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更多精彩好书尽在八零电子书 http://www.txt80.com】 《大明仙人》 作者:随云仙人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一座小破观,观中俩师徒。招摇撞骗或许有,山中神仙莫道无。 小小道士仙途在,君王几顾问长生。走尽山河邪魔尽,海外求仙大明新。 这是一个道士改变天下改变大明命运的故事 作品相关 瓜瓜传奇 了尘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这才仔细的打量起所处的环境,这是一座空旷的山谷,山势很高,看不见上方的景象,却说自己与那百莲圣母斗法不敌,被其一掌打落下这座山谷。 而今,他在这座山谷已经待了有七八天了,这座山谷很怪异,了尘虽说是结丹期的道士可是却无法调度体内的法力,只能在这里如凡人一样一步步的步行,走了这么多天,这里山连着山岭连着岭,终日被雾气弥漫,别说见到什么动物了,就是一个绿色的植被也没有见到,若不是他早已是辟谷期的修士,换上了一个凡人在这里的话早就饿死了。 即便是没有性命之攸,可是再这么走下去他的精神也处在了崩溃的边缘,这茫茫大山无穷无尽似没有尽头般。 喂!有人吗 他运足力气喊道,声音在山谷上空不断的回荡着,过了许久,回音渐渐消失,了尘有些颓废的坐在地面上,他感觉自己进入了死地。 “要死躲远点死去,别打扰老子睡觉。”正在这时,群山间有一道声音响起。 腾的一下,了尘从地上站起,他无法辨别声音是从哪个地方传过来的,只感到这声音似所有群山共同发出的。 但他可以肯定对方不是什么山神土地,因为这样的小神不敢和他说这样的把戏,也没本事和他玩这样的把戏,当下了尘知道自己可能遇上高人了。 在原地对着群山施了一礼后,了尘高声喊道:“福升无量天尊,了尘见过道友。” “你一个金丹期的修士也敢和我以道友相称吗,小娃娃。你可知道吾是何人?” 了尘心下一惊,看来来人大有来头,他当下不敢怠慢再次施礼道:“还望前辈告之。” “了尘,你听好了。是非因果自有天定,你我能在此相见也是姻缘巧合,此乃定数也,算起来我们百年前曾遇见过,也就是你的前世。” 那声音刚说完,了尘脚下的大地就发生剧烈的晃动,面前的地面鼓了起来,眨眼间面前就出现了一个数丈高的土丘,这块山丘布满了裂痕,这些裂痕在“咔嚓,咔嚓”的扩大,终于“嘭”的一声爆裂开来,露出了里面的一个墨黑色的大瓜。 “二千年前,三界的生灵称呼我为瓜瓜大帝。”那墨黑色的大瓜这样说道。 …… 雾霭弥漫山间被一片白色雾气所笼罩,了尘回头看了一眼迷雾中的山谷叹了口气,手指用力捏了捏掌心里的墨黑色的小瓜,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在刚才瓜瓜大帝对他说的话还历历在耳边。 “小子,你今世仙缘来之不易,切要好好珍惜,脱的轮回证大道的机会就在眼前,但天道公允,成仙不易,你为身上因果所累,于这世间代天行道,遭遇之劫难重重,苍龙有七宿,而你的劫难却远不止七宿。 我只能帮你一次,因果也会在这一次后了结,以后的路要靠你自己去走了,这是我的本命法相名叫瓜瓜神拳,饱含着我的全力一击,那白莲圣母原本是我手下得白莲成精,与我也算是有些孽缘……” 回忆着瓜瓜大帝说过的话,了尘一步步的来到了渡江口上的白莲山,这里是白莲圣母的真身所在,神识扫过,一股邪恶的气息使得了尘脚步一滞。 “何人来此窥视。”一道伪圣的声音自白莲山上传出。 因手中握有瓜瓜大帝的本命法相瓜瓜神拳,了尘心中大定,言语间也便不客气起来,“取你性命之人。” 找死! “轰”的一声爆响,一道白色带有妖光的莲花自山间中飞出,待到江面之时已经化作了一名白衣女子,了尘凝神看去,这女子身高过丈,膀大腰圆,不是白莲圣母又是何人? “老妖婆,你作恶多端,今日了尘必将取你性命以告慰三界众生。”了尘面色复杂的看着白莲圣母说道。 “不知死活的小子,今日我若再让你逃脱便不是那白莲圣母。” 轻喝间,白莲圣母就要攻上前来。 “白莲,你看这是什么?”了尘一抖手,一个墨绿色的瓜球飞出,在他手中滴滴直转。 “啊……这是瓜瓜大帝。”白莲身躯一滞露出恐慌的神情。 “白莲,此乃瓜瓜大帝的本命法相瓜瓜神拳,包含有瓜瓜大帝的全力一击,你若再执迷不悟我只好送你魂飞魄散了,但念你修行千年不易,若愿接受贫道的度化便饶尔等一条性命。” “白莲愿意接受真人度化。”见到了瓜瓜大帝的法相,此时白莲圣母哪里还敢呈凶,连忙跪倒在了尘近前。 “嗯,不错,孺子可教也。”了尘点头手中的瓜瓜大帝法相飞出,散发着万道霞光。 “了尘答应饶你一条性命,本座自会手下留情,只是你造成的罪孽过多,若不惩罚,天道何在,削去尔等千面修行,保留你的人身,以后在了尘身边做个暖床侍女吧。” 瓜瓜大帝说罢,法身上金光四射,白莲圣母哀嚎一声,身躯急剧缩小,片刻钟后一个娇滴滴的妩媚女子卧倒在江畔,而瓜瓜大帝的法身早已不知所踪。 了尘见状心头一喜,连忙步行到近前探手将此女扶起“娘子,你没事吧。” 第一章 引子 青城天下秀,剑蜀道家山。 公元1990年,农历庚午。二月初五,东华帝君圣诞日。 四川青城山玄光观内,一个白发苍苍地老道士正在教导一个五六岁的小道士。 “我道家有五术,山,医,命,相,卜。,道术相辅,可济世渡人,成就三千功行。不知道徒儿可愿学哪一术啊?”老道士慈眉善目,笑呵呵地问到。 ”哪一个可以成仙?“小道童眨巴着眼睛,盯着老道士问。 ”呃~山术吧!此为自度之法,修炼有成自然可以,骑云驾鹤,排山蹈海,得道飞升。“老道士说起山术来,也是悠然神往。 “那我学山术!”小小道童,志气不小,却把老道士给噎了一跳。 “徒儿,山术太难,不如换一个可好?”老道士自知失言,连忙一脸和蔼地循循善诱。 “我要学山术”小小道童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别闹,听师父的话,不如为师教你医术如何,古人可说了,不为良相,则为良医,济世救人,功德无量,最适受人尊敬的。如何?”老道士坚决否定了小徒弟的“非分之想”,心中却暗自叹息到:“若有山术,当为师不想学么?” “不学,现在看病都看西医了,谁还看中医啊!”小道士可是小人精,对山外的世界可了解的很。如今可是有电视的啊! “那为师教你,命术如何。紫微斗数、子平推命、七政四余。趋吉避凶,断天下吉凶,如何?”老道士又问到。 “哎~”人小鬼大地小道童叹了口气道:“总有躲不过的,知道了又如何?” 老道士有点怒气了,这鬼灵精实在难缠,强装出一副亲切地笑脸道:”相术如何?相术可相天相地相人,天地万物,尽入其中。趋吉避凶,致人祸福,如何?“ ”这个...“小道士歪着脑袋,仔细思考了一真,还是摇了摇头道:“还有呢?” 老道士无法,长叹了口气道:“剩下的就是卜算之术了。有奇门,太乙,六壬三种,可推演天下运数,断人吉凶。徒儿你可愿学?” 小道士左思右想,考虑考虑再考虑,憋出一句话来:“师父,真的不能学山术么?” 老道士大怒道:“不能,四术选一,你自己考虑.“ 小道士这才长叹了声:”仙道难期啊!“半响才弱弱地答了句”那就相术吧!“ 可在小道士的心中却依旧把山术埋在了心里。 吾辈学道,所谓何来?不过长生久视,百日飞升尔。。。。。。 青城山玄光观,虚静道长自从二十年前,从自家师父手里接过了”相术“之道。如今依然成了一方大师。年纪轻轻,铁口直断,说一不二的名声远近闻名。 这么一位相术奇人本该乘着声名鹊起之时,走出青城山之时,大扬其名之时,却偏偏又突然消声觅迹。 无它!玄光观内山术失传。 虚静地师父不是没猜到自己徒弟的心思。直到有一天师父将一个罗盘交给了他道“虚静啊!本门上承吕祖道统,本也有山术流传,只可惜,后来清兵入川,听闻我观有修仙之术,上门追索。奈何本观虽有祖师遗言说,山术自在三千道藏中。只可惜后人无缘,空有宝山,却一直无人勘破。无奈之上,为不使后人机缘尽断。祖师也只好将那三千道藏埋进了一处风水宝地。道后人若是有缘,自可寻龙点穴,于这茫茫群山中,找到道藏所在。你若不肯放弃,可自去寻龙点穴,找到拿出道藏之地吧!” “师父,一直要我学相地之术,就是因为知道我一直对山术念念不忘?”虚静忙问到。 “你当为师,真不知道你心思么?不过怕你心有旁骛而已,而今,你的堪舆之术也算登堂入室,可自去寻那一份机缘吧!”老道士说完,挥了挥手,就让虚静离开了。 天下龙脉起昆吾,要寻龙点穴,不但要先寻大山来龙,还要勘定走势,寻水觅砂。 虚静一走三年,踏遍了西南山山水水。找到了无数上品地风水宝地。却一无所获。 至到有一天,不肯干休地虚静无意间,拿着罗盘闯入了一个百里无人地山谷。 左有青山可为龙,山势起伏绵长不断,正是青龙辅弼之相。而右有白虎在侧,低了左边一头,此为白虎低头,可为白虎降服之意。山前绿水环绕九曲十八弯,藏风聚气,玉带环腰。后有大山为靠,坐镇玄武。 四象分野,草绿水清。这分明就是一处帝王龙脉结穴之地。 虚静快疯了。中华龙脉24条,至清兴东北,中国当再无帝王之脉。何如这山谷之中,四象分野。明明白白帝王之穴啊!若果说道藏就在无上宝穴之中,天下间还有比这更高级的龙脉结穴所在吗? 虚静终于看到了仙道的曙光,他就再山谷里。只要能认定结穴所在。还怕找不到祖师留下的仙缘吗? 虚静于是在这荒芜人迹的山谷里结庐而居,一呆十一年。分金定穴察地气,摸遍了山谷每一寸泥土。却始终无法落下金钱,勘定结穴所在。 穴位不定,又如何找到道藏所在?将整个山谷翻开么? 执念成魔地虚静道长,拒绝了所有的善言劝慰,也在没有回山。所有的心思都在了山谷龙脉之上,不达目的,誓不干休。 至到有一天,山谷中走来了一位师弟。 ”大师兄,师父已经羽化了。就葬在了当年带你察观地势的山头上。他说等你有一天,你功成了再回去看望他老人家“师弟留着眼泪说到。 虚静傻了,脑海里犹如天雷炸响,顿时一片空白。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出了一住十一年地茅庐。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自己十四载寻龙点穴,只想着心中所愿。竟然都不曾为师父尽过半点孝心? 是耶?非耶? 自己还有何面目再回去看望他老人家? 虚静突然感到心中一阵揪疼,一股浓痰涌上直迷了心窍,人便如疯魔一般冲出了草庐。就在山谷里开始大喊大叫,恶毒地咒骂起上苍来。 然而,莫道苍天未有灵。 已然疯魔地虚静道长一路狂奔,跑到一处山顶之上,正指着老天继续大骂的时候,天空突然变色,接着一道雷电直直落下,将虚静道长劈了个正着。 被雷电重伤地虚静道长,这才不得不将骂声停了下来,转而无声地哭了起来,泪水滚滚而下。双手也因为全身无比剧烈地疼痛,深深地插进了身下的土壤,紧紧地抓起了一把黄泥。使劲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山风疾过,大雨倾盆而下。虚静已然无力再吐出口中的泥土,直到一股泥土的腥甜从嘴边袭来,虚静突然目光一阵大亮,然后突然全身都激动起来。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然不顾一切起将身下的泥土,塞满了自己的嘴巴。里原本昏暗的眼神也越来越亮。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临死前虚静反而内心一片清明。眼睛直勾勾地看这地面。仿若透过了三尺深的土壤,看到了地下深埋的木箱。 那里有道藏三千,有山术秘法,有仙缘长生,还有一生执念。 第二章 师徒 大明永乐十三年,四川青城山玄光观。 山中幽静,风清气爽。玄关观内有师徒两人在下棋。其中师父鹤发童颜,身穿青色道袍,笑呵呵地端起一盏清茶,悠闲落子,好一派道骨仙风。小道童却是长得唇红齿白,白白胖胖。却穿了一身宽大的道袍,好似戏服一般,萌萌可爱。 只是此时的小道童正紧锁眉头紧锁,全身心投入到了棋盘厮杀之中,纵横驰骋间有大学问。过了好一会儿,小道童才突然双眉齐展,笑呵呵地将一枚白子得意地放入了棋盘。老道不以为意地瞄了一眼,正待落子,却突然脸色大变。举棋不定起来。直犹豫了半晌,胡子都拈断了几根,也未拿定主意该如何落子。 “师父,徒儿都睡了一觉了,您老倒是快点啊”。童声清脆,却让老道犹如催命之符。脸色几变,突然看了看天道:“嗯,天色已晚,看来今天是没有生意上门了。该给你准备晚课了。”说完立马起身就走,还不待小道童反应过来,就以一个老人绝不该有的敏捷,消失在了道观深处。 “师父,你怎么能又这样?说好的我赢了,告诉我道藏里面有没有山术的呢!”小道童一声悲鸣,很是无奈地看着老道消失的地方。深深叹了口气,却也只能认命地收起棋盘,向老道消失的方向走去。 ”你不是还没赢吗?“老道士耳朵可灵得很,远远地竟然还能听见自己徒弟地抱怨。很是霸气地还敢回话。 “咚咚咚”就在这时,道观大门突然被人敲响,来人肯定很急,就差破门而入了。 小道童连忙放下了棋盘,一路小跑着去开门。 敲门的人一身庄户打扮,脚上还带着是泥土,显然刚从山下跑上来的,正气喘吁吁兼满头地大汗。 “福生无量天尊!不知道善福寿,有何事如此匆忙?”小道童暗道生意上门,努力装出一副一本正经地摸样行礼道。 “小道长好,我找明微老道长,我们东家有急事要找老道长,还请小道长代为通传”。来人虽然庄户人打扮,但显然很会说话。一点都没有普通庄户人的拘谨模样。 “那先请进坐吧!我去叫我师傅”小道童赶忙让开大门,一边请来人进观。一边朝观内大吼:“师父,有人找“.只是声音之大,未必没有发泄刚刚心中郁闷之气的意思在里面。 说起玄光观,如今可算是到了灭亡的边缘。观田一亩也无,而且香火寥寥。偌大玄光观竟然就只有师徒俩人。道观本身也因为常年无钱打理,愈加显得残破不堪。而且平日里,观中无有进项,全靠师徒二人接一些附近村民打醮超度的法事过日子,简直丢尽了道家颜面。 小道童的师父道号明微,是玄光观第二十一代观主。接手道观的时候,道观就已经因为经营不善的缘故颇有了些败象,明微老道接手后,更是门徒四散。好在有一日老道外出打醮归来,在道观山脚下意外拣到男婴一只,当即大喜道”玄光观.后继有人矣!“于是便把男婴带回了山,作为自己的传人,未来的观主。并赐下了一个和尚似的道号——”了尘“。 了尘渐渐长大,宿慧了得,道经一看就能背下,医卦问卜,山水堪舆,道教典仪也是一学就通,让明微老道长如获至宝,平日里藏的紧紧的,从不让了尘在外显露本事。怕怀璧其罪,让别人把自己的宝贝徒儿拐了去。却不知道自己的徒弟竟然是一个来自三百年后的灵魂,而且就是这座玄光观的玄徒孙,道号虚静就是。 了尘小道童的声音不小,老道却翩翩来迟。了尘道童都招待来人在大树下坐了好一会儿了,才一脸高深地出现。 了尘暗暗鄙视了下自己师父。把客人交给了明微道长,自己起身去后面打水烧茶去了。 “福生无量天尊,不知道善福寿,何是如此匆忙,上山来找贫道啊?”清微道长见那人面带焦虑,坐立不安地模样,便也不再废话自己开口问了出来。 “哎~~”来人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也是冤孽啊?这也是前生不修,今生果报。却没地害了别人啊?” 原来,这个庄户人是山下不远的朱家村人。不过平日里给村里大地主朱老爷家打打临工罢了。往常,虽然朱大老爷为人刻薄吝啬了些,但看在大家都是五服之亲的份上尚不敢过分。 可自从那个朱大老爷娶了续弦之后,那续弦的夫人竟然是个惯会刻薄与人地婆娘。而且凶狠蛮横。族里人看不过,唆使他们家老太太管了几会,却不料那续弦的媳妇竟然恨上自己婆婆。平日里虐待不算,族人唆使的有,帮忙说话的一个也无。实在是惹不起那婆娘了。 而且那朱大老爷也不是个什么孝顺的种,竟然一直都当自己看不见。于是不堪忍受地老夫人不过跟人嘀咕了几句,就被自己媳妇知道了。活活饿死在了家里。 庄户人说到这里也不由得又叹了口气接着道:“族里族长是个惯没骨头的,只要拿了人家的好处,啥也不管。族长不管,族人更不会管了啊!” “然而,这不就出事了吗?全村都跟着遭殃。一个都跑不掉啊!”庄户人说完又悔有气道:“老太太死不瞑目,这也就罢了,大不了叫人多磕头赔礼,多烧点冥纸罢了。却不想老太太却又口气,一直没咽下去。大殓的时候,几个换衣服的丫鬟,当场就煞气冲了,一命呜呼。 而且全村人都能听到老太太夜里鬼哭,吓得人连睡觉都不敢。抗不过,大家就逼着朱大老爷请了道士和尚来做法。却一个个不过进了门,不是疯了,就是半路打退堂鼓!”庄户人说到这里心有余悸搓了搓手道。 “那些道士和尚的有没说什么?”明微道长赶忙问道。 “是有个道士说过,他不敢接。而且七七回魂日,恐怕全村人一个人都别想留下,跑到外地都没用。怨鬼缠身,到死为止。”庄户人说道这里脸色煞白地祈求道:“道长,这方圆几十里都请遍了,你可真要赳赳我们一村几百号老小啊!” 明微道长半响没说话。 庄户人顿时再也没有了半点从容,顿时就要给明微道长跪下磕头祈求。 “你先回去吧,容贫道想象!”明微道长脸色难看地道。 待了尘端着茶水出来的时候,来人却早已离开,就留下明微道长一个人坐在了大树下发呆。 ”师父,人怎么走了?“了尘小道童问到。 “哎~~自作孽,不可活啊!”明微道长没有回答自己徒弟的话,反而叹了口气道:“收拾好东西,明天要我们下山去一趟朱家村”。 第三章 人间不平成怨鬼 门外春光好,了尘道童背着法具,手捧祖传桃木剑跟在师父明微道长身后下山去了。 走了十来里路。便到了朱家村,却发现整个村子都安静的有点可怕。村中大户人家死了老娘,不该马上冲上去大声嚎啕大哭,以示感情深厚,孝心可嘉,顺便混一顿肉菜尝尝吗?怎么村子里人脸色都怪怪的。 走到了村子东边,便看见好一座青砖黑瓦的大宅子,里面白幡白纸白灯笼。却不见有人前去哭丧。师徒两人大感奇怪,却不得不上前一问究竟。 “停下”师父突然一把拉住了尘。脸色从未有过的慎重。 “把为师的那个紫色檀木盒子拿来”明微道长一脸严肃地道。 了尘赶忙打开包袱。取出一个木盒子来。这可是他师父的宝贝,而且还听说乃玄光观祖师吕纯阳吕洞宾所留。只是一直没见师父打开过,早引得了尘好奇不已,自己前世怎么就没听过观内有这东西?奈何师父看得紧,一直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只见明微道长一脸慎重地打开了盒子,里面装的竟然是一枚铜钱。明微道长取出铜钱郑重地交到了尘手上道“你师祖去世前曾给我卜过一卦,说我知天命有大劫。贫道今年四十有八,不想应在今日啊!只可惜老道学道四十载,竟然一事无成。唯有收了你这么一个好徒弟,等会若有不妙,你就将铜钱挂于胸前,自己速速回到山上去吧“ ”啊~~~“了尘吓了一跳,见师父不似玩笑,大急道”师父,出了什么事啊?表吓徒弟好不好“ 师父苦苦一笑道:”本以为天道末法,不会再有什么妖邪作祟出现了。不想这小小山村也会出这等事,为师也实在没把握全身而退。若是当真如此,以后你就是观主了。切莫忘了观中祖训,秉道之正,宏道之法,修道之心,传道之统啊!“ ”师父,前面莫不是真有鬼?那我们走掉就是了啊!没了这单生意,也不缺米粮就是了。“了尘大急,拉了师父的手就欲重回山上去。 ”哎~~命中有此一劫,岂是回山能避的啊!现在这祸事还小,待到七夜还魂,这方圆百里,恐将尽成鬼域啊!“ “别啊,师父,那脏玩意若是真这么凶,自然会有高人来收服。我们小门小户合必强出此头啊!“了尘才不管那些,自己自从灵魂穿越来到这个世界,从小就是老道士一把拉扯大,师徒之间亦师亦父,了尘在这时空自己也就这么一个亲人,岂能让他冒险?至于其他人死活,关他什么事情?百里成鬼蜮。跑远点不就行了?事情大了,自有武当真人,山西龙虎山上的天师去收拾。关他们这间小破道观什么事情啊? ”师父,如今玄关观就我们师徒两人了啊!咱回去成不,就是回去找真正的高人来也降伏行啊!“了尘管不了别人了,只一个劲拉着师父要回山去。自己在这世界呆了六七年了,还从没见过老道有什么抓鬼的本事。可不能明知道是坑,也往里面跳啊! “混账,我辈修道之人,怎么往风而逃,诛妖降魔,保人间太平是本分。焉能不顾而逃?“明微道长怒道。 “啊'了尘呆了,自己师父平日里下棋耍赖,打赌不认的时候没这么高大上啊? ”跟上,我辈学道之人终究是要碰一碰这些的,见一见有好处。“明微道长说完,就从了尘手上取过了铜钱,用红线穿过。握在手上念了几遍平安咒。就慎重地挂在了尘脖子上。一把接过桃木剑,拉起了尘不由分说地向那大宅毅然走去。 到了大宅前面。就发现一大群“孝子贤孙”站在了门外,宅院里面却一个人也无。大门洞开,里面有着灵堂白幡,只是灵堂里却不见了亡者遗体。 门外的人群,见了尘师徒走来。大群”孝子贤孙“里面立刻走出来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可不正是朱大员外。朱员外此时见到明微道长真犹如见了亲人一般。拉着明微道长的手一边哭一边道“明微道长,您来了就好啊!我老娘前天半夜才去,却不知为何一直不肯闭眼,也不肯有人近身,连换个寿衣都不行,家里几个丫鬟原本想帮忙洗个澡,谁知道,才刚碰上,就一下子倒地上了。现在都没人敢进那屋。昨夜满屋子人还都听见老太太在哭,这可如何是好啊?“ 朱员外说完,就有一大群披麻戴孝的子孙也跑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请老神仙一定救救大家,让老夫人尘归尘土归土。不要再留在阳世间吓坏了自家子孙才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玄光道长哼了一声。这张员外本就不是什么孝子,更娶了个刻薄夫人。想来老夫人死不瞑目肯定是有心有怨气。当真以为外人就不知道吗? ”是,是“张员外一脸尴尬地回应到。小心地从怀里取出两锭雪花银子来,塞到了尘手里。真是好大一笔钱。今天这铁公鸡可算拔了毛了。 ”了尘,我们进去“明微接过银子,便右手提着桃木剑,左手拿起罗盘就带着了尘走进了大门。 此时整个大宅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大屋里一副黑漆漆地空寿材。外面灵堂都搭好了,却不见老夫人。显然老夫人还在自己屋子里,恐怕也没人敢进屋把她抬出来了。 明微道长手持罗盘,也不声语,直接穿过大堂,向后院走去。当走到一个小跨院的时候,手上罗盘指针开始颤抖不定,明微道长叹了口气道“到了”。随即推开房门,便见到一个老太太躺在了一张旧床上,被子被扯得稀烂,一双枯瘦的手上青筋毕露地抓着床沿,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实在吓人。尤其是两眼角竟然渗出了血泪来。 了尘跟着师傅一进屋,便全身打了个冷颤。外面春光明媚,而这间屋子里竟然感到阵阵寒意逼人。 ”太乙救苦天尊“玄光道长打了个稽首道”老夫人啊!尘归尘,土归土。既然阴阳殊途,又何必徘徊不去呢?他人自有因果。天道自有公平。你流连不去,为了这一口气,不入轮回。成那孤魂野鬼飘零人世,最后魂飞魄散,何苦哇?' “老夫人,天地有规,阴阳有别。你既然已份属幽冥。贫道修道四十载,当为您超度往生七七之日,搭建往生之桥,来世安享富贵荣华,安康和顺。老夫人意下如何?”明微道长开始试图和鬼魂请和,不到万不得已,道士不会与鬼轻易动手。因为那样实在有损阴德,明微道长说了半天话,许下若干条件。老夫人却依旧不肯瞑目。此时明微道长已经额头见汗——显然今日之事恐怕很难善了了。 “不孝子孙自有天收。贫道愿上书本地城隍,你之冤屈,城隍自有公断。泼妇逆子阳寿尽处,自有幽冥地府判官大人还您公道,如何?” 明微道长说完,老夫人一双睁大地眼睛,这才慢慢闭上了。屋子里阴寒之气也似乎小了很多。就在明微道长和了尘正准备通知老夫人家里人。可以开始丧事的时候。屋子里却突然闯进来一个中年妇人,眼皮单薄,颧骨高耸。一看就是刻薄之相。且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不知道她到底哪来的勇气,竟然冲了进来。开始大骂明微道长“臭道士。我家事情关你什么事情。老不死的死了死了。你有本事尽可以打得他魂飞魄散。拿了我家的银子。还想在地府告我。没这道理啊,信不信我找人砸了你那破道观......”说完抬起手指,指到道长鼻梁上还待再骂,老夫人刚刚闭上的眼睛,猛地一下子又睁开了,屋子里一下子阴寒更甚了。 明微道长大怒,怒视着眼前不知死活,不可理喻地泼妇,毫不客气地打掉了那妇人的手指,怒斥到”人前不孝,已是无行无德。今老夫人本已答应阴阳了断。你这泼妇来此做甚?坏了我大事。今夜老夫人必化厉鬼修罗。到时候你全家人甚至全村人一个都别想活了“。 ”啊~~“那妇人被明微道长的话吓到了,再也不敢撒泼了,呆呆地看着明微道长师徒。 ”唉~~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明微道长长叹一声。 ”那怎么办?怎么办?“道长啊,你不能不管啊,您要多少钱,我都给啊!你可不能不管了啊“妇人这会儿胸中一股气焰消散,终于知道要害怕了,也不知道刚刚偷听撒泼时候干什么去了? 明微道长一言不发,阴沉着脸向门外走去。刚到门口却看见门外黑压压地一大片人跪在哪里。 ”道长啊,您不能走啊,从昨天到今天我们请遍了周围大小法师,都说没法子,可怜我们一村老小几百号人啊!这逃都逃不掉啊“门外一村老弱妇孺,跪在地上不让明微道长离开,万般乞求明微道长留下来,大发慈悲救上他们一救。 ”现在还有什么用?平日里,路见不平,哪怕稍稍说上几声,又何至如此?宗族之内,五服之亲。就没个公道?“明微道长怒斥道。 人群不做声,只是哭,也不让路。了尘大急,这些平日里不做好事,如今却想拉他师父挡灾。怎么能这样啊?于是拉起师父的手就想强行离开。却一拉没拉动。只见明微一脸悲色地叹到”天道无私,自有公道。尔等空无半点善心善行,但到底只是受人牵连,也不当有此性命之灾,罢了罢了。老夫替尔等,挡下此劫就是,日后自当好自为之罢!“ 第四章 生与死 月上中天,法事将开。了尘一脸悲愤地站在明微道长身后,愤恨地看着这间大宅子,心中万般悲凉无奈。 眼见子时将近,明微道长一把抓过自己徒弟的手,劝解道:”别这样,老夫命中注定有此一劫。逃也逃不过的。何必为此,反受天咎。更何况这未必不是一场功德。为师幼年学道。也做曾过白日升仙的美梦。或跟张真人一样做个陆地神仙也好。却是无有仙缘。你是我唯一的徒儿。我一直把你当自己孩子。这场功德师父当无福消受了,但你可以啊!“ 明微道长心中无限感慨地继续说到:”犹记得那天我回山走在路上,听见你的哭声,便知道我徒弟到了。那时候我就有一种冥冥中的感觉,你会是玄光观希望所在,玄光观也会在你手上如那龙虎山,武当一样,成为我道门魁首。而你也可能有一天得遇仙缘成就真仙。到时候别忘了告诉师父一声。“明微道长越说语气越低沉,到后来渐渐不可闻,只是眼角噙满了泪水。生死大恐怖,何人可勘破?“ “师父!”了尘哪怕再自诩俩世为人,此时也真的有了肝肠寸断的感觉。全无半点矜持地,哭得跟个什么似的扑进明微道长怀里。 “从你懂事还没见你哭过呢”明微欣慰地笑了笑,悄悄地在他耳边道”为师无那仙缘,但吕祖师曾经当着满门弟子说过,本门道藏有仙缘。云游之前留下了一剑一书一铜钱,铜钱在你身上,剑在我手上。还有那书在观里三千道藏里面。为师曾不止一次仔细查找,却是遍寻不得。而我之后,你为观主,有时间仔细翻翻吧,或许祖师就是要我们有一日,能通读道藏,才可见得那通天大道,也说不定。” ”是,师父“了尘哽咽道。 ”好了,别哭了。方外之人,当生死看谈,唯留道心长存。你不一直说从来没见过什么道家法术吗?今天就让你见一见道家正法“ 说完明微道长拉过了尘,一笔笔畫着符箓,并一一讲解。平日里了尘总是对此心不在焉,今天却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学习符箓之法。 待符箓全部畫就,子时已到。明微道长将了尘放在身后,点起香烛准备与厉鬼殊死一战了。 夜风吹来,了尘感到身上突然一阵阴寒逼人,忙站起身来。明微道长却早已点开法台。用桃木剑挑起一把白米,向前一洒。法坛上烛光一下子亮了起来。了尘吓了一跳。刚刚师父用了可就是普通白米,那个也可以燃烧? ”吾行一令,诸神有请,左右,目清,急急如律令“明微道长口念咒语,眼开阴阳,遍视四方,寻找老太太阴魂所在。 “天地正气,秽气分解,五雷正法,诛魔灭邪。恭请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急急如律令!”明微道长法剑前指,天空突现一道闪电,砸在了屋前一棵老树上。吓得了尘一跳-----师父真会法术啊! ”你该死“。雷电劈下,大树轰然倒地。阵阵青烟之中,一个老夫人半空中现出身来。面色惨白,俩眼血泪未干。不是老夫人是谁? ”老夫人何必?当知:身入恶鬼道。地狱无尽头。若要报仇。贫道可以拼着自损阳寿,行文阴司断罚就是,老夫人何必行此激烈之举,牵连无辜“。 ”无辜?!呵,呵,呵,呵,呵!那孽子恶妇厌我老朽,把老身关在房里活活饿死。我日夜悲哭,谁有怜我,十月怀胎。二十年含辛茹苦。想我平日也曾造福乡里。却得如此下场。满村族人,竟无一人露出同情之心。敢问那时,公道在哪?老妇生平好强,落到如今下场,不留下几条人命,岂肯干休!”老夫人阴恻恻地笑完,俩眼血泪竟然喷涌而下,将全身染得学会血红血红。而双手的指甲眨眼间长得老长老长。 ”拿命来“老夫人一身大吼。阴风卷起,就向明微道长冲来,两手长长的指甲同时抓向了明微道长地咽喉。 ”天地无极,神兵正法“明微道长急忙拍起符箓,双手一动,火光乍起。桃木法剑上从火光中一穿而过。桃木剑上已然被火光印的通红似火。木剑与指甲半空交击四起,传出来的竟然是一片金铁之声。让一旁的了尘担心不已,有惊异非常。 不一会儿,明微道长剑上符气已尽,只得边打边向法坛靠过来。正待再起符箓点燃法剑时。老夫人突然怨笑之声大起。顿时一阵迅猛阴风袭来。将符箓吹得满天乱飞。明微道长大急,咬破食指。就将鲜血点向剑身。 ”天地无极,神兵诛邪”明微念起法咒,将木剑向前一掷。桃木剑剑泛红光。向老夫人直线飞去。老夫人躲避不及。被剑擦到肩膀。身上腾起一阵青烟。老夫人一阵凄厉大叫,更显疯狂。不管不顾向明微道长冲来。 明微道长面色不变从身上摸出一张金色符箓来向前拍出。老夫人却身形一转,符箓拍空。老夫人也趁此机会指甲一划。遍在明微道长脸上划出一道血痕。血痕转眼变得乌黑一片。显然阴毒非常。明微道长站立不住,几欲倒地。了尘大急冲了过去。抱起师父。 “一时顾不上了小道士,即然来了,一起死吧“老夫人狂笑,身化黑雾,向师徒两人扑来。了尘心中大嚇,忙抱起师父向后急退。,却哪有可能逃得掉? 老夫人大为得意,双手成爪地一把抓向了了尘。却见了尘身上突然泛起一层金光。老夫人立马为金光所阻。一愣之下。明微道长奋起余力将一张符箓重重拍在了老夫人额头上。老夫人大惊,却立马动弹不得。 ”臭道士,你想干什么“老夫人大惊 ”老夫人,阴阳有定,何必如此执着!这是本观祖师吕洞宾真人亲手所制的平心娘娘往生符箓。待贫道念起往生咒。超度夫人前往幽冥福地,早入轮回可好?而且平心娘娘法力无边,慈航普度。你当可以来世再不在受儿孙苦“ ”我伤了你,你都已经活不长了,又何必假惺惺用这么大代价超度我“ ”天道无私,自有果报。老夫人生前无过,贫道怎能不顾是非“明微道长说完,让了尘扶着坐到了法台前的蒲团上轻轻地念起经文来:”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升。鎗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敕救尔等,速速往生“明微道长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低不可闻。老夫人身上的符箓企业金光大盛。脸上已然怨气尽消。天空中突然一道金光洒下。老夫人深深地望了一眼明微道长。深深地一拜。 金光消散。老夫人也走了。六道轮回。至此圆满,消失不见。 只留下了尘一个人抱着师父的遗体嚎啕大哭。 第五章 道藏三千向道读 春花烂漫。烟雨迷蒙。了尘静静地站在师父的墓碑前面久久无声。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玄光道长的后事也算风光。毕竟他救了无数人。若真让厉鬼成魔。等杀够人之后。天下间何人可制。百里生灵几可涂炭。 “功德无量”乡人送上了牌匾。只是人都没了。再多的又有功德何用? 后事办完。了尘便关闭观门,在师父墓前结庐而居,每日清茶淡饭,修心打坐。闲看花开日落,卧读经书记卷,悠然间不知岁月飞走。 那一日,月上枝头。了尘正静静地躺在草庐前的大槐树下。一阵夜风吹过,顷刻花落如雨。 了尘不知什么时候养成了要脸上蒙着道经才能入睡的毛病。这日刚把道经盖到了脸上。一轮月光扫过脸上道藏。书面上便突起豪光。道经一下子变得仿若透明。一排排古朴文字悄然出现在了书页深处。 “此窍非凡窍。养气自生津。行气有静气。专注在其中。行盘俩相忘,丹田气自生。静体天地在。日月在口中。。。。” 了尘傻了似的看着手中的道经,原来师父真的没有骗他。仙缘果然就在这道藏三千中。 了尘跑回观内将所有道藏搬到月光下。找到八本丹经。练精化气,练气还神,练神还虚,练虚合道。另外四本却是一篇练丹之法,一篇练器之法。还有一副地图和一篇符箓总纲。 “天上白玉京,九宫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授长生”了尘放声大笑。师父啊!徒儿一定找到哪通天之路。也一顶让玄光观发扬光大。 一夜激动难眠。了尘拿出全部家当,下山采买生活所需。并告知,自己要为师父守孝三年。要封山三年。希望大家不要相扰。仗着师父打败厉鬼的名声。山下信众自然应承了下来。了尘还在道观山脚下立了一块牌子——封山以尽孝。无事莫相扰。 待一切齐备。了尘关闭山门,拿起练气篇。开始了修行之路。 何谓修真,采天地灵气,收日月精华。何谓练气。行气存思,沟通五腑。三花聚顶精气神。五气朝元五贜中。 以后的日子,了尘的日子就在朝爬山顶采日之紫气,夜宿山间。习月光之华中悄然度过。剩下的时间也在平心静气。打坐存思。直到一天,终于感觉到体内有丝丝气流自丹田而起,缓缓沿着静脉爬动时,了尘知道:从这一刻起,自,一切都不再是梦,一条通天之路终于在他面前打开了一丝缝隙。 ———————————— 山中无日月。一梦过百年。 几十载光阴似水,人们也渐渐地忘却了青城山角的那座小小道观。山间小路早已淹没在荒草野林之中,一切曾经的记忆都已经被时光埋藏。 这日。了尘至修炼中醒来,打开房门一看。苦苦一笑。——这就是传说中的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么? 也不知道这次闭关到底多长时间了。自从可以辟谷以来,了尘好像都忘了时间了。但见观内荒草深深,到处灰尘敝目,显然时间不短了。走进大殿,挥挥衣袖一个避尘咒,顿时整个大殿焕然一行。只是院子里的荒草要自己拔了。有除尘咒,没除草咒啊。总不能丢个火诀连道观一起烧掉吧。 试着拔了2把,实在不耐。还是算了,山下请人吧。最好收几个徒弟,一来打理道观,二来承接道统。 “师父,徒弟来看你了,徒弟总算不负您的期望,练气有成。也算修道中人了。徒弟一定不辜负您的期望,光大我观,让历代祖师道统有继。”清香三柱,了尘毅然拜别了恩师,一步一回头地下山历练去了。 修炼之道,练气修心。境界要满,心境也要跟上,不然再苦修也是枉然,甚至还可能走火入魔,几十载苦修成一梦。 了尘筑基大成,却始终难寻金丹踪影。一阵心浮气躁之下,只能叹一声:时机未到强求不得。不得不暂时结束了清修,下山到红尘中历练一番,以期有所感悟。 昔日小道已不可寻,了尘只好一路驱使六丁六甲搬山开石,于山林乱石中建出一条山路来。了尘咒法一起。自有六丁六甲上前移石伐树。一条山路不过半夜便已成型。了尘一路得意而去,却不知道一番动静,已然吓坏了山下村民。而突然出现的那条山路简直不是人类能为的。一时各种谣言纷起。有传言山中有仙人,开山辟路下山点化世人来了。也有人说是山神怜樵夫上山不易,开了山路,广济山民了。反正不一而足。世人相信哪个就看怎么说了。 而我们的了尘道长下得山来,便装扮一番,成了一个青年道士。眼见记忆中的山下已然全无了半点痕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了“。 只得走到村口,拉住一位老人家问一问了。“福生无量天尊!老人家,能问下今年是哪年了吗”了尘问到。 老人家却是一愣,旋即一脸鄙夷地用看傻子的目光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小道士,道”今天弘治五年,你怎么傻到年月都不知道了啊?“ ”弘治五年?“了尘心头一惊,就算历史盲也看过电视剧吧?弘治不就是正德他爹么。这一晃不是八十多年了吗? 了尘心头嘀咕,从怀里掏出一粒山上练的养气丹来。看这老人家似乎身体不太好。反正养气丹他已经用不到了,便塞到老人家手里,转过村口,一个隐身诀,便御剑向县城飞去。 只留下老人家呆呆的。这人有病吧?哪有这样随便送药给人吃的啊!回过神来,连忙赶过去教育一下傻子。却正好看见了尘隐身不见。整个人一下子就呆了。 ”这不是遇到神仙了吗?“老人当即就跪了下来。心中狂喜到:”神仙赐给我仙丹了!神仙赐给我仙丹了啊!“老人激动得浑身发抖。都不知道怎么晃回到家里的。 家里人见他神色不对,忙过来询问。老人家却一脸兴奋地答道“我今天遇到神仙了,他向我问今年啥年份,还给我一颗仙丹”“ ”你就作死吧?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似的。神仙还问你今年哪年,还给你仙丹?真是够了啊!”老太太眼睛一瞥,不屑地看了老头一眼。跟老头当初看了尘的目光一样。 这时儿子们也来凑热闹“爹,你遇到神仙了,神仙长啥样啊?” 老头见家里人都不信,忙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来,只见那丹药晶莹剔透,显然不是凡品。家里人这才似信非信。 “这是就是仙丹?”小儿子把丹药拿在了手上,还在太阳下晃了晃,愣没看出什么。 老人家生气了。抢过仙丹道:“这就是仙丹。我吃了你们别后悔”老人家冲到屋子里生闷气去了,留下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不会真是仙丹吧?” 当天老人家一气之下把丹药吃了,当时没感觉什么,还以为自己是不是真弄错了。可第二天一早起来。家里人都吓坏了。老人家竟然一夜之间返老还童,头发由白转黑,竟似时光倒流了三十年似的。 “爹,您真的遇到了神仙,那个真是仙丹啊”老人家家人都惊呆了。一时间心情分外复杂,简直欲哭无泪啊!怎么就没早相信自己爹啊! 于是。一个关于青城山下刘老汉遇仙,得赐金丹的故事不径而走,加上那条神奇出现的山路,哪还不知道青城山上又出神仙了。 一条山路直通玄光观,于是终于有老人记起,永乐年间还有个小道童在山上为师傅守孝封山来着,只是一直没见下山过。这一晃八十年。小道童竟然都修成神仙了啊! 于是山下村民那叫一个兴奋,神仙啊!多么高大上的名字。 几天之后,知县得闻,亲自了解了一番情况之后,连夜八百里加急,上奏天子“俺们这里出神仙了”。 第六章 铁口直断赛半仙 一诗一酒一江湖,一幡一桌一卦摊。 十个算命九个骗,了尘应该算那九个之外了。 今天是个难得的赶集的日子,了尘道长早早在城隍庙前相中了一个离庙门不远的大榆树下占了个地方,摆开桌子,竖起一张旗子上写“铁口直断,卦金看脸” 太阳刚刚露个脸,赶集的人便熙熙攘攘占满了街道,买的卖的闲逛的热闹得很。了尘的卦幡很另类,很是吸引眼球。但可惜估计因为面相太年轻——看相其实跟看中医似的,人们比较相信年纪比较大的。到现在为止有瞄瞄的,就是没来照顾生意的。了尘也不急,闲坐在椅子上饶有兴趣的看着人来人往。 “喂,算命的,占地费交了吗?”几个青皮混混一路收前到了了尘摊前。 “没”了尘很老实。出家人不打诳语,道士也一样。 ”那好,看你老实占地费四十文“青皮头伸出手来。 了尘没动,瞄了一眼眼前的黑社会势力份子慢悠悠地说到”如果我是你,现在就不该在这里收钱了。我观你面带黑气,额见血光,不赶快出去躲躲,会有血光之灾的”。 “呦呵!臭算命的,不交钱还大清早的咒你四爷,不打听打听老子在这街上怕过谁“青皮四爷桴起袖子,后面几个跟班明显兴奋起来,站拢过来准备砸摊子了。一旁赶集的见有热闹可看,也纷纷里三圈外三圈地看热闹。心里估计这明显刚出来”混“的楞头青会惨上什么样。这街上谁不知道青皮李四惹不起啊! 了尘才不甩什么四爷四爹,伸出四根指头。李四有点莫名其妙正待问话,只见了尘屈下了一根手指,接着又屈一根。四个手指屈完,了尘摇摇头没头没尾地叹了口气,道:“到了” 就在大家不明所以的当口,人群外突然挤进来几个衙役大声喊道:“李四,你人命官司犯了,大老爷请你跟我们回趟衙门”。说完走过来将李四套了铁链子,就一路牵着扬长而去。 “哇”人群被吓着了。 “来来来,帮我看看,帮我看看”人群骚动了,纷纷向卦摊挤来。了尘一看大事不妙一声大喉道:“排队,排队!一个个来,今天开张,算二十卦,以后一天十卦,算完为止”了尘一看求卦之人太多,但他也不敢泄露天机太多,这可是要招天道报应的,但十卦二十还是没问题的。 忙了半天人群才冷静下来,一时冲动的离开队伍先看看别人怎么样,准不准。真要有心求卦的自然会排队等候。 先坐到了尘对面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一副农民打扮,粗布短衫显然刚进城赶集的。了尘也不问他想问什么就开口道”你妻子无甚大事,不过害喜而已,回去找大夫瞧瞧吧“中年男人听罢大喜,却不马上离开。 了尘继续说道”是个女儿“。中年男人听见了明显沮丧。 ”不过你这女儿命带财喜,好好对她。不然人去财空“。了尘见此连忙补了一句。中年男人这才欢喜起来,还待再问。了尘却摇摇头道”承惠十文“之后便不再说话。中年男人只好忍住。掏出十文恭恭敬敬地放到了桌子上,这才带着不甘慢慢离开,走着走着步子又轻快起来,显然是想通了。 第二个坐前面的显然是个少妇,而且似乎家境不错。了尘笑了笑道”你应该去找大夫,而不是找贫道“。 ”啊“少妇大吃一惊,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涨红了脸,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道:“可是我。我看了很多大夫,吃了好多药也没用啊!” “不是你看大夫,是你丈夫去看”了尘说到。这时人群一顿,哄笑起来。显然都明白过来是什么事情。 少妇大羞。 “承惠二十文”了尘不客气地说 “哦,好的,谢谢”少妇虽羞却长长的出了口气,显然平日里压力不小,付过钱也没问为什么跟前面不一样,便起身离开,走的时候姿态明显轻松。 “唉~~~夫妻缘尽,好好送他最后一段吧,这卦就不用给了”了尘说完摇头一叹,目送眼前地妇人哭着离开。生死别离奈何天定,了尘又能如何? “功名只在寒窗前,回去好好发奋几年再说吧”了尘毫不客气地对着面前的年轻学子道。 “哦,还不错,夫妻和顺儿女双全,谢谢承惠十文”了尘看了眼桌子前面明显在为将来婚姻不安地小娘,小声说到。 ....... 转眼十九卦已送出,人群明显被震住了。铁口直断,果然不虚。眼看卦快算完了,都开始抢起最后一个位子来。了尘却显然不再算命,自顾自收起了摊子来。人群连忙上前不解地问道“明明才十九个嘛,不是说好的二十的吗?” 了尘收起摊子,回答道:“李四也算”。 说完,挤开人群扬长而去。人群不敢拦,能算得这么准的都是高人哪敢放肆。只能暗自悔恨明天早点来。却不知道了尘心里也在琢磨着“想钓的大鱼该要来了吧?“ 第七章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尘道长的名气也越来越大。简直跟活神仙一样,铁口直断,无卦不准。不但在这小小都江堰里人尽皆知,甚至连成都府,也有人特意赶来只为求得一卦,指点迷津。 这天了尘正准备收摊,远远来了一辆马车挺在面前。一个管家模样的老者下得车来,掏出一张大红名帖恭敬道”我家老爷想请仙长过府一叙“ 了尘一笑,答道”今日十卦已完,明日请早。“说完自顾自的收摊回家,把那管家丢在那里一阵发愣。 ”唉!~~这。这。这怎么回去跟老夫人交代啊?“管家叹了口气。倒没在意了尘的态度。实在是因为了尘在本地名气太大,传得神乎其神。世外高人不就该这般不拘常理么? ”回去吧!“管家叹了口气,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声。悻悻地回去交差。 四川成都,陈府书房。 ”老爷。奴婢没请得那铁口直断杨半仙来。您看?。。“管家有点忐忑地向自家老爷请示道。 ”知道了!是我们自己礼数不周。明日早上我亲自去接。老夫人那里我会去说。你先下去吧!”陈老爷挥了挥手道。 “是!”管家顿时大松口气地退了出去。 陈老爷又一个人在书房站了半天,才慢慢起身来向后院走去。 “娘,那算命先生说今日十卦已毕,不肯前来。我准备明日亲自去延请过府一趟。您看可以么?“陈老爷幼年丧父,是母亲一手把他和弟弟拉扯大,后来兄弟两人皆高中进士,且为官一方。但后来兄弟二人,念及母亲年纪大了恐无人膝前尽孝。后来兄弟两人一商量。因为陈老爷是长子,便主动辞官归乡奉养老母亲。 弘孝皇帝得知此事,还特意嘉奖了陈家兄弟的一片纯孝之心。于是便给了老夫人一个三品封诰。老夫人含辛茹苦拉扯两个儿子长大成人,也算老来得福了。 “世外高人,本来就还有奇特之举,吾儿不得失礼。明日我跟你一起去罢!也省得那位高人再跑一趟。”老夫人一拍手,主意已定无可更改。 “娘,那您老的身体可撑得住?”陈老爷有点为难地问道。 “娘身体健朗着呢!也就是有点心病而已。你说你们兄弟二人怎么可能。。唉!不说了。”老夫人叹了口气。不想开口给自己儿子心里添堵。 陈老爷不说话了。世人常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说来奇怪,他们兄弟二人都已是快四十的人了,却皆是膝下空虚,家里姬妾不少,只是皆我所出。看了好多大夫,大夫却众口一词地到,他们兄弟二人身体无恙。 但事关陈家香火传继,老母亲不知道拜了多少菩萨,半夜里留了多少泪? 但事已至此,就算是愧对陈家先祖。陈老爷又能怎么样? 第二天,天刚亮。陈老爷便被下人叫醒。管家进来报告“老夫人已经备好一切,就等老爷起来了”陈老爷大汗,忙急急忙忙穿好衣服洗嗽一番,向老夫人哪里赶去。 马车到达城隍庙时,发现了尘已经等在那里了,看见马车,连忙笑迎,道'福生无量天尊,老夫人,陈老爷安!“ 陈老爷和老夫人大为惊讶,他怎么知道老夫人也会来? 两人急忙下车,便看到一青年道士,身着一件普普通通旧道袍,却又有种让人说不出的离尘飘渺地味道。 ”仙长慈悲“老夫人和善的打了个招呼,就在摊子前坐了下来。陈老爷和管家下人们则站在了老夫人背后。 ”老夫人心中有问,我也有答。但此卦,一卦千金,不知道老夫人还问吗“了尘道。 陈老夫人现在想孙子都快想疯了,别说千金,倾家荡产也再所不惜了,也不问陈老爷意见,自身主意便是极正地就道“仙长要一卦千金,自有一卦千金的道理。只是仙长可知道,老妇可是要问什么吗?” “我观老夫人和陈老爷,都面有忧色,定有不顺之愁。老夫人,万年福禄,自然不会为生活所忧。只是陈老爷子女缘分淡薄,连着老夫人也子孙宫黯淡,老夫人应该有二子,却无一孙可承欢膝下,贫道所说的,老夫人以为然否?” “仙长若然妙算入神,但不知仙长可否算一算,老妇何年可以抱孙子啊?”老夫人这下彻底信服,心中不竟燃起无限希望,急切地问道。 了尘却微微一笑,转而说到“贫道我一观,在离城四十里青城山之上,名曰玄光观。家师故去以后一直无人打理,所以破败不堪。烦请善福寿心想事成之手代为修葺。如何?” “可以,可以。绝对没问题!”老夫人还没看口,陈老爷先答应下来。看来陈老爷想儿子的心情,并不比老夫人差。不就修下道观吗!家财万贯地陈府,自然不在乎那点钱财了。 “福生无量天尊!那贫道在此先行谢过善福寿了”了尘打了个稽首,从怀里取出一张桃符来。 “把此符,贴于陈府大门之上,每日于门前舍米三斗三升。风雨不得改。一年之后,老夫人当有乖孙可抱。若可坚持十年,老夫人当可儿孙满堂。若常为善济。陈府当锦绣华年,富贵盈门.“了尘很是郑重地解释道。 老夫人连忙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桃符。只见桃符之上正面是一个八卦,反面却是一句话:”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一年后,陈老爷长子呱呱坠地,老夫人欣喜若狂。城府一片喜气洋洋。眼望这自己得尝所愿之时,陈老爷也再此遣人去寻了尘,却再不见了尘身影。问及旁人,皆言道:”已许久不见,消失有一年了吧?“ 陈老爷长叹一声,好在还有道观在,于是和老夫人商量了一番,如今心愿既成,当然要履行承诺,修观还愿了啊! 于是,陈老爷亲自带人前往了青城山玄光观,才知道那日所见年轻人竟然真的就是陆上神仙之人。大为惊讶之余,更是兴奋,仙人所言定然不虚了。 陈老爷满怀虔诚感激地将玄光观大修了一遍。中途,更是有着许多士绅乡民,纷纷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就在了尘云游期间,玄关观已然焕然一新。恐怕了尘自己回来,都不一定认识了。 其实大家修观海有一个信念——既然仙长让他们修观,自然就还会回来。仙缘未断,自还有相见之日,不是吗? 第八章 山野乡村有首徒 山色环绕,薄雾蒙蒙。 这是一个相当安宁的小村。 小村坐山脚,有青山为靠,一条小河绕村蜿蜒而过。如果有个风水大师在这里一定会欣喜不已。前有玉带绕村过,后腰靠山定水风,分明是处上好风水宝地。只是山不够大,河也太小了点。因此这里出不了王侯将相,但温饱安宁却不是问题,偶然生发还能出一两家显宦。 小村叫李家村,村里聚族而居绝大部分都姓李。李家在此也有几百年了,祖上也出过几个人物。到现在依旧还是有几个在外做官的子弟。外人看来李家村实在算方圆百里显赫家族了。 至少李家祠堂就很气派。 太阳还没爬上山坡,李桃花便要从床上爬起来,洗衣做饭割猪草采野菜。喂猪喂鸡喂鸭鹅。每天从早到晚不停地做事,不停地挨骂,也经常挨打。吃不饱饭只能偷偷地在采野菜的时候在山上找些鸟蛋,野果之类的填饱肚子。因为每次吃饭他都不能上桌的。饭也就小小一碗,如果还想要就会挨打————因为她是个赔钱货,因为她没爹了,因为她娘被族里人淹死了。 虽然她才7岁。李桃花每天都只能躲在爹娘沉静住过的房间里偷偷地哭,很小声地哭。她想爹也想娘,哭了却不能让人知道,第二天依旧要装着笑脸出门去。不然会挨打。有时是奶奶,有时是婶婶。爷爷叔叔伯伯从不说一句话。 清晨的薄雾刚刚化开一点,李桃花便已经割满了猪草。今天没找到鸟蛋。树上还在开花,等果子熟了要等到秋天。李桃花艰难地背起背篓要下山去。要去做早饭了,去晚了又要挨打。 走到一半,却看见山路上有个人正站在路边。似乎在端详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都待在那里好多年了,很普通的一块石头,有什么好看的? “你在看石头吗。里面有什么?“李桃花好奇的走过去问。软软糯糯的声音很好听。 “嗯“那人回过头来,饶有兴趣的盯着李桃花看。一下子就把李桃花看得不自在了起来。 这个看石头的人就是了尘。修道之人冥冥之中,总能模糊的感应到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东西。他跟着自己的感觉而来,在此驻足,却不想碰到这么一个小姑娘。 此时的了尘,看着小姑娘害羞的样子快崩溃了。你一丁点大的黄毛小丫头,害个什么羞啊? ”请问,你是个道士么?“小姑娘道。 ”肯定是了,我见过你穿的这种衣服。族长家老太太死的时候,就有穿这种衣服的人来作过法。“小姑娘马上又自问自答地道。 “你可以收徒弟么?我会洗衣服做饭,会养小鸡小鸭,会做家务,会割猪草。你看我一早上就割了好多!“小姑娘不由分说地,把自己的背篓塞给了尘看。表示自己很能干。 了尘大囧。虽然他就是来收这个徒弟的,但能不能不要这么毛遂自荐啊? ”你不能收下我做徒弟吗?我真的会做好多好多事情啊!你不带我走。我就要被买给县里张老爷家的儿子做媳妇了,可他儿子都死了,听村里小云说,他们要把我买去陪葬的,呜~~~“小姑娘说着说着,就大哭了起来,一哭就止不住,眼泪如绝堤的江水般汹涌而下。 了尘一下子就被弄得风中凌乱了。怎么回事情? 可荒山野岭自己一个大男人,看着一个顶多5-6岁的小姑娘哭,这叫咋回事情啊?别人看见了会吧自己当禽兽的。好么! 哭色越来越大,李桃花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怎么了,泪水就是止不下来。仿佛这些年所有的委屈,都一下子全涌了出来。 ”别哭,别哭。我可以收徒弟的,先说说怎么回事啊?“了尘显然预料不足,手忙脚乱的。果然只要是女人,无论大小,泪水神功都是与生俱来的啊! “你答应收我做徒弟了?”李桃花抽泣着,小心翼翼地问到。好像生怕了尘不答应似的,眼巴巴地望着了尘。真是有可怜又好笑。 “嗯!”了尘点了点头,道:“不过,先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吧,还有要你家里同意,族里没意见。就可以跟我山上学道了。” “做道士可以天天吃饱饭吗?可以不用挨骂吗?可以不被人骂吗?可以想睡多久都可以吗?可以。。。”李桃花见了尘答应了,心中大定。小嘴立刻吧啦吧啦地开始询问当徒弟以后的生活条件,起居待遇,工作环境等等等等。 了尘顿时头大。怀疑自己的感觉是不是错了,这不要找个大徒弟的节奏啊。这是找了个话痨小人精啊!还没上班呢!就开始关心起”工作待遇“问题了。 “可以,可以!”了尘抗不住了。连忙答应到。 不能让小桃花再问下去了,不然了尘一定忍不住先逃了。 “哦”李桃花顿时笑颜顿开。了尘突然发现眼前这小姑娘,别看黄毛丫头一个,又干又瘦,眉眼之间竟然是个美人胚子。难怪要被卖了给人做冥婚。那大户人家哪怕死了的儿子,也不能找个太丑的做配阴婚吧? “我爹死的早,我都不记得他的样子,我听说是病死的,还吐了好多的血。我娘是被他们活活的淹死的。他们说我娘不守妇道。可我知道我娘是冤枉的。是我大伯母他们陷害的。我娘想带我跑回娘家去。他们想将我娘还有我都卖掉。我娘待我跑出去,被族里人抓了就说我娘想和人私奔......”小桃花说着说着眼泪又下来了。 了尘听完,良久没有说话。他虽然这世没有爹娘,但他至少有个真心疼他的师傅。可小桃花有什么。只有虐待他的家人和凶残冷漠的亲族,自己比起小桃花来,可真是强多了啊! “别哭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了,以后可以天天吃饱饭,还有糖葫芦吃。”了尘俩手一挥变出一条手绢来,轻轻地帮小桃花擦掉脸上的泪痕。 “嗯,师父你真好。还有你刚刚怎么弄出手帕来的,好神奇能教我吗?”小桃花自觉自己有靠了,终于有了一点小孩子的好奇心。 ”这就是个话痨,还很会顺杆往上爬。还没拜师呢!师父就自己先叫上了。“了尘表示头疼得紧。 “可以,可以!以后教你”了尘赶忙答应下来,道:“现在待我去见你家人和族长吧,你上山离家总要交代一下。” 了尘算怕了这将来的大徒弟了,想想以后他的师弟师妹们,估计也够受的.一想到这里了尘忙拉起小桃花的手往村里走去。 “我怕他们不答应。他们都收了卖我的定金了。我们不能直接走么?“小桃花怯生生地问到。 ”不怕,他们拦不住我们的,放心好了。你师父是高人。“了尘很有信心第回答 ”高人?有多高?“小桃花想问,却没问。 她怕到自己没了希望,哪怕明知道很难。但试下,总归会有机会的,不是么? 小村里,炊烟四起,显然村里人都开始准备早饭了。小桃花被一个年青道士牵着手走进村来很是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纷纷跟在后面看稀奇。小桃花有点害怕了,身体微微颤抖,越离家近越害怕。显然那个家给她的之友无限的恐惧和悲伤。 ”死哪去了?不做早饭,果然是个烂货,等下,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蹄子“小桃花才一只脚踩进院门,骂声便扑面而来,小桃花吓得脸都白了,连忙往了尘背后一缩。 屋子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拿着扫帚。却是倒拿着的。显然是不要扫地,而是准备打人了。看见了尘显然一愣。马上尖叫着喊了起来'他奶块出来,这小贱货果然跟她不要脸的娘一样,带了个野男人回来要跟人跑了”声音尖利而刺耳。把了尘却气了个好歹。小桃花才多大,作为伯母怎么喊的出口。 “什么?”屋子里一片响动。一屋子人都涌了出来。 “ 第十一章 只问良知有与无 屋子里走出来一大群人,估计就是小桃花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还有伯母婶婶,另外还有几个半大孩子。但一大家子人看小桃花的眼色都不怎么善意。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了啊!”了尘心中想到。勉强对屋下的人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天尊,玄光观了尘给诸位善福寿问好!” “你这道士要把我家桃花带哪去,还不把你手拿开。她都定了人家了”一个老妇走上前叱道。 “贫道跟桃花有师徒之缘,她亦随我上山修道。还望各位成全。”了尘道 “放屁!跟你走我了,我们找谁拿银子去?给我滚。不然叫村里人打死你这野道,谁知道是不是个拐子”老妇似乎平日里尖刻惯了继续骂小桃花道“你个贱烂货,跟你那死鬼老娘一样没一个好东西,还不滚过来,看我打不死你?当初就该跟把你那死鬼老娘一起浸猪笼” 小桃花更怕了,身子颤抖得更厉害,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了尘心中升起一阵难得的忿怒,沉下脸道“既无亲情之念,当无亲恩之别。小桃花自愿随我上山修道,诸位不用远送了!”说完拉起小桃花的手就待离去。 “都看着干什么,给我打死这野道士”老妇人一声大吼,屋子下的男人纷纷拿起家什,就冲了过来。 显然不准备让他和小桃花平安离开了。 “呵呵”了尘怒极而笑,松开小桃花的手,拍了拍她肩膀道“且看师父的本事!” 说完便迎身而,闪过打过来的一柄铁锹。扭身抓住一名冲最前面的壮汉手腕。轻轻一错,那壮汉的手腕便应声而断。那男人明显一愣,瞬间便脸色煞白。 因为正常的手腕绝不世这般模样。一阵剧烈疼痛袭来,壮汉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院子里其余的男人顿时大吃一惊,手上不由顿了顿。但了尘显然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闪进人群分筋错骨如闪电般施展开来。很快一家子男人都抱着手腕满地打滚惨叫起来。把院子的女人和外面看热闹的一众村民脸都吓白了。 了尘冷声一笑,走到桃花身边牵起小桃花的手,就准备离开。院子里却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哭骂声。了尘不打妇孺,虽然她们一样可狠,也知道自己和那帮无知妇女纠缠不清,便不再理会,便当没听见,拉起桃花的手便离开了。 刚走出院子,村头就跑出来大群村民,拿着农具棍棒将了尘和小桃花团团包围起来。 了尘冷眼笑看,却浑不放在眼里,只是安慰小桃花不要怕。 也许刚才小试身手给了桃花无限信心,小桃花重重的点了个头,身体竟然不那么颤抖得厉害了。 “族长来了,族长来了”人群中一阵喧哗,人圈里走进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花白的头发,一声丝绸做的长衫打理的干干净净。脸上半点皱纹不显,一双眼睛份外明亮。族长举着拐杖走上前来,道“这位道长,怎能拐骗如此小童。大明自有王法,无父母亲长和族人同意,你不能带她走,而且她姓李,是我们李家的人。道长还是不要插手的好,小孩年幼无知道长也请切莫当真啊!” 族长说话明显有水平,连哄带吓,口出威胁之意,却表面客客气气。 “父亲早逝,母亲冤死,小小孤童受尽虐待时,族长是否还当桃花身上流的是李家的血,她也姓李?”了尘也不客气反问道。 “我李家百年家族,诗礼传家。三代无犯法之男,亦无再嫁之女。王氏不守妇道,依族规处置,外人无可置掾。小桃花家有长辈祖父母在,自有长辈管教。小小年纪不思孝道,忤逆长辈,道长也要插手?”族长理直气壮。 “哦!见识,见识了。”作为几百年后的人,了尘也确实无法理解这个时代对礼法的定义,但他有自己的是非对错。显然礼法对上辈子生活在新社会,这辈子也是方外之人的他,并无半点毫无意义。 “呵呵,礼法传家?就这么吃人么。冤死母亲,连这么一个小孩都不放过。平日虐待也就罢了。如今要卖了给人殉葬也不管么。这就是诗礼传家。那么亲亲之仁呢?”无尘问道。 “胡说。人家王家百年书香,王家大老爷官居二品大员。于我李家大有帮助。又何须你一个外人置掾?问你最后一句,放是不放?”族长一挥衣袖喝道。却半点不提小桃花有无委屈,只讲家族,只是对小桃花半点同情怜悯之心也无。 了尘一声嗤笑,怒问道”好个诗书礼仪之家,原来竟是这等货色!原来你们都知道。尽可眼看这这么一个小小女娃去送死。可有半点良知?“ 小桃花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一个小小女孩平日到底背负了多少委屈?多少心酸? 人群中终于有人忍不住偏过头去,但终究没人放他们离开。良知在利益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毕竟他们都有子弟,能攀上王家这颗大树对所有人都有好处——除了桃花。 了尘已经不耐烦再在这里耗着了。抱起桃花,轻轻一跃,便站在了半空之中。了尘挥了挥手从头顶上招来一朵白云,便抱着桃花坐在了云朵之上。 村里包括族长在内所有都傻了,怀疑自己看花了眼睛——这是遇到神仙啦? 小桃花的爷爷奶奶叔叔伯伯还有伯母婶娘首先反应过了,忍不住全身发抖,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自己刚刚打了神仙,而且桃花那丫头又了仙缘,以后做了神仙会不会回来报仇。自己害死了她娘,虐待她,还准备卖了她送她去死。她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一家。想到这里桃花的奶奶先支持不住晕了过去。家里人一看老太太晕了,一时大声哭了出来,婆婆,娘的一阵慌乱好不热闹。 族长看着高坐云端之上了尘和桃花,心中百味沉杂。家族里出了神仙人物本来是多光荣的一件事情,可现在。。。 了尘冷眼看着下方的人群,神识扫过整个村子。那村边的小湖似的石塘里竟然白骨累累。显然几百年下来,不知道多少冤魂在湖底哭泣。那里面就是小桃花那苦命的娘。 “诗礼传家,今日便罢。如此家族尽利欲熏心之辈也堪诗礼?”了尘喝到。找到李家祠堂那块祖传诗礼传家的牌匾,一个五雷天心诀下去,连祠堂待牌匾一起用雷电毁了给干干尽尽。 “诗礼传家百年族,湖中白骨累累新。礼仪廉耻犹在可?只问良心有与无”了尘大笑中带着桃花驾云远去。 “啊···”族长一口闷血喷了出来。他知道他们李家完了。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不但李家族人从此抬不起头来,而且在外的子弟也会受牵连。什么官都得被免职。李家还有什么希望? “列祖列宗啊,”老族长一声悲鸣,终于晕死过去。 第十二章 云端高卧斩凡尘 月朗星希。 了尘陪着自己徒弟静静地站在石塘边望着那一汪悦萨满银色月华的湖水。 “师父,我想娘”桃花终于忍不住了,金豆子有啪啦啪啦地掉了下来。却忍者不愿出声的样子看得了尘也心疼起来。本来挑花原本还应该是依偎在双亲怀里撒娇的年纪啊。 “来,桃花,向着湖边给你娘磕几个头,当还你娘几年养育之恩”了尘摸了摸桃花的小脑袋道。 “嗯”桃花面朝大湖跪下。了尘摄出桃木剑,在空中一划,变出一个法台来,上面工具齐备,显然是老早就准备好了的。 “叮叮叮”了尘摇动招魂铃,念起往生咒来超度湖底一干冤魂。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枪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一遍又一遍,桃花磕完头头,看着自己师父变戏法似的变出一个法台来,心里一点都不奇怪。从站在云端上汽,自己就知道自己师父是神仙。嗯!!以后自己也肯定是神仙,神仙应该想吃多少饭就能吃多少饭的那种。 铃声清越,咒声低沉。随着法事持续,湖面上闪出点点蓝光,然后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在湖面上连成了片。一个个模模糊糊的身影出现在了湖面之上,飘飘荡荡。把村口一些早就发现他们师徒却不敢靠近的只能远远偷窥的村民吓得冷汗冒出。 铃声渐渐低沉了下去,颂经声区慢慢高昂起来,湖面的影子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月光之下,分明便是以个个活人的身影,有男友女,有老友少。显然李家村杀孽不小。 “啊~啊·啊“桃花看着湖面大叫起来”是娘,是娘,师父我看见我娘了,我看见我娘了“ ”娘,娘,娘。我看见你了,到花儿这里来。你知道吗?花儿天天都在想你,做梦都想。人家都有娘疼,花儿也想娘还在该多好。娘可以带花儿玩,可以陪花儿睡觉,可以在花儿被打了以后哄哄花儿,娘,你为什么不应花儿,您忘了花儿了吗?您不疼花儿了吗?娘,过来啊,花儿想您,真的真的好想好想您。。。。“ 桃花在湖面的人影中看到了他娘的身影,一下子再也控制不住,又哭又叫,想让湖上的娘亲的身影过来,一声声思念犹如杜鹃泣血,让人也忍不住肝肠寸断,村口本来偷偷看热闹的人群听着桃花那一声声娘亲的呼唤再铁石心肠也忍不住流下同情的泪来。 ”生死路断,阴阳俩隔。我借天兵,为汝开路。一剑阴阳开,二剑过黄泉,三剑三途尽,劫尽入轮回“了尘运气全身法力,灌注剑身一剑挥去,湖面上竟然真的临空悠悠看出一道门来,大门洞开,门的那一边幽暗深邃,只有黄路两旁曼珠莎华红红似火,一直燃烧到路的尽头。 ”九幽冥兵,听吾号令,送其入幽冥,急急如律令,敕~”了尘一声断喝,从门的那一边涌出俩排阴兵来。站立门口,等待阴魂上路护送。 了尘从法坛上抓起一把米来,念动咒语,向前猛地一撒,黄米飞到湖面上竟然泛起金光,聚而成桥,在湖面和地府大门之间搭起一座金桥来。 '时辰已到,上路——“了尘挥剑前指,幽魂自己排起队来,沿着金桥向地府飘去。 ”啊~~~啊··娘你不能走啊!花儿舍不得你......“花儿见娘的鬼魂要离开了,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大急,也顾不上湖水深寒,就向湖里冲去,想要冲过去把娘拉回来。可是了尘早料如此,在桃花周围划了一个圈,桃花越过去的时候,圆圈泛起金光吧桃花挡在里面,桃花急得又蹦又跳,见娘亲头也不回,声嘶力竭地跳着叫了起来。 ”唉~~~“了尘叹了口气,这队苦命缘浅的母女啊,见花儿声音都快哭哑了,一个宁神咒丢过去桃花便不由自主的睡了过去。 ”幽魂探桥而上,不一会便快完了,正待最后一个女鬼要踏入幽冥事突然回过声来,深深地看了酣睡中的桃花一眼,然后跪在桥上向了尘磕了三个头,完后望向了尘。 了尘大惊,几载湖底幽魂,竟然没有磨灭桃花娘的神智。这就是母女牵绊的执念么?了尘知道桃花娘看着自己的意思大声喊道“放心,她是我徒弟,我自然护着她,不会让她再受那些苦,你放心去吧” 桃花娘的鬼魂又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踏进了幽冥界的大门。随着最后一个阴兵消失在了门口,阴间大门也缓缓消失,最后消失在了空气里,了尘收起法台,将睡在湖边的桃花抱起,看着桃花消瘦的小脸上挂在长长睫毛上的泪珠,真不知道该怎么说,指由心底微微的痛觉。 “痴儿,阴阳陌路,人鬼殊途。你娘要留在你身边不去,就再也无法转世投胎,会成为孤魂野鬼最后烟消云散。你也会阳气大损,消耗寿命啊!”了尘叹了口气,招来一朵云朵,抱着桃花飞上半空,望着视野中渐渐变小的李家村对熟睡中的桃花道“凡尘事了,从此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李桃花,只有云华,年光开柳色,池影泛云华的云华仙子”。 “ 第十三章 四海云游家无定 一晃离开李家村已经四个多月,自从离开李家村小桃花,哦!不是云华大仙子一直闷闷不乐,也不怎么说话。显然沉浸在失去母亲地悲伤之中,没有了半点小孩子地活泼。了尘大感头疼,加之心存愧疚。这段时间简直百依百顺。师徒两人一路游山玩水放松心情来到了湖北安陆州府治。 安陆州地处湖北,自古道教昌盛。民间信仰道教居多。所以整个地方道观林立,也难怪后面嘉靖皇帝会成为一个修道皇帝。了尘特意向安陆州走来就是为了还有几年才出生的那位传奇皇帝-----明世宗嘉靖。 江湖相师捞偏一类有前棚,后棚,悬管,炳点和托门之说。了尘自然不会去做那些江湖骗子的事情。不过今天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按江湖人讲搭个”前棚“给嘉靖他爹娘留下个深刻的记忆。以后才能机会在嘉靖面前露脸。毕竟要完成师父的遗愿绝不是能靠个人完成的,哪怕他是神仙也不行。一个门派乃至一个门派要发扬光大显然没有政府背书支持不行。古之少林,龙虎山。今之武当。没有朝廷在背后哪有屹立千年的风光。 云华尚未真正出家,没有度牒。所以想挂在道观白吃百喝是不可能的。了尘只好把云华安排在一家客栈里面,叮嘱她不可乱跑,街上骗小孩的很多。嘀嘀咕咕嘱咐半天换来云华一个白眼————这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这样下去师道尊严还要不要了?临走云华想了想掏出一张白纸折了一个纸鹤道”又是把纸鹤放出去,我就会收到赶回来了“说完出门径直往兴王府方向去了。 王府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去的,非正常闯入可以无视。毕竟自己不是来结仇的。了尘走到跟王府不远的街道上花了几十文钱跟酒楼掌柜租了桌椅就在酒楼下面位置干起了许久没干的勾当————卜卦摊。 “铁口直断,卦金看脸”的旗幡的确招人眼球。州府的城里人明显比乡下人更有尝试的勇气。不一会就有了第一个顾客上门。一看就是个公子哥,可谓锦衣华服面带纨绔。 待公子哥刚坐下,了尘便开口了”这位公子可是姓郑,叫声郑公子可好“ 郑公子吓了一跳,自己似乎没见过眼前这位啊,自己有那么出名吗? ”你所求之事当时姻缘,观你红鸾未动,还是等等吧。先把自己屋里胭脂打扫打扫,娇客才好进门啊“了尘语不惊人死不休,把那郑公子说的整个人都沮丧了起来。没精打采的问”她真的是因为这个才不答应的吗?“说完眼巴巴的看着了尘。好像了尘能帮他把佳人追到手一样。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公子看开点吧。命中自由安排,成否总由天定。“了尘劝了句。 ”哦“郑公子也不晓得听没听,自顾自底想了会,从钱袋里摸出顶银子足有五两重放桌子上。不管不顾的走了。了尘也不客气,自顾自的收入怀中,等着下一位。 周围旁观的一件那公子模样哪会不知道这位说准了,一时间兴趣大增。又一个年轻公子哥做在了了尘面前,也不说话,就等了尘先开口,看是不是还能知道他想问什么? ”观这位公子面色,可是经常半夜噩梦醒来,全身是盗汗,四肢无力?“了尘看了眼眼前公子。 ”啊,这你也知道?“公子这下真的服了道”我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没有没有,“了尘摆摆手,从桌子下取出一张纸来。写了几句话递给眼前公子哥。 ”刘公子,承惠承惠“了尘一笑到。 刘公子这才从那纸上的内容中醒来,立马面红耳赤,慌不忙的掏出一把碎银子来,比刚才只多部少。然后落荒而逃。 其实医药问卜从来不需要自己到找客人,知道灵验客人会赶着送钱上门。就像现在的了尘一样。 ”恭喜恭喜,令尊高升就在眼前“ “哦,******当母子平安,承惠承惠” “我观你面带晦涩,将有皮肉之苦哇”“乞救我一救“回去,跪下当可少大半皮肉之苦,但想免则免谈”。 “树欲静而风不止,回去多陪陪你娘吧,这卦金九不用了“ “早点回家,半个月别出门,千万记得” 一群公子哥,或狼狈或欢喜地走了。了尘银子收了一堆,怪不得那些高人专事权贵呢。收获果然不一样。 我来,我来“了尘的牌子彻底响了。人群争相恐后地涌来——这年头遇到个有真道行的容易么! 了尘一下午口没听过,甚至到了钱多到怀里放不下的地步。只能和后面酒楼老板以一卦还个了布袋子才装下来。 了尘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该来的总算要来了。便收起摊子道:”天色以晚,到此为止了,谢谢各位赏光了“ 还不待了尘走几步,一辆马车停在了了尘旁边。 '这位道长,请留步。我家老爷想请道长到府一卦,愿意千金相酬”。 第十四章 金钱一枚镇邪妖 “哦”了尘停下脚步装着很有兴趣的样子。 马车上下来一个军官打扮的中年男人,身穿飞鱼服,竟然是名锦衣卫。 “我家主上想请先生过府一趟,若是灵验不吝千金,先生可否移步?”这位武官看似五大三粗,说话反而客气,不由竟然让了尘多出几分好感来。 “哦,陆总旗”了尘客气地打了个稽首。 “啊,”那位锦衣卫见了尘竟然认出自己不由多了几分兴趣,绕有兴致第看着了尘“你可认识我?“ ”我至京山而来,今日方见陆总旗当面,幸会幸会“与日后权倾一时的锦衣卫指挥使他老爹结个善缘也不错。于是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箓,一枚金钱来道“陆总旗几载之后,当有贵子临门,这道符箓送与总旗,到时候便与贵子带在身边,当保平安长大”说完将符箓递与陆松,陆松赶忙恭敬的接过。了尘说他将有贵子临门,真是真真让陆炳眉开眼笑。 就在这时,天边竟然飞来一只白鸽,吓了陆松一跳。要知道在古代,信鸽为军队专用,民间是不许养的。之见那白鸽竟然径直飞待了了尘手上竟然化作一只纸鹤,了尘打开纸鹤一看道“小徒,见天色将晚,催我回去呢!” “哦,哦”陆松显然被眼前一幕惊道了,还没怎么回过神来。 “我有金钱一枚,挂于夫人房间门前。可辟邪镇宅,保家宅平安,夫妻和顺。”了尘说完递出手上铜钱。 ”哦,哦“陆松接过金钱正待开口,了尘有补了一句“我之铜钱借与王爷五年,五年之后贫道自回登门。缘机未到,留待后来吧,帮我给王爷请个安。小徒催之甚急,就此别过了” “哦,哦,慢走”陆松见目的已经达到,又见了尘道长说日后自会登门拜访,自由相见一日。便不再留难。待了尘走远来才摸了摸手上的符箓和金钱,想起了尘的话,还有白鸽化为纸鹤的神奇一幕。满是兴奋滴小心将符箓藏在怀里。这是自己未来儿子的。就不便让王爷知道了。架起马车回王府复命了。 待了尘回到客栈时,月亮讲讲爬上树梢。云华显然早就在客栈门口望门以待了。看见了尘回来,面露喜色,不过转眼又换成了一幅不待搭理你的样子,小鼻子翘得高高的,一副很不满的样子。了尘好笑地看了眼自己大徒弟,也不理会,叫了一些云华平日里喜欢的饭菜让送到房间里,便望了眼云华示意跟上便自顾自地回房间了去了。 一顿饭,了尘早已不食人间烟火,只是尝尝味道罢了。云华见怪不怪,自己却吃了个满头大汗。看的了尘也暗暗奇怪,就云华那小肚子是怎么装下那么多食物的, 四个月了,云华早不是原来的样子了。这些日子游山玩水好吃好喝总算白胖不少。现在看起来总算有了点将来大美人的样子。 “明天城门一开我们就回家去',了尘对云华叮嘱道”早点睡,明天要早期“ ”哦“云华有点失望。好容易到了大城市还没好好逛逛呢,就要离开,但终究没说什么,师父急着离开总是有道理的。 了尘看见云华的失望之色心中了然,又道”这次逛不了下次再来就是“说完起身离开会自己屋去了。 陆安兴王府 就在了尘和云华吃饭的时候,陆松也回了王府交差。 “陆总旗,那道人道行如何,为何没和你一块回来?”兴王爷端坐高首见陆松回来问道,王妃蒋氏就坐在旁边。 “启禀王爷,神乎其神啊”陆松说起自己这趟差事,马上满脸崇敬的说到,接着绘声绘色地将其事情经过,把兴王和王妃说的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讶。 “莫非,那白鸽纸鹤就是千里鸿寄之术?”兴王问道,接着又狠狠地一拍大腿,估计怕重了,不好意思在手下面前吱声,脸色变了一下,马上回复正常道“自从太祖太宗遍寻武当张真人不得以后,好久没听过再真正有本事的高人了,龙虎山上的传说也是真正有法力的,只是不知道真假,反正我和皇兄都没见过。既然你都亲眼见到了,应当假不了。你不是锦衣卫吗,去查查那高人在哪,本王亲自拜访“。说完竟然兴奋得竟然坐都坐不下了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到底王妃比较冷静,虽然也急切地希望见到真人,还是开口道”天色这么晚了。明天也不迟。叫陆总旗打听一下人家住哪,我们明天在去也不迟“ ”哦~~好吧。“王爷也觉得王妃说的有道理,只能强按下心情道”那人不是给你一枚金钱吗,拿来吧“ ”是“陆松赶忙掏出铜钱,恭敬第递了上去。 兴王爷翻来覆去看了看,没看出什么道“那道人怎么说,这铜钱怎么用?” “禀王爷,说是挂在王妃房间门前,可辟邪镇宅”陆松答道 “哦,那试下看看,“兴王道。接着又冲外面喊道”王福,王福。“ “王爷,奴才在“屋子里走进来一个老太监,正式王府总管太监王福。本来是前清宫一个普通洒扫太监,因为兴王觉得他名字好,正该旺自己就把他从皇兄哪里要了过来,还让他做了总管太监。因此王福从此对兴王衷心耿耿。 :陆松,天色也不晚了。你就回去歇着吧。明天陪我跟王妃去拜见那位得道真人”兴王道 “是”陆松退了出去。 “王福,去把这枚铜钱挂在王妃门前,别弄丢了”兴王吩咐到。见王福下去办理差事去了。转头对王妃道“今晚,我去你那里歇歇,这些天老是睡不好”王妃暗自高兴。一时间对那未见面的道家高人好感大增不提。 第二天,王爷与王妃竟然径直睡到了日上三杆才起来。门外陆松和王福都等了好久了,却不敢打扰王爷和王妃休息。 一觉醒来,兴王和王妃都觉得神清气爽,好久没睡得这么沉了。不觉对铜钱大感神异。其实无非了尘在铜钱上多加持了几遍安神咒罢了。 待到兴王车驾赶到客栈的时候,了尘已经走了好久了。兴王呆立良久,也只能叹了口气安慰自己“高人不是说了吗,以后还会来的,不愁不能见得真人面”悻悻然和王妃打道回府。却暗自吩咐陆松努力查访高人何处修行,想着有机会还是要登门拜访不提。 却说,了尘和云华出得城来,了尘突然“咦”了一声,往西北方向看去,道“看来回家还是要等等了。还有事情未完” 云华没意见,能多在外面和师父一起游玩才好。师徒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隐去身形,驾起云头往西北而去。 第十五章 赤地千里民心焦 赤地千里! 从前的了尘不知道这是一句什么样的形容,但现在知道了。 满眼望去,有点只有满目干涸的河塘,开裂的田野。枯死的秧苗和大树。 已经没有人了。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没有了前面的春生夏长,这片土地就只剩下了绝望。 走进一个村口,发现整个村庄已经没有活人了,能逃的都逃了,剩下的都已经化作了路边的饿殍。 一个村庄如此,又一个村庄如此........了尘只能放弃路上的行程,带着云华从天空赶往县城, 县城外事黑压压的一片窝棚,逃难的人群几乎包围了整个县城。知县老爷再也没有了往日县尊的气派,到处拜访县中的大户,恳求多少能捐点粮食出来。因为城外的难民已经成了一座火山,把他和他身后的县治化为一片粉末。 “师父。为什么这里会不下雨”云华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奄奄一息的难民,有点接受不了。 “为师,也不知道”了尘摇头。他又何尝不想知道这场灾难从何而起。但他已经卜算多次,发现天机一片朦胧混沌不清。已经不是靠他那点道行能算出来的了。只是有种直觉,自己的通天之路和这场灾难密不可分,所以才毅然改变行程,到了这里。 “你不是铁口直断吗,为什么算不出来”显然云华心中自己师父无所不能。 “天降杀机,自有莫大因果,为师身涉其中是算不出来的”了尘耐心的回答到。 走过窝棚区,了尘拿着度牒,而且怎么看也不想难民,所以很顺利地进入了城内。只是城里的状况也不是很妙。粮价天高,连很多富户也支持不下去了,何况平民百姓。现在一个男娃就能换2斤大米。女孩也不过3斤而已。人命之贱可见一斑。 可依旧到处都是卖儿卖女之人。只因为为奴为俾虽然辛苦,但至少能活下去。为了儿女能活下去,父母怎能不舍下心肠卖掉亲生子女。 ”师父,他们真可怜“云华看着街上被卖的男孩女孩感同身受,眼眶都红了。 ”哎~~“了尘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只能当看不见,代着云华快速穿过。 陕北持续干旱,不仅急坏了当地民众,从皇帝到内阁大臣再到当地七品知县,无不揪着一颗心。就怕激起民变,到时候火上浇油,一发不可收拾。所以极力赈灾。这也是到现在为止没有闹出大股乱民的原因。但灾民何其之多。朝廷又能拨下多少粮食,杯水车薪。所以现在山阳知县是心力交瘁,头发都白了。 “一切的一切,都只要下雨就好”。知县心想。但老天就是不下雨又有什么办法。如今他已经是病急乱投医了。连子不语怪力乱神都不顾,一连几个月,下榜求能祈雨之人。应募的倒不少,求龙王,拜雨师。跪城隍。能干的都干了。依旧没下雨。火大的县尊大人一顿板子下去。再也没人敢上门行骗了。 这天中午,县尊大人刚从几个粮商那里过来,累得直喘气。这时有门子过来报告----又有道士揭了求雨官榜. 知县一愣,自从他打了前面几个求不下雨来的骗子以后,已经一个多月没人敢上门了。希望这次不会又是个骗子吧。但又希望总比没希望强啊。 县尊强打起精神,准备接见祈雨之人。 等了尘进来,知县心中就开始打鼓。这人太年轻了吧,能有多少道行,后面竟然还跟了个女娃娃。 知县打鼓归打鼓,还是热情的接待了了尘一行。并许诺只要能求下雨来,一定厚赏,并报告朝廷请求朝廷嘉奖。 ”了尘笑了笑并不在意。只是事关自己修行前路,不得不慎重。祈雨救整个陕北干旱,就算他法力再厚十倍也没用。但救这方圆十里却是能行的。到时候上告天庭祈雨若是行不通的话,至少还可以运起法力,强聚周边水汽,为这十里方圆撒下甘霖。 “不知道仙师什么时候能准备好,能求下多少雨来”知县很是急切。 “贫道法力低微,且并不知道这场旱灾究竟起因为何。所以无法旧的陕北黎民。但这方圆十里,降下雨露却是有把握的。贫道这次前来,亦为了解民众之苦,也得这场无量功德。祈雨之时,希望能发现这场旱灾因果,这样,才能真正消除这场劫难”了尘答道。 ”才十里啊“知县有些失望。但人家已经说了尽力了还能怎么样?有雨总比没有强。至少可解城内百姓吃水之忧。县里五十几口水井已经干了四十多口了。 ”好吧,我马上为仙师准备祈雨法坛,不知道先生还有什么要求。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哦,明早便可以。但我希望不在城内,在再城外。并请城外民众一起请愿上苍,希望可以借终生愿力,沟通神明。得到答案“了尘说道, 当天,仙尊似乎怕了尘跑了似的,再三挽留到县衙留宿,好明天一起城外祈雨。了尘心中暗笑,自无不可。回到房间静息打坐。为明天祈雨准备。 第十六章 借愿众生祈甘霖 第二天一大早,山阳县城外面就搭好了一个高台,台上插满雷部二十四天君神旗。中立法坛。坛上清水一碗,符裱二张。其余的了尘自有自己长期随带加持的法器,比外面买的要好多了。 辰时,吉神东南。了尘登上法坛,云华帮忙拿着桃木法剑也跟着站在了高坛之上,看着台下乌压压一片人头,竟然一点也不怵。倒让了尘颇为意外,看来这大徒弟果然不凡。他哪知道自己大徒弟根本就没想那么多。有的只有兴奋了。 了尘在高台上箱东南而拜,既拜吉神,乞一切顺利,也拜东海龙王,希望给老人家留个好印象。 了尘拜完,也不立即作法。而是于高台上写起符裱来,一张上呈太上老君,一张上呈玄元上帝,乞遣雷部正神降下甘霖。 符裱写就,了尘站在高台上,闭目沉思了一会,才张开眼睛,木露精光,大喝一声”法奏苍天,众生跪拜“声音轰响,有若雷霆般在众人耳边炸响。众人心中大骇,纷纷在知县及已众官员带领下跪在了地上,向天祷告。 了尘这才从云华手中接过桃木法剑,点燃识海心火,默诵祈雨法咒三遍,然后用桃木法剑挑起第一张符裱上奏太上老君 ——太上无极大道玉清金笥宝箓混元紫府选仙上品秉东华演教龙门正宗吕纯阳真人门下叨科阐事臣诚惶诚恐稽首顿首俯百拜上言臣猬以庸愚叨承大法未明气候冒缀班行夙夜战兢罔知自效誓勤利济少报分毫俯沥丹衷仰千天庭臣谨奏据 陕北省商城府山阳县立坛奉。。 第一张烧完,见附表化为青烟,却不直上青天,而是随风即散。了尘心中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老君祖师这是何故? 但是法坛既开,断无中断之理。只得继续挑起第二张符裱,开始上呈玄元上帝,祈求网开一面,救救这万千百姓。 符裱烧完,依旧貌似没能上达天听。了尘顿时面青似铁,早知此番天灾必有因果,想不到竟然这般难为!!! 台下众人见了尘烧完符裱以后,再没动作。不又议论纷纷起来。靠前跪拜的人群里,也有一些懂点法事常识的见到青烟也知道了这番恐怕又是一场空。不由心中大辈起来。苀旱三年,难道真的要这片土地上的人死绝吗? 台下见了尘久不动作,议论顿时大了起来,人群骚动。云华大急,见师父还在发呆,小进一步悄悄扯了扯了尘衣角。了尘这才惊醒过来“大机缘必有大因果,早该知道,又何必顾念因果天谴,大道中途止步不前?修仙本事逆天,上天既然让我来,必然就有解决之法。” “肃静”了尘又大喝起来。放下心中思虑。逆天一次又如何?强运法力。也不再召请雷神。自顾自在太上踏起天罡,手持桃木法剑加持全身“天地乾坤,借法阴阳,变离为巽,风来”了尘法剑前指大喝一声。顿时原本微微干风顿时变大起来,而且风中还带来了丝丝水汽,不由让饱受干旱之苦的民众希望大增起来,纷纷望向高台之上,这下开始相信台上高人是有真本事的了。 “风起云从,云来”了尘又喝一声,本来万里晴空,竟然真的铺过来滚滚乌云,片刻便遮住了夏日骄阳。 了尘见云已布,倒踩七星,运起法剑又是一划“云来雷将,震云起雨,雷落”了尘喝完,颜色开始苍白起来,大股汗珠滚滚而下。逆天而为果然事倍功半。 雷神阵阵,却始终不见雨下。看着台下百姓祈求的目光,了尘也只能拼了。咬破中指,布在法剑之上,抢撑一口气,喝到“雷来雨落,请降甘霖。起”声音落下。大股雨水终于滚滚而下,在干涸的地面砸起滚滚烟尘。台下众人纷纷欢呼起来。了尘却一阵头晕目眩,几欲绝倒。云华见师父不对忙过来扶了一把,才撑住。 看着雨水终于请下。民众欢呼传入耳中。了尘却再没一丝兴奋。逆天而行终有果报。了尘闭目养思。从身上摸出三枚铜钱来。 第二十九卦:-----《坎卦》习坎:有孚,维心亨,行有尚。象曰:上六失道,凶三岁也。了尘大惊,苍白的脸上在没一丝血色。 这时,县令带着众士绅,登上法台前来拜谢了尘救下一县百姓“仙师果然得道高人,是我等眼拙,恳请原谅”县尊长长一揖就欲带领众人拜谢。了尘忙上前扶起,道“天有好生之德,方外之人也当有济世之心,县尊不必如此。这里雨大,恐众人伤寒,以致瘟疫四起。还请县尊让众人回家吧“ ”是,是“县尊现在看了尘跟看仙人一般。自然无不可,吩咐下面将众人劝回家。便带着了尘师徒坐马车回了县衙。要给了尘庆功。 了尘心事重重,哪有心思应酬。当即婉拒。只说出家之人不便酒宴,却与县尊有事相商。县尊自然应命。 待到回到县衙,换了身干净衣服,两人才到了县衙后堂谈话。 “仙师法力高深,救一县父老。本官当要上奏天子,为仙师请封.另外县中本有悬赏,加上县中乡老送来心意。请仙师万勿推辞”县尊说完。送过来一个大大红色清封。显然里面会是大笔钱财。 但了尘却不敢接受。他本就不是为钱财而来,自己又将远行,前途未卜。留与云华反而遭灾。忙推迟过去。县尊一愣,却又见了尘道“此番祈雨成功,不过杯水车薪。因果未名,干旱不算过去.岂敢领受” ”啊~“县尊呆了。不由心中一凉——这山阳县,这陕北府真的没救了吗? ”县尊不必如此。凡是必有解救之道“了尘安慰了下仙尊道。 ”恳请仙师指点“县尊站起长揖不起。 ”不必不必“了尘扶起县尊道”我已有眉目,今日将行,必尽我所能为地方消灾解厄。但是~~“了尘顿了顿道‘。 “仙师请说,本县一定全力照办”县尊忙应下来。 “贫道将行,却恐前途凶险。难免生死之忧。但我师父就我一徒,师父仙去,我有承继绝续之责。本门传至唐代吕纯阳道长。到现在已有千年。不能再我手中断了日后祖师香火。所以恳请县尊代为上奏朝廷,若能解这次干旱之灾,请将封赏交与我徒。感激不尽。”说完了尘反而向县尊行了一个稽首。 “一定一定”县尊哪敢受礼。忙避开了答应下来。 了尘端详了县尊一会道”我观县尊父缘早尽,当父亲早逝。唯高尚在。子女缘厚。现在当有一儿一女“说完顿了下又道”县尊少年得意,却会试失手以致前途蒙影,但县尊刚有济民之功,于禄星加持,日后大吏封疆之日“ 了尘说完,县尊一喜。看来这位仙长卦象极准,今天又说我能有一省巡抚的前途,当时不假。笑容顿时止步住了流了出来。多年来会试失手,前途渺茫。发到这穷山僻野又保受天灾之厄的郁闷一扫而空。 了尘从怀里掏出一枚玉符道“我有禄符医枚,上有福禄寿三星加持。可为县尊顺水推船,日后不敢说位列宰辅,但三省六部当我县尊一席”县尊忙小心接过。自己从位列三甲下榜为入翰林院起早绝了内阁之望。能有一部尚书已经是邀天之幸了。赶忙拜谢。然后等着了尘所托之事。因为了尘绝不会无缘无故送此大礼的。 ”呵呵。我要离开,却不放心我的徒弟。他年龄尚幼,若无人护持恐有不测之难。我离开之后请县尊派人送她回京山县野山之上的玄光观内。并请县尊同年多加照顾。贫道感激不尽“了尘打了个稽首。 ”不敢不敢,敢不尽心所托“县尊一口答应下来。眼前这位道长法力已是亲眼所见,他又所托别人求之不得,谁知道日后有没求到仙长的时候。就算没所求,有个陆上神仙照顾也是件极好的缘分” 回到县衙后院客房,云华早就坐在一张桌子前面等他了。 “师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云华果然天生女人直觉,让了尘大为感慨,这才多大了啊?天赋就这般不得了。 了尘搬了张椅子面南而坐道“你随为师半年了,为师现在正式收你为徒,希望你日后继承道统,广大我们,不得欺师灭祖,不得肆意妄为,不得欺凌弱小,不得三清宝训。。。”云华走过去听完门规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甜甜叫了声师父。便算入门了。其实道家收徒岂会这么简单,但也只能事急从权了。 “今日我将远行,因时日不短,所以不能再带你了,我已经请县尊老爷派人送你回观,日后你为我门首徒,当遵守清规。静待为师回转之日”了尘对云华说道。 “啊,师父我不想走啊!”云华大急,她可舍不得离开了尘身边。 “徒儿乖,为师有正事,自己先回山,等师父回来”了尘说完到。云华只好收声,只是万般不愿,嘴上都能挂个油壶了。 “你回观之后,静闭山门。我已托县尊帮忙找几个女仆陪伴于你,怕你山野之中一个人害怕。而且会在山下留下一户仆人,定时将米粮送到山上。有事可以修书当地县令求助,县尊会请他照拂于你。观中有道藏,要勤读,夜晚也不例外。陪你上山的女仆中就有会写字的,可以请他教你识字。可记住啦?” 云华点了点头,表示记住了。然后默默地看着了尘,跟被抛弃的小猫似的。 了尘却只能装着看不见,将一个包袱递给了她,道“这里有本观地契,有本门令牌和一些杂物。你收好不可轻易示人。观后有历代祖师陵寝,你重阳,清明当多祭拜。“了尘说完,又留下一封信道”还有一些事情,在这信里有交代。但不可给外人看。等你回到道观。能认字了以后再拆开看。这是师命,不得有违。明白吗?“ 了尘说完,不再看着泪水哗哗而流的云华。强忍心中不舍,走出了房间。 两人一夜无眠。第二天,等云华去叫师父时已人去屋空。了尘早就离开了。。。 太阳为起。了尘给县尊留下一封书信。便隐出身形。驾起飞剑,升空而去。留下仙长到底是如何离开的揣测,飘然远去。 几个时辰后。几辆马车和数名护卫从县城驶出,直往四川而去。 第一章 四阴绝地寻旱魃 “天清地灵,为我指引,寻根朔源。正我根本”了尘站立于山峰之顶,折得山定松枝一根。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将树枝扔出。然后循着树枝所指,继续飞行。 几次之后,了尘来到了一处荒谷停了下来。 “我想我找到了”了尘却不敢继续往前了。““旱魁为虐,如惔如焚”了尘祈雨之前就在猜是不是有旱魃出世,才使得陕北干旱若此。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了。 虽然知道了旱魃大概位置,了尘却对消灭旱魃殊我把握。能引发这么大面积,这么厉害旱灾的旱魃岂是等闲。旱魃皆又僵尸变化而来。初出之时,顶多能引起小范围的干旱少雨。普通村民也能对付。但到旱魃养成,就不是普通人能对付了,他能让一县之地尽成赤土。若是此时旱魃隐而不取,刻意收敛气息便不会引发大面积强烈的自然灾害,顶多收成不好而已。这样旱魃免于引人注意,招来灭顶之灾。普通民众也能生活下去。不会联想到旱魃。但这样也说明旱魃灵智已开,有了继续成长的可能,导致更大的灾害。 现在这只旱魃已属飞天之流,就是不是也不远了。不然何以灾害广大厉害至此。 “现在还不行”了尘估摸着这只旱魃应该在此部少时间了,当地土地城隍应该早就知道。但不知道为何竟然没反应。 了尘可以驱使阴兵鬼将,却使唤不动土地城隍这等神明,除非领受三清符昭。但祈雨之时了尘就发现这件事情上恐怕三清祖师不会帮忙了。只能靠自己。 了尘找了座县城隐身降下飞剑。想县城走去。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了。这地方离旱魃这么近应该旱灾最早也最严重,却总不至于连难民都没有了吧。 待到达城外,城门洞开,不见兵卒。进了城也一片死寂。这座城竟然真的没有人了。 “哎,生民不易啊'了尘无语望天,向城中城隍庙走去。 果如所料,城隍庙大门紧闭,想来庙祝早已离开。了尘翻墙入内。城隍庙内久无人打扫,更显破败。 待进得城隍大殿,便看见一个唐朝文官模样的城隍立在中间,左右立有城隍属官等等。了尘那出清香三柱,在城隍老爷面前点燃了道“城外旱魃为祸,赤地千里。民难一生。贫道千里而来为求斩此妖魔。但请城隍一现。助我除此妖孽'清香燃尽,城隍却不见踪影。了尘见城隍尽然拒绝相见只能叹口气道:“一地城隍,一地之长。眼见生民无依装若不见,失职如此,但不知道生为人道之神没有百姓香火,你的神位还能保得几天”了尘摇了摇头,装着要离开的样子。 “兀那道人,站住。谁说我装不知道了?你有知道个甚?”大殿里突然响起一声大吼。从神坛上走下一个身穿唐代官服的中老年男人——这定时此地城隍了。反正整个城都没人了也不需要估计为人所见,便大大方方现身相见了。 ”拜见城隍老爷“了尘打个稽首,恭敬拜见。城隍还在装泥偶的时候自己倒是可以稍稍讽刺一二。但现在得见真颜就不能不顾及一二了。 ”看你这小道士,一身清光内敛,到也是我玄门正宗。而且你这年纪又这修为着实不简单。你是哪家门人?”城隍问到。 “祖师吕纯阳真人”了尘答道。 ”哦,你是那老道的徒弟?我见过他“城隍语出惊人。 ”啊“了尘也呆了。”是哦,你也是唐代之人,还真有可能见过我家祖师爷“ ”哎,仙道艰难啊,当年我也有幸见得令祖师一面,那时候的我,进士得中正式意气风发之时,还笑你那祖师,游戏人间上不能报效朝廷,下不能安抚黎民。但求自身解脱,于国何益?真是好笑。而今,你家祖师霞举飞升,位列仙班,好不逍遥。我却只能在这小小城池了,靠着一点为官的余荫做这泥胎木偶?“城隍兀自感叹起来。 ”城隍老爷坐镇一方,也不算辜负往日志向。此地千年,多少官员在此来去。独大人能得城内百姓香火不息。也独可自傲了“了尘不作痕迹的拍了拍马屁。 ”呵呵,你这小子当真有趣“城隍老爷当官千年成精,哪还不知道了尘一点小心思。但自从离世阳间之后还真没人当面拍过他。是以心情不错。”我知道你为山谷中那支旱魃而来。其实那旱魃我早知道。我在此地为官的时候就请高人前去剿过。不过让他逃了。不想千年已逝,那只旱魃又回来了,还成了如此气候。哎“城隍老爷说起来也是郁闷。他是城隍,有责任护得一城百姓平安。但那旱魃一出。城隍爷奈何不得。只能几次上报,却了无音讯。最后一次竟然得到上面警告。旱魃出世,应在天数,非阴司可管,叫他不要多事。 ”城隍老爷爷奈何不得“了尘试探着问到。 ”奈何不得“城隍郁闷。 ”何不上报,请有司处理,那旱魃再厉害,也难逃五雷轰顶之厄“了尘继续问道。 ”应在天数有次劫难。神明自维天道。不可逆天而行。有什么办法“城隍道。 ”额“了尘无话可说了。心中更是不安。看来那旱魃还真不是普通跟脚。 ”那旱魃生前姓黄,来和那贼子黄巢是本家亲戚。却心地步错。虽然也跟这造了反,却没做多少恶事。反而就了不少人。后来黄巢兵败到此。抓了这里不少百姓投进那人磨之中以为军粮。那黄姓之人见之不忍。冒着生命之危,私自将抓到的人都放了,惹得黄巢大怒,只得连夜潜逃。就在现在那处山谷中隐居。后来黄巢身死,朝廷缉拿余党,有忘恩负义之辈举报于他。当时也不是没人为他说话。只可惜当时抓捕官员贪功冒赏,置之不顾。反将说情之人抓了下狱。就在没人敢求情了。后来兵围山谷,此人无路可逃。发誓到'终有一天他要此地寸草不生,让那背义之人尝尝为人果腹之苦‘。说完自杀而亡。当时官员吧那尸身带回县衙准备报功请赏。不料尸首竟然不翼儿飞。于是那山谷中就有了旱魃”城隍爷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把那旱魃来说了下。 “哎~~原来如此,怪不得天数如此。此人心含大怨,成了旱魃也不奇怪。天道运转,应了当日之誓也不奇怪了。只是千年已过,当时的人早就不知道投了多少次胎了,这里万千黎民何辜啊?”了尘叹道。 ”哦,不知道你来找老夫何事,不会就为了听下那旱魃的来历吧“城隍问道。 ”我欲除此旱魃,却礼有不逮。所以想请城隍老爷赐下一瓶三途河水。还有几两彼岸花汁。布下九阴之阵压制旱魃火气“ ”哦,这些东西阳间虽无,阴间却是多得很,我不能亲除那燎,但送你点东西也不算违背命令,毕竟你也算故人之后,哈哈“城隍大笑。双手一拍,大堂里现出一个鬼差来,手持2个瓶子。无论三途河水,还是彼岸之花,都是阴司之物,阴寒无比,装在2个瓶子里竟然半点阴气不漏。显然瓶子也不是凡物。 ”你要的都在里面了。这两个瓶子是老夫跟陆判官打赌赢来了,取阴司极阴之地玉石所练。阴极阳生。最能隔绝阴阳。上有芥子阵法,虽不甚高明,装下壹俩万斤酒水也不是问题,也已并送你了“城隍故作豪迈地大笑。 了尘心中翻了个白眼——真是人老精,鬼佬灵,千年城隍精又灵。自己拿去用了,难带还能还回来?这下城隍估计知道自己送出去就拿不回来了,便故作慷慨,反而落下个人情。了尘面色不显感谢道”这如何好意思。多谢城隍老爷了“还做出一副不好意思地样子。城隍瞄了眼了尘,不为己甚说到”好狡猾好友意思的小子,吕真人门下还真出了不得了的弟子了。你走罢。我就不送了。愿你马到功成。也好解这万民之苦“说完消失不见。显然回城隍神域去了。 了尘得尝所愿。也施施然地离开了。只是快出门的时候,好奇的看了眼城隍门口那几张明初被剥皮实草的贪官像不由叹口气。”太祖不可谓不为贪腐耗尽了心神。他老人家也不会想到,用尽了心思依旧挽救不了大明亡在一群贪官手上吧?“ 城外小山。了尘在山顶摆开法台,焚香祷告之后。取出城隍所送三途水和彼岸花汁,倒进朱砂之内,开始为明天的山谷之行准备了。 ’ “ 第二章 奇门法阵列山谷 法阵布置有易有难,单看你有什么需要。比如一般的迷魂阵之类,几颗大树。几块顽石就行。但也就能困困普通人,稍微厉害点的就可以直接无视之。再高级点的就需要旗幡,法盘之类。当然像护山大阵之类,就不是了尘这样的个体户所能想象的了。 了尘要布的只是一个简单的阵法。毕竟这非他所长。资源也不够。乾坤隔离阵——这就是了尘所要布置的阵法。很简单也很实用。三途之水压制旱魃阴火。彼岸花汁暂时隔绝山谷地气。拉平旱魃的地主之利。 不同与一般僵尸类,旱魃并不畏惧阳光,所以白天晚上并没有什么不一样。但了尘依旧决定白天进谷。主要是防山谷中还有其他鬼物。 月朗星稀,夜空如洗。了尘坐在山巅仰望星空。 到这个世界尽百年了。前世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能有一天踏上仙途。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番功德使命去生死相搏。不知道云华现在到哪了。万一自己明天出不来,能不能好好继承玄光观,托人新修的道观自己还没看过什么样子呢。。。。。 一道纯阳紫气自东方而来,了尘便从入定中醒来。拿起桃木法剑,便毅然向山谷走去。 陕北的山罕有大石,有的只有黄土黄土还是黄土。特别是偌大山谷竟然真正做到寸草不生的时候。 山谷内火气很重,却不是那种让人感觉到炎炎之觉的火气。而是那种让人心烦气躁的心内之火。越往山谷深处,火气越大。了尘已经感觉到皮肤上传来的那种湿热之感。 ”天地乾坤,万物分明,宁神静气,百邪不生“了尘拿起一张三途河水写就的符箓贴于胸前,顿感火气尽消后继续前行。半个时辰后来了一个山谷中心。 这里是一片平地,平的似有人故意所为。而平地的中心却突兀地有一座坟茔。青石累就的坟茔前面却有一块无字之碑。碑成红色,似被鲜血侵染。 这便是那旱魃的藏身之地了。因为这里绝不是一个葬人地方。左边山峰抬起。却险峻无脚。右边山峰明显高于左边。前面山峰脚下一条干涸的小溪笔直而下,无曲无折。后面山峰却有山无顶。正是青龙失足,白虎衔尸,朱雀悲哭,玄武藏头的四象四杀,法当灭族之地。如此凶地,除了借凶地之气修炼的旱魃还能有谁?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了尘手揭法印,身上八道灵符飞出,布于坟墓八方,转眼钻入地下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坟茔四周涌出一股阴寒之气,与阴火之气斗了个旗鼓相当。 ”天地无极,妖物现行,开·“了尘运剑起法,劈向坟前石碑。 “桀桀桀。。”就在木剑快要斩到石碑的时候,突然坟墓分开,一阵黑雾飘起,旱魃出现了。 旱魃一现身,便运起双手向了尘刺来。只见那手上指甲足有半尺之长,上面青光闪耀,已经有了金铁之感。上面满是尸毒,只要挨着一下不变僵尸也半残。 了尘早有准备,一把符箓撒出,人却向后飞退。 旱魃果然厉害,了尘撒出的符箓尚未近得他身,便纷纷然起,化作了灰飞。 这时的了尘才真正第一次见到旱魃这种传送中的生物,绝非想象中的青面獠牙。只是脸色死青,双目红光,一双枯木似的双手上,指甲修长。此时的旱魃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色尸衣。双目死死地盯着了尘。 “妖物你荼害生灵,天地不容,我来收你”了尘给自己打气,左手持符,右手运剑,向旱魃扑去。一阵飞沙走石。了尘与旱魃斗在了一起。只是不打不知道,了尘越打越惊。早知道旱魃力大无穷,刀枪不入。才几下,便被震得虎口发麻,支持不住。见事不可为,了尘飞速急退。旱魃却越战越勇,嘶吼不断,步步紧逼。就在了尘飞身后退之时,旱魃也飞身让进。却不料了尘忽然后翻,手中法剑飞出“御剑降魔,起”了尘一喝,法剑便如流光遁影之般刺向旱魃头颅。 旱魃躲之不急,双手向前抓取,竟然一把抓住了法剑。法剑前进不能,嗡嗡颤抖不已。旱魃抓起法剑用力扭动,似有将法剑折断之意。顿时法剑传出一阵哀鸣。了尘大急,手揭法印:神兵火急,五雷轰盯。敕~“一到雷电直直劈向旱魃。而了尘不求伤敌,但求旱魃放开法剑,让他可以顺利收回。 第三章 生死不知道已消? 了尘扑身而上,却不料,旱魃竟然真的置雷电于不顾,身受了这一记。雷电本就破邪最利。旱魃绕是刀枪不入。也被这记雷电劈得火花乱冒。身上飘出阵阵黑气。一股腐臭味弥散开来。 了尘见雷电奏效。心下欢喜,身形更急。手捏符箓想趁着雷电的短暂麻痹效果,将符箓贴上旱魃额头上。三尺,俩尺,一尺。成功在即。这时旱魃突然口中吐出一道红光,直直打向了尘。了尘躲之不急。被红光打中。向后飞出十丈开外。一口胸中血气吐出,眼前一黑晕死过去。 旱魃桀桀而笑,竟似活人一般走向前去。抓起了尘跃入了坟茔。。。。。。 此时,山阳知县的奏章刚到京师。因为陕北大旱,朝廷极度关注那里风吹草动,一面全力救灾,一面缇骑四出。就怕有人煽动造反。前些年不久是山东水灾闹出白莲教早饭。朝廷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平息下去。死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银两。实在是不想再来一次了。 通政司接到山阳县的奏章不敢停留,直送宫门。这时的弘孝皇帝正批阅奏章呢,见管事太监又拿来一叠奏章。问道“这是哪里的奏章啊?” “禀皇上。是陕北山阳县的”太监看看了奏章封皮上的落款道。 “哦,陕北的,希望不会是出了什么乱子才好。拿来看看。”太监忙将奏章递了上去,便敬立意旁一动不动了。 弘孝皇帝翻看着奏折,一时间脸上竟然精彩万分,似怒似喜。半响才将奏折合上。问旁边站着的司礼监太监李广道”难道世上还真有神仙?“ ”这世上肯定有神仙的,远的不说,就说武当张真人,不就是神仙一流的人物了吗。那可是真人真事啊“太监李广是真心相信有神仙的。而且特别迷信。 ”想起来了。一年前不是京山县送过来一份奏折吗?李广去帮我找来“弘孝皇帝突然想起一年前看到的一份奏折。当时几位阁辅都在。自己本来是想让京山县在仔细调查,如果是真的马上请那位真人进京。却不料几位老臣一致反对说”子不语怪力乱神。所为神仙大抵都是江湖骗子。又拿前朝旧事极力证明,君王就该尽心秉政,不得被江湖术士所欺。败坏朝纲“自己说不过他们,便只能作罢。 不一会儿,李广便找出那份奏折,弘孝皇帝拿了过来放在龙岸上,俩俩对比。忽然大笑起来”是了,是了。果然是同一个人。京山知县没骗我,山阳知县也没骗“。弘孝龙心大悦。 拿起奏章,其余的折子也不看了,向后宫走去。李广带领着小太监紧紧跟上。却心里猫抓似的好奇——那奏章上到底写的是些啥? 坤宁宫。 弘孝皇帝将两份奏折递给张皇后看。张皇后大为奇怪。明代后宫严禁干政,今天皇帝怎么拿奏章给自己看?迟疑地结果奏章看了起来。半响才抬起头来道”这是真的?“ ”应该不假,京山县还算坊间传闻,可山阳县祈雨,可是众目睽睽之下。下没下雨也能作假?“ ”是啊,若真是神仙人物,能请到京城来便是极好的“张皇后看了眼自己的丈夫。作为枕边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丈夫身子越来越差了。 ”哎~~可是几位阁老恐怕不会答应的?“弘孝皇帝叹了口气道。世上谁不怕死,眼见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太子顽劣不改。江西宁王贼心不死,陕北大旱白莲教随时死灰复燃。怎能让他放心得下? 皇后见皇帝为难,突然眼珠一转,想出了一个主意。 ”皇上,我有一计,您看可好“对于自己领先自己皇帝老公先想到办法,皇后极为自得。 ”哦,什么办法,说与朕听听?“ 第四章 身陷魔窟皇恩到 ”皇后果然高明“弘治皇帝一拍手,夸皇后到。到弄得皇后一阵不好意思道”那就按计划行事,我这就通知我那兄弟,叫他进宫一趟,你也给蜀王去个信。他那里离得近,应该早就听过了。打听下真假就好。“ 第二天,一道谕旨从乾清宫到司礼监再到了内阁待蓝批后明发天下。因为弘治皇帝有意将奏折收起。内阁也没看到奏章,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了这么一道谕旨——敕封:”四川青城山玄光观教化百姓有功,特敕封玄光观为皇家道观,赏玄光观主五品衔道德真人封号,并赐黄金百两。御匾——道德清修一块“。李东阳,谢迁,刘健3位大学士只好凑到一起商量。事情不大,但是要明发天下的,别闹出笑话来就大家面子不好看了。”大家怎么看?这道旨意没头没尾。你们知道怎么回事情么?“李东阳问道。 谢迁翻了翻谕旨上的内容道“这个不久是去年都江堰当地官府上书的那场风波么,当时以为圣上已经偃旗息鼓了,没想还记在心里呢。”谢迁有些不舒服。 “想那都江堰县令也是三甲出身,竟然不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为邀宠竟然说什么有仙人修道下山,逢老者得赐仙丹一夜返老还童。简直胡说八道。枉读圣贤书!“刘健也大加批判。唯有李东阳笑而不语。 ”可这本是小事。只要不让那妖人进京迷惑圣上信那烧丹炼汞之事,倒也不便强拦。毕竟圣上就是圣上。为一点小事君臣间隙,划不来的“。李东阳见刘健和谢迁大有封駁圣旨之意。劝到。毕竟皇帝的尊严不容挑衅,这次驳回了。焉知不会惹恼圣上。几位内阁大学士不惧。可谁没有家人子孙。 ”也是。这毕竟不是关乎朝纲的大事,駁了圣上意思也不好?“谢迁年纪大了,脾气也不似以前那般暴躁了。 ”也罢,圣上谕旨我们照发了就是。但绝不能让那道人上京迷惑圣上,败坏朝纲!“刘健最后拍板道。 几位内阁大学士却不知道,就在他们商量的时候,鹤宁侯正在家打点行装。准备前往湖北一行。而一封皇帝陛下给蜀王的家书,也正走在了前往天府之国的路上。 圣旨还在准备发往玄光观的时候,了尘却在一间石屋里醒来了。了尘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一间甚是简陋的石屋,普通花岗岩所砌。墙壁凹凸不平。墙角甚至还有些许青苔附在上面。石屋内就一张石床。别无他物。了尘暗引内息查看伤势,发现自己虽然伤势不浅,但好在内息尚能运转。假以时日便可痊愈。 了尘从床上爬了起来,向门边走去,刚出门口,却目瞪口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山绿水,灵雾薄霞。天上白鹤飞舞。地上瑞兽奔驰,更有一条大河,从天边流淌而来,穿山然过。这是在哪? ”有人吗?“了尘大吼一声。吓得身边不远处的一直小鹿亡命而奔。天边回音阵阵。却久久无人作答。 ”自己不是被旱魃打晕了吗,怎么看这里也不该是旱魃坟墓老巢的样子啊。这里灵气浓郁,青山水秀,分明是个修行福地。没道理旱魃没杀自己,还把自己送到这样一块宝地来吧?“了尘满腹疑惑,也只能按下心思。走进石屋。坐在了石床之上打坐调息。无论什么情况,总有答案知晓的时候。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先把伤养好了再说。自己上次还是大意了。 门外月升日落,月落日出。了尘按下一切杂念。在石屋周围布下一些简单迷魂警报阵法便开始养息伤势。伤势好了以后了尘也曾经试图离开这里。却发现每次走不了多久便又回到原点。哪还不知道自己还在别人的阵法之中。了尘阵法只是一般。破不了人家的阵法,就只能回到石屋继续修炼。等待主人自己出现。 修行无岁月。特别是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洞天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走进了了尘的警戒阵法之内。了尘马上从入定中醒来。自己身上法器在晕迷时早被为人拿走,赤手空拳。却也不得不再行死生一搏。 了尘走出门去,却发现来的竟然不是那只旱魃,而是一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只见那老道士鹤发童颜,身穿一身青色道袍,头上简单的插了一根木簪。手持木杖就那么含笑望着他。 了尘虽然吃惊,也只能把这份惊讶压下。打了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不知道老前辈当面,罪过罪过!“ 第六章 前人因果后人偿 一张普通石桌,桌上鲜果一篮酒一壶。 了尘与老道士就在桌前面向而坐。老道人云淡风轻。了尘却又点紧张。因为他竟然看不透对面到底什么样的修为。 ”敢问前辈,尊姓大名。此是何地?“了尘拱手问到。 老道士一笑,先拿出2个玉杯斟满了酒,放了一杯在了尘前面。端起自己的一杯浅洺一口才开口说道”方外之人。无名无姓。幼年学道,师父起了一个法号。‘玄虚子’至于这里,乃老道清修之所,不在凡尘之中。不知尔可听过洞天一事“ 了尘一惊。这里竟然是洞天福地所在。玄虚子笑了笑接着道”这里不算洞天福地,看着虽好,却不及真正洞天万一。这里只是本门尚未完成的一件须弥芥子宝物而已。之可惜天道遁隐,天地之间灵气散尽。这件法宝已经不可能再完成了“。玄虚子说完长叹一口气。 了尘暗自惊叹玄虚子的门派手笔之大。如此一个灵气盎然的空间只是一件未完成的作品。又问到”不知道前辈和那旱魃什么关系。可知这福地之外,已经赤地千里,成人间地狱了“。 ”天道之下,因果纠缠。想你也应该知道事情起因。这旱魃也非我造就。这场旱灾也非旱魃之过。只恨那世人自作孽罢了“玄虚一叹又道”话说黄巢败亡的第二年,我云游到此。却发现此地有怨气冲天。却是黄邢身具救人莫大功德,却含冤而死。死前发下誓言,天机有感。使得黄邢死后怨气不散,有化为旱魃之像。天道至公。因果未消。老夫不忍生灵涂炭,便将他带到他身前的这座山谷之中。布下四象四杀之局。借此压制旱魃气息已经7百余年。这七百年此地也算平安度过。旱魃也渐渐开启灵智,我见他生前良善,变也教了他一些异类修行之法,指望他修行有成,脱出凡誚,不再为旱魃气息所困。却不想天道之下既然灾劫已定,岂容逃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此地有了一种流言。说这山谷之中寸草不生。是应为黄巢埋下了大量金银财宝。地气为金气所夺,所以寸草不生。于是便有无赖子及附近乡野愚民,为财所惑。来到这山谷之中寻找财宝。此地乃老夫阵法所在。众人遍寻无果,便有人发现这山谷之中的四象绝地之局。于是为求财宝。便将那朱雀悲哭的溪水截断。破了此地之局。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旱魃气息不再被此地压制。天道感应之下。赤地千里也不过为还前债罢了。” 了尘默默无语。那些财迷心窍之辈死而无辜,可其他百姓却要受这牵连之苦。了尘也只能叹气道”可有解救之法?“ ”天道不可违。修道之人难道连这个也不知道吗?“老道问道。 ”大道五十,天演四十九。尚有一线生机。不知道生机何在?“了尘不死心第问道。 “哎~~~。你不该问这一句的啊。”老道叹道。 了尘听了老道这一句话。突然醒悟了过来。暗暗叫苦。自己已经跳入这部知道是天道还是对面玄虚子的局中了。挣脱不得。不然恐怕此生大道无望。 “你有宿慧。也有大机缘。独缺大功德。想来你自己跳入这天道局中。也算天意。但大功德也有大因果。你既然已入这天道之句。便脱身不得要解这莫大因果?” “敢情前辈指点”。了尘见玄虚子突然闭口不言。便知道自己需要付出代价了。 “我有一物。可敕封山神。只要旱魃成就神道。灾难自解。但有神位而无神名,是以需要朝廷龙脉之气认可。只要朝廷诏书一到,你可敕封山神。令百姓以香火还愿。还那七百年前因果。旱灾可解”玄虚子道。 “不知晚辈我能用何物换这敕封山神之物?”了尘问道。 “其实一般山神,阴神成就,借香火之力修行。本不需要什么其余。若能得人道认可。便证得神位。可旱魃却不在三界之内,不属五行之中。所以平常之法无法封神”老道掏出一枚银色符箓道“这时本门封神之宝。传说乃姜太公亲笔划就。又以封神塔下供奉百年。这世间所剩就这一道了。“玄虚子颇为不舍地道。 ”不知道晚辈要如何还这因果?“了尘问道。却不敢立即去接。 玄虚子见了尘不立即接过,却先问因果。颇为赞赏地看了了尘一眼道”我有一事。需要帮手。但你修行太浅。说之无益。此符与你。我亦能分得一点这番功德。待你能缔结金丹之后,再来这里寻我。我等你十年如何?‘ 了尘听完却只能苦笑道“前辈也知道如今天下末法,缔结金丹何等艰难。别说十年。能五十年内缔结金丹我都满意了?” 玄虚子看了眼了尘叱道“如何这般没出息。金丹之道,重在身心。待你完成这解旱之局后。可遍封法力,受点苦楚。自然打磨道心圆满。老夫在赠你一些灵石。自然可以顺利结丹。“说完又掏出一个布袋。显然这就是一件布有弥虚芥子之法的乾坤袋了, 了尘只能小心接过。玄虚子见他接下,又道:”十年之后。是我的机缘,也是你的机缘。好生修练。若是十年之期你未到。错过这一场。便真的可能大道无门了。要不是你祖师当年与我有救命之恩。我才懒得理你。”了尘大惊刚要问个所以然来。玄虚子衣袖一挥。了尘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待稳住身形之后。一看人已经在了山谷之外。了尘摸了摸乾坤袋。使起法力打开一看。只能苦笑。原来乾坤袋里不但有灵石若干。竟然连了尘自己的家什也在袋子里。 了尘收好乾坤袋和敕封神符。驾起飞剑向山阳赶去。 第六章 为平灾劫拟封神 小小山阳县,依旧处在难民的包围之中,犹如风雨中的一叶孤舟。似乎只要有一个人登高一呼。这片如今陕北三府所剩不多的县城之一。就会面临灭顶之灾。好在灾民们都还清楚。只要山阳还在。朝廷就会源源不断的运进救济粮来,虽然吃不饱,但是却可以活下去,挨到天灾过去,雨水来临。若是要行抢。这山阳城内还能抢到什么,金银无用,粮食半点也无。而且从此朝廷来的就是不是赈济粮食,而是天兵了。 了尘远远降下飞剑。从路上走进了城去。无论灾民还是门口守卫的兵丁。似乎都还记得他这位祈下雨来的仙师。见到他极为高兴。因为这是一个真正有仙法的得道高人。能不能化解灾难。就看仙师的了。所以见到了他。便有了希望存在。 了尘好容易才从灾民中脱身,一路上无数次向灾民表示,自己已经找到了解救旱灾的办法。现在和县尊有事情相商才能顺利进得城来。外面的灾民听到了尘的保证喜及而泣十多几万人的哭声响砌县城。听得人心中极为难受。待到进了城门,发现县尊竟然匆忙赶来迎候了。只见县尊比起上次见面时候瘦多了。脸上也带了憔悴之色。待见了了尘极为激动。弄得了尘惊诧莫名。两人一路走一路交谈。下面的人只能远远跟在后面了。 原来。朝廷敕封下来了。了尘现在是五品道官了。和知县上司知府大人一个级别了。再有就是自从上次祈雨以后。不知道是因为山阳下了雨的缘故还是什么,反正城外灾民日日增加。现在已经十万有余了。粮食自然有朝廷赈济。还算能勉强撑下去。但这么多人就开城中井水活命,已经使得城中五十余口水井干涸了四十余口了。剩下的也日渐水口降低。也撑不了多久了。这些又怎么能不让县尊心急如焚, 两人回到县衙,县尊摒退众人,问道”不知仙长此行可以收获?了尘苦笑道“收获倒是有,不过却要麻烦县尊了.“县尊一愣道;”麻烦我?“了尘这才把旱魃来历及解决之法说了出来。县尊听完久久无语道;“人心不足,可恨七百年前大唐的债却要我们大明的百姓来还。更可恨那些财迷心窍之徒,自己死了也罢,却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县尊义愤填庸道。 “旱魃不在三道众生之列,也不再五行天地之中。一般封神之法无用。我有灵符一道。乃姜子牙道长所画,可敕封旱魃为神。现在就缺朝廷认可。朝廷秉天下龙脉之气。自然也能使得天地认可。也只有如此才能使得旱魃进入神道,不再引得赤土之祸啊!” “可要朝廷敕封一个旱魃为神古今未闻啊。。。。”知县显然十分为难——求封旱魃为神,不知道多少人会以为他是疯子。朝廷怎么看他?同僚怎么看他?天下士民怎么看他?到最后竟然连椅子都坐不住了。就在椅子前团团打转。。许久才可能是应为头晕得支持不住才颓然地坐了下来。良久才恨下心来道“为官一任,自当造福一方。本官三载,尽看见难民流离失所,饿死路旁了。若这次真的解救这无数百姓。这乌纱不要也罢。说完给自己打气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民,就在此着了“。 了尘忙稽首行礼感谢到:”大人功德无量,当为无数百姓铭记“。知县听完了尘的话,显然高兴起来道”本官人微言轻,却是要和上官商量一下,最好能联合本省同僚一起上奏,机会就更大一些。可能会需要一点时间。不知道仙长可能等得?”了尘无不可道“无妨,劳烦县尊了.贫道在此谢过“。 ”哦,本县有井五十于口,然天干无雨。满城父老和城外十万难民全靠这些深井活命。却是入不敷出。现在已经干涸了三十多口了。实在无以为继。但请仙师在行施法。救这十万百姓以救“县尊重重施了一礼。了尘连忙托起,连道不敢不敢。沉思了一下道,”若在求雨,却是法力消耗太大,却效果了了。济不得事啊。“了尘想到外面那干涸的大地。恐怕入土即没。百姓家里的缸盆全拿出来,又能接多少? ”那怎么办?“县尊显然也想到了问题所在。了尘沉吟了一会道”县尊。放心。我有办法。不过需要县里砌一水池。我每日运水来此便好:“县尊听闻,瞪大了眼睛道”十万百姓每日饮水,当十万余斤,道长也能运到?“了尘答道”县尊放心便是。“和县尊再三保证能做到以后。县尊才慢慢想起这位仙长可是神仙人物。自由自己不知道的手段可以运来那么多水。这次再三拜谢, 公事忙完,县尊老爷这才将送了尘徒弟回京山县的情况说了一下。并告诉他。当地知县已经答应代为照拂”了尘听完,切底放下心来。 当天,山阳县连夜在城外砌了一个偌大水池。取条石为底。用从城里运来的青砖砌就。中间塞上细沙灰浆。防止水漏进地底。县尊和了尘亲眼见过才放下心了。当天,县尊将事情交代给县丞以后,在三嘱咐。才连夜赶往府城去了。 到第三天。了尘将城外水池已经砌底完成,也连夜飞往长江。取长江之水倒了城外水池。忙了一夜。这才回到县衙休息。 天一亮。满城百姓才发现。水池一夜之间竟然真的就装满了一池的清水。仙长之能砌底当地百姓心中生根发芽了。 第七章 大义背后阴私藏 了尘每日半夜取水。白天打坐静息。静待县尊消息。 但一晃半个多月过去了。县尊传来了消息——事有不偕有人为一己之私横加阻拦。 陕西巡抚衙门里,各级官员齐聚一堂。山阳知县已是气得满面通红。另外一边,一个七品文官却得意而笑。笑的人是陕北道御史毛民新,也就是所谓的清流言官了。官卑权大,有风言上奏之权,专司弹劾不法。两人巡抚衙门争执半月。山阳知县已是气的胸口发闷几欲吐血。自己耍嘴皮子还真不是那些言官对手。 “巡抚大人,几位番台大人,各位同僚,灾情似火。百姓生死一线。我们为官一方,待天子牧守一方。何忍心看着百姓继续遭此大难?”山阳知县有气无力地说道。寄希望于其他人的支持。 “焉知,不是你勾结妖道,或为妖道所欺。身为读书人,却言此鬼神之事。失朝廷颜面,失文臣体统。你想让全天下都看我们陕北官员的笑话吗?”毛御史一句话就说在了点子上。说一千道一万,不过风险颜面以及自身清名紧要而已! “为生民所系,会是笑话吗?”山阳知县大怒“你怎么不去城外走走,看看这全省百姓,现在成了什么样子。陕北三府十七已经成了人间地狱!‘ ”你胡说,我要弹劾你。身为朝廷命官,不思报效皇恩,怪语乱神也就罢了,如今圣天子在朝,有内阁几位贤良辅佐,四海升平,哪来什么人间地狱?还想拖全省同僚下水吗?““毛御史显然知道什么事重点。任你千般理由,都抵不过自己前途身名重要。 ”你。。。你。“山阳知县显然气愤已极。正待反驳,却突然满脸红晕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顿时巡抚大堂里一时大乱。巡抚连忙叫叫人将山阳县抬了下去,并吩咐人去请医生,一直忙了半个时辰,才又回到正堂。 “毛大人,你过了”。巡抚眼见自己下属为了百姓请命,却被气的口吐鲜血。一时间对这位所谓御史清流有些看不下去了。若真是为了朝廷大义也就罢了,谁不知道这位毛御史家里趁着这场灾害拼命用廉价得让人吃惊的低价收购了大量田地。只待灾情过去,便又是良田万顷。满座各位谁不心头嘹亮,只是这大堂之上少有人干净,大哥不说二哥。装不知道罢了。只是现在看来,这个毛御史似乎还没满足的意思,一定要让继续下去了。 巡抚话因刚落,顿时满堂官员嗡嗡起来。显然巡抚大人的话说到了点子上。大家或许真的都有趁灾荒买地的事。但贪婪至斯,而无视百姓死活就太过了。众官员不由都开始同情起那位吐血的同僚了。毛御史却一点也不露怯.“为天地正气,为百姓安宁,我辈读书人岂容邪魔外道放肆。圣人有言曰:子不语怪力乱神。天降大灾,当修身克己,以体天心。若几个道士作了法就能天下太平。要我辈读书人干什么?“ 众人无语。毛御史见众人不敢言却大为得意。 当县尊被气吐血的消息传来,山阳大哗,那为毛御史祖上八代不知道被人问候过多少次了。城外灾民群情涌动不安。代掌县事的县丞大急。忙来拜访了尘。希望了尘仙长帮忙安抚百姓。 了尘自然不会推辞。于城外答应自己明日一早就赶往省城,帮县尊说服巡抚大人。百姓听了,只是觉得了尘仙师神通广大。一定马到功成。于是很快平静下来。 当天,天刚黑下来。了尘便动身取水。往来搬运,把城外水池和数口水井灌满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也不待和众人别过,悄悄驾起飞剑,向省城而去。 凌晨出发,不过早饭时间便到了省城西安城外。找个无人的地方按下飞剑。陕北大旱,所以,西安城外也聚集了大量难民。只是西安毕竟大城。这里的情况比起山阳明显要好了点。了尘穿过难民区,拿出度牒,很顺利地进了城。问到巡抚衙门所在,便径直上门去了。 了尘到的时候,巡抚尚在和家人一起吃早饭,见下人拿来了一张拜贴一看上面留有落款——大明湖北京山玄光观道德真人拜上。当即手中的包子都掉在了地上——他竟然真的来了,还来得这么快。 巡抚夫人见自家老爷竟然吃惊到包子都掉在地上,不由好奇地问道“谁来了,老爷这般吃惊。”话音一落。包括老夫人还有几个小妾带几个儿女纷纷把头转了过来。 “是那位朝廷敕封的道德真人了尘道长”巡抚答道。 “哦,听说那位道长可是陆上真仙一样的人物。我儿不可无礼,速速请来。为娘早想见上一见”。老夫人一听顿时激动了。“是啊,是啊,妾身也早听过那位仙长可以呼风唤雨,点石城金,听说还在山阳城外点化了一坐水池,当天。水用干了,第二天马上就能再满出来。可神了”家里人显然对神仙似乎非常感兴趣。纷纷要求自家老爷马上把人接来一见。巡抚只能从命。更何况自己老娘都开口了。做儿子的当然不能违背老人心意。 巡抚后堂。了尘与巡抚并肩而坐。待下人上过茶水之后。巡抚拿起茶杯浅茗一口道“未知仙长云游到此,所谓何事?” “为陕北大旱而来”了尘答道。 巡抚不置可否。问道“我知你的意思,但兹事体大,不容不慎。不知道仙长可有把握。” 了尘笑道“贫道愿以道心做证,以人头作保。” 巡抚这才认真起来,,沉呤片刻后说到“我相信仙长之话,不过总要说服一省官员相信才好。” 了尘了然道:“还请大人明示。” 巡抚道:”我闻仙长有通天之能,能呼风唤雨,还能神游天外瞬息万里。我宦游多年。常思老家门前所栽桃树上所结的桃子的味道。但千里之程,运来不易。现下正是家里桃子熟的时节了。你能办到吗?“ 了尘恍然,神识扫过后堂,却发现巡抚家人都在后堂隔间里坐着了。知道今天不露一点本事巡抚是不会相信自己的话的。”可以,不知道大人仙乡何在?“巡抚但笑不答,显然为难人。 了尘也不在意,见过巡抚面相,运算天机后说了句”请大人稍待“。也不离开座位。只是闭上了双眼神游去了。巡抚大人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喝茶等待。 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了尘就睁开了眼睛,从袖子里掏出好几个大蟠桃来道”大人家里的桃树好像有一颗快枯死了啊!“ 巡抚顿时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前些日子家里来信就说起家里门前的三颗桃树有一颗快不行了,怎么救都没用。巡抚拿起一颗桃子也不洗了,轻轻地咬了一口,顿时就顾不得尚在人前泪水就下来了。离乡多年。现在流泪不是因为什么桃子,而是心中的思家之念罢了。 ”仙长慢待,我去去就来。”说完,拿起桌子上的桃子就匆匆往到后院去了。了尘心下了然。待巡抚离开,又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颗桃子啃了起来。难怪巡抚大人一直对家里的桃子念念不忘,味道着实不错。却把门外侯立的几个丫鬟惊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第八章 莫道作孽无人知 毛御史,现在心情很不好。 尽管昨天在巡抚衙门里大获全胜,气的那山阳县令口吐鲜血。但毛御史知道,虽胜忧败,当那口血惊到了众同僚的时候,也把自己逼到了墙角。如果山阳知县成功了,自己的下场可想而知。一定为成为天下反面人物的典型,会被百姓唾骂,会被同僚排斥。更可怕是朝廷的责难。一世清名毁于一旦。自己十年寒窗所为何来?不就是升官发财。毛御史只觉得心里有把火在烧,这时又丫鬟端来茶水,毛御史接过喝了一口,却立马吐了出来。一怕桌子大怒道“你是何居心?想烫死老爷我么。”丫鬟顿时吓得六神无主。跪在地上求饶不已。毛御史冷冷的瞄了那丫鬟一眼,却不说话。径直走了出去。丫鬟一下子变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不一会进来几个壮扑。把丫鬟拖了出去。御史府后面响起一阵哀嚎哭泣。不一会声音又小了下去,不再可闻。 ”大人,那丫鬟已经死了,我让毛三拖到城外乱葬岗去了。“毛御史也并无什么异色。显然这事情不是第一次了。看了管家一眼道;”收地收的怎么样了?“管家一时面带难色道:”老爷,这价钱太低了,那些泥腿子都不肯卖,宁愿去吃赈济。反正都一样。等天灾过了也算有条活路.“ “几个种地的你就没办法了。如今这年月谁不欠着朝廷的税赋杂牌,你不会抓了人关大牢里,不死也叫他脱层皮,田契不就到手了。”毛御史说到。 “是。老爷”管家想说什么,却又忍了下来。后院刚刚才打死一个丫鬟,自己还是不要触霉头得好。 就在毛御史挥退了管家,准备想个辙一定不能让山阳县令得逞的时候。了尘已经见完了老夫人和巡抚夫人。正准备去瞧一瞧现在正在卧病的山阳县尊。毕竟人家吐血,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再次见到山阳知县。了尘也被吓到了。半个月未见,山阳知县竟然憔悴如斯。了尘叹了口气道:“县尊为灾民呕心沥血,不负百姓也不复皇恩,日后自有善报,县尊好好休息。剩下来的就交给贫道来吧。“了尘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开。了尘前世看书,就知道明代很有些所谓”言官清流'成事或许不足,败事却定有余。没想到自己还真的见识到了。 对于贪利之人就要损其利,对于贪名之人自然要坏其名。世上没有绝对的秘密。你在阳世或许可以逍遥法外,但阴司却自有记录。天道之下,谁也逃不过。 当天夜晚,了尘便找到了当地城隍和土地。毛御史一切因果孽灾便清清楚楚。了尘知道大明官场黑暗,但真有人无耻贪酷到这地步也算少有了。“你若不死,苍生怎活?”了尘叹了口气。看不出来一介读书之人会手上那么多冤死之人。到底怎么样一个人生才能出这样的恶鬼。 次日清早。了尘再次拜会了巡抚大人。摸出一张纸来,递给了巡抚。巡抚接过一看吓了一大跳,“你这是怎么来的?” 了尘也不隐瞒直说到“天道之下,何人真能逃脱监察。这些只是阴司所录,我提前抄卷了一份而已。本来这些都应该是毛御史西去之后该还的果报罢了。”巡抚一下子面色难看起来。世人谁没有做过亏心之事。若有人每每从阴司拿到记录。那谁能安心? “抚台大人不必担心。阴司自有法度,不是随便能拿到阳世间的。贫道也不可能再去拿了。不然扰乱阴阳的罪名谁都背负不起的。”了尘知道巡抚心里怎么想的。接着道“这次只是因为本地城隍纪信大人不忍生灵涂炭,网开一面而已。其余时候是不可能再出这种事情的”。了尘不想成为世间公敌。就必须说清楚来源。不然一个官场公敌却是不妙。 巡抚安下心来,却又想起阴司之事,天网恢恢,自己身在官场总不会真的廉如水,明如镜。暗自提醒自己以后要多行善事了。不然倒了阴间可能就要还债了。 一纸看完,饶是巡抚知道毛御史不干净,却不想到竟然真是如此不堪之人。叹口气道“想不到想不到。这毛御史也是饱读圣贤之书之人,竟然身无半点操节,做下这许多恶事。哎~~~” “不知道,巡抚大人能否以此为凭,拿下他?”了尘问道。 “不能?”巡抚摇了摇头“官场之事岂真是一个黑白就能说清的啊。毛御史在做的,上到阁老,下到小吏,谁不在做。多少轻重罢了。如不以这些罪名弹劾还好。若真以此弹劾,他反而更加安全了。说到底,千里为官只为财。谁都不能捅破这张纸而已啊,就是圣上也不能。” 了尘暗暗叹道“大明二百年江山,有甲申之祸,看来真的早就注定了。离着灭亡还有百多年,就已经如此了,不亡岂有天理?” “不过,本官不行,百姓却行。只要有百姓上告,本抚台就可以据实审理,然后上奏天听,革职查办也不无可能?”巡抚又说到。“ “为官的不行,老百姓为什么行?”了尘不解。 “官场之事,大家心照不宣,谁都有好处,便不可捅破,但毕竟为官还要讲一个为民做主。为百姓伸冤却是官场所公认的清名必需。所以,百姓能告。若能成功。本抚也能有个为民做主的名声留下”。说完,巡抚呵呵一笑。摸起了自己的胡子来。 了尘却暗道“不久是做裱子立牌坊吗?”面上却显得十分高兴。道“多谢抚台大人指点迷津。“ 事情竟然有了眉目,了尘便不再耽搁。于毛御史手中救下了那些本该被送进大牢的百姓。指点他们前往巡抚衙门前鸣冤。便不在管了。自己却找了一处无人之地,取出七盏油灯,按北斗方位摆好。取出桃木剑。看了看天上群星。运气法力依次点亮七盏油灯。然后脚踩北斗天罡步伐,口念经文。作起法来。 此时,毛御史却正在书房火大的准备写信。也不知道巡抚发什么颠。竟然真的决定要做一回青天大老爷了。当毛御史知道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抚台竟然以避嫌为由,不肯相见。毛御史知道自己有麻烦了。但毛御史敢做下那些事情,自然有靠山。不说自己有一班同气连枝的兰台(御史台)的好友。就是三省六部也有不少自己知交。而且此事牵连言官声名。御史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就在毛御史写信的时候。书房里本来关着的窗户却突然打开了。一阵寒风吹来。毛御史猛打了一个寒颤。突然有了莫名心惊胆颤的感觉。 第九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北斗东指,天下皆春;北斗南指,天下皆夏;北斗西指,天下皆秋;北斗北指,天下皆冬。 禳星之法,大多指的北斗七星。凡消灾解厄。延生避死都是北斗所司。但有司生,便有司死。有赐福消灾。便有降祸减福了。了尘现在要做的。便是禳星之法中不为外人道——气运剥夺之法。运减则祸,运消则死。上承天机。不沾因果。实在是杀人害命不二发门。 但禳星却是借天行事,若是不成,反遭天谴。实在是种赌博天意之法。然天意难测。当年诸葛亮何等人物。却依旧禳星不成,病逝五丈原。所以禳星也不是那么好禳的。毛御史作恶在前,阻扰在后。了尘也自觉天意在前,功德在后。所以才敢在这无人之处禳星行法。 北斗照耀镇中天,天机天璇减消篇。 本命星官来下降,命由天府定灾愆。 生天生地更生仙,判人祸福断死难, 真文本是皇人篆,经号金口字字宣。 了尘口中的却是大异常规的减运之咒。待头章念完。便将阴司所得的关于毛御史生平写的青章烧化,上承北斗星君。星君自会判定祸福。七日之内。日灭一灯。待七灯尽灭,则所定之人气运全消。大祸就在眼前了。 了尘早在周围布下阵法。不虞凡人打扰。便静坐灯前,静待结果。 第一天,摇光先落,北斗七星灯第一盏无风自灭。了尘大喜。自己果然没判断错。星君们判定下来了。 第二天,第二盏灯也灭了。开阳亦落。 。。。 第六天。天璇灯灭。了尘却紧张起来。成败在此一举了。 第七天。天枢灯将闪将灭,却始终不见落下。了尘一颗心便悬了起来。难道自己判断天意错了。还是真的要祸害遗千年? 夜空如洗,天枢星灯暗如点豆。却始终不灭。眼见子时将近。了尘逼到没办法了。只得对着北斗七星方向遥拜道”星君在上,弟子了尘为解生民灾劫,断百年因果。非为己欲。只求天道圆满。望祈天恩,准我所求。日当三牲还愿。望星君准予。“大礼行完。星灯依旧如故。了尘顿时风中凌乱了。头上冒出滴滴大汗。看着那将明将灭的灯火。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尘陷入沉思。 将所有可能有用的祷词一一想过,才猛地对着北斗长伏在地道“星君,秉持天道,成败主持。生死两注。弟子必在自家道观常供神像,日日颂扬神恩。必使星君之名广传天下,望乞恩准”。话音刚落。天枢星灯果然熄灭。就在此时,毛御史突然从梦中惊醒,全身冷汗不已。 北京城中,弘治皇帝也在大怒不已“无耻如斯,也配御史清流?罪在不赦!”说完还一怕案桌。给旁边的随身太监吩咐道》“着御史毛民新贪酷残毒,伐害百姓。着锦衣卫立即缉拿“弘治皇帝说完又补了一句道”明日一早。就发出去,不得迁延“。 却说了尘事毕回城,毛御史却依旧在巡抚衙门内横加阻扰。可这次山阳县令有了巡抚支持,大部同僚都站在了山阳县令一边。毛御史只以为巡抚前面拿人审案不过敷衍百姓罢了。自己是御史是言官。巡抚也没权利把他怎么样。更何况他早就修书到京师求援,打口舌官司一项是言官所长。所以依旧上串下跳极为活跃。待了尘到了巡抚衙门。满堂官员总算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人物。一时极为热情。山阳知县更是跟见了亲人一般。其实官员议事平常人是不能进去的。奈何了尘本人就是官——御封五品,老少无欺。只是了尘一直没有为官的自觉罢了。 待众人寒暄已毕,了尘见毛御史在旁边对自己怒目而视。轻轻一笑道:“毛大人,贫道,观你最近印堂晦暗,命火不明。已成诼中枯骨,有生死大祸临头。不知道毛大人信否?”说完也不理会毛御史如何暴跳如雷。自顾自地和山阳县令说话去了。 “一派胡言。本官读的是圣贤书。做的是清流官。行得正,坐得直,所怕何来?”毛御史正气禀然道。一甩袖子。也不再争论下去了道“无论如何。本官不会让你们为一个妖魔讨要敕封的。”说完便大步离开了。 了尘却只是往着毛御史离开的身影摇头叹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第十章 善恶到头终有报。 却说毛御史在大堂正义禀然,对了尘的话怡然不惧。出了巡抚衙门大门,却身上冷汗直冒。自家事自家清楚,杀头不为过。但满朝官员哪个不一样?谁也不能拿这些事情说事。想完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点。 皆下来的日子,那位毛大人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已经很少再来参加大家的商议了。了尘趁此配合巡抚大人一一说服众官员答应联名上书请求刺封,效果喜人。待到朝廷天使驾到,毛御史被锦衣卫抓走拿办的消息传出,剩下的官员胆战心惊之余,也不用巡抚大人一一说服了。 毛御史被锁拿进京的时候,了尘特意在城外三十里亭等候囚车到来。 囚车中午出发,到城外三十里亭的时候,已近中午。远远看到一大队锦衣缇骑神着飞鱼服,腰挎秀春刀,骑着高头大马而来。队伍的中间是一辆囚车,毛御史就在囚车上,显然十分狼狈,灰头土脸,显然城内城外百姓没少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见队伍过来,了尘起身站在路边恭候。那缇骑人马见有一道人站在了路边上,正待呵斥时,人群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不知当面可是道德真人?“那正准备呵斥的锦衣卫听见,立马把到了嘴边的话生生憋了回去,心中一片冷汗暗道“还好还好“ ”正式贫道。诸位原来辛苦,贫道备下薄酒,以为各位洗洗风尘“了尘稽首道。 ”不敢当,不敢当“众骑士纷纷下得马来,人群里走出来一个太监模样的人来。身材微胖,皮肤白皙。若不是少了胡须就如平平常常一个富家翁罢了。”早知真人大名,一直无缘一见。咱家还在西安寻您呢,不想那群官儿竟没一个知道的。还只道无缘一见。不想在这城外见到了。咱家真是三生有幸啊! 了尘见那太监竟然也是跟着锦衣卫一起骑马千里而来,不由对这位太监大为另眼相看。这年头,别说太监。就是身体正常的文官们有几个能骑马走上千里路的。 ”贫道见过公公“了尘正有事情相求。不敢失礼”未知公公高姓大名?“ ”不敢称高,咱家刘瑾“太监道。了尘一个激灵暗道”天啦,大名人啊“。 ”久仰久仰“了尘忙道。 ”客气客气“刘瑾道。心想自己不过一个陪太子玩的伴当。因为陪太子玩乐太过才被看不下去的皇帝陛下打发来这千里之外的地方出这趟苦差。哪来什么名声。却不知道了尘的久仰还真不是客气话。 两人走到凉亭坐毕。了尘衣袖一挥,原本空空如也得凉亭石桌上便出现了几尊酒壶。了尘道:”贫道,自居山野,无甚待客。之前偶然间救过一群灵猴。那猴群秋采山果,积于树洞之中,日久成酿。贫道厚颜用美食相换。只可惜,山中猴群十年所酿也不过几十来斤罢了。但酒虽简陋,难得新奇。贫道也只能让大家尝个鲜罢了“ ”这就是'猴儿酒‘?“刘瑾大感兴趣”这可是难得一见啊。咱家起先还以为这些只是传说而已,今天可是能开开眼界了“ 了尘分出三壶送于锦衣卫骑士们去分。自己却和刘瑾留下三壶相对而饮。 ”果然传说中的无上佳酿啊“刘瑾小酌一口叹道。能见到传说中的得道高人。还能尝到传说中的猴儿酒。自己这一趟真算是值了。 ”有酒无菜。不知道公公平日都喜欢吃些什么?“了尘问道。 ”咱家,小户出生,家贫无着,才不得不净身入宫,再也没获取过。若说有什么想头,就是小时候,我娘带我进城吃了回荞麦面鱼子,一直忘不掉啊。”刘瑾说完眼眶都红了。 “公公慢待”了尘听完,手指在石桌上不停地敲着,闭上眼睛,口中不知道说什么。不一会,石桌之上出现还有好几碟荞麦面鱼子,还有油桃,清水莲菜什么的。了尘笑道:“贫道,不是陕西人,也不知道公公家乡美食有哪些,只是见了人多的地方胡乱买了些,公公不要嫌弃!” 刘瑾这时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包括外面站着你一口我一口抢酒的锦衣卫们。都被这份神通镇住了。 “真人真是神通广大。咱家觉得真人才真是陆上真仙啊”刘瑾回过神来。当即拜倒在地。余下锦衣卫纷纷也跟着拜在了地上。 “啊,快起来,快起来”了尘连忙一一扶起道。“些许小菜,不成敬意,大家都尝尝刘公公的家乡菜味道如何?”说完将带来的东西分与了众锦衣卫一些。然后和刘瑾继续喝酒。此时刘瑾吃了吃那旗鱼面。泪水则不住向下流,半响才止住,擦了擦眼角道“叫真人笑话了,咱家只是突然想起了自己娘。可恨自己一直无力进孝。愧对爹娘啊。” “孺慕之思,人之常情。公公一片赤字之心,贫道怎敢笑话?’了尘正色道。 ”哎~~娘去的早。后来爹也走了。那时候家里穷。俩老没过到一天享福的日子。每每想来,心中都难受得紧'.刘瑾叹口气道。 “你不怨他们将你送进宫?”了尘问道。 “我自己愿意的。记得那年差人封了我家的门,将我们一家赶了出来。颠沛流离。后来到了京城。咱家就进了宫。那样至少我们全家都可以活下去。不然都得饿死街头。我能怨爹娘吗?”刘瑾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一叠银票道:“咱家在宫里吃穿不愁,银子也没什么花用。攒了些钱。还请道长帮我爹娘做场法事。下辈子投身个好人家。别再风里来雨里去尽辛苦了。“ 了尘无言。看了看这位历史上臭名昭著的大太监想着那四千多刀的命运,叹了口气道:”公公孝心可嘉。贫道自然从命。“说完,却只从那一叠银票里抽出一张来,剩下的都还给了刘瑾道”法事之資,牵连因果。贫道拿此一张也就够了。必不负所托。“ 刘瑾大为感激道”真人大恩,没齿难忘。不知真人可有事托我?“ 了尘等的就是这个,叹口气道:”陕西大旱,民不聊生。贫道得解救之法,需要朝廷敕封神明的谕旨来了断七百年来因果。还请公公回宫代为转寰。“ 刘瑾答道:”咱家也是陕西人,真人不相托,咱家也会帮忙的。真人放心。“ 了尘看着庭外那一片干涸的土地。犹豫了一下道:”贫道有一句话,想请公公代为密告当今圣上。若是为难当笑谈也可。“ ”真人请说“刘瑾正色道。 ”我想给朝廷说的是,这关中千里,定国之基。但上承轩辕黄帝,再到汉唐之盛。延绵几千年。到现在地力已竭。日后当将人口迁出,广植树木,厚培地气。不能再留这许多人耕种开垦了。这次大灾不过前兆。实在是地龙不堪竭力,天道示警而已。如若依然如故。百年后上接历朝龙气之余。恐有覆天之祸源起于此啊。'了尘想到百年后那场旱灾导致的中华陆沉之厄沉声道。 “那咱陕西人怎么办。”刘瑾问道 “东北关外,地气未动。却是沃野千里。朝廷可将移民妥善安置在那里。则可大明永固。”了尘道。 “咱家一定代为上达。只是效果未知。这事情非同小可。真人何不和我们一起上京,自面上奏?”刘瑾说到。 “方外之人,道心未满,不在进京之时。”了尘拒绝到。“贫道,想见一见那位毛御史一面,不知可否?‘ “道长尽管见面就是。”刘瑾笑道。了尘闻言走到了毛御史面前。毛御史如今已经明白自己难逃一死了。也不顾自身狼狈。看着了尘满眼怨毒。了尘叹道;”十年寒窗,金榜题名。你命中本该天命而终。却敌不过私心太重。视人命如儿戏。罔顾天下,贪暴不仁,你之怨我,却不知道那些因你而死的人,该怨谁。此去黄泉,地府自有判断。你好自为之。” 了尘说完,遥向刘公公及锦衣卫门一礼道“贫道事情已了就此告辞。”说完唱到“天道之下有公平。莫道人间10不分。因果牵扯有大事。恶道头来大祸临。。。。”了尘便唱边走。明明步伐不快,却转眼就消失在了众人前面。 毛御史反应过来。冲了尘离开方向怨毒地大喊“都是你害了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挨了重重一耳光,直被打得半边脸都肿了起来。“真人乃地上神仙,你做鬼能奈他何?”旁边锦衣卫不屑地道。 “真人真乃得道高人啊”众人大叹不提。 。。。。。。。 第十一章 天地有灵功德降,甘霖喜下解天灾 半月过去,一队庞大的人马进入了西安县城——册封山神的圣旨下来了。同来的还有内阁大学士李东阳,他是代表圣上来的。另外还有礼部,工部官员,司礼监秉笔太监李广,还有勋贵代表成国公朱辅,另外还有钦天监监正和龙虎山掌教真人的大弟子及一众道官, 了尘本以为敕封顶多也就是一道圣旨就算完了。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麻烦。李东阳代表皇帝得罪不起。司礼监碰触不得。龙虎山是道门领袖,算自己上司。礼部管着自己的度牒。钦天监惹不起,勋贵惹不得。。。了尘脑袋都大了。 好在大家远途而来,都疲惫不已,所以早早休息。反而李东阳一大把年纪精神很足。待众人离开,李东阳便把了尘招到了自己所住院子的书房。 ”见过大学士“了尘见了李东阳行了一礼道。 ”你可知老夫唤你来何事?“李东阳坐在书案后的椅子上也不还礼请坐,漫步经心第问到。 ”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了尘见状,心中微怒对李东阳倨傲的态度很不舒服。 ”呵呵,的确道不同,你们道家讲的是渡己,我们圣人门下却讲兼济天下。你的事情,老夫也有耳闻,那刘瑾回到京城将你说的神乎其神,本来按六部九卿的意思,内阁各位大人的意思是要将你明证典型,已决朝纲败坏之因的。“李东阳端起茶杯慢慢说道。喝了一口茶后又道:”是老夫保下了你,你知为何“。 了尘却不按李东阳的思路搭话直接问道:”我有何罪?“ ”装神弄鬼,蛊惑愚民,心怀不测,败坏人心,可够?“李东阳说的慢条斯礼,却步步带刀。 “不过因为我坏了一位所谓清流官的名声罢了,欲加之罪不过只因你们都是文官罢了”了尘也不客气。 “年轻人火气可大,还当修身养性啊。”李东阳故作叹息。却是骂了尘不知礼数。 了尘气笑了道:“若是真论,我称老夫还差不多。永乐十五年生人,不知道阁老几年出生?” “一派胡言”李东阳大怒。自己本意想压压了尘气焰,让他少折腾点,却不知此子如此狂妄,端地不为人子。 “胡言是否,都不重要。现在圣旨下了,我要的是这一场功德,你们要的是灾难平息,好可以继续鱼肉百姓。道不同,却不妨完成这场差使。阁老起居八座,官居一品。想来不会让贫道为难。至于贫道罪名,想来我方外之人,你们杀之不易。若不肯干休,我除一道观别无所有。贫道虽资质鲁钝,却也会点人外之术。”说完,双手一招。一柄木剑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之中,旋转不休,铮鸣不已。 ”此剑虽然是木剑却也可瞬息千里,斩敌人于千里之外。想必诸位阁老重臣荣华富贵,家里良田美舍,娇妻良妾,儿孙满堂了吧。“了尘威胁到。 ”读书之人胸中自有正气,天地可鉴,为道义何惧生死?“李东阳面色不改。 了尘却呵呵一笑心中暗道”读书人,头皮痒,水太凉,京城里剃发易服的哪个不是读书人“口中说到”那毛御史想必也饱读诗书,我想读不读圣贤书,跟人品没关系,该贪还是贪,改鱼肉百姓的还是鱼肉罢了。只是笔拿在你们手上,爱谁好谁就好,爱谁坏谁就坏。“了尘答道。 到此时双方算撕破脸了,了尘也算对着大明所谓读书人烦透了。自己不过算计了一个贪酷御史,竟然能让满朝文官视若仇敌。 ”贫道知道,你们不想我进京,贫道也没那心思。待法事完成,我自会云游四海。但你们都有妻子儿女,别用你门那套算计我,任你们千般花巧,我一力破之。“说完,桃木剑轻轻一颤,李东阳的书案上多了一个半寸左右的小洞。了尘收回法剑道”今日。我们没有见过罢。待事情完毕大路朝天各走各的。“ ”贫道告辞“了尘不欲多待,便自离开了。只留下李阁老气的全身颤抖,脸色发青。 朝廷敕封神明,自有一套章程,礼部就是管这个的,工部则负责修建法坛等等。其余的则是来观礼的。了尘带工部和礼部挂官员走了一趟旱魃所在在山谷附近后,便不再管了。每日修行打坐,偶然见到那位李阁老,却发现那位李阁老虽然面色不好,但似乎没什么敌意,直叫了尘纳闷。这些日子,成国公,李广等人相继拜访。了尘也只能好生接待。自己不能把全天下都得罪了。临走的时候还送上了一些附身符,或者帮为占上一卦,因此相处还算愉快。 工部动作很快,很顺利地在旱魃山谷附近的山顶上修好了一座高台,一座小小庙宇,另外还准备在山顶再修一座灵塔,镇压四方妖邪。 初九,上上大吉,诸事皆宜。了尘和一众官员,当地名士,乡绅,还有众多护卫,军队浩浩荡荡提前赶到了山脚下等待。了尘将一张阵图交给工部官员,把早已准备好的周天星斗阵旗按方位布好,然后清香三注敬表上苍。又朝廷在山前宣读封神圣旨,然后将圣旨放在山脚下的神案上。再由龙虎山道士写就青词奏表烧化告寄上苍,一众官员无论大小都要大礼祭拜昊天上帝。 入夜。了尘穿好一身八卦绶衣,头戴紫金道观,手持桃木法剑。一步一步登上山顶。而山下众人之能在山下等待,不得上山。 子时将近,正值阴阳交泰,星光最明之时。了尘掏出玄虚子给的那张符箓,放于神案,然后将法剑插于山顶封神台中央,遥向紫薇星斗三拜请示昊天大帝。接着又向大地三拜,请示后土娘娘。待子时到达,倒踩七星,拿起法剑,刺破中指i,以自身精血为引,沟通天地法灵大声曰。“天地有灵,万物有序,山川河泽,有法即明。吾请三清,代天封神!”声音喝出,天地间回声滚滚,有若天雷。夜空中竟然好像到处响起一阵仙乐。月亮之上,出现一圈七彩光晕。 了尘见天地回应,便不再耽搁,剑指山谷道“旱魃临世,生民涂炭,我顺天道,化解因果,敕尔为山,封尔维神。消灾解厄,勿负天恩”了尘说完。山谷中突起一阵霞光,旱魃出现在山谷中央,一步一步,向封神台走来,每走一步,身上煞气便消解一分,獠牙长甲也渐渐收了回去,待走到了尘前面已经完全脱出旱魃形象,便成了一个普通老者。 旱魃走到了尘面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了尘将法剑放在了旱魃头顶喝到”代天旨意,封尔神明,维护天道,护佑生灵,行走灵道,不负天恩,有违此誓,天雷轰顶“旱魃跪言”吾必遵守“了尘点头道”顺天之道,代天之行,封你神佑终南。尔为终南山神,”旱魃一愣。开始还以为自己要封的值是这小小无名山山神,没想到竟然会封神终南。一阵大喜。这时天空之中一道光芒刺破夜空,直射封神台上,旱魃在光芒之中,缓缓升上半空,身上金光闪耀,手中确实多了一枚神印,身上也多了一身神官朝袍。于方圆百里都可望见。 山下众人此时早已跪拜在地,神迹彰显,却个人心思不同。龙虎山的心中苦涩,封神授箓本事天师之事,现在却是为他人成就。以后除了龙虎山,又多了一个道门领袖。而李东阳却心下滋味难名。能消解这场旱灾是好事。但这个了尘真人却再难收服,有今天神迹为证。文官们再难有为,只能拉拢了。而大太监李广却惊喜莫名,想着到了京城怎么跟皇帝,皇后,还有太子报告。。。。。 不提山下众人心思,了尘封神事了。看着天空中的封神神迹,心中大为欣慰。此行功德圆满。自己也就可以继续追寻天道去了。天空中金光渐渐散开,神像也一起消散在了空气里。旱魃修成正果,自然要归去神道,履行神职了。 了尘收起木剑,正待下山,突然心下有感,向天而望。只感到漫天星辰都开始旋转。自己置身星辰之中。看着星明星灭,周天转换。大道痕迹都在眼前了。了尘端坐如仪,看得如痴如醉。外面的一切都放到了脑后。却不知道自己身形也渐渐和夜色化为一体,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山下众人见封神事了。正待上山一观,却发现干燥的空气中突然吹起了阵阵凉风,天上星辰隐没。月华躲藏。雷声到达 一阵倾盆大雨滚滚而下,把众人淋了个湿透。 就在这个晚上,陕西三府十七县都迎来了倾盆大雨。灾民们欣喜若狂,了尘仙师之名开始轰传天下。直指神灵。 第十二章 周天星斗输灵气,打磨道心求圆满 星空璀璨,让人迷失其中。 了尘不知道自己在里面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一处所在,只是忍不住便去追寻那一颗颗星辰的足迹。也不知了尘追了多久,可星空何等广袤,岂是了尘所能追之万一。了尘跌倒了爬起来然后继续追,然后再跌倒,再爬起。。。 了尘终于有了收获了,一颗流星划破星空的沉寂,竟然直直地向了尘飞来,却又插肩而过,了尘反射似的将双手伸向那流星闪过的星辉之中。缩回手来,了尘惊讶地发现自己手中竟然留下了闪烁的星辉,在手中一闪一闪,跳动着无比亲切的光芒。 “这是什么?”了尘问,只是星空无言,了尘便小心地将星辰的礼物尝进了怀里。继续追寻着群星的脚步,却不再用身体去追了,而是用眼睛去看,用识海去观想。 星海无垠,了尘突然感觉得自己的与这古老苍茫星空相比,竟然真的都不过匆匆而过的瞬间。刹那一股悲伤之意布满心房,泪水终于忍不住便滚滚而下, 人生如梦,哪是真?哪是假?是耶?非耶? 就在了尘在突如起来的悲伤不能自已时。星空之中响起一声大喝“时辰到了,滚出去。”,了尘这才从那突然而至的情绪中挣扎出来,却马上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待了尘醒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趟在了一片绿草成茵的草地上,了尘大惊地跳了起来。举目四望,却发现自己依旧还是在那山谷周围的小山顶上,这才放下心来,回忆自己在星辰之间的事情。周天星斗云集仙灵之萃,绝不是凡间能有的。看来自己的功德奖赏,就是这趟恒古星辰之行了,只是那把最后自己从里面震出来的声音是谁?如果不是他,自己会不会迷失在那无限的星空里。为何现在思来,却总觉得里面竟然带了莫名的怒气。 苦思无果,了尘便放在一边,放松身心,开始检查自己星空所得。周天星斗,灵气之源。,自己也不知道在星空里面待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现在法力圆融,丹田内灵气成液,在筋脉中奔腾不休,却又有迟滞之感。原本带着灰色的灵气现在却变得无色无暇。了尘大喜。自己不但缔结金丹所需的法力圆满,而且灵气品质提升何止一筹。现在只待道心成就,便可于任何一个地方,结成那道之初果---金丹。从此寿成八百,自己就是终生不能再进一不,至少都可以看到自己前世的年代了。 ,问过土地。原来自己封神事成,天降大雨。生民百姓欢心鼓舞。可山下众人却发现自己不见了,搜索了两三天,只以为自己又云游去了,便一一离开了。而现在距离那封神之日,已经过去了一年有余了。了尘也不能不感叹:”真是修仙无岁月了。没想到自己竟然在星空中流连了那么久。“ 下得山来,了尘脱出自己身上的那套华丽”时装“,化着一普通游方道士。却再也找不到前面了尘的半点痕迹。至于为何又是道士?因为明代有规定,世人除了游历士子就只有出家之人可以无需路引,行遍天下了,士子了尘装不来,那酸腐之气不是胸无点墨的人能学得来的。而和尚,只能呵呵了。 由南而北,由北而南。了尘这次真正做到了用脚步去丈量大地,用超然看待世间冷暖了。这天,了尘走到一处山脚下,去看到几个猎人下得山来,肩膀上抗着猎物,其中竟然有一只活着的白色狐狸。要知道狐狸除了北极之外,白色得之不易,身成白色,便极有灵性。显然那几个猎人也知道白狐难得,所以留下了一个活口。猎人从了尘身边走过时,那只狐狸竟然一眼望向了了尘。那眼睛里尽是哀求之色,了尘心下部忍,因为之是只母狐狸,大腹便便,显然怀上了小狐狸才会被猎人生擒活捉。” “无量天尊,几位不知可否将那白狐转给贫道?”了尘向前几步拦在了几个猎人旁边。 “道长要这狐狸?”猎人用手抓起狐狸的颈皮提了起来。 “天有好生之德,这狐狸已然身怀,不知几位可否让于贫道。若是为难,贫道可以出钱买下。”了尘答道。 “哦,道长说了,自无不可,若非家人有病需要汤药,我们原也不该打这怀了幼崽的母兽的。”猎人见了尘要买狐狸,口中虽然客气,但显然不准备轻易放手,眼光飘忽说出这番话来,不过抬价而已。 了尘叹了口气。华夏千年,虽不能说人人知礼,却总有一些包含仁善之心的规矩祖祖辈辈传下,不伤怀孕母兽便是猎人奉行了千年的规矩。诚然也是为了长久有动物可猎,却不无仁慈之念。可这几个猎人显然没有在乎这些。 “不知几位,这狐狸作价几何?”了尘问道。 “这张皮子纯白无暇,卖到城里几百两市有的,跟何况这只是活的。”猎人狮子大开口道。 了尘只是笑笑。一张白狐皮的确可能价值不菲,但几白两却是要娶京师卖给贵人才行。普通猎人拿能卖得这么高的价钱--这时敲诈呢。了尘也不计较,暗自从不远处摄来一块石头,在袖子里点了点后掏出来,变成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金元宝。“不知道这些可够?”了尘问道。 金光耀人眼,猎人几乎是抢着拿了过去,还用牙齿咬了咬,看着上面的牙印,颠颠份量道”本来也够的,只是这山野之中金子兑换不易,还要给钱铺子多交利钱。。。“ ”贪得无厌“了尘暗骂。不动声色,再摄来一块小点的石头化为金元宝道”贫道也就这些了,不知道可行否?“ ”可以了,可以了“几个猎人对视一眼道。忙将狐狸塞到了尘怀里,从了尘手里拿过金子道”道长,慢行,我等就告辞了“。了尘笑道”诸位好走“说完,抱起怀中白狐,继续前行了。 ”大哥,这深山老林的,那道人身上肯定还有金子,何不。。。“几个猎人中的一个到。 ”啪“,领头的猎人打了那说话的猎人一巴掌道”能在这荒山野岭走的,有几个没点本事的,若是平常人早被野兽吃了。有了这些金子,也算收获不小,还不知足。”说完。那前头开口的猎人也跟着嘿嘿笑了几下,开始商量这金子怎么花。却不知道了尘就在他们身后听着他们交谈呢。 '哼哼,等你回家发现金子变石头布知道还会不会如此快乐?“了尘冷笑“不过还算你们逃过了一劫。好自为之吧。” 了尘不再理会。抱起狐狸,却寻了一处山间猎人小屋,安定下来——狐狸快下崽了。 第十三章 狐鸣啾啾托幼子,青山之下葬白狐 狐狸很紧张,临近生产,却不停地在木屋里转来转去。直到了尘从外面采完野果回来。才慢慢安静下来,趟在了尘怀里,两眼却往着外面的森林。了尘摸了摸狐狸的脑袋。仔细帮它顺理了毛发。狐狸很瘦。显然在猎人手里吃了苦头。所以身体很虚弱。这个时候生产,真的九死一生。但任是了尘陆上神仙也帮不了它。狐狸得天独厚,灵性天生,所以比起其他动物更容易踏上修仙之路。白狐更是如此。只要躲过三灾九难,变可修成天狐,堪比得道真仙。只是,又有多少白狐能逃掉这重重劫难?自己怀里这只白狐不就正在劫中,要受刀兵之难吗?修行路上可以指点,却无法帮忙。狐狸的劫难只能自己去度过,不然天道反噬,狐狸下场更加渺茫。 “来,把这汤喝了,这是肉汤,我从几十里之外的大酒楼买的。还加了很多草药灵果什么地。喝了补补元气”。了尘跟哄小孩似地哄狐狸。 狐狸眼中闪过无奈和感激,却转眼又化作了悲色。了尘不知道的是自己怀里的狐狸早就百岁有余了,见他竟然能被几个凡人抓住,就以为自己抱的只是一只刚刚学做狐狸妈妈的年轻狐狸。 了尘把汤碗端到了狐狸面前,看着狐狸小口小口地喝完肉汤,才放下点心来,走到屋外,继续帮狐狸寻找可以帮助生产的东西了。 狐狸生产首先需要一个舒适的窝,于是了尘找来了很多柔软的干草,搭了一个大大的狐狸窝。然后是一些可以养补身体的药材。于是了尘飞到几十里外的城市里去买。人参就买了好几只。然后产婆。。。哦这个不需要。热水?貌似也用不着。 了尘能做的就是这些了。剩下的时间,他就陪着狐狸看着屋外的山色,静静等待狐狸生产的那一刻。 “我是一只修行千年的狐,千年等待千年孤独,滚滚红尘中谁又看见我在哭,灯火阑珊处谁又看见我跳舞。。。。”了尘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唱起前世那首曾经的歌曲来。一遍又一遍。狐狸就在怀里静静地听这,知道傍晚,狐狸的宝宝要出生了。 了尘将狐狸放进了草窝,然后就去了屋外看着星空等待结果降临的一刻。 天道至公,越是处于顶端的生物越繁衍困难,这就是天地平衡之道。而一旦打破,无疑对天地万物都是一场劫难。了尘知道自己救下的绝对不是一直普通的白狐,只是没有去追求答案罢了。所以现在更是担心狐狸是不是能过了这一关,修行路上多劫难,对自己如是,对狐狸亦如是。 狐狸折腾了大半夜,阵阵狐鸣却越来越低,了尘不由心都揪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一只狐狸如此担心。或许只是看到了修行路上的艰难,有感而发吧。 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怎么样了,当月上中天的时候,狐狸突然一阵高昂的鸣叫声传来,了尘心中一沉,一种不妙的感觉扑面而来。了尘冲进屋内,便看到了狐狸身下有了一只白色的小家伙,浑身湿鹿鹿的,在母亲身下爬动。小家伙眼睛都没睁开,却一点也不老实。了尘放下心来,走进了去,却又沉了下心来。因为了尘发现狐狸的生命之火已经快要熄灭了,只是强撑着一口气而已。了尘心下悲痛,泪水几乎都要流下来了。相处虽短,狐狸却是自己这一路旅程中难忘的一场经历。生与死,是与非,万物生灵间的花开花落,世代流转。却惟有天道如一啊。 了尘依旧摸了摸狐狸的头,感到狐狸身上的白毛也渐渐失去的光泽。狐狸是真的过不去了。只是两只眼睛死死望着了尘,悲色浓浓。了尘知道狐狸想说什么。于是从狐狸身下抱起那个小家伙对狐狸承诺到;“我会照顾他,直到他修行有成,亦或者它生命到终。”狐狸这才移开了眼睛,把注意力放在了了尘怀里的小家伙上,慢慢地,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了尘叹了口气和狐狸诀别道“天心有慈,狐狸你一路走好。愿你有来生,平安喜乐。“说完,将怀里的小家伙放在了它母亲身边。一遍又一遍地念起了往生咒。 第二天,木屋不远的一个山谷,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坟茔。坟茔前面立着一块木碑,上面画着一只白狐,犹如活物。传说每到夜深,坟墓的周围总会响起阵阵狐鸣。后来人们给这座山起了一个名字“狐鸣谷”。 了尘直到现在终于明悟了生死之道。道心圆满可以结成金丹了。 夜空中,一道流星划破天际,却没人知道,那是了尘抱着小狐狸赶在了回家的路上。 第十四章。为狐乞食山村里,为感良善降神恩 了尘在天空中飞了才一半的路程又不得不停了下来。 小狐狸在了尘袖子里折腾不休,叫得凄惨。了尘将小狐狸抓在手里,看见小狐狸那瘪瘪的小肚子才苦笑起来;“自己怎么就忘了要给小狐狸弄吃的了。” 了尘无法,半夜三更到哪给小狐狸弄点奶吃啊?只能在山林里升起一堆篝火,给小狐狸弄点肉汤填填肚子,天亮了在说。 可惜小狐狸并不领情,了尘亲手熬的肉汤只是给面子似地喝了两口,就拒绝再喝,只是继续跟了尘折腾,哀叫,抓了尘衣袖,在了尘身上打滚。了尘也拿这小狐狸没办法,太小了,眼睛都没张开。没爹没妈的孩子让了尘怎么下得了“毒手”。 只好千方百计地哄笑狐狸喝点肉汤,至少可以填下肚子。狐狸不干,继续折腾。哄了半天,狐狸折腾累了,只好委委屈屈地继续喝了几口后,还嫌弃地吐了一口出来,喷到了尘袖子上。了尘无奈抓起小狐狸举了起来,狠狠地晃了几下,小狐狸现在一肚水,这一晃怎个人不都好了。自己趴地上干呕去了。了尘无良地自以为得计,掏出所剩不多的猴儿酒喝了起来。正喝着呢,发现自己脚边有什么东西在抓自己裤脚。原来狐狸闻到国酒的香味了。了尘顿时来了兴趣,用片树叶沾了点酒酒递到校狐狸面前。小狐狸不知是计,高兴地喝了一口,却猛地咳嗽起来。了尘忙帮忙桴了桴。小狐狸好久才不咳嗽了,又跑到了尘角下继续喝酒。了尘看着,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了尘自己喝一点。没事也给小狐狸沾点。不一会小狐狸便醉成一团了。雪白的毛发下竟然隐隐泛出红光来。了尘吗醉倒的小狐狸放回自己袖子里,就在篝火傍入定休息了。 待了尘被小狐狸闹醒,了尘才发现已经天亮好一会了。便带这小狐狸向几里外的小山村走去。小狐狸终究好事要喝奶的,不然恐怕长不大的。 了尘想给小狐狸找个狗奶妈或者羊奶妈。可山村里养羊的少,****多,可刚下完崽的母狗一只也无。了尘走遍山村,收获全无。反倒是不少小屁孩对了尘的狐狸很感兴趣,小狐狸似乎也被那些虎视眈眈的眼光吓到了,后来躲进了尘怀里坚决不肯出来。 就在了尘准备失望而去的时候,看见离村子比较远的地方似乎还有一间茅屋。更妙的是茅屋旁的圈里似乎还真的有几只羊。了尘便大步向那茅屋走去。可走到半路上去被几个好心的“村民”拦住了“道长可是要去瞎婆子哪里,还是别去了,那里有麻风病,说来可怜,瞎婆子平日也是个不错了人,就是命苦,给儿子娶了个媳妇却是个带了麻风的,后来那媳妇死了,儿子死了,老伴也走了,就剩下俩婆孙相依为命。可孙子眼见也不好了,村里见她是在可怜,就只是让她搬远矣些,平日禁止和村民来往,他的田野让别人帮种了,每年给她点粮食,算佃的。她再养几只羊。倒是活了下来,其实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还不是就指望他孙儿能好呗。”了尘听完一笑道“贫道却是不怕的,贫道会些岐黄之术,想来也没什么事情”。村民见拦他不住,也随他了,只是远远观望而已。 走到瞎婆婆茅屋前,果然看见了几只羊。其中还有几只小羊,正围着几只羊妈妈咩咩的叫唤。 ”屋里有人吗?“了尘站在屋外大声问道。声音刚落,屋子里走出来一个老婆婆。看来有六十几了,脸上满是皱纹。身上弥漫出来的都是一种浓浓的悲凉绝望的感觉。 ”老婆婆,贫道云游到此,偶尔机会救下一之幼狐,可惜幼狐母亲已经不在了。为免她饿死,只得前来讨些羊奶“。 ”哦,是位道长啊,“瞎婆婆这才反应过来。其实瞎婆婆不瞎,只是哭多了哭怀了眼睛,所以看得很不清楚。所以才被别人叫瞎婆婆。”快请进,快请进。“瞎婆婆家里难见有人拜访急忙道。 ”哦,等等,我的孙儿有病,却怕传染了道长。我帮道长搬个椅子在院里坐坐吧?“瞎婆婆突然有想起什么,改口道。 ”了尘神识扫了下屋里,只见屋子里趟了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被人用麻布裹得严严实实。想来,便是瞎婆婆的孙子了。了尘无不可,便在院子里坐了。瞎婆婆端来一杯红糖水递给了尘。了尘也不推辞。穷人家的红糖可是很珍贵的东西。 瞎婆婆说了声稍等便拿了个瓦罐去了羊圈,不一会竟然挤了好大一罐羊奶来说到:“我这几只羊都是顶好的。特别是那母羊,一次竟然下了八只小羊。可惜却被卖了几只。所以奶水还是很多的。几只小羊根本喝我完。”瞎婆婆说到。 了尘笑了笑有问瞎婆婆要了只破碗,见羊奶倒进碗里,袖子里的小狐狸闻到奶味,也不害怕了,急忙迈起小短腿钻了出来,循着味道便几乎整个钻进了碗里去,大喝起来。了尘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前世听过的一句广告“快到碗里来”。这不小狐狸就到碗里了。 了尘见小狐狸喝东西了,便放下心来,和瞎婆婆聊了起来。原来瞎婆婆信张,夫家姓李。本来日子还过得去,下面有俩个儿子。其中大儿子被拉去当兵,一去就再没有音讯。二儿子在家,一天救了一个投水的姑娘,后来两人就好上了。瞎婆婆没办法,只得给他们办了喜事。后来媳妇还给添了个孙子。正当瞎婆婆以为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时候,媳妇却突然患了麻风。老两口不忍心就没当即赶出去,却不料媳妇终究是死了,儿子不久也被传染也走了。老伴心下悲痛,跟着二儿子一起去了。就剩瞎婆婆带着孙子一起生活。其实瞎婆婆早就想跟着老伴一起走的了。却放不下孙子。哪知道孙子也没逃过。看着孙子也快了。瞎婆婆真的万灰具念了。说完,瞎婆婆又哭了起来。哭声里满是绝望。 待瞎婆婆哭完,了尘看看了瞎婆婆的面相,不似断后的面相。应该是大儿子还在。便掐指算了起来。一切了然道:“婆婆。贫道倒会点面相之术。看你面相大儿子应该还活着,不久就该回来了。” “啊~我大儿还活着,真的吗?”瞎婆婆难以置信地问道。却转眼哀伤起来了道“等不到了,回来干什么,不怕也染上这病么。' 了尘不语道:“婆婆,我会点医术,不妨让我帮令孙看看。” 婆婆却摇头道“别看了,治不好的,反而让道长过了病气。我现在就等送这苦命的孩子走了。我也一起走了。”说完眼泪巴巴的又下来了。 了尘也不急,又向瞎婆婆讨碗水。待水来了。了尘往水里点了几下,默颂咒语,然后递给瞎婆婆道“婆婆,你拿回屋子里,自己先喝一口,然后把剩下的都给你孙子喝了吧。会好起来的。你还要等你大儿子衣锦还乡呢。” 婆婆不好违拗。只得端着一碗水进了屋子。自己先尝了尝,发现竟然有点甜,便把剩下的一点点喂给孙子喝了。看着孙子喝完。孙婆婆感觉眼睛有点痒,便揉了揉。在睁开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眼睛竟然又清晰了。正奇怪呢。听见身旁孙子呻吟了几声,瞎婆婆忙转身一看。发现孙子眼角的烂肉竟然好像没有了。急忙把孙子身上的麻布解开。发现孙子身上哪还有半点麻风的痕迹,“奶~”孙子叫了瞎婆婆一声。瞎婆婆这下真是整个人都活了过来。想起屋外的那位仙人,忙抱了孙子出门去感谢。却发现了尘早就不辞而别。连自己给他装羊奶的瓦罐都带走了。瞎婆婆忙带着孙子跪在地上朝外面磕头“仙人啊”~~ 却说了尘现在正飞到了云层之上,正教育小狐狸呢。原来小狐狸喝了一大碗羊奶犹不知足,竟然跟个老鼠似的有称了尘不注意,循着香味钻进了瓦罐里。要不是了尘发现得早把他抓了出来。不是淹死就是撑死了。可抓出来的小狐狸不干了,不停折腾。了尘开始还说服教育,到后来,就只剩下教育了。 瞎婆婆和孙子得到仙人帮助,疾病全消的消息轰动了整个小村。那日见过了尘的村民一个个捶胸顿足。大悔自己错失仙缘。几个月后,瞎婆婆儿子带着妻子儿女衣锦还乡。听见瞎婆婆说的故事。便在下婆婆的茅屋原址上修了一座庙祠——仙恩祠。上面一个青衣道人,怀里抱着一只小小幼狐——不是了尘是谁? 第十五章 无言 从小山村出来,在无人处再驾起飞剑隐身飞行。到玄光观不过半天时间。下午时分,了尘已经站在了玄光观的大门外。若不是大门上那块“敕命皇家玄光观”的金字招牌,了尘绝对不敢认为这里还是玄光观了。 现在的玄光观显然极为气派,飞梁画栋,依山而起,绝不类自己记忆中的那座小小道观了。只是大白天的道观大门紧闭,显然玄光观还没有大开山门的意思。了尘叩了叩大门,不一会,门开了,却是一个自己不认识的道士。了尘呆住了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玄光观的,现在这里不开放。请走吧”那道士见了尘也是个道士,显然脸色相当难看。谁了句话就“砰”地把门关上了。了尘呆住了。这玄光观怎么了? 了尘在门口呆立了半天,一掌打在了大门上。大门没事。门后面的木栓直接断掉了。了尘推门而入,而刚刚关门的道士显然就在门口,见了尘闯入,一下子就冲了过来“哪来的野道士,跑这里来撒野”。说完大声一呼“有强人啊,快出来。”顿时从玄光观后面跑出来十多个道士,一身道士打扮,却显然一点道门气质也无。反而比较像乡野村夫。呼拉拉就把了尘围在了中间。 了尘也是气笑了道:”贫道不知道玄元观什么时候收了这些弟子,但贫道就是这玄元观道主,不想死就给我滚,”了尘最后一个“滚”字显然用了真力,直如雷霆,震得众人耳朵嗡嗡作响。一时间犹疑不定起来。 了尘也不理他们,有大吼了一声“云华,给我出来”。了尘是真的生气了。自己不在观中,怎么什么人都有了。 不一会,云华就跑了出来,看见了尘呆了一下,随即不管不顾叫了声“师父”就扑到了了尘怀里大哭起来,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了起来。弄得了尘一时尴尬起来。一腔怒火瞬间化为虚无。这时,又出来几个女道打扮地女子,见到了尘轻轻地行了一礼,算认可了了尘的身份。顿时,那几个围住了尘的男道士脸色就不好看了。 待云华哭完,了尘也不理会众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了尘自牵了云华的手向后院走去。走到门口对那些跟上来的人说到“我们师徒有点话要说,你们不用跟来了?” 待到了尘和云华到了后院云华的房间听云华吧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完。