他才觉得这是一件多少可笑的事,如今他已是待决的死囚,他才发现,他所有的大好年华都白白地浪费掉了,老母思儿哭瞎了双眼,可他却连膝前尽孝的机会都没有了。 两行清泪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下来,不过他还是毅然地擦掉了泪痕,倔强地道:“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送我上路吧,我不想再留什么牵挂了。” 陈寂呵呵一笑道:“能这么说,证明你还有孝心,证明你不只是冷血无情,这样吧,我这边需要一个人,来帮我处理一些事务,我不能保证你可以升迁到什么职位,但可以保证你能为你老母养老送终。怎么样,考虑一下,如果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出地牢。” 贪狼有些吃惊地看着陈寂,在他看来,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绝对是没有半点宽恕的可能,但陈寂此刻却提出一个条件,只要能帮他办事,自己就可以重获自由。 贪狼当然不会让机会从自己指缝里溜走,自己效忠朝廷,那不过是为了能在仕途上更进一步,说实话,贪狼远还没有到准备以身殉国的份上,更何况晋国已亡,他以前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了无有,再不捉住这个机会的话,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了。 他当即跪地伏拜道:“多谢大人恩典,小人愿效犬马之劳,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陈寂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好,你随我来吧。” 贪狼被陈寂任命为左辅都尉,之所以起用贪狼,陈寂有着他的理由。贪狼在任职间军司马之时,不仅仅负责清查蜀国的间谍,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那就是负责监视曹氏宗族。 司马氏纂权夺位之后,虽然对曹氏宗族进行了打压和抑制,但曹氏宗族毕竟是树大根深,想要全部铲除的话,也有些不切实际。对此,朝廷只能是派出专人,对曹氏宗族进行监视和管理,一旦有所异动,则一律杀无赦。 曹氏宗族分为近宗支脉和远房支脉,自曹爽一家覆灭之后,曹氏宗族的近宗支脉已经是鲜有人物了,反倒是远房支脉,盘根错节,人才辈出,许多曹氏宗族的人在朝廷为官,执掌着大小不等的权力。 司马氏对曹氏宗族的防备之心从来就没有降低过,毕竟他们的权力和地位都是从曹家手中夺过来的,司马氏常常地紧绷着一根神经,就是防备曹家的反攻倒算。 贪狼负责的工作就是对曹氏宗族进行监视,这个监视一直是在暗中进行的,并不会被曹家的人发现,如果曹家的人循规蹈矩,安安分分,贪狼也不会去找他们的麻烦,但如果发现他们进行串连勾结,危害到司马氏的统治,那么这些人很快就会从人间蒸发掉。 处理掉曹家的人,是不会大肆渲染,更不会押解到闹市口进行公开斩首示众,只有证据确凿,贪狼有一百种以上的主法让他们彻底地消失掉,而不会引起任何的波动。 蜀军进入洛阳之后,很快就大赦天下,除了一些血案累累的人物之外,大多数的官吏都没有受到牵连,甚至因为官吏的缺乏,许多人重新就职。 这无疑是对新的汉室朝廷的一个考验,许多的人都来不及进行忠诚的甄别,现在任用的官吏之中,鱼龙混杂,有真心为蜀汉朝廷服务的,也有虚于委蛇,等待机会的,也有包藏祸心,试图制造动乱的。 所以维护洛阳内保的这付沉重的担子,落在了新任的中尉右丞陈寂的肩上,陈寂在洛阳活动多年,对洛阳的情况比较的了解,担任这个职务,完全是适得其份的,而且陈寂几乎是责无旁贷。 在上任之初,刘胤就曾经找过陈寂来谈话,别看蜀军势如破竹地拿下了洛阳,但现在面临的形势相当地严峻,许多的前朝遗老遗少并不甘心晋国的覆灭,他们一定会想法设法地对蜀汉朝廷进行破坏,中尉右丞个职位的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刘胤曾经任过此职,深知中尉右丞的职责重大,何况在这个非常的时期,推举陈寂来担任此职,是蜀国高层经过深思熟虑的,刘胤希望陈寂可以有所担当。 陈寂当即信誓旦旦地表示,一定要认真履职,尽心尽力地完成好自己的职责。 就职之后,陈寂几乎是一心扑在了事务上,惮精竭虑,费尽心机,除了大量地起用曾经潜伏在洛阳的那些间军侯间军司马之外,陈寂更是大胆地起用了象贪狼这样的前晋官员。 对于起用贪狼,中尉府内一直有不同的意见,认为贪狼血案累累,罪大恶极,理应处以极刑,毕竟比贪狼罪恶少一些的犯人也被处决了,把贪狼留下来,似处有些不合适,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但陈寂却坚持己见,认为贪狼有他的价值存在,是一个可以利用的人物。 第1116章蛛丝马迹 陈寂看重的,正是贪狼在监视曹氏宗族方向的能力,曹氏宗族盘根错节,分布极广,司马氏当政其间,他们大多蛰伏了起来,乖乖地去做顺民,丝毫不敢忤逆司马氏。但如今晋国覆灭了,很难保证曹氏宗族没有复辟的野心,方今乱世,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的,陈寂必须要对这一支力量加以控制才行。 贪狼无疑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别看曹氏宗族多如牛毛,彼此之间的关系错踪复杂,但在贪狼这儿,却被理得条条顺顺,井然有序。 陈寂任命贪狼为左辅都尉,并给他配备了一曲人马,让他继续去临控曹氏宗族,如果发现曹氏宗族有所异动,陈寂要求贪狼不可擅自行动,要立刻上禀。 这和贪狼在任职间军司马时有所不同,间军司马权力极大,除了监视之外,还拥有临机权变,当场处理的的权限。现在陈寂给的权力的只是负责监控,并没有临机处置的权力。 这也是陈寂为了防止权力被滥用,同时,也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毕竟一旦发现曹家有所异动,也仅仅只是他们有所行动的前兆,如果这个时候贸然行动的话,捉住的只能是一些小虾米,真正的大鱼很可能会漏网掉。 本来这一次贪狼以为是必死无疑,但没想到陈寂会网开一面,当然他很清楚,正是他身上的利用的价值,才会让他得以活命,至于以后陈寂会不会卸磨杀驴,这已经不是贪狼所能左右的事了,既然陈寂对他有所承诺,那么贪狼姑且认为陈寂对他并无恶意,他只能好好表现,将功折罪,或许将来真有一日可以退隐回乡,去母亲膝前尽孝,为母亲养老送终。 所以贪狼任职之后,表现的格外积极,他的职责是监控曹氏宗族,这本来就是他份内的事务,现在处理起来,还是得心应手的。 曹氏宗族不光是曹家的子孙,夏侯氏的子孙也被列为了曹氏宗族之中,他们分布之广,几乎遍布了整个洛阳城,这也是当初司马昭不敢轻易地对曹家灭族的原因,如此之多如此之广的曹氏宗族,真要斩草除根的话,那将在洛阳城之中形成多大的腥风血雨。 但贪狼却对他们是了如指掌,随便一个曹氏宗族的少年,贪狼都可以说出他的名字,他的父母是谁,家居何处等等,这显然是得益于几十年来对情报的掌控,曹氏宗族内有任何的变故,贪狼都一清二楚。 现在贪狼蛰伏夜出,白天的监视事务,他便交给手下去办,到了夜晚,贪狼则是亲力亲为,因为一般按照经验,曹家的人如果有所阴谋的话,断然不会白天去做,只能是等到夜深人静的晚上,才会实施他们的行动。 夜晚的洛阳城十分地安静,因为实施宵禁的缘故,一到天黑之后,洛阳城中就很少能看到行人的踪迹了,只有一队队的巡逻禁军,在洛阳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往来巡视,远远地可以听到更夫打梆子声:“风干物躁,小心火烛!梆!梆!梆!” 贪狼是他的代号,每一个间军司的人都有一个代号,平时大家都是以代号相称的,反而真正的姓名,倒是没有提及。 贪狼人如其名,一到晚上,他立刻是精神百倍,双目之中幽幽地闪着冷光,恰似一头真正的恶狼。 在洛阳的城中,贪狼设下几十个布控点,天密地监视着曹氏宗族的话动。正如陈寂所预料的,司马氏覆灭之后,曹氏宗族的人开始变得活跃起来,有一种蠢蠢欲动的感觉,彼此之间的走动也变得频繁起来,这也搁在司马氏统治时期,曹氏宗族则是安份守己的多。 贪狼并不急于动手,他把自己所有监测到的情况,都及时地向陈寂做了禀报,这也正是陈寂要求的。 陈寂对贪狼的工作给予了极大的肯定,贪狼不光上报所听到的看到的情报,而且凭借着他对曹氏宗族多年来的监视和掌控,还可以提出相应的情报分析和汇总,通过谁和谁的接触,贪狼可以得到进一步的预测,可能要发生的事情。 从目前监视到的情况来看,曹氏宗族虽然活动比以前要频繁了,但一切的情况却还在掌控之中,曹氏发生大规模叛乱的可能比较小。 但陈寂吩咐贪狼,不能因为曹氏宗族叛乱的可能性小就麻痹大意,现在他们频繁的活动,就是证明他们复辟的野心并没有死,如果外部条件成熟的话,很难保证他们不会揭竿而起,所以陈寂下令贪狼,加大监视的力度和范围,必须将曹氏宗族这一支的力量控制在安全的范围内,如果他们真有异动的话,陈寂就会立刻调动兵马将其剿灭。 对于陈寂的命令,贪狼则是不折不扣地执行着,防患于未然,就是他要做的,他日夜坚守蹲点,就是要确保这一支蛰伏在洛阳城的力量不会出现什么异动。 尽管曹氏宗族屡屡遭受到司马氏的打击,但曹氏宗族毕竟树大根深,且不说他们有许多的子弟在洛阳城中任职,就算是曹家这些大大小小的门第的那些私兵家丁们加起来,也是极为可观的一个数量,如果真的发生大规模叛乱的话,蜀军想要弹压,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在贪狼监视的过程中,意外地发现了夏侯咸。 夏侯咸是夏侯渊的远房侄子,也算是曹氏宗族的人,不过十几年前,夏侯咸就参与于钟会的伐蜀行动,离开了洛阳,后来他跟着钟会在襄阳叛乱,是钟会的心腹将领,后来又随钟会归汉,被授护军将军一职。 现在的夏侯咸,堪称是衣锦还乡,一在在曹氏宗族之中,那可是风光一时无二的人物。按理说夏侯咸回家探亲,本来也是正当的事,大可以大明大亮大摇大摆地回来,但贪狼没想到,夏侯咸却是鬼鬼崇崇,趁机着半夜回家,这其中难不成有什么鬼不成? 第1117章夏侯咸回家 夏侯咸此次回家,确实是肩负着特殊的使命。钟会是一个极具野心的人,本来投靠姜维钟会就是迫不得已,他自然是不肯雌伏于蜀国,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以钟会的野心,肯定会再次发动叛乱。 以钟会目前手中的兵力,自然是不足以成大事的,更何况不知是姜维的有意还是无意,将钟会的军队调离到了距离洛阳比较远的广成关带,那么以钟会目前的实力,想要对洛阳进行控制,基本上还是一种奢望。 但钟会却也不太甘心就这样接受现实,在他看来,蜀国朝廷内部势必会因为皇位而发生一场权力之争,这场争斗,也势必将会波及到整个的洛阳城,蜀国内部的各大派系肯定会忙于内乱,无瑕顾及其他,这对钟会而言,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的话,钟会也只能是在蜀汉朝堂上孤独终老,再也没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现在钟会和姜维的关系维持的不错,钟会也得到了姜维的赏识和重用,但姜维毕竟已经是一位年过七旬的老者,都说人活七十古来稀,到了古稀之年,所剩的时间已然无多了,而钟会正当壮年,往后的路还很长,如果姜维去世,那么姜维一系的势力必然是冰消瓦解,刘胤必然会独掌大权,到时候钟会的地位必然是尴尬无比。 姜维可以许诺钟会保留军队的特权,未必刘胤就会同意,如今晋国已灭,钟会的利用价值也已经是大为地缩水,如果将来刘胤执意要削夺钟会的兵权,钟会也没有太多的反抗之力。 而一旦失去兵权,钟会便会沦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如果刘胤仁慈的话,钟会还可能会保有一个闲职,直至终老。如果刘胤心狠手辣的话,随便找一个罪名,都可以顺手结果了钟会的性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钟会自然不肯去仰人鼻息,而且据他观察,刘胤也不是什么好相与,在排除异已,打击敌对势力方面,刘胤的手段一向是雷厉风行的。 与其将来到了被逼无奈再造反的份上,倒不如他现在主动地出击,钟会现在已经说服了姜维去支持刘恂,只要他们为争夺皇位闹得不宜乐乎的话,钟会再叛的机会和条件就完全成熟了。 钟会一贯是一个擅于冒险的人,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自己部下对洛阳城缺乏掌控力,但这并不防碍钟会另谋出路。 洛阳城中,有的是前晋和前魏的势力,这些前朝的遗老遗少对蜀国并没有什么好感,只要有合适的机会,有合适的领头人,他们必然会揭竿而起。 蜀国现在的权力核心全部集中在洛阳,只要将他们一锅端了,剩下的势力则就是群龙无首,钟会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担心,就算是将来有什么变故,那也不再是钟会现在需要考虑的事,古来成大事者最忌讳的就是患得患失,如果失去这次的机会的话,钟会必定会遗恨终生。 与前魏势力曹氏宗族联系的事,钟会就交待给了夏侯咸,毕竟做为曹氏宗族的一员,夏侯咸好歹还是可以在族内能说得上话的,钟会叮嘱夏侯咸,只要他抬出魏兴王的这杆大旗,曹氏宗族的人肯定会大为拥护的,至于将来钟会是继续利用前魏的这杆大旗还是称帝自立,那便是后话了,到时候,曹氏宗族的这一支力量也就变得无足轻重了。 夏侯咸对钟会是死心塌地,言听计从,在看来看来,复辟魏国并不重要,他们这支旁支庶脉,与曹家皇室血统早已是相隔甚远,就如同卖草鞋的刘备自诩是汉景帝玄孙中山靖王之后自吹自夸地抬高自己的身份之外,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卵用。夏侯咸现在就连自摆自己身份的机会都没有了,毕竟此前是司马氏当政,司马晋灭亡之后,是汉室的复辟,自己如果没有钟会的提携,想在军队之中混碗饭吃,都是件不容易的事。 为了报答钟会的知遇之恩,夏侯咸自然是当仁不让的接过了联系曹氏宗族的这份担子,本来他可以在白天大明大亮大摇大摆借口回家省亲返回到自己家,但做贼心虚的夏侯咸思量再三,决定还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地潜回家。 毕竟做这样的事,是见不得光的,考虑到白天回家,必然会引起诸多的关注,夏侯咸为了隐秘起见,还是决定在夜里回家,因为他觉得这样最为安全,可以避开所有的耳目,达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效果。 夏侯咸离开钟府的时候,已经是时近黄昏,他首先找了一家客栈投宿,在确定无人盯梢跟踪之后,夏侯咸换掉了甲胄,穿上了一身普通的青色的衣服,此刻的夏侯咸,就算是走在闹市街头,估计也不会有人认出他来。 不过谨慎起见,夏侯咸还是在二更左右,才离开了客栈,向自家宅院方向行去。 夏侯咸自幼习武,身手亦是不错,虽然此刻洛阳城中已经实施宵禁,但躲避那些巡逻的禁军对夏侯咸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很快地他就接近到了自家院子附近。 其实夏侯咸并不打算回家,夏侯咸父母双亡,他只有一个弟弟在天牢之中当狱吏,人微职轻,如此大事,就算和弟弟说了,也起不到任何的作用,所以夏侯咸压根儿就没有打算将此事告诉弟弟。 夏侯咸这次回家,准备拜访的是他的本家世伯,以前在曹魏时期曾担任过中书侍郎的夏候修,虽然夏侯修目前年事已高闲赋在家,但其地位和声望一直都不容小觑,在曹氏宗族之中有着很大影响了。现在本身姓曹的受到司马氏疯狂迫害,已经是渐式衰微,反倒是与曹家同出一源的夏侯氏,人丁兴旺,颇为鼎盛。 夏侯修是夏侯渊未出五服的侄儿,是夏侯家族仅有的几个豪门士家之一,夏咸如想获得曹氏宗族的助力,夏侯修便是一个不错的突破口。 第1118章一切尽在掌控 夏侯修的府邸与夏侯咸的家相隔并不太远,与夏侯咸的家贫寒简陋相比,夏侯修的府邸可谓是高墙深院豪门大宅。 夏侯咸快步地走到大门的跟前,四下里打瞧了一下,别无人影,便轻轻地拍了拍门,虽然是二更天,但显然夏侯府的家人并没有歇息,门内传来了问询之声:“谁呀,这么晚了,有事不能明早再来吗?”很不耐烦的声音。 “劳烦向夏侯老爷通传一声,就说小侄夏侯咸求见。”夏侯咸压低了声音道。 “夏侯咸?”夜阑人静,声音传得极远,潜伏在对面屋顶上的贪狼斩到了夏侯自报姓名,不禁是微微地一怔。夏侯修是曹氏宗族一支比较重要的势力,当然也是贪狼盯防的重点,这一晚正好轮到贪狼亲自带人在夏侯府附近盯梢,只要是出现在夏侯府的任何人他们都不会放过。 贪狼对曹氏宗族几乎所有人都有印象,这个夏侯咸可是名声在外,跟着钟会在襄阳造反,也算是出尽了风头,贪狼又怎能不知。 钟会叛乱之后,司马炎诛了钟家三族以泄忿,本来司马炎也是有心将夏侯咸、王买、胡烈这些追随钟会的部将一并诛连三族的,只是贾充劝谏道,杀了这些人的亲属,必然让他们更加死心塌地地追随钟会,倒不如将他们的家人留下,以后或许有策反的机会,司马炎从其言,倒也没有再追究这些人的亲属。 夏侯咸跟随钟会回到了洛阳的事,贪狼也是知晓的,现在夏侯咸身为蜀汉护军将军,也是五品品秩,比贪狼的左辅都尉要高出不少。如果夏侯咸回家探亲,贪狼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完全是合情合理之事。 但奇怪就奇怪在夏侯咸没有大明大亮地白天回家,锦衣还乡本身就是荣耀之事,夏侯咸何必藏着掖着,更何况夏侯咸回家之后,并没回自己家,而是先去了本家世伯的夏侯修这儿,就让有着职业敏感的贪狼立刻觉得非同一般,此中间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贪狼立刻用极低的声音吩咐手下:“盯紧了,这或许就是一条大鱼,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那边夏侯修的府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出现在了门口,就着灯笼的灯火,那管事的确信无疑他看到的是夏侯咸。 如果搁在以前,夏侯修府上的管事并不把夏侯咸一家的人放在眼里,无论是家世地位,还是门第高低,夏侯咸家和夏侯修家可是相去甚远,论官职,夏侯修是比二千石的中书侍郎,夏侯咸不过是区区一个牙门将军。 但现在洛阳城头变幻大王旗,轮到蜀汉王朝执掌权柄,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夏侯修闲赋在家,地位自然不可能再与身为护军将军的夏侯咸相提并论了,就连他家的管事家丁对夏侯咸都是客客气气的。 “原来是侄少爷啊,却不知侄少爷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夏侯咸当然不可能和这些下人多说什么,只是道:“今日我回家省亲,正好有事与世伯谈,不知世伯他老人家可曾歇息?” 管事的道:“未曾。老爷听闻侄少爷来访,已经中堂相候了。侄少爷请随我来。”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夏侯咸点点头,他很欣然地接受了这些下人的礼遇,在夏侯咸看来,这就是地位所带来的好处,如果他现在一无是处,这些势利眼的下人压根儿就不会客客气气地称他一声侄少爷,等将来钟会功成之日,自己那可就是开国之臣,估计这些下人就不会站着跟他说话了,一见面就得趴在地上请安。 刚到中堂门口,夏侯修就亲自迎了出来,一见到夏侯咸的面,就哈哈大笑道:“贤侄,多年未见,你可想煞伯父了。” 夏侯咸长揖一礼,道:“世伯在上,请受小侄一拜。” 夏侯修呵呵笑道:“贤侄无须多礼,此番回家,你还能首先惦记着你这个伯父,我甚是高兴,来来来,屋里谈,屋里谈。” 二人相偕入屋,一直在对面房顶上居高临下暗中监视的贪狼等人便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至于他们进屋之内交谈的内容,贪狼自然是无从得知。 “大人,怎么办?”手下的人低声向贪狼询问道。 贪狼这个时候是不可能潜入到夏侯府的,稍有不慎,就会暴露他们的监视行动,很可能就会打草惊蛇。 同时,贪狼认为夏侯咸突然拜访夏侯修,肯定不会是什么亲情泛滥的缘故,这其中必定有什么阴谋在里面,贪狼决定在第一时间内向陈寂做禀报,临走之时,他吩咐手下道:“全部盯死了,夏侯咸什么时候离开夏侯修家,夏侯修有什么异动,都要给我记录下来,不得有误。” 手下遵命从事,贪狼又朝着夏侯修的府邸多看了一眼,这才飞身掠下,赶回了中尉府。 虽然已是三更时分,但陈寂并没有歇息,他正在聚精会神地阅读着各处呈上来的情报,这些情报纷繁复杂,如果没有一定鉴别能力,光是看看,就足以让人头疼了,但陈寂却是很耐心地阅读着,还不时地拿笔在上面批阅着什么。 贪狼经过通传,很快地见到了陈寂,将在夏侯修府上发现夏侯咸的事做了禀报。 陈寂脸色凝重,道:“事出反常必为妖,夏侯咸半夜回家鬼鬼崇崇,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阴谋,看来曹氏宗族的人果然不甘寂寞,有所图谋,复辟之心未死。” 贪狼道:“卑职也觉得这个夏侯咸很有问题,卑职此来,就是向大人请示,是否等夏侯咸离开夏侯修府邸之后,秘密地将其擒拿,属下保证,只要将夏侯咸拿获,必定会令其招出一切的。” 陈寂摇摇头道:“在未得到确凿证据的情况,不可轻举妄动,毕竟夏侯咸是钟镇西的人,如果到时拿不到真凭实据,钟镇西那边可不好交待。放心吧,一切都还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你们只需细心监视即可,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草惊蛇。” 第1119章顺藤摸瓜 贪狼回到潜伏点的时候,夏侯咸已经走了,刚刚离开,时间并不太久。手下的人禀报道,夏侯咸离开的时候,夏侯修亲自出府相送,两个人有说有笑,夏侯咸出府的时候,还特意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无人之后,才悄然地离开。 而且夏咸侯离开夏侯修府邸之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家,径直地按原路返了回去。按照贪狼的吩咐,有两名中尉府的差役已经悄然地跟在了夏侯咸的身后,尾随而去,看看他究竟去什么地方。 夏侯咸此行回来,路过家门而不入,那就完全可以证明一点,他此行一定是怀有什么目的的,根本就是不来回家省亲的,面见夏侯修很显然就是他们计划之中的一环。但他们倒底将有什么样的企图呢?贪狼陷入了沉思。 看来下一步盯梢的主要目标就是夏侯咸和夏侯修了,只要盯紧这么两个人,无论他们做什么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都逃不过他贪狼的法眼。 盯梢夏侯咸的人也在稍后返了回来,由于夏侯咸身手不弱,盯梢他的人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是远远地跟着,还好夏侯咸虽然是武将出身,但也只习惯了在战场的厮杀,对这种跟踪和反跟踪的手段并不是太了解,他虽然很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但被追踪能力极强的两名中尉府差官还是盯得死死的,没有跟丢。 夏侯咸很快地就返回了客栈,换好将军的甲胄征袍之后,他又很快地离开了客栈,这个时候天光已是大亮,街头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夏侯咸也就放心大胆地径直向镇西将军府而去,向钟会复命了。 跟踪夏侯咸到了钟府,两名中尉府的差官也只能是望府兴叹了,毕竟镇西将军府门槛,可不是他们两个小小的差官可以迈得进去的,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是向贪狼进行了回禀。 贪狼这个时候尚没有离开夏侯修的府邸,得到回禀之后,贪狼也不禁是大皱眉头,虽然此前认为夏侯咸是钟会的手下,夏侯咸此举定然不会和钟会无关,但那仅仅也只是有所怀疑,现在夏侯咸刚刚离开夏侯修家,就迫不及待地去向钟会进行禀报,那无疑坐实了此事与钟会的关系。 可论是魏晋时代还是现在,钟会都是贪狼所只能仰望的对象,若说是贪狼去跟踪和监视钟会,那么如果背后没有靠山的话,借他贪狼十个胆,那也是不敢去的。 贪狼觉得事情重大,单凭自己已经是无法处理了,必须要尽快地向陈寂禀报,由上峰来处理。 如今盯梢夏侯修已经成为了重中之重,贪狼亲自安排布置,在夏侯修的府邸前后左右都布置了暗岗暗哨,有潜伏在屋顶观察的,有化装成游商小贩往来巡弋的,有租借周围房舍进行盯梢的,总之,贪狼要求手下十二个时辰全方位无死角地监控夏侯修府里的每一个人,只要是进出夏侯修府里的人,必须有人跟踪和监视,搞清楚其目的和去向。 这项工作本来就是贪狼的强项,多少年来他一直负责着对蜀国间谍和曹氏宗族的盯梢和监控,战果斐然。比起狡猾多端反跟踪意识强的魏国间谍,曹氏宗族的人都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自然不具备反盯梢的能力。现在贪狼只对付曹氏宗族一家,更是得心应手。 布置妥当之后,贪狼立刻返回中尉府去见陈寂。 陈寂显然是一夜未眠,案上的那对长长的蜡烛已经是燃尽了,溶化的蜡液倾泻了很大的两滩。在案上的一张大大的白纸上,陈寂写着几个名字:夏侯咸、夏侯修、曹氏宗族,每个名字都被陈寂用笔圈了起来,彼此间画着线连接着,陈寂握着笔,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 贪狼到了门口,本欲通传,门口的守卫告诉他:“右丞大人有令,如果贪狼都尉回来的话,不必通传,直接去见他便是。” 很显然陈寂也是极为地关注着这件事,希望得到一个水落石出的结果。 贪狼快步入内,陈寂听到了脚步之声,抬头道:“怎么样?有结果吗?” 贪狼禀报道:“卑职返回夏侯修的府邸外之后,夏侯咸已然离去了,不过卑职已经派人做了跟踪,务必要查清楚他的来路。” 陈寂点点头,道:“嗯,你处理的很好,不过盯梢夏侯咸时必须要特别的小心,千万不要被他所发现了。” “大人放心,卑职所派之人,别的本事或许不高,但跟踪盯梢的本领却是一流,夏侯咸虽然是武将出身,但想要识破跟踪却是很难。卑职派去的人一路跟踪其他了悦来客栈,夏侯咸换去了便装,又穿回了将军的甲胄,然后旁若无人大摇大摆地去了镇西将军府。”贪狼据实一一禀明。 “镇西将军钟会?”陈寂面色一沉,此事牵扯到了钟会,他自然得慎重一些才是。 贪狼道:“夏侯咸原本就是镇西将军的部下,此次前往夏侯修府中,显然是怀有什么目的的,夏侯咸离开夏侯修府中之后,第一时间便赶往了镇西将军府,所以卑职认为此事定然和镇西将军脱不了干系。只是卑职暂时没有盯梢监视镇西将军的权力,所以才向大人请示如何来办?” 陈寂沉吟了一声,他现在任职的中尉右丞是比两千石的官职,和二千石的镇西将军比起来,还是要差了一个等级的。别小看这一个等级,二千石和比二千石之间,等同于是一道鸿沟,许多人一辈子都不定跨得过去。当然这不是重点,而是钟会的地位比较特殊,做为有一定功劳的降将,钟会是得到了大将军姜维的赏识和信任的,如此重要的人物,别说是位卑职低的贪狼了,就是陈寂也不一定敢动。 这事陈寂必须还要上禀执金吾杜弼,甚至需要和大司马刘胤打招呼,陈寂只有拿到上峰的批示,才有权对钟会进行监视和盯梢。 第1120章不管是谁,一查到底 PS:稍后更正………………………………………………………………………………………………………………………………………………………………………………………………………………………………………………夏侯咸出府的时候,还特意地观察了一下周围,确定无人之后,才悄然地离开。 而且夏咸侯离开夏侯修府邸之后,并没有回自己的家,径直地按原路返了回去。按照贪狼的吩咐,有两名中尉府的差役已经悄然地跟在了夏侯咸的身后,尾随而去,看看他究竟去什么地方。 夏侯咸此行回来,路过家门而不入,那就完全可以证明一点,他此行一定是怀有什么目的的,根本就是不来回家省亲的,面见夏侯修很显然就是他们计划之中的一环。但他们倒底将有什么样的企图呢?贪狼陷入了沉思。 看来下一步盯梢的主要目标就是夏侯咸和夏侯修了,只要盯紧这么两个人,无论他们做什么事,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都逃不过他贪狼的法眼。 盯梢夏侯咸的人也在稍后返了回来,由于夏侯咸身手不弱,盯梢他的人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是远远地跟着,还好夏侯咸虽然是武将出身,但也只习惯了在战场的厮杀,对这种跟踪和反跟踪的手段并不是太了解,他虽然很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但被追踪能力极强的两名中尉府差官还是盯得死死的,没有跟丢。 夏侯咸很快地就返回了客栈,换好将军的甲胄征袍之后,他又很快地离开了客栈,这个时候天光已是大亮,街头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夏侯咸也就放心大胆地径直向镇西将军府而去,向钟会复命了。 跟踪夏侯咸到了钟府,两名中尉府的差官也只能是望府兴叹了,毕竟镇西将军府门槛,可不是他们两个小小的差官可以迈得进去的,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是向贪狼进行了回禀。 贪狼这个时候尚没有离开夏侯修的府邸,得到回禀之后,贪狼也不禁是大皱眉头,虽然此前认为夏侯咸是钟会的手下,夏侯咸此举定然不会和钟会无关,但那仅仅也只是有所怀疑,现在夏侯咸刚刚离开夏侯修家,就迫不及待地去向钟会进行禀报,那无疑坐实了此事与钟会的关系。 可论是魏晋时代还是现在,钟会都是贪狼所只能仰望的对象,若说是贪狼去跟踪和监视钟会,那么如果背后没有靠山的话,借他贪狼十个胆,那也是不敢去的。 贪狼觉得事情重大,单凭自己已经是无法处理了,必须要尽快地向陈寂禀报,由上峰来处理。 如今盯梢夏侯修已经成为了重中之重,贪狼亲自安排布置,在夏侯修的府邸前后左右都布置了暗岗暗哨,有潜伏在屋顶观察的,有化装成游商小贩往来巡弋的,有租借周围房舍进行盯梢的,总之,贪狼要求手下十二个时辰全方位无死角地监控夏侯修府里的每一个人,只要是进出夏侯修府里的人,必须有人跟踪和监视,搞清楚其目的和去向。 这项工作本来就是贪狼的强项,多少年来他一直负责着对蜀国间谍和曹氏宗族的盯梢和监控,战果斐然。比起狡猾多端反跟踪意识强的魏国间谍,曹氏宗族的人都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自然不具备反盯梢的能力。现在贪狼只对付曹氏宗族一家,更是得心应手。 布置妥当之后,贪狼立刻返回中尉府去见陈寂。 陈寂显然是一夜未眠,案上的那对长长的蜡烛已经是燃尽了,溶化的蜡液倾泻了很大的两滩。在案上的一张大大的白纸上,陈寂写着几个名字:夏侯咸、夏侯修、曹氏宗族,每个名字都被陈寂用笔圈了起来,彼此间画着线连接着,陈寂握着笔,一付若有所思的样子。 贪狼到了门口,本欲通传,门口的守卫告诉他:“右丞大人有令,如果贪狼都尉回来的话,不必通传,直接去见他便是。” 很显然陈寂也是极为地关注着这件事,希望得到一个水落石出的结果。 贪狼快步入内,陈寂听到了脚步之声,抬头道:“怎么样?有结果吗?” 贪狼禀报道:“卑职返回夏侯修的府邸外之后,夏侯咸已然离去了,不过卑职已经派人做了跟踪,务必要查清楚他的来路。” 陈寂点点头,道:“嗯,你处理的很好,不过盯梢夏侯咸时必须要特别的小心,千万不要被他所发现了。” “大人放心,卑职所派之人,别的本事或许不高,但跟踪盯梢的本领却是一流,夏侯咸虽然是武将出身,但想要识破跟踪却是很难。卑职派去的人一路跟踪其他了悦来客栈,夏侯咸换去了便装,又穿回了将军的甲胄,然后旁若无人大摇大摆地去了镇西将军府。”贪狼据实一一禀明。 “镇西将军钟会?”陈寂面色一沉,此事牵扯到了钟会,他自然得慎重一些才是。 贪狼道:“夏侯咸原本就是镇西将军的部下,此次前往夏侯修府中,显然是怀有什么目的的,夏侯咸离开夏侯修府中之后,第一时间便赶往了镇西将军府,所以卑职认为此事定然和镇西将军脱不了干系。只是卑职暂时没有盯梢监视镇西将军的权力,所以才向大人请示如何来办?” 陈寂沉吟了一声,他现在任职的中尉右丞是比两千石的官职,和二千石的镇西将军比起来,还是要差了一个等级的,当然这不是重点,而是钟会的地位比较特殊,做为有一定功劳的降将,钟会是得到了大将军姜维的赏识和信任的,如此重要的人物,别说是位卑职低的贪狼了,就是陈寂也不一定敢动。 这事陈寂必须还要上禀执金吾杜弼,甚至需要和大司马刘胤打招呼,陈寂只有拿到上峰的批示,才有权对钟会进行监视和盯梢。 第1121章牵连甚广 一直在旁边没开口的杜弼此时道:“既然此事牵涉到了镇西将军钟会,看来还是有一些棘手,陈右丞,监视钟会一定要做到隐蔽隐密,在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前,千万不可以轻举妄动,要慎重,一定要慎重!” 陈寂点头称是,现在蜀汉朝廷初入洛阳城,需要的是稳定而团结的大局,如果各派系之间相争不断的话,那么整个朝廷的局势必定动荡不安,中尉府的职责不能放弃,这是原则,但也不能拘泥于原则,必须要灵活地掌握和运用。 中尉府的具体事务由他们去办即好,刘胤倒也不想直接插手,在关键的时候提出一些指导性的意见即可。刘胤走到了几案前,望着陈寂所写的那几个字有些出神,夏侯咸的意外出现,给本来就很紧张的洛阳局势平添了不少的变数。 夏侯咸是钟会的部下,也是钟会叛乱时死心塌地追随的少数亲信之一,如果说这中间没有钟会的指使,打死刘胤也不会相信。 但钟会通过夏侯咸联系曹氏宗族,到底又有何图谋? 曹氏宗族不管是在晋国时代还是现在,都有着相大的影响力,始终是洛阳诸势力之中不可以忽视的力量,刘胤进入洛阳之后对曹氏宗族的态度就是不打压人纵容,顺其自然,如果他们肯于重返洛阳的汉室合作的话,刘胤也不会介意在新的政治格局之中为其保留一席之地。但如果他们心怀复辟魏国的图谋的话,那么刘胤是绝不会纵容其发展的,该镇压的时候,就一定不会手软。 单凭一个曹氏宗族,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在洛阳掀起什么大的风浪的,除非是他们与别的势力相勾结,这样产生的危害就会变得很大。 钟会的人品刘胤自然不敢恭维,钟会降蜀是姜维一手操办的,如果换作是刘胤,那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就算同意他投降,也绝不会同意将军队的控制权还留在钟会的手中。刘胤对枪杆子里出政权这句至理名言理解的比谁都深刻,钟会可以背叛司马晋,同样可以背叛蜀汉,只要条件成熟机会适当,钟会绝不会轻易地收手。 但让刘胤比较疑感的是,现在洛阳周围集中着蜀国近半数以上的军队,刘胤和姜维的大军加起来,至少也有二十万人以上,单纯的从这个角度上来看,钟会就算要叛乱,选择的时机也并不对,就算他能联合到曹氏宗族甚至是亡晋势力,他们的力量总和,也未必能和蜀国的这些久经征战的正规军相提并论。 刘胤实在想不到钟会有什么理由敢来自掘坟墓或者说他的底气在何,不过既然钟会派夏侯咸主动地联系曹氏宗族,很显然绝不仅仅只是一个偶然的事件,刘胤当然需要中尉府来彻查清楚,是狐狸终究是要露出尾巴的。 也许深挖下去,还会有更惊人的发现,毕竟钟会的身后,有大将军姜维这一座靠山。 刘胤思量着,不自觉地提起笔来,在钟会的名字下面,写下了姜维的名字,同样也划上一道黑线与钟会的名字联系了起来。 杜弼和陈寂看到刘胤所写的字后,不禁是大吃一惊,杜弼道:“大司马认为,此事可能与大将军有关?” 刘胤轻轻地点点了头,旋即又摇了摇头,道:“这一切仅仅只是推断,并无任何的证据,到底有没有关系,还需要进一步地查证。” 陈寂道:“钟会是大将军的人,若说此事与大将军全无干系的话,也绝不敢下此断言,如果说此事一定就和大将军有关系的话,那更是无稽之谈,总之,想要清楚幕后之事,就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只是此事一但牵涉到大将军,我们中尉府是否还需要继续查下去?” 刘胤道:“查?为什么为查?大将军就算是位高权重,但一样不能触犯国法条律,只要是中尉府职权之内的事,你们依律行事便是,出了什么事,由我顶着,还有什么问题吗?” 陈寂不禁暗暗地给刘胤竖了一个大姆指,有刘胤的这一句话,也确实是给陈寂吃了一颗定心丸。 “有大司马这句话,我们下面办事的人也就安心多了,请大司马放心,卑职一定会竭尽全力,将此事查一个水落石出。” 刘胤拿起了几案上的那张纸,默默地将它给撕碎了,这张纸上所写所画的,也仅仅只是一种猜测,最多能为中尉府的下一步行动提供一个政策性的方向而已,在未获得任何确切的证据之下,上面所罗列出来的人物和彼此间的关系,实际上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这种东西,存在于脑海之中足矣,留在纸面上,终究不是什么好事,若要被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了,反而会成为一种麻烦。 刘胤和杜弼共事多年,和陈寂也是相交莫逆,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有时会比较随意一些,无所顾忌,但刘胤并不能保证现在的中尉府之中,还会有姜维安插进来的人,所以刘胤的谨慎还是很有道理的。 杜弼和陈寂自然明白刘胤的意思,会心地一笑,陈寂抢上前一步,从刘胤的手中接过那些纸碎片来,道:“大司马,这个还是由卑职来处理吧。” 刘胤没有拒绝,将碎纸片交给了陈寂,道:“如果真的要涉及到大将军的话,务必要小心谨慎一些,必须要挑选一些忠心不二办事可靠的人,务必不能让大将军那边有所察觉。” 陈寂道:“大司马请放心,卑职所选之人,大多都是卑职先前的洛阳的部下,他们的忠心绝对不用怀疑,就算是象贪狼这样投诚过来的前晋细作,卑职也对其履历有过细细的查实,由他们来完成此次的监视任务,再适当不过了。” “好,具体如何去办,陈右丞你这边搞出一个详尽一些的计划来,此事事关重大,中尉府要全力以赴。我先告辞了,单等你们的好消息。”刘胤道。 第1122章马到功成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不得有误。夏侯咸那边,也派专人盯着,只要他离开镇西将军府,一定要搞清楚他的去向并搞清楚他和什么人联系过。我考虑他与夏侯修的接触也仅仅是初步的,接下来他肯定会同夏侯修再次取得联系,只要盯紧夏侯咸和夏侯修,一定会有所收获的。至于镇西将军钟会那儿,我自会处理,你先下去吧。” 贪狼拱手称诺,转身退了下去。 他刚出陈寂的屋门,就听大门口的守卫大声地通传道:“大司马驾到!” 以刘胤的身份,到了中尉府的门口,自然是无须通传等待的,不过门口的守卫得大声通报,以便里面的人进行迎接。 贪狼心中一凛,大司马刘胤的名字是如雷贯耳,不过以贪狼的地位,除了这个偶遇的机会,还真是没有机会一睹刘胤的真容,他来不及出府,只能是规规矩矩站在边上,低头恭迎。 刘胤今日正好在尚书台无事,便到中尉府来巡视一番。刘胤对中尉府可是怀有着深厚的感情的,想当年,他第一次步入仕途,坐的就是中尉右丞的位子,这后升任执金吾,更是执掌中尉府的大权。直到后来,刘胤率师北伐,才辞去了执金吾的官职,不过对于刘胤而言,到了中尉府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份外的亲切。 执金吾杜弼在右侧相陪,身后还簇拥着十几名的持刀侍卫。刘胤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的贪狼,问道:“你是何人?此居何职?” 贪狼低头道:“回禀大司马,小人名叫韩远,现居左辅都尉一职。”贪狼没有说自己的代号,而是报上了本名。 刘胤饶有兴致地呵呵一笑,这些中尉府特有的衔职还是勾起了他些许的回忆:“当年张乐任职的便是左辅都尉,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中尉府物似人非呀。听你的口音,可是洛阳人氏?” 贪狼还未开口,陈寂已经是迎了出来,呵呵一笑道:“韩远代号贪狼,原来是前晋间军司的一名间军司马,熟悉洛阳事务,卑职任用他为左辅都尉,就是协查洛阳城中事务的。” 中尉府清肃前晋间军司的事刘胤早已是有所耳闻,不过他并没有过问此事,毕竟在这条隐蔽战线的发生的腥风血雨,不是亲历其间的人可以理解到的,复仇也罢,泄愤也罢,积累在中尉府诸多谍报人员的头上的仇怨也确实需要释放,刘胤也默认了这一事实。 不过贪狼既然是间军司马,那手中沾上蜀国间谍的血一定不少,陈寂能力排众议起用他,说明这个贪狼确实有过人之处。 刘胤点头道:“好,不管是前魏的人还是前晋的人,只要现在效忠汉室的,便是我们自家人,只要竭心尽力做事的,我大汉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人!” “诺!”贪狼对刘胤的话相当地感动,象刘胤这样的大人物,自然是一言九鼎,贪狼对自己的前途自然是充满信心。 “大司马里面请。”陈寂恭迎刘胤入内。 刘胤将众多护卫留在了屋外,独与杜弼进入了陈寂的签押房。 “怎么样,陈右丞,对个新职务还适应吗?”刘胤一进来,就笑着和陈寂打招呼,他和陈寂也是老相识了,自然熟悉的很。 “多谢大司马挂念。”陈寂恭声道。 刘胤看到了陈寂在几案上所写的东西,是几个名字,便道:“这是何意?” 陈寂道:“卑职起用贪狼,便是利用他以前对曹氏家族监探的经验,贪狼很快就查到了夏侯咸趁夜潜回家与族中人夏侯修暗中联系的的事,夏侯咸行踪隐秘,行动鬼崇,似乎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卑职已派贪狼加大监探力度,一旦他们有所异动,即刻上禀,将其扼杀在萌芽之中。” 刘胤道:“看你在后面写着钟会的名字,莫非你认为此事与钟会有所牵连?” 陈寂道:“夏侯咸是钟会的部下,此次离开夏侯修府中之后,夏侯咸并未在外面多做停留,而是去了镇西将军府,很显然此事与钟会脱不了干系。本来此事卑职正准备禀报执金吾大人和大司马,没想到大司马纡尊降贵,特意前来,那卑职也正好可以禀明此事,牵涉到镇西将军,此事查也不查?” 刘胤态度耿直斩钉截铁地道:“不管涉及何人,只要是与本案有关的,一律彻查到底,绝不手软。” 陈寂顿时豁然明朗,道:“诺,卑职明白,卑职即刻遵此行事。” 刘胤道:“曹氏宗族可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他们在洛阳城根深蒂固,牵涉颇广,前晋之期,对曹氏宗族的打压很厉害,但却也始终没有将其亡族灭根,很显然,司马炎也十分忌惮他们。现在我们初入洛阳,曹氏宗族的人必然是蠢蠢欲动,有复辟之心。所以陈右丞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不光是曹氏宗族,前晋王朝的各支各脉,盘根错节,纷繁复杂,你不光得捋清他们之间彼此的关系,还得防范他们的异己之心,真是辛苦你了。” 陈寂敛容道:“此内卑职份内之事,大司马何须赞誉?” 刘胤呵呵一笑道:“陈右丞不必客气,我以前就当过中尉右丞,知道中尉右丞的职责重大,既得肃清异己势力,还得保护圣上安全,如今初入洛阳,你肩上的这份担子更是重之中重,关系到我们能不能在洛阳站稳脚跟,能不能执掌这份天下基业,你说它重不重要?” 陈寂道:“卑职必竭心尽力,肝脑涂地,匡扶汉室,以报国家。” 刘胤笑道:“在我面前,你们就不必表忠心决心了,大家都是老相识了,中尉府也是我当初任职之处。如今形势严峻,暗流涌动,正是中尉府诸位同仁大显神手这时,希望诸位齐心协力,共同署理好中尉府便是。” 第1123章难如意 王买和钟邕那边的进展则进行的比较缓慢,刘胤进入洛阳之后,对司马家族直系势力的打击是十分严严厉的,司马诸王几乎全部被剥夺了王位,囚禁在了金镛城。 这倒也不是刘胤的心狠手辣,而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处理手段了,如果刘胤真的是冷酷无情的话,很可能就会采取血腥暴力的手段,将司马一系彻底地斩草除根了。 还好这个时代对待降者的态度是比较宽容忍的,比如说刘禅、孙皓投降时还能享受到比较好的待遇,如果时间向后推移几十年再入到天下大乱的十六国时代,那时候人命如草芥,皇室王公沦落之时,也不见得比平民百姓要好上多少。 刘胤从善如流,自然不会对司马家族的人大开杀戒,不过剥夺王位,削夺兵权,这几乎是无可争议的事,司马家的人能活着就已经是感恩戴德的事了,他们如何还能再有什么奢求呢? 前晋残余势力之中最为中坚的力量被铲除之后,剩下的就是一些迫于形势被迫投降的文臣武将了,这些人之中绝大部分都是随风倒,未必就会对司马氏绝对的忠诚,象和峤那样死心塌地追随司马炎的大臣,大多也在洛阳之战中殒落了,一旦投降的,贪生怕死者至少占有七八成之多。 如果还指望这些人站出来复辟司马晋的话,那简直就是笑话了。更何况他们也清楚,初降之际,正是信任程度最低的时候,手中的权力不是被剥夺了就是被削减了,以前掌兵权的将领现在都成了光杆的司令,非常时期,正是他们如履薄冰,战战兢兢之时,如何敢再动叛乱的心思。 更主要的是,现在前晋的降臣已经是一盘散沙了,钟会纵然有心收拾残局,却再也没有能力将这盘散沙再揉捏到一起。 王买和钟邕所能拜访的前晋降臣,也只有和他们关系比较密切的才行,不过就算是关系再铁,一旦涉及到身家性命这样的大事,绝大多数的人也不可能立刻就给出他们一个答复,大多的答复都是语焉不详,含糊其辞的,更有人直接当场就推托掉了。 不过好在这些人还算是讲些义气的,就算是不参与也没有出卖王买和钟邕的意思,毕竟现在人家钟会在蜀汉朝也是红人,大多数人的都抱着一种明哲保身,多一事不如一事的态度。 王买和钟邕这边,几乎是一无所获,无奈之下,只得回禀钟会。 钟会的脸色,未免就有些不好看了,本来夏侯咸那边进展顺利,让他有些喜出望外,结果到了本来希望很大的前晋势力这边,却吃了闭门羹。 不过这丝毫不可能阻挡钟会的野心,一旦起步,钟会现在根本就停不下来,他暗自思忖着,看来想要成功,光是依靠自己这边的力量是不行的,还好现在有姜维的信任,钟会准备在这个方面多想想办法。 现在的蜀国,隐然已经是两分之局,刘胤的强势崛起,改变了自诸葛亮以来蜀国是一人当权的局面。诸葛亮在世之时,他是丞相兼任平北大都督、武乡侯、领益州牧、知内外事,总之是一切军政大权独揽一身,做为他的继任者蒋琬,费祎,姜维等人,虽然再没有人担任丞相这一职位,但无论是以大将军还是以大司马名义主理朝政,都是事实上的蜀国宰相。 姜维担任大将军也已经是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来,尽管有黄皓弄权,尽管有诸葛瞻谯周等人的联名弹劾,但这些都未曾动摇姜维的地位,就算是蜀国面临着生死存亡之局,姜维依然还是担任着大将军的职务,奋力地在第一线上抗击着魏吴两国的入侵。 但现在的局面却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刘胤凭借着灭晋之功,一跃升为了大司马,与大将军姜维比肩而立,并大有凌驾于姜维头上之势。而不甘屈人之下的姜维此刻内心之中肯定是焦灼的。 当时刚刚进入洛阳之时,钟会就曾经给姜维出主意,要他乘机除掉刘胤,但姜维当时顾虑重重,迟迟没有下手,结果是北地王刘谌的到来,让姜维错失了那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 再后来,整个蜀汉朝廷迁都到了洛阳,刘胤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晋升为大司马,现在姜维再想动他,就已经很难再有机会了。 一国难容二主,一朝难容二臣,姜维主政多年,大权被别人分享,内心中的失落感可想而知,如果这一次在皇位继承人的选择中失败的话,恐怕他就真的和蜀汉政权说再见了。 这种危机感不光是姜维有,钟会更有,现在的钟会,说白了,就是附在姜维这棵大树上的一只虫子,只要大树上,他这只虫子便可以爬得更高,如果大树倒了,落到地面上的虫子,只剩下任人践踏的份了。 所以姜维急,钟会比他更急,只不过两人的出发点是一样的,姜维在思量的是如何来帮助刘恂继位,而钟会想的则是如何利用这个机会,再次地发动叛乱,将自己的命运再掌握回自己的手中。 见到姜维之后,钟会首先便问道:“听说大将军昨日进宫面圣,不知陛下的病情如何?” 姜维脸色凝重,轻轻地摇了摇头,道:“陛下的身体是每况愈下,病情愈发严重了,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钟会道:“那大将军有没有向陛下提出嗣位之事?”钟会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了。 “提过了。”姜维道。 “那陛下是如何做答的?”钟会问道。 “陛下迟疑再三,欲说还休,最终也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只说再斟酌一二,过几天当着众臣的面,再行宣布。”姜维道。 钟会也大皱眉头,道:“看来这是陛下还在犹豫呀,按照以往陛下对六殿下的宠爱,立六殿下为太子,理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现在一直迟疑不决,这其中恐怕会有变数了。” 第1124章重新洗牌 PS:稍后更正……………………………………………………………………………………………………夏侯咸浑然无觉背后会有人盯梢他, 十多年都未曾再回洛阳了,让夏侯咸产生了一些陌生感,甚至在敲开世伯夏侯修府门的时候,夏侯咸都有一些忐忑,他甚至有些担心这位世伯会不会不给他面子。 还好,现在夏侯咸护军将军的身份帮了他的大忙,不仅夏侯修府上的那些管事小人们恭恭敬敬,就连夏侯修都是亲自出迎,笑容可鞠,这让夏侯咸不禁是感慨万千,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可见一斑。 要知道夏侯咸小的时候,父亲过逝的早,他们家家境贫寒,衣食无着,被同宗族人的瞧不起看不上。 当年也是夏侯咸发愤努力,苦读兵书,苦练武艺,最终成为了魏国的一位牙门将军,随同钟会出征蜀国。 原本夏侯咸认为自己多在阵前立功,等将来平灭蜀国之后,可以升官晋爵,光耀门楣。 但没想到仗没完没了地打了下去,在益州纠缠了多年,最终夏侯咸什么也没有得到跟随着钟会出了益州。 这让夏侯咸很不甘心,本来他还指望着可以凭借战功来出人头地,但如此回到洛阳的话,岂不让同族之人笑掉大牙。 于是,夏侯咸积极地往上爬,钟会意图谋反,夏侯咸便成为了他的心腹,积极地支持。在夏侯咸看来,只要有升迁的机会,就绝不要放过,更何况是生死之间的事,不支持钟会的话,很可能连命都没了。 夏侯咸摇身一变,成为魏国的复辟势力的复国功臣,而后再摇身一变,成为了蜀汉的护军将军。 这身份的来回转变,让夏侯咸有些无所适从,但他自回到家族之中的第一刻起,就认为自己的决定是何其的英明,看看夏侯修一家的态度,就勿庸再怀疑什么了。 在强权的面前,任何人任何势力都会选择屈服,曹氏宗族自然也不例外。 这次的任务自然是完成地相当顺利,正是因为夏侯咸的缘故,才获得了马到成功的殊荣。 当然这也可能与曹氏宗族心怀复辟之心有关,在司马炎的强权统治之下,曹氏宗族如履薄冰,活得是战战兢兢,他们当然渴望那个曹魏时代,那个还是由他们自家的人当皇帝主大事的时代。 当潜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一颗小火苗被引燃之后,夏侯修的内心是何其地激动。夏侯咸初至府上时,是因为夏侯咸的地位官职带给他一些压力,让夏侯修不得不礼遇于他。 但当夏侯咸向他坦露此行的目的之时,夏侯修内心之中激动无比,这才是他们自己家的侄儿,是曹氏宗族永不熄灭的火种。 钟会在襄阳立起攘魏反晋的大旗,自立为魏兴王,这件事洛阳城中尽人皆知,夏侯修也不例外,既然是忠于大魏的人,也就值得夏侯修敬重了。 此番夏侯咸回来,带来的正是钟会的口令,此次钟会依然还要高举大魏的旗帜来消灭蜀汉,复辟曹魏帝国。 双方一拍即合,这件事初步就这么定了下来。 以夏侯修的身份,搞定了他,基本上就搞定半个曹氏宗族,夏侯咸和夏侯修约定,接下来便由夏侯修出面,联系曹氏宗族,暗中筹措一支可以使用的军队,至于何时行动,夏侯咸会再次地来传达钟会的命令。 顺利完成任务,马到成功,这让夏侯咸激动是忘乎所以,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他的行藏早已暴露在中尉府的密切监控下,回到钟府之后,第一时间就向钟会做了禀报。 钟会派夏侯咸前去联络曹氏宗族,派王买和钟邕前去联系前晋残余的势力,王买和钟邕那般尚未传回消息,倒是夏侯咸这才有了一个比较好的开端,这让钟会心情大好。 这次的叛乱计划,要远比当初在襄阳之时凶险的多,钟会根本没有什么十全的把握,现在能多争取到一支力量的支持,那么对钟会来说,便是极为宝贵的。 “夏侯将军,这次辛苦你了。”钟会哈哈大笑道。 夏侯咸虽然功在身,却依然低调谦恭的很,跟随钟会多年,夏侯咸早已将钟会的脾气摸了个一清二楚。钟会有文采有才气,但却特别地讨厌那些侍才傲物的人,比如竹林七贤之中的嵇康和阮籍,而嵇康之死,便是钟会一手所策划的。 所以夏侯咸很识趣地道:“是魏兴王洪福齐天,曹氏宗族齐心拥戴,他们盼大王前来早已是望眼欲穿,卑职不过是穿针引线,走马之功而已。” 钟会已经好久没有听到魏兴王的称呼了,此时夏侯咸重新唤了出来,倒让钟会有一些不自在,他轻唔了一声,道:“某早已不是魏兴王了,你就不必如此称呼了吧。” 夏侯咸道:“在卑职心中,大王永远都是魏兴王,不,将来只会是更进一步。” 钟会脸上露出了笑意,道:“借你吉言,真到了那一日,你们这些有功之臣,我定然也不会亏待你们。好了,此话也只能是闭起门来说说,到了外面,该如何称呼可不能乱了。” “卑职记得。” “夏侯将军,此次你表现非凡,率先取得了曹氏宗族的支持,有此助力,大事可成。为了不让人有所怀疑,你暂时就先不要再频繁地与家族中人联系了,你先在我府上住下,等候下一步的计划安排吧。” “诺。”夏侯咸拱手听命,退了一下。 钟会脸上的笑意在慢慢地消退,获得了曹氏宗族的支持,确实是一件好事,但钟会很清楚,这尚不足以同蜀汉朝廷的力量相抗衡,就算了再得到前晋残余势力的支持,那也是不够的。 现在的关键,就是蜀国内部会不会内讧的问题,如果刘恂和刘谌没有因为争夺皇位大打出手,而姜维和刘胤也没有在背后支持他们的话,那么钟会的计划到头来还将是一场空。 第1125章先发制人 姜维尚在踌躇之际,钟会在边上道:“如今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大将军一生为汉,鞠躬尽瘁,惮精竭虑,然而立嗣如此大事,陛下竟然事行不与大将军通气,很显然陛下并未对大将军有太多信任,如果真如传言那般,由北地王继位的话,大将军在朝中的地位恐怕是难保矣。所以卑职认为,大将军宜先发制人,实施兵谏,请求陛下传位于六殿下。” “兵谏?”姜维脸色一变,沉声地道:“未奉圣意而擅自动兵,与谋反何异?士季,你说这话,欲置我于何地?” 钟会微微一笑道:“大将军此言差矣,谋反者,乃心叛也,兵谏者,心忠也,手段相类,但目的各异,谏者,乃规劝圣上纳听忠言,无论是跪谏、哭谏、血谏、兵谏,从根本来讲,都是忠谏。诸葛丞相当年上表出师,便有进谏陛下宜开张圣听,以塞忠谏之路也。大将军坦荡无私,浩然正气,诚如当年之伊尹霍光,忠心为汉,又何须担心什么?” 钟会给姜维扣上了一顶大帽子,在姜维听来,确实也很受用,虽然姜维在蜀汉执政多年,做为权势滔天的皇帝驾下第一人,他从来都没有生出过任何的叛逆自立之心,可以说姜维的一生,是效忠于蜀汉的一生,他始终以恩师诸葛亮为榜样,站在权力的最高巅,却没有丝毫的觎觑之心,一生坦坦荡荡,两袖清风,这样的人生目标,就是姜维的终极理想。 姜维已经年过七旬了,都说五十就知天命,到了古稀之年,他更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但人生就是如此,你越感到将要失去的东西,却是更加地弥足珍贵。姜维一生操弄权柄,现在却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但越觉得失去它的时候,姜维却依然是那样的不甘心。 他不甘心自己为蜀汉奋斗了一生,最终却落个晚景凄凉的下场,他不甘心自已一生巅峰,最终却葬身低谷,他更不甘心自己百年之后,姜家的子氏血脉沦落到仰人鼻息甚至是任人宰割的地步。 正因为如此,姜维才没有在这场皇位继承权的争斗之中置身事外,他必须要以一种最积极地态度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对于自己而言比较有利的结果,只有这样,他才能在撒手人寰之时了无遗憾。 如果这个皇位的继承者并不是姜维支持的对象,那么后果无疑是相当严重的,在蜀汉政坛上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姜维,岂能不明白其中的利害所在。 现在的姜维已经是身陷在了危机之中,可谓是一步天堂,一步地狱,而且对于姜维来说,现在根本就没有了任何的退路。当年被黄皓迫害之时,他还能避祸沓中,离开成都这个是非之地,当时姜维手握兵权,纵然黄皓深受刘禅的宠幸,权势滔天,但离开了成都他便是鞭长莫及,根本没有机会再奈何姜维。 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蜀汉得了天下,姜维却不能尽掌兵权,如果新帝继位,并不是姜维所支持的刘恂而是北地王刘谌时,那么支持刘谌上位的刘胤必然会压在姜维的头上,姜维那大将军的位置肯定会芨芨可危。 别的不说,就说姜维那已经到了致仕年龄的年纪就恐怕会成为刘谌刘胤这些人罢黜他的借口,一道圣旨便可以将其打发回家养老了。 只有真正站立在权力的巅峰之上,才不会仰人鼻息,看人脸色行事,到了如今的地位,姜维则更不会容忍别人欺在他的头上,颐气指使,尤其是象刘胤这样的后辈。 提起刘胤,姜维自然是心情复杂的,从国家利益的角度,姜维其实是感谢刘胤的,正是刘胤凭借着一己之力,将已经处在了危亡之中的蜀汉王朝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上,这样的功绩,无论何人包括姜维本人,包括姜维最为敬重的诸葛亮,都有无法所企及的。 但从个人恩怨的角度,姜维却又是无法释怀的,毕竟他是自己的仇人之后,那不共戴天之仇姜维是永远也无法忘记的。 现在的洛阳,表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但实则却是暗流汹涌,眼看着刘禅行将龙驭宾天,皇位继承权的争夺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出手的话,很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钟会提出先发制人,这一点姜维也比较赞同,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想要争取主动,自然是先下手为强,尤其是在这个关键之时,情形还处于一种微妙的时候,先下手者往往会占据很大的优势。 但先发制人也需要采用一定的策略,钟会提出了兵谏这个办法,姜维最初是反对的,但仔细想来,却也未尝不可。 其实结果才是最重要的,过程如何,却是无足轻重的,至于采用的手段,那更是为结果而服务的。兵谏虽然涉嫌到叛逆,但如果进展顺利动静较小的话,并不会对时局产生什么影响,只要事后能够迅速地平息事态,稳定朝纲,那就算是将来的史学家也断然不敢给姜维扣上一顶叛逆的帽子。 “那依士季之意,如何来兵谏才好?”既然主意是钟会出的,那么姜维自然认为钟会有一套成熟的计划了。 钟会自然不会失姜维所望,在提出兵谏这个主张之前,钟会就已经经过了深思熟虑,设计了一套计划。 对于皇帝而言,每年最为重要的活动就是祭天,汉代祭天的时间基本是固定的,正月第一个辛日是为祭天日,当天皇帝要带上文武百官到京城南郊的圜丘进行郊祀,举行祭天大典,同祭五方大帝。 蜀汉定都成都之后,也同样依汉制在成都的南郊祭祀天地,此番迁都洛阳之后,更是首次的祭天大典,更成为重中之重。 由于迁都之时路途重重,等到刘禅到了洛阳之后,原本定下的正月上辛日祭天之期不得不延期了,最终定在了三月上辛日,也就是春分那一天。 第1126章以静制动 祭天自然是朝廷的头等大事,虽然刘禅病重,有大臣建议皇帝就不必亲自前往了,但刘禅不肯,一定要抱病前往。 别看刘禅一辈子胆小畏事,耳根子软,但在这件事上,他却是一直相当地坚定,他自己心里清楚,属于自己的时间已经无多了,能在列祖列宗祭祀天地举行一次祭天大典,也就可以为他自己的皇帝生涯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别看蜀汉自诩为汉室正统,悬挂的汉字旗号,但天下的人,尤其是中原的百姓,似乎并不一定认同,曹魏继嗣汉统,司马晋承嗣魏统,说到底,那就是一脉相承,蜀汉偏安于西南一隅,是无论如何不会为中原主流社会所认同的。 现在蜀汉灭掉了晋国,进入了洛阳,终于可以明正言顺地把汉字前面的那个蜀字给摘去了。因为刘禅本来就是汉皇帝,他也就无须通过登基的方式来诏告天下了,但没有登基大典,对于汉室重兴,却似乎又欠缺了点什么。 所以这次的祭天大典,无疑成为了刘禅乃至于季汉朝廷向天下人证明自己是天下主宰的一个隆重仪式,这也正是刘禅一再坚持就算是抱病在身,也要亲自出城的原因。 祭天大典定下来之后,自然成为了季汉朝廷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尚书台的所有官员都在为此事忙碌着,尚书令霍弋亲自来主持,姜维和刘胤也没有闲着,整个朝廷都在为之紧张筹备着。 对于钟会而言,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季汉朝廷朝臣百官齐聚,如果能将他们一网打尽的话,自己大业首先便会成功了一半。 当然他和姜维所提及的计划则是另外的一回事。 “大将军,祭天大典之时,百官都要随驾出行,正是兵谏的最好时机,大将军只要在陛下出城的必经之路广阳门一带埋伏兵马,待陛下车舆经过广阳门之时,一举而出,先行扣押百官,最重要的是刘谌刘胤霍弋等人,而后大将军联络朝中支持六殿下的官员,一同在陛下驾前跪谏,相信陛下定然会为之所动,下令让位于六殿下。事成之后,大将军也无须杀戮,只需将刘胤霍弋等人罢免即可,如此兵不血刃,可成大事,不知大将军以为如何?” 姜维不禁是连连点头,钟会计划的最大优点,就是避免流血事件,司马炎登基之时,兄弟阋墙,搞得洛阳血流成河,尽管说一将功成万骨枯,但这样的争斗,对晋国元气的打击还是相当沉重的,以致于在晋国成立的数年之后,最终黯然消亡。 姜维无意篡位自立,那么他做任何事,出发点都是为了季汉王朝,如果这次兵谏弄得血流成河的话,让季汉国力中衰,那与姜维的初衷显然是不相符的。如果能将兵谏的规模和流血事件控制在一定的程度,那是姜维最为满意的。 钟会提出的这个计划,令姜维是大为赞赏,如果能和平地来解决这次的皇位之争,对于朝廷而言,是一桩最大的幸事。而钟会选择在这祭天这个时间点上动手,更是再合适不过了。 如果现在全部兵权尽归姜维的话,那么姜维是不用考虑兵谏的时间的,但事实上,季汉的兵权一分为二,姜维和刘胤名义上各掌一半,但实际上刘胤所控制的地域和兵力的总数,完全是倍于姜维的,如果两军真的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可以说姜维一点胜算都没有。 所以兵谏的根本并不在于是否是向皇帝刘禅施压,而是如何来控制手握大权的刘胤等人,如果不能将刘胤等人擒获,那么姜维的这次兵谏就会完全地失败。就算他可以挟迫刘禅让位,但刘胤也完全可以不承认他立下的新君,到头来,双方势必还是要通过一场大决战来最终确定皇位的人选。 这显然并不是姜维想要看到的。在这个计划中,祭天大典时,无论刘胤刘谌都不会缺席,这无疑为一网打尽提供了机会,就算那些忠于刘胤的将领并不会出现在洛阳,但只要能擒住刘胤,其他的人必定会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这也正是擒贼先擒王的要害所在。 见姜维同意了钟会的计划,刘恂不禁是暗暗地舒了一口气,他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容,似乎看到皇位已经在向他招手了。 ┄┄┄┄┄┄┄┄┄┄┄┄┄┄┄┄┄┄┄┄┄┄┄┄┄┄┄┄┄┄┄┄ 这几日来,大将军府和镇西将军府动作频频,尽管他们行事都十分的隐密低调,甚至是不露痕迹,但做为资深的盯梢者,贪狼在这方面拥有着出色而灵敏的嗅觉,就算是无法靠近目标,贪狼依然追查出不少的蛛丝马迹来。 每日向陈寂提供的报告之中,贪狼都会填加不少新的内容,这也证实他的工作是相当扎实而富有成效的,同时也证明对方已经是紧锣密鼓地加紧了布署,整个洛阳城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 陈寂收集着所有的情报,汇总之后再给刘胤送去,这几天刘胤一直忙于筹备祭天大典的事,陈寂在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情报之时,是不方便打搅刘胤的。 陈寂最擅长的就是从许多杂乱无章纷繁复杂的情报之中剥离出有价值的信息来,通过情报汇总分析,得出一个比较确切的情报来。通过这几日贪狼和其他各处递交过来的原始情报,陈寂抽丝剥茧,得出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震惊的结论。 祭天大典! 对手很可能会选择在祭天大典的时候进行动手,陈寂惊悚之余,不禁是汗流浃背,他很清楚祭天大典的重要性,一点搞错的话,自己罪责可不轻,但如果自己的判断正确话,那么此事就必须要立刻上报给刘胤了。 陈寂确认再三,还是将这个结论告诉了刘胤。 不过刘胤的态度倒是让陈寂大为惊异,刘胤很是平静地说了句:“好,静观其变吧。” 第1127章我本将心向明月 有人喜欢先发制人,奉行先下手为强的原则,什么事都先控制在自己的手中,但也有些人喜欢后发制人,见招拆招,谋定而后动。 刘胤便是倾向于后者的,最起码在此次的洛阳事件中,他一直充当着后发制人的角色。 当然,后发制人并不是一定要等对手出手之后自己才出手,这一切都控制在自己对整个局势的掌控之中才行。 在因为刘胤手中握有中尉府这么一个卓越的情报机构,中尉府那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的侦察手段,才能让他有机会洞悉洛阳城中各势力的方方面面,才能让刘胤稳坐钓鱼台。 刘胤很清楚,现在皇位继承权的争夺,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刘禅迟迟地没有表态,说明他还在犹豫,不知该将皇位传给谁。在这个时候,刘恂一系的人显然就会沉不气了,他们一定会采取一定的行动,来确保刘恂上位。 陈寂提供过来的情报,恰恰便证明了这一点,大将军府那边动作频频,很显然已经是有所行动了,这里面最为积极的是镇西将军钟会,他不仅和姜维往来频繁,而且在私底下,钟会的动作更大,不仅派人联系曹氏宗族势力,而且还和前晋的那些残余势力打过交道。 对于钟会的表现,刘胤略略地感到疑惑,因为钟会与姜维交从过密,很显然,钟会的诸多行动,是受到了姜维的指使和安排,但即使姜维欲在洛阳有所行动,也完全没有理由用到曹氏宗族和前晋残余势力,这无疑让刘胤有些想不通。 如此看来,钟会身上的疑点颇多,钟会奉姜维的命令行事不假,但其在背后阴奉阳违耍小花样,这一点姜维也肯定是不知晓的。刘胤知道钟会是一个颇具野心的人物,臣服于季汉只不过是屈从于形势,投降姜维也只不过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从钟会的一贯作风来看,降汉也只是一个跳板而已,说不定他还会有着更大的图谋和更大的野心。 总之不管是姜维还是钟会,都是刘胤防范的重点,现在距离祭天大典已经是越来越近了,由于牵涉到皇帝出宫的诸多事宜,现在朝廷之中的诸多事务已经暂停了,全部官员都在为祭天大典紧张而忙碌的准备着。 如果对方要动手的话,会不会选择在祭天大典的时候动手? 刘胤暗暗地扪心自问,连他自己都不禁有些骇然,是啊,还有比这个好的时机吗?祭天大典时,皇帝在,诸王子在,公卿百官俱在,如果让自己选择的话,这样的机会也是千载难逢的。 尽管在陈寂提供的情报之中,并没有关于对手动手的具体时间,但凭借着刘胤的敏锐,还是很容易地判断到对方有可能会在祭天大典进行的时候来动手。 当然,就算对方不动手,刘胤也是要做好祭天大典的安全保卫工作的,涉及到皇帝及朝廷百官的安全,任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祭天大典的路线已经是安排妥当了,从洛阳的南宫出发,经过开阳门、太学、太庙,一直到达南郊的圜丘,这一路之上,都会有禁军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地来进行保护,鉴时皇帝的车驾还会有羽林卫的护卫,在安全措施上面,是十分周到而细致的。 负责整个安全工作的是卫将军李球,以刘胤对李球的了解,倒不太担心李球会被姜维钟会等人给策反了,李球此前一直担任羽林右部督,是刘禅身边比较受重用的宫廷宿卫将领之一,对皇帝对朝廷是忠心耿耿。后来李球升任卫将军,负责统领禁军,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在南中,还是在雒城,还是迁都到洛阳,李球始终是恪尽职守,出色地履行着自己的职务,护卫着宫廷的安全。 此番祭天大典,李球做为卫将军,自然是责无旁贷地担负起保护圣驾的责任,刘胤对他也是十分地信任的。 卫将军麾下,共设有四个部督,来统辖禁军,羽林军左部督马秉,乃是马良之子,羽林军右部督姜源,姜维之子,虎贲督董宏,董和之孙,虎卫督则是由傅著来担任的。 “姜源?”刘胤低低地沉吟着,很显然姜源在禁军之中,是刘胤最为不放心的一个角色了,如果此番姜维有什么动作的话,姜源必定会成为其内应,成为姜维手中一枚最为得力的棋子。 一个羽林右部督统领着两营的羽林军,整整的一万人马,如果说这一万多人都对姜源言听计从的,那也不可能的事,但到了真正的关键时刻,姜源也未必需要这么多的人,只需将自己的一些亲信死士派遣出来,就足以成大事了。 看来羽林军这边,刘胤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不管姜维采用何种手段来动手,确保皇帝的安全才是重中之中的,刘胤现在身为大司马,在朝中的地位自然是举足轻重的,这次的祭天大典,也完全是由他和霍弋、姜维来主持,姜维借口年事已高,请假休息,主要的担子还是在刘胤和霍弋的肩上。 对此,刘胤和霍弋进行了简单地分工,祭天大典的仪式和流程,是由霍弋来安排的,刘胤则负责内保事务。姜信不出头露面,则似乎更印证了中尉府的情报上所提的,姜维绝对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刘胤不禁是扼腕叹息,对于姜维,原本他还是极为尊重的,做为蜀国最后的顶梁柱,姜维在蜀国的地位是无可替代的,刘胤重生之后,非常愿意和姜维携手一道来护佑季汉大旗的。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阴差阳错之下,刘胤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姜维的对立面,由于双方支持的皇位继承人不同,双方的关系已经明显地对立了起来,就算是在尚书台议事之时碰面,姜维也一直板着冷峻的面孔,一付生人勿近的样子。看来这场权力的相争,已经不是刘胤想避免就能避免得了的。 第1128章莫名消失的马岱 结合姜维之前的种种表现,刘胤只能归结于和姜维有仇的缘故,当然这个仇并不是自己结下的,也许是父辈们之间本早已存在的仇怨。 姜维并不是一个心胸豁达的人,这一点刘胤很清楚,姜维为人好立功名,阴养死士,不修布衣之业,费祎虽然是郭循刺杀的,但如果说这和姜维没有任何的关系,那也是经不起推敲的。 费祎被刺,对于蜀汉政坛而言,可是一件不得了大事,但论其实质,却很难不让人置疑刺客郭循的动机。 如果说郭循是受魏国的指派,从刺杀前后魏国朝廷的表现来看,似乎是对此一无所知,更何况,杀掉一个保守派的大鸽子,而换上一个主战派的雄鹰,完全是不符合魏国的利益的。单纯从郭循本人的角度而言,无论成败,都是必死之举,这种行为,完全符合死士的作派,慷慨赴死,一去不回头。 这边姜维阴养死士,那边郭循刺死费祎,而这个郭循,又恰恰是姜维从西平之战中带回来的俘虏,无论如何,他都脱不开这千丝万缕的联系。 看看三国志中是如何记载这件事的后继的:十六年春,祎卒。夏,维率数万人出石营。短短十几字,姜维那迫不及待的欣喜心情昭然若是,路人皆知。在费祎主政的时期,姜维的军事行动受到了极大的遏制,所派给他的兵马,常常不足万人,姜维的北伐行动是举步维艰,如果姜维没有费祎心生怨念,那才是奇哉怪事。充足的动机,脱不了干系的杀手,这一切说姜维无辜,能说得过去吗? 虽然这已经是一场尘封多年的公案,随着郭循的当场身死,也就不了了之了,但许多人依然是记忆犹新,现在刘胤品味起来,都觉得有些不寒而栗。 费祎之死,归根结底是死于利益,是死于权力相争,而今天,季汉朝廷似乎又要步当年的后尘,在看不到硝烟的要力相争之中,又人有多少人来殒命? 刘胤忘不了的是,当年初见姜维是姜维听说他身份之后的诧异眼神,眼神之中那怨毒仇视的光芒让刘胤此生都无法忘怀。 姜维与自己的父辈,究竟会有怎么样的仇怨呢? 按理说,父亲是安平王刘理,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何况他一直是呆在成都的安平王府之中,姜维则是在军前边关效力,似乎两人不该有什么过节才是。那么,是母亲马家这边和姜维有仇吗? 那几乎是更不可能了,母亲马王妃只有一弟弟马承,继承了马超的爵位,只是未到成年就夭折了。至于马超,马超是刘备称帝后的第二年就死掉了,而姜维归汉,则是建兴六年,也就是马超死后五年诸葛亮第一次北伐时的事,两人从无交集,更谈不上什么恩怨了。 想到这里,刘胤突然地想起马超还有一个从弟马岱,那可是一直在军前效力的,难不成是他和姜维有什么恩怨吗? 谈起马岱,刘胤自然不会忘记魏延之死,当年诸葛亮死后,魏延杨仪争权,马岱奉诸葛亮之遗命,伏杀魏延,避免了蜀军的分裂,因功而被封为了平北将军,陈仓侯。 但是关于马岱的记载,似乎到这儿就结束了,三国志不曾为他立传,马岱是何时死的,因何而死,都无人所知。 刘胤重生之时,已经是三国末年,蜀之将亡之时,他自然无瑕去顾及马岱是何时死的,现在想来,也就是马岱在诸葛亮军前任职之时,或许与姜维有过什么交恶,才会导致姜维对马家的人比较仇视。 虽然觉得这种推测比较的不靠谱,但这也是刘胤现在能给的唯一合理解释了,季汉朝廷经过几番地搬迁折腾,许多史料都已经是荡然无存了,何况事隔多年,就连想找出一个认识马岱的都很困难了,更别说是了解当时的详情了。 于是刘胤决定回家去问问马王妃,或许她知道马岱是怎么死的,还有与姜维的恩怨是怎么一回事? 马王妃也所知有限,她告诉刘胤,当年马岱去世之时,她也只有十来岁,尚在成都,而马岱是死在汉中军前的,但却不是死于敌人之手,而是突发疾病而死的,马岱最终倒是和马超葬在了阳平山。 至于和姜维是否有仇怨,马王妃也就不得而知了,马岱在阵前,也是一员虎将,战功赫赫,那时蜀国内外诸事皆决于诸葛亮,马岱和姜维同在诸葛亮帐下为将,倒也无法判定二人是否有仇隙,但即便有,也不会是什么深仇大恨,更不会殃及到后辈子侄的身上。 马岱斩杀了魏延,象这个的仇恨那才算得上大仇,但魏家的人都死绝了,当初司马青假冒魏雪舞也不过是乌龙事件,魏延和姜维两家风马牛不相及,也攀不上任何关系。 至于刘理,马王妃肯定地答复刘胤,压根儿就没和姜维打到交道,一个是皇帝的弟弟,一个是边关将领,顶多在朝堂上见过几面,没有交集,没有往来,更谈不上什么思怨。 至于马王妃,她一个妇道人家,足不出户,连认识都谈不上,跟姜维更没有什么关系。 一番话,说得刘胤更是一头的雾水,自己根本就没机会得罪姜维,却引来姜维无穷地敌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先前自己还有所怀疑,既非杀父之仇,那便是夺妻之恨,或许姜维和马王妃之间还有一段故事不成?看来自己是想多了,这个时代的人,远比后世保守的多的,马王妃在出阁之前,连姜维是谁都不认识,怎么又会有故事发生,自己真是YY过头了。 排除了这一切种种可能,刘胤还是如坠云雾之中,时过境迁,许多事已经变得不可考证,唯有姜维那鹰一般的眼神,时时让刘胤感到不寒而栗,难道他真是的是自己宿命之中的对手吗? 这一切的答案,也许只有姜维本人才知晓。 第1129章枉费心机 刘胤在安平王府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心情有些郁闷,便与母亲告别,离开了安平王府,回到了大司马府。 刚一进门,居然就和正欲出门的陈寿正撞了个满怀,陈寿本来是低着头走路,匆匆忙忙的,这一撞,摔了个四脚朝天,他正欲发火,发现对方竟然是刘胤,顿时便没了脾气,赶紧地爬了起来,躬身赔罪道:“卑职来去慌张,误撞大司马,恕罪恕罪。” 刘胤倒没有什么事,瞧着陈寿的滑稽模样,哑然失笑道:“承祚这般慌张,却是为何?” 陈寿脸色微变,支支唔唔起来,本来刘胤倒也没有觉得什么,看陈寿此时的模样,却不禁是心生疑窦,刘胤沉声地道:“承祚,你我相交多年,虽然有上下之别,但我一直把你视做朋友,推心置腹,今日你若有难言之隐,我便也不强迫于你,只是希望你勿忘我们相交多年之情。” 陈寿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似乎是在权衡什么,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道:“大司马对寿有知遇之恩,寿岂敢对大司马所有隐瞒,是大将军召寿前往大将军府,寿不敢推托,只好前往。” “大将军召你?却不知所为何事?” “传话之人只说大将军在府中设小宴相请,只为叙旧,别无他事。” 陈寿以前做过姜维的主薄,那个时候姜维担任的职务还是卫将军而不是现在的大将军,后来姜维出任大将军前往汉中前线讨伐曹魏,陈寿就已经是转任东观秘书郎,和姜维分道扬镳了。 后来陈寿出任刘胤的主薄,跟随着刘北伐中原,自然再与姜维没有什么交集了,现在姜维突然地提出来宴请陈寿,到似乎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陈寿本来还在纠结着用不用去,此番撞到刘胤,反倒让他铁了心,于是道:“卑职出去便回了来人,说说公务繁忙,今日暂无法赴宴。” 刘胤淡淡地道:“老友相聚,本是喜事,去去又何妨,既然大将军见召,如何能不去?” “可是……”陈寿也清楚现在洛阳朝中的微妙局势,他身为刘胤身边的亲信,此刻去和姜维会面,是不是不太合适? 刘胤呵呵一笑道:“不必可是了,大将军的面子,怎么也还是要给的,再说,听听大将军说什么,也是好的,去吧,速去速回,回来之后,我这边还有事要办。” 姜维的用心,刘胤自然还是清楚的,但一顿小酒,他却也未必能拉拢得动自己这些心腹之人,如果没有这么一点自信,那么这十几年来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建立起来的手足之情岂不白瞎了? 刘胤说的云淡风轻,陈寿却是如释重负,很明显,刘胤对他还是相当信任的,当即拱手告辞,匆匆离去。 陈寿前脚刚走,傅佥后脚就进来了,问道:“陈承祚这是要到那儿去,急风火燎的?” 刘胤很随意地挥挥手,晒在一笑道:“大将军设宴相邀,如何能不急?” 傅佥微微一怔,旋即脸上露出苦笑似的表情,道:“文宣,你猜我刚才去哪儿了?” 这回反倒是轮到刘胤惊讶了:“怎么,你也是刚从姜府赴宴回来?” 傅佥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刘胤不禁是皱了皱眉,如果姜维单单只是宴请陈寿,这个刘胤还是能理解的,但刘胤和傅佥的关系,那可是翁婿关系,还有比这种关系更亲近的吗?姜维又不是不清楚,居然还想着要来拉拢傅佥,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姜大将军请你赴宴,说了些什么?”刘胤问道。 傅佥淡淡地道:“也没说什么,只是喝喝酒,叙叙旧,谈了谈当年北伐中原的往事,谈了谈过去在一起的情形。” 傅佥和蒋舒是姜维一手提拨起来的,傅佥的父亲傅彤在当年的夷陵之战中战死,做为忠烈之后,傅佥年幼的时候就被举为左中郎,后来在北伐前线上出生入死,屡立奇功,得到了姜维的赏识和提拨,被任命为关中都督。所以傅佥和姜维的关系一直不错,只是后来傅佥转投到了女婿刘胤的麾下,才算是脱离了姜维的编制。 现在谌恂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拥护刘谌的刘胤这一派和拥护刘恂的姜维这一派虽然在表面还维持着一团和气,但实则却已经是水火不容,做为刘胤的部下,傅佥陈寿等人应该是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此次姜维刻意地分别宴请傅佥和陈寿,很显然是想通过以往的关系对傅佥和陈寿等人进行拉拢,姑且不说这种拉拢是否有效,单单是姜维的这种手段,已经是越线了。 进入洛阳之后,刘胤和姜维之间虽然没有过明确的规定,但还是比较默契地达成了一些约定,比如双方各自控制半个洛阳城,比如同时撤出洛阳城,各自驻守在洛阳的南北,这些默契的约定,也就是等同于双方的底线,谁都不敢轻易地越过这种底线。 很显然,这次姜维的所做所为,还是有些越线的嫌疑,明知道傅佥和陈寿等人是刘胤的人,姜维还主动地来拉拢,显然是有着他的目的,结合姜维此前的种种异动,刘胤绝不会认为这是姜维的偶然行为,在这些动作的背后,显然是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就这些?”刘胤一挑眉毛,问道。 傅佥肯定地答复道:“就这些!” 刘胤也就没有再问了,傅佥和自己的关系,那已经是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翁婿关系,多少年同生共死,风雨同舟,这种患难之情已经是不一般的关系可以比拟的,刘胤丝毫没有怀疑傅佥会有所隐瞒,他在姜维那边所听到的每一个字,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掺杂任何的水分,都会原原本本地讲给刘胤,这种信任,绝不是姜维所能想象的,就算他费尽心机绞尽脑汁试图来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头来,那也不过是枉费心机。 第1130章风雨前夕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匆匆忙忙的,这一撞,摔了个四脚朝天,他正欲发火,发现对方竟然是刘胤,顿时便没了脾气,赶紧地爬了起来,躬身赔罪道:“卑职来去慌张,误撞大司马,恕罪恕罪。” 刘胤倒没有什么事,瞧着陈寿的滑稽模样,哑然失笑道:“承祚这般慌张,却是为何?” 陈寿脸色微变,支支唔唔起来,本来刘胤倒也没有觉得什么,看陈寿此时的模样,却不禁是心生疑窦,刘胤沉声地道:“承祚,你我相交多年,虽然有上下之别,但我一直把你视做朋友,推心置腹,今日你若有难言之隐,我便也不强迫于你,只是希望你勿忘我们相交多年之情。” 陈寿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似乎是在权衡什么,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道:“大司马对寿有知遇之恩,寿岂敢对大司马所有隐瞒,是大将军召寿前往大将军府,寿不敢推托,只好前往。” “大将军召你?却不知所为何事?” “传话之人只说大将军在府中设小宴相请,只为叙旧,别无他事。” 陈寿以前做过姜维的主薄,那个时候姜维担任的职务还是卫将军而不是现在的大将军,后来姜维出任大将军前往汉中前线讨伐曹魏,陈寿就已经是转任东观秘书郎,和姜维分道扬镳了。 后来陈寿出任刘胤的主薄,跟随着刘北伐中原,自然再与姜维没有什么交集了,现在姜维突然地提出来宴请陈寿,到似乎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 陈寿本来还在纠结着用不用去,此番撞到刘胤,反倒让他铁了心,于是道:“卑职出去便回了来人,说说公务繁忙,今日暂无法赴宴。” 刘胤淡淡地道:“老友相聚,本是喜事,去去又何妨,既然大将军见召,如何能不去?” “可是……”陈寿也清楚现在洛阳朝中的微妙局势,他身为刘胤身边的亲信,此刻去和姜维会面,是不是不太合适? 刘胤呵呵一笑道:“不必可是了,大将军的面子,怎么也还是要给的,再说,听听大将军说什么,也是好的,去吧,速去速回,回来之后,我这边还有事要办。” 姜维的用心,刘胤自然还是清楚的,但一顿小酒,他却也未必能拉拢得动自己这些心腹之人,如果没有这么一点自信,那么这十几年来在血与火的战场上建立起来的手足之情岂不白瞎了? 刘胤说的云淡风轻,陈寿却是如释重负,很明显,刘胤对他还是相当信任的,当即拱手告辞,匆匆离去。 陈寿前脚刚走,傅佥后脚就进来了,问道:“陈承祚这是要到那儿去,急风火燎的?” 刘胤很随意地挥挥手,道:“大将军设宴相邀,如何能不急?” 傅佥微微一怔,旋即脸上露出苦笑似的表情,道:“文宣,你猜我刚才去哪儿了?” 这回反倒是轮到刘胤惊讶了:“怎么,你也是刚从姜府赴宴回来?” 傅佥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刘胤不禁是皱了皱眉,如果姜维单单只是宴请陈寿,这个刘胤还是能理解的,但刘胤和傅佥的关系,那可是翁婿关系,还有比这种关系更亲近的吗?姜维又不是不清楚,居然还想着要来拉拢傅佥,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 “姜大将军请你赴宴,说了些什么?”刘胤问道。 傅佥道:“也没说什么,只是喝喝酒,叙叙旧,谈了谈当年北伐中原的往事,谈了谈过去在一起的情形。” 傅佥和蒋舒是姜维一手提拨起来的,傅佥的父亲傅彤在当年的夷陵之战中战死,做为忠烈之后,傅佥年幼的时候就被举为左中郎,后来在北伐前线上出生入死,屡立奇功,得到了姜维的赏识和提拨,被任命为关中都督。所以傅佥和姜维的关系一直不错,只是后来傅佥转投到了女婿刘胤的麾下,才算是脱离了姜维的编制。 现在谌恂之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拥护刘谌的刘胤这一派和拥护刘恂的姜维这一派虽然在表面还维持着一团和气,但实则却已经是水火不容,做为刘胤的部下,傅佥陈寿等人应该是有一个清醒的认识。 此次姜维刻意地分别宴请傅佥和陈寿,很显然是想通过以往的关系对傅佥和陈寿等人进行拉拢,姑且不说这种拉拢是否有效,单单是姜维的这种手段,已经是越线了。 进入洛阳之后,刘胤和姜维之间虽然没有过明确的规定,但还是比较默契地达成了一些约定,比如双方各自控制半个洛阳城,比如同时撤出洛阳城,各自驻守在洛阳的南北,这些默契的约定,也就是等同于双方的底线,谁都不敢轻易地越过这种底线。 很显然,这次姜维的所做所为,还是有些越线的嫌疑,明知道傅佥和陈寿等人是刘胤的人,姜维还主动地来拉拢,显然是有着他的目的,结合姜维此前的种种异动,刘胤绝不会认为这是姜维的偶然行为,在这些动作的背后,显然是隐藏着更大的阴谋。 “就这些?”刘胤一挑眉毛,问道。 傅佥肯定地答复道:“就这些!” 刘胤也就没有再问了,傅佥和自己的关系,那已经是超越了一般意义上的翁婿关系,多少年同生共死,风雨同舟,这种患难之情已经是不一般的关系可以比拟的,刘胤丝毫没有怀疑傅佥会有所隐瞒,他在姜维那边所听到的每一个字,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会掺杂任何的水分,都会原原本本地讲给刘胤,这种信任,绝不是姜维所能想象的,就算他费尽心机绞尽脑汁试图来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头来,那也不过是枉然。 第1131章刘禅的坚持 “陛下,今日便是祭天大典之期。”近侍之臣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刘禅。 躺在龙榻之上的刘禅脸色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眼窝深陷,空洞的眼神直直地瞪着屋顶,他轻轻地哦了一声,咳嗽了一下,虚弱无力地吩咐身边的人道:“扶朕起来。” 近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遵从刘禅的吩咐,将他扶了起来。 刘禅已经是卧病在床多日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是时日无多了,祭天大典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之中唯一的追求了。祭天大典对于每一个皇帝来说都是最为重要的,其重要程度甚至不亚于登基大典,率领文武百官祭祀天地,不仅能彰显皇帝的权威,同时,还可以体现君权神授的意义,可谓是一举多得。 刘禅已经主持过无数次的祭天大典了,每年的正月上辛日,他都会率领文武百官离开都城,到南郊的圜丘去举行仪式,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让刘禅真正体会到做皇帝的威严和乐趣,登坛祭拜,群臣俯首听命,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往往在朝堂之上是体会不到的。 即使是避祸南中,刘禅也没有忘记每一年的祭祀大典,在味县的城郊,每年都会设下临时的祭坛,以供刘禅率百官来祭祀天地。 虽然那时的祭祀规模和在成都时不能相提并论,但这样的仪式却是必不可少的,刘禅也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秀一秀他的存在感。 今年的祭天大典意义与别的时候更是不同,蜀汉朝廷还于旧都,重现了盛汉之风,今年的祭天大典,则是更加的隆重非凡。 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刘禅的身体也太不争气了,原本在蜀地还能勉力坚持的身体经过一路之上的颠簸,到了洛阳时,确实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刚刚步入洛阳的皇宫,还没来得及登上宝殿,就已经是一病不起了。 刘禅能否主持此次的祭天大典,是季汉朝臣们最为关切的事,不过按刘禅的身体状况,诸大臣们都暗暗地捏了一把汗,许多人认为刘禅不可能会出现在南郊的圜丘来出席祭天大典的。 但出人意料的是,刘禅此次的态度极为地坚决,不顾自己病魔缠身,执意地要出城去祭祀天地,霍弋等人劝告无效,自然也就无人再反对此事了,刘禅决定参加祭天大典的事,就这么地定了下来。 对于刘禅而言,这一次的祭天大典,意义是非同凡响的,能够重回洛阳,他已经可以告慰父皇的在天之灵了。刘备建立蜀汉,在成都称帝,虽然号称是继承刘氏的汉室正统地位,但偏安于一隅,无论如何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这无疑是一代枭雄刘备一生之中最大的遗憾所在,光复中原,兴复汉室,还于旧都,这几个口号,几乎成为了蜀汉立国之初喊出来的最为响亮的口号,也成为数代蜀汉人毕生执着为之奋斗的梦想。 诸葛亮便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他禀承先帝遗志,庶竭驽钝,鞠躬尽瘁,为汉室的兴复大计奉献了自己一生的生命。在诸葛亮精神的感召之下,无数的蜀汉贤臣良将前赴后继,只为实现那些一个还于旧都的梦想,如飞蛾扑火,忠直无悔。 刘禅是幸运的,最起码他可以活着见证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从刘禅的车驾进入洛阳的那一刻,普天之下恐怕无人再敢来嘲笑蜀汉王朝羸弱,也无人再敢质疑刘禅的昏聩无能,就算现在的江山社稷的得来与刘禅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但他做为一国之主,在他当皇帝的这些年月之中,蜀汉王朝取得了如此耀眼辉煌的战绩,谁敢轻易地来否定他的成就? 对此,刘禅是极为满意的,做为皇帝,他几乎可以和汉高祖刘邦,汉武帝刘彻,光武帝刘秀站到同等的高度上去,与那些煌煌大帝比肩而立,这种荣耀,可不是一般的皇帝能享受到的。 现在,刘禅唯一欠缺的,就是亲自来主持这场祭天大典,届时,他要在最隆重的场合上,宣布汉室王朝的回归,宣布汉室王朝重新统治天下。 这样的荣耀是所有人一辈子都无可企及的,刘禅当然不会放弃掉这样的机会,那怕自己重病缠身,他也要挣扎着最后的一口气,来完成他心中的宿愿。 听到了近侍之臣的的催促,刘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现在身子一点都不做主,但刘禅还是强迫自己要起来,在两名近侍太监的搀扶之下,刘禅总算是站了起来。 他努力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不让自己倒下去,现在能支撑刘禅的,也只剩下信念了,想想那祭天大典浩大而隆重的场面,刘禅便觉得自己现在的坚持是极为有意义的。 贴身的近侍身为刘禅换上礼服,汉代的皇帝还不兴穿龙袍,穿的是冕服,黑红两色,头戴十二旒冕冠,出席不同的场合皇帝身着不同的服饰,象祭天大典,登基大典这样隆重的场合,皇帝的衣服自然也是最为正式的。 一般的汉服穿起来已经是比较麻烦了,象刘禅这样正式场合所穿的冕服则更为地繁琐,就连身上的每一块玉佩都是极为讲究的,自然是费时费力。 对于刘禅而言,这几乎更是一种煎熬,本来大病未愈的他就坚持站不了不久,现在这些近侍给他穿戴,也费了不少的时间,等这一身的穿戴下来,刘禅早已是累得气喘吁吁,站立不稳了。 刘禅虽然面露痛苦之色,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中途不断地有近侍之臣来询问刘禅,是否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下,但刘禅每次都摇摇头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刘禅这个时候的意志非常地坚强,他暗暗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绝对不能放弃。 还好接下来出宫便有车舆,不用刘禅再步行了,否则就刘禅目前的身子,走得出走不出洛阳南宫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第1132章启驾出宫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他轻轻地哦了一声,咳嗽了一下,虚弱无力地道:“扶朕起来。” 近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遵从刘禅的吩咐,将他扶了起来。 刘禅已经是卧病在床多日了,他很清楚自己已经是时日无多了,祭天大典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之中唯一的追求了。祭天大典对于每一个皇帝来说都是最为重要的,其重要程度甚至不亚于登基大典,率领文武百官祭祀天地,不仅能彰显皇帝的权威,同时,还可以体现君权神授的意义,可谓是一举多得。 刘禅已经主持过无数次的祭天大典了,每年的正月上辛日,他都会率领文武百官离开都城,到南郊的圜丘去举行仪式,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让刘禅真正体会到做皇帝的威严和乐趣,登坛祭拜,群臣俯首听命,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往往在朝堂之上是体会不到的。 即使是避祸南中,刘禅也没有忘记每一年的祭祀大典,在味县的城郊,每年都会设下临时的祭坛,以供刘禅率百官来祭祀天地。 虽然那时的祭祀规模和在成都时不能相提并论,但这样的仪式却是必不可少的,刘禅也正是通过这种方式来秀一秀他的存在感。 今年的祭天大典意义与别的时候更是不同,蜀汉朝廷还于旧都,重现了盛汉之风,今年的祭天大典,则是更加的隆重非凡。 可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刘禅的身体也太不争气了,原本在蜀地还能勉力坚持的身体经过一路之上的颠簸,到了洛阳时,确实已经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刚刚步入洛阳的皇宫,还没来得及登上宝殿,就已经是一病不起了。 刘禅能否主持此次的祭天大典,是季汉朝臣们最为关切的事,不过按刘禅的身体状况,诸大臣们都暗暗地捏了一把汗,许多人认为刘禅不可能会出现在南郊的圜丘来出席祭天大典的。 但出人意料的是,刘禅此次的态度极为地坚决,不顾自己病魔缠身,执意地要出城去祭祀天地,霍弋等人劝告无效,自然也就无人再反对此事了,刘禅决定参加祭天大典的事,就这么地定了下来。 对于刘禅而言,这一次的祭天大典,意义是非同凡响的,能够重回洛阳,他已经可以告慰父皇的在天之灵了。刘备建立蜀汉,在成都称帝,虽然号称是继承刘氏的汉室正统地位,但偏安于一隅,无论如何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这无疑是一代枭雄刘备一生之中最大的遗憾所在,光复中原,兴复汉室,还于旧都,这几个口号,几乎成为了蜀汉立国之初喊出来的最为响亮的口号,也成为数代蜀汉人毕生执着为之奋斗的梦想。 诸葛亮便是其中的杰出代表,他禀承先帝遗志,庶竭驽钝,鞠躬尽瘁,为汉室的兴复大计奉献了自己一生的生命。在诸葛亮精神的感召之下,无数的蜀汉贤臣良将前赴后继,只为实现那些一个还于旧都的梦想,如飞蛾扑火,忠直无悔。 刘禅是幸运的,最起码他可以活着见证这一伟大的历史时刻,从刘禅的车驾进入洛阳的那一刻,普天之下恐怕无人再敢来嘲笑蜀汉王朝羸弱,也无人再敢质疑刘禅的昏聩无能,就算现在的江山社稷的得来与刘禅没有半文钱的关系,但他做为一国之主,在他当皇帝的这些年月之中,蜀汉王朝取得了如此耀眼辉煌的战绩,谁敢轻易地来否定他的成就? 对此,刘禅是极为满意的,做为皇帝,他几乎可以和汉高祖刘邦,汉武帝刘彻,光武帝刘秀站到同等的高度上去,与那些煌煌大帝比肩而立,这种荣耀,可不是一般的皇帝能享受到的。 现在,刘禅唯一欠缺的,就是亲自来主持这场祭天大典,届时,他要在最隆重的场合上,宣布汉室王朝的回归,宣布汉室王朝重新统治天下。 这样的荣耀是所有人一辈子都无可企及的,刘禅当然不会放弃掉这样的机会,那怕自己重病缠身,他也要挣扎着最后的一口气,来完成他心中的宿愿。 听到了近侍之臣的的催促,刘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尽管现在身子一点都不做主,但刘禅还是强迫自己要起来,在两名近侍太监的搀扶之下,刘禅总算是站了起来。 他努力地保持着身体的平衡,不让自己倒下去,现在能支撑刘禅的,也只剩下信念了,想想那祭天大典浩大而隆重的场面,刘禅便觉得自己现在的坚持是极为有意义的。 贴身的近侍身为刘禅换上礼服,汉代的皇帝还不兴穿龙袍,穿的是冕服,黑红两色,头戴十二旒冕冠,出席不同的场合皇帝身着不同的服饰,象祭天大典,登基大典这样隆重的场合,皇帝的衣服自然也是最为正式的。 一般的汉服穿起来已经是比较麻烦了,象刘禅这样正式场合所穿的冕服则更为地繁琐,就连身上的每一块玉佩都是极为讲究的,自然是费时费力。 对于刘禅而言,这几乎更是一种煎熬,本来大病未愈的他就坚持站不了不久,现在这些近侍给他穿戴,也费了不少的时间,等这一身的穿戴下来,刘禅早已是累得气喘吁吁,站立不稳了。 刘禅虽然面露痛苦之色,但他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中途不断地有近侍之臣来询问刘禅,是否需要坐下来休息一下,但刘禅每次都摇摇头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刘禅这个时候的意志非常地坚强,他暗暗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绝对不能放弃。 还好接下来出宫便有车舆,不用刘禅再步行了,否则就刘禅目前的身子,走得出走不出洛阳南宫都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第1133章察言观色 霍弋有些遗憾地道:“没想到大将军会在这个时候生病,真是非常不巧,代我回话给大将军,让他多加保重,等祭天大典结束之后,某便会去探望。” 来人躬身谢过霍弋,告辞离去。 霍弋回过身,有些无奈地对刘胤道:“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大将军会身患重病,祭天大典诸多事务,就得大司马多分担些了。” 刘胤含笑道:“无妨,大将军既然有病在身,自然是不方便出来,至于祭天大典的事,请霍大人放心吧,在下定当会尽力为之。” 霍弋叹道:“今年的祭天大典,不同于往常,陛下龙体欠佳,尚不辞辛劳,决然前往,我们做臣子的,敢不尽心焉?祭天大典可是朝廷的头等大事,万万不容得有差池啊!” 根据之前的分工,霍弋负责的是祭天大典的各项仪式的主持,而刘胤负责的是典礼的安全护卫,保证祭天大典的顺利进行,是刘胤职责所在。 刘胤瞧了瞧戒备森严的羽林军在护送着圣驾缓缓地离开洛阳南宫,他微微一笑道:“霍大人放心吧,不管是谁,也休想要破坏今日的祭天大典。” 霍弋最担心的就是祭天大典的安全问题,现在季汉朝廷初入洛阳,洛阳的形势错综复杂,安全形势一点也不乐观,但祭天大典又迫在眉睫,容不得拖延,如果出现乱子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霍弋虽然是尚书令,但他对洛阳的军政却是鞭长莫及,只能仰仗大司马刘胤和大将军姜维来处置,如今姜维突然因病告假,有关安全事务的担子全部都压在了刘胤的肩上,这不禁让霍弋有些担心。不过听了刘胤从容而自信的的话之后,霍弋纷乱的心也平静了下来,是啊,有刘胤在,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刘胤就是定海神针,只要他在,洛阳就不会出任何的乱子。 这几天来,刘胤一直在为祭天大典的安全护卫事务进行着布置,而且根据中尉府的情报,刘胤的布署重点指向了恂党一派,姜维的“意外”告假对于刘胤来说根本就不是意外,如果今天姜维出现了,反倒是一个“意外”。 姜维的告假让刘胤基本上落实了恂党会在祭天大典上动手的预测,看来恂党发动兵变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了。 刘胤的一生经过了无数的风浪,自然不会在意这一场小小的变故,更何况姜维所有的动作,都在他的监控范围之内,姜维如果认为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来发动政变,那便是他想错了,完完全全地想错了。 既然确信姜维他们会在此次动手,那么就剩下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了,那就是他们何时在何地动手? 从南宫到圜丘,大约是二十多里的路程,这一路之上,任何一点都可能成为了姜维动手的地方,那么姜维究竟会选择在在什么地方动手呢?这是刘胤现在脑子里正在思考的问题。 只有确定姜维动手的地点,刘胤才能做出针对性的布署来,如果沿途几十里全部都布防的话,且不说刘胤没有足够的兵力,就算有,调动这么多人进行布防,反倒会让姜维警觉,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刘胤正在思索着,那边姜源已经骑马过来了,姜源左顾右盼,似乎显得心事重重,刘胤心念微微一动,打马上前道:“姜将军,借一步说话。” 姜源本来就心中有事,忽然刘胤出现在面前,不禁心中一慌,结结巴巴地道:“原来是大司马……不知……不知大司马有何事?” 既然姜维意图发动兵变,做为姜维的儿子,在羽林军中执掌军权的姜源自然不可能不知情,刘胤光是看姜源的态度心中便了然了几分,这小姜果然比老姜嫩一些,心理素质也差了好远,如果现在刘胤把他给拿下了,不用费劲拷问,他肯定会全招供了。 不过现在刘胤还没有动他的念头,毕竟现在姜维在暗处,自己在明处,有许多的事情现在不方便动手,刘胤现在想的是,如何在姜源的身上找到突破口,查清他们动手的地点,这才是当务之急。 刘胤不动声色地道:“姜将军,你现在率一部人马,从这里赶往平城门,肃清平城门内外,以方便圣驾通行。” 姜源顿时一头雾水,道:“不是说圣驾要走开阳门吗,怎么会去平城门?” 刘胤很是随意地道:“路线和计划并不是固定的,现在开阳门那边有突发的情况,所以圣驾将会改走平城门,出了平城门之外,再按原计划路线行进。姜将军,没有别的疑问的话,请执行军令。” 刘胤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漫不经心的,但他的目光却是相当地锐利,紧紧地盯着姜源,看他神色的变化。 察言观色是刘胤的一项特长,如果对手是城府极深的老手,刘胤此举并不一定能奏效,但对付姜源这种菜鸟,刘胤这一招却是相当有效的。 果然听了刘胤的话,姜源果然是方寸大乱,因为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动手的地点就是选择在开阳门,如果圣驾不走开阳门的话,那么他们的全盘计划岂不就要落空了? 姜源顿时是冷汗涔涔,脸色发白,手足无措,一种深深的失落感笼罩在他的心头,姜维为了今天的计划,惮精竭虑,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只因为刘胤一个轻描淡写的决定,就让姜维的心血付之东流,这不禁让姜源很是不甘心,他一瞬间甚至生出立刻去通知姜维的念头,将刘胤改变路线的事告知姜维,以便姜维那边重新做出安排和布置。 今天的这一切,对于姜源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关系到他们姜家今后几十年季汉王朝之中的地位,他自然不能容忍刘胤来破坏这一切,愤怒和失落的情绪交结在一起,姜源都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齿。不过面对着地位不亚于他父亲的刘胤,姜源也只能是无奈地选择了屈从。 第1134章开阳门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大将军会身患重病,祭天大典诸多事务,就得大司马多分担些了。” 刘胤含笑道:“无妨,大将军既然有病在身,自然是不方便出来,至于祭天大典的事,请霍大人放心吧,在下定当会尽力为之。” 霍弋叹道:“今年的祭天大典,不同于往常,陛下龙体欠佳,尚不辞辛劳,决然前往,我们做臣子的,敢不尽心焉?祭天大典可是朝廷的头等大事,万万不容得有差池啊!” 根据之前的分工,霍弋负责的是祭天大典的各项仪式的主持,而刘胤负责的是典礼的安全护卫,保证祭天大典的顺利进行,是刘胤职责所在。 刘胤瞧了瞧戒备森严的羽林军在护送着圣驾缓缓地离开洛阳南宫,他微微一笑道:“霍大人放心吧,不管是谁,也休想要破坏今日的祭天大典。” 霍弋最担心的就是祭天大典的安全问题,现在季汉朝廷初入洛阳,洛阳的形势错综复杂,安全形势一点也不乐观,但祭天大典又迫在眉睫,容不得拖延,如果出现乱子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霍弋虽然是尚书令,但他对洛阳的军政却是鞭长莫及,只能仰仗大司马刘胤和大将军姜维来处置,如今姜维突然因病告假,有关安全事务的担子全部都压在了刘胤的肩上,这不禁让霍弋有些担心。不过听了刘胤从容而自信的的话之后,霍弋纷乱的心也平静了下来,是啊,有刘胤在,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刘胤就是定海神针,只要他在,洛阳就不会出任何的乱子。 这几天来,刘胤一直在为祭天大典的安全护卫事务进行着布置,而且根据中尉府的情报,刘胤的布署重点指向了恂党一派,姜维的“意外”告假对于刘胤来说根本就不是意外,如果今天姜维出现了,反倒是一个“意外”。 姜维的告假让刘胤基本上落实了恂党会在祭天大典上动手的预测,看来恂党发动兵变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无可更改了。 刘胤的一生经过了无数的风浪,自然不会在意这一场小小的变故,更何况姜维所有的动作,都在他的监控范围之内,姜维如果认为他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来发动政变,那便是他想错了,完完全全地想错了。 既然确信姜维他们会在此次动手,那么就剩下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了,那就是他们何时在何地动手? 从南宫到圜丘,大约是二十多里的路程,这一路之上,任何一点都可能成为了姜维动手的地方,那么姜维究竟会选择在在什么地方动手呢?这是刘胤现在脑子里正在思考的问题。 只有确定姜维动手的地点,刘胤才能做出针对性的布署来,如果沿途几十里全部都布防的话,且不说刘胤没有足够的兵力,就算有,调动这么多人进行布防,反倒会让姜维警觉,很可能会打草惊蛇。 刘胤正在思索着,那边姜源已经骑马过来了,姜源左顾右盼,似乎显得心事重重,刘胤心念微微一动,打马上前道:“姜将军,借一步说话。” 姜源本来就心中有事,忽然刘胤出现在面前,不禁心中一慌,结结巴巴地道:“原来是大司马……不知……不知大司马有何事?” 既然姜维意图发动兵变,做为姜维的儿子,在羽林军中执掌军权的姜源自然不可能不知情,刘胤光是看姜源的态度心中便了然了几分,这小姜果然比老姜嫩一些,心理素质也差了好远,如果现在刘胤把他给拿下了,不用费劲拷问,他肯定会全招供了。 不过现在刘胤还没有动他的念头,毕竟现在姜维在暗处,自己在明处,有许多的事情现在不方便动手,刘胤现在想的是,如何在姜源的身上找到突破口,查清他们动手的地点,这才是当务之急。 刘胤不动声色地道:“姜将军,你现在率一部人马,从这里赶往平城门,肃清平城门内外,以方便圣驾通行。” 姜源顿时一头雾水,道:“不是说圣驾要走开阳门吗,怎么会去平城门?” 刘胤很是随意地道:“路线和计划并不是固定的,现在开阳门那边有突发的情况,所以圣驾将会改走平城门,出了平城门之外,再按原计划路线行进。姜将军,没有别的疑问的话,请执行军令。” 刘胤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漫不经心的,但他的目光却是相当地锐利,紧紧地盯着姜源,看他神色的变化。 察言观色是刘胤的一项特长,如果对手是城府极深的老手,刘胤此举并不一定能奏效,但对付姜源这种菜鸟,刘胤这一招却是相当有效的。 果然听了刘胤的话,姜源果然是方寸大乱,因为在他们的计划之中,动手的地点就是选择在开阳门,如果圣驾不走开阳门的话,那么他们的全盘计划岂不就要落空了? 姜源顿时是冷汗涔涔,脸色发白,手足无措,一种深深的失落感笼罩在他的心头,姜维为了今天的计划,惮精竭虑,付出了很大的心血,只因为刘胤一个轻描淡写的决定,就让姜维的心血付之东流,这不禁让姜源很是不甘心,他一瞬间甚至生出立刻去通知姜维的念头,将刘胤改变路线的事告知姜维,以便姜维那边重新做出安排和布置。 今天的这一切,对于姜源来说,是十分重要的,关系到他们姜家今后几十年季汉王朝之中的地位,他自然不能容忍刘胤来破坏这一切,愤怒和失落的情绪交结在一起,姜源都不由自主地咬紧了牙齿。不过面对着地位不亚于他父亲的刘胤,姜源也只能是无奈地选择了屈从。 第1135章各怀心思 巍峨高耸的城墙挡住了斜射过来的阳光,三月的天气在和熙的阳光下带着几分暖意融融的感觉,不过在城墙的背阴处,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种阴冷,凉嗖嗖的,寒风入骨。 姜维就在城墙下的一处甬道之中,他戴着厚重的头盔,大半个脸都被头盔的帽沿所遮蔽着,整个人也全部处在阴影之中,那些站在阳光之下的人,根本就看到姜维的脸。 姜维的目光有些阴冷,他看着缓慢在向开阳门移动着的皇帝车驾,双目之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冷,也有些僵直,不过确实看到他在笑。 连姜维都没有想到,今天他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站在这儿,以他的地位,完本是应当陪在圣驾的一侧,在鼓乐齐鸣的仪仗队列之中,去参加万众瞩目的祭天大典。 但姜维却选择了一条不同的道路,他要在开阳门,发动兵谏,用武力来胁迫皇帝交出帝位,当然接受帝位的并不是姜维自己,如果是他想要当皇帝的话,那就是不是兵谏而产谋反了。 姜维是要力推新兴王刘恂来继承皇位的,做为皇帝刘禅之的皇子,刘恂是完全具备继承皇位的资格的,不管将来刘恂以何种方式来登上帝位,他也是名正言顺的。 但此刻内心深处,姜维却隐然有一种惶惑,就算是名正言顺,但使用这种兵谏的手段,姜维都不知道将来的史书上,将来给自己留下如何的一笔,是功还是过,是罪还是罚,姜维无法知晓,看来这千秋功罪,还得由后人去评说了。 宁随站在了姜维的身后,拱手道:“大将军,一切都已经准备停当了,大约一柱香之后,陛下的舆驾就会到达开阳门,何时动手请大将军下令吧。” 姜维沉声地道:“传令下去,严禁擅自行动,一切听候某的命令再行动作,违令者立斩!” “诺!”宁随俯首听令。姜维素来有治军严谨的传统,令行禁止,言出法随,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是姜维今天的行动是别有目的,采用的手段更是出人意表,但在姜维的一声令下,他所属的军队依然会无条件的执行他的命令,可见姜维的治军能力如何了。 姜维到了现在,依然保持着那份冷静,多少年的戎马生涯,让他处惊不变,今天的兵谏行动,姜维已经做了周密而细致的布署,这种细致,几乎达到了极致,姜维就连埋伏的军队的每一个位置,他都亲自过问过,尽可能地做到料无遗算。 象今天这样的行动,姜维必须要保证它的成功,那绝对是没有任何重来的机会的,必须要一举成功,一旦失败,那就是万劫不复。姜维曾经无数次的北伐过,但几乎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但北伐行动可以失败,失败了也可以重新来过,可是今天的兵谏,则必须要成功,容不得任何一点点的差错。 说实话,在姜维的心中,还是有着压力的,成败利驽,在此一举,看着圣驾一步步地向着开阳门而来,姜维的心弦为之颤动了一下,他挥起了右臂,但却久久地没有落下来, 在他身边,那些士兵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声军令的下达…… ┄┄┄┄┄┄┄┄┄┄┄┄┄┄┄┄┄┄┄┄┄┄┄┄┄┄┄┄┄┄┄┄┄┄┄┄┄┄┄┄┄┄┄┄┄┄┄┄┄┄ 临近开阳门,刘恂的表情变得焦灼起来,他所乘坐的车驾是排在刘谌的后面的,如果在平时,这种排位顺序完全是合乎情理的,毕竟刘谌是皇五子,而刘恂是皇六子,先长后幼,是非常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此时此刻,刘恂却变得敏感的了,一次小小的排位,却深深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在他看来,这样的排序将最终决定着皇位的归属,是何其地重要啊! 而现在他排在了刘谌的后面,这种排序的方式,让他浑身地感到不舒服,刘谌就在刘禅的身后,咫尺之遥,而他刘恂却是处于一个比较远的地方,这种与皇位的距离感,让刘恂的心开始忐忑起来。 越临近于开阳门,刘恂的心跳便在加速,姜维的整个兵谏计划,他是知晓的,姜维对他并没有什么隐瞒,因为事成之后,是姜维逼迫着刘禅退位,让刘恂来继位,这种场合,如果没有刘恂的出场,则谁也搞不清楚是兵谏还是叛乱。 有他刘恂在,姜维的行动便可以说是完美的,到时候,姜维的伏出兵一出,刘胤等人必然是傻了眼,他刘恂登高一呼,位及大统,成为季汉王朝的又一代统治者,是何等的畅意自在。 但刘恂却注意到了前方毫无动静的迹象,这让他心里更是一阵阵地发慌,难道是计划有变,姜维临时可能改变了原计划? 但刘恂觉得有些不可能,如果姜维计划有变的话,肯定是会在第一时内就通知他的。而现在刘恂没有得到姜维的任何通知,那就证明,所有的行动还将是会按原计划进行的。 此刻刘恂身上一身的汗,让他烦躁不已,等待是如此地煎熬,让养尊处优的刘恂是从来也没有体会过,他眼光四处地移动着,身边除了那些木无表情,按步就班移动着的禁军士兵,刘恂看不出有什么任何的不同。 他的目光,落在了前面刘谌的背后上,刘谌目视着前方,根本就没有左顾右盼,他笔挺有力的背影,不禁让刘恂生出了许多的无力感,明明皇位就在眼前,刘恂却有一种可望而不及的感觉,他拿出手去抓,但这一切却是虚幻的,无论他如何的努力,都始终无法将皇位捉在自己的手心之中。 越临近于开阳门,刘恂的心便越发忐忑,他害怕失败,害怕他最终会一无所有,害怕他的地位彻底地沦丧,他的心弦,紧紧地绷着,那怕是一丝极细微的变化,都将彻底地改变现在的局势。 第1136章动手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姜维就在城墙下的一处甬道之中,他戴着厚重的头盔,大半个脸都被遮着,整个人也全部处在阴影之中,站在阳光之下的人,根本就看到姜维的脸。 姜维的目光有些阴冷,他看着缓慢在向开阳门移动着的皇帝车驾,双目之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他脸上的笑容有些冷,也有些僵直,不过确实看到他在笑。 连姜维都没有想到,今天他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站在这儿,以他的地位,完本是应当陪在圣驾的一侧,在鼓乐齐鸣的仪仗队列之中,去参加万众瞩目的祭天大典。 但姜维却选择了一条不同的道路,他要在开阳门,发动兵谏,用武力来胁迫皇帝交出帝位,当然接受帝位的并不是姜维自己,如果是他想要当皇帝的话,那就是不是兵谏而产谋反了。 姜维是要力推新兴王刘恂来继承皇位的,做为皇帝刘禅之的皇子,刘恂是完全具备继承皇位的资格的,不管将来刘恂以何种方式来登上帝位,他也是名正言顺的。 但此刻内心深处,姜维却隐然有一种惶惑,就算是名正言顺,但使用这种兵谏的手段,姜维都不知道将来的史书上,将来给自己留下如何的一笔,是功还是过,是罪还是罚,姜维无法知晓,看来这千秋功罪,还得由后人去评说了。 宁随站在了姜维的身后,拱手道:“大将军,一切都已经准备停当了,大约一柱香之后,陛下的舆驾就会到达开阳门,何时动手请大将军下令吧。” 姜维沉声地道:“传令下去,严禁擅自行动,一切听候某的命令再行动作,违令者立斩!” “诺!”宁随俯首听令。姜维素来有治军严谨的传统,令行禁止,言出法随,任何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就算是姜维今天的行动是别有目的,采用的手段更是出人意表,但在姜维的一声令下,他所属的军队依然会无条件的执行他的命令,可见姜维的治军能力如何了。 姜维到了现在,依然保持着那份冷静,多少年的戎马生涯,让他处惊不变,今天的兵谏行动,姜维已经做了周密而细致的布署,这种细致,几乎达到了极致,姜维就连埋伏的军队的每一个位置,他都亲自过问过,尽可能地做到料无遗算。 象今天这样的行动,姜维必须要保证它的成功,那绝对是没有任何重来的机会的,必须要一举成功,一旦失败,那就是万劫不复。姜维曾经无数次的北伐过,但几乎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但北伐行动可以失败,失败了也可以重新来过,可是今天的兵谏,则必须要成功,容不得任何一点点的差错。 说实话,在姜维的心中,还是有着压力的,成败利驽,在此一举,看着圣驾一步步地向着开阳门而来,姜维的心弦为之颤动了一下,他挥起了右臂,但却久久地没有落下来, 在他身边,那些士兵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那一声军令的下达…… ┄┄┄┄┄┄┄┄┄┄┄┄┄┄┄┄┄┄┄┄┄┄┄┄┄┄┄┄┄┄┄ 临近开阳门,刘恂的表情变得焦灼起来,他所乘坐的车驾是排在刘谌的后面的,如果在平时,这种排位顺序完全是合乎情理的,毕竟刘谌是皇五子,而刘恂是皇六子,先长后幼,是非常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此时此刻,刘恂却变得敏感的了,一次小小的排位,却深深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在他看来,这样的排序将最终决定着皇位的归属,是何其地重要啊! 而现在他排在了刘谌的后面,这种排序的方式,让他浑身地感到不舒服,刘谌就在刘禅的身后,咫尺之遥,而他刘恂却是处于一个比较远的地方,这种与皇位的距离感,让刘恂的心开始忐忑起来。 越临近于开阳门,刘恂的心跳便在加速,姜维的整个兵谏计划,他是知晓的,姜维对他并没有什么隐瞒,因为事成之后,是姜维逼迫着刘禅退位,让刘恂来继位,这种场合,如果没有刘恂的出场,则谁也搞不清楚是兵谏还是叛乱。 有他刘恂在,姜维的行动便可以说是完美的,到时候,姜维的伏出兵一出,刘胤等人必然是傻了眼,他刘恂登高一呼,位及大统,成为季汉王朝的又一代统治者,是何等的畅意自在。 但刘恂却注意到了前方毫无动静的迹象,这让他心里更是一阵阵地发慌,难道是计划有变,姜维临时可能改变了原计划? 但刘恂觉得有些不可能,如果姜维计划有变的话,肯定是会在第一时内就通知他的。而现在刘恂没有得到姜维的任何通知,那就证明,所有的行动还将是会按原计划进行的。 此刻刘恂一身的汗,让他烦躁不已,等待是如此地煎熬,让养尊处优的刘恂是从来也没有体会过,他眼光四处地移动着,身边除了那些木无表情,按步就班移动着的禁军士兵,刘恂看不出有什么任何的不同。 他的目光,落在了前面刘谌的背后上,刘谌目视着前方,根本就没有左顾右盼,他笔挺有力的背影,不禁让刘恂生出了许多的无力感,明明皇位就在眼前,刘恂却有一种可望而不及的感觉,他拿出手去抓,但这一切却是虚幻的,无论他如何的努力,却始终无法将皇位捉在手心。 越临近于开阳门,刘恂的心便越发忐忑,他害怕失败,害怕他最终会一无所有,害怕他的地位彻底地沦丧,他的心弦,紧紧地绷着,那怕是一丝极细微的变化,都将彻底地改变现在的局势。 第1137章直面 文武百官俱是大惊失色,这些叛军的出现,已经是一件令人惊诧的事情了,刘胤这一喊,分明是将大将军姜维和叛乱之人联系在了一起,如何不令人惊讶不已,众人皆是面面相觑,向着对面张望过去,看看姜维是否真的会现身。 姜源本来是姜维在禁军之中安插的一枚重要棋子,他这边带人在开阳门动手,姜源做为内应在禁军之中发难,里应外合之下,很快地便可以控制住局势。 但令姜维没有想到的是,姜源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反而被人给制住了,显然刘胤是早有准备,姜维也不禁暗暗地打量了一下刘胤,看来他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个对手。 现在的形势对于姜维来说,变得不太乐观起来,为了隐蔽行事,姜维此次秘密调动入洛阳的部队人数极为地有限,姜维最大的倚仗还是来自于羽林军内部的内应,只要姜源那边可以成功地扰乱羽林军的防守阵型,姜维这边的精锐部队就可以很轻易地突破羽林军的防守,从而达到挟持皇帝和文武百官的目的。 可惜刘胤早有准备,在姜维这边刚一动手的时候,就拨掉了姜源这颗钉子,让姜维里应外合的计划流产了。面对刘胤的嚣张叫阵,姜维自然也是坐不住了,如今的形势已经是如在弦之箭,不得不发,没有任何退路的姜维,也只有站了出来,和刘胤面对面地展开最终的较量。 宁随看到姜维有意要出面,连忙劝阻道:“大将军,刘胤这是激将之法,切不可上他的当。” 在宁随看来,现在的局势还没有到不堪的地步,只要姜维不现身,谁也奈何不了他,如果姜维现身的话,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不过姜维却似乎是铁了心一般,他拒绝了宁随的劝阻,策马而出,与刘胤遥遥相对,今日的兵谏,姜维就是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态度。 姜维的这一露面,文武百官齐声地发出了惊呼之声,许多的人更是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就连后主刘禅也是满脸震惊之色,用手点指着姜维,颤抖着,却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刘谌和刘恂两位皇子神色倒是没有异常,不过态度却是截然地相反,刘谌的神色凝重,刘恂则是面露喜色。姜维如今挺身而出,说明他抱着破釜沉舟的勇气,刘恂登上皇位的希望大增,自然是欣喜不甚。 刘胤遥遥地对姜维道:“方才还听闻大将军身体抱恙出行不得,没想到才隔了一个时辰,大将军就已经身体痊愈了,难不成有神医相助,能药到病除?” 姜维冷着脸,微微地哼一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某今天在此,专为恭候圣驾,有一封谏奏,欲面呈圣上,希望大司马不要挡姜某的路,否则,就休怪姜某不念同僚之情了。” 刘胤冷笑道:“姜大将军恭候圣驾的方式倒蛮是特别的,在圣上面前妄动刀兵,就与谋反何异?大将军如果眼里还有圣上,就应当负荆请罪,听候发落,如果你执迷不悟,大逆不道的话,在下奉陪到底!” 姜维脸色阴沉下来,喝道:“姜某行事,自认为无愧于天地,你一个黄口孺子,也敢在老夫面前弄卖,来人,先将刘胤拿下!” 此次行动,姜维将刘胤视做是头号大敌,擒贼先擒王,只要拿下刘胤,余者皆不足虑。姜维一声令下,宁随立刻是率兵杀了出来,向着刘胤就冲了过去。 阿坚在那边亲自动手擒下姜源之后,便将他交给了手底下的人,自己则站到了刘胤的身后,宁随冲上来的时候,阿坚立刻是大喝一声,纵马冲出,护在了刘胤的身前。 宁随也算是一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了,跟随姜维征战多年,是姜维的铁杆心腹,此次姜维策动兵谏,却也不敢用蒋斌王舍这些人,毕竟蒋斌王舍虽然是姜维的部下,但却非心腹,如此紧要之事,姜维断然不敢泄露了消息,也只有宁随这样的心腹姜维才敢委以重任。 擒杀刘胤,是姜维他们的既定目标,宁随自然是当仁不让地当起了先锋,他手持一杆长枪,快马如飞,直取刘胤而来。 阿坚护在刘胤的身前,又如何容他得逞,当下拍马绰刀,半路拦下了宁随。 宁随的目标是刘胤,不过阿坚挡在前面,他也只能是先解决掉阿坚再说。宁随话也不说,抬手便是一枪,出手凌厉,直接便刺向了阿坚的要害之处。宁随知道形势紧急,自然不敢多做耽搁,出手便是狠招,一枪便欲取阿坚的性命。 刘胤身边的大将,宁随倒也都识得,阿坚只是刘胤的贴身侍卫长,宁随自然不认识,所以他便将阿坚视做无名之辈,压根儿就没把阿坚放在眼里,这一枪刺下,只以为便可以轻易地结果了他的性命。 那知阿坚可不是善茬,虽然阿坚并没有使长兵刃,只是单手提了一把环首大刀,但这武器素来有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的称谓,所以别看阿坚用的只是短刀,但却灵活异常,瞧着宁随长枪刺来,阿坚反手一搁,便将宁随的枪挡了出去,随后阿坚出手如电,环首刀顺着宁随的枪杆滑了过去,直接削向了他握枪的左手。 宁随不禁是悚然一惊,连忙地缩开左手,这才堪堪地闪过了他这快如闪电地一刀,如果动作稍慢一点的话,很可能这五根指头就不在属于他了。 宁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这才意识到眼前之人,绝非泛泛之辈,自己想要拿下他,确非易事,只能是小心应对,不敢在心生大意了。 他们这边交上了手,那边姜维的军队也全部扑了上来,与羽林军混战在了一处。 羽林军的职责就是保卫皇帝,这个时候有人袭击圣驾,不管是谁,他们都要责无旁贷地来保护圣驾的安全,所以羽林军丝毫没有怯战的念头,皆是殊死而战。 第1138章冤有头,债有主 这次姜维所带来的人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是精锐之士,全部都是可以以一挡十的死士,史书上评价姜维热衷于功名,好阴养死士,这确实是大实话,丝毫没有冤枉他的地方。姜维花大力气花大价钱培养的死士,当然得好钢用在刀刃上,此次兵谏,姜维便是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心腹死士。 这些死士没有什么君权大于天的概念,自然不懂得什么忠君爱国,在他们的心目之中,姜维便是天,姜维便是他们的再生父母,不管姜维要他们做什么,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就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全然不顾。 羽林军虽然是皇帝的禁卫部队,论装备是第一流的,但论作战水平,比起长年征战在外野战军团尚且不如,此番遭遇的是姜维一手培养的,堪称是精锐之中的精锐的死士,人数占优的羽林军,却似乎怎么也占不到优势。 这些死士就如同是一部部精良的战争机器,一旦发动之后,就会永不停歇地攻击下去,而且这种攻击的力度和强度,都是羽林军所无法承受的,这些死士们的出手凶猛、狠辣,攻击犀利、凌厉,刀刀直取要害,而且完全是那种不要命的打法,他们根本就无视自己的生死,甚至是刀剑在眼前,都不曾有半点的退让和畏惧,拼着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置对方于死地。 很明显,羽林军的士兵对这种打法根本就不适应,羽林军养尊处优惯了,军的大多数的羽林郎都是有身份的人,个个出身非凡,有达官贵人之后,也有士阀豪门之家,就算是比较低阶的羽林卫,那也不知要比普通的士卒精贵多少倍。 羽林军的职责是守卫皇宫和保护圣驾的安全,很多年来,羽林军几乎没有遭遇过任何一次的正规的战斗,所以养尊处优的羽林军似乎对姜维死士们的进攻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混战在持续着,不过却是死士们在压着羽林军打,羽林军节节后退,把护在他们身后的那些文武百官着实吓得不轻。 地上已经是尸枕相籍,血流成河了,死士们每向前一步,都会有同伴倒下去,他们一个个冷漠的眼神,似乎对同伴们的死去没有半点的怜悯,他们可以踩着自己同伴的尸体,继续地向前攻去。 刘恂此刻心里是乐开了花,不过尽管如此,他表面上还得装出一付若无其事的样子,如今刘恂已经和诸位朝中的大臣们挤到了一起,许多人惊恐万状地看着外面的厮杀场景,个个都心惊胆战,生怕那惨烈的战斗会波及到这边来。 姜维选择在开阳门动手,目标就是为了首先抢占开阳门,打通里外的交通,只有这样,姜维才可能会真正地立于不败之地。死士们将皇帝的车驾团团地困在中央,疯狂而有力发动着攻势,一步步地压迫着羽林军,试图撕开一道防线。 对于姜维而言,今天有两个目标必须要达成,第一个就是擒杀刘胤,只有将刘胤拿下,自己这边才会占到绝对优势的地位。第二个目标就是要挟持后主刘禅,兵擅的最终结果,还是要刘禅答应他们的请求,主动地逊位,临末了将皇位传予六皇子刘恂。 这样,兵谏行动才会取得一个圆满的结果,至于洛阳街头是否血流成河,姜维倒是漠不关心,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没有流血,没有牺牲,又如何能有这美如画的江山。 看着死士们凶狠而凌厉的攻势,姜维冷削的脸上也终于是浮现出了一丝的笑意,现在的一切都完全在他的掌控之中,蜀汉的天空,始终是属于他姜维的,那怕现在这片天大了一些,也一样还是脱不开手掌心。 刘胤那边也亲自动手了,这些死士们的攻击太猛烈了,羽林军节节抵抗节节败退,刘胤不想后退,自然是身陷在了死士们的包围之中。 刘胤手握佩剑,这把剑可是大名鼎鼎,当年先主刘备用金牛山的铁矿,命名匠蒲元铸造八把宝剑,各长三尺六寸,刘备自己佩带一把,其它七把宝剑分别赏赐给诸葛亮、刘禅、梁王理、鲁王永、关羽、张飞、赵云。这八把宝剑上的文字全是诸葛亮亲自书写,赐给诸葛亮的这把剑后来被后人李师古所获,改名师古剑,这八把宝剑合称“蜀主八剑”。刘胤所握的这一把,正是当年刘备赐给自己儿子安平王刘理的那一把。 这蜀主八剑乃精选玄铁由天下第一匠师之称的蒲元亲手打造,切金断玉,削铁如泥,是难得一见的神兵利器。刘胤左手执剑,右手握着虎头湛金枪,在乱军之中厮杀鏖战,浑然不惧。 刘胤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亲临战阵如此厮杀过了,以前冲锋陷阵,都有大将在他的身前,此番刘胤为了护驾,自己只能是身先士卒。 姜维看到了虎头湛金枪,脸色更加地阴沉恐怖起来,本来没有上阵打算的他冲着身边的护卫喝道:“拿我的枪来!” 身边的护卫不敢怠慢,连忙地将姜维的绿沉枪给取了过来。绿沉枪乃是姜维惯用的兵器,长一丈一尺,重六十八斤,由寒铁精钢打造,因通体碧绿,状若亭亭孤笋,故名曰绿沉枪。此枪陪随了姜维一生,九伐中原,征战南北,名声赫赫。 姜维接枪在手,右掌轻挲着碧绿的枪身,这些年姜维年事渐高,很少亲临战阵了,所以绿沉枪也鲜有出世之时,但今日不同,姜维看到了虎头湛金枪,自然也勾想了他沉封多年的痛苦回忆。绿沉枪和虎头湛金枪、龙胆亮银枪并称为蜀中三大名枪,但它们之间,却从来也没有交手的机会,但谁究竟才是天下第一名枪,众说纷芸,莫衷一是。 “冤有头,债有主,今天,就是一个了结之日!”姜维轻声地低喃了一句,拍马绰枪,飞身上阵。 第1139章棋逢对手 刘胤正在奋力地厮杀,却瞅见姜维拍马绰枪冲了上来,不禁微感诧异,姜维的骁勇刘胤早已是有所耳闻,数度北伐中原之时,姜维无一不是亲临战阵,冲在第一线,就是大军后撤之时,他也亲自断后,与敌将厮杀。姜维浑身是胆,被魏人称之为虎胆将军,可见其勇武非凡。 不过岁月无情,英雄总有迟暮之时,姜维已经有很多少年没有操枪上阵了,此次骤然杀出,不禁让人是大跌眼镜。毕竟姜维已经是年过七旬的古稀老者了,和三十五六岁正当壮年的刘胤,完全不在一个等级的上面。 不过刘胤倒也不敢轻视姜维,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姜维虽老,在体力上精力上或许已不复当年之勇,但其武艺,却未必荒疏,更不用说他的临战经验了,姜维一生戎马倥偬,厮杀无数,论及战阵经验之丰富,天下恐怕是无人能及,和这样的一位老将交手,刘胤自不敢有半分的懈怠。 姜维马快,眨眼之间就已经冲到了刘胤的近前,但见他两眼凶光,须发皆张,双手紧握绿沉枪,暴喝一声,长枪如白虹贯日,向着刘胤便是激刺而来。 刘胤不敢大意,将虎头湛金枪横于胸前,奋力地一格,将姜维那势如千钧的一枪挡在了身外。 “当”地一声,两枪相撞,火星四溅,刘胤直觉得虎口阵阵地发麻,姜维这一枪,力道刚猛,纵然是血气方刚的壮汉也未必能使出如此的力道来,不禁是暗自惊叹,姜维果然是不愧是蜀中名将,纵然老矣,却依然不失当年之勇,如果姜维真的是在鼎峰之时,这一枪自己恐怕还未必能接得下来。 姜维知道自己老了,在耐力上和年轻人自然是没法比的,所以这第一枪他便是竭尽全力,使出了十分的力道,欲在气势上压倒对手,但没有想到刘胤很是轻松地就化解了他这力破千军的一招。 姜维自然不会因为一招未能制胜就认输,绿沉枪被格出去之后,姜维顺势一个横扫,枪尖诡异地划出一道弧线,向着刘胤的小腹之处划去。 刘胤侧身拧腰,绿沉枪的枪尖堪堪地从他的衣甲前面划了过去,刘胤闪避拿捏的也是恰到好处,如果再差上半分,那锋利的枪尖就会开膛破肚,连肠子都要给挑出来了。 姜维连着两枪刺空,刘胤自然不会再给他出第三枪的机会,反手一拧,虎头湛金破空而出,反刺了姜维。 姜维接架相还,两个人斗在一处。 论年纪,一个是银发老者,一个是壮年儿郎,论地位,一个是大将军,一个是大司马,无论从那个角度来讲,两个人似乎不可能成为斗将场上的对手,但此刻在洛阳开阳门的街头,两个人却是你来我往,战在了一处,棋逢对手,将遇良材,鏖战多时,不分轩轾。 有刘胤和阿坚顶在最前面,牵制着对方的主将,李球则在后面指挥着羽林军拼死护卫,姜维的死士虽然悍勇无双,但面对羽林军的坚强防御,却也无法突破,一时之间,双方形成了僵局。 这个时候,一彪人马从西面突然地杀了过来,领军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虎卫督傅著。 按照原先的防区划分,傅著所统辖的虎步营和虎骑营是负责京城外围的防务的,开阳门一带,并不在他的辖区之内。不过刘胤事先已经做了安排,让傅著尽可能地将虎骑营和虎步营布署在距离开阳门比较近的地方,一旦开阳门这边有事发生,傅著在短时间之内便可以紧急驰援。 傅著跟随刘胤在外征战多年,现在当上禁军统领还真是颇为不习惯,禁军的规矩比较多,傅著自然不可能象以前那样随心所欲,自己的兵马,自己怎么带都行,只要能打胜仗,刘胤其实是很少干涉手下将领的具体事务的。 但到了禁军之中,束缚明显地就多了,傅著身为虎卫督,统领虎骑虎步两营禁军,但许多军务,却未必是他自己就能做得了主的,比如说虎卫军的驻防,都有着严格的规定,根本就不能擅自调动,任何超过一曲人马的调动,都首先地得到卫将军李球的批准,甚至还得需要尚书台的军令。 虎卫军负责着京城外围的防守,布防的区域相对来说比较分散,南城北城东城西城都有虎卫军的调防地点,如果按这个分布,虎卫军是很难参于到开阳门事变之中的。 此次行动之前,刘胤特意地支会过李球,将虎卫军半数的人马,调往了南城,当然刘胤的理由也是比较充分的,祭天大典重要无比,将虎卫军的大部调往南城,有协助羽林军进行防卫的必要。 李球当然不会怀疑这中间有什么问题,祭天大典是重中之重,将虎卫军大部调往南城,可以保证祭天大典的顺利进行,也可以减轻一下羽林军的压力。 所以傅著这次调到了距离开阳门比较的南城地区,名义上是维持南城的秩序,暗地里傅著已经下令虎骑营和虎步营早做准备,单等开阳门那边有信号,一旦那边有事发生,傅著立刻便率兵增援过去。 开阳门发生变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傅著那边,傅著二话不说,立刻下令集结队伍,第一时间便率军冲了过去。 虎骑营和虎步营此次重新划归朝廷禁军,并不是从虎步军和虎骑军中直接划出两个营来,而是从虎步军和虎骑军中择其精锐重组的虎骑营和虎步营,可以说此次划归禁军的是最精锐的部队。 多年以来,虎骑军和虎步军便一直是刘胤麾下担任先锋的部队,骁勇善战,百胜雄师,到了禁军之后,没有什么仗打,沦为了站哨的兵和仪仗的兵,这让这些勇士们很是憋屈。 此番一听到有仗可打,整个虎卫军的将士个个都变得生龙活虎,豪气干云,风风火火地就扑向了开阳门。 第1140章挡我者死 傅著一马当先地冲在最前面,在禁军之中做虎卫督时,傅著每天总是骑在马上,慢吞吞地巡弋着,这种慢节奏的生活,让傅著有一种慵懒的感觉。此刻风驰电掣般地奔驰起来,那种久违的感觉仿佛又回来了,直让马背上的傅著是热血沸腾。 相隔着很远,傅著就可以听到开阳门方向传来的阵阵喊杀之声,这让他更加地迫切想要加入到战场之中,马蹄轻盈而欢快地向前奔驰着,速度已经达到了极致,但傅著仍然觉得不够快,他拼命地用马鞭抽打着马臀,恨不得胁生双翅,立刻就飞到开阳门去。 不过刚穿过一个路口,前面便有不少的禁军拦路,看对方的旗号,显然是虎贲军的队伍。 领军之人,正是虎贲督董宏。此次祭天大典,虎贲军也是随行护驾的队伍,不过他们和羽林军的职责不同,羽林军是负责贴身护卫的,而虎贲军则是负责外围警戒的。 董宏立在街口位置,封死了通往开阳门的大道,看到傅著冲了过来,他立刻是上前拦阻道:“虎贲军在此护驾,一切人等禁止靠近!” 傅著勒住马,道:“董将军,开阳门有人袭驾,你不前往护驾,却在这儿拦路,你这是何意?” 董宏当然清楚开阳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可是姜维的人,又怎么会去护驾呢,董宏虽然不可能策动所有的虎贲军士兵,但他却可以假借上风的口令,驻守在此处,名为护驾,实则是为姜维的行动保驾护航。 面对傅著的责难,董宏不动声色地道:“某奉卫将军之令,驻守此处,便为护驾之责,傅将军你这是意欲何往?” 傅著冷哼了一声,道:“前方圣驾有难,你居然还拘泥于此,真不是你居心何在,既然你不肯前去救驾,那便让出道来,某自行前往。” 董宏道:“傅将军可有卫将军的手令?” 傅著道:“事起仓促,如何有卫将军的手令,救驾事急,又岂容等待?” 董宏摇头道:“既无上峰手令,谁知道你是前去护驾还是刺驾的,傅将军,恕我不讲情面,如果你今天拿得出兵符调令,某自会放行。如果没有调令,是傅将军你擅自行动,某倒是有些怀疑傅将军的用心,究竟是要护驾还是刺驾?” 傅著脸色一变,怒道:“董将军,前方圣驾遇袭,你不前往救驾倒还罢了,反而在此设卡拦阻救驾之人,你居心叵测,分明是与叛乱之人一伙,你该当何罪?” 面对傅著的质问,董宏依然是不为所动,道:“某职责所在,又敢可轻动,傅将军若要想前往,只要有卫将军的手令,某定然放行,没有的话,只好是多有得罪了。” 董宏摆出一付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式,他在外围警戒,就是为了能让姜维的兵谏行动大开方便之门,傅著试图带兵前去救援,那非得过他这一关才行。 卫将军李球就在开阳门现场,只是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传出命令来,董宏一句奉命行事,便可以将责任推个一干二净。 傅著当然不会放弃了,好说不行,歹说不行,那剩下的,反倒是简单多了,直接带兵冲过去便得了,董宏如果还敢阻挡的话,傅著自然不会介意要他的命。 “既然如此,那便得罪了!”傅著大喝一声,纵马抬枪,便冲了过来。 董宏根本就没有想到傅著会这么猖狂,没有上峰的任何军令,居然就胆敢冲卡,他不由自主地挥刀上前拦阻,试图挡住傅著的去路。 傅著大喝一声:“挡我者死!”手中的长枪如出水蛟龙,一枪便刺了过去。 董宏可不象傅著一样久经善战,做为董允之孙,仕宦出身,董宏一直在朝中担任虎贲中郎将的职务,后来擢升为虎贲督,虽然也算是武将出身,但无论是武艺功夫还是临战经验,比起傅著来,那都是差了很远的,单单是反应程度,他就迟钝了许多,傅著一枪刺来,他连忙挥刀去架,显得是手忙脚乱。 或许董宏还真以为傅著根本不敢拿他怎么样,他虽然在暗中是奉了姜维的命令,但至少在明面上,他还是朝廷的禁军统领,这些虎贲军的将士,十之八九都不知道董宏的真正用心。 董宏面对傅著时,多少还是有恃无恐的,毕竟象傅著这样未奉军令,擅自行动的,本身就是谋逆之罪,自己在此拦截,完全是天经地义,就算将来有人追究起来,那也是傅著的责任,与他董宏是无关的。 可董宏显然是低估了傅著的决心,傅著冲锋陷阵惯了,对一切胆敢拦他路的人,只有一个杀无赦,董宏左右推诿,傅著早就是火冒三丈了,此刻出手,更是狠中带辣,一点也没有留情。 董宏挥刀去架,结果是慢了半拍,挡了个空,傅著的长枪刺得刁钻而凌厉,一枪就刺中了他的小腹。 董宏惨叫一声,从马上跌落下来,腹部血流如注,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但踉跄了几步,还是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很快地便一命呜呼了。 傅著收回长枪,冷笑了一声,在他看来,董宏之死,完全是他咎由自取,没有半点值得可怜的地方,不管他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阻挡救驾,就是罪有应得,拦路者死,任何人试图来挡傅著的路,下场和结果必然都和董宏是一样的。 既斩董宏,傅著索性大杀一通了,将守在路口的虎贲军全部杀散。 董宏所带的虎贲军负责外围警戒,这个路口也只是其中之人,所以董宏所带的人马并不多,此刻傅著杀性大起,这些虎贲军自然不是对手,更何况董宏已死,群龙无首,虎贲军便一哄而散,四下逃命去了。 傅著杀散虎贲军,自不再追赶,听得开阳门那边喊杀之声已是愈来愈大,心中挂念刘胤的安危,立刻是率领虎卫军,急冲冲地向着开阳门冲了过去。 第1141章长江后浪推前浪 傅著率领虎骑营和虎步营加入战斗,顿时便将不利的形势给扭转了过来。 在虎卫军加入之前,形势对姜维一方是极为有利的,姜维和宁随两员大将,分别牵制了刘胤和阿坚,而姜维的死士军则在战力上比羽林军明显地要高出一筹,尽管是以少打多,但死士军却死死地将羽林军给压制住了,在那些死士悍不畏死地疯狂进攻之下,羽林军只能是节节抵抗节节败退,根本就无法抵御得住死士军的进攻。 整个的洛阳街头之上,已经是尸横遍地血流成河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大多是羽林军的官兵。这些由羽林郎和羽林卫组成的羽林军,虽然号称是帝国最为精锐的部队,但这种精锐也仅仅只是体现在装备上,羽林军装备着季汉最好的铠甲和武器,但长期的养尊处优和缺乏战争历练,让羽林军成为表面光鲜亮丽,但内容却是稀松一泡水的军队。在平时游弋巡视之时,这支军队威风凛凛八面逞威,但遭遇到生死之战的时候,便立刻是原形毕露。 现在的局面已经是相当地危急了,羽林军在死士们的进攻之下,根本就无力支持,而羽林军的身后,则是皇帝陛下,王公大臣,只要羽林军的防线一溃,遭殃的便是季汉君臣。 卫将军李球倒也是恪尽职守,尽管他和姜维的个人私交不错,但姜维叛乱却也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只能是拼死抵抗,来保卫皇帝陛下的安全。 还好羽林军在数量上有着一定的优势,前面虽然伤亡很大,但是后面的还算能顶得住,有李球在那儿亲自指挥,死士军虽然拼尽全力,还是未能攻破羽林军的最后一道防线,达到擒拿皇帝刘禅和文武百官的目的。 傅著第一个出现在了开阳街头上,看到形势紧迫,他立刻便纵马冲了上来,紧随其后的是虎骑营和虎步营的禁军,他们如潮水一般地涌上了来,对着叛军发动了最为猛烈的反攻。 同样是禁军,虎骑营虎步营的战力根本就是羽林军所无法比拟的,经过北伐之战的洗礼,虎骑营和虎步营比之先前,早已经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这十多年来,每一次的大战,虎骑军和虎步军都历来是冲锋在前,经过无数次战斗的磨砺和锤炼,虎骑军的和虎步军的战力大涨,堪称是百战雄师。 此番调入禁军之后,无聊的站岗巡哨已经是虎骑营和虎步营的官兵十分地憋屈了,他们都渴望着一个大仗可打,今天适逢这个机会,自然是精神抖擞,信心百倍,人人争先,个个奋勇,拼了命的向前冲去。 死士军原本已经对羽林军展开了围攻的攻势,他们只需再加把劲,便可以冲破羽林军的防线,达成他们的进攻目的。但虎卫军的来袭却不得不让他们的计划受阻,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的兵力来对付虎卫军。 在这些死士们看来,穿着和羽林军同样衣甲的虎卫军似乎并没有和羽林军有什么不同,他们只需要分出一部分的兵力来,便可以阻挡住虎卫军的进攻,他们的主力兵力,还可以继续地向羽林军这边进行施压,毕竟这边才是他们的主攻方向,只有将后主刘禅和文武百官尽皆擒拿,他们的任务才算是顺利地完成。 但他们显然低估了虎卫军的攻击能力,尽管死士们依然在实力上可以超过虎卫军的官兵,但以一挡十根本就谈不上了,充其量也只能是以一敌个二三。 而先期赶到的虎卫军官兵已经是是死士们的数倍了,数量上的优势足以抵消掉实力的劣势,死士军派出来的阻击小分队根本就无法抵挡地住虎卫军的进攻,傅著大喝着护驾,率着虎卫军横冲直撞,隐然有向羽林军那边靠拢的迹象。 这些死士军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如果想要对付虎卫军,就必须要抽调更多的人手,但这边羽林军虽然是鱼腩,却好歹有人数的优势,单单就是凭借着这一个优势,如果再分兵的死士军再想要突破羽林军的防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而且虎卫军的攻势迅猛,如果死士军没有拿出足够的兵力去对付的话,不光是阻击失败的事了,今天的整个行动计划都会受到挫折。 姜维已经看到了这边的状况,不禁是恼火万分,姜源的失手,已经让姜维如失一臂了,他将虎贲督董宏安排在外围负责警戒,就是为了防止刘胤的援军赶来增援。 在洛阳城中,唯一受刘胤直接调遣的只有虎卫军了,而虎卫军事先分散在了九城之中,短时间内和很难全部征集到位。 但尽管如此,姜维还是将董宏布署在了开阳门的外围,以确保这次的行动万无一失。 但千算万算,姜维最终还是失算了,董宏和虎贲军根本就没有能力来挡得住傅著的进攻,而且从虎卫军到达的时间来看,董宏就连一点的阻挡都没有,虎卫军几乎是如入无人境,径直地就杀了过来。 “废物!全是废物!”姜维不禁怒骂道。眼前的这个刘胤就已经够他对付的了,而虎卫军的突然插入,更是打乱了姜维原有的计划,眼看着原本滴水不漏的计划出现了秕漏,如何不令姜维是急火攻心。 他汪地吐出一口鲜血来,拨马向撤,与刘胤拉开了一断的距离,那就是意味着他与刘胤的斗将,已经是落了后手。 不管姜维愿不愿意,形势已经是发生了根本性地逆转,原本可以掌控的局面,现在已经是朝着脱离他控制的方向发展着,长江后浪推前浪,不管姜维如何来想,这一场较量,最终还是他要输掉了。 现在的姜维,真有一种无力回天的感觉,当年北伐时,屡次失败,甚至是遭遇到的几乎全军覆灭的窘境,也不曾让姜维放弃过,而今天,他真正地感到七十岁的他,确实已经是老了。 第1142章不共戴天 对于姜维的后撤,刘胤倒没有步步紧逼,方才与姜维鏖战几十回合,确实让刘胤体会到什么叫老当益壮,由于重生的关系,刘胤的力量是异于常人的,他可以轻易拉开普通人无法拉得开的三石强弓。 但和姜维的较量之中,刘胤却始终没有感觉到自己有什么力量的上的优势。要知道,已经到古稀之年的姜维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了,尽管是廉颇未老,但和鼎峰之时的姜维,闭着眼睛也能想象出差距来。 就是这样的老将,刘胤和他怼起来,也似乎占不到任何的便宜,两人连斗几十回合,半斤八两,平分秋色,不禁让刘胤大发感慨,姜维不愧是姜维,佩服啊佩服。 由于傅著率虎卫军的加入,战场上的形势陡然是风云突变,当然这完全是在刘胤的意料之中的,原本傅著的出现,就是他安排好的,姜维却因为形势不利而斗志全无,只得向后撤下。 那厢边,宁随苦战阿坚,却是越打越吃力,别看阿坚是个无名之辈,但他的武艺他的刀法,却是最上乘的,就算是征战疆场多年,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的宁随,在他的面前,也讨不倒任何的便宜。 连战几十回合,宁随越打越心惊胆颤,阿坚这厮却是越战越勇,一刀紧似一刀,压得宁随是几乎喘不过气来,眼看着形势大坏,宁随也急欲后撤。 不过阿坚那里给他机会,趁机着宁随稍一愣神的机会,手起刀落,一头将宁随的项上人头给斩落了下来。 宁随至死也是糊里糊涂的,他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败给一个无名之辈的,好歹他也是蜀中的大将,如何能敌不过一个小小的无名之辈? 但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残酷到连宁随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一刀似如闪电地斩下来的时候,宁随既然招架之功,亦无躲闪之力,当冰凉的刀刃触及到他脖梗的时候,宁随冷得打了一下哆嗦,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阿坚的刀快如闪电,宁随被砍掉了脑袋,也只是感到了一阵的凉意,然后就是身首分离,就连丁点儿的痛苦都不曾有过。 阿坚眼疾手快,一把就捞起了宁随的人头,哈哈大笑道:“如此本事,也敢号称是蜀之名将,真是自不量力!” 那边姜维看到了这一幕,却是冷眼相对,眸中仇恨的光芒如炽,恨不得将阿坚给生吞下去。 要知道宁随可是姜维身边的一位重要心腹,跟随姜维多少年了,出生入死,不离不弃,姜维这次继续地重用宁随,确实只图了宁随对他的忠诚。 但令姜维始料未及的是,宁随居然被斩了,而且斩他之人,竟然只是一个无名之辈。 不过现在姜维也不可能再多做任何的表现了,自己这边也是形势危急,宁随固然已死,可姜维的日子也不好过了,现在的形势容不得他有任何的打算了,如何才能扭转战事,姜维在脑子里急速地思考着。 刘胤立马横枪,淡淡地对宁随道:“大将军,如今你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何不下马早降,听候圣上发落?” 姜维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劝降,眼睛死死地盯着虎头湛金枪,充满着无穷的怨念,他长叹一声,道:“可恨可叹啊!” 刘胤注意到了姜维的目光,始终不离虎头湛金枪,不禁是微感诧异,联想到两个人交手之时的场景,刘胤顿时觉得这杆虎头湛金枪这中大有问题。 “听大将军的口气,难不成与虎头湛金枪有什么联系?” 姜维本来大局观不太足,听得刘胤下来,顿时便是怒意冲天:“不共戴天之仇,你认是何种联系?” 自从马王妃将祖传的虎头湛金枪传给刘胤之后,刘胤对它自然是异乎寻常的,这杆宝枪,可是当年马超纵横天下时的兵器,马家已经无后了,只能由自己这个唯一的继承人来执掌这杆宝枪了。 虎头湛金枪也跟随着刘胤征战了十多个年头,在最初的岁月之中,刘胤冲锋在前,身先士卒,虎头湛金枪自然是锋芒毕露,扬名著世。 只不过随着刘胤的地位越来越高,出战的机会越来越少,虎头湛金枪也就被封存了起来,束之高阁,再没有多少机会与世人见面了。 今日大战,刘胤被逼应战,再一次地将虎头湛金枪亮相于世,不过姜维看来这杆枪的仇怨颇多,让他似乎立刻就回忆起童年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刘胤问的时候,姜维也直言不讳地道,与这杆枪有不共戴天之仇。 不共戴天之仇,似乎只有两种,一种是杀父之仇,一种是夺妻之恨。 而这杆虎头湛金枪当年的主人,可是大名鼎鼎的锦马超,难道说姜维的父亲是马超所杀的吗? 刘胤脑子里灵光一现,便回忆起三国志上对姜维出身的介绍:姜维字伯约,天水冀人也。少孤,与母居。好郑氏学。仕郡上计掾,州辟为从事。以父冏昔为郡功曹,值羌、戎叛乱,身卫郡将,没於战场,赐维官中郎,参本郡军事。 姜维的父亲姜冏死于何年,并无记载,不过姜维在父亲死后做了中郎参军,那时年方十三岁,如此推来,姜冏大约是死于东汉建安十九年。而那一年,正是马超在西凉起兵,与曹操进行最后的决战的时候,马超有羌人血统,故而能借来羌兵与曹操作战。 说到姜冏,则有一个人不得不提,那就是抚夷将军姜叙,具体二人有什么关系不清楚,但至少也是同宗同族的兄弟。姜叙设计马超,杀马超一家三十余口,后来马超报复,将姜母及姜氏灭族,在这血淋淋的相互仇杀之中,做为郡功曹的姜冏是否因此而惨遭横祸,就不得而知了,但他确实是死于建安十九年的,也确实是死于羌人叛乱,姜维应该是最为清楚的,他既然说马超的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那么就无疑证实了姜冏是死于马超之手。 第1143章往昔的恩怨 姜维看到了虎头湛金枪,那尘封在他心底六十年的往事顿时袭上了心头。那一年,陇西兵祸连天,被曹操在渭水打败的马超卷土重来,这一次,马超带来的是羌戎这些异族胡人,他们到达陇西之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这完完全全地是一个乱世,年仅十三岁的姜维,亲眼目睹了羌戎这些胡人的残暴,也亲眼目睹了身为郡功曹的父亲姜冏为了保护刺史韦康亲自断后惨死在马超枪下的过程。那时的姜维,还只是一个羸弱的少年,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惨死,却无能为力,他什么都做不了,泪流干了,只能把仇恨的种子埋藏在了心中。 父亲死后,十三岁的姜维毅然要求从军,他知道,想要报这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他只有投身军旅,加入到魏军的行列之中,他才有机会亲自来手刃仇人,一雪仇怨。 朝廷为了抚恤烈士遗孤,破例地准许连志学之年都未到的姜维加入军旅,并封其为中郎、天水郡参军。 姜维怀一颗强烈的复仇之心,投笔从戎,他渴望着能够统领大军,征伐蜀国,亲自来手刃仇人。但现实却总是残酷的,姜维寒门出身,想要在士家豪族林立的魏国出人头地,机会是何其地渺茫,从他任职天水郡参军之后,直到诸葛亮第一次兵出祁山北伐中原之时,十四个的光荫过去了,姜维也依然还是郡参军,不升不降。 而且姜维也知道了,杀父仇人马超已经在五年前去世了,这样的结果,让姜维是无比的失落。但仇恨的种子一旦种下,又岂是可以轻易消除的,纵然马超已经不在了,但他还有儿女,还有后人,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姜维并没有因为马超已死就放弃仇怨,他的仇恨反而是更加地炽烈,更加地迫切,他绝不容许他的仇人可以一个个就这样寿终正寝,安享余年。 但凭借着现在的地位,姜维想要报仇,那可是势比登天,他就连蜀国的边境都无法踏入,连仇人的面都见不到,想要报仇,谈何容易。 但现实给了他一个机会,诸葛亮赏识他的才华,设下离间计,迫使他与天水太守马遵决裂。如果姜维是象他父亲姜冏一样的烈士,必然是要为国尽忠,誓死不降的。 但姜维却似乎通过这个机会,寻找到了一个报仇的机会,只要进入到了蜀国内部,他就有可能接触到了马超的后人,他便有机会来复仇了。 当时,姜维的心情是复杂的,他不想放弃这千截难逢的机会,但却要背负投敌叛国的罪名,如果他真的投降蜀国的话,父亲的一世英名必然会付之东流,他们姜家,也将会被人唾弃为叛国逆贼。 可为了复仇,姜维义无反顾地踏上了一条被人唾弃的被人戳脊梁骨的道路,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值不值的,但现在的他,已经是回不了头了。 至于姜维以后在蜀国的地位,由于受到诸葛亮的器重和赏识,自然是节节高升,甚至后来官拜大将军,成为蜀汉第一朝臣。 要说姜维在魏国为官十几年,但却谈不任何的感情,甚至心中颇多怨念——十四年一如既往地做一个位卑职低的郡吏,如果说是一个安贫乐道的平庸之人,或许已经是满足了,但姜维是何人,那是心怀锦锈有鲲鹏之志的人,又岂是池之中之物,魏国如何待他,视他为草芥,他又何须留恋故国,以魏臣自居? 所以姜维投蜀之后,也就彻彻底底地忘记了他是魏国人,秉承诸葛亮的遗志,一次次北伐中原,为兴复汉室而竭心尽力。 但唯一让姜维无法忘记的,就是那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马超虽死,但当年参与围杀姜冏的马岱还在,马超尚还有一对儿子在蜀国,只要他们一息尚存,姜维就寝食难安。 马岱因为刺杀魏延有功,晋升为平北将军,而那一年,姜维也仅仅只是辅汉将军,地位和马岱相当。但杀一个人,与地位的高低无关,马岱压根儿就不知道姜维是冲着他来的,对他是全无防备,反倒觉得他们都是出身于雍凉,算得上是同乡了,在派系林立的蜀汉朝廷之中,他们比较孤立,因而马岱和姜维走得比较近。 马岱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死了,对于阴鸷的姜维而言,想要暗杀一个人,他至少也有一百种不为人察觉的方法。姜维第一步的复仇行动,成功了。 而后,姜维又设计毒杀了马超的幼子马承,造成其早夭的假象,彻底地让马超绝了后。 杀掉了马岱和马承之后,姜维的大仇也算是报了,马超唯一的女儿嫁给了安平王刘理,就算姜维还有杀她的想法,但毕竟是皇族中人,姜维还是有所顾忌的,而且安平王府戒备森严,想要动手,也非易事,所以这段仇怨也似乎告一段落了。 直到姜维后来看到了刘胤,那酷似马超的容颜让姜维心中尘封的仇怨再一次地沸腾起来,这也是姜维当初对刘胤相当冷淡的原因。 从刘胤的身上,姜维看到了马超的影子,这几乎让姜维疯狂了起来,毕竟刘胤的身上,也流淌着马超的血液,这是姜维所无法容忍的,就算刘胤是后主刘禅的侄儿,那也阻挡不了姜维的那一颗复仇之心。 更何况,刘胤的地位于日渐涨,到现在官居大司马,甚至都凌驾到了他姜维的头上,这几乎是让姜维所无法容忍的,新仇旧恨一时之间全部涌上了他的心头,姜维心中的执念变得更加地强烈。 他要复仇,他要每个身上流淌着马超血液的人,不得善终,手刃仇人的那种快感,姜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此番的兵变开阳门,表面是拥立刘恂登上皇位,但实则却是姜维和刘胤的一场面对面较量,这里面不光有权力之争,还有一段说不清的恩怨纠缠在其中。 第1144章恩怨难了 尽管刘胤未必能猜得透姜维的全部心思,但仅凭着姜维和马超有杀父之仇这一点,以前在刘胤心中的诸多疑团,就全部迎刃而解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马岱死的糊里糊涂不明不白,想必此事一定和你脱不了干系?” 姜维倒是没有推诿,爽快地承认了:“不错,马岱是我杀的,而且,不光是马岱,就连你的娘舅马承,也是我杀的。只要和马超有关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姜维说这话的时候,目光之中闪动着的,是阴鸷而狠辣的光芒,甚至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在其中。 刘胤的脸色阴沉了下来,马岱之死,刘胤先前便有些怀疑是非正常死亡,但马承也是死于姜维之手,倒是有些出乎刘胤的意料,因为马承死的时候,还尚在幼年,人们认为他只是突发疾疾病暴毙早夭了,没想到他的死,也是姜维暗算的结果。 姜维那一句阴狠的话,只要和马超有关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让刘胤不禁是后心阵阵地发凉,姜维说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刘胤是马超的外孙,自然和马超有着莫大的关系,而姜维仇视有关于马超的一切,想必对自己也早已是欲置之死地而后快。想想之前自己对姜维一直没有什么防备,还真是相当地可怕。 刘胤没有想到姜维的执念竟然是如此地强烈,这段仇怨已经是六十年前的事了,姜维却把它始终地放在心上,一刻都没有淡忘,说明姜维早已经被仇恨所泯灭了心智,也许在他的心中,只有复仇,才是最重要的事,能将一段仇恨刻骨铭心六十年的人,绝不是一般的人。 仇恨就意味着痛苦,刻骨铭心的仇恨就意味着刻骨铭心的痛苦,刘胤无法想象一个人六十年来执着于一段仇恨,他内心之中的痛苦是何等有巨大,也许这种痛苦沉重的如同是一座大山,就压在姜维的心头,让他变得疯狂而扭曲。 如果说爱一个人六十年是一样不容易的事,那么恨一个人六十年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时间可以改变一切,许多的恩怨情仇,随着时间的流逝,也终将会归于淡泊,但姜维此刻的心态的,却一如从前,这让刘胤不禁暗暗苦笑一声,果然非常之人,便有非常之事。 刘胤轻轻地摇摇头,道:“时至今日,你居然还放不下六十年的恩怨,姜伯约,你一直生活在仇恨之中,难道就不觉得痛苦吗?” “痛苦?”姜维哈哈地大笑道,“我为什么会痛苦?亲自来手刃仇人,那是何等畅快之事,当年马超杀我父,今日我以其后人之血,来祭奠我父在天之灵,难道有错吗?” 刘胤道:“为求目的,不择手段,那你今天又得到了什么?姜伯约,你睁开眼睛看看吧,你今日主导的兵谏,已经是彻头彻尾地失败了,难道你认为朝廷和陛下会饶恕你的叛逆之罪吗?你醒醒吧,被仇恨所蒙蔽的心智!” 姜维扫了一眼周边,心腹宁随已死,而他一手精心策划而培养的死士,也全面遭受到了虎卫军的压制,本来是稳操胜券的局势,现在完全被逆转,姜维的脸色阴沉了下来。 对付刘胤,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毕竟今天的重中之重,是兵谏和逼宫,保刘恂来上位的。为了这个计划的成功,姜维这一段时间来可谓是惮精竭虑,费尽心机,为了不打草惊蛇,姜维只调动了数千名自己秘密培养的死士,并没有调动隶属于他麾下的军队。 尽管姜维的麾下,有着十万大军,但如果真的让他们参与到兵谏之事中来的话,究竟有多少人会忠心地拥护于他,姜维自然是不得而知的,万一带来的人马临阵倒戈的话,反倒是给姜维制造难题。 所以姜维在伏兵的选择在,尽可能地依仗完全对他赤胆忠心的死士军团,姜维这些年阴养死士,倒是培养不了少的忠于他的人,平常的行动,这些死士也是派不上用场的,现在到了关键时候,不派死士军的话,根本就打不开局面。 而且姜维对死士军团强悍的战斗力十分地信任,以数千死士来对付养尊处优的羽林军,无论是从那个角度来看,姜维都是稳操胜券的。 为了以防万一,在开阳门的外围,姜维还布署着虎贲军统领虎贲督董宏率军在外线进行了封锁了。 董宏一直是姜维安插在朝廷禁军内部的一枚棋子,和羽林右部督姜源一起成为姜维控制禁军人马的关键,姜源毕竟是姜维自己的儿子,有这层关系,姜维认为羽林军这边已经是指望不上了,任何人在动手之初,都会解除姜源这个明显的危险。 但董宏不同,他一直潜藏着朝廷内部,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此次虎贲军负责外围的警戒,董宏也无须全部策反虎贲军的官兵,只须在外围构筑防御哨岗即可。 但现在这两个双保险全部失灵了,姜源还没有来得及动手,就已经是被人家是生吞活剥了,这枚最为重要的棋子还尚未开局,就已经是失去了效用。而董宏这枚棋子,同样也是刚刚启用,就遭受到了灭顶之灾,虎卫军的洪流,轻易地就摧垮了虎贲军的哨岗,现在董宏生死未明,虎贲军也未能挡得住虎卫军的前进步伐,一场混战已经是无可避免。 现在的形势,对姜维而言,是相当的困难,是坚持继续发动进攻还是稍做后退,等待援兵到来,姜维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这显然是极其危险的举动,在姜维的计划之中,本应该是万无一失的,现在出了状况,再想临机权变,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不退兵的话,兵力上没有任何的优势,单凭死士是无法抵挡得住禁军的反扑之事。 但一旦撤军的话,如果被刘禅及文武百官给逃掉的话,姜维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化为乌有。 第1145章坐山观虎斗 此刻姜维是进退维谷,不过姜维的手中还有一张底牌,那就是钟会,根据事先的约定,如果姜维这边进展顺利的话,钟会就会作壁上观,如果姜维这边形势紧张的话,钟会就会率兵杀出,施以援手。 现在的局势确实是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按照约定,也该是钟会出手的时候了,可是姜维左右打瞧,钟会却是全无动静,这不禁让姜维心中一沉,莫不是钟会那边出了什么状况不成? 这个关键的当口,姜维也不敢轻易地撤退,他一面下令死士军团拼死力战,一面派人去通知钟会,让他立刻出兵。 钟会此刻正站在一处高楼之上,此处距离开阳门并不太远,登高远眺,开阳门内大街上的发生的一切,钟会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那边战况胶着,打得惊魂动魄,钟会的脸上却是一脸的从容平静之色,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那边的战事越激烈,形势便对钟会越有利,坐山观虎斗的事,钟会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本来姜维这边的布署已经是相当的周密了,如果一切进展顺利的话,也就没有钟会什么事了,这显然和钟会的初衷是相背离的。钟会费尽心机地搞了那么多的小动作,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颠覆季汉朝廷,自己来做刘邦,过一把当皇帝的瘾。但如果姜维顺利地拿下之后,钟会的计划便肯定要破产了,这当然不是钟会所希望看到的。 