了尘又疼又怒,安慰云华道“有师父在,不怕的。待为师把他们都赶走就是了” 原来,自从了尘走后,山阳县令把云华送回了玄光观,还怕云华太小,于是就留了几个丫鬟在道观里作道姑打扮照顾云华。开始的时候,倒也没什么,慑于云华的师父声名不敢有什么小动作。可是了尘离开太久,又一直没有消息。几个丫鬟胆子渐渐大了,开始借口云华年纪太小。就代为掌管了一切。云华开始并不懂这些。觉得有人帮自己更好。再后来,朝廷封赏接锺而至,几个丫鬟胆子也开始打了起来。将观里的财务都自己管了起来。将云华当成了空气。后来还从自己家乡招来了一大帮亲戚,住进了道观当道士。就是了尘在外面看到那些。 “咦,师父,你衣袖里是些什么?“云华泪水来得快,去得快。典型小孩子心态。 了尘笑了笑,献宝似地,把在自己袖子里睡得跟猪一样死的小狐狸掏乐出来。小狐狸终于被弄醒了,还搞不清楚状况,摇了摇尾巴,竟然能用四只小爪子抓住了自己的小尾巴准备继续睡,真是蠢萌蠢萌的。看得云华两眼闪闪发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了尘将小狐狸交给云华叮嘱道”以后这只小狐狸就交给你照顾了,她妈妈也死了,很可怜,要好好对待它,知道吗“ 云华慎重地小心接过小狐狸保证道”我一定像妈妈一样照顾它“。了尘绝倒。 事情说完,了尘让云华呆在房间里别出来,自己大步走出了房间----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观务了。 第十六章 撵人 了尘板着脸回到了前院,随便抓了个人叫他通知所有人到三清大殿集合。 不一会,三清大殿了就站满了人,乌压压一片足有四五十号人。有男有女,有老友少。弄得玄光观不似道观清修之地,而像个地主家的大院似的。熙熙攘攘,吵吵闹闹。跟菜市场似的。 了尘表情严肃。自己只以为来的不过十多个亲戚之类的罢了。却没想到几个侍女胆子比想象的大。这么多人白吃白喝加白拿。想来朝廷的那点赏赐和云华带回来的钱已经少了大半了吧。 了尘望着众人,也不说话,只是脸色并不怎么好看。人群中的喧闹也不去管。渐渐地人群中说话的声音就自己小了下来。 良久才终于安静了。了尘才突然一拍桌子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当着是什么地方,有认识字的看看门口挂的牌匾。本道就是官。御封五品。这里是皇家道观。谁吧你们招进来的。我这个观主可不记得观中有怎么多人”。了尘声色俱厉。众人都不过普通老百姓,平日里偷奸耍滑胆子不小。碰到官府就跟只鸡似的。这会见了尘拍了桌子还厉声说了这些话,一下子就吓麻了爪。纷纷跪在了地上求饶不止。 了尘也不观他们,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前面的几个侍女,盯着她们。这会几个侍女也知道怕了,脸色苍白浑身发抖。跪在了地上。 “你们可有人读过道经?”。了尘问道。 无人回应。显然现在绝不部分人都是不认识字的。更别说读过道经了。 “那可有人有度牒?”了尘又问道。 还是没人答话,显然度牒也不是那么好拿的。朝廷为了切实控制税源,坚决控制道僧人数。毕竟出家人是不纳税的。别说他们。就是云华现在都没度牒。没度牒的按朝廷的说法来说就是“野道士”“野僧人”抓到要坐牢的。 “既然你们没人读过道经,也没度牒,或许更没拜过三清。自然不算我道中人。道观清修之地。你们以前吃的用的。我不计较,但这道观里有御赐的东西。你们是不能拿的。就是拿了也用不掉。被人告上官府要掉脑袋的。还是留下的好,然后你们就可以回家了‘了尘很严肃地说到。 ”啊,道长你怎么能赶我们走啊“,显然这些人在道观里好吃好住。比在家乡舒服多了。而且每月有月钱可以拿,自然不想走。了尘却沉声道;”为什么不能赶你们走。当这是什么地方?“ ”我不走。有本事你杀了我也不走。我是你们请来的,想赶不我,我也不走。我帮你们道观做过事。凭什么赶我们走。“显然了尘没有吓到他们。利益当前。脸是最要不得的东西。当场就有几个妇女坐在地上撒起泼来。 了尘脸色铁青。他最烦这些愚昧泼妇打交道了,讲理时没用的,只能沉声说道”不走可以。我明日发个帖子。请官府过来拿人。骚扰皇家道观,偷拿御赐之物。少不了断头台上走一遭。“ 几个泼妇哭声立止。众人纷纷把头望向了前面几个十年,等她们拿主意。 “真人,慈悲为怀,就不能收留一二。都说真人神通广大,却为何容不下这老弱妇孺,“当头的一个侍女被逼到墙角,鼓起勇气却试图用慈悲拿住了尘。若是了尘把他们赶出去就是不慈悲了,是心狠了。 了尘嗤笑出声:”我们道家不讲慈悲的,将超脱。先渡己再渡人。而且你们几个的所做所为,自己心里清楚。你们不是我的侍女,我不便拿你们怎么样。自己把东西留下,人离开。我便不计较。想来你们卖身契还在山阳知县手里。我若修书一封,你们恶奴欺主,打死不为过。”了尘把打死二字说的极重。 几个侍女听完,再也不敢说话了。了尘见此大声道:“你们现在去收拾东西,观里的东西不许拿。否则到时候清点少了什么。自由官府找你们了。日落之前我不想再见到你们,滚!” 了尘说完,自顾自地离开了大殿。也不管那些人怎么样。径直回到后院找云华去了。 “来,宝宝吃一点嘛,来给点面子多少吃一点。”了尘回到云华房间,云华正追着小狐狸吃李子,显然小狐狸对此毫无兴趣,睬都不睬。听见了尘的脚步声,忙嘤嘤地叫唤起来。云华一下子变得沮丧起来,红着眼睛道:“师父,我是不很没用,道观管不好,连个狐狸都照顾不好。” 了尘听完一笑安慰道“你还小,长大了就可以了。狐狸还笑,看,眼睛都没睁开呢。还不能吃东西,只能喝羊奶。”说完凭空取出一个瓦罐来道:“来,u云华,你来喂小狐狸喝奶好不好。”云华闻言忙吧瓦罐抱了起来,用水杯接了一点,然后盯着小狐狸喝奶了。了尘正准备离开,云华突然又回头道:“如果他们都走了,道观怎么办。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呀”。 了尘笑了笑道:“傻瓜,他们走了,我们再招,到时候你就是大师姐了”。 “那大师姐是不是很微风,可以使唤他们做什么都可以?’云华问。了尘嘿嘿一笑:”当然,你是大师姐嘛,出了师父,道观里,你最大,“ 日头渐渐偏西,前院众人终于依依不舍地陆续离开了。只是有几个显然不愤,出了门见了尘没看到。狠狠地对着大门呸了几口。了尘笑了笑,云淡风清。也不去管他们了。只是连夜在山道一侧布置了一个简单的幻阵,取名”问心路“若要拜师山门成为正式弟子,必须自己闯过问心路。山道另一侧则是留给普通人走的。然后再山脚下留了一块牌子上面写道”问道左走,余人右走“。另外贴了一个告示:“玄光观招杂役五人,火工两人。月银半两。包食宿。” 一切准备完成,又在山下村里买了一只奶山羊。一文未花,就用了一个平安符换的,双方都以为自己占便宜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火工杂役第二天便招满了,还尚可。弟子却一个也无。每天倒是有不少人试着去闯问心路,却一个也没能成功过。了尘也不急。仙道艰难,若是连区区问心路都闯不过。仙道前途自然可以想见。每日里闲读道藏,教云华读书,教小狐狸耍宝。只等这天心感应,自己结丹时机的到来。 第十七章 徒弟 小狐狸眼睛睁开了,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云华,显然把云华当作了妈妈。对云华明显亲密起来,每天都趴云华肩膀上不下来,活像云华多了条白狐狸围脖似的。连了尘都引不下来。惹得了尘心中大骂“白眼狼啊白眼狼”。云华却大为得意。从小没什么玩伴的云华,似乎在狐狸身上找到了那许久渴望的感觉,对小狐狸愈发好了。 “闲看花开花落,卧听云卷云舒”才是道家黄老该有的日子。道观的生活闲适而平淡。直到一个白胖包子似的小小男孩从母亲怀里挣扎着要自己走,却已头扎进了问心路后戛然而止。 问心路是幻阵,主要是针对人们隐藏内心的喜怒哀乐忧思恐惧而来。要么道心通透,无惧也无碍。便可心魔不生顺利过关。第二种,却是有大智慧大毅力之辈,能斩断自身,克服心魔过关。不过就是比一般时间长些。了尘也说不好两种情况谁忧谁劣。但那位才几岁的小朋友明显不是第二种。 了尘感觉到自己快成保姆了,风中凌乱得不成样子——老天爷,你怎么尽把小孩子家家的往我这儿送。我这里不是幼稚园啊!~~~~ 无论道家,佛家都讲缘。道家有仙缘,佛家有佛缘。缘其实就是天意体现而已。顺天而为,事半功倍。逆天而为~~~了尘只能呵呵了。真当你自己叫声“我命由我不由天”。就可以改变天道所定了?就算你历尽艰难改变了命运,又岂能知道这本身是不是一种天意? 小孩子是父母抱着来上香请三清保佑兼出门散心来的。小孩子应该大户人家出生,身上穿的绫罗绸缎,脖子上挂了硕大一个长命锁,父母也气势不凡,后面还跟着一大票丫鬟仆从。小孩子在母亲怀里坐不住,挣扎着要自己走。母亲抗不过,本着也让这小胖子自己多走走也好。便放了下来。却不料小孩子转眼从右边跑去了左边,一头扎进问心路里消失不见了。母亲大急,就要去追。也跟着跑进了阵法之中,却哪看得见自己孩子。紧接着幻境扑面袭来,她见到自己孩子就这样走丢了的未来。丈夫责怪,婆婆不原谅,连自己父母也说自己不是。自己每日念着孩子的名字疯一样的到处去找。找啊找啊,找了不知道多少年,有一天却发现一个年轻的道士走在街上——极像自己儿子的样子?母亲赶忙追了上去拉住那年轻道人的衣角哭叫道“儿子啊,跟妈回家”却不料道士回过头来。却是个红毛绿眼的妖怪。那妖怪还一脸嫌弃起问她“你找谁”母亲一下子就吓哭了。只感觉自己找不到儿子实在生无可恋,于是走到了城外河边,一口气跳了下去。河水冰冷刺骨,自己呼吸不得,又开始拼命挣扎。就在这时候却发现身边突然一阵异样。一看,才发现丈夫正在自己身边满脸担心地看着她忙问:“你怎么样?“母亲才知道自己肯定是本迷住魂魄了,却依旧不放心地问丈夫道:”我儿子呢“。丈夫笑了笑道:”别担心,这里是仙人道场走不了。你和儿子闯进去的是了尘仙师用来收徒弟的问心之路。很多人进去过,没事的,说不定我儿子还有仙缘呢?“丈夫说完又好奇地问道:”你在里面看见了什么?“年轻母亲没好气地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儿子啊?我在里面看到我儿子不见了,我到处去找,你责怪我,不要我了。婆婆嫌弃我。我好容易看到儿子了,追上去却是个妖怪变得。。。“丈夫听完很没良地大笑起来道:”有人在里面见到了金银满山,有人在里面金榜题名,有人见到如花美眷,就是一个能找儿子见到妖怪。“年轻母亲大气,捶了丈夫几下道:“有什么好笑的”丈夫见妻子恼羞成怒了,便不再逗她,掏出一个手绢帮妻子擦了擦眼角细声道:“在里面哭了吧,快擦擦,小心别人笑话了去.“.妻子大羞,脸都红了。横了丈夫一眼,却不再硬闯问心路了。心中对刚才的幻境心有余悸,只能和丈夫一起在路边停了下来,等儿子出来。 却说小包子在问心路上倒是很嗨皮。在里面,一会有猴子陪他玩,一会还有小松鼠送果子给他吃。各种动物出现一大堆,小家伙简直乐不思蜀。直把山上的了尘快看得奔溃了。哪有这样闯问心路的,小家伙你就没一点怕的啊。好在总算不算过关——还没从里面走出来。就在了尘这么想的时候。小孩子突然说了句:”各位,我要回去了。不然妈妈会着急的。我下次还能来找你们玩吗?“话音落下,小包子勘破幻阵,幻阵消失。小包子又看见了父母亲,如飞鸟投林般扑进了母亲怀里撒起娇来,却不知道山上看着这一切的了尘几乎栽倒——太儿戏了吧。 道观要接待上香人,了尘不愿意去前面忙乎俗事,云华太小也不行,至于小狐狸~~更算了。了尘只得招了几名挂单道士,帮忙在前殿负责接待香客,打理庶务。以及解签收香火功德钱。 平日里,了尘不出现人前的,但小包子一家,了尘却不得不亲自上阵了。 ”无量寿福“。了尘打了个稽首向小包子父母。 ”,哦,哦,是仙长啊“小包子父母很激动,旁边的香客也纷纷转过头来。一副见到偶像似的激动。 ”贫道,想起二位偏厅一叙。不知意下如何?“了尘问道。眼睛去不时瞄瞄坐在母亲怀里的小家伙。小家伙倒是长的唇红齿白,粉粉嫩嫩,真跟个白面包子似的。一双眼睛咕噜噜转的飞快。看起来份外可爱,但也肯定是个淘气包就是。 ”道长客气了,我们夫妻荣幸之致.“小包子老爹客气的回到。在小包子一点异色没有,反而很兴奋地自己从问心路上跑出来的时候,作为小包子的爹,就猜到自己儿子可能真有仙缘,闯过了问心路。一时间又喜又愁。喜的是自己儿子有仙缘,别人是苦追也追不到。自己儿子随便跑跑就有了。愁的是一来自己儿子太小,怎舍得让他这么早离开身边,出家修道。再说娘亲那边也没法交代。二来自己本希望自己儿子娶妻生子,考取功名的。但一入道门就不可能了。 了尘自然猜到作为父亲的心情,也不多话。说了声”请“便将夫妻二人还有小包子领进了偏厅。待坐毕,了尘坐在一边。小包子父亲坐在另外一边,小包子母亲抱着小包子坐在自己丈夫下首。丫鬟什么地留在了门外。 了尘摄来几杯香茶,凭空出现在了个人手边。香茶热气淼淼,显然是刚泡好的。阵阵香气袭人非是凡品。小包子父母吓了一跳。倒是小包子对突然出现的热茶很感兴趣。无奈母亲早盯着这家伙了,抓住他的胖爪不让他碰。 “贫道欲收令公子为徒。不知二位意下如何?”了尘问道。 “多谢仙长垂顾,我们夫妻二人自然为犬子高兴,只是犬子尚幼,不知道是否太早了些。另外家中老夫人甚是喜爱此子。当禀告一声才是。“小包子父亲有些为难。 了尘笑了笑道”哦,刘老爷现在至此一子,却年纪尚小,自然不便离开父母太远。修道不比练武,越早越好,修道需要平心宁神,的确不是小孩子所适合的。不如此子先留在家中承欢膝下,已尽儿孙之孝。待到八岁,可来山中听讲。每次半月,一年两次便好。道门之中不比丘尼,婚娶之事只看自身,不会阻拦的.“ 刘老爷倒是不吃惊了尘能知道自己姓名。若是了尘仙师这点道行也没有,自己又怎肯让自己儿子拜师其下。现在既然仙长这么说。刘老爷长舒一口气道“我之顾虑也就是家中母亲不舍,还有就是血脉问题。家中人丁稀少,实在为难。既然道长垂青。是小儿福份。“说完,冲夫人怀里的小家伙一招手到”宏儿,来,给师父磕几个头;“ 说来奇怪,平日里调皮捣蛋的小家伙竟然真的一脸严肃地走过来,跪在了尘身前,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有甜甜滴喊了声师父。直让小包子父母惊异不已。只能感叹缘分天定,一切自有天意。 了尘见小包子磕完了头,从袖子里拿出一本道经道:“为师授你道经一卷,可拿回家叫先生教你读读就是。以后当孝顺父母,敦睦相邻,与人为善。不可顽劣。” “是,师父”。小孩子家教很好,礼仪显然不缺,恭敬接过,突然把眼睛望向了问外。了尘一笑道;“那是你大师姐。你可以去给你师姐打个招呼,让她带你玩。去吧!”了尘说完,小包子如蒙大赦。马上恢复原状。蹦蹦跳跳地告辞而去,去找自己师姐玩耍了。 待小包子走后,了尘便与刘老爷谈了起来。一谈之下,发现刘老爷固然不凡,见多识广,谈吐不凡。两人谈得颇为尽兴。直到云华和小包子待着小白狐前来拜见才觉到天色不早了。这才结束交谈,了尘邀请小包子一家一起吃了一顿晚饭。留宿一宿。第二天,才在小包子依依不舍地眼泪中告辞而去------小包子舍不得师姐还有小狐狸。没师父什么事情。 二徒已定,了尘突然感应到终于功行圆满,凡俗之事告一段落了,结丹之日临近。了尘便吩咐暂闭山门。又在道观及周围步下防护阵法。然后才和云华叮嘱一声。独自前往山中深处寻了一处灵气比较活跃的地方,开山凿洞,修了一座洞府。布下大阵。拿出从玄虚子那里得来的灵石摆了个聚灵阵。准备闭关渡劫了。 第十八章 金丹证就 意发真知,灵知也自应。三家合一家,倏尔身心定。 虚室却生光,静中又复阳。采来勤锻炼,化就紫金霜。 灵窍慧光生,性现尘情灭。朗朗夜明珠,无处不皎洁。 噪性化真性,人心变道心。若非神火锻,矿里怎分金? 修真练气,到了金丹便真正开始脱出凡胎,成就仙道了。金丹之要在于捕捉龙虎,采五脏五行精气汇合神念融于一炉,落入丹田。全身灵气运走百脉,最后在丹田汇聚成丹。 丹成龙虎现,龙虎是丹成的前提。现在的了尘便是一个人静坐洞府之中,全部神念集中在了识海之中,观想白虎下山。然后再设法降服。然知易行难。虎性桀骜,了尘已经在识海里和白虎纠缠了一天一夜了。人和白虎都有点接受不能,一起趴在地上,四目相瞪,比大小呢? “你是老子想出来的,怎能如此桀骜,老子修行不成,你也要云散烟消有什么好处。不如从了贫道吧。”了尘发现自己心太大了,观想出来的白虎实在太厉害过头了。 白虎翻了个白眼,鄙视地看了了尘一眼,继续休息。了尘大怒,趁白虎不备,跳起来就骑在了白虎身上,白虎不甘就擒,两个再次打成一团。 修真界像了尘这样的“人才”绝不仅有。了尘端坐静室和自己观想的肾水白虎磨了九天。了尘见不是事,使计装作要放弃的样子,惹得白虎大急——白虎既是观想之法的生物,也是了尘自身肾气之精所化。白虎放弃防守,奮力一博,正中了尘下怀,一把躲过,抓住了白虎尾巴死死不放。折腾半天,白虎甩托身不得才委委屈屈地算是降服了。 了尘大汗地从入定中醒来,心中郁闷不已,若是这般观想龙虎被修道同道们知道,非笑掉大牙不可。 休息一天,了尘再次进入识海之中,和白虎一起降心火之龙。这次倒是没意外。白虎竟然意外勇猛,两个合力一起把心龙死死压住。心龙不敌乖乖投降。龙虎既下,肝木,金肺,土脾也就一股而下。最后了尘便是运将脏腑五气运入丹田。五气朝元,龙虎交(躲屏蔽媾。结金丹之胎。胎成之后,了尘鼓动全身灵气在体内加速运行起来,走任督二脉天桥直达丹田。了尘守神静一,不停地搬运精气,藏入丹田之中。 不知不觉,了尘搬运速度越来越快。聚灵阵无人自启。阵中灵石一一点亮。天地灵气便如赴会一般,蜂拥而来,在了尘周围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漩涡。随着时间推移,漩涡越来越大,到最后尽然搅动百里方圆,风声大起。其实若是天地灵气未散之时,结丹哪儿需要搅动这么大范围。几里算多了。 了尘体内真气流转不休,外面灵风四起,不知道过了多久,灵气带动的旋风遽然一停。了尘头顶天空上已然布下了百里劫云。一时间天地无光,附近民众大为慌乱。纷纷向天空望去。 就在此是,旱魃所在的山谷附近小山上,一个道人突然南望:“这小子真的成丹在即了,怎么可能这么快?” 龙虎山上金钟突响。张天师突然出现宣布,将亲自前往湖北京山为了尘道长恭贺。 山西的一家酒楼前,一个邋遢乞丐突然丢下了一天收获,望城外狂奔口里念到。“竟然还有人成了,成了~~” 大明钦天监,监正眼望天空,默算卦斗。突然一声长叹。撩起官袍向病中弘治皇帝养病的大殿跑去。 。。。。 风雷齐聚天下动。劫云四布,似有雷声滚动,良久,一道霹雳直直降下,向山中劈去。 了尘神识一动,外面布置的大阵急速运转,那道劫雷便在将将快要到达了时候,突然转了个弯劈到了了尘洞府外的一块大石头上, 第一道劫雷刚过,似乎受了刚才了尘轻描淡写避过雷劫的刺激。天上劫云稍稍酝酿了一下,金色劫雷便一道接一道地劈了下来。了尘这时却是不能再凭大阵抵挡了。背后桃木法剑立地而起,在了尘头顶铮鸣不休,划出一道道轨迹。劫雷到达,为木剑所引,最后被木剑尽数吞噬。了尘“祖传”桃木剑为千年雷击桃木所制。显然本含劫雷属性,并不惧劫雷。 第一阵劫雷为金雷,一共九道。九道劈完,劫云似乎稍稍停了一下。然后又是九道水属的劫雷结连而下。桃木剑这时旋转更快了,看过去只余残影,九道土雷也为木剑所引,劈到了木剑之上。余波也把了尘洞府内弄得一团乱遭。九道中的最后一雷刚过,木剑传出一阵哀鸣,终于支持不住,自己回去了剑鞘养伤,再也不肯出来。显然木剑能帮了尘的也就这么多了。 水雷之后为木雷,主生发枯荣。这次的九道劫雷隐隐带了绿色光芒。从天而降,了尘怀里飞出九道神符,迎向了天空中的劫雷。雷声轰响,劫雷与符箓相撞,激起朵朵烟花,煞是美丽。 木生火,火雷也下来了。了尘再不敢缨其锋,脚踏天罡,脚下踩着几枚梅花状的铜钱。金雷落下。了尘恰时倒踩一步,金雷落下在铜钱上,消失不见。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了尘几乎在石室里跑出残影,金雷将将避过。尽为地上铜钱所吸收。金雷劈完。地上能残存下来的铜钱为劫雷所洗练过。以后便成难得祛邪法器。 火之后轮到土雷了。只见天空中劫云不断翻涌,朵朵红光不时闪现,看起来非比寻常。了尘全神关注。自己身死一线马虎不得。土雷降下。却不似前面的线型闪电。却是九个球型闪电。隐隐红光闪出,串联而下。了尘却是无法再取巧了。只能运气周身法力硬抗。 第一道劫雷到达,了尘手划太极,微微牵扯,将劫雷带偏,砸到了洞府石壁上。一声轰响,石壁炸开,出现一个几米方圆的大洞。顿时石室内烟尘四起。把了尘弄了个灰头土脸。尚来不及整理,第二道雷如期而至。了尘偏转不及,脚步一顿,身上出现一个金色蛋壳状护盾——天罡盾。劫雷砸在上面。一阵火花乱冒。护盾闪了闪,却依旧维持。第三道,第四道。劫雷一次比一次厉害。护盾闪烁不休。了尘法力消耗脸色苍白,嘴角流出血丝来。第七道,第八道。护盾终于支持不住破灭了。了尘感到一阵眩晕,头发根根竖起。第九道劫雷却紧接着到达。了尘只能强起身形,将全身所余法力尽数拍向了最后一道劫雷。硬碰硬,劫雷在了尘身边引爆。了尘被电光所伤,只觉得眼前一黑,喉咙里涌出一股腥甜之气。瞬间陷入了幻境之中。 第十九章 心魔 劫分六道,五行雷火加心魔之劫就是了尘金丹所要度过的证道法劫了。 心魔无形无色。却能让人悄然沉迷,最后身死道消。 了尘在最悴不及防的时候落入了心魔世界。外面却是劫云消散,丝丝灵气化为雨丝降下,大部分直接穿透石室,落在了尘身上。修补滋润着了尘为劫雷所伤的经脉。小部分撒在了石室外面。于是了尘所在的山头于深秋之际四季花开,犹若天堂,却无人知晓。 “杨刚,你今天作业又没交是吧,明天把你父母叫过来。”老师盯着杨刚,面无表情的直接将杨刚的心打入了地狱。杨刚不敢分辨,寻思着怎么糊弄过去,想了半天没答案,只好一路垂头丧气地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杨刚同学,听说你今天又被叫家长了,作业没做啊”。半路上,杨刚碰到正背着书包回家的秦丽丽同学。秦丽丽显然对杨刚被叫家长的事情非常高兴,幸灾乐祸地问杨刚。杨刚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不说话继续走。 “杨刚被叫家长喽”秦丽丽显然唯恐事情不大,一路跑还一路喊。生怕不为人知。弄得杨刚所住的纺织厂宿舍区里人人侧目。杨刚气急败坏大吼到;“小丫头片子,再喊我揍你了啊!”急追上去,企图阻止秦丽丽同学的个人小广播。 “你敢打我?我告诉张姨,看杨伯伯不把你吊起来打”秦丽丽继续自己的广播达人生涯。显然对杨刚的威胁免疫。秦丽丽口中的张姨就是杨刚的妈,对秦丽丽简直比亲儿子还亲。而且秦丽丽就住杨刚家不远。秦丽丽简直把杨刚家当自己家,一点不客气,反而让杨刚老妈极为疼爱。地位比正牌儿子高多了。 回到家中,老妈正在做饭。见杨刚回来就问道;“刚刚听丽丽说,你们老师叫我明天去学校一趟?。”杨刚大为气愤地暗骂:‘这死丫头片子,嘴巴真快”。却不想嘀咕出了声。老妈在厨房听见走了出来严肃地道:“你什么时候,才能记得把作业做完以后再去玩啊。还敢怨别人告状。你自己好好想想等会你爸下班了怎么跟他说?”说完又去厨房忙乎了。 5点刚过,饭菜熟了,老爸准时地踩着饭点回家了。看见杨刚道:“这是第几次了。吃完饭写检查。写不好就挨揍。自己选吧“.杨刚不敢吱声了。 老妈把菜端了出来,就到了开饭时间了。这时门外面也准时响起了敲门声,杨刚小声嘀咕:”死丫头片子又来了。“却不妨被旁边的老爸听到小声叱道:”我宁愿和隔壁换一下。看看人家丽丽多懂事,吃你的饭“。老妈却十分高兴地去开门。门外果然就是杨丽丽同学。又准点来蹭饭了。小丫头这回还提了一大包秋梨很有礼貌地跟老妈老爸打招呼说:”杨伯伯,张姨。我外婆给我们家带了好多梨子过来。吃不完,就帮你们提了点过来。老妈今天又要加班,老爸也是,所以又要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来我们高兴都来不及“。杨刚老妈却一点不见外地把丽丽同学的梨子接了过来。拿出丽丽专用碗筷。招呼丽丽同学吃饭。丽丽显然很会讨大人喜欢,说了一句”比我妈做得好吃多了“。就把老妈哄得眼角都笑开了,杨刚愤愤地嘀咕”马屁精“。却被对面丽丽的尖耳朵听见道:’我说的是真话。你不同意?”杨刚哪敢不同意。低头扒饭,惹不起,躲得起。 吃着吃着,杨刚感觉不对了。但哪不对却说不上来。只得郁郁地吃完饭,进自己房间写检查去了。房间外丽丽在陪老妈聊天,也不知道一丫头片子施了什么魔法,让老爸老妈那么喜欢她。 杨刚写着些着。看着自己房间里熟悉的一切,却又忽然感到一阵陌生。一股不真实的感觉又涌上了心头。 门外笑声依旧,这次不但有老妈笑,老爸也跟着笑了。简直其乐融融。”死丫头“杨刚暗骂到。 ”死?“杨刚一个激灵。浑身颤抖了起来。隐约好像自己有印象这似乎是丽丽同学和自己家相处的最后一个晚上了。丽丽同学在回家后见妈妈还没下班,就去找妈妈的时候,被汽车撞到的。丽丽父母几乎疯了,自己老妈也哭了好久。老爸也一直闷闷不乐。 ”杨伯伯,张姨,快八点。我要回去了。看妈妈回来了没有。“丽丽在跟杨刚老爸老妈告别。 ”要不,让小刚去送你过去吧,要是你妈妈还没下班,可以让小刚陪你去找“老妈提议道。 ”不用了。妈妈上班的地方不远。“丽丽才不要和杨刚单独在一起呢。那家伙估计气还没消呢! 杨刚在房间里听着外面似曾相识的对话。一阵心悸。 然后,是老妈开门的声音。杨刚大急,也不知道自己感觉对不对,就跑出去道:”我陪你去吧,天黑不安全“。 老妈,老爸,还有丽丽同学都大吃一惊,张大了嘴巴看着”不正常的“杨刚。 ”好好,儿子去送送丽丽也好。“老妈显然很高兴自己儿子和干女儿关系好点。至于有没其他企图就不知道了。 夜空如洗,毕竟是八十年代的天空啊!杨刚陪丽丽回到家中,丽丽父母果然不在。于是杨刚又只好陪丽丽去找她妈妈。两人没怎么说话,只是静静地走在街道上。街上车来车往,杨刚却感觉恍若隔世。这时,一辆解放大卡车突然如喝醉了酒一般,在街上加起速来,并直直地向两人撞了过来。丽丽一下子吓呆住了,动也不动。杨刚却一直留心着那模模糊糊的感觉。见车子果然朝这边来了,抓起丽丽的胳膊就往旁边一闪。“嘭”地一声,卡车几乎和两人插肩而过。撞在了两人后面的路墩上,车声冒起了白烟。杨刚却无心再去管。抓起丽丽的手就道:“我们快走吧”。说完就拉着丽丽的手就离开。丽丽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脸上一下子红得跟关老爷似的。就这么一直任杨刚拉着手走在大街上。。。。 至从那场事故之后,丽丽家和杨刚家对杨刚明显刮目相看说“要不是杨刚,说不定丽丽那次真的就没了'. 一晃十年过去,杨刚和秦丽丽双双从大学毕业,家里人为他们准备了婚礼。婚礼第二天,杨刚陪丽丽坐在了自家的阳台上,看着那璀璨的星空忽然笑道:”虽然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梦,我却很满意了。至少我心里终于不再留下遗憾了。” 话音落下。丽丽,家,星空。。。就全都消失在了空气里。了尘醒来发现自己依旧趟在冰冷地石室里。了尘爬起来,心神守一,继续自己结丹的最后一步。。。。 丹成而龙虎现。这天野山上传来龙嘶虎啸。一条青龙和一只白虎幻化在天空中飞舞奔跑。天上七彩光晕不断。附近百姓一时引为奇观。 了尘金丹证就。从入定中醒来。发现石室外面有一只白鸽也不知道在外面扑腾多久了,就是进不来。了尘大笑——小丫头在催他回去了。“ 第二十章 神道?仙道? 回转玄光观,了尘继续自己的悠闲岁月。这次金丹练成,得寿元八百,便不需要再急这着向上攀登了。修行路上要有张有驰,每每停下脚步,静思今日所得,未尝不会是一种修仙问道的必然之心。 小狐狸终于在了尘进山的日子里,睁开了眼睛,如今已经可以满道观乱跑了。了尘每日看着云华和狐狸一起大呼小叫,不由由想起了那只死去的白狐。青山幽幽,绿水相伴。长眠在自己出生的山林里,是不是也是一种落叶归根的幸福。想着想着,了尘竟然一下子痴了,沉浸在莫名的思绪里不能自拔。 良久,狐狸不知道从哪钻出来,一下子溜到了尘身边,顺着椅子腿就往了尘身上爬。 了尘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忽然感到自己脖子又点痒,终于回过神来,定睛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小狐狸竟然爬到了自己胸口上,正用毛茸茸的大尾巴不停地扫过了尘脖子——难怪感觉到痒的。了尘顿时惊醒,自己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心境,难道心魔未完?了尘做起来,抱着小狐狸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中惊疑不定,自己心境出了问题,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百思不得其解,却无人可问。恰是云华跑了进来,额头上都是汗,看见小狐狸,眼睛一亮道”我就猜你会躲师父这里来。以为躲师父怀里,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了是吧?说,把我的花环藏了哪去了?”说完就往了尘身上扑,要抓小狐狸。小狐狸显然不愿意被抓住,嗖地爬到了了尘头顶上,云华够不着,一跳一跳地试图抓住狐狸尾巴,了尘被这么一打扰,显然无法再想自己的问题。只能放过了,决定哪天去找一些道教名宿去问问,可有典章记录过这种情况。 几天后,为了尘解惑的人来了。龙虎山掌教真人第四十八代天师张彦頨来恭贺了尘缔结金丹了。同来的还有一道密旨“宣朝廷刺封道德真人了尘道长火速进京。“了尘知道当今弘治皇帝已经时日无多了,却没想到会把自己当成一根救命的稻草。了尘只能苦笑。进京不是那么还进的。何况替皇帝续命。 显然张天师也知道替皇帝进京续命对一个修真之士以为着什么。便也不催他。只将皇帝命令带到就算了。了尘安排了龙虎山众人众人之后。了尘便和张天师一起走进了了尘清修室密谈。 若是天道未隐,灵气未散的年代,如了尘这样金丹成就,是要安排大典昭告天下的。而今天下末法。修真之人凤毛麟角。外人知与不知又有什么关系。不可能再有一大堆修仙门派你来我往借此交换修真资源以及心得了。了尘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多少人能踏上修仙之路,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修为在金丹之上。至少除了玄虚子没见过比自己厉害的。包括眼前的张天师。但了尘却丝毫不敢怠慢。张天师一脉掌天下道门。立传千年。是道门领袖。眼前这位虽然法力低微,筑基都还没到。顶多在练气花神阶段。但见识一定不必自己这个修炼小白强。 两人坐定,了尘就迫不急待地说起了自己最近心境上问题。张天师听完想了一会道:”你不必担忧。不是道心问题。应该是你神道可期了?“ 了尘一时接受不能。自己现在是在修仙。怎么可能神道可期啊? 张天师见了尘一脸迷惑,呵呵笑道:”而今天下修行之人何其之少。了尘仙师一无师门指点,而无同道交流。所以不知道也正常。“接着又道:”我脉天师流传已经千年有余。有一些记载倒是和你的情况相似。应该是你显法人前,被人立庙供奉,香火愿力加身的缘故。只要道心坚定,不为神道所惑,就反而可以借神道修炼神通。而且若是仙路止步,还有一条神路可选。不算什么坏事。“ 了尘听完,心中大定。两人便开始谈论一些修行心得。张天师有历代天师传承。了尘有先行经验,一时间相谈甚欢,都觉得大有所得。待接风宴过。了尘回到后院。发现云华身上挂着一只狐狸在清点龙虎山带来的礼品。十足财迷像。了尘笑了笑,也不去管他自己回转精修去了。 张天师与了尘一起谈玄论道了三天,张天师一行要回转山门了。了尘竟然有点意犹未尽之意,于是相约日后一定去龙虎山登门拜访。临走张天师才告诉了尘为何这次他会亲自来拜访。原来自从元代佛道相争,道门失败后元气大伤,众多道家典籍付之一炬。身为道教领袖,眼见道门一日不如一日,心中滋味可想而知。而今知晓了尘金丹有成怎么能不为道门复兴有望高兴。至于玄光观越过龙虎山去,看看武当就知道。张天师是道教掌门人,血脉直传。不是外人可以威胁到的。 张天师走了,了尘也要为自己北京一行准备了。旨意既然已经到了。能不能救得皇帝是能力问题,但去不去就是态度问题了。 十月初,了尘带着云华,云华带着小狐狸走到了进京的路上。了尘本来准备一个人进京的。但云华听说师父要去京城,死活也要一起去,了尘无奈,只能带了两个拖油瓶一起上路了。 第二十一章 被抢劫了 从湖北到北京两千余里,了尘有意让云华多些历练,便在集上买了头毛驴,让给云华坐了,师徒两人扮作赶路的父女,云华一路颇为兴奋,一路上叽叽喳喳地不停,小狐狸也跟这不知道兴奋个啥,一路上要不是云华死死抱住,早不知道丢了多少次了。云华只能拼命吓唬它要是被人抓住,会被人扒了皮做成裘衣云云。但狐狸依旧不改。云华后悔心软带着狐狸上路了。 俩人走走停停,一天走不了几十里路,因此行程被拉得很长,至于皇帝的旨意——早抛一边了。从湖北进河南要走一段山路,了尘正边走边听云华一副小大人骑毛驴上教育小狐狸呢,翻来覆去都是了尘平日里教育云华自己的,听得颇为可乐。就在这时山林里蹦出来俩小贼,刀都没把,就拿了两根木棒,拦在了料车他们前面。 ”此。。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要。。要打俺这里过,留点买路钱“。两个强盗明显业务还不太熟练,虽然面色凶狠,但如果两条腿不那么紧张发抖的话。两人一身破袄,脏不拉基地,实在是绿林界之耻。别说了尘就是云华都一点不紧张,”噗嗤“小丫头竟然笑出了声来。了尘心中哀嚎,小姑娘都吓不住,这强盗也当得实在太丢人了。 ”小丫头片子.笑啥笑,俺在打劫,把钱拿出来,快点,不然俺把你俩都杀。杀了“。其中一个不高兴了,挥舞了一下木棒道。 道具不行,口才也不行,气势不行,装扮也不行。了尘默默地给对方打了个差评。叹了口气道:”都江湖上混饭吃的,你俩也不容易,这深山老林的,天还冷,“了尘一席话说的俩抢劫的强盗直点头。了尘算明白了,这俩蟊贼完全不适合在对个人素质要求极高的强盗界混啊。从身上摸出几十文铜钱来道:”这大冷天的,你俩也不容易,总不能让两位白跑一趟。我们父女二人路过此地,身上钱也不多,两位别嫌少。“ 俩蟊贼见到铜钱,眼睛都开始发光了,说实话,兄弟两人在这山沟里呆了好几天了,人多不敢上,人少的时候也吓不住人。这年头能在外面跑的没几个省油的。所以收获实在可怜。没想到今天时来运转做成了一笔”大买卖“。 ”不嫌少,不嫌少“俩蟊贼忒没出息。了尘递过钱,也不离开,竟然拉着俩强盗唠嗑起来了。 ”今年年成不太好吧“了尘拉开话题。 ”其实收成还行,也就是官府催得紧,村里有读书亲戚地都吧地挂亲戚名下了,就俺们没也啥实在亲戚,所以差派都到俺们头上了。粮食就不够嚼谷了“。强大现在对了尘好感大增,问啥说啥。 ”“你们干这无本买卖才不久吧?”了尘问道。 “你是第一个给钱的!”。一个强盗嘴巴快,想都不想就老实答了。另一个强盗急了踢了同伴一脚。“干哈踢俺?”被踢的不满意了。云华差点笑出来。 “说实话,我虽然没干过你们这种生意,但走南床闯北地见过不少,你们这样不行,做不大的?”了尘一本正经地道。听得旁边的云华直翻白眼——哪有这样的啊?师父!你见过多少强盗啊。谁能抢得了你? 云华没说假话。虽然此山的台词没听过,但前方五百米请减速慢行着实见了不少。 ”这做强盗,要靠包装。“了尘谈起了强盗经。 ”啥叫包装啊“。俩强盗”不耻下问“。 ”包装呢,就是你们的行头,台词,还有家伙什。看看你门破衣烂衫的,一看就让人轻视,轻视了就会让人看不起,看不起就不会给你们钱。我说的是不是。“了尘说道。 ”是啊,是啊。我说怎么老些人看见我们就笑,一点不怕呢?“强盗们直点头。 ”还有就是台词,太不威风了。都老掉牙了,要换个。“了尘很正经。 ”那说啥“强盗很好学。 ”比如,嗯!。。“了尘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有什么好台词。只好道;”算了,太深奥的你们不懂。比如前方五百米说了也不明白啊。还是用原来的。至少都听得懂。” “嗯,听您的”强盗现在对了尘很尊重了。 “你们呢,要先吧这身衣服换了,或者在上面撒点鸡血或者猪血什么地,人家就以为你们杀过人地,一定会害怕,到时候就会给钱了。还有,哪俩木棒太寒摻了。这样把,我送两把刀给你们。虽然也是木头的,但也刷了银漆。看着像刀剑。我女儿小时候玩过的,送你们了。破棒子就丢了罢”。了尘不知道从哪摸出两把小孩子玩的木头刀剑来送与俩蟊贼。 “谢谢,谢谢”俩蟊贼感激得不得了。 “我们先走了。你俩好好干,别给好汉们丢脸啊!“了尘勉励俩强盗到。 ”一定,一定,大哥慢走。“俩强盗目送了尘和云华两个离开,才又消失在山林里去了。 ”师父,哪有你这样教人做强盗的。“云华翻着白眼,鄙视地看着自己师父。 了尘却又种我也能把人忽悠瘸了地满足感道:”若是他们今天不碰到我,说不定以后就真成了强盗了。但我今天这么一说,他们就做不成强盗了。“ ”为什么?“云华好奇了。 “他们俩现在这样大家不会把他们当回事,官府也不会认真,就不会跑这么远来抓他们。说不定过段时间胆子就会越来越大,知道真的杀人掠货。但我今天叫他们拿了把可以乱真的木头刀,身上还沾了鸡血。别人就会以为他们真的杀了人。会给他们钱然后报官。官府对杀人的事情还是会很重视的。估计这俩贼估计见了官差就腿软跑不掉的。到时候抓到衙门。但刀是假的,血是鸡血。官府估计会把他俩当笑话,打顿板子坐几天大牢就放了。但这俩贼经过这么一吓,又挨了打,以后就不敢再干这买卖了”。了尘解释到。 “啊”云华捂住嘴巴。举起手中的小狐狸鄙视地看着自己师父道;“师父可真阴险,以后我和你在一起都要小心点。是不是小狐狸?“小狐狸也不知道听懂没,应景地叫了俩声。 了尘差点跌倒。这时候不是应该崇拜地看着自己师父说到;”师父,你真利害“吗?l了尘心塞.... 第二十二章 十步杀一人 了尘和云华在山道上继续走着。不久后面就来了一支商队。本着人多热闹。了尘提出跟着队伍走。商队管事的见这两人明显是父女俩,不像出来做无本买卖的样子便收下了了尘的结伴钱,说了声:”仔细跟上“。便走了。颇好说话,反而让了尘意外了。 云华长相特别可爱,更何况还有一只更稀罕的白色狐狸专司卖萌捣蛋。了尘因此很快和商队队里的人混熟了。原来这商队也不尽是一个商帮的人。很多赶路的小商贩和行人,见商队人数多,还有护卫。便商量着一起走。这条山路不是很太平,所以人多安全点。 商队队在山道上缓缓前行。了尘牵着毛驴和身边跑山货的小行商们一边说话一边走路。走着走着,了尘突然感到一阵心悸。急忙停下脚步。神识扫过方圆十里,脸色猛地变得铁青。旁边的小行商见了尘突然停下脚步,正待要问,却发现了尘脸色都变了。 。。。。山道上横尸处处,到处是人死前流下的鲜血,伤者还在痛苦呻吟,过路劫匪听见便上前补上一刀,迅速使得呻吟声消失不见。 匪徒有人在收检死者的财务,有人在搬运到手的财物,有人在检查活口,也有人在将死者搬运之后推下山崖。还有人站在高高的山顶上望向来去的山道察望风向。一切有条不紊,却显得分外残酷。山道不远的山梁上站这一个明显是头目的人正志得意满的看着这场大收获。 山贼剪径本为求财,很少会有如此不留活口地乱杀一起。但这股匪徒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前面有山贼在杀人”。了尘沉声说到。旁边的人听见了尘的话,立马也止住了脚步,脸色变得苍白得没有了一丝血色。连问都不问了尘如何知道前面山贼在杀人。显然这条道上出现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 人群将消息传了出去,整个商队都停了下来。护卫首领和商队头目脸色铁青地来到了尘身边问道:“这位兄弟如何得知前面有山贼杀人的?” 了尘总不能说自己未卜先知吧。只能找了个借口道;”我鼻子特别灵。闻到风里传来的血腥气了”。 护卫首领没说什么,但商队头目明显怀疑。本着小心无大事的原则遣了几个机灵的护卫远远在前方开路,商队继续前行。了尘无法阻止,只能跟着走一步看一步。 商队继续前行不到五里,在前面的探路的护卫跑了回来,说了几句什么,商队顿时骚动起来——前面发现不对劲了。 了尘身边的那个小行商更是眼泪都下来了。了尘忍不住问了句:“既然知道不安全,怎么还走这条路啊”。小行商无奈地道;“你以为我想啊,这是要命的买卖。我们南来北往本就利薄,偏大官道上尽是关卡。要不走这条山道。肯定亏本的啊!” 了尘无言以对。杀头的买卖有人做,亏本的买卖一定不会有人做的。官绅豪商可以免税可以偷逃税款。一般小商小贩除了拿命来博这条山路外,还能如何? 骚动越来越厉害。因为山道两侧地山林上都出现了山匪的痕迹。很显然,商队被包围了。 外出行商的人大抵都会带一些随身可以防身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些练家子存在。毕竟千里奔波总要有点防身的东西。商人们见已然事已至此,很多人纷纷抽出了自己的防身物品。打算拼死一博。就在这时候商队首领和护卫首领却安慰大家稍安勿燥。并派了个人到前面去找山贼谈判。毕竟出门在外只为求财。能不出人命就不出人命的好。但了尘忽然有了一种感觉。这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不一会,商队派出去谈判的人回来了。还带来一条消息——山贼要商队货物的两成。还要收缴所有的武器。 条件出来,商队里顿时炸开了锅。有人为了两成货物不舍,也有人为了交出武器的条件疑虑。 但很快,护卫首领下达通知,要所有人把货物的两成和武器都交出来。别害了所有人。不交的,商队便再也不负责他的安全。 了尘疑虑更甚。却没有证据说什么有古怪。商人们虽然各种不舍和疑惑,但出于从众和胆怯,都纷纷交出了货物和武器。等待山贼们履约,放他们离开。 山贼头领见商队识相,很是高兴,匆匆点了一下武器和货物数量后突然放声大笑。大声喝道”动手“山贼们闻言纷纷抽出兵器。商队大乱,而商队护卫和首领们却摇身一变,站进了山贼一边。 。。。显然这就是一个圈套。 了尘拍了拍云华的手,安慰道:”不要害怕,出门在外,总少不了的。以后你要记得千万不能心慈手软。“ 云华比了尘想象得要好,点点头道”师父在,我什么都不怕“。说完还抓起狐狸问”狐狸,你怕不怕?“ 了尘一笑,见山贼马上要动手了。抽出乾坤袋里的桃木法剑,剑尖竖指人便如鬼魅一般冲了出去。大喝一声:”该死!“音到剑至,将跑最前面的山贼捅了个对穿。 山贼们大惊,动作顿了一下。了尘却不会客气。这群山贼显然已经不是求财那么简单了。杀人如割草,完全坠入了魔道之列。 木剑光寒。隐有雷声传出。了尘一步一剑,一剑一命。不过转眼工夫,冲头阵的山贼已经死得一个不剩了。商队里一时鸦雀无声。山贼们显然不想到今天会遇到这种情况,胆气为之夺,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头领。 “阁下何人?”山贼头领也惊疑不定,还想盘一盘了尘的道。了尘木剑斜指冷笑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问我何益?”便不再说话,几步闪烁到了山贼头领身前,山贼头领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被了尘一剑刺破了喉咙。山贼头领显然没想到过这种情况,兀自捂着自己流血的喉咙,眼睛睁得大大地,似有话说却说不出来,一头栽下,和死在他手里的那些许许多多无辜之人一样,不甘地倒在了尘土里。 山贼们眼见了尘鬼魅一样的手段,又见头领已死。皆是吓得亡魂乱冒。再也提不起一丝勇气。漫山遍野地逃跑开来。了尘也不去追。因为山贼终究要跑回自己老巢。到时候还省得自己去找了。 贼人逃散,商队安全了。见了尘提着木剑回来,商人们尚来不及为死里逃生兴奋,只是呆呆地看着了尘。了尘也不去管他,走到云华前面牵起驴子,想前离开。这时商人们才反应过来,纷纷跪下磕头道谢救命之恩。了尘牵着毛驴便是在一地跪着的人中穿过。明明走得不快,却转眼消失在了山路尽头。商人这时都还没来得及起身相询便没了了尘他们身影。一时间商人们关于刚刚遇到的是侠还是仙的争论轰地冒了出来,争论不休。。。。。 了尘和云华远远缀着山贼的逃跑路线,不紧不慢地走着。甚至还有闲暇讲个故事什么地。山贼们却是亡命狂奔,一口气逃出好几里,才回过神来。开始你一伙我一伙聚集起来,相扶离开山道准备回老巢了。 第二十三章 千里不留行 山贼们一路回巢,了尘便一路远远用神识定位,却出乎意料地发现山贼们的老巢显然不在附近,因为山贼们一直走到了半夜停下来休息了,却还没有快到老巢的样子。 了尘估计不足,山路难行,人还好一点,驴子就难了。不得已,了尘只好隐身飞过去,偷偷在其中一个山贼的身上打下神识烙印。变不再跟随。牵着驴子和云华先离开了。到第二天中午才出了山道。了尘找家路边客栈吧云华和驴子一起寄存在了客栈里。确认客栈不是黑店以后,在云华愤怒的眼光中,一个人离开追寻山贼老巢而去。 没有了拖累,了尘大可以站在云端上戏看的贼人们如归巢的蚂蚁一样,翻山越领不辞艰难地回到老窝。 山贼的老窝离他们抢劫的地方已经二百里开外了。”这已经不算不吃窝边草了,是连整个山头的草都不吃了“了尘感叹不已。瞄了瞄下面占据险峰的山寨,了尘估计着下面的贼人肯定不一般。因为这地方险要是险要了,一没水源,二没粮田。只要官府一围,山寨就得渴死饿死。而到现在山寨还在,那么原因就赖人寻味了。 了尘呆在云头不知道的是,下面山寨里已经开始慌乱了。随着越来越多的山贼回到寨子。大头领把二头领四头领还有白扇子军师都叫到了聚义厅里面议事了。 “下面弟兄回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吧。这回老三栽了。而且栽得莫名其妙。你们有啥想法?“大头领坐在大厅最靠北的虎皮椅子上问道。 ”知道,老三碰到硬点子了。说什么来去如风,招招要命,山寨上百号弟兄都在那里做买卖,竟然让一个人给干了。死了三十多号,连老三都赔进去了。这还是人吗?“老四说到。 ”肯定是那帮兔崽子怕大哥处罚,没说实话。三当家的身手算得上个的,怎么可能被一个人一招杀了?“老二拍了拍桌子。对老三的死最心痛就是他。因为老三和自己关系最好。 ”军师,你怎么看?“头领扭过头去问自己的白扇子(智囊)。 ”不可尽信,不可不信。“白扇子卖了下关子继续说到;”碰到硬点子是肯定的,但就一个人能厉害成这样却是不信的。江湖叫的响的我们没见过也至少听过,没这号人。他们说才不过二十来岁。怎么可能,就算打娘胎里练功夫也到不了那程度,除非是神仙。“ ”军师说的有道理“。大头领点点了头说到。正待准备再问要怎么办的时候,聚义厅内一个声音响起:”你猜的不错“。 了尘在大厅里现出身形来。看了看这山寨几个打头的道:”行有行规,你们混绿林我可以不管,但你们滥杀无辜,贫道却是不能不问了。“ 大头领,军师还有二四当家都吓了一条,看着凭空出现在大厅里的了尘一时惊惧非常道:”你怎么进来的,是人是鬼?“ ”我是人,你们却是鬼,怎么进来的,等你们山寨都死完了去地府问吧!“了尘也不希等头领们回答,他自有搜魂之术。运起法剑,一步踏出,便到了狗头军师身边,手起剑落。军师已然人头落地,却嘴巴尤自张合。 ”你找死“。几位头领也是凶悍之辈。见事情无法善了,抽出身上刀刃便冲来上来。了尘轻描淡些,后退半步避过大头领的刀锋,反手一剑挥出,大头领便也人头分离。二四头领见此亡魂皆冒。不顾颜面连滚带爬冲出大厅,呼叫人手帮忙。了尘依旧不疾不徐地走着。大厅外面因为头领的呼叫,大群贼匪拿起刀剑便冲了出来,见到二四头领的样子大为吃惊。正待问问情况,却看见了尘闲庭信步地从聚义厅里走了出来。那些刚回到山寨见过了尘的山贼登时吓麻了爪,一时人群便乱了。有要上前厮杀地勇悍之辈,有准备逃跑地胆小之徒。了尘却不管那么多,进来的时候他便在山寨周围施下阵法。这群亡命之徒一个都跑不了。 鲜血染红了整个山寨,全寨千余人无一逃脱。了尘还剑归鞘。在山寨里找出大量金银和货物,粮食。了尘本着不义之财的规矩,一点不留,通通收进了乾坤袋。然后走回聚义厅,拿起大头领的脑袋,开始施展搜魂术。 当天夜里,河南最大最残忍的山寨——齐云寨内火光冲天而起,一切化为灰飞。二天后。河南,湖北四十余家士绅一夜之间人头不翼而非,而尸体旁边便是勾结齐云寨杀人掠货,企图堵死山道,独占商路的书信。一时间湖北河南官场轰动。连百姓也众说纷纭。而河南巡抚却在为自己身前的一堆罪证愁白了头发。 了尘功成身退,继续牵起毛驴和自己徒弟走在了进京的路上。 ”师父,你把那些贼人都杀光了啊“‘云华显然不是个善良的女孩。听见自己师父杀人却很是兴奋。 ”是啊“了尘答道。 ”那山寨里不是应该有很多金银财宝吗?“云华的话里大有深意。 ”想都别想,你吃师父的,喝师父的,还想分赃?“了尘大为警惕这个不好的苗头。 ”你看吧,可怜的小狐狸的从小没了娘,跟着我连肉都吃不了几回,天天吃蔬菜水果。狐狸不是应该吃鸡的吗。我得帮狐狸买点鸡吃吧。再看看我。现在都长这么大了,身上没钱真的很不方便。要买点女人用的东西,总不能每次都找师傅买吧。。。。。“ 了尘头都大了。那些赃款他老早就丢给一路上的穷人了。哪还有钱? ”师父,有钱走遍天下,无钱寸步难行。我作为你的弟子不能给您丢人不是?......“ 夕阳下,了尘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影好长好长........ 第二十四章 低调进京 有了云华初显的天赋,了尘突然觉得进京的路变得好长好长。。。。 但再长的路也会有一天走完。 初到京城的了尘和云华都是没到过天子脚下首善之区的土包子。两个人一驴一狐狸就在样站在京城的城门外发呆。全然不顾周围一副看乡巴佬的眼神。 了尘拿出度牒顺利入城却逼着被交了几十文的税。这是了尘这辈子第一次被收税。为驴子交的。 无论道士还是和尚都有一个一般人享受不到的好处——找到当地组织,本着天下和尚或者道士是一家的理念,以拜山访道的名义混进去白吃白喝还白住。美其名曰——挂单。 进了京城最大的组织单位就是北京白云观了。了尘牵着驴子带着徒弟一个狐狸一只问清楚地方后,便施施然找到了白云观的大门。 为了成功混进组织,了尘换回了道袍五岳冠的打扮,整个人立马跟土鳖模样告别,显得高大上了。今天单日。了尘直接找到了云水堂的迎宾。稽首一礼后拿出度牒等待挂单问答。谁知道那迎宾道士拿着了尘的度牒翻开一看。立马笑容可掬地稽首道:“无量天尊。老修行慢待,我去通知观主”。说完转身就地跑了。把了尘晾在那里目瞪口呆。 “莫非,白云观现在不接待挂单了?”了尘见那跑远的身影暗自嘀咕。好在不一会儿,那迎宾道士就带了一个身穿华丽道袍带着五岳观的老道和一大群道士到了了尘身边。 “无量天尊,贫道白云观主上张下玄明,参见了尘真人?”老道先自报家门,还主动给了尘行礼。弄得了尘心里惴惴。却不自知自己作为道门唯一已知的金丹高人,如今在道门之中地位已经不必寻常了。(张三丰下落不明) 了尘和张观主就在迎宾门口对答了一番,确认自己人无误后,张观主份外热情帮了尘准备了最好的房间。又排了最机灵的道童伺候。简直快当祖师一般供奉了。 用完晚饭,了尘正在知道云华晚课时。白云观主又来拜访了。了尘只得迎出门去。两人一番交流。原来白云观主想请了尘方便的时候登台讲道,并请四方同道前来参加。 了尘想了想道;“登台讲道可以,但四方同道不必。贫道这次前来京城,却有大事在身,不便宣扬,”白云观主听见了尘这么一说,顿时想到了关于皇帝病重的消息,心下恍然道;“当然当然。法不轻传,讲道止于本观。本观绝不大肆传播”。说完行礼告辞而去。 了尘一边听着云华诵读黄庭的声音,一边琢磨着自己登台讲什么。道经?算了,自己山野道士一个,跟人家北京大观的道士比道经,不是找不自在吗。修炼法门?也不行。法不轻传乃不易之规,自己还是不要犯的好。道家仪轨?自己都不知道多少,别误人子弟了。 了尘想了半天。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可以讲道的。烦恼地走出房间,看着外面的明月,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存神之道。 静思存神也是道家必修功课,但真正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情的却没几个。而了尘前段时间因为香火愿力的事情。真正体会到了存神的原由。神仙神仙,修行之路何止仙途,神道一样可以修行。如今这世界,灵气稀薄,特别是在北京这样人口稠密的地方几近于无。练气之法已然不可能,自然仙道无缘。但存神静思却是灵魂壮大之道。只要日后得大功德,为人称颂,自然可以进入神道,不失长生久视的一种。既使无有机缘成就神位,也可锻炼慧窍,使人聪明。 真人讲法不是一般小事情,第二天开始白云观便借口整修暂闭了山门,一心筹备法事, 而了尘却带着云华出了道观,往礼部去了。一来为了向朝廷报备自己已经到了。什么时候可以觐见你们安排。另一件就是为云华,及远在湖北的二徒弟准备度牒申请打个前站。 第二十五章 刁难 有明一代,对僧道度牒管理极严,盖因出家人不纳税。所以有避税者纷纷以出家为名,避税为实。天下僧道多了。便严重影响朝廷税收。历代灭佛之因大抵如此,所以明太祖开始,就将度牒卡得极严。要拿度牒,不但要有完整师承来历。还要“考证”。每年都有道经考试。能过才可能拿得到度牒。了尘待云华入京也有为了“云华”考证的目的。修道之人道心坚定。可不是徒弟撒娇能改变结果的。 要考试先报名。报名要本人和本人师傅带齐证件到礼部祠祭清吏司署办理。本来,报名无非检查下证件真伪而已,然后领取参考文书。并无大事。但当了尘和云华将度牒和道观戒牒(道观学习证明)交了上去的时候。祠祭清吏司署走进了来一个七品员外郎。从吏员哪里拿过了了尘的度牒看了一下就冷笑到:“你的度牒是永乐年的。看你不过二十。这也敢拿出来?” 了尘的脸色一下子就阴了。知道来人不善,怕是找茬的。朝廷刺封的五品真人作为专门管理僧道事物的衙门不可能不知道。如今如此作为,肯定不是无意而为了。 “贫道如何不敢拿出来,莫非你度牒不是礼部所颁发的?贫道今年多少岁,又岂是无知小儿辈所能知道的?”了尘也不客气,直接骂当面官员无知小儿。 那员外郎大概第一次被人在自己衙门里骂。顿时气的脸色通红看着了尘咬着牙道:“我看你就是假冒的,按大明律假冒度牒出家者仗五十九,流三千里。” 了尘嘿嘿一笑道;“真与假,你个小小七品不配知道。要将我杖五十九,流放三千里。那请早。不过你得先报告你上官,你还没资格。”了尘摇了摇手指。混不把对方放眼里。了尘知道眼前的只是个炮灰人物。尽然让炮灰上,就说明对方不敢撕破脸。今天只是试探而已。 员外郎气的发抖道:“但我又权差验文书真假,我现在怀疑你度牒有问题。要先扣下。如何?” 了尘知道对方扣留自己度牒似乎是为了不让自己办完手续。“好高明的手段”。笑道:”你自便,我来京城就是为了报备一下。现在已经报备完成,二来为了我徒弟度牒一事。现在你既然认为我的度牒有问题,那我徒弟就不用考试了。我自然可以离京了。你确定?“了尘将了对方一军,准备把一个超级大黑锅扣对方头上。自己奉密旨进京。前来礼部报备。为的就是皇帝病重一事。如今,被个小小员外郎赶走。这员外郎想干什么?里面会越想越可怕。哪怕当今宽恕了。都下一任皇帝即位,也不会放过他。甚至有明一代,这个员外郎都没法翻身。 了尘小小将了对方一军,现在就看对方敢不敢接了。只要对方接下。也就离死不远了,甚至会牵连家族。 ”你。你。。。。。“员外郎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很想对对方说”我确定“。但他不傻。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说/但本能告诉他,这句确定说不得。一时间左右为难。说不出话来。 了尘却没那个心情陪这个炮灰玩下去道:”三天之内。你叫指使之人还有你上官到白云观给我把我的度牒送回。还有我徒弟的度牒。今天被你刁难了。没心情考试,你自己搞定。不然我准时离京。“ 了尘说完,也不管脸色忽青忽白的员外郎大人。拉起云华的手就走出了礼部大门。 了尘知道文官们不会欢迎自己进京,却没想到会用出如此下作低劣的手段。既然文官们不要脸皮了。自己怎么能不奉陪? 回到白云观,了尘如没事一般,照常督促云华早中晚功课,其余时间则一个人做在静室里静修打坐。而此时,员外郎正满身狼狈地向自己座师史部尚书屠滽说明事情始末。屠滽听完抓起手中茶杯砸向了地面怒道:”我叫你试探他,不是叫你刁难他。你怎会如此之愚不可及。平白送把柄与人?“员外郎听得脸色发白到:”我也是为了天下正道人心啊。不想那妖道如此狡猾,我不过刁难了他,我致仕而已,为心中正义,学生甘愿认罚!“ 屠滽看了眼地上的员外郎,都是老狐狸了,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学生的以退为进之法。他是自己学生,是为自己去惹了对方。若自己不能保全,以后还有谁肯为自己冲锋陷阵? 屠滽连忙扶起地上的学生叹了口气道:“为师自会去与几位阁老商议,你先回去吧!此事就此作罢,你放心就是“。员外郎大喜。认为自己又过关了。却不知道自己在老师心中已经留下了办事不利,专耍小聪明的印象。 员外郎告辞而去,屠滽在客厅了走了几圈才下定决心叫了自己随从道:“为老夫更衣,老夫有事情要去李阁老j家一趟”。 已然华灯初上,李东阳府邸书房里却是满满一屋子朝廷重臣。难得满朝文官第一次到这么齐却只因为一件事——了尘进京了。而且是密旨进京。现在该对他怎么办? 此时非同小可,毕竟皇上病重,眼看时日无多,病急之人为了活下去,往往不顾一切,今天若是谁阻止了,下场可想而知。哪怕,就是当时阻止了皇上报复。可太子是当今的亲儿子。父亲之仇岂肯干休。怕是也会日夜惦记。不管在座如何位高权重,一旦被皇家惦记上,恐怕都难逃覆家之祸。但不阻止又不行。一旦当今开始宠幸方士之流。朝廷诸公二十多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在座的都是老狐狸,岂会不明白其中关节。所以谁也不肯出头。于是屋子里一片寂静。良久了,作为主家的李东阳大学士才见实在不是办法,只能点将。 ”屠滽,今天这事因你而起,你说说怎么办吧。“李东阳问到。 ”朝廷以阁臣为首,但听三位阁老吩咐“。屠滽显然不傻,立刻将皮球踢了回去。 李东阳气了个仰倒暗骂;“老狐狸平日里怎么不见你这么对内阁服帖。”却依旧面色不显。呵呵一笑道;“此部是为了个人私利。却是为了朝廷正气不被巫邪所染。在座各位都为朝廷重臣,岂能只顾个人?“ 李东阳说的话大家都懂,毕竟大家都是读圣贤书出来的。但利益是所有人的,黑锅却要一个人背。谁背?谁敢背?谁肯背? “皇上病重,我们做臣子的总不能这时候忤逆君上,不如算了”。人群里一个十分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众人大怒,这谁啊?还有点文臣气节吗? 纷纷掉过头来,准备将此人用眼光凌迟。 第二十六章 宫内 无论文官们怎么想,了尘已经完全懒得理会了。表面上道貌岸然,暗地里蝇营苟且就是说那帮都圣贤书。 朝廷没什么新鲜事,所以了尘在礼部的一场风波很快流传了出来。而司礼监肯定是前几个知道消息的。两厂一卫在崇祯之前还是很得力的。如今关于事情起因,过程,对话详详细细地都拜在司礼监掌印李广面前。说起来李公公虽然是太监,但也是在内书房饱读了诗书的,若不是因为自己是太监,李公公自认三甲题名还是没问题的。所以李广有时候身为太监却会很多时候站在文官的角度去看问题,不能不说实在奇怪。 “哎~~圣上病入膏肓,为人臣子怎能如此啊!”李广看着报告知道自己必须禀报了。事情早晚会有人报告上去,内廷里盯着自己屁股下面的家伙不是一个两个了。若是在隐瞒下去,自己身为天子家奴却是无论什么理由都下场好不了。 李广想的不错,就在李广准备报告的时候,已经有人提前将事情报告了,报告之人正是大名鼎鼎的刘瑾刘公公。而且也不是报告给皇帝陛下,而是报告给了太子朱厚照听。太子一听大怒;“这帮内外大臣想干什么。想害死父皇吗?。怎么连厂卫也没报告吗?“ ”这事我也是听在东厂当值的小太监说的。却不知道李公公说了没有。说起来李公公可是一直以读过书自傲的“刘瑾一把小刀子就递了上去。就差直接说李广李公公跟外臣一条裤子的。太子果然想起了李广平日的作为,愤恨不已。 ”不行,这事情我要告诉父皇母后。“太子说完就准备前往懋勤殿当面向父皇报告。却把刘瑾脸都吓白了。跪在地上抱住了朱厚照的大腿说到;“奴才只是看不过李广身为家奴,却吃力扒外。可太子殿下,您这一去,李广肯定知道。他是总管太监,是司礼监内相。您一去他肯定知道是奴才告的状。奴才死了不要紧。可老奴却舍不得殿下啊?“刘瑾一番哭诉却是把太子朱厚照给逗笑了道”别说得跟痴男怨女似的。本王不直接去救是了。别哭得跟什么似的。“朱厚照想了想也是,李广在宫里肯定少不了心腹,自己贸然去告状,这不是把自己底下刘瑾往死里坑吗? 朱厚照没去父皇寝宫,而是去了坤宁宫找母后去了。 坤宁宫内皇后大发雷霆,外面的臣子皇后可以不去管,但内廷就是皇后可以管的了。”我饶不了这吃里扒外的老狗“。皇后几乎咬着牙道。如果说这天下谁是最关心皇帝的皇后张皇后了。张皇后和自己丈夫二十年夫妻情深。现在看着自己丈夫病重一日胜意日,怎么能不心如刀绞。李广算吧皇后得罪到家了。 李广自认是对大明,对当今忠心耿耿,但十载心血终究抵不过”隐瞒圣听“四个字。其实大明建立厂卫不就是为了别于官员禀告建立地另一套情报来源,以制衡官员的吗。李广却和文官一起隐瞒事件,那建立二厂一卫有什么意思。所以李广显然读书读傻了,自以为忠心,却忘了自己该站的地方。屁股错了什么都是错的。 却说李广知道无法再压住消息了,这才往懋勤殿走去。通报之后进得殿内。发现皇后和太子都在。而皇帝则躺在榻上。 周围太监宫女这会看自己的眼光明显异样。 ”老奴叩见万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广跪下行礼。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无人叫自己起来,李广只能继续跪在了地上。这会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头了,汗珠一下子就淌了下来,寻思着自己犯了什么错。偷眼望去,皇后太子往向自己的眼光一片冰冷,太监们的眼光却跟看死人一样。暖和地大殿里。李广却终于感到了三九严寒。 良久,皇帝在重重地咳嗽了一声,嘶哑地说到;”李广我们主仆一场有十几年了吧.?“ 李广跪答“禀皇上,十七年零九个月“。 皇帝叹息了一声道;”是啊,快十八年了,十八年抵不过内书房师傅一两年。“ 李广大急道:“禀陛下,奴才心中只有陛下啊!皇上“ ”你走吧,去凤阳养老吧。朕不想再见你。“弘治皇帝显然不相信李广地话。 ”啊!“李广听见皇帝的话,一时间呆住了,顷刻间嚎啕大哭到;”皇上,奴才一片忠心啊,皇上。。。。“ ”滚“皇帝已经不在信任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心腹太监了,病重的他现在正是最多疑的时候,死亡的恐惧,病痛的折磨,对朝政的担忧,显然磨光了最后一点耐心。如今自己知道最信任地太监也学会了隐瞒,焉知平日里有没更多的事情糊弄自己。现在的他已经只能信任自己儿子和相濡以沫的结发妻子了。因为只有他们是自己一家人。 李广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懋勤殿地大门。心中一片懊悔。如果现在还不清楚圣上我为什么发落自己就实在对不起自己在内相位置上呆的这几年了。 一路上太监宫女见到了自己如避蛇蝎,李广除了苦笑还能怎么样。也不知道怎么走到了司礼监的门前,正准备进去收拾一下。却被看门的小太监拦住了到;“李公公,您现在不是这里的人了。司礼监何等重地,您还是不要进去了吧,免得小的们为难。”李广无奈,平日里拼命巴结自己,自己却看都懒得看一眼的蝼蚁一般的人物也可以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李广又找到了内阁办公的地方,希望内阁诸公们可以帮自己想想办法,可走到内阁,却发现自己依旧进步了。想请看门的太监帮忙通报一下。太监却叹息了一下,摇了摇头。李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第二天,李广便匆匆走到了去凤阳的路上,路上没一个人敢去送行。太监们不敢,文臣们不愿。不愿意背上勾搭阉竖的名声。 李广的倒台让满朝大臣算是看清了事态的严重。礼部员外郎黄斌连夜辞官,连答复都不及细看,就匆匆回安徽老家去了。 而了尘却在这一天,登上了白云观的法台上,开始给白云观众道友讲解存神静思,由阴神成就阳神,进而一窥神道的法门。 第二十七章 讲道 八卦绶衣七星道冠。脚踏云履,渐登而上。 今天是了尘讲道德日子。白云观早早放下一切事务,前来听讲。 了尘面带肃穆,升座法台之上。云华则肃立在了尘身后。 法磬三响,法台之下众道士齐颂“度人无量天尊”、“福生无量天尊”、“功德无量天尊“之名。 “无仁心者退,无孝道心者退,无忠心者退。贪于财货者退,沉迷红尘者退,无义者退。痴愚者不纳,无向道之心莫听”了尘座于法台之上,眼望这台下众道士道。 台下鸦雀无声,显然谁都不会承认自己会是了尘所言之人。 “法不缘不授,无福不授,无慧根者不授,无道心者不授”。了尘缓缓而道:”祸福无门,唯其自造。法出因果。其人自受“。——(法不传六耳。无论偷听还是不该听的也听,便会接下因果,引来灾祸。而且不会有所得) 了尘警告完,便不在管其他,心中观想天尊,开始讲解存神之法。 ”静思存神,为道必修。然存思则慧生,守静则无邪。养神之法,在静在思。观想天地,无物也无我。神游则为阴神。月受其华,可以养阴。香火愿力可以养神。阴神并举。可为阳神。阳神成则神通自在。。。。。“ 言出则法随。随着一声声近日所静思存神之法娓娓道来。了尘也似乎进入了一种奇妙的境界。无它无我。无思也无得。脑海中在一步步不停地推演这静思存神之法的无数种结果。心中不停。空中不停。随着讲法越来越深。法台之下。众道也渐渐分化。有人抓头娆鳃。有人绉眉苦思,有人神游天外。也有人面带欣喜。 ”修道之基,性命其中。阳神成就。可以存识。可以养胎。胎成神圣。若得愿力。可入神道.....“l了尘越说越快。却犹若洪钟,一声声地在耳边敲响。就在这时。天上现出七色祥云来。无数天花洒落。缤纷坠下。纷纷落于了尘讲道之台上。其香诱人,其色绚烂。了尘眼见天花落下。却能视而不见。可台下众道却大部分为天花所迷。了尘笑而言道。却几下讲完。 “成神之道。地大天通,无大功德无以证道,无大毅力不可为神。长生久视自在其中”了尘说完。天花顿时停止了洒落。祥云散去。了尘不待众道提问便带着云华缓缓走下法台离开了。众道这才反应过来。摧胸顿足。却无法可想。 白云观天花乱坠,祥云相伴。不止道观中人见到了。道观周围几里之内围观者汹涌而来,目观神迹。一时间京城轰动,直吧白云观内外围得水泄不通。 但高高围墙之内的了尘却丝毫不受影响。带着云华回到客房,打开房门,就见一道白影闪过。小狐狸就已经躺在了云华怀里,然后一双黑亮黑亮的眼睛委屈地瞪着了尘。了尘摸了摸鼻子,顿时尴尬起来。“自己不过不让云华带你去法台,又没有说一定要把你关房间里。你怎么就找我了啊。”了尘暗道。却终究不敌小狐狸那泫然欲泣地眼光道了一声“别忘了晚课”便在云华和小狐狸的注视之下落荒而逃。哪有半点高人模样。 了尘回到房间却一个人坐在蒲团之上开始了沉思。刚刚讲道时,自己强抑心神,不为外物所动。但这会却不得不开始思考起来。天花乱坠可不是小事。那是一种天道认可。也是一种天道表彰。古今千年,天花乱坠除开幻术之外,能出现几次。这次自己登台讲法,却得天道“鲜花打赏”。其中肯定有什么地方得到了天道承认。了尘将法台所讲一句一句仔细回味。却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了尘冥思苦想的时候门外传来敲门声。了尘挥了挥衣袖,门便无风自开。却是云华抱着小狐狸走了进来。 “师父,您说我是当仙人好还是当神明好?当仙人可以逍遥自在,当神明就可以惩善罚恶。我想了半天不知道当什么好?您说呢?”云华显然听进了了尘的讲道。回到房间就开始纠结自己成仙成神的问题了。 “成仙还是成神?”了尘听完。忽然两手一拍。“成仙还是成神,哈哈哈哈哈“了尘大笑不止。却让云华大怒,抱着小狐狸怒视了尘道:”坏师父,有什么好笑的?有什么好笑的?不理你了“。说完委屈地跑了出去。了尘笑罢,却只看见云华跑远点身影。兀自奇怪”这丫头干什么啊?跑这么快“。嘀咕完又再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成仙?成神?这不是一个小问题。何为仙?仙讲超脱。采天地灵气。吸日月精华。吞噬万物,回补己身。犹如天道的寄生虫。取天下之物,却不为天道所用。所以天道天然排斥仙道。于是仙道修行有了三灾九难,重重考验。而神道却不一样。何为神?神明掌控法则,天然守序。司牧众生,运转阴阳。是天道掌控天地的基石。自然天然为天道所鈡。不但执掌权柄而且修行路上没有灾劫。只是少了一份自在逍遥罢了。 了尘想清楚了原因,心下窃喜不已——自己也算天道眷顾之属了。有了天道助力加持,自然人间人爱,花间花开。事半而功倍。逢凶则化吉。高兴完的了尘也不由又有些嘀咕”道祖在上,不知道怎么看今天这档子事情啊?“ 却说在了尘还在房间里乍喜还忧的时候。关于”了尘仙师讲法白云观,天花齐降祥云伴“的神话演义故事开始广为流传。不但流传到了老百姓耳朵里。自然达官贵人也不能免俗。李东阳。谢迁,还有刘健就是在内阁听完了手下报告的。半响无语。而皇后和太子则是听由刘瑾绘声绘色地讲演出来的。直到消息传到了皇帝陛下耳朵里。了尘的觐见之路再也没人可以阻拦了。 当天夜里,礼部尚书和吏部天官连决而来。不但带了道歉,自然也带来了了尘和云华的度牒。了尘不为己甚也没说什么。大家谈完。便施施然回了房间。准备第二天和皇帝的见面会了。 第二十八章 续命之法 巍峨的紫禁城,了尘无论前世今生都是第一进来。前世看到的无非电视或网络拍摄的画面。但总没办法如真正走在其间感受到皇家气息的尊严气派。 了尘是带了云华一起进宫“长见识”的。云华是带了狐狸“沐浴皇恩”的。师徒两人让白云观上下和前去宣旨的太监一阵无语。却也只能把嘀咕按进肚子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高人做派?果然与我们凡人所想的不同哇! 领路的太监带着了尘师徒走午门而入,走过金水桥,穿过太和,中和,宝和三大殿。直接到了乾清宫。太监留下了尘师徒稍待。自己一路小跑进去禀告了。了尘师徒正好留下来,仔细打量这座皇城。 不一会,一个首领太监的人带着几个太监到了了尘和云华面前道:“陛下宣了尘仙长师徒进殿“。说完带着了尘师徒踏进了乾清宫的大门。乾清宫内没有大臣在场。皇帝现在显然已经起不了床了,由人扶着半躺在榻上。一个头戴凤冠的中年女人坐在皇帝身边。而一旁还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青年,竟然也穿着黄色龙袍,只是上面的金龙少了一爪而已。明显皇帝身边的就是皇后和太子朱厚照了。 了尘带着坚决不露祛不给师父丢人的徒弟云华走到三人面前,齐齐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师徒二人参见皇帝陛下,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仙长远来幸苦,朕久闻仙长大名。不知道长如今究竟年岁几何?”弘治皇帝说话非常吃力。声音低尘。 “回禀陛下。贫道永乐十四年,被先师收养,一直随先师修行。后来先师因故仙逝而去,贫道年幼只得关闭山门,于山中潜修。待下得山来。皇上已经登极十四载了。” “啊,永乐十四年,那你岂不是白来岁了?”弘治皇帝还没说话,旁边的太子年轻反应快,心算之下首先跳了出来。旁边的皇后狠狠地瞪了太子一眼,太子只得禁声。皇帝陛下显然明显兴趣大增问道“你的度牒礼部曾经专门上奏过,说你冒充。是朕压了下来。你说你永乐年间生人,可有凭据?” “贫道当年所识之人如今都已化为尘土。贫道无以为证。先师于金山县外拣到我时,曾经在我的襁褓里发现半枚玉佩,却不知道玉佩是何来历。后来遍访京山无所得,便作罢,方外之人,尘缘已断,先师去后。贫道便再无在意自己何处而来,只是留下这玉佩作为与先师结缘之物凭吊而已”。说完将半块玉佩转交旁边的太监代为呈上。 “哦”皇帝不置可否,百年时间,沧海桑田。的确再无人证可查。仔细打量了一番玉佩,此玉佩色泽通透,细腻温润。显然不是一般人家可以拥有。但富贵之家,大抵总在少数。查下永乐十五年住在京山或者有家人路过京山的人家便可以知晓答案了。料想了尘能拿出玉佩,就有了查访的依据。想来了尘道长所言不虚了。 “朕闻道长道行高深,不知可有延寿之法”皇帝两眼直视了尘。一种久居高位的气势迎面而来。这才是真龙天子的真面目吧。刚刚说话温和的皇帝总是表象。 “有”。了尘答道。 “真有?”皇帝听完大喜确认地问。 “增福延寿,祈命禳星。贫道的确会的。只是....”了尘确认道。却留下了条件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禳星之法,我知道,我知道。那不是诸葛亮在五丈原用过的吗,后来被魏延破了”。太子生性跳脱。这会又忍不住跳了出来。 了尘汗颜,太子你能不能不要把三国演义当史书来看啊。其实了尘误会太子乐。诸葛亮禳星祈命的故事早就流传已久。太子真不是看小说看来的。 这回皇后倒是没阻止太子。两眼发光地朝了尘看了过来。 “仙师有何为难?”皇帝见了尘似乎有难色问道。 “禳星祈命,在于上呈北斗星君,成败未可知。而陛下身负天下。与天下有大因果。逆天改命,所行不易。若司命不应,反受其咎。不知陛下可有决定?”了尘有言在先。 “不知仙长所说其咎究竟是何事”。弘治皇帝问道。 “陛下之咎,在江山社稷,在皇后太子。禳星之法,质在交换。陛下需要付出一物,而换司命一笔。平衡之法,天道根本。”了尘答道。 弘治皇帝沉默了。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他在乎的东西,无非就是祖宗的江山社稷,和自己身边的皇后太子了。一边是自己行将西去,一边是自己活命的希望。弘治半响无声。最后还是无法拿定主意道“天色不早,还请仙师和令徒于宫中休息一晚。皇后和******朕招待一下”。 了尘没说什么。本来事情干系颇大,自然不是马上能拿主意的。要是弘治皇帝马上就拿定主意。了尘反而要先行一步了。宫禁虽眼,自己却不放在心上。倒是身后云华抱着不怎么安分的白狐狸翻了翻白眼——刚刚早上好不好,怎么就天色将晚了? 云华的小动作却被皇后看在了眼里。云华长相可爱,这一番动作却是让一直想再要个孩子的皇后爱心大起。对着云华笑了笑。云华本只是习惯性的白眼。突然发现有人在看自己。便也将眼光扫了回去。于皇后大眼小眼的看了起来。样子萌得不得了。这下皇后是真心喜欢云华了。 皇帝说要考虑,了尘就只能等待了。不久,了尘便和太子回到了东宫。而云华和小狐狸却被皇后娘娘拐带去了坤宁宫。了尘知道弘治皇帝后宫就皇后一人。颇为清静,见云华兴致勃勃,便也允了。只是叮嘱云华功课不可忘记,便随他去了。 “ 第二十九章 积善之法可以增寿 了尘在东宫和太子相处颇为愉快,人说武宗信佛,其实未必,泼脏水的可能更大。因为从来正德皇帝都是个小孩子脾气,好奇好玩或许有,真多么虔诚未必。至少现在了尘和太子一起谈玄论道,朱大太子都能说出一二。难道太子又虔诚道教了?太子对修仙之事颇感兴趣。了尘被纠缠不过,只能给它讲一讲修仙之事情。就在了尘在想从哪讲起的时候,东宫大殿里挤进来了一大堆太监宫女什么的,刘瑾,张永,马永成、高凤、罗祥、魏彬、丘聚、谷大用等等。好嘛!正德八虎算都到齐了。然现在朱厚照还没登基。所以八虎还名声不显。了尘倒不是很忌讳。清了清嗓子道;“但凡修真,必舍人间亲情,权力,财富,生命等等一切。既入此途,人间的一切都不再关联,不知道在座各位可舍得?“ 众人不语。朱厚照倒是问道;”敢问为何意入仙门,就要舍弃一切。父母妻儿都不要吗。那忠孝节义怎么办?“ 了尘暗道太子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一下子就问到了点子上;“修真无岁月。若能功成,则岁月长久。你之父母妻儿能相伴几年。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离你而去,你可能无动于衷。若是牵动道心。便会为心魔所破。不是坠入魔道,就是走火入魔而亡。到头来两两皆空,反不如斩断尘缘。道心唯一了。凡是有权力者。忙忙碌碌,时刻防备权力争夺。哪还有心思静心修道。方外之人,所求唯有道行精进,贪婪财货,有岂是真人?人有欲,则心有遐。瑕留而心魔起。所以才要方外之人少沾因果,莫惹凡尘。” “原来如此,看来那些要金要银的都是骗子了啊!”朱厚照恍然大悟道。 了尘笑了笑道“也不尽然,仙途艰难,望之无终。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道心坚定,始终如一。若是仙途无望,自然便会去求人间富贵。但修道之人上提天心。是不会真的沾染权欲,为权为利的。” “哦,那为何仙师修炼有成,却要入这红尘打滚?”朱厚照不解地问。 “无它,历练,因果,功德,遗愿而已。’了尘道。 ”能详细说说么“朱厚照问到。 “静修可以练法力,却不可练心境。心境不到,反而容易受其反噬。所以红尘来去,可以历练。若是道心依旧,自然道心圆满。我来世间,受天地供养,自然要还天地因果。而今灵气稀薄,清修之下,道难再进。唯有希望功德加身,求天道借力修行才可圆满。再有是有先师遗愿,为玄光官发扬光大。所以不得不来。” “哦”朱厚照了然道;“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帮你向父皇讨封,帮你完成师父的遗愿”。 “福寿无量天尊,贫道多谢太子了”。了尘道。 “我若舍弃一切。能不能修成神仙”。朱厚照问。 了尘却吓了一跳,这拐带太子。还要不要再大明呆了。忙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朱厚照不满意了。 “殿下身负江山社稷,大明传承。有天地大任在身。其间因果非比寻常,若是谁欲引殿下入道,将受天罚。除非骗子。不然谁也不能如此。”了尘想了想措辞又道:“古往今来。殿下可有听闻天子储君修炼有成?” “是哦,想当年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花过好大力气求仙问道,却没一个能成功的”朱厚照明显失望;“出了个要当和尚不当皇帝的梁武帝萧衍,花了那么都钱财,还不是竹篮打水啊!” “为人君,为天下至尊,已是人道极致。受天下气运当思回报。广济黎民。而不该去修仙问道,失天地人望。失朝廷气运。梁武帝萧衍晚年有侯景之乱,未尝不是人道有怨,天道行罚啊。反不如学三皇五帝。皇帝之身,普及黎民。反而功德在身,于人间有大作为。反而可以得天垂顾。身死之后,上天封神。”了尘说完,朱厚照的眼睛一亮,又明显高兴起来道“多谢仙长,我怎么就会讲道学秦始皇,而没想到三皇五帝呢?” “太子慧根深重,若得勤勉,必成一代明君。”了尘捧趣到。 “哈哈哈哈”朱厚照竟然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地大笑起来。 了尘想不到的是和太子朱厚照一番对话,竟然会被起居注记录在案,随着了尘修行有成,名气越来越大。这番对答出现在了人前。算是作为玄门和君王关系的一种解答。被无数臣子用来堵皇帝崇佛兴道的有力武器。 了尘一番话语当天就被送到了弘治皇帝跟前。皇帝看了长舒了口气欣慰道“大善,果然不愧得道真修。这番道理为什么以前就没人想到呢?“虽然大臣们没能阻止皇帝召见了尘。但满朝大臣的话未必没有让弘治皇帝担了一份心。怕了尘心怀不轨。如今算放下心来。请了尘设法为自己延寿了。 而此时,云华却是在皇后哪里乐不思师父了。了尘和太子到了坤宁宫的时候,云华和童心大发皇后正拼命用果脯逗狐狸转圈呢。皇后也似乎暂时忘却了皇帝病重的忧思。好久没见到笑容再次回到了脸上。 太子见了。颇为欣慰道”母后还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了尘点头,外面都传言太子和皇后关系淡薄。看来真的是传言了。毕竟是亲生母子。外面传言无非是想先否认皇后和太子的关系,然后用这个关系佐证朱厚照是弘治皇帝的儿子。其目的如何。一看便知了。 ”皇儿和仙长来了啊,宫女也不通报下“。皇后道。 ”是儿臣不让他们打扰母后的。“朱厚照忙解释到。 ”仙长你这徒儿着实可爱,还有这小狐狸,白狐在古代可是祥瑞啊。不知道仙长怎么得到的“皇后问了尘。 了尘大汗。这皇后不会也想要一只吧?只能把这小狐狸的故事讲给了皇后听。皇后听了竟然落下泪来,”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可怜的白狐,可怜的小狐狸。“说完竟然一把犹在桌子上傻傻转圈的小狐狸抱在了怀里。小狐狸不知道是和皇后混熟了,还是真那么有眼色。竟然没挣扎,就静静地躺在了皇后怀里。平日里除了了尘和云华不让旁人碰的,见谁咬谁。 ”本宫一直以来都想要个女儿,却一直没有达成心愿。如今我和云华倒是挺有缘的。我想收云华当干女儿,以后在京城的时候也好来陪陪我。仙长以为如何?“皇后问道。 皇后要收云华做干女儿。那云华岂不是就成了公主了。皇后此意应该是在拉拢了尘。希望了尘真心为皇帝延寿尽力。二来也是真心喜欢云华了。 了尘思付了一下稽首道”贫道代徒儿谢过皇后娘娘“说完望了云华一眼道”还不谢过皇后娘娘。“云华忙站起来恭恭敬敬地磕头谢到”谢皇后娘娘“。皇后一笑到”还谢皇后娘娘,你该谢谁啊“。云华果然机灵,当即改口道”谢过娘“。一句话甜甜糯糯的。可把皇后逗笑了。连忙拉了起来,放在自己身边了。 家常谈完,皇后换下了愁容道;”江山社稷,是祖宗留下来了的。皇上绝对不会拿来交换的。而皇帝也是一个非常重感情的人,不知道仙长可有别的办法?“ 了尘为难地想了想道”还有一法。不过条件苛刻罢了。而且效果未知“。 皇后和太子大喜道”还有什么办法?“ 了尘一字一句地说到”积善之家可以增寿“》 第三十章 天子宏愿,向天借寿 举凡祈福,无不是向某位神明祈祷。但祈寿则需要北斗应答。不然你找阎王爷没用。 北斗司生司司,司成败祸福。所以在会有禳七星延寿。但天子之寿关乎天下运转。所以没有偌大助力,是不可能成功的。 了尘向弘治皇帝提起的几个延寿延命之法不过等价交换之法,几近魔道。若皇帝当场答应,天道感应,或许弘治皇帝真的可能多活几年。但大明能不能活到崇祯吊死煤山的那一刻就不知道了。 弘治皇帝的疑虑至少证明他绝不会是一个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涛天的无德之辈。千古艰难唯一死,皇帝能疑虑就够了。因此了尘才会想皇后坦言功德借寿之法。 不一会,弘治身边的首领太监就过来了坤宁宫请了尘道长过乾清宫一行。 再次来到乾清宫,弘治皇帝的颜色更差了,看来如是借寿不成,弘治皇帝在人世间的时间就不多了。皇帝显然刚刚用过了药,乾清宫一股浓浓的药味, 行礼过后,皇帝便直接开口问道;”你说的方法,我也考虑过,但实在有干天和。所以绝不可为。不知可有替代之法“。 了尘道:“替代之法确实有,但从来没有人试过,究竟不知道能成功。而且此法虽可延寿,却需要皇家百年如一日,归还天道赐予。” 皇帝听了尘说可以不再行那损人损江山社稷之法,明显感兴趣起来。微微坐起来了一点道;“给仙长赐座”。皇帝令下,几个小太监搬来了一把凳子,了尘稽首算是谢过圣上。想了想道:“凡祈天之法,无非顺天应人。陛下欲延福添寿,顺天自是所无。现在要求的是应人之法。“ ”但请仙长明言,有何应人之法?“皇帝急问。 ”应人之法,无非行善。功德积累,可以一球天恩“了尘道。 ”那朕这就下令减免天下赋税,大赦天下,仙长以为如何。“弘治皇帝问道。 了尘摇头道;”陛下见面赋税,虽然好意,却难恩惠天下。牢狱之中,虽有善良,却亦有大恶之徒。大赦天下,功过各半,难以为凭“。 皇帝尴尬了。了尘这几乎是明说了陛下你减免赋税,只是亏了国家,肥了官吏,老百姓该交还得交。你大赦天下,牢狱里好坏各半,岂不是冤狱成堆。好在弘治皇帝涵养甚好。不然非得叫人把了尘拖往菜市口了。 ”那朕大修宫观可得天道怜悯?“皇帝底气不足了,弱弱地问到。 ”陛下大修宫观大可不必。道家无有三宝,清静自修,不用浮屠七级。陛下若要功德,可于各地成立皇家直属孤寡收容之所。大庇天下。孤儿当善给衣事,教起谋生之能,并择起优秀者习气文武,此些孤儿受皇家恩养,受天子之教,当全心忠诚于陛下,也可谓陛下增其人望。而失孤老人若朝廷善养终老,可为陛下得善心之实。可谓陛下增添冥福。有此二者。则可祈天一行。“了尘说到。 弘治皇帝没说话,很仔细地想了想其中的内容,良久才叹息了一口气:”道长所言甚是。但大明已有救济之所,再添何益?“ 了尘笑了笑地望着皇帝。皇帝开始莫名奇妙,但转眼就反应过来。以官员操守。所谓救济之所恐怕早就名存实亡了吧。而后又问”焉知,此救济之院不为污吏所坏?“ 了尘叹气道:”陛下,此功德之所,到皇家救济之行是皇帝陛下私人所赠,不是官衙,也无需官员。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当为天下小儿之母,陛下当为天下小儿之父。“ ”但总要人管理啊.“皇帝知道这是个好办法,但总觉得不妥。 “陛下可遣宫中无靠宫女宦官出任救济院。并招收平民杂工以为所需。一应开支,可有陛下私人出。也可多向权贵之家募捐。但善事之款。当往来清明。不使陛下徒背怨果。而宫中所出,当陛下皇后亲自委派。贫道可行文地府,请为善事者福,恶事者惩。敢坏陛下功德者,地狱之内当还因果。”了尘说出这话时,整个人阴恻恻地。让一旁侍立的太监宫女打了个冷战。 “甚妙”皇帝听罢赞同了,世人也许不谓王法,但阴司地府总有敬畏之心。而宫中多有年迈之人于宫中素斋礼佛,求来生福报。与其青灯古佛,不如去抚孤赡老,积取阴德,日后好有来生福报。 ”仙长。朕还有一事,这济孤之法确是善事,却是细水长流之事,缓不济急。朕恐怕等不到那时候了吧?“皇帝问道。 ”陛下。如此功德积累的确缓慢,但贫道却可以以此事为凭向天祈福,陛下也需明发天下,并于贫道祈福之前,发下誓愿,愿意还此心愿。上天有感,自然可以先为陛下延寿,日后陛下还愿就是“。 ”哦,“皇帝大松口气。暗道”原来天道功德也是可以借贷偿还的啊!“ “那还烦请仙长准备禳星祈天之事,若有所需,直报与朕知晓便可,宫中人员物资尽可调动。我让太子协助于你。“皇帝给了了尘一个便宜行事的旨意。了尘心中了然。当即告退。回到东宫与太子商量要准备之事了。 此次祈福事关重大,却不是草草能了事的了。首先是禳星法坛。北京之地没有比天坛更好的祈天禳星之地了。只是禳星祈福最忌打扰。到时候需要外围禁军封锁,严禁出入。只是天坛乃天子为社稷祈福之所,到时候又免不了文官们唧唧歪歪了。天坛四周需布下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一百零八星旗。旗帜需要按周天星斗分野布阵,最好以枣木为杆,丝绸为旗。天坛中央立下北斗七星星君神位,另要紫金为盏,十年以上灯芯草为灯芯,七星灯七盏。按北斗方位布于天坛之中。另外需要紫檀木香五百根,香油十斤。另童男女各八人,最好是道童子,。。 了尘向朱厚照将所需事物一一交代之后,便回了自己站住的地方开始准备祈福要用的符箓,法器,文纸,章裱等物。而朱厚照将了尘交代的物品一一记载了纸上火速差八虎去办差了。 第二天,创办各地皇家济孤院的圣旨在皇帝强硬的态度下强行通过,明发天下。而且旨意上有强令各地官府配合,但不得丝毫干涉其中事物的说法,让天下官员大为气愤,这不是摆明了不信任官员”操守“吗?于是各地奏章雪花般地涌向了皇帝带病理政的案头。皇帝看了几份后冷冷一笑。令太监将所有反对的奏章找出,厚厚上百本,让太监送往内阁道:“朕自信天下官员都是饱读圣贤书之人。当安贫守道,廉洁如水。朕意交出济孤院。但天下官府难免有害群之马。所以请内阁作保,保济养孤儿老者的钱绝无半点贪墨。如若不然,愿同领其罪。”内阁各位大学士听完,一顿心塞。天下官员德行如何,作为大佬岂会不知。自然不敢作保。只得言;'皇家恩惠,官府不宜插手“并严厉斥责各级官员,不得胡言乱语云云。 十天之后,了尘沐浴更衣,静心养气准备完毕,前往乾清宫恭请皇帝驾临天坛,开始禳星祈福。 第三十一章 天子禳星,百姓祈福 禳星祈命,却是要本人亲至的,若连这点诚心都没有,大司命为何要帮你延寿?所以皇帝病情再重,也必须亲自前往天坛。 了尘当天早早换上七星法衣,头戴七星道冠,身背桃木法剑。打扮利索,和太子一起到了乾清宫。而皇后和云华早早就到了乾清宫内了。云华见到了尘眼睛一亮,小狐狸却不管什么礼仪,急忙从云华怀里跳出来,一下子飞扑到了了尘身上。弄得了尘尴尬不已。小狐狸的意思很明显;”几天没见,想你了“。弄得了尘丢也不是。抱也不是。太子和皇后见了,都不由捂嘴一笑。连皇帝也露出好久不见得一丝笑容。 ”陛下,禳星七天。陛下必须亲自坐在法台上。所以贫道有丹丸七颗,可为陛下七日所需“。了尘知道皇帝的身体绝对撑不住七天的法事。所以早早准备了七颗丹药。虽然无法治愈皇帝的病情,但七天之内却可不让皇帝疾病发作。而且坐卧起行,与常人无异。了尘拿出一个玉瓶。首领太监见到突然脸色大变,正待呵斥了尘无状,陛下所有入口之物皆须太医院认可内务府办理。这等来历不明的丹药岂可给陛下胡乱服用。可皇帝却先开口了道:”哦,仙长有如此神丹,怎么不早拿出来,也免我这些日子的病痛之苦..‘了尘愕然,过了一会儿才答道;“陛下,丹药之物不宜多用。若草木之丹尚是药性平和服之无碍。但五金之药,却不可草率入口。我的这七颗丹药是这几日聚灵所化。不过一团灵气聚集成丹而已。可以养身,但恐怕不能治病。”了尘说完,将玉瓶交给了首领太监。太监无法可想,只能硬着头皮将玉瓶呈给了皇帝。弘治皇帝急不可耐地拿起玉瓶,倒出丹丸,一颗颗不过小拇指大小,却隐现五彩光华,却是五行灵气的光芒聚集而成。皇帝将其中一颗拣起含进口中,丹药入口即化随津内腹,片刻腹中便涌起一团热气,瞬间游走全身各处,身上顿时出了一声细汗。身上顿感轻松不少。待细汗出完,皇帝惊喜地发现自己身上已然病痛全无,竟然一口气坐了起来。把身边的皇后,太子还有太监吓了一跳。 “哈哈,了尘仙长的丹药果然神奇。朕好久没有这么全身轻松过了。”皇帝病痛一无,顿时心情就好起来了,对这次禳星之行,更是信心十足。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皇后和太子领衔。满屋子太监宫女立刻跟着跪下贺喜。皇帝好心情地摆了摆手道;”现在贺喜太早了,留待七天之后吧。“说完,自己从榻上爬了起来。把身边人吓得脸都白了。”皇上。您得小心点啊。“皇后忙过去搀服自己丈夫。”没事没事。我现在感觉好极了.“说完将头转向了尘道;“了尘仙长若然高明,待事毕,朕一定重谢。” 皇帝说完,带着一众人等走出了乾清宫。此时乾清宫外早站满了朝臣。见到皇帝竟然自己走了出来,不由大为惊异,不是说皇帝已经病得起不了床了吗?莫非传言有误?呆了半响,才反应过来,纷纷跪拜行礼。 皇帝笑着站在那里。看见大臣们的惊讶反应,心中大为满意。跟身边的太监道“宣旨吧”。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前往天坛祈福,不为外事相扰。闭关期间,皇后与太子监国。内阁诸卿及各部官员,当悉心国事,照章办理。若无法绝断,叫内阁及皇后太子商议处理。钦此”太监念完。众臣拜受领旨。皇帝抓住皇后及太子的手道“朕不在的日子,就要辛苦你们了。” “臣妾,儿臣不敢”。皇后太子忙应到。 “摆驾启程”。皇帝坐上了自己的御辇,了尘等跟随其后,加上随侍太监宫女,护卫锦衣亲军,大内侍卫,护卫禁军。浩浩荡荡几千人,想天坛开拔而去。 皇家摆出如此仪仗,哪还有人不知道皇帝陛下出宫了。纷纷涌到道路两侧想要一睹天颜。了尘见到街道两边挤满的人群突然福临心至。快走几步,在皇帝随身太监耳边说了几句话。太监赶忙小跑几步,将了尘的话禀告了皇帝。皇帝自无不允道“准了”。太监领完旨。马上离开队伍,向顺天府衙而去。 当天顺天府就出了公告——圣上天坛祈福其间。凡每日早晚颂道经三篇者,给钱百文。 也没说怎么才算颂经三篇,百姓一见有钱可以白领,也没见官府要什么证据,谁知道自己诵经了没有。这简直就是全京城的福利太派送了。京城百姓奔走相告。倒是有不少人开始真心祈求皇帝陛下身体安康,万寿无疆了。 到达天坛时。天坛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完毕。皇帝先到了祈年殿,拜祭了皇天上帝之后,便由了尘带着给七位星君神位恭敬地点起清香三柱。祈求星君保佑。一切事毕,了尘将云华留在了哪里。云华和另两名道童要负责燃香,日夜不停,不得让香火熄灭。走完祈年殿,便道了圆丘。七星灯就摆在了这里。周围围起了布幔。布幔旁边还有大捆雨布。防止夜风将星灯吹灭。也防止天气变化。而七星灯前,有一个蒲团。那是皇帝静坐的地方。七天之内。每个夜晚,皇帝都要坐在上面,静坐养神,只有等七星隐没,日之将出之时,才能离开去休息。 了尘一路上将禳星仪轨向皇帝一一道明之后告退而出。一个人到了七星石旁边。摄出一个蒲团,就在七星石边上闭目静坐起来。等待日落星出。七星闪耀北方天空之时。 第三十二章 七星耀明,北斗司命 星空如洗,星空闪耀。北斗七星坐镇天北,俯瞰人间。 弘治皇帝端坐七星灯前,静息摒气。看着了尘在七星灯前颂念经文。 “照耀开明炬,氤氲导惠香,经尘归紫极,元气合元皇”了尘经文念毕。一声轻喝到。脚踩七星步,将桃木法剑向下斜指,仰头北望星空片刻。心中默祷。 “台座辉三级,罡光射七芒,归真知命处,福寿自然长”七星第二韵开启。了尘唱到。 北斗照耀镇中天,斗转璇玑福寿篇。 本命星官来下降,命由天府消灾愆。 生天生地更生仙,延福延寿更延年, 真文本是皇人篆,经号金口字字宣。 香供养,长生保命天尊。 了尘念完北斗禳星经文。又将桃木法剑斜指向天。脚踩天罡步。向七星灯走来。每走到一盏灯前,停留一刻。星灯变无火自燃。七星灯亮。了尘回到了自己法坛后面。从法坛上用木剑挑起符裱三道。清叱出声“敕令”。符裱无风飞起。竟然直上云天。半空中燃烧起来。化为一团火光。继续向天空飞去。直到消失在天际之外。火光似乎还在燃烧的样子。 “恭闻,上帝垂科,至真阐教,皇老宣玉局之旨,北斗降玄灵之书。玄妙难言,圣功莫测。今有信士弟子,建生于○年○月○日时,行年○○岁,命系○○宫○○星君属下,染患痼疾,医药罔效,虑为流年不顺,运限迟留。切念弟子等,身属 北斗,命由天府,凡有厄难,投告北斗,即获康泰,是故虔礼四十九回本命星君之号,冀消百千万种故违误犯之愆,羽众慈悲,礼斗如法”了尘法事不断,继续念起经文。手上木剑不停,一道道符箓飞起,投向圆丘之台外面的天罡地煞星旗。符箓即到。星旗无风自舞。了尘一一看罢。从法案上挑起最后一道金色符箓道“。禳祈星君,延福添寿,三请星君,法外开恩。众生业果,功德相偿”。说完,符箓化为一道光芒投入到了七星灯第一灯内。登时摇光星灯大放光芒。 “陛下,请立誓言'.了尘见灯光大气,催促皇帝到。 ”朕为天子,诚心祈命,禳星北斗。俯首上苍。朕当上应天心,下济黎民。救助孤寡,不使寒饥。少有所学,长有所用,壮有其家。老友所终。敬天爱人,礼天法祖。若违此誓,地灭天诛“弘治皇帝对天三拜,肃然言誓到。 皇帝话音落下,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六盏星灯也一一光芒大盛。了尘见此告诉皇帝陛下道。”禳星已达,就看天意了?“皇帝了然道”是啊,一切都看天意啊!“ 了尘凭空摄来一把铜钱,递与皇帝道:”陛下,禳星之法,寿极六十。贫道这里有铜钱六十枚。请陛下默祷上苍,然后将铜钱抛下。一枚一年。几枚向上,延寿几载。 皇帝一听,马上正色接过铜钱,双手握住。默默向天祷告。然后一把铜钱抛向了地面。铜钱翻滚而下。撞到天坛汉白玉石上。叮叮作响。带所有铜钱落定。弘治皇帝就急不可待地一一查看起来。反,反,反,正,反。。。。皇帝亲自查看了好几遍。才失望地确定了下来。六十枚铜钱竟然只有三枚朝上。一枚一载。自己禳星祈命也就最多三年而已。 了尘见皇帝明显沮丧起来。忙上前安慰道;“陛下,天意难改,能增寿三载,已是古今天子唯一一例了。”了尘显然安慰人的水平不怎么样。皇帝陛下苦笑到:“有什么不知足的。能不能得到这三载阳寿,还不一定呢。”说完打起精神来,有坐回了自己的蒲团之上,诵读起道经来。 了尘一呆不由竟然佩服起眼前这位君王的心胸气度来。看来这位君王能让文臣们死命夸他,的确是个胸襟广阔地人。 了尘该做的已经做完了。也一样回到七星灯前的蒲团上,与皇帝相向而坐,却是眼望北斗,心神瞬间沉入了那无尽的夜空之中。神游天际。 鸡鸣天下白,七星灯火依旧明亮。了尘心中大舒了一口气。第一天过去了。一切顺利。只要七日内星灯不灭。弘治皇帝便算禳星成功。自己也算不负皇后和太子所托了。皇帝见一日法事已毕,一切安好。心情变顺畅起来。自己站了起来向了尘拜谢到:‘一切有劳仙师了“。了尘忙道:”陛下之福,非贫道可以贪功“。 ”呵呵,仙师不必推辞。朕是真心的。“皇帝说完,向圆丘外面走去休息了。而了尘则回到了蒲团之上,继续静坐调息。 第二天,夜风徐来,吹得布幔哗哗直响,星灯等火摇曳。皇帝大急。了尘只得将桃木剑悬空而立。几身咒语响起。周围百米之内。夜风立止。星等恢复平静。皇帝见得大为惊奇。 第三天。却是天色突变,半夜细雨飘落。了尘只能使出避雨咒。保得星灯周围百米无风无语。星灯恢复正常。了尘舒了一口气后,不由由担心起来。这两天风雨皆来。明显天道考验到来。看来以后的几天不会平静了。 果然,如了尘所料,第四天,竟然有一名御史强闯天坛,御史态度强硬,禁军竟然拦截不住。一直让他冲到了丹陛桥头,了尘心中有感,立刻闪身而现,把那御史一巴掌打翻在地。这时才被从里面冲出来来的锦衣卫亲军拿下捆绑起来带走。外围的京营士兵却始终不见作为。了尘摇了摇头。这京营竟然这么早就废了,难怪李自成可以不战而下京师。一个御史就将他们吓成那样。还能指望什么。文官的威风也算充分发挥了。 回到园丘,了尘默然不语,继续端坐如仪。遥望北斗。皇帝陛下也没问什么情况。第二天天一亮。一道圣旨从天坛发出。那名御史被拿进昭狱待审。而一同进去的还有京营指挥使,以及当天值日却擅自离岗的成国公之子京营参将朱朝。显然皇帝陛下对昨天夜里发生的事情非常震怒。只是尚在闭关途中。不便处理。只能暂时关押。容后处理了。当天京营回营,另调御马监军队五千前往天坛宿卫。显然京营已经让皇帝陛下不再信任了。一时间京营官兵人心惶惶。到处求告门路调离。 第五天,半夜竟然下起冰雹。好在早有准备。圆丘之台上拉起了厚厚的雨布。把冰雹档在了外面。了尘和弘治皇帝听着外面冰雹砸响,心思不由沉重起来。这还有两天。不知道又会有什么偶发事件发生啊? 第三十三章 星灯欲灭,天道难测 越近成功,越易垂成。当年诸葛武侯何等天聪,也不免为天道所算,功亏一馈。 灯明六夜,天坛周围忽然鬼影幢幢,鬼哭狐鸣大起,摄人心魄,乱人六识。北京来天子之所,龙气镇压之地。天坛为社稷祭祀之台,上接天庭,下联黎庶。怎么可能出现这百鬼夜行的状况。心魔生乱,幻想而已。若是就自己大可静心守神,九念归一心魔自解,幻象自灭。弘治皇帝大惊,几欲站起。了尘先行一步对皇帝道;“陛下,幻觉而已,听听周围,可听见士兵大哗?能见到这情形的就我们两个而已。陛下,守神静心,则百邪不侵。”弘治皇帝这才稍稍安定道;“朕还以为朕真的失德至此,使天坛社稷之所鬼物来去。朕何以面对天下?” 灯明七夜,星空依旧璀璨,而七星灯火,却将明将息,天道天心,就看这一夜结果了。 弘治皇帝继续端坐灯前,默诵静心咒语。以求心境平复。了尘却举目看向了坐镇北天的七星之斗。惶惶忽忽,自己似乎又有了那个漫步在周天星辰的感觉。群星闪耀,自己就走在了一片星光之中,只是这次不再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却是盯住了北斗的方向,一直前行。 星灯火光渐渐黯淡,只如黄豆大小。弘治皇帝见了,额头汗珠滚滚而下,开始坐卧不宁。还在快二十年帝王生涯养成的涵养还在,还能努力控制住自己站起来的冲动。眼睛瞥向了了尘,见了尘依旧神色平静,才放下心来,告诉自己”每临大事需有静气“.若是知道如今了尘早已心神不在此地,不知道心中该如何感想。 了尘不知道自己离北斗星有多远,只是本能地追逐而去,却不知道就在自己追逐的时候。七星灯已经几近熄灭了。 或许真是天机一线,或许弘治皇帝生机未断,就在了尘追逐的时候,忽然有所感应的回了一下头。却看到了灯光如豆和坐卧难安的皇帝。了尘大汗,这才想起自己还在禳星之中,立即停下脚步。心神瞬间回到祭台之上。了尘盯着将灭将息的星灯。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直珍藏的那一点点星辉。”去“了尘一声断喝。星辉化作点点光雨,落入了起盏星灯之中。七星灯火果然又变得明亮起来。了尘却心头滴血。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星辉有何功用,但星辉来源那恒古星空何等珍贵。如今却拿来做了星灯的燃料。 了尘面色难看,弘治皇帝见星灯又亮了起来,心中大定。这次抬头往了尘这边看来。见了尘脸色不怎么好,心头了然。虽然不知道刚刚了尘抛出来的那阵光雨是何物?却肯定不是平常能得到的东西。知道了尘痛失宝物的皇帝也有点愧疚了。毕竟了尘是为了给自己禳星延命的缘故。于是正色到:”多谢了尘仙长。仙长之恩朕当铭记在心“。 了尘这才回过神来暗道”自己怎么突然如此道心不坚,为外物所获了?“忙收起杂念,知道自己刚刚肯定脸色难看。忙面带愧色地道:”外物而已。陛下不必挂在心上,“说完。望着地上的七星灯对皇帝道;”星辉续火。恐怕不能坚持太久。陛下还请端坐。无论如何不要为外物所扰。贫道可能要神魂离开一会。陛下切记切记“。 了尘也不待弘治皇帝回答,便自坐蒲团,掏出罗盘放到膝上。神魂却离体而去。直向天宫而去。 金丹修为,尚不如地仙之流。到达天宫便属勉强。了尘手持罗盘定准定星位。咬牙一气冲过了九天罡风,直把自己弄得神魂打伤,险些魂飞魄散了。罡风既过。前路再无阻碍。了尘将罗盘收起,就往北斗星宫来了。 烟霞缭绕,玉宇琼楼。这便是天庭所在了。了尘曾无数次幻想过天庭的模样,但见到却依旧震惊不已。灵鹤飞舞,地上四季花开不败。远处楼宇白玉为基,碧玉为屋。金光闪耀,七彩纷呈。了尘傻呆呆地在了星宫门外,张大了嘴巴。那样子要多蠢又多蠢。不时有仙家男女进出星宫,看见了尘的模样掩笑者有之,鄙夷者有之。却不知道星宫之内,有个身穿东华帝袍的人现在已是面如黑漆,恨不能一巴掌拍死这丢人现眼的蠢货玄玄徒孙了。 ”帝君莫恼,凡俗之人第一次到这种地方,难免有些惊讶不足为怪“。摇光星君比较”厚道“安慰那位正为门外丢人徒孙发火地仙人道。只是说这话的时候却面带笑意,怎么看都诚心不足的模样。 ”是啊,如今凡间仙路几断,灵气近无,你这门下徒孙还能修到这般地步也算天地异数了。帝君该感到骄傲才是。想这天庭之中,在人间道统无数,就这么一个能闯到天庭的了。帝君该为道统有承高兴才是“。开阳星君有点看不过去了。开口道。 ”若非如此,我早不管了。天下蠢人何其多。偏就他敢改天换命,天子之身。真龙之气。岂是说改就能改的。牵一发而动全身。因果无数,怎能惹下这滔天因果?“帝君说起这事情来犹自气愤不平。 ”是啊,天道大势可顺不可逆。这件事情实在难为啊“。众星君叹气道。 就在星君们叹气的时候,了尘终于醒过神来,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懊恼不已,简直丢人丢上天了。看看星宫门口守卫的天兵眼神就知道了。了尘涨红着脸作镇定状到了星宫门口道:”弟子大明湖北京山玄光观了尘求见列位星君,烦请通报“. 天兵瞄了一眼眼前这道人道”若无有天庭职位,星君公务繁忙,不便接待。还请回吧“。 ”啊“了尘傻眼,一时间不知所措。或许因为刚刚了尘模样可乐,天兵对其有点”好感“。又道”若,你有师门之名,或可列外?“了尘大悟。原来在天庭也要讲后台的。将自己祖师挨个数了一遍,除了吕洞宾为上洞八仙有点名气外,好像还没出过能在天庭混得开的。”嗯,上洞八仙”了尘灵光一闪。自己祖师蒙鈡权离教授仙法。而鈡权离不就是东华帝君所教。那自己岂不就是东华帝君不知道多少代的徒孙。东华帝君坐镇东天,贵为天下男仙之首,面子应该不小了。自己作为徒孙借下名字,他老人家应该不会介意吧。“弟子东华帝君门下,求见列位星君”说到做到。了尘立刻搬出了自己头上的一个顶头大boss出来。心中暗祷帝君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却不知道东华帝君听到这孽徒孙竟然敢拉他的虎皮,一时间脸上煞是精彩。原来还以为他顶多有胆子借下吕洞宾的名号来着。谁知道有人胆子实在不小。虎皮尽往大了拉。 第三十四章 星宫求助 老君法旨 那天兵听到了尘报出偌大家门,吓了一大跳。心道“你有如此来历,你早说啊,装什么大头蒜啊!”心中郁闷,赶紧跟旁边的那位交代了一下,亲自进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天兵过来说到:”星君有情“。便放开大门让了尘自己进去了。 待了尘你进得星宫。只见行宫处处星辉点点,不知道什么材料所制。整个星宫一片星光朦胧,让人如坠星河。星宫面积极大,大道进了里面的了尘觉得自己走在星宫里,就像一只蚂蚁在紫禁城里爬行。周围都是周天星斗各位星君的星宫。北斗坐镇北天,位于紫薇星宫之内。归北方真武大帝管辖。了尘便一直北行,看见一座巨大的行宫,那就是北斗星宫了。 ”弟子东华帝君门下求见北斗列位星君“。一回生二回熟。现在了尘扯起虎皮来也不感到羞愧了,大大方方地说道。 ”进来吧“。星宫里穿来一声应答便震得了尘神魂不稳。了尘暗叹:”自己比起上古大神们的修为实在还在差得太远了啊。“整了整衣冠,快步踏入了星宫的大门。 走进星宫,便看见摇光,开阳,玉衡,天玑,天璇,天权,天枢列位星君端坐在星台指上,看不清面容,似近在眼前,却又似远在天边。了尘收摄心神,重重一礼拜到:”弟子了尘拜见列位星君“ “小儿胆子不小,上回你逆请七星,我们帮了你,这回你又来了?”七星中的摇光星君首先开口了。说完,大袖一挥。星宫大殿上出现了七盏星灯的投影。正式了尘禳星的星灯。 “你倒聪明,知道以星辉为由,点亮七星星灯,但些许星辉,能撑几个时辰?所以你就前来求我们帮你赐下福音,给那位天子延年?“开阳星君接着说道。 ”天道运转,自有天数,岂是可以认为扭转的?“玉衡星君不以为然。 ”小子,看你修行不易,还是放弃吧,天数早定,这弘治天子当于明年五月七日殡天以上不可更改。又何必执着,以致误了修行“。天玑星君劝到, ”是啊,若是平常之人,延寿增福也就罢了,天子之寿关系天下气数,因果浩大,不可妄为啊!“天璇星君也摇了摇头道。 了尘此时心中已然一片冰寒,几位星君一直否决了自己禳星延寿的祷求。 ”小道友你身居功德,正式天道眷顾之时,何必强行逆天而为,大损气运。现在正是你该潜心修道,以求正果的时候。何必呢?回去潜修吧。莫再惹红尘是非了。“天权星君语气温和,却是依旧否决了了尘所请。 ”天道大势,不是我等可以更改,这次于这星宫之内解说于你,以是破例。还是莫要强求了。我等顺天之数,代天道定人生死祸福,却不能逆天而为啊!“天枢星君一言定音。禳星延寿结果出来了——不行。 ”弟子早知天命难为,但如今佛道昌盛,道门势微。弟子无法逆转天道。但弟子入红尘,求功德。即为自己求得功德证道一日,也为道门不兴天下。“了尘搬出玄门大义,希望改变结果。 ”你这小儿,倒是机灵,栽这么一个大是大非出来“玉衡星君笑了道。 ”久留无益,回去吧。天数不可改“,。天枢星君依旧道。 ”大道之数五十,天道四十九,总有一线生机。请星君慈悲“。了尘坚持。 ”你怎么如此冥顽不明“。星君们生气了。 了尘继续坚持,自己不能退下去,退了真的就无法更改了。 三十三天外,兜率天八景宫内,道教祖师太上老君缓缓自静修中醒来,睁开眼睛,把目光投向了玉虚宫方向,接着又望向碧幽宫内。良久之后微微一笑道:”大道之数五十,天演四十九。果然有个天地异数。“说完敲了下法鈡,大殿里进来一个童子模样的人”弟子参见老君“。 老君道:“去那北斗星宫传我法旨,玄门了尘功德在身,天道更改,准其所请。但逆天而为,当受其果。叫东华帝君自己去办。莫要天道自己行罚。还有你传完法旨,去人间走一遭,入那门下,广大我玄门道统。去吧“ “啊“童子呆了,自己传旨而已。怎么又要娶人间走一趟啊? 童子不敢违命,急忙驾起云头,赶往北斗星宫而去。 此时,星君们已经对面前的家伙有点痛恨了,要不是得罪不起东华帝君,早让这家伙知道什么叫神恩如海,神威如狱了。 了尘现在也是在勉励支持。明明知道希望已经渺茫,却就是不肯放弃。因为这是他的道。道心惟坚惟一。不可中途你道而行,不然了尘的道心也就完了。就算不为下面那位天子,为了自己的道心也得坚持下去。 就在星宫内陷入僵持的时候,天外穿来一个声音——”老君法旨到“。 星君们不敢怠慢。忙出迎出宫,了尘也跟在星君屁股后面一起跪受法旨。 ”老君法旨,玄门了尘功德在身,天道更改,准其所请。“童子说完,星君们三拜领旨。了尘也拜在地上心喜若狂——自己竟然真的成功了。却不知道这时候拿传旨童子也在打量他——自己未来的师尊。 童子传完旨意,又向东华帝君处赶了过去。自己还有一道旨意呢。童子想到:”自己未来师尊该不会晓得今天的事情后,报复自己吧“。想完又打消念头:”这是老君决定,干自己什么事情?“ 了尘此时正是心满意足的时候,丝毫不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还在那里兀自想星君们赔罪道谢。 第三十五章 得失之间 境界坠落 弘治十七年冬,天子禳星祈福天坛。第七夜,北斗星光大放,耀冠诸天。司曰“天子开泰,大明永昌”。 北斗星宫。了尘正拜辞了星宫列位星官,刚刚离开星宫大门,天边便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喝道:“孽徒”。然后一张巨掌扑天盖地而来,了尘尚来不及反应,便为巨掌击中,被打落凡尘。 ”啊“地一声了尘神魂归位,却两眼一黑,吐出了一口心血。了尘强自按住心神,也不顾神魂伤势,强提法力将桃木剑提起,作法道“北斗应命,光华大盛,上九无咎,灯火齐明‘。木剑斜斩而下,天空中北斗七星突然光华大放,齐齐闪耀星空,而天坛上的禳星之灯似乎也在这一刹那间,灯光大亮,并随着星光起舞。了尘这时才放下心来,对弘治皇帝陛下道:”禳星已成,陛下放心。待到天色将明,请务必谢过列位星君”。说完,了尘再也支持不住,晕倒在了地上。 待了尘醒来,已经是三天后了。睁开眼睛,感到自己身上似乎压着什么东西,顺手摸去,去发现毛茸茸的,提起一看。却原来是只狐狸。狐狸被从梦中惊醒,也不辨认下情况张口就向抓住自己的“无礼之爪”咬去,却然而咬到中途,终于发现是了尘醒来了。忙住口,改为一声长叫。叫声未落,房间外的大门便被撞开了,脸上泪痕未尽,一脸憔悴的徒弟云华闯了进来,看见了尘醒来。大喜之下扑到了尘身边委屈地大哭起来道:“师父,你吓死徒儿了哇!!” 了尘大窘,忙安慰徒弟道:“云华不哭,师父没事的。你先停下,师父有事情交代于你”。云华哭声暂止。了尘说到:“你去陛下哪里求回上次用来禳星的那七盏星灯,为师有用。待事情一了,我们就回山上去。”云华擦擦眼角泪水道。“嗯,是。师父”。说完又对狐狸叮嘱到:“帮我好好照顾师父,回头帮你弄烤鸭吃”。这才转身离开。了尘松了口气。摸了摸狐狸身上光滑柔软的背毛。暗指盘算前路。 是非得失,冷暖自知。了尘成功逆天改命,却不能不为此付出代价。最后出现的那张巨手应该是祖师所为吧?自己逆天而行,必有天谴。而祖师抢先出手,既不违背天意,又能偿还天道因果,不会使得天道行罚,自己为天道所算。巨掌打伤自己,伤势虽重,却不损道基。也算祖师他老人家早有定计了。自己一直想跟武当别别苗头,那么自己这牌供奉之神就不能低了。回到山上,一定为东华帝君老人家塑造金身,香火常供。当然还有吕纯阳祖师和鈡汉离祖师。当然七位星君也不能忘记。不然以后就不好说话了。自己曾经答应过的。以后玄光观前殿拜祭三清,中殿拜祭三位祖师,后殿拜祭北斗七位星君。自己想要回那七盏星灯,也是为拜祭北斗七星准备。最后那一夜,星灯随星光起舞,明显已得北斗加持,是件难得的禳星行法的法器了。可以直接上联七星的宝物。所以用作长明之灯,供奉星君,既可以香火直达星宫,沟通北斗。而且还可以受愿力香火,以及星君们神恩的加持。一举两得。 不一会,太子就一路小跑了进来,看见了尘大笑道:“我就知道了尘仙长道法高深,修为通天。哪会那么容易出事。”了尘忙感谢太子关心。心里却想的是;“这大概是历史上少有不希望自己父皇早点殡天,自己早登皇位的太子乐吧。” 太子坐在了尘养伤的床边,嘴里巴拉巴拉地将了尘晕迷后的事情一一道来。原来因为了尘的话。当时皇帝不敢稍动。只能等到天亮,拜谢星君之后,便急招太医为了尘治疗。可太医们一直断定,了尘仙长身体康健无有大碍。弘治皇帝陛下大怒。还是钦天监监正出来说了一句:“仙长可能受的是神魂之伤。我等凡人是无法可想的。”这才让陛下罢休。了尘晕迷的几天,皇帝和皇后每天都要来东宫看望几次。 “你父皇身体已经大好了吧”。了尘问道。 “还是仙长厉害,父皇现在已经不药而愈了。所以母后也特别高兴,说你一醒来,马上通知她。我已经派人通知了,放心”。 了尘大汗,总算知道这位大名鼎鼎的未来天子有多不靠谱了。话是能这么说的吗? 不一会,皇帝和皇后连玦而来。了尘连忙起身恭迎,却被皇帝先一步阻止道“是我该谢谢了尘仙长救命之恩才是”。别人不清楚,做在对面的皇帝确是清楚,了尘为了禳星真的不顾一切了。不但拿出了至宝,还以神魂之身强闯天庭,以致神魂大伤。不然何以解释,了尘一回来就口吐鲜血,晕迷不醒。而天上北斗却突然大放光华。自己禳星祈命顺利成功, “仙长大恩,请受朕夫妻一拜“皇帝说到,然后和皇后一起就要下拜。而一旁太子见自己老爸老妈要拜了,身为人子也就跟着要拜。了尘大汗顾不上神魂之伤,连忙上前阻止道:”陛下天上紫薇,可不是贫道能受这一礼的。陛下千万别。“ 皇帝皇后还有太子都懵了。了尘解释道:”天子龙气,命证紫薇帝星。位比紫薇星君。贫道哪敢受礼。否则会有天谴的啊?“皇帝皇后听完才明白过来。便不再坚持。终于开始为了尘延寿之功定调了——首先由皇后代表自己丈夫弘治皇帝陛下忠心感谢了了尘仙长呕心沥血为皇帝,为大明作出的卓越贡献,然后是皇帝表示为了感谢了尘为了”党“哦不!是为了大明所做出的一切,朝廷会帮玄光观大建宫观。并按了尘意思,供奉三清,东华帝君,鈡离权,吕纯阳,还有就是那七位北斗星君。朝廷也会对了尘师徒大加封赏,特别是云华会被皇后收为义女。进入皇家玉蝶。并赐下金册。成为大明的公主殿下。了尘表示感谢,并表示自己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工作,为大明的繁荣昌盛做出自己的贡献。绝不辜负皇帝,皇后,太子以及朝廷的期望。百尺杆头,更进一步。 以上是了尘自己将那天与皇帝谈话内容的脑补。果然中华千年,传承久远。古今朝廷,一脉相承。 几天后,朝廷封赏议定,了尘受封:“天道玄光清微道德普化真人”位居超品。皇帝陛下拨内库白银五十万两为玄光观大修山门,并为玄光观内供奉神明铸造金身。野山也从此为玄光观所有。:也就是所谓的“华山之封”而云华也于次日受封金册,成为了皇后养女,封“康乐公主”。赏赐之厚,连了尘也是意想不到。 后面的日子王公贵族纷至踏来,了尘不堪其扰。只得留下一封书信交与太子,并再次严厉拒绝太子上山求道的请求,只请太子代为向皇帝和皇后陛下辞行。然后带着云华还有小狐狸,飘然而去。 第三十六章 万家灯火照灵台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说来容易做来难。了尘在清醒的当天运息疗伤时就发现自己虽然金丹还在,却灵台蒙昧不明。灵台不明则神识不在。说简单点就是了尘现在空有法力,却没办法使出来。已经与凡人无异了。 了尘只得强压心中急躁,勉强应付了那些达官权贵几天后,再也无心敷衍了。荣华富贵又如何,终不过百年之后黄土一柸。还是自己修为法力方是真啊!于是才有了尘带着云华急匆匆地离开京城。 “师父,我们去哪?”云华抱着小狐狸问到. “嗯,玄光观要大修,没个两三年清静不了。此时不宜回去了。”了尘思付到。 “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来吧,等道观修好再回去。”了尘问云华意见。 “好啊,好啊。只要和师父在一起哪儿都行”。云华把狐狸举起又问狐狸到“是不是,小师弟”。了尘大汗,他什么时候收只狐狸为徒了哇。 了尘和云华走到了京城附近的一处小镇才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临到客栈才发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了尘身上没钱。因为钱财对了尘来得太容易,就一直没放心上,这回出来竟然忘了带钱。若是法力还在,拿块石头也能当金子使,但现在不是困难时期吗?没办法,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了尘只能羞愧地问云华:“好徒弟,你带钱了吗?” “啊,师父,你还缺钱?”云华好奇地问道。 “啊,啊,呃。这个钱财于我们修道之人无甚用处,所以那个。。。”了尘支支吾吾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哦,这可是我的钱,师父以后可要还我。“云华小心翼翼地从身上摸出一个丝绸钱袋来,上面绣着百兽图,面料不凡,绣工精美。一看就知道肯定出致皇宫大内。 ”师父您看这些够不够!“云华满心不舍地把钱袋递给了自己师父。说真的,云华有钱了尘还满惊讶的。因为自己貌似从来没给过她钱的。要什么自己都亲自给她买的。这些钱估计还是皇后娘娘给自己干女儿的零花钱。第一次有钱的云华可想而知有多宝贝自己的钱了。 了尘颇不好意思地打开钱袋,发现里面竟然全是一个个小巧的赤金倮子。估计是皇后娘娘让云华以后打赏用。 ”你放心,以后要多少钱没有?肯定不敢昧下云华仙子的钱的“了尘安慰了下心疼地云华道。心里寻思着这些钱虽然不少,却坐吃山空。自己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回复法力。所以得想个可以细水长流的办法。 于是几天后,朱门镇上多了一下”全真医馆“。大夫了尘,药童云华,编外人员云狐子(云华给狐狸起的道号)。 医馆新开,没什么名气。了尘也不在意,每天开始教导云华静神感气。开始为修真打基础了。”云狐子旁听。黑溜溜地眼睛转得飞快,也不知道听明白了没有。了尘也不管它。妖族修炼自有传承。一切看小狐狸自己的了。 生意清淡,了尘白天坐在医馆里读道藏,晚上苦思灵台重亮之法。却一直没有头绪。了尘无法可想,只能等待机缘自己出现了。 离医馆不到百米的地方有家铁匠铺,专门靠给乡下村民打些农具过活。虽然无法大福大贵,至少比一般人强多了。铁匠夫妻二人有一个男孩,正是七岁八岁狗也嫌的年纪。一天在医馆外面见到了“云狐子”趴柜台上睡觉的雪白身影,大为“仰慕”。于是回家哀求爹帮他把狐狸买来。铁匠不听。男孩大闹,铁匠怒而揍之。这一揍可不得了。他们简家三代单传,就这么千顷地里一颗苗。平日里小孩爷爷奶奶如珠如宝,今天儿子竟然敢打孙子还得了。当即杀上门来。逼的简铁匠虎目含泪地带着妻子儿子上医馆来商量买狐狸的事情了。 简铁匠虽然外表粗犷,却内心温和。小时候他爹也是铁匠,却突发奇想,不愿意再“祖传手艺”传家了。要“诗礼传家”,硬是逼着简铁匠去私塾读了几年。却奈何铁板上长不出书香,只好放弃,继续祖传手艺传家了。到现在简铁匠说话都还斯斯文文的,街坊邻居都对他家好评不断。要不然一个铁匠也娶不到私塾先生秀才公的女儿了。 了尘看着他们一家三口走进来,还一愕,接着发现那家小孩一进门眼睛就盯住了狐狸没动过了。了尘心头了然地想:“要买狐狸啊,别说自己不会干,云华那关就不可能过得去的。” 从那家人进来的时候,狐狸就从美梦中醒来了。只是懒得动弹而已,继续装睡。“你们家的狐狸竟然雪白雪白的。真是少见”。简铁匠抗不过妻儿父母,只能硬着头皮先把狐狸夸了一夸。却不知道当他说到狐狸的时候,狐狸的耳朵就动了动,显然在听着呢。 ”还好还好“只是毛色比较稀罕罢了。了尘早盯着自己家狐狸了,见它耳朵动了动,就知道这家伙鬼精鬼精地装睡偷听呢。 ”难得一见啊。听说这种狐狸最有人性,换从前都当祥瑞的啊,白狐出,天下安“。铁匠继续绕弯。了尘好笑地陪他绕弯。看他什么时候说出目的来。 两人拐了半天,还是铁匠家的娘子眼看自家儿子都快急死了,终于看不下去了道”。不瞒先生。我家儿子见你家狐狸十分可爱。于是想央求先生割爱,银钱什么的都好商量,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铁匠娘子显然比他丈夫有水平多了。不亏教书先生的女儿。 “云狐子”本来听着他们闲聊还挺高兴的,一听见有人要买自己,这还得了,耳朵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尾巴都直了。感觉危险,而直觉了尘可能不靠谱。立马哀嚎一声,跑到后面找云华求保护了。 狐狸突然叫起来,吓了满屋子人一跳。了尘暗笑:”早知道你能听懂人话了,还给本道长装不懂。这下露馅了吧?“ 了尘摆了狐狸一道,心情大好之下也不直接拒绝,便和简铁匠一家说起了狐狸的来历。听得简铁匠一家一愣一愣的。听完还听见简铁匠叹了口气道:”哎,原来如此。那母狐狸也算托付有人了。只是那几个猎人实在可恶了,不伤怀孕母兽古有明训,可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了哇!“ 了尘听得绝倒,这话要换个读书人来讲,还真是有几分悲天悯人。可一个铁匠来说就显得怪异了。这都是曾经”不务正业“跨行就业惹得祸啊! 简铁匠一家终究空手而归。不过铁匠家小孩显然没那么容易放弃,于是经常来医馆串门。每次都给狐狸带些各种肉类什么的。时间久了,和云华,云狐子他们也熟了。倒不那么排斥了。小孩得偿所愿,简铁匠一家也渐渐和了尘他们熟悉起来。邻里之间常来常往,关系很快升温了起来。 简铁匠读过书,虽然没什么天分,却最喜欢和读书人来往。他和了尘在一起久了就发现,不但了尘学问了得,连云华也似乎读过不少书的样子,于是就经常过来聊天。了尘他们反正清闲无事,也十分欢迎。说得多了,简铁匠就不免说起自己的本行道:”这生铁啊,就是杂质多,不过火淬炼,这杂质怎么都去不掉的,虽然四斤生铁打不了一斤精铁,可这钢和铁就是不一样。。。。”了尘听见,心头翻起滔天大浪。忙向简铁匠重重一礼道:”多谢指点“。把简铁匠说得摸不到头脑——自己说什么了? 送走铁匠,了尘急忙跑到后院喊道:”云华,云华,去把那七盏灯拿过来,从今日起,我们要集齐万家灯火才行“。 第三十七章 星灯七盏 借福万家 黄昏将近,已然华灯初上时。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一袭破旧道袍,都带道簪。敲响了第一家的门。 ”这位道长有何事?“开门的是个中年妇女,显然这家家境一般,妇女粗布衣衫。见到了尘一愣奇怪地问到。 ”贫道敲门,一求灯油半两,灯火一束“。了尘打了个稽首道。 ”疯子?“中年妇女不由分说,”嘭“地一声关上了大门,还嘀咕道“哪来的疯子?“。 了尘苦笑,摇摇头离开走向第二家。说实在的,这年头灯油精贵,平常人家都非常节省地舍不得多点一会儿。所以碰壁的事情了尘早有心理准备。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这次开门的是个三十左右的男人。 ”福生无量,贫道特来求灯油半两,灯火一束“。了尘稽首道。 ”奇怪,还有化缘化这个的?你等等,我问下我娘“男子说完冲屋子里喊道:”娘,有个道长想要半两灯油,还要借个火“。”哦,等等,我就来“。屋子里想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不一会,一个快五十的老妇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点油灯,另外还有一小布袋子大米。了尘大汗道:”老夫人,贫道借得灯油及灯火足矣,多谢善福信了“。老夫人不言。将灯油倒了一点到了尘的星灯上,又用灯火帮了尘把星灯点燃了。了尘心头大亮,坚决拒绝了大米布施。对老夫人一礼,祝福道:”善福有寿,长乐平安“说完就端起灯火走进了黑暗之中。 ”那道长真奇怪“。男子嘀咕到。却不料被自己老母”啪“地轻轻打了一下道:“莫胡言乱语,我看这位道长不是凡人”。说完提起大米又回屋子里去了。留下男子在风中独自凌乱。 “福生无量,贫道来借灯油半两,灯火一束“。 “滚!哪来的野道士,神经病”。。。 夜色渐浓,灯火渐渐稀少。了尘带着那盏似乎永远点不亮多久,就会重新熄灭的星灯准备结束回家了。漆黑的天空依旧星光璀璨,何其相似人间的万家灯火。了尘走到山间小路上感叹。却隐约发现远处竟然还有灯火长明。了尘忙加快脚步向着那黑暗中的一点微弱灯光走去。 “咚咚咚”门半响才开,却是一个瞎眼的老婆婆开了门。了尘大为奇怪地道:“福生无量,老婆婆家里还有人吗?” “哦,是道长啊。这里就老婆子一个人住了,平日里倒有个孙侄女天天会来帮忙照顾一下,不知道道长有什么事啊?”老婆婆问道。 “哦,老婆婆,既然您一个人干嘛还点灯啊”。了尘问道。 “哦,我家住得偏僻,儿子小的时候老说天一黑就找不到家了。后来儿子走了,孙子也这么说。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在家里点盏灯,希望儿子孙子早点回来。”老婆婆说到。 了尘闻言,忙仔细看了一下老婆婆的面相,却发现老婆婆面带孤苦之相,而且子女宫黯淡,应该儿子早不在了,但又不是断绝之属。应该是孙子尚在人家,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再回到这里来。老婆婆应该命中注定无人送老了。 “贫道前来为求灯油半两,灯火一束。”了尘道。 “哦,我这里别的没有,灯油倒是备下很多,老婆子怕灯熄了,自己又不知道。万一儿子孙子哪天回来又该说找不到家了。老婆子带你去添,要添多少道长自己倒就是。“说完老婆婆带着了尘一路摸到了堂屋里,哪里有一口脸盆大的瓷缸。缸里还有大半缸的灯油。不远的桌子上,还点着一盏油灯,屋门开启,应该是故意打开,想为回家的人点亮一下脚下的归途吧。了 尘不由有点心塞。自取了半两灯油,有从油灯上借了一束火苗。然后道:”福生无量天尊,老婆婆你孙子一定回自己回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多谢道长吉言了”。老婆婆也许明知道不可能,但还是笑着向了尘道谢。 了尘默默一稽首,转身看了看这灯火长明的小屋,转身毅然地离开了。留下老婆婆依旧在灯光下无尽地等待。 第二天,婆婆向照顾自己的侄孙女说起了昨晚的事情。侄孙女笑道:“你说昨天那道人啊,昨天也去我家了。却只要半两灯油再借个火,好生奇怪。昨天村子里好多人都见过呢!可惜我妈还骂人家疯子,把门关上了。我父亲就说了她两句,后来吵了大半夜。我爷爷发火了才安静。”侄孙女说到。老婆婆不言。默默地想者那借灯油的道士昨天对自己说的话。 却说第二天,了尘早早起来,便唤了云华准备前往北方一行。云华听完急忙去收拾东西了。了尘看了看,又想起什么来似的,跑进了云华房间,发现云狐子果然还是呼呼大睡。便走上前一把抓住狐狸颈皮提了取来,摇了摇头暗道:“好家伙,又胖了。以后怎么找媳妇啊”。狐狸睡得正香呢,感觉有人抓自己。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了尘。顿时放下了心来。也不顾自己还被人提着呢,继续睡。“这怎么得了,要放野外第一天就得被吃掉”。了尘嘀咕。也不管那些了,坚决将狐狸摇醒来。不顾狐狸幽怨地眼神道:“我们要离开一些时候了。今天就上路,别睡了。都快成猪了”。、 了尘和云华都换回道袍,在一众街坊惊讶的眼神中离开了小镇,一路向北走去。 “师父,我们要去哪。”云华问道。 “关外大草原”。了尘回答,抬起头来望着北方接着道:“我们一路借灯火过去”。 第三十八章 可怜路边骨 谁是超度人 关外,宣镇朔州城外。 野草萋萋乱葬岗,了尘现在就带着云华还有云狐子在这片乱葬岗里穿行。白骨露于野,这些可怜人显然连起码的入土为安也没有得到。一直在这片乱草丛生的地方尸骨受着每天的风吹雨淋。 “师父。我们在找什么,我们先回去吧?”显然即使是大白天,云华也对这一大片到处了白骨乱坟的地方接受不能。 “就这里了。”了尘在一具残缺的白骨前停了下来道了声“度人无量天尊”。便拿起一个骨坛将那具残缺的白骨收敛了起来。白骨上累累的齿痕显示着这具尸骨所遭遇的一切。白骨四散,了尘转了大半天,才将一副完整的骸骨收敛了起来。 “走吧”。了尘托起骨坛道。 “师父,这个是谁啊?”云华好奇地问到。 “一个可怜人,一个可怜的母亲心心盼望的儿子。”了尘有些沉痛地道。出家人看淡生死。却无法勘破七情。若大道尽头真的便是无欲无情,那修仙岂不就是为了变成一块石头。至少了尘是不愿意的。 “那另外的呢,就没有人盼望吗?“云华想起了自己的母亲,想起了那沉睡湖底的母亲。如果不是师父,谁有能帮帮她们。 了尘停了停,半响才叹口气道:“是啊,度人度己,贫道竟然来了,也算一场缘分罢”。说完道:“我们去买点准备的东西明天再来”。 几天后,城外乱葬岗旁边盖起了一几间草屋。屋子外面堆满了骨坛。一大一小两个道士每天清晨,都会去收敛白骨,将他们放入骨坛。然后放到了茅屋前面的空地上,每天几十个每天几十个,很快堆满了茅屋前的空地。时间久了,终于被人察觉。于是一时间城里人众议纷纷,竟然有好事者特意跑来观看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胆子这么大,敢住在乱葬岗,而且会为些素不相识的人收敛骸骨。了尘和云华也不在意,直到两个月后,乱葬岗上再也没有暴露于野的骨骸为止。茅屋前面共有骨坛4178个,摆了满满一空地,尉为壮观。 七月中元节,鬼门将开。人们纷纷忙着购买香烛纸钱准备晚上祭祀先人并施舍路过的孤魂野鬼和放流河灯。这天,了尘也带了云华在城里香烛铺买了大批香烛纸钱,在老板的恭维下回到了茅屋开始准备晚上的超度法事。 “云华,帮我把这封信送到知州衙门,早去早回。”茅屋里了尘对云华吩咐道。说完扭头看着在茅屋床上睡觉的狐狸说到:”还有云狐子,你给我老实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天天晚上到处跑。一般鬼物你不怕,碰到什么厉害的看你还回不回得来!这里可是乱葬岗,不一定都是孤魂野鬼。这里也有被处死的凶犯。到时候抓了你,吸了你的魂魄别找我,我救不了你。”说完也不再理装睡觉的狐狸。自顾自地画起符莱。只留下狐狸在床上一个劲偷偷地向了尘张望,显然被吓唬住了。 这天朔州知州大人也正忙着准备三性祭品祭祀先人,虽然不能回到家乡为先人扫墓,但为先人准备的祭祀却是绝不能少的。这时管家跑了过来。拿出一封信来道:“老爷,门口有个小女冠送来一封信,说一定要你亲自打开看。说误了事情,要老奴负全责,说完就走了。古里古怪的老奴不敢耽误老爷的事。怕万一所以就送来了”。 “哦“知州大为古怪。拆开信一看,马上脸色就变了。忙道:”去马上吩咐还在衙门里当值的差役马上行动,吧所有人都找出来。然后全城通知,今晚要严格宵禁。无论什么理由今晚绝对不许出家门半步,否则后果自负“。知州说完又补了一句:”去,马上去通知“ 中元节汉家百姓有放河灯的习俗,今天州府突然不让百姓出门,不解释清楚会惹民怨的。所以知州顾不得自家的事情,带了几个随从就乘着轿子往乱葬岗而来。说实在的,知州老爷长这么大没到过乱葬岗之类的地方,毕竟这些地方比较”脏“。作为读书人的他嘴里不说,内心依旧还是比较敬畏鬼神的。到了乱葬岗附近便远远看见一家茅屋。茅屋前摆满了骨坛。显然知州老爷没见过这东西问随从:”那是何物?“随从答”骨坛,装死人骨头用的“。知州大人打了个寒战,心里发怵。只能希望这大白天的鬼物什么的不敢出来,而且真人在此可以震慑妖邪。 轿子走到茅屋附近还没上前探问,茅屋里就已经走出来了一个道人。头戴七星法冠,身穿八卦道袍,脚踩云靴一副得道高人打扮,如果面相能不那么年轻的话。 ”福生无量天尊,知州大人幸会幸会。“了尘老远就打招呼了。知州只得忙下得轿子来,以下官之礼参拜。了尘忙过去将他扶起道:”方外之人不拘俗礼,大人大可不必“。了尘这么说还真不是客气话,但知州不敢,谁知道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装蒜。 两人寒暄已毕,知州就说起了中元节放灯的事情,毕竟这是上千年的习俗,要给老百姓一个交代的。了尘呵呵一笑,往茅屋外的骨坛一指道:“今天地宫鬼门大开,贫道想要趁今天鬼门大开的日子超度这些可怜之人,毕竟入土方能为安。常年暴尸荒野的鬼魂,难入轮回。贫道想度其早日轮回,也免滋生厉鬼,为害世间。这里共四千有余的暴尸之骨,贫道在此超度,可能引得附近孤魂纷纷前来,为免人鬼相冲,所以今天全城百姓还是不要出门。不然难免会受到惊吓或者撞邪。”了尘顿了顿又想了想道:“至于河灯,可令百姓于家中备清水一盆,另祭祀饭菜一份,香火三柱子时前点燃,放于院中,贫道会代为放灯。也算全城百姓积点阴世功德”。 知州听完大为放心道“那下官就如此跟百姓们解释了啊?” 了尘挥了挥手道:“就这样吧,大人切记让百姓们不要上街啊“。 知州点头告辞,也不多呆了。实在是在这地方人渗得慌。 当天下午,满街突然出现了很多差役到处敲锣发布公告——“国师真人将于今日夜晚超度城外孤魂,为免生人冲撞,今日天黑,切莫出门。如有河灯,可备清水一盆,放入水盆之中。另需祭鬼饭菜一份,清香三柱子时前点燃。可保平安”。一时间全城百姓议论纷纷。有些胆子小的天还没黑,就四门紧闭躲家里求神拜佛保佑。四方邻居见此也纷纷关门。个别胆子大又好奇心害死猫的楞头青纷纷磨拳擦掌准备晚上看看稀罕。刚刚心动就被家人纷纷镇压,关屋子里了。天还没黑,全城空巷,跟空城差不多了。 这天知州回到家里。立马叫家人准备了一大盆清水,还有祭祀鬼魂的饭菜和香火。放了几个下人在院子里。自己和家人躲进了房间大家聚一起比较安心。又从自己夫人房间里请来了佛像供上。就等夜晚降临了。 第三十九章 孤灯夜照返乡路 游子孤魂终回家 明月当空,寒鸦夜飞过。了尘在茅屋前面点上了七七四十九盏长明灯,摆开法坛。 夜色中的乱葬岗鬼火忽明忽暗,云华不是没见过鬼魂,可那一闪一灭地幽蓝火光飘忽不定,一阵夜风吹来,也不由打了个哆嗦。见过是一回事,但面对是一会事。哪怕知道有师父在不用怕,可还是忍不住想和狐狸一样躲被窝里去。但依旧强忍着站在了尘身后。修道之人如果连鬼都怕,还修什么道? 了尘灵台已眛,法力尽失。要想作法便只能先请动各方神灵。道家超度,先过阴司,在到平心娘娘,然后是太乙救苦天尊。了尘站在法台后面,用桃木剑轻轻挑起一张符箓道:”阴司有灵,听我号令,日夜游神,护我左右,急急如律令“。然后把符箓在烛火中点燃,一把白米洒出。法台前一阵阴风吹来,两个隐隐约约的暗影站在了法台左右。了尘先请他们便是为了防止鬼魂不利,先请个护法护佑左右。 ”弟子了尘,今借阴兵,阵列在前,听我号令“。了尘再次点燃一张符箓,传书地府阴司,请以阴兵过阳镇压阴魂。 乱葬岗内阴风四起,月光也突然黯淡下来。远远地竟然看到一阵似有似无地队列远远飘来。当头的明显比后面的阴影更加凝实,竟然是个鬼将。了尘也不由心中吃了一惊。自己召请阴兵,地府竟然派了个鬼将队带。什么时候阴司这么给面子了? 其实了尘不知道的是自从他在北斗星宫一番折腾后,在三界早就小有名气了。再加上东华帝君的玄玄徒孙的身份,地府当然不敢得罪。 鬼将带领阴兵来到法台前,向了尘一拜。了尘点了点头。摸出一堆纸帛来,将食指咬开,用鲜血在上面印下血印喝道:”以血为引,铸我法钱,十百千万,通行幽冥.“了尘喝完,将纸帛洒出,纸帛竟然在空中化为金光点点。阴兵之中一阵骚动。鬼将明显快一步,一把将金光揽入怀中,对后面骚动的阴兵一阵鬼语。阴兵骚动立止。鬼将这才回过头来拜谢道“多谢真人”。 了尘笑笑道“列阵”。鬼将道:“遵命”。阴兵立刻分开两行站立法坛左右。 “云华,法铃”。了尘伸出手。云华忙拿出一个紫金铃铛递给了了尘。 “阴魂有召,百鬼成行。地府门开。速速前来,急急如律令”了尘摇响法铃。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乱葬岗上突然一阵股哭狼嚎。幽幽的鬼火仿佛被吸引一样,纷纷向了尘这边飘来。 “遗骨为引,召尔阴魂,明灯照路,速速前来,敕~”了尘拿起桃木法剑从法台米缸里挑起一捧白米撒在了法坛前面。白米坠地,顿时乱葬岗四周阴风更胜。方圆百里在外飘荡的孤魂如乳燕投林般,纷纷向这边赶来。一时间到处是阴风四起。远在几里之外的朔州城内游荡的孤魂野鬼尽然开始成群结队,开始往乱葬岗这边前来。弄得城里街道上怪声不断,鬼叫之声四起。令躲在屋子里的百姓们惊恐失色,颤颤发抖。城内的,过路的,直让城内乱了半个时辰才安静下来。来百姓躲在家中总算无事。但总有些对官府有恃无恐地大户子弟不听劝阻,和过路阴魂不期而遇,虽然阴魂只是路过,却也不免让那几个大户子弟阳气消耗,更兼惊吓得魂魄不稳。日后免不了大病一场,更甚者一命呜呼都是后话不提了。 了尘召唤来的大批阴魂中,那四千骸骨的魂魄自然就在其中。了尘飞跃过法台。一手持铃,一手持桃木法剑。脚踏天罡,在四十九盏长明灯前一一走过,喝道“遗骨在此,速速前来,无关幽魂,不得上前”。 了尘将桃木法剑立于长明灯中间,单手结成法印,口念咒文。远处隐隐绰绰的无数鬼魂里,飘出好些阴魂来,直接飞了过来,然后投进了骨坛之中。这些就是四千骨坛中遗骸的魂魄了。 鬼魂寻到,了尘松了口气。回头吩咐有些恐惧之色地云华道:“清香三柱敬天,清香三柱敬地,纸钱买路。” 云华忙从法台上拿起三柱清香点燃,朝天三拜。然后又点起三柱清香,朝地三拜。然后吧法台后面的大批纸钱随风撒出。纸钱飞舞,远处的鬼魂一真轰乱,显然是在抢夺纸钱。了尘也不管那些。看着云华不断的洒出纸钱。好一会才撒完。 “冥钱即付,请速离开”。了尘又拿起了桃木剑对这远方的鬼魂们喝道。但显然鬼魂们有的离开了,还有些依旧在原地徘徊不去。了尘回头将目光转向了法台前站立的鬼将。鬼将回忆,一声嘶鸣。阴兵们化为一阵阴风就扑向了那些徘徊不去的鬼影。鬼魂们大惊,没想到远处那道人来真的,一轰而散。了尘见鬼魂已散这才定下心来,把目光投向了那些骨坛。现在剩下的便是超度亡灵,和送哪老婆婆的儿子千里归家,去梦中见一件那依旧在油灯前守候亲人的老婆婆了。 鬼将和阴兵不一会儿就回来了。依旧站立两旁一动不动。 “洪姓名康远,乙酉成化一年九月初三辰时生人,辛酉弘治十四年五月九日亥时亡。父,洪远,母,洪李氏玉桂。有母望归,速速出现。”了尘拿起招魂法铃,一阵摇动喝道。 骨坛内顿时一阵鬼哭之声响起,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鬼魂跪在了了尘面前直磕头。了尘叹息到:“阴阳缘尽,人鬼殊途。你母亲舍我灯油半两,灯火已束。我自寻你还她。你去见他最后一面吧。从此母子阴阳隔断,此生缘断,好好往生去吧!”了尘从法台后拿出一盏孔明灯又道:”我送你回家托梦一见。若丑事未回,当再无投胎转世之机,自己好自为之吧!“ 了尘说完再不理那磕头哭泣的鬼魂,回到法台前,运起桃木法剑,再挑符箓引燃念道:”天门此开,借我一路,慈母盼儿,送其归路,弟子了尘,今借符箓一道,行走天道,敬请天兵放行!急急如律令。敕。“了尘念完,孔明灯冉冉飞起。那鬼魂为灯火所引,跟着飞上了半空。了尘转头对身旁的日月两位游神行礼道:”烦请二位送此魂一程“。两位游神也不说话便也腾空飞起,立在了孔明灯左右。 ”借清风一路,送汝归家“。了尘念起咒语,将一张符箓拍起刺破,顿时一阵清风吹来。孔明灯随风飞走,转眼便消失在了忙忙夜色里。了尘目送孔明灯远去,送了口气,站在法台前静等那鬼魂归来。好连这里剩下的鬼魂一道送入幽冥,往生轮回。 第四十章 阳间缘断,阴司路开 今天是中元节,因顾虑姑奶奶一个人,因此洪李氏的侄孙女就一直在小屋里陪着洪李氏。孤灯夜照,俩人又一句没一句地说了些话,侄孙女年轻,早早去睡了。只有洪李氏依旧守候在灯火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风吹来,洪李氏突然感觉到门外传来一阵曾经是那么熟悉的脚步声,洪李氏一阵心都快跳出来了,大喊到:“是远儿吗?是远儿吗。娘听到你的脚步声了。快回答娘啊!”洪李氏顾不得自己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一路向门口摸索而去。“娘,儿子不孝,来看您了,娘您慢点啊!”洪康远一把跪在了母亲跟前叫道眼泪也滚滚而下”娘,您眼睛怎么样了?“ ”娘年纪大了,所以才看不怎么清楚了。没事的,儿子回来就好“。洪李氏抱住儿子的头,母子相拥大哭。突然洪李氏想起什么来,一巴掌拍到儿子背上道:”你好狠的心啊,一去经年,你媳妇病了,你没回来。你儿子一封封家信给你送去,了无音讯。你媳妇走的时候都是再念着你的名字。你儿子去找你,也一去不回头。留下老婆子一个人天天月月,日日夜夜地等你们回来。老太婆真怕等不到那一天哇?“洪李氏满腹地委屈一朝化尽泪水。半响才慢慢止住。拉了儿子进屋,灯火依旧在夜色中摇曳。 ”娘,你这灯每天晚上都还是一直亮着啊“洪康远拉着母亲的手问。 ”你和定儿都不是说天一黑就找不到家吗?所以娘想啊,要是你们回来得晚,你们就能看着这盏灯回家了“。洪李氏抹了抹眼角又道:”前些日子,有个道长来讨了半两香油,还要借点火头。走的时候跟娘说,你们都会回来。我说给别人听,他们都不信。但娘相信,相信你们肯定认得回来。你们都不在的时候,都是侄孙女在照顾我这瞎眼老婆子。儿啊,等会记得谢谢她。难得的好孩子啊!。。。” “嗯,娘。我一定去谢谢她。娘这些年你过得好好吧”。洪康远问道。 “好什么好?”洪李氏闻言眼泪又下来了。孤灯夜照。母子两个说着离家日子的点点滴滴。洪李氏听着儿子远处经商的点点滴滴,不时点头。当洪康元说到突然遭遇风寒,躺在了客栈里的时候,洪康远突然止住了话头道:“娘,你等等,我去谢谢侄女这些日子来对您照顾。来世一定报答他。”洪李氏好笑地道:“那是你亲侄女,什么来世报答他,等他出嫁的时候,多给点陪嫁就是了。” ”哦,哦“洪康远含糊地道,人却偷偷地离开了一会儿,半响回来又陪母亲坐在了灯旁。夜晚一点点过去。门外出现了日游神夜游神的身影,洪康远知道自己时辰到了。又一把跪在母亲身边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道:”娘,孩儿要走了,您一定保重身体,定儿也快回来了,他会帮不孝儿子尽孝的。。“ 洪李氏大惊石色道:“你刚回来,怎么又要走了。为什么?为什么啊”。死死抓住了眼前的儿子不让离开。“娘~”洪康远哀戚的呼唤了一声。 这时,门外的日夜游神跟屋檐神土地神沟通完毕走了进来道:”洪李氏,你儿子早已病死异乡。了尘真人念你施舍的灯油火烛善心之念,特遣我等送你儿子归来一见,现在时辰已到。要回去了,不然丑时已过,你儿子就只能做孤魂野鬼了;“说完,抓起洪康远的手就往门外走去。 ”儿啊~~“洪李氏大急,忙追上去,却不小心绊倒了椅子,摔在了地上。猛地从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然在灯前睡着了。这时后屋里侄孙女跑了过来道:“姑奶,我刚梦到大堂伯了,他托我好好照顾您,还说什么来世一定报答我什么的,好奇怪地梦啊”。 “孩子,你做的不一定是梦啊!”洪李氏说着眼泪就滚滚而下,孤灯依旧。至少儿子是永远再也回不来了。 第二天,洪李氏布施了半两灯油,换回儿子魂魄归来一见的消息传遍全村。一个人做梦,还可能思念而至。但两个人同时梦到,就大不一样了。几个月后。洪李氏的孙子归来,待来了洪康远的骨灰,说有一个道人将他救出,还把父亲的骨灰交给了他。叫他带回安葬,落叶归根。然后回来代父亲为奶奶送老。 消息传出,顿时轰动。当日施舍过香油的面带喜色,道好心有好报,果然不假,直在人前得意自己的眼光:“看吧,哪有大晚上就为了半两灯油和火头到处找人施舍的,一看就不是平常人。果然吧。还是咱俩口子心地好,眼光也好。。。。。”当夜未舍灯油的人则暗地你垂胸顿足,多好的机会遇到仙人。怎么就会舍不得那丁点灯油呢?消息越传越远,惊动官府,确认那人便是新封国师真人了尘仙长,是真正陆上神仙一流地人物。于是当地立起了生词,香火不断。路于人乞讨,也纷纷施舍成风。倒让当地博下民风淳朴,与人为善地美名。朝廷为表当地善行,免却当地差役三年,却是让好心收到了是实实在在地回报。 话说那洪康园转回之后,了尘坐进了油灯中间,摇起紫金法铃,开始为这些孤魂野鬼打开鬼门关,请鬼将阴兵带入地府往生。 了尘端坐灯火之中,光阴摇曳,配上那满满地骨坛,看起来分外灵异。“叮铃铃。。。”铃声轻响,荡魄夜色的沉寂,经文声似有似无,若远若近。却字字清晰。骨坛中飘出来一个又一个阴魂跪倒在了尘前面,双手合拢,似是祷告模样。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 有头者超无头者升鎗殊刀杀跳水悬绳 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讨命儿郎 跪吾台前八卦放光站坎而出超生他方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 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 了尘将往生咒念过一遍又一遍,心神尽皆沉入经文之中,浑然不觉外物。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感觉到识海之中突有亮光闪起。方才停下经文对众鬼魂们道:”尘归尘,土归土,一入黄泉无归路。阳世间一切都如梦幻一场,醒来再不相干,贫道祝各位早脱苦海,富贵往生。“说完稽首一礼道了声:”太乙救苦天尊“。回到法太。用符箓折出一条小船,一寸左右大小。了尘将一只小小蜡烛放进小船。默念咒语,点燃烛光道了声:”黄泉路遥,忘川水急,送汝等小船一艘,早脱苦海”。说完松开小船。小船竟然缓缓升起。满地跪倒的阴魂一时间痛哭流涕,最后看了一眼阳世的一切。三叩之后,纷纷投入小船之中。了尘想鬼将点了点头道:“拜托将军了”。说完拱了拱手行礼一遍。鬼将没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了尘一眼,带着阴兵也投入了小船之中。 小船客满,了尘运起桃木剑,闭眼静默半刻后,猛地睁开双眼道:“清风送行,阴阳路开,纸船为舟,送等轮回,去去去!”然后将木剑插入法台的百米缸中。小船又开始上升。越飞越高。这时,一个让朔州百姓流传千年的神迹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人们面前。百姓们院子中,池塘里飘着的无数灯火船业跟着纷纷缓慢飞起,飘入半空,汇集成流,在了尘纸船的带领下,在天空之犹如在河中顺水漂流一样,缓缓向着天边飞去。一时间天上烛光点点,犹如无数星辰飞动。知道消失在了遥远的夜空。 一夜神迹。当清晨目睹奇观的人们纷纷赶到乱葬岗时,茅屋已是人去屋空,茅屋前留下的骨坛也了无踪影。人们叹息不已。了尘仙师走了。却留下了一段千年传说的仙人慈悲的传奇。 第四十一章 草原传道(一)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嗯!云狐子不见了。 待云华好容易再把那万绿从中的一点白色抓出来的时候,了尘决定再也不能纵容了。这草原上多的是狼群。云狐子再乱跑,肯定变成野狼们的晚餐。一顿狠狠地训斥后,了尘拿出一个布袋,无论云狐子如何哀嚎求饶,坚决把它装进了袋子里,就留个头在外面呼吸。 秋天的草原上看不到牛羊,有的只有无边无际地金黄。了尘带着罗盘在草原上走了十天了,遇到过狼,见到过黄羊。更少不了呼啸而过的骑兵。辛亏了尘一身出家人打扮,漠南蒙古的人还是能认出来的,至少不会轻易劫掠出家之人,但了尘却认为与其是说他们敬畏神明,倒不如认为他们没什么油水可捞。 后世一句亲密地民族融合下,却不知道藏着多少无辜的鲜血在流淌。草原上不止有蒙古人,还有很多汉人。准确地说是蒙古人抢来地汉人奴隶。他们和牛马一样,每天不停地劳作,不停地被鞭打,也不停地死去,变成茫茫草原上又一个眼望家乡的孤魂在草原飘荡。 洪远在草原上呆了五年了,当年的青葱少年如今已是满面尘霜。每次站在草原高一点的地方时都会忍不住向南张望——哪里有他的家。 离中秋没有几天了。风尘仆仆地了尘和云华站在了一处小小地土丘上,远远地望向了远处的那一片蒙古包。这是个不小的部落。 “师父,我们怎么把人救出来啊。哪里至少上千个鞑子”。云华踢了踢脚道。 “先礼后兵吧?“了尘想了想决定还是先尝试沟通一下。看有什么能换得洪远的自由。 蒙古人不比汉人,他们的信仰往往比较虔诚。但他们先信仰的是萨满,然后是藏传佛教。都和汉人没有关系。儒家经过千年之后,不仅让汉民族在军事上失去了进取之心,连宗教文化也一起止步在了长城之内。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来到了一家蒙古包前向里面的女主人行了一礼道。 ”啊,啊~~~“但蒙古包的女主人显然没见过道士之类的人。只是惊讶于一个汉人和一个小女孩会出现在自家蒙古包前。唧咕了几句了尘和云华都挺不懂得蒙古语后,突然向外大声喊了起来。弄得了尘和云华几乎要拔腿就逃。就在了尘和云华准备离开的时候,女主人突然进了蒙古包内,端出来了一碗奶茶”他赛音百努“了尘这才知道自己会错意了。不禁有些尴尬地小心接过奶茶一饮而尽,然后从身上摸出一块小小的黄铜护身符来。阳光下的护声符闪闪发亮,而护声符做工精美,上面阴刻的符咒会在阳光中现出丝丝红光来,十分漂亮。蒙古包的女主人一愣,看见了了尘上手捧起的护身符,显然十分漂亮。赶忙双手接下,在阳光中翻看起来。看了好几遍才突然意思到自己还没请客人进屋呢,顿时又些微微脸红地请了尘和云华进入了蒙古包。有连忙端出了黄油、奶皮和奶酒。显然把了尘和云华当成了尊贵的客人。 虽然双方都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但很多时候善意并不需要语言。了尘牵着云华的手坐在了蒙古包里,打量起来。显然这家蒙古包里的主人境况不错,因为了尘看到了许多至少在蒙古部落了看起来比较稀少的东西,比如丝绸。它就静静地摆在了蒙古包内的一个架子上。向所有进入蒙古包的人炫耀着它的光华于富裕。 就在了尘打量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蒙古包内走进来一个相当魁梧地蒙古男子。身上穿着皮袍,脚下踩着皮靴。古铜色地脸上又一道刀疤直入云鬓。腰间还挎着一把厚重地弯刀。看起来比较吓人。待一走进来却看到两个汉人坐在了他家,一阵发愣后冲女主人说了几句什么。然后露出笑容道:”汉人?道士?”说出来的竟然是汉话。显然这位明显到过关内。会说汉话,能认出道家装扮。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带着云华对这位男主人行了一个道家礼,男子忙答谢还礼,问到:“道长,从哪来。在这草原上可还不曾有过道长光临呢!”男子显然很高兴有位与众不同地客人能够来访。兴奋地用汉化和了尘聊起了内地的风景来。看得出来男子到过汉地不少地方,而且似乎很羡慕关内的生活。了尘拣了一些自己曾经到过的地方说给了男子听。男子听得很是向往。两人兴致勃勃地聊了半天,男子才一拍脑袋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巴雅尔,那位是我妻子塔娜。“了尘一笑行礼答道”贫道法号了尘,这个是我徒弟。哦,还有一只狐狸叫云狐子“。说完指了指云华以及云华背着的一个大布袋子。自从了尘把狐狸装进了布袋,那家伙似乎生气了,谁也不理。连云华都不理。而且索性连头都缩了进去,一动不动装死狗,只有饭点才会出来一下。了尘看着狐狸耍起小孩子脾气颇为好笑,却又实在不能让狐狸到处乱跑。毕竟家养的狐狸要在草原上碰到天敌,连跑都跑不掉。 巴雅尔很热情地招待起了尘一行人来,不但拿出了珍藏已久从中原带来地烧酒,还亲自杀了一只羊。准备用全羊招待客人。而随着巴雅尔的大嘴巴。蒙古包里坐着的人越来越多,会说汉话地尝试和了尘聊天,而不会说的也坐在旁边听同伴地翻译。草原上汉人不少,但汉人的祭司(道士)可就是没见过地。了尘突然觉得自己貌似被人组团围观了。 巴雅尔家的晚餐很丰盛也很热闹,来的人太多了。虽然大家都住的近,但显然都没有要回家吃的意思。于是巴雅尔的妻子塔娜不得不再杀了一只羊来招待客人。夜幕降临,蒙古包外面然起了熊熊篝火。烤羊的香气传遍四野,布袋里的狐狸闻到香味再也无法继续装下去了。不停地在布袋里翻动。云华不得不打开布袋。然后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摇着大尾巴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一时间刚刚热闹地场地上,顿时一阵寂静。大家纷纷把目光望向了闻到食物味道就很没出息地狐狸。 第四十二章 草原传道(二) 草原上一样有狐狸千年由黑转白的传说,而且认为凡是草原的颜色殊异的动物都是拥有特异力量的,所以千万不能伤害。不然会遭遇到惨烈的报复。 白狐子在云华的腿上不停翻滚撒娇,一条毛茸茸地大尾巴舞得跟风火轮似的。了尘见了也只能哀叹下这狐狸是真没出息了,又不是狗,摇尾巴摇得那么欢,这到底跟谁学的啊? 巴雅尔就坐在了尘傍边,这时靠近了尘耳边问道:“了尘仙长,这白色的狐狸哪来的啊?似乎和狐狸的习性不像啊。应该很厉害吧?” “厉害不厉害我不知道,却是我们从小养大的,打小没见过别的狐狸。估计也不知道狐狸到底什么样的,这只狐狸是他母亲临死前托给我照顾的。现在看来这狐狸是废了啊!”了尘感叹地说。 “啊!”巴雅尔嘴巴张得老大:“狐狸妈妈吧小狐狸托给你照顾?” “嗯”了尘点头。然后把小狐狸的身世说了一遍。而巴雅尔却用自己脑洞脑补出来了一断精彩的神话故事——白狐活了上千年,却为猎人所获,了尘仙长可怜狐狸的不幸,救下了怀着小狐狸的白狐,最后白狐终于伤重去世,却临终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了好心的仙长。。。 “我们蒙古人都不会伤害怀了小兽的母兽。会被马纳罕天惩罚的。”巴雅尔道。了尘一阵无语。端起酒杯敬了巴雅尔一杯道“不说那些伤心的事情了。喝酒!” 当天晚上,狐狸先喝醉了。然后了尘也喝醉了。“草原上的人喝酒还真是厉害啊!”了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倒下的。但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一个蒙古包里,时间到了第二天早上了。了尘暗道一声“无上天尊”。为自己昨天的荒唐行为深刻反省。 蒙古包外乱哄哄地。了尘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出蒙古包。发现外面尽然有一大群人在门口跪着。见到了尘份外激动。了尘大惊——怎么回事? 正在了尘摸不到头脑,和跪着的人又交流不顺的时候,巴雅尔赶到了,看着了尘的眼光带着敬畏地说到:“尊敬的仙长,他们是来请求您帮他们驱逐病痛的。”了尘不解。巴雅尔就把了尘喝醉了以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了尘晚上喝醉了以后突然兴致勃勃地把狐狸抓了起来说:“我家狐狸虽然是公的,可是还是会唱歌跳舞”。周围的蒙古人眼睛一亮,纷纷起哄要了尘让狐狸当众表演一下。于是了尘真的抓起了狐狸,将自己喝了一半的酒灌进了狐狸嘴里。醉熏熏的狐狸还不知道什么事情呢。又被喂了半碗酒。了尘见狐狸喝完大笑一声:“去,跳个舞来看看”。说完就把狐狸扔了出去。狐狸“嗷”地一叫,却在落地的瞬间化作了一个翩翩少年,真正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若秋波.虽怒时而若笑,即嗔视而有情。有一股天然的魅惑气息。当真是可以颠倒众生,祸国殃民的美人儿。众人眼睛都看的直了,无论男女,包括云华和了尘自己。以前只知道自己狐狸若是能修成人形会很漂亮。没想到作为一只公狐狸也能继承狐狸精的优良血统祸国殃民。醉熏熏的了尘最先把眼睛从狐狸身上拔了出来,拍了拍手道:”云狐子,来帮大家跳只狐舞来看看,跳完了有酒有羊肉“。醉得不轻的狐狸果然跳起了舞。云狐子不会跳舞,但在皇宫里看过别人跳舞啊,当场现学着跳了起来,不怎么熟练。但耐不住人家长得美。周围依旧叫好声不断。还有好多已经是春心荡漾一片的蒙古少女当场唱起了歌谣给狐狸伴奏。一曲舞毕。众人犹在梦中。了尘哈哈大笑吧狐狸唤了回来大声道:”好舞,来给你酒“。狐狸闻言立马跑到了尘身边,一双媚眼望着了尘。了尘也不由心中大呼受不了,道:”好了,变回来吧?“手头一指。狐狸变回了原形。 众人大惊之下,犹是不舍。了尘却大笑道:”区区幻术,别当真别当真.“众人这才想起,刚刚的美少年其实就是一直狐狸罢了。只是场上众多蒙古少女的眼睛依旧盯在狐狸身上没有挪开。目光幽怨,显然“中毒”不轻。 “哎,这么好的舞蹈,老头子却看不到”。巴雅尔旁边坐着一个蒙古老汉,是巴雅尔的邻居。以前算是一个十分高明的勇士,却后来不小心伤了眼睛。不过威望还在,有着丰富的狩猎经验。部落里凡是要狩猎什么地,都会来问一下老人的意见。这次是巴雅尔特意请来喝酒的。 “眼睛看不见,没什么。来喝了我这碗酒。保证你重见天光”。了尘大大咧咧把自己刚准备倒进嘴里的酒递给了老人。老人闻言也不推辞,立马接过酒碗,一饮而尽。酒液入肚,片刻后,老人突然疯了一样欢喜大叫起来:“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真的看见了。巴雅尔,格桑,胡和鲁我看见你们了”。老人眼泪纵横,欣喜若狂。奇迹再现眼前,众人一阵震惊之后爆发了。纷纷过来抢着请了尘再展神迹。直到了尘醉倒不醒人事,总共医好了三个人的腿,四个人的老伤。还有一个人的头痛之症。这可不得了。在场的蒙古人也无心再喝酒了,跪在地上向了尘虔诚地大礼谢恩后,恭敬地把了尘扶进了部落里最大最好的蒙古包里。留下人守卫。这才放心离去。 现在了尘是这个部落里的神明了。毕竟真真出现在人眼前的奇迹,谁也骗不了谁。巴雅尔很兴奋地道:“尊敬的仙长,现在我家放着很多人送给您的礼物,你要去看看吗?”了尘摆摆手道:“先放着吧,我先一个人安静下,理理昨天的事情”。说完在巴雅尔奇怪的眼神中,回到了蒙古包里,努力地想要回想起昨天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来。走到门口又转回头来,看了看外面一地的人,对巴雅尔道:“哦,还有让他们都先回去吧,以后有机会我再帮他们”。说完自己就先进去了。巴雅尔闻言如奉经纶。立刻对众人说道:“仙师几天又事情,你们过几天再来吧”。好说歹说,才将人群驱散。 了尘此时正坐在蒙古包里仔细回忆昨天的事情,却发现脑海里一片浆糊。“自己神识回复了?”了尘忙静坐入一。 却发现灵台依旧蒙昧不明,只是比以前好了很多。了尘大怪。那昨天是怎么回事情? 就在了尘苦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昨晚上的神迹从巴雅尔所在的部落里经过牧民口口相传,变得越来越神奇,简直就是神明现世。而且以飞快的速度传播向了四野八方。 而就在几十里外的主部落里,胡和鲁部落的头人也听到了消息,一时大为惊讶。忙派出了自己的管家和心腹大将,前往请了尘仙师移步一见,自己有事情要相请一见。 第四十三章 草原传道(三) 了尘本无意在蒙古高原上和未来的藏传佛教争夺信徒。道家追求的度己超脱,天生和众生普度的佛教重视传播不一样。而佛教的“清规戒律”显然才是真正可以让这片草原上安宁下来的神器。但若有机会就绝不会放弃。弘扬道法是每个三清弟子不可推卸的责任。 当天中午,了尘,云华还有云狐子就在巴雅尔的陪同下骑着马,和胡和鲁部落首领额尔德木图台吉的使者一起到达了几十里外的一处海子(湖泊)旁的主部落里。 额尔德木图首领亲自出来迎接。了尘和云华连忙行礼道:“福生无量天尊,不知道额尔德木图台吉大人找贫道有什么事情吗?”额尔德木图显然汉话说得很溜。其实在蒙古地位越高会说汉话的比列越高。当然漠南永远比漠北地同胞受汉文化影响要深。 “尊敬的仙长。我听闻了您的神奇。所以请您前来见见。我确实有事情想求您。”额尔德木图很恭敬。这可能与当年蒙古族的大英雄成吉思汗接见过全真教丘处机道长有关,道教在元代也一直地位崇高。 两人边走边说,原来额尔德木图首领最近一直梦见自己的父亲在一个地方被野兽不停的啃咬,痛苦不堪,还大声叫额尔德木图救救他。可额尔德木图有什么办法。他请了好些萨满希望能帮父亲脱离苦海,也想让自己的梦境不再受到打扰。却丝毫不见效果。噩梦依旧每日纠缠,额尔德木图为此痛苦不堪,精神一天比一天差。额尔德木图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这样下去要跟随父亲一起离开人世了。 进了额尔德木图首领的大帐,几个侍女端上了传统的奶茶,炒米,黄油,还有草原绝对罕见果脯之类。待众人坐定。了尘打量了一下这位额尔德木图首领,看着他那因为连日睡眠不足引起的眼角浮肿道:“你父亲生前是不是喜欢将活人扔给猛兽撕咬取乐?” “啊!”额尔德木图首领刚端起的奶茶差点泼出来。敬畏地看着了尘辩解道:“父亲只是在惩罚那些不停命令的叛徒才会将他们扔给獒犬啃咬的啊。不会因为这个才使得长生天令他的亡灵受苦吧?”额尔德木图首领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问到。 “就是因为这个,手段太过了。因果报应,所以你父亲的灵魂才不得安息的啊!”了尘叹了口气又道:“生前被如此虐待至死的人岂能不心怀愤怒,你父亲生前是首领,他们没办法报复。死后自然不会放过你父亲。所以才会化作猛兽撕咬你父亲的灵魂的。” 额尔德木图首领吓到了,脸色发白。显然这位一定也和他父亲一样曾经如此处死过别的人。所以听到了尘的话才会如此害怕。 “不知道仙长可有什么办法救救我父亲”。额尔德木图急了。不仅是为了自己死去的父亲,也是为了自己。 了尘沉呤不语,离开座位起身走出了大帐。额尔德木图和一帮手下头人连忙跟着走了出去。 “我们去那处湖泊的山丘上看看”。了尘没有直接回答额尔德木图的话。只是指这湖泊对面的一座小山和额尔德木图 说到。 额尔德木图连忙吩咐人牵来了马匹,了尘一马当先,额尔德木图带着手下紧紧跟在后面。 说实在的,湖泊边上的这座小山并不能算山了,顶多一个土丘。但靠近湖泊,视野开阔。在这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绝对算好地方了。在这里建一座道观也不错。也算依山傍水风景迷人了。 “台吉大人在这个小山上建一座道观吧,我会把样子画给你。你们部落随水草四处迁徙,每次路过这里的时候都要进来拜拜神灵。可以让天上神灵保佑你们部落牛羊健壮,子孙繁衍,部落传承不息。”了尘对额尔德木图说到。 “是,我这就叫人去板升城里请一些汉人工匠来,部落里的男子也可以帮忙。一定尽快盖一座道观出来。”额尔德木图应道。 了尘笑了笑道:“我教你几句安神咒,你每天睡觉前念上几遍,便可以不在被噩梦打扰了。至于你父亲,在道观修好后,可以将他的灵位请进观里来,点上长明灯。我再请地官赦免他的罪过。这样你父亲就可以在神明的庇护下不再受苦了。” “是,是。我听仙长的”。额尔德木图喜笑颜开大松了口气道。 了尘和额尔德木图首领一行从小山哪里回到大帐时,就看见一个身穿着鲜艳而奇异的衣服,头上还插满了羽毛的老者站在大帐前面脸色阴沉地看着了尘一行人。 “额尔德木图,你想违背神灵的旨意,不再坚持部落的传统,相信这个汉人萨满吗?”老者见到额尔德木图马上厉声地责问到。 “萨满大人,您先别生气,别生气,我怎么可能敢违背神的旨意呢?”额尔德木图连忙安抚自己部落的萨满到。毕竟萨满在部落里是仅次于首领的存在。如果萨满不满,甚至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也会流下很多族人的鲜血。 萨满老者却不信额尔德木图的说辞。转头面向了尘道:“我知道你的来历,听过你所信仰的神明。但这里是草原。不是你们汉人的神明所能管辖的地盘。你还是回去吧。不要再触怒神明了。不然灾祸就会发生。” 了尘微笑,却并不把警告放在心上。道教建立之初,伐山破庙,消灭淫祀,毛神不知道灭了多少。自然不会在乎这位神明萨满的威胁。“这位尊敬的萨满大人,您确信您所信奉的神明可以降罪于我?”了尘问道。 “神明无所不知,无所不能。渎神的人不会有好的下场的!”萨满生气了。 “哦,那您那位神明我倒是想见见“。了尘见过真正的神明。但绝不认为一个小部落供奉的神明会有多伟大的神力。顶多一些孤魂野鬼,或者精怪什么地妄窃神名,糊弄人心罢了。 ”你等着“。萨满恶狠狠地道。气冲冲地走了。额尔德木图和巴雅尔等人担忧地看着了尘道:”您不会真的触怒神明吧?“ ”草原上该有真正的神明了啊!“了尘感叹道,也不回答,径直走开去找云华和云狐子了。 此时,云华显然正在草地上和一帮女孩子陪狐狸玩得很欢。一旁虎视眈眈趴了好几条蒙古獒犬。亏得狐狸胆子真的大,竟然依旧玩的欢快。看见了尘过来,狐狸欢呼一声,就跑到了尘面前打招呼。而云华也带着一帮新朋友给了尘行礼。了尘呵呵笑道:”你还真是到哪都不陌生“。 怒气冲冲回到家里的萨满一屁股坐在了自家椅子上。怒气却已经消失不见,换上的却是忧心重重的面孔。因为只有他才知道,自从了尘走进部落那一刻起,自己的神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自己无数次的呼唤都不再能感应到自家神明了。几百年了。部落萨满代代相传,还从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 ”那个汉人真这么可怕,连神明都无法对付他吗?“萨满心中满是忧愁。他不知道自己的神明消失了以后自己该怎么办。如果部落里的人再也不信仰自己的神明以后,自己这个萨满还能做什么。 ”我绝对不能让那个道观建起来“。萨满下定决心到。 神明的战争其实也是人间的战争。从没有温情脉脉可言。了尘自然知道一个神明的崛起就意味着另一个神明的陨落。但流出来的却肯定是凡人的鲜血。自己要在这片草原上供奉三清,草原萨满们肯定不会袖手旁观。了尘不敢大意,若是自己灵台清明,法力依旧。绝不介意顺手捏死那个小小毛神和它的萨满。但现在却不行,了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喝醉了能无意识地法力恢复。但到清醒的时候却依旧灵台蒙昧。但自己真人身份是得到天道认可的。完全可以召请神明帮自己把那个毛神揪出来。没有了神明的萨满和凡人有什么区别? 了尘主意已定,走出自己住的蒙古包,找到额尔德木图吧宁神咒语传给了他,吩咐要想不再梦境纠缠就在睡觉前多念几遍。然后跟他说自己晚上要召请神明,希望部落里不要有人打扰。额尔德木图忙不迟的答应。仙长已经这么厉害了,他请的神明肯定更不得了。希望萨满和部落的神明不要起什么冲突才好。 夜色降临,了尘带着云华走出蒙古包时竟然发现额尔德木图和巴雅尔等好多人等在了外面,显然准备见识一下了尘作法。了尘一笑,也不在意。要想将自己的教派传播到这里寻找到信众,这些自然少不了。带着众人骑上马屁,就往那出小山跑去了。 第四十四章 草原传道(四) 就在了尘他们奔向山丘的时候,在部落的另一边。部落萨满也带着自己的追随者来了部落神明的图腾柱前然起了篝火。篝火旁是被捆绑得结结实实地九个汉人男性奴隶。奴隶旁站了好多手持弯刀的武士——他们是萨满的护卫武士。 奴隶们尚不知道自己将遭遇到的何等可怕结局,依旧麻木地跪在那里。萨满早在之前就给他们服用过药物,如今还是昏昏沉沉地等待着未知的命运。篝火明亮,萨满围着火堆跳起了祭神之物,口里不停地吐着古怪的音节。双手拿起人骨做成的神杖不断举起放下。萨满很久没有拿起这把人骨神杖了,因为拿出它就只代表一件事情——活人血祭。 月上枝头,萨满的祭神告一段落。停在篝火旁,拿出了一个面目狰狞的神明雕像,雕像刀工古朴,泛着一种紫黑色的光泽。萨满恭敬地把神像放到了一张神案上,带领着武士们虔诚地跪倒在地。喃喃地向神明祝祷。直到几个奴隶终于重药物麻醉中醒来,开始拼命挣扎求饶。 “你们将被献祭给伟大的神明,这时何等的荣光。你们应该为此感到骄傲”。萨满站起来,眼睛里发出阵阵幽光,冷冷地对着几个祭品道。说完,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几寸长骨刀。骨刀上刻满了繁复的花纹,而骨刀的顶部上竟然镶嵌着一颗血红血红的宝石,在火光的照耀下发出阵阵似血的光芒。 萨满将骨刀小心的放在了神案上,口中念念有词。这时,傍边的武士敲起了神鼓,开始有唱又跳起来,一个个带上了早就准备好的鬼怪面具围着篝火转圈。 ”伟大的神明,请您收下我们卑微的贡品,请您将您的神力照耀在我门身上,让我们为您去杀死敌人。“萨满祷告完。在篝火里投下大把大把的香料,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里登时弥漫开一阵阵浓郁的香气。 ”带上来“萨满吩咐到。于是正在跳舞的武士中停下跳动的脚步。一把拖起还在拼命哭嚎的”祭品“,摆在了神案前面,死死压住那正在挣扎的身体。 ”以鲜血的祭祀,呼唤神明的恩赐“。萨满将骨刀高高举起,然后朝祭品的胸口一刀刺下,登时被献祭的奴隶发出非人的惨叫声,死命而徒劳地挣扎着,眼睁睁看着自己胸口不断流出的鲜血,感受着死亡的过程。 萨满抽出骨刀。用一只银碗接下了流淌而出的血液,直到一碗装满才离开,这时奴隶的惨嚎声已经不再耳闻。只身下躯体还在一阵一阵地抽搐。萨满小心地将银碗端到了神像顶上,然后仔细地将鲜血淋在神像之上。月色下,紫红的神像上竟然渐渐泛出妖异的红光来。 第一个祭品的遭遇似乎已经将剩下的奴隶吓傻了,苍白的脸上满是绝望。连被武士拖到神案前时都不曾挣扎一下。骨刀又下,鲜血伴着临死的哀嚎响砌夜空。一碗接一碗的鲜血不断献祭,神像的血色也越来越浓。当最后一个奴隶停止的垂死的呻吟时,神像上的血光已经浓郁到连月光都再也照耀不进来。 这时的了尘刚刚到达山丘,却忽然感到一阵心悸。修道之人天心感应,绝不会无故有这样的感觉。了尘一阵心惊,忙掐着手指暗自演算起来。想看看危险从何而来。 夜凉如水,了尘站在山丘顶上。望向血祭之地,冷冷笑道“区区毛神也敢放肆,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什么叫玄门正法“。 法台三尺,清香三柱。明烛两枝,木剑一柄。了尘摇起紫金铃开始召唤护法神将,准备和即将出现的”邪灵“一较高低。 ”天地正气,玄门护法,召请神将,护道除魔。敬奏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了尘咒语念出,放置在法台上的两个木偶突然现出金光,飞出法台,就在神台前化着了两个金甲神将。看得周围围观的众人眼睛都快鼓了来。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神将即出,了尘便手持桃木剑静静站立在法台后面,静待萨满血祭所请的“邪神”上门。云华也依旧站在了尘身后,也是一身道袍法冠,手里还拿了一把拂尘,瞪大了眼睛等着师父所说的敌人上门了。 草原上的夜风里渐渐飘起了阵阵血腥的气味。而且越来越浓。直到浓郁到简直如身处血色修罗杀场一般时,天边才隐隐出现一个几丈高的血红身影。似缓似急地向这边飞来。 “来得好!”了尘一声喝道“护法神明,听我号令,法剑所指,斩邪灭灵,去去去!“。了尘法剑一指飞来的血影,法台前的两个金色神将立刻腾空而起,迎面向血影杀去。 ”嗷吼~~“血影也似乎感到了宿敌的气息,一声震天大吼,便和两个金甲神将战在了一起。一边血气滔天,一边金光闪耀。打得难解难分。似乎很有点势均力敌的样子。而法台周围的观众却是眉飞色舞地直道今天算开了眼界了。 金甲神将的金光有辟魔之效,可以克制一切邪崇。而那个血魔却似乎并不简单,竟然丝毫不惧。身上不断地发散出一阵阵血气。于照射而来的金光相抗,也有污染辟邪金光的效果。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尘的脸色渐渐阴了下来,虽然其他人暂时看不出什么,但了尘却知道,自己的金甲神将可能快要输了。因为金甲神将毕竟只是分神在此,等灌注过来的神力渐渐枯竭的时候,就是败下阵来的时候。 “天雷尊尊,龍虎交兵,日月照明,照我分明;遠去朋友,接我號令,調到天兵天將,地兵地將,神兵神將,官兵官將,五雷神將,符至則行,急急如律令。”了尘不待金甲神将败下便念动召请天兵的神咒,挑起符箓在烛火中燃起。符箓飞快地化为一团火光。而法台前面突然出现一个阵势森严地军阵。依旧金甲闪亮,金光阵阵。这便是了尘请下来的护法天兵了。 天兵天将的出现,显然瞒不过还在远处打斗的血影。那血影见此。突然一声厉吼,竟然在不顾金光照射地痛苦,飞扑而起,竟然一下子将两个金甲神将抓在了手中,直接送了口中大嚼起来,发出嘎嘣嘎嘣的脆响,让人毛骨悚然。刚刚还正在兴致勃勃围观地众人一下子变得脸色惨白,若不是顾忌逃跑的名声,几乎要拔腿而逃了。 了尘的脸也一下子变得铁青,懊恼道“自己还是小看这邪魔了,毕竟几百年祭祀,岂会没有一点神通?”但懊恼归懊恼。金甲神经已经毁了,自己早就没有了退路,唯有一战而已。 ”天兵天将,听我号令,吾剑所指,斩邪灭灵,去去去“。了尘法剑再次指向了血影靠近的方向。军阵轰响,阵阵金光冒起,腾空杀向了血影的方向。 天兵已出,了尘却是依旧不敢放下心来,欣赏远处的正邪大战。而是提起紫毫,飞快地在一张张空白的黄裱纸上画起符箓来。 如果估计不错,了尘觉得自己可能遇到血海修罗了。 第四十五章 草原传道(五) 修罗既现,就已经不是普通天兵天将分神所能解决的了。了尘现在只是希望那些天兵们能多抵挡一段时间,给他多一点准备的时间。 阿修罗本为地狱六道众,早就不该再现于人世间了。想来这只阿修罗不知道为何会来到人世,但其受一个部落几百年供养,一直窃据神名,已然是半神半魔的存在了。更何况血祭而来,更添凶性。 另一边的战斗果然不出所料地,金光渐渐暗淡下来。天兵渐渐落在了下风,只是凭借大阵勉力低档而已。 “神兵火急,符阵开启。疾~”了尘飞快写就符箓,桃木法剑一挥,神台上刚刚写就的符箓泛出宝光飞腾而起。在半空中摆下了一个奇怪的阵型,正是七星灭魔大阵。符箓在半空中摆好阵形后猛地坠入地面消失不见。而这时,另一边的天兵大阵却是已经残破不勘了,天兵被一个个塞进修罗的血盆大口,化为青烟消失不见。 “云华,过来”了尘叫过云华,掏出三张符箓小声地道:“云华,等下你跟额尔德木图大人还有巴雅尔他们马上回部落去,今天这个血修罗是他们部落的供奉神明,不会拿那个部落怎么样,今天晚上应该还是安全的。为师要留在这里对付这个邪神,无法照顾到你,若明天早上,我还没回去,你立刻点燃符箓。这张土黄色的符箓,叫地遁符,可以让你马上从部落里遁出十里之外,萨满巫师他们就抓不到你了。另外一张带银白的是神行符,你带在身上可以日行八百,赶回关内去。最后一张是五雷符,若是有人想对你不利,你扔出去叫声'疾”就行。好了时间不多,记得为师的话,要是为师明早没有回去,带上狐狸马上走。“ ”师父,我不走。我帮你一起杀修罗“。云华眼泪都快下来了。 ”乖,听师父的话,你在这里会让我分心,记得我说的话.“了尘盯着云华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到。 “师父,那你一定要回来”。云华流着眼泪道。 “放心,为师没事的。哪怕明天早上不回部落,我也会自己回玄光观找你。”了尘扯了扯嘴角安慰云华道。说完转过头来对围观众大声道“额尔德木图,巴雅尔,你们先回去,帮我把云华也带走,今天我要和这个邪魔一决生死,你们可能被连累,还是马上回部落的好。等我消灭的邪魔,再找你们喝酒。” 额尔德木图和巴雅尔众人早就不想呆了,这种神人交战的确不是他们凡人能插手的,只是又不好意思逃跑。如今听到了尘的话如蒙大赦。招呼了云华一起,一溜烟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远处最后一个天兵也终于被修罗抓进了口中,化为一阵青烟回天庭去了。 “来吧,斩妖除魔我辈之责,历代祖师保佑弟子今天旗开得胜。”了尘嘀咕几句。手持桃木剑,严阵以待。 “桀,桀,桀”地笑声中,血腥气已然浓得化都化不开了。血影已然到了了尘面前,浮空三尺,在神台前上下漂浮不定。一双铜铃似的眼睛里没有一点睛白,死死盯着了尘。 了尘怡然不惧地轻笑到:“修罗之族,不该于血海中躲躲藏藏吗,什么时候可以于人时间这么大摇大摆地行走了。你应该只是一个分身吧。若是本尊前来,贫道还要退避三舍,但现在,贫道就只好为天地除魔卫道了!”了尘说完,左手结成法印,喝道:“七星伏魔。阵起!” 法台前十丈方圆内突然金光大起,将修罗装入其中,修罗面色不改,只是身上血腥之气大盛,低档这金光的照射。 “七星运转,四季轮回,消逝之阵!了尘喝完,将剑指想大阵中央。 “请摇光下降,请开阳行法,请玉衡镇压”。了尘话音落下,法台前的大阵中央,三道星光冲天而起,直射天穹。草原百里都可以看到那偌大星光之柱。血海修罗被星光所照,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散发出来的血气被星光烧得嗞嗞直响,冒出一阵阵青烟。血海修罗脸色变换,原本漆黑的眼瞳里逐渐冒出血色来,于是血气再盛,又有了压倒星光之势。 “请天权发令,请天机遮蔽,请天璇困敌”。大阵中又起三道星光照遍夜空,一时间星光大盛,血气渐渐被一点一点消逝。速度虽慢,却也让了尘心中大定。 大阵之内,血海修罗阵阵嘶鸣,类似瓷片刮擦之声,刺耳之极。差点把了尘心神震散。好在了尘一直防备,见自己心神开始不稳,马上静守定一,关闭耳识把声音屏蔽在外,才逃过一劫,却也暗叫侥幸。从法台上拿起一道七星总符,口中低声祝祷,以食指之血点画其上喝道:“天枢定罪,星光合一,北斗运转,四季交替,时光消减,起!“就待了尘要将北斗总纲之符扔出灭敌之时,突然感到脑后一阵风鸣之声大起。了尘心中一惊,头偏了偏。却是一道箭矢飞来,将了尘手中的符箓射破了。 ”谁?“了尘赫然变色,自己关闭耳识,以致有人靠近了都不知道了。 ”呵呵,还能有谁?仙长没那么健忘吧?“黑暗中走出几个人影来。赫然就是部落萨满和他的几个随身武士,其中还有一位手上拿着弓箭,显然刚刚一箭就是他射出来的。 ”供奉邪魔,血祭生人,萨满,你就不怕被你们大汗问罪,你们该早就禁止活人血祭了吧?“了尘死死盯住了萨满道。 ”都不是因为你,若你不来,我何必血祭。今天之事,只要你死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萨满切齿道。 ”看你本事“。了尘持木剑在手答道。 ”桀,桀,桀“就在了尘和萨满对峙的时候,因为星光始终没有合一,七星缺失,却是又让修罗的血气开始了反攻之势。这会儿,血气已经大有撞破星光,冲破大阵的势头了。 ”真是前有狼,后又虎。自己又法力受制,借神明之力,和修罗尚有手段一拼,却拿那几个蒙古武士没有了办法。'了尘心头苦涩,看来自己这一关不那么好闯了啊! 第四十六章 草原传道(六)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也有大机缘。了尘两面遇敌,已经无法在计较往后了。眼见大阵将破,横下心来从衣袖里掏出一盏紫金铜灯。正是了尘用来收集万家灯火的七星星灯,原本打算集齐万家灯火,收集人间愿力用来清洗灵台蒙昧,淬练神识。现在却是不得不功果未到,强行使用了。 “烈火练金,洗我灵台,照我心神。疾~”了尘点燃铜灯,从灯火中用手指夹起火苗置在眉心之上。火苗倏地一下钻入了了尘灵台识海之中。转眼,了尘脸上便泛起一阵红潮,只觉得自己如被置入火海地狱之中,受万火焚身之苦。钻心的疼痛让了尘几欲晕厥过去。好在道心坚定,强忍痛苦罢了。 随着火焰在了尘识海的燃烧,灵台迅速恢复清明。心神沉入丹田,早已沉寂多时的金丹开始急速旋转起来。澎湃的法力如决口之江,汹涌流入全身经脉,了尘心中大定。默起法咒,竟然临空虚步,几下站在了半空中,居高临下道:”受死吧“。桃木法剑为法力所催动,放出耀眼光华,一剑向已然突破大阵的血海修罗斩去。 金光万道,袭面而来。血海修罗刚脱得大阵还不待做点什么,了尘已经身形如一,挥剑斩到。血海修罗只得运气气力,用左臂弯曲抵挡。 ”叮“地一声,木剑和手臂相撞竟然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一击不中,了尘随即后撤。继续立在半空之中,冷冷望向了下面诸敌。血海修罗却受此一击之下,连退几步,眼神惊异不定,什么时候人间还有如此高手了? ”嗖,嗖,嗖“。三只箭矢成品字型接连而来,竟然使出的是连珠箭法。看来萨满的护卫里也有难得一见的箭术高手。可惜,疆场征战好手,对了尘这种程度的存在已经够不上丝毫威胁了。了尘衣袖轻轻一挥,箭矢便在空中转了个弯径自射向了萨满众人。三声惨叫想起。确实萨满的护卫勇士躲避不及,三人中箭垂死了。了尘轻描淡写,萨满的脸上却开始变色了。萨满预估到了尘身据法力,但显然没料到了尘的道行已经近似仙神,不为凡人可敌了。眼光渐渐沉了下来,狠了狠心从身上取出几颗丹丸,令身边护卫吞下。护卫面色犹豫,却是不敢违抗。只得狠心吞了下去。萨满满意而笑,口中吐出几个古怪音节,接着护卫开始惨嚎起来,满地打滚,身上衣服也被痛苦地撕扯成了布条,眼角流出血泪来,直道嚎叫之声渐渐不再可闻后,护卫已经见不到原来的样子了。原本古铜的肤色变成青绿色,獠牙长出,眼睛也一下子变得跟牛眼一样大小。双手也长出了血红血红的长指甲,足有一寸有余。这哪里还是人类,分明已经变成恶鬼了。 了尘正跟血海修罗激战成一片,却也留心观察了萨满这一边的动静,见此变故,便决定只能先困住一方,各个击破才行。想完,突然法剑一动喝道”五雷正法“。声音落下,夜空中突起雷霆,一道霹雳砸在了修罗头上。修罗避让不及,竟然被打了个正着。脸色一阵扭曲,血舞夜消减不少。就在了尘准备再接再厉的的时候,身后风起。却是那个变成了恶鬼的护卫扑了过来。了尘身形一闪,避了开来,同时一张符箓扔出,正中恶鬼额头。顿时恶鬼便被定住,直直地从半空中掉了下了,砸到了地上。了尘也不去管他,既然已经困住一个,就加紧吧眼前最强之敌消灭,其余不过土鸡瓦狗罢了。 一道道神雷轰下,了尘剑光吞吐,越战越勇,修罗左支右挡,步步头退。被逼的狼狈之余,咬牙一声厉吼,身形再长丈余。盯着了尘,吐出几个不知名的音节来。顿时以修罗双脚为中心,出现了一个血色漩涡。了尘急忙后退。血色漩涡越转越快,越传越大,转眼已是几丈有余。漩涡内一片鬼哭之声四起,无数灵魂头颅漂浮其上,百般哭嚎哀叫,显然痛苦不堪。 ”血海?“了尘在门派典籍上见过这种描叙,只是那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没想到今天又一次重现人间。此法以人血为水,以众生痛苦恶念培育,可以自行生长,吞噬一切生灵转化为自己的养分。魔道之法名副其实。 ”既现血海,天道之内留你不得“。了尘大怒,这血海是需要生灵之血培育的。若任其长大,这人间岂能还有生灵存在。了尘一指点向自己眉心,取自己丹火一束,扔进了血海。以火攻水,希望能烧掉那漩涡中的恶念。压制血海成长。 ”乾坤无极,神兵正法。疾~“了尘将法剑掷出,确实行起飞剑之术,远攻修罗。而近处,五雷正法不断,以雷电破邪。誓要将这修罗打到灰飞烟灭不罢休。 第四十七章 草原传道(七) 月光依旧,可月光下的山丘却已经是满目疮痍。了尘的五行神雷一道接着一道,将小小山丘炸得满是坑洞。 就在了尘与血海修罗激斗正酣的时候,萨满也知道如果今天了尘赢了,那么等待自己的将是永不超生的结局。眼见自己以血祭召唤而来的血海神明竟然渐渐已经打不过了尘了。心中又急又怕。只是天上神人相争,自己是在插不了手,便眼珠子一转,招来护卫耳语几句。护卫闻言,立即行动起来。刚跑几步还没走远,一道雷火从天而降,将那名护卫劈成了一堆焦炭。了尘的意思很清楚,谁敢回部落用自己徒弟威胁自己,必死无疑。 萨满大惊,那道人竟然一边激斗,一边留心这边的情况,不会还留有余力吧?萨满越想心中不安越重。终于咬起牙根,从怀里掏出一个拳头大的小小头骨来。站在萨满身边的护卫见此,不由大嚇得后退了一步。 草原上从来都不是善良之地,无休止地彼此攻伐持续了几千年。没一个出生在这里的人每天的事情都是面对着杀人与被杀。相比于长城之内的虚伪,长城之外就是一个赤裸裸地强盗世界。在这个世界总不会缺少疯子和暴君。有把敌人的头骨做成酒杯的,有把人的膝盖骨打磨光滑拿在手中赏玩的,还有把人丢进沸水里煮熟的,但觉得没有拿那未长成的婴儿头骨做成法器的。该多小的婴儿才会有这么小的头骨啊! 萨满已经顾不得周围自己护卫怪异的眼光了。拿起头骨做成的法器口中一阵又一阵的古怪音节飘出。头骨法器里涌出一阵浓烈地黑烟,直接冲向了那些围在萨满周围的护卫。护卫们见黑烟向自己冲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纷纷后退。但退得再快,也赶不上黑烟的速度。刹那间一个退得最慢的护卫被黑烟瞬间吞噬,发出一阵绝望的惨嚎,在草地上满地打滚。没几下便再没有了气息。黑烟一阵涌动之后,留下一具光洁的骨骸再次扑向了下一个护卫。中护卫惊骇欲死,亡命逃开,却一个接一个被黑烟迅速吞噬得一干二净。知道最后一具白骨出现在了草地上,黑烟似乎愈加浓烈了。离开白骨,飘回了婴儿头骨之中。萨满满意地笑了一下,却是比哭更加阴森恐怖。 这时的血海修罗身上血气已经没了尘磨得几近于无了,没有了血气护身的修罗等于没有了牙齿的老虎,任凭了尘揉捏了。萨满再也无法等待了。将手里的婴儿头骨拿在手中,口中一段古怪的咒语急速蹦出,婴儿头骨里两个空空的眼洞里红光直闪,犹如活物。萨满念完,一把将头骨扔出。了尘这时已然在准备杀招,一举将血海修罗斩杀于此了。却不料萨满竟然还不死心,又玩出新的花样来了。心下恼怒,一道雷电劈出,将头骨炸成了灰烬。而就在雷电落下的时候,了尘突然心生警觉,想要收手,却已经来不及了。头骨在五行雷火中化为了灰烬。 夜色里,忽然满是婴儿的哭泣声传来,在漆黑的夜晚里分外瘆人。了尘怒火万丈,运气传身法力,一剑劈出,将已然败象尽显的血海修罗化为了熊熊火炬。修罗授首。了尘这才转过身来对萨满到:“好算计,你就不怕天谴?” 萨满阴笑连连道:“灭人魂魄的是你,天谴找的也是你吧?我知道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反正是死,你也别想好过”。萨满满腔怨毒地望向了尘道:“你为什么要过来,草原上从来都不是你们的地盘。我看这自己日夜供奉的神灵一天天的衰弱下去,你知道什么滋味吗?你,还有那些该死的和尚,为什么连我的神明最后一块存身的土地也不放过啊!”萨满说完狂笑起来,笑完了又开始嚎啕大哭。 了尘无言以对,半响才咬牙道:“神明之争,我管不了。但你血祭修罗,害的是我们汉人无辜的生命。你竟然还用没有长成的婴儿头骨作为法器,将众多死婴的灵魂封存作为害人的法器。你罪在不赦!”说完,一指指向萨满喝道:“诛邪!“。正在天空盘旋的桃木法剑顿时化作了一道流光射向萨满。萨满当场被斩成了两段。肠子洒满一地,目光却死死地盯着了尘,满是恨毒之色。了尘轻道:”不用再看我了。你不会再有来世。你的罪行永不超生。去地狱地慢慢忏悔吧?“ 说完叹了口气。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夜色里传来一阵铁链碰撞的响声,两个阴差出现在了了尘面前。了尘一指萨满尚未死透的尸体道:”把他带回去吧!“。说完。阴差唱了一个偌,举起铁链向萨满头上打去,立马托出来了一具魂魄,不是萨满是谁?了尘最后看了一眼麻木状态下的萨满道:“带下去吧”。阴差领命,行了一个礼后,拖起魂魄消失在了夜色里。 敌人已灭,了尘却依旧不能休息。夜色中那隐隐哭泣的声音,若不能及时找回,帮忙补全魂魄,并送入轮回。恐怕自己的麻烦就会很大很大。 第四十八章 草原传道(八) 大战已毕,了尘却丝毫不敢休息,趁着灵台中的灯火未灭,强忍心神痛楚,端坐在了山丘之顶上从乾坤袋里拿出了一个乌木所制的大头娃娃人偶来,摆在身前。心神守一地念起招魂咒语来。一遍又一遍。直到寅时将尽,大头娃娃依旧毫无动静。 了尘再也无法安坐招魂了,天色将明,若是不能再第一缕阳光来临之前,将自己错手打散的那些夭折婴儿魂魄找回,那么天光一照之下,那些魂魄肯定飞灰湮灭。自己平添一场孽债。天心有失,谈何正果? ”算了,债多了不愁,多一笔就多一笔吧“。了尘已经无法再磨下去了,回到刚刚的法台前,拿出了七盏星灯,一指之下,星灯无火自明。 ”列位星君在上,弟子无意间失手打散诸多无辜婴儿魂魄,为补前过,唯有请星君赐下星光指路,让弟子找回失散魂灵。请星君允成。“了尘不得不恭恭敬敬地给列位星官点上清香,然后诚心跪拜于前。上次惹星君门不快。没想到这么快又求到他们头上了?真是六月债,还得快。 也不知道真是星君们宽宏大量,不计”小人“过。还是了尘的”面子“真那么大,有求必应。了尘拜完,北天之上,北斗撒下一阵星光,穿透夜空,直射七盏星灯。了尘大喜,急忙叩谢星君神恩。 四十九面招魂旗幡,七盏指路星灯,一个大头娃娃玩偶。了尘想了想。又拿出一个一张后土娘娘的请神符箓。大地是万物之母,最为慈悲。希望后土娘娘能保佑自己顺利找到死婴们飞散的三魂七魄。 了尘端坐七星灯前,手里拿起紫金法铃,轻轻摇响道:“星灯指路,神魂离座!”。说完,闭上双眼,便一动不动了。 了尘阴神顶峰,阳神未成。不惧天风,却依旧不能见得天光。所以了尘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将阴神离体远游,唯恐为鬼魅所害。如今却不得不已阴魂之身,循星光所指,一路飞过,一路念动招魂咒语。 夜空下的草原原本除了偶然远处传来的几声狼嚎,便是一便寂静。可在阴魂之身的了尘眼里,却是热闹异常。阴暗的角落里,无数鬼魂在哭,在笑,在打,在骂,在寻找着什么。 “娃娃笑,妈妈哭,妈妈打娃娃,娃娃哭,妈妈笑~~~”了尘前面不远处就有一群小儿正围在一起唱歌,样子纯真可爱,但若是你仔细听天门的歌声,便不会再觉得他们可爱了。“妈妈笑,娃娃哭,娃娃吃了妈妈的头。爸爸哭,娃娃笑,娃娃再吃爸爸的头~~~”。婴儿灵智未开,犹如一张白纸。所以特别容易化为怨灵。若是生前人为死去,怨灵比起成年的人更为可怕。 “娃娃们好,能告诉叔叔,你们见到过一些比你们还小的小朋友吗,呆呆的样子的”。了尘停下来问道。 “知道,但未什么要告诉你,你能帮我把我爸爸妈妈吃掉吗?”其中一个小娃娃鬼开口了。只见这小鬼身上湿漉漉的,头发上还沾了好多了泥,脸色却不是一般鬼魂的苍白,而是青灰青灰的。明显不是失足落水就是被被扔在水里溺亡的。如今的她显然怨气已弄,化作厉鬼也不需要多少时间了。到时候她的父母亲人若无庇护,恐怕都将受害。 “为什么要吃掉爸爸妈妈?“了尘刚问完,就觉得自己蠢得没救了,问这种傻话。 ”为什么不能吃掉爸爸妈妈,他们只疼弟弟,把我扔在这里。他们陪着弟弟妹妹,却不来陪我。如果我吃掉他们,他们就会来陪我的,叔叔,你说是吗?“了尘不语。默然良久才看这身下可怜的小怨灵道:”如果,叔叔给你和其他小朋友盖好大好一栋房子,比你家里的还大。然后找好多好多小朋友陪你们一起玩。然后每天有人给你们讲故事,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你们说好不好?” “能吃掉爸爸妈妈了,再去那里吗?”小怨灵很执着地要吃掉自己爸爸妈妈。了尘无语以对,只能尽量装出一副和善的样子道:“可是,如果你吃掉了你爸爸妈妈,看门的大叔就不会让你进去了。因为你弟弟妹妹就没人照顾了,你有爸爸妈妈了。所以就只能让你弟弟妹妹们进去了。” “那我把他们都吃掉,行吗?”小怨灵坚决不放弃。了尘泪崩道:“如果,你吃了人,就不是好孩子。叔叔,阿姨们就不喜欢你了。你还要吃吗。” “可是,我饿。”小怨灵可怜兮兮地道。 “哎~”了尘叹了口气,总算搞定了。 了尘蹲下身来道:“如果你们能帮我把这片草原上所有的小娃娃都找到这里来,我就请你们吃东西。”说完,口中念念有词。双手一挥,草地上顿时出现好多精美的食物,有牛油养,有蔬菜有水果,还有麦饭,大米饭。一群小鬼顿时被食物吸引住了,口水直流。却一个都不敢动。怨灵也是会判断的。了尘本身就带着震慑之气,而且有星光护体。小鬼们不敢乱动。 “我能吃了在去找吗?”小怨灵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了尘也无法狠下心来。无辜夭折的孩子本来就可怜了。既无亲人奠祭,也无香火供养,灵智为全,因为生前无辜枉死,口含怨气,入不了阴司地府,就只能一直徘徊在阴阳边界,到处飘荡。 “吃吧,快点吃完,帮叔叔去找娃娃“。了尘答允道。 ”哦~“小怨灵们兴奋了,一冲而上,抓什么吃什么,一个劲地往嘴里塞。了尘也不去管。只是不停地順着星光所引感应怨灵所在。 小怨灵们吃的很快,一大堆东西不一会儿就一扫而空。了尘拍了拍手道:“娃娃们吃完了,去帮叔叔找娃娃吧,找到了叔叔带你们去一个天天都有东西吃,不用再风吹雨淋得地方。好不好。” “好”小怨灵们整齐地答道。 “去吧”了尘说完,怨灵们以轰而散,向四野八方飘去。了尘则跟着星光,也踏上了寻找死婴魂魄的道路。 眼见卯时已到,要是在中土,鸡快叫第一遍了。了尘回到了和怨灵们见面的地方。一眼望去吓了一跳。天啦!好多小孩子的阴魂。挤挤攘攘不下数千。其中有大有小,吵吵闹闹好不热闹。了尘神识扫过,果然那些被自己打散的死婴魂灵就在里面。小怨灵果然没骗他,他们真的知道被打散的那些死婴魂灵在哪!了尘摄来好多大头娃娃拍了拍手道:“每人一个,自己选自己的娃娃。”娃娃们闻言,早知道叔叔要带自己去好地方,纷纷涌了过来,你争我夺,钻入了大头娃娃里面不出来了。了尘笑了笑,魂魄尚全的自然可以自己进到大头娃娃里面去。但被打散魂魄的死婴们却不能,草地上渐渐空了下来,剩下的都是呆呆地魂魄不全的灵魂,只是了尘意外地发现和自己说话的小怨灵也没进去。 “你怎么没进去,你没找到自己喜欢的娃娃吗?”了尘亲切地问道。 “我想跟着你,你有那么多娃娃,肯定还有。我跟着你就会有更多的娃娃。我才不像他们那么傻呢!“小怨灵的话差点让了尘趴下,心里哀嚎到:”你这么丁点大,要不要这么精明啊?“ 了尘想了想,自己确实可能需要一个阴灵帮自己处理一些阴阳之间的事情,自己只需要每日香火奉养,日日超度。天地神人鬼。小怨灵未尝不能修得一份正果。一切就看小怨灵自己的造化了。若真不成,自己也可以亲手送她前往六道转生,送她一个完美的来世。 “好吧,你跟这我也行,不过你要听话。”了尘郑重地说到。 “嗯,我听叔叔的.“小怨灵很乖巧。却让了尘有点莫名心酸。究竟是什么样的父母能把这么可爱的孩子残忍地杀死。 了尘掏出一个十分精致的女娃娃出来。这个是云华的心爱之后。皇宫出品,皇后所赠。云华东西太多,又没有乾坤袋。就把它寄存在了尘这里。现在正好借用一下。希望云华听见了不会找自己麻烦。——云华怒:有你这么做师父的,擅自动自己徒弟东西,羞不羞? 女娃娃一处来,小怨灵眼睛就亮了,显然草原上的她肯定没见过这么漂亮的东西,一下子眼睛都挪不开了。了尘笑道:”进来吧,太阳快出来了,你不能再呆外面了。“ 小怨灵点了点头道:”我能叫你爹爹吗?你比我爹爹好。“了尘差点栽倒道:“不能叫。不过你可以叫我师父,一日为师,众生为父,和爹爹一样”。小怨灵点了点头,甜甜滴叫了声“师父“后感到含羞的钻进了娃娃里面,没了动静。 了尘衣袖一挥,把所有的娃娃收了回来,转头面相那些傻傻地魂灵。 ”105,106,107....“了尘汗都下来了,还少三个魂魄。这太阳马上要出来了。北斗星辰也将隐没。得快点找到啊! ”七星为引,速速指明。“了尘念起咒语。目观星光所照。立马向东北方向疾飞而去。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处孤零零地蒙古包前,里面传出来一阵阵让人感到特别不舒服的气息。显然那没找到的三个魂灵就在里面了。 了尘直冲而入,却看见了诡异的一幕。 第四十九章 小鬼 空空的蒙古包里竟然有一个神台,只是神台上并没有供奉神明,却供奉着十多个两寸大小的木头棺材。棺材上贴着一张张满是符文的锁魂符。如果了尘记忆没问题的话,这里是应该养小鬼的法门。了尘走进来,却不见有人出来。场面显得分外诡异。 “怎么蒙古人也会用汉人的方法饲养小鬼”。了尘大为奇怪。觉得这里完全不像蒙古萨满或者黄教喇嘛的做法。 时间有限,了尘也不待区分,大袖一挥,将神案移出了蒙古包内。星光会立刻帮忙从这么多小棺材里面找到自己需要寻找的死婴魂魄。 星光垂下,却并没有了尘寻找的死婴魂魄。了尘脸色马上很难看了。暗道:“难道老天真要自己背这么一笔孽债”? “别让我发现谁捣鬼,我绝不放过他!”了尘又气又急,东方的启明星已经闪耀在了天边。可自己全无头绪。一怒之下就往蒙古包上丢了个五雷决。 “轰”地一声响起,声震十里。蒙古包转眼被炸成了碎片。了尘转眼看向自己的“作品”。突然脸色一变喝道:“哪里走?”紧接着身形就在原地消失,却在几十米外瞬间出现,手里还抓了一个干巴巴的蒙古老头。只见这老头穿着一件脏兮兮地蒙古长袍,头发似乎从没理过,散成一团。被了尘抓在手里灰头土脸的十分狼狈。 “说吧,你把那三个死婴魂魄藏了去了。说起来,你养小鬼损自己阴德不碍我事,我也懒得管你,你偏要来惹我。那散失的魂魄可做不了小鬼,谁吩咐你做的?”了尘吧老头扔到了地上。慢调斯理地问道。 “!###¥%……”老头一腔蒙古土语,了尘自然听不懂。见老头一副无法交流的模样,叹了口气笑道:“既然我说的你听不懂,你说的我听不懂。就只能搜魂了。要是神魂受损,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做了白痴的话,可不能怨我。”了尘说完,就再次把老头抓了起来,手就要往老头头顶按去。老头登时脸都白了,拼命大叫起来:“别,别动手,我说,我说还不行吗?”老头一脸惊骇欲绝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说吧!怎么回事?你养小鬼用的是中土南方的办法,你说你不懂汉话,骗谁呢?”了尘看见老头一脸哭丧样,好笑道。 老头听完,面若死灰,叹了口气道:“真是贪不得,贪不得啊”。说完从怀里掏出一张锁魂符来。了尘拿到手里神识一扫,顿时就把心放了下来,然后站在一边听老头装着可怜讲故事。 原来老头不是蒙古人,是个地地道道地汉人,年青的时候跟一个家乡的老法师当学徒。后来老法师死了。他就到处开始跑江湖,阔也阔过,穷也穷过。却一时时运不济,作法失了手,害死了人,眼见官府要拿人了,逼的没办法,只好跑到这关外来避祸了。好在他还会点小法术,其余坑蒙手法也会不少。很快就在蒙古混得风声水气。却不料又遭到萨满的报复,当时就准备把他杀掉。好在他还警觉,连夜跑了。然后一直在草原上游荡,偶然接点小生意。为了防草原的马贼,就自己养了些小鬼吓唬人。于是竟然渐渐有了名气,也没那个不开眼的来找他麻烦了。直到前几天有几个蒙古人找到他。拿出一个婴儿骨头的法器让帮忙从里面抽些魂魄出来。老头虽然感到奇怪,但有生意上门不能把钱往外推啊。于是就依言从里面抽出了一魄两魂,蒙古人只看到有一点青烟被吸了出来,也不辩多少留下些金子就走了。而抽出来的魂魄就留在了这里。老头不知道那些蒙古人还要不要这些散失魂魄的。所以一直就带着身边。而今天了尘从外面飞行而来。把老头吓到了。以为得道高人来找他麻烦除魔卫道的。所以当时就贴了张隐匿符。躲在了地洞里。 了尘暗想:”定是那萨满在就有的算计,知道自己可能不敌,防万一也要让自己不好过,辛亏那家伙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不然就要整天防着一跳毒蛇了“。 ”把你用的隐匿符拿来看看“。了尘有些好奇。能躲过自己神识的隐匿符可不一般。老头又只得哆哆嗦嗦掏出了半张符箓来。了尘一愣问道:”怎么就半张?“老头哭丧着脸答:”本来一整张的,可是被你的雷火劈掉了一半。“了尘无语,有些同情者老头了,能倒霉成这样,莫非就是这不积阴德的后果? 了尘拿起符箓来仔细端详起来,手法倒是玄门正宗的手法,而且样式古朴,了尘竟然从来没见过。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只能先放到了一边。看了看老头暗想:“自己不可能常年呆在草原上。等道观上了正轨。这老头会点三脚猫的法术,正是道观代理的好人选。不过之前得让他老实一点”。想到这里便一把抓起老头来,也不说话,腾空而起就向来的山头飞去。等到了山丘顶上,老头吓得奄奄一息了。了尘吧他丢草地上,还用桃木法剑在他脖子上比了比,好像在考虑从哪下刀似的。可把老头吓得尿都出来。直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跟真的马上要死了似的。看得了尘哭笑不得。见老头真的害怕了便慢慢道:“想不死也可以。我准备在这里建个道观,缺个道士主持。我看你挺合适的。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老头本以为自己死期已到,却突然听到这么一个消息,能白白得一个道观。马上欢喜到:“愿意,愿意。”了尘看了看老头,哪儿还不知道他的鬼主意,淡淡地道:“别高兴得太早。我有条件的。”老头忙点头道:“是,是。您说您说!” “这道观不是送你的。而是算我们青城山玄光观的分观。只是请你打理一下而已,弄错了可就不妙了。另外还有几点规矩:一是以后不得再饲养小鬼阴魂。道门清静地不许弄得乌烟瘴气。二是你要入我玄光观算外门弟子。三是我会在道观内建一座灵婴堂,也交给你。你负责每日给他们超度念经。等他们怨气散尽,进入轮回为止。记住每日经文不得少于三十篇,你自己亲自念。少一个字我都有办法知道。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什么叫悔不当初了”。了尘顿了顿。老头却不乐意了:“三十篇,能不能少点?”了尘却是脸一沉道:“这时给你自己积点阴德,看你都倒霉成什么样子了。不怕死后下油锅?”老头这才不敢说话了。毕竟了尘说得有道理。了尘继续道:“第五,不得欺师灭祖。哪怕你不入门墙,只是外门弟子。第六,不得在弄邪门歪道。要让我知道。我亲自送你去阴司丢刀山上去!”了尘说到。老头却是脸一白,他是真的相信了尘有本事把自己送进阴司地狱的刀山上去的。“第六,你每日必须静心修行,通读道藏经文,不得懈怠。我会抽查的。第七,不得敛财,方外之人,要那么多身外之物干什么。平白污了道心。第八。你以后在草原上要弘扬道法,救济黎民。以上你若做得好,十年之后我回来会带你回山,传你真正的修仙法门“。 老头听完最后一句,激动的身体都抖了起来。有了最后一条,又有什么做不到的。当即跪在地上磕头道谢。了尘笑了笑道:”能不能得到修炼法门,看你自己努力了.“老头忙表决心道:“弟子,一定做到”。 了尘不置可否。站在山顶上看这日出前的火红朝霞。拿出一张折好的纸鹤丢了出去。纸鹤半空中变作成了一只白鸽。扑棱着翅膀就向湖对面飞去了。老头在一旁看的目眩神迷,向往不已。 第四十九章 草原传道(终) 三个月后,在了尘大战修罗的山丘上出现了一座精致而小巧的道观,观内大殿依旧供奉三清,两侧偏殿供奉北斗星君和东华帝君及吕纯阳和鈡权离。而在道观后面的一座竹林里还有一间灵婴堂,上面摆满了一个个大头娃娃玩偶,这时为化解草原上不幸夭折的小儿所建立的供奉之所。从建立之日起,就不断有大头娃娃被请进来或者请进去。请出去的便是顺利进入了轮回的死婴们。而请进的却是草原上不甘自己死去的儿子变成孤魂野鬼送到灵婴堂来祈求超度的。传说每到夜深人静的月明之夜,在灵婴堂所在的竹林里就会传去阵阵小儿的游戏声,欢笑声..... 了尘终于还是达到了目的,他现在在道观周围几百里内所有的部落里声望有若神明,蒙古牧人和贵族们都将他当做了在世神明。随着声望的不断传播,了尘很容易地帮洪远取得了身家自由。一番叮嘱后,了尘让部落派出了一队骑兵,送他去关内给那个苦命的老人送鈡养老去了。 草原上的部落随草场迁徙,很少有定居下来的时候。但在了尘这里却改变了。道观的存在,让附近来参拜进香的人越来越多。其中绝不乏贵族什么的。有了人流就有了市场。不但部落里的牛羊卖了个好价钱,好有走口外的行商也闻着气味赶来了。他们带了蒙古人需要的商品,于是更多的蒙古人也闻讯赶来。几个商人见此,变商量在此修几家店铺。以来可以长期收购草原上的特产。一方面也能将大明的商品源源不断地运来。于是和道观商量买地的事。因为包括这个小湖在内十里都是道观的财产了。要建房子得道观答应。说真的,了尘对明代晋商半点好感也无。但道观要存在下去。信仰要传播开来。还真少不了他们的支持。一般类似抽税的条款没怎么争论就定了下来。让了尘一阵纳闷——怎么在大明死都不肯交税。到了外人的地盘上反而慷慨起来了? 时光流转,玄光分观在草原上声名远播,弘治十九年春,应蒙古可汗达延汗之请,前往漠北一行。同年夏返回道观,随即到来的还有册封蒙古国师以及赐封道观周围百里为道观所属领地的旨意。玄关观在蒙古大草原上风头一时无两,道教信众迅猛增长,道观内香火鼎盛,把道观观主云中子喜得眼不见牙。了尘却自从漠北返回后再不出现人前。每日指点云华修行,教育云狐子作为一只有理想有修养有知识有修为的四有好狐狸应该怎么为自己的狐生负责。然而并没什么卵用。云狐子依旧在道观周围和一群藏獒称兄道敌,把自己当成狗中一员,看得了尘心中吐血。培养狐狸高尚情操失败后,只得狠抓云华的修炼工作。功夫不负有心人,那年秋天,草原上的野草渐渐开始枯黄的时候,云狐子终于入道了。吐出两个樱桃大小的火球,把云华打击到不要不要的,哭着回到自己房间里不肯出来,留下了尘看着到处撒欢的狐狸久久无语。 八月中秋,了尘决定南返。而之前却带着诸多蒙古贵人和大批随从来到了宣府镇和蒙古常年交战的地方,一时宣府镇内一日三惊,了尘休书一封请晋王和宣府总督前来一晤。晋王代表皇帝,总督代表朝廷带着忐忑的心思和朝廷许可来到了河套草原上。 十多天后,蒙古与大明缔约休战,开边市互贸。大明边地百姓得到了和平,蒙古牧民得到了期盼已久的大明商品。作为最后的仪式。了尘带着玄光观一众道士连开七日****为战死英灵超度。****完成之时,夜空里突然极光出现,一时间整个超度法场变得如梦似幻,更有阵阵号角之声从天空想起,无数战死亡魂不分汉蒙排起了整齐的长队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进了极光之中消失不见。天色将明,极光才消失在了夜空里。等众人从震撼中醒来时了尘师徒带狐狸已经消失不见。留下一众观光分观的道士代言辞别。 就在几天内,了尘无论在宣府还是蒙古高原上一时间成为了神明的代言词。无数大大小小的供奉真庙被立了起来,香火鼎盛。而此时了尘却已经坐在了大明玄光观不远的山头一座洞府内,看着云华和云狐子大为头疼。(本卷终) 第一章 云卷云舒 云卷云舒是一日,花开花落又一年。 又是一个完美的早晨,了尘自入定中醒来,走出洞府,便只觉“满山苍翠入我眼,碧水莺歌种心间。”不由心情大好。如果不是神识扫到某只正急速赶回家的狐狸的话。 俗话说的好:”早起的鸟儿有虫吃“.那么早起的虫儿结果就不大妙了。 云狐子起的很早,半夜就起来了。自打入道后和一只半大小狗干了一架,发现自己战斗力暴表后,一发不可收拾。仗着有了点法力,横行洞府周围十里之内地山头,可谓威风到极点了。每日里一有空就往外跑,驱猫赶狗的好不神气。算是为狐狸一族“长脸”了。这不,又是夜里溜出去混了大半夜,眼见天色已亮就急冲冲地往回赶。要是了尘或者云华早上起来发现自己不在,结局就可能不太妙了,特别是了尘。肯定又把它关个十天半个月的。天天在耳边唧咕着他的道经。越近洞府越要小心。等到离洞府还是几十米的时候,狐狸就不再奔跑了。踮起了脚步,小心地向水池走去。因为这是有血的教训的。以前不注意,一回来就被教训,明明自己回来没人发现来着。直到有一天,云华不小心说破了——狐狸回来的时候又满身是泥,肯定半夜偷跑了。狐狸听完,恍然大悟。于是每天回来后就记得先去水池打个滚,然后再找个地方把毛吹干就没事了。 狐狸行动很顺利,很安全的靠近了水池,正待往下跳,却发现自己竟然飞了起来,转眼就被人抓住了后颈皮,狐狸大惊,不及细想就施展开了绝学——回头咬人。咬是咬到了,可感觉不对。定眼一看自己咬的竟然是块石头,难怪牙疼呢!抬头一看,就发现一张“阴险”的笑脸。狐狸这下没戏唱了。聋拉下耳朵,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跑光了,连那条雪白雪白的大尾巴都垂了下来,等待着“某人”的宣判。 狐狸偷跑成惯犯,了尘也不大在意。周围山林自己早就清理过几遍了。把那些老虎,野狼,野猪等比较凶猛的野兽赶得远远的,就是为了云华和狐狸的安全。特别是云狐子这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养狐狸。可不比野生狐狸更能在猛兽嘴里逃得一命。了尘提起云狐子在手上掂了掂重量,嗯。差不多快十几斤了,够炖一大锅了。了尘很无聊地乱想。却不防手中的狐狸突然打了个哆嗦,更是乖巧地把四只爪子也垂了下去。 把狐狸丢尽水池,跟洗衣服似的在水里搅了几下,花狐狸便又变白了。了尘轻车熟路地把狐狸丢到一处靠阳的大石头上晾干。自己就在石头的另一侧坐了下来。盯着湿漉漉的狐狸猛瞧。直把狐狸看的毛都快竖起来了。 “自己家的狐狸是不是聪明过头了,简直比人还精,听得懂人话,会自己修炼。还知道天亮了赶紧回家接受检查,而进家门前先把自己身上的证据弄干净。这还是狐狸吗?明明白白一只狐狸”精“啊! 就在了尘胡思乱想的时候,洞府里云华一头大汗兴奋地跑了出来,大叫道:”师父,师父。我感觉到气感了,感觉到了?“大喊大叫,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了尘也很兴奋,但却不意外。云华跟自己学到也三年了。是到了该入门的时候了。倒是狐狸能先行一步,反而让了尘意外。 ”呵呵,感觉到了就好。感觉到了就好。剩下的就是要勤加修炼,不可懈怠。灵气的进步就是个缓慢积累的过程,你还要多努力,但也不能一直扑上去,走火入魔就麻烦了。“了尘笑呵呵地叮嘱道。 ”是,师父。“云华高兴地答道。却一眼瞄到了趟石头上的那堆白毛。立马扑上去把狐狸捞到了怀里,也不嫌狐狸身上还有水呢!这会心情正好。抓住狐狸的两只长耳朵就揉了起来,弄得狐狸大声尖叫起来。了尘摇摇头,任他们嬉闹。却寻思着靠天地间这么一丝半点的灵气的确是太慢了,慢到修炼提高的寿命却赶不上所消耗的时间。如此下去,神仙之梦终究是一场美梦一场空。得找个办法提升周围灵气浓度了。不然别说云华这么久才感应到灵气。就是自己也许久没有进步了。修行如逆水行舟。这样可不行。 了尘想到这里,和云华打了声招呼。就自己回洞府内了。他要查查历代祖师修炼的笔记。特别是吕祖师那个时代的笔记,看看他们能得道升仙是用了什么办法积聚灵气的。 了尘洞府里藏书不少,都是从玄光观i搬来的,毕竟那里现在正在大兴土木,人多眼杂。弄丢了典籍可没地方买去。所以就先把典籍什么的弄到了自己住的洞府里。 了尘在洞府里一呆就是半个月才堪堪吧典籍查完。可查完之后却又难免失望。灵气积聚之法不是没有。一是聚灵阵。这个阵法有大有小,有强有弱。大抵就是吸引外来灵气,然后通过不断的虹吸原理,把灵气堆积在一起。而且里面附有五行循环大阵。可以使得灵气聚而不散,而且生生不息。如此这般,日积月累之下,真可能造出一个灵山福地来。只是阵法布置的材料,了尘别说拥有,听都没听过。只能记载心里。以后遍访名山大观。看能不能收集到。再有的灵气积聚之法,就是堪舆风水,寻找灵脉,不过希望渺茫,毕竟几千年了,该找的都找完了。如今已经不可能再有什么灵脉没被发现用光的。但了尘也不愿意放弃。说起来,了尘堪舆风水的本事却是最强的,只是一直没什么机会用到罢了。另外的什么炼制外丹之类。了尘估计很难再找到适合自己的材料了。云华和狐狸现在的境界所需要的材料倒是应该还有些。自己不就花了几年时间找齐过吗?大不了再找罢了。。最好自己能种一些。但这又回到了灵气的问题上来了。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云华修为进展缓慢,不但云华,小狐狸也一样,樱桃大的火球依旧樱桃般大。不见任何增长。了尘这下不得想办法提高灵气浓度了。聚灵阵便是最长久的办法。外丹是最快见效的。了尘决议一个人下山了。但之前,要先把云华和狐狸安排好。 云华从袖子里拿出来了一个大头娃娃,正是上次在草原上收留的小怨灵。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经文超度,香火洗炼,身上已然怨气皆无,是个纯粹的灵体了。了尘想了想,把怨灵召唤出来,收做了第二个预备役徒弟(狐狸是第一个),并赐下道号,从云字辈,是灵体,就叫云灵了。云灵大喜,赶忙拜谢了尘。了尘坦然受礼。将典籍中的一些鬼修法门教给了她。然后云灵能修成什么样子就看自己造化了。毕竟鬼修是灵体修炼。和生人修行不一样的。生人是采集天地灵气进而成丹化婴再到神魂修炼。而鬼修却是采集月华走阴极阳返,直接到达阳神的路子。两者截然不同。所以了尘说了些基本的,其余的就看云灵自己的了。狐狸喜欢晚上乱跑。云灵每天晚上都要到外面采集月华,正好看着狐狸别乱跑。免得沦为别的猛兽的盘中餐。狐狸那点道行,对付兔子等小兽还行,对上大型野兽也就是当点心的命。想到这里,了尘对着在石桌上装死的狐狸吓唬到:“再敢乱跑,不用别的野兽来收拾你。我下次就给你找一个凶悍的母狐狸给你当老婆,看你还逍遥自在不.“云狐子听得半懂不懂,摇摇尾巴表示听到了。而云华和云灵却马上表示赞成。云狐子感到不对了,顿时大叫。于是洞府内又日常地闹成一团。了尘说的话没有人听了。了尘叹了口气。感觉自己师道尊严实在堪忧。云华说是徒弟,实际上就如父女一般,自己的小女儿自然能疼到不要不要的。而云狐子惯会耍赖卖萌,而且屡教不改。拿它是在没办法。有时候都想直接塞回白狐身边去。想到白狐,了尘觉得自己还是该回去看看那只可怜的白狐了。毕竟让她一个人呆那里实在寂寞。自己可以去把小狐狸的事情说与它听听。 次日,了尘在洞府周围摆下迷,幻,杀三重阵法。以免有外人侵扰云华等人修炼。迷幻二阵在于吓退外人。杀阵却是对付存心不良之徒了,内有五行雷阵,足够让不轨之徒灰飞烟灭。了尘又在洞府内准备下云华他们二年所需的物质,然后告别泪眼汪汪的云华,兴高采烈的云狐子,和依依不舍的云灵,带上七星灯和桃木法剑就下山去了。此去除了要收集聚灵阵的材料和炼丹药材,拜访名山大川外还要继续收集完万家灯火。毕竟上次虽然借的灯火烧开了灵台蒙昧,却再也无法火炼灵台,萃纯神识了。自己要想在修行之路上走的更远,看更多的风景,这一步怎么都少不了的。 第二章 水中摻油王仁财 自古湖北出“人才”,了尘一进湖北就遇到“人才”了。 从四川顺水而下,就到了湖北宜昌。因为要一路收集灯火。了尘便早早地下了船,穿上一声半新不旧的道袍,头上带了混元巾,沿官道一路向武当山走去。 王家湾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在普通的小乡村,地方不大,人口不多,不是很穷,也不是很富。因为大多是土地里刨食的农民,所以读书就不是件很流行的事。用当地官员的话说,就是这里民风淳淳,百姓安贫乐道,却不喜读书。是官员们眼中的“模范“之地。因为地方好,不是很穷就饿不死人,没人读书就尽是些泥腿子,可以可劲欺负,别过火就行。但无论一个窝里蛋下得有多整齐,时间久了总会碰到几个坏”蛋“的。 王仁财就是一群好蛋中的”坏蛋“。至少乡民们私下里都这么说。如果一个人怎么说,那肯定是结仇了,十个人这么说。也许是因为误会,但所有人都这么说的话,其人就该先自己反省反省了。但王仁财王老爷不这么认为,他还没有几百年后那位名气极大的同宗”杀不了穷汉,当不了富汉“的气魄。因为他没一个”县长“朋友。但王老爷平日里放印子钱,大斗小斗,以次充好的事情是出了名的。而且为人简直吝啬到极点,自己女儿出嫁聘礼收了不少,陪嫁连聘礼十分之一都不到。一时传乡野鄙夷。王老爷却振振有词道:“嫁出去的女儿是别人家的了,岂能吧自己家的东西往别人家搬?”后来被女儿女婿听到。女儿气的差点哭死过去。从此再不跟娘家来往。王老爷竟然还能厚着脸皮上门去讨点节礼钱,被自家女儿拿扫把赶了出来,丢尽了脸皮。王老爷的名声彻底臭了。无论乡里的泥腿子,还是别的地主们都不愿意跟他打交道。时间久了,王老爷终于觉得要反省一下自己的。于是决定大方一点。 而就在这天天刚黑的时候,了尘一路借灯火借到了王家湾。王家湾的房子很整齐,统一都是土胚木房子,于是唯一一家青砖大瓦房竖在哪里就很招人眼了。了尘也没多想,走上前去,敲响了王家大门。开门的是王仁财老婆,一个没什么地位的受气包。因为女儿的事情难得跟王仁财闹过一场,依旧改不了那软脾气。王仁财老婆打开门一看,敲门的是个道人,连忙问好道:“道长,有什么事情吗?” 了尘稽首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来求灯油半两,灯火一束。” “呃~”王仁财老婆一下子为难了,灯火好说,这灯油确是精贵,不知道这道人要这个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家老爷舍不舍得? “不知道这位善福寿,可有为难?”了尘问道,心里就奇怪了。不就半两灯油吗?有什么好为难的? “没有没有,道长稍待,我去看看。”王仁财老婆还是愿意布施出家人的,极点阴德总是好的。但又担心自家老爷。可也不好出口啊!总不能跟人家说:“自己家老爷吝啬成性,不知道舍得不舍得那半两灯油哦!”好说不好听,自家人还要不要出门见人了。只能硬起头皮和自家老爷商量下看看。 这时王老爷还真的正在家里反省呢!见老婆过来一愣,自家婆娘就开口了:“门外来了个道长,要化半两灯油,还有一束灯火。”王仁财老婆支支吾吾地说到。 “哦,应该的,应该的”。王仁财跳了起来,自家正愁名声不好呢,就来了出家人化缘,这可是打破它吝啬之名的好机会。于是就在自家婆娘见了鬼似的眼光中,真的倒出大约半两灯油来准备施舍出去。却刚出房间几步,王老爷又心疼了。于是又折返回来。将灯油有倒回去一半。想了想,还是心疼。于是又从剩下的一半里再小心倒出一半来,然后往灯油里摻了一些水。油浮在水上面倒是看不出什么来了。王仁财这才在自家老婆吃惊到不敢相信世界上还有这等人的眼光中走了出去,刷名声这种事情,当然亲历亲为。 了尘在门口看见一个典型土财主模样,却穿了一身旧衣服的人走了出来,手上一只手拿着半两“灯油”,另一只手上拿着一盏旧油灯,笑容满面地走了过来道:“道长安好。本人一向周济村民,善心为怀。尤其对出家之人一向慷慨,道长可要帮鄙人多多言善啊!“ 了尘差点晕倒。王大老爷的伎俩怎么瞒得过他的法眼,想想自己天南地北见过人不少,这么极品的还真就碰到这么唯一一只。但也不说破,连道:”王大老爷善心为怀,日后定有所报啊“。王大老爷没听出了尘的双关之语。还道了尘答应帮我宣传了,大为高兴。殷勤地帮了尘吧灯油添上,然后用自家灯火点燃了。(其实就是怕了尘自己动手发现灯油里面的水)。了尘也不反对。笑呵呵地看着王老爷忙完。拿起亮着的油灯告辞走了。王老爷一直目送,本来还担心摻了水的灯油点不太亮,却见了尘手上的油灯丝毫不受影响。这才放下心来,却暗自嘀咕:”奇怪,灯油加了水怎么会还那么亮?莫非是水摻得不够多?“。于是,飞快的跑回屋子里,又倒出一点灯油来,想试下一两灯油到底能摻多少水,却不影响油灯点亮——这可是个发财的门路啊! ”啊!“王老爷屋里传来一声惨叫。家人连忙赶了过去。却发现王老爷一身火烧的漆黑跑了出来。原来灯油里摻水,是会让灯油炸开的。辛亏王老爷就在旁边,也顾不上身上被烫出来的火泡。连忙把火扑灭了。才免了一场祝融之灾。却也付出满手水泡,和脸上胡子烧光的代价,更让王老爷心疼的是烧坏的家什。 而了尘拿着油灯离开后,也忍不住感叹:”别的奸商顶多油里面摻水,今天去碰到水里面掺油的了。不教训下,怎么得了“。主意拿定,却不露声色继续在王家湾里借灯油灯火。至到天已深夜,才乐呵呵地看了眼村头的王家宅。寻思着怎么帮帮王老爷治下贪利吝啬的毛病。不改不行啊!出家人的施舍也弄鬼,这点最不可忍! 第三章 聚宝盆 了尘买了个破碗,从一个快病死的小乞丐手里买的,花了2两银子。小乞丐的碗是从一个死去的老乞丐手里拿到的,不知道多少年了,反正一直都是用来乞讨的碗。2两银子虽然不多,可对现在一般的老百姓而言也是很大一笔数字了,足够小乞丐过一年的,所以这银子应该够救小乞丐一命了。 了尘回到客栈仔细地打量起了破碗,翻来覆去地看,直到每一个细节都记进了心里以后才慢慢放下,闭目沉思了一会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银元宝,一个金元宝。 客栈房间的墙壁上贴了财神爷赵公元帅的招贴画。财神爷端着聚宝盘笑得很是开心。 了尘盯住了赵公元帅的聚宝盘良久,才开始动手。先把银子拿在手里,口中轻轻吹了一口气,银子便瞬间化作了银水。了尘在屈指一弹,银水便飞到到破碗里。了尘拿起破碗轻轻摇动,破碗内便镀上了厚厚一层白银。了尘在如法炮制,将金元宝化开,镀在了破碗外面。顿时破碗形象马上就不一样了。内里银光闪闪,外面金光刺眼。一股浓浓的土豪感扑面而来。了尘很满意地看了看,然后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借来”的小刻刀。仔细地在银碗内部刻起了法阵。 法阵说起来很简单,无非一个收聚五行金气的法阵。但要达到可以凭空生出黄金白银来,确是并不容易,毕竟金气聚集成金,哪个不是大自然花了无数年孕育的,了尘却是要在顶多一个晚上的时间里让它可以转换出来一次。 刻了又废,废了又刻。忙了半夜,了尘才堪堪满意。端起了自己这辈子第一个自制(法宝),了尘满满地成就感。然后瞄向了赵公元帅手里的聚宝盆,走上前去,稽首道:“弟子得罪了,还请前辈多多原谅,大人莫记小人过”。说完,伸手就像赵公元帅像力的聚宝盘抓去。然后手一挥,把一个光团扔进了金银破碗上。破碗顿时一时光芒闪烁不定。过了半天才平静下来。 赵公元帅的神像上聚宝盆不翼儿飞,空空如也。财神爷也有空手的时候了。而了尘的破碗却变成了跟财神爷丢失的聚宝盘一样的模样。了尘很满意地掂了掂分量,闭目念动咒语,然后往窗外一扔。破碗聚宝盘化作一缕金色光迹消失在了夜空里。了尘拍了拍手,心情很好的唱起了歌:““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唱完,了尘自去打坐休息了。 聚宝盆半空中犹如流星划破苍穹,飞过几十里地,一头砸进了王仁财家的院子里。一声“嘭”响,好大的动静。王仁财一家都被惊醒,纷纷跑到院子里就看到好大一个坑。坑里竟然还有东西在放光。胆子大了王仁财先走进一瞧。只见那东西金光闪闪的像个盆的样子。再走进一看——妈呀!这不得了。这不是财神爷的聚宝盆吗? 王仁财一家围着聚宝盆一夜没睡。紧张,兴奋,好奇,期待.....鸡鸣三遍,太阳快出来了。聚宝盆突然有了动静,开始微微颤抖,把周围人吓了一跳。不过很快聚宝盆的颤抖就停止了。而盆子里出现了一金二银三个大元宝。 “聚宝盆是真的”。王仁财一家这下激动得不得了。财神爷送来聚宝盆。王家想不兴旺都不行啊! 王仁财家买田了,王仁财家买铺子了,王仁财家要起高楼了,王仁财家破天荒大宴众乡邻了....总之王仁财家突然发大财了。 王仁财家确实发大财了。王老爷却瘦了。每日躲在房间里盯着聚宝盘生怕它飞了。 几个月后,一个消息开始在十里八乡流传,说王仁财得到了当年沈万三的聚宝盘,所以才突然生发得这么厉害。本着人们越是离奇,越要传播的习惯,也开始向自己的亲朋好友开始大吹特吹。消息于是以更快的速度向四面八方传了出去。直到传道众多官员和湖北监矿太监耳朵里。 起初,官员们都不大信的,因为沈万三有没聚宝盆当官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情,看看档案就知道,那只是太祖在宰肥羊罢了。但监矿太监李德三公公信了,率先行动起来,派了几个密探去看看真假。要是真的,李德三公公就真的要飞黄腾达了。 几天后,密探来报——可能是真的,李德三激动了。眼珠子一转,发下了令签道:“村野愚民王仁财一家信奉白莲妖教,着立刻捉拿归案,严加审问。并查封一切财产,不得擅动“。命令放下,由当地矿监衙门千户亲自带队,凶神恶煞地直冲王家湾。 从流言传出,还没蠢死的王仁财就知道大事不好了。早早在村外野山上的一处草丛中挖了一个大洞。把聚宝盆放了进去。然后仔细消灭痕迹。唯恐被人发现挖走。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仁财家再也没有发财的喜悦,而是无尽的惶恐,生怕什么时候如狼似户的官差或者杀人不长眼的强盗闯进自家的大门。 果然,一个深夜,王家大门被粗暴地砸开,闯进来一堆官兵。手持雪亮宝刀,骑着快马。将王仁财一家全抓了起来关进了囚车。然后开始在里面抄家。金银不少,却不见聚宝盘。千户大人很不高兴。阴恻恻地对王仁财说到:”聚宝盆在哪?老实说吧。省得吃苦。你保不住那宝贝的“。王仁财又气又怕,浑身颤抖。听见家人的哭救声和家里翻检的抄家声,心如刀割却依旧以为找不到”聚宝盆“就没事情了。咬着牙摇了摇头道:”大人。没有什么聚宝盆啊!!“千户大人很不满意道:”你自己找死的“。押着王仁财全家去了府城锦衣卫千户所。 什么事人间地狱,这里就是。进了矿监衙门监狱有几个能全手全脚的出来。王仁财全家被打得哭爹叫娘,家人抗不住大刑纷纷招供,王仁财却依旧硬挺着咬牙不说。每日里鞭打火烧,十八般酷刑。若不是怕弄死了,再也问不出下落,王仁财早不在了。王仁财不是没想过把聚宝盆交出来求个安乐。可一想到未来那如山似海的金银,贪财的本能又压过了一切。 李德三和一众官员都为了聚宝盆已经疯了。纷纷派出亲信去找聚宝盘,就算留不住也是泼天的功劳。王家刚刚盖好的高楼大宅被推了,各衙门官差来了一批又一批。挖地三尺找宝贝。甚至连王仁财出嫁的大女儿一家也没放过。 十多天后,王仁财的老妻死了。王仁财悲痛大哭。几天后自己女儿因连累了夫家的愧疚也自杀了,临死前死死地瞪着自己父亲,绝望地喊道:”我怎么会有你怎么一个爹啊!“ 王仁财疯了,大喊大叫。直到自己唯一的儿子也死在了自己怀里的时候,王仁财万念俱灰,终于了悟——金银有什么用,聚宝盆有什么用,那是就家破人亡的根苗。 王仁财招了,彻彻底底。他什么都不要了。他家人都死了。他要那么多钱给谁用啊?王仁财带着李德三和当地衙门挖开了小洞。拿出了聚宝盘,太阳下,聚宝盆金光直射十里。无数金银喷涌而出,到处飞散,满地都是,兵丁们疯了,李德三疯了,围观的群众也疯了。开始疯抢起来,你争我夺,全无理智可言,李德三在抢元宝时不知道被谁推倒在地,然后活活踩死。兵丁们持刀相对,村民们也拿出农具,你来我往,死伤累累。只有王仁财一个人静静地站在山头上,看着疯狂的人们,一动也不动。 这天,了尘正打坐呢,突然一阵心惊肉跳,掐指一算大惊失色,自己麻烦大了。立刻隐去身形,架起飞剑向几百里外的王家湾冲去。 什么叫金银迷人眼,什么叫财迷心窍。人心的贪欲往往连接着地狱。了尘站在云上,全身冰凉。自己失算了,失算了人心的贪婪,也失算了金银的恐怖。下面一片死伤,还有王仁财的家破人亡,都是自己的孽债了啊。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了尘还是出现在了人前。歌声悲凉,似有魔力,疯狂的人们瞬间安静下来。了尘衣袖一挥,满地金银瞬间化作了虚无,然后手轻轻一招,聚宝盆便自己从众人争抢不休的手中强行飞到了了尘手里。 “这就是你们要的聚宝盆啊”了尘端起聚宝盆,众人虽为了尘所摄,不敢乱动,却一个个全将目光炽热地投了过去。 “这只是一个讨饭的碗!“了尘叹气,把聚宝盆外的的宝光隐去。竟然真的就是一个乞丐们讨饭经常用的破碗。 了尘最后歉意地瞄了瞄山顶上心灰若死的王仁财,王仁财显然也认出了他,却没说话,眼神闪了闪,却马上又熄灭了下去。 了尘叹了口气,拿起聚宝盆又一次唱起了那凄凉的歌:”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歌声在空旷大原野上来回飘荡,了尘大步离开,转眼消失不见。人们这才明白过来。嚎啕大哭,为了自己死去了人,为了活着的自己,也为了那一场美梦一场空。 王家湾的事情根本瞒不住——人心的贪婪,神仙的无奈,金银的诱惑。无不嘲笑着人心丑恶。几个月后,京城来了锦衣卫。肇事人等一体锁拿进京,等候处理。 第四章 地府追魂 了尘并没有离开多远,而是隐去身形,站在了不远处,面色阴寒。一个小小恶作剧,却在人心贪欲的放大下,造成如此惨重的后果。李德三死有余辜。其余丧命的人怎么也不当死于此事。还有依旧站在山头傻傻的王仁财。贪婪吝啬不非大错,如今却闹到家破人亡,了尘心中如何能安。 天终于黑了下了。死伤的村民被家人抬到了家里。天有不测风云,谁想一场热闹会看出这样的后果。王家湾里哭声震天,怨气久久不散。了尘知道今天必须先还完这场因果,因为他背不起,也不敢背。不然道心有暇,谈何修仙。 了尘手执七星灯走进了村口。每听见一家哭声,便进去一次,用七星灯内的愿力所化的灯油给死者脚下的长明灯添上一点,引得家属诧异不已,很多人还记得几个月前曾经一家家求施灯油的道士,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又出现了。了尘没说什么。只是吩咐今夜五更之前要有人专门守护油灯,千万不能熄灭。却没有解释其他。村里一共死了十一个人,伤了二十有余。了尘为死者一家家添上灯油,既是还因果之初,也是借七星灯火为死者照亮脚下,使得其身边光明一片,黄泉路上不为恶鬼所欺。也方便自己后面自己区分这些灵魂所在。其余伤者了尘留下丹药,告辞而去。一时村内怨气似乎小了很多。 夜色渐浓,王仁财一个人坐在了村口土地庙里。土地庙很小,当年村里筹建此庙的时候自己推搪不过,才捐了半两银子,引来村民嘘声一片。没想到今日却又借此庙栖身的一天。庙里有三付棺材,把小庙的院子挤得满满的。为了这三幅棺材,王仁财将自己藏的最后一点家当都花了出去,自己老妻,儿女跟着自己算倒了霉了,一辈子因为自己的吝啬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如今家玩了,他们也走了,自己也只能为他们准备一付好点的棺材,希望他们睡起来能舒服一点。王仁财在村里口碑不好,人缘很差,他以前一直并不放在心上。这会自己家里死了三个人,却一个上门安慰的也没有,便显得格外凄凉了。王仁财觉得自己这辈子真是无药可救了。 土地庙里,三盏油灯昏暗如豆,王仁财提心掉胆,若是一阵夜风吹来,吧油灯吹灭了,可如何是好? 土地庙外,了尘踏着月光而来,看着小小土地庙,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木剑一划,然后重重跺了一角,一个身穿黄色长袍,手持木杖的老者出现在了了尘面前——这就是此地土地公了。 “不知道真人到此,恕罪恕罪!”土地公这是客气话。作为一方土地,在这一亩三分地里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 了尘也不计较。自己不能赖这位“福德正神”如何,肯出来一见已经是面子了。稽首还礼后道:“贫道欲往地府一行,但请土地公代为看护这庙里生亡四人。如何?” 土地无不可,这是小事。却问了尘道:“真人该不会是准备去地府追回魂魄吧?” 了尘点头,土地大急劝道:“就算这些村民无辜枉死,也有城隍地府判断,若真是命不该绝,自会准起还阳。真人何必强行追魂,扰乱阴阳,可是触犯天条。真人可莫胡未啊!” 了尘叹了口气道:“我怎会不知触犯天条的后果,只是事情由我一时恶念而起,如今酿成如此恶果,我不解决,如何求得道心安宁。天条惩戒,我一力承受便是。” 了尘搬出道心,土地公便不再劝了。道心道果,成道关键,的确对修行人士最大的禁忌了。丝毫留不得半点敷衍。土地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再相劝,真人一路顺利,这王仁财一家老夫自会照顾一二”。 了尘致谢,土地化为青烟,消失不见。 了尘走进土地庙那小小的院子。看了活死人似的王仁财一眼,先在三幅棺木前摆下三盏星灯,叹了口气对呆坐在那里的王仁财道:“事有因果,是贫道错了。该贫道还的,贫道绝不推辞。今日事毕,还望你能牢记教训,莫再欺人了。”说完将一大锭金元宝放在了王仁财面前道:“这些事补偿你家房子的,拿着以后好好活着,多行善事,自由善报。”说完,不待王仁财开口,便立马消失不见。出现在了一处无人之地。 了尘飞速布下迷魂阵法隔绝内外。然后再面前点起星灯,盘坐于地,将桃木剑横放在了膝上,闭目入神。确是神魂离体,直奔阴间而去。 *别嫌哈,反正免费章节。我知道上章有点过分。但并非主角本意。主角会尝试挽回。这天天到处求指点,得授真经: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本人深已为然。于是尝试制造些矛盾。希望表见怪) 第五章 黄泉路远 了尘要进黄泉里路,就得不走寻常路。 鬼门有鬼卒把手。生人莫近。没有土地城隍的二指宽的凭条,谁都不好进。 了尘没有路凭,却是依仗手段,变出来了二指宽的凭条,隐去身上阳气,混进了鬼门关。只是这一入鬼门关,便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尘不是莽夫,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而且已经不远了。变出来的凭条毕竟是假的,瞒得了鬼卒,却瞒不贵阴司职司。也就是说,了尘现在已经犯了天条了,而且等会还要犯更大的天条。 曼珠沙华,花开叶落,叶落花开,花叶不相见,去鲜红似火,点缀着漆黑阴冷的黄泉鬼界。了尘到了黄泉路便不在前行了。自己要找的去不了望乡台。他们阳寿未尽,是为横死。至少要在这黄泉路边徘徊到到阳寿尽日,才能继续前行。 了尘不理会身边的鬼差们,站在了黄泉路上,开始神识探查周围。他有星灯位记,不虞找错人。 进入黄泉的幽魂呜咽着前行,总有些舍不得人间的一切。频频回首,却只会换来鬼差的抽打。一顿哭丧棒后就只剩下了哭泣前行。没人管了尘。因为了尘不属于任何一个鬼差。了尘神识查探之下,不但找到了自己留下的星灯印记,也发现了那隐藏在曼珠沙华之中的无数孤魂恶鬼。了尘等会若强行打破鬼门,岂不是让他们逃脱,让人间凭添债孽无数。了尘咬了咬他,将自己的桃木法剑插进了黄泉路中靠近鬼门的地方。让自己打破鬼门,却无法阻止恶鬼出逃的话,依此剑威能,当不怕恶鬼脱身。只是一战之后想要收回却是难了。剩下了还是让吕祖师去烦恼吧!毕竟是他的东西。 一个,两个,三个....l了尘拿出了紫金铜铃,见到一个有自己星灯印记的就马上收入自己的铃铛之中,足足十一个,一个不少一个不差。就在了尘开始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貌似忘了一个规矩——黄泉路上无归路。要想返阳必须到走过望乡台,奈何桥到第一殿天子,秦广王哪里去,问题是了尘敢吗?送肉包子上门呢?了尘回头走路,终于让鬼差们感觉不对了。能自己往回走的只能是未死之人。可未死之人是怎么进入鬼门关的? 一时间,黄泉路上大乱。鬼差们呼声四起。了尘知道自己暴露了,便不在掩饰。飞腾而起。化为一道流光,直直射过黄泉路,直奔鬼门关而去。眼见鬼门关尽在眼前,鬼卒们见有道人强行闯关,便立马开始关闭大门了尘身形更疾,就在将要传出去的时候,一道铁索飞来,将了尘往后一拉,了尘便错过了闯关的的机会。大门已经关上。了尘只剩下了闯关落锁一条路可以走了。了尘回过头来,便看见铁索的主人,一黑一白。黑白无常是也。带着尖尖的帽子,帽子上有特别吉祥的话——一见发财。但能看到他们的人,基本上都没机会发财了。 “大胆妖道,竟然敢私闯阴司地府,不怕天条吗?”黑白无常喝到。 了尘却不在意,两个小小无常他还不看在眼里,所虑者,就是十殿阴天子,地藏王,和钟馗等地存在了。时间不多,估计阴司已经知道自己私自混进地府,大闹黄泉的事情了。估计钟馗和阴司兵将们都在路上了。了尘不再多言,立刻下手。手中铜铃一翻,多出一把木杖来,是自己取得雷击桃木所制。最克阴邪之物。直直向两无常打去。 黑白无常大惊,第一次见到到了阴司鬼地还这么横的家伙,敢殴打鬼差。但人家攻击已出,只能应战。说实在的两鬼差配合还是不错,奈何差距过大。被了尘几棒子打翻在地。有被桃木雷火所伤,已然不是对手了,一时间吓得魂魄不稳,立即逃窜。也亏得了尘无那杀意,任他们逃走,不然俩无常都得留在这里。 “御剑之法,万剑合一”了尘以杖代剑,舞出重重剑影,然后剑影合成一道化为一道绚丽剑光,”嗵”一声巨响,鬼门关破了一个大洞,把守门鬼卒吓得不轻。顿时黄泉路上乱成一团,无数恶鬼孤魂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回返阳世的可能。一时间鬼影重重,向鬼门关的破洞扑来。了尘一笑,眼疾手快,将紫金铜铃扔出了鬼门关。出了鬼门关变算还阳。铜铃上有自己分神所在,会将魂魄一一送回。然后再自行返回玄光观内。 “法剑有灵,听我号令,诛邪!”了尘见得无数鬼魂飞来,立刻手结天罡法印,桃木法剑离开冲天而起,剑身之上金光大亮,无数紫色雷霆环绕剑身,无论什么鬼魂,被金光一照,立刻化为了青烟消逝无痕。这就是吕祖留给玄光观的镇观之宝。万年桃木和雷霆之精合练而成。平日在了尘手中,神物自晦。豪不起眼。确实未发威能之万一。 了尘谨守关门破口,防止任何漏网之余逃出关门。但阳世诱惑何等之大,在这黄泉露边忍受了无数年,寒冷,饥渴,寂寞,恐惧,痛苦的恶鬼孤魂们依旧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地冲了过来。了尘横杖立马,站在了鬼门关破口指出,严防漏网之余逃出关门,为祸阳间, 剑光呼啸,鬼哭神嚎。了尘下手绝不容情。死死守住了关口,半柱香的时间过去,天边终于冲过来了一道火红的神光,了尘大松了一口气——钟馗来了。 树的影,人的名,捉鬼天师鬼王钟馗在阴间可是凶名赫赫,任你多凶残的恶鬼,也敌不过人家一张血盆大口啊。吞鬼杀鬼可止小儿夜啼。钟馗一线声,恶鬼门马上四散而飞,纷纷隐藏起来,瑟瑟发抖。唯恐为钟馗所知。鬼门关安全了。了尘的麻烦也到了。 “鬼门关是你打破的?”钟馗长相及其凶恶,他在阴间的凶名与长相不无关系。此刻瞪着一双铜铃似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了尘问道。 “真是贫道”了尘对自己的行为供认不讳。 “为何如此?”钟馗又问到。 “为赎前过,不得不为。既犯天条,自当领罪”了尘为什么死守关门,不久是为了减轻罪责吗?如今钟馗代包大人问话,还是老实点好。 “哎~~说老实话,我蛮欣赏你了。我会帮你在包大人面前美言的”。钟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道“走吧,跟我去见包大人。不过这事情,总归还还天庭来裁决。哎~~·”黄泉路干过来了几队阴兵。这时来镇守关门的/有了他们在,自然不在担忧恶鬼闯门了。 了尘老老实实跟着钟馗走了。这时两个无常鬼也跑了回来,估计怀恨在心,见了尘已被鬼王“收伏”。掏出铁链子就想往了尘头上戴。钟馗大汗,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连忙拉住。后面这主看这老实,可前头杀了多少恶鬼啊!这两无常还想报仇。道:“你看见他那把桃木剑了吗?” “看见了啊,着实厉害!“白无常老实答道。 ”知道是什么做的吗“。钟馗有问。 “看桃木剑的颜色,应该是万年桃木加紫雷之精所练”黑无常见识比较广。但显然还是有点笨问道:“这又什么关系?” “那是人间能有的东西吗?”钟馗有点恨这两傻瓜不开窍了。 这时黑白无常才明白过来点头道:“哦,原来他上头有人啊!” “那你还敢落进下石,想你以为后面那位是个心胸宽广的家伙吗?”钟馗恨铁不成钢,要不看在都阴司当差的份上,才不提醒他们呢。 只是钟馗还有句话憋在了心里,是自己出门的时候包大人特意提醒的:“上面有人,人还不小”。 走在了尘踏上黄泉路的时候,紫金铜铃已经飞到了王家湾。一阵铃声响起,王家湾的枉死之魂纷纷归位。在死了八个多时辰之后纷纷回阳苏醒,家人纷纷喜不自禁。纷纷向着天边磕头,感谢神恩。 山神庙内,王二财面前的棺材同时传出了响动,要换了别人或者别的时候,能把人吓死。但王仁财早得了了尘嘱托,立刻打开了棺材。一家人抱头喜极而泣。 而目睹了这一刻的土地公公却是一声长叹!他们是圆满了。可了尘什么时候才能圆满了啊! 第六章 奈何桥边喜相逢 了尘走在黄泉路上,眼望着无穷无尽的火红花朵,心思起伏。若大道无门,无论是谁都少不了这一趟漫漫旅途吧!生死之界,阴阳分晓,前尘恩怨,尽付云消。 了尘有意地在地府阴司一游,钟馗天师也不阻拦,倒是两个不知死活的无常鬼有点不耐,去不敢说什么。走过黄泉路,便是望乡台,一座颇为奇特的小土台。望乡台上众阴魂嚎啕不已,到了这里就算与阳世最后一别了。了尘站在土台,也回首望去,想看看自己徒弟在做什么。去只能看见自己的肉身依旧盘坐在哪里,周围雾气蒙蒙。若自己七日之内不能回去。自己就真的要死了。 望乡台边便是望川河,河上的奈何桥上阴影重重。到了这里,了尘就达到目的了。河边一块上有两道神纹将一块石头俩分为三的三生石。了尘走到三生石边便将手按向了前世今生。 奇怪地是自己前世竟然一片灰蒙蒙的什么都没有,今生亦是。了尘大惊,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前世今生。不是说三生石遍察六界,记载前世今生吗?天道之下,无人可以逃脱吗?自己没有前世今生,那自己从何而来?前世,今生的记忆都是假的?了尘呆立望川河畔良久,俩无常很急,钟馗却含笑等待,没丝毫催促之意。 “年轻人,来老婆子这里来,让我看看是不是还记得你”。一个声音直接在了尘脑海中响起。了尘一惊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就发现桥头一个老抠向自己望来。 “孟婆”了尘恭恭敬敬地走过去行礼。不管后世对孟婆身份猜测如何,没看见连胆子奇大的钟馗都恭恭敬敬的丝毫不敢无理吗?没点来历,能在这奈何桥边历尽无尽岁月? “老婆子每日看着这阴阳分晓之地众生来去,只要喝过老婆子熬得的汤的,老婆子都记得。”孟婆笑着看着了尘。 了尘惊讶,这奈何桥头走过的阴魂何止亿万,怎么可能都记得。了尘把目光望向钟馗,他是这阴司“本地人”应该知道。 钟馗点头。了尘只得承认了。或许孟婆在这奈何桥边用众生之泪熬就孟婆汤,也就是这般记忆人间百味,苦辣酸甜吧? “那小子的前世今生?”了尘小声问道。 “不可说,不可说”孟婆摇了摇头道。端起一碗汤来:“要不要来一碗”。了尘吓得往后一跳,这忘魂汤,他可不敢沾。他又不赶着去投胎。 “哎~~这汤里苦辣酸甜,人间百味。却敌不过尘缘种种啊!‘孟婆摇了摇头叹息到。 ”不知孟婆叫小子过来何事?“了尘小心翼翼地问到。 ”哦,几年前有只可爱的狐狸走我这里过,问起过你。那狐狸和我有点渊源。我不想说,就赖在这不肯走了。老妇也是心慈了,只能把它留下。可不走过这奈何桥,就只能在这阴阳未分之地流连。终究不好。我就告诉它,你几年后你肯定要往这里走一遭的,它便在这里等了你几年了“。孟婆露出无奈的笑容。 了尘大为警惕,自己是认识一直白狐狸,可那白狐狸和孟婆有什么关系?能让孟婆将它不顾生死之规,强行留在这里,而阴司竟然管都不管。了尘正想着呢!远远的红火的彼岸花丛里窜出一条雪白的身影,跑得飞快,也不知一路多少彼岸花惨遭毒爪,直接飞进了了尘怀里。毛茸茸地大尾巴扫过了尘脸庞打起了招呼。 了尘抱着狐狸,一时间感慨万千。自己还准备去那无名山谷看它呢!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就见面了。 孟婆含笑地看着狐狸在了尘怀里撒娇道:“你和这小狐狸就在这里有什么话就说吧,时间还早,那群人没这么快决定下来。”了尘知道孟婆口中的那群人是谁。却不能如孟婆一般毫无顾忌的说出来。 只得向钟馗等告罪后,带着狐狸到了三生石旁给狐狸讲起来云狐子的故事。狐狸徘徊在忘川河畔流连不去,肯定有无法割舍的牵挂,了尘既然来了,自然要把这份牵挂说给它听。云狐子那调皮捣蛋的一幕幕场景在了尘口中娓娓道来。狐狸听得痴了。连尾巴都不再摇晃了,口中哀哀鸣叫。了尘一时间也心若刀割。 山谷相逢,自己从几个显然不是良善之辈手里救下可怜的狐狸,到那一夜,狐狸在自己怀里死去。云狐子还没能睁眼看一看自己的母亲,只能把云华当作自己母亲,狐狸知道该多伤心啊! 故事许久才讲完,了尘摸了摸狐狸毛茸茸的脑袋道:“有机会,我会带着你儿子去那山谷看你。让你也能渐渐那调皮的家伙。不过那家伙倒是个修行天才,而且太聪明了点。就是跟个小孩子似的。”了尘说到这里,不由自己都笑了。云狐子不就是个小孩子吗。虽然不知道它们到底是什么来历。但千年白狐寿命总短不了就是。小狐狸出生才几年。正式调皮捣蛋的时候。 “好了,小狐狸,人也见了,故事也听完了,该回去了。”孟婆的声音飘来。狐狸和了尘都有点不舍。这次相逢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一日了。狐狸哀声连连。了尘也心里不好受。慢慢挪到了孟婆身边,把狐狸交还给她。 “哎~~~孽缘啊。”孟婆摇头叹息。了尘却听不明白。狐狸在孟婆怀里一阵翻滚,把头埋进了孟婆怀里。孟婆拿出一颗晶莹的珠子道:“你若修行有难进之时,不妨将此珠放在月光之下,带着那只什么云狐子到青丘一行。云小狐狸虽然可修你那玄门之道。但终究还是要会青丘毅趟,不然不成了也狐狸。到时候你们还有相见之日”。说完,摸了摸怀中撒娇的狐狸道:“傻狐狸,到今日里劫难已满,该回去了啊”。话音落下,狐狸转头望向了了尘。了尘点头。 狐狸这才闭上双眼,一道金光从天际射下,照到孟婆怀中的狐狸身上。狐狸很快化为阵阵花雨消失在了众人眼前。了尘心中一股淡淡的离愁。刚想问孟婆狐狸来历。孟婆便摇了摇头道:“时机未到,到时自然知道。你还是赶紧去见见你们阳间那位大名鼎鼎的包大人吧!你的结果也快出来了。” 就在了尘还在奈何桥边磨蹭的时候,九天之上的灵宵宝殿内,关于下界道人了尘触犯天条,擅自强闯阴司,偷渡亡魂的事情也开始了一番讨论。本来这种小事上不了天听,奈何人家北斗星宫都闯过,显然有些来头,地府显然不愿意做恶人,竟然上呈天界请求御审。玉帝无奈,不能不管,只得召集仙家看看怎么办?而了尘的祖师吕纯阳吕洞宾作为八仙代表竟然也站在了灵霄宝殿上。 第七章 了尘的处罚 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 凌霄宝殿上,玉帝端坐云台之上,看着殿上众位仙家拿出了一本地府刚刚呈送上来的请命文书道“至天道隐没,下界灵气四散之后。朕本以为下界从此再无高强之辈无视天条,从而可以自此天下太平,没想到这安宁才几年,有又下方道人强闯地府,扰乱阴阳,打破鬼门,偷渡阴魂。你们说说该怎么办吧?” 群仙鸦雀无声,显然下界难得出趟新鲜事情,众位仙家哪有不关注的,来龙去脉有怎么瞒得住众位仙人。只是弄清楚事情经过后,众位仙家反而不好开口了。为什么?因为人家祖师还在殿上站着呢?若说不罚,天条何在。若说惩罚,你这不树敌吗?而且天道因果将满,不知道又什么时候又要杀劫临身。何必得罪人呢?况且人家后面还有个男仙之首的祖祖师没来呢! 玉帝一张脸阴沉了下来,至从佛道大兴之后,自己这个玉帝算真的和众仙离心了。原本欲借佛道打压众仙,却不想佛道大兴之后,过河拆桥,对自己这个盟友再也不闻不问。而几位天尊更是对自己不满,也连带这些仙人开始对自己这个众神之首隐有敌意,若非自己帝位乃天道所归,自己恐怕早就坐不到这里了吧? “太白金星,你说说吧!”玉帝见无人出头,只能点了自己心腹来抛砖引玉。 “陛下,小臣以为那人间道士了尘虽然触犯天条,但情有可原。况且在打破鬼门之后,守住关门,斩杀恶果无数。使得鬼门关虽破,却无恶鬼逃出,陛下当小惩大戒,让其多积功德赎还前罪就是了”。白胡子太白金星石头得道。但千年已过,再硬的石头都打磨光滑了。也不愿意得罪人了。自己讨好了玉帝得不到什么,得罪了人却是要被记恨的。 玉帝不悦,只能再点人头道:“天刑星,你主管天庭刑法,你说说吧!”天刑星嘴巴一撇暗道:“你们大仙讨论着我这小小星官做什么啊?”却只能出班奏到:“臣也认同太白金星大仙的说法”。 好嘛!说了等于没说。玉帝又将目光在灵霄殿上寻找起来。这时托塔李天王出班了,上奏道:“陛下,天条就是天条,触犯天条,当依律惩戒,不然天条之威何在。陛下何以统治三界”。 吕洞宾本来老神在在,突然在殿上听到这么一句,心中咯噔一响:“早知道,这李天王身为仙道之神投靠西方。竟然这个时候跳出来,这时要灭我道家下界道统,涨佛门气焰乎?” “陛下,天条虽严,却又功德之抵。那了尘道人虽然触犯天条,但其人功德不少。不该重罚”。李天王不动还好,一动就早有看不惯李天王吃里扒外的仙家跳了出来道。 众位仙家哪个不是几十万岁以上的老人精。一下子就明白了李天王所谓何事?不过道佛之争罢了!但这里是东土,不是西方佛国。于是众仙家纷纷发言求情,这下玉帝为难了。看似小事扯上道佛之争,自己真不能草率断定了。考虑良久,忽然点了一直没出声的吕洞宾道:“东华真人,那了尘是你门下徒孙,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吕洞宾见玉帝点了自己的名字,便不在客气道:“吾有门规,有犯天条着,当押回山门,于九天罡风崖上面壁思千年,不知陛下如何?” 玉帝气了个仰倒。你这是惩戒弟子还是奖赏弟子呢?他在人界虽然自由,却灵气稀薄,道途精进困难,你把他押回天庭之上的山门之上,不是摆明了便宜他么?太无耻了吧! 玉帝摆了摆手,不予采纳。吕洞宾早知道如此,便回到仙班之内不再多言。 “既然众位仙家都有定论,小惩大过。朕自当网开一面,让其于地府执役,斩杀天下恶鬼九百九十九之数。还鬼门之罪。就这样吧”。玉帝终究不敢太过得罪仙门,只能重拿轻放,放了了尘一马。 而身在地府的了尘却已经走过了奈何桥,直接到了阴司第五殿,专管叫唤大地狱,并十六诛心小狱的阎罗王包拯包青天。了尘见到包大人的第一映像就是黑,在阴暗的阎罗殿里,若不是有绿光照射,并一身金色官袍,了尘几乎都看不见他。只是了尘却丝毫不敢不敬这位民间声望颇浓的青天大人。大礼参拜到:“贫道了尘,参见阎罗殿天子包大人.“ ”起来吧!“包大人坐在高堂之上,旁边立了以为朱笔判官,不知道是哪一位。堂下尽是青面獠牙的鬼卒。显得分外气氛阴森,更兼不时有即将押往地狱受刑的鬼魂路过惨叫之声,更显恐怖。 ”你为何强闯阴司,不知道那是触犯天条的吗?“包大人问道。 了尘也不隐瞒,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贫道一时恶念,以至于惹得众人贪心大起,众人围争抢财宝,死伤无数。而且大多名不该绝,却遭此横祸。贫道之过也!为补前罪,只能明犯天条,打破鬼门送其还阳。不使得人间有添那许多孤儿寡母。”了尘说完,一稽首道:“贫道自知无幸,特来领罚,还请包大人降罪。” 阎罗王包大人却突然阴阴一笑道:“好狡猾的小子,你当我老包这么多年审案怎么过来的啊?你猜对了,你的事情已经上交天庭,不规地府管了。是非功罚自由玉帝决断。不过要不是看你小子情有可原,本心不坏,就凭你刚刚刷滑头,本天子就先把送进叫唤大地狱去看看什么叫大地狱。”阎罗王包大人说完。了尘一声冷汗,自己狡猾惯了,实在是没忍住在包大人面前耍滑头,这不是送货上门吗? “钟馗,你先把这家伙带你哪里去,等天庭圣旨下来再做决断,下去吧!”包大人很忙。无心与了尘计较,直接让钟馗吧了尘带了下去。 “包大人很欣赏你”钟馗突然转头对了尘说到。 第八章 返阳 就在了尘和钟馗离开就久,天庭判决文书到达,一名黄衣使者把文书交给了包拯就自己先行返回天庭了,而第五殿阎罗王天子包大人却捧着文书一阵神色变幻,他虽然不知道惩罚为何如此之轻,但也知道这事情恐怕绝不是玉帝陛下愿意的结果。半天才叹了口气道:“君臣离心,纲纪不正,群邪并起,山雨欲来风满楼啊!”转头叫来一名阴差道:“把这文书送到钟馗府上交给了尘道人,告诉他:不用过来辞行了,本殿希望他日后多多行善,照拂黎民,秉承正气,降妖除魔,莫在肆意妄为了。不然本殿当秉公执法绝不容情。”说完把文书交给那名阴差,自己先离开大殿了。 当那名阴差急急忙忙跑到阴司钟馗天师府时,了尘正与钟馗喝酒,文书到来,钟馗先瞄了下,然后阴差向了尘转述了包大人的叮嘱。了尘无语,钟馗大叹了口气道:“平日大人最重法纪纲常。恐怕大人心里不好过吧!”阴差点头。钟馗转头对了尘道:“愚兄先恭喜贤弟了,大难得脱,后面自然一帆风顺。包大人没有封还文书,已然对贤弟网开一面了。”了尘点头。这次的惩罚如此之轻也是他自己没想到的。包大人无论生前死后都始终维护的法纪,却被自己上司如此对待,心中自然不好受的。 了尘告别了钟馗,匆匆离开地府。七日将近,自己必须竟快返阳了。一番地府事了,了尘真开眼睛,重见天光,也不知道自己该喜该忧。岂止包大人和钟馗,连自己都看出了这文书后面不正常。希望自己不要成为哪一方的棋子才好。天庭那高端的棋盘,不是自己微末的道行可以跳上几跳的。 了尘隐去身形,站在云端之上,衣袖一挥,散落各处的星灯立马出现了大袖中。然后驾起云头直向安陆而去。 湖北安陆府最近可是喜事连连,不但王爷喜获天子赏赐,王妃也再此有喜。所以最近王爷王妃心情大好之下,下人的日子也好过了很多。 了尘却是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兴王府前,打量着这座王府。一别五年,王府更加辉煌了。而且一眼望去,气势蒸腾,隐有霞光。看来嘉靖皇帝依旧要如期降临到这座府邸了。 “无上天尊,贫道了尘,特来收回五年之约”。了尘一身道袍,与五年前别无二致。走到王府门前向守门卫士稽首道。 那卫士打量了了尘一眼,平平凡凡一道人。但自家王爷可是崇道之人,自然不敢得罪,立刻还礼道:“道长稍待,我就遣人通报。说完敲响了王府大门,才敲几下,侧门里钻出了一个小太监打扮的人,望了望了尘,然后又钻入了门内消失不见。 ”道长稍待“卫士回到。了尘点头,却是一点也不急。同时神识扫过王府,王府内一览无疑。片刻之后,神识便锁定了那个小太监。却发现那小太监根本没去通报兴王或者王妃,而是径直来到了一处驻家道观之内,和里面那位正在烧丹练汞的道士说起话来。了尘暗笑,自己改了天机,将弘治皇帝延寿了三年,算是有碍兴王府龙气升腾,本待了却前因,没想到尽然会被人捷足先登。也罢,原本自己种下前因,得来缘尽,自己也无话可说了。当即对着卫士一笑道:”若日后问起,你就说贫道言,前缘已尽,皆是天数,功果圆满,不必强求。或许可以救你一救”。了尘说完,卫士突然脸上变幻不定。了尘却已飘然远去。走出城门寻了一处无人地方再次跃上云头喝到:“回来”。顿时本好好挂在兴王王妃大门之上的铜钱化为金光,直射天空飞进了了尘袖中。了尘与兴王府有约暂借五年。今日五年期满,这个玄光观祖转之宝是该回来的时候了。了尘收回宝物,径直离开了安陆。没飞多久,竟然发现一处山村内血光隐现。了尘一惊:”魔道?“ 了尘立刻飞了过去,悄悄按下云头,作游方道人靠近了小村。小村并不大,也就百来人,几十户人家。如今小村梨人群耕种,鸡犬相闻。一切再正常不过的山村景象而已。了尘不由得疑惑起来,莫非自己看错了不成? ”福生无上天尊“了尘寻了一户人家向门口坐着编制苇席的老妇人稽首行礼道:”贫道远游到 此,口中干渴,特来讨碗水喝“。 ”哦,道长啊,您稍坐,老身这就去与您倒茶去“。老夫人赶忙让出位置请了尘进了堂屋内,搬出了板凳请了尘坐。然后自己从里屋里拿茶水去了。了尘却不停的用神识扫过屋内,最终让了尘发现了异样所在。 一尊慈祥庄严、面带微笑,满头白发,身披霞帔,两手持八卦的神像。神像两侧”无生老母,真空家乡“真言。让了尘心头一跳。这个实在太有名了,这不就是罗教白莲教吗? 这时老妇人已经打来茶水,了尘按下心头疑问,连忙道谢。喝完茶水,了尘留下平安符一道,希望老妇人一家可以逢凶化吉,躲过这场灾难。然后匆匆离去。待到了无人之处,了尘再上云头,神识扫过四面八方,开启天眼望四方之气。看罢不由心头沉重起来。这地方已然血气将起。白莲教气势已成,无论日后气势,获被官府发现,这么多无辜百姓恐怕都难脱大难啊! 了尘并不反对了起义什么的,但那时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不得已而为之,而今天下太平,百姓虽苦,却还没到要以命相博得时候。白莲教要想当朝,大可以聚集亡命,大不了多费钱财。而今却蛊惑无辜乡民,可层想过他们为何要受这刀兵之难,保你一教江山? 了尘于山林里幻化出了一个小屋,自己便成了一个猎户的样子。在山村不远的地方独自住了下来。 了尘要等白莲教出现,然后顺藤摸瓜,端了它这一处教坛。换百姓一个平安。 第九章 了尘的缘起缘灭 却说了尘前脚收回了祖传铜钱,后脚就被人发现王妃房间门上镇邪的铜钱不翼而飞了。这下可不得了。要知道那铜钱可是仙人所赐,灵验得不得了。这丢了,可是很多人要倒霉的啊!王妃如今呆在房间里,有子万事足,安心养胎。听见外面一片乱哄哄地不由奇怪,皱起眉头跟自己的心腹妈妈说了句:“奶妈,去帮看看外面什么事情,乱哄哄的。有没点规矩了?”奶妈立刻领命而去,走的时候心头大火:“不知道王妃在养胎吗,还干什么这么吵闹,想干嘛?”王妃是奶妈奶大的,也是奶妈一手带大的,不是母女胜似母女。奶妈因为常年在王妃娘家侍候,几个儿女都和他不亲。后来又随着出嫁的王妃进了兴王府。这情份自然不一样。地位也不同一般下人。奶妈一出现在房间门口,原本闹哄哄地院子立刻鸦雀无声,跪了一地侍女丫鬟。 ”什么事情?如此吵闹,不知道王妃养胎要安静吗?“奶妈叱道。 “禀告妈妈,王妃的那个镇邪铜钱不见了,大家心里慌乱,所以才如此的”一个地位比较高的丫鬟战战兢兢地出来小声回道,显然怕王妃知道。 “什么?“奶妈立刻回头仰望,那原本红线高挂的镇邪铜钱果然不见了,就剩下一根红线孤零零地在哪里飘来荡却,奇怪地是红线竟然没有断。奶妈脸色也大变了,心中开始急速衡量事情大小,该不该禀告王妃?可如今王妃怀胎十月,要是受了惊吓怎么办?奶妈咬了咬牙道:”都给我滚出去,不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一切有王爷王妃定夺,敢乱嚼舌根地,乱棍打死。听见了吗?“奶妈不在理会后面一片应答声,走回了屋内,整了整表情,向王妃汇报:”禀王妃,没什么大事,就是有只小鸟掉院子里了“。王妃扑哧一笑:”小鸟?哦!可不能伤了它。有伤就请个医生给瞧瞧,没有的话就放它走吧!我现在可要为老大和现在这肚子里的孩子积福了.“说完又摸了摸自己圆溜溜的肚皮,显然对肚子的孩子很是期待。奶妈连道:“是,老奴一定吩咐下去,想想,王爷该出关了,我去问问王爷的安排”。王妃不在意地挥挥手道:“去吧,奶妈早去早回.” 兴王现在已经快疯魔了,一心想要修道成仙,长生不老。这不刚刚跟着跟着清雲觀尹陽子道长一起闭关练丹刚出来吗?就听到王妃身边的奶妈妈求见。兴王大为奇怪,什么事情不能找个太监或者侍女来报告,要劳动这位王妃的奶妈妈亲自来? “王爷,王妃房间门上的那枚镇邪铜钱不见了。”奶妈一句话就差点让兴王爷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什么时候不见得,是不是被人偷拿了?可有线索?”兴王怒火三丈。 “王爷,奇怪的是铜钱是大白天不见的。满院子的人没见到怎么丢的。而那个挂铜钱的红绳子也没断。也不知道贼人是怎么拿走铜钱的?“奶妈回到。 ”嗯“兴王爷这下冷静下来了。自己王府戒备森严,什么人能在大白天的出入如无人之境。若真如此的话....“兴王不由一身冷汗了。 ”去把陆千户和侍卫首领张达叫来。“兴王爷感觉事情诡异了,立马吩咐身边随侍太监到。 “奶妈妈您先坐。本王倒要看看谁有这本事能在王府里来去自如”。兴王吩咐太监给奶妈妈搬个张椅子。 不一会儿,陆千户和侍卫首领张达都到了。兴王把事情一说,两位下属都感到事情不对了。 “禀王爷,今天轮值侍卫并没有发现异常啊!”张达头上开始见汗了。 陆千户却半天没有回话,许久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禀王爷。铜钱会不会被收回去了。当年说的五年之期。到今日刚好五年整了啊!” 陆千户的话为自己赢得了侍卫首领张达的无限感激,到底是一起喝酒的朋友。却不知道人家陆千户压根就没想起他这个酒肉朋友来。 ”可是,虽说有五年之期,可也有五年相见之约啊!怎么会不告而取了呢?“兴王爷也相信陆千户的话了。毕竟他是真不愿意相信有人能把满府侍卫当透明的存在的。 ”那要问问守门的侍卫是不是有见过那位仙长到访就知道了“陆千户道。 ”你去叫今天在门口值班的侍卫叫进来,本王亲自来问“兴王吩咐门口侍立的一名太监道。 守门的侍卫被带了进来,不用多费唇舌就知道了答案。那位接待了尘的侍卫此时已经跪在地上汗如雨下了道:”属下是真的不知道那位道长是仙师啊!属下也通知了门房公公去禀告王爷的。谁知道那位仙长在门口站了一会,便对属下说,前缘已尽,皆是天数,功果圆满,不必强求。然后就走了。属下以为他等的不耐烦了。所以属下就没强留“。 兴王此刻烦操到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能怪这名侍卫有眼不识泰山?心中懊恼之余对自己的首领太监发火了:”为什么门房太监没有禀告?当本王不存在啊?“兴王的语气已经带了杀气了, 首领太监立刻跪趴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地喊冤道:”老奴不知啊!老奴一直在丹房里侍候王爷练丹啊!“ ”给我把那门房的狗奴才带过来。我要看看谁给他的狗胆隐瞒不报?“兴王绝不会容忍自己王府上出现这等无法无天的奴才。 首领太监如蒙大赦。立刻跑了出去,他现在自保都来不及,哪怕那个门房是自己干儿子,老乡。也得自己把拉出来的屎自己吃回去了。 等首领太监把那名守门的小太监带来的时候,小太监已经面无人色了。知道自己今天算是无生还之机了。跪在地上泪如雨下,谁知道那位道士是如此来头啊? 兴王听完,已经生不起气了。满腹不甘又如何?烦恼地摆了摆手道:”把这奴才拖出去处置了吧?狗胆包天!“说完又对自己的首领太监道:”你的人出了事,你也跑不掉。从今天起,你回老家颐养吧!你我主仆几十年,我会给你个安老的。”说完不理自己首领太监的哭求,吩咐道:“陆千户,马上去找找,那位仙长还在不在安陆,张首领,你去吧那位尹阳子师徒赶走,本王不想再见到他。”兴王爷说完满腹懊恼地离开了。明明大好机缘送上门来,自己却阴差阳错地擦肩而过。到底是没那仙缘啊! 而此时了尘道长早已在几百里之外的一个深山里住了下来。猎户是猎户,不过貌似这猎户很奇怪。他竟然不打猎,反而喂养受伤的动物。日子久了,山中的动物大底都知道了这里有个好地方出了个好人。若是实在饿了,可以去哪里寻点吃食。更有几个懒惰机灵的,竟然就在了尘木屋下住了下来。每天一大早,了尘的木屋前面百兽云集,虎豹财狼和兔子羚羊都呆在了一起,却能相安无事,煞是神奇。不久后,终于有樵夫发现这一幕,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连滚带爬地跑了。 山中不远处有山神的传闻开始在各处小山村里流传了。 第十章 有求必应了山神 要想把无知山民们从白莲教的信仰中拔出来怎么办?答案就是给他一个可以亲眼见到新神。 了尘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此地山神有何意见,但若敢上门理论,了尘绝不介意打得他满地找牙,教教他一个好山神需要做什么? 什么?告状!了尘天条都犯过了,这点小事钟馗就能帮他摆平了。算得了什么?了尘理不直气也壮。 日子一天又一天,见到了尘“显圣”的越来越多。终于有人尝试靠近了,了尘却微微一笑,在人群眼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终于确认山中的那位不是山神就是神仙了。当天去瞻仰“神圣”的山民们把这个惊人的消息传了回去。于是顿时让人们想起了荒废已久的山神庙。莫非山神爷爷显灵,就是因为山神庙已经破败了,特来指点众人? 第二天,山民们浩浩荡荡来到山神庙,突然发现山神竟然自己换人了。原来那个白胡子老头不见了,换成了一个猎人打扮的年轻人。 “这不是那日见到的那个喂动物的神仙吗?他就是新山神啊?“。去过了尘所在山头的人立刻大呼起来。人们顿时炸开了锅。一大群人马上跪在了地上,恳请山神原谅,小民们愿意重修山神庙。日日供奉,请山神保佑大家风调雨顺,四季平安。 就在山民们跪在山神庙前许愿的时候,了尘却在不远的深山里再修了一个洞府,只是这次山民们不会再看到他了。昨夜,他连夜把原来的山神像给扔得远远的。然后用桃木给自己点了一个神像。只是了尘并无山神名位,做不得聆听信众祈祷。只能留下一点真灵在神像上,日日留意便是了。此时的他正眼睛瞅着一只通体火红的母狐狸,在自己脚边打滚求喂食。显然这母狐狸也是个相当聪明的家伙。就不知道和云狐子合不合的来了。 了尘强占神位,是有准备和山神谈谈的,了尘打不过大神明,欺负欺负小神确实可以的。谁知道一天,二天,三天过去了。山神根本毫无察觉,竟然没有上门来理论。这个显然就有问题了?山神是生,是死?而今这年月,还有人能把一位神明杀死?如果不是,可山神去哪了? 诸事不提,显然山民们行动很积极,加上“神迹”彰显,在周围越传越广,于是更多人望风而来,大家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山神庙并不大,因此很快完工。了尘的神像上也被小心地刷上了一层金漆。整个人金光闪闪的,富贵逼人。 了尘很无奈,都是佛教干的好事,他们就喜欢用金子铸造佛像,后来道佛两派逐渐融合,以至于现在差不多所有神像都有金身塑像的要求了。山民们没能力用金子帮了尘铸造金身,但刷金漆还是一定要的。 一场热闹的开光仪式后,了尘终于光荣上岗了。当天来求愿得人很多,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大抵求财,求子,求平安。还有求老婆的。这个了尘是真帮不了他,他应该去求月老。 太阳西下,求愿得香火才渐渐淡了下去。了尘此时也写满了厚厚一叠求愿记录。看着那厚厚一叠的记录,了尘头皮有点发麻,这样会忙死的呀! 忙死也得办,自己得弄个开门红,不然以后谁信自己?一直忙到下半夜,了尘才整理好,求子的发往阴司轮转殿,求财的发往赵公元帅那里。求平安的了尘自己盯着点。忙完,长舒了口气,望望已经在自己桌子上睡觉的大红狐狸,这狐狸显然赖上自己了。”哎,这么多事情是一个人能忙完的吗?“了尘自言自语道。突然,了尘自己呆住了,然后了尘很想拍自己一耳光。自己怎么就忘了给自己找几个帮手了呢? 说干就干,了尘立马施法请钟馗一会。钟馗很快如约而来,见到了尘很惊讶地道:“贤弟,你在干嘛”。了尘很快把自己的苦恼说了一遍,钟馗面色变得很古怪,自己这位贤弟貌似很不一般啊。哪有仙道之人自己抢着做个假山神的?还准备得一个”有求必应“的招牌。 “贤弟啊,没有神明是有求必应的。这不可能,不过你愿意也就随你了,这事不归我管。给你找些阴兵阴将没问题。地府多的是。但这判官佐贰可不容易。得找个品行好,而且熟悉公文的来。嗯,只能找生前是师爷的。但师爷品行好的着实不多啊!”钟馗有点苦恼。半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道:“此处不远倒有个退休的师爷品行还是不错的。与人为善做过些好事,就这俩天就该阳寿尽了。我去问问可愿来你这里做个判官。若是愿意,他就不用去地府了,直接送你这里来可好?” 了尘大喜,连忙道谢。钟馗连连摆手道:“小事小事。临走又回头道:“你也去看看吧,毕竟是你要找下属”。了尘大以为然。也立刻神魂出游和钟馗一起到了那位品行不错的钟师爷家里了。 钟师爷今年七十有三,可算长寿了,俗话说的好:“七十三,八十四,阎王不叫自己去”钟师爷今年过完年老梦到从前的故人,所以早就预感到自己可能真的过不去七十三了。 这天夜里,钟师爷很久才睡,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在看自己。其中一个穿着大红官袍,一脸大黑胡子,长相凶恶。这不就是鬼王钟馗吗?另外一个却是个年青的道人,没见过。不知道何方神圣。钟师爷长叹一口气,暗自垂泪,看来今日便是自己死期了。只是为何来的不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钟馗天师还管勾魂? “钟世乐,湖北荆门人,生于宣德八年丁亥年九月初七晨时三分。当卒于弘治二十年丁卯年五月二十寅时一刻。生平无大恶,当无疾而终”。钟馗先念了下钟师爷在生死薄上的记录。接着又道:“你生平行为尚可,本应如阴司福地三十年,然后投胎转世。但我念你熟悉文椟,精通刑律。本天师特荐你于这位荆门山山神手下一任判官之职,到时候功德圆满,也有个前程,免了轮回之苦。你意下如何?”钟师爷一愣,还有这种事?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那道人说话了:“本座与你二天考虑,等你阳寿尽时,再把答案告诉勾你阴差。若是愿意。他会带你去我哪里。以后受香火供奉,神魂不灭。如是不想,也可继续前往阴司报道就是。”了尘说完,看了看钟馗。钟馗点头。然后两人消失不见了。 鸡鸣三遍,钟师爷也醒来了。可梦中的一切却又记得明明白白,特别是自己二日后将死,自己也该马上交待后事了。 于是待到太阳升起,钟师爷叫来了所有儿孙家人。 钟师爷看了看堂下满满一堆子孙,老怀安慰道:“老夫阳寿将尽,两日后就该离开人世了。老夫七十有三,如今五世同堂,也算死而无憾,只希望我走之后,你们能兄友弟恭,团结互爱。别让我走了还挂在心上。”钟师爷还没说完,堂下就炸开了锅。有人为了自己老爷子说自己将死,有人为了自家老爷子怎么知道自己将死。钟老爷子见此重重咳嗽了一声,堂下立刻鸦雀无声。钟老爷子这才说出原委道:“我昨日梦中见到天师鬼王钟馗,还有那荆门山山神。他们说我阳寿二日将尽,问我愿意不愿意去做那荆门山神的判官。梦中醒来,一切依旧记得清清楚楚,想来不假。” “啊~“这下钟师爷的儿孙这下真的被震惊了。自家老爷子要去做判官,那岂不是以后要去庙里拜他了啊?一番熙熙攘攘大家半信半疑。信是因为老爷子从不说假话,不信是因为这事情太不可思议。也不知道怎么这事就传了出去,邻居依旧也是争论不休,莫衷一是。但两日后,钟来爷子果然无疾而终死在了家里。这下由不得大家不信了。一时间作为神怪故事立刻传遍四野,很是为荆门山神打了回广告。而且当地人认为乡里乡亲的肯定好说话。不辞遥远,前去拜神也是后话不提。 了尘也在这天等到了自己的佐贰官,心下大喜。盛情接待了钟老师爷不提。有了钟老爷子多年的刀笔吏协助,果然轻松了很多。这时钟馗特意挑选的阴兵鬼差也到了。了尘把一切杂物文事交给了属下。自己开始帮许愿之人偿愿了。 李氏夫妇成亲多年,一直无所出。到处求医问药也没用。至从山神庙修好之后,立刻去拜了山神。希望山神老爷能帮帮忙。果然几天后,李氏夫妇同时梦见一个猎人打扮的人跟他说:”改日,有只火狐狸会去偷他家鸡吃,千万别阻拦,而且要保护好狐狸安全。因为那狐狸是给你家送喜来了“。猎人说完也就消失不见了。俩夫妇醒来说起了自己的梦,竟然做的是同样的梦,心下了然。这时山神托梦了。虽然不知道狐狸吃鸡和生儿子有什么关系。但夫妻两个都认为那个猎人肯定就是山神老爷。几天后的一个晚上。家里果然来了一只好漂亮的火红大狐狸。摇摇摆摆地叼了他家一直老母鸡,又大大方方地扬长而去。可把李氏夫妇给看呆了。还有这么嚣张偷鸡的狐狸?但半个月后,李氏果然开始呕吐,请了郎中一看,竟然有喜了。李氏夫妇喜极而泣。立刻跟公公婆婆,岳父岳母报喜。而且准备了三牲大礼去山神庙还愿。 等到了山神庙前发现那里竟然全是带了祭品来还愿的,这下大家都开始又震惊了。这也太灵验了吧! 了尘的山神庙又扩大了。而且似乎和山神神职有点背离了。似乎什么都能管,而且其灵无比。于是每日香火不断。而附近不知道什么时候,人们开始偷偷地把无生老母神像撤下,悄悄地换上了山神爷爷的神像。 ”有求必应“山神庙开始让白莲教上层被动了。因为已经有许多教众开始悄悄脱离了掌握,而且由于山神庙的灵验,小山村也不再闭塞,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其中不乏达官贵人。事情暴露的可能大大增加。十多年辛苦传教可能毁于一旦。怎么能不让当地白莲教分坛着急。当地教徒无法处理,只能马上上报总坛,希望能派一个重量级人物来处理此事。 第十一章 杀劫之难 山神庙来求愿得人越来越多,了尘隐约有了不安的感觉。 修仙者修行天道,遇事总会有一些冥冥中的感觉,而这次感觉如此隐晦而恐怖的直觉却是第一次。了尘几次卜算却一无所获。天机隐晦,事出必有因。 几个月后,山村里来了一行口念阿弥陀佛却俗家打扮的人进入了了尘神识覆盖范围之内时,了尘顿时便知道自己感觉所为何来了——杀劫临身,而不得脱。了修行七难得第一难来了。 来人正是白莲教主化名唐福和白莲圣女唐莺莺及手下护法一行。唐通等只是在山神庙前转了一转,找路人打听了一下山神的神异之处便离开了,并没有进入山神庙。如此小心谨慎,如不是有把握怎么会敢前来? 了尘想不到有什么能威胁到自己,但前任山神的无故失踪却始终在心头徘徊不去。自己心头的危机感也不可能空穴来风。 夜幕将临,白莲教主走进一行人在了尘神识之外的一处庄园。庄园不大,却青石为基,青砖砌就。若是配上兵丁守卫,分明一处堡垒。而庄园的主人也恰恰就是本地卫所的千户大人李远。所以庄园规格有点类堡垒,也无人说什么。 “属下参见教主,圣女,教主仙福,圣女金安。见过诸位护法”。唐福等人一进入庄园,庄园主人就已经在门后迎候了。 “李护法不必多礼,起来吧!”唐福点了点头,示意李远起身,然后便径直进入了内院。李远一边介绍庄园情况,一边带路。 “李护法,现在本地有多少教众,兵甲可曾齐备,精壮有多少,可曾训练过?“唐福显然无心管这庄园之事,他只关心手中夺大明江山的本钱。 ”禀,禀告教主,本地有教众一万余,只是因为害怕为官府所查,所以多是交通不便之处传教。只是最近因为山神庙的事情,很多教众已经不再拜我教无生老母了。而且因为官府往来,属下恐打草惊蛇,所以尚未行动,只能等教主定夺。“李远额头见汗,跪在了地上禀告到。 唐福听了李远的禀告不置可否,半天才回到:”谨慎从事,无可厚非。起来吧!“ 李远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道:”属下已经布置酒菜,为教主,圣女以及各位护法接风洗尘。“ 唐福点头道:”也可,你但把那山神之事慢慢讲来,不可遗漏。“ 酒桌上,李远将已经查得很清楚了得事情再次复述了一遍。满坐众人听了半响无语,教主唐福敲了敲道:”看来,这新来山神本事不小,而且活跃得很,反而不似神明行事,倒像是有目的而来似的。“白莲教出自佛教净土宗,北宋时就已经有了,流传几百年,可不仅仅能愚弄百姓而已,对各大教派,以及神明行事都有研究。神明是不会如此彰显神迹而且普济百姓的。神明求得是长久。而恰恰这位山神不像要求长久的样子。这就很奇怪了。 ”教主,那山神是不是冲我们来的,毕竟.....“白莲教不乏聪明人,很快联想到了原因,虽然起因有错,但结果无二。在座的都是白莲教高层,一听便开始联想的此地本来渐渐壮大的教派势力,一下就陷入了困境,纷纷点头。 “无论哪山神何意,我教都不会容下他了,本座今日.....”唐福刚说一半,突然脸色一变,大喝道“找死”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印扔了出去,大厅外面的院子里登时传来一阵响动,唐福等人立刻冲出了门。唐福将金印从院中地面上拣起道:“刚刚有阴魂窥测,想来是那山神来意不善了。”说完看了看在座众人道:“伐山破庙,弑神灭祀,他张天师做的。我们也可以。既然山神自己找上门来,就怨不得我们了”。说完,眼望山神庙的方向沉声道:“我这次料到事情可能有变,涉及神鬼之事,因此我带来了本门供奉百年的神像,圣女可以召请圣母莅临,诸位护法在我和圣女与那山神决战之时,可以带领教众冲进山神庙,以秽污破其神光,然后烧了那间破庙。我倒要看看这位小小山神有何本事,能阻我教大兴”。唐福狠声吩咐到,众人应偌。 “三天后的半夜,我们一起行动。不得有误”。唐福摆了摆手,也无心再回酒宴,自己先回去休息了,而剩下几位也只得罢休,各去休整。 就在阴魂被灭杀的瞬间,了尘陡然从入定中醒来,面色变得很难看。叹息了一口,已然再无法静下心来了,心头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起来。思索在三,掏出了三枚法钱,默祷片刻,然后随手扔到了地上。 卦象下坎上坎,初六,习坎,入于坎窞,凶。《象》曰:“习坎入坎”,失道凶也。 看得了尘心中冰凉,天机已现,自己之劫难看来就在眼前。了尘默默地拿起了占卜的铜钱,缓缓走出了洞府,看着外面的那轮明月,静默良久才挥了挥拳头大声道:“水洊至,习坎;君子以常德行,习教事。贫道勇猛直前,我道不改,未必不能逢凶而吉”。喊完,才再次进入洞府,开始苦思破局之策。 第一天,了尘收回了山神洞内灵光,在洞府内书写符箓。 第二天,了尘把依依不舍地狐狸,赶进了山林。静坐守神,祭练法器。 第三天,了尘放飞了一支白纸鹤。然后回到洞府内开始观察源源不断出现的陌生人。只是白莲教几位高层却始终没有出现,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月上中天,子时,阴阳割晓。了尘手持法剑,静立洞府之前,等待来敌上门。 远远地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一身青衣的老者,面容消瘦,唯有一双利目闪闪发光,如同择人而噬一般。另外一个却是白衣飘飘,行走间风情万种却又无半点风尘之气。真正犹如天上嫡仙。 “来人可是白莲教教主和圣女?”了尘明知故问,未免废话之嫌。但神识扫过,两人未必深具道行,显然不可能给自己造成困境,那么自己的劫难究竟从何而来? “仙长不去山中修道,何必尽惹俗尘呢?不若你自离去,大家相安无事,仙长以为然否?”唐福也看见了了尘,却见了尘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山神模样,反而一身道装,竟然是个山中修道之人。不由有些迟疑。若是山神,法力自然高明不到哪里去。到修道之人法力高下天差地别。就不知道眼前这位道人究竟到了什么境界了?因此有了些迟疑。 “贫道既然现身,自然需要做过一场,两位远道而来,当也不会无功而返,诸位有何通天之术,还请亮出来吧!”了尘说道。分明是想看看到底自己劫难之感从何而来。 “既然如此,那你小心了!”唐福从怀中掏出一枚玉盒,小心打开之后,一道血光冲天而起。 “怎么又是这玩意儿”。了尘很是郁闷地看着半空中漂浮不定的身影郁闷到。 第十二章 白莲圣母 飘在半空的身影,了尘见过。那就是一只血海修罗。不同的是这只血海修罗远比草原上的强大,不但身上有繁复花纹雕饰的战甲,竟然手上还多了一把剑,一把造型古朴却杀气逼人的利剑。传说中的血海之主有元屠,阿鼻二剑。这只修罗手上拿的肯定便是那两把剑中一把的仿品了。看来这只修罗地位不低就是。 “你们白莲教竟然敢供奉魔族,不怕天谴吗?”了尘咬牙道。 “呵呵,没人知道自然就没有天谴了。”白莲教主呵呵一笑,将手指轻轻一指伸向了尘道:“他的血肉正好修行”。 血海修罗却一动不动,瞥了白莲教主唐福一眼,然后死死盯住了了尘,似有忌惮之意。了尘却不客气,横剑于前,食指和中指并拢迅速划过剑身,顿时桃木法剑上蒙上一层密密麻麻的紫色雷光,无数微型劫雷在里面隐隐炸响。貌似自从地府一行之后,桃木法剑终于不再神物自晦,开始显示出神物该有的威能。 “顺天应人,斩妖除魔。我辈之责,受死”了尘手持法剑,虚空踏步而起,瞄着白莲教主便丢了一个雷诀过去,先把这家伙炸翻再说,省得等会出妖蛾子,一道霹雳从天而降,立马将反应不及的白莲教主炸了个全身青烟生死不知,而旁边的白莲教圣女顿时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该走该留。了尘处理完白莲教主,又把目光扫向了身上血气渐浓的血海修罗,长剑高举,便杀将过去。血海修罗长啸一声,也举剑迎来。一边雷声轰响,一边血色无声。却打的难解难分。了尘一边御剑迎敌,一边雷法不断,将对面修罗身上的血气不断用雷法消磨。而修罗血气也不甘落后,已然长大到了几丈方圆,一股腥臭之气,乱人心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两人打的激烈,却苦了山中草木,血海腐蚀,雷霆毁伤,地上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大坑。 时间一点点流走,到底雷法最能克制邪崇,血海修罗已然渐渐落入败势。白莲教主生死不知,一边的白莲圣女唐莺莺显然无法坐视了,双手合十,开始祝祷起来,了尘全心应战修罗,分心不得,明知其中有鬼,却也也只能全力应战,只希望能早些结束这边战斗,再去那边。自己先干翻了教主,怎么是个女人就手下留情呢? 但后悔药却是无处可买的,白莲圣女的祝祷之词很长,她念得越久,了尘心中越不安,现在已然顾不得了,默诵真文,拼着消耗元气,引来的大片劫雷,自己身形急退,倏忽之间,劫雷便在几百米范围内炸成一片。血海修罗陷在紫色雷阵中惨嚎不断,血气急剧收缩,了尘得势不饶人,祭起法剑口念真文,叱了一声”疾“桃木法剑身上雷声大振,化为一道雷光冲向了血色身影。原本血海修罗在雷阵之中已是不支,又被桃木法剑一剑刺中,雷霆进击,血海修罗终于一声大吼之下,化为一道青烟,消失无终。了尘不知道这只修罗死没死,血海之法化身万千。但现在已经没心情理会了,只要不出现在自己眼前就好。因为白莲圣女唐莺莺的祝祷已经接近尾声了,随着祝祷声与周围空间互振,经文声音越来越大,对了尘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白莲圣女身上已经开始神光隐现。 ”神降之法?“了尘暗惊道。却也不能任凭对方完成法术了,将手指一划,刚刚斩却血海修罗的桃木法剑立刻又化为一道流光,径直斩向了正请神的圣女。了尘没打算一击奏功的。可结果大出了尘意料。剑光一击而中,白莲圣女顿时身上血光乍现,生死立现。只是濒临死亡的白莲圣女却露出了诡异而凄凉的一笑,随即闭上了双眼。了尘心中大震:”中计了“。说时慢,那时快。就在圣女闭双眼不过片刻,一双美目再度睁开。却再无半点生人气息。冰冷的目光犹如实质,能将人生生冻结一般。白衣如雪,缓缓升上半空,于半空中的了尘相对而视。 ”白莲圣母?“了尘心惊不已,对面压迫感如此之强,自己竟然连动一下都变得困难重重了。 “无知蝼蚁,也敢猖狂?”白衣飘飘,可冒出来的语气却犹如寒冰。玉指轻点,竟然在空气中弹响出阵阵神乐。乐音犹如实质,了尘顿时被震的胸中血气翻涌,体内金丹急转,方才堪堪压平气血,却也让了尘对双方实力有了深刻认识。 “小瞧你了,金丹稳固,于这灵气四散之界倒也难得,可惜终究千年修行一场梦,到头一场空啊!”声音落下,玉指再点,却无声无息。了尘面色急变,横剑在胸,一声闷响,身上冒出了一个金光护盾,确是铜钱激发了护身之能。 了尘也不好受,脸色一阵苍白,半响才回复过来,不过有了金光护盾隔绝内外,倒是压迫尽消,法力运行无碍。 “天地无极,玄门正法,五行神兵,灭邪斩灵,疾“了尘可不是光挨打不还手的人,一道咒语念就,手指轻划,桃木法剑开始五色变幻,金木水火土,一一加持,然后化为一道五色光芒直刺过去。 “雕虫小技”。一声不屑嗤笑,白莲圣母分神把目光瞄向了疾飞而来的法剑。重重压迫之下,飞剑竟然渐行渐慢,到最后竟然寸进不得。了尘大急,双手急招。桃木法剑马上急转而回。 “真是神人天隔?我竟然连还手之力也无?”了尘心下焦急,开始努力寻找点点滴滴可以破局之法。就在了尘苦思不得的时候,黑夜中无数火把在山神庙前燃起,然后汇聚成火龙一片,闯进了新庙的山神庙。 了尘心念急转,还不待行动,掺杂了黑狗血的各种污秽之物已经被泼在了山神神像之上。幸好了尘早将真灵回收,那不过一尊泥偶木胎罢了。但那神像终究是了尘的法相,无甚伤害,却是奇耻大辱。更过分的是,他们开始到处泼撒火油。随后便是一道火光冲天而起,隔了好几个山头的了尘也能望见那漫天红光。得手众人开始欢呼起来。 白莲圣母出奇的也停下手来,目光跨过几十里距离,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亵渎神灵?”白莲圣母不知为何竟然冒出这么一句,然后目中光芒一闪。山神庙周围迅速积聚起大量雷云,让刚刚准备施法惩戒的了尘立刻停下手来。 “轰隆隆”雷霆怒降,将带头之人打个正着,众人还来不及反应,雷霆如雨而下,山神庙周围几里方圆已成雷霆练狱,雷火交织之下,无论活人生灵,还是花木虫石皆成粉末。 “神威如狱”。无论了尘如何是自己敌对方。但亵渎神灵,对白莲圣母来说似乎都是不可原谅。而了尘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山中的动静早就惊醒了附近山民,先是远远雷霆不断,轰鸣声一道接一道传来。让人心惊肉跳。但恐惧之下,却无人敢出门。接着又无数火把向山神庙前聚集。这下山民开始忍不住了。就待集合前去护庙的时候,神庙红光冲天而起,那帮强盗竟然烧了山神庙。山民们聚集在一起暴跳如雷。这山神庙可是他们建起来的。而且山神爷爷也一直护佑山民,今天竟然让外人烧了,也不知道山神爷爷如何震怒。山民们不约而同地打起火把,提起猎弓猎刀就准备前去和那帮强盗做过一场。而且不是一个两个小村,而是周围几乎所有能看到火光的村庄都行动了起来。一些原本白莲教中人隐隐听到风声,这时也顾不得了。就在众人刚走出几步远的时候。山神庙前已经成了一片雷霆地狱。闪电照得夜空犹如白昼,轰隆声连成一片。山民们都惊呆了,无论男女老幼都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这一刻真正让山民们知道了什么叫神明天威。 山神庙事毕,了尘和白莲圣母又将注意力放回了对方身上。了尘不知道白莲圣母是何故对自己的信众下手,但了尘还是稽首感谢到:“多谢圣母”。 “小小凡人,也敢亵渎神明。不可纵容”。显然在白莲圣母的世界里,了尘再和她敌对,也还勉强算同一阶级。而那些凡人敢动了尘神像,这就是在挑战整个阶级的利益。 了尘苦笑,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但无论如何,今日一战,依旧还是无可避免了。 第十三章 渔家 清晨的长江上,清风徐来。渔歌阵阵。晨光在微微荡漾的江面上撒下金光点点。 张三妹正站在自家的渔船上奋力地拖起渔网,这次撒网似乎收获不小,显得分外沉重。 “二姐,快来帮我拉一下,太重了,拉不起来”。三妹兴奋地大叫,正在渔船中央处理渔获的二姐听到妹妹的叫声,立刻跑了过来,俩姐妹一起把沉重的渔网拖了起来。 渔网里根本没有鱼,死尸倒是有一个。 长江上从来不缺浮尸,两姐妹不是没见过死人,可以依旧脸色发白。大清早的一网打到个死人谁都不会心情好。 ”要不扔了吧,要不摊上官司很倒霉的“,二姐瞧了眼还在渔网中的死人,很是晦气。 ”要不我们偷偷埋了吧?入土为安,既然后弄起来了,好歹埋了也算阴德“。三妹有点气弱地道。 ”那我去摸摸那死人身上有没钱,有钱的话算埋葬费了。“二姐到底年纪大点,又有点男子气。鼓起勇气慢慢靠近了死尸。 “这人死得好可惜啊,这么年轻”三妹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在二姐后面也到了死尸跟前。这让正鼓起余勇跟恐惧做斗争得二姐差点没妹吓出个好歹来。 “走路没声音啊,大白天的吓人”。二姐有点恼羞成怒地喳喳开了。 “我有声音的啊!”三妹有点委屈地笑声嘀咕,却终究不敢违背二姐的权威。 “有怪莫怪,百邪不侵,有怪莫怪,冤有头债有主....“二姐拼命给自己打气,然后颤巍巍地把手在那死人腰间摸了起来。谁知道还没摸到东西呢!身后三妹突然大叫起来”啊~“二姐吓得一哆嗦,这回坚决不放过这妮子了,不吓死人不罢休啊。三姐立马站起来,转过头怒视妹妹,意思是要不给一个合理的解释,做姐姐地今天就不客气了。 ”那...那死人好...好像动了“三妹说话有点结巴。 “大白天的别说鬼话。”二姐怒了,但显然也有点毛了。转过头来,发现死人果然嘴唇在微微地动。二姐大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把手指放到了死人鼻子下面,良久才道:“好....好像还活着啊!” 张家姐妹打渔打了个男人回来,这在小渔村里算是个大新闻了,心底善良的姐妹终究还是没把那男人再推到河里去,而是带回了家。两姐妹的老爹倒是相信好人好报,但老娘显然有点不愿意了。本来日子就过得紧,这又多了个半死不活的显然不愿意了。说话有点难听,但当家的同意,也只能如此了。 了尘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如何?他的周围一片黑暗,空寂幽冷,仿佛置身于一个完全幽闭的无光世界里。了尘拼命的叫喊,不停地走来走去,希望能够离开这个让人疯狂的世界。却依旧没有任何作用。了尘有点麻木了,一动不动,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也许一天,也许百年。终于有声音传了进来,了尘大喜,拼命地向着人声传来的地方跑去,黑暗一点点消逝,了尘看见了光,无尽地广,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啊!你醒了,“了尘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耳边传来了一声悦耳地欢呼声,紧接着是一双微微有点黑的俏脸出现在了眼前。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都快伸到了尘鼻子上了,一股女儿家特有的幽香让两辈子处男的了尘有些措手不急。微微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下,脸上发热,还是没经验的结果啊!!! “你,能不能让一点,我踹不过气了。”了尘欺弱地说了句,特别是少女提拔的双峰都快遮住他视野的时候。 “你脸红了,哈哈哈哈”少女显然也有点害羞,把身子往后迅速挪了挪,但看见了尘的反应反而不含羞了,开始爽朗地大笑起来。了尘有点无奈暗道:“这年头,女孩子就这么厉害了吗?” 女孩子显然不太适应和陌生男子共处一室,笑过之后勇气迅速消失得无影无终,立马跑了出去,要换自己老爹来,可抛出们几步却又转了回来,扶着半开的房门道:”喂!还没问你姓啥名呢?“ 了尘想了想,貌似自己这世还没名字呢?总不能说自己姓了吧,只能胡诌一句”我姓廖,名成“。女孩点点头,表示满意地又跑了。 明朝礼教森严,但那是大多发生在宗族之内,大户人家之中。农家子女相对要开放一点。一样要下地劳作,一样要抛头露面为生计奔波。了尘的及时醒来,让这个小小的渔家大松了口气,就怕了尘有点意外,惹来官司就麻烦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尘的丹田内空空如也,金丹黯淡无光,已经犹如死寂一般,无论了尘如何神识催动,如何采气补全,依旧一动不动。了尘的心也随之跌入了谷底。自己搏命一击,终究无法逆天,反而伤了自家根基。白莲圣母想必已经回到了她的世界,而自己若不是两位渔家姑娘,想必早成了鱼腹之食了吧! 张家有三个女儿却没儿子,所以老张头一直心中耿耿于怀。好在几个女儿也能顶半个男孩用,大女儿已经出嫁,现在就剩下二女儿和三女儿了。自己和老婆子眼看就老了,总要在两姐妹中选一个留在身边,招一房上门女婿承继家业,为自己养老吧。但要想找个何意的上门女婿何其之难!品行不好的,那就是惹祸的根源,品行好的又有哪个肯做这辱没先人的上门女婿?老张头愁白了头发。这也是老张头会不顾老婆子意见坚决收留了尘的原因。但他谁都没说。他要先看看救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半个月后,了尘已经能下床了,于是再也不肯趟床上如活死人一般了。用力地自己爬了起来,推开屋门,看到的便是一派田野风光。小村里显然不全靠打渔为生,也是有田的,但靠在长江边上,有怎会舍了那一条大江不管,所以几乎每家都有条小船,农闲时候打渔贴补家用。了尘深吸了口江边潮湿的空气,慢慢沿着村间的小路走到了长江边上。 长江里船来船往,有赶着鸬鹚的哟呵声,有撒网捕鱼的渔歌声,伴着江边的浪涛声,不由让人心情轻松下来。 “如不求道,这里倒是个好地方“了尘被自己的突然的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把这年头赶走。自己不过金丹有损,怎么道心都出了问题。 了尘明显比较高大,从小衣食无缺的他又没干过什么重活,所以站在河岸上还是比较显眼的,穿着一身渔家打扮(道袍什么的早毁得看不出样子了)却怎么看也不像个打渔的。 “二姐,你看那个他怎么来河边了?”三妹显然发现了站在河边装雕像的了尘,捅了捅自己二姐。 “身子好了呗,还能老赖床上装病号啊。白吃白喝这么久也该动动了”。二姐忙着整理渔网呢,没自己三妹那么有闲工夫。 “他刚救起来的时候跟只落水狗似的,不过现在看起来还蛮英俊的,特别是那气质怎么看都不像土地里刨食的。爹说他手上脚上都没老茧,而且细皮嫩肉的可能是个读书人呢!要不做我二姐夫好不好?”三妹口没遮拦,很快遭到自己二姐无情镇压,俩姐妹在小船上嘻嘻哈哈闹成。却防不住两姐妹不时偷看岸边的那个高大身影。 了尘不是知恩不报的人,但现在的他除了打不开的乾坤袋,身上半个铜钱也无。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穿的张老汉的呢!于是了尘觉得自己就算不能运使法力,可力气还在,而且自己能掐会算,打渔肯定不会差了。 了尘要上船帮打渔,老张头很高兴,至少证明了尘不会是个吃白饭的。 第十四章 平淡 了尘现在很狼狈,很丢人。 一直在山里打滚地他竟然晕船了,晕船也就算了,还能晕倒栽河里去,栽河里去也就罢了,身为金丹真人竟然不会水,要不是两姐妹再次相救,了尘就成了第一个掉河里淹死的”金丹高人“了。简直丢尽了金丹的脸面。 了尘很是呛了几口水,半天才缓过来,摇摇晃晃地在小船上站起来,也不用掐算,神识扫过,水面下的情况一清二楚。 “这里没鱼,往前二十丈,再向右五丈。哪里鱼多”。了尘看到张家二姐准备撒网了忙阻止到。 “你会看鱼?”张家二姐回过头来很不可思议地问道。因为看鱼确实可能,但大抵都是一些经验丰富的老渔民们根据水流,地理位置什么的凭经验摸索出来的而已。而了尘一上船就晕船,旱鸭子一只怎么可能会看鱼,估计连渔网都没摸过。 “是啊,是啊”三妹眨着大眼睛盯住了了尘。 “呃~“了尘这下无言以对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直觉很准的,要不你试下?“ ”嘁~“二姐跟三妹一起嘘起了尘来,不过换个地方也不是什么大事,姑且满足了尘一下,等会好继续嘘他。 张三妹划船本事不错,几下几下就到了了尘所说的位置,”左前“了尘叫什么声,张二姐竟然条件反射似的便把渔网往左前方撒了出去,可渔网落水,张二姐就反应过来,狠狠地瞪了了尘一眼。然后稍待片刻,便准备收网了。 ”咦“张二姐本来没抱什么信心,应为某个家伙坐在船舱里实在不能让人信任地样子,可一开始收网就发现不对了,明显沉重了起来,立刻加大气力,拉起来一截,水面上已经开始泛起鱼群挣扎的水花了,但显然张二姐气力不够了。这网看来真网到的的了。”快来帮忙“张二姐脸憋到通红,显然一个人是拉不起来了。了尘马上站起来准备帮忙。 ”不是你,是三妹,省得你站不稳又掉河里去“。张二姐急忙道。小船很小,要能站在船头拉网式件很考验技术的事情。 了尘摸了摸鼻子,自己这是被嫌弃了? ”誒,来了“。张三妹在摇晃的小船上四平八稳地迅速从船尾赶到船头,两姐妹一起用力。 “哎呀,这下真打到鱼窝了”。张三妹大叫起来,两个人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满满一网鲜鱼弄进了船仓。看着满满地收获开始欢呼起来。 了尘望了望满仓的活鱼道:“放一些小点的鱼走吧”。 “你还真善良,以前该不会是和尚吧!”张三妹这会儿终于不觉得了尘是个累赘了,但依旧嘴皮子不饶人。但还是和了尘一起把一些小点的鱼放生。 “网开一面,才是自然之道”。了尘很严肃地说到。 “看来你真读过书的,和我们不一样”。张三妹嘀咕到,挑完了鱼道:“看你是不是蒙的,这回在哪下网?” 了尘顿了顿到:”往前不到五十丈,左后,就那里下网吧!“ 依旧满满一网活蹦乱跳的江鱼,而且里面似乎有只很大的乌龟,足有面盆大,怕有上千年了,这可是不多见的。了尘和二姐三妹一起将那只打乌龟抓了起来仔细瞧瞧。 ”诶,上面好像有字呢“。三妹惊呼起来。 ”唐,开元八年,普济寺放生,王玉生。“了尘直接把龟壳上的字念了出来。好家伙,还真是千年乌龟了。 ”啊,你真是读书人啊,你识字“。三妹显然对自己的发现表示惊讶。了尘白了某位一眼暗道:”识字的都是读书的么,你把道士和尚往哪摆?“ ”唐朝离现在好远了吧,这乌龟真有上千岁了。而且是庙里放的。我们还是放他走吧“。三妹看着这硕大一直乌龟有点不舍,这个值老钱了。尤其是只唐朝的带字的千年乌龟,很多人愿意花钱买下来,放生或者养起来炫耀。 ”放了吧,它活这么大岁数也不容易“了尘道,然后把目光看向了真正能做主的二姐。 ”也好,这乌龟活了这么久该成精了,可不能祸害了它“。说完,抓起乌龟远远地扔了出去。”啪“地一声水响。这位八王爷终于可以回他的水府了。了尘心中暗笑:”这只乌龟可不简单,今天却遭了自己算计,平白欠了二位渔家姑娘活命之恩,以后得护着张家的渔船别翻了“。 “我们回去吧,事不过三”了尘觉得今天打的鱼已经够多了,看着两位意犹未尽地姑娘道。 “好吧,做人的确不能太贪心了”。张二姐想了想,同意了。就三妹还有点念念不舍。 小船靠岸,慢慢几鱼篓地活鱼很快引起了注意。 “哎呦,张家姑娘今天运气可真好,这么快就打这么多鱼啊。还都大个的。”赶早来买河鱼的的大妈们纷纷惊呼起来。这可难得了。这么点时间打这么多鱼。 “呵呵”张家姐妹可不傻,笑笑就蒙了过去。卖完了鱼,在留出两条,其余一起卖给了鱼贩子。然后满怀铜钱和了尘一起高高兴兴回家了。 小村的生活宁静安详,了尘也终于可以暂时忘却一切的烦恼,开始忙忙碌碌地区习惯一个普通人的生活。早晨一起去湖边撒满,上午去田间劳作,傍晚去村头的大树下听老人讲古,夜晚带了一天的劳累枕着清风明月浪涛声入定。渐渐地,了尘把小村当成了家,小村也把了尘当成了自己人。若不是每每入定后空荡荡的丹田提醒,了尘几乎都忘了自己还有条需要继续攀爬的“道”。 “若真的无法继续修炼,在这和小村里安宁终老也不错.“了尘再一次入定唤醒金丹失败,满腹失望地走到院中,看着明月安慰自己到。 ”廖大哥,你说什么?“冷不防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是三妹的声音。 ”没,没什么。“了尘急忙回到,然后马上转移话题道:”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我发现院子里有人,以为是贼准备给他一棒子的“。三妹吐了吐舌头,从身后拿出手臂粗的木棍。了尘翻了翻白眼,你那不是给一帮棒子,你那是要一棒子打死吧! 了尘呵呵一笑,也不揭破,径直进屋继续修炼。其实快半年了,丹田内半点气息也无。只是拿起容易,放下却何其难?修行路上,积骨成山。怎么可能不灾不险却一路上青云呢? 第十五章 斩断情丝 了尘是个初哥,但绝不傻。 了尘发现自己被人惦记了,特别是村民开始背着自己指指点点的时候,张家姐妹看到自己会脸红的时候,自己被张家二位老人从头打量到脚的时候。 张家姐妹很可爱,无论哪一个也会是个好妻子。但了尘却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小小村庄,了尘可以停下来享受片刻的安宁,却依旧会在某一天,继续自己前进的旅程。 了尘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不会伤了这一家人的心,何况这家人对自己有救命之恩。 月上半天,了尘轻轻地掩上了房门,看了看月下的小屋。已然决定离去。自己有自己的路,何必在留下徒增烦恼。 谁知道刚到村口,就听到了背后急速的脚步声。了尘转过头来,是张家姐妹。 “你要走?为什么“张三妹眼睛里浸满了泪水,看着了尘道。 ”我~“了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善良爽利的姑娘了。 ”能不能别走~“三妹的声音里满是不舍。半年相处了尘已经成了她的家人一般存在。虽然爹妈有意将他留下给自己姐妹中的一个招上门女婿,可了尘不愿意,也不用走啊! ”哎~~“了尘这不知道一刻说什么才能安慰下这位小姑娘。只能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看不上我们姐妹,看不上这个小小村庄,你嫌弃我们家想招你为赘婿是不是?“二姐颤抖的声音里带着怒气也带着悲伤。 ”贫道了尘,那日失手被人所伤,落入长江。蒙两位姑娘搭救。大恩大德,日后定当回报。只是贫道有自己的山门要回,有自己的路要走,尘缘重重,犹如幻梦。是了尘对不起二位姑娘了。“了尘重重稽首一礼。决然地转过身躯,继续自己的前行。 :廖大哥,你还会不会回来?”身后传来了三妹带着哭音的询问。了尘心中一痛,却强忍着没有回头。只能大喊着回了一句道:“有缘会的,” 月光如银地地撒满村外的田野,身后是两位姐妹短短续续的哭声传来,了尘加快了脚步,匆匆却又点狼狈地消失在了夜色里。留下姐妹俩徒然地凝望,久久无声。 了尘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了,回头望去,视线里再没有了小村的影子时才留下来歇了歇。放下所有的思绪和烦乱,靠着路边的小树打坐调息。 天亮了,了尘继续上路,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村庄,了尘再也不敢在任何一个村庄停留。 当武当山映入眼帘的时候,了尘突然眉头皱起,心头一阵惘然若失。因为了尘发现自己身上缠绕的红丝——断了。 “我会在三清面前长伏地,祈求你们姐妹喜乐安康”了尘回望小村的方向,送上了自己的祝福。 武当山又名太和山,名自先秦,自古道教名山,仙家福地。到本朝大封武当山后,武当更是名扬四海,香火鼎盛。有土斯有人,有人斯有財,有了源源不断的香客,武当山下自然也就出现了依附名山宝观的小镇。小镇上人来人往,酒家客栈居多。大抵都是为进香之客准备。当然街上也少不了卖把式,卖大力丸,跑马卖谢的江湖人。但当了尘走到小镇中心的时候,了尘却忍不住笑了。因为这里快成了算卦一条街了。这也罢了,但“铁口直断,卦金看脸”的旗幡你也敢打出来,问过了某人的意见了吗? 了尘在山脚下留驻了一晚,第二天随着人流匆匆踏上了进山的神道。 武当秀色,灵气的确胜山外何止一筹。了尘边欣赏风景边一路徐行,刚到达一天门前时,就被两位武当道士拦住了,了尘一愣,只是两位武当道士却似乎不怀恶意,了尘正待问明缘由,两位道士竟然先稽首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可是了尘真人当面”。了尘这才反应过来,看来武当传承久远,名气偌大也不是一点本事也没有,连忙还礼道:“不知道两位道友有何贵干?” “我家祖师请了尘真人紫霄宫一行”两个道士发现自己总算没有找错人,大松一口气。殷勤带路,这位可是真正的真人,和自家祖师张三丰一类的神仙人物。 从一天门到达展旗峰路程甚远,可了尘前面带路的道士却显得游刃有余,显然练气功夫不俗,到达紫霄宫外时,已是下午时分。宫观里的道士见到了尘不知道是否早得吩咐纷纷行礼,了尘几乎一路还礼到了紫霄宫的偏殿之中,紫霄宫正殿是道家典仪祭神之所,也是香客进香之处,偏殿才是道士们呆的地方。本代武当辈分最高的冲净道长早就在门口迎候。了尘远来问道,两方一番推辞,才宾主坐定。了尘直接提出了前来拜访的原因,冲净道长一番考量之后道:“天下同道,本无彼此,了尘仙长能莅临我武当,我武当上下顿感蓬荜生辉,了尘道长所求,本观自然无有不应,也会与其他宫观商议,了尘道长大可随意。只是自祖师云游远去,百年未归,道长若云游见到我派祖师,还请代为转达徒子徒孙们的思念之意,还请早回山门。另听闻仙长白云观讲道一日,今日仙长驾临,也请仙长为我武当愚弟子开坛授课,不胜感激”。 了尘听完一阵气闷,冲虚老道的意思就两个,一个是你和俺们家祖师都是陆上神仙一流,以后大可能道左相逢,还请见到俺们家祖师以后,请他老人家回山,武当山需要个大能坐镇。另外一个既然是天下同道,你可以大可把武当山当自家道观住下来,但是您老人家能在白云观给众人讲道,到了武当山也不能厚此薄彼,也得开坛讲法,给山上的道士们上上课。 了尘思量一番,估计以后自己无论去哪家道观大概都免不了讲道一事了,自己名气大了,自然有义务为道门光大做贡献。了尘点头,冲虚老道大喜,再三拜谢之后,了尘随引路道童去了后殿休息。冲虚老道还要将了尘仙长到访的消息与山上个宫观主商议一番 了尘跟在两个道士后面沿着山路一路前行,不久就到达 第十六章 朝采紫气暮餐霞 了尘需要浏览各派典籍,寻找金丹修复之法。也需要一处灵气充足的地方静养丹田。武当自先秦出现在众位方士眼中,千年传承,自然也少不了众多道教高人来访留下典籍心得。作为道家排行第九的道家福地,也是了尘能找到的最近的清修名山了。 开坛讲道自然不急,了尘便一头栽进了道家藏书阁,遍览群书,寻找答案。半个月后从里面出来时却一阵叹气。金丹之损无非外丹补足和静养两法,外丹已经不用去想,材料肯定难寻。静养却需要一处灵气充沛之地静坐养息三年以上,也就是说,了尘至少要在武当呆三年以上。 依旧是武当紫霄宫偏殿,了尘跟冲静道长一番长谈,定下了三年之约,三年后出关之日,再在武当山上讲道三日,以还武当之恩。冲虚道长点头,带着了尘指向了西北一处于天柱峰遥遥相对的山峰道:“本来天柱峰是最好修道之所,可惜香客云集,人多嘈杂。已成俗地。仙长若要闭关,此峰为佳。山势雄奇,少有人至,山顶之上,云气环绕,是个采紫气的好地方。当年三丰祖师就十分欣赏此峰。可又虑凡尘侵扰,所以一直无名。今有仙长闭关修道,此峰也算至此有名/” 了尘站在殿外,循着这冲静道长所指点方向,果然有座险峰,就比天柱峰矮一点,屈居其下,可也云雾起伏,山势雄奇。更佳的是远离宫观,当时无人前往的清净所在。了尘大以为然地点头。 第二天,便独自上路,一路向着无名山峰走去。没有了法力飞行的了尘可算知道了筚路蓝缕的苦楚,望山跑死马,一路上山势起伏,丛林密布,有山崖断路,有水泽阻拦,爬山涉水,幸好神识无碍,险险避过山中猛兽,几十里山路,足足走了三天才到了无名峰下。山峰无路可走,了尘只能哄了只猴儿用水果喂饱后,艰难交流,希望猴子能帮忙把绳子运上山涧奇松树干上去。谁知道猴子吃饱了,扬长而去,留下了尘干瞪眼。只能留在山峰下苦思攀爬之法。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清早,了尘便被猴群惊醒,原来昨天那猴子带着猴群来了。了尘大喜,一番比划之后(了尘在自家山里和猴子打过很多交道),猴群果然拿起了了尘的绳子,群猴合力才把绳子艰难运到了山涧大树上,一番胡乱缠绕之后,了尘拉了拉,发现猴子们虽然没谱,但总算是弄到着力点了。了尘扯着绳子一路攀登,然后又等猴子们继续把绳子再向上运,到了傍晚,了尘总算到达了山顶。举目远眺,发现这里视野开阔,一片霞光中云海蒸腾,的确是个好地方。猴群们也跟了尘似的站在山顶上,学起了尘的动作来,甚是可爱。太阳快下山了。猴群要离开了,离开前一只母猴走了出来,将怀里一只很少见的白色小猴交给了尘。那意思了尘很懂——小猴子交给你照顾了。白色猴子虽然灵异,但终归颜色太过显眼,生存不易。猴群把他交给了尘也是无奈之举,但未尝不是一种信任。野兽的直觉比人要灵敏。他们会帮了尘的忙,也是感到了尘身上并无凶煞之气,反而一片祥和亲近之感。于是才会有这番举动。了尘叹了口气。自己怎么就这么有动物缘啊?奈何猴群于自己有恩,了尘只能收下,开始苦思怎么养活这只吱吱叫的小猴子。不过这山中野果很多,想来这小猴子应该会爬树吧? 猴群离去,了尘折了一点树枝勉强算为小猴子做了个窝,掏出最后的干粮喂小猴子吃了,才面向东方开始静坐养息。等待月升日落,阴阳转换。 以后每隔几天猴群就会来一次,还会带些果子来,这是给小猴子吃的。奈何小猴子能吃多少?了尘也很无耻地沾光了。每日山顶上开始给小猴子讲道经,也不管它是否能听懂。每日日出之时,是山顶采太阳紫气最好的时候。小猴子也会懵懵懂懂地跟着对向太阳长大嘴巴深呼吸,似模似样的。夜晚,月行中天,便是采集月华,阴阳调息的最好时间。小猴子呼呼大睡,了尘就在一旁静息调气,将山间灵气会和阴阳,运入丹田。 时光一天天流走,小猴子渐渐长大,也越来越淘气,开始和猴群一起上山下山玩耍不休,但每天日落前一定回来。趴了尘身边睡觉,等第二天一起迎接太阳的第一缕晨光。 一天,小猴子外出归来,给了尘拿回来了一样东西。如果了尘没看错,应该是破损的丹炉一角碎片,因为上面不但有八卦一角,还有各种祥云图案。造型古朴,可能是先秦之物。可惜了尘在未能金丹修复之前,上下山不易,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九月初九,玄天上帝成道之日。时逢重阳日,了尘依旧端坐在了山顶之上等待黎明。天边云雾五彩变幻,潮起潮落。一缕阳光刺破了朝霞遮挡,直射人间。了尘面东而吸,突然感觉一股灼热地气息从口腹中升起,犹如岩浆一般在全身流淌而过,了尘顿时全身通红,头顶上冒出了阵阵白气。了尘强忍经脉中的灼热之痛,开始强行运转周天,采阴和之气布满经脉,并催动那股热流向丹田冲去。可这股炎阳之气显然不简单,在了尘经脉中一路横闯,把好容易积聚起来的一点阴和气息瞬间化为虚有。了尘感觉自己应该已经快熟了。五脏六腑似火烧一般。全身经脉寸寸轰响。了尘身上的汗水如涌泉一般,片刻便将全身湿透。把身边的白猴都吓了一跳。气随脉走,了尘咬牙坚持,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将这股桀骜炎阳之气带到了丹田。 了尘只觉得识海里一声炸雷似的”轰“响,瞬间神魂不稳。一股灵魂灼烧的感觉传来。了尘的金丹终于于炎阳之气催动下疯狂旋转起来,澎湃的灵气从丹田出发,顺着经脉充溢全身。但紧接着,了尘的识海终于不堪灵魂灼烧之痛,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十七章 古修洞府 火练金丹,丹成九转。 了尘恐怕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采太阳紫气,采到了什么东西。炎阳似火,大异平常紫气的平和,竟然就在了尘丹田里燃烧了起来。此火无根无凭,却能化为一团紫火烧灼不休。了尘金丹本就是至阳至刚之物。却依旧被紫火烧的有了熔融之态,而金丹早已还了尘神魂合一,难怪了尘会晕过去。只是紫火犹不罢休,金丹被火烧之下,竟然泛出点点金光,熔融之下如出汗一般许久落下一滴黑色丹液,然后又被火焰化作气体,被排除了丹田之内。紫火不灭,金光不尽。渐渐的了尘的金丹开始和紫火趋同,向着紫金之色一路转化,只是小了好多。 了尘梦见了洪水滔天,大雨倾盆,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没有山,没有树,也没有人。自己却在水中乍沉乍浮,无论自己念动何等咒语,竟然全然无用。了尘慌了拼命呼救,却许久不见人应。 了尘又累又急,嗓子都快哑了的时候,终于看见远处飘来一艘小船,船上坐着一位披发黑衣的老者正笑嘻嘻地看着落水的了尘问道:“可要救你一救?”了尘当然使劲点头道:“盼老丈救贫道一救”。老者呵呵一笑,将小船划到了尘身边将了尘一把拉了起来。了尘踹了口气,马上相老者行了一个大礼道:“福生无量天尊,多谢老丈相救之恩,敢问老丈尊姓大名,日后也好相报”。老者哈哈一笑道:“你站在我的地方,竟然不知道我?”了尘一惊,正待开口,却猛地惊醒过来。哪有洪水滔天?只有身边一个白猴子用片树叶正用也不知道哪来的水给他浇水呢! 了尘梦中转醒,发现身上燥热已近,立马内视丹田,发现那团紫火早已无影无踪,只是金丹竟然几乎小了小半,而且从赤金之色,转为了紫金色。了尘运转金丹,发现催动如意,体内经脉也无大碍,立刻放下心来。也不理正在因为自己转醒儿大喊大叫的猴子,立马向北而拜,多谢玄天真武大帝再造之恩。 了尘不知道自己到底晕迷了多久。只是今天本应是玄武大帝升天典仪****打开之日,却不见武当山上半点动静,看来自己晕迷了至少一天的时间了。问猴子,猴子比划半天,又是三根,又是四根手指。了尘真是弄不明白到底是多久了。三天四天,还是三月四月?好在自己法力恢复,可以自由上下了。当即抓起猴子,便一跃从山顶跳下,可把猴子吓到了。凄厉大叫。待落到半空,了尘心头一动,却落势立止。凌空虚步慢慢走下了山峰。这时猴子才安静下来,一动不动,显然刚刚的危险动作把它全身都吓软了。 ”你啊!胆子可比云狐子差远了。“了尘对猴子说到。猴子无辜地望着了尘。了尘知道他听不懂。毕竟不是每个生灵都能有云狐子一般妖孽的。了尘带着猴子下山,便是为了猴子找到了那块丹炉碎片。如果了尘所料不差,哪里应该是个古修洞府。只是不知道为何千年时光竟然没有被人发现。了尘拿着丹炉碎片指了指。猴子马上会意,却依旧赖在了尘身上,手臂南指,眼睛却望向了了尘。了尘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猴子竟然还是个懒货。只能叹了口气,隐去自己和猴子的身形,一路顺着猴子所指的方向御空飞去。 猴子找到丹炉碎片的地方并不远,半柱香的时间便飞到了。只是在一片山崖下面,难怪无人发现。除了猴子和飞禽。这里大概真不会有人来。连采药的估计也不会跑这么远来采药。毕竟武当山大部分地方都是荒无人烟,毒蛇猛兽何其之多! 了尘顺着猴子所指,慢慢从半空飘落,终于在山崖中腰位置,猴子大叫起来。了尘神识扫过,果然在山藤遮蔽之处,发现了一个山洞。了尘带着猴子拨开藤曼,出现了一个两米方圆的山洞,山洞显然有过人工的痕迹,山洞入口打磨得无棱无角,而且上面竟然还有刻有洞府名字——赤星洞府。 了尘跟着猴子走进了山洞之内。山洞并不深,却别有洞天。洞内有清泉一口,潺潺地流水从洞府一角涌出,然后汇成细流,一路流出了山洞,怪不得山洞周围山藤如此茂密,原来得了山泉滋养。从洞口到洞底几十丈深,却从洞口一丈处,赫然开阔,最妙的从洞顶很高,竟然还有日光照射进来,给山洞提供了充足的天光。山洞被认为分成了几部分,每处有石墙 隔断。显然为了这个洞府,那位练气前辈花费功夫不小。了尘径直走进了左边的房间。房间内空空如也,只有石台空立。如果了尘估计不错,这里应该是先辈放典籍的地方,只是时光久远,哪怕竹简之流也化作了时光的尘埃。了尘摇了摇头大失所望。走进了第二个房间。这里应该是个饲养灵物的所在。因为这里竟然有具动物骨骸,也不知道是何物种竟然死在这里。了尘走进中间的房间,这里应该就是主人的静修之所了。了尘发现了一具遗蜕。盘坐在一个蒲团之上,五心向天。千年时光,依旧如昔。了尘恭敬地稽首行礼,虽然不知道这位修行者为何羽化在此,但同为修行路上前后任,了尘依旧满怀敬意。了尘慢步向前,准备将这幅骨骸入土为安。虽知道,了尘刚刚碰到骨骸,骨骸便瞬间化作了灰尘。了尘懊悔不已,怎么就忘了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遗骨早就可能已经风化了。了尘连忙告罪,取出一个小坛将骨灰扫进了小坛里,念动往生经文,即时主人早已灵魂不在,也算聊表心意。一切做完。了尘开始注意到了那个石床上的蒲团。能历千年而不朽,可见就不是凡物。了尘轻轻拿了起来,发现蒲团竟然轻如鸿毛,也不知道是什么植物编制而成,入手一片冰凉,依旧时隔千年,散发着阵阵草木之香,闻之宁神。最让了尘激动的是,蒲团内藏玉璧,上面有阵刻法纹。了尘虽然没见过这种阵纹,但作为打坐调息只用,无非,宁神和聚气俩种,若是聚气,可就真是天赐宝物了。了尘小心地将蒲团收进了自己的乾坤袋。然后招呼了下在洞口的猴子叫它别乱跑。然后走进了最四间石室。这里应该就是前辈炼丹之所。只是时光无情,无论多珍贵的灵药恐怕到化作了虚无。唯留下一个破损的丹炉。之见这个丹炉也就两尺见方,三足两耳,却少了一小边。自己手上的碎片可能就是这丹炉上的。丹炉上有八卦图案,有祥云为饰。青铜为胎,却五行俱全,应该是个了不起的高级丹炉。。了尘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一尊丹鼎了。现在恐怕只有文物的价值了。了尘还是小心的收了起来,准备有时间慢慢研究。了尘走进了最后一个石室。这里依旧空空如也,却有一行大字:”赤星子炼丹在此,周幽王七年三月“。以金文写就。显然应该是主人所留。了尘也终于知道洞府主人是谁。 了尘埋葬了石室的灵兽骨骸。然后移来大石彻底封堵了洞府大门。然后来到一个风水尚可的山腰上,将赤星子前辈入土为安了。了尘想了想,再立了一块碑。碑上些下了:”练气士赤星子前辈之墓,玄光观后辈了尘立“然后点上清香三柱,倒撒水酒一杯,飘然远去。留下一处孤坟给后人发现缅怀。 回到紫霄宫,了尘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真的已经在山中三年了。了尘不由感叹不已,时间竟然过得这么快? ”了尘仙长你在山中这三年,朝廷可是到处寻访仙长啊?“冲静道长依旧那副模样,了尘默然。既然时光已然三载,想必弘治皇帝早已驾崩,现在该是正德二年了吧? ”生死天定,贫道已经逆天一回,岂能再为?怕就怕不知其足啊!“了尘摇头叹道。 “呵呵,这个修道之人自然明白,所以才密而不宣。天行有定,岂能强求。只是如今道长功行圆满,不知..?”冲净老道士呵呵笑地望着了尘。 “三天之后,我于这紫霄宫前讲道吧!”了尘可不敢在玄天上帝面前食言。很愉快地答到。 第十八 章 寻剑 十月初九,黄道吉日,诸事皆宜,不避凶忌。、 武当山为了这日,封山三日,一众道士早早到了紫霄宫前准备聆听法音。 法磬三响,了尘一身紫色八卦仙衣,头戴上清芙蓉冠,缓步登台。 台下武当山大小宫观男道女冠加起来千余人,坐在台下鸦雀无声。了尘微微一笑。冲净道长曾言欲求练气之法。可武当早有自己的内丹养练之术。只是少有人能练成罢了。法不轻传,能有几人领悟,几人得道全看各人缘法了。 “道无普度,却有度他之法。缘何?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顺天则成,逆天则衰。贫道为答武当之情,玄天上帝之恩,于此开一法门。有尘缘牵绊者莫来,无有向道之心者勿听。无有缘法者难进。欲闻则有因果。不欲者可退。“了尘先说了自己传法的门槛和规劝。毕竟无福之人闻法并没有什么好处,反而有害。 人群丝毫没有离开的迹象,毕竟很难有人能认可自己命中注定福薄的。了尘便不再多言,开始观想武当真武大帝法相,于请真武大帝认可自己代为传道。 “练气之法,炼神、炼气、存思、守窍、内丹。炼神则明灵气之本。练气则存灵气之根。存思则不惑,守窍则不失。内丹为灵气之源,性命之本。人有窍七,心有......“了尘端坐法台,开始将自己百年以来的练气心得一一整理,有典籍所载,有体悟之意,有推测之因,有行见之妙。渐渐地,连了尘自己都沉入其中,识海之内再旁骛,只有无数法门一一浮现,又一一隐去。天道之路,大道之门,玄之又玄。了尘无心去管下面的听道者能听明白几成,每个人有自己道,真有仙缘者自然会有所得,无仙缘者再讲几次依旧会两手空空。 三天时间转眼而过,有心浮气躁离去之人,有强忍不适苦苦求道之人,有所得这寡,无所闻者众。了尘缓慢睁开眼睛,此时了尘眼睛里一片清明,讲道既是传法也是对自身道途的一次检查。 ”道无轻授,法无轻传“。了尘站在台上一稽首,算是结束了这次讲法。台下众道人一阵失落,此次之后恐怕再难有机会得授法门了。 就在众人沉浸在得之喜,失之悲的情绪中的时候,了尘已然远去,紫霄宫前满是听讲的道人女冠,竟然没一个发现了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快看,那是什么”。终于有人抬头望天,却不由立马大声惊呼起来。众人立马抬头向天空望去。 正德二年十月,武当山现灵光之彩于紫霄宫之上,更有祥云为贺,百鸟齐鸣,百里可见。 荆门山,了尘带着猴子再一次回到了上次大战的地方寻找自己遗失的桃木法剑。山神庙已经重新建了起来,比原来大了许多,也更金碧辉煌。只是少了灵光依附,依旧只是一副泥胎木偶罢了。了尘匆匆看了一圈,无心久留。那一日雷霆大震,山民引为神迹,尽管重修的山神庙再也没有有求必应的灵验,可依旧上香旺盛。想来白莲教高层一朝尽没,也不知道现在究竟如何了? 了尘不知道自己的法剑到底落在了那里,自己心中竟然半点头绪也无。昔日的洞府早已崩塌,不复可见。三载时光,面目全非。了尘屹立良久。开始用神识一寸寸扫过周围的土地,希望可以找到自己的法剑。 “咦”了尘突然眉头皱起:“怎么还在这里啊?“ 了尘发现了一只赤色狐狸正在偷偷地接近一个山鸡窝。显然是准备去偷蛋吃了。三年不见,狐狸好像瘦了很多。显然日子过得并不好。狐狸寿命有限。三年时光不短了。了尘立马飞了过去,站在了狐狸头顶树梢之上。狐狸立马惊觉,抬头一看,便看见了了尘正笑嘻嘻地看着它。狐狸立马大叫起来,就准备往树上爬了。奈何狐狸从小到大,好像都不会爬树的。爬上几尺又掉下来,然后再爬再掉,殷殷鸣叫不已,弄得了尘也一阵心酸。也不在看狐狸爬树的笑话了。降下地面,将狐狸抱了起来。狐狸现在真的瘦得只剩骨头了,火红的毛发也没有了以前的光泽。了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直到狐狸趴了尘怀里一直向一个方向鸣叫的时候,了尘会意,飞行了几里路。发现了一个小土堆。土堆周围都是狐狸踩出来的脚印。了尘不明所以,神识扫过,心立刻就软了下来。摸了摸狐狸的脑袋说到:”你太瘦了,得跟着贫道好好养养了。养好了,我带你去见另一个家伙。“狐狸闻言,大尾巴开心地一扫一扫的,弄得了尘脖子痒痒的。 那个土堆里是了尘带过的道冠,经历了雷火已然焦黑一片了。想来那日狐狸并未走远,大战过后一定返回了战场。没有看到了尘,却看到了地上的累累狼藉,兴许还有血迹。狐狸没有找到了尘,却找到了了尘带着的头冠。狐狸肯定以为了尘死了,才将道冠带到了自己住的地方,累起了这个小土堆,并且一直都没有离开。 了尘带着狐狸返回了崩塌的洞府前,猴子已经在那里等待许久了。但貌似狐狸和猴子一见面就不是很友好的样子。两个家伙毛发竖起,互相瞪着对方,跟有仇一样。了尘开始头疼了,自己在旁边看着还好,但若自己松开一点注意,恐怕那个家伙就会打起来。它们没见过面吧?怎么会这样啊?了尘郁闷了。只能将两个家伙分开。于是在另一处山峰上开辟了洞府。把狐狸放东边,把猴子放西边。自己住中间。每次出门寻找法剑的时候,都会带其中一只出去。没办法,谁知道自己离开后,会不会看到一个凶杀现场。 半个月过去了,战场周围的山林沟壑被了尘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依旧没有发现丝毫踪迹。了尘几次卜问,也了无消息。更可怕的是自己跟法剑的联系一直若有若无,寻找不到方向。了尘苦思良久,自己的法剑肯定被人拿走了,而且是有能力镇压自己对法剑的召唤,并切断自己和法剑的联系,此人道行肯定不浅了。 究竟谁拿了自己的法剑? 第十九章 长江老乌龟 山里苦搜无果,了尘又来到了长江边上。了尘水性着实太差了,哪怕有避水咒也不敢跑进了长江去。好在他还认识一只乌龟。一只活了千年的乌龟。作为一只长江土著,乌龟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到来,了尘带着机缘而来,就看乌龟什么时候能抓住了。不然再等千年,老乌龟也休想脱掉那身龟壳。 了尘用根大树变化成了一叶小小鱼舟,而自己则一身蓑衣于细雨朦朦中化作了一位独钓的渔翁,准备顺江一游。奈何猴子和狐狸打死都不肯上船。猴子住山里,算是个山民,怕水也正常。你个狐狸怕什么水啊?了尘不得不跟猴子和狐狸再三保证安全后强行扔进了船舱。也不管那俩位如何惨嚎,泛舟江上,专等乌龟上钩了。 若是遇到下雨天,渔民大抵是不会跑江上来的,因为风雨成伴,小小渔船是最经受不起风浪的。只要不是过不下去,或者为利所动,谁愿意拿命去赌?小舟一路顺水而下,很快到了当初了尘被救起的地方。了尘猛然向南岸望去,小村依稀在望,烟雨迷蒙,就是不知道张家姐妹现在如何了?嫁人了吗?在婆家过的好不好?婆婆待人可还良善?丈夫是否顾惜妻儿?... 就在了尘深思不属的时候,江面上也出现了一个偌大的黑点向了尘的渔舟飘来,近了一看,竟然就是个丈许大的乌龟背壳。 ”龟道友,怎不上船一叙,贫道这里有上好美酒可以款待故人。“了尘一边回望江岸,一边慢悠悠地说到。 ”你们这些人类,最是狡猾不过,你算计了我,害我凭白多了番因果,还要我来见你“舟边大龟突然消失,小船上出现了一个七尺大汉,彪悍强壮的身体,背部却高高耸起,形如驼背。估计就是那难以炼化的乌龟壳了吧。 ”呵呵“了尘笑了笑,也不否认自己的算计道:”你是人类放生于此,自然欠了那张家一番因果。你不会不知道张家老汉是何人吧?不然以你之能,会被渔网抓到?“ ”哈哈,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道友啊!“乌龟见了尘什么都知道了,也就不再在这件事情上了纠缠了。转眼瞄向躲在船舱里被自己吓得抱在一起的狐狸和猴子道:”奇了怪哉,狐狸和猴子抱一起了。道兄倒是无那些迂腐老道异类之见。确实难得。“老龟千年成精,自然一看就知道这猴子和狐狸的来历。见了尘肯把他们带在身边,一时对了尘观感好了很多。 ”呵呵,这俩家伙现在被你气息所摄,顾不上了。只要你一走,准得再打起来。“了尘苦笑道。丢下鱼竿,走进了船舱内。伸手一点。船舱内便出现了一张小小木桌和两个凳子。木桌上有酒有鲜果。显然早有准备。 ”这酒可是那小猴子家的珍藏,被小猴子带着贫道偷了许多。估计小猴子现在回去,肯定少不得猴群责难。鲜果是武当山上的野果,难得山珍。道友可以尝尝。“了尘一边招呼着,一边自己先坐了下来,倒上两杯猴儿酒,分与了对面一杯。 ”好酒!的确是我们水里喝不到的。“老龟喝了一口,立马赞道。转头正色对着了尘言道:“不知道道友此来所为何事?” 了尘端起酒杯小茗一口道:“三年前,因为一场大战,贫道祖师所传一把桃木剑遗失了。原来以为是丢在荆门山里了。可遍寻无果。因此就来长江里找找。只是贫道于水性不熟。所以请道友帮忙。” “桃木剑啊~~这个不会随水飘入大海了吧?”老龟有点闪烁其辞地道。 了尘闻言一笑暗道:”这老乌龟肯定知道什么了?“便叹了口气道:”此剑乃天庭万年桃枝所练,取九天紫雷之精依附其上。内有祖师吕纯阳印记。此桃木剑重愈金铁,入水即沉,岂能飘走。道友说笑了。“ 了尘说完继续喝了口酒盯着有点心虚的老龟道:”此剑内蕴天雷,有吕祖师法印。非本门弟子不可持有。就算法力高深,强行而为,岂会不被天上本门祖师所查?到时候....呵呵“ 了尘搬出自己祖师吓唬老龟。老龟果然脸色微变道:”这个,既是祖传之物。自然遗失不得。这长江之上我也还算熟悉。不若我去帮你问问沿途水族,或许可以问得一二。“ 了尘笑道:”劳烦道友了。但请有了消息告之与我,我定当厚报。“ 老龟连忙陪笑到:”岂敢岂敢!老夫这就去帮你查问,道友请等待某家消息吧!“说完就欲离开。了尘忙道:”等等,贫道还有一事相询。“ 老龟这才停了下来道:”不知何事?“ 了尘顿了顿道:”可还记得那日将你放生的张家两姐妹?“ 老龟点头道:”记得。我一直留心着呢!只是最近两年已经不见他们再来江上了。所以不得见。应该是嫁人了吧?“ 了尘点头道:”多谢道友相告!“这才放老龟离去。老龟一走,狐狸跟猴子立刻轻松下来。俩冤家又开始之间的横眉冷目了。全无当初抱在一起的半点情意。 ”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啊“!了尘站在船头,向江边远眺。薄雾朦朦下江边小村依稀可见。只是那张家姐妹现在到底如何了? 了尘有心一卜。但算命之道有损福寿,了尘自然不想凭添因果了。想了想,身形一变,变作了一个耍猴卖艺的老翁,弃舟登岸,肩膀上坐着猴子,怀里抱着狐狸。向那张家姐妹所在的小村庄走去。 可走到昔日住过的小屋前,却发现人去屋空。了尘大为惊讶。立刻跑到隔壁问起了张家邻居道:”老儿是个江湖卖艺人,与这户、张家有点渊源。当年曾经曾蒙张家借钱救助,后来又去了北方。近日才得以归来还清前债。却不料人去屋空。老儿心里过意不得。老儿能否问下这户人家搬去哪儿了啊?“ 邻居很奇怪地盯着了尘一眼,看了看了尘面相打扮也的确不像能做坏事的人。更是肩膀上坐了猴子,怀里抱了狐狸。也许真是个卖艺混饭吃的。虽然奇怪张家什么时候跟个卖艺的打过交道,但还是回答到:”这也是冤孽啊!本来和和气气一家子。至从救了个心肝让狗吃了白眼狼,就真是倒了霉了“邻居叹了口气愤愤不平。弄得了尘一阵尴尬。 “三妹子傻傻地一直丢不开,后来就病了。张老汉又气又心疼,花了多少钱都不见好。家里折腾光了积蓄不说,连渔船都卖了。可到底心病难医,最后还是走了。后来张家大姐回来,就做主给二妹说了户人家,还挺有钱的。可惜自从嫁过去,就听说过得很不好,那户人家是个惯会刻薄媳妇的,这一走二年,娘家都没回过。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张老汉跟张家老太太去看过自己二闺女,回来就一直掉眼泪。想和离,哪怕休会来,对方都不肯。为这事老两口都跟自己大闺女断了往来,每日里以泪洗面的,不久就都走了。哎~~多好的一家人,如今就剩下一个,还不知道死活啊!” 了尘听得心中一片冰凉,全身发冷。他从没有想过会遇到这样的事情,若当事自己肯留下来,会不会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了尘匆匆谢过邻居。抱起狐狸带着猴子,心头犹如压了块千斤巨石般惶然走出了村口。 第二十章 愤怒 了尘曾经给张家人一一相过面的。张家老汉应该有花甲余寿,张家老太太更应该可以活到古稀。而张家姐妹命中虽然没有大富贵,可也是平顺之相,不然了尘又怎么敢决然离开? 满腹疑惑,更有满腹怒火。了尘首先找到了张家二姐的夫家。那个导致张家不幸的“凶手”。如果可能,了尘都能用雷火将眼前这户平平常常的农家斩尽诛绝,但天道昭昭自己真的能肆无忌惮吗?了尘却强忍下了心头怒火,先找到张家命运大变的根源再说。 了尘再次见到了张二妹,那个直爽豪气不虚男儿的女子。可这个还是她吗? 枯瘦如柴的身躯,麻木地表情。呆滞的眼光里竟然看不到一丝生气,只是本能地在院子里劈着柴火。——张二妹已经死了,留下的只是一具躯壳罢了。了尘几乎落下泪来。那个渔舟上英气飒爽的女子啊!~ 张二妹劈材的时候,屋子里走出一个男人来,看见了了尘,立马大声喝骂起来:“哪里来的死老头,你站在我家院子前想干什么?” “我来找张家二妹的”了尘越生气反而越平静地道。 “找我婆娘干嘛,貌似张家没个耍猴的亲戚吧?”那男人狐疑道。然后一双三角眼就瞪向了正在院子里劈柴的妻子道:“快看看,这是不是你们张家的亲戚,叫他快点滚。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跑!” 了尘笑了,这个男人绝对没有个张家二妹的夫妻之相,也就是本来他们之间不可能有夫妻缘分的。了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样的错乱。竟然不是天定。了尘就可以放下大半个心里。笑了笑道:“我是谁不重要,我今天是来带张家二妹走的”。了尘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你什么人,我老墨家的婆娘是你个老不死的能打注意的?给我滚”这男人显然有些生气了。挽起袖子准备动手了。 了尘微微一笑,一脚踢在了他家的院门上,一脚就把半寸后的木门踢成了碎片四散而飞。了尘这一手显然吧这男人给镇住了。三角眼转了转,突然对自己婆娘大骂起来:“有时这个死婆娘,你个不守妇道的********,你说你给老子惹了什么姘头...“骂着骂着,竟然还准备动手打了。更让了尘心惊的是张家二妹竟然毫无反应,依旧机械地劈着木材,对身边的一切毫无反应。了尘心惊了,哪会让这男人当着自己的面打张二妹,身形一闪,便抓住了这个男人的手腕,重重一捏。存了心思的了尘起会让他好受。那男人的手腕顷刻寸寸化为粉末,如死蛇般软了下来,再也看出手腕的样子。男人杀猪似的惨嚎起来,就在地上满地打滚。凄厉的嚎叫声立刻惊动四邻,有人围了上来,也有人向外跑去,显然是通知老墨家人去了。 了尘瞧也不瞧在地上满地打滚的男人,径直走到张家二妹的面前,看着那被折磨得看不出昔日半点模样的脸沉声道:“二妹,我是你廖大哥。我带你走,带你去找你三妹”。 可惜,迎接他的依旧是那毫无表情的脸和了无生机的眼神。了尘也一时呆了,他想到过万般可能,可就是没想到的是自己会见到如此模样的张家二妹。一时无言以对,哽咽着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墨家门口的人越聚越多,大有将墨家小院堵起来的趋势。而且开始议论纷纷,开始揣测了尘到底是不是张家二妹的姘夫找上门来了。只是,那院门口散落一地的木门和依旧躺地上哀嚎打滚的男人阻止村民进一步的行动,每人愿意当出头鸟,试一试了尘究竟有多高强的本领。 去叫人的村民显然腿脚很利索,不一会儿村里的精壮男子纷纷拿着农具从田间地头赶来了,对着了尘和张家二妹虎视眈眈。 “你什么人,闯到我们家还打伤人,还有王法吗?”一个跟地上男人长的很像老妇人分开人群走上前来了,后面还跟着三对壮年男子,婆娘和一个老头子那老妇人。这些就是说有墨家人了。三个男人倒是长得结实,可那三个婆娘显然就差多了,一样的面黄肌瘦,满脸麻木。看来这家人对媳妇还真的不当自家人看的了啊!老妇人一眼就瞧见了自己躺地上哀嚎的儿子,心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连忙扶起,恶狠狠地死盯着了尘。 “我是什么人,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了尘冷笑到,现在的他只想着怎么才能让张家二妹有点反应,好跟着自己一起走了。 “肯定是四婶的姘头呗,没想到竟然是个刷猴的老头,真不要脸,就该浸猪笼的奸夫****,呸”说话的不是了尘以为的墨家大人,而是一个半大孩子,穿着一身乡村难得见到的童生服,竟然还是一个读书的。可说出来的话实在让了尘刷新了对小孩子的认识。 “还真是家学渊源啊,你们墨家还真出人才”。了尘说着这话的时候已经是咬着牙了。张家二妹依旧毫无生气的反应,了尘也不是一个嘴皮子利索的人。也不愿再再次逗留。要算账等一切落定后,一定让这家人知道什么叫冤冤相报无了时。 “二妹,我们走吧!”了尘不顾村民们吃人的眼光,强行拉住了张家二妹枯瘦的手,张家二妹明显一个颤抖就想收回,了尘岂会让张家二妹再次落进这个狼窝,死死抓住。就往外走。 “你当这里的都是死人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对不要脸的狗男女,今天就别想囫囵着离开”。老妇人显然是这个家里的话事人了,看着了尘的动作,三角眼里都冒出火来道:“先把这两个狗男女腿打断了再说!” 墨家几个儿子首先接受了老妇人的命令,仗着身强体壮拿着农具就冲了上来。了尘等的就是这个,如今的他对着家人,这个村庄半点好感也无,却又着满满的嫌恶愤恨,如不是估计后果,一场大火或者大水将此夷为平地的心都有。心中有很,下手便无估计。轻轻踏前几步,一脚踩在了当头的一个男子脚上,只听到“咔嚓”一声,男子的一只脚骨已然寸寸断开,男子尚不及反应的时候,了尘又一把抓住了那男子握着农具的手,竖掌成刀狠狠劈下,不是利刀胜是利刀,男子的手带着农具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伤口整齐光洁,一点凹凸都没有。男子顿时面色惨白,手腕上鲜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惨嚎不已。了尘收拾了一个,立刻转向了第二个,如法炮制,转眼地上多了三只右手,也多了三个惨嚎的壮汉。喷出去的鲜血瞬间撒满一地,将院子里染得一片血腥。也将后面准备冲锋的村民立马吓的往后急退,面无人色地看着眼前一切。 老妇人快疯了,这是他四个儿子啊!竟然就让一个人给废了,死活还是问题呢!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勇气,惨嚎一声就冲了上来,了尘现在可是不会有什么老人和女人的顾念了,看着老妇人的疯狂姿态,一巴掌扇了过去,一声清脆地“啪”声响起,老妇人立刻牙齿尽飞,口中流血地躺在了地上缓不过起来。一时间整个院子里除了四个哀嚎声,竟然沉寂得可怕。老汉畏畏缩缩显然不敢上前了,三个媳妇也明显面带恐惧,犹豫不敢上前了。更何况只是前来帮忙的村民。实在是被了尘的狠辣无情和离奇的手段吓住了。 了尘见再无人敢拦,拉起张家二妹的手,就拖着往院外走,人群纷纷后退,让出了一条通道内,再也不敢阻拦半分了。 第二十一章 张家三妹 就在了尘和张家二妹即将走出院子的时候,一个让了尘意想不到的人冲了出来,死死地抓住了张家二妹的衣角,不让张家二妹离开。 是墨家媳妇中的一位,同样的面黄肌瘦,同样的满面悲苦。此时却死死抓住了张家二妹,不让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张家二妹离开,一脸毅然,眼神里却满是祈求。 了尘知道她的意思,但了尘不是圣人,他不可能再把张家二妹留下,只为了让这位以后能好过一点。私心人人都有,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想踩着张家二妹来成全自己的脱离苦海。了尘拉开了她的手,轻轻一推,那妇人立马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至此再也无人敢拦着了尘二人离开了。了尘冷冷地看了这家农家小院一眼,如果这家人以为事情就此了结,就高兴得太早了。如果张家姐妹就此好了也就罢了,若是再有不幸,凡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的一个都别想好过。 一路无言,了尘拉着张家二妹的手在全村村民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离开了这个可怕的小村,张家二妹始终默默无言,呆滞的眼神中只是机械地跟随者前进。了尘不知道这三年的时光里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便得如此模样。待两人带了无人的地方,了尘隐去了二人身形,带着肩膀上摇摇晃晃的猴子狐狸踏上了云朵。天空上,了尘变回了三年前的模样,希望可以让张家二妹有一点点反应,可惜的是,麻木的依旧麻木,犹如失去了灵魂的躯壳,现在呆在面前的只是行尸走肉罢了。 直到了尘带着二妹来到了爹娘坟前,明显一愣,旋即明白了过来。顿时一下子跪倒在了爹娘坟前,嚎啕大哭起来。 张家二妹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声嘶力竭,所有地悲伤,委屈,悔恨都统统化了作泪水,沿着脸颊滴落尘土,也唯有在爹娘面前,二妹也才敢哭得如此理放声,哭得如此肆意。几年来非人地日子,让这个曾经很有几分英气地女孩子变成了一个木头一般地傀儡,哪怕知道自己爹娘地死讯,都无法回来看望一眼吧! 哭吧!哭吧!只有把心中所有地委屈,和悲伤都化作泪水发泄出来,当年的张二妹才能回来。如今张家已经只剩下了二妹一个,了尘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她出事了啊! ,也不知道张二妹到底哭了多久,一直到泪水流干,声音嘶哑,渐渐变成无声地抽泣,了尘才长叹了一口气,满怀着对张家地歉疚,在一边给二老点上了几柱清香,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死者已矣,了尘也只能希望老两口九泉之下,能过得还一些。待得张二妹哭声渐止,才掏出一大沓值钱来,递给张二妹道:“给你爹娘,少点冥纸吧!你爹娘辛苦了一辈子,到了地府也能多些花用,不用再风里来,雨里去,这般辛苦了”。 张家二妹无声地接过了了尘递过来地纸钱,却绝不愿意再和了尘说话,直到准备要烧化冥纸时,才发现——竟然没火。回头看时,了尘早已一身道袍坐在了边上,开始念颂祺了经文. 尔时,救苦天尊, 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 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我本太无中,拔领无边际, 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 ...... 了尘诵经地声音并不大,却在这渺无人烟地坟茔地里,弄出了声声回响。一字一句,仿若分外清晰,字字章章都敲在了人心里。张二妹并不知道了尘颂所颂的经文。却知道这是了尘在为爹娘的亡灵祈福。不敢打扰地她,只能静静地坐在旁边,一边静静地听着了尘诵经,一边回忆着从前地日子,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道言: 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 委炁聚功德,同声救罪人,罪人实可哀,我今说妙经, 念诵无休息,归身不暂停,天堂享大福,地狱无苦声, 火翳成清署,剑树化为骞,上登朱陵府,下入开光门, 超度三界难,迳上元始天,于是飞天神王,无鞅数众, ..... 了尘地诵经声似快似慢,直到一遍经文颂罢,张二妹才从回忆中醒了过来,却看见了尘也拿起一叠冥纸,却并没有去点燃,只是轻轻地挥动了一下,冥纸便无火自然了起来,然后化作无数灰飞,伴着青烟,团团打转地飞上了天空。 “你究竟是什么人?”两人给张家二老拜祭完成后,张家二妹看着一身道装地了尘,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贫道青城山玄光观修道人,道号了尘”了尘稽首一礼算是再次一道士身份见过张家二妹。 “我和三妹出生在这里,长大也在这里,也从未离开过这里。我不知道青城山是什么地方,我们连县城都不曾去过几趟。但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道士,至少你比附近的’清虚观‘的道士厉害多了,他们念经可不会有回响,他们的符箓都要用烛火点燃的。还有我为什么不记得我们究竟怎么到的这里?“张家二妹死死地盯住了尘问道。 ”贫道...“了尘刚要解释,张家二妹却打断了了尘地话头道:”不用说了,再多的解释,我家三妹也不会回来了。是我们傻,尤其是三妹那个死心眼地丫头。是她自己害死了她自己,是我三妹自己痴心妄想高攀于你。我们又能责怪你什么?“ 了尘呐呐无言,只是默默地跟在张家二妹地后面,向着不远处江边地小山走去。 山头上有三妹地坟茔。 ”三妹说,只有在山头上才能早点看见你回来,也许无论你走多远,她都能看见你。“张家二妹说着说着,又一次泪如雨下。 第二十二章 不说就下地狱去吧! 小小山头上,有芳草萋萋,有野花为伴。孤零零地坟头,犹如那那痴心错付地女孩子,犹自不甘地守望。 小山之上,犹能听见浪涛阵阵回响,只是那银铃似地鱼歌却不会再在耳边响起。 张家二妹自去跟自己苦命地妹妹说些姐妹间地悄悄话,了尘却只能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那处坟茔,暗自心伤。 说后悔吗?了尘此时已是满满地悔恨 说爱她吗?了尘又如何能真正忘却那青春少艾地善良女孩? 但漫漫仙途,了尘却无法割舍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从张家姐妹将自己从江边救起的时候,或许一切就已经注定。只是身在局中,犹不自知罢了。 青山无言,江水依旧。红红地晚霞给山头的坟茔披上这厚厚地金光。 了尘再也不敢停留片刻,深深地凝望了一眼那孤零零地坟丘,毅然转过了身来,快步离开了那满是哀伤地山头。 了尘不敢说自己的卦卜面相绝无错漏,但那怕当时的他,金丹蒙昧,法力尽失,也不会出此错漏。 有果必有因,总有人干预了张家姐妹的命数,也总有人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 山有山贼,水有水贼。而今天了尘要找的便是一股长江上靠收“鱼税”存活的水贼。 长江很宽,江中多有沙洲。这里历来都是水贼流匪聚集之地。灯火初亮的时候,了尘已经站在了一处沙洲之上,隔着芦苇荡,锁定了几处篝火燃起的地方。 了尘一身道袍云履,行走于水面之上。穿过芦苇荡,径直来到了这伙贼人的藏身之处。 篝火旁,原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笑得肆无忌惮的贼人被了尘的突然出现,吓了一大跳。 “无上天尊,诸位好雅兴”了尘宣了声道号。径直走了过去。这下一群平日里杀人放火只是等闲的贼人立刻紧张了。黑灯瞎火的老窝里来了个外人,说不是过江龙也没人信啊! “哪来的臭道士,敢跑这里来啊!“为首了水贼立刻抽出了身上的兵刃。一把显然是军中长用的短刀。有了带头的,众水贼这才纷纷拿起自己的武器,五花八门守门都有,甚至还有拿鱼叉的。对准了了尘,就等首领一声令下,将对面道人乱刃分尸于此。 ”贫道此来,只为一个疑问,如是你们如实回答,我倒可以网开一面。只有你们金盆洗手,重新做人“。了尘看都不看众人手上的兵器,自顾自地说到。 ”就凭你?想要我们回答,那你先下地府去问吧!“这群水贼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拿着刀子就冲了过来。 了尘冷冷一笑,左手一招,水贼们手中的武器转眼化作了一条条色彩斑斓地毒蛇,水贼们顿时亡魂皆冒,”哗啦啦“地各种武器掉了一地。了尘在左手轻轻一招,地上的兵器犹如长了翅膀一般地飞到了了尘身边,排得整整齐齐地插在了地上。 显然眼前的一切超出了水贼们地认知。惊疑着不敢上前了。 “原来也只是仗着手中兵器欺负良善而已啊!”了尘冷笑,左手衣袖一挥。地上的刀剑棍棒等武器如同活了过来一般,飞了起来直冲众水贼。水贼们吓得神魂出窍,亡命般地四散而逃。可那些兵器却如同长了眼睛一般,哪里能躲得过去。一阵惨嚎声响起,水贼们纷纷中招,却大抵伤而不死。只是躺在地上痛苦哀嚎了起来。 了尘缓步走到一个络腮胡子的水贼面前,看着这个水贼竟然咬着牙一吭不吭。了尘很是满意。这才又点好汉的架势嘛!和其余水贼一样都跟个妇人一样满地打滚哭嚎算什么绿林好汉? “我就问一个问题,问完了就走。如若不然,这千里长江,何处不是个灭口的好地方啊!你说呢?”了尘说的轻松,但内容却就不那么轻松了。水贼们绝不怀疑了尘说到做到。 “好,你问。我希望你能说话算话。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放过我们。”水贼头子咬牙道。 了尘却不置可否。 “江水村张家的事情是谁指使你们做的?”了尘问道。 “啊!~”络腮胡子水贼明显一愣,然后眼神飘忽了起来。