不过刘胤那边看起来的确给力,不但成功地遏制住了姜维的攻势,而且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隐隐地占据着上风。 这对钟会来讲,无疑是有利的,两虎相争,必有一伤,钟会正是盼着这样的结果,而且最好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这样更符合钟会的心意。 按照事先和姜维的约定,这个时候,该是钟会出场的时候了,而且钟会早已是准备停当,只需一声令下,就可以杀去了。不过钟会不急,想要让他们两败俱伤,现在可不是钟会出手的最好时机。 钟会欣赏着那边最为惨烈的战斗场面,露出一付怡然自得的表情。 “将军,姜大将军那边派人过来了。”夏侯咸过来禀报道。 “带上来吧。”钟会现在心情极好,挥手示意夏侯咸将姜维派来的使者带过来。 姜维派来的使者是姜维的亲兵卫队长路宁,他急风火燎地来到了钟会的面前,拱手道:“钟将军,大将军那边形势吃紧,大将军有令,命你速带兵前去增援,不得有误。” 虽然钟会是镇西将军,但姜维的卫队长可是姜维身边的亲信,未必把钟会看在眼里,更何况这是姜维本人的命令,他也不过是负责传话,言语之间,并未有什么恭敬。 钟会明显地有些不悦之色,一个小小的卫队长,也敢对他疾言令色,狐假虎威,他淡淡地道:“大将军有令,在下自是不敢不从,只是现在人马尚未到齐,不方便行动,请阁下回禀大将军,等人马到齐之后,在下便会立刻出兵。” “你……”路宁不禁是怒火填膺,在他看来,钟会是依附在姜维身边的一条狗而已,只要姜维一声令下,钟会就会立刻出兵,但现在看来,是他们想错了,钟会很显然不是那种唯命是从的人,不过路宁现在却是敢怒不敢言,毕竟他们那边还有求于钟会,他只好在心底里暗叹一声,放低了身姿,道:“不知钟将军的人马何时才能到齐,大将军那边形势极为紧迫,急待援军。” 钟会道:“大将军那边的情况,在下已经看到了,也是颇为心急,在下这便立刻亲自去召集人马,请回禀大将军,请他放心,只有人马一到齐,在下便会立刻出兵,解救危局。” 路宁无奈,也只得道:“还请钟将军费心,望尽快出兵,大将军那边恐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钟会含笑道:“一定,一定。” 路宁心中虽然将钟会骂有千遍万遍,但嘴上依然很是客气,再三地恳求之后,拱手告退。 夏侯咸望着路宁离去的背影,略微有些担忧地道:“将军难道不怕姜维发怒吗?” 钟会呵呵一笑道:“怕?为什么要怕他?今日之后,这天下再没有什么姜维,再没有什么刘胤了,我为什么要害怕他们?出兵我肯定是要出的,但现在时机还不到,再等等着吧。” 钟会转过身,将目光依然地投向了开阳门,那边斗得越血腥越激烈,形势便越发地对钟会有利,钟会便越喜欢。钟会的胃口很大,野心更大,这件事他已经是筹备良久了, 夏侯咸轻唔了一声,没有再开口,钟会的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傻子也可以看得出来,夏侯咸只不过是担心姜维那边会有所不满,毕竟那边已经到了最为危急的关头,钟会这般见死不救,姜维肯定会发怒的。 现在的钟会已经无需再在乎姜维或者其他人的态度了,现在他所做的一切,只需要从自己的利益出发,根本就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了,钟会自从降蜀之后,就一直是夹着尾巴谨小慎微地做事,现在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不再仰人鼻息了,这种畅快的感觉,确实是相当地舒爽。 钟会目无表情地注视开阳门的战场,他正判断着出手的时机,出手早了或者出手晚了,都不符合他的要求,钟会必须要在双方斗个精疲力竭却又没有一方败亡的情况之下出手,这样的话,他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掌控全局。 “夏侯将军,曹氏宗族那边准备的如何了?”这次钟会不仅带来了他麾下的不少人马,而且还联络好了曹氏宗族的人,一同起事,在洛阳城中,这次钟会在干一票大的。 夏侯咸禀道:“已经按将军的要求,准备停当了,随时可以投入战斗。” “很好!”钟会点点头,目光还是没有离开开阳门,他在等着那个绝佳的机会出现。 第1146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什么?你再说一遍!”姜维难掩愤怒之色,大声质问刚刚返回来的路宁。 路宁无奈只得将面见钟会的情形再说一遍,说完之后又道:“大将军,钟会为人阴险,这次拒不出兵,分明是包藏祸心,大将军,这种人绝不可再姑息纵容。” “可恶!”姜维一声暴喝,绿沉枪骤然出手,枪尖刺向了停在路边空无一人已经被遗弃的一辆舆车,姜维出手的力道十足,那舆车被刺中之后,顿时便四分五裂,碎成数块。 也难怪姜维会愤怒了,钟会一直是姜维比较信任的人,姜维对他是委以重任,此番兵谏,钟会更是姜维安排下的一路奇兵,姜维还指望着钟会能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出手,可没有想到钟会居然会拖了后腿。 钟会是降将,姜维身边的人不止一次地劝说过姜维要小心提防,毕竟这个钟会是很有野心的人物,万一他象郭循一样,岂不糟糕。但姜维却是不以为然的,郭循的事,只有他心里清楚,那是他安排下的一颗棋子罢了,姜维宁愿把钟会视做夏侯霸。 夏侯霸是魏将,但他降蜀之后,与姜维是推心置腹,相交莫逆,官拜车骑将军,一直是姜维的左膀右臂,得力助手,姜维数度北伐中原,都离不开夏侯霸的相助。 钟会有野心不假,但他更懂得识时务,这一点姜维是很清楚的,象钟会这一类的人,将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如今晋国已亡,天下已定,钟会除了死心塌地为自己效命之外,姜维不会想到钟会有什么理由来背叛自己。 这次的兵谏行动,背后更是有钟会的出谋划策,也就是说钟会从头至尾参与过此次行动,姜维没有理由认为钟会会半途反水,倒向刘胤那一边。 可现在钟会左右推诿,拒不出兵,如何不令姜维震怒,如果有可能,姜维此刻恨不得将钟会捉起来,直接砍掉他的脑袋。但只不过只是姜维的臆想罢了,他现在自顾不瑕,恐怕连钟会的面也见不着,更别说处置钟会了。 “大将军,现在该怎么办?”路宁一脸焦急地问道。 援兵等不到,刘胤那边的禁军反扑之势又十分地凶悍,姜维再想维持先前的那个格局已经很困难了,可现在姜维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不成功则成仁,也只有拼死一战,才有可能有转机。 此次的行动,用姜维自己的话来说,是兵谏,但如果用刘禅和刘胤的话来说,那就是叛乱了,如果姜维现在撤退,只能是被人家扣上一顶叛国谋逆的帽子,这辈子恐怕都无法再翻身了。 想要为自己正名,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趁着这个机会,解决掉刘胤的抵抗,在皇帝面前实施兵谏,一来刘恂可以顺利地上位,二来可以籍此向全天下的人证明,我姜维对皇位绝无二心,对季汉朝廷是忠心耿耿的,绝无二志。 但眼下这个局面,并不是姜维表忠心的地方,就算他说了,也不会有人来相信他,姜维此刻必须要咬牙坚持下去,没有任何选择了。 激战仍旧在继续地进行着,以少打多的死士军团虽然身处不利的局面,但个个依旧在奋勇作战,丝毫没有退缩,就算是倒下,也绝不会向刘胤摇尾乞怜。 投降,这个字眼,根本就不会出现在死士的脑海之中,他们平时被灌输进去的理论,就是对主人的忠诚,舍此之外,再无其他。这种忠诚,便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那种效忠,而是他们随时随地可以为主人奉献出生命,无怨无悔。 所以在激战之时,死士军团虽然死伤惨重,但他们只有战死者,没有一个投降者,而且伤亡的人数巨大,却也没有令他们产生任何的畏惧,仍然是一往无前地死战到底。 傅著的及时赶到,让刘胤微微地松了一口气,现在禁军已经重新地控制住局面了,刘胤也就无须再去跟姜信拼命了,只要守住目前的胜势,最终失败的只能是那些看起来凶悍无比的姜维死守,现在刘胤反倒不急了,他在等待,看看谁才是真正笑到最后的人。 现在姜维身边没有现身的,只剩下了钟会一个人,按照事先所侦察到的,钟会在此次行动之中表现的十分积极,他频繁地调动军队,积极地和曹氏宗族那边进行联系,象他这样的人,活跃到了最后,肯定是出手的,毫无疑问。 现在刘胤唯一不确定的就是,钟会何时会出场,将会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出场,所以刘胤必须抢在钟会进攻之前,拿下姜维来,这样自己才有希望立于不败之地。 ┄┄┄┄┄┄┄┄┄┄┄┄┄┄┄┄┄┄┄┄┄┄┄┄┄┄┄┄┄┄┄┄┄┄┄┄┄┄┄┄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现在钟会没有急于动手,就是在等待时机,想做一只黄雀,就必须要小心翼翼才是,等到合适的时机来临,再给他们一个致命而果敢的打击。 钟会的目光,就一直也没有离开过开阳门的战场,他不敢有任何的分心,因为他清楚,机会稍纵即逝,如果错过了,绝对不会有重来的机会。 现在姜维的人马被刘胤压制的厉害,虎卫军的战斗力远远要比想象之中更为强悍,人数上居于劣势的死士军团,根本就无力抵抗虎卫军的疯狂反扑,不断地有死士倒下,形势对于姜维这边,一点也不乐观。 这就是钟会等待已久的计划,看到时机成熟,钟会立刻是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出击!” 埋伏在周围的钟会和曹氏宗族的军队接到军令之后,没有丝毫的迟疑,全部立刻发起了冲击,从四面八方向着开阳门内涌了过去,声势之浩大,规模空前。 战场形势顿时又逆转了过来,钟会的大军虽然没有死士军团的那般强悍,但贵在人多,此刻发动全面袭击,很快就取得了压倒性的优势。 第1147章意图复辟 钟会为了这次的行动,还是下了很大气力的,他暗中让句安和王买调动驻守在广成关的军队,这一点是知会过姜维的,也得到了姜维的同意,当然钟会也不可能把他手下的七八万人全部给调集过来,毕竟大军调动,再怎么也不可能不留下痕迹,一旦让刘胤及朝廷这边察觉,反倒会引起刘胤的警觉,让钟会的计划全部落空。 因为钟会很清楚,如果单纯的对比军力,他和姜维的军队加起来,都未必能是刘胤军队的对手,想要成大事,钟会就必须要谨慎行事。 调动军队进入洛阳,只能是在暗中进行,钟会抽调手下最精锐的部队,乔装改扮,根本不敢在白天行动,只能选择在夜里,分批秘密前往洛阳。这样一来,调入洛阳的军队数量肯定不会太多。 当然,控制人数一方面是为了防备刘胤,另一方面是为了应付姜维,派出的人过多的话,肯定会引起姜维的警觉,让姜维疑心钟会另有所图。所以钟会调动人马的数量,只能是按照和姜维事先约定的数量进行。 可这么一点人马根本就不足以办大事,钟会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须要调动更多的力量才行,驻守在大成关的军队虽然不少,但想要绕开姜维,神不知鬼不觉地调入洛阳,还是有相当大的难度。 还好钟会早有准备,事先派夏侯咸和王买、钟邕联系了曹氏宗族和前晋势力。那些刚刚归降的前晋残余势力基本上指望不上了,不过曹氏宗族那边却是非常的给力,他们对钟会提出的复辟曹魏相当地感兴趣,表示愿意倾尽全力来支持钟会的行动。 虽然曹氏宗族在司马氏的刻意打压之下,已经远没有曹操曹丕时代那般的风光了,但船烂还有三千钉,曹氏宗族树大根深,势力庞大,在洛阳政坛依然还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夏侯咸第一次拜访夏侯修之后,又和夏侯修见过几面,还秘密地会见了曹氏宗族有另外几个族长曹维、曹浩、夏侯秋。曹维是曹操的弟弟曹德之孙,曹浩是曹操的叔父曹鼎的曾孙,而夏侯秋则是夏侯惇的侄孙,他们三人和夏侯修虽然都不是皇室直系血脉,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机会逃得过司马氏的屡次打击,目前在洛阳的曹氏宗族势力,便是以这四家为主。 有夏侯修的穿针引线,其他三家宗族对兴复曹魏同样有着浓厚的兴趣,都决定一致参与到复辟行动之中,四家的家兵门客加起来,竟然也有上万之众。得悉此事的钟会不禁是欣喜万分,连道:“大事成矣!” 此次开阳门兵变,曹氏宗族的家兵全部参与到了行动之中并接受了钟会的号令,由于他们全都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对洛阳的情况了如指掌,在行动之前,早已做了妥善的隐藏,等到钟会一声令下,曹家兵便随同钟会的军队一齐杀了出来。 姜维竭力死战,本来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没想到这个时候钟会的人马突然杀了出来,不禁让姜维是精神一震,虽然钟会来得有些晚了,但不管这么说,他还是来了,他的到来,足以彻底地扭转战局了。 “士季,你来的正好!”姜维冲着刚刚赶来的钟会大声地道,尽管姜维对钟会有所不满,但此时此刻,姜维还不得不倚仗于他,自然对钟会是笑脸相迎。至于心中的不满,姜维也只能是暂时的压了下来,将来秋后算帐,也未为晚矣。 钟会骑在马上,指挥着前军万马,神情倨傲,虽然姜维就在眼前,但他丝毫没有下马见礼的打算,就连欠身作礼都不曾,挽着缰绳,高扬下巴,斜睨了姜维一眼,道:“末将来迟了,还请大将军恕罪。” 虽然是口称恕罪,但钟会的神情态度,可没有半点请罪的意思,高高扬起的头颅,一股桀骜不驯之气扑面而来,眼神之中全是轻蔑与不屑。 姜维的脸色顿时地冷了下去,他一辈子阅人无数,钟会这付小人得志的模样,又如何能瞒得过他,更何况姜维也确实注意到了,钟会这次带来的人马数量,与先前约定的三四千可是严重的不符,至少也多了三四倍,这家伙阳奉阴违,显然是另有算计。 “钟会,你好大胆,竟然敢抗命行事,该当何罪?”姜维脸色一沉,大声地训斥道。 钟会此刻已经不再将姜维放在眼里了,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呵呵一笑道:“大将军,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大的威风,只是可惜的很,今天的洛阳城,已经不再是你的天下了。” 姜维脸色铁青,目如寒电,逼视着钟会,沉声道:“我姜维纵横一生,终究还是小看了你,狼子野心!钟会,你真以为就凭你的这些乌合之众,也能成就大事吗?” 钟会哈哈大笑,道:“这个就不劳大将军来费心了,某是魏兴王,这大魏的旗帜一竖,天下自然是拥者甚众。当然,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大将军你啊,没有你当日容留,我钟会又岂能有这东山再起的一天,这份恩情,我钟会当然不会忘记,将来的金銮殿上,有必然有大将军你的一席之地。” 钟会向后一招手,一杆褚黄色大旗便是迎风竖起,大旗之上,赫然是一个大大的篆体魏字。曹魏的国旗已经消亡了好多年,此刻突然地再现洛阳城,立刻引起了很大轰动,尤其是曹氏宗族的那一帮人,一看到曹魏的旗帜,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群情激昂,热血澎湃,感动地是热泪盈眶,就差跪倒在大旗之下顶礼膜拜了。 整个钟会大军的情绪因为一杆大旗的出现,瞬间就被调动起来,斗志昂扬,激情爆棚,许多人高声呼喊着“兴复大魏”的口号,万千把刀枪齐挥,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呐喊之声,更是响彻云霄,气势如虹。 第1148章姜维殒落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这一点是知会过姜维的,也得到了姜维的同意,当然钟会也不可能把他手下的七八万人全部给调集过来,毕竟大军调动,再怎么也不可能不留下痕迹,一旦让刘胤及朝廷这边察觉,反倒会引起刘胤的警觉,让钟会的计划全部落空。 因为钟会很清楚,如果单纯的对比军力,他和姜维的军队加起来,都未必能是刘胤军队的对手,想要成大事,钟会就必须要谨慎行事。 调动军队进入洛阳,只能是在暗中进行,钟会抽调手下最精锐的部队,乔装改扮,根本不敢在白天行动,只能选择在夜里,分批秘密前往洛阳。这样一来,调入洛阳的军队数量肯定不会太多。 当然,控制人数一方面是为了防备刘胤,另一方面是为了应付姜维,派出的人过多的话,肯定会引起姜维的警觉,让姜维疑心钟会另有所图。所以钟会调动人马的数量,只能是按照和姜维事先约定的数量进行。 可这么一点人马根本就不足以办大事,钟会想要成就大事,就必须要调动更多的力量才行,驻守在大成关的军队虽然不少,但想要绕开姜维,神不知鬼不觉地调入洛阳,还是有相当大的难度。 还好钟会早有准备,事先派夏侯咸和王买、钟邕联系了曹氏宗族和前晋势力。那些刚刚归降的前晋残余势力基本上指望不上了,不过曹氏宗族那边却是非常的给力,他们对钟会提出的复辟曹魏相当地感兴趣,表示愿意倾尽全力来支持钟会的行动。 虽然曹氏宗族在司马氏的刻意打压之下,已经远没有曹操曹丕时代那般的风光了,但船烂还有三千钉,曹氏宗族树大根深,势力庞大,在洛阳政坛依然还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 夏侯咸第一次拜访夏侯修之后,又和夏侯修见过几面,还秘密地会见了曹氏宗族有另外几个族长曹维、曹浩、夏侯秋。曹维是曹操的弟弟曹德之孙,曹浩是曹操的叔父曹鼎的曾孙,而夏侯秋则是夏侯惇的侄孙,他们三人和夏侯修虽然都不是皇室直系血脉,但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机会逃得过司马氏的屡次打击,目前在洛阳的曹氏宗族势力,便是以这四家为主。 有夏侯修的穿针引线,其他三家宗族对兴复曹魏同样有着浓厚的兴趣,都决定一致参与到复辟行动之中,四家的家兵门客加起来,竟然也有上万之众。得悉此事的钟会不禁是欣喜万分,连道:“大事成矣!” 此次开阳门兵变,曹氏宗族的家兵全部参与到了行动之中并接受了钟会的号令,由于他们全都是土生土长的洛阳人,对洛阳的情况了如指掌,在行动之前,早已做了妥善的隐藏,等到钟会一声令下,曹家兵便随同钟会的军队一齐杀了出来。 姜维竭力死战,本来已经到了山穷水尽之时,没想到这个时候钟会的人马突然杀了出来,不禁让姜维是精神一震,虽然钟会来得有些晚了,但不管这么说,他还是来了,他的到来,足以彻底地扭转战局了。 “士季,你来的正好!”姜维冲着刚刚赶来的钟会大声地道,尽管姜维对钟会有所不满,但此时此刻,姜维还不得不倚仗于他,自然对钟会是笑脸相迎。 钟会骑在马上,指挥着前军万马,神情倨傲,虽然姜维就在眼前,但他丝毫没有下马见礼的打算,就连欠身作礼都不曾,挽着缰绳,高扬下巴,斜睨了姜维一眼,道:“末将来迟了,还请大将军恕罪。” 虽然是口称恕罪,但钟会的神情态度,可没有半点请罪的意思,高高扬起的头颅,一股桀骜不驯之气扑面而来,眼神之中全是轻蔑与不屑。 姜维的脸色顿时地冷了下去,他一辈子阅人无数,钟会这付小人得志的模样,又如何能瞒得过他,更何况姜维也确实注意到了,钟会这次带来的人马数量,与先前约定的三四千可是严重的不符,至少也多了三四倍,这家伙阳奉阴违,显然是另有算计。 “钟会,你好大胆,竟然敢抗命行事,该当何罪?”姜维训斥道。 钟会此刻已经不再将姜维放在眼里了,呵呵一笑道:“大将军,事到如今,你还是这么大的威风,只是可惜的很,今天的洛阳城,已经不再是你的天下了。” 姜维脸色铁青,目如寒电,逼视着钟会,沉声道:“我姜维纵横一生,终究还是小看了你,狼子野心!钟会,你真以为就凭你的这些乌合之众,也能成就大事吗?” 钟会哈哈大笑,道:“这个就不劳大将军来费心了,某是魏兴王,这大魏的旗帜一竖,天下自然是拥者甚众。当然,最应该感谢的,还是大将军你啊,没有你当日容留,我钟会又岂能有这东山再起的一天,这份恩情,我钟会当然不会忘记,将来的金銮殿上,有必然有大将军你的一席之地。” 钟会向后一招手,一杆褚黄色大旗便是迎风竖起,大旗之上,赫然是一个大大的篆体魏字。曹魏的国旗已经消亡了好多年,此刻突然地再现洛阳城,立刻引起了很大轰动,尤其是曹氏宗族的那一帮人,一看到曹魏的旗帜,顿时跟打了鸡血似的,群情激昂,热血澎湃,感动地是热泪盈眶,就差跪倒在大旗之下顶礼膜拜了。 整个钟会大军的情绪因为一杆大旗的出现,瞬间就被调动起来,斗志昂扬,激情爆棚,许多人高声呼喊着“兴复大魏”的口号,万千把刀枪齐挥,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光彩夺目,呐喊之声,更是响彻云霄,气势如虹。 第1149章谁是黄雀 姜维的突然自尽,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始料未及的,就连钟会也是一心准备擒下姜维的,没想到姜维竟然是如此地果决,没有给他留下任何的机会,毅然决然地横剑自刎,让钟会不禁一脸的懊恼。 其实刘胤所处的距离离姜维并不是太远,看到姜维在魏兵之中左冲右突,大杀四方的时候,刘胤还在感慨姜维老当益壮,神勇不减当年,但没有想到转眼的工夫,战场之上已经是风云突变,姜维横剑自刎,血溅五步。 刘胤心底突地一沉,对于姜维之死,刘胤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他是这次叛逆事件的元凶,他是马家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是在最后的关头,他却为了保护圣驾而壮烈殉国。 带着为数不多的部下,毅然地冲向千军万马的敌阵,那种舍我其谁的气概,依稀可见当年虎胆姜维的英发雄姿。 而那毅然而决绝的一剑,又是需要何等的勇气。 在这一世,让刘胤敬重的人并不多,姜维便是屈指可数的几位之一。尽管因为历史的原因,姜维没有成为他志同道合的伙伴,反而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但这似乎一点也不影响他在刘胤心目中的地位。 如果有可能,刘胤一定会拼尽全力,救下姜维的,但姜维冲出去的时候是那样的威猛,自刎身亡之时又是那样的决绝,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刘胤也是鞭长莫及,救之不及,唯有长叹唏嘘。 钟会满脸的懊恼之色,活着的姜维本来是他一颗重要的棋子,只要能挟持住姜维,整个洛阳以南的汉军必然会乖乖就范,现在的情况则是恰恰相反,姜维一死,洛阳以南的汉军必然会满怀仇恨,疯狂报复,这样一来,钟会就算控制了洛阳,接下来要面对汉军的反扑,必然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还有一个更关键的事,那就是刘胤,如果刘胤也象姜维一样身死的话,整个洛阳以北的汉军的疯狂报复,必将会成为钟会的噩梦。就算能擒得住皇帝刘禅,也未必能比得上姜维和刘胤,这两个关键人物已经失手了一个,另外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手了。 想到这儿,钟会不禁是头痛不已,刘胤可是一个大活人,何况他的手下还有人数众多的虎卫军,想要擒获他,绝对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如果真的把他给逼急了,也步了姜维的后尘,钟会可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个烂摊子,怎么去收拾了。 “大司马,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再打下去也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大司马如果肯降的话,某将来必以王位相封,保你一世荣华富贵,象姜大将军这般白白地枉送了性命,多是不值。”钟会遥遥地向刘胤喊话劝降,现在钟会真心指望刘胤惜命如金,只要他不死,一切便可能会有所转机。 刘胤冷冷一笑,道:“反复无常的卑劣小人,就你的这人品,最多也就能忽悠一下三岁的小孩罢了,汉贼势不两立,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放马过来吧,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钟会不禁是叫苦不迭,敢情刘胤根本就不理他的茬,现在的情形表面上钟会占据着优势,但一想想洛阳城南城北的汉军几十万人马,钟会顿时便头大了,姜维已死,如果再拿不下刘胤,纵然擒下蜀国皇帝,那也是于事无补。 钟会只好是苦口婆心地劝道:“大司马,你这又是何苦,鱼死网破,拼个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对谁也不好,不如我们心平静气地谈一谈,有什么条件你只管开口便是。” “鱼死网破?”刘胤冷笑道,“钟会,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这凭你这点乌合之众,也想要掀起点风浪来?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现在给你个机会,放下武器,缴械投降,或许能给你留个全尸,否则的话,你会比大将军死的惨上十倍。” 钟会脸色一沉,刚才自己好言相劝,刘胤还真以为自己怕了他不成?居然还出言恐吓于他,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钟会沉声道:“大司马,钟某言尽于此,何去何从,你自惦量着办吧。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是,识时务者方为俊杰,生死系于一线,你莫要自误。” 说这话的时候,钟会完全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俯瞰众生,高傲,霸气,目空一切,仿佛他能饶恕刘胤的性命是他的施舍一般,刘胤不禁是摇头苦笑,这天下还真有象钟会这样的逗逼,狂妄自大,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曾掂清楚,图谋造反,只看到了当皇帝的风光,却不知道造反者悲惨的下场。 刘胤道:“谁胜谁败,还言之过早,钟会,你且抬头瞧瞧四周,看看你还有几分底气?” 钟会不禁为之一怔,刘胤要他看看四周,什么意思,现在整个开阳门周围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了,刘胤这些人完全是插翅难飞,刘胤这话完全是危言耸听。 不过钟会的目光还是下意识地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这一瞧不打紧,钟会的冷汗刷地就流了下来。 开阳门的城墙之上,开阳门内大街两侧的房舍顶上,不知何时,竟然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黑衣劲装的人,他们手中的所持的武器,钟会也并不陌生,正是蜀军常用的元戎弩,钟会此前与蜀军多有交战,吃过不少次元戎弩的亏,一看到此物,心中不禁是为之一凛。 更糟糕的是,他方才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前面,根本就没有提防有人竟然会出现在了他的后侧,而且从数量上来看,并不在少数,隐隐然已经是对他的人马形成了包围之势。 钟会是冷汗之流,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刘胤说话底气十足,岂情是早已设下了埋伏,他自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现在风云突变,钟会都搞不清谁是黄雀了。 第1150章十年恩怨一朝雪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其实刘胤所处的距离离姜维并不是太远,看到姜维在魏兵之中左冲右突,大杀四方的时候,刘胤还在感慨姜维老当益壮,神勇不减当年,但没有想到转眼的工夫,战场之上已经是风云突变,姜维横剑自刎,血溅五步。 刘胤心底突地一沉,对于姜维之死,刘胤的心情是相当复杂的,他是这次叛逆事件的元凶,他是马家不共戴天的仇人,但是在最后的关头,他却为了保护圣驾而壮烈殉国。 带着为数不多的部下,毅然地冲向千军万马的敌阵,那种舍我其谁的气概,依稀可见当年虎胆姜维的英发雄姿。 而那毅然而决绝的一剑,又是需要何等的勇气。 在这一世,让刘胤敬重的人并不多,姜维便是屈指可数的几位之一。尽管因为历史的原因,姜维没有成为他志同道合的伙伴,反而站到了他的对立面,但这似乎一点也不影响他在刘胤心目中的地位。 如果有可能,刘胤一定会拼尽全力,救下姜维的,但姜维冲出去的时候是那样的威猛,自刎身亡之时又是那样的决绝,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刘胤也是鞭长莫及,救之不及,唯有长叹唏嘘。 钟会满脸的懊恼之色,活着的姜维本来是他一颗重要的棋子,只要能挟持住姜维,整个洛阳以南的汉军必然会乖乖就范,现在的情况则是恰恰相反,姜维一死,洛阳以南的汉军必然会满怀仇恨,疯狂报复,这样一来,钟会就算控制了洛阳,接下来要面对汉军的反扑,必然也是一件头疼的事。 还有一个更关键的事,那就是刘胤,如果刘胤也象姜维一样身死的话,整个洛阳以北的汉军的疯狂报复,必将会成为钟会的噩梦。就算能擒得住皇帝刘禅,也未必能比得上姜维和刘胤,这两个关键人物已经失手了一个,另外一个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失手了。 想到这儿,钟会不禁是头痛不已,刘胤可是一个大活人,何况他的手下还有人数众多的虎卫军,想要擒获他,绝对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如果真的把他给逼急了,也步了姜维的后尘,钟会可不知道接下来的这个烂摊子,怎么去收拾了。 “大司马,识时务者为俊杰,现在的局势你也看到了,再打下去也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大司马如果肯降的话,某将来必以王位相封,保你一世荣华富贵,象姜大将军这般白白地枉送了性命,多是不值。”钟会遥遥地向刘胤喊话劝降,现在钟会真心指望刘胤惜命如金,只要他不死,一切便可能会有所转机。 刘胤冷冷一笑,道:“反复无常的卑劣小人,就你的这人品,最多也就能忽悠一下三岁的小孩罢了,汉贼势不两立,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放马过来吧,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钟会不禁是叫苦不迭,敢情刘胤根本就不理他的茬,现在的情形表面上钟会占据着优势,但一想想洛阳城南城北的汉军几十万人马,钟会顿时便头大了,姜维已死,如果再拿不下刘胤,纵然擒下蜀国皇帝,那也是于事无补。 钟会只好是苦口婆心地劝道:“大司马,你这又是何苦,鱼死网破,拼个两败俱伤,这样的结果对谁也不好,不如我们心平静气地谈一谈,有什么条件你只管开口便是。” “鱼死网破?”刘胤冷笑道,“钟会,你也太瞧得起你自己了,这凭你这点乌合之众,也想要掀起点风浪来?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现在给你个机会,放下武器,缴械投降,或许能给你留个全尸,否则的话,你会比大将军死的惨上十倍。” 钟会脸色一沉,刚才自己好言相劝,刘胤还真以为自己怕了他不成?居然还出言恐吓于他,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钟会沉声道:“大司马,钟某言尽于此,何去何从,你自惦量着办吧。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是,识时务者方为俊杰,生死系于一线,你莫要自误。” 说这话的时候,钟会完全是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俯瞰众生,高傲,霸气,目空一切,仿佛他能饶恕刘胤的性命是他的施舍一般,刘胤不禁是摇头苦笑,这天下还真有象钟会这样的逗逼,狂妄自大,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不曾掂清楚,图谋造反,只看到了当皇帝的风光,却不知道造反者悲惨的下场。 刘胤道:“谁胜谁败,还言之过早,钟会,你且抬头瞧瞧四周,看看你还有几分底气?” 钟会不禁为之一怔,刘胤要他看看四周,什么意思,现在整个开阳门周围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下了,刘胤这些人完全是插翅难飞,刘胤这话完全是危言耸听。 不过钟会的目光还是下意识地朝着四周打量了一下,这一瞧不打紧,钟会的冷汗刷地就流了下来。 开阳门的城墙之上,开阳门内大街两侧的房舍顶上,不知何时,竟然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黑衣劲装的人,他们手中的所持的武器,钟会也并不陌生,正是蜀军常用的元戎弩,钟会此前与蜀军多有交战,吃过不少次元戎弩的亏,一看到此物,心中不禁是为之一凛。 更糟糕的是,他方才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前面,根本就没有提防有人竟然会出现在了他的后侧,而且从数量上来看,并不在少数,隐隐然已经是对他的人马形成了包围之势。 钟会是冷汗之流,他现在才明白过来,刘胤说话底气十足,岂情是早已设下了埋伏,他自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可现在风云突变,钟会都搞不清谁是黄雀了。 第1151章喋血开阳门 钟会明白了邓艾是人非鬼之后,惧意自然消退了,现在情势危急,后退的话是万万不可能的,但如果要向前,那就必须要过邓艾这一关。 钟会是儒将,在担任镇西将军伐蜀之前,他一直是司马昭的顶级幕僚,出谋划策,阴谋算计是他的强项,而邓艾有所有的功名,可都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是曹魏赫赫有名的悍将之一,论战力,钟会和邓艾相去甚远。 不过,现在钟会未必怕邓艾,如果说十年之前,钟会自认为绝不是邓艾的对手,但现在邓艾又老了十岁,算算他已经是七十八岁的高龄了,一个近耄耋之年的老者,黄土都埋到脖子上的人,钟会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何况现在的形势也逼得钟会没有了退路,想要逃命,就必须要杀了邓艾,踏着他的尸体才有路可逃。想到这儿,钟会面露狰狞之色,恶狠狠地道:“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进来,十年前算你命大,今天你便是自寻死路!” 说着,钟会便是拍马挺枪,冲了过去。 钟会这一枪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知道,如果拼武艺的话,他绝不会是邓艾的对手,现在他唯一的倚仗,就是他正当壮年,气力上面占据上风,邓艾年老体衰,只要依靠蛮力冲撞,就足以将他给撞飞了。 钟会这一枪摆明了就是欺负老人家,他马快枪沉,冲着邓艾的心口位置就刺了过去,如果邓艾不躲不闪的话,这一枪绝对可以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个透明窟窿。 这便是钟会的如意算盘,只要邓艾向后一退,他便可以趁势而进,冲出了这个巷口,看邓艾还凭什么来挡住他。 但邓艾偏偏地就是不躲不闪,甚至不招不架,看着钟会冲过来,他便抡起了大刀,高高地举过头顶,双臂贯力,一刀猛地斩了下来,如泰山压顶之势。 钟会不禁一怔,他的这一枪刺过去,一定可以结果了邓艾的性命,但同样邓艾这一刀,他也根本就躲不过去,尼玛的这老家伙是疯了,这完全就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呀! 钟会当然不想死,由于高速奔驰的惯性,钟会已经是冲到了邓艾的近前,此刻再想回身,已经是不可能了,他只能是中途变更招式,双手握着枪杆,高举过头顶,想架住邓艾这一刀。 但钟会还是低估了邓艾的这一刀,邓艾这一刀,几乎用尽了他的洪荒之力,一刀劈下,石破惊天,如有万钧之力,钟会这一根细细的枪杆又如何能挡得往。只听得“喀嚓”一声,精钢打造的枪杆生生地被砍为了两截,同时,大刀以毫无迟滞之势,砍在了钟会的左肩之上。 精钢打造的枪杆尚不能挡住大刀的落势,钟会的血肉之躯又如何能阻碍大刀的前进,这一刀,由左肩砍入,从右胯而出,生生地将钟会劈成了两半,心肺肝肚都被切开,内脏鲜血洒落一地。 带着脑袋的半个身子率先落地,钟会的眼睛瞪得直直的,满脸都是惊恐骇然之色,至死他都无法瞑目。 “哈哈哈……”邓艾是仰天长笑,不过他只笑了一半,笑声就戛然而止了,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直直地朝后摔下马去。 “父亲——”邓忠大惊,飞马上前,一把就把坠落之中的邓艾给抱住了,他泪流满面,急切地呼喊着。 邓艾勉强地睁开了双眼,气若游丝地道:“忠儿,今日能手刃仇人,为父心愿已了,死亦无憾矣……替我向大司马道一声谢谢……”说完这话,邓艾就溘然而逝了。 “父亲……”邓忠抱着邓艾的尸体,泣不成声。 邓艾走了,没有带着任何的遗憾,就这样心满意足地走了。这十年来,他心心念念地就是报仇雪恨,如果不是仇恨,他早已失去了活在这个世上的理由,他以近八十的高龄,支撑到现在,心中只有复仇二字了。如今大仇得报,心愿已了,邓艾再无任何的留恋,撒手而去,去得是那样的从容。 邓忠将邓艾的遗体收敛,然后回禀刘胤。 开阳门的战事已经接近了尾声,在汉军拉枯摧朽的攻势之下,叛军早已是瓦角冰消,钟会一死,余者更是群龙无首,四散而逃。 可惜在汉军的包围之下,他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除了一部分归降之外,大部分的叛军都被斩杀一空,夏侯咸、句安等人,都死于乱军之中。他们跟随着钟会起兵叛乱,本来是怀揣着封侯拜将的梦想,指望着将来可以封妻荫子,永享富贵,但到头来终竟是一场黄梁,横死于洛阳街头。 夏侯修等曹氏宗族的头目倒是见机的快,一看到形势不妙,立刻是倒戈而降,不过接下来他们的命运如何,就得看别人的心情了,运气好一点,或许能保下几条命来,运气不好,满门抄斩,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他们已经无力决定自己的命运了,只能是等待着季汉朝廷的裁决。 但归根结底,还是贪欲害了他们,梦想着复辟的他们只不过是钟会的一颗棋子,无论成败,他们终究只会是失败者,到头来一无所获,还赔上了若干条的性命。 开阳门的街头,除了尸体就是尸体,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了,整个街面之上,已经被鲜血给浸透了,空气之中弥漫的,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季汉皇族,文武百官,从命悬一线的生死场之中逃出性命,个个是长舒了一口气,为劫后余生而弹冠相庆,能在这场动乱之中活下去,堪称是幸运之至。 唯有一个人是例外的,那就是六皇子新兴王刘恂,眼看着大业将成皇位到手,转眼之间却又落空了,绝望之下,刘恂彻底地崩溃了。 “朕是皇帝……朕要登基……尔等还不跪拜……”刘恂狂笑不止,状若疯癫。 文武百官自然没有一个上前跪拜的,个个摇头叹息,这六皇子,疯了。 第1152章后主驾崩 后主刘禅原本就是重病缠身,身体孱弱,再经历这番变故,显然已经是无法支撑了,就算是叛乱平息,祭天大典也难以为继了。 霍弋这个时候,上前来刘胤商量,不行的话今日暂止作罢,祭天大典改日再进行。 刘胤当然没有什么意见,现在场面乱哄哄的,护卫圣驾的羽林军伤亡也是泰半,如此模样去祭祀天地,自然是不成体统,更何况被姜维钟会这么一搅,祭天的吉时也错过去了,无论如何,今天的祭天大典也是进行不下去了,再加上刘禅病重,得赶紧回宫调养,刘胤立刻便同意了霍弋的建议,由霍弋和北地王刘谌先行护送刘禅回宫,文武百官受的惊吓也不小,也让他们一起随驾回宫。 至于开阳门善后之事,则由刘胤留下来全权处理。 要处理的尸体堆积如山,刘胤立刻下令让傅佥带兵进城,负责处理这些事情。姜维已死,整个季汉的军权也就自然而然地归属于刘胤了,无所谓制衡之后,刘胤调动任何一支军队进城其他人也就没有异议了。 叛乱者的尸体自然要和为保护圣驾而捐躯的禁军将士的尸体分开处理,所有禁军的尸体都要一一辨认,登记造册,以方便其后的怃恤。 叛军的尸体体也要分门别类,姜维的部下、钟会的部下和曹氏家兵的尸体也要分开放置。 光是这一项工作就足够繁琐的了,刘胤把这些事务交待给了傅佥和陈寿,由他们来处置。 至于姜维的尸体,刘胤则是特别的下令由专人来负责收敛,准备予以厚葬,尽管姜维参与到了叛乱之中,但姜维一生为季汉还是立下过赫赫功劳的,这一点是任谁也抹杀不了的,更何况姜维最后的战死,也是为了护驾而死,也算是为季汉效忠而死,厚葬是必然的,相信皇帝那边也会赐下谥号来,为姜维的一生盖棺定论。 至于钟会肯定不会享受到这个待遇了,草草地拉出去埋了便是,由于钟会尸身被劈为两截,还得找人给他缝合起来,不过内脏散落了一地,收拾回来的时候已经有诸多遗失了,再想完整的拼回去已经是不可能了,钟会一生野心勃勃,一叛于晋,二叛于汉,最终落个死无全尸,也是罪有应得了。 “艾先生手刃仇人,大仇得报,这回可是心愿已了,却不知他现在何处?”刘胤问邓忠道。 邓忠泣道:“家父亲手斩杀钟会之后,大笑三声,而后便不治身亡。临终之时,他特意嘱咐我谢过大司马,他说心愿已了,虽死无憾。” 刘胤不禁愕然,除掉钟会是当年他和邓艾的约法三章之一,为了报仇,邓艾一直是执着的坚持着,他始终不肯放弃。此番刘胤知晓钟会有叛乱之心之后,特意地将邓艾安排在了伏击的队伍之中,为得就是能让邓艾亲自斩杀仇人,一偿心愿。 邓艾自然是没有放过这次的机会,用他的刀,亲自手刃了钟会,为冤死在阴平道上的三万将士报了仇,雪了恨。只是刘胤没有想到,拼尽全身之力后的邓艾竟然会溘然而逝,想必是邓艾大仇得报,这个世上已经再无他可留恋的了,自此撒手西去,魂归九泉。 刘胤默然无言,心中暗暗地祈祷,愿邓艾一路走好。 投降的钟会残兵和曹家兵分别被关押了起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严厉的惩罚。 在处理这些事的同时,刘胤下令张贴安民告示和整肃军纪,对于一切试图趁火打劫的不法之徒,一律是严惩不贷。 历史上钟会姜维在成都叛乱失败之后,整个成都陷入了灾难之中,许多乱兵趁火打劫,滥杀无辜,为祸甚重。 刘胤为了避免此类悲剧的发生,特别地下令严肃军纪,约束汉军,禁止滥杀一人,妄取一物,对于那些企图混水摸鱼趁火打劫的不法之徒,则一律进行严惩,以震慑那些宵小之辈。 历史总会有些惊人的相似之处,历史上蜀汉灭亡之后,姜维意图复国与钟会勾结发动叛乱,最后双双身死。如今虽然地点变了,姜维和钟会的关系对调了,但结果却依然还是惊人的相似,也许黄泉路上,他们相偕而行,也不会太感到寂寞了。 处理完这些事务,刘胤便急冲冲地返回了皇宫。 其时,天色已暮,到了掌灯时分,文武百官都聚在刘禅的寝宫外面,没有离去。 “霍大人,陛下的情况如何?”刘胤见到了霍弋,直接就问道。 霍弋一脸的戚色,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情况并不乐观,恐怕……恐怕挨不过今晚了。” 刘胤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刘禅病危,也在他的意料之中,本来已经是病入膏盲的刘禅再经过这一番的折腾,想保住性命何其之难。 这时几位太医都从寝宫之内出来的,个个神色黯然,垂头丧气,走到霍弋和刘胤的身边之时,一脸愧疚地道:“卑职尽力了。” 霍弋和刘胤也没有言语,挥挥袍袖,示意太医们退下吧,刘禅的病情他们心里都很清楚,纵然是神医再世,恐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随后刘谌从寝宫之中走了出来,对霍弋、刘胤还有张绍、蒋显、关彝等人道:“父皇病危,召诸位臣工谨见。” 得到谨见资格的众臣都明白这是刘禅要临终交待后事了,个个整肃衣冠,按官职高低排序而入。 刘禅此刻面如死灰,已经到了灯尽油枯之时,就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在近侍太监的搀扶之下,他勉强地坐了起来,竭尽全力地抬起了右手,用手指指向了刘谌,含糊不清地道:“朕……朕百年之后……由……由刘谌来继承皇……皇位……诸位爱卿……尽力……佐之……”言毕,溘然而逝。 这个结果,也早在诸臣的意料之中。 诸臣跪倒在地,号陶大泣。 “皇帝驾崩了——” 报丧之声回荡在洛阳皇宫漆黑的上空。 第1153章新皇登基 后主刘禅终于走完了他的一生,十七岁登基为帝,享年六十八岁,在皇帝的位子上整整地坐了五十一年,如此漫长的皇帝生涯,不光是在三国时代是首屈一指的,在整个历史长河之中,也足以排进前十的行列。 雄才伟略的汉武帝刘彻在位时间五十四年,也只仅仅比刘禅多了三年而已,在前汉后汉季汉三朝之中,刘禅的在位时间排在了第二位,应该说,刘禅的离世,一无所憾了。 做为一个比较平庸的皇帝,在位虽长,但却是政绩乏陈,刘禅在位的前十一年,是光芒万丈的诸葛亮辅政的时期,做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诸葛亮,拥有着无上的权力,事无巨细,他把一个丞相该做的事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这个时期的刘禅,其实和傀儡皇帝也没有什么多大的区别。 其后的二十九年,是蜀汉朝廷最为暗弱的时期,刘禅宠信黄皓,把整个蜀汉朝廷都搞得乌烟瘴气,几乎都要到了亡国绝祀的地步。 如果不是刘胤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刘禅生命中的最后生涯恐怕也只能是去洛阳做个安乐公,在乐不思蜀之中了却余生了。 这最后十一年的皇帝生涯,刘禅更没有什么存在感了,迁都偏安于南中,中原战事再如火如荼,也和他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但刘禅是幸运的,因为他活到了兴复汉室还于旧都的这一天,可以亲自坐到了洛阳皇宫的龙床之上,单凭这一点,他也足以青史留名了,可以和光武帝刘秀比肩而立。 刘禅从容而去,了无遗憾。 至于刘禅的身后事,也因为开阳门之变而就得简单地多了。原本极受刘禅宠爱的刘恂因为兵变失败,绝望之下,疯颠了。这些日子来一直为由谁来继承皇位患得患失的刘禅最终也不用再选择了,尽管他还有另一位皇子刘虔,但无论是从能力上还是资望上都无法和刘谌相比,由刘谌来继位,几乎是众望所归之事。 刘禅临终之前,将霍弋、刘胤、张绍、蒋显、关彝等几个朝廷重臣召了进来,本欲临终前想交待一下后事,托孤倒是不必了,毕竟刘谌也已经是年近四十的人了,但刘禅已经是命悬一线,气息奄奄,口齿不清,只能是用手点指刘谌,说了几句,便驾崩了。 皇帝的丧事乃是朝廷的头等大事,自然是马虎不得,不过一切都有相应的官员来主持,所以刘禅的丧事倒也是井然有序。治丧委员会很快地就成立了,霍弋刘胤等五人为典丧官,具体操办刘禅的后事,霍弋身为尚书令,自然当仁不让的担任首席典丧官,刘胤虽然为大司马,但朝廷礼仪却不甚熟悉,也就乐得清闲。 满城缟素,天下皆哭,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往来吊祭,整个洛阳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 后汉的皇帝死后没有统一的陵寝,光武帝刘秀葬于原陵,在洛阳东北,汉明帝刘庄葬于显节陵,在洛阳东南,汉灵帝刘宏葬于文陵,在洛阳东北,至于汉献帝刘协,他死的时候已经不再是皇帝了,埋葬在了距离洛阳比较远的修武。 至于刘备,则当然是安葬在了成都的惠陵。 刘禅死后,选择在何处安葬自然成为头等大事,按理说,皇帝的陵寝一般在皇帝继位之初就开始修建了,由于工程浩繁,一般都要历时若干年才能修筑完成,有的时候,某个皇帝死的早,陵寝都来不及完工就死了。而刘禅迁都到洛阳前后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别说是建陵了,就连陵寝的地点都没有选好呢。 所以,首先得给刘禅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其实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请风水大师瞧瞧,很快便在洛阳的东北的首阳山下找了一声合适的地方给刘禅做陵寝。由于时间匆忙,陵寝的规模自然也不可能太大,先行将刘禅的灵枢下葬,至于陵寝地上建筑的这一部分,只能是后期再行修建了。 真实的历史上,刘禅倒也是葬于洛阳的,不过他只能是以安乐公的名义下葬,现在却是以帝王的名义下葬,两者有着天壤之别。 选定了陵寝,接着便是定刘禅的谥号了,所谓谥号,就是用一两个字对一个人的一生做一个概括的评价,算是盖棺定论吧。象文、武、明、睿、康、景、庄、宣、懿都是好字眼,惠帝都是些平庸的,如汉惠帝、晋惠帝都是没什么能力的,质帝、冲帝、少帝往往是幼年即位而且早死的,厉、灵、炀都含有否定的意思,哀、思也不是好词,但还有点同情的意味,如果末帝、献帝、顺帝,那就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嘲笑了。 在汉代,一般而言,谥号还是比较公允的,没有象后代尤其是宋代以后,只上美谥和平谥,不用恶谥。 从大臣在给刘禅定谥号的时候,也确实是比较犯愁,由于汉朝的皇帝比较多,许多谥号都被占去了,而且终刘禅的一生,也只能用平庸二字来形容,议来议去,也不好确定用什么字。 还是刘胤想到了历史上前赵皇帝刘渊为了表明自己是汉室正统,追谥刘禅为孝怀皇帝,这个怀字虽非美谥,却也不是恶谥,用到刘禅身上确实比较合适。 刘胤提出来之后,众臣一致同意了,认为这个怀字确实不错,也符合刘禅的一生,所以一致确定刘禅为孝怀皇帝。不过这个谥号还得由新继位的皇帝来宣布。 刘谌原本计划等刘禅下葬之后再行继位,但霍弋张绍等人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君,天下不可一日无主,刘谌应该先继位,后行国葬。 刘谌从其言,经过紧张地筹备,刘谌于四月初一在洛阳南宫的却非殿举行了登基大典,就位为季汉的第三位皇帝,改元兴国,这一年便为季汉兴国元年,东吴凤凰三年,公元274年。 刘谌继位为帝,宣布大赦天下。 第1154章雍王 由于季汉初入洛阳,而天下尚未平定,所以刘谌对登基大典的要求只有两个字,那就是节俭。无论是征伐天下还是治国安邦,都需要大笔的钱,这个时候,如果登基大典太过奢华的话,很容易为天下人所诟病,所以勤俭节约是季汉君臣一致商议的结果,不光是登基大典,就连孝怀皇帝的葬礼都是一切从简。 将孝怀皇帝葬入怀陵之后,刘谌宣布大赦天下,敕封群臣。 刘谌第一个要封的,便是刘胤。刘谌之所以能够登上皇位,与刘胤的鼎力支持那是分不开的,刘谌坐上皇帝宝座之后,自然不可能忘掉堂弟的功勋,加封刘胤为雍王、太子太保、大司马、兼录尚书事,都督天下诸军事。 这个封赏的确是大手笔,大司马和录尚书事是刘胤原本的官职,这次刘谌给他尽皆保留,新封的太子太保乃是尊号,虽然没有实际的官职,但太保和太傅、太师并称为三孤,乃是超越三公的存在。都督天下诸军事,则是将季汉的兵马大权,尽皆赋予了刘胤。 在这之前,身为大司马的刘胤和身为大将军的姜维各掌一半的军权,此次姜维死后,刘谌并没有再设大将军,而是将大将军的所属兵马,也尽皆划归到了刘胤的麾下,由他来统一指挥。 封刘胤为雍王,无疑是刘谌对刘胤功绩的肯定,此次封王的,除了刘谌的三个儿子,长子刘津被封为豫王,次子刘浦被封为鲁王、三子刘浚被封为燕王之外,被封王的也只有刘胤一人。 皇帝的儿子被封为诸侯王,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汉朝自高祖刘邦与众臣白马盟誓之后,非刘不王,异姓封王就基本上绝迹了,当然曹操是个例外。 刘胤虽然也是姓刘,虽然他和刘谌一样,也是昭烈皇帝刘备的孙子,而且刘胤曾经继承过父亲安平王刘理的王位,但从他和刘谌的血缘亲疏上来讲,已经是三代血亲了,前任皇帝刘禅是他的伯父,现任皇帝是他从兄,而按照汉室封王的原则,只有皇帝本人的儿子和亲兄弟,才资格封王,很显然,按照礼法,刘胤已经不在封王之列了。 但这诺大的江山,都是刘胤一手打下来,刘谌的皇帝之位,也是刘胤一手扶上去的,不管从那个角度上讲,不封刘胤为王,刘谌都无法表彰其功。好在刘胤也是皇室宗族,并不会违反高祖定下的非刘不王的原则,而且他还是刘备的孙子,刘谌封其为雍王,也算是打了一个擦边球。 姜维虽然谋划实施叛乱,但鉴于他为朝廷立下过无数的功勋,刘谌下旨赦免了他的罪行,仍以大将军之礼将其厚葬,应刘胤的请求,刘谌同时也赦免了参与叛乱的姜维长子姜源和次子姜渝的罪行,不过全部贬为庶民,永不录用。 姜维死后,尚书台的录尚书事便出了空缺,按原先的配置,录尚书事至少也得为三人,刘胤和尚书令霍弋继续担任此职,另外一个名额刘谌本来计划由舅父张绍来担任。不过张绍年事已高,体弱多病,力辞之,刘谌只好任命张绍为太师。 太师乃是虚衔,位尊而无实权,颐养天年倒是不错。 所以刘谌思前想后,最后一个录尚书事的名额给了原任雍州刺史的郤正。郤正在雍州任职多年,而刘谌担任监军之时,也在长安留守多年,可以说郤正是他的心腹之臣,刘谌继位之后,便调郤正到洛阳,担任侍中兼散骑常侍,此番入阁,地位更是高迁,令人侧目。 张遵为中书令,蒋显为尚书左仆射,李虎为尚书右仆射,关彝为司隶校尉兼卫将军,李球则调任镇军大将军,胡济为辅国大将军,羊祜为光禄大夫。 军队方面,傅佥任骠骑将军,罗宪任车骑将军,黄崇任前将军,蒋斌任后将军,牵弘任左将军,王颀任右将军,张乐任征东将军,赵卓任征西将军,傅著任征北将军,傅募任征南将军,诸葛尚任镇东将军,高远任镇西将军,邓朴任镇南将军,罗袭任镇北将军,王舍任平东将军,邓忠任平西将军,卢逊任平南将军,荀恺任平北将军,马融任安东将军,周叙任安西将军,柳隐任安北将军。 这些将军称号的授予,是朝廷对他们南征北战,为光复汉室做出贡献的嘉奖,具体到他们在军队的职务,则由大司马刘胤统一安排。 其余的文武百官,俱都有升迁,包括前晋的降臣,也多有录用。 新皇登基,诸事繁杂,刘禅初入洛阳之际,身体欠佳,根本就没有上过朝,朝廷上的所有事务,都是由霍弋、姜维和刘胤三人组成的尚书台进行处理的,现在换作了正当壮年的刘谌继位,自然要由他来亲政,所有的奏章都要由刘谌亲自来批阅,并交由尚书台具体处置。 现在摆在刘谌面前的,是两件头等大事,第一就是刘禅未成完成的祭天大典,新皇继位,祭天大典更得隆重举行。经过与众臣商议,决定在下个月的上辛日来进行。 第二件事嘛,就是季汉虽然入主了洛阳,但也仅仅只占据了洛阳周围几十里的地方,而向东向南的大片领土,还掌握着吴国和投降吴国做附庸的关东三王手中,洛阳周边的形势其实还很严峻。 向关东进军的计划早在在进入洛阳之时就已经是确定下来的,不过这几个月来,一直忙于别的事务,根本就无瑕顾及其他,向关东进军的计划只能是搁置了下来,不过现在季汉政局稳定了,刘谌便召集众臣商议向东进军事宜。 就在此时,虎牢关传来急报,东吴的陆抗联合豫州的陈骞、淮南的石苞和青州的马隆,尽起大军二十五万,向虎牢关杀来。 众臣皆惊,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到了刘胤的身上。 刘胤呵呵一笑道:“来得正好,陆抗想趁火打劫,那我们得送给他一份大礼才是。” 第1155章机会 吴国潜伏在洛阳的细作很多,洛阳这边发生的惊天变故,自然有吴国的细作在第一时间便禀报给了身在弋阳的陆抗。 这等大事,任谁也瞒不了,吴国的细作几乎不用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搜集到比较关翔实的情报,然后打包一起发到弋阳。 此次蜀汉灭晋,吴国倒也是算是捡了一个现在的大便宜,兵不血刃地便将关东五州之地划入了吴国的版图之中。当然,这个划入也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受到敕封的关东三王表面上臣服吴国,但实际却是割据自立,并不尊从吴国朝廷的号令,吴国从这五州之地上,收不到一文钱的赋税,反而还要贴上若干的钱粮,做为关东三王的俸禄。 这事已经在吴国朝廷那边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关东五州刚刚改旗易帜的那会,整个吴国上下一片欢腾,文武百官是弹冠相庆,吴国的疆域转瞬之间就扩大了将近一倍,将整个中原腹地都纳入到了吴国的版图范围。这可是破天荒的事,要知道大帝孙权终其一生,都没有跨过淮河,此次兼并关东五州,可以说是巨大的成功。 但这股热度消退之后,吴人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吴国虽然是名义上占据了关东五州,但事实上,除了将吴国的旗帜插到了黄河边上之外,吴国根本上就是一无所获。 这五州之地,俨然就是三个国中之国,吴国朝廷这边派不过去一兵一卒,一官一吏,收不到一文一毫的赋税,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吴人对五州之地没有一丝一毫的掌控之力。 有人向吴帝孙皓建议,给关东三王一些赏赐,并下旨让他们到建业来谨见,等他们到了建业,便将他们扣为人质,关东之地岂不就是唾手可得。 孙皓从其言,立刻命人准备了丰厚的赏赐,一式三份,分别送往寿春、陈县和临淄,同时下旨召石苞、陈骞、马隆三人进京。 不料,三人接旨之后,赏赐倒是照单全收了,进京之事全部无一例外地婉拒了,都以战事紧张为由进行了推托。 孙皓这回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自己赔了不少的金银珍宝,到头来却是一无所获,直把石苞、陈骞、马隆三人恨得牙根直咬。可惜孙皓的皇权再大,却也奈何不了这三个人,孙皓憋着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自然迁怒到了陆抗的身上。 这事本身就是陆抗办的,朝中便有人上表弹劾陆抗,说陆抗曲意迎奉,丧权辱国,白白耗费国库钱粮,却是一无所获。 孙皓立刻下旨给陆抗,要他尽快地解决五州之地的问题,如果石苞、陈骞、马隆三人还是拒不奉旨的话,孙皓便要陆抗立刻出兵,以武力来解决。 陆抗接旨之后,是左右为难,吴主孙皓,可是给他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招降陈骞、石苞、马隆三人,陆抗已经是费尽了心思,给他们许下了无数优惠的条件,这才换来了关东五州的改旗易帜。 现在天下的形势陆抗比谁都清楚,蜀汉挟灭晋之威,气势浩大,现在的吴国,根本就没有能力与之争锋,如果关东五州再归属蜀汉的话,那么吴国所处的形势便更加地险恶了。 陆抗借陈骞、石苞、马隆三人不甘心降蜀的心思,巧做周旋,让他们名义上归降了吴国,但实际上享有极高的自治权,这样一来,吴国最起码减少了一个对手而增加了一个盟友,将来和蜀汉的对抗之中,也就可以不落下风了。 但朝廷那边的人却不这么想,他们和孙皓一个心思,既然归降了吴国,那么陈骞这些人就必须要接受吴国朝廷的号令,任由吴人差遣才是。 这种想法,让陆抗都无力吐槽了,孙皓身边的这些人,得有多脑残才会想出这些招来,如果不给人家一些自立的权力,陈骞石苞马隆他们凭什么就会归顺吴国,他们三个人所占据的地盘和人口,比吴国的疆域都不遑多让。 陆抗拿着圣旨,心中一万头***是奔腾而过,如果他按圣旨出兵的话,陈骞石苞马隆三人登时便会反了,双方打起来,最后获利的,只能是蜀汉一方,吴国到最后,也只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不出兵的话,陆抗又将担上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现在孙皓的残暴是日甚一日,许多大臣只是因为一件小事或者一句谏言,就横遭屠戮,现在整个建业朝廷中是人心惶惶,陆抗也不禁是隐隐地有些担忧。 提起孙皓,陆抗不禁有嗟然长叹,当初濮阳兴和张布拥立孙皓之时,认为孙皓才识明断,有长沙桓王的风范,现在看来,孙皓没有孙策英明果敢,勇盖天下反倒有孙策的独断专行,凶戾霸气,当初拥立他的濮阳兴张布万彧三个人,都先后被其所杀。 现在吴国,左丞相陆凯、右大司马丁奉、左大司马施绩这些朝廷重臣先后去世,人才凋零,再加上孙皓残暴昏庸,许多贤能之士为了避祸,纷纷地弃官去职,现在东吴能抗起事的,也只有陆抗等廖廖数人了。 而且陆抗的身体也并不好,自去年以来,病情便日甚一日,众将都劝陆抗回京休养,但陆抗心忧边事,仍然是抱病带兵,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现在蜀汉的强势给陆抗带来了无穷的压力,蜀汉灭晋之后,下一步的矛头必然直指吴国,如果蜀兵来犯,吴国将何以应对,这无疑是陆抗最迫切要解决的问题。 就在此时,潜伏在洛阳的细作递交上来一封情报,情报显示,蜀汉迁都到洛阳之后,发生的惊天的变故,姜维和钟会密谋发动叛乱,失败之后,双双殒命,紧接着,受到惊吓的蜀国皇帝刘禅于当夜驾崩,其五子北地王刘谌继位为帝,现在蜀汉朝廷在忙着搞葬礼和登基事宜呢。 得到消息的陆抗不禁是面露喜色,看来这期盼已久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第1156章兵犯虎牢关 蜀汉发生内乱,这对于东吴而言,简直就是天大的利好消息,情报之中透露,这场洛阳事变,整个洛阳城是尸堆如山,血流成河,可见这场内乱的规模是相当地大,对于蜀汉朝廷而言,无异于是伤筋动骨。 更何况,此次内乱,蜀国损失了姜维和钟会这两员大将,做为当年在益州交手的这两大对手,陆抗对姜维和钟会的了解不可谓不深,二人都能称得上是国之良将,栋梁之才,这次蜀国算是亏大发了。 陆抗对刘胤并不太了解,唯一的一次交手还是很多年前在益州的时候,那时刘胤才刚刚拜将,名气全无,陆抗还真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其后的几年,刘胤确实是大放异彩,纵横天下,扫胡灭晋,开创出惊天伟地之功。但终究是闻名不如见面,刘胤的名气再大,也不过是停留在纸面上的印象,没有和他打过多少交道的陆抗自然不会认为他强到离谱,这次蜀国损失了姜维钟会,至少也是如失一臂,再加上旧帝去世,新皇登基,蜀汉的根基动摇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陆抗肯定无法向关东三王出兵的,但接到这个消息之后,他便立刻有了新主意。 现在蜀国内乱,局势动荡,正是吴国进军的最好机会,如果吴国能捉住这个机会的话,一举攻克洛阳,势必将挽转对蜀国的不利局面。趁你病,要你命,这样的机会,绝对是千载难逢,如果吴国放弃这个机会的话,恐怕也就再无机会了。 当然,光陆抗手中的这点兵马是不足以成大事的,想要进攻洛阳,就必须要联合关东三王,只有他们几方的兵力集结起来,才有与蜀汉军队抗衡的资本。 更何况,就算是吴国想要出兵,也必须要知会颖川王陈骞,因为从弋阳北上攻打洛阳,绕不开陈骞的领地,没有陈骞的同意,陆抗擅自带兵进入豫州的话,还没有打到洛阳,就得先和陈骞的军队发生冲突了。 根据吴国和关东三王达成的条件,关东三王虽然对吴称臣,但却绝对是不容许吴国军队随意地进入关东五州之地的。 于是,陆抗派出特使,立刻分别前往陈县、寿春和临淄,前去会见陈骞、石苞和马隆,陈说厉害,鼓动三王出兵,共取洛阳。 前往寿春和临淄的特使扑了空,因为石苞和马隆根本就没有在寿春和临淄,倒是前往陈县的特使收获颇丰,本来是去求见陈骞的,却不料撞上了石苞和马隆,他二人也俱在陈县。 陆抗那边有活动在洛阳的细作,陈骞他们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洛阳发生的这一些大事,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晋国老臣,陈骞在洛阳还是拥着广泛的人脉,就算他们在洛阳没有细作间谍,光是那昔日的故友提供的情报,就足以让陈骞知晓到洛阳城里发生的变故了。 这场惊天变故,老谋深算的陈骞立刻是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也认为这对于他们这些残晋势力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别看现在陈骞石苞和马隆他们占据着关东五州之地,地域辽阔,但其实他们的地位却是很尴尬的,关东五州之地位于黄河和长江之间,乃四战之地,几乎是无险可守,蜀国攻占洛阳之后,关东之地亦尽失黄河之利,蜀国军队可以轻易地从洛阳东进,以目前蜀军的强势,关东五州几乎是难以匹敌。 不得以,陈骞和石苞马隆商议之后,向吴国投降,以在五州之地竖起一面吴国的国旗为代价,换取到了吴国的支持,也算是解除了关东五州的后顾之忧,免受腹背之敌。 但陈骞也知道,他们和吴国的联盟必然是脆弱的,他们关东三王想要在夹缝之中求得生存,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最主要的对手,无疑就是蜀国的刘胤,只要刘胤一日不除,他们必将是寝食难安。 蜀国攻下洛阳之后,暂时没有任何进军的动向,但陈骞清楚,这只是暂时的现象,蜀国正在积蓄着力量,准备发动最后的一击。摆在关东三王面前的形势,依然是很严峻的。 洛阳的动乱,让陈骞看到了一丝的希望,他立刻召石苞和马隆前来,共商大事。 和陈骞一样,石苞和马隆同样也背负着沉重的压力,蜀国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他们时刻有着存亡之虞,陈骞亲自召他们过来而不采用书信的方式,正说明陈骞这边有重要的事情,需要他们来面谈。 洛阳的动乱,对于他们而言,是机遇,也是挑战,如果可以采用先发制人的手段的话,至少可以克服他们在整个形势上面的被动,但唯一的问题就是,以他们关东三王的实力,有没有能力和蜀军再行抗衡? 就在此时,陆抗派来的使者到达陈县,递交了陆抗的亲笔书信,陆抗在信中陈说厉害,欲集合吴国和关东三地的兵力,出兵洛阳,讨伐蜀国。 陆抗的想法和陈骞倒是不谋而合,只要吴国肯出兵,他们的实力便会大增,进攻洛阳便多了几分的把握。 马隆倒是还有些担心,那就是这次如果同意让吴国的军队进入关东之地,不管伐蜀成败与否,吴国军队是否还能退出五州之地,这请神容易送神难。 不过陈骞认为他们此刻与吴国的关系还是合作的关系,在强大的蜀国没有被击退或消灭之前,吴国人必然不会和他们翻脸,现在的他们的首要敌人还是蜀国,为了对付蜀国,需要与吴人精诚合作,一致对外。 双方很快就达了共识,吴国起兵十万,关东三王各起兵五万,四方合计总兵力二十五万人,共推陆抗为帅,协同指挥四路兵马。兵贵神速,各方都认为此次是机会难道,不容有任何的耽搁,短短十余日之后,四方的兵马便在陈县会齐,之后,便立刻挥兵西进,直指洛阳的门户——虎牢关。 第1157章吴人的野望 这段时间由于洛阳的事情刘胤根本就抽不开身,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就忽视了洛阳外围的防守,当初从洛阳撤军之后,刘胤便将野战部队撤往了洛阳北部,分别部置了在小平津关、孟津关和虎牢关一带,而这三点之中,以虎牢关最为重要。 提起虎牢关,熟读三国的人可谓是如雷贯耳,大名鼎鼎。虎牢关又称汜水关,位于荥阳西北三十余里处的汜水镇,因周穆王在此蓄虎,故名为虎牢关。这里秦置关,汉置县,历代王朝,无不以虎牢关为重要关隘,加以防守。虎牢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虎牢关之所以出名,便是因为在这里曾上演过一出“三英战吕布”的大戏,不过熟知三国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罗贯中所虚构出来的,吕布虽然曾经镇守过虎牢关,但刘备却从未参加过什么讨董之战,自然谈不上什么三英战吕布了。 但所有的人似乎并没有因为这是一段虚构的历史而不认同,反而对这段传奇是热衷追棒,津津乐道,传扬了数千年,虎牢关也因为三英战吕布变得家喻户晓,尽人皆知了。 其实这段传奇是虚构出来的,但虎牢关雄关可不是吹出来的,在这儿曾经上演过激烈的大战,那就是刘邦和项羽的成皋之战。刘邦与项羽战荥阳、争成皋之口,大战七十,小战四十,最初,刘邦、项羽在荥阳形成对峙,刘邦处于弱势地位,被困于荥阳城中,粮道被项羽主力切断,无奈只得让大将纪信扮作自己诈降,而他则逃进成皋城,又从成皋渡河北上修武。夺韩信兵权后,再渡河夺取成皋,通过激将法激出项羽大将曹咎出城大战,从而夺得成皋城,从此一直占领成皋城与项羽周旋。成皋得失,成为楚汉战争的转折点,刘邦最终逼得项羽乌江自杀。 东汉末年,诸侯讨董,屯兵酸枣,虎牢关便成为董卓拒十八路诸侯的重要关隘,曹操有心思偷袭虎牢关,却在荥阳汴水被徐荣击败。虎牢关的作用虽然没有演义之中那么夸大,却一直是横亘在讨董联军面前的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直到孙坚从南路突破,进占洛阳之后,虎牢关才丧失了它的防御价值。 此次汉军进入洛阳,虎牢关做为洛阳外围的屏障,刘胤自然是极为重视的,由中军团副都督,前将军黄崇亲率永安、无当、阳安三个军在此驻守,就是防范关东的残晋势力对洛阳的反扑。 虎牢关地势险要,不过从虎牢关往东,却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吴军四路兵马在陈县集结之后,便火速西进,直指虎牢关。 陆抗对此次的洛阳之战十分看重,认为只有趁蜀国内乱的这个机会,吴军才有获胜的可能,如果等到蜀国内乱平息,局势稳定下来,再想攻打洛阳,那难度便会成倍地增加。 此次得到了关东三王的鼎力支持,陆抗更是信心满满,虽然说吴国和关东三王之间,有很深的戒备和猜疑之心,但在对抗蜀国方面,他们的利益是一致,大家都是聪明人,都懂得唇亡齿寒的道理,在蜀国占据洛阳,大军压境的情况下,如果他们不团结起来,一致对敌的话,只能是落得被蜀军各个击破的下场。 所以,此次出兵,陆抗和关东三王都是不遗余力的,陆抗在弋阳领兵十余万,此次出兵,除了零头之外,陆抗整整地调动了十万大军,可以说是尽起主力,倾尽全力。 关东三王各自出兵五万,别看五万人马不多,却也是三地除了守备兵之外,所能调动的最多机动兵力了,陈骞石苞马隆都认为此次洛阳之战,将会是他们最后一搏的机会了,成功的话,他们便可以收服洛阳,将蜀军逐出黄河以南的地区。如果失败的话,那一切便是落花流水,彻底崩溃了。 在胜则生,败则死的压力之下,关东三王显然不敢藏私,反正这次有吴国来挑大梁,他们出兵相辅,只有能打赢这场大战,才是最为重要的。 陆抗久病缠身,面色苍白,身体虚弱,身边的将领都不建议陆抗骑马,而改乘马车,但陆抗认为,乘车而行的话,缺少那种领军之将的风范,所以他不顾身体的不适,坚持骑马而行。 跨越过淮河之后,陆抗第一次踏足中原大地,这也是历史上东吴的军队第一次踏足中原,当年孙坚讨董之时,还称不上是吴国的势力,但所有的吴人,却都将孙坚视为楷模。当年孙坚转战中原,高举着讨董大旗,在各路诸侯畏缩不前之时,他披坚持锐,身先士卒,骁勇果烈,所向披靡,第一个杀入洛阳,如此豪情胜迹,永远得到吴国后人的追思。 长久以来,吴国偏安于东南一隅,但从大帝孙权登基的那一刻起,吴人就不曾安分过,屡次地对曹魏用兵,梦想着可以有朝一日可以实现当年孙坚的辉煌,再一次地入主洛阳。 不过时易势移,当年孙坚之所以能攻入洛阳,是在十八路联军讨董,董卓畏惧,放弃了洛阳迁都长安的背景之下,孙坚才得以顺利地占领了洛阳,那时的洛阳,早已被董卓强迁走了宫室大臣和百姓,付之一炬,只剩下了一堆废墟。 不过孙坚依然从洛阳淘到了宝贝,那就是传国玉玺,这也是孙家称帝时一直坚信的受命于天的理由。 只可惜,孙坚的屡次北伐,都无功而返,就连淮河都无法逾越,更别说染指中原进占洛阳了。 而今天,陆抗第一次跨越了淮河,进入了中原大地,那干燥的风吹拂在他脸上的时候,虽然陆抗明显的不适应中原的这种气候,但他内心中的愉悦还是让他极为地兴奋,他已经创造了历史,但距离他的梦想,还有一步之遥。 第1158章大战虎牢关(一) 到达陈县之后,陈骞、石苞和马隆早已在这儿整装相候了。 这个时候,陈骞和石苞都俱是白发皓首的老者,只有马隆和陆抗年纪相当,出于对年长者尊重,或者是陆抗认为此次关东三王出兵的数量要超过吴国,所以陆抗建议由陈骞来担任四军统帅之职。 不过陈骞却力辞之,认为自己年事已高,并不合适再担当这个重要的职位了,还是由陆抗来担任比较合适。 既然陈骞如此表态,石苞和马隆也自然是全力支持,所以四军统帅的位子没有任何争议地便落到了陆抗的肩上。 陆抗也认为这个四军统帅并不代表什么,并不是说担任了四军统帅,就拥有了真正指挥关东三王军队的权力,在对蜀作战之中,或许他们还可以联合到一起,但一旦牵扯到彼此利益相争的时候,这个脆弱的联盟很快就有瓦解的可能。 不过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对蜀国作战的时候,他们可以保持团结一致就足矣了,将来的事,一切还是未知之数,陆抗这个时候,还根本不做考虑。 完成集结之后,二十五万大军在陆抗的统领之下,几乎没有做任何的停留,便直扑虎牢关而来。 陆抗之所以选择虎牢关做了突破口,是因为虎牢关比起洛阳南部的几个关隘来,相对来说简单一些,只要突破虎牢关,洛阳便近在咫尺,无险可御,而从南面攻打洛阳,却是关隘重重,至少要连闯三关才行。 山地作战,并不是吴军的强项,也不是关东三地的这些前晋军队的强项,所以陆抗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还是从虎牢关寻求突破。 虎牢关东面的平原地带,对大军的行军极为地有利,陆抗加快了行军的速度,从陈县出发,三日之后,陆抗便可以瞧得见虎牢关的关城了。 与想象之中虎牢关的雄奇险峻不同,此刻陆抗眼中的虎牢关根本谈不上雄关的称谓,关城看起来比较残破,夯土建成的关墙斑驳不平,许多地方还是新修补的,新旧对比之下,修补的痕迹相当地明显。 其实这也是正常现象,虎牢关做为魏晋的腹里要地的关隘,早已失去了当年的价值,魏晋对吴是东南战线,对蜀是西北战线,其主要的兵力都部署在这两条战线上,虽然拱卫京师也是比较重要,但毕竟做为腹里之地,虎牢关的防御价值肯定不会太大,虽然有兵驻守,但开支不足,虎牢关的残破也就无可避免了。 许多新修的关墙,想必也是蜀军进驻虎牢关之后才刚刚修筑的,但时间有限,蜀军也未必能将虎牢关修筑的固若金汤。 这无疑对陆抗来说是一个利好的情况,虎牢关如果坚如磐石的话,那么吴军想要拿下,必然会付出相当在的代价,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虎牢关比想象之中弱上许多,陆抗不禁是踌躇满志,信心百倍,他当即向左右道:“谁可去城下挑战?” 吴将之中,闪出一人,正是扬武将军左奕,陆抗拱手道:“末将愿往。” 陆抗道:“此乃首战,殊为重要,务必不可折了我军的锐气。” 左奕豪爽地大笑道:“大司马放心,末将出马,必不失大司马所望。” 左奕也是一员大将,曾追随过陆抗入蜀作战,并在益州作战时,因功从校尉晋升到了扬武将军,生性彪悍,善任先锋,派他前去挑战,陆抗倒是比较放心,于是陆抗令左奕点三千兵马,到虎牢关下叫阵。 吴军来袭的消息早已被汉军的斥侯兵探知,立刻回报给了黄崇。现在黄崇的手下只有三万人马,而吴军却足足有二十五万人马,兵力对比如此悬殊,黄崇自然不敢轻敌,除了火速向洛阳的大司马刘胤禀报之外,黄崇下令紧闭城门,严阵以待。 此刻左奕率兵直冲到虎牢关下,叫起阵来,这些吴兵,甚是粗鲁,污言秽语,大骂不止,把汉军的十八代以内的女性成员统统问候个遍。 两军骂阵,本来也就是常事,黄崇瞧得虽然左奕只带来了三千人叫阵,但他的身后,却是有着二十多万大军助战,黄崇丝毫不予理会,下令汉军严守城池,拒不出战。 但吴人的骂阵却惹怒了一人,那便是无当飞军的护军,新任征东将军的张乐,张乐本来就是一个火爆脾气,听得吴人在城下百般辱骂,无名之火顿时就按捺不住了,便向黄崇请战,要求出城应敌。 现在张家的地位可是不同以往,张乐的父亲张绍官居太师,张乐的从兄张遵担任中书令,张乐本人在四征四镇将军之中是排位首位的,在加上张乐与刘胤的关系特殊,又是当今天子的姑舅兄弟,地位非凡,黄崇或恐张乐有失,故而并不同意他出战。 张乐虽然脾气火爆,但却不是那种莽撞的性格,他对黄崇道:“黄都督,你看这吴人到城下挑战,甚是轻敌傲慢,这先锋与大军之间,距离尚远,待我出城迎战,杀他一个措手不及,想必陆抗的大军也是接应不及的,吴人这次大举来袭,气势汹汹,如果不挫一挫折他们的威风,恐怕这虎牢关可是不好守。” 黄崇想了想,觉得张乐言之有理,于是叮咛道:“好,那便准你带三千人马出战,探一探吴人的虚实,切记不可恋战,听城上的号令,鸣金必须要收兵,如果违抗军令的话,定然是军法处置。” 张乐打仗有一个特点,一旦打顺了,很可能就会发飙,所以黄崇特别地叮嘱张乐,要他听从号令,毕竟黄崇在关城上站得高看的远,一旦吴军大队人马有所异动,他这边便可以看得真切。 张乐自是欣然同意,他此行出城的目的,就是要教训一下吴人的狂妄无礼目中无人,如果张乐真要对阵陆抗的二十多万大军,那可不是玩的。 城门一开,张乐率领三千无当飞军便杀出城去了。 第1159章大战虎牢关(二) 吴军在城下骂阵,已经是有些时候了,骂来骂去,也就那么的几句话,骂到后面,吴兵个个口干舌燥的,自已也觉得挺没意思的。 所谓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本来左奕率兵冲到虎牢关下,气势正盛,叫着城头上吼上那么几嗓子,把汉军的祖宗十八代操个遍,这种感觉相当地爽,也能极大地提升士气。 但城上的汉军却根本不理这个茬,掩旗息鼓,连个照面都不打,吴兵自嗨了半天,发现汉军根本就不搭理他们,自然也就泄气了,气一泄,士气自然就低落了下来。 就在此时,虎牢关的城门突然地打开了,汉军如同潮水一般地涌出了城,向着吴军阵地冲了过来。 左奕叫阵半天,汉军没有动静,他还以为汉军被吴军大举来袭之势吓破胆了,不敢出城应战了,他刚刚有所懈怠,汉军就杀了过来,左奕不禁是手忙脚乱,拍马应敌。 一出城,张乐就冲在了队伍的最前列,他一眼就瞧到了吴将左奕,大喝一声,拍马绰矛,奔着左奕就杀了过去。 张乐马快,不过才眨眼工夫,就冲到了左奕的近前,张乐抬矛猛地就刺了过去,力道刚猛,势如疾风。 左奕抬枪一架,直震得虎口迸裂,鲜血直流。左奕不禁暗暗心惊,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仅仅只是一招,左奕就看出对方的武艺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如果真的缠斗下去,自己未必是对手。虽然在陆抗面前夸下了海口,但左奕可不傻,明知不敌还要硬撑下去,只能是自讨苦吃,所以两面三刀马一错镫之后,左奕并没有拨转马头再战第二回合,而是干脆拨马而逃,想夺路而去。 张乐本以为吴军出战的先锋,必然是骁勇善战的悍将,那知这个左奕竟然是稀松软蛋的厉害,刚一交手,便扭头就跑。 张乐冷笑一声,没想到吴军先锋官,竟然是如此地不堪,张乐那里又容许他逃跑,提马持马,在后面紧紧地追赶。 这个时候,战马的优劣便显露无遗了,张乐骑的这匹乌骓马,是西凉马中最优良的上等战马,尽管它不是那种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千里马,但也是战马之中最上乘的良骑,奔跑起来,四蹄疾如飞。 而左奕的战马,则不过是产自江东的战马,江东并非是产马的良地,江东也从来没有过成建制的骑兵,江东由于地理和气候的关系,所培养出来的战马大多比较矮小,速度也不太快。 左奕在前面逃,张乐在后面紧追不舍,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左奕不禁是心中发慌,干脆心一横,牙一咬,趁着张乐接近之际,突地就是挥手一枪,想要杀一个回马枪。 张乐久战善战,又岂会没有防着他这一手,看着他回马一枪刺来,张乐没有吃惊,反倒是嘿嘿一笑,一付尽在意料之中的表情。张乐微微一侧身,闪开了左奕的这一枪,此刻张乐马快,已经是冲到了左奕的身后,抬手就是一矛,左奕一枪刺空,再想撤回枪来已是不及,张乐的这一矛刺的又快又狠,直接就穿了他一个透心凉。 那边的无当飞军出城之后,宛如是出林的猛虎扑向了羊群,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那些吴兵是猝不及防,被冲了个七零八落。 再加上左奕被杀,吴军更是无心恋战,撒腿就跑,此时此刻,他们只恨爹娘给他们少生了两条腿,一路自相践踏,伤亡无数。 无当飞军乃是天下最精锐的步战之旅,在山地作战之时,都尚能健步如飞,如今到了平川地带,简直就是如虎添翼,动作如飞,吴兵跑得再快,也不可能跑得过无当飞军。 无当飞军是一路大砍狂杀,直杀得虎牢关前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溪。 张乐斩了左奕之后,并没有见好就收,而是兴奋地嗷嗷大叫着,一路横冲直撞,率兵大肆追杀起吴军的逃兵来。 陆抗派出左奕之后,便有些后悔,左奕毕竟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大将,在此关键之时,让他去攻打虎牢关,是不是有些失当?陆抗旋即下令偏将朱乔、俞赞各领两千人马从左右两翼协助左奕。 只是左奕败的太快,朱乔、俞赞还没有来得及跟上他,左奕就已经被张乐杀了,朱乔俞赞冲上来的时候,张乐正一路狂追猛砍,杀得痛快,不提防朱乔和俞赞从左右两边包抄而至,将张乐团团围在了核心之中。 黄崇本来在城头上瞧得真切,看到两支吴军试图从左右两翼包抄张乐之时,黄崇便急令传令兵鸣金收兵,急召张乐回城。 可惜张乐冲得太快,刚听到虎牢关上的锣声,张乐心有不甘地刚勒住马,想往回撤,毕竟违抗军令的事可大可小,如果黄崇那边真要追究起来,还是件麻烦的事,所以张乐杀得再痛快,也只能是暂时罢手。 但没等张乐收拢人马,吴将朱乔和俞赞就已经合围而至,将张乐团团地围困起来。由于无当飞军处于乱战之中,战线拉得较长,张乐身边并没有多少人,只有数百飞军相随,此刻被吴军团团围困,情势十分危急。 张乐倒是没有在意,他在疆场厮杀,什么样的凶险局面没有经历过,被吴军包围之后,他并没有慌乱,反而是镇定自若地率兵朝着一个方向发起了猛烈的冲击,试图来打开一个缺口。 不过吴兵的数量太多了,张乐再悍勇,无当飞军再骁果,想要突破吴军的防线太难了,张乐率着数百无当飞军,左冲右突,拼死力战,但终因寡不敌众,未能杀出一条血路来,情势万分危急。 城上的黄崇远远地瞧见了,急得直跺脚,虽然他已经下令鸣金,但还是迟了一步,让张乐是身陷险境,一时之间,黄崇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如果张乐真的有失的话,黄崇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向刘胤及张绍交待。 第1160章大战虎牢关(三) “黄副都督,末将愿出城相助张将军。”一个声音在黄崇的背后响起。 黄崇一看,是阳安军护军此番刚刚晋升为征西将军的的赵卓,真卓和张乐亲逾兄弟,看到张乐被吴军团团围困,赵卓暗暗吃惊,主动地向黄崇请命,出城相救。 黄崇正大为犯愁,此刻在不远处,吴国大军铺天盖地而来,估计很快就会杀到虎牢关下,如果此刻他要是率军出城救张乐的话,等吴国大军杀到之际,出城的军队和张乐所带出去的人马必然会遭敌人团团围困,这无疑是要严重影响到虎牢尖的防守的。 可不救张乐的话,说什么也说不过去,黄崇不禁是左右为难,进退维谷。 这个时候赵卓挺身而出,倒是解了黄崇的纠结,不过黄崇也很担心,如果张乐保不住的话,再赔上一个赵卓,那汉军可是就要亏大发了,而且张乐和赵卓俱是刘胤的结义兄弟,如果他们双双有失的话,黄崇如何向刘胤来交待?一想到此节,黄崇深感棘手。 赵卓倒是胸有成竹地道:“黄副都督放心,此番出城,末将只带一千骑兵,来去极快,不等吴国大军杀至,便可以救得张将军而还。” 此番守御虎牢关,刘胤配给黄崇的只有三个步兵军,并没有成建制的骑兵,不过汉军各军之中,都有数百骑不等的骑兵,单独设营,以供侦察特战之需,赵卓就是计划就是将阳安、永安和无当三军之中的所有骑兵整合在一起,大约有一千之众,组成一支骑兵队伍,利用骑兵的速度和突破能力,将张乐救出重围。 黄崇闻言便是眼前一亮,赵卓的这个主意好,要知道黄崇担任副都督的中军团之中,原本就配备着虎骑军这支骑兵,在平原地带,也只有骑兵才是所向无敌的,现在越卓如果带一千轻骑去突击一下,很可能便可以冲破吴军的防线,并抢在吴国大军压上之前,返回到虎牢关中。 有着骑兵的速度做保证,黄崇也觉得营救张乐的希望大增,所以他立刻便同意了赵卓的请求,打开城门,让赵卓率这一千骑兵杀出城去。 汉军骑兵所乘的战马,俱为西凉骏马,速度之快,甚是惊人,再加上赵卓救人心切,简直就是打马如飞,方甫出城,转眼之间,就已经杀到了吴军阵前。 被围困的只是张乐所率出城的三千人的一少部分,再精良的军队,遇到主将出事之后,也会出现群龙无首,难以为继的的情况,现在张乐被围,无当军丧失了灵魂,虽然有部分军队还曾反扑,试图救出张乐,但大部分的汉军,还是跟无头苍蝇一般,无所适从。 此刻赵卓一口气冲出虎牢关,直奔张乐而去,那些身处外围的无当飞军,也立刻重获主心骨,随着赵卓,一路冲杀过去。 骑兵的速度果然是极为地惊人,很快就冲到近前,赵卓骑了一匹白马的骏马,同头大马的,远远地就瞧见了深陷重围之中的张乐,乃高声道:“二哥放心,小弟前来相救。 什么是患难兄弟,肝胆相照,这便是最后的解释。张乐闻言大喜,挥舞着长矛,奋力地厮杀着,周围数丈之内,吴军根本就近不了人,更别说想要拿下张乐了。 骑兵的冲击力是相当可怕的,别看赵卓所率的只有一千骑兵,在冲击起来的威势却一旦也不弱,所向披靡,挡者纷纷后退。 赵卓一马当前地冲在最前面,俞赞突地杀了出来,挡住了赵卓。此刻的赵卓早已是杀红了眼,完全是一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感觉,也活该是俞赞倒霉,自己撞到了杀红眼的赵卓,被一枪撂倒,余者散了大半。 眼看着网中之鱼就要破网而出,朱乔很是不爽,本来他已经将张乐团团地围困住了,陆抗的大军需时都可以杀来,能擒杀下汉军的这一员大将,也足可以抵消左奕的身死了。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汉军之中又杀出一支骑兵来,如此犀利的攻势,如何是朱乔的军队所能抵挡得了的,不光左奕战死了,俞赞也被赵卓所杀,这回吴军可是赔大发了。 眼看着张乐即将扬长而去,朱乔心有不甘,拍马就追了过去,大叫道:“蜀贼休走!” 赵卓正要应战,张乐却呵呵一笑道:“兄弟,这个就交给我吧。” 赵卓倒也没有再争,张乐被困多时,胸中的那口怨气没处发泄,朱乔还胆敢追来,岂不是寿星老儿上吊——嫌命长吗?张乐大喝一声,二话不说,挺矛便刺,朱乔接架相还,两个人斗在了一处。 朱乔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阻至张乐的离去,其实他也无需去战胜张乐,只要能坚持上个几柱香的工夫,吴军的大队人马就会杀到,到那时,张乐和赵卓只有束手待擒的份。 眼看着吴军似潮水般地涌上来,赵卓便大叫道:“二哥,时间不多了,速战速决!” 张乐又岂会不明白这一点,不过今日他倒是必杀朱乔,但见张乐卖了一个破绽,朱乔大喜,以为张乐要逃,正欲追上,却不料,张乐一矛从斜刺里刺了过来,朱乔被刺中左肋,大叫一声,气绝身亡,倒于马下。 既杀朱乔,也算是张乐发泄了一肚子的怨气,当即同赵卓一道,返回了虎牢关。汉军来如潮水,去如潮水,进退极快,等陆抗的大军杀到了虎牢关下,先头派出来的七千军队,已遭到了重创,三位领军之将,全部战死,这让来势汹汹的吴军如同是挨了一记闷棍,士气为之大挫。 张乐和赵卓安然无恙的逃回了关内,虽然损失了一部分的步骑兵,但毕竟两位主将都安然无恙,黄崇这才略略地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吧,力斩吴军三大先锋,张乐和赵卓的战绩还是比较喜人的。 不过望着城下黑压压的吴国大军,黄崇也清楚,真正的大战这才拉开了帷幕。 第1161章大战虎牢关(四) 陆抗已经到达了虎牢关的城下,黑着脸,眉头紧锁,本来计划着派一支先锋部队冲击一下虎牢关,探一探虎牢关的虚实,就算拿不下虎牢关来,也可以提升一下吴军的战斗气势。 但没想到,刚打了一个接触战,自己派出去的三位大将就横遭团灭,而且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救都来不及救,画虎不成反画犬,也难怪陆抗的心情不好了。 身边的陈骞倒是一脸的淡定从容,吴军一下子损失了三员大将和数千人马,在陈骞看来,却仿佛是吃饭喝水一样平常。 “不要低估了蜀人的战斗力,他们往往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你一个出乎意料的打击,和蜀人作战,”陈骞平静地对陆抗道。 陆抗默然无语,蜀人的厉害,他倒也是很清楚的,强大如厮的晋国不就是横遭覆灭了吗?陆抗也不是那种受不得任何挫折的人,更何况只不过是双方的一个小小的接触战而已,不过结局如何,对于陆抗而言都是无足轻举的,他手中握有二十五万的大军,这么一点损失充其量不过是九牛一毛,根本就不值一提。 陆抗之所以郁闷,也不过是因为开局不利的这个形势,初战之所以重要,就是因为它可以极大地提升整个军队的士气,初战告捷和初战尽墨,那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陆抗领军多年,自然心理素质是极强的,他很快就从初战失利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他回头扫了一眼,道:“谁可出战?” 镇西将军朱琬立刻拱手道:“末将愿领兵出战。” 陆抗点头应允,朱琬便挥兵向虎牢关发动了全面的进攻。 方才汉军出击,完全是因为趁着吴军先锋部队和主力部队有些脱节,才敢于胆大行事,现在吴军大兵压城,汉军自然是不敢轻举妄动,再出城应战了,只能是依托虎牢关的险要,固守关隘。 虎牢关由于处于魏晋国内,所以一直以来并没有受到重视,年久失修,关城残破,此次黄崇奉命驻守虎牢关之后,并没有单纯地只是带兵驻守,到达虎牢关之后,黄崇就召集了一些工匠和调动军队,对虎牢关进行了抢修。只不过时间短暂,黄崇也只是修筑了一些比较紧要的地方,其它的工程,尚还来不及动工,吴军就已经杀到了虎牢关下,黄崇也只能是暂停了工程,全力以赴地投入到了防卫作战之中。 张乐出击作战虽然比较惊险,不过最终的结果却还是相当满意的,阵斩了吴国的三员大将,收获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小胜,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随着吴军主力人马杀到城下,张乐自然也断绝了再出城作战的念头,毕竟偷一次机已经是幸运的了,想在吴军的万军之中再偷机的话,幸运之神也不可能总能眷顾于他。更何况方才的场面也极是凶险,若不是赵卓带骑兵杀出,张乐恐怕回到虎牢关的机会都很渺茫了。 再战虎牢关的话,张乐就比较地安分了,黄崇将无当飞军安排在了虎牢关的东门位置上,赵卓的阳安军则在负责南段城墙的防守,罗袭的永安军负责北段城墙的防守,各军全力以赴,严阵以待。 虎牢关北濒黄河,南临嵩岳,南面的跑马岭壁立万仞,只有西南一条深壑幽谷通往洛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虎牢关的关城就建在黄河南岸和跑马岭之间,全关也只有两座城门,东门和西门,吴军由东而犯,汉军也只需在东城墙上摆出一字防线就足以抵御吴军的进攻了。 虎牢关原本就没有多少驻军,汉军到达虎牢关之后,接管了这里的防务,除了抢修残破的工事之外,守城的器械也大量匮乏,黄崇在修城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准备守城的器械,除了大量的弓弩之外,滚木擂石也是必备之物,还好这里山石众多,林木遍野,黄崇派军队去伐木运石,半月之间,也是准备了充足的木石,这些滚木擂石,成为了防守虎牢关的保障,搭配着弩箭,虎牢关的防御力量,也变得足够强大了。 尽管汉军的兵力不足吴军的八分之一,但依托虎牢关,黄崇还是极为有信心打好这一仗的。更何况,吴军来犯的消息已经禀报给了刘胤,黄崇相信,洛阳那边很快就会派来援兵,自己这边只城抗得住吴军的前几轮进攻,便可保虎牢关无虞。 镇西将军朱琬领命之后,立刻是投入到了进攻之中。 朱琬是东吴名臣朱治之孙,朱才之子,东吴名将朱然是他的伯父,大将军施绩是他的从兄。朱然本姓施,后来过继给了朱治,到了儿子这一辈,又改回了原姓。不管怎么说,朱家可是东吴名门士阀,现在朱琬官拜镇西将军,在东吴军中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将。 初战受挫之后,朱琬是挺身而出,颇有大将风范,他亲自站到了虎牢关的城下指挥攻城,这个位置,城上的弩箭射程远一点的,都可以射到这里。身边的副将感觉不安全,劝朱琬再后退一些,朱琬慷然地道:“我既为主将,自当与将士们同冒石矢,今日誓取虎牢关,拿下不城池,绝不后退半步。” 东吴的将士在朱琬的激励之下,群情激昂,斗志旺盛,向着虎牢关的关城发起了潮水般的攻势。 虽然此次的进军匆忙,但陆抗还是准备了不少的攻城器械,比如床弩、投石机、攻城车、冲车这些重型的器械,当年,数量最多的还是云梯这种常规的攻城武器,吴军攻城的手段,还是倚仗着人多,准备用人海战术蚁附攻城的方式。 整个虎牢关东面的平原之上,已经被吴军的人海给填平了,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如蝗似蚁,扑天盖地,从虎牢关的城头向下望去,几乎成为了一片土黄色的海洋(吴军的军服就是土黄色),浩浩荡荡,横无际涯。 第1162章大战虎牢关(五) 这样的战阵,如果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蛋子,足以被吓尿了。不过守卫虎牢关的,无论是无当飞军,还是阳安军、永安军的将士,都是身经百战的勇士,再凶险的战斗场面,他们都曾经历过,所以大敌当前,他们非但没有惧意,反而是热血沸腾,斗志昂扬,坚守在自己阵地之上,随时准备投入到激战之中。 数量不多的投石车抛出了石块重重地砸向了虎牢关的城墙,吴军的进攻也就正式地拉开了序幕。由于吴军的投石车数量不多,不足以形成投石车的集团攻势,所以投石车的作用,最多也就是起一种投石问路,抛砖引玉的作用。 很显然朱琬也不可能指望着这几辆投石车就可以摧毁掉虎牢关的城墙,让数万准备进攻的吴军在城下干等着,所以吴军扔了一些石块之后,数万大军是一涌而上,发动了蚁附攻城之势。 无数架的云梯被竖了起来,搭在了虎牢关高耸的城墙之上,在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之中,手挽盾牌持刀握枪的吴兵踩踏着云梯,向着关墙城头就冲了上去。 汉军的防守压力很大,面对如此众多的吴军,汉军兵力薄弱的弱点便突显出来的,唯一能弥补这个弱点的,也只有汉军的顽强了。一排排的箭矢从城头上倾泻下来,密集如雨。 一根根的巨大的滚木在数十名的汉兵手中被举了起来,以横扫千军之势,顺着云梯就砸落了下去。一根滚木,一般都有一尺以上的直径,长达五六丈,它所覆盖的范围,都有十几架的云梯,砸下去的时候,这十几架云梯上的吴兵一连串地惨遭横扫,落到地面上的吴兵,不是被砸死的,就是摔死的,一堆堆的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沉重的擂石更是守城的绝佳器械,它虽然没有能象滚木那般横扫一大片,但每一块擂石都沉重无比,一旦被砸中,梯毁人亡。 汉军在守卫城池的时候,还大量地使用了沸水和滚油,这些东西可都是城池防守战中的利器,尤其是滚油,不但对攻城的吴兵有杀伤作用,还可以点火焚烧云梯。 总之,汉军在防守作战之中,十八般的武器都用了,不过吴军依仗着人多,虽然伤亡惨重,但攻势始终未减,虎牢关的城墙下,始终是人满为患,当然是有活人,也有死人。 朱琬一身戎装地站在城下,他自己说不后退半步,就绝对不会后退,他的双脚牢牢地踩在地面上,任凭流矢从耳边呼啸而过,偶尔有一两支箭射到了他的面前,朱琬则会用剑拨落它,毕竟是一箭之地外,就算有个别的箭矢劲道大,可以射到这里,但强弩之末,力道也总是有限的。 尽管如此,这个位置还是相当地凶险的,置身于险境,朱琬丝毫不为之所动,他木无表情地专注于攻城战斗,有时他也会挥舞长剑,指挥吴军向前攻进攻。 现在吴军的进攻手段比较单一,除了一昧地强攻,还是强攻,尽管每一波的攻击都会遭到汉军强烈地抵抗,让吴军付出极大的代价,但吴军的攻势浪潮却始终没有停歇停止,依然是前仆后继,舍生忘死地发动着进攻。 朱琬也试图寻求过别的进攻手段,比如利用冲车却撞开城门。不过汉军显然早已防到了他们的这一手,就在张乐和赵卓回城之后,黄崇果断地下令将东城门用木石沙土封死。 一般城池的城门总是防守的一个弱点,城墙上的防守再坚固,一旦城门被攻破,敌军就可以轻易地长驱入城,让守卫城墙的军队所有的辛苦变成枉然。 黄崇自然不给吴人什么机会,将东城门彻底地用土石一封,也就断绝了他们企图从城门方向破城而入的可能。 吴军的冲车屡屡地冲击着虎牢关的大门,但大门的背后,是无数的沙石堆砌起来的,冲车的冲击力再强悍,也无法冲开坚固的大门。 还是有人给朱琬献策,说虎牢关的大门就算是再坚固,也终究是木制的,如果采用火攻的话,说不定会有奇效。 朱琬听从了他的建议,在冲车的前端涂以桐油,点燃之后,再撞向城门,熊熊燃烧的烈火很快地将城门和冲车所吞没。在焚毁大门之后,露出了门后堆得满满的土石,吴人才发现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汉军的防守,还真是滴水不漏。 接下来的攻城作战,还是围绕着城墙来做文章。吴人也安排了大量的弓弩手,配合床弩攻城车等武器,不断地向城墙上的汉军进行施压。 汉军的战斗减员也是十分厉害,但仗打到了这个份上,双方都是在拼尽全力,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军事较量了,而更多的是,比意志,比谁的意志更顽强,谁能坚持到最后一刻,谁就是最终的胜利者。 在这场血腥的战斗较量中,时间流逝的很快,转眼间就已经是红日西沉,暮色降临。 指望一天的战斗就能拿下洛阳,陆抗想也没想,不管在任何时候,攻城战斗都是最为困难的,尤其是想要拿下虎牢关这样的险要关隘,那绝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今天的战斗,虽无建树,但陆抗总体还是比较满意的,最起码吴军打出了自己应有的气势,就算没有攻破虎牢关,但吴军的求胜欲望还是可以得到肯定的,陆抗下令鸣金收兵,明日再战。 朱琬有些懊恼,有些遗憾,应该说他的确是尽力了,但守军的顽强最终还是让他无功而返。朱琬恨不得挑灯夜战,但陆抗的军令却容不得他不退兵。 回营之后,朱琬立刻去见陆抗,道:“大司马,我军士气正盛,末将请求晚饭之后,再行夜战,不拿下虎牢关,誓不回还。” 陆抗微微一笑道:“朱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不过攻城作战,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制胜,须得劳逸结合才行,明日再战,朱将军仍可为阵前指挥。” 第1163章大战虎牢关(六) 朱琬今天一战并没有拿下虎牢关,他还隐隐有些担忧明日再战之时,陆抗会把他拿下,不过现在看来这个担心是多余的,陆抗对他还是一如既往地信任,这让朱琬是兴奋不已,慷然地道:“大司马放心,末将当誓不辱命。” 陆抗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就算是观战,他的身体也是勉力维艰,但现在仗到了关键的时刻,却也容不得陆抗来休息,他轻轻地点点头,道:“行军打仗,要学会扬长避短,以已之长,克敌之短。” 朱琬不解其意,道:“请大司马明示。” 陆抗道:“我军善于水战而蜀军善于陆战,今虎牢关南倚峻岭,自非我所长,而北倚黄河,水路之上,却可以巧作文章。” 朱琬恍然大悟,想破虎牢关,如果从正面强攻的话,自然是出力不讨好,如果能从侧翼迂回到虎牢关的后面,则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虎牢关南面是崇山峻岭,爬山可不是吴军的强项,而虎牢关的北面,却是滔滔的黄河,论起水战来,吴国若说是排牝第二,天下没人敢称排第一的。 见过了长江的浩荡澎湃,这黄河水在吴人的眼中,不过是一条小水沟而已,陆抗略一提点,朱琬便心领神会,当即告辞,下去准备了。 虎牢关的城墙,一直延伸到了黄河的南堤之上,整个虎牢关的北面城墙,都是临河而筑,这样的构筑,可以有效地防范敌人从侧面迂回到了虎牢关的后面,以避虎牢关遭受到腹背攻击。 对于进攻的一方来说,正面强攻肯定不如两面夹攻,如果吴军可以迂回到虎牢关的后面进行攻击的话,便可以分散汉军的兵力,减轻正面强攻的压力。 得到陆抗的提点之后,朱琬是如获至宝,亲自跑到黄河边上查看,现在黄河的桃花汛刚过,加上这段时间降雨偏少,黄河的水位明显地有所回落。 东吴最不缺的就是水军,不过长江和黄河的水系不同,想要调战船过来,难度很大,想要渡河,也只能是征调黄河上的船只或者临时绑一些木长筏。不过朱琬思虑再三,认为使用船只的话,动静太大,想必虎牢关上,必定会全天十二个时辰有巡哨之人,不想被发现偷渡的话,几乎是很难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泅渡,虎牢关这一段并不太长,只有两三里的距离,对于水性极好的东吴水兵来说,跟玩似的,稍微不利的条件就是黄河的水中含沙量大,水流稍急,但这些困难对于朱琬来说,并不难克服。 探查完水情,朱琬便回到了营中,此时夜色已沉,吴军士兵们已经吃过了晚饭,正三三两两地在营帐内歇息。 朱琬扫了一眼,吩咐中军紧急集合,不多时,全营的吴军便齐刷刷地排起了长队,朱琬沉声地道:“会水的站到左面,不会水的站到右面。” 一阵忙乱之后,吴军士兵分作了两部分,左边那一堆站满了人,而右边只有廖廖数人而已,到底是江东出身的子弟,会水的占了绝大部分,而不会水的只有极少数。 朱琬对这个结果相当地满意,他从会水的士兵之中抽调了两千名水性极佳的士兵,由偏将徐存率领,于午夜时分,在虎牢关东北方向下水,武装泅渡,偷渡到虎牢关的西北方向,然后登岸。 为了不被守关的汉军察觉,吴军的渡河行动进行的十分隐密,这两千人分为了十批下水,每批两百余人,每批之间间隔至少在一刻时以上。 夜间无月,星光黯淡,黄河哗哗的流水也足以掩盖吴军渡河时发出的声响,汉军在虎牢关上虽然设有巡哨,但相隔这么远的距离,再加上河面上一片漆黑,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发现吴军的行动的。 徐存本身就是一员水军将领,水性极好,他率先领着一批吴兵跳入了黄河之中。 春季的黄河水很凉,带着一股刺骨的感觉,不过这倒是比较好适应,徐存和这些吴兵都是在江东水乡长大的,一入水就有一种回家的感觉,唯一不习惯的就是黄河之中的泥沙太多,在水里吸口气,满嘴都是沙子。 黄河的水流比起江东的一些大江来说,要湍急不少,此刻逆流而上,如果不用点力气的话,反倒会被河水给冲走。好在这些士兵水性极好,泥沙和急流最多带给他们一些不便,但却不太影响他们的游泳,只见他们一个个舒展手臂,在水中飞快地划行着,这两三里的距离,充其量是给这些水中蛟龙一点热身的活动,他们很快就在目的地登岸了。 果然相对于严防死守的东面,虎牢关的西面几乎是一片空虚,吴军登岸的时候,没有撞到一兵一卒。 徐存也不着急,下令渡过河的吴兵先潜伏起来,等到那另外九批的吴军全部到达之后,再展开行动。 整个的渡河行动,一共持续了一个半时辰,到四更天的时候,吴军的这两千人全部完成了渡河,在虎牢关的西北面完成了集结。 按照朱琬的原定计划,两千吴军全部就位之后,便立刻向虎牢关的西门发起进攻,趁着汉军不备的机会,一举拿下虎牢关。 前期的进展十分地顺利,徐存不禁是大为兴奋,如果这一路奇兵真的攻破了虎牢关的话,就等于是一桩奇功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这天大的好事能够轮得上他,徐存也是兴高采烈的。 要知道,东吴诸将之中,熟习水性的可不在少数,个个都是好手,许多的将领水性要比徐存更好,但朱琬这次点了徐存的将,徐存自然要尽心尽力,全力以赴才是。 临近到五更天之时,徐存已经率领着一支军队接近到了虎牢关的西门,东方刚刚露出拂晓之色,整个的虎牢关西门是鸦雀无声,城门紧闭。 徐存一声令下,吴军朝着虎牢关的西门,二话不说,便发起了进攻。 第1164章刘胤的计划 吴军泅渡之时,每个人倒是带着各自的武器,但攻城所用的器械,他们可就无能为力了,别说是大型的装备投石机弩车等武器,就连最为简单的云梯,他们都无法携带。 徐存却是一点也不慌张,因为如何攻城,就早在他的计划之中了。没有云梯,可以使用抓勾绳索,也可以搭人梯,反正虎牢关的城墙高度并没有一般的州城郡城为高,充其量也就是一等大县的规模,这个高度,对于志在破城的吴军看来,并不怎么算太高。 此刻的虎牢关,笼罩在一片薄薄的晨雾之中,四下静谥无声,城头上几乎看不到一个汉兵的身影。 徐存不禁是暗自窃喜,心道:“真乃天助我也!” 这场晨雾势必将会阻碍守兵的视线,吴军潜行至城下的时候,都没有被发现,趁着这个机会,徐存下令两千吴兵立刻发起进攻,准备一举拿下虎牢关的西门。 虽然说虎牢关的东门才是交战重心,但黄崇为防止意外,还是派了一些部队来守西门的,并吩咐守军不可懈怠,须日夜巡视不停。 此刻是凌晨,自然大部分的守军还处于梦乡之中,只有极少数的巡哨的军士还在恪尽职守,往来巡视着。 早震的这场晨雾严重地阻碍了视线,在城上巡哨的汉兵根本就没有发现危险来临,直到他们听到爪钩碰触城墙发出清脆的响声时,才猛然地发现了情况不妙。 “有敌袭!有敌袭!有敌袭!”哨兵高声地示警道,并吹响了哨子。 高亢而凌厉的哨音在城头上回荡着,那些本来还没有醒的汉兵这回全醒了,这几天战事紧张,所有的将士都是和甲而睡,一听到集结的哨音,条件反射似的一个个跳了起来,立马便投入到战斗岗位之中去。 也算是汉军的反应敏捷,组织有序,如果再稍微迟钝一点,恐怕吴军就已经攻上了城头了。汉军将士听到哨音之后,扑到了城墙上,沿着垛口向往张望,不禁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吴军利用人梯和绳索,已经爬到了半墙之上,也幸亏吴人没有趁手的攻城器械,如果使用云梯的话,现在应该差不多已经冲上来了。 汉军立刻进行了阻击,同时向黄崇进行了禀报。 黄崇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大吃了一惊,没想到一夜之间,吴军竟然绕到了虎牢关的西面。不过现在不是考虑吴军是如何到的虎牢关西面这个问题的,而是如何应对的问题。 黄崇刚想要调拨一支军队前往西门去增援,就听得外面鼓声隆隆,喊杀声震天,中军进来禀报称,吴军突然之间发起了全面的进攻,攻势之猛烈,要比昨天更胜一筹。 看来吴军的行动是早有预谋,他们趁夜迂回到虎牢关的后面,然后在黎明时分,突然同时从东西两路上发起进攻,试图用两面夹攻的办法,来打破汉军的防守阵地,拿下虎牢关。 现在城东的吴军攻势十分的猛烈,朱琬目的非常地清楚,就是陆抗摆明了要死嗑守卫虎牢关的汉军。 吴军发动全面攻击之后,整个虎牢关的守军就全线吃紧了,毕竟吴军一次所能调动的军队,至少也有五六万人,比起汉军的全部兵力来,还多一倍,汉军全线吃紧,也完全是在意料之中。 按理说,经过昨天一天的鏖战,双方将士俱都是疲惫不堪,就算再次发动进攻,那至少也应当是在卯时之后的事,但吴军突然于凌晨发动攻击,显然是有备而来,目的肯定是为了从西路偷袭的这一支人马。 黄崇不禁是犯了愁,现在单单仅东面吴军的攻势,守城的汉军就已经是勉力维艰了,如果再抽调走一部分,能不能维持现有局面都很难说。 可如果不向西门增兵的话,凭借着西面的那点兵力,又如何能挡得住吴军的进攻? 就在黄崇左右为难之际,忽然西门那边有兵士报道:“启禀黄副都督,西门的来犯之敌,已经被击溃了。” 黄崇一听,又惊又喜,惊问何故。 原来,黄崇昨日将军情禀报给刘胤之后,刘胤立刻下令虎骑军和虎步军连夜增援虎牢关。虎骑军和虎步军各有一个营调归禁军之后,还尚各自有两个营的编制,高远仍为虎步军的护军,虎骑军的护军则由罗宪的侄子罗尚来担任。 朱琬的这次行动进行的确实很完美,打了汉军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他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了一点,那就是洛阳方向的援军,虎牢关这边战事一起,洛阳那边便是立刻派兵增援。 而派出来的援兵,根本就没有等到天明再行动,而是在黄昏时接令,旋即立刻动身,一夜行了百十来里的路程,天刚亮的时候,虎骑军便率先抵达了虎牢关城下。 这完全是一场遭遇战,就连罗尚都没有想到会在西门外遭遇到吴军,吴军正大举攻城,西门这边汉军守备力量有限,眼看着西门已经是芨芨可危了,就在此刻,虎骑军突然杀到,罗尚立刻下令剿灭这支吴军再说。 虎骑军恐怖的战力根本就是吴军所无法抵挡的,更何况一万骑兵对两千步兵,这样碾压似的战斗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悬念。 徐存见势不妙,立刻率残部一头扎进了黄河之中,罗尚还以为吴军不敌,一个个投河自尽了,细看之下才发现,全然不是那回事,原来吴人精通水性,此刻跳河逃生,汉军是追之不及。 罗尚没法跳到黄河里去追,只得下令弓箭兵一通乱射,倒也射杀了不少的吴兵,徐存拼命游着,才算是捡了一条命回去。 罗尚及稍后赶来的高远相偕入城,拜见黄崇,黄崇大喜,没想到虎骑军方至,就已经是立了一功,相询得知,此番虎骑军和虎步军前来增援,全是刘胤的安排,同时罗尚高远带来了刘胤的话,至于如何退敌,刘胤早已有了更为翔实的计划。 第1165章战况胶着 黄崇这回算是吃了颗定心丸,虎骑军虎步军的来援,大大地增强了虎牢关的守备力量,更重要的是,有刘胤的保证,黄崇彻底地安心了,这么多年来,刘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黄崇跟在刘胤的身边,无论再险恶的战斗,都获得过胜利,如今天下大势已定,没有什么刘胤摆不平的事。 徐存狼狈地逃回吴军大营,带去的两千吴兵,损失大半,让朱琬是盛怒不已,喝令左右将徐存推出营门斩首。 徐存大骇,赶忙是跪地求饶,众将也是纷纷向朱琬求情,朱琬脸色铁青,坚持以军法办事。 这个精心安排的偷袭计划最终以惨败收场,这让朱琬颇有些下不来台,陆抗此番重用他为攻城的先锋,但是打了两天的仗,损兵折将一大堆,却是一无所获,陆抗那边怎么交待?盛怒之下,朱琬迁怒于徐存自然也就是正常不过的事了。 徐存被押出辕门,眼看着就要被斩首示众,正巧陆抗赶了过来,见状便问何故,了解了原委之后,陆抗挥挥手,示意给徐存松绑,然后带着徐存,来见朱琬。 看到陆抗过来,朱琬如何还敢再发脾气,慌忙给陆抗行礼道:“不知大司马前来,末将未曾迎接,恕罪恕罪。” 陆抗呵呵一笑道:“刚才在辕门外,看到军吏欲斩徐存,此役虽败,但我看责任却不在徐存身上,给我个薄面,就饶恕他如何?” 既然有大司马陆抗来求情,朱琬那里敢不答应,他道:“今日之战,末将指挥不当,方有此败,正准备到中军帐向大司马请罪,那知大司马大驾来莅临,末将厚颜请大司马责罚。” 陆抗道:“今日之败,非你指挥不当,也非将士们不用心尽力,实在是运气太差之故,本来此战几乎就要得手,却遭遇洛阳之援敌,乃预料之外之事,天意如此,奈之若何。” 朱琬不服气地道:“大司马,明日末将亲自带兵前往,末将就不信运气永远不在我们这边。” 陆抗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偷袭之计本来就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此番行事未成,蜀人定然已有防备,这条路恐怕难以再行得通了,想取虎牢关,还得从正面进攻才是。” 朱琬立刻表示:“大司马放心,明日再战之时,末将必当誓死而战,不拿下虎牢关誓不罢休。” 陆抗道:“方才我与颖川王商议过了,明日我们江东的人马暂且休整,攻城之事,由他们来负责。” 朱琬不禁是为之一怔,道:“攻打一座城池,三月五月也是常有的事,我们刚刚打了两日,纵然无所建树,但也不至于现在就换人吧,大司马,颖川王他们是不是有夺权之心,借口我们拿不下虎牢关,想趁机……” 朱琬和陆抗的关系一直不错,所以朱琬能在陆抗面前直言不讳。 陆抗抬手阻拦住朱琬,淡淡地道:“既为同盟,理当同心协力,不可相互猜忌。此番联合作战,最初我便有意让将统帅之位让与颖川王,颖川王固辞不受,所有我相信颖川王并无争权之意。如今大敌当前,更应该是精诚合作才是,我军长于水战而弱于陆战,也是不争之事实,攻城之事,多多仰仗颖川王淮南王泰山王他们,也是明智之举,不管谁先攻破虎牢关,都是我们吴国的胜利。” 陆抗如此说了,朱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拱手称是,表示遵从陆抗的安排。 第三日,吴军攻城的人马实施了大调换,陆抗率领的东吴军队暂时的后撤休整,而将攻城的行动交给了陈骞、石苞、马隆的人马。 虽然打得同样还是吴军的旗号,穿得同样都是土黄色的军服,但从刚一开始进攻,黄崇就立刻知晓了这是谁的队伍。 毕竟和魏晋的军队打了十年的交道,魏晋军队的作战风格和特长特点,黄崇都了如指掌,同样是攻城,江东的军队和关东的军队,有着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和特点,江东的军队打法细腻,进攻的时候偏重于阵形的组织,而关东三王的军队,继承了魏晋军队的一贯打法,粗旷而悍猛,尤其是攻城的时候,打法简单粗暴,如此的攻击手段,比江东的军队要凶悍的多,也管用的多。 陈骞派其子陈舆担任阵前督,亲自指挥攻城作战,今天的进攻,豫州军、淮南军和青州军都派出了其精锐的部队,参与到了进攻之中,攻势之猛烈,堪称是空前。 关东的军队,也一直都是久战善战的军队,尽管他们招募了不少的新兵,但在队伍之中担任主力角色的,依然还是那些沙场老兵,他们将魏晋军队的那种骁勇善战的风格继承和发扬了下去。 如果虎牢关的守军还是昨天的军队,黄崇必然会感受到很大的压力,毕竟关东军的作战能力还是要比江东军高上一筹的,当然这并不是说吴军的作战水平有多差,如果换到水面上,吴军几乎是无敌的存在,现在是攻城作战,吴军自然是稍逊一筹的。 关东军对着虎牢关发起了一轮又一轮地攻击,无论是进攻的强度还是力度,都要比前两日更强悍一些。不过黄崇似乎并没有担心什么,虎骑军和虎步军的强力来援,等同于是给黄崇吃了一颗定心丸。 何况这一次虎骑军刚刚赶到,就破坏了吴军的偷袭计划,让黄崇是暗自庆幸,有这两大“福星”军助阵,黄崇守住虎牢关的信心大增。 攻城作战堪称是最艰苦的战斗,无论是对于攻城的一方,还是守城的一方,都是最为艰苦卓绝的战斗,关东军攻势如同是潮水一般,疯狂地涌向了虎牢关,带着那种近乎毁灭一般的气势,疯狂地冲击着虎牢关阵地。 汉军是拼死力战,死死地守卫着虎牢关城头上的这一道防线,不让关东军越过雷池半步。 双方激战至酣,战况十分的胶着。 第1166章布署 刘谌刚刚登基就遭遇到了这样的局面,不禁让他有些心慌,原本宽大舒适的龙床,刘谌坐在上都觉得有些嗝的话,早朝之时,刘谌坐立不宁,扫视了一下群臣道:“诸位爱卿,如今吴国兵临虎牢关,攻势甚急,诸卿可有退敌之策?” 坦白的来讲,刘谌并无什么军事特长,以前担任北伐监军一职,也是负责监察军队,长久以来,他一直是留守长安,最多是搞搞军队的后勤,粮秣辎重、军器车仗什么的他倒是在行,但行军打仗,排兵布阵,他就不甚了然了, 所以吴兵来袭,洛阳上下人心惶惶,刘谌也唯有求助于文武大臣了。 满朝的文武之中,真知熟知军事的,如今只有廖廖数人而已,辅国大将军胡济和光禄大夫羊祜。 胡济是当年蜀汉四大都督之一的汉中都督,因为姜维推行敛兵聚谷的计划,将胡济从汉中调往了汉寿,胡济的汉中都督成为了有名无实的都督。后来随着汉中的沦陷,胡济的地位愈发地尴尬起来,到后来,虽然胡济官至右骠骑将军,但却沦到了无兵可御的地步。 此番季汉迁都洛阳,新皇登基,胡济晋升到了辅国大将军的位子上,尽管这个职位是以前董厥曾经担任过的,位高尊崇,但胡济依然还是无兵可调。要知道,当年董厥担任辅国大将军,可是兼任着录尚书事,主持台阁事务,而现在胡济并没有尚书台的加官,一个无兵可调的辅国大将军,等同于一个闲职。就算他知道如何来指挥打仗,也选择性地闭上了嘴。 至于羊祜,此刻官授光禄大夫,这个职位的前任可是大名鼎鼎的谯周,自从谯周被诛之后,光禄大夫就一直是空缺了下来,无人再被授予。羊祜归汉之后,其地位列在归降后的前晋诸官员之前。 光禄大夫是诸大夫之首,位置尊崇,不过主管的是议论应对,与军政无涉,羊祜虽然在前晋时担任讨逆都督车骑将军等军职,但本人的才华卓越,博学能文,此番担任光禄大夫倒也不失众望。 做为降臣,羊祜自然得谨言慎行,更何况此番进攻虎牢关的关东三王,或是羊祜以前的同僚,或是羊祜以前的部下,有着这层关系,羊祜更不愿多说。 台阁之中的两位录尚书事,尚书令霍弋多年主持朝廷政务,疏于军事,而新任的侍中郤正则更是文官出身,一直担任雍州刺史等文职,对于军事更是一窍不通。 所以一听到退兵之策,众文武的目光自然都聚集在了雍王大司马刘胤的身上,大将军姜维身死之后,季汉的所有兵权便集于刘胤一身,所以能不能打退敌军,守住洛阳,便唯系在刘胤一人身上。 刘胤当即出班道:“陛下勿忧,臣以为此番吴人来犯,虽然兵多将广,气势汹汹,但彼非一体,各怀心思,如此乌合之众,焉能成大事?臣已调虎骑虎步二军前往虎牢关,可保洛阳安稳如山。” 刘谌心情大定,道:“有雍王在,朕自是心安,退敌之事,就全交由雍王全权处置吧。” “臣遵旨。”刘胤领合道。 散朝之后,霍弋刻意地靠近了刘胤身边,对他道:“雍王殿下真有把握吗?” 刘胤含笑着道:“怎么,霍大人对退兵之事有些担忧吗?” 霍弋面带忧色地道:“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吴国趁着我们国丧内乱之际,发兵前来,可谓是来者不善,如此内忧外困,如何不令人担忧啊。” 霍弋的担忧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现在季汉刚刚迁都到洛阳,立足未稳,马上又经历了姜维钟会的叛乱和后主刘禅的驾崩,这两件大事无论哪一件都堪称是动摇根本的大事,更何况这两件事发生在同一天,无疑是雪上加霜,吴国趁着这个机会进军,就是瞅准了这个时机,想要一举击垮刚刚进入洛阳的季汉。 形势如此严峻,身为首辅大臣的霍弋自然是忧心冲冲,虽然这些几年来霍弋不再领兵,而是专心治政,但建宁太守出身的他天生就有一种武将的忧患意识,现在洛阳周围季汉的军队虽多,但派系复杂,军心涣散,如果不能很好地解决军队凝聚力的这个问题,这一仗确实是不好打。 刘胤微微一笑道:“趁火打劫,落井下石例来是吴人的传统,但这次陆抗想捡现成便宜,可不那么容易。霍大人放心吧,军事上的事就交给我吧,你只需专心处理政务即可,咱们分工合作,旬日之内,必退吴兵!” 有刘胤的保证,霍弋自是放下心来,拱手而辞。 回到了雍王府,刘胤的表情则变得凝重起来,在朝堂之上,他故作一身的轻松,其实是不想让刘谌及众文武担心,这次的吴军来犯,确实给了刘胤一个措手不及。 姜维钟会叛乱带来的后遗症还远没有消除,最重要的就是姜维和钟会遗留下来这两支军队,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会造成炸营,出现二次叛乱的可能。 做为姜维和钟会的部属,他们现在也处于一种极为敏感的时期,首先他们并不是姜维和钟会的亲信,真正的亲信部队,已经这次的开阳门兵变之中跟随着姜维钟会灰飞烟灭了,剩下的这些人,没有参与到开阳门兵变之中。但他们是姜维和钟会的部下,长期以来,接受姜维和钟会的调遣和指挥,姜维和钟会身死之后,他们对自己的前途命运一片茫然,不知道朝廷将如何来处置他们。 本来刘胤准备要对这两军队进行缓处理,除了跟随姜维钟会叛乱的那些亲信要进行惩治之外,剩下未参与叛乱的军队,一律维持现状,等事态平息之后,再行调动和安排。 但吴国的突然来袭,打乱了刘胤的布署,刘胤必须要用快刀斩乱麻的处理方式,进行新的布署,以安定军心。 第1167章冷处理 抛除掉参与叛乱的这一部分,姜维部下尚有八万余人,钟会部下尚有五万余人,现在分别驻守在洛阳南部的伊阙关、广成关、大谷关和轘辕关一带,相当于整个洛阳南部,都在姜维和钟会的残余势力的控制之下。 姜维和钟会发动叛乱——姜维只是兵谏,而钟会则是实打实的叛乱——所调动的人马,绝大多数是二人的亲信和心腹,姜维这边,参于兵谏的将领只有宁随一人,钟会那边,参与叛乱的将领则有夏侯咸、王买、句安、钟邕等多人,这些人大多在叛乱之中殒命,少数被当场擒拿,等待他们的,只有严惩。 而未参与兵谏和叛乱的将领,姜维这边有蒋斌、王舍、柳隐等人,而钟会那边有田续、爰青、皇甫闿等人。 蒋斌王舍柳隐虽为姜维的部下,但他们都是一心忠于季汉的,姜维秘密行事,自然不敢用这些人,生怕泄露了消息,但说到底,他们与姜维也只是上下级的隶属关系,并不是姜维的亲信心腹甚至是死士,姜维兵谏,只能用他信得过的人,比如副将宁随和儿子姜源,蒋斌他们一直不在姜维的考虑之中。 而田续、爰青、皇甫闿等人,当年钟会在襄阳叛变司马晋之时,他们就三心二意,只是被钟会挟迫和威胁,被逼无奈之下,才跟随钟会造的反,他们和胡烈一样,并没有真心实意地归顺钟会。 后来胡烈反水之后,钟会干脆将这几个人软禁了起来,甚至一度动了杀心,欲除之而后快。后来钟会降汉,这些人也就随波逐流,成为了汉将,随着晋国的覆灭,钟会也就不再担心他们会再反水了,便解除了软禁,陆续地让他们在军中担任不太重要的官职,而军中的实权,则一直由钟会的心腹亲信夏侯咸王买句安他们把持。 随着姜维和钟会以及他们手下的一干心腹身死洛阳城,姜维和钟会的旧部是一片哗然,这十几万军队是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怕朝廷将他们划归到了叛军的行列而加以剿灭,虽然他们自认为姜维钟会的叛乱与他们没有任何的干系,事先他们也丝毫不知情,但他们毕竟是姜维和钟会的属下,而象叛乱谋逆这样的大事,基本上是要诛连无数的,他们究竟有罪与否,不在他们自己,而在于朝廷的态度,如果朝廷认为他们有罪,那么他们就肯定会受到牵连。 大难临头,他们肯定会谋求自保,单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让他们单独地去对抗朝廷,无异于是蜉蚍撼树,但几十个人上百个人乃至成千上万的人联合起来,那么他们的力量则会变得很强。 所以,他们不自觉地相互串连了起来,结成了秘密的同盟,不过步姜维钟会的后尘,他们是没有胆量也去做的,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谨慎地观望,看看朝廷那边会对他们有什么样的举措。当然如果真的把他们逼急了,铤而走险,不惜以身试法,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刘胤当然清楚他们现在心中所想,所以在处理姜维和钟会后事之时,刘胤尽可能地低调处理,除了参与到开阳门兵变之中的那些叛乱者之外,刘胤没有进行更大范围的诛连,以避免清查扩大化。 这个阶段刘胤主要致力于稳定局势,尽可能地将这场叛乱带来的危害后果降到最低,季汉朝廷刚刚迁都到洛阳,百废待兴,正是欲重振朝纲,进取天下之际,却突遭如此重大的变故。如果朝廷再使用强硬的手段,诛连九族,牵连部属的话,那么势必将会加剧局势的动荡。 要知道,整个洛阳南部可是有着十几万的军队,这些军队之前是归姜维和钟会统领的,刘胤根本就插不上手,如果局势恶化,再将这十几万人逼反的话,那这个后果真的就不堪设想了。 而且刘胤也清楚,无论是蒋斌、王舍、柳隐还是田续、爰青、皇甫闿,他们并不是姜维或钟会的亲信,否则姜维和钟会叛乱之时,也不可能将他们放在后方,不让他们参与到叛乱之中来。显而易见,他们和姜维钟会只是普通的上下级隶属关系,并没有参与到姜维和钟会的阴谋之中来,如同硬要将他们定性为姜维钟会的同谋,显然是有失公允的。 就连参与到叛乱之中的姜维之子姜源,朝廷都能赦免其死罪,那么更何况这些没有参与叛乱的姜维钟会的部下,如何能给他们定罪? 刘胤对洛阳之南的军队,采用冷处理的办法,一切暂时维持原状,所有的粮饷军需,仍按原数拨给,让他们躁动的情绪慢慢地得以平复。 这次刘谌继位,大封群臣,也没有将这些统兵之将给遗忘掉,蒋斌被封为了后将军,王舍被封为了平东将军,柳隐被封为了安北将军,田续、爰青、皇甫闿分别被封为了杂号将军。 季汉的将军等级,以大将军为最高,其次便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再次便是前后左右将军,接下来按序便是四征将军、四镇将军、四平将军、四安将军,以下则为杂号将军,比如建威将军,昭武将军,立节将军,龙骧将军等等。 这是正常的情况,例外的情况是,就是杂号将军之中的辅国将军、辅汉将军、镇军将军如果冠之以大将军的名号,则地位会窜升几级,比如以前董厥现在胡济担任的辅国大将军,其位置便在大将军之下,前后左右将军之上,与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同等而列。 同理,如征西将军加上大将军名号之后,位置也将仅排在大将军之下,前后左右将军之前了,刘胤曾经担任过的骠骑大将军,那地位就超越其他的大将军,如征西大将军、镇军大将军,辅国大将军,成为大将军之下的第一人了。 第1168章重整汉军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都在姜维和钟会的残余势力的控制之下。 姜维和钟会发动叛乱——姜维只是兵谏,而钟会则是实打实的叛乱——所调动的人马,绝大多数是二人的亲信和心腹,姜维这边,参于兵谏的将领只有宁随一人,钟会那边,参与叛乱的将领则有夏侯咸、王买、句安、钟邕等多人,这些人大多在叛乱之中殒命,少数被当场擒拿,等待他们的,只有严惩。 而未参与兵谏和叛乱的将领,姜维这边有蒋斌、王舍、柳隐等人,而钟会那边有田续、爰青、皇甫闿等人。 蒋斌王舍柳隐虽为姜维的部下,但他们都是一心忠于季汉的,姜维秘密行事,自然不敢用这些人,生怕泄露了消息,但说到底,他们与姜维也只是上下级的隶属关系,并不是姜维的亲信心腹甚至是死士,姜维兵谏,只能用他信得过的人,比如副将宁随和儿子姜源,蒋斌他们一直不在姜维的考虑之中。 而田续、爰青、皇甫闿等人,当年钟会在襄阳叛变司马晋之时,他们就三心二意,只是被钟会挟迫和威胁,被逼无奈之下,才跟随钟会造的反,他们和胡烈一样,并没有真心实意地归顺钟会。 后来胡烈反水之后,钟会干脆将这几个人软禁了起来,甚至一度动了杀心,欲除之而后快。后来钟会降汉,这些人也就随波逐流,成为了汉将,随着晋国的覆灭,钟会也就不再担心他们会再反水了,便解除了软禁,陆续地让他们在军中担任不太重要的官职,而军中的实权,则一直由钟会的心腹亲信夏侯咸王买句安他们把持。 随着姜维和钟会以及他们手下的一干心腹身死洛阳城,姜维和钟会的旧部是一片哗然,这十几万军队是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他们最担心的,就是怕朝廷将他们划归到了叛军的行列而加以剿灭,虽然他们自认为姜维钟会的叛乱与他们没有任何的干系,事先他们也丝毫不知情,但他们毕竟是姜维和钟会的属下,而象叛乱谋逆这样的大事,基本上是要诛连无数的,他们究竟有罪与否,不在他们自己,而在于朝廷的态度,如果朝廷认为他们有罪,那么他们就肯定会受到牵连。 大难临头,他们肯定会谋求自保,单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让他们单独地去对抗朝廷,无异于是蜉蚍撼树,但几十个人上百个人乃至成千上万的人联合起来,那么他们的力量则会变得很强。 所以,他们不自觉地相互串连了起来,结成了秘密的同盟,不过步姜维钟会的后尘,他们是没有胆量也去做的,他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谨慎地观望,看看朝廷那边会对他们有什么样的举措。当然如果真的把他们逼急了,铤而走险,不惜以身试法,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刘胤当然清楚他们现在心中所想,所以在处理姜维和钟会后事之时,刘胤尽可能地低调处理,除了参与到开阳门兵变之中的那些叛乱者之外,刘胤没有进行更大范围的诛连,以避免清查扩大化。 这个阶段刘胤主要致力于稳定局势,尽可能地将这场叛乱带来的危害后果降到最低,季汉朝廷刚刚迁都到洛阳,百废待兴,正是欲重振朝纲,进取天下之际,却突遭如此重大的变故。如果朝廷再使用强硬的手段,诛连九族,牵连部属的话,那么势必将会加剧局势的动荡。 要知道,整个洛阳南部可是有着十几万的军队,这些军队之前是归姜维和钟会统领的,刘胤根本就插不上手,如果局势恶化,再将这十几万人逼反的话,那这个后果真的就不堪设想了。 而且刘胤也清楚,无论是蒋斌、王舍、柳隐还是田续、爰青、皇甫闿,他们并不是姜维或钟会的亲信,否则姜维和钟会叛乱之时,也不可能将他们放在后方,不让他们参与到叛乱之中来。显而易见,他们和姜维钟会只是普通的上下级隶属关系,并没有参与到姜维和钟会的阴谋之中来,如同硬要将他们定性为姜维钟会的同谋,显然是有失公允的。 就连参与到叛乱之中的姜维之子姜源,朝廷都能赦免其死罪,那么更何况这些没有参与叛乱的姜维钟会的部下,如何能给他们定罪? 刘胤对洛阳之南的军队,采用冷处理的办法,一切暂时维持原状,所有的粮饷军需,仍按原数拨给,让他们躁动的情绪慢慢地得以平复。 这次刘谌继位,大封群臣,也没有将这些统兵之将给遗忘掉,蒋斌被封为了后将军,王舍被封为了平东将军,柳隐被封为了安北将军,田续、爰青、皇甫闿分别被封为了杂号将军。 季汉的将军等级,以大将军为最高,其次便是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再次便是前后左右将军,接下来按序便是四征将军、四镇将军、四平将军、四安将军,以下则为杂号将军,比如建威将军,昭武将军,立节将军,龙骧将军等等。 唯一例外的,就是杂号将军之中的辅国将军、辅汉将军、镇军将军如果冠之以大将军的名号,则地位会窜升几级,比如以前董厥现在胡济担任的辅国大将军,其位置便在大将军之下,前后左右将军之上,与骠骑将军、车骑将军、卫将军同等而列。 同理,如征西将军加上大将军名号之后,位置也将仅排在大将军之下,刘胤曾经担任过的骠骑大将军,那地位就超越其他的大将军,如征西大将军、镇军大将军,辅国大将军,成为大将军之下的第一人了。 第1169章刘胤到访 蒋斌跟随姜维多年,在他的身上已经深深地刻上了姜系的烙印,不光是他,还有王舍、柳隐,还有驻守在洛南的八万汉军,他们都是姜维的嫡系部队。多年以来,一直跟随着姜维转战南北,对姜维是忠诚不二。 当然,这种忠诚,是建立在季汉王朝的旗帜之下的,首先蒋斌这些人是忠于季汉的将士,然后才是姜维的部属,听从姜维的命令,如果这个前提条件不存在的话,那么他是否还能对姜维一如既往地忠诚不二,那则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蒋斌刚一听到姜维叛乱身死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懵了,他确实想不到对季汉忠心耿耿的姜维会谋逆叛乱,这些年来姜维的功勋那都是有目共睹的,为了兴复汉室,屡屡地出兵北伐,惮精竭虑,肝脑涂地,蒋斌想不通姜维为什么背叛乱朝廷。 但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姜维谋划了开阳门兵变,试图挟持圣驾,但最终却是功败垂成,身死当场。 蒋斌已经无力去求证姜维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现在包括蒋斌包括整个洛南的汉军,都陷入到了一个信任危机之中,他们做为姜维的部属,是否会受到姜维的牵连,受到朝廷的惩治和贬谪。 在没有接到朝廷的任何命令之前,洛南汉军的八万人都深陷于惶恐之中,他们在焦灼不安之中等待着,等待着朝廷对他们的命运裁决。 蒋斌也深陷于不安之中,他考虑的是,如果朝廷不分青红皂白,将他们归于姜维一党而进行惩处的话,那他们该何去何从?是甘心伏法,蒙受这般的不白之冤还是奋起抗争,干脆走上叛逆朝廷的道路? 蒋斌陷入了纠结之中,虽然从他的内心深处,从未生过谋逆反叛的想法,但别人的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真的就这般任人宰割吗? 蒋斌私下和王舍柳隐交流过,虽然没有明说,但王舍和柳隐一样露出一丝的不甘,但现在朝廷那边没有消息,谁都不好多说什么,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还好这个等待的时间并不太长,新皇继位之后,马上就是是大赦天下大封群臣。令蒋斌和王舍他们意外的是,此次晋阶的名单之中,他们三人都榜上有名,蒋斌以前是绥武将军,王舍以前任职汉中监军,柳隐担任的骑都尉、黄金围督,此番蒋斌被封为后将军,王舍为平东将军,柳隐为安北将军,皆为名号将军。 这样的晋升结果,让一直处于惴惴不安之中的蒋斌等人是惊异不已,按理说朝廷不追究他们的罪责就已经是烧高香了,他们此刻从未奢求过加官晋爵,而此番如此厚赏,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 尤其是蒋斌,此番升任后将军,如此显赫的位置,可是他多年求之未得的。听到这个好消息,他脸上多日的阴霾是一扫而光。 不过老将柳隐却有些担忧地道:“无功不受禄,此番朝廷如此厚赏,难不成是别有他意?” 柳隐的话倒是提点了蒋斌,让蒋斌心生警觉,是啊,他们现在手中握有兵权,朝廷是投鼠忌器,如果将来他们入朝之后,朝廷那边一变脸,不管是后将军也好,平东将军也好,一撸到底,就什么也不是了。 但这是否就是朝廷的缓兵之计呢?蒋斌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他还是听从了柳隐的建议,静观其变为好。 如果朝廷没有任何动作的话,那就证明朝廷确实没有治他们罪的意思,如果朝廷此刻征召他们入宫的话,那就表示危险了,很可能朝廷先剥夺他们的兵权之后再动手。 等待的日子是如此地煎熬,如此地度日如年。 就在蒋斌百无聊赖之际,忽然中军来报:“雍王大司马驾到。” 蒋斌吃了一惊,赶忙出营迎接。 来的人果然是刘胤,他一袭锦衣,都未穿戎装,只带了几十名的随从,与蒋斌相见,微笑地道:“与蒋将军汉中一别,已经是七八年的时间了,时光如此之快,想不到我们在洛阳重逢之时,蒋将军可是年老了不少。” 蒋斌没有想到身居高位的刘胤还是一如当前那般谦和知礼,平易近人,当年在汉中时,刘胤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光是刘胤收复汉中的壮举,更是刘胤那和蔼可亲的态度。 一晃七八提的光景,蒋斌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老了,刚刚过知天命之年的蒋斌这段时间来是心力交悴,更显得有些老了,不过刘胤的到来让他的心情大好,敢忙地将刘胤迎入到了大帐之中。 “大司马光临寒舍,令敝处是蓬壁生辉啊。”蒋斌很不营养的说着客套话,在没有摸清刘胤的真实来历之前,蒋斌只能是先打哈哈,说一些不疼不痒的客套话。 刘胤此来自然是有目的,当然不会和蒋斌打什么哈哈,当然,他必须要首先摸清蒋斌的态度如何,刘胤既然敢来,就是有恃无恐的,刘胤相信,蒋斌这些人并不是姜维,也不可能有姜维和钟会的野心,从他们的骨子里,还是忠于季汉的,没有将他们逼到绝境之中,他们决不会冒险叛乱的。 刘胤此来,就是要告诉他们,让他们放一百二十个心,朝廷并没有追究他们的任何意图,只要他们忠于朝廷,朝廷所有的封赏都会落到实处。现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蒋斌、王舍、柳隐这些人都是难得的将才,而他们手下的八万人马更是身经百战的勇者之师,刘胤是不可能放弃掉他们的。 初入蒋斌营中,刘胤看到蒋斌的态度极是恭敬,谦逊有礼,对他这位大司马颇有几分敬畏,他这样的态度刘胤自然是很满意的,这无疑证明了刘胤的想法是正确的,只要能让蒋斌、王舍、柳隐他们真正归心,为我所用,那么刘胤此次前来洛南,所担负的风险也是值的。 而蒋斌,正是刘胤的第一个突破口。 第1170章收服军心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以后……………………………………………………………………………………………………………………………………………………………………后来刘胤收复汉中,蒋斌的日子便也不好过多了,跟随姜维兵出汉中,直取襄阳,而后挥师北进,直取洛阳,蒋斌也算是风光无限。 蒋氏兄弟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在洛阳重逢之时,都已经是十几年没再见过面了,兄弟相拥而泣,感慨万千,能在洛阳聚首,也足以告慰先父了。 就在蒋斌认为此后仕途一帆风顺再无波澜的时候,开阳门兵变发生了。蒋斌事先根本就不知情,直到姜维身死,他才得到了消息,那时的他,嘴巴惊讶地张成了“O”型,足以吞得下一颗鸡蛋。 太意外了!蒋斌深深地陷入了巨大的震撼之中,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生崇敬的人此刻会成为叛国的逆臣贼子,这样巨大的反差让蒋斌实在是无法接受,同时他也明白,不管自己愿意与否,都已经深深地卷入了这一个看不到底的漩涡之中。 蒋斌跟随姜维多年,在他的身上已经深深地刻上了姜系的烙印,不光是他,还有王舍、柳隐,还有驻守在洛南的八万汉军,他们都是姜维的嫡系部队。多年以来,一直跟随着姜维转战南北,对姜维是忠诚不二。 当然,这种忠诚,是建立在季汉王朝的旗帜之下的,首先蒋斌这些人是忠于季汉的将士,然后才是姜维的部属,听从姜维的命令,如果这个前提条件不存在的话,那么他是否还能对姜维一如既往地忠诚不二,那则是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蒋斌刚一听到姜维叛乱身死的消息,第一时间就懵了,他确实想不到对季汉忠心耿耿的姜维会谋逆叛乱,这些年来姜维的功勋那都是有目共睹的,为了兴复汉室,屡屡地出兵北伐,惮精竭虑,肝脑涂地,蒋斌想不通姜维为什么背叛乱朝廷。 但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姜维谋划了开阳门兵变,试图挟持圣驾,但最终却是功败垂成,身死当场。 蒋斌已经无力去求证姜维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现在包括蒋斌包括整个洛南的汉军,都陷入到了一个信任危机之中,他们做为姜维的部属,是否会受到姜维的牵连,受到朝廷的惩治和贬谪。 在没有接到朝廷的任何命令之前,洛南汉军的八万人都深陷于惶恐之中,他们在焦灼不安之中等待着,等待着朝廷对他们的命运裁决。 蒋斌也深陷于不安之中,他考虑的是,如果朝廷不分青红皂白,将他们归于姜维一党而进行惩处的话,那他们该何去何从?是甘心伏法,蒙受这般的不白之冤还是奋起抗争,干脆走上叛逆朝廷的道路? 蒋斌陷入了纠结之中,虽然从他的内心深处,从未生过谋逆反叛的想法,但别人的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真的就这般任人宰割吗? 蒋斌私下和王舍柳隐交流过,虽然没有明说,但王舍和柳隐一样露出一丝的不甘,但现在朝廷那边没有消息,谁都不好多说什么,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等待了。 还好这个等待的时间并不太长,新皇继位之后,马上就是是大赦天下大封群臣。令蒋斌和王舍他们意外的是,此次晋阶的名单之中,他们三人都榜上有名,蒋斌以前是绥武将军,王舍以前任职汉中监军,柳隐担任的骑都尉、黄金围督,此番蒋斌被封为后将军,王舍为平东将军,柳隐为安北将军,皆为名号将军。 这样的晋升结果,让一直处于惴惴不安之中的蒋斌等人是惊异不已,按理说朝廷不追究他们的罪责就已经是烧高香了,他们此刻从未奢求过加官晋爵,而此番如此厚赏,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 尤其是蒋斌,此番升任后将军,如此显赫的位置,可是他多年求之未得的。听到这个好消息,他脸上多日的阴霾是一扫而光。 不过老将柳隐却有些担忧地道:“无功不受禄,此番朝廷如此厚赏,难不成是别有他意?” 柳隐的话倒是提点了蒋斌,让蒋斌心生警觉,是啊,他们现在手中握有兵权,朝廷是投鼠忌器,如果将来他们入朝之后,朝廷那边一变脸,不管是后将军也好,平东将军也好,一撸到底,就什么也不是了。 但这是否就是朝廷的缓兵之计呢?蒋斌一时之间也拿不定主意,他还是听从了柳隐的建议,静观其变为好。 如果朝廷没有任何动作的话,那就证明朝廷确实没有治他们罪的意思,如果朝廷此刻征召他们入宫的话,那就表示危险了,很可能朝廷先剥夺他们的兵权之后再动手。 等待的日子是如此地煎熬,如此地度日如年。 就在蒋斌百无聊赖之际,忽然中军来报:“雍王大司马驾到。” 蒋斌吃了一惊,赶忙出营迎接。 来的人果然是刘胤,他一袭锦衣,都未穿戎装,只带了几十名的随从,与蒋斌相见,微笑地道:“与蒋将军汉中一别,已经是七八年的时间了,时光如此之快,想不到我们在洛阳重逢之时,蒋将军可是年老了不少。” 蒋斌没有想到身居高位的刘胤还是一如当前那般谦和知礼,平易近人,当年在汉中时,刘胤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不光是刘胤收复汉中的壮举,更是刘胤那和蔼可亲的态度。 一晃七八提的光景,蒋斌觉得自己真的有些老了,刚刚过知天命之年的蒋斌这段时间来是心力交悴,更显得有些老了,不过刘胤的到来让他的心情大好,敢忙地将刘胤迎入到了大帐之中。 “大司马光临寒舍,令敝处是蓬壁生辉。”蒋斌很不营养的说着客套话,在没有摸清刘胤的真实来历之前,蒋斌只能是先打哈哈,说一些不疼不痒的客套话。 第1171章刘胤的作战风格 “什么?放弃虎牢关?这是真的是雍王的命令吗?”黄崇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前来传令的参军何攀。 由于这次的命令特殊,刘胤没有委派普通的传令兵,而是派出了大司马首席参军何攀亲自前去虎牢关。何攀任参军多年,当年北伐之时,就已经追随刘胤了,从镇北将军的参军一直做到了大司马参军,和一直就担任中军团副都督的黄崇关系非常的近,他的到来,让黄崇不会产生任何怀疑。 否则的话,黄崇很可能会将传令之人先捉起来审问一番,以确定这道命令的真实性。 毕竟这道命令太匪夷所思了,虎牢关可谓是洛阳东面的唯一屏障,黄崇率领着汉军五个军在这里坚守了十余天,仗打得十分地惨烈,汉军伤亡累累,不过让他们自豪的是,吴军虽然兵多将广攻势猛烈,但就是无法逾越虎牢关半步。 而现在刘胤突然下令让他们放弃虎牢关,黄崇等人全懵了,刘胤这唱得是那一出,如果放弃虎牢关的话,洛阳城就无险可据了,拿什么来抵挡吴军的进攻? 如果放弃虎牢关,那么他们先前的所有努力,所有的牺牲岂不就是变得毫无价值了吗? 尽管何攀的到来,已经让黄崇不再怀疑这道命令的真实性,但黄崇还是忍不住出言反问了一下。 何攀平静地道:“雍王的字迹黄副督应该不会不认识吧,这封手谕可是雍王亲笔所书,为了慎重起见,还特意地加盖了雍王的私人印章。” 黄崇无语了,跟随刘胤多年,刘胤的笔迹黄崇自然是识得的,就算有书法高手来伪造其笔迹,但这枚印章却是伪造不了的,因为刘胤除了特殊的场合之外,根本就没有用过这枚印章,也就是说除了刘胤身边关系特殊密切的人,根本就没有机会接触到这枚私章,所以,这封手谕的真实性,是无可质疑的。 “那大哥是不是昏了头了,会下达这样的命令?”张乐把脑袋探了过来,看了一眼手谕,也确信无疑是刘胤的字迹,不过对刘胤这道莫名其妙的命令,张乐也表示自己看不懂。 何攀一脸严肃地道:“张将军,请不要质疑雍王的谋略,这道命令是雍王深思熟虑特意为消灭逆吴兵马而下达的,后续雍王还有诸多的手段,请黄副督和诸位将军依令行事,不得有误!” 一听这话,黄崇所有疑问都瓦解冰消了,是啊,跟随刘胤作战多年,难道他们还不明白刘胤的作战风格吗?循规蹈矩,按步就班,那绝不是刘胤的风格,无论是北伐,还是东渡,那一次不是神来之笔,想常人之不敢想,行常人之不敢行,正是因为刘胤每一次不按常理出牌的令人匪夷所思的手段,季汉才会有今日的辉煌,此次放弃虎牢关,又必将是刘胤一个大手笔。 “何参军,雍王还有何吩咐?”黄崇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任何的疑问了,唯有无条件彻底执行刘胤的命令即可。 何攀道:“雍王有令,在接到命令之后,虎牢关的守军必须在两日之内逐步撤离虎牢关,不得耽搁一刻。而且,主动撤离的痕迹不能太明显了,必须要让吴人相信,虎牢关是他们拼尽全力才攻克的,并不我们主动放弃的。” 黄崇脸上露出了笑意,道:“何参军放心吧,这种手段黄某还是有的,保证可以做到天衣无缝。” 何攀和黄崇共事多年,相互之间还是很熟悉的,黄崇的能力何攀还是很清楚的,当即拱手道:“既然如此,何某便回洛阳复命了。” 黄崇道:“何参军何必如此急着回去,在下略备薄酒,为何参军饯行。” 何攀呵呵一笑,道:“喝酒的话,就不必了,等打败了吴人,何某在洛阳置酒,再与黄副督一醉方休吧。” 黄崇也不便挽留,与何攀拱手作别,何攀径直离去,回洛阳复命了。 何攀传令之时,也只有张乐、赵卓在场,黄崇当即召另外三位领军将军罗袭、高远、罗尚到场,共商军事。 这几日来,吴人的攻势始终没有任何的衰减迹象,他们甚至加强了夜间的进攻,试图用轮番的强攻来摧毁汉军的防守意志,从而拿下虎牢关。 兵力上的劣势让汉军的守城变得异常地艰难,现在虎牢关在吴军的连续攻击之下,已经是残破不堪,许多地段的城墙出现了倒塌的现象,若非汉军奋力地堵住缺口,恐怕吴军已经是从这些缺口一拥而上了。 饶是如此,整个虎牢关的防守已经是千疮百孔,芨芨可危了,在吴军的连番攻势之下,汉军只能是凭着坚强意志来抵御,勉强地支撑着局势。 为了对抗吴军的连番进攻,汉军也是分做两班来作战的,白天在关上指挥战斗的,正是罗袭、高远和罗尚,他们被召下来的时候,还是一脸的诧异,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黄崇也没有扯其他的,而是直接下令道:“传雍王谕令,我军即刻放弃虎牢关,退守洛阳城。” 三人俱是一怔,罗袭道:“现在局面虽然艰难,但再守个十天八天是不成问题的,如果雍王那边能再派些援兵来的话,守住虎牢关丝毫没有问题,雍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下令撤军呢?” 黄崇沉声地道:“虽然我们立誓于虎牢关共存亡,但雍王的命令绝不容违抗,两日之内,必须全部撤出虎牢关,诸军不得有任何延误,否则按军法从事。” 既然是刘胤的命令,罗袭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黄崇旋即做出了详细的布署,何支军队先撤,何支军队断后,都做了妥善的安排,撤退和溃败那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而且要把有序的撤退做出溃败的样子,让吴人相信汉军是真正的不敌才放弃的虎牢关,这里面还有很多的文章要做,好在黄崇领军多年,作战经验丰富,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第1172章拿下虎牢关 虎牢关激战已经是持续了近半个月的时间了,陆抗的脸色变得愈发苍白,眼窝深陷,眼睛之中布满了血丝,整个人的精神状态显得很不好。 陆抗明白,这场大战将会最终决定吴蜀两国最后的命运,对于吴国而言,这将是一场输不起的战争,如果拿不下洛阳,吴国必将在和蜀国的较量之中处于下风,仅仅凭着长江天险,陆抗认为是很难挡得住蜀军的进攻的,尤其是蜀国拥有鬼才刘胤,他的神来之手往往出人意料,也令人难以招架。 想要拿下洛阳,首先必须要攻克的就是虎牢关,这道横亘在吴军面前的关隘要比陆抗想象之中还要坚固,尽管吴军占据着绝对的兵力优势,但蜀军的意志顽强令吴军的一次次进攻无功而返。 每一次吴军的进攻看起来似乎就要得手了,但到了最后的关头,进攻还是被蜀军给击退了,令在后面督战的吴军将领个个是扼腕而叹,气急败坏。 攻城作战的艰难陆抗事先已经有所心理准备,但集二十五万大军强攻了十余日都无法拿下虎牢关来,这多少让陆抗还是觉得难以接受,毕竟兵力对比如此悬殊,优势如此明显,一直拿不下虎牢关来,这无疑会让人质疑他的指挥能力了。 唯一让陆抗比较安心的就是,蜀军除了开战之初派来两万人马的援兵之外,一直再未向虎牢关增加任何的兵马,这无疑让陆抗是信心大增,看来蜀国的内乱已经到了伤筋动骨的地步,兵变带来的后遗症短时间内是无法消除了,只要吴军再加把劲,拿下虎牢关进而攻取洛阳,希望还是很大的。 所以吴军的进攻行动变得更加地密集了,不仅白天发动着强攻,而且到了夜间,这种攻击也从来没有停止过,既然别的途径都堵死了,陆抗便将全部的力量来投入到正面的较量之中。 连续地以高强度长持续性发动进攻,正是善于利用已方优势兵力的一个最好的方法,由于己方兵力占优,在排兵布阵上,便可以有充裕的安排,而敌方兵力有限,在应对进攻方面,不得不倾尽全力。 这种进攻方式的目的就是要用持续不断地进攻来拖垮对手,人的精力终归是有限的,在持续不断的进攻之下,守军的崩溃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连续十多日的进攻,陆抗已经相信蜀军是强弩之末,绝对坚持不了多久了,只要吴军继续地施以压力,攻破虎牢关必将是指日可待。 越到这个关键的时刻,就越不能松懈,此时的陆抗,已经不再考虑伤亡代价的问题了,尽管每天的士兵伤亡,数以千计,但只要能拿下虎牢关来,这些伤亡代价都是陆抗可以承受的。 为了彻底地摧垮守军最后的抵抗意志,吴军的轮番进攻强度越来越高,间隔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原先夜晚的进攻只是起滋扰的作用,到现在夜间进攻的强度不断地提升,已经达到和接近白天所投入的兵力了。 陆抗就是希望用夜间做突破口,撕开虎牢关的最后防线。 虎牢关的攻防战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种种迹象表明,汉军的败退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不会再有什么意外发生了。 昨夜的进攻之中,吴军利用攻城锤在虎牢关残破的城墙上又凿出一个大洞来,倒塌的城墙达到了四五丈宽,虽然汉军拼死地防守着,并且用沙袋临时地将这个缺口给堵上了,但这个缺口堵得非常地粗糙和简陋,陆抗决定明天白天的前攻,就围绕着这个缺口来进行,把这个缺口当作最后决战,无论如何,陆抗都必须采用些非常的手段了,再拿不下虎牢关,势必会让朝中的那些弹劾势力更有了把柄。 天刚一亮,陆抗就调动一支精壮之师对着那个缺口进行攻击。 这支军队是陆抗的嫡系部队,战斗力是要超越过普通的部队,陆抗在这个时候祭出了杀手锏,就是指望着这支精锐的部队在今天可以拿下虎牢关。 吴军的攻势已经撼动了汉军的防线,这个宽达四五丈的缺口汉军无论如何来堵都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吴军一面发动强攻,一面拼命地去扒掉堵在缺口上的沙袋,而汉军则是拼死抵抗,做着最后的努力。 到了下午的未时,吴军终于是从这个缺口完全成了突破,无数的吴兵一涌而上,向着虎牢关的城中冲了上去。 汉军在做着最后的抵抗,似乎想要堵上这个缺口,但吴兵太多了,如如一道扑天之浪,将这个缺口完全地覆盖住了。 当越来越多的吴兵冲入这个缺口的时候,汉军的抵抗彻底地宣告失败,吴军的人马终于杀入了虎牢关城中。 陆抗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终于得手了!陆抗身边的那些将领已经在欢呼了,尽管距离拿下虎牢关还有一段的时间,但突破城墙防线,那就意味着形势已经是不可逆了,吴军拿下虎牢关,已经是手拿把攥,没有任何悬念了。 接下来的推进十分地顺利,汉军虽然还在节节地抵抗着,但这个时候他们的斗志已经是明显地下降了,有点无心恋战的模样。 这个情况也实属正常,城破之前,汉军的斗志始终是高昂的,军心士气皆在,就算是再困难的局面,他们都能坚持着,但一旦城破,就宛如是泄了气的皮球,在很短的时间内,汉军的士气就会降到最低点。 虽然还有部分地方在抵抗,但这种抵抗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汉军的溃败已经是不可阻遏,许多汉军的队伍为了避免被吴军分割包围,已经是弃城而逃了,吴军入关之后,进展神速,已经控制着了虎牢关的大部分区域,挟着得胜之势,吴军的进攻势头依然迅猛,汉军的抵抗也终于变得是微乎其微了。 最后,虎牢关西门的沦陷终于宣告吴军拿下了虎牢关。 第1173章只共存,不共亡 “大司马,恭喜恭喜啊!拿下虎牢关,这洛阳可是指日可待了。”陈骞含笑着向陆抗道贺道。 陆抗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的红润之色,呵呵一笑道:“同喜,同喜。” 拿下了虎牢关,陆抗是心情大好,只要迈过这道坎,剩下的就是一马平川了。从虎牢关向西,直到洛阳,再无任何的险要了,吴军便可以长驱直入,直取洛阳。 也难怪陆抗激动和兴奋,攻取洛阳,那可是吴国几辈人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的梦想,但无论是周瑜做大都督的时候,还是陆逊做大都督的时候,这个梦想都是遥不可及的,别说是兵败洛阳城下,那怕就是跨过淮河汉水,那够踏足中原大地,对他们而言,都是一种奢望。 那时的洛阳,毕竟是曹魏的国都,攻取洛阳,那就等同于是要灭掉曹魏,以吴国的军力国力,充其量也就是想想而已,就算是有人提出来,估计也要被周围的人笑掉大牙。 但现在,美梦就要成真了,尽管当初以洛阳为国都的曹魏早已不存在了,就连纂权夺位的司马晋也国破家亡,洛阳的主人如今换作了当初三国之中实力和地位最为羸弱的蜀国。就算蜀国现在野鸡变成了凤凰,那也脱不了野鸡的本质,也许陆抗对曹魏对司马晋会心生忌惮,但对于蜀国,他从心理上,还真没有发怵过,如今打下了虎牢关,陆抗更有理由相信,拿下洛阳,不过是弹指挥间的事。 陈骞、石苞和马隆也对拿下虎牢关欣喜不已,给司马氏报不报仇已经变得不太重要了,复辟晋国也不是他们现在的心中所想,在他们的心目中,没有什么比他们现在所控制的一亩三分地更重要的了,反攻洛阳,就是为了能巩固他们的领地,只要能拿下洛阳,那他们在关东的五州之地必将是安稳如山。 陈骞和石苞都老了,都再没有了进取天下之心,马隆虽然年轻,但为人更加地务实,割据一方做一个诸侯,是最为现实不过了的,如果真有心思争霸天下的话,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关东三王他们的目标其实再简单不过了,只要没人再来争他们的领地,那就相安无事了,但季汉强势灭晋,占据洛阳,无疑让他们梗刺在喉,寝食难安。 如果季汉军队向东而进的话,陈骞他们自然感觉到无力抵抗,但真要放弃他们已得到了领地和权力,却是一万个不甘心。陆抗反攻洛阳的计划让陈骞他们看到了一丝的曙光,蜀人刚刚进入洛阳就分崩离析,把握住这样的机会反攻倒算,或许真有希望把蜀人逐出洛阳,逐过黄河,如此他们关东三王的地位,便是安稳如泰山了。 连续攻打虎牢关十余日不下,陆抗那边焦灼万分,陈骞他们也是着急不已,如果连虎牢关都攻不下来的话,那么他们这次的行动必将沦为天下人的笑柄,以后的处境则会更为地艰难。 所以,在攻打虎牢关的时候,吴军和关东军都同样的卖力,并没有因为彼此属于不同的军系就各怀心思,保存实力,拿不下虎牢关的话,对谁都没有好处。 陆抗和陈骞相偕入关。 此刻虎牢关内一片零乱,关内的房舍大部分的被火给焚毁了,很显然季汉的军队在撤离的时候,纵火烧城,试图用火势来阻挡吴军的进攻。大火烧过之后,处处焦土,残垣断壁,一片狼籍。 先期入城的朱琬正指挥部下的士兵扑灭残余的火源,打扫和清理着战场。由于汉军撤离地非常迅速,在城内阵亡的汉兵人数并不太多,反倒是吴军追击心切,不少人遭了汉军的冷箭和阻击,横死当场,这城中的尸体,十具倒有六七具是吴军的。 朱琬牢骚满腹地道:“这些蜀狗也太奸滑了,先前还死守着虎牢关不放,这会儿刚刚破城,跑得比兔子还快,追都不追不上!” 陆抗刚入城就听到了朱琬的牢骚,不禁微微一笑道:“城未失之时蜀人当然要死守,城一破,他们自知不敌,自然逃得要快了,难不成还能伸直了脖子让你去砍不成?” 朱琬脸一红,讪讪地道:“还以为蜀人多有气节,也都不过是些贪生怕死之辈,还以为他们要与虎牢关共存亡,原来也不过如此。” 陆抗道:“黄崇倒也是明智之人,明知不敌,自然不做无谓的挣扎,留下人马去守洛阳,才是真正的明智之举。” 吴军此役歼敌并不多,总体下来,吴军的伤亡反倒是汉军的五六倍,不过陆抗显然是不在乎的,歼敌多少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自己二十多万的从军,就算是伤损几万,也无关紧要,关键之中的关键,是拿下了虎牢关,这比什么都重要。 在虎牢关,吴军尚来不及进行任何的休整,陆抗就已经发布了新的命令,除了留下一部分的兵力来守虎牢关之外,二十万大军全部挥麾西进,直指洛阳。 虎牢关只是打开洛阳的门户而已,如果最终拿不下洛阳来,攻克虎牢关便变得毫无意义,只有攻克了洛阳,虎牢关战斗的价值才会体现出来,所以陆抗才不敢有半点的懈怠,准备趁热打铁,进攻洛阳。 虎牢关距离洛阳,也只有百八十里的距离,如果战马跑得快的话,半天时间,已经足够往返一次了,就算是步兵行进的慢的话,两天之内,也足够吴军从容地抵达到洛阳城下了。 最关键的是,从虎牢关到洛阳,再无任何的险要可御,这也是陆抗当初选择进攻虎牢关的重要一点,那就是虎牢关到洛阳一马平川,只要拿下虎牢关,洛阳几乎是唾手可得,如果从南线进攻洛阳的话,重关险隘,那才是真正头疼的事,就算能拿下一两座关隘,却也未必能拿得下所有的关隘,洛阳可是可望而不可及也。 接到命令的吴军,火速开拨,望着洛阳城就杀了过去。 第1174章背后一刀 离开虎牢关的黄崇与其说是败退而走的,倒不如说是按照计划而撤退的,不过由于黄崇最后的戏份十足,饶是身经百战的陆抗和陈骞都没有看出半点的破绽来,反而认为是汉军不敌才主动放弃的虎牢关。 黄崇暗吁了一口气,撤出了虎牢关,总算是完成了刘胤的交待,何况假戏还得真做,黄崇又不想过多的损失自己的部队,所以最后的撤离,黄崇还是颇费了不少的心思。 张乐回头望望已经不再属于他们的虎牢关,恨恨地道:“且让这些吴狗猖狂一会儿,要不了多久,老子连本带利都要讨还回来!” 黄崇微笑道:“雍王打仗例来不以一城一地得失为重,此番要我们主动地撤出虎牢关,虽然我们不清楚雍王下一步的安排,但陆抗的末日,在他进入虎牢关的那一刻,就已经是注定了。传令下去,按原计划行事。” 撤离虎牢关时,下一步汉军的行军方向就是洛阳,刘胤要求黄崇将镇守虎牢关的五个军全部撤往洛阳,陆抗拿下虎牢关之后,接下来肯定会进军洛阳的,黄崇的五个军将是镇守洛阳的主要力量,尽管洛阳有禁军把守,但经过开阳门兵变之后,禁军的实力大损,远非当初可堪一用。 为了保证洛阳的安全无虞,刘胤下令洛阳四周军队的进行紧缩防守,全部撤向了洛阳。 这到也没有任何的出奇之处,在陆抗看来,这只不过是刘胤的困兽之斗罢了,连虎牢关这样的险要都丢了,陆抗不知道刘胤凭什么能守得往洛阳城。 吴军并没有因为洛阳近在咫尺就放弃了警惕,反而是加强了戒备,无论是行军还是宿营,都倍加小心,谨防汉军的袭营。这个时候,任何一点的疏忽大意,都有可能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这一点陆抗很清楚,他是不会给刘胤任何机会的。 加强戒备的结果,就是导致了整体行军的不快,当然陆抗并没有要求速度,反正洛阳已经在不远处,那怕多费一些时间也是值得的,安全第一才是最为重要的。 都说刘胤用兵如神,诡计百出,陆抗也不得不防,在陆抗看来,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一些,就不会给刘胤任何的可趁之机。 从虎牢关通往洛阳的大道之上,有两座小的县城:巩县和偃师。按照一般的行军原则,这些沿途之上的城池,要逐一拨之,才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留下。 但那怕是攻打再小的城池,那也是要付出不少的气力的,这两座县城都有汉军在驻守,尽管人数不多,前去攻打肯定会迟滞吴军的进攻。 所以对于巩县和偃师打还是不打的问题,吴军内部发生了一些争执,有的将领认为这两座县城规模较小,可屯之兵并不多,如果吴军围而攻之的话,相信很快就可以拿下这两座县城了;有的将领则认为,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攻打洛阳,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这两座小城时,是何其的不明智。 陆抗则比较倾向于后者,在他看来,巩县和偃师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战略价值,虽然是唾手可得,但也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和精力,就算拿下这两座小城,也没有任何的意义。 于是陆抗下令吴军绕城而过,分别只留下五千人马来围困住巩县和偃师,其余的大军,马不停蹄地向洛阳杀去。 ┄┄┄┄┄┄┄┄┄┄┄┄┄┄┄┄┄┄┄┄┄┄┄┄┄┄┄┄┄┄┄┄ 整个的黄河北岸,都已经成为了汉军的天下,刘胤率中军团和左军团渡河之后,罗宪则率右军团留在了冀州。 将右军团留守冀州,是刘胤出于战略的考虑的,虽然冀州并州再无敌对势力,这两个州也都派出了相应的刺史和官吏来治理,都有郡国兵来把守。 但刘胤深知,一般的缉凶剿匪,维持治安,郡国兵倒也可以胜任,但如果遭遇到强敌来袭的话,郡国兵就勉力维艰了。 黄河绵延千里,无论那一点都是急所,如今晋国的残余力量败退到了黄河南岸的青兖二州,并割地自立。 马隆在青州,是刘胤永远也无法轻视的对手,如果冀州空虚的话,谁也不敢保证马隆不会逆袭冀州,所以罗宪率右军团留驻冀州,乃是明智之举。 罗宪的存在,就是起着重要的作用,用来震慑马隆等人,让他们对冀州不敢生出半点非分之想来。右军团的战力,那可是最为恐怖的战力,在没有能与之匹敌的骑兵队伍建立起来后,马隆等人远不是汉军的对手,自然也就断绝了他北袭冀州的想法。 当然罗宪更渴望挥师南下,直取关东五州,彻底地将这些残晋势力给消灭掉。让一支百战百胜的骑兵军团来担任驻守之职,也是太屈才了。 不过没有刘胤的命令,罗宪可是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就算他有能力平定并东五州,但他可不敢擅自行动。 季汉朝廷迁都洛阳,姜维和钟会发动叛乱,搞得是满城风雨,陆抗趁火打劫,出兵虎牢关,整个洛阳的局势相当严峻,闻讯之后,罗宪急急地向刘胤请命,请求挥师南渡,增援洛阳。 刘胤的军令和朝廷的敕令一齐送到了怀县,刘胤的军令只有四个字:“稍安勿躁。”朝廷的敕令则是晋封罗宪为车骑将军。 车骑将军的位置可不低,那是仅次于大将军的存在,与骠骑将军卫将军并列在前后左右将军之前,排序上仅次于骠骑将军而高于卫将军。 当不当车骑将军,对于罗宪来说并不重要,让他在怀县隔岸观火,却是无比地难受,好在刘胤的第二道军令很快又下达过来,这一次终于让罗宪是精神大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番。 在黄崇放弃虎牢关之后,东吴的军队已经是长驱直入,直取洛阳,刘胤下令给罗宪,要他立刻从怀县渡过黄河,强袭荥阳,在吴人的后背之上,狠狠地捅上一刀。 第1175章渡河强袭 罗宪选择的渡河地点是怀县南面的广武渡,此渡口因黄河南岸有广武城而得名。 提起广武城,那可是大名鼎鼎,天下皆知。广武古城位于广武山上,分为东西二城,中间隔着一道深涧,乃当年刘邦、项羽对峙处。 广武山山势自河边陡起,由北而南,绵亘不断,峰峦尖秀,峭拔数十丈,朝霞暮烟,变态万状。北面,滚滚黄河紧贴山脚而过;西南,万山丛错,群峰峥嵘。这里,不仅谷深坡陡,崖壁参差,而且西有成皋之险,东北有敖仓之粟,南有重镇荥阳,为古代的交通咽喉、兵家必争之地。 当年楚汉相争之时,汉军趁项羽东击各地之机,出兵夺取成皋,后屯兵广武,阻楚西进。楚王项羽急忙率兵西来,亦屯兵广武,和汉军隔涧对垒,两军在此连番争夺,相持数月,最终因楚军缺粮,军心涣散,加上韩信也出兵击楚,项羽被迫与汉约和,以“鸿沟”(即广武涧)为界中分天下。中国象棋盘上的“楚河、汉界”即指此鸿沟。 陆抗沿着黄河西进,自然不可能不考虑黄河北岸汉军的威胁,但黄河千里防线,陆抗根本无法预知汉军会从那一个渡口渡河,如果全面沿河防御的话,吴军的兵力又显得不足,更何况陆抗最主要的进攻目标是洛阳,对于黄河北岸之敌,也只能是略加防范,在几个重要的地方布置重兵在行防守,比如虎牢关和荥阳,处于东西通道之上的要镇,自然得重点防御。 而且荥阳是吴军的屯粮之所,吴军从各地调集来的粮草都集中屯放在荥阳,然后再向前线转运,荥阳之重要性,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蛇打七寸,刘胤选择的攻击点自然是吴军的要害之处,荥阳是联结东西的通道,更是吴军的屯粮之所,如果汉军拿下荥阳的话,吴军不光是退路被掐断那么简单,一旦失去了粮草供应,吴军将会不战自乱。 不过陆抗又焉能不重视荥阳的防御,黄河防线太长吴军兵力有限无法兼顾,但守住荥阳一城,陆抗却是有信心和把握的。 陆抗安排平东将军张象为荥阳守将,平寇将军蔡敏率兵三万驻守荥阳,而虎牢关与荥阳相距不远,一旦荥阳有事,驻守在虎牢关的镇南将军伍延便可随时增援,互为呼应。 罗宪接到命令之后,立刻布署渡河作战之事宜。 既然确定要从广武渡河,罗宪首先就派出了斥侯兵,乘着小船,连夜潜渡过河,探明南岸的状况。 斥侯兵很快地就传回了对岸的消息,吴军受困于兵力不足,只能是重点防御荥阳和虎牢二城,至于黄河南岸的广武,吴人压根儿就没有派什么人马驻守,只是留有一支数十人的巡哨队伍。 罗宪哈哈大笑道:“真乃天助我也!”于是下令派一支精锐的斥侯小队过去,首先将吴人的这一支巡哨给干掉,而后调集渡船,昼夜不停地运送人马过河。 张象派出一支巡哨的队伍在黄河南岸监视汉军的动静,凭着这几十个人,挡当然是挡不住的,不过张象可以在第一时间内掌握汉军的动向,以做好应对之策。 罗宪自然不可能让吴人掌握自己的动向,侦察到吴军在南岸有巡哨之时,首先便派人将这支巡哨的队伍给干掉了,这下张象就成了睁眼瞎,对汉军的渡河行动是一无所知了。 尽管没有吴军阻拦,但右军团可都是骑兵,人马俱渡,所耗费的时间就要长得多,日夜抢渡,也用了两天两夜的时间,方才全部渡过了黄河。 这两天的时间内,吴军已经从虎牢关向前推进了八十里,已经可以遥遥地望到洛阳城巍峨高耸的城墙了。 罗宪在广武城集结起军队之后,兵分三路,东面一路由卢逊率朱雀军赶往陇城,切断荥阳之敌向东退却之路,西面一路由邓朴率领青龙军,攻占虢亭,切断荥阳和虎牢之前的联络,中间一路由罗宪亲自率领白虎军、玄武军、麒麟军,直取荥阳。 右军团全部是骑兵队伍,来势极快,万骑攒动,气势滔天,荥阳守将张象听到汉军已渡过黄河向荥阳杀来之时,顿时便有些发慌,急忙与副将蔡敏商议:“蜀人来势汹汹,这该如何是好?” 蔡敏道:“蜀人虽众,但尽皆是骑兵,骑兵利于野战而不利于攻城,我们只需死守拒战即可,另外火速派人通知驻守虎牢关的伍将军前来增援,亦可禀报陆大司马,我们只需坚守数日,援兵到来之时,荥阳之围便可解矣。” 张象也深知汉军骑兵的厉害,如何还敢出城交战,立刻下令驻守荥阳的军队全部上城守御,城门紧闭,吊桥高悬,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应战。 另一方面,张象火速地向虎牢关守将伍延求援,并派快马向陆抗报信。 荥阳城乃吴军的屯粮之所,从各处募得的粮草都先汇聚到荥阳,再由荥阳向外转运,二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可是一个庞大的数目,为了确保粮草不失,陆抗在荥阳安排了重兵进行护卫。 一般情况下,军队的屯粮之所都安置在地形险要水陆要冲的地方,以方便转运,不过陆抗深知汉军骑兵的厉害,如果将屯粮处安排在野外的话,如何防御汉军骑兵的攻击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事,所以陆抗思虑再三,选定了荥阳城为屯粮之所。 