却没有马上回答。 “怎么?真的不怕死了么?”了尘饶有兴趣地问道。 “我等实在不知道道长说什么”。络腮胡子水贼咬牙忍痛道。 “哦!”了尘点了点有。走向了傍边的一个水贼道:“你知道吗!知道的话,我就放了你”。 “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小的只是个小喽啰”。了尘摇了摇头继续走向下一个:“你说说吧!说了我放了你”。 了尘转了一圈,又回到了络腮胡子身边笑道:“看来你们都不知道了,那我就只能送你们上路了。是真的上路哦!反正你们到了地府也是要说的。” 络腮胡子有点蒙,不明白了尘说什么,但很快了尘就给出了答案。 了尘拿出一张符箓,迎风一招,符箓无火自燃。了尘默念咒语。顿时小小沙洲上突然阴风四起,周围变得阴寒逼人。点燃的几堆篝火也变得将明将熄,更可怕的是红色的火焰渐渐变成了惨绿之色,犹如鬼火一般。 长江上涛声依旧,可沙洲上却变得份外恐怖。 远远地江中飘来了几道鬼火,在空气中上上下下,沉浮不定。却是飞快地想着沙洲飘来。四周地夜空里,鬼哭之声四起。 鬼火飞到,却化作了几个鬼气森森地幽冥差役模样。 “拜见真人”。几个鬼差丝毫不敢失礼。了尘点了点头,表示答礼。然后问阴差:“这些水贼,罪恶满盈。道了地府大概要受什么样的惩罚?“ ”小的敢不遵命!“鬼差听完立刻回头,对着身后的几位鬼差叽咕了几句鬼话。其中一个鬼差点了点头,随即消失不见。显然去地府了。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消失的鬼差又重新出现,一番鬼话连篇之后。鬼差才向了尘回禀道:”当头的络腮胡子是水贼的首领叫陈大威,是个逃军,罪犯****,抢盗,欺压敲诈,拐卖,更是手上有九条人命,其中一条还是他弟弟的。如此罪大恶极,自然该下地狱十八层,受尽无边苦楚,不得超生。而他旁边那位,叫贺老六,罪过也不小....“ 阴差将众水贼的罪名和在地府该受的惩罚一一道出。包括络腮胡子在内的水贼们,这会连伤都快忘了,脸色尽数惨白一片。平日里做尽坏事,不是没想到过报应。但一直都觉得很遥远,而且很可能就根本没想过会有报应。不然怎么不见老天来收他们。 可这会亲眼见到阴差。亲耳听到阴差所说的自己在地府将要受到的刑法,怎能不两股战战,心中充满恐惧?纷纷把目光瞄向了络腮胡子首领。这会儿络腮胡子也早已经神魂不守了。阴差一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把让他如坠冰窟,脸色发紫,脑海里一片空白。 了尘见得水贼们地模样,拍了拍手道:”各位,我马上将大家送进长江,不过一时半会,就会气绝身亡的。大家便可以灵魂出窍,跟着几位阴差大哥去地府了。大家都是好汉,应该不怕的!“了尘说得轻松,水贼们却听得沉重。一个个真正的嚎啕大哭起来。现在死都算小事了,去了地府下地狱才真的是大事了啊! 一个个悔恨得痛苦流涕,只恨自己往日怎么就鬼迷心窍,干了这桩买卖? 了尘却不管那些,阴差不勾生魂。这些贼人不断气,是勾不走的。于是,了尘跟点兵似的,随便抓了一个长相比较磕掺的家伙,提在手里就准备扔到江里去了。 第二十三章 墨海龙王 被了尘抓在手里,准备扔长江的山贼这会是真吓坏了,刚开始还一动不动,只是抹鼻子眼泪连挣扎求饶都忘了。等了尘走了十几步之后,水贼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哭爹爹求奶奶,求了尘饶了他一次,求大当家的救救他。裤裆里更是屎尿齐流了。 随着哭求声越来越惨,众水贼们一个个都开始在也崩不住了,纷纷爬向自己大当家的道:”爷爷啊,您就说了吧!还有什么比马上到地府见阎王下地狱更惨的了啊,您不怕死,可也得想想兄弟们啊!....“一个个开始哭求起络腮胡子起来。 络腮胡子脸上红了白,白了红,咬了咬牙冲了尘消失的地方大声喊道:”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话音一落,了尘便一个闪现,出现在了络腮胡子面前,吓了众水贼们一跳。了尘将手里已经一把屎尿齐流不成样子的水贼往地上一扔,笑道:”这才对嘛。说吧!“ ”指使我的人是洞庭湖十八路水贼的头领墨海龙王,他不但是水贼头领,还是白莲教护法。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来命令叫我对付张家,还派了几个人来协助我。先设局让张家大姐儿的男人欠下大笔赌债,然后威胁张家大姐儿如果不按我们是说的,将张家二姐嫁进墨家,就砍了她男人的手脚。张家大姐为了自己男人,果然什么姐妹爹娘都不顾了,半逼般哄着果然把张家二姐弄进了墨家。而且还故意让她跟张家小三妹说些什么今年不佳,来世结缘之类地话,后来张家三妹果然就心病死了“ 了尘听完恍然咬牙暗道:“果然还是和自己有关啊!“ 了尘停了停,又把目光盯向了络腮胡子道:”那墨家和墨海龙王什么关系?“ “是亲戚,不过墨海龙王一直对外称姓张,我也是不小心偷听到的。”络腮胡子赶忙回答。 “主意谁出的?”了尘突然想起来一问。 “是墨海龙王身边的军师窦师爷出的主意“络腮胡子知无不答。 ”好吧,贫道饶你一次,希望你好自为之,以后多积点阴德,永不超生可就是再没有来世了“。了尘说完,再也不理会一帮子水贼。走到阴差面前掏出一叠黄纸,随手一挥变成一叠纸钱,然后用自己的法印在上面重重盖下递给当头阴差道:“麻烦各位阴差,这点小意思,还请不要嫌弃啊”。 几位阴差立刻激动到不行,这一般的纸钱和真人亲手盖章的纸钱能一样吗,原本以为被召来这一趟算白工,但自己等又能如何?没想到还有一笔意外横财,立马躬身感谢到:“谢谢真人,谢谢真人” 了尘摆了摆手道:“不算什么,怎么也不能让你们白忙不是?”说完又道:“贫道还有事,各位我就不送了” 阴差忙点头,再次拜谢之后才消失不见了。而了尘也望了望依旧躺地上的水贼们。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信守了诺言,转身踏着江水离开了。 八百里洞庭,烟波浩渺。 其夜未央,湖面上犹有银光点点。了尘站在了湖面之上,核对了一下方向,身形化为一道残影,犹若夜风吹过,转眼无踪。 墨海龙王墨无痕今天难得有个好心情,把玩这手上宁王所赐的金印,陷入了迷梦之中。什么叫绿林好汉?无非杀人放火受招安,自己有了这方金印,谁还敢说自己只不过一个水贼头子?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遗骸,郎格郎,郎格郎...”墨海龙王从书房出来,借着灯光走在自己前院小路上。还一路哼着小调,正准备去和自己新納的小妾亲热一番呢! 谁知道,一道黑影突然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把墨海龙王吓了一跳。为贼多年,没个警觉心的人,坟头草都几转荣枯了。墨无痕能在湖面上称王称霸无非两件罢了。一个是心够狠,二是够谨慎。 “谁?”墨无痕掏出了腰间不离身的短剑。这短剑一直是墨无痕的心头宝,真正削铁如泥的宝物。 ”你就是墨海龙王吧!“了尘现出身形,瞄着墨无痕手里的短剑道。 ”是又如何,道长你夜闯而入。可是有什么事?“墨无痕打量了对面的道士一眼,一阵莫名心慌,只能强作镇定地喝问道。 ”我为张家报仇而来。“了尘神识扫过墨无痕这栋宅子。宅子不小,而且地方不小,且居于闹市之内。若说头顶上没有几个贪官污吏罩着,又怎么可能? ”我不认识什么张家,道长弄错了吧?道长若是缺了盘缠,兄弟我愿意奉上千两程仪如何?“墨无痕此时手上全都是汗了,一面以利相诱拖延一二,一边指望自己手下发现这边异状,前来救驾。 “你走不了,也没人来救你。贫道敢现身,自然有办法让你求救不得”了尘冷声道。 墨无痕不信,立刻张口呼救了起来。却喊了半天,整个宅子竟然死寂一片,并无半点回应传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墨无痕见呼叫不应,逃走无门,一时间汗如雨下,只能咬着牙问到。 其实从了尘说出张家来,墨无痕就已经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了。更可怕的是来人明明白白就是来要人命的,却一副云淡风轻。墨无痕几次想要暴起,对方去无半点破绽露出。 ”呵呵,想来你身为洞庭湖八百里水路总瓢把子,白莲教暗堂右护法。不会没有白莲教的消息吧?能说说谁给你的命令去害张家的?你又怎么知道我和张家的关系的?“了尘面无半点表情地追问到。 ”我说了我不认识什么张家,也不知道什么白莲教暗堂。道长弄错了吧?”墨无痕是真急了。顾不得自己瓢把子地身份开始求饶道:“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本人愿意奉上黄金千两,作道长云游之资。今天到此为止如何?“ 墨无痕后背已经开始冒冷汗了。对方说出了白莲教,难道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吗?心中暗暗叫苦,连手上的短剑都快拿不稳了。 第二十四章 惩治 ”贫道要你黄金何用,如此因果又岂能作罢?”了尘冷冷一笑。左手一招。手上便多出了三样东西。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原本是握在墨无痕手中的,一块洞庭湖水寨的总瓢把子令牌,以及一方金印,这时墨无痕别再腰间的。 “哦,平寇将军啊!这宁王还真是有趣,封个水贼做平寇将军,志大才疏也想学着靖难?”了尘嘲讽完,右手一挥,手中短剑发出一阵寒芒。无声无息见,墨无痕已然身首分离,脸上犹带着不可思议地倒了地上。这时,浑身鲜血才喷了出来,将地上石板染得一片通红。 了尘不知道墨海龙王墨无痕和这里的官府牵扯多深,自古官匪一家也不是新鲜事情。了尘单手提起墨无痕地人头,就直接走进了这个宅子的后院。 后院里奴仆,丫鬟很多,小妾什么的也不少。见自家老爷被人提着头颅走了进来。顿时一片慌乱。 院外院内涌出几十个水贼护卫来。个个手持刀剑,将了尘围在了中间。 ”你们家老爷乃洞庭水寇,不日官府就要来抄家了。你们还是那点东西赶紧逃命去吧!“了尘无意与后院妇孺奴仆为难,大声说到。 接着又对着将自己围住的水贼们说道:”看你们身上血光重重,怨气不少。想来各位手上都少不了人命吧!既然如此。贫道也只好替天行道了!“说完,左手一招,众贼刀剑便纷纷把持不住,飞上了半空中。接着了尘目光一凝,轻叱声:”临!“ 半空中的刀剑立马化作剑雨,将一众水贼全数钉在了地上。鲜血喷涌而出,捂都捂不住。眼看不活了,众水贼那声音叫得一个凄惨。 后院里的奴仆丫鬟,眼见着了尘手段和水贼们的凄惨景象,更是吓得灵魂出窍,一时间大乱起来。有往外跑的,有趁机搬东西的,乱哄哄地一团。了尘也懒得理会,径直提了墨无痕地人头找到了一间书房。书房里面果然供了无生老母神像。 了尘轻轻一笑,开始翻起墨无痕书房来。不一会儿,就将一通书信尽数检出,然后带着墨无痕的人头到了水贼巢穴。 水贼不像山贼有自己固定的山寨,大抵都是在一些芦苇茂密的沙洲上起几个窝点,作为密谋聚会之所。兵来则散,兵走则聚。平日里多以船为家。不亮青子(刀剑)谁知道他们是渔民还是水贼? 今天夜里,墨无痕既然回了自己家。那么老窝里肯定就要有人守着了。而山贼军师白扇子窦师爷,就正呆在老窝里镇守,代管水寨。 窦师爷是个秀才,本不该落草为寇的。奈何因为与人通奸,被革了功名,走投无路之下投靠了宁王,却偏偏被派来了这里落草,帮宁王拉拢水寇,充当军师。 今天的窦师爷隐约感到了一阵心神不宁,不知道会有什么大事发生。因此也没有和一群水贼喝酒,早早在自己的房间睡下了。模模糊糊间,感觉身边好像有人,立刻警觉而起,就待大叫,却被黑影一个掌刀打晕过去了。 了尘双手各抓了一个罪魁祸首立在的云端之上。回眼望向因为军师失踪,而乱成一团的水寨。心念一动,怀中一道灵符自动飞出,飞到了水寨上空,立刻无风自燃。接着就是一个偌大火球从天而降。当了尘离开的时候,身后已然一片火海,照的江上水天一色。 第二天,日上三竿。岳阳知府衙门外来了一个道士,手上提着一个大活人加一个人头,如此奇事,满城惊动,百姓纷纷跟着看稀奇。那道士竟然径直来到了知府衙门前,将活人随手往地上一丢,就单手敲起了鸣冤鼓来。 ”嗵!嗵!嗵!....”地鼓声把知府大人从美梦中吵醒,知府一阵火光,怒气冲冲地准备升堂问案地时候。师爷急急忙忙跑了过来,竟然跑得满头大汗。 知府大人很奇怪。这位老夫子怎么突然这么沉不住气了啊? “大人,今天敲鼓的是御封护国真人,他丢下一叠书信和两个洞庭湖贼首,说叫老爷您一定要秉公办案。不然他不介意直接告御状。”师爷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凑到知府耳边小声的补充到:“呃!那些书信里好像还有大公子的信”。 “逆子!”知府大人骂完,也一下子慌了,急忙抓住师爷的手道:“那护国真人呢?他在哪,快带本官去拜见一二!”。说着说着就流起冷汗来了。这通匪之罪可不是那么好担的啊! “老爷,护国真人已经走了。只说要你秉公断案,若是不能,他就去告御状”师爷说到。 知府这才松了口气。既然真人肯把案子交给他,应该是不会深究了。立刻心神大定地道:“本官定当依法严办!” 知府大人却不知道,早就有几封涉及宁王的书信,通过了锦衣卫缇骑直送京师了。 经过几天的审理,窦师爷扛不过木杖夹棍,将事情该交待的全交待了。听得知府一头冷汗,这才知道自己治下究竟出了多大的祸事。当天回去之后就将儿子打了个半死,立马送回了老家。然后马上行文湖北巡抚衙门,公文上交的同时,也发出了缉拿告牌,将一干牵扯人等统统地抓进了大牢。 了尘特意带了张家二妹出门观看。当张家大姐一家哭哭啼啼地被铁链牵着,从二妹俩眼前经进过时。张家二妹眼睛都红了,冲进了人群,疯狂地用指甲抓娆起自己大姐来。 了尘赶紧把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张家二妹拉开。 墨家完了,张家大姐也会为自己的自私和无情付出代价。只是逝去地人却再也不会回来。 第二十五章 若有来生 山风秋色,江上渔歌。 了尘独自坐在个孤零零地坟茔旁边,就犹如从前坐在三妹旁边一样,不说话,只是痴痴地看着江水奔流,看着江山白帆点点。 花开无声,泪落无痕。仙路渺渺,却将一份曾经地回忆深深掩埋。 大道无边,太上忘情,孤身影只,一路鸿雁何日是归途。 了尘给不了那个痴心地女子一个今生承诺。唯有遍寻江岸,找出了一块完美地青石,以指为刀,一字一句写下无尽地歉疚与悔意。 石屑纷纷,落在了草地之上静静无言。野草萋萋,守候身边却默默无闻。直到以后一笔沉沉落下,了尘才再次站起,长叹无言。 “妻:张氏三妹之墓,夫,青城山了尘立。正德二年六月十七日”。 一遍遍地仔细抹去了碑上的石屑,仿若曾经逝去地时光。山风呜咽着吹过树梢,了尘却要再次作别了。此时一去,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来看望。业已长眠地女子,是否还会在这小小地山头江边,苦苦守望? “若你有来生,你若愿意,我会还你今生的债。今生无缘,你若不改初心,来生我们当可相依,长生路上不相离”了尘的声音细若蚊蝇,却又着别样的坚定。似承诺,似回答。 第二天的清晨,了尘留下足够张家二妹一生无忧地金银和祈福。无论张二妹是否愿意再嫁,去寻找属于自己另外一半地幸福,有了了尘祈福加持,都会一生无忧。 了尘走了,作别了山上的坟茔,作别的那曾经的安宁,将一份回忆,一份承诺放在心底。飘然远去。 了尘走了,十月里,那个了尘驻足的山头,一夜之间,映山红一夜看满了山头。犹如燃烧地火焰,热情而不顾一切,却又只在那人离去之后,才会开的如此灿烂,如此辉煌! 长江上渔舟点点,船来帆往。一如往昔。了尘坐在了自己点化的小舟船头,很用力地用金钱法剑拍起了水花。剑落水无痕,却将了尘全身法力震入了水底。一时间,长江江底,及其暗流无数,水草折断,泥石乱滚。鱼虾纷纷逃乱,龟鳖躲进地底。 了尘敲了半天,始终不见那老乌龟出现。奈何自己水性不高,实在无法潜入江底和一个水生老怪争斗。也只能徒呼奈何!但奈何不得,不代表了尘的小心眼会就此放过。他掏出了三枚铜钱,仔细推算除了老乌龟的水府所在。将小舟停在上面。然后抓起船舱中间不肯冒头的小猴子借得后颈猴毛三根。也不理会猴子龇牙咧嘴地抗议声,默念咒语,然后用一张符箓包好,丢入了江底。 此时的老乌龟躲在江底自己乌龟内小心避祸。却不了从天而降一道黄澄澄的东西,正待仔细观察。那黄澄澄的东西已然化作万点水雷。把老乌龟吓得亡魂大冒,立马缩回水府洞内。连个乌龟头都深深地藏进了龟壳内。外面雷声四起,龟洞内泥落石翻,简直一片狼藉。许久才安静下来。老乌龟这才敢将头慢慢伸出来,小心翼翼地准备爬出洞府看看情况。却不料刚到洞口,又有三颗巨石从天而降。轰隆隆,三声巨响,水底一片颤抖。老乌龟险险避过,却发现貌似自己家门口被大石头堵上了。 “哎!!原来这也是位爷,惹不起啊!”老实的老乌龟犹自叹息。知道自己总算把这关给过了。送了口气的同时,又望着洞顶的三块大石头发起呆来——这么大的石头得费多大的力气啊! 老乌龟怎么样了尘才懒得理会。明哲保身算你乌龟大法有成。欺负了尘不能跑到水里把它如何如何。言而无信,那了尘砸了它洞府,堵了它家大门,又如何?抢了桃木法剑的人你老乌龟惹不起。他了尘难道就是软柿子? 了尘出完心中恶气,总算心里好受了一点。最后回望了一眼长江远处的已不在视野之内的小山,仿佛看到了那青山绿水间的坟茔前,有两个身影在向他默默挥手作别....... 了尘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如有来生,定不相负”说完,在小舟上挂起一张装样的小小船帆,带着正在熟悉水上生活的狐狸和猴子,一路向东,向着八百里洞庭驶去。 第二十六章 清水神君府 江景如画,了尘带着一狐一猴晃晃悠悠走了好几天才到达了洞庭湖口。几天里火狐狸和白猴子终于克服了对水的恐惧,开始极不安分地从船头窜到船尾,然后又折腾回来,弄得了尘都准备都准一只给贴一张定身符,好让他们好好安静点了。 老乌龟显然知道自己的桃木法剑在谁手里,但不肯说。那么这个人的来头显然不小。不然不会吓得老乌龟开始躲着自己。老乌龟不说,了尘也猜到了一些。能让修行千年的乌龟吓成这样的,长江里可不多,洞庭湖里倒是有一位。、 “上清紫霞虚皇前,太上大道玉晨君。闲居蕊珠作七言,散化五形变万神。是为黄庭曰内篇,琴心三叠舞胎仙。九气映明出霄间,神盖童子生紫烟。是曰玉书可精研,咏之万过升三天。千灾以消百病痊,不惮虎狼之凶残,亦以却老年永延....“小船刚入洞庭,了尘正一边现读着黄庭经,一边默默推衍自己的行程呢!天空就忽然阴沉下来,刹那间黑云滚滚,狂风大作。了尘轻轻放下了手中的经书,脸色也随着天气一起阴沉了下来。原本以为偷了桃木法剑的家伙会自己藏起来,原来竟然如此肆无忌惮,自己刚刚到达洞庭湖口,就给了自己这么一个下马威。 湖面上狂风卷起巨浪无数,浪花拍打着小船上下颠簸,好像随时会沉入湖底一般。狐狸猴子这会都吓坏了,躲进了船舱,眼睛盯着了尘。在它们并不丰富的记忆里,了尘从来都是一个无所不能的家伙,所以万一小船翻了,找了尘绝对没错。了尘冲两个小家伙安慰一笑。能被信任总是好的。哪怕只是两个小动物。 了尘站在了船头,四目张望,心中却突然怒火升腾起来。因为这场风雨来得太过诡异,洞庭湖上许多船只都来不及躲避,狂风肆虐,大浪翻涌,一艘艘木船起起伏伏,无数人随时可能葬身湖底。这偷剑之贼竟然丝毫不顾忌人命,也不怕身背孽债,老天行罚。了尘修道之人却不能对湖面上无数人命不管不顾。 ”天地乾坤,镇风定浪,巽坎流转,浪止风息“了尘大喝一声,掏出一枚铜钱,扔进了湖中。只见湖中一阵微微金光泛起,湖面立刻安静下了。狂风黑云也瞬间退散。让人忍不住怀疑刚刚的狂风巨浪是不是一场幻觉。 得救的人们立刻大声欢呼自己死里逃生,感谢龙王爷的垂怜。然后打渔的继续打渔,游湖的继续游湖。却让了尘大急。自己法力有限,而且对五行水法并不熟悉。靠铜钱镇压也不会太久。可这群人却是丝毫不知道,危机之是暂时消退。随时可能再次卷土重来。了尘也不得不提起法力大喊起来:”风浪暂歇,立刻可能卷土重来,大家马上停船靠岸,否则后果不负“。了尘大叫了三遍。在了尘法力加持下,瞬间传遍了洞庭湖面。 一时间湖上船家惊疑不定,既不知声音哪来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刚刚那阵狂风黑浪着实来得莫名其妙,止得也蹊跷。本着小心使得万年船。大部分船家纷纷将船只掉头,向着岸边驶去。此时的了尘已然额头见汗。铜钱在湖底不断的颤抖,有如无底洞一般,将了尘周身乏力源源不断地吸走。见得依旧有些不怕死的渔船还在湖里打渔,不知死活的游船在湖里飘荡,了尘只能再次警告:”风浪将起,若还不靠岸,生死各安天命。请各位切莫自误“。依旧声响三遍。至此药医不死病,道渡有缘人。自己想不开的人,了尘已然顾不了那么多了。 铜钱颤抖得越来越厉害了,了尘已经无心理会其他事情了,专心镇压风浪。同时抽出金钱法剑,不断神识扫过百里方圆,寻找着敌人和桃木法剑的下落。 “諍”地一声轻鸣响起,铜钱再也压制不住风浪。翻滚而上,跳回了了尘手中。顿时洞庭湖上风浪再次大作。比刚刚更加厉害。小船在风浪里,时而冲上浪尖,时而跌入浪谷。风雨交加下,小船里也涌进不少湖水。狐狸和猴子这次真的是吓坏了。在船舱里站都站不稳,欲要投奔了尘,却发现自己已经挪不动脚步了,急得一阵吱嗞乱叫。了尘连忙掏出一张金色符箓贴在了船头。一阵金光闪过。小船终于平稳下来。外面的风浪再也对静止不动得小船气半点作用。了尘见猴子和狐狸安稳下来。立刻纵身一跳,跃入湖中。只见了尘踩在水面之上,周围几十丈内,立刻风平浪止不起丝毫涟漪。犹如镜子一般。了尘身形闪烁,在湖面上一阵如电穿行。直让洞庭湖边观望风浪的人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虽然远远的看不清楚是什么,只觉得是个人影在已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狂奔。一时关于洞庭湖中妖孽做浪,天山神仙下凡除妖的神话故事立马在人们心头形成。以后大概继黄鹤楼之后,又一个美丽神话诞生了。 而了尘却无心理会周围一切。风浪里,他终于捕捉到了自己桃木法剑的气息感应。疾行而上,来到一处湖面上大喝一声:“何方妖孽,胆敢兴风作浪,不知死活么?”说完,周身出现一道金光罩,随后消失在了湖面上。不复可见。 了尘仗着铜钱护体,念动避水咒,直入湖底。来到了一个水下洞府前。说是洞府无非在湖底顺着江中小洲的岩基挖出来的洞穴而已!只是这个洞府显然高级一些。竟然是用青石为面打磨光滑,在湖底修出一个跟窑洞似的洞府来。而且前面还有院子,院子里放了些水草和奇石之类的东西。洞府前刻了好大几个字——清水神君府。 了尘暗笑:“好大的口气,这洞庭湖里没有了龙王镇压,真是什么妖魔鬼怪也敢狂妄无边了。神君是能随便自称的吗?” 了尘正思量呢,洞府门开了。走出来一大波虾精蟹怪。哇啦哇啦乱叫。了尘懒得理会这些虾兵蟹将。提起金钱法剑,盯住了门口。看看等会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第二十七章 鲢鱼精 了尘等了半天,依旧还是只有一群虾兵蟹将在洞府外面哇哇怪叫,始终不见洞府主任本尊出来。了尘心下起疑。随手丢出一道灵符。灵符一出现,立马直冲洞府门前的虾兵蟹将而去,接着就是一阵密密麻麻的雷点凭空出现。水助雷威,连了尘自己都感到皮肤阵阵发麻,汗毛竖起。更何况一群小妖。虾兵蟹将们受雷不过,除了几个焦黑熟透的倒霉蛋外,其余纷纷现出原形。一群鱼虾蟹夺命狂逃,跑得还挺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尘无心理会这些水中小妖们。只希望他们不要成了渔获就好了。 了尘见门口再无阻拦,提起金钱剑就小心踏进了洞府。外面看不觉得,一进洞府便发觉之歌洞府显然别有洞天。湖底阴暗,光线不足。因此洞府通道内竟然满是密密麻麻的月光石,照得洞府内犹如白昼。了尘顺着洞府通道一直往里走,同时神识不断回扫,警惕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洞府通道一丈方圆,和甬道类似,只是都是用湖底岩石铺就,打磨得十分光滑。而且足有十几米之长。了尘突然觉得这里不像洞府,反而像一座坟墓。一座湖底的坟墓。穿过甬道,依旧是一扇石门,石门上刻有龙凤花纹,石兽门环。只是年代已久,石门已然无法正常关闭了。了尘正好穿们而过。踏过门槛,了尘不由倒吸了一口气。 这时一个很大的前庭,前庭了竟然全是密密麻麻各种生物的白骨,一层堆着一层也不知道有多少,有些年代久远的白骨常年浸泡湖底,已然碎成了一堆骨渣。里面有人的,有各种水生生物的,甚至还有猪牛马羊的骸骨。而前庭的尽头确实一个石台。如果了尘所料的没错,那应该是处祭祀之台。而下面的这些骸骨显然都是祭品了。 血祭之法,古已有之。生灵血气的确可以让亡者神魂大补。但有一利便有一弊,受祭祀之魂,大补同时也会将祭品被杀死时的怨气一并吸收。从而化为怨灵。凶厉非常,却神智皆无。到时候害人害己,贻祸无穷。所以历来为正统宗教排斥。这里竟然有了这么多的生灵被献祭。可以想象这里的主人会是什么样的存在了。了尘一手提起金钱法剑,另一只手握着一张水遁之符。若是事有不谐。立刻遁走。引其在水面交战,了尘便可大占地利,而不是强行在水底斗个你死我活。 了尘一路小心踩着白骨前进,来到了祭台之上。祭台上到处是神秘符文。中间有一个石坑。显然祭品就是在这里杀死,而后取一丝心头热血献祭的。了尘高高举起金钱剑,无论这祭台现在是否依旧完好,但如此邪恶之物,了尘不会放任他继续存在。否者这祭台浸染了这么多生灵血气,日久之下难保不会滋生邪崇之物。金钱剑剑身上下泛出一阵悠悠白光,疾斩而下。可当快要接近祭台的时候,突然就遇到一层极大的阻碍,祭坛上涌起一阵血色光芒,将金钱剑牢牢挡出了。而且弥漫的血气里,出现无数痛哭惨嚎的身影。那是无数死在祭坛之上的生灵怨气凝结的结果。声音凄厉而夺人心智。了尘冷不防一下中招,神魂失守。好在身上铜钱一阵发热,一股清凉之气涌入了尘体内,顺着经脉直达灵台。了尘这时才清醒过来,背后也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好深的算计”了尘暗指赞叹。也是自己经验不足少有碰到如此算计,所以才会轻易上当。当即抽出金钱剑,飞速后退,同时一张符箓飞出,了尘二指成剑大喝:“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落”。符箓猛然爆开,化作一个巨大蓝色雷球,上面无数细小雷电噼啪一阵乱响,却能丝毫不将雷力外泄半点。轻飘飘地落在了祭台之上,顿时犹如天罡遇地火,瞬间爆炸开来。一阵强光闪过,而后是犹如晴天霹雳在耳朵内炸响一般。湖底湖水一阵收缩,而后化作了冲击破,将周围一切犹如飓风横扫而过。无数的骸骨水草瞬间化为粉末,就连几十丈外了尘都险些被冲击波吹走,连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耳朵里全是嗡嗡的响声。了尘没想到五行水雷竟然会在水里威力如斯,也不由暗暗咋舌。 雷声平息,祭台已然化为乌有,原来的位置上出现偌大的深坑。水底也被搅得一片浑浊,。 “道友何必如此?远来是客。莫非嫌在下招待不周?”石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道装男子,鼠眼黄须,最显目的确是一张大嘴快占了脸部一半了。手里拿着一把拂尘,明明不似人样,却要做出一副人样子来,殊为可笑。 “贫道刚入洞庭便风雨大作,道友待客之礼,贫道确实无福消受啊!”了尘讥诮地说道,显然不愿意给对方好脸。反正自己要拿回桃木法剑显然得做过一场了。 “些许风云自然奈何不了道友。道友光临我清水神君府,却砸坏了我家东西,恐怕也不是做客的礼数吧?”自称清水神君的鲢鱼精脸色不变,可口气显然就变得带起火药味来。 “小小鱼精,也敢称神君?洞庭湖里没有龙王镇压,什么妖魔鬼怪也敢蹦出来。你这前庭里枯骨成山,而你身上血气弥漫,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还胆敢僭越神君之位,贫道自要收你!”了尘说完,手诀一翻,金钱法剑立马化作一道流光,直冲连鲢鱼精而去。 “好不要脸的道士,本君今天就要生吃了你,赔偿我的祭台”。鲢鱼精见了尘竟然抢先动起手来,也将拂尘扔出。两件兵器半空中撞出一阵阵交击声响,然后各自倒飞而回。了尘伸手接住犹自铮铮作响的金钱法剑,目光一凝喝到:“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疾”声音落下,一道符箓飞上半空,化作上百颗大大小小的蓝色水行雷。铺天盖地向鲢鱼精杀去。而同时,了尘的金钱法剑也再一次化作一道白光在水行雷区之外上下飞舞,剑光吞吐不定,随时准备致命一击。 第二十八章 清水神君 鲢鱼精显然也不是了尘可以轻易收拾的,眼见无数水行神雷扑来,双脚一顿,顿时消失在了湖底。显然这鲢鱼精精通土遁,眨眼藏到湖底深处去了。水行雷失去目标,便只得将鲢鱼精原来站立的地方周围炸出密密麻麻大大小小不少的土坑。了尘见雷法没有凑效,也不惊奇。金钱剑也失去一击致命的机会,再次倒卷而回。了尘神识开始一遍又一边扫视四周,等待鲢鱼精再次出现。 了尘兀自戒备,而在他身边不远的地方几道水箭悄悄却凝聚成型,慢慢靠近。这就是鲢鱼精湖底作战的优势所在了。水箭本是湖水所化,与周围湖水别无二致。谁能看得出来?即使了尘神识几番扫过,也不能发现任何异样。待到临近了尘周身是十来米的时候,水箭才开始加速,在水底扯出长长一串气泡,飞速地向了尘射来。了尘大吃一惊,还还不知道偷袭从何而来,已然来不及躲避。只能强行用法力催动铜钱,让护身盾更加坚固一些。水箭与护身盾上的金光迎面撞在了一起,爆出阵阵嗤响,犹如细针刺破坚固的牛皮一样,其中俩根水箭竟然穿过了护身盾想了尘肉身刺来。好在护身盾虽然没能阻挡住水箭来袭,但到底让水箭势力大衰。了尘金钱剑就近遮护胸前,俩声“叮叮”声响声之后,总算将水箭挡住。可尚不等了尘松一口气,了尘周围忽然水流大急。竟然在水底卷起道道漩涡。挟裹起湖底碎石就向了尘冲来。虽然伤不了了尘,却可以困住了尘手脚,让了尘一时忙于应付。 了尘强行稳住身形,体内金丹急速旋转开来,蓬勃的法力开始游走全身。一时间铜钱上的护盾金光大盛,所有靠近了了尘的水流暗璇都被强行镇压,了尘则再次拿出一张水蓝色地符箓来:”天蓬天蓬,九玄杀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七政八灵,太上皓凶。长颅巨兽,手把帝锺。素枭三神,严驾夔龙,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紫气乘天,丹霞赫冲,吞魔食鬼,横身饮风,苍舌绿齿,四目老翁。天丁力士,威南御凶,天驺激戾,威北御锋。三十万兵,卫我九重,辟屍千里,去却不祥,敢有小鬼,欲来见状?获天大斧,斩鬼五形。炎帝烈血,北斗燃骨,四民破骸,天犹灭类,神刀一下,万鬼自消。急急如律令。“符箓在水中燃起,化为了点点金光,一个身高几丈的金甲武将凭空出现。瞄也不瞄了尘一眼。直接神目放光,突然大喝一声:”妖孽,哪里逃“。说完举起天蓬尺就向左前打去,一道神光激射而出,鲢鱼精就一处泥堆里狼狈现出了身形。 鲢鱼精见得天蓬降临,话也不说,立刻现出身形,化作一条一丈来长的大鲢鱼来,尾巴急甩。一阵水响,转眼消失无踪。天蓬和了尘可不会轻易放过,就待去追,天蓬却在这个时候化作了点点金光消失无踪。把了尘一个人里晾在哪里目瞪口呆。了尘追也不是,不追也不对。只恨自己的天蓬符箓准备太少,而且等阶太低。这还是自己刚入道时画的一张。没想到今天就遭了报应了。暗自思付自己是不是先退回水面之上。做好准备了下次再来时。鲢鱼精竟然又游了回来。 原来刚开始鲢鱼精的确是吓了个半死。自己可以仗着地利斗斗不谙水性的了尘,碰到天庭水师元帅却就是个死字。仓皇逃命之际,发现竟然没有人追来。回头一看,天蓬竟然早早”收功回家了“.留下那呆道人一个人站那里。当即大喜,立即回转过来,准备趁机将了尘打死于此,借他金丹提升自己修为。 了尘见现在已经无法再走人了,只能提起精神,一手水雷,一手御剑之法。奈何鲢鱼精实在得洞庭湖水之助太多。诸多御水之法,让不熟悉的了尘接连失利。了尘只能且战且退,往湖面退走。奈何鲢鱼精并不上当,每当了尘欲引鲢鱼精出湖面的时候,鲢鱼精便舍弃追赶,了尘也只能徒呼奈何。怏怏地回来船上,带着猴子和狐狸赶紧到了岸边,现在晚上再住在湖面上,实在送货上门,防不胜防。 了尘带着两只动物投宿,引得客栈老板大为惊讶。但一看了尘一身道士打扮也就不再多问。很殷勤地帮了尘开了房间。出家人的事情凡夫俗子还是少打听得好。晚上,了尘早早侍候两位“爷”睡觉后,开始在房间里准备起符箓来。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了尘打开房门,却发现是小二送热水来了。了尘笑了笑,让开位置,让小二进屋。小二连忙端起水壶就准备进去添水。了尘却脸色一变,飞起一张符箓就贴在了小二背心。小二大惊,接着脸色一变惨叫一声,一阵青烟冒出。一只硕大青蛙就出现在了客栈房间的地板上还“呱呱”叫了几声。了尘得意地笑了笑道:“你一身妖气,半夜三更来添热水,贫道该多蠢材会上当啊?”说完。抓起青蛙,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玉瓶来,就把青蛙丢了进去。贴上符箓算将青蛙精镇住了。这青蛙精身上有血气,显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不过放在玄光观里吃蚊子还是很好的。敢不听话的话,了尘绝不介意让狐狸多顿点心。 第二天一大早,了尘就找掌柜的打听这洞庭湖周围可有什么神怪之类的东西。谁知道掌柜听完,脸色大变,连忙做了个嘘声地动作,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道:“这洞庭湖里,就数清水神君最灵验了。每次湖里风浪大作,老百姓都要去清水庙里拜神请平安。过后还有把一些活牛。活羊什么的用船载了,扔进湖心去祭祀神君,不然,一到湖里,肯定船毁人亡。最主要的是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尘默默听完,算是知道了那鲢鱼精洞府前的白骨从哪儿来的了。洞庭湖地方很大,周围船民百姓年年祭祀,加上为他妖风所害的船民,几百年下来肯定不是小数目了。了尘答谢之后,委托掌柜代为照顾下自己的两只动物。并掏出一锭银子来了为答谢。掌柜接了银子眉开眼笑,忙不迟地应了下来。了尘却转眼出来客栈,摸摸身上的符箓,再次向湖边走去。 第二十九章 湖底降妖 卷土重来的了尘可不会再傻呼呼滴跑水里去跟一条鱼比试水性。了尘隐去身形现在了洞府上空掏出准备好的八杆阵旗,分别是:”生,死,惊,开,杜,景,伤,休“。对!就是八门金锁阵。阵法对应八方八卦,借八方天地之力封死了洞府周围逃脱之路,更可以借阵法转换,卦象交替运转之力,将鲢鱼精的地利之便降到最低。 阵旗入水,了尘念动咒语,再将铜钱抛入大阵中央。借铜钱之力镇压大阵。一切准备妥当。了尘更是无耻一手持剑,一手符箓。这时要要靠外力磨死鲢鱼精的节奏。潜入湖中快到洞府之前,了尘先用符箓开路,丝毫不顾及符箓的浪费,一把符箓先行开路。化作几十个巨大蓝色水行神雷,直冲洞府。一阵阵雷声先声夺人。雷光刺目,轰鸣不断。在湖底炸开一道道冲击波纹。搅得湖水跟开锅似的。清水神君洞府更是被摧残得不像样子,,却也让水底一个身形显露了出来。不真是鲢鱼精是谁? 原来,鲢鱼精早在了尘将阵旗打入水中时,便已经感觉不妙。准备逃走,却发现周围已经被外面那个无耻道人布下阵法。鲢鱼精不通阵法,不敢乱动。便在水中使出化水隐匿之法,变得与湖水一体,准备借势偷袭。若非了尘还没到洞府,就先将一大堆五行水雷砸了过来,破去了鲢鱼精的隐匿之法,就了尘在水底并不好用的神识,还真发觉不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鲢鱼精怎么会算到自己会碰上这么一个不守战斗规则的野生道士,只能算是气运不佳了。 ”哈哈,贫道就知道,你这条鲢鱼精肯定会使出一些见不得手段。贫道果然料事如神“。了尘一顿水行雷炸出了鲢鱼精的身形,把握大增之余更是洋洋自得。飘在湖水之中看着有些狼狈的鲢鱼精道:”你把贫道的桃木法剑藏哪了“。说完拿出一张宝光四射的金色符箓来。符箓也分等级——金银紫蓝黄。了尘掏出的这一张天蓬召请符箓,明显就和前面那张练笔符箓不一样了。金色最高,更兼上面灵气隐隐,宝光四射,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而了尘拿出来亮相,其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鲢鱼精有些惊疑不定了,暗自有些后悔自己真是鬼迷心窍,为了一把自己自己根本驱使不了,而且还要费心镇压的桃木法剑招惹上这么一位。还因此和长江里的那只老龟不欢而散,坏了几百年的交情。”道友,我如将你的法剑完璧归赵,道友是否就此两清,道友自去仙山求道。我自在湖底修行我的道法。两下相安如何?“鲢鱼精显然已有服软认输的意思在里面了。 了尘听完,半响无语。长叹一口气道:”如今年月,修行不易。你能修行到如此地步着实难得,大家本可以摒弃异类之见大家谈玄论道,印证修行。奈何,你竟然以生灵活祭,害死生灵无数。你觉得天道睽睽,你还能有修行之路可言吗?“ ”没有采众生血气练就大法,别说什么大道,就是想脱离凡俗,踏上修行也不可能。你们人类当真无耻,你们可以吃猪狗牛羊,将我水底生灵都当成一盘菜,煎炒油炸。我为何就不能吃了他们?“鲢鱼精神色忿怒道。 ”呃“了尘语塞,这是一个屁股问题,而不是一个公平问题了。不会有人觉得吃鱼吃虾不对,而鱼虾吃人就比较惊悚了。但鱼虾怎么想,显然就不在人类考虑之内了。 ”福生无上天尊,天道有定,各安其位,各有所归。你枉害人命,贫道自然容你不得,容束手就擒,贫道当饶你一命,若执迷不悟,贫道只好为天道斩妖除魔了“。了尘的意思很明显,人吃鱼虾是常理,是老天的规定。你吃人血祭就是犯了天条,了尘道长就有充分的理由除魔卫道了。 了尘一番话可把鲢鱼精气了个好歹,知道今日生死在此一战,忽然大嘴一吸,无数湖水拥入了鲢鱼精体内。顿时鲢鱼精的肚子便鼓了起来,犹如十月怀胎。了尘兀自奇怪,正准备扔出符箓,召请天蓬神莅。鲢鱼精已然双目赤红,将腹中湖水尽数化为无形水箭向了尘射来。了尘一下子就没有了请符的功夫,金钱剑化作无数剑影,在了尘身边急速旋转,一阵如雨打芭蕉的”叮叮“声音密密响起。偶然俩支漏网之箭也穿不过了尘的护身罡气。如果鲢鱼精技止如此,当没什么事情,那鲢鱼精显然知道水箭除却偷袭奈何有准备的了尘不得。竟然从口中吐出一物。一颗红光隐现的珠子直向了尘打来。看来鲢鱼精已经有了拼命的架势。连内丹都吐了出来。了尘不敢大意,全身法力涌现,一道道繁复法印不断叠加,无数艰涩咒语从口中冒出。”镇!“说时慢,那时快。就在鲢鱼精内丹堪堪快要临近的时候,了尘口中一声爆喝。一个”镇“字从了尘口中飞出,由小变大,疾飞而出,将鲢鱼精内丹牢牢困住再也动弹不得。鲢鱼精大急,内丹可是他本命之物,当即掏出拂尘向了尘打了过来,了尘自持剑而上,玄光观自承吕祖道统,剑法自然差不了。一道道剑光闪耀而过,金钱法剑法力吞吐,上下疾飞。鲢鱼精这才发现自己很那道人拼武力实在是昏了头了,但内丹却实在是丢不得。咬咬牙,现出了本体——一一条足有一丈余长的巨大鲢鱼。也不知道这条鲢鱼到底活了多少年月竟然长到如此地步,当真不易。很快了尘就算领教了鲢鱼在水中的凶猛。皮糙肉厚,力大无穷。了尘金钱剑更多地靠了尘法力伤敌,到底材质有限,用来施法增幅尚可,用来打斗硬拼着实还不不上寻常利剑。鲢鱼精化出本体。金钱剑渐染一时间无可奈何。剑身无法破开鲢鱼防御,全靠法力维系。可鲢鱼本体上鳞片不但坚固,而且滑溜。一道道剑气法力打在鱼鳞上顶多留下些许伤痕,打破一两快鳞片。了尘见此,只能将法剑召回。御剑之法贵在以剑自身金锐伤敌,这确实不是法剑该做的事情。 鲢鱼精见了尘法剑奈何自己本体不得,急忙甩动巨尾,向着自己的内丹扑去。 第三十章 慈悲之心 “天蓬天蓬,九玄杀童,五丁都司,高刁北翁,七政八灵,太上皓凶。长颅巨兽,手把帝锺。素枭三神,严驾夔龙,威剑神王,斩邪灭踪。紫气乘天,丹霞赫冲,吞魔食鬼,横身饮风,苍舌绿齿,四目老翁。天丁力士,威南御凶,天驺激戾,威北御锋。三十万兵,卫我九重,辟屍千里,去却不祥,敢有小鬼,欲来见状?获天大斧,斩鬼五形。炎帝烈血,北斗燃骨,四民破骸,天犹灭类,神刀一下,万鬼自消。急急如律令“就在鲢鱼精以为得计,扑向自己内丹的时候,了尘终于得空,扔出了自己苦心画就召请天蓬的符箓。 依旧是金光点点,却比上回密集多了。,一尊金甲神将凭空出现,见得鲢鱼精,立刻一声大吼,举起手中天蓬尺就打将了过去。鲢鱼精顿时神魂大冒,连内丹也不顾。急速向外逃窜。一阵水响,鲢鱼精深谙水中遁术。身形已然不见。天蓬正待追赶,了尘确实成竹在胸,五指成印,低声喝道:”八门八卦,金锁封路。生死流转,杜景变幻“。声音落下,湖底家里方圆一阵气息大变,隐隐竟然给人一种空间变幻的感觉。 鲢鱼精正亡命奔逃呢,突然感觉自己周围的水流仿佛凝固一般,自己好似不在湖底而是在空气中游动一般,寸进不得。接着眼前的空间一阵变化,自己竟然换了方位。定神一看,顿时肝胆裂。自己竟然已经到了天蓬元帅的尺底下。接着,就是一道金光闪过。鲢鱼被天蓬的神剑一尺打成两段。鲜血染红了大团湖水,鲢鱼精犹自半边身躯在那里挣扎,嘴巴张得老大,一开一合拼命地想要多呼吸一口空气,似乎还想要继续活下去。看得了尘突然又有了点悲哀的感觉,于心不忍了。或许真是怜它修行不易。躲过诸多劫难,却难逃今日之死。 ”太乙救苦天尊,道友以生灵性命修道虽是大错,但修行不易。贫道当为道友往生超度三日,望道友来生安乐,莫再受苦“了尘见鲢鱼精张开这大嘴拼命地在湖底呼吸。眼神里全是对生存的乞求和渴望。一时间无能为力,自能安慰一二了。道了一声”救苦天尊“的道号后,向鲢鱼精许诺。 鲢鱼精望了望了尘,眼神逐渐暗淡下来。了尘回头向着天蓬元帅稽首行礼道:”福生无上天尊。了尘谢过天蓬元帅出手之恩“。 金甲神将却是瞄了瞄了尘,点了点头没说什么。一阵金光点点,天蓬自回天庭去了。了尘右手一招。将鲢鱼精的内丹拿到了手里。内丹里戾气不少,显然鲢鱼精修行并没有得到完整玄门传承,更可能夹杂了魔门功法。不过只要能化去内丹中的杂质戾气,便就是练就外丹的绝好材料。 了尘取出一个精致的羊脂玉瓶来,小心将内丹收了进来,并贴上符箓,阻止内丹灵气流失。这才收入了乾坤袋中。 ”道友,一路走好“了尘来到了鲢鱼精身边。此时的鲢鱼精已经呼吸渐弱,快要闭上最后一口阳间之气了。了尘见此不再理会其他。开始坐在旁边一遍又一遍念起往生咒语来,希望鲢鱼精能脱出心中戾气,化解血孽,早日解脱。 ”太上敕令超汝孤魂鬼魅一切四生沾恩有头者超无头者生枪殊刀杀跳水悬绳明死暗死冤曲屈亡债主冤家叨命儿郎跪吾台前八卦放光湛汝而去超生他方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贱由汝自招敕就等众急急超生敕就等众急急超生!“一遍遍经文不断循环而出。 了尘已然心外无物无我,随着经文不断念出,了尘的心境也一片平和,犹如自身与天地融在一起,他就是天地,天地就是他。无天无地,无我无他。 而此时的洞庭湖上,已经是夜色时分。随着了尘跟着经文流转进入了自身无我的境界,念诵经文的声音也从湖底慢慢飘到了湖面,并且在湖面上扩散开来。一时间湖面风波不起,犹如平镜。湖面上无数生灵,无不闻听到一个道士在耳边念起的经文。经文不息,洞庭湖面上泛起阵阵幽光,无数水底亡魂纷纷向着了尘的方向赶去。 一时间阴风大起,湖上百鬼夜行。湖面上无数船家游人耳听得经文之声,眼见得无数阴魂赶往超生之地。吓得两股战战,纷纷跪倒在地,这一刻经文仿若洗涤心头的清泉,将一些凡俗恶念尽数洗去。只剩一片空明。 经文持续了一夜,第二天天亮了,犹未止歇。洞庭湖上的船家都不约而同的不再去湖上打渔,而是回到家中,准备了无数香烛纸钱,花灯经文。去湖边祭祀亡者。经文不断,鸟兽不鸣。洞庭湖内一片祥和。如此神异,自然有无数消息从湖岸向外传播,一时间无数人向着洞庭湖岸边赶去,聆听经文,缅怀死者,烧化纸钱香烛。 到了夜里,无数船灯飘入了湖中,一时间天上星光,湖中灯火连成一片,分不清天上人间,成了一道奇景。此时的黄鹤楼和岳阳楼上也挤满了湖岸两省的达官名士。耳听者经文念诵之声从湖中不断传来,无数人也不由开始思年起忘去亲人来,眼泪暗暗而下。 ”不知道,到底何方道长,竟然会在湖面上往生超度阴魂啊!竟然能声溶天地,经传四方。已然是得悟天道的修行仙士了“。一个身穿道袍的老道望着湖面天上的星光与灯火辉映。不由感叹到。 作为一省最有名望的名道,却自付自己绝无可能能引得如此奇观。只是殊不知他一番感叹,却引得周围几位佛家方丈和几个虔诚佛信官员的脸色一片铁青。因为经文字字清晰,如在耳边念诵。是道家往生咒。不是佛门往生超度经文。显然这是道家高士,不是佛教伟绩,想抢都抢不了。这一番之后,不知道多少人该改信道门了。 ”不知道,这经文到底是谁所发,如此高人却不知道是不是能有缘一唔啊“一个身穿锦衣的老者望着湖面兴叹。看周围一群大小官员如众星拱月般围在他周围,就知道此人不着官袍却位置不低。 作为一名一心求仙的老人,荣华富贵已然看淡,现在想的就是如何能修仙求道,已求长生了。只是一番感叹,却让周围官员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敢保证湖中那位近似神仙的高功道长愿意出来一见。 第三天,天一亮。无数为银两所惑或者为权势所逼的船家纷纷顺着经文声,向着湖中而去,其中竟然还有不少洞庭水师的官船。显然动心的达官贵人不少,连舟师都动了。 只是湖面上经文声处处可闻,却无有远近,湖面上舟船无数,却遍寻不得。找遍湖面上大笑沙洲各个角落竟然没有丝毫发现。直到日落时分,疲惫不堪的众人才失望而归。无数人又要一夜难眠了。 了尘的经文已然到了最后一夜了。此时的他犹如整个人在无尽的虚空中飘荡。不知其处,不知其可,混沌不清,又浑然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了尘念诵经文地湖底四周,已经跪满了无数阴魂。奇形怪状,但大抵都是水中溺亡之人,脸色苍白,阴气森森。若让生人瞧得这番场景,真大有可能当场吓死过去。因为这场面不但宏大,而且阴森恐怖。 子时将近,正是天地阴阳转换之时。了尘经文已然快要结束了。鲢鱼精的神魂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已经跪倒在了了尘面前,半点怨恨戾气也无。一枚铜钱,一柄金钱法剑在了尘身前起伏不定。 随着经文念诵起起落落。突然间,金钱法剑一声轻鸣,泛出阵阵金色霞光来,铜钱也同时飞起,方孔中一道金光直射天穹,从湖底一直射到九天之上,犹如天柱一般。接着金钱剑自行飞舞,划出一道剑光来,顺着光柱剑光直刺九天,剑光所至,天空传来一声巨响,似有天门隆隆打开。 如此浩大声势,引得两岸民众惊呼不断,无数人跪倒在地,膜拜神彰。而了尘此时也终于从身溶入天地中醒来,双目缓缓睁开,内里一片平和,不似凡人的目光。 ”时辰已到,天门大开。此遇难得,你们尽快赶路吧!“了尘挥了挥手道。 ”多谢仙长慈悲“。连着鲢鱼精在内,无数阴魂纷纷拜谢在地,磕头谢恩之后,纷纷冲入了金光之内,顺着金光缓缓上升,向着天门而去。这时岸边的无数民众看到的就是无数人影阴魂在金光里纷纷升天而去。一时间岸边哭声震天。他们哪儿还不知道,这时得蒙天恩,被那不知名的仙人超度而去了呢。想象自己葬生湖底的亲人得脱苦海,怎能不激动得大哭起来。 从湖底射出的金光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至到有心人寻着金光源头去寻找的时候,了尘已然超度完毕,身边再无半个阴魂。于是收起铜钱法剑。金光也就消失不见。让无数眼见仙缘就在眼前的人捶胸顿足懊恼不已。 了尘没去理会湖面上的人怎么想,自己已经踏进了”清水神君府“。了尘料定这洞府绝不是鲢鱼精能开辟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被鲢鱼精占据了。而了尘当然要前往一探,看个明明白白。 第三十一章 不老神仙府 了尘原来以为这是哪个古代修士的洞府,但当他推开石门的一刹那,是真的惊住了。 ”长生修行地,不老神仙府“石门打开就是一间简陋的石室,上面有一道剑刻的对联,而中间分明是一副画,而且画中人了尘分外熟悉。这不是蓝采和吗?八仙之一,自己祖师的同道道友。 了尘赶紧上前,点上清香。好在这洞府避水法阵依旧运转,不然水里怎么烧香还是件很费神的事情。蓝采和贵为八仙,自然早已升仙而去,如今位列仙班,却是不知道有没料到自己曾经的洞府会被一条鲢鱼占据。而后来又来一位后辈闯了进来。 石室里果然有把剑,被一张镇压符贴着放在图画前面的石岸上。了尘很奇怪一个鲢鱼精怎么会有镇压符。但现在已经没法问了。轻轻揭去镇压符箓,桃木法剑一阵諍鸣,飞上空中,如一只欢快的小鸟,绕着了尘上下飞舞。了尘含笑看着自己失而复得的桃木法剑,满是欣慰。桃木法剑,品质不凡,更有千年时光生就剑灵,的确不是自己匆匆练就的金钱法剑可比。右手一招,桃木法剑自行回到了了尘手上。了尘仔细抚摸着桃木法剑身上的道道木纹,暗道:”总算找回来了。不然如何跟列位祖师交待啊!“还剑入鞘,依旧放入了乾坤袋中。开始查看起石室来。 其实石室里已经没什么东西了,想来就算有东西也早就被鲢鱼精捷足先登了。了尘望了望,失望了叹了口气,最后望了望那副图画,就准备行礼作别了。就在了尘刚准备踏出去的时候,了尘突然想起不对来。立马收回脚步,又回转过来,盯着图画。对!蓝采和在笑,笑得很是讥诮。了尘大汗,自己来的时候,图画里的蓝采和前辈可是没笑的。而了尘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变成了笑脸,没玄机才奇怪了。想来蓝采和位列仙班,和自己祖师至交好友,同称八仙,想来不会坑自己这枚小小后辈吧?了尘暗想。开始仔细观察起这幅画来。 画中的蓝采和显然和外面流传的八仙图不一样,身穿道袍,左手提着花篮。右手指向地面。嘴角含笑,似嘲似笑。 ”莫非地上有宝物”。了尘循着手指向下望去,召唤出刚刚收进去的桃木法剑,就开挖起来。 了尘没有挖多久,就有了大发现——tm发现自己真是个大傻瓜!~~有这么明显的暗示还会等自己来挖宝藏吗?早被人拿走了。 了尘再次看向蓝采和的图画,果然画像上篮仙师脸上的嘲笑之意更深了。了尘脸皮再厚,也有了红色。开始苦思起来。这幅画到底是什么意思? 半个时辰后,了尘有了发现,又半个时辰,了尘再有了发现。一直忙到洞府千疮百孔口,了尘已经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了尘决定把图画带走,交给别人去研究了。 了尘很恭敬地向篮前辈道了谦,然后就将爪子伸向了蓝采和的画像,谁知刚刚揭下,图像就活了过了,蓝采和横眉怒目,将一个花篮砸在了了尘脑袋上。了尘直觉得眼前无数鲜花夹着金星飞舞,然后就果断晕了过去。 待了尘醒来,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了尘揉揉脑袋,很是狼狈地爬起来,却发现蓝采和前辈的画像竟然早已不翼而飞。空留着一副对联还在那里,不然了尘都要怀疑刚刚是不是做梦了,自己被一副图画打晕过去,说出去得有人信啊! 图画飞走了,在石室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暗格,想必图画里暗示就是指这个了。了尘仔细回想了一下,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笨的可以。这么老套的手段都想不到。了尘小心翼翼地打开暗格,却发现里面是卷帛书。了尘打开一看,整个人都不由颤抖起来。跪在地上朝图画飞走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因为这帛书里面既不是经文功法,也不是藏宝谜图。而是一副画,或者说是一副阵图。 阵图中是竖立的三百六十五根铜柱,依照周天星斗摆列,对应天上三百六十五颗正星。而阵图中央是一处阵台,上面可有繁复的咒法符文,分明和自己新得到蒲团背面的阵法有些类似,仔细一看却又大不同。最主要的是帛书上面有名字——周天星斗星光接引大阵。若说了尘现在最缺什么?老实说太缺了,缺法宝,缺丹药,缺功法,缺心得。然而最缺的确是灵气来源。自己若不是封神之后于天道恩赐星空一游,金丹之路都不知道还要蹉跎多久。但显然这样的好事不可能再次砸到头上了。不然美事儿也太多了。所以这道阵图简直是蓝前辈帮自己作弊。虽然肯定是简化得不能再简化的版本,但毕竟上接远古第一奇阵,光名头就吓死一堆人。但如果真给原版地图,了尘反而会郁闷至死——这是现今时代能布置得出来的吗?而且这幅阵图用料简直专门订做一般,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早有安排,也不知道自己祖师和篮前辈到底做个些什么。但阵图再次,却真正是可以让玄关观成为修行灵地的倚仗之物,接引星光降临,补充山内灵气。怎么言珍贵都不为过啊! 了尘小心翼翼地见帛书放入乾坤袋,出的湖面,却看到湖面上无数灯船映照夜空,犹如天上星辰。现在可不是中元节,不到祭祀亡者,放河灯以助葬身湖底的亲人搭乘,从而超渡苦海往生极乐的时候。那么这些河灯肯定就和自己有关了。了尘想了想,立刻明白了前因后果,正待离开却又停了下来,很是奸笑两声,取出一盏星灯来,念动咒语,顿时无数河灯犹如受到召唤一般,纷纷想了尘这边聚集过来。了尘将手指在星灯上虚点了一下,无数河灯里立刻分出点点火苗飞入星灯之中,最后竟然因为火苗太多,竟然形成一条火带一般,源源不绝地汇入了星灯。这么大动静自然被岸边放灯的民众看见了,骚动不已。放了这么多年河灯,竟然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景。好在了尘早已隐去身形,饶是如此,了尘也不敢再继续跟天道玩心眼了。立马跃上云头,快速逃离了现场。 了尘已经是归心似箭,在客栈了抱起两只眼泪汪汪把他盼地小家伙,结完账,连夜向着玄光观出发了。 第三十二章 山中神仙的日常(一) 几年不见,当年的黄毛小丫头,如今终于如朵不起眼的小花开出了自己的芳华。云华已经快是个大姑娘了,眉目如画,肤如凝脂。山中的修道生涯更给了他一种天然的灵气,有了一种不染尘埃的仙灵气质。若让了尘看到,肯定大为感慨加失落——吾家有女初长成,又不知道会便宜了哪家混蛋? 师父一去几年未归,作为大徒弟的云华自觉自己现在有义务负责起师门的重任了,如一夜长大般,不但自己修炼勤勉,而且和云灵子一道,对偷奸耍滑地云狐子严加管教。弄得云狐子都开始思念曾经的大魔头了尘来了。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的不问外事的静心潜修,让云华终于可以脱离菜鸟,于两年前进入了辟谷阶段。从此可以不再沾染人间烟火,成了名副其实的云华仙子了。云灵子进步也不小,只有云狐子除了整个又胖了一圈外,貌似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了尘回来,云狐子如何跟了尘交待。 道家修行讲究动静相承,晚上和清晨太阳刚起的时候才是静修采气的时候,但当太阳高高升起,云华便停止了打坐,先去旁边的放间瞅瞅云狐子还在不在,发现狐狸依旧还在呼呼大睡之后,摇了摇头。这个不乱跑就好。其余的有师父回来收拾它。然后跟云灵子打个招呼,也就是去云灵子待的神台上点上三柱清香,即是烧给祖师爷的,云灵子也可以分点。白天云灵子是不能出来的。她还没到可以大白天在太阳底下晃悠的地步。 云华是个勤劳的孩子,小时候那段艰辛的岁月,在她心底烙下了深深的痕迹。虽然后来遇见师父,踏上仙途。再不虑饥寒之苦,但也养成了喜欢看到食物的习惯,虽然两年前她就不吃任何东西了。 云狐子曾经不知道在哪偷了一个西瓜回来,比它个子大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带回来的。后来虽然西瓜还是它一个人吃了,但孝心可嘉,云华和云灵子还是决定原谅它那次的偷跑。后来,云狐子留下了几颗瓜子,被云华收集了起来,在洞府前开辟了一个几步方圆的小小瓜田,满怀希望地种下了西瓜子。不为了西瓜,而是圆一个儿时的梦罢了。一个和爸爸妈妈,弟弟妹妹一起坐着吃西瓜的梦,现虽然早就没有了爹娘,却又师父,有师妹,还有一个不知道算不算师弟的狐狸,也算一家人了。 云华很殷勤地每天早上用收集的带了丝丝灵气的朝露给西瓜浇水,然后晚上也让云灵子用月华滋润。云华是见过西瓜怎么种的。尽管她很努力地想种出一个空前绝后,举世无双的大西瓜来,可两年了,种下的西瓜也发芽了,长苗了,可到现在苗依旧还是苗,没见准备继续长大的样子。这下可把云华给郁闷坏了。莫非自己种西瓜的方式不对,可明明家乡都是这么种的啊。难道是云狐子的西瓜子有问题?嗯!肯定是西瓜子有问题,就知道云狐子一贯不怎么靠谱。云华把一切推给了云狐子,却依旧舍不下自己种下的瓜苗。每天依旧例行照顾下瓜苗,然后对着瓜苗说话,希望它快点长大,不要辜负自己的一片希望,后来都成习惯了,每天不在瓜苗前说说话,就会觉得不习惯。 这天,云华正对着瓜苗抱怨师父是不是在外面找了师娘了?都不知道回来,是不是忘了他还有徒弟这回事情了?就感觉远方有异动。忙站起身来。向着西边望去。没眨几下眼的功夫,一个身影就出现了云华的视线之内。云华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这时,狐狸的第六感果然厉害,摇着尾巴就跑了出来,正好看见了尘降落在了洞府前面,正和云华四目相对。立刻化作了一道残影,扑进了了尘怀里。等进了了尘怀抱,突然发现不对了,眼睛向后瞅去,就看见原来了尘还不是一个人回来。后面还跟这一只貌似很漂亮的狐狸,嗯!很漂亮的一直母狐狸。火红得就像天边的太阳,迷得云狐子眼睛都睁不开了。显然火狐狸也发现这个白色的同类。然后作为一个情渎初开,没怎么跟异性狐狸打过交道的云狐子害羞了,难得地把头埋进了了尘的胸前,再也不敢伸出来。至于白猴子,谁去管它啊! “那个,那个云华你长大了,都成大姑娘了”了尘和云华对站着看了半天,不由得有点尴尬了,突然不知道怎么面对一个长成了豆蔻少女的云华了。抱着狐狸有点没话找话。 “师父,你说的出去二年到三年,到现在几年了。别想混过去1”云华有点气鼓鼓地。 “呃!~”了尘目光有点游离,突然发现了云狐子的异样,然后看了看后面也盯着云狐子的火狐狸,突然有点明白过来。举起正害臊的云狐子道:“这小伙子害羞了,看脸都红了”。其实云狐子脸上尽是白毛,哪看得出来脸上红没红。但依旧把云狐子臊到不行,尾巴不断地狠狠扫过了尘的脸,表示强烈抗议。了尘不得不把头往后仰,躲过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 “噗嗤”云华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什么怨气也都烟消云散了。了尘见此,终于放松起来。云华是了尘第一个徒弟,相处这么多年,简直当女儿看了。如今女儿长大了,了尘开始有点怕她了。 两个人说开了,就一切都好了,带着云狐子还有火狐狸,云猴子进了洞府,云灵子也出来了。她见不得日光,洞府里还是可以短暂出现的。全员到齐,叽叽喳喳响成一片,其实多半就是云华跟云灵子在说了。云狐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挨着火狐狸坐到了一起。火狐狸瞅了云狐子一眼,没理它,云狐子很是兴奋,竟然敢用爪子去摸人家尾巴。让一旁的了尘都忍不住要遮住眼睛了。别人不知道火狐狸有多火爆。他可是很清楚地。果然,云狐子刚为奸计得逞暗笑时,却不料一爪子就横拍了过来,将云狐子拍得老远。引得洞府里笑成一片。一点都没同情过可怜的云狐子。 第三十三章 山中神仙的日常(种豆得瓜〕 山中的日子悠闲而又平淡,有些无聊地了尘耐不过云华的请求,帮他看看她的西瓜子。为何光出苗就是不长个子。等了尘看见那颗西瓜苗的时候,却被吓了一跳。也不知道云华和云灵子到底是在种西瓜还是在种灵草。有这么种西瓜的吗?西瓜苗上灵气盎然,这已经不是一颗普通的西瓜苗了。难怪生长缓慢。不过这个可不能跟云华说,不然肯定跟你急。了尘随便围着西瓜苗转了几圈,发现云华似乎选的地方有点不妥。土地也有点太贫瘠了。要不是有灵气撑着,估计西瓜苗早饿死了。 “师父,这瓜苗为什么长大不大啊?”云华看着西瓜苗问自己无所不能的师父到。 “嗯!”了尘想了想,可不能告诉云华她选错地方或者灵气浇灌太多了。只能推搪道:“这山里土地太贫瘠了。不适合种西瓜”。 “啊?”云华傻眼了。这个是不是要弄点农家肥啊。一想到自己要向自己心心念的瓜苗上面泼大粪什么的,云华马上打消了念头,太可怕了。这里以后还怎么住人啊?”没别的办法了吗?“云华把希望可全寄托在了师傅身上。 ”貌似可以用豆类肥地的“了尘有点拿住准了。上辈子就不是个干农活的,只是听说而已。 ”那好吧!我在再旁边种点豆豆什么的。还是师父厉害啊!“云华显然没管自己师父口气中的各种不确定,一听到师父出主意了,立马同意了。弄得了尘把后面的话生生吞了回去,弄得心头踹踹,有点不安。要是到时候,西瓜苗依旧长不大,自己的光辉形象是不是会轰然倒塌啊? 云华继续他的种田大业,云狐子依旧沉浸在水深火热,痛并快乐的日子里。猴子一天到晚在山里瞎忙。云灵子忙忙碌碌继续自己的鬼仙之路。就了尘貌似很没事情做了。四年了,虽然弘治皇帝大行,可朝廷似乎依旧没有停下工程的意思。现在的玄关观大体已经完工。一座恢弘的宫观出现在了青城山上。剩下的都是雕刻以及装饰等细活了。这个急也急不来。了尘委托了玄关观留守的主持官员,托他代购紫铜,汉白玉,和一些阴沉木。并希望能竟快办好。官员得了了尘吩咐,不敢怠慢。虽然铜在中国历来稀少,但护国真人有吩咐,怎么能不尽力去办。而且貌似出的价钱很高啊!立马记录下来,一边请家族,同僚代为采购,一边报请朝廷,希望朝廷能支援一些。 了尘要在后山布置周天星斗星光接引大阵了。云华种植的西瓜苗告诉了了尘。山中灵气不足,修行到了一定阶段,肯定无法再继续前进了,就好像发了芽,却无法继续成长的瓜苗一样。想来云华也快遇到灵气问题了。如不能布置成功,恐怕会耽误他们修行了。 了尘忙完俗事,回到洞府内,就看见云华在西瓜苗附近点豆种。看来,云华是对了尘的话深信不疑了。了尘突然想起了自己和云华在山间的相逢,时间真是过得好快啊!还有自己准备收的那个二徒弟小胖子却一直没有回音。了尘想了想,招了招手道:”云华,过来一下“。 ”哎,师父又什么事吗?“了尘看着云华青春逼人的面孔,却发现云华眉间竟然隐隐红鸾涌动,心中忽然有点不详的预感。但面相有显,显然天意有定。一切只能应劫,躲是躲不掉的。看来真的是时候要让云华去红尘里走一遭了。了尘按下心思笑道:”云华,你如今入山修行有年,是时候下山游历一下了。修行修心,不入红尘,焉能勘破红尘。你带着云狐子一起去,最近这些日子,它也是到长长心得时候了。你正好去祭拜一下你的父母。帮我去小胖子家看看到底什么情况,他如今也快八岁了。若是愿意上山,你回来的时就带着他一起上山,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还有就是顺便看下太后娘娘,他毕竟是你干娘,你还是大明公主。顺便帮为师跟皇帝讨点紫铜回来。我有大用。不过切记不可贪念红尘情爱。否则你的修行之路可能就止如此了啊!“ 了尘说完又有点不放心了。云华尘缘未断,又遇红鸾闯宫。也不知道此去有会生出怎样波折?不过修行之路,道心维艰。云华始终都不可能躲过去的。一切都看她自己的选择了——是求道,还是求红尘情爱了啊! 因为云华明天要下山,弄得洞府内气氛有点低迷。云灵子有点舍不得云华,云狐子舍不得火狐狸。云华除了有点舍不得和师父刚刚重逢几日,自己又要下山之外。剩下的也有对自己即将闯荡江湖的憧憬。 了尘为云华下山准备了很多东西。各种符箓肯定少不了。然后加紧指点了一下云华法术的运用。云华下山肯定免不了碰到妖魔鬼怪。自然不能失了玄光观的颜面。最后还把铜钱和金钱剑交给了云华。铜钱可以护身。是玄关观的重宝。了尘算下了大宝了。金钱剑虽然不如桃木剑。可比起一般法剑可强多了,足够云华使用了。毕竟桃木剑是掌门之器。不到了尘准备选定接班之人,是不能交出去的。 离别总是感伤,修道之人虽然看淡一切,却终究不可能斩情绝欲。了尘在铜钱和金钱剑上布下了圆光法咒。一旦遇到危险。了尘还可以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希望到时候还来得及救援。 云华满是泪水地带着坚决不肯和火狐狸分开的云狐子下山了。 了尘回到洞府之类掏出三枚铜钱,悄悄地卜上了一卦。——坤上乾下天地否:否,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六三爻变:包羞。 了尘一颗心立马就悬了起来,这可不是一个好卦象,云华此去不遇良人,若不能谨守道心,恐怕是祸非福。真正的桃花之劫。若是姻缘美满也就罢了。了尘无法阻拦自己徒弟去追求红尘幸福。毕竟仙途艰辛,就算是自己也不敢断言自己能有得道的一天。何况云华。只是此去不是幸福所在啊!偏偏自己却不能插手。各人自有缘法,强行干涉,反而引来更大祸患。了尘长叹一口气,收起铜钱,望着云华远去的方向暗指祈祷道:“云华,你可千万别陷落进红尘孽障啊!” 第三十四章 被拒绝了 “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现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一间小小的课堂,了尘真人的预定二弟子小胖子刘宏正摇头晃脑地背着课文。引得堂上端坐的夫子一阵点头。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一个十来岁书童打扮的家伙冲了进来,也不顾满堂诧异的眼神,和夫子要杀人的目光气喘吁吁地道:“少爷,你师姐来了。老夫人,还有老爷夫人叫你马上回去一趟。”小胖子看着夫子喷火的眼神,连忙告罪,一把把自己书童拉到了外面。不然夫子该用戒尺赶人了。 “师姐?我什么时候有个师姐了?小胖子显然已经忘了自己在玄关观的往事,也从没听说他家人提起过。不由奇怪地问到。 ”这个小的也不知道啊“。书童擦了擦汗道。自己来刘府也有两三年了。可从来不知道自家少爷还有师门的,而且还是大名鼎鼎的玄光观真人的徒弟。想了想道:”不过,你那位师姐好漂亮,真真天上嫡仙子。听人说还是朝廷公主来着。而且听说是会仙法的“书童刚补充完,就挨了自家少爷一记板栗。 ”别乱说话,小心老爷打你板子。“小胖子刘宏呵斥了一句,也不由对自家”师姐“好奇起来,连忙带了自家小书童往家里赶去。 “哎~少爷你等等我”可怜刚跑完马拉松的小小书童又得拖起沉重的步伐,开始追赶自己少爷。也是命苦啊! 此时,云华一身道袍玉簪,坐在刘府客厅了喝茶。无论云华这个大师姐刘府认不认,都没人敢慢待半分。玄光观今时不同往日,已经不是那个默默无闻的小小破观了。作为大徒弟的她不但师父是朝廷亲封的护国真人。而且自己也是当今皇后的义女,当今皇上的义妹。小小刘府再是财雄势大,也不敢将云华当什么上门的穷亲戚了。云华坐在客厅,陪着老夫人和夫人聊天。可聊着聊着,云华就感觉不对了。那二位的嘴里说出来的全是自己宏儿有多聪明,夫子怎么断言将来必定金榜题名,又说自己家孩子有多少多少名门淑女的人家赶着要结娃娃亲....云华越听越不对味道了。如是刘宏真的上山修道,这些凡尘富贵荣华,金榜提名还有关系吗? 很多事情不必直说,云华已然明了客厅里这两个女人的心思了。放下茶盏,慢慢地问了一句:“贵府刘老爷,也是如此认为?”。任着两个女人旁敲侧击说翻了天,但刘家的事情都是刘老爷当家做主。云华按下心中的不耐,沉下脸来。这刘家把玄光观当什么了。若非当时有言在先,真当很是稀罕刘家小子做自己二师弟吗?以自家师父的名声和道行。随便说一下,想拜师的能占满山头。 “这个....”本来说的正起劲的两位夫人见得云华脸色不好,有点惴惴地。半天才咬牙答道:“我家老爷虽然儿子不少,可嫡出的就这么一个。而且从小聪颖,得本省提学大人看重,所以还指望他将来光耀门楣了。所以还请仙子和了尘真人见谅。我刘家愿出纹银万两,赎回前番诺言。” 云华见事情已然说开,而且说得好像逼他们刘家儿子拜师一样。什么时候自家师父要收徒弟需要如此求人逼迫了。当年太子如今皇帝想拜师,自家师父可都是没答应的,今日竟然被如此糟践!云华冷冷一笑道:“纹银万两不算什么,我们想要多少就有多少”说完。用手轻轻在茶盏上一点。原来一盏青瓷的茶杯瞬间变得金光闪闪,连着里面剩下的茶水一起,变成了一大坨黄金。震得两位夫人及满屋子丫鬟鸦雀无声。 “既然,你们刘府不舍得自己少爷上山求道。我当禀告自己师父。当前番承诺当玩笑一场,当不得数。毕竟求道之人当有求道之心,勉强不得。云华多有打扰,就此告辞.“说完,云华瞄了瞄隔壁房间听消息的刘府老爷。显然在这件事情上,小胖子刘宏一家已经达成了一致。既然多说无益。便不想再呆下去了,当即走出了大厅,也不走正门就转眼消失在了前院之中,不知去向了。 ”娘,这....这“刘夫人半响才首先回过神来,嚅嗫着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老夫人也一脸复杂道:”这件事情可能我们真的孟浪了。“ “娘,我师姐呢?她在哪儿?“这时门外冲进来一个小小少年的身影,正是云华要找的当年小胖子二师弟。只可惜终究来晚了一步缘吝一面。 刘夫人和刘老夫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还是带着讪讪然走进来的刘老爷问到:”你回家,夫子可曾允许?“ ”向夫子禀告过了,他没反对“小胖子眼珠子一转答道。但此话显然有问题。没反对也没代表就是允许了啊!可惜此时全家人都心思不在这上面,也没有深究。 ”咦“小胖子发现了一张空桌椅上竟然摆着好漂亮一个金茶杯,立刻奔了过去。拿起来仔细端详了道:”这是真金的啊。哪来的。做得如此栩栩如生。连茶叶里面都有“。 ”你师姐已经走了,你可以速回学堂了。不到散学,以后不得擅自离开“。刘老爷有些羞恼地呵斥道。想把今天的事情尽快忘掉。自己做了一辈子生意,这次不但真正失信于人,而且得失之间,焉知不是买椟还珠,有眼无珠了一次。 ”哦“小胖子也发现家里人脸色都不对了,识相地答应下来,缓缓向祖母,母亲告辞退出了客厅。却转眼在了门外抓起已经跑得快断气的书童道:”我那师姐,为何会中途离开。家里事情不对。你去帮我打听打听,记得保密。我在学堂等你消息。速度快点“。小胖子说完,丝毫不顾快要断气的书童,眼见还要跑一遍学堂的绝望,施施然走了。留下书童站在门口欲哭无泪。 第三十五章 还乡 了尘站在洞府前的水池了看着云华一路气呼呼地离开了刘府,呵呵一笑地关闭了圆光术。世上缘法就是这么奇妙!小胖子注定逃不掉上山的命运。却因为俗世牵绊,凭空又要生出诸多波折来。得失之间,一饮一啄皆有天定。焉知此道不是一番考验? 却说云华在刘府被气了个好歹。决定以后万一小胖子刘宏哪怕上得山来,自己做大师姐的也得好好招待下。不然云华仙子当玩假的啊! 小心眼的云华一路愤愤赶路不提。小胖子刘宏却突然被远处的怨念激的打了好几个哆嗦。总觉得有恶意深深地包围了他。正暗自纳闷自己这是又得罪了谁?外面书童终于赶来了,鬼鬼祟祟地挪到小胖子耳边一番嘀咕。可把小胖子给震到了,再也无心念书。浑浑噩噩地混到散学,一溜烟就往家里跑去。 刘宏的满腔热血,却是遭到一番沉重的打击,祖母和母亲的眼泪,父亲铁青地脸色让小胖子刘宏不得不按下了去追自己师姐的打算。俗世牵绊,作为儿子的刘宏又能如何?整个人变得怏怏的。仙人腾云驾雾逍遥自在的场景常常出现在了刘宏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一颗抛下一切去上山求道的种子,确不会因为家人的反对而打消,反而一天天地在小胖子心头生根发芽,等待长成参天大树的一天。 却说云华从刘府出来,直奔自己的老家。当年离开的时候,云华还是个懵懵懂懂的小丫头。除了满心逃离那个人间地狱。就是希望自己以后能每天吃饱饭,然后啥都不干!现在云华偶然想起来,都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是幼稚好笑。 六年未见的李家村依旧如故,没有一点点的变化。村民们依旧日出而作,日出而息。看似平淡,却透着浓浓地暮气。云华一身道装出现在了李家村的时候还是清晨。门口几个童年欺负过她的小子,貌似都成了小伙子,再不复当年的幼稚之气。云华能记得他们,他们却显然认不出当年曾经肆意欺辱的黄毛小丫头了。只敢畏畏缩缩地偷看犹如九天仙子一样的云华,却不敢吱声。云华淡然一笑。曾经的一切此刻都已化作了往日如烟。李家村和她再没有半点关系,若非师父有交待,再说自己也挂念爹娘坟墓。才不会回到这个不堪回首的地方。 云华走进李家的家族坟地,开始寻找自己亲爹的坟墓,远处有村民发现了有陌生人闯进了李家家族坟场,立马飞也似地回去报信了。按例女人是不能上(坟)山的,更何况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云华饶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己父亲的墓碑,只能咬破手指,循血脉指引,才在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一个孤零零几乎快要塌陷的坟头。野草凄凄,连块墓碑都没有。坟头因为无人堆土而渐渐被风雨抹平,显得格外矮小。 父亲的坟墓旁边没有母亲的坟墓在。显然在自己离开以后,李家仁也没有将自己母亲的坟墓迁来和自己父亲团聚的意思。云华饶是对自己的祖家不报任何奢望,也不由为得他们心性的凉薄失望。毕竟自己父亲也是他们家的人啊! 云华掏出了香炉,给自己生身父亲点上了香烛,又掏出了果品来祭祀自己父亲的亡灵。云华没有关于自己父亲的记忆,但她知道自己可怜的母亲一直在思念父亲。关于父亲的形象全是来自母亲的描叙和梦中的想象。再后来就变成了了尘的样子。就在云华在给自己父亲磕头的时候,坟场上来了一大群人,为首的便是云华怎么也不会忘记的大仇人,那个当年阻止自己师父带自己走的族长。是他下的命令将自己母亲沉进了江底。无论自己如何哀求,也不能让他丝毫怜悯的族长。云华满面寒霜地回过头来,冷冷地望向了闯进来的一大波族人,尤其是那个族长。 ”那个不是,李春三的坟头吗?“族人中终于有人想起了,这个陌生的姑娘祭祀的是谁的墓了。一时失声喊出。立刻勾起了众人的记忆。再看看站在墓前犹如九天仙子般的小姑娘,猪都能猜到来着是谁了?一时间大家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尴尬,恐惧,愤恨种种滋味涌上心头,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了。 李春三的姑娘被仙人收徒的事情可是全村人亲眼所见。哪些年,族里是怎么对待小姑娘母子的大家可都心里有数。所已说有血海深仇也不为过?毕竟是自己这些人害死了人家的娘。如今小姑娘六年之后再次回来,会不会是回来报仇的?还真不好说。特别是当年有份参与的将云华娘亲沉塘的人,如今已是两股战战,深深后悔当时怎么就鬼迷心窍,如今偏偏又”送货上门“。 老族长此时脸上一片铁青,心情犹为复杂。族人与这小姑娘有仇都不过连带而已。可小姑娘的母亲可是自己亲口下令沉塘的。就为了那李家老妇五两银子的孝敬,明知道一切不过是她家欲吞媳妇嫁妆,强行卖人的借口,也违心做下了此事。只是从此不敢多面对那个曾经苦苦哀求自己的小女孩,也对她遭受的虐待不闻不问,只盼着小姑娘早早夭折掉,好了却心事。没想到报应来得如此突然。小姑娘拜了神仙师父。自己族人被一通好生教训。自己族长颜面扫地,在族人面前威望不再。再然后事情流传出去,整个李家村从八零电子书,当地望族变成了笑柄和鄙夷的对象,名声一下子跌进了谷底。自己儿子本来大好前途,却因此被连累革职回乡,村里但凡有的出息的都统统被开除出门。李家村被官府士绅打入另册,几代之内不要再想翻身。更连累得李家村传出逼死儿媳,虐待孙女。全无半点亲情的流言。导致村里好几年没能嫁进来一个姑娘。村里年青人看这自己的眼神。自己又怎么不知道。死占着族长之位,不过害怕被村民族人清算罢了。 第三十六章 算计 老族长有点准备回头的想法了。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今天的变故。眼前的小姑娘翅膀已经硬了。不是自己或者整个李家村能动分毫的了。人家已经有了护国真人的师父,自己也是当今太后的义女,皇家金册赐封的公主。村民们不知道,可自家儿子得了京中同僚的书信,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自己。谁想到当年的孤女会有如此一番造化。不相认也就罢了,当不知道。若是认出来,岂不是自己一把年纪要向这小丫头下跪? 就在两边僵持之时,人群里已经有了有心之人飞快地跑到云华祖家去报信了。说起来,云华祖家这些年是一年不如一年。家中几个壮劳力几乎都成了废人,再也做不得重活。家里天天除了吵架埋怨,就是诅咒云华大不孝不得好死。什么浪蹄子,小****。小小年纪跟着野男人跑了,等等不堪如耳。如今云华回来。自然有人要瞧瞧云华祖家如何应付。 云华心情复杂,有恨,有怨也有无法释怀。却又不知道拿这么一群所谓族亲怎么办?只能默默无声地转头准备离开。准备找个日子,将父母亲葬在一起。再请各人帮忙看护就是了。不能指望那一家人再低自己这一支由半点亲情之念。 呼哨一声,从草丛里跑出一只雪白雪白的狐狸,云华嫌弃这家伙身上脏兮兮的,不顾狐狸的奋力抵抗,提起这厮的颈皮就跟提着件皮草似的就准备离开了。 谁知道,刚走两步。后面就传来了一声,童年无数次噩梦惊醒的声音。云华不愿再在这伤心地方呆了。现在只想尽快离开。 “你回来肯定没看过你那不要脸的娘亲坟墓吧!就那种不守妇道的人家就该遗尸荒野,做个孤魂野鬼。被野狗吞食。也配建坟立碑,呸!别以为你现在很了不起的样子。做小悲的一点礼仪忠孝都没有。你娘的墓我早就叫人挖了,你不用去找了!”云华的祖母不知道该有多恨着孙女了。自己家中如今落到这番田地,不都拜这小蹄子所赐?无数次后悔当初没有将她和她老娘一起沉到了塘里去。以致留下祸害,喊了全家。日日夜夜的诅咒,近乎将云华祖母所有的念头都吞噬了,只有仇恨。如今听说这小蹄子回来了。如何还能忍?愤怒蒙蔽了所有的理智,怎么毒怎么来。只要看到对方不开心,她就开心了。 云华祖母的话一出,不但云华脸色变了。连族人的脸色也跟着变了。族长这会又气又急。恨不得掐死这不着二五六的老太婆。要说恨,族长比这老太婆更恨。可也不能不看看什么情况!正自暗暗叫苦同时,暗自给身边的人使眼色,准备把这弄不清楚的状况的老太婆先关到祠堂去清醒清醒。 云华转过生来。看着比起六年前苍老了好多的祖母,突然笑了:“祖母,想必你现在也不好过吧!你逼死我爹,害死我娘。虐待我,想把我卖给别人陪葬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报应?你们不当我是李家的人。我不当就是。我现在姓‘了’,名字叫云华。是朝廷册封的康乐公主。跟那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没有半点关系。你们挨得着我吗?” 云华越笑的轻松,族长的心就越发沉得厉害。云华话里的意思就是已经斩断了所有跟李家的关系。跟李家村再无半点亲缘可讲。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因为若是血脉至亲。自然不能违了三纲五常,亲情之念。若不是,就是陌生人了。要报复什么的自然不会留手。显然能想到这一点的不止族长一个,间或不名明白云华意思的也跟着吧眼光看向了族长。如何行事,全看族长吩咐了。 “给我抓住她”。族长心思电转,无数念头瞬起瞬灭。见事情已无转寰余地。云华最后一点念想被无情打破,族里既然能把她娘亲的墓给挖开暴尸荒野。那么事情肯定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索性先拿住了以后再想办法。 族人听见族长决定,立刻行动了起来。若是云华的那个师父还在。众人还不敢稍动。可云华一个小姑娘,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就算修炼有成。这也才几年。当即就有十几个小伙子向着云华扑去。这里面本不该男人主动去抓一个小姑娘。村里是不缺壮妇的。这里站着的就不少。为什么会是男人行动。其中的心思可就是真的阴毒龌龊了。 族长看着是十多个小伙子冲了过去。马上发觉了不妥。但终究挪了挪嘴却没有说话。云华双目含火。这个时候还能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数来,李家真是家学渊源。双手成印,结于胸前。轻喝到:“辟邪诛魔,五行雷落,疾”。一声令下。天空立马几道闪电劈了下来,在冲到前面的小伙子面前几米落了下来。炸出好大几个土坑。雷声轰鸣。把那几个心思不纯的家伙吓得三魂掉了七魄。当场瘫倒在地。屎尿一起下来了。几个冲得没那么快的家伙也被吓傻了,一动不敢动。而人群里也一片脸色苍白。看向云华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包括兀自不肯罢休的云华祖母。因为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云华会有一天变成如此无法企及的存在。 云华终究小姑娘家家心软了。不但她自己叹气。远在几百里外的了尘也在叹气,暗自为云华的云游之路担心了。 “不要再打什么歪主意。本仙子下次可不会受软了”。云华咬着牙恨恨道。看向族人的眼神里满是怒火。召唤了云狐子一声,转身毅然离开了,这地方他看这就想吐。 云华走了,族人都不敢再强行阻拦。族长脸色苍白,看向兀自各怀心思的族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杀母之仇。虐待之痛。逼死之怨,挖坟之恨。这仇越结越大了。到了现在村里还有浪荡子不坏好意,想打人家小姑娘的主意。真正不知道死活了。族长犹如瞬间老了几十岁一般。连走路都要人扶着。浑浑噩噩地被人带回了家中。躺在自己摇椅上。唉声叹气,泪流不止。知道外出访友的儿子闻信赶回家来时。老族长才如找到主心骨一般,将事情娓娓道来。言毕就想向自己见多识广的儿子讨个主意。 第三十七章 桃树 云华在被挖的母亲坟前大哭不止,泪水犹若洪水般滚滚而下。昔日自己和师父亲手给娘亲手垒就的坟墓早已被挖开。娘亲尸骨无存。只余几段被打破的残碑留在了荒草地理,任凭着雨打风吹。 云狐子也哀声连连地依偎着大哭的云华,尾巴不断底扫过云华的脸庞,想为他拭去泪水。几百里之外的了尘也不由得哀声叹气。一面懊恼自己怎么让云华回家前不去先去了解下她父母的情况呢!徒惹得云华伤心欲绝。另外就是愤怒了,以前光知道李家村没几个好人。却不料恶毒至此。当初就该一把火烧个精光。也免了今日之为难。 这事情是云华的因果,了尘不能插手,也不敢插手。唯恐惹来更大的因果。但云华若真的怒而屠村,这笔债可就太大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除了叹气,就是叹气。直到把云灵子给惹烦了。一声大吼道:“师父你不能插手,云华身份不便,不能插手。难道别人也不行吗?”可算把了尘给震过来了。一拍脑袋道:“好主意,你现在就赶去帮帮云华,记住,敌人最重视什么,就要打击什么。比如贪财,就让他人財两空,又或者贪名,就坏他名声。总之要让敌人痛不欲生,最好自己跳河抹脖子,你就赢了“.了尘说完。自得轻松地走去了洞府。至于自己这番话引起什么后果,就不是现在的了尘需要操心的了。了尘背着手,自走出洞府准备看看自己托白猴儿去卧底猴儿酒的事情有眉目了没? “哎!!终于可以出去转转了”云灵子见了尘离开大喜。立刻准备起来。准备天一黑就赶到云华身边去。这破洞府也太无聊了点。 了尘不知道云灵子的怨念,自顾自地走出了洞府,看见正趴在一出树荫下乘凉的火狐狸,招了招手。火狐狸立刻如离弦之箭似的投奔进了了尘怀里。了尘带着火狐狸,一路向着山林深处走去。自己在这里安营扎寨这么多年,都还没了解了解周围情况呢? 山林立的道路崎岖难行,了尘却如履平地般地爬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头。很快就走出了“传统势力”范围。鸟兽什么的都多了起来。一路上听着鸟鸣兽吼,心情这才好了起来。走着走着,了尘突然:“嗯”了一声。突然转向朝西南方向走去了。 这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山头,却有着一大片野生桃林。初夏之际,正式桃子成熟的季节。因此这里呆满了猴子和各种小动物。不但了尘吃惊,连狐狸也激动起来。看着满山的桃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了尘看看在自己怀里扭动不安地狐狸道:“想去就去吧“。话音刚落,狐狸就已然蹦出了了尘的怀抱。化作离弦之箭消失在了桃林里。 了尘却对着满山的桃子视若无睹,径直就向山上而来。走到桃林深处的一颗老桃树下,敲了敲树皮道:”为何不出来见见?我们好歹也算邻居啊!“ 一阵白眼从地底升起,出现了一为白胡子老头。满脸的皱纹跟老树皮一般。拄着一直桃枝做成的拐杖,苦笑着说到:”真人到访,老儿怎敢不迎。只是老儿毕竟只是异类,修行未成,见不得真人面“。 了尘瞄了瞄这颗不老实的桃树道:”少来,草木之精成道不易是不错。可也少沾因果。你这么多年来养活着满山动物,已是善行。会怕我与你为难?“了尘说完顿了顿,双目逼视着老桃树道:”老桃树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怕我来抢啊!“ 老桃树刹那间满面通红,不可思议地望着了尘,嘴里却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荒山野岭地怎么可能有什么好东西。“ 了尘心中哀嚎——自己这样欺负老实人真的好吗?老桃树简直不打自招。难道真是山里人不如平地佬狡猾,还没学会说谎地缘故?了尘不由得又好奇了几分,难道这荒山野岭地莫非真有宝贝不成? “休想骗我,你知不知道这玄关观百里方圆都被当今天子封给我了。这里所有的东西都属于我的。包括你在内”,老陈指了指莫名其妙的老桃树一眼道:“我也不占你便宜,老桃你在这荒山里一待上千年也不容易。有什么好东西,我们交换交换。如若不成,我分一点点就行了”。了尘杀多了强盗,如今做起无本买卖来也算驾轻就熟。 “真...真没啊!”老桃树弱弱地说到。估计这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半响才留着眼泪,满脸哀伤弱弱地道:“你真用东西和老儿换,或者只分一点点。而不会抢?” 了尘一件有戏,立刻拍了拍胸脯道:”我乃吕祖亲传徒孙,名门正派。怎会如此做那强梁之事,放心吧!“ 老桃树一听,更担心了,小声嘀咕到:”当年你家祖师爷这么说,所以我才担心啊!“声音很小,了尘却耳尖得很,有点尴尬地装没听见。不由心中可怜起这颗老桃树了。能被时隔千年的祖师徒孙都敲诈一遍,也算命哭天注定了。 了尘跟着老桃树一路走到了桃林边缘处停了下来。了尘神识扫过不犹大为惊讶。枉自己在这山里呆了这么多年,竟然没发现这里还有个幻阵。眼瞧着眼前与别处别无二至的风光。却知道眼前的东西都不过是假的。是幻阵所化,而且骗了了尘这么多年?了尘不由暗自佩服这布阵之人手法高明了。 ”这个阵法是你们吕祖师当年布下的,可以自行运转,用来换东西的“老桃树似是猜到了尘心思一般满怀怨念地说出一番话来。了尘却不由有点猜测当年吕祖师到底干了什么?能让老桃树千年不忘。 老桃树用桃枝木杖在地上轻点了几下,眼前的风景便一真变幻,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来。里面竟然也是一片桃林,只是桃树有点太大了。竟然一棵就成林了。桃树下还有一间茅屋。却不知道何人所留。看年代很久远了,却不知道为什么没塌? 了尘跟随者老桃树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阵法之中,很快来到了大桃树下。了尘深吸了一口气。此处到处都是桃子芳香,还带着桃树特有的灵气,简直闻一闻都让人心旷神怡,乐而忘忧。 ”这桃树不简单啊!“了尘仰望着这个大桃树。 第三十八章 灵桃 “这棵祖桃树已有几万年了,当年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就从天上掉下来半颗桃子。落在了这个山头上。来年便长出了一颗小桃树。那时候天地间还充满了灵气。小桃树生根发芽,每日里承接日月风霜,吸收着天地灵气。到底根性不凡,渐渐地就开了灵智。只是不通修行之法。只是本能地吞吐着天地灵气。后来又来了一群猴子采食桃子,老祖桃树也不管它们。反而高兴有了一群猴子作伴没那么寂寞了。猴子们颇有灵性,吃完了桃子就把桃核埋进了土里。为了将来有更多的桃子可以吃。桃树当年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后来,这里便有了桃林。满山都是桃树,无数动物和山精野怪跑来采食灵桃。他们可不像猴子那么良善,打打杀杀总少不了。后来又把吃完的尸体扔到了桃树下。日久月深。桃树本来是至阳之木。却沾染了阴气怨气。根性就不再纯洁了。大桃树犹未不知。依旧站在那里。花开叶落,叶落花开。直到有一天,一个自称宁封子的道人来到了青城山,看到了这片桃林。放声大哭。桃林老祖不知其故,连忙现身来见,宁封子大摇其头道:”本为凡间仙根有数,为何偏多了这片桃林来。气运已散,老树你恐有雷火之灾啊!“说完摇头而去。时间又过来千年。老祖桃树终于可以化形而出了。一夜风雨,桃林里无数生灵死亡的怨气却成了催命之符。当夜雷电交加,桃林一夜化作了灰烬,桃树老祖也难逃雷电之厄,灵智被灭。只留下本体依旧花开花落,却再也不法催生灵智了。不过每过千年就会孕育几颗灵桃,虽然比不上添上蟠桃,却也算人间难得。只可惜天地间灵气越来越少,能孕育的桃子也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长。上一次结果已经是三千年前了。这次拢共才孕育了三颗灵桃。被你家祖师就拿走一颗。如今这树上就剩下2颗了。如在无灵气补充。可怕这次是老祖树最后一次孕育灵桃了吧!”老桃树抚摸着自家老祖的树干,声音里说不出的感伤。为了自己老祖也为了自己渺茫的未来。 ''一个幻阵还不了一颗灵桃吧?“了尘道。既然灵桃如此珍贵,自家祖师爷怎么可能用一个区区幻阵就换走一个桃子。 ”他说,千年后,他徒孙会来帮他救这棵桃树“老桃树愤愤然地说道。 ”啊,“了尘目瞪口呆,这样也行? ”不行也得行。好在你家祖师还不算纯忽悠树。你还是来了。想必你能救救老祖吧!“老桃树的话里含义很多。至少说明了当年祖师爷显然得到灵桃的过程不是很讲究了。 了尘有种被算计的感觉道:”难怪我能轻易来到这里。可我祖师都做不了。我怎么可能行?“ ”我不知道,但你家祖师既然能位列仙班,肯定不能骗人的。你到了这里总会找到办法的。这个可是你祖师留下的话,你能不听?“老桃树显然不复刚刚一副好骗的样子得意笑到。 ”果然,人老精,鬼来灵。连颗树活了上千年也都成精了。当年吕祖拿走灵桃,焉知不是中了这老桃树的算计?“了尘一阵发寒,再看老桃树一脸皱纹的眼光都大不一样了。 ”怎么才能救你家老祖树?“了尘知道自己拒绝不了这趟差事了。既然祖师千年前就留下了话,可定就有解决之道。再说自己又何尝不是对着桃树满腔口水。 ”我也不知道啊!“老桃树谈了口气道。 ”啊,你也不知道还要我救?“了尘简直快崩溃了。老桃树当我真是神仙了啊!要救树,你做树的总得给个方法啊!比如修修枝叶,施施肥什么的。什么都没有,自己可不是南海观音,可以用三光神水一撒就能救活天下灵根。 ”哎~到如今帮老祖再开灵智已经不用在想了。那夜雷劫可是将这山头都削去了几十米。那时候,我都还只是一颗小苗,在满山桃木灰烬里躲过一劫。亲眼看到老祖的灵智被雷劫打得灰飞湮灭。连树干都给烧焦了。后来老祖树竟然活了下来。但当年那个总是呵呵笑的老祖却回不来了。我现在只希望你能让老祖继续活下去就好。现在灵气越来越少,几尽于无。我怕老祖没了灵气,也撑不了多久了”。老桃树满是感伤。 了尘这下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幸运得到周天星斗接引阵了。祖师们还真是厉害。搂草打兔子,用到极致啊!自己看来离祖师们的境界还差的好遥远啊! “如果,我能帮你老祖重聚灵气。这桃子我能拿走?”了尘腆着脸,搓着手问到。 老桃树看了看了尘,一脸鄙夷地道:”我又不吃桃子,你若真能办到。你那走又何妨?“ 了尘大喜,这下真感觉自己被几十斤的大馅饼砸中的了。立马向老桃树感谢道:”那就不客气了“。说完,一路哼着歌谣,将吃撑了的火狐狸带上回家去了。 ”看来,要催催收购紫铜的材料了。说起来,云南不久产铜吗。自己大不了往哪里跑一趟,还怕弄到不铜?“了尘一路暗自计划,一想到即将到手的灵桃,就感觉天也蓝,树也绿。就连怀里的狐狸都漂亮多了。 了尘回到洞府已经快日落了。云灵子现在已经整装待发,就等太阳落山就出门了。了尘看着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突然拍了拍自己的头道:”我怎么把这个忘记了。你先等等,现在还不能走啊!”说完跑回自己房间,就用黄裱纸也了一份阴司文书。表明云灵子身份。然后再上面重重盖下了尘自己的法印。然后走出门对云灵子道:“你是阴灵,如果就这样出去,恐怕为被各路巡视阴兵神将或者土地城隍等为难。你带着这份文书,有鬼差或者游神盘问,你就拿给他们看。还有办完事情早点回来。不许在外面游荡。外面很危险!”了尘婆婆妈妈地嘱咐到。云灵子悄悄地翻了了白眼,却面上恭恭敬敬地答应了。却转过头就乘着月色,化作了一道阴风消失得无影无踪。 第三十九章 云灵子的本事 云华不能用道法杀人,更何况是自己血脉亲人,尽管她们之间已经半点亲情也无。正一个人坐在一处山顶上望着明月苦思时,一阵阴风就到身边,转眼望去,就看见云灵子笑嘻嘻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师父知道你为难,特意派我来帮你。”云灵子自顾自地在云华身边做了下来,然后很无耻地把云狐子抓了起来,用力把这家伙从梦中摇醒。云狐子大怒,一鬼一狐很快又在月光下闹成一团。 云华却没有心思再参与到打闹之中了。心里沉甸甸的。望着月光,努力回忆着娘亲的样子。想着和娘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着娘亲被人抓住沉入江底时望向自己的眼神。云华的眼泪不由得又淌了下来。 “师姐,如是难办。我去帮你宰了他们”。云灵子见到云华伤心的样子,也无心和云狐子纠缠了。云华至少还有和母亲在一起的回忆,而自己连一个回忆都没有。还在母亲怀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孤零零地在草原上飘荡的好几十年。直到遇到了尘和云华。才算有了一个家。如今自己家人被欺负。云灵子绝对不介意大开杀戒。云华还顾及杀人孽债,世间因果。云灵子却丝毫不用顾忌。她就是个鬼。鬼害人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不得不说,了尘的教育相当失败。云华是心慈手软,云灵子是心狠手辣。再加上一个混吃等死,撒娇耍赖加贪玩的云狐子。了尘真的是给天下老师抹黑了。 “那你认为那个老不死的族长最珍惜什么?还有你祖家最喜欢什么?”云灵子想起自己师父的话问到。 “族长最在乎的还是名声吧!毕竟名声关系到他儿孙的前途。至于祖家那就是钱了”云华想了想道。 “那就好办了。我有办法。这件事情交给我了。你等着听消息吧!”云灵子大拍胸脯道。说完转眼又不见了。留下云华一大堆话没讲完,生生活吞了回去,好不难受。 无独有偶,就在云华和云灵子商量着对付李家庄的时候,李家庄的新修祠堂内,族长和一群族老爷商量着怎么让云华的祖父母去官府状告云华忤逆不孝,有违礼教,天理难容。到时候再加上儿子的御史同年在朝廷里一番呐喊,总能让云华吃不了兜着走。她云华和她师父再厉害,总不能推翻朝廷吧!不得不说,这个主意着实狠毒,而且有效。就算皇家要庇护云华,也抵不住天下物议汹汹。云华和他师父的名声一旦坏了,那么李家庄的清白就有了,子孙前途还会远吗?最好能把云华的监护权再拿到手,就不怕云华师父再兴风做浪了。 却说云灵子一路阴风,吓得一路夜行生物狼奔鼠窜。很快就到了百里之外的府城,仗着了尘在阴司的“鼎鼎大名”找阴差打听,很快就到了一处破落宅子门口。 这家主人是个秀才叫唐李,屡试不第以致家境中落,儿子病死,老婆跟着邻居老王跑了。遭受了重大打击的唐李大病一场,为了救命卖掉了祖宅,在这家破屋子里和自己老母亲相依为命。唐李文运不昌,却又一笔好文采。为了生活便平日里给戏班子写些戏本,聊作文资。这也就是云灵子会找上他的原因。 夜色已深,唐李还在书桌上点着油灯写戏本呢!外面月色如银,一阵夜风吹来,竟然将窗子轻易地吹了开了。 ”啊!这会怎么又点冷了?“唐李被夜风吹得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肩膀,连忙起身准备去关好窗户。就在刚起身时,窗前竟然传了一阵阵似有似无的哭泣声。夜深人静的这声音就格外让人有不好的联想了。 ”谁“唐李壮着胆子,操起手中板凳喝到。 ”公子无需惊慌,小女子无意相害秀才公。只是小女子有冤无处诉,有苦无处说,只能再次哭泣,还请公子见谅“。书房的门无风自开。走进来一个白衣女子,眉目如画,身如弱柳,让人我见犹怜。只是面色惨白不似活人。 ”你,你。你要干什么?“唐李两股战战,这深夜女鬼上门,怎能不让他心生恐惧。还好在他一贯胆子大,而且女鬼不像要害人的样子,要不然早就喊出声来了。现在也只是强忍着没倒地上而已。 ”哎~~小女子命苦,只是希望公子能帮小女子写个话本,把小女子的冤屈给世人说一说而已。小女子虽然已经不在人世,可也听过公子大名。公子你才华横溢,不过时运不济罢了。总有一天能文名满天下的。到时候公子紫气绕身,小女子恐怕就见不得公子了。“女鬼显然很会说话,一番话又求又捧将唐李恐惧之心打消大半。当然做鬼也要看脸的。若不是来的不是位美丽女鬼,唐李恐怕也不会如此轻易入套。 夜深露重,女鬼孤灯诉奇冤。月色如水,书生寒夜听鬼语。直到女鬼飘然远去,唐李才回过神来红着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盯着桌子上那锭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金元宝发呆。半响才突然起身将先前写了半天的戏本稿扯了个稀烂。展开了一张全新的白纸,宁神静气思绪良久才在洁白的纸页上端端正正地写下了《冤湖》两个字。 第二天一大早,云华的祖父母和叔叔伯伯等一家人就在族长的带领下一大群人赶到了县衙。震天的鸣冤鼓声,顿时将无数人从晨梦中惊醒。县太爷也不得不满腹怒火地从自家夫人床上爬起,直到刑名师爷匆匆赶来,在耳边一阵嘀咕。县太爷才脸色大变,一腔怒火消失得无影无踪。为难地在后堂走来走去,恨不得将外面的鸣鼓之人一个个捶死。 ”县尊,这状纸你必须得接。这李家族长的儿子虽然被罢职了,可同年好友可不少,而且听说在御史台里很是有一帮好友的。事关礼教大防,老爷你可不能让那帮御史清流抓住把柄啊!“师爷看着自己老爷焦躁不安的走来走去。走过去小声提醒道。 ”本官知道。可本官爷知道李家庄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事情。惹怒了御史本官少不得丢掉乌纱帽。可惹了那位,一样可以直接到北京去告御状。而且说不定连命都留不下啊!“县尊很是烦恼地道。 第四十章 李家庄的覆灭 县太爷思前想后,最后还是无奈接下了状纸。毕竟他也是读书人,若三纲五常都不顾了,如何在士林立足? 师爷见自家东主终于想通了,大以为然。摇着扇子就跟着东主一起到了县衙大堂,见到族长儿子立马丢了一个眼神过去。大家心领神会。却丝毫没发现自己东主此刻有什么不对。 三通鼓毕,众人上堂。一番威武之后,李家众人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滴控诉起云华的种种不孝来。不敬祖母,不事亲人。还伙同外人打断了自己叔伯的手脚。不明真相的人听了简直会觉得云华已经到了丧心病狂,万死难辞其咎的地步了。奈何两位老人和族亲们表演虽好,县官大人却一直没什么表示。大家正感觉不对的时候。县令突然一拍惊堂木喝到:”满嘴胡言“说完还扫视了一圈挨个瞧了一瞧道:”竟然胆敢欺蒙本官。当本官不明是非吗?本该将你们乱棍打出。顾念两位年纪大了就从轻处罚。来人啦!给我各人掌嘴二十“。 县令这下可把堂上众人给吓蒙了。剧本不是这样啊!族长不是都打点好了的吗?族人望向族长,族长望向自己儿子,族长儿子瞪着县令身边的师爷。师爷此时已是脸色铁青,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东主。想来自己辅佐这位东主已经快十年了,一向对自己言听计从,今天这时怎么了?就待上前跟县令耳语几句。却发现县令已经从签筒里发下了令签。急忙止住了脚步,脑子开始急速转动,思索今天的事情到底哪里不对? 令签落地,堂下一片哭嚎。几个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抓住了刚刚还口若悬河,表情生动的云华家人。一阵啪啪地竹板拍肉的声音响起,李家族人无不面上色变。 二十下的掌嘴可是用竹牌打的,直打得云华的祖父母牙齿飞出,满嘴鲜血,两边脸颊肿的老高,说话都说不出来了。 ”血脉至亲,缘何如此狠毒。逼死亲儿,拐卖儿媳不成杀人害命。连自己孙女都不放过,简直丧尽天良。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则内平外成。你们可曾做到半点?还敢来颠倒黑白告状啊!真是岂有此理!另外,族长你为一族之长。本该秉族人之亲,行宗法之本。不问是非,私合人命,李家庄石塘之内白骨累累。王法岂能饶你?“县令在堂上义正词严,吓得堂下众人脸色雪白。 ”来人给我把他们都抓起来,押入大牢,等候本官奏明刑部,再行发落“。县令一派惊堂木。丝毫不顾族长儿子连番表明的进士及第身份不能不经过本省提学擅自拿问的责难以及堂下众人的啼哭,一甩袖子就退出了大堂。 师爷恨恨地跺了垛脚,自己今天算是砸了招牌了。立马跟着县令追了出去拉着县令的衣角道:”县尊今日为何这般行事?若是传扬出去,县令如何在士林立足?“ ”我今天这么做不过丢官而已。若是依了李家庄的,恐怕丢的不只是官了。且不说那云华的公主之位如何,我恐怕都等不到皇帝责难,就已经全家死光光了。师爷想必昨夜没有回家吧!你现在回去问问你家夫人就知道了。“县令长叹了一口气道。一边是阖家性命,一边是御史弹劾,孰轻孰重还是很明白的。 原来昨晚云灵子跑到的可只是唐李家,还得了了尘报信,去了县令家一趟。可把县令一家吓出了个好歹。威胁之下,有鸡鸭为证。那鸡血都快滴到县令夫人的脖子上了。今日若不这般,难道真要被那女鬼杀掉全家? 云华祖家和族长,族长儿子加上陪同的族人如何在县衙”团灭“不提。云灵子却是当天晚上就得到了消息,一番心下得意。连忙告诉了正在寻找地方安置父亲遗骨和给母亲修一座衣冠冢,让两位亲人能在地下团聚的云华。云华听完长叹了一口气道:”云灵,还是你有办法。我是不是太过心慈手软了啊?“云灵子不语。答案自然不言而喻。云华苦笑了笑。终于在隔着李家庄几十里外的一座小山上找到了一个好地方。虽然不是王侯将相的生发之地,可也山明水秀,溪水绕堂。是块难得的好地方。 云华强行从李家庄里带走了自己父亲的遗骨,李家庄内几百号族人竟然每一个再敢上前阻拦,族人再不复当日勇气,欺善怕恶的丑态被云华深深地看在了眼底。这一刻云华才知道,自己师父让自己回家的诸番用意。自己还是容易思前想后,反而缺少了云灵子的果决啊! 三天后,云华带着云狐子离开了家乡,云灵子被了尘强行召唤回了青城山。云华一走,李家庄前面绕村而过的小河突然改道断流,露出了石塘里累累白骨。一时间轰动四野。李家庄诗书传家的面目下,种种残酷暴露人前。更是使得李家庄的名声雪上加霜。而且这些白骨可都是滥用私刑的凭证。本来这些事情哪个宗族都少不了。但能有这么多的确实少见。深明打虎不死被虎伤的县令如获至宝。立刻派人收敛了尸骨,带回县衙。有个县令这番举动,许许多多原来不敢声张的苦主亲人也开始源源不绝地跑到县衙鸣冤去了。想来也知道从此李家庄以后肯定麻烦不断。更雪上加霜的是,一出名叫:”湖冤“的戏突然开始流行起来。赚取无数女人的眼泪的同时也让无数道德家痛心疾首。明眼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而且真名真姓,随着戏曲越传越广,想必李家庄肯定能成为一番经典。不过是遗臭万年罢了。 李家庄完了。小河改道,彻底改变了李家庄的风水格局。从一处风水福地变成了五谷不生的死地。糟糕的名声,加上败坏的风水,叫李家庄的村民第一次知道了世事的艰难。云华的祖父母死在了大牢,叔叔伯伯,婶婶婶娘被流放去了千里之外。族长死了,族长儿子失去了护身的功名,从此成了一名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穷困潦倒还要为族人责怪,愤怒之下,吊死在了祠堂里。从此李家庄连祠堂也开始经常闹鬼。 后来,李家庄的人陆陆续续地迁走了,直到最后一户人家消失在了人们眼中,一个曾经的地方望族从此烟消云散,只留下破败的祠堂在告诉着人们,善恶到头终有报,做多了亏心事总有祸上门。 第四十一章 格竹子的圣人 了尘发现不食人间烟火指的不仅仅是仙人了,还有一指是不通俗物的笨蛋。 因为了尘一直竟然没觉得明代缺铜缺到了什么地步,而自己要求的铜有多大的份量。当了尘前到玄光观询问铜的收购情况时,才知道要买足够的铜有多么不容易,哪怕有朝廷放行也不可能啊。了尘带回了几千斤同回到洞府内,一番精炼后余下几十斤,连一根柱子都不够。 了尘无奈下只有熄了收购的心思。不是因为钱。二十根本凑不其自己所需要的份量。了尘再次准备出门了,去彩云之南看看。若还是不够,就只能去海外一行。东瀛貌似铜矿很多,而且猴子国貌似也不少。自己幸苦的点还是能凑齐的。不过在这之前,了尘还很有兴趣,去看看以为奇人,算算日子,这位奇人离证道的时间不远了。 了尘准备出行,云灵子坚决要求随行。了尘婉拒,云灵子坚决要求。如是几番,了尘不得不把看家的重任交给了一只狐狸和一只猴子。也不知道等了尘或者云华归来,洞府还能不能存在。 云灵子还不能见得日光,因此白天只能躲在木偶里面。了尘敌不过云灵子的威胁利诱,只能夜间行走,以便云灵子也能看看沿途风景。只是不知道大晚上的黑漆漆都能看见啥?但云灵子才不在乎呢!以前光听云华提起和师父一起在外面游山玩水的日子,可把云灵子羡慕坏了。连那只狐狸都能跟着师傅走了好多地方。自己怎么能没和师父一起云游的经历呢? 了尘带着云灵子出四川入贵州一路飞行,来到了龙场驿站十里外一处荒山上停了下来。眼见荒山野岭四野无人,便趁着夜色御使丁甲力士开山凿石,伐木平岭。半夜之间,一座小小道观便出现在了这个小小荒山上。了尘看着与记忆中相识几分的道观,长叹了口气。从乾坤袋里拿出一块小小的破旧牌匾小心地挂在了道观大门上。 “师父,我们不是有座玄光观了吗?为什么这里又来一个玄光观?”云灵子盯着门前匾额问道。 “那个是现在的玄光观,我这里是从前的玄光观”。了尘说完,也不管云灵子是不是明白,径直走进了道观之中。 “师父,我们在这里要干嘛?”云灵子跑来又问到。 “见一位圣贤,一个格竹子的圣贤”了尘的回答依旧高深莫测。让云灵子依旧莫名其妙,从而大为不满。哼地一声回自己大头娃娃里面去了。今天师父有点怪,咱不理他了。 而格竹子的圣贤现在却并知道有人在惦记他了。龙场驿站少人业务上门,所以这一年来,王守仁除了修房子(老被当地人民强拆)就是坐在驿站门口发呆。直到这天早上,王大未来圣贤惯常站在驿站门口思量着这日子还要熬多久的时候。远处山道上走来了一名道士。 青袍紫冠,面白无须,背着一把桃木剑。很平常的道家打扮。却有种很奇特的气质仿若不沾人间烟火似的出尘之感。道人踩着晨光而来,倏忽间便到了王守仁面前打了个稽首:“福生无量天尊” 王守仁连忙还礼道:“道长安好”贵州从来都不是道家地盘,这里苗,撩杂处,很少会有道士愿意到此的。“不知道长何处云游到此,所为何事?“王守仁很好奇问道。 ”贫道自青城山而来,来此弘扬我道“。了尘答道。 ”青城山?敢问道长法号?“王守仁觉得有点面熟,于是追问到。 ”贫道了尘“了尘平静地回答道。 “可是护国真人当面,学生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王守仁大吃一惊,打了个哈哈掩饰了过去。他一贯待人随和,少有上下之分,与当朝阁老能谈到一起,于衙门小吏也能混到一堆。虽然吃惊能在这蛮荒之地见到这位神乎其神的道家仙长,但也并无畏惧之心。只是很热情地将了尘请进了驿站之内,亲手泡了一壶茶,想请教一些道家学问。 “仙长法力通玄,为何会来此弘道?”王守仁很是好奇了尘仙长此行目的。 “此处有生民百万,何以不能弘道?”了尘笑了笑道:“先辈筚路蓝缕,以启山林。后辈焉能贪慕繁华之地,畏艰惧难。端坐云台之上,谈玄论道,纸上谈兵。如是这般,岂是弘道之法?” “呃!”王守仁有些难言,这位护国真人貌似意有所指啊! 了尘见得王守仁欲言又止笑道:”世上之事,唯有进退而已。我教如是,国家若是,小民亦如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无有进取,则有衰亡之忧。若无磨砺之念,可得宝剑之锋?“ ”仙长所言极是,想来学生日日思念家乡繁华,却不知有磨砺之行,犹抱怨念之心。可以为俗矣!“王守仁大笑到,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 ”呵呵,王大人潜龙在渊,何必急于一时。只是机会难得,可曾想过知行之道?“了尘问。 ”哦!“王守仁大为热切道:“朱子曾言:知为先,行为重。不知道仙长以为然否?” 了尘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王大圣人貌似还未悟道。当然不会有后来的知行合一之说。只得继续喝了口茶道,指着远方山路上一块大石头道:”可知其石之重?“ 王守仁仔细循着了尘所指的方向道:”恐不下千余斤“。 了尘摇了摇头道:”此石重二千七百二十五斤有余。如不亲自称量,焉知其重?行在先,而后知。知之难,行更难。无论道儒,怕就怕不知亦不行,纯凭臆测。当知纸上谈兵有赵括之灾啊!望王大人日后谨记:不问老农,不知田亩之获。不问樵夫,不知山林之密。莫要学的和尚那套就误入歧途了啊。世上之事切可无据而断。想要知道那块石头之重,请以器具量之“。 最后几句,了尘特意以道法喝出,听在王守仁耳里,犹如惊雷炸响。一时间震撼不已。往日所学,今日之思。纷纷扰扰,不由得呆了。 直到半响才回过神来,却发现茶水已凉,仙长早已离去。连忙抓过身边小吏问道:”仙长何时离开?“ 小吏赶忙回答到:”禀大人,仙长离开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只是仙长临去吩咐,不得打扰大人沉思。所以小的也未敢惊动大人。仙长还说。若有闲暇,可取西南十里,道观一游。“ ”西南十里,那不是一片荒山么?什么时候有道观了?“王守仁奇怪地问到。 第四十二章 不一样的道教 了尘回到道观,自己也陷入了沉思。前世的时候,道教已经衰微。远不如佛教昌盛,这里面除了道家教义过于强调渡己外,正的和天下道士失去进取之心没关系吗? 尘世繁华,的确让人迷醉。权势富贵,也很令人疯狂。除了道教建立之初的艰难传道。好像一直少见有道肯行走名剑士广传教义。倒是借成仙之名,忽悠君王的不在少数。道教太过高高在上了。一味行走高层,借修道成仙引诱君王和贵族们,虽然可得一时的繁盛,却犹如沙滩上的堡垒,一旦君王不再迷信丹汞,道家也就犹如阳春白雪般,瞬间化得干干净净。道讲今生,未必不能讲求来世。道家贵生不假,但真正能长生久视的有几个。幽冥地府六道轮回难道就是它佛门一家开的吗? 了尘花了好几天的功夫来整理道家典籍。佛教有分支。道家也不少,自己未尝不能再开一门。而今修道艰难,不是上古时候可比。今生难修,一样可以去求一求来生。西方有极乐净土,东方也有东方长生净土。在世能抱自己之一与太乙救苦天尊之一相印,即能化娑婆世界为莲花邦,清静无染,因心净而国土净。临终前不忘忆念太乙救苦天尊,则实时被接引往生东极长乐世界──东极妙严宫,永脱生死轮回之苦。只是道家宣扬不利,少有人知罢了。了尘决定重点拿出来,独成一典,再加上弘道之德,教化之功。未尝不能再将来为道家争得一席之地,也不枉自己两世三清门人了。 说到做到,了尘立刻开始了行动,以迷魂阵法隔绝内外,开始专门写典。穷思苦想,七日而成。了尘仔细阅读了一番之后,上呈三清座前,恳请大道君们首肯。欲要开道家普度之门,没有大道君们的认可,与天上神界和地下幽冥界的同意,就会只是一场纯忽悠。这一次了尘是真的看到了一丝广大道门的曙光。所以特别给予厚望。清香不断,了尘长跪尊前,默诵神名,祈求天谕。却不知道,了尘这一次是真的把道教神灵们震的不清,包括自己的祖师。 了尘的道典并不出道藏,只是侧重不同。也就因为侧重不同,让道教彻底变了样子。再不讲烧丹练汞,也不讲静坐清修。然是讲功德传道,行善积德而求往生东极长乐世界,以求超脱生死或者来生福报。倒是和佛家比较像,再不复往日贵族气息,变成平民宗教。渡己度人,广开方便之门。当了尘将道典写就之时,远在九天之上的三位道尊就已经知晓,又何况了尘还亲自将道典供奉尊前请求首肯了。 太上老君是道家之祖,肯定最为关心。将了尘的新道典一扫而过,已然明了在心。无非犹如截教一般,截其道藏一段加以诠释,然后就变成了一个于弘法有利,于仙道无干的新枝。是利是弊,老君心头一动,自然可以推衍无尽。不由摇头苦笑一番,不置可否。同时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也早就将一切明了。元始天尊心中不快。灵宝天尊却心头大慰。大道五十衍四十九为定数,一线生机遁去,截教的教义正是截取这一线生。而了尘本非截教弟子却能与截教真意不谋而合,为道教昌盛谋取一线生机。岂不是正式证明截教胜过阐教吗? 三清知道了了尘在下界的破天之举,东华帝君和吕纯阳自然也知道了。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能瞒着本派祖师。吕纯阳看到自己门下地”壮举“又是欣慰又是担心。欣慰地是自己门下有人,以后大有开一派宗师的可能。担忧的是这事情貌似有点大。全然一改往日道家行事,去扎根民间。不求今生长生,却去求死后超脱。大违道家贵今生的原则。所以有点担忧道家三位道尊的反应。自己境界太低,只能前往方诸山求见东华帝君指点。 ”弟子纯阳子拜见祖师“吕纯阳直入东华帝宫之内拜见东华帝君,还没开口询问,东华帝君早已拿出一本了尘所写的新道典的映射版本来。 “你之担忧,我已知晓。此事重大,有大机缘,大功德亦有大风险。一切就看三位道尊如何看待了。但道家式微已成定势,你那徒孙倒真是天地变数。或许我道家气运全在此处。而今日方知为何此子能如此得道尊垂顾,天道厚爱了。于天道末法之中。修行已如水中月,镜中花。此子所列之法,未必不能日后与天下诸教一争。三位道尊明晰过去未来,你当不用担心。”东华帝君点头道。却把眼光直接看向了九天之上的离恨天兜率宫。那里道教三位天尊也该有了结果了吧? 天庭之上,那位神仙不是神通广大。自然也知晓了下界之事。道教祖师张天师不置可否,倒是其他各路仙神纷纷暗地猜测其中结果。事关道家气运,不但道教仙神,就是西方极乐世界的佛祖佛陀也一个个开始推衍天机。只是三位圣人议事,岂是旁人能够窥探。少不得一番天道反噬,得个不大不小的教训从天机演算中掉出来。再也不敢骑任何心思。 “他日我见如来,当明前生后世因果,得三邈三菩提,知天道有一。生机如在,得大智慧,大福运。诸弟子不必强求。天道所定,道尊所议,不得僭越。当明己心,明他心,无障亦无碍”如来端坐大雄宝殿,看着组多佛陀菩萨罗汉等失却平常心,纷纷强演天机遭到天道反噬。不得不提醒众弟子,天道不可妄测。 “多谢世尊指点”众佛陀菩萨罗汉纷纷起立向如来答谢指点。如来一句明己心,明他心,无障亦无碍。已然说出了结果。只要把自己带入对方思考一样,谁都不难明了,三位道尊的选择了。 天上一天,人间一年。已然月上中天。三清神谕依旧毫无踪影。云灵子虽然份属阴魂,却是正宗道家弟子。自然不惧在各路神仙神像前跑来跑去。难得见到自家师傅这么多天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干件“大事”。自然要为师父分忧。帮着打扫道观,清理内外。忙的不亦乐乎。只是大半夜的道观里一片咣当声,也不知道是在打扫道观呢!还是准备拆了这几间屋子。 第四十三章 西南传道 了尘一等就是三天,直到第四天太阳快要升起的时候,了尘敬奉三清尊前的道典突然泛出道道金光,照的整个大殿犹如金宫,雪白的书页也渐渐变成了金黄色,一股浩大神圣的气息从字里行间升起,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了尘知道,自己修订的版本终于得到了三位道尊德认可,一条金光灿灿证道之路已然在了尘面前铺开..... 了尘轻轻地盖上书页,抚摸着道典之上犹如金玉刻就得“道典”二字。欣然踏出了道观的大门,直接走进了深山——哪里有无数未来的道教信徒在等待着他。 不能不说华夏文化对周边四野无与伦比地影响力。壮苗两族信奉道教的其实并不多,但拜女娲的确是不少,上千年的不断交流,汉族文化不但影响着周边各族的生活,也影响着他们的信仰。了尘一袭道袍,行走于群山之间,行医问卜,无所不能。苗人面对这位汉人道长时除了亲近于敬畏之外,真人之名开始在各个苗家各寨流传。 了尘走过一个又一个村寨,留下一个又一个神话,直到回转玄光观时,身后已经跟随了二十多个各村寨资质上优的少年。他们是跟这了尘前来学道的。也是将来了尘的道典发扬光大的根本。 了尘踏进阔别几月的玄光观时,发现玄光观内衣尘不染。云灵子显然是个勤劳的好孩子。如果了尘摆在院中的紫砂壶不少几个杯子的话。 了尘带着一干童子拜过三清便算入门。如要真正入道自然要等他们学有所成。通读道藏,对道教有了起码的认识之后,才会有真正的传渡入道仪式。一众少年生性活泼显然对着道观里的一切颇为好奇。了尘笑呵呵地给众位少年将其了各位道家神明的来历,传说,以及司属。知道用过晚饭,夜晚来临,了尘说要带他们见见自己师姐,众少年才在了尘的带领下来到一个空房间内。 “师姐呢?怎么没看见?“房间内空无一人,没有床,没有椅子。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张神案,上面竟然供奉着一个大头娃娃。 ”这娃娃好奇怪啊,头这么大,好丑!“一群山里少年显然没见过大头娃娃。了尘简直不忍直视他们的下场了。悄悄地退出了房间。把门反锁很无良地走的远远地。 ”臭小子,你说谁丑呢!“一个甜甜的少女音突然在房间内响起。把屋内少年吓了一跳。接着一个满身鲜血,舌头老长老长的女鬼阴森森地出现在了房间里。一双血红的长指甲随着手指转动发出渗人的刮擦声。阴风四起,加上房间内忽明忽暗地烛光,更是恐怖。一群胆子显然还没到天大的少年,当场吓的三魂丢了七魄.。哭嚎着四散逃命。这世界上说自己不怕鬼的很多。真不怕见鬼的很少。敢杀人不一定不怕鬼,这似乎就是深刻在人体基因地本能。哪怕世人有几个真正能见过鬼。 云灵子是个小心眼的家伙,他可没有云华那种大度的性子,早夭的她受尽磨难,性子也变得爱憎分明切有仇必报。而且无论大小,你说一个女人长得丑,这可是堪比杀父之仇,夺夫之恨更不能忍的。偏偏这群懵逼少年口无遮拦,敢说她云灵仙子长得丑,这如何能忍?索性就装鬼吓唬人了,而且越丑越恐怖越好。各种鬼故事的恐怖桥段,什么自摘人头,双眼流血,声声索命之类轮番上演。而且不但动口,还动手。将几个颇为勇敢的少年打晕过去之后,众人一看女鬼果然要命,不少人实在受不了刺激,就此晕了过去,剩下没晕的云灵子三下两下帮他们晕了。 “竟然怕鬼,怎么做道士啊!”云灵子很鄙视地撇撇嘴,去找自己家无良师父邀功去了。想必这趟之后,这群少年应该能过不惧妖鬼这一关了。 人受了惊吓会明显神魂离散,这就需要有人帮收惊了。比如踏米,喊魂之类。了尘不是那些乡间神棍神婆的土把式。将少年聚在一起,念了几遍宁神咒,再准备了几大碗宁神符水等他们醒来了之后再喝就算完事了。这群苗家少年大多不识字。若是一个两个学生还好,这么一大群可不是以了尘教书育人的本事能搞定的。为了自己的清闲,也为了不误人子弟。了尘很自然地想到了十里外的那个大教育家王阳明先生。 世上不经惦记的不光只有曹操,王大圣贤也算一个。清晨,少年们一个个从吓晕中醒来的时候,王守仁也骑着一匹黔驴来上门拜访了。了尘连忙草草给少年灌下符水,大叹王大圣贤真是能赶巧,急忙出门相迎。 其实就在了尘离开的几个月里,王守仁将了尘的话慢慢仔细品味,不得不说来至后世的观点,总有它自己的道理,虽然并不一定符合儒生们的观点,也是众多微言大义里面所不能有的。这一切犹如为王守仁的认知打开了一扇窗户。作为这个世界数得着的聪明人,王守仁想的更多,思维一旦发散,就收不回来,许许多多的以为让王守仁这段时间再没有心情站在驿站门口胡思乱想了。很多的问题迫不及待地想找人问清楚。而了尘仙长显然就是一个可以请教的对象。但几次到访,了尘都进入深山不知去向了,王守仁只得一次次无功而还。但王守仁什么人,百折不饶是敬语,死不罢休才是写照,终于还是让他等到了。 山间秀色茶一杯,鸟语花向酒一壶。了尘的茶酒自然都不是平常的东西,就算累宦世家出生的王守仁都打开眼界,满目里山间逍遥,茶酒为伴,竟然出了几分挂冠而去,求仙问道的心思。若是了尘知道了,都不知道该如何地表情了。 “利”了尘在石桌上以茶水轻轻地写下一个字。然后就静静地等待王大圣贤的反应. 第四十四章 播种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如果有一个人说他不言利。或许真是一个君子。若一大群人说不言利。则肯定就是一大群伪君子了。到了明代士大夫手里,就纯粹是快****牌坊了。表面上道貌岸然,暗地里无半点利国之念,全是私利了。 了尘现在为了大明真是操碎了心,一切都只为不再让华夏继崖山之后,第二次沉沦。 了尘不知道,自己拼命给王阳明的”心学“加料的结果如何?至少一番来至后世的国家之利,生民之利,个人之利的说法终于将王守仁一直坚持的”君子不言利“地牌坊给打碎了。而处于思想混乱中的王阳明连自己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脑海里一片混沌。模模糊糊之中似乎听到了尘仙长貌似拜托他开家书院,以教化四方夷族,使之心向教化,为大明开不世之功。王阳明晕晕乎乎地也不知道自己答应了没有,反正第二天了尘仙长就给他送来了二十多个苗家少年,请他帮忙开蒙。 表灵降世,演露开蒙。惟圣仁宇,宝化潜融对读书人来说是件很神圣地事情。但这年头,读书人真心不多,老百姓普遍不识字,更何况边远之地的苗民。但要入道就要通读道藏,这时最起码的条件。所以了尘一半糊弄,一半强塞地将他二十多名准弟子塞给了王阳明。还很殷勤地请来了周围苗民帮忙建了一间竹屋,聊作学堂之用。你别说,了尘现在在苗民心中简直活神仙,比王守仁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只是在周围的寨子里说了说,立马来了一大群人自带工具干粮帮忙修学堂。 了尘希望这些徒弟除了识字之外,也能多少知道一些儒家经典,以后更方便将来这些弟子行走四方,传道弘法,而不会被士大夫们抵制。而且了尘将要教给这二十几位少年的也不是修仙法术,而是自己编的道典和医药问卜,山水堪舆,除邪打谯,符箓武功,呼吸吐纳以及道家仪轨。无关个人修行,却是传道四方,行走山林沼泽,四方险地所必需。他们是了尘培养的第一批种子,是将来将道教发扬光大的根本。所以了尘才选了这么多相对淳朴的苗家少年,一是他们的身份更容易在边疆之地传道而不被少民排斥,而且他们能吃苦。对信仰不像汉族人那样讲究唯利烧香。只有虔诚而品行高洁的传道士才容易获得百姓的认可,从而信服皈依。 了尘招了又几个落难投奔的山民,给他们穿上道袍,粗粗教了一些道家仪轨禁忌之后,充作杂役,就再不管道观杂事。每日里或者与王守仁论道,教授弟子。又或者一头扎进深山,好些天都云深不知处。而把教导弟子课业的任务交给了云灵子这个让众少年闻之色变的师姐。弄得一到晚上,道观里一片哀嚎。 了尘身上有鲢鱼精的内丹,所以特意开始四处搜寻可以炼丹的草药。云贵十万里大山正是人烟稀少的荒僻之地。正适合寻找哪些世上罕有的灵药之类。还可以顺便拜访各家山寨,传道弘法培养信众。 了尘身份使然,并不过问村寨之事,一般到达那里也不过顺便帮人看看病。若有需求也会教给她们一些基本知识。如果那个村寨碰到当地巫觋解决不了的事情,了尘也会帮助解决。这样也让很多苗家巫师颇为不满。但也有一部分巫师会主动求教了尘一些宗教常识或者祭祀之法。了尘不想立刻和在当地根基深厚的巫师们遽起冲突,所以尽量少沾他们内部之事。了尘在等一个契机。等一个让苗民们主动皈依的契机。 而就在了尘等待良机的时候,他的大徒弟云华也一路云游一路逛,一个小姑娘带着一只白毛狐狸“宠物”行走江湖,自然少不了无赖强盗觉得小姑娘家家好欺负。只是无论求财还是求色地家伙,无一例外地都成了云华仙子名动江湖的踏脚石。一番教训之后,“云华仙子”的大名开始在江湖上小有名声。至少云华路过的地方上的游侠,无赖子以及绿林人士们都知道了,带着一只狐狸在江湖行走的小姑娘惹不得。对此官府罕见地装聋作哑。反而对那些平日里孝敬有加的地痞无赖们严加管束,唯恐惹了那位姑奶奶。老百姓或许听过青城山护国真人的大名,见过他徒弟的又有几多?但官场之上无秘密。没多久,云游的小姑娘何许人也就传遍了官场。要那些自命读书人礼义廉耻的家伙去接待巴结一个小姑娘是办不到的。但少惹到她,免得将来在太后或者皇上面前讲自己治下治安败坏,四野不安还是能做到的。经过开始一段时间的屡遇恶棍之后,后面的行程竟然一路平平安安,让正为圆了行走江湖,打抱不平女侠梦的云华颇为不满。却不知道其中奥妙。只得专挑偏僻之地走。看看还能不能再遇到几个练手的。不能不说,云华仙子出门日久,胆子是历练出来了。 荒山破庙,夜已深沉。一路走走停停地云华和云狐子两个显然错过了宿头。不得已只要再一次在这荒山野岭四野无人的地方过夜了。自持道法在身,却无用武之地的云华是不怎么怕妖魔鬼怪的。自己师妹不就是一只鬼吗? 篝火熊熊,云华不碰到嘴馋是不怎么吃东西的。奈何还有一只狐狸要照顾。狐狸是一天三顿都少不了。也不知道到底是饿还是纯粹嘴馋,说起来云狐子里入道可比云华早。云华将赖在她身上一整天了的狐狸放到一边。就掏出准备好的肉干在火上烤了起来。狐狸不吃生的东西,也不知道作为一只狐狸哪儿来的坏毛病。就在肉干在火焰中开始兹兹作响快要熟了的时候,外面突然挂起了大风,将破庙的残破大门一下子就吹开了。熊熊篝火竟然能被一阵狂风吹得摇摇欲熄。云华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云狐子本来正瞅着肉干流口水呢!这会也打起了精神,身上根根白毛竖起,紧张地望着门外。 这风来得不正常,云华和云狐子都太清楚了——阴寒刺骨,乍起乍灭,这绝不是自然之风。 第四十五章 百鬼夜行 篝火最终还是抵不过阴气侵袭,一阵摇晃之后,最后还是不甘地熄灭了。破庙之内一片黑暗。云狐子机灵地跳上了云华肩头,两只眼睛在黑暗中犹如夜明珠一般散发着阵阵幽光,警惕地瞪向了门外。云华摸了摸胸前红绳系着的护身铜钱,将金钱法剑提在手上,带了点紧张和激动地,走出了庙门。 破庙之外此时犹能看见远处灯火点点。荒山无人,却有无数似明似暗地灯笼从四面八方而来,沿着山中蜿蜒的小道,汇聚成河。并一路向着北方走去。宛若赶集一般。云华倒吸一口冷气。这种场面师父似乎给自己讲过——百鬼夜行赴鬼市。 一个两个鬼怪再厉害,云华道法在身,法宝在手都不怕。但百鬼夜行就不是云华可以奈何得了的了。蚁多咬死象,更何况有鬼市的地方,肯定有厉害的鬼将甚至鬼王坐镇。除非云华能马上叫来师父,否则,云华是不敢触其霉头的。 云华果断退入庙内,掏出两张隐气符来,一张贴到自己胸口,一张贴到狐狸肚皮上,然后抱着狐狸,也掏出一盏灯笼来,以阴火点燃之后,聚集四方阴气环绕全身。最后还换下道袍道冠,换上一身白衣,披头散发,装出女鬼样子来。就准备混进百鬼夜行长的队伍里,去鬼市逛逛。一来机会难得,可以涨见识,满足好奇。二来可是听自家师父说了。鬼市不比凡间集市,可是能碰到好东西的。不说天才地宝。就是帮自己师妹云灵子弄几件好宝贝也行啊。自己还一直没来得及感谢他援手之恩呢! 云华一手抱着狐狸,一手提着鬼火灯笼,脚不沾地。也一路学着鬼物样子,顺着小路,跟着大队一路飘向北方。一路阴风阵阵,刺骨阴寒。众多鬼物聚集在一起,阴气之重可想而知,如是一般生人遇到,不需要鬼物加害,就得阴气入体,百病缠身,甚至一命呜呼。天上月光惨淡,云华一路前行,走了大概十多里路的样子,就发现前面竟然一片灯火通明。竟然有许多房屋店铺,鬼影重重,嘈杂来去。真如人间集市一般无二。只是这里没有活人生气,只有鬼物横行,阴气阵阵。 云华跟着大队很轻易地混入了鬼市之中。也不怪鬼市没有半点防备。实在是鬼市之内,大抵很难有生人进入,就算有想捣乱的孤魂野鬼也闹不起大浪来。坐镇的鬼兵鬼将也不过维持秩序而已。云华提着灯笼,开始在鬼市中四处晃悠来,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自己或者师父,师妹能用得着的东西。就在云华开始自己的寻宝之旅的时候,坐在鬼市尽头,原本坐镇于一栋楼阁之上的青面鬼王,突然抽了抽鼻子,很是奇怪地从椅子上走了下来,站在阁楼上四处瞭望,没发现什么异常。很是奇怪地低语道:“奇怪,鬼市里怎么会有生人气味”。 “怎么可能,百鬼夜行,生人回避都来不及,何况这鬼市之中。想来是青面鬼王里又想吃生人了吧!我劝你还是安分些。不然真惹来阴司注意,或者佛道高人,后悔刻就来不及了。要是出了什么茬子,鬼子娘娘那里恐怕不好交代”。一个一身红衣,面目娇美却一张血红舌头伸得老长的女鬼敲了敲桌子,很是不满地提醒走来走去,寻摸气味的青面鬼王。 “是真的有生人气味。虽然很淡,但确有无疑。”青面鬼王很肯定地说道。也许是吃人吃多了,青面鬼王对活人气息一向敏感。见得青面如此肯定,红衣女鬼也不敢大意了道:“那就派鬼兵出去巡逻,仔细瞧瞧到底怎么回事。我们两个在这高台之上,正好望远。看看哪儿来的高人如此胆大?敢进鬼市!” 鬼市之中颇为热闹,犹未不知自己已经被怀疑的云华抱着小狐狸一路闲逛。鬼市之中大低都是阴间之物,或者阳间烧化过去的纸车,纸马,纸衣之类。云华摇摇头,这些都不是她所要找的东西。鬼市之中除了阴间之物,也会有阳间孤魂野鬼带来的一些地下埋藏的冥器之类。在阳间能卖个好价钱。却对云华一点吸力都没有。另外会有少数鬼物带一些不常见的灵药,矿石,之类地东西来碰碰运气。云华要找的就是这一类。只是逛了半天都没发现什么又用的东西,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中颇为失望。就在云华带着狐狸准备离开的时候,远处一队阴兵巡逻而来。云华生恐被人发现生人气息,连忙装作无意间转过身来,屏住呼吸。待来阴兵从身边巡逻而过,才回过头来。却不知道,她不转头还好。了尘亲手所制的符箓不会那么容易被阴兵看穿的。而这一转头正落在了远在几百米之外的两位鬼王眼中。 “真有生人啊!哪来的小姑娘,如此胆大。敢闯鬼市!”红衣女鬼将这一切收入眼中道。 “我青面怎么也是堂堂鬼王,怎么可能闻错生人气味啊!这小娘皮细皮嫩肉的,正合本王胃口,待我抓来,正好下酒”。青面说到,就待动身,却被红衣女鬼一把抓住。立马回过头来道:“生人闯入,本是大忌。我吃了她,有何不可?休要拦我,哪怕鬼子娘娘面前我也有话说“。 红衣女鬼冷冷一笑道:”你要吃那小鬼,也不看看什么情况。若无凭借,能进这鬼市?这小鬼年纪不大,却有道法在身,还有如此精妙符箓隐藏气息。你将她吃了。可想到如何跟她师门交代吗?“ 青面这才停下脚步,脸上有点惊疑不定。能小小年纪胆大包天,却身怀道法,有符箓护身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没靠山。小姑娘倒是手到擒来。就怕她师门找上们来,或者一状告上阴司。鬼子娘娘恐怕也护自己不得。但血食在前,又实在无法舍弃。一时间拿捏不定起来。 第四十六章 茅山弟子 (没收藏的道友请轻轻点击下收藏,有推荐票的道友请轻移玉指点下投票。谢谢各位道友了。编辑给了个蚊子推,实在让人无法高兴起来。只能求各位道友帮贫道多多向好友推荐了。贫道在此稽首答谢各位了。) 就在云华准备离开之时,忽然发现一个角落里,有两个小鬼竟然也在摆摊。云华好奇地走了过去。两个小鬼显然是俩兄妹,衣衫褴褛地坐在地上。小摊前却就寥寥几件东西,而且显然不是阴间能用上的东西。小女孩颇为沮丧,显然一直无鬼问津。小男孩却很是倔强地昂着头。期盼着会有人看上他千辛万苦找来的东西。 云华却是眼睛一亮,因为她发现小摊上竟然有块黄色的石头。上面隐隐透出金属光泽来,似金非金。拿在手里却颇为沉重。小小拳头大小的矿石竟然几十斤重。这就不能不让人惊讶了。云华大喜,真是见到宝了。如果自己听师傅讲课的时候没听错的话,这应该就是块赓金之矿了。而且这东西师父所不是已经在凡间消失了吗?这两个小鬼怎么来的? 云华装作掩嘴的动作偷偷往嘴里塞了一张鬼话符,然后抱着狐狸就和两个小鬼谈起价钱来。 俩个小鬼终于见到有客人上门,顿时打起精神来。一双眼睛很是期盼地望着云华。云华拿起矿石道:“这个怎么卖?” 小女孩最是心急,连忙伸出左手,露出五个指头来。后来想想,又有点犹豫不定地弯下了一个指头。云华才发现这个小女鬼长的可爱极了,白白胖胖,一双眼睛会说话。一本正经的样子太好笑了。虽然衣服破破烂烂的,可却收拾得几位干净。脑袋上挂着两个羊角辫。若不是脸色苍白,一点也看不出鬼样子来。只是这两个小鬼身上阴气黯淡,显然只是常年飘荡的孤魂野鬼,恐怕父母早已将这对兄妹忘记,以至于弄得连身好衣服都没有。这两个小鬼身上毫无怨气,本应该早就到了阴司地府了,却为何还在阳间流连? 云华同情心泛滥,默默不语。小女鬼见云华不说话,以为云华嫌东西贵了,小心翼翼地又弯下了一根指头。云华还是不说话,小女孩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很是不舍地再次弯下一根手指头。云华这才会过神来,看着小女孩可怜兮兮的样子,顿时百感交集。若是自己不遇到师父。恐怕比这小女鬼也好不了多少吧?于是又走神了。小女鬼见云华半天没反应,正待还要弯下一根手指去,旁边的小男孩连忙拉住了自己妹妹的手,摇摇头。然后看向云华道:“你到底买不买的?” 云华听到声音连忙回过神来,暗自心惊:“自己这是怎么了?”忙道:“买买,”说完掏出一大叠纸钱来。这可是自家师父亲手盖上法印的纸钱。可比一般纸钱厉害多了。只是云华到底经验不足。却不知道自己拿出来的纸钱到底有多庞大的一笔数目,也不在意,反正阳间用不了。没有了再找师父要就是。于是全都放在了两个小鬼面前。然后示意自己要把小摊上的那些东西全拿走。两个小鬼眼睛都直了。这可是笔大买卖。连忙点头,把纸钱塞入了怀里。云华除了那块石头其余的都不认识。所以干脆一起打包,收进了自己怀里。等回山在交给师父看看。然而云华却不知道,自己一番举动,不但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眼前这无辜的两兄妹。鬼市之内自有规矩。众鬼奈何不得。却不防就有鬼魂一直暗中跟随。准备出了鬼市再动手了。 云华买到了好东西,在也无心再在这鬼气森森的地方逗留了。依旧打着灯笼,一路离开了鬼市,向着破庙前进。可走着走着就发现不对劲了。貌似自己似乎被鬼盯上了,有几盏灯笼似乎是跟着自己一路从鬼市出来,自己快,他们也快,自己慢,他们也慢。云华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立刻离开小路,向着山林中飘去。果然,云华前脚离开小路,后面就有五六盏灯笼紧跟这向着山林飘去。此时已然出了鬼市范围,偏僻之地正好动手。 几个阴魂竟然毫不掩饰地一路跟踪云华而去,显然有恃无恐。云华一路飘走,在离得山路足有好几个山头远的一个山谷内停了下来。原来杀人掠货,拦路抢劫的不但阳世有,这荒山野岭的阴阳隔断之地也有。难怪自家师父说:“坏人到了阴间还是坏人”果然不错。 几个阴魂远远地见到云华竟然在一个山谷内停了下来,不由得有点诧异,这时候不该拼命逃跑的吗?但大好机会怎么能放过,一个小女鬼而已,自己这群积年老鬼还不手到擒来。一阵阴风急吹,就到了山谷之中。可情况大出他们意料之中。这里哪里还有什么小女鬼,分明是个道装小女冠。一手拿着金钱法剑,一手捏着符箓,肩膀上还蹲着一只纯白狐狸正满眼兴奋地看着他们。 “怎么回事?”可不待几个老鬼想清楚,一道白光就激射而来,几个阴魂顿了顿,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冲到最前面的阴魂就一声惨叫,化作了一股青烟,消失在了天地间,已然魂飞魄散。白光一击得中,立刻倒转而回。云华几个起落,站在了一快大山石上,目光犹如看猎物似地瞄着下面的老鬼们,扬了扬手中的符箓,一脸得意地笑。 几个老鬼平日里也就欺负欺负些孤魂野鬼什么的,说起来他们也只是阴阳界最底层的一群。如今见到云华一身道家打扮,一手金钱法剑,一手灵符哪儿还不知道今天栽了。立马化作阴风转头就跑,跑不过金钱剑,还跑不过同伴吗?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临”就在几个老鬼刚跑出几十米的时候,几道雷霆从天而降,将几个阴魂打得烟消云散。云华却呆住了。拿着手上的灵符还没扔出去,这就被人截胡了? “太乙救苦天尊”山林里走出来一老一少两个道装打扮的人,老者鹤发童颜,却干瘦干瘦的,仿佛一阵风都能吹跑了似的的。背着桃木剑,踩着一双很是破旧的布鞋。那少年也穿着道袍,却是上好苏绸做出来的,腰间竟然还细着玉佩。头戴金冠,背上一柄宝剑一看就不是凡品。只是怎么看都像少侠或者世家子多过像道士。 “茅山元符万宁宫元宁子携小徒清尘子,见过这位小道友”....... 第四十七章 邪道? 云华并不太想和外人打交道,特别是这种荒山野岭不请自来的陌生人,云华强忍住立刻就走的地冲动,还了一礼道:“福生无上天尊。”却没有自报家门,明显不太想和对面的两个人打交道。云华隐隐地有种预感,这两个道士恐怕会带来麻烦。云华收起金钱法剑和符箓,就准备离开。站在老道士身边的那个少年道士却是盯着云华眼睛都不眨一下了,或许云华不是少年所见到的最漂亮的,却是最有仙子气质的一个。无论那些美人如何美目如黛,但和云华一比,都不过一个凡尘俗粉罢了。哪儿比得上眼前这个天上嫡仙样的小姑娘。 小徒弟一动不动盯着人家小姑娘看,老道士又怎么不知道自家徒弟在想什么。只是连对方来历都没弄清楚,怎么能贸然唐突。小姑娘虽然穿着普通,不过手里的金钱法剑却显然有过高人祭练,白光隐隐,能把他自己用的法剑比到河沟里去。而拿出来的符箓显然也不是一般人能画出来的东西。甚至连她肩膀上的那只狐狸,也不是什么普通角色。隐隐地道家气息出现在一只狐狸身上,却被小姑娘当宠物抱在怀里(云狐子冤枉了),显然这小姑娘来历不简单,而且似乎很受师门重视。所以不是可以贸然唐突的。倒是不妨结交一二,摸清了底细再说。小姑娘道法可以名师指点,江湖阅历却不是师父可以代替的。还怕玩不过一个小姑娘? “小道友请留步!”老道士拦住了云华的出路。云华脸色不怎么好看了。自己要走关这两个家伙什么事,凭什么拦住她去路。莫非心怀不轨?云华右手一挥,金钱法剑凭空出现在了云华手中,云华退后一步横剑在胸道:“两位道友还有何事?” 云华这一手可把两位茅山道士震得一跳。作为茅山正宗门人,是不是民间的戏法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抓鬼画符或许他们真的还行,小戏法偶然也是会一点。但能做到云华这样摄空取剑却不是他们能做到的。说实在的,刚刚使出的五雷法,也不过借符箓之力,收震慑之效罢了,若非几个老鬼只顾逃命全无防备也不会被匆匆赶来的两位茅山门人一击而散。若要说他们会什么道法则未必。或许茅山真有道法真传,却不是人人都会,人人都能修炼的。哪怕他们地位不低,家世再优越。茅山老道摇了摇头,暗自踢了自己徒弟一脚后道:“天下同道是一家,我见这位小道友修为不俗,所以敢问小道友师出何门?贫道如符箓一道,也算小有所成,不知小道友可否借手中符箓一观。“ 云华却是信他们不过,但又不好翻脸。不管刚刚是不是有抢怪的嫌疑,表面上还是帮了自己。只能点头道:”家师自青城山修行,至于符箓我自然有,不过皆是家师所画,未得允许,不敢擅让.“云华说完,转头就要离开。却不料那个少年道士此刻回过神来,急忙不管不顾拉住了云华衣角。这下不但云华脸色大变,就连少年道士的师父也脸上很不好看了。老道士素来知道自家徒弟纨绔惯了,见不得美女,没想到竟然如此失礼。真是丢尽了茅山上清宗坛的脸面。深感丢人地老道一把打掉了自己徒弟失礼的爪子。就待像云华道歉,却不料云华突然脸色急剧变化喝了声:“岂有此理!”转身就凌空而起,再也不管眼前两位茅山同道如何了,眨眼之间,就在空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留下两位茅山门人兀自发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貌似今天见到真人了。特别是老道士,两眼放光。“仙缘啊,仙缘啊“老道士激动不已。想自己幼年从道。几十载幸苦修行,不久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得道飞升么。真的拜进了师门才知道。如今仙道何其稀少。入山几十载。符箓,茅山法术见过不少。却真没见过能有真正能御空飞行的。当一腔希望被浇得冰冷,那么是剩下的不过是想仗着几分本事求一求人间富贵了。不然怎么会收下这么一个勋贵纨绔徒弟,还带他四处云游。 云华如此暴怒,只是因为感觉到了自己留在纸钱上的印记被抹掉了。那上面有自己师父的法印,可不是寻常之辈能够毁掉的。再想想自己刚才遇到的那几个老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那两个小鬼兄妹遇到大麻烦了。所以才当即大怒。不顾自己修行未满,强提灵气,使出飞纵之术。转眼就赶到了出事的地方。只是不见半个鬼影。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一处草丛里突然冒出一个弱弱的声音:”是大姐姐么?“ 云华寻声望去,就看见小女鬼怯怯地从地上钻了出来。可能是感觉到了云华的气息,不过待看见了云华一身装扮,有些迟疑,但心急之下也不顾自身安危了道:”大姐姐,能帮我救救我哥哥吗?他。。他被一个坏道士抓走了。“ 云华因为过去种种是最看不得有人欺负小女孩了。眼见可怜的小女鬼可怜兮兮的样子,那还了得。随即就是满腔怒火,将小女过放进了随身木娃娃中,就循着小女鬼所指的方向一路急追,终于在几十里外的一家镇子上找到到了小女鬼哥哥的气息。那是一个很偏僻的民居小院。小院周围竟然少人生气息。但同时阴魂却气息不少。却不知道哪方道人在此留驻,收集这么多阴魂,还抓一个小鬼干什么? 云华不知道对方上什么人,只是隐隐感觉到不舒服。师父说过:如今玄门道法不昌,使得邪术流行。说不定这个抓走小女鬼哥哥的家伙就是个邪派术士。云华不敢贸然上前,只得以灵符隐去身形,悄悄地靠近,看看里面到底在有什么。 当云华走进了了这家便僻的小院的时候,就感到了一阵阵阴气逼人,也不知道那道人如何能在这种地方生活下来。那人真的一点不怕阳气损耗,阴气侵袭吗?小院不大,而且颇为破落,地上树叶都有几寸后,到处残砖断瓦,地面上杂草丛生。连最近的人居住得离此都有好几十米远。而且到处森森鬼气,显然附近的镇民是不敢走进这里的。这里显然就是座凶宅。更何况院子中间还还载着鬼拍手(大白杨树),这根本就不是一个生人居住的格局。云华小心翼翼地按了按不安分的木娃娃,示意不要乱动。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进了小院的堂屋。 第四十八章 鬼母 堂屋内并没有云华想的那么破败,反而像是经常有人打扫一般,连地面上都被扫得干干净净。堂屋的西头摆着一个小小神台。上面已然就是几个桃木雕成的大头娃娃。娃娃前面还供奉着香烛米饭,清水鸡蛋,还有一些拨浪鼓之类的小孩子玩的东西。一个青衣老道正对着其中一个娃娃念经呢!。云华怀里的木头娃娃一阵狂跳,云华一声随手一招,被念经大头娃娃便被云华摄在了手里。 云华东西到手就准备迅速离开,而那个青衣道人吓了一跳之后,大声一喝:”谁“? 举目四望却没看到人影,心中暗惊。口中念念有词,接着食指在神台上沾了点清水在眼睛上一抹。便看见云华正要离开的身影,大怒!提起桃木剑就冲了上来,拦住了云华的去路道:”何方道友,如此行事与小贼何异,不怕坏了规矩吗?” 云华见行藏已破,索性也现出身形,提了金钱剑在手怡然不惧道:“强行收取鬼魂,祭炼五鬼邪术。不怕因果报应吗?” 青衣道人脸色不变,看看眼前这个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女冠,暗自思量多方来历答道:“看来小道友来历不小啊,敢说我茅山养鬼术是邪法。贫道今日便要将你拿下,看看何方高徒,胆敢如此大言不惭?”说完,举起木剑就向云华劈来。 云华哪会在乎这个,手中金钱剑諍然一响,竟然自行飞出,向着青衣道人疾刺而来,青衣道人吓了一大跳。立马中途变招,堪堪躲过。还不待稍定心神,又一个火球就迎面飞来。青衣道人再也无法闪躲过去,好在火球威力尚小,只是弄得青衣道人脸色焦黑,胡子,眉毛,还有头上青丝被烧个精光罢了。青衣道人又气又辱。神色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小小女道士和他肩膀上那只甚是奇怪的白狐狸。会御剑,狐狸会吐火球。青衣道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何时?道门竟然出了这么一位年纪小小的道法高功了。正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一试自己修炼多年的控灵之术,却又害怕对方,身具雷法。到时候自己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云华和云狐子配合无间,已然确认对方肯定打不过自己。却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还有底牌。况且对方已然自承茅山养鬼术,云华就不能再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邪法了。作为道门一员,上清宗坛不可能不知道。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是打还是走。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远处跑来两个身影,一路脚不停步地跑到了两人面前,赶忙劝架道:“误会,误会了”。 来人真是元宁子和清尘子。两人显然赶路甚急。不但用了动用了神行马甲符箓一路跟踪而来,还跑了个面色潮红,气喘不已。才堪堪来得及劝阻一场大战。青衣道人见到元宁子和清尘子,显然颇为意外。清尘子这位少年道士一见到云华显然激动不已,注意力全都在了云华身上。元宁子跑到青衣道人耳边一番耳语。青衣道人脸上微微色变。收起了木剑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一场误会,还望道友不吝海涵。” 不知道元宁子到底跟对方说了什么,竟然真的就这么轻易服软了。云华也不想多事,既然东西在手,也不准备多惹是非,还了一礼后就准备离开。谁知道青衣道人一句话却让云华停下了脚步。 “道友可知,这两个小鬼兄妹的来历?你若就此离开,不但对你,还是对两个小鬼都有害无益。道友何妨听贫道一叙因果?”青衣道人说到。 云华止住离开的脚步,转过身来道:“哦,不知道友知道些什么?”云华也有些拿不住了。太乙精金何等神物,竟然会出现在两个弱小的小鬼兄妹手上,现在想来是有些奇怪了。 云华和那三位茅山道士就在小院中的一个斑驳的石凳上座了下来。出家人一切清淡,自然不会太过在意身外之事。青衣道人整了整思绪道:“贫道元熊子,幼为家师所救,师从茅山元符宫。家师在茅山因修行养鬼之术,向来为同门所排斥。本来这些倒也无须在意。可十年前,师父突然下山,说要弥补一件当年大错。半年后却重伤而回,不久就是羽化了。贫道为报师恩。只能求助于掌教尊前。一连跪了三天。掌教见我心诚,才道出事情始末。原来当年,家师下山为人作法超度。却三日不见其功。斩桥不断,摔盆不碎。家师大为震惊,再三逼问下,才知死者难产而死之后,家里突然灾祸不断,六畜不宁,所以才想到去山上请一位法师下来超度亡灵。亡人家属说话不详不尽,家师知其必有隐情,却没太在意。只因山中尚有要事未完,急切之间,不辩因果。为解亡者打扰生者之忧。强行以桃木法剑镇压死者怨灵。想待山中事了,再来处理后事。却不料,家师前脚刚走,后脚亡者家属就尽皆一夜间死于非命。家师因此被掌教责罚,关在后山五年。掌教也曾派人下山寻找怨灵,却一无所获。五年后,家师出来后,也一直耿耿于怀。下山不断寻找当年那个怨鬼踪迹。这才发现怨鬼母子皆死于非命,怨气不散。更兼一路杀人不断,血气凝结,已有鬼母之像。师父与其大战一场,终究不敌,倚仗祖师符箓,才逃得性命。师父死后。作为唯一的徒弟,贫道也已经跟踪了这鬼母三年有余了。而你怀里的两个小鬼却是为鬼母所害的两个夭折小儿罢了。鬼母不知何故,竟然没有吃了他们。这两个小鬼就在鬼母巢穴里呆过,却不知道何故,又自己出来了。所以贫道才将他们抓来,想一番供养之后,让他带我去找到鬼母老巢。因果牵引,这两个小鬼娃却是能找到鬼母所在的。” 云华不语,摸了摸怀里两个犹自颤抖的木偶,却不知道对方所说是真是假。而且既然鬼母已成。这几个茅山道士,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难道跑来送死不成? 云华想不通的事情,就会刻意避开。才不接什么鼎力相助的话题。再三感谢之后,毅然决定先离开。不顾几位茅山同道诧异的眼光,消失在了夜色之中。留下几个失算的道士面面相觑。 云华不信元熊子的话,但鬼母却大有可能是真的。不然何以于这山野之中出现鬼市?云华弄不明白,自然就会想到自己无所不能的师父。一张纸鹤在云华手中把玩良久,才被轻吹了一口气。化作一只雪白的信鸽拍着翅膀飞向了西南。而云华也不敢再在那处荒野中呆了。带了狐狸急忙赶忙了百里之外的府城。等候自家师父到来。 (七夕了,祝愿所有单身狗们七夕快乐。狗粮不断。泪奔中) 第四十九章 小鬼兄妹 晨雾蒙蒙,十万里大山上正是朝起之时。早起的鸟儿早就开始的每天清晨的鸣唱,云灵子照例天不亮回到自己的大头娃娃里面去睡觉。而那二十多为苗家少年,则早早就起来了,开始了一天的早课。 苗家少年们每月前十五天会呆在龙场书院中跟着王守仁念书。后十五天则会回到道观跟着了尘学习道家的知识。包括早起练武,晨时诵经。上午的时候,了尘会讲一些道家常见法术,或者仪轨之类。下午自由活动。晚上则要学着静坐养息,云灵子监督,所以还是非常辛苦的。只是了尘时间有限,已然来不及慢慢教导了。只是这二十多位少年到底资质有限,仙缘浅薄,有成为世俗名道的可能,却难有长生久视的一天。了尘不无遗憾,却只能说,仙缘难得,能如云华一般身具仙缘的,大明亿万子民中又能有几个? 了尘端坐蒲团之上,看着少年们一字一句地诵读着晦涩地经文,突然眼睛望向了门外。不一会,一只雪白的信鸽扑进了道观的三清大殿之中。惹得经文声为之一顿。了尘轻轻咳嗽了一声。经文诵读声才再次如鼎而沸。了尘伸出左手,信鸽扑闪这翅膀就落在了了尘手心上,化作了一张纸鹤。早就装模作样,心不在焉的少年眼见着神奇的一幕,别提多么心声羡慕了。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得将诵经声再次提高了音量,以求转移下自己的注意力。了尘微微一笑,也不在意。少年心性本就不定。自己又何必太过苛责? 纸鹤是云华寄来的,上面把九子鬼母的事情说了下,然后就是请了尘帮忙,以免鬼母继续祸害人间。其实云华不寄来这封纸鹤,了尘也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只是时机未到,贸然插手,如何使得云华历练。现在既然大徒弟已经来信求救了。了尘也就只能马上赶过去。而且此去肯定要把云灵子带上,不然云灵子还不闹翻天。只是这样一来这群少年可就放了羊了。了尘只得把他们统统送到王阳明哪里去,省得自己一离开,一群小子就无法无天。 了尘写了一封长信,交给了这群少年让他们转交给王阳明先生后,就把他们通通送出了门。然后带着云灵子的大头娃娃到了一处偏僻点的地方就立刻隐去了身形腾空而起,一路向着东北方向御剑飞去。 悠忽千里,指的就是了尘这样高来高去的家伙,上午出发中午就到了云华落脚的地方。云华此时还正在客栈里喂狐狸呢!忽然就感应到了了尘的到来,满心欢喜之下,连忙提起狐狸就迎出了门去。全然不顾狐狸嘴巴里还没塞进去的肉块。差点没把云狐子噎死。典型有了师父就忘了狐狸。 当了尘看见云华的时候,狐狸都快不行了,直翻着白眼,被一块羊肉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也得亏了尘及时发现,才救了可怜的狐狸一命。看着狐狸幽怨地眼神,云华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两世为人都是呆子的了尘,反而觉得很好笑。一边安慰狐狸,一边打趣云华。直把云华羞到不行,满腹心思无法述说,只得顿了顿脚,表示再这样,徒弟我可翻脸了啊!才算把了尘的打趣止住。却把躲在大头娃娃里面的云灵子听得暗自笑翻了天。云灵子可比了尘明白多了。了尘不在的时候,云华和云灵子可是好姐妹,什么私密话都说。只是一直憋在心里不敢说而已。 跟着云华进了房间的了尘,先看了看云华得到到宝贝。一番仔细对比之后,脸色也变得慎重起来。本来不该再在人间出现的东西突然出现在了眼前。这可不仅仅就是机缘了,还意味着莫大的风险。 云华再次带着了尘到了记忆中的鬼市所在,却发现这里已然一片杂草丛生的荒芜之地,哪有半点鬼市中熙熙攘攘,店铺林立景象。了尘却丝毫不觉得不奇怪,现在大白天的阳气正盛。想要阴阳相接将冥界投影到阳世间可没那么容易。不到深夜人静,阴阳转换的时候,怎么可能出现?了尘和云华只有先回了破庙,等待夜色来临之后再来一探鬼市究竟。 破庙依旧,连云华为烧尽的篝火灰烬都还在,显然这个地方是真正的人迹罕至了。云华在破庙撑开了一把伞。了尘拿起云华携带的两只木偶在伞下用食指轻轻一点。两个小鬼兄妹就猛然出现在了伞底下。显然是身死之后从来没有在白天出来过的缘故,小鬼兄妹显得很是恐惧。立马用手遮住了双眼,全身颤抖不已。待许久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被阳光烧化,才慢慢将手放了下来。然后就看到了大姐姐,还有一个笑得好奇怪的大叔。 ”贫道是你们大姐姐的师父。你们不用怕,有这把隔阳伞,大白天也没事的。贫道吧你们招出来,只是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们。不会害你们的。“了尘当然无意去害两只可怜的小鬼。所以说话的时候很是真诚。但两个小鬼显然不相信了尘。反而把目光看向了云华。看到云华轻轻点头。做哥哥的小鬼才轻轻开口道:“我知道你们都是抓鬼的道士,但你们真的能打得过鬼子娘娘吗?” 了尘没有回答,反而拿出了当日云华在鬼市所买的东西道:“你可记得这些东西哪找到的吗?” 小女鬼正欲回答,她哥哥立马在自家妹妹的衣角拉了拉。小女鬼则马上住口,不解地看着自家哥哥。显然,小男孩一直都是拿主意的人,比起自己妹妹成熟多了,当然也有心机多了。了尘不以为意地笑了道:“如果,你们两兄妹有什么条件,可以尽管提。无论是送你们去寻一户好人家转世投胎,还是超度你们去东方长生世界都可以,” ”我想见我们妈妈“。小女孩开口了,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转。小男孩这回没有反对,只是默默无声地站在那里。显然这是他们两兄妹共同的愿望。了尘叹了口气,云华赶忙归去安慰小女鬼。看见小女孩的样子,怎么不让她感同身受。 了尘沉吟片刻,仔细推算两个小鬼的亲人所在之后才开口问到:“你们若是见到你们母亲又有了孩子,而忘了你们,你们会生气吗?” 第五十章 探路 生死执念,尘缘难断。了尘叹了一口气,将小鬼兄妹重新收回了木偶里面。云华恳求地望着自己师父道:“师父,你会帮他们兄妹的,是吧?”了尘点头不语。若人间心愿未了,这对可怜兄妹又如何能平平安安前往地府,转世轮回? 太阳刚一下山,云灵子就迫不及待地从大头娃娃里面挑了出来,还来不及和好久不见得云华以及云狐子亲热,就开始很委屈地看着了尘,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看了半响直把了尘看的头皮发麻,连云华也是一头莫名其妙。 “云灵,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嘛?何必如此装出一副委屈地样子看着为师。”了尘很是无法消受地看着难得撒一会娇的云灵,赶紧问出声。 “师父,您有隔阳伞,为什么不说。还要人家每天天一亮就钻到大头娃娃里面去。人家很久都没在白天去看看外面的风景了好么。”云灵子却说了一番很让了尘崩溃的话来。了尘简直无力吐槽。你一个鬼魂,大白天的出门看风景?就算有隔阳伞可以保护你不受阳气侵蚀,日光烧灼。但你就不觉得太惊悚,太违和了吗? “修道切不可太过倚仗外物,与其想要那把隔阳伞,不如好好修炼。早日成就阳神。你在太阳底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隔阳伞室内还可,到了外面太阳真火不是那么好避过的!”了尘很是严肃了地教训道。云灵子却丝毫不给自家师父面子地翻翻白眼,嘟着嘴再没有说话,可看样子很是不服。了尘心中无限悲凉。自己这师父怎么就一点师道尊严都没有啊? 破庙也不知道荒废过多少年了,不但瓦砾残破,连墙都开了好几个大洞。夜风一阵一阵的吹进来,呜呜作响。夜色已深,了尘带着两个徒弟和狐狸一起站在了破庙门外,等着看看云华所说的百鬼夜行。不多时。破庙门外的山岭间果然突然开始阴风大盛,无数孤魂野鬼打着灯笼出现,然后又开始慢慢汇聚成流。无数鬼火闪着绿色幽光,在空中忽明忽暗地沿着山下那条杂草丛生地小道,开始向北飞去。。了尘估摸着时间回头道:“云灵子,你是灵体,正好装着孤魂野鬼的样子,混进鬼市去,看看里面到底有没什么异常,特别是那些店铺。我带云华在天上看着,千万不要暴露了身份。”了尘说完,云灵子点点头,曾经作为怨灵的她扮作孤魂野鬼不要太简单。引魂灯一点,就混进了了穿流不息的鬼行大队里。而了尘则带着云华和云狐子站在的天空之上,驾着白云也往北而去。 此时的鬼市已然刚刚开市,鬼流还不是很密。红衣女鬼和青面鬼王依旧坐在了鬼市尽头的阁楼之上,只是身边却多了一名书生打扮的鬼王。只是这鬼王看起来风度翩翩,全身上下竟然毫无半点鬼泣森森地感觉。只是两个鬼王无不对书生恭恭敬敬地,不敢有半点怠慢的样子,就知道这个书生肯定不是简单角色了。就在了尘带着云华和云狐子刚刚到达鬼市上空的时候,书生突然微微色变。仰起头来大声喊道:“这位朋友既然来了,何不下来喝上几杯水酒,也算我们尽尽地主之谊?” 不但书生旁边两位鬼王,就是了尘也脸色微变。这鬼市之中竟然有人能察觉到他的到来,看来这鬼市后台果然非同一般。了尘艺高人胆大。一阵白光闪过,带着云华和云狐子就突然出现在了鬼市阁楼之中,把青面鬼王和红衣女鬼吓了一跳。特别的是青面鬼王心中暗自侥幸不已。得亏上次靠红衣点醒,没把那小姑娘怎么着。不然今天这道士打上门来。自己可就真的是栽定了。 “太乙救苦天尊,几位鬼王安好”了尘带着云华稽首一礼。作为道家一员,礼不可废,无论对方是人还是鬼。 “道长安好,”书生和两位鬼王也连忙还礼。 “敢问道长道号如何?是云游到此还是有事而来”。书生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折扇来,大晚上的,哪怕夜风阵阵也不忘扇动不休。看来这位生前也是个”雅人“,做鬼了也不忘生前习惯。 “贫道青城山玄光观了尘。旁边的是我徒弟云华,那个狐狸叫云狐子。此来只为见一见九子鬼母。还想问一下,为何会在这荒山野岭之中接连阴阳之界,建起这座鬼市。须知阴阳隔断,人鬼殊途,乃天道所定。如此兴建鬼市,吸引四方游魂野鬼。可曾汇报地府,有阴司文书放行?”了尘一席话,开门尖山。两位鬼王听到耳边有点坐立不住了。唯有书生依旧风度翩翩,仿若无事般道:“我家鬼子娘娘不过可怜这众多孤魂野鬼,阴不得归,阳不得入,无衣无食。所以才大发慈悲建此鬼市,给他们一处衣食之所罢了。至于阴司,怎么可能会管这些无主游魂?顶多听凭自生自灭罢了。道长欲见我家娘娘,小生自会禀报。道长可否稍待一二?“ 了尘沉默不语,书生说得也不无道理,只是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擅立鬼市,干扰阴阳可不是慈悲就能化解的。而且,他们的目的真的就是一时慈悲就耗费诸多法力来打通阴阳之隔,建此鬼市?当了尘三岁小孩啊!明显敷衍忽悠之言嘛! 就在了尘还带开口的时候,了尘突然发现远处竟然有同道的气息。了尘也不由大为惊诧,神识扫过。竟然就真的有个道人不知道是胆大包天,还是无知无畏。竟然在这群鬼聚集之地布下阵法,开坛作法。真是不作不死。问题是天下同道是一家,了尘还不能不拼着立刻和几个鬼王立刻翻脸,救他一救。 了尘一面暗自戒备,一面依旧谈笑如故,就在想怎么带着云华和狐狸离开了,而且还要通知云灵子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若是了尘一人,自然来去自如,若带上几个徒弟,就不一定了。特别是那个不知深潜的神秘九子鬼母。作为赫赫有名地一方阴界邪神,了尘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敌得过? ”既然如此,那贫道就静待佳音了。不过贫道还另有其他事情要忙,就此告辞,还望海涵一二!“了尘拱拱手就要带着云华离开,实在是此地不敢久留,远处的那个山头上的道士已然快要开始作法了。这里很快大乱。暗地给了云华一个眼神,心意相通的云华立马紧紧抱住了狐狸。师徒两人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书生却一脸笑意地站来起来,拦住去路到”远来是克,两位高功何必急着走呢?“ 第五十一章 鬼王 ”其实真人何必如此焦急,远处那个不知死活的茅山道士,恐怕还入不了真人法眼吧!真人之名可是阴司地府也闯过,有何必畏惧于此!“书生显然也发现了远处异状,也当然知道了尘此来绝不会带着什么好意而来。人鬼殊途,现在客客气气不过互相试探而已罢了。于是想要强行拖延一二,等待自家九子鬼母娘娘前来。 ”贫道要走,几位难道还要留客不成?“了尘呵呵一笑,望向了说话的书生。九子鬼母不现身,这几个鬼王显然还不在了尘眼里。 ”真人要走,我们几位当然留不住,但娘娘有命,我等也不得不留得真人一二,以待娘娘前来,亲自招待。”书生说完,立刻形象大变,再不复一副人间公子哥的模样,脸色变得铁青,双目通红,手上的折扇也变作了一吧哭丧棒就劈头打向了了尘。 “,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你们本事了?”了尘也不客气,乾坤袋中的桃木法剑铮然一响,瞬间现在了众人眼前。剑身之上至阳紫雷跳跃不定,雷劫之声震人心魄。剑棒一交,无数紫雷顺势就跳到了哭丧棒上面,一时阴阳二气猛烈相冲,只听到“轰”地一声,一阵炸响,青烟猛然冒出,哭丧棒已然断成了好几截。了尘一击建功,笑着收回桃木法剑,抓起云华轻轻一跃,就站在了半空之中。下面鬼市里,无数孤魂野鬼震嚇地抬起头来,看着天上一身道家打扮的了尘师徒,哪儿还不知道大事不妙,有道家高人闯了进来,一时间鬼哭神嚎,鬼市乱成了一片,想要逃命者有之,想要浑水摸鱼的也不少。三位位鬼王这会已然被气的七窍生烟。特别是书生,拿着断成了两截的哭丧棒,血红眼睛里简直冒出火来,却摄于了尘手中法剑,又不得不小心谨慎地戒备起来。 ”九天应元雷神普化天尊,临“欲破阴邪,雷法为上。了尘扔出一张紫色雷符,手揭法印喝到。音落雷下,无数雷霆从天而降,雷声四起,一阵电光闪烁之后,鬼神镇压的阁楼也化为了一片乌有,还幸得三个鬼王到底有点本事,楼阁虽毁,他们倒是半点伤害也无,面子却是丢得大发了。 半空中,了尘和云华与对面三位鬼王相对而立。青面鬼王首先一声怒吼,竟然拿出了一把三尺来长的青铜大斧来,而女鬼也拿出了一根黑气滚滚,却染满了血迹的黄色绳索来。料想不错,这绳子应该就是她生前悬梁所用,但那斑斑血迹,却就不知道上面到底沾染了多少条人命了。书生的哭丧棒已经毁坏,却拿出了一张旗幡来,了尘只是看了看,颜色立马铁青起来。只见旗幡中黑气滚滚,无数厉鬼冤魂在里面哭嚎惨叫,光闻其音,便使得人心神不宁。显然是见魔邪之宝了。而且焉知这副旗幡里面到底将多少无辜亡魂摄入其中了。而且一入此旗,不消半天,肯定灵智全无,成为只知杀戮的厉鬼怨魂,专司食人魂魄,害人性命,从此也永受无边之苦,助长戾气从而永不超生。 了尘修为高深,倒是不惧旗幡上的魔音贯脑,不怕旗幡上的神魂攻击。只是云华却脸色发白,狐狸也抱起了自己的尾巴,全身颤抖不已,显然已经神魂不稳,受不了这番心神音攻之法了。了尘掏出两张凝神符,以自身法力加持,拍在了云华和狐狸身上,低声说了声:”自己保护好自己“之后。便提剑而上,桃木法剑上的紫色雷霆开始声声炸响,剑光未至,一道紫色电网已经向书生当头罩去。书生面色不变,旗幡一抖,无数黑气开始从旗幡中涌了出来,一个个冤魂厉鬼挟着黑气滚滚向了尘扑来,却与紫色电网迎面撞上,一阵噼啪声密集响起,紫色劫雷的纯阳之气与至阴至邪的阴气撞在了一起,阴阳相冲,电网之上火花四起,黑气中无数厉鬼也为紫雷所伤,一时间黑气里惨嚎不断,厉鬼们纷纷化作了阵阵青烟魂飞魄散。 饶是早知结果,了尘也不由得暗道了声:”无量天尊“。更是将书生划到了必除的名单之列。要知道祭炼阴魂,有干天和。哪些阴魂何辜?要受这无尽痛苦,永世不得超生。临了还得个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之中的结果。就在了尘开始盯着书生鬼打的时候,青面鬼王也挥舞着大斧冲了上来,大斧上血气弥漫,显然青铜大斧本身也被鲜血祭炼过,不然哪儿来的这么浓的血气。而红衣女鬼显然更聪明,她找上了更弱云华。想先拿下云华,再牵制了尘。奈何云华有铜钱护身已然不是红衣女鬼能奈何得了了。金光冒起,云华在金光盾中,对红衣女鬼的攻击视若不见,只管攻击。一时间金钱法剑飞梭不断,符箓不要钱似的一张张往外扔个不停。倒与红衣女鬼斗了个旗鼓相当。加上云狐子时不时瞅准机会喷出几个火球来,也能让红衣女鬼不得不小心应付。 了尘心有顾忌,唯恐九子鬼母突然赶到。自己倒是自信可以脱身,但云华和云灵子则未必。因此毫不留手。御剑四飞,雷霆不断。直接将书生的旗幡黑气打得迅速消淡。当黑气散尽之时,也就是书生魂飞魄散之刻。青面鬼王也被了尘的数不清地符箓缠住,只能作牵制之用了。 天空中战成一团,鬼市中游魂野鬼四散而逃,云灵子却不声不响地站在了一处隐蔽之所一动不动准备补刀呢!果然,不一会儿,了尘一招明攻书生,暗地里却一剑突然刺向了青面鬼王,同时符箓飞出,一道紫色雷霆也当头而下,青面鬼王躲过了桃木法剑,却被紫色雷霆砸了个正着,身上一阵黑气狂涌,半个脑袋都被雷电炸没了,身子也不断挣扎着从空中掉落下来。云灵子立刻扑身而上,单手结印,一声:”疾“字声出,一个硕大的阴火球就砸在了青面鬼王身上,一阵烟火四冒,阴火竟然以青面鬼王身上的阴气作为了燃料,几个眨眼功夫就将青面鬼王烧了个干干静静。补刀完毕的云灵子也无法再次躲藏了,索性也飞上半空,开始和云华并肩对敌。有了云灵子的相助,红衣女鬼也渐渐有了不敌之像。了尘更是没有青面鬼王牵制,眼见就要把书生鬼物斩于剑下之时,突然,一阵极其猛烈的阴气从地底冒了出来,四面空间转瞬变得漆黑如墨。 ”幽冥结界?“了尘暗道不妙,甩手数张符箓同时飞出,雷霆四起将书生生生逼退好大一段距离,随后闪身急退,抓起云华和云灵子吼了一声”走“。再也顾不上红衣女鬼与书生鬼王的纠缠。九子鬼母已到,现在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呵呵呵呵”一阵女人的笑声仿若从四面八方传来,了尘面色发黑,运气法剑,灌注全身法力,一剑劈下,就准备劈开结界,先走再说。 , “ 第五十二章 九子鬼母 了尘一剑挥出,桃木法剑剑身之上无数紫色雷霆化作了一道道雷霆,在周围几乎凝固的黑暗中爆出阵阵雷鸣,电光闪成一片。却不见周围幽冥结界动摇分毫。了尘只得咬咬牙,掏出一张金色符箓来,咬破中指,在符箓上重重按下指印。 ”天地玄冥,乾坤一气,神雷破邪,神兵如令,“了尘手结五雷真印,金色符箓闪着微光飞上了半空,随着了尘咒声停止,瞬间化作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金色雷球。”疾!“了尘桃木法剑前指。雷球立即化作了一道流光。撞到了结界之上。白光瞬间充斥天地,”轰“地一声巨响。连着周围空间都跟着一阵晃动,了尘再次举起了桃木法剑,顺着雷电轰击之处重重劈出,又是一阵雷电炸响之后,黑暗中终于照射进了几缕月光来。了尘大喜,带着云华和云灵子就向这月光全力冲刺了过去。 “不要在对敌人有利的地方战斗”。这时每一个人都知道常识。了尘需要冲出结界,而不是在结界之中和九子鬼母大战一场。电光火石之间,了尘就到了结界缺口的地方,月光就在眼前。了尘丝毫不敢迟疑,就待闪身而出。却忽然就有几道雷霆当头而下。了尘不由身形一顿,只得匆忙将雷霆挡住,然而却就在这一顿的时间内,幽冥结界再次合拢。外面的月光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依旧是幽冥空间的无尽黑暗。 了尘面黑似墨,心中怒火冲天。再蠢夜知道自己中了人家的局,只是茅山道士竟然敢勾结鬼母,确是了尘万万没有想到的结果。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了尘只得继续停里在了半空中,全神戒备等待九子鬼母现身。 结界之内阴气弥漫,浓黑似漆,吞噬了几乎所有的光亮。同时也会让人忘记时间流转,仿佛整个世界的一切都已经在黑暗中一切都已经化为虚无一般。份外磨人心志。直到结界内开始响起一片小孩子的欢笑声,由小到大,仿若一大群小孩子正从远道近慢慢走来。笑声中夹杂着低语般儿歌的颂唱。再然后,慢慢地笑声就消失了,再传到结界里面的全是整齐的儿歌的声音。那是一大群小孩子朗诵一般的声音。 ”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一遍又一边,银铃似的声音在无边的黑暗中却唱出了无尽的悲凉之意。于午夜空寂之时,让人毛骨悚然。云华哪里听到过这些,不怕鬼的她也不由自主地慢慢靠近了了尘一些,寻找一点点安全的感觉。狐狸身上的白毛都根根竖起来了,窝在云华怀里微微颤抖。倒是云灵子在一片浓郁到犹如实质的阴气重如鱼得水,也浑不将外面的歌声放在眼里。 “鬼母娘娘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如此手段能倒吓吓凡夫俗子,但又何必在贫道面前卖弄?”了尘掏出一张符箓,轻颂咒语之后,桃木剑一点,顿时符箓便缓缓升空,于无尽黑暗结界之中光明大放。 “咯!咯!咯!了尘真人远来是客,何必吓唬小孩呢?我家小儿最近见不得光,一见光就喜欢哭,可累死我这个做娘的了,真人身具妙法,帮我看看小儿可好?”黑暗中,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缓缓显出身形,眉目如画,青丝如黛,怀里抱着一个红彤彤的襁褓,满脸散发着母姓的光辉。竟然全无一点九子鬼母的恐怖模样。 九子鬼母一现身,不但云华和云灵子瞪大了眼珠子,连了尘也大为惊讶。因为九子鬼母竟然没有想象中的血气冲天,怨气逼人,身上反倒一片祥和。最不可思议的是了尘竟然在九子鬼母身上隐隐看见了神性的痕迹,虽然很淡,但那依旧是香火愿力的气息,假以时日,九子鬼母未尝不能借的这股香火愿力人间显圣,得证神位。只是这事情未免太过诡异了?事出反常即为妖,了尘也不能不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来应对了。 “呵呵,鬼母何必如此,想来鬼母怀中小儿终究活不过天亮,贫道看与不看有何分别?只是不知鬼母何处得了高人指点,竟然有了香火愿力,身上鬼气散尽,莫非鬼母准备放下屠刀,皈依我道?”了尘很是严肃地缓声问到。 “咯咯咯”鬼母掩齿轻笑起来竟然别有一番少妇妩媚之态,只是云华和云灵子直接无视,了尘眼观鼻,鼻观心。算是抛给瞎子看了。“了尘真人,何必如此。小女子早就改邪归正了啊。说起来,还是得了真人故友点化,小女子诚心求道,还望真人大发慈悲,予小女子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可好?”九子鬼母说完,竟然真的盈盈下拜。 突生变故,原本准备拼死一战的了尘顿时有了点风中凌乱的感觉。云华和云灵子也一脸懵懂地望向了自己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情? “不知鬼母见到的是贫道那位故人?”了尘压下满心疑惑,自己故人可不多。也并不是太相信九子鬼母的话。自古妖孽多狡诈,要是今天被一个鬼物骗到了,岂不笑掉天下同道大牙。自己也没脸再传道四方,求仙道长生之果了。 “小女子如何敢骗真人,的确有一位”玄虚子“道长见小女子身世堪怜,不忍小女子沉沦魔道,大发慈悲之心,点化于我,只希望小女子能洗心革面,从此回归正途。还传我香火愿力之法,告诉我说:日后,会有一位了尘真人到此一游,小女子可以向其祈求证道之法。”九子鬼母抱着怀中婴儿长拜不起缓缓说到。 “玄虚子?”了尘皱起了眉头,如今世上还知道“玄虚子”的人可没有几个。九子鬼母可编不出这个道号来。只是玄虚子究竟想干什么?了尘一想到那次山谷之约就头疼。哪怕金丹得证,了尘依旧看不出“玄虚子”丝毫深浅。十年之约也如心中一块大石,实在让了尘感到前路难测。但承诺已定,却又不得不履行约定,不然,道心有亏,又如何求仙之路继续前行? “贫道的确认识玄虚子,但贫道又如何得知鬼母是否真心皈依我道?且神道亦是长生之果,岂能轻授?”了尘看着地上的九子鬼母缓缓说道:“既然,鬼母已经无心作恶,又何必使出这幽冥结界困住我们师徒,莫非还有其他因果?但不知那位茅山道友何在?贫道倒想见他一见”。 第五十三章 幽冥结界 叛徒永远比敌人可恨,来自背后的暗箭永远比对面的厮杀更危险。现在想来,从一开始,那个开坛做法的道士就太过可疑。想寻死也没有这般作死的门道。那可是轻则魂飞魄散,重则永沦地狱,不得解脱的不二法门。了尘自叹自己竟然也会连失警惕之心,着了这么简单的一个骗局。把那个作法的道士当成同道,还真是毙了狗了。 了尘话音落下,黑暗之中果然走出了一个道士打扮的中年人。云华见过他,不就是那个在小院中养鬼的茅山道人么?云华两目喷火——竟然被这个骗子给骗了啊! “福生无量天尊”中年道人不慌不忙地给了尘稽首一礼。行礼如仪,却丝毫不见愧疚之色。 “道友出自名门大派,不怕有辱山门,逐出门墙么?”了尘说话不客气。若此时真与茅山有关,了尘绝不介意闯山质问一番。道门有道门的规矩,坏了规矩就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贫道无德,不敢有污山门之德,如今不过山门弃徒而已。所做一切,与从前师门并无相干。还望真人明察。”中年道士显然不愿意攀污师门,因此极力撇清。只是了尘信与不信,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不过有了今日之事,想来师门长辈也有了推卸之词。 中年道人是不是山中弃徒,了尘并不关心。他关心的只是这道士怎么会和一个鬼母勾结在一起。但显然现在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而且问出来了,了尘是相信呢?还是不相信。了尘不再看中年道士了,知道这个道士来路就好。再次把目光转向了一边的九子鬼母身上道:“鬼母既然无意为难贫道,是否可以先撤掉这幽冥结界。如此阴气重重之地,还是少现阳间为妙。要求正果,非贫道所能。天道有察,功过有因。贫道自会与玄虚子分说一二。它日你若功德圆满,自然会有来渡之人。你的证道之果不在贫道身上。” “那敢问真人,小女子的证道之果又在何方?”显然九子鬼母知道今天算把了尘得罪惨了。了尘不会再给她一个结果了。退而求其次,想要了尘一个保证,保证到时候会有人来引渡于他。 “你真要知道?”了尘笑问到。九子鬼母先是不明所以,而后转眼面色微变。到了了尘和她这种境界的修为以后。大抵能略略明了天心。只要不是利迷心窍,都会对自己的前路有所感应。所以了尘一句话问出来。九子鬼母也立刻醒悟了过来。天机不可泄,泄必有难。无论是说出来的了尘,还是打听的九子鬼母。到时候平添无尽变数,这个结果可都不是九子鬼母想要的。 ”不知道鬼母现在可以开放结界了吗?于此阴气汇聚之地,可不是待客之所。“了尘手提桃木法剑道。到现在为止,九子鬼母犹未放开结界。是何本意殊未可知。了尘自然也不会好脾气地以为九子鬼母因为几句话就轻易化敌为友了。体内金丹开始缓缓旋转。澎拜地灵气自丹田出发,行走百脉。如一言不合,便可大打出手。到时是胜是败犹未可知。 “莫非鬼母真以为贫道奈何不了这区区幽冥结界?”了尘笑道。 “真人金丹之威,小女子当然相信。不过这幽冥结界乃地狱幽冥之气贯通阴阳而成,小女子也不过借的天地之力,才能勉强布下结界。还幸亏这位茅山道兄相助,不然也难困得真人一二。要想放开结界,小女子也有心无力罢了。”九子鬼母知道今天所救必无结果。也不再奢望了尘开恩了。索性为难一回。也出出胸中恶气。想来自己鬼母娘娘之名,于幽冥之地也算一方霸主。今天好语相求,竟然得了这么一个结果,当然不服。 “那就请鬼母但看清楚一二,若今日之后,闻鬼母你再有为恶之事。贫道还能不能收伏一二了。”了尘说完,体内金丹急转,也不再去靠什么符箓之类。只专心御剑,体内金丹急转,澎湃灵气汹涌而出,源源不断地注入桃木法剑之中。一时间,桃木法剑上面跳跃不断紫色雷霆反而开始偃旗息鼓,剑身之上反倒开始泛出阵阵金色豪光。玄光观祖师吕纯阳本就是位剑中仙人。作为隔代传人。了尘怎么可能不修行剑仙之术。只是一直来都无有施展机会。反而符箓雷法更容易达到目的而已。 “开“了尘一声断喝,挥剑而斩。顿时一道金色剑气冲天而起,变作一道金色光弧透剑而出,转瞬便撞在了结界之上。这次结界再没有那震天的雷响,却发出一种犹如布帛撕裂之声,结界果然被了尘一剑斩破。 ”走“了尘提起尚在呆滞中的云华和云灵子,一个闪烁就已经站在了结界之外。外面月光如水,了尘站在半空之中回望过去,看见的便是月光之下几里方圆的一片阴影之地。月光犹若遇到了天敌一般,在阴影之地上全无半点光华撒出,吞黑暗噬了所有的光华,犹如一个黑色巨兽静静地潜伏在了那里择人而噬一般。 ”不好“了尘突然一声低喝起来,吓了两个徒弟和狐狸一条。还来不及反应,了尘已经带着他们再次身形一闪就到了几百米之外得一个小小山头之上。 ”师父,那阴气都跑出来了“。云华顺着了尘的目光一眼望去,也不由惊呆了。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原来如此!难怪九子鬼母不肯自己收回结界,而要我来打破这个结界。原来早有所谋啊!“了尘叹了口起。“天下最毒女人心“古人诚哉斯言。尤其是九子鬼母这样的存在。临走了还要坑自己一把。不过就是没答应她的请求而已,竟然这么翻脸不认人。难道真的就放弃所谓的求得正果了吗?还是认为没有了自己,还可以求得别人来帮他证得神位? 了尘首先就想到了”玄虚子“不过马上又摇了摇头。要帮早帮了,那只老狐狸是敌是友实在让人无法分辨。不过阴气泄露,总与自己有关。确实自己必须马上阻止的事情。九幽之地的阴气可不比阳世间的阴阳转换之气。可不是凡间普通花花草草,六道生灵可以接触了。眼见结界开始消散,阴气弥漫范围越来越大,山谷中的荒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迅速干枯死亡,最后化为一团灰烬。这就是幽冥之地阴气的厉害之处。如不及时处理。这里几十里方圆将成绝地,生灵莫至,还几年都恢复不了。 ” 第五十四章 四方镇煞 “这些阴气不可能来自结界,此地真的可能已经联通了九幽之地了”了尘面似铁青。看来九子鬼母竟然真的没有说谎,她收不回结界阴气了。因为此地恐怕原本就不是什么善地,就算没有今日结界引来幽冥之气。也迟早会有有一天爆发出来。现在爆发反而是最好的时机,因为还有人可以收拾一下局面。了尘郁闷地想:“难怪九子鬼母和那茅山道人不惧天道功果,如此一来他们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只是贫道到底招谁惹谁了。来这么一个大麻烦。” 阴气扩散似缓实快,犹如黑洞一般吞噬了所有的生气和光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已经弥漫了整个山谷,犹如一个盛满了墨水的水盆一样,开始沿着山谷四周的豁口四处蔓延。更可怕的是随着阴气不断扩散,阴气不但没有扩散反而慢慢不断的高涨。了尘寄希望地阴气逐渐变淡已然不再可能。了尘站在山头上,脑海可是急速运转。一个又一个地法阵不断地冒出,有一个接一个地不断被否决。若是平常阴气泄露还好,九幽之气最是难缠,而且只要是生灵之属,无论草木还是血肉之躯,若无道家纯阳之气护身,立刻化为灰飞。 “先镇压一时也好,总能留点时间找出源头所在。”了尘叹了口气道。貌似自己这次无缘无故就背上这么大一口锅,偌大麻烦实在让了尘心情好不起来。 镇压凶地,四方四灵最好,山谷上空可以用中土麒麟镇压一时。只要能找出阴气源头,切断了来源,剩下的便好办了。了尘身上大多都是日常或者斩妖除魔用的符箓,镇压符箓还真没有。谁没事到处镇压凶地啊!只能先掏出四张纯阳符递给云华道:“为师要书写五灵符箓,准备开坛作法。你速速拿着这四张纯阳符箓埋于四方山头,可以阻隔阴气扩散一时”。 云华点头,接过四张符箓便飞腾而起,去找合适方位镇埋符箓去了。临走时把犹自惊魂未定的狐狸塞给了云灵子。云灵子见云华有了任务,不禁也罢眼光望向了自己师父,那意思很明白——师父,我干什么? “云灵子,你是灵体,可以不惧九幽之气,去山谷中看看,那九子鬼母和那个茅山道人可在?还有就是里面可有什么阴邪之崇出现。发现情况,切勿擅自行动。马上来报告为师。”了尘慎重地说到。既然此处山谷贯通了九幽,恐怕也少不了一些幽冥鬼物会被阴气带到此处。到时候,肯定会残毒生灵,所以要早加防备。云灵子点头,于是又将狐狸转交给了尘,自己化作了一道阴风就向山谷飞去。 了尘看着似乎最为无用的云狐子教训道:“以后切莫贪玩,多学学你两位师姐。现在看着为师画符,有朝一日,你若能化形,应该用得着。”说完就把狐狸放在了了尘刚刚拿出的法台上。只是狐狸眼珠子一转一转的,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四灵神符加中央戌土麒麟符,需要延请的都不是一般的天地神灵。那是恒古的存在,能不能召请而来,了尘也没把握。了尘一般也不会去画这么高等级的符箓,无它!难成尔。如今了尘先摆开的法台,焚香祷告四方四灵,戌土麒麟之后开始谨守心神,摒弃一切杂念,全心投入了朱砂,文墨,五色符纸之中。 东方甲乙木色青,为青龙镇压之符。南方丙丁火色红,为朱雀镇压之符。西方庚辛金色白,为白虎镇压之符。北方壬癸水色黑,为玄武镇压之符。中央戊己土色黄,为麒麟镇压之符。了尘此符不同一般书符之法,当用周身灵力为引,自身修为为凭。观想四方四象及中土麒麟之像,以全身精气神缓缓而书。 将将书就,了尘就已然几近虚脱。小心擦去满头大汗,看着法台上五色符箓,心中又充满自得。看来自己符箓之法已然登堂入室,大有进步了。了尘画符成了就是成了,不成就会中途化作灰飞,连个纸片都不会留下。所以,书成也就符成。了尘小心翼翼地在五张五色符箓上面盖上自己的法印,签押完毕之后,符箓开始泛出五色宝光来,夜色朦朦中,更显不凡。 就在了尘画完符箓不过一会,云华便回来复命了。了尘点点头,然后把目光望向了山谷之中。有了纯阳符以纯阳之气冲抵九幽之气,山谷里那横行的黑暗总算暂时止住了扩张的脚步。只是声势越发高涨,黑色也越见浓厚了。 “云灵子怎么还没出来?”了尘不由有些暗自担心了。悄悄掐指卜算,却发现天机一片朦胧,一点也看不清楚。“云华,你带着狐狸在此别动,看着法台。为师去去就来。”了尘回头向云华吩咐到。九幽之气并无遮挡天机之能,而现在山谷之中却的的确确天机蒙蔽,那么山谷之内就肯定有古怪,大有可能里面有上接天机运转的重宝。如此了尘怎么也要亲自入谷一趟了。 “哦,云华,先将铜钱借为师用一下可好。”了尘一直认为自己送出去的东西,自然也就是别人的了。所以现在要用铜钱还得和云华商借。从来没有向人讨借过东西的了尘,竟然颇有些羞赧之意。看的云华颇为新奇好笑,连忙掏出了尚带着自己体温的铜钱,递给了了尘。了尘点头之后,提起桃木法剑就化为一道光影冲入了山谷之中。 此时的山谷,在没有了群鬼熙熙攘攘的热闹,也没有了白天时候,满目的杂草丛生。这里已经成了一片死寂之地。连着脚下黄土山石,也被浓烈的九幽阴气侵染,变成了一片漆黑如墨。了尘有着体内纯阳之气家金光罩护身,手中提着噼啪响声不断的桃木法剑,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山谷之中。一面搜寻着云灵子的踪迹,一面开始寻找阴气来源之地。越往山谷中心开进,阴气越来越浓,弄到让人感觉泡在了冰冷之极的海水里,呼吸不畅,寒彻骨髓。 第五十五章 天下重宝 了尘已然离得山谷中心,原来的结界之地很近了。浓黑似墨的九幽阴气中,果然不出了尘所料地出现了重重黑影,在黑暗中穿梭来去,发出阵阵凄厉的鬼嚎之声。魑魅魍魉之属了尘自然不惧,这类东西自然也不敢靠近道光隐隐地了尘身边。只是了尘却一直没能看见云灵子的踪影。若是云灵子在自己周围,自己应该早有感应了啊。按说一般鬼物根本奈何不了云灵子的。如是云灵子真的遇到什么不可测的事情,也肯定就在山谷中心。了尘于这阴气重重的地方,也不敢乱放神识,若是阴气之中果然藏有厉害鬼物,一不小心成了指路明灯就麻烦了。因此只能加快脚步,向着中心走去。 了尘一路前行,当到达山谷中心的时候,也不由得惊呆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原来的结界之地的中心,已然出现了一个偌大的天坑,天坑里面如潮水般的九幽阴气不断涌上了地面。显然此处就是九幽之地连接阳世的破洞所在,若无人阻止,恐怕此地终将化为九幽一体。成为人间幽冥地了。但这一切,都不是让了尘吃惊的地方,吃惊的是,了尘看到了一方大鼎。一方重逾千斤的青铜大鼎。此鼎四四方方,样式古朴。上刻山川河流,奇种异兽。于天坑之上,浮浮沉沉。更让人奇异的地是上面那股正大浩然的气势,震人心魄。大鼎浮沉间竟然镇压了天空中九成以上的阴气。而山谷之中弥漫的九幽之气竟然都不过漏网之鱼罢了。 “九鼎?”了尘失声喊出了心中的猜测。能镇压如此浩大九幽之气的宝鼎,且如此样式的青铜巨鼎,了尘想不到除了华夏九鼎之外还能有什么东西,能有如此伟力。只是不知道这只鼎是九鼎中的哪一只罢了。而且九鼎消失近两千年,怎么会在这个地方?谁把他弄来的? 就在了尘为得见九鼎心中震撼之余,天坑里面爬出了一个小小身影。循着了尘的声音,一路奔跑了过来,一头撞进了了尘怀里。这才把了尘从震惊中拉了回来。 “哎!”了尘叹了口起。若说了尘不想讲眼前这只九鼎搬回家去真的就是纯粹瞎话了。无论是送到京师去给大明王朝自证天命,还是自己偷偷带回家去慢慢研究,用来镇压玄光观气运都是极好的。但如此情况之下,了尘也只能望鼎兴叹。显然这只鼎就是被不知道得哪位高人搬来,借华夏气运镇压九幽的。若了尘将他搬回家,到时候九幽之气爆发,给了尘十个九鼎也难逃天罚。 “云灵子,你怎么跑天坑里去了。不是说了不要擅自行动吗?”了尘按下心中贪欲之心。努力收回心神。开始准备教训下怀里这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怨灵了。 “师父,我没乱跑。只是一不小心,掉下去的。我只是想看看那方大鼎而已”云灵子嘟着嘴狡辩到。了尘听得忍不住翻白眼。暗道:“信你才有鬼,掉下去?就不能找个好点的理由吗?” “走吧?这里不宜久留。”了尘最后望了一眼这只关联华夏九州气运的大鼎一眼,了尘知道,自己不能对任何人说起这只鼎。否则人性的贪婪终究会让一些利欲熏心之辈不顾天下安危想要据为己有。如果自己真的再次封禁了九幽之后,恐怕此鼎也将随之长埋地下,镇压幽冥,再无重见天日的一天。九鼎终会沦为砌砌地地传说而已。 了尘带着叽叽呱呱兴奋地说个不停的云灵子一路回到了法台所在的山头上。把云灵子顺手就交给了云华去管教。也不知道为什么,云灵子从来不怕了尘,却会怕严肃起来的云华。真是让了尘黯然伤神。 了尘一次在法台之上点亮七星之灯,祈求作法成功,借七星之力,引动四方四象麒麟镇压之力。云华抱着云狐子和云灵子一起分列左右。 “天地鸿蒙始初分,太极两仪生四象,乾坤六合锁天地,四方四极紫气升。弟子了尘为正天道,镇压幽冥。敢情东方孟章神君居东镇压九幽!”了尘念完咒语,脚踏天罡,桃木法剑上熠熠生辉,挑起第一张青色符箓轻喝到:“临!”声音响起,青色符箓开始宝光四射,于夜空中宛若星辰,循着了尘法剑所指。化为一道光华,消失在了山谷东方。不一会儿。山谷东边的一个山头之上,一声低沉的龙吟声响起,整个山头突然青光大放,瞬间无数草木生发。开始变得郁郁葱葱。 “敢情南方陵光神君居南镇压九幽”了尘挑起第二张火红色地符箓,清喝出声道:“临!”第二张符箓开始大放赤色光华,化为一道火红的流焰消失在山谷之南。同时一声清越的朱雀鸣叫声响起,又一座山头变得火红火红,犹如整个山头都在燃烧一般。 “敢情西方监兵神君居西镇压九幽”。了尘挑起第三张符箓。一道金色光芒划破夜空。虎啸山林,又一座山头化作了白金之色。 “敢情北方执名神君居北镇压九幽”了尘挑起地四张符箓。一道黑光直奔北方而去。同时龟蛇之声响起。北方一座山头变得通体黝黑。 了尘见得四象就位,略定心神后,毅然挑起最后一张黄色符箓飞上天空,站在了满是九幽之气的山谷之上,大声喝道:“四方四象,中央戊土麒麟镇压中极,临!”了尘于天空之上,以剑作引,以符为证。声音落下,一个庞大地麒麟虚影出现在了天空之中,脚踏祥云,嘶吼不断,望了山谷中一团黑暗的九幽阴气。瞬间冲入了山谷中央。紧接着,东,西,南,北,中,五道光华冲天而起,。大地一阵颤抖。九幽阴气开始迅速回缩,犹如海水退潮一般,从中间的天坑中倒卷而回,只留下光秃秃地一片阴气侵染的黑色土石,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 阴气消尽。了尘拜谢了四相神君和麒麟神君。山谷中天坑也随着幽冥通道被镇压,消失不见。了尘站在了天坑位置之上,向着脚下的无尽风险和那只国之重器的九鼎。一时间又是担心,又是心疼。这么一件宝贝怎么就和自己无缘呢? “师父,师父,快来看,云灵子都带了些什么东西回来啊!”云华在远处朝着正为错失九鼎懊恼不已地了尘喊道。了尘不由奇怪。自己大徒弟可是沉稳得很,什么东西能让他这么激动啊! 第五十六章 小鬼兄妹的家 能让云华失态的自然不是什么别的东西,而是一块块晶莹剔透,犹如里面包着白雾的晶透玉石。当云灵子大声炫耀着自己怎么在天坑里撬下这些美丽的石头的时候,了尘恨不得打自己几巴掌,心里默默流泪。当初怎么就不能好好听云灵子把话说完了再出来呢?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说来容易,但得要多没心没肺才能在于九鼎失之交臂之后,又发现自己竟然与辛辛苦苦,寻寻觅觅而不得的宝贝灵石插肩而过,却不感到悲伤啊!了尘一天都怏怏的无精打采。出家人确实清静无为,但那是没碰到在乎的东西啊! 回到破庙,了尘先以保管为由,很无耻地没收了云灵子的宝贝。然后把铜钱还给了云华。想了想,又掏出一本道观中三千道藏里找出来的灵物志交给了云灵子。希望云灵子再接再励。却全然没有发现自己两位徒弟以及狐狸那一副我不认识他地眼神。 事情做完,天已经快要亮了,云灵子依旧回到自己的娃娃里面去睡觉。了尘跟云华说了声很是高兴地走出庙门。外面晨风拂面,朝阳欲出。了尘突然如被人点钟穴道一般呆住了。直到这个时候了尘,才猛地从这突入起来地得失之心中清醒出,。旋即吓出一身冷汗。自己最近怎了?频频失态,莫不就是道心不稳的先兆?了尘一边莫念清心神咒,一边暗自警惕起来。就坐在了庙前的一块山石上,开始静心入定。得失之间,物喜物悲。道心有暇,自然会让心魔有机可趁。了尘哪敢大意,一直枯坐到了月明时分才醒来。心中不安总算平复下来。但道心有缺却是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慢慢寻找答案了。 九子鬼母与那个茅山道士消失无踪,但了尘相信,他们还会再见的。这时一种直觉,却又是一种冥冥之中对前路的明悟。此处山谷,阴气虽退,却又无数孤魂野鬼流落荒野。如不及时解决,万一里面出几个厉鬼那就不好看了。山谷之内阴气侵染,得封锁四方,无论是动物还是人类,都不要踏足为妙。了尘换来也在打坐的云华和云灵子。准备彻底解决了这里的事情之后,马上回山一趟了。一次的心境不稳,还可以当没事。接二连三地出现。就不由得了尘不警惕了。 了尘掏出八杆阵旗来递给云灵子道:“云灵,去把这八杆阵旗俺八个方位插好。为师要把这个山谷锁起来,不能让任何血肉生灵闯入,免得为阴气所侵”云灵子点头领命而去。 “云华你拿着这两个木偶,带他们回家一趟吧?可以让这对可怜的兄妹入梦跟他们爹娘见上一面,让他们爹娘以后逢年过节切莫忘了给这两对兄妹烧点东西。只是他们此生父母缘尽,但切莫让他们在阳间流连了。无论是对他们,还是对他们父母都不好。”了尘掏出两个木偶递给云华。云华点头,然后望着了尘道:“师父。您不能陪我一起去吗?” 了尘叹了口气道:”这对兄妹遇见你,是你和他们之间的缘粉。这是你的历练,你的因果。为师掺和干什么?“了尘摇了摇头又加了句:”哦!帮人不能白帮,去他们家的家的时候,看能不能化得两只小碗,一升米,一碗水。供奉给两个小鬼。这样可化解两兄妹的怨气。更可护佑他们从此家宅兴旺。若不给,就算了。无福之家无福消受罢。你自寻两个小鬼埋骨之地。超度他们吧!“ 云华只得抱着狐狸离开了,她的云游还没完,师父和云灵子忙完肯定要回去。可惜连根云灵子道别都来不及。”还是云狐子好,可以一直陪着我,云游天下“。云华摸摸了狐狸的白毛,却不知道此时云狐子才不想陪着云华云游四方呢!它想念火狐狸了,虽然火狐狸对自己总是凶巴巴地,但可比云华漂亮多了,至少云华就没有一条漂亮的大尾巴。 “生,死,惊,开,杜,景,方,休,八方八门”。云灵子一路观察山势地气,一路寻找地地气之穴埋下阵旗。要借地气运转,催动阵旗。当最后一面”休“旗埋好,云灵子马上腾空而起飞到了八门阵旗的中心位置,立在了山谷之上。看着了尘对她含笑着微微点头。云灵子立刻双手开始不断翻动,打出一套又一套繁复的手印娇声清喝到:“八方八位,八门金锁。阵起!”声音落下,山谷之中突然冒出大股云雾,几个呼吸之间便将整个山谷遮蔽了起来。八个阵旗于地穴之中嗡嗡作响,一阵大地微微抖动之后。云华眼前的山谷便消失在一片雾海之中。云灵子见得大功告成,拍了拍手,欢喜地飞到了尘身边很骄傲地昂起头,暗自得意:“至少,云华就还没学会这些。我比她强多了!“云灵子想到这里更加高兴了。了尘却不知道云灵子在想些什么。只是摸了摸云灵子的脑袋,对云灵子的悟性很是满意道:”,做的不错!有此大阵,此谷当不虑生灵闯入了。任何人闯进山谷,都会迷失其中,然后被大阵排斥开。吃过几次亏后,应该就不会有人想闯进这里了。“ 了尘见事情已毕,带着云灵子驾上飞剑,就直往西南而去。而云华则带着狐狸和两个木偶,一路按照小鬼兄妹的记忆向着几十里外的小村连夜赶去。 当太阳升起老高的时候,云华终于站在了小鬼兄妹出生的小村村口。和大多数的村庄一样,茅草屋,黄土墙。偶尔几间青砖瓦房就可以鹤立群鸡了。云华一身道袍法冠,身背金钱剑的小道姑装扮在这个很是闭塞的小村梨还是很吸引目光的。一大群小孩子早饭都不吃,跟在云华后面看稀奇。就连不少大人都悄悄地走到在自家院子里探头探脑,很是奇怪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竟然出家做了道士。云华见怪不怪地一路来到村子东头,敲响了“小鬼兄妹”家的院门。 “吱呀”院门打开了,开门的是位衣服典型农家打扮的妇女,头上包着头巾,手里还拿着一个簸箕。正在给鸡鸭喂食呢。看见云华很是吃惊。暗道这个小道姑到自己家来干什么? “福生无量天尊”云华首先稽首行礼,接着顺着打开的院门就往屋子里望去。果然看见好些小孩子衣服正晾在院子里。云华暗暗叹了口气:“时过境迁,也不知道小鬼兄妹父母是不是还记挂着那两个可怜的兄妹了”。 农妇见得云华给自己行礼,一时间竟然端着簸箕不知道如何是好?还礼也不知道怎么还,脸都涨红了。正手足无措的时候,屋子里又走来一个显然年长些的妇人。这个妇人打扮显然比刚刚的农妇强多了。至少衣服整洁,也不见补丁。看见云华立刻满脸堆着笑道:“是位小仙姑啊!。快!快请进来坐,二弟妹赶快去烧壶茶来。”端着簸箕的农妇赶忙跑回了屋子,放下簸箕就去烧水了。显然是家中长嫂的妇人很殷勤地把云华接进了屋内,搬了椅子请云华坐。 “不知道小仙姑登门,可有什么事情么?我们家男人都跟着公公下田里去了。婆婆也不在。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从刚才这位大嫂能很轻易地指使自家二弟妹也能知道,这位在家里的地位可比刚刚那位有地位多了。 第五十七章 不顺 “贫道是来找人的。不知道这里可是李庆成家?“云华问到。 “是啊,小仙姑可是要找我们家二弟有什么事么?他已经去田里锄地去了”李家大嫂有点奇怪地道。貌似自家老二一直都没怎么出门啊,怎么认识这么一位小道姑的啊? “哦!那能不能请他夫人来一下,贫道有事情相商,说完就要走了”。云华摸了摸怀里不怎么安分地狐狸道。 “她二弟妹,你来一下,这位小仙姑找你有点事情。”李家大嫂也不起身,直接从厨房里烧水的二弟妹喊到。 “哦,哦。来了,来了”。李家二媳妇擦了擦手,就从厨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先看了看自己大嫂,才把目光转向了云华道:“这位小仙姑可有什么事情找我?” “呃!”云华顿了顿,犹豫着该不该说了。良久才叹了口气道:“不知道,二嫂可还记得知秋,知叶兄妹?”云华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你说什么?”李家二嫂瞬间脸色惨白,连着大嫂也神色颇不自然。 ”太乙救苦天尊“云华低低地颂了声救苦天尊,正色道:”贫道曾经遇到过知秋知叶兄妹,应他们所求,代他们拿来见见他们父母。他们孤苦无依,所以你们能经常去看看他们。他们很想念自己爹娘....”云华还没说完,自己的眼睛先红了。太多的话她不敢说,也不能说。 “我苦命的孩儿啊~”李家二嫂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倒在了地上,撕心裂肺般地痛苦瞬间从某个刻意被遗忘地角落里冲了出来,这一瞬间所有的心痛布满心头。泪水犹如决堤的江水,冲刷着无尽的悲伤。李家大嫂神色开始有点不对,急忙去搀扶地上的李家二嫂。可惜,此时的李家二嫂的心里只剩下了自己夭折的儿女,任凭自己大嫂如何努力,也不能拉起分毫。 “二嫂,您不要哭了,知秋知叶会在另一个世界生活得很好的,来世会有一个好人家的。您想开点”。嘴巴笨笨地云华越劝越乱,李家二嫂的哭声更大了,引得院子外面站满了好奇张望的村民。 云华和李家大嫂急得满头大汗,正在不知道怎么办好的时候,院门再一次打开了。是李家的男人从田里回来了,进门就看到这么一幕,虽然很是奇怪自己家里哪来的一个小道姑,但显然自己婆娘坐地上哭嚎更紧急。李家老爹面色铁青地望向了李家大嫂,显然认为又是自家大媳妇欺负二媳妇了。正要开口,李家二郎立刻跑了过来,到底男人力气大,搀扶起了自己婆娘问道:“这时怎么啦!怎么啦!哭成这样?” 云华不敢言,还是李家大嫂急于撇清地指了指云华道:“这位小仙姑,说他见过你家知秋,知叶?”李家大少不提还好,一提眼眶就红了,恨恨地喵了自己大嫂一眼。心疼地扶起了自己妻子。好像从知秋知叶双双离开之后,在也没有见到过自己妻子如此伤心过了。但往事已矣,现在再哭又能如何? 李家二郎没说话,老大却跳了起来指着云华的鼻子就开骂:”哪里来的小骗子,骗到我家来了。那两个小孩子都死了好几年了,谁不知道。骨头都烂了,还拿来骗人。给我滚?“ 云华莫名其妙,有点生气地道:”我说的都是真的,凭什么说我骗人?“ 李家老大却嘿嘿一笑道:”谁不知道,那那个娃没留住,要你这小****在这里借着骗人。再不滚,我把你卖窑子里面去。“ 云华大怒,走过去飞起一脚,就将李家老大踢了个跟头。吓得院里院外众人一跳,但跟着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李家大郎丢了这么大一个面子,顿时满脸涨得通红。立刻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准备再冲上去,教训教训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小娘。云华却只是把脚轻轻地抬了一下,眼睛微微眯起。李家大郎就立刻生生止住了脚步,谁都知道刚刚小道姑脚下留情了,既然能把他踹地上,也就肯定能把他踹个半死。一时间,李家大郎进退两难,于是更是惹得周围嘲笑声大起。 ”你这有娘养,没娘教的小娘皮,好不知道好歹....“李家大嫂见自己男人吃了亏,也是一惊,上前厮打是不敢的,却可以破口大骂。云华“腾”地眼珠子就红了,在她心里谁都可以说,就是不能说自己娘亲和师父的坏话,这李家大嫂一开口就戳进了云华最深处的忌讳,难怪云华两目通红,一脸铁青地咬着牙回头看向了正准备骂个痛快地李家大嫂。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啊!“李老爹一声大吼,李家大嫂立刻止住了嘴巴,连着二嫂的哭声都瞬间笑了好多。”这位小仙姑,不管你来干什么,都请马上离开,我们家不欢迎你”。李老爹铁青着脸对云华下了逐客令。 “既然无缘,只当无份“.云华叹了口气,对着李家二郎和二嫂稽首一礼道了声:“福生无量天尊”之后,摸了摸怀里的两个小木偶,快步离开了李家。 天空月光如水,又到暮色四合时。云华来到村外一处小树林里,小心地掏出了木偶,手指一点就把知秋,知叶兄妹两个放了出来。 “我去过你们家了,你们父亲母亲都很好。也没有忘记你们。你们现在还要去见他们吗?”云华很严肃地问道。 “想,我想见爸爸妈妈。”小鬼妹妹知叶眼巴巴地望着云华唯恐云华反悔一般地急忙说到。云华望向了哥哥知秋。知秋点了点头。 “阴阳隔断,人鬼殊途。。见完了,就要乖乖跟着姐姐去地府,好不好?”云华问道。两兄妹想了想,最终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 “一言为定哦!”云华对着两兄妹道。接着就掏出几面阵旗,随手一挥。几面阵旗便四面八方自行飞起,”嗖嗖“几声响起,阵旗绕着云华布成了一个太极图形,云华开始手结法印,口颂经文。 “起”随着云华最后一声断喝,四周阵旗微光一闪。顿时一团云雾凭空泛起。瞬间就将云华的身影包围了起来。不过几息之间,云雾却又马上开始变得淡薄起来了。只是如水月光下,原本云华站立的地方却再也没有了云华的身影。 第五十八章 梦境 太阳悄悄地爬过了树梢,晨起的清风伴着花香,吹散了薄薄的朝雾。李家二嫂如往常一样,早早地起来准备一家人一天的朝食。淘米,洗菜,生火,添柴,一切好像没什么不同。可李家二嫂却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娘,我来帮你吧!哥哥大懒虫还在赖床,爹爹和阿爷,大伯他们快要起来了。“一声清脆而熟悉地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李家二嫂猛地回头,竟然看到自己家小囡囡正站在门口,笑盈盈地望着她。李家二嫂突然觉得自己眼眶里好像爬进了什么东西似的,泪水马上就要夺眶而出似的。 ”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李家二嫂不解地自问,悄悄地擦了擦眼角,回头对着自己家囡囡道:”娘一个人就够了,不用我们家小叶子帮忙。你再看看你爹爹和你哥起来了没有?“ “哦“小囡囡听话地点点头,把头地靠在了母亲的背上,抽了抽鼻子,使劲地闻了闻母亲的气味道:”娘身上的气味真好闻,女儿永远都闻不够。“小囡囡撒娇地道。 ”你这小家伙,尽作妖“李家二嫂作势狠狠地拍了拍自己小女儿一巴掌,却轻轻地落下,连个蚊子都拍不死。 ”娘,你喜欢小叶子吗?“小女儿抱住了二嫂的腰不依道,小脑袋还在自居母亲背上一甩一甩地。直把李家二嫂给逗乐了,见自家小囡囡今天不给个答案是不会罢休了,只得跟哄小猫似的摸了摸女儿的头道:“我家小囡囡最乖了,娘最喜欢她了,好了吧!娘要做饭,你去寻你哥哥玩去哦,别添乱。”小女儿显然对这个敷衍的答案并不满意,李家二嫂硬是被自己小女儿缠到没脾气地偷偷从锅里掏出一个煮鸡蛋来,弯腰凑到小女儿耳边小声道:“我家小囡囡最乖了,吃个鸡蛋,跟谁都不说”。这时小女儿才终于笑了起来,两个眼睛眯成了月牙,踮起了脚尖亲了自己娘亲一口道:“谢谢娘,娘最好了。”小女儿蹦蹦跳跳地走了,李家二嫂才长舒了一口气,继续做饭,微笑的嘴角里噙满了幸福。 当饭菜的香气开始在小院中充溢时,厨房门口已经堆满了一堆小脑袋,知秋知叶显然就在这么多小脑袋中间,眼巴巴地等着开饭呢!李二嫂很没好气地笑道:“好啦,好啦。马上就好。你们去里屋等着。我马上端上来就开饭了。” “哦!”一群小萝卜头一轰而散。 堂屋里坐了满满地一桌子,小知秋和小知叶很自然地坐在了爹娘身边。小知叶不等自己爷爷下令开饭,就先很狗腿地给爷爷奶奶夹了一大晚菜,直把两老乐得,不住地夸自己家小囡囡果然是最孝顺地一个。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儿女都在身边不停地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李二嫂一种满满地幸福感觉充溢了心间,不自觉地很努力地想把这幸福的瞬间记在心里,好像怕这一幕消失了一样。李二嫂轻轻地甩了甩头,努力地把这隐隐地不安甩开。 吃过了早饭,丈夫和公公大伯都要下田了,丈夫背着锄头临出门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对着送出门的李二嫂道:“看好孩子,别让他们乱跑。我总觉得今天心里慌慌的。”李二嫂脸色变得微微苍白起来——为什么自己丈夫也这么说?郑重地点了点头道:“嗯,我肯定看好他们,不让他们乱跑”。 外面的阳光正好,大伯家的几个皮猴子早就跑得没了踪影,可奇怪的是自家的两个兄妹竟然一个都没跟着溜出去。“还是我家孩子听话”李二嫂很是欣慰地进屋,小女儿立刻就黏了上来道:“娘,娘,哥哥说他以后要读书,让你做地主家的老夫人呢!” “扑哧”李二嫂被自己小女儿的话给逗笑了道:“什么地主家的老太太,读了书以后就是要当大官的,地主家的老夫人。那是官家老夫人,尽胡说!” “哦”小女儿甩甩头然后仰起一张小脸说到:“镇上的张夫子都说我家哥哥很聪明,只要读书一定能当状元的,爷爷奶奶什么时候才能答应送哥哥去上学啊!”· “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李二嫂很是灰心地叹到。自己家儿子聪明可是张夫子亲口说的。那天,自己和丈夫带着两个小家伙去镇上时路过张家私塾,儿子听到里面的读书声,突然不肯走了,就在门口听里面读书。可把他们夫妻给急坏了。怎能哄都不走,自己和丈夫哪儿是舍得打孩子的人,一时间竟然僵持在那里。正好张老夫子看到,觉得这小孩颇为有趣,走上前来逗小孩玩笑道:“听得懂里面的话吗?”小知秋摇摇头一本正经地答道:“听不懂,但很好听。而且一句话为什么要读那么多遍啊?”张夫子被小家伙逗乐了道:“不读很多遍怎么记得下来?”谁知道小知秋却摇了摇头道:“子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温,不亦君子乎?很容易记啊。“张夫子一下子脸色都变了,连忙请李二嫂夫妻和两个小家伙进了学堂,就在张夫子自己家的堂屋里招待起了李家一家子。还拿出一本论语随便找了几个章节读给小知秋听了一遍。然后小知秋就能马上背出来,几次之后,张夫子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天纵之资啊,若是以后读书肯定能中个状元回来。“这下可把李家二郎夫妻给乐坏了。再三道谢地辞别了意犹未尽地张夫子,镇上都不去了,赶回了家跟自家老爷子说起了刚才的事情,还把张夫子的评语说了一遍。老爷子也激动得不得了,张家祖祖辈辈都是泥腿子,若能出个大官人可不得了。却有点不相信地一个人去了趟张家私塾,回来的时候,脸上都笑开了花,看着小知秋跟看个无价珍宝似的。当天就跟自己老伴悄悄地谈起了送知秋去上学的事情,孩子奶奶虽然觉得自己家要供个读书人实在太困难,却一想到自己孙子可能中个状元回来,到时候自己可就是状元奶奶了。这可不得了啊!为了老李家的未来,最后还是咬了咬下,拿除了自己的陪嫁银首饰,准备送自己小孙子去上学。然而,这件事情不知道怎么就老大家的知道了,当场就不干了。要读书,她房里的两个儿子就不是李家的孙子了?为什么知秋能去,她膝下的两个儿子就不能去?再说,他们房是长房长孙,要去也是她的大儿子去。李老爹知道,这事情肯定都是老大的主意,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孩子还小,以后再说。于是几年没有了下文。但貌似小囡囡却一直记在了心里。 ”哎,再等等吧!“李二嫂叹了口气。小叶子不说话了,喵了喵自家哥哥一眼道:”其实,能在爹娘身边就很好了,是不是啊?哥哥“ 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知秋,立马回过神来点头道:”是啊,是啊。“小叶子却不打算放过自己哥哥,凑到自己娘耳边咬耳朵道:”哥哥,老走神,是不是想娶媳妇了啊!“李二嫂被自己小女儿逗得乐不可支地拍了一下自己女儿地头道:”又拿你哥开刷。“但一双眼睛却死死盯住了一帮脸红的跟猴子屁股似的儿子。幻想着自己做婆婆的一天。 有个儿女的陪伴,一天的时间真是眨眼就过了,李二嫂一边做着家务,一边听着自己一堆儿女打岔卖萌。当夕阳西下,丈夫和公公大伯从田里回来后,一天又过去了。 月上树梢,两个小娃娃怎么都不肯睡觉,李家二郎夫妻没办法,只能陪着他们兄妹俩。知秋知叶突然变得好感伤。小知叶都开始不停地抽泣,泪水哗哗地留个不停,小知秋只能不停地帮自己妹妹擦拭着眼泪,自己的眼眶也是红红的。李二郎夫妻不明所以,却心都揪疼了,连忙安慰起自家两个宝贝来。 ”乖。有什么事情,跟爹娘说。爹娘帮你们啊,别哭“。俩兄妹的爹娘慌了神,这对兄妹今天是怎么了?哭的这么伤心。 “爹娘,我们舍不得你们,我和哥哥不想离开你们啊!”小叶子终于忍不住哭喊了起来,两兄妹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爹娘,嚎啕大哭。 李二郎夫妻心头一震,正想问问怎么回事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来了一声:“太乙救苦天尊”。一个小道姑就出现在了夫妻面前。 “知秋,知叶,时间到了。跟你们爹娘拜别吧!算感谢父母之恩罢!”小道姑叹了口气道。 “爹娘!”两兄妹哭的更厉害了。李家二郎夫妻红着眼睛望向了小道姑,突然千般记忆涌上心头,失声道:“你就是那个来过我们家的小仙姑,你要把我孩子们带哪去?他们是我的孩子,你不能带他们走...” “尘缘已断,父子缘尽。小兄妹不再是阳世之人。父子之情,母女之恩,终究如梦一般,如幻一场。贫道也无能为力啊!”小道姑单手行礼道。接着掏出了两个木偶来道:“时辰已到,知秋,知叶,还不归来?” “爹娘,我和妹妹给您磕头了。愿您俩老平平安安,喜喜乐乐。以后就忘了我们兄妹吧!”知秋不得不强忍住不舍,拉开了已经哭成一团的妹妹,跪在地上给爹娘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走了。”小道姑低声一喝。两个兄妹的身影就渐渐从地上消失不见。小道姑低低地叹息了一声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也就此道别。”说完就消失不见了踪影。 “啊~”一声悲痛欲绝地声音打破了夜空的宁静。李二郎夫妻双双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然满脸泪水。 “不能,不能让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被她带走。我可怜的孩子,娘来找你们了.“李二嫂如梦魔一般地哭着站起了身来,胡乱套了几件衣服,就冲出门去了。 ”孩子他娘!“李二郎傻了。屋子里几个小孩也被自己娘惊醒了,看着自己母亲疯魔一般,吓得大哭起来。接着整个院子和隔壁邻居家都被惊动了。李二郎红着眼睛,咬了咬牙道:”等等我,我陪你一起去“。毕竟那也是自己孩子,是自己心中痛失的骨肉,怎么会没有心中痛楚至极的感觉。 李二郎匆匆套了件衣服,就追出了门。却发现自己爹娘和大哥大嫂早就在院子站着了。李老爹见媳妇一路疯魔般地大半夜跑了出去,赶忙拦住了自己二儿子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 李二郎再也忍不住大声哭了起来到:”今天,今天那个小仙姑,是来送我们那两个苦命的娃娃回家看看的啊!“说完,再也不顾一起地追了上去。 ”啊!“满院子地人登时傻了似地站着一动不懂了,良久才回过神来。 ”大郎,马上带上火把,这黑灯瞎火,大半夜的可别出什么事情。再说那两个娃娃的坟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啊!我们一起去“李家老爹叹了口气道。 月光照得村外的景物犹如一个个巨大的阴影在随风招摇,李二嫂此时心中只有满满地悲伤与不舍,一脚深一脚浅地跑在了田间地头上。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跟头,可依旧马上爬起,向着自己夭折儿女的坟头跑去。 ”堪叹春景百花开,劝君绣莲寨,荣华富贵命安排,可叹时光空过了,堪叹春景百花开,劝君绣莲寨,荣华富贵命安排,可叹时光空过了,千年万载不回来。不回来。堪叹夏景雨天长,荷花池内香,有钱难买这份光........,一声儿罢一声天。白头老母扶灵案,红粉佳人化纸钱;待等来年寒食节,一声儿罢一声天。“远处隐隐经文声在夜色中不断传来。李二嫂更急了,连滚带爬地冲了归去,就看见一个小道姑正坐在自己儿女坟前,点上了香烛,坟前还放着梦中见过的两个木偶娃娃。 “儿啊,娘来看你们了。你们怎么就舍得这么离开爹娘啊!娘不对,一直没来看看你们。娘对不住你们啊,你们就出来,让娘好好瞧瞧吧!”李二嫂再也忍不住就扑了过去。可还没走到坟前,地上就突然冒出一阵金光,将李二嫂死死地挡在了几米开外,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太乙救苦天尊,慈悲无量,唱颂神名,冥冥.....”云华对着外面的一切视若不见,一遍又一遍地诵读着经文。随着经文一遍遍地翻颂而过,两个小小木偶渐渐脱离了地面,缓缓飞上半空,开始泛出阵阵金光。 李二嫂,眼见得分明装着自己儿女灵魂的木偶飞上天空,一时间竟然止住了哭声,泪流满面的看着那阵阵金光,跪倒在了地上。 紧接着李家二郎也赶来了,看着自己妻子跪倒在了泥水里,也看见了那天空中泛着阵阵金光地木偶,也不由得惊呆了。赶忙陪着妻子跪在了地上。这是,小仙姑在超度自己儿女? 经文声越来越急,也越来越清晰,逐渐地随着夜色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连着十里方圆都能听到那高高低低地经文声。远处出现了一大堆火把迅速地靠近,是李老爹带着家人还有一些临近的村民赶来了。 端坐在金光之中的云华宝相端庄,一脸慈悲之色,口中经文不断,犹如在人心底咏唱一般,字字敲在了人们心底。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兄妹坟前的田坎上跪满了村民。云华才渐渐止息了经文声,缓缓睁开双眸,看了人群一眼,却不再理会。 ”尘归尘,土归土,阴阳殊途莫停留,父恩尽,母恩断,速速往生莫流连。“云华抽出背后金钱剑轻轻一挥,两个木偶便化作了一阵青烟消失不见。知秋知妹出现在半空之中,身上阵阵金光泛起。 ”啊!“人群中惊呼声响成一片。 ”天门开,金桥现。速速归去莫回头“云华低低喝到,金钱剑斜斜上前指。知秋知叶兄妹身前突然,便出现了一道金桥。兄妹娘最后望了一眼自己父母亲人,又看了一眼云华,点了点头表示道谢。然后双双踏上金桥,消失不见。不一会,金桥也跟着消失了夜色之中。 人群这时才反应过来,却发现连着那个小仙姑,也消失不见了。一阵震撼地感叹声中,众人纷纷上前扶起了失魂落魄地李家二郎慢慢走了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李家兄妹的故事就不径而走,天上仙子下凡,遇到李家小兄妹,见两个小小阴魂孤苦无依,受尽苦难,一时大发慈悲之心,亲自送他们回家再续父母之恩,却被自家大伯所辱。不得已之下,仙子只能施展无上仙法,梦中送兄妹俩与父母团聚作别。父母梦中惊醒,痛苦不堪地赶到儿女坟前,就看见仙子正在超度兄妹,送其上天,收为仙童。此等故事简直就是村妇愚民老太太的最爱。里面添犊之情,子孝之心,连得几个老夫子都要点头称赞,感动一番。于是几个月后,一座仙子抱着仙狐带着两个仙童的庙宇就出现在了兄妹坟前升天的地方。成为了祈求护佑子女平安,和庇佑夭折童子的地方,香火不断。 于是云华继自己师父之后,也成了玄光观又一位受到了香火供奉的神明。只是云华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很是烦恼地怎么好死不死地又在几十里外碰到了那对茅山师徒,云华大伤脑筋,什么好心情都没了。 第五十九章 恶意之初 云华是眼睛红红地抱着狐狸悄悄地离开的,两个没爹没娘的家伙互相安慰(狐狸没心没肺,一路都是云华在一个人嘀嘀咕咕)地一路北上,几天后,已经离京城不远了。这才渐渐平息了心情,准备再此休息几天,再到京城去。 云华在县城里找了一家还算安静地客栈住了下来。闲来无事逗逗可爱滴云狐子师弟,打打坐,颂颂经,倒也悠哉游哉。直到有一天云华正在倚窗远望地时候,两个不那么想见到的身影闯了她的视线,好好地心情才又开始变坏了。 云华的悠闲岁月就这么结束了,一只顽强地苍蝇开始在耳边不停的飞来飞去,赶都赶不走。云华几次都想一巴掌拍死这只苍蝇得了,却又一次次地忍住,生生憋到内伤。 ”云妹妹,云妹妹,你等等我“。云华终于受不了苍蝇的纠缠,天没亮,就偷偷地上路了。一路疾行还避开了官道。就是想甩掉那只牛皮苍蝇,没想到还没走去十里路,后面两只苍蝇又跟了上来。山间小路并无多少人际。他们竟然也能寻到,可定是有追踪寻人之法了。云华把目光望向了跟在自家徒弟后面的元宁子。很显然,若是真有如此法术的话,肯定只能是这个元宁子了。但无故追踪于人,不怕得罪人吗?元宁子见得云华吃人一般地愤怒眼神,却只装作看不见。脸皮确实厚的可以。云华都开始寻思时不时寻个僻静所在,干脆宰了这两个家伙算了。不要以为云华猜不到他们打什么鬼主意。 ”谁是你云妹妹,不乱叫啊!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同道罢了,没什么关系。别无乱攀咬“云华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嘴笨的女孩子往往吃亏。但神情的厌恶神色与眼神里的满满嫌弃,却是挡都挡不住。奈何清尘子一贯倚仗家世,一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从不在意别人地想法,依旧无视了云华再一次划清界限地表态。见得周围没人,更是想凑上前来。想去抓云华地小手了。 ”放肆“云华一声怒喝,立马闪开。要怪就怪云华一个小姑娘,有偏偏长得人畜无害地娃娃脸。哪怕现在已经气的满脸通红,双目喷火。可依旧只如受惊地小鹿般看起来一点威胁也没有。也会让人下意思地忘记云华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地小姑娘,更何况色迷心窍地清尘子。 ”諍“地一道白光闪过,云华地金钱剑已然自行飞出,剑尖之上白光流转不休,正对着清尘子的喉咙,显然,若是清尘子再敢上前一步,云华绝不介意杀人。 清尘子在金钱剑的压迫之下,生生停住了脚步。不可思议地望着云华大声道:”为什么,我堂堂侯府世子,哪点配不上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你就一点不动心?“ ”道不同,不相为谋。别再跟着我,不然我绝不介意杀了你们。有我师父在,谁能拿我怎么样?“云华简直气极。几次三番,几次三番地严辞拒绝,怎么对方就是听不懂人话啊? 云华实在对清尘子这个娇宠过头地脑残世家子无法了。完全无法沟通。只能森森地望了清尘子背后的元宁子一眼,威胁之意不言而喻。没有元宁子的茅山术在,清尘子怎么跟得上来?元宁子脸色微变,显然看出了云华的意思。之前仗着云华身边没有长辈在身边,云华又只是一个涉世未深地小姑娘,心慈手软地下不了重手,但到现在,显然小姑娘已经忍无可忍了。就算小姑娘不下手,只要她报告下自己师父,也不是他们师徒俩能扛得起的。只得赶忙上前拉住了自己徒弟。云华这才长舒一口气。抱着狐狸强行飞腾而去,几个眨眼地功夫就消失在了莽莽山林之中。 清尘子看着远处地身影却恨得牙齿痒痒,从来没受到过这样挫折地他,怎么能如此甘心罢休?眼见云华已经不见了踪影,恨恨道:”不过就是有个好师父,一介贱民村妇之女也敢如此拒绝本世子地好意。真是不识好歹!“ 元宁子见得自己徒弟这般模样,都不由有点后悔了帮自己徒弟了。自己徒弟什么性子自己怎么会不知道。一贯倚仗家世无法无天惯了。不然他家中父母如何会让他出家修道。实在是这性子太过,恐惹是非罢了。希望能在山里磨一磨他的性子。奈何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再碰上一个一个心思奉承巴结,只想捞点好处的师父。自然也就不但没有改变,反而变本加利了。 ”算了,天涯何处无芳草,那小娘不识好歹,徒弟,我看我们还是算了吧!“元宁子只能劝道。 ”算了?我堂堂永成侯世子,从来没有被个小娘们这么不放在眼里过。本来我见她长得还行,还有个了不得的师父。寻思着许他个平妻。不过如今贱婢这么不把本世子放在眼里。就怪不得我了!“清尘子一边恨恨地道。一边幻想着如何能与云华那贱婢生米煮成熟饭。到那个时候,想不进府做妾都不行。而且还得让那贱婢地师父亲自来求自己納了那贱婢。却不知道清尘子这番话,可把他师父吓得不清。这云华可不是普通人,是有皇家册封的公主,还有个仙人师父。可千万别到时候,惹怒皇家,爵除人死,亦或者人家师父打上门来,谁有能拦得住啊? ”徒儿,千万不可鲁莽啊?小心惹祸上身。“元宁子不得不劝自己徒弟了。如今所求不过富贵而已,可不能陪着这个纨绔子弟发疯。 ”师父,你大可放心。女人嘛,就那么回事。衣服脱下之前三贞九烈。衣服脱下之后,马上就成任你搓圆捏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不会胡来的,您大可放心。“清尘子望着云华消失的方向,很不在意地回答自己师父道。 元宁子这下更不放心了。都开始在想是不是要想个办法脱身才好了。富贵虽好,哪有命重要?难怪当初没一个人肯接受这么一个富贵子弟。原来竟然是个疯子般地纨绔子啊! 此时的云华确是一路驾风而行,以云华地修为来说,的确太过牵强。不过十来里,便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只能缓缓落在了一个无人地山头之上,开始让狐狸警戒,而自己开始打坐调息,补充内气。浑然不知道十里外的那个纨绔子正满是恶意地盘算她呢! 第六十章 云华进京 云狐子鼻子和耳朵都很灵,山野之中用来放哨最好了,而且一般野兽还真打不过它。估计这也是了尘会让云华云游的时候带着云狐子的原因吧?内息不足,不便布阵自卫的时候,可以把狐狸当警犬用。冬天可以当围脖用,其余季节还可以当宠物用。 待到云华从入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狐狸的眼珠子在黑夜中简直就是两颗小夜明珠,亮得不要不要地。好在狐狸还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规规矩矩做事,什么时候可以撒娇卖萌耍无赖的。不然云华可是会揪着它的耳朵分分钟教它怎么做狐狸。 “好啦,幸苦你了,以后帮你买鸡吃”云华好笑望着一本正经作哨兵状的云狐子喊道。云狐子其实早就知道云华醒来了,此刻一本正经作兢兢业业状,不就等这句话吗?登时全身雪白的皮毛一抖,飞也似地冲进了云华怀里,雪白的大尾巴一甩一甩地。说不定祖上还真有可能有犬类地血统,别的狐狸兴奋可不会乱摇尾巴。 “师父可答应给我做把飞剑的,到时候,我们就不用辛辛苦苦地赶路了。你说对不对?云狐子师弟”云华抱着快要睡着的狐狸,一路在夜色中地山林里不断前行,丝毫不惧山林里的毒蛇猛兽之类地威胁。若是连这个都应付不了,了尘怎么可能放心让云华下山云游? 三天后,风尘仆仆地云华终于到达了京师脚下。一别六年,上次云华跟着师傅了尘来京师还是个黄毛丫头,如今都可以一个人千里迢迢来到京师了。没有了了尘地拘束,云华抱着狐狸东看看,西瞧瞧。什么烦劳都很快忘光了。 ”老板,帮我来几块桂花糕。“对云华来说,辟谷是辟谷,美食是美食。没有了诸多乐趣,长生成仙又有什么意思?她才没有自己师父那么远大的理想呢?只要有师父在,不愁吃,不愁穿。不就是神仙日子么?。 ”啊,是为小仙姑啊!你等着,我这就给您包好。“店伙计手脚麻利得很,三下两下就给云华做了个漂亮地纸盒子。云华很是愉快准备掏出钱袋来付钱地时候,却脸色微微一变。,良久才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小块银角子来递了过去。之后连找钱都不用,怒气冲冲就冲出了店门。 云华被偷了,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人把钱袋摸走。连着他和狐狸都没发现,就很丢自己和师父的脸了。就算自己修为不高,狐狸眼里只有吃的。但这样就被人顺手牵样,实在让云华咽不下这口气。 ”你跑不了的!“云华压着牙低声道。因为云华自己的东西都是有印记的,一旦提上心来,几十里面都能寻得到。云华抱着狐狸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走过一条又一条小巷子。终于在一个小摊上看到了自己的绣包。那个绣包可是皇后娘娘连带着里面的金银裸子一起送给云华的,云华可是珍惜得不得了。面料是顶级的宫绸,针织是内务府地手艺。云华怎么都不认错。立刻把狐狸往肩膀上一放,就冲了过去,指了指自己的绣包对着摊主大声道:”这下让我抓住了吧?这绣包是我的。你这个贼偷!“。云华这一嚷嚷,很快就引来了一大群看热闹的观众里三圈外三圈地挤了个严严实实。 ”你别胡说,什么你的绣包?上面写你的名字了吗?你一个小道姑哪来的这么好的绣包袋子。这可是我花了银子从逸品阁绣娘那里收来地。再胡言乱语,小心我送你去衙门。“摊主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人,长得高高大大地。听见云华的话,立刻满脸通红地大声反驳,坚决不肯承认。 ”那好,你既然说,这个绣包是你自己收来地,那我们就去衙门。是不是你去逸品阁收到的,官府一查就知道“,云华才不怕见官。自己的东西自己当然有数,可不是一般市面上能见到的东西。到时候一定让着家伙吃不了兜着走。 ”神经,别耽误我做买卖。没事谁衙门里去。你说那个绣包是你的。那你叫叫,看它应不应你。“摊主一见云华似乎真的好像胸有成竹一般,自己就先心虚了。眼珠子转了转,就开始耍起无赖来。对方不过一小娘子,能奈自己何? ”哦“人群里没傻子,一听摊主地话,就知道这绣包可定是那位小姑娘地了,只是事不关己,看看热闹,却不会有人帮腔。京城里龙蛇混杂,最要不得地就是替外地人出头了。 云华被摊主气了个好歹,还真不要脸了。索性如摊主地意思,对着自己的绣包招了招手喊道:”绣包,回来“。声音落下,绣包居然真的如听见了召唤一般,在摊位上一蹦一蹦地就跳到了云华手里。 人群里登时鸦雀无声。摊主更是面色发白,都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了。 ”现在,可以确定绣包是我的了吧!还有,里面的前去哪了。给我交出来“。云华一摸瘪瘪地绣包大声道。那可是她一直都攒着没舍得花地金子银子。竟然全没了,这怎么行? ”哪里来敌金子银子,我不知道“。摊主终于回过神来了。这小娘皮说不定真的会点江湖把戏,但那又怎么样?该不认的就不能认。立马站了起来,几个眼神,周围好几个摊主就都站了出来吧云华围在中间。意思不言而喻。 ”耍江湖把戏,耍到我头上来了。真是不知死活。“摊主这会也顾不上自己生意了,若再让这小道姑纠缠下去,说不得还真得进衙门不可。看着小道姑长得很是漂亮,索性抓了卖掉。再拿点钱打点一下,可比带这里卖东西强。 ”混账!”云华不知道摊主几个打什么主意。但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人了。干脆一步冲了上去,照旧一脚踹去,摊主一时竟然反应不及,哪会料到对面娇滴滴地小娘子如此“凶残”,只觉得腿上一阵钻心地疼痛传来,立马就栽倒了地上,打起滚来。显然是腿断了。 ”嗖!“,不仅是他地同伙倒抽了一口冷气,就是围观群众也不由得脸色一变。真是好狠地小娘子啊! 第六十一章 进宫 云华的”惊人武艺“震慑一大片的观众,准备给摊主助拳地家伙,显然不是什么义气之辈,一见摊主竟然被个小姑娘一脚潦倒,震撼之余也开始掂量掂量自己地武力值了。一时间犹豫不敢前。云华从摊位上拿起了自己的绣包,正待进一步追回自己放在里面的金银裸子的时候,人群外一阵铁链声传了进来。 ”让开,让开。“几个衙役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看见里面的场景先是一愣。然后望了望站在一旁地云华道:”小道姑,功夫不错啊!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敢伤人啊!“ ”他们偷我东西“云华回嘴道。 ”你胡说!“原本还在地上惨嚎地摊主见到几个衙役竟然立马就精神了起来道:”这小娘皮强抢东西不说还打人,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哎呦喂...疼死我了!“摊主哼哼完,周围几个同伙摊主立马出声附和道:”就是,就是“”这小娘可凶了,看把人打成这样“.... 云华气得脸色发白,竟然还有这么倒打一耙地。望了望四周观众。观众们立马作鸟兽散,显然都不准备为一个外地人招惹麻烦上身了。 ”要带我去衙门,他们呢?“云华指了指几个摊主。 ”一起都带走,还有那个断腿的,刘二,王老四,你们背着去,反正离得不远。“貌似一个带头地衙役说话了。两个白役只能上前扶起了哼哼声不断地摊主。另外两个拿着铁链地衙役拿着铁链就准备往云华脖子上套。云华大怒,一把抓住了套来的铁链一扯,两个衙役竟然一个站立不稳就摔了个跟头。本来呆在云华肩膀上的狐狸也毛发倒竖起来,张着嘴就准备吐个火球出来。幸好云华立马一手安抚住了暴躁地狐狸。这里可是京城,不是闹事的地方。 衙役吃了亏,显然也知道眼前这位小道姑不好惹了,为了避免更多地麻烦也只能先忍了道:”不上铁链也行,一切到衙门再说。“领头地衙役估算了下对面小道姑地深浅之后,也没好意思再去叫人。要知道连这么一个小姑娘都搞不定,以后还怎么在衙门里混饭吃。 小摊其实离着衙门还真没多远,但就这么短短二里多路,走到一半却走不过去了。一大队内厂番子已经拦住了去路。一行衙役正脸色阴晴不定兼之不明所以地时候,一个太监打扮地少年走了出来,扯着尖利地嗓子就喊了出来:”奴才拜见康乐公主“紧接着一大群内厂番子跪了一地。 转折来的太离奇,连着断了腿地摊主地呻吟声都生生止住了。几个衙役连带着准备出堂作证地摊主都一时间脸色发白,豆大地汗珠滚滚而下,纷纷两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云华向来没什么当公主的自觉,有点手足无措地把小太监扶了起来,看着这个几乎可以当自己弟弟地小太监真心觉得这个小太监人还不错。却不知道能混进内厂的有几个不是心狠手辣之辈。”起来吧,都起来吧。是太后娘娘找我么“云华一边招呼番子们起来,一边问小太监道。在她印象你,以前的张皇后才是真心疼爱她地人。自己回来京城也未尝不是再探望下如今张太后地意思。 云华面带微笑,满满真诚的确没有一点看不起太监地意思,到让小太监对这位先帝和太后册封地”康乐公主“好感大增。太监身体残缺,最是忌讳别人地异样眼光。也容易对能不鄙夷自己地人心生好感。特别是入世不深地小太监。 ”禀公主,是刘瑾刘公公派我们来的,怕惊扰了公主。不过刘公公已经派人去禀告太后跟皇上了。“小太监弯着腰恭声道。 “奴才是奉刘公公地命令,来接公主的,公主请上马车”。小太监他们后面真的跟了一辆豪华马车来,镶金嵌银地很是华贵,不过云华却是欣赏不来。要不是绣包和里面的东西对云华来说是第一次有长辈送她礼物,不然云华也不会这么在意。实在是一直跟在了尘身后混地云华也觉得金银实在是太容易得到了。自然也就没有了珍贵地感觉。 ”哦!那我们就先进宫去拜见太后娘娘吧?上次离开以后,贫道一直都很想念太后娘娘呢!“云华很是期待地说道。然后又扭了扭头看着地上跪着摊主和衙役们道:”帮我问一问,谁偷了我的绣包,还有把里面的金子银子弄哪去了?“ ”哦,公主不用问了,您的金银裸子在这呢!“小太监赶忙掏出一个小包来道:”这群家伙,不知道太后赏下来的东西都是有内务府印记的吗?都不仔细瞧瞧,就敢拿到金银铺子里去换,还刚好就换到刘公公地铺子里去了。也真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不过也得亏他们拿来换了。不然刘公公还不知道公主您进京了呢!“小太监说着,从包里倒出一小堆小金银元宝来,一两一个,很是精致。又笑道:‘公主这些元宝可是有特别标记的,除了内务府地印记之外,还有长康乐,永安宁几个小字,只是太小不容易看见罢了。但只要行家看一眼就能发现。” “哦,刘公公有心了。您帮我谢谢刘公公吧!”在云华心里,刘瑾刘公公一直都是个白白胖胖,笑容可掬地和气人。不得不说,云华真是过时了。如今地刘瑾刘公公已经是能让举国士绅痛骂地权奸巨宦了。 马车行走在京城宽阔地街道上,后面跟着一大群内厂番子,好不威风。云华没有理会那几个衙役和摊主,云华不是傻子,那几个摊主和衙役之间肯定是有猫腻的,受点教训也是应该地。竟然东西都回来了,云华便不再理会后面的事情了,一面逗着狐狸一面看向了外面的风景。却不知道,小小的一件无心之举,会给她和她师父惹来多大的风波。 “你这丫头,一走五六年也不知道回来看看哀家,是不是把干娘给忘记了?”张太后见到云华竟然眼泪哗哗地抱住了云华。弄得云华好一个大红脸。 “太后,其实,其实我早就想进京来看太后了,只是,只是师父说修为不到,不能下山。”云华果断地把锅甩向了千里之外地师父。 “哎,谁不知道,你眼里是有那个师父,话说,这一眨眼都成了大姑娘了。”张太后感慨道。然后瞄了瞄正在脚边拼命地甩尾巴求抱抱地狐狸笑道:“这狐狸倒是一直没变,还跟只小狗似的。”把云华尴尬到不行,原来云狐子像小狗不仅仅是师父那么认为啊!云狐子真是丢尽了狐狸一族地脸。 “来了就在这里多陪陪哀家,自从先帝走了以后,哀家这里真是越来越冷清了。”张太后话里很是感伤。 第六十二章 大疫 云华正在陪着太后在宫里享受难得地“母爱”的时候,了尘却已经满头大汗地忙活开了。 正德三年,贵州大疫,死者十二三,白幡蔽日,家家哭声震天。整个城内哀鸿遍野,一片凄凉。而且人群纷纷恐慌外逃。大有可能将瘟疫向四周散播开来。 连王守仁都病了,不知道是气病的,还是被传染了。龙场偏僻,除了偶尔路过的铃医,附近没有医生地存在。周围的苗民生病了更多地是去找寨子里的巫医,而不是去找大夫。但你让王守仁去找巫医不如去找现成地了尘仙师。那可是公认地神仙人物。于是原本应该还在龙场书院读书的徒弟就由几个驿站的小吏陪着把王守仁抬进了玄光观。 道家“五术”:山、医、命、相、卜。山术最难。医,命,相,卜皆是济世渡人,成就三千功行,乃至传道弘法所必需。了尘只是粗粗地喵了正晕迷不醒地王守仁一眼。便将众弟子招来,让他们一一断诊。然后写在白纸之上。了尘一一过目。看完之后。悠悠地叹了口气。再不作指望了。时间到底太短,想要学成谈何容易。 既然医术指望不上,也就只能靠山术了。符水治病也是山术的一种。了尘掏出一张符纸来道:“昔日我道门仙师,以符水救治天下百姓无数,始有我今日道教大兴。凡人间瘴痢,邪气入侵,阴阳失和,正气不足可以以符水救治。但除此之外,不得以符水胡乱治病。否则必耽误病人救治,徒惹是非,切记切记!”说完,了尘符纸晃了晃,符纸果然无风自燃。了尘再凭空摄来清水一碗,将符纸放进了水里。 “法何灵验将何灵,不离身中神炁精,精炁住时神必住,千妖万怪化为尘。”了尘念完咒语,就将炮制好的符水给王守仁灌了下去。不过半刻。王守仁突然一阵急咳传来,人却悠悠转醒了过来,眯着眼睛看了看了尘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是你的手下和我的徒弟们把你带我这里来的。要再不来,可就真的危险了。说不定贫道要再见你,就要去阴司招魂了。“了尘呵呵开起玩笑来。用手摸了摸王守仁的额头,接着又切了切脉象才道:”总算好了。不知道王大人究竟何时,竟然弄得郁气于心,以致内气外感,邪气入体。整个人都晕迷不醒了?” “哎~~到了今日,始知读圣贤书,却不一定能做好官,做好人啊!”王守仁长长叹了一口气道。原来,贵州城内突发瘟疫,死者十有二三,几乎家家戴孝,白旗遮天蔽日。可当地官府不仅仅没有加以控制,反而为瘟疫之威所摄,加之远在边地,本来就是不是很愿意在这汉苗杂处之地当这穷地方的官。所以竟然有好些官员危难关头弃官而逃。有了官员当榜样,城中无论贫富纷纷逃离。当地官兵不能阻。如此一来,岂不更将瘟疫扩大,贻害无穷。王守仁为宜小小驿站之官。承接往来公文和官员来去接待。见得众官丑态,让一直以为读书人熟读圣贤书,当明是非,知廉耻地王守仁如何不大受打击,以致郁结于心。一时病倒。 “呵呵,圣贤书和人品有关系吗?”了尘笑道。对王守仁身上那股读书人骄傲不屑一故。古往今来,**************,负心总是读书人。虽然不尽然,但也至少说明读书真的和人品没什么关系。 “哎~~~”王守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再继续这个掰扯不清地话题道:”了尘仙师,既然为我大明护国仙师,道法通玄,为何不广开济世之门,下山为这贵州百姓祛除瘟疫?也算三千功行有成啊!” 了尘一拍手,大笑道:“贫道正有此意。我这里有二十位徒弟,也算你半个学生。不知道王大人可否带其下山,广施符水,救治百姓。” “呃”王守仁一愣,怎么你的徒弟下山行善积德,要我带下山去啊?却也知道了尘修为高深,明悟天道实非自己凡夫俗子可以猜度。只以为了尘有什么不得已之处。便可能看在也算为朝廷分忧,为百姓造福地份上勉强点了点头。 “那好,明日你便可以带我徒弟下山。以后一切拜托了。你好好休息,病虽痊愈,却是要好好安静一二才好。“了尘说完,打了个稽首就带着众位徒弟退出了房门。 玄光观三清大堂之上众徒弟端坐在蒲团之上开始聆听自家老师训话。了尘一脸正色道:”我玄门弟子,度己度人。善心为要,诚心为本。天道无亲,常与善人。好善必昌,如若不昌,祖有余殃,殃尽还昌;作恶必灭,如若不灭,祖有余德,徳尽还灭。道门弟子修三清妙法,欲成正果,当行功德三千于世。明日尔等下山,救治百姓,当诚心正性,不贪美食,不欲财货,不恋美色,不攀权势。结缘天下,弘法世间。如若有悖。当明天道之下无所藏,贫道自当清理门户。“最后几句,了尘是以摄心之法,将自己的话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而下面的弟子听来,便犹如耳边雷响。想不记住都不行。 ”弟子自当铭记。不敢有违“众弟子立刻应声拜倒。了尘点了点头道:”我有祝由一术可治心。有符水一道可治肺腑。尔等下山弘法济世。当明医者之德,道者之道。“说完掏出一叠符箓和一本书来道:”这些符箓为祛病符水的符箓,你们今日连夜练习此符,我自有三师姐可以监督于尔等。明日不得习成者,不得下山。于山中日颂经文千遍,书画符箓百张。你们自己看着办。祝由之术,易学难精。你们自要熟记,下山之后慢慢各自揣摩吧!“了尘说完,右手一挥。堂下弟子纷纷分到符箓一张。祝由秘术一本。完毕之后,了尘一敲法钟。众弟子才纷纷拜谢离座不提。 第二天,了尘便将王守仁并二十只玄光观”熊猫“送下了山。一个人回到内室开始运起算筹,开始推算起此次瘟疫源头,世事因果来。天道难测,因果难分。饶是了尘道法了得,也整整从早晨一直算到了半夜。直到门外的云灵子都忍不住进来观摩一二之后,才将将有了结果。 ”哎!看来又要下山了。终日不得清净,这可怎么了得啊!“了尘长长叹了一口气。回头道:”为师可能出趟远门。你要谨守门户,知道吗?“ 第六十三章 传道之初 了尘派了弟子下山,却并不能就此放心地撒手不管,这些弟子是自己苦心培育用来弘扬道法,将与华夏伴生地信仰传诸天下的种子。他们第一次下山历练,行走于尘世中的是是非非,诸般磨砺,诸般诱惑之下,既是一次济世普度地尝试,也是一次大浪淘沙的试炼旅程。 了尘在坚决镇压了云灵子一同外出的请求之后,背上桃木剑,依旧一身青袍罩身,木簪婠发地下山了。从玄光观到贵阳并不远,不到百里。了尘一路步行,走过了一家又一家的山寨小村。也许因为山中人员往来不便。瘟疫传播反而比较缓慢,倒是人烟相对稠密的城市,瘟疫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了尘一路一家家村寨地看过去,见得并无瘟疫开始传播地迹象。便立即离开,继续往前。当傍晚时分,贵阳已然不远的时候,了尘到达了瘟疫出现的地方。 这是一个小小山村,百十户人家就坐落在山脚下。因为临近省府所以大多都是汉民们聚族而居形成。一条小溪从村口蜿蜒而过,有了可靠的水源,自然就有了人群地聚集。当了尘走进村口的时候,整个村子里满地白色纸钱。许多户人家门口都挂上了新丧地白幡。显然这里已经有不少人死去了。村子里人员往来绝迹,家家闭门不出。希望能躲过这场瘟疫地灾劫。可惜的是,就在了尘走到第三家的时候,那户人家就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地哭嚎声,能让人汗毛倒竖,心口发凉。 这是又有人病发了。了尘赶忙走了过去,敲响了这户人家的大门,却久久无人回应,显然家人都已经沉浸在了无尽的悲伤与恐惧之中,对于外面的敲门声都很轻易地忽略过去了。亦或者只是纯粹地不想理会外面的世界。 了尘见院门久敲不开,只能小试道法,神识透过院门锁定了门后的木栓,左手在门外轻轻一拨,木栓轻轻“嗒”地一响。了尘再轻轻一推,院门就开了。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进门先行了一个稽首礼。然后就开始打量起这户人家来。看来汉民到了哪里都不会忘了自己的传统。这是典型的汉家南方庭院,外面有围墙圈出一个大大的院子。里面依旧是木屋青瓦,用青砖条石砌成的地基。与外面苗山寨的吊脚楼决然不同。这家人听见了外面了尘的声音,哭声一止,走出来了一个中年男子模样的人,看见了尘一副道士打扮先是一愣,然后马上走近了拱手还礼。道家是华夏文明地源头,诸子百家无一不以“周易”为经典。所以大凡汉民少有不知道道士的。特别是临近城市的地方。有汉民就有道家信仰。只是有没道士驻留就不一定了。 “道长好,不知道道长所来何事?近来附近疫病流行,道障千万不要再在此地逗留了。”说完又掏出一窜铜钱来道:“道长云游四方,小门小户,无以为敬。这些钱道长别嫌弃。也请道长帮我家人多祈祈福吧。小民在此多谢道长了。” 了尘接过铜钱,却并未就此离开,叹了口气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此来,一为传道,二位救人。贫道略通山术岐黄。不妨让贫道帮你们去看看病人病况如何?” “啊!”中年男人显然没料到眼前的道士会这么说。但并不怀疑。道士会医术并不奇怪。药王爷爷不就是道士么?中年连忙将了尘请进了屋内。反正事已至此,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 了尘随着中年道人走进了屋内,病人就在偏屋里。是个小男孩。五六岁的样子。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在床上不停的打着摆子。床边的爷爷奶奶,母亲和姐姐显然已经哭得双眼通红了。作为家里唯一的“男孩”若是真的就这么去了,显然对这个家无依就是灭顶之灾。众亲人见得进来一个道士,明显有些发愣。中年男子立刻上前解释,还帮忙分开了正围在床边的亲人,让了尘好上前诊治。 了尘看了看小男孩的面色,摸了摸额头。发现小男孩竟然四肢冰凉,皮肤起鸡皮疙瘩,口唇,指甲发绀。再切了切脉象,典型的寒热之症。 “原来是寒热之症啊!”了尘了然道。却不想把周围滴人吓了一跳,赶忙问道:“可是打摆子病?” 了尘点头。小男孩周围的亲人一下子变得面色苍白,再一次大声痛哭了起来。没见“打摆子”病,也听过这等疫病的传说啊。简直村村死绝地瘟疫之病啊!如何不让家人恐惧万分,心丧若死。 “大家不用如此绝望,贫道可以治得这病。”了尘一见大事不妙。唯恐周围哭声吵得耳朵疼,连忙出声安抚道。 “道长,不,仙长,你可要救我们全家一救啊!”中年男人到底一家的顶梁柱。先就给了尘跪下了。若真是瘟疫,自己一家逃都没用,而且又如何能舍得下自己孩子不管去逃命啊?屋子里众人纷纷跪下,央求不已。了尘赶忙让他们起来,吩咐道:“谁去端一碗清水来。” 小孩母亲听到,立马弹跳似的占了起来连道:“我去,无去”说完就冲进了厨房,很快端了满满一大海碗清水过来,一路小心翼翼的模样。了尘见到几乎绝倒。他要的是一碗水。不是一大海碗水。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能灌得下这么多水?了尘只得勉强接过海碗,却将水出门倒出大半。一家人立马望向了端水的孩子母亲。孩子母亲显然也知道自己心急干了蠢事,顿时一脸涨得通红。 了尘掏出一张符纸,随手一晃,符纸随风自然。了尘符纸化入水中,递给了小孩母亲道:“喂你孩子喝下去吧!半柱香以后,看看病情能不能好转。” 治病不用药,在古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道士治病一般用药一半用符水并不少见。小孩子子家人也不怀疑。立马小心扶起了孩子,强行将符水灌进了小孩子的嘴里。 其实不用半刻钟。了尘恐小孩身体孱弱,阳气不足,特意注入了一股纯阳之气。有了这个纯阳之气护住小孩脏腑。加上符箓本身的正气驱赶。符水入肚之后,小孩的脸色立马一片潮红,身上开始出现密密麻麻的汗珠。这时他体内正气驱逐入体阴邪所致。而且打摆子的幅度也明显弱了下来。渐渐地就安稳了下来。 了尘再次将手搭在了小孩手腕之上。仔细观察脉象。半响之后,了尘自己都长舒了一口气道:“疫病已消,当无大碍。等会孩子就会醒来,你们去煮点稀粥,给小孩子养养肠胃,不可多沾油荤。过两天就能蹦能跳了。” 了尘话音一落,全家人立马跪在了地上,磕头不已。了尘只得又一一扶起道:“贫道既然收了你家布施,自算结缘于此。因果已了,不用如此。”可在这家人眼里,了尘就是在世仙人活菩萨。这岂是哪区区一串铜钱能比的?全家留下小孩爷奶照看,母亲带着姐姐去厨房熬粥。男主人却是提把菜刀,冲进了鸡圈。要杀鸡来招待贵客仙长了。 了尘笑了笑,并不拒绝。人家善意邀请,若是拒绝反而不美。这村里有病患的不少。等小孩醒来,自然就可以开始广施符水,祛病救人了。 “当厨房里传来阵阵清粥的香气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饿急了,竟然悠悠转醒了过来,睁开双眼,就看见了自己爷爷奶奶小声道:”爷奶,我好饿!“这声音对于俩老人来说不亚于如聆仙音,爷爷奶奶当场涕泪横流,大叫起来道:”伢子醒了,伢子醒了。知道喊饿了。粥煮好了没?“ 小孩子醒了,一家人再也掩饰不住了内心的无限欣喜,小孩子奶奶排开了众人,端起了碗来小心翼翼地喂自己大难不死,捡回了条命地宝贝孙子喝粥。而了尘却带着中年男子离开了屋子,来到院子中问道:”这附近,有多少感染瘟疫之人?死的人很多吗?“ 男子听见了尘的问题长叹了口气道:”从瘟疫到来,不过四五天,光村子里就死了十多个了。附近不知道。但听说,现在连棺材都很难买到了。到处都是病死的人。我们连家都敢出。有点钱的早就跑了。留下我们这些没钱的,只能守在家里,希望瘟神早点离开吧!“ 了尘点了点头,要出一张护身符来道:“贫道与你一张护身符,可以百邪不侵。你带着他,去通知村里和附近乡民,把病人都抬到村口来吧!贫道下山只为救人而来。但附近并不熟悉。只能劳烦你了。” 男子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护身符箓,犹如珍宝一般地捧在了手心里道:“仙长慈悲,我代乡亲们谢谢仙长了。”说完,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只在院子里喊了一声算打过招呼。就匆匆出门去了。 第六十四张 济世之心 待厨房饭熟的时候,男子才气喘嘘嘘地大汗淋漓跑回来跟了尘回报道:“我跟附近的村民都说了,哎~现在几乎家家都有病人,有的就剩一口气了。今天一天又死了好几个,都在家里哭呢!我上门的时候,一说,都哭了。这年头就怕天灾人祸的。老百姓总是不得安生。他们说准备准备就会把病人带过来。族长也说要来拜见仙长。于是我就先回来通知了”男子擦了擦汗,眼见得村子里到处一片白幡,心里也很不好受。 了尘稽首行礼表示感谢道:“善福信,心有慈悲,功德无量。” 男子立马跳开,他可不敢受仙长的谢礼,忙道:“仙长才是真正的大慈悲,活神仙。小的哪里敢受仙长大礼。您久了我儿子,我都还不知道如何报答仙长呢?而且都是乡里乡亲的,我这不过是应该的。” 了尘微微一笑曰:“大善,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善福信会有好报的。”了尘说完。男子脸上面相就开始微微转变,一道为不可察的红光流过天庭。了尘也不说破,含笑不语。就在这时,男子的浑家在厨房里喊了起来道:“仙长,饭都熟了了,可以开饭了。” 饭桌上,一派农家风味,鸡鸭都有。显然这户人家拿出了最大的诚意招待了尘了。要不是没喂猪,了尘都怀疑,会不会杀猪来招待他。除了已经酣睡地小儿子,这家人都坐在了饭桌前。难得荤腥的饭菜比的上过年了。男子延请了尘入席道:“可惜,家中已经没酒了,这个时候,也没得地方打酒。道长不要嫌弃怠慢才好。” 了尘却是一笑道:“正巧,贫道带酒了”,说完就不知道从哪摸出了一个酒壶来,把这家人吓了一跳。这酒壶刚刚仙长藏哪的,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啊? 从了尘符水救人,中年男子就知道了尘不是普通人了,对于了尘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拿出酒来一点都不奇怪。有法力在身的道士和普通人当然不一样。了尘拿起酒壶给出了小女孩子外所有人都倒了一碗道:”这时山中的果酒,喝一点无妨。“说完,和男主人碰了一杯之后,各自一饮而尽。 ”好酒!“中年男人放下酒碗,犹自不舍地道:”如此好酒,真不知道哪儿的酒能比的上了。仙长,这不会是天上的仙酒吧?“ 了尘闻言一笑倒:”不是不是,不过自家山上产的平常果酒罢了。“心中却暗道,”为了这酒,我都快把青城山的猴子得罪光了啊!怎么能不是好酒?“ 一壶酒,两人干碗一碗又一碗,直到中年男人都快趴桌子底下去了才算完。这时,院子外面的门终于被敲响了。了尘神识扫过,轻轻一拍那位已然醉得不行地仁兄肩膀,仁兄立马酒劲全无。睁开眼来,第一反应就是还要再喝。了尘则微微一笑道:”有人来了,酒不可再饮了“说完,酒壶入手,转眼消失不见了。中年男子恍然若失地道:”能喝上这么一会,就算死也无憾了啊!“不过感叹一句,立马引来父母妻女地怒目而视。只能怏怏地跑去开门。 院门大开了,门外站了好些人,为首的是个老头,白发白眉的,显然很有些年纪了。拄着根拐杖,却身体硬朗得很,走路虎虎生风。而且颇为威信地站在了第一个。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行了个稽首礼。都不用问,前面的肯定就是族长了。说不定他儿子就是村长或者里长。这在这个年代太普遍了。 ”仙长安好。不知道仙长何处修行?”老族长人老成精,做事之前还要先盘盘道。看是不是骗子或者邪教什么的。 “贫道来自青城山。云游到此。“了尘稽首道。 ”青城山可是道家名山啊,失敬失敬。“老族长神色一震。了尘却暗暗苦笑道:”自己的师门不过青城山挨点边。可是和老族长说的青城山福地扯不上关系“。 ”,仙长慈悲为怀,济世救人。老朽在此感激不尽。“老族长带着众人救给了尘行了一个大礼。又道:”不知道道长需要些什么准备?老朽也好马上派人去办。“老族长见多识广。主动问了出来。了尘也不由大声为这个族长点了几个赞,到底人老成精。办起事情绝对想得周全。 ”那就劳烦族长帮安排个僻静点的屋子,还有一些清香火柱什么的就好。需要治病的自己带个碗来。“了尘想了想道。 族长闻言,竟然就把了尘带到了村子中央的一座青砖大瓦房里道:”这里原本是我二儿子的房子,不过他现在常年在外地谋生,平时也没什么人住。不过我那老婆子还是经常来打扫打扫的。希望道长不要嫌弃,暂当药庐可好?“ 族长都把自己儿子的家贡献出来了,了尘当然满意道:”福生无量天尊,族长仁心一片,贫道在此谢过。“了尘说完,就和族长一起走进了这家暂时的”药庐“。 族长让几个族中后生帮忙简单收拾了一下,又搬来了神案,香炉,之类的东西。待得稍稍有了点样子之后,了尘便开始了诊治病人。族长就坐在一边。他还只是听过自己族侄一个人说得神乎其神而已,自然还有些不放心。所以一定要坐在旁边,确定了了尘真有本事了才会离开。 第一个进来的确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整个人都已经烧的迷迷糊糊了,被自己老爹老妈背着进来的。其实也就自己父母才会不怕连累地背着重病的儿子来死里求活了。就是一般亲兄弟也不一定有这个胆量了。 了尘仔细地瞧了瞧小伙子的症状,脉都没切。就开口道”碗拿来“小伙子母亲立刻掏出了一个青色瓷碗来。了尘点了点头。把碗放到了桌子上,掏出一张符箓照旧晃了晃,符纸燃起。了尘轻轻地在碗沿边上一敲,碗里立刻出现了一满碗清水来,了尘不等族长和小伙子父母回神,就把符纸化入了水中道:”给这位小伙子喝下去吧!“ “啊!啊!...族长和小伙子父母半响才回过神来,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了尘笑了笑不以为意。把符水端起,送到了小伙子父亲面前道:“这是你儿子吧!发病应该也有几天了,赶快喂他喝了吧。然后带回家好好睡一觉就好。” 第六十五章 弘法之念 了尘广施符水,救治苍生的念头很快被现实送击破。无它!人力有时穷。符箓不是随便可以得来,需要静心存思,观想如仪,而后以自身修为加持其上的符箓才会有用,其余的都不过是张涂过朱砂的黄纸罢了。 三天一过,了尘便有了离去之意,符箓虽多,却敌不过瘟疫之猛。道法虽妙,去扭不转天灾人祸。了尘亲自到了族长家里去告别。谁知道,了尘话刚刚出口,族长就呆住了,旋即泪流满面地给了尘跪下道:“仙长慈悲为怀,何以弃这万千山民不顾。瘟疫之难,十户九绝,幸得仙长在此,附近山民才免得这亡人破家之难。恳请仙长莫走,你若一走,瘟疫卷土从来,可如何了得啊?”说完,七十余岁的老人竟然跪倒在地,磕头嚎哭不已。 了尘无言,扶起族长叹了口气道:“无上太乙救苦天尊,贫道既然来此救济山民,自然不会不管不顾。”说完,满腹心思地离开了了族长家。 日色近昏,太阳也失去了正午的锐气,开始慢慢收敛的自身的光华,于天际之外摇摇欲落。了尘一路无言,路过的村民见到了了尘却纷纷招呼行礼不断。虽然了尘到此才三天而已,却也让这个小村从死亡的恐惧之中重新焕发了生机。瘟疫不再是威胁之后,人们也开始走出院门,继续自己往日地生活了。看着这个平静的小村,了尘不敢想象若是没有自己,这个小村会是什么模样?时下大疫之年,灭村绝户的还少么? 夜深人静,了尘摸着从云灵子交给自己的灵石沉默不语。而今灵气耗尽,欲再想寻到灵石恐怕已是妄想了。云灵子机缘不浅,其实她拿到的灵石根本就不该是人间所有。那是用来镇压九幽法阵的镇眼之物。也不知道当年那位高人如何狠下心肠把这宝贵的灵石填上去的。但到了现在,了尘又何尝不是得狠下心肠,舍了这凡间无价之宝的灵石。化为粉末,去代替符箓之水,广施济世? 第二天清晨,了尘没有如往常一般,打开药庐救治病患,只是在门口挂了张”稍待,请勿喧哗”的牌子之后,便大门紧闭,不闻人声。 直到中午,门口聚集的病人以及家属越来越多,几十里山路,一路带着亲人辛苦而来,却眼见“药庐”紧闭的”方便之门“,病人家属一个个忍不住渐渐情绪激动了起来,拍门着有之,怒骂者有之,欲越墙而过者有之。众生百态,不一而尽。还是族长眼见不妙,带着众多族人前来维持,才没有发生什么难言之事。只是病人家属以为求治无门,眼见着亲人奄奄一息,不由得怨气凝结,悲从中来地在门外哭成一片。 了尘哪里不知道门外情形,长叹了一口气。自己救治众人,却未收分文。不过本济世之念,却使得众人习以为常。以为不救就是对不起他们,往往恶意相临,犹如无债而债,如何不让了尘心中忿怒,念了好多遍“清心咒”才压住了心中起伏。低颂着:“太乙无量救苦天尊”缓缓打开了“药庐”的大门。 了尘一出来,外面熙熙攘攘哭求辱骂之声立止,了尘长叹了口气道:“太乙无上度厄天尊,贫道与诸位本无因果。救人是恩,不救为平常。奈何以为贫道好欺耶?”了尘说完,不但外面来的病患家属一愣,就是附近维持了尘药庐安稳的村民都呆住了。 “是啊?人家道长本就和你无亲无故,也未收你半点好处。凭什么就一定得帮你救人。不救就跟欠你一般,要被你指责,辱骂,乃至攻击?”众人心念急转,就有本村村民出口道,余下众人默默不敢言。只是那些远道而来,刚刚一时情绪激动的人,只以为自己刚刚肯定恼了仙长。仙长肯定不会再救治了。一时间悔恨交加,泪流不止。 “贫道为济世而来,无分贵贱贫富,也无恩怨亲仇。只是因果牵念,再不可无因而果。若是还欲救你亲人,就稍待一二吧!“了尘说完,径直走向了族长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谢过族长了“了尘稽首道。 了尘带着族长即几位村民来到了村后的小山上道:”贫道俯观地脉,这山中当有清泉。贫道欲以山泉为药。不知道族长可否允许。“ ”当然,当然,.仙长尽可使得。“族长张大了嘴巴。这荒丘之上有山泉?他活了七十多年了,怎么就没听说过? 了尘微微一笑,沉吟的片刻之后。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枝。默诵咒语之后,把枯枝往天上一抛喝道:”枯树逢春晓发芽,落地生根涌清泉!“ 树枝在天上悠悠打转,犹如一股无形之风托着似的,直向小山半腰而去。随着了尘声音落下,突然如离弦之箭似的向着地面恨恨插去。 ”轰隆隆“一声巨响。大地都微微颤抖了几下。了尘暗里牵引地脉偏移,将一处小小暗河水脉引到了这处小山之上。不过这些都不足外人道了。且说树枝插进了山腰的泥土之后。一股清泉便冲天而起,阳光之下闪出七彩光华。直接把族长和村民都吓傻了。更神奇的是。了尘抛出的那根枯枝竟然瞬间落地生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出绿芽,然后开始迅速长高。很快就长成了一颗大树,一颗绿意葱葱,生气勃勃的大榆树。 神迹彰显,族长和几个村民不知所措地呆立在了那里。半响才回过神来。却发现了尘早已不在身边。族长大惊,地、指使一个村民马上回村去报告。自己就带了剩下的人,也不顾年迈。犹如一个小伙子般生出无穷的气力。冲向了山泉所在。 ”仙人走了“遍寻了尘不到之后,族长恍然若失地叹了口气,然后把目光瞄向了山泉所在。 ”青华长乐界,东极妙严宫,七宝芳骞林,九色莲花座,万真环拱内,百亿瑞光中,玉清灵宝尊,应化玄元始,浩劫垂慈济,大千甘露门。妙道真身,紫金瑞相,随机赴感,誓愿无边,大圣大慈,大悲大愿,十方化号,普度众生,亿亿劫中,度人无量,寻声赴感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九阳上帝。凡人欲求救厄,当日颂太乙救苦天尊之名。舍白米三斗,救济贫弱,行善为怀,心诚则灵。须知天道不可欺,人道先言舍。切切!“山泉傍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立了一大块山石。山石上面便是太乙救苦天尊宝诰和了尘的留言。山石下面,清泉涌动,源源不绝。泉水里竟然散发着一股清香之气。闻之让人精神一振。 ”快,快把通知那些病人家属过来打水。还有以后再要来取水,都让他先捐三斗白米去做善事。还有我们要在这灵泉旁边修座庙。天佑我族啊!有此灵泉,乃仙人济世救人之托,我族人当悉心守护,不得存有任何私心杂念,否则定当革族!仙人在上,也会保佑我族此子孙延绵,福运不断。如今老夫也算可以笑着去见列祖列宗了“。老族长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心中却是无限懊恼——仙缘在前,自己怎么就没认出那不是一般道长而是个活仙人啊!要能求颗灵丹多好?不过这些都只能心里想想罢了,可不敢说出来。 其实就在族长他们愣神的时候,了尘已经站在了山泉前面。此泉从上千米深岩石缝隙中涌出,甘甜清澈。当得上好山泉,绝不比玉泉山的水差。只可惜水脉太小。难成大器。了尘将灵石粉碎,掺入了水泉之中。又将几道石刻符箓埋在了山泉周围。有了灵符聚集四周纯阳之气。加上灵石粉末所含的灵气。此泉就是真正的药泉了。区区瘟疫,从此再无大患。了尘临走又摄来山石,在山石上刻下了太乙救苦天尊宝诰和留言。只要心诚之人,日日静颂,自然会有神灵庇护,从此消灾解厄。但同时也能让道家信仰深深地在百里方圆扎下跟来。 ”落魄红尘四十春,无为无事信天真。生涯只在乾坤鼎,活计惟凭日月轮。八卦气中潜至宝,五行光里隐元神。桑田改变依然在,永作人间出世人“了尘一闪身,已经到了几十里之外,依旧青衣道袍,木簪婠发。一路哼着自家祖师的歌,一路向着贵阳前进。走着走着,却发现前面竟然站住了好些人。了尘大为疑惑。这还有人在敢官道上堵路不成? 第六十六章 正道之行 人群聚集,因为所有进出贵阳的道路都已经被官兵封锁。看来官府终于反应过来了。开始限制百姓流动。只是城中瘟疫发生已经都这么久了,城中之人都已经逃散无数了,还封锁道路有个鸟用?了尘撇了撇嘴倒是不以为意。因为官僚们永远是这样,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不过此时,人群争吵可不是因为官兵拦住了去路,而是官兵在强行低价收购来往的药材。一旦发现有柴胡,常山,云母等等治疟疾的药材,一律扣留。因此引得往来贩药的人大为不满。就在关卡前争吵了起来。能在这十万里大山中往来贩药的,又有几个可欺的。大多都身带利器。而且很多都是贵州山寨土司派出的人,属于王法之外。两边争吵不断,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打起来的趋势。了尘却摇了摇头,准备离开。因为官府收购药材也算便民之举。至于药材商人,无非是因为城内瘟疫四起,想舍命赌笔横财罢了。而且里面颇多苗潦之民,官兵绝对不敢太过放肆的。 官道走不通,了尘干脆就进了山林,隐去身形从旁边通过了。然后一路直奔城中而去。只是越走越惊心。一路都是运载着棺材的马车,牛车。更多的却是一具具无人料理的尸体被拖到城外的乱葬岗去掩埋的平板车。一路上痛哭之声不绝于耳。待走到城门的时候,才发现城门口连看门的都没有了。 走进城内,一家家关门闭户,路上除了运送死者的车辆,竟然半个行人也无。忧如一座死城一般了。 了尘没有看到朝廷官兵巡逻,没有看到大夫义诊,没有看到半点朝廷救援的迹象。道是几家药铺棺材店生意兴隆,外面站满了前来求医问药或者买棺材的人群。其余的药铺和医馆确是要么大门紧闭,要么门口冷清。甚是奇怪! 了尘拉住了一个显然是拉尸体去城外掩埋的搬尸工问道:“城中瘟疫横行,怎么没见官府救治百姓啊?” 搬尸工听见了尘的问题,仔细奇怪地打量了了尘一番道:“道长,刚入城来的吧。不是说城内外不准通行了吗?” 了尘呵呵一笑道:“贫道有出家度牒,且略通岐黄之术。所以就进来了。” 搬尸工摇了摇头,明显不信地道:“道长可莫诳我啊!道长如是不通岐黄之术,说不定还能进来,若说你会岐黄之术,肯定进不来”。 了尘不由大为奇怪道:“此话怎讲?会救岐黄的进不来,不会岐黄的反而能进来。” 搬尸工笑道:“道长外地人当然不知道。这城里的官老爷啊。瘟疫刚起的时候,眼见着一家家地死人。都吓得往外跑。十停去了五停。剩下的都是朝廷里面没关系,怕朝廷降罪才留下来的。后来不知道谁想出来的缺德主意,就在城外不远的地方设了卡,不让外地卖药材的进来,一律强行收购。然后再由官府来卖。偌!你看到的那几家还在开的药铺都是当官家里的产业,其余的早就没有药材可以卖了。这药材都涨上天去了。百姓除了贱卖家产,就只能等死了啊!天”说完,又摇了摇头叹道:“这世道,就是老百姓不能活。反倒那些老爷们怎么就不多死几个啊~~!” 搬尸工叹完了口气,才发现自己貌似说多了。立马有点慌乱地望向了了尘。了尘笑了笑道:“贫道没听见什么,尊下不必担心。”说完还掏出一个银角子来递给这位颇为“直爽”的老兄。算是感谢或者压压惊。 搬尸工千恩万谢地离开了,了尘却面色铁青地站在了空荡荡的街道上。官员的节操,了尘本就没作什么指望。只是想不到此地的官员能如此地丧心病狂。道德底线之低,简直“不当人子”。 如今城中瘟疫流行,当然也无客栈可以投宿。了尘便随意选了一条胡同,敲开了一户貌似小康之家的大门。 “福生无量天尊,善福寿安好”了尘稽首行礼道。 “哦!哦,道长安好。不知道长所来何事?”。开门的就是这家的男主人。二十来岁,头戴方巾,一身读书人的打扮。却面容憔悴,眼睛湿润,貌似刚刚哭过。 “贫道了尘,云游到此。只是这城中瘟疫流行,无有客栈留宿,只能前来商借一宿。不知道善福寿可得方便?”了尘问道。 “道长若是不惧屋内病人的话,倒是方便”。男主人点头道。 “贫道略同岐黄之术,或可以帮忙看看。不知善福寿尊姓大名。患病之人是善福寿何人?”了尘问道。 男主人听见了尘的话明显一喜道:“不敢称尊,在下姓莫,单名一个陌生的陌。患病的是贱内。只恨贱内跟着我这百无一用的书生,算是倒了大霉了。眼见得半点福都没享到。如今却又身染沉疴,满城竟然无药可医。”这名叫莫陌的男子说着说着眼睛又红了。显然伉俪情深,情难自禁。 了尘随着莫陌走进了屋内。在一间客房内看到了莫陌重病的妻子。十八九岁的样子,容貌秀丽,自有一股书卷之气。可惜如今却躺在了床上晕迷不醒。了尘仔细瞧了瞧病人模样,便心里有数了。问了问莫陌到:“尊夫人,可是体内发热,四肢冰凉。而且打摆子?” 莫陌忙回答到:“是啊,是啊。就是这病。如今城内户户遭殃。死者是一家接着一家。大夫说过,就是寒热病。没想到我和妻子闭门不看开,也会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可怜我娘子年纪轻轻,就这么.....还望道长救我娘子一救啊!”莫陌红着眼睛祈求道。几乎要给了尘跪下去。 了尘忙拉起这个痴心男子,而后喵了喵这个貌似有点话痨的家伙道:“善福寿放心,贫道自会尽力。现在你先去帮我端一碗清水来吧!” 莫陌闻言点了点头,赶紧跑去了厨房,飞快地端来了一碗清水,却以为是了尘要喝。试探地说道:“道长,我家里其实还有些茶叶可以泡茶的。” 了尘摇了摇头,懒得理会这家伙。自把清水放在了一张桌子上,掏出符箓,晃一晃点燃了之后,直接化到了水中。然后对莫陌道:“喂你夫人喝下去吧。等会就退烧了。” “这..这..这样也行。道长救人不用药吗?也不用诊脉?”莫陌显然是个正宗的读书人。对了尘的手段很是信不过。若一碗符水,就能治病救人。还有大夫们的活路么? “不信,那我马上就去把这符水倒掉了啊!”短短一刻,了尘就很了解眼前这个有点迂腐的家伙了。威胁地说道。 “道长且慢,道长且慢。是学生不对,是学生错了。”莫陌想到自己的妻子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顾及的呢?于是赶紧接过符水,扶起了妻子,把整整一碗符水都灌了下去。然后满怀希望地看着了尘。 了尘简直无语地道:“你自守着你妻子,我还要去外面看看。你妻子等会应该就会热气消退醒来的。你可以先去给你妻子熬点粥。先不用管我,我去去就回。” 了尘说完,径直走出了房间,看着外面如洗的晴空小声道:”莫做恶,善恶终有报。莫贪心,贪心得个贫啊!”叹完了的了尘轻轻掩上了院门,径直向着巡抚衙门走去。 第六十七章 悬壶之因 了尘没有去巡抚衙门正经拜会的打算,而是隐去了身形一路大摇大摆地就从衙门大门口闯了进去。 瘟疫看来威慑力的确不小。连带着堂堂巡抚衙门里都没有了往日地生气。除了偶然脚步匆匆地吏员和稀稀拉拉站岗地卫士,偌大的衙门冷冷清清的。了尘神识扫过整个巡抚衙门,然后直接就向着签押房走去。 签押房是官府公文往来的机要之地。往往也是除了银库守卫最森严的地方,了尘直接无视了那门口重重的守卫。直接穿过厚厚墙壁,来到了巡抚大人的办公之地。此时巡抚大人的确还在自己办公地房间里。但却不是在清点公文,而是在和自己师爷商量怎么”推黑锅“。 这很正常,一省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至少一个官府救治不利,最为最高长官渎职无能是跑不了的。死了这么都多人,要没人弹劾上报才有鬼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官府会行动如此缓慢。迟迟没有封锁四境。难道这位大人就真的不怕朝廷责难? “师爷,真的要送这么多吗?”巡抚大人显然很是肉疼地样子。 “大人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若无朝中大人转圜,不但乌纱,就是脑袋都保不住了啊!”白扇子师爷很是苦口破心得地劝说到。 “哎~~原来老夫也不过一个过路财神,只是这一番折腾为谁辛苦,为谁忙啊!”巡抚大人干脆两眼一闭,把身前的钱匣子一推道:“一切就要麻烦师爷了啊!” “放心吧!大人,属下跟了你十几年了。大人还信不过属下的为人吗?”师爷结果钱匣子,却没有马上拿着走开。而是继续留在了桌子上,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继续刚才的话题。 “哎~我自然是信得过你了的,只是有点后悔。当初你就劝我,早日封锁四境,全力扑灭瘟疫。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地听了别人的话。放了那些士绅官员一条生路,自以为他们会对本官有所感激。却不料竟然一个个都翻脸不认人。竟然还有脸弹劾本官。简直不知所谓?”巡抚大人恨恨地拍了拍桌子怒道。 师爷听得巡抚的话,也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忍不住道:“大人,你就不该收下那笔银子的。不收就是人情,收了就不再是人情,而是一笔买卖了。两清之后,要撇清责任,要委过于人。自然要把锅推到大人头上。不拉大人下水,他们就罪责难逃啊!” “不当人子,本官冒着这么大风险放他们出城,收一点好处不是应该的吗?本官不过吧自己妻儿老小送回老家一趟,本官现在不也留守于此吗?怎么不见他们回来。反而说本官办事不力,说本官带头逃离。还说本官贪渎,渎职。也不想像他们自己。”巡抚正说着呢!了尘却已经听不下去了。暗道:贵州百姓摊上这么一位巡抚可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了尘衣袖一挥。就在这两位的眼皮子底下摄走了钱匣子。然后迅速离开。至于巡抚和那位师爷如何?就不是了尘所要担心的了。 了尘刚走出签押放,里面的巡抚和师爷就反应了过来,几声咆哮声传来,整个衙门都乱成了一团。 了尘心中暗笑,自顾自地出了巡抚大门,直接回到了莫陌家里。莫陌一看到了尘,顿时就激动不已地就要跪在地上磕头致谢。了尘赶忙上前几步拉住了莫陌道:“不必如此,不必如此。这不过顺手之劳罢了。”接着又问到:“可是尊夫人已经醒来了?” 莫陌一脸感激地道:“还是道长符箓应验,道长不过离开一会。贱内就已经苏醒了。还喝了一碗粥,刚刚睡下。烧也退了。贱内这次可真亏了道长了。若是不然,恐怕真是凶多吉少了啊!” 了尘笑着摆了摆手道:“尊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莫公子言重了。” 两人回到屋内,了尘就试探问起了本省官员的一些风评。莫陌作为一名士子,也算读书人中的一员。自然应该会比一般老百姓知道得多得多。 “呵呵”听闻了尘的问题,莫陌竟然不由得苦笑起来,恨恨地道:“不知道道长有没听说过'夺泥燕口,削铁针头,刮金佛面细搜求,何处觅有。蚊子腹内剜脂油,鹭鸶脚上劈精肉。亏老先生下手'这句话。本省官员几乎全都在这里面了。简直乌鸦一片,连个颜色浅点的都找不到。一个个枉读圣贤书。盘剥百姓一个比一个凶狠,为民父母却一个比一个无能。想来也是,但凡有点前途的,谁会来这汉庙杂处的穷地方为官。能来这里的,天高皇帝远,又不报升迁之望,自然为所欲为。” 想不到莫陌竟然还是个愤青来着,说起本省官员已然咬牙切齿。道了同是读书人都看不下去了。本省官员的风评可想而知。 了尘点了点头,看来自己所见所闻还真和自己前面推测的一样。那么现在的一切就看朱厚照怎么处理了。 当天夜里,了尘就放写了二封长信,一封给云华的,问一问她近来的情况。另一封是转交给朱厚照的。作为皇帝,他有义务给贵州的百姓一个交代。并警告说,若是长此以往,西南恐怕会有刀兵之祸。信件写好,了尘便将之折成了两只纸鹤。轻轻一吹。纸鹤立刻化作了两只雪白的信鸽,扑腾着翅膀消失在了茫茫地夜色里。 第二天清晨,了尘找来了莫陌道:“莫公子,附近可有什么店面盘出?” 莫陌想了一下笑道:“如若平时,要盘家店面,可能还真不容易。可是现在,可到处都是外盘的店铺。道长要什么样的都有。但不知道道长要店铺做什么。难道道长还做生意吗?” 了尘笑道:“贫道想开家药庐,为这全城百姓略尽绵力而已。” 莫陌闻言连忙深施一礼道:“道长慈悲为怀,学生感佩之至”。想了想又道:“只是如今城内药材难寻。道长可是要以符水治病?”莫陌立马想到了了尘昨天那碗神奇的药水。 了尘摇了摇头道:“符箓乃山术,可救得百人,千人。却救不得天下人。这世上,有还有几个能画出真正有用的符箓来的。反而更为江湖骗子所趁。贫道不用符水也可治病。而且贫道恰巧知道一处药方,想来可以救得这瘟疫之灾。若是能传播开来,也可以使得子孙后代不再受这疟疾之苦。” 莫陌闻言再拜道:“学生代全城百姓先行谢过道长大慈悲了。”拜谢完,又问道:“不知道道长除了店铺,还需要些什么?” 第六十八章 买酒的道士 第二天,了尘将药庐的事情尽数托福给了莫陌之后,就火速回到了龙场。如今了尘的弟子们都钻进了茫茫大山去济世传道了,了尘发现自己竟然无人可用。要是一个人忙的话还不忙死。怎么也要拖着好歹还算“国家干部”的王守仁一起下水了。这可是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王守仁见到了尘很是吃惊,眼前这位“真人”可是真正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活仙人找自己干嘛,但还是很热情地接待了了尘。了尘却已经无心寒暄了。掏出一个钱匣子道:“王大人,贫道有一事拜托。救人如救火,还请大人全力去做。贫道要收黄花嵩,越多越好。最好是云南或者东南产的。有多少收多少,价格高一点也无所谓。 王守仁吃了一惊。很少见啊!平日见到都是一派云淡不惊地了尘,也会有这么急切的时候? 沉思片刻之后,旋即反应过来道:”我倒是看过一些医书,有关于青嵩可以治寒热之症。只是效果并不怎么样啊!“ 了尘回答到:”那是方法不对。只要你能收到,贫道自然有办法让黄花嵩治病。“ ”学生当然相信真人的话“王守仁现在把了尘当在世神仙一样看,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济世救人功德无量,尝试一番又如何?说完,打开了了尘推过来地钱匣子。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钱匣子里面没有别的。全是大明几大钱庄的飞票。一千两一张。这里恐怕不下几十万两啊! ”真人,如何会有这么多银子?“王守仁有点迟疑地问道。要说了尘不缺钱,王守仁的确信。因为到了了尘的地步,要钱不要太容易。但说了尘会在钱庄存上这么大笔银子,以王守仁对了尘的了尘确实不太可能。因为了尘不像是会太过在意金银的人。存钱是地主老财们才做的事情,了尘要钱随便有,存着干嘛? ”呵呵,这钱是你们巡抚大人的。如今拿出来,也算替他减点罪孽。“了尘笑道,丝毫不为自己的偷盗行为感到可耻。 ”此等害民之贼,尽可诛也!“王守仁听得须发怒张,一拍桌子怒道。旋即又看了看了尘小声翼翼地道:”真人,如此行为恐失君子所为吧?“ 了尘不已为意地笑道:”贫道乃方外之人,要这君子之道何用?这等残民之官,为的不就是钱财?如今且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我自拿这钱财去济世救人,有何不好?没想到你王大圣贤也这么迂腐啊!“ 王守仁脸红了红,不知道为什么。面前这位经常当面打趣自己:”王大圣贤“。莫非是自己小时儿状之语被这位知道了?但也不用这么磕掺自己吧?心中诽腹了了尘几句道:”圣贤之事,真人切莫乱言了。学生如何敢当啊?“ 了尘呵呵一笑道:”若能教化苍生,利国利民。不为己害,不以己利。但得公心一片就是圣贤。大人无需在意。“说完,接着道:”这里一切都拜托大人了。贫道要先走了“。 了尘说走就走,王守仁连忙站了起来急问道:”黄花嵩不过路边野草一样,价格并不昂贵。如何要的这么多银子?“ 了尘一边走一边挥了挥手道:”用不完,就在这里建座好书院吧?也不枉你来此几年。还可教化四方,化夷为夏。“ 王守仁眼见得了尘转眼没有踪影,只得把话生生又憋了回去。小声嘀咕道:”那也花不完了啊!“ 了尘走出龙口驿站的视线,立马隐去身形,御剑而起,如一道离弦之箭飞向了四川。 贵州从来都不是产粮之地。自然也不是产酒的好地方,虽然后世茅台挺有名的。但那都不过酒精勾兑而已。想喝到真正的粮食酒,老百姓纯粹想多了。了尘要的也不是什么好酒。而是度数很高的烧酒。而且量大价贱的那种。本来去北方最好,却是太远。了尘没时间,也没精力。只能从四川去买。酒精浓度不够,自己再提纯一下就是了。 四川成都府。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一身道袍就走进了成都最大的一家酒庄。把酒庄伙计和掌柜看得一愣一愣的。道士倒是喝酒的。但亲自来买酒的可不常见。 ”道长安好,不知道道长要买些什么酒。我们这里的酒可是最有名的。有杏花白,剑兰春,郎酒,龙岩沉缸酒,新丰酒...我们这里都有。不知道道长想卖些什么酒?“店伙计赶忙上前来招呼道。 ”我要那种最烈的酒。“了尘答道。 ”呃!要说烈酒,就得数烧酒的了。不知道道长要多少。小的马上去帮道长去打酒。“店活计问道。 ”全都要,有多少要多少。贵庄现在有多少存酒?一起卖给我吧。“了尘摆了摆手道。 ”啊!“了尘一句话,可震惊了满堂的人。店伙计拿不定了尘的意思了。掌柜的马上靠了过来道:”道长可是玩笑?敝庄虽然不大,但在这成都府里也是数的着的。烧酒虽然存的不多,但也不少。足足上千斤。道长可是全要?“ ”全要,大概多少。你算一算价钱。我可以先付定金。到了我指定的地方,我会付给全款。“了尘说完,掏出一张银票来放到了桌面上。 ”今天天色不早,明日一早帮我送到城外往西三里地东方,贫道会带人交接。可否?“了尘问道。 ”可以,可以,明早一定送到,道长尽管放心。蔽庄也算百年老号,自然不会做那些砸招牌的事情。“掌柜拿起银票,笑呵呵地看着上面的数字殷勤答道。 了尘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古代商人可能没什么家国观念,掉节操的事情不少。却极少有失信于人的事情。可不是后世什么地沟油,毒奶粉都可以卖的年代。 了尘一个下午,转遍了整个成都的酒庄。只要是烧酒,一律全部买下。大撒金钱的同时,也让人议论纷纷,哪儿来的这么一个豪富道人啊。全城的烧酒一口气买光。他准备建个烧酒湖游泳么? 了尘才不管那些商家如何议论,他自在城外的一个偏僻山头折起了纸人纸马。不论如何,明天交接的时候,样子还是要装装的。不然如何解释,那么多酒怎么运走的? 第六十九章 制药之方 山林在晨曦中醒来的时候,了尘就坐着纸马车上路了。后面还跟了一长溜地纸马车。人喊马嘶倒跟真的似的。但只要一遇水。马上就得玩完。还能顺便吓死个把路人。 辰时时分,了尘早早地等在了城西的官道上了。远远地,各大酒庄来送酒的马车也来了。了尘满怀笑意地上前一一打过招呼道:“福生无量天尊,各位掌柜果然信人”顿了顿,看着掌柜们后面准备卸货的伙计和帮工们喊道:“帮我把酒卸到路边就好。”了尘可不敢让他们帮忙把酒搬到马车上去。纸的就是纸的。那多就酒堆上去还不得压回原型啊? “啊~”众位掌柜显然很不理解了尘的奇怪要求,不解地问道:“道长可是觉得,我们的酒有何不妥么?” 了尘连忙摆手道:“各位都是老字号了,金字招牌。断不会做这些砸招牌的事情的。贫道怎会有如此想法?不然也不会去诸位酒庄订购了。至于放路边,不过是因为要走远路而已。我们自己摆放困扎比较结实而已,诸位掌柜多想了。”了尘笑着解释完,一挥手道:“既然各位把酒都送来了。点一点数,就可以结账了。” 了尘说完,神识扫过送酒的马车,自己点了点数,随即就放下心来,不过还是派出了几个纸人去妆模作样的绕着送酒马车走了两圈后,才道:”诸位掌柜果然信人,以后肯定还有机会,还要请诸位大掌柜的,多多照顾才是啊!“ 诸位掌柜闻言大喜,这样的大主顾可不多见,纷纷拱手道:”哪里,哪里。以后道长但要买酒,直接找我们就是,一定保质保量,价格从优,哈哈..“ 了尘掏出银票,待一一当面点清之后,就亲自目送送酒的车队离开,然后又寻了一个路上没人的空挡将酒全部收进了两个玉瓶之内。然后让纸马车装着空坛子,装模做样地一路向着贵州走去。走了好长一段路,才走到了一处荒僻山林之中,了尘便将酒坛子尽数抛进了山林之中,然后,随手一挥。纸人,纸马车就纷纷自行燃烧了起来。化作一团团黑灰,半天踪迹也找不到了。了尘这才隐去了身形向着贵州龙场驿站飞去。 了尘出手大方,银货两讫。很是让成都府的酒庄老板们大为意外。因为买得实在太多了点。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无聊地脑洞大开,认为买酒的道士,要这么多酒肯定有问题,细细思来,喝是不可能的。那么多酒能把一大群人淹死在里面。那会不会是用酒炼丹呢?不是说,酒乃水之精吗? 于是,了尘离开之后的几个月里,关于烧酒能炼丹,吃了长生不老地谣言开始四处传播。弄得各大酒庄的烈酒,一时间生意大好。无数酒庄老板心中窃喜之余。更加卖力地推波助澜起来,闹到最后连有的道士自己都信了。直到好多年后,用酒炮制黄花嵩的可以治疟疾的消息传播开来,才让谣言没了市场,但酒能治病,能延寿的寥论却在四川扎下根来。成为了无数杯中酒徒为自己辩解的最佳搪塞。 当了尘回到玄光观不到一天,王守仁就命人送了好几百斤的黄花嵩过来。了尘随即将黄花嵩打成粉末。装进了一个个灌满了酒的坛子里。等待着酒精把自己需要的东西溶解出来。 ”师父,你干嘛啊?这么多酒,你能喝的光吗?“到了晚上,云灵子幽魂一般地出现在了了尘面前。 了尘没好气地道:”为师在练药,可不是用来喝的。你当为师是个酒鬼吗?“ 云灵子吐了吐舌头道:”当然不是。只是酒也能练药?“ 了尘答道:”当然可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还有,我不在的这几天,功课可有懈怠?“ 云灵子果然闭嘴,一溜烟地就跑得没了人影。了尘摇了摇头,貌似自己几个徒弟都不是那种努力认真型的弟子。都不知道,将来的玄光观还能交到谁手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了尘就亲自打开了几坛侵泡了黄花嵩的酒坛。将酒液倒了出来,再用纱布仔细过滤了好几遍。才将过滤完的酒液放在了院子里晒干。待到了中午时分,院子里的酒液才晒干完毕,留下了一层层黄色粉末。了尘小心地将黄色粉末收集起来。能不能让”青嵩素“提前几百年问世,就看这些粉末的了。 ”咦,了尘真人,你的道观里怎么这么浓的酒香啊!“就在了尘准备去找几个病人试一试药效的时候。王守仁来了。人还没进门,就被道观里浓浓地酒香给呛到了。于是在外面大声询问了起来。 ”福生无量天尊,王大人怎么有空亲自来了?“了尘听到王守仁的声音立刻迎了出去,就看见王守仁后面跟了好几个人,赶着几头骡子,上面满满全是黄花嵩了。 ”学生这几日,一直辗转反侧,很是好奇真人会如何炮制这些黄花嵩,使之药效大增。一时好奇,真人勿怪!如是为难,学生这就离去“王守仁作势欲走,只是表情假得可以。 ”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王大人尽可知道。只是王大仁见到了,切不可外传。现在还不是让全天下人知道的时候。“了尘严肃地说道。心里却想的是:”此时的大明跟个筛子似的。就怕有利欲熏心之辈,透漏给了西方人知道。到时候,岂不成了西方人的殖民利器?广东福建那一片的黄花嵩可不少,西方人只要拿出一点银子来。再有了提取之法。以后还会怕疟疾吗?而没有了疟疾阻挡,等大明走出国门的时候,恐怕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一定一定”。王守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了尘现在不肯公开黄花嵩的炮制之法。但依旧相信了尘绝不是利欲熏心之辈。这就是了尘最欣赏王守仁君子之行的地方。 待跟着王守仁来的随从把黄花嵩都搬进了道观之后,王守仁每人塞了些钱,就将他们立马打发了回去。自己却跟着了尘走进炮制黄花嵩的地方。 “真人所说的方法就是泡进酒里面?”王守仁有些呆呆地看着满屋子酒坛道。 了尘点了点头道:“就是泡进酒里面。而且是磨碎了泡进酒里面。有些东西不溶于水,却可以溶进酒里面。我们需要的疟疾药就是其中一种。泡过之后,把酒过滤一下,晒干后,留下的大抵就是药了。” 王守仁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一切只是如此简单。怎么以前就没人试过呢?”转头却又叹了一口气看着满屋子酒坛道:”只怕耗费有些大了。“ 了尘却不以为意道:”再大的耗费也比不过人命重要啊!而且也不是没有不这么耗费的办法。“了尘说完就马上闭嘴。因为后面的一句就是:只是我不知道怎么弄罢了。 第七十章 道长的怒火 王守仁离开时候带走了一部分青嵩素,说是要去帮了尘实验一下效果。了尘自无不可,随他拿去了。只是叮嘱了他一下别忘了继续收购黄花嵩之后,就将王守仁送出了门。 了尘则带着剩下的药粉再一次来到了贵阳城内,敲响了莫陌家的大门。这次开门的竟然是莫陌的妻子。看来不过几日,莫陌的妻子已经大好了。了尘一愣连忙打了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不知道莫公子可在家?“ ”道长安好,我家相公已经有事出门了,“莫陌妻子笑道。仔细看了看了尘后,忽然开口问到:”不知道道长可是前几天到访的了尘仙长?“ ”无上天尊!若无第二个了尘道长来访,当是贫道无疑了。不知道莫陌公子出们前可有交代去处,几时得归?“了尘一听莫陌竟然出门了,而在这瘟疫横行的日子可不是出门的好时机。了尘也不由对莫陌能如此上心自己所托,心中一时好感大增。 “啊!”莫夫人闻得了尘的话,当即下拜道:“小女子当感谢仙长救命之恩。谢过仙长大恩大德,小女子感激不尽。” 了尘连忙将莫夫人虚扶而起道:“莫夫人不必如此,治病救人不过是贫道顺手而为,当不得莫夫人如此大礼。贤伉俪夫妻和美,莫陌公子情感动人。莫夫人当谢自家相公才是。” 莫夫人脸有些微微发红,赶忙把了尘请进了家门道:“我家相公去衙门一趟,应该很快回来,仙长请进屋稍待一下。” 出家人并不需要如俗世一般对男女大妨太过在意,了尘自随着莫夫人在堂前稍坐,等候莫陌回来。莫夫人给了尘沏了一杯雨前茶后,一直望着了尘,总有一些心事重重,却又欲言又止地感觉。了尘不由大为奇怪地问到:“莫夫人,可有什么事么?” 莫夫人一听,先是一震,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相求。人家仙长就自己问出来。却也不想想自己表现得有多明显。连忙给了尘跪下道:“本不该如此劳烦仙长,但小女子的母亲和亲生弟弟也已染上疫气,父亲听说小女子得遇高人,可以救治这瘟疫之症,连连苦求。小女子实在不忍心亲母亲弟,就此亡去,所以厚颜,还请仙长大发慈悲救我母弟一救。”说完,莫夫人就给了尘磕起头来,泪如雨下。模样实在可怜。 了尘叹了一口气,衣袖轻轻一挥。莫夫人就直感觉一股无形大力将自己从地上托起。正自惊疑不定的时候,了尘开口道:“济世救人,本事贫道职责。莫夫人不必如此。只是你家母亲和弟弟所患何症?” “禀道长,家母和幼弟都是患的寒热病。如今满城疫症,却死者多,生还者少,大夫们也束手无策。就只能祈望仙长一二了。小女子结草衔环,感激仙长的大恩大德。“ 了尘点了点头,掏出了自己带的青蒿素粉末来,用张黄表纸包了一些递给莫夫人道:”一次一勺,掺凉开水服下。不可煎制。一天三次。若今日晚上,还不见效果。明日贫道自会亲身前去。“ 莫夫人再三拜谢之后,就急匆匆地带着药粉回娘家去了。了尘看着莫夫人急冲冲地背影,虽然觉得貌似把自己这位客人一个人丢在家里有些不妥,但救人如救火,想想还是算了。自己慢慢喝茶等莫陌公子回来罢。 了尘茶水见底的时候,门外终于响起了拍门声,声音甚急且重,一点都不像回家之人的敲门声。了尘神识一扫,立刻脸色阴沉了下来。因为来的并不是莫陌,而是一队衙役官差。了尘尚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以了尘对这贵州满省官员操守地了解,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干净事。 了尘阴沉着脸。打开了院门。外面衙役正准备破门而入呢!就看见门开了。出来的却是一个道士。先是一阵惊疑,俄而大喜道:”这家里果然藏有妖人,诸位给我把这妖人拿下,送到衙门去领赏啊!“为首的班头,先反应过来。一声大吼,属下跟班纷纷抽出了了腰刀,铁尺,哨棒等物。还有几个衙役带了铁链。显然这是要上门抓人的节奏啊! 了尘冷冷一笑问道:”贫道和莫陌公子犯了什么王法,要把贫道和莫陌公子一家都抓起来。而且来这么多人,可是要抄家?不知各位奉哪位大人之令。可有衙门公文?“ 班头见得面前道人丝毫不惧官差的样子,反而敢开口反问起它们来了。一时就有些拿捏不定起来。暗道:”莫非,这道人还有什么倚仗不成?“说实话,古代官差和现代警察实在相似性太多。眼招子要亮,要会先看衣裳后看人是肯定的。哪些人要当看不见,网开一面乃至帮忙巴结是肯定要记清楚的。不然惹到权贵,可不是他们小小衙役差人能扛得住的。眼见了尘一派不把众官差放到眼里的模样。开始苦苦思索起着贵州一省可有什么惹不起地道人来。却苦思良久,就是没有发现一个符合地,回头望了望自己属下,见属下也轻轻地摇了摇头,看来也和自己的判断一样——眼前这道士虚张声势而已。 班头心中大定之后,气焰一下子就起来了,大声道:”你这妖人,行邪法妖道,蓄养五鬼。又偷窃库银,罪大恶极。本官差,奉巡抚大人之命,捉拿于你。你有什么话自去巡抚衙门里面说去。到时候少不得先赏你一顿板子再说。“ 班头这么一说,了尘心里就已经明了了。不就是自己光天化日之下,拿了巡抚大人的脏银吗?说什么库银啊?估计巡抚和他师爷也吓得不轻,想当然以为只有民间传说的五鬼搬运术才有可能从两人眼皮子底下,重重护卫中把银子偷走。至于找上莫陌,不过是莫陌最近几天要帮了尘张罗店铺。被怀疑发了横财而已。当然也少不了有官府借机敲诈民财,胡乱交差而已。或许还有莫陌一直对诸位官员心有不忿,口不择言的缘故。借此报仇的缘故罢了。 了尘心思转念,官差们却不含糊,几个拿着腰刀的差役立马逼上前来,另外拿了铁链的几个官差也提起铁链当头向着了尘套来。了尘心头火气,一把抓起套住自己的铁链,顺势一带。原本拿着铁链的官差,就立马栽倒了地上。手上一片血肉模糊,铁链被了尘连皮带肉地抽走了。了尘拿过铁链一抖,铁链铛铛地掉在了地上,却是断成了几节。 官差们一阵脸上发白,冷汗涓涓而下。几个原本逼近的差人,跟触电似的,往后面猛地一跳。离开了尘老远了。班头脸色很不好看。知道今天遇到硬茬子了。实在是没想到一个破落秀才家里,竟然会有这么一位高手道士。能轻易把拇指粗的铁链弄成几节。这还是人吗? 班头几番心念急转,如今他是被推在火坑里面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进则打不过眼前的道士,退了则无法交差,而且会威信全无。以后衙门里还有谁会服他? ”你这妖道,这时要抗命拒捕,对抗朝廷吗?“班头强自给自己打气道。这次更是搬出了朝廷来,表示自己是官府的人,希望能让了尘有所顾及。 ”呵呵,好大的罪过。也不知道朝廷知道了,是先拿你们那位大人的脑袋,还是先拿我的脑袋。“了尘怡然不惧道。看了看面前这一队畏畏缩缩地官差道:”贫道正要见见你们那位大人,前面开路。若有人再敢踏进莫家半步,或者惊扰到莫家人半点。贫道一定拿他全家人的人头祭剑。“了尘指了指自己背后的桃木法剑,兀自恐吓官差道。 众位官差听得脸色更白了,脑袋一缩。要是一般人敢这么说,”官爷“们一定嗤之于鼻,顺便让那人知道知道什么叫”民心似铁,官法如炉“。但眼前这道人这么说,众位官差还真的信了。无它,眼前这位道人还真有本领这么做。 班头带着一班官差走前面,了尘在后面悠哉游哉地跟着。倒似官差们给他开路似的。好在,如今大街上半个人影也无。不然,什么脸都丢尽了。即便如此,官差们也一个个跟死了老子娘似的,深恨自己怎么就出了这样一趟倒霉差。 贵州巡抚衙门里面,巡抚大人已经好几天睡不着觉了。火气越来越大。连着那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师爷都被自己下令打了个半死,丢在了大狱里生死不知。实在是那银子丢得太过蹊跷。光天化日之下,就这么在两个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在场的就自己和师爷两个人。现在想来,自己肯定不会拿自己银子。师爷似乎也不太可能。他完全没必要偷啊!这是自己要给他去京城活动的银子。他大可拿了以后一跑了之,偷什么偷?而且当时师爷也没地方藏起那么大一个钱匣子啊!当时也是自己怒火攻心,气糊涂了吧!只是事情已经做下,十几年东主情谊一朝丧尽。师爷知道得太多,想不死都不行了。 不是自己拿的,也不是师爷拿的,到底谁拿了?巡抚大人可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来。后来,想起了以前听人说起的五鬼搬运之术。听说可以隔空取物,甚是神奇。病急乱投医之下,就命人暗查最近城内有无突发横财之人。 几天里,前前后后抓了几十号人,可依旧一无所得。直到有人密告:”城中生员莫陌,最近貌似有钱了,到处寻找店铺。更奇怪的是,莫陌妻子搬来已经快要病死了,偏偏就有道士去过他家。他夫人便神奇地好了。说是符水治好的。“巡抚大人一听,就感觉这位莫陌可疑,使人招至衙门,马上扣留了起来,奈何这破秀才嘴硬得很,一顿板子打下去,就是不招。莫陌是生员。大明律明文规定的不革功名,见官不拜,更不得用刑。巡抚不敢太过,只能先关起来,一面行文贵州提学衙门,要求革除莫陌的秀才资格,一边派人将莫陌家人抓来审问。巡抚大人不信那个秀才这么嘴硬,连他家人的嘴巴也这么硬不成? ” 第七十一章 天下乌鸦 当了尘一行快到巡抚衙门的时候,就有机灵的门子立马进门去报告自己老爷了。 ”你说什么?抓到了一个道士?莫非还真是这莫秀才伙同这道人偷的?“巡抚大人想了想,立马追问到:”可曾在那莫家搜到什么东西,比如一个一尺来长的紫色澶木匣子?“ ”回禀大人,凉班头他们好像没抄家啊!什么东西都没拿回来。而且犯人也不曾锁拿的样子。“门子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禀道。 ”饭桶,我看这凉城,他是班头不想干了,想回家吃老米了吧!敢不听本大人的话?“巡抚大人一听这话,顿时火冒三丈,猛地一拍桌子大声喝骂道。把前来报告的门子吓了一个激灵,立马把头低了下去。 ”你先下去,不干你的事情。“巡抚大人强抑了胸中火气,挥了挥手,就让前来报告的门子退了下去。 门子如蒙大赦地恭敬退出了房间。巡抚大人这才抓起了自己受伤的左手,狠狠地甩了几下。脸色却愈发难看起来。 贵州巡抚衙门大堂。 了尘兀自站在了巡抚衙门大堂里,仔细打量起大堂前面悬挂的地那块“明镜高悬”地牌匾,心里去想着若是牌匾掉下来,把这位巡抚大人当场砸死了,不知道朝廷会如何看待这件灵异地事情啊!估计官员们的脸都会被打肿吧?就是皇帝那里估计也不会好看。百姓们口中也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 就在了尘站在巡抚衙门大堂无聊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衙门后堂里传来一阵急促地跑步声。看来这是要升堂了。来的可不就是三班衙役?领头的几个衙役高举着肃静地和代天巡抚的牙牌,后面的则是拿着水火棍,整齐地排成了两排,分成了左右站好之后。随着一声:“升堂”声响起,衙役们开始整齐地以手中水火棍敲打起大堂的石板地面来”咚“作响。并拉长了腔调喊起了”威武“来。如此把戏,不过就是给要即将被审问的犯人增加心理压力罢了,对了尘来说却简直不值一哂。 ”威武“声尽,巡抚大人终于一身崭新地红色官袍出现在了衙门大堂上。打量了一番兀自站在大堂上,没事人似地了尘。顿时感到一阵刺眼。至于了尘为什么会毫发无损,连个刑具都没带地站在了大堂之上。巡抚自然早就找带队衙役班头凉城凉班头问清楚了。因此对于了尘这样的非人,也十分忌惮。就怕了尘到时候逼急了,暴起伤人。那就大事不妙了。因此,巡抚大人开堂之前,就已经在衙门外面布置好了大队官兵。一律强弓劲弩,如事有不谐,自己可以先退走。然后就等着到时候将这妖道一举拿下了。 ”你这妖道,见了本官为何不跪?“巡抚大人端坐在了大堂之上,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问道。 ”方外之人,上跪三清,下跪父母。就没有要跪当官的。大人秉公执法,想必熟读大明律了吧?“了尘依旧站在大堂之上,慢条斯理地回答到。 巡抚大人坐在公堂之上,却被了尘憋了正着,一口气险些提不行来。只能生生压住,好不难受。当即面色铁青地大声道:“什么方外之人?我看你就是一妖道。迷惑百姓,招摇撞骗,心怀鬼胎,图谋造反!”巡抚大人显然不打算跟眼前的道士再逞口舌之利了。当即给了尘安上了好大一通罪名,决定一定要先将眼见着道士的气焰打下去的。至于什么大明律还不是他们当官的说了算。当即从签筒里抽出一根令签来喝到:“左右,给我拿着这个妖道,先打五十大板,杀杀他的气焰再说。”眼睛却盯着了尘看有无要暴起伤人的迹象。 “啪”地一声令签落地,左右衙役现在就是再畏惧了尘的武力,也不得不硬气头皮,举起手中水火棍就准备冲上来。了尘却是冷冷一笑喝道:“都给我站住。” 了尘声音不大,却能让两班衙役感到声音犹如耳边响雷一般,当即就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目光有些惊疑地看向了了尘。了尘却是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绫缎来,上面两条双龙戏珠栩栩如生。最关键的是上面绣着的圣旨二字。分明就表示了一件事情——他们巡抚大人有麻烦了。 ”贫道这里有皇上旨意,不知道巡抚大人是否愿意下来接旨呢?“了尘手里拿着圣旨,不怀好意地望着端坐在堂上的巡抚大人。 ”你,你,怎么可能会有圣旨?“巡抚大人作为封疆大吏自然是见过圣旨的。所以一看见了尘手里拿出来的东西就知道圣旨是真的。圣旨所用的绫缎是民间绝对伪造不错来的,而且上面的双龙吐珠绣像,也只有内务府地针织局才能绣出来的。也正因为如此,巡抚大人才会这般恐惧,一时间脸色苍白,大汗滚滚而下,全身颤抖不已地走下了审案台,腿软得几次都要跌倒在地。好悬才颤颤巍巍走下来,跪在了地上道:”臣,臣,魏山芜接旨。“随着巡抚魏山芜跪在了地上,大堂里原本还站着的衙役也纷纷跟着跪倒了一片。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着贵州巡抚以及一干官员,有亏职守,不恤民生。上负朝廷恩德,下负百姓期望。立行停职待勘。听后朝廷处置。所有公务,交予佐贰暂代。钦此!“ 了尘拿的根本就是什么圣旨。而是中旨。因为上面根本就没有内阁附署。真正地圣旨早被六科给事中封駁而还了。所以逼急了得正德皇帝也只能给了了尘一道自己写下的中旨,由云华折了好大一张纸鹤送来。只是中旨可比圣旨差多了。地方官员只要不怕皇帝秋后算账,完全可以拒接。所以了尘念完了圣旨,直接把目光定在了地板上的巡抚魏山芜身上。如是,这位巡抚大人真的胆大包天,敢拒绝皇帝旨意的话。了尘也不得不另行手段了。 然而,了尘却不知道,此时的魏山芜也是心中一阵挣扎。来的不是圣旨,而是中旨。无疑对自己会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证明了”内阁“几位大人还是要保他的。而且中旨不是圣旨,自己完全可以拒接。谁叫旨意上的是”制曰“而不是”诏曰“呢?正待拼着皇帝震怒,也要拼死一搏的魏山芜,刚鼓起勇气,准备拒绝”乱命“的时候。了尘又一句话轻飘飘地丢了过来。 ”哦,忘了告诉魏大人,这旨意只是前头的。后面还有三位钦差,应该已经过了四川了。眼下很快就到了贵州了。魏大人还是想想怎么跟三位钦差说吧!他们可是真正带了圣旨出京的哦!“了尘话一出口。魏山芜顿时如坠冰窟。钦差的到来,即代表了皇帝与内阁的博弈,也代表了皇帝彻查的决心,和内阁地退让。没有内阁点头,钦差根本就出不了京师。 魏山芜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清楚,只要一查之下,绝对难逃一死。只是是否连累家人,就要看钦差的意思了。但这道”中旨“再是苦口毒药,魏山芜也得吞下去。因为失去了内阁的支持之后,他魏山芜凭什么再去对抗皇帝?只怕到时候,想留得妻儿一命,也不可能了。 ”罪臣,罪臣,魏山芜领旨谢恩。“堂堂贵州一省巡抚魏山芜领旨的时候,已然涕泪横流。想来也清楚自己未来的命运了。了尘却半点不会同情。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声:”人在做,天在看。魏大人做恶之时,可有想到今日?“ 魏山芜惨然一笑道:”天下官员,有几个不这么做的?不过本官运起不好,栽倒了你手里罢。本官会有今日,自然罪有应得。但道长想想,天下官员无不贪腐,你能治得了几个?就算当今圣上,也不敢有如此想法吧!“魏山芜说完,就强自站了起来道:”本官还不知道道长法号?本官倒像知道究竟栽倒了谁手上,九泉之下,也不会做个糊涂鬼。“ ”贫道青城山了尘。魏大人有何见教?“了尘回问道。 ”护国真人?“魏山芜一愣,突然癫狂地一阵大笑不止起来,恨恨道:”本官栽得不冤。像来也只有真人才能有这本事这么快拿到圣上的旨意了吧!不过传说真人法力通玄,看来也不过如此。本官一介书生,真人竟然还要借朝廷之力来办我。哈,哈,哈.....!本官最多一死。不过真人这么一出,恐怕为天下官员不容了啊。本官也自会在地府阴曹,看着你如何还能这般轻松自在?哈哈。。!” 了尘无语地笑了笑道:“贫道心中自有法度,凡俗间的事情,最好凡俗来了断。倒是你,身为堂堂一省总宪。恐怕才真的目无王法了吧?贫道以后会如何,不劳魏大人记挂。倒是魏大人死后,会如何。贫道还是能办的一二的。” 了尘话音一路,魏山芜的小声顿时如卡住了喉咙一般。立马止住了。望向了尘的目光瞬间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了尘却是指着衙门大门内的影壁正色道:“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你们真该好好读读太祖的这句话的。” 了尘说完,再不理已经有了些癫狂地魏山芜了,却随手抓了大堂上一个貌似捕头地衙役道:“莫陌秀才,被你们关在哪儿了?速速带我去见他。若是他有个三长俩短。你们也难逃菜市口的一刀。” 第七十二章 省城大狱 地狱里从不会有天堂,同样人间地监狱里也不会有半点地阳光。 当了尘再次见到莫陌地地时候,莫陌都已然命垂一线了。了尘顿时脸色很不好看,心中默默地给那位巡抚记上了一笔,如此贪酷之悲,不死何为? 了尘细细查看了一遍莫陌的病情。不过还好,莫陌只是因为伤口感染而发烧而已,虽然这个在古代基本上就只能看天意,但到了了尘手里却实在不算不了什么。了尘转头对着带自己进大牢的衙役领班吩咐道:“马上给我找牢头拿床干净被子来,然后再找两个人,帮我把他背走,另外再准备一副滑竿,就在大狱外面候着。好了,就这些,你现在马上就去办吧!” 了尘心情很不好地挥手打发走了满头大汗地衙役领班,独自走进了牢房里面,仔细查看了一下莫陌地伤势之后,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自己灾星,还是莫陌自己活该倒霉。平白无辜地竟然要受这样一番磨难。好在自己来的早,再晚一步,这阴森森地大牢里,恐怕又要多了一条屈死冤魂了。 了尘自取出一个装满了灵水的玉瓶来,然后又拿出来了一只青花小碗,往小碗里装满了灵水之后,再化入一道符箓,给已然晕迷不醒地莫陌强灌了下去。并把手按在了莫陌背心之上,开始以自身灵气帮莫陌推宫过血,免得将来落下一个不良于行地后遗症。说起来,这顿板子可真够狠的,大概就根本没有想过留此人一条活路了吧?也不知道那位巡抚老爷一路当官当到一省总宪,手上都沾了多少条人命了啊? 莫陌说起来不过伤势有点重,加上郁结于心才导致高烧晕迷罢了,到底人还年轻,底子好。了尘不过略略救治,莫陌便已然悠悠转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一眼就看见了了尘,先是一愣,好想在努力回忆什么似的。俄而大惊失色地道:“道长,你怎么也被抓到这大牢里来了。可是那昏官去我家里了,我妻子是不是也已经被抓进来了?“ 了尘见得莫陌一阵激动,唯恐他牵扯到伤口,赶忙解释道:”你放心,你家夫人没事,只是去娘家了。我也不是抓进来的,我是来带你出去的。你口中的昏官如今已经不过秋后的蚂蚱,不用放在心上了。“了尘说完,有从怀里摸出一瓶伤药来道:”你自己抹一下伤口罢,贫道实在不便。擦过之后,应该很快就好了。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去再说。”了尘说完就站了起来,推开了莫陌住的这间牢房的牢门,一路前行,一边仔细打量起这所古代的监狱来。 现如今,监狱里关押的囚犯好像并不多。这倒是让了尘颇为奇怪。走到了隔壁的一间牢房外面,问起一个老年囚犯,道:“劳烦老丈问一下。怎么这大牢里好像没关什么人啊。莫非还有别的大牢吗?” 老年囚犯没想到外面这位貌似来头不小的道士会找自己问话,苦笑了一声叹气道:“哪是这个大牢监狱人少啊,而是能活下来的少罢了。这大牢里也闹起了瘟疫,病死的,快病死的,只要有一点不对,立马就被拖出去丢乱葬岗去了。如今人少,不过是都快死光了罢。”老年囚犯说完,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处境,不由得得黯然泪下。 了尘听完这才恍然大悟,心里也不由得对古代监狱里的心黑手狠有了新的一番见识。又问道:“老丈,您犯了什么事情,被关到这里来的?” “什么事情?还能有什么事情?无非老汉我欠了租子罢。年成不好,钱粮又越来越重,一年辛辛苦苦,也落不下多少粮食。儿子又生了一场大病,原想跟东家好好解释解释,或许就会宽限些时日,却不想如狼似虎地差人就上了门。老汉妻子死的早,也算解脱了。就是不知道我那个儿子和儿媳妇现在怎么样了。这世道就是不让人活啊!....”老囚犯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越说越低,到后来,就只剩下无声哭泣了。 了尘叹了一口气道:“你儿子媳妇没事,你也很快就会放出去的,老丈放心吧。”了尘说完就离开了。这监狱里面关着的冤枉之人不少,但有罪的也很多。了尘不是法官,没心情一个个去审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就犹如干枯河流里的鱼,了尘能救起一条,两条。却不可能救起整条河流里的鱼啊!了尘能帮那位老丈已经是算是结善缘了,无非是看在老汉面向上并无什么邪气,显然不过一个普普通通地老实庄户人罢了。 待到了尘回转的时候,莫陌已经自己抹好了药膏。原本血肉模糊一片的屁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结痂,虽然还不能走动自如,却已经不再疼痛了,反而传来一阵阵清凉之意。莫陌不由得对了尘给的伤药大为震惊了起来。这药也太神奇了点。于是待到了尘走了进来,立刻问道:“不知道仙长,这药究竟是何物?竟然如此神效,活死人,肉白骨的仙药也不过如此了吧?” 了尘笑了笑却没有回答莫陌的话。莫陌自己思考了一会后,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仙长不是普通人,只是这仙药如此贵重,让学生如何担待得起啊?“ ”药本来就是拿来用的,莫公子何必如此。你的这场皮肉之苦,也算受我连累。贫道不过略作补偿罢了。“了尘正跟莫陌说话呢!邻班衙役就带着牢头和两个狱卒扛着一床崭新的棉被过来了。 “真人,小的已经将牢头找来了,还有一床新买的棉被,滑竿也准备好了,就在外面候着不知道仙长是否还合意?”领头衙役满面讨好地过来禀告到。 “辛苦你了”。了尘点点了头,而后对着领班衙役后面地牢头问道:“隔壁关着的那个老头,犯了什么法?” 牢头一愣,仔细地回忆了一下马上回禀道:“不敢有瞒真人,老头没犯什么法,不过有人状告他拖欠了人家租子而已。原来也没打算将他怎么办的。” 了尘点头,看来老头的确没有骗他,于是开口说道:“把他也放了吧!租子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牢头哪敢不听,在加上老头家里穷光蛋一个,一没油水,二没犯什么大罪。放了出去也不打什么紧。于是马上回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两个狱卒吩咐道:“你们去把那个老头也一并放了吧!” 狱卒自领命去办,一阵铜锁打开声响起,老头那还不知道自己终于遇到了大恩人了,在哪里磕头道谢不已。了尘想了想,有走过去,递给了老头一锭银子道:“去把租子交了吧。那样的东家不要也罢,你自去做点小生意也好。”不但老友这会如在梦中,就是两个狱卒也艳羡不已,却丝毫不敢稍动。 老头留着泪,准备离开了,不想这一幕看在了剩下的囚犯眼里,一时间到处都是求了尘帮忙平复冤情地额祈求声。了尘却没有再去理会。让狱卒背了莫陌就径直向着大牢门外走去。 了尘走着走着,突然又在一处比较光亮点的牢房外面停住了脚步。这间牢房也就住着一名犯人,而且了尘还真认识这个犯人。虽然这个犯人比起了尘第一眼见到的时候,简直已经不成人形了。但了尘何许人也!立刻就认出了这个已经半死不活地人来——可不就是前面那个和魏山芜巡抚大人商量机密的师爷么?无论如何,这位当初堪为巡抚心腹的师爷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落到如此田地吧?“ “把那个人也带上吧!”了尘指了指正缩在牢房一角半死不活地师爷道。 “啊。这~~”牢头显然有点为难了,转头望向了领班衙役,可领班衙役也不过一个小小的捕快头而已,哪能拿什么主意? “如果上面大人问起来,你就说我带走了,让他有什么事情来找我。”了尘说完,牢头和领班衙役又对视了一眼,牢头这才打开了牢门,一把将已经走不得路地师爷背起,一路出了省府大牢。 而就在了尘带着莫陌一行人离开了大牢回家的时候,四川与贵州边界上,一行几十名东厂番子骑着高头大马在一个身穿四爪蟒袍地太监带领下,正一路向着贵阳飞奔而来。而在一百多里还有两队人马也各自带着亲兵护卫的队伍,也向着西南一路进发。 “张公公,听说贵州正在闹瘟疫,我们是不是要小心一点?要不然一旦惹上了疫气,可如何是好啊!”一个明显算是东厂番子领头的人,慢慢靠近太监打扮地人身边小心地劝到。 “小兔崽子,怕什么?就算惹上疫症,不是还有护国真人在吗?我们可是一路紧赶慢赶着,给护国真人排忧解难来了,还怕到时候真人不救你们?要是能得真人缘法,拜在真人门下,哪怕学个一招半式的就受用不尽了。你看看真人的那个大徒弟,听说也才跟着真人五六年,如今谁不知道云华仙子大名啊!这可是真正的仙缘啊!”张太监说完,望了望贵阳方向无限热切地道。 第七十三章 阅微草堂 阅微草堂开业了。 名字不是了尘起的,而是莫陌提出来的。了尘刚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总觉得有点眼熟。后来仔细一回忆,不就是那位毁书成就max达成者家后院的名字吗?了尘一阵恶寒,但秉着给后世那位堪称犬儒大家的纪先生添堵的目的,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算是提前两百年成功抢注。 阅微草堂位置不错,坐落从前城里最繁华的街道。但如今却是人迹了了,人群不是跑了,就是回到家中躲了起来。了尘却豪无所谓,他本就不是来做买卖的。这个世界上就两个行业的生意是万万红火不得,一是医馆,二是就是棺材铺。 了尘现在只卖“打摆子药”。其余的病症,了尘只会指点一下,让他去找别的大夫去看了。等到这波瘟疫过去,了尘也不会再管这家药铺了。以后这里会交给那二十个弟子中有意学医的弟子接管。那个时候,阅微草堂才算一家真正的医馆药铺。山,医,问,卜,相,道家五术哪一类都算正途。悬壶济世最是能造福百姓,积攒功德了。 其实了尘的“瘟疫药”早已经不算藏在“深闺人未知”了。莫夫人几剂“瘟疫药”治好了自家母亲和弟弟的消息,对于自家也有患病的邻居或是被瘟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地街坊们来说简直犹如天籁。一时间打听求药的人瞬间踏破了莫陌家的门槛,奈何,这药可不是莫陌家能做主的,只能一一婉拒。恰逢“阅微草堂”开业,莫陌夫妻正好将人群指点去了了尘那里。于是,了尘这才刚刚开业就来了一大波求药的人。而且都是莫夫人娘家的邻居街坊什么的。了尘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不是都是“寒热病”患者的家属。只能要求他们将病人送来,因为吃错药可是件会死人的事情,别到时候好心做了坏事就不好了。而且,了尘怕也有人趁机骗取药粉,高价倒卖。毕竟药材有限,而且成本高昂。 真正是来求药治病的自无不可,有着别样心思的了尘也懒得理会。除非见到病人,了尘是不会给药的。整整一上午,阅微草堂里,人声鼎沸,前来带病人买药看病的络绎不绝。这还是了尘的”青嵩素“名气没有传开的结果。 不得不说,在这个没有”抗药性“的年代里,”青嵩素“堪称神药。只要是对症,当天就能见效。到了第二天“阅微草堂”的名气就开始急速提升了。前来求医问药的在门口排起了长龙。了尘一人忙不过来。好在莫陌夫妻见此,自愿前来帮忙,等药庐招到新伙计再说。 了尘卖药看人收钱,布衣麻裙的几文钱也行,穿金戴银的几十两也敢收。这不就有家伙嚷嚷起来地表示:“凭什么,同样的药,那些人顶多就十几文,到了我家儿子这里却要收我十两,我家的钱大风吹来的么?”了尘眯起眼睛瞅了瞅眼前这个肥的跟猪似的家伙道:“嫌贵你可以不买。贫道收的是良心价。没钱的少收点,有钱的多收点。你若是想几文钱买药也行。把你家产捐出去,你成了穷人,贫道都可以分文不取。你意如何?” 了尘话一出口,药店里顿时一阵哄笑。胖子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再贵也得买啊!恨恨地掏出一锭银子来,拿了药头也不回地走了。 到第三天,城里已经没有人不知道“阅微草堂”了。大清早还没开门,门外已经挤满了前来求药地民众。好在了尘早有所料地请来了好几个老大夫,负责断症,莫陌夫妇帮着包药就好了。 然而,随着阅微草堂地人满为患,城里另外几家药铺立刻冷清了下来。到得下午的时候,就有好几家药铺的伙计在阅微草堂附近转悠起来。了尘不以为意,这些家伙不惹自己还好,敢惹上门来,了尘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草堂药已经不多了,了尘不得不又半夜回了一趟玄光观,竟然看到云灵子在帮忙收拾王守仁新送来的黄花嵩,不由得一时间心中大慰。可了尘还没得及表扬一下呢!云灵子就先开口了,望着自己师父道:“师父,你不觉得这样,把我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子,一个人丢在家里,很不负责任么?” 了尘心中大汗,几十岁的老鬼了都,这附近山头那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惹你这位姑奶奶啊,不怕吓死么?了尘心里想着,却绝对不能说出来,不然,云灵子肯定会跟自己没完。想了想道:“为师让你留守,不正是看你行事稳妥么?要换云华,为师怎么敢让他留守山门呢?” 不得不说,了尘一席话是真说得小怨灵心花怒放,也不再抱怨了尘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孤零零地道观里了,得意指着地上一大堆一大堆地黄花嵩道:“每天,那个王守仁都会派人把黄花嵩送到道观里来。只是看着没人,所以就放在门外就走了。害的我每天还要去外面把这些药草搬回来,还要整理,切碎,泡酒,做完了,还要赶天亮之前,把泡好的药酒拿到外面去等太阳晒干,很辛苦的啊!”说完,抬头望着了尘道:“师父,你是不该给徒儿一些奖励?” 了尘笑了笑虚敲了敲小怨灵的脑袋瓜子道:“你先好好表现在再说,等忙完了师父在帮你想想办法。” 了尘说完,立马将云灵子辛辛苦苦弄出来的青嵩素药粉包好,就准备离开了。实在是怕继续和云灵子扯下去,要是让小家伙问起自己的灵石来,自己怎么回答?了尘能不心虚么? 到了第四天清晨,了尘刚刚自入定中醒来,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声。神识一扫之下,了尘顿时脸色难看了。都上千年了,医闹们怎么还是这个套路? 阅微草堂外,此时已经挤满了人。来买药的,围观的挤成了一团。了尘打开店门,就看见人犬里躺着一个死人。一个才刚刚咽气地死人。周围跪着一堆“孤儿寡母”以及亲戚族人们。看见了尘出来,立刻嚎作了一团,真是声泪俱下,念唱具佳。能甩后世的影帝影后十条街。 第七十四章 江湖手段 ”孩子他爹啊!你就这么走了,让我们一家还怎么活啊!.....“ “爹,你快醒醒啊!你快醒醒啊!你不能死啊!死了我就成了没爹的孩子啊!....” “儿啊!你走了为娘也跟着你一起去......“ 显然医闹们是有备而来,一家几口来得很是齐全,上有六十老母,下有几岁小儿。一屋子老老小小,哭得肝肠寸断,让人闻之落泪。另外还有一大票族人亲戚在旁边不断对外人讲叙着一个”悲伤“地故事。 一个老实勤快的种田好手,一个慈爱的父亲,一个孝顺的儿子,一个顾家的好丈夫...就因为生病之后,服了一贴阅微草堂的”瘟疫药“。回到家中就开始感觉到胸闷气虚,腹部隐隐作痛。到了半夜突然腹痛不止,在地上满地打滚,等家人连夜请来了郎中时,这个可怜的男人都已经吐血不止了,一直熬到了天快亮的时候,可怜的人儿终于还是含恨撒手而去,留下一屋子老的老,小的小,以后可怎么生活下去啊? 故事很真实可信,结局也很悲惨。只要是听过这个故事的无不落泪的同时,对阅微草堂恨得咬牙切齿。所以当了尘一现身,无数人双谴责地目光就迎面射来,特别是一些准备来买药求医的病人家属,看向了尘地目光,简直跟刀子似的。心中肯定正暗暗庆幸自己还没来的及买到这个”杀人庸医“的瘟疫药,不然岂不是花钱害命了吗? 面对着大群人刀子似的目光,若是了尘心理稍微差点,都可能已经”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了吧! “你这个杀人犯,换我儿子来!...“了尘一现身,最先反应过来地就是那个哭”儿子“的老母亲了。见到了尘,简直九是”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腾“地一下,就整个人向着了尘扑了过来,手上长长的指甲就要往了尘脸上抓。怎么都看不出来,老太太这么大年纪了,如何还能有着如此敏捷的身手来着。 了尘可不会任由着老太太撒泼。于是一把抓住了老太太伸过来的手腕,轻轻地在老太太手腕神门穴上一摁,老太太只感觉到手臂上,突然一阵酥麻的感觉袭来。紧接着就是一阵钻心地疼痛了。老太太顿时”哇“地一声,惨叫起来。哪怕了尘已经松开了她的手腕,可那疼痛却依旧不见半点消减。这会老太太可就是”真哭“了,躺在地上,左手抓起了自己的右手腕,满地打滚,哭嚎不已。同时依旧不忘穿插几句:“杀人啦!杀人啦!就命啊!”地哭喊。 了尘收拾了老太太,弄得周围群众一阵大哗。当然这不是惊哗于了尘“惊人”的武力,而是惊哗于了尘的“厚颜无耻”或者叫“肆无忌惮”。只是,围观群众会鄙夷的多,会真报答不平地少。一群死了“家中顶梁柱“地受害者家属,见半天都没人出来说住公道话,气势顿时低落了许多。到最后也只能自己亲自上场了。 “你这野道士,好生蛮横。害死了人还不算,还敢打老人。人家都五六十岁的人了,刚死了儿子。你欺负她算什么本事?”家属的亲戚族人们终于有人站出来了,而且还不少。五六个壮汉提着短棍就走了上来。一面质问,一面逼近了了尘的身侧。 场面终于火爆了起来,却出乎意料地,围观人群议论地声音马上就小了很多。当这几个男子提着短棒一走出来,围观中一些“见识过”的群众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于是再不在跟着起哄了,反而暗暗替了尘捏了一把汗。 “福生无量天尊,几位大清早地赶来,无非求财。不知道贫道要付多少银两才肯罢休呢?”了尘笑了笑,却出乎意料地轻易表示服软了。 “呃!~”了尘的前后变化实在太快,快到不但围观酱油党们一时间转不过来,就连几个气势汹汹准备上前的几个家伙也都愣在了那里。一时间不知道是打还呢?还是不打好。 “你害死了人,就像这么算了?这孤儿寡母的,以后要生活,怎么也得1000两,不!得2000两。还得把你害人的瘟疫药药方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抓了你去见官,你自己看着办!”领头的壮汉想了想,还是报出了价钱。 “嗖!”人群中倒吸了一口冷气,见过敲诈的,没见过敲诈这么狠的。2000两银子在明代对一般老百姓来说可是个天文数字般的数目。这年代买个奴婢也不过几十两的事情。2000两购买快上百个奴仆了。所以,人群中才这么惊讶。一时间议论纷纷了起来。如果说刚刚人们还抱着同情弱者的心态,对了尘很是反感的话,这2000两一出口,群众的心态立马反转了。 “才2000两啊!小事情。”了尘果真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几个壮汉及原本正在装“家属”哭闹地家伙,见此立刻眼里放光,连原本在地上打滚的老太太都停止了哭嚎。在场所有的眼睛都盯在了了尘手中的银票上。 “算你还有点良心!“领头的壮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立刻上前准备接过银票。却不料了尘突然又把拿银票的手收了回去,似笑非笑地道:”我这银子是给死者家属的,这死者姓康吧?康芒,不过人家是自己都把名字忘了。大家一直叫他康鼻子来着,因为他鼻子大嘛!此人今年31岁,从小就是个孤儿,以前一直在城北要饭。也一直无儿无女无亲人往来。就不知道几位到底是这位死者哪方的亲戚了啊?“ 了尘一口气不带踹地说完,也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就指着为首的壮汉道继续道:”你姓蒋吧!今年23岁,家里还有个老娘,妻子儿女也都还在。不知道你怎么成了这位亲戚了啊?“说完为首的,有指了指另外几个拿短棒的家伙道:”你一个姓左,一个姓童,另外的一个姓刁,一个姓谢。这姓康的乞丐死的还真不冤,竟然还能有你们这么多的亲戚啊?” 领头的壮汉脸色几度变换,这道士是怎么知道他们底细的?真的有怎么神,能掐会算的?还是有人出卖了自己。领头壮汉背后冷汗都下来了。但事情已然道了这个地步,的确是没有回头路走了。只得打起精神强撑地道:“兄弟几个不过看不过你这个卖假药的野道士草菅人命,骗钱害人而已,江湖好汉自然就该大锄强扶弱,抱打不平。怎么了?不行吗?” “呵呵!走山(骗术)也算技术活,怎么连下八将(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仙人跳)的招数也点(使用)上来了?”了尘也是被这番色厉内荏地强辩逗笑了。大声指着地上的老太婆道:“这地上的的老太太姓马吧?妓院的老鸨而已,逼良为娼以致出了人命,这才跑出来,专门混口偏门饭吃。至于另外的几位,你们刘班主可交代了,演这么一场戏要多少钱啊?” “你他妈胡说!”领头壮汉一见了尘竟然真的就轻易地把他们老底都翻了个干干净净,一时又气又急,哪儿还忍得住。一个眼神,几个壮汉立刻就挥起手中的短棒向着了尘砸来。 第七十五章 钦差到来 了尘岂会畏惧区区几个青皮混混,任凭这几个壮汉把小孩手臂粗地短棒,敲到了自己头上。就在周围人群一阵惊呼,以为这道士马上就得头破血流的时候,却是几个壮汉突然一阵惨叫,好似棒子不是打到了尘头上,反而是打到了自己头上一般,头上鲜血直流地倒在了地上,满脸惊恐之色地在地上哀嚎不已。 这番诡异地场景,立马将周围的人群吓傻了,不但几个死者“家属”吓得脸色苍白,瑟瑟发抖地再也说不出话来,就连周围围观的群众也一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踹。 了尘环视了周围人群一周,突然向着人群冷笑起来。人群吓得立即往后退去。原本几个刚刚起哄起得最积极响亮的家伙,脸色刷地一下就变了。此时就跟屁股上着了火似的,再也站不住了。连想都没想,就立刻亡命般地撒腿往外跑。可既然已经进入了了尘的视线,哪里还有可能跑的了地可能啊? “回来!”了尘一声断喝。几个逃跑的家伙明明是在往前拼命地在跑,可身子却一点点地往后挪了。场面份外诡异,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肝胆俱裂地都快哭了出来。 “福生无量天尊!你们说吧,谁派你们来的?贫道自非凶残之人。只是想问问话而已!但如果不肯说的话,贫道方外之人,不沾俗世因果,但可以把你们交到衙门里去,到时候贫道心有仁恕,却不是别人也有啊!我给你们数三下的时间,过时后果自负哦!”了尘笑得一脸轻松和熙,却让几个被抓的家伙心底直发凉,面前道人手段诡异,神鬼莫测。谁知道是个什么人啊? “3”了尘伸出三根手指。几个家伙浑身颤抖了几下,却深深地低下了头去,始终不肯是说话。 “2”了尘弯下了一根手指,依旧回应全无。 “1”了尘用最后一根手指晃了晃,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几个被抓的家伙嘴巴张了张,可一想到自己东家,马上就强行将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0”了尘叹了口气,把最后一根手指也弯了下去道:“太乙无量天尊!既然你们都不开口,那就算了。你们掌柜的派你们出来的时候,肯定没想到,贫道会在人群里把你门找出来吧。黄东家,张东家,还有李大老板,魏公子。你们不说,贫道也知道了。只是你们东家,可不会因为你们忠心就救你们。当他们自身难保的时候,灭口都来不及啊!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既然你们能买通这几个混混私自害了人家康忙的性命,也算一报还一报了吧!” 了尘说完,再不理会一地被吓得面无人色地家伙们。冲着人群外的街道,沉声喊道:“你们不是一直等着冲进来抓人吗?现在可以抓了,如果你们还装不在,就怪不得贫道了啊!” 了尘话音刚落,相隔不到十米的一家店铺内就立刻涌出一大群衙役来。领头的正是那位凉班头,凉班头此时已然满头大汗,见到了尘立马点头哈腰地快步小跑了过来,满脸陪笑地道:“真人您大人大量,小的也不过奉命行事,早知道是真人您,小的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叨饶到您啊!还请真人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一二。” 了尘没答话,说实在的,这班衙役倒真是奉了巡抚衙门主薄的命令来的,而且是来给这帮讹诈之人站台的,若是讹诈不顺利,或者打起架来,马上就会有衙役官差瞬间冲出来,将人带进衙门,到那个时候想怎么办,还不是由着他们说的算? ”哎!~“了尘良久才叹了一口气。这贵州官场糜烂若此,也不知道到时候到底要掉多少人头,才能还得了贵州百姓一个朗朗乾坤啊! ”太乙无量天尊!你们将这些家伙都带走吧!那个小女孩你要照看一下,他是被拐来的,你若能帮他找到父母,也算功德一件。你自己看着办吧!“了尘说完,就自己回了阅微草堂里面。凉班头并一众衙役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立马翻脸不顾跟地上那些家伙的往日”交情“,一个一个全都锁了起来。里面这位真人的来历,巡抚衙门可是都清楚了,只是事关重大,没往外传而已。得罪了这些家伙的幕后之人,大不了回家种田。得罪了这位真人,恐怕连种田的机会都没有。而且今日之后,那些幕后之人还能蹦跶几天都不知道了。 ”小姑娘,你还记的自己家在哪吗?“凉班头得了了尘指点,哪还不赶紧着照办啊!陆上神仙指点你一件功德,你不去做,是嫌自己命太好了吗? 衙役们自带着一班杀人讹诈的家伙去了衙门审问不提,了尘自回了草堂里面继续卖药。刚刚外面一番风波,此时已然水落石出,风平浪静。买药的人流再一次汹涌而来。过了一会儿,莫陌夫妇也到了。显然一路跑来的,满头大汗。见得外面已经一切平息,长舒了一口气。聪明地也不再多问,赶紧帮起了忙来了。 三人忙到中午暂歇吃饭的时候,了尘突然向着东南方向,长长叹了口气道:”终于到了啊!“ 莫陌夫妇顿时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好奇地问道:”什么都了啊?“ 了尘含笑不答却反向莫陌问到:”莫公子可还有继续科举之心?“ 莫陌苦笑一声道:”学生,除了读书,百无一用,不继续科举好能做什么啊!“ 了尘点了点头,莫陌身上文气虽有,却稀薄得很。若无意外,当就在秀才功名上蹉跎一生了。但若得功德在身,却又未尝不可更改。待瘟疫事了,莫陌不说,了尘也会帮他借得文昌星君加持,以补文运不足。想来,也不负莫陌一片善良相助之心了。 就在阅微草堂三人说着话的时间,贵阳城外,一队骑士突然打起了钦差大臣,代天巡狩的旗牌一路大摇大摆地开进了贵阳城内。一时间,得到消息地满城官员惊嚇莫名。嚎啕大哭着”祸事来了“的有之,眼前一黑晕阙过去的有之。卷起家财准备逃命者有之,意欲上下串联者也有之。众官百态,不一而足。 无它!钦差突如其来,却不跟地方打招呼,显然就是来者不善啊! 第七十六章 将离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宋代以前,书生都是上得了马,开得了弓,舞得了剑的全能型人才。但自弱宋以后,射,御,乐,数纷纷被打入另类。到了明朝,连诗都成了小道,只剩下”书“了。而所谓的”士大夫“就纯粹成了百无一用的废物。宋明亡天下,不是没有缘由的。 三波钦差同时从京城出发,让一个太监拔了头筹。了尘不知道朝堂官员们怎么想,至少了尘是真的要长叹一口气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就是说大明中后期的文官们了。 第二天清晨,阅微草堂刚刚开门,街道头就来了一大批鲜衣怒马地骑士,一路也没打什么旗号,待到了能看见阅微草堂的距离以后,更是纷纷下马。 “你们在这等着,咱家先去拜见一二”领头之人身着一身丝锦华服,跟个平常富家翁似的。却是昨日进城地钦差,大名鼎鼎地正德八虎之一——御马监少监张永。 “诺!”众手下齐声领命。张永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自己一个人快步走向了阅微草堂,原本排队求药的百姓见得这么一位。,明显惹不起地大人物走了过来,赶忙纷纷避让。张永也没在意,反而一路含笑答谢,很是和气地样子。 ”莫陌,你先看着一下,我去见一见这位故人“了尘赶忙完结了手中的事情,对着莫陌吩咐到。如今的莫陌夫妇在阅微草堂帮了这么多天的忙,耳闻目睹之下,至少是不是”打摆子病“已经能很清楚地分辨了。所以了尘即使离开一二,也不会耽误卖药的事情。 ”奴婢拜见真人“张永一见了尘竟然亲自出门来接,立刻激动得连跑了几步,到得了尘身前大礼拜见。 ”福生无量天尊!你我故人,何需如此?“了尘连忙将张永扶起,道:”此处人多嘴杂,张少监(御马监少监)可随贫道入草庐,饮一杯清茶,如何?“ ”奴婢惶恐,能得真人相邀,奴婢正是三生有幸啊!“张永满脸笑意地随着了尘一路走进了阅微草堂的后院。 石桌石椅,清杯淡茶。了尘与张永相对而坐。 ”少监千里而来,一路辛苦,贫道方外之人,无以待客。清茶一杯,希望少监切莫嫌弃!“了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笑道。 ”哪里,哪里!能得真人清茶一杯,张某可算三生有幸了啊!“张永连忙答道。不过这还真不是客气话。能得了尘请茶的还真不多,至少正德八虎里面,好像还就刘瑾一人喝过了尘的茶。张永这是算第二个。 一杯清茶入喉,却丝毫不见茶水燥热之气,反而犹如一股凉凉的清泉挟裹着草木之香,从嘴里流入肺腑。全身顿时连毛孔都一一舒张开来,一种说不出的舒适之感,立刻充溢了全身。 ”这可真是仙茶啊!奴婢在宫里可没见过如此美妙的茶叶“张永喝完,长长地感叹了一口。然后宝贝似的握住了自己的茶杯。这茶可是真的喝过一回,难得第二回了。 了尘却笑了笑岔开茶水不提,问道:”张少监能出京代天巡守,想必朝堂之上,对贵州之事已有定论了吧?“ ”什么定论?一群沽名钓誉之辈,哪儿肯管贵州这么偏远地方上的事情,若不是真人飞鸽传书,云华公主又把信交给了皇上,皇上都还不知道呢!后来皇上一查,竟然所有的奏章都被一个给事中给压下了。皇上大怒,却只是罢了那给事中的官位,连功名都没削。就这样,那群言官,反而还要弹劾云华公主干政。闹得不可开交,奴婢算看明白了。这群言官都是些嘴上的货啊!“张永叹息道。 ”那又怎么派出钦差了呢?“了尘问道。 ”皇上不高兴了,自然有那位刘公公出马,内厂连夜抓了那个给事中,抄出了贵州官员给那个官员的信,还抄出来了几万两银子。啧啧!“张永感叹了句:”平日里一副穷官的样子,清廉得跟什么样子似的。开口君子,闭口清流的。可他家里光现银就是几万,还不包括那些字画古玩之类。老家听说还有良田千亩。有了这个把柄,那些言官才无话可说。却把刘瑾给恨上了,哈哈!“ 张永说道这里很是高兴地道:”刘瑾如何?咱家可不知道。但至少内阁无话可说了。于是就派出了三个钦差。奴家想着,真人也在贵州,这趟差事还不手到擒来。于是奴婢就先抢了这差事。刘瑾他们也想争。奴婢只说了一句:贵州很远,你们会骑马吗?那几个家伙不让也得让。只是内阁也派了两波人来,真人可要当心。他们纯粹来给奴婢和真人捣乱的。“ 了尘呵呵一笑,心道,找我麻烦可不容易,倒是你张永张公公要小心了。嘴里却道:”贫道等着就是。张公公此来可为救灾和查案?“ 张永立刻回道:”奴婢出京的时候,皇上是交代过这两件事情的。不过皇上还让奴婢请真人进京一趟,说真人的家人找到了。“ ”啊!“了尘也吃了一惊。原以先弘治皇帝说要帮自己找到家人不过玩笑而已,没想到真的就找到了。一时心里五味掺杂,要说了尘对这辈子家人有何期待!那纯粹不过假话。但既然有生身之恩,了尘也不得不还却这一段因果。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那张少监可知道,是哪家吗?“了尘问道。 ”这个奴婢可不不知道,估计也就皇上和太后两个人知道,连刘瑾都没听说过。皇上请真人进京,想必就是要亲口告诉真人。“张永道。 了尘就呵呵了,翻开不提。皇帝请自己进京,怎么可能就为这件事情,估计又有所求了吧? ”贫道这里防疫手册一本,张公公可以照此章行事,而且贫道还有一个药方,可以给张公带回京城去。但是却不得给任何人泄露,直接交大内和太医院保管吧。想来以后,也会有用得着的时候。另外张公公要查案。贫道前几天从大牢里救出了一个人,张公公只要说服了他,哪怕另外两个钦差来了,也无话可说。“了尘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来。 ”啊!真人大恩,奴婢定当铭记于心“,张永连忙行恭恭敬敬地接过小册子,赶忙粗粗浏览了一下,却脸色大变地道:”真人之法,奴婢不敢怀疑,不过这个需要隔离所有病患,和烧掉病死之人尸体可不容易啊,人死为大,入土为安。若满城百姓不遵怎么办?“ 了尘呵呵一笑道:”所以,才要张公公这位掌兵之人来办了。“ 张永半响无语滴道:”真人不是能治得了这些瘟疫吗?“ 了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贫道能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救得了一地,却就不了天下啊。贫道与你方法和药方,就是让你在这贵阳实验一番,然后可以作为规范,日后若再有大疫,朝廷也知道该怎么办了。“ 了尘说完,不待张永再开口,又劝道:”此事虽难,却有功德无量。张公公可不要错过才好啊!“ 张永心里一阵利弊权衡,良久才咬着牙下定决心道:”奴婢就听真人的。真人当不会害奴婢的。“ 了尘呵呵一笑,就当听不懂张永的话,轻轻端起了茶杯道:”喝茶,喝茶“。 张永算是满载而归,了尘不但把药方等物交给他,连带着剩下的药粉和救回来的师爷也一并交给了张永。相信能在历史上留下名字的,肯定都不会是寻常之人。事情有了接手之人,了尘也算功行圆满,一身轻松了。 傍晚时分,了尘于阅微草堂摆下酒席,答谢莫陌夫妇。 ”贫道于此事了,近日就会离开。这阅微草堂也会暂时关闭。日后再开,也会是我弟子前来打理。贫道要感谢贤伉俪这段日子以来的相助之恩,只是贫道方外之人,身无他物,唯有符箓俩道,希望莫相公和莫夫人不要嫌弃。“了尘掏出两张护身符来道。 ”啊!“莫陌夫妇被惊道了。赶忙双手恭敬接过了了尘的护身符。 ”道长若是就此离去,那这贵阳的疫病岂不无人可治了啊?“莫陌赶忙问道。 ”贫道已经将药方和别处的药材都交给了那位钦差大人,就灾之事,本事朝廷之责。贫道怎可僭越?相信有了那位钦差大臣,这贵州瘟疫,当再无大患。“了尘回答道。 ”学生知道了,只是这位钦差不过一介阉宦,道长如何就能信德过他?“莫陌很不愿意了尘就此离开,却想不到如何能挽留一二,满腹离愁地道。 ”无它,这位钦差不需顾及其他,只求立下功劳。让当今皇上满意就好,反而比起官场之上瞻前顾后,明哲保身之辈强。“了尘答道。 ”啊!道长是否有失偏颇,我辈都圣贤之....“莫陌自己都说不下去了。要说读圣贤书的,满贵州官员那个不是十年寒窗,满腹经纶。结果呢? ”莫公子,贫道与你护身符切不可离身,你若想继续科举,也当有金榜题名之日,但切不可入官场。于家做个乡野贤达就好。莫公子可答应否“了尘不再弹救灾之事,反而叮嘱起莫陌自己的事情来。 ”为何?“莫陌忙问到。不但莫陌,就是莫夫人也罢目光转来过来。 ”月盈则缺,水满则溢。莫公子当知官场黑暗,以莫公子性格,恐有不虞之祸。“了尘警告道。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 莫陌身上不但文气淡薄,更是禄星沉浮。了尘以文昌符箓,补他文运已是强逆天意,若是再入官场,天道因果之下,了尘当可自保,莫陌可就真有丧身之忧了。 莫陌夫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却从头到尾没有打听了尘真正的身份。莫陌虽然耿直,但却是真正的聪明人。双方装糊涂才是真正的不糊涂。只是再三恳求了尘有机会一定再来看他们。直到了尘点头答应了,才不舍地告辞而去。 了尘不知道莫陌是否把自己的话听进了耳边,但各人自有选择,只希望莫陌千万不要为利禄所迷了啊! 第七十七章 阳神 了尘来不及等待贵阳城内的后续,便匆匆回到了小小荒山上的玄光分观里,并于四周草草布下一个迷魂阵后,跟云灵子叮嘱一番便进了的打坐守神,安魂定一的状态。 了尘既不是为了采气,也不是为了修法。 匆匆而来,只是因为了尘感觉到了自己的神魂一阵动摇,大有出窍之意。心中大骇之余,哪还顾得上其他。匆匆丢下了所有的事情,回到了山中,打坐凝神,镇压自己神魂地摇动。 吕祖曰:“天地视人命如同泡影,大道视天地如同泡影,何为?凡修学之士,莫过于归根复命,返回到性命本初,即为恢复本来面目也,一灵独耀而可与日月争辉,天地并架,即便天塌地陷,我之性命依然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了尘一心打坐存思,却感觉再不复往日心神念动,一切随心。了尘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念了。当万般杂念一一抛开之后,了尘便进入了一种似梦非梦,将醒未醒的莫可名状之状态。 了尘朦胧中,神魂至“天门”而出,在玄光观小小的静室里转了几圈之后,就面对面的盯住了自己地肉身,这真是一种很玄妙地感觉。 谁是真我?我又是谁? 神魂是真?还是肉身是我? 了尘感觉到了一股远方的呼唤,四面八方,无数声音交织而来,多到了尘自己也弄不清楚它从何而来?也不清楚为何而生? 强压住心中立刻远行的冲动,了尘的神滚就站在了静室之中,望着外面的一片光明发呆。 外面阳光犹未散去,了尘有点犹豫,又有点惶恐。他有种感觉,自己好像可以不惧阳光。却又有理智告诉自己,阳神未成,太阳真火之下,一切都将化为云烟。 前进,后退。再前进,再后退。冲动与恐惧,一遍又一遍地驱动着了尘,在小小静室内进进退退,徘徊不已。 进则有可能神魂皆灭,百年修道成一梦。退亦可能从此道心有暇,机缘错失,仙道之门由此关闭。反之亦然。 “大道之途有进无退,仙道艰难,当无忧无所惧!”了尘再次压下心头恐思,站在了窗前半尺之地上,小心地拨开了窗户的插栓,左手一挥,桃木法剑立刻离地而起,剑光闪过,窗台残破。屋外的阳光马上就照射了进来。 了尘颤颤巍巍地将一根指头伸进了阳光里面。等待着太阳真火的检验。 片刻之后,了尘惊讶地张大的嘴巴。 没有大股青烟冒起,没有太阳紫火焚烧。微微间有点刺痛的感觉,阳光下的手指上,隐隐泛出了出现了点点金光。了尘按下心头震动,却将整个手掌都伸进了阳光底下。 三千道满,八百功成。元神练就,阳神出关。 了尘现在就站在了阳光之下,身上金光点点,脑后一道三色光轮若隐若现。 那是了尘的功德法轮。此轮成就,万劫辟易,三千大道,尽在其中。这是天道垂青,也是功德奖赏。但等到那个时候,了尘恐怕早就位列仙班,抑或生死道消,转世重来了。 了尘大笑三声便出门神游去了。却不妨玄光观内还有一个大头娃娃急得在神台上砰砰乱跳。 云灵子只是不能白天现身,但不妨碍她发现了尘的阳神出游。从来不敢沾染半点天光的她,对着自己师父那叫一个羡慕妒忌恨啊。于是就在神台上直跳脚,直到“啪”地一下,大头娃娃摔下了神台。然后。。。大头娃娃终于安静了。 了尘如何不知道,自己徒儿一番闹腾。但没有刺激,终会生出懈怠之心。云灵子自从修行超过与云华之后,似乎也开始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了。有了今日之事。想必更能激起云灵子勤奋修行之心,莫再在仙路之上悠游而过了。 ”三千里外无家客,七百年来云水身。行满蓬莱为别馆,道成瓦砾尽黄金。待宾榼里常存酒,化药炉中别有春。积德求师何患少,由来天地不私亲”。了尘一路神魂下山,十几里路一念而过。 龙口驿站里,王守仁正坐在驿站门口日常饮茶观书呢!却听到远处隐隐有歌声传来,悠忽间,便由远及近。