荥阳城是一座重镇,城垣坚固,防御工事齐备,象这样的一座坚城,就算是专门的攻城部队来攻打的话,也是要大费周章的,如果是骑兵部队的话,那只能是望城兴叹了。 其次,荥阳距离洛阳比较近,吴军将粮草屯集于此,便可以有效地缩短粮草转运的距离,以防备汉军在半路上对运粮队伍的偷袭。 最关键的是,荥阳距离大部队很近,遇到紧急的情况,大部队可以随时增援。 第1176章火烧荥阳 罗宪率兵杀到荥阳城下之际,只见荥阳城四门紧闭,吊桥高悬,驻守在荥阳的吴军根本就没有出战的迹象。 这当然在罗宪的意料之中,东吴的兵将善长水战而不善长陆战,尤其是骑兵作战,一直是吴军的短板,右军团七万多的骑兵呼啸而来,光那浩荡的阵势就足以将吴兵的胆给吓破了,与汉军骑兵进行野战争锋,那纯粹是找虐。 更何况陆抗选的这个两个守将,都是稳重谨慎见长的的将领,善打防守战而不善于冲锋陷阵,象这种情况,他们只会龟缩在城内,打死也不敢出来。 罗宪倒也不急于攻城,而是下令汉军首先将荥阳城团团地围困起来,并下命令道只围不打。 骑兵的动作就是快,罗宪的命令下达之后不过才小半个时辰,汉军围城的布署就全面完成了,荥阳城被汉军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四门之外,汉军骑兵是严阵以待,吴军想要出城,根本就无路可走。 看着城外汉军骑兵往来奔驰,军容齐整,杀气凛然的模样,站在城头上观望的张象是一阵骇然,以汉军骑兵这样的气势,吴军若是与其在野外交战的话,顷刻间便为齑粉。 想到这儿,张象不禁是大叹陆抗的睿智,一般军队的粮草,都是屯积在野外的,扎下一座大营,粮草想怎么堆放就怎么堆放,现在屯积到荥阳城中,缺乏足够的库房和屯粮点,如山的粮草无处可存放,引得诸将是纷纷侧目。 张象身为荥阳守将和押粮都总管,当时也是费尽周折,强占了强抢了不少百姓的民房才算是解决了屯粮之处的难题。 现在看来,将粮草放在城中是何等的安全,如果此刻粮草放在野外营中,汉军骑兵的一轮冲击,吴军就无法抵挡,恐怕大批的粮草早已是尽落在了汉军的手中了。如今有荥阳城坚固的城垣,汉军骑兵也只有望城兴叹的份。 别看汉军将荥阳城围得如铁桶一般,张象倒也没太害怕,骑兵野战无敌,但若论攻城作战,却是连步兵都比不上的,张象现在所要做的,就是固守待援,最多只要坚守个三两日,吴军的援兵便可以抵达,所以张象根本就没有理由惧怕什么,他下令吴军是严防死守,不惜一切代价要守住荥阳城。 驻守在虎牢关的镇南将军伍延一听到荥阳遭到汉军的围攻,立刻点齐人马,向荥阳赶去。荥阳乃是吴军的屯粮之所,万万容不得有失,陆抗给伍延的命令就是一旦荥阳有事,便要立刻带兵增援。 伍延没有考虑别的,带兵就是直扑荥阳。 刚到虢亭,就遭遇到了邓朴率领的青龙军。邓朴的任务,就是阻击虎牢关的援军的,两军狭路相逢,立刻是战在了一处。 虽然伍延带来的是两万人马,在数量是要超过邓朴的骑兵的,但野战之中,步兵和骑兵在数量上的对比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邓朴用一种教科书般的胜利来告诉吴人,什么叫王者之师,在平原地带上打野战,骑兵就是无敌的存在。 尽管吴军面对汉军骑军时,也排出了长枪阵应战,但汉军骑兵的强大冲击力,如决堤的洪水一般,势不可挡,仅仅是一轮冲击,吴军的战阵就被冲了一个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伍延见势不妙,率着残兵败将是夺路而逃,一口气逃回了虎牢关,再也不敢出来了。 而张象望眼欲穿,却也等不到虎牢关的援兵,他却不知道,虎牢关的援兵早已在虢亭被汉军给击败了,张象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已经兵抵洛阳城下的陆抗了。 但罗宪又岂会给他机会,尽管攻城不是汉军骑兵的强项,但刘胤早已准备了攻打荥阳的计划。 这一次汉军的目标,是屯集在荥阳的粮草,而不是荥阳城本身,所以拿得拿不下荥阳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摧毁荥阳的粮草,只要能将这些粮草付之一炬,围攻洛阳的二十万吴军必将陷入粮荒的地境,这一招釜底抽薪,就是要将陆抗推向绝境的。 如何不破城而焚毁粮草,这个刘胤事先便是有所准备的。罗宪渡河,带来的不光是骑兵,还有上百辆的投石车和数百辆的连弩车,等骑兵完成了对荥阳的包围之后,这些投石车和连弩车也被平均分配到荥阳的四门,并安置在了攻城的第一线上。 投石车准备的并不是石弹,而是一种用草绳缠绕成的草绳球,这种草绳球全部浸过了桐油,油迹斑斑。而连弩车的上的弩箭,也不是普通的弩箭,全部是装备了火药的弩箭。 罗宪一声令下,投石车和连弩车同时地发起了攻击。 一枚枚燃着火苗的火绳球朝着荥阳城飞了过去,一支支的火药弩箭更是拉着长长的烟痕,飞向了荥阳城中,整个荥阳城的上空,烟笼雾锁,硝烟弥漫。 起初看到投石车和连弩车推到了阵前,张象和蔡敏还是有些慌乱的,投石车的威力不小,也不知道这荥阳城的城墙有多坚固,能否挡得住投石车的攻击。不过看到那些从投石车上投掷出的球状物并没有砸向城墙时,他们才算是略略地松了口气。 但转瞬之间,张象就暗叫一声不好,很显然汉军的攻击目标并不是城墙上的守军,而是城中那堆集如山的粮草。 “赶快救火!”张象大叫着,脸色惨白。 单个的草绳球并不可怕,只要守军可以扑灭它就不会有什么危害,但成千上万个火绳球落在城里的时候,那就只能用悲剧来形容了,吴军士兵虽然奋力扑救,但铺天盖地来的火球又如何能扑得灭,粮草本来就是易燃物,一旦被引燃,立刻化为了熊熊的烈火。而那些带着火药的的连弩箭,不光有引火的作用,杀伤威力也是不轻。 烈火在荥阳城中肆意地蔓延着,此时正值春天四月,春风劲吹,风助火势,火借风威,直把荥阳城烧成了一片火海。 第1177章葬身火海 供应二十多万军队的粮草是一个相当庞大的数目,如果堆集在一处的话,那绝对要比一座小山还高,现在平均地分布在荥阳城内,也几乎占去了荥阳大半个城池的地方。 春天正是风干物燥的时候,而粮草又是易燃物,为了确保这些粮草的安全,张象干脆地将城内的百姓强行地赶出城去,毕竟人多嘈杂,容易走水。老百姓虽然哭天抢地,但面对吴军的刀枪,他们还是选择了顺从,因为张象下令,凡拒绝搬迁的,一律杀无赦。 几起流血事件之后,荥阳的百姓只能是含泪出城,将自己的房舍和院落腾出来给吴军放置粮草。他们对吴军的暴行是痛恨不已怨声载道,但几天之后,他们或许将会感谢吴军的所做所为,让他们免于葬身火海。 张象驱逐完百姓,妥善安置了粮草,不禁是自鸣得意,以为这些粮草存放在荥阳城内,便可以安稳如山了。 但让张象没有想到的,却是汉军根本就没有攻城,而是直接向城内投掷火球和发射火箭。投石车投掷沉重的石弹都可以砸到城墙上,投掷比石弹要轻上几十倍的草绳火球,投掷的距离肯定要比石弹远得多,轻而易举地就可以飞跃过荥阳城的城墙,落到了荥阳城内。 而连弩车所发射的火药弩箭也比平时所用的弩箭要轻上一半,射程大大地提高了,而一发十矢的恐怖威力,让整个荥阳城都笼罩在一片箭雨之中。 尽管荥阳城的面积很大,但汉军是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如此密集的火球和火箭落到荥阳城中,引发的灾难性后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为了防备失火,张象在城内也是准备了大量的水缸和沙土等灭火设施,可这些设施应对一般性的失火或许有效,汉军如此密集的攻势之下,这些灭火设施无异于杯水车薪,根本就无能为力。 由于粮草的堆放囤与囤之间是相挨相邻的,一旦一囤的粮草失火,火势便会很快地蔓延到另外的一囤,整条街整条街地燃烧起来。 汉军发起攻击的时间已经是下午的酉时了,到天黑的时候,整个荥阳城已经是沦为了一片火海,烈焰冲天,百里之外都可以看得到那红彤彤的一片天。 在火海之中,吴兵们别说是救火了,就连逃命都来不及了,大火不仅烧光了吴军屯集的粮草,荥阳城内的房舍也全部被引燃,整个荥阳城内烟火缭绕,已无一片安身之地。 火海之中,到处都是浑身着火的吴兵狂窜奔逃着,发出凄厉的惨叫之声,直到被烧成一截截的焦炭。 更多的吴兵则死在了滚滚呛人的浓烟之中,烈火伴生的浓烟更象是一个无形的杀手,成片成片的吴兵倒了下去,荥阳城仿佛成了一座修罗地狱。 张象是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汉军竟然会采用这种攻击手段,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荥阳的守军连带粮草一网打尽了。张象这个时候才懊悔不迭,如果荥阳城内没有堆集这么多的粮草,汉军的火攻未必就会奏效,原本以为固若金汤安稳如山的荥阳城,到头来却成了火葬场,张象是欲哭无泪。 “张将军,突围吧,再不走我们就全得葬身火海。”眼看着大火已经要吞噬掉荥阳城的一切,蔡敏焦急万分地对张象道。 粮草几乎已经是烧光了,军队也十死七八,仗根本就没打,局面就不堪成这个样子,张象是一肚子的憋屈,这他娘的倒底算怎么回事? 眼看着大火就朝这面扑了过来,再不出城的话,就真得如蔡敏所说的要葬身火海了,张象立刻下令开城突围。 城门倒是打开了,但吴兵刚一露头,对面就是箭如疾雨,冲出去的吴兵是纷纷倒地。 原来在城门之外,汉军早已是布署了大批的弓弩手,将整个的城门口给封死了,只要吴兵一露头,马上就会遭到密集的箭雨袭击,箭雨的密度,完全地将整个城门全部覆盖住了,恐怕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一个个大活人了。 吴兵见势不妙,立刻又退了回去,急禀张象。 张象这时完全地傻了眼,后面大火扑天盖地,前面的路被汉军弓箭封死,这是完全要置他们于死地的节奏呀。 “冲!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冲出去,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张象咬牙切齿地嚷道,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不是战死,就是被烧死,只有置之于死地,冲出一条血路来,他们才有生还的机会。 但汉军密集的箭雨让吴军是心生畏惧,城门洞口本来就不大,最多也只能让七八个人并排通行,汉军以逸待劳,堵在城门外,完全不给吴军一点活路。 蔡敏大喝一声:“跟我来!”左手挽盾,右手持枪,第一个跃马冲了出去。 有人带队,吴兵们自然也增加了不少的信心,一窝蜂地跟着冲出去。 蔡敏打马如飞,冲出城门口之后,就拼死向着过面汉军的箭阵冲了去了,但汉军的箭雨太密集了,蔡敏的盾牌上已经插上五六支的箭,没有防护的战马更是多处中箭,向前冲了几十步之后,终于不支倒了下去。蔡敏从马背上滚落了下来,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看到他距离汉军军阵已经只有十几步的距离了,大喝一声,翻身而起,想快步冲入汉军阵中,但几十条长枪齐刷刷地刺了出来,蔡敏眼睁睁地看着锐利地枪尖穿透了他的身体。 吴军再次狼狈地退了回来,眼看着蔡敏惨死于阵前,张象知道想从汉军严密的阵型前突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了,后面火势逼人,张象再无别的路可走了,他只得下令吴兵向汉军喊话道:“莫要放箭了,我们愿降!” 汉军停止放箭,高声地道:“投降的话,扔掉武器,举手出来!” 张象下令残余的吴兵全部扔掉武器,高举双手,排着队从城门处鱼贯而出,向汉军投降。 第1178章陆抗的决择 PS:稍后更正……………………………………………………………………………………………………………………………………………………………………………………………………也几乎占去了荥阳大半个城池的地方。 春天正是风干物燥的时候,而粮草又是易燃物,为了确保这些粮草的安全,张象干脆地将城内的百姓强行地赶出城去,毕竟人多嘈杂,容易走水。老百姓虽然哭天抢地,但面对吴军的刀枪,他们还是选择了顺从,因为张象下令,凡拒绝搬迁的,一律杀无赦。 几起流血事件之后,荥阳的百姓只能是含泪出城,将自己的房舍和院落腾出来给吴军放置粮草。他们对吴军的暴行是痛恨不已怨声载道,但几天之后,他们或许将会感谢吴军的所做所为,让他们免于葬身火海。 张象驱逐完百姓,妥善安置了粮草,不禁是自鸣得意,以为这些粮草存放在荥阳城内,便可以安稳如山了。 但让张象没有想到的,却是汉军根本就没有攻城,而是直接向城内投掷火球和发射火箭。投石车投掷沉重的石弹都可以砸到城墙上,投掷比石弹要轻上几十倍的草绳火球,投掷的距离肯定要比石弹远得多,轻而易举地就可以飞跃过荥阳城的城墙,落到了荥阳城内。 而连弩车所发射的火药弩箭也比平时所用的弩箭要轻上一半,射程大大地提高了,而一发十矢的恐怖威力,让整个荥阳城都笼罩在一片箭雨之中。 尽管荥阳城的面积很大,但汉军是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同时发起攻击,如此密集的火球和火箭落到荥阳城中,引发的灾难性后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为了防备失火,张象在城内也是准备了大量的水缸和沙土等灭火设施,可这些设施应对一般性的失火或许有效,汉军如此密集的攻势之下,这些灭火设施无异于杯水车薪,根本就无能为力。 由于粮草的堆放囤与囤之间是相挨相邻的,一旦一囤的粮草失火,火势便会很快地蔓延到另外的一囤,整条街整条街地燃烧起来。 汉军发起攻击的时间已经是下午的酉时了,到天黑的时候,整个荥阳城已经是沦为了一片火海,烈焰冲天,百里之外都可以看得到那红彤彤的一片天。 在火海之中,吴兵们别说是救火了,就连逃命都来不及了,大火不仅烧光了吴军屯集的粮草,荥阳城内的房舍也全部被引燃,整个荥阳城内烟火缭绕,已无一片安身之地。 火海之中,到处都是浑身着火的吴兵狂窜奔逃着,发出凄厉的惨叫之声,直到被烧成一截截的焦炭。 更多的吴兵则死在了滚滚呛人的浓烟之中,烈火伴生的浓烟更象是一个无形的杀手,成片成片的吴兵倒了下去,荥阳城仿佛成了一座修罗地狱。 张象是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汉军竟然会采用这种攻击手段,不费一兵一卒,就将荥阳的守军连带粮草一网打尽了。张象这个时候才懊悔不迭,如果荥阳城内没有堆集这么多的粮草,汉军的火攻未必就会奏效,原本以为固若金汤安稳如山的荥阳城,到头来却成了火葬场,张象是欲哭无泪。 “张将军,突围吧,再不走我们就全得葬身火海。”眼看着大火已经要吞噬掉荥阳城的一切,蔡敏焦急万分地对张象道。 粮草几乎已经是烧光了,军队也十死七八,仗根本就没打,局面就不堪成这个样子,张象是一肚子的憋屈,这他娘的倒底算怎么回事? 眼看着大火就朝这面扑了过来,再不出城的话,就真得如蔡敏所说的要葬身火海了,张象立刻下令开城突围。 城门倒是打开了,但吴兵刚一露头,对面就是箭如疾雨,冲出去的吴兵是纷纷倒地。 原来在城门之外,汉军早已是布署了大批的弓弩手,将整个的城门口给封死了,只要吴兵一露头,马上就会遭到密集的箭雨袭击,箭雨的密度,完全地将整个城门全部覆盖住了,恐怕就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别说一个个大活人了。 吴兵见势不妙,立刻又退了回去,急禀张象。 张象这时完全地傻了眼,后面大火扑天盖地,前面的路被汉军弓箭封死,这是完全要置他们于死地的节奏呀。 “冲!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冲出去,不然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张象咬牙切齿地嚷道,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不是战死,就是被烧死,只有置之于死地,冲出一条血路来,他们才有生还的机会。 但汉军密集的箭雨让吴军是心生畏惧,城门洞口本来就不大,最多也只能让七八个人并排通行,汉军以逸待劳,堵在城门外,完全不给吴军一点活路。 蔡敏大喝一声:“跟我来!”左手挽盾,右手持枪,第一个跃马冲了出去。 有人带队,吴兵们自然也增加了不少的信心,一窝蜂地跟着冲出去。 蔡敏打马如飞,冲出城门口之后,就拼死向着过面汉军的箭阵冲了去了,但汉军的箭雨太密集了,蔡敏的盾牌上已经插上五六支的箭,没有防护的战马更是多处中箭,向前冲了几十步之后,终于不支倒了下去,蔡敏大喝一声,想快步冲入汉军阵中,但几十条长枪齐刷刷地刺了出来,蔡敏眼睁睁地看着锐利地枪尖穿透了他的身体。 吴军再次狼狈地退了回来,张象一咬牙一横心,准备亲自带队冲出去,但就在此时,一根着火的房梁砸了一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张象的后背之上,张象惨叫一声,狂喷了一口鲜血,跌落于马下。 众军士大骇,正欲去救,但更多着火的木梁倒塌了下来,将张象活活埋了进去,周围的吴兵想救都来不及了,只听得烈火之中传来几声嘶心裂肺的呼喊声,然后就寂然无声了。 第1179章十日之内,必取洛阳 陈骞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道:“大司马的意思是……” 陆抗沉声地道:“刘胤抄我军后路,断我军粮草,目的只有一个,逼我们退兵,他既然用兵在外,那么洛阳防守必然空虚,何况我们已经兵临城下,又岂有退兵之理,破釜沉舟,拿下洛阳,看他刘胤又能如何?” 陈骞有些忧虑地道:“荥阳失守,粮草俱毁,现在我军所携之粮,尚不足十日之需,十天之内若拿不下洛阳,一旦粮尽,何以为继?” 陆抗斩钉截铁地道:“十日之内,必克洛阳!” 这次刘胤放弃虎牢关,拉长了吴军的战线,趁虚偷袭了吴军的屯粮之所荥阳并焚毁了吴军的全部粮草,目的显而易见,就是逼迫陆抗退兵,因为粮草是一支军队的支柱,没有了粮草,军队何以为战? 但就这么退兵的话,陆抗是颇为不甘心的,已经攻到了洛阳城下,再灰溜溜地退走,这无疑将成为陆抗一生的耻辱。 这次攻打洛阳,也完全是因为蜀国内乱才有这样的机会,如果退兵的话,再等这样的机会也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也许退兵之后,吴国将再也没有机会重临洛阳了,依现在蜀国的兵力和气势,一旦让它缓过元气来,以后的岁月,等待吴国的,或许只有噩梦般的日子了。 所以陆抗不能退,越是这个关键的时候,他越得咬牙坚持下去,虽然陆抗也认为现在的局面对吴军来说是极为不利的,粮草匮乏,军心不稳,这些都是用兵的大忌,对陆抗而言,确实是困难重重。 但越是这个时候,陆抗就越不能退缩,这次进攻洛阳,陆抗其实是承受了很大的压力的,朝廷方面一直不看好陆抗的计划,反对之声不绝于耳,如果此次无功而返的话,那么朝中弹劾陆抗的声音必然会高涨起来,陆抗自已都觉得很难再呆在大都督大司马这个位置上了。 现在陆抗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选择,只有毕其功于一役,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只有拿下洛阳,所有一切的难题都会迎刃而解。 古来称其为名将者,大凡都可以置之于死地而后生,项羽巨鹿破章邯,韩信井陉克陈余,皆是处于绝境之中,为求出路而决死一战。现在陆抗便是面临着与当年项羽、韩信同样的艰难局面,项羽和韩信皆可以一战而胜之,改变了天下的格局,那么陆抗又怎能舍弃这样的机会,畏缩后退呢? 十日之内,必克洛阳!陆抗说出这句豪言的时候,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着,信心、勇气、魄力缺一不可。 陈骞也不禁为陆抗坚定的信念而感动,陆抗看来病恹恹的,孱弱不堪,但他骨子里的那种豪迈决绝,却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现在的处境困难,陈骞当然明白,可一旦退兵之后,他们的这一次志有必得的行动便化为了泡影,再想进攻洛阳那便是一种奢望了。 更何况,错失了这个机会之后,蜀军的反扑他们也是难以承受的,今后的战局,也将变得越来越艰难了。 或许陆抗的决定才是最正确的决定,毕其功于一役,胜则生,败则死,凭着勇气和毅力,可以杀出一条血路来,只有拿下洛阳,才能真正地改变天下的格局。如果此番退兵回去,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温水煮青蛙,缓慢死亡而已。 陈骞不禁感叹自己老了,听到荥阳失守的消息之后,他第一时间考虑到的是如何退兵,而陆抗想的却和他恰恰相反,如果再年轻上二十岁,陈骞或许也会有陆抗那般的锐意进取,睿智明达。 陈骞不禁起到了比陆抗更为年轻的刘胤,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天底下还有比刘胤更可怕的对手吗?如果说世上有奇迹的话,这些年来,刘胤所创造的奇迹还少吗? 现在的天下,已经是年轻人的天下了,他们这一辈老人也将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或许陆抗现在还有资格勉强成为刘胤的对手,但不久的将来,陆抗也行将老去,刘胤必将纵横无敌于天下,无人可挡。 这次洛阳一战,必将是天下格局变迁的分水岭,如果吴军侥幸获胜的话,那么天下之势还有一争的机会,如果吴军退兵或兵败,则大势去矣,再无翻盘的机会。 陈骞在感叹陆抗魄力的同时,也就同意了陆抗强攻洛阳的主张,现在他们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只能是共同进退,别无他路。 陆抗道:“现在蜀军兵分三处,一处在洛阳,一处在荥阳,一处在洛阳东南的轘辕关、大谷关、广成关一带,三路人马合计有三十余万,对我们形成了合围之势。如果我们全力攻打洛阳,就必须要防备荥阳和洛南的蜀军。我拟令夏口督前将军孙秀从荆州出兵,绕过襄阳,攻略鲁阳、襄城等地,牵制洛南之蜀军。至于荥阳之敌,陆某计无所出,只能仰仗颖川王和淮南王、泰山王了。” 现在的局势很是微妙,吴军虽然大举攻击洛阳,但隐然已于了汉军的包围圈之中,如果汉军进一步地收紧这个包围圈,吴军三面受敌,形势危急。所以陆抗现在所要做的,首先就是要牵制荥阳和洛南的蜀军,让他们无瑕救援洛阳。 洛南的这一支蜀军,陆抗早已想好了对策,那就是派前将军夏口督孙秀从荆州出兵,绕过襄阳,攻打临近洛南的鲁阳、襄城等地。虽然襄阳还未能攻克,但钟会北进之后,汉军在襄阳的兵力有限,只能是固守一些重要的城池关隘,吴军北上,势必不会遭到太大的阻力。 早在陆抗出征之前,他就已经安排好了孙秀在荆州方面的策应,孙秀早已率兵五万抵达宜城一带,随时可以北上增援,否则千里迢迢的,再调兵也是极为困难的事。 至于荥阳的蜀军,才是令陆抗头疼的事,吴军这边已经是无能为力了,陆抗只能是仰仗关东三王了。 第1180章毕其功于一役 此次进攻洛阳,关东军出兵十五万,看起来倒也是极大的手笔了,但陆抗知道,关东三王这也是有所保留的,他们未必能将押箱底的兵力都派上来,现在遭遇了危机,吴国方面必须再抽调一支军队北上增援,而陆抗也希望关东三王不要藏私,倾尽全力来进行这决死一战。 荥阳之敌乃是一支劲敌,仅凭虎牢关的两万守军是无法挡得住汉军的,陆抗在东线已经没有多余的兵力了,唯一的指望就是关东三王可以再派出些兵马来,他倒也不求关东军可以歼灭这一支汉军,只要能牵制住,不让荥阳的汉军来干扰他攻打洛阳的行动即可。 陈骞面露出迟疑之色,此次出兵十五万,已经是三地人马的极限了,他们的手中虽然还剩下一些兵马,那可是关东三王最后的本钱了,如果全部地投入进来,一旦失败的话,他们将真的一无所有了。 陆抗看出陈骞有些为难,乃道:“陈兄,殊我直言,到了今天这一步,你们都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了,胜则生,败则死,希望陈兄不要藏私,我们风雨同舟,休戚与共,毕其功于一役,这才是我们唯一的出路。” 陈骞也是聪明人,此中的利害不用陆抗多说他自然也明白,现在他们跟陆抗是绑在一条船上的,没有任何的退路了,如果陆抗此次失败的话,关东五州之地很可能就要改旗换主了。 其实陈骞这个时候也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这就好比是赌博,前面投入了十五万进去,后面如果不继续地往里面投,很可能前面的投进去的就打了水漂,不但没有利润,很可能还会血本无归,想要翻本的话,就必须再往里面投入。 想到这里,陈骞对陆抗道:“好吧,我回去和仲容、孝兴商量一下,荥阳之敌我们可以拖住,但如何拿下洛阳就得仰仗大司马了,希望大司马能不负我等所望。” 得到陈骞的应允之后,陆抗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的笑容,他拱手道:“多谢颖川王,请诸公放心,陆某愿以性命担保,誓取洛阳,不胜不休。” 陈骞拱手告辞,毕竟如此大事,他还得回去和石苞马隆商议,不过陈骞既然已经答应了陆抗,那他一定可以做的,好在陆抗的要求也只是要他们出兵拖住荥阳汉军,并没有要求消灭荥阳汉军,否则陈骞断然地不敢答允。 解决了东南两路之敌,陆抗的心情大好,洛南的汉军倒还罢了,他们不过是姜维和钟会的旧部,现在姜维和钟会刚死,就算刘胤能收拢两军,但其军心涣散,战斗力可想而知,虽然人数众多,但陆抗认为却不足为惧。 真正让陆抗忌惮的,是破荥阳的罗宪军,七万清一色的骑兵,是汉军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部队,荥阳三万吴军仅仅只在数个时辰之间就灰飞烟灭,不管罗宪用的是什么手段,如此可怕的战力简直就是吴军的噩梦。 现在洛阳和荥阳之间只隔着虎牢关一道障碍,陆抗可没指望驻守虎牢关的伍延能挡得住汉军的这支铁骑。 整个东线吴军已经是无兵可调了,不得以,陆抗只能是去央求陈骞,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好陈骞也是一个明白人,此中的利害他自然晓得,很快地便答应了下来,甚至都没有和石苞马隆商量。 或许陈骞明白,商量不商量,结果都是一样的,为了争取最后的机会,他们也不得不再抽调出人马来,拖住荥阳的汉军。 尽管只是拖住不是消灭,但对于陆抗而言,已经是足够了,他现在的要求,就是可以集中所有兵力,排除一切的干扰,全力地向洛阳发起进攻,只要能够拿下洛阳,洛南之敌也罢,荥阳之敌也罢,陆抗都有把握将他们平定之。 先期只需要将荥阳之敌拖住即可,即不让攻打洛阳的陆抗受到干扰,想想七万骑兵突然出现在陆抗大军的后面,将会是一种怎样可怕的局面。现在陈骞答应陆抗由他们来拖住荥阳的罗宪,陆抗自然是比较放心的,关东三王初时一下子就能拿出十五万的军队来,那就证明他们手中还是一定的私货的,只要他们肯竭尽全力,战胜罗宪或勉为其难,但拖住罗宪却是肯定能行。 五更之时,陆抗敲起了点将鼓,各营的将军闻听到,都立刻赶往了中军帐,听候陆抗的差遣。 陆抗在中军帐之中坐定,看到诸将齐至,乃道:“诸位,现在的形势,本督就不多说了,想必各位都已经知晓荥阳失守,粮草俱毁。军中存粮,也仅有十日之需,现在我军已经没有任何的退路,唯有拿下洛阳,才能解决危机。而洛阳城垣坚固,守备精良,想拿下它并不容易,不知何人愿为先锋,攻取洛阳?” 朱琬立刻是挺身而出,拱手道:“末将愿为先锋。” 在攻打虎牢关时,朱琬便曾打过先锋,不过他的表现却是差强人意,这次朱琬率先而出,意在一雪前耻。 陆抗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朱将军,本督对你另有任用,此次攻打洛阳,就由其他人来当先锋吧。” 朱琬顿时表情失落,悻悻然退了下去,看来际抗确实是对他在虎牢关之战中的表现不甚满意,不再愿意让他来当这个先锋了。 这时威远将军孙歆出班拱手道:“末将愿为先锋。” 孙歆乃吴国宗室,征虏将军孙贲之孙,前为乐乡督,继承了父亲孙邻威远将军爵号,此时随陆抗北征,在军前效力。 陆抗微微颔首,孙歆勇力尚可,唯智计稍逊,乃道:“你可为先锋,不过还需得一人相助才行,不知何人愿为副先锋?” 另一宗室将领孙楷出班道:“末将愿往。”孙楷乃镇北将军孙韶之子,现任武卫将军,为人睿智有谋。 陆抗大喜,道:“好,本督令你二人为先锋,领兵五万,即可攻打洛阳!” 第1181章洛阳之战(上) 接着陆抗又令陈舆、孙铄、马咸三将各统兵马,和孙歆、孙楷分别攻打洛阳的东西南北四面。 陈舆,陈骞子也,孙铄,石苞的部将,马咸,马隆之子也,虽然关东三王此时俱在营中,但其地位尊崇,如何能亲自统兵上阵,所以三王各派其子或部将统兵,指挥阵前战斗。 虽然关东军和吴军之间并不相互隶属,但此次攻打洛阳,他们的利益却是休戚相关的,如果相互掣肘甚至隙怨重重相互猜忌的话,这仗也就不用再打了,光是内耗就足以让他们崩溃了。 陆抗是吴国最后一位名将,陈骞、石苞、马隆也都是久经仕场的老江湖了,他们对大局都有着清醒的认识,所以在这个关键时刻,双方都还能维持一个精诚团结一致对外的局面,陈骞、石苞、马隆给陈舆、孙铄、马咸下的命令就是一切听从陆抗的指挥,同心协力拿下洛阳。 众将各自领命,回营准备出发。 唯有朱琬却是闷闷不乐,跟随着诸将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陆抗将他留了下来:“朱将军留步。” 朱琬愣了一下,心道,这攻打洛阳东西南北四面的人马都已经分配妥当了,洛阳之战注定没有他什么事了,陆抗此时叫他,还能有什么事?朱琬心中早已是一片悲凉,不过他也无话可说,毕竟在攻打虎牢关的时候陆抗给过他机会,而他却没有好好地把握,如今陆抗弃用他也在情理之中,朱琬心里发堵却无可奈何,闷头往外走,却不料陆抗叫住了了,回过头去,一脸懵逼地看着陆抗。 陆抗含笑道:“朱将军,这次攻城作战未派你前往,并非是本督不信任于你,而是另有一件紧要事需你去办,而且此事干系重大,关系到我军的生死存亡。” 朱琬闻言立刻是精神大振,拱手道:“末将听凭大司马差遣。” 陆抗道:“荥阳粮草被焚毁,军中存粮仅剩十日之用,一旦粮尽,后果可想而知。现在本督有一要务委任于你,在洛阳周围募集粮草,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获得粮草食物,皆可采用。” 吴军粮草紧缺,朱琬当然也是知晓的,军无粮则乱,没有粮草,根本就无法打仗,陆抗将募粮的重任交给了他,朱琬自然也明白这任务的重要性,而且陆抗已经明确指出,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获得粮草即可,也就是放权给朱琬,让他任意行事。 洛阳周边是蜀国的控制区域,吴军到此根本无法通过征收赋税的方式来获取粮草补给,只有通过抢劫掠夺的方式来暴力征粮,尽管此举很可能会引得百姓怨恨,民心大失,但现在陆抗已经没法再考虑这个问题了,粮草匮乏的问题必须要得到妥善解决,否则怎么来支撑如此庞大的战役。 朱琬心领神会,拱手而退。 做为先锋,孙歆和孙楷第一个完成了队伍的集结,并很快地离开了大营,向洛阳城杀去。 孙歆和孙楷选择攻击的目标是洛阳的东面,与一般的城池拥有东南西北四个城门不同,洛阳城可是拥有着十二座城门,仅洛阳的东面,就有上东门、中东门和秏门三座城门。 城门多,那就意味着城墙长,洛阳城南北长九里一百步,东西长六里十一步,谓之“九六城”,也许在后世这样的城市规模不值一提,但是在当时,洛阳城堪称是天下最为恢宏最为雄伟的城池,无论是长度高度还是厚度,都是首屈一指,无可比拟的。 这么大的城池,也就意味着防守压力极大。 原本驻防在洛阳城中的四万禁军经过开阳门之变,损失过半,战斗力也大为锐减,原来禁军之中的中坚主力羽林军更是几乎消耗殆尽,现在只剩下虎贲军和虎卫军勉强地可以保护皇宫内外的安全,至于洛阳城的防御,完全是爱莫能助了。 此时担任洛阳城防御任务的军队,只有从虎牢关退下来的中军团三个军虎骑军、虎步军、永安军和左军团的两个军无当飞军、阳安军。 经过虎牢关大战,这五个军也损失了不少的人马,现在战况紧张,根本就来不及补充,刘胤现在所能调动的军队,再加上紧急从小平津关调入洛阳的白帝军,只有七万多人。 左军团下属的陇西军和关中军,目前分别驻守在并州和冀州,短时间内是无法调回到洛阳的。 也就是说,现在洛阳城内,最多只有九万人的部队,其中两万禁军还得负责守卫皇宫,真正能投入一线作战的,只有七万人。 吴军二十万大军来势汹汹,洛阳城的形势陡然地变得严峻起来。 原本刘胤放弃虎牢关,诱敌深入,一举端掉吴军屯集粮草的荥阳城堪称是奇招妙招,旨在逼迫无粮的吴军退兵,但刘胤没有想到陆抗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不顾粮尽之危,不退反进,率军直逼洛阳城下,摆开了一付决死一战的模样。 虽然双方兵力对比悬殊,但刘胤却丝毫不惧吴军的攻势,在他看来,陆抗这完全是孤注一掷的打法,任何一个明智而有理性的将领,都不会选择这种自杀性的攻击方式。 吴军的粮草有限,断然支撑不过十几天的时间,凭着十几天的时间,就想拿下防守严密,坚如磐石的洛阳城,那不是扯淡吗? 现在的形势,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陆抗缺三,可以说没有任何一个有利条件来支撑他这次的进攻,陆抗唯一的倚仗,估计也只有兵力上的优势了,如果单对单,也确实是陆抗的兵力占据优势。 但陆抗似乎忽略了在洛阳的周围,汉军可是拥有着近三十万的军队,罗宪右军团七万骑兵,那是足以抵得过二十万步兵的存在,洛阳之南,姜维和钟会的旧部十三万人马枕戈待旦,刘胤不知道处于包围圈之中的陆抗究竟从那儿来的那么大的自信和魄力? 第1182章洛阳之战(中) 退一步讲,就算陆抗有办法能拖得住荥阳和洛南的汉军,他就真的以为可以在十来天的时间内拿下七万人守卫的洛阳城吗?难道他还真以为汉军的这七万大军是纸糊泥捏的吗? 其实在虎牢关之战中,黄崇率领汉军五个军就已经给吴军制造了很大麻烦,吴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了虎牢关,而且如果不是汉军故意放水的话,陆抗恐怕到现在还是要被挡在虎牢关之外的。 刘胤的本意是袭取荥阳断掉吴军的粮道之后,陆抗就会识趣地退兵了,但没想到陆抗不退以进,要来拼命,打决死一战,这倒是出乎刘胤的预料,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刘胤并没有因为陆抗的反常之举而方寸大乱,既来之,则安之,陆抗想决战,那就奉陪到底。 鉴于吴军来势凶猛,刘胤下令汉军放弃外围防守,全部退到洛阳城中,依托洛阳的城墙,进行防防御作战。 刘胤明确地下令禁止一切出战行为,象虎牢关之战时张乐主动出击那种现象,一律禁止,所有将领,不论何人,擅自行动者,一律军法从事,绝不宽恕。 在敌强我弱之时,象张乐那种贸然出击的行为是担负着很大的风险的,一旦陷入到敌人的重围之中,后果不堪设想,虎牢关的那次,若非是赵卓接应及时,张乐很可能就会折在乱军之中了。回到洛阳之后,刘胤狠狠地把张乐给训斥了一顿,当年蜀汉危亡之际,为将者确实需要点拼命三郎的勇气,置之于死地而后生,但现在形势不同了,季汉执掌天下,军事上占据着优势,打仗就无需太过拼命了,万一有什么闪失,后悔都来不及。 张乐这回可不敢再倔嘴了,老老实实地听完刘胤的训斥,虚心地表示接受,承诺以后一切行动听指挥,再不敢擅自行动了。 连最大的刺头张乐这回都服了软,别的将领更是没有一个敢违抗军令的,所以刘胤的命令一下,各军各部都严格按令行事,再无人敢擅自出战了。 孙歆孙楷攻到洛阳城下的时候,一路上畅行无阻,孙歆很是得意,对孙楷道:“都说刘胤用兵如神,蜀军作战厉害,今天看来,也不过尔尔,原本以为打到洛阳城下得费一番周折,没想到这一路之上竟然无兵守御,轻轻松松就攻打了洛阳城下,今天的头功,想必你我兄弟是跑不了了。” 孙楷要比孙歆谨慎一些,道:“歆兄,刘胤名满天下,连司马晋都给灭掉了,我们可不能大意啊。” 孙歆傲然地道:“灭掉司马晋,不过是刘胤的一时侥幸而已,若不是五胡作乱,晋国衰微,刘胤这会儿或许还钻在凉州的山沟里呢,就凭他们这些土包子,也配占据洛阳,今日一战,非要他们尝尝我们孙吴的厉害。” 孙歆立马于阵前,大声地喝道:“江东的儿郎们,今天你们站到了洛阳城下,已经是创造了吴国新的历史,攻下洛阳,你们的名字,必将为吴国的后人永远地铭记!江东儿郎们,今天就是你们立功的大好时候,第一个攻上洛阳城头的,赏黄金千两,封爵千户,第一个攻进洛阳皇宫的,赏黄金万两,封爵万户,前进吧!”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千两黄金千户侯,万两黄金万户侯,做为普通的士兵,那绝对是一夜豪富的梦想,机会就摆在眼前,如何不令他们心动,于是吴兵们嗷嗷叫着,疯狂地向着洛阳的城头上冲去。 尽管洛阳的城墙巍峨高耸,远比一般的城墙在高大地多,在在许多吴兵的眼里,它就是金灿灿的黄金,它是就是高官厚禄,所以一门心思想要升官发财的吴兵,根本就没有感觉到拿下洛阳城墙有多难,一窝蜂地冲了上去,个个争先恐后,唯恐被别人抢了先。 五万大军一齐行动,千军万马,气势倒也是磅礴无比,不过宽达九里之多的洛阳城墙,到是足可以容纳这么多的人马,首先摆在吴军面前的这道宽阔的护城河,就是他们碰到的第一个难题。 洛阳的护城河,与城南的洛水是连通的,与洛水构成一道环形的水系,围绕在洛阳的周围。如果只是一道单纯的护城河,那么熟悉水性的吴兵渡河倒也不算太困难。 但护城河的距离,偏偏的就在城墙上弓箭射程之内,只要吴兵一接近到护城河边,就立刻遭到汉军的箭矢攻击。 傅佥亲自在东城墙上督战,负责指挥东面的战斗,而防守东城墙的,正是张乐的无当飞军和高远的虎步军,两万余人马。 比起虎牢关来,洛阳的防守难度显然要大的多,由于虎牢关是关隘性质,只有一面临敌,汉军可以把大部分的兵力集中到东面的城墙上,严防死守,就算是吴军二十多万人密集地发动攻击,都难以轻易地撼动虎牢关的城防。 洛阳城的城墙比起来虎牢关来,要高的多,但同样也长的多,洛阳城墙周长达到了三十里,把七万多的守军分配到这三十里的防线上,防守密度必定是大大地下降了,这无形之中也就增加了防守的难度。 傅佥下令汉军对试图逾越过护城河的吴军要进行有效的打击,一旦吴军靠近护城河,弓箭兵立刻是实施攻击,绝不能让他们轻易地渡过护城河。 吴军顶着盾牌冒着箭雨,在护城河上搭建起了几座浮桥,方便吴军跨越护城河,不过这建造护城河的过程中,吴兵也是损失了不少的人,那些倒在护城河里的浮尸,数以百计。 当然,孙歆对这点损失却是无动于衷的,甚至是不以为然,他的目的,就是以最快地速度攻上洛阳的城头攻破洛阳的城门,拿到攻下洛阳的首功,浮桥建成之后,吴军的进攻气势又高涨了起来,无数的云梯架到了城墙上,吴兵们开始了疯狂的攻城行动。 第1183章洛阳之战(下) 吴军采取的攻城方式依然还是蚁附方式,最简单直接最暴力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飞石攻城吴军不是不想,但象洛阳这样的大城,城垣坚固,既厚且高,投石车的攻击效果有限。 更何况吴军此次进攻洛阳,原本就是趁隙而进,只为捉住洛阳内乱的机会,所以在进攻的准备上,吴军是极为仓促的,各类攻城的器械尤为紧缺,在虎牢关之战中,吴军也曾动用过投石车,但由于数量不足,很难构成威胁,而且此役之后,投石机毁损了不少,真正能投入到了洛阳之战中的,便已是廖廖无几了,所以孙歆在进攻的时候,干脆放弃了用投石车来打头仗的念头,直接就采用蚁附攻城的方法,想利用人海战术,一举地拿下洛阳。 五万人全线压上,而且整个洛阳东城墙长达九里,不象虎牢关地域狭窄,这里有足够的施展空间,光是第一波的进攻,吴军就投入了上万人,场面之浩大,蔚为壮观,只见洛阳城下,人山人海,如蝗似蚁,在弓弩兵的掩护之下,蜂拥着向着洛阳城头冲了上去。 傅佥镇定自若,象这样的场面,他平生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虽然象守洛阳这样的大城,他还是第一次,但多年的戎马生涯,早就养成了他处惊不变稳如泰山的性格,面对着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吴军,傅佥从容地下达了还击的命令。 尽管洛阳城多少年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攻城作战了(汉军进入洛阳之时杨骏早早地开城投降,汉军未发一矢便拿下了洛阳),但洛阳城的防御设施堪称是天下最为齐备的,修筑有大量的箭塔。 箭塔会从平整的城墙中突出,让身在箭塔的防卫者可以沿着城墙面对的方向对外射击。而城角的箭培,则可让防卫者扩大攻击的面向,向不同的角度作出射击。 除了箭塔之外,在城防上,还准备着大量的滚木擂石,沸水滚油,床弩箭矢,凡御城之器械,无不齐备。 无当飞军和虎步军更是步战之中的精锐之师,善打硬仗,比这再困难的仗也打过,面对吴军的进攻,自然是毫无畏惧之色,各司其职,各在其位,不慌不忙,沉重应战。 双方的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胶着,吴军虽然兵力上占据着优势,但攻城作战,例来不是以人多就可以为胜的,城池的紧固程度,城防完善程度才是,才是决定攻城战成败的关键。吴军依靠人海战术,发动蚁附攻势,从表面上来看,气势汹汹,排山倒海,但汉军却可以依靠坚固的防守来抵御住吴军的进攻,双方激战多时,吴军始终难越雷池半步。 城上箭矢如雨,木石如林,吴军的伤亡代价相当地大,孙楷有些焦急地道:“强攻并不奏效,徒增伤亡而已,不如另想他策。” 孙歆是正印先锋,攻城作战也一直是由他来指挥的,现在局面打不开,孙歆也是烦躁不已,听得孙楷在一旁聒噪,不禁怒火中烧,大发脾气地道:“你有好办法,那你来指挥好了,我倒要瞧瞧你怎么拿下洛阳城!” 孙楷也只是觉得蚁附攻城伤亡代价颇大,并不可取,见孙歆满脸不高兴,忙道:“歆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认为光凭蚁附攻城,拿下洛阳很难,若用些相辅的手段,或许可以事半功倍。” 孙歆也是因为迟迟打不局面上火,听了孙楷这话,他倒也冷静了下来,道:“莫非楷弟有什么好的计划不成?” 孙楷道:“攻城之法,并非只有蚁附一途,水攻、火攻、飞石、楼橹、轒辒等皆可为攻城所用,小弟以为,洛阳城防坚固,强攻不易不得手,不如暗掘地道,乘蜀人不备,在夜间派遣精兵从地道入城,里应外合,或可一战而成。” 孙歆略一皱眉道:“我军粮草匮乏,利在速战,大司马有令,须在十日之内拿下洛阳,挖地道虽然不错,但那得耗费多少时间。” 孙楷道:“小弟看到洛阳城下的土,土质较软,如果派人日夜轮流挖掘的话,不出十日,必然可以挖到洛阳城内。歆兄不如这样,你继续带兵围攻洛阳,挖掘地道之事,便交由小弟来做,一者可以迷惑城内蜀军,二者两不相误,如果歆兄可以更早拿下洛阳,便是最好,如若不然,地道一成,亦可用地道破城。” 孙歆一听,这主意不错,两不误,当即便同意了孙楷的建议,将挖掘地道之事,交由孙楷全权负责。 为了不让城内汉军察觉,孙楷在离城较远的地方扎下一些帐蓬,伪装成吴军的歇息之所,派遣士兵在帐蓬内挖掘地道,所挖出来的土方,都在夜间运走,地道所需的梁柱木料,也在夜间运来,由于数十座帐蓬相连,加上外面战鼓隆隆,外人很难察觉帐蓬内有什么动静。 在孙歆在东面发起攻势之后,陈舆率豫州兵向城南发起攻击,孙铄率淮南兵向城西发起攻击,马咸率青州兵向城北发起攻击,一时之间,洛阳周围狼烟四起,杀声遍野,风声鹤唳。 陈舆孙铄马咸各自率领着三到四万不等的兵力,比起孙歆孙楷的足五万人要少一些,自然在攻势上要比吴军弱上那么一些,不过做为前晋的残余部队,在陆战方面,他们的实力终究还是要比吴军更为强悍一些,所以他们对洛阳城的威胁程度,倒一点也不比吴军差。 陆抗也完全是拼尽了全力,除了留下一成的兵力镇守大营之外,九成的人马几乎都投入到了进攻之中,甚至就连预备队都没有准备,现在吴军的状况已经不容许他在有任何地保留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往后吴军就会越发地困难,粮草问题一直如梗刺在喉,一日得不到解决,一日就会困扰吴军,而陆抗深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拿来下洛阳城来。 第1184章孙秀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投石车的攻击效果有限。 更何况吴军此次进攻洛阳,原本就是趁隙而进,只为捉住洛阳内乱的机会,所以在进攻的准备上,吴军是极为仓促的,各类攻城的器械尤为紧缺,在虎牢关之战中,吴军也曾动用过投石车,但由于数量不足,很难构成威胁,而且此役之后,投石机毁损了不少,真正能投入到了洛阳之战中的,便已是廖廖无几了,所以孙歆在进攻的时候,干脆放弃了用投石车来打头仗的念头,直接就采用蚁附攻城的方法,想利用人海战术,一举地拿下洛阳。 五万人全线压上,而且整个洛阳东城墙长达九里,不象虎牢关地域狭窄,这里有足够的施展空间,光是第一波的进攻,吴军就投入了上万人,场面之浩大,蔚为壮观,只见洛阳城下,人山人海,如蝗似蚁,在弓弩兵的掩护之下,蜂拥着向着洛阳城头冲了上去。 傅佥镇定自若,象这样的场面,他平生都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虽然象守洛阳这样的大城,他还是第一次,但多年的戎马生涯,早就养成了他处惊不变稳如泰山的性格,面对着潮水一般涌上来的吴军,傅佥从容地下达了还击的命令。 尽管洛阳城多少年没有遭遇过这样的攻城作战了(汉军进入洛阳之时杨骏早早地开城投降,汉军未发一矢便拿下了洛阳),但洛阳城的防御设施堪称是天下最为齐备的,修筑有大量的箭塔。 箭塔会从平整的城墙中突出,让身在箭塔的防卫者可以沿着城墙面对的方向对外射击。而城角的箭培,则可让防卫者扩大攻击的面向,向不同的角度作出射击。 除了箭塔之外,在城防上,还准备着大量的滚木擂石,沸水滚油,床弩箭矢,凡御城之器械,无不齐备。 无当飞军和虎步军更是步战之中的精锐之师,善打硬仗,比这再困难的仗也打过,面对吴军的进攻,自然是毫无畏惧之色,各司其职,各在其位,不慌不忙,沉重应战。 双方的战斗,从一开始就陷入了胶着,吴军虽然兵力上占据着优势,但攻城作战,例来不是以人多就可以为胜的,城池的紧固程度,城防完善程度才是,才是决定攻城战成败的关键。吴军依靠人海战术,发动蚁附攻势,从表面上来看,气势汹汹,排山倒海,但汉军却可以依靠坚固的防守来抵御住吴军的进攻,双方激战多时,吴军始终难越雷池半步。 城上箭矢如雨,木石如林,吴军的伤亡代价相当地大,孙楷有些焦急地道:“强攻并不奏效,徒增伤亡而已,不如另想他策。” 孙歆是正印先锋,攻城作战也一直是由他来指挥的,现在局面打不开,孙歆也是烦躁不已,听得孙楷在一旁聒噪,不禁怒火中烧,大发脾气地道:“你有好办法,那你来指挥好了,我倒要瞧瞧你怎么拿下洛阳城!” 孙楷也只是觉得蚁附攻城伤亡代价颇大,并不可取,见孙歆满脸不高兴,忙道:“歆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认为光凭蚁附攻城,拿下洛阳很难,若用些相辅的手段,或许可以事半功倍。” 孙歆也是因为迟迟打不局面上火,听了孙楷这话,他倒也冷静了下来,道:“莫非楷弟有什么好的计划不成?” 孙楷道:“攻城之法,并非只有蚁附一途,水攻、火攻、飞石、楼橹、轒辒等皆可为攻城所用,小弟以为,洛阳城防坚固,强攻不易不得手,不如暗掘地道,乘蜀人不备,在夜间派遣精兵从地道入城,里应外合,或可一战而成。” 孙歆略一皱眉道:“我军粮草匮乏,利在速战,大司马有令,须在十日之内拿下洛阳,挖地道虽然不错,但那得耗费多少时间。” 孙楷道:“小弟看到洛阳城下的土,土质较软,如果派人日夜轮流挖掘的话,不出十日,必然可以挖到洛阳城内。歆兄不如这样,你继续带兵围攻洛阳,挖掘地道之事,便交由小弟来做,一者可以迷惑城内蜀军,二者两不相误,如果歆兄可以更早拿下洛阳,便是最好,如若不然,地道一成,亦可用地道破城。” 孙歆一听,这主意不错,两不误,当即便同意了孙楷的建议,将挖掘地道之事,交由孙楷全权负责。 为了不让城内汉军察觉,孙楷在离城较远的地方扎下一些帐蓬,伪装成吴军的歇息之所,派遣士兵在帐蓬内挖掘地道,所挖出来的土方,都在夜间运走,地道所需的梁柱木料,也在夜间运来,由于数十座帐蓬相连,外人很难察觉帐蓬内有什么动静。 在孙歆在东面发起攻势之后,陈舆率豫州兵向城南发起攻击,孙铄率淮南兵向城西发起攻击,马咸率青州兵向城北发起攻击,一时之间,洛阳周围狼烟四起,杀声遍野,风声鹤唳。 陈舆孙铄马咸各自率领着三到四万不等的兵力,比起孙歆孙楷的足五万人要少一些,自然在攻势上要比吴军弱上那么一些,不过做为前晋的残余部队,在陆战方面,他们的实力终究还是要比吴军更为强悍一些,所以他们对洛阳城的威胁程度,倒一点也不比吴军差。 陆抗也完全是拼尽了全力,除了留下一成的兵力镇守大营之外,九成的人马几乎都投入到了进攻之中,甚至就连预备队都没有准备,现在吴军的状况已经不容许他在有任何地保留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往后吴军就会越发地困难,粮草问题一直如梗刺在喉,一日得不到解决,一日就会困扰吴军,而陆抗深知,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拿来下洛阳城来。 第1185章北进 孙秀这次从荆州北进,目的就是是配合陆抗在东线的行动的,也就是说陆抗在从弋阳北进,向虎牢关发起进攻的时候,孙秀就已经出兵荆州了。 按孙秀的本意,首先想要攻击的目标是襄阳,这座属于荆州的重镇一直是吴国梦寐以求想要拿下的目标,随着姜维和钟会的北进,留守荆州的汉军连一万人都超不过了,此刻攻打襄阳,绝对是最好时机。 不过陆抗却下令孙秀不得攻到襄阳,而是绕过襄阳,向鲁阳、襄城一带进军,给洛阳的汉军施加压力,以策应吴军在东线的行动。 现在吴国的胃口已经不再是襄阳这一类的城池了,陆抗此次进军,就是试图要玩一把大的,直接拿下洛阳来,如果孙秀去攻打襄阳,那无疑于是偏离主战场,对吴国大军的进展毫无帮助,现在攻取洛阳乃是头等大事,拿下了洛阳,等于是执掌了大半个天下,至于襄阳这一类的城池,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孙秀却是很纠结,毕竟襄阳只有汉军不到一万的兵力,以自己手中五万的兵力,硬吃掉襄阳把握比较大,而现在让他绕开襄阳北上鲁阳、襄阳去打洛阳,这显然是一件比较苦的差事,以他的这么一点兵力去洛阳浪一把,那简直就是找死。 不过陆抗是大司马、大都督,他的军令虽然比不上皇命,但那也是份量十足的,违抗军令的后果,孙秀绝对是吃罪不起的,不得已,他只能将到嘴的肥肉给舍弃掉了,绕过襄阳,直袭鲁阳、襄城。 襄阳的守将叫俞昆,是姜维北上时奉命留守襄阳的,在荆州一带,汉军只留守着不到一万的军队,此刻襄阳城中,最多也只有七千人,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就凭这点兵力,守住襄阳都是困难重重,面对绕道而过的吴军,借给他俞昆十个胆子也不敢出城去阻击吴军。 孙秀甚至在路过襄阳之时,故意地将大队人马排开,露出破绽想诱使汉军出城袭击,在孙秀看来,如果能趁机顺道拿下襄阳而不浪费时间的话,陆抗肯定是不会怪罪的。 但俞昆有自知之明,死活不上当,面对吴军的挑衅,根本就不加理会,只是呆在城池之中,严防死守,任由吴军绕城北上。 俞昆的职责就是守住襄阳城,至于吴军此行北上的目的何在,与他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就算吴军打到了洛阳,那也与他无关,无人会怪罪于他,以几千汉军想要去阻击数万吴军,完全是螳臂当车,这种傻事俞昆可不会干。 目送着吴军北去,俞昆若无其事地整了整他的头盔,只有襄阳不失,他就已经尽到了他的职责,至于其他的,除了差人给洛阳上奏一封书信之外,与他就没有别的干系了。 襄阳的守军不上套,孙秀也是无计可施,就算只有几千的守军,孙秀想要吃下襄阳来,那也绝非是一朝一夕的事,而且陆抗已经下达了死命令,要他尽快地赶往鲁阳,配合吴军主力进攻洛阳,他可不敢在襄阳多耽搁时间,一路长驱北进,直指鲁阳。 孙秀到达鲁阳的时间基本上是陆抗刚刚拿下虎牢关的时候,鲁阳、襄城一带虽然也算是汉军的控制区域,但也充其量只是插了一杆汉字旗号而已,这里的官吏还是前晋的旧官吏,随着前晋的覆灭他们改头换面成了季汉的官员之外,这些地方压根儿就没有汉军驻守,只有一些本地的民军,零零散散,除了可以维护一下本地的秩序之外,根本就谈不上任何的战斗力,孙秀拿下鲁阳和襄城这两座县城的时候,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 但从鲁阳再往北,就是汉军的集结地轘辕关、广成关、大谷关了,在这一带,可是有着汉军十几万人驻军,孙秀打探到虚实之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赶忙停止前进,派人和陆抗取得联系,请示是否继续攻打洛阳。 开玩笑,前方可是有汉军的十几万人马,就这么一头撞上去,那岂不是要撞个头破血流? 这一路之上孙秀都没有遭逢强敌,进军十分地顺畅,他甚至以为此去洛阳,或许还真是一路坦途,但刚过鲁阳,就泼了他一盆的冷水,让他清醒了不少,看来,想打下洛阳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不过孙秀此行也只是为了策应陆抗的,他这一路并非是主攻的方向,既然已经到达了陆抗的指定地点,孙秀也就算是完成了任务,至于下一步的安排,那还需要得到陆抗的指示才行。 孙秀主动地派人去联络陆抗,也很快得到了陆抗的回复,陆抗此时也已经攻到了洛阳城下,即将对洛阳城发动最后的总攻,陆抗给孙秀的命令就是,拖往轘辕关、广成关、大谷关一带的汉军,不使这些守军向洛阳增援,就足够了。 至于孙秀是否能够击败洛阳的汉军,长驱直入直抵洛阳,与他的大军一道攻取洛阳城,就连陆抗也认为是痴心妄想。 陆抗的要求,只是下令孙秀活动于鲁阳一带,对洛南的汉军有所牵制,让他们无瑕顾及向洛阳增援即可。孙秀不禁是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轘辕关、广成关、大谷关做为洛阳八关之三,险要程度不言而喻,再加上汉军在此驻军的兵力远超过吴军,孙秀想要突破重兵重重把守的这三关,难度不言而喻。现在陆抗的命令也仅是牵制汉军,并没有要孙秀破敌赶往洛阳的硬性指标,这让孙秀是轻松了不少。 毕竟强攻和牵制,是两个不同的战略任务,强攻的话,以孙秀这点兵力,确实不够看的,但牵制不同,孙秀只需要外围对汉军进行一些滋扰,让汉军无法分出兵去来增援洛阳即可,这样的战斗,对于孙秀而言,就是游刃有余。 但与此同时,蒋斌却接到了刘胤的命令,率兵南下鲁阳,与孙秀展开了一场面对面的较量。 第1186章激战鲁阳 刘胤给蒋斌下达的命令则是要彻底地消灭一切来援的吴国军事力量,此次的洛阳决战已经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打掉吴国的援兵,就等于是拨掉了陆抗的爪牙,为洛阳决战的胜利奠定一个坚实的基础。 为了肃清进犯到鲁阳的吴军,蒋斌采用的方式自然是主动进攻,当然轘辕关、广成关、大谷关又不得不守,所以蒋斌从各关抽调出一半左右的人马,合计有六万之众,集结在一起,点柳隐、田续为副将,其余诸将留守三关。 蒋斌此次晋升为后将军,也无形之中给他不少的压力,论资历,他在蜀军诸将之中,排名并不是太高的,论功绩,蒋斌也鲜有功勋,拿得出手的功劳也就是当年困守“孤岛”汉城,勉强算是保住了汉中不失。 同样和蒋斌一起镇守汉中的王舍当年论地位,也是和蒋斌平起平坐的,如今蒋斌荣升为后将军,进入前后左右四将军的行列,而王舍也仅只为平东将军,与其差了一大截子,此次部队重整,蒋斌又受命担任姜维旧部都督一职,负责统率洛南的军队,可谓一时风光无二。 蒋斌是已故大司马蒋琬之子,就让人无形之中会给蒋斌贴上一个官二代的标签,不管蒋斌情愿还是不情愿,人们普遍认为蒋斌的升迁,肯定和蒋琬是脱不了关系的。 这无疑让蒋斌很是郁闷,蒋琬已经去世了二十多年,他对季汉政坛的影响力已经变得微乎其妙,蒋蒋斌虽然籍着父荫,封爵汉阳亭侯。但也仅此而已,蒋斌在军中的功绩,那可是他一刀一枪拼出来的,与父亲蒋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关系。就算此次晋升为后将军,尽管蒋斌也认为自己的资历稍嫌不足,但他也认为,这和父亲没有任何的关系,就正如他的弟弟蒋显一样,从太仆做到了如今的尚书仆射,也似乎是自己的能力使然,并不因为是蒋琬之子的关系。 为了证明自己的这个后将军是实至名归的,蒋斌内心之中是憋着一团火的,他渴望着有一个机会来为自己正名,好让他不再一辈子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当后来的人提起蒋斌的时候,会直接称呼为后将军蒋斌而不是谁谁谁的儿子蒋斌。 当然,蒋斌也并非是泛泛之辈,否则刘胤也就不会委他以重任了,但想要证明之自己不光是籍着父荫,那以就需要他用战绩来证有了。 所以蒋斌想要积极地投身地洛阳保卫战之中,不过刘胤显然没有同意,认为洛南有吴军袭扰,要蒋斌肃清这股吴军再行北上洛阳。 既然有人来“送经验”,蒋斌自然不会拒绝,就长孙秀不是陆抗这个级别的人物,但至少也是吴国的一员大将,如果能斩杀得掉,那也是正中蒋斌下怀的。 蒋斌很快派斥侯摸清了孙秀的底细,“才五万人,”蒋斌微微地撇了撇嘴,在他看来,孙秀和陆抗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不过蚂蚁腿也是肉,蒋斌自然也不会放过。 从轘辕关到鲁阳,只有一天的路程,蒋斌很快就杀了过来,鲁阳城小,孙秀也不可能率五万人去守一座孤城,当即是挥兵北上,与蒋斌交战在汝水北岸。 孙秀率吴军先列阵,少倾,蒋斌率汉军赶到,双方两阵对圆,孙秀令副将吾彦掠阵,自己纵马而出,率先挑战。 吾彦急道:“将军乃一军之主,怎可轻易出战?” 孙秀哈哈一笑道:“某自幼弓马纯熟,此番有机会会会蜀国之将,也让他们知道我们江东可不止只有水军。” 孙秀说罢,纵马绰枪,到战前搦战。但见孙秀身着一袭银甲,白马白袍,英姿绰约,持枪立与阵前,好不威风。 蒋斌看了一下左右,道:“不知对面吴将是何人,岂如此嚣张,诸位谁先出战,来挫一挫吴人的锐气?” 安北将军柳隐虽然年过七旬,须发皆白,但仍是精神矍烁,当即道:“某来会会他!” 田续急道:“柳老将军年事已高,这打头仗的差事,还是交给末将吧。” 这头阵之功,谁都不肯相让的,田续是钟会的部下,却不是钟会的亲信,跟随钟会降汉之后,也一直是寸功未立,此番有此机会,自然是当仁不让。 蒋斌权衡了一下,虽然说他和柳隐一直镇守汉中,关系非浅,如果能照顾的话,蒋斌自然是要照顾一二了,但柳隐已经七旬老将,阵前厮杀,风险多多,蒋斌也不愿因此断送了柳隐的性命,故而对田续道:“那就有劳田将军了。” 田续使得一口大刀,当即冲至阵前,与孙秀互通姓名,原本田续以为出战的吴将定然是无名之辈,没想到竟是对方主将孙秀,他不禁心中一喜,暗道,如果能阵斩孙秀的话,绝对是首功一件。当下大喝一声,举刀力劈过去。 孙秀冷笑一声,举枪相迎,两人二马盘桓,战在了一处。 田续在钟会军前,也算是排得上号的武将了,虽然比不上胡烈丘建,却是比善为阿臾的夏侯咸王买这些人武艺要高超一些,一口大刀使来,呼呼生风。 不过他的对手孙秀很显然要技高一筹,孙秀自幼跟随在孙权的身边,有名师调教,自然是武艺不低,再加上孙秀心思聪慧,他明白自己旁支庶脉,想要在孙氏宗族之中立足,就得多建功勋,多年以来,武艺从未荒疏,外镇荆州之后,更是刻苦用功,一杆长枪在他的手中,舞若蛟龙,变化多端。 两人战了三十余回合,田续渐感不支,但这个出战机会是他自己争取出来的,田续又舍不得放弃,挥舞大刀,力拼孙秀,汗透征铠,气喘吁吁。 孙秀见状,连连冷笑,看到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乃突施杀手,反手一枪,势如闪电,斜刺向田续的左肋,欲一枪结果了田续的性命。 田续避之不及,惊叫一声:“我命休矣!” 第1187章偷袭轘辕关(上) 就在此时,从左侧飞奔过来一骑,来势极快,转瞬之间就冲到了近前,一杆长枪,更是以迅如闪电的方式刺向了孙秀。 孙秀本来看着一枪就要得手,那知斜刺里杀出一人,突施冷枪,如果孙秀一心想要取田续性命的话,那么他势必也躲不过这致命的一枪。 一命换一命显然不是孙秀所想的,他只能是撤枪相架,放了田续一马。 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来,田续是冷汗涔涔,回头看时,却是蒋斌横马于前,拦住了孙秀。 田续不禁是感激万分,道:“蒋将军——” 蒋斌淡淡地道:“田将军,你且退下歇息,这个孙秀,我亲自来会会。” “诺。”田续知道自己不是孙秀的对手,再战下去只能是送命,当即微一抱拳,退回到了本军阵中。 孙秀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本来他一枪便可得手,却不料汉军阵中杀出一人,救下了田续,再看对方的态度,从容淡漠,似乎根本就没把他当一回事,不禁恼怒道:“来将何人,通名受死!” 蒋斌本来是不准备出手的,不过看到场中形势危急,田续难敌孙秀,立刻是拍马上前,果断出手,这才算是救了田续一命,见孙秀喝问,便道:“某乃零陵蒋斌是也。” 古代通名之时,多带籍贯,蒋斌虽然出生于益州,但祖籍却是荆州零陵湘乡人,当年蒋琬随先主刘备入蜀,由一小吏拜为大司马,位极人臣。蒋斌自报姓名之时,没有通报自己的官职,仅以籍贯相称,显得低调的多。 不过一听蒋斌之名,孙秀顿时敛容,毕竟是蜀军的主将,孙秀如何不予以重视,不过孙秀亦无退缩之意,他本人极为自傲,别说是蒋斌前来,就算是刘胤亲至,孙秀也要与之较量一番,当下横枪抱拳道:“原来是蒋将军,久仰久仰,在下不才,欲讨教一二,还请蒋将军不吝赐教。” 孙秀口称讨教,但出手之时,招式却极为地狠辣,招招欲置蒋斌于死地。 蒋斌也自然不把孙秀所谓的讨教之辞放在心上,两军对垒,拼得就是你死我活,何况两人又是主将交手,如果能取对方之性命,对对方的军心士气绝对是一个莫大的打击,这个的机会,双方自然是谁都不肯放过,孙秀出手毫不留情,蒋斌亦不心慈手软,双方你来我往,连斗了百十来回合,不分胜败。 眼看着天色渐晚,双方乃难分胜负,孙秀闪出圈外,勒马停枪道:“今日时候不早了,明日再战如何?” 见孙秀罢战,蒋斌倒也不上前紧逼,亦停手道:“悉听尊便。” 于是双方各自罢兵回营。 孙秀回营之后,一脸倦容,一日之内连战汉军两将,对孙秀的体力是一个极大的考验,而且与蒋斌的交手双方一直打了上百个回合,难分胜败,孙秀也确实是精疲力竭了。 他脱掉铠甲,吩咐侍从端上一些水来,而后一仰脖,咕咚咚地一饮而尽,而后放下水壶,长声嗟叹。 “将军所叹,可是为今日战场之事?”吾彦在一旁问道。 孙秀有些黯然地道:“没想到蜀将之中,竟然也有象蒋斌这样的悍将,明日再战,恐怕也是难以获胜。” 未战之前,孙秀对自己的武艺本来是极有信心的,但一交手,才发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虽然田续是他的手下败将,但蒋斌却可称之为劲敌,今日在阵前,双方连战上百回合,孙秀都未曾讨得半点便宜,就算是明日再战之时,难道孙秀就能挽回胜场? 这一点孙秀完全没有信心,此番北进洛阳,拦在他目前的正是蒋斌带领的人马。据斥侯来报,汉军在轘辕关、大谷关、广成关一带,集结着十三万的人马,全部是由蒋斌来统领的,蒋斌无疑便成为一只拦路虎,阻挡住了孙秀北犯洛阳的计划,而如何突破蒋斌这道防线,孙秀思前想后,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 如此一来,孙秀不禁是心生黯然,他在吴国的地位,受到了吴主孙皓的猜忌,而变得芨芨可危,此番进军洛阳,对孙秀而言,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如果能立下大功,他在朝廷之中的地位便会有所上升,孙皓或许会有另外的想法亦未可知,但肯定会有所收敛,孙秀也不至于象现在这般惴惴不安。 吾彦道:“末将倒是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秀一听喜道:“吾将军有何妙计,但说无妨。” 吾彦道:“如今我军与蜀军战于鲁阳,局势两分,就算明日再战,亦难分出胜负,如此拖延下去,对我们极为不利。末将以为,与其在鲁阳与蒋斌周旋,倒不如趁半夜蜀人无备之际,从小路偷袭轘辕关,现在蜀军的大部人马,都被蒋斌带出,轘辕关防守空虚,如果将军可以一战拿下轘辕关,便可以趁势北进洛阳,与陆大司马兵合一处,亦可驻守轘辕关,将蒋斌的人马,挡在关外,如此进退两便,最是上策。” 孙秀一听,连连地点头,如果能拿下轘辕关的话,的确是可以掌握更大的主动权,不至于象现在被汉军阻于鲁阳,不得寸进。 不过孙秀隐隐地有些担忧,道:“纵然是蒋斌带走大部人马,但轘辕关乃是要隘,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就算镇守的人马不多,想要拿下,亦非易事。” 吾彦道:“将军勿忧,将军此去轘辕关,前部兵马可乔装成蜀军的模样,尽打蜀军的旗帜,诈称是蒋斌的部下,鲁阳与轘辕关相距还远,又有蒋斌亲自在汝水一带阻击,轘辕关守军定然无备,只要能诈开城门,取轘辕关便如探囊之物。” 孙秀道:“如果蒋斌发现我军偷袭,回兵轘辕关又当如何?” 吾彦道:“此事易耳,将军率一支精兵前往,可在大营之中留守若干人马,多备战鼓,多竖旗帜,可高挂免战,以此来迷惑蒋斌,前后也只需一两日而已,一旦将军拿下轘辕关,大事可成。” 第1188章偷袭轘辕关(下) 孙秀思忖起来,现在的局面对吴军来说,是极为不利的,陆抗给孙秀的命令是拖往洛南的汉军,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汉军进退随意,根本就是孙秀所无法左右的,想要完成陆抗交待的任务,难度可是不小滴。 不过吾彦的计策给孙秀带来了一些希望,只要能拿下轘辕关,等于是控制了进出洛阳的通道,孙秀既可以进军洛阳助陆抗一臂之力,又可以轻松地阻敌于轘辕关外,从而完成陆抗所交待的牵制洛南汉军的任务。 一想到此,孙秀便是蠢蠢欲动,毕竟这个计划太诱人了,只要能顺利地完成,孙秀可就掌握了极大的主动权,进可攻,退可守,随心所欲。 不过机遇总是和风险相伴的,偷袭轘辕关,可是要承担腹背受敌的最大风险,如果轘辕关的守敌有所防备而蒋斌又能及时回军的话,这种状况无疑将会是糟糕透顶。 但高风险总是有高回报的,与其在鲁阳被蒋斌吃死,倒不如冒险一搏,或许会有机会成功。 孙秀一拍大腿,干了!打仗嘛,如何能有十拿九准的把握,就算有五成的希望,也确实值得来拼一把。 孙秀连夜召集人马,点齐了四万人,剩下的一万人,则留守在大营之中,由吾彦来统领。为了迷惑蒋斌,玩一出金蝉脱壳,孙秀把军中所有的旗帜都给吾彦留了下来,大营之中的所有营帐,则是原封不动地保持原样,尽可能的维持一个吴军尽在大营的假象。 孙秀交待吾彦,让他免战高悬,不论蒋斌如何叫战,都不要理会,如果汉军前来攻寨的话,吴军尽可能以深壕高垒来拒敌,绝不可将营中的真相让蒋斌知晓。 吾彦领命,这条计策本来就是他贡献的,如何做好留守事宜,吾彦自然是心中有底,孙秀安排他来守大营,也自然放心地很。 随后孙秀令出征的军队三更吃饭,四更出发,马摘铃人衔枚,悄然地离开了吴军大营。 为了不惊扰到对面数里外扎营的汉军,孙秀特意地下令吴军先向南后撤数里,再向左绕道,避开汉军的斥侯哨马,悄无声息地向轘辕关开去。 鲁阳尚属平原地带,但从鲁阳向北,就进入到了嵩岳山区,有多条道路通往轘辕关和广成关、大谷关,孙秀选择了一条比较隐秘的小路,完全可以避开汉军的巡哨,直插轘辕关。 ┄┄┄┄┄┄┄┄┄┄┄┄┄┄┄┄┄┄┄┄┄┄┄┄┄┄┄┄┄┄┄┄ 蒋斌回营之后,下令汉军加强戒备,以防吴军半夜的偷营劫寨,并派出斥侯哨马,在方圆五里之内的范围进行侦察监控。 半夜偷营劫寨可是兵家常用的手段,如果一时不慎,被敌人偷袭得手的话,己方必将蒙受很大的损失甚至是一败涂地,所以蒋斌对反袭营有着充分的准备,如果孙秀敢来偷营的话,必定让他有去无回。 不过蒋斌的这一番布置显然没有派上用场,直到鸡鸣三遍东方渐白,也没有瞧见吴军有什么动作,在五里左右侦察的斥侯也回来禀报,这一夜未曾发现吴军有所动作。 蒋斌点点头,看来孙秀也是一位用兵行家,没有行奇弄险地来偷营劫寨,他立刻下令整点兵马,出营欲同吴军再战。 不过很显然今天的状况与昨日不同,吴军大营之中虽然是战鼓不断,但却是营门紧闭,免战高悬。 蒋斌不禁疑惑重重,按理说昨日一战,他和孙秀斗了个半斤八两,不相上下,并没有处于下风,为何吴军今日会免战高悬,拒不出战了呢? 蒋斌派汉兵到吴军营门口去叫阵,但任凭汉兵喊破了喉咙,百般辱骂,吴军都是一无动静,这让蒋斌更是奇怪了,眼看着吴军营中,旌旗高飘,来往人影不断,但死活就是不应战,岂不是奇哉怪事。 汉军骂了好一阵,是口干舌燥,毫无作用,田续对蒋斌道:“蒋将军,吴人诡诈多端,此时拒战,定有阴谋,不如由末将率军来攻他一阵,看看有何反应。” 蒋斌许之,田续引一军便向吴军大营杀去。 吾彦在营中瞧得真切,汉军骂阵他可以不理会,但汉军攻营,他却不得不出手,眼看汉军攻到近前,吾彦立刻调动弓箭兵立于寨栅之后,开弓放箭,阻拦汉军进攻。 孙秀立寨之时,选择了背倚汝水的立寨方式,在营前深挖壕堑,汉军进攻时,就必须要通过营前的壕垒,此刻吴军是乱箭如飞,田续进攻受阻,只得退下,回禀蒋斌。 蒋斌在阵后早已看到此番状况,虽然吴军防守严密,但蒋斌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他沉吟了一下,下令斥侯兵前去各处查探,并将查探的范围扩大到了十里到十五里的范围之内,尤其是各条山路小路,成为详查重点。 雁过留声,人过留踪,孙秀四万人马走过的路,再怎遮掩,也注定会留下一些痕迹。汉军的斥侯兵很快地就在一条隐秘的小道上,发现了马蹄印和大量的脚印,而且这条路,正是通往轘辕关方向的。 蒋斌冷笑一声,道:“好一个瞒天过海,差一点就让他瞒过去了。传令下去,全军集合,后队变前队,立刻回师轘辕关!” 一声令下,汉军立刻是行动了起来,后队变为了前队,前队变为了后队,原本围攻吴军大营的队伍瞬息之间就如同潮水一般地退却了下去,改为了行军队列,从大道向着轘辕关方向急驰而去。 田续奇道:“将军如何知晓吴军前去偷袭轘辕关的?” 蒋斌道:“方才田将军试探进攻之时,吴人虽然然派出弓箭兵抵御,但箭矢稀疏,明显地有兵力不足之嫌,某便疑心孙秀大军不在营中,派人查探,果不其然,此贼子竟然意图瞒天过海偷袭轘辕关,不过如此甚好,他想拿下轘辕关,某却早有安排,保管让他葬身于轘辕关之下。” 第1189章乔装 天亮的时候,吴军已经奔袭在了通往轘辕关的羊肠小道上。 轘辕关之所以称之为轘辕关,就是这里弯道曲折,回还盘旋,明明距离关城已经不远了,但往往一路行来,却是山重水复,将去还还,可谓是望山跑死马。轘辕关的道路极为狭隘,许多地方只能容三两骑并行,地势坎坷不平,险峻难行。 这样的地形对于习惯于山地作战的汉军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以船代步的江东将士而言,却是苦不堪言,一路北行突进,吴军大多是累得气喘吁吁,步履艰难了。 对此,孙秀也比较无奈,确实,山地作战和行军并不是吴军所擅长的,前往轘辕关的话,对他们而言无疑于是坎途。 不过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再无任何的退路了,吴军只有拿下轘辕关,才有可能争取到全局的主动。 看看时辰,孙秀在盘算着这个时候蒋斌必然已经率军出战了,吾彦留守大营高挂免战,不知道能不能瞒得了蒋斌?如果蒋斌发起进攻的话,只有一万人的吾彦能不能抗得住汉军的进攻? 孙秀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吾彦可以拖得住蒋斌,给他进攻轘辕关提供一点时间,否则的话,蒋斌的大军一旦回援,就轘辕关这一带如此险峻的地形,吴人简直就是自投罗网。 但鲁阳那般的情况,孙秀却是两眼一摸黑,根本就无法知晓吾彦是否已经挡得住了汉军的进攻,而蒋斌是否已经识破了他的金蝉脱壳之计,可再不管怎么说,孙秀也必须继续前进,一切以拿下轘辕关为重。 根据事先掌握的情报,蒋斌出击,带走了洛南一带半数左右的人马,剩余的人马,分散地驻守在轘辕关、大谷关、广成关这三个重要的隘口还有别的一些险要之处,也就是说光轘辕关的守军并没有多少人,孙秀此次带着四万人前来偷袭,在兵力上是占据绝对优势的。 但攻打关隘,大部分的时候并不能说谁的兵力占优谁就可以取胜,象轘辕关这样的险要,虽然达不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标准,但雄关虎距,就算是守军不多,也绝不可能是吴军可以轻易攻克的。 孙秀早在计划偷袭轘辕关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问题,他们现在最大的倚仗,还是凭借着出奇不意来取胜的,也就是说能否拿下轘辕关,完全是建立在汉军全然无备的状况之下,出奇不意,攻其不备,只有这样,吴军拿下轘辕关的把握性才会很大。 这样的战术无疑是有些冒险的,但孙秀却是坚定不疑地相信,现在汉军主将蒋斌出征,轘辕关根本就不可能会想到吴军可以突破蒋斌的防守而直接攻到轘辕关下来,或许他们到达轘辕关的时候,守城的汉军正高枕无忧地睡着大觉。 当然,为了保证偷袭的成功率,孙秀还是派牙将陈果率一些人马换上汉军的服饰,打上汉军的旗号,乔装改扮,走在大军的最前面。 孙秀选择陈果来改扮,是因为陈果是荆州人,挑选出来的那一些吴兵也是荆州人,要知道汉军之中出身于荆襄的士卒还是占据相当大的比例,就算现在的士兵出生是在益州蜀地,但他们的祖辈父辈却依然是荆襄人,用荆州兵来冒充汉军,比较不容易被识破。 陈果就是荆州西陵人,操得一口流利的荆州话,冒充为蒋斌的部下,带人直接就奔轘辕关而去了。 赶到了关城之下,这里的状况却和孙秀想象的大不相同,城门紧闭,岗哨林立,戒备极为森严,根本就没有那种高枕无忧,城门洞开的现象。 陈果心里咯登了一下,很显然,蒋斌离开之后,轘辕关的防御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反而是戒备森严,如果不是自己换上了汉军的旗帜和衣服,恐怕这个时候招呼自己的,就已经是汉军的弓箭了。 城上的哨兵瞧着关城出现的一支人马,便沉声地喝道:“什么人?来者通名!” 陈果按照事先安排好的说自己是蒋斌麾下某营的司马,反正蒋斌麾下好几万人,这些岗哨也不可能一一认识,这一关很是容易蒙混过去。何况陈果也只是冒充一名中级的武官,又不是什么将军校尉,放眼十几万的大军,这些中级军官多如牛毛,毫不起眼。 当然,这个职务也不能太低了,太低了的话,陈果就没有资格统领这一部的人马了。 果然,守城的哨兵对陈果的身份并没有起疑心,这些汉军的统一的服饰和军旗,迷惑了哨兵的眼睛,哨兵只是接着问询陈果的来意。 陈果呵呵一笑道:“后将军在鲁阳打了胜仗,已是凯旋而还,我们这一部人马是打前站的。” 城上的兵士惊喜地道:“后将军前日才出征,这么快就打胜仗回来了?” 陈果装做很随意地样子,道:“那当然了,那些吴人简直就是不堪一击,后将军亲手斩了那孙秀的首级,俘敌万人,余者溃散而去,这一仗打得真是痛快淋漓。” 城上的汉兵不以备,正准备打开城门放陈果入内,却听得有人沉声地道:“慢着,城外是何状况。” 守城的兵士立刻是禀报道:“启禀王将军,后将军已在鲁阳打了胜仗,凯旋回师,城外正是打前哨的人马。” 来者正是平东将军王舍,听完兵士的禀报,不禁是心生疑窦,从蒋斌出征到现在,也不过才三天的时间,居然就已经是得胜而还,这过程也太快吧,就算是吴军不堪一击,那也不能快到如此的程度。 他登上城楼,冲着陈果道:“后将军现在何处?” 陈果道:“后将军已率部返回,离轘辕关还有半日路程。” 陈果说这话的时候很是从容,王舍也看不出什么端倪来,道:“听你的口音,也是荆襄人,不知祖籍何处?”王舍是荆州当阳人,和陈果说话的口音一样,汉军之中荆襄人比例不低,故而王舍有此一问。 第1190章孙秀投降 陈果道:“卑职西陵人氏也。” 陈果的籍贯倒是不假冒的,他的确是荆州西陵人,正因为他出身于荆州,才被孙秀选中来冒充汉军,所以王舍问他的时候,陈果倒也毫不含糊地就说自己是西陵人。 王舍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声色,道:“既是荆襄之人,想必你的先祖也是随先帝入蜀的,却不知陈司马出生于益州何地?”陈果也只有三十左右,自然不可能是生于荆州了。 陈果不禁支唔了起来,他对益州的情况不熟,事先也没有准备,这个时候王舍突然地相问,陈果还真不知如何来做答。 王舍把脸一沉,喝道:“大胆吴逆,竟敢乔装改扮,诈取关城,来人,给我乱箭射死!” 城上守卫的兵士不少,立刻是乱箭射下,陈果反应倒是很快,立刻是抱头鼠窜,饶是如此,胳膊和后背之上还是中了两箭,狼狈逃回去见孙秀,所带去的人马,也被射死了不少。 王舍望着陈果远逃的背影,呵呵冷笑道:“如此鼠辈,也敢来诈取城池,真是不知死活。” 周围的军士皆是好奇,陈果方才的言语之上并无破绽,却不知王舍是如何识破他的,故而尽皆问之。 王舍哈哈一笑道:“此贼子自是荆州人无疑,但却不是出身于蜀地,方才本将军问他之时,他口称是西陵之人,那西陵之地,原本叫做夷陵,逆吴占据之后,方才改为西陵,他自称是祖籍西陵,难不成他祖上还能还魂不成,再问他出生于益州何地,支唔难言,本将军便料定他是吴国之人。” 西陵在汉末时称之为夷陵,乃战略要地,吴蜀之间的夷陵之战,便发生于此,当年刘备兵败之后,夷陵便被东吴占去,从此改名为西陵,陈果出生之时,西陵早已改名多年,原本的夷陵名称,早已被人遗忘。但陈果不知,在蜀地,原籍夷陵的人从来也没有认同过吴国的这个地名,仍以夷陵人自称,陈果犯了这个常识性的错误,如何不被王舍识破。 从皆称赞王舍心细如发,识破了吴人的诡计。 陈果狼狈的逃了回去,一脸沮丧地向孙秀述说情况,孙秀亦是无语,谁能想到这一字之差就彻底断送了吴军攻破轘辕关的大好时机。 现在摆在孙秀面前的局势已经是很严峻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汉军在守备轘辕关方面要远比他想象的森严的多,偷袭无效的情况之下,也只能采用强攻的手段了,尽管发动强攻的话,吴军一旦优势都不占据。 但孙秀走到这里,已经是没有退路了,只有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拿下轘辕关,才能彻底地改变战局。 孙秀拨剑在手,大声地道:“江东儿郎们,我们已无退路,只有杀出一条血路,拿下轘辕关,才是我们的唯一的出路,不想的死的,就跟我来!” 孙秀率先地冲了出去,向着轘辕关发起了攻击。 吴军也争先恐后地跟在孙秀的身后,架起简陋的云梯,拉开了攻城的序幕。 王舍在城上是冷笑连连,看来吴军偷袭不成,这是要强攻了,不过不管是他是偷袭还是强攻,王舍都不会给他们任何机会的。 蒋斌率军出征之后,特意地安排王舍守轘辕关,王舍本身就非常地谨慎,并没有因为蒋斌出征就忽视了轘辕关防守,在他主持下,整个轘辕关的防务是滴水不漏。 轘辕关是守御洛阳的南线屏障,这个屏障可不是浪得虚名的,轘辕关的险峻,与虎牢关那是绝对有得一拼的,虽然蒋斌带走了大部的人马,但就凭现在轘辕关一万多人的守军,依然是丝毫不怵吴军的四万大军。 轘辕关前的地形势十分地狭隘,吴军的人马根本就无法施展开来,每次进攻,吴军所能投入的兵力都十分地有限,在汉军坚固而严密的防守之下,根本就是无计可施。 乱箭如雨,木石滚滚,汉军的防御几处是无懈可击,吴军此次轻装而进,根本就没有携带任何的重型攻城器械,如此仅仅凭借蚁附攻势人海战术,是很难奏效的,吴军强攻了许久,除了城下那一堆堆尸体之外,一无所获。 孙秀简直就是沮丧到了极点,原本以为有机可趁,但攻到轘辕关的城下,才发现这一切皆是虚妄,可以说,现在孙秀的计划已经完全在遭到了失败,想要攻破轘辕关,除非是奇迹发生。 现在孙秀已经不再指望着什么奇迹了,固若金汤坚如磐石的轘辕关在他看来,是一道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屏障,攻击未果之后,孙秀已经在考虑如何全身而退的事了。 眼看着天色将晚,孙秀不得已下令撤退。吴军的这一撤退并不是先撤下去安营扎寨,而是干脆后撤回鲁阳。 想想回去还有几十里的山路要爬,吴兵们是个个愁眉苦脸,可就在他们刚一转身的时候,南面突然地喊杀声四起,蒋斌率领着大军返回来了。 方才陈果还说蒋斌的大军有半日路程,原本他是信口开河,却没想到真是一语成谶,蒋斌真的就在他们身后在约只有半日的路程,此刻吴军攻城未果,正想要全身而退,却没想到陷入了汉军的重重包围之下。 孙秀脸色陡然地一变,心底突地一沉,暗叫一声:完了! 轘辕关前的地形孙秀可是清楚的很,这里道路狭隘地势险要,一旦被围,那可是前进无路,后退无门,完全地陷入了绝地之中。 蒋斌很快地下令汉军发起了攻击,逼得吴军是步步后退,渐渐地,吴军被挤到前后只有数里的狭长谷地之内,而汉军早已是控制了四面的高地,居高临下,将吴军团团地困在了谷底。 孙秀彻底地绝望了,在这种情况下,想要突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自己作茧自缚,真是自寻死路。当然,孙秀可不想死,所以投降便成为了他的唯一出路。 第1191章地道攻城 进攻轘辕关失败,对于孙秀的打击不可谓不沉重,此次北征,孙秀原本是踌躇满志,信心满满的,只要在此役之中获胜,孙秀在吴国地位也肯定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但现实却是无比残酷,轘辕关一战,孙秀几乎是全军覆灭,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让孙秀是心如死灰。 本来孙秀在吴国的地位已经是芨芨可危了,如果此次战败,正好可以给孙皓一个口实,就算孙秀可以侥幸地逃回江东,也绝对逃不过孙皓的处罚。 蝼蚁尚且偷生,孙秀可不想就这么的为国捐躯,看着四周包围重重的汉军,孙秀立刻便放弃了抵抗的念头,下令手下竖起白旗向汉军投降。 蒋斌看到了吴军竖起的白旗之后,便下令汉军停止攻击,接受他们的投降。 孙秀令手下把自己绑了,径直地来到了蒋斌的面前,蒋斌跳下马,亲自地为孙秀松绑。蒋斌和孙秀交过手,两个人是棋逢对手,不相上下,蒋斌自然对孙秀是比较钦佩,此时孙秀归降,蒋斌是以礼相待,这让孙秀很是感动,乃真心归降。 孙秀带去的人马全军覆灭,消息传到了鲁阳,吾彦立刻是率兵掉头南逃,他手下只有一万左右的兵力,无论如何是抵不过汉军的,如果不抓住时机逃跑的话,等到汉军杀来,再起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大获全胜的蒋斌对吾彦的这点残余兵力也不太感兴趣了,任其南逃,也不去追赶,转而派人即刻上禀刘胤。 ┄┄┄┄┄┄┄┄┄┄┄┄┄┄┄┄┄┄┄┄┄┄┄┄┄┄┄┄┄┄┄┄ 洛阳之战已经持续了好几天了,吴军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力量,对洛阳城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强攻,战斗进行地十分惨烈,洛阳城的城墙根儿,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吴军的尸体,为了攻克洛阳,吴军也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但如此巍峨坚固的洛阳城,又岂是吴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攻克的,汉军顽强地守御着每一段的城墙,任凭吴军的攻势如疾风暴雨,洛阳城仍旧是坚如磐石,巍然不动。 孙歆担任先锋,负责指挥攻城行动,尽管他使尽了浑身的解数,但却始终连洛阳的城头都攀不上去,不禁让孙歆是懊丧万分,眼看着距离十日之期越来越近了,孙歆蚁附攻城丝毫没有进展,他也不得不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孙楷地道攻城的方式上面。 地道攻城的方法有两种,一种是直接将地道挖掘到城中,将出口留在隐密处,等到夜深人静之时,派遣士兵从地道之中潜入到城中,再里应外合,拿下城池;第二种是将地道挖掘到城墙的下方,将城墙下方的土全部挖空,再用木桩进行支撑,完工之后,在工兵撤离之时,点燃木桩,这些木桩一旦被燃尽成灰,那么支撑城墙的基础就不存在了,城墙便会下陷倒塌。 这两种方法各有优缺点,第一种方法需要城内详细的地图,地道挖掘到城内之时,必须要避开街道、军营以及其他的要害地段,如果地道口挖出来的时候,直接就通到对方的军营之中,那不就成了天大的笑话了。 只有将地道口设在比较隐秘的地方,并且都到城内细作的策应,这样的话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第二种方法优点是可以快速地毁坏对方的城墙,制造出一个缺口来,好让攻城的步兵可以顺着这个缺口攻入到城内。但它的缺点是许多大城的城墙,往往是不止一道的,破坏了外墙的时候,内墙依然可以起到阻止进攻的作用。而且守军如果数量足够的话,还可能通过堆砌沙袋木石的方法来修补破损的城墙。 而洛阳城便是有着这样的防御结构,这也使得孙楷从一开始,就不敢以破坏城墙为目的,他必须要挖掘地道进入到洛阳城内,出奇兵制胜。 如此一来,挖掘地道所需要的人力和时间就会增加,不过好在吴军兵员充足,到不需要担心人手不足的情况,只是十天的时间十分地紧张,如果按时挖不到城内的话,很可能就会前功尽弃。 为此,孙楷亲自监督,加派人手,实施几拨人轮流挖掘的方式,昼夜不停,加快进度。由于孙楷所选择的挖掘点设在营地之内,都被帐蓬所覆盖,从城上一看,几乎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 何况孙楷一直也是谨小慎微的,丝毫不敢有半点的大意,入连每日挖掘出来的新土,都堆放在帐蓬之内,等到黑夜之时,再偷偷地转运出去。 孙楷不得不小心,毕竟地道攻城费时费力,玩得就是一个出奇制胜,如果被守城的军队事先就掌握了攻城行动,那么等待他们的,就几乎是灭顶之灾。 现在时间紧迫,孙楷只能是挖掘出一条地道来,直通到洛阳城内。还好多年来一直潜伏在洛阳城中的吴国细作给他们提供了洛阳城内翔实的地图,让孙楷可以比较轻松地了解到城内的状况,选择好地道的出口。 挖地道是一系统的工程,即使有地图在手,也不能完全地保证地道口就可以挖到指定的地点,毕竟长达几里的地道,不可能不出现一些偏差,有时候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但孙楷现在没有选择,只有硬着头皮干下去,他现在最大的指望,就是可以将地道口预留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之上,这样才方便吴军发起偷袭。 为了增加偷袭的隐蔽性,孙楷决定改变计划,原计划在城内是要挖掘一个出口,现在看来,仅仅只有一个出口是远远达不到要求的,于是在孙楷的图纸之中,又增加了两处出口,皆选择在了洛阳城内比较偏僻的地方。 随着时间的推移,地道在日复一日地延长着,由于孙楷挑选的都是一些身强力壮的劲卒,干起活来确实是比较有力,如今地道已经挖到了洛阳的城墙之下,再往里挖,就挖到了洛阳的城中。 第1192章前功尽弃 当攻城战进入到僵局的时候,对于守城的汉军一方来说,是十分有利的,吴军现在困于粮草,作战的时间有限,毕竟二十万人马的粮草开支,绝对不是一个小的数目,尽管陆抗已经下令朱琬在洛阳周围强征粮草了,但刘胤似乎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在洛阳的周围实施坚壁清野,能迁走的百姓都迁走了,现在已正值春荒时节,地里面青黄不接,是以朱琬虽费尽心机,却也搜罗不到多少的粮草。而这点杯水车薪,丝毫解决不了吴军的燃眉之急。 陆抗做主帅,承受的压力是非常大的,孙歆负责攻城,他一门心思放在攻城上即可,但对于陆抗而言,方方面面的事务都需要他来考虑,粮草的问题,和关东军的协调问题以及荥阳汉军和洛南汉军的问题,这些方面,都是陆抗需要考虑和处理的。 随着粮草的消耗殆尽,留给陆抗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攻城的事宜没有任何的进展,而周边的局势已变得恶化起来,荥阳那边,关东三王虽然又抽调到不少的兵马前来,但想要对付汉军的王牌骑兵军团,关东三王的军队显然是不够用的。 而洛南这边,也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孙秀虽然已经北上鲁阳了,但指望他能不能拖住洛南的十几万汉军,陆抗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孙楷地道攻城的计划早就禀报给了陆抗,虽然陆抗认为地道攻城不太靠谱,但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地道攻城也是一个为数不多的选项,至于最后能不能出奇兵奏效,陆抗也不敢确定,现在的形势,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还好现在象地道攻城这种攻城的方式,进展得还算是十分的顺利,比目前的情况上来看,汉军并没有察觉到吴军的行动并采取有效的措施,这对孙楷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利好,现在吴军已经将地道挖到了洛阳的城墙下面,只要再坚持个三两天,吴军就可以从地道内进攻洛阳,发动偷袭作战了。 其实地道最难的那一段已经是挖了过去,最难的那一段就是护城河下面如何来挖,稍有不慎的话,就很可能挖通护城河,那样不光是这条地道废了,那些正在挖地道的士兵,也将会被活活地淹死在里面。 这当然是孙楷必须要克服的一个难题,洛阳的护城河连通洛水,既宽且深,地道挖到护城河下面的时候,就必须要十分地小心了。孙楷采用“U”型的方法,即挖到护城河下面的时候,采用往向下深挖的段,以避开上方的水流。 吴军的地道可不光是挖出一条通道来那么简单的,首先这条通道必须要保持通畅,不能出现塌方透水的状况,一边向前掘进,一边还得使用大量的梁柱来做支撑,这样的地道也就经久耐用,就算是大部队从这儿通行的话,也可以支撑得住。 现在吴军已经掘进到城墙下面了,最难的那一段已经是挖了过去,剩下的,就是在城内选择好出口,一切便可大功告成了。 ┄┄┄┄┄┄┄┄┄┄┄┄┄┄┄┄┄┄┄┄┄┄┄┄┄┄┄┄┄┄┄ 刘胤这几天也分别登上洛阳各处的城墙来巡视一番,补遗拾缺,看看有什么未竟的事宜。刘胤很自然地就看到了距离东面城墙不远处的吴军营帐。 按理说,吴军的营地一般会选择距离城池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下寨,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守城的军队突然发动袭击,从而打乱吴军的计划。 其他的三面倒是比较正常,只有东面的吴军营地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不过刘胤起初也没有太当回事,毕竟这样的驻营方式也不是没有见过。 但刘胤很快就发现了,每天攻城结束之后,吴军后撤之时,并没有全部进入到这些营帐之中,反而是退向了比较远的另一处大营,这让刘胤感到十分地蹊跷,莫不是这些营帐另有用途? 想到此节,刘胤的脑海之中便迸出了三个字:地道战! 采用挖隧道攻城的战例在历史上并不少见,事实上,只要围城达到数月的战斗,都会有挖地道攻城的这些手段,但挖地道终究是一种辅助的攻城手段,难不成吴军会在短短的十余天有限的进攻时间里采用这种费时费力得不偿失的方式? 于是刘胤便立令在城中挖坑数眼,埋下巨瓮,让士兵藏身在其中。这种方法是用来对付地道攻城最为有效的手段了,只要吴军有所行动,潜入瓮中的士兵便可以听到一些异响之声,并根据传来的响声,进一步地确实地道的方位。 果然刘胤的怀疑得到了确实,在瓮中监听的汉兵可以清晰地听到地底下传来的动静。 得到确切消息的刘胤并没有立刻采用行动,而是进一步地监听吴军的动静,以确实吴军地道及出口的具体位置,并做出相应的应对措施。 对付地道攻城,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用水攻,只要引城内的池水或井水入地道,里面有多少的人都是白搭,都会被活活地淹死。刘胤确定了地道的位置之后,便引洛阳城内的池水到了地道附近,既然要玩,那就玩一票大的。 终于,在瓮中监听的士兵听不到了任何的声音,禀报给了刘胤,刘胤也就明白了,吴人的地道已经是完工了,白天吴人未必敢行动,只有到了夜间,趁虚而动,才会发起进攻。 是夜,孙楷亲自率领数千精兵,陆续地进入到了地道之中,准备在半夜三更之时,对洛阳城发起突然地袭击。 但就在这个时候,灾难突然地从天而降,不知从何处来的大水,突然之间涌入了地道之中,水势汹涌,整个地道都被灌了老鼠窟,几里长的地道之中,密密地涌入无数的吴军,此次就连一个挣扎活命的机会都没有,池水猛灌下来,数千吴兵活活地被淹死在了地道之中。 第1193章不成功则成仁 孙楷也在这数千人的行列之中,对于这一次的行动,孙楷是抱着极大的野心的,第一个率先攻入洛阳城的,那无疑是天大的功劳,整个地道攻城的计划就是由他来设计和实施的,如果他最终第一个进入洛阳城,那么这必将是一个最完美的结果。 孙楷也是孙氏宗族中人,不过他们这一系与孙家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孙楷叔祖父孙河本姓俞,因为孙策很喜欢他,便收为义子赐姓孙。所以孙楷这一系在孙氏宗族中地位比较低下,常常不受人重视。 暗暗憋着一口气的孙楷,希望籍着这一次北伐建功,自己也好在朝堂之上扬眉吐气,所以他亲自率领着数千精兵,准备夜里向洛阳城中发起偷袭。 可没想到刚刚进入到了地道之中,他们就遭受了灭顶之灾,汉军引水灌地道,孙楷等人刚感觉到情况不妙,洪水已经将他们吞噬掉了,就算吴兵水性再好,但在这密闭的空间之内,一点儿呼吸的空气也没有,也只有死路一条。 孙楷觉得自己的肺都快炸了,但一张嘴,大量的水就涌入到了喉咙之中,他不能呼吸,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拼命地挣扎着,他可不想死在这里,但地道内漆黑一片,除了水之外,还是水,孙楷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大水从地道口汹涌地冲了出来,同时被冲出来的还有无数具吴兵的尸体,这让一直守候在地道口边上的孙歆大吃了一惊,慌忙报之了陆抗。 陆抗闻听之后,脸色顿时大变,攻打洛阳城丝毫没有进展,本来这个地道攻城已经是陆抗最后的希望了,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失败的消息,陆抗的心情可想而知。 陆抗亲自赶到了地道口附近,这里已经是一片狼籍,大水不断地从地道口中涌了出来,朝着低洼之处流去,周围的帐蓬已经被拆掉了,既然地道已经暴露了,那么原本掩人耳目的这些帐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吴兵动手将它们拆除,以方便打捞地道内冲出来的尸体。 孙楷的尸体也被找到了,众皆默然而叹,陆抗看了一眼,吩咐军士将孙楷的遗体收殓,送回建业安葬。 孙氏宗族的成员死了之后,一般是要安葬在宗族墓地的,由宗正府统一安排,其灵位也要供奉在宗祠之内,所以陆抗特意地差人扶枢回京,交由宗正府去处理后事。 连续地折了几员大将之后,陆抗心情郁闷,回到了中军帐之中,忍不住是嗟然长叹。 长子陆晏劝慰道:“父亲连日劳累,须得小心身体。” 陆抗轻轻地摆摆手,有些倦怠地道:“无妨,为父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连日攻城未果,眼看大军粮尽,恐怕是难以为继了。” 陆晏道:“既如此,父亲为何不思退兵?战不利,能全身而退,未尝不是幸事。” 陆抗摇摇头,轻叹一声道:“晏儿,你不懂,如果退兵能解决问题的话,为父早就退兵了,或许根本就不会考虑来打洛阳。此役若败,吴国将再无与蜀国争雄之力,也许不久之后,吴国也要步魏晋之后尘,社稷不存。” 陆晏愕然地道:“父亲是否忧心过甚了,纵然取不得洛阳,但东吴坐拥长江之险,半壁江山固若金汤,纵然是强如曹魏,数度南征,亦是无功而返。蜀人步骑虽然厉害,但想要跨越长江,那也是绝非易事。” 陆抗神色戚然地道:“现在吴国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如何能应强敌?为父此举,亦不过是强撑最后一口气罢了,如果侥幸能拿下洛阳,或许还能令吴军苟延残喘,暂缓危局,如果兵败的话,局势必将是一发不可收拾,败亡之途不远矣。” “可现在粮草匮乏,我军再战无力,如不退兵,何为以战?”陆晏忧虑地道。 陆抗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斩钉截铁地道:“明日一战,为父将亲自督战,不成功,则成仁!” 次日凌晨之时,吴军大营早早地便擂响了鼓声,那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吴兵,首先便被诱人的肉香给吸引住了。由于粮草的短缺,这几天来军中的伙食只有平时的七成左右,本来打一天的仗体力消耗就很大了,再吃不饱饭,吴兵们的士气低迷就不难理解了。 而且好几天都是粗茶淡饭,吴兵们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这回儿闻到肉香,顿时便来了精神,听到各营的将领都在召集部众,吴兵们赶紧披挂起来,列队整齐。 陆抗在中军帐召集起诸将,沉声地道:“诸位,现在的形势如何,本督就不多说了,相信各位都是心如明镜。所以今日一战,必将是决死一战,我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拿不下洛阳,我们必都将会葬身于洛阳城下。拿出你们的热血和勇气来,殊死一战,成功于否,就在今朝!本督已备下酒肉,你们回营之后,要激励诸军将士,告诉他们,江东自古不缺的就是好儿郎,拿不下江东,我们都无颜去见江东父老,生死一战,系于今日,前进者赏,后退者斩,众志成城,其利断金,不拿下洛阳城本督誓不罢休!” 众将慷然领命,各自回营召集人马,饱餐酒肉之后,吴军出征的战鼓已经是隆隆作响,各营兵马全部出动,就连马弁伙夫都拿起了武器,投入到了进攻的行列之中。 整个洛阳城下,吴军是扑天盖地,漫山遍野,浩浩荡荡如烟海一般,从洛阳的城头上向下望去,几乎是望都望不到边,吴国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孤注一掷地发起了最后的一波进攻。 不管是陆抗还是吴军的诸位将领,他们都明白,今天的进攻将会是吴军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拿不下洛阳城,那么他将彻底地和洛阳城无缘了,今天的这一战,已经是最后的一战了,没有任何的退路,不成功则成仁! 第1194章犀利的反击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如果他最终第一个进入洛阳城,那么这必将是一个最完美的结果。 孙楷也是孙氏宗族中人,不过他们这一系与孙家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孙楷叔祖父孙河本姓俞,因为孙策很喜欢他,便收为义子赐姓孙。所以孙楷这一系在孙氏宗族中地位比较低下,常常不受人重视。 暗暗憋着一口气的孙楷,希望籍着这一次北伐建功,自己也好在朝堂之上扬眉吐气,所以他亲自率领着数千精兵,准备夜里向洛阳城中发起偷袭。 可没想到刚刚进入到了地道之中,他们就遭受了灭顶之灾,汉军引水灌地道,孙楷等人刚感觉到情况不妙,洪水已经将他们吞噬掉了,就算吴兵水性再好,但在这密闭的空间之内,一点儿呼吸的空气也没有,也只有死路一条。 孙楷觉得自己的肺都快炸了,但一张嘴,大量的水就涌入到了喉咙之中,他不能呼吸,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拼命地挣扎着,他可不想死在这里,但地道内漆黑一片,除了水之外,还是水,孙楷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大水从地道口汹涌地冲了出来,同时被冲出来的还有无数具吴兵的尸体,这让一直守候在地道口边上的孙歆大吃了一惊,慌忙报之了陆抗。 陆抗闻听之后,脸色顿时大变,攻打洛阳城丝毫没有进展,本来这个地道攻城已经是陆抗最后的希望了,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失败的消息,陆抗的心情可想而知。 陆抗亲自赶到了地道口附近,这里已经是一片狼籍,大水不断地从地道口中涌了出来,朝着低洼之处流去,周围的帐蓬已经被拆掉了,既然地道已经暴露了,那么原本掩人耳目的这些帐蓬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吴兵动手将它们拆除,以方便打捞地道内冲出来的尸体。 孙楷的尸体也被找到了,众皆默然而叹,陆抗看了一眼,吩咐军士将孙楷的遗体收殓,送回建业安葬。 孙氏宗族的成员死了之后,一般是要安葬在宗族墓地的,由宗正府统一安排,其灵位也要供奉在宗祠之内,所以陆抗特意地差人扶枢回京,交由宗正府去处理后事。 连续地折了几员大将之后,陆抗心情郁闷,回到了中军帐之中,忍不住是嗟然长叹。 长子陆晏劝慰道:“父亲连日劳累,须得小心身体。” 陆抗轻轻地摆摆手,有些倦怠地道:“无妨,为父身体并无大碍,只是连日攻城未果,眼看大军粮尽,恐怕是难以为继了。” 陆晏道:“既如此,父亲为何不思退兵?战不利,能全身而退,未尝不是幸事。” 陆抗摇摇头,轻叹一声道:“晏儿,你不懂,如果退兵能解决问题的话,为父早就退兵了,或许根本就不会考虑来打洛阳。此役若败,吴国将再无与蜀国争雄之力,也许不久之后,吴国也要步魏晋之后尘,社稷不存。” 陆晏愕然地道:“父亲是否忧心过甚了,纵然取不得洛阳,但东吴坐拥长江之险,半壁江山固若金汤,纵然是强如曹魏,数度南征,亦是无功而返。蜀人步骑虽然厉害,但想要跨越长江,那也是绝非易事。” 陆抗神色戚然地道:“现在吴国内忧外患,风雨飘摇,如何能应强敌?为父此举,亦不过是强撑最后一口气罢了,如果侥幸能拿下洛阳,或许还能令吴军苟延残喘,暂缓危局,如果兵败的话,局势必将是一发不可收拾,败亡之途不远矣。” “可现在粮草匮乏,我军再战无力,如不退兵,何为以战?”陆晏忧虑地道。 陆抗的眼神变得坚毅起来,斩钉截铁地道:“明日一战,为父将亲自督战,不成功,则成仁!” 次日凌晨之时,吴军大营早早地便擂响了鼓声,那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吴兵,首先便被诱人的肉香给吸引住了。由于粮草的短缺,这几天来军中的伙食只有平时的七成左右,本来打一天的仗体力消耗就很大了,再吃不饱饭,吴兵们的士气低迷就不难理解了。 而且好几天都是粗茶淡饭,吴兵们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这回儿闻到肉香,顿时便来了精神,听到各营的将领都在召集部众,吴兵们赶紧披挂起来,列队整齐。 陆抗在中军帐召集起诸将,沉声地道:“诸位,现在的形势如何,本督就不多说了,相信各位都是心如明镜。所以今日一战,必将是决死一战,我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拿不下洛阳,我们必都将会葬身于洛阳城下。拿出你们的热血和勇气来,殊死一战,成功于否,就在今朝!本督已备下酒肉,你们回营之后,要激励诸军将士,告诉他们,江东自古不缺的就是好儿郎,拿不下江东,我们都无颜去见江东父老,生死一战,系于今日,前进者赏,后退者斩,众志成城,其利断金,不拿下洛阳城本督誓不罢休!” 众将慷然领命,各自回营召集人马,饱餐酒肉之后,吴军出征的战鼓已经是隆隆作响,各营兵马全部出动,就连马弁伙夫都拿起了武器,投入到了进攻的行列之中。 整个洛阳城下,吴军是扑天盖地,漫山遍野,浩浩荡荡如烟海一般,从洛阳的城头上向下望去,几乎是望都望不到边,吴国动用了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孤注一掷地发起了最后的一波进攻。 不管是陆抗还是吴军的诸位将领,他们都明白,今天的进攻将会是吴军最后的机会了,如果再拿不下洛阳城,那么他将彻底地和洛阳城无缘了,今天的这一战,已经是最后的一战了。 第1195章分崩离析 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吴军的败退很快地就引发了连锁的反应,虎牢关紧跟着也失守了,驻守虎牢关的镇南将军伍延抵挡不住汉军的进攻,再加上听闻大军败退的消息,虎牢关的军心涣散,伍延只能是放弃虎牢关,率兵南逃,欲同陆抗的大军相汇合。 由于虎牢关的存在,罗宪的右军团被挡在关东,无法进入到关内,而一旦虎牢关失守,就好比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七万精锐的骑兵由关东进入到了关内,在洛阳一带掀起的可怕风暴,将会席卷整个的关内地区。 陆抗听闻到了虎牢关的失守,神色顿时大变。如果说仅仅只是蒋斌的十万追兵,那怕就再加上洛阳的追击部队,陆抗都可以做到从容撤退,毕竟双方都是步兵,在行军速度上,基本上不会差别很大,吴军就算是撤军,也可以做到井然有序,尽管在气势上,吴军是远逊于汉军的,但如果说汉军想要一口气吃掉十几万的吴军,撑死它也没那个胃口。 但汉军骑兵部队的杀到,却给败退中的吴军一记当头棒喝,步兵和步兵对比,那完全可以用数量来相比的,数量多的一方毫无悬念的可以占据的优势,就算是撤退,数量多的一方丝毫都不会怵数量少的一方。 但骑兵的加入,却产生了颠覆性的后果,数量再多的步兵,在骑兵的面前,都毫无优势可言,更何况,这里是平原地带,正是骑兵的天堂,纵横驰骋,无所欲为,步兵在骑兵的面前,根本就无还手之力。 汉军和晋军在偏厢车方面的应用,给步兵对抗骑兵带来了新的变革,吴军在这方面虽然要落后的多,但这几年来也逐步掌握了利用战车阻碍骑兵攻势的方法,再加上传统的长枪阵、拒马阵、陷坑阵等对抗骑兵的手段,虽然说很难占据上风,但也并不是那样毫无抵抗能力的。 可惜的是,这些战法都建立在一个前提条件之下,那就是步兵与骑兵的正面对抗,只有正面对抗,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步兵才有可能会立于不败之地。 但现在情况却是恰恰相反,吴军正处于溃逃之中,对付追击的步兵,尚有一定的余力,但对付突袭而至的骑兵,却根本没有时间没有能力去组织战阵,在强大的骑兵冲击力面前,吴军步兵就形同一盘散沙。 陆抗最担忧的正是这一点,所以他才极其地看重对荥阳汉军的牵制,不光是请求关东三王派兵前往,他更是下令给伍延,要他严防死守虎牢关,绝不可放汉军一人一骑入关。 只可惜关东军没有能够牵制得住汉军骑兵,伍延也没有能够守得住虎牢关,就在吴军刚刚败退下来的时候,汉军骑兵大举入关,对于陆抗而言,这才是真正的噩梦开始。 蒋斌率领军队由南向北,傅佥率领军队由西向东,罗宪率领骑兵由北向南,三路大军,就如同是围猎一般,在洛阳之东的这片区域之中,对败逃之中的吴军进行了围剿。 右军团以无可阻遏的冲击力,轻易地撕裂着吴军的队形,汉军骑兵的每一次冲击,都可以将吴军的阵形一分为二,汉军骑兵就如同一柄锋利的刀,不停地肢解着吴军这个庞然大物。 罗宪采用了最为聪明的打法,并没有集中兵力去打歼灭战,而只是将右军团的各军骑兵分成了若干个纵队,他们就如同是一把把的尖刀,冲向吴军阵线,将他们的阵型撕开,而并不加以围歼。 每一次的冲锋,吴军都无法抵挡汉军骑兵的进攻,只能是消极地避让,吴军的阵型很快地变得支离破碎,四分五裂。 阵型的崩溃带来的后果是灾难性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兵不见将,将不见兵,上面的军令很难传达到下面,丧失了统一的指挥,十几万的吴军开始朝着失败的深渊滑落了下去,无可阻遏。 本来在按序的撤退之下,留下一部分的军队断后,陆抗有信心将这支军队带出洛阳,只要重新回到吴国所控制的地盘之内,陆抗完全可以重振旗鼓,挥师再战,但此时此刻,在汉军骑兵的强力冲击之下,吴军已经完全丧失了统一的指挥,各路吴军如一只只无头的苍蝇,不分东西,难辨南北,四处乱撞。 而汉军的进攻却是犀利而有序的,右军团的骑兵只负责将吴军大队人马分割开来,剩下的围歼战,则交给中军团和左军团以及蒋斌的步兵来处理,对于已经是一盘散沙的吴军,汉军步兵的进攻条理清晰,目标明确,对一块块如无头苍蝇四处乱窜的吴军进行了有力地围歼,毫不费力地一步步蚕食掉。 在被分割包围之后,各部的吴军几乎成聋子和瞎子,既看不到已方的部队支援,也听不到上峰的命令,想要突围,四面八方都是汉军的身影,根本就是无路可走。稍微有些血性的都战死了,那些贪生怕死的,则是纷纷投降。 而贪生怕死的,则是占据了很大的比例,蝼蚁尚且贪生,更何是人,在突围无望的情况下,大多数人还是以保命为主,毕竟吃粮当兵,也只是混口饭吃而已,没有什么能比他们的性命更珍贵的,在尽忠为国和苟且偷生之间,绝大多数的人还是会选择后者。 有第一个投降的,很快就会有第二个,丧失了抵抗意志的吴兵跟风投降的很快,起初还是个别士兵的行为,很快就变成了集体的行动,呼拉拉跪地投降的,有时能占据一支队伍的大半。 既然投降已经成为了大势所趋,吴兵的抵抗意志瓦解得更快了,甚至一支军队只要是身陷重围,就连象征意义的抵抗都不存在了,一个个跪地投降,降者如云。 仅仅只在一天的时间之内,吴军就已经折损了大半,侥幸逃出汉军包围圈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队伍。 第1196章周处救主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伍延只能是放弃虎牢关,率兵南逃,欲同陆抗的大军相汇合。 由于虎牢关的存在,罗宪的右军团被挡在关东,无法进入到关内,而一旦虎牢关失守,就好比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七万精锐的骑兵由关东进入到了关内,在洛阳一带掀起的可怕风暴,将会席卷整个的关内地区。 陆抗听闻到了虎牢关的失守,神色顿时大变。如果说仅仅只是蒋斌的十万追兵,那怕就再加上洛阳的追击部队,陆抗都可以做到从容撤退,毕竟双方都是步兵,在行军速度上,基本上不会差别很大,吴军就算是撤军,也可以做到井然有序,尽管在气势上,吴军是远逊于汉军的,但如果说汉军想要一口气吃掉十几万的吴军,撑死它也没那个胃口。 但汉军骑兵部队的杀到,却给败退中的吴军一记当头棒喝,步兵和步兵对比,那完全可以用数量来相比的,数量多的一方毫无悬念的可以占据的优势,就算是撤退,数量多的一方丝毫都不会怵数量少的一方。 但骑兵的加入,却产生了颠覆性的后果,数量再多的步兵,在骑兵的面前,都毫无优势可言,更何况,这里是平原地带,正是骑兵的天堂,纵横驰骋,无所欲为,步兵在骑兵的面前,根本就无还手之力。 汉军和晋军在偏厢车方面的应用,给步兵对抗骑兵带来了新的变革,吴军在这方面虽然要落后的多,但这几年来也逐步掌握了利用战车阻碍骑兵攻势的方法,再加上传统的长枪阵、拒马阵、陷坑阵等对抗骑兵的手段,虽然说很难占据上风,但也并不是那样毫无抵抗能力的。 可惜的是,这些战法都建立在一个前提条件之下,那就是步兵与骑兵的正面对抗,只有正面对抗,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步兵才有可能会立于不败之地。 但现在情况却是恰恰相反,吴军正处于溃逃之中,对付追击的步兵,尚有一定的余力,但对付突袭而至的骑兵,却根本没有时间没有能力去组织战阵,在强大的骑兵冲击力面前,吴军步兵就形同一盘散沙。 陆抗最担忧的正是这一点,所以他才极其地看重对荥阳汉军的牵制,不光是请求关东三王派兵前往,他更是下令给伍延,要他严防死守虎牢关,绝不可放汉军一人一骑入关。 只可惜关东军没有能够牵制得住汉军骑兵,伍延也没有能够守得住虎牢关,就在吴军刚刚败退下来的时候,汉军骑兵大举入关,对于陆抗而言,这才是真正的噩梦开始。 蒋斌率领军队由南向北,傅佥率领军队由西向东,罗宪率领骑兵由北向南,三路大军,就如同是围猎一般,在洛阳之东的这片区域之中,对败逃之中的吴军进行了围剿。 右军团以无可阻遏的冲击力,轻易地撕裂着吴军的队形,汉军骑兵的每一次冲击,都可以将吴军的阵形一分为二,汉军骑兵就如同一柄锋利的刀,不停地肢解着吴军这个庞然大物。 罗宪采用了最为聪明的打法,并没有集中兵力去打歼灭战,而只是将右军团的各军骑兵分成了若干个纵队,他们就如同是一把把的尖刀,冲向吴军阵线,将他们的阵型撕开,而并不加以围歼。 每一次的冲锋,吴军都无法抵挡汉军骑兵的进攻,只能是消极地避让,吴军的阵型很快地变得支离破碎,四分五裂。 阵型的崩溃带来的后果是灾难性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兵不见将,将不见兵,上面的军令很难传达到下面,丧失了统一的指挥,十几万的吴军开始朝着失败的深渊滑落了下去,无可阻遏。 本来的按序撤退,留下一部分的军队断后,陆抗有信心将这支军队带出洛阳,只要重新回到吴国所控制的地盘之内,陆抗完全可以重振旗鼓,挥师再战,但此时此刻,在汉军骑兵的强力冲击之下,吴军已经完全丧失了统一的指挥,各路吴军如一只只无头的苍蝇,不分东西,难辨南北,四处乱撞。 而汉军的进攻却是犀利而有序的,右军团的骑兵只负责将吴军大队人马分割开来,剩下的围歼战,则交给中军团和左军团以及蒋斌的步兵来处理,对于已经是一盘散沙的吴军,汉军步兵的进攻条理清晰,目标明确,对一块块如无头苍蝇四处乱窜的吴军进行了有力地围歼,毫不费力地一步步蚕食掉。 在被分割包围之后,各部的吴军几乎成聋子和瞎子,既看不到已方的部队支援,也听不到上峰的命令,想要突围,四面八方都是汉军的身影,根本就是无路可走。稍微有些血性的都战死了,那些贪生怕死的,则是纷纷投降。 而贪生怕死的,则是占据了很大的比例,蝼蚁尚且贪生,更何是人,在突围无望的情况下,大多数人还是以保命为主,毕竟吃粮当兵,也只是混口饭吃而已,没有什么能比他们的性命更珍贵的,在尽忠为国和苟且偷生之间,绝大多数的人还是会选择后者。 有第一个投降的,很快就会有第二个,丧失了抵抗意志的吴兵跟风投降的很快,起初还是个别士兵的行为,很快就变成了集体的行动,呼拉拉跪地投降的,有时能占据一支队伍的大半。 既然投降已经成为了大势所趋,吴兵的抵抗意志瓦解得更快了,甚至一支军队只要是身陷重围,就连象征意义的抵抗都不存在了,一个个跪地投降,降者如云。 仅仅只在一天的时间之内,吴军就已经折损了大半,侥幸逃出汉军包围圈的,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队伍。 第1197章周处轶事 陆抗勉强应战,已是力不从心了,长枪脱手之际,陆抗已经是闭目待死了,没想到半路之上竟然杀出一将,力斩方恒,让陆抗又惊又喜。 方恒一死,汉军大乱,四散而逃,周处追杀了一阵,便拨马回来,对陆抗拜道:“末将救援来迟,让大司马受惊了。” 陆抗觉得周处有些面熟,却不曾认得,听得他自称周处,便道:“鄱阳太守周鲂,是你何人?” 周处道:“正是先父。” 陆抗恍然地道:“果贤良之后也,今日若非你相救,我命休矣,你现在现居何职,在何人手下做事?” 周处道:“末将现任建武校尉,在平西将军张咸手下任职。” 周处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陆抗自然是识不得的,他微哼了一声,道:“张咸只是糊涂之极,如此忠勇之士,竟然屈居于校尉之职,明珠蒙尘。周处,本督现在升你为扬武将军,总领一军,随本督一同向东突围。” 周处拱手道:“多谢大司马,末将愿效犬马微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下二军合一,陆抗令陆景为前部,周处断后,一路望东而行。 这一路之上,汉军的追兵不断,周处力战厮杀,骁勇果劲,杀得追兵是抱头鼠窜,让吴军无半点后顾之忧。 陆抗视之,不禁是暗暗称奇,叹道:“果世之良将也,如此人才,缘何会埋没至今?” 陆晏手臂受伤,使不得兵器,便陪伴于陆抗身边,闻言呵呵一笑道:“父亲久镇边地,自然不知晓吴中之事,这个周处,在吴中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其年少之时,凶强侠气,武力过人,好骑马田猎,纵情肆欲,为祸乡里。其时义兴南山有一只吊睛白额虎,水中有一只大黑蛟,乡里人便将它们与周处并称为‘义兴三害’,而尤有周处最甚。有父老劝说周处去杀虎斩蛟,周处从之,在南山射杀了白额虎,又到江中去杀大黑蛟,在水中与之相斗了三天三夜,百姓以为周处与大蛟同归于尽了,皆是弹冠相庆。周处杀蛟而回,闻百姓相庆,始知自己为父老厌恶,萌生悔意,特意地去了我们陆家,当时正好五弟陆云在家,具情以告:‘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终无所成。’云道:‘古人贵朝闻夕死,况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亦何忧令名不彰邪!’周处遂改过,入仕为官。” 陆抗奇道:“竟有这般异事,果真是刚烈之士也,今得周处,乃国之大幸也。”于是陆抗便萌生了重用周处的想法,不过此时正在逃亡之时,陆抗也只得把这个念头压在了心底。 到了陈县之后,陆抗陆续地和左部督薛莹、镇南将军伍延、平西将军张咸等人汇合到了一处,能从乱军之中突围出来,薛莹、伍延、张咸等人也是极为地幸运,不过经过几天的厮杀,他们个个早已是浑身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了,手下的人马,也是所剩不多了,除了伍延还率领着万余人众,其他的人只有几千的残兵败将了,个个衣甲残破,疲惫不堪,几乎无再战之力。 从张咸的口中,陆抗得知威远将军孙歆、镇西将军朱琬相继阵亡于乱军之中,不禁是扼腕而叹。 这一次的败仗,不可谓不惨重,吴国先后出兵十五万,孙秀在轘辕关便首遭败绩,除了吾彦带着一万人全身而退之外,五万人马折了四万。陆抗这边的十万大军,现在能检点到的人数已不到三万,十停之中折了七停,如此惨重的损失,创下了吴国建国以来之最。 陆抗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之中,如果不是自己一意孤行要北伐的话,吴国是不可能折损这十余万人马的,此次洛阳之战,前后不足一月时间,竟然遭受如此大败,陆抗觉得自己真的是无颜面见江东父老了。 薛莹劝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大司马又何须自责,纵然此此损失惨重,但我们有长江防线,坚不可摧,蜀人纵然追来,亦不可渡也,大司马何须忧心。当务之急乃是我们得尽快赶回弋阳,中原之地,并非是久留之所。” 陆抗叹道:“我陆抗平生,未有如此惨败,真乃奇耻大辱也,如今重回故土,我又何面目面见圣上,面见江东父老?若真如孙歆、朱琬一样战死于洛阳城下,倒也少了许多烦心之事。” 薛莹惊道:“大司马何出此言,如今国之危难,更是断然离不开大司马。” 陆抗苦笑一声,道:“天命之归,奈之若何?却不知在乱军之中,颖川王、淮南王和泰山王下落如何了?” 起初撤军之时,陆抗和陈骞、石苞、马隆的人马还是合在一处的,但在汉军骑兵的冲击之下,很快他们就都被打散了,自然而然也就失去了消息,陆抗还惦记着陈骞等人的安危,故而问道。 薛莹摇摇头,道:“乱军之中,我们都已是自顾不瑕,在缑氏县之时,末将还曾与颖川王的部下有过接触,听到过颖川王的消息,只不过后来又被蜀军给冲散了,末将拼死突围,其后再也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了,至于淮南王和泰山王,却是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生死未知。” 张咸说道:“其他几路人马末将未曾见过,不过在京县之时,末将与泰山王马隆倒是打过照面,当时我们还一起合力击退了蜀人的进攻,不过后来马隆说他要回青州去,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虽然有陈骞马隆等人的消息,但那全是过去式了,战场之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瞬眼之间就身首异处,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陆抗现在根本就无法确定陈骞等人的生死,不禁是仰天长叹。 薛莹劝道:“吉人自有天相,生死各安天命,大司马就无须挂怀了,此处非栈留之地,我们还是尽快地南下吧。” 陆抗默然半响,下令南下弋阳。 第1198章三王殒落(一)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便拨马回来,对陆抗拜道:“末将救援来迟,让大司马受惊了。” 陆抗觉得周处有些面熟,却不曾认得,听得他自称周处,便道:“鄱阳太守周鲂,是你何人?” 周处道:“正是先父。” 陆抗恍然地道:“果贤良之后也,今日若非你相救,我命休矣,你现在现居何职,在何人手下做事?” 周处道:“末将现任建武校尉,在平西将军张咸手下任职。” 周处只是一个小小的校尉,陆抗自然是识不得的,他微哼了一声,道:“张咸只是糊涂之极,如此忠勇之士,竟然屈居于校尉之职,明珠蒙尘。周处,本督现在升你为扬武将军,总领一军,随本督一同向东突围。” 周处拱手道:“多谢大司马,末将愿效犬马微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当下二军合一,陆抗令陆景为前部,周处断后,一路望东而行。 这一路之上,汉军的追兵不断,周处力战厮杀,骁勇果劲,杀得追兵是抱头鼠窜,让吴军无半点后顾之忧。 陆抗视之,不禁是暗暗称奇,叹道:“果世之良将也,如此人才,缘何会埋没至今?” 陆晏手臂受伤,使不得兵器,便陪伴于陆抗身边,闻言呵呵一笑道:“父亲久镇边地,自然不知晓吴中之事,这个周处,在吴中那可是大大的有名。其年少之时,凶强侠气,武力过人,好骑马田猎,纵情肆欲,为祸乡里。其时义兴南山有一只吊睛白额虎,水中有一只大黑蛟,乡里人便将它们与周处并称为‘义兴三害’,而尤有周处最甚。有父老劝说周处去杀虎斩蛟,周处从之,在南山射杀了白额虎,又到江中去杀大黑蛟,在水中与之相斗了三天三夜,百姓以为周处与大蛟同归于尽了,皆是弹冠相庆。周处杀蛟而回,闻百姓相庆,始知自己为父老厌恶,萌生悔意,特意地去了我们陆家,当时正好五弟陆云在家,具情以告:‘欲自修改,而年已蹉跎,终无所成。’云道:‘古人贵朝闻夕死,况君前途尚可。且人患志之不立,亦何忧令名不彰邪!’周处遂改过,入仕为官。” 陆抗奇道:“竟有这般异事,果真是刚烈之士也,今得周处,乃国之大幸也。”于是陆抗便萌生了重用周处的想法,不过此时正在逃亡之时,陆抗也只得把这个念头压在了心底。 到了陈县之后,陆抗陆续地和左部督薛莹、镇南将军伍延、平西将军张咸等人汇合到了一处,能从乱军之中突围出来,薛莹、伍延、张咸等人也是极为地幸运,不过经过几天的厮杀,他们个个早已是浑身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了,手下的人马,也是所剩不多了,除了伍延还率领着万余人众,其他的人只有几千的残兵败将了,个个衣甲残破,疲惫不堪,几乎无再战之力。 从张咸的口中,陆抗得知威远将军孙歆、镇西将军朱琬相继阵亡于乱军之中,不禁是扼腕而叹。 这一次的败仗,不可谓不惨重,吴国先后出兵十五万,孙秀在轘辕关便首遭败绩,除了吾彦带着一万人全身而退之外,五万人马折了四万。陆抗这边的十万大军,现在能检点到的人数已不到三万,十停之中折了七停,如此惨重的损失,创下了吴国建国以来之最。 陆抗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之中,如果不是自己一意孤行要北伐的话,吴国是不可能折损这十余万人马的,此次洛阳之战,前后不足一月时间,竟然遭受如此大败,陆抗觉得自己真的是无颜面见江东父老了。 薛莹劝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大司马又何须自责,纵然此此损失惨重,但我们有长江防线,坚不可摧,蜀人纵然追来,亦不可渡也,大司马何须忧心。当务之急乃是我们得尽快赶回弋阳,中原之地,并非是久留之所。” 陆抗叹道:“我陆抗平生,未有如此惨败,真乃奇耻大辱也,如今重回故土,我又何面目面见圣上,面见江东父老?若真如孙歆、朱琬一样战死于洛阳城下,倒也少了许多烦心之事。” 薛莹惊道:“大司马何出此言,如今国之危难,更是断然离不开大司马。” 陆抗苦笑一声,道:“天命之归,奈之若何?却不知在乱军之中,颖川王、淮南王和泰山王下落如何了?” 起初撤军之时,陆抗和陈骞、石苞、马隆的人马还是合在一处的,但在汉军骑兵的冲击之下,很快他们就都被打散了,自然而然也就失去了消息,陆抗还惦记着陈骞等人的安危,故而问道。 薛莹摇摇头,道:“乱军之中,我们都已是自顾不瑕,在缑氏县之时,末将还曾与颖川王的部下有过接触,听到过颖川王的消息,只不过后来又被蜀军给冲散了,末将拼死突围,其后再也没有听到他们的消息了,至于淮南王和泰山王,却是至始至终都不知道他们的去向,生死未知。” 张咸说道:“其他几路人马末将未曾见过,不过在京县之时,末将与泰山王马隆倒是打过照面,当时我们还一起合力击退了蜀人的进攻,不过后来马隆说他要回青州去,我们就分道扬镳了。” 虽然有陈骞马隆等人的消息,但那全是过去式了,战场之上的局势瞬息万变,刚才还活生生的人,瞬眼之间就身首异处,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陆抗现在根本就无法确定陈骞等人的生死,不禁是仰天长叹。 薛莹劝道:“吉人自有天相,生死各安天命,大司马就无须挂怀了,此处非栈留之地,我们还是尽快地南下吧。” 陆抗默然半响,下令南下弋阳。 第1199章三王殒落(二) 看着陈舆在包围圈内左冲右突,上窜下跳,急得如疯了一般,张乐呵呵一笑,他并没有急于动手,如果要杀陈舆的话,那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只须几支羽箭,便可以轻易地结果了他的性命,不过张乐没有急着动手,他很乐于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乐趣,看着陈舆徒劳无益地挣扎着,张乐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陈舆身边的豫州兵不是战死就是投降,打来打去,只剩下陈舆孤家寡人一个,陈舆望着黑压压挡在前面的汉兵,彻底地绝望了,再冲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他只有扔掉武器,束手而降。 张乐令人将陈舆绑了,押解回洛阳去请功,如果按功行赏的话,生擒肯定要比斩首功劳更大一些,张乐活捉了陈舆,还是挺满意的。 这次的追歼战,表现最为活跃的是自然右军团的五个骑兵军,他们依仗着马快的优势,迂回穿插,左右包抄,将骑兵的特长发挥地是淋漓尽致。 除此之外,表现最为积极的就是张乐所率的无当飞军了,论速度,无当飞军除了骑兵赶不上,在步兵之中,那是排在第一位的,论战斗力,也是没有哪能支部队能与无当飞军争雄,无当飞军在山地之中都能健步如飞,到了平原地带,那更是如虎添翼,动作如风。 张乐斩了孙歆,擒了陈舆,不过他还不太满足,总认为自己捉的不过是几条小鱼,不逮住条大鱼,他真是有些不甘心,所以张乐一马当先,率着无当飞军一路向东,继续地追杀下去。 这场大混战,一直从洛阳绵延到了陈留一带,一路之上,张乐倒是歼灭了不少的吴军和关东军,不过都是些被困在包围圈里的残兵败将,小鱼小虾,张乐一直期望的大鱼始终没有逮到。 这不禁让张乐是心生郁闷,按理说,这么一通混战,陆抗、陈骞、石苞、马隆不可能都逃掉吧,可偏偏就是寻遍了所有的战场,张乐也没有找到这四个人的踪迹,擒贼擒王,不能拿获这四个人之中的一个,那么这场大战的胜利就会大打折扣。 到陈留之后,战场变得开阔了不少,右军团的骑兵往来奔驰的数量也减少了,败逃的吴兵也越来越零星了,无当飞军突得太靠前,现在反倒是变得无仗可打了。 身边的随从劝张乐道:“张将军,再往前走,可就脱离了主战场了,说不定陆抗陈骞这些人还在我们身后,不如回兵堵截,也许会有奇功。” 张乐瞪了他一眼,道:“放屁,老子一路追杀,也没有瞧见陆抗陈骞他们的半根毛,如果不是他们逃出了包围圈,还能跑到那儿去?传本将军的令,所有士兵一律不可懈怠,继续向前追击,这捉住那几个贼首,老子誓不回还!” 无当军的将士不敢不从张乐的军令,不顾疲惫,继续地是一路向前。每次捉到吴军或关东军的俘虏,张乐总要亲自去审问,追寻陆抗等人的下落。 大部分的被俘士兵是一脸的茫然,他们被汉军骑兵所冲散,晕头晕脑的都不辨东西南北了,而且他们都不是陆抗陈骞身边的亲信,自然是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去向,往往审上半天,也没有张乐想要的结果。 张乐中尉府出身,最擅长的手段就是刑讯逼供,只要不是死人,张乐总有办法能套出口供来。 但这些被俘的吴兵都是些普通的士兵,根本就无须逼供,随便喝问上一句,就能把他们所知道的全都吐出来,只可惜他们所知有限,不是他们不说,而是他们真不知道,张乐逼问无果,却又锲而不舍。 众人奇怪,皆劝张乐道:“现在所擒的都是些无名小卒,问他们贼将的行踪,如何能知晓,张将军你这是何苦费心费力?” 张乐呵呵一笑道:“广撒网才能多捕鱼,别小看这些无名小卒,往往他们手里,可是有着大人物的消息,说不定下一个捉到的小兵,便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到达扶沟之后,汉军又擒获了几名关东兵,一审问,他们是陈骞手下的豫州兵,按惯例,他们被带到了张乐的跟前受询问。 询问的是张乐的中军官,既然是豫州兵,那中军官便是质问他们见没见过陈骞的面,知不知道陈骞的下落? 那几名士兵皆是摇头否认,都说他们是被乱兵冲散的,根本就不知道颖川王逃到那儿去了。 中军官挥挥手,示意将他们带下去,不过张乐在后面敏锐地看到一人神色异常,当时便出声喝道:“站住!别的几个你们退下吧,右边第二个,你先留下。” 那名士卒顿时脸色蜡白,跪地求饶。 张乐冷笑道:“你若说实话,本将军今日便饶你性命,若有半句谎言,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那士卒答道:“小的只是普通的营兵,如何能知晓颖川王的去向,请将军恕罪。” 张乐见他说话之时目光闪烁,神态慌张,便认定此人有事隐瞒。现在无当飞军一路东进,所获有限,张乐始终找不到突破口,看来此人身上,定然是藏着一些秘密的。 张乐冷笑一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来人,大刑伺候!” 刚说出大刑伺候,那士卒便吓得面如土色,瘫倒在地,当即承认,他是颖川王陈骞的亲兵,只是因为腿上中了箭伤,才掉的队。至于陈骞的下落,那亲兵自然是记得清楚,陈骞是这儿一路向东南而去的,而且他们分手也不过才一两个时辰,陈骞等人必定走不太远。 张乐顿时精神一震,这真是一个期待已久的好消息,他立刻是点齐人马,望着东南方向一路追杀了过去。 果然追出没有多远,就瞧着前面出现一支人马,疲惫不堪,行动迟缓,正慢吞吞地往前走着。 张乐大叫一声:“陈骞匹夫,休走!”立刻率军是扑了上去,欲生擒陈骞。 第1200章三王殒落(三)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张乐没有急着动手,他很乐于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乐趣,看着陈舆徒劳无益地挣扎着,张乐脸上浮现出一丝嘲弄的笑意。 陈舆身边的豫州兵不是战死就是投降,打来打去,只剩下陈舆孤家寡人一个,陈舆望着黑压压挡在前面的汉兵,彻底地绝望了,再冲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他只有扔掉武器,束手而降。 张乐令人将陈舆绑了,押解回洛阳去请功,如果按功行赏的话,生擒肯定要比斩首功劳更大一些,张乐活捉了陈舆,还是挺满意的。 这次的追歼战,表现最为活跃的是自然右军团的五个骑兵军,他们依仗着马快的优势,迂回穿插,左右包抄,将骑兵的特长发挥地是淋漓尽致。 除此之外,表现最为积极的就是张乐所率的无当飞军了,论速度,无当飞军除了骑兵赶不上,在步兵之中,那是排在第一位的,论战斗力,也是没有哪能支部队能与无当飞军争雄,无当飞军在山地之中都能健步如飞,到了平原地带,那更是如虎添翼,动作如风。 张乐斩了孙歆,擒了陈舆,不过他还不太满足,总认为自己捉的不过是几条小鱼,不逮住条大鱼,他真是有些不甘心,所以张乐一马当先,率着无当飞军一路向东,继续地追杀下去。 这场大混战,一直从洛阳绵延到了陈留一带,一路之上,张乐倒是歼灭了不少的吴军和关东军,不过都是些被困在包围圈里的残兵败将,小鱼小虾,张乐一直期望的大鱼始终没有逮到。 这不禁让张乐是心生郁闷,按理说,这么一通混战,陆抗、陈骞、石苞、马隆不可能都逃掉吧,可偏偏就是寻遍了所有的战场,张乐也没有找到这四个人的踪迹,擒贼擒王,不能拿获这四个人之中的一个,那么这场大战的胜利就会大打折扣。 到陈留之后,战场变得开阔了不少,右军团的骑兵往来奔驰的数量也减少了,败逃的吴兵也越来越零星了,无当飞军突得太靠前,现在反倒是变得无仗可打了。 身边的随从劝张乐道:“张将军,再往前走,可就脱离了主战场了,说不定陆抗陈骞这些人还在我们身后,不如回兵堵截,也许会有奇功。” 张乐瞪了他一眼,道:“放屁,老子一路追杀,也没有瞧见陆抗陈骞他们的半根毛,如果不是他们逃出了包围圈,还能跑到那儿去?传本将军的令,所有士兵一律不可懈怠,继续向前追击,这捉住那几个贼首,老子誓不回还!” 无当军的将士不敢不从张乐的军令,不顾疲惫,继续地是一路向前。每次捉到吴军或关东军的俘虏,张乐总要亲自去审问,追寻陆抗等人的下落。 大部分的被俘士兵是一脸的茫然,他们被汉军骑兵所冲散,晕头晕脑的都不辨东西南北了,而且他们都不是陆抗陈骞身边的亲信,自然是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去向,往往审上半天,也没有张乐想要的结果。 张乐中尉府出身,最擅长的手段就是刑讯逼供,只要不是死人,张乐总有办法能套出口供来。 但这些被俘的吴兵都是些普通的士兵,根本就无须逼供,随便喝问上一句,就能把他们所知道的全都吐出来,只可惜他们所知有限,不是他们不说,而是他们真不知道,张乐逼问无果,却又锲而不舍。 众人奇怪,皆劝张乐道:“现在所擒的都是些无名小卒,问他们贼将的行踪,如何能知晓,张将军你这是何苦费心费力?” 张乐呵呵一笑道:“广撒网才能多捕鱼,别小看这些无名小卒,往往他们手里,可是有着大人物的消息,说不定下一个捉到的小兵,便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到达扶沟之后,汉军又擒获了几名关东兵,一审问,他们是陈骞手下的豫州兵,按惯例,他们被带到了张乐的跟前受询问。 询问的是张乐的中军官,既然是豫州兵,那中军官便是质问他们见没见过陈骞的面,知不知道陈骞的下落? 那几名士兵皆是摇头否认,都说他们是被乱兵冲散的,根本就不知道颖川王逃到那儿去了。 中军官挥挥手,示意将他们带下去,不过张乐在后面敏锐地看到一人神色异常,当时便出声喝道:“站住!别的几个你们退下吧,右边第二个,你先留下。” 那名士卒顿时脸色蜡白,跪地求饶。 张乐冷笑道:“你若说实话,本将军今日便饶你性命,若有半句谎言,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那士卒答道:“小的只是普通的营兵,如何能知晓颖川王的去向,请将军恕罪。” 张乐见他说话之时目光闪烁,神态慌张,便认定此人有事隐瞒。现在无当飞军一路东进,所获有限,张乐始终找不到突破口,看来此人身上,定然是藏着一些秘密的。 张乐冷笑一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来人,大刑伺候!” 刚说出大刑伺候,那士卒便吓得面如土色,瘫倒在地,当即承认,他是颖川王陈骞的亲兵,只是因为腿上中了箭伤,才掉的队。至于陈骞的下落,那亲兵自然是记得清楚,陈骞是这儿一路向东南而去的,而且他们分手也不过才一两个时辰,陈骞等人必定走不太远。 张乐顿时精神一震,这真是一个期待已久的好消息,他立刻是点齐人马,望着东南方向一路追杀了过去。 果然追出没有多远,就瞧着前面出现一支人马,疲惫不堪,行动迟缓。 张乐大叫一声:“陈骞匹夫,休走!”立刻率军是扑了上去,欲生擒陈骞。 第1201章三王殒落(四) 马隆并没有采用硬碰硬的方式和汉军斗,毕竟汉军骑兵有三万人,数量上是他的三倍,正面怼的话,马隆可不是认为自己是对手。 不过马隆有马隆的优势,这青充二州可是他的地盘,这里的地形地势没有比马隆再熟的了,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青兖二州之地上,马隆就是一条标准的地头蛇,在这里,他如鱼得水。 如果说马隆在洛阳还受困于洛阳的关山,那么到了青兖之地,那他就是潜龙临渊,猛虎归山,如此广阔的地域,完全是任由他来驰骋。 在这片熟悉的土地上,马隆与其说是逃跑,倒不如说是牵着汉军的鼻子在转悠,到了兖州之后,马隆便左折右绕,迂回而进,虽然汉军拼命追击,但也始终差那么几步,每次都是快要追到了,但却让青州骑兵从眼前溜走了。 惹得傅募不禁是怒火中烧,此次罗宪派他和邓朴前来追击马隆,原本以凭借蜀军骑兵的数量优势,足可以碾压人数不多的青州兵了,但没想到马隆竟然是如此地奸滑,深谙用兵之道,搞得他们连续地追击了十余日,也只伤了青州兵的一些皮毛,真要是等擒下马隆来,还不知是猴年马月的事。 现在的傅募已经早不是当年跟随着去阴平小道阻击邓艾的青涩少年了,官居征南将军的高位,再加上他是雍王刘胤的小舅子,在季汉王朝之中,那是数得上号的名将了,洛阳一战之后,季汉大军势如破竹,一路横扫和碾压吴国和关东的联军,取天下如探囊取物。 可偏偏在追击马隆这一支残余人马之时,很不得力,要知道青龙军和白虎军可是汉军之中最为精况的骁骑,却被马隆牵着鼻子走,着实让傅募是颜面大失。 “这个马隆,也太过奸滑了,根本就不和咱们正面相碰,就算每次追到了,也是断尾求生,跑得比兔子还快,这青兖二州如此之大,他这般跑下去,我们何时才能追得到?”傅募狠狠地用马鞭抽打着身边的那棵树干,他用这种子方式发泄着胸中的怒火和郁闷,恨声连连地邓朴道。 邓朴倒没有象傅募这样冲动,他的年龄要比傅募大,心性也沉稳的多,他轻轻地一笑道:“邓隆本身就是兖州人,又在青州为官,对这一带的地形自然是了如指掌,何况我们强他弱,当然不敢正面硬抗,能逃则逃了。” 傅募道:“难不成我们一直就这样被他牵着鼻子走,太他娘的憋屈了,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没有象今天这般窝囊过。” 傅募是恨声连连,也的确,除了当年在蜀地之时,他跟着刘胤打过几次败退的仗之外,自从北伐以来,一路是所向披靡,几乎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就算是在对匈奴五胡之战,也是胜仗居多,如今眼看着天下大势已定,残吴势力望风而逃之时,傅募却生出了些许无力之感。 也就是马隆这个望风而逃,让傅募是无计可施,如果马隆敢堂堂正正地交手打上一仗的话,傅募是一点也不惧他的,只可惜马隆却是精于逃跑之道,让傅募是无处无力。 邓朴沉吟了一下,道:“马隆善于用兵,又熟知地利,我们如此一路追击之下,未必能有好的战果,某倒是有一计,不知可行否?” 傅募一听大喜,道:“有何妙计,邓将军不妨直言?” 邓朴道:“马隆的老巢,是在青州,别看着他现在一直在兖州一带兜圈子,但我估计他最终一定还是会回到青州的,如果我们能抢先一步赶到青州,封堵住马隆的去路,未必不能一战而擒之。” 傅募初听之下也频频点头,不过细思之后,又摇头道:“青州地域广阔,我们怎知马隆最终会落脚何处,总不能把青州的所有城池,一个个都夺了吧?这等守株待兔之法,未免迂腐?” 邓朴微笑道:“当然不必把青州诸城都夺了,就算有这个想法,那也得我们季汉大军前来才有可能。不过傅将军别忘了,荥阳的粮草可是一把火烧个精光的,如今马隆的人马,最短缺的就是粮草,现在他们每过一地,都要想方设法地要筹措粮草,但我们追击大军在后,他们筹措粮草的速度肯定不快,现在搞到的粮草,最多能撑他们几天之用,如此一路逃下去,恐怕他们最终还是会撑不住的。” 傅募眼前一亮,道:“邓将军言之有理,现在马隆粮草匮乏,一路逃亡,只要加剧他们的困境,最终他们还是要选择一个落脚点的。只是不知他们最终会选那儿?” 邓朴道:“别看青州地域广阔,城池众多,但马隆只要入一城,我们会接踵而至,将其困入城中,也就是不管是他进入那座城池,最后的只能是被我们围困,没有粮草,没有外援,马隆绝不会支撑太久的。” “既然他不敢入城,难不成他一直逃窜下去?可粮草短缺的问题他如何来解决?” “一直逃窜下绝无可能,再强悍的骑兵也不可能不休不眠地作战,我认为马隆最后的落脚点不可能是城池,那就必定只能是山川了。也只有逃到深山之中,才有机会逃避冲击。” 傅募若有所思,道:“如果他在青州的话,那肯定只有一个去处,那就是——泰山。” 邓朴微微一笑道:“现在估计马隆也是这个想法了,泰山方圆百里,险峻无比,易守难攻,如果被马隆逃入深山之中,我们还真是不好对付。” 傅募哈哈一笑道:“既然我们识破了他的去向,只要抢先一步在通往泰山的路口设伏,那么马隆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随后,青龙军和白虎军便兵分两路,一路由邓朴率领两万人,继续地尾追马隆,不管他逃到那儿,都一直紧紧地咬住不放,另一路则由傅募率领一万人,偃旗息鼓,悄悄地向泰山方向进军而去。 第1202章三王殒落(五) 马隆现在也确实是感受到了无穷的压力,虽然青兖之地是他的地盘,在这里他行动可以如鱼得水,游刃有余,但背后的汉军骑兵如附骨之蛆,如影随形地紧跟着,让马隆不得不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应对着。 汉军骑兵的强悍,马隆可是深在体会的,自己精心炮制的偏厢车战阵,就是毁在他们的手中,那可是马隆几十年的心血结晶,就这么被毁掉了,让马隆心疼了好长的时间,同时也对汉军骑兵颇多忌惮。 正因为如此原故,马隆不得不边走边走。 现在摆在马隆面前,最大困难就是粮食的问题,从洛阳逃出之后,他们所携带的粮草就已经是严重匮乏,进入到兖州地面后,基本上已经是粮尽了,为了征募到粮草,马隆可是没少费心思。 若是搁在平时,那不过是小事一桩,兖州可是他的地盘,抬抬手就可以解决,但现在有汉军骑兵在身后紧追不舍,每一次征募粮草的时候,马隆都得派出一支骑兵去阻击汉军,而这支阻击的军队,大多数是九死一生。 每次这样损失下来,马隆可是承受不起,但尽管如此,由于时间紧迫,征募到的粮草也是数量有限,支撑不到了大军几天的时间,长此以往,马隆肯定是吃不消的。 更何况,他的骑兵队伍是人不是器械,是人就需要休息,而汉军骑兵紧追不放,马隆是寝食不安。 不行,这样下去可是不行,别说是被汉军追上死无葬身之地,就算没有人追,这样一路跑下去,也是会出人命的! 马隆思前想后,决定得先捡选一个地方歇脚,但这个地方却不能是城池,原因很简单,马隆不想被围死困死在某一座城池内,现在只要自己一入城,汉军骑兵就会随后杀到,将这座城池给团团围上,到那时,他上天路,入地无门,只有坐着等死的份。 所以不管是那座城池,都不是马隆考虑的对象,思前想后,马隆还是觉得去泰山保险一点,那里自成天险,藏兵十万不成问题,于是马隆决定前往泰山避险。 自古占山为王者多为盗寇,马隆这样的一位封疆大吏居然也准备去占王山为王,估计听到这个消息的所有人都会目瞪口呆吧。 不过马隆那里还顾及什么颜面,他现在要做的,是生存,如何保证这支最后的青州军可以安然无恙,马隆也只好动了去泰山的心思。 在领着汉军骑兵转了一个圈之后,马隆便开始向泰山这边靠近,之所以要兜这个圈子,马隆是不想让汉军知道他的真实意图,从济阴、山阳一直到了沛国,才突然地折了一个回马枪,北上泰山。 马隆现在是逼无可选,至于逃入泰山之后,将会何去何从,现在他已经是无法再多考虑了,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眼看着泰山越来越近,马隆现在只有苦笑了,当初吴国皇帝封他为泰山王,难不成真有先鉴之明吗,自己到头来竟然真的沦落到泰山做山大王。 就在马隆胡思乱想之际,突然前面号炮连响,从密林之中杀出一支人马来,为首的竟然是汉将傅募。 傅募在泰山之边已经是等候多日了,等得傅募都些心中发毛了,莫不是邓朴判断失误了,马隆压根本就不会来泰山,不过傅募还是不敢轻易地离开,一直坚持守在原地,终于还是守株待到了这只大肥兔。 傅募跃马挺枪,冲在队伍的最前列,高声地冲着马隆喝道:“马隆,傅某在此恭候多时了!” 马隆顿时心中一紧,这些天来他明显地感觉到汉军的追击之势锐减,没有先前之强盛,还以为是汉军疲惫所至,没想到居然是分兵一路在泰山设伏等着他呢。 马隆眉头紧锁,自己一路迂回而进,本来是想迷惑汉军的,但没想到汉军居然不吃这一套,早就识破了他的计划。现在前有大军拦路,后有追兵紧追,而且从此处入泰山也只有一条路,马隆想要进入泰山,就必须打败傅募才行。 “父亲,由孩儿来打头阵吧。”马咸主动请命道。 马隆点点头,现在他们被汉军前后包夹,已经没有退路了,只有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进入到泰山深处,他们才可保无虞。 马咸率领着前哨骑兵向着傅募冲了过去,不过傅募是早有准备,一万精骑排铺开来,与青州兵战在了一处。 狭路相逢勇者胜,对于双方而言,这都是一场没有退路的大战,青州兵在马咸的带领下,如杀红了眼一般,疯狂地冲了上去,与汉军展开了厮杀。 刀光剑影,战马嘶鸣,在泰山宁静的脚下,这场血腥厮杀进行的非常惨烈,马咸率领的先锋骑兵,几乎是全部阵亡,就算是马隆又陆续地派上几拨骑兵,但却也始终无法突破汉军的防线。 眼看着泰山就在眼前,马隆却是不得其门而入,不禁是气结郁胸,正待尽遣主力,做拼死一搏的话,邓朴已经率领两万追兵掩杀而至了。 这一下马隆就完全陷入了腹背受敌的困境之中,狭隘的道路,顽强的守军,这一切都变成了马隆的噩梦,青州兵在突围无果的情况下,已经是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马隆没有奈何,也只有拼死一战了,他亲自持枪,冲了上去,欲同儿子马咸并肩而战。 那知他还未上得近前,就听到马咸一声惨叫,被傅募一枪刺于了马下。 马隆心痛如绞,亲眼看着爱子丧命,对于马隆来说,确实是一个沉重的打击,如此马隆是方寸大乱,再无向前冲击的决心了,引军向后而撤。 但邓朴已经率军赶到了过来,封死了马隆一切可以逃跑的路径,将马隆困死在了泰山道上。 马隆左冲右突,却也始终突不出去,激战一日,浑身浴血,根本就不理会汉军招降的声音,依然是拼死力战,最后力竭而亡,战死于泰山道上。 第1203章三王殒落(六) 马隆最后死的非常壮烈,万箭穿身而死,只要身上能插上箭的地方都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矢,显然汉军为了对付马隆,动用了最为恐怖的大杀器元戎弩,几十把元戎弩齐射之下,马隆几乎没有半点逃生的机会。 马隆一死,青州兵便彻底地崩溃了,死的死,降的降,在汉军的包围圈之中,全军净没,无一人逃出。 在追击马隆的过程之中,汉军已经是横扫是兖州的大半郡县,这些郡县是望风而降,毕竟马隆此次进攻洛阳,两次抽调兵力,已经把青兖二州的兵力差不多都抽空了,以现在这些郡县的防御能力,根本就无法抵挡得住汉军的进攻。少数没有投降的郡县,也在泰山之战后迅速地递来了降书。 邓朴和傅募顺利地拿下兖州之后,继续地挥师东进,进入了青州。 马隆死后,青州诸郡早已是一盘散沙,不等汉军杀到,各郡的太守各县的县令早早地就已经是竖起了白旗打开了城门,洒水扫街,献城出降,青龙军和白虎军所到之处,望风披靡,不战而胜。 这也怨不得邓朴和傅募打得太轻松,现在整个儿的青州,情况和兖州几乎一样,守城的兵力几乎被抽调一空,象临淄、济南、北海这样的大郡尚且拿不出一千的兵马来,东莱、城阳、乐安这样的偏远郡国守军就更加是廖廖无几了,每座城池无兵守御,而汉军则是气势滔天兵强马壮,不投降的话,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其次,青兖之地的这些士家大族可都是魏晋时代的士家大族,晋国灭亡,他们依附和支持青州刺史马隆在青兖之地自立,城头上虽然飘扬着的是吴国旗帜,但并没有人有任何的认同感,认为自己是吴国的人,在马隆死后,也不会有人为了吴国的这面旗帜而抗争到底。 而地方上的士家势力大多又是墙头草,不管天下是姓曹姓司马还是姓刘,对他们而言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能保住他们的一亩三分地,他们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而刘胤给汉军下达的命令就是,凡主动投降归顺的,所有官员,一律留任,官居原职,汉军入城,于民秋毫无犯,妄取一物者,斩!妄杀一人者,斩!而负隅顽抗者,一律格杀勿论,抄没一切财产。 如此一来,无论是官吏还是士家甚至是平民百姓,投降的是趋之若骛,都生怕投降的晚了,性命财产无法保全。 邓朴和傅募轻轻松松,兵不血刃地拿下了兖州和青州,而后又奉命挥师南下,进攻徐州淮南之地。 而徐淮之地,现在同样是百城无主,因为徐淮之地的正主石苞,现在正在逃亡的路上,对自己的辖地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统治力和管控力了。 相比于陈骞和马隆,石苞则是要幸运的多,他的人马,在刚逃离洛阳的时候,就被汉军骑兵给冲散了,石苞根本无瑕顾及去收拾残兵,而是一路乔装改扮,把自己化装成大头兵的模样,拼命地向东南而逃。 正因为石苞的目标小和他刻意地隐藏了身份,所以才得以逃避了汉军的重拳打击,象陈骞那样召集起部下试图结阵对抗汉军,最终反倒是第一个送了性命,象马隆那样挑选精锐,试图夺路而逃,但也遭到了汉军死死的跟踪追击,最后身殒泰山脚下。 而石苞则比他们要聪明的多,反正汉军太强大,就算自己集结所有的力量也不是对手,那到不如化整为零,各自突破,汉军攻击的时候,找不到要攻击的目标,反倒容易脱身。 石苞这一个明智的举动,给他的逃亡倒是带来了无限的机会。不过这样做同样也是风险很大的,因为汉军对包围圈里的绝大多数被分割开的吴军和关东军实施的是无差别的攻击,也就是说如果石苞不走运撞到汉军的攻击队伍的时候,他们这一支规模比较小的部队也是容易被汉军所歼灭的。 当然这种概率是远小于身份暴露之后遭到的攻击的,石苞完全是在赌一把,只要遭遇不到汉军主力的袭击,他还是有机会逃出包围圈的。 石苞的运气还是比较不错的,虽然遭遇到了几支汉军部队的袭击,但并没有汉军主力,这样小规模的袭击对于身边留下精锐卫队的石苞而言,还是比较容易对付的。 一路碾转,石苞到了许昌一带。自从曹丕将都城迁往洛阳之后,许昌城的地位就每况愈下,最后沦为了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县。石苞赶到这里,虽然身后追兵渐远,他却也不敢入城歇息,只是在许昌城东的十里庄短暂的休息了一下。 孙铄对着石苞拱手道:“恭喜大王顺利突围。” 石苞望着北面远远散去的尘烟,呵呵地一笑道:“也是本王急智,化整为零,让蜀人摸不清虚实,方才有机会脱身。如果象陈休渊那般,试图跟蜀人硬抗,这回儿恐怕早已是葬身于洛阳了。” 孙铄道:“大王妙计,纵然是张良再世,诸葛重生,恐怕也不及万一。” 石苞微笑道:“过奖了,本王如果真有张良诸葛亮的本事,这一仗也未必会败得如此之惨,不过败战亦有败战之计,如果不是本王略施小计的话,想脱身还真是不易。” 孙铄道:“大王,此地也并非是久留之所,还是早些起程,回奔淮南吧,只有回到淮南,众将士方得安心。” 石苞点点头,道:“不错,许昌离洛阳尚近,如果我们久做盘桓的话,蜀兵定然会追人,也只有回到淮南,方为根本。传我之令,即刻起兵,向东而行。” 孙铄不禁是一头雾水,道:“大王是不是搞错了,此去淮南,须得往东南而行。” 石苞狡黠地一笑道:“本王当然知道去淮南得往东走,不过这条路你知我知蜀人未必不知,如果我们投东南而行的话,说不定蜀人早已在半路设下埋伏了,先往东走,寻机再南下,这样才可避开蜀人。” 第1204章三王殒落(七) 孙铄恍然大悟道:“大王英明!” 石苞呵呵一笑道:“为将者须临机善变,避实就虚,现在我们依然是身处险境,不得不小心从事啊。” 于是石苞率领着千数人的队伍一路向东而行。 也不怪石苞谨慎,傅佥负责围剿事宜,除了石苞之外,陆抗、陈骞和马隆的行踪皆已探明,陈骞则被围杀,陆抗身边有众多将领保驾,一路强行地撕开了汉军的防线,向弋阳而逃了,而马隆虽逃往了兖州,但汉军两个军紧追不舍,估计他脱身的机会也不太大。 但石苞却是全无踪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诺大的战场之上,死活找不到石苞。 这不禁让傅佥是疑惑万分,难不成这个石苞从人间蒸发了不成? 不过战场的范围大太了,几乎要横跨半个中原,纵然汉军在这个区域内投入了近三十万的军队,但如果石苞匿名改扮的话,想把他找寻出来,确实是比较困难的事。 傅佥已经是多次审问过擒获的淮南兵,但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摇头,从战斗一开始,淮南军的阵形就已经被摧垮了,他们完全没有再同石苞取得过联系,也自然根本就不知道石苞的下落。 掌握不到石苞的行踪,想擒获他无益于大海捞针,不过傅佥自有主意,石苞虽然隐藏的深,但目前的情况看来,他还隐匿在中原大地的某个角落,而粮草匮乏则是石苞所需要面对的问题。 所以不管他他在中原藏得有多深,最终还是要回到淮南的,所以傅佥派诸葛尚率领白帝军的一部,在通往淮南的几条大道之上都埋伏了人马,只要石苞有回淮南的打算,迟早他是要落入汉军的埋伏的。 但傅佥根本就没想到石苞压根儿就没有直接去淮南,而是一路向东,绕到谯县再往南走,这样才返回到淮南去。 正是因为如此,石苞便可以轻松地避开汉军主力部队的阻击,毕竟通往淮南的路千条百条,汉军就算是再有庞大的人马,也不可能封死所有的道路,这样石苞便可以轻易地绕开汉军的防线。 不过坏处却也是显而易见的,那就是路途遥远,费时费力。若搁在平时,这倒也不算什么,但现在粮草匮乏,再绕这么远的路,不知时间上允不允许。 更何况,汉军在扑灭圈内的吴军之后,也陆续地将大军开始调往外线进行清剿,对残余在中原大地上的吴军和关东军进行打击,顺势再一路东进拿下豫州的大片区域和城池。 石苞的这支军队似乎是惶惶不可终日,失去了其他队伍的掩护,石苞的这支千人队一旦遭遇到蜀军骑兵的话,还真是件难以脱身的事。 于路征抢而来的粮食,也只能是勉强地供应给这支军队,在半饥半饱的状态之下,再加上长途地连续行军,淮南兵早已是疲惫不堪,军心涣散,如果说此行的目的地不是淮南而是别的地方,估计这帮子兵卒早就逃散个大半了。 不过好运气还是始终伴着石苞的,这一路历经千辛万苦,不知碾转迂回了多少的地方,终于石苞看到了淮河。 到了淮河之畔,石苞不禁是激动起来,过了淮河,就可以进入到他的地盘了,总算是回到家了。 石苞下令备船准备渡河,就瞧得北面一阵阵黑云委地,大地也似乎有些颤动了,众人不禁是大惊失声。 这时,派出去的斥侯回来禀报,说一支蜀军大约两万模样,正象这边追杀而来。 众人瞬间就都懵了,两万蜀军?这么庞大的军力,只需要抬抬手就将能把他们给灭了。淮南军立刻是乱作一团。 “上船渡河!”石苞当机立断地道。 由于时间仓促,他们也只是在北岸临时地调来了一些船只,大约一次只能渡得过三分之一左右的人,如果时间充裕的话,倒是可以往来运送,只需跑上三趟,便可将淮南军全部送过淮河。 但现在军情紧急,估计第一批人到达南岸之后,北岸这边汉军就已经攻过来了,剩下的,无疑是死路一条。 于是几乎所有的淮南兵都挤向了这几条船只,争先恐后的,只恨爹娘少给生了两条腿。 这种情况,混乱自然是不可避免的,这些船满载也不可能载得动这么多的人,如果强行上人的,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把船给压沉了,全部都去喂鱼虾。 石苞脸色冷峻起来,他坐在船上,冷冷地注视着这混乱的场面,眉头大皱,对孙铄道:“去,将多余的人哄下去,船都快翻了!”石苞对这些人的生死并不太在意,他所有的心腹亲信都已经在第一时间就已经上船了,剩下的人,死于不死,都没有太大的关系,他们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护卫石苞的,如今石苞渡河成功,牺牲掉他们又有何妨? 孙铄立刻领命,立刻是拨剑在手,大声地喝斥没有上船的淮南兵后退。 但此刻渡口这边是一团混乱,根本就无人听孙铄的话,毕竟去留之间,生死一线相隔,谁都不可能发扬风格,把生得机会让给别人。 孙铄大怒,挥剑就砍了下去,一剑就斩在了一只紧拉着船帮的手上,从掌腕的位置将这只手给斩落了下来。 一声惨叫,那失去右手的士兵立刻是沉到了河里。 孙铄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继续朝着那些只手斩了过去,张铄带来的亲兵也行动起来了,个个拨刀在手,朝着船帮一阵猛砍。 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整个船舷上,掉满了手掌手指,血淋淋惨不忍睹。 这一通斩杀之后,也不知多少人掉了手掌,整个河面上的水都被染红了,许多的人不得不放弃了上船的打算,退到了岸边凄楚地望着河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孙铄用雷霆的手段镇压了一番,总算是没人再敢抢船了。“开船!”随着石苞的一声令下,这几条满载着人的小船慢慢悠悠地朝着淮河南岸驶了过去。 第1205章三王殒落(八) 淮河并不太宽,眼看着距离南岸越来越近,石苞终于是长吁了一口气,这么许多天来转战于中原,历经无数的艰辛,现在总算是逃出生天了,只要能回到寿春,石苞就可以重整旗鼓,东山再起。 可就在此时,南岸方向突然地驶过来无数条的战船,一字排开,向着石苞他们迎面而来。 石苞顿时心里一沉,惊道:“难道蜀人已经占据了淮南不成?” 有眼尖的手下,看到了对面船上的旗号,对石苞道:“大王,对面好象是东吴的战船。” 石苞仔细打瞧,可不正是东吴的船只吗,于是石苞便放心下来,虽然说他和东吴方面有一些嫌隙,但毕竟他还是东吴皇帝封的淮南王,联手进攻洛阳之时,他和东吴的大司马陆抗还是盟友,此时看到东吴的战船,石苞倒也不疑心有它,心情也渐渐平定了下来。 石苞瞧得并没有错,对面驶来的船队正是东吴的水军,为首的战船之上,站立着的,正是右将军诸葛靓,他看着石苞的船只靠近,阴阴一笑,道:“来人,拦截住对面的船只,向他们喊话,令其返航。” 嗓门大的吴军喊话兵立刻站到了船头高声地喊道:“对面的船只听着,速速停止前进,马上返航,否则的话,必然杀得你们船毁人亡!” 石苞一听就愣了,这才意识到他们这边的船上行的匆忙,就连旗号都不曾准备,连忙命人喊道:“别误会,都是自家人,淮南王在此,请求面见东吴将军。” 诸葛靓冷冷一笑道:“石苞居然有命逃回来,可惜这淮南之地,却早已不再是他的地盘了。传我之令,驱逐石苞过河。” 东吴的战船奉命立刻进入到了攻击状态,乱箭如飞,向石苞的船射了过来。 孙铄大惊失色地对石苞道:“大王,东吴这是背信弃义,欲断我们的后路啊。” 石苞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本来按石苞的智商,也不会出现这般的误判,东吴的船只原本只在淮河弋阳段游弋,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寿春这一带,而现在他们出现在寿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包括寿春在内的淮南地区,恐怕已经被吴人给侵夺了。 一想到这里,石苞顿时后心发凉,东吴人觎觑淮南,早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早在曹魏立国之初,吴主孙权就多次发动对淮南的进攻,不过双方僵持了几十年,吴人始终也没有机会拿下淮南。 此次关东三王与吴议和,名义上淮南连同关东五州都划归到了吴国的治下,但石苞等人却完全是自立的,东吴的势力根本就没有机会插手淮南的事务,更别说派兵进入淮南了。 可洛阳之战后,整个关东的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关东三王已死其二,剩下石苞一人,也早已是兵败鼠窜,实力大损,吴人惦记了多少的淮南,唾手可得,又岂能不会染指。 “卑鄙!卑鄙之至!”石苞脸色惨白,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率兵在洛阳与季汉拼得你死我活,吴人却趁着这个机会,背后捅了他这么一刀,把淮南给抢了去,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卑鄙无耻的人吗? 吴国的背信弃义,那是很有传统的,远如当年斩关羽夺荆州,近如十年前借助蜀之名压永安入益州,这回趁机夺了淮南,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石苞气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东吴此举,完全是断送了他回家之路,石苞汪地喷出一鲜血,怨恨地道:“陆抗小儿,背信弃义,卑鄙无耻,本王与你不死不休!” 石苞的一肚子怨气,都发泄在了陆抗的身上,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陆抗在背后搞得鬼,假借联盟的名义,出兵洛阳,趁着洛阳兵败,关东三王无瑕南顾之际,一举侵吞了淮南,手段之卑劣,心机之歹毒,天下无人可与相比。 但事实上,石苞却是有些冤枉陆抗了,此番夺淮南,并不是陆抗的主意,而是朝中有人窜怂孙皓,趁着石苞兵败,一举夺下淮南来。于是孙皓便派右将军诸葛靓率领三万人马,一举攻占了淮南。 陆抗刚刚兵败回到了弋阳,如今中原之战,已经是一败涂地了,接下来,吴国必将会面对季汉的进攻,如果石苞还在,那么他们必将还是盟友,还能携手对付季汉。 所以陆抗肯定是会以大局为重,维持与石苞的同盟的,但孙皓是吴国皇帝,他行事自然无须向陆抗交待,听到诸葛靓出兵攻占了淮南,陆抗也只甬默然无语,如此一来,便会逼得石苞再无容身之所,吴国也只能将是单独去面对季汉的攻击了。 石苞自然无法知晓这些,不过就算他知晓,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淮南被夺,自己最后的希望也就破灭了,原本回到寿春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柱,也只有回到寿春,他才有机会东山再起,这个精神支柱垮了,石苞一下子如同老了十岁,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者,精神萎靡,心如死灰。 他的手下这时如热锅上的蚂蚁,围着石苞问怎么办?如今淮北追兵已至,淮南却又失守,他们被困于淮河之上,前进不得,后退不能,难道就这么死于这里吗? 石苞已经是彻底地崩溃了,面对众人的问询,他是充耳不闻。 众人无奈,只得向孙铄问计,孙铄有目光变得阴鸷起来,现在想要活命,只有北投汉军了,可他们与汉军本有仇怨,如果无功而降的话,只怕难在汉军中立足,孙眼珠一转,便有主意,走到了石苞的身侧,道:“大王,现在唯一的出路便是投降蜀汉。” “随便吧。”石苞一付生无可恋的模样。 孙铄阴阴地道:“不过降蜀的话,尚缺一物——” “何物?” “你的项上人头!”孙铄说话的同时,一把利刃已经是插到了石苞的胸口。 “你——”石苞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曾经的心腹孙铄,绝望地闭上眼睛。 第1206章弑主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东山再起。 可就在此时,南岸方向突然地驶过来无数条的战船,一字排开,向着石苞他们迎面而来。 石苞顿时心里一沉,惊道:“难道蜀人已经占据了淮南不成?” 有眼尖的手下,看到了对面船上的旗号,对石苞道:“大王,对面好象是东吴的战船。” 石苞仔细打瞧,可不正是东吴的船只吗,于是石苞便放心下来,虽然说他和东吴方面有一些嫌隙,但毕竟他还是东吴皇帝封的淮南王,联手进攻洛阳之时,他和东吴的大司马陆抗还是盟友,此时看到东吴的战船,石苞倒也不疑心有它,心情也渐渐平定了下来。 石苞瞧得并没有错,对面驶来的船队正是东吴的水军,为首的战船之上,站立着的,正是右将军诸葛靓,他看着石苞的船只靠近,阴阴一笑,道:“来人,拦截住对面的船只,向他们喊话,令其返航。” 嗓门大的吴军喊话兵立刻站到了船头高声地喊道:“对面的船只听着,速速停止前进,马上返航,否则的话,必然杀得你们船毁人亡!” 石苞一听就愣了,这才意识到他们这边的船上行的匆忙,就连旗号都不曾准备,连忙命人喊道:“别误会,都是自家人,淮南王在此,请求面见东吴将军。” 诸葛靓冷冷一笑道:“石苞居然有命逃回来,可惜这淮南之地,却早已不再是他的地盘了。传我之令,驱逐石苞过河。” 东吴的战船奉命立刻进入到了攻击状态,乱箭如飞,向石苞的船射了过来。 孙铄大惊失色地对石苞道:“大王,东吴这是背信弃义,欲断我们的后路啊。” 石苞这才意识到情况不妙,本来按石苞的智商,也不会出现这般的误判,东吴的船只原本只在淮河弋阳段游弋,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寿春这一带,而现在他们出现在寿春,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包括寿春在内的淮南地区,恐怕已经被吴人给侵夺了。 一想到这里,石苞顿时后心发凉,东吴人觎觑淮南,早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早在曹魏立国之初,吴主孙权就多次发动对淮南的进攻,不过双方僵持了几十年,吴人始终也没有机会拿下淮南。 此次关东三王与吴议和,名义上淮南连同关东五州都划归到了吴国的治下,但石苞等人却完全是自立的,东吴的势力根本就没有机会插手淮南的事务,更别说派兵进入淮南了。 可洛阳之战后,整个关东的格局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关东三王已死其二,剩下石苞一人,也早已是兵败鼠窜,实力大损,吴人惦记了多少的淮南,唾手可得,又岂能不会染指。 “卑鄙!卑鄙之至!”石苞脸色惨白,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率兵在洛阳与季汉拼得你死我活,吴人却趁着这个机会,背后捅了他这么一刀,把淮南给抢了去,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卑鄙无耻的人吗? 吴国的背信弃义,那是很有传统的,远如当年斩关羽夺荆州,近如十年前借助蜀之名压永安入益州,这回趁机夺了淮南,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石苞气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东吴此举,完全是断送了他回家之路,石苞汪地喷出一鲜血,怨恨地道:“陆抗小儿,背信弃义,卑鄙无耻,本王与你不死不休!” 石苞的一肚子怨气,都发泄在了陆抗的身上,在他看来,这一切都是陆抗在背后搞得鬼,假借联盟的名义,出兵洛阳,趁着洛阳兵败,关东三王无瑕南顾之际,一举侵吞了淮南,手段之卑劣,心机之歹毒,天下无人可与相比。 但事实上,石苞却是有些冤枉陆抗了,此番夺淮南,并不是陆抗的主意,而是朝中有人窜怂孙皓,趁着石苞兵败,一举夺下淮南来。于是孙皓便派右将军诸葛靓率领三万人马,一举攻占了淮南。 陆抗刚刚兵败回到了弋阳,如今中原之战,已经是一败涂地了,接下来,吴国必将会面对季汉的进攻,如果石苞还在,那么他们必将还是盟友,还能携手对付季汉。 所以陆抗肯定是会以大局为重,维持与石苞的同盟的,但孙皓是吴国皇帝,他行事自然无须向陆抗交待,听到诸葛靓出兵攻占了淮南,陆抗也只甬默然无语,如此一来,便会逼得石苞再无容身之所,吴国也只能将是单独去面对季汉的攻击了。 石苞自然无法知晓这些,不过就算他知晓,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淮南被夺,自己最后的希望也就破灭了,原本回到寿春是他最大的精神支柱,也只有回到寿春,他才有机会东山再起,这个精神支柱垮了,石苞一下子如同老了十岁,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者,精神萎靡,心如死灰。 