王守仁都来不及丢掉手中的茶杯,直接冲出门去。 “啪!”王守仁手中心爱地茶壶瞬间摔在了地上,呆傻这站在了那里,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了。直到了尘消失不见,歌声远去之后,才悠悠地回过神来。 “刚刚可是了尘仙长?”王守仁感觉自己背后有人,头也不回地悠悠问到。 却半天没听见有人回答自己的话,诧异地转过头去,却发现驿站里驿卒帮工跪满了一地。 ”哎~今日方知神仙在阿!“王守仁半响才恍然若失地憋出了一句话来。很受打击地准备回去继续饮茶,却发现自己手中茶壶不见了。低头一看...... “啊~!”王守仁一声哀嚎,伤心地蹲下身来,捡起自己的茶壶碎片,心中却是欲哭无泪,恨恨地给了尘记上了一笔。 歌声飘渺,声至影随。了尘一路歌声,一路神游,却转眼就会消失不见。十万里大山之内,苗寨无数。了尘神游而至,无数苗民纷纷拜倒。几载光阴,道家在这群山之中落地生根,茁壮成长已然天道之数,不可逆转。 了尘来到了狐鸣谷内,面对着这个孤零零地小小坟丘怅然不语。狐鸣谷内狐鸣啾啾,银白身影仿若犹在山林穿梭。了尘轻轻地为这只灵性地白狐添上了几捧黄土,再一次作别而去。 了尘到了长江边上,轻轻地给那长眠地姐妹献上了几束鲜花。却将几个山下路过的行人,吓得两股战战,呆在额原地一动不敢动。直到了尘飘然远去。几个行人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大白天的见到”鬼“了。急冲冲地跑上山头,却看见了墓碑上那几束犹带清香地花束。立刻就跪在了地上,真心地给姐妹俩磕了几个响头。 了尘踏着江水,来到了自己的山神庙前。山神庙内香火依旧不断,只是少了“有求必应”之后,稀薄了好多。 了尘心头念动,神魂便飞进了山神庙内,化作台上泥胎,看着自己座前香火冉冉而起,信众虔诚而拜。 ...... ”轰“地一声,突然间,了尘脑子里一道金光炸响。了尘还不及反应,就被一股莫大地力量瞬间拉入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片虚无之海。无星无月,无日无光。时间犹若停止,空间也仿若凝固。 了尘神魂就站在了这边虚无之海上,惊疑不定。 ”有人吗?“ ”这是哪儿啊?“ ”贫道不过路过贵地,担有打扰之处,万请见谅。还请道友出来一见!“ ....... 了尘不知道在这片虚无之海中飘荡了多久。这里没有时间,没有声音,没有山川大地,没有世间万物... ”至少要有光啊“。了尘好悬憋出了一句话。 第七十八章 神还是仙 了尘并不知道什么是神国。 但他既然说出了至少要有光,于是便有了光。 当纯粹的光,毫无理由地突然替代了一片黑暗之中的后。了尘便目瞪口呆地倘徉在了一片光的海洋里,若还是知道自己到达了什么地方,就真的是傻了。 这是神灵专属的国度,也是神明特有的领域。这是神国。 易经有云:神也者,妙万物而为言者也!仰观天地阴阳,便察天地万物,执天之道,代天之行,司牧自然,言出法随。他是天道的守护者,也是天道意志地延伸。天然与天道相合,所以独得天道垂青,执掌天地权柄。 但那也是牢笼,法则权柄,天道所赐,却也为天道所辖。终日忙忙,不得解脱。长生久视,却仰赖人道愿力,先天法则之神也就罢了,自可与天地同寿,然人道之神,权微职小,仰赖香火愿力,犹如浮萍,实非了尘所求。 若无仙道可期,神道也算长生正果。但了尘却不愿意从此入得藩篱,再不得仙道超脱。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了尘既然拥有着权柄,神国之内,心念既生,法则亦随之而生。 无尽的光海内,于虚无之间首先诞生了一道朦朦紫气,而后紫气分化,出现了黑白分明的两个气团,气团之间又开始激烈地冲撞融合。再之后,气团泯灭,天地分野,清气上升,浊气下沉。虚无之中便诞生了一块天与地。 当了尘踏上这块这虚无之界中漂浮犹如小岛的土地时,天地又开始了另一次迅速成长,光滑如镜的地面向着四面八方延展开来,不过片刻便已经望不到大地的尽头了。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了尘言出, 天地之间又开始了另一番演化,天空中出现了太阳,太阳之光又开始替代了原本充斥于天地之间纯粹地光,大地也不再平整。山川开始隆起,湖泊也开始形成,一条大江蜿蜒着从大地的中央奔腾而过,天上的云雾聚散之间,磅礴大雨滚滚而下,原本了无生机的土地上,绿意开始显现,万物开始生长。 这就是神国,一切都是神明意志的延伸。言出法随,一语兴灭。天道之威,了尘总算见识到了其中万一。 了尘站在了天地最高的山峰之上,于云雾缭绕中俯观自己的国度。这里天地初开,先天之气溢满天地。除了大小和没有三千神魔。一切和远古大地没什么区别。 但如了尘希望能留在这里,却必须要接过天道神职。这是了尘一念随心,生造出来的天地。一旦了尘拒绝了权柄,那么神国肯定转眼着间就会化作一片虚无。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若无此神国展现,了尘不会开始有这般为难。弃神道而取仙道,再明白不过地选择。然而这片神国里,万物初生,先天之气充盈,于此修行,仙道可期。奈何却偏偏却是神国所属。 了尘呆在山顶上欲舍难舍,不知不觉太阳落下,明月升空。日月轮转间。一座辉煌地宫殿出现在了这片天地中央。里面自有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看来天道所赐神职不小,只要了尘踏上那座宫殿,接过里面的“天道之印”便代表着自己接受天道神位,一位神明将瞬间诞生。 何去何从? 当清晨的薄雾在小小地山头散开,三三两两地人群,开始携带着祈愿地香烛,沿着山道,向着山神庙而来了。山神庙内有庙祝,自会早早打开山门,迎接来往香客。偶尔也会为人解签释意。 “自剪芭蕉写佛经,金莲无复印中庭。清风明月长相忆,玉管朱弦可要听,多病不胜衣更薄,宿妆犹在酒初醒。卫星年违别成何事,卧看牵牛织女星”。当一个老妇拿着签文找到庙祝时,庙祝接过签文一看,心中一阵哀叹“怎么又是这支签文啊?” 庙祝整了整言辞,解释道:“此签不算坏,所求之事,只需努力,自然可以心愿达成。老夫人回去,当多多提点下才是。” 老妇人却是不依道:“不算坏?那就是不好嘛。你这庙祝怎么说话拐弯抹角的。也罢,我再去求一支看看。” 庙祝一阵哀嚎,签不好,还能再求的吗?这不胡来吗?身为庙祝,当然不能任着啥事不懂,或者装不懂得乡野愚夫愚妇胡来,触犯神灵,立刻就上前阻拦。就在两人鸡同鸭讲,参扯不清的时候,突然间就感觉一股浓浓地威压铺天盖地而来,并着山上所有香客和庙祝一起,皆为威压所摄,全都不由自主地跪在了地上。 “当,当,当!”三声沉浑地钟声从天边飘来,山神庙内的山神像突然泛起豪光,庙宇之内突然异香飘来,让人闻之如醉,更有隐隐地仙乐奏响,众人惊呼不已,只道山神老爷显灵了。却不知道,大放光华的不仅仅只是山神庙老爷的神像,整个山神庙都在放光,于青天白日间瑞气千条,百里可见。 狐鸣谷不远的一处仙人庙内,了尘的塑像也突然光华四起,引得周围百姓纷纷瞩目,一时间,小小仙人庙吸引了无数目光。当年那个终于盼得儿子衣锦还乡的老妇,眼望自家光华大放的庙宇泪流满面地磕头不已。连着原来对所谓“仙人”很不已为然地儿子和儿媳,也震惊不已地跪在了地上。更何况那些见过了尘的乡民了。 光华显现,封神之始,凡是有了尘香火所在,无不钟声响起之后,光华耀目,祥云来伴。更有一夜之间,百花齐开,群鸟鸣唱。从大漠之南,到长江两岸。了尘足迹踏过,无不异象纷纷。天下瞩目的同时,各种关于”了尘“的传言纷起,也随着各种离奇夸张的传说,将白勺地信仰传到了四面八方。 “云华,你师傅真的是神灵下凡?”。连着一直呆在豹房地正德皇帝都看到各种禀报地“神迹”之事,忍不住自己跑回了紫禁城内,很没帝王风度地扯起了自家义妹问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师傅在哪了。”云华翻了翻白眼道。 “也罢,等你师傅进京就一切都明白了。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见见你哪位”仙人师父了”。正德说完,又看着云华哀怨道:“你就不能背着你师父传我几招啊!” 云华去不吃这一套,正德皇帝人前是皇帝,但在云华面前一直都是个不太着调地大哥哥。立马冲着殿内一声大吼:“太后,皇帝哥哥又要出家当道士了。” 太后望着自己儿子大笑。 正德大囧,自己什么时候说出家当道士了?老来这一套搪塞。 不过正德也不是不讲理的人,当然知道法不轻传,更何况是人家的修仙之密。云华肯定是不等能背着师门教自己的。但依旧狠狠地瞪了无法无天地云华一眼,怏怏地离开了。 太后却又扯起了云华道:”你说我要不要也给你师父修坐庙啊?也好日日供奉,保我大明江山永固年啊!“ 第七十九章 神职 “天地乾坤,阴阳造化,真灵一点,为吾分身”了尘终究没有忍住诱惑,仙道逍遥他所欲,神国权柄也不想丢。只得拼却神魂受损,将自己的灵台识海斩去小半。 但身外化身也没这么炼的,而且五感六识皆来自灵台识海。了尘一剑斩下,眼前一黑,自身神魂一阵剧烈颤抖,好悬没有晕过去。 人有三魂七魄,乃修道之基。一魄不全,便终身无法入道。所谓身外化身之法,无非以自身元神分出一点真灵,仔细蕴养岁月,以存思之道,养神之法,水磨功成罢了。 了尘斩下自身灵识神魂,虽然化身立现,却两边都不全,主魂还好点,灵智不损,毕竟了尘可是看着下刀的,断不会把自己弄成白痴。但分魂可就惨了,痴痴傻傻半点灵动也无。就这么一个小一号了尘站在那里,若不是神魂之体,与雕像何异? “天道乾乾,功德无量。借吾之灵,补吾神魂。“了尘咬牙斩却自身那还远没成型的功德法轮,投进了自己化身之内。接着就是自家分身七彩光芒大放,了尘这才放下心来,心道:”功德真是个好东西啊!只可惜,十载功德,一遭丧尽。以后自己的本身出门要小心了。“ 了尘想完,也无暇再去管自己分身了,分身自有天道功德滋养。反而本体神魂摇动,识海动荡。了尘连忙就地打起坐,平复灵台去了。 了尘的识海之内依旧是一片云海乍聚且散,只是在云海的尽头,有着一片好大的黑色阴影。那个便是被斩去的识海所在了。了尘心神沉入,推动着云海一点一点地向着阴影处慢慢扩散弥补。 神魂之伤,除非有养神之药,否则就是一个漫长地滋养修复地过程。肉体之伤,了尘可以一道符水,几道灵气转眼枯骨生肌,神魂本是性命之根,了尘半点办法也无。待到神国内突然钟声响起,了尘便从灵台识海中迅速退了出来。 ”福生无量天尊!道友万福永寿。“自己对自己稽首行礼,的确是件很怪异地事情。了尘分身已然神魂补全,身形相貌与了尘一般无二,脑后一道功德法轮若隐若现。若非本体与分身间诸多联系,神念一动,分身随即消失,与本体合二为一。了尘都要怀疑对面是不是站着一个和自己长得相像的另外一人了。 了尘心念再动,分身再一次从本体中分化而出。了尘这才稽首还礼道:”福生无量天尊!道友可有道号? 分身微微一笑道:“贫道是我,我是贫道。如无意见,贫道道号‘虚静’可好?” 了尘心中一动,连忙笑道:“善,虚静道友万福永寿。道友可于这神国之内,接掌神职。永受香火之供,久视长生无量。可喜可贺!” 了尘分身虚静道人古怪一笑道:“你我一体,何必自欺?本体欲想仙道超脱,贫道自然只有去接管神职了。道友且待,贫道去去就回。” 虚静道友一番话说得了尘一阵脸红,实在还是不习惯自己之外还有一个我的存在。连自己的分身都哄,不能不说是了尘真是...... 虚静道长脚下白云幻化,直奔天宫而去。了尘本体继续打坐入定,静养神魂。心神却随着分身一起踏上了那神国天地之间的巍峨道宫。 “天道显化,果然不凡啊!”虚静踏上宫殿的第一眼起,就被炫得一阵迷离。本体不是没上过天宫,当时于星宫一游,没感觉到什么,这次反而在自己的宫殿的被震撼了。 因为这偌大地一座道宫,竟然是整块灵玉所化,从亭台楼阁,到地砖片瓦,全无半点缝隙。道宫之内先天灵气几欲成液,幻化成雾,时聚时散。不是天宫胜似天宫。 虚静踩着光鉴照人的灵玉地板一路向前,很快便看到了一座道宫正殿,上面有块匾额,却没有写字,显然,要等虚静(或者叫了尘)正式结过天道神职,执掌天宫以后,才会有名字出现。 虚静走进正殿,便见到了大殿之内漂浮在案台之上的那一方“神印”。神印之上宝光朦胧,道道祥瑞之气环绕不休。见得虚静进来,正兀自跳动不已,竟然是件有灵的宝物啊! 虚静连忙走上前去,双手轻轻接过“神印”。神印之上宝玉为质,五龙为钮,内里光华流转,仿若重逾千钧,又仿若轻如微尘。只是神印底下并无道文篆刻,显然,虚静神职未定。 虚静一阵思量,突然心神一动,望着自己本体的方向一笑,朗声而道:“我愿为神,引接四方英灵,我愿为舟,普渡华夏英烈。我愿为书,遍记千秋功过。我愿为祀,忠魂烈士英灵不灭。我愿为桥,通往东方长生极乐。华夏有先贤,道门有圣人,开方便之门,论人间功过。于华夏有功,可从此桥而过,往生东极妙严宫。长颂吾之神名,即前往引渡,临终之时,称颂吾名,即前往引渡。长颂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慈悲,则慈悲无量,于此神国,评定功罪。有为国为民着超脱,有弘扬华夏正气者超脱,有勇猛无畏,死不璇踵者超脱。天道在上,吾愿为东方长乐守门人,吾愿为华夏千秋护道神....” 了尘又是被钟声惊醒的,醒来一看,看见的便是漫天花雨,神光无量照彻虚空。 天道有感,神灵就位。于此神国,又一次扩张开来了,此时连了尘都不知其所大了,只觉得简直无边无际。且神国之内有了百鸟飞舞,群兽奔流。简直和外面的世界一般无二了,除了灵气逼人。 但了尘不知道的是,自己分身证就神位的誓愿却不止响砌了神国,三界之内,有神通者莫不有闻。天庭之上,众神面色不改,却是暗自点头,了尘祖师吕洞宾更是弹剑而起道了一声”善“。三清睁了一下眼,很快就闭上了眼睛。唯有西方极乐世界里,众菩萨面色不愉。 而阴司地府之中,一阵骚动,显然虚静的神职与阴司地府重叠了。阴界天子门叹了一口气,却无法可想,唯有第五殿包天子与手下大将钟馗微微一笑道:“你这兄弟倒与阴司大有因果啊!”钟馗笑答:“但你我生前,皆华夏苗裔,岂能不贺。”钟馗说完,包天子点头道:“他神国初开,却无辅佐之神,他有一判官,为白莲所伤,于地府之内疗伤已毕。你去送还于他吧!” 第八十章 肉身之劫 随着虚静天道宏誓落地,神国之东突然间光芒闪动,伴随着无数花雨落下,一道气势恢宏地光桥出现在了碧天云海之中。桥成光华彩,长不知其远,高不知其深,桥下有云海涛涛,桥上有白鹤飞舞,一路跨越天际,消失在了视线地尽头。 “好一道东方长乐超度之桥啊!”了尘打量了下那座无比壮观地彩虹之桥后,也不由得不为之惊叹。天道手笔,果然不是凡人可以想象出来的啊! 宏愿既出,神职落定。了尘再无半点顾及,立刻踏上白云,就飞上了神国之中,云海深处地巍峨道宫。 即使分身已然踏上过这座神国道宫,并且已经成为了这座道宫乃至神国之主,了尘依旧对着这座恢弘精巧,美轮美奂的宫殿赞叹不已。可惜的是,这是神国。自己分身可以常驻,却不是本体常驻之所啊! 神国究竟只是神国,无论它如何美好,到底都只是一方神灵意志显现人前而已,天然与神灵执掌规则相合,却于天道不全。灵气再充足,也非修道之所,道宫再恢弘,也不是本体常驻之地啊! 了尘心念一动,瞬间便移形换位,站在了道宫大殿门前。 “九天寻声接引神君殿”。道宫大殿匾额之前终于有了道文写就宫名。了尘却只是望了望,便肃然而入。 大殿之上,了尘分身虚静道人早已高坐云台之上,神袍紫冠,神光隐现,特别是脑后那道功德法轮竟然清晰了许多,犹如一轮红日光华无量。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本尊向着分身稽首一礼,拜的却不是自己分身。毕竟本尊分身,本位一体两面而已。拜的是神位。天道所赐地尊神业位。 “玄元三界接引神君“——这个便是天道赐下地神位了。即使人间王朝社稷庇佑之神,也是人间英灵接引判定之神。只是神君业位是了尘不曾想到的。应该发下天道宏誓的结果吧?但天道誓言是要还的。敢欠天道因果,别说了尘,就是满天神佛也得立成灰飞。 了尘心念一动,本尊分身立刻合二为一。了尘这才松了一口气。盖因了尘的分身之法实在太过殊奇,乃了尘自斩神魂所化,却借了天道功德补全,就怕刚刚封神之时,分身借天道自力产生自我,到时候,本尊与分身一战的话,了尘恐怕真的就要贻笑三界,无颜见人了。但现在,既然依旧可以分身收回本体,那么就表示分身无碍,有自我的神魂,是收不回来的。 了尘拿起了神台之上的神印。既然封神,自然需要属神以及属神兵神将。了尘掏出一张六丁六甲符,用神印在上面轻轻按下,挥手一招,符箓无风自然,片刻之后,一阵金光冒起,一大堆金甲神兵就出现在了大殿之上。了尘点点头,这些就是以后这“接引神国“的神兵了。 ”属下拜见神君“金甲神兵纷纷拜倒在了大殿之上,了尘以后一挥道:”起来吧!以后你们就是我神国之兵,当恪尽职守,护卫神国安全。“ ”属下定不负神君所托!“金甲神兵们应诺,了尘点头,神兵们这才告退而出,去履行职责了。 神兵易得,神将难求,更何况属神!这可不是了尘几张符箓就可以从天庭借调来的。了尘只能寄希望以后得遇良将英魂,在点化成灵,接引来这神国就职了。 了尘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神国呆了多长时间了,心忧外界之事。匆忙点起几队神兵,充实了一下神国门面之后,又匆匆写下了一道“神谕”交给了自己最后点化而出的神兵,命令他们前往大明国度宣示之后,便再一次将分身化出,正待以后神国之事,自有分身处理,本尊正欲借分身权柄,从神国脱身的时候,却突然心念一动,随即放开了神国大门。拍手大笑了一声,出现在了道宫门前。 “兄长,多日不见,小弟分外思念,却不知道,兄长诸事繁忙,如何今日得空而来啊?”了尘对着出现在道宫面前的钟馗笑容满面地道。 “贤弟分身得证神君业位,三界之内,异像纷纷,愚兄当然要来恭贺一番。另外受我家阎罗天子包大人所托,给你送还昔日下属来了。”钟馗说完,衣袖卷动,一个判官模样地老夫子就出现了尘面前。 “钟判官!”了尘也很是诧异能在这里见到昔日手下判官种老爷子。 “属下,钟世乐拜见神君”。钟判官一见了尘分外激动地就在地上大礼拜见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我与哪邪教妖神一战,倒是让你们无端受了那池鱼之殃,是贫道对不住你们了啊!”再见钟师爷了尘也是感慨万千,连忙扶起了昔日属下道。 了尘刚刚还未手下辅佐属神发愁呢!没想到自己义兄马上就送回了一个。不能不说钟馗这个兄长很够义气了。 “了尘在此谢过兄长了”。了尘稽首答谢道。 “贤弟还是先不要谢过愚兄了,贤弟可算一算,你神魂离体几日了?”钟馗捉狹道。 了尘闻言,掐指一算,脸色突变。匆匆一别道:“愚弟,先去处理一下,去去就回。兄长稍待一二!”了尘说完,立马闪身不见了。 此时玄光观内,云灵子简直急得团团转了。那日师父阳神出游,这一转眼马上就是七天了。可自己师父神魂依旧不见回转。若是七日一过,肉身可就要生机立断了啊!难道到时候,师父还要再找一副肉身,借尸还魂吗?那还是自己师父吗? 且不说,云灵子如何在玄光观内围着了尘肉身急得团团转。却说了尘一路出得神国,风驰电掣般地往回赶,心中大为恼怒自己怎么就会忘了自己只是神魂出游,把肉身之事给忘了呢? 可就在了尘着急赶路的时候,突然间,了尘面前出现了好大一个金钵。了尘立马止住神魂前行,正待问明何人挡路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 第八十一章 和尚之难 ”福生无量天尊!不知这位大师为何拦住贫道出路?“了尘听见佛号,立马回过头来。就看见一个黄色僧衣的老和尚一手拿着一串菩提念珠,一手托着一个金钵走了过来。 老和尚寿眉及颊,须发皆白,端是一副慈悲好卖相。一双眼睛无悲也无喜,只是盯着了尘不放。了尘也不由大为奇怪——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和尚么?来此分明找茬啊! “南无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老衲见道友与我佛门有缘,特来度汝一度”。老和尚一派宝像庄严,慈悲满目,可说的话却差点让了尘一头栽倒。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自有三清妙法,可超脱苦海。自问与佛无缘,不劳大师费心。大师还是去度化真正佛门有缘人,贫道先行一步,改日再来请教,可好?”了尘稽首还礼,脸色阴沉了下来。看来佛门还有高人在阿!竟然能算到我今日之事,还能留在这里守株待兔。显然是早有准备,而且来者不善啊! “南无阿弥陀佛!道友何必执着,须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道友若能皈依三宝,西方极乐自有普度之门。道友何必如此执迷不悟呢?当知佛法......”老和尚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了。 了尘满心离去,可这和尚偏偏在这喋喋不休,拦自己出路,了尘当然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了,无非拖时间罢了! “要贫道皈依三宝,那先问过贫道的五雷正法再说吧!”了尘也不客气,捏指成诀。一道雷霆就朝这老和尚当头劈下。 “阿弥托佛!”老和尚也显然早有准备,就在了尘驱使雷霆降下的时候,金钵微举。雷霆就被金钵发出的金光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频道倒看你能收得下多少五行神雷?”了尘显然没准备就这么把对方轻易拿下。若无半点本事,岂敢再次拦自己去路。 “轰,轰,轰~”雷声不断,雷霆降落不停。老和尚显然没料到区区五雷正法,到了了尘手里,竟然如此威力惊人。眼见金钵之内,金光渐渐由被五行神雷消磨之势。连忙一面手持金钵抵挡雷电,。一面加持持菩提念珠,口吐六字大明咒曰:“唵,嘛,呢,叭,咪,吽!” 一字一声,每一声响起,念珠都会亮起一部分。六字真言称颂完毕。老和尚便将手中念珠抛入了金钵之内,金钵得菩提念珠法力加持,立刻金光大盛。化作巨大光圈将了尘围在了其中。困而不伤,却又将了尘牢牢拖在了这里。 显然,老和尚是拿准了了尘的命脉,让了尘有苦难言。即使今日了尘脱身而出,他日打上们来,也可托词“佛门无有伤道友之意”。了尘若在强追不舍,反而落下恶名。端的好手段! “老和尚,看来你今天是不死不休了啊!”了尘现在是真火了,面前这和尚显然就是要将了尘拖住,不让他神魂归位的意思。或许更是佛门的意思。自古佛道相争,如今尽然争到自己头上来了。当真以为他了尘真人是个软柿子么? 了尘一边手捏剑诀,开始召唤千里之外的桃木法剑前来,一边不断以雷霆之力疯狂消减金钵上的佛门加持金光。等金光散尽之时,顶让这老和尚钵毁人亡。 就在了尘召唤法剑之时,贵州玄光分观内,原本留在了尘肉身上的桃木法剑,突然一阵剧烈颤抖,紧接着冲天而起,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消失不见。原本还为自己师父,着急得不得了地云灵子,立刻大惊失色地惊呼起来:“啊!师父他难道遇到危险啦?” 桃木法剑可比了尘飞得快多了,千里瞬息而至。只见得一道流光从天而降就向着了尘急速射来来。了尘心中大定。立刻止住了五雷法门,双手剑诀变幻间,流光顿止,显出本来身形。正是玄光观地祖传之宝——桃木法剑 了尘手持法剑,对着老和尚再一次开口道:“和尚,收回金钵,赔礼道歉!贫道放你一马如何?” 老和尚发法力修为并不高,所凭无非两件佛宝而已。却一身佛光隐现。显然是位身具功德之人。若非了尘细心,当真以为对方不过寻常老僧的话,一剑斩下,老和尚自无幸理,。可如今的了尘本尊已然没有了功德在身。到时候无边因果孽债,了尘就等着诸事不顺,霉运缠身吧! 若无必要,了尘可不想惹下一身麻烦。 “南无阿弥陀佛,佛法无边,西方有三藐三菩提,可谓长生罗汉果,道友深具修行功德,不如与我一道,共参世尊修行菩提果,如何?”老和尚面对了尘的威胁利诱面不改色,反而又劝其了尘当和尚来。 “老和尚假痴不癫,当真不怕死么?是真的死哦!灰飞魄散的那种。几十载修行,恐怕证不得西方罗汉果吧!”了尘对着面前这劝不听,杀不得地和尚深感厌烦。 “南无阿弥陀佛,老衲生又何欢,死又何惧?“老和尚听见了尘的威胁,不但不恼不惧,反而一脸解脱之像。宝像端庄地单手托起金钵,就是不方了尘离开,端坐在了地上,唱起了佛揭来:“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涂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尽此一报身,同生极乐国。” “那贫道倒要看看,你身上当真有菩提舍利子没有?”了尘当真是没时间了,剑诀一起,配合着五雷正法,打在了金钵之上,有了桃木法剑紫色劫雷加持,五雷法比起前面厉害多了。几声巨响之后,金钵在也经受不住,却不是金钵毁坏,而是老和尚吐血了。 “本命之宝啊!”了尘惊讶出声,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修行人有本命法宝的,也不知道这老和尚到底何方神圣,竟然有这等东西随身。 金钵不毁,了尘神魂出不去,金钵一毁,老和尚立马生亡,到时候,杀得道高僧地恶业自然算到了尘头上,佛门下的本钱不小啊! “业力加身又如何?贫道还杀你不得吗?”了尘被恶心到了,金光顿起,直向老和尚人头斩去。 第八十一章 皈依三宝 了尘剑光既出,直取老和尚眉心一点。老和尚竟全无反抗之意,只是低低颂来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之后,就一副闭目待戮神情,一动也不动了。 佛经有云: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心无杂念,就无所畏惧。远离诸多欲望,就可以得正觉正果) 老和尚这是欲求无上正等正觉,了尘心中却是恼火之极。你要成佛,我不拦你,但你拿我作筏,又岂会随你所愿?心头念动,剑意随心。电光火石之间将剑光猛然收回,却将一张定身符贴在了老和尚眉心之上。老和尚原意引颈待死,却没想到了尘会匆匆变卦,剑光气势汹汹而来,却中途收回,自己等到的反而是涨定身符。 “此是意欲何为?”老和尚大惊失色,却奈何全身为定身符所制,动弹不得。正待要运起周身佛力冲破符咒之时,了尘却先一步弹指一挥,击中老和尚灵台。老和尚顿时灵台一暗,刚刚运起地佛力,立刻消散得无影无终。 不怪了尘太奸诈,实在是老和尚太单纯,哪有打架打到一半,一心求死的。而且还是全无反抗地引颈待死。估计也就是老和尚常年清修佛法,少与人争斗的缘故,才能如此单纯吧? 了尘迅速封住了老和尚周身大穴,然后又用符箓镇压住了,老和尚任何调动法力地可能。这才从老和尚手中拿走了金钵和菩提念珠,道:“都是好东西啊!老和尚,不若你也皈依我道家三宝,如何?” 老和尚怎么劝了尘的,了尘自然要怎么“劝”回来。老和尚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周身佛力被封了个干干静静。无法可想之下,也只能强压心头“嗔”念,闭目不言。 了尘却是很无耻地继续刺激,道:”老和尚既然不反对,那贫道就当老和尚答应了,待贫道神魂归体,再来度化于你,可好?“说完哈哈一笑,匆匆在老和尚周位布下一个简单遮蔽阵法之后,驾起桃木法剑,瞬间消失在了云海深处。 就在了尘还在路上一路疾飞地时候。玄光观内,了尘的肉身却因为没有了神魂支持,开始乐急速变老。一旁的云灵子无法可想,急得手足无措地,都快哭出来的时候。观外终于一道流光射入,桃木法剑瞬间归位,了尘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师父!“云灵子看着了尘惊呼出声。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当然知道云灵子为何惊呼,很是严肃地教训道:”修道之人,当心平气和,脱胎换骨也不过等闲事尔,何必大惊小怪?.“ “我只是怕云华跟狐狸回来都不认识你了“云灵子委屈地狡辩道。 ”呵呵!“了尘笑道:”你少来,观里面除了狐狸,最鬼精的就是你,不想看到为师一副老态直说。“了尘说完,心头念动,原本雪白的须发便瞬间回返了青丝,犹如鸡皮一样的皮肤,也重新散发出了光泽..... ”这样才好,不然,老觉得不对!“云灵子捏着下巴,打量了一下了尘又变回年青了的样子,接着道:”师父要变成刚刚那样,云华还不哭死啊!“ 了尘很是奇怪地问到:”我变老,云华她哭什么啊?为师又不是羽化升天了!“ ”呃!“云灵子立马掩住了嘴巴,解释道:”没什么,就是不习惯而已“。 ”好了,为师还有事情,你留在这里,我我准备去外面收个徒弟回来。你很快有师弟了“。了尘无心多想,随口对云灵子叮嘱道。 “啊!是云华这次去找的那个师弟要上山了吗?”云灵子问道。 “不是,是个老和尚”了尘摆了摆手道。 “啊!”云灵子惊讶得嘴巴里都能塞个鸭蛋了。很不确定地问到“一个老和尚做我师弟?“ “是啊,以后,就由你来帮为师教导了。”了尘不待云灵子问完,便又一次驾起飞剑,迅速消失在了视野尽头。 道家有三宝。道宝、经宝、师宝。第一皈依,无上道宝,当愿众生,常侍天尊,求脱轮回。第二皈依,无上经宝,当愿众生,生生世世,得闻正法。第三皈依无上师宝,当愿众生,学最上乘,不落邪见。 老和尚要了尘皈依佛家三宝,了尘自然也要以牙还牙,强令其皈依道家三宝了。不然,怎么能叫了尘如何从顺己心,念头通达? 了尘一路隐去身形,御剑疾飞,很快便回到了当初老和尚阻道之地。见得自己匆忙布下的遮蔽之阵完好如初,这才放下心来。就怕老和尚有同党,救了他出去,了尘若是要再去抢回来,就免不了麻烦了。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特来度老和尚入道了。”了尘信步走进了遮蔽阵法内,对着老和尚朗声道。 老和尚双目紧闭,对了尘地回返之言,全无半点反应。 “说起来,老和尚与贫道尚有阻道之仇,贫道却自问从未得罪过老和尚,却不知道老和尚为何如此啊?”了尘看了看老和尚,试探地问到。 可惜老和尚依旧双目紧闭,显然是不准备问答了尘疑问了。 “老和尚不说,贫道不会算么?看在很快成为我门下弟子,皈依我道门三宝的份上,为师先不与你计较了。”了尘很“大方”地摆了摆手,说自己原谅老和尚了。 可老和尚此时,却是再也压不住心中”嗔“念火起,全身气的一阵颤抖。若非口不能开。恐怕咬死了尘的心都有了。 了尘看的老和尚地样子,却一阵开心大笑道:”老法师修行不够啊!佛门《大智度论》可说:“嗔恚之人不知善,不知非善,不观罪福,不知利害,不自忆念,当堕恶道。如今老法师既堕恶道。佛道修行不在,何不干脆从我弃佛入道?“ 了尘话音一落,老和尚确是瞬间脸色煞白。几十载禅心修持,竟然一遭丧尽,一时心头无尽悲凉。老和尚也终于睁开了紧闭地双眼,死死地盯住了了尘。 ”福生无量天尊!老和尚既然要入我玄门正宗,修我三清妙法。这头发还是要留的,老和尚当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孝之人,还能修得何道啊?“了尘说完,竟然伸手向着老和尚头上摸去,一阵白光从了尘手掌之上泛起,老和尚原本头上烧出的爇顶,瞬间消失不见,头上也开始生长出丝丝白发来,直到有了一尺来长才停止了生长。 “好了,老和尚这下可以受冠了。待你我回山,贫道当广邀天下同道,前来观‘慧定禅师’弃佛皈道之礼。更不会少了你那位‘慧明师兄’的。老和尚尽管放心才是!”了尘确实心眼不大。阻道之仇,岂容小可。佛门若不给个交代,了尘又岂能轻易罢休? 第八十二章 昆吾消息 青衣云鞋,头顶南华巾,老和尚尚未受戒入道,也未受“冠巾礼”,带不得道冠,所以现在还是一副道童的打扮,虽只是年纪着实太大了些,显得异常古怪。 老和尚羞愤欲死,了尘却不以为然道:“能皈依我玄光观是多大的福气?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老道童当惜福。再这么别别扭扭,我不介意去趟五台山去,寻你师兄讨个说法!阻人之道,阴藏祸心,多大因果你来的时候就该明白!” 老和尚瞬间脸色涨红,知道了尘不会放过自己了。双眼圆睁做金刚怒目,若是能大喝一声,就能将眼前亵渎佛子的妖孽斩于刀下,老和尚觉不介意大开杀戒,那怕堕入魔道,受地狱永沦之苦也无所谓。 了尘几乎是一路提着老和尚回到青城山玄光观的,一晃快五年了,玄光观已然大体完工,一座恢弘无比地道宫,出现在了原来小小玄光观所在的山头之上。了尘提着老和尚一路直入大殿,守门的道士自然认得这位很少露面的“仙人观主”。见此情形惊讶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 本观观主“莅临”本观,算是件很让人喷饭的事情,但这在玄光观却再正常不过过的事情,了尘要修道,要四处云游,常年不在观内。弄得如今的玄光观内见过了尘的“道士”不到一成。说起来如今玄光观内,真正属于玄光观的道士没几个,绝大多数都是来挂单或者借调的道众。这在全天下所有的道观寺庙中,真的算独一无二了。 了尘带着老和尚刚到三清大殿不久,观中道众便开始纷纷聚集到了大殿之内,满满地人头,大多都是了尘没见过的。 “这玄光观都成了别人家的道观了啊!”了尘心中颇为自责地默默感叹到。 ”福生无量天尊!“大殿内一干道众首先拜见观主,了尘点了点头,回了一礼肃然道:”我辈既入道门,当谨守三堂大戒,务必戒贪欲、守清静。守真十类,智慧、慈悲、含辱、行功、修心、善业、精进、饰身、遣情、普心。三界诸法,皆从道生,若欲求道,当修观慧诸法。如运身行法、离口过法、除恶想法、拔逮根法、绝声色法、俭爱欲法、放玩习法、洗垢秽法、无昏惑法、不淫想法、不追怀法、无犹豫法、忍不可忍法。凡有违者,务言贫道言之不预!“ 众道士见得观主语词严厉,还以为了尘发现了什么违反清规戒律地勾当,立刻提起了神来,躬身答应到:“弟子自当谨尊真人教诲,不敢轻忘!” 了尘这才收回目光,挥了挥手,让众道士各自散去,唯留下自己上次亲点的管事道人,指了指一身道童打扮地老和尚吩咐到:”此乃五台山’慧定禅师‘,与我有大因果。因自感幼习旁门,愿弃佛入道,皈依我三清门下。我有事,当晚些回来,你们可大发邀帖,广邀天下修行人,不拘道佛,前来参加’慧定禅师‘的入道之礼。且禅师心魔未尽,你们这些日子,当好生看管,日颂道经千遍与他凝神静气,平息心中魔念。切不可懈怠!” 了尘一番话,不但老和尚气的眼前一黑 什么叫旁门,佛法是旁门吗? 什么叫自愿弃佛入,老衲何曾自愿? 什么叫心魔未尽,需要你道家经文来平息。老衲自修佛法,如何会需要你道家经文来平息? 且不论老和尚“慧定禅师”气的如何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心中大骂,天下闻名的“了尘真人”竟然是如此这般,信口雌黄地无耻之辈。就是大殿内的几个掌事道人也是脸色大变。 “真人,这’慧定‘可是有名高僧,真人不怕有挑起道佛之争?”几个掌事道长心有顾虑,提醒了尘道。 “你们不必担心,照我说的做就是。我说了此中有大因果,不虞佛门论理。他们若敢强来,贫道手中自有法剑相候。”“了尘说完,看了看殿上众道,继续吩咐道:”明年上元天官赐福日,可在这大殿之内,广开度世之门,凡愿守我玄门戒律,修习三清正法,有心向道者,你们可考核一番,收入门来。;慧定’的入道受戒之礼也定在那一天吧!“ 众道士见观主主意已定,便不敢再劝。毕竟这位观主陆上真仙一般地人物,岂是他们凡俗道人可以猜度?只能低头颂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便躬身领命。 然而,等几位道长再抬起头来时,了尘就已经不见了人影,唯留下一个老道童在那里发呆。 了尘一路隐身出的玄光观来,立刻回了先前洞府,先看望了一下留守看门的火狐狸和白猴子,安慰了这两个家伙一番之后,便进的内室,再次神魂离体,直奔神国而去。 了尘这几趟来回,足足耽搁了一天。好在钟馗还有神国可以自由游览,倒也不急不忙。 ”福生无量天尊!劳兄长久候了,抱歉抱歉!“了尘站在神国之内,对着义兄钟馗连连道歉到。 ”你我兄弟,不必客气。倒是义弟你这神国,简直羡煞旁人啊!可不比那些仙山洞府差了。“钟馗感叹道。 ”哪里,哪里。神国究竟只是神明驻荜之所,天道规则不全,风景虽好,却于仙道无益。哪敢跟仙家福地相比啊!“了尘笑道。 ”贤弟切莫自谦,如此仙家胜景,灵玉道宫,贤弟未列仙班,倒先有了这人间仙境,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啊?“钟馗一想到自己,那漆黑永夜般的冥界府邸,就有无尽酸水,想喷对面地家伙一脸。 ”呵呵!“了尘尴尬一笑,便明智地住嘴不提。 ”哦,贤弟分身得证神位,愚兄也来不及备下贺仪,不过愚兄几百年前,倒是于山中得过几株灵草,而今却仙道未成,却入了神道。此灵草于我也再无用处,想来贤弟仙道求索,也少不了开炉炼丹,不如就送与贤弟了,也算得其所归了“钟馗说完,掏出一个玉盒来,上面贴着灵符。放在白玉桌上,推给了了尘。 ”啊!“了尘实在没想到钟馗此来不但送回手下判官,竟然还送来灵草贺礼。着实被吓了一跳。能入钟馗天师法眼的灵草,又岂会是寻常之物,连忙推却道:”灵草之属,实在太过贵重,小弟已经多次蒙兄长相助,都一直无以为报,又岂敢再受这番重礼?“ ”都说了,愚兄如今入的是幽冥神道,这灵草留着又有何用?还是呆待贤弟它日得道成仙后,再帮愚兄寻几件好东西,就算还了愚兄人情罢!“钟馗坚决将玉盒推了过来,很是不满地加了句:”收下!“ 了尘退却不过,只能收下玉盒,当面揭去灵符,打开一看,登时就愣在了那里。 ”难道几百年前。这凡世深山之中,还真有这等灵草留存?”了尘很是惊讶地问道。 “当然,这时愚兄昆仑山上采的。哈哈!”钟馗一句言罢,却在了尘心中锨起了滔天大浪。 第八十三章 神谕 这一夜,大明京师夜风轻柔,月朗星稀。 大明正德皇帝陛下,玩得累了,正在”豹房“里安寝。刘瑾刘公公要忙自己地“国家大事”。张永去了贵州还没回来。所以,哪怕如今已经贵为了东厂提督。正德八虎之一地谷大用,也要不辞幸劳地给自己主子正德皇帝陛下守夜。 无它,皇帝陛下,是作为家奴地谷大用一生荣辱富贵所系也! 夜风徐来,宫殿外面除了偶尔传来地几声夜鸟鸣叫,一切都显得那么沉寂。夜深了,谷大用年纪也不轻了,再也没有年轻时候的精神头,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守在殿内,在摇曳地烛光下,半梦半醒地打着瞌睡。 朦朦胧胧间,谷大用似乎听见了一阵整齐地脚步声,伴着甲叶地碰撞声徐徐而来。谷大用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夜半深宫,哪来甲士前来?除了兵变。 谷大用没遇到过兵变,但故事却听过不少,斑斑史书上,这样的事情可不少。 谷大用连忙睁开了眼睛,人如触电似地站了起来,就待喊人护驾的时候,又突然自己捂住了自己地嘴巴。 寝宫内,竟然有金光莫名出现,整个宫殿内都似撒上了一层金粉似的,在摇曳烛光的晃照下,如梦似幻。 谷大用却不知道金光从哪儿来的。一切太过诡异,谷大用别说遇上,就是听都没听说过。一时间就不知所措了。 直到甲叶声越来越近,金光也越来越耀眼的时候,正德皇帝陛下也被惊醒了过来。 正德皇帝平日都睡得都挺沉的,却不知道为何今日却会被甲叶声惊醒。心中也是大惊地坐了起来,睁开眼睛去看到的是满室金光和傻乎乎呆住的谷大用。 “这金光和甲叶声是怎么回事?其他人呢,怎么就谷大用你一个人在这里?”正德皇帝厉声询问道。谷大用正待开口,豹房寝宫殿地金光,突然间猛然大放,照的正德皇帝眼睛一眯。待金光稍稍弱了下来,却看见宫殿内竟然不知道何时,站了一队金甲武士。 “天兵?”正德皇帝试探地问了一声。因为这对金甲武士竟然不是站在大殿之上,而是站在了一团云雾之上的。周身神光隐隐。断不会是凡俗军兵可以做到的。不然哪还有大明的天下啊! “小神拜见陛下!”金甲武士竟然向着正德皇帝行了一个军礼。这让正德皇帝顿时就放下了所有的忐忑心思来。其实不光正德如此,就是旁边的谷大用也是如此。若这队金甲武士是图谋不轨的话,肯定不会向着皇帝行礼了,而是拔出刀剑相向了。哪怕金甲武士只是军礼相见,没有三跪九叩,正德皇帝和谷大用也有在意了。毕竟对方可能真的就是天兵啊! “不知几位将军夜半找,朕何事?”正德皇帝虽然平日里不着调,而且对面前的疑似天兵很感兴趣。但起码地体统还是要的。于是强忍了心中好奇,先弄清楚对方来意再说。 “不敢称将军,小神们只是奉神君法旨,前来送达一道神谕而已,还请陛下御览!”金甲武士说完,捧出一道白玉为轴,云丝为面的帛书来。 “哦!”这会正德是真的好奇了起来。一个眼神,谷大用马上会意。赶忙上前接过神谕帛书,恭恭敬敬地递给了正德皇帝陛下。 正德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帛书,哪怕身为皇帝,见过无数人间奇珍,也不能不发出啧啧赞叹。实在是这白玉画轴,雪白云丝太过华贵精美,也只有天宫才能拥有这无上奇珍了! 正德小心地打开了帛书,半响才抬起头来问道:“千秋忠烈祠?” 领头地金甲武士立刻回答到:“是!” 正德沉呤了一下道:“帛书上说,此祠用来接引我大明战死将士,魂归故土,升入天国。如有大功于社稷,可踏七彩虹桥入得东方长乐净土?” 领头金甲武士依旧点头回答道:“禀陛下,是!” “不知道,贵神君是哪一位啊?”正德继续追问。 “小神不敢称呼神君神名。神君说,待得道宫建成之日,神君自会降下符召,引四方英灵入祠。到时神君自会显圣于陛下之前,届时陛下可亲问神君名讳。请陛下放心!“神兵首领说完,有接着行礼道:”神君之命已毕,小神告退。“金甲神兵说完,却不待正德皇帝搭话便齐齐转过身去,迈着整齐地步伐,踏入虚空之中消失无影。 随着金甲武士离去,宫殿内的金光也渐渐消失,一切恢复了原样,正德皇帝和谷大用却待在了寝宫之中,久久无语。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大用,你说我们现在是不是做梦?“正德皇帝很不确定地问自己贴身内侍到。 ”陛下,那帛书还在您手上呢?“谷大用提醒道。 ”笨蛋!如果现在是在做梦,那帛书也肯定是梦里的东西啊!等朕醒来,也肯定不见了啊!“正德没好气地道。 ”呃!“这下谷大用也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了。只是这梦也太真实了吧?皇帝陛下的口气都梦得一模一样! ”哎~如果是梦,那你也肯定只是梦里的谷大用,不是真的。我问你又有什么用?不若先睡一觉,明天起来,看看神谕帛书还在不在就知道了。“正德皇帝自言自语道。说完也不再看谷大用了,一阵睡意涌来,有沉沉睡去了。 过了不久,谷大用又一次进入了半梦半醒之中。直到感觉到身边有人。立马惊醒地站了起来,却发现天蒙蒙亮。宫里的宫女宦官也开始换班。 谷大用连忙走到正德身边一瞧,帛书竟然还在。谷大用不得不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直到快把眼泪都掐出来了,才确定,现在不是梦。昨天夜里竟然也不是梦! 正德一觉醒来,已经日上三杆,发现帛书还在,昨天夜里情形犹记得清清楚楚,原来真不是梦。顿时一阵大喜——这不是神灵庇护是什么?不然何以半夜三更,有神兵来见。转达神谕,献上帛书? 正德皇帝宝贝似地拿着帛书走来走去,却突然想到:”要完成神谕,还真不容易。没有内阁首肯,哪怕自己一国之君也不好办啊!“ 正德很烦恼! ”大用,去帮我请几位阁老来豹房议事!“正德径直吩咐谷大用道。 ps:(书评骂声不绝,贫道也知前面有些章节太过文青,太过毒了。花了一夜时间慢慢改。昨天算是把最毒的张家姐妹章节改了。但牵一发而动全身,一改都要改。只是想想,贫道就想死啊!有木有!有木有!另外求三江票,求推荐票,求~~算了,脸皮已经很厚了。希望大家多多支持。谢谢) 第八十四章 山雨欲来 正德皇帝倒是愿意修“忠义千秋祠”,这是最能拉拢军心地举措了。 如今大明可不安宁,南有倭寇为患,北有蒙古人频频扣关。江西有宁王图谋不轨,西南有西夷贼心未死。若此“忠义千秋祠”能令天下军兵奋勇杀敌,不再贪生怕死。那么这些乱子又何足为患? 但正德皇帝却发现自己根本没钱去进行这么一项利国千秋地工程了! 修建豹房已经花光了内库,刘瑾和马永成都已经找自己哭了好几次穷了。如今再要从内库里拿出这么一大笔银子来,卖了刘瑾和马永成他们都不够了啊! 理论上说皇帝可以富有四海,但那只是理论,听听就是了,千万别当真! 至少,正德皇帝就不敢把那些文武大臣地财产看作自己的财产,连想一想都不行。 所以正德皇帝才会在豹房召集几位阁老来商议,看能不能从户部弄出些钱出来,毕竟这也是件大政绩不是,可以广收天下军民之心,可令天下官兵视死如归,也可褒扬天下忠义之辈,弘扬爱国之心。这不正符合他们经常念叨地所谓“秉正气,美风俗”吗? 事实上,年轻地皇帝陛下还真是想多了。 本来正德皇帝召集内阁诸位阁老,阁老们还是很高兴的。觉得小皇帝终于长大了,知道要用心政务,远离那些荒诞不经与胡作非为了。正准备趁此机会劝一劝皇帝陛下,搬回紫禁城,按时上朝,从此亲贤臣,远小人,要是能趁机将刘瑾等八虎一一诛除就再好不过了。 理想如此美好,现实却如此残酷! 正德皇帝满怀着对众位阁老支持他兴建道宫地希望,阁老们也满怀着皇帝陛下能迷途知返地期待,君臣在豹房议政殿内也算客客气气,气氛融洽。 半柱香后。 豹房议政殿内,几位阁老一个个气的脸色铁青,浑身颤抖。小皇帝也是满腔怒火,气得咬牙切齿。一众宦官吓得面无人色,能溜的都溜走了。就剩下溜不走的也纷纷跪倒在了地上,头都不敢抬。 小皇帝年轻识浅,哪里是一帮饱肚诗书,满腹经纶,且在朝堂之上打滚了几十年地阁老们对手,更何况还要一个人单挑对方四五个,被虐很正常。 于是,正德皇帝陛下不过刚刚开了个头,阁老门就发现自己的期望犹如梦幻泡影般破灭了。 再然后,失望之极地阁老们就立马喷了小皇帝一脸。各种微言大义,各种史书典故,将正德皇帝直接打成了自古以来最昏庸地皇帝,而且没有之一。 正德皇帝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正德皇帝说又说不过,要动手也不敢。找帮手,刘瑾不在,其余的家伙一个个被吓得跟鹌鹑一般,实在是指望不上。除了生生忍住,又能如何? 但他是皇帝,耍起赖来,只要摆出一副任你说,我就是不改地痞赖模样来,就立马把一群五六十岁的老头子,给气得真是三尸神暴跳,就差晕死过去了。 难得一次地豹房议事,就如此不欢而散。阁老门骂得神清气爽,刷足了声望。却也被皇帝的无赖模样气了个饱地回去了。 正德皇帝更是气的中午饭都没吃,连平日里最喜欢地杂耍,蝈蝈之类的东西都无心理会,一个劲地在书房里砸东西。 大明朝廷就是个筛子,朝堂之上,更没有什么保密可言,无论是大小宦官们吹牛,还是大小臣子们刷声望。反正当天,皇帝陛下和自己的阁老在豹房吵翻天地事情,就传遍了四九城。 各科道言官听得风声,那是浑身激动得发抖——多好的机会啊!不拿你皇帝刷声望,怎么对得起清流二字?更何况,不但有声望可拿,还能讨好上面座师,阁老以及天下士林。若是能挨顿廷杖就更好不过了。正可谓一本万利,一举成名天下知。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反正,正德皇帝最近几月,是别想舒心了。苍蝇们是不会放过他的。 刘瑾刘公公也听到了风声,而且很详细。作为内廷里权势最大地大太监,自然内廷之中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 刘瑾很激动,比言官们更激动。大笑了三声“咱家这才叫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哇!”。立马召集心腹谋士,准备大干一场了。 主辱臣死!最为皇帝陛下最亲信地内臣,能不为皇帝陛下出口气? 刘瑾已经磨刀霍霍向朝臣了,就等着看谁先跳出来。阁老们现在还不好动,倒不妨先拿几个小虾米开刀。锦衣卫昭狱十八般酷刑之下,什么口供拿不到?官场上它就是一张网,拔出萝卜带出泥,谁也没得跑。 不能不说,刘瑾当了两年司礼监掌印,这政治斗争地智慧成长了不少哇! 张太后如今已经是个虔诚道教徒了,有云华在身边想不信道都不可能啊!如今的云华每日里就是陪着皇太后早晚功课,种种花,养养草,教训教训最近老和后宫里太妃们,养的小猫小狗们打架地云狐子。日子倒是过得不赖。 但朝堂上如此大的风波,怎么会不传到张太后的耳朵里? 张太后在为自己儿子担心不已,如今可不是太祖太宗的时候,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李东阳就敢拿着殿上武士的金瓜满大殿追杀自己弟弟鹤宁候。 如今皇帝可还年轻,威望不足,朝堂上可以想见,又是一场大风波了。 张太后找来了自己两个兄弟,最为皇帝陛下的亲舅舅,正好可以去探听下风声。也算帮了皇帝陛下的忙了。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朝堂上风波将起,各路豪雄整军备战,连着普通的老百姓中都已经传言四起。 锦衣卫,东西厂,还有刘瑾亲自掌握地内厂,各路缇骑番子,人马出入,空前活跃。各部官员,各道言官,乃至部堂大员也开始纷纷四处走动串联,国子监,各个赶考的举人士子们更是群情激愤,就准备拼死一搏,以正朝纲了。连一直不掺和朝政地勋贵们之间也吵成了一团。 无它,各个勋贵们虽然都烂成了一滩泥,但手上都还是有兵的。这次可是要给武人立祠,勋贵们总要表态的。不然手下会怎么看他们? 但支持谁? 是皇帝?还是满朝文官? 一帮从祖上赫赫武功,沦落现在混吃等死勋贵们,自己先内部打起来了。 对这帮勋贵,正德皇帝是实在指望不上了。 其夜已深,豹房内却灯火通明。朱厚照也察觉风声不对了。 第八十五章 风满楼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随着文官各位大佬们打响了行动的”发令枪“。十三道监察御史,各科道给事中的弹劾奏章便如雪花般飞进了豹房。 一本两本,数十本,正德皇帝都未必会大动肝火。但这如山似海地,指着皇帝鼻子骂人的奏章是怎么回事,正德再蠢也知道,这是文官们对着你自己发难了。 一个上午,正德已经砸了十几个茶盏了,折子扔得满地都死。 ”高凤,去帮我把刘瑾,谷大用,马永成,石文义都叫来“正德阴沉着脸,对旁边大气都不敢喘的八虎之一高凤吩咐到。 ”啊~“高凤有点傻眼,这刘瑾管内厂,马永成领东厂,谷大用领西厂,石文义是锦衣卫指挥使,皇帝这时要大动干戈的节奏啊!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这折子可要你们八位的项上人头的。“正德大喝一声,可怕高凤给吓醒了。摸了摸头上汗水,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心中大念着”祸事了,祸事了!“去找主心骨刘瑾他们去了。 如今的刘瑾刘公公可谓权势滔天,一手掌管司礼监,一手提督内厂。锦衣卫指挥使是自己下属,东西二厂见了自己,哪个敢不低头。外廷有焦芳等引为奥援,内廷里有皇帝对自己信任有加。朝堂上什么蛛丝马迹能瞒得过他?就在昨天文官们彼此串联的时候,刘瑾就已经收到了风声,言官们弹劾的内容,刘瑾都一清二楚。 ”请诛八虎,这是又要咱家的命了啊!“高凤来找刘瑾的时候,刘瑾也正在司礼监处理公文了。说真的,那些弹劾奏章刘瑾完全可以压下,但刘瑾偏偏就不压下。不让陛下看清那些官儿是些什么货色,刘瑾刘公公怎么敢对着满朝文武动手呢?所以一听见属下小太监禀报:”高公公来了“。就知道自己苦等的机会终于来了。 等刘瑾来到豹房的时候,好嘛!正德八虎除了出外差的张永不在都到齐了,东西二厂,加内厂,锦衣卫,所有的厂卫头目也济济一堂。 ”陛下,是老奴们的错,才使得百官跟皇上为难,请皇上千万保重龙体,就斩了我们几个吧!老奴几个只是几个家奴,犯不着为了这个跟列位大臣过不去啊!“刘瑾一见到正德皇帝,立刻就大哭着跑到正德面前跪了下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 所以说,所有能玩政治的都是能拿奥斯卡的。没那演技就根本混不开。 刘瑾这一哭,其余六”虎“也跟着大哭起来。说真的,明朝太监在外面,不管如何权势熏天,到了皇帝面前都不过生死一念之间。所有的权柄都来自皇帝,都不过借着皇权狐假虎威罢了。比起汉唐两朝的权宦差远了。而今天下官员都在”请诛八虎“的当口,也只有正德皇帝能救得了他们了。 ”老奴们卑贱,死则死尔,不值一提。只是天下官员物议汹汹,都在骂陛下昏庸无道,堪比桀纣。要杀的可不都是我们这些奴婢啊!他们分明是要陛下做个傀儡,听他们摆布啊!“刘瑾显然出门之前就跟自己心腹幕僚们想好了怎么打动正德皇帝了。如今的哭诉字字句句都是在提醒正德皇帝——外面的官员动机不纯,明为八虎乱政,实在是暗藏剑锋,直指正德皇帝自己。 ”是啊!是啊!这些官儿不知道怎么地,就看奴才们不顺眼,打从东宫那会儿就对着我们几个喊打喊杀的。我们怎么就招他们,惹他们了啊?“罗祥算是八虎里面最没出息的一个,平日里对着其余众人各种眼红,但如今外臣相逼,也只能一致对外,哭嚎着翻起了往年旧账来。 ”是啊!就算我们平日里媚惑君上,可人家云华公主,平日里陪着太后打醮念经的,逗太后开心,怎么也惹到他们了。了尘仙师京城都没呆几天,什么时候干预过朝政了。况且仙师那是真仙人。陕北求雨,西南救人。更是为先帝祈福延寿,弄得自己都口吐鲜血,晕迷不醒。就为了先帝和太后,陛下也不能听他们的啊!他们分明就是要逼陛下做个忘恩负义之人啊!“谷大用神补刀。显然也是看过奏折了。 正德原本很为难,一方面他的确跟自己八个奴才感情深厚,也一直信任有加,那可是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贴心太监,就跟自己家人一样。但面对着汹涌而来的弹劾奏章,谁都知道这只是前面的开胃菜,凶猛的在还在后面呢!正德皇帝也不敢真正地跟自己臣子闹翻啊! 没有那个皇帝是想做昏君的,哪怕他本来就是个昏君。正德也不例外。 可一说到了尘仙师为先帝祈福延寿的事情,正德眼睛都红了,正德一直和太后关系都不怎么亲近,但对自己父皇却是真正的敬爱有加。本来自己父皇都已经大行在即了,是了尘仙师生生拉了回来,为父皇生生延寿三载。如此大恩,整能丢开? ”刘瑾,你掌者内厂,这次群臣弹劾究竟都是些什么人在串联?“正德终于发话了。奏章来得这么整齐,要没人串下跳才有鬼呢?要拿人,自然先拿跳得欢的。 ”回禀陛下,老奴....“刘瑾早就罗列好了名单,正准备报告呢?忽然外面一阵鼓响,顿时脸都白了。 ”登闻鼓“响,天下震动。 “启禀陛下,宫门外有各道官员数百,前来京师应试举人,以及国子监生员千余人,正聚集宫门之外。说要向陛下请愿,请陛下诛杀奸佞,以正朝纲!”侍卫首领门外匆匆来报。 “勋贵们也站在文官那一边啦?”正德皇帝脸色一阵刷白,气得浑身发抖。 登闻鼓前可是有军兵守卫的,能让一种文官,士子轻易敲响,没有五军都督府配合,怎么可能办得到? 正德皇帝眼前一阵发黑,文官再闹也成不了大事,可一帮勋贵们可是手上有兵的。 “谷大用,张永不在,你立刻带着朕的令牌,调御马监入卫。高凤,你立刻去英国公,成国公,平阳侯府上,宣他们立刻来见朕!还有,关闭各处宫门,勿要惊扰到太后。锦衣卫,内厂,东西厂,立刻派人给我把那群聚闹宫门的贼子围起来,一个不许放走。“正德咬着牙吩咐身边道。 外面压力越是浩大,越是会激起正德皇帝的逆反心理。如此局面,就怪不得正德下狠手了。尤其是涉及兵权,从来都是君王们宁可杀错,都不能轻易为外人碰触的东西。 ”吱呀“声响起,无论紫禁城还是豹房,宫门纷纷大门关闭,大批御马监军兵全副武装地开进宫城,刀出鞘,弓上弦。杀气腾腾。更有大批锦衣卫,东西厂和内厂番子在登闻鼓前将一众官员士子围在中间,眼见就要血流成河。 第八十六章 闯宫 三厂一卫兵围长安右门登闻鼓楼,将一众言官士子围在了中央,气势汹汹刀剑出鞘。一众士子文官也顿时群情激昂,高呼口号,推推嚷嚷地浑不将厂卫放在眼里的样子。 因为他们是士子,是读书人,是清流言官,是天下“正气”所在。 更因为他们压根不觉得厂卫们敢拿他们这么多人怎么样。若能挨上几下“登仙杖”(廷杖)立刻就能声名远播地,把名字传进各位朝堂大佬,以及天下士绅地耳朵里,有了“清正”之名,是一辈子的“显赫履历”。 可当内城宫门开始缓缓关闭,一队队御马监官兵开始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宫门四周的时候,士子们开始发现不妙了。 这哪里是对待士子言官谏言的态度?这是要平叛的节奏啊! 一众清流官员和士子顿时都傻了,一个个脸色惨白。朝廷现在的确是厚待士子言官,谏言无罪。顶多进几天昭狱,挨顿板子,反而可以博一个“不畏权势,以身卫道”地名声,但涉及谋反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啊! 若不是还有内阁以及朝堂上众大佬相救的指望,说不定此时人群,就已经开始崩溃了。 士子闹事,内阁诸位阁老以及各位大臣不是不知道,这毕竟都是他们默许甚至鼓动的,无非是希望替他们冲锋陷阵,制造些压力舆论,好迫使皇帝更弦易辙,重新回来”明君“的正路上来。可从来都没想过要谋反啊! 可这架势哪里像处理普通士子闹事的样子?士子文官请愿需要调动御马监吗?需要封锁九门吗? 就在这时,关于长安右门外,清流言官以及一些士子敲响登闻鼓,却被大批厂卫围在中间的消息传到了内阁。内阁诸位阁老顿时傻眼——这是闹哪般啊? ”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内阁新近阁老王鏊小心地问到。 ”可现在内外关闭,消息不通,就不知道我们那位皇帝陛下到底是怎么了啊?“杨廷和没好气地道。 ”的确不正常,说起来,就算士子们敲了登闻鼓,怎么也不会让内廷如此紧张啊!“杨廷和想了想道:”莫非,又是那八虎在皇上身边说了什么谗言不成?“ ”那现在怎么办?“梁储最是心急,本来这事情就是他提议的,如今出了这么大篓子,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他如何向朝野交代啊? 梁储话音一落,所有阁老都把眼睛转向了李东阳。谁叫他是首辅,是三朝老臣呢?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先见到皇上再说,其余的都可以拖,但误会一定要先弄清楚。否则会夜长梦多,误会越来越大,到时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李东阳说完,把目光看向了内阁的其余几位阁老。 ”是得先见到皇上。“杨廷和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可劝谏怎么办?我们这一去,不就表示认输了吗?“王鏊可是当过都御史的,是个一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 “该劝谏还是怎么劝谏,但却不能让皇上误会,以至让那几个奸佞有机可趁。而且那些官员士子要救的。”杨廷和挥了挥手道。 李东阳正准备说话,却被杨廷和抢了先。嘴巴动了动,微微叹了口气就没说话了。唯有焦芳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说。 “那走吧!”杨廷和说完,就先行一步走出了内阁。其余各位阁老紧跟其上。唯有李东阳和焦芳落在了后面。 “首辅大人,真的要去闯宫?”焦芳故意跟在李东阳身后,小心问道。 “自然!”李东阳答道。焦芳叹了口气,张了张嘴却没说话,也只能跟着内阁诸位同僚一起往豹房而去。 此时宫门已闭,本来是禁止任何人进出的。但列位阁老却是例外,他们有御赐令牌,出入无碍。守门太监一见令牌,不敢阻拦,稍稍地开了一道门缝,就放列位阁老出了宫门。 等李东阳他们走到宫门外面的时候,才发现六部九卿,乃至各部衙门官员竟然都来了,站在紫禁城外,黑压压一片。 李东阳等各位阁老哪个不是久经风雨的政坛老人。如今一见这阵势脸色都变了。如果,带了这么多官员一起去豹房,那可就不是入宫,而是逼宫了啊! 杨廷和走在前面,此时已经脸色铁青地站在了几位部堂尚书前面小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你们连这个都不懂吗?”声音虽小,却满含怒气。 几位部堂尚书岂会不懂? 礼部尚书张华苦笑地道:“非我等所愿,实在是逼不得已啊!”其余大臣皆是点头。 “谁逼的?”杨廷和话里都带了杀气了。 几位尚书苦笑,回头望了望跟在后面的大批官员。 “你们...?”杨廷和肺都快气炸了。 但无论是阁老们,还是各部大员们,他们都不能阻止,无论各人带着什么样的心思来到了这里,都至少有一个无懈可击的理由:“致君尧舜,义理也!” 偏偏这个盖子不能揭开,无论阁老,部堂,还是各衙文官,清流御史,乃至皇帝都不能揭开。无论里面是多少阴私,谁揭开了,谁就触犯了天下所有读书人的利益,那是他们的皮。没了这层皮,他们凭什么去争?凭什么对别人指手画脚?。。, 就在内阁各位阁老刚刚准备出宫的时候,成国公朱仪,英国公张懋,以及永城侯薛以海已然满头大汗地跪在了正德面前。 ”你们想造反吗?“正德皇帝坐在议政殿的龙椅上,冷冷地看着下面三位执掌五军都督府,以及京营要害的勋贵轻声问道。 声音很轻,听到三位与国同休的勋贵大臣耳朵里,却不亚于晴天霹雳!一下子就把三位位列超品,世代富贵荣华的勋贵重臣给震得头皮发麻。 ”臣等不敢!“三位勋贵语众一同地磕头否认到,头上的汗水已然滚滚而下。 正德这会儿也相信他们不是要造反了,若起反心,这会又岂敢入宫。那不是送羊入虎口吗? ”那你们为什么要和文臣勾结,结党营私。你们想做什么?“正德满腹怒气地喝问到。 ”臣等冤枉,望皇上明察!“三位勋贵这会汗水都湿透了锦衣。这个罪名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背的。背上了重的就是身死爵除,轻一点也会丢掉所有的职衔,被皇帝猜忌一辈子。 ”登闻鼓哪里是怎么回事,竟然让一帮子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士子闯了过去,敲响登闻鼓,是想逼朕就范吗? “臣等岂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臣等定当详查,给陛下一个交代!”几个勋贵说的斩钉截铁。自己有没做过,自己还不清楚吗?所以根本不怕追查。 第八十七章 天子一怒 正德是比较贪玩,不喜拘束,但不代表他傻。 作为被自己父皇弘治皇帝悉心教导,也算受过传统太子教育的皇帝来说,文官怎么跳都是渣渣,只要军队牢牢抓在手里,一群文官士子反不了天。 只要确定了勋贵没有和文官们勾结在一起,正德就大可不必这么紧张了。 冷静下来的正德,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了,挥挥手,让三位勋贵离开后,刘瑾立马凑到了正德身边小心的问到:“那些敲登闻鼓的士子们怎么办?” 正德很头疼,这些士子实在是块滚刀肉,杀不得,现在就已经被黑成这样了,杀了那些士子文官,还不被黑成千古第一暴君啊!而无论是打一顿,还是关起来,都不过给他们增加“清名”罢了,反而会让他们更加嚣张得不可一世,可以相见以后一定会变本加利的。 “皇上,您不能认错的。那些官员士子都是些蹬鼻子上脸的货,你一认输,他们肯定没完没了的。”刘瑾见得正德皇帝又有些动摇了,赶忙分析开了,坚定正德的决心。 这个正德自然清楚,当了三年皇帝,看着父皇处理朝政这么多年,耳闻目睹,亲身经历,哪有不明白的? “那怎么办?”正德没好气的反问到。 “呃!”刘瑾卡壳了,虽然他很想说:“都抓起来,严刑之下,还怕问不出主谋?”但话到嘴边,立刻止住。刘瑾在这事情上也不是很干净,至少在后面阴谋推风助浪,也少不了他的功劳。 “皇上,依奴婢看,还是看看列位阁老们怎么说吧!”谷大用就一直站在身后,此时突然插嘴道。 刘瑾狠狠地瞪了谷大用一眼,这个时候还来拖后腿,真是不知道死活。 谷大用立刻噤声,泱泱地退了下去。 “就按大用说的办,看几位阁老们怎么说吧!”正德叹了口气道。 ,正德一脸惆怅,举棋不定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刘瑾则站在身后,一脸紧张,等待赌局的底牌揭开。 “报~!”一个小黄门远远地一路向着正德皇帝所在的地方疾奔而来,见到皇帝和列位内廷大佬都在,立马跪在了地上禀告到:“禀皇上,内阁几位阁老还有六部尚书等人求见陛下。” “哦,到底还是来了啊!”正德长舒了一口气道:“快宣!” 小黄门却没动,跪在地上犹豫不安地样子。 “怎么回事,不是叫你去宣见了吗?”正德见得小黄门一脸为难地样子,问道。 “回禀皇上,来的不光是内阁阁老和六部九卿。差不多各衙门官员都来了,都围在宫门前面等宣见呢!”小黄门满头冷汗地回到。 “什么?”朱厚照眼前一黑差点晕倒,幸好刘瑾眼疾手快才把皇帝陛下扶住,不然事情就真不可收拾了。 “陛下,千万保重龙体啊!”这下,围在正德皇帝朱厚照身边的几只“虎”,是真的吓麻了爪了。一个个全都跪在了地上,大哭起来。 正德只觉得万分委屈,不过就是和几位阁老意见不一,有必要满朝官员来逼宫么? “他们想干什么?”委屈之后,正德只觉得心中一股怒火冲天而起,眼睛都红了,咬着牙道:“陪朕去宫门看看,我倒要看看这帮子大臣要如何逼迫于朕?” 皇帝发话了,自然有小黄门带路,一大堆太监宫女跟在身后,浩浩荡荡就就往“豹房”前门走去。 此时,内阁几位大佬并六部九卿,已然急得满头大汗。几次强令众下属官员退散,都被顶了回来,一个个都仿佛“大义临身”似的谁都不肯先行退去。更有官员大喊着:“道义所在,何能惜身?”地口号,反而让原本有了退意的官员立刻打消了念头。 谁都知道,这样是逼宫。要劝谏皇帝,并不是声势越大越好。当今陛下吃软不吃硬,这是在把皇帝往反方向推。到时候,皇上大怒,谁都要吃挂落。 但谁都不愿先退,谁都不敢先退。无它,清名尔。若是自己先退,岂不落下个“贪生怕死”的名声,以后还怎么在士林中立足啊? 阁老们也不能强逼,他们是群臣的领袖,一身“清名”是万万不能丢开的,没了“大义”在外,如何能令百官听命,如何还能让士林服从?他们也只能被推着走在了前面。“大义”所在,谁敢逆行? 一大群文官鼓噪着,就到了“豹房”宫门外,直到被一大堆御马监士兵拦住。于是群臣鼓噪声更大了,特别是一些有心博取“清名”的年青官员,更是嚷嚷的厉害,就在门口大骂“皇帝昏庸”“权阉当道”。 正德带着众太监还没走到宫门口,就听见了宫门外无比巨大的鼓噪声。仔细聆听下内容,正德顿时气的面色铁青,身体发抖。立刻对着刘瑾道:“除了各位阁老还有三品以上重臣,凡有鼓噪者,都给我抓了关锦衣卫昭狱,敢有不服者,杖之。还有那群敲登闻鼓的,革去功名,一体拿问。如此无君无父,也配读圣贤书?” 正德再也无心去宫门外观察事态了,当场下令以后,气冲冲地往回走了。 刘瑾接到旨意,心中一阵痛快。冷冷一笑,对着自己身边的亲信小太监道:“别愣着啦,打开宫门。咱家奉皇上旨意,当然要会一会这帮官儿啊!” 宫门徐徐打开,走出来的却不是皇帝陛下,而是满脸冷笑的当朝大太监,司礼监掌印太监,内厂提督刘瑾。 看到出来的是刘瑾,一众大臣顿时就感觉不妙了。当无数锦衣亲军并厂卫番子出现在了文官们周围,把一众官员团团围住的时候,刘瑾的心思已经是昭然若揭。 ”阉竖,吾辈胸有正气,不怕你作威作福“。 ”权阉误国,民不聊生,我辈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我们要见皇上“。 ”我们要见皇上,你这阉人还敢阻塞圣听不成?“ ”宦官弄权,太祖祖制何在?“ 。。。。. 一众文官见得这般架势,顿时纷纷鼓噪之声大起,各种辱骂声不绝于耳。内阁阁老们面面相对,长叹了一口气一齐走到了宫门前道:”我们要面禀君上,请让开!“ 刘瑾呵呵一笑道:”诸位阁老,皇上有旨,你们也正好听听!“ 刘瑾说完,对着外面大群辱骂于他大群官员,大声喝道:”皇上有谕,凡三品以下有敢妄议朝政,逼迫宫门者,一律拿问。若有不服,杖之。“ 第八十八章 水月镜花话天机 “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只要文人掌握了话语权,总会有意识地将这句话奉为圭臬。去按自己的理解去扭曲,去解读。然后告诉所有人,这个就是古礼,是规矩,是一个明君不可逾越地标志线。 然而,自从赵氏亡了天下之后,无论蒙古人还是明太祖,明太宗,都把这条当了笑话。直到土木堡之变后,文官再次崛起,大明又慢慢回到了,”与士大夫共天下“的老路上来之后,”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这句被扭曲解释过的口号,又再次被文官们拣了起来。 至少文官们需要它来保证自己可以凌驾在大明律之上,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几朝下来,总算有了一点点复苏的迹象。 但当刘瑾一声令下,无数厂卫冲进文官们中间的时候,大明文官们几十年的努力,顷刻化为了乌有。 屠刀既然拿起,想要让皇帝再次放下,何其难也! 人群中一团骚乱,读书人的体面此时被厂卫鹰犬们重重地践踏在了脚底。 几位阁老气的脸色都青了。浑身发抖地指着刘瑾,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眼睁睁地看着厂卫们,将数不清地官员打翻在地,拖出了人群。 铁链绳索,刀棍齐飞。空有一双嘴皮子的文官们,面对暴力,竟然毫无还手之力。还手的越厉害,骂得越凶,下场更凄惨。很快就有官员自持风骨,被打倒在地之后,犹自痛骂不绝,一时激愤之下,连朱厚照也一起骂上了。 这下不但刘瑾和厂卫,就连文臣大佬们脸色都变了。如果这事情再闹下去,可就真的要有人人头落地了啊! ”住手!“李东阳和几位阁老再也忍不住了。事关文官尊严,事关百官安危。李东阳他们若再不站出来,恐怕就真的丧尽人望,又如何再统领士林? ”李阁老,杨阁老,还有诸位阁辅,你们这是要违背圣谕么?“刘瑾虽然在李东阳一声大喝之后,叫停了厂卫的行动,但官儿已经被抓了不少,另外还有不少被打倒在地,情形凄惨。 “烦请刘公暂停抓捕,通报陛下,我李东阳单独求见!”李东阳现在无论多大火气,也得忍下来,难道真的要看到斯文丧尽,百官颜面尽失么? 旁边的杨廷和,梁储等人听得面色一变,这时要向内廷服软么?互相看了看,却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把将要说出口的话,生生咽了下去。 刘瑾有点拿捏不定了,犹豫着要不要给李东阳,给内阁诸位一个面子了。 ”咱家可以代为通传,但这里这些官儿可不能走。“刘瑾思前想后,还是咬了咬牙道。 毕竟李东阳是内阁诸位大佬中,少有地对自己有点好颜色的阁老。刘瑾不能不卖这位三朝元老的面子。更重要的是宫里那位陛下的心思。刘瑾担不起隔绝圣听地罪名。 刘瑾使了个眼色,他身边的小黄门立刻会意,一阵风似的消失在了宫门口。 此时的文官们已经凄凄惨惨了,无数人被铁链子栓着,押上了囚车。那位口不择言的老兄更是厂卫们重点照顾的对象。”辱骂君上“的罪名一下,能不牵连家人,都是幸运了。 过了好一会儿,百官们都开始了怀疑刘瑾是不是遣人去通禀皇上了得时候,小黄门终于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大声宣谕道:”皇上有旨,宣内阁首辅大臣,李东阳李阁老觐见!“ 文官们脸色稍微好了一点,刘瑾却是脸色几番变化,至于心里想什么,恐怕就他自己知道了。 ....... 此时,了尘和钟馗也正坐在神国道宫的前院里一面把酒言欢,一面暗暗地观察着京城的风风雨雨呢! ”哎~这朝的文官比起我们大唐的文官也差得太多了吧?手无缚鸡之力,骨头还软,怎么安邦定国啊?“钟馗看着水月镜花里的场面感叹到。 ”跟你们那朝自然没法比,你们那时候都讲出将入相的。这朝的文官都讲嘴皮子的。你们文官可以带兵,武将可以封相。而现在,武将已经快被踩到泥里了。前宋殷鉴不远,可惜就是无人敢提,呵呵!“了尘苦笑到。 钟馗突然脸色一变到:“贤弟,精通相卜之学,难道也推衍过大明国运?” 了尘连忙否认道:“天下大势,因果纠缠,哪儿是那么好算的。我如今身处方外,如何会折福折寿,去做那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钟馗确是不信到:“贤弟分明就是知道什么,才会如此吧?“ 了尘点头道:”虽然不曾推算过大明国运,但还是隐约知道一些的。但如今天道已改,却不知道还会不会发生了啊?“ 钟馗脸色一变道:”天道定数,贤弟若要超脱,还是少沾因果吧!世间王朝更迭,贤弟你又不姓朱,何必再管那些事情?“ 了尘苦笑地将自己杯中之酒,一饮而尽道:”若在有崖山之祸,亡天下呢?“ 钟馗脸色一变道:”贤弟慎言,天机不可轻泄。愚兄虽不明周易之道。但也知天道之数,不可外言。小心天道行罚啊!“ 了尘却道:“如今神国之内,你知我知,你也是天道神明,虽不明周易之道,但知之何妨。不说出去又如何泄露天机?” 钟馗一笑道:“胡人相无百年运,这大明真的又要亡天下?” 了尘笑了笑,指着水月镜花里的文官们,道:“中华五千载族运,诸夏三千年传承,大明二百余载江山,都将毁在这群嘴皮子们手里。可怜大宋之亡,尚有蹈海十万。可这群东西平日袖手谈心性,临事却难报君王。丢尽了气节,丧尽了骨气。” 钟馗呵呵一笑,不予置言。说到底,他神职虽是武将,但生前可算个读书人。 钟馗和了尘谈完了凡间之事,终于又回到了正事上面道:“贤弟,立此神国,接引战死亡灵,天道已定,阴司自然不敢违背,但是阴兵自古来自战场之上,若尽这者神国之内,不受阴司管辖,这阴司阴兵缺额如何弥补啊?” 了尘一笑道:“神国只接引外族征战而亡,内战或是宫变而亡者当入阴司。如何?” 钟馗大笑道:“一言为定!”说完举起酒杯,与了尘一饮而尽。 钟馗要回阴司,了尘要留下分身在此,本尊再下凡尘,于是便在道宫门前作别。 钟馗驾起云彩将行之时,突然回首道:“贤弟,仙道艰难,还是莫太在意凡俗之事,因果太深,恐为世事牵扯,于大道不利。当三思啊!” 了尘笑道:“谨记兄长所言,了尘自会斟酌。了尘谢过了。”说完拱拱手,钟馗自回阴司,了尘却晃了晃身体,马上就出来了两个了尘。 “福生无量天尊!道友慈悲。”两个了尘互相稽首后,相视大笑。 “斜阳影下暮云微,故国行吟别不归。 杜宇夜余啼社稷,白绫尺许落宫闱。 槐香五月飘渐淡,月色千年分更稀。 莫怪临风倍惆怅,几人识得汉家衣?” 了尘一边唱到,一边隐身急飞,向着贵州飞去而去。 (因为要修前面章节,主要是些标点啊,错字啊,病句之类,所以更新晚了点,请各位书友原谅下咯!贫道,仔细推衍了下这次风波,发现还真不能大开杀戒。崇祯就杀了不少无耻官员。但鸟用都没用。大明需要的平衡,文官独大,或者武将专权,都于大明不利啊!) 第八十九章 夜访阁老府 “夜如何其?夜未央。 京师已是万家灯火,这一夜又不知道多少人忧心忡忡,多少人彻夜难眠。 作为三朝元老,文坛领袖,内阁首辅的李东阳自然也没睡,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连晚饭都没吃。 作为大明王朝实际上的宰相,李东阳自然看的比别人更远,也更清楚这场宫门风波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没人背后怂恿,才真的就奇怪了。李东阳甚至连猜都不用猜,这里是谁在搞鬼,但那又如何? 清流文官邀名卖直,为博名声,拿君王当作垫脚石,也不是现在才有的。更何况连李东阳自己,都是从哪个时代过来的。还能不清楚那些所谓清流们在大义禀然地口号下,隐藏着什么样的心思? 李东阳自己也知道这样对国家有害无益,但又能如何? 文官是他的班底,是他施政的基础,也是应付风波险恶的政坛利器。内阁大佬给予那些下层官员以庇护和提拔的机会,下层官员执行大佬们的指示冲锋陷阵。 座师,同年,同乡,这些所谓的关系,织就了一张滔天巨网。连李东阳自己也是这个网中的一环。而且就算自己不用,难道还能不让别人用吗?到时候可就是别人来用这把“利器”对付自己了啊! “哎~”李东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作为三朝老臣,世受皇恩。无论是出于对大明的忠诚,还是出于对先帝知遇之恩的感激,李东阳都不希望文官们和皇帝如此严重的对立起来。于公于私,李东阳都必须平息这场风波,不然官员与皇上这么对峙下去,大明还不得乱套啊?他这个首辅又有何面目再当下去? 要想让皇帝放了被抓进昭狱的官员,就必须跟皇帝服软,但下面的官员却要求的却是皇帝服软。谁都不肯先先让一步,一边是君王的威严,而另一边却是文官们的“风骨”。要是李东阳敢冒大不韪向皇帝投降,李东阳自己就会立马成为士林公敌。但若是皇帝老不放人,李东阳恐怕又要背个“无能”的名声。 就在李东阳进也难,退也难的时候,书房外面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老爷,外面有个道人投来了一张帖子,说想见老爷一面。”门外老管家的声音传来,李东阳一愣,自己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道士半夜来访? “什么道人?”李东阳打开了书房的门,就看见老管家手里拿着一张印有八卦图案的拜帖。很是奇怪翻开一看,脸色微微一变道:“先请那位道长客厅用茶,我马上就到。“ 了尘道人所谓何来?李东阳不清楚,但李东阳已然隐隐猜到,正德皇帝忽然要修什么“千秋忠烈祠”,肯定里面少不了了尘道人的影子。而且隐隐地李东阳就觉得了尘似乎对文官有种敌视,带着蔑视地那种。李东阳不知道了尘道长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但至少知道了尘道长对天下文臣没好感就是了。 李东阳也不喜欢了尘,但绝不为违心地认为了尘会是个江湖骗子。了尘的本事李东阳亲眼见过,虽然绝不以是什么愉快的见面,但也不能否认,了尘的确当得起陆上神仙的称呼。凡到了他们这种境界,是不会没事半夜跑别人家里来拜访的。 “福生无量天尊!李阁老,安!。”了尘见到李东阳稽首一礼道。 “了尘道长安好”李东阳也连忙拱了拱手道还礼道。 “不知了尘道长来此拜访老夫,何事?李东阳坐在了面北的主位上,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问道。 了尘微微一笑,却不说话。 ”你们都下去吧!“李东阳哪里还不知道了尘的意思,挥了挥手遣散了客厅里站在的仆人。 ”现在,了尘道长有何事,尽可开口了吧?“李东阳不紧不慢地问道。 了尘倒是不在意李东阳的态度,现在不但文官们看他这个道士不爽,了尘也从没有表示过对这群“衣冠禽兽”(明代官服补子上都是飞鸟之类。武将为走兽类)的丝毫敬重。 “贫道曾经看到过了一首诗,想请李阁老品鉴一下。”了尘道。 “哦,道长竟然还会写诗啊!”李东阳有点玩味到,心里却大不以为然,若说烧丹练汞,捉鬼降妖了尘在行,李东阳绝对不会怀疑!却从没听过这位道长会写诗啊!还敢跑来他府上请求品鉴,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位道长好“胆识”了! 了尘见得李东阳笑容里的玩味,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明代文官有多目无余子,了尘见识得多了。不以为意地解释道:”贫道自然是做不来诗的,不过却见过一首用血写在墙上的诗,想请阁老指教一下。“ 李东阳有点纳闷了尘的意思了,却不得不顺着他的话头,问道:”那就请道长念来听听,如何?“ ”尸山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城未肯降。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了尘一字一句地念道。 了尘念完,李东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叹道:“好一个活人不及死人香,慷慨悲歌有之,心含愤懑有之,诗中极尽绝望之意,当是前无去路,坦然面死时所做。老夫确实未曾听过。却不知道了尘道长何处看来?” 了尘笑答:“江阴!” 如不是了尘本领了得,而且是当朝护国真人,李东阳真的要把了尘给赶出去了。 “了尘道长,连夜前来,是来戏耍老夫不成?”李东阳面色不善。 “贫道所说,句句属实,何来戏耍李阁老之意?”了尘面色不改,从容笑答道。 “扬州承平已久,本朝未发生过战事,此诗从何而来?若是当年蒙元南侵,有此诗流传,为何老夫从未听过?”李东阳问道。 “阁老真要知道?”了尘端起茶杯问到。 “我知道你此来定为‘千秋忠烈祠而来’。但江山之固,在德不在险,在仁不在威,内外相安,君明臣贤,百姓乐业。一声令下,自然人人效死,又何须千金之费,鬼神之说?”李东阳摇了摇头道。 “李阁老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了尘笑道:“想当年,崖山一战,大宋十万蹈海,可谓亡天下。从此遍地胡腥,幸得太祖驱逐鞑虏,复我汉家江山,才得华夏再续。若是有朝一日,华夏再亡胡人之手,在亡天下。恐怕后人反思之后,中华将再无儒家立足之地啊!” 第九十章 黄粱梦里死人香 “胡说八道!”李东阳终于色变,将手中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呵斥到。 “恐怕李阁老恼怒的不是贫道的亡天下,而是儒门之学无立足之地吧?”了尘当然不会这么狭隘地认为李东阳。是个如此不堪的人,只是存心出一口对明朝文官们的恶气而已。 “道长也算得道之人,说话如何能这般不堪。道长若是无事,老夫恕不奉陪!”李东阳端起茶杯却不喝,显然就是在端茶送客了。若是了尘不识趣,李东阳也不介意叫人赶他出去。 了尘却当作没看,自顾自地说道:“周易一道,演算天机,是与不是,贫道比李阁老清楚。况且列代禁书,如推背图,万年歌之类的书,李阁老千万别告诉贫道没见过。” “子不语怪力乱神!”李东阳没好气地道。却又放下了茶杯。显然压住了怒气,不再强赶了尘出门了。而起貌似,满李府的人加起来,也不一定能赶得动了尘。 “贫道有一术,可照见过去未来,推衍天机变化,奥妙无穷。李阁老可愿一观?”了尘问道。 “老夫竟然不曾听说过道门之类有如此奇术,老夫倒真想见识一番。”李东阳其实也对了尘的本事听好奇的。仙道神秘,凡俗之人总是有着或多或少的向往之意。只是能不能抵住诱惑罢了! 了尘伸手一招,手上便多出来了一把铜镜,只见了尘口念咒语,在铜镜上比划了几下之手,突然铜镜发出了一阵黄色光芒,照得满室生光。了尘镜子晃了晃,李东阳顿时觉得一股强光照来,顿时眼睛一眯,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竟然就呆了。 李东阳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了京师的城墙上,此时却是烈日当空,李东阳分明记得是晚上的啊! 不待李东阳弄清楚自己是不是中了了尘道人的幻术的时候,突然,城墙下面涌来的大批官兵,看那旗号打扮,分明就是京营的官兵。此时正在各级军官的驱赶下,乱哄哄地走上了城墙。人虽然到了城墙之上,却全无一点精神,无论军官们如何鞭挞,辱骂都不能让他们稍微认真一点。 李东阳即使没有带过兵,也知道这群官兵已然全无半点士气,老的老,小的小。面黄肌瘦的哪有半点军人模样。而且身上的鸳鸯战袄破破烂烂的,手看也不清楚原来的颜色,样子真是比起乞丐都不如了。 李东阳看着官兵们懒懒散散的样子,心中也不由得一抽。大明的京营要是真的有朝一日变成这个样子,大明还有未来吗? 就在李东阳为着那些“碍眼”的官兵叹气的时候,突然城墙上就响起了号炮声。 接着,在京师城外的地平线上就出现了一条整齐的黑线,当黑线越来越近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无数的人马军队,正铺天盖地的朝着城墙来了。一个斗大的闯字行走在军队中间,迎风飘舞。 “这是大明的末日之象吗?”李东阳站在城墙上默默念到。却无一人回答于他。只有无数官兵们穿梭往来,却不是正在准备守卫,而是在逃跑。幸亏军官及时镇压,兵丁门才勉勉强强的站在了城墙上,却早已经神思不属了。 接下来的事情,确实是李东阳一辈子都不可能想到过的情景。 太监们上城墙守门了,三天之内乱军就攻入破了京师的外城。李东阳心中大嚇地往紫禁城而去,看到的却是一番末日般的情形。皇帝砍死了自己所有的亲人,凄凄惶惶地只有一个太监不离不弃地吊死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满朝文武跪迎新朝。 李东阳看的怒火冲天,怒吼道:“你们饱受皇恩,如何能这般毫无忠义之心啊?”可惜,李东阳终究只是一个局外之人。没人能看见他,也没有人能听见他的怒吼。文武百官们依旧无耻地向着新朝统治者拼命献媚不已。 可惜的是,仅仅过了三天之后,就有无数的乱兵冲进了一个个朱门大户之家。抓人,杀人,勒索,拷掠。满朝文武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李东阳看的都直叹气,这新朝如是这般怎么可能长久? 接着,乱兵们从官员勋贵们家里弄出了无数金银,看的李东阳都傻了眼。就在李东阳为官员们的豪富震惊的时候,却又看到了大批得新朝军队,开出了京城,往着山海关的方向滚滚而去。 “莫非,山海关有警?”李东阳默默念到。 当看到乱兵们闹哄哄的败退回了京师,接着又连夜逃跑了。李东阳分明看到大明的军队,带着异族浩浩荡荡,开进了京城。于是,毫无廉耻地百官,又一次急不可耐的上前跪倒在了新的征服者脚边,大明的京师真的又一次胡腥遍地。 一个穿着大明官服的官员站出来了:“陛下平定中国,万事鼎新,而衣冠束发之制,独存汉旧,此乃陛下之从汉旧,而非汉旧之从陛下,难言平定,难言臣服也。” 李东阳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傻了,世上竟然有如此无耻之人,而且还是个满腹诗书的文官! 李东阳见到了遍地烽火,见到了大明军队的不堪一击,见到了留头不留发的宣示布告,见到如山似海的尸体,也见到了无数剃发易服的恭顺之民。 东阳最后站在了落在了一处县城里的城墙上,见到了投降的大将军,也看到了宁死不降的典吏。了城门上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的题讫,斑斑带血,城墙外,刀兵四起,血肉盈城。一边的满城宁死不降地百姓,一边却是拖着金钱鼠尾地汉军..... 城破之日,一个女子跌跌撞撞地来到了李东阳站立的城墙下,满眼泪水地咬破食指在城墙下写下了:”尸山白骨满疆场,万死孤城未肯降。寄语路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的绝命诗。 ”怎会如此哇!~“李东阳顿时泪流满面,须发皆张,势若疯虎气冲下了墙头,向着正满城屠杀地官兵冲去,却画面一转,李东阳却看到的是了尘一张可恶的笑脸。 ”阁老可看见题诗之人了吗?“了尘笑问。 ”老夫幻境所见,是真是假?“李东阳犹自惊魂未定,显然还没从刚刚的情绪中醒来,端起茶杯的手都还微微颤抖。 ”茶犹余温,老夫刚刚进去多久?“李东阳又问道。 ”假作真时真亦假,阁老所见,不过百年后,天机所演的片段罢了。未来之事,本无定数,阁老不过一梦黄粱罢了,不过半盏茶的时间而已!“了尘笑答到。 ”天道大势,可改否?“李东阳很认真地道。 ”大道之数五十,能演着四十九,总有一线生机!“了尘答道。 第八十一章 相地京师求宝穴 李东阳知道了尘说的生机是什么,却默然无语。已然冷静下来之后,考虑得更多。 “道长长生有期,逍遥世外。凡世种种对道长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道长为何如此关心大明?”李东阳问道。 “我辈虽得逍遥,但道统却在人间。皮之不存,毛之焉附?”了尘道。 “道统啊!~”李东阳长叹了一口气。江山可易,甚至披发左妊,变夏为夷,对一些儒生来说,都不算什么,古往今来,仕于夷狄者还少吗? 儒家虽有“华夷之辩”却少有人提,反倒是“五德循环”大行其道。为何?天不变,道亦不变。只要皇位上的皇帝还能尊崇孔孟,儒生们的道就还在。孔孟既在,儒生们的利益便可以一直持续下去。 家国天下,另一个看法,不就是家在国前吗? “道长曾言,儒家将再无立足之地,可是为真?”李东阳一提起道统,肯定就会想起儒家来。 “宋,明与士大夫共天下,却两次亡天下,诸夏若复,还会与士大夫共天下么?了尘笑问道。 ”此武将无能,官兵怕死,于我孔孟之学何干?难道武将和军兵们也皆习孔孟不成?“李东阳有点烦躁地问道。 ”既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天下既乱,华夏陆沉。士大夫为天下砥柱,当真可脱责么?了尘一字一句仿若敲在了李东阳的心里,毫不客气地反问到。 李东阳放下茶杯,脸上顿时一片黯然。若非幻象所见,太过真实。若非....。 “生机何在?”李东阳有气无力地问道。 “华夷之辩,汉唐之风。大明未来在外,而不在内。”了尘答道。 “道长把那'千秋忠烈祠‘当凌烟阁?”李东阳问道。 “凌烟阁虽名传千古,却不过王侯之属,岁月流逝,终不过一撮黄土。’千秋忠烈祠‘开百姓之门,华夏薪火不熄,此祠不灭。”了尘答道。 “哦!”李东阳悚然动容。 了尘这是要把“千秋忠烈祠”无限拔高,乃至于高到超越王朝更易,只要华夏之朝,都要尊其所在的地位啊!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祭祀之仪,载于典章。莫非,道长欲将其当作国礼,犹如泰山封禅一般?”李东阳问道。 “然!”了尘点头。 李东阳摇了摇头道:“何其难也!“ 了尘笑了笑道:”贫道自有办法!“ 李东阳问道:”深夜前来我府,也是办法之一?“ ”然!“了尘点头 ”道长可知国库空虚,一年之费,各有用处。国祠之重,工程浩大,开支浩繁。恐怕不易。“李东阳道。 ”贫道也知国库不济,贫道自会结缘于天下,工程之费,老大人尽可放心。“了尘信心满满地道。 ”呃!“李东阳说不出话来了。到了了尘道人这般地位,恐怕钱财之事,还真不值一提,只要了尘开口,恐怕送钱上门的会踏破门槛。 ”工程之耗已解,李阁老可愿放行?“了尘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直接问道。 李东阳沉吟了一下,很想告诉了尘,问题不在这里,但终究没办法说出口。文官之私,何以于外人知晓。哪怕对方不过装糊涂,也好过说出来。 “哎!既然如此,老夫自然愿意放行,不过,今日宫门之事,皆因此事而起,还请道长劝服陛下,早日放百官归来,可乎?”李东阳直接提出了条件,这既是一种交换,也是一种承诺。要是一点条件都不提,才是真拒绝了。 “贫道自当尽力”了尘点了点头道:“天色已晚,贫道也不便叨扰老大人休息,贫道告辞!”了尘稽首一礼,表示道别。 李东阳拱了拱手道:“道长走好”。 了尘转过头,也不用李府仆人带路,三步两步,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老爷,那位道长可是离开啦?”不一会儿,老管家前来查看情况,却发现就李东阳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苦思。 “走了啊!”李东阳很是奇怪地答道。 “啊!”老管家一脸惊讶道:“可老奴就守在前门,可并未见到那位道长出门啊!” “岂有此理,此子竟如此不通礼仪乎!当真以为整个京师都如入无人之境么?”李东阳不用想,也知道了尘怎么离开的。这是一种非常不礼貌的行为。不走人家大门,专门高来高去,这是做甚? “算了,由得他去吧!“李东阳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这天下还真没什么能拦的住那位了。 ”今日之事,不得张扬。李府之内,有敢外传者,老管家可自行处理。”李东阳吩咐道。 半夜三更地,了尘从李府出来,竟然发现无地可去,总不能夜闯宫禁吧? 了尘索性站在了云头之上,开始俯瞰京师走位地势。要建一座’千秋之祠“自然要寻一个好地方。风水堪舆,察观地理,上合天文,下应地气。欲得千秋,就必须得有千秋不尽的福荫庇佑才行。 但大明京师,千年古都。有好地方都早被占光了,要寻一个风水宝地何其之难。了尘带着罗盘一路跟着山龙走向,在云天之上飘来飘去,荡了半天,可依旧一无所获。 风水之地不是没有,可惜了尘的要求太高,而且还不能离京师太远。否则不但皇帝和百官祭拜耗时耗力,而且影响会大为降低。也就不足以再作为一国之祀了。 了尘把目标锁定在了京城方圆九十里内,也就是所谓的”三舍“的距离。正好是一天的路程。 北京坐落在华北平原的北部,位于平原与山地的交会处和交通要冲。北京的西边是太行山山脉、西山拱卫,北边是太行山、军都山形成一处半圆形山湾,东北部就是著名的北龙燕山山脉构成的天然屏障。北京北依山险,南控平原,处于北京小平原、南方大平原、北方山地之间。 以一地之观,北京风水不如南京。毕竟南京有四象拱卫,王气升腾。但一条秦淮河,川流而过,南京王气也因此凝而不聚,王朝定都,大多无有百年运。 而北京附近的山脉,皆从云中发来,前则黄河环绕,泰山耸左为龙,华山耸右为虎,嵩山为前案,淮南诸山为第二案,江南五岭为第三案,所谓无风以散之,有水以界之。 元代之时,就有”右幽燕之地,龙蟠虎踞,形势雄伟;南控江淮,北连朔漠;左环沧海,右拥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济,形势甲于天下“的评语。 到了明代,永乐大帝迁都于此自然也有这番考量,不然立都之地,关乎王朝气运,永乐大帝再对北平感情深厚,也不敢拿朱家江山开玩笑。 但风水有小有大,往大了看北京风水不凡,王者之地。往小了看,北京却是难觅风水宝地。唯一一个好点的,就是皇陵所在,这个地方,了尘就是再厉害,也别想! ”哎!~“了尘站在云端之上叹了口气,收起罗盘。随便找了一座看上去稍微像点样子的山头落了下去,自言自语地叹道:“看来又要移山架水,云引地气。怎么建个祠观都这么难啊!” 第八十二章 宫门之外 一国之祠,不在生发,而在持久。首选之地当背山面水,左右护卫,明堂宽大,水出吉方,水口收气,负阴而抱阳。而且地形必须巩固,了尘可不希望有一天,煌煌国祠,被一场地震,或者一阵泥石流掩埋。 了尘选中的地方叫玉泉山,因泉而得山名,而且离北京不远,矮子里面拔高个,这里已经是最适宜的地方了,而且状如马鞍,倒是很合祭祀之灵的身份。 了尘四处乱走,不时抓起一捧沙土察言观色,不时还要闻一闻气味。等了尘掏出一枚铜钱埋下的时候,天已大亮,了尘长舒了一口气,转身向着京师而去。 了尘到过紫禁城,却还真未到过正德皇帝专属动物园“豹房”。其实豹房也不是正德皇帝发明的,很早的时候,皇家就有了专门饲养动物的地方。只是正德皇帝比较高调地住进了动物园,还盖起了大宅子,以动物园为家罢了。 当了尘一路来到豹房前门外的时候,这里早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几日前的宫门风波早已不见了丝毫踪影。但宫门外守卫明显森严了许多。 历代宫门外除了守卫的军士,一般都有太监和将领宿值,凡欲进宫者都必须先经过守卫门将确认后,再由太监去通报,皇上宣见才能进入。文武百官除了几个有御赐宫牌的老臣,其余概莫能外。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依旧一身青袍木簪,一点也看出什么富贵之气,偏偏就一路到了宫门前,对着守门的将领稽首一礼后道:“贫道了尘意欲拜见陛下,烦请通传。” 守门的将领显然不是正规的守门门将,而是御马监调来临时宿卫的,见了了尘明显一愣,他可没见过了尘,虽觉得面前的道士有些古怪,却也不认为皇帝会见一个连身道袍都是棉布的道士,摆了摆手道:”哪儿来的野道,去!去!去!要化缘去别家,陛下可不是想见就见的!“ 了尘一愣,心道:宫门宿卫还有这么守门的么?连来历都不问下,就赶人走。这是摆明要得罪人,或者说是找麻烦节奏么? 了尘只得掏出一张黄色度牒道:”贫道青城山玄光观了尘,欲拜见陛下,烦请通传!“ 了尘真不知道该什么表情了,那门将拿过度牒,却是看都不看,直接扔到了地上道:”本将不识字,你既非官员,见甚陛下?“ ”哎!...“了尘无语地叹了一口,将手指勾了勾,被扔到地上的度牒就仿若被吸引一般,直接飞回了了尘的袖子里,看的宫门前的卫士和门将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贫道自青城山玄光观而来,意欲拜见陛下,无论你受了谁的指使,隔绝内外,最好马上去通传!“了尘心头一动,便知道这门将为何这般了, 只是刘瑾吩咐的是:切莫要放文武官员进去。可没说不帮道士通传,你这是要把你家刘公公往死里坑么? 门将脸色一变,心头隐隐不安,这道士什么来路啊?正再一次仔细打量了尘的时候,门后面已经跑来了一个小黄门,满头大汗地冲了过来,见得了尘立马跪在了地上:”奴婢拜见护国真人!真人仙福金安。“ 了尘倒是没什么架子。扶起了地上的小黄门道:”贫道方外之人,无需这等俗礼,起来吧!我欲拜见陛下,还请速速通报,还有告诉你家公公,这等把戏,乃是小道,隔绝得了一时,能隔绝得了一世么?上犯君王大忌,下引百官记恨。出这主意的人,肯定是没读过史书的吧?“ 小黄门脸色都变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尘又指了指那门将道:”这等蠢物,宿卫宫门,纯属招祸,还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吧!“ 了尘这话不好听,倒是真心替这蠢门将考虑。这等态度,了尘可以不计较,不代表别人不计较,小小门将若真被朝中哪位大臣记恨,他们可没了尘这么大方,到时候,这蠢家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小黄门擦了擦汗,立马回到:”是!是,奴婢一定把真人的话带到,真人请稍待,奴婢立马前去通报。“小黄门说完,一阵风似的向着内宫跑去,只是就不知道是先去刘公公那里,还是先去陛下那里了,亦或者兵分两路,了尘也懒得管他了。 了尘需要刘瑾公公在朝堂上牵制百官,若无刘公公大发神威,吸引仇恨,李东阳可不见得昨天会和了尘那般好说话。第一次见面。李东阳那副高高在上的鄙夷态度,了尘可是记忆犹新。 小黄门自去通报,宫门前一众卫士看向了尘的眼光却再没有先前的漠不关心,满是惊异和敬畏,只有那门将看向了尘的眼光,却满是怒火愤恨。了尘摇了摇头,不再理他。心道:这等蠢物是怎么爬到军官位置上的?只因为这家伙长得魁梧么? 豹房不大,比紫禁城小太多了。不过一会,宫门前就来了一大群人,领头的便是刘瑾刘公公和其余六虎。 今天,怎么正德的几个心腹太监都在豹房啊,他们身上不是都有差事么?难道这就是隔绝百官的由来? ”奴婢见过真人“刘瑾比起上次见得时候,显然胖了好多,应该是这些日子大权在握,日子太过舒坦了吧?见到了尘真是比亲人还亲,全不没有了平日里的威风,竟然带着众虎就给了尘跪下迎接到。 起来!起来!“了尘连忙拉起几位”权宦“道:”贫道,不过山野之人,可当不得如此大礼“。 几个大太监这才站了起来,一个个满是崇敬的眼神,一窝风的跑来迎接,倒似真心似的。 了尘总与文官们不对付,却偏偏很合太监胃口,也不知道以后,明史上会不会把了尘当“阉党”给污得一片漆黑啊! “真人,陛下听闻真人拜访,欣喜万分,特命奴婢们前来迎接,陛下就在三门外等候真人.“刘瑾开口道,其余的太监都没开口,显然,张永不在,另外的六虎斗唯刘瑾是瞻了。 一路走进豹房,才发现豹房正的和自己原来想的差的太远,别说我大清的圆明园,就是一般满清王爷的王府都比不上,也不知道就这么一个占地大了些的大宅子,怎么就花了正德皇帝那么多钱的? ”这豹房里养了多少动物?“了尘一边走,一边问旁边的刘瑾道。 ”呃!“刘瑾语塞,他是司礼监掌印,可不是这豹房主管,他哪会关心着豹房养了多少动物啊! ”其实,豹房挺好。可以把这些动物分出去一些,于豹房之外另起一座园子,对百姓开放,也让大明百姓有个可以游玩开眼界的地方不挺好么,收点门票钱,还能给豹房添点进项。“了尘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滚滚了,决定要是”大明动物园“真开起来,下回了尘就给正德捉几只滚滚来,反正四川多的是。 第八十三章 大明皇家动物园 正德皇帝现在也不好过,那些试图逼宫的文官们虽然下狱的下狱,退散的退散,可依旧让正德皇帝有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杀不能杀,几百个官员士子统统一刀砍了,爽快是爽快了,但正德却终究没有太祖,太宗那份勇气。放了那些官员士子,正德皇帝又实在不甘心,而且肯定助涨他们的气焰,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啊? 正德很苦恼,于是下面的太监也就苦恼了,这也是在京城的几虎抛下职司,陪着皇帝的原因。直到一个小黄门前来禀告,说护国真人前来求见,正德皇帝才终于舒展开了眉头。 ”福生无量天尊!陛下万福金安。“了尘即使见了皇帝,依旧只是稽首行礼而已。出家人超脱世外,除了天地神灵,见谁都不用跪的。 ”真人,来的正好,朕最近老觉得心烦气躁,正好与真人谈论下道法。或许可以心情平静些。“正德皇帝很是热情地拉着了尘的手道。 ”呃!陛下可是为了那千秋忠烈祠而烦恼?“了尘问道。 ”真人竟然都知道啦?也是,这么大的事情,外面肯定传的沸沸扬扬的,都在骂朕昏君吧!“正德苦笑。 了尘心道:”原来你心里都知道啊!“嘴里却笑道:”陛下不必烦恼,忠烈祠所需花费,贫道一力承担便是。“ 正德皇帝摆了摆手道:”本是国家之事,诸军征战,战死之人本是为大明而牺牲,怎能劳烦真人去募集善款。朕忧心的是那些文官士子,杀不得,放不得,还一个个比茅坑里的石头还硬,不逼着朕做个昏君,是誓不罢休了啊!“ ”放了就是,如此岂不尽显陛下心胸宽大,气量恢弘?“了尘故意歪着问。 ”不能放,若是小事,朕也就当不知道了,可如今却不能放,放了,这群文官士子尝到了甜头,恐怕以后更加肆无忌惮了。“正德皇帝不愧弘治皇帝多年教导,看问题很清楚。 这是君权和臣权的较量,若是轻易放过,以后君威何在?权利之争,不在对错,而在进退。文官如此相逼,难道真的就只是为了正德皇帝和内阁大佬们闹了一个不愉快吗? ”杀不得,放不得,陛下何不将这群文官远放边郡贫苦之地,也让他们知道下民生疾苦,他们不是一直说为国为民吗?大明边疆,正是大好男儿一展抱负所在,不为亲民之官,如何知道老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些什么,又如何能做出对百姓有益的决策来?“了尘出了一个憋了很久的缺德主意。 ”啊!“不但正德呆了,连正德旁边的”权阉“们也大吃一惊。了尘这时要将文官们往死里得罪的节奏啊! ”真人,一众清流,远窜边州,朝中大臣又该攻击朕昏君了吧?“正德皇帝苦笑道。 “戎狄是膺,荆舒是惩。读书为何?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京师之内,坐而论道,不如亲民之官,行之实践,一县不治,何以治天下?不经风雨,怎为栋梁?”了尘大义禀然。 正德还正犹豫不绝的时候,刘瑾一旁听了了尘的话,也觉得把昭狱里那些家伙送到边疆苦寒之地发配,的确是个好主意。一来可以眼不见,心不烦,二来正好让他们吃吃苦头。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些清流官就是太安乐了,才如此不知所谓地找皇上麻烦,皇上这是个好主意啊!”刘瑾话一说完,好多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了他。 “刘瑾,你最近学问见涨啊!孟子都读过了。”正德打趣刘瑾道。 “皇上过誉了,老奴也不过略微看了几本而已,先贤的书,老奴自然还是要读一读的。”刘瑾连忙表示谦虚。 “陛下不妨广告天下,不经州府,不得入阁。不察民情,何意治国。实干兴邦,空谈误国。且有汉唐旧制在前,大义所在。不怕他们非议。“了尘道。 ”可祖制。。?“正德顾忌道。 ”陛下,祖制:士子不得妄议朝政,要换太祖,太宗那会,这些家伙全得掉脑袋!“刘瑾不遗余力地打消正德的顾虑。 ”好吧!就这么办。“正德点头,接着看向了尘道:”真人,不怕文官非议?“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方外之人,的确不该干涉朝政。但此事因忠烈祠而起,于贫道有大因果,贫道不得不来。“了尘摇摇头道。 ”哦!此事不是那东方英灵接引神君所降神谕所引发的吗?朕神谕犹在,真人何意言因果?“正德很是奇怪地问道。 ”陛下,当知道教生于中国,长于中国。华夏千秋,则道家千秋。贫道欲积四方功行,当弘法四方,且引渡英灵,护卫华夏,不使得中原再有蒙元之祸。贫道所愿也!“了尘答道。 ”正该如此,真人此言大善。“正德皇帝闻言大为欣喜,却忘了了尘所说的是华夏,是中国,而不是大明。不过此时大明就是中国,华夏的代表,正德自己的理解也不算错。 正德皇帝所遇心烦之事,心中已然有了解决办法,心中不由大为轻松。兴致勃勃地带着了尘来到了自己最喜欢的地方——养豹子,老虎等猛兽的地方。跟小孩子炫耀玩具似的,指着那些铁笼子的猛兽道:“真人,云游四方,且长居于深山潜修,可见得这些猛兽? 了尘摇头,正德的豹房比起后世的动物园可差远了。来来去去就那么几只,种类太少了。 ”陛下,您这是授人以柄啊!陛下欲观虎豹,何不另择一处园林,建一座动物园,予天下人同乐,也让京城百姓也涨涨见识。若此,官员们再反对陛下篆养虎豹,京师百姓也不答应啊!“了尘道。 ”于民同乐,此言大善。“正德脑袋一转,拖了满京城百姓下水,这下那些官员该闭嘴了吧。连忙回应道。 ”那这些虎豹交与了京师百姓观看,那陛下岂不是不能再欣赏了?“高凤现在可是管着豹房大小事务。马上站了出来问道。 ”陛下可与百姓约定开放日期,也不需日日开放的“。了尘答道。 ”也可以此为名,令天下百姓敬献异兽,充实豹园“一边的谷大用出了个骚主意。 ”不可“。不待了尘反对,正德先否决了。正德不是傻瓜,如此一来,自己还不被天下官员喷死啊!好事变坏事。 ”陛下,其实可以令藩国进贡特有野兽,以来充实豹园,二来也可领略异族风情。可于园林之中,请人讲解异国野兽的习性,也让百姓增长见闻。“了尘言道。 ”是啊!是啊!我们还可以卖点门票,作为养兽之资。“ 就在正德,了尘还有七虎,你一言,我一句,议论”大明皇家动物园“怎么开的时候,远处又跑来了一个小黄门起踹嘘嘘地禀告道:”李东阳带内阁阁老们宫外求见!“ 第八十四章 要考状元的云狐子 内阁阁老们能这么整齐地一大早在宫门外求见,这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证明文官高层显然还是愿意维护大明体制的,不愿意彻底跟正德皇帝闹翻。 这毕竟还只是明朝中期,还没到明末东林党不可一世的时候。君权相对而言,还强势一点。只有到了万历之后,文官才真正将君权逼到了墙角里,逼的天启不得不祭出“九千岁”这件大杀器来平衡朝野,压制东林。 只可惜,被儒家忽悠坏了脑子的崇祯一上台,真是相信了文官们的那一套,杀了九千岁,却没有再扶起一个“九千岁”——于是众正盈朝的大明果断亡了。 正德要和内阁阁老们商议朝政,了尘是不便出面的。了尘正待告辞,正德哪能就放了尘仙长离开,坚决挽留,还在豹房里给了尘收拾出了一个静修之所,一定要了尘住在宫里才安心。显然是害怕,自己一不留神,了尘又跑了。找都没地方找去。 正德自去见内阁阁老们,了尘便在谷大用的带领下去拜见太后。顺便看望一下自己的大徒弟和那只狐狸。 了尘随着谷大用一进紫禁城,就看见一道白色身影飞也似的直射而来,云狐子腿脚快,而且听得懂人话,耳朵也贼灵。一听到了尘来了,马上飞奔着跑出来迎接了。 云狐子一路飞奔,见到了尘都不带停顿的,直接跳进了了尘怀里。说起来云狐子按照狐狸的年龄来算都成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长不大的样子,老跟一个小孩子或者说是宠物似的。要让云狐子的狐狸娘知道了,非得跟了尘翻脸不可,教成这样子,简直就是给白狐一族丢脸。 云狐子灵智天生,听得懂人话,懂人心。这在白狐一族也算了不起的天赋,灵智早开,意味着更大的成道之机。只可惜,云狐子生在这末法之世,青丘狐族早已消失在人间,云狐子少了大狐狸的言传身教,偏偏又遇到了尘跟云华两个家伙,一味宠溺,弄得云狐子跟条小狗似的,总是长不大。 窝在了尘怀里的云狐子可是想极了了尘的样子,一双蓬松的大尾巴摇得跟风火轮似的,啾啾狐鸣不已。了尘连忙抓起云狐子的后颈皮,将云狐子提了起来,摸了摸狐狸的喉部,心中一阵感叹:“妖孽啊!妖孽啊!” 云狐子有喉间横骨,所以不能人言,只有修行到了一定程度,才得炼化。不过到了那时候,大多都修炼成精了。却不知道云狐子为何早早地就开始横骨变小了,估计再有几年,狐狸就能说话了。 “你到了该读书的时候了哦!”了尘摸了摸云狐子的耳朵不怀好意地笑道。 云狐子原本还挺想念了尘,这会窝在了尘怀里还挺高兴的。可一听了尘的话,毛都炸了,顿时尾巴也不摇了,眼睛也不眯了,一双狐眼瞪得贼圆,就要从了尘怀里跳出去。 云狐子一片好心来欢迎了尘,了尘“恩将仇报”,狐狸是真的伤心了。决定还是回到云华那里去得好。 前面的谷大用原本看着狐狸在了尘怀里撒娇看的挺稀奇的。云华仙子身边有只狐狸,灵慧惊人,通人性,知人心。可是人人都知道的。若非这是了尘真人和云华仙子所有,非得被人当成狐狸精让人降了不可。 云狐子如今在宫里没人敢惹,现在不但是云华公主的心头宝,也是太后的小心肝,连正德皇帝都别招惹。无它!长得好,一身白毛,一看就是灵性了得。太聪明,除了不会说话,简直比人还精,还惯会撒娇卖萌。能不让一直呆在深宫里的太后娘娘当心肝吗? 乍一听到了尘要让只狐狸读书,谷大用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连忙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想等会一定得去问问:”狐狸能不能考状元。“ 狐狸想成精,也是要读书的,而且还要是学霸。碧霞元君娘娘每年都会有考试,就考这些成道异类学问。考上了,就算生员,算是有了天道认证,可以光明正大的修炼成精了,而不虞阴司为难。 当然,云狐子当然可以不读书,跟着了尘快快乐乐地当只”野狐狸“,但云狐子若要真正修炼成精,它日狐出九尾得道成仙的话,还真要寒窗几年不可。能得碧霞元君娘娘的认可,总比当只”野狐狸“强。 云狐子不想读书,连修行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岂是一个玩性了得!难怪云狐子一听了尘要他读书,当场炸毛。就准备脱离了尘魔掌,去找自己真正的靠山。 但了尘是谁,云狐子是他从小养到大的,能不知道狐狸的鬼心思。狐狸刚准备动,就被了尘一下子提在了手上,动弹不得。可怜的云狐子就这样一路啾啾哀鸣,一路被了尘提着往内宫走去。 了尘是出家人,修行有成。又有太后允许,皇帝批准。倒是不必在意后宫诸多避忌。跟着谷大用径直就来到了慈宁宫。 张太后和云华早已等候了尘多时。云华一见到了尘,立刻就飞奔而来,还想跟小时候一样,往了尘身上扑。奈何云华如今依然是大姑娘了。虽说,出家人没那么多世俗规矩,可起码的礼法还是要守的。 了尘见得云华扑来,连忙把狐狸往前一递,云华若还要扑,非把狐狸压出个好歹来。云华只得生生止住了脚步。云华不傻。自然知道了尘的意思。只得双手接过了狐狸,规规矩矩地叫了声”师父“。 云华知道,自己长大了,从前依偎在了尘身上撒娇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心中怅然若失,眼泪都快下来。 但看在别人眼里,却是云华与了尘师徒重逢,有感而发而已。云华倒是一片孝心可嘉。 ”福生无量天尊!太后娘娘万福。“了尘走到张太后跟前稽首行礼道。 ”真人慈悲,哀家可盼真人进京盼了好久了。“张太后见到了尘,也是满心欣喜。如今的张太后,从了尘进京为弘治皇帝延寿之后,就成了一名虔诚的道教徒。这些日子又跟着云华学了些延年益寿的道家养生术,更是觉得身轻体泰。每日里跟着云华早晚功课,倒也算道家入门了。 第八十五章 慈宁宫 张太后很热情地带着了尘走进了慈宁宫,云华抱着狐狸和谷大用跟在后面。 张太后因为一直在和云华修道的关系,慈宁宫倒是弄得跟道观一般,不但满是宁神香的味道,连太监和宫女都是一副道家打扮的样子,看的了尘一愣。 慈宁宫除了太后是没椅子的,也许是为了接待了尘,才匆匆搬了一把椅子和一个小圆茶桌摆在了宫里。了尘自坐在椅子上,云华却是抱着狐狸跟太后坐在了一起。如此僭越之举,宫内太监宫女,包括谷大用竟然都不以为意,显然云华陪着太后一起坐在太后宝座上已经很多次了。 云华很小就没了母亲,倒是真的和太后,不是母女胜似母女了。如此恩宠,比起真正的公主都犹有过之了。 倒是一起来的谷大用却不管到了外面多威风,在这慈宁宫里都是家奴,老老实实地跟着慈宁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在后面站好,全无半点西厂厂公的威风。 ”真人此次进京,可是为了那忠烈祠而来?“香茗两盏,犹有清香。太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大明有祖制,后宫不得干政。所以无论忠烈祠风波闹的有多大,张太后都没有半点干预的意思,一心在慈宁宫内修道,始终不曾过问。 但她毕竟是正德皇帝的亲生母亲,是大明的皇太后。岂能不关心自己儿子的江山。跟着弘治皇帝二十年,哪怕夫妻很少谈论朝政,也早就悟透了朝堂的风风雨雨。能成为一国之母,又安然坐上太后宝座的,哪个又是平常女子? 更可况,后宫之中计谋权诈犹如朝堂,一个能让皇帝专一一生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泛泛之辈? ”禀太后,贫道此次确实为忠烈祠而来。“了尘当然不会否认来意。 ”宫门风波,几百官员士子下狱,真人还要修忠烈祠么?“太后问道。 了尘知道,太后能问出这番话来,肯定是对忠烈祠不太看好了。宫门风波可不是好事,而且也肯定有人在太后背后说了什么。估计还是瞒着云华说的。好在太后倒没有责怪的意思。或许,就是因为自己替弘治皇帝延寿,与张太后结下的善果吧! 了尘没有回答是否还要继续,只是顿了顿直接说道:”大明文气大昌,此是好事。但一朝之气,却在文武相成。文气不昌,内忧难解,武运不盛,恐有外患。“ 太后听懂了了尘的意思。大明文官太盛,压制武将的同时,也压制的大明的武力。长此以往,会有前宋之祸。只是听懂了归听懂了,却不见得相信,胡人从无百年运,要说出后面还有一个二百多年的异族王朝。在现在的大明会被笑掉大牙的! 但这话从护国真人口中说出,就大不一样了! ”道长是说,我大明有位外族倾覆之祸?“太后也无心品茶了,带点焦急的问道。 了尘笑而不语,此是天机,岂是能乱说的。李东阳府上不过幻术一场,根据的是了尘的记忆,而不是真正的天道推衍。而且李东阳身为一朝首辅,自然也是能守秘之人。不然了尘可不敢胡乱开口。 太后则不同,关心则乱。而且太后是女人,是天子的母亲。而且这里人多嘴杂,自己只要说出来,肯定不需要半天,全京城都知道了,不需一年,就天下咸知。 到时候,了尘想不被雷劈死都不行。 古往今来,预测朝廷命运从来都是件大损福寿的事情,袁天罡和李淳风够牛了吧?不照样给自己子孙后代惹来大祸。刘伯温学究天人,有辅佐大明创建之功,不也照样死于非命。姜太公作万年歌,自有创周之功庇佑,也不免田氏代齐,以至姜姓绝祀。诸葛亮一卜马前课,终不免病死五丈原,七星祈命都没用。 ”是哀家唐突了!真人莫怪。“太后到底聪明人,一见了尘闭上嘴巴,马上醒悟过来。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更何况在这人多嘴杂的慈宁宫里。 既然不能谈国事,那么就只能谈私人的事情了。如今的张太后没了丈夫,唯一能让她操心的也就正德皇帝一个了。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正德大婚已经三年了,后宫嫔妃一个个都没音讯。这件事可是让张太后日夜烦心。要知道,正德后嗣不但是子孙香火的问题,而且还关系到江山巩固,社稷传承的大事。可自己儿子却老住在豹房里,皇后和妃嫔们十天半个月见不到皇帝的影子,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张太后考虑了半天,一个眼色,包括谷大用在内的慈宁宫太监宫女就通通退了下去,显然,下面的问题是不能外传的。 ”真人神通广大,当知过去未来。不知道我皇儿有后嗣几何?“张太后问道。 了尘听了心中一沉,自己不愿意进京不就是不想面对这个问题吗!正德命中注定无子,江山龙气转入湖北安陆。未来的嘉靖皇帝帝星已出,又岂是了尘能轻易更改? 以了尘和弘治,正德以及张太后之间的关系,了尘断无不帮之理,只是天道自有定数,上回呕心沥血,拼尽全身修为七星祈命,逆转天数,已然是上干天和,违逆天意了。到如今,又岂敢在逆转天数,为正德续继后嗣? 正德是否有子,关系的是大明江山的传承,影响的是天下大势。其中因果滔天。了尘不想为天道所忌,也不想被龙气反噬。这个是绝不能答应的。这样下去,了尘有多少功德也不够抵消啊! ”太后,天子自有天道庇佑,关乎天下气数。非贫道所能轻易推衍,还望太后娘娘恕罪。“了尘不是个善言之人,更何况到了了尘这种修为之人,也不能轻易诳语。也就只好如此敷衍道。 ”真人何出此言?“太后一下子变得脸色苍白。了尘的本领,张太后虽然不知道究竟有多高,但陆上神仙绝不是虚言。如今了尘说出如此言语来,见惯了各种推脱之词的张太后,岂会不明白推脱背后的含义。 江山大势都有人推衍千年,了尘真人又岂会算不出自己皇儿后嗣几何? 为什么不能说? 张太后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一个最可怕的结局,顿时脸上一阵苍白。 江山传承,祖宗社稷。若真有不能言之事发生,你叫张太后如何百年之后去面对先帝,面对朱家的列祖列宗? 第八十六章 上善若水 了尘见得张太后脸色苍白,哪还不知道张太后自己已经想到了结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正德壮年崩殂,这位张太后扶起了一只”白眼狼“。晚年境遇实在可怜。 嘉靖被天大的馅饼砸到了头,在张太后和杨廷和的帮助下,坐上了原来想都不敢想的皇位上,却全无半点感恩之心。一场大议礼,将杨廷和打翻在地,杨廷和的儿子贬黜云南,杨廷和被迫告老。张太后也在后宫从此半点尊荣也无。 嘉靖要尊奉自己的父母,此是孝道没错。却又将把他扶起来的张太后置于何地?死了儿子,没了依靠的张太后在深宫里是何等凄凉可想而知! “福生无量天尊!太后不必如此担心,相信陛下自有天佑,大明自会传承有序。贫道若是让太后误会了什么,还请恕罪!”了尘站起来一礼道。 ”或许真的是哀家想多了,真人何错之有?想来真人与云华公主师徒多日不见,哀家就不耽误人与云华叙说思念之情了吧!哀家有些不适,改日再招待真人,还请见谅!“张太后脸色依旧没见好转,勉强挤出笑意道。 了尘默默无言,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了,只能行礼告退。在谷大用的带领下,带着抱着云狐子的云华来到了御花园,就在一个石凳子上坐了下来。 ”师父,太后娘娘的担心是不是真的?“云华望了望远处站着的谷大用一干人等,直接用传音术问道。 ”云华,你也算学道有成了,这件事还用问为师吗?须知天机不可泄,你修行尚浅,又常在太后身边陪伴。为师知道你和太后感情甚好,但此事因果深重,切莫沾染得好!“了尘直接传音警告道。就怕云华一时心软,做出了什么逆天而行之事,到时候为天道算计,云华可没那么多功德抵过。 云华不语,没想起来也罢,一旦想起来,然后刻意去推算,云华自然也能推算得七七八八。只是其中结果,却着实让云华心里沉甸甸的,份外不好受。 ”师父,可有解救之法?“云华问道。 ”天数已定,不可更改。但如是张太后能仔细约束她那两个胡作非为的兄弟,或许还有一丝改变之机。“了尘言道。 ”自古见不疏亲,云华你虽与太后情同母女,却不是真母女。宫廷之内,凶险犹胜江湖,云华你可切莫乱来!“了尘犹自不放心地警告云华道。 ”知道了!“云华有气无力地回答到。 私密事情谈完,了尘和云华也不用再用传音术了。了尘直接瞄了瞄正躺在云华怀里装死的云狐子道:”这些日子,你要教云狐子认字了。待为师与他找个好先生,好好教导它才行。“ ”哦!“云华一听见了尘的话,嘴巴就张成了”o“型。很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正躺在自己怀里炸毛的狐狸道:”狐狸还要识字念书?“ 说真的,这太违背云华的常识了。哪有教一只狐狸读四书五经的。 ”那当然,贫道还准备过几年送它去考个秀才回来。“了尘答到。 ”狐狸去考秀才?“云华睁大了眼睛,满是怀疑地道:”这个世界上还有狐狸秀才不成?“ “当然有,只不过不是凡人的考试罢了,但功课还是一样的。云华,从今日起,从三字经起,一个字一个字地教云狐子,完不成功课,尽可以打板子,不给肉吃!“了尘望着耳朵抖个不停的狐狸,故意说道。 ”哦!“云华是个听话的好孩子,立刻双手举起狐狸,对着狐狸大声道:”听见没?明天跟着师姐我念书,不听话直接打板子。“声音里掩饰不住地幸灾乐祸。 可惜云狐子现在不能说话,不然肯定破口大骂,反对不能地云狐子只能跟只死狗似的,一动不动地继续装死。就是不表示同意。 接着云华就开始给了尘叽叽喳喳地讲起了自己这段日子在宫廷的琐事见闻。说的正在兴头上的时候,远处来了一行人。走在中间的那个穿着黄色龙袍的不是正德皇帝陛下是谁?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和云华一起给正德行了一礼。 正德皇帝脸色不怎么好,显然和内阁诸位阁老谈的不是很愉快。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了尘只当没看见正德的臭脸,云淡风轻地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酒壶,两个杯子来。给两人满满斟上了一杯。 ”真人好雅兴!“正德苦笑地端起酒杯道。 ”呵呵!人生一世,喜也一天,忧也一天,醉也一天,醒也一天。酒为忘忧君,陛下心中千般烦恼,终不敌一杯之尽。“了尘呵呵笑道,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真人让我喝酒浇愁?“正德很奇怪今天了尘说的话。 ”非也!酒乃忘忧君,可不是解忧人。“了尘答道。 ”是啊!“正德叹息道:”酒入愁肠,醒来了,该来的还得来。该愁的还得愁!“ 了尘摇了摇头,指了指御花园里的池塘道:”老子曰: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恶,故几于道。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陛下当习水之德。“ 《老子》这本书,正德当然读过。只是了尘如此郑重地说出来,自然有其用意,就在正德苦苦思索之时。了尘又开口道:”水能静,故能平,水能容,故百川汇流,水能迂,故千里到海,水能透,故溃千里之堤。水能分,故天下莫有能害!“ 正德若有所思地道:”真人说的可是为君之道?“ 了尘摇头道:”贫道说的是为人之道。” 正德呵呵一笑,良久不语。了尘含笑以对,自饮自斟酌,唯有云狐子似乎闻到酒味就耐不住,这会已经在云华怀里拼命地往外挣扎,却被云华死死按住。这会看见了尘自己喝个不停,哪儿还忍的住,哀求声不断,甚是可怜兮兮的样子。 了尘不愿狐狸打扰了正德思考,只能从云华怀里皆过了不老实地云狐子,拍了这家伙一脑袋。却也拿出一个杯子,给狐狸斟上了一杯。 狐狸好酒,却酒量浅得可以。三杯就倒,绝不等第四杯。待到狐狸摇摇欲坠,双眼迷离之时。正德也醒过来了。 “多谢真人教诲!”正德诚心一拜感谢道。 第八十七章 身世之谜 了尘言尽于此,正德皇帝能不能有所领悟,就看正德皇帝自己。 上善若水,以利万物之后,善泳者溺于水,也不是白说的。笑里藏刀,腹黑手狠这是一个合格君王起码的条件。谦谦君子般的帝王不是被臣子们当傀儡,就是要丢掉社稷江山。 儒家的帝王教育无论是否故意,煌煌大义之下,却从来都教育不出一个真正的明君。因为君子之道从来都不是君王应该具有的品质。 了尘倒是希望正德有空多翻翻黄老以及诸子百家之学。至少汉代在汉元帝那被忽悠瘸了的帝王之前,历代君王都在合格线以上。正德若能学到,至少会少了后面许多悲剧。 酒过三杯,正德和了尘便默契地别开了政事,反而谈起老庄之学。正德不喜读书,尤其不喜死板地四书五经,其余的诸子百家,杂谈曲论反而涉猎不少。为文官不喜,却甚得弘治满意。要不然,以弘治皇帝对正德的关心,会不知道刘瑾他们给正德带进来了很多”杂书“吗? 说穿了,四书五经是给臣子读的,虽然什么用都没有。却不是给君王读的,君王要读的是史书,是王霸之道。是帝王之学。若是正德真如大臣们希望的喜欢了上四书五经,弘治反而要作”汉宣之叹“了。 轻杯酌酒言尽欢,了尘算对正德皇帝刮目相看了。谁说正德皇帝是个昏庸无道之君,了尘一定让他知道什么叫睁眼说瞎话——天打雷劈。 正德的为君之道算合格了,从他推出刘瑾与百官相斗,而自己呆后面给刘瑾默默站台就知道,正德不是傻瓜。文臣到了正德登基的时候,已然威胁到了皇权,势大难制。正德若走寻常路,肯定就是一个傀儡而已。从后面的嘉靖,万历就能看出来,文官在朝堂上有多咄咄逼人。 正德的方法反而是最好的,连后面的天启皇帝学着正德的样子,不也苟延残喘下来了吗?只是,正德有落水之祸,天启有早崩之殃,偏偏两人都无子嗣留下。 了尘突然感到一阵心冷,一股阴影在心头盘旋不去。 究竟是天意,还是人为?是意外,还是谋杀? ”陛下,可否与贫道诊脉一观?“了尘突然道。 正德大为奇怪,对面真人怎么突然要替自己诊脉,莫非自己有隐疾不成? 没有那个皇帝不怕死,正德心慌之下,问都不问,就把手腕递了过去。了尘闭上双眼,把手指搭在了正德的手腕上。半响才睁开眼睛。 ”陛下,太医院常年诊脉,可有对陛下说什么?“了尘长叹了一口气问道。 ”啊~!“正德一惊,心道自己难道有什么不治之症不成?忙道:”太医院每月都会请一次脉的。都是说朕身体强健,并无大忧。莫非真人看出朕有何不妥?“ 难怪正德着急,换谁听到自己一直深信的高人如此说法,都得急上火。 了尘见得正德脸色知道这位陛下想歪了,忙道:”陛下,您身体的确康健,并无不妥。且安心.!“ 正德身体的确康健,或许与他喜习武功有关,却失之阴阳失衡,肾精不足。如今正德年纪尚轻,自然百病皆无。却于子嗣艰难,一旦年纪稍大,就犹如燃尽的薪火,会瞬间垮掉。中医最讲阴阳调和,太医院皆是神医国手,正德阳气过盛,阴虚不足。太医们会察觉不到? 正德听到了尘的话,才长舒一口气道:“真人切莫吓唬于朕了啊!” 了尘笑笑道:“陛下朝政繁忙,心犹国事,当切记不要动火,怒火伤肝。也切莫沉迷女色,女色伤肾。” 正德脸色有点古怪地点了点头。他虽不喜宫内嫔妃,却喜欢****。莫非真人听到什么消息了不成? “我有一拳,最为阴阳调和,延年益寿。陛下可愿修习?”了尘想到太极拳,了尘前世也是道门中人,太极拳也是长练的。教予正德,一则可以让这个历史上最不走寻常路的皇帝,身体安泰一些,二则可以推广天下,也算弘扬道家武术吧! 正德闻言大喜,好不容易护国真人肯教自己一点东西,哪还有不愿意的?连忙点头道:”多谢真人!不知真人何时传授,今日可否?“ 了尘看了看正德的衣冠,笑道:”明日清晨,于这御花园内再见吧!陛下可换一声宽松点的习武服来。“ 正德此时一身龙袍,头戴皇冠,满身坠饰,身上的累赘不下十斤,怎么练功啊? 正德也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尴尬一笑答道:”朕明日一早便来!“ 了尘点头道:”此拳不是沙场征战之拳,却适合修身养性,调和运气。陛下若有意,当常练不缀,也可推广天下,用以健身。“ 正德点头答应,却回头望了一眼,顿时一个小太监就捧了一个金盘过来,上面盖着黄色绫缎。正德亲手接过金盘,轻轻放在了石桌上,揭开绫缎道:”真人上次进京,曾留下一块随身玉佩。此玉佩乃上等羊脂玉精雕而成,显然是国手所制,不同凡物。父皇在世时,曾派人多方追查此玉佩来历。然后把结果写进了信封之内,必须真人亲自打开。连朕和太后都不知道其中内容。说是真人跳出红尘外,自在逍遥,是否愿意再有红尘牵扯,自有真人自己决定。“ 绫缎打开,却正是了尘当年的随身玉佩,多年不见,依旧温润如故。玉佩上压着一封信,应该是先帝弘治皇帝亲手所写。可却无法送到自己手中,不得不在死前交与儿子转交。 了尘缓缓接过佩玉和信封,信封上有火漆密封,上面写道:”护国真人了尘仙长亲启!“。了尘突然觉得心里沉甸甸,亲飘飘地信封犹如千斤之重。 如果这真是弘治皇帝的笼络之术,了尘也不得不感叹,先帝成功了。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尚有事,先行告退,望陛下恕罪!“了尘稽首一礼道。 正德皇帝点了点头,知道了尘此时恐怕道心已乱,便不再强留。倒是云华见得了尘面色严肃,连忙抱起醉熏熏地狐狸站起来道:”师父!“ 了尘对云华点了点头,示意不必担心。然后径直离开了。 了尘两世为人,说真的,对自己这辈子的家人并无感情,有的只是一份生身之恩罢了!了尘从小到大唯一的亲人只有师傅一人而已! 这信封里到底写的什么?让弘治皇帝密而不宣,连自己妻儿都不告诉? 了尘没有自己的生辰八字,修道之人也不关心这些。了尘奇怪的是自己,为何有如此宝玉随身,却又被遗弃荒野? 百年光阴,俱付尘土。想必自己生身父母,直系亲属都已然不在人世。 了尘却依然感觉到自己仿若被一张网网住,往尘世里越拖越深..... 第八十八章 太极之道 何为仙?长生迁去也! 何为道?天道即人道,天心即己心。 一夜静坐,千般杂念随身,百年修道,竟敌不过十载凡尘。 人生在世若处荆棘林中,心不妄动则身不动,不动则不伤。心若动则身妄动,则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诸般痛苦。 了尘如今进也错,退也错。执着是错,放下也是错。一纸信封,千斤之重。拿起是牵绊,放下是因果。于是拿起又放下,放下又复拿起。 直到天之将晓,了尘才长叹了一口气,暗暗告诉自己:道心惟难,自当迎面而对,逃得过一时,避得过一世?拿起是心魔,焉知放下就不是心魔? 晓月如勾,照得窗前朦胧似雾。墨色如夜,映在雪白的宣纸上,看得了尘阵阵心凉。 过了许久,了尘才在一声长长地叹息声中,将信纸拿在手上,捲作一团,再松开手时,信纸已然化作了团团碎片,夜风吹来,纸屑漫天飞舞着化作一只只美丽的蝴蝶,翩翩起舞地飞入夜色之中,直到看不到半点痕迹。 “时光百年过,恩怨尽成土。是非总是梦,情仇一场空。“了尘一声长叹,缓缓关上了轩窗。将一份俗世牵绊关在了门外,也将一份惦念留待了日后。 第二天清晨,当远处钟鼓司内晨钟响起的时候,了尘便自入定中缓缓醒来。刚一打开房门,竟然就有一个早起的家伙,已然来到了门外。 云狐子这个夜行生物竟然这么早起来,可是真难得!只是会这么一大早出现在了尘门口,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云狐子清早上门——肯定有事。只是云狐子貌似找错了人啊! ”小家伙啊!“了尘无语地将地上,嘤嘤哀求不断地狐狸提了起来,抱在怀里一路向着御花园走去。 ”想逃课,也别送到贫道面前来啊!贫道才是始作俑者,你这可真是病急乱投医啊!“了尘好笑地摸了摸狐狸毛茸茸地耳朵,丝毫不理会狐狸悲愤地抗议声。 遇人不淑,狐狸这下是真没戏唱了!连哀告声都不再响起,只是睁着一双湿鹿鹿地黑眼珠子,可怜兮兮地盯着了尘,渴望着”狠心“地了尘能有点同情心,放过可怜的自己! 然而,了尘何许人也?铁石心肠都算夸奖了,心肠歹毒才是真,恨得云狐子小爪子磨了又磨,只是鼓不起勇气抓他一脸罢了!云狐子心丧若死,连尾巴都垂下来了,随着了尘的脚步,一晃一晃的,仿佛了尘怀里抱的都不是一只活狐狸,而是一件皮草了。 当了尘刚刚踏进御花园的时候,云华已经在里面一脸笑意地等着了。看见狐狸呵呵一声得意地笑,走上前来对着了尘稽首行礼道:”师父早。“说完,就将目光”不怀好意“瞄向了了尘怀里的云狐子。 ”我就知道你不在太后那里,就肯定在师父那里。任你奸滑似鬼,也难逃本仙子手心。“云华很高兴地从了尘手里接过悲鸣不已地云狐子,向着了尘福了一福,就抱着云狐子走开了。 今天是狐狸的开蒙日,作为”授业恩师“地云华自然不能耽误云狐子的启蒙大事。早早地准备了n套教案,务必让云狐子成为狐狸中的一代”状元之才“。 没戏唱的云狐子,知道今天是躲不过了,躺在云华怀里,全无半点生气地聋拉着大尾巴,被云华带走了。只是那望向了尘的眼光,要多哀怨,有多哀怨。了尘都快怀疑这狐狸是不是已经成精了啊? 就在这时,正德皇帝带着自己的跟班七虎也来了,看见云华抱着云狐子离开,也看见了云狐子那悲伤欲绝地艳神,和可怜兮兮地小模样,一时大为好奇地问道:”云狐子这时怎么啦?又犯事被云华妹妹抓住啦?“ 一听这话,就知道云狐子在宫里有多不老实了,连住在豹房的正德都知道云狐子闯祸的名声了。了尘很是无语地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今天是云狐子开蒙的日子,我让云华教他识点字,以后再为它寻个好先生。“ ”什,什么?云狐子要开蒙读书?原来谷大用没骗朕啊!昨天还冤枉他了。只是...“正德有点接受不了地问道:”狐狸要识字读书干嘛?“ ”云狐子太惫懒了,多读点书,可以明理,以后做只是渊博的狐狸也是好的!“了尘没有说出最终的目的,阴冥之事,不宜多谈。却也让正德等人震惊到眼珠子掉了一地。 正德皇帝只要想一想:云狐子一只爪捧着论语,一只爪子靠在背后,摇头晃脑读书地模样,就实在忍不住捧腹——还有比这更可乐地画面吗? “原来修道之事,也未必那么清淡无味,至少狐狸读书这种事就是件妙事,护国真人原来也是个妙人啊!”正德心道。 狐狸事情谈完,了尘和正德皇帝就正式开始了太极拳的教习。 “我教的这套拳法叫太极拳,易有太极,是生两仪。拳法讲究阴阳变化,以静制动,以柔克刚。气随意转,意随拳动。”了尘说完,就径直摆开了一个起手式,然后正德跟在后面,慢慢比划起来。 “虚虚实实神会中,虚实实虚手行功。 练拳不谙虚实理,枉费功夫终无成。 虚守实发掌中窍,中实不发艺难精。 虚实自有虚实在,实实虚虚攻不空 乱环术法最难通,上下随合妙无穷。 陷敌深入乱环内,四两千斤招法成。 手脚齐进横竖找,掌中乱环落不空。 欲知环中法何在,发落点对即成功 “太极阴阳少人修,吞吐开合问刚柔。 正隅收放任君走,动静变化何须愁。 生克二发随招用,闪进全在动中求。 轻重虚实怎的是,重里现轻勿稍留。” 了尘带着正德一套打完,正德忍不住问道:“真人,此拳如此缓慢,如何攻敌?” “以静制动,以柔克刚。”了尘答道。 正德有点不明白,了尘笑了笑,对十几步外的一个侍卫吩咐道:“麻烦,扔块石头过来”。 侍卫一愣,不明所以地望向正德,正德点了点头。侍卫这才从假山里面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始有朝了尘扔了过来。了尘迎向石头飞来的方向,后退了一步,拳掌翻飞之下,石头宛若被吸引一半,在了尘手中跳来跳去,然后突然如离弦之箭似的飞出,“轰”地一声响起,将不远处一个假山砸得石屑乱飞。吓了满场之人一大跳。 “此拳为内家拳,深合道家阴阳之理。不求刚猛,凡事圆润自如,平心可静气,意注可还神。以力借力,四两拨千斤之下,自然可以以彼之力,还施彼身。”了尘讲解道。 正德闻言,静默以对,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真人教诲,不敢稍忘“。说完,还答谢了一师之礼。这才开始跟着了尘慢慢学起太极拳来。 正德皇帝或许政治手段不低,却失之刚猛。若是威望足够,自然无往不利。可惜的是,文官势大,已成定局。正德没有太祖太宗的威望压服百官,也没有那般手段,杀官如割草,令百官敬畏。自然也就碰壁多,胜利少。 了尘教正德不仅仅是一套拳法,还是另一套学问——太极阴阳,柔能克刚,借力打力,以静制动。 第八十九章 风吹鸡蛋壳 且不论正德皇帝如何去与百官较劲,了尘自稳坐钓鱼台。每日清晨离开京城,去玉泉山上勘察地脉,傍晚回来,休息打坐不问杂事。偶尔监督考量一番云狐子的功课,或是与太后讲解一番道家经典。日子倒也闲暇。 直到十多天后,一道圣旨石破天惊,引得百官震动,天下瞩目。 正德赢了他登基以来第一场面对文官的胜利。几番交手,在刘瑾对文官的空前压力下,李东阳和焦芳有意让步之后。正德和内阁阁老门达成了一致。 ”非翰林不得入阁,非经州府历任不得入阁。非地方考绩优等,不得迁转京师。凡边疆穷困之地历任卓有成效者,优先入阁。“一道圣旨,让翰林清贵们如丧考妣,纷纷上言反对,却意外得到了地方官员的大力支持。面对京师清流地质疑,正德一句:”若是诸位爱卿留恋京师,不愿为国驱驰,又何必一定要入阁操劳?“把一众以储相自居的家伙,堵得满面通红,却又无言以对。 宫门风波被关进诏狱的官员被陆续释放,还不待他们在京师传播自己”敢拂龙须“地清直之名,便被一个个当作”读书人“地种子,纷纷下放地方”锻炼“去了。逼宫之事,不但正德惦记着,内阁阁老们也不会忘了当日逼迫之”恩“! 处理完了风波之后,正德也在一片惊异声中,硬着头皮回复了早朝——从来没有白来的胜利。 就在了尘以为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京城里突然和尚多了起来,每日里口念:“南无阿弥佗佛!”的持钵行僧四处化缘游走,京城各处佛寺也空前热闹起来,讲经说法,庙前布施,佛宗法(河蟹)会不断,热闹之下总带着一丝古怪地气息。 要说谁会对和尚异常聚集京师最敏感,那么肯定就是京城里各大道观了。佛道千年相争,虽然算不上水火不容,但也总是摩擦不断。佛教大兴的时候,忘不了打压道教,道教大兴的时候,也少不了灭佛。直至蒙元时代,四次道佛法辩,以汉人宗教道教遭到无情打压,参与辩论的全真弟子被迫落发为僧,无数道教孤本毁于一旦,从而道教大衰,失去了大部分传承而告一段落。 若非,太祖北驱鞑虏,光复汉家江山,建立大明。道教在如此打压之下,还能不能继续传承下去,都是问题。 而今,随着了尘两入京师,直接住进了皇宫之内,深受两代帝王敬重,眼见道教大兴,佛教弟子们自然坐不住。消息传开,五湖四海的“名僧大德”全都向京师涌来了。 道统之争,寸步难让。作为全真祖庭,白云观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和京师各个宫观一起,发出无数法帖,广邀天下同道共聚京师。无论全真还是正一,三清道统在前,外御其辱,不可稍让! 京师风云涌动,京师各大道观观主齐至宫门外,求见护国真人。玄光观算第一次有了道门内部承认地领袖地位,以前了尘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修为高深的修士罢了。毕竟玄光观名不见经传。这次的拜帖之上,却恭恭敬敬地写上了“玄光观了尘真人”的字样。也就是说,了尘不在只是一个高功道士,还是一山之师了。 但了尘却丝毫高兴不起来,送走了各个道观观主之后,了尘一脸严肃。 “师父,您为何不高兴?”接见京师各位观主的时候,云华作为了尘的大弟子,自然陪在师父身边。这也算是将云华介绍给天下同门的表示。 “风雨将至,可怜道佛看到的都永远只有自家门前的一亩三分地,全无半点向外之心啊!”了尘叹道。 云华似懂非懂,了尘也没解释。如今的大明谁会知道?谁会在意?世界上还有两个宗教都在一手持经,劝人向善,一手持刀,使人皈依啊!特别是绿教,都快将大明包围了,道佛两教还尽在大明这一亩三分地上针锋相对,犹是不知死活啊!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会不是百官相逼,而是道佛两教起了篓子。外面道佛两教异常地举动,自然瞒不过朝廷百官,也瞒不过三厂一卫的耳目。 百官们唯恐道士和尚们在京城之内引起****,纷纷上表请求朝廷干预。奈何百官私底下佛教徒很多,亲近道教的也不少。这会也总算没让正德为难,他们自己就开撕了。而大部分不信教的官员却冷眼旁观,看好戏。浑不似面对君权时的同仇敌忾。 正德将所有关于道佛两教的奏章统统留中,可京城局势却不会因为正德置之不理而平静下来,反倒暗潮愈发汹涌了起来。 “真人可知外面情形?”正德今天特地陪了尘读了一上午道经,终究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自然知晓?“了尘点头道。 ”佛道之争将起,百官哗然,真人可有消弭之法?“正德显得有些担忧了。大明不似前朝,历来对宗教控制很严,道佛两教平静了百年,没想到如今又要冲突再起,正德自然担心。 ”道佛之争,只关信仰,无关俗世,陛下尽可放心。“了尘答道。 ”可人心惶惶如何是好?“正德又问道。 ”陛下对蒙元道佛四次论法怎么看?“了尘没有回答正德的问题,反而问起了正德对两教的真实看法。 ”这个...“大明是在驱逐蒙元的基础上建立的,离那个时期也不远,不过百余年。正德自然也是读过史书的,自然知道了尘说的是什么。却碍于了尘这个三清弟子当面,不便说出来而已。 ”蒙元民有四等,汉人最低。打压道门,争《老子化胡经真伪》。不为道佛高下,只为了华夷之辩啊!“了尘长叹了一口气道。 “朕明白了。”正德点头应是。 只是到底明白不明白,自有他自己知道了。 “福生无量天尊!陛下不必忧心,不过辩法而已。陛下自可持中而论,无需顾虑。”了尘给了正德一个保证。 正德这才放心似的长舒一口气,道:“多谢真人!” 正德满意而去,了尘却不见得高兴。不一会儿,云华抱着狐狸来了,见得师父一脸严肃的模样,很是奇怪地问到:“师父,何事忧心?” 了尘一笑道:“或许,贫道入京早了二十年”。 若是嘉靖朝,当不会有如今道佛相争的局面。如无了尘,历史中正德本该信佛教才是,而且还是藏传佛教,了尘入京,总算没让正德一头扎进佛教里面。却也没让正德真正站在道家一边。 不然何来今日一问? 第九十章 大道之争 君子之泽,三世而斩。 正德丝毫不知道了尘对他态度的些许改变,或许了尘在太后面前的一番对答,也传到了正德耳朵里,所以才会有了当日一问。却不知道,了尘本已摆开的七星星灯又一次悄然收起。得失之间,不过转瞬一念罢了。 汉族人拜神,从来都是有口无心,很少会像别的民族一样把信仰当着生命的全部。见神拜神,见佛拜佛。哪怕三跪九叩,清香顶礼也不过有所求。许愿还神之说更像交易,而不是信仰。所以任凭着宫外和尚们各种讲经说法,三途****不断,了尘自岿然不动。 道教造反起家,佛教也不干净。现在谁跳得欢,谁就更惹朝廷猜疑。现在到达京师的,不过都是小鱼小虾。了尘才没那工夫去理会。 了尘在等,等待佛门五家七宗派出真正的高僧过来。也在等道门各宗宗主亲自来京。道佛之争,既是危机,又何尝不是机遇。 了尘也纸鹤传书,命令贵州的弟子们携“道典”入京。了尘意欲弘法,得道家弘法功行,自然就要乘着道门各派齐聚京师的机会,将道家新“道典”广传天下,并推动道教弟子走出宫观,行走四方。广授三清恩泽,弘玄门之道。 豹房东南,了尘静室之内。了尘坐在蒲团之上微闭双目,云华站在了了尘旁边,而云狐子则苦逼地呆在了了尘对面。 云狐子面前放了一本书,一本“周易”。云狐子全身以对,不敢丝毫放松。 因为今天是了尘考校云狐子长进的时间。 “《彖》曰:“大有”,柔得尊位大中,而上下应之,曰“大有”。其德刚健而文明,应乎天而时行,是以元亨。”了尘话音落下,云狐子双爪飞动,很快地将书本翻页,直接在书本上找到了尘所说的句子,然后用爪子按住,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了。 “《象》曰:“六五之吉”,有庆也。”了尘又念到。 云狐子再翻,很快爪子又按倒了二十六卦上,得意地摇起了尾巴,显然了尘的问题,是难不倒这只狐狸了。 了尘点头,到现在为止狐狸表现尚可,念头一动,掏出六枚铜钱来。随便往地上一扔,就让狐狸皆六爻之卦。 “正,反,反,正,反,正。”了尘只瞄了一眼,一切已然成竹在胸。云华倒是指头微动,旋即含笑而立,就看狐狸自己的了。 这下狐狸尾巴再也翘不起来,聋拉着垂在了地上,一双细长的媚眼盯着地上的铜钱,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良久才犹犹豫豫地,把《周易》翻到了第二十二挂,半天才将爪子按了上去。 此卦中上,山火贲(贲卦),饰外扬质。此卦六爻异卦,(下离上艮)相叠。离为火为明;艮为山为止。文明而有节制。有象曰:近来运转锐气周,窈窕淑女君子求,钟鼓乐之大吉庆,占者逢之喜临头。 了尘这才一把将狐狸从地上抱起来道:”算你这段时间用过功了,算的不错。“ 狐狸闻言大喜,毛茸茸尾巴高高翘起,左右摇摆,犹若风中之旗。 ”此六爻占卜之术,来预测吉凶,趋吉避祸之途。狐狸,你异类成道,虽然灵智非凡,可也劫难多多。为师知道你不好学习,专喜调皮。但存身之道,不是几个火球,和师门庇佑可以依赖的啊!“了尘对着狐狸语重心长地说道:”仙道弥远,何况狐属。你道行低微,偏又一劫未渡。自己的劫难终究要自己去过。为师逼你苦习周易之意,你可明白?“ 狐狸点头。云狐子是顽皮,却很聪明,焉能不知了尘用意。只是贪玩兼被了尘和云华宠坏了而已,所以,干啥事都不专心而已。 了尘又望了望云华道:”这些日子,可能外面不甚平静,你自在宫里陪着太后就好,多多督导狐狸学习。外面自有为师,你切勿妄动。“ ”是,师父“云华答道。 “好了,今日到此为止吧!为师还要出宫。你带着狐狸先回太后那里去吧!“了尘将狐狸转交给了云华。 ”福生无量天尊!“云华抱着狐狸拜别而去,了尘却是端坐蒲团之上,神魂却已是悠忽之间,到了几百里之外。 山西平遥县内,今日倒是个好天气,街道上行人不绝,商旅往返之间,驼铃阵阵,马蹄踏响。一切好不热闹。就连乞丐都今天都收获多了些许。 “云来阁”倒是这平遥县里一家数得着的大酒楼,东家也是个和善人,喜欢做些善事,每每有些剩余饭菜都会施舍给城中乞丐。所以,云来阁的后巷常常就是乞丐们聚集之所。乞丐们中间有个白胡子老乞丐在云来阁楼下行乞也毫不奇怪。 却偏偏有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道士,就在那老乞丐身边一坐半天,不声不语地盯着老乞丐,仿佛对那个老乞丐煞是感兴趣的样子。害的老乞丐收不到一文钱的施舍。 于是过了大半天,老乞丐终于忍不住了,骂道:“你这道人好不晓事!没事儿干,何必来与个老乞丐为难?你呆在这里,老儿我还怎生做的生意?” 道士对着老乞丐的怨气丝毫不在意地样子,悠悠地开口就气死人:“你老人家还有些积蓄,当饿您老人家不死!” 老乞丐大怒道:“老乞丐我与你何冤何仇,一心想要饿死老乞丐我?” 道士倒是心平气和地笑道:“贫道自与老人家无冤无仇,自是看不的别人逍遥,自己受累罢了。” 老乞丐无奈地道:“我就一老乞丐,你这道士难道就看上了我身上几文钱了么?” “贫道只是想让老人家换个职业而已,老人家何必如此?”道士不依不饶地道。 “老儿都不知道你说什么?”老乞丐嘀咕到。 ”真人何必说假话?“道士劝到。 ”老儿都成这样,你这道士还待怎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好么?“老乞丐压抑住怒火,讨饶道。 ”不好!“道士摇了摇头。 ”你这混账,欺负老儿年老体弱,乞讨为生么?你家师父就这样教导你们行善,连乞丐身上几文钱都不放过?“老乞丐见说不通,立刻破口大骂,引得街上行人纷纷瞩目,一脸惊诧地看着这年轻道士,很是鄙夷的样子。 这道士倒是脸皮贼厚,脸不红,气不虚地依旧呆在老乞丐身边,盯着老乞丐,对着众人鄙夷惊奇的眼光视若不见。 “老乞丐我怕了你了还不成么,你若看上这地儿,老儿让与你可好?”老乞丐脸都气红了,愤然站起,拿起自己的破碗打狗棒,就站了起来,愤愤然地向外走去,口里还骂骂咧咧的。 道士也不气恼,微笑着跟上了老乞丐,看来是个这个老乞丐卯上了啊! ” 第九十一章 “你到底想要如何?”老乞丐快被逼疯了。 了尘很无赖,老乞丐也很无奈。遇到这样一个碰不得,打不得,赶不走,骂不听的家伙,老乞丐真心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了。 了尘不说话,只是跟着,反正老乞丐去哪,他去哪。 “你神魂出游,就不怕肉身有失?”老乞丐一路走,了尘一路跟,等到了郊外无人之处,老乞丐终于受够了了尘的纠缠,到底问了出来。 若非真人当面,谁能看得出了尘只是神魂出游? “福生无量天尊!晚辈拜见张真人。”了尘终于逼的张三丰破功,长舒了一口气,立刻稽首行礼。 “免了!老道我碰到你,算修行尽毁了。”老乞丐,哦!不应该叫张真人了。张真人摆了摆手,很是烦躁地道:”小道友仙缘深厚,资质非凡,能于这末世之中,得道金丹,可不敢当你称呼前辈了!说吧,你找老道何事?“ ”贫道欲承天师之教,弘三清妙法。广开普渡之门,教化四方。得“新道典”一部,还望张真人指正。“了尘躬身拜请道。 ”仙道逍遥,贵在超脱,你又何必自寻烦恼,要立那入世之法?“张真人叹道。 “张真人得道百载,游戏红尘亦有百年,可曾寻得飞升之法?”了尘反问到。 “你欲功德证道,修圆三千功行,原地超拔?”张真人瞪大了眼珠子。 “是啊!看你所做所为,不就是欲功德正道么?只是三千功行,何等艰难?就不怕功德未到,自己先身死道消?”张三丰不待了尘回答,自己又接着出来了。 “晚辈,也知前路艰难,然时已至此,眼见修行再难寸进,不得不另寻他路啊!“了尘一声叹息,两人相顾无言。 仙路艰难,到得今日更是难上加难,几无去路。怎么不让两位一心成道的修行人,黯然神伤。 百年修行,一朝悟道。虔心问道,却突然发现前路已断,个中滋味,岂是难言可以道尽? ”道友此来,可是为道佛之争?“张真人修为已深,这么大的事情,又岂能瞒得了他? ”晚辈一直山中修道,这数十年来,也少于同道交流。更不知如今佛门深浅,如今道佛之争将起,晚辈又岂能退缩?“了尘直言道。 就在了尘和张真人对话之时,远远地竟然走来了一支偌大商队,看方向竟然是往漠北而去。了尘和张真人连忙止住了话头,了尘更是神识扫过,ran'hou脸色就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你入世太深了!“张真人道。 了尘沉默不语。若不是张真人在旁,了尘还真不会让着商队走得这么顺当。 大明律令,不许铁器出关。可这这支商队了,铁器不下千件。看来走私通敌之事,晋商还真有这传统啊! 渐渐地,商队走的近了,商队之人这才发现了了尘和张真人站路旁。虽然奇怪一个道士和一个乞丐为何会在这路边闲谈。但出来行走,最忌多管闲事。只是商队护卫们纷纷把刀都抽了出来,警惕地押送这马车骆驼从了尘和张真人身边隆隆驶过。 这么大商队,携带这么多违禁物质出关,没有官场配合才有鬼呢! ”这大明官场已经烂透了啊!“了尘感叹了一句。便不再关注那已然走远的商队。 ”呵呵!“张真人打了个哈哈,显然已经见多了,所以都见怪不怪了。 ”此地不是闲聊之地,晚辈到有个地方,邀真人一游如何?“了尘问道。 了尘说完,衣袖一挥,官道上立刻涌出一团浓浓白雾,了尘和张真人大笑着迈入了浓雾之中消失不见。 山水幽幽,清泉潺潺。十里桃花开遍,落英缤纷,姹紫嫣红。尤其是林间水汽飘荡,如云似雾。 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然而,这一切却骗不过张三丰的法眼。张真人只是呵呵一笑,就在林间一处石桌上坐了下来道:“好一手,移行换景,幻化成真,就凭道友这手幻术,那群和尚就得甘拜下风啊!“ 了尘原也没希望一个幻术就能躲过张三丰的法眼,微微一笑道:”假坐真时真亦假,但得眼前风物,何必在乎虚实?景物虽是幻术,但人却是真人,前辈以为然否?“ 张三丰没好气地道:”既然知道世事真假难分,你又何必逼老道现身。你我虽同属仙道,但修行法门各异。你自求功果,又何必拖老道下水?“ ”晚辈不敢,只是想问一下佛门虚实而已。前辈道佛兼修,且笑看天下风云百载,自然比晚辈知道的多。知己知彼,晚辈也好早定应对之法。“了尘忙解释道。 ”老道我虽然在寺庙里呆过,可从未修习佛门之法,只是前朝以来,道佛两教结下因果,贫道也不得不多加留意。就怕有一日,我武当什么时候就成了佛门胜地,那让老道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列代祖师?”张三丰叹道。 “佛门之中,自有转生之途。地藏轮转可不是说说而已,十世修佛也非不可能。只是如今修行之道已断,佛门纵使再有轮回修行,也难再出佛子了。”张三丰言道。 了尘闻言,心中大定。他虽精通易卜之术,可易卜之术终有穷时,至少了尘推算佛门的时候,就一直感觉迷雾重重,难观真切。若是强行施为,反而会反噬其身,所以,拿捏不定时,了尘宁愿错失良机,也不愿冒险而为。 毕竟大道之争,不在朝夕,而在长久。就怕一子错,满盘皆输,道门的确没有本钱在输了,蒙元之时的悲剧,已经演过四次,再也输不起了。 “但佛门之中,虽然再无佛子,却有三宝存世。此禅宗六祖慧能圆寂之时,留下的三件佛门至宝。有此三宝,佛门虽无真人,却不见得会输。”张三丰接着道。 了尘闻言呵呵一笑问道:“佛宝、法宝、僧宝?” 张三丰摇了摇头道:“那是于外人说的。修道之人怎么如此说法?” 了尘道:“那又是哪三宝?” “一为紫金钵,二为九锡杖,三为佛祖舍利。”张三丰答道。 “钵我见过,杖没见过。但不知那舍利,是谁的舍利?达摩祖师,还是禅宗另外五祖的化身舍利?” “是如假包换的佛祖释迦牟尼指骨舍利。”张三丰答道。 “竟然是真的?”了尘也不由心惊而起。 第九十一章 幻境之言 “你到底想要如何?”老乞丐快被逼疯了。 了尘很无赖,老乞丐也很无奈。遇到这样一个碰不得,打不得,赶不走,骂不听的家伙,老乞丐真心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了。 了尘不说话,只是跟着,反正老乞丐去哪,他去哪。 “你神魂出游,就不怕肉身有失?”老乞丐一路走,了尘一路跟,等到了郊外无人之处,老乞丐终于受够了了尘的纠缠,到底问了出来。 若非真人当面,谁能看得出了尘只是神魂出游? “福生无量天尊!晚辈拜见张真人。”了尘终于逼的张三丰破功,长舒了一口气,立刻稽首行礼。 “免了!老道我碰到你,算修行尽毁了。”老乞丐,哦!不应该叫张真人了。张真人摆了摆手,很是烦躁地道:”小道友仙缘深厚,资质非凡,能于这末世之中,得道金丹,可不敢当你称呼前辈了!说吧,你找老道何事?“ ”贫道欲承天师之教,弘三清妙法。广开普渡之门,教化四方。得“新道典”一部,还望张真人指正。“了尘躬身拜请道。 ”仙道逍遥,贵在超脱,你又何必自寻烦恼,要立那入世之法?“张真人叹道。 “张真人得道百载,游戏红尘亦有百年,可曾寻得飞升之法?”了尘反问到。 “你欲功德证道,修圆三千功行,原地超拔?”张真人瞪大了眼珠子。 “是啊!看你所做所为,不就是欲功德正道么?只是三千功行,何等艰难?就不怕功德未到,自己先身死道消?”张三丰不待了尘回答,自己又接着出来了。 “晚辈,也知前路艰难,然时已至此,眼见修行再难寸进,不得不另寻他路啊!“了尘一声叹息,两人相顾无言。 仙路艰难,到得今日更是难上加难,几无去路。怎么不让两位一心成道的修行人,黯然神伤。 百年修行,一朝悟道。虔心问道,却突然发现前路已断,个中滋味,岂是难言可以道尽? ”道友此来,可是为道佛之争?“张真人修为已深,这么大的事情,又岂能瞒得了他? ”晚辈一直山中修道,这数十年来,也少于同道交流。更不知如今佛门深浅,如今道佛之争将起,晚辈又岂能退缩?“了尘直言道。 就在了尘和张真人对话之时,远远地竟然走来了一支偌大商队,看方向竟然是往漠北而去。了尘和张真人连忙止住了话头,了尘更是神识扫过,ran'hou脸色就变得不那么好看了。 ”你入世太深了!“张真人道。 了尘沉默不语。若不是张真人在旁,了尘还真不会让着商队走得这么顺当。 大明律令,不许铁器出关。可这这支商队了,铁器不下千件。看来走私通敌之事,晋商还真有这传统啊! 渐渐地,商队走的近了,商队之人这才发现了了尘和张真人站路旁。虽然奇怪一个道士和一个乞丐为何会在这路边闲谈。但出来行走,最忌多管闲事。只是商队护卫们纷纷把刀都抽了出来,警惕地押送这马车骆驼从了尘和张真人身边隆隆驶过。 这么大商队,携带这么多违禁物质出关,没有官场配合才有鬼呢! ”这大明官场已经烂透了啊!“了尘感叹了一句。便不再关注那已然走远的商队。 ”呵呵!“张真人打了个哈哈,显然已经见多了,所以都见怪不怪了。 ”此地不是闲聊之地,晚辈到有个地方,邀真人一游如何?“了尘问道。 了尘说完,衣袖一挥,官道上立刻涌出一团浓浓白雾,了尘和张真人大笑着迈入了浓雾之中消失不见。 山水幽幽,清泉潺潺。十里桃花开遍,落英缤纷,姹紫嫣红。尤其是林间水汽飘荡,如云似雾。 不是仙境,胜似仙境! 然而,这一切却骗不过张三丰的法眼。张真人只是呵呵一笑,就在林间一处石桌上坐了下来道:“好一手,移行换景,幻化成真,就凭道友这手幻术,那群和尚就得甘拜下风啊!“ 了尘原也没希望一个幻术就能躲过张三丰的法眼,微微一笑道:”假坐真时真亦假,但得眼前风物,何必在乎虚实?景物虽是幻术,但人却是真人,前辈以为然否?“ 张三丰没好气地道:”既然知道世事真假难分,你又何必逼老道现身。你我虽同属仙道,但修行法门各异。你自求功果,又何必拖老道下水?“ ”晚辈不敢,只是想问一下佛门虚实而已。前辈道佛兼修,且笑看天下风云百载,自然比晚辈知道的多。知己知彼,晚辈也好早定应对之法。“了尘忙解释道。 ”老道我虽然在寺庙里呆过,可从未修习佛门之法,只是前朝以来,道佛两教结下因果,贫道也不得不多加留意。就怕有一日,我武当什么时候就成了佛门胜地,那让老道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列代祖师?”张三丰叹道。 “佛门之中,自有转生之途。地藏轮转可不是说说而已,十世修佛也非不可能。只是如今修行之道已断,佛门纵使再有轮回修行,也难再出佛子了。”张三丰言道。 了尘闻言,心中大定。他虽精通易卜之术,可易卜之术终有穷时,至少了尘推算佛门的时候,就一直感觉迷雾重重,难观真切。若是强行施为,反而会反噬其身,所以,拿捏不定时,了尘宁愿错失良机,也不愿冒险而为。 毕竟大道之争,不在朝夕,而在长久。就怕一子错,满盘皆输,道门的确没有本钱在输了,蒙元之时的悲剧,已经演过四次,再也输不起了。 “但佛门之中,虽然再无佛子,却有三宝存世。此禅宗六祖慧能圆寂之时,留下的三件佛门至宝。有此三宝,佛门虽无真人,却不见得会输。”张三丰接着道。 了尘闻言呵呵一笑问道:“佛宝、法宝、僧宝?” 张三丰摇了摇头道:“那是于外人说的。修道之人怎么如此说法?” 了尘道:“那又是哪三宝?” “一为紫金钵,二为九锡杖,三为佛祖舍利。”张三丰答道。 “钵我见过,杖没见过。但不知那舍利,是谁的舍利?达摩祖师,还是禅宗另外五祖的化身舍利?” “是如假包换的佛祖释迦牟尼指骨舍利。”张三丰答道。 “竟然是真的?”了尘也不由心惊而起。 第九十二章 冲突渐起 舍利子是通过“六波罗蜜”(菩萨的修行)和“戒定慧”等功德所熏修,“若见如来舍利,即是见佛”。作为道门子弟,了尘当然知道舍利子是什么东西。 平常佛门信众供奉舍利子,不过求得佛祖庇佑,福缘加身。但若真有佛门高僧,便可以借舍利子中凝结的佛祖功德加持佛法,跟作弊一样。由不得了尘不心惊变色。 “唐武宗会昌法难之后,中原还有佛骨舍利子留存?”了尘问道。 “佛道传承千年,岂会如此简单?”张三丰叹道。 “晚辈并无灭佛之心,只是形势如此,半点不由人。道统之争,贫道怎敢后退?“了尘直言道。 ”老道我相信你又能如何?你一边拿了佛门高僧,强渡入道。还抢了人家佛宝金钵。另一边两番入京,弘扬道法,一座“忠烈祠”搅得京师风云涌动,说你地佛门毫无敌意,和尚们信不信?“张三丰笑道。 ”两教相争,总有前后,大道之争,避无可避!何况是那和尚先来惹我的,阻道之仇,岂容玩笑?“了尘直言道。 “你有你的道,老道不便质掾,只是如今天下清平,何苦要惹来这偌大风波?”张三丰摇头苦笑道:“道友今日来找我,不会就为佛门之事吧?” “我欲将圣典广传四海,希望真人的武当支持。另外想问下,真人可去过昆仑?”了尘道。 “你圣典既得三清祖师认可,老道怎么作梗。只是龙虎山一直统领天下道门,道友说服他就成,余者看在你真人面上,也不会质疑。至于昆仑之地,老道当然听说过,这百年来游历四海,也曾向寻得道祖遗泽,可惜不得其门而入啊!”张三丰叹息了一声说到。 “莫非,昆仑山上还有什么上古道场遗留不曾?”了尘关心地问道。 “这个老道就不知道了,只是修行人中少量流传,说道祖算知天下末法之世,留下仙道一线生机。就在昆仑山上,只是自汉代以来,多少修道之人不远千里,前往昆仑,不过都只看见了茫茫雪山,冰冷寒池。一无所获之下,才少了人前去而已,于是后人都只当是传说而已,再少有人提及罢了!”张三丰道。 了尘闻得张真人之言,却暗自盘算开来,别人不知道昆仑传说真假,了尘确实知道的。毕竟钟馗给的灵草都还在自己乾坤袋里呢! “张真人,既然前路已断,真人可愿与晚辈再去昆仑一游?”了尘没有说出自己知道的昆仑之密。却诚心邀请张真人同去,即为张真人仙途着想,也是在为自己找帮手。眼见十年之期将近,了尘越来越有种感觉,玄虚子恐怕难坏好意。 “仙道仙缘,若是老道真与昆仑有缘,也不会空手而归。若是无缘,再去又有何意义?”张三丰摇头婉拒道。 了尘听得张三丰拒绝,心头惋惜之下,也不便多说,正准备开口之时,突然脸色一变,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另有他事,就此拜别。真人,你我后会有期!” 张三丰见得了尘突然告辞,心头一动之下,心头了然,也稽首行礼道:“福生无量,小道友,后会有期!” 了尘笑了笑,心念一起,整个人便消失不见。了尘消失,幻境失去了法力支持,也如泡沫一般,消失无踪。张真人依旧一付乞丐打扮,坐在了官道路旁的一处石头上。 老乞丐望着京师方向呵呵一笑,依旧驻起打狗棒,一手拿着一个破碗,唱着莲花落,边走边唱地缓缓消失在了官道的尽头。 了尘神魂回体,缓缓睁开双眼,说道:“进来吧!” 静室里走进来的却是一身太监打扮的谷大用,手里竟然还拿着一柄拂尘。显然刚刚从朝堂大殿上跑来的。额头还微微见汗。 “真人,宫外大街上上,有道士和和尚打起来了,还闹出了人命!如今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五城兵马司弹压不住,吾军都督府和大理寺又把事情推到了礼部,僧道之师,本该礼部官。礼部尚书又把事情捅到了朝堂上。如今好多官员群情汹汹,说要弹劾真人。”谷大用都来不及擦汗,急忙禀告到。 “福生无量天尊!该来的总会来,公公不必在意。贫道多谢公公前来报信。”了尘想了想,从身上拿出一张平安符来道:“公公几年之后,当有杀劫。若是有难,可将此符箓点燃。自可帮公公脱得大难”。 谷大用闻言,双手接过符箓,心中又惊又喜。惊得是日后自己会有杀身之祸,喜的是,了尘真人给了符箓,自然可以得脱大难。百感交集之下,诚心下拜感谢了尘慈悲。 “你帮我跟陛下禀告一下,贫道需要出宫一趟。可好?”了尘问道。 “真人吩咐,老奴不敢怠慢!”谷大用如今看了尘简直比亲爹还亲,这等小事,自然不在话下。 了尘点了点头,背起桃木剑,便向宫外走去。 待到了尘到达宫外的时候,道僧冲突已然被压了下去,道士和尚抓了几十个,统统都关进五城兵马司去了。风波虽平,却也让京城百姓大开了眼界——原来所谓和出家人之间,也会跟市井流氓一般,当街聚众斗殴啊! 了尘摇了摇头,走在街上,闻听这百姓们意犹未尽地谈论声,心道:“谁说出家人就不能打架了,神仙佛陀也免不了争斗,自是凡人少见罢了”。 了尘没有去五城兵马司,反而去了白云观。作为京城字号最大的一家道门宫观,这场风波自然少不了白云观的参与。 了尘一出现在白云观门前,守门的道士,显然是见过了尘的,当即行礼道:“福生无量天尊!真人慈悲。”还不待了尘还礼,就急冲冲地往观内跑去禀告了。 就在了尘还在路上的时候,白云观内,几位长老和观主已经在观内议事殿内商量好久了。 道门在京师地位不低,可佛门信徒也不少。两方人马街上互殴,五城兵马司夜只能上报之后,秉公处理。无论道佛两教,谁的面子都不给。这本来没什么。 但这次被抓的,可不仅有白云观的道士,还有好些外地赶来,甚至是道家三山前来挂单的道众。若是在这京城除了什么事情,你叫白云观如何向天下道门交待? 所以如今的观主和几位长老都急得团团转,几次商议是不是去请护国真人出面。却又几次被压了下来。 些许小事,就麻烦真人,未免太过了。 直到守门的道士一路狂奔到了议事殿禀告道:“福生无量天尊!禀告观主,各位长老。护国真人来了!” ” 第九十三章 白云观内 “噢!”白云观主和几位长老闻言大喜道:“太好了,我等这就前去迎接!” 说实在的,白云观平静多年,这次也算是被了尘连累了。但道门之内同气连枝,事关道佛之争,白云观作为道教龙门派祖庭,长春真人羽化之地。自然也当秉承长春真人遗志,报百年前道佛论法之仇。所以无论如何,道佛冲突,白云观都首当其冲。 只是这次冲突纯属意外,而且陷进去的大多是外观云游到此挂单的弟子,所以白云观才如此急切。偏偏官府这次,碍于道佛势力,半点不肯通融,一副秉公办理的嘴脸,弄得白云观一筹莫展, 如今听说护国真人来访,便正如久旱逢甘露,道穷遇喜音,能不喜出望外地迎接吗?毕竟护国真人身份了得,修为通天。有他在此,量那些“贼秃”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福生无量天尊!护国真人慈悲,白云观上下恭迎真人法架莅临。真人万寿。”白云观主很快就带了一众长老,执事,三都五主十八头并一众道士赶到门口迎接了尘光临。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答谢一礼之后,便随着观主等人再次走进了白云观内。 丘祖殿内,了尘与白云观主并几位长老分上下宾主坐好之后,自有道童奉上香茶。 ”不知真人此次前来,可是为我教与佛门争斗之事而来?“观主请茶之后,首先开口问道。 ”说起来,此事皆因贫道入京而起,京城各观不过受池鱼之殃而已,贫道自然不会袖手不管。只不过,此事事发突然,却不知因何而起?“了尘端起茶盏,缓缓问道。 ”此时皆因佛门而起,那佛教弟子仗势欺人,辱我道门,殴我门徒...“了尘话一落音,殿中一位须发皆白的白云观长老就气愤不已地开口说道。 了尘闻言含笑不语,只是品茶。 无论哪里,向着自己人说话都不是件奇怪的事情,出家人也不代表不护着自己人,不然白云观还不得散伙? 了尘不接话,摆明不相信这话,倒是弄得那位说话的长老一阵尴尬。这才想起来,了尘可不是官府或者外人,争执之词大可不必,了尘真人要的只是实话而已! ”福生无量天尊!”观主知道了尘真人不说话,就表示对白云观隐瞒事实不满了,忙宣了一声唱礼,打破尴尬地说道:“其实起因不过几柱香而已,我道门之中,凡敬神礼斗不用檀香,本是常识,何况香烛店铺!这次因四方道门弟子到访者众多,早晚礼课,观内香烛不继。所以,观中才派了弟子去香烛店采买,其余弟子也不过随着采买弟子去京中游览一番罢了。谁知,那香烛店老板竟然受人指使,故意以檀香夹杂其中,采买弟子发现之后自然不肯,于是双方便争执起来,后来就走过来一大群和尚指责我观中弟子欺人勒索,再后来,双方便打了起来。” 白云观主说道这里也叹了一口气,接着道:“陪同前往的外观弟子中,有几个乃武当山的年轻弟子,身怀武功,又血气方刚,一时失手罢了。不幸打死一个和尚,打伤了几个,不过我方弟子也有受伤,本是双方平常争斗,不想却惹来官府。事已至此,无论如何,本观已然是脱身不得了啊!” 了尘闻言,心中一阵感慨:这要是那群和尚中有几个少林武僧,还不得开场武道大会啊! “打赢了就好!”了尘点头赞许道。 却不想了尘这一句,可把殿中观主并长老给惊吓住了,嘴巴张得大大的,显然不明白了尘此话何意? “难道你们还希望我教弟子被和尚打个落花流水不成?”了尘的思想显然和这个时代讲究的“温良恭先让”不一样,本质上受前世影响更多,自然不怕护短之名。也不太讲究儒家礼法那一套。看看了尘座下的几个弟子就知道,一个个“无法无天”,撒娇耍赖地像家人多过像师徒。 “不敢,不敢!”殿中诸位高道立马摇头否认,既然真人都这么说了,白云观主并几位长老岂会反对?只是表情略有些奇怪罢了。 “真人不拘俗礼,真人真性,去假存真,不愧得道高人,果然和他们这些凡俗之人不一样啊!”观主并几位长老不约而同地把了尘往“高人高事”上想了。 其实,他们是真冤枉了尘了。这些都不过了尘“后世之人”的普遍性认知罢了! “那香烛店东家并掌柜可有找到?“了尘问道。 只要不是傻瓜,都能想到此事没那么简单。香烛店这时在砸自己招牌。商人以和为贵,哪怕信仰不同,也绝不会做出如此损人不利己的蠢事来。这一切摆明了就是一个圈套而已。 ”鄙观自然已经想到这层,只是那香烛店店主并掌柜伙计已然躲进了广济寺。如今当口,除了我等打上门去,还能如何?“观主叹道。 ”广济寺?“了尘问道。 ”不敢有欺真人!“观主并众位长老稽首言道。 ”此事贫道自会前去广济寺与那寺中方丈理论。只是最近道佛相争,京中多有不宁,也请多多约束弟子,无故不要离观,此话也请观主代为转达京城各宫观知晓。在张天师并三山掌教入京之前,先忍一忍罢!留待日后再作计较“了尘言道。 了尘不想给朝堂打压道佛两教的借口,尤其在忠烈祠事情未定,满朝文官正睁大眼睛,瞧了尘不顺眼的时候。 道佛相争,儒教弟子又岂能放过如此良机? ”谨遵真人法谕!“白云观主和长老们显然已经承认了了尘道门领袖之位,对了尘不敢怠慢,很是恭谨地应承了下来。 了尘点了点头,道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之后,便与众位白云观众道友告辞而去,白云观主和众位弟子再一次将了尘送到了道观大门前,才转身而回。 显然,白云观是对了尘此行,报以了极大期待。对了尘也是执礼甚恭,谁叫惹上事情的是他们白云观呢? 广济寺离白云观相隔并不远,都在京城西面。所以,没多大功夫,了尘便走到了广济寺门前。 广济寺香火鼎盛,佛教受香火显然是不分时日的,不像道门还有个”戊不朝真“的规矩。今天就是戊日,所以白云观并没有开门迎接香客,倒是广济寺门前川流不息的都是前来上香的信众。 了尘一身道冠青袍,明显是个道士,如今却跑到了佛寺门前来了,怎不叫一众香客惊奇不已,纷纷驻足围观,并猜测着这道士是不是来广济寺“砸场子”的?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了尘,请贵寺方丈一见!”了尘并不走进佛寺大门,就在大门口,对着两位守门的知客僧开口言道。 第九十四章 广济方丈 了尘面色不善,口气不小。 两个知客僧明显一愣,待听得了尘自报家门之后,面色微变。但终究只是一瞬间而已,两位知客僧很有默契地一个人进去通知方丈,另一个马上满脸堆笑地道:“南无阿弥佗佛!真人前来,本寺蓬荜生辉,鄙师弟已前去通报方丈,还请真人稍待,不周之处,万望海涵!” 寺庙能做知客僧,无一不是世故圆滑,颇能察言观色,口舌如簧之辈。了尘名头不小,佛门之中也不算秘密,显然这两个知客僧也早知道了了尘来历,所以了尘态度再不好,两个和尚也能笑颜相对,若换个平常道士来试试看? 估计,在广济寺设下那个圈套,网住白云观的时候,肯定就料到了尘会上门了。如今所谓的通报估计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果然,不一会儿,广济寺方丈就带了一大票高僧来到了寺庙门前迎接了尘了,倒引得众香客侧目不已,纷纷猜测着道士何方神圣,竟然要广济寺方丈带了寺内一干长老亲自来门口迎接。 了尘笑了笑,这方丈带寺内长老来迎接,而且是在这众多香客旁观之下。显然也是别有深意啊! 人家广济寺都这么以礼相待了,你了尘真人还能“持强凌弱”地在人家寺庙内“无理取闹”一番么? “南无阿弥陀佛!真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真人恕罪!”方丈带头先向了尘行了一个佛礼。无论待会如何,至少在大众面前,礼节不缺。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冒昧前来,还请方丈切勿责怪。”论演员的修养,了尘也不输谁。反正礼貌上绝不会给广济寺任何话柄就是。 “真人莅临,必有要事,还请寺内用茶。”方丈当然自然了尘来意,却依旧一番祥和笑脸相对,延请了尘入内用茶商谈。 “那就打扰诸位清修了!“了尘也不推辞,随着方丈等人就走了广济寺内。 广济寺有宪宗皇帝钦赐的”弘慈广济寺“匾额,所以规格颇高,在京师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也算数一数二的大寺了。了尘随着方丈直入后寺,就在方丈清修静室内坐了下来。 广济寺应该很有钱,大殿宏伟,菩萨光鲜。只是方丈的房里颇为简陋,无桌无椅,一张勿床,几张蒲团而已。室内的墙壁上挂着一个大大的“禅”字。也不知道是何人所写。凡人看到只会觉得一般,但了尘几望之下,却能感觉到一股佛门禅意扑面而来,如山似海,却偏偏又无迹可寻。 方丈挥退了寺中一干人等,只留下了尘和自己二人在蒲团上相对而坐。摆在两人面前的不过一杯普通清茶而已。 “南无阿弥陀佛!真人深山潜修,道行精深,已然仙道在望,又何必入世太深,徒添因果?”方丈慈眉善目,鹤发童颜,一双寿眉极长,还真有几分得道高僧模样。此时面向了尘轻言相劝,竟似一片“为你好”似的。 出家之人,卖相很重要。显然,这位方丈一看就是大德高僧之人,因此对广济寺来说,是及合适的方丈人选。 “道家也有三千功行,不入红尘,何处证得这功行三千?”了尘笑了一笑,端起茶杯,刚待润口,却发现看似普通的茶水,竟然一阵清香扑鼻,闻之神清气爽。 就知道能让这京城名刹大寺方丈拿来待客的茶水,怎么回事普通之物? “好茶,外守其拙,内藏其秀,清香由内而外,不同凡品啊!”了尘喝了一口茶之后,啧啧赞叹道。 了尘这可不是夸茶叶好,而是在骂庙里和尚表面简朴,内里奢华,心口不一,佛门虚伪而已。 “红尘修行,不滞外物,琼浆玉液不胜白水一杯,不过都是解渴之物罢了,只是真人身份高贵,贫僧恐真人稍嫌怠慢而已。真人着相了!”方丈摇了摇头,拿起手中念珠转了几颗,默念了几声“阿弥陀佛”后缓声说道。 “我辈之道,去伪求真,是便是,不是便不是,随性自然,真我无念。若一切如方丈有相无相,一切虚幻,又何必拜佛,有何相争?”了尘语带双关,不无调侃道。 “不拜佛如何体悟佛心,不相争怎来佛行。贫僧修世尊法,未成佛子,又岂能有坏如来之法!”方丈如是言道。 “大道三千,各自修行,贫道自问并不坏你如来之法,为何阻贫道修行?”了尘面色一肃喝问道。 “大道三千,各自修行,真人何必强使他人行己之道?”方丈也问到。 “阻人成道,坏人修行,如此因果,也能善了?佛门慈悲,专坏人好事么?”了尘已经懒得跟面前和尚打哑谜了,开门见山,直接了当地反问了出来。 “天道行劫,自有天数。真人大功圆满,自有劫难临身。顺其自然,行劫助道。何来因果?”方丈说道。 了尘闻言,若非心性修为足够,只怕早将对面这个无耻老和尚一掌拍死了。 佛门诡辩之术,脸皮之厚,的确是让了尘大开眼界了。和尚阻了尘神魂回归肉身,竟然成了天道之意。和尚前来阻道,不是为了害了尘,而是帮了尘应劫。弄得了尘反而要感谢那和尚了。 “天道行劫,和尚可是他化自在天魔?连阻道之事,也归和尚管?”了尘讥讽道。 “劫有千万,何必一定要天魔亲来,才算劫?”老和尚死咬天意阻道不放。 “我算老和尚,将有一劫,贫道助老和尚应劫可好。这广济寺有祝融之难,贫道是否也可助广林寺入劫?”了尘不客气地问道,语气冰冷,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南无阿弥陀佛!佛有三宝,自有可度劫难法门,不敢劳真人费心!然前事已矣,何不平心静气商讨一二,俩教相争,并无赢家,真人修为高深,何必咄咄逼人?“方丈劝道。 ”贫道正有此意,你们设下如此拙劣圈套,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了尘冷笑道。 ”真人,都不能听贫僧说完么?“方丈见了尘有动手的迹象,立马回道。 第九十五章 幻境生 “贫道向来讨厌耍嘴皮子,要贫道住手,请说的实际的!”了尘闻言,这才坐了回去,目光炯炯地盯住了对面的大和尚。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不知真人可否放过‘慧明”禅师,归还我教金钵,真人功德无量,我教上下当感激不尽“老和尚面红气不跳的说到。 了尘眉头微微一跳,心中暗道:这和尚好厚的脸皮!一声嗤笑冷冷道:”老和尚好打算,设下如此圈套,只为引贫道前来,如今又要贫道平白交还贵教高僧佛宝。半点代价也无,一句空言,当贫道如此好说话?贫道道门弟子,不劳佛门弟子感激!就此告辞“ 了尘说完起身欲走,广济方丈赶忙劝道:”我佛慈悲,不知真人如何才能放过慧明师兄,归还佛宝?“ 了尘一听,这才再次坐了下来道:”那慧明和尚,阻我神魂归位,可是你佛门之意?出家人不打诳语,老方丈莫要犯口舌之戒!“ 老方丈面色一苦,低低宣了一声佛号:”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慧明师兄所为,确与佛门无关,慧明师兄也不过一时修行遇阻,心魔生乱,非故意为难真人,还望真人见谅!“ 了尘呵呵一笑,也不知道他到底信还是不信?只是笑道:“老方丈当知五戒十善?“ 了尘之言,却是语藏双关,却不知了尘究竟是说的是“慧明”禅师,还是对面老方丈了,抑或两者皆有。 “南无阿弥陀佛!贫僧自然牢记世尊教诲.“老方丈对着了尘的讥讽,竟似浑不在意一般,依旧云淡风轻,面色不改地缓缓说道。 ”那你们佛门弟子,聚集京师,可是来与贫道为难么?“了尘接着问道。 ”我佛弟子,亦当受戒持行,行走四方。此来京师,不过为弘扬佛法,自不敢与真人为难?只是慧明禅师乃我佛门弟子,金钵乃我佛门之宝,不敢言弃。不知真人如何才能肯归还?“老和尚言道。 “慧明禅师仰慕我三清妙法,长生之道。已决心皈依我道,何来归还之意?金钵,此来阻道承负,因果未完,贫道如何能交还佛门?” “南无阿弥陀佛!真人何必如此?”老方丈终于被了尘“厚颜无耻”的瞎话惊住了,这哪像得道高人,浑一街道之上的青皮混混啊! “贫道此来,只为被官府扣留弟子而来,老方丈是否可让那香烛铺的东家跟掌柜随贫道官府一行,与那官府解说明白。也算还双方弟子一个清白。”了尘问道。 “彼教弟子打死我佛门弟子,如何能言清白?”老方丈面色肃然道。 “其中起因,你我心知,何必如此拒人千里之外?佛门当真要与我道门争斗一番么?”了尘冷言道。 “那我枉死弟子又该如何?”老方丈问道。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何况,你佛门生死不是平常事么?正好脱得臭皮囊,前往西方极乐。”了尘语气不善,存心激怒老方丈道。 因为就在了尘和老方丈谈话的时候,方丈禅室周围竟然布下大阵,十八个和尚悄然手持佛宝,悄然将静室围在了中间。 这是要将了尘留在这广济寺内么? “佛道争斗将起,真人当真无动于衷么?”老方丈依旧宝像端庄,一片慈悲之相。可口中之言,却让了尘心头火气。 “佛门有这功夫,何不一路向西。想你叫佛祖讲道之地,佛门祖庭烂陀寺都被人毁得一干二净,不去西方拯救佛难,却来与道门为难,你们佛门弟子当真心中有佛?” 了尘这是****裸地打脸了,不仅是在打老方丈的脸,还是在打整个佛门的脸。烂陀寺之难,中原少有人知,不过佛门压制,不得宣扬罢了,到了老方丈如今地位,又岂会不知道?而尽了尘说出来,若是宣扬得天下咸知,佛门又有何面目,再行走世间? “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真人已然心坠魔道,不如留在我广济寺内做客几天如何?”老方丈决口不提佛门祖庙之事,反倒是已经下定决心跟了尘这位道家真人做过一场了。 “这就是你们佛门待客之道?”了尘冷笑问道。 了尘神识张开,却发现整个广济寺内,已然全是佛门僧众,一个普通人也无。显然就在了尘踏进广济寺之后,广济寺内就已经在遣散香客,做着跟了尘翻脸的准备了。 “南无阿弥陀佛!佛有普度众生慈悲,亦有怒目金刚法相,须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真人你已渐坠魔道,却不自知,不若静下心来,以佛法化解魔念,可好?”老方丈手持菩提诛,不知道什么时候手里已然多了一把九锡禅杖,对着了尘说道。 “要留贫道下来,看你佛门有无这个本事了?”了尘右手一招,已然持剑在手。剑上雷霆跳动,“噼啪”之间,电光闪烁不停。 “囊摩悉底悉底苏悉底悉底伽罗罗耶俱琰参摩摩悉利阿阇么悉底娑婆诃”就在了尘持剑在手,准备行动之时,外面梵唱之声突起,无量金光涌出,将禅室之内佛光尽染。 老方丈也不再多言,已然紧闭双目,盘坐于地,一手持锡杖,一手持金刚菩提念珠,跟着门外的经文颂唱,一遍又一遍地念起经文来了。 “不动明王降魔咒?还真把贫道当魔头对待了啊!”了尘冷笑着提起手中桃木剑,一剑就向老方丈刺去。 雷霆隐隐,剑光道道,了尘灵气御剑,直取老方丈额上灵台。 外面的和尚只是附和,这个老和尚才是此佛门之阵阵眼。了尘当然先拿下老方丈,外面那群和尚,没了这老方丈主持,还不是手到擒来? 剑光既出,老和尚一动不动,了尘剑却刺空了。 了尘心中一惊,立马收剑而回,神识四扫,却发现周围朦胧一片,犹如身处无边旷野一般。 “幻境?”了尘敢肯定自己绝不可能轻易被人挪移了方位,而不自知。那么,自己如今身处广济寺内,自己神识怎么会扫到一片空寂无人地旷野?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了尘口吐九字真言,持咒挥剑。剑光所至,整个静室化作了一片粉末。 了尘却半点得意也无。反而一阵心惊。 了尘斩破了静室,却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在了一片荒野之上。远处传来阵阵晨钟暮鼓,一座灵山耸立天边。 如果了尘猜得没错,那灵山之上是不是还该有一座“不动明王”本尊法相? ” 第九十六章 幻境灭 了尘持剑而立,一动不动。幻境犹如荆棘林,不动则不伤。幻术杀不了人,妄动却可以让人“自杀”。 了尘既知是幻,自然也不会为其所迷。只要守住本心如一,区区幻阵岂能奈的他何? 何况我不就山,山自会来就我,了尘不去那灵山之上,灵山自然就会来找了尘。 幻境里无风无雨,无日无月,了尘摒息养神,心如古井无波,抵御着那灵山之上的阵阵梵唱入耳。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灵山之上,梵唱声歇,一个宝相庄严,身披玉色袈裟的老和尚出现在了了尘面前。 “本有今无,本无今有。三世有法,无有是处”老和尚面带慈祥之色,见到了尘双手合十,微微一礼道:”南无阿弥陀佛!贫僧见过道友。” “老方丈欲涅槃,又何必困我?”了尘并不是对佛门一窍不通,自然知道老和尚说的是什么。 不过涅槃揭语而已!难道几句话还能度得了尘皈依佛门不成?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道友为何言困?“老和尚手持菩提珠,一字一句道。 ”我算知道何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有无之间,可不光是你们说了算!“了尘冷冷一笑,挥剑而起,全身灵气涌动,金丹急转,磅礴法力透过桃木法剑汹涌而出,搅动得幻境之内,天地变色。一道剑光犹如惊虹,飞速斩向了远处灵山。 ”轰隆隆!“剑光所至,一道如沟似壑地剑痕出现在了幻境地旷野之上。接着一阵灵气搅动,剑光切入灵山。原本似乎远在天边的巍峨灵山,竟然轰然倒塌,却溅不起半点尘埃。 ”真就是真,假就是假。去假求真,方是正道之求,老和尚以为然否?“了尘收剑而立,对着老和尚笑道。 老和尚却没有理会了尘,只是手持着念珠,闭上双眼,不断默颂经文。显然了尘的胆子之大,也算让老和尚见识到了。 修炼之人,无论何门何派,都没有人敢如了尘这般,心无神佛,肆无忌惮地对着灵山挥剑相向的。老和尚半响才睁开眼睛缓声颂道:“南无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老和尚念完揭语,身形也缓缓融入了虚无之中。而幻境也跟着缓缓变幻。 这里有阴云低垂,四周寂暗无光,唯有天边一抹霞云似血,映得满目之间的大地,犹如血海。 了尘的脚下是无数灵魂在拼命挣扎哀嚎,一张张痛苦地面孔,在地上迅速升起,又旋即沉灭,被别的面孔替代。阴风阵阵,送来的尽是凄厉地惨叫之声,阴冷的空气里,全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腥臭之气,闻之欲呕。 这里是无边苦海,自然也是阿鼻地狱。了尘就站立在苦海之上,身边有无数的厉魂恶鬼,双目圆睁着,想把了尘拉进地狱中,一同领受那永世的沉沦之苦。 “吓唬贫道么?”了尘对着四周无尽的阴暗大声说道。 了尘不知道,这幻境之阵奥妙如何,能让自己两次挥剑都没能斩破。但却知道,只要寻到阵眼所在,任他万般大法,自己都能一剑破之。所以了尘才能镇定如此,不慌不忙地四处寻找幻境破绽所在。 要是了尘被广济寺困个几天几夜,了尘这金丹真人,如何还敢出去见人? “诸恶莫作,诸善奉行。 自净其意,是诸佛教” 天边再次传来了和尚们的颂唱之声。只是声音犹如四方同时响起,竟然都让了尘分不清究竟从何而来。 “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 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 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 消除宿业障,同登无上觉。” 梵音不疾不徐,却有如魔音贯脑,直接穿透神识,在了尘识海炸响。弄了尘一阵神识模糊,持剑而立的身形也微微晃动。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阴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弗,色空故,无恼坏相;受空故,无受相;想空故,无知相;行空故,无作相;识空故,无觉相。何以故?舍利弗,非色异空,非空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弗,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空法,非过去,非未来,非现在。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萨依般若波罗蜜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离颠倒梦想苦恼,究竟涅槃。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是大明咒、无上明咒、无等等明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咒,即说咒曰:竭帝竭帝波罗竭波罗僧竭帝菩提僧莎呵。。。。” 梵唱不断,了尘也犹如梦游一般,竟然真的开始徐徐向前,在苦海之中缓慢跋涉,浑不顾地下还有诸多恶鬼利在纷纷扑来。只是修道之人,自有纯阳之火,所有伸向了尘衣摆的鬼爪,皆为了尘纯的阳之火所灼,如油遇火,一阵阵青烟之后,尽数化作了虚无。 了尘一路前行,一路踏过的脚印里,竟然开出了一朵朵雪白莲花。 花开苦海,瓣落成舟。引得苦海一片混乱。无数恶鬼怨魂,纷纷涌向了莲舟。普度之舟,慈悲之门。惹得无数冤魂厉鬼你推我攘,争抢不断,乃至互相争斗,吞食相残。 “若以色见我,音声来见我,如人入邪道,不能见如来。我见如来,如来见我应如是!”了尘突然一声感叹,言落苦海,声传四方,引得四方梵唱也猛然一顿。 梵唱一止,了尘也似猛然清醒过来了一般,突然止住脚步,原本呆滞的目光瞬间变得精光四射。“ “乾坤一气,无极借法”了尘一声大喝,桃木法剑上雷声大作。了尘接着掏出一张符箓附在桃木法剑之上,运指成剑,斜指天边喝到:”阴阳正气,五行逆转,疾!“ 了尘言出法随,桃木剑上的符箓一阵金光大放,照彻无边苦海幻境,更有无数雷霆依附着其上。 符箓随着了尘指剑所指,携着无量金光雷霆,向着天边疾飞而去,不过眨眼之间,天边原来的那一朵血色云霞,突然一阵晃动,几声闷雷之后,了尘身处的苦海幻境,便有如破灭的气泡一般,化作了纷飞碎片,消失无痕。 了尘依旧还在广济寺的静室之中,静室如初,只是对面的老方丈此时却面如金纸,气息不定。最触目惊心的是胸前那一大摊血迹,无不昭示着,广济寺的老方丈已经深受重创。 第九十七章 祸首 ”福生无量天尊!竟然阵法一破,广济寺是否可以给贫道一个交代了?“了尘不紧不慢地问道。 了尘前来广济寺,虽然做过动手的准备,却到底没有先出手。只是没想到,区区广济寺竟然早就了对付他的心思,门外那十八位受伤的高僧,显然不可能是广济寺一家寺庙能凑齐的,此时无论是否于整个佛门有关,至少广济寺处心积虑想要对付了尘是抵赖不了尘。 ”南无阿弥陀佛!护国真人修为高深,贫僧无话可说,愿赌服输,贫僧愿意以此皮囊,消真人之怒,如何?“老方丈如今身负重伤,连说话都踹息不已,说道最后,更是一阵猛烈咳嗽,又是一口玄学吐了一口血,才勉强压下胸中的气血翻涌。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要方丈皮囊干什么?此皮囊就算贫道不取,方丈都已是油尽灯枯,圆寂在即了吧?佛门当真好算计,您们赢了,贫道在劫难逃,平了,贫道名声大坏,输了,贫道还要背一个逼死高僧的恶名。你们当真好算计啊!“了尘转眼之间,就想到了其中奥妙,冷笑不已地道。 无怪乎!了尘如此尽将佛门往黑暗之处想,实在在利益道统之争,你死我活,由不得了尘不小心翼翼。 ”南无阿弥陀佛!真人累世宿慧,佛骨天生。无边苦海,白莲化舟,天生与我佛门有缘啊!“老方丈看着了尘,犹如看见一件绝世珍宝似的,一边咳血一边真诚地说道。却对了尘的话语置若罔闻,算是默认了吧! “贫道自有长生之法,不劳佛门记挂,只是方丈若在不住口,贫道手上岂不又白添人命?如此一来,佛门与我可就真是不死不休了,方丈切莫害贫道背锅就好!”了尘不以为然地道。 什么累世宿慧,不过了尘转世没喝那一碗孟婆汤罢了!白莲作舟,却也不过为寻幻境破绽,弄出来的寻常戏法罢了。竟然能在幻境之中,蒙住十几位得道高僧,也算了尘幻术了得了。 “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方丈低低地颂了一声佛号之后,便沉默不语了。老方丈倒不是怕死,而是怕眼前这位心无神佛的家伙,看见已然与佛门不死不休的份上,破罐子破摔,一不做二不休的话,那广济寺就麻烦大了。 就在了尘一边看着方丈调息疗伤,一边默默斟酌该拿个什么东西回去了解因果的时候,方丈静室外面就涌来了一大群光头和尚,这些显然就是广济寺的僧众了。 早不来,晚不来,看来这广济寺还真是准备得齐齐地啊! 一干僧众见得外面满身是血,晕迷不醒的十八位高僧大吃一惊,立马闹哄哄地上前扶起,几个机灵点的立刻连滚带爬起泡了出去,去叫寺里的医僧救人。另有一大群人,却站在方丈静室外面踌躇,显然是不知道该不该此时闯进来。 “福生无量天尊!看来贫道要告辞了,今日是你们佛门算计贫道在先,佛门自然欠贫道一个交代。贫道先拿走这根禅杖暂时代为保管,若要拿回,明年贫道自会在青城玄光观等候诸位高僧法驾光临!”了尘听到外面略带犹犹豫豫问候方丈地呼唤声,就知道那群佛门弟子若是听不到方丈回答,马上要闯进来了。立马左手轻轻易挥,禅杖便自行飞到了尘手中。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就此拜别!”了尘拿起禅杖,对着老方丈单手一礼道。 却浑不在意,了尘拿起禅杖的时候,方丈紧闭的眼皮正不断跳动,脸色也是瞬间几度变幻。 了尘消失在了静室之内。半响,方丈才突然睁开已经毫无昔日神采的双眼,一口浓血吐出,把刚刚进门的弟子们吓得魂飞魄散,连忙大惊失色地将方丈扶起,去找僧医疗伤了。 广济寺内已然一片大乱! 了尘隐去身形,站在广济寺内,一边默推六壬,一面神识遍扫寺内。驻足了片刻之后,才突然向着西北角大步走去。 和记香烛店,在京师已经开了二百年了。大明都还没有的时候,和记就已经在京师小有名气,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倒也殊为不易。 今天,一大早起来,和记香烛十一代东家和顺福就感觉眼皮一直在跳,心里也跟这七上八下的,不知道今日又有什么祸事临门的和富顺,也不由得唉声叹气,整个人都怏怏地站在院子里发呆。 和富顺今年三十有五了,人活三十六就是一道坎,和富顺有妻有子,有祖业傍身,也算和和美美,富且安康。却谁知,不过就是一时的鬼迷心窍,被黄澄澄的金子迷住了眼,立马就弄得现在有家归不得,有福享不了了。 若说和富顺不后悔,那是假的。如今,满京城的差役和道士等着找他麻烦,他自己也只能躲在广宁寺的角落里,连个外人都见不得。何等憋屈无奈! 想一想,哪怕事情过去,自己的祖转香烛铺也算倒了招牌,百年传承,一朝丧尽。以后大概也只能转租出去,自己也得背井离乡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和富顺袖着双手,正站在小小的庭院里长吁短叹的时候。院子里竟突然出现了一个青年道士的身影。好似凭空出现,可把和富顺魂都吓飞了。 “鬼啊!”和富顺下愣了一会之后,立刻反应过来,一时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没命地往院外哭叫狂奔。 “福生无量天尊!和东主如此匆忙,可是要回衙门解说明白?”和东主是注定跑不出院子的,就在他离着远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了尘的身形又鬼魅似的,出现在了小院门口的月亮门中。 这下可彻底将和富顺和东主吓得傻了,跑又跑不掉,喊又没人应,眼见这大白天神出鬼没地道士,也不知道是人还是鬼?顿时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涕泪横流。 “福生无量天尊!平生不做亏心事,哪怕鬼敲门?和东主如此惊慌,可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成?”了尘面带微笑,徐步向前走到和富顺身前笑问道。 “你!你!你是人还是鬼?”和富顺半响才顺下气来,面带惊惶地大声问道。 “贫道当然是人,和东主可还满意?”了尘笑道。 和富顺这才稍稍顶下心来,确定自己看见了面前道士的影子了,才真的相信自己不是大白天的撞见鬼了。不过也就定了一下心而已。旋即又想起来了,自己为什么会躲在这广宁寺内,顿时,又是一阵哀嚎,和富顺立马飞也似的爬起来,又要望外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救命。 了尘都有点无语了,就这样一个不着调的胆小鬼竟然坑得白云观一筹莫展,差点引起道佛不死不休的冲突,还真是日了狗了~ 了尘摇了摇头,轻叱了声”定!“ 和富顺立马全身僵直在哪里,保持着逃命的姿势,一动不能动,唯有眼中泪水哗哗地流个不停。 第九十八章 蠢货 和富顺的确是个蠢货。 贪婪,愚蠢,胆小,鼠目寸光,还不知死活。 都被了尘的抓在手里了,依旧还是一双贼眼咕噜噜地转。了尘刚一解开定身咒,这家伙便开始拼命求救。 求救有用,了尘还会放任他大喊大叫? 一直到最后,这家伙声音都喊嘶哑了,才慢慢消停起来。 ”福生无量天尊!和东主可愿意陪贫道去趟五城兵马司衙门?“了尘将和富顺扔在地上,轻声问道。 ”爷爷啊!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啊!小的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岁小儿,看在佛祖的份上,我再也不敢了啊!爷爷啊!求求你,别杀我,呜呜呜~!“和富顺一碰到地面就软倒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地求起饶来。 “贫道何时说过要杀你,不过让你去衙门把是给经过说清楚而已。”了尘看着跟泼妇似一样躺地上耍赖的和富顺,简直无语,却又不得不好言相劝。 “爷爷啊!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啊!小的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岁小儿....”和富顺依旧翻来覆去还是这几句话,根本都不理会了尘的问题。 “随贫道去衙门做个证如何?贫道说过不杀你!”了尘看着地上哭得昏天黑地,貌似神志不清的家伙,再平静无波的心境也不由得无名火起,语带怒气地问道。 “爷爷啊!饶了...“和富顺依旧对着了尘的话充耳不闻,还想翻来覆去几句话装傻充楞,却中间突然如一只被掐住了脖子的肉鸡似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柄木剑已然抵在了和富顺和东家的脖子上,剑身之上,无数细小雷霆火花四射。剑虽木剑,可依旧可以杀人,和富顺似乎都感掘到了剑身之上尖锐的杀气,阵阵切过自己的脖颈。 死到临头,一股强烈的恐惧死死抓了他的心脏,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惊嚇欲绝地和东家都感到下身一股浓浓地湿意涌来——吓尿了! ”别当贫道傻子,如此拙劣伎俩也敢拿出来!既然i不愿去衙门认罪,那贫道就只好送你去地府认罚,如何?“了尘一脸严肃,语带寒意地问道。 ”求!~求道,道长饶命啊!“和富顺这下是真的吓到了,面无人色地“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道:”小人愿意去衙门,愿意去衙门啊!求道长别杀我啊!呜呜呜....“ 和富顺怕的不只是脖子上的木剑,更怕的是了尘身上那突然冒出来的浓浓杀气, 那杀气给和富顺的感觉,让他犹如冰刀一般。森冷,危险而不带半点人气。 了尘这才不顾和富顺一身尿骚地将他如抓小鸡般地提在了手上。接着几个起落自己,便直接从西南角的围墙上,离开了广济寺,让一直奢望广济寺的和尚们能来救他地和富顺心生绝望,垂头丧气地更像一只死鸡了。 了尘一身青袍道冠,背着桃木剑走在街上还是很惹眼的,更何况手里还提了一个大活人。是人都知道了尘不是寻常人了,招惹不起就只能纷纷避开让路,更有无数好事地闲人一路跟随看稀奇,倒是弄的一路上热闹非凡。 更有几个人显然认出了被了尘提在手上的就是京城香烛店东家,一时间惊呼不已,然后四处介绍起来,倒弄得和富顺一时间知名度暴涨。 “嗵!嗵!嗵!”了尘提着和富顺直奔五城兵马司,就在衙门口敲起了“鸣冤鼓”来。 说起来,五城兵马司专司京城治安,防火等事宜,可混到后来,京城显贵太多,谁都惹不起。倒变得跟后世警察局加消防局差不多了,它其实并不管审案。但谁叫白云观和广济寺的人都是他们抓的呢?而且还就都被关在这里。了尘不找他们找谁? 可五城兵马司的鼓不是“鸣冤鼓”啊!那是“报案”“报火警”用的。 所以了尘这边把鼓敲得震天响,到弄得五城兵马司里一阵紧张,还以为哪里又出了大规模骚乱,或者火警。直到门子前来报告说:是个道人提着一个人来鸣冤的。可算把正和火急火燎赶来地五城兵马司大人给气了个七窍生烟。 五城兵马司就跟京城派出所似的,在京城是个官儿就能踩几脚,但你一个道人也敢那五城兵马司开刷,正当衙门不是衙门,本大人不是“朝廷命官”了啊!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大人气势汹汹的带了一大票差役直奔衙门大门口,咬着牙齿就想着怎么炮制那无法无天的道士,狠狠出口恶气。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带了事主,人证前来报案鸣冤!”了尘见到了五城兵马司指挥,这才将手中一副半死不活样地和富顺扔在了地上,稽首一礼到。 五城兵马司指挥大人是来找场子的,但一看见了尘,却突然举棋不定起来。五城兵马司官衔不高,却消息灵通得很。如今京城是什么样子,指挥大人也清楚的很,而且隐隐觉得了尘的样子很眼熟,似乎在哪儿见过的样子。 想不起来,就更不能胡乱得罪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惹到不该惹的“事或人”,自己以后可就麻烦大了。 所以说当官的都是演员,原本还气势汹汹地五城兵马司指挥大人,见到了尘不慌不忙地样子,立刻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瞬间换了一副面孔,满脸堆笑地上前拱手行礼道:“道长,安!不知道长道号,又于何处清修啊?” 了尘答道:“贫道道号不足挂齿,于四川青城山修行,云游到此。今日前来,不过为了一件命案而已!” 了尘说完,指了指地上装死狗的和富顺道:“这家伙就是事情起因,惹得白云观和广济寺大打出手,殴伤人命。我如今将他从广济寺捉来,就是想弄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也好还白云观一个公道清白。” “啊!”五城兵马司指挥大人明显一愣,心中暗道:地方倒是对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那位了啊? 对方不肯说,指挥大人也不便强问。只得勉强陪着笑脸将了尘迎入了衙门之中,谁知道了尘刚走不远,原本趟地上,被几个衙役押起来的家伙,就立刻反水了。大喊道:“冤枉啊!我冤枉啊!都是那道士逼作假证的啊!我....“ 了尘何等耳目,哪怕隔了老远,也能听见后面和富顺的喊冤声,一张脸瞬间变得铁青似黑了起来。 ”不知死活的蠢货!“了尘心中暗骂到。 第九十九章 官司 从了尘带着何顺富从广济寺出出来,那家伙就该知道了尘不是普通人了。 可有的家伙就偏偏是那种记吃不记打的蠢货,还自以为很聪明地只要了尘一会不在他眼前,就能造反! 自己做了亏心事,却根本不想付出任何代价,一心脱罪,连丁点状况都搞不懂,了尘也是真的对着家伙无语形容了。 ”福生无量天尊!指挥大人请稍待片刻,贫道去看看就来。“了尘拱了拱手道。 ”那道长自去,贫道自会通知刑部和礼部官员前来过堂问案。”指挥大人当然不会再这么一件小事上留难。虽然,还不能确定了尘到底是什么人,但小心无大错,能不得罪就不会轻易得罪的。 了尘点了点头表示感谢之后,立马大步回头向着大门口走去。 了尘的身形一出现,原本叫的正欢的家伙立马跟割破了喉咙的鸡似的,顿时偃旗息鼓,瞬间又恢复了一副死狗模样。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你自己一时贪念,惹下如此风波,还奢望那群和尚来救你么?事实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肯定跑不掉,老实交待你知道的一切,否者,你逃得过官府惩罚,逃不过贫道追杀!“了尘这话显然是没把五城兵马司放在眼里了,弄得几个差役一阵尴尬。立马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只当没听见了尘是在威胁证人一样。 ”你躲在广济寺那么偏僻的角落里,不见外人,都能被贫道找到。而且还能从那么多和尚里面,把你抓出来。你认为你还能逃得掉吗?“了尘走到和富顺耳边轻轻地道。 对付这种记吃不记打的货色,是不能指望他良心发现的。了尘要的只是结果,过程是否正义,行为是否合法,全不在了尘考虑范围之内了。没有了尘的所做所为,大明的司法也干净不到哪去! 了尘言尽于此,和富顺要还想不通,了尘大不了换个证人就是。但和富顺也得去地府走一遭了。看他如今德行,想来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好人。了尘真要杀了他,也不担心什么孽债恶业之类! 只是了尘如此堂而皇之地藐视大明律,公然就在衙门里面威胁证人,不但把和富顺给吓到了,还把旁边的几个衙役吓到了。目瞪口呆地想不通这道士到底何方神圣,敢在五城兵马司衙门里这么嚣张,目无王法.... 五城兵马司不能问案,但却有问案的地方。刑部大牢都是关押重犯的,小偷小摸和青皮小混混之类的是够不上刑部大牢级别的。本来这桩道佛互殴的案子出了人命,是应该交到刑部去的,却奈何这是件烫手山芋啊! 道佛两家谁都不是好惹的,于是五城兵马司把案子交到了刑部,刑部认为僧道该归礼部管,把礼部扯了进来。礼部推说不关案件的,又把案子推到大理寺,然后大理寺又推回了刑部.... 于是,地位最低,最没发言权的五城兵马司就苦逼地摊上了这桩案子,还要等朝廷几部大员们掰扯清楚了,才能把人犯交上去。 了尘警告了贼心不死的和富顺一通后,自去后衙喝茶,和富顺被押到五城兵马司的大牢里暂时羁押,等待过堂。 茶过三盏,时已半午。了尘坐在五城兵马司里依旧没等到刑部派员来审理此案。无论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大人还是了尘,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就在了尘强按下去刑部问道问道地心思时,五城兵马司门外来了一大群和尚吵吵嚷嚷地也学着了尘敲响了“鸣冤鼓”。 来的和尚可真不少,足足几百号闪闪发亮地光头。把五城兵马司大门都给堵上了。这些广济寺还有一些其他寺院来打酱油的和尚们可不想了尘,那么不了解情况。当然知道五城兵马司只管抓贼,不管问案的。只是听说了尘带着人进了五城兵马司,这才一起涌来,仗着出家人的身份,不管不顾地敲响了五城兵马司的“鸣冤鼓”。 这么多和尚来五城兵马司“敲鼓鸣冤”,这可是件大新闻,一时引来无数京城百姓围观,于是,兵马司所在的那条街道上就更拥堵了。 “混账!”五城兵马司指挥听得外面的门子禀告,气得手都哆嗦了起来。 这五城兵马司是怎么了?都把这里当软柿子捏了啊!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混不将这堂堂大明京师的衙门当回事啊! 五城兵马司上下很憋屈,全无平日里面对普通百姓的威风凛凛,兵马司指挥大人更是心中升起一股对“大明刑部”衙门地浓浓怨气,若非实力所限,估计都要去告御状了。 那群和尚是来状告了尘的,告的是当朝护国真人了尘打伤了他们十八位长老和方丈,并抢走了佛门至宝——九锡禅杖。还掳掠了他们广济寺的信众和富顺。 一群和尚在五城兵马司的大堂里一嚷嚷,顿时一片鸦雀无声。 和尚们对着了尘怒目而视,了尘可以理解,可这五城兵马司看向了尘的目光是怎么回事? “下官拜见护国真人!”五城兵马司指挥大人此时一片庆幸自己的谨小慎微。要若不然,自己如今可就真的倒蜡了。同时也对着了尘佩服不已。 既佩服了尘的本事,能打伤方丈和十八位高僧之后,掳着人从几百号和尚中大摇大摆走出来。也佩服了尘的胆魄,敢跑人家地盘上去拔虎须。不愧得道真仙,护国真人啊! 事情牵扯到护国真人和皇家敕造”宏慈广济寺“的方丈并十八位长老。这还真不是小小五城兵马司能过问的了。也许御审都可能。 想到这里,指挥使大人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桩烫手山芋总算交出去了。现在该朝廷大佬们和皇帝陛下去头疼了。 了尘依旧独坐后衙喝茶,几百个和尚,五城兵马司是招待不下的。只能把他们都打发回去。等朝廷有了旨意之后,在请他们回来过堂。而指挥使更是一溜烟地自己亲自跑刑部去了。 案子太大,小小五城兵马司兜不起,你们刑部衙门是主官,自己看着办吧! 第一百章 “ 惊天大案”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大人很是高兴地将案子推到刑部去了。刑部司吏原本并没当怎么回事,拿过五城兵马司的文书看都不看,就准备继续推回去,丝毫不顾及人家指挥大人的面子。 这就是中央大衙门的气派!小小司吏就敢将人家堂堂五品官员不当回事。说退回就退回。反正尚书大人有交代,朝廷争出个所以然来之后,再决定回复。 不过这次司吏大人显然碰了鼻子,刚刚退回的文书,马上又被推了回来。司吏很是吃惊——今天五城兵马司怎么突然这么硬气了? 好在天没亡他,到底还是勉强翻开看了看。这一看之下,汗水马上就滚滚而下了。 文书直送尚书大人面前,此时的刑部尚书屠勋倒是个敢跟刘瑾犟脖子的牛人。但敢跟权宦犟脖子的官员多了,并意味着就是个好官。从他能将一个僧道互殴案件一拖再拖,拉着几个衙门扯皮的行为来看,就知道是个老官油子。跟绝大多数文官一样,刷刘瑾只为声望,无关正义! 此时的屠勋一门心思都向着怎么在”刘瑾“或者”昏君“正德皇帝陛下身上刷名声,怎么可能管得了那么多小事。对于司吏送来的文书看都不看,就搁在了一边,继续写自己参刘瑾地折子。 司吏一看这般状况,汗都下来。这样耽误了可不得了哇! 于是司吏只能鼓起勇气小声地道:”总宪大人,这案子可不小,牵扯护国真人,白云观和宏慈广济寺啊!“ 屠勋一愣,还不明白怎么回事,看了看司吏一脸慎重地样子。这才拿起文书仔细看了起来。 屠勋不对案子本身不敢兴趣,但对能在护国真人这个深受两代帝王敬重的“妖道”身上刷名望感兴趣。 “嗯,做得好!你速去告诉那五城兵马司指挥,让他先回去转告护国真人和那班和尚,说此案牵扯重大,本官会和内阁阁老们商议之后,禀告圣上,择日再过堂审理。”屠勋看完文书,点了点头地对着司吏道。 来自尚书大人的夸奖,简直就让这位小小司吏魂都飞上了天,强按下心头激动,再三叩谢而退,然后急冲冲地去找五城兵马司指挥了。 而尚书屠勋却转眼就将这个小小司吏忘了个一干二净。郑重地将文书放在了袖子里,就准备进宫与阁老门商议一番了。 五城兵马司指挥先将刑部的决定告诉了了尘,了尘点了点头,就先离开了。既然要禀告到正德哪里去,那么这案子还有得等,自然不会再呆在五城兵马司喝茶了。 指挥使殷勤地将了尘送到了衙门口。五城兵马司外面已经早有一大群道士在等着了尘出来了。为首的正事白云观观主。 “你帮我好生看管好那个和富顺,不得有半点闪失。有人提审或者探望,马上差人去白云观送信。事情办完,贫道自会向圣上举荐于你。”了尘对着五城兵马司指挥许诺吩咐道。 “是,真人!下官一定谨遵真人吩咐,绝不敢有半点差池的!”五城兵马司指挥立刻领命。 哪怕没有了尘答应把他举荐给正德皇帝,指挥大人也不敢不把了尘的话放心上。这位真人可是真正身怀仙法的。就算不动用朝廷手段,也绝对能让自己吃不完兜着走。 了尘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了声”福生无无量天尊“作别之后,才跟着白云观众人离开。 五城兵马司指挥却望着了尘他们离开的背影久久不动,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了尘没有再回豹房,正德却在豹房里等了了尘半天,就是不见了尘回来。不由得有些急了。连忙差谷大用他们去找。谁知谷大用他们还没离开,刘瑾就先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了。 正德颇觉奇怪,什么事情能让刘瑾跑出汗来。要知道如今的刘瑾刘公公可是司礼监掌印,是”内相“啊! ”陛下,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刘瑾还没跑到正德皇帝跟前,隔老远就开始嚷嚷起来,引得周围侍卫并一众大小太监,宫女,侍卫们纷纷侧目。 今天刘公公这时怎么了?如此失态! ”刘瑾啊!出什么大事啦?你家房子着火啦!“正德皇帝也心里一阵发怵,就怕刘瑾跑来告诉自己那个地方发大灾,哪里地方起战火,或者哪个地方干脆造反了之类的大事。 但身为皇帝,养气功夫还是要的,要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喜怒不形于色。正德皇帝陛下为了转移注意力,就只能拿刘瑾开唰了。 ”呃!“刘瑾总算跑到了正德跟前,行礼之后,才敢擦了擦额头的汗珠道:”不是陛下的事,也不是朝堂的事。是护国真人的事。“ 正德皇帝顿时一个激灵,马上坐直了身体,急忙问道:”护国真人能出生么事,他不会又不告而别了吧?“ 刘瑾知道正德想歪了,这次出于平衡需佛道势力地需要,圣上没有站在护国真人这一边,倒是弄得正德挺心虚的。 刘瑾连忙回到:”是护国真人去了广济寺和佛道十八位高僧还有广济寺方丈斗法,把那群高僧都打伤了,而且广济寺方丈还生死不知。护国真人还抢了佛门至宝九锡禅杖,那可是达摩祖师用过的东西,可不得了!而且听说这都是抢的第二件了。“ ”啊!“正德不由张大了嘴巴惊呆了。 不但正德,凡是听到刘瑾话的都被惊住了。 ”斗法啊!可是护国真人赢了?“正德问道。却又不待刘瑾回答,马上就自己拍了拍自己”龙腿“道:”那肯定是赢了,不然在怎么护国真人一点事情都没有,还能抢人家东西。倒是和尚们死的死(其实还没死),伤的伤!“ 正德现在不但一点都不着急,反而悠然神往地问刘瑾道:”他们怎么斗法的?你可有打听到?“ 不但正德,正德身边的其他”虎“们也一个个耳朵都竖了起来。 真实神话啊!主角还是自己经常见到的。一个个兴奋滴盯着刘瑾,要是刘瑾现在敢说不知道,不但正德,就是其余的”虎“们都不会放过他。 ”呃!“刘瑾傻眼了。 陛下不是该关心下这事情怎么收尾么?怎么问起护国真人是怎么和和尚们斗法来了。探子报告所得是,和尚们只是念经,就护国真人和广济寺方丈在里面。再然后经文身终端,和尚们全都受了伤。了尘也消失无踪,却在广济寺的大街上出现了。 第一百零一章 刘瑾讲”故事“ 刘瑾还是有才的,虽然不学,却又术。至少一张嘴皮子是很利索的。正德没登基之前,刘瑾就经常给正德说些民间话本,传奇故事,乃至一些奇谈怪论。以此博得当时还是太子的欢心,混到了朱厚照身边。 不知道详细经过,但刘瑾可以编啊。刘瑾可是经常看戏听评传的。自从遇到了了尘之后,更是对神仙故事感兴趣了。当即眼珠子一转,就开始绘声绘色地给正德皇帝讲起那场“旷世大战”来。 “话说护国真人从白云观一路出来,直奔广济寺而来。寺中和尚一看见护国真人身影,立刻大叫不妙。飞也似的跑去禀告方丈去了。直到护国真人踏进了广济寺的大门,方丈这才领着寺中所有僧人一路跑着过来迎接。方丈看护国真人来着不善,一面假意行礼,委以虚蛇,一面连忙召集寺中高僧,就在方丈自己打坐参禅的静室内布下‘佛门菩提金刚阵’埋伏起来。然后假装殷勤招待真人一行。把真人骗进了包围圈....“刘瑾确实口才了得,照着探子不详不实地报告,倒是将了尘一行编了个大概出来,反而比较接近事实了。 ”那真人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怎么会不知道有圈套?“马永成也许听得太入神,很不合时宜地插了句嘴问道。 还不待刘瑾解释,马永成立马就招来一片白眼。正德皇帝倒是乐呵呵地提刘瑾解释道:”艺高人胆大,自然是真人心有成算,故意假装中计而已!“ 正德话一出口,立刻赢得马屁如潮,纷纷赞叹陛下”英明神武,慧眼如炬“。正德听得倒是呵呵一笑,道:”不如虎穴,,焉得虎子。世人都知道,真人可能不知道么?“说完,摆了摆手,示意大家闭嘴,听刘瑾继续讲故事。 “护国真人原本正与方丈谈玄论道,却听到外面突然传来诵经声。一朵雪白的莲花,就凭空幻化在了静室中央。一口,便将护国真人给吞了进去!”刘瑾说道这,突然双手猛地一合,“啪”地一声,将所有人吓了一跳。 “别墨迹,快点!后面怎么养了?”正德正听到兴头上呢!哪容刘瑾卖关子。 却不知道刘瑾正在紧急构思情节呢?这会故意打断,就是为了争取一点时间而已。 话说,刘瑾还真不容易! “那幻化的白莲,乃佛门的掌上佛国之术,所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这莲花就是一个世界。护国真人被关进莲花之中以后,就犹如道了另外一个世界。里面有灵山宝殿,有奇花异草,有宫殿庙宇,还有无数天女散花,还有八部天龙守卫四周。这分明就是一座小小西方极乐天啊!”刘瑾感觉自己都快编不下去,一面苦苦思索,一面拖慢了语气。 “护国真人自然大惊,他是道家子弟啊。梁园虽好,终是他乡!因此了尘提剑向天,狠狠朝着地上一劈,只见无数剑光闪过,整个花中佛国都顷刻间灰飞烟灭。就在护国真人以为大事将定,可以闯关而出的时候,佛国却又瞬间恢复如初。护国真人哪肯罢休,回身又是一剑,然后佛国再恢复如初,然后护国真人再。。。”刘瑾汗都下来了。 “那护国真人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正德急忙催促道。正德身后一干太监宫女也一齐目光热切地投向了刘瑾。外面讲书的可能不这样啊! 刘瑾也只能继续硬着头皮继续编下去道:“护国真人劈了又劈,直到劈了九九八十一剑之后,佛国才再没出现。这时护国真人才掏出一张当年护国真人祖师吕洞宾仙人得至三十三天外兜率宫太上老君亲赐的符箓,贴在了佛国灵山的最高处,这符箓一贴上,佛国之中突然闪出万道金光,风雷阵阵。金光所至,万里佛国,尽成焦土。化为了缕缕青烟,再也不能复原了”。 说道这里,刘瑾自己也长舒了一口气,可算圆过来了。 “护国真人当然乘着这个机会,念动六字真言:唵嘛弥叭咪吽。然后。。。。”刘瑾还准备接着编下去,正德突然回过神来问道:“那护国真人是道家弟子,怎么会念佛教的六字真言。不应该是《抱朴子》的九字真言么?” “呃!”刘瑾一个激灵,连忙改口道:“护国真人念动九字真言,然后御剑在手,对着天空一声大吼道:九天应元雷声。。”刘瑾正说着呢,远处又跑来了一个小黄门,很没眼色地禀告到:“禀告陛下,内阁诸位阁老来并刑部,礼部尚书,还有大理寺卿,正在宫外求见。” 正德一愣,突然叹道:“肯定又是为了护国真人的事情!不过就是打了一架么,用得着这么兴师动众么?” 正德扫兴地摆了摆手道:“朕去看看,刘瑾你留下,等我回来接着说。还有千万别把道家佛家弄混了,朕不找你,小心护国真人回来找你麻烦。” “啊!”刘瑾傻眼了,目送一脸莫测高深地正德皇帝,带着几个随身小太监了离去,半响才擦了擦额头汗水,突然一个激灵道:“陛下,会不会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想说而已?“ 刘瑾越想越觉得可能,背上顿时一阵冷汗直冒。全没了半点刚刚的得意神色。 此时,豹房的议政殿内,几位阁老并两位尚书,以及大理寺卿都已经在里面等候多时了。在内阁的时候,几位显然已经达成了共识。现在需要的就是一道皇帝旨意了。 打压控制宗教势力,是太明一直以来奉行的既定政策。可以说,明代是历朝控制宗教最严密的朝代。毕竟太祖朱元璋就是依靠宗教造反起家,深知宗教力量的恐怖,所以一直对着宗教势力严加防范。 只可惜,道佛两教千年根基,早已深入了中国的方方面面。而且只要做的好,对维系大明江山,人心稳定也不无益处。所以对宗教,大明一直是又打又拉。从明朝沿袭宋制册封道教张天师,却又严厉执行出家度牒制度。就可以看出大明朝对宗教的态度。 儒,道,释三教千年争斗,千年融合。大抵已经密不可分了。但儒家却不会容忍两教做大。所以才会有今天,内阁阁老和尚书,大理寺卿一齐面圣的事情发生。 几位朝廷重臣达成的一直目标很简单——借此机会打压两教,阻止其继续夸大,防止他们向朝廷施加任何影响。 第一百零二章 神话是怎么练成的 正德皇帝很无奈,他感觉自己是不是跟阁老们”八字“不合,只要他们聚在一起来找自己,十有八九不愉快。 还能不能一起愉快地玩耍(商议国政)了? 议政殿内,诸位大臣口沫横飞,义正词严。 龙椅之上,正德皇帝万般无奈,装着很无辜地模样,好像听不懂下面再说啥。 几年下来,正德皇帝算明白了。自己的战斗力比起”久经沙场“的文官们就是个战力五的渣渣。正德不想又惹起上次那么的朝政风波,就只能装出一副乖宝宝地模样,你说任你说,你谏任你谏。权当听小曲了。 如果,正德如今所思,让文官们知道了,还不知道又要惹下多大的麻烦。几位阁老会不会一头撞死在大殿龙柱上。 ”哦!朕知道了。“ ”是啊!朕明白了。“ ..... 几位大臣轮流上阵,正德也一副虚心受教地样子,但就是没个准话。 ”王顾左右而言他!“,几位大臣哪个不是年老成精,来此之前就已经猜到了正德皇帝陛下会有的态度了。 文官们的对策就是磨,磨到正德皇帝扛不住的时候,文官们就赢了。 一炷香过去了,又一炷香了,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正德皇帝也渐渐感觉到坐立不安了,心里也跟猫抓一般,只恨不得马上从这个”地狱“里逃开,继续去听刘瑾讲故事。 正德不缺聪明,就缺耐心!显然,正德的弱点早就被文官们看得清清楚楚了。如此水磨工夫,绝不是大臣们闲得慌,要找皇帝陛下练嘴皮子。 大臣们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如今却只是在和正德皇帝陛下比耐心,谁先扛不住,谁就输了! 正德开始还真以为大臣们来找自己一轮”案情“的,但如今时间过去一个时辰了,几位大臣还在那里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其到底所谓何来? 正德绝对够聪明,也很了解自己的”德行“。看着底下大臣们半点没有结束的样子,脸色渐渐就阴沉下来了。一股怒火慢慢涌上心头,然后又被理智强压了下去。过了一会怒火再起,再强压.... 正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理智也渐渐被怒火吞没。下面的大臣兀自滔滔不绝,轮番上阵,引经据典,说的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却浑不将座上皇帝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放在心上。 就在正德皇帝忍住不要拍”龙案“而起的时候,一直紧盯着正德脸色,从头到尾没出声的李东阳却赶忙咳嗽了一声,开口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固然正确,可案件未审,先行定罪似乎不妥吧?“ ”屠大人,你主管刑部,你意下如何?“李东阳先把目光瞄向了主管天下刑法的的刑部尚书屠勋屠大人。因为这里除了他,就只有大理寺卿有权过问案情审理了。 ”禀,李阁老,此案虽未过堂,但案情也并不复杂。而且牵扯佛道两教,事关重大,现在讨论,朝廷拿出章程也无不可啊?“屠勋眼看正德就要忍耐不住了,自己已经胜利在望。无论是自己据理力争,犯颜直谏。还是当今圣上被迫点头,这可都是自己的日后声望资历所在啊!以后入阁廷推,这就是重重的一道砝码,怎么能这个时候放弃? 李东阳盯了屠勋好一会,才微微了叹了一口气。屠尚书现在似乎为了入阁都快入魔了,李东阳只得不再理会他,把头转向了礼部尚书王华问道:”王大人以为如何?“ ”回禀陛下,李阁老,微臣也认为可以等到案情终结再行决定处理,那样佛道双方都无话可说。“王华本就不想参合这摊破事,因为王守仁的关系,反而对了尘真人心存感激。只是立场问题,不便表态罢了。 ”微臣也认为可以先审理在说。“杨廷和知道今日最好不要逼迫正德过甚了,见好就收。真闹到君臣决裂,他这个内阁次辅也难受。于是便开口附和李东阳的话。 内阁首辅和次辅表态了,一干大臣便纷纷就坡下驴,纷纷改口同意先行审理再作计较,倒把刑部尚书屠勋给架在哪里不上不下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臣,保留意见“。其他人都同意了,屠勋也只能退让半步,算了挽回颜面,省得吸引皇帝全部火力,害得被当今惦记上。 能被皇帝记恨的臣子大多没什么好下场,一时风光,却要以家族牺牲为代价,屠勋是想要入阁,但绝对不愿意付出如此大代价。如果皇帝真不顾颜面,自己过了廷推,入阁也是枉然。 正德长舒了一口气,今天这关总算熬过去了。立刻下令刑部,督察院,大理寺组织三堂会审,尽快理清案情,再作定夺。正德皇帝陛下命令完便逃也似地离开了。 都不待群臣告退,自己就先行一步。直把几位老臣晾在哪里,目瞪口呆。 正德一出议政殿,立刻直奔后花园,故事听到一半,不上不下是很难受的。 正德离开都快两个小时了,刘瑾自然乘着这个机会,有将故事圆了圆。待到正德就位,刘瑾立刻又开始了自己的文学创作之路。 正德皇帝听得很愉快,其余众人接的很精彩,刘瑾讲的也很得意。曲终散罢,各回各家,却不想给正德注起居注的史官也是一脸兴奋滴将故事记了下来。 回到家中的史官脑洞大开,作为专门靠写书吃饭的史官大人可比刘瑾厉害多了,东拉西扯加上一些了尘的传闻,洋洋洒洒数十万字。还特意跑到正德面前表功,请正德亲自作注。正德皇帝看了,果然大家赞赏,真的就亲自绞尽脑汁写了一篇还算文采斐然的书注。 这下可不得了,当今天子亲自作注的书,谁敢不给面子?无数读书人也纷纷好奇地走进书店,且买来一本仔细瞧瞧究竟。不知不觉间了尘便随着这本《青城仙人录》名声大臊。名气直追祖师爷吕纯阳。 然而,直到几百年后,这本书的作者待地是谁?都一直是个争论不休的话题。 刘瑾原创?拜托,一个太监,没文化,能写出这么精彩的书。 起居注史官?书注里面,正德皇帝都说了,是刘瑾说的故事。 。。。。。纷纭众说之下,了尘哪怕不是神仙,也成了人们心目中的神仙了。 世事就是如此奇妙,没有西游记,有几个人知道玄奘?没有三国演义,诸葛亮还能如此深入人心?....不信都不行! 第一百零三章 夜生佛魔间 了尘打伤广济寺方丈及十八位得道高僧的消息是盖都盖不住。很快便在京城传开了,一时间群情汹汹,道佛两教的关系空前紧张。 无论是白云观还是在广济寺,一时间都纷纷闭门谢客,各自组织弟子巡逻警戒,唯恐对方前来报复。其实无论京城的道观还是佛寺高层都不至于这么激进,自会努力约束弟子。如今朝廷态度未明,谁都不会想做出头鸟。 但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京师繁华似锦,两教弟子都活的似乎太安逸了,有点忧患意思倒也有利修行,而且道士,和尚们不动,不代表不会有几个狂信徒来捣乱,半夜放个火什么的,换谁都受不了。 了尘暂时就住在白云观了,算是挂单。只是如今地位高了,自然没有了普通云游拜访问道的普通道士,那么多拘束。一个人住在一间颇为清静的大房子里。和观主交待了一声,便开始静心打坐,很快进入了一种无我无他,飘渺空灵的状态之中。 日落月升,夜已深沉。整个京师除了某些特别的地方,大部分已然沉入了一片宁寂之中。 和富顺如今被关在了大牢了里。刚进入大牢,就被几个狱霸狠狠地调教了一番。如今正一个人凄凄凉凉地躲在牢房的角落里,又累又饿,还遍身疼痛。 从小养尊处优,衣食不缺地他那层受过这般苦楚?更何况如今前途未卜,满心惶恐忧惧之下,有多后悔就更不必说了。 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和富顺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和富顺感觉自己正站在了一个高高的土台上,四周人潮汹涌,纷纷将目光望向了他。嘈嘈杂杂地声音不断灌进了他的耳朵里。 好多人指着他或是摇头叹息,或是愤怒指责大骂,更有几个熟悉的身影望着他痛哭流涕。 那不是自己妻儿么,他们怎么不来帮帮自己?只是在台下痛哭! 和富顺几次欲呼唤亲人前来相帮,却发现自己喉咙竟犹如着火一般,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惊恐之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状况好像不对。 和富顺收回目光,仔细打量自己四周之后,才顿时魂飞魄散。这高台不就是菜市口杀人的台子么,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和富顺,你时辰已到,该上路了!”一个声音在和富顺的耳边响起,将和富顺从沉思中惊醒了过来,竟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地跪在了高台上,四周全是兵卒差役,一个身穿红衣,手持鬼头大刀的刽子手,正抓住了自己的衣领,要把自己往那断头台上拖。 “救命啊!饶了我吧!求求你们了!。。。。”和富顺一边痛苦求饶一边死命挣扎,却发现周围尽是一片冷笑之声,那刽子手好眼熟啊! 这不就是白天那个把自己捉住的道人么?他又如何又成了刽子手? 和富顺只觉得满腹冤屈,满腔愤怒,偏又挣脱不得。到底还是被强行拽到了断头台上,耳听得三声炮响,然后就是一声“时辰已到,开斩!”的发令声,和富顺顿时只觉得万念俱灰,一道白光闪过,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福生无量天尊!没想到你们佛门还有这等梦中杀人的法门啊!”五城兵马司的夜空之上,一僧一道相峙而立。 “南无阿弥陀佛!护国真人何出此言?”和尚看起来比了尘还年轻,身穿黄色僧衣,却未持法杖,未挂佛珠。只是胸口戴着一个未来佛的玉像于夜空中隐放豪光。正一脸警惕地望着突然出现的了尘。 “福生无量天尊!教主竟然认识贫道?”了尘满脸含笑地道:“不过,贫道何曾拿着鬼头大刀杀过人,教主如此污蔑贫道,是要做过一场么?” ”真人误会了,贫僧不过路过,不曾见过什么教主,也不知道什么鬼头大刀。贫僧还有事,就不打扰真人了。喃无阿弥陀佛!就此别过。“和尚不欲多言,身形一晃,就要离开。 ”太乙无上救苦天尊!贫道说过教主可以走么?“了尘一身冷笑,手持桃木剑于虚空一划,剑气成圈。一道金光泛起,马上就将正欲离开的和尚圈在了其中。 ”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教主既然为来了,何不陪贫道于此夜色之中谈玄论道,一起静待明日清晨紫气朝霞?“了尘手持法剑,面带微笑,说出来的话,却让那和尚满眼恨毒。 了尘阳神已成,自然不惧阳光紫气。和尚却只是阴神出游,呆在这里,明日朝阳一处,和尚还不得天火焚神,神形俱灭啊! ”真人道行高深,本教主自然奈何不得。今日之恩,本教主来日定当相报!“和尚满眼怨毒之色,咬了咬牙道。还不待了尘回话,便突然暴起往自己胸前弥勒佛像一拍,胸前弥勒佛像顿成粉末,化作一阵白光大放,将了尘随手划下的剑气牢笼瞬间吞没。 了尘大吃一惊,已然阻止不得。原本自觉的那和尚(或者说教主)胸前弥勒玉像有异,却没料竟然有这般用法。白光猛起,遍照四方,连了尘也不得不暂避锋芒,后退几步,持剑相抗。 待到白光消失,原本了尘划下的牢笼已然消失无踪。了尘放跑了敌人,也只能一脸无奈地望着山东方向苦笑。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时也,命也!山东在劫难逃啊!“了尘低低叹了口气。 天空如此异相,特别是那白光不要太耀眼了,于这夜半漆黑的的天空中,也不知道要吸引多少目光。还好了尘早已隐去身形,白光也是刹那而过,料想普通人也猜不到自己在这里。 ”南无阿弥陀佛!真人功德无量“夜空中又是一声佛号,了尘回过头来,好在这会倒是熟人了。 ”太乙救苦无量天尊!老方丈可是前来作别?“了尘顿时满脸肃然地低声问道。因为来的正是白天拼斗一场的广济寺方丈。 ”南无具种种三摩地灭除疑惑初发心怙主不动如来!贫僧此世修行已满,自当离去。禅修一世,生死幻灭,犹如梦境一场。如今脱得世间诸般苦果,当又何憾!“老方丈此时倒也比白日更多了几分慈悲之相。或许是真的放下了。 执念一除,自然得到诸般清静。心魔放下,乃至无上精进法。 ”福生无量天尊!恭喜老方丈,修行大进。他日转生十世修行,自有拜觐如来之日。“了尘稽首深深一礼,真心祝福到。 ”我见如来,如来见我。真人慧根天种,累世宿慧。当日无边苦海之中,有我无相,无我有相。一语佛揭,白莲化舟。何以不过一日,反倒着相了啊?“老方丈洒脱一笑道。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着相了。“了尘点头答道。 “ 第一百零四章 花开两生面 “生亦何苦,死又何哀!贫僧尘缘已尽,特来还得真人因果。”老方丈双手合什,对着了尘一礼道。 了尘笑问道:“那老方丈准备如何还贫道因果?” “贫僧空空来去,身无他物。而今将欲西行,自与真人解说缘由一番,了却前尘,如何?”老方丈道。 “老方丈好算计!”了尘闻言大笑,这老和尚临死还要占自己便宜。不过了尘也不是小气之人,有佛门中人亲自解说缘由,就算其中用意不纯,也算是见好事。 “善!老方丈请说。”了尘挥手招来一朵夜云,于云端之上摆下蒲团,算还老方丈静室招待之恩。 老方丈倒是见怪不怪,很是洒脱地随着了尘坐在了蒲团之上,于云雾飘渺间,给了尘讲起了,为何佛门会对了尘如此警惕的因由。 “佛门自有来世法,道门也有今世长生道。千余年来,两教虽有争执,却大抵相安。亦不曾赶尽杀绝,灭绝道统。除了有朝廷在外,也与你我两教各不相干有关。真人以为然否?”老方丈面色平静,却一语道破玄机。 “道求今生,佛渡来世。互不干涉,各行其道。佛门是为贫道开道家往生普渡之门而来?”了尘问道。 “此为其一,真人干涉凡世太过,牵扯王朝气运。亦为修行者大忌。真人为弘扬道法,殚精竭虑。可有道门之人前来助力一臂之力?”老方丈笑问道。 了尘无言以对,只好沉默。良久才道:“还请老方丈为贫道解惑!”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人入迷障,临渊而不知。真人深处红尘之中,世事因果,有得必有失,有功必有果。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真人自持道心坚定,推得道门入世,他日真人得道飞升,焉知后继之人,不生红尘杂念?诸般红尘迷眼,兴盛一时,如山洪泄地,却难保不盛极必衰,断道家绵绵气运。“老方丈道。 ”哎!~世界之大,为何无论佛道都困于这小小一隅,须知中原气运不足支持,为何不往他方争夺,佛道往日西来,为何不能今日西去。作茧自缚,何其愚也?“了尘总算明白过来,叹息道。 ”真人精通相卜之道,当知大明武运已衰,无可挽回。逆天而行,何其艰难?有唐之盛,西域万里佛国,道门也于西域之地开疆扩土。而玄宗之后,佛国不存,西域道家绝迹。若非我佛门密宗力挽狂澜,中原两教也难逃一劫,真人以为然否?“老方丈言道。 ”难怪藏传佛教传道草原,不见中原两教阻止。可是酬当日之功?“了尘道。 ”密宗乃佛国俗世之法,正可为中原屏障,当可抵御他教西来,“老方丈点头道。 ”贫道草原立教,可是坏了两教之约?”了尘恍然大悟,问道。 “然!”老方丈点头。 这就是“野道”的悲哀啊!玄光观到底根底浅薄,哪怕了尘横空出世,到底还是难为两教名门领袖承认。无知无畏之下,犯了忌讳,犹不自知。若非了尘修为了得,两教都奈何不得。而且到底了尘是为道家长了面子,道门得了好处偷着乐,也会暗暗维护一二。不然怎么被算计死的,都不知道! 真相永远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哪怕了尘,也不过被蒙蔽的大多数。 “老方丈为贫道解说秘辛,可得两教应允?”了尘问道。 “真人行事,不拘一格,随心随性。搅得天下风起,四方云动。佛道两教怎敢不为真人正名?”方丈道。 “老方丈,出家人不必如此虚伪?就说贫道如野猪乱撞,坏了两教诸多打算,如今不过意欲收编,让贫道少闯祸罢了!老方丈,贫道说的可对?”贫道不以为意地自嘲到。 “南无阿弥陀佛!罪过,罪过!真人当真性情中人,是贫僧着相了”。老方丈一阵尴尬。 “即是无相,何必在乎有相无相?思虑太多防肠断,算计非非总难脱。贫道修的是己道,行的是己心。老方丈修习佛法,可明了放下之道?”了尘问道。 ”何为放下?“老方丈猛然一震,问道。 ”既然放下何须问,问了可曾放下?“了尘笑了笑。此时的了尘诸多疑问一朝解开,前世所知,尽成笑话。一时间不知该喜,还是该悲。 ”无我无他是放下,无得无失是放下,无生无死是放下,无兴无败是放下。诸多烦恼总是空,兴衰成败一场梦。无所挂碍,故无所念,心空得大自在,老方丈如今世事已了,可放心西行否?“了尘忽然对着老方丈言道。 “啊!”老方丈一愣,旋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笑得狂放,也笑得悲凉。。。。 “诸多烦恼总是空,兴衰成败一场梦。无所挂碍,故无所念,心空得大自在。大自在!原来如此。”老和尚大笑不止,如颠似狂,手舞足蹈。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恭送老方丈。”了尘突然心中一紧,了悟似的忙稽首一礼道。 “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南无阿弥陀佛?贫僧多谢真人点化。真人不必如此,贫僧本已油尽灯枯,与真人无碍。贫僧早已向众弟子解说明白。今日得真人一言,当无挂碍,真人大可放心,贫僧也愿真人仙途坦荡,早日飞升!”老方丈说完,也对着了尘深深一礼,算是作别! “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三世诸佛,依般若菠萝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菠萝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老方丈就在云层之上盘膝而坐,闭目颂经,身形却慢慢淡去。直至消失无踪。。。。 “当,当,当....”远处广济寺内的钟声猛然响起,震破夜空,声传十里。 老方丈圆寂了~~~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老方丈一路走好。”了尘对着钟声响起处,稽首如仪,默默祷祝道。却不防了尘对着钟声响起处默默而望的时候,刚刚老方丈坐过的蒲团之上,一朵白莲悄悄盛开。 花生两面生面,人生佛魔间。百莲作舟,可渡得了尘否? “ 第一百零五章 莲花朵朵可为舟 一念心清净,莲花处处开。 了尘没想到临终一别,老方丈会给自己留下一朵白莲。 此莲华台,是实相自然智慧,莲华叶是大悲方便也! 了尘很小心的捧起了老方丈一身修为,智慧,功德所化的白莲,也不由一声长叹。旋即手持莲花,口诵经文。只见经文落处,白莲变得如云似雾,虚实变幻间,犹若世事无常。 “苦海无涯,白莲作舟,往生神国,慈悲普渡!”了尘经文加持完毕,一声轻喝,将白莲往天上轻轻一抛。顿时无数花雨从天而降,洒落京华。犹如老天在给老方丈送行一般,纷纷洒洒,花香满地。却落地即化,转眼便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若有缘得者,常怀慈悲善念,于苦海之中,可得莲舟载渡,算为老方丈来生积累功德。一报老方丈赠莲之恩,二为平息佛门怨气。普通老百姓会只当老方丈功德无量,临终之时,天降异象。真正身具修行的高僧们自然会知道其中缘由。 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了尘虽与老方丈做过一场,却是道统之争,无关恩怨。了尘也将欲西行,自不愿后门起火,此行释放善意,静观佛门应对。 老方丈所赠的白莲,花开六瓣,一瓣化作三千六百枚花雨,六瓣共计两万一千六百枚送赠有缘,只是这大明京师人口百万,有缘者几何?有善行者几何?了尘神识扫过,也不得不摇头苦笑。 红尘迷障,酒色财气,权势富贵诸般诱惑,迷人眼。满城花雨,能遇有缘的终究不过寥寥数片,连个万一都不倒。 慈航普度原来真不过说说而已!诸多门槛,能踏过者几人? 花瓣落尽,独留下了一颗金色莲子。了尘想了想,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流星,转瞬千里之外。 了尘神魂来到了一处自己的庙宇之中,心念一动,神魂已然到达神国。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的分身静虚道长,早已经等在了神国大门前恭候。 自己对着自己稽首而礼,犹若对镜自拜一般。 神国有大湖,清明如镜,水灵似雾。了尘将金色莲子轻轻抛入了湖底,指望着白莲子生根发芽,早日开花。有神国灵气滋养,有神国日后无量功德加持。了尘倒是可以期待用这白莲花瓣作舟,接引四方英灵超脱苦海了。 诸事已毕,了尘自然回转白云观。神魂归位,已然时至近晓。静室之内,有了尘吩咐,自然无人敢前来打扰。只是身边不知道何时却多了一个小姑娘。 “云灵子,你竟然不听为师吩咐,一个人跑来了?”了尘道士很生气云灵子竟然一个人先来了。不是让她呆在娃娃里,让其余弟子带着娃娃进京吗?这一路几千里,无数野鬼游神,对一个小小阴灵来说,简直处处危险。要是一不小心错过躲避之处,遇到天光,云灵子阳神未成,可就真的麻烦大了。 “我接到师父的信,马上就用纸鹤召集所有弟子回返山门了。只是那群家伙走的太慢,还不肯坐车坐船。说是要一路步行进京,磨练道心,修持道行。简直迂腐死了。徒儿嫌他们走得慢。就半途飞过来了。一路倒是遇到不少阴差,弟子有师父文牒,自然无事。倒是有个道士,看见弟子,还想捉住我。被我教训一顿,夹着尾巴逃跑了,嘻嘻!”云灵子有啥说啥,丝毫不怕了尘训斥于他。 “你不是有文牒吗?阴司都不敢为难,为何还有道门之人,要为难于你?”了尘很奇怪地问道。 “我随身带着呢,也亮出了师父的文牒。只是那道士好像在练什么五鬼搬运术,又召不来地府小鬼,就到处抓些弱小鬼魂充数,满身酒色财气,一看就不是好东西,道门败类!”云灵子现在对玄光观感情很深,也很为身为玄门弟子自豪。所以对那些败坏道门名声的家伙很是不耻。 “人有千面。道有千途,哪儿都有败叶枯枝的。不用理他。只是你的娃娃没带来,准备大白天住哪?为师给你再弄一个个娃娃暂时栖身,可好?”了尘见得云灵子竟然不顾千里之遥而来。一路肯定不会如说的那么轻松!如今满脸疲色,也舍不得责怪这小家伙不听话了。倒是开始发愁起云灵子住哪了? 慈母多败儿!了尘这种师父,慈是慈了,却让弟子亲近有余。敬畏不足。实在不算一个合格的老师了啊! “我才不再住到娃娃里去,没劲透了!”云灵子扯住了尘的衣角撒娇。我还要去看云狐子呢?这么久没见,不知道它想不想我。还有我还要去皇宫,我还没过皇宫呢,是不是比我们新修的玄光观还漂亮? 了尘简直无力吐糟了:“云狐子见了你,躲都来及,还会想你?你跟云狐子什么时候和平相处过?” “你阳神未成,见不得天光,紫禁城内,有九五坐镇,勾连大明龙气,等你阳神练成之后,贫道为你造一副躯壳,才能进去。现在想都别想!”了尘连忙打消云灵子进宫的念头。如今大明龙气未竭,自然诸邪辟易。可不是“妖魔鬼怪”能闯进去作乱的时候。 “我就知道!”云灵子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从怀里掏出一叠花瓣来道:“刚刚外面好像下起了花雨,我就去外面捡了一些,好像下花雨的还是师父呢!也不知道有没用啊?” “少来,你还不知道花瓣用处。为师可不是青玄上帝,可没办法用莲藕给你做一幅身躯。”了尘说到一半,突然住嘴。现在貌似“封神演义”还没问世吧! 了尘看着云灵子一脸期盼的望着自己,老脸一红,连忙转移云灵子的注意力道:“不过,你能捡到这么多花瓣,也算你与它有缘。早知如此,贫道该把白莲留给你的。现在只能留待以后了啊!” 了尘叹了一口,接着道:“不过为师,倒可以用此莲花花瓣给你做套衣裙。穿上之后,当不惧阳光,可以跟云华一般四处行走了。只是时间可能需要长一些。你可等得?” 第一百零六章 莲衣早课 了尘一直和云灵子纠缠到了鸡鸣时分,才好说歹说将她哄进了一个“不甚精致”,按云灵子吐槽就是“贼丑”地一个阴沉木娃娃里面去了。 阴沉木材料不错,是养魂的上佳材料,只可惜某位真人手艺实在是粗糙得不要不要的,白瞎了一份好材料。若非逼於无奈,云灵子宁可躲进某个阴暗角落里也不愿意住进这么丑的娃娃里。奈何某人是自己师父,眼见得师父已然快要恼羞成怒了,再不情愿也得给自家师父一点面子。 了尘很是郁闷看了看自己手中自己都快看不过去的阴沉木娃娃,小心地放在了桌子上,随便找来一块青色棉布将娃娃盖了起来,省得被人发现。 了尘倒是很疼自己徒弟的,相处这些年下来,真的跟父女差不多。别看云灵子平日里撒娇耍赖,却又杀伐果断的样子。了尘自却也知道,云灵子平日里有多羡慕云华可以正大光明的四处云游,而云灵子自己却只要鸡鸣声起,就要早早地躲进娃娃里面去,躲避天光阳火。 了尘也一直在想办法,怎么才能在云灵子阳神之前(这个实在还太遥远),可以不惧天火,行走在阳光之下。只可惜,能在太阳阳火之下,护得阴魂周全的材料实在太少,而且还需要质地柔软,携带方便。两者加起来,简直就是人间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云灵子竟然能见到白莲所化的花瓣,倒是让了尘茅塞顿开。白莲本事至净之物,可以出入苦海,载渡亡灵。自然有护得神魂不为外物侵染之效。却是得道高僧一生修为所化,堪为佛家珍宝。道家也把白莲比作“于五浊恶世而不染卓”的灵物,其性平润中和,温阳养阴,实在作为庇护阴魂于天光之下的最好材料。 这也算云灵子自身机缘已到,不然怎么刚刚跑北京来,就在外面捡到了白莲花瓣,而且一个人可以捡到那么多。这也只能说云灵子福缘深厚,一切天定使然了。 “万物随心,造化法门。观想如意,万物可成!”了尘引来清水一晚,点在了白莲花瓣之上,水最柔,也最易变。了尘将水浇在花瓣之上,自然是要借的水气,变化花瓣形状。 “阴阳造化,随令化形,敕!“了尘脑中观想女子所用的轻纱,运气周身法力,使动变幻法诀,并指成剑,向着花瓣一指。便见花瓣之上金光点点涌现。一炷香之后,花瓣便化作了一件雪白轻纱。其色如玉,光似云霞,轻盈似雾,且宝物天生,不染俗尘,端得一件好宝物! 了尘摸了摸额头汗水,暗道好险!就浪费了这一堆宝贵的材料。 三清保佑!法术到底还是成功了。说起来,这还是了尘第一此使用如此山术,以致身上法力消耗不少,不过倒也值得。至少这匹轻纱,了尘就看着非常满意了。 门外鸡鸣二遍,白云观中道士已经纷纷起床,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早课时间。了尘修为非常,自然不会有人来监督他的早课了。不过了尘看了看手上轻纱,想了想,还是将轻纱捧在手上走出房间,向着三清大殿走了过去。 轻纱虽成,了尘却思及将来云灵子还有云游四方,以阴灵之身,行走阳世,自然就多了许多不便。至少云华行走世间,没有几个牛鬼蛇神敢招惹他,阴司游神见到云华躲都来不及。但云灵子不一样,她是阴魂,天然受地府管辖。也为阳世之气所排斥,施法事倍功半。哪怕有自己的招牌,阴司不会拿他怎么样,但也不是不会遇到几个不长眼的。而且如今大明土地之上,淫祀毛神甚多,以后云灵子也难免遇上,多点护身底气也是好的。 了尘这是准备将轻纱供奉到三清面前,借白云观道士早晚功课颂经加持。外面还香火愿力,里面有三清及满殿神仙供奉。无论哪个神仙大发慈悲,施舍点灵光在这轻纱之上。都够云灵子百邪辟易,受用无穷了。 护国真人拿了件女子穿的白纱走在路上,倒是引得观中道士们纷纷侧目不已。待到了大殿门外,观主和几位长老高功都是一身红色道衣地迎了出来。了尘不得不讲事情原委掐头去尾说了一遍。观主这才点了点头,亲自将轻纱供奉在了神台之上。 只是护国真人竟然有个阴魂徒弟,还特意为她打造莲衣,更是舍下面子,请求放到白云观三清大殿上,以求神灵加持。倒实在是让诸位同道大开眼界。 真人行事,果然天马行空,非吾等所能揣测啊!观主并长老们也只能如是猜度了。 了尘在自己静室里自行修行自无不可,但既然到了三清大殿上,那么今天早课还是一起上的好。难得有位真实不虚的道家真人可以主持早课,白云上下自然可以有幸学习一二了。 白云观主只是把自己的意思一说,了尘当即就麻了爪了! 天可怜见!了尘两辈子道士,还真没正经上过早课。上辈子自己是道士。不过十年浩劫刚刚过去。玄光观小门小户,自然得不到政府庇佑,可怜被红卫兵一顿牛鬼蛇神乱打,观中道士跑的跑,斗的斗。最后熬到拨乱反正的时候,道观里就剩一个观主,一个老道士,还有一个哑巴火工了。 老道士就是了尘的师父,也是道观里唯一一个还懂得这些东西的道士了。只是年纪实在太大,已经无力主持早课了。观主本事道观里一个道童,十年浩劫自身难保,只因无家可归,才留了下来,自己道家醮课礼仪都没学全,而且道观就这么几个人,念经伴奏都不够,早什么课啊? 了尘8岁上山,上山的时候是道观十几年来第一次”添丁进口“,这也就是为什么了尘会那么得到老道士喜爱,以致倾囊相授,得到相术真传了。后来长大的了尘又一心沉迷了相术之中,早课是从不参加的,所以啥都没学到。 这辈子更好,玄光观老猫小猫就两只。清微道长倒是给了尘详细讲解过全真早课科仪。可当真没实践过啊! 了尘若说不会吧!,这让天下同道怎么看他? 说会吧!等会上去还不出丑露乖,丢人丢到姥姥家? 了尘也只得硬下心肠,坚决拒绝这堂差事!只推说客随主便,自己不能喧宾夺主。和观主推来推去,直到时辰已到,观主才怏怏作罢! 钟鼓三通,道众上殿登坛。了尘也算两辈子道士第一次经历真正的早课。 只是了尘很没道理地混进了弟子堆里,拿起本”太上玄门早坛功课经“算怎么回事情? 观主和一众高功们手拿法器,端肃如仪。却不妨眼皮直跳。实在是了尘的行为让他们管也不是,放任也不对!自能硬着头皮当看不见了。 大殿上,乐器齐鸣。主持上前,敬香供水,以十方韵(全真正韵,因通行十方丛林而名)咏唱《澄清韵》,叩拜常清常静天尊..... 道家早课延生保安,晚课超阴渡亡。乱来一气,是要倒霉的。而且诵经咏唱,各中科仪,半点马虎不得。了尘心不在焉地跟着众道士一字一句,一板一眼地做着早课。却全身盯住了每一个步骤。这时将来玄光观要用的。不然堂堂大观,真人坐镇之所,出了纰漏,还不得笑掉天下同道大牙? 以金书玉笈为入道之门墙,讽经诵咒乃修仙之径路。得入道之门可以复元始之性,获修仙之路,得以晓自然之心。是故道者,住丛林焚香火,三千日里勤功,十二时中无怠,朝夕朝礼圣容,当输自己之诚,殷勤祝厘国祚,必获升仙之庆。且夫功课者何为者也?功课者,课功也,课自己之功者,修自身之道也。修自身之道者,赖先圣之典也,诵上圣之金书玉诰,明自己之本性真心,非科教不能弘扬大道.... 了尘有修仙法,却唯独少了道家修持法,眼看着殿上道众一举一动,耳听着着经文一唱一和。了尘这才明悟了自己到底少了点什么? 不知不觉间,早课完毕,众道行礼告退。了尘也心有所思地跟着众道士的人流就准备离开大殿。却不妨就被观主和几位高功长老给拦住了。 后殿之内,白云观主愁眉不展,几位长老也若有所思。 昨日一夜偌大动静,满京城还有几个不知道。广济寺方丈圆寂,天降莲花,纷纷如雨。众人只道,广济寺方丈佛法高僧,德高忘重。圆寂之时,有上天降下花雨送行。这对佛门是好事,却对道门就是件大大的坏事了啊! 佛门神迹彰显,广济寺肯定随着老方丈圆寂异象,而声望高涨。可京城资源就这么多,大大小小几十家道观寺庙,你多了,我自然就少了。 无论佛道都是需要信众香火供奉来维持的。所以白云观才会这般发愁啊!想来等会肯定还会有不少京城同道到白云观来。 为何?佛门有神迹,道家也要有啊!而要现神迹,指望老天是没谱的。那么就只能指望眼前这位了啊! 当年护国真人白云观开坛讲法,天花乱坠。而今护国真人肯定修为更进,要弄点神迹出来应该不难吧? 望着殿中一双双祈盼的眼神,了尘真是想装也装不下去了啊! 怎么办?了尘心中颇费思量! 第一百零七章 临行西去 神迹这东西,会者不难,难者不会。了尘不是变戏法的杂耍艺人。显法人前,总要有目的。或为扬名,或为信仰,功德之类。只是今天的了尘实在是没有那个心思争风头了。 了尘思量许久,才缓缓说道:“福生无量天尊!且走且看吧。香火之争,贵在长久。大家不必急于一时。“ 了尘婉拒了白云观的请求,一路回到静室之内,拿起一本《常清静经》仔细默读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只白鸽先从窗外飞了进来,扑腾着降落在了窗口的书桌上。咕咕地叫个两声之后,青烟淡去,变成了一只纸鹤。 了尘这才放下书本,走到窗台前将纸鹤打开,原来是正德皇帝托云华送来的信件,告诉了尘朝中的决定,和自己的想法。并为自己解释了一番。了尘笑了笑,并不在意地放在了一边,眼睛却继续望向了窗外。 果然,不过片刻,一道惊虹西来,直射了尘窗台。了尘衣袖轻挥,将惊虹接下。却原来只是张折成了小剑的黄纸罢了。速度却比自己的纸鹤传书,不知道快了多少倍。几乎到了人眼已经捕捉不到的地步。 玄虚子老道的信到底还是来了。十年之约已满,了尘也已金丹有成,到了该履行约定的日子了。只是了尘一直都看不清那老道的深浅,此去万里,更不知道玄虚子为何一定要拉上自己。 修道之人,诺不轻许,许必践诺。言而无信,何以言道?所以了尘哪怕再心无把握,也得硬着头皮走下去。而且,了尘未必没有一丝侥幸之心,毕竟昆仑祖庭,道祖讲道所在。了尘既然知道了昆仑传说是真,自然也想去求那一线机缘。 玄虚子倒是没有催了尘马上动身,言下之意,只需要年前汇合就可以了。有什么疑问可以当面提及,千里传书,殊为不便。玄虚子也需要仿的有人中途拦截。 只是玄虚子一句恐有人中途拦截,立马让了尘警惕了起来。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有本事拦住玄虚子的飞剑传书不成? 如今离得除夕只有两个多月了,了尘自然无法再在京城逗留了,虽然了尘若是要去汇合,不过一个时辰多的功夫,却已经要开始安排自己离开之后的事情了。 而尽道佛之间官司未完,忠烈祠未定。莲衣还需七七四十九天,不断经文加持,贵州的弟子千里而来,总要有人安排。纷纷扰扰,事事件件简直让了尘头大。 云华不能再老逗留在皇宫了,云灵子阴魂之身,不便代表玄光观大会天下同道,小狐狸更是立马排除在外。除了云华了尘竟然发现自己无人可用,简直心中郁闷之极啊! 云华性格的确不适合担当如此重任,倒是云灵子厉害得多,奈何云灵子哪怕有了莲衣庇护,也难入那些两教高人的“法眼”,到时候,让云灵子陪在云华身边,出出主意就好。两个人商量总比一个人强。 “从昆仑回来,到了要找一个能继承门派之人的时候了!”了尘叹息道。将桌上纸张收入袖中,就缓步离开了静室。 天机未显,卜无可卜。想来如今世上大概不会还有人,能有如此神通去蒙蔽天机了!那么卦象不明,易辞不分,就只有一个解释——天机不定,前途难卜,亦或者老天根本就不想让你知道。无论哪一种,了尘都只能接受。难道如今的他还有前世一般的勇气,大骂上苍么? 了尘离开白云观,一路进宫。直接到了慈宁宫外,太后和云华早已等到消息前来迎接。倒是萌萌可爱的云狐子不见踪影。了尘神识扫过。却发现云狐子如今竟然真的在读书,而且身边还站着一个颇为严肃的老者,正虎视眈眈地拿着戒尺,紧盯一旁。 了尘倒是没料到,太后和云华能这么快就给狐狸找了一位大儒做老师。了尘虽然不知道那位大儒是谁?但观他文气升腾,显然是个有很高儒学造诣的大儒了。 ”福生无量天尊,太后金安。“了尘对着太后稽首一礼道。 ”真人,安!“太后也还了一个礼之后问道:”真人此来,可是来寻云华?“ ”是也不是,贫道此来,也有事情想拜托太后。“了尘看了看太后,突然就有了主意。 云华到底经历不足,的确不是道佛两门那些老狐狸的对手,但耐不住她有个太后干娘啊。不说以太后至尊,站在云华的背后,有多大的威慑力,光几十年,宫廷生活下来,一般的勾心斗角还真难不倒太后。云华有了这么一个坚强后顿,了尘倒是可以放心大半了。 慈宁宫内,了尘将来意一说,不但云华突然脸色一变,就连太后也眉头皱起问道:”真人,真欲西行?可有回转之期?不去是否能行?“ 了尘知道张太后的意思。张太后从没放弃让了尘帮助正德祈福转运,让江山有继的想法。没想到了尘却突然就决定要离开京城,而且归期不定。如何不让张太后一阵失望心凉。 了尘笑了笑,却实在不愿再付出偌大代价去帮正德皇帝了,弄得自己元气大伤,功德大减。想了想,还是掏出一盏星灯道:”太后可识得此灯。“ 太后定眼看了看道:”哀家如何不识得这盏七星灯,当年真人为先帝祈福,哀家自然见过。。。“太后说完,心中一阵哀伤,眼泪都快下来了。 ”北斗注死,南斗注生。太后可命一钦差持此灯,行走全国,灯火不灭,祈福南斗六星,使百姓诚心正意,为星灯添加灯油。若得百万愿力,人心天道,太后自然可以如愿以偿。“了尘将星灯抛出,作为条件换取皇家支持云华,却不沾半点承负。只是给太后指出了一条看似可能的路径来。 太后闻言,脸上终于变色,浑身激动的立刻让自己的腹心妈妈,将星灯迎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自己身边问道:”真人此话当真?“ 了尘笑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怎敢虚言。不过此灯,需要的是诚心正意为陛下添福,否则,星灯不受,哪怕如山似海的香油也难放入半滴。若是百万未到,油尽灯灭,贫道也无法可想“ 太后所有心神都放在了心灯之上,半响才回过神来道:”多谢真人!“也不知道刚刚究竟有没有把了尘的话听进去。 时也命也!了尘也管不了太多,以后就看天意人心如何了。 了尘与张太后一番言毕,便带了云华到了御花园。云狐子这时终于已经忍耐不住,跟球似的,一路寻着云华和了尘的味道找了过来。一头扎进了了尘怀里。 ”小家伙,也知道自己要离开了吗?“了尘摸了摸狐狸那大大的耳朵问道。云狐子扇了扇耳朵,这地方云狐子是最敏感的,只要有人一碰,就会抖个不停。这都成为云华和云灵子对付狐狸的不二法门了。 ”云华,云灵子如今已经到了京城,不过现在留在白云观。你四十八天之后,去白云观去为云灵子的莲衣亲自加持最后三道经文。为师西去,无论这场道佛官司,还有忠烈祠都靠你了。你是我大弟子,自然要担起玄光观一派之责。有不懂得地方可以求教太后。让太后分析给你听。云灵子有了莲衣,也可以行走了日光之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了尘语重心长地吩咐道。 ”哦!“云华没精打采的显然还在为离别伤感。了尘摸了摸狐狸脑袋道:”为师有身外化身,明年天官赐福之日,会在青城山招待各方道友。你为大弟子,当带着云灵子,云狐子回到青城山上去,一切事宜,为师化身自会交待。北京红尘繁华地,富贵逼人。你也不要再多留。待得忠烈祠事情落定之后,便回山去吧!也不知道那只火狐狸和猴子如今都把洞府折腾成什么样了?“ ”是!师父“云华眼泪汪汪地问道:”师父,什么时候离开?“ ”修道之人,当心性平和,内无杂念。休作小女儿之态。为师不过西方一行,你这些日子就去白云观挂单吧!为师怕云灵子在人家道观惹出风波来。有你代为师看着才好。“了尘摸了摸怀中狐狸道:”狐狸幻化人形之日不远。你当好生督促。带为师回转之日再见。你自己好生保重!“ 了尘说完,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徒弟,不顾云华和狐狸依依不舍的模样,大步离开了。 了尘本还想见正德一面,却不料皇帝竟然去广济寺了。想来昨日一阵”天花乱坠“,让这位皇帝对佛门的崇敬又高了一层。 了尘摇了摇头,便不再管他。一路径直出宫去了。 缘就是缘,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了尘并不在意,一切都随天意就好。诸般因果,天道承负!从来没有强求来的机缘,也没有勉强得来的结果。是得是失?都不过刹那选择而已! 修行路漫漫,且观且徐行。了尘也终于暂时抛开了那纷纷扰扰红尘乱,一袭青衫桃木剑,踏在了西游之路上! 第一章 寻龙而上觅昆吾 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 昆仑乃万山之祖,龙脉起端。更是中华祖地,道教源头。 但昆仑在哪?又有几个人知道? 当年周穆王西游会王母传说,倒是给后来者指了个大概方向——向西。而今了尘要找昆仑却不能光靠一路向西能找到的了。 了尘要找的可不是那光秃秃的一片冰雪群山,他要找是昆吾,是当年元始天尊的道场,是西王母的瑶池所在。如果在遇到玄虚子之前,或许了尘真的会按照前世记忆,直奔西域。但见了玄虚子知道了真的洞天福地所在之后,了尘哪里还能傻傻地去那冰雪汕头寻找昆吾? 既然是万山之祖,龙脉起源。那么依山寻龙,溯源而上。当山势走尽,龙脉返初的时候,昆仑自然就在眼前了。这也是为什么了尘会提前几个月动身的缘由。观山寻龙,勘察地气可不是随便望几眼的事情。特别是关系重大,需要从无数支流中找到主干的时候。更是每一丁点差别都要仔细分明。 了尘现在需要的是找一座山,而且不能是小山。小山山势来龙长不过百里。是没有什么价值的。了尘要找的是中华龙脉中比较大的一条——秦岭。 秦岭西起昆仑,中经陇南、陕南,东至鄂豫皖—大别山以及蚌埠附近的张八岭。有唐之盛,二百八十九年江山在坐,可见秦岭来龙不小。大有可能就是昆仑龙脉主干之一。于是了尘便一路直奔秦岭而去。于太华山颠,小心地拿出了一个古朴罗盘。 这个罗盘了尘算用了两辈子了。上辈子就是用这个罗盘走遍了西南山山水水,这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从师父明微道长手中接过这只罗盘。到让了尘感慨万千。无论如何,这只罗盘算祖转之物了,虽然比不上桃木法剑和法宝金钱那么珍贵,但了尘还是希望它能一辈辈地传下去。 这家道家千年传承的需要,也是历代祖师心血的继承! 寻龙千万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若有千重锁,定有王侯居此间!了尘手持罗盘,仰观山河,俯瞰地势。再对比地图,一副山龙走势,地脉运转的图像自然就在脑中有了一个大概。 关中有王者气。这里秦岭山脉就源于昆仑山,在关中境内绵延八百余公里,犹如一条巨龙横卧在关中平原的南侧。若说阴山、贺兰山是中国的北龙,南岭山脉是中国的南龙,那么秦岭山脉就是中国的龙脊。关中的北侧是一望无垠无比壮阔的黄土高原,一道原、二道原、三道原栉比鳞次地与北山相连,有的高大雄伟气势磅礴,有的突兀高起小巧玲珑,犹如臣子簇拥着秦岭这个君主,是真正的朝供伏案之山。 关中北依邙山,面朝龙门,西有函谷,东有虎牢。泾渭河两道护龙水。难怪这里会是汉唐之都,千年古城。只可惜,再大的龙脉也会有枯竭之日,再厚的地气也会有耗尽之时。 了尘循着微弱的地气感性,一开罗盘判定方向,一路脚步丈量,跟着枯竭的地龙之路跋山涉水,行走不停。却不料在一个山头上被一座道观挡住了去路。 了尘现在可没心思拜山问道。刚准备绕开,却不料后面有人叫住了他:“兀那道人,你从何处来?于这里看风水,可是要抢我们的生意么?” 了尘只得转过头来,却看到一个老道士正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手里提了把寒光闪闪的宝剑,望着他。 了尘心里一阵腻歪。这哪来的道士?遇到同道中人,礼都不行一个!满口白话,跟个山贼似的,这是要败坏我道家名声么?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明虚道人,自青城山而来。来此不过相地堪舆而已,并未抢道友什么生意。不知道友可还满意?”了尘道士稽首行了一礼。别人没礼貌,不代表自己也要跟着“丢人!” “呃!”那老道士见得了尘礼貌不缺,听口音也的确像是个四川人。四川人倒也的确不太可能跑关中来接“生意”。不由一阵尴尬。好在老道士脸皮还是可以的,尴尬不过一瞬间,便立马恢复成一付道骨仙风,得道高人的模样。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枯木道人,乃此观观主。失礼之处,莫怪,莫怪!” 老道士打完招呼,立马将手中铁剑收入了剑鞘,对着观内一阵关中大腔:“有客到,你们一群瓜怂咋还不出来?”听得了尘一阵绝倒。 老道士看起来估计至少六十有余了,中气却足足的,估计再活十几二十年都没问题,硬是拉着了尘要到观中做客先。一声吼下,观中果然跑出来了一群道士。都是一副青衣打扮。最大的三十多了,一副农民打扮。小得不过四五岁,穿着一副宽大的道袍,看起来格外好笑。 小道士一出来,一双眼睛便盯上了了尘这个陌生人,眼珠子转得贼快。一看就是一个机灵的家伙。倒是让了尘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一时间好感大生。 小家伙显然对着了尘颇为好奇,但也就看了一会便将注意力转到了老道士身上,大叫了一声:“师傅!”便扑了上去。老道士显然也很疼这个观中最小的小家伙。一把就将小道士放在了肩膀上,逗得小家伙”咯咯“笑个不停。 ”这是小西,才刚生下来几天,就被父母遗弃了。尚未有道号。因为是贫道打道观西边捡到的,所以就叫小西了。“老道士果然偏心得很,全没按长幼有序给了尘介绍,先介绍了自己肩膀的小东西,可见老道士对小家伙有多疼爱了。估计这是把小东西当自己孙子看待了。只是这名字起的.....老道士倒实在是个有意思的人。 ”这是我大徒弟,砍柴种地是把好手,观里的农活全靠他了。“老道士又指了指人群中年级最大的一个道士介绍到。 了尘现在已经无力吐槽了。这是介绍道士的说法? ”福生无量天尊!“老道士一一介绍,了尘也一一见礼之后,才被热情地老观主硬拉着进了观里。 道观很破,也就比当年的玄光观强一点。不过收拾得比较整齐而已。 “山野之中,无甚好茶,道友切莫嫌弃罢!”老道士亲自给了尘奉上了一杯茶水问道:“道友,既然出自四川,何以跑到这太华山来寻龙?”, 了尘知道正戏来了。大凡分金定穴都是给人寻找风水宝地作为阳宅阴穴之地。一般都在自己家周围转转,不会跑太远。更不会有人从四川跑来关中了安置阳宅阴宅了。故老道士才有此一问。 “天下龙脉出昆吾,秦岭西起昆仑,绵延千里不断。何况关中自古帝王家,风水之上自然有独到之处。贫道不过行走其间,考察风水来龙,以应证所学而已。倒不是为了钱财而来.。”了尘喝了一杯清茶后答道。 “我观道友手上罗经样式古朴,显然来历非凡。道友寻龙到此,可曾发现什么?”老道士盯着了尘呵呵一问道。 “老道长真要贫道说?”了尘倒是呵呵一笑,似不在意地问道。 “呵呵!不用不用,只要道长不是那阴德有亏之人便好?”老道长闻言一笑。 感情老道长这是把了尘当那摸金倒斗之人,了尘一阵无语地道:“道长长居此地,可曾听见过附近的灵异怪事?” 老道士听了尘说完,面容一肃叹了一口叹气道:”本观说起来也有近百年了,当年师祖见得此地风水尚好。便在此立观,却不知道为何从立观之日起,观中便麻烦不断。附近山民也日渐稀少。几次有人指责本观坏了当地风水,都好在每次总有贵人相助,这才堪堪保得祖业不失。道观却也因此香火稀疏,日见艰难,哎!!“ ”你们祖师可传下过相地之法?“了尘很是奇怪地问道。 ”本观所传不过一些醮斋科仪,普通法事而已,自然比不过青城大观。明虚道友可是有何发现么?“老道士闻言立马表情严肃起来。 ”风水一道,失之毫厘,差之千里。贫道还要再在道观之内走一走,不知道老道长能否应允?“了尘问道。 ”那当然,那当然!“老道长连忙点头。难得有貌似”堪舆高人“来此,能帮自家道观看看风水,老观主自然求之不得,哪儿会有半点阻拦? 了尘闻言立刻掏出罗盘,就在到观中仔细四处游走了起来,到最后,竟然圈子越绕越大,已经转到道观外面去了。 玄女经有云”乾山壬午不堪当,乙卯坤山须提防“。大凡寻龙点穴,辩土寻砂。都是先看来龙,再看水口。来龙生动,也需要与水口相合。合则为吉。反之则凶。 可偏偏道观坐落之地,就犯了坤与乙卯之克,坎龙坤兔震山猴,艮虎离猪兑蛇头,巽鸡乾马为煞曜,宅墓逢之一齐休.?了尘站在道观附近了一块大山石上,不由大为奇怪——这观中道士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第二章 美玉良材 龙脉结煞,凶险非常。偏偏这座大违风水之道的道观不断生存下来了,还传承百年。 ”这很不科学!“了尘默默吐槽道。 了尘绝不怀疑自己的风水造诣。两世修行,了尘自认不会这点东西都看错。 此观有古怪? 时下,平常人建屋立舍,都要问个时辰吉凶,风水好坏。稍稍有钱的都要请个风水师父看一看地形方位。这建观的道士若是连这个动不懂,凭什么立宫建观? 了尘这下倒是对这座小道观有兴趣了,如此风水局下,能平安无事。要么就是观主实在福运逆天,可以逢凶化吉。但这个可能,了尘已经见过观主之后,便立马排除了。二就是道观里肯定有镇压之物,而且肯定不是一般的东西能镇压住的,如此龙脉结煞,不是法宝之属根本不可能! 还有就是当年立观之人,为什么要选这么一处风水险恶之地建立道观?事出必有因,反常必有妖。了尘倒是很有兴趣知道这么一个小小道观,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大叔,师父说叫你去吃饭!”了尘正寻思着怎么解开道观之谜呢!一个奶音奶气的童声远远飘来。却是小西来通知了尘开饭了。 “小西,不能叫大叔,我们修行人要叫道长。知道吗?”了尘拿出哄小孩的本事,双手晃了晃,就变出一个拨浪鼓来。这是云华以前哄小狐狸的东西。但自从小狐狸半岁大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对拨浪鼓的声音免疫了。现在到正好拿来哄小孩。 ”哇!“小西果然一声惊呼,拨浪鼓的一出,小家伙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连忙点了点头答应道:“好的,道长大叔。”说完就眼巴巴地就望向了了尘的拨浪鼓。那样子要多萌又多萌。 了尘已经不食人间烟火好多年了,辟谷之道,在于五谷五行,一乱五行平衡,二在于五谷肠中轮回,会积累晦气,断体内清静之身。但若是修到了金丹巩固,食于不食都不过成了习惯而已,已经不需要再一味强求食气饮露了。 ”小西道友且先去,你家道长大叔马上就来!“了尘刚说完,小家伙便已经将拨浪鼓摇得震天响地自己先跑回去报告了。 了尘收起罗盘回到观中,观中果然饭菜都做好了。不过全都只是素菜而已。道经有云“食肉者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而巧,食气者神明而寿,不食者不死而神“。未到食气阶段,也最好先求个智慧而巧。道者长斋求灵光不昧,才是正途了尘点了点头,这才坐了下来。说实在的,这观中道士的确有”野道“嫌疑,一举一动都与正经道士相去甚远,但若果真常斋食素。倒是可以算唯一靠点谱的地方了。 小道观不比名山大观,没那么等级分明。往往彼此之间更加亲近,也不那么在乎礼仪规矩。至少小西就能在吃饭的时候,毫不在乎食不言的礼仪,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了尘突然心中一动,掏出一枚铜钱放在手心之上,向着小西问到:”小西道友,如此可爱!可看出贫道手里的是什么东西了么?“ 了尘突然开口,道士弄得满观道士一愣,看向了尘手中那枚铜钱大多不以为意。 不就是一枚铜钱么?还能是别的什么东西不成。 倒是老观主隐隐觉得不会那么简单,只是也说不上来有什么不对之处。 ”道长大叔,你拿出铜钱,问我是什么?那肯定就不需要我回答是钱了。对不对?“小西道友眨巴眨巴眼睛反问道。 了尘颇觉可乐地继续逗他道:”那小西道友怎么答?“ 小西放下小碗,偏着小脑袋仔细地想了想答道:”是‘易’吧?此钱现在可是钱,但随时可以换成许多东西呀!“ 小西一语惊人,满观道士皆是一静,老观主也是微微一愣,旋即深深地看了自己平日里疼到骨子里的小家伙。往日只是觉的这小家伙聪明可爱得紧,没想到竟然会有如此慧根,且道缘深厚啊! 了尘闻言哈哈大笑,满眼欣赏地看着小西。点了点头。当年,了尘也是一时兴起,拿铜钱逗过自己的几个徒弟。云华对着铜钱说的是方圆,指的是世间规矩。倒也中规中矩。云灵子说的是人心,却也代表着云灵子对人性深深的戒备。至于云狐子。那家伙当时刚刚脱离乳臭,一口咬向了了尘手心。到现在那枚铜钱还不知所踪,不提也罢。 论道缘深厚,慧智天生,除了那个正准备靠秀才,还不知道到究竟如何的小胖子,就属于眼前这个小奶娃了。 了尘叹了一口气,璞玉虽佳,奈何却别人的宝贝。自己不能硬抢啊!道不外传,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乱把道法传下的! ”小西既然答得妙,那这枚铜钱就送给小西了吧!“了尘言道。却在这枚普通铜钱上翻手之间,就布下一个护身咒。送与小家伙,算是了尘的一点心意了。 老观主眼神却眨了眨,一脸严肃地看着了尘用一枚红线将铜钱串起,帮满脸喜气的小西挂在了脖子上。一枚铜钱虽不算什么,却是小西第一次得到的奖励,自然宝贝得不得了。欢欢喜喜地翻来覆去,饭都忘了吃了。 月上柳梢,小道观除了宝殿之外,是不会有多余的灯油浪费的。所以众道自然早早回房静修安歇了。了尘却一个人走出了道观,借着一轮如钩残月,来到了离道观远远地一块大石头上盘膝而坐。 小道观风水失和,煞气滋生。在那地方打坐就不是清修了,而是在找不自在了。 月近中天,山风习习。了尘正闭目养息之时,远远走过来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月色下朦朦胧胧,却又将两人身影拖得老长老长。 ”这份真心诚意,老观主对小家伙还真的不是爷孙,胜似爷孙了啊!“了尘暗暗叹了口气。 了尘如何能不见美玉而心喜。冥冥中也自然感应到自己和小家伙之间若有若无的师徒之缘。只是,小西已有师门,了尘也无法强行而为。而且看得出小家伙在这小小道观里简直受尽千般宠溺。小家伙既然生活得很好,自己有何必为了一份若有若无的缘分,去强行介入呢? 缘有深浅,不一定有缘一定会遇到,或许插肩而过也不一定,一切的结果不过都是无数次偶然的选择决定必然而已! 可没想到就在了尘已然放弃之分师徒之缘的时候,老观主不知道又是怎么想的,竟然又强行将这份缘分送到了了尘面前。 第三章 地发杀机 ”福生无量天尊!弟子枯木见过清微真人!”老观主带着家伙来到了尘打坐的大石下面稽首行礼道。小家伙懵懵懂懂,也跟着师傅有样学样地稽首。却也学得似模似样,小大人似的。 学无先后,达着为先。虽然老观主看起来年纪比了尘大多了,但无论从修行还是从真实年龄来说,老观主自称声弟子都不算错。 “福生无量天尊!道友竟然能认出我?”了尘轻轻跃下大石,很奇怪问到。 老观主闻言尴尬一笑道:”弟子哪里能勘破真人行藏,只是一直觉得真人不是凡俗道士罢了!真人席间送于小西的铜钱上,却有真人留下的印记,本观也恰巧有件当年希夷先生留下的镇压煞气的宝镜罢了,能引得希夷先生留下宝物共鸣的自然也只有与希夷先生同道之人才会有的。如今世上得道高人还能有几个?弟子也不过冒昧一猜罢了。还望真人恕罪!“ ”原来如此!“了尘点头。老观主所言不但解释了为何能看破自己行藏,二来也解释了道观为何能处结煞之地而得保平安。想必老观主也看出来了尘对着观中风水隐秘的好奇了。 真人当面,想瞒也瞒不了,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反而才是最好的应对之法。老观主也算老来智慧了。 只是事情真的就如此简单? ”不知道道友深夜前来,可有何事?“了尘明知故问,却不能不问。不然还不知道,老道士是否还有这决心勇气开口了? ”福生无量天尊!“老观主看了眼身边的小家伙,眼含不舍地转过头来,对着了尘稽首道:”小西,未有道号,算不得我观弟子。但小西自小聪慧,与道友缘,弟子实在不愿耽误小西道途。一直希望帮小西找到一个明师,他日也算不辜负此生宿慧道缘!“ 了尘呵呵一笑,倒不在意老观主满嘴瞎话,什么希望小西得拜明师纯粹瞎话,但对小家伙一片疼爱之心却是真的,特意强调小西未有道号,未有师承无非只是不希望了尘心有芥蒂,让小家伙的仙缘白白溜走罢了! ”那小西道友可愿意拜贫道为师?“了尘转过头来问小家伙。 ”那我能问问,拜了道长大叔是不是就要离开师父师兄们了啊?“小家伙眨着眼睛,小声小气地问道。 ”拜贫道为师,自然要随贫道去往别处修行。拿小西你还愿意拜贫道为师吗?“了尘问道。 小家伙顿时眼泪都快出来,可怜兮兮地望了望师父,见师父不说话。又望了望了尘,了尘也只是笑而不语。小家伙满眼迷茫,只好捏起自己胖乎乎地小手来,捏啊捏的,半响才下定决心,弱弱地问了一句:”那我以后还能来这里看望师父师兄吗?“ ”那自然,待你学道有成自然要云游四方,到时候,你就可以来看望现在的师父师兄们了。“了尘笑道。 出家之人,斩断尘缘。却非要做个无情忘恩之人。若小家伙真的薄情忘恩至此,了尘反而不敢收其为弟子了。 小家伙显然现在脑子里冲突得厉害,好几次欲言又止,直到最后老观主,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小家伙才一下子跪倒了尘面前,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道:”小西愿意拜道长大叔为师。“ 了尘呵呵一笑扶起小家伙道:”福生无量天尊!你以后,该叫贫道师傅了,可不能再叫道长大叔了。“ ”哦!好的,师父!“小家伙这才改口。然后又望了望老观主。显然是不知道现在自己师父成了了尘,那原来的师父还能不能叫“师傅”了。 ”你以后,就叫老观主爷爷吧!毕竟是他捡到了你,还将你养大。出家之人,忠义为先,养育之恩不能忘的!“了尘对着自己新收的小徒弟道。 原来还一直患得患失,既希望小家伙能够真的拜入了尘门下,有舍不得小家伙离开的老观主闻言,脸一下子就红了,连忙摆手道:”岂敢!岂敢!小西叫我一声道兄就可以了。“ 明微真人是小西的师父,而自己成了小西的爷爷,那岂不是自己占了明微真人的便宜,凭空成了真人的长辈。老观主又如何敢当?自然立刻摆手拒绝道。 小西这下为难了,只得将求助的眼光望向了了尘,了尘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出家之人,不必在意那些凡俗之礼。你为正一,我为全真。辈分更是无从讲起。我们各论各的吧!你对小西恩同再造,一声‘爷爷’也算当得。“ 小西这才试探地轻轻改口叫了老观主一声:”爷爷?“ 老观主立刻泪流满面,胸中万般滋味涌上心头,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 ”小西!“老观主忍不住,抱着这个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小家伙泪流满面。小家伙扑进老观主怀里也大哭了起来。倒是了尘这个”新晋师父“仿若成了离间亲情的”恶人“一边,了尘也不就准备打扰这一老一小的真情流露了。悄无声息地离开,将空间留给了爷孙两个。 月色朦胧,了尘信步而行,很快就到了另一座山头开始回望道观,月色里,道观所在的那个山头很是模糊,黑乎乎的竟然看似断头台一般。山势之凶!看得了尘一阵心悸。了尘白天竟然都没察觉,只有在黑夜里,月色一照,才发现道观所在的结煞之穴里,煞气竟然已经浓厚道了这般地步了啊! 那个陈抟老祖留下的宝镜再神奇,又还能镇压多久? 就在了尘为煞气之强而吃惊的时候,脚下山头,突然一阵微微抖动,却转瞬即逝。若非了尘修为了得,都肯定察觉不出。但也就是这么细微的地震,反而让了尘脸上一阵严肃,再无半点轻松之意了。 这小小微震乃地龙蓄力将起之兆。显然,道观内陈抟留下的宝镜已经开始镇压不住龙脉中的煞气了。 若是一旦宝镜压制不住,几百年的煞气瞬间爆发出来,这华山周围恐怕又是一场偌大浩劫啊!最可怕的是,煞气之穴勾连龙脉,到时候恐怕就是地龙翻身,移山换地的大地震了。这关中千里,恐怕都在劫难逃了。 了尘再次拿出罗盘,月光之下,罗盘之内,指针飘忽不定,上下左右跳动不已,都最后竟然疯狂旋转不休起来。 了尘叹了一口气,收起了罗盘。 此地大凶已成,恐怕大劫之日已然不远了。只是昆仑来龙,龙脉之位,如何会有如此庞大的煞气死气凝结?龙脉中龙气耗尽,会有煞气倒也正常。但如此浩大就不正常了。 这道观究竟为何而建?里面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了尘掐了掐手指,也是一阵无奈地自嘲苦笑道:”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看来老天又给贫道派了个苦差事啊!” 第四章 绝龙之术 欲治起根,先寻其源。 如此大规模的龙气化煞,只能说明地龙未死,却被人强行以绝龙之术斩断而已。龙脉之气原本温润而属阳,能克制邪崇且滋养一方水土。“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指的便是一朝龙脉之气将竭,已然无力压制邪气滋生,使得群邪并起,祸乱朝纲,也因此使得天下战乱频壬,以致生灵涂炭。直到新的龙脉出世,匡正天下,代替枯竭的龙脉,重新镇压天下。 这本是一个正常的天道循环而已,枯竭的龙脉会陷入沉眠,慢慢恢复。此起彼伏之下,能使得中华大地上龙气源源不觉,使得华夏道统万世不移。 然而,中国从来都不缺妄想自己王朝万世永存的”雄主“。也不乏早早觊觎皇位的野心家,妄想通过改变一朝气运,从而浑水摸鱼。于是乎绝龙之法,应运而生,斩断龙脉,坏人风水。消灭竞争者或是早早斩断王朝气运,给自己的野心创造机会。 斩龙绝脉,坏了龙脉气运之时,也将一地风水破坏殆尽。利己之心,上干天和,也必受其咎,也往往要连累一地无数百姓沦为牺牲品。 远到楚王埋金,再到秦始皇断金陵王气,近到刘伯温斩龙。上下千年,简直一脉相传。楚威王埋金的计谋确消散了金陵王气,却也让楚威王之后,楚国一代不如一代,直至灭国。秦始皇也一样免不了,被忽悠到用水银剧毒来布置墓中山川河流,平白染毒了咸阳龙脉,使得秦朝二世而亡。刘伯温一代神人又如何,断人气运,也坏自己气运。学究天人也免不了横死之祸。 了尘见到的这个道观,年不过百余,应该与绝龙之术没关系。道观建立之时,唐朝都灭亡多少年了。但风水格局如此”奇异“。总得有原因吧! 了尘思罢,只几个闪烁就重新出现了老观主和小家伙面前,把这一大一小两爷孙吓了一跳。好在到底道门中人,胆子还是有一些了。没被”鬼“给吓倒,不然传出去,真的就要笑掉人大牙了。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有些话需要老观主解惑一二。“了尘让小家伙先回去睡觉,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之后,直接向老观主开门见山地问道。 ”福生无量天尊!“老观主苦笑地还礼道:”我就知道这事情,真人终究还是要问出来的。说实话,弟子我天天呆在这道观之中,又何尝不是如履薄冰。若不是祖师有训,弟子早就迁走了。“ ”你都知道?“了尘倒是颇为意外。 ”事情终须解决之法,到如今,宝镜也渐渐镇压不住地气反噬了!反正迟早都免不了一场大劫。弟子又何须再苦守下去。真人云游到此,或许真是老君有灵,寻来了解决之法吧!“老观主一声叹息,就带着了尘向道观走去了。 一般小道观都有前后之分,前院都是大殿,是供奉神灵,接受香火,打醮科仪,早晚功课的地方。后面或者叫内院,才是道士们的生活起居的地方。老观主带了了尘径直穿过一个前后院,便来到了道观最深处。 这里竟然还有一个小型大殿,只是大门紧锁,生人不近。显然这里是处”禁地“了。老观主掏出一把钥匙,轻轻打开了大门,带着了尘走了进去。 大殿内,煞气逼人。了尘自有纯阳之气护身,老观主却不得不拿出一块桃木护身符,挂在胸口抵御满殿浓得几乎化不开的煞气了。大殿之上,犹有天窗,却半点月光都撒不进来。整个大殿内犹如被一团浓黑似墨的雾气包裹。可见此殿煞气之重。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大殿之内,四个巨大的青铜神像镇压大殿四方,中间便是一个青铜古镜正面斜斜向上,透过天窗,将煞气反射而出。 无论是四灵的青铜神像,还是古镜看起来都有些年月了,绝对不像百年之物。了尘于是转头向老观主问道:”老观主可知道这大殿何人所建?“ ”禀真人,这个道观建立之前好像就有了。原本这里还有宝塔的,只是不知何时起,有传闻宝塔之砖可以招财祈福,于是附近乡民,纷纷前来撬砖,日积月累塔就塌了,露出塔内的四灵神像。幸得祖师及时赶到,才没有被乡民偷走。后来为防止乡民继续打青铜神像的主意,就在这里建了这座道观,日夜守护,以防不测。“老观主答道。 ”原来如此!“了尘这才了然为何这道观,如何会如此大违常理了!又问道:”这宝镜既然是希夷老祖之物,如何会在这里?“ ”这个祖师没说,弟子也无从得知。“老观主摇头道。 ”我要留在这里多看看,此地煞气成霾,于人不利,道友你还是先出去罢!带我察看一番,再做计较。“了尘望着四灵神像言道。 ”是!那弟子先行告退,真人保重!“老观主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呆了。桃木护符功效有限,若是超过一定时间,使得煞气侵入,自己不死也残,立马起身告退。 待到老观主离开,了尘才掏出几张化煞灵符,左手一挥,灵符飞出,在古镜周围摆成了一个符圈。 ”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敕!“了尘刺破中指,以自身精血涂抹在了桃木法剑之上,引动符圈灵符无火自燃。一时之间,大殿内金光大放,刺破煞气之霾,照的大殿内一片金碧辉煌。 ”以血为引,以剑为灵,化煞成祥,回返纯阳!”了尘脚踏天罡,运起手中法剑,游走于大殿之中,口中念念有词。直到符箓快要燃尽,金光将灭只是,才突然大喝一声:“四灵护身,佑吾开门,急急如律令!”喝完,将桃木法剑往地上恨恨一插,桃木法剑,剑至没柄。 法剑轻鸣,大地却是一阵颤抖。了尘说在的山头上,隐隐传来龙吟之声,晃得周围山林群兽惊起,狼奔虎啸。无数人连夜跑出了屋子,惊疑不定。 “福生无量天尊!真人慈悲无量。”大殿之外,老观主带着睡不着的小西,跪在了三清神像前,默默诵经祈福。眼见大地一阵微微颤抖,隐隐间龙吟不断。不过低低地祈颂了一句。安抚住有点惊慌的小西,两人继续颂经。 了尘却一口气都不敢稍歇,立刻将几张护身灵符布于四周,护住自己肉身。双手搭在桃木剑柄上,神魂却带着桃木法剑直入了地脉之中。 第五章 龙脉之殇 山势来龙,不过形容而已,并不是真龙。龙脉之属,也只是如江何一般,乃地气流转的通路。若是地气不畅,自然五谷不盛,万物凋零。大灾不断,自然也就使得人心不稳,天道运转之下,王朝也就进入了末世穷途。 万物有灵,何况龙脉? 山为象形,脉为经络。龙脉虽然不是真龙,却有龙灵。了尘要找的便是秦岭的龙脉之灵。 了尘如今便靠着地遁之术,穿行于地脉之中,循着煞气指引,一路持剑溯流而上。 四周煞气越来越浓,到最后几乎液化。更让了尘不安的是其中掺杂的死气。煞气爆发千里成灾,若是夹杂了死气之后,恐怕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了。 千里之地,寸草不生,无数生灵尽成堽粉。 怨气成煞,死气成灵。当了尘发现周围怨气越来越少,而死气越来越多的时候,心中突然涌出一股浓浓的悲伤之意。 了尘知道自己快要到了,也知道龙脉之灵恐怕已经凶多吉少。龙脉滋养大地,养育了无数生灵,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天道有感,万物同悲。也难怪自己心头会突然涌上一股浓浓的悲伤之意。 好在了尘灵台未昧,意识尚存。急忙收紧心神,强行将这浓浓的悲伤之意压下,不然心智受控之下,恐怕也得在这死气之中,同化成这地底的一部分。 渐行渐上,当死气全部取代了煞气之后,了尘终于停下了脚步。脸上却露出了一丝古怪,也带上了一丝欣喜。 阴极阳生,果然不假。死气之中竟然还藏着一丝生气。生气虽弱,却是无限希望所在。 “祖师在上,弟子在下,上帝有敕,令吾通灵,击开天门,九窍光明,天地日月,照化吾身,速开大门,变魂化神,急急如律令。”了尘一声喝令,并指成剑,抹过眼帘。顿时一道金色微光从了尘的眼底泛出,瞳孔也瞬间变成了金色,显得份外妖异。 了尘天眼大开,看到了却是让了尘怒火冲天的一幕。 这是一条无比庞大的金色巨龙,真正的金鳞如甲,头颅如山,长不知其几千里远,五爪探出,尽显威严。了尘站在巨龙跟前真的犹如一只蝼蚁一般,连人家一条胡须都有几十个了尘长。 这条龙灵快化形了,了尘默默想到。 然而此时这条巨大的龙脉之灵,却静静地横卧在了那里,双目紧闭,半点生机也无。有得只是浓浓的死气循着地脉向着四面八方发散而去。 ”太乙救苦无量天尊!“了尘面带悲色,诚心正意地对着这条中华龙脉之灵稽首而拜。是它孕育了汉唐盛世,也无数年来默默滋养了大地万物。皇天后土,龙脉有灵,自然当得了尘三拜而礼。 煞气纯黑,死气灰白。这便是了尘天眼之下的颜色。了尘顺着龙身继续向前。龙脉不会无故而断,龙灵也不会无故而亡,而且隐隐地前面竟然有生机存在,了尘自然要去一探明白。 地底的世界无日无月,了尘心无他念,也全然忘了时间。身形游动,在土石之中犹如水底游鱼一般,一刻也不敢稍停。 ”散龙桩?“了尘猛然顿住,转眼间脸色铁青,难怪有如此煞气冲天,如此阴毒之法,毁灭龙脉,简直灭绝人性! 散龙桩可不是一般改天换地般的灭龙之法,而是以一根或者七根镇龙柱抽取龙脉生气,日积月累之下,再大的龙脉也有灭绝之时。跟可以让龙脉之灵一天天眼见着自己消瘦灭亡,以致凝聚无边怨恨,转化煞气。平日不显,可一旦爆发出来,关中千里沃土恐怕尽成死地。 了尘飞速向前,很快便到了”镇龙桩“前。这根镇龙诛青铜为质,却色带玄黄。上面雕满了日月星辰,以及迦楼罗的图案。日月星辰恐怕是为抽取龙气,照应天星,蒙蔽天机。免的上天不容,毁掉此柱的。而迦楼罗”却是种“金翅鸟神”。此种一种大鸟,翅有种种庄严宝色,头上有一个大瘤,是如意珠,此鸟鸣声悲苦,以龙为食。此柱显然是专门为毁掉龙脉而来了。 龙战于野,其血玄黄。真龙柱上的玄黄之色,恐怕都是龙灵之血吧! 了尘顺着镇龙柱一直向上,冲破地表,回到了地面之上。竟然发现自己竟然走了都这么远了。都出了华山地界了。 看来这里就是”结穴“所在了。镇龙柱也不是随便埋的,首先要找到的就是”结穴“所在。龙行地底,谁也不知道有多深?而结穴之地就是龙脉离地表最近的地方了。 镇龙柱显然还有一部分留在了地表之上,岁月斑驳,风吹日晒,这一部分显然已经不如地底的那一部分光亮如新了。 了尘缓步向前,口中念念有词,就准备召唤六丁六甲,将此柱拔出毁掉。却不料刚刚开始念咒,就一之羽箭直直飞来。了尘只得急步而退。堪堪避过羽箭。回首望去,却是几个猎户打扮的家伙,正持弓而对,另外还有人在不停地摇动火把,显然是在召唤同伴兼示警。 了尘眼睛微微一眯,神识散开,横扫几十里方圆,看到的是无数庄民打着火把,呼朋引伴地一对对向这边匆匆赶来。 ”党项后人?“了尘眼神开始变得有些危险。这群家伙说的倒是汉话,穿的是汉衣。可那祖祠之中可是有着”李继迁,李元昊”的灵位。 “这青铜柱可是你族之物?”了尘信步向前,全然没把对方几只弓箭放在眼里。边走边问道。 “关你什么事,竟然妄想破坏祖龙柱,简直找死!”猎户并没有回答了尘问题。 “嗖!嗖!嗖!”又是三只羽箭射来,了尘这次可不会再收起了神识,以致差点被人偷袭了。只见了尘五指微微一张,三只羽箭便犹如投林之鸟般自行飞到了了尘手中。轻描淡写,却份外诡异! “妖法?”几个猎人瞬间有点惊疑不定了,刚刚三只羽箭可是拐着弯地自己飞到了那个道人手中,在加上了尘貌似突然冲地底冒出,这会怎么不让几个猎户心下惊疑? “这跟青铜柱到底是是你族之物?”了尘继续问道。却声色俱厉,显然心情不好,耐心将尽了。 第六章 故人重逢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眼见着远处火把越来越多,也越来越近。在了尘弄清楚事情之前,也不想多生是非。衣袖一挥,将讲几个猎户摄入其中,随即消失在了原地。仿若这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当人群纷纷赶到,却发现此地空无一人之后,立刻跟炸开了锅一样。又四处呼喊寻找的,有建议报官的,有马上回去通知家属的,乱哄哄一片。了尘却视若不见,对于这帮白眼狼,了尘半点好感都欠奉。 等了尘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几十多里外的深山里了。 “这还真是天意啊!”了尘面色古怪,将几个晕迷地猎户丢在了地上,这山林里可是有狼的,了尘不杀人,但也不会救这群其心可诛的“异族”人。这几个家伙是生是死,就看山中华夏群狼们答不答应了? 至于这里面又没有那位大明驿卒的祖先,那可不关了尘的事情了,“狼吃人天经地义,又不是他了尘杀的”了尘如此想到,心情总算好了点。至于老天是不是会认可了尘的解释,有修复龙脉,理清地气的大功在前,这么点小事完全可以不在乎了。 了尘到达的地方叫米脂,那个闻风而动的村庄应该就是所谓的“李继迁寨”了。难怪后世会出了一个几十天的“皇帝”。原来借的不过是从“真龙柱”上散失的龙脉之气而已!只可惜,借的终究是借的,散而不聚,无根之萍,只要稍稍有点风吹草动,立马烟消云散。 “既然不认同华夏苗裔,又何必居我华夏之地?”半空中,了尘望着那无功而返的“火龙”轻轻叹息到。 或许这李继迁寨的寨民们并不知道镇龙柱的秘密,但受镇龙柱散发的龙脉之气福佑却是知道的,不然怎么会每年三牲祭祀,当祖宗的图腾柱来看待? 风水中有“十凶”“十贱”。了尘以土垒形,模拟风水来龙,以符替神代之地气,一声清喝:“疾!”字之后,几个小小土堆便出现在了李家祠堂之外,有此格局,再失去龙脉之气福佑,当子孙星散,事业难昌。三代之后,哪怕了尘阵法失效,这小小“李继迁”寨也已经不复今日盛况了,也算还了中华龙脉之债,若是到了这地步,这里还能出了“永昌”皇帝,了尘也自能徒叹奈何了。 鸡鸣声起,天之将晓。看来那根镇龙柱今天是拔不出来了。了尘掐了掐手指,索性直接隐身飞往了延安府成。几年过去,当年的山阳知县已然“政绩卓越”“救济是十数万百姓有功”升迁延安知府了。了尘需要一劳永逸,干脆就在那以官府名义将那镇龙柱周围买下来,建一个道观好了。看谁还能再打那处地方的主意。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前来拜见知府大人,望小哥通传一声,就说青城山故人来访。”了尘直接到了知府衙门前,对着守门的衙役稽首一礼道。 守门的衙役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一时愣神怎么会有个道士来拜见自家知府老爷。不过也许真是了尘陕北一番神通给陕北百姓们的印象太深刻了,弄得陕北尊道之风大起,到处都是道观殿宇,道士的地位也空前高涨。至少这个衙役也不敢对着面前的道士丝毫不敬。 ”道长,请...请....“衙役几句话没说完,便”嗷!“地一声惨叫,将其余几位一同看门的家伙吓了一跳,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激动地道:”小,小人拜见神仙老爷,神仙老爷寿与天齐!“ 随着面前的这个衙役跪在了地上,几个开始改莫名其妙地守门衙役这才看清了了尘的样貌,顿时脸色一变,纷纷跪倒在了了尘面前,磕头不已。 原来自从了尘解了大旱之后,亲眼见到了尘神通的陕北百姓顿时将了尘当作了天降神明,到处为了尘修宫建庙,香火大盛。然后随着了尘行走世间,各种夸张的传言也流传到了陕北,更是火上浇油一般,了尘的”神名“一时间碾压各路神明,从护佑平安,到科举及第,再到风调雨顺,发家致富,甚至到给不孕的妇女送子的神职都装了进去,堪称”无所不能“,而陕北百姓很多都是亲眼见到过了尘的,倒也使得神庙里的了尘与真人一般无二,这也就难怪这知府门前的衙役能认出他来了。 了尘笑了笑,倒不是很在意,自己神职在身,自然不会忌讳这些了。将几个衙役扶起之后,便在一个反应最快的衙役带领下,直接进入了知府衙门。 大清早的,因为今天不是放告日,所以知府老爷还是比较清闲的,什么杂事都交给师爷们处理了,自己捧起一个紫砂壶,一面悠然自得的看些”闲书“,一面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好心情。 直到一个家丁急匆匆地跑来,说一个衙役带了神仙老爷来见他,弄得府尊大人一阵憋火,这什么道人啊?一大早来搅人清闲。还”神仙老爷“!屁!世上哪里那么多神仙! 家丁显然发现自己老爷态度不妥,连忙走上前来,小心地道:”是那位山阳求雨的神仙老爷!“ ”啊!混蛋,怎么不早说?“府尊大人立刻跳了起来破口大骂,迅速整了整衣冠,将书本和茶壶一丢,就向着前院跑去。连个官威仪态都不顾了。 ”福生无量天尊!府尊大人别来无恙?”了尘见到府尊大人这位“故人”,含笑这稽首一礼道。一为当年情谊,二来这位府尊这些年倒的确算一位“好官”了。延安府杂项摊牌少了不少,执法也算公正。如今的府尊在延安府百姓口中已然渐渐有了“青天”之名了。 这个就很难得,或许真的与当年了尘”举头三尺有神明“的告诫有关吧!心中有了敬畏,行事会有底线的多! ”下官拜见真人,真人仙寿无疆。“府尊见到了尘也立马就要行礼,了尘立刻将他拉起道:”贫道与你故人之交,当行友人之仪,不必拘于这些。“ 了尘一句话倒是将府尊感动坏了,如今的了尘实在是凡夫俗子需要仰望的对象了,涨红了一张脸,激动地将了尘迎入了后衙。 , 第七章 后土之祭 随着当年山阳的县尊官升府城,这几年官场磨练下来,气度倒是好了不少。倒不复当年那副官场新丁的”**丝样“。 随着府尊大人一声低低吩咐,一个仆人立马快步向着内院跑去,府尊自然带着了尘在后衙花厅用茶。不过一会儿,一个****就带着一大一小的萝莉正太到了花厅。 ”妾身李氏,拜见真人“****见到了尘行一个福礼道。至于身后的那个七八岁的正太倒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恭恭敬敬地带着自家妹妹给了尘磕头行礼。了尘微微一笑,少年倒是知书达理,可惜文运不昌,命格似乎也不是太好,中年之后,命运多绛。小萝莉声音清脆,活泼可爱,一双眼睛极为灵动。显然在家里也是极为受宠的,只是却面带早夭之相。 了尘心头一沉,按理说府尊这些年也算清廉正直,为何一双儿女皆是如此命格? “起来吧,起来吧,贫道出家人无需如此多礼。”了尘虚扶了一把,拿出一符,一念珠,一个玉佩来。符是给****府尊夫人的,可以护佑平安,念珠是给少年的,可以安神养气,于读书有好处。玉佩却实给小萝莉的,最为贵重,有辟邪挡灾之效。 府尊大人这些年官场混下来,察言观色的本领算是历练出来了,了尘见到自己儿女脸色微微一变,怎么能瞒的过他。当即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从前去道观拜神,算命道人给的批语。心中顿时一阵惊慌。 府尊连忙示意自己夫人儿女们先告退一下,待到家人告辞离开之后,府尊立刻紧张地望向了了尘,急切地问道:“真人可是看出我这一对儿女有何不妥?” 了尘倒也不在意府尊问这么问,无论从私谊还是为了证明“好人有好报”来说,了尘既然遇见了都不能不管。微微点头道:“确是有些不妥。” 府尊一听,顿时心头凉了半截。以前的算命先生说什么,自己可以只当江湖骗术,如今眼前这位也这么说,那就是肯定了。一时间眼泪都快下来了。自己一对儿女如珠如宝,怎么舍得啊! “祈望真人救我儿女一救!”府尊立马站起来,就要跪在地上。了尘连忙拉住了叹道:“贫道既然遇到,自然不会不管。这也算上天感你为官清正,不忍你儿女命运堪怜,所以贫道才会出现在这里啊!” 府尊这才稍稍安定下心来,在他心里,了尘就是在世神仙,自然无所不能。自己的儿女总算有救了啊! 了尘望了望花厅里一枝早放的梅花道:“还请府尊与贫道折一直梅花来,可好?” 府尊自无不允,立刻动手,从花瓶里折下一枝梅花双手交给了了尘。 了尘拿起梅花,在茶桌上轻轻一转,顿时梅花花瓣纷纷散飞,飘到了桌上几瓣,地上几瓣。 “府尊兄弟可是还在老家?”了尘看了看桌上,又看了看地上的花瓣问道。 府尊闻言,立刻奇怪地问道:”是有一个兄长在家务农。只是我儿女面相与我兄弟也有关联?“ 了尘呵呵一笑道:”你家兄长自然与你儿女不干,不过既承宗祠,一脉相连,自然就有干了。“ ”你兄弟为谋人地,逼的人家家破人亡,且于家乡横行不法,坏事做尽,那也是借你之势。因果牵扯,自然要连累到你,乃至你们整个家族。你兄弟自然逃不过横死之祸,但你家族祖上福荫也快散尽了啊!“了尘摇了摇头道。 ”岂有此理!“府尊大人此事已然面色铁青,浑身发抖。自己那兄长什么德行,自己不是没有耳闻过,只是自己常年在外做官,很多事情未必清楚,且兄长之事,也不好管。可如今却不能不管了。论是为了真人所言的兄长横死之祸,还是自己子女的牵连之事,乃至家族祖先福荫。以后都必须对那个为祸不仁的兄长严加管束了。若是再不成,哪怕是拼着六亲不认,也得将自家兄长管起来。 ”福生无量天尊!你兄长之事,贫道自然不便多言,树大有枯枝,府尊自然有解决之道。不过你必须退还乡人田土,补偿受损乡民,为枉死者超度往生,以祈消解怨气。再有就是每年奉节,请令乡老族人每家舍米粮三斗救贫疾苦,五年之后,你子女当已命运大改,从此平安坦途了。“了尘接着言道。 ”谨遵真人教诲,下官自当铭记于心。多谢真人再造之恩!“府尊站起来了诚信诚意再三而拜。这次了尘到没推辞。自己解了他家之忧。此拜便算了却因果。 ”不知真人此来,可有事情要办?“府尊知道了尘特意前来,肯定是有事的,连忙先问了出来。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是来买地的。“了尘答道。 ”买地?“府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是个凡夫俗子买地倒也平常,现在哪家有了点钱,不都想着买田置地,为儿女凑留一份家业。只是这位神仙要什么没有,干嘛买地? 了尘一见府尊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笑了笑道:”贫道自然不是买田,贫道要买的不过几个山头,准备建一座祭祀“后土娘娘”的道观罢了“。 ”哦!“府尊这才明白过来,真人买地建道观倒也正常。 ”这后土娘娘掌管山川大地,育养万物,祭祀之观倒也正当,也正好可以福泽这一地百姓,保佑五谷丰登。”府尊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道真人想在哪儿建观啊?” 了尘答道:“米脂县,李继迁寨附近。” 米脂县府尊大人倒是知道,不过李继迁寨就没听过了。但李继迁什么人?府尊自然知道,当即脸色不好。党项虏酋而已。但自己治下竟然还有村寨叫这个名字,哪怕里面的人真是党项后裔,也是自己任内大大的污点。 明代,华夷之防还是很严重的。说穿了就是有点大汉族主义。也一直有一种天然的优越感,觉得外方夷狄肯定心慕王化,会哭着喊着化夷为夏。如今自己治下竟然还有人为夷狄张目,以夷狄自居,变华为夷。这还了得?岂不是说府尊教化不利,打他的脸吗? 第八章 镇龙之柱 府尊大人的面子了尘并不以为意,官场之事,了尘并不多加理会。只要龙脉之事顺利完成便好。 府尊大人叫来了府衙主薄,主薄又叫来了户房典吏。一通鱼鳞册翻了足足一炷香时间,才查到了了尘所要买的地方的归属情况。 镇龙柱所在的山头是不能种田的山林,目前倒是没有主的。只不过因为离李继迁寨近,才被李继迁寨的人当成了自家地盘。这本是约定俗成的规则了。但约定就是约定,并无成法可依。在大明官员不愿意多事的时候自然没什么,一旦官员要认真的了,什么约定在权力面前都是张废纸。 大明律可是规定所有山川河泽无主之地,天然归官府所有。既然李继迁寨的人没有买下,自然就能被官府卖给任何人。 于是了尘就用了区区十两银子便买下镇龙柱周围山林近千亩山地,而且很快就拿到了地契。这事情要让李继迁寨的人知道了,准要气死! 没办法,朝中有人好办事,也不光光就大明朝如此。哪怕几百年后还不一个鸟样?现在地契已签,谁还能否认那块地不是了尘的不成? 地已经买下了,道观修建自有府尊大人代为找各方办妥,一文钱都不用了尘操心,自有各方士绅踊跃捐助。相信要不了多久一个后土娘娘观就会出现在李继迁寨旁边了。 了尘事已办妥,坚决拒绝了府尊大人地再三地挽留,只推说日后有缘再见之后,就径直离开了。 当了尘再次隐身飞回到镇龙柱所在的山头时,发现镇龙柱前竟然还有人看守,远处山林中还有不少青壮年男子在搜索什么——看来那几个猎户终究没有逃过狼口,一直没有回家啊! 了尘望了望这群看之不似“汉家子”的家伙,才没时间和这帮“异族”墨迹。掏出一张符箓直接从云层中扔下,顿时,一阵将将里许大小地风云涌起之后,镇龙柱周围的几个山头上便一阵大雨滂沱而下。下面原本看守镇龙柱的庄丁狼奔虎突,跑到了不远处一个小树林里避起了雨来。 “还挺”敬忠职守“的啊!”了尘嘀咕道。不得不又扔下几道雷霆,直直地向着小树林劈去。雷霆炸响,几道凶猛的雷火劈头而下,将小树林的几个家伙吓得魂飞魄散。 这雷怎么这么邪乎啊?竟然好似朝着人来似的,几道雷火就在人群避雨的周围几米劈下,天威之下,几棵大树应声而断,青烟直冒。 人群顶不住了,再也顾不得什么族长嘱托,胆小的几乎都吓得快屎尿齐流了,一群人没命似的逃下了山,朝着李继迁寨的家中奔去。 了尘一番吓唬,而不是如昨日一般下杀手,倒不是了尘心软,而是昨天可是几个猎户先向他射箭的,了尘还手因果两清,如今留手,也只是不想平白坏了心境罢了。 杀人者人恒杀之,几个猎户明显不是善类,而这几个庄丁却不过几个种田的泥腿子罢了! ”五行颠倒,迷魂之阵,疾!“了尘手结法印,口中一声轻喝,几道阵旗飞出,从云端之上径直飞下,直落山头。片刻之后镇龙柱周围的山头上顿时泛起浓浓白雾,将这一片地界遮蔽得严严实实。 此五行颠倒之阵,乃奇门之阵,类似”鬼打墙“。凡人若是闯入,没有了尘允许,累死在里面,在不过在周围几米打转而已。 隔绝了再有凡人打扰的可能之后,了尘踩着松软的泥土,再次走向了镇龙柱。晚上倒没察觉,白天再次细看这根青铜大柱,竟然让了尘头皮一阵发麻。 了尘绕着”镇龙柱“转了一圈又一圈,口中一阵叹息,心中却庆幸不已:”辛亏昨天没有冒冒失失地把这镇龙柱给拔出来,不然麻烦就打了,到时候,都不知道怎么收场了啊!“ 镇龙柱已然和这山势龙脉都化做了一体,几百年来,日月星三光照耀,地底有龙脉之气不断吞吐。久而成灵,哪怕是块凡铁,在这种环境下,也会变得不比寻常。 镇龙柱上煞气逼人,而且驳杂不纯,显然煞气不全来自龙脉地煞,了尘伸出手去,在镇龙柱上摸了摸,阴寒刺骨。识海里突然响起一阵”鬼哭狼嚎“,仿若无数冤魂在哭喊挣扎一般。 ”血祭!“了尘脸色一变,急忙将手抽离了镇龙柱。 也不知道布置这根镇龙柱的人,当时究竟杀了多少人来祭祀这根镇龙柱。用心之恶!简直让了尘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了。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祗灵。 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回向正道,内外澄清。 各方安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搜捕邪精。 护法神王,保卫诵经。皈依大道,元亨利贞。“ 了尘以符为引,口中颂咒,召唤土地前来。符燃语落,片刻之间,山头上就冒出了一个土地公来,比起了尘以前见到的那个”福德正神“。这位明显日子不怎么好过,身上神光暗淡,若有似无。拄着一根拐杖,满脸愁苦,哪有一点福德之象? ”小老儿见过真人,真人仙寿无疆!“土地见到了尘,先行施礼拜道。毕竟了尘的地位可有神职在身,比土地神位高多了。 ”福生无量天尊!土地公,安!“了尘还了一个稽首礼后问道:”土地公掌管此地多年,可知这镇龙柱之详细?“ ”哎!“土地公突然叹了一口气,望了望几丈开外的镇龙柱道:“真人问起,小老儿怎会不知。当年渔阳鼙鼓,安禄山起兵反叛,打破长安之后,有一日做了一个噩梦,梦到有一条金色巨龙将他团团围住,几乎就要一口吞下。吓醒之后,已是汗透重衣,心神不定。” 土地公说道这里顿了顿接着道:“第二天,安禄山将噩梦说给了他的军师严庄听,那严庄倒是不简单,一番推算之下,对那安禄山道:大唐龙气未尽,有龙脉反噬,欲噬吾主,恐为不详。还给安禄山出了一个丧尽良知的主意,抓了十多个当时最有名的风水师,让其寻找大唐龙脉,以镇龙柱镇压,抽取龙气,断大唐龙脉,于此,江山可定!” “哎~想来那严庄也是读书人,身为汉家苗裔,竟然出了这般无良的主意!”土地公摇头一叹。了尘却大不以为然,从来读书人卖起国来,哪个不是数典忘宗,无颜无耻?可比不读书的厉害多了。偏偏还能扯出一番无耻之极的理论,理直气壮! “那安禄山抓了十几个风水师,以家人性命相威胁,要找出大唐龙脉所在。风水师们也是被逼无奈,用了三年时间,寻砂觅穴,找到了这里。那严庄亲自来看过之后,才满意而回,亲自督造了这跟镇龙柱之后,还唯恐威力不够,秘密杀死万人,以血祭邪法祭练镇龙柱,令人埋于此地。还幸亏前方战事紧急,严庄没有时间亲力亲为。几个现场的风水师基于义愤,将此柱短埋了三尺....”土地公娓娓道来,心情颇为复杂。 “只因这三尺之距,大唐龙脉伤而不死,到底还是将安禄山击败。可这十多个风水师却也早早因为严庄要隐瞒真相,被杀人灭口,连着制造的工匠,埋柱的民夫,兵卒。足足几千人一起被灭了口。哪怕后来大唐光复,也没人在知道有这跟镇龙柱了。”土地公说完,了尘却皱起了眉头。 “那此镇龙柱还有谁动过?”了尘问道。毕竟眼前的镇龙柱可没少埋半分,而且龙灵都已然死去,怨气冲天,肯定还有后来人的。 土地公苦笑者道:”也算这条龙脉命运多绛,只因来龙太盛,几欲化为真龙,命中劫难重重。龙脉有伤,大唐之后到底不复往日之盛。龙脉地气一日不如一日,终于到了镇压不住天下邪气,以致出了黄巢为乱。只是大唐龙脉到底未死,那黄巢失尽人心,丧心病狂。不知道从哪知道了这根镇龙柱,使人再以血祭,续埋三尺。彻底断了大唐气运。自己报应身死也就罢了,何苦行这上干天咎之事?哎~~“ 土地公叹完,了尘忍不住苦哭一笑接着道:“那黄巢丧心病狂,食人无数,弄得此地人烟绝迹,当地人差不多都死光了,加上时光掩埋,镇龙柱的事情,自然也再无人知了罢?” 土地公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也算老天有慈,送真人到此,若能修复地脉,消解煞气,也算功德无量,泽被苍生啊!” “事情恐怕没那么好办啊!”了尘叹道,望着那根外表风雨斑驳,内里阴煞逼人,歹毒之极的镇龙柱久久无声。 “土地公在此千年,恐怕也被这跟镇龙柱坑苦了吧?”了尘望着土地公那暗淡的神光问道。 “有镇龙柱如此阴毒之物在此,龙脉之灵日夜哀嚎,煞气冲天,小老儿也自然是日夜不宁,还要日夜防备煞气入侵。何止坑苦了啊?”土地公一脸苦色地叹道。 “那里怎么没上报天庭?”了尘奇怪地问道。 “此是人祸,也应天数。天庭哪里能管得了这人间之事?”土地公摇了摇头道。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一叹道:”贫道要在此立坛作法,化解煞气,拔出镇龙柱。但最虑外界凡人打扰,地气扰动。还请土地公助我一助!”。 土地公忙弯下腰来道:“不敢,不敢!真人慈悲无量,小老儿还当感激真人才是!真人济世无量,小老儿敢不从命?” 了尘点了点头,土地公这才拜辞而去,去帮了尘梳理地气,隔绝凡人乱闯了。 了尘一脸慎重地围着镇龙柱转了半天,才下定决心似的,垒起土台三尺,摆开法坛,一面推算时辰方位,一面开始准备法器了。 第九章 作法自毙 星光宿斗,紫气朝阳。四灵镇煞,阴阳转换。 要拔出或者斩断镇龙柱并不难,难的是龙灵已死,怨气结煞,死气参杂。半点不慎,关中千里,生灵尽灭。如此因果孽债,了尘一旦背上,这辈子也就被想什么仙道了,连鬼都做不成。 无知者无畏,昨天晚上的了尘还自以为收到擒来,到了今天,仔细推衍之下,已然大汗淋漓。难怪偌大功德竟然一直无人敢接,了尘突然有了一种深深地被天道算计套牢地感觉。 其实了尘想多了,他不过天道之下,小小虾米,不值一晒。哪里轮到天道来算计他。一切不过贪图功德护生,自作自受罢了。 心有敬畏,才会考虑周全。了尘已经在真龙柱的山头上整整呆了三天。亲手雕刻四灵法相,点灵开光,诵经加持。布置法阵,写箓书符。片刻不敢耽误。 了尘用尽了所有的手段,布置了所有能布置的一切。如今的山头周围大阵桃小阵,法器挨法器。了尘多年积蓄为之一空,若还是免不了一场弥天之祸的话,只能说人力有时穷,人算不如天算了。况且世间,了尘都解决不了的问题,这个世界上还真没几个能解决了。 夜日将分,阴阳分晓。当三光齐降之时,了尘这才拜过四位神君,登台作法。 清香三柱,先拜谢天地,祈求此次作法顺利平安,灵符三道,上奏三清玉帝,祈盼神灵暗佑。维护加持。拜揭四方,请求四方神君相助。 直到焚香已毕,符表已呈。了尘才默默调整心神,振袍而上。运指成剑,以清水泼地,祭祀后土,接着倒踩七星,剑舞成罡。 “北斗七星,坐镇北天,周天星斗,运转阴阳。三拜诸星,接引星光下降,敕!”了尘法剑舞动,引动周围布下的周天星斗旗阵,感应天星,摇动星光,撒向山头。 星光迷蒙,照耀得山头浓雾,如梦似幻,五色光气,犹如仙境。了尘法剑一收,指剑斜指,喝到“星光凝聚,收!”声音落下,顿时原本分散的星光犹如百川归海一般,被了尘源源不绝地引入了镇龙柱中。 星光温阳,可以化解地脉之煞。待到星光不停地注入镇龙柱,了尘这才松了一口气。盘坐在地上,任由星光不停地自动注入地脉,自己却开始诵经祈福加持,调和体内灵气,静待黎明朝阳升起,在去引动太阳紫火,消解地脉死气。 葛洪《抱朴子·至理》:“接煞气则雕瘁於凝霜,值阳和则郁蔼而条秀。”煞气凶秽,死气阳绝。星光可以中和煞气,却于死气太弱。只有太阳之火,可以与死气一战。太阴太阳,两两中和。 夜色四塞,天光破晓。当星光终于渐渐暗黯淡下来,天边一缕阳光将破未破之时,了尘犹如触电似的从地上一弹而起。 堽步成势,法剑入梭。 “东望扶桑君,稽首朝郁仪,太阳洞明景。 寥寥何所思,令我拜金色,侯天望英姿。 皇华将玉女,临轩降此时。“ 了尘神咒念响,法剑东指。一缕天光射来,宣示着白昼的到来。了尘屏住神息,接引日光入坛,体内炎阳似火,仿佛整个山头都燃烧了起来似的。山头上原本白白的浓雾也被浓烈的紫火天光一照,变得一片通红。映如朝霞,美丽不可方物。 太阳之气引到,了尘法剑一划,自有早已布下的三十六面天罡太阳青铜镜齐齐竖起,将了尘引来的朝日晨光射向了镇龙柱。 ”五行错王,相据以生,火性销金,金伐木荣。三五与一,天地至精。太阳离火,五行之初!“了尘以剑作引,将太阳之气引入镇龙柱中,让太阳阳火,顺着镇龙桩注入地脉。只是到底能化解多少死气地煞,了尘自己也没多少把握。 若是有个三五年慢慢消磨,龙脉之中再庞大的煞气死气也经不住每日的星光阳火源源不断地中和。只是了尘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耽误在这里白白消耗? 十年之约已定,由不得了尘不急功近利一番了。好在了尘还有四方四灵之阵,可以镇压地煞,有阴阳转化之阵可依转化死气煞气。外面还有三才,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天十地,阵阵相套,就为了防止煞气和死气溢出,危害生灵。 太阳一出,自然天光源源不绝。磅礴地阳气不断注入,连原本阴煞的镇龙柱上,也泛起阵阵红光。几百年积累吸收的阴煞死气,消失的干干净净。如今也成了阳火之道,无数至刚至阳之太阳真火,顺着镇龙柱,源源不绝地注入地脉之中。几百年三光照耀,又有此阴阳造化,倒成了一件上好法宝或者炼器的好材料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光大亮,山头上一片红雾似火引得四方百姓惊奇不已,以为奇观。更有无数胆大者,蜂涌而来,就近欣赏。若非浓雾笼罩,让人心有顾忌,恐怕此时山头,早已人满为患。 唯有李继迁寨的庄民心神不定,远远地看着看着自己”祖龙柱“所在的山头上,那红雾似火的奇观。心中一片愤恨。 昨天旁晚,县衙送来了州府文书,言道以前原本被李继迁寨寨民视若自家祭祀之所的山头已经被官府卖给了别人。李继迁寨的李家族长一阵恼火加后悔。早知如此,就该早早将那几个山头买下。当即对着前来送寄文书的衙役一番好生伺候,还送了整整五十两雪花银。想要打听买主,并希望能高价买下。 只可惜,这会衙役竟然水火不进,态度也很差,直到见到白花花的银子才开口道:”府尊对令寨奉党项为祖很不满意,并将县令老爷一通狠批。县令老爷虽然一直对李继迁寨视若不见,但上官自然知道了,自然也不敢再强行维护。族长你还是早点将那党项贼虏的排位撤下,换一个供奉吧!“ 衙役的话,让李家族人火冒三丈——祖宗也是能随便换的? 现如今,那”祖龙柱“的山头如此异象,怎么不让寨民族人又怕又恨。李家族长被自己大儿子,未来的李家族长扶到了村口,远远看着如火的红雾,脸上阴晴不定。变响才叹了口气道:”你不是一直问为父,那祖龙柱有什么秘密吗?“ 李家族长的大儿子闻言一愣,忙问道:”有什么秘密吗?“ ”呵呵!什么祖龙柱。那是一根镇龙柱,柱子下面压的是一条龙脉。而且是前唐的龙脉。这也是为父和历代族长不敢买下那几个山头的原因啊!“老族长摇头而叹道:”龙脉之事,干系何等重大,若是牵连上,乃祖圣皇李继迁公的这条血脉全得死绝啊!“ ”啊!那为何您一直隐瞒,不报告官府,如何是好?“老族长长子闻言脸色煞白地道。 ”这是他们汉人的龙脉,于我大白高族人何干?况且镇龙柱上,有散发的龙脉之气,日积月累之下,未尝不可以福佑我族再出一个圣祖啊!只是人算不入天算,几百年苦守的秘密,到底还是功亏一篑。事并不可为,你今日晚上,带着老夫的几个宝贝乖孙立刻远走,再也不要回来。隐姓埋名,再也不要露出你是我李家之人的半点口风。老夫这一脉,就看你们的了啊!“老族长说完,脸色灰败,仿佛一下子老了很多似的,有气无力,再也不复往日神采了。 就在老族长眼见太阳越来越烈,准备回转之时,突然山头一阵巨响,顿时地动山摇。远处浓雾四散,山头好像崩塌了一般,无数山石飞起,一道黑气冲天而上。瞬间染黑了周围几里方圆。 第十章 祸闯大了 阴主杀,阳主生。 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了尘引阳气化解中和死煞之气本无大错,错就错在他忘了“冲”字! 阴阳相生,但也相克,犹如水火冲突。本来阴为臣,阳为君。现在却是阴为地主,阳气为客。君臣易位,主客相冲。本应以温阳之气徐徐而行,缓缓相攻,最终达到平衡之后,才能引入至刚至阳之气,以定君臣佐使。奈何了尘急功近利,直接将太阳紫火引入满是阴煞之气龙脉之中,结果.......! 天发杀机,移星换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翻地覆。了尘原本以为至阳之气,源源而入,借天地阴阳之气,本可无往不利。索性便在镇龙柱旁的土台上打起坐,养起神来了。 了尘自以为如此周密布置之下,总该水到渠成,万无一失了! 直到地底传来阵阵异响。了尘开始还不以为然。但当异响渐渐变大之后,了尘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立地而起,还不待有所行动。一声“轰”响,镇龙柱何等沉重之物,已然连带着周围几十米范围内的土石冲天而起,接着就是一阵地动山摇。了尘自己都被爆炸带上了半空。 天地之威,阴阳之变。镇龙柱所在的山头竟然一瞬间被削平了几十米,山石飞起,接着又如雨点般纷纷落下,砸得地面一片狼藉。了尘辛苦布下的诸多法阵也瞬间被破,到时候,那些珍贵法器还不知道能收回多少? 了尘此时已经没有心情去估量自己这次赔得有多惨了,若非了尘身上有护身之符,体内灵气金丹无漏,在爆炸来临的瞬间,了尘激活了护身之盾,此时恐怕已然身死道消,魂归幽冥了。饶是如此,了尘也是一阵气血翻涌,经脉灵气紊乱,一口热血涌上喉咙,又被了尘强行压了下去。 无论爆炸还是地动山摇,都不过短暂伤害,但那冲天而起的黑色巨龙确实煞气成型,从地脉开口宣泄而出了。天地变色,皓日无光。庞大的地脉煞气引动天象异变,方圆千里,竟然皆为阴影笼罩,一场滔天大劫已然如箭在弦。 了尘俨然顾不得先行疗伤了,强行提起周身灵气,催动金丹之元,将桃木法剑立于半空之上。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了尘以手结印,以自身本元催动九字真言,取眉间心血一滴,灌注桃木法剑之上。 桃者,五木之精也,故压伏邪气者也。有夸父逐日,干渴而死,化为桃林,所以桃木至阳。了尘借桃木法剑施法,以几乎性命相托,将最后一点本钱全都压在了桃木法剑本身的之上。希望这天上万年灵桃木所制,糅合了至刚至阳天劫雷霆之精的桃木法剑不付所托,可以镇压煞气之龙。 “疾!”了尘结印完成,一声断喝,震动山林。并指成剑,指向了山头缺口,煞气黑龙逸出之地。 声出令随,桃木法剑得了尘百年灵气温养,自然心意相通。剑身之上雷霆大作,化出无数紫色雷芒,径直飞向了煞气黑龙。 无数电光四射,阵阵闷雷炸响。桃木法剑冲入黑色煞气化成的黑龙体内,犹如滚热的油锅里滴进了水一般。一阵剧烈冲突。黑龙煞气有千里龙脉几百年积累为凭,自然源源不绝,桃木法剑上天雷却是阴煞克星,各有凭借,就在这山头之上,半空之中,短兵相接,搅动四方风云。 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了尘不知道自己的桃木法剑能撑得了几时?但桃木法剑终究不过小小一柄,内中至阳之气加紫色劫雷虽然厉害,但终有耗尽之时。好在至少现在黑龙已经在桃木法剑镇压之下,渐渐不长反缩,慢慢被压回到山头之上了。 了尘心中稍稍安定,脸色也好看了稍许。心中一动,就向着自己原来布置的法阵冲去。了尘都不知道自己布置的法阵还有多少可以运转。但自己到底是身死道消,还是功德无量,就看桃木法剑能否不付所托,也看自己布下的法阵,是否还有能够继续运转的了。 从外到内,了尘一一扫过。心却越来越凉。 九天十地阵已然残缺,八卦阵法已然被破。七星法阵需要感应天星,大白天并无星光照耀,有等于没有。六合之阵已破,五行阵法缺失了金木之旗.... 了尘神识扫过四象法阵,突然微微一愣,因为四象之阵是在最内圈的,此时竟然完好无缺! 了尘此时都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来形容了。 “天无绝人之路?” “三清保佑,祖师爷有灵?” “还是苍天垂顾,四象老爷青睐有加?” 了尘心怀大慰,满怀对老天的感激,快步冲向了自己布置的四象四灵雕像法器。 灰蒙蒙的天光下,黑气笼罩之中,四灵雕像神光隐隐,散发出阵阵无上威压。 了尘降落尘埃,面带严肃。自己亲手雕琢的雕像自己知道,自己亲自点灵开光的法器自己明白。这神光内敛,威压呈现,绝不是自己区区凡间修士可以引动的啊! 这绝对是四灵神君真灵下降了,不然何以解释这一切? 了尘小心恭敬地走到四灵法相跟前,一一虔诚而拜,答谢四灵神君老爷眷顾相助之恩。只是四灵四象镇压天极,是与天地同寿的存在,了尘大概也无以为报了,唯有一一拜谢,聊以稍报神恩。 了尘垒起的三尺土台已然消失无踪,了尘也没时间在去搭个台子了,见的四灵法阵尚好,待得一一拜谢之后,便以手结印,以自身修为引动天地感应。 ”四方四灵,镇压天地,弟子了尘,上奏老君,恭请四令神君降临,镇压秽煞,以济苍生!“了尘朗声而颂,灵台识海观想四灵。 ”东方乙木,万物春生,请孟章神君莅临!“ ”南方离火,万物夏长,请陵光神君莅临!“ ”西方庚金,万物秋受,请监兵神君莅临!“ ”北方玄武,万物冬藏,请执名神君莅临!“ ”四方四象,镇压四极,敬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了尘口诵四灵镇压之咒,请动四灵神君,催动四象大阵。声起令落。天空突然一阵异变,风云变色。 东方一片天青,南方火红一片,西方庚金之白,北方玄色沉沉。四灵法相竟然同时出现在了天空,有苍龙腾于东,有朱雀舞于南。有白虎跳跃于西,有玄武镇守在北。四象显圣,千里可见,震动四方生灵,震惊莫名,诚惶诚恐,拜服于地。 直到四象阵起,天空一阵龙吟虎啸,凤舞龟蛇动,纷纷化为四色光华,投入了四灵雕像之内。四灵四色,结成一道浩大光柱,直接射入煞气黑龙之中,黑龙原本正与桃木法剑纠缠,当得四象阵起,光柱照射二来,煞气凝结的黑龙一阵悲鸣,渐渐被四灵法阵合桃木法剑缓缓压回了地脉之中。 煞气倒卷,天空灰色褪去,日光重现,了尘却半点喜色也无。 短短不过几柱香的时间,镇龙柱周围十数里山头,已然草木尽成灰飞,无数生灵泯灭。原本黄色的土地显出一片灰白,半点生机也无。特别是那些胆大的附近山民都不知道还有死伤多少。这还是自己布下了十多里法阵,隔绝了凡人窥探的结果。 但爆炸如此之猛,山石飞起,祸从天降,总会有一些轻些的土石会砸到十几里之外,也不知道还到底还有多少人”好奇害死猫了“啊! 更不知道刚刚究竟有多少煞气逸出。自己还要背上多大的天道承负,孽债因果! 特别是山头那犹如天坑的巨大黑洞中,自己的桃木法剑载沉载浮,起起落落。很是让人心神难安。 煞气未尽,终是隐患啊!镇压得一时,镇压得永世? 就在了尘一筹莫展,心如油煎的时候,身后竟然传来一个老者的声音:”兀那小道士,你祸可闯大了啊!” 第十一章 华山扶摇子 了尘都百多岁的人了,且金丹证就,位列真人。连武当张真人都以道友相称,到如今何曾还有人能称呼他一声:“小道士”? 了尘闻声回头,就见一老翁,白发垂髫,面若婴儿,手持竹杖,衣带飘飘地正缓步而来。 老翁对着了尘喊话的时候,还离得很远,一眼望去就不过一个模模糊糊地小黑点,至少还在相距十多里的山路上,可步伐缓缓之下,竟然电光射至,转眼之间便到了了尘跟前。 了尘愣了愣,回过神来稽首而拜道:“福生无量天尊!小道士见过希夷先生。” 来者正是华山“希夷先生“,扶摇子陈抟真人。了尘跟他一比,小道士之称呼半点不虚。了尘被人叫了”小道士“也是半点脾气也无,反而要恭恭敬敬行礼先。 陈抟老祖呵呵一笑,见了尘并无半点不虞之色这才还了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老道我本在华山酣睡,就不知怎的就被偌大动静吵醒,算一算,竟然是你这小家伙闹出来偌大动静,叫老道我如何还睡得着?“ ”呃!“了尘半响无语,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只得作聆听教诲样,混过去再说。 ”原来也是个惫懒的家伙啊!“陈抟老祖看了看了尘道:”老道已不在人间,不过一直放心不下这龙脉煞气,留的一点真灵在世,你倒不必紧张。“ 了尘闻言大惊,这眼前的陈抟老祖不过一点真灵现世,了尘竟然半点看不出来,不由心下暗自自省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天地之大!自己算的了什么?怎么地就失了谨慎之心啊!“ ”你倒不必如此,现今时间天地絶通,非天地大事不出,神人不显,这个世间能奈你何的都不够一掌之数啊!“陈抟老祖仿佛看穿了了尘的心事道。 了尘闻言不语,半响才问道:”老祖竟然不放心龙脉之煞。为何当年煞气未成之时,便将这镇龙柱毁去?“ 陈抟老祖摇了摇头叹道:”你当老道不曾这么想过?只是天数有定,老道又能如何?“ 了尘不解,还没开口,陈抟老祖自己就解释道:”镇龙柱下煞气未显之时,老道我修为不够,修为够时,地底龙脉煞气已成。修为日深,煞气愈浓。老道我徒呼奈何啊?不是每个人都能请的四位神君相助的,骗你这小道士无知无畏,还福运好!“ 陈抟老祖说完,一脸古怪地盯着了尘,摇了摇头道:”你倒是气运深厚,得天独厚上有三清祖师眷顾,下有祖师爷帮忙。这四灵法相,若无大气运,如何召请得真灵下降。你小子倒是...“ 陈传老祖说完,叹了一口气道:“老道也不知道你这小道士到底是何来历,竟让老道半点看不透,不过也罢,天下道门是一家,你也算我后辈,也许这次龙脉之劫正应在你这小道士头上,老道便助你一助又如何? 老祖说完,以竹杖作笔,在地上划了一个圈。然后静待了尘作答。 了尘看着沙地上的哪个圆圈,这个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东西。 数学上叫”平面中到一个定点距离为定值的所有点的集合“。老百姓叫他”圈圈“,但了尘却只能叫他”无极“。 ”无极?“了尘试探着问道。 陈传老祖笑而不语。 圆者无极也,周而复始,万象更新。 兩儀即太極也,太極即無極也。 兩儀未判,鴻濛未開,上而日月未光,下而山川未奠,一氣交融,萬氣全具,故名太極,即吾身未生以前之面目。 二儀者,人身呼吸之氣也;鴻濛者,人身無想之會也;日月者,人身知覺之始也;山川者,人身運動之體也。 故四者之用,運之則分為四象,靜之則總歸太極。 了尘心中明悟,原来一切都只是这么简单,捅破了窗户纸之后,一切原来早就有了答案。 龙脉如体脉,通则顺,顺则昌,昌则阳生。无论是死气还是煞气,都不过地脉不同,地气淤积,久之成煞而已。阴极阳生,了尘在龙脉之中感觉到的生气,不就是阴极阳生,一龙死去,一龙复生之相。偏偏了尘竟然就把这么重要的信息给忽略了,实在是... 经验不足,考虑不周,粗心如此,何以为道? ”福生无量天尊!弟子谨受教!“了尘诚意而拜,执起了弟子礼。 一言可为师,陈传老祖真灵千里而来,点化于他,怎么当不得了尘大礼? ”梳理地气,祭祀后土,传道弘法,无量功德。小道士你有大功,亦有大福运。看来我三清之教,玄门之法大兴有期啊!“陈传老祖欣慰一笑道。 ”至人本无梦,其梦乃游仙。真人亦无睡,睡则浮云烟。烟里长存乐,壶中别有天。欲知睡梦里,人间第—玄!“陈传老祖言罢,以杖作歌,转头便潇洒而去,一路前行一路歌声,身形却不仅仅是远去,而且还在慢慢消失,直到融化进了空气里,再也寻觅无踪。 真灵终不是本尊,使命完成,执念一消,自然就要回归本体。了尘对着华山方向三拜而起,才重新将目光投向了那偌大黑洞。 阴极阳生,一龙已死,一龙复生。阴阳转换,生生不息。了尘现在需要的就是找到那条复生的龙灵,保护它,知道它重新掌控龙脉,重新运转地气。地气一通,自然煞气消化,死气复阳。 了尘叹了口气,先收回了自己散落得漫山遍野的法器阵旗。然后在仔细观察了一下迷魂之阵是否完好,免得凡人闯入,平白送了性命。这才回到山头,再次进入了地脉之中。 了尘再次掏出罗盘,再次行走在了无边煞气之中。阴极阳生,自然就要寻找煞气最浓,地势最阴的地方。 茫茫无边的煞气和死气里,那一丝生气无疑显眼而独特,犹如无边黑夜的一点烛光,只要知道了大概的位置,便可以回溯而上,靠着生气强弱有无,找到正确的方向。 地脉之中,四通八达,九曲十八弯,且分叉无数。真的犹如人的血管一般,主干之外,支流无数。了尘这次是真的感觉自己麻了爪了.... 前面分叉九道,道道皆有生机之气涌动,该走哪条啊? 第十二章 龙脉之灵 条条大道通罗马,可了尘缺的就是那个“罗马时间”。 地脉之中煞气涌动,一次次地试图冲破四灵阵法和桃木法剑地镇压,犹如惊涛拍案般地无止无休。 哪怕知道有四象真灵镇压,有桃木法剑坐镇中央。可了尘依旧还是感到一阵阵心惊肉跳。总感觉自己的阵法犹若滔天洪水中的江堤,在一次次的煞气冲击中,摇摇欲坠。 这是一种直觉,到了了尘这种修为层次地修道之人,第六感往往神异无比。虽然了尘不知道为何会有如此明显不和了尘估算的直觉出现,但了尘却丝毫不敢怠慢半分。事关无数生灵起灭,也事关了尘自身是无量功德,还是无量量劫,如此因果之下,了尘连身上伤势都来不及理会,便匆匆踏上了地脉寻灵之旅。 实在那汹涌的煞气让了尘时刻如履薄冰,如剑再悬了! 脉分九道,道道真假难辨。若是在地面之上,了尘自然不用为选择迷茫,可这地底之下,阴煞充斥的龙脉之中,与天隔绝。可谓“无法无天”之地。了尘的周易卦卜之术,算是彻底作废了。 一条条去寻找肯定不行,每一条地脉,都是一道山势来龙。树大有分支,龙脉自然也有无数支流。地面上连绵的山有多长,地脉就有多长,九条一一找下下来,了尘的时间绝对不够。 谁知道这九脉之中,又还包含了多少支流相连。难道还要让了尘在地底,游一遍祖国大好山河不成? 每临大事需静气,了尘百年修道,至少已经很能平抑心绪起伏了。了尘一番细细思量之后,竟然哪条地脉也不走,就立在了原地一动不动。闭目存思,仿若融入了地底山石中一般。 九条地脉八假一真,更或许全都是假的。了尘手持罗盘,在静待地脉中生气波动的那一刻。 无源的生气是不会波动的,只会慢慢被煞气吞噬消磨,只有新龙灵诞生的地方,生气才会源源不绝。虽然比起地脉中如山似海的阴煞之气犹如沧海一粟,却有源头支撑。生气有了源头搅动,自然也不会一片死寂。 了尘看似双眼紧闭,状似神游,可心神却一直默默感应着自己手中罗盘的任何细微变化。 地底下无日无光,静寂无声。唯有煞气涌动成潮的时候,才有带起阵阵瘆人地鬼音,但也不过短短一瞬间而已。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到底功夫终于不负有心人。只见了尘手中罗盘指针突然微微一跳,弄得了尘心神也跟着猛然跳动了几下,了尘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人也如离弦之箭似的,冲进了第三条地脉之中。 了尘一路溯脉而上,不断感应着生气多寡和那阴煞之中难得地丝丝点点温阳祥和之气。开始生气还似有似无,而当了尘继续前行不过半天之后,便开始感觉煞气和死气明显减弱,生气和温阳之气反而逐渐浓郁了起来。 了尘这下才算把一直悬着地心放进了肚子里,自己这会总算没有弄错! 真正的龙脉之气,温正阳和,生机勃勃,所以才会滋养万物。但龙脉之气哪怕再温和,但阳就是阳,天然与阴煞之气属性相反,就在了尘看不见的入微之处,阴阳二气之间的冲突,正无时无刻不在上演。只是了尘没有去体会观察而已! 无数刚刚还存在于阴煞之中的阳和之气,不一会儿就会被阴煞之气吞噬得干干净净。而原本无数一片阴煞的地方,也会凭空又生出一点阳和之气来。阴阳之间变幻无常,弄得了尘的罗经指针漂浮不定,四下颤抖。 了尘且观且行,直到阴煞尽头,阳和满溢处,了尘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了尘感觉到了一片生机源头所在,也感觉到了阳和初生地起端。 了尘小心翼翼地神识扫过地脉,开始慢慢仔细搜索了起来。 突然,就在离了尘不过三百米远的地方,一道细小的金光微微一闪,便转瞬即灭。若不是了尘六感皆明,几乎都要忽略了过去。 了尘神色一紧,循着金光闪现之处,急遁而行。就在快要到达的时候,金光果然再现,却是向着地脉深处急速奔逃。了尘哪会这么轻易放过,当然紧追不舍。地脉之中,一前一后,一追一逃,搅得四周阳气翻涌,与阴煞之气的冲突也猛然激烈了起来,再不复润物无声地争夺,反而大股大股地开始了激烈冲突,弄得地脉之中地气一阵紊乱。 金光逃得不慢,了尘追得也急。而地脉之中,四通八达。了尘唯恐失去金光踪影,也顾不得地脉之中,施用法术的忌讳。并指成剑,向前一指,定灵术随口而发:“天地乾坤,万物静止,定!” 金光身形猛然一顿,了尘心中一喜,此时可总算看清了金光是个是个什么东西! 头似牛,角似鹿,眼似虾,耳似象,项似蛇,腹似蛇,鳞似鱼,爪似凤,掌似虎。身覆金鳞,头有博山,足现五爪,分明就是一条五爪金龙! 只是这龙也太小了吧?了尘心中暗暗嘀咕:竟然还不到几根筷子粗,而且胆子太小,见到人竟然还会跑。哪有半点真龙的威武之气,反而给人一种楚楚可怜地小动物般的感觉。 但无论这条小小迷你金龙给了尘的感觉有多怪异,金龙就是金龙。与主干上那条死去多时的千里长的金龙,简直一模一样。只是那条巨大的金龙五爪未成,反而这条小小金龙五爪俱全,真龙属相,一样不缺。 小龙被定住,兀自嚎叫不已。声如牛吼,却受限身体太弱,牛吼之声实在太没气势,倒也显得无比可怜! 迷你小龙萌萌可爱,嘶吼阵阵,模样可怜。了尘一脸惊喜,就差得意忘形了,而且还步步紧逼而去,模样真跟个大反派差不多。若让不明真相地“女侠”看到,非得一剑斩了了尘不可,顺便解救“无辜”的迷你小龙。 了尘刻意放慢了靠近的速度,毕竟小龙貌似已经很紧张了。了尘可不想让好容易找到的小龙彻底把他当敌人,毕竟自己满怀“好意”而来,是来寻求功德,指望早日帮小小龙灵控制地脉,转化阴煞的。 了尘动物缘很好,除了青城山的猴子,倒是一直很受小动物欢迎信任,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天生自然亲和的奇妙天赋。但这次,了尘的天赋却显然一点也没有。 当了尘离得小龙还有几步远的时候,小龙显然急了眼了,突然一声长吟,这次倒也有了几番真龙模样,身上一阵金光大放,了尘的定灵术竟然瞬间被破。 迷你小龙再次化作金光循着地脉急速奔逃。了尘也大吃一惊——自己的“定灵术”竟然失效了!赶紧急追。了尘于地遁疾行的时候,还不忘故技重施,可小小金龙竟然视若不见,练顿都不顿一下了。 了尘的法术失灵了! 小小龙灵,五爪呈现,果然不是凡物! 了尘除了定灵术,还真拿迷你小龙灵没办法。困不住,伤不得。现在连追都追不上,顶多就是一个不会被甩开而已。 小小龙灵,五行属土,天生土地精灵,地底之中自然如鱼得水,占尽地利之便。了尘体内带伤,中气不和。地遁之术本就不是所长,还要顾及多多,自然也是有苦难言。 地底之中,四通八达。了尘和小龙一追一逃,弄得了尘和小龙都有点不辨方位了。小龙为了“逃命”,竟然连弯都不转一下,认准了一个方位死命逃跑。 若是了尘等停下来,仔细辨别一下的话,就能发现,小龙竟然是向着华山方向直奔而去....。 第十三章 谜一样的小家伙 迷信不是科学,但也要讲点道理啊! 了尘穷追千里,累得跟狗似的,眼见无路可逃的迷你龙灵竟然“嗖”地一声,向地面上跑了。 龙脉之灵还能离开地脉?这跟鱼能上岸有什么区别? 了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孤陋寡闻,反正龙脉之灵见到过的没几个,典籍论叙几近于无。究竟是不是跟地缚灵一般,不能离开地脉也是了尘自己一直以来的臆度。只是追了这么长时间,跑了这么远的路,地遁都遁得快五行属土了,可龙脉精灵却”不讲规矩“地跑了,这让了尘如何甘心? 事关自己道途乃至生死,了尘也只能按下自己的心绪起伏,继续向上追去... 了尘钻出了地面,才发现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华山的道观之中。了尘一阵惊讶,四处观望,更是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小西?”了尘怀疑自己是不是法力消耗太甚,已至灵台蒙昧,神志不清出现幻觉了。于是试探地问道。 “师父!“小西对于了尘的神出鬼没已经见怪不怪了,见到了尘突然从地底钻出来,立刻甜甜地喊道。 但小西你手臂上缠着地那条金色小龙是怎么回事?了尘眼睛一下子就瞄到了小西手腕上微微露出的那点金色。哪还有不知道小龙灵似乎跟小西貌似很熟,还主动找小西寻求庇护! 了尘觉得自己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了,摆了摆手道:”小西,师傅需要休息一下,你帮我跟观主打个招呼。“ 了尘发现小西貌似跟小龙灵关系不浅,貌似小小龙灵也没有再跑的意思,缠在小西手臂上,装作自己是一副金首饰的样子,一动不动,也就放下心来了。顾不得细究根本,便瞬间消失在了小西跟前。留下一脸羡慕地小西,眼睛都快成了星星状。 ”我也要学法术!“小西挥了挥小拳头,带着自己的小朋友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金丹若作渡人之船,此船无漏,得道者道心坚定,知真不惑,不假外求!或许了尘修为不够,或许伤势所致。了尘只觉得识海之中混沌一片,灵台之中那点灵火也跳跃不定,引得体内金丹元气时快时慢。 了尘怀疑是不是自己体内是否已是煞气侵入,以致真元不纯,快走火入魔了。 山高林密,云蒸霞蔚。了尘端坐在华山一处无人险峰的大石头上一动不动。身下流云似海,头顶蓝天如盖。了尘的身上也是一阵云雾蒸腾,眼光照耀之下,流光七彩,如幻似梦。好一副仙家模样! “离己日光,坎戊月精“。根为己,地根为戊,移戊就己,为戊己相合。天根与地根相接,为戊己相合。了尘静坐大石之上,心神守一,以自生为鼎,以金丹为药,运交龙虎,捉坎补离。引得华山之巅风云涌动,在了尘周身之外,形成一个几里方圆的漩涡。 气息吞吐,吸入十成,吐出来九成九。但巨量的总数之下,总有不菲地天地灵气被了尘捕捉,收入鼎炉之中,化为丹液,源源不断地注入金丹之中,又再一次被丹火练烧,无数黑气杂质也随着灵气不断地吞吐,被送出体外,散入了空气之中。 金丹九转,浑然无极。了尘金丹有成,却一直不曾细细打磨过。如今煞气侵入体内,搅得了尘鼎炉沸腾,金丹如临大敌。了尘不得不先放下一切,匆匆忙忙地来到一处看似风水不错地无人山头上,强行入定。 丹道之法,讲究水到渠成。哪怕了尘一直没有静下心来,细细打磨金丹。但只要金丹还在了尘体内,就会一直运转不休,自行吞吐。这也是为何金丹成就,彻底与凡人间隔开来的原因。这次煞气侵入,搅动体内灵气失衡,但也未尝不是一次机缘。 煞气进入了尘体内,弄得了尘体内灵气剧烈动荡,冲突不休。金丹急转之下,在加上了尘有意引导,倒是让体内金丹之中的杂质被分离了出来,有外面源源不绝地灵气吞吐,杂质也被搬运而出,化作丝丝黑气与入侵的煞气一起甩出了体内。 功行三天,丹练圆满。体内煞气尽消,金丹之中也再无杂质排除之后,空气中的漩涡便渐渐停止了下来,了尘身上的雾气也随之散去。尤其当了尘睁开眼睛的刹那,眼眸之中神光隐现,只是又转瞬即逝,一切复归平和。 ”大梦谁先绝,平生我最知!“了尘和陈传老祖功法不同,但殊途同归之下,倒是很是体会了一下,当年陈传老祖一梦醒来,道行精进的心情。 ”是时候,彻底解决龙脉之事了。“了尘站在大石之上,举目遥望群山起伏,云天雾海。旋即身形闪烁,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在了尘出现又离开的日子里,小西倒是非常快乐,一点都不记挂那个还不怎么熟悉的师父。只是行事变得鬼鬼祟祟,整天不见人影。弄得观中的观主爷爷,并一众师兄们提前体会到了,小西离开后的感觉。 道观后面的一个山头上,小西正趴在一个大石头,用手遮住了双眼,嘴里喊道:”一,二,三,我不看,快藏好!”。只是你那微微张开的指缝是怎么回事? 就在小西喊叫的同时,小金龙也忙个不停,到处游走,寻找着藏身之地。小西奸诈,小金龙也不赖。懂得先在一处草丛里留下明显的痕迹之后,就立马飞速向着相反的方向急速飞去,藏进一处石缝当中,还吐了一口气,石缝前面的青草顿时瞬间长高了尺许,将石缝遮了个严严实实。也是大大地“狡猾”。 云端之上,了尘将这一切看了个清清楚楚,不觉哑然失笑。小西和小金龙能如此合得来,不会是因为两个家伙“惺惺相惜”吧? 地上两个家伙童趣无边,天上了尘却突然心中一动,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满腹疑问地就在云头上,掐起了手指来。 人有面相,可推时运好坏,前途有无。精通一点的,可以逆推命格,知过去未来。但到了了尘这种级别,已然可以推算出前世今生,一切跟脚。 但小西的面相,了尘看了又看,推了又推,却依然是一片迷雾,半点信息也无。 父母宫,无父母,石头里蹦出来不成?财帛宫,锦绣成堆,却总是算不出究竟小西该何时发的什么样的大财!福德宫,福气满满,禄星高照。身主命主更是离谱——紫薇高照,杀破狼三星入命。小西难道还要做皇帝不成? 了尘推了又推,越算越离谱。到最后竟然面相本身都模糊了起来。了尘也只能一声长叹,颓然放弃。 “小西难道天人之属不成?”了尘暗自嘀咕道,却又立马猛地甩了甩头。如今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神仙下凡历劫啊!不怕下来了,再也回不去? 云端之上的那位“高人”却不知道,那个最荒诞的猜测才是最接近真相的一个啊! 第十四章 师父是个大坏蛋 师父是个大坏蛋! 至少小西是这么认为的。 当了尘突然出现在小西面前的时候,小西还一阵惊喜。但师父却招呼都不打,就直接抓了他“朋友”是怎么回事? 小西朋友不多,观里的师兄虽然宠她,却从不陪她玩。观主爷爷虽然疼她,可从不陪她“胡闹”。只有这条小龙,才肯陪这她一起满山乱跑,爬树逗鸟捉迷藏。而且从不嫌弃她年纪小! “师父快放了我朋友,它是条好龙!”小西连忙大喊请求道。 “为师知道,不过有些事情还要需要你朋友帮忙。”了尘将拼命挣扎,惨嚎不已地小龙抓在手里回答道。 可小西却一点都不信!观主爷爷可是跟她说过许多故事的。很多都是想要修炼都需要吃些“天材地宝”之类的东西。或者抓一些神奇的灵物来炼制丹药的故事。 “自己师父要抓小龙肯定就是要吃了小龙啊!”小西一想到这里,眼睛都块红了。 “坏蛋师父,快还我小龙!”小西看到自己师父手中哀哀悲鸣的小龙,小西心都碎了!不顾双方无比悬殊的战力差,也顾不上欺师灭祖地红着眼睛扑向了自己“师父”。试图解救即将遭到“坏蛋师父”毒手的可怜“朋友”。 小西扑腾了半天,嗓子都哭哑了,眼泪婆娑还一直不肯放弃她朋友,如此“义气冲天”,充满了悲壮地徒劳举动。让了尘哭笑不得。正待要解释一二,小西也发现自己实在无力解救“朋友”了,哭嚎着地小西也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迈动两条小短腿。飞也似地冲向了道观,去叫家长喊救兵了。 了尘看着哭的跟个泪人似的小西跑远,一阵无语将头转向了手中模样凄惨地小龙灵道:“贫道何曾要吃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了尘嘀咕完,又突然反应过来,“吕洞宾”貌似正是自家“祖师爷”。忙道“弟子无状,祖师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恕罪,恕罪!”一连祷告了三遍,见老天似乎没有要打雷劈死自己的样子,这才安下心来,将小龙收进了自己的衣袖之中。 不一会儿,小西果然搬出来了一大帮子“救兵”。 老观主面带苦笑,满是无奈地被自家”宝贝“拖着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整个道观所有的人。 ”小西号召力不小啊!“了尘摇了摇头地望了望正满脸愤慨,眼泪犹在哗哗流个不停地小西暗赞到。转头向着老观主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老观主,众道友,安!“ ”福生无量天尊!真人,仙寿!”老观主连忙带着众道士还礼道。 “观主爷爷,就是这个坏蛋师父抓了我朋友,你快帮我救救我朋友啊!”小西见自己观主爷爷丝毫没有要和了尘翻脸的样子,急了!连忙说道。 “小西,不得对你师父无礼”老观主一听见小西的话,立刻板下脸训斥道。说完立刻向了尘解释道:“小西年幼不懂事,希望真人不要计较!” 老观主说完,小西已然满脸绝望,不敢置信地看着一直疼爱自己的观主爷爷,大声喊道:“你们都不要小西了,你们都是坏人!:说完,哭的更伤心了,头也不会地向着山后狂奔而去。 老观主唯恐小西出什么意外,一个眼色,好几个道士立刻领命追了上去。有大人看着,想必小西也出不了什么意外! 了尘哪里会和小西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子计较。笑了笑问道:“小西的‘朋友’你们可见过?” ”呃!这个弟子倒是真不曾见过。?“老观主一阵紧张地问道:”敢问真人,可是小西的朋友有什么不妥么?“貌似从捡到小西的那一天起,小西就有不可思议地神奇天赋。就是山中无论什么生灵,似乎见到小西都没有任何敌意。小到山中小鸟,大到山中猛兽都能跟小西玩到一起。甚至有一次见到小西正跟一只抱着一只老虎的脖子,爬上趴下玩耍不休。那时候的小西才两岁多点,可没把老观主吓出个好歹来。后来老观主直接命令小西不许出后山半步。小西的动物朋友们这才少了起来。 