他的手下这时如热锅上的蚂蚁,围着石苞问怎么办?如今淮北追兵已至,淮南却又失守,他们被困于淮河之上,前进不得,后退不能,难道就这么死于这里吗? 石苞已经是彻底地崩溃了,面对众人的问询,他是充耳不闻。 众人无奈,只得向孙铄问计,孙铄有目光变得阴鸷起来,现在想要活命,只有北投汉军了,可他们与汉军本有仇怨,如果无功而降的话,只怕难在汉军中立足,孙眼珠一转,便有主意,走到了石苞的身侧,道:“大王,现在唯一的出路便是投降蜀汉。” “随便吧。”石苞一付生无可恋的模样。 孙铄阴阴地道:“不过降蜀的话,尚缺一物——” “何物?” “你的项上人头!”孙铄说话的同时,一把利刃已经是插到了石苞的胸口。 第1207章名将之死 潇,连绵不绝,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苍茫之中。 陆抗一脸孤寂地坐四轮车上,望着滔滔的淮河水,有些出神。 在他的身后撑着油纸伞的,是陆抗的长子陆晏,他轻声地道:“父亲,这江边风大浪急的,您身体不好,还是早些回去吧。” 陆抗轻轻地摇了摇头,却是默然不语。 回到弋阳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能够死里逃生,吴军众将都深感幸运,但陆抗的脸上,却从未有过喜悦的颜色,洛阳之败,已经在陆抗的心中,留下了无比惨痛的烙印。 十万人出征,逃回来的不过才二三万人,十折其七八,这样的惨败那怕是放眼吴国的历史,那也是绝无仅有的,陆抗做为领军大都督,自然要为此次的失败负全责。回到弋阳之后,他立刻上表吴主孙皓,请自贬大司马大都督之职。 前线失利的消息传回到了建业,整个吴国是朝野震动,舆论哗然。那些与陆抗政见不合的大臣是纷纷上表,弹劾陆抗。 吴主孙皓陷入了两难的地境,说孙皓是一个昏庸残暴的君主,那一点也不假,但说他是一个没脑子的皇帝,却也是有失偏颇的,他心里很清楚,正因为边关前线有陆抗这样的大将镇守,才给了肆意妄为,骄奢淫逸的本钱。正因为如此,孙皓敢杀张布,敢杀濮阳兴这样的近侍大臣,敢杀吴国宗室的人,却始终没有动陆抗这样的镇边大将一根汗毛。 陆抗这一次的失败,按理说会受到重罚,甚至杀头的可能性都有,但孙皓却也清楚,如果撤消了陆抗的职务,整个边关防线恐怕真的无人可用了。所以,孙皓思量再三,仅给陆抗降了三级做为处罚,由大司马贬为上将军,不过仍旧行大都督事,统领边关人马。 洛阳战败之后,吴国所处的形势愈加地险恶了,压在陆抗肩上的担子也越重了,但陆抗的身体却是病魔缠身,每况愈下。 陆抗患病早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其实他的病倒也不太严重,如果放下军务,安心静养的话,过个一年两载的,说不定就会痊愈了。但陆抗心忧国事,如何能去静养,再加上这一次仓促出兵,一败涂地,对陆抗的精神是一个重大的打击,病情加重,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陆晏陆景急得不行,急召名医为陆抗诊治,但陆抗的病症拖延已久,病入膏盲,召来的医匠个个束手无策,连连摇头。 对此,陆抗倒是比较坦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淡了生死,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负担了。 陆抗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东吴的这一道长江防线,东吴的整个江山社稷,都依赖于这一道防线,现在蜀汉的势力如日中天,吴国已经失去了与之抗衡的能力,能不能保住吴国江山不失,自然唯系在这道长江防线上。 回到大帐之后,陆抗命人将周处传来,道:“子隐,如今天下之势,你如何看?” 周处恭声道:“处以为,如今蜀国跨有四方,挟灭晋之威,得中原之势,必存吞吴之心,今蜀强吴弱,我国唯一所能倚仗的,也只有长江防线,而蜀国占据益州,居长江之源头,若顺流而下,此必为大害也。” 陆抗颔首道:“那么子隐以为守江何处为要点?” 周处道:“长江浩荡如烟,若要横渡,绝非易事,所以处以为,武昌建业虽俱为要点,但千里江防第一城者,当首推西陵,只要扼守住西陵,阻断蜀人东下之势,江东必安稳如山,如西陵有失,则江东难保矣。” 陆抗长叹道:“君之所见,与我不谋而合,西陵之地,乃国之屏障也,必不可有失。我已奏请陛下,荐君为荆州刺史,西陵都督,希望我死之后,君可担起守卫东吴江山社稷之责。” 周处大惊道:“都督何出此言?都督乃国之重器,万万不容有事。” 陆抗淡然一笑道:“生死各安天命,天意如此,人力岂可违之。我死之后,希望子隐能处处以国事为重,保江山社稷无忧,不负我之提携。” 周处泣而拜道:“都督的知遇之恩,处岂敢忘乎,愿肝脑涂地,尽效犬马之劳!” 陆抗道:“我临终之时,能得子隐,平生再无憾事,吴有周处,国之大幸也!” 随后,陆抗又召薛莹、张咸、伍延等将入帐,道:“我命不久矣,我死之后,弋阳便由张咸来守,我已表奏陛下令张咸为弋阳督,薛莹为武昌左部督,仍回武昌镇守,伍延表为柴桑督,带兵去守柴桑。诸位皆乃是国中大将,须当各自用命,以御蜀患。” 薛莹、张咸、伍延泣拜领命,各自退下。 陆抗又唤陆晏陆景到榻前,这个时候,陆晏陆景已经哭得跟泪人差不多了,陆抗嘱道:“为父死之后,尔等兄弟当手足相亲,不可生隙,晏儿景儿,你们两个做兄长的,更要爱护弟弟,不堕家声。叹玄儿、机儿、云儿、耽儿皆不在身边,未能当面嘱托。我死之后,丧葬一切从简,万勿奢侈,所省之费用,当周济前线将士。” “父亲——”陆晏陆景以泪洗面,哭绝于地。 陆抗身子已是孱弱无比,不过他还是坚持给吴主孙皓写了一封长长的奏章,劝其勤政爱民,重施仁政。 这样的奏章陆抗此前已经写过不少次了,但每每递到朝廷之上,好似石沉大海,孙皓根本就未曾采纳。 陆晏劝慰道:“父亲这是何苦,您写得再多,陛下也未必肯听。” 陆抗搁笔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是夜,风雨交加,至凌晨时分,陆抗病患加剧,碾转难眠,终吐血数升,仰天而叹道:“吾之一生,竭心尽力,欲为东吴开疆拓土,可恨天意难测,今撒手人寰,吾愿难偿,平生之恨也!” 言讫,溘然而逝,终年四十九岁。 东吴的最后一位名将,就这样殒落了。 第1208章回师洛阳 还是早些回去吧。” 陆抗轻轻地摇了摇头,却是默然不语。 回到弋阳已经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了,能够死里逃生,吴军众将都深感幸运,但陆抗的脸上,却从未有过喜悦的颜色,洛阳之败,已经在陆抗的心中,留下了无比惨痛的烙印。 十万人出征,逃回来的不过才二三万人,十折其七八,这样的惨败那怕是放眼吴国的历史,那也是绝无仅有的,陆抗做为领军大都督,自然要为此次的失败负全责。回到弋阳之后,他立刻上表吴主孙皓,请自贬大司马大都督之职。 前线失利的消息传回到了建业,整个吴国是朝野震动,舆论哗然。那些与陆抗政见不合的大臣是纷纷上表,弹劾陆抗。 吴主孙皓陷入了两难的地境,说孙皓是一个昏庸残暴的君主,那一点也不假,但说他是一个没脑子的皇帝,却也是有失偏颇的,他心里很清楚,正因为边关前线有陆抗这样的大将镇守,才给了肆意妄为,骄奢淫逸的本钱。正因为如此,孙皓敢杀张布,敢杀濮阳兴这样的近侍大臣,敢杀吴国宗室的人,却始终没有动陆抗这样的镇边大将一根汗毛。 陆抗这一次的失败,按理说会受到重罚,甚至杀头的可能性都有,但孙皓却也清楚,如果撤消了陆抗的职务,整个边关防线恐怕真的无人可用了。所以,孙皓思量再三,仅给陆抗降了三级做为处罚,由大司马贬为上将军,不过仍旧行大都督事,统领边关人马。 洛阳战败之后,吴国所处的形势愈加地险恶了,压在陆抗肩上的担子也越重了,但陆抗的身体却是病魔缠身,每况愈下。 陆抗患病早已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其实他的病倒也不太严重,如果放下军务,安心静养的话,过个一年两载的,说不定就会痊愈了。但陆抗心忧国事,如何能去静养,再加上这一次仓促出兵,一败涂地,对陆抗的精神是一个重大的打击,病情加重,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陆晏陆景急得不行,急召名医为陆抗诊治,但陆抗的病症拖延已久,病入膏盲,召来的医匠个个束手无策,连连摇头。 对此,陆抗倒是比较坦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看淡了生死,自然也就不会有什么负担了。 陆抗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东吴的这一道长江防线,东吴的整个江山社稷,都依赖于这一道防线,现在蜀汉的势力如日中天,吴国已经失去了与之抗衡的能力,能不能保住吴国江山不失,自然唯系在这道长江防线上。 回到大帐之后,陆抗命人将周处传来,道:“子隐,如今天下之势,你如何看?” 周处恭声道:“处以为,如今蜀国跨有四方,挟灭晋之威,得中原之势,必存吞吴之心,今蜀强吴弱,我国唯一所能倚仗的,也只有长江防线,而蜀国占据益州,居长江之源头,若顺流而下,此必为大害也。” 陆抗颔首道:“那么子隐以为守江何处为要点?” 周处道:“长江浩荡如烟,若要横渡,绝非易事,所以处以为,武昌建业虽俱为要点,但千里江防第一城者,当首推西陵,只要扼守住西陵,阻断蜀人东下之势,江东必安稳如山,如西陵有失,则江东难保矣。” 陆抗长叹道:“君之所见,与我不谋而合,西陵之地,乃国之屏障也,必不可有失。我已奏请陛下,荐君为荆州刺史,西陵都督,希望我死之后,君可担起守卫东吴江山社稷之责。” 周处大惊道:“都督何出此言?都督乃国之重器,万万不容有事。” 陆抗淡然一笑道:“生死各安天命,天意如此,人力岂可违之。我死之后,希望子隐能处处以国事为重,保江山社稷无忧,不负我之提携。” 周处泣而拜道:“都督的知遇之恩,处岂敢忘乎,愿肝脑涂地,尽效犬马之劳!” 陆抗道:“我临终之时,能得子隐,平生再无憾事,吴有周处,国之大幸也!” 随后,陆抗又召薛莹、张咸、伍延等将入帐,道:“我命不久矣,我死之后,弋阳便由张咸来守,我已表奏陛下令张咸为弋阳督,薛莹为武昌左部督,仍回武昌镇守,伍延表为柴桑督,带兵去守柴桑。诸位皆乃是国中大将,须当各自用命,以御蜀患。” 薛莹、张咸、伍延泣拜领命,各自退下。 陆抗又唤陆晏陆景到榻前,这个时候,陆晏陆景已经哭得跟泪人差不多了,陆抗嘱道:“为父死之后,尔等兄弟当手足相亲,不可生隙,晏儿景儿,你们两个做兄长的,更要爱护弟弟,不堕家声。叹玄儿、机儿、云儿、耽儿皆不在身边,未能当面嘱托。我死之后,丧葬一切从简,万勿奢侈,所省之费用,当周济前线将士。” “父亲——”陆晏陆景以泪洗面,哭绝于地。 陆抗身子已是孱弱无比,不过他还是坚持给吴主孙皓写了一封长长的奏章,劝其勤政爱民,重施仁政。 这样的奏章陆抗此前已经写过不少次了,但每每递到朝廷之上,好似石沉大海,孙皓根本就未曾采纳。 陆晏劝慰道:“父亲这是何苦,您写得再多,陛下也未必肯听。” 陆抗搁笔叹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是夜,风雨交加,至凌晨时分,陆抗病患加剧,碾转难眠,终吐血数升,仰天而叹道:“吾之一生,竭心尽力,欲为东吴开疆拓土,可恨天意难测,今撒手人寰,吾愿难偿,平生之恨也!” 言讫,溘然而逝,终年四十九岁。 东吴的最后一位名将,就这样殒落了。 第1209章北敌寇边 到洛阳,最好走的话莫过于汝南——陈县——陈留——荥阳——洛阳这条路了,刘胤急着赶回洛阳,自然会选择这条最好走的路。 虽然在圣旨之中没有明说,但从刘谌急召刘胤回京这件事上,刘胤就感受到了一种紧张的氛围,如果说不是洛阳有事,刘谌也不会这么急地宣刘胤回京的。 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刘胤也不好揣度,唯有尽快地赶回洛阳,才可以得知详情。 到达酸枣的时候,朝廷的特使前来宣诏,称皇帝陛下已在荥阳迎候雍王大驾。 诸将闻之,皆是惊诧,能让皇帝陛下亲自出京百里相迎的,估计也只有雍王刘胤了,如此之高的规格待遇,当世绝对是无人可以比拟的。 但刘胤闻之,却是轻轻地皱了一下眉,敏锐地觉察到此事绝不是这么的简单。虽然说刘谌登基做了天子,地位和原来有云泥之别,但以他二人之间的兄弟交情,刘谌也犯不着这么做作,刘谌能出城百里来,绝对不会是为了迎接刘胤的,结合先前语焉不详的圣旨,刘胤认为一定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 到达荥阳之后,刘胤是立刻前去参见刘谌。 “臣刘胤参见陛下。” 刘谌挥退左右,疾步上前,拉住刘胤的手道:“文宣,你可回来了。” 刘胤看到刘谌神色紧张,无异更加地印证了他心中的猜测,道:“陛下如此急召,莫不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刘谌有些焦虑地道:“文宣,刚刚从冀州传回来的消息,慕容鲜卑尽起大军二十万,兵犯冀州,河间、中山、渤海、常山四郡陷落,朕于尚书台诸卿商议,认为此事暂不宜公开,以免引起京师震怖。如今冀州一带只有马融一军在守,势单力孤,根本就无力抵挡慕容鲜卑,故而急召你回京,以御北寇。” 慕容鲜卑?刘胤眼神之中闪过一抹的凌厉之色,此事有些出乎意料,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五胡如今刘胤已经灭掉了四胡,当年在易水河畔,刘胤灭掉了刘渊之后,本来就有心思继续向北进军,消除掉最后的这一个祸根,但晋国突然发难,挑起了蜀晋之间的大战,刘胤不得不将重心转移到与晋国的战争之中来,平定鲜卑之事也只能是暂缓押后了。 没想到自己来不及出战对付鲜卑人,他们反倒是大举来袭了,看来再解决掉吴国完成江山一统之前,还先得解决掉莫容鲜卑这个祸害。 这已经不是汉军和慕容鲜卑第一次交手了,当年刘渊败亡之际,就曾乞求慕容鲜卑出兵相助,慕容鲜卑的大首领慕容涉归于是派其弟慕容耐率领七万骑兵南下增援刘渊,慕容耐骄兵轻进,被刘胤捉住机会打了伏击,全军覆灭,慕容耐也身死泥潭。 这一仗之后,汉军自然和慕容鲜卑是结下了梁子,慕容涉归或许当时就想着兴兵南下报仇,但苦于尚未征服幽州,无法抽调出足够的兵力来,所以双方的这一战,一拖便是三年之久。 此次汉军征南,几乎调动了全部的主力,在黄河以北,除了各州郡的郡兵之外,只保留了两个野战军:邓忠的陇西军和马融的关中军。陇西军驻防并州,关中军驻防冀州,如此广阔的地域,只有两个机动军驻防,力量确实是显得单薄了一些。 此次慕容鲜卑尽起大军二十万,兵分三路,一路由慕容涉归亲率,进攻河间,一路由其子慕容吐谷浑率领,进攻中山,一路由其子慕容廆率领,进攻渤海,三路齐出,兵势浩大,马融无法抵御,只能是节节败退,固守信都,慕容鲜卑连取四郡,势如破竹,尘嚣甚上。 对于刘谌和尚书台的诸大臣决议压下此军情的事,刘胤表示赞同,现在季汉朝廷初入洛阳,中原刚刚平定,一旦将冀州失陷的消息公诉于众的话,那在洛阳引起的震动绝对不亚于一次八级的大地震。 现在前晋的势力刚刚臣服,这种臣服是屈从于武力的,并不是他们由内而外真正的心服口服,一旦局势变幻,很难保证这些已经臣服的势力不再反叛。如今东吴未平,北患已起,前晋势力如果再蠢蠢而动的话,那么形势无异是雪上加霜。 还好这个时代的通信极为地落后,冀州发生战乱,除了朝廷能够在比较短的时间内获得信息之外,民间的消息传播则要慢上很多,如果朝廷再加以封锁的话,短时间内,京师洛阳一带是很难得到冀州的消息的。 “陛下只需派一使臣通知微臣便是,又何须屈尊枉驾,亲自到荥阳来,折杀微臣了。”刘胤拜道。 刘谌拉着刘胤的手道:“文宣,这里没有外人,你我兄弟又何须执君臣之礼。此次朕亲临荥阳,一来也算是为你大胜凯旋贺功,二来也是方便议事,你也知道,鲜卑人来势凶猛,如果不出兵抵挡的话,恐怕整个冀州都将沦陷了。” 刘胤点点头,从地理位置上来讲,荥阳正处于北上途中,从荥阳北渡黄河,完全不用走弯路,如果刘胤回到洛阳,再从洛阳出发的话,至少得多走三四天的路程,在冀州军情十万火急的情况下,这三四天确实是耽搁不起。 刘胤道:“陛下放心吧,慕容鲜卑本来就在微臣准备收拾的行列之中,既然他们此次敢进犯我大汉天威,那么冀州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这个时候,刘谌的脸上才微微地露出一丝的笑容,他欣慰地道:“有文宣在,朕自然放心。” 这次刘谌不辞辛苦地赶到荥阳,等的就是刘胤的这句话,冀州军情急报至洛阳,满朝文武俱惊,刘谌也是束手无策,所以他才想到了急召刘胤回京,在刘谌的眼中,刘胤就是季汉王朝的定海神针,只要有他在,再大的危机也可以化于无形,如果说天底下谁是最让他信赖的人,也只有刘胤了。 第1210章三年伐吴大计 当夜,刘谌和刘胤是秉烛夜谈,一夜无眠。 谈论的最多的,却并不是冀州的军务,对于行军打仗,刘谌并不在行,虽然他当年以监军的身份跟随刘胤出征北伐,但更多的时候,他是做为后勤部长这个角色来辅佐刘胤的。 此番冀州的军务,刘谌自然是全权交给刘胤来处置的,他插不上,也无须插手,交给刘胤去办,他一百二十个放心。 他们一君一臣,讨论最多的,是南线讨吴的事宜。 刘胤在淮北,立下了三年伐吴的大计,这个计划压根还没有来得及实施,刘谌急召他回师的圣旨就到了,刘胤只能是放下手头的事,仓促北行。 现在刘胤又即将北征鲜卑,而这一去,又不知道得需要多长的时间,如果刘胤不把伐吴的准备事宜做好的话,那么三年伐吴,到头来,只会是一句空话。 所以,刘胤和刘谌讨论最多,便是这件事。 此次北征,刘胤计划动用中军团和右军团的全部兵力和左军团的无当飞军、阳安军以及本来就在冀州的关中军,以及蒋斌军团的一部分兵力,而蒋斌也将担任新的左军都督一职,王舍为左军副都督。 而先前担任左军都督的骠骑将军傅佥此番将不再担任这一职务,而转任平南大都督,全面负责伐吴的准备及南线防御的事务。 对此刘谌没有任何的异议,刘胤北征之后,南线也确实需要一位重量级的将领来坐镇,傅佥无疑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尽管现在吴国大都督陆抗病故,吴国将星殒落,人才是青黄不接,但吴国再怎么说也是拥有着二十多万常备军的国家,军事实力不容小觑,如果南线没有一位重量级的大将坐镇的话,是很难压得住吴人蠢蠢欲动的心思。 不过刘胤将傅佥留在南线,更重要的不是镇守,而是筹划伐吴的大计,想要伐吴,汉军就必须得拥有一支可以和吴国相匹敌的水军力量,而现在,汉军的水上力量,几乎还是一个空白,三年之内打造一支规模可观的水军,对傅佥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挑战。 不过刘胤却给傅佥找了一个好帮手。 “王濬?”刘谌听到这么一个陌生的名字,不禁是一头雾水。 尽管王濬刚刚升任汝南太守,也算是跻身二千石官员的行列了,但天底下的太守多如牛毛,刘谌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太守名字都记下来,所以听到刘胤举荐此人,刘谌感到极是陌生。 “王濬,字士治,司隶弘农人,初举孝廉,任河东从事,后转任征南将军参军,得到过羊祜的赏识,晋亡之时,担任车骑将军从事中郎一职,日前出任汝南太守。”刘胤简短地将王濬的履历说给了刘谌。 “王濬为人严正清峻,晓畅典籍,恢宏有志,臣在汝南之时,与之有过接触,他所提出的伐吴方略,深得我心,臣拟荐王濬担任益州刺史一职,并授龙骧将军封号,令其在益州打造战船,筹建水军。” “益州刺史?”刘谌的眉头不禁微微一皱,益州不同于别的州,乃是季汉的起家之地,几十年来,季汉朝廷只拥有一个州,那就益州,而担任益州牧益州刺史的,皆是如诸葛亮蒋琬这样的首辅,如今让一个前晋的降臣去担任益州刺史,刘谌表示有些担忧,如果换作是其他的州,刘谌倒是不会这么考虑的。 刘胤呵呵一笑,在蜀人的心目之中,益州自然是最大的,但现在蜀人得了天下,所占据的地盘已岂是益州一州之地,现在迁都于洛阳,益州的重要性已经是下降了很多。 刘胤拟让王濬出任益州刺史,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益州处于长江的上游,历史上西晋灭吴,虽然出动了六路大军,但真正起到关键作用的,却是益州刺史王濬的水军,他兵出三峡,一路势如破竹,沿江而下,直抵建业,逼着东吴投降。唐代诗人刘禹锡还曾专门赋诗一首:“王濬楼船下益州,金陵王气黯然收。千寻铁锁沈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 起用王濬,有历史的原因,也有现实的考虑,现在汉军在治理水军方面,确实存在短板,就算是傅佥罗宪这样的名将,精通陆战,对水战却是一无所知,让傅佥但任平南大都督,也纯粹是来主持大局的,具体筹建水军打造战船的事宜,由他来做,显然并不合适。 而王濬却是精于此道,他主持打造的楼船,比号称天下第一水军的吴国一点也不逊色,所以才能在伐吴之战,势如破竹,横行无敌。 “陛下,益州如今地位等同于豫州荆州,皆为大汉之土,王濬亦为大汉臣子,臣认为,于国有利者,谁来当这个益州刺史亦无不可,王濬善造船治水军,臣用其为益州刺史,即便令其有调动物资,便宜行事之权,三年之后,若水军成,伐吴大计可行也。” 刘胤坚持任用王濬,刘谌也就释然了,正如刘胤所言的,现在天下的格局早变,益州已早不再是当年的益州,如今的益州,和荆州豫州等诸州并无多大的区别,如果一定要说不一样的话,也仅仅是蜀人的情结罢了。 随后,刘胤又推荐孙秀担任王濬的副职,授其为虎翼将军之职,协助王濬治理水军。 这位出身于江东的孙氏宗室将领,降汉之后,一直闲赋。而刘胤知道,孙秀可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水军将领,经验丰富,在汉军水军将领缺乏之时,孙秀无疑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人选。 刘胤的用人原则就是不拘一格,王濬、孙秀有能力,他就会毫不犹豫予以提拨,而从没有担心过他们是否忠诚,是否能放心。现在他们投降季汉,就已经是季汉朝廷的一份子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刘胤的用人原则,既然选定了他们,自然会赋予他们权力,尽可能地发挥出他们的水平来。 第1211章渡河北进 “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带着与阮籍一样狂放不羁的心态,刘胤登上了广武山。满目苍翠的广武山笼罩在一片寒烟之中,鬼斧天成一般的鸿沟涧就横亘在眼前,纵然是数十万的大军,在一道宏伟的沟壑面前,也一样变得异常的渺小,汉军沿着山间蜿蜒曲折的小路逶迤而进,向着广武渡口奔去。 在广武渡口,刘谌已经淮备好了无数的渡船,静候着刘胤大军的到来。 很显然,刘谌对此次的鲜卑进犯还是相当重视的,除了专程地从洛阳赶到荥阳迎候刘胤之外,在后勤保障方面,刘谌也是调动了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优先地供应刘胤的大军。 无数的渡船,都被调集了过来,齐齐整整地排在广武渡的渡口之上,此时的黄河正值秋汛,水势滔天,不过这很难阻挡汉军北渡的决心,冀州战场上军情十万火急,容不得耽搁半分。 在荥阳结束了与刘谌的彻夜长谈,刘胤立刻是拨营起寨,向着广武开去。 此次北征,刘胤依然是动用了三个军团,中军团、左军团和右军团。 右军团的编制没动,依然是保持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五个军。中军团则是除了虎骑军、虎步军、永安军之外,将原来属于左军团辖下的无当飞军和阳安军,也划归到了中军团的战斗序列之中。虎骑军和虎步军在抽调给虎卫军各一营之后,此次也重建了这两个营,达到了满编的数额。 变化最大的是左军团,除了左军正副都督换了人之外,整个左军团也全部换血。蒋斌出任左军都督,王舍出任左军副都督,左军团下设五个军,分别以蜀地的五个郡来命名,分别是广汉军、梓潼军、健为军、汉嘉军、建宁军。和其他的军编制一样,每个军下设三个营,每营五千兵,合计一万五千人,整个左军团的编制为七万五千人。 傅佥则是出任平南大都督,麾下除了白帝军是其旧部之外,其他的各军则是由原来姜维和钟会的部属重组而成,基本上保持在十万人的规模。 另外,王濬被任命为益州刺史龙骧将军之后,也将要在益州组建一支编制为五万人的水军,汉军在整个南线,还是保持着足够的威慑力。 从刘谌的行营出来之后,刘胤和傅佥有过小半个时辰的交谈,傅佥离开刘胤的中军帐时,脸色十分的凝重。 傅佥很清楚,刘胤搁给他的这份担子,看似轻松,实则却是沉重无比。现在的刘胤,已经不是当初只知道征战厮杀的刘胤了,他不仅要考虑北征鲜卑,而且还要考虑南面的吴国以及中原的局势,所以“左傅右罗”的组合被拆开,罗宪随同刘胤继续出征,而傅佥留下来主持南线大局。 这份重任,刘胤只能选择他最为信任的人来担任,傅佥无疑是最佳的人选,无论是他们之间的翁婿关系,还是多年来结下的相孺以沫的袍泽之情,还是傅佥的能力与才干,都成为平南大都督的不二之选。 刘胤也只用了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完成了北征军队和留守军队的重组,然后便立刻挥师北进,从广武渡河,向冀州进军。 云集在黄河南岸渡口上的诸多渡船虚位以待,汉军各营将士在统一调度之下,有序地登上渡船,向北岸驶去。 三个军团十五个军四十五营的人马,总数量达到了二十三万人,如此庞大的规模,也是刘胤自领兵出征以来最为浩大的一次了,二十多万人云集于广武渡,胜况空前。 冀州军情紧急,容不得耽搁半分,还好刘谌此次准备的十分充分,将整个黄河沿线上所能征调的渡船全部地征调了过来,数千艘的渡船,在黄河之上往来穿梭,场面可谓是蔚为壮观。 此时黄河正值秋季汛期,水势滔天,整个河槽之内,水流激荡,按理说这个时候水势湍急,并不是渡河的最好时机,但冀州的军情不等人,黄河好渡也罢,难渡也罢,都必须要实施强渡。 风浪之中,有不少小的渡船被巨浪给掀翻了,虽然汉军安排着救援的船只,但洪水滔滔,乃有一些士兵不幸被洪水给卷走了。 情况被报之了刘胤,在岸边督导的刘胤神色冷峻,并没有因为出现意外的情况就中断了渡河的行动,刘胤下令一方面仍就按原定的计划渡河,另一方面增派船只和人手,加大救援的力度,争取将落水者全部抢救上来。 整个渡河行动是昼夜不歇,到了夜间,两岸和渡船的灯笼火把将整个广武渡照得如白昼一般,渡船上的船工换了一批一批,但渡船却是一刻也不歇,在河面上不知疲倦地来来往往,将一批又一批的士卒战马器械物资运往黄河北岸。 尽管准备的已经是相当地充分了,但汉军毕竟是一支拥有二十多万人的大军,所涉及的就不仅仅只是二十万人这么简单了,无数的战马、器械、车辆、粮草、辎重、物资,堆积的如同小山一般,将这些东西全部运过黄河,费时且费力。 连续地运送了三天三夜,这才算是基本上临近了尾声。 刘胤登上了最后一批渡船,离开了黄河南岸。此次回来,他本想着有机会和母亲妻儿团聚,叙一叙家常,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只可惜突如其来的战乱把刘胤的计划全给打乱了,刘胤不得不踏上北去的征途,而近在咫尺的洛阳也变得越来越远了。 刘胤的官越做越大,肩上的担子也是越来越重,南征北战,没有一次能离得开刘胤,职责所在,刘胤责无旁贷,也让他和家人是聚少离多,本来这次全家团聚,刘胤计划着多陪陪母亲,尽一尽为人之子的孝道,但世事难料,他不得不继续征战四方。下次吧,也许下次有机会多陪陪母亲。 刘胤心中这样想着,但他却不知道,此次洛阳一别,他与母亲马王妃,却是天人永隔,再无相见之日了。 第1212章再回冀州 从广武渡河,下一站就是河内郡的郡治怀县,河内太守张奋亲自出迎,不过刘胤并没有在河内停留的打算,等大军完成集结之后,便立刻挥师北进,向着冀州而去。 刘胤对于冀州这块土地并不陌生,在这里,他打败了匈奴的刘渊,歼灭了晋军的主力,为挥师洛阳问鼎中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肃清了晋国的残余力量之后,刘胤便渡河南下,进取中原了。 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又回到了冀州,而且是以这么仓促的方式,鲜卑人的突然进犯,完全打乱了刘胤的计划,也逼着他不得不把作战的重心从南线重新地移回到了北线。 汉军在黄河以北拿下了并州冀州,唯独有一个州没有拿下来,那就是幽州。本来当初消灭了刘渊之后,刘胤的大军已经是兵临易水,半只脚踏到了幽州的边境上,但由于种种原因,汉军却未能跨过这一步,进入到幽州境内。 不是说刘胤不想拿下幽州,但当时的形势并不容许他继续向北前进,平定匈奴之乱后,汉晋之间原本就是虚与委蛇的关系彻底地宣告破裂,司马炎撤换了冀州方面的统帅,磨刀霍霍,要与汉军开战,刘胤不得不把全部的兵力,投入到了和晋国的决战之中,幽州那边的,自然是无瑕顾及了。 虽然无瑕顾及,但刘胤对幽州的情况还是比较关注的,匈奴人在并州叛乱之后,五胡皆反,鲜卑人自然也是不甘落后,大举进犯中原,试图攻陷幽州。 鲜卑族是继匈奴族后,又一个称雄于漠北的胡族。鲜卑族起源于东胡族,秦汉之际,东胡被匈奴冒顿单于打败,分为两部。分别退保乌桓山和鲜卑山,均以山名作为族名,形成乌桓族和鲜卑族,受匈奴奴役。 不过随着匈奴的衰落和分裂,鲜卑族逐渐强盛起来,统一了漠北,到三国时代,柯比能一统鲜卑诸部,彼时鲜卑的疆域东起黑水,西至天山,南起阴山,北至贝加尔湖,盛极一时,诸胡无一可以与之争雄。 但柯比能被曹魏的幽州刺史王雄派刺客暗杀掉之后,鲜卑各部又陷入了分裂之中。柯比能死后,鲜卑主要分裂为东部、中部和西部三部鲜卑,而这三部之中,又分为若干派系,其中东部鲜卑的慕容部、段部和宇文部,以及中部鲜卑的拓跋部,西部鲜卑的秃发部和乞伏部,成为鲜卑族的几大部落。 除了这几大部落之外,鲜卑族还有大大小小不少的部落,他们之间相互攻伐,混战不休,但却也无碍鲜卑族的强大。 值得一提的是,在河西走廓被刘胤灭掉的秃发树机能就是西部鲜卑的一支秃发部,这一支就是从中部鲜卑拓跋部分裂出来的。鲜卑人成为五胡十六国混战之中脱颖而出的赢家,正是拓跋部,拓跋珪建立的北魏最终一统北方,成为盛极一时的王朝。 而五胡建立的十六国之中,属于鲜卑人建立的国家竟然有七个:前燕、后燕、西燕、南燕、代国、西秦、南凉,几乎要占到十六国的一半之数,恐怖如斯,这从一个侧面也反映了鲜卑人的强大。 当然,这只是刘胤所知道的历史,而现实是五胡十六国压根儿就不会再存在了,匈奴等四胡已灭,只剩下一个鲜卑,刘胤也绝不会容许他们再如历史上那般肆意猖狂,此次北征,刘胤的目的并不是仅仅打退鲜卑人的进攻就罢了,他要打得鲜卑人亡族灭种,彻底地铲除这个危害汉华夏民族的毒瘤,让历史的悲剧不再重演。 什么五胡十六国,什么北魏北周,统统给我见鬼去吧,刘胤就要用自己的一己之力,踏平这些蹂躏了华夏民族数百年的胡人异族,让他们知道,大汉帝国,煌煌不可侵犯,有犯我大汉天威者,虽远必诛! 此番刘胤集结二十三万大军,就是要一举荡平鲜卑诸部,永绝后患。 当然,首先要开刀的,就是这个胆敢入侵冀州的慕容涉归,刘胤心中还是有着一团怒气,根据冀州方面传来的消息,慕容鲜卑进入冀州之后,一路是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不知有多少的良善百姓,惨死于慕容鲜卑的屠刀之下,如此暴虐的行陉,是可忍,孰不可忍。刘胤当然不能熟视无睹,既然慕容鲜卑犯贱,刘胤当然不会介意首先将他灭族,血债血偿。 幽州那边一直是晋国的领土,那怕晋国已经是灭亡了,幽州也都没有臣服于季汉。不过现在的幽州,也只剩下几个孤岛的存在了,大部分的地域,已经落入到了慕容鲜卑的手中,唯有渔阳、辽西、昌黎、蓟县等少数几座城池,还在残晋势力的手中。不过长期地被鲜卑人围困,缺粮少兵,早已是芨芨可危了。 慕容涉归原本计划着拿下这几座城池再向南征进,不过听到了汉吴交兵于中原之事,慕容涉归的心思活络了起来,既然冀州空虚,为何他不趁虚而入,抢先攻下冀州来。 于是慕容涉归调转了枪头,率领二十万骑兵,呼啸南下,进攻汉军防守空虚的冀州诸郡。 除了驻扎在邺城、信都一带的关中军之外,冀州每个郡的城防守军不过才二三千人,如此单薄的守备力量,是很难抵得住鲜卑人的凶猛攻击的,刘胤得到消息之时,幕容涉归已经是连续地横扫了河间、中山、渤海、安平等郡,现在他的主攻目标,就是已经退守到信都的马融了。 暂时慕容鲜卑还没有进犯到冀州南部,所以从河内北上的季汉大军,一路是浩浩荡荡,向信都开去。 信都是冀州的州治,城防坚固,当然刘胤攻打信都,也是利用水攻之计,水淹了信都,这才算是拿下了信都。所以马融孤军坚守,但他倚仗着城池的高大坚固,已经是打退了慕容鲜卑的几番进攻了,力保信都不失。 第1213章慕容涉归 慕容涉归虽然年愈花甲,不过他仍有一颗一统草原的壮志雄心,曾经一统漠北的檀石槐便是慕容涉归追崇的英雄。檀石槐是东汉桓灵时期的草原霸主,他一统鲜卑诸部,并且打败了汉朝的军队,在他的统治之时,是鲜卑人最为强盛的时代。慕容涉归一直幻想着自己可以象檀石槐那样,统领八荒,做一个真正的王者。 慕容鲜卑是新近从东部鲜卑之中崛起的新贵,初代酋长莫护跋率族人迁居辽西,因协助司马懿征讨割据于辽东的公孙渊有功,被封为率义王,始建国于棘城之北。 关于慕容这个姓氏的由来还有一段轶事,据说当时燕代一带的汉人流行戴步摇冠(一种带有悬垂装饰物的帽子),莫护跋见了也很喜欢,也做了一顶,整天戴在头上。鲜卑人见了他这种打扮,都称他为“步摇”,因鲜卑语中“步摇”同“慕容”读音相近,所以传到后来就成了“慕容”。莫护跋的后人便干脆以此作为部落的名称。 慕容涉归就是莫护跋的孙子,到慕容涉归接任酋长之位的时候,正是鲜卑之王柯比能被刺杀之后鲜卑诸部陷入混战之时,慕容鲜卑就是乘着这股东风,强势崛起,成为了东部鲜卑的三强之一,与宇文鲜卑、段部鲜卑三足而立。 而且慕容鲜卑在东部三强之中,无论是论实力还是论地盘,都稳稳地坐着第一把交椅,而且隐隐然有与中部鲜卑的拓跋部一争雌雄的实力,这也是慕容涉归野心勃勃的资本。 慕容涉归想要一统鲜卑,一个绕不开的劲敌就是拓跋部,这个雄居鲜卑中部的强势部落,一直是如卧榻之侧鼾睡的猛虎,让慕容涉归寝食难安。和拓跋部独立于中部不同,慕容部想要一统东部鲜卑,首先需要剪除的,就是宇文部和段部这两个劲敌,虽然慕容部一直想消灭宇文部和段部,但这两部鲜卑与拓跋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慕容涉归一动手,很难不招至拓跋部的打压。 经过多年的混战,鲜卑各部之间已经形成了明显的疆域范围,拓跋部为了维持自己龙头老大的位置,对敢于挑战自己的权威和实力的部落下起手来是毫不留情的。不过同样这些实力弱小一些的部落为了避免被拓跋部蚕食,也相互抱团,草原之上鲜卑各部之间,一直存在着这么一种微妙的平衡。 慕容涉归没有胆量去挑衅拓跋部,为了扩充实力,便将进攻的矛头指向了晋国的幽州。 幽州是晋国最北的一个州,东西的跨度极大,西起代郡,东到乐浪郡,绵延数千里,幽州也是晋国防御鲜卑、乌桓、夫余、高句丽诸胡的一道坚固防线,一直以来都有重兵驻守。当年司马懿灭掉公孙渊之后,将辽东诸郡也纳入到了魏晋的疆域之中。 但刘渊在并州叛乱之后,席卷了整个并冀二州,晋国朝廷为匈奴之事已经是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是无瑕顾及幽州。 当时的幽州都督是刘弘,刘弘素有才干,有治世之能,在鲜卑大军压境,幽州众官吏惶惶不安之际,刘弘力主抗敌,拒城而守。刘弘也得了幽州长史张华和安北将军严询的支持,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镇守幽州三年,让慕容涉归难越雷池半步。 不过随着晋国朝廷的覆灭,幽州的军心民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慕容涉归趁虚而进,攻占了幽州的大部分地区,只有刘弘镇守的蓟县,张华镇守的渔阳和严询镇守的昌黎未能攻克。 只剩下三座孤城,慕容涉归并没有太放在眼里,更大的心思,放在了幽州南面的冀州上面。季汉的大军拿下冀州之后,挥师南下,兵取洛阳,并且与吴国大战于中原,整个冀州是一片空虚,对于慕容涉归来说,这无异于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慕容鲜卑可是跟季汉有着深仇大怨,远的不说,就说三年前为了援助匈奴的刘渊,慕容涉归派他的亲弟弟慕容耐率领七万骑兵南下冀州。说到援助,那不过是慕容涉归打的一个幌子,他和刘渊非亲非故,没有任何的交情,较起真来的话,匈奴和鲜卑本来就是死敌,如果没有任何好处的话,慕容涉归压根儿是不会派慕容耐南下的。 慕容涉归之所以出兵,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想投石问路,借这个机会入主中原。但南下的七万鲜卑骑兵,却在漳河一带遭到了重创,几乎全军覆灭,连慕容耐也战死了。 这笔仇,慕容涉归可是记到了刘胤的头上,只不过幽州战事胶着,慕容涉归无瑕抽身,所以这报仇之事,也只能暂时搁置到一边。 暂时的搁置,并不意味着慕容涉归已经忘了这段仇恨,等他腾出手来,第一个念头便是挥师南下,一来为报仇,二来更是为了开疆拓土,慕容涉归清楚,这个的机会并不会常常都有,等到季汉的军队平定南线之后,必然会回师北顾,到时候再想夺取冀州,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慕容涉归纠集了二十万的骑兵,从范阳南下,强渡易水河,攻入了冀州的境内。 冀州的守军,除了马融的关中军一个野战军之外,只有各郡国的郡兵,每个郡编制只有三千人,这些郡兵论装备论战斗力比之野战军团差距甚远,根本就难以抵挡如狼似虎的鲜卑兵,所以慕容涉归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就连续地横扫了冀州北部的中山、河间、渤海、常山四郡陷落。 马融在乐成与鲜卑人交战,力不能敌,只能是退守信都,固守待援。 慕容鲜卑大军趁势南下,将信都包围地如同是铁桶一般,连续地对着信都发起了强攻,如果不是信都城的城墙坚固和慕容鲜卑攻城的手段单一,信都城恐怕是早已陷落了。 但饶是如此,信都城屡受攻击,已经是芨芨可危,险象环生了。 第1214章初战告捷 “启禀大单于,汉将刘胤率大军二十三万渡河北上,目前已经杀到了巨鹿,距离信都不远了。”鲜卑哨骑探听到了刘胤大军的动向,急报于慕容涉归。 刘胤大军有消息也不难打探,二十多万军队浩荡开来,声势震天,根本无法瞒人。 慕容涉归丝毫没有惊讶,或许他对刘胤的到来是一种期待,冀州这边战火如荼,季汉朝廷不派兵增援,那才算是喋喋怪事。 不过,季汉的军队尚远在淮河那边,仓促之间北调冀州,显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原本慕容涉归以为汉军到来怎么也得一个月时间,但没想到,汉军只用了半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杀来了,速度之快,还是令人匪夷所思的。 要知道,汉军一多半的军队都是步兵,骑兵只占一少部分,步兵的行进速度比较缓慢,根本就没法和骑兵相提并论,骑兵可以做到日行数百里,但步兵再快,也只能是维持一天几十里的进度,两者的差距那是云泥之别。 可没想到刘胤的汉军来的竟然是如此的神速,完全出乎所有的人的意料。 饶是如此,慕容涉归一点也没有吃惊,刘胤越早到来,慕容涉归就越高兴,等待这个报仇的机会慕容涉归已经整整地等了三年,今天终于可一偿心愿了,慕容涉归高兴还来不及呢。 选择信都做为主战场,慕容涉归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此番慕容涉归带来的人马,全部都是骑兵,而骑兵作战,最理想的战场就是平原地带,信都这儿地势低洼平坦,一望无垠,用来做为战场再合适不过了。 信都做为冀州的州城,而且城内还有一支汉军的军队,慕容涉归相信刘胤一定不会见死不救的,只要刘胤敢来信都,那么自己成功的把握就提高了一倍。 这块洼地,必将成为刘胤的葬身之地。 慕容涉归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之前对信都城的屡次进攻,都是保留着实力的,否则以敌我对比十几比一的兵力,拿不下一个小小的信都城,慕容涉归还有什么脸呆在冀州,趁早滚回草原算了。 他之所以对信都城围而不攻,攻而不克,目的就只有一个,把刘胤引入到他指定的位置上来,这一招叫做“请君入瓮”,都说胡人勇而无谋,那不过是偏见之说,象慕容涉归这样雄才伟略的大人物,又怎么会光有肌肉的力量? 慕容涉归环视帐下诸将,沉声道:“谁可为先锋,与汉人打这第一战?” 身高八尺的黑塔一般的慕容坦傲然地站了出来,道:“末将愿往。”慕容坦是慕容涉归的侄儿,体键如牛,力大无穷,号称草原十大勇士之一。 “慕容坦,命你率领两万精骑,前往巨鹿,给刘胤来一个下马威,挫一挫汉人的锐气,让他们知道我们慕容氏的厉害。记住,许胜不许败,折了我军的气势,休怪族规无情!”慕容涉归郑重其事地道。 慕容坦手按胸口,弯腰向慕容涉归行礼道:“谨遵大单于之命,末将定取刘胤的人头回来。” 慕容涉归笑了笑,没有开口,慕容坦年少轻狂,又岂知刘胤的人头哪能那么好取,不过此次出战,取一小胜慕容涉归倒不曾有过半点怀疑。尽管三年前慕容耐连同七万骑兵一起身死冀州,但慕容涉归事后得知,那完全是受困于地形所致,再精锐的骑兵陷入到了泥沼之中,也注定是无用武之地,如果换一个战场,慕容耐未必就会败仗。 慕容坦受命之后,立刻是点起了两万精骑,离开了鲜卑大营,向南急驰而去。 汉军之中担任先锋的,是虎骑军的罗尚,汉军其他军的护军将军都没有动,唯有虎骑军,收是更换了护军,原来的护军是傅著,现在他已调入禁军虎卫军中,肩负起保卫皇宫的重任。 罗尚接掌的是威名赫赫的虎骑军,这无形之中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虎骑军善打先锋,这一次也不例外,刚刚行进到平乡,就和南下的鲜卑军是狭路相逢。 这完全是一场遭遇战,事先双方都没有多少的准备,在快速地行进之中迎面相撞,火星四溅。 慕容坦骄狂肆意,带着两万骑兵是呼啸而至,鲜卑人作战基本上不讲究什么阵形,完全是凭着个人的能力强悍进行单骑突破,一旦凿穿插了对手的防线,接下来的仗就会变得轻松无比。 当看到地平线上一支汉军的队伍冒出来的时候,慕容坦兴奋异常,率领着鲜卑骑兵就是发起了冲锋,想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 但虎骑军的阵型是何等的严密,就算是在行军之中,也完全可以保持着一样的一个阵型,稍加变化,就会变出一个正经八百的战斗阵式来。 视距内的距离对骑兵而言并不太长,策马奔腾起来的话,瞬息即至,慕容坦似乎是信心满满,以为凭借着这一轮的冲击,就可以穿透汉军的阵形,但他却没有想到,这一脚非但没有踢坏什么,而是一脚踢到了铁板上。 迎接慕容坦的,首先是凌厉的箭雨,汉军弓骑兵很快就进入了战斗状态,万箭齐飞,无数的鲜卑骑兵纷纷地中箭,跌落马下。鲜卑骑兵原本气焰嚣张,目空一切,但遭受到了这一个迎头一击,如一盆凉水浇头,人人都傻了眼。 就在鲜卑骑兵气势一萎之时,汉军骑兵从两翼就冲了上来,汉军队列齐整,组织严密,象一把尖刀,骤然地插入到了敌人的心脏之上。 汉军的攻击迅猛而有力,鲜卑骑兵猝不及防,立刻召到了全面的压制,压得他们连气也喘不过来,很快地,鲜卑骑兵开始崩溃,许多人是调头而逃,整个鲜卑大军是自撞一气,自相践踏,混乱不堪。在汉军骑兵强而有力地攻击之下,鲜卑骑兵是全线瓦解,败势已定。 谁都不会想到,双方的较量,竟然是这样的拉开了序幕。 第1215章冷箭夺命 慕容坦是震惊无比,他在慕容涉归面前可是夸下了海口的,现在别说是取刘胤的人头了,自己率领的两万精骑居然初次和汉军交手,就遭到了当头一记棒喝,汉军骑兵的战力之强,远远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慕容坦可不是一般的人,在草原上,他号称是鲜卑十大勇士之一,生性彪悍,有万夫不挡之勇,此前在幽州,慕容坦也多次和汉人的军队交手,在他看来,或许汉人守城还算有一套,但论骑马打仗,他们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慕容坦自以为骑战天下无敌,压根没有把汉人的骑兵放在眼里。 但这一仗,却是实实在在的给慕容坦上了一课,汉军骑兵无论是在装备上还是在战力上,一点也不输于鲜卑骑兵,与汉骑相比,鲜卑骑兵则暴露出自由散漫,组织能力差,各自为战的短板,在汉军骑兵阵形严密的强大攻击力之下,曾经让慕容坦引以为傲的鲜卑骑兵竟然是不堪一击。 这样的结果,很难让慕容坦接受。 他堂堂的鲜卑族十大勇士,居然败得如此凄惨,传扬出去,他慕容坦这辈子恐怕都没法再抬起来了。 慕容坦心有不甘地大吼一声,挺起了铁枪,不退反进,逆流而上,妄图凭借着一已之力,挽回鲜卑骑兵的败势。慕容坦的贴身亲兵,也跟在他的身后,紧紧相随。 罗尚瞧见了,轻轻地嗤笑一声,鲜卑骑兵败局已定,这家伙显然是不甘心的,以为凭着自己的一已之力,就想要改变战局,殊不知在铁骑的滚滚洪流之中,那怕你再悍勇无敌,再神力无双也不可能逆流行事,如此做为,只能是自取灭亡。 罗尚一招手,下令汉军骑兵围攻慕容坦,擒贼擒王,只要解决了这个家伙,鲜卑就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就算没有罗尚的命令,汉军骑兵也不可能无视这个逆行而来的家伙,无数的骑兵是蜂拥而上,将慕容坦困在了核心之中。 慕容坦本来长得就高人一头,而骑的又是一匹高头大马,此刻在乱军丛中,真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大吼一声,铁枪挥舞得如风车一般,几十骑的汉兵围在他的身侧,偏偏就是近不了身,反倒被慕容坦连刺带挑,击杀了多人。 跟随着慕容坦身后的鲜卑骑兵此刻是鼓噪呐喊,慕容坦更是精神大震,一路冲杀,劈波斩浪,如入无人之境,鲜卑骑兵败退的颓势,竟然一点点地被化给扳了回来。 罗尚此时距离慕容坦已是不远,瞧得慕容坦如此神勇,冷笑了一声,暗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倒要看看,就凭你一人,能防得了万千冷箭?” 罗尚立刻召来一队弓骑兵,指着慕容坦道:“给我乱箭射死!” 本来在乱军之中,弓骑兵的作用已经是变得微乎其微了,因为此时射箭话,很可能会误伤到自己的人,所以在乱战之中,发威的基本上是枪骑兵,弓骑兵作战,也只是依靠马刀,罗尚为了对付慕容坦,用弓箭却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反正慕容坦人高马大,弓骑兵只需要对准其头部攻击,也不用担心会误伤到其他的人。 罗尚调用的这一队弓骑兵,那可是最早跟随刘胤北伐的第一代虎骑军,战斗经验极其地丰富,弓马纯熟,一声令下,几十支箭矢便齐刷刷地瞄准了慕容坦,箭似流星,非常精准地向着慕容坦的头部射了过去。 慕容坦正在竭尽全力地厮杀着,浑身上下溅满了血迹,杀得正酣畅淋漓之时,突然感觉到许多的箭矢向他这边激射而来,正常的情况,双方陷入了乱战,是不可能使用弓箭的,箭一离弦,就无法再掌控了,射杀对手和射杀自己的人,几乎是同等比例。 “卑鄙!”慕容坦破口大骂,他也没有想到汉军为了对付他竟然会使用弓箭,也就是说汉军宁可付出自己人被射杀的代价也要取他的性命。 可骂声终究改变不了箭矢的轨迹,从各个角度射过来的箭都非常地精准地向慕容坦射来,慕容坦不得不撤回铁枪来,拨打着羽箭,试图不让这些羽箭近身。 慕容坦天生神力,一杆沉重的铁枪在他的手中,也舞得是风雨不透,一片叮叮当当之声,无数的羽箭被磕飞了出去,四下飞散。 但汉军弓骑兵的箭矢却是连绵不绝的,这一队五十人的神射手箭术不仅精湛,而且换箭的速度非常之快,第一支箭刚刚离弦,第二支箭就已经是从箭壶之中抽了出来,又搭在了铁胎弓上面,每支箭之间的衔接往往只有几息的时间,如此一来,整个射向慕容坦的箭矢如暴雨一般,箭箭相连,箭箭夺命。 慕容坦就算再神勇,那也是百密难免一疏,更何况这么多的箭矢就只针对他一个,终于有一支箭突破了他的防御,射中了他的肩窝。 虽然这一箭并不致命,但却大大的影响了慕容坦的动作,他的铁枪只是略一迟滞,无数的箭矢就顺势突破进来,他的头上,脸上,身上多处中箭。 “哇呀!”慕容坦心有不甘地暴喝着,拼命地继续挥舞铁枪,但此刻他早已是章法大乱,根本无力再防御这么多的箭矢,汉军弓骑兵几乎每一支箭都没有偏离目标,活生生地将慕容坦射成了刺猬。 慕容坦一死,本来已经处于溃败之势的鲜卑骑兵这下彻底地崩溃了,不顾一切地仓皇而逃,星流云散。 罗尚哈哈一笑,在这战场上想逞英雄,那就得先有横死的准备,这慕容坦果然是一个愣头青,有勇无谋,自以为万人敌,结果却敌不过几百支箭矢,活该他有这般的下场。 罗尚下令虎骑军全面追击,全力地斩杀鲜卑逃兵。虎骑军的将士个个是精神抖擞,士气高昂,一路高歌猛进,斩首无数,只杀得鲜卑骑兵是望风而逃,就连再战的半点勇气都没有了。 第1216章对垒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远远地出乎了他的意料。 慕容坦可不是一般的人,在草原上,他号称是鲜卑十大勇士之一,生性彪悍,有万夫不挡之勇,此前在幽州,慕容坦也多次和汉人的军队交手,在他看来,或许汉人守城还算有一套,但论骑马打仗,他们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慕容坦自以为骑战天下无敌,压根没有把汉人的骑兵放在眼里。 但这一仗,却是实实在在的给慕容坦上了一课,汉军骑兵无论是在装备上还是在战力上,一点也不输于鲜卑骑兵,与汉骑相比,鲜卑骑兵则暴露出自由散漫,组织能力差,各自为战的短板,在汉军骑兵阵形严密的强大攻击力之下,曾经让慕容坦引以为傲的鲜卑骑兵竟然是不堪一击。 这样的结果,很难让慕容坦接受。 他堂堂的鲜卑族十大勇士,居然败得如此凄惨,传扬出去,他慕容坦这辈子恐怕都没法再抬起来了。 慕容坦心有不甘地大吼一声,挺起了铁枪,不退反进,逆流而上,妄图凭借着一已之力,挽回鲜卑骑兵的败势。慕容坦的贴身亲兵,也跟在他的身后,紧紧相随。 罗尚瞧见了,轻轻地嗤笑一声,鲜卑骑兵败局已定,这家伙显然是不甘心的,以为凭着自己的一已之力,就想要改变战局,殊不知在铁骑的滚滚洪流之中,那怕你再悍勇无敌,再神力无双也不可能逆流行事,如此做为,只能是自取灭亡。 罗尚一招手,下令汉军骑兵围攻慕容坦,擒贼擒王,只要解决了这个家伙,鲜卑就再没有翻盘的机会了。 就算没有罗尚的命令,汉军骑兵也不可能无视这个逆行而来的家伙,无数的骑兵是蜂拥而上,将慕容坦困在了核心之中。 慕容坦本来长得就高人一头,而骑的又是一匹高头大马,此刻在乱军丛中,真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他大吼一声,铁枪挥舞得如风车一般,几十骑的汉兵围在他的身侧,偏偏就是近不了身,反倒被慕容坦连刺带挑,击杀了多人。 跟随着慕容坦身后的鲜卑骑兵此刻是鼓噪呐喊,慕容坦更是精神大震,一路冲杀,劈波斩浪,如入无人之境,鲜卑骑兵败退的颓势,竟然一点点地被化给扳了回来。 罗尚此时距离慕容坦已是不远,瞧得慕容坦如此神勇,冷笑了一声,暗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倒要看看,就凭你一人,能防得了万千冷箭?” 罗尚立刻召来一队弓骑兵,指着慕容坦道:“给我乱箭射死!” 本来在乱军之中,弓骑兵的作用已经是变得微乎其微了,因为此时射箭话,很可能会误伤到自己的人,所以在乱战之中,发威的基本上是枪骑兵,弓骑兵作战,也只是依靠马刀,罗尚为了对付慕容坦,用弓箭却是一个最好的办法。 反正慕容坦人高马大,弓骑兵只需要对准其头部攻击,也不用担心会误伤到其他的人。 罗尚调用的这一队弓骑兵,那可是最早跟随刘胤北伐的第一代虎骑军,战斗经验极其地丰富,弓马纯熟,一声令下,几十支箭矢便齐刷刷地瞄准了慕容坦,箭似流星,非常精准地向着慕容坦的头部射了过去。 慕容坦正在竭尽全力地厮杀着,浑身上下溅满了血迹,杀得正酣畅淋漓之时,突然感觉到许多的箭矢向他这边激射而来,正常的情况,双方陷入了乱战,是不可能使用弓箭的,箭一离弦,就无法再掌控了,射杀对手和射杀自己的人,几乎是同等比例。 “卑鄙!”慕容坦破口大骂,他也没有想到汉军为了对付他竟然会使用弓箭,也就是说汉军宁可付出自己人被射杀的代价也要取他的性命。 可骂声终究改变不了箭矢的轨迹,从各个角度射过来的箭都非常地精准地向慕容坦射来,慕容坦不得不撤回铁枪来,拨打着羽箭,试图不让这些羽箭近身。 慕容坦天生神力,一杆沉重的铁枪在他的手中,也舞得是风雨不透,一片叮叮当当之声,无数的羽箭被磕飞了出去,四下飞散。 但汉军弓骑兵的箭矢却是连绵不绝的,这一队五十人的神射手箭术不仅精湛,而且换箭的速度非常之快,第一支箭刚刚离弦,第二支箭就已经是从箭壶之中抽了出来,又搭在了铁胎弓上面,每支箭之间的衔接往往只有几息的时间,如此一来,整个射向慕容坦的箭矢如暴雨一般,箭箭相连,箭箭夺命。 慕容坦就算再神勇,那也是百密难免一疏,更何况这么多的箭矢就只针对他一个,终于有一支箭突破了他的防御,射中了他的肩窝。 虽然这一箭并不致命,但却大大的影响了慕容坦的动作,他的铁枪只是略一迟滞,无数的箭矢就顺势突破进来,他的头上,脸上,身上多处中箭。 “哇呀!”慕容坦心有不甘地暴喝着,拼命地继续挥舞铁枪,但此刻他早已是章法大乱,根本无力再防御这么多的箭矢,汉军弓骑兵几乎每一支箭都没有偏离目标,活生生地将慕容坦射成了刺猬。 慕容坦一死,本来已经处于溃败之势的鲜卑骑兵这下彻底地崩溃了,不顾一切地仓皇而逃,星流云散。 罗尚哈哈一笑,在这战场上想逞英雄,那就得先有横死的准备,这慕容坦果然是一个愣头青,有勇无谋,自以为万人敌,结果却敌不过几百支箭矢,活该他有这般的下场。 罗尚下令虎骑军全面追击,全力地斩杀鲜卑逃兵。虎骑军的将士个个是精神抖擞,士气高昂,一路高歌猛进,斩首无数,只杀得鲜卑骑兵是望风而逃,就连再战的半点勇气都没有了。 第1217章势均力敌 涉及到四五十万人的战役古往今来都算得上是大战役了,象这么大的战役,是很难通过一两场的战斗就能解决的,战斗的双方陷入到拉锯战之后,战事胶着,往往会拖上很长的时间,有时候一场战役打上半年一载甚至更多的时间,都毫不奇怪。 慕容涉归将大军后撤到武邑一带之后,修筑起了深壕高垒,摆出一付准备打持久战的架式,无论是汉军这一方还是鲜卑人自己,都对慕容涉归的策略比较惊讶,要知道鲜卑人打仗往往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速战速决,鲜卑骑兵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每每一战下来,连营帐都不一定要立,就已经是结束战斗了。 如今慕容涉归却是反其道而行之,挖深壕,筑高垒,决心将持久战进行到底。 慕容涉归是一个极聪明的人,在未与汉军交锋之前,他并不了解汉军的实际战力,所以才会派出慕容坦进行试探性地攻击。慕容坦惨败之后,慕容涉归立刻便将刘胤重视起来,看来以前刘胤击败刘渊、击败慕容耐、击败秃发树机能那都不是偶然,刘胤真正的能力要远比他们鲜卑人想象的厉害的多。 试探性的战斗没有成功,反而折损了他手下的一员大将,这无疑给慕容涉归敲响了警钟,想要对付刘胤,肯定不能采用以前那种直来直去简单粗暴的战斗方式,必须要用更加稳妥的战法,首先要立于不败之地,而后再谋求进攻。 慕容涉归也深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的道理,所以他尽可能地搜集关于刘胤的资料,熟知刘胤的打法,从而做好备战准备。 只可惜,鲜卑人以前并没有太过重视关于汉人的情报,现在搜集到的关于刘胤的资料信息,往往比较粗疏,只能了解到一鳞半爪,不过这也足以知道刘胤很厉害,当年蜀汉行将要灭亡之际,正是凭借着刘胤力换狂澜,才有今天的成就。刘胤挥师北伐,奇袭雍凉,平定秃发树机能,扫平齐万年,挥师东渡,荡灭匈奴刘渊,颠覆强大的司马晋王朝,至于灭掉慕容耐的七万骑兵,不过是刘胤顺手而为的事情,压根儿就是小菜一碟,上不了什么台面。 光是这些赫赫的战绩,就已经堪称是惊天动地了,在三国时代,除了曹操之外,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与之比肩的人物了。就算是曹操,当年打败的,也仅仅只是乌桓一族,灭了乌桓首领蹋顿。而刘胤灭掉的却是五胡中的四胡,如此煌煌战绩,又岂是曹操所能比拟的? 做为五胡之中硕果仅存的一胡,慕容涉归当然不想步刘渊等人的后尘,或许此时慕容涉归有些后悔了,不应该踏足冀州,乃至于招来如此的劲敌。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慕容涉归就算不想战也不可能了,只有硬着头皮与刘胤决战到底。 挖深壕筑高垒立坚寨,这是鲜卑人从来没有干过的事,但为了准备与刘胤的决战,慕容涉归特意地下令先行修筑防御工事,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说。 而汉军那边似乎也并不急于进攻,除了投入重兵守御信都城之外,在城外的汉军营地,也修筑地是固若金汤。 双方投入了如此的重兵,却都又非常的谨慎,谁也不轻易地首先发起进攻,反倒是各自修筑工事,各自为营,遥相对峙,准备要打持久战。 既然慕容涉归不急,刘胤则是更没有急的理由,汉军的兵种构成和鲜卑人是不一样的,鲜卑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骑兵组成,但汉军比较大的一部分是步兵,骑兵的比例占到了四成左右。 尽管骑兵只占到总兵力的四成,但这个比例,却是整个汉军之中空前的,刘胤对骑兵的建设超乎寻常,比任何一代的汉军将领都费心费力,打造一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百战雄师,一直是刘胤所追逐的目标。 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出现,最早确立了汉军骑兵的地位,在当时,天下没有任何的一支骑兵力量能与之抗衡,不管是曹魏的骑兵还是胡人的骑兵,统统成为了手下败将。 但毕竟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的技术含量低,当刘胤的对手明白结症所在之后,他们也就开始打造属于自己骑兵新装备。 虽然说仿照的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在质量上无法与汉军的装备相比较,但这种东西,其实就是一层窗户纸,捅破了之后,便会给人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曹魏的骑兵开始装备新式的马具,而远在草原的慕容鲜卑也开始打造属于自怀的装备马具。 平心而论,如果不是刘胤将高桥马鞍和双边马镫提前百十来年发明出来的话,那么这项发明便会归属到鲜卑人的头上,根据后世出土的文物证明,双边马镫的发明者,正是鲜卑人,鲜卑人也正是依靠这些新式马具,才得以在五胡的较量中脱颖而出,笑到最后。 现在各方面的骑兵,普遍都采用了这些新式的马具,汉军在先期所占据的优势也自然而然地荡然无存了,现在的骑兵较量,更多的体现在战斗经验、阵形配置和人员素质上的上面。 汉军骑兵的优势在于阵型完善,组织严密,无论是进退皆有章法,而鲜卑人的优势则在于单兵能力强,骁勇善战,至于战斗经验,双方倒也是半斤八两,不相上下。 如此大规模的兵团作战,在没有压倒性的优势之下,任何一方都不可能轻言速胜,这场战役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更何况双方在还未曾交战之前,就都已经有了立足于不败的打算,现在想要攻破对方的防御,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率先发起进攻的,还是鲜卑骑兵,双方立营安寨排兵布阵完成之后,鲜卑人终于是按捺不住,主动地开始发起进攻,挑起了这场信都大战的序幕。 第1218章鏖战 这次出战的,是鲜卑大单于慕容涉归的亲信大将乌海,与先前派出去的慕容坦不同,这次慕容涉归派乌海进行攻击,主战意味浓厚。 双方对峙已经是有一段的时间了,迫于汉军的强大,鲜卑骑兵一直不敢轻举妄动,而汉军则压根儿就不主动地进攻,只是一昧地强加防御,将汉军营地建造得坚如磐石。 慕容涉归当然很清楚再这样久拖不决,形势只会愈发地对自己不利。所以等到鲜卑大营初成之后,慕容涉归果断地下令乌海率领五万骑兵,对汉军的阵地发起了强而有力的进攻。 除了乌海这一路人马之外,慕容涉归还派慕容吐谷浑从左路进行策应,慕容廆率兵从右路策应,三路大军齐出,而慕容涉归在后亲自押阵。 这一次的进攻,慕容鲜卑几乎是调动了近半数的力量,十万大军气势沛然,万马齐进,有排山倒海之势。 鲜卑人首先进攻的就是信都西北方向上的扶柳城,在那儿,驻守的是蒋斌的左军团。 蒋斌的左军团,是汉军新近刚刚整编完成的一个军团,几乎全部都是步兵装备,成建制的骑兵队伍少之又少,而且从作战经验和人员素质来讲,左军团在汉军三个军团之中,实力是最为差的一个。 慕容涉归眼光毒辣,一眼就瞧着了汉军之中的不同寻常,如果说慕容涉归攻打刘胤亲率的中军团和全部是成建制的骑兵兵团的右军团他一点儿的把握也没有,但攻击左军团,慕容涉归却认为机会比较大。 为了掐断汉军之间的联系,慕容吐谷浑负素牵制汉军中军团,慕容廆负责牵制汉军右军团,而乌海的主攻目标,自然就是汉军左军团。 乌海可是一员了不得的骁将,如果说慕容坦刚刚有资格位列入鲜卑勇士前十的行列,而乌海却是排名前三的跤跤者,而且地位非常地稳固,根本就无人动摇他的位子。 乌海也是慕容涉归最为信赖的将领之一,他骁勇善战,深有韬略,深得慕容涉归器重。乌海自然也不敢辜负这份信任,他率领五万骑兵大军,步步为营,意图准备围攻扶柳城。 在他的感觉之中,汉军的左军团只是一支纯步兵的军团,绝对没有与鲜卑骑兵野战争锋的能力,他们只有固守扶柳城,才有不败的可能。 扶柳城只是信都周围的一座小县城,与信都这样的州城比起来,扶柳城的规模就要小的很多,城池低矮,防御设施匮乏,鲜卑军只要发动强攻,相信拿下扶柳城并不会太困难。 但出乎乌海意料的是,汉军左军团并没有固守扶柳城,而是主动地离开了城池,在平原上列阵,以御鲜卑骑兵。 乌海听闻到这个消息,不禁是大喜过望,这汉军分明是自己作死,平川地带那可是骑兵的天下,纵横驰骋,步兵凭什么去阻挡? 在步兵已知的对抗骑兵的手段之中,不过只有长枪列阵和战车防御这两种手段,如果说对付小规模的骑兵,这两种手段都是极为有效的,都可以御敌,但此次鲜卑骑兵多达五万之众,如此庞大的规模,又岂是那种长枪结阵和战车阻碍就可以奏效的,乌海相信,只要鲜卑骑兵的一轮冲击下来,汉军阵型必然是土崩瓦解星流云散。 很快地,乌海就已经接到了汉军的阵形前,果然不出乌海的所料,汉军排出了一个用战车围绕起来的阵式,密密地围了一圈,将汉军全部置于了战车的防护之中。 乌海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嘴角浮现出一丝轻蔑的嘲笑,汉军真是自不量力,以为凭借着这种东西就能阻挡得了鲜卑铁蹄的冲击?真是好笑至极! “攻击!”乌海下令道,瞬间鲜卑骑兵如疾风闪电,向着汉军的车阵冲了过去,铁蹄踏起来的尘烟,都有百丈之高,排山倒海,无坚不摧。 乌海根本就没有把汉军的这些个战车防御放在眼里,他相信,只要骑兵真正能冲起来,那种威势绝对是势不可挡的,不用再多,只消鲜卑骑兵的一次进攻,就已经是足以摧垮一切了。 但让乌海匪夷所思的是,冲上去的鲜卑骑兵非但没有撞开那道战车防御线,反而好象撞到了铁板之上,就算以骑兵和战马那可怕的冲击力,绝对就能将对方的战车撞成齏粉。可现实却是鲜卑骑兵撞得头破血流,而汉军的战车却是毫发无伤。 乌海不禁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这些样子有些古怪的战车。 如果乌海当年有幸与他的同胞秃发树机能并肩作战的话,就会明白这种名叫偏厢车的车阵有多么的可怕。 只可惜东部鲜卑和河西鲜卑相隔甚远,乌海根本就没机会领略到这种战车的强悍能力,真正撞个头破血流的时候,乌海才意识到汉军原来是有恃无恐,怪不得会选择在平川地区和鲜卑骑兵硬扛,原来人家真有这么一个本钱。 鲜卑骑兵的第一轮进攻遭到了重创,汉军的手段可不止偏厢车的厉害,在偏厢车后面,是万千的弓弩手,只要鲜卑骑兵进入了他们的射程,就会遭到猛烈的打击,死伤惨重。 当然,如果鲜卑骑兵不进入汉军的有效射程之时,汉军还真是奈何不了他,但此次进攻乌海的任务就是破敌,不进攻的话那和窝在营里有什么区别?这一仗鲜卑人早已是谋划已久,如果拿不下来的话,鲜卑骑兵的军心士气就会受到极大的打击,对整个战役都会产生消极的影响。 乌海指挥大军发动了一轮又一轮的强攻,鲜卑骑兵如潮水一般地汹涌扑上来,但偏厢车阵就如同是中流砥柱一般,任尔八方风雨,我自只身不动。 一场鏖战,进行得十分惨烈,鲜卑骑兵疯狂地冲击着汉军的偏厢车阵,却终也无法完成突破,倒是满地的尸堆如山,似乎见证着这场战斗的血腥。 第1219章萌生退意 鲜卑人的阻援部队,最终还是无法阻挡汉军中军团和右军团向扶柳左军团的增援,由于中军团和右军团的部分军队加入战团,混战的规模急剧的升级。 慕容吐谷浑和慕容廆虽然没能够挡得住汉军援兵,但也不妨碍他们加入混战,原本只是汉军和鲜卑军各一支军队在扶柳交战,发展到后来,双方都卷入了战斗,战况是空前激烈,死伤惨重,一直杀到了黄昏时分,才各自鸣金收兵,回归本营。 扶柳之战最终没有分出胜负,在这场大混战之中,双方都损失惨重,谈不上谁是赢家,反正这一场战斗对于整个儿的信都战役来说,也完全是无足轻重的,因为双方接下来的大战,只会是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惨烈,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但很显然,无论是谁想要获胜,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扶柳之战结束之后,慕容鲜卑又多次地发动了进攻,每一次的规模都不逊色与扶柳之战,不过在汉军的坚固防线前面,鲜卑人很难找到突破的机会,双方的战事陷入了胶着之中。 这场战役,始终是慕容鲜卑占据主攻的一方,多次大规模的进攻,都是慕容鲜卑率先发动的,汉军偶尔几次的主动进攻,也全部都是奇袭,虽然每次都可以获得不菲的战果,但终究规模有限,主导不了整个的战场形势。 但汉军的防御,却是坚如磐石滴水不漏,仅仅一个偏厢车,就足以令慕容涉归头痛不已了。在慕容涉归看来,骑兵纵横无敌,完全是碾压步兵的存在,在野战之中,数量再多的步兵根本就无力抵御骑兵的冲击。 但偏厢车的出现,无疑彻底颠覆了慕容涉归的观念,原来步兵还有这么一件乌龟壳似的“外衣”,装备了偏厢车之后,步兵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了,他们完全可以凭借着这层防御,肆无忌惮地利用弓箭进行反击,骑兵不去攻击倒也罢了,一旦发动攻击,反倒是损失连连。 为了破坏汉军的这个外壳,慕容涉归是想尽了办法,用投石车砸,用火攻,用冲车撞,但汉军的偏厢车战术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应对各种攻击都有相应的手段,见招拆招,就算是鲜卑军有机会突破一角,汉军也能迅速地补上这个漏洞,让鲜卑人是无计可施。虽然鲜卑军对偏厢车阵多次攻击,但一直是收效甚微。 至于汉军的骑兵,更是让慕容涉归头疼的存在,曾经让鲜卑人引以为傲的骑兵,无论在装备上还是在战术上,遭到了汉军骑兵的全面压制,如果不是鲜卑骑兵占据着明显的数量优势,以多为胜,单是骑兵的较量,鲜卑人就明显地处于劣势。 信都大战就这么拖延了下去,几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是寒冬来临。 几十万人马的大会战,不仅考验的是双方的战力,更考验着双方的后勤补给。无论对于汉军还是慕容鲜卑而言,二十万人的后勤补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前线打仗,后方吃紧,各种物资辎重粮草军械,都要源源不断地补充到前线去。 汉军的补给线相对而言要短一些,冀州青州并州司州都可以为信都的大军提供后勤支援,这让刘胤一直比较从容,甚至于无惧鲜卑人对粮道的袭击,因为汉军的补给粮道根本就不止一条,那怕被鲜卑人偷袭掉一两处,都无关紧要。 但慕容鲜卑的粮草补给线相对来说就比较漫长一些,虽然慕容鲜卑控制了幽州的不少地方,但鲜卑兵所到之处,是烧杀劫掠强取豪夺,幽州的百姓不是被杀光,就是四散逃命,遁入深山,造成幽州赤地千里,处处白骨的景象。这种杀鸡取卵,涸泽而渔的方式,固然可以掠夺到大量的物资,但后续却无力维持,幽州根本就无法给身处冀州的鲜卑大军提供后勤保障,所有的物资还得从大草原上运来,如此漫长的补给线,带给鲜卑人的是深重的负担。 面对越来越坚强的守军和越来越严酷的天气,慕容涉归也有些动摇了,北方的冬天,滴水成冰,根本就无法战斗,慕容涉归与诸子及部下商议,准备退兵幽州,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际,再行进军。 对于慕容涉归的这个决定,诸子诸将都是心有不甘,却都又无可奈何,这一次南下冀州,本来是乘兴而来,结果却是败兴而回,这样的结果,让诸人是很难接受。 但不接受又能怎么办?连续几个月的仗打下来,鲜卑军是伤亡惨重,但却是毫无进展,汉军的强大,远远地出乎了他们所有的意料,本以为是可以席卷一切横扫一切的一边倒的战斗,结果却是一个相持之局,鲜卑人丝毫讨不到半分的便宜。 寒冬来临,仗肯定是没法打了,后勤补给也将变得越来越困难,就算不遭到汉军的频繁袭击,光是冰天雪地的路面来运输这么庞大的物资,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了,而且汉军不断地滋扰着他们补给线,无疑让后勤运输是雪上加霜。如果鲜卑大军一整个冬天都呆在信都的话,也确实是一件不现实的事。 商议妥当之后,慕容涉归就开始准备撤军的事宜。如此大规模的撤军行动,一点也不比打仗要来得简单,何况在对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汉军,鲜卑大军如果真的撤离,很难保证汉军不会趁机追击。 为了确保撤军行动的顺利进行,慕容涉归进行了周密的布署,何人前行,何人断后,慕容涉归分派的相当地仔细,他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来应对汉军可能的追击行动。 准备停当之后,慕容鲜卑的大军是拨营起寨,向北而撤。 但就在鲜卑大军起身的那一天,整个冀州是突降大雪,风雪交加,将鲜卑大军的归路都截断了,慕容涉归只得下令冒雪前进,不顾一切地准备回归幽州。 第1220章大雪满弓刀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不妨碍他们加入混战,原本只是汉军和鲜卑军各一支军队在扶柳交战,发展到后来,双方都卷入了战斗,战况是空前激烈,死伤惨重,一直杀到了黄昏时分,才各自鸣金收兵,回归本营。 扶柳之战最终没有分出胜负,在这场大混战之中,双方都损失惨重,谈不上谁是赢家,反正这一场战斗对于整个儿的信都战役来说,也完全是无足轻重的,因为双方接下来的大战,只会是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惨烈,直到分出胜负为止。 但很显然,无论是谁想要获胜,都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扶柳之战结束之后,慕容鲜卑又多次地发动了进攻,每一次的规模都不逊色与扶柳之战,不过在汉军的坚固防线前面,鲜卑人很难找到突破的机会,双方的战事陷入了胶着之中。 这场战役,始终是慕容鲜卑占据主攻的一方,多次大规模的进攻,都是慕容鲜卑率先发动的,汉军偶尔几次的主动进攻,也全部都是奇袭,虽然每次都可以获得不菲的战果,但终究规模有限,主导不了整个的战场形势。 但汉军的防御,却是坚如磐石滴水不漏,仅仅一个偏厢车,就足以令慕容涉归头痛不已了。在慕容涉归看来,骑兵纵横无敌,完全是碾压步兵的存在,在野战之中,数量再多的步兵根本就无力抵御骑兵的冲击。 但偏厢车的出现,无疑彻底颠覆了慕容涉归的观念,原来步兵还有这么一件乌龟壳似的“外衣”,装备了偏厢车之后,步兵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了,他们完全可以凭借着这层防御,肆无忌惮地利用弓箭进行反击,骑兵不去攻击倒也罢了,一旦发动攻击,反倒是损失连连。 为了破坏汉军的这个外壳,慕容涉归是想尽了办法,用投石车砸,用火攻,用冲车撞,但汉军的偏厢车战术已经是炉火纯青了,应对各种攻击都有相应的手段,见招拆招,就算是鲜卑军有机会突破一角,汉军也能迅速地补上这个漏洞,让鲜卑人是无计可施。 至于汉军的骑兵,更是让慕容涉归头疼的存在,曾经让鲜卑人引以为傲的骑兵,无论在装备上还是在战术上,遭到了汉军骑兵的全面压制,如果不是鲜卑骑兵占据着明显的数量优势,以多为胜,单是骑兵的较量,鲜卑人就明显地处于劣势。 信都大战就这么拖延了下去,几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是寒冬来临。 几十万人马的大会战,不仅考验的是双方的战力,更考验着双方的后勤补给。无论对于汉军还是慕容鲜卑而言,二十万人的后勤补给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前线打仗,后方吃紧,各种物资辎重粮草军械,都要源源不断地补充到前线去。 汉军的补给线相对而言要短一些,冀州青州并州司州都可以为信都的大军提供后勤支援,这让刘胤一直比较从容,甚至于无惧鲜卑人对粮道的袭击,因为汉军的补给粮道根本就不止一条,那怕被鲜卑人偷袭掉一两处,都无关紧要。 但慕容鲜卑的粮草补给线相对来说就比较漫长一些,虽然慕容鲜卑控制了幽州的不少地方,但鲜卑兵所到之处,是烧杀劫掠强取豪夺,幽州的百姓不是被杀光,就是四散逃命,遁入深山,造成幽州赤地千里,处处白骨的景象。这种杀鸡取卵,涸泽而渔的方式,固然可以掠夺到大量的物资,但后续却无力维持,幽州根本就无法给身处冀州的鲜卑大军提供后勤保障,所有的物资还得从大草原上运来,如此漫长的补给线,带给鲜卑人的是深重的负担。 面对越来越坚强的守军和越来越严酷的天气,慕容涉归也有些动摇了,北方的冬天,滴水成冰,根本就无法战斗,慕容涉归与诸子及部下商议,准备退兵幽州,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际,再行进军。 对于慕容涉归的这个决定,诸子诸将都是心有不甘,却都又无可奈何,这一次南下冀州,本来是乘兴而来,结果却是败兴而回,这样的结果,让诸人是很难接受。 但不接受又能怎么办?连续几个月的仗打下来,鲜卑军是伤亡惨重,但却是毫无进展,汉军的强大,远远地出乎了他们所有的意料,本以为是可以席卷一切横扫一切的一边倒的战斗,结果却是一个相持之局,鲜卑人丝毫讨不到半分的便宜。 寒冬来临,仗肯定是没法打了,后勤补给也将变得越来越困难,就算不遭到汉军的频繁袭击,光是冰天雪地的路面来运输这么庞大的物资,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了,而且汉军不断地滋扰着他们补给线,无疑让后勤运输是雪上加霜。如果鲜卑大军一整个冬天都呆在信都的话,也确实是一件不现实的事。 商议妥当之后,慕容涉归就开始准备撤军的事宜。如此大规模的撤军行动,一点也不比打仗要来得简单,何况在对面还有虎视眈眈的汉军,鲜卑大军如果真的撤离,很难保证汉军不会趁机追击。 为了确保撤军行动的顺利进行,慕容涉归进行了周密的布署,何人前行,何人断后,慕容涉归分派的相当地仔细,他一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来应对汉军可能的追击行动。 准备停当之后,慕容鲜卑的大军是拨营起寨,向北而撤。 但就在鲜卑大军起身的那一天,整个冀州是突降大雪,风雪交加,将鲜卑大军的归路都截断了,慕容涉归只得下令冒雪前进,不顾一切地准备回归幽州。 第1121章雪地追击 这是入冬以来下的第一场雪,今年的雪要比往年来得早的多,也大的多,那些柳树枝头的黄叶都还未落尽,大雪已经是覆盖了天地之间的一切。 恶劣的天气,糟糕的路况,让慕容鲜卑的撤军变得困难无比,举步为艰。地上的积雪已经可以没过战马的小腿了,而且看这纷纷扬扬的样子,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天降大雪,气温骤降,还来不及换上冬衣的鲜卑兵个个冻得是满脸通红,簌簌发抖,奈何这漫天的大雪,却是无处躲藏,只能是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挨向前行。 慕容涉归不禁是眉头紧皱,看来自己的决断还是迟了一步,如果再早上几天撤军,现在下大雪之时,自己恐怕已经悠然地在幽州的营地内烤着火了,而现在,他不得不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在风雪中艰难地前行着。 鲜卑兵是个个怨声载道,抱怨老天爷,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老天爷的意志又岂是他们这些小小的凡人可以改变了得? 不出慕容涉归的意料,汉军已经是发起追击,同鲜卑军的后卫部队发生了激烈的交战。不过慕容涉归事先已经做出了妥善的安排,由大将乌海亲率最精锐的狼骑兵来断后,慕容涉归比较放心,有乌海来坐镇后队,整个大军就没有一点的后顾之忧了。 从刚刚传回来的消息看,汉军的进攻非常地猛烈,丝毫没有因为雪大路滑就停止进攻。倒是乌海沉着应战,且战且退,不给汉军任何突破的机会,现在整个后卫队那边战况非常地胶着,不过乌海应对得当,汉军一直未能突破鲜卑军的防线。 “父汗,用不用派兵去援助一下乌海将军,汉军现在攻势很猛,儿臣担心乌海将军抵敌不住。”慕容吐谷浑有些担忧。 慕容涉归倒是一脸的平静,淡淡地道:“不用,以乌海的能力,完全可以挡得住汉军的进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地渡过漳河,才能彻底地摆脱汉军的追击。” 慕容吐谷浑轻唔了一声,看得出慕容涉归对乌海很是信任,毕竟乌海是慕容涉归帐下的第一大将,断后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地要交给象乌海这样信得过的大将来做。 慕容大军一路向北奔去,在风雪交加的路上行军,简直就是噩梦一般,鲜卑兵饥寒交迫,不少人倒毙于路,从武邑通往乐安的道路上,随处可见鲜卑士兵和战马的遗体,被大雪掩盖了一半。 但鲜卑大军行色匆匆,根本就无瑕顾及这些遗体,纷乱的马蹄在冰天雪原上践踏出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一直向北延伸着。 慕容涉归迫切地赶过漳河去,现在慕容鲜卑大军遭遇的困境是他所无法预料的,本来一次顺顺利利的撤军,却遭遇到了暴风雪阻路,而在这个时候,汉军偏偏又阴魂不散地前来追击,让鲜卑大军的撤军行动变得困难重重,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如果鲜卑大军不能很快地摆脱汉军的追击,那么他们很可能会深陷到危机之中,湿滑难行的道路,恶劣无比的天气,缺衣少食的窘境,每一个都堪称是致命的。只有渡过漳河,鲜卑大军才能渡过困境,慕容涉归不相信汉军可以追击得很远,毕竟天气的恶劣程度对双方的影响是一样的,鲜卑军行军不利,汉军的追击也一定是困难重重,只要渡过漳河,基本上就可以摆脱汉军了。 但就在此时,鲜卑大军的左翼突然地遭到了汉军的袭击,汉军骑兵轻骑而进,从左侧包抄而至,似乎根本就不受天气的影响。 莫容吐谷浑立刻主动地请缨,要求带兵去抵御,慕容涉归当即就同意了,慕容吐谷浑立刻引一军前去应战。 从左侧发起进攻的,是汉军的邓朴和荀恺。为了能快速地追上,邓朴率领的青龙军和荀恺率领的玄武军舍弃了所有的多余装备,换上了冬衣,一路轻装而进,终于在漳河之南追上鲜卑的大军。 和罗尚周叙的军队不同,邓朴和荀恺因为要迂回到鲜卑大军的左侧,所要求达到的纵深要长的多,更何况鲜卑大军是一路前行,青龙军和玄武军想要绕到他们的前面,不仅动作要快,而且估算的距离要正确。 大雪不仅阻碍了鲜卑军的行军之势,同样对汉军来说,也是影响巨大的,而且汉军的行进距离比慕容鲜卑的军队要远的多,鲜卑军是从武邑开始走的,而汉军则是从信都一带出发的,从路程上看,汉军要比鲜卑军多走一倍也不止。 这也让鲜卑诸将是目瞪口呆,汉军的追击部队来得简直就是太快了,当他们在雪地上坎坷蹒跚而行的时候,汉军骑兵竟然比他们要快到上何止一倍,这速度,简直就是神速。 能在暴风雪之中保持这种速度,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莫容吐谷浑认为汉军前来,必定不是整个军队全部杀到,而是特殊的小股部队前来滋扰,他很容易地就可以将其平定。 但真正的一交战,慕容吐谷浑才意识到自己完完全全地错误了,汉军派遣而来的,那里是什么小分队,而是真正地满编野战军,两个军,整整的三万人,如此庞大的人马,也不知道汉军是如何在雪地之中行军而不掉队的。 不过,慕容吐谷浑既然已经是出战了,断然没有回去的打算,就算汉军是满编的骑兵,他也一无所惧。 双方的混战很快就展了开来,在雪地上,双方的速度都大打折扣,这样的战斗看起来并不精采,但却依然是以死相搏,交战开始之后,双方绞杀在了一起,殷红的鲜血都把洁白的雪地给染红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就在此时,慕容鲜卑大军的右侧,又杀出一支汉军的骑兵队伍,正是傅募和卢逊率领的白虎军和朱雀军,从右翼向鲜卑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第1222章冰河难渡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以后………………………………………………………………………………………………………………………………………………………………………………………………………………,让慕容鲜卑的撤军变得困难无比,举步为艰。地上的积雪已经可以没过战马的小腿了,而且看这纷纷扬扬的样子,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停不下来。 天降大雪,气温骤降,还来不及换上冬衣的鲜卑兵个个冻得是满脸通红,簌簌发抖,奈何这漫天的大雪,却是无处躲藏,只能是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地挨向前行。 慕容涉归不禁是眉头紧皱,看来自己的决断还是迟了一步,如果再早上几天撤军,现在下大雪之时,自己恐怕已经悠然地在幽州的营地内烤着火了,而现在,他不得不面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在风雪中艰难地前行着。 鲜卑兵是个个怨声载道,抱怨老天爷,但这并没有什么卵用,老天爷的意志又岂是他们这些小小的凡人可以改变了得? 不出慕容涉归的意料,汉军已经是发起追击,同鲜卑军的后卫部队发生了激烈的交战。不过慕容涉归事先已经做出了妥善的安排,由大将乌海亲率最精锐的狼骑兵来断后,慕容涉归比较放心,有乌海来坐镇后队,整个大军就没有一点的后顾之忧了。 从刚刚传回来的消息看,汉军的进攻非常地猛烈,丝毫没有因为雪大路滑就停止进攻。倒是乌海沉着应战,且战且退,不给汉军任何突破的机会,现在整个后卫队那边战况非常地胶着,不过乌海应对得当,汉军一直未能突破鲜卑军的防线。 “父汗,用不用派兵去援助一下乌海将军,汉军现在攻势很猛,儿臣担心乌海将军抵敌不住。”慕容吐谷浑有些担忧。 慕容涉归倒是一脸的平静,淡淡地道:“不用,以乌海的能力,完全可以挡得住汉军的进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地渡过漳河,才能彻底地摆脱汉军的追击。” 慕容吐谷浑轻唔了一声,看得出慕容涉归对乌海很是信任,毕竟乌海是慕容涉归帐下的第一大将,断后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地要交给象乌海这样信得过的大将来做。 慕容大军一路向北奔去,在风雪交加的路上行军,简直就是噩梦一般,鲜卑兵饥寒交迫,不少人倒毙于路,从武邑通往乐安的道路上,随处可见鲜卑士兵和战马的遗体,被大雪掩盖了一半。 但鲜卑大军行色匆匆,根本就无瑕顾及这些遗体,纷乱的马蹄在冰天雪原上践踏出一条蜿蜒曲折的道路,一直向北延伸着。 慕容涉归迫切地赶过漳河去,现在慕容鲜卑大军遭遇的困境是他所无法预料的,本来一次顺顺利利的撤军,却遭遇到了暴风雪阻路,而在这个时候,汉军偏偏又阴魂不散地前来追击,让鲜卑大军的撤军行动变得困难重重,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如果鲜卑大军不能很快地摆脱汉军的追击,那么他们很可能会深陷到危机之中,湿滑难行的道路,恶劣无比的天气,缺衣少食的窘境,每一个都堪称是致命的。只有渡过漳河,鲜卑大军才能渡过困境,慕容涉归不相信汉军可以追击得很远,毕竟天气的恶劣程度对双方的影响是一样的,鲜卑军行军不利,汉军的追击也一定是困难重重,只要渡过漳河,基本上就可以摆脱汉军了。 但就在此时,鲜卑大军的左翼突然地遭到了汉军的袭击,汉军骑兵轻骑而进,从左侧包抄而至,似乎根本就不受天气的影响。 莫容吐谷浑立刻主动地请缨,要求带兵去抵御,慕容涉归当即就同意了,慕容吐谷浑立刻引一军前去应战。 从左侧发起进攻的,是汉军的邓朴和荀恺。为了能快速地追上,邓朴率领的青龙军和荀恺率领的玄武军舍弃了所有的多余装备,换上了冬衣,一路轻装而进,终于在漳河之南追上鲜卑的大军。 和罗尚周叙的军队不同,邓朴和荀恺因为要迂回到鲜卑大军的左侧,所要求达到的纵深要长的多,更何况鲜卑大军是一路前行,青龙军和玄武军想要绕到他们的前面,不仅动作要快,而且估算的距离要正确。 大雪不仅阻碍了鲜卑军的行军之势,同样对汉军来说,也是影响巨大的,而且汉军的行进距离比慕容鲜卑的军队要远的多,鲜卑军是从武邑开始走的,而汉军则是从信都一带出发的,从路程上看,汉军要比鲜卑军多走一倍也不止。 这也让鲜卑诸将是目瞪口呆,汉军的追击部队来得简直就是太快了,当他们在雪地上坎坷蹒跚而行的时候,汉军骑兵竟然比他们要快到上何止一倍,这速度,简直就是神速。 能在暴风雪之中保持这种速度,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莫容吐谷浑认为汉军前来,必定不是整个军队全部杀到,而是特殊的小股部队前来滋扰,他很容易地就可以将其平定。 但真正的一交战,慕容吐谷浑才意识到自己完完全全地错误了,汉军派遣而来的,那里是什么小分队,而是真正地满编野战军,两个军,整整的三万人,如此庞大的人马,也不知道汉军是如何在雪地之中行军而不掉队的。 不过,慕容吐谷浑既然已经是出战了,断然没有回去的打算,就算汉军是满编的骑兵,他也一无所惧。 双方的混战很快就展了开来,在雪地上,双方的速度都大打折扣,这样的战斗看起来并不精采,但却依然是以死相搏,交战开始之后,双方绞杀在了一起,殷红的鲜血都把洁白的雪地给染红了,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就在此时,慕容鲜卑大军的右侧,又杀出一支汉军的骑兵队伍,从右翼向鲜卑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第1223章四面楚歌 PS:稍后更正,……………………………………………………………………………………………………………………………皮毛的帽子、手套和皮靴,有了这些装备,骑六军的将士可以说是无惧严寒了。 这个时代没有棉花,刘胤也只能采用蚕丝做为替代品,蚕丝的保暖效果要远远高于棉花,只是价格极为昂贵,毕竟蜀地所出产的蚕丝,大多都被织成了锦,很少去填充冬衣的。 刘胤在当年北伐雍凉之时,就曾从国库之中调用了大量的蚕丝制成保暖的冬衣,最终才得以顺利地通过了大雪山,此番在冰天雪地的冀州作战,刘胤又一次地如法炮制,不过此次所需的数量就更为地庞大了,至少也得满足十万大军所需才行。 刘谌当然是鼎力支持,洛阳国库之中不足,刘谌便下令从益州及别的州郡往冀州去调,为了满足前线大军所需,刘谌甚至下令暂时停掉了蜀锦的生产,将蚕丝全部运往冀州。 这让许多人感到肉痛,这么多的蚕丝,堆成了如同一座小山,如果全部织成蜀锦的话,价值就是价值连城,浪费在制作冬衣上面,似乎有些可惜。 但刘谌却不怎么认为,只要是前线所需的,一律无条件供应,蜀锦今年没了,明年还可以再织,但江山社稷丢了,那就真的没有办法挽回来了。 有了足够的冬衣,汉军在这种天寒地冻冰天雪地之中,才会行动自如,而鲜卑人大多身着单衣,冻得簌簌发抖,可想而知他们的战力如何了。 汉军三路齐出,从三个方向上同时对鲜卑大军发起了围攻,这不禁让慕容涉归是脸色铁青,他也没有想到汉军竟然是如此地胆大妄为,这完全是意图全歼鲜卑大军的节奏啊! 如果不是遭逢大雪,慕容涉归很可能会嗤之一笑,汉军这叫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拿八九万人来就想着一口吞掉人家二十万大军,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但现在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雪,也让慕容涉归反击的心机划为了无有。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反击了,能够抵御得住汉军的进攻已经是很不错了,现在断后的有乌海,左路有慕容吐谷浑,右路派谁去抵挡呢? 幼子慕容廆主动请命道:“父汗,就由儿臣去挡住汉军的进攻吧,确保父汗可以渡漳河成功。” 慕容涉归轻轻地摇摇了头,慕容廆毕竟还太年轻,这个时候,未必能担得起如此重大的责任,而右翼一旦失守,汉军便可以轻而易举地突破鲜卑人的防御而攻到中军来。 更何况,慕容涉归对这个幼子非常地溺爱,早已是暗下决心,自己在百年之后,便传位给慕容廆,由他来统领慕容鲜卑部。别看慕容吐谷浑是长子,但却是庶出,和嫡出的慕容廆地位相差太远,所以慕容涉归对慕容吐谷浑并不太重视,反全观慕容廆,却是钟爱之极。 如果说在比较顺利的时候,慕容涉归是很乐意让慕容廆带兵出去锻炼锻炼的,但此刻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慕容涉归是断然不会派慕容廆出战迎敌的。 “乌山——”慕容涉归瞅了一眼眼前诸将,道。 乌山是乌海的弟弟,虽然比起草原十大勇士的哥哥乌海差了那么的半筹,但乌山也还算是慕容涉归帐下的一员悍将,此刻慕容涉归亲自点名,乌山是立刻出列道:“末将在。” 慕容涉归吩咐道:“命你率一部人马,前去抵御右翼之汉军,不得有误。” 乌山领命,率军前往右翼与汉军交锋。 三路人马都有各自抵挡得鲜卑军,此刻的慕容涉归略略地有些放心了,毕竟此前与汉军交战,汉军所拥有的成建制的骑兵也就是六个军九万人马,如今这六个军三路齐出,汉军骑兵可是倾巢而出呀。 “这刘胤还真是舍得下血本。”慕容涉归感叹道,汉军总共就这么一点骑兵,若是战败了,岂不是没有了再战的本钱,不管刘胤是如何想的,反正慕容涉归是不可能理解的。 有这三路大军阻击,慕容涉归很快地就率领大军赶到了漳河边上。 此时天地苍茫一色,完全分不清哪儿是河,那儿是岸,慕容涉归在堤上,吩咐士兵去探看漳河的冰层。 两名鲜卑兵专门地踩到了冰面上,用力地跺跺脚,看到冰层很厚实,便回去复命道:“启禀大单于,漳河结冰,可以横渡。” 慕容涉归轻轻松了一口气,原本他还担心漳河河面上的结冰不太结实,如果无法直接横渡的话,确实是困难重重,首先渡船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 现在既然漳河结冰,那就省下了建造浮桥的时间,鲜卑大军,便可以顺顺利地回到幽州去了。 慕容涉归显然不想耽搁任何的时间,立刻下令鲜卑骑兵踏兵步行。 漳河并不太宽,最宽处,也不过才一里多的距离,窄的地方,只有百十来丈的宽度,现在还没有到数九寒天,纯粹是因为突降大雪导致天气寒冷河面才结冰的,远没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地步。 慕容涉归派人查探完冰情之后,这才放心地率军开始踏冰渡河,一次河面上承载不了太多的人马,慕容涉归就将人马分开,分批渡河。他亲自一马当先,率军踏上了冰面。 起初的时候,冰面上没有任何的异常,鲜卑兵不禁是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很快地,他们距离北岸已经是很近了。但还尚来不及登岸,就听得脚底下的冰层突然地发出喀嚓嚓冰层断裂的声音。 慕容涉归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地拨转马头向后退去,但冰层断裂的速度相当地快,转眼之间就已经是碎裂成了一大片,方才还好好站在冰面上的鲜卑士兵,瞬间就掉入了河水之中。 慕容涉归也不例外,他刚跑了几步,轰隆的一声,连人带马,陷入了河水之中。 第1224章败逃 PS:更正会晚一点,抱歉了,明天早上再看吧………………………………………………………………………………………………………………………………………………………………………………………………………………刘胤也只能采用蚕丝做为替代品,蚕丝的保暖效果要远远高于棉花,只是价格极为昂贵,毕竟蜀地所出产的蚕丝,大多都被织成了锦,很少去填充冬衣的。 刘胤在当年北伐雍凉之时,就曾从国库之中调用了大量的蚕丝制成保暖的冬衣,最终才得以顺利地通过了大雪山,此番在冰天雪地的冀州作战,刘胤又一次地如法炮制,不过此次所需的数量就更为地庞大了,至少也得满足十万大军所需才行。 刘谌当然是鼎力支持,洛阳国库之中不足,刘谌便下令从益州及别的州郡往冀州去调,为了满足前线大军所需,刘谌甚至下令暂时停掉了蜀锦的生产,将蚕丝全部运往冀州。 这让许多人感到肉痛,这么多的蚕丝,堆成了如同一座小山,如果全部织成蜀锦的话,价值就是价值连城,浪费在制作冬衣上面,似乎有些可惜。 但刘谌却不怎么认为,只要是前线所需的,一律无条件供应,蜀锦今年没了,明年还可以再织,但江山社稷丢了,那就真的没有办法挽回来了。 有了足够的冬衣,汉军在这种天寒地冻冰天雪地之中,才会行动自如,而鲜卑人大多身着单衣,冻得簌簌发抖,可想而知他们的战力如何了。 汉军三路齐出,从三个方向上同时对鲜卑大军发起了围攻,这不禁让慕容涉归是脸色铁青,他也没有想到汉军竟然是如此地胆大妄为,这完全是意图全歼鲜卑大军的节奏啊! 如果不是遭逢大雪,慕容涉归很可能会嗤之一笑,汉军这叫什么,人心不足蛇吞象,拿八九万人来就想着一口吞掉人家二十万大军,这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但现在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雪,也让慕容涉归反击的心机划为了无有。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反击了,能够抵御得住汉军的进攻已经是很不错了,现在断后的有乌海,左路有慕容吐谷浑,右路派谁去抵挡呢? 幼子慕容廆主动请命道:“父汗,就由儿臣去挡住汉军的进攻吧,确保父汗可以渡漳河成功。” 慕容涉归轻轻地摇摇了头,慕容廆毕竟还太年轻,这个时候,未必能担得起如此重大的责任,而右翼一旦失守,汉军便可以轻而易举地突破鲜卑人的防御而攻到中军来。 更何况,慕容涉归对这个幼子非常地溺爱,早已是暗下决心,自己在百年之后,便传位给慕容廆,由他来统领慕容鲜卑部。别看慕容吐谷浑是长子,但却是庶出,和嫡出的慕容廆地位相差太远,所以慕容涉归对慕容吐谷浑并不太重视,反全观慕容廆,却是钟爱之极。 如果说在比较顺利的时候,慕容涉归是很乐意让慕容廆带兵出去锻炼锻炼的,但此刻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慕容涉归是断然不会派慕容廆出战迎敌的。 “乌山——”慕容涉归瞅了一眼眼前诸将,道。 乌山是乌海的弟弟,虽然比起草原十大勇士的哥哥乌海差了那么的半筹,但乌山也还算是慕容涉归帐下的一员悍将,此刻慕容涉归亲自点名,乌山是立刻出列道:“末将在。” 慕容涉归吩咐道:“命你率一部人马,前去抵御右翼之汉军,不得有误。” 乌山领命,率军前往右翼与汉军交锋。 三路人马都有各自抵挡得鲜卑军,此刻的慕容涉归略略地有些放心了,毕竟此前与汉军交战,汉军所拥有的成建制的骑兵也就是六个军九万人马,如今这六个军三路齐出,汉军骑兵可是倾巢而出呀。 “这刘胤还真是舍得下血本。”慕容涉归感叹道,汉军总共就这么一点骑兵,若是战败了,岂不是没有了再战的本钱,不管刘胤是如何想的,反正慕容涉归是不可能理解的。 有这三路大军阻击,慕容涉归很快地就率领大军赶到了漳河边上。 此时天地苍茫一色,完全分不清哪儿是河,那儿是岸,慕容涉归在堤上,吩咐士兵去探看漳河的冰层。 两名鲜卑兵专门地踩到了冰面上,用力地跺跺脚,看到冰层很厚实,便回去复命道:“启禀大单于,漳河结冰,可以横渡。” 慕容涉归轻轻松了一口气,原本他还担心漳河河面上的结冰不太结实,如果无法直接横渡的话,确实是困难重重,首先渡船就是一个最大的问题。 现在既然漳河结冰,那就省下了建造浮桥的时间,鲜卑大军,便可以顺顺利地回到幽州去了。 慕容涉归显然不想耽搁任何的时间,立刻下令鲜卑骑兵踏兵步行。 漳河并不太宽,最宽处,也不过才一里多的距离,窄的地方,只有百十来丈的宽度,现在还没有到数九寒天,纯粹是因为突降大雪导致天气寒冷河面才结冰的,远没到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地步。 慕容涉归派人查探完冰情之后,这才放心地率军开始踏冰渡河,一次河面上承载不了太多的人马,慕容涉归就将人马分开,分批渡河。他亲自一马当先,率军踏上了冰面。 起初的时候,冰面上没有任何的异常,鲜卑兵不禁是加快了行进的速度,很快地,他们距离北岸已经是很近了。但还尚来不及登岸,就听得脚底下的冰层突然地发出喀嚓嚓冰层断裂的声音。 慕容涉归暗叫一声不好,急忙地拨转马头向后退去,但冰层断裂的速度相当地快,转眼之间就已经是碎裂成了一大片,方才还好好站在冰面上的鲜卑士兵,瞬间就掉入了河水之中。 慕容涉归也不例外,他刚跑了几步,轰隆的一声,连人带马,陷入了河水之中。 第1225章北进幽州 漳水一战,汉军大获全胜,斩杀和俘虏慕容鲜卑十八万之多,战果辉煌,整个漳水南岸的积雪都被染红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慕容鲜卑大单于慕容涉归逃走了,这让汉军诸将是耿耿于怀,纷纷地向刘胤请命追击。 刘胤只是微微一笑,道:“逃得好,逃得妙,本来我还计划着送他一程,既然他己经先走一步,那却是再好不过了。” 诸将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刘胤是何意,这擒贼先擒王,斩草必除根,让慕容涉归逃掉,简直就是后患无穷,刘胤没动怒反而是拍手叫好,这不禁让众将是莫名其妙。 有心思敏捷的认为刘胤说的这是反话,似乎是对众将没有擒获慕容涉归不满,但从刘胤的态度来看,似乎又不象,众人皆是如坠雾里,不明觉厉。 罗宪问询道:“如今慕容鲜卑已溃退而去,冀州之患平定,那么下一步我们又该当如何?是原地休整还是回师洛阳?” 以罗宪的意思,打败了鲜卑收服了冀州,又正好赶上严寒隆冬,也该是汉军休整的时候了,就算是北征鲜卑,也得明年开春再做计较。现在考虑的问题是大军该留在冀州休整还是回师洛阳? 其实原地休整和回师洛阳都各有利弊,明年春天对鲜卑进行北伐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回师洛阳的话,明年春天还得从洛阳出兵,这一来一回,势必会耽搁不少的时间。但原地休整的话,二十多万大军又将面临粮草补给的困难,毕竟这么多的军队,所需的粮草数额甚大,粮草来回转运,光是路途上的消耗就是极为地惊人的,大军在冀州呆上几个月的时间,对后勤补给也是一个比较大考验。 这也就是军队为什么在常规驻防的时候不采用集中驻防的原因,固然其中有防务上的考虑,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为了方便后勤供应。行军打仗,尤其是那种跨越数千里的远程作战,对后勤补给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无法解决粮草辎重的补给问题,将会严重影响军队的作战半径。 这时,诸将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刘胤的身上,等着他回答罗宪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各人也有各人的打算,有人倾向于原地休整,也有倾向于回师洛阳,但他们都知道,只有刘胤才是最终的决断者。 刘胤微微地一笑道:“怎么才有两个选项?冬歇休整,那是必然之事,不过这休整的地点,我倒是选了一处,不过既不在冀州,也不在洛阳。” 诸将皆是一脸的疑惑,虽然说季汉的版图现在已经横跨十几个州了,但从明年出征鲜卑的最佳位置来看,唯有冀州和洛阳两个地方为合适,难不成刘胤还有别的考虑? 罗宪道:“不知雍王考虑到何处休整大军?” 刘胤手指地图靠北的位置,简短而有力地沉声道:“幽州!” “幽州?”诸将是面面相觑,幽州现在还控制在鲜卑人和前晋的残余势力手中,刘胤要去幽州休整大军,岂不是要继续地向鲜卑人开战吗?而且幽州靠近北疆,乃苦寒之地,在幽州休整,真的就那么的明智吗? 刘胤环视了一下众人,道:“你们或许都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偏偏选择去幽州?确实,按现在的天气和环境,此刻去幽州,并非是上上之选。不过幽州除了蓟县、渔阳、昌黎三城之外,大部分地区已经落到了鲜卑人的手中,此番慕容涉归吃了败仗,肯定会逃回幽州,试图重整兵马,来年再战。如果我们就此罢兵休整,等到明年春天北伐之时,慕容鲜卑恐怕已经又在幽州集结起了一支为数不少的军队。你们千万不要以为这次消灭了慕容鲜卑的十几万军队,就可以让其一蹶不振,事实上,这些胡人全民皆兵,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就足以能再造出一支数量可观的军队来,而且战力绝对不俗。所以我们必须要乘势而进,乘着鲜卑此次战败的时机,北进幽州,将慕容鲜卑彻底地逐出幽州去。” 张乐奇道:“那我们方才主动请战追击慕容涉归大哥你又不许,慕容涉归吃了败仗,定然不会逃得太远,我们一路追去,斩草除根,岂不正好?大哥你偏要放虎归山,此刻却又要攻打幽州,到底是几个意思?” 刘胤呵呵一笑,道:“北进幽州和斩草除根,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张乐瞪大了眼珠子,道:“两回事?北进幽州不就是为了消灭慕容涉归吗,怎么可能是两回事?” 刘胤故意地卖了一个关子道:“这个你就不用细究了,等到了明年,你自然会明白。” 张乐是一头雾水,不过刘胤不说,他也不好再追问了。 随后刘胤调整了军队,已经换上了冬装的无当飞军、阳安军和骑六军组成了北进的一个临时军团,剩余的军队则在冀州原地休整。 毕竟用蚕丝和皮毛制做的冬装代价相当地昂贵,几乎都快把国库给掏空了,饶是如此,运送到前线的冬装也只能满足装备八个军,剩下的七个军只能是换上普通的冬装。 普通的冬装说穿了也就是普通的麻衣由单衣换成夹衣而已,称之为“褐衣”,至于名贵的裘皮大衣,那只是官宦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的,刘胤的军队近半数人员穿上了“奢侈品”,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身着褐衣的军队冬天自然没法打仗,冰天雪地里,站上一会儿就冻僵了,更别说去行军打仗了,所以刘胤把这七个军统一留在了冀州进行休整,由罗宪和蒋斌统率,等到来年再做安排。罗宪和蒋斌的任务也比较简单,就是每日午时前后进行一些操练,以维持军队的正常秩序即可。 至于已经换好冬装的这八个军,则在刘胤的率领之下,越过漳河,踏雪而进,一路向北,向幽州方向开进。 第1226章楼桑村祭祖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慕容鲜卑大单于慕容涉归逃走了,这让汉军诸将是耿耿于怀,纷纷地向刘胤请命追击。 刘胤只是微微一笑,道:“逃得好,逃得妙,本来我还计划着送他一程,既然他己经先走一步,那却是再好不过了。” 诸将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刘胤是何意,这擒贼先擒王,斩草必除根,让慕容涉归逃掉,简直就是后患无穷,刘胤没动怒反而是拍手叫好,这不禁让众将是莫名其妙。 有心思敏捷的认为刘胤说的这是反话,似乎是对众将没有擒获慕容涉归不满,但从刘胤的态度来看,似乎又不象,众人皆是如坠雾里,不明觉厉。 罗宪问询道:“如今慕容鲜卑已溃退而去,冀州之患平定,那么下一步我们又该当如何?是原地休整还是回师洛阳?” 以罗宪的意思,打败了鲜卑收服了冀州,又正好赶上严寒隆冬,也该是汉军休整的时候了,就算是北征鲜卑,也得明年开春再做计较。现在考虑的问题是大军该留在冀州休整还是回师洛阳? 其实原地休整和回师洛阳都各有利弊,明年春天对鲜卑进行北伐是板上钉钉的事,如果回师洛阳的话,明年春天还得从洛阳出兵,这一来一回,势必会耽搁不少的时间。但原地休整的话,二十多万大军又将面临粮草补给的困难,毕竟这么多的军队,所需的粮草数额甚大,粮草来回转运,光是路途上的消耗就是极为地惊人的,大军在冀州呆上几个月的时间,对后勤补给也是一个比较大考验。 这也就是军队为什么在常规驻防的时候不采用集中驻防的原因,固然其中有防务上的考虑,但更多的时候还是为了方便后勤供应。行军打仗,尤其是那种跨越数千里的远程作战,对后勤补给是一个巨大的考验,无法解决粮草辎重的补给问题,将会严重影响军队的作战半径。 这时,诸将的目光也都聚集在了刘胤的身上,等着他回答罗宪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各人也有各人的打算,有人倾向于原地休整,也有倾向于回师洛阳,但他们都知道,只有刘胤才是最终的决断者。 刘胤微微地一笑道:“怎么才有两个选项?冬歇休整,那是必然之事,不过这休整的地点,我倒是选了一处,不过既不在冀州,也不在洛阳。” 诸将皆是一脸的疑惑,虽然说季汉的版图现在已经横跨十几个州了,但从明年出征鲜卑的最佳位置来看,唯有冀州和洛阳两个地方为合适,难不成刘胤还有别的考虑? 罗宪道:“不知雍王考虑到何处休整大军?” 刘胤手指地图靠北的位置,简短而有力地沉声道:“幽州!” “幽州?”诸将是面面相觑,幽州现在还控制在鲜卑人和前晋的残余势力手中,刘胤要去幽州休整大军,岂不是要继续地向鲜卑人开战吗?而且幽州靠近北疆,乃苦寒之地,在幽州休整,真的就那么的明智吗? 刘胤环视了一下众人,道:“你们或许都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会偏偏选择去幽州?确实,按现在的天气和环境,此刻去幽州,并非是上上之选。不过幽州除了蓟县、渔阳、昌黎三城之外,大部分地区已经落到了鲜卑人的手中,此番慕容涉归吃了败仗,肯定会逃回幽州,试图重整兵马,来年再战。如果我们就此罢兵休整,等到明年春天北伐之时,慕容鲜卑恐怕已经又在幽州集结起了一支为数不少的军队。你们千万不要以为这次消灭了慕容鲜卑的十几万军队,就可以让其一蹶不振,事实上,这些胡人全民皆兵,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就足以能再造出一支数量可观的军队来,而且战力绝对不俗。所以我们必须要乘势而进,乘着鲜卑此次战败的时机,北进幽州,将慕容鲜卑彻底地逐出幽州去。” 张乐奇道:“那我们方才主动请战追击慕容涉归大哥你又不许,慕容涉归吃了败仗,定然不会逃得太远,我们一路追去,斩草除根,岂不正好?大哥你偏要放虎归山,此刻却又要攻打幽州,到底是几个意思?” 刘胤呵呵一笑,道:“北进幽州和斩草除根,那可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张乐瞪大了眼珠子,道:“两回事?北进幽州不就是为了消灭慕容涉归吗,怎么可能是两回事?” 刘胤道:“这个你就不用细究了,等到了明年,你自然会明白。” 随后刘胤调整了军队,已经换上了冬装的无当飞军、阳安军和骑六军组成了北进的一个临时军团,剩余的军队则在冀州原地休整。 毕竟用蚕丝和皮毛制做的冬装代价相当地昂贵,几乎都快把国库给掏空了,饶是如此,运送到前线的冬装也只能满足装备八个军,剩下的七个军只能是换上普通的冬装。 普通的冬装说穿了也就是普通的麻衣由单衣换成夹衣而已,称之为“褐衣”,至于名贵的裘皮大衣,那只是官宦富贵人家才穿得起的,刘胤的军队近半数人员穿上了“奢侈品”,在这个时代,几乎是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身着褐衣的军队冬天自然没法打仗,冰天雪地里,站上一会儿就冻僵了,所以刘胤把这七个军统一留在了冀州进行休整,由罗宪和蒋斌统率,等到来年再做安排。罗宪和蒋斌的任务也比较简单,就是每日午时前后进行一些操练,以维持军队的正常秩序即可。 至于已经换好冬装的这八个军,则在刘胤的率领之下,踏过漳河,一路向北,向幽州方向开进。 第1227章丧心病狂 幽州上谷郡。 慕容涉归回到这里,总算是踏实了一些,这一路数百里的狂奔,差点没把他的这把老骨头给折腾散架了。自从坠入冰河,不知道是身体没有康复还是心理有阴影,慕容涉归只觉得自己是大不如前,尽管他已经是年近花甲,但在此之前,慕容涉归从来没觉得自己老过,而现在,慕容涉归真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漳水之战的惨败让慕容涉归是痛定思痛,就算是逃回了幽州,他都不明白自己二十万大军怎么就一败涂地了。 这一仗堪称是脆败,在汉军的四面围攻之下,前后仅仅只有几个时辰,二十万鲜卑骑兵就土崩瓦解,星流云散,就算慕容涉归当时坠河冻伤,不能指挥战斗,但这么一支百战不殆的军队,居然会败得如此惨? 或许鲜卑大军的惨败可以归咎为天气的原因,暴雪来袭,天寒地冻,这样的状况确实不利于骑兵作战,但汉军为什么会如此地强势,难不成暴风雪对他们没有影响不成?或许汉军正是凭借着在恶劣天气下全天候的作战能力,击败了鲜卑大军,也彻底摧垮了慕容涉归的争霸中原的野心。 “父汗,您别考虑太多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慕容吐谷浑看到慕容涉归愁眉不展,于是劝慰道。 慕容廆也劝道:“父汗,如今回到幽州,我们只需重整兵马,等到明年,便可再举兵复仇,何患刘胤不灭。” 慕容涉归叹了一口气道:“此番败仗,我们是元气大伤,只恐三五年之内,再无力南下了。” 就在此时,乌海疾步入内,神色严峻,手按胸口向慕容涉归行礼道:“大单于,刚刚从范阳传来回的消息,刘胤率大军十余万攻占了涿县。” “啊?”慕容涉归父子三人俱是一惊,涿县是幽州的门户,涿县失守无疑让幽州是门户大开。 “这个刘胤,还真是阴魂不散!”慕容廆恨恨地道。 慕容吐谷浑面带忧色地道:“按理说现在天寒地冻,并不是用兵良机,刘胤逆天时进兵,这是想要赶尽杀绝啊!” 慕容涉归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本以为逃回了幽州,他便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个冬天,在这个冬天之中,他也可以从容地重组军队,等到了明年春天,慕容鲜卑便可以重新拥有一支强悍的兵马,进可攻,退可守,完全有能力与汉军再决一死战。 但刘胤却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以现在的状况,慕容鲜卑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想要守住幽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一想到这儿,慕容涉归就是揪心地痛,要知道他率军攻打幽州,打了整整有五年的时间了,到现在除了蓟县、渔阳和昌黎三座城池没有拿下之外,其余各郡,都已经尽在他的手中了,可如今刘胤挟胜而来,自己在幽州的心血结晶眼看着就要化为乌有,慕容涉归是急火攻心,汪地吐出一大口的鲜血。 “父汗——” “大单于——” 慕容吐谷浑、慕容廆和乌海三人皆是围了上来,关切地注视着他。 慕容涉归面容苍白,满脸颓废之色,轻轻地挥挥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他长叹了一声,凄然地道:“传我之令,幽州各郡兵马尽数撤离,退守大棘城。” “父汗——”慕容廆脸色陡然一变,放弃幽州那就意味着这几年他们慕容氏所有的心血和付出都将付之东流,这代价委实太大了,甚至要比漳水之战的损失还要大。 慕容涉归又岂不知此中的利害,但现在的形势又逼着他不得不让步,如果他们死守幽州的话,以目前慕容鲜卑在幽州的兵马,根本就无法挡得住刘胤的大军,一昧死守的话,恐怕只能是人马折了城池丢了的下场,与其做无谓的挣扎,倒不如保存实力,先退出幽州,退回到慕容鲜卑的大本营,等到重新积蓄起力量,再来争幽州未迟。 慕容涉归眼光之中闪过一抹的戾色,恨声道:“就这样吧,你们都下去做准备吧,让各郡的兵马收拾准备,所有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杀光烧光,我倒要看看,刘胤他进入幽州,这个冬天怎么过?” 实行三光政策和焦土政策是慕容鲜卑的一贯作风,这次从幽州撤离,自然什么也不可能给汉军留下。 慕容吐谷浑、慕容廆和乌海立刻行动了起来,给幽州各处的驻军下达命令,所有的粮草车马物资辎重及掳掠来的人口,凡是能带走的东西,全都统统都带走,至于带不走的东西,在离开城池及驻营的时候,纵火将其全部烧毁。 鲜卑人押解着几十万的汉人百姓踏上了北归之路,如果他们冬天的粮食吃光了,那么这几十万的汉人百姓将会是他们的口粮。鲜卑人就算是吃人,也是比较挑剔的,他们一般只吃年轻的女子和男女幼童,所以这押解着的几十万人,大多也是少女和幼童,至于青壮的男子和老弱叟妪,早被他们杀光了。 雪地之中,被拴在绳索上的那些少女衣衫单薄褴褛,有的甚至是赤着脚,冻得簌簌发抖,哀鸿遍野,但在鲜卑人的皮鞭之下,她们又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艰难地向前迈着步伐…… 鲜卑人几乎点燃了沿途上的每一座城池,每一处村落,冲天的滚滚浓烟百里之外都可以看得清楚,这也是鲜卑人最后的疯狂了,纵然他们无法占据幽州,也要把他沦为一堆废墟,绝不让汉人是坐享其成。 ┄┄┄┄┄┄┄┄┄┄┄┄┄┄┄┄┄┄┄┄┄┄┄┄┄┄┄┄┄┄┄┄┄┄┄ 在楼桑村操办完祭祖大典之后,刘胤回到了涿县,刚进城,就接到黄崇的禀报,尽述慕容鲜卑撤离之事。 刘胤闻讯之后,脸色陡然巨变,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几案之上,怒道:“丧心病狂!这些鲜卑胡虏真是丧心病狂!” 第1228章看你怎么收拾 PS:稍后更正………………………………………………………………………………………………………………………………………………………………………………………………………………………………………………………………………………………………………………尽管他已经是年近花甲,但在此之前,慕容涉归从来没觉得自己老过,而现在,慕容涉归真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漳水之战的惨败让慕容涉归是痛定思痛,就算是逃回了幽州,他都不明白自己二十万大军怎么就一败涂地了。 这一仗堪称是脆败,在汉军的四面围攻之下,前后仅仅只有几个时辰,二十万鲜卑骑兵就土崩瓦解,星流云散,就算慕容涉归当时坠河冻伤,不能指挥战斗,但这么一支百战不殆的军队,居然会败得如此惨? 或许鲜卑大军的惨败可以归咎为天气的原因,暴雪来袭,天寒地冻,这样的状况确实不利于骑兵作战,但汉军为什么会如此地强势,难不成暴风雪对他们没有影响不成?或许汉军正是凭借着在恶劣天气下全天候的作战能力,击败了鲜卑大军,也彻底摧垮了慕容涉归的争霸中原的野心。 “父汗,您别考虑太多了,还是保重身体要紧。”慕容吐谷浑看到慕容涉归愁眉不展,于是劝慰道。 慕容廆也劝道:“父汗,如今回到幽州,我们只需重整兵马,等到明年,便可再举兵复仇,何患刘胤不灭。” 慕容涉归叹了一口气道:“此番败仗,我们是元气大伤,只恐三五年之内,再无力南下了。” 就在此时,乌海疾步入内,神色严峻,手按胸口向慕容涉归行礼道:“大单于,刚刚从范阳传来回的消息,刘胤率大军十余万攻占了涿县。” “啊?”慕容涉归父子三人俱是一惊,涿县是幽州的门户,涿县失守无疑让幽州是门户大开。 “这个刘胤,还真是阴魂不散!”慕容廆恨恨地道。 慕容吐谷浑面带忧色地道:“按理说现在天寒地冻,并不是用兵良机,刘胤逆天时进兵,这是想要赶尽杀绝啊!” 慕容涉归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本以为逃回了幽州,他便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一个冬天,在这个冬天之中,他也可以从容地重组军队,等到了明年春天,慕容鲜卑便可以重新拥有一支强悍的兵马,进可攻,退可守,完全有能力与汉军再决一死战。 但刘胤却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以现在的状况,慕容鲜卑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想要守住幽州,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一想到这儿,慕容涉归就是揪心地痛,要知道他率军攻打幽州,打了整整有五年的时间了,到现在除了蓟县、渔阳和昌黎三座城池没有拿下之外,其余各郡,都已经尽在他的手中了,可如今刘胤挟胜而来,自己在幽州的心血结晶眼看着就要化为乌有,慕容涉归是急火攻心,汪地吐出一大口的鲜血。 “父汗——” “大单于——” 慕容吐谷浑、慕容廆和乌海三人皆是围了上来,关切地注视着他。 慕容涉归面容苍白,满脸颓废之色,轻轻地挥挥了手,示意自己并无大碍,他长叹了一声,凄然地道:“传我之令,幽州各郡兵马尽数撤离,退守大棘城。” “父汗——”慕容廆脸色陡然一变,放弃幽州那就意味着这几年他们慕容氏所有的心血和付出都将付之东流,这代价委实太大了,甚至要比漳水之战的损失还要大。 慕容涉归又岂不知此中的利害,但现在的形势又逼着他不得不让步,如果他们死守幽州的话,以目前慕容鲜卑在幽州的兵马,根本就无法挡得住刘胤的大军,一昧死守的话,恐怕只能是人马折了城池丢了的下场,与其做无谓的挣扎,倒不如保存实力,先退出幽州,退回到慕容鲜卑的大本营,等到重新积蓄起力量,再来争幽州未迟。 慕容涉归道:“就这样吧,你们都下去做准备吧,让各郡的兵马收拾准备,所有能带走的,全部带走,不能带走的,全部杀光烧光,我倒要看看,刘胤他进入幽州,这个冬天怎么过?” 实行三光政策和焦土政策是慕容鲜卑的一贯作风,这次从幽州撤离,自然什么也不可能给汉军留下。 慕容吐谷浑、慕容廆和乌海立刻行动了起来,给幽州各处的驻军下达命令,所有的粮草车马物资辎重及掳掠来的人口,凡是能带走的东西,全都统统都带走,然后离开城池及驻营的时候,纵火将其全部烧毁。 鲜卑人押解着几十万的汉人百姓踏上了北归之路,如果他们冬天的粮食吃光了,那么这几十万的汉人百姓将会是他们的口粮。鲜卑人就算是吃人,也是比较挑剔的,他们一般只吃年轻的女子和男女幼童,所以这押解着的几十万人,大多也是少女和幼童,至于青壮的男子和老弱叟妪,早被他们杀光了。 雪地之中,被拴在绳索上的那些少女衣衫单薄褴褛,有的甚至是赤着脚,冻得簌簌发抖,哀鸿遍野,但在鲜卑人的皮鞭之下,她们又不得不拖着疲惫的身体,艰难地向前迈着步伐…… 鲜卑人几乎点燃了沿途上的每一座城池,每一处村落,冲天的火焰百里之外都可以看得清楚,这也是鲜卑人最后的疯狂了,纵然他们无法占据幽州,也要把他沦为一堆废墟,绝不让汉人是坐享其成。 ┄┄┄┄┄┄┄┄┄┄┄┄┄┄┄┄┄┄┄┄┄┄┄┄┄┄┄┄┄┄┄┄ 在楼桑村操办完祭祖大典之后,刘胤回到了涿县,刚进城,就接到黄崇的禀报,尽述慕容鲜卑撤离之事。 刘胤闻讯之后,脸色陡然巨变,一拳狠狠地砸在了几案之上,怒道:“丧心病狂!这些鲜卑胡虏真是丧心病狂!” 第1229章不知所以 光是解救下的少女和幼童就有二十多万人,他们衣衫单薄,饥寒交迫,其中有许多的人已然而倒毙于路,更多的人受到了冻伤,生命垂危。罗尚傅募等人只得先拿出点衣物和食物来,暂时地周济一下。 不过这些难民的人物也委实太过庞大了,罗尚傅募等人也是束手无策,只得飞报于刘胤。 刘胤听闻骑六军追击,解救下来了二十多万的难民,他略略地松了一口气,毕竟他所要求的目的是达到了。 黄崇略感诧异地道:“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地顺利,这些鲜卑人居然会大发善心,没有将这些百姓给杀戮掉?” 鲜卑人残暴异常,进入中原之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这次追击之前,黄崇就曾担心就算是汉兵追上了,也恐怕鲜卑人会狗急跳墙,残杀掉无辜的平民,但没想到这些鲜卑人表现的极为仁慈,未曾主动地伤及一人,委实让人感到奇怪。 刘胤微微一笑,道:“让鲜卑人发善心,除非太阳打西边从来。他们之所以肯放掉这些百姓,完全是另有所图的,对于鲜卑人来说,这二十万人是他们的口粮,但扔给我们之后,却会变成烫手的山芋。你想想,二十万人,那可是二十万张嘴,如今赤地千里的幽州,拿什么来养活这二十万人?” 黄崇点点头,道:“嗯,这确实是一个难题,现在我军的粮草供给本来就已经是很困难了,现在突增二十万难民,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难呐!” 刘胤沉声地道:“不管多困难,也要去克服,既然我们把他们从鲜卑人的魔爪下救了出来,就绝不能漠视他们的生命。从今日起,各军的口粮全部减半,匀出来的粮食用来周济这些百姓,另外通知冀州和并州,增调一些粮草过来,无论如何也要首先确保渡过这个冬天。” 黄崇道:“粮食的问题倒在其次,现在最为关键的是这些难民缺少御寒的衣物,现在隆冬将至,幽州的天气比起中原来,寒冷得多,单单让他们坐在帐蓬之中,根本无法抵御严寒,而鲜卑撤走之时,焚毁了所有的城池和村落,幽州之地一片焦土,如何安置这些百姓才是最大的难题。” 刘胤的眉头也紧蹙起来,他也深知幽州的寒冷远甚于中原,尤其是数九寒冬之时,滴水成冰,这些难民缺衣少食,想挨过这个冬天,绝对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那凛冽的寒风,几乎能吹到人的骨头里去,没有厚实的墙壁,单单是一层薄薄的帐蓬,是很难挡得住寒潮的。 但鲜卑人撤退之时,焚毁了几乎所有的房舍,目的就是逼迫着没有容身之所的汉军退出幽州去,现在增加了二十多万的难民,住宿的问题一下子变得更为尖锐突出了。 “看来确实是需要想想办法了……”刘胤低声自语道。 ┄┄┄┄┄┄┄┄┄┄┄┄┄┄┄┄┄┄┄┄┄┄┄┄┄┄┄┄┄┄┄┄ 蓟县被围困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粮尽援绝,如果不是幽州都督刘弘誓死坚守,蓟县城恐怕早已陷落了。 做为幽州的州治所在,蓟县城的防御体系是极为完善的,鲜卑人多次强攻,都无法攻破城池,最后鲜卑人只能是采取围城的方式,企图来困死守城的军民。 晋国的覆灭让幽州彻底地断绝了救援的可能,蓟县沦为孤岛之后,已经是完全看不到生的希望了。 满城哀恸,全部深陷于绝望之中,唯有刘弘信念坚定,誓死不降。因为刘弘深知鲜卑人的残暴,一旦城破,城中的男女老幼恐怕是无一可以生还,鲜卑人必然会用屠城来泄愤。 与其献城而降死,倒不如坚持到最后亡,鲜卑人想要拿下蓟县,首先得踩着刘某人的尸体过。 在刘弘的率领下,蓟县军民是众志成城,万人同心,力保蓟县不失,在长达两年的围困之中,蓟县军民更是克服重重的困难,坚决地拒降鲜卑,和渔阳、昌黎二城一起,成为幽州的最后三座堡垒。 就算准备充分,但城内的粮草也终究会有吃尽的一日,刘弘也面临着巨大的考验,那就是这个冬天怎么捱得过去。 就在大雪笼罩着蓟县城之时,刘弘突然地接到了手下兵士的禀报:“启禀都督,鲜卑人撤兵了!” 刘弘闻讯之后,骤然一惊,连忙上城观望,果然原先围在蓟县城外的鲜卑大军已经是拨营而去,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刘弘不禁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说真的,现在的蓟县真的已经是撑到了强弩之末了,很可能这个冬天就捱不过去,现在鲜卑大军突然地撤离,让蓟县城中的所有人都是惊喜万分,激动地欢呼起来。 倒是刘弘比较冷静和理智,他实在想不到鲜卑人有什么撤军的理由,难不成是鲜卑人欲擒故纵的把戏不成?所以刘弘并没有轻易地出城,而是下令军队依然紧守城池,同时派出斥侯去查探缘由。 没等到斥侯回来,却迎来了驻守在渔阳的张华。张华被司马炎贬斥到幽州任长史之后,就一直留在幽州,不过他和刘弘的关系莫逆,深得刘弘的器重,在渔阳太守阵亡之后,张华暂代渔阳太守一职,坚守渔阳,以御鲜卑。 由于这两年来渔阳和蓟县一样被鲜卑围困,两城之间便断了音讯,无法取得联系,刘弘也不知道渔阳那边的具体情况,只知道渔阳仍在坚守。 现在张华突然地来到了蓟县,让刘弘是喜出望外,连忙地打开了城门,将张华迎入城中。 “茂先兄,终于可算是见到你了,我还以为我们再无相见之日了。” 张华微微一笑道:“彼此彼此,若非这次鲜卑人撤走,恐怕我们真的只能是黄泉再会了。” 刘弘问道:“茂先兄可知慕容鲜卑缘何会退兵吗?” 张华奇道:“和季兄居然不知这等天大之事?” 第1230章幽州归汉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不过这些难民的人物也委实太过庞大了,罗尚傅募等人也是束手无策,只得飞报于刘胤。 刘胤听闻骑六军追击,解救下来了二十多万的难民,他略略地松了一口气,毕竟他所要求的目的是达到了。 黄崇略感诧异地道:“想不到事情会如此地顺利,这些鲜卑人居然会大发善心,没有将这些百姓给杀戮掉?” 鲜卑人残暴异常,进入中原之后烧杀掳掠,无恶不作,这次追击之前,黄崇就曾担心就算是汉兵追上了,也恐怕鲜卑人会狗急跳墙,残杀掉无辜的平民,但没想到这些鲜卑人表现的极为仁慈,未曾主动地伤及一人,委实让人感到奇怪。 刘胤微微一笑,道:“让鲜卑人发善心,除非太阳打西边从来。他们之所以肯放掉这些百姓,完全是另有所图的,对于鲜卑人来说,这二十万人是他们的口粮,但扔给我们之后,却会变成烫手的山芋。你想想,二十万人,那可是二十万张嘴,如今赤地千里的幽州,拿什么来养活这二十万人?” 黄崇点点头,道:“嗯,这确实是一个难题,现在我军的粮草供给本来就已经是很困难了,现在突增二十万难民,又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饿死,难呐!” 刘胤沉声地道:“不管多困难,也要去克服,既然我们把他们从鲜卑人的魔爪下救了出来,就绝不能漠视他们的生命。从今日起,各军的口粮全部减半,匀出来的粮食用来周济这些百姓,另外通知冀州和并州,增调一些粮草过来,无论如何也要首先确保渡过这个冬天。” 黄崇道:“粮食的问题倒在其次,现在最为关键的是这些难民缺少御寒的衣物,现在隆冬将至,幽州的天气比起中原来,寒冷得多,单单让他们坐在帐蓬之中,根本无法抵御严寒,而鲜卑撤走之时,焚毁了所有的城池和村落,幽州之地一片焦土,如何安置这些百姓才是最大的难题。” 刘胤的眉头也紧蹙起来,他也深知幽州的寒冷远甚于中原,尤其是数九寒冬之时,滴水成冰,这些难民缺衣少食,想挨过这个冬天,绝对是一件不容易的事,那凛冽的寒风,几乎能吹到人的骨头里去,没有厚实的墙壁,单单是一层薄薄的帐蓬,是很难挡得住寒潮的。 但鲜卑人撤退之时,焚毁了几乎所有的房舍,目的就是逼迫着没有容身之所的汉军退出幽州去,现在增加了二十多万的难民,住宿的问题一下子变得更为尖锐突出了。 “看来确实是需要想想办法了……”刘胤低声自语道。 ┄┄┄┄┄┄┄┄┄┄┄┄┄┄┄┄┄┄┄┄┄┄┄┄┄┄┄┄┄┄┄┄ 蓟县被围困已经有两年的时间了,粮尽援绝,如果不是幽州都督刘弘誓死坚守,蓟县城恐怕早已陷落了。 做为幽州的州治所在,蓟县城的防御体系是极为完善的,鲜卑人多次强攻,都无法攻破城池,最后鲜卑人只能是采取围城的方式,企图来困死守城的军民。 晋国的覆灭让幽州彻底地断绝了救援的可能,蓟县沦为孤岛之后,已经是完全看不到生的希望了。 满城哀恸,全部深陷于绝望之中,唯有刘弘信念坚定,誓死不降。因为刘弘深知鲜卑人的残暴,一旦城破,城中的男女老幼恐怕是无一可以生还,鲜卑人必然会用屠城来泄愤。 与其献城而降死,倒不如坚持到最后亡,鲜卑人想要拿下蓟县,首先得踩着刘某人的尸体过。 在刘弘的率领下,蓟县军民是众志成城,万人同心,力保蓟县不失,在长达两年的围困之中,蓟县军民更是克服重重的困难,坚决地拒降鲜卑,和渔阳、昌黎二城一起,成为幽州的最后三座堡垒。 就算准备充分,但城内的粮草也终究会有吃尽的一日,刘弘也面临着巨大的考验,那就是这个冬天怎么捱得过去。 就在大雪笼罩着蓟县城之时,刘弘突然地接到了手下兵士的禀报:“启禀都督,鲜卑人撤兵了!” 刘弘闻讯之后,骤然一惊,连忙上城观望,果然原先围在蓟县城外的鲜卑大军已经是拨营而去,这匪夷所思的一幕让刘弘不禁都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问题。 说真的,现在的蓟县真的已经是撑到了强弩之末了,很可能这个冬天就捱不过去,现在鲜卑大军突然地撤离,让蓟县城中的所有人都是惊喜万分,激动地欢呼起来。 倒是刘弘比较冷静和理智,他实在想不到鲜卑人有什么撤军的理由,难不成是鲜卑人欲擒故纵的把戏不成?所以刘弘并没有轻易地出城,而是下令军队依然紧守城池,同时派出斥侯去查探缘由。 没等到斥侯回来,却迎来了驻守在渔阳的张华。张华被司马炎贬斥到幽州任长史之后,就一直留在幽州,不过他和刘弘的关系莫逆,深得刘弘的器重,在渔阳太守阵亡之后,张华暂代渔阳太守一职,坚守渔阳,以御鲜卑。 由于这两年来渔阳和蓟县一样被鲜卑围困,两城之间便断了音讯,无法取得联系,刘弘也不知道渔阳那边的具体情况,只知道渔阳仍在坚守。 现在张华突然地来到了蓟县,让刘弘是喜出望外,连忙地打开了城门,将张华迎入城中。 “茂先兄,终于可算是见到你了,我还以为我们再无相见之日了。” 张华微微一笑道:“彼此彼此,若非这次鲜卑人撤走,恐怕我们真的只能是黄泉再会了。” 刘弘问道:“茂先兄可知慕容鲜卑缘何会退兵吗?” 张华奇道:“和季兄居然不知这等天大之事?” 第1231章一劳永逸 刘胤拿下蓟县、渔阳和昌黎三城,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安置刚刚从鲜卑人手中解救下来的二十多万难民,除了这三座城池之外,幽州其他地方皆是一片焦土,都被穷凶极恶的鲜卑人给焚毁了。 也幸亏幽州还有三座鲜卑人没有攻占的城池,否则整个幽州都是一堆瓦砾,汉军根本就无法立足,而且现在是寒冬时节,汉军就算是想重修各个城池,那也得等到来年春天了。 蓟县、渔阳和昌黎是幽州三座最大的城池,由于这五年来战乱不断,这三座城池的人口也在不断地锐减之中,如今将汉军及难民分驻到这三城之中,倒也不显得太过拥挤。 只是粮草问题愈加地尖锐和突出起来了,这三城之中房舍不缺,缺的就是粮食,被鲜卑人围困了两年多,城中的粮草几乎是消耗殆尽,一下子涌入如此之多的人口,城内的粮食供应已经不能再用紧张来形容了,那是真正的无米下锅了。 所幸刘胤此次征战幽州,大军至少带足了两个月的粮草之需,刘胤就是担心路途遥远,天寒地冻,一旦粮草陷入短缺,大军会身陷困境不能自拨,所以单单汉军自身,粮草供给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但现在增加了难民和三城的军民,汉军所携带的粮草又面临不足的困境,刘胤下令先把信都驻军的军粮扣下一半来,火速地运往幽州,至于缺额,则再飞报于洛阳,从洛阳那边再行调拨。 同时,刘胤又给临近幽州的冀州各郡和并州各郡下达募粮指标,后续将征调五十万斛的粮草到幽州来,以解幽州的燃眉之急。 粮草问题一旦解决,整个幽州的军心民心便安顿下来,也就是现在季汉国力强盛,地大物博,才能够维持幽州的艰难局面。 慕容涉归最终还是失算了,他妄图用几十万的难民来拖垮汉军,但在刘胤的运筹调度之下,把这个难关给挺了过去。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转眼便是季汉兴国二年了。 在刘胤的推举之下,刘弘被朝廷任命为幽州刺史,严询为度辽将军,而张华则被刘胤调为掾属,担任雍王相一职。 张华是汉代名臣张良的十六世孙,才综万代,博识无伦,远冠羲皇,近次夫子,在西晋诸臣之中,也唯有羊祜能与之比肩,算定权略,运筹决胜,是难得的人才。张华也是因为当年在炎攸之争中站错了队,虽然没有如同咸熙六君子一样被砍了头,但也遭到了司马炎的贬斥,左迁幽州做了长史。 象张华这样的人才刘胤可是求之不得,所以在幽州安定之后,刘胤便立刻让张华担任了雍王相这一职务。凡有开府权力的官员都有自己的掾属,刘胤当年担任大司马时,便有开府的权力,只不过当时大司马掾属之中最高职务只是比两千石的长史,刘胤升任雍王之后,掾属的地位也都水涨船高,原来担任长史的陈寿升到了两千石,首席参军何攀杜轸也成为了比两千石,而雍王府之中最高掾属的相则为中两千石,完全可以同九卿一个地位。不过雍王相一直空缺,这次到了幽州,刘胤才让张华出任了此职,可见刘胤对张华的赏识程度了。 现在幽州只有三个城池,但鲜卑人退却之后,整个幽州便全部划归到了季汉的疆域之中,春天到来之后,幽州重建的任务便会相当地繁重,不过这个事基本上和刘胤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已经全权委托刘弘来主持幽州的重建事务,所需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自然也有洛阳朝廷的大力支持,相信用不了两三年的时间,幽州便可以恢复到原来鼎盛时期的模样。 现在刘胤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对付鲜卑人身上。 慕容涉归逃回到大草原,并不意味着从此便会天下太平,再无战端,事实上则是恰恰相反,慕容鲜卑就如同一个毒瘤,如果不能将其铲除的话,等他再次积蓄起力量之后,便会再一次地进犯中原。 北方胡人始终成为中原王朝的祸患,从根本原因上来讲,就是不能将其斩草除根,强如汉武帝、曹操,虽然在对胡人作战时也曾取得过辉煌大胜,但却未能从根子上铲除掉这些胡族,一支胡人衰落了,很快就会有其他的胡族强盛起来,再次威胁到中原王朝的安全。 中原王朝和北方胡族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是此消彼长的,中原王朝强盛之时,北方胡族就相对低迷,一旦中原陷入战祸或王朝衰落,胡族便会趁势崛起,进犯中原。 这几乎成为了一个死结,不要以为五胡乱华就是华夏民族最为黑暗的时期,其实它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从三国之后的一千八百多年的岁月中,中原王朝无数次地被北方胡族给颠覆,从匈奴、鲜卑、突厥、回纥到契丹、女真、蒙古、满洲,这些强悍的北方铁蹄,一次次地呼啸南下,带给华夏民族的,是何其惨痛的记忆。 万里长城,是历代中原统治者为了解决北患而兴建的防御工事,但事实上,在胡人的铁蹄之下,这道防御长墙形同虚设,根本就没有起到过护估中原王朝的作用。 这便是被动防御所带来的恶果,御敌于国门之外,这个想法本身就非常地荒谬,如果敌人弱小,这道长墙则是可有可无,如果敌人强大,又岂是这道长墙所能挡得了的,劳命伤财的后果,依然是无法阻挡中原王朝的覆灭。 如今的刘胤也站到了十字口上,如果按照历代中原王朝对付胡族的办法,刘胤此刻也就应该见好就收了,甚至可以在幽州北部去修复汉魏时期残留下来的长城,以此来抵御将来胡人的再次入侵。 然而刘胤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想要真正地解决胡人的问题,必须要拿出一套与众不同行之有效的办法来,一劳永逸地解决胡人的祸患。 第1232章按兵不动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汉军就算是想重修各个城池,那也得等到来年春天了。 蓟县、渔阳和昌黎是幽州三座最大的城池,由于这五年来战乱不断,这三座城池的人口也在不断地锐减之中,如今将汉军及难民分驻到这三城之中,倒也不显得太过拥挤。 只是粮草问题愈加地尖锐和突出起来了,这三城之中房舍不缺,缺的就是粮食,被鲜卑人围困了两年多,城中的粮草几乎是消耗殆尽,一下子涌入如此之多的人口,城内的粮食供应已经不能再用紧张来形容了,那是真正的无米下锅了。 所幸刘胤此次征战幽州,大军至少带足了两个月的粮草之需,刘胤就是担心路途遥远,天寒地冻,一旦粮草陷入短缺,大军会身陷困境不能自拨,所以单单汉军自身,粮草供给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但现在增加了难民和三城的军民,汉军所携带的粮草又面临不足的困境,刘胤下令先把信都驻军的军粮扣下一半来,火速地运往幽州,至于缺额,则再飞报于洛阳,从洛阳那边再行调拨。 同时,刘胤又给临近幽州的冀州各郡和并州各郡下达募粮指标,后续将征调五十万斛的粮草到幽州来,以解幽州的燃眉之急。 粮草问题一旦解决,整个幽州的军心民心便安顿下来,也就是现在季汉国力强盛,地大物博,才能够维持幽州的艰难局面。 慕容涉归最终还是失算了,他妄图用几十万的难民来拖垮汉军,但在刘胤的运筹调度之下,把这个难关给挺了过去。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转眼便是季汉兴国二年了。 在刘胤的推举之下,刘弘被朝廷任命为幽州刺史,严询为度辽将军,而张华则被刘胤调为掾属,担任雍王相一职。 张华是汉代名臣张良的十六世孙,才综万代,博识无伦,远冠羲皇,近次夫子,在西晋诸臣之中,也唯有羊祜能与之比肩,算定权略,运筹决胜,是难得的人才。张华也是因为当年在炎攸之争中站错了队,虽然没有如同咸熙六君子一样被砍了头,但也遭到了司马炎的贬斥,左迁幽州做了长史。 象张华这样的人才刘胤可是求之不得,所以在幽州安定之后,刘胤便立刻让张华担任了雍王相这一职务。凡有开府权力的官员都有自己的掾属,刘胤当年担任大司马时,便有开府的权力,只不过当时大司马掾属之中最高职务只是比两千石的长史,刘胤升任雍王之后,掾属的地位也都水涨船高,原来担任长史的陈寿升到了两千石,首席参军何攀杜轸也成为了比两千石,而雍王府之中最高掾属的相则为中两千石,完全可以同九卿一个地位。不过雍王相一直空缺,这次到了幽州,刘胤才让张华出任了此职,可见刘胤对张华的赏识程度了。 现在幽州只有三个城池,但鲜卑人退却之后,整个幽州便全部划归到了季汉的疆域之中,春天到来之后,幽州重建的任务便会相当地繁重,不过这个事基本上和刘胤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已经全权委托刘弘来主持幽州的重建事务,所需的人力物力和财力,自然也有洛阳朝廷的大力支持,相信用不了两三年的时间,幽州便可以恢复到原来鼎盛时期的模样。 现在刘胤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对付鲜卑人身上。 慕容涉归逃回到大草原,并不意味着从此便会天下太平,再无战端,事实上则是恰恰相反,慕容鲜卑就如同一个毒瘤,如果不能将其铲除的话,等他再次积蓄起力量之后,便会再一次地进犯中原。 北方胡人始终成为中原王朝的祸患,从根本原因上来讲,就是不能将其斩草除根,强如汉武帝、曹操,虽然在对胡人作战时也曾取得过辉煌大胜,但却未能从根子上铲除掉这些胡族,一支胡人衰落了,很快就会有其他的胡族强盛起来,再次威胁到中原王朝的安全。 中原王朝和北方胡族之间的关系,永远都是此消彼长的,中原王朝强盛之时,北方胡族就相对低迷,一旦中原陷入战祸或王朝衰落,胡族便会趁势崛起,进犯中原。 这几乎成为了一个死结,不要以为五胡乱华就是华夏民族最为黑暗的时期,其实它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从三国之后的一千八百多年的岁月中,中原王朝无数次地被北方胡族给颠覆,从匈奴、鲜卑、突厥、回纥到契丹、女真、蒙古、满洲,这些强悍的北方铁蹄,一次次地呼啸南下,带给华夏民族的,是何其惨痛的记忆。 万里长城,是历代中原统治者为了解决北患而兴建的防御工事,但事实上,在胡人的铁蹄之下,这道防御长墙形同虚设,根本就没有起到过护估中原王朝的作用。 这便是被动防御所带来的恶果,御敌于国门之外,这个想法本身就非常地荒谬,如果敌人弱小,这道长墙则是可有可无,如果敌人强大,又岂是这道长墙所能挡得了的,劳命伤财的后果,依然是无法阻挡中原王朝的覆灭。 如今的刘胤也站到了十字口上,如果按照历代中原王朝对付胡族的办法,刘胤此刻也就应该见好就收了,甚至可以在幽州北部去修复汉魏时期残留下来的长城,以此来抵御将来胡人的再次入侵。 然而刘胤知道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想要真正地解决胡人的问题,必须要拿出一套与众不同行之有效的办法来,一劳永逸地解决胡人的祸患。 第1233章鲜卑乱(上) 大棘城,这里是慕容鲜卑的大本营,是慕容鲜卑的根本和基础,重返大棘城之后,慕容涉归这才算是彻底地踏实下来。 这次进攻冀州,慕容涉归可是亏大发了,仅仅在漳水一战之中,便损失了十八万的人马,现在逃回来的军队连同幽州的人马总共才不到五六万人,这一战让他足以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不过还好慕容涉归连同的他几个儿子都逃了出来,只要人活着,就总有重整旗鼓的希望。 慕容涉归代是不太担心兵源的问题,鲜卑人自古以来就是全民皆兵,只要是十五岁以上的青壮男子,那就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尽管此次战役损失惨重,但只要慕容涉归一声令下,再征召个十几万的大军根本就不在话下,虽然和鼎盛之时没法再相提并论了,但自保的话,也是丝毫没有问题。 慕容涉归估算着,想要真正的恢复元气,那至少也得三四年的时间吧。当年这个冬天可不能白过,慕容涉归吩咐慕容吐谷浑、慕容廆和乌海等人立刻行动起来,征召人马,打造兵器,重新地组建属于慕容鲜卑的军队。 当冰雪消融,春回大地的时候,慕容鲜卑已经是从惨败之中恢复了过来,重新组织起一支十余万人的军队,在这个草原上想要生存,手中没有足够的武力绝对是不行的。 就在慕容涉归还在盘算着如何重新进攻幽州的时候,草原上的格局已经是悄然地发生了变化。 本来慕容鲜卑称雄东部的时候,就引起了中部鲜卑拓跋部的不安,如今慕容鲜卑大举进犯幽州,意图扩张自己的势力,做为鲜卑诸部之中的龙头老大,拓跋鲜卑更不可能无视。 拓跋鲜卑部的大单于是已经年满百岁高龄的拓跋力微,提起这位大单于,无疑是草原上最大的传奇。拓跋力微出生于汉灵帝熹平三年,在官渡之战的那一年就已经登上了拓跋部首领的位置。当时拓跋诘汾的长子叫匹孤,不满拓跋力微登位,率部众西迁河西,自立一派,被刘胤所灭掉的秃发树机能就是他的曾孙。 拓跋力微接位之后,也不是一帆风顺,拓跋部受到了其他部落的攻击,几近灭族,拓跋力微便逃到了没鹿回部,受到了头人窦宾的赏识,因救窦宾有功,做了窦宾的乘龙快婿。窦宾去世之后,窦宾的两个儿子意图谋害拓跋力微,于是拓跋力微先下手为强,杀妻斩舅,吞并了没鹿回部,其手段狠辣可见一斑。 其时鲜卑之王轲比能死于曹魏幽州刺史王雄的“斩首行动”,鲜卑诸部分崩离析,陷入混乱,拓跋力微强势而起,吞并了中部鲜卑的诸多部落,一统中部鲜卑,自号大单于,迁都盛乐,拓跋部控弦之士二十余万,诸部臣服,远近恭近,无不震动慑服。 拓跋力微称雄中部之时,东部的慕容鲜卑也强势崛起,对于志在一统草原的拓跋力微而言,自然视其为大敌。不过拓跋力微为人阴险,并没有率兵直接征讨,而是拉拢东部鲜卑的另外两派宇文鲜卑和段部鲜卑,以此来扼制慕容鲜卑。 宇文鲜卑也是东部鲜卑之中实力较强的一支,与莫容鲜卑有世仇,双方攻伐不断,拓跋力微将女儿嫁给了宇文莫槐,双方联姻,宇文莫槐自然是不遗余力地与慕容鲜卑争斗。 而段部鲜卑做为新晋的部落,首领段日陆眷为人狡黠低调,既不树敌于慕容鲜卑,也不得罪拓跋鲜卑,他游离于诸部之外,却又是一支令人不敢忽视的强悍力量。 以前慕容鲜卑强盛之时,拓跋力微也不敢轻易地捋其虎须,这回慕容涉归兵败幽州,逃回了大棘城,拓跋力微认为彻底消灭慕容鲜卑的时机到了,于是他去信给宇文莫槐和段日陆眷,约他们会猎于大棘城。 当慕容涉归一心整军备战,准备再犯幽州之际,却接到了拓跋鲜卑、宇文鲜卑和段部鲜卑三路围攻的消息,当时慕容涉归一屁股跌坐在那儿,半晌无言。 都说这墙到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慕容涉归刚刚经历了幽州惨败,灭族的危机就接踵而至了。 慕容鲜卑和宇文鲜卑倒是算知根知底的老对手了,但和拓跋鲜卑却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也与双方距离较远有一定的关系,毕竟双方相隔千里,就算是彼此有吞并之心,却也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毕竟慕容鲜卑实力强大,光骑兵就号称有二三十万众,拓跋力微想要征服它势必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现在拓跋鲜卑在中部居于霸主的地位,就是因为拓跋鲜卑兵雄势大,可一旦它和慕容鲜卑斗个两败俱伤的话,那么臣服于它的各个小部落势必会再起反叛,这样的风险拓跋力微可不愿担。 但这一次不一样,慕容鲜卑进攻幽州失败,人马大损,实力已经是大不如前了,老谋深算的拓跋力微认为这次是彻底剪灭慕容涉归这个老对手的时候了,所以他才会悍然出兵,并联络宇文鲜卑和段氏鲜卑,一同出手,并允诺消灭慕容鲜卑之后,三家一起平分掉慕容鲜卑的领地。 宇文鲜卑自不用说,本来他们就和拓跋鲜卑是姻亲,和慕容鲜卑是世仇,此番落井下石,是他们最为乐意看到的事。所以拓跋力微刚一传书到宇文鲜卑部,宇文莫槐便立刻整点人马,准备出征。 段部鲜卑态度则比较犹豫,原本他们一直奉行的就是互不侵犯的原则,尽可能地保持中立,与其他几部皆无仇怨纷争。可这次拓跋力微下书之时,态度比较强硬,似有段部鲜卑若是不从的话,不妨连同慕容氏一起灭掉的意思,段日陆眷畏惧于拓跋力微,只得出兵相从。 拓跋鲜卑从西向东,宇文鲜卑从北向南,段部鲜卑从东向西,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向着大棘城杀了过来。 第1234章鲜卑乱(中)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慕容涉归可是亏大发了,仅仅在漳水一战之中,便损失了十八万的人马,现在逃回来的军队连同幽州的人马总共才不到五六万人,这一战让他足以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 不过还好慕容涉归连同的他几个儿子都逃了出来,只要人活着,就总有重整旗鼓的希望。 慕容涉归代是不太担心兵源的问题,鲜卑人自古以来就是全民皆兵,只要是十五岁以上的青壮男子,那就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尽管此次战役损失惨重,但只要慕容涉归一声令下,再征召个十几万的大军根本就不在话下,虽然和鼎盛之时没法再相提并论了,但自保的话,也是丝毫没有问题。 慕容涉归估算着,想要真正的恢复元气,那至少也得三四年的时间吧。当年这个冬天可不能白过,慕容涉归吩咐慕容吐谷浑、慕容廆和乌海等人立刻行动起来,征召人马,打造兵器,重新地组建属于慕容鲜卑的军队。 当冰雪消融,春回大地的时候,慕容鲜卑已经是从惨败之中恢复了过来,重新组织起一支十余万人的军队,在这个草原上想要生存,手中没有足够的武力绝对是不行的。 就在慕容涉归还在盘算着如何重新进攻幽州的时候,草原上的格局已经是悄然地发生了变化。 本来慕容鲜卑称雄东部的时候,就引起了中部鲜卑拓跋部的不安,如今慕容鲜卑大举进犯幽州,意图扩张自己的势力,做为鲜卑诸部之中的龙头老大,拓跋鲜卑更不可能无视。 拓跋鲜卑部的大单于是已经年满百岁高龄的拓跋力微,提起这位大单于,无疑是草原上最大的传奇。拓跋力微出生于汉灵帝熹平三年,在官渡之战的那一年就已经登上了拓跋部首领的位置。当时拓跋诘汾的长子叫匹孤,不满拓跋力微登位,率部众西迁河西,自立一派,被刘胤所灭掉的秃发树机能就是他的曾孙。 拓跋力微接位之后,也不是一帆风顺,拓跋部受到了其他部落的攻击,几近灭族,拓跋力微便逃到了没鹿回部,受到了头人窦宾的赏识,因救窦宾有功,做了窦宾的乘龙快婿。窦宾去世之后,窦宾的两个儿子意图谋害拓跋力微,于是拓跋力微先下手为强,杀妻斩舅,吞并了没鹿回部,其手段狠辣可见一斑。 其时鲜卑之王轲比能死于曹魏幽州刺史王雄的“斩首行动”,鲜卑诸部分崩离析,陷入混乱,拓跋力微强势而起,吞并了中部鲜卑的诸多部落,一统中部鲜卑,自号大单于,迁都盛乐,拓跋部控弦之士二十余万,诸部臣服,远近恭近,无不震动慑服。 拓跋力微称雄中部之时,东部的慕容鲜卑也强势崛起,对于志在一统草原的拓跋力微而言,自然视其为大敌。不过拓跋力微为人阴险,并没有率兵直接征讨,而是拉拢东部鲜卑的另外两派宇文鲜卑和段部鲜卑,以此来扼制慕容鲜卑。 宇文鲜卑也是东部鲜卑之中实力较强的一支,与莫容鲜卑有世仇,双方攻伐不断,拓跋力微将女儿嫁给了宇文莫槐,双方联姻,宇文莫槐自然是不遗余力地与慕容鲜卑争斗。 而段部鲜卑做为新晋的部落,首领段日陆眷为人狡黠低调,既不树敌于慕容鲜卑,也不得罪拓跋鲜卑,他游离于诸部之外,却又是一支令人不敢忽视的强悍力量。 以前慕容鲜卑强盛之时,拓跋力微也不敢轻易地捋其虎须,这回慕容涉归兵败幽州,逃回了大棘城,拓跋力微认为彻底消灭慕容鲜卑的时机到了,于是他去信给宇文莫槐和段日陆眷,约他们会猎于大棘城。 当慕容涉归一心整军备战,准备再犯幽州之际,却接到了拓跋鲜卑、宇文鲜卑和段部鲜卑三路围攻的消息,当时慕容涉归一屁股跌坐在那儿,半晌无言。 都说这墙到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慕容涉归刚刚经历了幽州惨败,灭族的危机就接踵而至了。 慕容鲜卑和宇文鲜卑倒是算知根知底的老对手了,但和拓跋鲜卑却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这也与双方距离较远有一定的关系,毕竟双方相隔千里,就算是彼此有吞并之心,却也一直没有付诸行动。 毕竟慕容鲜卑实力强大,拓跋力微想要征服它势必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现在拓跋鲜卑在中部居于霸主的地位,就是因为拓跋鲜卑兵雄势大,可一旦它和慕容鲜卑斗个两败俱伤的话,那么臣服于它的各个小部落势必会再起反叛,这样的风险拓跋力微可不愿担。 但这一次不一样,慕容鲜卑进攻幽州失败,实力大损,老谋深算的拓跋力微认为这次是彻底剪灭慕容涉归这个老对手的时候了,所以他才会悍然出兵,并联络宇文鲜卑和段氏鲜卑,一同出手,并允诺消灭慕容鲜卑之后,三家平分其地。 宇文鲜卑自不用说,本来他们就和拓跋鲜卑是姻亲,和慕容鲜卑是世仇,此番落井下石,是他们最为乐意看到的事。所以拓跋力微刚一传书到宇文鲜卑部,宇文莫槐便立刻整点人马,准备出征。 段部鲜卑态度则比较犹豫,原本他们一直奉行的就是互不侵犯的原则,尽可能地保持中立,与其他几部皆无仇怨纷争。可这次拓跋力微下书之时,态度比较强硬,似有段部鲜卑若是不从的话,不妨连同慕容氏一起灭掉的意思,段日陆眷畏惧于拓跋力微,只得出兵相从。 拓跋鲜卑从西向东,宇文鲜卑从北向南,段部鲜卑从东向西,三路大军浩浩荡荡,向着大棘城杀了过来。 第1235章鲜卑乱(下) 段日陆眷年轻时做过乌丸的大库辱官的家奴,史载有一次诸部酋长集会,各部酋长皆有唾壶,唯有库辱官没有,就把痰吐在日陆眷口中,日陆眷反而吞了下去,向西拜天说:“愿使主君之智慧禄相尽移入我腹中。” 堪称是忍者神龟的坚韧隐忍的性格让段日陆眷拥有今天的地位,他明白自己的地位来得如此不易,自然是愈发珍惜。在鲜卑诸部为了地盘和人口大动干戈争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段部鲜卑一直悄然地发展着自己的势力,一付与世无争的样子。 不过段日陆眷的与世无争也不过是他和大部落之间的态度,对于可以吞并的那些中小部落,段日陆眷却露出其獠牙的一面,手段之残忍,行事之狠辣,常常让人不寒而栗,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那些不愿归顺的小部落,没有一个能逃得过灭顶之灾的。 所以段氏能成为东部鲜卑的三大部落之一,那绝不是偶然的。 这次迫于形势,段日陆眷不得不出兵大棘城,但在前景不明的情况,他还是不愿意轻易地去得罪慕容鲜卑。拓跋鲜卑虽然强大,但他的势力毕竟是在中部和西部,如果此次未能剿灭慕容鲜卑,拓跋鲜卑倒是可以拍拍屁股就走人了,可段部鲜卑却无处可去,将来面对慕容鲜卑复仇的怒火,将何以自处? 段日陆眷完全是一付置身事外的旁观者的姿态,尽管他的部落距离大棘城最近,但一路行军拖拖沓沓,宇文部和拓跋部已经和慕容部交起手了,段氏的人马距离大棘城还有一段的路程。 其实段日陆眷也是在观望,如果慕容部真的抗不住要覆灭的话,那么他也是不介意来分一杯羹的。 很快慕容涉归的死讯传到了段日陆眷的耳中,段日陆眷这才意识到慕容部要完,他立刻下令段部的人马全速前进,从东面进攻大棘城。 还没等到他攻到大棘城下,迎面就撞到了宇文部的人马,起初段日陆眷也没有在意,还以为宇文部的人马也是从这个方向进攻大棘城的,做为暂时的“盟友”,他们的共同目标还是慕容鲜卑。 段部鲜卑的大意让宇文莫槐是暗暗欣喜,所以他在部队靠近到了段部鲜卑人马的时候,并没有急于的动手,而是与段氏的人马保持着平行的位置,从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宇文部的军队也正向大棘城发起攻击。 段日陆眷平素也没有和宇文部有过什么交集,所以此刻双方相距不到一里,段日陆眷也没有和对方打个招呼心思,而是认为宇文部和他来抢夺胜利果实的,这当然是段日陆眷所不能容忍的,他下令段部的人马加快行程,尽量地赶在宇文部的前头到达大棘城。 宇文莫槐早就瞧见了段日陆眷,缓缓地向其靠了过去,趁其无备,宇文莫槐是拈弓在手,突地射出一支冷箭,瞄着段日陆眷的后心就射了过去。 段日陆眷背后又没长眼,他的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往前赶路上,而宇文莫槐的箭法相当了得,这一箭不偏不倚,正好射中了段日陆眷的后心。 “啊!”一声惨叫,段日陆眷便坠落于马下,惊得周围的段部士兵面如土色,急切地四处打瞧,想看看这一支冷箭是从何处射过来的。 宇文莫槐对自己的箭术相当地有信心,想当年,他可是名列草原十大神射手之一的,虽然现在年事已高,但他的箭术却从来没有荒废过。 一前得手之后,宇文莫槐高声地下令道:“杀——” 早已做好准备的宇文部兵马立刻向着段部鲜卑阵中冲了过去,现在双方相隔的距离只有几百步左右了,对于骑兵而言,这几百步的距离只不过是眨几下眼的事,还没等到段部鲜卑的士兵反应过来,宇文部的人马就已经冲到了近前,大肆地砍杀起来。 有心算无心,毫无准备的段部人马面对准备充分的宇文部大军的冲击,根本就无力抵挡,再加上其首领段日陆眷被冷箭射死,从战斗的一开始,段部的军队就处于了被动的位置。 宇文莫槐是兴奋不已,做为东部鲜卑之中仅次于莫容鲜卑的对手,宇文莫槐对段部鲜卑还是极为了解的,段部鲜卑骁勇善战,凶狠暴戾,如果面对面正常地交手,其胜负还真得很难预料。 不过今天段日陆眷全然无备,给了宇文莫槐一个可趁之机,一箭射杀了段日陆眷,擒贼先擒王,宇文莫槐一举便抢到了先手,在接下来的攻击之中,自然是顺风顺水。 不过段部鲜卑的坚韧可不是吹出来的,在短暂的混乱之后,段日陆眷的弟弟,段部鲜卑的二首领段乞珍站了出来,率领着段部的人马抵挡住了宇文部人马的攻击,并伺机发起了反击。 双方的激战陷入了胶着之中,彼此的伤亡都很惨重。 段部鲜卑由于首领被杀,他们个个都红了眼,同仇敌忾,争相欲为段日陆眷报仇,所以段部鲜卑的士兵皆是不要命的打法,疯狂地冲击着宇文部的阵地,让刚刚确立起优势的宇文部军很短的时间内就又丧失了这种优势。 宇文莫槐没想到段部鲜卑的军队竟然是如此强悍,在首领阵亡群龙无首的情况下,依然可以玩命的冲锋,不屈不挠,打得宇文军队是节节败退。 这样下去可不得了,宇文莫槐还指望着这一战打败段部,等拓跋力微灭了莫容鲜卑,他便可以坐稳东部鲜卑霸主的位置,可现在的情况并不乐观,段部鲜卑置之于死地而后,完全是一付拼命的架式,宇文莫槐想要吃掉他们很难。 就在此时,突然地从四面涌来无数的人马,将这片战场团团给围了起来,宇文莫槐先是一惊,旋即看到来者的旗号,正是拓跋鲜卑的人马,他便吃了一颗定心丸,朝着段部鲜卑哈哈大笑道:“今天看你们还往那儿逃!” 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宇文莫槐是目瞪口呆。 第1236章真正的黄雀 拓跋鲜卑领军的是拓跋力微的次子拓跋悉鹿,他率领着十万骑兵包抄上来,将交战的双方是团团包围了起来。 拓跋悉鹿骑了一匹白色的骏马,居高临远,眼前的状况是一览无遗,看到宇文部和段部的人马正纠缠在一起,激烈地厮杀着,他的眼角掠过一丝轻蔑的笑容,冷哼了一声,自语道:“果真是废物,连段氏这支弱旅都搞不定,既然如此,又留你们有何用!” 拓跋悉鹿一声令下,拓跋军立刻是乱箭齐飞,射向了当场。 万箭齐飞,密如雨下,顿时不管是宇文部的士兵还是段部的士兵,皆是纷纷地中箭倒地。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让宇文军和段氏军立刻停下了战斗,全力应对拓跋军的攻击。 宇文莫槐立刻是傻了眼,拓跋军这种不分敌我的攻击方式让宇文部的人马受到了极大的损失,当宇文莫槐瞧见领军的是他的小舅子拓跋悉鹿时,不禁是火冒三丈,立刻打马便冲了上来。 拓跋悉鹿看到宇文莫槐过来,下令手下的士兵不要射他,放他上来。 宇文莫槐冲到近前,喝斥道:“拓跋悉鹿,你这是干什么,没看到那边尽是我们宇文部的人马吗?” 拓跋悉鹿呵呵一笑,道:“姐夫,你别生气,我不过是奉了父汗的命令,一律格杀勿论而已,你要有意见,自己去找父汗问个清楚吧。” “大汗的命令?”宇文莫槐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这真是拓跋力微下的军令,那么就是说拓跋力微已经对他起了杀心,可自己一向对岳父是言听计从,两部也一直相处融洽,怎么说翻脸就翻脸? “大汗何在?”宇文莫槐现在也只能是见到拓跋力微再说了。 拓跋悉鹿指了身后,道:“父汗就在十里之外的大帐之中,不过我劝你快去快回,否则的话你部落的人估计剩不下多少了。”他们说话的工夫,拓跋军的攻击一直就没有停止过,更多的宇文部士兵被乱箭射杀。 宇文莫槐瞪了他一眼,不过他现在还真对拓跋悉鹿没什么办法,只好打马直奔拓跋力微的大营。 到了大营外,守营的士兵也不阻拦,任由宇文莫槐直入大帐,他刚进大帐,看到大马金刀坐在那儿的拓跋力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宇文莫槐心里咯登一下,如果拓跋力微对他大声喝斥,或许事情还有所转机,但现在他一付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宇文莫槐心顿时如堕寒窖。 “大汗,小婿及部众一向对您忠心耿耿,别无二志,为何您要下令击杀?”事到如今,宇文莫槐也只有硬着头皮问道。 拓跋力微轻轻地一笑,道:“草原上需要的凶狠的狼,而不是温顺的狗,你现在还觉得你和你的部落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宇文莫槐心顿时凉了半截,一直以来,他交好和依附于拓跋鲜卑,以为抱上拓跋力微的这条粗腿,就可以在草原上横着走了,但现在看来,拓跋力微压根儿就没有把他当做自己人,纯粹是利用自己和莫容鲜卑斗,跟段部鲜卑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拓跋力微就是那只藏在背后的黄雀。 直到现在,宇文莫槐才知道拓跋鲜卑真正意图,趁着三部联合攻击慕容鲜卑的时候,暗下杀手,同时将东部鲜卑的三大部落全部剿灭,从而实现他一统鲜卑人目的。 宇文莫槐哀叹一声,怪只怪自己认贼做父,没有看清拓跋力微的狼子野心,到现在是悔之晚矣。 “求岳父大人看着您女儿的面上,就饶小婿一命吧,小婿一定鞍前马后,尽效犬马之劳。”为了活命,宇文莫槐也顾不得脸面了,跪伏于地,苦苦地哀求着。 拓跋力微轻轻地哼了一声,他活了诺大的年纪,膝下儿子成群,孙子曾孙更是多的数不胜数,又何曾在意一个女婿,更何况这个女婿不过是他所利用一个工具而已。 “抱歉,孤只有养狼的习惯,没有养狗的习惯,也就无须你效什么犬马之劳了。” 宇文莫槐最终还是没有逃得过一死,他的脑袋,被砍了下来,悬挂在拓跋大营的营门之上,不过宇文莫槐至死也没有闭上眼睛,很显然,他临死也还牵挂着他的部落,不知道他的部落能不能逃得过这一劫。 ┄┄┄┄┄┄┄┄┄┄┄┄┄┄┄┄┄┄┄┄┄┄┄┄┄┄┄┄┄┄┄┄ 在身陷包围之后,宇文莫槐的弟弟宇文普拨成为了宇文部新的首领,他很快就和段部的首领段乞珍达成了和解。这种情况下,如果宇文部和段部依然不死休的话,那就真的是作死了。 突围行动进行的很是成功,毕竟宇文部和段部虽然折损了不少的人马,但现在两部加起来,还是有三四万人,拓跋部十万大军想要围住他们,确实也比较困难。 更何况宇文部和段部的人马现在都杀红了眼,突出去就有活路,突不出去就是死路一条,置之死地,背水一战,这些侥幸活下来的士兵不遗余力玩命冲击,拓跋悉鹿死活是挡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破网而去。 逃到了医巫闾山,还没等他们喘口气来,便又撞见了另一支人马,正是从大棘城逃出来的慕容吐谷浑和慕容廆。拓跋鲜卑在对付宇文部和段部之时,同时也派兵强攻大棘城,慕容鲜卑抵挡不住,只得撤城而逃,拓跋大军是穷追不舍。幸得大将乌海拼死力战,才使得慕容兄弟逃了出来,而乌海则死于了乱军之中。 慕容兄弟率领残兵三万余人,一路望东而逃,正巧遇到了宇文普拨和段乞珍,本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场面,但此时此刻,却因为拓跋鲜卑的追杀而变得同病相怜。 几人商议了一下,认为辽西已无容身之地,不如到辽东去投高句丽,于是三部人马望东而行。 拓跋鲜卑为了斩草除根,也派出追兵一路东去。 第1237章真正的黄雀(续) 草原上所发生的一切,都没有瞒得过刘胤的派出去的眼线,为了监视鲜卑各部的动向,刘胤可没少派斥侯兵潜入到草原上去刺探,现在刘胤的书案之上,堆积如山的就是关于鲜卑各部的详尽资料和实时战况。 当初刘胤在漳水之战中故意地放了慕容涉归一马,其实便有放长线钓大鱼的意思。其实当初在漳水之战中,刘胤本有机会全歼慕容鲜卑,就算慕容涉归侥幸逃脱,刘胤也完全可以派出骑兵进行追击,以当时慕容鲜卑的残兵,想要逃得过汉军的追杀恐怕是很难的事。 但刘胤并没有斩尽杀绝,而是给慕容涉归留下了一条活路,让他率残部逃回了大棘城,不是说刘胤真的就心慈手软,而是刘胤另有目的。 因为他知道,别看现在鲜卑人很强大,控制着整个漠北大草原,但鲜卑各部落之间的争斗非常的厉害,许多部族之间,都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这种矛盾是无法调和无法化解的。 慕容鲜卑的强盛必然会召来临近部落的觎觑,不过当慕容鲜卑实力强横如日中天时,别人只有羡慕忌妒恨,真正要动手,却也得惦量惦量才行。 如今慕容鲜卑战败而归,那么原来一直觎觑它的周围的部落,这次肯定是绝对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釜底抽薪,落井下石,慕容鲜卑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漳水之战好多少。 事实上,刘胤的判断完全正确,草原上的另一个龙头老大拓跋鲜卑早已经是容不得慕容鲜卑的存在了,这几年来,他一直就是等着这样一个动手的机会,如今慕容鲜卑战败而归,元气大伤,拓跋鲜卑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当得知拓跋鲜卑联合宇文鲜卑、段部鲜卑一起围攻慕容鲜卑之时,刘胤悠然地一笑道:“拓跋力微都一百多岁了,野心和胄口居然还是一如既往,这次恐的不止慕容鲜卑要亡,就连宇文鲜卑、段部鲜卑恐怕都难自保,如果没有意外发生的话,拓跋鲜卑必然会一统草原诸部。” 众将奇之,皆道:“拓跋鲜卑如今与宇文鲜卑、段部鲜卑结盟联合进攻慕容鲜卑,不会这么快就翻脸吧?” 刘胤微微一笑道:“慕容鲜卑自幽州后败之后,实力大损,根本就再无实力与拓跋鲜卑相抗衡了,如果拓跋力微仅仅只是想吃掉慕容鲜卑,自然无需相邀宇文鲜卑和段部鲜卑,凭他一部的实力,完全有能力吞并掉慕容鲜卑,那又何须再分别人一杯羹。拓跋力微如此计算,显然是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唆使东部鲜卑的三大部族彼此争斗,自相残杀,他便可在背后安稳地做一只黄雀了。” 而形势的发展与刘胤的预言极度地吻合,拓跋鲜卑在尚未灭掉慕容鲜卑之时,就迫不及待地对宇文鲜卑和段部鲜卑动手了。拓跋力微最先唆使宇文鲜卑进攻段部鲜卑,当两部族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之际,拓跋力微突然地发兵包围了两军的战场,对交战的双方痛下杀手。 此役之后,慕容鲜卑劣的首领慕容涉归、宇文鲜卑的首领宇文莫槐、段部鲜卑的首领段日陆眷尽皆战死或惨遭杀害,可以说拓跋力微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计划进行的极是完美,三位部落首领尽皆遭戮,整个东部鲜卑再无人可以和他相抗衡了。 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东部鲜卑的这几个部族抗打击能力还是相当地强,尽管他们的部落首领尽皆殒落,但这三大部落并没有因此而一败涂地,他们的新任首领更是能捐弃前嫌,抱成一团。 其实也怪不得慕容宇文和段氏能联合到一起,尽管他们之间的仇怨堪比海深,但面对亡族的危机,他们不得不携起手来,一起对付他们的共同敌人拓跋鲜卑。 大棘城失守,三大部族如今只剩下一些残兵败将了,根本就无力再和拓跋鲜卑相抗衡,只能是按汉人的说法,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这辽西呆不下去了,他们只有转道向东,奔辽东而去了。 拓跋力微活了这么久的时间,又岂能不知三部联合起来的危害,为了镇压慕容部宇文部和段部的残余势力,为了真正能够实现斩草除掉,防止东部鲜卑出现死灰复燃的现象。 所以拓跋力微才会不遗余力地出动大军,一路尾随追击,同样跨过了辽河,进入到辽东地界。 局势的发展也正如刘胤所预料的那般,而分兵三路布属好的大军此刻更是枕戈待旦,时刻地准备着,等候着刘胤的命令。 “谁才是真正的黄雀,恐怕不久之后,便会有分晓了。”刘胤自语道。 ┄┄┄┄┄┄┄┄┄┄┄┄┄┄┄┄┄┄┄┄┄┄┄┄┄┄┄┄┄┄┄┄ 这次拓跋鲜卑之以能尽克东部三族,与拓跋力微的智慧和计谋是密不可分的,分化和瓦解东部各部,令其自相残杀,然后拓跋鲜卑再果断出手,便可一举占领辽西诸地。 尽管还是有一撮的力量给逃掉了,但拓跋力微丝毫没有在意,这些残兵败将,凭他们还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虽然是如此之想,但拓跋力微还是没有放弃剿杀这三部残余力量的意思,他喝令次子拓跋悉鹿率领十万大军,跨越辽河,向着辽东腹地深入推进,追击而去。 当然,追击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幌子,拓跋力微名义是追击三部的残兵,而正是通过这种方式,让拓跋鲜卑的势力,第一次地得以跨过辽河,进入到了辽东地境,为拓跋鲜卑一统辽东诸部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尽管拓跋力微年事已高,古往今来,活过百岁的是廖廖无几,俗话说五十而知天命,那么到了百岁,便是双知天命了,难道人生过百,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再想活个百年不成? 拓跋力微然自然不会有这种念头,他之所以如此卖力地打江山,就是为了后辈儿孙可以江山永固。 第1238章千里追击 拓跋力微已经统一了中部鲜卑,如果他可以再统一东部鲜卑的话,那么他的辉煌伟业,便可以名动草原了,当年鲜卑王檀石槐一统草原诸部的壮举便可以重现了。 拓跋力微等这一天已经是等得太久了,他活了漫长的岁月,干掉了无数的对手,也杀掉了不少的亲人,这条鲜血凝集的道路,同样是悠远而漫长的,直到今天,占领了大棘城,吞并了东部鲜卑三族的地盘,终于是踏上了至高无上的地位,这一切,得来何其之不易。 剩下的,就由儿孙们去打理吧,拓跋力微已经准备让长子沙漠汗来继承他的位子,在生命之中的最后时光,他也该清闲一下了,或许他可以去北海钓钓鱼,去燕然狩狩猎,去享受一下悠然而宁静的时光了。 但突如其来的变故的却打了拓跋力微一个措手不及,汉军出塞,兵分三路,同时攻击大棘城、濡源和平城。 拓跋力微顿时懵了,汉军的突然进攻完全是在他的预料之外。长期以来,拓跋力微一直与曹魏包括晋国保侍持着朝贡关系,就算是匈奴叛乱中原大地陷入混战之中,拓跋力微也没有中断与晋国的朝贡关系。 季汉灭晋之后,拓跋力微也是诸胡之中第一个表示祝贺的,并呈上了丰厚的贡品,表示完全臣服于季汉王朝。 这正是拓跋力微的精明之处,他始终认为,在鲜卑人没有力量进攻中原之前,还是对中原王朝保持臣服和恭顺的态度最为实惠,汉人的朝廷,不管是后汉还是曹魏,司马晋甚至是新晋崛起的季汉王朝,似乎都对臣服和恭顺的胡人很有好感,单单是每一次的封赏,就远比他们的朝贡更有价值。 汉人好虚名。 这是拓跋力微几十年来得出的结论,只要拓跋鲜卑对中原王朝臣服,不主动招惹事端,就绝对不会遭到他们的进攻,拓跋鲜卑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他的草原之主,等到将来他们力量强大的之时,再去进犯中原,那就是后话了。 所以这次征讨慕容鲜卑,拓跋力微认为汉军肯定不会出手的,因为慕容鲜卑进犯过中原,得罪过汉廷,他灭了慕容部,也算是为汉廷报了仇,汉军没有理由出兵呀? 但刘胤的眼中,却没有这个温良恭俭让的拓跋力微,只有祸乱中华数百年的拓跋氏,这种异族胡人,只有斩尽杀绝,才能断绝祸患,刘胤迟迟不出手,只不过是在等待时机,并不是说他对拓跋力微抱有什么幻想。 但拓跋力微不明白他是如何招惹到刘胤这个大杀神的,就算慕容鲜卑与汉人有恩怨,但那也是慕容鲜卑的事,刘胤应该知晓他们鲜卑人内部的事,不会因此而迁怒到他们拓跋氏的身上吧? 由于拓跋鲜卑的军队分散在数千进而的战线上,这次应对汉军的突然袭击,准备不足,短短的几天时间内,汉军的三路大军就已经是向推进了数百里,一路之上是所向披靡,攻无不克。 拓跋力微赶紧地派人去求见刘胤,奉上不少贵重的礼物,诚意十足地向刘胤道歉告罪(尽管他实在不明白自己所犯何错),请求刘胤退兵罢战。 刘胤在书信上只回了四个字“其心可诛”。 拓跋力微拿到了回信,虽然他精通汉文化,但刘胤的这四个字让他始终是不大明白自己所犯何错,让刘胤竟然会如此大举进攻。 刘胤的这种攻势,完全不象是给胡人一点教训的常规做法,而是一付完全要将拓跋鲜卑置之于死地的打法。 拓跋力微心中是好生悲苦,但却也无计可施,如果换了别的人,或许拓跋力微还能用金银财宝来摆平,但刘胤这个人,却是油盐不进,就连解释都听不进去,这样的对手,才是真正的恐怖而难缠。 拓跋力微赶紧地回赶,大棘城只不过是慕容鲜卑的领地,得失对于拓跋力微来说看得便不太重,但盛乐就不同了,盛乐是拓跋鲜卑的根本所在,一旦失守的,后果不堪设想。 一边往回跑,一边思考着接下来应对之策,不管拓跋力微情愿不情愿,这场战斗,都是无可避免了,刘胤的狠辣和果决,让拓跋力微整到一阵阵地恶寒,他的作派,根布就不给拓跋力微任何的活路。 但没等拓跋力微回到盛乐,就已经传来了盛乐失守的消息,拓跋力微顿时是手足无措,六神无主。 盛乐是鲜卑王庭的属在,拓跋力微临行之前,特意地下令由世子拓跋沙漠汗来坐镇,以为万全之策。 但进攻盛乐的是季汉的车骑将军右军都督罗宪,他兵出代郡,一举便拿下了边塞重镇平城,这个时候平城还没有成为拓跋人的都城,只不过是边关一带一座比较重要的城池,很久以前,就已经是归属了鲜卑人。 罗宪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克了平城,不过罗宪丝毫没有见好就收的意思,率领着大军直插盛乐,看着架式,不取盛乐势不罢休。 盛乐之战,可以说是这次进攻鲜卑打得最激烈的这场战斗了,就算是东线进攻大棘城的军队,由于拓跋力微主动地弃城而走,原本让人期待中的大仗没有上演,反倒是在盛乐,汉军和鲜卑军展开了生死较量。 不过汉军这次的进攻准备是相当地充足的,尤其是汉军拥有着火器之威,任何的城池,都难以抵挡得了火器的攻城。 就算是盛乐是鲜卑的王城,但也无法抵挡得了汉军的火器之能,仅仅只是在汉军围城的第三天,匆匆赶到的火器营就充分地发挥了火器之威,一举摧毁了盛乐的城墙,汉军一拥而上,攻入了城中。 沙漠汗见势不妙,不敢力拒,只得率领一部分的残兵逃出了盛乐,向北逃窜,而罗宪则是毫不留情,并没有因为已经拿下了盛乐而有所松懈,一路之上是狂追不舍,展开了千里追击之势。 第1239章新的思路 此次三路进军,汉军则是将编制全部打乱,六个骑军平均分派到了三路人马之中,罗宪指挥进攻平城的部队包括青龙军和玄武军两个骑军和三个步军,而攻击鲜卑人,最主要的还是依靠骑军。骑兵在前面追击,步兵在后面善后,协同配合。 刘胤这一次向鲜卑人进军,决心是极大的,他不光要打败鲜卑人,而且要彻底地铲除蒙古大草原上的这个毒瘤顽疾。 因为刘胤知道,就算是鲜卑匈奴人被灭掉了,这片草原上将来还会滋生出其他的胡族来,鲜卑之后是突厥回纥,再往后还有契丹女真,其后还有更强大到没边的蒙古,他们对中原王朝的威胁一次比一次大,崖山之后无中国,明亡之后无华夏,五胡之乱对于苦难深重的中华民族,不过是一道餐前的开胃菜而已。在刘胤的有生之年,灭掉五胡或许不是难事,但五胡之后呢,刘胤能保证不会再出六胡七胡吗? 苍茫的蒙古大草原,在这里诞生和崛起了一代又一代太多的强者,一个部落的兴起,往往只需要几十年甚至是几年的时间,可谓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一部中国历史,几乎就是长城以南中原王朝与漠北草原游牧帝国的战争史,历史上,西汉、东汉、曹魏、隋朝、唐朝、明朝多次进入漠北犁庭扫穴,封狼居胥;而漠北民族也多次直捣中原,定鼎河朔,蒙古民族最终还完成了历史上匈奴、鲜卑、突厥、契丹、女真等历代民族一统中国,饮马长江的夙愿,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游牧民族大一统王朝。 想要消灭可以象野草那般肆意滋生的游牧民族,难度可谓是极大的,整个蒙古大草原地域广袤,人烟稀少,中原王朝想要将其斩尽杀绝,几乎是很不可能的事,而且后勤保障也相当地困难,很难维持长期的占领,想要根除北方的边患,一直是历朝统治者最为头疼的事。 可以说,这是一个历经数千年都无法解决的难题,这次进入漠北,刘胤也在不断地思考着解决这个难题的办法。 不过想要从整个中华历史上寻求答案,那完全是一种徒劳的行为,刘胤不得不把目光投向更遥远的美洲大陆。 美州大陆也有游牧民族,那就是印地安人,在欧州殖民者到来之前,他们就是这一片广袤土地的主人,但在短短的一两百年时间内,印地安人几乎被屠杀一空,几近灭族。而印地安人之后,美州大陆再也没有诞生别的游牧民族来威胁到美国国家政权。 也许有人会说,美国在立国之初已经是拥有了近代文明,拿火枪大炮对付只有弓箭弯刀的印地安人,本身就是不对待的战争。但不要忘记,中原王朝的农耕文明在任何时候都是要比北方的游牧文明更加地先进,明朝的军队一样拥有火枪大炮,还不照旧被满人给吊打吗? 其实印地安人和北方游牧民族最大的差别就在于马,北方的游牧民族最强大之处,就是拥有马匹,广阔无垠的大草原,无疑是骑兵驰骋的最好舞台,就算火枪大炮,照旧无法撼得动机动能力超强的骑兵,只有在机枪诞生之后,才成为了骑兵的终结者。 北美大陆只有野牛和被诌称为***的羊驼,这些动物都不适合骑乘,所以缺乏机动能力的印地安人只能是一步步地被殖民者逼上了亡种灭种的道路。 这无疑给刘胤提出了一种解决北方边患的思路,即不通过种族灭绝的方式也可以彻底地消除游牧民族的威胁。 在西南也有少数民族,但历朝历代的中央王朝,却从来没有视其为大患,因为他们栖息于山林,缺乏机动作战能力,只能是固守领土,很难威胁到中原来。而北方游牧民族则不同,他们依仗着强悍的骑兵,一次次地呼啸南下,中原王朝强盛之时,尚有抵抗之力,一旦国力中衰,只能依靠长城和边塞进行被动防御,甚至是国破山河碎。 也就是说想要扼制住北方的游牧民族,关键的根源在马,一个没有马的游牧民族,就会完全丧失进攻中原的能力,也不会再对中原王朝产生任何的威胁了。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刘胤顿时觉得眼前豁然开朗,也许几千年来困扰历代王朝的难题真的可以迎刃而解。 有了思路,但不一定就可以很好解决这个问题,由于蒙古大草原万里疆域,地域广袤,想要在这片大草原上禁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势必也是一个长期而艰巨的任务。 首先刘胤必须要打败所有的鲜卑部落,完成一统草原的目标,这样才可以在草原上执行禁马令。其次草原上有着大量的野马群,北方游牧民族的马都是捕获这和驯化这些野马得来的,想从根源上解决马的问题,就必须要灭绝掉这些野马群。 三路大军的进展十分的顺利,尤其是在攻克盛乐之后,拓跋鲜卑政权是土崩瓦解,星流云散。 本身鲜卑族内部的政权就不是一个中央集权的性质,更象是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在一个领袖人物强大的时候,诸部臣服,但往往领袖人物去世之后,联盟瓦解,强如檀石槐、轲比能,他们在世之时,也是要统诸部,强盛无比,一旦去世,顷刻间瓦解冰消,强大的帝国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拓跋力微苦心经营了一辈子,才有如今的地位,眼看着草原一统的梦想就要实现,却突遭如此沉重的打击,确实让拓跋力微是悲愤不已。 现在拓跋鲜卑的主力大军进入辽东追击乐部鲜卑的残余人马,整个大本营一片空虚,这才让汉军是如入无人之境,直捣黄龙,这样的惨败,让拓跋力微是始料未及。 现在鲜卑诸部是纷纷叛出拓跋部,向汉军臣服,本身草原上奉行的就是弱肉强食的原则,那些弱小的部落,往往是谁的拳头硬就会倒向谁,此刻拓跋部大势已去,众部叛出也在常理之中。 第1240章被迫回师 拓跋力微赶紧召进入辽东的拓跋悉鹿回师,拓跋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再也无瑕去顾及追击东部鲜卑的残余了。 不过此去辽东,怎么也有上千里之遥,这一来一回,至少也得一个多月的时间,等到拓跋悉鹿知道鲜卑部危在旦夕之时,已经是夏五月之时了。 拓跋悉鹿进入辽东之后,一路紧追不舍,尽管慕容部、宇文部和段部的人马抱成了一团,但在数量上,也仅仅只有拓跋军的一半左右,士气上就更没法说了,有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他们根本就没有胆量和拓跋军交手,只能是狼狈地一路逃窜。 “看来拓跋力微这次是铁了心要灭咱们,这么一路逃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啊?”宇文普拨哀叹道。 连着逃了一个多月,三族的人马早已是疲惫不堪,偶尔的接战也是三族全败,光是非战斗减员也至少损了两成以上的人马,再加上天气炎热,水土不服,食物匮乏,这条看不到尽头的逃亡之路着实令人绝望。 慕容廆脸色苍白,他贵为慕容部的世子,哪里吃过这么多苦,这一个月来抽遭的罪,比他一生恐怕还多,可不跑又能怎样,如果落到拓跋人的手中,恐怕死得会更惨。 “我们得想想办法,再这么逃下去,终归是死路一条。” 段乞珍这时候道:“我以前在辽东之时,有幸结识过高句丽的美川王,美川王为人豪爽大度,乐施慷慨,不如我们率部投之,以图东山再起。” 慕容吐谷浑有些疑惑地道:“不是说高句丽已经在三十年前被魏国打败,连都城丸都都被攻破毁灭了吗?就算现在高句丽尚有残部余存,恐怕亦不知逃往何处了,如何才能寻得?” 段乞珍哈哈一笑道:“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当年魏国军队确实是打败了高句丽攻破了丸都城,但国主东川王却率部逃到了白山黑水,魏人奈何不得,最后只能是退了兵。美川王即位之后,高句丽便卷土重来,不仅重建了丸都城,而且还频繁袭击辽东、玄菟、乐浪等地,现在的高句丽,可是辽东一霸。” 慕容鲜卑等部一直活动于幽州辽西一带,别看辽西辽东地缘相近,但实则相隔较远,那时候通信不便,消息闭塞,他们自然无法得到辽东的消息,倒是段部鲜卑的活动区域相对而言比较大,有时候也会涉足到辽东的玄菟一带,所以对高句丽的情况还是要比慕容部宇文部知道的多。 现在他们所缺的就是一个落脚点,一直被拓跋部这样撵着跑,迟早是死路一条,一听有高句丽可以投靠,慕容兄弟和宇文普拨顿时眼前便是一亮,皆道:“有这么一个好去处,段兄你怎么不早说?” 当下,他们便收拾兵马,望丸都方向而去。 东部三族的动向,自然是瞒不过一直追得很紧的拓跋悉鹿,听到他们奔丸都而去的消息,拓跋悉鹿嗤笑道:“他们竟然想去投靠高句丽?哼哼,也好,高句丽倘若敢收留他们,一起灭了便是。” 拓跋悉鹿此次奉拓跋力微之命进入辽东,不光是为了追歼东部鲜卑的残余人马,更主要的目的就是吞并辽东,晋亡之后,辽东便成为无主之地,高句丽趁势崛起,进犯辽东,拓跋力微也当然不肯让辽东尽归高句丽,此次命拓跋悉鹿进军辽东,显然就有和高句丽一争长短的意思。 拓跋悉鹿更是踌躇满志,欲一举荡平辽东,完成拓跋鲜卑对北疆的真正大一统。 听闻到东部鲜卑三族投奔高句丽的消息,拓跋悉鹿不怒反喜,认为这一次可是彻底铲灭高句丽和东部鲜卑残余的最好机会了。 可正当拓跋悉鹿准备挥师东进之际,来自漠北的告急文书传到了辽东,拓跋悉鹿看到了父亲的亲笔书信,不禁是大惊失色,他没有想到自己只离开漠北草原一个多月,那边竟然会发生惊天的变故。 汉军的这次突然袭击,完全是打乱了拓跋鲜卑的战略布署,拓跋力微采用一贯对付中原王朝的作法,对外是虚以委蛇地交好,对内则是铁血手腕镇压,他一度以为现在的季汉王朝,会和其他的中原王朝一个尿性,那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然拓跋鲜卑没有招惹到季汉,想必季汉的军队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出兵攻击他。 但这一次想错了,完完全全地想错了,刘胤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拓跋鲜卑没有进犯过中原不假,但这并不能成为刘胤不去讨伐他的理由。 以前的中原王朝都是巴不得的和北方游牧民族议和交好,甚至不惜用皇室公主来和亲以换取边境的安然,北方游牧民族不来进犯,他们就已经是烧高香了,那里还会主动地去进攻人家。 至于这些胡人之间的争斗,中原王朝更是乐见其成,拍手称快,巴不得他们拼个你死我活,那里还会去阻止他们之间的战争。 可刘胤不一样,这一次的军事行动,完全是他蓄谋已久的,包括鲜卑诸部的内斗,也完全是在刘胤计划之内的事,到了该出手的时候,刘胤可不会犹豫半点。 谁规定中原王朝只有被打疼了才会想着反击的?刘胤此次主动地出击,就是要改变这种挨了打才会想到还手的做法,他就要先下手为强,趁着这一次鲜卑人内乱的机会,一举将五胡之中的最后一胡彻底给一锅烩了,真真正正地解决到威胁大汉王朝的势力。 辽东是呆不成了,高句丽也打不成了,什么事情也比不上老窝被人端了重要,拓跋悉鹿在接到书信的当天,就下令大军拨营起寨,回奔辽西了。 拓跋悉鹿走得非常地匆忙,一路之上几乎都在疾驰,日行三百余里,当他踏上医巫闾山时,这才算是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但拓跋悉鹿没有想到,他注定是回不去的了。 第1241章全军尽没(上) 医巫闾山历史悠久,相传舜将天下分为十二州,每州各封一座山作为一州之镇,闾山被封为北方幽州的镇山。周时封闾山为五岳五镇之一。 医巫闾山南北走向,雄奇险峻,是辽河平原和辽西山地的分界线,医巫闾山向东,是一片苍茫广阔无垠的辽河平原,往西则是山峦起伏的辽西山地,无疑这里便成为阻击鲜卑骑兵的最为理想的战场。 刘胤兵分三路,自己亲率的东路人马,就是为了对付进入到辽东的拓跋鲜卑军的,不过刘胤并没有跟随他们进入到辽东,相比于劳师远征,以逸待劳则是要轻松的多,而且获胜的把握性也更大。 汉军的这次全线全击,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已经取得了大捷,除了攻克拓跋人的都城盛乐之外,中线大军在蒋斌的率领下,也取得了辉煌的战果,拿下了白山,掐断了中部鲜卑和东部鲜卑之间的通道,将其一分为二。 这无疑也是沉重地打击了拓跋鲜卑,中部鲜卑和东部鲜卑被分断之后,占据着大棘城的拓跋力微便成为了孤军,而刘胤率东路军适时的北进医巫闾山,更是掐断了拓跋力微和拓跋悉鹿之间的通道,并且对大棘城形成了合围之势,这无疑让拓跋力微的处境愈发地困难起来。 吃过的盐比别人的饭多,走过的桥比别人的路多,活过百岁之龄的拓跋力微一生的经历波澜曲折,什么样的大风大浪也经历过了,曾经拓跋部面临过灭族的危机,都没有让拓跋力微灰心过沮丧过,他一次次地力挽狂澜,起死回生,重新将拓跋部带上了草原的巅峰王座。 然而,这一次的危机却让拓跋力微深深地感到了压抑,也许是年老力衰的缘故,拓跋力微已经确实很难再现当年血气方刚的神勇之力了,面对汉军咄咄逼人的攻势,拓跋力微也深感力不从心了。 现在他唯一所能指望的,就是次子拓跋悉鹿能回师救援,只有将拓跋悉鹿率领的十万大军重新召集到了他的麾下,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此刻,拓跋悉鹿也日夜兼程地赶往返回辽西的路程之上。 辽河平原虽然平坦如坻,但蛮荒苦寒之地,人烟稀少,开发程度较低,往往几十里地之内也很难觅得到人烟,虽然有一些并不太宽的官道可以通行,但为了抄近路,拓跋悉鹿还是选择穿越一些荒原。 在这片荒原之上,到处都是没过人的野草,肆意滋生着,乔木灌木成林成片,拓跋悉鹿想抄近路,但却应了那句欲速则不则的话,反倒是浪费了好几天的时间,当他走出这片荒原,看到高耸的医巫闾山时,这才略略地松了一口气。 越过医巫闾山及辽西的几条山脉,就可以到达大棘城,手下的人一路行军已经是疲惫不堪了,纷纷劝拓跋悉鹿歇歇马再走。 拓跋悉鹿不知父汗情况如何,归心似箭,自然不愿耽搁,看看头顶之上的太阳才刚刚西斜,于是下令先翻越过医巫闾山再宿营休息。 众军无奈,也只得听从了拓跋悉鹿的号令,从山谷之间穿行而过。 有部下提醒拓跋悉鹿:“二王子,此地山势险要,或许汉人会设下埋伏,我们不得不察。” 拓跋悉鹿想想也对,行军打败那有不派斥侯侦察的,万一中了敌人的埋伏可就不妙了,于是拓跋悉鹿派出斥侯哨骑,在周围查探了一下。 但医巫闾山山高林密,山路曲折,如果想要把整座山都查探一遍的话,那至少也得几天的时间,可如今拓跋悉鹿归心似箭,如何有这样的闲工夫去慢慢地探查,只派人草草地查了几座山头,看到毫无动静,便放下心来,下令人马全速前进,尽快地赶过医巫闾山去。 鲜卑军沿着山谷前进,起初之时,谷地宽阔,道路还算平坦,但越往里走,地势便越来越高,谷地也变得越来越窄,道路自然也是狭窄坎坷起来,许多的险峻路段,甚至只能容一人一骑通行。 整个队伍的速度自然是降了下来,本来连日的行军鲜卑人已经是疲惫不堪了,这回儿爬山路,更为地艰辛,别说鲜卑人都是骑马的,连续地几天强行军呆在马背上不下来,就算是天生习惯骑马的鲜卑人那也受不到了啊。 再说了,就算人受得了,马也受不了,行进在这山路之上,马匹都累得真喘气,马蹄都有些迈不动了。 拓跋悉鹿心忧如焚,挥动着马鞭拼命地催促着战马往前走。 就在此时,两侧的山峰之上,突然地传来了呐喊声,拓跋悉鹿悚然一惊,抬起头来一看,满山遍野的涌出无数的人马,看那旗号,分明就是汉军的旗帜。 “不好!”拓跋悉鹿暗叫一声,骑兵最怕的就是这种山地伏击战,如果是平川地带,拓跋悉鹿那才是全然无惧,只要骑兵发起冲击,再大再严密的包围圈都能给他捅个窟窿,可在这种地形之下,骑兵的优势根本就发挥不出来,一旦陷入包围,那就是身陷绝境。 “撤!快撤!”拓跋悉鹿拨转马头,高声地下令道,现在他脑袋里考虑的已经不是如何翻过医巫闾山了,而是如何才能逃得性命。 鲜卑人的十万大军拥挤在这条狭隘的谷道之上,此刻骤然间要回头,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虽然号令已下,但鲜卑骑兵依然是挤做一团,更加地混乱不堪了。 就在此刻,在谷口的位置上,轰隆隆地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声音,无数的山石从山顶之上滚落下来,尘土飞扬,漫天遮地,整个山体都在颤动,倾泄而下的山石将鲜卑人的归路给封了一个严严实实,完完全全地给掐断了。 这下拓跋悉鹿彻底地傻了眼,原来汉军早有在此设下来埋伏,就等他来钻了,自己一时不慎了,中了汉军的埋伏,眼看着四面皆敌,鲜卑人是身陷绝境之中。 第1242章全军尽没(下) 刘胤选择的这个山谷,是鲜卑人的必经之路,当初鲜卑人进入辽东追击慕容鲜卑等族残部走的就是这一条路。这条山谷最大的特点就是沟深坡陡,狭谷幽长,汉军最擅长的可就是山地作战,刘胤一眼就瞧中了这个地方,下令在这个山谷之中设下埋伏,专门来伏击拓跋悉鹿。 果然拓跋悉鹿归心似箭,一头就撞进了山谷之中,虽然拓跋悉鹿也曾派出斥侯兵进行过侦察,但其过程却是草草了事,也难怪拓跋悉鹿不用心,这深山密林之中,真想要查个清楚,那没个几天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汉军都隐藏在山林深处,鲜卑斥侯兵根本就查探不到。 汉军的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关门打狗,等十万鲜卑兵全部进入到山谷之中,立刻点燃埋在山谷口两侧的火药,剧烈的爆炸便将谷口两侧的山峰给摧毁了,无数的山石倾泻下来,很轻易地就封死了谷口。 鲜卑人首先听到的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就是火药爆炸的声音,巨大的爆炸声震动得山体都在摇晃,等鲜卑人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归路之上已经堆起来数十丈高的土石,完全地将归路给封死了。 鲜卑人惊的是面如土色,汉军的火药之威,他们可从来没有见识过,一炸之下,竟然有移山填海之能,简直就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拓跋悉鹿赶到了谷口位置,看到那倾泻下来的土石堪比一座小山,这个时候想要移走这座小山,简直比登天还要难,可是如果不移走的话,整个大军就会被困死在山谷之中。 拓跋悉鹿下令鲜卑兵弃马登山,试图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不过山顶上的汉军可不是摆设,在山顶两侧指挥作战的是正是无当飞军的护军张乐和阳安军护军赵卓,张乐瞧着有如瓮中之鳖的鲜卑人,哈哈大笑,道:“想逃?今天让你们插翅也难飞!” 他立刻下令汉军发起攻击,早已准备好的滚木擂石便是呼啸而下,砸下了谷底的鲜卑军。 闾山的山坡非常地陡峭,这种山坡,最为适合使用滚木和擂石了,本身这山上到处便是林木和石块,制作滚木擂石就地取材,根本不需要耗废太多的力气,而且这些东西几乎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无当飞军和阳安军到达伏击地点之后,一刻也没有停歇,伐木取石,准备了无数的滚木擂石,万事俱备,就等鲜卑人自投罗网了。 此刻无数的滚木和擂石从山顶上呼啸而下,滚落的速度是越来越快,速度越快,杀伤的威力就越大,一根粗有盈尺长有丈余的滚木,从山顶滚落到山谷底下,其威势已经到了骇人惊闻的地步,鲜卑人马,挨着即死,碰着即伤,其势无人可挡,完全是一路碾压。 鲜卑人拥挤在山谷之中,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一根只有丈余的滚木,就足以造成无数的伤害,滚木滚落到谷底寂然不动的时候,上面已经是沾满了血和碎肉屑。 一根滚木尚且如此厉害,那么成百上千根滚木砸下来的时候,那景象简直就是蔚为壮观,横扫千军,再加上其间不断滚落的巨石,整个山谷之中的鲜卑兵是哭爹喊娘,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拓跋悉鹿是目眦欲裂,在这山谷之中,鲜卑骑兵完全是被动挨打,全无还手之力,拓跋悉鹿清楚,再怎么下去,鲜卑人迟早得全军覆灭。 他本想从谷口的位置上冲出一条血路来,但汉军的疯狂打击,让鲜卑兵根本就没有机会打通这一条道路。 看得出,两面围山的汉军人数并不太多,充其量也就是两三万人,而鲜卑骑兵却有足足的十万人之多,可在这山谷之中,如临绝境,鲜卑骑兵再强悍,也不过是笼中之鸟,网中之鱼,根本就没有逃脱得机会。 可是拓跋悉鹿不想死在这里,他贵为拓跋部的王子,将来完全有机会成为了一部之头人,千里疆域,何其的风光。 可现在,他却被汉军围困了医巫闾山,前进不得后退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身边的士兵惨死在对方的滚木和擂石之下。 反击,必须要反击! 拓跋悉鹿立刻是组织弓箭手向着山顶上进行反击,只是可惜距离太远,又是逆势而射,那些弓箭根本就无法射到山顶上,全部在半坡上就悉数落地。 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死在一条无名的山谷吗? 拓跋悉鹿可不愿坐以待毙,再怎么说他也是拓跋力微的儿子,身上流淌着的,是那雄主的血液,无论如何,也要杀出一条血路去。 通过观察,拓跋悉鹿看到把守在两侧高地之上的汉军,总过也只有三四万人,他立刻下令,让鲜卑兵全部弃马步行,从山坡上的冲上去,抢夺山顶上的制高点。 这也是拓跋悉鹿最后的拼命招数了,就算拓跋鲜卑的人再多,现在被困在这里也是无济于事的,只能是想办法冲出去。 但拓跋悉鹿的计划肯定是落空的,汉军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擅长山地作战,拓跋人精于骑战,弱于步战,尤其是这样的山地之战,更是鲜卑人的短板,他们笨手笨脚地躲过滚木,努力地向着山顶上冲去。 但迎接他们的,是密集的箭雨,尤其是那可怕的元戎弩,一发十矢,鲜卑兵根本就没有机会逼到山顶,往往在半山腰上,就被汉军射得是落花流水,屁滚尿流了。 一次次地失败,让鲜卑人心生绝望,而汉军倒是不急不躁,稳守着阵地,不断地投下滚木擂石去,反正这玩意满山遍野全是,汉军也不怕浪费,只管尽情地投掷,大规模地杀伤着鲜卑军。 整个山谷之中,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溪,连拓跋悉鹿也无法计算出这短短的几个时辰之内,死在山谷之中的人数究竟有多少。 夜幕降临了,整个山谷之中哀鸿遍野,其状惨不忍睹,这一夜,对于所有鲜卑人来说,都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第1243章你可以去死了 夜里的时候,汉军的进攻也停止了,这给了鲜卑人一些喘息之机。一路长途跋涉,这些鲜卑兵早已是饥渴难耐,再加上激战一日,许多人是又累又乏,这一松懈下来,许多人早就累得趴在了死人堆上,跟死狗没有什么区别了。 混乱之中,鲜卑人的粮草早就丢光了,不过满地的尸体,人和马的都有,食物倒是不会缺少,但身陷绝境,更多的人是心怀恐惧,今天算是熬过去了,但明天会不会成为这些尸体之中的一员,谁也不知道结果,只能是在这惶惶不安之中渡过一夜。 拓跋悉鹿浑身浴血,也不知道是他自己负伤流出来的还是溅上了别人的鲜血,总之他满脸满身都是斑斑的血迹,阴森可怖。 拓跋悉鹿就如同是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狮子,焦躁不安来回走动着,今天一战,陷入包围圈的鲜卑军死伤过半,如果今夜突围不成的话,那么剩下一半的人马明天也是难逃一死。 所以拓跋悉鹿试图尝试着夜里发起袭击,想撕开一个口子逃走,但汉军的防守是何其地严密,无论是谷口还是山顶,都点起了无数的火把,照得如同白昼一般,鲜卑人根本就无法接近。 拓跋鲜卑也曾组织敢死队试图进行突围,但还没等他们爬上山坡,迎头就是一阵乱箭,只好是狼狈地退了下来。 突围的企图破灭之后,拓跋悉鹿也是无计可施了,枯坐在那儿等待着黎明的到来。 天刚亮,汉军的滚木和擂石就又开始不要钱似地往下扔,不过效果似乎并不太好,原因就是昨天扔下去的太多了,在山谷底下堆集如山,形成了一道障碍,鲜卑人躲在这些障碍的后面,倒也可以苟延残喘。 滚木擂石打不着,弓箭和射程又不够,再想要杀掉谷底的鲜卑人,似乎汉军只有发起冲锋了。 而这种肉搏战,正是拓跋悉鹿所盼望的,现在鲜卑人龟缩在谷底,突围无望,只有盼着汉军攻上来进行白刃战,或许他们才有机会逃出去。 如果汉军不进攻的话,他们也只有这样干耗着了,短时间内汉军也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山沟里有水源,有尸体,解决吃喝暂时没什么困难,但大热天的,这些马匹的尸体也保存不了多长的时间就会腐烂掉,拓跋悉鹿也只能是指望着父亲那边派来援军,否则的话他们只能是被困死在这儿了。 局面进入了僵持的阶段,汉军似乎也没有冲下谷底的打算,毕竟肉搏战的话,那肯定是会有伤亡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划不来,反正鲜卑人也逃不掉,慢慢地耗,总能耗死他们。 不过张乐眼珠一转,倒是有了一个主意,他嘿嘿一笑,吩咐手下寻一些油来。 手下很快从伙房之中找来一些牛油羊油和麻油来,这个时代人们吃的大多是荤油,有角的动物提炼出来的叫脂,如牛羊,无角动物提炼出来的膏,如猪,这一点古人还是分得很清楚的,麻油是素油,是从胡麻中榨出来的,到三国时代麻油的应用已经是很普遍了。 “不够,不够,多拿一些来。”张乐瞧了一眼,又吩咐道。 手下只好将伙房之中的脂膏和麻油全部拿来,又将点火把用的松油也拿来了不少,张乐笑道:“好,足够了。” 众将不知张乐这是要意欲何为,张乐也不解释,令人将将些油脂倒在滚木之上,而后将这些滚木推下山去。 这些滚木自然也就和那些木底下的木石混成了一堆,不过显然是无法伤及鲜卑人的。 这时张乐令人点燃火把树枝,一发地扔下山去,那些浸满油脂的滚木首先地燃烧起来,浓烟滚滚,火势冲天。 拓跋悉鹿大惊失色,如果汉军用火攻的话,自己肯定是死无葬身之地了,他急令鲜卑兵赶紧救火。 但被浸了油脂的木头燃着的火,又如何能被轻易地扑灭,眼着着火势越来越大,那些堆集如山的滚木和鲜卑兵的尸体也被引燃了,整个山谷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张乐哈哈大笑,吩咐部下道:“给他们再加点柴,添把火,把这些王八羔子给烤熟了。” 汉兵们一声哄笑,七手八脚地将山顶上剩余的滚木一股脑儿地扔了下去。 整个山谷之中风逐风飞,烟云缭绕,火焰冲天,鲜卑军拥挤在山谷之中,本来就地域狭窄,人满为患,此时满谷烟火,几乎让他们无容身之所,许多鲜卑兵葬身于火海之中,更多的人被浓烟所呛,气绝倒地,就连尸体也被蔓延而来的火势给吞灭了。 拓跋悉鹿感到大势已去,他可不想葬身火海,立刻是竖起白旗,带着一些亲兵,向半山之上爬去。 汉军立刻招呼以弓箭,拓跋悉鹿等人一面抵挡,一面高声地喊道:“别放箭,我们愿降。” 张乐在山上瞧见了,冷泠地一笑,下令汉军停止了射击。别以为鲜卑人是那种没有骨气的懦夫,事实这正是鲜卑人的狡黠之处,势穷而降,势强而叛,他们用这种招数,不知道曾经骗过多少的汉人。 张乐冲着拓跋悉鹿道:“既然愿降,这一仗可是输得服气?” “服气,服气,我们是心服口服。”拓跋悉鹿暗暗地欣喜,张乐如此说,显然是愿意接受他们的投降,只要能活下去,将来总有机会逃出去的。 张乐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意,对着拓跋悉鹿呵呵地一笑道:“既然服气了,那你可以去死了!” 张乐话音一落,身边的汉兵手持元戎弩,一齐发射,黑色的弩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拓跋悉鹿刚暗叫一声不好,想转身而逃,但他动作再快,也是无法逃过元戎弩箭的。 只是转瞬之间,拓跋悉鹿的身体就被乱箭给生生地射成了刺猬,整个后背上,密密地插满了箭镞,连同他带来的几百名亲兵,一个都没有逃脱,全部被元戎弩射死在了半山坡上。 第1244章北逃 闾山山谷之中的大火直到一天之后才渐渐地熄灭,整个山谷之中,最多的便是那一堆堆的烧成焦炭一般的尸体,所有的尸体面目全非,根本就已经是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其实这些焦炭般的尸体也仅仅只是十万鲜卑兵的一小部分,大多的尸体早已被烧了骨灰,随风而扬,混入了泥土和草木灰中,踪迹全无。 最终没有一个鲜卑人能活着走出医巫闾山,所有的人不是死在了山坡之上,就是葬身在了火海之中。其实拓跋悉鹿还是蛮幸运的,最起码他还留了一具全尸,那些跟随他东征的鲜卑兵则是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张乐和赵卓几乎是不费一兵一卒就消灭了拓跋鲜卑的十万大军,草草地收拾了一番战场,张乐和赵卓便回师昌黎,向刘胤复命去了。 ┄┄┄┄┄┄┄┄┄┄┄┄┄┄┄┄┄┄┄┄┄┄┄┄┄┄┄┄┄┄┄┄┄┄ 在大棘城左等不来右等不到的拓跋力微最终等到的,还是次子拓跋悉鹿的死讯和十万大军全军覆灭的消息。 拓跋力微不禁是老泪纵横,他没想到自己驰骋于草原一世,到头来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直让拓跋力微是心痛如绞,扼腕而叹。 拓跋悉鹿可是拓跋力微最为钟爱的两个儿子之一,他英敏过人,骁勇善战,深得拓跋力微的赏识,虽然长子沙漠汗已经确实继承他的单于位置,不过拓跋力微百年之后,也定然不会亏待于他,早已为他安排好了后路,此次东征鲜卑东部诸路人马,显然便有将拓跋悉鹿安排在辽东发展的意思。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拓跋力微刚刚派出拓跋悉鹿进入辽东,就突遭汉军的全面进攻,盛乐失守,大棘被围,就连拓跋力微最为倚仗的那十万精兵,最终也灰飞烟灭,全军尽没,如果不是拓跋力微派出的斥侯查探到此中的消息,那么拓跋力微恐怕到死也不会知道拓跋悉鹿去了何方。 乍闻噩耗,真是让拓跋力微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同时也深深地陷入到了惊惧之中,十万大军在一夕之间全部灭杀,就连一个活口都未曾留下,这简直就是恐怖如厮。 要知道拓跋悉鹿所率的,可是鲜卑骑兵之中最为精锐的一支力量,这支军队曾经跟随着拓跋力微征战南北东西,平定了无数的鲜卑部落,寻常的十万甚至是二十万的大军,都不一定是它的对手。 但它消亡的是如此的快捷,快得有些不可思议,根据斥侯探明的情况,他们是在医巫闾山的山谷之中被汉军包围并遭到了全歼,汉人纵火烧谷,十万鲜卑兵全军覆灭,无一生还。 拓跋力微痛定思痛,既然拓跋悉鹿的援兵指望不上了,那么深陷入重围的大棘城也随时都有覆灭城陷的可能,此处已非践留之所,必须要立刻转移。 拿下大棘城,实现了拓跋力微一统草原的梦想,但他还来不及为此事庆祝,噩耗就接踵而至,先是盛乐失守,接着就是次子身亡,这让一直以雄主自居的拓跋力微是茫然失措,几十年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顷刻之间便化为了乌有,这种绝望,完全是发自内心的。 拓跋力微不得不放弃了大棘城,此时距离他进入大棘城还不足两个月的时间,幸福来得如此之快,去得也是无比的迅速。因为拓跋力微知道,多在这儿耽搁一会,很可能就会遭到和拓跋悉鹿一样的困境。 拓跋力微为了避免全军覆灭,主动地放弃了大棘城,但接下来,何去何从,拓跋力微却是拿不定主意。 漠北的草原是何其的辽阔,这里栖息着数百个大大小小的鲜卑部落,在拓跋力微强盛一统之时,这些部落一一臣服,奉拓跋力微为草原之主。 然而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信奉的就是绝对的力量,当拓跋鲜卑战败的消息传来,整个的漠北草原的大小部落立刻是临阵倒弋,纷纷地归降了季汉。 本来拓跋力微还指望着可以依靠中部鲜卑的力量,来与刘胤相抗衡,但他很快地失望放弃,这个草原之王的名号,从此就再也不属于拓跋力微。 盛乐失守之后,整个拓跋鲜卑有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只能是向北继续逃去,将汉军引入到草原的深处。 这一点刘胤是无惧的,每一路军都有骑兵布置,刘胤根本就不用担心会遭到鲜卑人的反包围,更何况此刻拓跋鲜卑主力沦丧,附庸部落纷纷背叛,拓跋力微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了,就算是逃到草原深处,极北之地,刘胤也是全然无惧。 其实刘胤更希望拓跋力微这么做,等于是跟了一位尽心尽职的导游,在前面领路,让刘胤饱览草原的壮丽景色,同时,刘胤这一趟也不会白走,许多部落不战而降,让刘胤省下了不少的气力。 逃亡之中,拓跋力微和沙漠汗终于是兵合到了一处,父子俩是抱头痛哭,伤心恸绝。 如果他们当初没有心存吞并慕容鲜卑甚至是整个东部鲜卑的心思,没有主动出兵东部鲜卑,那么现在也不会有这么一个被动的局面。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后悔药可买了,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继续逃亡,反正天大地大,到了什么时候,也足以有他们的这一片容身之地。 至于投降,高傲的拓跋力微完全是不屑去做的,那些中小部落可以去投降,但身为草原之王的拓跋力微却无论如何也不肯低下他的头颅。 沙漠汗知道父亲的脾性,故而也不多加相劝,因为他知道说的再多也没有用,但从他的内心深处,还是认为属于拓跋氏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再挣扎下去,也完全是一种徒劳。 数次的交战,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拓跋鲜卑连战连败,颓势更加地显现出来,拓跋力微却依然倔强地坚持着自己道路,在草原蜿蜒而行。 第1245章狼居胥山 越往北走,大地变得得越加荒凉,草原在这里慢慢地消失了,褐色的弋壁宛若一幅苍凉的画卷,展现在了汉军的眼前。 向南展翅高飞的大雁似乎在宣告着秋天已经是在不经意之间来临了,天空湛蓝,秋高气爽,呼吸着这片原始而粗犷的土地气息,刘胤感觉到了一丝的惬意。 刚刚经历过的酷暑,几乎是炼狱般的煎熬,苍茫的草原上几乎看不到一棵的树木,那种无处躲藏酷热,几乎让人是心生绝望。 不过还好,越往北走,季节变幻的速度明显地加快了,感受到了秋的气息和凉爽的风,无疑是让人极为振奋的事。 从幽州出发,刘胤率领大军已经是向前推进了二千多里,深入到了漠北腹地,这一路追击下来,留给拓跋力微的生存空间,已经是越来越小了。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队斥侯骑兵,负责前哨的虎骑军护军安南将军罗尚迎了上去,询问了几句,策马折了回来,向刘胤禀道:“启禀雍王,前面便是狼居胥山,斥侯发现了拓跋力微的行踪。” 拓跋力微一路北逃,汉军是紧追不舍,拓跋力微被迫一次次地采用断尾求生的手段,也就是舍弃掉了后卫部队,让他们来抵挡汉军的追击,自己先行逃跑。 每一次断尾求生,拓跋力微都要折损数量不等的人马,这一路逃来,拓跋力微的人马已经是越来越少了,这次逃到狼居胥山的鲜卑骑兵,已不足万人之数了。 “狼居胥山?”刘胤眯起了眼睛,手搭凉棚,向前张望着,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一座巍峨的山峰了,想必那就是天下武将都心仪向往的圣地狼居胥山了。 狼居胥之所以赫赫有名,与西汉名将霍去病有着莫大的关联。当年汉武帝令霍去病、卫青各率大军五万,挥师北伐匈奴。霍去病孤军深入大漠两千余里,大破匈奴,在狼居胥山举行了祭天封礼,在姑衍山举行了祭地禅礼,兵锋一直逼至瀚海,经此一战,匈奴远遁,漠南再无王庭。 从此封狼居胥成为了历代汉人武将心中的至高荣誉,所有边疆的将士也莫不以不封狼居胥为最高荣耀,平灭胡虏,征服大漠,护佑汉人万里疆山。 刘胤也没想到,这一次千里追击,竟然会追到狼居胥山来,毕竟茫茫大漠,纵横万里,一座小小的狼居胥山不过是沧海一粟。当年匈奴人的王廷就在狼居胥一带,霍去病封狼居胥也是非常正常的事,而鲜卑人起源于大兴安岭,一步步地开疆拓土,占领了整个大漠,不过鲜卑人发展的重点是漠南,象狼居胥山这种极北苦寒之地,他们也极少涉足。这次拓跋力微向北逃命,慌不择路,居然会逃到狼居胥山来,也不过是偶然而已。 一想到封狼居胥,刘胤也不禁是略感兴奋,是啊,平生有幸登临狼居胥山,重现骠骑将军霍去病的辉煌,那可是所有武将都梦寐以求的事,但这样的梦想往往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刘胤立刻给虎骑军的罗尚和白虎军的傅募下令,要他们带全部骑兵出击,首先将狼居胥山团团围住,这一次绝对不能让拓跋力微再逃遁了。 罗尚和傅募领命,立刻各自率领虎骑军和白虎军从左右迂回而进,包围了狼居胥山。这一路之上,拓跋力微逃得甚是奸滑,就算是汉军追得再急,他也总是能断尾求生。所以这一次兵围狼居胥山,罗尚和傅募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采用围而不打的方式,先在外围撒下了一个大网,将所有可能逃跑的路线全部都封死了,就等着后续的四个步兵军赶来,再行发起总攻。 ┄┄┄┄┄┄┄┄┄┄┄┄┄┄┄┄┄┄┄┄┄┄┄┄┄┄┄┄┄┄┄ 逃入了狼居胥山,拓跋力微这时才稍稍地喘上了一口气,以他百岁的高龄,能耐这两千里跋涉之苦,也足以令人叹为观止了。这也就是拓跋力微一生戎马炼就的强健体魄,若换了一般的长寿老者,恐怕骨头都已经散架了。 不过饶是如此,拓跋力微也已经是感到了精疲力竭,岁月不饶人啊,如果再年轻个三二十岁,或许再跋涉万里,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此时此刻,拓跋力微明显觉得力不从心了,或许,这里将会是他生命的最终归宿了。 “父汗,汉军已经围了过来,如果我们不趁势突围的话,等汉军布阵完成,恐怕就很难突得出去了。”沙漠汗轻声地提醒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他只是淡淡地道:“随他吧,我累了,想歇歇了,或许这个地方用来埋骨,倒也不错。” “父汗……”沙漠汗心中一紧,拓跋力微的话里的意思他焉能听不明白,如此一路逃亡,始终也甩不脱汉军,就连沙漠汗都觉得他们逃跑成功的概率是越来越低了,一条路走得再远,终究也是有一个尽头的,他想劝说一下父亲,但嗓子哽咽起来,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拓跋力微睁开了双眼,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沙漠汗也是一脸的茫然,他们一路逃窜,逃到这里的时候,只瞧得是一座山,径直便进到了山里,至于这座山叫什么,沙漠汗自然没有去问,其实也没有问的必要。 此时拓跋力微一问,沙漠汗也不知晓,便传话下去,询问一下是否有人知道这里叫什么。 尽管绝大多数的人不知情,但鲜卑人的队伍之中,还是有一些以前匈奴部落的,这里曾经是匈奴的王廷,他们之中一些到过这儿,知晓情况,于是禀报上来告诉了沙漠汗。 “父汗,这里是狼居胥山。”沙漠汗立刻上来禀报给了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寒芒,喃喃自语道:“狼居胥?这里居然就是狼居胥?天意,真的是天意啊!” 第1246章封狼居胥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刘胤感觉到了一丝的惬意。 刚刚经历过的酷暑,几乎是炼狱般的煎熬,苍茫的草原上几乎看不到一棵的树木,那种无处躲藏酷热,几乎让人是心生绝望。 不过还好,越往北走,季节变幻的速度明显地加快了,感受到了秋的气息和凉爽的风,无疑是让人极为振奋的事。 从幽州出发,刘胤率领大军已经是向前推进了二千多里,深入到了漠北腹地,这一路追击下来,留给拓跋力微的生存空间,已经是越来越小了。 忽然,前方出现了一队斥侯骑兵,负责前哨的虎骑军护军安南将军罗尚迎了上去,询问了几句,策马折了回来,向刘胤禀道:“启禀雍王,前面便是狼居胥山,斥侯发现了拓跋力微的行踪。” 拓跋力微一路北逃,汉军是紧追不舍,拓跋力微被迫一次次地采用断尾求生的手段,也就是舍弃掉了后卫部队,让他们来抵挡汉军的追击,自己先行逃跑。 每一次断尾求生,拓跋力微都要折损数量不等的人马,这一路逃来,拓跋力微的人马已经是越来越少了,这次逃到狼居胥山的鲜卑骑兵,已不足万人之数了。 “狼居胥山?”刘胤眯起了眼睛,手搭凉棚,向前张望着,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可以隐约看到一座巍峨的山峰了,想必那就是天下武将都心仪向往的圣地狼居胥山了。 狼居胥之所以赫赫有名,与西汉名将霍去病有着莫大的关联。当年汉武帝令霍去病、卫青各率大军五万,挥师北伐匈奴。霍去病孤军深入大漠两千余里,大破匈奴,在狼居胥山举行了祭天封礼,在姑衍山举行了祭地禅礼,兵锋一直逼至瀚海,经此一战,匈奴远遁,漠南再无王庭。 从此封狼居胥成为了历代汉人武将心中的至高荣誉,所有边疆的将士也莫不以不封狼居胥为最高荣耀,平灭胡虏,征服大漠,护佑汉人万里疆山。 刘胤也没想到,这一次千里追击,竟然会追到狼居胥山来,毕竟茫茫大漠,纵横万里,一座小小的狼居胥山不过是沧海一粟。当年匈奴人的王廷就在狼居胥一带,霍去病封狼居胥也是非常正常的事,而鲜卑人起源于大兴安岭,一步步地开疆拓土,占领了整个大漠,不过鲜卑人发展的重点是漠南,象狼居胥山这种极北苦寒之地,他们也极少涉足。这次拓跋力微向北逃命,慌不择路,居然会逃到狼居胥山来,也不过是偶然而已。 一想到封狼居胥,刘胤也不禁是略感兴奋,是啊,平生有幸登临狼居胥山,重现骠骑将军霍去病的辉煌,那可是所有武将都梦寐以求的事,但这样的梦想往往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刘胤立刻给虎骑军的罗尚和白虎军的傅募下令,要他们带全部骑兵出击,首先将狼居胥山团团围住,这一次绝对不能让拓跋力微再逃遁了。 罗尚和傅募领命,立刻各自率领虎骑军和白虎军从左右迂回而进,包围了狼居胥山。这一路之上,拓跋力微逃得甚是奸滑,就算是汉军追得再急,他也总是能断尾求生。所以这一次兵围狼居胥山,罗尚和傅募并没有急于进攻,而是采用围而不打的方式,先在外围撒下了一个大网,将所有可能逃跑的路线全部都封死了,就等着后续的四个步兵军赶来,再行发起总攻。 ┄┄┄┄┄┄┄┄┄┄┄┄┄┄┄┄┄┄┄┄┄┄┄┄┄┄┄┄┄┄┄ 逃入了狼居胥山,拓跋力微这时才稍稍地喘上了一口气,以他百岁的高龄,能耐这两千里跋涉之苦,也足以令人叹为观止了。这也就是拓跋力微一生戎马炼就的强健体魄,若换了一般的长寿老者,恐怕骨头都已经散架了。 不过饶是如此,拓跋力微也已经是感到了精疲力竭,岁月不饶人啊,如果再年轻个三二十岁,或许再跋涉万里,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但此时此刻,拓跋力微明显觉得力不从心了,或许,这里将会是他生命的最终归宿了。 “父汗,汉军已经围了过来,如果我们不趁势突围的话,等汉军布阵完成,恐怕就很难突得出去了。”沙漠汗轻声地提醒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正在闭目养神,听到这话,他只是淡淡地道:“随他吧,我累了,想歇歇了,或许这个地方用来埋骨,倒也不错。” “父汗……”沙漠汗心中一紧,拓跋力微的话里的意思他焉能听不明白,如此一路逃亡,始终也甩不脱汉军,就连沙漠汗都觉得他们逃跑成功的概率是越来越低了,一条路走得再远,终究也是有一个尽头的,他想劝说一下父亲,但嗓子哽咽起来,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拓跋力微睁开了双眼,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沙漠汗也是一脸的茫然,他们一路逃窜,逃到这里的时候,只瞧得是一座山,径直便进到了山里,至于这座山叫什么,沙漠汗自然没有去问,其实也没有问的必要。 此时拓跋力微一问,沙漠汗也不知晓,便传话下去,询问一下是否有人知道这里叫什么。 尽管绝大多数的人不知情,但鲜卑人的队伍之中,还是有一些以前匈奴部落的,这里曾经是匈奴的王廷,他们倒是知道,于是禀报上来。 “父汗,这里是狼居胥山。”沙漠汗立刻上来禀报给了拓跋力微。 拓跋力微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寒芒,喃喃自语道:“狼居胥?这里居然就是狼居胥?天意,真的是天意啊!” 第1247章禁马封兵 这次刘胤召集鲜卑诸部头人齐聚狼居胥山,可不光是为了让他们观礼的,刘胤吩咐手下宰牛烹羊,备下美酒,大摆筵宴,盛情地款待沙漠汗及各部头人酋长。 沙漠汗等人却是战战兢兢,食不甘味,现在他们是阶下囚,刘胤这大摆筵席,高规格地招待他们,反倒让他心生不安,俗话说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刘胤如此举动,势必是另有图谋。 果然,刘胤在宴会上提出了禁马封兵之令,引起了除了沙漠汗之外的所有鲜卑头人的一片哗然。 沙漠汗之所以没动容,是因为在此之前,他和刘胤达成的投降协议之中,便有这么一条规定,而且沙漠汗认为刘胤此举,也绝不是仅仅只针对他拓跋部的,这项禁令势必将推到整个草原,从而禁锢整个鲜卑民族。 与禁马封兵之令同时提出来的,就是“保留地”法令。刘胤规定,所有的鲜卑部落,将会根据人口的多少,圈定一块封地,做为该部落的保留地。保留地一经圈定,该部落的所有成员,就不得跨出保留地半步。朝廷也将派出官员来对大漠进行统一的管理,在各个保留地之间,设立要塞,驻扎兵马,进行往来巡视,监督禁马封兵法令的执行情况,对于违反禁令,擅自离开保留地的行为,要进行严惩。 无论是禁马封兵还是保留地法令,都立刻遭到了鲜卑各部的一致反对,尤其是保留地的设立,最让鲜卑人愤怒,要知道他们这些游牧民族,原本就没有什么土地概念,他的财产只有牛羊马匹和奴隶,他们的生活方式就是择水草而居,那里的草长得茂盛了,就迁居到那儿,在大草原上,他们居无定所自由散漫惯了,现在季汉朝廷推行保留地法令,那无疑将会彻底地改变他的生活方式。 而且禁马封兵之令,更是让鲜卑人难以接受,草原广阔,没有马匹骑乘,他们的活动范围就会变得狭小,举步维艰,没有刀箭的话,他们就连草原上的狼群都对付不了。 吐奚部头人吐奚护第一个站出来公然地反对:“不让骑马,不让用刀箭,还不让我们四处游牧,雍王此举,便是要亡我鲜卑族的,我们万万不能答应。” 其他的头人也是交头接耳,虽然没有人敢象吐奚护这般公然站出来的反对,但在底下也是窃窃私语,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只有沙漠汗在那儿冷笑不语,这些部落头人居然一点也看不清形势,以他们现在的状况,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能活着已经是刘胤的一种恩赐了,再反对下,等待他们的,只有人头落地的份了。 沙漠汗自然和他们懒得多说,任由他们吵吵嚷嚷,自己一个坐在那儿闭目养神。 这时陈寿站了出来,大声地道:“诸位稍安勿躁,大汉陛下仁慈,不忍见生灵涂炭,故而才有此举措,从此大漠之上安兵休武,不再起干戈。各部所属封地,乃是陛下恩赐,念及各部游牧之习俗,封地之辽阔,也足够各部生活自足。而且朝廷也体恤大度,凡是灾年祸乱,各部衣食无法自给之时,朝廷也将拨粮赈济,让各部渡过难关。各位大人如果枉顾圣恩,一意孤行的话,大可不必遵守朝廷法令,不过这一切后果自负之,望各位不要自误。” 一番话让当场立刻是静了下来,陈寿此言,颇有点最后通牒的意味,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后果自负,那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让这些头人们是噤若寒蝉。 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今天之所以坐在这儿,并不是以对等的地位存在的,这些美酒盛筵迷惑了他们的眼睛,以为他们还象以往一样有话语权,到现在他们才明白,他们是没有讨价还价资格的。 不过一直站在那儿的吐奚护却是桀骜不驯地道:“横竖是死,大不了你们现在就砍了老子的脑袋,要老子遵从那狗屁法令,休想!” 张乐等人的目光顿时冷了下去,他们的手都按在了剑柄之上,这个吐奚护,也太放肆了,这是什么场合,他竟然也敢如此地肆意张狂,如果不是刘胤事先有过吩咐,这吐奚护现在就已经是一个死了。 刘胤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既然吐奚头人无意参加这个宴会,那么就请便吧,来人,送客!” 立刻有人来到了吐奚护的面前,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吐奚护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不让老子参加,老子还不稀罕呢,告辞!”说罢,吐奚护也不做礼,大摇大摆的拂袖而去。 沙漠汗冷冷了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这个吐奚护,平素就粗鲁蛮横惯了,以前经常不把拓跋氏放在眼里,此人目空一切,自大的很,却不知今天他却是踢到了铁板之上,刘胤是何许人也,弹指间五胡俱灭,一个小小的吐奚护,何曾是刘胤的对手,沙漠汗看向吐奚护的目光中,宛如看一个死人一般。 刘胤驱逐了吐奚护之后,又扫了一眼在座诸人,淡淡地道:“诸位如有意见与吐奚头人相同者,刘某也绝不勉强,来去自便!” 在座的独孤部、贺赖部、步六孤部、肃慎部等部的头人个个是战战兢兢,汗如浆出,伏地而拜:“我等愿尊从雍王号令,不敢相违。” 刘胤挥挥手,道:“今日不谈国事,只与诸君畅饮,来,我们不醉不归。”刘胤举杯相邀,诸鲜卑头人虽然食不甘味,但却也不敢不从,硬着头皮饮下了杯之中酒。 接下来的几天,刘胤皆是每日设宴,来宴请这些鲜卑头人,但在酒宴之上,却绝口不提法令之事,让这些头人们皆是一头雾水,不知刘胤的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可刘胤不说,他们也没胆量去问,又不敢离开,每日皆是忐忑不安,心神不定。 第1248章你们想错了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现在他们是阶下囚,刘胤这大摆筵席,高规格地招待他们,反倒让他心生不安,俗话说宴无好宴,会无好会,这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刘胤如此举动,势必是另有图谋。 果然,刘胤在宴会上提出了禁马封兵之令,引起了除了沙漠汗之外的所有鲜卑头人的一片哗然。 沙漠汗之所以没动容,是因为在此之前,他和刘胤达成的投降协议之中,便有这么一条规定,而且沙漠汗认为刘胤此举,也绝不是仅仅只针对他拓跋部的,这项禁令势必将推到整个草原,从而禁锢整个鲜卑民族。 与禁马封兵之令同时提出来的,就是“保留地”法令。刘胤规定,所有的鲜卑部落,将会根据人口的多少,圈定一块封地,做为该部落的保留地。保留地一经圈定,该部落的所有成员,就不得跨出保留地半步。朝廷也将派出官员来对大漠进行统一的管理,在各个保留地之间,设立要塞,驻扎兵马,进行往来巡视,监督禁马封兵法令的执行情况,对于违反禁令,擅自离开保留地的行为,要进行严惩。 无论是禁马封兵还是保留地法令,都立刻遭到了鲜卑各部的一致反对,尤其是保留地的设立,最让鲜卑人愤怒,要知道他们这些游牧民族,原本就没有什么土地概念,他的财产只有牛羊马匹和奴隶,他们的生活方式就是择水草而居,那里的草长得茂盛了,就迁居到那儿,在大草原上,他们居无定所自由散漫惯了,现在季汉朝廷推行保留地法令,那无疑将会彻底地改变他的生活方式。 而且禁马封兵之令,更是让鲜卑人难以接受,草原广阔,没有马匹骑乘,他们的活动范围就会变得狭小,举步维艰,没有刀箭的话,他们就连草原上的狼群都对付不了。 吐奚部头人吐奚护第一个站出来公然地反对:“不让骑马,不让用刀箭,还不让我们四处游牧,雍王此举,便是要亡我鲜卑族的,我们万万不能答应。” 其他的头人也是交头接耳,虽然没有人敢象吐奚护这般公然站出来的反对,但在底下也是窃窃私语,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只有沙漠汗在那儿冷笑不语,这些部落头人居然一点也看不清形势,以他们现在的状况,还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吗?能活着已经是刘胤的一种恩赐了,再反对下,等待他们的,只有人头落地的份了。 沙漠汗自然和他们懒得多说,任由他们吵吵嚷嚷,自己一个坐在那儿闭目养神。 这时陈寿站了出来,大声地道:“诸位稍安勿躁,大汉陛下仁慈,不忍见生灵涂炭,故而才有此举措,从此大漠之上安兵休武,不再起干戈。各部所属封地,乃是陛下恩赐,念及各部游牧之习俗,封地之辽阔,也足够各部生活自足。而且朝廷也体恤大度,凡是灾年祸乱,各部衣食无法自给之时,朝廷也将拨粮赈济,让各部渡过难关。各位大人如果枉顾圣恩,一意孤行的话,大可不必遵守朝廷法令,不过这一切后果自负之,望各位不要自误。” 一番话让当场立刻是静了下来,陈寿此言,颇有点最后通牒的意味,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后果自负,那就是赤果果的威胁了,让这些头人们是噤若寒蝉。 他们这才意识到,他们今天之所以坐在这儿,并不是以对等的地位存在的,这些美酒盛筵迷惑了他们的眼睛,以为他们还象以往一样有话语权,到现在他们才明白,他们是没有讨价还价资格的。 不过一直站在那儿的吐奚护却是桀骜不驯地道:“横竖是死,大不了你们现在就砍了老子的脑袋,要老子遵从那狗屁法令,休想!” 张乐等人的目光顿时冷了下去,他们的手都按在了剑柄之上,这个吐奚护,也太放肆了,这是什么场合,他竟然也敢如此地肆意张狂,如果不是刘胤事先有过吩咐,这吐奚护现在就已经是一个死了。 刘胤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既然吐奚头人无意参加这个宴会,那么就请便吧,来人,送客!” 立刻有人来到了吐奚护的面前,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吐奚护重重地哼了一声,道:“不让老子参加,老子还不稀罕呢,告辞!”说罢,吐奚护也不做礼,大摇大摆的拂袖而去。 沙漠汗冷冷了看了他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这个吐奚护,平素就粗鲁蛮横惯了,以前经常不把拓跋氏放在眼里,此人目空一切,自大的很,却不知今天他却是踢到了铁板之上,刘胤是何许人也,弹指间五胡俱灭,一个小小的吐奚护,何曾是刘胤的对手,沙漠汗看向吐奚护的目光中,宛如看一个死人一般。 刘胤驱逐了吐奚护之后,又扫了一眼在座诸人,淡淡地道:“诸位如有意见与吐奚头人相同者,刘某也绝不勉强,来去自便!” 在座的独孤部、贺赖部、步六孤部、肃慎部等部的头人个个是战战兢兢,汗如浆出,伏地而拜:“我等愿尊从雍王号令,不敢相违。” 刘胤挥挥手,道:“今日不谈国事,只与诸君畅饮,来,我们不醉不归。”刘胤举杯相邀,诸鲜卑头人虽然食不甘味,但却也不敢不从,硬着头皮饮下了杯之中酒。 接下来的几天,刘胤皆是每日设宴,来宴请这些鲜卑头人,但在酒宴之上,却绝口不提法令之事,让这些头人们皆是一头雾水,不知刘胤的葫芦里,究竟卖得是什么药。 可刘胤不说,他们也没胆量去问,又不敢离开,每日皆是忐忑不安,心神不定。 第1249章草原殖民 虽然说每个部落的保留地范围都很大,但相比与广袤的草原,这些保留地还是小的多,这些保留地的总面积加起来,大约只有整个草原的三分之一。而且每块保留地之间都不连通,这样也就杜绝了各个部落之间的串通,每个部落只能是生活在自己的保留地内,一旦越界,就会遭到驻守在草原上汉军巡逻骑兵的追杀。 而且由于没有马匹,单靠步行的话,从本部落的保留地到别的部落的保留地,要走好几天的路程,至于想要横穿整个儿的草原,那几乎要用年来计算了。 这划定保留地的时候,汉军并没有刻意地将贫瘠荒芜的草地划为保留地,而且恰恰相反,那一块地方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则会被优先考虑划为保留地,这无疑让先前那些十分担忧自己部落被划分到荒凉地区的头人们大放其心,对保留地法令的抵触情绪也大大地有所缓解。 草原的三分之二,由于大部分地区属于戈壁荒漠,这部分区域被划为了无人区,禁止任何人进入。而那些要塞和据点,则建立在各个保留地之间,通常由汉军和汉人来驻扎,也是禁止胡人进入的。 这些驻防军队的粮饷开支,则是由各个部落的赋税来供给的,也完全可以实现自给自足,无需朝廷拨付,也只有在遇到荒年灾年之时,朝廷才会向草原上紧急调拨一些赈灾的粮草。 为了提高草原上汉人的人口比例,刘胤建议朝廷减少死刑,除非是罪大恶极的叛逆之罪,一般的死刑犯将会改判为终生流放,而原先流放向南方的犯人也改为流放到北方草原来。 仅此一项,每年就可以向草原上增加汉人人口数万人,这些被流放到草原上的犯人可以从事种植和畜牧来生存。那些终生流放的囚徒可以婚配可以生育,不过他们的子孙后代则世代不能离开草原。 刘胤正是欲通过这种草原移民手段来改变草原上民族的构成比例,一方面扼制胡人的发展,一方面扶植汉人的迁徙,当然草原上的生存环境和中原比起来,要艰苦的多,普通的百姓是不愿意迁入的,刘胤只能是动囚犯的脑筋,对于那些死刑待决的囚犯来说,流放到大草原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何况这是一种强制性的手段,他们不得不从。 至于草原上生活虽然困难一些,但胡人可以生存,未必汉人就不能,而且有着朝廷的支持,给他们提供尽可能多的生活生产保障,让这些流放犯人在草原上生存下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将是长久的国策,虽然坚定不移地长期贯彻,刘胤相信,再过几十年的时间,必然会取得丰硕的成果,只有彻底地改变草原上的人口占的比例,才能真正地解决北方边患的问题。 历朝历代解决北方边患问题只有攻和守的办法,守就不必多说了,劳命伤财的修筑起来的万里长城几乎没有几次能有效地抵抗胡人呼啸而下的铁骑,被动的防御只有挨打的份。 但就算是强如汉武帝,虽然可以封狼居胥直捣北海,但由于缺乏对草原有效的占领,那些被打败的匈奴人很快就会恢复元气,卷土重来,就算是采用种族灭绝的手段,也很难做到斩草除根,这么广袤的草原,只有要一两支部残存,以后总会强大和发展起来,再次威胁到中原王朝。 至于以胡制胡,挑动胡族内部自相残杀,那更是一种愚蠢的手段。殊不知一个狼群之中,为了争夺狼王之位,无数的公狼都会拼死而战,相互残杀,真正最后获胜的,便是至强的尊者。依靠这种血淋淋杀戮登上草原王位的,往往都是最为强悍的人物,而这种人物一统草原之后,对中原王朝会形成致命的影响,比如拓跋珪,比如耶律阿保机,比如完颜阿骨打,比如成吉思汗,他们无一不是从草原的血腥部落厮杀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的英豪,他们不光能称雄草原,而且还能入主中原,以胡制胡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笑话。 真正想要解决草原边患,唯有采用后世美国人对西部地区的殖民手段,通过大量的移民和屠杀印地安人,一步步地改变西部的人口比例。当时北美大陆的西部,是大峡谷和荒漠,论自然条件,还比不上蒙古大草原,但美国人只用了一两百年的时间,就彻底地解决了西部问题,难道说困扰了中国数千人的北方边患问题,就不能用类似的手段来解决吗? 刘胤所走的路,的确是一条前无古人的路,不管是活在前面的秦皇武帝,还是活在后面的唐宗宋祖,都没有给他提供任何有用的东西,刘胤只能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进行实验,探索出一条可行性的长治久安的道路来。 至于这个过程是极其漫长的,或许在刘胤的有生之年,都未必能看到成效,但刘胤相信,只有他的方法正确,再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彻底地消除来自北方的边患,或许将不会是一个梦想,中华民族也不必再一次次地经历来自北方胡人的浩劫之难。 也许,这将是刘胤留给子孙后代一笔最为丰厚的遗产。 刘胤从狼居胥山一路向北,来到了北海之滨,汉代的北海,后世称之为贝加尔湖,这颗草原上的明珠是世界上淡水蓄量最大的湖泊,这里的淡水占到了地球总量的五分之一,最早接触到北海汉人是苏武,他这里牧羊十九年,矢志不移,而刘胤也是成为继霍去病之后,第二位真正踏足北海的汉将,采撷这颗明珠则是刘胤最大的梦想。 鲜卑诸部的臣服,已经让刘胤在这片草原上没有了任何的对手,刘胤一路向北,目的就是猎杀野马群。 想真正扼制胡人的发展,就必须解决马的问题,单纯的禁马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消灭野马群,才能真正断绝胡人的铁骑之梦。 第1250章东进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6一旦越界,就会遭到驻守在草原上汉军巡逻骑兵的追杀。 而且由于没有马匹,单靠步行的话,从本部落的保留地到别的部落的保留地,要走好几天的路程,至于想要横穿整个儿的草原,那几乎要用年来计算了。 这划定保留地的时候,汉军并没有刻意地将贫瘠荒芜的草地划为保留地,而且恰恰相反,那一块地方水草丰美土地肥沃,则会被优先考虑划为保留地,这无疑让先前那些十分担忧自己部落被划分到荒凉地区的头人们大放其心,对保留地法令的抵触情绪也大大地有所缓解。 草原的三分之二,由于大部分地区属于戈壁荒漠,这部分区域被划为了无人区,禁止任何人进入。而那些要塞和据点,则建立在各个保留地之间,通常由汉军和汉人来驻扎,也是禁止胡人进入的。 这些驻防军队的粮饷开支,则是由各个部落的赋税来供给的,也完全可以实现自给自足,无需朝廷拨付,也只有在遇到荒年灾年之时,朝廷才会向草原上紧急调拨一些赈灾的粮草。 为了提高草原上汉人的人口比例,刘胤建议朝廷减少死刑,除非是罪大恶极的叛逆之罪,一般的死刑犯将会改判为终生流放,而原先流放向南方的犯人也改为流放到北方草原来。 仅此一项,每年就可以向草原上增加汉人人口数万人,这些被流放到草原上的犯人可以从事种植和畜牧来生存。那些终生流放的囚徒可以婚配可以生育,不过他们的子孙后代则世代不能离开草原。 刘胤正是欲通过这种草原移民手段来改变草原上民族的构成比例,一方面扼制胡人的发展,一方面扶植汉人的迁徙,当然草原上的生存环境和中原比起来,要艰苦的多,普通的百姓是不愿意迁入的,刘胤只能是动囚犯的脑筋,对于那些死刑待决的囚犯来说,流放到大草原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何况这是一种强制性的手段,他们不得不从。 至于草原上生活虽然困难一些,但胡人可以生存,未必汉人就不能,而且有着朝廷的支持,给他们提供尽可能多的生活生产保障,让这些流放犯人在草原上生存下来,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这将是长久的国策,虽然坚定不移地长期贯彻,刘胤相信,再过几十年的时间,必然会取得丰硕的成果,只有彻底地改变草原上的人口占的比例,才能真正地解决北方边患的问题。 历朝历代解决北方边患问题只有攻和守的办法,守就不必多说了,劳命伤财的修筑起来的万里长城几乎没有几次能有效地抵抗胡人呼啸而下的铁骑,被动的防御只有挨打的份。 但就算是强如汉武帝,虽然可以封狼居胥直捣北海,但由于缺乏对草原有效的占领,那些被打败的匈奴人很快就会恢复元气,卷土重来,就算是采用种族灭绝的手段,也很难做到斩草除根,这么广袤的草原,只有要一两支部残存,以后总会强大和发展起来,再次威胁到中原王朝。 至于以胡制胡,挑动胡族内部自相残杀,那更是一种愚蠢的手段。殊不知一个狼群之中,为了争夺狼王之位,无数的公狼都会拼死而战,相互残杀,真正最后获胜的,便是至强的尊者。依靠这种血淋淋杀戮登上草原王位的,往往都是最为强悍的人物,而这种人物一统草原之后,对中原王朝会形成致命的影响,比如拓跋珪,比如耶律阿保机,比如完颜阿骨打,比如成吉思汗,他们无一不是从草原的血腥部落厮杀之中杀出一条血路的英豪,他们不光能称雄草原,而且还能入主中原,以胡制胡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一个笑话。 真正想要解决草原边患,唯有采用后世美国人对西部地区的殖民手段,通过大量的移民和屠杀印地安人,一步步地改变西部的人口比例。当时北美大陆的西部,是大峡谷和荒漠,论自然条件,还比不上蒙古大草原,但美国人只用了一两百年的时间,就彻底地解决了西部问题,难道说困扰了中国数千人的北方边患问题,就不能用类似的手段来解决吗? 刘胤所走的路,的确是一条前无古人的路,不管是活在前面的秦皇武帝,还是活在后面的唐宗宋祖,都没有给他提供任何有用的东西,刘胤只能是用自己的方式,来进行实验,探索出一条可行性的长治久安的道路来。 至于这个过程是极其漫长的,或许在刘胤的有生之年,都未必能看到成效,但刘胤相信,只有他的方法正确,再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彻底地消除来自北方的边患,或许将不会是一个梦想,中华民族也不必再一次次地经历来自北方胡人的浩劫之难。 也许,这将是刘胤留给子孙后代一笔最为丰厚的遗产。 刘胤从狼居胥山一路向北,来到了北海之滨,汉代的北海,后世称之为贝加尔湖,这颗草原上的明珠是世界上淡水蓄量最大的湖泊,这里的淡水占到了地球总量的五分之一,最早接触到北海汉人是苏武,他这里牧羊十九年,矢志不移,而刘胤也是成为继霍去病之后,第二位真正踏足北海的汉将,采撷这颗明珠则是刘胤最大的梦想。 鲜卑诸部的臣服,已经让刘胤在这片草原上没有了任何的对手,刘胤一路向北,目的就是猎杀野马群。 想真正扼制胡人的发展,就必须解决马的问题,单纯的禁马并不能解决问题,只有消灭野马群,才能真正断绝胡人的铁骑之梦。 第1251章高句丽 由于此时正值严冬,辽西一带尚且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那么比辽西更寒冷的辽东,完全就是一片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世界,此时出兵,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就算是汉军拥有冬装,都无法支撑在辽东作战。 所以刘胤也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兵,而是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将出兵的时间定在了来年的春天。 此时的幽州,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恢复,已经是初见成效了,当初慕容鲜卑撤退之时,几乎焚毁了除蓟县、渔阳、昌黎三座城池之外的所有城镇和村庄,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千里无人区,这笔血仇,自然是要向慕容鲜卑讨还的。 不过要向辽东进军,刘胤还是要细加思量的。慕容鲜卑、宇文鲜卑、段部鲜卑在辽西一战之中,已经被打残了,他们放弃了辽西的根据地,潜逃到了辽东,投靠了高句丽,以其残兵败旅,已然是不足虑的,唯一能称之为对手的,只有土生土长的高句丽。 其实高句丽也称不上什么强悍的对手,相比与纵横大漠的匈奴鲜卑来说,偏居于东北一隅的高句丽实力要弱小的多,最多滋扰一下辽东一带,对中原王朝从来也谈不上什么重大威胁。 高句丽起源于夫余,在西汉时,扶余王子朱蒙因与其他王子在争夺王位时失败,逃到了玄菟郡高句丽县,在那儿另立一国,号为高句丽。 高句丽自建国之时起,就与扶余国争斗不休,扶余国在北,高句丽在南,与汉朝的辽东诸郡接壤,所以辽东诸郡常受其侵扰。 东汉末年,辽东被公孙氏的割据势力所占据,由于公孙氏的强大,高句丽屡次进犯,也未有战果,反倒被公孙康攻破都城,丧师失地,被迫迁都到了丸都。 不过在公孙渊被司马懿消灭之后,高句丽又复猖狂起来,再次进犯辽东,后来魏国派遣大军征讨高句丽,摧毁了丸都城,让高句丽受到了重创。不过高句丽堪称是打不死的小强,趁着中原大乱之际,他们不仅又重新修筑了丸都城,而且趁晋国濒亡无瑕北顾之时,再次进犯辽东,并攻取了辽东的诸多城池。 如果说那个民族最为猥琐,估计高句丽是无人能及的,论战力,它打不过辽东的公孙氏,打不过魏国的军队,但它总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不断地滋扰着辽东诸郡,就如同一块牛皮糖一样,黏黏乎乎的,甩是甩不掉,灭又灭不了,着实让中原王朝比较头疼。 毕竟辽东离中原太过遥远,许多时候中原王朝是无瑕顾及的,尤其是在中原地区激战正酣之际,任何人都不可能分神去考虑辽东的事,这无疑给了高句丽一个机会,让它得以一次次地在辽东是如鱼得水。 季汉已经是一统中原,平定大漠,如何惩治辽东高句丽这一块顽疾,是摆在刘胤面前的一个迫切要解决的问题。尽管高句丽从来没有成为中原王朝的大敌,它的军队也从来没有到达辽西,但它对辽东的祸害却是从来没有停止过的,不解决掉高句丽,就无法维持一个稳定的东北边境。 更何况现在高句丽和慕容鲜卑等鲜卑族的残余势力勾结在一起,为了避免慕容鲜卑等残余势力死灰复燃,刘胤也必须要进军辽东,清除掉这一祸患。 但对付高句丽,却又不能象对付拓跋鲜卑那样,一路横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最后逼着鲜卑举族而降。 究其原因,是因为蒙西草原虽然广阔无垠,但却是一马平川,无论鲜卑人逃到哪儿,汉军的骑兵总能追得上,他们无所遁逃。 但高句丽却不一样,他们的领地,几乎就都在长白山中,苍茫的原始森林,几乎是一座天然的大迷宫,如果高句丽遁入到深山之中,汉军就算是穷尽力量,恐怕也无法将其搜寻出来。 这恐怕也是高句丽连番受到重创之后却依然不死不灭的原因了,当年公孙氏的军队和魏国的军队两次攻破高句丽的国都,却无法彻底地消灭高句丽。高句丽人蛰伏到了深山老林之中,有着原始森林的辟护,公孙氏的军队和魏国军队自然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等到他们撤退之后,高句丽人又伸出了****东山再起,再次滋扰辽东诸郡,让汉人百姓是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 刘胤这次想要对付高句丽,自然不能象以前魏国一样,打破高句丽的丸都城之后,就以为是大功告成,班师回朝了。要打,就要打得狠一点,把高句丽人真正给打疼了,让他们再也不敢生出觑觎辽东之心来。 所以在用兵数量上,刘胤就不能象对付拓跋鲜卑那样,三路大军齐出,势如破竹地一路横扫下去。象高句丽这样猥琐的民族,估计一看到季汉大军浩荡来袭,第一个念头不是如何来抵挡而是如何去逃命了,如果仗还没有打高句丽就远遁深山,那么刘胤的这次军事行动无疑便是失败了,因为刘胤不可能把这么多的军队都有放在辽东,可等你一走,高句丽人又复来攻,辽东之局,必然陷入死局。 所以刘胤进军辽东的人马准备的并不太多,虎骑军、青龙军、白虎军三个骑军再加上虎步军、无当飞军和阳安军三个步军,合计兵力九万余人。 九万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正好处于一个裉节上。太少的话,对付高句丽和鲜卑部残余来就会吃力的多,毕竟光是逃入辽东的慕容鲜卑等鲜卑残余人马就有好几万人,高句丽的人马详细数目不太清楚,但绝对不会少于十万之数。太多的话又恐怕会让高句丽人感到惧怕,未战先怯,万一战还没打高句丽先打了退堂鼓,那可就不妙了。 汉军九万人入辽东,同时也能减轻后勤补给的压力,毕竟辽东距离幽州蓟县尚有千里之遥,粮草辎重也是一件令人比较头疼的事。 第1252章扶余来使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所以刘胤也没有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兵,而是进行了充分的准备,将出兵的时间定在了来年的春天。 此时的幽州,经过一年多时间的恢复,已经是初见成效了,当初慕容鲜卑撤退之时,几乎焚毁了除蓟县、渔阳、昌黎三座城池之外的所有城镇和村庄,制造了惨绝人寰的千里无人区,这笔血仇,自然是要向慕容鲜卑讨还的。 不过要向辽东进军,刘胤还是要细加思量的。慕容鲜卑、宇文鲜卑、段部鲜卑在辽西一战之中,已经被打残了,他们放弃了辽西的根据地,潜逃到了辽东,投靠了高句丽,以其残兵败旅,已然是不足虑的,唯一能称之为对手的,只有土生土长的高句丽。 其实高句丽也称不上什么强悍的对手,相比与纵横大漠的匈奴鲜卑来说,偏居于东北一隅的高句丽实力要弱小的多,最多滋扰一下辽东一带,对中原王朝从来也谈不上什么重大威胁。 高句丽起源于夫余,在西汉时,扶余王子朱蒙因与其他王子在争夺王位时失败,逃到了玄菟郡高句丽县,在那儿另立一国,号为高句丽。 高句丽自建国之时起,就与扶余国争斗不休,扶余国在北,高句丽在南,与汉朝的辽东诸郡接壤,所以辽东诸郡常受其侵扰。 东汉末年,辽东被公孙氏的割据势力所占据,由于公孙氏的强大,高句丽屡次进犯,也未有战果,反倒被公孙康攻破都城,丧师失地,被迫迁都到了丸都。 不过在公孙渊被司马懿消灭之后,高句丽又复猖狂起来,再次进犯辽东,后来魏国派遣大军征讨高句丽,摧毁了丸都城,让高句丽受到了重创。不过高句丽堪称是打不死的小强,趁着中原大乱之际,他们不仅又重新修筑了丸都城,而且趁晋国濒亡无瑕北顾之时,再次进犯辽东,并攻取了辽东的诸多城池。 如果说那个民族最为猥琐,估计高句丽是无人能及的,论战力,它打不过辽东的公孙氏,打不过魏国的军队,但它总能找到合适的机会,不断地滋扰着辽东诸郡,就如同一块牛皮糖一样,黏黏乎乎的,甩是甩不掉,灭又灭不了,着实让中原王朝比较头疼。 毕竟辽东离中原太过遥远,许多时候中原王朝是无瑕顾及的,尤其是在中原地区激战正酣之际,任何人都不可能分神去考虑辽东的事,这无疑给了高句丽一个机会,让它得以一次次地在辽东是如鱼得水。 季汉已经是一统中原,平定大漠,如何惩治辽东高句丽这一块顽疾,是摆在刘胤面前的一个迫切要解决的问题。尽管高句丽从来没有成为中原王朝的大敌,它的军队也从来没有到达辽西,但它对辽东的祸害却是从来没有停止过的,不解决掉高句丽,就无法维持一个稳定的东北边境。 更何况现在高句丽和慕容鲜卑等鲜卑族的残余势力勾结在一起,为了避免慕容鲜卑等残余势力死灰复燃,刘胤也必须要进军辽东,清除掉这一祸患。 但对付高句丽,却又不能象对付拓跋鲜卑那样,一路横扫,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最后逼着鲜卑举族而降。 究其原因,是因为蒙西草原虽然广阔无垠,但却是一马平川,无论鲜卑人逃到哪儿,汉军的骑兵总能追得上,他们无所遁逃。 但高句丽却不一样,他们的领地,几乎就都在长白山中,苍茫的原始森林,几乎是一座天然的大迷宫,如果高句丽遁入到深山之中,汉军就算是穷尽力量,恐怕也无法将其搜寻出来。 这恐怕也是高句丽连番受到重创之后却依然不死不灭的原因了,当年公孙氏的军队和魏国的军队两次攻破高句丽的国都,却无法彻底地消灭高句丽。高句丽人蛰伏到了深山老林之中,有着原始森林的辟护,公孙氏的军队和魏国军队自然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等到他们撤退之后,高句丽人又伸出了****东山再起,再次滋扰辽东诸郡,让汉人百姓是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 刘胤这次想要对付高句丽,自然不能象以前魏国一样,打破高句丽的丸都城之后,就以为是大功告成,班师回朝了。要打,就要打得狠一点,把高句丽人真正给打疼了,让他们再也不敢生出觑觎辽东之心来。 所以在用兵数量上,刘胤就不能象对付拓跋鲜卑那样,三路大军齐出,势如破竹地一路横扫下去。象高句丽这样猥琐的民族,估计一看到季汉大军浩荡来袭,第一个念头不是如何来抵挡而是如何去逃命了,如果仗还没有打高句丽就远遁深山,那么刘胤的这次军事行动无疑便是失败了,因为刘胤不可能把这么多的军队都有放在辽东,可等你一走,高句丽人又复来攻,辽东之局,必然陷入死局。 所以刘胤进军辽东的人马准备的并不太多,虎骑军、青龙军、白虎军三个骑军再加上虎步军、无当飞军和阳安军三个步军,合计兵力九万余人。 九万人,不算多,也不算少,正好处于一个裉节上,太少的话,对付高句丽和鲜卑部残余来就会吃力的多,毕竟光是逃入辽东的慕容鲜卑等鲜卑残余人马就有好几万人,高句丽的人马详细数目不太清楚,但绝对不会少于十万之数。太多的话又恐怕会让高句丽人感到惧怕,未战先怯。 汉军九万人入辽东,同时也能减轻后勤补给的压力,毕竟辽东距离幽州蓟县尚有千里之遥,粮草辎重也是一件令人比较头疼的事。 第1253章美川王 季汉兴国三年春三月,刘胤率军兵出昌黎,翻越医巫闾山,向辽东进军。 此次刘胤出征,刻意地保持着低调的姿态,率军九万,对外诈称七万,刘胤如此低调行事,就是为了迷惑辽东的高句丽和鲜卑残部,让他们误认为汉军兵少可欺,不至于一听到汉军来袭,就望风而逃。 辽东的春天来得比较晚,三月时节,中原大地早已是百花争艳,姹紫嫣红了,然而辽东的冰雪才刚刚的消融,河畔的垂柳微微地吐出嫩芽,青青的草刚刚地从泥土之中爬了出来,别说没马蹄了,就连半个马蹄的高度还没有。 不过从医巫闾山向东望去,苍茫的辽东大地还有可以看到一片绿意盎然。去年汉军在这里全歼拓跋鲜卑十万大军,整个山谷都化为了一片灰烬,不过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整个山谷如今又是一片青色,生机勃勃。 汉军在医巫闾山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很快就翻山而过,向着辽河而去。 ┄┄┄┄┄┄┄┄┄┄┄┄┄┄┄┄┄┄┄┄┄┄┄┄┄┄┄┄┄┄┄┄ 消息传到了辽东襄平,众皆一片哗然。 高句丽建国以后,一直游离于辽东之外,不过历代高句丽王对辽东的觑觎之心从来没有停止过,从西汉到三国大约三百多年时间里,高句丽无数次地进犯辽东,企图占据这片肥沃丰腴之地。 不过辽东一直以来被汉人的世家豪族公孙氏所占据,高句丽在和公孙氏的较量之中,始终占不到上风。后来司马懿征讨公孙渊,高句丽似乎看到了希望,全力支持司马懿攻打公孙渊,想趁机在辽东分上一杯羹。 不过司马懿是何许人也,又岂会让高句丽得势,高句丽费了半天劲,没有捞到半点好处,自然是心生怨愤,在魏国大军撤离之后,高句丽又一次进犯辽东。 魏国朝廷派毋丘俭率兵征讨,一战痛歼了高句丽近两万人马,攻破了高句丽国都丸都城,逼得东川王率残部仓皇逃往了沃祖,几乎是一蹶不振。 不过蛰伏了三十多年的高句丽不甘寂莫,趁着中原大乱,晋国朝廷无瑕顾及辽东之时,重新修筑起了丸都城,试图再次染指辽东诸郡。 这个时候,慕容鲜卑、宇文鲜卑和段部鲜卑的残部在慕容吐谷浑、慕容廆、宇文普拨和段乞珍的率领下,前来丸都投奔高句丽美川王。 此时美川王刚刚继位,正是年少轻狂、踌躇满志之时,听到鲜卑人前来投靠,又惊又喜,要知道鲜卑人可是要比高句丽强大不知多少倍的存在,仅鲜卑人的一个部落,实力就要比高句丽国还庞大,当年在辽东之时,美川王就曾结识过段乞珍,两个相交莫逆,此番段乞珍等人前来投奔,美川王自然是举双手欢迎。 东部鲜卑的人马虽然被打残了,但至少也还有三四万的兵马,这对于美川王来说,无疑是又添了一把助力,进攻辽东多了几分把握。 段乞珍他们是担心拓跋鲜卑会追来,所以才投靠了高句丽,想借着高句丽的势力,逃过这一劫。 不过最后拓跋悉鹿倒是没有追来,因为拓跋悉鹿得到了汉军出塞的消息,他急急地回援辽西去了,但最终的结果是拓跋悉鹿根本就没有机会再回到辽西了,在医巫闾山,他们遭到了汉军的伏击,全军覆灭,无一生还。 本来拓跋悉鹿死了,段乞珍他们应该是拍手称快才是,但他们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倒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诚然拓跋鲜卑和东部鲜卑是仇敌,他们被迫逃离辽西,正是拜拓跋鲜卑之赐,可是拓跋悉鹿被灭掉之时,却让段乞珍他们感到不寒而栗,因为汉军太强大了,强大到令他们窒息的地步,拓跋鲜卑完蛋了,接下来倒霉的必然是他们。 尤其是和刘胤曾经交过手的慕容鲜卑,最为的恐慌,他们在漳水之战中为刘胤所败,到现在听到刘胤的名字还为之胆寒,现在刘胤居然一口就能吃掉拓跋鲜卑的十万人,其实力之强,令人震怖。 不过美川王对刘胤却没有什么感觉,一来是高句丽处于荒凉偏辟的白山黑水之间消息闭塞,二来美川王没有见识过刘胤的实力和手段,自然不知其厉害,就好比一只井底的青蛙,永远只能看到自己头顶上的一片天。 虽然刘胤在医巫闾山打败了拓跋鲜卑,但他毕竟没有踏足辽东,没有真正给美川王制造什么威胁,也不会感受到刘胤的可怕和强大。尤其是在医巫闾山之战后,刘胤便率兵调头向西,去征服漠北草原了,美川王抓住这个机会,立刻是倾高句丽国兵马和东部鲜卑的人马,挥师南下,直取辽东襄平。 自从中原乱起之后,晋国朝廷就完全丧失了对幽州的控制,更别说处于幽州东部距离中原有四千里之遥的辽东了。在慕容鲜卑侵入辽西之后,幽州西部仅剩三座孤城,幽州刺史部也完全丧失了管辖辽东的能力,辽东四郡,完全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兵力匮乏,粮饷不济,辽东地区已经完全失去当年公孙氏割地据守的资本,就连最基本的自保也难以保证了。 高句丽此前出击,厚积薄发,以辽东诸郡之兵力,根本无法与之匹敌,短短数月之间,辽东郡、乐浪郡、带方郡相继失陷,唯有玄菟郡,在太守杨辙的率领下,誓死坚守,暂保不失。 高句丽大获全胜,举国相庆,这可是高句丽建国三百余年来最大的喜事了,他们一直觑觎辽东这块土地,今天终于是得偿所愿,自美川王以下,高句丽诸臣民是喜不自甚。 不过它的好日子并没有持续多长的时间,冬天刚过,就传来了汉军东进的消息,着实让美川王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急召高句丽诸臣及慕容吐谷浑、慕容廆、宇文普拨、段乞珍等人前来议事,共商退敌之策。 第1254章辽水之战(上) 汉军的强势来袭,给身在襄平的高句丽诸臣及鲜卑残部带来了不小的恐慌,其实他们进入辽东之时,最为担心的就是汉军何时会攻来。在汉军没有进攻之前,他们还是心存着侥幸的,可真正狼来了的时候,他们个个手足无措,惊恐万状,不知该如何是好。 美川王占领辽东之时,是何其的风光无限,现在突闻汉军袭来,连他自己也坐不住了,但现在要他放弃辽东,退守长白山,却是一万个不愿意,跟襄平城的繁华比起来,丸都城就是一座原始森林之中的弹丸小地,美川王得了襄平诸城,哪里还肯再回丸都去? 其实说美川王是井底之蛙一点也不假,襄平不过是辽东郡的一座郡城而已,区区一座边塞郡城,就连中原内地的一座县城未必都比得过,但在美川王的眼中,襄平已经是繁华富庶的大城了,如果真要他去见识一下洛阳长安的繁华,估计下巴都能掉到大街上。 高句丽的那些大臣武将都是些土包子,在深山老林里爬惯了,个个倒是有把子力气,但是论起脑子来,却是一个比一个笨,美川王向他们问计,个个是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答,气得美川王大骂道:“一群废物,本王要你们出个主意,个个连屁也放不出一个来,真是要你们何用!” 段乞珍这个时候站出来道:“大王休怒,如今刘胤劳师远征,仅带了七万人马前来,又有何惧怕之处,在下有一计,可退汉兵!” 美川王立刻是转怒为喜,道:“段头人有何妙计,快快说来。” 段乞珍道:“辽水河水滔天,贯通南北,将辽地一分为二,辽水以东为辽东,辽水之西为辽西,今大王已据辽东之地,只要据守辽水,依辽水之险,在东岸筑高垒阻之,汉军必不能渡,大王则可安枕无忧。” 慕容廆摇头道:“不妥,不妥,当年司马懿征讨公孙渊时,公孙渊便是依辽水扎营据守,不料司马懿暗出奇兵,绕过辽水,直取襄平,最后斩了公孙渊。这辽水虽然险要,但绵延数百里,以我们现在的兵力,根本无法做到布防百里,所以在下以为,一昧死守,并非良策。” 慕容廆久在中原,对汉人的兵法还是有一定的心得,段乞珍提出据河而守的办法,慕容廆当即表示反对,认为据河而守比较被动,而且辽水绵长,单凭现在他们的这么一点兵力,想做到严防不漏恐怕很难。 段乞珍略感不悦,轻轻地冷哼了一声,道:“莫非二公子另有高招?” 慕容廆呵呵一笑道:“高招谈不上,不过我倒是确有一计,可对付汉人。” 美川王眼前一亮,的确,以现在他的兵马只有十几万人,想要全力守住辽水,绝非易事,慕容廆说另有妙计,众人的眼光都有齐刷刷地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慕容廆到是不慌不忙,道:“汉兵此来,必为襄平,从辽西渡河到襄平,必走双柳渡,我们只需派遣人马,在双柳渡暗伏起来,等到刘胤率军渡到一半之时,给他来一个半渡而击,如此破敌,亦非难事也。” 关于使用半渡而击,慕容廆倒是想好了,在目前的这种情形下,这个计策绝对是优于其他办法的,一味地死守辽水,终究不是办法,想要退兵,总还得打败刘胤才是。 想要打败刘胤,那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拓跋鲜卑何其地强大,也只不过在一年的时间内,就被刘胤给灭掉了,足可见刘胤的强大如厮。 让慕容廆暗暗值得庆幸的是,刘胤此次东征,并没有倾巢而出,而仅仅只是带了七万人马(刘胤带兵九万,对外诈称是七万,慕容廆等人来不及详查,都认为刘胤只有七万人马),这无疑给了辽东诸军一个击破刘胤的机会,如果刘胤真的如同是打击拓跋鲜卑那样集中给全部全力来,结果只能是让辽东诸军望风而逃了,根本就没有找抗的人余地。 也许是刘胤太过自傲了,也许是刚刚拿下来的草原还需要派兵驻守,总之这次刘胤带兵征辽东,仅仅只带了七万的军队,给谁看来都是托大之举,就凭着这七万人马,就想打败十几万的高句丽和鲜卑军队,似乎有些痴人做梦。 美川王听到刘胤只有七万人的时候,也确实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现在光是美川王麾下,就有十几万的人军队,再加上鲜卑余部三四万人,这股力量可是要比汉军七万人多的多。美川王起初听到刘胤平定拓跋鲜卑,携胜东来,确实是有点心中发毛,不过现在听到确切的消息,而且有了可行性的御敌方案,美川王自然也就不再妄自菲薄,下令征调军队,准备在辽河双柳渡口伏击汉军。 和鲜卑军几乎全是骑兵部队不同,高句丽的军队大多并不是骑兵,由于长期在山地密林之中作战,高句丽人更习惯的方式是山地战而不是骑战,所以他们的军队之中,骑兵所占据的比例只有三分之一左右,这一点倒是和汉军的步骑比例差不多。 步兵的行进速度自然是不敢恭维的,习惯了那种来去如风的骑兵作战模式的慕容廆显然对高句丽军队的拖沓作风很是不满,不过他现在寄人篱下,不敢把这种不满的情绪给泄露出来,只好比较耐心地催促美川王,要他下令加快行军速度,尽快地到达指定的伏击地点。 半渡而击故名思义就是等到敌军渡河渡过一半之时,突然地对敌人发起攻击,趁着敌人阵形未稳,人马尚未渡过河来的机会,给予敌人毁灭性的打击。 这半渡而击必须要掌握一个时机,要在敌人半渡未渡之时进行出击,否则敌人尚未渡河提前出击的话,起不到歼敌的作用,而攻击稍晚的话,敌人已经渡河成功,列阵完毕,那就不是伏击战而成为攻坚战了。 第1255章辽水之战(中) 汉军由于是步骑混杂,所以行军速度并不太快,这也是刘胤刻意地采用步步为营的前进方式,毕竟深入到辽东之地,强龙也不压地头蛇,万一冒险突进,中了高句丽人的埋伏,反倒是得不偿失。 刘胤稳步推进,但并不意味着斥侯兵也按步就班,每天只侦察方圆几十里的范围,早在汉军到达医巫闾山之时,刘胤就已经派出了为数不少的斥侯潜入到了辽河以东,去探查襄平以及周边的情报,以掌握高句丽人的最新动向。 兵马未动,斥侯先行,这已经成为了刘胤行军打仗的先决条件,也是刘胤多少年来克敌制胜的一个法宝。一般军队的斥侯往往是随同大部队行进的,撑死只能侦察到五十里范围之内的情报。 但刘胤不一样,他在行动之前,往往对目标已经进行了渗透性的侦察,那怕这个目标距离在千里之外,真正可以做到知己知彼。 这次的侦察任务,还是由阿坚亲自来担纲的,在刘胤尚未出征之前,阿坚就已经率队潜入了辽东,等刘胤的大军到达了辽河西岸的时候,阿坚已经派人递回了详实的情报。 在侦察方面,没有什么人能比阿坚更拥有灵敏的嗅觉了,他潜入到了襄平城,将高句丽人的所有动向都摸了一个门儿清,至于高句丽向双柳渡口采取的军事行动,那更是无法瞒得过阿坚的双眼,就在高句丽到达双柳渡的同时,阿坚的情报也已经递到了刘胤的手中。 “半渡而击?”刘胤看到情报,不禁是哑然而笑,都说胡人打仗骁勇,缺少智谋,不过现在居然还要玩这种高技术含量的计谋,莫不是他们的脑子开窍了? 半渡而击对于作战的要求甚高,最主要体现对时机的把握上,只有时机把握的好,才可能获得最大的利益,否则的话画虎不成反类犬,到头来反倒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更重要的是,想玩这种计谋,必须要建立在对手不知情的情况下,试想一下,对手已经知道你要采用这种手段,他提前有所防备,这样的计谋如何能成? 按理说高句丽人已经在双柳渡设下伏兵,刘胤只需要绕开双柳渡,便可以让高句丽人的计划流产。不过刘胤却有另想法,既然高句丽人想要玩半渡而击的把戏,自己倒不妨将计就计,演一出好戏让他们瞧瞧。 刘胤一面下令大军装做丝毫不知情的样子,继续向双柳渡进军,一面秘令罗尚率领虎骑军从辽河上游的玄菟段偷偷地渡过辽河,再从侧后翼迂回到双柳渡来,从背后向高句丽军发起攻击。 汉军到达双柳渡后并没有急于渡河,而是在辽河西岸扎下营寨,准备船只和木筏,随时准备渡河。 在河对岸潜伏的高句丽和鲜卑人等候多时,却也不见汉军渡河,担任此次行动统帅的高句丽大将索都不免有些急躁,对慕容廆道:“汉人迟迟不肯渡河,莫非此中有诈乎?” 慕容廆亲自到河边视察过,认为汉军迟迟不肯渡河,并不是另有计划而是他们正在准备渡河的船只和木筏,看来刘胤是要准备足够多的船只和木筏之后才准备渡河的。 汉军没有及时渡河,显然对慕容廆半渡而击的计划是有一定的影响,在慕容廆的计划之中,汉军的渡河行动会拖延很长的时间,毕竟每次渡过河来的汉军数量并不会太多,高句丽军完全有时间从容地发起攻击,歼灭掉先期渡过河来的汉军。 但如果汉军准备充分,能够凑齐到足够多的渡船和木筏,那么他们一次就可以载上很多的人渡河,渡河的频率就会大大的提高,对于高句丽军围歼已渡河的汉军时,便会加大困难,因为汉军随时可以再渡来不少的增援部队,如果高句丽军不能尽快地歼灭汉军的滩头部队,那么潮水般涌上来的汉军势必将高句丽军卷入到混战之中,届时将胜负难料。 可是现在慕容廆也是无计可施,汉军如果不来渡河的话,他们也没有办法,总不能这个时候杀过辽河去,杀汉军一个片甲不留吧? “再等等看吧,汉人凑够了渡船木筏之后,肯定会来渡河的。”慕容廆只能是无奈地道,准备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可不想前功尽弃。 汉军的准备渡河事宜倒是挺快的,毕竟这儿有大片的原始森木,木头一点也不缺,造船是来不及了,但造一些简易的木筏,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了,刘胤派兵伐木造筏,短短几天之内,整个辽河西岸边的河道内就云集了无数的木筏,密密麻麻,远远望去,几乎要把半个河道给瘀塞了。 刘胤此举自然有他的深意,既然对手想要在对岸实施半渡而击的手段,那么最为有效的对抗手段就是加快渡河的速度,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军队运送到对岸去,这样抢夺到滩头阵地的汉军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向对岸进军,那怕敌人发起进攻,汉军都可以通过不断地补充兵力而扭转劣势。 等了几天之后,索都有些失去了信心,不过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有两条路,第一条路那就是干脆放弃伏击,直接封锁东岸,阻止汉军片木登岸,第二条路则就是立刻撤军,将放弃辽河的防御,直接退守襄平城。 说实话,索都还是倾向于第一种方案,反正伏击汉军失败,倒不如干脆封锁辽河东岸,阻击汉军登陆。 就当索都准备要行动之时,汉军停止了造木筏,开始大规模地向辽河东岸进行渡河。 慕容廆立刻兴奋起来,毕竟汉军开始渡河了,他们这边也可能按原计划行动了,索都也看到了这一情况,立刻下令维持原计划不变,单等汉军渡过一部分的人马后,再行发起进攻。 河面上,汉军乘筏而进,向着辽河东岸直扑而来,千船万筏,如云如织,好不热闹。 第1256章辽水之战(下) 汉军的第一批渡河军队很快地就登上了东岸,他们马上就在辽河东岸构筑起了滩头阵地,随着汉军源源不断地登陆,东岸的阵型规模也越来越大。 “怎么样,可以发起攻击了吗?”索都都有些按捺不住了。 慕容廆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汉军的渡河速度挺快,很快就渡过了不少的人,但与慕容廆心中计划还是有些差距的,慕容廆的胃口很大,这一次的半渡而击,他计划着就是要狠狠地咬上汉军一口,不敢说将汉军全歼在辽河东岸,但至少也得打掉他们一半的人马,那才是真正的痛快。 这次伏击,除了高句丽派出了近五万人的大军之外,慕容鲜卑宇文鲜卑段氏鲜卑则是尽遣其骑兵参战,慕容廆相信,汉军渡河之后,不可能形成有效的防御阵形,只要突然发起骑兵攻势,便可以轻易地摧垮汉军的阵形,到时候,汉军欲退无路,只有沦为被鲜卑骑兵屠杀掉的命运。 现在汉军刚刚开始渡河,渡过来的部队人数还是比较有限,慕容廆想玩一把大的,那就必须要隐忍一下,所以他建议索都不必太着急,等到汉军差不过渡过河一半人马的时候,再发起进攻。 索都虽然是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官,不过临行之前美川王有所交待,要他尽可能地听取一下慕容廆的意见,所以此刻索都虽然迫切地想要动手,但不定期是克制住了,等待着动手的最佳良机。 其实慕容廆也摸不清汉军究竟什么时候会渡过半数的人马,这个纯粹需要他自己目测和判断,他估算着大概汉军有三万多人已经登陆之后,便向索都提议,可以发起进攻了。 索都大吼一声,亲自操刀上阵,高句丽和鲜卑伏兵四起,向着汉军的滩头阵地便冲了过来。 汉军先期完成渡河的是张乐的无当飞军和赵卓的阳安军,他们渡河完成之后,立刻就摆出了防御型的长枪阵,这种阵法自然是克制骑兵而采用的,在长枪阵的背后,则是弓箭兵和元戎弩兵构成的打击方阵。 其实张乐刚刚渡河时,还有一些小小的担心,那就是害怕高句丽人趁着汉军人数较少,立足未稳之际,突然地发起进攻,打汉军一个措手不及。毕竟无当飞军刚刚渡河之时,人数比较少,很难抵挡得住高句丽人的强攻。 不过张乐的担心倒是多余的,显然高句丽人的胃口比较大,并不满足吃掉汉军一少部分的人马,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张乐看到对面依然没有什么动静,不禁是轻蔑地冷笑一声,高句丽人这回恐怕要失算了,成建制的汉军渡过辽河之后形成的战斗力,绝不是他们可以摧垮得了的。 无当飞军和阳安军已经全数渡河,形成战斗合力,至于虎步军,此刻还在源源不断地向着渡河之中,在虎步军的后面,则是青龙军和玄武军两条骑军,由于骑军有马,渡河时速度要慢一些,所以刘胤先期安排步兵渡河,就是要尽快地抢先建立滩头阵地,最起码先有一个立足之地,等到骑兵完成渡河之后,再发起全面的反攻。 这个时候,高句丽和鲜卑军伏兵尽起,三面大军以泰山压顶扑了过来,张乐不怒反喜,大笑起来。 冲在最前头的,便是慕容鲜卑部、宇文部和段部鲜卑的骑兵,他们自进入辽东,一直受到了压制,处处是郁郁不得志,所以鲜卑骑兵此次担任先锋,就是想着要扬眉吐气,一舒心中的恶气。 尽管辽河岸边的土地刚刚地消融,相当地松软,但鲜卑骑兵似乎毫不在意,他们一口气向前推进着,势图将已经渡过河去的汉军再逐回到辽水之中。 鲜卑骑兵凶狠地冲了上来,汉军则早已是严阵以待,摆好了迎战的准备,排在最前列的长枪兵密密麻麻,构成了一道铁墙,枪尖泛着寒光,森然密布。 还没等鲜卑骑兵冲到长枪阵前,就听得弓弦响处,一支支羽箭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向着冲上来的鲜卑骑兵射去。 乱箭如交织的一道网似的,扑天盖地射了过来,鲜卑骑兵尚来不及反应,就有许多的人马纷纷地中箭,不断地从马背上掉落下去。 这种情况当然是在慕容廆的意料之中,在最初的进攻阶段,鲜卑骑兵肯定会受到阻碍,这是很正常的事,一旦骑兵突破汉军的防线之后,那才是一场真正的屠杀盛宴的开始。 慕容廆下令鲜卑骑兵不惜别一切代价也要向前冲,尽可能的冲入到汉军的阵中,进行短兵相接,那汉军赖以生存的弓箭兵便失去了用途。 于是鲜卑骑兵冒着箭雨,继续发动着强攻,加入强攻序列的,还有高句丽的骑兵,他们同鲜卑骑兵并肩而战,誓要撕开汉军的防御阵地。 但越往前,这些骑兵所承受的压力便越大,汉军不光是动用了普通的弓箭兵,还有数营的元戎弩兵助战,元戎弩的射程虽然不及弓箭,但其一发十矢的可怕威力,却成为了鲜卑骑兵的噩梦,几百上千具的元戎弩齐射,短时间内形成的暴雨矢流,几乎可以摧垮一切可以面前的生物,鲜卑和高句丽的骑兵再强悍,也被压制在汉军阵前,几乎是寸步难进,地上则躺满了鲜卑人高句丽人的尸体。 进攻受阻,让脾气暴躁的索都是火冒三丈,他下令高句丽全军压上,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突防成功。 高句丽的军队如潮水一般地向前涌去,汉军再密集的箭矢此刻也无法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了,高句丽军队汹涌地冲上去,与汉军的长枪阵正面相怼。 但冲到近前是一回事,想要破防是另一回事,密密如林的长枪阵构筑简单却有实用,骑兵势图通过强大的冲击力撕开汉军的防线,但那一条条的长枪狠狠地刺向鲜卑人马,无数骑兵血溅当场,横死阵前。 第1257章腹背受敌 慕容廆不禁有些发怔,虽然说三部鲜卑的骑兵只是残部,但能活到今天的,必是部族之中的精锐,以骑兵攻击步兵,没有理由不占据优势的。 但鲜卑骑兵加上高句丽骑兵,无论他们发动怎样的攻击,就是无法破开汉军的防线,这汉军步兵的防御,高得有些离谱吧? 慕容廆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半渡而击的计划是他提出来的,具体布置和实施他也参与了,原本以为可以稳操胜券的,但在鲜卑和高句丽联军的狂攻之下,汉军只有三四万人的步兵竟然奇迹般地顶住了这样猛烈的攻势。 战斗越拖下去,形势便越发对鲜卑和高句丽人不利,汉军的那些木筏在河面上往来穿梭,一次次地运送汉军部队赶往辽河东岸,汉军的步兵基本上已经全部完成登陆,接下来渡河的将会是骑兵部队,而一旦汉军的骑兵部队投入到战场上,那形势很快就会被逆转过来。 “是不是因为泥地的关系,让骑兵的攻击速度无法提起来?”慕容吐谷浑似乎看到了鲜卑骑兵攻击乏力的原因,于是对慕容廆道。 慕容廆这才恍然而悟,怪不得鲜卑和高句丽投入了这么多的骑兵,却始终无法突破汉军步兵的防线,原来是河畔上的泥土的缘故,由于刚刚解冻,道路比较松软泥泞,再加上鲜卑骑兵不断地践踏,整个河畔这一带几乎成为了一片烂泥地,骑兵行进的时候,在速度上自然是大打折扣。 骑兵的强悍攻击力来源于速度,强大的惯性冲击力是骑兵的至胜法宝,而一旦减速的话,威力就会大减,再加上汉军的防御顽强,鲜卑骑兵想在突破汉军的防线就变得困难了许多。 慕容廆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真是千算万算,漏算了这一点,怪不得进攻乏力,敢情就是这个原因了,自己一心只盯着战斗上面,忽略了地形的影响。 不过发现了原因,慕容廆却依然是一愁莫展,因为这个战场上的地理因素并不可能随着他的意志而改变,而且道路越踩越泥泞,有些泥潭战马都能被陷到里面,再怎么打下去,半渡而击的计划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慕容廆赶紧地和索都进行商议,索都一开始也是极为地兴奋,带兵一路冲杀,但打到后来一次次地进攻无果,让索都也气馁了不少,起初他也没有注意道路泥泞的问题,觉得踏两脚烂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听慕容廆一说,索都也明白过来了,原来进攻不利的主要原因在这儿。 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填路的话时间肯定是来不及的,现在汉军正源源不断地杀过河来,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那能容许你慢腾腾地去修路。 最后还是段乞珍提出采用全军压上的打法,孤注一掷,依靠人数的优势来压垮汉军,现在形势紧迫,已经不容许他们这样一波次一波次地发起进攻了,再敲不开汉军的防线,等汉军骑兵杀过来,鹿死谁手反倒是很难说了。 索都立刻同意了段乞珍的建议,现在高句丽所占据的优势,也仅剩下了人数的优势,与其轮番攻击不给力,倒不如全力进攻,发挥人海战术的优势,彻底地将汉军给逼到河里。 就已经是高丽人最后的进攻了,所有的骑兵和步兵都压了上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完全覆盖了辽河东岸的荒野。 不过就算高句丽人攻势如潮,汉军的防线依然是不动如山,无当飞军和阳安军那可是久经善战的两支劲旅,此刻再加上虎步军,三个军形成了一道坚固无比的防线,将高句丽和鲜卑人挡在渡口之外。 高句丽人此刻有如杀红了眼一般,疯狂地向前冲去,所有的人都投入到了进攻之中。就在此时,突然从东北方向,杀出了一支骑兵,向着高句丽的后队猛冲了过来。 此刻高句丽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根本就没有提防到侧后翼会出现一支汉军的骑兵,顿时阵形大乱,虎骑军是一路冲杀,劈波斩浪,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索都、慕容廆、段乞珍等人得到后队遭到汉军袭击的时候,皆是大惊失色,他们都万万没有想到汉军居然会有一支骑兵绕过了辽水,绕到了他们的背后发起了攻击,看来汉军这是早有预谋的行动,己方的半渡而击的计划早被人家给识破了。 随着虎骑军的到来,汉军立刻是展开了全面的反击。 这个时候,白虎军已经大部完成了渡河,正在东岸集结候命,玄武军也有一部分人马渡过了辽水,其大部正在渡河之中。虎骑军发起攻击就是总攻的信号,汉军已经不需要再等待玄武军完成渡河了,现有的兵力已经足够展开攻势了。 配合着东西两面虎骑军和白虎军的行动,无当飞军、阳安军、虎步军也发起了全线反击,此前汉军一直处于守势,让汉军将士是分外地憋屈,现在转入了反击,个个士气高涨,斗志昂扬,向着高句丽人的队伍是猛冲了过去。 双方短兵相接,杀得是天昏地暗。 高句丽人腹背受敌,阵型被冲了个大乱,很快地抵敌不住了,许多人开始夺路狂逃,逃离这片战场。 论勇猛,高句丽倒是一点也不输于匈奴鲜卑人,但和匈奴鲜卑人一样,他们也是善打顺风仗的,一旦打顺了,他们会打得很疯,所向无敌,但处于逆境的时候,却是最容易崩溃,一个逃跑之后,很快就会引起一队人马的逃往,发展到后来,便是整队整队地逃跑,亡命窜逃。 索都不禁大怒,尽管高句丽军遭到了汉军的腹背夹击,但此时论胜负还言之早,只要高句丽军队形完整,能保持足哆的战斗力,未必没有与汉军血战到底的可能。 但此刻高句丽人一战即溃,索都想要决战,奈何没人配合到他,眼看着逃兵越来越多,索都也快成了光杆司令了。 第1258章大败而归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无论他们发动怎样的攻击,就是无法破开汉军的防线,这汉军步兵的防御,高得有些离谱吧? 慕容廆的脸色变得很是难看,半渡而击的计划是他提出来的,具体布置和实施他也参与了,原本以为可以稳操胜券的,但在鲜卑和高句丽联军的狂攻之下,汉军只有三四万人的步兵竟然奇迹般地顶住了这样猛烈的攻势。 战斗越拖下去,形势便越发对鲜卑和高句丽人不利,汉军的那些木筏在河面上往来穿梭,一次次地运送汉军部队赶往辽河东岸,汉军的步兵基本上已经全部完成登陆,接下来渡河的将会是骑兵部队,而一旦汉军的骑兵部队投入到战场上,那形势很快就会被逆转过来。 “是不是泥地的关系,让骑兵的攻击速度无法提起来?”慕容吐谷浑似乎看到了鲜卑骑兵攻击乏力的原因,于是对慕容廆道。 慕容廆这才恍然而悟,怪不得鲜卑和高句丽投入了这么多的骑兵,却始终无法突破汉军步兵的防线,原来是河畔上的泥土的缘故,由于刚刚解冻,道路比较松软泥泞,再加上鲜卑骑兵不断地践踏,整个河畔这一带几乎成为了一片烂泥地,骑兵行进的时候,在速度上自然是大打折扣。 骑兵的强悍攻击力来源于速度,强大的惯性冲击力是骑兵的至胜法宝,而一旦减速的话,威力就会大减,再加上汉军的防御顽强,鲜卑骑兵想在突破汉军的防线就变得困难了许多。 慕容廆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脑袋,真是千算万算,漏算了这一点,怪不得进攻乏力,敢情就是这个原因了。 不过发现了原因,慕容廆却依然是一愁莫展,因为这个战场上的地理因素并不可能随着他的意志而改变,而且道路越踩越泥泞,有些泥潭战马都能被陷到里面,再怎么打下去,半渡而击的计划就会成为一个笑话。 慕容廆赶紧地和索都进行商议,索都一开始也是极为地兴奋,带兵一路冲杀,但打到后来一次次地进攻无果,让索都也气馁了不少,起初他也没有注意道路泥泞的问题,觉得踏两脚烂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听慕容廆一说,索都也明白过来了,原来进攻不利的主要原因在这儿。 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填路的话时间肯定是来不及的,现在汉军正源源不断地杀过河来,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那能容许你慢腾腾地去修路。 最后还是段乞珍提出采用全军压上的打法,孤注一掷,依靠人数的优势来压垮汉军,现在形势紧迫,已经不容许他们这样一波次一波次地发起进攻了,再敲不开汉军的防线,等汉军骑兵杀过来,鹿死谁手反倒是很难说了。 索都立刻同意了段乞珍的建议,现在高句丽所占据的优势,也仅剩下了人数的优势,与其轮番攻击不给力,倒不如全力进攻,发挥人海战术的优势,彻底地将汉军给逼到河里。 就已经是高丽人最后的进攻了,所有的骑兵和步兵都压了上来,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完全覆盖了辽河东岸的荒野。 不过就算高句丽人攻势如潮,汉军的防线依然是不动如山,无当飞军和阳安军那可是久经善战的两支劲旅,此刻再加上虎步军,三个军形成了一道坚固无比的防线,将高句丽和鲜卑人挡在渡口之外。 高句丽人此刻有如杀红了眼一般,疯狂地向前冲去,所有的人都投入到了进攻之中。就在此时,突然从东北方向,杀出了一支骑兵,向着高句丽的后队猛冲了过来。 此刻高句丽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前方,根本就没有提防到侧后翼会出现一支汉军的骑兵,顿时阵形大乱,虎骑军是一路冲杀,劈波斩浪,所向披靡,如入无人之境。 索都、慕容廆、段乞珍等人得到后队遭到汉军袭击的时候,皆是大惊失色,他们都万万没有想到汉军居然会有一支骑兵绕过了辽水,绕到了他们的背后发起了攻击,看来汉军这是早有预谋的行动,己方的半渡而击的计划早被人家给识破了。 随着虎骑军的到来,汉军立刻是展开了全面的反击。 这个时候,白虎军已经大部完成了渡河,正在东岸集结候命,玄武军也有一部分人马渡过了辽水,其大部正在渡河之中。虎骑军发起攻击就是总攻的信号,汉军已经不需要再等待玄武军完成渡河了,现有的兵力已经足够展开攻势了。 配合着东西两面虎骑军和白虎军的行动,无当飞军、阳安军、虎步军也发起了全线反击,此前汉军一直处于守势,让汉军将士是分外地憋屈,现在转入了反击,个个士气高涨,斗志昂扬,向着高句丽人的队伍是猛冲了过去。 双方短兵相接,杀得是天昏地暗。 高句丽人腹背受敌,阵型被冲了个大乱,很快地抵敌不住了,许多人开始夺路狂逃,逃离这片战场。 论勇猛,高句丽倒是一点也不输于匈奴鲜卑人,但和匈奴鲜卑人一样,他们也是善打顺风仗的,一旦打顺了,他们会打得很疯,所向无敌,但处于逆境的时候,却是最容易崩溃,一个逃跑之后,很快就会引起一队人马的逃往,发展到后来,便是整队整队地逃跑,亡命窜逃。 索都不禁大怒,尽管高句丽军遭到了汉军的腹背夹击,但此时论胜负还言之早,只要高句丽军队形完整,能保持足哆的战斗力,未必没有与汉军血战到底的可能。 但此刻高句丽人一战即溃,索都想要决战,奈何没人配合到他,眼看着逃兵越来越多,索都也快成了光杆司令了。 第1259章暂且饶你一命 美川王悠闲地坐在软榻之上,堂上几名歌姬正在翩翩起舞。这几名舞姬皆是被掳掠来的汉人女子,身姿样貌俱是上等,玲珑的曲线,曼妙的舞姿,撩拨得美川王是浑身燥热,欲火焚身。不过美川王并不着急,反正这几名舞姬都是他的菜,早吃晚吃随心所欲。 说实话,美川王很享受现在的生活,美酒佳人,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以前呆在穷山沟里,茹毛饮血,这样的生活简直就是奢望,美川王不禁感叹自己有多英明,果断地拿下了辽东郡,才换来如此奢华的生活,想想坐在洛阳皇位上的那个天子,美川王不禁是一阵艳羡,怪不得中原王朝的人为了一个皇位争得你死我活,光是这享尽天下美人福的待遇,就足够他们为之拼命了。 一曲舞跳罢,美川王随手点了两名姿色最佳的舞姬,准备让她们今晚侍寝。 两名舞姬强颜欢笑,刚刚坐到了美川王的身边,就见一名近侍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上气地禀报道:“启禀大王,大事不好了,索都将军……索都将军……” 美川王脸色一沉,喝道:“索都出了何事,快快禀来。” 近侍喘了几口气,道:“索都将军在双柳渡不幸阵亡,麾下五万将士,折损了四万,我军是大败而回。” “啊?”美川王惊得是目瞪口呆,原本他在襄平城中悠闲地享受着美女,就等着双柳渡那边的捷报传来了,但没有想到听到的不是捷报,而是大败而回的噩耗,美川王的好心情顿时是荡然无存,脸色惨白,如丧考妣。 他不耐烦地撵走刚刚入怀的两名美女,追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是说设下半渡而击的计划吗,却是如何败了?” 近侍禀道:“启禀大王,我军原本在双柳渡设下了埋伏,开始进展的倒也顺利,汉军半渡之时,我军便发起了进攻,正在激战之战,不料汉人竟有一支骑兵从背后杀来,我军腹背受敌,招架不住,索都将军阵亡于乱军之中,余者溃散而回。” 美川王道:“那段乞珍、慕容廆他们何在?” “段乞珍、慕容廆倒是逃了回来,倒也慕容廆的长兄慕容吐谷浑也死于了乱军之中,他们此刻正在宫外候见。” 高句丽攻克了襄平城之后,美川王便将原来的太守府改成了王宫,并修建的富丽堂皇。 “将他们带上来。”美川王脸色很不好看,这计策原本就是这帮鲜卑人出的,他们现在没事,却折损了美川王的爱将索都,美川王自然有些气不顺。 很快段乞珍、慕容廆和宇文普拨被带到了美川王的面前,三人刚刚逃回了襄平,衣甲不整,浑身血污,狼狈不堪,见到了美川王,伏地而拜。 美川王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质问道:“当初你们是谁在孤王面前说此计万无一失,定可以打败刘胤的?” 慕容廆暗暗地叫苦,这个计划确实是他提出来的,而且当时慕容廆也觉得把握性比较大,这才在美川王面前夸下海口,可最终却是这么一个结果,不得让高句丽损失惨重,而且就连他的兄长也失陷了在了乱军之中。而现在看美川王的态度,分明是不肯善罢休的。 美川王如何不知道是谁献的计策,不过他故意如此说,显然是另有用意的,慕容廆如何能推诿的得过,只得硬着头皮道:“是卑下所言。” 想当初慕容廆在慕容鲜卑部族之中,是何等的自傲,可如今寄人篱下,却不得不卑躬屈膝,这份屈辱慕容廆也只能是悄悄地咽回到了肚里。 美川王冷哼一声,道:“来人,拖出去斩了,算是祭奠索都将军的亡魂吧。”索都可是美川王的心腹爱将,闻他阵亡,美川王是心痛无比,现在想要找杀他的仇人来报仇估计不太现实,美川王只能是让出馊主意的慕容廆去给索都陪葬。 慕容廆满脸土色,知道美川王要问责,但没有想到居然一开口就要他的命,这让慕容廆是吓得浑身发抖,好不容易才出战场上逃回来,而且还付出了他兄长慕容吐谷浑的性命,他可不想死。 不过,现在的慕容廆小命攥在别人的手里,死不死他自己可说了不算。 宇文普拨看到美川王动怒要杀慕容廆,赶紧地上前道:“大王休怒,此事也怨不得慕容头领,原本半渡而击的计划是比较成功的,但好象汉人已经识破了此计,故而才会有一支偏师绕过辽水从背后攻击我军,慕容头领虽然料算不周,但也罪不致死。” 宇文鲜卑与慕容鲜卑原本是死敌,在辽西之时,双方就争斗不休,不过现在他们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唇亡齿寒,所以宇文普拨率先为他求情,若搁在以前,宇文普拨还恨不得慕容氏的人去死。 段乞珍也道:“大王,现在汉军已经是兵临城下,正是用人之际,如斩慕容头领,势必会动摇军心,还请大王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戴罪立功。” 段乞珍和美川王的关系不错,正是在他的力荐之下,慕容部和宇文部才投靠的高句丽,既然慕容廆是他带来的,那至少段乞珍是要保他的。 美川王也犹豫了,如果他执意要杀掉慕容廆,那么整个鲜卑人之中,必然会引起震动,汉军袭来,光凭他高句丽是不足以抵挡的,正是用人之际,他也不想把事情给搞僵了。 “既然众头人为你求情,那本王就暂且饶你一命,许你戴罪立功,以退汉敌。” 慕容廆赶忙拜谢道:“多谢大王不杀之恩。” 就在他们说话之时,听得外面杀声四起,美川王大惊,连忙命人出去查看情况,很快近侍回来禀道:“大王,汉军的骑兵已经杀到了襄平城下,正在四面围城,我军已关闭城门,严守城池。” 美川王没想到汉军来得竟然如此之快,当场便惊得是面如土色。 第1260章诱饵 双柳渡大捷之后,刘胤并没有沉缅于胜利之中,他一面命人简单的收拾一下战场,一面下令骑兵虎骑、白虎、玄武三个军立刻东进,借着追击高句丽残兵的机会,趁势向襄平城进军。 由于紧邻辽水,汉军收拾起战场来,倒也轻松无比,原先大量准备要掩埋的尸体,都被抛入了辽河中,顺流而下,流入大海。 至于虎骑等三军,紧追着慕容廆等人的残兵,一直追到了襄平城下。 攻城并非是骑军的特长,罗尚等人追到襄平城下之后,并没有立刻攻城的打算,而是率军四面围城,将襄平城团团地给围了起来,一旦有离城逃跑的,汉军倒是毫不客气地捉了起来,反倒成了汉军获悉城内消息的情报员。 襄平不仅是辽东郡的郡治所在,而且是当年割据势力公孙渊的老巢,公孙渊有自立为帝的心思,所以襄平城几十年来修筑的相当地完善,倒有几分国都的气势,只可惜公孙渊当年谋反未遂,被司马懿攻破了襄平城,公孙渊父子三人全部死于混战之中,襄平乃至于整个的辽东,结束了几十年来的割据势力,又重新回到了中原王朝的控制之下。 不过这种控制是极为短暂的,由于中原陷入朝代更迭的乱战,谁也无法去顾及辽东郡的安危,辽东郡又落到了高句丽人的手中。 刘胤赶到襄平城下的的时候,也只是半天之后的事情,三个骑兵军,已经把襄平城围得是水泄不通了,任何企图出城而逃的人,不管是高句丽人,还是鲜卑人或者是汉人,毫无例外地被请到军中,成为了俘虏。 没有得到刘胤的命令,三个骑军对襄平是围而不打,等到刘胤到达襄平之后,各军护军是主动请战,都想要来当这攻城的先锋。 现在汉军拥有着火器这件攻城的法宝,任何城池想要坚守得往,都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一座小小的襄平城,攻克它简直就是易如反掌。 不过刘胤显然没有直接攻城的打算,而是下令后退十里,安营扎寨,不过包围襄平的架式,却没有便,依然是铁桶一般,让高句丽人插翅难飞。 立营之后,天色已经渐晚了,张乐不禁抱怨道:“明明能够今天就解决掉的襄平城,干嘛要拖到明天才解决?” 张乐这本身是私下嘀咕,而且距离刘胤也不算太近,但他没想到,刘胤居然听到了他的话,呵呵一笑,对张乐道:“谁说明天要攻打襄平城了?” 张乐怔住了,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听说高句丽的国王美川王就在襄平城中,那还等什么,一举地拿下襄平城,生擒美川王,那才是正招,刘胤不但今天不打而且明天也不打,这倒底是什么个意思,难道要放高句丽美川王一马不成? 张乐目光投向了刘胤,说出了他的疑问:“大哥,趁着现在美川王正在襄平城,趁势地拿下城池,必能能活捉或打死美川王。” “然后呢?”刘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然后?”张乐搔了搔后脑勺,道:“只要能捉住美川王,高句丽人便会自行瓦解,又可足虑哉?” 刘胤微微一笑道:“三十年前魏军攻打高句丽,占领了丸都,他们正是和你一样的想法,以为从此高句丽人不足为虑。但仅仅只过了三十年,高句丽人便又卷土重来,为祸辽东。杀一个美川王容易,但你又能保证高句丽人不会出什么丑川王吗?一旦被残余的高句丽人遁入到长白山的原始森林之中,再想全歼其残部,可就不太容易了。” 张乐顿时恍然大悟,道:“原来大哥你对襄平城围而不打,是准备将其做为诱饵,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啊?” 刘胤呵呵笑道:“二弟,你这回脑瓜子总算是开窍了,没错,现在的美川王,就是一个诱饵,只要我们放着襄平城不打,美川王必然心急,一定会调动能调动的人马来,我们只需围城打援即可。” 围城打援可以说是刘胤运用的比较成功的一种计谋,每次都屡试不爽,大获全胜,攻其所必救,出其所必趋,既然美川王还活着,高句丽就不会放弃营救行动,刘胤正是看重这一点,才会对襄平城围而不打,就等着高句丽的军队前来营救,再各个击破。 所以说刘胤在双柳渡之战后,便在第一时间就派出骑三军赶往了襄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襄平城围了起来,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让美川王逃走。 双柳渡失败的消息若是传到美川王的耳中,难免他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如果美川王惧怕汉军的强大的话,很可能会选择弃城而逃,这样一来,高句丽便会放弃辽东,重新地逃回到白山黑水之间去。 这已经是高句丽人惯用的伎俩了,以前在同公孙氏的军队和曹魏的军队作战之时,他们就采用这种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策略,敌人势强则蛰伏起来,等待时机再出手。 高句丽人的打法太过猥琐,刘胤不得不防,刘胤相信,以骑三军的速度,等他们包围襄平城的时候,距离美川王得到前线战败的消息肯定不会相隔太远,美川王再精明,也总得需要点反应的时间吧,等他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时候,再想逃跑,已经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而给骑三军下令只围不打,同样也是刘胤的计谋所在,围城打援,围城是手段,打援才是目的,除非周边的高句丽军队能够做到见死不救,否则只要控制住美川王,刘胤就可以彻底地解决掉高句丽这个顽疾。 众将听了刘胤的解释,皆是了然于胸,回营之后,都加强了各营的防备,将襄平城围得是水泄不通,让高句丽人是插翅难飞。 这种包围,完全是内松外紧的,主力大军,基本上都布置在外,张开了口袋,就等高句丽的援军来钻了。 第1261章张网以待 美川王根本就没有想到汉军的来势竟然会如此之快,听到高句丽大军惨败,心腹爱将索都阵亡的消息,美川王既震惊又哀痛,本来还想着将出馊主意导致兵败的慕容廆给正法了,但在众人的告免之下,美川王权衡利弊,也就没有再追究慕容廆的责任了。 本来接下来还想着商量一下应敌之策,但没有想到汉军的动作会这么快,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的喘息之机,几乎是慕容廆等人前脚踏入襄平城,后脚汉军就紧追而来,将襄平城给团团围住了。 美川王听闻到这个消息,惊得是瞠目结舌,瞬间脑袋就大了,原本汉军在辽河之西的时候,美川王还感受不到威胁,照旧是该享乐就享乐,但现在汉军兵临城下,他这回却是真正地慌了神,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对于高句丽人来说,他们都是一群投机者,只善长于在山地间躲猫猫,敌强我退,敌弱我进,如果正面跟汉军硬抗,他们确实不是对手,双柳渡之战无疑就证明了这么一点,占据着兵力优势的高句丽和鲜卑联军,居然会一败涂地,这让美川王对接下来的襄平之战很难再抱有信心。 如果可能的话,美川王会在第一时间就逃离襄平城,虽然说襄平城有美酒,有女人,但你首先得有命才能享受这一切,美川王对这一点可是知之甚明的。 可惜汉军根本就没有给美川王逃跑的时间,等美川王反应过来,汉军已经将襄平城给包围了,再想逃跑已经是来不及了。 美川王是愁眉不展,打城池防御战,可不是高句丽人的强项,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躲在深山老林之中,依靠着原始森林的辟护,打游击战。就连丸都城历史都曾两次失守,便证明了这一点。 美川王带人登上了城楼,汉军此刻正忙着扎营安寨,并没有对襄平城发起攻击,这让美川王稍稍的心安了一点,但汉军四面围城,高垒深壕,显然有准备长期围困的打算,襄平孤城一座,如果真的被围困住的话,一旦粮尽,那他们就是死路一条了。 “大王,唯今之际,也只有派人潜出城去,召集我国中之勇士前来救驾,以破汉军。”高句丽左丞相进言道。 美川王看了看汉军铁桶一般的阵势,有些忧虑地道:“汉人包围的如此之紧,派出去的人能突得出去吗?” 左丞相道:“臣仔细看过汉人的布防,虽然看起来严密无比,但每座营寨之中却有一些小的空隙,我们可以在夜间再派人出去,多派几拨,总有机会突出去的。” 美川王点点头,他现在担心的不是人员伤亡,而是万一情报送不出去,岂不要坏事了,既然左丞相建议多派些信使试试,美川王也没有意见,反正现在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看着天色将晚,美川王意兴阑珊,他吩咐守城的诸将用心戒备,以防止汉军夜间偷袭,至于派出信使的事,则交给了左丞相去办。美川王则是返回了王宫,不过这一夜他并没有再召美人侍寝,也没有睡得安生,在碾转反侧之中,迎来了又一天的黎明。 慕容廆和段乞珍、宇文普拨亦是一夜未眠,他们一直坚守在城墙之上,现在他们的命运同高句丽人是绑在一起的,城在他们就在,城破他们也就亡了,所以他们的心情和美川王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异常的沉重,坚固的城墙,也无法让他们得到任何的安慰,反倒有一种划地为牢的感觉。 还好汉军除了加固城外的营寨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动作,襄平城在被围困之后,度过了难捱的一夜。早晨的时候,许多人都是顶着一对黑眼圈打招呼,神色仓皇,戚戚不安。 左丞相向美川王禀报了派出去信使的情况,虽然大部分的信使被汉军截获俘虏,但还是有几名信使侥幸地突出去了,此刻正快马加鞭地赶往前去丸都的路上,相信两天之内,他们就可以将告急的书信带到丸都去了。 美川王终于可以安心下来了,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只是他却不知道,这只是汉军故意放走的信使,如果汉军真得不想让这些信使逃出去的话,以汉军严密的防线,区区几个信使又如何能突得出去。 ┄┄┄┄┄┄┄┄┄┄┄┄┄┄┄┄┄┄┄┄┄┄┄┄┄┄┄┄┄┄┄┄┄┄┄┄┄┄ 刘胤得知高句丽已经派出了信使前往了丸都,微微地点了点头,所有一切到目前为止,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相信高句丽信使返回丸都之后,他们很快地就会出兵,来解救被困在襄平城的美川王。 高句丽人天生就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这也是他们立国三百余年来屡遭打击却始终未曾亡国的原因,当他们感觉到敌人强大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去硬碰硬,而是主动进行避战,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迂回周旋,趁势再起。 但这一次刘胤对他们这一手早有防范,双柳渡之战后,刘胤不顾其他的,首先就是派出了骑兵包围了襄平城,不给美川王任何逃脱的机会,如此一来,就等同于是将美川王绑做了人质,留在高句丽国中的军队,不可能眼看着他们的国王蒙难而不去解救。 而他们一旦出兵的话,就会完全地落入到了刘胤的圈套之中。 得到了高句丽信使东去的消息后,刘胤也立刻开云贵分兵布署,安排在医巫闾山的朱雀军和麒麟军此刻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很快地调到了一线上来,这回刘胤下令以白虎军和阳安军、虎步军三个军来组成围城军团,继续地围困襄平城,虎骑军、朱雀军、麒麟军、玄武军、无当飞军五个军组成打援军团,向东开进,在襄平以东的白涯山一带设下了埋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高句丽人的援兵往里面钻了。 第1262章白崖山伏击战(上)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但在众人的告免之下,美川王权衡利弊,也就没有再追究慕容廆的责任了。 本来接下来还想着商量一下应敌之策,但没有想到汉军的动作会这么快,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的喘息之机,几乎是慕容廆等人前脚踏入襄平城,后脚汉军就紧追而来,将襄平城给团团围住了。 美川王听闻到这个消息,惊得是瞠目结舌,瞬间脑袋就大了,原本汉军在辽河之西的时候,美川王还感受不到威胁,照旧是该享乐就享乐,但现在汉军兵临城下,他这回却是真正地慌了神,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对于高句丽人来说,他们都是一群投机者,只善长于在山地间躲猫猫,敌强我退,敌弱我进,如果正面跟汉军硬抗,他们确实不是对手,双柳渡之战无疑就证明了这么一点,占据着兵力优势的高句丽和鲜卑联军,居然会一败涂地,这让美川王对接下来的襄平之战很难再抱有信心。 如果可能的话,美川王会在第一时间就逃离襄平城,虽然说襄平城有美酒,有女人,但你首先得有命才能享受这一切,美川王对这一点可是知之甚明的。 可惜汉军根本就没有给美川王逃跑的时间,等美川王反应过来,汉军已经将襄平城给包围了,再想逃跑已经是来不及了。 美川王是愁眉不展,打城池防御战,可不是高句丽人的强项,他们最大的本事就是躲在深山老林之中,依靠着原始森林的辟护,打游击战。就连丸都城历史都曾两次失守,便证明了这一点。 美川王带人登上了城楼,汉军此刻正忙着扎营安寨,并没有对襄平城发起攻击,这让美川王稍稍的心安了一点,但汉军四面围城,高垒深壕,显然有准备长期围困的打算,襄平孤城一座,如果真的被围困住的话,一旦粮尽,那他们就是死路一条了。 “大王,唯今之际,也只有派人潜出城去,召集我国中之勇士前来救驾,以破汉军。”高句丽左丞相进言道。 美川王看了看汉军铁桶一般的阵势,有些忧虑地道:“汉人包围的如此之紧,派出去的人能突得出去吗?” 左丞相道:“臣仔细看过汉人的布防,虽然看起来严密无比,但每座营寨之中却有一些小的空隙,我们可以在夜间再派人出去,多派几拨,总有机会突出去的。” 美川王点点头,他现在担心的不是人员伤亡,而是万一情报送不出去,岂不要坏事了,既然左丞相建议多派些信使试试,美川王也没有意见,反正现在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看着天色将晚,美川王意兴阑珊,他吩咐守城的诸将用心戒备,以防止汉军夜间偷袭,至于派出信使的事,则交给了左丞相去办。美川王则是返回了王宫,不过这一夜他并没有再召美人侍寝,也没有睡得安生,在碾转反侧之中,迎来了又一天的黎明。 慕容廆和段乞珍、宇文普拨亦是一夜未眠,他们一直坚守在城墙之上,现在他们的命运同高句丽人是绑在一起的,城在他们就在,城破他们也就亡了,所以他们的心情和美川王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异常的沉重,坚固的城墙,也无法让他们得到任何的安慰,反倒有一种划地为牢的感觉。 还好汉军除了加固城外的营寨之外,并没有任何的动作,襄平城在被围困之后,度过了难捱的一夜。早晨的时候,许多人都是顶着一对黑眼圈打招呼。 左丞相向美川王禀报了派出去信使的情况,虽然大部分的信使被汉军截获俘虏,但还是有几名信使侥幸地突出去了,此刻正赶往前去丸都的路上,相信两天之内,他们就可以将告急的书信带到丸都去了。 美川王终于可以安心下来了,只是他却不知道,这只是汉军故意放走的信使,如果汉军真得不想让这些信使逃出去的话,以汉军严密的防线,区区几个信使又如何能突得出去。 ┄┄┄┄┄┄┄┄┄┄┄┄┄┄┄┄┄┄┄┄┄┄┄┄┄┄┄┄┄┄┄┄ 刘胤得知高句丽已经派出了信使前往了丸都,微微地点了点头,所有一切到目前为止,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相信高句丽信使返回丸都之后,他们很快地就会出兵,来解救被困在襄平城的美川王。 高句丽人天生就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这也是他们立国三百余年来屡遭打击却始终未曾亡国的原因,当他们感觉到敌人强大的时候,根本就不会去硬碰硬,而是主动进行避战,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迂回周旋,趁势再起。 但这一次刘胤对他们这一手早有防范,双柳渡之战后,刘胤不顾其他的,首先就是派出了骑兵包围了襄平城,不给美川王任何逃脱的机会,如此一来,就等同于是将美川王绑做了人质,留在高句丽国中的军队,不可能眼看着他们的国王蒙难而不去解救。 而他们一旦出兵的话,就会完全地落入到了刘胤的圈套之中。 得到信使东去的消息后,刘胤也立刻开云贵分兵布署,安排在医巫闾山的朱雀军和麒麟军此刻也就没有什么顾虑了,很快地调到了一线上来,这回刘胤下令以白虎军和阳安军、虎步军三个军来组成围城军团,继续地围困襄平城,虎骑军、朱雀军、麒麟军、玄武军、无当飞军五个军组成打援军团,向东开进,在襄平以东的白涯山一带设下了埋伏,张好了口袋,就等着高句丽人的援兵往里面钻了。 第1263章白崖山伏击战(下) 白崖山的地形复杂,山林茂密,卢逊领着汉军一路败逃,整出一付丢盔弃甲的模样,显得狼狈不堪。 高斯由第一次和汉军交手,自然不知道汉军的深浅,看到汉军一触即溃,顿时是满脸的不屑,从辽东传回来的消息总说汉军是如何厉害如何厉害,可耳听总是虚的,只有眼见才是实的,现在高斯由一看汉军竟然是如此的不堪,认为汉军也不过尔尔,辽东那边也太夸大其辞了。 尽管此次遭遇的,只是汉军的一支小规模的部队,但高斯由并不准备放过他们,要知道这可是他领军以来,第一次和汉军的接触战,如果能全歼掉这一支汉军,无疑可以极大提升高句丽军的士气,也让高斯由对解围襄平有了极大的信心。 卢逊逃得并不快,与身后的高句丽军只保持着半里左右的距离,不过任凭高斯由如何努力,总也缩小不了这一段的距离,汉军就在前方,可是高句丽人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可还是追不上。 高斯由不禁有些气馁,不过他可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暗暗地道:“他娘的,真是邪了门了,我偏不信,今天就追不上他们!”他再次下令,让高句丽军加快速度,绝不能让这支汉军给逃了。 这时,右丞相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高斯由的缰绳,急切地道:“王子殿下,不能再追了,小心敌人有埋伏。” 高斯由没有打过什么仗,而且高句丽人生于荒野之地,大部分人大字都不识得几个,虽然高斯由乃王子身份,不可能不识字,但他压根儿就没读过什么兵法,在行军打仗全靠经验的高句丽人之中,高斯由基本上就是一个雏儿,这时经右丞相一提醒,这才有所警觉。 高斯由左右打瞧了一下,发生自己此刻竟然置身于一座山谷之中,两侧山势嶙峋,危峰高耸,高斯由就算是再不通晓军事,也能看出此地地形之险恶,他不禁是心头一阵恶寒,只觉得后背之上冷汗涔涔,连忙地下令停止追击,对右丞相道:“幸亏右丞相提醒,否则还真是要中了汉人的奸计。” 右丞相毕竟年纪略大,经验丰富,起初高斯由率兵追赶之时,他倒也没有觉得怎样,但一路追来,地形变得险要无比,右丞相便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由于高斯由追得太快,右丞相落在了后面,所以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便奋起直追,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高斯由的面前,将他拦了下来。 但到了这步田地,纵然他们明白过来,却也为时已晚,就在高句丽军正欲转身后退之际,四面山谷之中皆响起了喊杀之声,无数的汉兵从山林之中杀了出来,将高句丽人困在了山谷之中。 和当初在医巫闾山围困拓跋鲜卑的山谷不同,医巫闾山的山谷比较狭隘,两侧的山峰笔直陡峭,汉军只需要在山顶之上扔下滚木擂石,就可以大面积的杀伤鲜卑人了。 白崖山的山谷则开阔的多,两边的山峦虽然也比较陡峭,但也不过是坡度大一点而已,和医巫闾山那种险峻是无法比的,更何况闾山那边的山谷极为狭窄,汉军只需要掐头断尾,封死山谷,甚至不需要短兵相接,便可以将鲜卑人困在山谷之中,围而歼之。 但在白崖山汉军却无法采用类似的打法,这里山谷开阔而且沟谷纵横,汉军如果仅仅地站在山顶之上,是根本无法困住高句丽人的,所以看到高句丽人追到了伏击圈之内,汉军便果断地出兵,四面同时包抄,将高句丽人团团地困住了。 张乐率领无当飞军从北山杀出,罗尚率领虎骑军从南山杀出,荀恺率领玄武军从东路杀出,周叙率领麒麟军从西面杀出,而卢逊此刻也摇身一变,萎靡不振之色荡然无存,精神抖擞地率军折返回来,加入了围剿高句丽人的行动。 高斯由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如纸,不禁是懊悔不迭,想不到自己贪功冒进,真的中了汉军的埋伏,看着千骑万乘,呼啸而来的汉军骑兵,高斯由是暗暗地叫苦不迭。 虽然说山路狭窄,并不十分有利于骑兵的作战,但同样的的道理,这样的道路条件下,高句丽人想要突围,难度也变得无穷地大,试想前面骑兵蜂拥而至,完全将道路给封得死死的,如此一路碾压过来,高句丽人别说是想正面突围了,就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 只有鲜卑骑兵那样的队伍才算有机会可以和汉军骑兵相抗衡,而象高句丽这样半步半骑以步兵为主的了队伍,在汉军强大的骑兵冲击力下,想要自保,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汉军五路人马就如五道钢铁洪流一般,以无可阻遏的破竹之势在白崖山谷之中肆虐着,所到之处,一路横扫碾压,将高句丽的人马完全地压制在了山谷之内。 眼看着情势越来越危急,右丞相对高斯由道:“王子殿下,敌人骑兵强大,便由臣来抵挡,殿下可率兵速速地从北面突围。”其他三面都是骑兵,只有北面是一支步兵,右丞相似乎看到了一丝突破的希望,便希望高斯由率兵从北面突围。 高斯由一看,汉军骑兵确实是很难对付,在他们的强悍攻击力面前,高句丽的军队是望风披靡,根本就抵挡不住,眼看着高句丽人的空间越来越小,大量的军队拥挤在一起,再不寻找出路的路,就会被汉军困死在山谷之中了。 而突围的话,也只有北面汉军步兵方阵似乎容易一丝,步兵毕竟没有骑兵那样的速度和冲击力,在推进的过程之中,也比较缓慢,当其他三面的汉军骑兵已经开始和高句丽人激烈交战的时候,无当飞军还没有进入到指定的攻击位置。 所以高斯由很容易地便选择了北面做为突破口,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回他却踢在了铁板上。 第1264章弃城而逃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如何厉害如何厉害,可耳听总是虚的,只有眼见才是实的,现在高斯由一看汉军竟然是如此的不堪,认为汉军也不过尔尔,辽东那边也太夸大其辞了。 尽管此次遭遇的,只是汉军的一支小规模的部队,但高斯由并不准备放过他们,要知道这可是他领军以来,第一次和汉军的接触战,如果能全歼掉这一支汉军,无疑可以极大提升高句丽军的士气,也让高斯由对解围襄平有了极大的信心。 卢逊逃得并不快,与身后的高句丽军只保持着半里左右的距离,不过任凭高斯由如何努力,总也缩小不了这一段的距离,汉军就在前方,可是高句丽人把吃奶的力气都使上了,可还是追不上。 高斯由不禁有些气馁,不过他可不是一个轻易服输的人,暗暗地道:“他娘的,真是邪了门了,我偏不信,今天就追不上他们!”他再次下令,让高句丽军加快速度,绝不能让这支汉军给逃了。 这时,右丞相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高斯由的缰绳,急切地道:“王子殿下,不能再追了,小心敌人有埋伏。” 高斯由没有打过什么仗,而且高句丽人生于荒野之地,大部分人大字都不识得几个,虽然高斯由乃王子身份,不可能不识字,但他压根儿就没读过什么兵法,在行军打仗全靠经验的高句丽人之中,高斯由基本上就是一个雏儿,这时经右丞相一提醒,这才有所警觉。 高斯由左右打瞧了一下,发生自己此刻竟然置身于一座山谷之中,两侧山势嶙峋,危峰高耸,高斯由就算是再不通晓军事,也能看出此地地形之险恶,他不禁是心头一阵恶寒,只觉得后背之上冷汗涔涔,连忙地下令停止追击,对右丞相道:“幸亏右丞相提醒,否则还真是要中了汉人的奸计。” 右丞相毕竟年纪略大,经验丰富,起初高斯由率兵追赶之时,他倒也没有觉得怎样,但一路追来,地形变得险要无比,右丞相便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由于高斯由追得太快,右丞相落在了后面,所以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便奋起直追,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高斯由的面前,将他拦了下来。 但到了这步田地,纵然他们明白过来,却也为时已晚,就在高句丽军正欲转身后退之际,四面山谷之中皆响起了喊杀之声,无数的汉兵从山林之中杀了出来,将高句丽人困在了山谷之中。 和当初在医巫闾山围困拓跋鲜卑的山谷不同,医巫闾山的山谷比较狭隘,两侧的山峰笔直陡峭,汉军只需要在山顶之上扔下滚木擂石,就可以大面积的杀伤鲜卑人了。 白崖山的山谷则开阔的多,两边的山峦虽然也比较陡峭,但也不过是坡度大一点而已,和医巫闾山那种险峻是无法比的,更何况闾山那边的山谷极为狭窄,汉军只需要掐头断尾,封死山谷,甚至不需要短兵相接,便可以将鲜卑人困在山谷之中,围而歼之。 但在白崖山汉军却无法采用类似的打法,这里山谷开阔而且沟谷纵横,汉军如果仅仅地站在山顶之上,是根本无法困住高句丽人的,所以看到高句丽人追到了伏击圈之内,汉军便果断地出兵,四面同时包抄,将高句丽人团团地困住了。 张乐率领无当飞军从北山杀出,罗尚率领虎骑军从南山杀出,荀恺率领玄武军从东路杀出,周叙率领麒麟军从西面杀出,而卢逊此刻也摇身一变,萎靡不振之色荡然无存,精神抖擞地率军折返回来,加入了围剿高句丽人的行动。 高斯由面色顿时变得惨白如纸,不禁是懊悔不迭,想不到自己贪功冒进,真的中了汉军的埋伏,看着千骑万乘,呼啸而来的汉军骑兵,高斯由是暗暗地叫苦不迭。 虽然说山路狭窄,并不十分有利于骑兵的作战,但同样的的道理,这样的道路条件下,高句丽人想要突围,难度也变得无穷地大,试想前面骑兵蜂拥而至,完全将道路给封得死死的,如此一路碾压过来,高句丽人别说是想正面突围了,就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 只有鲜卑骑兵那样的队伍才算有机会可以和汉军骑兵相抗衡,而象高句丽这样半步半骑以步兵为主的了队伍,在汉军强大的骑兵冲击力下,想要自保,都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汉军五路人马就如五道钢铁洪流一般,以无可阻遏的破竹之势在白崖山谷之中肆虐着,所到之处,一路横扫碾压,将高句丽的人马完全地压制在了山谷之内。 眼看着情势越来越危急,右丞相对高斯由道:“王子殿下,敌人骑兵强大,便由臣来抵挡,殿下可率兵速速地从北面突围。”其他三面都是骑兵,只有北面是一支步兵,右丞相似乎看到了一丝突破的希望,便希望高斯由率兵从北面突围。 高斯由一看,汉军骑兵确实是很难对付,在他们的强悍攻击力面前,高句丽的军队是望风披靡,根本就抵挡不住,眼看着高句丽人的空间越来越小,大量的军队拥挤在一起,再不寻找出路的路,就会被汉军困死在山谷之中了。 而突围的话,也只有北面汉军步兵方阵似乎容易一丝,步兵毕竟没有骑兵那样的速度和冲击力,在推进的过程之中,也比较缓慢,当其他三面的汉军骑兵已经开始和高句丽人激烈交战的时候,无当飞军还没有进入到指定的攻击位置。 所以高斯由很容易地便选择了北面做为突破口,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回他却踢在了铁板上。 第1265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美川王现在还沉浸在巨大的丧子之痛中,整个人精神恍惚,一脸颓废。 高斯由是他一堆儿子之中最为钟爱的一个,美川王早已准备自己百年之后将王位传给他,可没想到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爱子一死,美川王心里空荡荡的,了无生趣,甚至连襄平城遭遇危机的事他也全然不顾了。 慕容廆等人对视了一眼,不免暗生鄙夷之意,美川王好歹也是一国国主,只为了一个儿子的死就搞得生无可恋,把生死存亡的大事全然抛之脑后,慕容廆等人早已是心生懊悔,早知如此,鬼才会投靠于他。 不过他们尽管对美川王心生不满,但表情上绝对是不敢流露出一点来,毕竟美川王还是这里的王,一言便何以定他们的生死。 有慕容廆的前车之鉴,段乞珍和宇文普拨也不敢轻易地再给美川王出什么言献什么策了,他们几个都把目光投向了左丞相,等他来和美川王说。 左丞相可是没办法推脱的,于是他道:“大王节哀,王子殿下不幸殉难,乃我高句丽之国殇也,大王乃是万金之躯,切不可因此伤身。” 美川王流着泪,神色悲戚地道:“是孤害了他呀,如果不是孤要他出兵丸都,又怎会有今日之事?都是孤的错呀……” 段乞珍心中暗道,再这么磨叽下去,恐怕汉军已经从白崖山赶回来了,到时候想走也走不脱了,于是他道:“大王,害王子性命的,是汉人刘胤,将来有机会,我等一定取其狗命为王子复仇。只是现在襄平已是孤城一座,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困守下去恐有全军失陷之险,现在汉军围城的兵力薄弱,正是我们突围之时,还请大王速速定夺。” 美川王现在还如何有心思再管这些事,他挥了挥手,道:“好,既然襄平无法再守,那就突围吧,具体之事,便由尔等负责,本王现在心乱得很,实在是顾及不上了。” 段乞珍等人其实也就是在等美川王的这句话了,命令得美川王下,可具体的打仗之事,自然得由他们这些将领来做,于是段乞珍左丞相他们拜辞美川王,疾步出宫,传令诸军,准备突围。 尽管时间上很仓促,但他们实在是顾不及许多了,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便打开了城门,高句丽和鲜卑军是蜂拥出城,向着东南方向突围。 之所以选择在东南方向,是因为白崖山就在襄平的东面,如果他们往东走,便是自投罗网,现在想回归丸都,也只能是绕道东南。 段乞珍、慕容廆、宇文普拨各率本部人马,左丞相则指挥高句丽的军队,现在襄平城中,其实他们的人马也不在少数,至少也还有五六万人,只不过现在军心离散,斗志全无,整个军队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人人只想着逃命,场面是一片混乱。 美川王则是在王宫卫队的护送之下,离开了襄平城,至于那些宠幸过的美人歌姬,美川王早已顾及不上了,这次出逃,自然也不再带她们了,全部扔在了襄平城中。 可惜这些歌姬的命运依然凄惨,美川王是不要了,但不等于那些色胆包天的高句丽兵也不要了,趁乱许多士兵便对这些歌姬大肆蹂躏,许多人横遭惨死。 出城之后的突围战,依然打得十分地惨烈,虽然汉军只有三个军在围困襄平,但打起仗来却一点也不手软,汉军识破了高句丽人的突围方向,在襄平东南方向上集结重兵,进行围追堵截。 双方的兵力原本是相当的,在正常的情况,汉军想要截杀高句丽人是很困难的,但此刻高句丽鲜卑人均是无心恋战,突围的时候,也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阵形,只是一窝蜂似地往外涌,乱战之中,高句丽鲜卑人是伤亡惨重,死者不计其数,在襄平城外,尸枕相籍,满地遍野。 汉军一面围攻出逃的高句丽人,一面趁机攻下了襄平城,彻底地断绝了高句丽人的后路,现在美川王离开襄平,就已经是再无回头路了,除非是突围成功,否则只能是全军覆灭。 还好这个时候高句丽鲜卑人人数上的优势帮了他们的大忙,汉军就算是一路斩杀,那也不可能杀尽人数比他们还多的高句丽军,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美川王等人终于是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往了居就。 但这次的突围,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至少一多半的人马失陷在了乱军之中,真正逃到居就的,最终只剩下了两三万人。 赵卓等人收拾清理完战场,便立刻向刘胤禀报了战况,此役汉军大获全胜,不仅拿下了襄平城,还歼敌两万余人,只是美川王、慕容廆、段乞珍等人逃走了,算是比较大的遗憾。 刘胤当然没有求全责备,现在汉军主力在白崖山围歼高斯由部,光俘虏就多达五万余人,处理和安置这些俘虏,自然需要一些时间,没有能及时地回兵襄平,让美川王趁机逃掉,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美川王虽然逃出了襄平城,但高句丽已经受到了重创,接下来刘胤自有安排,美川王现在恐怕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所以刘胤也不怎么急着追击美川王,而是下令横扫辽东郡诸地,将那些被高句丽侵占的那些县城,一一都夺回来。 美川王逃到居就之后,根本就不敢多做停留,一路碾转向丸都城而行,可刚走到了纥升骨城,就听到了丸都城失陷的消息。 原来高斯由带走了北境的一半守军之后,早已集结起兵马随时准备出击的扶余人立刻是大举进犯高句丽,北境兵力薄弱,根本挡不住扶余人的攻势,扶余大军一路向南,横扫了高句丽诸城,丸都城也陷落了。 美川王听此噩耗,整个人是木若呆鸡,这一次,美川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辽东没拿到,连丸都城都丢了。 第1266章逃往乐浪郡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已准备自己百年之后将王位传给他,可没想到如今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爱子一死,美川王心里空荡荡的,了无生趣,甚至连襄平城遭遇危机的事他也全然不顾了。 慕容廆等人对视了一眼,不免暗生鄙夷之意,美川王好歹也是一国国主,只为了一个儿子的死就搞得生无可恋,把生死存亡的大事全然抛之脑后,慕容廆等人早已是心生懊悔,早知如此,鬼才会投靠于他。 不过他们尽管对美川王心生不满,但表情上绝对是不敢流露出一点来,毕竟美川王还是这里的王,一言便何以定他们的生死。 有慕容廆的前车之鉴,段乞珍和宇文普拨也不敢轻易地再给美川王出什么言献什么策了,他们几个都把目光投向了左丞相,等他来和美川王说。 左丞相可是没办法推脱的,于是他道:“大王节哀,王子殿下不幸殉难,乃我高句丽之国殇也,大王乃是万金之躯,切不可因此伤身。” 美川王流着泪,神色悲戚地道:“是孤害了他呀,如果不是孤要他出兵丸都,又怎会有今日之事?都是孤的错呀……” 段乞珍心中暗道,再这么磨叽下去,恐怕汉军已经从白崖山赶回来了,到时候想走也走不脱了,于是他道:“大王,害王子性命的,是汉人刘胤,将来有机会,我等一定取其狗命为王子复仇。只是现在襄平已是孤城一座,内无粮草,外无援兵,困守下去恐有全军失陷之险,现在汉军围城的兵力薄弱,正是我们突围之时,还请大王速速定夺。” 美川王现在还如何有心思再管这些事,他挥了挥手,道:“好,既然襄平无法再守,那就突围吧,具体之事,便由尔等负责,本王现在心乱得很,实在是顾及不上了。” 段乞珍等人其实也就是在等美川王的这句话了,命令得美川王下,可具体的打仗之事,自然得由他们这些将领来做,于是段乞珍左丞相他们拜辞美川王,疾步出宫,传令诸军,准备突围。 尽管时间上很仓促,但他们实在是顾不及许多了,只是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装,便打开了城门,高句丽和鲜卑军是蜂拥出城,向着东南方向突围。 之所以选择在东南方向,是因为白崖山就在襄平的东面,如果他们往东走,便是自投罗网,现在想回归丸都,也只能是绕道东南。 段乞珍、慕容廆、宇文普拨各率本部人马,左丞相则指挥高句丽的军队,现在襄平城中,其实他们的人马也不在少数,至少也还有五六万人,只不过现在军心离散,斗志全无,整个军队的士气低落到了极点,人人只想着逃命,场面是一片混乱。 美川王则是在王宫卫队的护送之下,离开了襄平城,至于那些宠幸过的美人歌姬,美川王早已顾及不上了,这次出逃,自然也不再带她们了,全部扔在了襄平城中。 可惜这些歌姬的命运依然凄惨,美川王是不要了,但不等于那些色胆包天的高句丽兵也不要了,趁乱许多士兵便对这些歌姬大肆蹂躏,许多人横遭惨死。 出城之后的突围战,依然打得十分地惨烈,虽然汉军只有三个军在围困襄平,但打起仗来却一点也不手软,汉军识破了高句丽人的突围方向,在襄平东南方向上集结重兵,进行围追堵截。 双方的兵力原本是相当的,在正常的情况,汉军想要截杀高句丽人是很困难的,但此刻高句丽鲜卑人均是无心恋战,突围的时候,也没有组织起有效的阵形,只是一窝蜂似地往外涌,乱战之中,高句丽鲜卑人是伤亡惨重,死者不计其数,在襄平城外,尸枕相籍,满地遍野。 汉军一面围攻出逃的高句丽人,一面趁机攻下了襄平城,彻底地断绝了高句丽人的后路,现在美川王离开襄平,就已经是再无回头路了,除非是突围成功,否则只能是全军覆灭。 还好这个时候高句丽鲜卑人人数上的优势帮了他们的大忙,汉军就算是一路斩杀,那也不可能杀尽人数比他们还多的高句丽军,在一片血雨腥风之中,美川王等人终于是杀出了一条血路,逃往了居就。 但这次的突围,他们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至少一多半的人马失陷在了乱军之中,真正逃到居就的,最终只剩下了两三万人。 赵卓等人向刘胤禀报了战况,此役汉军大获全胜,不仅拿下了襄平城,还歼敌两万余人,只是美川王、慕容廆等人逃走了,算是比较大的遗憾。 刘胤当然没有求全责备,现在汉军主力在白崖山围歼高斯由部,光俘虏就多达五万余人,处理和安置这些俘虏,自然需要一些时间,没有能及时地回兵襄平,让美川王趁机逃掉,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美川王虽然逃出了襄平城,但高句丽已经受到了重创,接下来刘胤自有安排,美川王现在恐怕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所以刘胤也不怎么急着追击美川王,而是下令横扫辽东郡诸地,将被高句丽侵占的那些县城,一一都夺回来。 美川王逃到居就之后,根本就不敢多做停留,一路碾转向丸都城而行,可刚走到了纥升骨城,就听到了丸都城失陷的消息。 原来高斯由带走了北境的一半守军之后,早已集结起兵马随时准备出击的扶余人立刻是大举进犯高句丽,北境兵力薄弱,根本挡不住扶余人的攻势,扶余大军一路向南,横扫了高句丽诸城,丸都城也陷落了。 美川王听此噩耗,整个人是木若呆鸡,这一次,美川王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辽东没拿到,连丸都城都丢了。 第1267章兵渡马訾水 西安平位于马訾水的北岸,说起这两个地名,许多人自然是陌生的很,但若是说到丹东和鸭绿江,估计后世之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没错,马訾水就是鸭绿江,只不过它现在并不是什么界河,过了马訾水还是大汉的疆土——乐浪郡和带方郡。 尽管现在乐浪郡和带方郡大部分的疆土已经被高句丽给占据了,但它在名义上还是属于中原王朝的领土,历代朝廷都没有放弃对这块土地的管辖,就算被高句丽人占据,那也是窃居。 有一首歌不就是那样唱的吗,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现在就是要和高句丽人清算的时候了,刘胤自然要它连本带利地给吐出来。 高句丽人在辽东已经没有立锥之地了,他们向南逃跑也在情理之中,刘胤深知,高句丽人就象是一块牛皮糖,黏黏乎乎的,别他们没有象匈奴鲜卑那样强悍的实力,构不成对中原王朝的威胁,甚至于中原王朝只需派出一支别部人马,就足以让他们亡国一番了。 但高句丽人的生存能力却是北方所有民族之中最为顽强坚韧的,历史上的高句丽从立国到最后亡国,竟然长达六七百年的时间,在北方游牧民族竞争如此惨烈的环境之中,能存在如此之长的时间,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所以说别看高句丽人此番受到如此重创,一旦汉军停止追击,放任其发展,高句丽就会如野草一般,再次地强盛起来,除恶务净,斩草除根,只有真正地将其剿灭,才能彻底地消除这个祸患。 就在刘胤准备率军渡过马訾水进军乐浪郡之际,扶余王依虑也赶到了西安平,亲自来拜谢刘胤的。 扶余王依虑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刘胤,这次能大破高句丽,如果没有刘胤帮忙,那是依虑想都不敢想的事,此次攻破丸都,重创高句丽,也彻底地解决了扶余国这数百年来的心腹之患,欣喜之余更是感激涕零。 这次依虑前来,自然不是空手的,他将从丸都俘获的奴隶、粮草、牲畜、财物统统当做贡品来上贡给了刘胤,反正这些东西也是白捡来的,进贡给刘胤,正好也可以攀个人情。 扶余人的立国之本就是远交近攻,对于中原王朝,扶余人例来都是恭顺无比的,此番汉军的强大依虑更是亲眼目睹,灭拓跋鲜卑,破高句丽,横扫北疆,如果依虑不把姿态放低一些的话,扶余国很可能也会步鲜卑高句丽人的后尘。 刘胤倒是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了,跟这些胡族没必要惺惺作态,在他们面前,保持一个上位者的姿态是很重要的,那就叫慑服,只有真正让这些胡人感到畏惧,才可以泯灭其反叛之心。 依虑此来,也不光是上贡的,他更迫切想知道的是刘胤对高句丽残部的动作,按照以往中原王朝的惯例,仗打到这个程度,就可以见好就收了,毕竟再支撑数千里的追击,这个漫长的补给线就是中原王朝不可承受之重。 但依虑对高句丽人的顽强可是心有余悸的,只有灭不掉它,短短的数年之间,高句丽人就又会东山再起,中原王朝的军队也不可能常驻辽东,将来头痛的,依然会是扶余人,他们也将会受到高句丽的疯狂报复。 所以依虑此行主要是探一探刘胤的口风,看看汉军是否会继续地向南进军,当他得到刘胤的肯定答复之后,欣喜异常,当即表示,扶余国愿向汉军提供二十万斛的粮草和五万大军,支持汉军向南平灭高句丽。 原本刘胤也深陷粮草危机之中,战线越向前延长,后勤补给的困难就越发突出,出兵辽东,刘胤也只带了十万余人,此番进军乐浪,刘胤正在考虑进一步地减少出兵数量,以解决粮草供给之难题。 反正逃到乐浪的高句丽已经是残部了,对汉军已经形不成什么有效地威胁了,唯一让刘胤头痛的就是朝鲜半岛那数之不尽的险峻山脉,据说把那些巨大褶皱展开的面积可以覆盖整个地球。 如果高句丽人的残部避而不战,逃逸到深山之中,想要把他们挖出来,那得需要多么庞大的人力和物力,单单凭借汉军的力量,刘胤真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个时候扶余王依虑的表态,让刘胤是喜出望外,这可是真正的雪中送炭呀,有了这二十万斛的粮草和五万供驱策的扶余军,更加坚定了刘胤南下乐浪的决心。 兴国三年八月朔日,汉军南渡马訾水,进入了乐浪郡。 此时距离洛阳,早已是万里之遥了,这两年的征战,季汉的疆域正朝着最为鼎盛的前汉时期靠拢,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乐浪郡,这是大汉的故土,刘胤绝不容许它流落到异族胡人的手中,尽管长期的征伐让汉军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仗打到这个份上,不可能再有什么退路了,此时若是退兵,就等于是纵虎归山,行百里而半九十,徒劳无功也。 渡过了马訾水,沿着西海岸向南进军,这一段的路途则比较平坦,据斥侯侦察到的消息,美川王和慕容廆等人逃入了乐浪郡之后,就盘距在乐浪郡郡治朝鲜县附近。 为了发泄心头之恨,美川王下令将乐浪郡的汉人全部捉起来,采用酷刑,将其迫害致死。 这些杀人的手段是花样百出,用席筒卷了,倒立起来热油灌杀,架在火上,象烤全羊一样慢慢烧死,拖在马后面让马快速奔驰活活拖死,至于烹杀,凌迟、剥皮,点天灯,五马分尸,这些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至于那些少女,更成为了高句丽人和鲜卑凌辱的对象。 为了泄忿,高句丽人和鲜卑人将他们残暴的一面完全地显露了出来,他们肆意残杀蹂躏,残无人道。 刘胤闻讯之后,脸色变得阴郁起来,眼中掠过一道让人不寒而栗的寒芒。 第1268章刘胤的逆鳞 PS:稍后更正…………………………………………………………………………………………………………………………计后世之人没有一个不知道的。没错,马訾水就是鸭绿江,只不过它现在并不是什么界河,过了马訾水还是大汉的疆土——乐浪郡和带方郡。 尽管现在乐浪郡和带方郡大部分的疆土已经被高句丽给占据了,但它在名义上还是属于中原王朝的领土,历代朝廷都没有放弃对这块土地的管辖,就算被高句丽人占据,那也是窃居。 有一首歌不就是那样唱的吗,拿了我的给我还回来,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现在就是要和高句丽人清算的时候了,刘胤自然要它连本带利地给吐出来。 高句丽人在辽东已经没有立锥之地了,他们向南逃跑也在情理之中,刘胤深知,高句丽人就象是一块牛皮糖,黏黏乎乎的,别他们没有象匈奴鲜卑那样强悍的实力,构不成对中原王朝的威胁,甚至于中原王朝只需派出一支别部人马,就足以让他们亡国一番了。 但高句丽人的生存能力却是北方所有民族之中最为顽强坚韧的,历史上的高句丽从立国到最后亡国,竟然长达六七百年的时间,在北方游牧民族竞争如此惨烈的环境之中,能存在如此之长的时间,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所以说别看高句丽人此番受到如此重创,一旦汉军停止追击,放任其发展,高句丽就会如野草一般,再次地强盛起来,除恶务净,斩草除根,只有真正地将其剿灭,才能彻底地消除这个祸患。 就在刘胤准备率军渡过马訾水进军乐浪郡之际,扶余王依虑也赶到了西安平,亲自来拜谢刘胤的。 扶余王依虑是发自内心地感激刘胤,这次能大破高句丽,如果没有刘胤帮忙,那是依虑想都不敢想的事,此次攻破丸都,重创高句丽,也彻底地解决了扶余国这数百年来的心腹之患,欣喜之余更是感激涕零。 这次依虑前来,自然不是空手的,他将从丸都俘获的奴隶、粮草、牲畜、财物统统当做贡品来上贡给了刘胤,反正这些东西也是白捡来的,送给刘胤,正好也可以攀个人情。 扶余人的立国之本就是远交近攻,对于中原王朝,扶余人例来都是恭顺无比的,此番汉军的强大依虑更是亲眼目睹,灭鲜卑,破高句丽,如果依虑不把姿态放低一些的话,扶余国很可能也会步鲜卑高句丽人的后尘。 刘胤倒是毫不客气的照单全收了,跟这些胡族没必要惺惺作态,在他们面前,保持一个上位者的姿态是很重要的,那就叫慑服,只有真正让这些胡人感到畏惧,才可以泯灭其反叛之心。 依虑此来,也不光是上贡的,他更迫切想知道的是刘胤对高句丽残部的动作,按照以往中原王朝的惯例,仗打到这个程度,就可以见好就收了,毕竟再支撑数千里的追击,这个漫长的补给线就是中原王朝不可承受之重。 但依虑对高句丽人的顽强可是心有余悸的,只有灭不掉它,短短的数年之间,高句丽人就又会东山再起,中原王朝的军队也不可能常驻辽东,将来头痛的,依然会是扶余人,他们也将会受到高句丽的疯狂报复。 所以依虑此行主要是探一探刘胤的口风,看看汉军是否会继续地向南进军,当他得到刘胤的肯定答复之后,欣喜异常,当即表示,扶余国愿向汉军提供二十万斛的粮草和五万大军,支持汉军向南平灭高句丽。 原本刘胤也深陷粮草危机之中,战线越向前延长,后勤补给的困难就越发突出,出兵辽东,刘胤也只带了十万余人,此番进军乐浪,刘胤正在考虑进一步地减少出兵数量,以解决粮草供给之难题。 反正逃到乐浪的高句丽已经是残部了,对汉军已经形不成什么有效地威胁了,唯一让刘胤头痛的就是朝鲜半岛那数之不尽的险峻山脉,据说把那些巨大褶皱展开的面积可以覆盖整个地球。 如果高句丽人的残部避而不战,逃逸到深山之中,想要把他们挖出来,那得需要多么庞大的人力和物力,单单凭借汉军的力量,刘胤真有一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这个时候扶余王依虑的表态,让刘胤是喜出望外,这可是真正的雪中送炭呀,有了这二十万斛的粮草和五万供驱策的扶余军,更加坚定了刘胤南下乐浪的决心。 兴国三年八月朔日,汉军南渡马訾水,进入了乐浪郡。 此时距离洛阳,早已是万里之遥了,这两年的征战,季汉的疆域正朝着最为鼎盛的前汉时期靠拢,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乐浪郡,这是大汉的故土,刘胤绝不容许它流落到异族胡人的手中,尽管长期的征伐让汉军看起来有些疲惫,但仗打到这个份上,不可能再有什么退路了,此时若是退兵,就等于是纵虎归山,行百里而半九十,徒劳无功也。 渡过了马訾水,沿着西海岸向南进军,这一段的路途则比较平坦,据斥侯侦察到的消息,美川王和慕容廆等人逃入了乐浪郡之后,就盘距在乐浪郡郡治朝鲜县附近。 为了发泄心头之恨,美川王下令将乐浪郡的汉人全部捉起来,采用酷刑,将其迫害致死。 这些杀人的手段是花样百出,用席筒卷了,倒立起来热油灌杀,架在火上,象烤全羊一样慢慢烧死,拖在马后面让马快速奔驰活活拖死,至于烹杀,凌迟、剥皮,点天灯,五马分尸,这些手段更是层出不穷。 至于那些少女,更成为了高句丽人和鲜卑凌辱的对象。 为了泄忿,高句丽人和鲜卑人将他们残暴的一面完全地显露了出来,他们肆意残杀蹂躏,残无人道。 刘胤闻讯之后,脸色变得阴郁起来,眼中掠过一道让人不寒而栗的寒芒。 第1269章兵临城下 众臣形成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意见,以左丞相为首的这一派提议坚守朝鲜城,他们认为,汉军跨越数千里的大追击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守住朝鲜城,将战事拖延下去,坚壁清野,汉军的后勤保障必然会出现困难,迟早他们是会退兵。 以段乞珍等鲜卑这一派的人认为,汉军的攻击能力强大,以目前的兵力状况,想要守住朝鲜城,势必会很困难,还是应当继续地向南撤退,将战线拉长或者进入到山地之中,以拖垮汉军。 两派的意见截然相反,分歧较大,而且他们各持己见,争执不下,很明显地高句丽和鲜卑人之间已经出现了明显的裂痕。 当初鲜卑人投靠高句丽之时,卑躬屈膝,依人鼻息,美川王一个不高兴,生杀予夺,尽在其手。不过随着连番兵败,现在高句丽人的实力也不比鲜卑人高多少了,鲜卑人自然也就硬气了许多。 更何况他们对高句丽人的打仗方式很是不满,正是因为美川王的指挥失当,才使得高鲜联军受到连番的重创,所以在乐浪之战中,鲜卑人坚持己见,认为凭现在高鲜联军的实力,根本就不足以和汉军相抗衡,只能是采用避敌锋芒的打法,用不断地后撤和消耗汉军的力量,从而达到不战而胜的目的。 左丞相等人对鲜卑人强硬的态度极是不满,在他们看来,鲜卑人就是一群灾星,扫把星,就是他们把那该死的汉人给引了过来的,当初他们投靠之时,正是美川王怜悯,才收留了他们,现在他们兵力上占优,腰也直了,口气也硬了,完全不把高句丽人放在眼里了,真是一群白眼狼。 美川王在这场争执之中,自然是站在他们自己人这边,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美川王也不能再象当初那样对鲜卑人吆三喝四了,他好言劝慰了段乞珍他们一番,并表示,首先执行左丞相他们的建议,坚守朝鲜城,不过一旦情况有变,便立刻采用段乞珍他们的策略,弃守朝鲜城,不与汉人硬拼。 这个折衷的方案最终得到了通过,鲜卑人这边虽然是有所不满,但为了大局考虑,他们还是同意了。 接下来,高鲜联军开始加固鲜卑城的防御工事,以应对汉军即将到来的进攻。 曾在冀州和汉军交过手的慕容廆对段乞珍和宇文普拨道:“其实汉人的攻城能力高句丽人根本就没有见识过,我在中原之时,就曾听闻过汉军有一种威力极强的攻城利器,再坚固的城墙都能夷为平地,依我看来,这朝鲜城压根儿就守不住,与其跟着高句丽人陪葬,倒不如我们趁早打算,自寻出路。” 段乞珍地无奈地道:“我都已经劝过美川王了,奈何他们根本就不听,自以为凭着这一座朝鲜城就能挡得住汉人。” 宇文普拨道:“那我们便不管他们了,等汉人杀到,我们找机会开溜便是,高句丽人想拼,让他们拼去了好了。” 三人暗暗地计议了一番,自然是瞒过了美川王等人,私底下做好了出逃的准备。 高句丽人全然不知,他们的注意力已经全部地集中在了即将来犯的汉军身上了。 其实美川王也只跟汉军打过两仗而已,一伏是双柳渡之战,一仗是襄平之战,双柳渡之战是隔河的野战,襄平城之战时,汉军也没有进行过攻城,只是高句丽人听闻援军被灭之后,主动地弃城而逃。 所以在和汉军的交手记录之中,高句丽人还没有真正打过城池防御战,朝鲜城是乐浪郡的郡治,也是半岛上最大的一座城池,当年汉人为了抵抗来自周边夷族的侵扰,将朝鲜城修筑的坚固高大,这无疑也给高句丽人带来了极大的信心,认为坚守朝鲜城没有什么太大的困难。 汉军很快地就杀到了朝鲜城的城下,高句丽人可胆量和汉军打野战,所以他们放弃了朝鲜城外围的所有阵地,退守回朝鲜城,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做了死守城池的一切的准备。 刘胤显然没有任何的耐心和高句丽再玩什么围城战了,他纵马亲临朝鲜城城下,打量着这府城池,目光冷峻而阴郁,他决定直接动用最直接最有效也是最为暴力的攻城方式,来摧毁朝鲜城,打破高句丽人防线。 几十辆小型的投石车被推到了朝鲜城的城下,一字排开,每辆投石车都有几十名士兵的护卫和操作。 如此长途的跋涉,大型投石车那样的重型装备自然是带不来的,但携带几十辆小型的投石车到没有什么问题。这些投石车虽然在此前的战斗之中没有派上什么用场,但今天的攻城战,它却成为了主角。 城上的高句丽军本来已经是严阵以待了,就等着汉军前来攻城,但等了半天,汉军并未发动攻势,而是推出了几十辆投石车来。 投石车高句丽倒也是见识过的,当年魏军攻打丸都城的时候,就动用过大型的投石车,据老一辈的人讲,魏军的投石车相当地可怕,磨盘大的石头被高高地抛了出来,向着城头上砸了过来,挨着即死,碰着即亡,就连那厚实的城墙,都经不住投石车的狂轰猛砸,最终丸都城的陷落,投石车起了至少有一半的作用。 不过汉军现在推出来的投石车似乎比记忆中的投石车要小几号,在投石车后面摆放的“石球”更是小的离谱,高句丽人不禁是哈哈大笑,汉人居然拿出这样的东西来,莫不是他们以为凭着这么小的石球就能攻破朝鲜城? 高句丽士兵原本紧绷的神经顿时地松懈下来,这他娘的也太逗了吧,确定汉人是来攻城的,而不是来搞笑的? 就在高句丽人大笑之际,那些“石球”已经呼啸而出,由于份量比较轻,“石球”的飞行距离特别的长,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准备无误地向着城头上坠落下来。 第1270章一律格杀勿论 那些“石球”都不太大,最大的也就碗口大小,这么小的“石球”如同正好砸中一个人的话,倒是能把人砸死,但是想要破坏城墙,那就显得有些白费力气了。 所以这些“石球”飞来的时候,高句丽人都没有太在意,他们只需要操心一下别被落下来的“石球”给砸中就是了。 第一枚“石球”落到了城头上,它是擦着一名高句丽士兵的脑袋落地的,这位反应慢了半拍的高句丽士兵吓了个半死,若是被“石球”砸中脑袋,那就是必死无疑,还好没落到他的头上。 可还没等他庆幸过来,那枚落地的“石球”突然地爆炸开来,这名士兵转瞬之间就被撕成了血肉模糊的数块,飞溅了出去。他离得最近,死的最惨,周围方圆一丈之内的多名士兵都受到了波及,不是被炸掉了胳膊,就是被炸掉了大腿,残肢与断臂齐飞,血色共长天一色。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所有的高句丽人都懵了,这是还是石球吗?石球落地之后能产生这么大威力吗? 没等高句丽人明白过来是咋回事,更多的“石球”落到了朝鲜城的城头上,爆炸之声此起彼伏,硝烟弥漫之中,传来的是高句丽人的鬼哭狼嚎。 刚刚还在嘲笑那些“石球”的高句丽人,这回儿工夫才自尝恶果,他们明白,这玩意儿根本就不是石球,而是一种他们从未曾见过的威力超强的新式武器,这玩意的杀伤力也委实太可怕了,落地即炸,方丈之内,几乎见不到幸存者。 其实叫石球也没有错,只不过不太准确而已,准备的称谓是石弹,和石雷比较类似,在石球中间凿开一个洞,填装上火药然后再用胶泥封死,投射之时先点燃导火索,再由投石车抛射出去。导火索燃烧的时间已经过准确的测算,基本上能保证石弹落地即炸。 为了以最快地速度拿下朝鲜城来,刘胤在石弹的用量上并没有精打细算,而是采用密集地轰击方式,对朝鲜城发起了轮番轰炸。 无数的石弹如流星一般地飞向了朝鲜城的城头,这种覆盖似的轰击,让朝鲜城的防御几近瘫痪,在汉军的密集攻击下,整个城头上完全被烈火硝烟所笼盖,高句丽人是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负责指挥攻城作战的是张乐和赵卓,担任今天主攻任务的,也正是无当飞军和阳安军。张乐瞧着这一轮火器攻击大发神威,已经炸得差不多了,便下令火器营停止轰炸,下令无当飞军和阳安军开始攻城。 整个的城头几乎被夷为平地,那些侥幸没有被炸死的已经逃跑到了城下,至于城上,现在已经是瞧不见一个活人了。 无当飞军和阳安军的攻城行动相当的顺利,那些从城头上逃下去的高句丽士兵完全被炸懵了,就算是炮火停歇,他们还没有明白过味来的时候,汉军已经是攻上了城头。 高句丽人再想抵抗,可惜他们已经无法再登上城墙了,无当飞军第一时间登城之后,便抢先地封锁了登城的通道,不让高句丽人再登上城墙,同时斩尖落锁,放下了吊桥和打开了城门,让更多的汉军涌入到城内来。 朝鲜城的陷落,前后最多也就两刻钟的时间而已,得到消息的美川王惊得是目瞪口呆,他万万没有想到原本还指望着这座城池最低也能支撑个半年几个月的时间,现在美川王才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简直就是太离谱了。 当初汉军没有攻打襄平城,让美川王误以为汉军缺乏攻坚能力,现在看来,那不过是人家故意围而不打,引诱高句丽援军的,如果汉军那时候真的来强攻襄平,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眼看着单凭高句丽人,是守不住朝鲜城的,美川王下令立即从各处抽调鲜卑人,尝试发动一下反击,看能不能重新地夺回朝鲜城的控制权。 派出去的人很快就回话了:“启禀大王,鲜卑人已经从城南逃了出去了。” “什么?”美川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有奉命,鲜卑人就敢自行其事,他们这是要造反呀? 可现在根本就没法去追究他们,失去了鲜卑人的助力,单凭高句丽人,是无论如何也挡不住汉军的进攻的。 左丞相也是懊悔不迭,早知道汉军有这么强大的攻城能力,他还愚蠢地守什么城?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鲜卑人见识不妙溜了,自己设下的防守计划,含泪也得把它执行下去。 “大王,朝鲜城守不住了,您还是先撤吧,由臣来断后。” 美川王保命要紧,自然顾不得说什么话了,左丞相下令国王卫队护送着美川王先行逃命,自己在留下处理善后的事宜,如果有可能,他当然要随后率军撤退的。 美川王出了南门之后,虽然汉军骑兵正在阻拦,但它们终究不是主力骑兵,国王卫队拼死力战,力保着美川王杀出重围,向南逃去。 此时,汉军攻势如潮,已经连续地攻陷了朝鲜城的三座城门,将左丞相困在了城中。左丞相看到没有机会走脱了,再战下去也是死路一条,所以他下令高句丽军停止抵抗,拱手而降。 但汉军对高句丽人的投降完全是熟视无睹,照杀不误,照砍不误,一律格杀勿论。 左丞相不禁慌了神,在战场上,还没有听说不让投降的,这分明不就是逼着高句丽人死战吗?先前左丞相不明白,但旋即他体会了过来,敢情这是汉军对他们残杀汉人平民的一种血腥报复,当时残杀汉人平民之时,左丞相持的是反对态度,让为这样的行为完全是自绝后路,会遭到汉军的疯狂报复。 可当时杀戮已经让高句丽人红了眼,左丞相一人反对自然是无济于事。但谁也想不到,汉军的报复来得是如此之快,果真是现世报。左丞相绝望地闭上了眼,高句丽人这是咎由自取啊! 第1271章风水轮流转 美川王突出重围之后,一路向南狂逃,丝毫也不敢有所停留,生怕汉军的追兵从背后追上来。 好不容易逃到了带方郡,看着身后并无追兵,美川王这才算能稍稍地喘上一口气,这时,前面探路的哨马回来禀报道:“大王,前面发现鲜卑人的人马。” 一提起鲜卑人,美川王顿时无名之火就按捺不住了,如果不是这些家伙临阵脱逃的话,乐浪之战又怎会败得如此之惨? “去把段乞珍、慕容廆还有宇文普拨给孤叫来,本王要好好地问一问他们,是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胆子敢违抗军令,公然地临阵脱逃?”美川王颐气指使地道。 但周围的近侍一个也没动,都一脸白痴状地望向美川王,都到了这步田地了,美川王居然还想要耍威风,这脑子里得进多少水啊? 只有一人小心翼翼地提醒美川王:“大王,这个时候兴师问罪,恐怕……恐怕不太合适吧?” 这时美川王才蓦然惊觉,自己身边此刻仅剩下了数百人的卫队,就凭他现在的这点实力,还敢去向鲜卑人兴师问罪,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遥想自己当初地跨千里,雄兵数十万的风光,现在却如丧家之犬一般,美川王不禁是黯然了起来,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挥挥道:“绕道走吧,本王不想再看到他们了。” 惹不起,躲得起,美川王虽然恨及了这帮鲜卑人,但此时此刻,他却是无能为力,只能是下令绕道而行,不想再看这些人的嘴脸。 可这只是美川王的一厢情愿,他还没来得及转身,就瞧着慕容廆已经是迎面而来了,远远地大笑着道:“这不是美川王吗?看这样子,刚从乐浪逃出来的吧?”慕容廆虽然是笑容可鞠,但言语之间却无半点恭敬之色,与之前在辽东之时判若两人。 在朝鲜城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鲜卑人却悄悄地从城中撤了出来,一路向南逃去,他们也生怕汉军会追来,一路都留有哨骑打探,美川王逃到带方来,自然也瞒不过鲜卑人的眼线。 美川王对鲜卑人是恨之入骨,但此刻却又偏偏不能拿他们怎样,对一贯高高在上的美川王来说,这简直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他只能是含混其辞地道:“……是啊。” 慕容廆瞧了瞧了美川王的身后,奇道:“咦,怎么没有看到左丞相?” 美川王暗压住自己心头的怒火,恨不得说如果不是你们临阵逃亡的话,左丞相何至于一死,可这话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道:“左丞相为了护本王逃走,被汉人所围,只怕……已经身殒了。” 慕容廆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道:“左丞相刚愎自用,自以为能守得住朝鲜城,结果却是以卵击石,若早些听从我们的建议,又何至于到此地步。” 美川王听得慕容廆调侃左丞相,他几乎要暴走,不过听到慕容廆最后的话,才想到当时鲜卑人的建议是主动撤离,不与汉人争锋,只是左丞相要坚守朝鲜城,事实证明,左丞相的策略完全是大错特错了,美川王半晌无语,最后只能是化做一声长长的叹息。 “既然碰到了,那就一起走吧,我们的动作要快点才行,说不定汉人已经追来了。”慕容廆道。 美川王本来是不想跟他们同行的,但想想自己只有几百人,如果被汉人或者是扶余人追上的话,只能是死路一条,他咬咬牙,只能是跟着慕容廆来到了鲜卑人的队伍之中。 慕容廆现在是好生得意,感觉领着美川王,就象是牵了一狗,想想当初在襄平之时,美川王是何等的威风,一言即可夺人生死,如果不是众人求情的话,他慕容廆早就死在美川王的刀下了,风水轮流转,看来是用不着等三十年了,现在慕容廆就可以骑到美川王的头上了,这种感觉真的很爽。 到是段乞珍对美川王的态度还不错,毕竟再怎么说当初也是美川王收留了他们,现在人家落魄了,段乞珍倒也不能骑在他的头上作威作福。 接下来的行程他们沿着西海岸线继续地往前走,带方郡是后来从乐浪郡分出来的,这一带比乐浪郡更加地荒凉,一路之上渺无人烟。 不过追兵在后,他们可不敢做任何的耽搁,只能是一路向南逃。 慕容廆段乞珍他们郁闷地非常厉害,这里都逃出辽东有两千多里了,汉军居然还是穷追不舍,再这么逃下去,何时才是一个个尽头呀?难道说汉军可以无后方作战?都拉了这么长的战线了,汉军的后勤补给线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 慕容廆他们只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一路地长途跋涉,他们早已是疲惫不堪,而且他们根本就不敢往东逃,据情报显示,五万扶余大军正在沿着东海岸向南推进,往东逃完全是死路一条。 可他们再往前走,就要进入三韩地区了,三韩与高句丽人可是宿敌,高句丽在强盛之时,数次南下征伐,与三韩仇怨不断,现在他们想要投靠三韩,有着美川王的这一身份,恐怕不容易让三韩接受。 美川王现在更是懊悔不已,以高句丽和三韩的仇怨,自己到三韩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他恨不得和鲜卑人现在就分道扬镳,但鲜卑人却盯得很紧,自己根本就没机会脱身。 而此时此刻,鲜卑人的大帐之中,正紧张地进行着密谋,讨论的中心话题便是如何去投靠三韩。 三韩和他们鲜卑族之间,素来没有任何的纠葛和来往,段乞珍和宇文普拨想不出任何的办法来让三韩接受他们,毕竟没有什么好处,却要冒着得罪汉人的风险,换了谁都要考虑考虑的。当初美川王接受他们,也正是因为要利用他们来对付汉人的。 这个时候,慕容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对着段乞珍和宇文普拨道:“我倒有一计,不知可行不可行?” 第1272章借你的人头一用 段乞珍和宇文普拨闻听之后,皆是面露喜色,连声地追问道:“有何妙计,快快讲来?” 慕容廆目光有意无意地朝着高句丽人的营帐那边望了一眼,然后道:“咱们鲜卑人与三韩素无往来,现在想要投奔他们,咱们也拿不出什么贵重的礼物来,如果就这么空着手去,恐怕不会让三韩人接受。” 段乞珍摇头道:“当初从辽西出来,到是带了一些贵重财物的,可这一路逃亡,都遗失不见了,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到哪儿去寻这贵重礼物呀?宇文老弟,你那儿有什么宝贝吗?” 宇文普拨无奈地一摊双手,道:“我这怀里比脸都干净,哪有什么宝贝呀。” 慕容廆却是呵呵一笑,道:“二位兄长,小弟这儿却有一件宝贝,对于三韩来说,可以说是价值连城。” 段乞珍宇文普拨一听,顿时两眼放光,急急地道:“慕容老弟却是藏了拙的,这回得先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 慕容廆道:“这件宝贝却不在我身上。” “那在哪儿?”段乞珍奇道。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慕容廆诡异地一笑道。 段乞珍和宇文普拨皆是一头雾水,慕容廆呵呵一笑道:“二位兄长少坐,小弟这便去将那件宝贝取来。”说着转身离去,望美川王的帐蓬那边走去。 美川王养尊处优惯了,如此地长途跋涉,一路是颠沛流离,自然折腾得他够呛,这回到带水边上,总算是安下营来,让美川王可以喘一口气了。 可美川王坐在帐内,却偏偏无法安下心来,只觉得心神不宁,六神无主,正在他惶惶不安之际,却见慕容廆大步流星地迈进帐来。 美川王赶紧地上前施礼迎接,以他今时的地位,早已比鲜卑人矮上了一截,如何还敢再摆高句丽王的谱。 慕容廆神情倨傲,对美川王施的礼是坦然而受,遥想当初在襄平之时受到了责难和屈辱,慕容廆现在可以说是扬眉吐气了一把,他呵呵一笑,道:“一路鞍马劳顿,美川王可是万金之躯呀,不知受得了受不了?” 美川王赶紧地道:“慕容首领千万别这么说,折杀在下了,能侥幸逃得性命,全赖慕容首领宇文首领和段首领相助,在下感激不尽,如何还敢抱怨?” 慕容廆道:“美川王言重了,当初我们鲜卑三部如丧家之犬,蒙美川王不弃,收留于帐下,方才是苟且偷生,如此大恩,都未曾谢过美川王,现在反倒要美川王来相谢,这如何敢当?” 如果一般人听了这话,定然以为慕容廆说得是情真意重,但在美川王听来,脸上却是火辣辣的,他听得极为地刺耳,虽然已是深秋了,但他额头上的汗水却禁不住院地沁了出来。 “当的,当的。”美川王擦着额头上的汗,连声地道。 慕容廆呵呵一笑道:“现在的状况美川王想必也是清楚的,汉人是穷追不舍呀,大有不把我们赶尽杀绝不罢休之势,现在看来,带方郡也是呆不下去了,我们唯有南渡带水,投靠三韩,才能力拒汉军。” 一听投靠三韩,美川王脸色陡然地一变,支支唔唔地道:“在下与三韩素为仇敌,此去投奔,恐怕三韩人难容得下。” 慕容廆大笑道:“美川王多虑了,虽然说三韩乃是蛮族,难打交道,但只要我们奉上厚礼,表示诚意,相信三韩人也不会拒人于千里之外的。” 美川王将信将疑,他可是和三韩人有过多年的交手,为了让三韩臣服,了曾屡次地派兵南下,想要征服半岛的南部,只可惜这些三韩人与野蛮人无异,谈判不通,攻伐不下,攻打了数次,最终也是无功而返,反倒是双方的仇怨越结截越深。慕容廆说奉上点厚礼,就能让三韩人接受他们,美川王表示怀疑,不过他却也不敢把这种情绪流露出来。 慕容廆又道:“不过此去三韩,需得向美川王借一样东西才行。” “什么东西?只要在下有的,一定双手奉上。”美川王现在可不敢藏私,慕容廆想要什么,他肯定是双手奉上。 慕容廆哈哈一笑,目露精光,高声地喝道:“借你的人头一用!” 美川王闻言大惊失色,面如土色,慕容廆却是拨剑在手,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手起剑落,将美川王的人头斩落在地。 就在慕容廆动手之际,他随同而来的慕容鲜卑士兵也挥起刀剑,将美川王的卫队一一斩杀,不留一个活口。 段乞珍和宇文普拨在帐中等着慕容廆回来,一边闲聊着猜测慕容廆能拿出什么贵重宝物来。 正说话间,就见慕容廆大步流星地进得帐来,手中拎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不禁大骇,道:“慕容老弟,莫非这就是你说的那件宝贝?” 慕容廆呵呵一笑道:“二位兄长,看看这颗人头是谁的?” 段乞珍和宇文普拨方才并没有看得仔细,这回细看之下,自然辨得是美川王的人头,不由大惊地道:“慕容老弟缘何要杀了美川王?” 慕容廆道:“三韩最大的仇敌,便是高句丽人,他们与我们鲜卑人又无怨无仇,如果我们拿美川王的人头去投靠三韩的话,三韩人必然大喜,定然可收留我们。” 段乞珍黯然地一叹道:“纵然如此,也不该害美川王性命,当初他容留我们逃过拓跋人的追杀,终究还是有些恩情的。” “段兄乃是重情义之人,只是那美川王殊为可恨,他容留我们也不过是让我们给他卖命,稍有不顺,还要斩我们人头来给他的爱将陪葬,如此奸恶之人,斩就斩了,正好他的人头可为我们所用。”慕容廆提起美川王来,还是一脸的恨意,此番斩杀于他,更不会有什么内疚。 段乞珍终究还是念旧的,令人将美川王的尸身收拾起来,将他安葬了。至于人头,则是送往了三韩之一的马韩。 第1273章前往马韩 三韩是朝鲜半岛南部的三个部落的合称,分别是马韩、辰韩和弁韩。其中以马韩最为强大,占据的地盘也最广阔。 三韩是一种松散的部落联盟,相当于中原黄帝炎帝时期的那种部落结构,按历史学来划分的话,现在的中原王朝属于封建社会,鲜卑人高句丽人属于奴隶社会,那么三韩人便属于原始社会。 现在三韩人所处的地区,基本上是一种蛮荒地带,民智未开,茹毛饮血,不过野蛮人也有野蛮人的好处,那就是打起仗来悍不畏死,任何人敢侵犯他们的领地,必定会还以颜色。高句丽人几次进犯三韩,却始终未果,显然正是这样的原因。 三韩中,马韩最为强大,位于半岛的西南部,下属有五十四个城邦,辰韩和弁韩较小,各有十二个城邦,分别位于半岛东南部和中南部。马韩由于实力强大,被拥立为辰王,统领三韩之地。这次慕容廆他们前去投靠的,正是这一代的辰王马熙。 鲜卑人的到来,让马韩人心怀警惕,三韩人的排外意识都十分强烈,在他们们的眼中,任何进入这片土地的外族人都是潜在的敌人。 还好慕容廆找到一名以前跟带方郡那边的汉人打过交道的马韩人,此人略通汉话,慕容廆送了十匹马给他做好处费,这名马韩人才答应给他们做向导和翻译,并带他们去见辰王。 辰王马熙的王宫座落在目支城,有向导带路,他们倒是可以很快地能见到辰王。 半路之上,慕容廆私底下对段乞珍和宇文普拨道:“二位兄长,此番我们投靠马韩人,你们可以什么想法吗?” 宇文普拨叹道:“寄人篱下的滋味可是不好受呀。” 此前他们投靠高句丽,结果却落得如此凄凉之景,从辽西带出来的人马折损得只剩下两万多人了,而且还饱受高句丽人的白眼,在高句丽人那儿,他还真体会到了寄人篱下的苦楚,所以慕容廆有这么一问,宇文普拨和段乞珍皆是有所感触,面对即将投靠的马韩人,他们将是何种的命运下落,连他们自己都感到前途未卜。 其实高句丽美川王待他们已经是算不错了,但却也让他们感到许多的屈辱和愤怒,如果马韩人正如传言的那样民智未开,甚至把他煮了吃的可能性也有。 段乞珍道:“慕容老弟可是有什么想法不成?” 慕容廆的眼中掠过一丝的阴狠,他道:“这回我们到了马韩人那儿,可不能再象投靠高句丽人那样,伏首听命,任人宰割了。” “那慕容老弟想怎么办?”段乞珍一听很是兴奋。 慕容廆道:“从那向导的口中,我已经了解到了马韩人各部落极是松散,辰土马熙居住的目支国,也不过才有万余众的人,现在我们手中尚有两万兵马,到达目支国后,那可就是绝对的兵力优势。此番我们献上美川王的人头,辰王马熙必是欢喜不甚,定然会设下酒宴招待我们。而我们所需要做的,就是在酒宴之上,一举擒获辰王马熙,胁其王以令诸侯,迫使马韩臣服,再用马韩的兵马来对付汉人的追兵,二位兄长以为如何?” “妙!妙计呀!”段气珍和宇文普拨都连挑大拇指称赞着,“慕容老弟果然是智谋百出,我们献上美川王的人头,马韩人必不疑有诈,只要诛尽目支国之人,擒住马韩王,不怕马韩人不臣服。” 三人计议了半天,总算是把暗袭马韩国的具体细节给确定了下来,接着又走了大概两天的路程,向导道:“各位大人,目支国到了。” 宇文普拨打量了半天,也没看到有什么城垣高墙之类的建筑,于是他很是莫名的道:“到了?在哪?” 向导指着前面一座有栅栏的寨子道:“那便是目支国,前面看到了那几排木屋,便是辰王所居的王宫。” “啥?”尽管慕容廆等人有一些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了,所谓的目支国,不过是一座用木栅栏围起来的一座不太大的寨子,而辰王马熙所居住的王宫,更是简陋的离谱,只是几排用原木修筑的木屋,倒是比周围那些低矮的茅草屋要高大一些,不过这也算得上是王宫,确实让他们三观尽数颠倒。 虽然说鲜卑人的住宿条件比起汉人来要差了许多,但鲜卑人的王帐那也是堪称奢华,帐蓬是用整张整张的牛皮缝制的,上面点缀着黄金宝石,帐内的设施同样也是奢华无比,没想到马韩人的宫殿竟然是这般的模样,慕容廆他们心中不免对马韩人又轻视了几分。 慕容廆对那向导道:“你进去告知辰王,就说我们鲜卑前来拜见辰王,祝福辰王万寿无疆,我们有一份厚礼要送给辰王,希望可以当面递交。” 向导得了鲜卑人的好处,自然是尽力地办事,马韩人的王和百姓之间,并没有什么严格的等级限制,就算是平民百姓,求见国王也未必会遭到拒绝。何况这个向导是一个商人,在马韩国内也算是有一些地位的人,很轻易得就得到了辰王马熙的接见。 辰王马熙听说鲜卑人前来求见,起初还十分地纳闷,要知道鲜卑人活动在幽州辽西,与三韩至少相隔了几千里的路程,辰王马熙不明白他们怎么会跑到这儿,不过听说他们有一份厚礼奉上,倒让辰王比较好奇,便下令带鲜卑人进宫来。 慕容廆、段乞珍、宇文普拨进得宫来,发现这宫内更是简陋,不禁是暗暗好笑,这马韩王,和普通的平民百姓也没有差多少啊,真是白瞎了当一个国王。 “慕容鲜卑慕容廆,段部鲜卑段乞珍,宇文鲜卑宇文普拨参见辰王殿下,愿殿下万寿无疆。” 辰王马熙道:“你们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慕容廆令人奉上一个木匣子,道:“我等有一物欲呈给殿下。” 第1274章得逞 “噢,是何物啊?”辰王马熙饶有兴致的道。当然辰王马熙是不通汉话的,更晓不得鲜卑话,都是由身边的这个向导来做翻译的,否则鲜卑人和他只能是鸡同鸭讲。 慕容廆令人打开了木匣子,赫然一颗人头呈现在了马韩诸人的眼前,辰王马熙反倒是吓了一跳,原本以为鲜卑人会送上什么难得一见的宝物,可没想到居然会是一颗人头,虽然骇人,但辰王马熙也并非没有见过,顿时觉得扫兴无比,对慕容廆等人的态度也冷淡了下来。 “不过是颗人头么,有什么稀奇的?” “辰王可知这颗人头是谁的吗?” “噢,是谁的?” “正是高句丽国王美川王的人头。” 原本已经不感兴趣的辰王马熙顿时来了精神:“你是说这人头是高句丽王美川王的人头?” 慕容廆微微一笑,道:“如假包换。” 辰王马熙盯着人头看了半天,可惜他又不认识美川王,自然是辨别不出真假来,道:“你们说他是美川王,何以为凭?” 慕容廆等人为之一怔,是啊,单凭个人头,又怎么能证明是美川王呢?不过慕容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辰王虽然不识得美川王,不过三韩和高句丽交战多年,想必三韩将士之中,定然有识得美川王的,辰王不妨下令宣他们进来,辨别一下便知道了。” 辰王马熙一听有理,虽然说自己不曾亲临前线,不认识美川王,但三韩人和高句丽常年打仗,美川王也曾亲临前线督战过,所以识得美川王的三韩人倒也不在少数。 于是辰王马熙下令以前认识美川王的马韩士兵进宫来指认一下,那些士兵进宫之后,皆是道:“禀报大王,不知何时召我等入宫有何事?” ”你们都来瞧瞧,看一看这颗人头倒底是谁的?“辰王马熙愿故意不说是谁的人头,而这样辨认出来的结果,更比较真实。 那几名三韩士兵上前细细地端详,有一人忽然地道:“这人头好象是高句丽美川王的。” 其他人便浑身大悟,连声地道:“没错,正是美川王的。” 辰王马熙哈哈大笑,道:“美川王已经死了,已经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好好好!” 三韩人和高句丽人的仇怨,还是相当地重的,这么多年来,高句丽多次地侵入三韩地区,屠杀三韩百姓,搞得天怒人怨,这回美川王居然死了,那么高句丽人对三韩的威胁便不复存在了,辰王自然高兴地很。 “来人,设宴,本王要好好地招待一下斩杀美川王的三位鲜卑英雄。”辰王马熙愉快地道。 慕容廆等人是暗暗地松了一口的气,看来第一阶段的任务完成地相当地顺利,没有任何的节外生枝,这也让慕容廆对马上要进行的第二步计划充满了信心。 马韩人的宴席和他们的屋子和衣服是相匹配的,都是简陋而粗鄙的,大块的不知名的野味飘浮在浓浓的汤里,还有一些马韩人自己酿制的果酒,这便是宴席的全部。 慕容廆他们当然不会在乎宴会上吃什么喝什么,现在那怕就是龙肝凤胆摆在他们的面前,也一样是食不甘味的,他们心中暗暗地谋划着,该怎么出手。 辰王马熙似乎兴致很高,毕竟高句丽人是他们的平生第一大敌,如今除掉了这个心腹大患,如何不令辰王马熙心情舒畅,对待鲜卑人的态度自然是热情有加。 现在马韩人似乎一点防备都没有,甚至在宴会之上,都没有解除慕容廆他们的佩刀佩剑,这简直就是一个天赐的良机。 慕容廆他们喝着酒,相互递了个眼神,段乞珍和宇文普拨以及他们带进来的几名侍卫个个心领神会,就见慕容廆首先摔掉了酒碗,从腰间拨出了佩剑来,顺手一剑,便刺倒了自己身边的那名马韩人。 紧接着,段乞珍和宇文普拨及几名侍卫也拨刀抽剑,同时地对身边陪酒巴的马韩人下了毒手。 整个过程相当地快,也就三五个呼吸的工夫,席前除了辰王马熙以及那名向导还活着之外,陪洒的那些马韩人全都已经是丧了命,尽管他们的人数远比鲜卑人要多,但有心算无心,鲜卑人下手又准又狠,马韩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时间来反应。 那名向导当场就吓尿了,瘫倒在地,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引来的竟然是一群杀人恶魔。 而辰王马熙本来兴致很高,连喝了几大碗酒,早已是晕晕乎乎了,不过鲜卑人突然动手杀人,他瞬间就酒醒了,惊得是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在宴会上动手的同时,外面的鲜卑军也开始向目支国的那些军民发动了突然地袭击,占据着兵力上的优势,鲜卑军的杀戮几乎是没有遭遇任何的抵抗,他们一路杀下去,整个座寨子里的人,都快被他们杀光了。 辰王马熙叽里咕噜地在那儿嚷个不停,情绪极为地激动。 慕容廆听不懂,大步走到向导的身边,看到他还活着,便拎着他的脑子将他拎起来,喝道:“他说什么?” 向导抖若筛糠,估计他此刻内心也是十分地崩溃,为了贪图那点报酬,居然引来的灭族之祸,简直是让他懊悔万分,面对慕容廆的喝问,他又不敢不回答,只得道:“辰王说你们卑鄙无耻,必不得好死。” 慕容廆哈哈大笑,丝毫不怒,对辰王马熙道:“放心吧,我不会杀你的,只要你老老实实地配合我们,必然不会让你丧命,你依然还是可以做你的马韩国王。” 那知辰王马熙闻听之后,重重地啐了一口,道:“休想,我们马韩人只有战死的英雄,没有投降的孬种,你们杀了本王吧!” 慕容廆一剑架在了他的脖子,道:“老东西,给你脸不要脸,信不信我现在就一剑杀了你!” 辰王马熙丝毫不惧,道:“杀啊,你有本事杀啊!不敢动手你是乌龟养的!” 第1275章逃往天涯尽头 段乞珍赶忙将慕容廆一把给拉住了,他生怕慕容廆一时冲动把辰王马熙给宰了,那么他们岂不就前功尽弃了。 慕容廆当然知道其中的轻重,他用剑出不过是想吓唬吓唬辰王,并没有准备把他真怎么样,不过这个辰王马熙态度强硬,却远远地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按理说成为了阶下之囚,为了活命,他只有跪地求饶的份。 可现在这个马熙不但拒不投降,而且态度蛮横,让慕容廆是大为光火:“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辰王马熙就那么笔直地站着,满腔的怒火,原本以为这些远道而来的鲜卑人送上高句丽王美川王的人头,是和和他们交好的,马熙对他们也是以礼相待。可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家伙竟然是一群强盗,一群披着人皮的豺狼,看着逐渐被杀光了子民,辰王马熙双目几乎能喷出火来,他恨不得吃这些强盗的肉,喝他们的血,如何肯与他们妥协。 由于鲜卑准备充分,动手狠辣,马韩人猝不及防之下,根本就无法抵御鲜卑人的进攻,寨子里的男人几乎都被杀光了,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 慕容廆走到辰王马熙的面前,呵呵一笑道:“辰王殿下,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如何来合作了。” 马熙啐了他一口,厉声地道:“你们这帮强盗,想胁持我替你们办事,做梦去吧!” 慕容廆擦了一把唾沫星子,怒意横生,喝令手下将马熙给绑了起来:“来人,给我狠狠地打,打到服软为止。” 鲜卑兵抡起棍子,乱棒打下,很快马熙就是伤痕累累,血迹斑斑,但他牙关紧咬,竟然是一声不吭。 段乞珍深感受棘手,对慕容廆道:“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恐怕会出人命。” 慕容廆也是头大无比,恨恨地道:“没想到这家骨头这么硬,宁死都不屈。” 宇文普拨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辰王拒不合作,没他下令,我们根本就没法动用马韩人的兵马。” 慕容廆背着手,来回地踱着步,饶他平时急智百变,现在却也是无计可施,完全看起来完美无缺的计划,现在因为马熙拒不投降,生生地给搞黄了。慕容廆也是窝了一肚子的火,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是吃软不吃硬,早知如此,他们就不急着动手了。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也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外面人声大嘈,慕容廆等人大感诧异,不是说目支国的男人都给屠杀掉了吗,怎么还会有如此大的动静。 很快便有鲜卑兵报了进来:“启禀头人,周围邦国的马韩人突然地围了过来,人数众多,正与我们的人马厮杀在一处。” 原来他们在目支国大肆屠杀之时,也有一些目支国的马韩人逃了出去,报之了周围的邻国,马韩人以农耕为主,散居在各地,不过他们可是全民皆兵,一听说目支国辰王那边出事了,所有的马韩人立刻是蜂拥而过,手持棍棒锄耙,将目支国给团团围住了。 慕容廆登高一看,果然马韩人是漫山遍野而来,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但那叫声吼声却能把天都给震破了。 慕容廆顿时有一种哗了狗的感觉,辰王这边还没有搞定,马韩人却已经开始暴动了,而且这种暴动的规模极为地浩大,人山人海,虽然装备低劣,甚至他们手中拿的,都不能称其为武器,但蚁多咬死象,一看到这阵式,慕容廆立马是头大了。 “慕容老弟,怎么办?”段乞珍是束手无策,只得和慕容廆商量。 慕容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算他们大开杀戒的话,怎么多的马韩人,那可是杀之不绝除之不尽的,而且看这架式,马韩人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了过来,越聚越多,真要是他们达到一定的人数,鲜卑人再想突围,反倒是困难的事了。 “看来我们得往南突围了,留在这里,迟早是死路一条。”慕容廆看看形势,建议道。 段乞珍和宇文普拨皆是点头,觉得慕容廆言之有理,于是他们胁持着辰王马熙,率军冲杀出一条路来,向南逃去。 由于鲜卑人全是骑兵,速度很快,所以尽管马韩人人数众多,但他们几乎全是步行的,很难挡得住鲜卑骑兵地冲击,鲜卑人很快地就撕开了一个口子,冲杀了出去。 但在马韩人不要命地阻截之下,鲜卑人还是付出了不小的伤亡代价,许多人马失陷在了乱军之中,被马韩人活活围殴致死。 慕容廆他们此刻自然顾不上清点人数,带着残余的人马一路狂逃。 但他们胁持着辰王马熙,愤怒的马韩人丝毫没有放弃救援辰王的希望,鲜卑人向南而逃,他们就锲而不舍地向南追击,尽管速度很慢,但沿路之上汇集起来的马韩人则是越来越多,组成了浩浩荡荡的追击大军,一路紧跟着鲜卑人的足迹,是穷追不舍。 对于鲜卑人来说,这些马韩人就是附骨之蛆,甩不掉挣不脱,一路之上,拦截的马韩人越来越多,他们看起来就象是螳臂当车,但却是一个个奋不顾身,鲜卑人几乎每时每刻都处于突围之中,眼前的马韩人总是杀之不绝的。 而身后的马韩人,规模则是越来越浩大,至少有几十万的马韩人加入了追击的行列,他们高呼着拯救辰王的口号,长途跋涉,不辞辛苦,不畏艰险,紧追不舍。 鲜卑人则是越逃越心慌,他们不知再这么逃下去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其实鲜卑人的末路真的已经是不远了,他们并不知道,三韩之地仅仅只是在朝鲜半岛的南部,他们一路向南而逃,很快就走到陆地的尽头,面对一望无际的大海,他们可就真的是无路可逃了。 但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只能是一直向前逃去,不停地逃,不停地逃,用尽浑身地力气,不停地逃…… 第1276章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其实汉军的追兵,与鲜卑人并没有相隔多远的路程,也就是鲜卑人渡过带水进入到三韩地区的两三天之后,刘胤就已经率领大军赶到了带水的北岸。 带水,也就是后来的汉江,在这里,汉军找到了从鲜卑人屠刀之下幸存下来的几名高句丽人,得知鲜卑人已经杀掉了美川王,很可能是带着美川王的人头,向南投靠马韩去了。 刘胤不禁是皱了皱眉,这些鲜卑人果真是凶残之极,当初为了逃脱拓跋鲜卑的追击,他们投靠了高句丽,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又杀掉了美川王,转投马韩人去了。 想来这个美川王也是悲催的很,没有看清鲜卑人的真面目,引狼入室,最终遭来了杀身之祸。不过刘胤可没有半点怜悯之心,这个美川王是死有余辜,并不值得同情。 让刘胤感到麻烦的是鲜卑人如今投靠了马韩人,而三韩人素来民风彪悍,汉军如果继续南下的话,势必会同三韩人发生冲突,这显然是在刘胤计划之外的事。 不过度辽将军严询却道:“雍王勿需担心,末将以前曾担任过带方太守,与马韩人素有一些交情,不如末将带人先过去,和马韩人交涉一般,看他们能不能交出鲜卑人来,如若不肯,雍王再行进军未迟。” 刘胤一听,立刻同意了,派遣一支骑兵护送严询过了带水,去往马韩人的地方,刘胤则在带水北岸等候消息。 可结果没过一天,严询便带着人马返了回来,刘胤看严询这么快就返回来了,还以为是马韩人拒绝他的要求,可不料却是严询带回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原来鲜卑人携带着美川王的人头前去拜见辰王马熙,辰王马熙自然是高兴无比,设宴招待鲜卑人。但不料鲜卑人却是暗藏祸心,在宴会上突然发难,斩杀马韩人无数,生擒了辰王马熙。 不过这却引起了马韩人的公愤,马韩人举族而出,围追堵截鲜卑人,不过鲜卑人马快,他们很难追得上。 严询认识不少的马韩酋长,当即表示汉军愿意出兵追击鲜卑人,为马韩人报仇,这些马韩酋长也就同意了,严询特意地跑回来禀报给了刘胤。 刘胤当即派遣虎骑军和白虎军随同严询先行,长途奔袭,追击鲜卑人,其余大军,则是徐缓而进。 这个结果,显然出乎了刘胤的意料,俗话说不作死就不用死,这回是鲜卑人自己作死,可就怨不得旁人了。 虽然鲜卑人也是骑兵,但他们前行路上,总有马韩人拦路,所以他们的前进速度,始终提不起来,但汉军骑兵不同,几乎是一路狂奔,一日一夜就能赶三四百里的路,所以追到半岛南部的时候,他们距离鲜卑人已经是不远了。 鲜卑人不知道前方是大海,但严询却清楚的很,所以快追近的时候,严询建议罗尚和傅募兵分两路,一路继续向南追击,另一路则从东面迂回包抄过去,截断鲜卑人向东南方逃跑的路径。 离开了目支国,一路之上任凭鲜卑人是如何地威胁利诱,辰王马熙是拒不开口,一言不发,慕容廆等人也是无计可施,只得向南继续前进。 等到行至南面海边的时候,辰王突地狂笑不止,慕容廆深感莫名其妙,乃问何故,这回辰王马熙倒是开了口:“前面便是死路,便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果然,前面探路的哨马回来报告,前面便是大海,已无路可走。 偏偏这个时候追兵已至,慕容廆原本以为是马韩人的追兵,但听到了马蹄之时,他们觉得不对,仔细瞧时,竟然是汉军的旗帜,慕容廆心中一惊,前后无路,他们已经是身陷绝境。 这个时候,一直闭口不言的辰王马熙却不停地嘲笑起鲜卑人来,慕容廆盛怒之下,一剑将他给杀了。 “慕容老弟,你缘何要杀他?”段乞珍和宇文普拨大惊。 慕容廆恨声道:“这家伙太可恶了,杀了耳朵清净些。” “可他是我们最后的底牌,杀了我们怎么办?” “没用了,如果身后还是马韩人,或许还可以拿出来威胁他们一番,可现在两面皆是汉人,你们以为我们拿一个马韩人的王汉人就能就范吗?” 段乞珍和宇文普拨想想也是,辰王马熙留着也是没用了。 这个时候,汉军骑兵发起了进攻,鲜卑人是节节抵抗,节节后退,没有用多少时候,他们就已经被逼到了海岸边上。 波涛汹涌的大海让他们是心生绝望,许多鲜卑人不想死就开始大喊着投降的口号,扔掉兵器马匹,向汉军逃去。 罗尚冷冷地道:“奉雍王之令,所有鲜卑人,一律格杀勿论。” 那些试图投降的鲜卑人,全部被汉军给射杀于阵前了,剩下原本还有投降念头的鲜卑人也只能是望而却步了。 汉军一步步地紧逼过来,无路可走的鲜卑人被挤到了悬崖边上,由于太过拥挤,许多人掉入了大海。 鲜卑人试图再次发起反击,但一切不过是徒劳而已,汉军严密的阵型让他们白费力气,段乞珍和宇文普拨都死在了乱箭之下。 罗尚也不急于进攻,汉军步步为营,一步步地将鲜卑人逼入大海,逼入绝境。 慕容廆无路可退,也跳入了大海之中,冰泠的海水让他绝望。 不知谁喊了一句:“前面有个岛。” 这让落水的鲜卑人是精神大震,他们拼命的向那座小岛游去。 但这片海域游弋着无数的鲨鱼,落水者成为了它们的美餐,鲨鱼肆忌惮地大快朵颐,鲜血浸染了这片海域。 慕容廆拼了命地向着那座小岛游去,眼看着小岛越来越近了,慕容廆暗自欣喜,以为可以逃出生天,但他只觉得身下一阵剧痛,回头一看,一只鲨鱼已经是追了上来,咬断了他的双腿。 慕容廆望着张开血盆大口的鲨鱼,绝望地吼了一声:“结局不该是这样的——” 第1277章三韩归附 半岛南面的汪洋大海之中,最后一批鲜卑人在大海之中徒劳地挣扎着,面对着大海之中最为凶残的掠食者,他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被撕咬,被吞噬,连一块骨头渣子都不曾剩下,整个南岸的海域,完全被鲜血给染红了。 这是鲨鱼的饕餮盛宴,也是鲜卑人最后的挽歌,慕容鲜卑、宇文鲜卑和段部鲜卑经过了万里的狂逃,最终覆灭在了半岛南面的海域之中。 尽管有刘胤格杀勿论的命令,但罗尚和严询站在海岸边的悬崖上,看着海里那触目惊心的场面,还是暗暗地心悸不已。 鲜卑人罪恶滔天,如此下场,自然是报应不爽,咎由自取。 马韩国王马熙被杀之后,马韩人很快地立马熙之子马箕为新辰王。马熙共有五个儿子,其中四个当时都在目支国,死于了鲜卑乱兵之手,只有第三个儿子马箕当时出使辰韩,故而幸免于难。事后,马韩人迎马箕回国,立为国王。 由于汉军这次在追杀鲜卑人之时有功,马韩人还是对汉军很感激的,再加上有严询从中斡旋,新辰王马箕登位之后,就对季汉称臣纳贡,宣布马韩从此为季汉的属国。 严询此前担任过带方郡太守,带方郡与三韩相邻。三韩地处蛮荒,不过他们一直以来与中原王朝保持着密切的贸易关系,中原王朝的铁器、铜器、丝帛等物品在三韩地区很受欢迎,三韩人则出口宝石、人参、皮毛之类的物品。 严询在担任带方太守时期,不以兵慑,而是加大了贸易的力度,进一步地容许三韩人深入内地,进行贸易,同时给三韩商人以最大的便利,以方便他们往来。 所以严询和三韩人的关系一直保持的不错,直到后来调任辽西,才同三韩人没有了来往,此番重新回到三韩地区,严询的这些关系网却都可以利用的上。 正因为如此,汉军才得以能迅速地进入到马韩地界,很快地追上并全歼了鲜卑人,而且三韩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马韩首先归顺,对于刘胤一统三韩,还是有着积极地意义的。 不过马韩肯臣服,但辰韩和弁韩却不肯轻易地臣服,毕竟辰韩和弁韩没有卷入到此次的动乱之中,对于一贯奉行独立自主的辰韩和弁韩来说,一下子成为季汉的藩属国,很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 尽管辰韩和弁韩都只有十二个城邦,就算他们两国加起来,都尚不及马韩的一半,但长期同高句丽的战争,却也让辰韩和弁韩培养了民风彪悍的传统,汉军想要不战而屈人之兵,显然不是那么的容易。 对此,汉军诸将则是纷纷请命,要求出征讨伐,这些蛮人没有见识过季汉王朝武力的强大,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不服也要打到他们服为止。 不过刘胤显然有他自己的考虑,相对于重手清除北方边患,他对朝鲜半岛上的这些夷族则宽容的多,毕竟从悠久的历史上来看,朝鲜半岛上诞生的那些民族和王国都没有对中原王朝构成过太大的威胁,就算是高句丽,那也不过滋扰一下辽东地区,他们就连辽河都没有跨过,自然谈不上进逼中原了。 而且三韩地处半岛的南部,一直是农耕部族,这样的民族自守有余,扩张无力,刘胤原本都无意去理会,但为了追歼鲜卑的残余,来到了这里,那么刘胤还是想要有所做为的。 斩尽杀绝当然没有必要,最好的方式就是象马韩这样臣服于季汉,成为季汉的藩属国,每年象征性地给王朝一些朝贡即可,原则上汉军并不会在马韩驻扎,马韩国基本上还是保持独立自主的状态。 辰韩和弁韩没有臣服,刘胤也并不准备用武力的手段来解决,使用武力虽然简单粗暴,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解决问题,但使用武力必然会靠成流血事件,回大民族之间的矛盾来仇恨,如果可以用一些更温和的手段迫使他们屈服的话,刘胤还是不准备轻易地付诸武力的。 严询向刘胤建议,为新任辰王马箕搞一个盛在的登位庆典,邀请辰韩和弁韩两国前来参加,可以在庆典上展示一下汉军的武力,以此来震慑一下辰韩和弁韩两国之人。 毕竟辰韩和弁韩没有和汉军打过交道,他们对汉军的认识,还停留在高句丽人的那个阶段,汉军此次趁着辰王继位大典,彰显一下武力,或许可以让辰韩和弁韩知难而降。 刘胤同意了严询的建议,以辰王马箕的名义,向辰韩国王和弁韩国王发起了邀请。 辰王不仅是马韩国王,也是三韩共主,只不过三韩这种松散的部落联盟,辰王并没有对辰韩和弁韩有绝对的统治权,辰韩和弁韩奉马韩王为共主,其一是马韩比较强大,其二是共同对付高句丽人的入侵需要。 新任的辰王继位,辰韩和弁韩不可能置之不理,面对邀请,他们都派出王子一级的人物来参加庆典。 庆典当日,除了辰王马箕的登位仪式之外,最令人瞩目的就是汉军的阅兵了,当汉军一个接一个骑兵方阵和步兵方阵绕着目支国进行游行之时,其威武雄壮的军威,看到辰韩和弁韩的使者是双股战战,簌簌发抖,他们很清楚,如此强大的军队,如果对他们的国度进行征伐的话,可以说在须臾之间便可毁灭其国。 庆典结束之后,辰韩和弁韩的使者立刻返国,没过几天,辰韩和弁韩的国王亲自赶往了目支国,递上了降书顺表,表示辰韩和弁韩从此愿意归附大汉,称臣纳贡,永世不叛。 很显然严询的建议起到了相当的作用,见识了汉军的强大的之后,辰韩和弁韩立马是俯首而降,以免遭到亡国之祸。 三韩归附,高句丽和鲜卑覆灭,似乎汉军的此次征伐已经划上了圆满的句号,众将士欢欣鼓舞,等待着班师凯旋,但无人知道,刘胤的目光却投向东南海域。 第1278章倭国 伫立在海边的沙滩上,眼前是一望无际,波涛滚滚的蓝色大海,水天一线之间,极目远眺,也只能看到点点的白帆,根本就看不到任何的陆地。 但刘胤知道,在并不遥远的彼岸,有着一个国度,数千年以来,中原王朝的军队从来就没有踏上过一片土地,后世就算是曾经征服欧洲,开拓数万里疆土的蒙古帝国,面对着这个岛国,却是两伐皆败。 这无疑是一个让人很好奇的事,一旦弹丸的岛国,面对着一个庞然的国度,数千年来却始终未曾失守过,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不用扯什么航海技术,三国时期吴国的卫温,就已经可以将船开到夷洲了,从长江口到夷州,超过三千里的航程,而对马海峡的最短距离,只有一百里左右,就连渤海海峡,都要比它宽上几倍。 而民间的肮路,早在汉代时候就已经开通了,甚至岛国的文明传承,都是因为渡来人带来的先进技术而产生了质的飞跃。 “严将军,你对对面的倭国了解多少?”汉代以来,一直称其为倭国。 严询道:“末将虽然没有渡海去过倭国,但倭国往来通商之人,末将却也是见过不少,故而倭国之状况,末将也略知一二。倭国在韩海之南,计有四座大岛,数千小岛,凡三百余国,战乱不休。有一国名邪马台,在诸国之中为最大,世代以男子为国王,前魏之时,立一女子为国王,呼为卑弥呼,善使鬼神之术,迷惑众人,据说这个卑弥呼长期隐于宫中,一生未嫁,朝政皆由其弟署理,除了一男子进宫送膳之外,他人都没有机会再其面,守卫王宫的,则是当数千宫女。不过在其治理之下,邪马台日益强大,吞并周围三十余国,俨然为倭国之中首屈一指的大国。卑弥呼曾派使者前来中原,求见魏帝,魏帝赐其亲魏倭国之紫绶金印一枚,并赏赐其若干财物。邪马台国之南有一国名曰狗奴国,素与邪马台国不睦,战端不休,卑弥呼曾求助于魏帝,但魏国也是鞭长莫及,仅以檄文相助。卑弥呼死后,其女台与继位,仍如今邪马台国女王。” 刘胤奇道:“这卑弥呼一生未嫁,为何会有女儿?” 严询道:“台与是卑弥呼从族中过继面来的女儿,不过有传言说此女乃是卑弥呼**后宫所生,为彰人耳目,卑弥呼才多年未曾出宫与外人相见。雍王此时问及倭国之事,莫非有渡海相征之意?” 刘胤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道:“严将军久镇带方,熟知倭国之事,以你之见,这倭国征得征不得?” 严询一时半会也摸不清刘胤的真正意图,乃道:“素末将直言,跨海而战,消耗颇具,而倭国乃蛮荒之地,物产匮乏,就算征讨获胜,也是得不偿失的。” 刘胤哈哈一笑,道:“经济帐肯定是不划算的,但除了经济帐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笔帐,关乎他子孙后辈的帐,却不是可以拿金钱就能衡量的。” 严询很是好奇,心里猜测着刘胤所说的这笔更重要的帐是什么,但刘胤没说,他也没有胆量来询问,不过在他看来,贫瘠而荒芜的倭国,完全没有征讨的必要,跨海作战不比陆路,所需要的战船和粮草补给都是相当地惊人的,如果征伐所付出的代价远高于所得的,那还不如不去征讨。 但刘胤的心思,又那里是他所能体会到的,固然从现在人的眼光之中去看,和蛮荒之地没有什么不同的倭国根本就不值得汉军劳师动众,兴兵讨伐。但数千年来中原王朝一直抱有如此成见,今岁不征,明年不战,让倭国一步步地走向强大,到后来成了尾大不掉之势,等发现倭国成为心腹之患的时候,再想去征讨它,已经是力不从心了。 元蒙帝国对倭国的两次征伐,成为了最终的绝唱,强悍如蒙古人都无法征服倭国,到了后来的明清帝国,则逐渐沦为了被动挨打的局面。这一小小的岛国,成为华夏民族最后的隐痛。 机缘巧合之下,刘胤站在了距离倭国最近的地方,几百里之外,就是那个岛国了,这一点,那怕当初刘胤出兵辽西的时候,都未曾想到。 是继续前进,跨海征进,还是见好就收,回师中原,此刻刘胤的内心,还是很纠结的,退则功成身退,进则前途未卜,毕竟在现有的条件之下,打一场海战,对刘胤而言,是一件风险奇高的事。 海战不比陆战,陆战只要有充足的粮草和完善的后勤被给,那怕是跨越万里的征程,都不会让人担忧。 海战也不比水战,同样是使用战船,但水战所进行的区域,一般是内陆的江河湖泊,没有什么太大的风浪,而海上则不同,无风三尺浪,一般普通的船只,是无法胜任渡海任务的。而海上的狂风巨浪,更是非常可怕之事,如果渡海之时遭遇狂风巨浪的话,再多的人马再多的船,也是于事无补的,只能是葬身大海。 不过刘胤却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他重生而来,本就是为了消弭中华民族的苦难而来,五胡如今已经被践踏在了他的脚下,随着拓跋鲜卑和慕容鲜卑的覆灭,祸乱中华长达数个世纪的五胡乱华被消除在了萌芽状态。 消除五胡乱华,是刘胤的近期目标,真正想来消弭华夏民族的苦难,却是一件非常之事,能不能起到作用,刘胤尚不得而知,不过刘胤既然已经站到了这里,那便断然没有后退和畏惧的念头。 尽管跨海作战对于刘胤来说是个全新的挑战,毕竟这十几年来,刘胤一直打得就是陆战,海战的经验上,刘胤完全是一片空白,但所有的这些,都不能令刘胤畏缩,没有经验,那就从摸索之中去寻找,现在刘胤不缺的就是斗志与决心,再大的困难,他也可以克服。 第1279章征倭准备 征倭很快地被提上了议事日程,虽然有些将领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但刘胤还是力排众议,坚持征倭。 但跨海作战不同于陆上作战,首先是船,三韩和倭国虽然有着往来,但所使用的船只都比较小,根本无法用做战船,汉军想要征倭,首先必须要解决的就是战船的问题。 对马海峡虽然并不太宽,但气候复杂多变,洋流变幻莫测,平静时,水波不兴,风平浪静,而一旦有变,则是狂风大作,巨浪滔天,或者是大雾迷漫,乱流激荡。 普通的小船渡河,其实就是全凭运气,气候条件好的时候,便可以顺利地横渡,而一旦遇到台风和恶劣天气,那只有听天由命了。 不过在长期的渡海的过程之中,往来于两岸之间的那些商旅还是能摸索出一些经验来,相对来说,冬季常刮大风,而夏秋常有台风,只有春天的三、四月,气候比较稳定,是渡海的最佳时期。 现在已经是深秋了,距离明年的适渡期也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从时间上来讲,还是相当地紧迫的。 刘胤立刻下令从幽州和青州一带召集造船的工匠,前往三韩釜山港。 按照船的水平来讲,季汉肯定是不如吴国的,不过青州和幽州一带临海,常有渔民下海捕鱼,打造的这些渔船,却是非常适合在海里航行的。 江船和海船的建造,还是有着不同的方法,象东吴建造的那种高达五层的大型楼船,在海上根本就无法使用,一阵大风吹来,立马就倾覆了。海船一般都是底宽舷低帆高,这样才可以在海上航行无阻。 这次从青州召集来的造船工匠,都没有走陆路,直接就从青州胶东成山上船,横渡黄海,直抵三韩。从海路走,至少要比走陆路节省三分之二的时间,同时也证明了现在的造船水平,完全可以适应渡海作战的需求。 三韩地区多山,有着大片的原始森林,这显然为造船提供了便利,限于交通运输的不便,古代造船一般都是就地取材,优中选优,三韩和辽东气候条件相近,树种也大体相同,松树、柏树、榆树、杉树样样不缺,这也为造船提供了便利。 人多自然是好办事,刘胤目前麾下有着汉军的十余万人马,有着夫余国的军队五万人,有高句丽的降军五万人,再加上随时可以调动的三韩民夫,劳动力那是绝对富裕的,整整一个冬天进山伐木,堆集在釜山港口上的木材简直就要一座小山还雄伟。 而从幽州青州调集来的数千工匠,更是昼夜不停地打造船只,按刘胤的要求,此次建造的船只为大中小三等,大船宽有三丈,长达十余丈,可以用来运输马匹和大型的器械,中等战船宽约一丈,长五六丈,小型战船宽七尺,长三四丈,皆是用来载兵的。 总体数量上,刘胤并没有要求多多益善,而是根据需求发建造,按刘胤的要求,一次渡海,只需能载万人即可,象大型战船一次可载三五百人,中型战船可载百十人,小型战船可载五六十人。所以大型战船的只建了十余艘,中型战船和小型战船各分别建造了五十艘和八十艘,这些战船基本上就能满足汉军的渡海所需了。 比战船更重要的是后勤补给,跨海作战,对后勤补给的要求之高,是前所未有的。本身远征倭国,就已经是创造了后勤补给最长距离的记录,而且横渡对马海峡,对后勤运输而言就如同是瓶颈一般,试想十几万甚至二十几万的大军渡海登陆之后,所有粮草辎重补给都将需要通过对马海峡来进行,如果赶上风平浪静的季节还好点,可是一旦战争拖延下去,进入到了台风多发的季节,再想要通过对马海峡来运输物资的话,将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任何军事行动都必须首先要进行的前提条件,所以在打造战船的同时,刘胤将主要的精力都投入到了筹措粮草物资,保证后勤供应上来。 有着朝廷的全力支持,从冀州并州青州幽州调拨的粮草和物资源源不断地向着三韩地区涌去。夫余国这次不光派兵五万随同刘胤出征,而且还资助了大量的粮草和物资。刘胤在乐浪郡和带方郡以及三韩地区也募集到了不少的粮草,经过一个冬天的筹备,运送到前线的粮草物资已经可以满足所有大军半年的度支了。 随着寒冬的过去,肆虐了一个冬天的海风终于减弱了,汉军出征倭国的最后准备事宜已经是接近了尾声,在釜山港口,已经打造完成的战船也已经是陆续地下水,初具海军规模。 由于刘胤的步骑军以及高句丽军夫余军基本上都是旱鸭子,把这些陆军训练成水军的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所以刘胤也就没有在这方面去费力气,而是从青州招募到了上千渔民来充当水手。 这些渔民都有很丰富的出海经验,就算是汉军打造的战船要比他们平时所使用的渔船略大一些,但其原理都是大同小异的,经过一个冬天的操练,这些新募来的水手已经可以熟练地操纵汉军各个型号的战船了。 这些战船其实都属于登陆型运输船,只需要将汉军步骑兵运送到对面倭国的九州岛进行登陆即可,根本就无需进行海战,这无形之中也就降低了水军的训练要求。这些水军只要掌握好如何来操控船只,其余的事基本上就与他们无关了。 这次登陆作战的军队,事先也进行了筛选,毕竟海上风浪较大,那些晕船的士兵将不会出现在第一轮攻击波中。 第一攻击梯队都是尽可能挑选熟悉水性的士兵,完全可以胜任水陆两栖的攻击任务,第一波攻击要抢占滩头阵地,为续地部队提供登陆的通道,所以是最为汉军之中最为精锐的步兵来担任的。 第1280章抢滩登陆 不管是海战还是水战,都是刘胤的弱项,驰骋疆场十几年,刘胤打的全部都陆战,偶尔为数不多的水战也不过是渡河渡江作战,再宽的江河,从东岸也能望到西岸,基本上是一览无余的。 可这一次的渡海作战,完全是在苍茫的大海上进行作战,不管是刘胤,还是汉军的诸多将领,那怕是吴国的降将,都称得上是平生的第一次,那怕是孙子兵法吴起兵法之中,都没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去寻。 刘胤任命严询为伐倭都督,孙秀为副都督。为了指挥水军作战,刘胤特意地把孙秀从洛阳调来,毕竟孙秀曾经在东吴指挥过水师,对水军战法还是有着丰富的经验的,用他来给严询做副手,可以更好地指挥战船渡海。 孙秀归降季汉之后,挂着伏波将军印信却是闲居洛阳,基本上无事可做,孙秀他也清楚,象他们这般的降将,基本上不会再有掌兵的机会了,挂一份闲职,拿一份傣禄,颐养天年,直到终老,也许就是他们最后的归宿了。 但孙秀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被起用之时,接到刘胤征倭副都督的任命之后,孙秀热情重燃,他很快地赶到了三韩,与刘胤的大军汇合,整个冬季的水军操练,全部是由孙秀来指挥的。 至于严询担任征倭都督一职,则是刘胤看重了严询的统帅能力和对三韩及倭国地理熟知的缘故,纵观整个的汉军将领之中,征倭都督一职,也是非严询莫属了。 第一拨的攻击梯队,是刘胤精心麟选出来的,其中汉人士兵占据了六成,高句丽和夫余人则是占据了四成的比例。 说起高句丽,前者在白崖山之战中兵败投降的高句丽王子高斯由做了俘虏,但刘胤并没有杀他,只是将他软禁起来。后来高句丽王美川王被鲜卑人所杀之后,刘胤将高斯由传到釜山,问他愿不愿意戴罪立功。 高斯由迫不及待地同意了,那种被软禁的日子,他简直就是受够了。 刘胤从汉军之中挑选了六千人,从高句丽人和扶余人之中,挑选了四千人,组成了特混编队,担任第一轮攻击兵团。 季汉兴国四年三月,征倭大军在都督严询,副都督孙秀的率领之下,从釜山港扬帆启航,踏上了东渡征程。 其时海面上风平浪静,征倭大军经过两天的航行,终于抵达了倭国九州岛外海。 九州岛这个时候的名称叫做筑紫岛,邪马台国在女王卑弥呼统治之时,一度强盛,崛起于筑紫岛的东北部,后来不断地扩张,兼并了三四十个小国,成为筑紫岛北部最为强大的王国。 不过在筑紫岛的南部,一国为狗奴国,素来与邪马台国不和,狗奴国兼并南部二十余国,与邪马台国形成了南北对立之局面。自从卑弥呼死了之后,邪马台国的扩张势头也得到了遏制,在紫筑岛,双方处于一种均势之中。 不过这种均势却很快被打破了,汉军平定三韩之后,在釜山大建战船,准备东渡伐倭的消息,也很快地传入了倭国,立刻是引起了诸国的震动。 刘胤在釜山大建战船原本就是动静很大,很难瞒人,所以刘胤也没有刻意地封锁消息,顺其自然。这样的消息,传到了倭国之后,很难不让人不关注。 这时候邪马台的女王是卑弥呼的女儿台与在位,台与女王听到消息之后,十分地震怒,在她看来,卑弥呼女王曾两次向中原王朝进贡称臣,被魏国皇帝亲赐金印紫绶,邪马台国对中原王朝的态度极为恭顺,却不知何故,这回中原王朝却兴兵准备讨伐,让台与女王气愤不已,这些中原王朝的人,也委实太过分了。 其实台与女王并不清楚,当年敕封卑弥呼的魏国朝廷早已是烟消云散,就连继承魏国衣钵的晋国,也已经被灭掉了,现在的中原王朝,早已是改朝换代了,台与女王不明就理,还以为是中原王朝背信弃义,东渡来攻了。 愤怒归愤怒,但为了对伉汉军,台与女王下令征召其附属国的军队,一齐赶往与三韩相邻的筑紫岛西部,对汉军可能登陆的地点,进行构筑坚固的防线,以阻挡汉军的登陆。 台与女王除了积极地备战之外,也还有心思与南面的狗奴国修好罢战,以谋求共同来抵御外敌的入侵。 此中的利害狗奴国自然是不可能不知晓的,如果被汉军攻破邪马台国,那么狗奴国的命运就会沦为和邪马台国一样了,唇忘齿寒,不得不让狗奴国国王多井心怀疑虑,于是狗奴国也就与邪马台国暂时地停战了,并且派兵到自己国境的西部地区,做进一步地防御。 其实筑紫岛虽然四面环海,但也只有一些比较平缓的沙滩可以供汉军登陆,其余的地段,大部分都是悬崖绝避,根本无法攀登,所以真正需要防守的地段并不太多。 汉军的进攻自然选择在了距离釜山港最近的一处沙滩上,严询在旗舰上瞧得分明,倭人果然在这一处沙滩上建立起了一段长墙,准备以此为防御工事,以阻挡汉军抢滩登陆。 严询晒然一笑,倭人想得也太简单了,要知道此次他带来的特混编队,堪称是精锐之中的精锐,战力非凡,绝不是邪马台或者是狗奴国的力量所能抗衡的。 汉军的战船就停泊在外海,他们无法再往前了,毕竟汉军的战船有大船和中小船只之分,大型的战船很容易地搁浅,想要发起进攻,就必须是要乘坐小船或者是徒步涉水,向驻守在海岸线上的倭国军队发起攻击。 想要在海滩上立足,就必须要站立起来一个纵深很大的滩头阵地,这样的话,汉军的后续部队就可以不断地涌上筑紫岛,形成兵力上的优势。所以现在他们的任务,并不是急于攻破倭人的防御阵地,而是要完全抢滩登陆,建立一个可攻可守的滩头阵地。 第1281章抢滩登陆(续) 严询和孙秀分工明确,孙秀负责指挥渡海的船只,而严询则负责指挥登陆作战。 登陆作战最大的难度就是整个海滩完全是一片开阔地,倭人可以躲藏在石墙的后面,利用弓箭进行射击,这一片区域几乎是无遮无拦的。 倭人的石墙,就建在沙滩上比较略高一些位置上,这个位置基本上能保证即使涨潮,石墙也不会被海水淹没。 如果汉军选择进攻的时机,那肯定得在涨潮的时候,这个时候的登陆点距离石墙比较近,如果在落潮的时候,登陆点会往后推移好几里的距离,那松软的沙滩和漫长的距离,无疑让人有一种噩梦般的感觉。 所以登陆作战的时机是比较苛刻的,必须要选择在海水涨潮的时候,但是从涨潮到落潮,这中间间隔的时间往往只有一两个时辰,退潮的时候,那些战船就必须要跟着潮水后退,否则就有搁浅危险。 能不能在这一两个时辰以内攻破倭人的防御,抢占一个滩头阵地,是登陆作战能否成功的关键,否则在海水退潮战船撤走的时候,滞留在沙滩上的汉军将会陷入到孤立无援的地步。 所以严询的船队到达了对马岛之后,并没有急于地发起进攻,而是派出侦察的小船,对筑紫岛周围的情况进行了实地的勘察,对潮汐的变化进行了详细地了解,根据具体的情况,制定出了一个比较完善的进攻方案来。 严询为人精明干练,严谨细致,素有谋略,尽管这种渡海登陆作战严询平生也没有经历过,但他受命之后,却是埋头下苦功,尽可能地收集筑紫岛附近的情报,做到知己知彼。 至于进攻方案,严询则是尽可能做到事无巨细,就连士兵们使用的武器他都要亲自一一过目,保证全部是精良的装备,兵力兵种的配比,进攻时间的估算,都做到了精确精准的地步。 最终严询将进攻的时间定在了凌晨五更海水涨潮的时候,所有的战船在这个时间全部向着筑紫岛驶去。 天色微明之时,汉军百帆齐进,一齐向着筑紫岛靠了过来。 此时海水大涨,潮水直逼沙滩上的那道石墙。 大船由于无法靠得太近,所以在进攻之中,还是依靠那些小型的战船。每只小战船上除了水手之外都可以搭载三四十名步兵,八十余条小型战船一次便可以运送二三千人投入到进攻之中。 由于第一次接触到渡海登陆作战,汉军的将士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感,从战船上跃入水中的时候,个个是生龙活虎,斗志昂扬,整个的沙滩上,人声鼎沸,喊杀声震耳欲聋。 躲藏在石墙后面的倭兵刚刚从睡梦中惊醒,就已经发现汉军近在眼前了,他们一个个紧张无比,纷纷拿起了武器,准备抵御汉军的进攻。 邪马台的使者曾几次出使中原,他们回来之后,将中原的地大物博国力强盛都一一地禀明了女王,所以邪马台的倭人对中原王朝也是比较了解的。 这个时代的倭人,论国力,显然是不能够跟中原王朝相提并论的,尽管长期的战乱,让倭人养成那种民风彪悍全民皆兵的传统,但粗陋的武器,无疑是他们最大的短板。倭人使用的弓箭,只是那种最为普通的原始弓箭,大多的箭镞,并不是铁制的,而是骨制的,这种弓箭,不但射程近,而且杀伤威力也不足,根本就无法穿透汉军的铠甲。 而倭人只穿着普通的麻衣,就连铁制的铠甲都没有,唯一的铁器,也就是一些刀枪武器,而这种刀枪武器受限于锻造水平,其锋利程度也是大打折扣的。 而汉军现在的武器装备,无论是刀枪剑戟还是弓弩火器,代表的都是当今天下的最高水平,那怕就是远在数万里之遥的罗马帝国军队,也是无法与汉军相提并论的。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注定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那怕是倭人筑有石墙,都很难阻挡汉军的攻势。 汉军从战船上冲了下来,很快地排成了几行的纵队,向前发起了突击。排在最前面的,是盾兵,掩护盾兵前进的,是弓箭兵。 涨潮的时候,石墙前面的这一段沙滩很短,刚刚踏出水面,就已经进入到了弓箭兵的射程之内,汉军的弓箭兵立刻进行了齐射,乱箭如倾盆之雨,叮叮当当地射在了石墙之上。 倭兵躲在石墙的后面,汉军的弓箭几乎伤不到他们,当然汉军也没有指望可以射杀倭兵,主要是起到压制的作用,只要能逼得倭兵抬不起头来,不能轻易地用弓箭来阻击汉军步兵的攻势即可。 不过让汉军感到奇怪的是,就算汉军弓箭兵的压制作用明显,那也不可能压制得倭兵连一支箭都射不出来吧,眼看着汉军步兵已经推进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倭兵却是一箭不发,搞不清他们是何用意。 不过既然倭兵隐忍不发,汉军自然是加快了进攻的步伐,各路纵队皆是一路小跑,迅速地朝着石墙靠了过去。 只到汉军再向前前进了大约五十步,石墙后面的倭兵这才射出了第一支箭,接着,稀稀拉拉的箭矢从石墙后面射了出来,由于被汉军的强弓硬弩压制的厉害,倭兵很难成规模地射出箭来。 这些零星的箭支大部分地被盾牌所阻挡,只有少部分的射到了汉军士兵的身上,原本以这些箭支会给汉军带来一些的伤亡,但没想到这些箭支竟然连铠甲都射不穿。 许多汉兵将那些箭从地上拾了起来,一看才恍然大悟,敢情这些箭头都不是铁制的而是用兽骨磨尖了制成的,如果汉军身穿普通的布衣,这些骨箭或许倒是可能会穿透,但汉军士兵大部分人都是身着铠甲的,这些骨箭又岂能穿透这些铁制的铠甲? 看到倭人根本就伤不到自己,汉军是精神大振,如出水蛟龙一般,直扑向前。 第1282章吊打邪马台 本来汉军的进攻还是小心翼翼的,这样的抢滩登陆作战谁都没有经历过,也没有什么经验可循,为了安全起见,严询还是布置了比较详尽的战术安排,让登陆后的步兵排成纵队,前面使用盾兵来打头仗,这样就可以避免一些无谓的伤亡了。 同时严询要求进攻的各路纵队,要严格地保持队形,采用步步为营的进攻方式,减缓进攻的速度,这样就可以提高防御能力。 但双方交战之后,才发现倭军的武器装备竟然是如此地低劣,竟然连汉军的铠甲都射不穿,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兴奋之余的汉军这个时候也就顾不得严询步步为营的命令了,大踏步地向着倭人的石墙冲了过去。 再往前冲的时候,汉军的弓箭兵也就停止了射击,否则极易造成误伤。 如此一来,倭人倒是敢大胆地露出头来,肆意地用弓箭一轮猛射。 可惜的是,倭人的弓短小无力,射出来的箭不仅射程不远,而且射速较低,再加上骨制箭头的锋利程度不足,很难对身着铠甲的汉军靠成威胁,汉军几乎没有付出多大的伤亡代价,就已经冲到了石墙的近前。 在大战船上远远观战的严询看到汉军突然地加快了进攻的速度,不禁深感意外,按照此前自己的命令,是要求他们步步为营,层层推进的,现在领军的显然是违抗他的命令,如此一来,岂不要加重汉军的伤亡吗? “前面是怎么回事,为何公然抗命?”严询一脸严肃地询问道,如果真是有人敢违抗军令并造成严重后果的话,那军法可不是吃素的。 “启禀都督,倭人所使用的弓箭大多是骨箭,根本就射不穿铠甲,故而我军加快了攻击的速度,试图尽快地突破倭人的防线。”有军士很快地向严询回禀道。 “哦?”严询事先倒也是收集了不少关于倭人的情报,知道倭人武器装备严重地比汉军要滞后,但严询没想到竟然会是如此地落后,倭人的弓箭,就连汉军身上的铠甲都破不开,这样的仗还有什么悬念。 “那就下令全体加快进攻的速度,攻破石墙!” 倭人的石墙,根本就不能跟汉人的城池相比,这些简陋而低矮的石墙,充其量只有五六尺的高度,个子矮的刚刚超过头顶,个子高的,就连脸都遮不住。 这段石墙倒是很长,绵延十里,基本上将整个的这片海滩都保护起来,但石墙不光是高度不足,厚度也差得太远,只有一层单石垒砌,起不到任何的防御作用,撑死也就是给石墙后面的弓箭兵提供一种保护而已。 汉军很快地就冲到了石墙的前面,这一段低矮的石墙根本就挡不住热火澎湃的汉军,有的汉兵翻墙而过,有的汉兵直接就将石墙给推倒了,邪马台人辛苦了一个冬天建造的防御工事,在汉军的面前,竟然是脆弱的如同一张纸一般,一捅就破。 数千汉军倾刻间是蜂拥而上,与倭兵展开了肉搏战。 汉军这个时候武器精良的优点完全地显现了出来,汉军所使用的刀枪盾牌,皆是制式武器,由汉军专门的武器工坊生产,由于采用了标准化的生产模式,最大限度地提高了武器的品质。 当年诸葛亮时代蜀汉的武器质量就明显地优于曹魏军队,此时跟倭人手中的武器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根本就没有半点的可比性。 汉军第一拨的攻击梯队原本就是最精锐的士卒,此刻依仗着武器的精良,直杀得邪马台军是狼狈不堪,节节败退。 原本邪马台女王台与在海滩上布属了好几万的人马,准备着要与汉军决一死战,誓死悍卫邪马台国的领土,但汉军冲上来的时候,他们才悲催地发现,他们的弓箭,根本就伤不到汉军,他们的枪矛,和人家一比,简直就是烧火棍,他们的刀剑,充其量只是算是杀鸡宰牛刀。 倭人的刀剑,只要一碰到汉军的刀剑,立马被斩为两断,汉军所使的刀剑,简直个个都是削铁如泥的宝刀宝剑,让倭人是目瞪口呆。 装备的低劣让倭人的士气严重地萎靡下去了,尽管他们还占据着兵力上的优势,但在汉军拉枯摧朽一般的攻势面前,他们完全地丧失了抵抗的能力,纷纷地败退下去。 汉军则是气势如虹,杀得性起,登陆的汉军之中,也并非都是来自中原的汉人,扶余人和高句丽人也占据着相当大的比例,不过这些扶余人和高句丽人都是从他们军中麟选出来最为强悍最为精锐的士卒,严询在战前就曾激励士气,许下重诺,只要斩首一人,便可奖赏一只羊,斩首一名倭人官员,则可重赏一头牛,如查谁能先擒下台与女王,由赏千金官升三等。 重赏之下,自然会有勇夫,汉军士兵卖力地斩杀着倭人,每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可都是一笔丰厚的奖赏,如此机会,谁也不肯错过。 石墙被攻破之后,邪马台军的防御便变得越来越困难了,汉军如入无人之境,大杀四方,直杀得倭人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万汉军人马,就足以横扫邪马台一国了。 台与女王见势不好,再战下去,邪马台人也是没有还手的余地,充其量是自取灭亡,她赶忙地下令邪马台军撤退,将整个海滩让给了汉军。 原本汉军的计划是抢夺海滩,建立一个有纵深的滩头阵地,这个便可以方便后续的大军登陆,让原本聚集在西岸的军队可以从容地调到倭国境内来。 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仅仅是第一波次的一万汉军,就已经可以吊打邪马台人了,所以建立滩头阵地现在看来已经是无关紧要之事了,邪马台人撤离之后,汉军则是穷追不舍,继续地狂飙猛进,向着筑紫岛的腹地进行推进。 看来汉军这回是一准备口气灭掉邪马台了! 第1283章完虐狗怒国(上) 既然汉军进展地如此顺利,严询也就不再默守原定的计划了,他将船队的指挥权移交给孙秀,让他继续地从釜山向筑紫岛运兵,他则是亲自登岸,指挥已登陆地军队向前推进。 “看来有一支装备精良的万人队伍,就足以横扫倭国了。”严询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的笑意,这一仗打得太轻松了,完全就是碾压似地。 台与女王仓皇而逃,她本以为修筑了石墙,调集了数万的人马,就可以抵御得了汉军的进攻,但没想到汉军的战力是如此地强悍,邪马台军几乎是一触即溃,连半点抵抗能力也没有,现在更是兵败如山倒,而汉军则是穷追不舍,如此逃下去,那怕就是逃回到邪马台国,也逃脱不了亡国之命运。 台与女王立刻派人向狗奴国求援,尽管他们和狗奴国是宿敌,但现在这种局面下,台与女王也想不到该怎么办了,只有联合狗奴国,或许才能抵挡得住汉军的进攻。 这回台与女王许给了狗奴国相当多的好处,比如说割让与狗奴国相邻的十个国家,赠送给狗奴国王若干名邪马台美女,并附赠上万名的奴隶。现在邪马台国遭遇到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台与女王只求能化解危机,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值得的。 当然这些礼物也仅仅只是空头的许诺,现在台与女王还在逃亡之中,真要让她拿出这么多的东西来,至少也得等到她回到邪马台,打退了汉军的进攻再说,否则的话,国都被灭了,如何还能兑现承诺。 狗奴国的国王叫井上,当邪马台国派兵在筑紫岛西岸修筑工事的时候,他也意识到形势的不妙,于是停止了向邪马台的进攻,转而派兵也前往西岸驻防,以应对可能遭受的入侵。 不过这次汉军攻击的目标是邪马台国,狗奴国并没有遭到攻击,暂时狗奴国还是一片风平浪静。 台与女王派出的使者,很快地就到达了狗奴国,一看礼单,井上国王顿时两眼放光,狗奴国倒是不缺女人,但国中的女子,莫不是长得又黑又矬,奇丑无比,井上的后宫之中,就连几个漂亮的女人都找不出来。 而邪马台国,则例来就盛产美女,据说以前的那个国王卑弥呼,就是一个绝世的大美人,井上多次攻打邪马台,除了谋取它的土地之外,最垂涎的还是邪马台的美女,这回台与女王主动地送美女上门,井上高兴地是忘乎所以。 狗古智卑狗也就是王国的国相劝他道:“大王,汉国强大无比,邪马台尚不能敌,我们如何能敌得住,切莫贪小便宜吃大亏,奴卑以为,应斩杀邪马台来使,交好汉人,以求国之平安。” 井上不以为然,道:“汉人远来,不熟地理,我狗奴国国险城固,如何会惧怕他们。”说到底,井上还是贪念邪马台许诺给他的若干美女,决意要出兵相助邪马台。 狗奴国出兵之后,并没有直接去邪马台国,而是折向西北而行,去攻击汉军的登陆点。 井上认为,直接去救邪马台,并不能真正地解决危机,汉军依然可以通过登陆点,源源不断地补充新的兵源,想要真正地消灭进入到筑紫岛的汉军,首先就必须要掐断其援兵的来路以及粮草后勤补给通道。 现在汉军新的援兵还没有到来,整个登陆点附近只驻扎着一千左右的人马,这对于狗奴国的人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井上这次带来的人马可是有三万多人,吃掉汉军的这一千人,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驻守在登陆点上的是汉军的一部人马,校尉名叫董超,原本以为严询率主力大军追击邪马台去了,驻守这儿的差事将会是轻松无比,但没想到竟然会遭到倭人的反击,董超悚然一惊,有知情的向他禀报道:“此乃狗奴国的人,并不是邪马台的人。” 董超不禁是勃然大怒,汉军还没有对狗奴国的人怎么样,他们居然会主动地来挑衅,这些不知死活的狗东西。 邪马台人遗留下来的那些石墙成为了汉军的防御阵地,许多残破的地方也经过了简单地修缮,汉军全线退守到了石墙的后面,弓弩兵被顶到了第一线上,严阵以待。 井上着着汉军的防守阵地,露出了轻蔑的笑容,虽然汉军的武器装备比较先进,但毕竟狗奴国的人多,三万人对一千人,三十比一的比例,这样悬殊的对比,井上丝毫不会怀疑狗奴军的能力,这无疑将是一场碾压似的胜利,在井上看来,拿下这个登陆点,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 不等后续的大队人马到达,井上就下达了进攻的命令,消灭这一支人数不多的汉军,那完全是手拿把攥的事,但却必须要速战速决,鬼才知道汉军的下一批援兵什么时候到达,如果再增加一万人马的话,井上估计也是要吃不消的。 只有先灭了这么一支小部队,控制住这个登陆点,不让汉人轻松地再次登陆,回头才有机会联合邪马台国的军队,里外夹击,将已登陆的汉军全部歼灭。 狗奴军呜里哇拉地大叫着,漫山遍野地冲了下来,倭人打仗,基本出没有什么战阵战术之类的,完全就跟一盘散沙似的,各行其事。不过仗着人多,倒也是气势浩大,声势震天。 董超并没有急于反击,他下令汉军的弓箭兵静静地等候着,等到狗奴国的人进入到了弓箭的射程之内,再进行攻击。 狗奴国的人几乎都是徒步而走,只有长官模样的人才有资格骑马,他们手持着五花八门的武器,疯狂地叫嚣着向石墙冲来。 迎接他们的,是汉军如雨的箭矢,汉军所使用的复合弓,不仅射程远,而且穿透力强,对于没有什么防护能力的狗奴人来说,这些可怕的箭矢就是夺命的魔鬼,片刻之间,就已经倒下了一大片。 第1284章完虐狗奴国(下) 这些狗奴人顿时是哇哇乱叫,看到汉军的弓箭委实厉害,大多数人都心生畏惧,开始仓皇地后撤。 井上顿时大怒,这帮子的窝囊废,这才刚刚死了几个人,就开始败退了,真是无用之极。这时,后续的人马也陆续赶来了,井上下令狗奴军再次地发动进攻,同时他严令,再有敢后退者,一律是斩无赦。 狗奴军再次地冲了上来,这一次有国王井上的严令,这些狗奴兵也不敢再开小差了,都卖力地向前冲去。 汉军的弓箭兵几乎是每矢必中,这么多的狗奴兵,密密麻麻,闭着眼睛射也能射得中,狗奴兵每向前一步,都会有人陨落。 但这依然无法阻挡狗奴人的攻势,汉军一部千人,这千人之中,配备有弓箭的士兵也就只有三分之一左右,远程攻击的时候,其他兵种自然是爱莫能助,只能看着弓箭兵射杀敌人。 但三百弓箭兵,就算他们同时可以齐射,也最多只能射出去三百支箭,一次的伤亡的撑死也只有三百人。而每换一支箭,至少也得间隔十息以上的时间,这个时候,狗奴兵距离石墙便会再近了一些。 这也就是狗奴兵身材矮小,步伐较慢,才能让汉军多射几箭,换作是骑兵的话,不等弓箭兵放上两箭,就已经呼啸着冲到眼前了。 这个时候,狗奴兵付出了上千人的代价之后,又向前推进了几十步。 董超并没有慌乱,沉着地下令连弩兵投入战斗。 董超的这一部人马张乐的无当飞军的下属,配备着两百具连弩,连弩并非是标配,在步军之中,只有无当飞军和虎步军装备最多,每部都装备两百具,别的步军每营都未必能配备到两百具。 两百具的元戎弩可是最为恐怖无比的武器,一发十矢,两百具元戎弩同时发射的话,就可以射出两千支短弩箭来,迅速地形成一道死亡扇面。 为了获得更大的伤杀效果,董超并没有在狗奴人一进入元戎弩的射程之内时便出手,而是让他们更接近一些之后,才下令连弩兵进行射击的。 连弩兵每百人为一队,前队先发,后队准备,并进行轮换,也就是说每一排射出的短弩箭,就高达千支,如此密集的箭雨,倭兵如同被割掉的韭菜一般,一茬一茬地倒了下去,他们甚至都没有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成片成片地倒下去了。 而前后两队轮换的结果,是弩箭形成的箭雨,几乎就没有停歇的迹象,狗奴人是哀鸿遍野,死伤惨重,倒在阵前的尸体,一层铺了又一层。 井上顿时傻了眼,他从来也没有见识过世间还有这等威力无穷的武器,如此密集的箭雨,就算再多的人,也是不可能冲得上去的。 在连弩兵和弓箭兵的联打击下,近在咫尺的石墙对于狗奴人来说,已经是变得无比遥远,他们每向前踏出一步,必定有无数的人倒下去,那怕是后来的人再冲上来,也迈不过这道坎,缺乏防护能力的狗奴人,就算用人海战术来填,也无法填起这个坑。 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的伤亡人数就已经达到了一万人,近三分之一的军队阵亡或负伤,这让井上无比地震惊,他原本以只需要一轮冲击,就完全可以摧毁汉军的防线,但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他,跟汉军斗,只有被完虐的下场。 井上现在进入到了两难的地境,人员伤亡如此惨重,后续的进攻自然是难以为继了,谁知道汉军这么厉害的武器配备了多少,如果弩箭的数量足够的话,他的三万人全部交待在这儿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但一旦撤离,他们的所有努力就前功尽弃了,死掉的一万多人也就白死了,接下来,还可能会面临汉军的报复,他们的下场,估计和邪马台人没什么区别了。 井上暗想道:我就不相信汉人会配备足够多的弩箭,杀了我的这么多子民,他们的箭也该用光了吧。一横心,一咬牙,井上下令狗奴兵再次地发起了进攻。 尽管狗奴兵心中畏惧不已,但国王的命令他们又不敢违抗,只得是鼓作了勇气,踩着族人的尸体,再次向石墙那边发起了进攻。 其实这回井上是赌对了,汉军每名连弩手配备一百支弩箭,一发十矢,可以发射十次,方才使用中,大部分的连弩手都已经发射过八九次了,他们的弩匣中,只剩下了十支左右的弩箭。 发射完最后一轮弩箭,连弩兵主动地向后撤退,把阵地交待给了长枪兵和刀盾兵,毕竟单凭弓箭兵的箭,是很难威胁和动摇狗奴人前进的决心的。 长枪兵和刀盾兵这个时候已经是严阵以待了,狗奴人潮水般地涌了上来,他们便是最后的防线。 井上长吁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的判断还是极为明智的,果然这种大杀伤威力的武器,汉军不可能无限量地拥有,现在少了这一层威胁,井上自然是信心倍增,相信用不了多久,就完全可以拿下整个儿的滩头阵地了。 但还没有等到他们推进到了石墙的底下,就听得石墙后面隐约传来人嘶马鸣的声音,井上脸上的笑容便僵住了,他顿时大叫了一声:“环了!” 井上本来想让他的军队后撤安全的距离之上,但这仅仅只是一个念头,汉军骑兵的到来,根本就不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这一次汉军渡海而来的,是装备齐全的三千虎骑兵,这边陆上激战正酣,三千虎骑兵则全部顺利登岸,并立刻投入了战斗之中。 虎骑军冲过了石墙,迎着狗奴国的人就冲了上去。 三千虎骑军,完全是一种可怕的存在,连弩兵再强,那也得等敌人送上门来,但虎骑军不同,他们本身就是攻击兵团,是碾压一切的存在。 井上目视着被汉军骑兵冲得七零八乱的队伍,心里真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这尼玛纯粹是来找虐的吧! 第1285章无情碾压 第一拨登陆军团完成登陆之后,孙秀很快地就率船队返航了,原本第二拨部队刘胤仍旧是安排着步兵军团的,计划着继续增加登陆的攻坚力量,继续扩大滩头阵地的范围,然后视情况再派出骑兵兵团,向内陆纵深挺进。 这步步为营,层层推进的打法,基于对倭人军力未知的情况下设定的一种预案,也是一种最为稳妥的打法。 不过孙秀返回之后,向刘胤做了前线的战况报告,刘胤才知道倭军虽然事先早有防御,但在汉军强大的攻击力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击,严询指挥军队只发动了一次进攻,就轻易地突破了倭人的石墙,现在除了一部分兵力留守滩头之外,严询已经率主力大军挥师东进,直取邪马台国了。 刘胤微微一笑,看来自己还是高估倭人的实力,现在的倭人,别说是和一千八百年后相比了,他们就连千年后的对抗蒙古人的一半能力都没有。 想想也正常,现在的倭国,只不过是一片蛮荒之地,刚刚从原始社会过渡到奴隶社会,比起中原王朝来,那相差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两个等级,现在的汉军进入倭国,不亚于后世的八国联军进入中国,完全是碾压似的。 倭国的兴起,大概是在唐代的时候,他们向中原王朝学习了先进的文化和技术,也就在个那个时候,倭国迈入了封建社会,国力大大地增加了,才有了和蒙古人一争长短的能力。 倭国人从中国学走了先进的文明,但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叫感恩戴德,他们回报华夏文明的,是屠刀和枪炮,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对于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刘胤当然不会心生什么怜悯。 重生这一回,不干点轰轰烈烈,有益于子孙后代的事,那就是枉为二世之人了。 倭国的最终命运,刘胤已经在脑海之中计划好了,只不过现在还不到公开的时候。 当黄崇问询刘胤是否还是按原计划向倭国派兵之时,刘胤断然地摇摇头,改变了派兵的计划,将原本第二拨出兵的步兵军团押后,紧急征调三千虎骑兵上船,赶往筑紫岛。 罗尚主动地请命出征,刘胤同意了由他带队前往,罗尚便登上了前往筑紫岛的战船。 从釜山到筑紫岛,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只需要两天的航程,一来一回,再加上在釜山停靠的时间,大约就是五天左右。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罗尚刚刚登陆的时候,正好赶上了狗奴国向汉军的滩头阵地发起进攻的时候,罗尚下令骑兵立刻下船,很快地完成集结,旋即便投入了战斗。 这个时候,正是汉军连弩兵弩箭用尽的时候,狗奴人大举压上,双方眼看就要展开肉搏战了,罗尚一声令下,三千虎骑兵是呼啸而出。 董超也很是配合,令汉军步卒拆开了石墙,打开了一些通道,以方便骑兵通行。董超看了看对面的狗奴人,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因为他知道,虎骑军的到来,战斗很快就会结束,悲催的狗奴人,这回就连做狗奴的资格也没有了。 虎骑兵的强悍冲击力就算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步兵方阵都是难以抵抗的,更别说这些穿着一身破烂拿着烧火棍一般的武器的倭人了,这样的乌合之众不管有多少,也不可能是虎骑军的对手。 都说蚁多咬死象,但真正的大象要是发怒起来,光是践踏,就不知道有将多少蚂蚁给踩成肉酱,而且虎骑兵也不是大象那般无脑,他们根本就不给倭兵近身的机会,只要在他们的攻击范围之内,有多少倭兵就杀多少,完全是践踏碾压而过。 在汉军骑兵强有力地冲击之下,整个狗奴军早已是四分五裂,溃不成军了,他们现在只恨爹娘给少生了两条腿。当然真得多生两条腿的话,也是跑不过战马的,不过没有关系,跑不过战马,跑得过同伴就行了,反正谁落在后面,谁将被斩杀,逃在前面的人是有机会逃生的。 井上再也顾不得指挥军队进攻了,他现在逃命还来不及呢。汉军骑兵就象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一般,肆意横扫席卷一切,简直就是拉枯摧朽,狗奴人不要说是反击抵抗了,逃的慢一点的性命就全丢了。 但想逃走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狗奴人几乎都是步兵,而筑紫岛海滨一带又大多是平原,就算他们逃得再快可不可能快过骑兵,逃的慢得最先被汉军骑兵斩杀,逃得快的也不过多活须臾而已。 虎骑兵在战场上是横冲直撞,轻易地灭杀着逃跑之中的狗奴兵,许多狗奴兵原本已经是放下了武器,想投降,但虎骑兵根本就不管这些,一排头地斩杀了下去,只要是战场上活着的人,一律都不曾放过。 狗奴人是傻了眼,这跑也不是,降也不是,战斗的话死得更快,这完全就是不给他们任何的活么。 有些头脑灵光的狗奴人似乎想到了另外的招儿,那就是往死人堆里一躺,冒充死尸,心想汉军骑兵总不致于跳下马来一个个检查这些尸体吧。 但他们到最后依然悲催地发现,这一招似乎也行不通,汉军骑兵倒是没有下马来检查,不过他们可以采用更加粗暴的手段,那就是纵马践踏,那战马粗壮的马蹄踩下去,就算是活人也得一命呜呼。 而且被战马活活地踩死,比一刀砍掉脑袋更痛苦,有时候战马不一定能踏中要害,被踩一下还死不了,但绝对也爬不起来了,只能在那儿痛苦地挣扎着,等着被下一匹马来踩死,如果不走运的话,接连被好几匹马踩过都没有丧命的话,那就成了天大的悲剧了。 狗奴人这回是彻底地绝望了,他们看不到任何逃生的希望,只能是在这片旷野之中象无头的苍蝇一样乱窜着,最后被汉军的铁骑无情地碾压而过,葬身于乱军之中。 第1286章拉枯摧朽 井上好歹还有马骑,逃得比较快些,但他的马和汉军骑兵的马匹比起来,无论是速度上,还是耐力上,都相差甚远。 倭人无论是人种和马匹,都是从中原流传来过来的,鬼才知道原本在中原长得高大的人种和马种,到了倭国这片土地上,都长得又矮又矬,大概这就是所说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桔生淮南则是桔,桔生淮北则为枳。 不过总算有着两万多狗奴兵给他垫底,来阻碍汉军骑兵的追击,井上最终还是率领着为数不多的骑兵逃出了汉军的追杀,逃回了狗奴国。 罗尚全歼了狗奴人三万大军之后,继续向东,与严询的主力大军汇合。 这个时候,严询已经横扫了邪马台控制下的十余个属国,这些属国规模都比较小,大的有两三万户人口,小的只有几千户人口,基本上没有什么抵抗能力,汉军所到之处,是望风而降。 严询的主要目标还是邪马台,台与女王一路之上是落荒而走,只能让沿途的这些小国还充当炮灰,她则是率领着残兵败将,一路狂奔,想尽早地逃回到邪马台国去。 罗尚的骑兵速度就是快,只赶了两天的路程,就追上了严询。 严询见到罗尚还很是奇怪,按原计划,第二批登陆的汉军还应当是步兵军团才对,没想到竟然会换作了清一色的骑兵。 而且这支骑兵还是罗尚亲自带队,与先前准备配给严询的部将完全不是一回事。 严询是度辽将军,而罗尚则是安南将军,论品秩,罗尚可是在严询之上的。这次刘胤任命严询为征倭都督后,除了和他同级的伏波将军孙秀担任副都督之外,其他所有的麾下将领最高的也就是营中郎将级别,大部分的护军将军一级的将领都让刘胤给雪藏了。 在刘胤看来,派一偏将征倭足矣,他麾下这些大将跟随他征战多年,劳苦功高,逮着这个机会,也算给他们放个假,让他们轻松轻松了。 不过罗尚主动地请命出征,刘胤也就同意了。在诸多护军将军之中,罗尚算是小字辈,他是顶替担任禁军虎卫督的傅著还出任的虎骑军护军,论资历也自然是他最浅,所以有这样的立功的机会,罗尚当然是不肯放过。 不过论品秩罗尚虽然在严询之上,但这次严询是征倭都督,所以征倭的兵马,都受其辖制,临行前刘胤也叮嘱他,要服从严询的调度,所以罗尚此次进入倭国,还是以下官之礼拜见的严询。 严询听闻了狗奴国人攻击汉军滩头阵地的事,冷笑了一声:“这些作死的蠢货,等本督灭了邪马台,回兵一定将他们全部给收拾了。” 现在汉军的主攻目标,还是筑紫岛上最大的王国邪马台,光是邪马台控制的国家,就有三十多个,只有灭掉了邪马台,才能算是初步掌控了筑紫岛。 至于狗奴国,现在差不多也已经被罗尚的人马给打残了,就算他逃回了狗奴国,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就容他多活一阵子,收拾完邪马台再回过头来收拾他们。 这回罗尚率三千虎骑兵增援而至,严询是如虎添翼,对追歼台与女王更是信心大增。 先前严询指挥的大部是步兵,就算汉军步兵的速度是最快的,但台与女王夺路狂逃,想要追上她并不容易,这回有了骑兵相助,看他台与女王还往哪儿逃? 严询便让罗尚率领三千虎骑兵从南面迂回到投马国,那儿是进入邪马台国的唯一通道,汉军骑兵速度快,如果能抢先赶到投马国,便可以在那儿截住台与女王。严询则是率领大军一路继续地向东,除了追击台与女王之外,顺道将邪马台的这些属国给灭了。 罗尚接令之后,立刻率兵是启程出发,迂回到南路,直奔投马国而去。 投马国也算是一个大国了,有五万多户的人口,不过投马国大部分的兵卒,都被邪马台征去打仗了,他的防御力量极为地稀松。罗尚率领虎骑兵,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破了投马国,投马国王亲自出城投降。 罗尚倒是浑然不意,他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截杀台与女王,占领投马国,也不过是打鱼捎鳖的事。 果然不出严询的所料,台与女王真的率着残兵败将向投马国而来,罗尚在这儿已经是等候久矣,又如何能让她逃脱。 一场大战下来,邪马台的大军几乎被全歼,台与女王见势不妙,只能是投水自杀了,余者皆降。 紧接着,严询和罗尚汇合之后,向邪马台国发起了总攻。 台与女王最终没有能回到邪马台,整个邪马台国是群龙无首,面对汉军的强势袭来,乱成了一锅粥。虽然台与女王的女儿被推举为新的邪马台女王,但此刻的邪马台,早已成为了一盘散沙,根本就无力抵抗汉军的进攻。 最终号称是紧筑岛上最大的王国被汉军所攻破,汉军攻入了王宫之中,俘虏新任的邪马台女王,邪马台王朝彻底地覆灭了。 邪马台灭亡之后,那些原本臣服于它的小国大多顺势而降,只有极少数实力较为强大的王国如鬼国、乌奴国等国割据自立,严询当然是毫不客气地举兵将其灭掉。 以拉枯摧朽之势平定邪马台之后,严询这才算是腾出了手来,挥师南下,去对付狗奴国。 狗奴国王井上逃回到狗奴国之后,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局势的变化,汉军横扫邪马台之后,井上也意识到自己就算是留守狗奴国,最终也能逃覆灭的下场,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另谋出路。 所以乘着汉军无瑕南顾之时,井上带着少数的心腹之人以及家人子女,乘船离开了筑紫岛,投奔四国岛去了。 汉军杀到了狗奴国,井上早已不知所踪,余者人心惶惶,很快地就率狗奴国百姓向汉军投降了。 汉军平定筑紫岛,前后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一路横扫五十余国,大获全胜。 第1287章横扫伊予岛 四国岛是后世的一种称呼,在弥生时代,四国岛叫做伊予之二名岛,简称伊予岛。井上逃往了伊予岛,汉军在平定紫筑岛之后,自然将进攻的矛头指向了伊予岛。 此时汉军已经向倭国连续地派出六批人马,在倭汉军(包括高句丽和扶余人)达到了五万三千人,其中骑兵为三千人,其余全部为步兵。刘胤认为这些兵力已经足够能保证横扫整个倭国了,所以也就不再向倭国增派新的部队了,仅仅只派出五万多人,对于汉军的整个后勤保障体系来说,负担并不算太沉重,更何况进入倭国的汉军还可以就地为食,强迫那些投降的部落交出粮草,可以减轻跨海运粮的难度。 这次进攻伊予岛,孙秀的船队抽调到了部分的船只来帮助汉军完成渡海,而派出的兵力也只为几千人。 伊予岛多山,地形相当的复杂,岛上生活的倭人,比筑紫岛更为地落后,这里并没有什么王国,只有大大小小的部落,完全处于原始的状态。 井上逃到伊予岛,也并不是寻求岛上的那些原始部落来辟护他,他知道伊予岛山险地崎,森林茂密,是最为天然的藏身之所,他带着为数不多的部下逃到山林之中,目标小,汉军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反正汉人这次攻打倭国,时间上肯定长不了,等到他们打完了撤军回国,井上东山再起,那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但汉军却似乎没有要放过他的打算,派兵渡海追击,紧咬着他不放。 汉军进入到了伊予岛之后,那些岛上的原住民自然而然地生出了敌对情绪,这些原始部落虽然没什么国家概念,但领地意识却是十分地强烈,对于任何的外敌入侵,都是极端地仇视,汉军侵入他们的领地,这些倭人自然是要起来反抗的。 不过他们拿着原始的武器和汉军进行对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非但没有汉军给打退,反而自身是伤亡累累。 这些倭人的原始部落,其实规模都比较小,最大的部落,也不过才是千人左右,小的部落,只有几百人,就算他们真得能做到全民皆兵,那又如何能敌得训练有素的汉军。 所以,起初这些倭人部落还是主动地来进攻,吃了很多次亏之后,他们再也不敢主动地来挑衅汉军了,一见到汉人的军队,他们就拼了命的往大山里躲,再也不敢招惹汉军了。 不过就算他们躲到大山里,一样逃不过汉军的攻击,这次严询挑选出来进攻伊予岛的,几乎都是擅长于山地作战的汉军,大部分人都是来自于无当飞军,他们攀山越岭如履平地,巴山蜀地那种险峻的大山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一座海岛上地形再崎崎它又能崎岖到哪儿。 所以汉军对这些原始部落来说,就是恶梦一般的存在,无论他们逃向何方,都逃不过汉军的五指山。 其实别看伊予岛山地地众多,其实每个部落所控制的区域都是有限的,一旦越界进入到别的部落的领地,那便会遭到别的部落的截杀。 那些受攻的部落,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是向汉军投降。 汉军倒也没有斩尽杀绝,对于肯投降的部落他们还是相当地宽容的。 他们以投降的这些倭人部落为向导,继续地向前推进,一个个将伊予岛上的这些部落予以征服。 有了先前那些部落的教训,后来的这些部落就学乖了,一看到打不过,但主动地来投降,所以在汉军向前的推进过程之中,受到的阻力是越来越小。 如果仅靠汉军这几千人,想要在这么广阔的伊予岛上搜寻出井上来,那简直是大海捞针,但有这么多投降后的原始部落,将他们的力量全部发动起来,事情就变得简单地多了。 这些原始部落对伊予岛上的地形是了如指掌,有他们来负责追踪井上的踪迹,井上简直就是无所遁行。 毕竟井上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多,但再少也有个数百人,如果真是井上一两个人藏在深山之中,想要找出来确实很困难,但好几百人这么大的目标,绝对不可能查不到蛛丝马迹。 很快就有人将狗奴人的行踪报告给了汉军的统领,汉军统领闻之,立刻调动汉军和一些部落的人,对井上所在的区域进行了封锁,并展开了地毯似的搜索,逐步地缩小搜索的区域,最后将狗奴人围困在了临近大海的一座山上。 井上简直是郁闷地吐血,他逃到伊予岛上来,就是为了避难的,原本以为凭借着伊予岛上复杂的山地,汉军就是动用几万人马来,都未必能找寻的到他。 但没想到汉军上岛之后,并没有直接来搜寻他,而是岛上的这些部落逐个下手,一一打服,让这些部落臣服于他们,然后再动用这些部落的力量,在伊予岛上展开拉网似的大搜索,井上逃来逃去,最终也逃不出汉军的这道搜索网,被困在临海的一座高山,井上是彻底地绝望了。 井上他现在估计连肠子都悔青了,你说他没事干嘛要招惹汉人,他们去打邪马台,就让他们去打好也,他居然听信了台与女王许诺的好处,去攻击汉军,这不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嘛。 结果井上给狗奴国招来了一个阴魂不散的强敌,狗奴国被灭掉了不说,就连他躲到了伊予岛上来,汉军都没有放过他,一直是穷追不舍,最后将他逼到绝路上。 井上被迫无奈,只得命人下山向汉军乞降。 不料汉军的答复却很强硬,狗奴国的人皆可赦之,唯独不赦井上一人。 井上听闻,简直是欲哭泣无泪,这就是他自己种的恶果,汉军不饶恕于他,他自己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最终只能是切腹自尽。 汉军倒也是言而有信,既然井上已死,其余的狗奴国人倒也再没有害他们的性命,而是将他们押解回了狗奴国。 第1288章进军本州岛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伊予岛。 此时汉军已经向倭国连续地派出六批人马,在倭汉军(包括高句丽和扶余人)达到了五万三千人,其中骑兵为三千人,其余全部为步兵。刘胤认为这些兵力已经足够能保证横扫整个倭国了,所以也就不再向倭国增派新的部队了,仅仅只派出五万多人,对于汉军的整个后勤保障体系来说,负担并不算太沉重,更何况进入倭国的汉军还可以就地为食,强迫那些投降的部落交出粮草,可以减轻跨海运粮的难度。 这次进攻伊予岛,孙秀的船队抽调到了部分的船只来帮助汉军完成渡海,而派出的兵力也只为几千人。 伊予岛多山,地形相当的复杂,岛上生活的倭人,比筑紫岛更为地落后,这里并没有什么王国,只有大大小小的部落,完全处于原始的状态。 井上逃到伊予岛,也并不是寻求岛上的那些原始部落来辟护他,他知道伊予岛山险地崎,森林茂密,是最为天然的藏身之所,他带着为数不多的部下逃到山林之中,目标小,汉军根本就奈何不了他。 反正汉人这次攻打倭国,时间上肯定长不了,等到他们打完了撤军回国,井上东山再起,那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但汉军却似乎没有要放过他的打算,派兵渡海追击,紧咬着他不放。 汉军进入到了伊予岛之后,那些岛上的原住民自然而然地生出了敌对情绪,这些原始部落虽然没什么国家概念,但领地意识却是十分地强烈,对于任何的外敌入侵,都是极端地仇视,汉军侵入他们的领地,这些倭人自然是要起来反抗的。 不过他们拿着原始的武器和汉军进行对抗,根本就是以卵击石,非但没有汉军给打退,反而自身是伤亡累累。 这些倭人的原始部落,其实规模都比较小,最大的部落,也不过才是千人左右,小的部落,只有几百人,就算他们真得能做到全民皆兵,那又如何能敌得训练有素的汉军。 所以,起初这些倭人部落还是主动地来进攻,吃了很多次亏之后,他们再也不敢主动地来挑衅汉军了,一见到汉人的军队,他们就拼了命的往大山里躲,再也不敢招惹汉军了。 不过就算他们躲到大山里,一样逃不过汉军的攻击,这次严询挑选出来进攻伊予岛的,几乎都是擅长于山地作战的汉军,大部分人都是来自于无当飞军,他们攀山越岭如履平地,巴山蜀地那种险峻的大山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一座海岛上地形再崎崎它又能崎岖到哪儿。 所以汉军对这些原始部落来说,就是恶梦一般的存在,无论他们逃向何方,都逃不过汉军的五指山。 其实别看伊予岛山地地众多,其实每个部落所控制的区域都是有限的,一旦越界进入到别的部落的领地,那便会遭到别的部落的截杀。 那些受攻的部落,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是向汉军投降。 汉军倒也没有斩尽杀绝,对于肯投降的部落他们还是相当地宽容的。 他们以投降的这些倭人部落为向导,继续地向前推进,一个个将伊予岛上的这些部落予以征服。 有了先前那些部落的教训,后来的这些部落就学乖了,一看到打不过,但主动地来投降,所以在汉军向前的推进过程之中,受到的阻力是越来越小。 如果仅靠汉军这几千人,想要在这么广阔的伊予岛上搜寻出井上来,那简直是大海捞针,但有这么多投降后的原始部落,将他们的力量全部发动起来,事情就变得简单地多了。 这些原始部落对伊予岛上的地形是了如指掌,有他们来负责追踪井上的踪迹,井上简直就是无所遁行。 毕竟井上的队伍虽然人数不多,但再少也有个数百人,如果真是井上一两个人藏在深山之中,想要找出来确实很困难,但好几百人这么大的目标,绝对不可能查不到蛛丝马迹。 很快就有人将狗奴人的行踪报告给了汉军的统领,汉军统领闻之,立刻调动汉军和一些部落的人,对井上所在的区域进行了封锁,并展开了地毯似的搜索,逐步地缩小搜索的区域,最后将狗奴人围困在了临近大海的一座山上。 井上简直是郁闷地吐血,他逃到伊予岛上来,就是为了避难的,原本以为凭借着伊予岛上复杂的山地,汉军就是动用几万人马来,都未必能找寻的到他。 但没想到汉军上岛之后,并没有直接来搜寻他,而是岛上的这些部落逐个下手,一一打服,让这些部落臣服于他们,然后再动用这些部落的力量,在伊予岛上展开拉网似的大搜索,井上逃来逃去,最终也逃不出汉军的这道搜索网,被困在临海的一座高山,井上是彻底地绝望了。 井上他现在估计连肠子都悔青了,你说他没事干嘛要招惹汉人,他们去打邪马台,就让他们去打好也,他居然听信了台与女王许诺的好处,去攻击汉军,这不是寿星佬上吊——嫌命长嘛。 结果井上给狗奴国招来了一个阴魂不散的强敌,狗奴国被灭掉了不说,就连他躲到了伊予岛上来,汉军都没有放过他,一直是穷追不舍,最后将他逼到绝路上。 井上被迫无奈,只得命人下山向汉军乞降。 不料汉军的答复却很强硬,狗奴国的人皆可赦之,唯独不赦井上一人。 井上听闻,简直是欲哭泣无泪,这就是他自己种的恶果,汉军不饶恕于他,他自己已经是走投无路了,最终只能是切腹自尽。 汉军倒也是言而有信,既然井上已死,其余的狗奴国人倒也再没有害他们的性命,而是将他们押解回了狗奴国。 第1289章和谈破裂 消息传到了大和国,引起大和国上下一片震动。 大和大王成平立刻是召见葛城臣、平群臣、苏我臣、大伴连、物部连等诸多大臣议事,商议对策。 大和国是刚刚兴起的一个王国,不象邪马台那样存在已久,与中原王朝保持着一贯的朝贡关系,大和国与遥远的中原王朝根本没有任何的交集,普通的民众根本就不知道中原王朝这个概念,而大和国的高层虽然知道中原王朝的存在,但也认为那不过是万里之外的国度,跟他们丝毫没有关系。 但现在人家打到了家门口,大和的国王和大臣们显然是坐不住了,他们被大大地吓了一跳。要知道,中原王朝的军队可不是凭空出现在这儿的,他们首先是在筑紫岛灭掉了邪马台国和狗奴国之后,才登陆的本州岛。 邪马台国和狗奴国在倭国是什么样的国度,大和人是知道的很清楚,邪马台独占筑紫岛北部,光是臣属的藩国就多达三十余国,狗奴国是唯一可以和邪马台进行对抗的王国,它的藩属国也多达二十多个。 就是这么两个强大的王国,竟然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内就全覆灭了,可想而知汉人有多么的强大,已经到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 在他们的眼中,理所当然地认为,中原王朝是派出了他们最精锐的全部主力,否则又怎么会如此轻易地就灭掉了邪马台和狗奴国,汉军的庞大实力,让他们簌簌发抖。 其实,大和人完全是高抬了自己,汉军进攻倭国,仅仅是只动用了一少部分的兵力而已,充其量也只是动了动一根小姆指头而已,坐井观天的大和人如果知道真相的话,估计下巴都能掉到地上。 “大王,汉人这次强势来袭,邪马台和狗奴国都抵挡不住,以我们现在的国力,恐怕是无法与之抗衡的,不如效仿马韩、辰韩、弁韩,称臣纳贡,与之交好,可保国之安宁。”苏我臣首先站出来道。 其后葛连臣、大伴连等大臣也是纷纷表达,支持苏我臣的投降建议。 成平大王脸色陡然大变,做为大和国王,成平大王还是极具野心的,他梦想着有朝一日可以统一倭国,做象中原王朝皇帝那样地跨千里的倭国皇帝,但敌人刚刚攻到城下,这些大臣们就劝他屈膝投降,成平大王显然是很难接受的。 物部连最擅于察言观色,看到成平大王神色不悦,立刻道:“邪马台在卑弥呼女王死后,早已是江河日下,国力衰弱,再加上和狗奴国征战不休,拼得早已是两败俱伤,这次为汉人所破,丝毫不为奇怪。某些人不为大和国考虑,只想着一心结好汉人,卖国求荣,其罪当诛。” 物部连与苏我臣素来不和,明争暗斗,相互倾轧,这回苏我臣首先提议投降,物部连看到成平大王多有不满,便立刻是提出了反对的意见,欲置苏我臣于死地。 苏我臣顿时是勃然大怒,向成平大王道:“臣一心为国,岂敢有半分私心,倒是某些人怂恿大王出战,此战若败,我大和国岂有立锥之地?看看现在的狗奴国王井上,如丧家之狗一般,就算是逃到了伊予岛,汉人还是穷追不舍,逼得他最后只能是切腹自尽,如果不是当初其无故招惹汉人,又岂会遭此噩运?请大王三思,莫要受某些小人的盅惑,做遗恨万年之事。” 成平大王一听,苏我臣也是言之有理啊,主动地投降和被动的投降完全是两个概念,邪马台和狗奴国拒降出战,被人家灭得连渣都不剩了,三韩主动地投降,现在人家的日子过得不还是挺滋润的吗? 称臣纳贡,那不过是低人一头的事罢了,其实向汉人称臣之后,对大和国王的王位并没有任何的影响,该怎么统治还是怎么统治。 想到这儿,成平大王便委派苏我臣为议和使臣,前往池田,与汉军进行议和。成平大王给出的底线就是以三韩为例,可以接受三韩的那种称臣纳贡方法,就是大和国做汉朝的藩属国。 苏我臣得意洋洋地瞥了物部连一眼,傲然地转身而去。直气得物部连是脸色铁青,但却也是无可奈何。 苏我臣率着一个庞大的使团和带着一些朝贡的物品,来到了池田,求见汉军在倭国的最高统帅严询。 严询此刻正在接见本州岛上的另外几个小国的使者,听到大和国的使者前来,只是淡淡地吩咐道:“本督现在没空,让他们在营门口等着。” 苏我臣等人只能在营门口候着,这一等就等了两三个时辰,被正午灼热的太阳给晒得几乎蔫了,可他们又不敢离去,只能是老老实实地等候下去。 终于,等到日头偏西的时候,他们才获准晋见。 严询对他们奉上来的礼物是不屑一顾,对于苏我臣提出的称臣纳贡之事也是不置可否,严询称,称臣纳贡可以,但仿三韩例不可行,大和国以及周边的几国所有的领土,都将被大汉朝廷统一征用,大和国和其他诸国将会被另行安排到别的地方重新立国。 苏我臣顿时便傻了眼,看来即使他们投降,也是不可能享受到三韩人的待遇的,无奈之下,苏我臣只能是以禀报国主之名向严询告退,准备回去和成平大王商议之后再做定夺。 严询自然不拦他们,大和国不比周边的小国,这些小国再屈辱地条件也必须得答应,因为他们没有和汉军开战的资本,但大和国不同,当是迁国这一项,显然他们是很难同意的。 不过严询不在乎,虽然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策,但如果不把他们打疼了打怕了,这种苛刻的条件是很难让他们接受的。 迁国之令是刘胤提出来的,这是一切倭国投降者必须要接受的一个先决条件,否则一切免谈。如果谈判桌上解决不了的问题,刘胤丝毫不介意付诸于武力。 第1290章对战 苏我臣回到了大和国,向成平大王禀明了汉人的条件。 成平大王顿时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他也没有想到汉人的条件竟然会如此地苛刻,迁国?大和国的根基就在这儿,无论迁到那儿又能和这儿相比,汉人此举,完全就是要吞并大和国,而不是什么称臣纳贡。 物部连兴灾乐祸地道:“投降?你们还真以投降就这么简单吗,汉人如此劳师远来,仅仅只是为让大和国称臣纳贡吗?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苏我臣,不知道你如此做为,是不是亡国之举啊?” 看着物部连一付猖狂的模样,苏我臣气噎胸口,偏偏他此刻又是无言以对,只能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物部连对成平大王道:“大王,事情已经变得很清楚了,汉人是不可能接受什么投降的,他们此来,要谋夺的就是我们的土地,我们的臣民,事到如今,除了殊死一战之外,别无他途。” 平群臣素来和物部连是一个派系,物部连强烈支持开战,平群臣自然要助其一臂之力,他当即道:“大王,臣以为,物部大臣所言极是,汉人已经将刀逼在了我们的脖子上,我们不战也得战啊。臣已经探明,此次汉人前来我国的人马,不过才四万之众,现在我们所能调动的国中的武士,已然不下五万人,若再加上其他附庸小国的人马,凑齐十万大军,也不是难事,臣不信我们调集十万大军,还打不败四万汉人吗?” 成平大王闻言点头称是,他本来就不是坚定的投降派,只是为汉军在筑紫岛大胜邪马台和狗奴国的威势所惧,才会同意苏我臣的议和之举,只是没想到汉人的条件竟然是如此地苛刻,这显然远远地超出了成平大王的底线,这样的要求,那是万万不可能答应的。 如果不答应的话,摆在大和面前的,也只有一战了。 如果说大和国现在能凑出十万大军的话,没人认为他们是没有一战之力的,毕竟汉人只有四万多的人马,以十万对四万,大和国还是可以占据到明显的优势。 成平大王立刻任命物部连为镇国大将军,平群臣镇国副将军,由两人全权统率国中的兵马,与汉人进行决死一战。 看到物部连是大权独揽,苏我臣脸色难看,搞成这个局面绝对是他事先没有想到的,苏我臣知道物部连一旦小人得志,执掌大权,定然不会只为王国考虑,铲除异己才会是他首先要做的事。 果然不出所料,两天之后,物部连军率领军队突然地包围了苏我臣、葛连臣和大伴连的府邸,将他们三人及家属统统地擒拿,洋洋得意地拿出国王的诏书,以通敌之罪名,将他们统统下狱。 然后在狱中,物部连对苏我臣等人及亲属是进行了严刑拷问,屈打成招,逼他们供认与汉人勾结卖国的事实。 随后,物部连带着这些所谓的“证供”去禀报成平大王,要求成平大王处斩这些“倭奸”:“大王,苏我臣等人里通汉人,叛国求荣,如今证据确凿,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凝聚众武士之心。” 成平大王犹豫再三,其实物部连和苏我臣两派相争之事,他也很清楚,他非但没有制止,反而有所纵容,认为这样有利用王权的巩固。但现在物部连执掌大权,想要铲除异己,成平大王如何不知,可现在他还得倚仗物部连去对付汉人,最后他没办法,只得下令将苏我臣、葛连臣、大伴连三人灭族,同时嘉勉物部连,要他全心尽力,以退汉兵。 物部连铲除政敌之后,志得意满,不过他也很清楚,如果不能打退汉军的话,那么接下来他的下场未必不会同苏我臣等人一样,所以物部连对召集军队之事还是挺上心的,他给大和国的那些附庸小国下达了死命令,要求他们这些小国的军队,必须要三日之内到大和国进行集结,否则的话,不等汉人的军队杀到,大和国的首先出兵灭了这些国家,鸡犬不留。 其实物部连就是色厉内荏,现在大和国遭遇强敌来袭,而且汉军就在距离大和国都不远的池田,须臾即至,就算这些小国不遵从他的号令,大和的军队也未必能抽出兵马来对付这些小国,更别说杀个鸡犬不留了。 不过这些小国臣服于大和,也实在是被大和国给打怕了,此时大和国的征召令一下,这些小国又焉敢不从,毕竟汉军再强大,那也不过是遥远的传说,大和国的强大,才是一种现实的东西。出于对大和国的畏惧,生怕遭来亡国之祸,于是各个小国立刻倾尽国中之力,派出了全部的兵马,日夜兼程地赶往了大和。 大和国在秣兵厉马,积极备战,那边严询得到消息,不过他却并不急于进攻了,严询倒想要看看,大和国究竟能集合多少的兵力,能不能抗得住汉军的一击之力。 其实,大和国此举到是严询所盼望的,如果这些军队分散而逃的,真正想要追剿他们,费时且费力,集中到一起全部歼灭的话,也算是大省事了。 对于这最后一战,严询是冷眼旁观,看看倭人到底能折腾出什么东西来。 物部连自然是不遗余力,把本国的武士全部召集了起来,当然这个武士并不是后世的那种可以杀身成仁的日本武士,仅仅是可以打仗的士兵的一种称谓。除了能打仗的武士之外,物部连就连十五岁以下十二岁以上尚未成年的男子和五十岁以上尚能拿得起武器的男子也全部征召了起来,本国的军队加上从各个小国征召来的军队,还真让物部连凑到了十万大军。 季汉兴国四年秋八月,征倭都督严询率四万汉军从池田进军,在大和近畿城外,与大和国镇国大将军物部连所率的大和十万大军遭遇,双方摆开了阵势,大战是一触即发。 第1291章强势碾压(上) 近畿附近山环水绕,但城外却是一片平原,是再理想不过的战场了。 两军对垒,阵势森严。 从规模上来看,大和军的阵势显然要比汉军强大的多,十万人马排出来的方阵,浩浩荡荡。反观汉军的阵势,却是弱小的多。 物部连眺望着对面的汉军,嘴角之上挂上了一个轻蔑的笑容,世上的事,果真还得是眼见为实才行,先前光是耳听汉军如何如何厉害,如何如何轻易地灭掉了邪马台和狗奴国,就把倭人的胆给吓破了,现在真正地面对汉军,才发现汉军其实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并没有什么三头六臂,就汉军的这么一点人马,无论从规模上和气势上,都无法和大和军队相提并论。 物部连是踌躇满志,得意洋洋,这回他不仅将大和国的军权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而且将宿敌苏我臣、葛连臣、大连伴统统予以剪灭,可谓是大权独揽。 如果这一次能击败汉军,物部连便可以在大和国积累很高的人气和威望,到时候,取成平大王而代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物部连幻想着自己的美好前程,哈喇子都差点流下来了,这时,身边的副将军平群臣提醒他:“物部将军,汉人开始发起进攻了。” 物部连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确实没有注意到汉军已经开始进攻了,他哦了一声,回过神来,摆出一付庄严肃目的样子,鼻孔里轻轻地哼了一声,道:“自寻死路!传下诸军,按原计划行事。” 事先物部连就已经计划好战术打法,以五万武士为中坚力量,构成中军方阵,左右两翼为各小国的军队,排出两个辅助方阵,两个辅助方阵的作用就是给中军方阵提供侧翼的保护,以免遭受到汉军的攻击,而中军方阵则是负责担任主战任务,进行攻击和突破。 对于布下这样的阵法,物部连是颇为洋洋自得的。物部连精通汉学,对流传到倭国的汉学典籍是颇有研究,尤其是《孙子兵法》这一类的兵法典籍,更是他的钟爱,从中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尽管邪马台人接触到汉人是最早的,但他们除了对汉人卑躬屈膝之外,显然并没有学到汉人文化的什么精髓,物部连在这方面,可谓是走在了最前列。 大和国立国之后,物部连也正是凭借着他卓越的军事才华,为成平大王开疆拓土,累立战功,否则他又如何能与苏我臣这样的豪族大家比肩而立。 也正因为物部连的强势,才和苏我臣这样的豪族结下了宿怨,双方明争暗斗,相互算计,不过这一次却是物部连笑到了最后。 这次对阵汉军,物部连也是信心满满,自己这边拥有着绝对的优势兵力,足可以强势碾压汉军了。 严询此刻也用同样的的目光打量着倭人的队伍,尽管倭人兵雄势大,但在严询的眼中,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严询久镇幽州,他的对手,可是象鲜卑、乌丸这样的拥有着强大骑兵的游牧部落,就算是高句丽那样的半耕半牧的部族,严询都没有把他们放在过眼里,现在更何况是一群以步兵为主体,基本上看不到任何成建制骑兵的倭人,严询看向对面的目光之中透着一丝的不屑和嘲笑。 这次汉军进入倭国的部队,可谓是精锐之中的精锐,别看现在只有四万人,浓缩的可全都是精华。 严询此次排出了一个以步兵为前突骑兵殿后的阵型,由于倭人没有骑兵队伍,严询自然也无须刻意地派兵来针对骑兵来布阵,单打步兵,这样的战斗未免太过轻松了。 以步兵方阵为攻击兵团,等双方陷入交战之后,再派骑兵迂回到敌人的后方进行攻击,这样的打法简单实用,严询甚至都不用考虑得太多。 完成布阵之后,严询便下令步兵方阵率先进行攻击,汉军将士大踏步地向前推进,投入了进攻之中。 久经战阵的汉军有排兵布阵上面自然无需费什么力气,那怕是新加入汉军阵列之中的高句丽和扶余人,也很快地融入到了这个战阵体系之中。 排在最前方的,是以盾兵为主,密密麻麻的盾牌构成了一道奇特的防线,在太阳光的反射之下,熠熠生辉,晃得对面的倭兵几乎是睁不开眼。 紧随其后的是长枪兵,那些长枪,就架在刀盾兵的肩膀之上,无数的枪尖,斜指在盾牌的上方,寒光闪闪,枪簇上的红缨,迎风飘动,万千枪尖攒动,蔚为壮观。 长枪兵的后面,自然是弓箭兵和连弩兵,尽管他们排在最后,但最先进入攻击的,却是他们这些远程兵种。 步兵的交战不象骑兵那样,狂飙突进,在短短的几息之间双方便可以发生激烈的碰撞,步兵的推进完全是那种稳扎稳打的类型,保持着方阵的队型,步步为营,所以率先进入战斗的,便是双方的远程攻击兵种。 和邪马台、狗奴国一样,大和军队的武器装备也先进不到那儿去,他们的弓箭,大多使用骨箭簇,虽然有一部分弓箭兵已经开始铁箭簇,但数量还比较少,占到的比例很小。 其次最关键的,还是倭人所使用的弓,差距和汉军的太多,这不光体现在射程之上,威力上也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所以,率先开始攻击的,还是汉军的弓箭兵,一排排的箭矢,从前排汉军的头顶上破空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向着对面的倭军阵地激射过去。 大和的武士在装备上要比邪马台人略胜一筹,大部分的武士装备着长刀和木质的盾牌,尽管那种小型的圆型木盾只能够勉强的护住身体上的一些要害,但这已经是聊胜于无了,最起码面对漫天来袭的箭雨有一定的抵抗能力。 大和人使用小型的盾牌而不象汉军使用那种方型的大盾,主要的原因是大和武士只擅长单兵作战,太笨重的盾牌会影响其作战,而汉军则是各兵种协同作战,这样就可以弥补盾兵的笨拙和移动缓慢的弱点。 第1292章强势碾压(下) 大和人此刻是相当地郁闷,汉军的弓箭射程远,可以先一步对他们实施打击,就算大和人有盾牌防护,但汉军的箭矢又疾又密,总能有箭支突破倭军的防御网,不断地给倭人造成伤亡。 好不容易挨到了倭军的弓箭射程之内,他们便迫不及待引弓而射。但他们悲催地发现,他们射出去的箭支就连汉军的盾阵都无法攻破,更别说是来伤人了,他们射出来的箭,落在了汉军盾牌上面,就连盾牌表面的那一层金属都无法穿透,叮叮当当地落满了一地。 这个结果,倒也没有出乎物部连的预料,他深知,大和国和汉军最的差别,就是在武器装备上面,汉军之装备精良武器先进,是他们倭人难以望其项背的,这样的差距,短时间内也是无法弥补的。 现在物部连唯一的倚仗,就是挨过这一段困难的时期,进入到短兵相接之中,这样就可以充分地发挥倭人人数上的优势了。 物部连下令倭军是加快行进的速度,不要顾及汉军的箭矢,尽量地跑起来。现在的伤亡只是暂时的,只要将汉军卷入到白刃战中,汉军弓箭兵的优势就无法再发挥出来了。 倭兵加快了速度,冒着箭雨,冲了上去,很快就和汉军的前锋部队是迎面相撞。 汉军在推进的过程之中,由一字阵型演变成了楔形锯齿战阵。 楔形锯齿战阵最大的特点便是战阵形成高低起伏的锯齿状,每个锯齿都是一个独立的三角形战阵,棱角分明,这和没有什么棱角的波浪形战阵有着本质的不同。 当两军相交之时,每一个锯齿方阵都将承受两个方向的敌人攻击,这种压力显然要比普通的方阵大的多。 但楔形锯齿战阵的可怕之处,也正是来自的它的锯齿,敌方的士兵一旦陷入到锯齿之中,他们也将遭受到腹背的攻击,那隐藏在盾牌后面的一条条长枪,就如同追魂夺命枪一样,可以轻易地收割着倭兵的性命。 倭兵冲到了近前,他们发现他们期待已久的白刃战并没有发生,汉军那厚重的盾牌对于倭兵来说,就如同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墙,矗立在他们的面前,阻挡着他们前进的步伐。 倭兵们使用最多的是长刀,那种形状和后世日本武士刀类似的一种狭长战刀,他们疯狂地拿刀去砍汉军的盾牌,火星四溅,但那盾牌却毫发无损。 就连人家的防御都破不开,倭兵们一个个当场发懵了,这样的仗还怎么打? 而那些藏在盾牌后面的长枪这个时候却是神出鬼没一般地刺了出来,在倭兵毫无防范的情况下,猎杀着倭兵的性命。 锯齿战阵在不断地向前推进着,后面的倭兵是推波助澜,不断地向前涌去,前面的倭兵几乎没有了任何的空间,被死死地挤压在了锯齿战阵的前面,无数的倭兵被卷入到汉军的锯齿之中,汉军的锯齿战阵,就如同是一部高效运转着的绞肉机一般,吞噬着一切被卷入到锯齿之中的倭兵。 而被杀死的倭兵也很快地被汉军战阵踩踏在了脚下,丝毫不会阻碍战阵的向前推进。 物部连在后面看得仔细,他不禁是倒吸了一口的凉气,汉军的这种锯齿战阵,可是在汉人的《孙子兵法》以及其他的兵法著作之中从来没有出现的阵法,这种战阵简直是太可怕了,龟壳似的防御体系让倭兵根本就是无处下口,而汉军犀利的杀戮手段,却让一切接到战阵前端的倭兵丧失了性命。 这完全是一种碾压似的打法,不管倭人有多少的兵力,都逃脱不了被碾压的命运。 物部连感到了无比的憋屈和一丝的迷茫,要知倭人此刻可是拥有着十万大军,可这人数的优势在人家装备的优势面前,完全就是一个笑话,就连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都没有,到现在倭军已经是伤亡累累,不知道死了几万人了,但他们杀死的汉军数量,却是少得可怜,特部连怀疑倭军就连汉军一百人都没有杀掉,这一场野战交锋,大和国是彻头彻尾的完败。 “撤退!撤退!” 物部连下达了撤退的命令,他知道如果就这么一路被汉军碾压下去的话,恐怕连他自己在内的十万大军,最终都将尸骨无存。 但倭军毕竟是人数庞大,一下子从进攻的阵形转入到撤退的阵形,变化直来相当地困难,汉军楔形锯齿战阵仍然在有条不紊的地向前推进着,将无数来不及逃走的倭兵卷入到战阵之中,连骨头带肉毫不客气地吞噬掉。 在汉军方阵的后面,血肉和泥土早已是混成了一片,形成一片暗褐色的颜色,与左右两边的土壤呈现出明显的不同,汉军所过之处,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找不出来了。 严询看到倭人有撤退的迹象,当即下令在两翼殿后的骑兵是兵分两路,立刻出击。 压抑了很久的虎骑兵此刻如出林的猛虎,势如旋风一般地冲向了倭人的战阵,如一柄柄的尖刀,刺向了倭人的要害。 此刻的倭兵,可谓是乱做了一团,有前进的,有后退的,乱撞一气,自相践踏。而汉军骑兵冲入他们的战阵,更是如入无人之境,势不可挡。 倭兵根本就没有抵抗骑兵的能力,本来在楔形锯齿战阵的绞杀之下,已经是杀伤惨重了,这个时候再遭受到骑兵的攻击,就如同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倭人的阵形很快地就全盘崩溃了,汉军骑兵肆无忌惮地在倭人阵中是横冲直撞,狂砍狂杀,一时之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惨败!无可争议的惨败! 物部连脸色惨白,失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倭人的十万大军竟然遭到了重创,几乎是全军覆灭,这个结果,是物部连绝对没有想到过的。 “大人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身边的人高声地喊着,物部连这才猛然惊觉,原来他也深陷入了汉军的包围之中。 第1293章乞降 物部连可不想死,他现在拥有着无上的权力和地位,正是风光无限之时,如果殒命于战场,岂不可惜之至。 现在倭兵早已是乱作了一团,根本就无人再顾及的他的指挥了,物部连也知道大势已去,再不逃走可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物部连顾不上其他的人了,在亲兵的保护之下,强行地向外突围。 不过物部连在倭人一盘散沙的情况下,着实也太过招摇了,很快地就被罗尚给盯上了。 罗尚看到物部连护卫众多,心想此人一定是倭人的大官,说不定还会是倭人的主将,擒贼先擒王,既然被罗尚给撞到了,那么他绝无逃脱的可能了。 罗尚纵马便追了过去,挺枪大喝一声,道:“往哪里走?” 物部连此时已经是焦头烂额了,看到罗尚冲来,早已是心胆俱寒,根本不敢与之交战,拨马便走,只留下几名护卫与罗尚纠缠。 那几名护卫的武力又岂能与罗尚相比,但见罗尚连挑带刺,不过片刻之间,便已将那几名护卫挑翻于地,而后直追过去。 物部连此刻身边已再无帮手,看到罗尚如此悍勇,自知不敌,拼命地抽打马屁股,想要逃出去。 但倭人的马匹又矮又小,速度较慢,罗尚骑得却是一匹陇西上等骏马,速度极快,不过才几息的时间,就已经追到了物部连的身后,罗尚一枪便刺了过去。 物部连亡魂大冒,回身抽刀想架一下,但罗尚的这一枪刺的又快又准,物部连根本就挡不住,长枪直接便刺入他的后背上,透胸而出,物部连惨叫一声,当场气绝身亡。 在汉军的强势碾压之下,整个战斗很快便结束了,十万倭兵大部被歼,只有少数侥幸得脱,其中便包括副将军平群臣。 平群臣狼狈地逃回到了大和城,去见成平大王。 成平大王本来还在王宫安坐,静等物部连得胜的消息,但仗似乎才刚刚开始,就见平群臣衣甲残破狼狈不堪地逃回来,跪伏于地,泣道:“启禀大王,我军大军大败,物部大人阵亡战场。” “啊——”成平大王宛如一盆凉水浇头,跌坐在那儿,半晌无言。 这样的失败,简直就是灾难性的,大和国崛起之后,成平大王原本是雄心万丈,欲一统倭国,而且成平大王也确实是做到了,大和国现在成为了本州岛上的第一强国,周围的小国纷纷地归附,只需灭掉邪马台和狗奴国这样的对手,大和国就可以真正地一统倭国了。 可惜汉人不给他这个机会,不但是抢先一步灭掉了邪马台和狗奴国,而且攻上了本州岛,近畿一战,摧毁的不光是大和国的军队,还有成平大王的信心。完了,所有一切都将归零,大和国的覆灭就在眼前。 “不——”成平大王突然想到了汉人那苛刻的投降条件,尽管那条件简直无法让人容忍和接受,但毕竟成平大王的王位还在。“快,派人去和汉国求降,不管什么样的条件,本王都可以答应!” ┄┄┄┄┄┄┄┄┄┄┄┄┄┄┄┄┄┄┄┄┄┄┄┄┄┄┄┄┄┄┄ 严询还正在指挥打扫战场,就接到禀报称大和国特使求见,他微微一笑,吩咐将来使传到近前。 来使不是旁人,正是刚刚从战场之上逃走的平群臣。在此之前,平群臣还是倭军的副将,现在摇身一变,成为了大和国的议和使臣。 “怎么说,成平国王是准备接受我大汉的议和条款了?”严询瞟了一眼平群臣递交上来的乞降文书,淡淡地道。 平群臣点头哈腰地道:“是是是,成平大王本无意于大汉为敌,只因那物部连在背后挑唆怂恿,才导致了发生如此不愉快的事,现在物部连伏尸战场,是他罪有应得,成平大王后悔不已,此次派卑职前来,首先是向尊贵的大汉雍王殿下请罪,希望能得到雍王殿下的宽宥,成平大王愿尊从雍王殿下的号令,唯命是从。” 严询呵呵一笑,看来这倭人还真是贱骨头,不打不行,揍他一顿,显然就老实多了,天底下什么是真理,强权就是真理,只有自己足够的强大,别人才会臣服,如果没有近畿这一战,倭人又怎么会如此老老实实地来乞降,那怕是最苛刻的条件,现在对他们来说,都是一种最大的恩赐。 “准不准降,本督可说了不算,那得雍王殿下点头才是。”严询打着官腔道。 平群臣顿时是汗如浆出,他们现在最怕的说是严询说,当初让你们投降你们拒绝,现在战败了,就想来投降,晚了! 现在大和国的兵马已经在近畿一战中全军覆没,大和城早已无御敌之兵了,可以说现在汉军只需要弹弹手指头,就可以灭了大和国,成平大王最怕汉军此刻大举进攻,自己就真得死无葬身之地,否则他也不会这么快地派来人来乞降求和。 但现在不同先前,先前大和国兵马尚在的时候他们还有谈判的权利,现在就完全地仰人鼻息了,人家高兴或许准你投降,人家不高兴直接灭你一国没商量,所以成平大王的生死完全掌握在别人的手中,半点主也由不得他来做。 听到这话,平群臣是惶恐不已,连忙跪地求开恩。 严询呵呵一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雍王宽怀大度,肯定不屑与尔等计较,这样吧,本督即刻禀报雍王,由他来定夺,你们回去先安心等待吧。” 平群臣无奈,只得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安心等待?开玩笑,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他们能安心吗?可现在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是在忐忑不安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大和国以及周边小国臣服的消息传到三韩,刘胤便委派陈寿做全权代表,前往倭国,处理倭地各国投降后的诸多事宜。 而陈寿抵倭后的第一站,便到达了马关海峡,召集各倭国国王前来。 第1294章马关条约 刘胤选择在马关做议和谈判地点,实则是这个地方曾经给刘胤留下过深刻而惨痛的记忆,不光是刘胤,每一位的炎黄子孙对这个地方都有着切肤之痛,今天刘胤决意将所有后世人承受过的屈辱全部还回去,在马关这个地方,签下一份可以让倭人屈辱上两千年的《马关条约》。 陈寿做为雍王的全权特使,在孙秀的陪同之下,乘坐着做为汉军旗舰的最大的那一艘战船,缓缓地驶入了马关海峡。这艘战船的船舷上,刻着两个大大的汉字:“落日”,所以这一艘战船被称为“落日号”。 落日号是刘胤亲自来命名的,至于为什么叫落日号,刘胤没有对任何人说,所以众人皆是一头雾水。有人猜测是刘胤喜欢夕阳美景,所以才给这艘战船取名叫落日号,但喜欢夕阳大可直接叫夕阳号或者晚霞号,如果有点诗意的话,也可以叫桑榆号,偏偏却叫落日号,又直又白,让人是深感莫名。 原本偏僻荒凉的马关海峡现在却是热闹非凡,在它的南岸,是邪马台国和狗奴国的新任国王以及他们的藩属小国的各个国主,在它的北岸,是大和国的成平大王以及本州岛上的若干个小国国主,他们早已接到了命令,在马关海峡等候着雍王的特使。 现在倭国的各个国王,早已没有了当初那飞扬跋扈颐气指使的王者风范,一个个敛容卑躬,战战兢兢,似乎在等候着对他们命运的最后审判。 落日号战船驶入马关海峡之后,并没有靠岸停船,而是停泊在了靠近南岸一侧的海域之中。很快有官吏乘船过来,宣令道:“特使大人有令,请诸位国主及使臣前往落日号。” 原来汉人选中的谈判议和地点是在战船上,各国国主恍然而悟,当然,不管是在岸上还是在船上,他们是没资格进行挑捡的。在汉军的帮助下,这些国主和随行的使臣登上了给他们准备好的小船,驶向了落日号。 落日号是汉军所建船只里面最大的一艘,比其他的几艘大战船还要大,尽管这些倭国的国主临海而居,倭民们也经常会下海打鱼,在倭国海船并不是什么稀罕之处。但象落日号如此庞大的船只,却也是他们平生第一次看到,惊讶之余,也是叹为观止。 汉军能够渡海而来,说明他们的造船能力远在倭人之上,以前没有见过,他们最多也只是猜测,今日看到如此庞大的战船,不禁让这些国主感叹他们输的并不冤,和大汉这样庞大的对手较量,他们完全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 落日号的甲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陈寿悠然地坐在几案之后,看着倭国诸国主和使臣鱼贯而入,只是微微地颔了一下首,并没有起身去迎接。 做为上国的使者,陈寿代表的雍王刘胤,自然无需向这些战败国施以平等之礼,倒是各国的国主和使臣,登上甲板后,在侍者的引领之下,各循其位,坐了下来,恭恭敬敬地施之以礼,丝毫不敢有所怠慢。 陈寿居中而坐,严询和孙秀则在左右相陪,陈寿一付睥睨众人的气度,取过一份文书,高声地宣读起来。 这些倭国的国主,有一些是能听得懂汉话的,就算听不懂身边也有翻译,将陈寿的话原话翻译过去。随着陈寿一句句地念下去,这些人的脸色则是变得越来越难看。 尽管事先已经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对于将筑紫岛、伊予岛和本州岛的所有倭人全部迁移到虾夷岛时,他们表示相当地震惊。 虾夷岛(后世叫做北海道岛)是倭国四岛之中最靠北的一个岛屿,虽然它的面积比筑紫岛和伊予岛都要大,但那里气候寒冷环境恶劣,除了少数的原住民阿依努人生存之外,那儿几乎就是一片荒原,将倭人全部都迁移到虾夷岛去,那和种族灭绝有什么分别? 有些国主表现出了强烈的不满,表示拒绝接受这样的迁移计划。 陈寿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道:“雍王不会强迫你们任何人,不过你们拒绝在条约上签字,那就视同为大汉的敌人,你们尽可以回去召集你们的国民和部族,与我大汉的军队决死一战。今天的机会有只有一次,如果你们放弃这个机会的话,也将会永远地失去这个机会。” 陈寿的话虽然是平平淡淡,但在众国主听来,却是不寒而栗的,如果他们真有再战之力的话,又岂会奴颜屈膝地坐在这儿,该抗争的早就抗争了,他们所拥有的军队,也早就被消灭殆尽,如今倭地诸国之中,早就没有了再战之力,陈寿的话说的很明确,拒绝签字的话,那就是等同于大汉的敌人,而敌人的下场,将会毫无疑问地是彻底地灭绝。 尽管来去的路都很自由,但这些人跪在那儿,就连挪一步的勇气也没有,因为他们知道,离开这儿,将会失去生路,留在这儿,还可以苟延残喘。 但让他迁移到虾夷岛,却也是一万个不愿意,尽管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人,此生都没有亲临过虾夷岛,但那儿险恶的自然环境,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许多国主都是淆然泪下,跪地叩首请求陈寿收回成命,他们可以接受其他苛刻的条件,但不肯移民虾夷岛。 陈寿自然是毫不怜悯地予以拒绝了,这是刘胤下达的命令,也是唯一一条必须要无条件执行的命令,倭人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移民到虾夷岛上去。 “雍王的宽容和大度,才让你们有了一席自治之地,同时雍王也会给你一定的粮食和物资,确保你们可以在虾夷岛上很好地生活下去。但如果你们不识好歹的话,完全可以把雍王的这份好意给忽略掉。你们可以自己去选择,当然这是有期限的,在日落之前还没有签字的,你们也将永远不会再见到这份条约了。” 第1295章大迁徙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陈寿已经是站了起来,拂袖而去,只留下了几案上的那份文书。 倭国诸王是面面相觑,不用说,这已经是汉国最后的通牒了,如果他们日落之前不在条约上签字的话,那就等同于拒绝条约。 而拒绝条约的下场,势必是全族灭绝。现在汉军已经占领了倭国境地内所有的城邦,只要他们举起屠刀,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的幸存者。 这些灭绝性的大屠杀,这些倭国国主们也没有少干过,当他们攻陷敌对国的城邦时,除了疯狂地掠夺之外,就是血腥的屠杀了,除了那些他们需要的奴隶之外,大多数人都会被屠杀干净,不留下任何的一个活口。 而现在汉军的所谓条约,最起码还不是那种赶尽杀绝手段,最起码给他们保留了一丝生存的希望。 刘胤做为一个穿越者,一个后世的文明人,自然是不屑去做那种种族灭绝的行径,对待鲜卑人、对待匈奴人,对待高句丽人,刘胤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和大度,当然一个例外,那就是残暴的羯人,他们以汉人为食的恶行最终彻底地葬送了他们一族。 对待倭国人,刘胤自然也是同对待鲜卑人一样,采用保留地的圈养政策。 如果象对待三韩人那样接受其臣服和朝贡允许其成为藩属国,这样的政策倭国人自然是享受不到的,三韩人奴性十足,几千年来在夹缝之中生存着,除了卑躬屈膝没有什么别的能耐,所以刘胤对他们丝毫没有什么戒心。而倭国人,却是一条毒蛇,一头中山狼,如果现在刘胤宽宏大度地放纵他们的话,将来只会被蛇咬,只会被狼吞,所以刘胤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们。 不准备种族灭绝的话,最好的政策便是将他们放逐到荒凉野蛮之地,让他们自生自灭。 北海道显然便是一个最好的去处,由于北海道处于高纬度海域,冬天的气候格外的寒冷,自然条件极为地恶劣,这个时代的北海道,还没有任何的开发和利用,将倭人全部放逐到北海道去,让他们自生自灭,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刘胤的仁慈和宽容也是有底线的,想想将来这些倭寇的凶戾与残暴,现在还能给他们生存的权利,他们就应当感恩戴德了。 陈寿已经离座了,毕竟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那是绝不容许讨价还价的,该说的话他已经说完了,再说下去不过是徒费口舌,剩下的时间就让他们自己去考虑吧,如果他们在日落之前还没有做出决断,那就对不起了,过时不候。 倭国诸王窃窃私语地交谈着,脸上流露出来的既是愤怒,也是无奈,没有人愿意去签字,但他们又都清楚,不签字意味着什么。 夕阳向着西边的大海坠去,金色的光芒将海水映得一片灿烂,如此美景,倭国诸王的心却在滴血,他们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终于,大和国王成平第一个站了起来,在重重地叹息声中,他签下了自己名字。 毕竟在生存和灭绝之间,成平大王最终还是选择了活下去的道路,尽管迁居虾夷岛生存地会比较艰难,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总还是能看到希望的。 成平大王签字之后,那些本来还在犹豫和挣扎之中的倭王们也相继在条约上签了字。 当夕阳敛去最后的一抹余晖时,陈寿又出现在了甲板上,那份条约的上面,已经是密密麻麻地签满了倭国诸王的名字,无一缺漏。 “诸位,虾夷岛欢迎你们!”陈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的微笑。 ┄┄┄┄┄┄┄┄┄┄┄┄┄┄┄┄┄┄┄┄┄┄┄┄┄┄┄┄┄┄┄ 大迁徙在诸国王返回各自的国度之后,很快地便开始了。 根据汉军的要求,迁徙必须在半年之内完成,超过期限之后,任何还滞溜在本州岛、筑紫岛和伊予岛上的倭人将会被视为叛逆,全部处死。 为了协助这一次的大迁徙,汉军的船只将会在马关海峡和濑户内海往来运关倭人,将筑紫岛和伊予岛的倭人统一的集中到本州岛上来,并向北迁移,再通过津轻海峡,将他们从本州岛运往虾夷岛。 同时,汉军各部的军了人也将全程地监督此次的迁徙行动,对于一切拒绝奉命,试图反抗的倭人,进行毫不留情地处置。 签字的是各国的国主,但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倭人都会听从国主的号令,从接获到大迁徙的命令之后,各地反抗斗争就层出不穷,他们有的袭击汉军的营地,有的逃往深山老林,似乎想要逃避大迁徙。 但倭人的反抗立刻遭到了汉军的血腥镇压,对待一些顽冥不灵的死硬他分子,汉军绝不会有任何的仁慈,统统用铁血的手段彻底镇压之。 倭人见识过汉军的强硬和冷血之后,终于认为这次汉军是要动真格的了,为了活命,在惶恐之中,他们背井离乡,踏上了前途茫茫的道路。 本州岛、筑紫岛和伊予岛上涉及到的需要迁徙的国家和部落多达七八十个,所涉及的人口达到五十万以上,如此庞大的迁徙在倭国史上,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倭人哀号着,哭泣着,被迫地无奈地离开了故土,踏上了一条无止境的路。 筑紫岛和伊予岛上的居民,开始陆续地向本州岛进行移徙,汉军的那些船只,不停地往穿梭于两岸三岛之间,将所有的普通百姓,运送往本州岛。 对于普通的民众,汉军表现的还是相当地克制的,只要不是公然地展开叛乱行径,普通的发泄和牢骚,汉军将士还是可以承受的,只有真正的暴力反对迁徙的,才会遭到镇压。 迁移到本州岛之后,许多倭人加快了速度,开始长途跋涉,向津轻海峡率先地奔去。因为汉军公布,前几批优先到达的津轻海峡的,可以享受最先挑选虾夷岛领土的权利,这让许多倭人是趋之若鹜。 第1296章食物不就在你们的身边吗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 而拒绝条约的下场,势必是全族灭绝。现在汉军已经占领了倭国境地内所有的城邦,只要他们举起屠刀,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的幸存者。 这些灭绝性的大屠杀,这些倭国国主们也没有少干过,当他们攻陷敌对国的城邦时,除了疯狂地掠夺之外,就是血腥的屠杀了,除了那些他们需要的奴隶之外,大多数人都会被屠杀干净,不留下任何的一个活口。 而现在汉军的所谓条约,最起码还不是那种赶尽杀绝手段,最起码给他们保留了一丝生存的希望。 刘胤做为一个穿越者,一个后世的文明人,自然是不屑去做那种种族灭绝的行径,对待鲜卑人、对待匈奴人,对待高句丽人,刘胤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和大度,当然一个例外,那就是残暴的羯人,他们以汉人为食的恶行最终彻底地葬送了他们一族。 对待倭国人,刘胤自然也是同对待鲜卑人一样,采用保留地的圈养政策。 如果象对待三韩人那样接受其臣服和朝贡允许其成为藩属国,这样的政策倭国人自然是享受不到的,三韩人奴性十足,几千年来在夹缝之中生存着,除了卑躬屈膝没有什么别的能耐,所以刘胤对他们丝毫没有什么戒心。而倭国人,却是一条毒蛇,一头中山狼,如果现在刘胤宽宏大度地放纵他们的话,将来只会被蛇咬,只会被狼吞,所以刘胤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们。 不准备种族灭绝的话,最好的政策便是将他们放逐到荒凉野蛮之地,让他们自生自灭。 北海道显然便是一个最好的去处,由于北海道处于高纬度海域,冬天的气候格外的寒冷,自然条件极为地恶劣,这个时代的北海道,还没有任何的开发和利用,将倭人全部放逐到北海道去,让他们自生自灭,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刘胤的仁慈和宽容也是有底线的,想想将来这些倭寇的凶戾与残暴,现在还能给他们生存的权利,他们就应当感恩戴德了。 陈寿已经离座了,毕竟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那是绝不容许讨价还价的,该说的话他已经说完了,再说下去不过是徒费口舌,剩下的时间就让他们自己去考虑吧,如果他们在日落之前还没有做出决断,那就对不起了,过时不候。 倭国诸王窃窃私语地交谈着,脸上流露出来的既是愤怒,也是无奈,没有人愿意去签字,但他们又都清楚,不签字意味着什么。 夕阳向着西边的大海坠去,金色的光芒将海水映得一片灿烂,如此美景,倭国诸王的心却在滴血,他们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终于,大和国王成平第一个站了起来,在重重地叹息声中,他签下了自己名字。 毕竟在生存和灭绝之间,成平大王最终还是选择了活下去的道路,尽管迁居虾夷岛生存地会比较艰难,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总还是能看到希望的。 成平大王签字之后,那些本来还在犹豫和挣扎之中的倭王们也相继在条约上签了字。 当夕阳敛去最后的一抹余晖时,陈寿又出现在了甲板上,那份条约的上面,已经是密密麻麻地签满了倭国诸王的名字,无一缺漏。 “诸位,虾夷岛欢迎你们!”陈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的微笑。 ┄┄┄┄┄┄┄┄┄┄┄┄┄┄┄┄┄┄┄┄┄┄┄┄┄┄┄┄┄┄┄ 大迁徙在诸国王返回各自的国度之后,很快地便开始了。 根据汉军的要求,迁徙必须在半年之内完成,超过期限之后,任何还滞溜在本州岛、筑紫岛和伊予岛上的倭人将会被视为叛逆,全部处死。 为了协助这一次的大迁徙,汉军的船只将会在马关海峡和濑户内海往来运关倭人,将筑紫岛和伊予岛的倭人统一的集中到本州岛上来,并向北迁移,再通过津轻海峡,将他们从本州岛运往虾夷岛。 同时,汉军各部的军了人也将全程地监督此次的迁徙行动,对于一切拒绝奉命,试图反抗的倭人,进行毫不留情地处置。 签字的是各国的国主,但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倭人都会听从国主的号令,从接获到大迁徙的命令之后,各地反抗斗争就层出不穷,他们有的袭击汉军的营地,有的逃往深山老林,似乎想要逃避大迁徙。 但倭人的反抗立刻遭到了汉军的血腥镇压,对待一些顽冥不灵的死硬他分子,汉军绝不会有任何的仁慈,统统用铁血的手段彻底镇压之。 倭人见识过汉军的强硬和冷血之后,终于认为这次汉军是要动真格的了,为了活命,在惶恐之中,他们背井离乡,踏上了前途茫茫的道路。 本州岛、筑紫岛和伊予岛上涉及到的需要迁徙的国家和部落多达七八十个,所涉及的人口达到五十万以上,如此庞大的迁徙在倭国史上,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倭人哀号着,哭泣着,被迫地无奈地离开了故土,踏上了一条无止境的路。 筑紫岛和伊予岛上的居民,开始陆续地向本州岛进行移徙,汉军的那些船只,不停地往穿梭于两岸三岛之间,将所有的普通百姓,运送往本州岛。 对于普通的民众,汉军表现的还是相当地克制的,只要不是公然地展开叛乱行径,普通的发泄和牢骚,汉军将士还是可以承受的,只有真正的暴力反对迁徙的,才会遭到镇压。 迁移到本州岛之后,许多倭人加快了速度,开始长途跋涉,向津轻海峡率先地奔去。因为汉军公布,前几批优先到达的津轻海峡的,可以享受最先挑选虾夷岛领土的权利,这让许多倭人是趋之若鹜。 第1297章桑州 刘胤知道,种族灭绝其实是一种下下之策,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历史上那些试图使用种族灭绝来侵略别国的政权,暴戾凶残,也鲜有善终者。这次刘胤占领倭国,采用的就是一种残酷而又不失仁慈的一种手段。 大和族可以继续地生存下去,但却将他们圈养在自然条件比较恶劣的北海道,其繁殖能力将会大大地降低,在这种环境之中,他们的族群都必须要为生存而战。 给你一定的生存空间,但这种空间却是极地狭隘的,也许此后的几百年甚至于上千人,大和族都将挣扎在生存线上,将会完全地扼杀掉他们对外扩张的野心,能在北海道上苟延残喘已经不错了,就算想复辟倭国的全部领土,都会变得困难重重,至于将来试图威胁到中原王朝的安全,那就更是痴人说梦了。 对于强迁倭人离开之后的本州岛、筑紫岛和伊予岛,刘胤心中也有早已规划好的蓝图。他已经向朝廷奏请在倭地三岛设立桑州,取扶桑名中的那一个桑字,在本州岛上设立三个郡,北部设津轻郡,中东部设扶桑郡,西南部设马关郡,在筑紫岛上设筑紫郡,在伊予岛上设伊予郡,共设五郡。 同时在虾夷岛设护倭校尉部,管辖虾夷岛周边海域及沿海十里范围内的事务。护倭校尉是《马关条约》协定之中的产物,它是负责管理倭人的日常机构,负责监督《马关条约》的执行情况,在倭人粮食极度匮乏的时候,向其供应一些食物,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根据《马关条约》的规定,倭国除了割让本州岛、筑紫岛、伊予岛及周边的所有小岛之外,还需用向汉王朝赔付白银两亿两的战争赔款。 不过这就纯属于刘胤的恶趣味了,现在别说是倭国了,就是连中原王朝对白银的开采和治炼都只是刚刚起步,现在天下通行的货币还是黄金和铜钱,倭国人压根儿不知道白银是何物。 不过刘胤无所谓,以后白银大行于市的时候,这些倭国人才会真正的傻了眼,两亿两白银,那简直就一个天文数字。不过倭人可以慢慢地还,反正刘胤也没有设定还款期,倭人还上个两千年,三千年,也总还是有希望还清的。 新设立的桑州不仅需要派驻官吏和军队进行管理,而且需要迁入大量的居民来接管倭人所遗留下来的土地,这些土地如果不耕种的话,一两年之内就会重新地成为荒地。 于是刘胤和高句丽、扶余人、三韩人进行协商,希望他们可以迁一些人到倭国去,并给予他们许多的优惠条件。 高句丽人最是赞成了,他们其实已是亡了国,投降之后跟随着刘胤前来倭国打仗,在辽东已经没有他们的立锥之地了,这回刘胤将他们安置在了伊予岛,总算是给他们一个可以生存下去的空间了。 至于扶余人和三韩人,也是积极地响应刘胤的提议,毕竟汉军的强大绝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现在他们巴结刘胤还来不及,如何敢拂逆刘胤的意思。 更何况,这可是他们开疆拓土的好机会,汉军打下了倭国,其实着实让高句丽、扶余人、三韩人眼馋了,如今有机会分一杯羹,何乐而不为? 扶余人被安置在了筑紫岛的南部,三韩人被安置在了本州岛的北部,至于本州岛的中部和西南部以及筑紫岛的北部,刘胤则是准备安置汉人移民的。 想要真正地统治这片领土,移民是必须的,而且汉人必须成为这一片土地上的主体民族,这让才能让这片土地的统治权延续下去,那怕是中原王朝政权更迭,也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和变化。 当然移民的事情可不是一蹴而就的,这将是一个浩繁而庞大的工程,至少需要十几年或者几十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刘胤给他们确立了一个起步的方向,接下来的具体操作,就需要桑州的官吏和朝廷进行配合来实施了。 严询成为了第一任的桑州刺史和护倭校尉,总揽桑州的军政大权,而且朝廷还任命他为三韩宣抚使,负责对三韩地区的马韩、辰韩、弁韩这三个藩属国的管辖。 朝廷将桑州和三韩地区的管辖权全部交给严询,主要是方便他在乐浪郡和桑州之间,建立一条移民通道,可以让来自幽州和青州移民源源不断地前往桑州。 孙秀则成为了辽海舰队的都督,而辽海舰队则成为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海军,刘胤表示,辽海舰队的规模只是暂时的,将来将会建造更大的战船,装备更先进的武器,让辽海舰队尽情地驰骋于碧海波涛之中。 而辽海舰队也将成为独立于桑州幽州这些地方政权的存在,它将直属于朝廷管辖,而它活动范围也将不限于渤海、黄海、韩海和倭海。 当然现阶段,辽海舰队的主要任务,还是在对马海峡和马关海峡,运送跨海的移民,让他们快速而安全地抵达目的地。 刘胤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登上了倭国——不,现在叫桑州的土地,现在这片土地上除了汉军的驻军之外,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烟了,倭人撤离之时残留下来的简陋木屋和草屋,在最近的一次台风之中被夷为了平地,整个桑州早已变得满目苍夷,刘胤对严询感叹道:“拿下倭国来,我们是兵不血刃,但想要重建一个桑州,却是任重而道远。桑州孤悬海外,交通不便,如今是百废待兴,严刺史,你肩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啊!” 严询郑重地道:“雍王放心,卑职定当尽效肱股之力,不负雍王所托。” 刘胤巡视了一遍桑州,最后更是登临虾夷岛,他戏称虾夷岛就是一只去了腿的大王蟹,倭人在此,将永世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 而后,刘胤返回了三韩,踏上了归国之途。 时季汉兴国五年三月十八日。 第1298章子欲养而亲不待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给你一定的生存空间,但这种空间却是极地狭隘的,也许此后的几百年甚至于上千人, 大和族可以继续地生存下去,但却将他们圈养在自然条件比较恶劣的北海道,其繁殖能力将会大大地降低,在这种环境之中,他们的族群都必须要为生存而战。 给你一定的生存空间,但这种空间却是极地狭隘的,也许此后的几百年甚至于上千人,大和族都将挣扎在生存线上,将会完全地扼杀掉他们对外扩张的野心,能在北海道上苟延残喘已经不错了,就算想复辟倭国的全部领土,都会变得困难重重,至于将来试图威胁到中原王朝的安全,那就更是痴人说梦了。 对于强迁倭人离开之后的本州岛、筑紫岛和伊予岛,刘胤心中也有早已规划好的蓝图。他已经向朝廷奏请在倭地三岛设立桑州,取扶桑名中的那一个桑字,在本州岛上设立三个郡,北部设津轻郡,中东部设扶桑郡,西南部设马关郡,在筑紫岛上设筑紫郡,在伊予岛上设伊予郡,共设五郡。 同时在虾夷岛设护倭校尉部,管辖虾夷岛周边海域及沿海十里范围内的事务。护倭校尉是《马关条约》协定之中的产物,它是负责管理倭人的日常机构,负责监督《马关条约》的执行情况,在倭人粮食极度匮乏的时候,向其供应一些食物,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根据《马关条约》的规定,倭国除了割让本州岛、筑紫岛、伊予岛及周边的所有小岛之外,还需用向汉王朝赔付白银两亿两的战争赔款。 不过这就纯属于刘胤的恶趣味了,现在别说是倭国了,就是连中原王朝对白银的开采和治炼都只是刚刚起步,现在天下通行的货币还是黄金和铜钱,倭国人压根儿不知道白银是何物。 不过刘胤无所谓,以后白银大行于市的时候,这些倭国人才会真正的傻了眼,两亿两白银,那简直就一个天文数字。不过倭人可以慢慢地还,反正刘胤也没有设定还款期,倭人还上个两千年,三千年,也总还是有希望还清的。 新设立的桑州不仅需要派驻官吏和军队进行管理,而且需要迁入大量的居民来接管倭人所遗留下来的土地,这些土地如果不耕种的话,一两年之内就会重新地成为荒地。 于是刘胤和高句丽、扶余人、三韩人进行协商,希望他们可以迁一些人到倭国去,并给予他们许多的优惠条件。 高句丽人最是赞成了,他们其实已是亡了国,投降之后跟随着刘胤前来倭国打仗,在辽东已经没有他们的立锥之地了,这回刘胤将他们安置在了伊予岛,总算是给他们一个可以生存下去的空间了。 至于扶余人和三韩人,也是积极地响应刘胤的提议,毕竟汉军的强大绝不是他们可以抗衡的,现在他们巴结刘胤还来不及,如何敢拂逆刘胤的意思。 更何况,这可是他们开疆拓土的好机会,汉军打下了倭国,其实着实让高句丽、扶余人、三韩人眼馋了,如今有机会分一杯羹,何乐而不为? 扶余人被安置在了筑紫岛的南部,三韩人被安置在了本州岛的北部,至于本州岛的中部和西南部以及筑紫岛的北部,刘胤则是准备安置汉人移民的。 想要真正地统治这片领土,移民是必须的,而且汉人必须成为这一片土地上的主体民族,给你一定的生存空间,但这种空间却是极地狭隘的,也许此后的几百年甚至于上千人,这让才能让这片土地的统治权延续下去,那怕是中原王朝政权更迭,也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和变化。 当然移民的事情可不是一蹴而就的,这将是一个浩繁而庞大的工程,至少需要十几年或者几十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刘胤给他们确立了一个起步的方向,接下来的具体操作,就需要桑州的官吏和朝廷进行配合来实施了。 严询成为了第一任的桑州刺史和护倭校尉,总揽桑州的军政大权,而且朝廷还任命他为三韩宣抚使,负责对三韩地区的马韩、辰韩、弁韩这三个藩属国的管辖。 朝廷将桑州和三韩地区的管辖权全部交给严询,主要是方便他在乐浪郡和桑州之间,建立一条移民通道,可以让来自幽州和青州移民源源不断地前往桑州。 孙秀则成为了辽海舰队的都督,而辽海舰队则成为第一支真正意义上的海军,刘胤表示,辽海舰队的规模只是暂时的,将来将会建造更大的战船,装备更先进的武器,让辽海舰队尽情地驰骋于碧海波涛之中。 而辽海舰队也将成为独立于桑州幽州这些地方政权的存在,它将直属于朝廷管辖,而它活动范围也将不限于渤海、黄海、韩海和倭海。 给你一定的生存空间,当然现阶段,辽海舰队的主要任务,还是在对马海峡和马关海峡,运送跨海的移民,让他们快速而安全地抵达目的地。 刘胤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登上了倭国——不,现在叫桑州的土地,现在这片土地上除了汉军的驻军之外,几乎看不到什么人烟了,倭人撤离之时残留下来的简陋木屋和草屋,在最近的一次台风之中被夷为了平地,整个桑州早已变得满目苍夷,刘胤对严询感叹道:“拿下倭国来,我们是兵不血刃,但想要重建一个桑州,却是任重而道远。桑州孤悬海外,交通不便,如今是百废待兴,严刺史,你肩上的担子,可是不轻啊!” 严询郑重地道:“雍王放心,卑职定当尽效肱股之力,不负雍王所托。” 刘胤巡视了一遍桑州,最后更是登临虾夷岛,他戏称虾夷岛就是一只去了腿的大王蟹,倭人在此,将永世不会再掀起什么风浪。 而后,刘胤返回了三韩,踏上了归国之途。 时季汉兴国五年三月十八日。 第1299章晚来一步 刘胤得到的消息很简单,就五个字:母病危,速归! 但这简单的五个字,却牵动了刘胤最为敏感的神经,他最为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在回中原的漫长路途之中,刘胤一直在企盼着家人平安,等着他回去一家团圆,他最为担心的就是母亲马王妃的身体,他离开洛阳的时候,看到母亲的日渐苍老,不禁是心生戚然,此番一去四年,岁月无情,刘胤真不知道上天还能不能再给一次膝前尽孝的机会。 刚走到幽州,就得到了这样的噩耗,让刘胤是心痛如绞,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将军旅的诸多事务托付给了罗宪和蒋斌,自己轻装简从,连夜骑快马出发,直奔洛阳。 如果正常行军的话,从幽州到洛阳,至少也得走上一个月的时间,但轻骑快马的话,却可以大大地缩短时间,最多只要七天左右的时间就可以抵达洛阳。刘胤归心似箭,基本上是晓行夜宿,除了在晚上短暂的宿营打尖之外,白天的所有时间都在赶路,从蓟县出发,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就已经抵达了黄河北岸的孟津渡口。 近乡情更怯,乘坐渡船过黄河的时候,刘胤的心却莫名变得忐忑起来,他在暗暗地向苍天祈祷,希望母亲可以平安地等着他回来,那怕是能够让他再见上最后一面,就已经是他最大的期冀了。 阿坚看到刘胤的心情不好,便劝慰道:“少主,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渡过此次厄难。” 刘胤戚然地道:“但愿吧,我亏欠母亲太多的了,但愿上天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弥补一下这种缺憾。” 渡过了黄河,距离洛阳已经是近在咫尺,刘胤打马如飞,一口气不停歇地冲到了洛阳谷门外。 此时时近黄昏,但洛阳城门处来往的人流依然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刘胤一行数百骑,如狂飙席卷,激荡起漫天的尘烟,向谷门驰来。 把守谷门的城门令是新晋才刚刚提拨起来的,虽然品秩不高,但在洛阳城门口当差,却也是趾高气扬,来往的行人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此时眼看快到了日落时分,要关城门了,却见一彪人马飞奔而至,是横冲直撞,城门令脸色陡然地一变,喝道:“天子脚下,何人如此大胆,肆意猖狂,来人,给本官拿下了!” 守城的禁军立刻是亮出了刀枪,将城门口封了个死死地,将刘胤一行拦在了城门外。 刘胤不禁是一脸的怒容,如果在平时,或许他会称赞几句守城的官吏恪尽职守,但现在被拦在城门口不得入内,无名之火顿时是按捺不住,喝道:“滚开!” 城门令看到刘胤的态度如此强硬,先是暗暗地一惊,毕竟这天子之地,什么样的大人物没有,但他瞧了一眼,发现刘胤只是身着一件普通的衣服,腰间的带子也不是反映官员品级的绶带,一看他便是白身,城门令冷笑一声,道:“狂妄之徒,这儿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来人,速速将他拿下,交司隶校尉大人处理。” 不等刘胤发话,阿坚已经是恼火万分,厉声喝道:“雍王大驾在此,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城门令一听,斜睨他们一眼,而后是哈哈大笑道:“尔等敢假冒雍王大名,真是不知死活,谁不知道雍王出征夷胡,至今未返,你们竟然敢冒充雍王,其罪当诛!” 刘胤此行走得相当地匆忙,摘盔卸甲,他们一行人都穿着普通的衣服,扮做了商旅模样,就是一路上为了避免麻烦,否则以雍王刘胤的身份,若被沿途的官吏知晓了,迎来送往,刘胤如何还能加快行程。 这一路之上倒是全无阻碍,但没想到回到了洛阳城,竟然受到了拦阻,阿坚情急之下,报出了刘胤的名号,那城门令居然睬也不睬,还以为他们是假冒者,出言恐吓,气得阿坚差点就要动手打人了。 就在此时,司隶校尉关彝突然地到来,看到这边发生状况,沉声地喝问起来。那城门令一脸的谄笑道:“启禀校尉大人,卑职在此截获冒充雍王的贼人,正欲将其擒拿之后献给大人……” 城门令洋洋自得,还以为关彝会夸赞他几句,但没想到关彝竟然丝毫不理会他,大步流星地赶到了刘胤的马前,拜道:“卑职参见雍王,不知雍王大驾回京,有失远迎,还请雍王恕罪。” 那城门令顿时是目瞪口呆,雍王?他真的是雍王?他彻底地懵了,真恨自己瞎了一双狗眼,雍王本尊出现在了面前,他竟然敢出言喝斥。 “扑通”一声,城门令跪倒在了地上,双股战战,抖若筛糠,早吓得是魂不附体,口中直呼:“雍王饶命!雍王饶命!” 这等蝼蚁般的小人物,刘胤自然懒得与他计较,他归心似箭,只对关彝道了一声再会,便乘马进了城。 倒是阿坚在后面多瞧了他几眼,冷笑一声:“敢拦雍王的驾,估计从今天起,你就可以名扬天下了。” 城门令汗如浆出,磕头如捣蒜,再抬头时,阿坚早已是不知所踪,不过关彝看向他的眼神,是凌厉无比…… 至于关彝如何处置那个城门令,刘胤并不关心,他现在的心思,全放在了回到安平王府去。 安平王府坐落在开阳门内大街,从谷门进城的话,还是要穿过几乎大半个洛阳城,不过这么一段短短的距离,对于已经是走过万里之遥的刘胤来说,只不过是须臾一瞬。 他在洛阳城中,并没有减低多少的速度,依然是快马而行,很快就已经抵达了开阳门内大街。 安平王府的门口庄严而肃目,白色的灯笼悬挂在府门口,黑白两色的挽布将门口“安平王府”那四个金字给遮住了,人人尽着孝衣,哭声悲悲切切。 刘胤的头脑瞬间轰地就炸了,他一路急赶慢赶,但到头来还是晚回来了一步! 第1300章丧母之痛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刘胤得到的消息很简单,就五个字:母病危,速归! 但这简单的五个字,却牵动了刘胤最为敏感的神经,他最为担心的事最终还是发生了。 在回中原的漫长路途之中,刘胤一直在企盼着家人平安,等着他回去一家团圆,他最为担心的就是母亲马王妃的身体,他离开洛阳的时候,看到母亲的日渐苍老,不禁是心生戚然,此番一去四年,岁月无情,刘胤真不知道上天还能不能再给一次膝前尽孝的机会。 刚走到幽州,就得到了这样的噩耗,让刘胤是心痛如绞,他再也顾不得其他了,将军旅的诸多事务托付给了罗宪和蒋斌,自己轻装简从,连夜骑快马出发,直奔洛阳。 如果正常行军的话,从幽州到洛阳,至少也得走上一个月的时间,但轻骑快马的话,却可以大大地缩短时间,最多只要七天左右的时间就可以抵达洛阳。刘胤归心似箭,基本上是晓行夜宿,除了在晚上短暂的宿营打尖之外,白天的所有时间都在赶路,从蓟县出发,只用了不到五天的时间就已经抵达了黄河北岸的孟津渡口。 近乡情更怯,乘坐渡船过黄河的时候,刘胤的心却莫名变得忐忑起来,他在暗暗地向苍天祈祷,希望母亲可以平安地等着他回来,那怕是能够让他再见上最后一面,就已经是他最大的期冀了。 阿坚看到刘胤的心情不好,便劝慰道:“少主,老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定然能渡过此次厄难。” 刘胤戚然地道:“但愿吧,我亏欠母亲太多的了,但愿上天能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来弥补一下这种缺憾。” 渡过了黄河,距离洛阳已经是近在咫尺,刘胤打马如飞,一口气不停歇地冲到了洛阳谷门外。 此时时近黄昏,但洛阳城门处来往的人流依然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刘胤一行数百骑,如狂飙席卷,激荡起漫天的尘烟,向谷门驰来。 把守谷门的城门令是新晋才刚刚提拨起来的,虽然品秩不高,但在洛阳城门口当差,却也是趾高气扬,来往的行人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此时眼看快到了日落时分,要关城门了,却见一彪人马飞奔而至,是横冲直撞,城门令脸色陡然地一变,喝道:“天子脚下,何人如此大胆,肆意猖狂,来人,给本官拿下了!” 守城的禁军立刻是亮出了刀枪,将城门口封了个死死地,将刘胤一行拦在了城门外。 刘胤不禁是一脸的怒容,如果在平时,或许他会称赞几句守城的官吏恪尽职守,但现在被拦在城门口不得入内,无名之火顿时是按捺不住,喝道:“滚开!” 城门令看到刘胤的态度如此强硬,先是暗暗地一惊,毕竟这天子之地,什么样的大人物没有,但他瞧了一眼,发现刘胤只是身着一件普通的衣服,腰间的带子也不是反映官员品级的绶带,一看他便是白身,城门令冷笑一声,道:“狂妄之徒,这儿也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来人,速速将他拿下,交司隶校尉大人处理。” 阿坚不禁是恼火万分,喝道:“雍王大驾在此,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城门令一听,是哈哈大笑道:“尔等敢假冒雍王大名,真是不知死活,谁不知道雍王出征夷胡,至今未返,你们竟然敢冒充雍王,其罪当诛!” 刘胤此行走得相当地匆忙,摘盔卸甲,他们一行人都穿着普通的衣服,扮做了商旅模样,就是一路上为了避免麻烦,否则以雍王刘胤的身份,若被沿途的官吏知晓了,迎来送往,刘胤如何还能加快行程。 这一路之上倒是全无阻碍,但没想到回到了洛阳城,竟然受到了拦阻,阿坚情急之下,报出了刘胤的名号,那城门令居然睬也不睬,还以为他们是假冒者,出言恐吓,气得阿坚差点就要动手打人了。 就在此时,司隶校尉关彝突然地到来,看到这边发生状况,沉声地喝问起来。那城门令一脸的谄笑道:“启禀校尉大人,卑职在此截获冒充雍王的贼人,正欲将其擒拿之后献给大人……” 城门令洋洋自得,还以为关彝会夸赞他几句,但没想到关彝竟然丝毫不理会他,大步流星地赶到了刘胤的马前,拜道:“卑职参见雍王,不知雍王大驾回京,有失远迎,还请雍王恕罪。” 那城门令顿时是目瞪口呆,雍王?他真的是雍王?他彻底地懵了,真恨自己瞎了一双狗眼,雍王本尊出现在了面前,他竟然敢出言喝斥。 “扑通”一声,城门令跪倒在了地上,双股战战,抖若筛糠,早吓得是魂不附体,口中直呼:“雍王饶命!雍王饶命!” 这等蝼蚁般的小人物,刘胤自然懒得与他计较,他归心似箭,只对关彝道了一声再会,便乘马进了城。 倒是阿坚在后面多瞧了他几眼,冷笑一声:“敢拦雍王的驾,估计从今天起,你就可以名扬天下了。” 城门令汗如浆出,磕头如捣蒜,再抬头时,阿坚早已是不知所踪,不过关彝看向他的眼神,是凌厉无比…… 至于关彝如何处置那个城门令,刘胤并不关心,他现在的心思,全放在了回到安平王府去。 安平王府坐落在开阳门内大街,从谷门进城的话,还是要穿过几乎大半个洛阳城,不过这么一段短短的距离,对于已经是走过万里之遥的刘胤来说,只不过是须臾一瞬。 他在洛阳城中,并没有减低多少的速度,依然是快马而行,很快就已经抵达了开阳门内大街。 安平王府的门口庄严而肃目,白色的灯笼悬挂在府门口,黑白两色的挽布将门口“安平王府”那四个金字给遮住了,人人尽着孝衣,哭声悲悲切切。 刘胤的头脑瞬间轰地就炸了,他一路急赶慢赶,但到头来还是晚回来了一步! 第1301章初具规模 西陵是长江防线的第一道门户,虽然现在永安尚控制在吴国的手中,但却长期遭受到汉军的围困,起不到扼制汉军东进的目的,所以西陵一直以来做为千里长江第一塞的地位并没有过什么改变。 不过对于汉军来说,永安一直未能收服,却如同是梗刺在喉,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着实很是难受。 长期以来,季汉的用兵方向一直是向北,现在已然占据了七成的天下之土,但这个小小的永安却一直没有收服,仿佛成为季汉煌煌战绩上面沾染的一粒微尘,虽然是微不足道,但却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 而对于新任的益州刺史王濬,收服永安并不只是面子问题,而是关乎到伐吴大业能否成功的关键因素,所以王濬到任益州之后,除了狠抓水军建设之外,第一考虑的要点就是如何来收服永安,打开东进的门户。 此次王濬担任益州刺史,并不是单纯地来做一个封疆大吏地方长官的,他是肩负着特殊的使命而来的。 汉军长期致力于步兵和骑兵的发展,对于水军这一块几乎是一片空白,如今北方平定,想要一统天下,就必须要征服吴国,而征服吴国有一个先决的条件,那就是必须要组建一支可以和吴国水军能相抗衡的季汉水军。 而王濬在这个时候,受命担任益州刺史、龙骧将军,正是出于刘胤的安排。傅佥是平南大都督,节制南线诸路人马,主持南线的大局,而王濬到达益州之后,自然将筹建水军,打造战船列为了头等的大事,至于益州的政务,王濬倒是不用操太多的心,让益州的别驾从事等人处理便是了。 益州的治所原来的成都,当时的蜀汉也仅仅只有一州之地,益州刺史大多由丞相或大司马大将军来担任,属于一种虚职,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季汉的势力已经扩大到了十几个州,益州刺史这一荣誉职称也变为实职。现在的益州州治在雒县,不过王濬却没有在雒县停留,而是前往了巴郡,将益州治所迁往了江州。 江州毗邻长江,水道畅通,是做为水军基地最为理想的地方,王濬到达江州之后,便立刻开始招募水军,打造船只,将季汉水军的大旗给竖了起来。 在江州这一带,在长江之中讨生活的渔民并不在少数,他们谙熟水性,王濬在这些渔民之中招募水兵,倒也是比较合适。这些渔民成为水兵之后,精通水性和驾船,已经初步具备了水军的素质,欠缺的只有水战的经验而已。 在孙秀被调往三韩之前,他便一直担任水军的总教头,负责指挥水军训练事务,经过两年时间的磨练,大汉水师是初具规模。 练兵千日,不如用兵一时,只有实战才是检验军队战力的唯一标准,王濬想要试试水军这把牛刀利不利,得找个地方开刀才行。 而永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自从当年吴军西进益州占领永安之后,永安失守已经是十二三个年头了,汉军夺回了其他被占领的区域,唯独永安,却一直牢牢地控制在吴军的手中。 不是说汉军不想收复永安,而事实上,恰恰相反的是,汉军对收复永安非常地迫切。永安是整个益州的东面门户,永安的失守,让益州东部是门户大开,这无疑是兵家大忌,姜维当初在收复江州之后,也一直图谋收复永安。 可惜的是,永安的险峻雄奇让汉军是止步于关前不得寸进,姜维虽然多次试图攻打永安,却因为永安城的防守严密无隙可乘而最终作罢。 永安的丢失,一直让蜀人是耿耿于怀,不过随着季汉的版图不断地扩大,汉军占据着襄阳淮北的大片领土,与吴国的边界接壤,永安由原来吴蜀之间的咽喉要冲的地位,也渐渐地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不过这个无足轻重是对吴国而言的,尤其是陆抗在中原兵败之后,吴国在荆州和淮河一线的防御中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而由于国力的衰落,吴国现在已经丧失了对季汉的的反击能力,永安做为进攻益州的桥头堡的作用,早已是大大地弱化了。 但反过来对汉军而言,永安却比较重要,他是出川的门户,汉军水军在江州日益壮大,迟早是要跳出樊笼的,而永安则是横在他们面前的一道关口,只有突破永安,汉军才可沿江而下,直捣建业。 所以王濬决定对永安用兵,以战带练,检验一下季汉水军这两年来的训练成果。在王濬的亲自指挥下,由数千艘战船组成的季汉水军从江州出发,沿长江东下,直指永安。 镇守永安的是吴将孙腾,孙腾也算是吴国的宗室成员,他的祖父孙漾是大帝孙权的族弟,早年就曾追随孙权,后来官至濡须督。孙腾继承了父辈的爵位,此次被任命为永安督,镇守永安,也算是得到了吴主孙皓的器重。 以前汉军进攻永安,孙腾完全是不屑一顾,因为汉军每次进攻永安,都是从陆路发起进攻,而以永安城的坚固和险要,汉军派出再多的人马,也是无济于事的,就算永安被汉军从陆路上包围,驻守永安的吴军也可以从水路得到补给,所以那怕是汉军对永安实施长期围困,都无法动摇永安的防守。 可这一次不同,汉军出动的是水军人马,如果再辅以陆路的兵马,便可以从水陆两路对永安城形成夹攻之势,这样形势便会变得严峻起来。 孙腾这边只有守城的军队,并没有水军船只,难以应对汉军的水军进攻,所以他一面下令坚守永安,一面派人紧急地向西陵都督岑安求援,请求他派出水军救援。 消息传到西陵,岑安大吃了一惊,汉人素来以步骑兵厉害,什么时候汉人竟然会拥有水军了,而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上千条的战船,真的是好大的手笔呀。 第1302章永安水战 蜀地雄奇险要,给吴国的细作往来带来一定程度上的难度,让吴国对益州的渗透和刺探很不全面,尤其是汉军饮马淮河兵临荆襄之后,吴军的主要防御点面向了北方的汉军,对于益州这边的消息刺探,也就相应的滞后了许多,再加上王濬刻意地加强了消息的封锁,以至于汉军战船出现在永安的江面上时,让所有的吴人是措手不及。 西陵是东吴的防御要塞,是整个西部边境的防御核心,陆抗在世之时,就对西陵的防御极为地重视,几次向吴主孙皓提出建设性的建议,甚至在他临终之前,对西陵的防御还是念念不忘,推荐周处来担任西陵都督兼荆州刺史,可见他对西陵的重视程度。 但孙皓显然没有听从陆抗的建议,并没有任用周处来担任西陵都督,而是委派中常侍岑昏的弟弟岑安来任此职。 提起岑昏,吴国的都是恨得牙根直咬,大概也只有汉灵帝时期的张让、蜀汉后主身边黄皓可以与之相提并论了,此人最为擅长阿谀奉承,投机钻营,深得孙皓之信任。 一个是昏君,一个是佞臣,这样的君臣组合,堪称是绝配,搞得吴国朝堂内外是乌烟瘴气,但依着孙皓的暴脾气,群臣是敢怒不敢言,愈发让岑昏是肆意猖狂起来。 岑昏得志之后,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家中兄弟多人,皆入朝为官,窃居高位。其三弟岑安,粗通武略,岑昏便奏请孙皓让他担任西陵都督的要职。 孙皓任人为亲,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岑安能不能胜任此职,有岑昏的推荐,岑安很快就成为了第一要塞的都督,而把陆抗举存的周处派去当了无难都督。 岑安到任西陵之后,不修军备,只知道贪图享乐,在军营中公然地饮酒取乐,又招来歌姬,为其献舞助兴。当永安的急报传到西陵之时,岑安喝得酒醉醺醺,搂着美女正兴高采烈着。 汉军的突然进攻让岑安有一种发懵的感觉,手足无措,到是部将袁建向岑安建议道:“都督,永安乃蜀地之门户,万不可有失,应速速派水军前往永安,退敌救援。” 岑安下令召集在西陵的水军,立刻是溯江而上,与汉军水师相遇于永安江面。 这个时候的长江三峡,激流险滩倒处都是,想要穿过三峡,进入到永安,其实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吴军的大船尤其是楼船基本上不可能通过三峡水道,能到达永安附近的,只有中小型的战船。 岑安虽然属于庸碌之辈,但好歹在军中也呆得比较长,原则上对军事还是粗通的,看到江面上的汉军船只一字排开严阵以待,便立刻下令吴军也排出战阵,予以迎敌。 此刻王濬正在旗舰上安坐,对永安的进攻其实是雷声大雨点小,毕竟永安的防御之强王濬可是听得耳杂都磨起茧子来了,他故意地在江面上布置船阵,目的就是一个,那就欲在永安江面上和久负盛名的吴军水军较量一番。 不过让王濬有些失望的是,吴军此次派来的船队规模有些小,光是气势上,就不能跟汉军水师相提并论。不过既然来了,王濬便没准备让他们活着回到西陵去。 双方的战船乘风破浪,正飞快地接近着,袁建立于首舰之上,身先士卒,冲在最前列,倒是岑安缩头畏尾,呆在船队的末尾处不敢向前,战战兢兢。 吴军排出的阵型是雁字型,中间略微的突前一点,两翼如剪削般地齐整,战船错落有秩,次序井然,彰显出东吴水军的训练有素。 吴军所使用的战船大多是蒙冲战舰,这种战船有着船体狭长,船速快,小型灵活的特点,在任何复杂航道上都可以使用的战船,通过三峡时,也非蒙冲战舰所不能。 袁建指挥水军作战多年,经验丰富,这次他主动地请缨担任先锋,冲在最前线。袁建认为,别看汉军人多船多,但一支新成立的水军,战斗能力肯定不会好的那儿,水上作战不比陆上作战,人多便是优势,水战有水战的特点,袁建有把指挥水军把人多势众的季汉水军打一个落花流水。 果然,在第一波的接触战之中,吴军的蒙冲战舰充分地发挥了其灵活机动的特点,在汉军的船阵之中穿梭自如,连继地击沉了汉军的多艘战船,而吴军方面却是一艘未沉,顿时吴人的士气大涨,欢呼声响彻江面之上。 初战失利,王濬却没有灰心气馁,通过实战,他也确实地看到了季汉水军和东吴水军之间的差距,他也明白,东吴水军可是发展了几十年的一支老牌劲旅了,季汉水军才刚刚筹建,真指望训练上两年就能达到人家几十年的水平,那完全是痴人说梦。 但王濬却有着王濬的底气,他之所以敢和东吴水军正面相怼,就是因为季汉水军装备了新式的武器,一种足以改变水战格局的新武器。 在大型的楼船甲板上,都装备着一些巨弩,这些巨弩跟步兵攻城时使用的踏蹶弩相类似,不过比踏蹶弩更大更长,这些巨弩是固定安装在船舷两侧的,而且装有活动底座,可以呈九十度进行移动,更长的弓臂更粗的弓弦,就意味着更远的射程,这一部巨弩,往往需要五六名汉兵才能够操纵。 如果你真以为它就是一个弩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任何床弩,装配的都是弩箭,而这些战船上的巨弩,装备的却不完全是弩箭,或者说是一种特殊的弩箭。 这种弩箭,通常是用粗大的竹子制成的,竹子中间填充有火药,一截竹筒手雷的威力就相当地惊人了,而这一支弩箭,却可以填充三到四倍的火药,一旦命中目标之后就会爆炸,威力也至少是竹筒手雷的三倍以上,其射程,则是达到了一百步开外的距离,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远程武器了。 第1303章火药弩 火药弩箭的箭头上,还是装配着箭头的,这种箭头比较短平,并带有倒钩,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伤人而是可以起到固定火药弩箭的作用,只要火药箭射中木质的目标之后,便可以钉入到目标之中,而后火药的导火索燃尽,火药爆炸。 由于火药弩箭的火药填装量是普通竹筒手雷的三四倍,其威力也要远比竹筒手雷大得多,如果一支火药弩箭可以射中敌方船舷的话,足以将船舷给炸出一个大洞来,轻易地击沉一艘战船。 以前汉军在战船上,也尝试使用过投石车来发射火药弹,但这种方法命中率较低,如果用于登陆作战倒是效果不错,投石车可以对岸上目标进行无差别攻击,但如果是水战的话,效果就差强人意了。毕竟对方的战船目标较小,在宽阔的江面上想要用投石机击中对方的话,概率是很小的,甚至连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所以这次筹建水军,打造战船的事刘胤不用操心,交给王濬去办即可。不过在火器使用上,刘胤却是煞费苦心,战船上威力最大的武器莫过于火炮,射程既远,威力也足够强,如果刘胤能制造出类似于大英帝国使用的那种红夷火炮来,别说是打败吴国了,就是横扫全球,那也不在话下。 但制造火炮那可一个技术活,以目前的条件想要铸造出火炮来,也确实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刘胤只能是退而求其次。 投石车的准度不行,如果大规模装备在战船上之后,效率是非常低下的,试想一下十发中一甚至十发皆不中,这样的攻击效果又有什么意义? 重型武器之中命中率高的,只有床弩了,刘胤也只有在床弩上想想办法,以前的竹筒手雷倒是给刘胤不少灵感。这次他亲自设计的火药弩箭,也采用长而笔直粗细适中的竹子做为原料,烘干之后在竹子的梢端填装三倍于竹筒手雷的火药量,密封之后在顶端装配上箭头。 而其使用的床弩也是特制的,比普通的床弩要大的多,至少需要体健臂长膂力大的四名士兵才可以拉得开,这样设计出来的床弩,才能保证将火药弩箭投射到至少一百步开外的距离上。 水战之中,船速较快,如果没有足够的距离实施远程攻击,对方的战船就会很快地冲上来,形成近距离的格斗,这样火药武器就会丧失其应有的作用。 刘胤提供了设计图纸,其他的事情就全部交给火药工坊来制作了。这批火药弩也是在江州进行生产的,制作完成之后,再交给水军进行装配。 火药弩由于个头大,占地面积自然也大,除了大型的战船之外,中小型的战船还真装备不了,所以这些火药弩都装备在了水军最大型的楼船之上,基本上每艘楼船都可以在船头的位置上安装两具火药弩,在楼船的左右两舷,分别安装五具火药弩,也就是一艘楼船,可以装备十二具的火药弩,可以进行三百十六度全方位的攻击。 在这次水战之中,最先投入战斗的自然是轻型的战船,通过接触战,王濬也看到了汉军水军和东吴水军的差距。如果使用同样的蒙冲战舰,汉军水军的战力显然是不敌东吴水军的,这和双方的训练水平和实战经验是密不可分的,汉军水军想要在战力上超越东吴水军,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也不可是通过几场战斗就能解决的。 但拥有装备着火药弩的楼船,王濬却是信心十足,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凭着这些火药弩,汉军可以轻易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汉军红旗一展,船队的阵型立刻改变,原先冲在最前面的蒙冲舰群此刻迅速地向两边侧后的方向退去,原先处于后队的楼船舰群是大举压上。 袁建此刻是得意洋洋,在他眼中,汉军水兵不过是一群新兵蛋子,无论是对战船的操控还是战术的使用,他们还是幼稚的很,根本就不可能是东吴水军的对手,东吴水军完全可以轻易地碾压他们。 看着汉军的蒙冲舰群狼狈地后撤,袁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的嘲弄之色,想跟老子斗,再练个三年五年吧。 汉军的蒙冲舰群撤退之后,楼船舰群便冲了上来。狭长而低矮孤蒙冲战船跟高大威武的楼船比起来,就如同是三岁的稚童撞上了丈高的巨汉,在体型上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不过袁建依然在冷笑,汉人派蒙冲舰上来打不过,就想用楼船来以大欺小,这简直就是笑话。尽管楼船体型庞大,但它却也有着相当大的弱点,那就是速度较慢,机动能力差,在袁建看来,这些大家伙除了横冲直撞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本事了,蒙冲战舰完全可以凭借着机动灵活船速快的特点,迂回进行攻击,得利则进,不利则退,在江面是进退自如,这些大型的战船根本就奈何不了它。 看到汉军的十几艘楼船呈一字阵型地冲了上来,袁建呵呵一笑,决心戏耍他们一番,下令吴军的蒙冲舰群迎头而上,从汉军楼船舰群中间穿过去,进行一番攻击之后,再从汉军的船队后翼穿出来,给他们来个开膛破腹。 袁建对于这样的打法还是有着很大的自信的,别看汉军的楼船那么威武,但楼船之间相隔的距离太远,又没有小型的战船在中间保护,所以吴军战船完全可以轻易地进行迂回穿插,将汉军的船阵给搅他个七零八落。 在袁建看来,汉军水军的阵势根本就没有什么章法而言,一群旱鸭子,也敢来这儿班门弄斧,不好好地教训他们一番,真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了。 “冲!”袁建的令旗一挥,数十艘的蒙冲战舰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地向着汉军的楼船舰群冲去。 汉军的楼船,却依然保持着不急不徐的航速,平稳地在江面上航行着。 第1304章收服永安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还是装配着箭头的,这种箭头比,较短平,并带有倒钩,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伤人而是可以起到固定火药弩箭的作用,只要火药箭射中木质的目标之后,便可以钉入到目标之中,而后火药的导火索燃尽,火药爆炸。 由于火药弩箭的火药填装量是普通竹筒手雷的三四倍,其威力也要远比竹筒手雷大得多,如果一支火药弩箭可以射中敌方船舷的话,足以将船舷给炸出一个大洞来,轻易地击沉一艘战船。 以前汉军在战船上,也尝试使用过投石车来发射火药弹,但这种方法命中率较低,如果用于登陆作战倒是效果不错,投石车可以对岸上目标进行无差别攻击,但如果是水战的话,效果就差强人意了。毕竟对方的战船目标较小,在宽阔的江面上想要用投石机击中对方的话,概率是很小的,甚至连十分之一都达不到。 所以这次筹建水军,打造战船的事刘胤不用操心,交给王濬去办即可。不过在火器使用上,刘胤却是煞费苦心,战船上威力最大的武器莫过于火炮,射程既远,威力也足够强,如果刘胤能制造出类似于大英帝国使用的那种红夷火炮来,别说是打败吴国了,就是横扫全球,那也不在话下。 但制造火炮那可一个技术活,以目前的条件想要铸造出火炮来,也确实是很难实现,刘胤只能是退而求其次。 投石车的准度不行,如果大规模装备在战船上之后,效率是非常低下的,试想一下十发中一甚至十发皆不中,这样的攻击效果又有什么意义? 重型武器之中命中率高的,只有床弩了,刘胤也只有在床弩上想想办法,以前的竹筒手雷倒是给刘胤不少灵感。这次他亲自设计的火药弩箭,也采用长而笔直粗细适中的竹子做为原料,烘干之后在竹子的梢端填装三倍于竹筒手雷的火药量,密封之后在顶端装配上箭头。 而其使用的床弩也是特制的,比普通的床弩要大的多,至少需要体健臂长膂力大的四名士兵才可以拉得开,这样设计出来的床弩,才能保证将火药弩箭投射到至少一百步开外的距离上。 水战之中,船速较快,如果没有足够的距离实施远程攻击,对方的战船就会很快地冲上来,形成近距离的格斗,这样火药武器就会丧失其应有的作用。 刘胤提供了设计图纸,其他的事情就全部交给火药工坊来制作了。这批火药弩也是在江州进行生产的,制作完成之后,再交给水军进行装配。 火药弩由于个头大,占地面积自然也大,除了大型的战船之外,中小型的战船还真装备不了,所以这些火药弩都装备在了水军最大型的楼船之上,基本上每艘楼船都可以在船头的位置上安装两具火药弩,在楼船的左右两舷,分别安装五具火药弩,也就是一艘楼船,可以装备十二具的火药弩,可以进行三百十六度全方位的攻击。 在这次水战之中,最先投入战斗的自然是轻型的战船,通过接触战,王濬也看到了汉军水军和东吴水军的差距。如果使用同样的蒙冲战舰,汉军水军的战力显然是不敌东吴水军的,这和双方的训练水平和实战经验是密不可分的,汉军水军想要在战力上超越东吴水军,绝不可能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也不可是通过几场战斗就能解决的。 但拥有装备着火药弩的楼船,王濬却是信心十足,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凭着这些火药弩,汉军可以轻易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汉军红旗一展,船队的阵型立刻改变,原先冲在最前面的蒙冲舰群此刻迅速地向两边侧后的方向退去,原先处于后队的楼船舰群是大举压上。 袁建此刻是得意洋洋,在他眼中,汉军水兵不过是一群新兵蛋子,无论是对战船的操控还是战术的使用,他们还是幼稚的很,根本就不可能是东吴水军的对手,东吴水军完全可以轻易地碾压他们。 看着汉军的蒙冲舰群狼狈地后撤,袁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的嘲弄之色,想跟老子斗,再练个三年五年吧。 汉军的蒙冲舰群撤退之后,楼船舰群便冲了上来。狭长而低矮孤蒙冲战船跟高大威武的楼船比起来,就如同是三岁的稚童撞上了丈高的巨汉,在体型上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不过袁建依然在冷笑,汉人派蒙冲舰上来打不过,就想用楼船来以大欺小,这简直就是笑话。尽管楼船体型庞大,但它却也有着相当大的弱点,那就是速度较慢,机动能力差,在袁建看来,这些大家伙除了横冲直撞之外,就没有别的什么本事了,蒙冲战舰完全可以凭借着机动灵活船速快的特点,迂回进行攻击,得利则进,不利则退,在江面是进退自如,这些大型的战船根本就奈何不了它。 看到汉军的十几艘楼船呈一字阵型地冲了上来,袁建呵呵一笑,决心戏耍他们一番,下令吴军的蒙冲舰群迎头而上,从汉军楼船舰群中间穿过去,进行一番攻击之后,再从汉军的船队后翼穿出来,给他们来个开膛破腹。 袁建对于这样的打法还是有着很大的自信的,别看汉军的楼船那么威武,但楼船之间相隔的距离太远,又没有小型的战船在中间保护,所以吴军战船完全可以轻易地进行迂回穿插,将汉军的船阵给搅他个七零八落。 在袁建看来,汉军水军的阵势根本就没有什么章法而言,一群旱鸭子,也敢来这儿班门弄斧,不好好地教训他们一番,真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了。 “冲!”袁建的令旗一挥,数十艘的蒙冲战舰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地向着汉军的楼船舰群冲去。 汉军的楼船,却依然保持着不急不徐的航速,平稳地在江面上航行着。 第1305章倒打一耙 PS,稍后更正………………………………………………………………眼看着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汉军的楼船忽然地一齐向左转舵,原本直线前行的船队,此刻却突然的横在了江面上。 袁建顿时是一头的雾水,这样的水军阵法,却是他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这算神马的打法?楼船横置,那将完全地失去前进的能力,莫非是汉人发现了吴军的意图,想要拦截吴军的穿插行动? 可这也不太可能啊,毕竟就算是楼船横置,也不会将吴军战船穿插的通道给堵死,吴军一样可以轻松地从汉军两船之间通过,如果此时汉军有所动作的话,反倒是容易自己两船相撞,这样的船阵,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所以袁建对汉军的变阵,虽然深感奇怪,但却也没有改变自己的计划,依然维持刚才的命令,快速地向楼船舰群冲了过来。 就在此刻,从楼船上突然地激射而出无数根竹子一样的东西,既快又准,许多艘蒙冲战船都被射中了,这些竹子的前端,都装有枪头一样尖锐的箭头,可以深深地钉入到蒙冲战船的船舷或甲板上。 袁建一脸的懵逼,水战之中使用弓箭或弩箭都是很平常的,但象汉军这样使用这么粗的竹子做弩箭还真是第一看到,除了架式有点吓人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卵用,也不知道汉军汉军使用这种弩箭是准备搞什么。 可还没等袁建搞清楚这些弩箭的真实用途,那射中船舷和甲板的弩箭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无论是船舷还是甲板,在倾刻间就被撕出了一个大口子,江水汹涌地灌了进来,整艘战船都处在了下沉之中。 那些在甲板上爆炸的弩箭,其至将战船上的吴兵给炸得是人仰马翻,许多人在爆炸的冲击波之下,真接就被抛入到了江水之中。 袁建倒是听说过汉军的火药之威,当年陆抗入蜀地作战,就曾遭遇过刘胤的部队使用过火药武器,当时炸得陆抗是灰头土脸,这件事被记录了下来,吴军内部的人员都是比较清楚的。 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回袁建亲眼看到——汉军使用的火药武器,才知道其有多少的可怕。一艘蒙冲战船虽然不太长,但好歹也有十几丈长,既结实又厚重,一般的普通武器是伤不到它的分毫的。 但没想到汉军的火药武器如此可怕,这么大的蒙冲战船,轻易地就可以被摧毁掉。而且这些火药弩的准度也是非常地可怕,基本上每射出十支弩箭,就有五支左右可以射中蒙冲战船,那怕是吴军的蒙冲战船再多,也架不住汉军这样的攻击方式,除了袁建指挥的首舰和其他为数不多的战船侥幸没有被射中之外,排在第一排的吴军战船受到了重创,十损七八。 袁建一看大势不好,急令蒙冲舰群快速后撤,以逃离战场。袁建也瞧出汉军的这些火药弩射程有限,只要能撤到安全距离之外,汉军自然是鞭长莫及的。 但就算是吴军的蒙冲战舰再灵活,此刻回转也需要时间,但汉军的火药弩却是丝丝毫不停地发射出来,不断地击毁着吴军的战船。 整个江面上,到处都是吴军被摧毁的船只,半燃着飘浮在江面上,许多战船甚至直接就沉入了江底,江水之中,挣扎游动着的,是吴军水兵,所幸这些人大多都熟知水性,掉到江里也不太碍事,大多人可以拼了命地游回到岸上或者是别的船只中。 袁建则是没有那么的幸运了,一支弩箭正好落在了他的脚下,未等他反应过来,火药弩箭就已经是爆炸了。 巨响还算没有直接要了他的命,不过却也炸掉了他的一条胳膊,血肉模糊,痛彻心扉。 更要命的是这艘船被火药弩在单板上炸出了一个大洞,水大量地涌了进来,这艘船已经是在劫难逃,开始沉没了。很快这艘蒙冲战舰就沉入了水底。 袁建的水性是不错,但只剩下一条腿的他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在江水中存活的,他拼命的挣扎着,却是无人问津,很快袁建就被江水所吞没。 由于袁建率领着蒙冲舰群冲得很快,很快就进入到了汉军的百步射程之内,一旦进入到射程之内的吴军船只,是很难再逃得出去的。 汉军的楼船已经是很快地调正了方向,对着仓皇逃窜的吴军进行了追击,而汉军的蒙冲编队此刻又加入到了水战中来,痛打落水狗,所以东吴水军在这次的水战之中,是损失惨重,整个蒙冲舰队几乎是全军覆没。 在后面押阵的岑安风势不妙,引着残余的舰队仓皇而逃,至于此次是来援助永安的个目标,看来是无法达成了。岑安侥幸地逃出了一命,至于永安的守军,只能是自求多福了。 王濬没有穷追猛打,瞧得岑安率残余的吴军水兵逃入了峡江,王濬下令汉军水师停止追击,回过头来收拾残局。 这一仗是汉军的火药弩大发神威,轻而易举地,就摧毁了号称天下无敌的江东水师,看来这火药弩是非常的厉害,可以从根本上扭转形势,这必将成为水战史上全新的一篇。 这次的水军作战,彻底地断送了永安吴军的后路。以前汉军从陆路进攻永安,根本就无法将永安给围死,永安守军可以源源不断地从江上获得补给和粮草,但此番永安水战之后,东吴水军再也不敢轻易地进入到了峡江之中,永安城的守军算是彻底地陷入了绝境之中。 虽然说吴军在永安城还是屯积了不少的粮草,但再多的粮草也有吃光用尽的时候,失去了后勤支持的永安吴军,陷入了深深的惶恐之中。 孙腾是心生绝望,无可奈何之下,只能是选择,弃城而逃,但在出城之后,却遭到了汉军的截杀,全军尽墨,无一生还,孙腾本人,也战死在了乱军之中。 永安在失守了十三年后,终于又回到了季汉王朝的手中。 第1306章周处除四害 “陛下,周处此次未能就任西陵都督,在底下是口出怨言,称陛下识人不明,任人唯亲,大有骂陛下昏君之意思。而且臣已经查明,这次诸臣联合弹劾,其中便有周处从中作梗,意图上位,周处和他们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如此欺君罔上,真是罪恶之极,望陛下详察。” 岑昏是一脸的漠然,仿佛是在述说着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不过他很清楚孙皓的脾气,只要能坐实了周处的罪名,今天周处绝对是无可免。 孙皓在吴国境内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了,光是在朝堂上有司职的官员就不下三百余人,称其为暴君一点也不假,就算是夏桀商纣也不过如此。但孙皓本人却是极为厌恶这样的称呼,但凡让他听到半点类似的比喻,孙皓便会立刻暴走,剜眼扒皮下油锅,那是家常便饭。 孙皓对岑昏极为地宠信,自然不会怀疑岑昏在其中有什么做假,本来他对周处也没有什么好印象,这回一听周处有谋逆之心,便立刻大怒,下令宫人拘捕周处,打入了天牢。 此刻周处尚在建业城外训练无难兵,根本就不知道大祸临头。 无难兵是直属于吴国朝廷的一支军队,也是除羽林兵之外最为精锐的力量之一,直接隶属于朝廷的军队还有解烦兵、绕帐兵、帐下兵、武卫兵、五校兵、虎骑兵、马闲兵、外部兵、中军兵、营下兵、太子兵、水军、敢死兵、车下虎士、武射吏及子弟兵,这些兵种每部皆设都督统领,是拱卫京师建业的重要力量。 孙皓派出的宫人很快便抵达了无难兵营,宣诏擒拿了周处,直接就把他打入了天牢。 张悌等人闻讯之后,大惊失色,连忙与何植、腾修等人入宫晋见孙皓,为周处求情。 张悌如此卖力地来保周处,正是因为陆抗临终前曾给他写过一封信,在信中,陆抗曾竭力推荐周处,认为周处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将才,吴国的兴盛衰亡,便唯系在此人身上,但陆抗也明白现在吴国的这种环境,想要让周处上位,是何其之难的,所以他才拜托张悌,希望张悌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可以帮上周处一把,让他能渡过难关,给吴国保留一份希望。 对于老友的最后遗愿,张悌自然是不遗余力。这回周处遭到岑昏的暗害和算计,张悌自己也觉得难辞其咎,毕竟是他们举荐的周处,希望他可以接替无能的岑安,承担起西陵防线的重担。 但正因为如此,才让岑昏对周处是怀恨在心,阴谋暗害。 有张悌等人的力保,周处的那颗项上人头总算是保住了,不过孙皓却有些不依不饶,死罪虽免,活罪难逃,孙皓将周处的职务撤除了,一撸到底,削职为民。 走出天牢的时候,周处深吸了一口空气,在天牢里面,空气都是浑浊不堪的,在天牢外面,呼吸上一口自由而清新的空气,是相当惬意的一件事。 张悌一脸抱歉地站在周处的面前,向周处做了解释,毕竟他们只是孙皓的朝臣,朝廷之中的大小事务,还得孙皓点头才能办到。尽管他们贵为丞相司司徒司空这样的高位,有些事确实是无能为力的,这回保下周处来,他们也确实是尽力了。 周处到是淡然一笑,无官一身轻,没有什么牵拌,他也可以自由自在地活上两天了。回到府邸之后,周处第一次把自己喝了个烂醉如泥。 当他醒来之后,才发现一直在他身边伏侍的,是陆机和陆云两兄弟。这个时候陆机和陆云都尚未及弱冠,但却已经是名贯吴中了,以他们的才学和家世,出现在此处,唬得周处是连连地赔罪。 陆机和陆云是相视一笑,陆机道:“家父在世之时,就曾提到将军乃是济世之士,吴国兴亡系将军于一身,我兄弟二人不才,今日能结交将军,却是万幸之至。” 周处苦笑一声,道:“三公子四公子错爱了,周某就是一介莽夫,何德何能受大司马之器重?今日更是沦为白身,所谓济世、兴亡之辞,不提也罢。” 陆云微微一笑,道:“将军何须妄之菲薄?先父平生虽无大才,但却有识人之慧,将军乃是一代骏才,吴国振兴之希望,我兄弟几人誓助将军建不世之功。” 周处疑惑地道:“四公子何出此言?” 陆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神色凝重地道:“如今吴国是昏君当道,奸佞横行,阉宦岑昏,误国殃民,而如今天下之势,却是蜀强吴弱,危如垒卵,如果此状况未变,吴国之亡,必将在眼前了。” 这回周处几乎是瞪大了双眼,昏君当道,奸佞横行这八个字,虽然在所谓吴国人心中早已慢吐槽了一万遍,但若亲自说出口的话,却也是万中无一的。周处没想到陆云小小的年纪,竟然有这份胆略和魄力,着实让人感叹将门虎子啊! “那四公子要我怎么做?”周处问了一句。 “杀昏君,斩奸佞,另立新君,兴复吴国!”陆云斩钉截铁地道。 周处闻言一颤,斩奸佞倒也无所谓,但诛君却是一件大事,那怕这个君主昏聩无能,那也不是自己就可以轻易废立的,诛君和谋逆两者是完全划上等号的,周处闻之不禁有些踌躇。 陆云看到周处眼中的畏缩,不禁冷笑一声,道:“当年将军在乡里勇除三害,是何等的率性豪爽,今日关乎国家大计,却如此犹豫不决,难道在将军的眼中,如今这吴国的昏君佞臣,比南山之猛虎,水中之恶蛟尚不及吗?” 当陆云提到除三害之时,周处的眼睛之中闪过了一道亮芒,他一拳重重地砸在了几案之上,那酒壶酒杯等物尽皆震落在地,碎为一滩,周处沉声地道:“好,三公子四公子今日既然如此之说,周某自不惜身顾命,昔日能除三害,今日自当可以尽除四害!” 第1307章弑君(上) 陆云呵呵一笑,道:“周将军果非常人也,先父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人。” 周处沉声地道:“既然如此,那何时动手?” 陆机道:“周将军真爽直,不过此事须做得十分隐秘才是,稍有泄露,便是杀身灭族之祸。所以此事我们万万不可莽撞行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陆云沉吟道:“孙皓残暴无度,不知残害了多少忠良,恐怕连他自己也知道造孽无数,仇敌遍野,所以平常身居深宫之中,护卫成群,寻常刺客根本就近身不得,其出入宫禁也是常带数万铁骑护卫,以备不测,所以想要除掉这个昏君,却也非易事。不过,下月月初,孙皓会去丹徒山秋狩,也许正是我们的下手良机。” 周处眼前一亮,道:“丹徒山,不就是当年长沙桓王身殒之处吗?当年长沙桓王在丹徒山遭遇刺客的偷袭,负伤身亡,此次我们在此行刺昏君,岂非天意乎?” 长沙桓王就是孙权的兄长孙策,当年就是在丹徒山行猎之时,遭遇到了许贡门客的偷袭,被一箭刺中面门,最后不治而亡,这段秩事在江东倒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陆云提及孙皓去丹徒山秋狩之时,周处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孙策之死。孙皓在继位之前,被人称做颇有长沙桓王的风采,看来这冥冥之中还真有天意相扶。 ┄┄┄┄┄┄┄┄┄┄┄┄┄┄┄┄┄┄┄┄┄┄┄┄┄┄┄┄┄┄┄┄┄┄┄┄┄┄┄ 秋狩是吴国皇室一项重要的活动,一般都会在每年秋季十月进行,而秋狩的地点,多年来也一直固定在丹徒山。 孙皓对治国理政不感兴趣,但对吃喝玩乐,却是乐此不疲的,在每年的秋狩之时,孙皓往往会带上成群的美女和上等的美酒,到丹徒山肆意狂欢。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吴天纪元年十月秋,孙皓率领着文武百官、宫妃美人及禁军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建业城,望丹徒山而去。 皇帝出宫,车驾仪仗自然是极其排场的,孙皓为了防备有人刺杀于他,早已经做好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备,禁军卫队的将领一般都是他挑选出来的心腹之将,对其是忠心耿耿。这些甲士拱卫在孙皓的身边,让孙皓绝然没有后顾之忧。 离开禁卫森严的皇宫,孙皓的心情显得很舒畅,他已经在位做了十五年的皇帝,用他的铁腕手段,铲除异己,在吴国建立起了绝对的权威,现在每日上朝,孙皓都可以感受到朝堂上的群臣个个都在簌簌发抖,很多人都在看他的脸色,只要孙皓的脸色微差,朝堂上的诸臣便是人人自危。 孙皓很满足现在的这种权威,这才是当皇帝应有威仪,如果当一个皇帝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那么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孙皓这种扭曲的性格与自幼生活的环境有关,他是孙权的太子孙和的长子,孙和在嗣位之争中失败,失去了太子之位,从此孙和一家,都过着高级囚徒的生活,后来孙和更是被赐死,家破人亡。 孙皓的幼年,便是在这悲惨的境遇之中渡过的,他一直过着谨言慎行的生活,有时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喘,沉闷而窒息的童年让孙皓的心理变得极为压抑而扭曲,他一直幻想着可以过上那种肆意妄为,不再仰人鼻息的生活,由他来呼风唤雨,由他来操纵别人的生死,这样的人生才是他追求的极致。 后来机缘巧合让孙皓登上了皇位,起初的他还不敢肆意张狂,克勤克俭,摆出一付明主的姿态,但没过两年,志得意满的孙皓便露出了他的本性,沉缅于酒色,荒淫暴虐,奢侈无度。 濮阳兴和张布后悔了,图谋改立新君,但羽翼渐丰的孙皓此刻又怎会是由他们宰割的对象,孙皓果断出手,斩杀了濮阳兴和张布,从此宫内朝中,无人再敢不服,孙皓的地位也就稳固了下来。 这些年孙皓杀过多少的人,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有人当朝谏议,杀!有人违抗命令,杀!有人图谋不轨,杀!长得不顺眼的,杀!总之,杀到后面,孙皓都有些麻木了,只要他一声令下,不管是谁,都可以统统地处死,整个吴国的朝廷,便是他一人的主宰,孙皓只需发号施令,底下的人都会战战兢兢地去完成。 孙皓很满足现在的这种生活状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肆意张扬而不用再看别人的眼色,当皇帝的感觉真是好啊! 不过孙皓也很清楚,自己滥杀之下,自然是树敌无数,多少人在背后对他是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不过他们也就是背后说说罢了,没有半个人有勇气和胆量来当面斥责于他。 至于他们派出杀手刺客,图谋行刺,孙皓倒是丝毫不惧,在他的身边左右,寻常都有无数的甲士护卫,寻常旁人,就连接近孙皓的机会都没有。 当年小霸王孙策死于一次暗杀,这无疑给吴国皇室敲响了一个警钟,所以历代的吴国皇帝,对于安全护卫都是相当地重视,派出最为忠心耿耿的侍卫来担任宫廷宿卫,严防死守,就是要确保皇室成员的安全。 孙皓则是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不光是皇宫之中戒备森严,就算是出宫某处,都会有大队的禁军的前呼后拥,任何试图接近的刺客都并不有好下场。 这次前来丹徒山,孙皓不光调动了羽林兵的人马,而且还特别地调拨了无难军和解烦兵来加强围场外围的护卫,以确保其秋狩的安全。 丹徒山有吴国的行宫,孙皓到此,便会居住在行宫之中,而整座丹徒山,在秋狩十月之中,便会成为皇家的围场,是禁止这里的任何百姓进入的,也只有在秋狩结束之后,才会容许百姓进到这里,当年做为皇家禁苑,这里是绝对禁止砍伐渔猎的。 第1308章弑君(下)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6陆云呵呵一笑,道:“周将军果非常人也,先父当年果然没有看错人。” 周处沉声地道:“既然如此,那何时动手?” 陆机道:“周将军真爽直,不过此事须做得十分隐秘才是,稍有泄露,便是杀身灭族之祸。所以此事我们万万不可莽撞行事,还得从长计议才行。” 陆云沉吟道:“孙皓残暴无度,不知残害了多少忠良,恐怕连他自己也知道造孽无数,仇敌遍野,所以平常身居深宫之中,护卫成群,寻常刺客根本就近身不得,其出入宫禁也是常带数万铁骑护卫,以备不测,所以想要除掉这个昏君,却也非易事。不过,下月月初,孙皓会去丹徒山秋狩,也许正是我们的下手良机。” 周处眼前一亮,道:“丹徒山,不就是当年长沙桓王身殒之处吗?当年长沙桓王在丹徒山遭遇刺客的偷袭,负伤身亡,此次我们在此行刺昏君,岂非天意乎?” 长沙桓王就是孙权的兄长孙策,当年就是在丹徒山行猎之时,遭遇到了许贡门客的偷袭,被一箭刺中面门,最后不治而亡,这段秩事在江东倒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陆云提及孙皓去丹徒山秋狩之时,周处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孙策之死。孙皓在继位之前,被人称做颇有长沙桓王的风采,看来这冥冥之中还真有天意相扶。 ┄┄┄┄┄┄┄┄┄┄┄┄┄┄┄┄┄┄┄┄┄┄┄┄┄┄┄┄┄┄ 秋狩是吴国皇室一项重要的活动,一般都会在每年秋季十月进行,而秋狩的地点,多年来也一直固定在丹徒山。 孙皓对治国理政不感兴趣,但对吃喝玩乐,却是乐此不疲的,在每年的秋狩之时,孙皓往往会带上成群的美女和上等的美酒,到丹徒山肆意狂欢。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吴天纪元年十月秋,孙皓率领着文武百官、宫妃美人及禁军人马,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建业城,望丹徒山而去。 皇帝出宫,车驾仪仗自然是极其排场的,孙皓为了防备有人刺杀于他,早已经做好里三层外三层的防备,禁军卫队的将领一般都是他挑选出来的心腹之将,对其是忠心耿耿。这些甲士拱卫在孙皓的身边,让孙皓绝然没有后顾之忧。 离开禁卫森严的皇宫,孙皓的心情显得很舒畅,他已经在位做了十五年的皇帝,用他的铁腕手段,铲除异己,在吴国建立起了绝对的权威,现在每日上朝,孙皓都可以感受到朝堂上的群臣个个都在簌簌发抖,很多人都在看他的脸色,只要孙皓的脸色微差,朝堂上的诸臣便是人人自危。 孙皓很满足现在的这种权威,这才是当皇帝应有威仪,如果当一个皇帝还要看别人的脸色行事,那么当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义? 其实孙皓这种扭曲的性格与自幼生活的环境有关,他是孙权的太子孙和的长子,孙和在嗣位之争中失败,失去了太子之位,从此孙和一家,都过着高级囚徒的生活,后来孙和更是被赐死,家破人亡。 孙皓的幼年,便是在这悲惨的境遇之中渡过的,他一直过着谨言慎行的生活,有时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喘,沉闷而窒息的童年让孙皓的心理变得极为压抑而扭曲,他一直幻想着可以过上那种肆意妄为,不再仰人鼻息的生活,由他来呼风唤雨,由他来操纵别人的生死,这样的人生才是他追求的极致。 后来机缘巧合让孙皓登上了皇位,起初的他还不敢肆意张狂,克勤克俭,摆出一付明主的姿态,但没过两年,志得意满的孙皓便露出了他的本性,沉缅于酒色,荒淫暴虐,奢侈无度。 濮阳兴和张布后悔了,图谋改立新君,但羽翼渐丰的孙皓此刻又怎会是由他们宰割的对象,孙皓果断出手,斩杀了濮阳兴和张布,从此宫内朝中,无人再敢不服,孙皓的地位也就稳固了下来。 这些年孙皓杀过多少的人,连他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有人当朝谏议,杀!有人违抗命令,杀!有人图谋不轨,杀!长得不顺眼的,杀!总之,杀到后面,孙皓都有些麻木了,只要他一声令下,不管是谁,都可以统统地处死,整个吴国的朝廷,便是他一人的主宰,孙皓只需发号施令,底下的人都会战战兢兢地去完成。 孙皓很满足现在的这种生活状态,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肆意张扬而不用再看别人的眼色,当皇帝的感觉真是好啊! 不过孙皓也很清楚,自己滥杀之下,自然是树敌无数,多少人在背后对他是咬牙切齿,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不过他们也就是背后说说罢了,没有半个人有勇气和胆量来当面斥责于他。 至于他们派出杀手刺客,图谋行刺,孙皓倒是丝毫不惧,在他的身边左右,寻常都有无数的甲士护卫,寻常旁人,就连接近孙皓的机会都没有。 当年小霸王孙策死于一次暗杀,这无疑给吴国皇室敲响了一个警钟,所以历代的吴国皇帝,对于安全护卫都是相当地重视,派出最为忠心耿耿的侍卫来担任宫廷宿卫,严防死守,就是要确保皇室成员的安全。 孙皓则是在此基础上更进一步,不光是皇宫之中戒备森严,就算是出宫某处,都会有大队的禁军的前呼后拥,任何试图接近的刺客都并不有好下场。 这次前来丹徒山,孙皓不光调动了羽林兵的人马,而且还特别地调拨了无难军和解烦兵和加强外的护卫,以确保其秋狩的安全。 丹徒山有吴国的行宫,孙皓到此,便会居住在行宫之中,而整座丹徒山,在秋狩十月之中,便会成为皇家的围场,是禁止这里的任何百姓进入的,也只有在秋狩结束之后,才会容许百姓进到这里,当年做为皇家禁苑,这里是绝对禁止砍伐渔猎的。 第1309章丹徒山事变 羽林督陶濬可是这次秋狩围猎的侍卫大总管,他负责整个丹徒山猎场的警戒护卫,按照往常的经验,陶濬将主要的兵力放置在了围场的四周,以防止刺客混入围场,自己则率领着侍卫对孙皓进行贴身保护。 眼看着秋狩围猎行将结束,陶濬也是稍有些松懈了,认为今年的秋狩会同往年一样,在平静中收场。本来所谓的秋狩也就是皇帝在皇宫里呆闷了,出来玩乐散心的,他们这些做护卫的,只需要做好本职的事情就行了。 那知孙皓瞧见了一只糜鹿,一时兴起,快马追了过去,孙皓骑的可是一匹神骏宝马,陶濬等侍卫只是骑乘着普通的战马,在速度上,那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孙皓便将他们甩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这个时候,孙皓和陶濬估计也是一个心思,整个丹徒山猎场现在都在禁军的严密控制之下,外面的刺客想混进入试比登天,在安全上面根本就无须操心,孙皓既然玩得兴起,那自然没人敢拦着他。陶濬也只是循着孙皓远去的方向,一路追赶过去。 不过等他追到近前,却赫然发现了孙皓的无头尸体,惊得陶濬是五雷轰顶,再看一旁的凶手,不是旁人,正是前无难督周处,周处立马横刀,傲然而立,那柄大刀上,血迹犹在。 “周处,你……你竟敢弑君?”陶濬脸色惨白,不管结果如何,他肯定是死定了,保护皇帝是他的责任,如今孙皓一死,他绝对是难辞其咎。 周处凛然地道:“孙皓昏聩残暴,擅杀大臣,祸乱社稷,作恶多端,如此暴君,人人得尔诛之!” 陶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反正孙皓已死,他只有擒拿凶手,向朝廷复命,至于朝廷最后如何处置,那就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事了。 “来人,拿下周处!” 就在羽林兵将要动手之际,陆机率着无难兵赶了过来,大声地喝道:“且慢!” 陶濬显然不知道陆机和周处是一伙的,陆机乃陆抗之子,而陆家在江东那可是赫赫有名的望族,别看陶濬是羽林都督,似乎要比陆机的无难都督地位更高一些,但陶濬对待陆机的态度还是很谦恭的。 “四公子,周处擅杀陛下,大逆不道,在下欲将其擒拿,交由朝廷处置。” 陆机淡然地一笑道:“陶都督,陛下是何等样的人,恐怕你也是清楚的很,现在周处除暴君,乃是顺意民意,江东百姓定然是拍手称快,如果陶都督执意要擒拿周处,那岂不是要与江东万千百姓为敌?除都督,如此关键时刻,你可不能自误啊!” 陶濬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敢情陆机和周处是一伙的,想来也是正常的,陆机是现任的无难都督,而周处是前任的无难都督,周处已经被革职了,如果没有人带他,他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进入丹徒山猎场的。 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周处是明面上的凶手,而在他的背后,则是有陆机的支持,不光是陆机,很可能陆氏兄弟都参与了这些谋刺孙皓的行动。 陶濬也很清楚,孙皓这些年来作恶多端,朝里朝外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他去死,就算陶濬在孙皓的身边当差,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小小的过错,给自己遭来杀身之祸。要知道,孙皓那处置人的手段,不光是残酷而且挺有创意的,他最喜欢的就是凿人双目,剥人脸皮,许多在孙皓身边当差的,早上上朝之时还是光鲜亮丽,到晚上时就已经是血乎拉查的脸都没了。 而现在孙皓已经死了,自己再卖命恐怕也没有什么好结果了,倒不如顺应陆机他们,或许还真有别的出路。 想到此处,陶濬立刻拱手道:“卑职愿追随四公子,唯命是从。” 本来陆机陆云还计划着与羽林兵有一番恶战,现在陶濬拱手而降,整个羽林兵也控制在了他们的手中,对于整个计划的实施是大大地利好。 陆机陆云立刻下令无难兵、解烦兵和羽林兵在丹徒山围场全面搜捕岑昏和孙皓的亲信党羽以及孙皓的那几个儿子。 孙皓继位之后,广纳后宫,荒淫无道,这些嫔妃给他生了三十四个儿子,孙皓也算是种马之中的跤跤者了,不过他大部分的儿子都尚年幼,此次随驾前来丹徒山的,除了太子孙瑾留守建业之外,尚有淮阳王、东平王、陈留王、章陵王等九王。 由于陆氏兄弟拥有兵权,诸王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很快地被全数擒拿。岑昏见势不妙,想要逃跑,但周处亲自带兵前来,就是要擒拿他的,如何能让他逃得了,只追了十几里,但将其追上,五花大绑给绑了回去。 陆机陆云请丞相张悌司徒何植司空腾修并文武百官到场,诸臣见孙皓已经是身首异处,皆大惊失色,陆机宣读了孙皓的十大罪状,请张悌等人联合署名,欲昭告天下。 孙皓造恶无数,除了岑昏等少数佞臣之外,大部分的朝臣都对其厌恶之极,不过是畏惧于孙皓的权势,不敢怒不敢言而已,如今孙皓被周处所杀,着实是大快人心,诸臣纷纷在檄文上留名,加入了陆家这一方。 张悌默然长叹,他并没有在檄文上签名,而是向陆机陆云请辞,欲告老还乡。 张悌也并不是孙皓的死忠分子,但身为丞相首辅,他如何能参与弑君之事,唯有退出朝堂,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陆机陆云多方挽留,奈何张悌去意已决,最终他们也只有同意了。 在丹徒山动手的同时,陆晏陆景也在建业城中同时起事,率兵控制了建业城,攻入了皇宫之中。孙皓的太子孙瑾抵挡不住,最终是自杀身亡,忠于孙皓的那些党羽都被一网打尽,陆家军轻易地就掌控了整个建业的局势,丹徒山之变很快地就以孙皓身死陆家完胜落下了帷幕。 第1310章西陵之变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狩围猎的侍卫大总管,他负责整个丹徒山猎场的警戒护卫,按照往常的经验,陶濬将主要的兵力放置在了围场的四周,以防止刺客混入围场,自己则率领着侍卫对孙皓进行贴身保护。 眼看着秋狩围猎行将结束,陶濬也是稍有些松懈了,认为今年的秋狩会同往年一样,在平静中收场。本来所谓的秋狩也就是皇帝在皇宫里呆闷了,出来玩乐散心的,他们这些做护卫的,只需要做好本职的事情就行了。 那知孙皓瞧见了一只糜鹿,一时兴起,快马追了过去,孙皓骑的可是一匹神骏宝马,陶濬等侍卫只是骑乘着普通的战马,在速度上,那可是有着天差地别的,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孙皓便将他们甩得无影无踪了。 不过这个时候,孙皓和陶濬估计也是一个心思,整个丹徒山猎场现在都在禁军的严密控制之下,外面的刺客想混进入试比登天,在安全上面根本就无须操心,孙皓既然玩得兴起,那自然没人敢拦着他。陶濬也只是循着孙皓远去的方向,一路追赶过去。 不过等他追到近前,却赫然发现了孙皓的无头尸体,惊得陶濬是五雷轰顶,再看一旁的凶手,不是旁人,正是前无难督周处,周处立马横刀,傲然而立,那柄大刀上,血迹犹在。 “周处,你……你竟敢弑君?”陶濬脸色惨白,不管结果如何,他肯定是死定了,保护皇帝是他的责任,如今孙皓一死,他绝对是难辞其咎。 周处凛然地道:“孙皓昏聩残暴,擅杀大臣,祸乱社稷,作恶多端,如此暴君,人人得尔诛之!” 陶濬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反正孙皓已死,他只有擒拿凶手,向朝廷复命,至于朝廷最后如何处置,那就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事了。 “来人,拿下周处!” 就在羽林兵将要动手之际,陆机率着无难兵赶了过来,大声地喝道:“且慢!” 陶濬显然不知道陆机和周处是一伙的,陆机乃陆抗之子,而陆家在江东那可是赫赫有名的望族,别看陶濬是羽林都督,似乎要比陆机的无难都督地位更高一些,但陶濬对待陆机的态度还是很谦恭的。 “四公子,周处擅杀陛下,大逆不道,在下欲将其擒拿,交由朝廷处置。”陶濬显然不知道陆机和周处是一伙的,陆机乃陆抗之子, 陆机淡然地一笑道:“陶都督,陛下是何等样的人,恐怕你也是清楚的很,现在周处除暴君,乃是顺意民意,江东百姓定然是拍手称快,如果陶都督执意要擒拿周处,那岂不是要与江东万千百姓为敌?除都督,如此关键时刻,你可不能自误啊!” 陶濬悚然一惊,这才意识到敢情陆机和周处是一伙的,想来也是正常的,陆机是现任的无难都督,而周处是前任的无难都督,周处已经被革职了,如果没有人带他,他无论如何也是不可能进入丹徒山猎场的。 现在,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周处是明面上的凶手,而在他的背后,则是有陆机的支持,不光是陆机,很可能陆氏兄弟都参与了这些谋刺孙皓的行动。 陶濬也很清楚,孙皓这些年来作恶多端,朝里朝外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他去死,就算陶濬在孙皓的身边当差,也是战战兢兢的,生怕一个小小的过错,给自己遭来杀身之祸。要知道,孙皓那处置人的手段,不光是残酷而且挺有创意的,他最喜欢的就是凿人双目,剥人脸皮,许多在孙皓身边当差的,早上还是光鲜亮丽,到晚上时就已经是血乎拉查的脸都没了。 而现在孙皓已经死了,自己再卖命恐怕也没有什么好结果了,倒不如顺应陆机他们,或许还真有别的出路。 想到此处,陶濬立刻拱手道:“卑职愿追随四公子,唯命是从。” 本来陆机陆云还计划着与羽林兵有一番恶战,现在陶濬拱手而降,整个羽林兵也控制在了他们的手中,对于整个计划的实施是大大地利好。 陆机陆云立刻下令无难兵、解烦兵和羽林兵在丹徒山围场全面搜捕岑昏和孙皓的亲信党羽以及孙皓的那几个儿子。 孙皓继位之后,广纳后宫,荒淫无道,这些嫔妃给他生了三十四个儿子,孙皓也算是种马之中的跤跤者了,不过他大部分的儿子都尚年幼,此次随驾前来丹徒山的,除了太子孙瑾留守建业之外,尚有淮阳王、东平王、陈留王、章陵王等九王。 由于陆氏兄弟拥有兵权,诸王根本就没有反抗之力,很快地被全数擒拿。岑昏见势不妙,想要逃跑,但周处亲自带兵前来,就是要擒拿他的,如何能让他逃得了,只追了十几里,但将其追上,五花大绑给绑了回去。 陆机陆云请丞相张悌司徒何植司空腾修并文武百官到场,诸臣见孙皓已经是身首异处,皆大惊失色,陆机宣读了孙皓的十大罪状,请张悌等人联合署名,欲昭告天下。 孙皓造恶无数,除了岑昏等少数佞臣之外,大部分的朝臣都对其厌恶之极,不过是畏惧于孙皓的权势,不敢怒不敢言而已,如今孙皓被周处所杀,着实是大快人心,纷纷在檄文上留名。 张悌默然长叹,他并没有在檄文上签名,而是向陆机陆云请辞,欲告老还乡。 张悌也并不是孙皓的死忠分子,但身为丞相首辅,他如何能参与弑君之事,唯有退出朝堂,才是他最终的归宿。 陆机陆云多方挽留,奈何张悌去意已决,最终他们也只有同意了。 在丹徒山动手的同时,陆晏陆景也在建业城中同时起事,率兵控制了建业城,攻入了皇宫之中,孙皓的太子孙瑾自杀身亡,忠于孙皓的那些党羽都被一网打尽,陆家军轻易地就掌控了整个建业的局势,丹徒山之变很快地就以孙皓身死落下了帷幕。 第1311章出征人选 吴国那边发生了惊天的变故,季汉这边的人除了惊讶之外,倒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在他们看来,孙皓倒行逆施暴虐无仁,会有这样的下场,一点也不奇怪。 但对于刘胤而言,内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却是无以言表的,按理说,没有他参与的历史,进程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改变,历史上的孙皓确实是残暴无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但一直到东吴亡国,他却安然稳坐在皇位之上,按时间推算,孙皓还应该有两年多的皇帝命。 但孙皓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做成亡国之君,他倒在血雨腥风的宫廷政变之中,虽然手刃孙皓的周处,但仅仅凭周处一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得了孙皓的,所以此次的东吴弑君事件,背后定然有一个庞大的政治阴谋。 看来历史的轨迹早已不是当初刘胤穿越而来的轨迹了,那些因他而改变的历史,那些他未曾触及却也在悄然发生改变的历史,早已将原本的历史变得面目全非,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带来的风暴尚可以席卷全球,这十多年来刘胤的努力,又何尝换不来一个全新的世界。 刘胤已经不再纠结于吴国的政变与他有多大的关联了,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吴国政局的变化,对季汉一统天下,将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如果孙皓正常在位的话,以他的昏庸残暴,必然将吴国拖曳到亡国的深渊之中,吴国上下人心离散,分崩离析,亡国也已经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但此刻吴国发生政变,却让刘胤产生了一丝的不安,吴国重换了一位君主,他就是再渣也不可能有孙皓那么的渣吧,如果新继位的君主孙壾是一位年轻有为雄才大略的明主,吴国只要上下一心励精图治,凭借着长江天险,刘胤统一天下的宏图大业必然会增加无数不确定的因素,能否完成一统,也会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退一步讲,新登基的孙壾就算不是什么才识明断的令主,只能算中庸之资,但现在东吴主政的,可是周处和陆机陆云兄弟。 历史上的周处也算是一个鼎鼎有名的人物,周处除三害的故事一直为后人津津乐道,为人性格直爽,耿直任侠,刚正不阿,由吴入晋,虽然多受排挤,却也是非常抢眼的人物,在西北讨伐羌氐的叛乱之中,明知遭人陷害陷入死地,但依然是临危不惧,血战到死,以身殉国,其刚烈如斯。 象这样悍不畏死的勇士,才是真正最为难缠的对手,再加上陆机陆云这两位一代名士,他们构成的东吴新王朝,无疑得让刘胤来重新审视。 历史上的陆机陆云,更多的是体现在文采方面,二陆少有奇才,文章冠世,太康十年,陆机陆云来到京城洛阳,访得太常张华,得到张华赏识,并介绍给刘道真,日后二陆名气大振,时有“二陆入洛,三张减价”之说(“三张”指张载、张协和张亢)。 但彼时天下一统,做为亡国之臣的陆机陆云很难在西晋的官场上觅得一席之地,他们无奈之下,也只能将自己的政治才华倾注到诗赋文章之中,如果说给他们机会的话,未必不会成为治世之能臣。 现在吴国朝廷随着暴君孙皓的垮台,依附于孙皓的那些残渣余孽也灰飞烟灭了,吴国政坛现在出现了少有的清明之象,如果假以时日,吴国未尝不会重新崛起,重塑当年孙策孙权的辉煌。 这个时候,刘胤已经是返回成都为母丁忧守孝了,益州刺史王濬在接到吴国西陵都督岑安的投降请求之后,来不及向朝廷请示,便直接派人到成都来征询雍王刘胤的意见。 西陵做为战略上的咽喉要地,对汉吴两国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此次岑安肯献城投降,对于季汉而言,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机遇,如果这个时候禀报洛阳朝廷再行动的话,往返数千里,势必将会耽误最佳的时机。 刘胤现在丁忧守制,按规定是谢客居家,不理政务的,但事关重大,刘胤也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他下令王濬做好接应岑安的准备,另一面六百里加急飞报朝廷,让朝廷来定夺此事。 刘谌在接到急报之后,立刻是召集诸臣上朝议事。 季汉布局南线已经有三四个年头了,自从刘胤率主力征北而还,平吴之事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只不过由于刘胤丧母回乡丁忧,伐吴之事也就暂时搁置下来。 此次西陵的突发状况,让刘谌意识到这将会一个伐吴的突破口,如果季汉拿下西陵,那势必将打开吴国的门户。 但季汉的所有征伐,多年以来就一直是依靠刘胤,现在刘胤不在朝中,让刘谌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纵然机遇摆在眼前,也不知该如何把握。 “陛下,西陵之战关乎到伐吴大局,臣以为此事非雍王莫属,陛下可夺情起复,召雍王回京,主持伐吴大事。”中书令张遵提议道。 辅国大将军胡济道:“雍王丁忧守孝,如果此时带兵出征,有悖人伦,臣不才,愿率兵南下,以定西陵。”胡济虽然顶了董厥的缺,出任辅国大将军,但多年来一直未掌兵权,等于是闲赋在朝,有如此机会,他自然是不愿放过。 张遵斜瞅了他一眼,道:“伐吴乃是国家大计,胡大将军久疏战阵,恐怕是难以胜任此职吧?” 胡济听了张遵的质疑之声,脸色顿时一变,重重地冷哼一声,道:“怎么,张仆射认为除了雍王之外,我们大汉就再无能征惯战之将了吗?”胡济转头朝刘谌拜道:“陛下,臣愿立军令状,不破逆吴誓不回还!” 刘谌倒是没有表态,向诸臣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其他朝臣则是众说纷纭,有人支持胡济出征,也有人支持雍王起复的,莫衷一是,争论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刘谌不禁是大皱眉头,挥了挥衣袖,示意退朝。 第1312章西陵之战(上)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在他们看来,孙皓倒行逆施,暴虐无仁,会有这样的下场,一点也不奇怪。 但对于刘胤而言,内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却是无以言表的,按理说,没有他参与的历史,进程应该不会有太多的改变,历史上的孙皓确实是残暴无度,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暴君,但一直到东吴亡国,他却安然稳坐在皇位之上,按时间推算,孙皓还应该有两年多的皇帝命。 但孙皓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做成亡国之君,他倒在血雨腥风的宫廷政变之中,虽然手刃孙皓的周处,但仅仅凭周处一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杀得了孙皓的,所以此次的东吴弑君事件,背后定然有一个庞大的政治阴谋。 看来历史的轨迹早已不是当初刘胤穿越而来的轨迹了,那些因他而改变的历史,那些他未曾触及却也在悄然发生改变的历史,早已将原本的历史变得面目全非,一只蝴蝶扇动翅膀带来的风暴尚可以席卷全球,这十多年来刘胤的努力,又何尝换不来一个全新的世界。 刘胤已经不再纠结于吴国的政变与他有多大的关联了,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吴国政局的变化,对季汉一统天下,将会产生多大的影响。 如果孙皓正常在位的话,以他的昏庸残暴,必然将吴国拖曳到亡国的深渊之中,吴国上下人心离散,分崩离析,亡国也已经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了。 但此刻吴国发生政变,却让刘胤产生了一丝的不安,吴国重换了一位君主,他就是再渣也不可能有孙皓那么的渣吧,如果新继位的君主孙壾是一位年轻有为雄才大略的明主,吴国只要上下一心励精图治,凭借着长江天险,刘胤统一天下的宏图大业必然会增加无数不确定的因素,能否完成一统,也会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退一步讲,新登基的孙壾就算不是什么才识明断的令主,只能算中庸之资,但现在东吴主政的,可是周处和陆机陆云兄弟。 历史上的周处也算是一个鼎鼎有名的人物,周处除三害的故事一直为后人津津乐道,为人性格直爽,耿直任侠,刚正不阿,由吴入晋,虽然多受排挤,却也是非常抢眼的人物,在西北讨伐羌氐的叛乱之中,明知遭人陷害陷入死地,但依然是临危不惧,血战到死,以身殉国,其刚烈如斯。 象这样悍不畏死的勇士,才是真正最为难缠的对手,再加上陆机陆云这两位一代名士,他们构成的东吴新王朝,无疑得让刘胤来重新审视。 历史上的陆机陆云,更多的是体现在文采方面,二陆少有奇才,文章冠世,太康十年,陆机陆云来到京城洛阳,访得太常张华,得到张华赏识,并介绍给刘道真,日后二陆名气大振,时有“二陆入洛,三张减价”之说(“三张”指张载、张协和张亢)。 但彼时天下一统,做为亡国之臣的陆机陆云很难在西晋的官场上觅得一席之地,他们无奈之下,也只能将自己的政治才华倾注到诗赋文章之中,如果说给他们机会的话,未必不会成为治世之能臣。 现在吴国朝廷随着暴君孙皓的垮台,依附于孙皓的那些残渣余孽也灰飞烟灭了,吴国政坛现在出现了少有的清明之象,如果假以时日,吴国未尝不会重新崛起,重塑当年孙策孙权的辉煌。 这个时候,刘胤已经是返回成都为母丁忧守孝了,益州刺史王濬在接到吴国西陵都督岑安的投降请求之后,来不及向朝廷请示,便直接派人到成都来征询雍王刘胤的意见。 西陵做为战略上的咽喉要地,对汉吴两国来说都是无比重要的,此次岑安肯献城投降,对于季汉而言,确实是一个巨大的机遇,如果这个时候禀报洛阳朝廷再行动的话,往返数千里,势必将会耽误最佳的时机。 刘胤现在丁忧守制,按规定是谢客居家,不理政务的,但事关重大,刘胤也不是那种不知变通的人,他下令王濬做好接应岑安的准备,另一面六百里加急飞报朝廷,让朝廷来定夺此事。 刘谌在接到急报之后,立刻是召集诸臣上朝议事。 季汉布局南线已经有三四个年头了,自从刘胤率主力征北而还,平吴之事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只不过由于刘胤丧母回乡丁忧,伐吴之事也就暂时搁置下来。 此次西陵的突发状况,让刘谌意识到这将会一个伐吴的突破口,如果季汉拿下西陵,那势必将打开吴国的门户。 但季汉的所有征伐,多年以来就一直是依靠刘胤,现在刘胤不在朝中,让刘谌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纵然机遇摆在眼前,也不知该如何把握。 “陛下,西陵之战关乎到伐吴大局,臣以为此事非雍王莫属,陛下可夺情起复,召雍王回京,主持伐吴大事。”中书令张遵提议道。 辅国大将军胡济道:“雍王丁忧守孝,如果此时带兵出征,有悖人伦,臣不才,愿率兵南下,以定西陵。”胡济虽然顶了董厥的缺,出任辅国大将军,但多年来一直未掌兵权,等于是闲赋在朝,有如此机会,他自然是不愿放过。 张遵斜瞅了他一眼,道:“伐吴乃是国家大计,胡大将军久疏战阵,恐怕是难以胜任此职吧?” 胡济听了张遵的质疑之声,脸色顿时一变,重重地冷哼一声,道:“怎么,张仆射认为除了雍王之外,我们大汉就再无能征惯战之将了吗?”胡济转头朝刘谌拜道:“陛下,臣愿立军令状,不破逆吴誓不回还!” 刘谌倒是没有表态,向诸臣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其他朝臣则是众说纷纭,有人支持胡济出征,也有人支持雍王起复的,莫衷一是,争论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统一的意见。刘谌不禁是大皱眉头,挥了挥衣袖,示意退朝。 第1313章西陵之战(中) 胡济既拜为征南大都督,有权节制诸路兵马,所以在抵达襄阳之后,便给平南大都督傅佥下达了命令,令其率部进攻江陵,以牵制进攻西陵的吴军。 按理说胡济的征南大都督比傅佥的平南大都督也高出不了多少品阶,但人家现在可是假节,奉皇帝之命出征,有节制诸路兵马的权力,堪比钦差大臣。 不过胡济颐气指使的口气却让傅佥帐下诸将颇为恼火,想当初就算是雍王,也未曾对傅佥如此地假以颜色。 诸葛尚气愤地道:“胡督帅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他和大都督您不过是平级,有什么资格如此颐气指使?” 傅佥却是一脸的淡定,道:“胡督帅既然有陛下的谕令,我们自然遵从便是,诸葛将军,你即刻点齐人马,向江陵进发。” 诸葛尚不满地道:“胡督帅率兵去打西陵,却让我们做偏师来进攻江陵牵制吴军,分明是想独揽其功。” 傅佥呵呵一笑道:“好了,别抱怨了,胡督帅既是主帅,自然有调兵遣将的权力,我们只需做好份内之事即可,至于结果如何,那却是非人力可定的。” 傅佥麾下虽有十万大军,但分布极广,东起徐州,西至益州,战线绵延四五千里,在荆州一带,只有白帝军和另外一个军的兵力,合计三万余人,接令之后,傅佥即调动全部兵马,从荆州南下,向江陵发起了攻击。 除了傅佥这一路人马之外,胡济还指令益州刺史王濬从永安出兵,攻打吴国的建平郡,从西陵的上游形成攻势。 胡济的这一招“围魏救赵”堪称是双管齐下,无论是西陵上游的建平郡还是西陵下游的江陵城,都是吴国的战略要害之地,都是防御的急所,胡济不相信周处会置之不理。一旦周处分兵去救江陵和建平,那么吴军进攻西陵的兵力就会大减,这个时候胡济率军而进,便可以轻易地解西陵之围了。 所以到达临沮之后,胡济并没有急于进军,而是等傅佥出兵江陵,王濬出兵建平之后,他才整点兵马,向西陵进发。 ┄┄┄┄┄┄┄┄┄┄┄┄┄┄┄┄┄┄┄┄┄┄┄┄┄┄┄┄┄┄┄┄ 汉军大举来援的消息传到了西陵吴军大营,吴军是军心惶惶。周处自率兵从武昌西进,已经对西陵连续地围攻了二十余日,岑安知道一旦城破,自己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拼死抵抗,拒绝投降。 西陵是吴国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座要塞城池,防御之坚固,远胜于一般的城池,虽然岑安手下只有两万余人马,而对周处的八万大军处于绝对的劣势,但依靠西陵城固若金汤般的防御,吴军连续地进攻了二十多日,始终也未能攻破西陵的城墙。 就在吴军的进攻一愁莫展的时候,汉军的三路援兵已经杀到,吴军众将是一片哗然。 武昌左部督薛莹颇感忧虑地道:“江陵乃荆州州治所在,一旦有失,国之震动,还请大都督务必分兵御之,以确保江陵不失。” 左将军沈莹则道:“江陵倒在其次,现在最为重要的莫过于西陵,我军已连攻了二十余日,西陵叛军已然是强弩之末,现在可趁汉军未到之时,加大攻城的力度,昼夜不息地强攻西陵,只要拿下西陵,汉军救援目标失去,便会引兵自退。” 周处轻轻地摇摇头道:“现在叛将岑安听闻援兵到来,必然是士气大涨,肯定会拼死一搏的,所以就算我们穷尽全力,昼夜不歇地发起进攻,也未必能有胜算。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汉军的援兵,只有击破汉军援兵,叛军斗志瓦解,西陵城自然是不攻自破。至于江陵建平那边,本督已令右将军诸葛靓和建平太守吴彦分别而拒,汉军攻打江陵及建平的兵马,不过乃是偏师,尚不足惧撼动江陵和建平。” 江陵是吴国荆州治所所在,城池的坚固程度,自然是不亚于西陵城的,如今周处已经遣右将军诸葛靓在江陵坐镇,汉军三万人马攻打江陵,想必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至于建平郡,有着险峻的大山做为屏障,汉军翻山越岭而来,想要拿下建平郡,也非易事。 周处完全对另外两路汉军置之不理,不过他暂时也停止了对西陵城的猛攻行动,分出一部分的兵马来,实施围而不打的战术,而将主力的部队,全部调到了西陵以北,紧扼住各险要隘口,准备与汉军进行决战。 周处很清楚他现在所肩负的重责,西陵重镇,必不能有所失,一旦失守的话,整个长江防线的门户便为之洞开,吴国的生存空间就会遭到再次地挤压。 但现在周处面临着相当大的困难,西陵城屡攻不克,当然这也怪不得别人,当初兴建西陵城的时候,便是生怕建得不够牢固,吴国的历任西陵都督都不遗余力地来加固于它,经过几十年的苦心经营,现在的西陵城早已是坚如磐石固若金汤,吴军费了吃奶的力气,也拿不下西陵来。 更为险恶的情况是汉军援兵大举杀到,如果吴军拿不下西陵,那必然要承受腹背受敌的压力,不管在任何情况下,腹背受敌都是领军之将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周处如果拿不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来,吴军必然会陷入到被动之中。 周处并不理会汉军的围魏救赵之计,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去救援江陵和建平,就算是围困西陵的部队,也已经降低到了最低的兵力要求,现在他集中全部的主力,在西陵以北的山地险要之处,而下了重兵进行阻击,以拦截汉军向西陵的增援。 从襄阳向西陵,几乎都是山路,连绵起伏的群山看也看不到尽头,胡济率领着五万汉军从临沮出发,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向着西陵迫来。 在龙首山,汉军和阻击的吴军在此相遇,双方爆发了激战,打得是天昏地暗。 第1314章西陵之战(下)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所以,在抵达襄阳之后,便给平南大都督傅佥下达了命令,令其率部进攻江陵,以牵制进攻西陵的吴军。 按理说胡济的征南大都督,比傅佥的平南大都督,也高出不了多少品阶,但人家现在可是假节,奉皇帝之命出征,有节制诸路兵马的权力,堪比钦差大臣。 不过胡济颐气指使的口气却让傅佥帐下诸将颇为恼火,想当初就算是雍王,也未曾对傅佥如此地假以颜色。 诸葛尚气愤地道:“胡督帅简直就是欺人太甚,他和大都督您不过是平级,有什么资格如此颐气指使?” 傅佥却是一脸的淡定,道:“胡督帅既然有陛下的谕令,我们自然遵从便是,诸葛将军,你即刻点齐人马,向江陵进发。” 诸葛尚不满地道:“胡督帅率兵去打西陵,却让我们做偏师来进攻江陵牵制吴军,分明是想独揽其功。” 傅佥呵呵一笑道:“好了,别抱怨了,胡督帅既是主帅,自然有调兵遣将的权力,我们只需做好份内之事即可,至于结果如何,那却是非人力可定的。” 傅佥麾下虽有十万大军,但分布极广,东起徐州,西至益州,战线绵延四五千里,在荆州一带,只有白帝军和另外一个军的兵力,合计三万余人,接令之后,傅佥即调动全部兵马,从荆州南下,向江陵发起了攻击。 除了傅佥这一路人马之外,胡济还指令益州刺史王濬从永安出兵,攻打吴国的建平郡,从西陵的上游形成攻势。 胡济的这一招“围魏救赵”堪称是双管齐下,无论是西陵上游的建平郡还是西陵下游的江陵城,都是吴国的战略要害之地,都是防御的急所,胡济不相信周处会置之不理。一旦周处分兵去救江陵和建平,那么吴军进攻西陵的兵力就会大减,这个时候胡济率军而进,便可以轻易地解西陵之围了。 所以到达临沮之后,胡济并没有急于进军,而是等傅佥出兵江陵,王濬出兵建平之后,他才整点兵马,向西陵进发。 ┄┄┄┄┄┄┄┄┄┄┄┄┄┄┄┄┄┄┄┄┄┄┄┄┄┄┄┄┄┄┄┄ 汉军大举来援的消息传到了西陵吴军大营,吴军是军心惶惶。周处自率兵从武昌西进,已经对西陵连续地围攻了二十余日,岑安知道一旦城破,自己绝对是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他拼死抵抗,拒绝投降。 西陵是吴国多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座要塞城池,防御之坚固,远胜于一般的城池,虽然岑安手下只有两万余人马,而对周处的八万大军处于绝对的劣势,但依靠西陵城固若金汤般的防御,吴军连续地进攻了二十多日,始终也未能攻破西陵的城墙。 就在吴军的进攻一愁莫展的时候,汉军的三路援兵已经杀到,吴军众将是一片哗然。 武昌左部督薛莹颇感忧虑地道:“江陵乃荆州州治所在,一旦有失,国之震动,还请大都督务必分兵御之,以确保江陵不失。” 左将军沈莹则道:“江陵倒在其次,现在最为重要的莫过于西陵,我军已连攻了二十余日,西陵叛军已然是强弩之末,现在可趁汉军未到之时,加大攻城的力度,昼夜不息地强攻西陵,只要拿下西陵,汉军救援目标失去,便会引兵自退。” 周处轻轻地摇摇头道:“现在叛将岑安听闻援兵到来,必然是士气大涨,肯定会拼死一搏的,所以就算我们穷尽全力,昼夜不歇地发起进攻,也未必能有胜算。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汉军的援兵,只有击破汉军援兵,叛军斗志瓦解,西陵城自然是不攻自破。至于江陵建平那边,本督已令右将军诸葛靓和建平太守吴彦分别而拒,汉军攻打江陵及建平的兵马,不过乃是偏师,尚不足惧撼动江陵和建平。” 江陵是吴国荆州治所所在,城池的坚固程度,自然是不亚于西陵城的,如今周处已经遣右将军诸葛靓在江陵坐镇,汉军三万人马攻打江陵,想必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至于建平郡,有着险峻的大山做为屏障,汉军翻山越岭而来,想要拿下建平郡,也非易事。 周处完全对另外两路汉军置之不理,不过他暂时也停止了对西陵城的猛攻行动,分出一部分的兵马来,实施围而不打的战术,而将主力的部队,全部调到了西陵以北,紧扼住各险要隘口,准备与汉军进行决战。 周处很清楚他现在所肩负的重责,西陵重镇,必不能有所失,一旦失守的话,整个长江防线的门户便为之洞开,吴国的生存空间就会遭到再次地挤压。 但现在周处面临着相当大的困难,西陵城屡攻不克,当然这也怪不得别人,当初兴建西陵城的时候,便是生怕建得不够牢固,吴国的历任西陵都督都不遗余力地来加固于它,经过几十年的苦心经营,现在的西陵城早已是坚如磐石固若金汤,吴军费了吃奶的力气,也拿不下西陵来。 更为险恶的情况是汉军援兵大举杀到,如果吴军拿不下西陵,那必然要承受腹背受敌的压力,不管在任何情况下,腹背受敌都是领军之将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周处如果拿不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办法来,吴军必然会陷入到被动之中。 周处并不理会汉军的围魏救赵之计,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去救援江陵和建平,就算是围困西陵的部队,也已经降低到了最低的兵力要求,现在他集中全部的主力,在西陵以北的山地险要之处,而下了重兵进行阻击,以拦截汉军向西陵的增援。 从襄阳向西陵,几乎都是山路,连绵起伏的群山看也看不到尽头,胡济率领着五万汉军从临沮出发,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向着西陵迫来。 在龙首山,汉军和阻击的吴军在此相遇,双方爆发了激战,打得是天昏地暗。 第1315章夙夜忧叹 成都城已经在重建之中了,尽管它已经不可能再做为季汉的都城了,但做为益州的州治所在,成都城的重建还是势在必行的。不过由于缺乏资金,成都城的重建一直比较缓慢。 刘胤并没有在安平王府的原址上住着,那儿到现在还是一片废墟,刘胤回到成都之后,把落脚点选在了西山脚下的那座山庄,这里便曾经是刘胤研发出火药的地方,现在虽然破蔽不堪,但却可聊避风雨。 成都令是诚惶诚恐,雍王是何等的身份,居于这样的破屋陋室,这如何使得?成都令再三地邀请刘胤去成都官署居住,毕竟那儿的条件要好上许多。 “不必了,我看这儿就挺好。”刘胤却是淡然处之,自己回乡丁忧守孝,本来就不是讲究什么条件的,何况这儿也算是安平王府的祖屋,父母的坟莹就在附近,在这儿居住,也可寄托对母亲的哀思。 虽然是丁忧守孝,刘胤屋里的烛台,却是彻夜未熄,西陵前线的奏报,每日都会传到这儿来,刘胤每日读这些公文,都会读到东方晓白,鸡鸣三遍。刘胤不光是读,还经常在这些公文上圈圈点点,进行批注,写下自己的心得和意见,不过这里的文书,往往是只进不出的,刘胤的屋里已经是高高地撂起一堆,但却片纸也不曾流出。 阿坚颇为不解:“少主,现在西陵那边是胡督帅在指挥,与咱们可没有半文钱的关系,少主这样废寝忘食,图个啥?” 刘胤淡然地道:“事关国家之大事,就算不在其位,也不能置身于事外,西陵之战关乎伐吴大局,岂可等闲视之。” “那少主何不向陛下陈情,带兵来打这一仗?我看那个胡济,也不是什么良将,都打了这么多天了,还拿不下西陵来,如果换少主去,或许早就搞定了。” “这次的西陵之战,也并不好打,天时地利都不在我们之边,胡济求功心切,恐怕会中了周处的埋伏。” 这时,一名军士匆匆赶来,呈上一封公文:“雍王,这是最新的战报。” 几乎每天王濬都会将最新的战报呈报给刘胤,但西陵与成都相隔千里且路途坎坷,所以就算是最快的飞骑驿马,将公文传送到刘胤手中,那至少也是四五天之后的事了,刘胤看到的只能是几天之前的旧闻。 刘胤轻唔了一声,接过了公文,打开之后,便读了起来。 每日公文送达的时间都不是固定的,有时会在早上,有时会在中午,更多的时候是在晚上,不管何时送达,刘胤总是在第一时间便会打开来看。 阿坚注意到今天刘胤的脸色明显地有了变化,以前他看公文的时候,总是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可这一次却是眉头紧锁,拧出了几道的黑线,阿坚不禁有些诧异,难道今天的战报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吗? 刘胤很快地将这份公文读完,重重地拍在了几案上,长长地嗟叹一声:“胡济误国啊!” “少主,出了何事?”阿坚询问道。 刘胤扯过一份地图来,上面正是西陵地区的详尽地图,这几天刘胤在上面写写画画,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汉吴两方兵力的分布状况和双方进攻防守的态势了。 “按现在的胡济的进攻方向,必然是西陵以北的廖家洼。”刘胤点指着地图。 “有什么不对吗?廖家洼是通往西陵的必经要道,如果胡督帅能拿下廖家洼,倒是离西陵不远了。”阿坚跟随刘胤多年,以前看不懂地图的他现在也能看出个大概了。 “如果在平常之时,倒也没有什么问题,可现在正值雨季汛期,廖家洼地势地洼,如果周处用水攻的话,整个廖家洼必然沦为水乡泽国,胡济必是全军尽没。” 阿坚吓了一跳,别人看地图只看地形,刘胤却连天时也考虑进去了,如果真如刘胤所就的吴国进行水攻的话,那几万汉兵恐怕就得全喂鱼虾了。 “不会吧,水攻至少得提前准备,筑坝蓄水什么的,周处能计划得如此周密?” 刘胤的脸色很是凝重,缓缓地道:“从双方这些天的交战态势来看,周处确实有将汉军引向廖家洼的意图,胡济急功近利,没有审时度势,已经是一步步落入到了周处的圈套之中,汉军此败,已经是在所难免了。” “那少主何不派人通知他们,让胡济撤出廖家洼?” 刘胤轻轻地摇了摇头,叹息道:“晚了,未等快马传讯到西陵,廖家洼已然是一片汪洋了。” 阿坚看刘胤黯然神伤,劝道:“此番兵败,是胡济指挥失当,咎由自取,少主又何须为他伤神哀叹。此番胡济败了也正好,这次是他刻意想要抢功的,丝毫不将少主放在眼里,这回吃了败仗,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刘胤扫了他一眼,道:“阿坚,这种发牢骚的话在自己家中说说罢了,到了外面,可千万不能乱说,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到,参上一本,必是吃罪不起。西陵兵败,折损的皆是我大汉子弟,伤心哀痛尚且不及,如何能兴灾乐祸?” 阿坚悚然一惊,敛容道:“少主教训的是,阿坚谨记在心。” 刘胤负手而叹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高处不胜寒呐。” “那就没有什么补救之法了吗?” 刘胤沉吟片刻,又坐回到了几案前,取过纸笔来,刷刷地写好了一封信,递给了阿坚,道:“阿坚,此次须你亲自赶往江陵,将这封信交给傅佥都督,他接信后自会处理。” 阿坚知道,只有重大的事情刘胤才会动用他,他接过信,重重地点点头,正准备转身而去,刘胤又把他给叫住了:“骑我的马去,记住,尽可能用最快的速度,路上不能有任何耽搁。” 刘胤的座骑是一匹千里大宛良驹,以阿坚的身手,至少能比普通信使快上一倍的时间。 阿坚拱手而去,消失了在了苍茫的夜色之中。 第1316章水淹廖家洼 突然暴涨的洪水迅速地将汉军阵地给淹没了,由于廖家洼低势地洼,洪水灌入之后,廖家洼很快地沦为了一片汪洋,水深可达数尺,最深处完全可以没过人头。 连日作战的汉军本来早已是疲乏之至,夜晚宿营之后,除了警戒部队之外,其余的人都进入了梦乡。 为了防止吴军偷营劫寨,胡济倒是安排了足够的人马来担任警戒巡哨,一旦有任何的风吹草动,这些巡哨的人马便是汉军第一道的防线,吴军想要趁虚而入,基本上是奢望。 但这些在营外巡哨的人马万万没想到的,来袭的并不是吴军的兵马,而是滔天的洪水。如果是吴国的兵马,那怕再多,汉军也是可以抵挡一二的,但这如山呼海啸一般而来的洪水,他们又如何能挡得住? 浩荡而来的洪水以势不可挡地威势席卷着沿途的一切,那些在外围警戒的汉兵跑得快的,侥幸还能捡下一条命来,逃得慢的,就被洪水给卷了进去,连尸首也寻不着了。 汉军的巡哨很快发出了示警的哨声,大营之内的汉军听到了,还以为是吴军来袭,他们赶紧地跑出营外,准备迎敌,但等待他们的,却是呼啸而来的洪水。 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再多的人也是蝼蚁般的存在,汉军根本就无法抵达洪水的来袭,除了四散逃命,没有别的任何招儿了。 可廖儿洼就是一片低地,洪水狂灌而来,速度惊人,汉军想要逃跑,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黑暗之中,汉军就如同是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这样的逃跑没有任何的意义,许多人在洪水的浪涛之中,丧失了性命。 汉军大部分是北方人,不识水性,一旦落水,几乎是必死无疑。 胡济被洪水的声音给惊醒了,他原本就是和甲而卧,听到巨响之后,立刻翻身而起,跑出了帐外,却被眼前的一幕给惊呆了。 胡济的中军帐也算是全营之中的制高点了,可胡济刚刚出营,洪水已经没入了他的小腿,而整个汉军营地,早已是一片水乡泽国了,黑暗之中,无数汉兵在水中挣扎呼救,整个大营,乱做了一团。 胡济顿时是两眼发直,整个人全懵了,这些天来,他一直强调的是进攻进攻再进攻,争取把战线向西陵方向推得再进一些。日间作战,夜晚宿营之时,胡济也是时刻提防着吴人的偷袭手段,因为他知道,越是疲惫的时候,越是敌人容易下手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很可能就会前功尽弃。 但胡济日防夜防,到头来却依然没有防住,只不过来袭的并不是吴国的人马,而是滔天的洪水。 当然胡济可不会认为这洪水是自己流过来的,定然是吴人动了手脚,只不过自己一时不察,中了吴人的埋伏。 水攻可是兵家惯用的招数,远的不说,就说前三国时期,关羽在樊城水淹七军,擒于禁斩庞德,名闻华夏。 不过水攻要求的条件比较苛刻,天时地利一样不可或缺,西陵这一带多山,汉军所经过的地区,大部分都是比较高一些的山地,这样的地形,水攻根本就没有条件,所以胡济才有些疏忽大意,未将吴军可能的水攻放在心上。 而周处则是料算周详,从临沮南下西陵的路途之中,有几处地洼地段,其中廖家洼最是适合水攻了,周处早就秘密的派人在长江的支流沮水上游设筑拦水,等汉军攻到廖家洼时,连夜决了大坝,放水淹之。 现在本来就是秋季汛期,连日降雨让河流水位暴涨,决口之后,洪水肆虐而下,势不可挡。 周处早已做好了准备,现在吴军基本上已经全部退守到了高地处,不会受到洪水的困扰,另外周处也早安排好了不少的小船,待到洪水袭来,各路吴兵是趁船而行,对被洪水围困的汉军展开攻击。 胡济下令汉军向高地进行转移,在齐腰深的洪水之中,汉军是狼狈不堪,艰难地挣扎前行着。 吴军的小船却是如鱼得水,在洪水之中轻快地前进着,远者用箭,近者用刀枪,吴军在水中,对着毫无反抗之力的汉军展开了一场屠杀,趟水而过的汉兵完全是任人宰割,鲜血把水面都染红了,汉军的尸体随着水流四处飘荡,多的时候甚至能阻塞水道。 这场单方面的猎杀一直持续到了天明,天亮之后,能逃到地势比较高的地方的汉兵算是暂时逃得了性命,至于还在水中挣扎的汉兵那就彻底地悲剧了,视野广阔的吴兵乘船在水面上往来巡弋,将所有滞留在水中的汉兵统统斩杀。 胡济侥幸地率领着少数的人马逃出了廖家洼,登高回望,廖家洼已成为了一片汪洋,也不知道有多少汉兵葬身在了这片汪洋之中。 遥想当初出兵之时,胡济是踌躇满志,风光无限,但此时此刻,干弋廖落,一片凄凉,仅仅只是一夜之间,五万汉军如同从人间蒸发一般,不复存在了,经历了如此惨败,胡济一瞬间如同苍老了十岁一般,心如槁灰。 “大将军,此地非久留之所,我们还是快走吧,说不定吴人很快就会追来。”身边的亲兵劝他道。 胡济长叹一声,拨剑道:“如今我还有何面目回去见陛下?我有负圣恩,唯有一死以谢罪!” 周围的人大骇,急劝道:“胜负乃平常之事,大将军回到襄阳,依然可以重整军马,再战西陵未迟,大将军万不可有轻生之念。” 胡济想想也对,现在季汉早已不是当年的蜀汉了,就算是折损了五万人马,那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将来重整旗鼓,未必不能灭吴,遂听从左右的建议,一路望北而逃。 不过刚走出十余里,就听得身后杀声大起,周处亲自率领大军追击而至,胡济此刻是人困马乏,无力再战,只有束手待擒的份了,不禁长叹道:“真是天绝我胡济也!” 第1317章收复西陵 就在此时,东南方向突然杀出一支人马,为首的正是镇东将军诸葛尚。 原来傅佥接到阿坚的飞报,便立刻下令诸葛尚引一支骑兵前来接应胡济。诸葛尚连夜进军,天明之时赶到了西陵一带,正巧遇上周处追杀胡济,诸葛尚挥兵向前,与吴军战在了一处,救下了胡济。 周处看到汉军援兵赶来,倒也不再追赶了,下令鸣金收兵,反正这一役吴国已经是大获全胜,没能擒杀汉军主将,只能算是有些少许的遗憾,锦上缺朵花而已,周处也没有在意,率领大军返回了西陵。 胡济虽然是侥幸逃得了性命,却是也羞愤难当,他派遣傅佥诸葛尚攻打江陵,只是令其做为偏师来引开吴军的,没想到结果还得倚仗人家相救才逃得了性命,让胡济这个征南大都督是颜面扫地。 此役汉军损失惨重,胡济所率的军团十折七八,只剩下了两三万的残兵,侥幸逃生的汉军也是狼狈不堪,以这么一点残兵败将,根本就没有再战之力,胡济只能是下令撤军襄阳。 中路大败,东路的傅佥也未能攻克江陵,被迫引军北撤。西路的王濬兵出永安,在建平为吴将吴彦所阻,不得寸进,闻胡济在西陵大败,王濬也只得退兵永安了。 汉军此次出征西陵,三路齐出,兵锋之盛,势不可挡,可结果却是虎头蛇尾,仓皇北窜,这一来一去,判若两军。 周处此次主攻的目标,只是西陵城,只是因为汉军袭来,才不得不缓攻西陵,采用围点打援的战术,重创了来犯的汉军。 大胜之下,周处依然能保持清楚的认识,如今季汉的国力强盛,是孱弱的吴国所不能比拟的,此次西陵之战,吴军胜在有天时地利相助,其实已经是十分的侥幸了。 所以周处断然地拒绝了吴军诸将的请命追击,收拢人马,再次对西陵城发起了强攻。 岑安得到了汉军大败的消息,呆若木鸡,嘴角之上挤出一丝的苦笑,看来这是命中逃不过的劫数了。 自从岑昏被杀之后,岑安就知道自己是穷途末路,吴国朝廷虽然暂时没有动自己,但并不意味着永远不动,岑安只有投降季汉,才算是能逃得一条性命。 可现在看来,即使投靠季汉,也无法保证他的安全,最终他还是难免宿命。 汉军来援的时候,整个西陵守军是群情激昂,精神大振,认为来了救星了,此时的西陵城斗志昂扬,众志成城,没有人怀疑西陵城守不住。 但汉军兵败的消息传来,整个西陵城陷入了一片的死寂之中,绝望两个字深深地写在了每个西陵人的脸上,空洞而无助的眼神茫然飘忽。 这是谁也未曾料算到的结果,不是说汉军无比强大吗?灭晋国,扫五胡,纵横天下,怎么会在一个小小的西陵城就战败了? 岑安想不通,西陵军想不通,恐怕连汉军征南大都督胡济也想不通,但事实是不容置疑的,汉军的确败了,而且败得很惨。 周处不给岑安任何的喘息之机,回过头来,就指挥大军全力攻城。 攻城的人马还是那么多,守城的人马也没有什么变化,但之前吴军强攻了二十余日都不曾攻得下的西陵城,仅短短地支撑了半天的时间,就宣告失守了。 绝望之下的守军丧失了原有的斗志,军心涣散,士气低落,能坚守半天的时间,已经是最后一点残存的意志了,西陵城的陷落已经是没有半点的悬念了。 攻入西陵之后,周处下令吴军不得乱杀一人,所有放下武器的叛军,一律是宽大处理,当然岑安例外,这个叛乱的罪魁祸首肯定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至于他的这些部下,不管是自愿追随的还是受胁迫的,周处就不再深究了,这些人都是吴国的子民,如果周处在西陵大开杀戒的话,只能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周处将擒下的岑安一家打入了囚车,押解回建业交给朝廷处理,而后是重修西陵城,经过这番战乱,西陵城也变得残破不堪,周处得抓紧时间重修,以防备汉军的再次来袭。 虽然此番汉军遭到了重创,但周处深知,汉军根本就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也许出于报复,汉军会很快地再次发起进攻,所以重修西陵是当务之急,万万耽搁不得。 西陵还真是吴国的一块福地,当年陆逊就是在这里大破刘备,奠定了三国鼎立的格局,如果周处更是力挽狂澜,在腹背受敌战况不利的情形下,一举破敌,扭转了战局,让吴国的形势转危为安,此番功勋,也足以比肩陆逊了,同时也让周处成为了吴国当值无愧的名将。 岑安被押解回建业之后,很快被处以了车裂之刑,岑家更是被满门抄斩,夷灭三族,对于叛乱者,任何上位者都是毫不留情的。 而周处因为此次平乱有功,食邑加封两千户,加授太傅的头衔,名震江东,吴国之人是交口赞誉,称周处为中兴之将,吴国有他护佑,必能万载安然。 胡济逃回襄阳之后,左思一个憋屈,右虑一个郁闷,在其部下的怂恿之下,欲征募军队,再征西陵。 傅佥则是毫不客气地予以反驳,以为现在汉军新败,只宜退守,不宜进攻。 两个人意见相左,争执不下,这一次傅佥没有做任何地退让,非常强势地与胡济针锋相对,并不客气地说胡济是在拿汉军将士的性命开玩笑。 这让胡济非常地恼火,但两个一个是征南大都督,一个是平南大都督,衔职上差别不大,再加上胡济兵败理亏,所以他丝毫占不到上风。而且胡济的兵马折损大半,他就算想出兵也得倚仗傅佥的兵马,傅佥拒绝出战,胡济也是无计可施。 不久之后,便传回西陵失守的消息,这也就断了胡济最后的一点念头了,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是收拾残部,灰溜溜地返回洛阳去了。 第1318章夺情起复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惊天变故,自然有吴国的细作在第一时间便禀报给了身在弋阳的陆抗。 这等大事,任谁也瞒不了,吴国的细作几乎不用费吹灰之力,便可以搜集到比较关翔实的情报,然后打包一起发到弋阳。 此次蜀汉灭晋,吴国倒也是算是捡了一个现在的大便宜,兵不血刃地便将关东五州之地划入了吴国的版图之中。当然,这个划入也仅仅只是名义上的,受到敕封的关东三王表面上臣服吴国,但实际却是割据自立,并不尊从吴国朝廷的号令,吴国从这五州之地上,收不到一文钱的赋税,反而还要贴上若干的钱粮,做为关东三王的俸禄。 这事已经在吴国朝廷那边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关东五州刚刚改旗易帜的那会,整个吴国上下一片欢腾,文武百官是弹冠相庆,吴国的疆域转瞬之间就扩大了将近一倍,将整个中原腹地都纳入到了吴国的版图范围。这可是破天荒的事,要知道大帝孙权终其一生,都没有跨过淮河,此次兼并关东五州,可以说是巨大的成功。 但这股热度消退之后,吴人才发现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吴国虽然是名义上占据了关东五州,但事实上,除了将吴国的旗帜插到了黄河边上之外,吴国根本上就是一无所获。 这五州之地,俨然就是三个国中之国,吴国朝廷这边派不过去一兵一卒,一官一吏,收不到一文一毫的赋税,针插不进,水泼不进,吴人对五州之地没有一丝一毫的掌控之力。 有人向吴帝孙皓建议,给关东三王一些赏赐,并下旨让他们到建业来谨见,等他们到了建业,便将他们扣为人质,关东之地岂不就是唾手可得。 孙皓从其言,立刻命人准备了丰厚的赏赐,一式三份,分别送往寿春、陈县和临淄,同时下旨召石苞、陈骞、马隆三人进京。 不料,三人接旨之后,赏赐倒是照单全收了,进京之事全部无一例外地婉拒了,都以战事紧张为由进行了推托。 孙皓这回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自己赔了不少的金银珍宝,到头来却是一无所获,直把石苞、陈骞、马隆三人恨得牙根直咬。可惜孙皓的皇权再大,却也奈何不了这三个人,孙皓憋着一肚子的火,无处发泄,自然迁怒到了陆抗的身上。 这事本身就是陆抗办的,朝中便有人上表弹劾陆抗,说陆抗曲意迎奉,丧权辱国,白白耗费国库钱粮,却是一无所获。 孙皓立刻下旨给陆抗,要他尽快地解决五州之地的问题,如果石苞、陈骞、马隆三人还是拒不奉旨的话,孙皓便要陆抗立刻出兵,以武力来解决。 陆抗接旨之后,是左右为难,吴主孙皓,可是给他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招降陈骞、石苞、马隆三人,陆抗已经是费尽了心思,给他们许下了无数优惠的条件,这才换来了关东五州的改旗易帜。 现在天下的形势陆抗比谁都清楚,蜀汉挟灭晋之威,气势浩大,现在的吴国,根本就没有能力与之争锋,如果关东五州再归属蜀汉的话,那么吴国所处的形势便更加地险恶了。 陆抗借陈骞、石苞、马隆三人不甘心降蜀的心思,巧做周旋,让他们名义上归降了吴国,但实际上享有极高的自治权,这样一来,吴国最起码减少了一个对手而增加了一个盟友,将来和蜀汉的对抗之中,也就可以不落下风了。 但朝廷那边的人却不这么想,他们和孙皓一个心思,既然归降了吴国,那么陈骞这些人就必须要接受吴国朝廷的号令,任由吴人差遣才是。 这种想法,让陆抗都无力吐槽了,孙皓身边的这些人,得有多脑残才会想出这些招来,如果不给人家一些自立的权力,陈骞石苞马隆他们凭什么就会归顺吴国,他们三个人所占据的地盘和人口,比吴国的疆域都不遑多让。 陆抗拿着圣旨,心中一万头***是奔腾而过,如果他按圣旨出兵的话,陈骞石苞马隆三人登时便会反了,双方打起来,最后获利的,只能是蜀汉一方,吴国到最后,也只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不出兵的话,陆抗又将担上一个抗旨不遵的罪名,现在孙皓的残暴是日甚一日,许多大臣只是因为一件小事或者一句谏言,就横遭屠戮,现在整个建业朝廷中是人心惶惶,陆抗也不禁是隐隐地有些担忧。 提起孙皓,陆抗不禁有嗟然长叹,当初濮阳兴和张布拥立孙皓之时,认为孙皓才识明断,有长沙桓王的风范,现在看来,孙皓没有孙策英明果敢,勇盖天下反倒有孙策的独断专行,凶戾霸气,当初拥立他的濮阳兴张布万彧三个人,都先后被其所杀。 现在吴国,左丞相陆凯、右大司马丁奉、左大司马施绩这些朝廷重臣先后去世,人才凋零,再加上孙皓残暴昏庸,许多贤能之士为了避祸,纷纷地弃官去职,现在东吴能抗起事的,也只有陆抗等廖廖数人了。 而且陆抗的身体也并不好,自去年以来,病情便日甚一日,众将都劝陆抗回京休养,但陆抗心忧边事,仍然是抱病带兵,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现在蜀汉的强势给陆抗带来了无穷的压力,蜀汉灭晋之后,下一步的矛头必然直指吴国,如果蜀兵来犯,吴国将何以应对,这无疑是陆抗最迫切要解决的问题。 就在此时,潜伏在洛阳的细作递交上来一封情报,情报显示,蜀汉迁都到洛阳之后,发生的惊天的变故,姜维和钟会密谋发动叛乱,失败之后,双双殒命,紧接着,受到惊吓的蜀国皇帝刘禅于当夜驾崩,其五子北地王刘谌继位为帝,现在蜀汉朝廷在忙着搞葬礼和登基事宜呢。 得到消息的陆抗不禁是面露喜色,看来这期盼已久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第1319章出兵伐吴 PS:稍后更正………………………………………………………………………………………………………………………………………………………………………………年愈花甲,不过他仍有一颗一统草原的壮志雄心,曾经一统漠北的檀石槐便是慕容涉归追崇的英雄。檀石槐是东汉桓灵时期的草原霸主,他一统鲜卑诸部,并且打败了汉朝的军队,在他的统治之时,是鲜卑人最为强盛的时代。慕容涉归一直幻想着自己可以象檀石槐那样,统领八荒,做一个真正的王者。 慕容鲜卑是新近从东部鲜卑之中崛起的新贵,初代酋长莫护跋率族人迁居辽西,因协助司马懿征讨割据于辽东的公孙渊有功,被封为率义王,始建国于棘城之北。 关于慕容这个姓氏的由来还有一段轶事,据说当时燕代一带的汉人流行戴步摇冠(一种带有悬垂装饰物的帽子),莫护跋见了也很喜欢,也做了一顶,整天戴在头上。鲜卑人见了他这种打扮,都称他为“步摇”,因鲜卑语中“步摇”同“慕容”读音相近,所以传到后来就成了“慕容”。莫护跋的后人便干脆以此作为部落的名称。 慕容涉归就是莫护跋的孙子,到慕容涉归接任酋长之位的时候,正是鲜卑之王柯比能被刺杀之后鲜卑诸部陷入混战之时,慕容鲜卑就是乘着这股东风,强势崛起,成为了东部鲜卑的三强之一,与宇文鲜卑、段部鲜卑三足而立。 而且慕容鲜卑在东部三强之中,无论是论实力还是论地盘,都稳稳地坐着第一把交椅,而且隐隐然有与中部鲜卑的拓跋部一争雌雄的实力,这也是慕容涉归野心勃勃的资本。 慕容涉归想要一统鲜卑,一个绕不开的劲敌就是拓跋部,这个雄居鲜卑中部的强势部落,一直是如卧榻之侧鼾睡的猛虎,让慕容涉归寝食难安。和拓跋部独立于中部不同,慕容部想要一统东部鲜卑,首先需要剪除的,就是宇文部和段部这两个劲敌,虽然慕容部一直想消灭宇文部和段部,但这两部鲜卑与拓跋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慕容涉归一动手,很难不招至拓跋部的打压。 经过多年的混战,鲜卑各部之间已经形成了明显的疆域范围,拓跋部为了维持自己龙头老大的位置,对敢于挑战自己的权威和实力的部落下起手来是毫不留情的。不过同样这些实力弱小一些的部落为了避免被拓跋部蚕食,也相互抱团,草原之上鲜卑各部之间,一直存在着这么一种微妙的平衡。 慕容涉归没有胆量去挑衅拓跋部,为了扩充实力,便将进攻的矛头指向了晋国的幽州。 幽州是晋国最北的一个州,东西的跨度极大,西起代郡,东到乐浪郡,绵延数千里,幽州也是晋国防御鲜卑、乌桓、夫余、高句丽诸胡的一道坚固防线,一直以来都有重兵驻守。当年司马懿灭掉公孙渊之后,将辽东诸郡也纳入到了魏晋的疆域之中。 但刘渊在并州叛乱之后,席卷了整个并冀二州,晋国朝廷为匈奴之事已经是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是无瑕顾及幽州。 当时的幽州都督是刘弘,刘弘素有才干,有治世之能,在鲜卑大军压境,幽州众官吏惶惶不安之际,刘弘力主抗敌,拒城而守。刘弘也得了幽州长史张华和安北将军严询的支持,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镇守幽州三年,让慕容涉归难越雷池半步。 不过随着晋国朝廷的覆灭,幽州的军心民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慕容涉归趁虚而进,攻占了幽州的大部分地区,只有刘弘镇守的蓟县,张华镇守的渔阳和严询镇守的昌黎未能攻克。 只剩下三座孤城,慕容涉归并没有太放在眼里,更大的心思,放在了幽州南面的冀州上面。季汉的大军拿下冀州之后,挥师南下,兵取洛阳,并且与吴国大战于中原,整个冀州是一片空虚,对于慕容涉归来说,这无异于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慕容鲜卑可是跟季汉有着深仇大怨,远的不说,就说三年前为了援助匈奴的刘渊,慕容涉归派他的亲弟弟慕容耐率领七万骑兵南下冀州。说到援助,那不过是慕容涉归打的一个幌子,他和刘渊非亲非故,没有任何的交情,较起真来的话,匈奴和鲜卑本来就是死敌,如果没有任何好处的话,慕容涉归压根儿是不会派慕容耐南下的。 慕容涉归之所以出兵,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想投石问路,借这个机会入主中原。但南下的七万鲜卑骑兵,却在漳河一带遭到了重创,几乎全军覆灭,连慕容耐也战死了。 这笔仇,慕容涉归可是记到了刘胤的头上,只不过幽州战事胶着,慕容涉归无瑕抽身,所以这报仇之事,也只能暂时搁置到一边。 暂时的搁置,并不意味着慕容涉归已经忘了这段仇恨,等他腾出手来,第一个念头便是挥师南下,一来为报仇,二来更是为了开疆拓土,慕容涉归清楚,这个的机会并不会常常都有,等到季汉的军队平定南线之后,必然会回师北顾,到时候再想夺取冀州,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慕容涉归纠集了二十万的骑兵,从范阳南下,强渡易水河,攻入了冀州的境内。 冀州的守军,除了马融的关中军一个野战军之外,只有各郡国的郡兵,每个郡编制只有三千人,这些郡兵论装备论战斗力比之野战军团差距甚远,根本就难以抵挡如狼似虎的鲜卑兵,所以慕容涉归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就连续地横扫了冀州北部的中山、河间、渤海、常山四郡陷落。 马融在乐成与鲜卑人交战,力不能敌,只能是退守信都,固守待援。 慕容鲜卑大军趁势南下,将信都包围地如同是铁桶一般,连续地对着信都发起了强攻,如果不是信都城的城墙坚固和慕容鲜卑攻城的手段单一,信都城恐怕是早已陷落了。 但饶是如此,信都城屡受攻击,已经是芨芨可危,险象环生了。 第1320章第七路兵马 PS:稍后更正,大约三点,大家明早再看吧………………………………………………………………………………………………………………………………………………一统草原的壮志雄心,曾经一统漠北的檀石槐便是慕容涉归追崇的英雄。檀石槐是东汉桓灵时期的草原霸主,他一统鲜卑诸部,并且打败了汉朝的军队,在他的统治之时,是鲜卑人最为强盛的时代。慕容涉归一直幻想着自己可以象檀石槐那样,统领八荒,做一个真正的王者。 慕容鲜卑是新近从东部鲜卑之中崛起的新贵,初代酋长莫护跋率族人迁居辽西,因协助司马懿征讨割据于辽东的公孙渊有功,被封为率义王,始建国于棘城之北。 关于慕容这个姓氏的由来还有一段轶事,据说当时燕代一带的汉人流行戴步摇冠(一种带有悬垂装饰物的帽子),莫护跋见了也很喜欢,也做了一顶,整天戴在头上。鲜卑人见了他这种打扮,都称他为“步摇”,因鲜卑语中“步摇”同“慕容”读音相近,所以传到后来就成了“慕容”。莫护跋的后人便干脆以此作为部落的名称。 慕容涉归就是莫护跋的孙子,到慕容涉归接任酋长之位的时候,正是鲜卑之王柯比能被刺杀之后鲜卑诸部陷入混战之时,慕容鲜卑就是乘着这股东风,强势崛起,成为了东部鲜卑的三强之一,与宇文鲜卑、段部鲜卑三足而立。 而且慕容鲜卑在东部三强之中,无论是论实力还是论地盘,都稳稳地坐着第一把交椅,而且隐隐然有与中部鲜卑的拓跋部一争雌雄的实力,这也是慕容涉归野心勃勃的资本。 慕容涉归想要一统鲜卑,一个绕不开的劲敌就是拓跋部,这个雄居鲜卑中部的强势部落,一直是如卧榻之侧鼾睡的猛虎,让慕容涉归寝食难安。和拓跋部独立于中部不同,慕容部想要一统东部鲜卑,首先需要剪除的,就是宇文部和段部这两个劲敌,虽然慕容部一直想消灭宇文部和段部,但这两部鲜卑与拓跋部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慕容涉归一动手,很难不招至拓跋部的打压。 经过多年的混战,鲜卑各部之间已经形成了明显的疆域范围,拓跋部为了维持自己龙头老大的位置,对敢于挑战自己的权威和实力的部落下起手来是毫不留情的。不过同样这些实力弱小一些的部落为了避免被拓跋部蚕食,也相互抱团,草原之上鲜卑各部之间,一直存在着这么一种微妙的平衡。 慕容涉归没有胆量去挑衅拓跋部,为了扩充实力,便将进攻的矛头指向了晋国的幽州。 幽州是晋国最北的一个州,东西的跨度极大,西起代郡,东到乐浪郡,绵延数千里,幽州也是晋国防御鲜卑、乌桓、夫余、高句丽诸胡的一道坚固防线,一直以来都有重兵驻守。当年司马懿灭掉公孙渊之后,将辽东诸郡也纳入到了魏晋的疆域之中。 但刘渊在并州叛乱之后,席卷了整个并冀二州,晋国朝廷为匈奴之事已经是忙得焦头烂额,自然是无瑕顾及幽州。 当时的幽州都督是刘弘,刘弘素有才干,有治世之能,在鲜卑大军压境,幽州众官吏惶惶不安之际,刘弘力主抗敌,拒城而守。刘弘也得了幽州长史张华和安北将军严询的支持,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镇守幽州三年,让慕容涉归难越雷池半步。 不过随着晋国朝廷的覆灭,幽州的军心民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慕容涉归趁虚而进,攻占了幽州的大部分地区,只有刘弘镇守的蓟县,张华镇守的渔阳和严询镇守的昌黎未能攻克。 只剩下三座孤城,慕容涉归并没有太放在眼里,更大的心思,放在了幽州南面的冀州上面。季汉的大军拿下冀州之后,挥师南下,兵取洛阳,并且与吴国大战于中原,整个冀州是一片空虚,对于慕容涉归来说,这无异于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慕容鲜卑可是跟季汉有着深仇大怨,远的不说,就说三年前为了援助匈奴的刘渊,慕容涉归派他的亲弟弟慕容耐率领七万骑兵南下冀州。说到援助,那不过是慕容涉归打的一个幌子,他和刘渊非亲非故,没有任何的交情,较起真来的话,匈奴和鲜卑本来就是死敌,如果没有任何好处的话,慕容涉归压根儿是不会派慕容耐南下的。 慕容涉归之所以出兵,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想投石问路,借这个机会入主中原。但南下的七万鲜卑骑兵,却在漳河一带遭到了重创,几乎全军覆灭,连慕容耐也战死了。 这笔仇,慕容涉归可是记到了刘胤的头上,只不过幽州战事胶着,慕容涉归无瑕抽身,所以这报仇之事,也只能暂时搁置到一边。 暂时的搁置,并不意味着慕容涉归已经忘了这段仇恨,等他腾出手来,第一个念头便是挥师南下,一来为报仇,二来更是为了开疆拓土,慕容涉归清楚,这个的机会并不会常常都有,等到季汉的军队平定南线之后,必然会回师北顾,到时候再想夺取冀州,便不是那么容易了。 慕容涉归纠集了二十万的骑兵,从范阳南下,强渡易水河,攻入了冀州的境内。 冀州的守军,除了马融的关中军一个野战军之外,只有各郡国的郡兵,每个郡编制只有三千人,这些郡兵论装备论战斗力比之野战军团差距甚远,根本就难以抵挡如狼似虎的鲜卑兵,所以慕容涉归在短短的半个月之内,就连续地横扫了冀州北部的中山、河间、渤海、常山四郡陷落。 马融在乐成与鲜卑人交战,力不能敌,只能是退守信都,固守待援。 慕容鲜卑大军趁势南下,将信都包围地如同是铁桶一般,连续地对着信都发起了强攻,如果不是信都城的城墙坚固和慕容鲜卑攻城的手段单一,信都城恐怕是早已陷落了。 但饶是如此,信都城屡受攻击,已经是芨芨可危,险象环生了。 第1321章重回南中 刘胤决定起用的第七条进攻线路就是从南中出发,进攻交州,端掉一直以来被吴国称为大后方的交广二州,而后迂回北上,夹击荆州。 如此大纵深大迂回的作战策略,在西晋灭吴的的战役之中,根本就没有采用过,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路途遥远,后勤补给极为地困难,从南中能拿下交州,已经是需要耗费大量的钱粮了,如果再从交州北上进攻荆州的话,那所需的后勤补给将会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量。 不过,此时刘胤要从南中进兵,还是有所倚仗的,当年蜀汉危亡之际,几十万百姓跟随朝廷迁入到了南中,后来益州光复,朝廷回迁蜀中,并不是所有的南迁百姓都跟随着回到了蜀地,其中有很大一部分比例的百姓留在了南中。他们已经在南中生活了多年,习惯了那儿的生活,许多人自愿留了下来。 南中由于大量的汉人百姓南迁,许多土地得到了开发利用,南中再也不是当初诸葛亮征南之时的那种蛮荒之象了,这里土地肥沃,气候宜人,物产丰富,在南迁百姓的辛勤劳作之下,南中早已慢旧貌换新颜了。 季汉朝廷偏安南中的时候,其所有的花费开销均来自于南中当地,南中诸郡的赋税基本上可以满足这个小朝廷的开支,后来季汉朝廷迁离了南中,南中的赋税则有很大的盈余,由于转运困难,朝廷特许在味县建立官仓,将收缴的粮赋贮存在官仓之内,不必北运。数年的积存下来,味县官仓存粮已经是一笔很庞大的数目了。 刘胤也是在翻阅了各地粮赋的信息之后,才发现南中居然存贮着一大批的粮草,这无疑给刘胤的大迂回作战提供了一个物资上的保证。 这种大纵深大迂回作战,最困难的就是粮草补给,解决了这个困难之后,剩下的事就已经不能再称其为困难了。 根据现在所掌握的情报,吴国的交州和广州并没有多少的驻军,也就是说吴国对交州广州的这条防线,根本就没有重视过,如果汉军派出一支轻骑部队,便可以轻易地横扫交广诸郡了。 为什么会派出骑兵,那是因为刘胤此刻从中原调兵的话,迂回到南中,攻下交州广州,再回兵荆州,如此跨越七八千里的行军,如果是步兵的话,至少也得半年时间,这还不算上打仗,一旦战事胶着,攻城不克的话,拖的时间会更长。 所以刘胤特意地安排轻骑部队,以骑兵的速度,可以大大地缩短进军的时间,最多两个月的时候,便可以完成上述行程。 第七路人马刘胤选派了战斗经验最为丰富的虎骑军和白虎军,合计三万兵马,另外火器营也将拨出一半的人马来,随同征进。 骑兵野战无敌,但攻城作战始终是一个弱项,如果交州的吴兵龟缩在城池隘口拒不出战的话,再精锐的骑兵恐怕也是无计可施,有了火器营的协助,那就事半功倍了,任何坚固的城池,恐怕也挡不住火器的攻击,这种骑兵加火器的组合,横扫天下都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统兵主将,刘胤没有安排其他人,而是由他来亲自带队。 决定一出,诸将是纷纷反对,皆认为刘胤是大都督,运筹帷幄足矣,何须还干这种辛劳远征之事,派一偏将领军即可。 此次出征交州,难度不在如何攻城略地,而是在迂回行军上,由于交州一带汉军根本就没有涉足过,对那边的地理状况气候条件完全的不了解,除了刘胤自己领军之外,他确实想不出有什么合适的人选来担当此职。 刘胤笑呵呵地对诸将道:“你们都认为这是一路偏师,无关紧要无足轻重,其实,这第七路人马才是进攻吴国的核心所在,这支偏师运用的好,完全可以成为一支直捣敌人心脏的奇兵。” 其实这么些年来,这些跟随刘胤多年的心腹之将对刘胤的了解也是极深的,凡是刘胤决定了的事,是很难轻易做出改变的,刘胤很快召集虎骑白虎二军,做好了出征前准备。 临行之前,刘胤暂时委任傅佥为六路伐吴大军的总指挥,各路大军都做好出征的准备,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等候出征的命令。 而后,刘胤就率领虎骑军白虎军,离开了洛阳,向南中进发。 由于是轻骑而进,只用短短的十余日,刘胤就已经是重回成都了,不过刘胤在成都没有做丝毫的停留,径直南下,前往南中。 当年挥师北伐,离开南中,屈指算来,已经是十五个年头了,南中对于刘胤而言,也仅仅只是匆匆的过客,当年的南中,还是一片荒芜之景,如今再临南中,却发现这里阡陌纵横,良田万顷,一派繁华富庶之景。 这无疑是那十五年前的那一次迁徙所带来的巨大变化,几十万汉人百姓的涌入,不仅给南中带来的是稳定的农耕人口,更带了先进的农耕技术,十五年来南迁百姓和当地居民辛勤劳作,将这千里烟瘴之地变成了鱼米之乡。 刘胤不禁是唏嘘感叹,有心栽花花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当年仅仅是一念之间的事,带给南中的变化却是天翻地覆的。 时任建宁的太守张勤早已接到了上面的命令,亲自出城迎雍王大驾。 刘胤到味县来,最为关心的就是味县官仓的贮情况,这里的粮草贮备将会是决定刘胤征吴成败的关键。 张勤自然也知道刘胤的目的,他早已准备好了粮仓的帐薄,以供刘胤来查看。 刘胤看过之后,点了点头,张勤的帐薄和朝廷那边的高录完全吻合,没有任何的秕漏,刘胤表示很满意,当即令人接收了这批粮草。 此行刘胤轻装简从,目的就是为了尽快地抵达南中,而他进攻交州,最大的倚仗的就是这批粮草,有了如此坚实地后盾,征伐交州,不过是弹指挥间的事。 第1322章轻取郁林郡 离开建宁之后,汉军便折向了东南而行,穿过夜郎郡,便进入了吴国的郁林郡。 在汉代之时,岭南七郡之地被称之为交州,直到三国孙吴黄武五年,孙权分交州合浦以北为广州,辖南海、苍梧、郁林、合浦四郡,治所番禺,命吕岱为刺史;合浦以南仍为交州,辖交趾、九真、日南三郡,治所龙编,戴良为刺史。这是广州得名之始。一年后,交、广合治。吴永安七年,交、广再度分治,仍置广州,辖南海、苍梧、郁林、高凉四郡,治所在番禺。 此次刘胤率先攻打的,就是广州郁林郡。 相对于北方边郡的狼烟四起,屡受胡夷侵扰,交广一带,却称得上是安宁乐土。虽然在交州广州的四面一样也有夷族,但比起北方游牧民族的剽悍来,南方的这些夷族则柔弱的多,因为地形比较复杂,这些夷族也比较闭塞,很少会主动地出击滋扰地方,所以交广一带局势一直以稳定为主。 吴国虽然控制着交广二州,但长期以来,他们的防御重心一直维持在长江一线或者长江以北的地区,对于岭南之地,则比较轻视,只派出少量的军队驻守,各郡国的兵马,大多也是从本州招募来的,战斗力自然不能同正规的军队相提并论。 刘胤的军队虽然经过数千里地的长途行军,但由于其行军线路都在季汉境内,再加上刘胤对此次行动实施了高度的保密,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就连汉军的将士都不知道他们此行将去哪里,更别说是吴的细作了。 在到达郁林郡吴国的边界之前,刘胤才通报全军,这次他们这一路人马的进攻目标是吴国的交广二州。 由于这个时代的人大多看不懂地图,充其量也只能是根据太阳的位置来判断一下东西南北,这种跨越数千里的大行军,许多人根本就丧失了方向感,由于事先根本不知道目的地,所以他们只是遵从指令而行进,现在到达了什么位置,绝对多少人知晓。 所以在刘胤公布了进攻的目标之后,除了那些事先知情的将领之外,所有的将士皆是一片哗然,连他们也没有想到奔波了这么些天,居然跑到了交州来,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服从命是是军人的天职,虎骑军和白虎军跟随刘胤作战多年,再远的地方也到过,再艰苦的仗也打过,对于这次进攻交州广州,他们表现出来的斗志还是极其昂扬的。 郁林郡的西部,都是山地和丘陵,这里居住的大多也是百色等夷族,距离吴汉边境最近的郁林郡领方县,有四五百里的路程。 刘胤决定兵分两路,同时攻取郁林郡和桂林郡。根据之前的情报显示,郁林郡和桂林郡都没有多少吴兵驻守,汉军如果集中兵力去攻打某一郡的话,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思,现在吴军在交广的主力,集中在郁林东面的广信和番禺,前者是前交州的治所,后者是现广州的治所。 傅募率领白虎骑军折向东北,向桂林郡发起袭击,而刘胤则率虎骑军,望东南方向的郁林郡郡治布山挺进。 就算是兵分两路,刘胤也没有打算集中兵力去打郁林郡,到达了领方县之后,刘胤仅仅只是派出了安南将军罗尚率领三千轻骑倍道而行,连夜进军布山。 在到达领方县之前,汉军的行迹可以说一直未曾暴露,但占据了领方县之后,汉军就无法再保守这个秘密了,毕竟当地可是有着无数双的眼睛看到汉军的骑兵队伍,不出几日,汉军进袭交广的消息必然会传遍诸郡。 刘胤当然封不住悠悠众口,但却可以抢在消息散布之前,抢先拿下郁林郡,毕竟依靠口口相传,这速度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快过汉军骑兵的。 从领方到布山,只有两三百里的路程,罗尚率领轻骑不过是一夜的路程而已,比及凌晨之际,罗尚率兵在向导的指引下,已经可以朦胧看到布山的城郭了。 而此刻的布山城,依然笼罩在一片安宁之中,由于还没有到开城门的时候,布山城的城门紧闭着,除了几名零星的哨兵之外,城上城下几乎看不到任何的人影。 如果这个时候发起进攻的话,倒不失为一个好的时机,但由于罗尚是轻骑而来,根本就没有携带任何的攻城器械,如果此刻强攻的话,只能依靠将士的人梯攻势了,但罗尚目测了一下,布山这座郡城的城墙还是比较高的,仅靠搭人梯的方式进攻的话,如果不遭遇到敌人的话,倒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攀上去,可一旦被守军查觉的话,偷袭变成了强攻,吃亏的只有汉军。 所以罗尚倒没有急于进攻,他将三千骑兵全部掩藏起来,好在这儿有着大片的密林,藏身几乎是没有问题的,现在布山城城门坚闭,就算有人得到了消息,想通知城内,恐怕也是无法办到。 罗尚派出零星的一些兵卒,脱掉了军服,换上了普通老百姓的衣服,三五成群地站到了城门口处,等待城门的开启。 一般开城的时间,都在鸡叫时分,战国时孟尝君被困函谷关,出不了城,正好他的门客之中有擅长学鸡叫的门客扮做公鸡打鸣,引得全城鸡叫,守兵不明就里,听到鸡叫便打开了城门,孟尝君才算是逃得了性命。 汉军当然不会有人去扮鸡叫,不过这个时候也该是公鸡打鸣的时候,听得鸡叫三遍,守门的军士才懒洋洋地将城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平时打开城门的时候,是很少会看到人影的,今天刚打开城门,守城的兵卒就看到了城外三五成群的“百姓”聚集着,看得守卒好生奇怪,怎么会一大早的就来了这么多的人。 不过郁林郡已经是很长时间没有军情了,这些守卒也是浑不在意,打开城门便放人入内。 这些入城的汉兵立刻是亮出兵器,斩杀了守卒,控制了城门,随后罗尚率骑兵大队人马鱼贯入城。 第1323章这太守还是由你来做 汉军几乎不用吹灰之力就拿下了布山城,除了那几名守城的兵卒之外,根本没有什么人会在这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来到城门口,汉军的偷袭小分队出手又快又狠,那几个守城的兵卒惨遭割喉,就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汉军控制了城门之后,立刻起后面的罗尚发信号,等候已久的罗尚便率骑兵一拥而上,杀入了布山城中。 三千骑兵引起的动静自然是不小,但等布山城中的人发现情况不妙的时候,汉军骑兵已经大部杀入了城中。 郁林太守名叫展平,汉军入城的时候,他正搂着美艳的小妾呼呼大睡,当手下的兵士报之有敌袭的时候,展平是一脸的懵逼,有敌袭?这TM的是在交州,那来的敌人,难不成是南夷作乱? 郁林郡紧靠南夷,不过这些南夷平时安份守己的很,只要不去夷窝里招惹他们,他们很少会出来作乱的,就算有少部分的夷人闹事,那也成不了规模,展平只需派兵前去镇压一下,很快地就能摆平了。 所以展平也不太慌张,从容地穿上衣服,这才离开了屋子,刚想到外面看看情况如何,一队骑兵是呼啸而来,将太守府给团团地围住了。 展平顿时两眼发直,这那里是什么夷人作乱,南夷总是穿着那种花花绿绿的衣服,可眼前的骑兵则是清一色绛红色的军服,展平好歹也是出身在荆州的官员,一看这些骑兵不正是季汉的军队吗,我的天,他们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展平慌忙是伏地而降,他当然很清楚,凭现在他手中的这点人马,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负隅顽抗的后果只能是死路一条。更何况现在汉军骑兵已经入城,失去了城防之后,还抵抗个屁,趁早投降保命要紧。 太守都降了,剩下的那些官吏和兵士自然也都不傻,纷纷地是缴械投降,整个郁林郡内,就连一个抵抗的人都没有。罗尚下令汉军把守四门,飞报给刘胤。 刘胤的大军和先锋部队相隔也就不过半日的路程,听闻罗尚已经拿下了郁林郡,刘胤便令大军加快行程,赶到了布山城。 在罗尚的控制之下,布山城倒是也井然有序,除了飘扬的汉字旗外,让人感觉不到布山城有什么变化。 太守展平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搞懂汉军是如何神兵天降一般地出现在郁林郡的,不过疑惑归疑惑,他可没胆去问,只有老老实实地蹲在那儿,等待着传唤。 现在展平心里也比较忐忑,尽管他投降的比较快,但天才知道汉军会不会饶过他的性命,一想到他成群的妻妾还不知将会嫁给何人为妇,展平心中便是痛如刀绞。 可现在他不过是砧板上一条鱼而已,生死可由不得他,到了这步田地,他也就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就在展平胡思乱想之际,有汉兵前来提他到了大堂之上。 展平晕乎乎地来到了自己熟悉不能再熟悉的太守府大堂上,还没等他瞧见堂上之人是何模样,就听身边的兵士喝道:“还不快叩见雍王!” 雍王?展平顿时被雷了个外焦里嫩,他好歹是吴国二千石的官吏,又如何能不知道季汉雍王刘胤的大名。雍王的名号,等同于是一个传奇,只不过展平以为自己一个吴国的边郡太守,和雍王这个鼎鼎大名的人物这一辈子也不会有什么交集的,现在雍王居然来到了郁林郡,自己这阶下之囚,做的一点也不屈。 展平双腿一软,以标准的五体投地的姿势给刘胤行了一个叩拜大礼。刘胤轻轻地摆了摆手,叫他起来说话。 于是乎展平已站了起来,不过他的双腿明显地在发抖,战战兢兢,汗如浆出。 刘胤微微一笑,按理说这展平好歹也是一郡太守,二千石的官吏,再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现在居然怕成这个样子,倒是好笑。 刘胤传唤展平过来,主要的目的就是询问一下交广一带的情况,做为一郡太守,对交广上层的情形还是应该知晓的,如果找普通平民或低层军吏,是很难问到有用的信息的。 展平对刘胤的问询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半句都不敢有所隐瞒。 现在交广二州实力最强的是驻守在交趾郡龙编的交州牧陶潢,他手底下大约有两万多的军队,其次便是驻守番禺的广州刺史徐旗,拥有一万多人,至于象郁林太守这样的郡守,手中大多只有二三千的兵马,分驻在各地郡城之中。 也就是说除了龙编和番禺尚有一定的抵抗能力之外,其余各郡,不过是如土鸡瓦狗一般,汉军可以轻易地对付。 刘胤对展平的态度很满意,问询完毕之后,轻描淡定地道:“这郁林太守,还是由你来做吧,所以郡县的官吏,只要肯归降大汉的,一律离任。” 展平闻言,感激涕零,原本前途未卜的他居然还能官复原职,在他看来,能保住性命已经是最大的恩典了,继续地担任郁林太守,这样的好事展平估计做梦也不敢想。 展平又一次地跪伏在地,叩首拜谢,连声表示要忠于大汉,誓死不悔。 刘胤淡然地一笑,这种软骨头他平生见的太多了,对于他们发誓赌咒表忠心的话,刘胤半个字都不信,这些人不过是墙头草,那儿刮风往那儿倒,真要是吴国的军队反攻倒算,毫无疑问,第一个投降的便是他。 可刘胤不在乎,这次进军交州,他其实只是一个过客,并没有准备在交州常驻,也暂时没有接手交州的准备,所以攻下来的郡县,刘胤暂时只能是交给这些投降的吴国官吏来执掌,就算他们心怀二志那也无所谓,等将来灭掉吴国之后,交广二州肯定是要大洗牌的,到时候再清算也不迟。 进入郁林郡之后,刘胤便没做过多的停留,很快又整点起兵马,向下一个目标苍梧郡的广信城发起了进攻。 第1324章先灭援兵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僵局的时候,对于守城的汉军一方来说,是十分有利的,吴军现在困于粮草,作战的时间有限,毕竟二十万人马的粮草开支,绝对不是一个小的数目,尽管陆抗已经下令朱琬在洛阳周围强征粮草了,但刘胤似乎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在洛阳的周围实施坚壁清野,能迁走的百姓都迁走了,现在已正值春荒时节,地里面青黄不接,是以朱琬虽费尽心机,却也搜罗不到多少的粮草。而这点杯水车薪,丝毫解决不了吴军的燃眉之急。 陆抗做主帅,承受的压力是非常大的,孙歆负责攻城,他一门心思放在攻城上即可,但对于陆抗而言,方方面面的事务都需要他来考虑,粮草的问题,和关东军的协调问题以及荥阳汉军和洛南汉军的问题,这些方面,都是陆抗需要考虑和处理的。 随着粮草的消耗殆尽,留给陆抗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了,攻城的事宜没有任何的进展,而周边的局势已变得恶化起来,荥阳那边,关东三王虽然又抽调到不少的兵马前来,但想要对付汉军的王牌骑兵军团,关东三王的军队显然是不够用的。 而洛南这边,也没有什么好消息传来,孙秀虽然已经北上鲁阳了,但指望他能不能拖住洛南的十几万汉军,陆抗心中一点底也没有。 孙楷地道攻城的计划早就禀报给了陆抗,虽然陆抗认为地道攻城不太靠谱,但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地道攻城也是一个为数不多的选项,至于最后能不能出奇兵奏效,陆抗也不敢确定,现在的形势,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还好现在象地道攻城这种攻城的方式,进展得还算是十分的顺利,比目前的情况上来看,汉军并没有察觉到吴军的行动并采取有效的措施,这对孙楷而言,无疑是最大的利好,现在吴军已经将地道挖到了洛阳的城墙下面,只要再坚持个三两天,吴军就可以从地道内进攻洛阳,发动偷袭作战了。 其实地道最难的那一段已经是挖了过去,最难的那一段就是护城河下面如何来挖,稍有不慎的话,就很可能挖通护城河,那样不光是这条地道废了,那些正在挖地道的士兵,也将会被活活地淹死在里面。 这当然是孙楷必须要克服的一个难题,洛阳的护城河连通洛水,既宽且深,地道挖到护城河下面的时候,就必须要十分地小心了。孙楷采用“U”型的方法,即挖到护城河下面的时候,采用往向下深挖的段,以避开上方的水流。 吴军的地道可不光是挖出一条通道来那么简单的,首先这条通道必须要保持通畅,不能出现塌方透水的状况,一边向前掘进,一边还得使用大量的梁柱来做支撑,这样的地道也就经久耐用,就算是大部队从这儿通行的话,也可以支撑得住。 现在吴军已经掘进到城墙下面了,最难的那一段已经是挖了过去,剩下的,就是在城内选择好出口,一切便可大功告成了。 ┄┄┄┄┄┄┄┄┄┄┄┄┄┄┄┄┄┄┄┄┄┄┄┄┄┄┄┄┄┄┄ 刘胤这几天也分别登上洛阳各处的城墙来巡视一番,补遗拾缺,看看有什么未竟的事宜。刘胤很自然地就看到了距离东面城墙不远处的吴军营帐。 按理说,吴军的营地一般会选择距离城池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下寨,这样的话,就可以避免守城的军队突然发动袭击,从而打乱吴军的计划。 其他的三面倒是比较正常,只有东面的吴军营地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不过刘胤起初也没有太当回事,毕竟这样的驻营方式也不是没有见过。 但刘胤很快就发现了,每天攻城结束之后,吴军后撤之时,并没有全部进入到这些营帐之中,反而是退向了比较远的另一处大营,这让刘胤感到十分地蹊跷,莫不是这些营帐另有用途? 想到此节,刘胤的脑海之中便迸出了三个字:地道战! 采用挖隧道攻城的战例在历史上并不少见,事实上,只要围城达到数月的战斗,都会有挖地道攻城的这些手段,但挖地道终究是一种辅助的攻城手段,难不成吴军会在短短的十余天有限的进攻时间里采用这种费时费力得不偿失的方式? 于是刘胤便立令在城中挖坑数眼,埋下巨瓮,让士兵藏身在其中。这种方法是用来对付地道攻城最为有效的手段了,只要吴军有所行动,潜入瓮中的士兵便可以听到一些异响之声,并根据传来的响声,进一步地确实地道的方位。 果然刘胤的怀疑得到了确实,在瓮中监听的汉兵可以清晰地听到地底下传来的动静。 得到确切消息的刘胤并没有立刻采用行动,而是进一步地监听吴军的动静,以确实吴军地道及出口的具体位置,并做出相应的应对措施。 对付地道攻城,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用水攻,只要引城内的池水或井水入地道,里面有多少的人都是白搭,都会被活活地淹死。刘胤确定了地道的位置之后,便引洛阳城内的池水到了地道附近,既然要玩,那就玩一票大的。 终于,在瓮中监听的士兵听不到了任何的声音,禀报给了刘胤,刘胤也就明白了,吴人的地道已经是完工了,白天吴人未必敢行动,只有到了夜间,趁虚而动,才会发起进攻。 是夜,孙楷亲自率领数千精兵,陆续地进入到了地道之中,准备在半夜三更之时,对洛阳城发起突然地袭击。 但就在这个时候,灾难突然地从天而降,不知从何处来的大水,突然之间涌入了地道之中,水势汹涌,整个地道都被灌了老鼠窟,几里长的地道之中,密密地涌入无数的吴军,此次就连一个挣扎活命的机会都没有,池水猛灌下来,数千吴兵活活地被淹死在了地道之中。 第1325章强龙难压地头蛇? 两路吴军采用东西夹攻之势,对围攻广信的汉军发起了进攻,根据探得的情报,此次侵入交州的汉军共计三万余人,目前是兵分两路,一路进攻广信,另一路进攻桂林。 听到进攻广信的汉军只有一万五千人,陶潢略微的松了一口气,想来刘胤也是颇为托大,只有三万人还要兵分两路,如果刘胤集中三万骑兵攻打广信的话,无疑让陶潢有些难办,现在交趾这边出两万兵,南海那边出一万兵,再加上广信城中的三四千人马,吴军便可以取得压倒性的优势,而且吴军是两路夹攻,里应外合,汉军完全处在他们的包围之中,这样的仗,打起来不要太轻松哦。 “分兵乃兵家大忌,刘胤如此骄横傲慢,简直就是不把我们交州人放在眼里,如此也好,也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虽然是仓促出兵,但陶潢还是精心进行了准备,为了应对广信之战,陶潢几乎将交趾的人马抽调一空,而南海那边,也是倾巢而出,另外陶潢还从合浦,高凉各抽调出一部分的兵马来,北上围攻汉军。 集中优势兵力,不惜一切代价来扑灭这股进犯交州之敌,是陶潢奉行的策略,毕竟刘胤可是声名赫赫,无论如何陶潢也不敢轻敌,不过镇守交州多年,陶潢也养成了一种唯我独尊的习惯,别人想要这他这一亩三分地上撒野,陶潢自然是不肯答应的,就算是强如刘胤这样可以横扫天下的主,陶潢也要试试他的软硬,让他知道一下地头蛇的厉害。 吴军熟悉地理,他们可以选择最佳的捷径,推进的速度很快,陶潢从交趾郡出发,经过合浦郡时,汇合了合浦高凉的五千人马,兵力达到了二万五千人,声势更涨,一路向北推进,直指广信城。 而东路的徐旗则是猥琐的多,他手中只有一万兵马,自己觉着也不是刘胤的对手,起初只能是龟缩在番禺城中,等听到了陶潢已经到达合浦的消息之后,他这才将番禺的防务交给了广州督虞授,自已率军离开了番禺,向广信推进。 刘胤此时屯兵于广信城下,每日既不挑战,也不攻城,就这么干耗着。罗尚有些耐不住寂莫了,主动请战,想要去攻打广信城。 刘胤微微一笑,道:“急什么,广信城不过是探囊之物,本王欲取之,须臾可得。不过广信只是小菜一碟,想要吃大餐,那还得耐心一点才是。” 罗尚正待相问时,突然有兵士报来:“启禀雍王,吴国交州牧陶潢率二万五千人马从合浦郡北上,广州刺史徐旗率兵一万,从南海郡杀来,现在两军距离广信俱都只有百里路程。” “百里路程?”刘胤哈哈一笑道:“看来陶潢和徐旗这是算好了的时间啊。可惜,三万五千人,少了点,等了十来天,陶潢也就只端上这么一点东西,想必这也就是交广二州压箱底的东西了,看来大餐是吃不着了,勉强吃一顿饱饭算了。” 罗尚问道:“吴军两路而来,不知雍王准备先打哪一路?” “先打哪一路?”刘胤呵呵一笑,道,“就这么一点菜,还用轮着吃吗?罗尚,你带虎骑左营去灭了徐旗的广州兵,至于陶潢的交州兵,由本王来对付便是。” 罗尚不禁是一阵汗颜,他自己确实是想多了,别看吴军号称三万五千人,这么一点人马,还真是不够给虎骑军塞牙缝的,虎骑军的战力如何,罗尚可是比谁都清楚,野战之中,以一敌十都不是个事,刘胤让他率领虎骑左营去打徐旗的一万人,简直就是再轻松不过的任务了。 罗尚当即领命,下去准备了。 刘胤也下令虎骑中营和虎骑右营立刻集结,向南进发。 罗尚率领虎骑左营和徐旗的广州兵相遇,是在广信东面的端溪。 此刻的吴兵,正沿着西江西进,徐旗倒是为人很谨慎,他深知汉军骑兵的厉害,所以在行军之时保持一个方阵而不是纵队,在方阵的前面和两侧,都派出了长枪兵组成阵列,目的就是为了防范骑兵的冲击。 徐旗知道,对付骑兵最为有效的就是长枪阵,如果部队采用纵队的行军阵势,那么就很容易遭到汉军的冲击,骑兵的攻击速度极快,等吴兵发现他们来袭击的时候再想改变阵形的话,一切就晚了。 但采用这样的大方阵行军时确实是很别扭,从番禺到广信,太多是丘陵地带,道路有时宽阔,有时狭窄,宽阔时还好说,可以并排的通行,等到了狭隘之处,整个方阵都挤在了一起,相互冲撞,行军的速度自然是大打折扣。 但徐旗是固持已见,就算再难走,他也没有改成纵队的想法,因为他知道,骑兵的袭击很可能会来自于你毫无防备的那一刻,一旦轻易地改变阵形,遭到骑兵攻击的时候那就悔之晚矣。 就在吴兵推推搡搡摩肩接踵向前而行的时候,罗尚已经率领虎骑左营的五千精骑抵达了西江北岸一座低矮的丘陵山上,从这里打眼望去,可以清楚地看到吴军队伍。 罗尚初看之时,感到十分地诧异,吴军居然能排出这样的阵式来,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这样的方阵是吴人为了抵御骑兵而专门排出来的。 罗尚不禁是哑然失笑,也真难为了徐旗,居然会想出这么一个招而来,固然对付骑兵是长枪兵最佳,但那是对付传统意义上的骑兵,真要是来对付汉的弓骑兵,长枪兵则完全成了摆设。 此时虎骑左营已经进入到了战斗状态,罗尚看看吴军那可笑之至的阵容,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既然徐旗如此排阵,那就让虎骑军来告诉他,怎么才是对付骑兵的正确方法。 不过很可能徐旗到死也不会明白,他排出的方阵根本就抵御不了汉军的袭击,至于有什么破解方法,下辈子再考虑吧。 第1326章强势横扫 一声令下,虎骑左营的骑兵是呼啸而下,向着吴军方阵冲了过去。 虎骑军所处的位置是一处高地,从高地到吴军所在位置,是一个巨大而平缓的斜坡,汉军骑兵便是沿着这个斜坡冲了下来,居高临下的俯冲,千军万马呼啸而来,就如同是决堤的洪水,一泻而下,势不可挡。 “有敌袭!”吴军仓皇地发出了示警声,排在方阵最外围的长枪兵立刻是打起了精神,双手紧握长枪,全神贯注地准备迎接汉军骑兵冲击。 徐旗看到汉军骑兵现身,既兴奋又紧张,他兴奋的是,自己料算正确,汉军果然会在半路之上伏击于他,如果采用纵队行军的话,以现在汉军骑兵这种速度冲过来,吴军根本就来不及重新布阵,而现在吴军排出防御型的长枪方阵,正好可以克制汉军骑兵,徐旗神机妙算,不禁有些自鸣得意。 不过他依然很紧张,就算他料算正确,排出方阵,但这个方阵能不能抵挡得了汉军骑兵的冲击,徐旗却是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可现在已经是没有了半点的退路,硬着头皮也得应战了。 汉军排在最前列的是弓骑兵,他们冲下了斜坡之后,便减缓了速度,刚刚刚进入到射程之中,便是齐齐地放箭,那飞蝗似的羽箭,向着吴军方阵疾射而来。 那些吴军的长枪兵顿时傻了眼,他们排出长枪阵,还等着汉军骑兵来冲阵,那知汉军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一阵凌厉的箭雨,吴兵没有什么防护能力,纷纷地是中箭倒地。 徐旗以前接触的是魏国骑兵,当时还没有马鞍马镫,魏国骑兵的骑射技术一般,骑兵只是用来冲阵的,但现在汉军骑兵骑射技术精湛,组建出弓骑兵来,可以进行远程打击,徐旗到了交州之后,信息闭塞,根本就不知道骑兵还能这样使用,仅仅凭着长枪兵,如何抵挡得了弓骑兵的攻击。 几轮骑射下来,吴军方阵上的长枪兵,已经是倒了一大半,整个方阵也变得七零八落了。 汉军枪骑兵捉住机会,实施突破,吴军方阵顿时土崩瓦解,完全被冲散了。 依靠方阵,吴兵还有一战之力,现如今方阵崩溃,他们也就失去了最后的抵抗力,汉军骑兵如入无人之境,肆意地横冲撞,杀得吴兵尸体遍野,血流满地。 徐旗没想到自己的军队竟然是如此地不堪一击,精心布置的方阵也没能抵挡得了汉军骑兵的攻击,一盘散沙后的吴军,已经形不成任何的战斗力了,徐旗见势不妙,仓皇而逃,也就顾不得出手下的这帮子人了。 但汉军的马快,就算徐旗骑着马,又如何能比得上汉骑的速度,罗尚早就瞧见了他,看他的身份,在吴军之中显然不低,罗尚断定他便是广州刺史徐旗,既然锁定了目标,如何能让他轻易地走脱。 罗尚带兵亲自去追,远远地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徐旗困在了包围圈之中,徐旗是左冲右突,也无法突出去,最后他下马投降,弃吴降汉。 对于徐旗来说,当吴国的官吏和季汉的官吏从本质上来讲并没有什么不同,反正治理的就是这一亩三分地,给谁当官并不重要,当然,前提条件是刘胤能够容得下他。 想到这儿,徐旗不禁是一阵的懊悔,早知道自己以卵击石,倒不如早点投降,象郁林太守展平那样,还能继续地稳在太守之位上,自己兵败投降,能不能得到刘胤的重用,只能是听天由命了。 吴军阵型崩溃之后,都开始了没命地逃窜,但他们悲哀地发现,就算他们长出四条腿来,也未必能跑得过汉军骑兵,他们跑得再快,汉军骑兵也只需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可以将他们给追上,并轻易地斩杀掉。 许多人无路可逃,被逼到了西江里面,一时间,江面上浮尸成群,而陆地上,阵亡的吴兵更是多得不数都数不过来,这根本就称不上是什么战斗,完全是一边倒的大屠杀。 徐旗投降之后,这些吴兵也不笨,纷纷是拱手而降,呼拉拉跪倒了一大片,那些原本还想负隅顽抗或者逃出一条血路的吴兵,也只能是随大流,倒地而降了。 端溪那边的战斗很快地便结束了,前后只进行了半个多一点的时辰,而此时此刻,宁新那边的战斗则是刚刚地拉开了序幕。 和徐旗的心情一样,陶潢也有一种日了狗的感觉,原本吴军的数量远远地在汉军之上,可打起仗来,却是一边倒的局面。 陶潢主政交州已经有二十多年的时间了,也就是说在魏国伐蜀之前,他已经来到了交州,坐上交州的第一把交椅。 天高皇帝远,陶潢完全就是岭南之地的土皇帝,在这儿,他可以呼风唤雨,无所欲为,那些周边的夷族,被陶潢压制地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喘,更别说进犯交州了。这些年来他威风惯了,也自然不把别的势力放在眼里,就算是汉军来袭,他也并没有真正地引起他的重视,他还以为自己可以凭借着地头蛇的优势,来压一压刘胤这一条强龙。 可在残酷的事实面前,陶潢不禁是低下了头,这完全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横扫碾压,除了一开战之时,吴军似乎气势挺足的,但真正地进行较量之后,吴军阵势立刻是全盘崩溃了,双方的战力,根本就不是一个数量级的,汉兵骑兵的强势,就如同是平地之间刮起了一声红色的风暴,再多的吴兵,也抵敌不住汉军的冲击,一溃千里。 陶潢并没有投降的心思,他见势不妙,立刻是转身而逃,反正交州的地域广阔,他只要逃得回交趾,就算是捡得了一条性命,以后背托交州,也完全有能力和汉军分庭抗礼。 但陶潢只想着一心逃出去,只注意到了前方汉军的围堵,没提防身后的泠箭袭来,不偏不倚地射中了他的后心,陶潢一声惨叫,便掉下了马去。 第1327章献城而降 其实陶潢死不死,都与整个战局没有关系了,吴军在汉军骑兵的强力冲击之下,已经变做了一盘散沙,混乱不堪,兵不见将,将不见兵,吴军的指挥体系早就瘫痪掉了。 其实这完全是陶潢错估了形势导致的结果,他以为,凭借着三万五千步兵,完全有能力和一万五千骑兵相抗衡,就算最次,也能混个势均力敌。 可惜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现在汉军骑兵的战斗能力,早已和三国时代的骑兵不可同日而语了,在野战之中,数量再多的步兵也是一颗菜,轻易地就遭到了骑兵的碾压,如果步兵想和骑兵抗衡,除了深壕高垒之外,就只能是采用偏厢车一类战车了。 也就是说步兵在牺牲掉机动性之后,依靠坚固的防御工事才有可能勉强的抗衡住骑兵,但如果骑兵不来进攻的话,步兵防御阵地就没有任何的价值了。 总之,步兵对阵骑兵,永远是弱势的一方,那怕步兵的数量再多,都无法确立起优势来,除了被动挨打,还是被动挨打,至于反击,他们连人家骑兵的马屁都闻不到,还奢谈什么反击? 象交州兵这样无脑地撞上来,不是自取灭亡是什么,他们甚至连骑兵的第一轮攻击都没能抗得下来,就已经是全线崩溃了。 这一战,交州兵死伤无数,投降的人更多,在短短的一个时辰之内,战斗就已经是宣告结束了。 除了陶潢战死之外,手下的那些部将和官吏,大多投降,刘胤将他们召来,问明他们现居何职,便打发他们回交趾了,仍是担任旧职。现在刘胤根本就没有工夫派人前往交趾去接管交州,只能是让这些降将返回去暂时维护交州的治安,至于他们回去之后是否忠于季汉,刘胤并没有直接的约束力,不过他们都得了到严厉的警告,如果他们之中有任何人心生叛逆的话,就不会再有被饶恕的可能了,等汉军大军将来开进交州,自会取他们的性命。 经此一战,这些降将都看到了汉军的可怕战力,听得刘胤让他们仍居原职,早已是暗称侥幸,如何还敢生叛乱之心。 清理完战场之后,两路汉军很快地就又回师到了广信城下。 由于汉军根本就没有对广信城实施包围,广信城内外的交通自然是顺畅得很,汉军主动地离城而去,刘略便猜测到了肯定是吴军的援兵到了,当然这个时候刘略也不敢轻易地出城,生怕中了汉军的圈套。 于是刘略派人夜缒出城,去查探消息,得到了回报果然是交州牧陶潢和广州刺史徐旗率兵而来,距离广信城已不足百里。 刘略紧绷了十几天的脸终于是松懈了下来,仰天开怀大笑,心中的郁闷是一扫而空,救兵来了,广信终于可以是安然无恙了。不容易,真的是不容易啊,这十几天来,虽然汉军一次也没有发起进攻,但刘略始终是紧绷着一根弦,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汉军一日不撤,他一日就不得心安。现在好了,交广兵马齐至,刘略心头的阴霾是一扫而空,心情大好。 可惜刘略的好心情也只维持了半天的时间,他很快就接到了交州牧陶潢兵败身死广州刺史被俘投降两路援军全军覆灭的消息,刘略如同是头顶上挨了一记重重的闷棍,呆若木鸡,半天也没有缓过劲来。 这怎么可能?陶潢和徐旗所率的,可是交广二州最为精锐的兵马了,这几十年就是凭借着这支人马来维持着交州的长治久安,可仅仅只在一日之内,不,只有几个时辰的时间,交广军队全线崩溃,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这就是刘略等了十几天盼星星盼月亮等来的援兵,只不过眨眼的工夫,就没有了,听到消息的刘略一下子就掉入了绝望的深渊之中。 他之所以坚守广信城,就是因为还有援兵可以等待,现在援兵没了,刘略的精神支柱也垮掉了,他满脸的灰败之色,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刘太守,汉军已经再次兵临城下了,我们该怎么办?”郡都尉小心翼翼地询问刘略道,这回受打击的,可不仅仅只是刘略一个人,整个广信的守军都陷入到了悲观绝望之中,没有人觉得他们还有守住广信城的希望。 先前还有交广的援军可以期望,但现在援兵没了,刘略还能指望谁,难道让他去指望远在数千里之外的建业朝廷吗? 莫说建业朝廷能不能派出援兵,就算它真的能派兵来援的话,几千里的路程,还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现如今汉军再次的兵临城下,还会不会给他们再等候援兵的机会。 “怎么办?”刘略是一脸的茫然,现在的他,也是无计可施了。 “刘太守,听说这次主动投降的郁林太守展平还仍不失太守之位,就连交趾郡的那些官吏,也俱是原职录用,刘太守何不……”郡都尉没有说下去,但他的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就是劝刘略献城投降,按现在的形势,刘略投降之后,仍然不失太守之位,他们底下的这些官吏,也估计是原职录用,如此一来,岂不是皆大欢喜。 刘略陷入了沉思,他也不是那种对吴国朝廷效死愚忠的死硬分子,更多的时候还是要为自己的身家性命来做考虑的,连广州刺史徐旗都投降了,自己真要坚守城池,为国殉难的必要吗? 想到这里,刘略对郡都尉道:“陈都尉,你不妨派人前往汉军营中,探听一下虚实,如果刘胤真的能厚待降者的话,我们倒不如献城而降了。” 刘都尉大喜,立刻是派人出城,前往汉军营中,俱述太守之意。 刘胤很快就同意了刘略的要求,表示刘略只有肯主动地投降,便会让其继续担任苍梧太守的职位,苍梧郡内一应官吏,全部录用。刘略闻讯之后,便不再犹豫,打开了城门,主动地献城而降。 第1328章郭马叛乱 短短的二十余日,刘胤率领虎骑军这一路人马已经攻拨了郁林、苍梧两郡,全歼了交州牧陶潢和广州刺史徐旗的军队,交趾郡、合浦郡、高凉郡是望风而降,岭南大半之地已经落入了汉军之手。 刘胤正欲将投降的广州刺史徐旗唤来,令其招降番禺的吴军,这个时候,却听到了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合浦太守修允被迁为桂林太守,于是他率五百部曲离开了合浦,准备前往桂林郡任职,但走到番禺的时候,修允却突发疾病,滞留在番禺。 这倒也不算什么特殊的情况,番禺原本就广州的治所,此番修允迁住的桂林郡,也属于广州隶属的郡,修允在此停留一些时日,等病好了,再走也不迟。 但修允这一病甚是严重,最后是一病不起,病死在了番禺。 官吏死在上任的途中,自然也是不乏先例的,这时广州刺史已经率兵离开了番禺,现在负责番禺事务的,只有广州督虞授了。 虞授照章办事,令人将修允收殓了,将灵柩运送回其老家安葬,至于其麾下的五百部曲,按规定原地遣散,分别编入吴军各营之中。 修允的部曲督名啊郭马,所谓的部曲督,其实就是修允的私人卫队长,是修允的家将。 郭马生性彪悍,孔武有力,跟随修允多年,深得修允的倚重。郭马和其麾下的几位军侯何典、吴述、王族、殷兴曾拜把结为生死兄弟,交情莫逆。这次修允死后,虞授按军例将修允的旧部拆散分别编入其他各郡的兵马之中,让郭马等人是颇为不满。 郭马暗中和几位兄弟商议,与其这样被他们活活拆散分开,倒不如趁着现在番禺是一座空城的机会,一举击杀广州督虞授,起兵反了。 何典等人立刻表示赞同,他们以前都是江洋大盗,干是就是杀人越货的买卖,后来受了修允的招安,这才归入修允的部曲之中。这次虞授强行地将他们拆分,他们都非常地不满,郭马欲反,众人皆是拍手称快,都唯郭马的马首是瞻。 于是郭马暗中筹划,趁虞授前来主持分兵之事之时,和几位结拜弟兄约好了一齐动手。 虞授根本就没有想到郭马此刻是暗藏杀机,他和平时一样,只穿着官服,甚至连铠甲都没有穿,剑都没带,只领着几十名的随从就赶到了驿站,主持分兵事宜。 本来就是轮不着他来管,可广州刺史徐旗临走之时,带了不少的官吏将领离开了番禺,现在番禺的主事之人,也只留下了虞授。 虞授本来就心情不好,这些差事本来用不着他来的做的,徐旗只需要派出相应的官员前来处理就是了,可结果是徐旗带人出征,只留下他来镇守番禺,所以不管大小事务,都要报告给他,由他来定夺。 虞授本来就懒得管这档子事,他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出征的广州兵身上,所以他的态度很是倨傲,似乎这次遣散修允的部曲,更象是对这些人的恩典一样。 郭马的脸上阴沉,他的手按到了剑柄之上,等虞授距离他只有五步之遥的时候,郭马骤然发难,一把拨出剑来,高声地喝道:“奸贼,受死!”说着,便一剑刺向了虞授。 虞授好歹也武将出身,反应敏捷,侧身闪开了郭马的这一必中之剑,但他的心头大骇,他绝然没有想到此刻郭马会发起叛乱。虞授正待逃命之时,郭马一个箭步冲上来,对着虞授的后心便是一剑刺了下去。 虞授只觉得后心冰凉,剑尖已经是透胸而过,他绝望地大叫一声,气绝身亡。 郭马刚一动手,何典、吴述、王族、殷兴四人立刻是拨刀挥剑,向着虞授的亲兵杀了过去。虞授带来的那些随从根本就没有想到在番禺城中,有人居然会进行叛乱,事起仓促之下,他们就连半点的抵抗都没有,全数被斩杀。 郭马杀了虞授之后,登高振臂一呼,五百部曲便杀了出来,向着广州刺史府杀去。 现在的广州刺史徐旗并不在府中,府内也没有留守人员,郭马杀入府中之后,将徐旗一家良贱,尽数斩杀,众人畏惧,纷纷归降,郭马声势大涨,很快地就控制了番禺城。 徐旗在广信听闻番禺失陷,全家被杀,两眼一黑,哭绝于地。适逢刘胤传他,徐旗见到了刘胤,哭拜于地,请求刘胤出兵灭了郭马。 正巧这个时候,郭马也给刘胤下书,请求归降季汉。 郭马占据番禺之后,自号为南海太守,广州都督,其余麾下诸人,也是各得了封赏,分别居各营校尉。 历史上,交州确实发生过一起叛乱之事,叛乱者,正是郭马。刘胤原本以为现在交州的形势大变,郭马叛乱或许不会发生了,这次他平定交州之后,只需将郭马这枚定时炸弹给挖出来,便可以保证交州不会再受到叛乱的困扰。 但没想到郭马叛乱还是一如既往地发生了,而且目前从番禺传回来的消息,郭马气势大涨,招募到了数万的人马,现在看来,郭马肯归降季汉,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等刘胤大军撤离番禺,或许他就会原形毕露,再复叛乱。 对于这等盗寇一般的人物,刘胤根本就无法相信,所以他明确地对郭马派来的使者称,郭马投降可以,但不可以留在广州,须随同汉军北上荆州。 郭马一听,不禁是怒不可遏,他原本以为,这回他投降之后,至少也会受到象郁林太守、苍梧太守这样的待遇,原职留用,仍旧担任郁林太守和苍梧太守,但没想到刘胤居然断然拒绝他的要求,更是明确地提出不留郭马在广州,要他随军出征荆州。 这显然是刘胤并不曾信任与他,而留在刘胤的身边,生杀予夺的大权尽在刘胤,郭马连自己的性命都保证不了,他肯定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的。 投降一途断绝之后,郭马下令备战,准备死守番禺。 第1329章破番禺(上) 郭马这次叛乱,逮到的机会再合适不过了,汉军大举侵入交广,交州牧陶潢战败身死,广州刺史徐旗兵败被俘,搞得番禺城中是人人自危,惶恐不安。 这个时候,郭马在城中散布谣言,说汉军侵入交广之后,烧杀劫掠,遇城屠城,无恶不作,许多不明真相的南海百姓都被郭马蛊惑,加入了叛军的行列,郭马的部众由最初的五百人,很快地激增到了四五万人。 这无疑让郭马的信心大增,看来对付汉军还是有把握的。 番禺是广州的州城,城池自然要比一般的郡城坚固的多,郭马杀了广州督虞授之后,便将番禺城牢牢地控制在了他的手中。这回招募到了四五万的人马,郭马便将其编为四军,由何典、吴述、王族、殷兴等四人各领一军,原来他的五百部众,也分散到各军之中,担任统领小校之职。 这次招募到的大多数是手无寸铁的百姓,郭马下令打开广州的官仓,尽取其粮草、兵器、军服分发给诸军,仓促之间,也算是武装起了一支可观的军队。 当然,郭马也清楚这么一支乌合之众的战力也高不到那儿去,交州牧陶潢和广州刺史徐旗跟汉军打野战,一败涂地,郭马还没有天真地认为凭着这么一些军队就能和汉军在野外抗衡。 郭马最大的倚仗,还是城垣高大的番禺城,这座城池就是郭马的护身符,汉军骑兵再强大,它也不可能跳上番禺的城头吧? 打野战需要的军队的素质和战斗力那是极高的,但守城战相对来说要求就低了许多,就算从来没有打过仗的普通老百姓,站到城头上,那也可以成为一名士兵,那怕他手中没有刀枪,没有弓箭,但砖瓦石块总有吧,抡起砸下去就能加入守城战了。 为了打好番禺防御战,郭马已经调动了所有的军队,全部上到了城墙上,严阵以待,防御武器不足,拆房扒屋,所得的砖石木料全部运到城墙上。 那些被拆掉房子的百姓是顿足捶胸,号泣不止,但郭马却是不为所动,并鼓吹众人道:“刘胤乃天下第一屠夫,所到之处,杀人如麻,番禺一旦失守,尔等皆死无葬身之地,区区房舍,又何足道哉。” 想想可能遭受的灭顶之灾,这些百姓也只能是暗自吞泪,忍了下来,毕竟房子虽然重要,但比起性命还是差得太远,只要能守住番禺城,保住他们的性命,这么一点代价他们还是愿意付出的。 番禺这边紧锣密鼓地大搞防御设施,热火朝天的时候,那边汉军已经是离开了广信城,沿着郁水而下,直指番禺。 番禺位于郁水的入海口处,和后世相比,珠江三角洲还没有形成,番禺还是一座沿海的城池,从番禺向南望去,便是烟波浩渺的南海,南海郡也是因此而得名的。 对于刘胤而言,攻打番禺将是此次进攻交广的最后一仗了,尽管交趾郡南面还有日南郡和九真郡,合浦郡南面还有朱崖郡没有征服,但这些边郡小郡已经是无足轻重了,犯不着刘胤去亲征了,只要拿下南海郡这个交广第一大郡,刘胤南进行动就可以圆满地收官了。 罗尚率领着三千骑兵仍然做为先锋,一路狂飙突进,直抵番禺城下。 郭马早已放弃了番禺外围的那些小县城,将所有的兵力集中起来,固守番禺。 刘胤闻讯之后,暗自冷笑不已,郭马固守番禺的策略简直就是太合刘胤的心思了,如果郭马主动地放弃番禺,逃到粤东山区里化整为零潜藏起来,那才是让刘胤真正头疼的事。 刘胤进攻交广,目的只是打通迂回吴国的一条通道,顺便将交广二州纳入到季汉的疆域之中,所以这就要求速战速决,不能有拖延的状况发生,如果郭马逃遁到粤东去打游击,那才是真正要命的事,就算刘胤派兵去征剿,也是徒劳无功的事,而等刘胤离开广州,郭马便可以东山再起,要想清除这个毒瘤,那必然是费时费力的。 还好这个时代的人并没有什么打游击的概念,觉得城池才是最大的倚仗,他们宁可固守城池,也不愿意逃到深山老林之中去做流寇。 对于刘胤来说,正好胃口,他各派一千骑兵驻守在番禺的东面和北面,阻断城内叛军的出逃路线,而后命令各部人马,直抵番禺城下,与罗尚的前锋部队相会合,准备发起攻城作战。 由于两千骑兵守在外围,参与攻城的汉军部队只有一万三千多人,就算加从郁林、苍梧两郡抽调了一些运送云梯和登城器械的降兵,总数也超不过一万四千人,这么一点人马,对于城高且大的番禺城来说,确实显得很渺小。 郭马登临城楼,看到城下廖廖不多的攻城部队,不禁是哈哈大笑,对周围的人道:“刘胤拿这么一点人就敢来攻城,也是太自不量力了,哈哈哈——” 相比于攻城的人数,番禺守城的人数却是不少,第一面城墙上,都挤满了人,密密麻麻,不过手中武器倒是五花八门,从刀枪剑戟,到锄耙棍棒,种类繁多,令人眼花缭乱,还有许多的人武器也没有,手持两块板砖就可以跻身城防队伍之中。 尽管怎么看起来这也不象是一支军队,但郭马却是信心满满,质量是不咋地,但咱贵在数量多,蚁多还能咬死象不是?何况有这么一座高峻的城池拦着,汉军骑兵就是再强悍,它也飞不上番禺的城头,这一仗是郭马是志在必得。 刘胤所处在位置比较高,这里可以看得到整个番禺城的全貌,看到城上熙攘的守军,刘胤的嘴角,挂上了嘲弄的笑容,无知无畏的郭马,他很快就可以看到什么叫毁灭的力量了。 这个时候,汉军已经完成了最后布署,随时可以投入到攻城作战中了,罗尚打马过来向刘胤请示,刘胤微微颔首,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第1330章破番禺(下) 攻城作战自然骑不得马,刘胤下达攻城命令之后,虎骑军的将士纷纷跳下了战马,在罗尚的指挥之下,组织起攻城的战阵,开始向前推进,发起攻城战役。 汉军此次出南中,皆是轻骑而行,并没有携带任何的攻城器械,不过连克郁林、苍梧两郡之后,汉军倒是缴获了包括云梯攻城车在内的不少攻城器械,让汉军省了制造云梯的麻烦。 不过冲在最前面的并不是云梯部队,而是在盾兵掩护之下的火器营,巨大的方盾被汉兵顶在了头顶之上,从城上俯看下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盾兵,而看不到汉兵的身影。 按理说攻城战最先投入的是云梯部队,只有先把云梯竖起来,才能搭建起攻城的通道,汉军没有先架设云梯,反倒是派出一支盾兵到城下来,看得城上的叛军是莫名其妙。 郭马在城楼上自然是瞧得真切,汉军居然先派出一个盾兵方阵来,也不知道他们要搞什么鬼。郭马下令守军射几箭试试,但这些箭射出去之后,全被盾牌给挡下来了,根本就伤不到汉兵,郭马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些盾兵越过了护城河,向城墙底下聚集而来。 汉军先排出盾兵方阵,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掩护火器营冲到番禺城下。 由于火器营此次没有带投石车来,所以无法进行远程的攻击,只能是推进到城下采用投掷的方式,将竹筒手雷扔到城墙上来。 番禺是州城,州城的城墙要比郡城高,不过和洛阳建业这些都城比起来,它又差了一截,大约是两丈有余三丈不足,这么高的高度,火器营的投掷手可以轻易地将竹筒手雷投掷到城墙上去。 不过投掷手必须到城墙下才能投掷,否则距离一远,根本就没法扔到城墙上,而他们一旦接近到了城墙,就会遭到守军的弓箭反击,所以投掷手必须得在盾兵的掩护之下,才有机会接近城墙。 就在郭马等人猜测这些盾兵接近城墙的真实意图之时,突然地从那一丛盾牌之中,飞出了无数的竹节一样的东西,纷纷地落在城头之上。 还没有等守军明白过来,那些冒着青烟的竹节便落在了他们的脚下,紧接着,第一声的剧烈爆炸声在城头上响了起来,硝烟弥漫之处,只得听叛军是鬼哭狼嚎,惨叫连连,原来是一名离手雷较近的士兵被炸断了腿,但看断腿已经飞在丈外,那名士兵抱着残腿在地上嚎叫打滚,断腿处鲜血横流,白骨森森,令人心悸。 这些人远在交州,从来没有见过或听说过火器之威,瞧见此景,个个是目瞪口呆,匪夷所思。 但很快一连串的爆炸在城头上发生,整个城墙沦为了一片火海,硝烟弥漫,火光冲天,被炸死炸伤的叛军不计其数,就连郭马所在城楼都被夷为了平地,若非是郭马闪得快,恐怕连他也要被炸掉胳膊炸断腿了。 郭马狼狈地逃下城墙,暗暗地连呼侥幸,如果不是他方才借机逃得快,恐怕他已经和那座城楼一样,灰飞烟灭了。 在连续地爆炸之下,整个番禺的西城墙已无半点的立足之地了,除了城头上的横尸和残肢断腿重伤不能行走的,几乎所有的叛军都已经是连滚带爬地逃下了城墙,谁都清楚,那城墙上已经不是人再能呆的地方了。 汉军也尝试着用手雷炸开城门,十几枚竹筒手雷被绑在一起,再厚实的城门也被炸出了一个大洞。 不过郭马甚是狡诈,为了防止汉军从城门上突破,他早已令人将城门口用土石给封死了,汉军炸毁了城门,却无法清理掉堆集在城门道上的土石,所以想从城门口直接杀入城中的计划还是失败了,只有通过强攻城墙这一条道了。 不过数百枚的竹筒手雷扔到了城墙上,几乎可以将城墙给轰平了,罗尚看到时机差不多了,立刻下令盾兵和火器营后撤,攻城部队架设起云梯发起了进攻。 汉军的动作极为地神速,这些攻城兵可都是身手敏捷的轻骑兵,在马背上他们势如疾风,此次攀登云梯,也是动作如风。 由于城上已经没有叛军的把守了,所以攻城行动如履平地,汉军士兵一个个精神抖擞,健步如飞,鱼贯而上,登上了城头。 这个时候,叛军才反应过来,郭马听到城头上密集的爆炸声突然停止,意识到汉军很可能会发起攻城,他急急地命令叛军登城,但未等他们冲上城墙,汉军已经是攀了上来,双方在城头上又展开了厮杀。 叛军一帮子乌合之众,如何是训练有素的汉军骑兵的对手,虎骑军久经战阵,他们上得马来,是纵横天下的骑兵,下得马来,亦是悍勇无双的步卒,装备齐全的铠甲,精良犀利的武器,夫论那一样,都是连武器都没有装备全的叛军所无法比拟的。 叛军唯一的倚仗,就是高峻的城墙,而这道防线现在完全地被汉军给突破了,等同于双方又站到了一条起跑线上,为争夺城墙的控制权,展开激烈的交锋。 王族亲率叛军进行了反扑,试图夺回城墙的控制权,但汉军人数虽少,但战斗力强悍地无与伦比,王族率领的叛军虽然人多,但根本就近不人家的身,汉军封死了通往城墙上的通道,挡住了叛军的反扑。 随着更多的汉军登上了城头,这场战斗已经变得越来越没有悬念了,郭马脸色变得惨白无比,原本信心十足的他对守卫番禺城有着极大信心,认为凭现在的兵力对比,守住番禺的希望很大。 可惜汉军的强大根本就是他所无法知晓的,依靠这些不知名的火器汉军就轻易而举地拿下了番禺城。 郭马不想坐以待毙,立刻是向东而逃,东面的城门并没有封死,也算是郭马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他率自己的亲信人马,打开了城门,向东而逃去。 第1331章进军荆南 王族和殷兴负责断后,但他们很快就被涌上来的汉军给包围了,左冲右突也是无济于事,很快便死在了乱军之中。 别看叛军号称四五万人,但乌合之众终究是乌合之众,顺境时倒也是可堪一用,一旦陷入逆境,顿时便做了鸟兽散,再加上汉军喊出的降者免死的口号,大部分人都果断地选择了投降。 原本这些人都是番禺城内的平民百姓,只是听了郭马的妖言蛊惑才加入了叛军之中,纯粹就是一盘散沙,毫无战斗纪律性可言,他们加入叛军只是为了活命,此刻为了保命而投降,也是再正常不过了,一时间降者如云。 郭马见势不妙,抢先一步逃了出去,但刚一出城,他就瞧见在了对面严阵以待的汉军骑兵,他心底突地一沉,看来刘胤早就留了一个后手,在东门外安排了人马进行拦截,这是想要斩尽杀绝的节奏呀! “老大快走,我们先挡着。”何典吴述倒是挺仗义,率先领兵扑了上去,想抵挡一二,给郭马创造逃跑的机会。 但就凭着他们这么一点人马,在汉军骑兵面前,完全等同于飞蛾扑火,连一个回合都没有,汉军的弓骑兵便将他们全数灭杀了。 郭马看到没有任何的机会逃生了,只好是下马投降,汉军将他绑了,去见刘胤。 刘胤连眼皮都没有抬,淡淡地吩咐了一声:“拖出去,斩了。” 郭马大惧,连声叫道:“雍王饶命,小人愿尊从雍王之命,甘为马前之卒,随雍王前往荆州。” 刘胤扫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本王给过你机会,可惜你自己没有珍惜,现在你认为还有资格和本王讨价还价吗?” 郭马现在连肠子都悔青了,如果当初听从刘胤的条件而投降的话,官阶高低姑且不论,最起码性命是无忧的,可现在城没有,命也悬在了一线,早知道如此,还和汉军抗衡个屁,刘胤灭他,就如果灭一只蝼蚁差不多,抬抬脚就能让他灰飞烟灭,自己痴心妄想自不量力,自寻死路呀。 众军士将郭马推出了辕门,喀嚓一刀,就将他的人头给斩落了下来,而后,端着他的人头向刘胤复命了。 刘胤脸上古井无波,杀郭马对于他来说,还真是象掐死一只蚂蚁。“将郭马的人头悬挂于番禺城门之上,示众三日,同时贴出安民告示,首恶已惩,胁从一律不问,开仓赈济百姓,如有犯民秋毫者,斩无赦!” 虽然投降了,但这些番禺百姓还是战战兢兢,生怕汉军会秋后算帐,此安民告示一出,他们才算是彻底的安心了。若论罪魁祸首,自是首推郭马,如果不是他妖言蛊惑煽动百姓,番禺百姓也不会抗拒天朝大军。 虽然郭马已死,但群情激愤的番禺百姓并没有放过他,悬挂在城门口的郭马人头被唾沫给涂满了,烂菜叶,臭鸡蛋都扔满了,百姓们用自己的方式发泄着不满,诅咒他下十八层地狱。 番禺的局势很快地安定了下来,徐旗被任命为新的南海太守,至于广州刺史的人选,刘胤还得上报朝廷,由朝廷来委派。徐旗不光捡回了一条命,还能继续在番禺做太守,已经是万幸之至了,如何还敢挑剔,对刘胤是千恩万谢。 刘胤倒是浑然不在意,交广这边比中原要封闭的多,如果贸然地委派一些不熟悉当地民情的官吏来当刺史太守的话,是很容易激起民变的,继续地任用当地官吏,可以起到稳定民心的作用。 至于这些官吏是不是真正地忠于季汉,刘胤倒没有太过操心,反正象徐旗、刘略这些旧官吏,他们也都算是官场上的人精了,天下一统已经是大势所趋,认不清形势的话,他们只能是自取灭亡。反正机会只有一次,他们自已如果不好好把握的话,到时候象郭马一样人头落地,就怨不得旁人了。 拿下南海郡之后,很快日南郡、九真郡、朱崖郡的太守都递来了降书,向刘胤投降,在大势面前,什么气节骨气都是浮云,对于日南郡九真郡朱崖郡的太守来说,负隅顽抗只能是死得很惨,果断投降那才是正确的出路。 交广之事了却,刘胤也没有多做耽搁,立刻是挥师北上,与傅募的白虎军汇合,进军荆南。 刘胤在南路是一路横扫碾压,如入无人之境,傅募率领着白虎军,同样是所向披靡,一路横扫桂林郡、始安郡、临贺郡、始兴郡,从交广一口气杀到了荆州境内。 桂林郡归广州管辖,原本是由修允准备来任桂林太守的,但他还没有到任,就死在了番禺,傅募从郁林出兵,不费吹灰之力地就拿下了桂林。而且更是一路横扫,连克始安、临贺、始兴,威震荆南。 这四个郡都是东吴末年才刚刚设立的,桂林郡是析郁林郡所置,始安郡和临贺郡是析零陵郡所置,始兴郡是析桂阳郡所置,在区划上,桂林郡归广州所辖,始安郡、临贺郡、始兴郡归荆州所辖,所以傅募一路向东突进,已经是打到了荆州。 不过这些新郡都属于小郡,驻兵有限,根本就形不成抵抗力,刘胤在南路还能遭遇到象交州牧陶潢和广州刺史徐旗所率的超过万人的兵马,傅募一路横扫下来,最多每郡的驻兵也只有一两千人,傅募根本就无需动用火器营,光是万马奔腾场面,就把守城的吴军给吓尿了,如何还有半点的抵抗之力。所以傅募这一路打下来,比刘胤在南路还要轻松的多,许多城池都是望风而降,没等汉军杀到近前,早已是打开了城门,全城出降了。 傅募连克了四个郡,白虎军几乎是零伤亡,着实让人叹为观止,尼玛这叫打仗吗,简直就是岭南半月游啊。 刘胤率军北上,与傅募会师于曲江,横扫了交广二州之后,刘胤的大军目标直指荆南第一重镇桂阳,这才算是真正拉开了伐吴的大幕。 第1332章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交州这边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可能瞒得过吴国朝廷,消息传到建业,是举国震惊。 吴主孙壾立刻召左丞相陆机和右丞相陆云晋见,商量对策,陆机和陆云虽有惊世之才,但对军事一道,却没有继承乃祖乃父的才华,所以他们还真心拿不出什么好的办法来。 交广二州虽然远在千里之外,在却是吴国的大后方,交广二州一旦失守,汉军便可以从陆路北上,威胁到荆州和扬州的安全。 众所周知,吴国就是凭借着长江天险才能和强大的北方政权相抗衡,而现在汉军陈兵于江北的同时,迂回攻克交广,继而从交广北上进军荆州,对吴国实施南北夹攻之势。 更重要的是,从交广北上,吴国几乎是无险可依的,真如果让汉军打到了长江南岸,那长江这道所谓的天险,也将失去任何的意义。 “陛下,周大都督统帅水陆大军,军务上的事,还须请周大都督定夺才是。”陆云向孙壾建议道。如今周处并不在建业,平定西陵岑安兵变之后,周处就留守在了西陵,主持荆州的防务,如此重大的军情,自然少不了周处的参与。 孙壾点点头,现在朝中唯一可以依仗的人就是周处了,西陵之战后,周处的声望在吴国是如日中天,谁都不敢否认周处做为陆抗的接班人的地位了。当年陆抗病逝之时,便向吴主孙皓举荐了周处,可见陆抗的慧眼何等之敏锐,可惜孙皓昏聩无能,放着如此良将不用,任用奸佞,搞得国中是乌烟瘴气,所幸周处手刃昏君,方才有吴国现在之局。 内忧虽除,但外患又起,立志在皇位上要有所作为的孙壾此刻也是犯了愁,毕竟他现在的对手可不是旁人,正是灭掉了强大的晋国,打败了残暴的五胡的刘胤,这样的对手,可不是他一个被幽禁的十几年的王子所能对付得了的。 孙壾的童年十分的悲惨,他只有五岁的时候,父皇孙休就病逝了,死的时候也只有三十岁。如果孙休没死,那么孙壾做为皇子,他必然可以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可孙休死后,堂兄孙皓继位,孙休子嗣的命运自然是可想而知的。 孙壾的两个哥哥,先后被孙皓毒死,成为了皇权的牺牲品,孙壾和弟弟年幼,才算是逃过了这一劫,不过孙皓显然并没有完全地放心,不仅将他们流放到荒蛮偏僻的建安郡的南平,而且还派人严加监视,不准他们和外人有任何的接触。 在孙皓做皇帝的这十五年里,孙壾过着等同于囚徒的生活,就如同是被困在井底的青蛙一样,永远只能看到抬头的那一片天空。 如果不是周处刺杀了孙皓,孙壾恐怕永远也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从这一点上来讲,孙壾对周处是感激涕零的,如今周处执掌吴国兵马,孙壾对他的信任和依赖也是无以加复的,听了陆云的建议之后,孙壾立刻派人前往西陵,去报之了周处。 周处在西陵,一刻都不敢有所懈怠,襄阳和永安方向都传来了汉军正在集结,意图发起进攻的消息,这让周处是如临大敌,每日都在西陵防线上的督查,补遗查漏,力争把防线尽可以地予以完善。 不过让周处好奇的是,汉军集结起来已经有好几个月了,却一直是只闻楼梯响,不见人下来,这让周处不禁是狐疑不已,难道说汉军那边还有别的图谋不成? 等他接到了交州那边的急报之后,才恍然大悟,敢情刘胤玩了一手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故意地陈兵于襄阳永安,将吴军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然后刘胤出其不意地进攻了交州,打了吴国一个措手不及。 交广那边的状况周处很清楚,但不是说周处对交州和广州不上心,而是现在吴国的兵力有限,主力的军团都集中了长江一线上,周处捉襟见肘,自然是无力顾及交广那边了。 刘胤亲自率军进攻交广,周处毫不怀疑刘胤将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可以拿下交州和广州来,对此,周处是鞭长莫及,就算他现在派出援兵,也为时晚矣。 周处现在只能是考虑交广二州沦陷之后的问题了,这个时候,吴主孙壾派使者前来咨询应敌之策,周处思虑了半天,回旨道:“臣必肝脑涂地,以报陛下。” 刘胤拿下了交广,下一个进攻的目标定然是荆州,交广已失,不可复得,周处自然将心思都放在了防守荆南上面。 桂阳乃荆南第一大郡,也是交州进入荆州的门户,只有守住桂阳,才能确保荆州的安全。 周处想来想去,调派左将军沈莹为荆南都督桂阳太守,领兵三万,驻守桂阳,挡住汉军北进之路。 临行之前,周处设宴给沈莹饯行,在席上,周处亲自给沈莹敬酒,语重心长地道:“沈将军,荆州之门户,就交给将军了,希望将军可以不负陛下所望,不负江东父老期待。” 沈莹慷慨激昂地道:“周都督放心,莹在一日,桂阳便在,绝不失都督之望。” 沈莹南下桂阳,刚刚到任,就传来了交广失守,荆南三郡沦陷的消息,无数逃避战乱的百姓从南边涌入了桂阳,整个桂阳的形势也已经是一触即发了。 沈莹也没有想到形势的变化竟然会如此之快,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诺大的两个州再加上荆南的三个郡,竟然会全部沦陷,一种前所未有危机感笼罩在了沈莹的心头,他立刻下令自己的部属接管桂阳的城防,做好一切应敌的准备。 桂阳郡地处吴国腹地,这些年来吴国的主要防御力量都集中在了长江防线上,对南线的防御极不重视,象桂阳这样的大郡,也只有区区三千郡兵在镇守,如果指望这三千郡兵就可以挡得住如狼似虎的汉军,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还好这次周处给沈莹配备了三万人马,对于守住桂阳,沈莹的信心还是十足的。 第1333章莽山之战(上) 荆州最初设七个郡,汉末的时候增设襄阳郡和章武郡,所有荆州又有“汉上九郡”的称谓。荆州以长江为界又分为荆北和荆南地区,荆南地区一直以来下辖四个郡:武陵、长沙、零陵和桂阳。 熟读三国的书友对荆南四郡并不陌生,当年赤壁之战后,刘备为了拓展生存空间,派关羽、张飞、赵云征战荆南,夺下了荆南四郡,其中关羽黄忠战长沙,赵云拒美桂阳郡的故事一直为人所津津乐道。 到了三国后期,吴国频改大郡为小郡,不光是从零陵和桂阳郡析分出始安郡、临贺郡和始兴郡,在荆南,还增设了武昌郡、天门郡、衡阳郡、昭陵郡、安成郡和湘东郡,加上原有的武陵、长沙、零陵和桂阳,整个南荆州,便有十三郡,数量之多,远超前代, 由于一分再分,原来面积极大的桂阳郡也被拆分得极小了,所辖二十多个县现在只剩下了六个县。不过做为荆南门户,桂阳郡的地位并没有多少的改变,桂阳郡位于南岭山脉和罗霄山脉的交汇处,北瞻衡岳之秀,南峙五岭之冲,是从交州北上荆州的咽喉之地,周处派沈莹带兵驻守桂阳,就是为了阻止汉军由交入荆。 交广失守已经是无可挽回了,以吴国目前的实力,周处认为此刻派兵南下夺回交广二州的可能性为零,如果强行南征的话,必将导致北路空虚,让陈兵于江北的汉军有可趁之机。 所以周处只能是退而求其次,放弃收复交广的想法,增兵于桂阳郡,扼守住荆州的南大门,阻止刘胤的北上。 交广已经失守了,如果荆南再失守的话,对于吴国的打击无疑是雪上加霜的,荆南对吴国的重要性,远比交广要重要的多,荆南失守的话,吴国在荆州将会丧失掉战略纵深,汉军从南北两路夹击吴国的长江防线,其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刘胤这一步大迂回大纵深的战略进攻,让包括周处在内的所有吴国人是始料未及的,交州远在极南之地,从中原出兵打交州的话,漫长的后勤补给线就是让人深感头疼的事,周处也不知道刘胤是如何解决掉这个难题的,但刘胤素来以出奇兵而制胜闻名天下,这一次显然也毫不例外。 搁在沈莹肩头上的任务着实不轻,但周处现在的兵力是捉襟见肘,调派给沈莹的三万人马,已经是他所能调动的一个极限了。 根据从交广传回来的情报,汉军此次入侵的军队,同样也是三万人,但这三万人可不是普通的三万人,而是三万精锐的骑兵,所以汉军才能够只用了短短的两三个月的时间,就从中原突进到交广。 而且从汉军三万精骑无损攻下交广来看,汉军骑兵的战斗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地步,沈莹带来的三万人,尽管数量上与汉军相当,但沈莹可不认为自己的军队的战斗力,可以和汉军相提并论。 对付骑兵,理论上是城池最为有效,但从汉军在交广的表现,已经让世人知晓,再坚固的城池,也挡不住汉军犀利的火器。 沈莹在西陵之时,已经信誓旦旦地向周处表示,要与桂阳共存亡,但他到达桂阳之后,便已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野战不行,死守更不行,如果沈莹拿不出一套行之有效的防御手段来,与桂阳共存亡估计只剩下共亡了。 经过慎重地考虑,沈莹决定将防线向南推移,推移到莽山一线,不再死守郴县。 莽山是郴县南面的一道山脉,因其林海莽莽,蟒蛇出没而得名,这里林菁相接,山水相连,岩谷深阻,险要天成,是由交入荆的必经要道,沈莹率兵进入莽山,在莽山的鬼子寨,猛坑石、崖子石等险要之处扎下数座营寨,斩断了南北道路,准备在莽山与汉军决一死战。 刘胤与傅募会师之后,便从曲江北上,直逼莽山。 南岭道路之险峻,让汉军骑兵的速度不禁是慢了下来,斥侯兵很快将桂阳那边的情报查探得一清二楚,回报给了刘胤。 刘胤得信之后,轻哦了一声,看来这个沈莹也确非是泛泛之辈,知道野战和守城皆不是汉军的对手,故而利用莽山的险要地势来做防守,倒也是聪明之至。不过汉军除了骑兵这一个长项之外,更大的优势就在于山地战,虽然虎骑军这些年一直注重骑兵这一项,但蜀军的传统却也没有丢下,骑上战马,他们就是无坚不摧战无不胜的铁骑雄师,跳下战马,他们照样是生龙活虎的山地精英,既然沈莹要和汉军拼山地战,完全是正中刘胤的下怀。 其实,这也是沈莹的无奈,吴军的长处只有水战,无论是骑战步战还有山地战,都是弱项,可现在桂阳又没有大江大河,唯一有的一条郴江,还是绕山而过,后来宋代有名的词人秦观就曾留下脍炙人口的名句:“郴江幸自绕郴山,为谁流向潇湘去?” 没有水战的条件,吴军的长处自然是发挥不出来,在野战、城战和山地战三选一的情况下,沈莹还是勉为其难地选择了山地战,在他看来,这也是吴军唯一能和汉军相抗衡的战法,毕竟有着险要的山地做为屏障,挡住汉军的进攻还是有很大的希望的。如果是和汉军在郴县打野战或守城战的话,吴军则是没有一点胜算可言。 汉军兵临莽山之后,第一道要攻克的要隘就是鬼子寨,这里山路险峻,已经不适合骑兵乘马而行了,刘胤下令罗尚率五千人为先锋,弃马步行,攀岩而进。 再险峻崎岖的山路,都难不倒汉军,罗尚率领的这五千人,并不是成建制的的部队,而是从三万人之中挑选出来的,大多是原蜀地的军队,再加上一些身强体健善于攀登的精锐之士,让他们做为开路的先锋,对吴军所盘距的鬼子寨发起了进攻。 第1334章莽山之战(下)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看着石苞软软地倒了下去,孙铄的眼中,闪动着疯狂而炽烈的火苗,他沉声道:“淮南王,你就别怪末将心狠手辣了,我跟着这么多年来,做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反正你已是将死之人,借你的人头一用,好歹也能让末将在蜀国混上一官半职的,也算你发挥点余热吧。” 周围的人,看着孙铄弑主,惊恐万状,不过孙铄是石苞手下的第一心腹亲信,连他都背叛了石苞,其他人谁也不敢生出半点为石苞报仇的心思。 孙铄环视四周,冷目如刀,直吓得周围的人都汗冷直冒,生怕孙铄连他们都杀了。不过孙铄显然没有动手的打算,而是道:“诸位,如今我们是有家不能回,只有北投蜀国了,不想做阶下囚的话,只有拿淮南王的人头去换了,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心中是一阵恶汗,人都已经杀了,你才问我们意下如何,这是几个意思啊? 不过看孙铄凶神恶煞一般的模样,没人敢去质疑他,个个都是俯首听命道:“一切谨遵孙将军之意。” 孙铄满意地点点头,石苞一死,这里自然是他最大了,于是孙铄立刻下令所有船只调头,折回北岸。 诸葛靓倒是不知对面船上发生的一切,不过见这些船只调头返航,他还是面露冷笑,道:“这个石苞倒也还是识时务的。”遂下令东吴的战船不必追赶,放其北行。 孙铄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如果吴军执意要灭了他们的话,依东吴水军的实力,他们几乎是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还好吴国水军也信仅只是将他们驱逐过河,并没有斩尽杀绝,总算是给他们留了一条生路。 再返回北岸之时,汉军的人马已经是杀到了,留在北岸的那几百号人,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全部老老实实地投降了,既然石苞已是抛弃了他们,自然没有人再肯为他卖命了。 首先杀到岸边是的镇东将军诸葛尚,收降了那岸上的一干人众,但眼看着石苞乘船而去,诸葛尚虽有数万大军,但无船可渡,也只能是望河兴叹。 不过,不多时石苞的船队竟然又折返了回来,不禁让诸葛尚是莫名其妙,在他看来,石苞等人已经是成功逃离,万没有回还的理由。 船一靠岸,从船上率先地跳下一人,右手提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直奔到汉军阵前,拜道:“败军之将孙铄特携逆臣石苞的人头乞降。” 诸葛尚吃了一惊,孙铄是淮南王石苞手下的第一大将,这一点诸葛尚是清楚的,但什么时候孙铄居然会杀了石苞,他们之间缘何会发生内哄,诸葛尚自然不太清楚,便问缘故。 孙铄倒是据实以告,诸葛尚听闻吴军已经占领了淮南这一消息之后,觉得有些棘手,特别地回报给了刚刚赶到汝南的刘胤和傅佥。 数日后,刘胤亲临淮北,诸葛尚立刻是前去迎接,把这边的情况详细地予以禀报。 此次汉军席卷中原,豫兖青徐四州之地,已经是尽落入汉军手中,唯有淮南之地,尚未得手,所以刘胤以诸葛尚为前部,自己亲率大军前来取淮南。 诸葛尚在淮北安营,自然要派出斥侯打探淮南的消息,原来东吴趁着石苞兵败中原的机会,一举出兵拿下了淮南,所以才会出现船行至半途而返的怪事,很显然淮南之地,已经是容不下他们了。 听到禀报的刘胤脸色倒是比较平静,吴国的所作所为,一点也没有出乎他的意料,这种卑鄙肮脏的事,吴国也不是头一次做,他道:“那个投降的孙铄的何在?” 孙铄投降之后,诸葛尚自然是无权处置,听刘胤见召,立刻命人将他带了上来。 孙铄听闻刘胤召唤他,激动的无以言表,刘胤是何等的身份,季汉的雍王,大司马大都督,位高权重,在季汉那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存在,他亲自见召,莫不是自己要飞黄腾达了? “降将孙铄,叩见雍王殿下。” 刘胤淡淡地道:“听说你是石苞手下第一将领,却不知平日石苞待你如何?” 孙铄没想到刘胤竟然会问到这个,他只好硬着头皮道:“淮南王待末将还是不错的。” 刘胤脸上泛起一丝的冷意:“既然石苞待你不薄,你又缘何要取他的性命?” 孙铄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他杀石苞,原本只是想为自己谋一个锦锈前程罢了,但这话,又如何能在刘胤面前说来。 刘胤冷冷地道:“居其土而献其地,是为不忠,食其禄而害其主,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人,留你何用?来人,推出去斩了!” 左右刀斧手立刻上前,擒住孙铄,孙铄大骇,惊叫道:“雍王饶命!雍王恕罪!” 刘胤不为所动,左右也无人求情,刀斧手麻利地将他推了出去,手起刀落,将他的人头斩落,孙铄机关算尽,却落得如此下场,恐怕是他当初始料未及的。 刀斧手将孙铄的人头呈上,刘胤冷沉地道:“如此背信弃义之徒,死有余辜,将其首级悬挂于辕门之外,以敬效尤。” 孙铄的人头被悬挂在营门外,众军见之,皆是悚然,尤是淮南的那些降兵,更是人人敬畏,心怀忐忑,还好刘胤只是治了孙铄一人之罪,否则他们亦是难辞其咎。 既斩孙铄,众将皆是向刘胤请命,攻打寿春。 刘胤立于河边,淡然地道:“这淮水,如何渡之?” 张乐率先道:“这淮河也不甚宽,找些船只木筏,渡之不难。” 刘胤道:“淮河易渡,但这东吴水军号称天下第一水军,如何破之?” 张乐不禁是张口结舌,不能回答,汉军善于步战骑战山地战,偏偏不善于水战,真如果和东吴水军在江上争锋的话,还真是难有胜算。 刘胤望向了弋阳方向,悠悠地道:“现在陆抗那边,是何状况?” 第1335章所向披靡 丧失了地利之后,吴军在山地战之中的短板便暴露了出来,尽管吴军在人数上占据着优势,但在汉军的强力攻击下,是节节败退,抵挡不住。 沈莹也是懊丧不已,烧光了前山的林木,眼前倒是一览无余了,但同样给汉军的进攻制造了便利,没有那么多的障碍,汉军可以很快地攻到山顶上来。 本来吴军还可以凭借着弓箭兵来压制汉军的进攻,但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前山上,不知从何处冒上来一支汉军在后山发起了突袭,一轮手雷轰击,彻底地打乱了吴军的防守节奏,。 前山攻击的汉军立刻是捉住机会,抢攻得手,冲上了山顶,与吴军展开了混战。 面对汉军的前后夹击,吴军显然是吃不消的,尽管后山冲上来的只是汉军的一支小队,人数不过才几百人,但这支小队装备精良,除了配备着火器之外,还装备着元戎弩,这玩意一发十矢,在近战之中,杀伤力极强,几百元戎弩同时齐射,这威力,简直就是无敌。 看着吴军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沈莹的心在滴血,为了打好桂阳防御战,沈莹是煞费苦心,精心布置,可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么一个结局,吴军败了,败得是惨不忍睹。 “沈将军,蜀人攻势太猛,我们抵挡不住,还是先撤吧,再不撤恐怕得全军覆灭了。”副将看到形势紧迫,急忙对沈莹道。 “撤?往哪里撤?”沈莹是一脸的凄惶之色,莽山可以说是吴军在桂阳的最后一道防线了,一旦莽山失守,吴军就算撤回到了桂阳城,又如何能抵敌得了汉军的攻势。 沈莹此行向周处曾发誓,要誓守桂阳,与桂阳共存亡,如果他就这么灰溜溜地逃回西陵,又有何面目去见周处及江东父老。 沈莹拨剑在手,厉喝道:“我等皆为江东儿郎,为国捐躯又有何惜,今日便是死战,某也绝不后退一步!”沈莹言毕,身先士卒地冲入了战阵之中。 在沈莹的激励之下,吴军倒是爆发了前所未有的战力,个个奋勇当先,浴血而战。 但可惜的是,这仅仅也是吴军最后的夕阳余晖,在汉军的强势攻击面前,吴军很快地陷入了被分割包围的状态,整个莽山的山头上,布满了吴军的尸体,那殷红的血色,几乎能把夕阳尽染。 沈莹的头盔也被砍掉了,披头散发,势若疯虎,他浑身上下,不知伤了多少处,迸流的鲜血早将铠甲给浸透了,他挥舞着长剑,拼命地砍杀着。 此刻他的身边,已经再没有一名的吴兵了,汉军士兵手持长枪,将他团团困在核心,若不是想要生擒于他,此刻沈莹身上早就不知道添了多少透明窟窿了。 罗尚在外面喝道:“沈将军,你又何苦如此,弃剑投降,某可保你性命无忧。” “呸!”沈莹重重地啐了一口,厉叱道:“某乃江东之将,岂肯降蜀狗乎!”说着一剑又刺翻了一名汉兵,也算是临死再拉了一个垫背的。 罗尚也怒了:“困兽之斗,不知死活,来人,杀无赦!” 几十条长枪瞬间就贯穿了沈莹的身体,沈莹凄然地一笑,面北而望,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道:“周都督,末将先走一步了——”言讫,气绝身亡。 随着夕阳逝去了最后的一抹血色光芒,莽山上的战斗也宣告结束了,三万吴兵,大多随沈莹战死在了莽山,只有少数人侥幸逃回了桂阳城。 “禀雍王,沈莹死战不降,末将只能将其格杀。”刘胤到达山顶之后,罗尚上前禀报道。 刘胤叹道:“自古江东多俊才,沈莹倒也是一条有血性的汉子。”刘胤令人将沈莹的尸体收殓了,予以厚葬,就埋在了莽山之巅。 攻下了莽山之后,刘胤下令汉军马不停蹄,向郴县进发。 沈莹一死,整个桂阳郡是群龙无首,能逃回郴县的都是一些贪生怕死之辈,瞧得汉军袭来,他们就连半点的斗志也生不出来了,立刻是弃城而逃,将一座空城扔起了汉军。 汉军进入郴县之后,根本就不理会这些四散而逃的吴军溃兵,挥师北进,直取衡阳。 衡阳太守范同听闻沈莹在莽山兵败身死,三万大军全军覆灭,早已是闻风丧胆,惶惶不安。 其妻蔡氏对他道:“如今天下之势汉强吴弱,妾料定汉必吞吴,夫君何不早献城而降,以保官禄无忧。” 范同道:“夫人所言即是,某正有此意。”于是范同下令打开城门,亲自端了印绶,向汉军投降。 刘胤接管了衡阳,仍任用范同为衡阳太守,然后大军北进,直指长沙。 长沙太守名叫孙愉,是吴国的宗室。听闻汉军大举杀来,长沙城中是人心惶惶。有部下劝孙愉道:“如今汉军所向披靡,已经连克交广、桂阳、衡阳,长沙兵少,如何抵挡得了,太守何不效仿衡阳太守献城而降,乃不失官禄。” 孙愉怒斥道:“我乃孙氏之后,岂能做卖国之贼?”于是孙愉拒绝投降,下令长沙军民誓死守城。 傅募此番为先锋,径直杀到长沙城下,喝令吴军投降,孙愉破口大骂,惹得傅募大怒,下令汉军大举攻城。 长沙城的守军不多,只有郡兵三千,傅募一上手就首先使用火器攻城,将长沙城的城门给炸飞了,汉军骑兵径直就杀入到了长沙城内。孙愉死战不退,最终战死,长沙城也很快陷落了。 吴军在荆南最强的一支人马也就是沈莹所部了,莽山失守之后,整个荆南的门户大开,汉军一路狂飙突进,如入无人之境,兵锋所至,所向披靡,一连攻取了荆南桂阳、湘东、衡阳、长沙四郡十余城,势如破竹。 每取一城,刘胤都令原来的官员镇守之,大军疾风快进,根本就不做停留,原郡守长官阵亡的,便取副职录用,占据长沙之后,继续挥兵北进,直指巴丘。 第1336章回援巴丘 荆南四郡接连失守,吴军是一溃千里,整个江南的局势也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长沙失守之后,汉军北上攻击重镇巴丘,吴国的长江防线已经是芨芨可危了。 巴丘在洞庭湖之东,紧扼洞庭湖入长江的水道,是整个长江防线上最为重要的一环,衔远山,吞长江,浩浩荡荡,同时洞庭湖也是吴军水军操练的两个基地之一(另一个基地是鄱阳湖),巴丘也就成为和柴桑一样举足轻重的军事重镇。 长沙失守之后,汉军直捣巴丘,令吴国朝野一片震动。 如果说交广的失守让吴国朝廷只是感觉到吃惊,但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汉军就已经从交州打到了长江边上,由此带来的震怖让吴国是举国皆惊。 周处也没有想到沈莹败得是如此之快,荆南失守让周处精心构筑的长江防线受到了严重的威胁,如果沈莹能在桂阳坚守更长的时间,那么周处便可以有时间来从容地应对来自江北和益州的威胁了,只要将西陵的防御体系完善之后,周处便可以再抽调出一些兵马来,加强荆南的防御。 只可惜时不待我,刘胤率领的这支骑兵战斗力强悍远远地出乎了周处的预料,沈莹带去的三万人,不但挡不住汉军的进攻,而且是败得异常干脆,沈莹战死莽山,三万吴军也几乎全军覆灭,刘胤一路北上,势如破竹,无人再能挡得住他。 现在周处面临的局面是左右维艰,刘胤的这背后一刀,捅得简直就是深入要害,如果巴丘失守的话,吴国的长江防线就可能会面临着拦腰被截断的风险,这显然是周处所无法接受的。 但现在再抽调兵力回援巴丘的话,周处又面临着无米下锅无兵可调的尴尬局面,本来抽调出三万兵马来让沈莹去驻防桂阳,已经是周处所能调动兵马的极限了,可惜沈莹带去的三万人马,宛如是飞蛾扑灭,瞬间就湮灭了,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现在整个西陵只剩下了不到七万的兵马,再调的话,整个西陵防线势必会再加地薄弱,如果汉军从襄阳和永安两个方向发起进攻的话,西陵将会面临严峻的考验。 但周处同样又不能不考虑巴丘,所谓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西陵防线极为重要,但巴丘何尝不是如此,如果巴丘失守,整个西陵江陵和武昌建业的联系必将会中断,汉军很可能会在巴丘渡过长江,整个长江防线便会宣告破产。 这恐怕是周处就任大都督以来遭受的最大危机了,他思虑在再三,左右权衡,还是认为巴丘绝不能失守,不管怎么样,都要保下巴丘来,不能让刘胤斩断长江的计划得逞。 周处决定由陆景来担任西陵都督,负责指挥西陵的一切防务,自己则率领一万水军和上百条战船回援巴丘,周处决定亲自来会一会天下第一枭雄刘胤。 这一万水军也是周处迫于无奈才抽调出来的,其实整个西陵防线,也确实到了无兵可调的地步,一个萝卜一个坑,西陵的军队已经是相当的紧张了。 周处对陆景道:“西陵最大的敌人来自于益州,现在蜀军水军已成气候,唯一难拦阻他们的,只有峡江的险滩了,一定要充分地利用峡江险滩的优势,将蜀人挡在益州,不让他们出川,如果蜀军水军杀出峡江的话,那便是我们整个吴国的灾难了。” 陆景道:“周都督放心,某必竭心尽力,绝不让蜀人越雷池半步。” 周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不是他不相信陆景的话,而是西陵的防御太重要了,当年陆抗在世之日,就一再地强调西陵在整个长江防线之中的重要地位,如果将整个长江防线视为一条龙的话,那么西陵便是龙头,头若不存,只剩躯壳,又有何用? 如果有可能,周处会亲自呆在西陵,撑起整个长江防线的中枢来,但现在巴丘告急,不得不让他分心去应对。 除了让陆景来守西陵之外,周处还让陆晏担任江陵都督,江陵乃南郡治所,也是尤为重要的,江陵和西陵互为倚角,构成整个长江上游防御的体系,由最为值得信赖的陆氏兄弟担任此要职,周处也是比较放心的。 由于汉强吴弱,整个形势对吴国十分的不利,吴国许多地区的将领出现了叛逃的迹象,周处不得不严加防范,如果自己任命的一镇都督叛逃话,那样的打击对吴国而言,几乎是致命的。 安排好西陵的防务之后,周处率领水军顺流而下,直赴巴丘。 水路行军,顺风顺水的话,那速度是极快的,所以李白才会留下千里江陵一日还的名句,周处早上迎着朝霞从西陵出发,夕阳满天之时,已经是抵达了巴丘城下。 如此地神速,周处已经是抢在了汉军到达之前,先赶到了巴丘。不过周处并没有急于进城,而是在水寨之中安置好水军,巴丘两面临水,一面靠山,只有南面才是平原地带,防守起来,也是以水战为主。 周处虽然只带了一万水军,但他认为也是绰绰有余了,毕竟这次汉军侵入的军队只有骑兵一个兵种,攻打陆路上的城池,倒是强项,但攻打这种两面环水的城池,却也未必能得心应手,周处率领一万水军在洞庭湖上布防,已经可以立于不败之地了。 但其实刘胤兵逼巴丘,却未必想要来攻打巴丘,他也很清楚巴丘的地理位置比较特殊,汉军没有水军之利是,很难攻得下巴丘的。 刘胤之所以大造声势,大张旗鼓,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吸引和调动吴军的防御布署,让吴国的防御体系出现裂缝,为永安水军出兵和其他江北五路大军创造条件,如今听到周处已经率领一万水军亲至巴丘,刘胤微微一笑,对诸将道:“大事成矣。”遂下令汉军六路大军齐出,正式地全面拉开伐吴大幕。 第1337章六路齐出 此时刘胤已经抵达了汩罗江畔的罗县,从这里向江北传递消息,也就不用再远隔万水千山迂回走交州南中了,潜伏在江东的那些细作,完全可以把刘胤要传递的命令,准确无误地送达江北。 傅佥在襄阳已经静候刘胤的命令久矣,刘胤正月出兵南下之后,傅佥就一直在襄阳秣兵厉马,等待着刘胤的消息。 最先传回的消息是刘胤率军顺利地进入了交州,其后消息的传递便有了严重的滞后,毕竟驿马再快,那也是远隔数千里之遥,傅佥从驿站这边得到的最后一个消息是刘胤攻克了番禺,拿下了南海郡,第二天傅佥就接到了刘胤已经兵抵汩罗江的消息了。 这份通过潜藏在江东的细作传递回来的消息带来了傅佥翘首以盼的消息,他在襄阳,已经等待了半年之久,一刻也不敢松懈,现在终于到了出兵的时刻,傅佥是按捺不住兴奋,立刻传令其他五路人马,约定于兴国六年七月初一,六路兵马齐出,共伐吴国。 这六路兵马是刘胤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安排好的,人员、武器、物资、粮草早已是准备的妥妥当当,万事俱备,就等刘胤的一声令下了。 尽管这道命令是姗姗来迟,但汉军诸路兵马接令之后,皆是精神抖擞,斗志昂扬,求战欲望极为地强烈。 不管是领军的大将,还是普通的士卒,他们心里都明白,这将是决定天下大势的最后一战了,打过这一仗,很可能从此便是四海一统天下太平,这无疑将是他们的最后一仗,也是他们获取军功的最后机会了,末来几十年之内,很可能就不会再有仗打了,做为军人,他们也将是最后一次为国而战了。 这次出征吴国,也将是季汉用兵数量最多的一次,七路大军,总共将调动二十八万人马,兵威至盛,空前绝后。 第一路大军,由前将军黄崇率领三个军四万五千人马,由徐州下邳向徐中方向进军;第二路大军由后将军蒋斌率领三个军四万五千人马,由淮北向寿春方向进军;第三路大军由左将军牵弘率领两个军三万人马,由汝南向弋阳方向进军;第四路大军由右将军王颀率领两个军三万人马,由豫州出兵向武昌方向进军;第五路由骠骑将军傅佥率领五万大军,从襄阳向江陵进军,第六路由益州史王濬率领五万水军,由永安向西陵方向进军。 六路兵马齐出,金弋铁马,气吞万里。 消息传到建业,东吴上下,举国皆惊。吴主孙壾惊惶失措,急召诸大臣商议退敌之策。 司徒何植奏道:“如今蜀汉兵威强盛,我军力不能敌,臣以为当撤江淮之兵,退守长江,依托长江防线,固守建业。” 左丞相陆机道:“不可!前人曾有云,守江必守淮,如果我们轻易地放弃江淮,蜀人必将可以长驱直下,饮马长江,长江虽号天堑,但蜀军一旦兵临江北,我们便再无纵深可言,败亡之不久矣。臣胆斗请命出镇牛渚,统率淮南诸军,以御蜀军。” 何植忧虑地道:“如今荆南已失,刘胤亲率兵马占据长沙,长江之险已不复存矣,倘若左丞相再出兵江北,如果刘胤东袭,将何以应对?” 右丞相陆云道:“荆州尚有周大都督镇守,暂无忧也,臣以为,鄱阳之西柴桑关最为紧要,臣愿亲赴柴桑,以挡蜀人东进之势。” 孙壾大喜,立刻下旨左丞相陆机为镇东大都督,节制淮南江东诸路人马,右丞相陆云为镇南大都督,驻守柴桑,节制豫章诸郡兵马,大都督周处统辖荆州各路兵马,镇守巴丘。 ┄┄┄┄┄┄┄┄┄┄┄┄┄┄┄┄┄┄┄┄┄┄┄┄┄┄┄┄┄┄┄ 王濬在永安日夜操练水军,虽然一直未等到出征的命令,但他始终都不曾有过半点的懈怠,一直令水军保持着高昂的斗志。 永安水战,是季汉水军和东吴水军打的第一仗,这一仗,也打出了季汉水军的威风和士气,要知道东吴水军号称是天下无敌,但在永安是铩羽而归,这无疑极大的提升了汉军的士气,面对即将到来的伐吴之战,季汉水军一直保持着高昂的斗志。 王濬很清楚,永安水战汉军依靠的不是水军的战力还是火器的凶猛,单论水军的战斗力,刚刚组建只有几年还未经历像样战斗的汉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东吴水军的对手,但刘胤发明的火器,却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一举便摧垮了东吴水军的不败神话。 在接下来的伐吴之战中,汉军最大的倚仗便自然是来自于这威猛的火器,王濬一直狠抓火药弩的训练,进一步提高火药弩的命中率,王濬相信,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火药弩必然会大展神威,彻底地埋葬掉东吴水军。 在接到了出征的命令之后,王濬立刻下令诸军,准备七月初一正式启航。 其实水军早已是枕弋待旦,做好随时出征的准备了,但上面的命令是七月初一出兵,王濬不敢提前或推迟,等到了七月初一这一天,王濬一声令下,季汉水军千帆竞扬,浩荡东下。 水军出征后的第一道难关,并不是东吴水军,而是急流险滩众多的峡江航道,为此,王濬早就派水兵斥侯,沿江进行了多次地侦察,画出了详尽的航线图,何处有险滩,何处有礁石,何处可通航,都一一标注得清清楚楚,各船皆领一份航图,按图航行,自然可保通行无虞。 说来也是天时相助,汉军出兵之际,正遇长江大汛,水量暴涨,许多的险滩礁石尽被淹没,这无疑给汉军的航行提供了便利。 汉军一路顺流而下,畅通无阻地通过了矍塘峡和巫峡,三峡之中,只剩下了西陵峡。 这时,前船来报:“吴人在西陵峡谷大造铁索,横江拦截,又在水中,暗设铁椎,阻挡我军通行。” 第1338章攻克西陵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现在逃回大草原的是慕容鲜卑,此外还有宇文鲜卑、段部鲜卑、拓跋鲜卑、乞伏鲜卑。现在蒙古大草原上称雄的正是鲜卑族,纵横万里,盛极一时,加上匈奴、羯、氐、羌等族的灭亡,更加地突显出鲜卑族一家独大的局面。 单单是一个慕容鲜卑,就敢和中原相抗衡,如果这么多的鲜卑部落集合起来,这么一支力量将会是多么的强大而可怕。 还好这些部落之间各自为战,现在的鲜卑,还没有出现当年象檀石槐一样的领袖人物,就连轲比能这个的人物都没有了,现在慕容鲜卑的慕容涉归,段部鲜卑的段务目尘、拓跋鲜卑的拓跋猗卢虽然都称得上是一代枭雄,都想要一统草原诸部,成为鲜卑族至高的统治者,但他们多年来一直争雄不断,可谁也压不住谁,鲜卑诸部鼎足而立,相互攻伐,这无疑给了汉军一个各个击破的好机会。 经过一个冬季的休整,汉军队伍是士气高昂,斗志旺盛,而且在驻守冀州的七个军赶到幽州之后,汉军队伍齐整,粮草充足,就等着刘胤的一声号令,准备北征鲜卑了。 这几年来鲜卑人为祸幽州,尤其去年更是进犯冀州,猖狂到了极点,虽然漳水之战给了他们不小的教训,但面对鲜卑人的残暴,汉军将士人人义愤填膺,此番北伐,都做好了复仇的准备,就是要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 刘胤将汉军二十三万兵马连同度辽将军严询指挥的两万幽州兵分为三路,分别驻扎在中部的渔阳、西部的代郡和东部的昌黎,同时将战备等级提升到了最高级,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汉军诸将也是个个摩拳擦掌,准备着大干一场,随着天下的太平到来,可打得仗已经是越来越少了,能否凭借着军功把自己的爵位再升上一等,自然是这些将军们的小心思,这次北伐鲜卑,便是最后为数不多的机会了。 可随着日子的推移,刘胤那边却始终未曾下达进军的命令,诸军的人马除了训练之外,就还是训练,直让众将等的是望眼欲穿,却也等不到中军帐那边的消息。 众将不禁是暗暗地腹诽,不知道刘胤此举有什么用意,在幽州摆开三路大军的架式,就能吓倒鲜卑人不成?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鲜卑人可不是吃素的,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你非得用拳头打得他趴不起来,或许他才会低头认输,单凭恫吓,恐怕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的。 有人也曾试探向地向刘胤请命,得到的回答很是干脆:“原地待命,时刻准备!” 这不禁让许多的人比较纳闷,刘胤只叫大军原地候命,丝毫没有透露出兵的时间来,难道刘胤真的不知道兵贵神速这个道理吗? 可以现在刘胤在军中的权威,又有谁敢当面来质疑刘胤的决定?所以诸将在下面是议论纷纷,却无人敢当面去说。 当然偏偏有人不信邪,跑去跟刘胤较真了,还跟众将打赌,说他非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 这人当然不是别人,正是刘胤的结义兄弟张乐。 张乐到中军帐去寻刘胤的时候,刘胤正好一个人坐在那儿看文书,一大堆的文书厚厚地撂在那儿,堆集如山。 张乐还没开口,刘胤却抬起头来,扑嗤一声乐了,直笑得张乐莫名其妙,还以为自己头盔戴歪了或许铠甲穿反了,他摸摸头盔又摸摸铠甲,穿戴得很齐整,不禁没好气地道:“大哥,你笑啥?” 刘胤敛住笑容,道:“二弟,这么多年了,你居然还是一付老模样,别人忽悠几句,你就信以为真,还专门跑过来问个长短,你岂不知军事机密乃是军中的头等大事,无故泄露的,那可是要军法从事的。” 张乐不禁脸一红,讪讪地道:“大哥,那我跟他们打赌的事,你已经知道了?” 刘胤轻轻地哼了一声,道:“军中哪件事难瞒得过我的眼?你把军事机密当做儿戏,还在军中以此来赌斗,光是凭这一点,按律就能赏你一百军棍了。” 张乐吓了一跳,不过他也看出来是刘胤的恫吓于他,未必真要拿他军法从事,不禁是嘿嘿一笑,上前腆着脸道:“别啊,我的屁股可不经打。” “我看你皮糙肉厚的,吃得消,再说这次给你免了,下回你又不长记心,还得违反军令。” “下不为例,这回大哥你就高抬贵手,饶了小弟吧。” 刘胤呵呵一笑,他也没打算真的拿张乐怎么样,刚才也不过是调侃几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低头看了几页的文件,抬头一看,发现张乐还站在原地不动,于是道:“怎么,还没走?真要等军法处置你吗?” 张乐不好意思地搔搔后颈,道:“大哥,你也知道小弟我这个人,遇到事情要是整不明白,就连睡觉都睡不好,你说这事搞得我是百爪挠心的,我不问个明白还真是没法睡觉。” 刘胤摇头苦笑一声,道:“你呀,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好罢,其实告诉你也无妨,现在之所以按兵不动,只不过是时机未到,等到时机成熟,自然会令你们出兵的。” 张乐瞪大了双眼,道:“时机不到?大哥,你就别蒙俺了,行军打仗,贵在神速,这春天都快过去一半了,你一直都这样按兵不动难不成还要等鲜卑人主动来降不成?” 刘胤哈哈一笑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现在急着进军,那可是有害无益之事,鲜卑人主动来降,虽是不可能,不过不等他们斗个两败俱伤,便不是我们出兵的时候?” “两败俱伤?”张乐眼睛瞪得更大了,说了半天他还是没搞明白刘胤所说的。 刘胤递给他一份文书,道:“你自己瞧瞧,不就明白了。” 张乐将信将疑地接过文书,扫了几眼,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第1339章再下一城 整个西陵的吴军防御阵地呈半月形,其实吴军的主力都是布署在外围的,目的就是为了防范汉军由北自南的攻击,这也是周处对自己的水军太过自信了,认为在西陵城中,吴军无须再投入太多的防守兵力,只要有水军的船队,整个西陵城就是固若金汤。 但汉军恰恰这一次偏偏没有从陆路进攻,而是派水军长驱直入,直捣西陵要塞。铁索、铁锥、投石车形成的三道防御形同虚设,丝毫没有对汉军水师形成阻碍,而在汉军的强大火力之下,曾经引以为傲的江东水军,竟然变得是不堪一击,比汉军楼船更庞大的战船也经不住火药弩的狂轰滥炸,先后皆被击沉,整个水军除了那些逃得快的蒙冲斗舰逃往江陵之外,几乎是全军覆灭。 在这种情况下,陆景退守西陵也是迫不得已,当然陆景还有别的选择,那就是乘船逃往江陵,但他身为西陵都督,职责所在,又焉能弃城而逃?尽管他也明白,留下来的结果肯定是凶多吉少,但身为陆家人,他担不起临阵脱逃的耻辱骂名,再险恶的状况,他也必须要留下来坚守。 在汉军的强大火力攻击之下,西陵的失守已经是板上钉钉了,陆景只是为陆家的荣誉而战,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来悍卫陆氏的尊严。 西陵失守之后,西陵外围的防守阵地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大量的吴军夺路而逃,向江陵方向溃败而去。 王濬到也没有上岸去清剿西陵一带的吴军,毕竟他所率领的只是水军,登陆作战的话,战斗力自然是稍逊一筹,而且王濬更大的进攻目标是重镇江陵,此时傅佥所率的大军已经从襄阳出发,对江陵城发起了攻击,需要王濬的水军进行配合作战。 攻克西陵,就等于是打开了吴国的西大门,吴国的荆楚平原,从此再无险可御了,王濬率水师一路东下,直指江陵。 陆晏在江陵闻弟弟陆景兵败身死,不禁是淆然泪下,饮泣不止。 他们陆家,自陆晏的爷爷陆逊官拜大都督之后,他们陆家在江东的地位可谓是如日中天,出将入相,堪为社稷之臣,到了陆晏的父亲陆抗这一辈,依然是执江东诸臣的牛耳,官拜大司马荆州牧,陆家俨然还是江东第一豪族。 可惜陆抗英年早逝,吴主孙皓趁势对陆氏进行了压制,那几年陆家的地位确实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但陆家底蕴是何其的深厚,再加上出了陆机和陆云这两个少年天才,谋弑孙皓成功,另立新帝。此次政变,让陆家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陆机拜为左丞相,陆云拜为右丞相,陆晏为左大司马,陆景为右大司马,陆家四人同时拜相,风光一时无二。 但陆家的风光终究敌不过吴国的衰亡,此刻的吴国,就如同是一艘千疮百孔四处漏水的破船,在惊涛骇浪之中飘荡浮沉,时刻有倾覆之危,而陆家就如同坐在船上的千金小金,虽然地位尊贵,衣饰华美,受万人倾慕,但船沉之时,所有的荣华富贵,都将会烟消云散。 陆景的死,无疑是给陆家敲响了丧钟,再显赫的门楣,再昌盛的豪族,也只能是给衰亡的东吴政权来陪葬的。 此时西陵的败兵溃逃到了江陵,陆晏将其收容,虽然是兵力见涨,但汉军水陆两路人马同时杀来,陆晏仍旧感到困难重重。 有部将建议陆晏撤出江陵,向东退守巴丘,与大都督周处汇合,再图良策。 陆晏摇头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国之将亡,再退亦无容身之地。舍弟死战不退,英名犹存,我若逃生,有辱陆氏门楣。”遂下令紧闭城门,严防死守,以拒汉军。 傅佥自襄阳出兵,一路南下,所向披靡,途经的吴国各城,是纷纷投降,傅佥兵不血刃,一直杀到了江陵城下。 去年胡济围攻西陵之时,曾派傅佥出兵江陵,以牵制吴军,当时进攻吴国的条件并不成熟,傅佥强攻江陵未果,是铩羽而归,这也让傅佥暗暗地憋了一口气,想要找回这个场子,这次他再度率兵进攻江陵,是志在必得。 如今的情势已和去年是大不相同了,当时胡济进攻西陵遭遇惨败,傅佥是独力难支,确实没有能力拿下江陵这样的坚城。但现在刘胤已经率军迂回而进,兵取荆南,等于是在吴国的腹地开花,王濬的水军更是旗开得胜,一举攻克了西陵,现在的江陵,已经是一座孤城了,在水军的配合之下,拿下江陵,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江陵和西陵一样,是一座临江的城池。临江的城池有临江的好处,那就是敌人从陆路攻来的时候,不能将其完全地包围,守军可以通过水路得到援助。但临江也是临江的坏处,那就是水路一旦被封锁,就会遭受到腹背之敌的攻击,尤其是敌人水军足够强大的话,临水的这一面必将承受更大的压力。 王濬的楼船全部停泊在了江陵城外的江面上,一字排开,王濬一声令下,一道道吐着火舌的火弩箭便呼啸着飞向了江陵城,尽管这些火弩箭没有象普通弓箭那样的密集,但它的破坏威力却是普通弓箭的千倍万倍,几十支火弩箭飞上城头之后,整个江陵城很快就陷入了一片火海。 傅佥则率兵趁势攻城,吴军早已是人心惶惶,就算有陆晏亲自督战,也难以抵挡汉军凶猛的攻势,不到一个多时辰,江陵城的城北就已经被打开了一口子,汉军是蜂拥而入,一举杀入了城中,守军抵挡不住,整个江陵城的形势急转直下。 陆晏见大势已去,不愿投降受辱,在江陵太守府中长叹数声,向东向望,横剑自刎。而其麾下所部,见陆晏已死,军心涣散,斗志全失,再也没有抵抗的念头了,纷纷地弃械而降,江陵城成为了继西陵之后失陷的第二座重镇。 第1340章横扫 在王濬和傅佥这两路兵马发起进攻的同时,其余四路兵马也在七月初一这一天,同时向吴国境内发起了进攻。 黄崇率领东路人马,从徐州下邳出兵,一路向南,攻打徐中重镇淮阴。 汉军在淮河上搭起了浮桥,虽然在搭建浮桥的过程中,遭到了吴军反击,但黄崇沉着应战,大量地调集弓箭兵,集中火力,对南岸之敌进行箭矢攻击,射杀了不少的吴兵,清理了修建浮桥的障碍。 浮桥建成之后,汉军通过浮桥,源源不断地开进到了淮河南岸,将淮阴城团团地围困了起来,便在随后对淮阴城发起了强攻。 淮阴守军虽然是拼死抵抗,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坚守了五六日之后,西门率先地被汉军所攻破,汉军从西门入城,很快地就控制了全城,守军大部被歼,守将也被俘。 拿下淮阴之后,黄崇率军是长驱南下,攻打江北重镇广陵。 除了黄崇这一路人马之外,攻打寿春的蒋斌,攻打弋阳的牵弘,攻打江夏的王颀这三路人马,都要面对抢渡淮河这个难题。 淮河说宽不宽,说窄也不窄,如果使用船渡的话,这四路人马同时渡河,所需要的船只数量是极为惊人的,所以在准备行动之间,抢渡淮河就设计了使用浮桥这个方案,计划每一路人马,至少要架设三座浮桥,那么四路人马,就需要同时架设十二座浮桥。 所以在先前的准备工作之中,浮桥便是一个前提先决条件,最先进行了充分地淮备,等到渡河之时,建造浮桥的所有物件都已准备停当,浮桥搭建的速度也是相当地快。 就算象东路黄崇那样受到吴军的拦阻,这种状况也发生在了寿春和弋阳河段,不过事先汉军都做过应急预案,并且为此进行了多方的操练,为了掩护浮桥的顺利搭建,汉军诸兵种协同配合,果断出击,成功地击退了吴军的阻挠,顺利地完成了渡河任务。 跨越淮河之后,几路汉军是齐头并进,蒋斌这一路大举围攻寿春,牵弘这一路是强攻弋阳,只有王颀这一路受到阻力最小,他们一路长驱南下,进攻江夏。 弋阳在这几路之中,是一块最为难啃的硬骨头,担任弋阳督的是吴国大将张咸,张咸跟随陆抗征战多年,参与过当年西征益州和洛阳之战,陆抗临终之时,将弋阳重镇的防守任务,交到了张咸的手中。 弋阳是陆抗在世之时经营了近十年的一座要塞级城池,是吴国北伐中原的前进基地,同时是也江淮防线上的重要一环,进可攻,退可守,扼守在淮河南岸,自古便为兵家必争之地。 此次汉军伐吴,第三路人马的首要攻击目标,便是拨除弋阳这颗钉子,为汉军横扫江淮扫清障碍。 在淮河上搭建浮桥之时,张咸并派出人马来试图干扰汉军的行动,不过汉军似乎早有准备,未等吴军接近,便是一通乱箭射来,逼得吴军无法靠近岸边,让吴军试图破坏浮桥的计划破产了。 张咸无奈,只得收缩兵力,退守弋阳,准备固守城池。 汉军渡河成功之后,很快便发动了对弋阳的强攻。 这几路人马虽然都未曾配备火器,但其他的大型攻城器械如投石车、床弩、连弩车,攻城车,冲车等器械是一应俱全。攻城行动开始这后,投石车飞投出去的一枚枚石弹,砸向了弋阳的城墙,就算是再坚固的城墙,也不可避免地出现摇晃和损坏,汉军连番地用石弹狂砸,弋阳城的城墙是千疮百孔,床弩射出的踏橛箭,则是牢牢地钉在城墙上,为攻城部队提供了不少的便利。 张咸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亲自在城楼上督战,城墙那儿出现裂缝,那儿有些垮塌,张咸都会亲赴出险处,指挥吴兵进行封堵修复。 汉军发起进攻之后,张咸更是日夜不歇地亲自在城头上指挥战斗,浴血奋战,与汉军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 吴军将士在张咸的激励之下,个个奋勇,人人当先,皆是舍身忘死,拼死而战,抵挡住了汉军的一次次进攻。 汉军这边,由于连日强攻也未能拿下弋阳,牵弘也有些着急了,亲自上阵督战,并加强了攻击的力度。 城池的攻防战就等同于消耗战,拖的时间越久,战斗的消耗就越大,这种消耗不光是人员的消耗,还有武器的消耗,物资的消耗。 季汉为了这一次的进攻,筹备了整整的五年之久,雄厚的国力,让它的准备是极其地完善,而反观吴国,由于国贫民弱,资源有限,对弋阳前线的投入自然也有限,这场战役爆发之后,只不过进行了十余日,弋阳历年来的积存便消耗一空,人员伤亡后产生的缺口也无法补充。 不是张咸不想补充,而是整个江淮的防线都无比吃紧,现在吴国后方几乎再抽调不出一兵一卒来增援前线了,现在张咸除了靠自己,再没有别的什么办法了。 但张咸的热血是有,他也是绝对悍不畏死的,但守住弋阳的信心,却在每日的消耗战之中一点点地殆磨尽了。 随着伤亡人数的越来越多,张咸能调动的防守兵力也是越来越少了,许多城墙地段人手匮乏,已经无力再应对汉军的强攻了。 似乎是嗅到了吴军力不能支的状况,汉军的进攻越来越猛烈,越来越疯狂了,终于这股洪流变成了可怕洪灾,冲垮了吴军最后的防线,张咸也倒在了这滔天的巨浪之中,弋阳沦陷了。 紧接着,寿春失守,六安失守,合肥失守,告急的文书雪片一样的飞向了建业,孙壾急令陆机移师濡须口,做垂死之挣扎。 东路大捷的同时,王颀率领中路人马,长驱南下,这一路人马的攻击之处,只是吴国荆州和扬州结合部,最为薄弱,王颀几乎未曾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一路南下,克江夏,直抵长江北岸。 第1341章弃守巴丘 这次季汉伐吴,七路大军齐出,吴国边境是狼烟四起,急报频传,身在巴丘准备防范刘胤的周处都不知道该去救哪一路了,就在他踌躇未决之时,很快就传来了西线西陵、江陵失守、东线淮阴、弋阳、寿春沦陷的消息,周处顿觉得头如萝筐一般大了。 周处明白,这是季汉蓄谋已久的进攻,旨在灭亡吴国,这次季汉所投入的兵力和攻击的范围,都是空前的,而且汉军几乎是掐着吴国防线的死穴,往死里打,攻击的目标都是急所,根本就不给吴国任何的喘息之机。 以前汉军的进攻,总是集中于某地,吴军还能从其他点上调动兵来救援,但这次汉军七路齐出,吴国所有的防御点都自顾不瑕,根本就抽不出兵马来援助别处,整个吴国的防御体系,处于近乎瘫痪的边缘。 西陵是整个长江防线的龙头,陆抗在世之时,就曾指出西陵防御的重要性,认为西陵的得失将会决定吴国的存亡,周处出任大都督之后,对西陵的防御也是极为地重视。岑安叛乱之后,周处立刻率军火速前往西陵,扑灭了岑安的叛乱,阻挡了汉军的进攻,算是挽救了吴国一把。 但好运气也不可能总眷顾于他,西陵之战结束之后,吴国人对周处的功勋是赞不绝口,称周处是旷世之名将,社稷中兴之臣,才比孙吴,功胜张萧,都认为经此一战之后,吴国的江山社稷必是稳如泰山。 可周处却不这么认为,他居安思危,亲自主持西陵防线的建造,力争将西陵打造成固若金汤坚如磐石的要塞之城。 周处认为,就算西陵防线战事吃紧,坚守几个月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西陵地势险要,再加上他亲自布署的铁索、铁锥、投石车三道防线,汉军即使来进攻,也会大费周章。 但结果却是远远地出乎了周处的意料,汉军自永安出兵之后,只用了短短数日的时间,就攻克了西陵,周处在巴丘初闻西陵告急,尚未及派兵救援,就又得到了西陵失守,陆景阵亡的消息,周处望江而叹:“大势去矣!” 周处很清楚处,西陵失守之后,吴国基本上已经是玩完了,汉军顺流而下,吴国已经是无险可御了,之前吴国之所以在南北对峙之中保持着优势,那就是因为吴国拥有北方所无法匹敌的水军力量,北方的曹魏或者司马晋,想要灭吴,必须要突破长江防线,而没有强大的水军,突破长江防线将会变成一句空话。 所以几十年来,虽然魏晋大军几次犯境,却始终无法越过长江半步,东吴的这半壁江山,始终是坚如磐石,这也让吴国人对水军,对长江产生了一种严重的依赖,认为北方势力永远也不可能拥有与吴国匹敌的水军,永远也不可能踏过长江来。 但现在,汉军水军拉枯摧朽似的进攻,让周处明白,东吴水军的优势已经是荡然无存了,曾经让吴人引以为傲慢天下无敌的水军,已经变得不堪一击了,装备了火器的季汉水军才是真正的无敌于天下。 没有了水军的优势,吴国还剩下什么?还有什么力量来和季汉相抗衡? 周处的嘴角,浮现起一丝苦涩的笑意,现在的吴国,除了垂死挣扎之外,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出路了,季汉一统天下的大势,已经是势不可挡了。 “启禀大都督,蜀将王颀率一路人马攻克江夏,现已抵至武昌北面的长江岸边,刘胤已离开了罗县,向东北方向而进,目标尚不明确,但攻击武昌的可能性极大。”护军孙震急步赶来,向周处禀报最新情况。 这次周处赶来巴丘,就是为了对抗已经攻到罗县的刘胤,但周处来到巴丘之后,刘胤却一直在罗县按兵不动,由于刘胤的军队可全是骑兵,周处的军队大半是水军,周处根本就不敢尝试对汉军发起反击,野战之中吴军没有任何的胜算,只能是被动防守。 可刘胤在罗县却始终没有动作,周处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排兵重兵守御的阵势,固守巴丘,如果一旦有所松懈的话,被刘胤偷袭巴丘得手,那局面就会更加地雪上加霜。 所以尽管江北一带打得是如火如荼,但巴丘一线上却是平静如水,当然,周处明白,这在平静如水的背后,则是暗流如涌,随时可能爆发最为惨烈的大战。 周处一直以为这场大战将会以巴丘为中心展开,但没想到的是汉军竟然主动地放弃进攻巴丘,而转攻武昌。 武昌虽然不在荆州的中心位置,但它却是东吴的陪都,重要性犹在巴丘之上,而且武昌在巴丘之东,一武昌失守,汉军便可以趁势东进,直取建业,如此一来,巴丘便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 初听闻汉军王颀部攻克江夏,进逼武昌,周处倒也没有太过担心,毕竟就算王颀杀到了长江边上,没有水军和渡船,他们是丝毫也威胁不到武昌的安全的。但在罗县的刘胤不同,他本来就身处江南,从陆路北上,就可以攻击到武昌,万其刘胤的这一支汉军拥有着犀利的攻城火器和无敌的野战骑兵,驻守武昌的军队很难抵挡得住。 如此周处便有些坐不住了,武昌绝不能丢,他必须要率军回援武昌才行。 “现在蜀汉水军已经到达了何处?”周处问道。 孙震道:“据报已经到达了公安,正向巴丘进发,预计三四日后便可以抵达巴丘。” 周处不禁有些黯然了,西陵江陵接连失守,陆景陆晏先后阵亡,让陆抗都觉得有些愧对陆抗了,现在季汉水军已经杀到了公安,顺流而下的话,不日即可抵达巴丘,如果季汉水军杀到,恐怕他就难以脱身了。 周处不再犹豫,下令整点巴丘的水陆人马,弃城登船,扬帆而行,离开了巴丘洞庭,浩浩荡荡地顺流而下,直奔武昌而去了。 第1342章武昌血战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这次季汉伐吴,七路大军齐出,吴国边境是狼烟四起,急报频传,身在巴丘准备防范刘胤的周处都不知道该去救哪一路了,就在他踌躇未决之时,很快就传来了西线西陵、江陵失守、东线淮阴、弋阳、寿春沦陷的消息,周处顿觉得头如萝筐一般大了。 周处明白,这是季汉蓄谋已久的进攻,旨在灭亡吴国,这次季汉所投入的兵力和攻击的范围,都是空前的,而且汉军几乎是掐着吴国防线的死穴,往死里打,攻击的目标都是急所,根本就不给吴国任何的喘息之机。 以前汉军的进攻,总是集中于某地,吴军还能从其他点上调动兵来救援,但这次汉军七路齐出,吴国所有的防御点都自顾不瑕,根本就抽不出兵马来援助别处,整个吴国的防御体系,处于近乎瘫痪的边缘。 西陵是整个长江防线的龙头,陆抗在世之时,就曾指出西陵防御的重要性,认为西陵的得失将会决定吴国的存亡,周处出任大都督之后,对西陵的防御也是极为地重视。岑安叛乱之后,周处立刻率军火速前往西陵,扑灭了岑安的叛乱,阻挡了汉军的进攻,算是挽救了吴国一把。 但好运气也不可能总眷顾于他,西陵之战结束之后,吴国人对周处的功勋是赞不绝口,称周处是旷世之名将,社稷中兴之臣,才比孙吴,功胜张萧,都认为经此一战之后,吴国的江山社稷必是稳如泰山。 可周处却不这么认为,他居安思危,亲自主持西陵防线的建造,力争将西陵打造成固若金汤坚如磐石的要塞之城。 周处认为,就算西陵防线战事吃紧,坚守几个月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西陵地势险要,再加上他亲自布署的铁索、铁锥、投石车三道防线,汉军即使来进攻,也会大费周章。 但结果却是远远地出乎了周处的意料,汉军自永安出兵之后,只用了短短数日的时间,就攻克了西陵,周处在巴丘初闻西陵告急,尚未及派兵救援,就又得到了西陵失守,陆景阵亡的消息,周处望江而叹:“大势去矣!” 周处很清楚处,西陵失守之后,吴国基本上已经是玩完了,汉军顺流而下,吴国已经是无险可御了,之前吴国之所以在南北对峙之中保持着优势,那就是因为吴国拥有北方所无法匹敌的水军力量,北方的曹魏或者司马晋,想要灭吴,必须要突破长江防线,而没有强大的水军,突破长江防线将会变成一句空话。 所以几十年来,虽然魏晋大军几次犯境,却始终无法越过长江半步,东吴的这半壁江山,始终是坚如磐石,这也让吴国人对水军,对长江产生了一种严重的依赖,认为北方势力永远也不可能拥有与吴国匹敌的水军,永远也不可能踏过长江来。 但现在,汉军水军拉枯摧朽似的进攻,让周处明白,东吴水军的优势已经是荡然无存了,曾经让吴人引以为傲慢天下无敌的水军,已经变得不堪一击了,装备了火器的季汉水军才是真正的无敌于天下。 没有了水军的优势,吴国还剩下什么?还有什么力量来和季汉相抗衡? 周处的嘴角,浮现起一丝苦涩的笑意,现在的吴国,除了垂死挣扎之外,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出路了,季汉一统天下的大势,已经是势不可挡了。 “启禀大都督,蜀将王颀率一路人马攻克江夏,现已抵至武昌北面的长江岸边,刘胤已离开了罗县,向东北方向而进,目标尚不明确,但攻击武昌的可能性极大。”护军孙震急步赶来,向周处禀报最新情况。 这次周处赶来巴丘,就是为了对抗已经攻到罗县的刘胤,但周处来到巴丘之后,刘胤却一直在罗县按兵不动,由于刘胤的军队可全是骑兵,周处的军队大半是水军,周处根本就不敢尝试对汉军发起反击,野战之中吴军没有任何的胜算,只能是被动防守。 可刘胤在罗县却始终没有动作,周处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排兵重兵守御的阵势,固守巴丘,如果一旦有所松懈的话,被刘胤偷袭巴丘得手,那局面就会更加地雪上加霜。 所以尽管江北一带打得是如火如荼,但巴丘一线上却是平静如水,当然,周处明白,这在平静如水的背后,则是暗流如涌,随时可能爆发最为惨烈的大战。 周处一直以为这场大战将会以巴丘为中心展开,但没想到的是汉军竟然主动地放弃进攻巴丘,而转攻武昌。 武昌虽然不在荆州的中心位置,但它却是东吴的陪都,重要性犹在巴丘之上,而且武昌在巴丘之东,一武昌失守,汉军便可以趁势东进,直取建业,如此一来,巴丘便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 初听闻汉军王颀部攻克江夏,进逼武昌,周处倒也没有太过担心,毕竟就算王颀杀到了长江边上,没有水军和渡船,他们是丝毫也威胁不到武昌的安全的。但在罗县的刘胤不同,他本来就身处江南,从陆路北上,就可以攻击到武昌,万其刘胤的这一支汉军拥有着犀利的攻城火器和无敌的野战骑兵,驻守武昌的军队很难抵挡得住。 如此周处便有些坐不住了,武昌绝不能丢,他必须要率军回援武昌才行。 “现在蜀汉水军已经到达了何处?”周处问道。 孙震道:“据报已经到达了公安。” 周处不禁有些黯然了,西陵江陵接连失守,陆景陆晏先后阵亡,让陆抗都觉得有些愧对陆抗了,现在季汉水军已经杀到了公安,顺流而下的话,不日即可抵达巴丘。 周处不再犹豫,下令整点巴丘的水陆人马,弃城登船,扬帆而行,离开了巴丘洞庭,浩浩荡荡地顺流而下,直奔武昌而去了。 第1343章周处之殒 不过丧失了制水权之后,吴国就彻底地失去了武昌战役的主动权,尽管有周处这个主心骨在,吴国尚还能依托坚固的城郭勉强地支撑着,但假如没有援兵的话,武昌城的陷落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当然周处不会坐以待毙,武昌被围之后,他也在第一时间便向柴桑的陆云求援,陆云倒也派出了一支军队赶赴武昌,但刘胤对此早有防备,围攻武昌的同时,便抽调出傅募来,率领一万骑兵在西塞阻击吴军的援兵。 围点打援例来是汉军的拿手好戏,不过这次刘胤将主攻的目标放在了攻打武昌的上面,派往西塞的人马只担任阻援的任务。 尽管如此,傅佥还是将带兵前来救援武昌的伍延军打了一个落花流水,狼狈地逃回了柴桑。 陆路救援失败之后,陆云还是不死心,又派柴桑的水军从水路逆流而上,试图从水路救援周处。 但现在吴汉水军的力量对比早已是今非昔比,永安、西陵、武昌这几次水战下来,吴军屡遭败绩,再也不具备和季汉水军相抗衡的实力了,虽然柴桑水军号称是东吴的第二大舰队,但在汉军火力的强势压制之下,柴桑水军折损过半,狼狈地掉头东逃,水路援救武昌的计划也宣告失败。 陆云也是无计可施了,不是他不想救周处,而是他确实已经是无能为力了,陆战打不过不要紧,关键是水战吴国现在也不行了,照个局面发展下去,吴国的灭亡也仅仅只是时间而已。 周处是吴国的兵马大都督,是吴国军队的主心骨,一旦他有什么闪失的话,吴国军队就连最后的领军人物也丧失了,陆云虽然出任镇南大都督,但他自己也明白,在军事上,他的谋略是远远不及周处的,吴国可以没有他们陆氏兄弟,但绝不能没有周处,周处做为东吴最后的一位大将,他的殒落于否,将直接决定吴国最终的命运。 本身骑兵就不是太擅长攻城作战,再加上抽调出一万人在西塞阻援,刘胤这边进攻武昌的兵力就有限的多,尽管依靠火器的威猛取得了攻城战斗上的优势,但想要拿下武昌城,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王濬的水军也面临同样的问题,水战他可以所向披靡,但攻城的话就稍逊一筹了。于是刘胤下令调集王颀的这一路人马渡江,参与到围攻武昌的战斗中来。 王颀到达江北之后,苦无船渡江,只能是在江北翘首以望,不过此时王濬的水军接连打败了吴国武昌水军和柴桑水军之后,已经是完全地掌握了长江的制水权,为王颀的军队渡江提供了帮助。 汉军新增了三万步兵,而吴军的援兵是遥遥无期,整个武昌的形势愈发严峻起来,周处每日愁眉不展,脸色阴郁,不过他的眼神如刀一般锋利,尽管他一句话也不说,但周围的吴兵都很怕他。 薛莹看到形势危急,就劝周处道:“大都督,蜀人援兵不断增加,攻势也越来越强了,武昌恐怕是守不住了,不如趁现在军力尚存,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还有逃生的希望,真到了城破之时,恐怕想走也走不了。” 周处看了他一眼,目无表情地道:“如果突围的话,你计划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 薛莹被他这么一问,反倒是张口结舌,不知所措了,他现在觉得武昌肯定是守不住了,除了突围之外,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但突围的话,薛莹还真没有想到具体该走哪一路。 周处缓缓地道:“走水路敌不过蜀人的战船,走陆路逃不过蜀人的战马,离开了武昌城,我们还有什么东西能和蜀人周旋?” 薛莹是哑口无言,确实,汉军的骑兵速度之快,是他们吴人无法比拟的,一旦失去了城郭的掩护,他们必将成为汉军骑兵所追逐的猎物,恐怕走不到柴桑,就已经被汉军骑兵消灭殆尽了。 而一贯让吴人引以为傲的水路,现在也变成了一个噩梦,在汉军的战船面前,东吴战船完全丧失了抵抗之力,走水路的更是死路一条。 现在看来,武昌城守是守不住,逃又逃不掉,难不成要坐以待毙吗?当然,薛莹心中还有一个念头,可看着周处阴郁的脸,薛莹忍了忍,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周处又何尝不知道薛莹想说什么,但坐在了大都督的这个位子之上,周处就已经是断绝了其他的念头,或许别人可以想可以做,但他周处不能,这不光是气节的问题,它还关乎着整个江东人的尊严。 周处没有给薛莹再说下去的机会,他大踏步地走出住处,迈步上了城墙。 今天是汉军自攻城以来攻势的最为猛烈的一天,投入的兵力之多,火力之猛,是最初进攻时的数倍,显然汉军也对连续多日攻击拿不下武昌城有些恼火了,孤注一掷,全力地发起了攻击。 武昌城的城头,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都处都弥漫着刺鼻而呛人的硝烟味,整个城头上,横七竖八的躺满了吴兵的尸体,由于战况过于的激烈,这些尸体都来不及清理。 吴军正顽强地抵抗着,或许他们早已经失去了坚守的信心,只有依靠惯性在坚持着。 周处沉默无语,这是守城战以来他第一次上城而没有开口说话。 前面出现一阵的骚动,显然是汉军的攻城部队已经突破了吴军的防线攻上了城头,吴军抵敌不住,纷纷后退。 只有周处一人,继续迈着坚定的步伐,提着一柄环首大刀,大踏步地冲了上去。 转瞬之间,周处便被埋没在了汹涌的兵潮之中,他抡起了大刀,用尽平生之力,劈杀着,血光冲天,眼前几乎成为了一片红色的世界,周处浑身淌满了鲜血,也不知道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他的头脑已经是一片空白,剩下的只有杀戮,不断的杀戮,直至他最终倒下去…… 第1344章擒二陆 PS:稍后更正,大约两点…………………………………………………………………………………………………………………………………………………………………………………………………………倭国诸王是面面相觑,不用说,这已经是汉国最后的通牒了,如果他们日落之前不在条约上签字的话,那就等同于拒绝条约。 而拒绝条约的下场,势必是全族灭绝。现在汉军已经占领了倭国境地内所有的城邦,只要他们举起屠刀,绝对不会留下任何的幸存者。 这些灭绝性的大屠杀,这些倭国国主们也没有少干过,当他们攻陷敌对国的城邦时,除了疯狂地掠夺之外,就是血腥的屠杀了,除了那些他们需要的奴隶之外,大多数人都会被屠杀干净,不留下任何的一个活口。 而现在汉军的所谓条约,最起码还不是那种赶尽杀绝手段,最起码给他们保留了一丝生存的希望。 刘胤做为一个穿越者,一个后世的文明人,自然是不屑去做那种种族灭绝的行径,对待鲜卑人、对待匈奴人,对待高句丽人,刘胤都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和大度,当然一个例外,那就是残暴的羯人,他们以汉人为食的恶行最终彻底地葬送了他们一族。 对待倭国人,刘胤自然也是同对待鲜卑人一样,采用保留地的圈养政策。 如果象对待三韩人那样接受其臣服和朝贡允许其成为藩属国,这样的政策倭国人自然是享受不到的,三韩人奴性十足,几千年来在夹缝之中生存着,除了卑躬屈膝没有什么别的能耐,所以刘胤对他们丝毫没有什么戒心。而倭国人,却是一条毒蛇,一头中山狼,如果现在刘胤宽宏大度地放纵他们的话,将来只会被蛇咬,只会被狼吞,所以刘胤绝不会轻易地放过他们。 不准备种族灭绝的话,最好的政策便是将他们放逐到荒凉野蛮之地,让他们自生自灭。 北海道显然便是一个最好的去处,由于北海道处于高纬度海域,冬天的气候格外的寒冷,自然条件极为地恶劣,这个时代的北海道,还没有任何的开发和利用,将倭人全部放逐到北海道去,让他们自生自灭,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毕竟刘胤的仁慈和宽容也是有底线的,想想将来这些倭寇的凶戾与残暴,现在还能给他们生存的权利,他们就应当感恩戴德了。 陈寿已经离座了,毕竟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那是绝不容许讨价还价的,该说的话他已经说完了,再说下去不过是徒费口舌,剩下的时间就让他们自己去考虑吧,如果他们在日落之前还没有做出决断,那就对不起了,过时不候。 倭国诸王窃窃私语地交谈着,脸上流露出来的既是愤怒,也是无奈,没有人愿意去签字,但他们又都清楚,不签字意味着什么。 夕阳向着西边的大海坠去,金色的光芒将海水映得一片灿烂,如此美景,倭国诸王的心却在滴血,他们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是所剩无几了。 终于,大和国王成平第一个站了起来,在重重地叹息声中,他签下了自己名字。 毕竟在生存和灭绝之间,成平大王最终还是选择了活下去的道路,尽管迁居虾夷岛生存地会比较艰难,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活着,总还是能看到希望的。 成平大王签字之后,那些本来还在犹豫和挣扎之中的倭王们也相继在条约上签了字。 当夕阳敛去最后的一抹余晖时,陈寿又出现在了甲板上,那份条约的上面,已经是密密麻麻地签满了倭国诸王的名字,无一缺漏。 “诸位,虾夷岛欢迎你们!”陈寿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的微笑。 ┄┄┄┄┄┄┄┄┄┄┄┄┄┄┄┄┄┄┄┄┄┄┄┄┄┄┄┄┄┄┄ 大迁徙在诸国王返回各自的国度之后,很快地便开始了。 根据汉军的要求,迁徙必须在半年之内完成,超过期限之后,任何还滞溜在本州岛、筑紫岛和伊予岛上的倭人将会被视为叛逆,全部处死。 为了协助这一次的大迁徙,汉军的船只将会在马关海峡和濑户内海往来运关倭人,将筑紫岛和伊予岛的倭人统一的集中到本州岛上来,并向北迁移,再通过津轻海峡,将他们从本州岛运往虾夷岛。 同时,汉军各部的军了人也将全程地监督此次的迁徙行动,对于一切拒绝奉命,试图反抗的倭人,进行毫不留情地处置。 签字的是各国的国主,但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倭人都会听从国主的号令,从接获到大迁徙的命令之后,各地反抗斗争就层出不穷,他们有的袭击汉军的营地,有的逃往深山老林,似乎想要逃避大迁徙。 但倭人的反抗立刻遭到了汉军的血腥镇压,对待一些顽冥不灵的死硬他分子,汉军绝不会有任何的仁慈,统统用铁血的手段彻底镇压之。 倭人见识过汉军的强硬和冷血之后,终于认为这次汉军是要动真格的了,为了活命,在惶恐之中,他们背井离乡,踏上了前途茫茫的道路。 本州岛、筑紫岛和伊予岛上涉及到的需要迁徙的国家和部落多达七八十个,所涉及的人口达到五十万以上,如此庞大的迁徙在倭国史上,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倭人哀号着,哭泣着,被迫地无奈地离开了故土,踏上了一条无止境的路。 筑紫岛和伊予岛上的居民,开始陆续地向本州岛进行移徙,汉军的那些船只,不停地往穿梭于两岸三岛之间,将所有的普通百姓,运送往本州岛。 对于普通的民众,汉军表现的还是相当地克制的,只要不是公然地展开叛乱行径,普通的发泄和牢骚,汉军将士还是可以承受的,只有真正的暴力反对迁徙的,才会遭到镇压。 迁移到本州岛之后,许多倭人加快了速度,开始长途跋涉,向津轻海峡率先地奔去。因为汉军公布,前几批优先到达的津轻海峡的,可以享受最先挑选虾夷岛领土的权利,这让许多倭人是趋之若鹜。 第1345章迁都之议 濡须口和柴桑的失守,等同于剥去了建业的最后一道防线,汉军接下来的进攻,就堪称是一马平川、一帆风顺了,吴军已经丧失了任何防守的要塞,在汉军抵达建业之前,他们已经形不成任何的抵抗力量了。 以东吴朝廷的尿性,这个时候他们该是摇尾乞怜的时候了,当然对于刘胤而言,能兵不血刃的地拿下建业,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如果吴主孙壾死战不降,势必又将是战火不息,生灵涂炭。 当然打刘胤是不怕的,以汉军的战力,分分钟可以碾压吴国的残余势力,但刘胤却有一个更为地担心之处,那就是孙壾自知不敌,迁都以避难。 虽然汉军已攻占了吴国四州之中的三个,但剩下的扬州地域依然广阔,整个东南一隅还尚在吴国手中,孙壾如果效仿当年蜀汉迁都之事,逃往会稽郡或者是建安郡,那才是真正让刘胤头疼的事。 会稽郡建安郡和蜀地的南中近似,这个时代属于蛮荒之地,吴国虽然在那儿设有郡县,但那些地方,却是山越人的地盘,崇山峻岭,地势险要。 比起江东富庶之地来,会稽建安的条件肯定是要艰苦的多,但其地域辽阔,地形复杂,如果东吴朝廷逃遁于此的话,刘胤就算最终可以将其覆灭,所耗费的时间也是极长的,人力物力也是极大的,这个结果,显然是刘胤最不希望看到的。 刘胤思虑良久,令人将被俘的陆机陆云带上来。 陆机陆云以为他们必死,对视而叹,那知见到了刘胤之后,刘胤亲自给他们松绑,以礼相待,陆机陆云感其诚,乃降,用为参赞军事。 刘胤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之处,陆云轻笑一声,道:“雍王多虑了,某料定朝中虽有此议,但决然不可成行。” “为何?” 陆云道:“江东多世阀豪门,他们过惯了安逸奢华的日子,如何肯跟随朝廷迁往穷山僻壤蛮荒烟瘴之地受苦,就算朝中有人提议迁都,也必然会遭到世家豪族的一致反对。别人家不敢保证,我陆家定然会全力阻止南迁的,如果雍王需要,某可以致书三兄,让他在朝中尽力斡旋,力阻南迁。” 刘胤微微颔首,当年蜀汉南迁之时,不是也遭到了以谯周为首的益州本土势力的竭力反对吗,只不过当时刘胤采用强硬手段,一举端掉了益州势力,才促成了蜀汉朝廷的南迁。 和益州本土势力相比,吴国的江东势力才真正称得上实力雄厚,他们基本上把持着吴国的朝政,如果他们站出来了阻挠南迁的话,一万个吴国朝廷它也走不了。 陆云当然有这一份自信,现在江东四大家族之中,便是以他们陆家为首,陆家三代为相,家族子弟代代为官,门生故吏遍布江南,势力盘根错节,无人可以撼得动,虽然说陆晏陆景已然身亡,陆机陆云被俘囚禁,但朝中还有陆玄担任侍中,余威尚存,一言九鼎,说话比皇帝还管用。 “如此,有劳了。”陆云有此提议,正合刘胤的心意。 陆机又提议派降将薛莹为使,前往建业,劝降于吴主孙壾,刘胤当即准允,派薛莹为使者,前往建业。 ┄┄┄┄┄┄┄┄┄┄┄┄┄┄┄┄┄┄┄┄┄┄┄┄┄┄┄┄┄┄┄ 柴桑失守的消息传到了建业,本来躁动的建业却异常寻常地平静了下去,在朝堂上,吴国朝臣们一个个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言。 不是他们不想说,而是如今的形势,已经让他们再也说不出什么了,如果周处没死,如果陆机陆云没被俘,如果武昌柴桑还在,那么吴国至少还有一战之力,可现在,除了坐以待毙之外,没有人再能够拿得出什么招儿了。 孙壾脸色苍白,环视着众臣,心里着实有些绝望,他刚刚坐上皇位,就连屁股还没有坐热就该挪窝了,孙壾心里可是一万个不甘。 可不甘又能怎样,吴国的败亡之势已经是不可挽回了,现在孙壾的身边,已经再没有可以领兵拒敌之将,而建业城中,残存的军队,根本就不可能是如狼似虎的汉军的对手,吴国的这一片大好河山基业,已经不可能再姓孙了。 “你们这么多人,就没有一个人能给朕拿出一个退敌之策吗?”孙壾重重地一拍龙案,气怵怵地道。 众臣还是耷拉着脑袋,没人回答。 孙壾有些恼怒,正欲一个个点名去问,阶下一人忽道:“陛下,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孙壾视之,不是旁人,正是镇南大将军陶濬,陶濬者,交州牧陶潢之弟也,刘胤侵入交州之际,孙壾就曾有意派陶濬前往交州助战,只是尚未成行,就传来交广二州失守的消息,陶潢败亡的消息,才罢休了这个念头。当下孙壾大喜,道:“陶爱卿有何妙策,快快讲来。” 陶濬沉声奏道:“陛下,如今蜀兵兵威大盛,我军力不能敌,倘若固守建业,乃自取灭亡也。臣以为,陛下可效当年蜀汉刘禅避曹魏之祸,迁都南中,卧薪尝胆,养精蓄锐,后终克服中原。我朝会稽南安诸地,山峻地险,比之南中,更胜一筹,陛下若迁都于南安,可避亡国之祸也,待天时有变,可东山再起,收复江东半壁之河山。” 陶濬之言,如一石击起千层浪,朝堂之上的诸臣也不再沉默,个个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迁都之事,孙壾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迁都所涉及到的方方面面,那绝对是一个系统浩繁的工程,孙壾想想也头疼,何况当初局势尚没有现在这么不堪,吴国还有退敌的希望,孙壾虽然是灵光一现,但也很快地弃之于脑后,现在陶濬提出来,倒让孙壾不得不认真地思索一番。 就在此时,阶下另一个声音朗声地道:“陛下,臣以为,迁都之议,万万不可行,望陛下三思之!” 第1346章雍王来使 孙壾视之,乃是中书令胡冲,便道:“胡爱卿何出此言?” 胡冲道:“南安郡乃山越族聚集之地,大帝之时,山越人便屡次叛乱,大帝多次派兵征剿,亦未能完全平定,时至今日,山越人依然有不少部落潜居深山,不纳王租,不受辖制,今若迁都南安,就算蜀汉兵马不至,光是山越一族,就恐为大祸矣。” 胡冲提到的山越族,恐怕是吴国立国以来最为头疼的一件事了。山越族分布之广,几乎遍及扬州的所有郡县,而以丹阳郡为中心,这里山险林密,民风彪悍,名满天下的丹阳兵,其实就是山越族。 为了对付不尊王化,不纳王租的山越人,孙权可没有少费力气,先后派吕范、黄盖、朱然、陆逊、诸葛恪率兵进剿山越,屠杀征抚的手段并用,直到孙权统治的末期,才将山越人的主体给瓦解掉了。 但山越族活动在深山密林之中,地域之广,星罗棋布,想要完全剿灭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孙权几次用兵,也是集中在靠近建业的丹阳郡,而对于远在会稽南安的山越人,则是鞭长莫及,望山兴叹。 所以山越族在屡受打击之后,除了一部分归顺东吴搬迁到平地之外,大部分的山越族选择了南迁,以逃避东吴朝廷的打击。 双方几十年来结下的血海深仇,几乎是很难化解的,如果东吴朝廷落魄南迁到南安之后,很容易遭到山越人的报复,也就是胡冲所说的,不等汉军追杀而来,光是山越人,他们就很难对付得了。 一听胡冲如此说,孙壾原本有些动摇的心思这个时候又变得犹豫了起来,南迁的风险可是不可预估的,本来那儿地处荒蛮,迁都过去会吃尽苦头,如果再遭到山越人报复袭击,那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听说许多山越部落原始野蛮,有吃人的风俗,如果真要落到他们的手中,那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孙壾看向陆玄,道:“陆爱聊以为如何?”孙壾因陆家的扶持而登的皇位,自然对陆家是倚重有加,尽管陆家的陆晏陆景阵亡,陆机陆云被俘,陆家的势力大损,但在朝中,还有陆玄在,孙壾为难之时,还是首先想到要陆玄为他出主意。 其实陆玄早就接到了四弟陆机的书信,要他力阻吴国朝廷南迁的,胡冲首先提出反对意见,也是正中陆玄的下怀,其实对于江东的各大世家豪族而言,他们的基业都在吴中一带,要他们舍弃家业随驾南迁,那是一万个不情愿。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陆玄,都希望陆玄能够阻止南迁,陆玄上前道:“陛下,臣以为,胡中书所言极是,南迁南安,祸福难测,以陛下万金之躯,岂可轻身涉险,如有不测,臣等万死难辞其咎。” 孙壾道:“那以卿之见,该当如何?” “臣以为如今蜀汉之一统天下之势已不可挡,陛下宜顺意天时而不可违背天意,如果能保全孙氏宗庙及陛下安然,何不降之?”陆玄到是挺直接,率直地说出了自己想法。 孙壾叹了一口气,道:“朕之性命不足惜,若能使孙氏宗祠香火不断,降之亦可,却不知刘胤及蜀汉朝廷是何态度。” 其实陆机的书信之中,对吴国的投降待遇已经有所提及,只是陆玄不方便提出,难免有里通外国之嫌疑,陆玄道:“此有何难,陛下只需派一使臣,前往牛渚,与刘胤请降,便可知之。刘胤若闻陛下欲降,必然会喜出望外,条件也定然优厚,真如是兵临城下,不但城中百姓遭殃,条件也定然会苛刻许多,所以臣以为请降之事,宜早不宜迟。” 孙壾正欲挑选使臣人选,就听殿外有人禀报道:“启禀陛下,蜀国雍王刘胤派使者前来谒见。” 这说曹操,曹操便到,孙壾当即道:“宣。” 使者在黄门侍郎的引领之下,上得殿来,众人一看,这分明就是大熟人,吴国的武昌左部督薛莹,如今他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季汉的使者,着实让吴国朝臣们是吃惊不已。 陶濬愤怒不已,喝道:“叛国逆臣,你还有何面目前来面圣?陛下,臣斗胆请旨诛杀薛莹,以绝贰臣之心。” 孙壾瞧得薛莹也是愤怒不已,毕竟象周处、陆晏、陆景这些人都为国捐躯了,薛莹贪生怕死投降了也就算了,如果却要到皇宫之中显摆,还是做为汉国的使者,如何令人不怒。 薛莹也是一脸的苦闷,他当然也不想来,可是刘胤点了名让他来当使者,他又不敢不来,面对旧日的同僚和故主,薛莹也是有苦难言。 陆玄上前奏道:“薛莹虽然是罪不容赦,但现在以他的身份,可是代表了蜀汉雍王,陛下杀他容易,只恐失了刘胤的颜面,再想议和,便是难也。” 孙壾自然也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意思,如今他们想要投降,巴结刘胤还来不及,如果真的触怒于他,只怕想投降人家还未必答应,所以,虽然叛臣就在眼前,孙壾也得咽下这口气来。 薛莹主动上前致礼,阐明来意。 其实刘胤给出的投降条件,是相当地优厚,只要孙壾肯降城投降,季汉朝廷定然会赐予孙壾不低于公爵之位,同时,但凡吴国的孙氏宗族,皆可封为列侯,至于东吴的官员,一律原职留用。 听到这些条件,孙壾不禁是颇为心动,现在吴国已经是大势已去,南迁南安最多也是能保全性命而已,而且南迁的风险可是极大的,一不留神,就连性命都可以枉送掉。 现在刘胤提出的条件封公,宗族为列侯,世代皆可享受这些待遇,就恐怕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孙壾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众臣一听,更是欢欣鼓舞,面露喜色,他们更关心的,是他们的爵位官位,如果一旦都不受损失的话,那么身在吴国为官还是身在汉国为官,又有什么区别呢? 第1347章一片降幡出石头 唯有陶濬面带不忿之色,奏道:“陛下,昔日讨逆壮年,以一校尉创下江东基业,何其不易,今日举江南而弃之,如何面对孙氏列祖之灵?” 孙壾面露凄色,他登位之时,本也是踌躇满志,欲有一番作为的,但时势如此,奈之若何。 陆玄看到孙壾还有一丝的犹豫之色,乃进一步谏道:“陛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如今大势所趋,陛下理应顺从民意,若听信小人谗言,怠误良机,只怕是江南之地,生灵涂炭,孙氏宗祠,亦难保全。” 众臣也是纷纷附议,吴国朝堂之上,降声一片。 孙壾幽叹一声,遂下令陆玄胡冲为议和大臣,随同薛莹前往牛渚,与汉军详谈投降事宜。 陆玄胡冲领旨,孙壾一挥袍袖,近侍高声喊道:“退朝!”诸臣各自散去。 陶濬出得大殿,仰天而叹:“昔日陆伯言、陆幼节乃国之栋梁中流砥柱,而今其子孙却是苟且偷生,卖国求荣,可悲可叹乎!” 有听到陶濬这番言语的大臣密报于陆玄,陆玄闻听之后,深恨之,遂单独面见孙壾,奏道:“陛下,陶濬力主迁都,乃私心作崇,其弟陶潢死于刘胤之手,其欲借陛下之手为其弟报仇也。臣听闻陶濬出宫之后,颇有怨言,暗讽陛下乃误国之君,有负先祖之德。” 孙壾勃然大怒,道:“匹夫尔敢如此!”遂下令将陶濬一家收狱,半夜在狱中鸠杀之,满朝文武,再无人敢提迁都之事。 ┄┄┄┄┄┄┄┄┄┄┄┄┄┄┄┄┄┄┄┄┄┄┄┄┄┄┄┄┄┄┄┄ 刘胤的大军已经是进抵牛渚,不过刘胤并没有急于进军,他已经派出了薛莹为使,前往建业,劝降孙壾,如果孙壾识时务的话,肯定会认清形势,主动投降的,如果他负隅顽抗,刘胤倒也不会再给他什么机会了,直接攻破石头城,用武力彻底地来征服吴国。 至于孙壾是否会南迁,刘胤现在也不用太担心了,有陆家等一干子江东世家做内应,东吴朝廷想要迁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孙壾执意南迁,这些世家豪门也肯定不会相随,到时他孤家寡人一个,能有什么作为,就算到了会稽建安,恐怕也会被山越人煮了来当菜吃。 所以刘胤乐得清闲,在牛渚暂且歇兵,静候薛莹的消息。 过了几日,吴国朝廷果然派出议和使团前来牛渚,与刘胤商谈投降事宜。 担任首席使臣的是侍中陆玄,中书令胡冲为副,在薛莹的陪同之下,登上了停泊在牛渚江面上的汉军旗舰。 刘胤在接见了吴国使臣之后,便将一揽子的谈判事宜交给了陆机陆云,谈判席两头坐的,都是陆家的人,这谈判气氛自然是再融洽不过了。 其实谈判的大方针大方向刘胤已经确定了,这是绝对不容许讨价还价的基础,以汉军现在兵临城下的姿态,本身这谈判就不是对等的。 至于一些枝枝叶叶,刘胤就懒得去管了,在这之中,陆家自然要谋点好处的,整个江东士家集团的利益,也是必须要有所保证的,只要是在刘胤的默许范围之内,刘胤也不会有什么意见,毕竟将来治理江东的,还只能是江东士家的这一帮子人。 投降后孙壾的地位也是有所保证的,季汉朝廷会封其为公爵,只是整个孙氏宗族,将不能再留在江东,全部将迁往洛阳。 经过反复地谈判和协商,最终的投降协议总算是出炉了,陆玄胡冲回复孙壾之后,在上面加盖玺印,就算是生效了。 到了既定之日,汉军战船齐临石头城下,千船万舰,覆盖江面,吴人见之,无不大骇。 孙壾舆榇自缚,率领文武百官,徒步出城,向刘胤投降。 刘胤亲自为其松绑,下令将舆榇焚之,与孙壾相偕入城,以王礼待之。 其时季汉兴国七年正月,公元280年,吴亡,三国终归一统。 吴亡之后,扬州境内诸郡皆尚未归降,刘胤传缴各郡,令各郡太守限期到建业递交降书,有逾期不交者,视同叛逆,将出兵讨之。 很快吴郡、新都郡、鄱阳郡、豫章郡、临川郡、临海郡、庐陵郡、建安郡的太守纷纷前来建业,递交了降书顺表,表示愿意归顺季汉。 刘胤一一接见,乃任用其为各郡大守,郡下所属官吏,也皆是原职录用,以维持江南各郡之稳定。 各郡太守是千恩万谢,各自回其治所上任去了。 暂时不动各郡地方官吏,这是刘胤的一贯方针,现在各地的势力根深蒂固,一旦要更替郡守县令,必然会遭到各方势力的抵制,很可能还会酿成兵变,所以刘胤对地方上尽量以安抚为主,先将他们收拢到大汉的旗帜之下,等将来朝廷腾出了手,而这些地方势力也分化的差不多了,再徐缓图之。 各郡之中,唯有会稽郡太守一直未到,刘胤正准备发兵讨之,却听闻会稽那边来人报之,原太守孙壹自缢身亡。 原来孙壹乃大帝孙权之孙,鲁王孙霸之子,被封为宛陵侯,任会稽太守,本来闻建业危难,上表请孙壾迁都会稽,表未至,吴已亡,孙壹望北号陶大哭:“先帝创业艰难,历三世而得江东,今日陛下听信谗言轻弃之,大好河山不复存也,吾宁可一死,也绝不降蜀狗!”哭毕,解下自己腰带,悬梁自尽了。郡中之人见孙壹自缢而死,忙收殓其尸体,报于建业。 刘胤闻之大叹,没想到孙氏之子孙之中,也有如此气节者,令人将其厚葬之,另选他人为会稽太守。 刘胤在吴地整饬吏治,安抚百姓,吴国连年征战,早已是国库空虚,民不聊生了,刘胤下令开仓赈济,以帮助江东百姓渡过难关,本来饱受战乱之苦的吴国百姓尽享太平之世,对刘胤是感恩戴德,交口称誉。 自七月发兵以来,至正月吴亡,历时半年,汉军席卷了整个江南,刘胤感汉军之疲惫,所以并没有急于回师,而是下令诸军休整数月,才准备启程回京。 就在此时,突然从洛阳传来一道急旨,急召刘胤回京。 第1348章朝廷急诏 这道圣旨来得非常地突兀,按照以前刘胤征战的惯例,朝廷是很少予以干涉的,刘胤何时征进,何时回师,采用何种策略进行作战,基本都是由刘胤来做决断的,季汉朝廷上自陛下,下至朝臣,一直以来都没有过什么异议。 但这一次朝廷突然地降诏召他回京而且没有阐明任何原因,不禁让刘胤产生了一丝的不安,难道说在这道圣旨的背后,有着不可告人的什么目的吗? 多年以来,刘胤和刘谌的关系相当地融洽,虽然他们只是堂兄弟并不是亲兄弟,但却比亲兄弟关系还更亲密,这完全是基于十几来他们风雨同舟携手并肩的战斗友情,十几年来,刘胤在前方作战,刘谌在后方搞后勤,两个人配合无间,平定天下的这份功勋,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 但自从刘谌继承帝位之后,刘胤明显地感觉到了他们兄弟之间有一些疏远了,本来刘胤倒没有在意,毕竟刘谌当了皇帝,他们之间有了地位差,君臣有别,他们之间也就再不可能回到以前那种亲密无间的地步了。 可是这一次出征吴国之前发生的西陵之战,却让刘胤有了一些隐忧。刘谌执意地起用胡济,似乎是别有用意的。虽然说当时刘胤在丁忧,无法统帅军队,但毕竟刘胤的麾下,仍有傅佥、罗宪这样的中坚大将,论能力一点也不比胡济差,另外朝中还有羊祜这样谋略高深的重臣,完全可以堪当此任。 可刘谌没有选择亲刘胤这一系的将领,而且选择了和刘胤关系疏远的胡济,结果事实证明,刘谌的选择错误,胡济是一败涂地,若非刘胤夺情起复担当灭吴统帅,恐怕伐吴大业还不知道要推迟到何年。 如今伐吴刚刚功成,朝廷就急诏召他回师,这其中究竟藏了多少的猫腻? 诸将对朝廷的这道圣旨也是颇有微词,现在伐吴大功告成,也该是他们这些征战多年的将士放松一下的时候了,朝廷却要他们紧急回师,这不是要人的好看吗? 张乐第一个表示不满:“刚刚打完仗,还没来得及休整,朝廷就来催命,真是烦死了!” 张乐可是和当朝天子有着表兄弟的关系,唯独他敢当面发牢骚,其他诸将则在钦差面前谨言慎行,倘若钦差回去在陛下面前参上一本,那可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其他诸将也就是背后嘀咕一样。 送走了钦差,傅佥略带忧虑地对刘胤道:“文宣,陛下的这一道圣旨,含义颇深,你切不可等闲视之,你长年不在朝中,洛阳那边是何状况,也不甚了然,周公尚有恐具流言之日,你建如此不世之功,难免会遭到小人嫉妒,此番也定然有人会在陛下面前进过谗言,不可不防。” 刘胤点点头,道:“不管怎样,先奉诏回京吧,回京之后,便可以水落石出。” 接下来的几日,刘胤都在准备行程之中,陆玄被任命为丹阳太守,坐镇江东,顾家、王家、张家等几大世家,也分别获得了武昌郡、广陵郡和庐江郡的太守之位,这也是刘胤曾经许诺给几大世家的好处,至于扬州刺史和荆州刺史,按例还得由洛阳朝廷来升命,现在只能是暂是空缺。 至于孙壾及孙氏宗族,则一律要迁往洛阳的,此次刘胤回京,正好同行。至于东吴随驾到洛阳的朝臣,初步拟定有陆机、陆云、胡冲、薛莹、何植、孙宴等人。 安排妥当之后,刘胤是率师北渡长江,回师洛阳。龙骧将军王濬则担任镇南都督一职,率领水军,驻守长江,毕竟水军不同于陆军,须得有水道才可通行,刘胤留王濬镇守长江,也有监理江东之意,其余步骑人马,刘胤则是尽带回京。 这一路行来,刘胤倒也是走得不急不徐,同时,刘胤派人早飞骑回京,打探消息。 刘胤行至汝南,便得了回报,毕竟在洛阳,刘胤的眼线众多,雍王府,安平王府,中尉府,张家,都可以说是他的内应,洛阳有什么消息变故,想要瞒得过刘胤,还真是很难。 事情的起因还得从刘谌身边的近侍之臣董宏说起,董宏乃尚书令董允之孙,为人志大才疏,籍着祖上的余荫,一直担朝中担任秘书郎,后刘谌继位,董宏和刘谌的关系不错,想借此机会提升做度支尚书。但刘胤认为其才识不足以担此重任,故而建议刘谌改任他人,刘谌听从了刘胤的建议,任用了董宏做了射声校尉。 相比起油水丰厚的度支尚书来,早已不属于军职的射身校尉只不过是一个虚职,清水官职,董宏由此对刘胤是怀恨在心。倒是刘谌感念其儿时的友谊,将董宏提拨为散骑常侍,成为了他的近侍之臣。 此次刘胤伐吴功成,季汉上下举国欢庆之时,董宏却向刘谌进谏道:“臣闻雍王在江东招降纳叛,任用降臣,收买人心,恐或有割据江东自立之心,陛下不可不防呀。” 刘谌起初不信,道:“朕与雍王亲如手足,他如何能背朕行事?” 董宏道:“陛下认为雍王是兄弟,雍王未必如此认为,如今雍王建此大功,恃功自傲,任意行事,又何曾将陛下放在眼中,何曾向陛下请过旨意?陛下何不传诏将其召回,如即刻回师,可见其并无反心,倘若推诿不回,定然是心怀二志,陛下一试,可辨忠佞。” 刘谌经不住董宏的再三怂恿,便下旨一道,急传刘胤回京。 刘胤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不禁是嗟然长叹,他这么多年来一直忙于征战,对刘谌身边之人,疏于管理,没想到竟然出了象董宏这等奸佞之臣,也算是刘胤伐吴打得及时,刘谌的这道圣旨是在吴亡之后才到的,如果正赶上伐吴的关键之时,你说刘胤该不该奉诏行事? 看来是该清理一下刘谌身边的这些小人佞臣了,否则刘谌还真要被他们给带坏了,黄皓可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呀。 第1349章清君侧 刘胤回师的洛阳的消息很快地传到了洛阳皇宫之中,就连刘谌似乎也没有想到刘胤竟然会这么快地赶了回来,他狠狠地瞪了董宏一眼,道:“朕早说过,雍王是朕的兄弟,亲如手足,又焉能有二心?你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看雍王回来,你怎么交待?” 董宏其实早就懵圈了,他恶意中伤刘胤,也不过是听了解一些子虚无有的传言再加上他自己的一些揣测,在他看来,刘胤这次平定东吴之后,诸事繁杂,光是清理善后也得好几个月的时间,再加上兵马需要休整,能够在半年之内回师也已经是实属不易。 等召回的圣旨一到,只要刘胤稍加推诿,那擅权自专的帽子就扣实了,但董宏没有想到刘胤却真的回来了。 “陛下救我!”董宏跪倒在了刘谌的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哀求道。他很清楚,这次刘胤回来,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他,而能救他的,也只有刘谌了。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起来吧,朕会替你说情的。”董宏幼时曾是刘谌的玩伴,刘谌知其纨绔,但却也没什么奈何。 刘胤此次回京,是挟伐吴得胜归来的,如今四海一统,天下靖平,刘胤的功劳盖世,刘谌自然得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洛阳百姓闻之,也是扶老携幼,夹道相迎,争先恐后地欲一睹雍王的风采。 刘胤率军抵达鸿池之后,但接到了陛下亲自来迎接的消息,他立刻是弃马整冠,步履向前,参拜刘谌。 “臣刘胤奉旨讨逆,得陛下洪福辟佑,得胜而还,特向陛下复旨。” 刘谌呵呵一笑,双手相扶道:“雍王劳苦功高,快快免礼。” 诸多朝臣则是纷纷向刘胤道贺,刘胤一一作揖回礼。 刘谌道:“此间非是叙话之所,朕已经皇宫设宴,为雍王接风洗尘,还是先回宫吧。” 刘胤却道:“陛下,臣此番平定江东方毕,本有许多要务处理,闻陛下急召,臣不敢耽搁,即刻回师,敢问陛下朝中可有什么急事发生吗?” 刘谌略显尴尬地道:“到没有什么急事,只是朕闻吴灭,心中窃喜,想早些见到御弟,故而才传旨急召。” “陛下,恕臣直言,此事若无人在陛下身边恶言诋毁造谣中伤,臣想来陛下也不会急着下此诏书的。董宏何在?”刘胤沉声地喝道。 董宏便站在群臣之中,听得刘胤一声喝问,双腿发软,直接就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讨饶道:“雍王恕罪。” 刘胤冷冷地逼视着他,沉声道:“身为天子近臣,不思忠言劝谏,反倒恶意中伤,挑唆离间,谗言惑君,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董宏磕头如捣蒜:“雍王饶命,雍王饶命……” 刘谌这时道:“董宏这次听信谣言,也算是无心之过,朕已经罚他一年的俸禄,降其为黄门侍郎,也算是给了他惩戒,雍王大量,就无须再和他计较了吧。” 刘胤道:“亲贤臣而远小人,此前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而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诸葛丞相之言犹在耳边,陛下岂可能忘?今董宏谄言构陷,迷惑圣听,与佞臣黄皓有何分别,臣请旨陛下,诛杀董宏,以正国法。” 董宏吓得是魂飞魄散,转求刘谌:“陛下救我!” 郤正在旁边道:“董宏虽然有过,但还请雍王看在他是董相之后的面上,从情发落才是。” 刘胤正色地道:“国家纲常法纪,岂是虚妄?董相虽然有功于朝廷,但这不能代表他的后人便可以为非作歹,祸乱朝纲,今董宏不除,如何服众?” 傅佥、蒋斌、黄崇、牵弘、王颀、张乐、赵卓等人都在场,此刻齐齐地拱手道:“臣请陛下,诛杀董宏,以正国法!” 几十人齐声请命,声势巍然。 刘谌脸色发白,他看向刘胤,刘胤的态度显然是十分地强硬,目光异常地坚定,刘谌知道刘胤的性格,他认准了的事,那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的,他默叹了一声,看来自己的这个发小,今天是绝无幸免的可能了。 刘谌只能道:“董宏谣言盅惑,恶意中伤,按律当斩,来人,押下去,斩了。” 董宏整个人瘫在了地上,完全懵了,就连皇帝都保不住自己,那他干嘛要无端端地招惹刘胤这个煞星,现在董宏连肠子都悔青了,但现在后悔又有什么用,两名御前侍卫已经将他拖了出去,等待他的,只有人头落地了。 很快董宏的人头被呈了上来,刘谌有些黯然,吩咐下去,将其好好安葬。 刘胤看到刘谌情绪有些低落,乃道:“陛下,此等奸佞之臣,百死莫赎,陛下何须替他烦恼,臣久不在陛下身边,出现此等佞臣,也是臣的失察,臣肯请陛下咨诹善道,察纳雅言,亲贤臣而远小人,以不负先祖先帝之遗愿。” 刘谌勉强地挤出一点笑容,道:“雍王之言,朕深有同感,也是怪朕一时不察,听信佞臣之言,才有此事,朕当自勉之。” 刘胤道:“陛下能如此之想,便是汉室之福,今天下已定,四海升平,先祖夙愿,已然得偿,臣已可以功成身退,卸甲归田,叩请陛下准臣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刘胤一言既出,四下皆惊,刘谌面露惊骇之色,失声道:“雍王何出此言?” 刘胤坦然淡定地道:“臣征战多年,心神俱疲,伤病累累,不堪重负,幸得天下平定,不负圣望,臣亦可安心告退。” 刘谌忙道:“今日乃庆功之时,不谈此事,日后再议,日后再议吧。” 众人相偕进城,皇宫之内,庆功的酒宴都已经摆好了,只是因为城外发生的意外之事,让众人心头都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霾,纵然是美酒佳肴,亦是食不甘味,庆功宴的气氛异常地沉闷。 刘胤在席间倒也没再提什么退隐之词,喝了几杯之后,略显醉意,最先告退了,庆功宴便在一种比较尴尬的气氛之中散去了。 第1350章密议 郤正回到了府邸,显得心事重重,怏怏不快,倒不是因为刘胤今天在城外没有给他面子,强势地诛杀了董宏,刘胤就连陛下的面子都没有给,董宏可是刘谌的发小,和刘谌的关系非比寻常,刘胤却当众逼着刘谌诛杀了董宏,今天最丢面子的人恐怕是皇帝本人了,没看到刘谌脸都绿了吗? 尚书台中,霍弋年事已高,身体抱恙,近几年来逐渐地淡出了权力的核心,现在郤正朝中的地位是如日中天,尚书台的权力尽在其掌中,而刘胤的强势归来,却让郤正隐隐地有些担忧,现在天下已经平定,刘胤以后恐怕再无须出战了,那么挟功而归的刘胤,势必将会凌驾于他之上,这让多年来执掌中枢的郤正有了一个深刻的危机感,感觉到他手中的权柄正在一点点地失去。 没有掌握过权力的人或许会对权力很淡定,但真正执掌过权力的人,对权力的欲望是难以释怀的,尤其是感觉到权力正在从他的指缝间溜走,那种切肤之痛是难以言表的。 郤正此刻便有这样的一种体会,在刘胤回来之前,他或许还会幻想一下可以同刘胤分庭抗礼,但今天刘胤的强势让他明白了,自己根本就没有资格和他斗,整个季汉的朝堂,很可能会重新洗牌了。 郤正唯一可以依仗的后台就是皇帝了,但今天的事,让谁都看得明白,刘胤行事,根本就没有顾忌任何的人颜面,就连皇帝的面子他都不给,独断专行,肆意妄为,他们这帮非雍王系的老臣恐怕都得靠边站了。 “老爷,胡将军、李将军、李仆射、费少府等诸位大人请见。”管事的向郤正禀报道。 郤正一挑眉毛,略微有些惊讶,这么晚了,还有人登门拜访?看来是为今日之事而来的,郤正拈须思忖一下,道:“有请。” 很快,镇国将军胡济,镇军大将军李球、尚书右仆射李虎、少府费承等人来到了堂上,,一一与郤正见礼。 落坐之后,郤正道:“不知诸位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胡济率先地道:“郤大人,您是当朝首辅,今日之事,您也亲身亲历,不知您有什么看法?” 郤正拈须淡然地道:“今日雍王伐吴得胜归来,满朝文武同贺,本官自是欣喜不甚,又能有何看法?” 胡济道:“郤大人恐怕是言不由衷吧,在场诸位,可都是敢以性命相交的之士,大人又何须如此?今日雍王回京,强势诛杀天子近臣董宏,打的可不光是陛下的脸,同时也包括郤大人您啊!” 胡济一句话说到了郤正的痛处,郤正没有开口,沉默不言。 李虎则开口道:“是啊,雍王虽然功高盖世,但也不能如此恃功自傲,目中无人,竟然不把陛下放在眼里,那今后岂不说是说他想杀谁便杀谁,他想动谁便动谁,我们这些非雍王一派的大臣,岂不要让他一一剪除掉吗?” 其他几人都颔首道:“是啊是啊,今天雍王能杀董宏,明日便可以杀任何人,只要政见与他相左之人,恐怕都得遭殃。郤大人,您可是首辅之臣,如果你不能为大家做主的话,恐怕大家都难有活路了。” 郤正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这事我自会奏明陛下,就算雍王功劳再大,他也不能在朝中肆意妄为,横行无忌。” 费承道:“今日雍王在城外曾提及要告老还乡,不知是真有此意还是故作玄虚?” 胡济冷笑道:“你想的太天真了,刘胤正当壮年,却要告老还乡,颐养天年,说出来简直让人笑掉大齿。我看刘胤此举,分明是以退为进的伎俩,他一口一个征战多年,心神俱疲,伤病累累,不堪重负,这分明是在向陛下邀功,是在向陛下讨赏,他现在已经是贵为雍王、大司马、统帅天下兵马,录尚书事,加太子太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已经是封无可封,赏无可赏了。此番挟伐吴之功而归,借机发难,除掉董宏,分明是在向天子示威,然后以退为进。陛下如果准许了他告老之请,岂不让天下人都耻笑陛下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吗?可陛下真要封赏的话,拿什么来赏?刘胤此举,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众皆点头附和,李球道:“看来雍王谋逆之心,已是昭然若揭了。” 胡济对郤正道:“郤大人,我们今日此来,也并非是为我们的前程仕途而来,大不了我们辞官不做,刘胤还能奈何我等?今日此来,乃是为了大汉的江山社稷考虑,还请郤大人进宫面圣,诉清形势,莫让这大好江山落入他人之手。” 郤正也正为此事犯愁,今天刘胤的表现不光是强势,而是甚是狡黠,诛杀了董宏之后,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提出了告老还乡的请求,开玩笑,你刘胤一个只有四十多岁的人居然要告老还乡,那么让他们这么多五十岁六十岁的老臣情何以堪,是不是该大家一起辞官不做回家养老? 刘胤此举,确实也是将了天子一军,答应了刘胤,他无法向天下人交待,而不答应刘胤,那势必要给刘胤与其功劳相匹配的封赏,可现在刘胤已经是位极人臣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刘谌再想封的话,估计只能是把自己的帝位让出来了,否则还真没办法满足刘胤。 想到此处,郤正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见见天子了,看来这次刘胤回京,可不光惦记的是尚书台首辅的位子,而是更高的位子,或许他觉得自己的功劳已经是足够大了,足可以取天子而代之了。 “诸位少坐,本官这就去进宫面圣,此事确实是刻不容缓。”郤正向胡济等人拱拱手,立刻是备马出府,直奔皇宫而去。 郤正离去之后,胡济与李球、李虎、费承等人对视一下,面露出了微笑,他们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 第1351章刘谌的决断 自从登基以来,刘谌的日子过得很是逍遥,外有刘胤征战,内有霍弋、郤正辅政,刘谌的这个皇帝其实当得很省心。 从本质上来讲,刘谌有成为了一个贤明君主的潜质,自幼英敏过人,有做为,敢担当,但同时,他也有成为暴君的潜质,性格急躁,杀伐果断,关键时刻都能干出手刃妻儿的事来,宁可死在自己的手中,也不能让别人来糟蹋和奴役,在刘谌的骨子里,有一种强烈的占有欲。 自从登位为帝,刘谌就可以感受到那种君临天下所给他带来的快感,不需再仰人鼻息,不需要再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在接受到满朝文武朝拜之时,刘谌的这种感觉便更为地强烈,这便是帝位,这便是权力带给他的一切,既然这一切都已经掌控了他的手中,那他就绝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把它夺走。 但今天在城外的一幕,却让刘谌有一种深深地危机感,他和刘胤,这么多年来,一直就是一对意气相投相濡以沫的兄弟,坦荡如坻,但这一次再聚首,却让刘谌对他生出了一丝的陌生之感。 刘胤的强势,让他颇为地不习惯,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可是刘胤以前身上从来没有的,逼着文武百官的面,他竟然胁迫自己杀掉了董宏,且不说董宏是董允的后人,就凭着他和自己发小巧玲珑的关系,刘胤用得着下如此地狠手吗? 或许,这里面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陛下,郤大人求见。”近侍太监看到天子的脸色不好,不心翼翼地道。 噢,这么晚了,郤正急着求见,想必也是为了今天的事。 “宣。”刘谌淡淡地道。 “臣郤正参见陛下。”郤正是躬身行礼。 刘胤故作平静地道:“郤爱卿这么晚了还来进宫见朕,莫非有什么急事不成?”‘ “事关江山安稳社稷存亡,臣不得不来。”郤正一脸正色地道。 “哦,郤爱卿此话怎讲?”刘谌一挑眉毛,道。 郤正道:“雍王今日向陛下提出了告老还乡之请求,不知陛下将何以应?” 刘谌道:“这不过是雍王的意气之言,雍王年方不惑,正当壮年,而朝廷亦是用人之际,这个时候朕如何能答应他的告老之请,更何况,此次灭吴,雍王立下盖世之功,朕若不加以封赏,如何安天下士人将士之心?” 郤正接着道:“雍王既立如此不世之功,那陛下准备如何行赏?” “这……”刘谌有些迟疑了,对刘胤的封赏,刘谌确实没怎么想好,“朕准备明日早朝之时,便与诸臣商议一下此事。” 郤正沉声地道:“陛下,恕臣直言,雍王现在贵为王爵,统帅天下兵马,兼领大司马录尚收事,加太子太保,其地位早已是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陛下既要对其封赏,还有何爵位官职可供使用。” 刘谌脸色陡然一变,郤正所提及的事,也正是他头疼的事,现在刘胤的地位也确实到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地步,即使再给刘胤加上一些花哨的头衔,那也不过是糊弄一下人而已,实则刘胤已经是位极人臣,再无什么可封的了。 郤正见刘谌没有开口,更是上前一步道:“陛下,以雍王今日这专横态度来看,董宏所奏其恃功自傲有自专之心倒也是一点也不假,如此而言,董宏死得可是真冤呐。” 提及董宏,刘谌更是一脸阴郁之色,刘胤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逼迫着他杀掉董宏,就等于是赤果果地在打他的脸,他缓缓地道:“郤爱卿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郤正也不再兜什么圈子了,直接了当地道:“陛下,雍王手握重兵,功高震主,这绝非是什么社稷之福。今日的情形陛下也看到了,陛下要保董宏,但雍王却执意要杀,在场文武,有多少是站在雍王立场之上的?恐怕今日之后,雍王只会更加地目中无人,他要想杀谁,陛下能阻拦得了吗?他要做曹操、司马懿,天下又有谁能阻挡得了?” 刘谌脸色苍白,后退了一步,喃喃自语道:“不会吧,他是朕的兄弟,情逾手足,又如何会谋逆篡位?” 郤正冷冷地一笑道:“陛下忘了,为了这帝王之位,有多少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况且雍王也只是陛下的从弟而已,并非是至亲骨肉,陛下在此叨念手足之情,那今日刘胤在城杀董宏之时,又何曾顾及兄弟颜面?陛下可不要忘了,雍王亦是昭烈皇帝的子孙,就算他取陛下而代之,恐怕天下人也不会有什么非议的。” 一席话,说得刘谌是冷汗涔涔,喃喃地道:“那……那朕又该当如何?” 郤正在进宫的路上,已经是想好对策,此刻毫不迟疑地道:“陛下,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趁着刘胤刚刚回京,羽翼未丰之际,将他擒下,若是等将来他一一排除异己,执掌朝中大权之时,陛下再想剪除于他,恐怕就不是易事了。” 刘谌为难地道:“雍王有功于朝廷,朕若无端擒下,众臣不服,又奈之若何?” 郤正道:“这个就不用陛下担心了,胡济、李球、李虎、费承等人已然列出了刘胤的十大罪状,证据确凿,他们正准备弹劾刘胤,文武百官若是有诘难者,陛下只需推到他们身上即可,只要将刘胤打入天牢,陛下再派心腹之臣审之,铁案如山,任他谁也翻不了!” “洛阳城外可是雍王的部下,一旦雍王被擒,如何能保证他们不炸营?” 郤正微微一笑道:“陛下请放心,禁军除了虎卫督傅著之外,其他人都是臣等的心腹,陛下只需一道诏令,升傅著为卫尉,另遣他人担任虎卫督,便可尽数掌握禁军,到时只需下旨令司隶校尉关闭城门,谅刘胤的军队也打不进来。更何况,只要擒下刘胤,城外的军队投鼠忌器,又岂敢强势攻城,事毕之后,陛下只需稍施恩威,便可分化瓦解之。”郤正知道,只有刘胤才是城外军队的主心骨,刘胤一死之后,他们必定是群龙无首,根本就不足为患。 刘谌直觉得后背冷嗖嗖的,他知道,自己只要做出这个决定,那就将彻底地走上了不归之路,他和刘胤之间,注定也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这种时候,他的犹豫和踌躇都是正常的行为。 “陛下,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臣言尽于此,全由陛下来决断,陛下,切不可有妇人之仁,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 刘谌的眼眸之中,渐渐地浮起一丝的狠戾之色:“好,一切就依郤卿所言去办吧!” 第1352章天牢 PS:稍后更正…………………………………………………………………………………………………………………………………………………………………………………………………………………………………………………………………………………………………………刘谌的这种感觉便更为地强烈,这便是帝位,这便是权力带给他的一切,既然这一切都已经掌控了他的手中,那他就绝不会再允许任何人把它夺走。 但今天在城外的一幕,却让刘谌有一种深深地危机感,他和刘胤,这么多年来,一直就是一对意气相投相濡以沫的兄弟,坦荡如坻,但这一次再聚首,却让刘谌对他生出了一丝的陌生之感。 刘胤的强势,让他颇为地不习惯,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可是刘胤以前身上从来没有的,逼着文武百官的面,他竟然胁迫自己杀掉了董宏,且不说董宏是董允的后人,就凭着他和自己发小巧玲珑的关系,刘胤用得着下如此地狠手吗? 或许,这里面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 “陛下,郤大人求见。”近侍太监看到天子的脸色不好,不心翼翼地道。 噢,这么晚了,郤正急着求见,想必也是为了今天的事。 “宣。”刘谌淡淡地道。 “臣郤正参见陛下。”郤正是躬身行礼。 刘胤故作平静地道:“郤爱卿这么晚了还来进宫见朕,莫非有什么急事不成?”‘ “事关江山安稳社稷存亡,臣不得不来。”郤正一脸正色地道。 “哦,郤爱卿此话怎讲?”刘谌一挑眉毛,道。 郤正道:“雍王今日向陛下提出了告老还乡之请求,不知陛下将何以应?” 刘谌道:“这不过是雍王的意气之言,雍王年方不惑,正当壮年,而朝廷亦是用人之际,这个时候朕如何能答应他的告老之请,更何况,此次灭吴,雍王立下盖世之功,朕若不加以封赏,如何安天下士人将士之心?” 郤正接着道:“雍王既立如此不世之功,那陛下准备如何行赏?” “这……”刘谌有些迟疑了,对刘胤的封赏,刘谌确实没怎么想好,“朕准备明日早朝之时,便与诸臣商议一下此事。” 郤正沉声地道:“陛下,恕臣直言,雍王现在贵为王爵,统帅天下兵马,兼领大司马录尚收事,加太子太保,其地位早已是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陛下既要对其封赏,还有何爵位官职可供使用。” 刘谌脸色陡然一变,郤正所提及的事,也正是他头疼的事,现在刘胤的地位也确实到了封无可封赏无可赏的地步,即使再给刘胤加上一些花哨的头衔,那也不过是糊弄一下人而已,实则刘胤已经是位极人臣,再无什么可封的了。 郤正见刘谌没有开口,更是上前一步道:“陛下,以雍王今日这专横态度来看,董宏所奏其恃功自傲有自专之心倒也是一点也不假,如此而言,董宏死得可是真冤呐。” 提及董宏,刘谌更是一脸阴郁之色,刘胤当着文武百官的面,逼迫着他杀掉董宏,就等于是赤果果地在打他的脸,他缓缓地道:“郤爱卿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郤正也不再兜什么圈子了,直接了当地道:“陛下,雍王手握重兵,功高震主,这绝非是什么社稷之福。今日的情形陛下也看到了,陛下要保董宏,但雍王却执意要杀,在场文武,有多少是站在雍王立场之上的?恐怕今日之后,雍王只会更加地目中无人,他要想杀谁,陛下能阻拦得了吗?他要做曹操、司马懿,天下又有谁能阻挡得了?” 刘谌脸色苍白,后退了一步,喃喃自语道:“不会吧,他是朕的兄弟,情逾手足,又如何会谋逆篡位?” 郤正冷冷地一笑道:“陛下忘了,为了这帝王之位,有多少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况且雍王也只是陛下的从弟而已,并非是至亲骨肉,陛下在此叨念手足之情,那今日刘胤在城杀董宏之时,又何曾顾及兄弟颜面?陛下可不要忘了,雍王亦是昭烈皇帝的子孙,就算他取陛下而代之,恐怕天下人也不会有什么非议的。” 一席话,说得刘谌是冷汗涔涔,喃喃地道:“那……那朕又该当如何?” 郤正在进宫的路上,已经是想好对策,此刻毫不迟疑地道:“陛下,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趁着刘胤刚刚回京,羽翼未丰之际,将他擒下,若是等将来他一一排除异己,执掌朝中大权之时,陛下再想剪除于他,恐怕就不是易事了。” 刘谌为难地道:“雍王有功于朝廷,朕若无端擒下,众臣不服,又奈之若何?” 郤正道:“这个就不用陛下担心了,胡济、李球、李虎、费承等人已然列出了刘胤的十大罪状,证据确凿,他们正准备弹劾刘胤,文武百官若是有诘难者,陛下只需推到他们身上即可,只要将刘胤打入天牢,陛下再派心腹之臣审之,铁案如山,任他谁也翻不了!” “洛阳城外可是雍王的部下,一旦雍王被擒,如何能保证他们不炸营?” 郤正微微一笑道:“陛下请放心,禁军除了虎卫督傅著之外,其他人都是臣等的心腹,陛下只需一道诏令,升傅著为卫尉,另遣他人担任虎卫督,便可尽数掌握禁军,到时只需下旨令司隶校尉关闭城门,谅刘胤的军队也打不进来。更何况,只要擒下刘胤,城外的军队投鼠忌器,又岂敢强势攻城,事毕之后,陛下只需稍施恩威,便可分化瓦解之。”郤正知道,只有刘胤才是城外军队的主心骨,刘胤一死之后,他们必定是群龙无首,根本就不足为患。 刘谌直觉得后背冷嗖嗖的,他知道,自己只要做出这个决定,那就将彻底地走上了不归之路,他和刘胤之间,注定也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这种时候,他的犹豫和踌躇都是正常的行为。 “陛下,先发制人,后发受制于人,臣言尽于此,全由陛下来决断,陛下,切不可有妇人之仁,否则一失足成千古恨。” 刘谌的眼眸之中,渐渐地浮起一丝的狠戾之色:“好,一切就依郤卿所言去办吧!” 第1353章天字第一号牢房 没有卷宗,没有档案,这名犯人就这样被押进了天字第一号的牢房,不过吴狱丞压根儿不敢多问半句,光是押解这名犯人前来的几位朝廷大员,就远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狱丞可以比肩的,就连主管刑狱的廷尉大人都是毕恭毕敬,吴狱丞又岂敢怠慢。 “雍王,请。”李球态度倒是恭恭敬敬,如果不是天牢之中,还以为李球是在宴请贵客呢。 刘胤冷漠地扫了他一眼,其实自己和李球并没有什么过节,李球一直是羽林军的统领,负责保卫皇宫安全的,后来刘谌继位,才升到了镇军大将军,这次居然加入了弹劾自己的阵营,到让刘胤有些出乎意料。 不过人心叵测,世事难料,就连一向亲逾手足的皇帝陛下都能翻脸,刘胤还真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有意无意地竖过多少的敌人。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可以让刘胤看清楚很大一部分人的嘴脸,不是出水才见两腿泥吗? 其实李球的心情很复杂,按理说他和刘胤近日无仇往日的无怨的,干嘛要趟这趟浑水,他不象胡济那样和刘胤有怨隙,也不象郤正那样和刘胤有冲突,但他是站在皇帝身边的人,刘谌的态度决定一切,何况李球也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做为天子近臣,他觉得这么些年来为了季汉皇室他也有过汗马功劳的,理应获得更大的权力而不是象现在这样做一个挂名的镇军大将军。 经不住胡济等人的怂恿和拉拢,李球加入了弹劾刘胤的队伍,因为他很清楚,背后有刘谌给他们撑腰,他们做什么都无所顾忌,雍王就算权力再大,也能大得过皇上吗? 亲手将刘胤送入天牢,李球也就放下了下来,主管天牢的廷尉李豹可是他们这边的人,尚书右仆射李虎的从弟,本身天牢就是关押朝廷重要钦犯的地方,戒备森严,这次李球已特意地将羽林军调到了这儿,将天牢周围给封锁了,以他们的话来说,那就是万无一失。 以刘胤的身份和地位,是不可能当场格杀的,就算朝廷也降罪于他,那也必须要经过大理寺的审理才行,这样才可以服众。 不过李球他们倒也不担心什么,有刘谌的授意,大理寺卿不敢违抗皇命,所谓的审判,也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罢了,掩人耳目而已,毕竟这是一个皇权至上的时代,皇帝要你生你便可以生,皇帝要你死,谁也留不住。 李球很快地离去了,离去的时候还不忘记叮嘱吴狱丞,不可以让天字第一号牢房内的犯人与任何人任何的接触。 吴狱丞唯唯诺诺地应了,这些大人物,他可是一个也惹不起的,这天字第一号牢房内关押的囚犯,简直就是一个烫手的山芋,吴狱丞暗自祈求,自己马上就要熬到致仕的年纪了,可千万别出什么玄蛾子才是。 吴狱丞叫来几名狱吏,让他们日夜轮班守在天字第一号牢房的外面,不允许任何人与牢房内的囚犯接触。 交待完这一切,吴狱丞才缓步离开了这里,不过他刚出牢区几步,迎面就过来了几个人,皆是黑衣劲装,分明与天牢之内的狱官狱吏有区别,他不禁心中一凛,急喝道:“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私闯天牢?”毕竟天牢之边不同于别处,没有事先通报,任何人也是能私自闯入的,如果是私自擅者,天牢有权将其当场格杀。 当先一人,微微地冷笑一声,沉声道:“吴狱丞,你好大威风呀?” 吴狱丞定睛一看,正是中尉右丞陈寂,慌忙拜道:“下官不知右丞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尽管天牢与中尉府不是一个系统的,但陈寂比二千石的身份还是可以碾压六百石的吴狱丞,而且中尉府负责京师巡捕,经常会有擒获的犯人押送到天牢内,双方一直保持着愉快地合作关系。 陈寂淡淡地摆了摆手,道:“吴狱丞,中尉府怀疑天牢内有潜藏的叛逆分子,特意前来缉捕,从现在开始,天牢内的所有人员,均不可擅自进出,一律配合中尉府的调查,否则视同叛逆。” 陈寂一付例行公事的表情,中尉府的权力确实很大,他们可以彻查任何地方,就算是尚书台,也不例外,天牢虽然是关押朝廷重犯的地方,但中尉府一样有权进入缉查,并要求天牢内的所有官吏进行配合。 吴狱丞面露为难之色,如果是平常,他断然是不敢阻拦中尉府办差的,但今日天字第一号牢房内刚刚关押进来了一名特殊的钦犯,那可尚书台的郤正大人,尚书右仆射李虎大人亲自点了名的要犯,廷尉李豹大人还特意地叮嘱过他,万万不可有失。 而且让吴狱丞疑惑的是,刚刚镇军大将军李球已经明确指出,天牢的周围已经羽林军给封锁了,任何人都无法进出,他不清楚这位中尉右丞大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过这位中尉右丞大人倒是货真价实的右丞大人,以前打过几次交道,吴狱丞倒是认识,他为难道:“右丞大人,中尉府办差,天牢诸官吏理当尽心配合才是,但廷尉大人今日有特别的吩咐,所以此事地容下官禀明廷尉大人之后,再行定夺。” 陈寂目光一寒,道:“中尉府办差向来是隐秘行事,如是惊动了那叛逆分子,致使其潜逃而走,这责任吴狱丞你担当得了吗?” 吴狱丞道:“此乃天牢重地,又岂是容旁人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 陈寂冷笑道:“天牢重地,对一般而言,倒是禁锢难逃之地,但对于一流的谍报高手,却也不过尔尔,如入无人之境。怎么,不服是吧,那我告诉你,我便是轻轻松松地进来了,你们能奈之若何?” 吴狱丞不禁一愣,是啊,陈寂这些是打哪儿嘣出来,他还真有些好奇。 但陈寂丝毫不理会与他,只是冷笑道:“床话少说,办差要紧,吴狱丞,如果你拒绝配合的话,后果自负。” 吴狱丞脸色很白,他很清楚,中尉府这些家伙可都不是蛮不讲理的,只须扣你一顶通敌的帽子,就算当场格杀了,也不会有人质疑的。不过事关重大,他还是不敢轻易地让步:“右丞大人,此事乃廷尉大人特意交待下来的,您……”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中尉右丞虽然官职不低,但还是不能跟中两千石的廷尉大人比,你的级别的不够。 这时另一人沉声地道:“他资格不够,我呢?” 第1354章接管天牢 虽然陈寂的身后有不少的人,但吴狱丞显然没有在意,认为他们不过是陈寂的属下,但此时突然又有人站了出来,吴狱丞这才注意到他,待他看清楚对方的的容貌之后,不禁大骇,不是别人,正是中尉府的首席长官执金吾杜弼。 执金吾同廷尉一样,是九卿这一级别的官员,中二千石,在朝中,那也算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吴狱丞以前有幸见过一两面,自然识得这位执金吾大人。 吴狱丞不禁是懵圈了,天牢这等鸟不拉屎的地方,今天居然接二连三地来了一群高官,先是镇军大将军李球,后是中尉右丞陈寂,就连执金吾杜弼都亲临天牢,吴狱丞都搞不清这究竟算怎么一回事。 不过他的脑子并不笨,很显然,这肯定和天字第一号牢房内关押的犯人有关,这个犯人究竟是何人,能引起如此之多的大人物来关注,吴狱丞不禁对他的身份很是好奇。 不过好奇归好奇,吴狱丞可没胆量瞎打听,在这天牢之中,他知道什么是该他管的,什么是不该他管的,有些人有些事,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狱丞就能左右了的。 “卑职拜见执金吾大人。” 杜弼显然没有什么耐心和他多做解释,沉声地道:“吴狱丞,现在天牢之内的所有事务,都由中尉府来接管,出于办案需要,天牢内的事情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从现在起,任何人不得离开天牢,原地候命,接受中尉府差官的问询和调查,如果有人违抗命令的话,斩无赦!希望吴狱丞可以配合中尉府行事,缉查完毕之后,我们会很快离开的。” 执金吾在办案之时,确实有先斩后奏之权,吴狱丞听来,不禁是冷汗涔涔,如果杜弼一不高兴,将他的人头斩下,说他阻挠中尉府办案,那是活该他白死,恐怕就算廷尉大人知晓了,也保他不住。 吴狱丞惶恐地连声道:“大人之命,卑职焉敢不从。” 杜弼挥退吴狱丞,与陈寂一同来到了天字第一号牢房,那几名狱吏看到中尉府的令牌,不敢抗命,自是老老实实地打开了牢门,退了下去。 “雍王殿下,让您受苦了。”杜弼陈寂拱手施礼道。 刘胤负手而立,淡淡地道:“没什么,到底是天字第一号牢房,果然是不同凡响。” 杜弼和陈寂苦笑了一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刘胤居然还能开得出玩笑来。 “事情办得如何了?”刘胤问道。 陈寂道:“雍王刚进天牢之后,卑职便率中尉府的人绕过外面羽林军的守卫,潜入到了天牢之中,那个吴狱丞倒也算是配合,交出了天牢的钥匙,现在整个天牢都在中尉府的控制下,属下已经下令,保持天牢的原样不动,不让外面的人有所警觉。” 中尉府对刘胤是绝对忠诚的,刘胤出事之后,他们在第一时间就采取了行动,对天牢实施了控制,以确保刘胤的绝对安全。陈寂在洛阳活动多年,对洛阳城内的情况是了如指掌,由他来负责此次行动,自然是如鱼得水。 刘胤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我在这儿呆得越久,便会有越多的人跳出来。事情查得怎么样了,到目前为止,有多少人参与到此事中来了?” 陈寂道:“据目前所掌握的情况,郤正、胡济、李球、李虎、费承这五人是此次事件的主谋,是他们策动了这起旨在针对雍王您的弹劾案,不过卑职认为,最关键的人物还是陛下,若无陛下的首肯,这些人纵然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捋雍王您的虎须。” 刘胤目光变得阴郁起来,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没有想到这一天最终还是要来临的,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啊,陛下,看来你我这十几年的兄弟情份,从今日起,要做一个彻底地了断了。” “雍王殿下,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事?”陈寂请示道。 刘胤道:“静观其变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样的手段能使得出来。” 陈寂道:“陛下在缉捕雍王的时候,已经下旨给虎卫督傅著,升其为卫尉,另遣羽林中郎将杨平担任虎卫督,意图篡夺虎卫军的控制权。” 刘胤冷笑道:“就算傅著不在了,他们想要控制虎骑虎步两营,恐怕也是试比登天。接下来,他们要做的,定然是要封闭洛阳十二门,阻挡傅佥等人率军入城了吧?” “是的,陛下已经下旨令司隶校尉关彝紧闭洛阳城门,禁止任何人出入京城。不过雍王放心,他们就算封锁的再严,中尉府也有办法将消息传递出去,想必现在傅将军等人已经得信,正在筹措兵马,准备入城了。如果出现紧急情况,卑职也已经安排好了出城的线路,定保雍王安全无虞地离开洛阳城。”陈寂早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只要情况紧急,中尉府完全有能力将刘胤安全地送离洛阳,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还在中尉府的掌控之中。 刘胤一付云淡风轻的模样,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身陷囹圄,说实话,自己这么些年来,确实是有意无意地得罪过不少的人,平时他们畏惧于自己的权势,敢怒不敢言,只是将怨恨埋藏在心里,现在趁着皇帝对付自己,纷纷地跳了出来,落井下石,但这也给了刘胤一个看清他们嘴脸的机会。 现在一切都还在刘胤的掌握之中,刘胤倒真想看看,这个反胤联盟,究竟能有多少人来结盟,看来,洛阳政坛上的这一次大洗牌,已经是势不可免了。 陈寂又道:“还有一件事没有禀报雍王,现在羽林军出动了不少的人马,已经包围了雍王府,是否该派些人手支援一下雍王府?” 刘胤轻轻地摇头道:“不用,那些羽林军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就凭他们,也想拿下雍王府,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第1355章抗旨不遵 宣旨的官员也是在天刚亮的时候就抵达了虎卫军的驻地,向虎卫督傅著宣读了其晋升卫尉卿的诏书。 卫尉属九卿,中二千石,倒也算是不折不扣的朝廷大员,主管宫廷禁卫,原来一直是由卫将军兼任的,后来分置,卫尉卿属文官,主管军器仪仗帐幕等事。如果从品秩上来讲,傅著的虎卫督不过才是比二千石,比卫尉要差上两级,算得上是高升了。 “恭喜傅将军荣升卫尉卿。”宣旨的官员一脸笑容地恭喜道。 傅著却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升迁喜讯而欢喜,他表情淡漠地道:“既然陛下升我做卫尉,那么虎卫督之职将由谁来担任?” 在后面的一位将军立刻上前拱手道:“末将杨平,奉圣谕前来接管虎卫军。” 傅著看了他一眼,杨平原来是羽林中郎将,倒也算是相识,只不过这任命来得相当地突兀,事先也没有过任何的消息,这也太不合常理了。 那宣旨的官员道:“卫尉大人,还请即将办理交割手续,卫尉司那边,还等着大人去上任呢。” 傅著倒是不为所动,慢悠悠地道:“军中事务繁杂,又岂是一时半刻能办理完的,二位不必焦急,某这便差人下去,清点帐薄,以备交割。” 那宣旨的官员和杨平对视了一眼,看得出他们有些慌张,原本以为可以顺利办理的事务,却由于傅著的漫不经心给耽搁了,如果再延误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一名中军急急地赶了进来,神色慌张,看到有外人在场,便在傅著耳边低语了几句。 傅著一听,脸色也是大变,呵呵冷笑一声道:“原来如此,方才我还有些纳闷,这无功不受禄的,好端端如何要迁我做卫尉,敢情是这个原由了。来人,将两人给我拿下!” 传旨的官员神色大变,喝道:“傅著,你敢违抗圣旨,知道后果如何吗?” “后果?”傅著呵呵冷笑道,“你们就连雍王都敢动,我还需要在乎什么后果吗?来人,将他们全部拿下,出去救雍王要紧!” 周围的军士立刻是亮出兵器,围了上去。 杨平大骇,手举圣旨,高声地喝道:“我乃陛下亲封的虎卫督,尔等敢不尊我号令?” 傅著仿佛看白痴一样地看着杨平,虎卫军是什么地方,他也敢拿个鸡毛就当令箭,这种人,简直就是脑残加智障。 一名虎卫军的亲兵大步来到杨平面前,一耳光就结结实实地打在了杨平的脸上,一把将那圣旨劈手夺了下来,撕成了碎片。 杨平遭了一记掌掴,脸上火辣辣地痛,眼前满是金星,他不可思议的看着这名小兵,且不说自己是新任的虎卫督,就算之前那也是羽林中郎将,如此身份,岂是这些小兵能比得了的,这平时,这些小兵见了他那个不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可现在,居然敢打他耳光,还敢撕了圣旨,疯了,这世界太疯狂了! “你们,胆子不小……撕了圣旨,这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傅著冷笑一声,这家伙真是死性不改,以为天大地大皇帝独大,恕不知,从现在起,洛阳的天已经不再是皇帝一手能遮住的了。 “将他们押下去,好生看管。”傅著已经懒得和他们多费唇舌了,现在外面情形紧急,救刘胤才是一等的要务。 ┄┄┄┄┄┄┄┄┄┄┄┄┄┄┄┄┄┄┄┄┄┄┄┄┄┄┄┄┄┄┄┄ “什么?傅著抗旨不遵,还把宣旨的大臣和杨平给捉了,真是狗胆包天!”消息传到尚书台,胡济是大发雷霆,本来一切按照计划顺利地进行着,偏偏在调离傅著这个环节上出了岔子。 傅著手中掌握的,可是一万名装备精良的虎骑营和虎步营,在一万人如果在洛阳城内造起反来,绝对是让任何人都头痛的事。 到是郤正比较冷静,对李球道:“傅著如此做,肯定已经知晓了刘胤被擒的消息,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要挡住虎卫军,不可让它接近天牢。李将军,你即刻派羽林军和虎贲军对虎卫军实施拦截,其他的禁军都掌握在我们的手中,谅他一个傅著也成不了什么气候。现在最关键的是洛阳城的十二道城门,刘胤被擒的消息传到城外,傅佥等人肯定会派兵来救的,必须要把他们挡在城外,千万不能放他们进来。” 李虎道:“陛下已经下旨,令司隶校尉关彝关闭城门,只是这个关彝并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如果他倒向刘胤的话,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郤正道:“虽然关彝没有加入我们这边的阵营,但他也并非是刘胤一系的人,这次陛下御笔亲书,想必他也知道轻重缓急,不敢违抗圣旨,只要他能坚持关闭城门两三天,等刘胤事了之后,一切尘埃落定,有他无他倒也无足轻重。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攻下雍王府,将刘胤的妻儿给擒来,这样我们便可以多几个人质,也多一些把握。” 费承道:“现在禁军已经将雍王府团团围住了,谅他们插翅也难逃,卑职愿亲赴雍王府,指挥军队攻克府邸,务必擒下刘胤的妻儿来。” “好,有劳费少府了。”郤正思量雍王府那边确实也需要人坐镇指挥,既然费承主动请缨,那派他去倒也是比较合适。 费承出了尚书台,带人直接就奔雍王府去了。 雍王府外,羽林军已经将周围的街道给封锁了,周围的居民百姓也全部遣散了,雍王府已经陷入到了禁军的团团包围之中。 此刻的雍王府,大门紧闭,高墙之上,隐约可见雍王府的亲兵来回巡视走动。 雍王府的外墙,至少也有一丈多高,俨然象一座小型的城堡。 费承赶到了雍王府外,当即下令禁军喊话,喝令府里的人开门投降,但是他们喊了半天,大门之内也是毫无反应,费承无奈,只好下令禁军发起强攻,准备用武力来强行地攻破雍王府。 第1356章漏算了一个张家 外面的喊杀声震天,雍王府里却是一片寂静。 青儿眉头紧锁,刘谌不光是捉了刘胤,而且看这架式,分明是要对雍王府的人赶尽杀绝,卑鄙,真是太卑鄙了! “娘,我来保护您!”刘征手提宝剑,大踏步地赶了过来,刘征今年已经十五岁了,高过青儿半个头,英气勃勃。 青儿笑了笑,道:“征儿,这个是打仗,不是闹着玩的。阿坚,你派出几个人来,专门保护王子,不管在什么情况,都一定要保护王子的安全。” “诺,夫人!”阿坚沉声地应道,刘胤派他回府,就是为了保护夫人和王子的,现在禁军将雍王府团团地围住,情势相当地危急了。“夫人,要不您和王子先从秘道撤走吧,呆在府里不安全。” 雍王府有一条通往外面的秘密地道,关键时候可以从秘道撤走。 青儿道:“阿坚,你有守住雍王府的信心吗?” 阿坚道:“就这些羽林军的土鸡瓦狗,他们想要攻进来,下辈子吧!” 这时有家兵报过来:“大总管,禁军开始进攻了!” 阿坚神色一凛,朝着青儿夫人拱手一下手,匆匆地朝着大门方向赶了过去。 禁军率先采用的进攻方式就是撞门,用运送粮草的辎重车装了一根比腰还在粗的树干,七八个禁兵推着,向雍王府的大门猛地撞了过去。 “咣”地一声巨响,大门却依然是巍然不动。 雍王府的大门,那可是用上好的杉木制成了,厚达九寸,里面又加了几道门闩,用几根粗壮木杆顶着,禁军想轻易就撞破大门,岂是如此简单。 不过禁军显然也没准备一蹴而就,一撞没有得逞之后,他们很快将冲车推后几步,喊着号子,卖力地再次推动冲车撞了上去。 阿坚登上望楼,看到禁军正在撞门,虽然雍王府的大门建的非常坚固,但如此连番地冲撞之后,也很难保证不被撞破,阿坚立刻是拈弓搭箭,射了过去,一箭便射穿了为首一个头目的咽喉。 阿坚一动手,雍王府的家兵也立刻是开弓放箭,禁军是抱头鼠窜。 “负隅顽抗,不知死活!”费承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下令禁军对雍王府实施全面攻击。 禁军立刻是抬着梯子,冲了上去。 雍王府的外墙只是一般的高度,与城墙是没法比的,禁军也无须使用云梯,只用一些比较高的梯子就可以够到墙头了,费承满脸的轻蔑之色,心想谅他一个小小的雍王府,如何能敌得万千禁军,既然他们自寻死路,那今日便将雍王府给夷为平地。 可惜他小瞧了雍王府家兵的火力,虽然只是家兵,但配备的武器却是整个汉军中最为顶级的,就连元戎弩和竹筒手雷,都配备了不少,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羽林军,平生又如何见过这般的阵仗。 当初姜维钟会叛乱之时,羽林军遭受了重创,损失惨重,后来虽然又补充了不少的新兵,但大多是从权贵门阀世家子弟中征募的,战力可想而知了。 禁军还没有攻到外墙下,迎接他们的就是凌厉的箭矢和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禁军的阵型比较密集,手雷在人群之中爆炸,血肉横飞,死伤连连。 禁军只就听说过火器的威名,但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识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今天总算是让他们大开眼界了,自然也让他们付出了血的代价。 费承也是为之大骇,这火器也太恐怖了吧,血肉之躯在火器面前,根本就没有半点的抵抗力,完全只有被碾压的份。 禁军也完全被打懵了,这些富家子弟,平时在京师之中耀武扬威趾高气扬,可真正轮到生死之战,个个都成了缩头乌龟,任凭费承如何催促,也无人尽力死战,再加上费承也不是什么武将出身,面对这种棘手的局面,他也无计可施,战况就这么拖了下去,直到天黑,也丝毫没有半点进展。 ┄┄┄┄┄┄┄┄┄┄┄┄┄┄┄┄┄┄┄┄┄┄┄┄┄┄┄┄┄┄┄ 郤正现在是两个头一般大,原本看似妥贴而周详的计划现在却是变得一团糟,受命阻击虎卫军的羽林军根本就无力阻挡虎卫军的疯狂攻势,节节败退,只能是勉强地守在天牢的外围,不让虎卫军接近天牢。 而费承那边进攻雍王府,也丝毫没有进展,费承抱怨人手不够,但这个时候他们这边已经再派不出什么人马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郤正有些怒不可遏,派去阻击虎卫军的羽林军至少是虎卫军的三倍,可他们居然挡不住虎卫军的进攻,不是废物是什么? 更让郤正郁闷的是,雍王府才有多少的家兵,给费承派去了三千禁兵,居然打了一天都没打下来,更是一堆的废物点心。 现在许多事情郤正都是瞒着刘谌的,对刘谌那边,郤正是报喜不报忧,真如果让刘谌知道真相的话,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决心恐怕又得动摇了。 可现在京城内城一团糟,郤正想要掌控大局,可到头来却发现大局那是那么容易就能掌控了得,看来得加快进程才行,明天必须要提审刘胤,将案子给做实了,以堵住天下之人的悠悠众口。 郤正明白,刘胤才是整件事情的关键人物,只要刘胤活着一天,他们就将是寝食难安的,也只有处置了刘胤,整个事件才有转机的可能。 就在此时,突然地李虎闯了进来,脸色苍白,惊惶失措,高声地喊道:“大事不好了,开阳门失守了。” 惊得郤正胡济等人是面如土色,急问其缘故,李虎恨声地道:“司隶校尉关彝打开了城门,将刘胤的军队给放进城来。” “不是说关彝不是刘胤的人吗,他怎么敢违抗圣命私自开城?”胡济问道。 李虎道:“具体情况不太清楚,但今天尚书左仆射张遵在开阳门见过关彝,估计是他说服了关彝。” 郤正跣足捶胸,哀叹道:“千算万算,漏算了一个张家啊!” 第1357章一杯鸠酒 郤正现在郁闷地差点儿吐出血来,在这之前,他拿到的情报是关彝并不是刘胤这一派系的,这才让郤正放心大胆地让刘谌下旨给关彝,让他来封闭洛阳城门的。 同朝为官,郤正对关彝还是比较了解的,如果说他想要拉拢关彝加入他们这一伙,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关彝性格孤傲,颇有乃父关羽之风,郤正他们这次针对刘胤的行动,本来就比较地阴暗,关彝是很难与他们“同流合污”。 但关彝身为司隶校尉,主管整个京师的防务,这又是郤正他们绕不开的坎,所以郤正才想到借刘谌之手来命令关彝。就算关彝为人再孤僻再自傲,可天子的诏令他还得遵从,反正他和刘胤的关系也比较疏远,不可能因为刘胤而违抗圣旨。 这便是郤正的如意算盘,可惜他算来算去,却漏算了一个重要的事,那就是张家。关张二家乃是世交,当年关张二家的先祖关羽张飞与先主刘备义结金兰,情同生死,关羽千里走单骑,义薄云天。 而张家则与刘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且不说刘胤和张绍之子张乐是拜把子的兄弟,就是尚书左仆射张遵也是刘胤在朝中的党羽,不过张家在朝中地位虽崇,但却并无实权,郤正也不是太过担心,本来想着将他们一网的打尽的,但念及当朝太后是张家的人,郤正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郤正他们没有行劝,张家却没有安份守己,已经在家颐养天年不理政事的太师张绍突然之间出现在了开阳门,秘密地会见了关彝,紧接着,关彝便打开了城门,将刘胤的军队给放进了城来。 完了!郤正听到消息之后,顿时是两眼一黑,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一旦刘胤的军队入城,这个形势便会立刻逆转,刘胤的军队可全部都是百战余生的野战精英,不光在数量上占据着优势,就连质量上也是禁军所无法比拟的。 郤正心头一片凉意,他们精心地布下了这个局,可到头来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想着朝更高位置去攀爬,结果却是摔得无比惨。 “郤大人,我们还没有输,最起码刘胤还在我们的手中,大不了拼个同归于尽罢了!”胡济脸上掠过一抹的狠色。 郤正点点头,神色凝重地道:“胡将军,这事你亲自去办,这也许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郤大人请放心,胡某定当不辱使命!”说完,胡济大踏步地朝外走去,消失了在了夜幕之中。 郤正送走了胡济,现在他有些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刘谌,不过纸里终究是包不住火的,现在刘谌已经是他们唯一可以倚靠的最后一根稻草了,郤正想了想,还是吩咐下人备马,即刻进宫去面圣。 ┄┄┄┄┄┄┄┄┄┄┄┄┄┄┄┄┄┄┄┄┄┄┄┄┄┄┄┄┄┄┄┄ 整个京城之内都已经是乱得如一锅粥了,但天牢这边却是寂静无比,胡济一踏入天牢,就觉得后背阴森发凉。 吴狱丞的笑容很僵直,这两天在天牢里见过的朝廷大员,估计比他这辈子见过的还要多,见得太多倒也有些麻木了,少了初见时的那种敬畏之心了。 这等小人物,胡济显然是懒得理会,在吴狱丞的带领之下,胡济一行匆匆地穿过走廊,直奔天字第一号牢房去了。 胡济总感觉这天牢之中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左瞅右瞧,他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难道是自己多疑了? 顾不上再考虑什么了,穿过重重的关卡,终于来到了天字第一号牢房的门口,看到刘胤独自一人呆在牢里,胡济悬着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来了。 胡济站在了阴影处,这次是他不打算出面的,无论在何处,他面对刘胤的时候,总会感觉到有无穷的压力,就算现在刘胤身陷囹圄,胡济也没有胆量站到刘胤的面前,大声地去呵斥上两句,刘胤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场,着实让胡济有些畏惧。 吴狱丞哆嗦地拿出了钥匙,几次都没有对准锁眼,费了好半天才把锁打开,胡夏瞪了他一眼,不过看到牢门打开,胡夏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把他无视掉,带人进到了牢房里面。 “奉圣上口谕,赐御酒一杯与雍王刘胤,刘胤,还不快领旨谢恩!”胡夏倒是趾高气扬地站在了刘胤的面前。 胡夏现在官拜羽林右部督,统辖半数的羽林军,在京师之中权力倒是大得很,胡济没胆面见刘胤,胡夏倒是浑然不在意,在他看来,脱了毛的凤凰不如鸟,刮了鳞的蛟龙不如蛇,刘胤虽然声名显赫,但这里可是天牢,到了这里还不是尽由自己拿捏。 刘胤席地而坐,正在闭目养神,瞧得有人说话,睁眼一看,敢情是老熟人了,胡济的侄子胡夏,想当年刘胤在任中尉右丞的时候,就与时任汉中都督府参军的胡夏打过交道,当时胡夏还仗着是胡济从子的关系,百般地刁难过刘胤,后来听说他晋升到了羽林右部督,刘胤没有想到居然是他会来。 “既是圣上诏令,那圣旨何在?”刘胤瞥了一眼胡夏身边的端的酒壶,不用说,那也是鸠酒了,虽然事情已经到了一步田地,但刘胤总还是不愿相信刘谌真的要用毒酒来赐他死。 胡夏那里拿得出什么圣旨,他信口胡扯道:“这是陛下的口谕,何须圣旨。” 刘胤把脸一沉,喝道:“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简直是不知死活!” 胡夏仰天哈哈大笑,面带讥嘲之色道:“雍王真是好大威风,都到了这里了,还是如此嚣张。不错,这圣旨是我假传的,那又能怎么样?你以为这儿还是你的雍王府吗,还能一言定人生死吗?今天这酒你喝也喝得,不喝也得喝!” 说着,胡夏悄悄地给身边的两名虎臂熊腰的护卫使了个眼色,如果刘胤不肯就范的话,自然得由他身边的这两名高手给灌下去。 第1358章有刺客 刘胤呵呵冷笑一声,冲着阴影之处喊了一声:“老朋友既然来了,却为何要藏头缩尾,岂是真人所为?” 胡济本来是不想露面的,但此刻被刘胤一语道破,只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微微地拱了一下手,道:“见过雍王。” 既然是胡夏来打头阵,那毫无疑问背后站的肯定是胡济,刘胤不用猜也料定胡济来,看到胡济现身,淡淡地道:“胡将军还知某是雍王,难得难得。” 胡济道:“走到今天这步田地,胡某也是万分惭愧,雍王匡扶社稷,兴复汉室,功比日月,勋胜山河,天下万民,无不景仰,若无雍王,岂有今日之煌煌大汉?” 刘胤淡然地一指鸠酒道:“这就是你们礼待功臣之道?” 胡济幽幽地叹了一声,道:“事到如今,雍王还不明白吗,胡某一介微末之士,岂有能耐定雍王之生死,真正要你的死的,是陛下,是当朝的天子!雍王之功,经天纬地,盖世无双,但你可知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功劳越大,越让天子情何以堪,所以,今日之事,完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是这个道理吧?” “雍王看来也是明白人,但现在说什么也迟了。”胡济不想耽误时间,朝着胡夏呶了嘴,示意他立刻动手。 胡夏拎起了酒壶。朝着刘胤走了过去,可他还没走几步,一条黑影已经是悄无声息的接近了他,胡夏心中一骇,还未等他回过头来,就觉得一柄冰凉的利刃搁在了他的脖子上,一个声音低沉地喝道:“别动,否则休怪刀下无情!” 胡夏亡魂直冒,吓得动也不敢动了。 不光是胡夏,胡济那边带来的所有人,在一瞬间都被黑衣人给制住了,胡济大骇,定睛一看,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中尉右丞陈寂,惊诧地道:“陈寂,这里可是天牢,你……你们……怎么进来的?” 陈寂悠然地道:“这天下还有中尉府到不了地方吗?” 胡济立刻是闭上了嘴,是啊,中尉府的人是一帮子什么样的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天底下还真没有他们去不了地。 现在胡济的内心是极为崩溃的,看来他们漏算的不仅仅只是一个张家,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刘胤的掌控之中,从刘胤进入天牢的那一刻起,这座天牢就已经被中尉府掌握了,而他们一直被蒙在鼓里,以为拿住了刘胤的万事大吉了,现在看来,这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刘胤虽然身在天牢,但却一直掌控着大局,而他们,只不过是一群跳梁小丑而已。 ┄┄┄┄┄┄┄┄┄┄┄┄┄┄┄┄┄┄┄┄┄┄┄┄┄┄┄┄┄┄┄┄ 自从将刘胤打入天牢之后,刘谌便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寝,一整天的神思恍惚,虽然郤正他们报上来的都是利好的消息,但刘谌也总是安不下心来,总觉得心慌意乱神思难宁。 对于刘胤,刘谌还是有着很深的愧疚的,毕竟这一片诺大的江山,是刘胤帮他打下来的,就连的他坐的皇位,都是刘胤为了夺下来的。如果没有刘胤,整个汉室朝廷可能还在南中那偏远蛮荒之处苟延残喘甚至是不复存在了,如果没有刘胤,他刘谌最多撑死只能做下个诸侯王,甚至连诸侯王也做不成,如果让刘恂登基的话,刘谌的下场如何他心理清楚的很。 但是愧疚并不等于懊悔,刘谌对自己的所做所为,到现在也没有后悔过,没错,刘胤是有功,但他的功劳太大了,太高了,大到封无可封,高到赏无可赏的地步,当刘谌的帝位受到威胁的时候,出于本能,刘谌必须要消除这种威胁,那怕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他也不能手软。 在做北地王之时,刘谌与刘胤的感情甚笃,比亲兄弟还要亲,但真正到了君临天下的那一刻,刘谌才发现,什么手足之情,什么血浓于水,比起帝王之位来,都是微不足道的,这天下,最让人沉迷的,除了权力,还是权力。 刘谌明白,从午门的那一道圣旨开始,他与刘胤就已经是彻底地决裂了,再没有回头路可走,那怕这条路再难,那怕他背负擅杀功臣的千古骂名,他也必须要一意孤行地走下去。 “陛下,郤侍中求见。”内侍轻声地禀报刘谌。 “宣。”刘谌木无表情地道。 郤正很快地上得殿来,参拜之后,道:“陛下,开阳门那边出事了。” 刘谌惊道:“什么?你先前不是说城中一切妥当吗,这是怎么一回事?” 郤正一脸苦笑,道:“陛下,臣以为关彝乃可靠之人,但没有想到在张绍的劝说之下,他竟然开城投降,引雍王的兵马入城,现在禁军抵挡不住,洛阳失陷,恐怕只是早晚的事。” 刘谌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满脸的灰败之色,痛心疾首地道:“张绍是朕的舅父,朕待他不薄,他缘何要如此对朕?” 郤正不禁是一头黑线,都这个时候了,刘谌还要去计较什么血缘亲情,话说回来了,刘胤不还是你的兄弟吗,为你立下汗马功劳,可你又对他做了什么?不过这些话,郤正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只能是劝慰道:“陛下,张家与刘胤沆瀣一气,早就串通好了,如今京城大乱,为了安全计,臣请陛下暂时离开皇宫,去北邙山暂避,等局势稳定之后,再回来未迟。” 郤正寻思现在洛阳城内乱成一团,陛下的安全无法保证,倒不如先出城避祸,躲避乱军。反正这些人都是冲着刘胤来的,只要胡济那边得手,刘胤的人马便会群龙无首,京城乱上一阵,也会有消停的时候,到时天子出一个安民告示,整肃一下军队,事态也就会平息下去。 这个时候刘谌已经是全无主意了,只得听凭郤正安排,就在他们准备起驾的时候,突然前面传来疾呼之声:“有刺客!” 第1359章他若有事,你们陪葬 刘谌顿时慌了神,现在城中已是火光四起,杀声震天了,这个时候,再有刺客来偷袭,岂不是雪上加霜。 郤正立刻道:“陛下勿惊,臣前去看看。” 郤正刚一出殿门,一排子弩箭就擦着他的头冠飞了过去,吓得他是一身的冷汗,再瞧瞧盯在门上的弩箭,那分明就是元戎弩的弩箭。 外面的宫廷禁卫,已经是死了一大片,虽然说这些宫廷禁卫的身手相当地了得,但面对元戎弩这种大杀器,他们几乎是全无还手之力,元戎弩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的杀伤半径足够大,就算你身手再敏捷,也无法逃得过它的死亡扇面,尤其是几十把元戎弩同时使用的时候,那恐怕就是一场单方面的血腥杀戮了。 禁军虽然也配备着元戎弩,但也仅仅只是在皇宫外使用的,为了避免出现擦弩走矢的危险,皇宫之内的禁卫只配备近战的刀枪剑戟这类武器,远程的弓弩是禁止使用的。 所以在刺客大范围使用元戎弩的情况下,禁卫们丝毫没有抵抗之力,死伤大半,剩余的人只能是退守殿门,拼死抵御。 由于情况紧急,几乎所有的禁卫都守在大殿的前后门口,反倒是刘谌身边,除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近侍太监之外,再无任何的护卫了。 就在此时,大殿的房梁之上,突然地飞向一条黑影,一把长剑,寒气森森,向着刘谌疾刺而去。 刘谌惊骇不已,侧身闪躲,奈何那把剑如长了眼睛一般,诡异地一个变线,还是朝着他刺了过来,刘谌是亡魂大冒,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君王的颜面了,一个懒驴打滚,堪堪地避过了这致命的一剑。 可等他再爬起来的时候,那把剑已经压在了他的脖子上,冰凉透心,刘谌也不敢乱动了,生怕刺客这一剑割了他的脑袋。 郤正大骇,他也没有想到刺客居然藏在殿梁之上,这边他们拼命地抵挡外面的刺客,却不料被梁上君子给偷袭了。 众禁卫立刻回身围了上来,那刺客一袭黑衣,蒙着面,寒声道:“站住,否则我一剑结果了他。” 说话声音格外清脆,分明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众禁卫也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女刺客,但皇上在她的手中,众禁卫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扔掉武器!”女刺客厉声道。 众禁卫还尚在犹豫,那边女刺客的剑已经划破了刘谌的皮肤,鲜血淋漓。 “扔掉武器!”郤正急忙地喊道,现在陛下的安全才是头等的大事。 众禁军只能是将手中的武器全抛了,这时阿坚带着雍王府的亲兵冲了进来,控制住了局面。 “弟妹,可以放开你的剑了吗?”听到熟悉的声音,刘谌已经知了女刺客的身份,他苦涩地一笑,他也没想到,最终会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下。 青儿一把扯掉了蒙面的黑巾,寒着脸道:“昏君,谁是你的弟妹,我们早就和你恩断义绝了。” 刘谌尴尬无语,青儿骂他做昏君,他也无言反驳了。 郤正硬着头皮上前道:“司马王妃,还请剑下留情,莫要伤了陛下。” 青儿冷笑一声:“放心,他暂时死不了,在他下旨释放雍王之前,没有能要他的性命。” 青儿这一次来,就是要挟持刘谌,用来交换刘胤的,她知道,天牢戒备森严,硬闯的话未必成功,反而会让对方狗急跳墙,坏了刘胤的性命,想来想去,也只有入宫擒拿这个狗皇帝,以他为人质,定然能保刘胤的安全。 她和阿坚商量了一下,阿坚立刻同意了,调拨了一批亲卫高手,带着元戎弩和火器便从秘道之中潜了出去,这个时候洛阳城内早已是乱作一团,皇宫内的警卫又变得疏松了。 阿坚带人从正面杀了进去,火器都没有动用,光凭元戎弩就已经是大杀四方了。青儿虽然嫁给刘胤多年,但她的身手却一直不减当年,飞身上了屋顶,潜入了大殿,一击得手。 刘谌无话可说,这一局他败了,也就不再心存什么侥幸了,下令郤正去往天牢之中释放刘胤。 郤正一脸苦色,吞吴吐吐地道:“陛下,此时此刻,恐怕雍王……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青儿和刘谌俱都是一惊,死死地盯着他,齐声地道:“你说什么?” 事到如今,郤正也不敢再有什么隐瞒,便把胡济前往天牢去毒杀刘胤的事说了出来。 刘谌脸色铁青,恨声道:“你们……你们简直是狗胆包天,如此大的事,也敢瞒着朕!” 青儿则是面露悲愤之色,寒声道:“你们最好祈祷文宣没事,否则的话,你们全部都要千刀万剐,下地狱给他陪葬!”回头对阿坚道:“阿坚,押着他们,立刻前往天牢,若有拦阻者,一律格杀勿论!” 天亮的时候,洛阳城中的局势变得稍稍平息了一些,城内大部分的区域已经处在了雍王军队的控制之下,只有在天牢附近,镇军大将军李球还在率兵负隅顽抗着,控制着进出天牢的通道。 不过看着青儿等人押着刘谌郤正过来,李球是一脸的愕然,完了,李球知道,陛下和首辅大臣都有落到了人家的手中,他们的计划算是彻底地破产了。 不用吩咐,李球已经让开了一条道,对方挟持着两名重要的人质,他们想不就范也难。 青儿根本就无瑕理会于他,急匆匆地赶到了天牢的门口,她现在最关心的,只有刘胤的生死了。 一进天牢,迎接她的,居然是执金吾杜弼。 郤正看到了杜弼,杜弼可是刘胤的死党,他出现在天牢,那就意味着胡济的行动失败了,刘胤肯定是安然无恙的,郤正心情顿时地复杂起来,也不知是庆幸还是沮丧。 “杜大人,雍王何在?”青儿急急地追问道。 杜弼躬身施礼,道:“雍王此刻在天字一号牢房,一切安好,请王妃放心。” 听到刘胤平安的消息,青儿不禁是泪流满脸:“快带我去,我要见他。” 杜弼踌躇了一下,道:“王妃,雍王方才交待下来,他暂时谁也不见,只要见陛下一人。” 青儿点点头,这个时候,当然是以国事为重了,她拭了一下泪,将刘谌交给了杜弼:“好,你带这个昏君进去吧。” 刘谌这个时候如斗败了公鸡,神色灰败,跟着杜弼走向了天牢的深处。 天字一号牢房内,只剩下了刘胤和刘谌,他们究竟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守在外面的众人,只是知道这场谈话,进行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直到天交三更的时候,刘谌才离开了天牢,并由杜弼亲自护送,回到了皇宫之中。 第1360章尾声 凌晨的时候,天牢之中突发大火,此时正值春季,风干物燥,风借火势,火借风威,不过一个时辰,整个天牢被烧成了一堆焦土。 天牢的守卫大多逃了出来,但慌乱之中,无人去打开牢门,天牢内所有的死囚犯人,皆被烧死,无一幸免。 所有人最关心的是关押在天字第一号牢房内的雍王刘胤,因为在火灾之前,没有人看到刘胤曾走出天牢,也就是说刘胤在火灾发生的那一刻,他还呆在天字第一号牢房之内。 士兵们疯狂地拨开了废墟,从废墟之中寻找到了一百多具被烧焦的尸体,全部已经是面目全非,无法再辨认了。 但刘胤的腰间,悬着一颗紫金印,可寻遍所有的尸体和废墟之中,都没有找到这颗烧不烂的紫金印。 雍王刘胤的下落,最终成为了一个千古之谜,有人说他求仁得仁,死在天牢的熊熊大火之中,也有人说他厌倦了红尘之事,从此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也有人说他不甘平静,率领大汉军队,踏上了西征之路,说话之人,言之凿凿,说乃是亲眼所在,汉军在西域又大举征伐了,领军之人,依稀便是雍王刘胤。 但传言终归是传言,九州大地之上,再无人看到他的身影,天地苍茫,岁月悠悠,英雄已逝,徒留传说。 ┄┄┄┄┄┄┄┄┄┄┄┄┄┄┄┄┄┄┄┄┄┄┄┄┄┄┄┄┄┄┄ 刘谌回到皇宫之后,听闻天牢大火,又亲往吊唁。 在傅佥、罗宪、张遵等人的联名请奏之下,刘谌以诬陷忠良祸乱朝纲的罪名逮捕了郤正、胡济、李球、李虎、费承等三十余人,最终郤正等五人被处以极刑,腰斩于闹市街头,胡夏、杨平等三十多人被流配到极边苦寒之地,今生永不录用。 傅佥被封为大将军、罗宪被封为大司马、张遵被封为尚书令,三人俱为录尚书事,主理朝政,关彝仍为司隶校尉,兼任骠骑将军,平尚书事,杜弼仍为执金吾,兼任车骑将军,平尚书事,协理朝政,傅著为卫将军,羊祜为御史中丞,其他以下官员,俱有升赏。 接着刘谌改封长子刘津为交趾王、次子刘浦为西平王、三子刘浚为辽东王,改交趾郡为交趾国,西平郡为西平国,辽东郡为辽东国,令三王即将离京,前往各自王国,无诏不得回京。 追谥雍王刘胤为雍武王,由刘胤子刘征继位为雍王。 四月甲子,刘谌下罪己诏,沉痛追思雍武王刘胤,收刘胤孤子刘征为义子,立为太子。六月丙辰,刘谌再下诏书,以自己身体患病为由,诏令太子监国,群臣辅政。 洛阳城恢复了往日的繁荣,所有的往事都渐渐被人们给遗忘,湮灭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 青城山。 一如当年的青山掩映,苍翠欲滴。 两道飞快的身影,在山林间穿梭着,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纤秀的女子,而他的身后,是一个精壮的男子。 “夫人,你确定少主他就在青城山吗?”男子将信将疑地道。 “是的。”那女子展颜一笑,灿若桃花。她的手里,拈着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两句诗,估计这个世上的人,都猜测不到这两句诗的出处:“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不用说,来的人正是雍王妃司马青,跟在她身后的男子,便是雍王的护卫统统领阿坚。 故地重游,青儿是感慨万千,当年她以魏国间谍的身份潜入青城山,谋刺后主刘禅,在这儿,与刘胤邂逅相识,她的人生,从此为之改变。 一只金丝猴在树枝上荡来荡去,看到青儿,发出了欢快地吱吱叫声。 “小淘——”青儿欣喜地叫唤道,虽然过去了多年,那只当年他们救下来的小金丝猴也变成了老猴,可青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它,小淘一直曾养在安平王府,直到后来安平王府随驾迁往洛阳,才将它放生,青儿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看到它。 小淘跳到了青儿的肩头,亲昵的吱吱叫唤个不停,还不时地指着前面的那个山洞。 青儿心念一动,快步向前,很快她便看到了洞口站在一人,长身而立,白衣飘飘,一瞬之间,青儿是泪流满面,哽咽无语…… ┄┄┄┄┄┄┄┄┄┄┄┄┄┄┄┄┄┄┄┄┄┄┄┄┄┄┄┄┄┄┄ 季汉兴国九年,汉康帝刘谌病逝,太子刘征继位,是为安帝,改元雍和,大赦天下。 中书令陈寿辞官致仕,专心著书。 陈寿一生的宏愿,就是写出一部可以和《史记》、《汉书》一样名垂千古的史书来,几十年来,他一直致力于收集汉魏吴三国的资料,为自己的史书《三国志》的把撰写做着准备的工作。 吴国灭亡之后,季汉一统天下,陈寿认为他写《三国志》的时机已经成熟了,便毅然决然地辞去了中书令的职位。 他的这一举动让许多人是大惑不解,中书令可是正二品的朝廷大员,在朝中不知有多少人梦寐以求想要登上的位置,陈寿也是正因为多年追随刘胤,劳苦功高,才得以坐上这个位置。 但陈寿执着无悔,为了实现心中的梦想,他笔耕不缀,埋首于浩如烟海的史籍典册之中,专心著书立说。 不过写史书不同于别的书,史书讲究真实严谨,对材料的甄别取舍是一件极为浩繁的事,往往为了一句话一个字都是再行反复的考证查实,不敢有丝毫的疏漏。 可现在陈寿手头掌握的材料毕竟有限,往往让他很难做也考证,时常搁笔兴叹。 忽一日,书僮来报,门外有客。陈寿出而见之,却是一商旅,称受人之托,将数车东西交给陈寿。陈寿大惑不解,收下来一看,居然是满满五大车的书籍典册,竹简帛书。陈寿取了其中的一卷视之,竟是魏国宫廷所藏的史料,不禁是大喜过望,这些史料不光是魏晋一朝的,还有东吴的,正是陈寿现在最为短缺,最为急需的,可谓是雪中送炭。 “此乃何人所赠?”陈寿问道。 客商道:“某也不过是受人所托而已,具体何人所托,某也并不知情。不过所托之人有一言寄先生。” “何言?” “望先生一展宏图大愿,做良史以传后人。” 陈寿愕然而立,此前他修史的愿望也只有跟刘胤提到过,而刘胤也表示过支持,并许诺将来有条件,一定给陈寿搞到他所需要的参考史料。 “雍王,一定是雍王!我就是知道,雍王他没有死,他一定还在人间!” 陈寿是激动万分,心潮澎湃,他回到了房间之中,尽量地将心情平复下去,提起了笔,在纸上,工整地写下了“雍王传”三个大字。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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