了尘倒是相信老观主的话,毕竟龙脉之灵何等神异,尤其是这么小小一只的五爪金色龙灵。要是老观主真的见过,可不会如此淡定! “此地不宜详谈,老观主可随贫道入关内一叙,可否?”了尘不愿在这人多眼杂之地谈事情,毕竟事情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太多了知道难保不会泄露出去,无端又惹出无尽的觊觎贪念,平添无数风波。 静室之内,唯有了尘和老观主库木道人相对而坐。了尘这才将衣袖里的金色小龙灵拿了出来。老观主一眼望去,眼珠子都块瞪了出来,立马从蒲团伤弹身而起,半响才回复了些许心情,犹带颤音地问道:“这,这是真龙?” 小龙灵太小了,虽然活灵活现,且与真龙一般无二。可这体型实在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准确地说,这个就是,这千里秦岭的龙脉之灵。而且是刚刚出生不久,也就几年的样子。年纪倒是和小西差不多。”了尘答道。心里却突然间一个古怪地猜测浮上心头,问道:“你捡到小西的那天,这华山可有什么异象?” 无论是小西还是这条小龙灵的来历都太奇怪。小西命格犹如藏在九天之外,连了尘都看不出半点。新生龙灵本应是死去地龙灵一点真灵不死,吸取旧龙蝉蜕,转化而成。可那条死去地巨大的龙脉之灵至今依旧完好,可半点不见蝉蜕之象。那么,这条小龙灵究竟是怎么诞生的? 貌似还能不受约束地到处跑,这就更奇怪了! 小西与龙灵奇怪的亲密无间,而且岁数如此相近,由不得了尘不多想! “啊!龙脉之灵?”老观主惊呼出声,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了尘手上正昏睡不已地小金龙,眼睛睁得老大老大。 “真人这么一说,弟子倒是想起来了!弟子捡到小西的那天,华山貌似有地龙翻身,只是并不强烈,也就震掉了几块瓦片而已。弟子下山去才买修葺之物的时候,才在山路上捡到小西的。弟子也一直奇怪。这道观周围几个山头并无人烟,是谁会把这么小一个孩子丢到山路上?”老观主半响才回过神来答道。 了尘闻言,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种种推测扑面而来,又一一否定。到最后也只得苦笑地摇了摇头,将这件事情放到一边。 来日方长,还是正事要紧! “贫道意欲修复龙脉,化解煞气灾劫。需要小西说服龙灵配合。可小西貌似对贫道多有误会。老观主于小西有养育之恩,感情深厚。所以还要请老观主转告小西一声,贫道并无伤害龙灵之意,可否?”了尘叹了口气问道。感觉自己这个师父当得可真失败! 第十五章 龙灵归位 老观主走后,了尘也再次离开了道观。隐去身形,时而一路沿着山脉疾飞,感应来龙气势,时而立在云端之上,举目远眺。 了尘在找一处合适的立坛之所。既不能离开龙脉主干,也不能有山峰遮住四方来气。仰观天空,也要无遮无挡,神游地脉也要通行无碍。更总要的是要乾坤分野,地势在坤! 这种地方可不好找! 了尘飞飞停停,一面手持罗经,察看来龙方位,一面推算天星,感应四方生气,好不忙碌! 了尘转了整整一天,放弃了无数山头,才在离道观足足几百里的一个孤零零地山头伤找到了一个勉勉强强地建坛之所。 不是了尘不想找一个更好的地方。是实在时间紧迫。 ”天尚不全,太过完美反而容易出现意外。“了此只能如此说服了自己将就将就了。 了尘默默记下了位置之后,将一枚铜钱埋在了山头的一处位置上。 铜钱没什么用处,纯粹了尘职业习惯使然而已! 当了尘披着漫天星光回到道观的时候,小西竟然已经站在了了尘的静室门口,等待了尘归来了。 “师,师父,是小西不好是小西误会您了,师父,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小西吧!”小西涨红了一张小脸,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比蚊子还低。也幸亏了尘耳聪目明,换个普通人还真听不到。 了尘一介真人,两世成年人,怎么可能会与三四岁的小西计较。看着小萝莉萌萌地窘态,估计自己再不说话,小家伙脸上能红出血来。好笑地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先不要冲动就好。天色不早,小西赶快回去休息吧!小孩子要早睡早起,才长得高。” 能不能长得高,小西不知道。但了尘那副哄小孩的语气,让小西有种浓浓失败感。嘟着嘴,一声不吭地跟着了尘走进了静室。也不说话,只是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直盯着了尘。让了尘都凭空生出来一股欺负了小孩的感觉来了。 了尘当然知道小西为什么会这样了,想了想道:“你跟你朋友谈下吧!就告诉它,为师不是要伤害它,反而是来帮它忙的。若它久久无法正位龙脉,控制地气。就会永远长不大的。为师可不是骗人的。“ 了尘说完,从衣袖里掏出了迷你小龙,手指轻轻地朝小龙头顶,虚空点了一下。小龙就从晕迷昏睡中渐渐苏醒了过来。 了尘这将小龙还给了小西,吩咐明天早上再给自己送来,就打发小西出去了。 龙灵归位可不是将龙灵送入地脉那么简单。它需要天道承认,大地认可。 ”承天效法厚德光大后土皇地祇“也就是”后土娘娘“将是送龙灵归位最关键的部分。后土娘娘掌阴阳生育、大地山川。自然大地脉络也正属后土娘娘管辖之内。所以了尘几乎一晚上都在思量怎么才能请动那位大地之母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清早,小西就红着眼睛把小龙灵送回来了,却久久不愿离开,憋了半天气才仰起小脑袋问道:“师父,小龙灵以后还会来找我吗?我以后还能见到它吗?” 了尘看着小西与小龙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很不忍心告诉她哪个残酷的答案,于是便只能沉默以对。 小龙灵没有掌控龙脉,或许就是它比较自由的原因之一。但一旦归位,龙脉之灵还能四处游走么? 小西等了半天都不见了尘回答,终于默默地垂下了小脑袋,很不舍得将自己的朋友上交。站在那里和小龙灵两两相望,跟怨偶似的。倒把了尘看得一阵于心不忍。 “小西,等你日后修炼有成,可以自己去看小龙灵的。”了尘只能安慰小家伙道。 “那师父您送小龙灵回去的话能带我一起吗?”小西满眼祈求之色,可怜兮兮的样子,让当了好久“坏蛋师父”的了尘如何拒绝? “那好吧!师父带你一起”。了尘想了想,祭祀大地,不是作法,应该没什么危险的。所以便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天色不早,了尘带着小西跟老观主说了一声,便出门了。 待到离得道观远些,了尘便带着小西腾云而起。云端之上的小西显然被云层之上的飞行惊住了,开始还闭着眼睛一副怕摔下去的样子,紧紧地抱着师父大腿不说话,但待到飞了十几里之后,小西便松开了自己师父,改抱着小龙灵站在云端之上,指着脚底下跟蚂蚁似的行人和小龙灵嘀咕不停了。 几百里的路程,对于凡人来说或许骑上快马都要一天一夜。但对于了尘来说,不过就是一炷香的时间而已。 了尘带着小西找到了昨日选定的山头上,按下了云头。 小西知道自己快要和小龙分别了,更是一路紧抱着自己”朋友“不撒手了。 了尘垒土为台,仿照皇家”地坛“的样子,堆了一个三分之一大小的土台。了尘倒不是不想堆个一模一样大小的祭台出来,而是山头地方太小,面积不够而已。 土台周围布置地煞之旗,土台之上借地气感应,垒出山川菏泽,地势来龙。了尘需要以形胜之法,疏通地脉,才能以自身神魂去护持龙灵归位。 一切准备完毕,了尘从难过的几乎又要流泪的小西手上,恨恨心地接过小龙灵,放在了祭坛中央的一处垒起的迷你小山丘上。 焚香祷告,敬呈黄裱。行坛开仪,作法起祭。 小西作为护法童子就站在了了尘身后,护持法道。也是给正心神不安的小龙灵一个安抚的表示。不然了尘作法作到一半,小龙灵自己先跑了,可如何是好? 了尘会成为三界笑柄的! ”地载万物,天垂象。取材于地,取法于天“。了尘口诵咒语,围着祭台中央秦岭地脉的山川菏泽沙盘,转个不停。每转一圈,祭台上的龙脉就会有一个光点从沙土中点亮。哪怕日光未退,可地脉形胜中的光点依旧明亮如灯。丝毫不为日光遮掩半分。 天为乾,地为坤。龙脉有灵,地气有穴。了尘识海观想大地山川,神识感应脚下地脉走向,借祭台上的龙脉之灵,将地脉中的穴点一一点出,然后在了尘垒起的山川河泽沙盘上,一一显现出来。 七七四十九圈之后,了尘终于停下了脚步,双足立定,以手结印,对着沙盘上的地穴光点一声断喝:”龙灵归位,大地之门,启!“了尘喝完,手印放出,穴点的光芒瞬间连接成线。将整个秦岭龙脉的地气走向一一勾勒了出来。 第十六章 小西的祈祷 沙盘上每一个光点都代表一处地穴。也就是龙脉地气上下流转时遇到的比较薄弱的节点。通常这些节点中会有少量龙脉之气散发地表,形成所谓的风**位。人若在此建宅或者立坟,便会受到这些地穴之中的地气影响,进而影响到生人的生死富贵,幸厄荣辱! 但物有阴阳之别,穴也有吉凶之分。不是一条龙脉之上所有的穴位都是好的。若是找错了地穴,或者判错了方位,往往就会差之毫厘,廖之千里,甚至都可能会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至少了尘眼前的沙盘上那星星点点连接成线的地穴光点,就有红有黄,只是黄色寥寥无几,红色却沾满了沙盘。红色大凶,黄色才是地气该有的颜色。一眼望去,此脉如何?已经不问可知了! 至于龙头位置上的那一点黯淡的紫光,就是整条龙脉的精华所在了。 龙脉吉壤——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无上宝穴。葬之则子孙生发,富贵不可言。只可惜千里来龙,宝穴一点。何等难得!若是本身福运不够的话,还可能会受不起如此庞大的龙气滋养,反而会让人折福折寿,甚至大祸临头。 了尘掏出一颗金针来,小心地点在了那处紫色穴位上,这叫金针定穴。因为此地乃整条龙脉精华所在,是龙脉地气流转枢纽所在。因此此穴地气最旺,乃是小龙灵最适合进入的地方。 了尘忙完了沙盘,又把目光投向了正和小西难舍难分,正呜呜哀鸣不止的小龙灵身上。或许真的只有童年纯真无暇,无欲无求的友谊才能有这般珍贵了!长大之后,俗事牵扯,便很难再有这么真挚的友谊了。 了尘拿出了八张符箓,分别贴在了八卦图的八个方位之上,然后在小西满满悲伤地目光中,取了自己眉心的一点纯阳精血,点在了小龙灵的额头之上。这道纯阳精血可以让了尘随时感应到小龙灵的所在和情况,小龙灵也可以借的这一点纯阳,保护对抗阴煞死气的入侵。 了尘默默地拉开了泪眼朦胧的小西。让她先去祭坛边上先待一会儿。因为等会八卦图中会打开“地脉之门”。而偏偏这条龙脉之中满是阴煞死气,小西如果靠的太近,恐怕会被死煞之气误伤。小西无修为护身,一旦沾染,麻烦不是一点点。 清香三柱,礼敬大地之母,三拜礼磕,感谢大地育养之恩。 了尘围着八卦图踩动法步,口中念念有词。待到八卦方位一一响应之后,才掏出一大把铜钱撒向了地面。这叫金钱开路,用来打发地底各路牛鬼蛇神。再之后,了尘又将几道符纸点燃,以纸灰铺地,这叫震慑各路心怀不轨。 忙完了之后,了尘见到四周并无半点异动,这才双手结起繁复地手印,口念咒曰:“一宫坎(北),二宫坤(西南),三宫震(东),四宫巽(东南),五宫(中),六宫乾(西北),七宫兑(西),八宫艮(东北),九宫离(南),八卦运转,地脉门开,疾!” 了尘手印打出,声落令随!祭台中央的八卦阵图,八方八位卦象,一个接一个地金光泛起,转眼间便那小龙灵围在了中央,好在小龙灵总算听了小西的话,没被吓跑。自己死死地把卷成一团,一动不动,仿佛一块大金饼似的。 了尘没有了桃木法剑施法加持,便只能以手指作剑,硬凭修为而行,因此得不到半点助力。不过打开一下地门,便已经是头上微微见汗。若非这几天,修为精进,恐怕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这地脉大门了。 “金针指路,龙灵归位,上敬苍天,下敬后土。坤位已开,龙灵还不就位?”了尘一声大喝,八卦中央突然出现一个黑洞,无尽的煞气也随之从地下冒了出来。蒸腾不已,又瞬间被八卦阵图的金光死死地挡在了里面。 身下突然冒出一个大洞。小龙灵也是吓了一跳。龙身舞动,五只小爪连连踩踏虚空,总算没有掉进去。过了好一会,才总算稳住了身形,全身冒着金光,漂浮在煞气涌动的黑洞上方,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祭台边上红着一双眼睛,还不断挥手的小西,轻轻地摆了摆尾巴,向小西表示道别。 ”金针开路,疾!“了尘指剑伸出,沙盘之上原本插着的金针立刻金光大放,”嗖“地一声轻响,瞬间便钻进了沙盘龙脉里面。小龙灵也旋即消失在了黑洞之中。 ”八卦再转,乾坤归位,疾!”了尘双手再结手印,咒语复起,八卦阵中的黑洞也随之缓缓合拢,直到一切回复如初。如不是金光之中,还飘着一层浓黑地死煞之气,谁都看不出刚刚这里开过一次“地脉之门”了。 “地煞运转,化阴解煞,起!”了尘手起声落,一个法印打出。原本布置在祭坛周围的地煞旗一阵狂舞。八卦阵内的黑色死煞之气立马有如受了牵引一般,冲出八卦阵,化作无数黑丝冲向了地煞阵旗所在,几个呼吸之后,八卦阵中便已经干干净净,再不复半点死煞黑气了。 了尘放下心来,将八卦阵和地煞旗一并收起。这才带着小西走到了沙盘旁边,指着沙盘中那倒缓缓挪动的金光道:“那道金阵发出的亮光就表示小龙灵的所在。小龙灵需要自己疏通地脉,在地脉里面一一走过,如果这里面所有的红色光亮全部变成黄色,也就表示小龙灵成功了。” “那要是红色没有都变成黄色,会怎么样?”小西盯着沙盘担心地望着了尘问道。 了尘无言以对,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小龙灵到底能不能顺利疏通地脉,若是不成功,不但小龙灵,恐怕始作俑者了尘自己都要在劫难逃。而且还要连累整个秦岭龙脉牵连之地,一并逃不过一场滔天大难。 “这是小龙灵的天定使命,老龙灵死去,上天诞生一个新的龙灵,接管龙脉。这是小龙灵必须接下的重任,无法逃避,只能自己去面对,懂吗?小西!”了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半点才解释道。 了尘没有说如果红色光点不能都顺利转化为黄色,小龙灵会怎么样。但小西虽然年纪小,却是个很聪明的小家伙。听到了了尘的回答之后,就再也没有说话。 小西明白了自己师父的意思。若是小龙灵不成功,可能自己就再也见不到它了! 小西,默默地站在了沙盘旁边,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个缓慢移动的金针。心中默默地为自己朋友一遍又一遍地祈祷:”老君爷爷,三清祖师,各位神仙,请一定来保佑小龙灵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啊!“ 第十七章 阴婚赴宴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西的祈祷起了作用,随着金针慢慢靠近第一个红色光点之后,无论是金针还是红色光点都开始忽明忽暗起来了。 了尘知道,这是小龙灵靠近第一个穴点了。 小龙灵自带温阳生气,天然与阴煞之气相冲,不靠近地穴还好,一旦靠近必然引起阴阳之间的剧烈冲突。这金针与光点的忽明忽暗,后面隐藏的就是小龙灵在与阴煞之气争夺地穴节点了。 短短一炷香之后,小龙灵到底不愧是龙脉之灵,金针光芒开始大盛,红色光点渐渐黯淡了下来,直至熄灭之后,金针游过,地穴光点已然变成了土黄之色。 小龙灵总算是旗开得胜了啊! 小西一声欢呼,开始更加虔诚地向着天上各位天尊神仙祈祷了起来。 秦岭来龙千里,祭坛沙盘不过三尺之长。所以金针看似缓慢,实际上小龙灵已经是疾若流星了。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金针缓慢而坚决地游走之下,沙盘伤一个个血红的光点,一个接一个地变成了黄色。万事开头难!了尘见到了小龙灵不错的开局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任凭着小西去给她“朋友”祈祷,自己却在祭坛中央的八卦阵中打起了坐来。 凡是欲速则不达,了尘可没有小西那般急切的心情。小龙灵速度虽快,可千里山龙,加上无数支脉,其长度何止万里。没有好几天的时间,小龙灵是不可能成功的。 日落月升,一天又过去了。小西也终于扛不住了,从沙盘上慢慢移开了眼睛。 “师父,小西好饿!”小西从来没有尝试过一天没吃东西的。前面是被小龙灵的离开,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等到了现在,心情终于稍稍平复了一些之后,这才感觉到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了尘一愣,睁开双眼,拍了拍自己脑袋,了尘自己不食人间烟火好多年了,却忘了小西还是要吃饭的。小孩子可不经饿的。 荒山野岭的食物倒是不少,了尘神识扫过,一只肥肥的大兔子不就在不远处一蹦一跳地打祭台不远处路过吗?了尘右手虚空一抓,可怜的大兔子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便出现在了了尘的手上。 兔子吓坏了,拼命的扑腾。红红的眼睛里满是惊慌失措的恐惧。了尘笑着对小西道:”小西,你看这只兔子烤着吃怎么样?“ 小西盯着了尘手里的小兔子看了好一会,显然挣扎了好一会儿才弱弱地回答道:”这只小兔子好可怜,我们还是把他放了把!不然兔妈妈在家里该着急了啊!“ ”那小西的晚饭怎么办?“了尘继续笑问道。 ”呃!“小西一边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盯着了尘手里那只已经挣扎得有气无力却不甘认命地大兔子,看着兔子那满是哀伤,可怜,绝望的眼神,终于恨了狠心地答道:”小西不饿了,这只小兔子放他回家吧!“说完,坚决把手从小肚子上拿开,表示不饿了。 了尘此刻满是欣慰地哈哈一笑,双手一松,大兔子又瞬间回到了原来的草丛里。死里逃生的兔子愣了一秒之后,没命般地瞬间跑了个无影无踪。 修道之人讲清静,首先就是要能控制自己的欲望。若连这个都控制不了,什么修道之途都是镜花水月。还有就是要有一份仁者之心。仁者爱人,人恒爱之,其有大智慧大福缘。一个没有半点仁慈之心的人,纵使一时间再风声水气,也终有败落之时。你不爱别人,又如何能奢望别人真心爱护你? ”那小西,师父带你去吃酒席吧!“了尘笑对对小西说到。 ”好啊!“小西可是跟着老观主蹭过不少乡民的酒席的,一听见了尘的话,立刻雀跃而起,拉起了了尘的手,很怕自己师傅甩下她,一人去好吃的似的。 了尘愣了愣,突然想起从前的自己,不也就这么牵着师傅的手,去蹭酒席的吗?到现在,却是轮到自己徒弟牵着自己的手去蹭人家酒席了。时光如梭,世代轮回。了尘突然一阵神伤,貌似自己很久没有回山去看望过师父了啊! 了尘带着小西,一路驾云向着西边飞了几十里,在一个小镇子外面的一个小树林里降落了下来。 白石镇上张全贵张老爷家的儿子今天娶亲,大摆流水席招待各位亲友。张家大院里张灯结彩,鼓乐参天。只是赴宴的寥寥无几。十几张宴席,每张桌子上也就坐了一两个人而已。场面份外诡异。 了尘带着小西踏进了张府大门,对着迎客道了声:”福生无量天尊!“之后,礼金都不给,就带着小西找了张桌子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倒把其他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几个迎客的下人想过来问问一大一小两个道士何许人也?怎么没见过。却又不敢唐突了客人。只能分出一个人去报告老爷,请求指示。其余的也就只能暂时放在一边了。 ”师父,这酒宴怎么怪怪的?“小西蹭过的酒席不少,可从没见过今天这般的古里古怪的酒席。凑到自己师父耳边小声地问道。 了尘摇了摇头,却没回答小西的问题,只是小声地叮嘱小西道:”别说话,我们就是来吃顿饭而已。一顿饭吃不穷这家的。“ 了尘还有句话憋着没说——损了阴德却是可以让这户人家家败人亡的。 此时的张家大院喜堂里,贴满了喜字的屋子里,却无半点喜气。一个穿着大红喜服的新娘子被五花大绑地紧紧捆着,跪在了一副灵位牌前。 外面鼓乐参天,张老爷确实阴沉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倒是张夫人哭的跟泪人一般。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更奇怪的是大堂外面竟然放在两幅棺材。一副已经有个死人在里面了,一副却是空的。还有一个道士身穿八卦衣,一手桃木剑,一手招魂铃,口中念念有词地正在哪里做法事。加上满地冥钱,倒是让人毛骨悚然。 ”老爷,夫人,外面有两个道士打扮的人来赴宴了,只是好像不是这个镇上人,下人们都没见过。我们是不是要赶他们走?“喜堂外面跑进了一个下人,看见那两幅棺材,明显放轻的脚步,还微微绕了个圈,尽量离棺材远点。却半点神色不敢露地跪在地上禀告到。 这下,不但张老爷和张夫人愣住了,连正在作法的道士也停了下来。铃声一止,整个院子里鸦雀无声。 第十八章 阴婚法事 有些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特别是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宁被人知,莫被人见!猜到是一回事,”见到“却是可能惹上官非的! 本乡本土的人或是碍于情面,或是惧于张家财势,是不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外地女子,故意去捅穿的。官府只要有钱且无人告发,民不举官不究,自然会知道也当不知道。但突然来了两个外地人是怎么回事情? 张老爷脸上一阵阴晴不定,猜想了半天才下决心道:”让他们吃吧!若是识相不参合,走的的时候再打发他们2两银子。但若是个不知情识趣的的话....“张老爷打了个顿,咬咬牙厉声道:”去帮我张裔来,若是那道人不识相话,哪处青山不埋人,就让张裔找个地方随便埋了,大不了多花上些银钱而已!“ 下人被自家老爷狠厉的脸色吓了一激灵,立马领命而去。别人或许还可以逃,他们这些签了死契的下人,生死不过主人一句话,哪儿还敢多言多语? 前院里,了尘和小西倒是吃的颇为欢乐。一大桌子好饭好菜就坐了他们两个。了尘还矜持点,一口菜来一口酒,不疾不徐倒是颇有风度。可小西除了偶然随老观主出外”吊油瓶“(混酒席)可以吃些肉外,道观里常年吃素。哪里吃过这么多大鱼大肉啊!这下还不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迎客的下人匆匆跑来,跟门前的几个仆役耳语了几句,又匆匆离开。了尘望着那离开的人影,叹了口气之后便不再关心,面色如常地一边端起酒杯继续喝自己的酒,一边帮小西夹些她够不着的菜。 小西人小肚皮也小,其实吃不了多少,只是那看满桌子荤菜的那股气势,着实让人怀疑这桌子菜够不够小西一个人吃的。了尘无所谓口腹之欲,小西却年纪小胃口好,奈何心挺大肚皮却不给力,刚开始还气势如虎,但也很快就慢了下来。一边心有不甘地看着碗里满满一碗菜,一边又揉着肚子,哼哼唧唧地满脸为难,估计吃撑了。 了尘看得好笑,修道人要有节制,但小西年纪太小,说了也白说。还不如让她自己得个教训,慢慢学会控制自己的吃货属性。 ”就在了尘和小西吃饭的时候,张家后院里的那个道士也做完了法事。提着桃木剑走到一旁等待的张老爷身边小声地道:“张老爷,吉时已到,可以开始了。” 张老爷看了看堂上哪个一声喜服却面色苍白,满眼绝望的新娘子满腹犹疑地道:“你确定不会有冤魂索命?不会闹的家宅不宁。到了阴间就能和我儿和睦相处?” 道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稽首道:“太乙救苦无量天尊!贫道得了张老爷好处,自然会帮老爷办的妥妥当当,出不了纰漏的。贫道也不是第一次了,难道张老爷还信不过贫道?” 张老爷没有说话,眼前这位“三无道长”虽然无法无天无良知,却的确是个收了钱会办事的家伙。帮人配阴魂,找墓穴,阴阳法事这么多年的确没出过什么篓子。道行还是有一些的。 张老爷一番思量之后,对着下面几个家丁一个眼色。几个家丁立刻会意地涌到了喜糖之上,将那女子抓了起来。张夫人常年诵经拜佛是个虔诚向佛的“善心人”见不得这等惨事,早早地去佛堂拜佛念经了。张老爷慢慢走到女子面前叹了一声道:“你是我家买来的,你要怨就怨卖你之人吧!你这辈子命不好,去了阴间,记得好好伺候我儿子,若不是我儿子早亡,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哪有机会做正妻啊!你死后,我会好好给你们做场法事的,放心去吧?” 张老爷刚说完,那女子突然猛烈挣扎起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张老爷,满眼怨恨,牙齿都咬得咯咯响了起来。恨不得咬下张老爷一块肉来。如今只是被布条封住了嘴巴。只能呜呜不停地咒骂不已,却没人听得清骂的是什么! 张老爷叹了口气,口中念着“阿弥陀佛!”缓缓背过身去,对着几个家丁问道:“前院那两个外乡人没有什么异常吧?” “禀老爷,没有什么。就是吃饭而已。”家丁回答到。 “那就好,让三无道长他们动手吧!黄泉路远,早点上路也省得误了吉时。”张老爷说完,满眼老泪纵横地走到了自己儿子的棺木前,抚摸着黑漆漆地棺材伤心不已。却对着后面的女子挣扎呜咽之声,充耳不闻。 三无道长本姓罗,年青的时候机缘巧合倒也学了一些道家阴阳法术。可惜为人太过贪婪,被开革门墙,平日里就靠跑一些水陆法事,打卦算签过日子。直到后来有人上门请他做了一场冥婚法事,一口气得了二十两银子之后,罗道长这才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桩发财的好买卖。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就收不住手的。白花花的银钱刺激之下,罗道长胆子越来越大,而且的确有几分本事。因此名气越来越大。只要有钱,没有什么法事是不敢做的,甚至还主动帮人做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因此得了个“无法无天无良知”的“三无道长”绰号。 阴婚配多了,活人殉葬也不是第一次,有钱有势的人家要求多,买个女子下去伺候自己儿孙还是很舍得花钱的。三无道长自不会对这位可怜女子有什么同情心。只是看了一眼女子娇好的面容和一眼眶泪水。小声道:“看开点吧!命定如此。尘归尘,土归土。别找贫道,贫道也不过受人钱财而已。愿你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心中倒是觉得可怜了这女子一番好颜色,只可惜红颜薄命,今天就要送给那枉死的公子哥做个鬼老婆了。 活人配阴婚,最忌讳死人怨气不散,扰得事主家宅不宁,冤魂索命。至于到了阴间如何,生人哪里还会知道?三无道长这些年没失手,就是自有一套镇魂法门。什么冤魂索命,冤魂厉鬼,只要做足了功夫,都要克制之法。 三无道长口中念念有词地在院子里一面摇着招魂铃,一面挥舞着桃木剑。后面还跟着一个人打着灯笼一路抛撒纸钱,与鬼买路,与鬼封口。 何谓无法无天,上不见天光,下不闻地听。冤魂求告无路,索命无门。三无道长可不仅仅只是绰号而已。不然怎么这么多年下来,不见报应,反而风生水起了呢? 生人含怨而死之时,最忌见到日月星三光。特别的月光阴气最重,若是一口气咽不下,不变厉鬼也得诈尸。因此法事便在放置棺材的大棚子里进行了。 几个家丁抬着捆绑的新娘子到了棚子的一张木床上里死死按住。木床下面垫着几张黄纸,隔绝地听。三无道长上前掏出一面八卦镜对着女子照了照之后,又拿出一枚铜钱,示意解开新娘子嘴里的布条。几个家丁愣了愣,最后有看向自己老爷,见老爷点了点头,才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封嘴的布条。 新娘子被解开布条之后,立刻就是一声凄厉的“救命”声。只是还没喊完,就被三无道长捏住了双颊,将一枚铜钱塞进了新娘子嘴里。嘴里念叨:“有怪莫怪,百无禁忌...”三无道长口里念叨不停,弄得几个家丁也跟着心里发毛了起来,连忙跟着念了起来。 人在做,天在看。能视别人生命如草芥的人,却不一定能不把自己的命也当草芥! 一声“救命”虽短,却异常凄厉。于夜色之中,鼓乐声都压不住,直接传到了前院。原本寥寥无几的客人更是闻之纷纷色变,纷纷顾不上吃喝,急忙走人了。连一旁的鼓乐吹手都是面色一变,连乐声都凌乱了好多。 “师父,你听到了吗?”小西被那凄厉的女声吓了一跳。有点心底发毛地问自己师父。 “听见了。”了尘摇了摇头叹道:“自作孽,不可活。我们也走吧!” 小西已经吃饱,如今看着客人匆匆离去,再舍不得酒席,也得跟着自己师父离开了。 了尘带着小西,走到几个迎客面前掏出十两银子道:“这些银子交给主家,就算买酒席的钱。” 了尘说完,将银子塞进了一个迎客的仆人手里,就要带着小西离开。那迎客一愣,忙道:“今日酒席不要钱的啊!主家还有二两银子答谢的。”说完不但要将银子还给了尘,还拿出一小块银子的搭头也一并塞给了尘。 了尘摇了摇头却是不接,回答道:“福生无量天尊!欠人因果不好还,贫道可白吃不得你家酒席,告辞!” 了尘说完,带着小西扬长而去。 留下迎客的几位仆役一脸古怪地嘀咕道:“竟然还真有免费的酒席不吃,白送银子不要的傻子啊!” “师父,为什么你不要他们银子,反而还要送他们银子啊?”小西跟着了尘走在路上,问道。 “道门中人,有些银子拿不得,有些善缘是结不得的!你以后就知道了。”了尘说完,将一张符箓祭起,向着夜空重重抛去。 第二十章 因果循环 施必有报,感必有应。种因必有果,时到两分明! 了尘符箓扔出之时,张家后院里,几个壮仆已经将殉葬的”新娘子“困在了木床上,三无道人也已经将八卦镜放在了新娘子的头顶上,意欲将死者的怨煞之气反射出门。又将镇魂符咒贴在了新娘子额头之上。一条画满了红色符咒的黄色绫带已经套在了”新娘子“的脖子上,就准备送人入阴了。 三放三收,魂归黄泉路。就在几个杀人的刽子手开始满满收紧绫缎,三无道长开始念起往生经文的时候,一道黄符箓自天外飞来。接着就是一道白色强光闪过。院子里所有人都被这阵强光刺眼,顿时眼前白茫茫一片。待到眼睛渐渐恢复过来之后,三无道人望木床上一看,立马就吓傻了。 绫带还是那条绫带,只是被套住了脖子的已经并不是哪个殉葬的”新娘子了“。而是一具年轻的男尸。而且显然刚死不久,身上还穿着大殓的寿衣。面色死灰,再被绫带一绞,紫黑的舌头都露出来了,原本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空洞洞的眼珠看起来份外恐怖。 “少爷!”几个杀人的帮凶一下子就认出了木床的男尸,不正是已经被放入了棺材,就准备和殉葬“新娘子”一起入土的张家少爷吗? 几个家丁虽然因为钱财不怕杀人,却不一定不怕鬼神。如今见得如此恐怖异象,都来不及多想,立马吓得屎尿都出来了,痛哭流涕地跪在地上磕头不已,连跑都不敢跑。 三无道人到底经常和死人打交道,而且是学过道术的,胆子大些。虽然刚开始也吓得魂不附体,面无人色。可到底还是勉强镇定了下来。只是情形太过诡异,哪怕三无道长再想逃走,也不得不出来强作镇定,来稳定人心。 事到如今,摆明了其中有古怪,三无道人已经摆明了脱身不得。只能一声断喝:“都他妈给我住嘴!”声音奇大,但也很有效果。果然就把几个家伙吓得止住了哭嚎之声。 “事到如今,你以为张家,还有你们哪个还能脱身不成?这不是闹鬼,是有人在捣乱而已!”三无道人大声质问道。好在因为杀人本就是件不怎么能见人的事情。能知道这件事情的都只有张家的一些心腹家丁而已。行事之前,所有张家下人都纷纷避开了。就怕被冤魂索命,或者白担了死人的煞气,平白丢掉自己性命。 “去,马上报告张老爷,说贫道有事情商量,而且还要快。”三无道人随便点了一个正跪在地上的人头吩咐道。眼睛却盯着面前的张家少爷的死尸,冷汗滚滚而下。 张老爷虽无功名,却也是进过学的。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杀人这种有损阴德的肮脏事,自然是远远躲开,他只要结果就好。 院子里人不多,能避的都回避了。张老爷也呆在了夫人的佛堂里,难得地陪着张夫人一起诵经念佛,祈求佛祖宽恕。直到门外敲门声起,下人来报:”老爷不好啦,前面出事啦!。“张老爷一听,连问都没来得及问,就立刻脸色煞白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能出什么事?无非就是前面三无道人那里出了纰漏了啊!张老爷一想到这里,哪还能镇定得下来。整个人都吓傻了。 无论是冤魂索命,还是惹上官非,都是要家破人亡的啊! 倒是张夫人别看平日里吃斋念佛的,可死在她手上的”小贱蹄子“不是一个两个。不然张家后院,以张老爷的德行怎么可能这般清静。只是张夫人虔诚佛教,害人性命的事情,都自有别人去办,她依旧是个虔诚的”善女子“而已。 ”出了什么事,说清楚。敢乱说话拔了你舌头!“张夫人拿出一家主母的威势来,前来报信的下人立刻吓的跪在了地上,老老实实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张夫人原本还好,一听下人说完,立刻面色大变,整个人都呆住了。手里的金刚菩提子念珠也因为用力过度,天雨散花般地洒落了一地,在地板上敲出“叮叮咚咚”地轻响,死寂无声中,份外响亮。 “去,立刻关闭家里所有大门,不许任何人离开。有敢妄言者,乱棍打死!”张夫人回过神来,立刻厉声吩咐到。原本一副慈祥的面孔变得犹若厉鬼。 待到下人连滚带爬地离开,张夫人突然一声“儿啊!”地哀嚎,也不顾自家老爷了,跌跌撞撞地就向着“喜堂”所在的院子里奔去。后面还跟着一堆丫鬟婆子“夫人,夫人..”地叫个不停。 张夫人一路流着眼泪跑到了“儿子”所在的院子里,一眼就看见了儿子的尸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着儿子哭的昏天黑地。倒把三无道人和一并丫鬟仆人弄得手足无措。三无道人站在夫人身边,正想着怎么开口?其余的下人却远远站着,死都不愿意靠近。 事情太诡异,太吓人了?张家家规很严,而且动辄板子非死即残。下人们不敢交头接耳,却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大家的意思。好些人偷偷地离开,回到自己房里,要么口念着“阿弥陀佛”祈求菩萨保佑,有的则开始收拾包袱,准备找机会离开了。 不一会儿,张老爷也终于恢复了镇定,来到了院子里。二话不说,就命令几个家丁将三无道人捆了起来,咬着牙道:”本老爷花了那么多钱,你却弄出如此结果。更害得我儿九泉之下不能瞑目,你该当何罪?“ 张老爷面色冷峻,目带寒光,恨不得一口将三无道人吃掉。若非这妖道蛊惑,哪会有今日之事?三无道人不死,他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儿子。 ”我儿子阴间结不成婚,那你就下去继续帮我儿做媒吧!“张老爷挥了挥手,根本不听三无道人的解释哀求。几个家丁立刻围了上来,将原本要用来勒死“殉葬新娘”的绫带套在了三无道人脖子上。 三无道人此时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奈何人家根本就不听啊!心慌之下,涕泪横流地磕头求饶命,并再三解释是有人捣鬼,而他绝对是无心之失啊! 第二十一章 三无月下追了尘 三尺绫缎,犹如催命之索。将所谓高人的三无道人吓得原型毕露,摊在地上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敢杀人的人不一定不怕死,漠视他人的命却不一定也能漠视自己命! 三无道人眼见绫缎渐渐收紧,却被几个强壮的家丁死死按住,连挣扎几下都无能为力,心中又急又怕。待宰羔羊会是什么心情,三无道人总算体验了一把。可怜这画满了符咒的绫缎还是他自己亲手做制,不久前还是用来杀别人的啊! 就在三无道人涕泪随着绞带收紧,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自己离死不远的时候,张夫人却一声:“且慢!”犹如天籁般,将三无道人又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三无道长死里逃生,是真真体验了一把生死之间的刺激,绞索刚刚松开,就迫不及待地跪在了张夫人,张老爷面前不停地磕头谢恩不已。 张夫人心思比起张老爷细腻得多,也考虑得更加周全。刚刚从死去儿子的惨状中解脱出来之后,马上就将事情想了个七七八八。顾不得自己老爷的面子,立刻叫停了三无道长脖子上的绞索绫缎。 事情诡异,摆明了有”高人“插手,不但救走了小蹄子,还将自己死去的儿子无故糟践了一回。道门中人,自然还是三无道人最熟悉。张夫人需要三无道长帮忙对付那个不知死活的道人。还有就是若官府追问起来,三无道长明显就是一只上好的替罪羔羊。自家再上下打点一下,将罪过全推到三无道人身上也未尝不可。 不得不说张夫人不简单,转眼之间就将事情想得通透。张老爷自己也渐渐从盛怒中平静了下来,很快也想透了其中的弯弯绕绕。倒是立即想到了前院那一大一小两个来历不明的道士。 “张全,去前院把那几个迎客的奴才叫来。”张老爷一声吩咐,身后的一个下人立刻领命而出,去前院找人了。 “三无道人,此事因你而起,若你不能找到真凶,后果你自己清楚。”张老爷看了看跪在地上,半点形象也无的三无道人咬牙说道。 “张老爷,张夫人。小的一定找到哪个人,一定帮张家报了今日之仇,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惊魂未定,胆子都快吓破的三无道人忙不迟地保证道。 张老爷不置可否,望了望木床上死不瞑目地儿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老了好多似的。 张全腿脚飞快,很快就将前院几个充当迎客的下人找来过来。 “拜见老爷夫人。”几个迎客的仆人虽然不知道老爷夫人找他们什么事情,可依旧被这院子中诡异的情形吓得不轻。这会儿功夫,院中的变故可是都在张家下人中都传遍了。这会儿头都不敢抬地跪在了地上,唯恐触了霉头。 “你们守在前院,可发现外面有什么情况不对吗?”张老爷冷冰冰直冒寒气地厉声问道。 几个迎客的下人一个激灵,登时吓得跟鹌鹑似的。张老爷这语气显然已经是要杀人的节奏的了。几个迎客的下人哪敢半点隐瞒。立刻将前面稍微有点不对劲的事情一五一十全交待了出来。还捧出了了尘给的那锭十两重的银元宝。 事出反常即为妖。三岁小孩都知道的事情,满院子人谁能不明白?张老爷立马暴怒而起,一脚将拿出银子的下人踢了个老远地喝到:“为什么不早点来报?” 张老爷还待追上去再踢,却被张夫人拉住了。 “老爷,现在找到那两个道士要紧,这天色都黑了,他们跑不远的。还有就是宏儿重新入殓的事情。那个小贱蹄子一定和那两个道士在一起。要一起抓回来,给我儿子陪葬!”张夫人咬着牙道。 张老爷闻言,这才停住了脚步,眼睛转了几圈吩咐道:“张全,你立刻带了银子去找张裔,让他马上带了手下跟着这位三无道长去帮本老爷去抓人。抓到本老爷重重有赏。抓不到就把这三无道长带回来,没了那两个道士和小贱人陪葬,就只能委屈一下三无道长,去阴间给我儿子解释了。” 张老爷的话,将地上的三无道人吓得一哆嗦,立马保证道:“小人一定把人抓回来,一定抓回来。”说完忙不迟地站了起来,跟着张全走了。也许真是吓得太厉害,走路都哆嗦。 “老爷,你也要马上去账房提了银子去外面打点。这官字两张口,妒忌我家钱财的人可不是一星半点。就怕有人憋不住坏主意,拿这件事情做筏。所以也要立马通知三爷一声,将事情原委说一声,都是为人父母的,三爷会明白的。”张夫人叹了一口气道。 “嗯!好的,夫人。我马上就去。只是宏儿怎么办?”张老爷看了看自己儿子那死不瞑目的眼睛,心中隐隐作痛地问道。 “我会叫几个信得过的高僧来处理。家里的事情交给我,你马上去打点好了是正经。”张夫人催促道。 张老爷叹了一口气,望了眼自己儿子之后就带着人走了。张夫人却是再也忍不住地就在儿子身边大哭了起来。 张裔不是什么大人物,却是这小镇上可以止小儿夜啼的狠人。据说还当过马贼。手上人命不是一条两条。因为和张老爷沾亲带故,所以在张老爷神奇发家之后,就带了一帮子兄弟来投靠了张老爷。一大群人都不是善类,又不事生产,全靠张家养着,平日里好吃好喝供着,有事的时候,就要帮张家去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张家家大业大,也总少不了敌人。有了张裔一伙人,倒的确没人再敢找张家的麻烦了。 三无道人跟着张全来到了张裔一伙人住的宅子里,才发现自己貌似进了土匪窝。这里的人一个个面带凶煞,吓得三无道人几乎就要转身而逃。 张裔是这伙人的头目,却出奇的长得颇为斯文。只是脸上那条长长的刀疤漏了底,坏了一身的儒雅之气。张全上前把事情跟张裔说了说。张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接着又把目光瞄向了三无道人道:“这官路四通八达的,道长真的有把握找到?” 三无道人感觉张裔的眼光看他怎么跟老鹰看小鸡似的,很不自在的点了点头道:“贫,贫道道术还是会两手的。找,找个人的方位还,还是可以的。” 三无道长结结巴巴刚说完,张裔突然大笑地一巴掌拍在了三无道人的肩膀上道:“有本事的人,本人还是很佩服的。要是道长真有这等本事,以后跟着兄弟们混如何?” 三无道长吓了一个激灵,就待委婉推辞。张裔倒是先开口了:“若是没那本事,让兄弟们白跑一趟的话,就只好打断你四条腿,带回来给少爷陪葬了啊!” 一句话就将三无道长到了嘴边的话,给活活吓了回去,连忙答道:“不会,不会。” 张全走了,张裔一伙人从马慨里拉出了二十匹高头大马。让给了三无道长一匹。也不管三无道人会不会骑马,就先将他送到了马背上。一伙人提刀带剑地就出门了。 三无道人的确有点本事,一伙人来到官道上之后,三无道人拿出了三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地将铜钱扔在了地上。一番乾坤震巽,东西南北的念叨之后。将手指望东一指。张裔目光闪了闪,旋即点头。于是一大群人就立马向着东方急追而去。 第二十二章 月色如银,晚风阵阵。 了尘就在离小镇十多里的一个小山包上,点起了一堆篝火。笑看着小西如何安慰眼前这位受惊过度的“新娘子”。 白皙的脖子上勒痕犹在,脸上泪犹未干。一番生死体验,从无尽的绝望等死中,又突然莫名其妙地到了这荒山野岭,没疯都算神经坚韧了。 篝火熊熊,了尘从张家厨房里借了一口锅和一些小米熬了满满一锅稀饭,给面前这位女子安安神。小西叽叽喳喳个不停地安慰着那位惊魂未定的女子。只是翻来覆去就那两句,还全都不在点子上。偏偏一副大人般的语气,语重心长配上一副小小的身板,幼稚的面孔着实让人喷饭。 稀饭熬好,当阵阵香气飘出的时候,了尘突然面对着西方望了望,拿出一个大碗和汤勺来,交待小西帮那位姑娘盛点稀粥之后,便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受惊过度的人最怕孤独无助的感觉。直到了尘离开,那姑娘才猛然惊醒过来,看着了尘离去的身影,小嘴张了张,却终究没有喊出声来,颓然地转过身来,脑袋垂得更低了。 官道上马蹄阵阵,惊飞一路的夜鸟。声音由远及近,了尘兀自站在官道动也不动。 “太上曰: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了尘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根枯树枝,姑且作剑为鞭,就在一行人马靠近之时,随手在官道中央一划,几匹冲在最前面的骑手犹如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般,碰了个头破血流,连人带马跌倒在地。已然生死不知。 变起仓促,好在一群人马贼出生,骑术都不错。一阵人喊马嘶的堪堪停了下来。没有再撞到了尘划下的无形之墙上去。 张裔坐在马上,脸上一阵惊疑不定。了尘一手震慑,看似随意,却实在太过匪夷所思。真刀真枪张裔倒不怕,可面前这道人明显不简单。自己为什么带着手下兄弟好好的马贼不做,却来到这小地方替人卖命,不就是不想再过那刀口舔血的生活么?料想小地方是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的,谁想今天貌似要栽了啊!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宣了一声道号,却没有行礼。只是瞧了瞧马上一众人等,呵呵一笑道:”诸位绿林好汉,杀劫随身,煞气冲天。还是不要来找贫道的麻烦的好。不知道三无道长是哪位啊?“ 了尘明知故问,眼睛却瞄向了三无道人。让坐在马上还直喘气的三无道人一时之间犹如被天敌盯上一般,刹那间身上全是冷汗。 ”修道之人本应济世救人,以求道心圆满。可你却为俗财所迷,杀人害命,罪不可赦。好一个无法无天无良知的三无道长,既然你自己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贫道自然也要清理门户,省得道长再败坏我道家名声,以为天下修道者戒!“了尘说完,树枝一挥。三无道长立马不由自主地缓缓飞起,向着了尘所在的方向飘去。 ”你身上二十一条人命,受二十一道刀山之刑如何?“了尘望着那飘在空中犹在挣扎不休的三无道人问道。 ”大仙,大仙,贫道真心改过,改过了啊!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不敢了!“三无道人显然明白面前的这位道门高人不是说着玩的,立马大声哭求起来。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是非因果,天道承负。冤债缠身,你不曾饶了那些无辜女子,今日贫道又如何能饶得过你啊?“了尘摇了摇头,叹气道。随即树枝在地上重重一划,官道之上,立马裂开了一个恐怖的大口子。里面黑气腾腾,红光直冒。无数凄厉的惨叫哭嚎声传了出来,在这寂静无人的荒山野岭,夜半之时。显得分外恐怖。 地狱之中,有大恐怖,岂是人间所人见? 饶是张裔等人杀人放火,胆大包天。也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呆立当场。无论是人还是马都吓得一动都不敢动。 ”刀山地狱,无边苦海。你先还了此生孽债再说!“了尘全然不理会已然吓得魂不附体,屎尿齐流的三无道人。摇了摇头。树枝点下。三无道人再挣扎也不过徒劳地向着地狱满满飘落了下去。 鬼哭神嚎,无数厉鬼在地狱里的惨叫求饶声,声声扰人心神。三无道人任凭如何作为,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了。一时之间哭的已经都不成人形了。地狱就在脚下,三无道人终于回忆起自己离开之时师傅语重心长的临行之言:”你我师徒缘尽,但也算师徒一场。我辈中人,戒之在贪。贪者如有地狱,欲望犹如苦海。你若回头便罢。若是不改,天道之下,因果承负,想躲都躲不了啊!“ 大地缓缓合拢。三无道人已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之中。黑气散去,红光隐没。可刚刚那嚇人的一幕,却将这些素来不信鬼神的亡命之徒吓的心神皆丧。 了尘一声怒喝:”滚!“张裔一伙人便犹如大赦一般,瞬间回过神来,立马没命似的快马加鞭,转眼逃没了踪影。 月上中天,了尘看了看天上皎皎明月,举头向着张府方向望了望,又摇了摇头叹息一声。信步向着篝火燃烧处走了回去了。 张家大院里,人来人往,忙忙碌碌却无一人敢大喘一口气。张夫人哭罢了儿子之后,也只得暂时歇了,思考着去哪找个真正有本事的高僧来渡一渡自己儿子了。这世界上哪有两度入殓的啊?张夫人一想到这里就恨得银牙紧咬,微眯着眼睛一面不断地念起阿弥陀佛来。一面走向了自己的佛堂。 金刚经,法华经,地藏菩萨本愿经。张夫人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抄了多少遍了,可依旧挽不回自己儿子的性命。如今的她倒是真有皈依三宝,看破红尘的心思了。 张夫人一走,一大群丫鬟下人立刻也跟着赶紧离开了这阴森森的院子。唯有几个不得不留下来守护自己少爷一体的家丁一个个开始面带苦色,偶尔几声夜枭声传来,都能吓得他们几个一阵哆嗦。 夜晚寒气逼人,院子里的灯笼忽明忽暗的。几个家丁再也忍不住了,一个个都离尸体离得远远的,才总算没那么感觉到阴气逼人了。 ”喵!“一身猫叫传来,几个家丁顿时一震,还不待行动,一只白影已经从天而将,竟然神奇地踩穿了大棚,掉了尸体脸上,胡乱地踩了几脚之后,又瞬间跑没了身影。 月光洒下,映在了张家少爷刚刚被自己母亲关闭的双眼之中,一阵夜风吹来,张家少爷缓缓地再度睁开了双眼。 第二十三章 惊魂夜 “诈尸啦!”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嚎声,如有发令枪一般,瞬间打破了深夜的宁静,很快,张家大院里就乱成了一锅粥。无数不似人声的求救声,叫喊声,尖叫声纷纷响起,弄得张家大院附近镇民家中灯火一一点亮。数不清的镇民被这番恐怖的叫喊声惊醒,一时间,鸡飞狗跳,小孩子的哭声,喝骂声,以及逃命的脚步声迅速点燃了人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很多人都还闹不清到底发生什么事情,就被无数声“诈尸了”的叫喊声,弄得心里发毛,冲动之下也不辨真假的,带了家小就跟着人群往镇外逃去。 恐惧是会传染的,整个镇子似乎一下子就被无尽恐惧笼罩了一般,小镇原本就不宽阔的街道伤熙熙攘攘,嘈嘈杂杂地挤满了逃命的人群。各种小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喊叫声,被冒犯了的吼叫声,催促声响成一片。 直到一炷香之后,里长才总算找齐了几十个年轻胆大的后生拿了家中的猎刀,棍棒将人群安抚了下来。并将几个逃出了张家的下人抓住捆了起来,堵住嘴巴之后,人群才真正安静下来。 镇上几家大户人家家主都赶到了,还带了大批家丁。里长和几位能拿主意的大家族长商议了一番之后,组织了一个几十人的队伍,开下赏格,带了刀枪棍棒之后,就点起了火把灯笼向着张家走去。 夜半深沉,连月亮都似乎躲进了云层后面,弄得整个张家死一般阴森逼人。此时的张家大院里面已经听不见人声了,寂静的让人心里发寒。里长带了一大群人走到张家大门前,却发现大门紧闭,包括大门口在内所有的灯笼都熄灭了。乌沉沉,黑漆漆的散发着浓浓地不详之感。 里长倒抽了一口冷气。刚刚还嘈杂纷纷,一会儿就变得如此安静,难道张家的人都死光了不成? “三叔,您有没觉得这里有点冷飕飕的啊?”一个提着猎刀的后生,举着火把靠上前来问道。 后生不说里长还不觉得,一听后生这么一说,倒是还真感觉这里感觉阴嗖嗖的,让人汗毛都竖起来了。但几十年的里长当下来,怎么能在一群后生晚辈面前露怯? “二狗子,别乱说话,这大半夜的不冷才怪?”里长训斥了一声以后,随便点了几个人头道:“你们几个,去敲门,没人应的话,就撞门。” 几个被点了人头的后生显然不愿意,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都不肯第一个上前。直到里长沉下了脸来,才一步一停地一起上前敲响了张家的大门。 “当,当,当。”地门环敲击大门声,在一片寂静里显得份外清晰。可敲了半天都不见半个人出来答应一声,就太不寻常了。里长悬着一颗心。强装镇定地大声喝道:“撞门!” 几个后生无法,只得开始使劲地撞起门来。可张家大门何等结实,岂是那么靠几个后生用肩膀,腿脚能弄开的? 里长一看,就知道这几个家伙怂蛋了,装样子给自己看呢!登时脸色铁青地怒骂道:“熊样,这么多人你怕个甚?” 几个后生显然是出工不出力了,这情况连里长自己心里都毛毛的,也不好太过分苛责。只得开出赏格道:“一两银子,谁翻墙进去,把们大开?” 人群里鸦雀无声,显然都不愿意为了区区一两银子丢了性命了。里长几乎要气炸了肺,要换平日里,这帮家伙早被他劈头盖脸臭骂了,但如今情况下,还真不能发火,要不然人家撂挑子不干,他这个里长可就坐蜡了,到时候威信全无,里长还怎么当下去? 里长一次次添加赏格,直到加到十两的时候,才终于有人站出来。里长长松了一口气,示意几个人前去搭了个人梯,将哪个小伙子送进了张家的大院之内。 “扑通”一声,显然小伙子已经翻进去了,却半天不见开门,也不见半点响动。这下一大群人可都毛了,这么一个大活人进去,怎么半点声息也无啊?就在一群人纷纷开起打起退堂鼓来的时候,张家大门后面,一阵门栓响动,大门总算开了。 里长一阵恼火,翻进去的地方离大门才几步路,要走这么半天?正待开骂,却发现开门的虽然是哪个翻进去的小伙子,可情况不对啊! 脸色青灰,两只眼睛跟死人眼睛一般,毫无生气,站立的姿态怎么看都觉得古怪。里长大着胆子带着一大群人,走近前去,才刚走几步立刻脸色一变喊道:“那人已经死了,大家快跑!” 火把虽然照不了几丈方圆,但那小伙子的肩膀上殷红的血迹却是能照出来的。里长一个激灵,立刻都喊了一声,带头没命地往回撒腿就跑。 里长感觉自己这辈子没跑这么快过,开始自己身后还跟了一大群脚步声,渐渐地脚步声越来越少,越来越少。到最后,竟然就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的心跳声,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 感觉情况不对的里长,终于停了停脚步,定下眼来一看,顿时一阵亡魂乱冒——自己怎么跑到张家大院里面来了啊? 里长带着镇上的一群小伙子一走大半个时辰音讯皆无,镇公庙前聚集的镇民便开始议论纷纷了。待到一个时辰过去,不但人群开始压制不住,连几位家主乡老都坐不住了。 从镇公所到张家大院二里不到,张家又不是皇宫大院,察看下什么情况,也要不了这么久啊! 就在几位乡老觉得大事不妙,准备安排人先连夜到别的地方躲一躲,天亮了去高价请道士前去抓鬼的时候,外面人群一阵骚动,有人大喊道:“是里长他们回来啦!里长他们回来啦!....” 人群里满是喜意,显然里长他们一大群人能平安归来,就代表张家事情不大。几位乡老也闻声走出了公所,准备迎接一番问明情况的时候,早有人迫不及待地向着归来的队伍跑了过去。 “不要靠近!”就在几个镇民眼看就要靠近里长一行的时候,突然天边传来一声大吼,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接着一道火红的灵符斜斜地从天边飞来,向着里长一行人直直飞去。 一阵金光闪过,原本还好端端的里长一行人,竟然都变成了一张张纸人飘落在地。把几个原本靠的最近的几个镇民吓的”啊!“一声瘫倒在了地上。而其他镇民也没好到哪里去。一个个面无人色,几欲逃走。 ”福生无量天尊!看来贫道还是来晚了啊!“一声道号响起,一大一小两个道士带着一个一副新娘子打扮的女子凭空出现在了纸人倒下的地方。 第二十四章 天道承负 纷纷乱乱俗世扰,点点滴滴是承负。了尘嘴里喊着来迟了,心里却是半点也不觉得来迟。 亲亲相隐,视恶无睹。张家的事情,镇上哪家不清楚,却不见半个人出来露出半点规劝之意。冷漠如斯的确得给一点教训,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天道承负,如影随行。哪怕不做好事,以后也少做点缺德的事。 不得不说,了尘和小西还有那位”新娘子“的出场,实在太过惊人了。一道符箓金光闪过,将几个恐怖的纸人打回原形不说,而且还是从天而降。明显就是仙家法术啊! 了尘和小西或许见过他俩的不多,也就今日酒宴上寥寥几个人见过,但另一位穿着嫁衣的女子,镇上见过的可不少。一时间人群中议论纷纷,脸上份外精彩。 了尘和小西对着人群议论视若不见,倒是跟着来的”新娘子“面色一阵苍白。显然对着这个小镇还是心有余悸,连忙把头低下,好像这样别人就认不出她来一样。 了尘叹了一口气,一场噩梦般的遭遇,自然会留下一段不堪回首的阴影。至于如何摆脱出来,了尘却是办法半点也无。了尘能做的不过救人而已,回忆只能自己忘掉,阴影只能自己走出来。 了尘拿起地上的纸人,仔细瞧了瞧。旋即又扔在了地上。纸甲之术,着实算不得太高深的法门。而且上面阴气很浓,绝不是一个刚死不久,还没入殓的行尸能有的气味。看来张家这些年真是作孽不少,竟然有厉鬼上门了。偏偏还做出一副诈尸的样子来,无非就是想借张少爷之手,亲手杀死张家之人。杀父弑母,灭人满门。看来这幕后的黑手,怨气不少,而且行事非常狠辣啊! 里长不在,能接待远来“高人”的就只有几位“德高望重”的乡老了。就在了尘带着小西和“新娘子”准备离开之时,几位乡老终于站了出来,对着了尘三人深深地拱手一鞠躬道:“多谢仙长慈悲!多谢仙长援手之恩。不知仙长道号,何处修行?“ 了尘却摇了摇头,丝毫没给面子地叹道:“太乙无量救苦天尊!贫道山野中人,不提也罢。只是今日之事,都不过天道承负,种因得果而已。若是诸位能早日劝得张家一二,又何来今日祸事,哎!...” 几位乡老一阵尴尬,一乡之中,一族之间,作为乡老本就有教化督导乡民之责。可张家的事情他们原本就没认为有什么不对啊!就算大多数人看不过去,冷淡以对,也不过怕被冤死亡魂缠上而已。 “殉葬之法,最损阴德。轻者消灾减福,重者冤魂索命,家破人亡。诸位若是有相熟的亲朋好友,在行此恶事的时候,记得一定劝一劝。死人去往幽冥告状,生死簿上是会记录在案,生人减寿,死后也不得善果的啊!”了尘自然知道这群家伙好言好语是劝不住的,唯有吓唬一番。待他们亲眼见到张家惨状之后,才会明白什么叫善恶之因如影随行,以后总会多一层顾忌。 了尘说完,便不再理会旁人,自带了小西和“新娘子”两人大步向着张家走去。 时近五更,金鸡将晓。可张家大院内阴气丝毫不见弱上半分。夜风吹过,枯树呜呜作响。在这静寂无人的大家宅院里,更显凄凉。 了尘三人走在前面,后面跟上了许多镇民。其中就有好多里长一行人中的家属。心有牵挂的人往往最能克制住自己的恐惧之心。跟在了尘后面,无非还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平安归来吧! “天地乾坤,秽气消散,六合十方,恪守阴阳。疾!”了尘走到张家大门外,看了看敞开的大门内,黑洞洞的一片,掏出一张符箓随手就甩了进去。 令到符出,符箓一阵金光煌煌,尽显浩然正气。化作一道流光从正门而入,向着张家大院内里直飞而去。眨眼间,便到了大院中间,有猛地向着天空飞起,半空之中犹如一轮微微的金色旭日临空,光芒四射间,将整个张家大院照的片毫皆现。原本浓浓的阴冷之气也被这金光一照,也如冬雪遇到。夏阳一般,迅速消融不见了。 了尘在前,小西牵着“新娘子”在后,在一片金光灿灿中再次走进了张家大门。奇怪的的张家大院内人影绰绰,有巡更的,有值夜的。各房各院里灯笼高挂,好似平日一般,全无半点异样。 “雕虫小技啊!连个平常人都瞒不过,也敢来欺骗贫道?”了尘一声嗤笑,左脚重重一跺,幻境便如退去的云潮一般,转眼消失无踪。了尘口神识扫过整个张家大院之后,摇了摇头喝道:“出来吧!冤有头,债有主。前债已尽,就莫要再惹因果了,不然天道之下,总有法度随身,你自己好好思量一番,如何?!” 了尘声音落下,震得夜色回想阵阵,却依旧不见半点回应。了尘拿出一张镇压符箓在手,轻轻地晃了晃道:“若是这张不行,难道还要贫道再换一张?”了尘手腕微动,镇压之符瞬间便换成了一张诛邪符箓。其中威胁之意,已然再明白不过。 了尘心中默数三息,见还是没有反应,不由的眼睛微微危险的眯了起来。 手中符箓无火自然,了尘并指成剑,向前一指喝到:“上清符咒,守正卫道,八方神佑,与我诛邪,敕!” 了尘声起令落,符火射出,化作一大偌大火球飞上半空,又再次落下。“轰隆”一声,犹如天雷炸开,张家后院的一个院子里突然一阵凄厉的鬼叫之身响起,接着又是一阵阴风四起,却又旋即被半空中的金光神符压制了下去。了尘腾空起落,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高高的院墙之中。 黑夜之中,先是金光耀目。震得尾随的镇民目瞪口呆。接着又是一阵天雷炸响,惹得镇民心下肃然,鸦雀无声。不久之后,突然无数鬼哭之声传来,金光照射之下,黑影重重m四散而逃,却被金光一一锁住,东撞西突不得,很快便被一张符箓尽数收起,再无半点痕迹。 鬼哭之声消散无踪,金光也随之黯淡了下来。张家大院内,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是那让人惊悸的气息让院外无数镇民,始终不敢再踏进半步。 天亮了,镇民也依旧不得休息,在乡老的组织之下,弄来了公鸡血,童子尿,甚至黑狗血,女人的月经带之类一切可依辟邪的东西护身,麻着胆子走进了张家大院的大门。 那两位道家高人和那位女子已是人去无踪,可张家的惨状也让全镇百姓心里一阵阵发寒,胆小地屎尿齐流跑了出去,胆子大的也是浑身发寒,颤抖不已。 张家人都死光了,夜半时分,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是几乎全家尽丧,张夫人竟然被自己死去的儿子活活咬死。其余的下人也是死状诡异。身上无伤无痕却怒目圆睁地死掉了。倒是昨晚一行闯入张家大院的人,除了里长独自在一个偏僻的后院里拍手拍脚,又哭又笑地被吓疯了。其余的后生们都不过晕倒在了一间破屋里。 辰时了,去往县城打点归来的张老爷,见到全家惨状之后,也是一口气没接上就跟着一起走了。至此,曾经的镇上大户,也就这样轻易地随风散尽,除了一栋鬼宅凶屋什么都没留下。 张裔他们也死了,夜半奔马,竟然会冲进河沟,曾经不可一世的凶横之人,被发现的时候,十几具尸体都已经被水泡得不成人形。 张家之事,震动百里,无数人小心谈论之时,也不由暗暗打鼓。无数人家不得不改风易俗。从此之后,当地再也没有了活人用作“鬼新娘”,生人陪伴死人葬地事情发生了。 白石镇外几十里的一个山头上,一个小小茅屋依山而建。小西再也不用陪着自己师父餐风露宿,连个吃饭都没准点了。一切自有“漂亮姐姐”帮忙搞定。 只是那沙盘之上走得越来越慢的金针,让师徒两人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第二十五章 云中谁寄锦书来 岁逢十月,夜露深寒。小西年小体弱,能有个山下茅屋住,有人帮忙照顾一二也是好的。因此了尘倒不急着送她回家了。女子的家人能将他卖掉一次,难保不会再有第二次。每次了尘提起送女子回家,女子都是一副眼泪汪汪的模样,小西也是拼命反对。倒是弄得了尘份外尴尬,好似做了恶人一般。 只是山下茅屋暂住,当一当小西的保姆终不是长久之计。待此间事了,还是要寻一个可靠的人送其回家啊! 朝采紫气,夜沐月华。早晚颂课,静坐养息。小西天天山上山下地跑,倒是忙的不亦说乎。了尘却很少下山。一直都在细心留意这金针游动,不断地推算着小龙灵的地脉修复进程。日复一日,直到天边有一只白鸽飞来,直接落到了了尘肩膀上,咕咕地叫个不停。倒把小西引得无心打坐,一双眼睛全盯着了雪白的鸽子身上。 “是你大师姐的来信。”了尘睁开双眼,望了望老是走神的小西道。 少年习武,成年修道或许还真有道理。习武强身,自然好趁着根骨未定仔细打磨。修道却要求坐定心宁,又有几个小孩子能如成年一般耐得住外物诱惑? 了尘从自己肩膀上取下白鸽,在白鸽头上轻轻一点,原本还血肉俱全的白鸽瞬间便化为了一张纸鹤。把小西看得两眼发光,第一次觉得修道还是挺重要的。 时过近月,京城那笔烂仗官司终于有了结果,佛门挑衅在先,道门打死人在后。两边都各有各的道理,正德皇帝倒是耐不住玩性“葫芦僧断了一回葫芦案”——两边都有错,还是谁也别找谁,案件到此为止罢,不得上诉!弄得朝野哗然,大理寺和刑部尤为不满,皇帝有御批的权利,但不能干涉断案啊!不然还要他们干什么?更何况还断得如此荒唐。 云灵子的莲衣也终于成功了,云华亲自给莲衣加持了最后一道经文。了尘的三徒弟第一次出现在了京城,倒是让习惯的云华循规蹈矩的各方人物纷纷侧目。倒是京城的流氓地痞,贵族纨绔们倒了血霉。云灵子乍见天光,就喜欢在京城里逛来逛去,还喜欢往热闹的地方钻。于是在一些在街上讨生活的青皮流氓们就摻了。 云灵子可不是云华,心黑手黑,对人世间的种种道德法律全无半点敬畏之心,心情好的时候找几个看不顺眼的家伙打一顿开开心,心情不好的时候找几个不顺眼的家伙打一顿顺顺心。而且动手还很黑,衙门管又不敢管,抓又抓不到。弄得街面上的“人物“们人人自危。平常的小老百姓都是暗地里拍手称快,至少这些天都少交了好多规费了啊! 若是几个青皮流氓小混混也就罢了,云灵子不知道从哪知道了有个叫”青楼”的地方,竟然全无半点顾忌地闯了进去。好吧!云灵子受了尘影响,还是颇有侠义心肠的。看不惯一群衣冠禽兽也正常。当场打得一众嫖客鼻青脸肿,大部分是富商,小部分是勋贵子弟。另外有几个还是当朝官员。清流御史也有两位。 了尘仙师的三徒弟大闹青楼的消息,在最短的时间内轰动京师。各种版本在京城里四处流传。无数人家里,醋海狂风,家宅不宁。被强塞进传言里的人物也越来越多,京城八成官员都未能幸免,在老百姓喜闻乐见地传言里被云灵子痛打了一番。勋贵子弟倒是没什么,没人对他们进青楼表示意外。但那几个清流官员可就倒了霉了,挨了打不算,还要丢官罢职(1)。虽然官员嫖(和谐)娼已经不算稀奇事,但耐不住闹大了啊! 他们不死,谁死?官员们物伤其类,唯恐自己回事下一个,纷纷要求将云灵子严加管束。云灵子没官没职,她干什么,只要不杀人放火,谁都不能一本正经地弹劾什么。若是平常人,官员们有一百种方法让她知道行侠仗义的代价。奈何云灵子神出鬼没,道法在身。官兵奈何不得,而且还是有靠山的。官员们没办法,只能要求云灵子的大师姐来出面管束了。 云灵子实现了云华一直以来行侠仗义的梦想。管束效果如何?天知道! 倒是听说正德皇帝对云灵子好感大增,以侠女相称。而太后只当小孩子家家的在胡闹,倒是对云灵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颇为羡慕。 就在道佛官司结束,云灵子打遍京师无敌手的时候,道佛两教的高人们也纷纷到了京城。张天师还带着几位三山宗主前去送来口信,想和了尘一晤。 另外了尘的二十位传道弟子也到了京师。云华把他们安排在了白云观挂单。也和白云观的道士一起修行。也算补全一下正宗的道家科仪典故。云灵子最近安静不少,就是在忙着督促师弟们去了。 云华的信很长,各种大小事娓娓道来,颇为生动。看得了尘会心一笑,思绪也眨眼间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小西年纪小识字不多,还是老观主闲着没事才教几个。但偏偏好奇心挺重的,一见了尘已经看完,立刻央求了尘也给她看看。奈何几张信纸,小西翻来覆去堪堪认得三两个。小西自然不依。了尘却哈哈一笑,很无良地将信纸收回,寻思着去哪帮小西找个老师好开蒙啊? 转眼又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小西蹦蹦跳跳地下山去吃中午饭了。了尘却依旧呆在了山顶之上,目光扫向沙盘。眉头却突然猛地一跳。几步走到了沙盘前面,看着已经停滞的金针半响,才似早有所料地叹了口气。一道传音下山,跟小西和那位姑娘匆匆交待了一声。就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地脉之中阴煞滚滚,死气参杂。小龙灵一路北上,循着地脉游走修复,这既是履行天职,也是自身成长所需。只是上任龙灵被镇龙柱所伤,含怨而死。几百年来上龙脉淤塞,煞气积累。再加上死气夹杂其中,岂会那么容易清理干净? 反正现在的小龙灵已经是身心俱疲,金光黯淡。自身一丝温阳生气也是若有若无。若非了尘点在龙额上的一滴纯阳精血,小龙灵恐怕都已经煞气入体,走火入魔了。 煞气弥漫之地,从来都是鬼物秽孽滋生之地。就在小龙灵抵挡不住滚滚煞气,将坠未坠之时,浓浓的阴煞之中竟然也飞出一只龙灵来。 只是这只龙灵通体乌黑,身上满是阴煞气息。若是忽略颜色,简直就和小龙灵一般无二。 物有阴阳,有光必有影,有阳必有阴。但一条龙脉,却只能有一只龙灵。小龙灵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宿命之战,归位之劫! 第二十六章 阴阳龙灵 小龙灵精疲力尽,魔龙灵却是精神饱满,在这煞气重重之地占尽天时地利。战端未开,小龙灵的大败亏输就已经决定。哪怕小龙灵鼓起余勇,与魔龙灵一番撕咬缠斗,也不过多添了累累伤痕而已。 宿命之战,避无可避。小龙灵眼见不敌,自然也会寻思避走,来日再战。只可惜魔龙灵早已等待多时,就等着今日一战功成,掌控千里龙脉,岂会轻易放走这难得的机会? 小龙灵浑然不顾自身安危,以同归于尽的打法将魔龙灵逼退了几尺之后,突然龙尾一甩,化作一道金光,就要逃开。魔龙灵早有此料,一声犹如金属摩擦的龙吟声想起,整个龙脉之中的煞气瞬间沸腾。几道黑光射出,转眼将小龙灵所化的金光打落。接着就是煞气滚滚而来,瞬间将小龙灵淹没在了浓黑似雾的煞气之中。 油尽灯枯的小龙灵已然金光黯淡,浑身的金色龙鳞也宛若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死寂之气。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魔龙灵小心地在小龙灵身边不断游走,时而靠近,时而远离。直到最后才终于忍不住诱惑,张开大嘴,就待将小龙灵吞下。却不料突然间,一道金光射至,化为一个金色牢笼,瞬间将魔龙灵困了个严严实实。 魔龙灵大怒,嘶吼不断,周身黑气滚滚而出,不停地撞击着金色光笼,困斗之兽犹不罢休。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总算等到你了啊!”黑气滚滚的地脉之中,竟然走进来了一个青年道士。双手捧起已然晕迷不醒的小龙灵,又望了望笼子里的魔龙灵得意地道。 龙脉之穴有吉有凶,龙脉之灵怎么可能全然一身温阳全无半点煞气。孤阳不生,孤阴不长,小龙灵一身纯粹的阳和生气,是不可能诞生,也不可能长大的。一切违反阴阳造化之道的存在都是不正常。所以了尘一直都怀疑小龙灵是否还有另外阴煞的一半。 无论是小龙灵融合魔灵龙,还是魔龙灵融合小龙灵,都算龙脉有主了,区别只是龙脉外相的是生气还是煞气。若让魔灵龙得逞了,关中千里还不得运势大衰,山林草木皆受其扰,不成一片荒芜沙漠,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啊! 当了尘带着两条龙灵回返的时候,小西竟然也在山头。正死死地盯着金针,等了尘回来呢。了尘身形一出现在山头了,小西立刻扑了上来,不带半点杂质,只是单纯的入孩子依恋父母一般。倒是了尘对小西的态度大为转变,小西现在已经把自己当真正的师父,而不是一个陌生人了。 小龙灵阳和之气消耗太过,到现在还是昏睡不醒。了尘就只能已星光之气温养。魔龙灵一身煞气冲天,桀骜非常。倒是能借天光紫阳消磨一些。此消彼涨,了尘摆明了拉偏架,若是小龙灵这还占不到上风。了尘也无话可说了。 小西很珍惜能陪着小龙灵的每一刻时间,因为这是她最好的朋友。小龙灵昏睡不醒的日子里,小西就坐在小龙灵的星灯聚阳阵旁静静地坐着,少有的安宁! 魔龙灵汇聚阴煞,桀骜不驯。让了尘关在笼子里依旧每日咆哮不已,拼命的折腾。了尘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消磨一下它身上的阴煞根本还是可以的。于是每日太阳一出来,了尘便会以太阳紫火消磨魔龙灵身上的煞气。倒是直接弄得大半个山头上,黑气弥漫。又再被太阳紫火一烧,阴阳冲突之下,青烟乱冒,兹嗞作响。 七天之后,小龙灵已经从昏睡中醒来了,一眼看见小西,立刻欢腾不已。围着小西不停的游走乱转,逗得小西欢笑不已。魔龙灵却被这些天的太阳紫火消磨了不少煞气,显得萎靡不振,身上煞气消减之下,脾气也温和了好多。全身黑玉般的龙鳞也第一次显露了出来。倒是别有一番神韵光泽。魔龙灵显然也被另外一边的嬉笑声吸引了,眼睛盯着欢笑打闹的小西,眼睛里竟然有了一点迷离之色,久久不发一声。 温阳如玉,和光同尘(1).才是中庸之道。无论阳气极盛还是阴气极盛都会成煞,影响人的心智。阳气太过,脾气暴躁,伤人伤己。阴气太盛,煞气影响神智,会让人阴沉恐怖,心灵扭曲。 小龙灵性子温和,跟个小孩子似的,能和小西打成一片。作为阴属的一面,当然也不会天生阴煞暴虐。只是煞气侵染太久,又不像小龙灵一样有自生温阳生气护体。自然就容易被周边煞气控制,失去了本来面目。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龙灵一天一天的回复了过来,魔龙灵也一天天地煞气耗尽,若不是颜色差别太大,都看不出和小龙灵的区别了。一般的大小,一样的五足天成,连头上的迷你犄角上的分叉数都一模一样。倒是引得小西好奇不已。若不是顾忌小伙伴的心情,早跑来和魔龙灵交朋友了。 四十九为天道之数,也是七七圆满之日。了尘算定了时间,小西又不得不再一次眼泪汪汪地和小龙灵告别一次了。就在小西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了尘带上两条龙灵再一次潜入龙脉之中,溯流而上,来到了死去龙灵的龙头所在的位置。 阴阳融合,太极为先。了尘先给死去的老龙灵敬上了三柱清香,无论老龙灵是否还真灵不昧,收到自己的香火。但至少他也庇佑了一方土地无数岁月,也护佑了大唐盛世,于华夏有功。哪怕人祸天灾,怨气成煞,也不过世人咎由自取,怨不得老龙灵的。 作为两个候选接班人,谁能得到老龙灵蝉蜕遗泽,谁就能掌控龙脉,自然也就有整条地脉的权柄加持,也很自然地会占据上风,轻易地融合掉另外一边。成为新龙灵的意识主导。 “天道乾乾,坤以载物,大地有德,龙脉开灵。敕!”了尘手划太极,以自身灵气画就一道阴阳太极图,点在了死去老龙灵的龙额之上。顿大地一阵轻微颤抖之后,老龙灵的额头上太极图案运转不休。 了尘摸了摸小龙灵那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的犄角道:”快去吧,成败在此一举,你要给小西证明,你才是最厉害的一个!赢了。你以后才能在见到小西的啊!“ 小龙灵闻言,漂浮在地脉之中,回头望了望了尘之后,一声清越的龙吟声响起,化为了一道金光射入了老龙灵的灵台之中。 ”你也一样,去吧!“了尘轻声叹息了一声,放开魔龙灵。或许一切对魔龙灵太过不公平,但龙脉是大地根本,阴阳谁属,关系无数生灵。阴阳之道,于这阳世地脉之中,只能让阳属主导。了尘也别无选择。 魔龙灵却出奇地没有立刻飞进老龙灵的额头里面去,只是在空气中不断漂浮着,一动不动地跟了尘对望着。 ”我答应你,若你赢了,我也不会告诉小西新龙灵是你,而不是它。行了吧!“了尘知道魔龙灵的意思,一直再留心观察魔龙灵的了尘岂会不知道魔龙灵的心思。如今,一切都将分明,答应或者不答应,又有什么紧要的呢? 魔龙灵听见了尘的答复,竟然点了点头之后,才一道黑光飞进了老龙灵的额头中去。倒是让了尘一呆——魔龙灵竟然犹如灵智,怎么也不像当日初见时的凶煞侵脑的样子啊! 第二十七章 大地恩泽 “九华玉阙,七宝皇房。承天禀命之期,主阴执阳之柄。道推尊而含弘光大,德数蓄于柔顺利贞。效法昊天,根本育坤元之美。流行品物,生成施母道之仁。岳渎是依,山川咸仗。大悲大愿,大圣大慈。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宝诰一书,清香三柱,垒土为灵,以祈神降! 无论老龙灵的灵台识海中究竟胜利的是哪一位,既然要归位龙脉之灵,执掌地脉万里,后土娘娘的权柄认可,证位赐彰都是少不了的。说起来,龙脉之灵本就是大地化育,跟后土娘娘的孩子有什么区别? 星光摇落,地气断续。了尘以土为台,长香不断。直到地脉一阵轻微颤抖,隐隐间一声龙吟响彻山河,了尘闻声而起,一道土遁之术,直入地脉。见到的依旧煞气滚滚,却不再如从前一般,近乎凝固。而是开始如山川河流般奔腾而过,川流不息。 流水不腐,地气也自然需要流转不休,动则生气勃勃,止则死气沉沉。动静之间,阴阳转换,无论阴阳至少不会在滋生阴煞。无论是两条龙灵谁融合了谁,至少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了尘地遁不停,如光似电,眨眼间便回到了老龙灵蝉挩所在,原本何止千里之长的巨大龙灵遗蜕竟然已经消失无踪,再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龙灵去哪了?地气奔腾,分明龙灵已经归位了啊! 就在了尘在地脉之中,四处搜寻龙灵的痕迹的时候,了尘忽然发现远远地地脉深处有一道金光涌现,了尘一阵惊喜,立刻循光遁去,谁料才刚刚到达近前,金光突然爆炸开来,了尘只觉得眼前金光刺眼,接着就是一阵时空颠倒,头晕目眩地晕迷了过去。 修道之人神魂巩固,了尘也好久没做梦了。而且长梦不起,在这地底深处酣然入睡,不知时长。 这一日,天降甘霖,于隆冬之际草木生发,无数干涸的地泉里再次冒出潺潺的流水,原本贫瘠的土地上,一夜之间重新披上的绿装。这一日,荒山重新开始萌发了生机,荒芜的沙漠里绿洲再次涌现。地脉回复运转,多年压抑的阴阳造化,重新降临在了这块土地之上。 从东到西,从南到北。从平原到高山,从草原到沙漠。秦岭龙脉所流经的所有地方,大地的回馈再一次降临。 夫黄河清而圣人生!当浑浊的黄河时隔几千年之后,再一次回复了清澈之后,从地方官员到平民百姓,无数人欢喜雀跃,感激神恩的时候,小西却依旧坐在那处小小的山头之上,盯着沙盘上的金光流转,苦苦地等候师父归来。 了尘已经去了好多天了,可依旧了无音讯。小西茫然无助的每天傻傻地坐在山头上。她不知道自己师父干什么去了,也不知道小龙灵是不是正在和自己师傅在一起。小西什么都不能做,连给没有见过面的师姐们送封信都不知道改往哪儿送。小西不知道老观主爷爷他们在哪,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 日升月落,眼见着年关将近,约定之期就在眼前了。了尘却依然沉浸在自己梦里。 梦里河山依稀,了尘就行走了大地边缘。眼见者高山耸立,河流奔腾。一眼望去,大地之上,无数地脉犹如一张浩大的管网,无数地气在管网之中周而复始,运转不休。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了尘就沿着无数脉络一直向前,感受着身边无量澎湃的地气精华,感觉到了一种对大地由衷的亲切。仿佛大地就犹如一个母亲的襁褓,温暖而安宁。了尘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耳边全是地气流淌的歌声,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走过了山山水水,永远没有尽头。直到一座巍巍高山犹如擎天之柱,出现在了了尘面前。 了尘愕然,举目而望,看到了就是整个山脉犹如巨大的喷泉,无尽的地气从山头冲下,顺着无数条脉络,奔腾远去。直到消失在天边尽头。 “昆仑?”了尘悚然而惊。忍不住大喊出声。 万龙之祖,地气源头!了尘心中大喜过望地向着昆仑神仙冲去,却不料忽然,山头之中,一阵高昂地龙吟声震天而气,了尘都还没看清楚是龙吟声从哪儿来,就见一道滔天地气组成的巨浪涌来,将了尘一下子冲的老远。跟可怕是,那地气竟然犹如实质一般,液化成水。了尘就是地气组成的大河里的一只落水小鸟。 了尘真是命犯水傻,这都是第几次要被淹死了?了尘飘在浩浩荡荡地地气河流里,载沉载浮。只感觉异常难受。五感不交,神识受困。一身修为,却全无半点反抗之力。直到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当了尘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耳边尽是一阵沙沙的摩擦声,睁开眼睛一看,看见的就是一只灯笼似的巨眼在散发着摄人的光芒。 了尘吓了一大跳,都来不及思索,就弹身而起,习惯性的一个御剑诀打出,却不见桃木剑剑飞出。一愣之下,才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龙灵?”了尘试探地问了问。身上半点戒备都不敢放下,要眼前的这只已经生长成不知几千里长的龙脉之灵,不是小龙灵,而是魔龙灵的话,了尘就真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一声清越的龙吟声响起,震得了尘耳朵嗡嗡直响。但听到了尘嘴里却犹如天籁。 功夫不负有心人,了尘苦心之下,小龙灵终于成功了!难怪了尘一醒来就感觉地脉之中煞气消淡了好多。当日跟只小蛇似的小小龙灵,瞬间长成如此之庞然大物。前代龙灵遗泽之大,大地阴阳造化之神奇,可见一斑。 只是小龙灵却也因此失去了自由,再也无法入从前那般自由了。得失之间谁又能说的清楚啊! “小西见到你成功一定会很开心的。”了尘哪壶不开提哪壶,一句感叹脱口而出,哪怕瞬间感觉不对,也已经晚了。 原本还很兴奋的龙灵果然瞬间沮丧了起来,半拉不拉的地再也没有了刚刚的生气十足。显然是被了尘打击到了。 “好了,好了!以后小西修行有成,贫道自会让她来看你。你有无尽的岁月。不用在乎这区区几年的。”了尘安慰道。 第二十八章 土灵之种 龙灵是种很神奇的生物。 它的存在本就是在有无之间,它可以是整条地脉的意志集合,也可以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它依托大地脉络中的地气而存在,而地气却是不断运转流动的,或许今天这条地脉中的地气,明天就跑到了别的地脉中去了。地气日久弥新,但龙灵却依旧还是那条龙灵。 很奇怪吧!至少了尘就不会试图去了解龙灵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因为龙灵已经让了尘知道哪怕是刚刚执掌了地脉的龙灵,也是不可欺骗的存在。 幽暗的地脉之中,是个很孤独的所在。每一条龙灵从出生之日起,一直到以后无尽的岁月。几乎没有有人能发现它们的存在。龙脉有长有短,有大有小。却是很泾渭分明的存在。一条龙灵永远不会再遇到第二条龙灵,更不会奢侈到拥有一个朋友。小龙灵很珍惜和小西的友谊,却不相信的了尘的人品。 无论了尘如何安慰,小龙灵都不会高兴一点点。这本来没什么,但不放了尘离开是怎么回事? 了尘不会龙语,龙灵不会人话。一人一龙灵尽如鸡同鸭讲地穷蘑菇了,弄得了尘一个头两个大,偏又拿眼前这个今非昔比的家伙毫无办法。 唧唧歪歪老半天,了尘也猜了老半天。最后逼的了尘都不得不病急乱投医地一纸召来了当地的福德正神土地爷。 土地爷或许不会龙语,但毕竟这么多年的龙灵老“邻居”了,想来少不得要跟龙脉之灵打交道,肯定会有沟通之法的。 事实上,土地爷还真有办法,虽然了尘不知道土地爷到底如何跟龙灵沟通的,但土地爷还是在和龙灵一番连比带划之后,很一本正经地告诉了尘:“真人,龙灵需要一个抵押,保证你没骗它。小西以后真的会来看它。” 了尘听了一阵眩晕——自己什么时候弄到了一只龙灵都不信任自己的地步?出家人诺不亲许,可小龙灵不知道啊! 了尘身无余财,除了符箓法器,现在身上是一无所有/重要的东西不能给,给的东西不重要。弄到最后土地爷都看不过去了。一纸文书,了尘写下画押按上法印,这才勉强通过。龙灵大口一张,将文书收进了空中,也不知道收到哪去了。 了尘归心似箭,当即告别。小龙灵却大口一张,吐出来一颗金色种子来。了尘见状将种子拾起的瞬间,一股土灵之气便扑面而来,生机勃勃,却犹显厚重。 ”戌土之精?“了尘单掌捧起那颗沉甸甸的金色种子不敢置信地问道。 龙灵还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土地公呵呵一笑地拱了拱手恭喜道:”恭喜真人,这的确就是戌土之精。乃亿万年地气凝结的精华之物。五行土属,偏又含蕴含勃勃生机。最是修道之人,参悟五行之道,明大地阴阳育化的无上功果。真人好福气啊!“ 土地公脸上满是羡慕之意,了尘呵呵一笑地将种子收进了乾坤袋。 五行之道虽然玄妙,但修道五行,最讲究五行齐备。缺一不可。现在自己有了戌土之精,却上哪儿去找其他五行精华啊!三花聚顶,五气朝元虽是直指金仙道果的无上仙道法门。却可遇而不可求。若是太过刻意,反倒失去了平常心,落入了下乘。 至于阴阳育化之道,那是直指造化的大道。乃是了尘现在修为连想都别想的高深法则。了尘觉得还是脚踏实地,去昆仑寻找”更进一步可能“来得好! 大道三千,取其一也。无论是时间还是资源,了尘未得天仙道果,破碎虚空。就绝不可能放弃已经最可能的方法,而去追求一个所谓的最完美的结果。 五行精华,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想通了一切之后,了尘依旧先对着大地三拜,然后才是与龙灵及土地公道别。 戌土精化,何等神物!大概,也许,可能,或许真的只有后土娘娘才会有哪个东西吧!龙灵不过转交而已。 地底无日月,当了尘再次钻到了地面上时,外面阳光正好。而且地面之上竟然有着厚厚一层白雪,反射着刺眼的冷光。了尘心头一震地暗暗嘀咕道:”我都在地下睡了多长时间了啊!“ 了尘睡了多久,无人可问。但至少地上的白雪可以证实,了尘睡梦的时间至少一个月以上了。了尘心有记挂,一路流光,直奔原来的小小山头而去。 小西已经等了了尘两个多月了。从地上的落叶枯黄,到白雪凯凯,年关近前。真正的望穿秋水,茫然无助。这天,小西依旧穿上厚厚的棉袄,告别了大姐姐,坚持一个人去山顶等师父回来。 山顶上寒风刺骨,可怜的小西冻得鼻子脸蛋通红,小西小胳膊小腿倒是被大姐姐包得严严实实,却行动很是笨拙。 ”臭师父,坏师父,丢下小西一个人跑了。看我回到观主爷爷那里去,再也不理你了...“小西也是有脾气的。师父左等不来,又等不来。于是天天就在山顶上,丢一个雪球,骂自己师父一声。直到连丢了几个雪球之后,却发现雪球竟然没有落地,半途诡异地消失了。小西大为吃惊,立刻又搓起了一个颇大的雪球扔了出去,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雪球的轨迹。 然而,雪球还是再次此凭空消失了。小西终于确定不对劲了。很是狡猾地立刻抓了两块石头,狠狠地扔了出去。人却跟只肥短地雪兔似的,飞快地向着山下逃走了。 小西觉得自己跑的飞快,此时什么埋怨,什么气愤的心思都一下子全没了。只有一个字”逃“。可逃者逃着,就被人从后面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这还得了!小西又急又怕,“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 “小西啊!你看到为师跑什么啊?还哭了起来。”小西后面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貌似好像是自己的师父的。小西这才大着胆子,回头一看,就看见了了尘那张笑得实在“可恶”的脸。 第二十九章 归来 小西在看见了尘的那一刹那,先是不可置信,然后就勃然大怒,肉乎乎地小拳头雨点般的砸在了了尘身上。一边砸一边哭,到最后竟然扑进了了尘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小西心里委屈极了,哪有这样的师父啊!竟然把一个小孩子丢在荒山野岭两个多月,不闻不问。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太不可原谅了! 小西眼睛都哭红了,直到了尘再三保证以后绝不丢下她一个人才作罢。了尘也有点不好意思,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娃,每天跑到山上等师父回来,的确是有点委屈了。但了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一去两个多月啊! 到最后,小西是赖在了尘肩膀上,被扛着着下山的。 山下的茅屋炊烟了了,显然实在准备午饭了。自己不在的日子,多亏了她帮忙照顾小西。但荒郊野岭终究不是长住之地。了尘要离开了,没有了了尘的阵法庇护,一介弱女子如何还能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呆下去? 了尘觉得自己需要跟这位倔强的女子好好谈一谈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在自己去昆仑之前,总需要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才行。要是自己不管不顾,这女子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小西倒是跟那女子混的颇为熟悉了,还没到茅屋呢,就嚷嚷地挣扎着从了尘肩膀上爬了下来,大声喊着“青姐姐,青姐姐。”冲进了茅屋里。 不一会儿,小西就拖着自己“大姐姐”的手跑了出来。两个月没见,女子气色好多了。衩裙布衣的不掩本身秀色,只是出的门来,见到了尘,竟然一副颇为局促的样子,脸上也微微泛红。 “福生无量天尊!女居士,别来无恙!”了尘稽首行礼道。 “仙长安好!”女子微微蹲下,福了一福,算是还礼之后,就再也不说话了。倒是小西很是奇怪地问道:“青姐姐,你不是一直说,找我师父有事么?” 女子闻言大羞,脸上红的跟苹果似的,全然没有了当日要被殉葬时候的那股泼辣劲。 外面积雪稍融,小小茅屋里也是一片阴冷。也不知道,这寒冬腊月的,小西和这个女子是怎么熬过这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夜晚的。了尘望了望茅屋中简陋的摆设,倒是颇为自责自己怎么就没想到,茅屋里过冬的问题? 茅屋里有几个用树墩粗粗砍出来的“板凳”。了尘带着小西,就在“板凳”上坐了。面前是一个破饭桌,也不知道哪儿寻来的。四只脚只剩下了三条半。缺掉的半条还是用麻绳捆着一根木材,且当桌脚。 茅屋里,没有茶叶,倒是有女子亲自晾晒的晚菊花。泡在木杯里,清香扑鼻,倒是别有一番雅趣。 “女居士,这山野之中,四野无人。来往不便,生活艰难。更何况,这山野之中还有毒蛇猛兽。你一介女流,恐怕此非长居之所啊!”了尘开门见山的说道。 女子沉吟了半响,了尘所说的一切,她又如何不知?只是,这天下虽大,她一个被拐卖过的弱女子,哪儿会有一个容身之地? “我想出家。”女子沉吟了半响,才下定决心似的咬着牙道。 了尘闻言,端起木杯,吹了吹水中漂浮的晚菊花瓣轻声问道:“出家不是逃避之法,心不在此,出家也是枉然。女居士年纪轻轻,世间苦乐酸甜未经历,大好年华,何言如此?” 了尘摇头不应,女子见此,顿时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了解释道:“小女子父母已经不再,狠心的兄嫂如狼似虎,如何容得下我。我就是回去,也不过被再卖一次。小女子被人贩卖,流转千里,名节已亏,除了出家,哪里还有生路?”女子说完,便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小西一见自己的“青姐姐”哭了,立刻上前安慰不停。只是人小词乏,倒是越安慰,女子哭的越凶了。 “哎~”了尘半响才叹了一口气道:“女居士你不必如此,天无绝人之路。你若真觉得前路无幸,贫道倒是可以帮你推算一下日后前程,再定行止,如何?” 女子闻言,才终于止住了哭泣道:”若是小女子真的无处可去,仙长能允我出家么?“ 了尘苦笑,出家与否,全凭自己心意缘分。又岂是自己能管得了的? 小女子抬起头来,正准备问下了尘到底如何算卦。了尘却已经将女子的面相看了个七七八八——双眉虽细,却直逼印堂。宽不过两指。主早夭之象。耳郭虽美,却耳薄无珠。主命根浅薄,无福无寿。鼻梁虽高,有节冲庭。分明就是一副红颜薄命之象啊! 若是没有了尘,估计眼前这女子已经应了面相之劫,早早香消玉殒了吧! 了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女子见状,也只能苦笑一声道:”小时候,我爹娘带着我去算过命。那算命先生说我薄命之人,我爹娘还不信。但到了今日,小女子又还有什么不能信的啊!“ 女子黯然神伤,显然是知道自己的命格了。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命不好,所以才会想着脱离红尘,逃避一切吧? 了尘闻言一笑问道:”贫道何时说过你是命薄之人?“ ”身主先天,命主后天。先天难改,后天却有解决变易之道。你小时候哪个算命先生有没有说你今年岁逢死劫,有死无生。活不到十七岁啊?“了尘接着笑问道。 ”这个倒是有的。”小女子点了点头道。眼睛终于有了一些光彩。她十天就过了十六岁生日,她现在应该十七了。那么哪个算命先生所说的,岂不是就是假的了吗? “命无定理,一切不过因果而已。你自己若是相信自己命苦,终日愁眉不展,又哪来的好运?”了尘说完,从身上拿出一个福运袋来道:“你红尘未断,遇到我们师徒,也算有缘。命不当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把这个福运袋放在身上,请一尊太上老君回家,早晚清香三柱,常念众神宝诰,福生无量天尊,自有无上感应。若平日与人为善,自有福运。你放心罢!” 了尘说完,递过了福运袋。女子帮自己照顾了小西这么久,自己也算还她人情了! 了尘最后还是带着小西个那位女子到了延安府城。让那位知府大人平日里多加照应了之后,便留下银两,让她自己去开个花茶铺。日后机缘如何,全看她自己的了。 小西倒是依依不舍,再三强调以后长大了一定来看“青姐姐”,两人好一番抱头痛哭之后,才三步两回头地依依惜别而去。 了尘带着小西回到了李继迁寨附近的山头上。地脉之中煞气已经渐渐消去。了尘也可以放心地收回桃木法剑和四灵神像了。日后后土道观修成,大可以在原来地点上建一座九层高塔。当可保此地千年平安。了尘神识细扫,准备将镇龙柱一并收回。可了尘遍扫内外,却发现当日煞气爆发时,滚下山头的镇龙柱竟然已经没了踪影。 了尘心中已经,这镇龙柱可不是什么善物,几百年死煞之气侵染其中,要是被不知镇龙柱的平常人得到,可就大事不妙了啊! 那根柱子不下几千斤,谁这么本事啊,竟然能打它的主意? 了尘指头一掐,脸上勃然色变,带着小西立即化作了一道流光向着西面疾飞而去。 “好大的胆子,还不给贫道住手?”了尘人还在半空之中,怒喝之声就先传到了。 第三十章 不作不死 少年戒之在色,中年戒之在贪,老年戒之在得。 作为一个商人,丁三胖人到中年越发贪婪了,大钱不嫌多,小钱也不嫌少。人过扒皮,雁过拔毛,蚊子飞过也得留下条腿来。然而贪婪太过,名声就坏了。正财难入,偏财更招灾。丁家世代以金器钱铺子为业,一旦坏了招牌,生意便眼看着一日复一日的衰败了起来。 丁三胖眼见如此,简直比挖他心肝还难受。总以为是自己财运不济,所以才发不了大财。情急之下歪门邪道想了不少,但命中注定无财喜,哪怕想破了脑袋,也还是两手空空。直到难得地去几十里的五路财神庙拜了回神,一直梦想着一日爆发的丁三胖丁大老爷是对着横财神姚少司大许神愿,但待到要舍香火钱的时候,丁三胖大老爷又肉疼地仅仅掏出几枚劣钱,丢进了功德箱,引得庙祝暗地里一通白眼。 也不知道真是利市仙官姚少司老爷神力灵验,还是丁三胖丁大老爷明中注定这趟有个大财喜。丁三胖丁大老爷刚刚回到家,家丁就跑来说:“抓到欠钱不还的谭时光了。” 丁三胖丁大老爷闻言一阵大喜。原来,丁三胖丁大老爷不但做生意坑蒙拐骗以次充好,还暗地里在赌档之中放印子钱。这个谭时光就是个老赌棍。谭时光原本不叫这名字。,只是太过好赌,时时刻刻不输个精光不出来,于是后来谭某人的真名大家倒是忘了,谭时光的外号却想亮了起来。 谭时光借过丁三胖丁大老爷五百二十一文钱,三分利钱,利滚利。半个月后当还2两整的银子。可丁三胖丁大老爷派人去催债的时候,谭时光那家伙竟然跑了。 这还了得?从来都只有丁三胖丁大老爷骗别人的钱,现在倒是有家伙骗自己的钱了。丁三胖丁大老爷气急败坏地跟别人挖了他心似的。不死不休的到处打听谭时光的踪影。到底功夫不负有心人。谭时光藏得虽然深,可终究还是被挖了出来。 丁三胖丁大老爷在花厅里转了几圈,想着如何炮制这个敢欠自己钱不还的谭时光,而且一定要让这家伙把欠自己的钱连本带利地还上。还正想呢,谭时光就被带了上来。两个如狼似虎的打手站在两旁,谭时光被捆得跟粽子似的跪在了地上。 丁三胖丁大老爷此刻倒是突然不急了,人就在这里,总有办法把这家伙的钱榨出来的,哪怕下苦窑,做兔儿相公也得先把钱还上。 “时光啊!说起来本老爷还是相信你的啊!这米脂县城里,如今还有谁会借钱给你啊!本老爷一片善心,你却拿了钱就躲了起来,本老爷是好心被你当作了驴肝肺,你说,你什么时候能还本老爷钱啊?”丁三胖丁大老爷开始的时候还轻言细语的,可到了后来一说到钱字,就变得穷凶极恶起来,似乎要把谭时光生吃下来似的。 “小人我一定还,我一定还啊!....”敢当老赖的,不一定胆子就大,丁三胖丁大老爷一翻脸,两个打手就开始跃跃欲试了起来,吓得谭时光一个激灵,忙不迟地保证到。 ”你还,你拿什么还?你田无一垄,房无一间,连个妻子儿女都没有,你拿什么还?“丁三胖丁大老爷恶狠狠地问道。 谭时光不说话了。 “那既然你还不了,那我就只能便宜些将你买给衙门里的去顶罪,虽然价钱低了些,但至少能回本不是?”丁三胖丁大老爷很是凶恶地恐吓道。 这下谭时光是真的被吓住了,立刻磕头如捣蒜地答道:“小人是真的有办法还啊,贫道不久就能发财,还请丁大老爷多宽限些日子,小人我一定加倍还,不还您把我丢河里去喂鱼。” “哦!”丁三胖丁大老爷言重精光一闪。这老赌棍莫非还找到什么生财的法子来了不成?立刻问道:“莫非你有什么法子能发财不成?” “没有,没...”谭时光连忙否认,却几句没有都没说完,就被两个打手给按在了地上。 “说不说?说了,本老爷与你些好处,不说的话,你也没命发财的!”丁三胖丁大老爷碘着大肚子,弯下腰来对着地上的谭时光道。 几番逼问之下,怕死怕疼的谭时光终于把秘密吐了出来——一根好几千甚至上万斤的青铜大柱子。 丁大老爷半信半疑地押着谭时光走了几十里,在一个离李继迁寨不远的山沟里,发现了一根好大的青铜柱。 中国可是自古就缺铜的,那个时代铜几乎就等于钱了。如此一根颇大的青铜柱简直就是一锭锭银元宝啊!丁三胖丁大老爷立刻雇人连夜将青铜柱弄回来自己家的院子里。 说来也奇怪,从青铜柱被从山沟里起出来的那一刻起,每一个碰到柱子的人几乎都要大病一场,差点没丢了性命。甚至还有人发了疯。 丁三胖丁老爷显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这根柱子显然有点邪门。放在家中显然不是长久之计。只能立刻运到了城外,寻人先把这柱子融成铜锭再说。 这柱子上铜锈斑驳,一头新,一头旧,显然新的一头是埋进了土里的。上面还雕满了不认识的怪兽图案,谁知道是干什么。还是先毁掉得好,以来消灾,而来这笔横财早点落袋为安。 可惜的这铜柱显然不简单,刀砍不伤,锤砸不凹。这么大一根柱子是没发熔炼的,还是一个老铜匠除了个主意,先把这柱子整个烧一烧。烧软一点就好办了。 丁三胖丁大老爷想了想,点了点头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大火熊熊,燃烧的煤块散发着惊人的热力。十多个工人一边忙着煽风点火,一边忙着添加煤块。一直烧了半个时辰,青铜柱才稍稍有了一点反应。 铜柱没有被烧红,反而“出汗“了,一滴滴水珠从青铜柱里面冒了出来,然后被火一烤,化作了阵阵白雾。 “你有没听到什么声音?”丁三胖丁大老爷眉头一皱,问了问旁边的长随。 “回老爷,好像是....”长随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天边突然一道奇怪的流光直射而来,接着就是一声大吼声传来:“好大的胆子,还不给贫道住手!” 第三十一章 极品丁三胖 对于一个视财如命的家伙来说,夺他钱财比杀他父母还严重。 了尘半空一声大喝之后,一道饮水符就将正烧熔镇龙柱的煤火给浇了个通透。白白的水雾伴着水火相煎的滋滋声升腾而起。了尘也带着小西直接在白雾之中,镇龙柱旁现出了身形来。 不速之客,来历诡异,白雾升腾处,一大一小两个道士也不知是人,是鬼,是仙,还是妖?工坊里一众工人惊异不定。两人出场不似凡人,还九成可能就是为了青铜柱来的。一时纷纷束手,把眼睛看向了自己的东家。 了尘铁青着脸,全然不顾可能的烫伤,仔细察看一番镇龙柱的情况之后,将手放在了镇龙柱上,闭上眼睛感受了一番镇龙柱内的阴阳二气冲突,片刻之后,才摇了摇头地看了眼周围这群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家伙,迅速将几张符箓贴在了镇龙柱两段。 “福生无量天尊!这根青铜柱不是你等可以占有之物,此物不详。不若交给贫道带走如何?”了尘稽首问道。 了尘纯粹只是客气一番罢了,此物有大因果,也是件难得的阴阳造化,日月侵染的宝物。说起来无论是了尘自己,还是小龙灵都与这根柱子大有缘分,拿走了任何人都没法说什么。几个无知者无畏的家伙,将此柱从山里偷出来,肯定花了不少心血。所以才了尘才客气地问了一问。 了尘一片话,都是让在场众人纷纷脸色一变,联想到所有碰触过这根柱子的人,哪个不是三天之内就是大灾大病,而且上面图案这么古怪,看样子来历不小。在加上这柱子本身的种种神异,被了尘这么一提醒,立刻醒悟过来。 这根青铜柱子大有古怪啊,恐怕是个什么了不得的邪物吧? 众人纷纷把目光看向了丁三胖丁大老爷,他是东家,他说了算。 丁三胖丁大老爷脸上也是一阵风云变幻,一边是对大祸的恐惧,一边是银两的贪婪。丁三胖大老爷既不想倒霉,也不想放弃“自己”的财产。心中的天平一阵上上下下之后,到底还是看得见的钱财比看不见的平安重要。 丁三胖大老爷下定了决心之后,立刻坚定了起来,脸色一肃地骂道:“哪来的野道士,这青铜柱分明就是我家祖传之物,是我家太太爷爷一辈留下来,都放在我家几百年了,凭什么交给你,还不给本老爷滚!本老爷抓了你们去见官。告你们一个侵人财物,强抢掠夺!” 丁三胖大老爷一脸严肃,很是气愤的样子。弄得好像镇龙柱真的是他家的似的,好不理直气壮! 了尘都被他逗乐了,甚至练一旁的小西都撇了撇嘴,一个白眼翻过去,偷偷地拉了拉师父的衣角,待了尘弯下腰来,立刻对着了尘咬起了耳朵小声道:“这人好不要脸啊!” 了尘听了一笑,心中大以为然。 能发财的都是不要脸的,要脸的大多都是发不了财的! 若眼前的几个惯常杀人的强盗,了尘杀了也就杀了,若是眼前几个是什么妖邪,了尘一定让他爹妈都认不出来。但几个凡俗之人,了尘倒还真不好办。 无他,底限尔! “福生无量天尊!你丁大老爷要舍命不舍财,贫道自然不会拦你,这些年你好事没做过,歪门邪道倒是一大堆,再大的祖荫都快光了。现在的你还是回去照照镜子吧,印堂发暗,血光罩顶,三日之内不死也半残。你肯定接触过这根青铜柱了吧!两天之内,你若扛不住,就到城西山神庙去上几柱香,若是不来,神仙也救不了你。你自己好自为之!”了尘觉得自己跟面前这位,已经没话好说了。 不经过刻骨铭心的教训,有些人是不会长记性的! 了尘衣袖一挥,就将镇龙柱收进了乾坤袋。一个几千斤的大家伙,转眼被“变”没了,这一手倒真的镇住了所有人,连丁大老爷自己都被吓住了。前面这一大一小两个道士,突兀的出现在了这里,已经很奇怪了。只是当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青铜柱上,加上当时一阵白雾蒸腾的,什么都没看清楚。就只当他们偷偷溜了进来。 但现在,亲眼所见骗不了人。所有人立刻惊住了,动也不敢动。了尘却牵着小西的手径直向外走去。 了尘出门都走了十多米了,丁三胖丁大老爷才回过神来,对着自己的伙计家丁们一阵大骂之后,才带着回过神来的一大伙人冲了出来。 丁大老爷虽然爱钱,但到底胆子没大到上去找死。其余伙计忠诚度明显不够(如此贪婪吝啬之人,下面的人会有忠诚度才又鬼了呢!),竟然没有一个人肯上前帮丁三胖丁大老爷去拦住了尘和小西,将东西要回来。 一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气氛份外古怪。丁三胖丁大老爷肺都快气炸了。暗自将今天这伙手下记在了心里,回头一定狠狠地扣他们月钱工钱。不然丁大老爷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一伙人就这么目送了尘和小西径直离开,搞得跟欢送似的,谁都不敢多做什么。直到了尘和小西都不见了人影,丁三胖丁大老爷才突然暴起,肥硕的身材已一种不合常理的方式,跳起来破口大骂。 ”****(和谐)你八辈子祖宗,强盗,贼偷,野道士不得好死,装神弄鬼吓唬谁呢?挨刀子,砍头的妖道....“ 丁大老爷骂的爽快,看得周围一大群伙计家丁目瞪口呆。都走了老远的了尘突然跟听到了什么似的,用手揉了揉耳朵,随后便是口中默念了几句什么,伸出左手来,对着虚空重重一扇.... “师父,你在干什么呀!”小西牵着了尘右手,很是奇怪的问道。 “没什么,师父在打苍蝇。”了尘随口胡诌道。 “胡说,大冬天的哪儿来的苍蝇?师父这是骗小孩子呢!”小西小声嘀咕道,嘴巴一鼓一鼓的跟只青蛙似的。 “啊!”一里外丁家工坊门前,丁三胖丁大老爷突然一声惨叫,脸上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就印了出来,一口牙瞬间掉了好几颗,伴着血丝被吐了出来。然后半边脸就肿的跟馒头似的了。可把周围的人个吓坏了。 小西一边走,一边鼓了半天的气。才终于决定大方地“原谅”自己师父了。 谁叫人家是师傅呢? “师父,我们去哪?”小西问道。 “在城西山神庙里找个赌鬼,救他一救。等一位高人,师父已经给他送信了。过年前会到吧!还有就是给小西准备点东西。”了尘答道。 “什么东西?”小西好奇地问。 “你猜!”了尘很没品地又逗小孩了。 果然,小西嘴巴又开始一鼓一鼓地跟只青蛙似的了,貌似比前面那只还大! 第三十一章 威武山神庙 一般来说作为地方小神都是很悲催的,土地还好点,山神庙却大多数都比较破落。大抵都跟山中人烟稀少,香火不旺有关吧! 山神职小神力弱,所以庙宇都不大。而且往往离城近一点,一旦破落下来就会被乞丐,破落户之类的人占住。从此以后,这个山神庙的山神大抵就要搬家了,生人侵占神灵房子的不要太多! 了尘带着小西走进城西山神庙的时候,里面就已经住了一大群乞丐。比起街上,这山神庙至少还有片瓦遮头,庙宇虽破,糊点泥巴稻草之类的,也能避避风寒。天气寒冷,一群乞丐寻了一些干柴树枝,点起了一堆篝火,靠着这堆篝火来度过漫漫寒冬。 一群人蓬头垢面的乞丐正说着话呢,了尘带着小西就闯了进来。吓得满屋子乞丐一条。乞丐也是有地盘的,或许真是烂命一条,做起事情来反而更加没有底限。待看清了了尘和小西打扮之后,立刻围了过来。 打狗棍儿十方响,赶狗入穷巷。 显然这群乞丐是不欢迎了尘跟小西的到来啊!敲起打狗棍,不过是“江湖规矩”。表示这地方有主了,请后来的另寻他处。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会给主人付房钱的。”了尘说完带着小西,对着一群乞丐的反应视若不见硬撞了过去。乞丐们倒是围得挺紧的,奈何了尘一撞过去,正面的几个乞丐就稀里糊涂地被一阵无形的柔力给推开了。明明对面的道士手都没伸一下,倒弄得跟他们故意让开了道路似的。 了尘带着小西径直来到了山神庙的一个角落里。谭时光现在已然三口气去了两口半了。此时正浑身青紫的卷缩着躺在了几块破布加稻草上。 “师父,他是不是快死了?”小西好奇地看了看谭时光的脸色问道。 “煞气侵脑,寒气入体,不病死,也冻死了。”了尘答道。 “你说来救一个赌棍,这人就是那个赌棍?”小西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宾果,小西很聪明啊,这都能猜到!”了尘笑着夸奖到。 小西很得意地笑了,然后好奇地问自己师父:“冰果是什么果啊,好吃吗?” 了尘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尴尬地答道:“是长在很北方的果子,太硬了,不好吃的!” 小西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道:”原来是很北方的,那里那么冷,怪不得叫冰果。师父真厉害,这个都知道!“ 了尘满头冷汗地别过头去,幸好小西还小,天真无邪的暂时还很好糊弄。等以后可不定就有这么好混过去了啊! 说起来,了尘来到这个时代已经一百多年了,前世的记忆也在渐渐模糊了起来。反而也因此让了尘越来越珍惜这段记忆,就好像手里握住的细沙,眼看着溜走,但总是会希望可以多少留下一些。 了尘叹了口气,将手指搭在了谭时光的左手腕上。 入手冰寒,冷得不像是个活人的手,倒像一块冰。脉搏若有似无。如果不是到眼前这家伙还有一点温阳护住了心脉,估计现在已经在黄泉路上走着了。 了尘将手指搭在了谭时光的动脉之上,将一股纯阳之气顺着经脉缓缓注入。半柱香之后,谭时光原本铁青的脸上总算有了一丝血色,头上白雾冒出,身上更是传来阵阵恶臭。让人闻之欲呕! 山神庙里本来就气味不是很好,一大群乞丐聚集之地还能有什么香味不成,山神庙的角落里,全一些秽物。好在冬天天气冷,倒是不怎么恶臭逼人。但了尘这么一弄,顿时整个山神庙里都呆不下人了。 ”你这野道士在干什么?弄得这臭气熏天的,让爷们怎么住人啊?“乞丐们不愿意了,破口大骂道。 这会乞丐们显然动真格的了,纷纷拿起木棍,甚至还有人拿了几块破砖头,大石子之类的东西站了起来。显然是准备一言不合,就仗着人多大打出手了。 小西有些紧张地靠近了自己师父一点,自是满脸的激动怎么看都像害怕的样子啊!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你们那了这位身上的钱财衣物,怎么也不该让这位冻死在这里的啊!“了尘摇了摇头叹道。又看了看谭时光裤子上的一块血迹继续道:”趁人之危,就更不应该了啊!“ 了尘意有所指,谭时光裤子上那点血迹斑斑在目,显眼得很!乞丐们当然知道了尘说的是什么意思。有点恼羞成怒地打骂了一声:”吃饱了没事干的野货,也来管你爷爷们的事情?“说完,几块石头向着了尘这边飞来。 了尘大怒,立马将小西拉到了自己背后,这几块石头分明是冲着小西丢过来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拿石头扔了尘自己,了尘倒无所谓,反正伤不了他半根汗毛。但冲着小西来,却就是居心不良,其行可诛了! 乞丐们大叫着冲了过来,了尘面色不变,抽出桃木剑。一阵乱打,还专挑不死不残,却可以让人痛不欲生的地方打。电光火石之间,地上就已经躺了一地哀嚎的家伙。 ”欺善怕恶,其心不正!“了尘提着桃木剑走到第一个乞丐跟前,冲着地上的乞丐就是两下。桃木剑是很硬的,哪怕了尘刻意压回了剑身上原本跳跃不停的丝丝劫雷。可打到脸上,一个雷电吞吐之间,就可以让人跟高压电击似的。哪个酸爽,可以让人抽搐好久。 ”偷鸡摸狗,坑蒙拐骗!“了尘走到第二个乞丐面前,又是”啪“地一下,打在了地上那位仁兄弟的脸上。 ”好逸恶劳,四体不勤!” “贪酒好色,心术不正!” “你娘含辛茹苦养你长大,是做乞丐的?大不孝!” ..... 了尘一阵“啪!啪!...”地打完脸,走到了最后一个明显身高体壮的乞丐面前。这个乞丐虽然也是一身破衣烂衫的,但脸色红润,倒是和外面的一群乞丐大不同。 “你是首领吧!”了尘笑问道。云淡风轻之中,却让地上的这位乞丐头不寒而栗。都顾不得身上的彻骨疼痛了,连滚带爬地想逃走。 “没想到你还真不是善类啊!拐卖幼童,打残了帮你乞讨,敲诈勒索,害人性命!在这里当乞丐还真是委屈了你了。那边那位谭时光裤子上的血,也是你弄的吧?兴致不浅啊!你是不是还想等那位死了,带尸体好再去勒索一回?不知道衙门里给你开了500两银子的赏格,你的同伴们知不知道啊?以为装成乞丐,就能逃过恢恢法网了不成?”了尘一口气说完,再次逼近了乞丐头身边。 乞丐头子瞬间脸色煞白,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了尘,如看妖怪一般! 第三十二章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了尘真人“法眼”之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对别人狠的人,却不一定对自己也够狠。若是这个可以毫无同情心打断了几岁小孩的手脚,逼他们去乞讨,可以毫无顾忌的拿着别人的尸体,勒索得小门小户家破人亡,可以肆意凌虐,以别人的痛苦来取悦自己的家伙在面对着“不可抗力”的时候,却如个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特别是反抗无果,被了尘以牙还牙地敲断了四肢之后。 “太乙救苦无量天尊!你若是硬气一点,贫道倒对你另眼相看。可你如此珍惜自己的生命,却如何能哪样对待几个才几岁大的孩子?你敲断小孩子的手脚,却哈哈大笑,贫道敲断你的手脚,也算天道循环,报应不爽啊!”了尘对这种心里“变态”穷凶极恶的家伙向来不手软。如法炮制之后,浑不讲乞丐头子愤恨的眼神放在眼里,随手有点哑了对方的哑穴(和谐)图个清净。 而了尘的”穷凶极恶“却也吓坏了另外的一帮乞丐。一时间小小山神庙内,鸦雀无声。乞丐们连哀嚎声都忘了,倒是山神庙中间的那堆篝火烧的噼啪作响,煞是热闹! “师父!”被吓住的可不光是乞丐们,还有一个小西。了尘一番作法,震慑了乞丐的同时,也显然吓到了小西。了尘原本在小西眼中一直都是一个乐呵呵,没什么架子的师父,虽然手段高强,却一直是个“心肠很好”地人。可今天的事情,显然出乎了小西的预料,看向了尘的目光有点不对了。 了尘回过头来,看到的便是小西一双水汪汪带点惊恐的大眼睛。心里暗暗向三清祖师忏悔了好几遍之后,走到了小西面前,换上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道:“小西别怕,师父是个好人!“ 了尘一句”好人“,弄得满山神庙内”天雷滚滚“。乞丐们如何心里吐糟自己,了尘不在意。倒是小西需要好好安慰教导一番了。 天道之下,有光必有影,有善必有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讲道理,以仁心感化的。玄门之人不但要有福生无量,还得有手上三尺青锋。对待善良的人,要仁慈地回报。对待恶人,就要让他明白,天道承负,如影随形!了尘将满屋子乞丐当成了空气,给小西讲起了如何对待世间不同的人来。 小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道:”那个家伙打断小孩子的手脚,所以师父你就打断他的手脚报仇呀!“了尘闻言欣慰地点了点头。前几个徒弟都有点教歪了,云华遇事顾忌太多,难免有优柔寡断之嫌,不够痛快。云狐子一副痞赖样,混吃等死,没法管。云灵子倒是霹雳手段,可心性到底过激,容易闯祸。现在总算有一个可堪教导的徒弟了啊! ”哦!“小西见到了尘点头很高兴的补了一句:”上回小猫给我送来了一只好漂亮的花,却被大师兄养死了。我下次回去,也一定要养死大师兄的花才行!“小西握了握拳头,浑不知道,几百里外的一座道观里,一个三十来岁的道士打坐诵经的时候,突然背后一寒,猛地打了个哆嗦。四处搜寻了一番,发现没有任何异状才回复过来。却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了尘有点沮丧,或许觉得自己是真的不会教导弟子了。但好在小西总算被转移了注意力,不会被刚才的事情影响到了。而就在师徒俩旁若无人地聊天时,几百里外的一个山头上,小西口中的”小猫“却突然一阵福灵心至,放弃了对一只苦命山猪的追逐,大啸一声,震得四方山林中的野兽们瑟瑟发抖! 小猫向着西面出发了,它有种感觉,好像西面有什么东西在召唤自己。而且好亲切好熟悉的样子! 教导完徒弟,轮到山神庙的一帮子乞丐了。当了尘将目光重新转回到一帮子乞丐面前的时候,乞丐门脸上刚刚缓过来的面色又瞬间苍白了起来。一个个畏畏缩缩地显然被了尘弄怕了。 ”太乙救苦无量天尊!贫道不是恶人,不会拿你们怎么样。教训你们是为了你们好!“了尘浑不在意在场的乞丐们相信不相信,只要他自己相信就行了。 ”天寒地冻的,这里还有个病人,可不是办法。一团篝火也没发让你们熬过长夜。“了尘说完指了指正瘫在地上的乞丐头道:”这家伙值五百两银子,你们将他送到衙门去。拿了银子卖些衣物,床被什么,也好御寒。在买些砖瓦来,给山神老爷修葺修葺庙宇,省得四面漏风。再有就是买些米粮,你们也不用再出去乞讨了。再有就是买些药材回来,贫道有用。银子不少,但你们若是见财起意,贫道在哪都能找到你们的。“ 了尘一番吩咐,根本就不怕这群乞丐真敢弄鬼。说完了,就将还在晕迷中的谭时光移到了靠近火堆的地方。带着小西眯起眼睛去享受起冬日篝火的温暖了。 乞丐们得了吩咐,纷纷行动起来。找了块破门板,将四肢皆断的乞丐头放了上去,然后一大群人纷纷攘攘地去衙门领赏了。 一直天黑之后,乞丐们才空手回来了,而且貌似还有几个乞丐挨了打,鼻青脸肿的。见到了尘立马纷纷诉起苦起来。 了尘听着乞丐们委屈地哭诉,叹了口气道:”福生无量天尊!你们的事情,贫道知道了。怪不得你们。“ 了尘挥了挥手,心中对大明官场的”衣冠禽兽“们的底限再一次刷新了。了尘原以为官员们再贪,可总得有点银子漏下来吧!谁知道,这米脂县的官员们竟然贪酷如此。难怪这地方治安不靖,这么大一个通缉犯呆在这里,竟无一人发现! 了尘不在乎银子,但在别人无端克扣他”工钱“。了尘想了想,忽然对着山神庙的山神老爷像笑了笑道:”山神老爷,借你阴差一用!“ 了尘说完,将神案上的灰尘扫去,原来的香炉已经不见了踪影,了尘不得不再拿出一个新香炉来,给山神点了三柱清香。然后一张符纸烧化,喝令了一声:”速去!“ 山神庙内突然一阵阴风卷起,转眼之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山神庙里众位乞丐看得膛目结舌,纷纷离得了尘和小西老远,就在山神庙的一个角落里挤成一堆休息了,半点不敢言声。 大抵官府衙门里都有皇气庇佑的,所以无论里面有多少屈死的人,都很少闹鬼。除非真是阴司都看不下了,沟通阴阳,行文批准,才有可能让冤魂债鬼前去报复。但这事情千年都轮不到一回。 普通的游魂野鬼自然进不得官府的,但山神的阴差却可以,这就是有没编制的区别。有编制的叫官兵执法,没编制的叫行盗抢劫。了尘借山神手下的阴兵前去知县衙门正是此意。烧了一道符纸,不过例行手续,表示阴兵合法前往,各路神明还请放行吧! 米脂知县觉得今天真是个好日子,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大白天的,就有一群乞丐们不但送了他一件大功劳,抓住了一个大通缉犯。还平白多了五百两银子的进项。当然,银子不能全进口袋,县丞,典吏还有衙门上下都要分润一点。五百两银子,知县拿了一半二百五十两。剩下的二百五就交给手下们去分了,这是衙门的老规矩了。这点上,知县老爷还是做得很好的。 银子分完,知县老爷有寻思着这么写公文了,抓到大罪犯上报刑部,怎么也能得个优等考评,表示自己治理地方得利。这四年任满,自己再上下打点一番,自己还不得高升一步? 就在知县老爷咬着笔头,穷思苦想怎么把表功公文写得花团锦簇,华丽万分的时候,却不知道外面正有大群阴兵前来”借银“了。 第三十三章 阴兵借银 冬夜深沉,一点烛光如豆。 米脂知县拨弄了好几回,可烛光还是依旧明亮不起来。知县老爷索性放弃,就着书房的一点如豆灯火,总算写出来了一片自己还比较满意的文章。 就在知县老爷还来不及仔细欣赏一下自己的”大作“时,外面突然刮起一阵狂风,吹的窗户纸啪啪作响。知县老爷听得风声,不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又将屋子里的炭盆移近了一点。 ”下官夙夜忧劳,唯恐辜负圣恩,枉负圣人教诲,陛下重托。为朝廷牧守一方,励精图治,安抚黎明。幸赖陛下洪福,上官英明,于是四野得安,黎民称颂。虽不能显三代之治,却也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乡野之中,黎庶之民安居乐业,此朝廷之德也。兹有匪盗,凶名卓著,凶悍异常。使得黎民不安。下官闻之,日夜查访...“知县老爷将自己的大作又读了一遍之后,还是总觉得少了什么,苦思之时,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声起,知县大为光火地冲出了门去。还不待开口喝骂,就看见自己的衙门里丫鬟,家丁,还有衙役们已经乱成了一团。 “阴兵借银?” “五鬼搬运?” ...... 下面人的禀告乱哄哄地,米脂知县老爷突然觉得自己流年不利了,待自己夫人带着几个管家账房前来哭诉的时候,更是遍体生寒。一身皮裘棉衣,也挡不住自己的心情,如坠冰窟! “够了!”知县一声怒喝,打断了自己妻子的哭诉,跟一只暴躁的公牛似的踹着粗气,在书房里面打起转来。 银子丢光了,的确心疼!毕竟那是知县这些年辛苦收刮下来的。知县老爷十年寒窗,不就为了当官吗?千里为官,不也就为了钱吗?但如今怕的就是丢银子事小,暗处的风波事大啊! 说穿了,只要官位还在,银子总会回来的。但若是,这事情传出去,如何跟朝廷解释? “银子丢了就丢了,所有人不得声张,若是敢胡言半句,立刻打死勿论!”知县这么多年县太爷当下来,官威还是有一些的。也比眼睛里只有白花花银子的女人想得周全。银子不干净,哪怕丢了都不能声张。虽然官场上,清官比白乌鸦还少见,但事有可做,莫被人知啊!不然自己还不得成为被放弃的棋子? 就在知县老爷决定隐瞒事情的手,仿佛老天还嫌知县老爷受的打击不够似的,很快就有县库大使如丧考妣地跑来哭诉:“大人,不好啦!银库里的银子突然飞了。” 知县闻言,脸色突然一下子就白了,一屁股瘫倒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就这一夜,米脂县内要晕倒,或者已经晕倒的绝不止知县大人一个。满县大小官员,有品没品的,只要沾了那五百两银子的得,全都一夜将家财丢了精光。 官员们晕不晕,山神庙里没人关心。但山神庙里,堆得跟小山似的金银财宝,却让了尘跟小西外所有人都快晕了。 一阵阴风袭来,金银财宝便如雪花般,凭空出现又瞬间砸了下来。眨眼功夫,就堆得跟小山似的,在篝火映照下闪闪发光! 小西对钱财没概念,但这样一堆白的黄的还是很漂亮的。不比那些乞丐们的眼中的贪婪,恐惧,还有震惊。小西是纯粹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 ”师父!这些就是金子,银子?“可怜的小西长这么大就见过几文铜钱而已,金子银子压根没亲眼见到过。眼见这面前小山似的黄白闪光,扭头问道。 ”是啊!”了尘头也不回地答道:“是金子,银子。既是衣食,也是也是惹祸的根苗啊!” 了尘看到了山神庙里乞丐们那渐渐忘却了了尘给予他们的痛苦回忆,也忘了山神庙里还有一个恐怖的存在。金银迷人眼,钱财堵心窍。乞丐们眼中渐渐只有了眼前的财报,那副跃跃欲试的神情,了尘又如何会看不到?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倒难得他们还能忍这么久啊! “好了!一人十两银子,自己拿,算你们跑这一趟的辛苦费。多拿了后果自负!”了尘终于开口了。一群乞丐如蒙大赦。脑子里冲突这么久,一边是畏惧之情,一片是贪婪之心。想抢不敢抢,是人都不好受的。 一大群人乱哄哄地跑到金银堆里,只能拿一小锭安慰下自己。是需要极大的克制力的。了尘却仿若故意纵容似的,只顾着和小西聊天,连金银堆里的情况看都不看, 但那些乞丐的行动,了尘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能管住自己的不多,管不住自己的不少。大部分乞丐拿的都不止十两银子。甚至有偷偷在破衣服里藏了上百两金子的。鼓鼓攘攘的以为别人有多瞎,这都看不见? 了尘摇了摇头,这批金银可是赃款,就那么好拿? 能规规矩矩只拿十两的老实人,了尘自会留下,也保得他们一切平安,衣食无忧。多拿了的,了尘却会让他们离开,生死各安天命。能平安享受的,了尘只当他们福运无边,被官府拿住了得,也自能怪他们自己命不好了! “好了,你们既然已经都拿到银子了,也不算身无分文了。以后找个好营生,也算一辈子无忧了。”了尘拍了拍手道。 “你,你,你,还有你。”了尘随手点了四个人头道:“你们四个留下,其余的可以拿着银子离开了!” 了尘留下的四个是真的只拿了十两银子的。无论是出于畏惧,还是别的什么。至少他们还是管住了自己的手。 了尘话音一落,山神庙的乞丐们顿时傻了眼了。 什么意思? 了尘轻笑道:”这批银子可都是偷来的,官府可不会轻易放过。你们拿了那么多金子,银子还不赶快跑,还等官府来抓不成?“ 一众自以为得计的乞丐瞬间脸色煞白,有想将银子放回去的,却被了尘眼睛一瞪,立马噤若寒蝉的不敢妄动了。 ”你们连夜走吧!今天的事情以后千万别说。说了命可就没了。官府反应没这么快。你们连夜离开了米脂县,就算平安了。“了尘连哄带吓地将那群家伙赶走了。留下的四个乞丐,一个瘸了条腿。一个年纪大了,还有两个就是十三四岁的少年。 ”贫道将你们留下,你看你们还没有被钱财迷了心窍。你们以后老实生活,自然平平安安,衣食无忧!“了尘许偌道。 ”小西,你要不要拿两个?“了尘又没品地逗小孩玩了。小西一生气,两个腮帮子就会一鼓一鼓的。特别萌! 小西翻了个白眼,没理睬边上那没正形的师父。 了尘讨了个没趣,便只能作罢。掏出一张黄纸来,就在篝火前写了封书信,放在了金银堆里。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地围着金银堆里打起了转来。 ”疾!“了尘口中一声喝令,右手并指成剑,向着金银堆一指。原本还像小山似的金银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不一会儿,千里之外的豹房里,正德皇帝正难得地在晚上处理公文呢。突然听到殿上一阵清风吹了进来。然后金子,银子像雨点一般砸到了大殿上。 第三十四章 天降横财,从何而来 朱厚照长这么大,见过天上掉雨雪,掉冰雹,甚至听说还有天空上掉鱼虾的。但大殿之上掉金银是怎么回事? 大殿之上宫女,太监包括朱厚照在内都被震得目瞪口呆,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有金银珠宝砸在金砖之上咚咚不绝的响声。 金银虽多,却耐不住掉得块。当响声停止时,也不过几十息的时间。大殿之上金银堆成了一座小山,在大殿的烛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陛下洪福齐天,天降鸿福啊!恭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大殿之上的安静注定不过一瞬间,立刻就有机灵的太监脑子里一转,立刻跪倒在了地上。向皇帝恭贺倒。 皇宫里混的,上到太后,皇后,下到稍微有点地位的宫女太监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大浪淘沙之下,稍微笨一点不是呆在皇宫最底层,连皇帝面都见不到,就是被一张破席子卷了送到了乱葬岗。甚至差一点的一把火就烧了,连个尸体都没有! 有人拔了头筹,其余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反应了过来——哎呀!咱家(我)怎么就没反应过来呢? 一时间大殿之上,马屁如潮。朱厚照也是激动得满脸通红地走下了御阶,来到了金银堆前,拿起一锭闪闪发亮的金元宝掂了掂道:“找几个人点一点,这里到底有多少金子银子啊?” 随身太监立刻小步疾走地径直往内库去了。大殿上掉的金银,当然就是皇帝私人的。这是老天爷给皇帝送的大礼啊!也只有天子,老天爷的亲儿子才有这可能,别人是做梦都别奢想啊! 金子,银子有多少,是需要账房来点算的。皇宫里自然也有内库里管入账的太监。 管账的内务府太监还没来,皇帝书房里凭空掉金银的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天色一黑,宫门已闭,想必到了明天全京城的人都会知道。 倒是老天无辜,平白被冤枉给朱厚照送了一次大礼! 朱厚照围着了尘送去的金银打转的时候,了尘却带着小西也正坐在篝火前讲故事。了尘两世为人,都没成过家,一心就奔着成仙去了。自然也没有子女。是得是失,各人缘法而已。但了尘无疑有当一个好爸爸的潜质。无论哪个徒弟到了了尘面前,像父女(子)多过像师徒。如今新得了一个宝贝的徒弟,还不得像小女儿一样宠着,还给讲童话故事。 小西年纪小小,哪听过这些啊!眼睛一闪一闪地越听越精神。倒是把了尘给郁闷到不行。 山神庙里故事还在继续,十多里外的县衙里,一众县府属官们济济一堂团团坐。却一个个阴沉着脸,身上的寒气能冻死一堆人。连滚烫的茶水香茗都化不开! 想来也是,凭谁家被偷了那么多银子,都不会高兴的。而且连小偷是人是鬼都不知道。这年头谁家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多年积攒,兢兢业业好容易弄点“家当”却被“大风”给刮走了。怎么不让人咬牙切齿。 “今天,县衙里丢了这么多银子,连县库税银都丢了个干净。自家的银子可以不管,只要乌纱帽还在,以后总有机会挣回来。但眼看就要年关了,这秋税银子可是马上要交上去的。不然真让上面查下来。我们一个都跑不了!”知县老爷坐在大厅之上,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说道。 知县的话很明白,县库里的银子丢了。可不是知县一个人的事情。在坐的有一个算一个,一个也别想跑!因此,也就不能知县老爷一个人填。大家捞了这么多年,也不会因为丢了点现银就破产。大家伙的哪个不是有房有地,有家有业的?总不会为了几千两银子,冒着丢官掉脑袋的风险来扛吧! “县库丢了银子,让县库的大使,库丁们补上!他们看守不利,还要我等来替他们背锅不成?”县丞是佐贰官,平日里没钱没权的,受够了知县大人的鸟气。好事摊不上,怎么要出银子就把他叫来了? 知县老爷听到自己副手的话,脸色一下子就黑了。就待发飙。县主薄一看不妙,现在可不是大家自己人闹矛盾的时候,连忙插话道:“大人,县库到底丢了多少银子啊?” 被县主薄这么一插嘴,知县大人也只能强忍了火气,暗暗又给自己副手记上了一笔,日后有的这家伙好受的!转头面向其余属官确实面容和蔼地答道:“县库里总共丢了一万三千七百五十两整。去了今年秋粮的税银,还有丝税,茶税,等等杂七杂八的碎银是要过完年交上去的。另外县衙三班衙役,各位官员的俸禄银子可都在里面啊!” 满堂官员听见知县大人这么一说,纷纷倒抽一口冷气,脸色更冷更苦了! “县库大使自然责无旁贷,可人家官卑职小,榨干了也拿不出多少银子啊!那些库丁就更不必说了,卖了他们又能卖几个钱?真逼的人家家破人亡。不说下面的人兔死狐悲,寒了心!就怕那些家伙没了活路,到时候狠下心来往上面一捅,大家可谁都落不下好处啊!”知县大人接着道:“大家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都没得跑。今天库房的账本就在这里。大家可以先看看,一定得先把秋税的银子先认齐了,过了这一关再说。丢的银子,本官自会责令衙役们去加紧去查。查出来了自然是好,查不出来,到时候再商量吧!” 大厅里一众属官纷纷心里叫苦,本来丢了银子就是笔大损失,现在还有平白背上这么一笔银子,少不得又要出血。顿时将那个偷银子的贼人恨得牙痒痒。 知县带头先认下了500两,主薄认下三百两,典吏300两。其余各科房的主事都是一百多两百两不等。银子很快筹得七七八八。在加上外面还有几个班头,三班衙役那些都是外水很足的主。敲一敲应该也差不多了。只是县丞怎么回事? “县丞大人可是手中拮据?不若让在场各位再多出点,帮县丞老爷先垫上?”知县大人不阴不阳的地问道。引得满堂瞩目,县丞脸上顿时涨得通红。手都颤抖了起来。舒了半天气,才将怒火压了下来。强忍了火气写下了一个三百两,然后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言不发地生闷气去了。 银子大抵是够了,知县老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自以为总算把这关给趟过去去了。却不知道千里之外的北京城里,当今天子陛下,正拿着一封信,脸上一阵红一阵黑的,咬着牙齿念叨着他的名字呢! 第三十五章 小西家的小猫是老虎 一夜纷乱,几家欢喜几家愁。太阳该升起的时候,自然照样升起。天道之下的蝼蚁们怎么想,影响不到老天爷半点。所有喊着人定胜天,要“逆天”的家伙,都不过人家老天不愿意搭理你罢了!真当自己是碗菜? 晨曦破晓,紫气东来。天光还未现的时候,了尘就把睡得一踏糊涂地小西扯了起来,任他如何撒娇耍赖都没用。了尘都不知道自己还有多久就要离开了,而且这一去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天道不显,卦象自然也无法分明。了尘既然收了这么一个徒弟,自然要先把最基础的练气法门教给她。也算自己为人师的一片苦心了。 “盘坐宁心,松静自然。唇齿轻合,呼吸缓锦 手须握固,眼须平视,收聚神光,达于天心 进入泥丸,降至气穴。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丹田气暖,肾如汤煎。气行带脉,炼己功全”。 了尘吩咐了四个乞丐一声之后,带着小西就来到了一处山高林密,甚是险峻的山头上。教导着小西如何五心向天地打坐,如何冥思,如何吐纳。直到第一缕紫气东来,小西也顺利地采到了第一缕紫气的时候,了尘脸色都变了.... 想想了尘三年才能入道,云华也前前后后花了好几年,云狐子来历不凡,天生宿慧也差不多用了一年。云灵子采的是月华,不去说他。但小西第一次采气就能如此轻易,这让了尘如何淡定? “难道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小徒弟太恐怖了,难道真是天人转世不成?”了尘脑子里一团浆糊,盯着小西打坐的身影一阵无语。 资质天生,根骨天授。或许小西真的天生与道契合吧!了尘长舒了一口气安慰自己道。 行丹采气,运行周天。当日头终于爬上了三根竹竿高的时候,小西也从入定中醒来,眨巴眨巴这眼睛盯着了尘道:“身上懒洋洋的好舒服,要是我一直修炼,也可以跟师父一样厉害吗?” 了尘笑答道:“你以后会比师父还要厉害!” 小西翻了翻白眼生气道:“师父怎么老把我当小孩子哄啊!” 了尘无语,这会他可是说的真心话啊! “日之以恒,月之以久。以后师父不在身边的时候,小西也要记得每天打坐采气不可荒废啊!”了尘手牵着小西就准备离开的时候,小西突然心有所感似的,向着东南方向望去,小声说道:“师父,我好像听到大猫在叫我,它好像遇到危险了!” 了尘脸色一肃,神识扫过走位山林,却没发现什么异样。刚准备开口。小西突然眼泪哗哗地直往下淌道:“它在叫我,小猫是来找我的,它在求我救救它!” 了尘这下可不能再敷衍了,急忙问道:“你的小猫长什么样啊?” 小西焦急地答道:“小猫就是小猫啊!比吃老鼠的猫大一点。不过貌似师兄们很怕它。” 了尘一阵无语,以为只是只山猫而已。沉思了片刻道:“你知道方向吗?” 小西点头,指着东南方向道:“嗯,我听到小猫的声音从那边传来的。小猫现在很着急,也很害怕。” “那好,师父现在带你去找小猫!”了尘相信小西的天人预感,也相信小西不会撒谎骗你自己。很疼徒弟的他立刻隐去两人身形,踏上了桃木法剑,有如一道流光似的向着东南飞去。。 了尘带着小西御剑而行,几百里路途,也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当了尘带着小西飞临一个小山村的时候,小西突然激动了起来,指着下面一个山头急忙道:“小猫就在那里。它被困住了!“ 了尘神识扫过,首先发现了是一大群拿着渔叉,弓箭山民正团团围住了一个小山头。小山头上竟然还有一只斑斓大虎。 这个就是小西所说的小猫? 了尘一阵无语看了看身边的小西,自己大徒弟有二徒弟做宠物。小徒弟更是厉害,有龙虎做朋友。再加上自己留在青城山的一只火狐狸,一只白猴子,自己的玄关观还不得成动物园啊?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带着小西悄悄地降落地面,显出身形走到一个猎户打扮的山民面前道:”不知诸位善福寿,可是在捕猎?“ 山民回头一看,却看见了了一个青年道士牵着一个才几岁的大的小道童站在了自己身后,青年道士倒是有点飘然出尘的味道,而那小道童也不知是男是女,端地长得唇红齿白,伶俐可爱。跟画上的善财童子似的。 生人见面,外表很重要。了尘和小西一大一小两个道士怎么看都不像坏人,山民立刻卸下了心防道:”山中有老虎过境,被我们围住。待捉住了之后,少不得卖个上百两银子。到时候,请两位道长吃老虎肉啊!“ 山民倒是一片好意,可他不说吃老虎肉还好,一说小西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可怜兮兮地扯了扯自己师父的衣角。祈求师父救她朋友一救! 了尘闻言,沉默片刻之后问道:“此虎可有伤人?” 山民老实摇头回答道:“不曾伤人。” 了尘又问道:“可有偷害牲畜?” 山民有点奇怪了,不过还是回答道:“此虎昨晚才到,被捕兽夹子伤了腿,走脱不得。因此倒没伤害村里牲畜。” 了尘问道道:“福生无量天尊,既然此虎无有害民,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将其买下带走如何?” “啊!”山民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副看妖怪的表情看着了尘吃迟疑道:“道长别开玩笑,这山中老虎可不比兔子什么的,是会吃人的啊!” 了尘表情严肃,不似半点作伪地道:“贫道自然不是虚言!”说完,还拿出了两锭白花花的细丝官银来。 山民见得了尘不似玩笑的样子,也终于信了几分,解释道:“此事我可做不了主,须得问问夜大郎。” 了尘点头道:“夜姓倒是少见,他应该不是本村人吧!“ 山民答道:”是前些年搬来的,一家三兄弟,夜风,夜温,夜柔。夜风倒是个好猎手,村里人都服他。这次上了老虎的夹子就是他放的。发现老虎的也是他。“ 了尘道:“还请尊驾带我们去见见那位夜大郎可好?” 了尘话音刚落,突然一声凄厉的虎啸声传来,了尘闻声脸色一变,小西突然感觉心中心中一痛。眼泪夺眶而出。 第三十六章 救虎 传来虎啸声份外凄厉,无论是了尘还是小西都闻之色变。了尘立刻放出神识,发现山上的那只老虎已是满身是血,奄奄一息了。 了尘再也顾不上什么惊世骇俗或者先礼后兵了。带着小西乘风而起,就在山民的一脸呆滞中如离弦之箭冲向了老虎所在的地方。 老虎是吃人的,受伤的老虎尤其凶猛。但无论是虎皮还是虎骨,其价值之高都足以让人舍生忘死,前赴后继地去猎杀山林之王。 这只晚上路过老虎如今早已没有了山林之王的半点威风,横卧在血迹斑斑的草地上,一动不动了。它太累了,脚上的铁夹子让它痛不欲生,鲜血涓涓而下,特别是山下的那些人类,总是不断的逼迫过来,又不断的退走。不但地弄出巨大的响声,逼得它也只能一次次徒然地跳起,一次次扑空。它已经精疲力尽了,无数次的跳动,让腿上的伤口一次次止住,又一次次裂开。鲜血的流失,让它首次感到了冬天的寒冷,它想休息,想回家,回到它以前生活的山林里去,它想小西,想看着它骑在自己脖子上欢笑的样子。 老虎感觉到自己累了,虽然不知道对面的人类为什么明明有弓箭,有刀枪却不来攻击它。但它已经没有出路了。“由它吧!”老虎心里想着。再没有了一丝力气爬起,静静地卷缩在大树下的草丛里,渐渐陷入了昏迷之中,外面的世界怎么样,自己的命运怎么样?它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应对了。 它已经在等待死亡了,就如同许多死在它嘴里的动物一样。无论身体如何,灵魂都将再一次回归山林的怀抱。犹如回到母亲的怀抱。 ...... 为什么它会在黑暗里听到小西的哭声?为什么它会有种懒洋洋的感觉?伤口也不再疼了。力气渐渐恢复。是谁正在搂着它的脖子?这么熟悉,是小西吗? 了尘和小西赶到“小猫”身边的时候,“小猫”已经晕迷过去了。失血加上疲劳耗尽了它最后一点精力,深深地陷入了黑暗之中。周围的猎人山民正举着刀枪小心翼翼地逼近。 了尘知道他们为什么明明有着更方便的办法去猎杀,而偏偏要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去将一只老虎逼的筋疲力竭。 猛兽捕猎只为了吃饱活下去,人类却更多的只是为了钱财而已!哪怕他们并不需要食物充饥。 小西以为自己的“小猫”死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扑到了“小猫”的身上哭得声嘶力竭。直到了尘将老虎腿上的捕兽夹拉开,丢到一边。然后手上放出金芒点点,老虎腿上的血终于不再流出,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小猫终于慢慢恢复了呼吸,心跳也渐渐强劲了起来。小西感觉到了自己朋友又”活“了过来,这才破涕为笑地转头向着自己师父道谢到:”谢谢师父!“,双手却死死地抱住了老虎的脖子,一刻也不肯离开。 这是小西最好的朋友,很小的时候,小西就认识它了。那时候它还没有这么大。还有一只”猫妈妈“一直在不远处盯着他们玩耍。如今小西”长大“了。”小猫“也长大了。”小猫“妈妈也不知道去哪了?小龙灵也许很久都看不到了。小西不能再失去一个”朋友“了。 了尘和小西的突然闯入,显然出乎山民们的意料之外。而且闯入的方式如此惊人,山民们第一眼想到的就是原来这老虎是山中神仙篆养的。山民一时间不知所措,都呆在了原地看着不远处,那一大一小两个神仙在救治老虎。 “仙人惹不得,仙人养的老虎也一样惹不得。”山民们经过最初的惊诧之后,纷纷跪倒在了地上,请求“仙人”原谅。 了尘倒是对着这样的场面见怪不怪的,自己神职在身,受他们一拜倒也当得。只是自己为救虎而来,到底抢了山民们到手的猎物。了尘对着官员没什么好感,但对老百姓还是比较体谅的。一只老虎好大一笔钱,为了一张完整点的虎皮,他们也是忙了好久了。自己拿出一些银子,也算恩怨两清,各不相欠! 了尘朝着人群一眼望去,立马就看见了为首的一个胖子,山民们大抵精瘦,多穿行山林之间,加上营养不良所致。这般胖法,却还能打猎,就甚是奇怪了。 了尘走到胖子身边问道:“你就是夜风?” “夜风拜见仙人!”胖子果然就是夜风,见仙人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也毫不奇怪,传说仙人无所不知,知道自己名字也毫不奇怪。却不知道了尘知道他的名字,却是从别人口中打听来的。 “你身上血气甚浓,杀孽太过。贫道知道你是个好猎手,但为猎山林,本无过错。弱肉强食,也是自然之道。若你家贫,为生活所计。捕猎山林倒算正当,但上天有好生之德,为了发财致富,穷捕山林却是过了。贫道在这附近的山林里兔子都看不见一只。道家易术本是避死延生之法,用来穷搜山林,就算罪过了。”了尘倒是惊异于眼前这胖子竟然会相卜之术。难怪能这么巧,在小西家老虎经过的路上布下捕兽夹。 了尘的话,犹如震雷般在夜风耳边响起。夜风脑子里一时间思绪万千。 难怪自己最近老是噩梦连连,气血不顺。占卜之法也屡屡失灵。原来是煞气侵体,孽债缠身。 “求仙人救小人一救!”夜风对着仙人磕头不止,既然眼前的仙人能看出他的情况,那么也就肯定能救他。 “贫道不问你易卜之术从何而来,但你将我道家济世之法,用在这地方,却是大错特错。四面围网,大开一面。你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你这法门太过残毒。以后不可再用我道家之术杀生,你可愿否?”了尘问道。 “啊!”夜风一时间犹豫不觉,不再能用占卜之法,自己还怎么打猎? “你既不愿,贫道自然也不强求。今日之事,你带着山民辛苦一夜。贫道要带走这只老虎,却是让你们白忙了一场。贫道出纹银百两,将此虎买下如何?”了尘见夜风犹豫不觉,暗叹了一口气拿出了两锭白银来。 生死一线,机缘一瞬。夜风自己没抓住,能怨得了谁。他自己泄露天机,谋取私利,上干天咎,下面还惹了当地山神。使得鬼神不佑,邪灵缠身。财迷心窍,谁也不欠他什么,了尘可以救他,也已经给了他机会。自己不醒悟,怪的谁来? 了尘银子一拿出来,雪光闪亮的银子,立刻将周围的山民所有的目光都吸引了。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这一百两银子,且买下此虎。你们自己去分吧!贫道会将这只老虎带走,断不会为祸于你们的。”了尘将银子放在了夜风的手中。转身向着小西走了回去。 夜风一个激灵,总算醒悟过来,刚待开口,就见一阵清风吹起,不远处的两人一虎,已经不见了身影。 机会不会等待,错过了,或许就是一辈子。刹那想通的夜风,一时间如坠冰窟,茫然地看着手中白花花的的银子,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第三十七章 我家老虎叫米饭 当了尘带着小西赶回山神庙的时候,山神庙里的四个乞丐们也早早起来了,依照了尘的吩咐,开始打扫内外。不然山神庙真没办法住人了。 当了尘带着小西和老虎出现的时候,可把几个乞丐吓得够呛。一屁股坐在地上,差点吓晕过去。 老虎之威,深入人心。哪怕是一只病殃殃,无精打采的老虎。 老虎显然很听小西的话,亦步亦趋地跟在小西后面,乖的跟只小猫似的。直到了尘和小西走进了庙内,院子里的几个乞丐这才缓过一点神来。看样子这只老虎貌似家养的。没看见挨小西挨得那么近,一点都不像要吃人的样子吗? 好半响,乞丐们才恢复过来,勉勉强强地开始继续打扫了起来。这个时候,小西已经搂着正趴在地上的老虎不停地欢笑了。失血过多的老虎,显然没什么精力陪小西玩闹了。眯着眼睛装睡觉,由得小西胡闹了。只是那双抖个不停的虎耳却是暴露了老虎也会装睡的秘密。 小西有个玩伴也不错。若是以后自己不在身边的时候,有这只老虎在也可以震慑宵小,守护于她。 “小西,人家可是老虎,不叫小猫。你不给他起个威风的名字吗?”了尘看着小西身边那只颇为庞大的“小猫”,玩笑似的问道。 把一只老虎叫“小猫”也太委屈人家了啊!叫大猫还差不多。 小西被了尘这么一提醒,倒是真的很认真地给自己“朋友”想起名字来了。歪着脑袋,不时烦躁地抓一抓老虎脖子的软毛,陷入了漫长地思考之中。 了尘呵呵一笑,不再管她了。看了看依旧晕迷,只是脸上总算有了点人色的谭时光。微微为他叹息了一声,给他把了把脉之后,走出山神庙,拍了拍手掌召集众位乞丐道:“这山神庙以后就是你们住的地方了。破屋烂瓦的总要修葺一下。而且以后大家会在一起暂居一段时间。这也算一段善缘。贫道不管你们以前如何,但从今日起,只要安分守己,就不会再让你们衣食无着。” “你们都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吧?”了尘站在山神庙前的台阶上问道。 作为乞丐,辱没先人!很少有用自己真实名字的。就跟江洋大盗一样,总会用一个化名行走“江湖”。有些根本连化名都没有。一个外号就可以了。 乞丐们一阵沉默,了尘见乞丐们都低下了头,无人搭话。也就不再逼问了。只能转开话题道:“你们若是愿意,以后就留在山神庙里帮忙吧!只要山神庙香火不断。你们就不会在流落街头了。但进庙居士,供奉神灵。却是需要一个法号的。以后你们便以法号相称吧!” 乞丐们闻言一震,立刻抬起头来——仙人道长这是要度他们出家? 了尘见此一笑立刻打破道:“出家修行倒也不必,这山神庙内,总是需要有人维持的。你们以后在庙里帮忙就可以了。庙内自然会付给工钱,维持你们衣食所需。若你们真有心入道。当个火居居士也可以。以后结婚生子也不耽误。” 了尘说完,四个乞丐心里一阵复杂,也不是该喜还是该忧。只能有点丧气地答道:“还请道长赐下法号!” 山神庙众人不入谱牒。不算道门中人,也不算玄光观分支。法号倒不必依照道门辈分来。 了尘一时有点犯难。眼睛四处搜寻了一番之后,盯上了一只乞饭用的破碗。碗里还有饭粒剩下。也不知道是哪个乞丐连自己吃饭的家伙都丢在这里了。了尘一时福临心至地道:“生民立命,无非五谷。五谷之属,米字为先!从你们起,这山神庙里的道号都以米开头吧!也图个温饱..” 了尘话还没说完,没想到庙内小西也一直张着耳朵听着呢!听到了尘在起名字,立刻眼睛一亮地跑出来大声道:“师父,师父!我想到了,小猫以后叫‘米饭’好不好。以后小猫天天都有白米饭吃!“ 了尘一阵无语,下面四个乞丐一个个被憋红了脸。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脖子都大了一圈。 连正在装睡的老虎,都不由得尾巴一直,万般无奈又垂头丧气地将圆溜溜地虎头埋进了虎爪里。 了尘很想告诉小西,老虎是不吃米饭,人家都吃肉的。但看着小西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真不忍心打断她。只能敷衍道:”小猫没意见就好!“ ”小猫!”或者该叫“米饭”当然没意见。有意见也没发说啊! 于是一只好好的百兽之王平白有了一个“米饭”的名字。满腹委屈还没法说! 了尘倒是饶有兴趣地朝庙内看了看。能和小西结缘的肯定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动物。龙虎之属,都是堪为道门护法的存在。小西的“米饭”名字一出口。庙里的老虎那瞬间僵直的尾巴,怎么可能逃过了尘的“法眼”? “有意思啊!”了尘发现怎么遇到的动物,就没有一只笨的。一个比一个精啊!不过这样也好。有只通人性的,还能听懂人话会装傻的老虎守护在小西身边。了尘也可以放心不少。 “你以后就叫米问吧!”了尘指了指年老的乞丐。 “你法号就叫米道。”了尘指向了瘸腿的中年乞丐。 “而你们两个,就叫米昆,米仑。”了尘有指向了两个少年乞儿。 “好了,米问人比较稳重,且熟悉人情地理。你去外面找几个砖瓦匠人来。休憩一下这山神庙。后面再盖几件房子。不能总住在大殿里。工钱料钱按市价就行。”了尘吩咐完。米问立刻应下,转身就走。好不容易可以摆脱乞丐的身份,以后老有所养。所以份外珍惜。 “米道,你腿脚不便。就去附近村子找几个村民来帮忙打扫一下这里。就你们四个,几天都忙不完。若附近有集市店铺。买些米粮以及生活用具之类的。让帮工们一起带来。到了山神庙贫道自会结算。”了尘说完。米道也立刻点头答应。一瘸一拐地走了。 “至于你们两个,年纪还小。跟着小西一起读书识字。以后山神庙免不了接待香客,求神问卜,解签。不识字怎么行?”了尘不容置疑地到。两个少年倒是很雀跃——竟然还有识字的机会。倒是小西突然小脸一垮。把头抵在了老虎头上唉声叹气! 第三十八章 江洋大盗是贫道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山神庙里的小课堂开学了。学生就是小西加上米昆,米仑外加一个打酱油陪读的老虎”米饭“。先生自然便是了尘道长了。 小小山神庙里,书声朗朗,山神庙外也是忙成一团。米问很快带了一大帮人过来。观察山神庙的大小,决定修葺的方案材料工时以及最重要的价钱。米道者颇为神气地指挥着帮工开始打扫其内外来。倒是一些村民见到山神庙里趴着一只老虎,吓的两腿打跌。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不敢靠近,也不愿跑远。一边做事,一变还偷偷打量着小小课堂上奇怪的组合。估计回到村里肯定又有了一番一顿好吹的本钱。 死的老虎都没有几个人见过。活着的老虎就更没几个人有福气见到啊!——见到的都进老虎肚子里面去了。 一大群人熙熙攘攘,惹得小西频频回望,心思一点都没在读书上。让了尘好不头疼。桃木法剑暂做的戒尺舍不得打在小西手背上。却把了尘跟前的木案都快敲烂了。 好容易挨到吃中午饭的时间。外面飘来了一阵阵饭菜的香味。惹得几个小家伙顿时坐不住。尤其是小西,那神情简直让了尘不忍卒睹。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跟几百年了尘不给她饭吃似的! 了尘心里一阵哀叹。小西还是太小了啊!根本不到开蒙的年纪。或许自己真的太过心急了。了尘挥了挥手,小西一阵欢呼,连带着米昆,米仑脸上都有了一丝笑意。让了尘感到一阵心里堵得慌! ”或许自己真不是做老师的料啊!“了尘心中暗自怀疑起自己了。 山神庙殿外,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小西他们自去外面吃饭,了尘已经辟谷,如无需要,一般不吃饭。只能呆在殿内和一只不方便出门的老虎两两相望,相顾无言。 ”你也饿了吧!“了尘忽然发现了一件非常严重的问题。 米饭可是一只大老虎,可不是云狐子比的了的。这家伙只吃荤的,而且还是个大饭桶。一天没有几十斤肉根本喂不饱它啊!这里可不是深山老林,可没地方让米饭自己去捕猎。 米饭没出声,没精打采将瘪瘪的肚皮亮了一下,那意思很明白——本王都快饿死了啊! 了尘倒是被这只老虎呆萌的样子逗得微微一乐。这让他想起了千里之外的云狐子。一样的都是个惫懒货。或许这只老虎会比云狐子靠谱一点。毕竟是野生的啊!可不是家养的云狐子那般不识愁滋味。 ”你等下啊!“了尘轻轻拍了拍米饭脑袋上面一个硕大的王字。眼睛微微一眯。十多里外的米脂县菜市场里的吴家内铺里突然不见了大半扇羊肉。就在吴三吴屠夫左寻不到,又寻不到,以为自己挂在肉案上被人偷了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块硬邦邦的东西,咯得人好不难受。立马掏出来一看,竟然是一小块银子。 这是自己刚刚卖羊肉的钱?吴三拿着沉甸甸地银子,整个人都愣了。 ”莫非,我这么快就老糊涂了?自己卖了羊肉出去,银子都收了,自己怎么一点印象都没哇?“吴三自己嘀咕到。 这可不得了,吴三爷爷也是他这个年纪老糊涂的,他爹也是!吴三浑身一激灵,自己老爹开始糊涂的时候,可不就是容易忘记事情开始的吗? 吴三别看长得五大三粗,还是个杀猪宰羊的屠夫。那心可脆弱啦!一想到自己老糊涂的样子就吓得自己脸都白了。自己几个儿子都还不大,还撑不起这间肉铺子来。自己一旦老糊涂了,可该如何是好?吴三顿时连铺子都不开了,匆匆地关了店门,回家跟浑家商议一下是不是马上去找个好大夫瞧瞧的好! 了尘倒是不知道自己凭空摄走了半扇子羊肉,又丢了一小块碎银子到羊肉主人身上。会惹得人家自己把自己吓了个半死。 米饭倒是大快朵颐,了尘在一旁无聊地看着米饭狼吞虎咽的,身边的谭时光突然发出了一声呻吟声,了尘连忙走了过去看了看。 谭时光的确快好了,脸色正常能出声了就证明已经无大碍了。了尘松了一口气。这样被死煞之气入侵的家伙,也就遇到了自己,不然换哪个凡间大夫来,这会都已经埋进土里了。 了尘摄来了几滴清水滴在了时光脸上之后,正昏昏沉沉地谭时光果然被冷水一激就渐渐清醒了过来,睁开朦朦胧胧地双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年轻道士的脸。 是这位道长救了自己?谭时光暗想。将目光又偏了偏。这不偏还好,一偏之下,看到的竟然是只硕大的老虎头,嘴里还叼着半块不知道什么的肉,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啊!”一声非人的惨叫声响起,刚刚清醒过来的谭时光,可怜地又一次晕死了过去。 上次是“病”的。这次纯粹是吓的。 了尘看了看身边圆溜溜,毛茸茸的老虎脑袋,无奈地摇了摇头,很嫌弃地将虎头推远了一点。帮谭时光再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而已,这才放下心来。 “长得吓人别乱晃啊!米饭”了尘带点无奈地对着米饭抱怨到。也不知道对方听进去了没有。索性不再管它。 了尘刚跟米饭“互动”完。正准备去看看小西他们吃完饭了没有,突然脸色微微一变,低低地叹了一句:“也该到了啊!” “哒,哒,哒!...“一大群快马疾驰而来,都快冲进山神庙的院子了才勒住了缰绳,将一群正在吃饭的帮工吓得脸色苍白,饭碗都掉在了地上。 这叫下马威,用来震慑乡民的!因为来人正是米脂县衙的一群捕快,这样干已经很有”经验“了。 ”滚开,都滚开点!“衙门办差,自然威风八面。轻蔑地看了看一群吓得呆住,连腿发软到走都走不动的泥腿子们。抽出腰间铁尺快刀,大声喝问道:”昨夜山神庙的妖道是哪个?“ 其实不用问,山神庙里穿着道袍地也就了尘和小西两个人。一大群普通百姓打扮里要多显眼就有显眼。 ”你们找道长干什么?“米问明知道自己不便开口,可依旧还是鼓起了勇气大声问了一句出来。 ”我等奉县尊之命,抓的是江洋大盗,是个行妖法的妖道。可不是什么道长!你个老不死的也配问话?“带头的捕快手里拿着一跟马鞭,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向着米问抽了过去。 马鞭抽出,电光火石只见,米问被吓得本能般地用手护住了脸。却连躲闪都忘了。 ”啪“地一声清脆的马鞭声响起。米问却没有赶到丝毫被抽中的痛感。直到对面一声凄惨的”哎呦!“声响起才放开了手臂,对面那个要抽自己的捕快脸上竟然被自己抽出了一条重重的血痕,正蹲在地上哀嚎不已。 一群捕快顿时惊得呆了,自己”头儿“使了十多年的马鞭,怎么会突然抽到自己的啊?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他们吃惊的。山神庙大殿之内突然传来了一声吓破人胆的虎啸声来。一个青年道士竟然带了一只老虎走了出来。 ”你们要找到江洋大盗是贫道!“了尘一脸平静大声道。却全没有半点落网时该有的觉悟。平静得倒像犯罪的不是他一样。 第三十九章 狐假虎威 了尘一句话,震得山神庙里鸦雀无声。 哪有这么轻易地承认自己是汪洋大盗的啊?不是需要到了衙门里再三审问,大刑伺候之后,再被迫认罪的么? 江洋大盗可是要菜市口走一遭的啊!这位道长是嫌自己命长了吗? 了尘有没有嫌弃自己活的太久,他自己自然清楚!道家贵生恶死。修道之人烧丹炼汞,采气修行不就是为了长生久视,逃脱生死轮回吗? 了尘只有嫌自己活的不够长,不能与日月同寿的,哪会嫌自己命长! 了尘不承认自己是江洋大盗还好,这一大大方方地承认反倒让一群捕快有点惊疑不定了。了尘的行为太违背常理了,这一不逃跑,二不否认,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倒让一群如狼似虎的捕快们有些惊疑不定了啊! “你既然承认自己是江洋大盗,那就跟我们回衙门走一趟吧!你要你老实交待,弟兄们看在你认罪认得爽快的份上,会好好替你美言几句的,也可以少吃很多苦头!“捕头到底是个老差役了,各色人等自然见过不少。其中也少不了拉大旗扯虎皮的家伙装b吓唬人之后,伺机逃跑的。因此在确认了尘来历之前客气一点,但照章办事总没错的。 捕头说完一个眼神,下面的几个捕快立刻心领神会地拿出了铁链枷锁,就要给了尘戴上,可还没上前几步呢,了尘身边的”米饭“就突然一声咆哮,吓得几个捕快赶忙往回跑,唯恐退迟了被那只老虎当作了腹中餐。惹的山神庙的泥腿子们想笑又不敢笑。倒是对官差的畏惧不知不觉地就少了几分。 ”米饭你真棒!“小西见到老虎立功了,立刻高兴了起来。她才不相信几个衙差能把自己师父给抓走呢!不过自己”朋友“给自己长脸了,小西还是很高兴的。飞快地跑到自己师父跟前,抱着老虎的脖子一顿揉搓,可怜刚露出一点”山大王“气势的米饭,立刻就被小西打回了原形,满眼无奈加宠溺地看了看自己跟前的小不点,又有点丧气了。感情有小西在身边,老虎也是猫,压根威风不起来啊! ”生不进官府,死不见衙差!贫道不会跟你们去衙门,有什么事情叫你们县老爷亲自来这里分说。贫道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情,一不见告牌,二不见签押文书,一群人穿上差服就要拿人,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假冒的?难道就凭贫道说了一句自己是江洋大盗?“了尘很不客气地道。 了尘地话弄得一群衙役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连带着原本被吓住的乡民都跟着心存怀疑了起来。 难道这群官差真是假的,都是贼人冒充不成?一时间失去的勇气又渐渐回来了,看这群衙差的眼光也渐奇怪了起来。 ”好你个妖道,犯下如此大罪,少不得捉将去了砍脑袋,还敢在这里妖言惑众。想造反吗?“捕头一见这情况,立刻大喝出声。 自己这次带队来抓人,却是能做不能说啊!不然还能承认自家县太爷和一众上司们家里都丢了大笔银子不成?要是银子被追回来,那么大笔银子现于人前,你让老百姓怎么看,以后县里的大人们还怎么”教化“百姓?若是让御史或者上司衙门知道了,可就更不得了了啊! 所以这群捕快出来都是”暗访“。怎么可能有告牌文书?但文书没有,身份却是如假包换。要是让一众乡下泥腿子误认自己是假扮官差打一顿,送到衙门里去,自己等人被人笑掉大牙不说,祖传的差事也肯定得丢。因此,经验丰富的捕头一看情况不对,立刻大声喝骂。官威十足地把一群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民又吓了回去。 ”贫道有没犯法,贫道自己清楚。你们既然拿不出官府文书告牌,贫道将你们打了也白打。还要告你们一个假扮官差,横行不法。”了尘威胁道。确实将下面一群威风惯了的捕快们气的半死。 这道人到底谁啊?这般不把官府看在眼里。捕快们心中不快,就待群起拿住面前这家伙再说的时候,了尘又开口了。 “贫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与你等一般计较。“了尘画风突然又是一转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块象牙镶金的令牌来,丢了过去道:”要拿贫道,让你们县太爷要么亲自去跟朝廷请示,要么立刻自己上表自劾。勿要当贫道言之不预。你们县太爷为官如何?大家心里都清楚!“ 几个捕快连忙捡起牌子一看,立刻脸色都白了,冷汗滚滚而下地将牌子双手递给了自己头儿。捕头不用看令牌,就知道自己惹了大祸了。能用象牙镶金牌子的岂会是他们能仰望的人物。待手下将牌子递过来,双手接过一看,腿都软了。 ”小人有眼无珠,罪该万死,冒犯大人。还请大人千万海涵啊!“捕头双膝一软,直通通地跪在了地上,磕头道。声音凄婉,都快哭出来了。 一众捕快哪还不知道大事不妙,跟着自己捕头肯定没错,也立马跪了下来求饶不止。 剧情的突然反转,看得山神庙里一众人等目瞪口呆。都不明白是什么事情的时候,了尘挥了挥手道:”贫道今日心情尚好,你们立刻给贫道滚远点,别再来烦贫道就好!“ 了尘话虽然不客气,但至少表示不追究今日”冒犯“之罪了。一众捕快如蒙大赦地磕头谢恩。又将牙牌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还给了了尘。小心翼翼地告退而去。待一离开山神庙视线,立即打马狂奔,好像唯恐了尘会追上来一样。 了尘笑呵呵地将牙牌收起,在袖子里捏了捏之后,牙牌又瞬间消。了尘借完自然要马上物归原主了。 ”师父,那个牌子是你的吗?好厉害呀!那些好凶的官差看见了跟只见了米饭的兔子一样,吓得动都不敢动!“小西笑嘻嘻地靠过来,显然是想借自己师父的牌子看一看了!这么厉害的牌子,小西当然也想要一块啊!却不好意思说而已。 了尘呵呵一笑不接话。这牌子可不是他的。而是借的千里之外京城里,刘瑾刘公公为手下新做的腰牌。如今刘公公权势熏天,凶名赫赫,一帮子内厂番子也是横行无忌。许多大官们都惹不起。就更别说小小米脂县了。 如今。刘公公在京城里”反贪污“反得如火如荼。若真是清官也就罢了。但如今大明哪来干净的官员?于是只要是官员,还不给刘公公送礼的,就肯定会被刘公公当贪官,弄得你身不如死,家破人亡。 官场之上,官不聊生!一众官员们哪个不是只进不出的主,看看明末官场众生相就知道,要拿出那么一大笔前来送给别人,何其难也!刘公公如日中天,官员们奈何不得。本来刘瑾坏事就做得不少,又被全天下的读书人给暗恨上了。还不得在百姓之中,使劲编排?到弄的天下百姓无不知道,刘瑾是如何凶恶残暴,坏事做尽了。而且一桩桩,一件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能把这千里之外小县城的捕快们吓成那样,何足为奇? ”好了,没事吧!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贫道不会短了你们银子的。也不会牵连到你们的,放心吧!“了尘拍了拍手道。全然不顾周围乡民那满怀敬畏,羡慕,惧怕的眼神,施施然走进了山神庙大殿之内。 ”小西,米昆,米仑我们继续上课!“大殿内传来了了尘的呼唤声,小西立刻小脸一垮,唉声叹气地拖着米饭挪进大殿里去了。 山神庙里书声朗朗,山神庙外热火朝天。十多里外米脂县城里的大人们,今天又注定要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啊! 第四十章 作死者的乞丐 或许真的是大明内缉事厂凶名太著,反正之后的几天里,小小山神庙是彻底清静了。 估计那位米脂县太爷现在不是正忙着上下打点,四处活动,就是在忙着准备辞别妻儿,准备后事了。反正在县太爷在托人前往京城弄清楚那块令牌来源之前,只要正德皇帝还有一点为人君的觉悟,还有一点在乎自己祖上打下的大明江山,都不会对此视而不见。估计京师来信未到,县太爷估计自己就先进了大狱。 小小一方百里侯,就有如此多的财产。可见搜刮之厉。历代衰亡无不以官员贪腐失去控制,以致官逼民反开始。朱厚照再没正形也不会就此放过了这个小小县令的。杀不尽天下贪官,杀鸡儆猴还是要做一做的。 那位县太爷是死定了,估计锦衣卫缇骑都已经走在半路上了吧! 县太爷死不死,了尘并不在意。若不是黑了了尘五百两银子,了尘也懒得理他。如今官场已经这样了。了尘要是抱打不平,估计桃木法剑都得砍断。 清平无事自然是好,山神庙修葺工程也非常顺利。只是丁三胖子到底还是没来,现在也不知道死了没有。了尘才懒得去卜算一下那家伙的生死。生平不做好事,自己要钱不要命,了尘还能拦着他吗? 谭时光也渐渐好转了。可怜的家伙刚刚转醒过来,又被米饭吓晕过去。好在第二次醒来总算没有一颗虎头再来”探视“了。喝了几碗小米粥,总算是缓了过来。 生死之间,轮回一遭。谭时光也总算大彻大悟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清醒之后的谭时光虽然沉默寡言,但至少从能勉强走动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努力帮忙。丝毫看不出一个嗜赌如命的样子。 十来天后,山神庙终于修葺完毕。里里外外焕然一新。了尘他们总算不用再跟山神老爷抢房子住了。一个个都搬去了后院居住。只等了尘托人重铸的山神像到来之后,山神庙就可以开张了。 ”师父,我可不可以不要读书,难死了。而且女孩子家家不用读书啊!“十多天了,估计小西再也不堪读书的折磨,终于鼓起了自己的小勇气,跑到了尘面前央求到。 ”胡闹,谁告诉你女孩子家家不用读书的!“了尘一听就来气,很严肃地道。 皇帝爱长子,百姓疼幺儿。了尘对自己这个小徒弟还是很上心的。平时可以宠着点,但大是大非的问题绝不含糊!连云狐子都逃不过了尘的”魔掌“,如今正在京城被云华逼着苦读诗书,何况小西? ”师父坏,不理你了!“估计了尘突然严肃起来的嘴脸把小西吓坏了。小西愣了一下,立刻哭着跑开了。倒是弄得了尘一肚子教训的话,全都憋回了肚子里,好不郁闷! 怪就怪了尘平日里太好说话了,突然变脸,小西能接受才怪哩! ”哎~“了尘有点头疼了。 ”难道自己教得真有那么差?“了尘一个人坐在静室里自我反思到。却久思不得其果。貌似当年师父就这么教自己的啊!有啥不同吗? 貌似年代是真的太远了,了尘全然忘了自己上辈子背诵起经文来是怎样一个偷奸耍滑,百般逃避的。目不见睫,诚哉斯言! 眼见自己远行之期将近,是不是要将小西送到她师姐身边去,了尘一直都没拿定主意。原本了尘的打算是云华坐镇京师,云灵子经营南方。那么北方自然就是小西的了。再有一个能坐镇玄光观的弟子承接道统就更好了。只是小西到底还是太小了啊!送到她大师姐那里去,有云华跟云灵子看着,向来哪怕自己一去不知归期,也大可放心了。 了尘想到这里,立刻给云华写了一封长信,叫她或者云灵子来一趟米脂。然后带着小西去京师。带到明年再回到青城山玄光观去。不然,老这么一大堆人没一个在家,玄光观都快成别人家的了啊! 书信写就,化作一只白鸽扑楞楞地飞向了远方。了尘这才走出静室,去看看小西在干嘛? ”米饭,还是你好。师父凶我了,观主爷爷和师兄们都不在。现在只有你陪着我了.。你说我们一起去浪迹天涯好不好,师父老逼我读书,我都快头疼死了....“山神庙的后面的小树林里,伤心的小西正拉着无奈地米饭诉苦,不知道猫科动物也是需要睡觉的啊。大白天的睡得正香呢!却被小西拉着谈心。能不郁闷吗? 小西的声音虽小,却逃不过了尘的耳朵。只是听在了了尘耳里,不亚于天雷滚滚啊! 浪迹天涯? 你跟谁学的成语啊? ”小小年纪就到了叛逆期,难道明朝的小孩子也跟后世一般,这般不得了?“了尘又好气又好笑,暗自吐槽:”你一个丁点大的小娃娃带只老虎能去哪?“ 偷听是不对的,哪怕是个小娃娃跟只老虎的悄悄话!了尘很自觉地走开了。只要确定小西没事就好。 走到山神庙的前殿,几个帮工给大殿重新粉刷呢,如今的山神庙内除了山神老爷还没请来,已经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只是米问他们去哪了? 了尘神识扫过,却在山神庙前面的大树下找到了几个愁眉苦脸的家伙。 ”你们几个这是怎么了?“了尘走过去问道。 米问几个猛地听到了尘的话,吓了一跳。连忙起来行了一礼答道:“哎!那天从这里离开的几个乞丐,差不多全都被抓了,这几天死在大狱里的就好几个。其余的都在站笼子呢!估计也挨不了几天啦!我们几个听见附近的乡民说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啊!” 兔死狐悲,何况原本都是几个相熟的伙计,一起在一个破庙里混了这么久。一念之差就弄得如今生死两别,怎么不让几个曾经的“同伙”感伤? “哎!听说连审都没审,就直接关进了大狱里去了。听说若是这三天站笼都不死,县里就要批红差,砍脑袋了啊!”米道想起那日情形,有点庆幸有又点心有余悸地接着道。 了尘没说话,点了点头就离开了。留下四个家伙去继续长吁短叹。 ”莫非,这是县太爷给贫道立威不成?“了尘从不忌讳以最大的恶意揣摩官员的心思。一想到这里,脸色突然就严肃了下来。 那些乞丐看来是真的没救了,自己作死啊!了尘已经跟他们说了要连夜逃走,没想到他们还是有人忍不住横财就手之后挥霍的欲望。连几天都忍不住。露底之后被人抓到。然后没义气地一扯一窝。山神庙里一群逃走的乞丐估计一个都没跑吧! ”难怪那日捕快会找到这里来,感情有人出卖了自己啊!“了尘嘀咕到。目光去看向了米脂县城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四十一章 瞒天过海能欺天 死罪者,三奏而后决! 一个小小七品县令是只有审理和奏请死刑的权利,而没有决定死刑的权利。恩自上出,刑亦自上出。没有三司会审,刑部批文和大明皇帝的御笔勾决,谁给了米脂县令权利出红差杀人的? 了尘倒是知道一点明代处决人犯的规矩,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可惜的是这个时代老百姓大多不识字,而且在上百年来官府刻意阻扰之下,明太祖朱元璋关于“家中有《大锆》的,犯法罪减一等”鼓励民众知法守法的尝试早已经无人知晓了。 若是老百姓都熟读法律,你让官员们如何再作威作福,欺压百姓? 了尘一身普通人打扮站在熙熙攘攘的法场外人群之中,毫不起眼。法场之中,全是拿着长枪短刀的官兵,里三层外三层地貌似“戒备森严”。刑场之上,已经搭了一个个高高的木台子。十多个穿着白色囚服的人犯,就被捆得严严实实地跪在高台之上。蓬发覆面完全看不到面目。脖子后面插着高高的木牌,一个鲜红的圆圈圈住了一个硕大的“斩”字。 了尘神识扫过之后,手指掐了掐之后。才恍然大悟地对米脂这位县令的胆子更佩服了。 ”人才啊!“了尘不得不佩服这位米脂知县老爷那包天的胆子和无穷的智慧了。 高台之上的乞丐们大概还不知道自己原来只是只可怜的”替罪羊“吧!知县老爷今天的确奏报了十多宗死刑,而且刑部公文,皇帝御批的死刑核准旨意也已经到了县令手上。 秋冬之记,万物肃杀。也是处决人贩,开刀杀人的时间。只是文书上可依被处决的犯人却不是高台上的那些人啊! 偷天换日,移花接木,先用别人的名字处决了乞丐,等乞丐们的死刑核准下来,再处决本当今日行刑的人犯。若是上面不在两批犯人都被处决之前知晓,而前来查实的话,谁会知道? 刑场之上,冬风猎猎。吹的场下围观群众等呵气成雾,冻成了一只狗。却丝毫不减”看杀人“的性质。了尘既然知道前因后果,也不愿在人群中挤来挤去了。满满地走进刑场旁边一座茶楼之中,静待消息了。 中国人爱看热闹的属性,似乎古老相传,代代不易的。此时的茶楼之中,早已高朋满座,占据了好位置,就等这一边喝茶,一边仔细观赏血溅三尺的戏剧一幕了。 茶楼大门屋檐下贴着几道符箓。秦叔宝、尉迟恭二将镇守大门。大堂正对着刑场的门檐上还有一个八卦镜。刑场煞气冲天,死者怨气难消。近血有财更有灾,这茶楼老板显然早已经对一切了然于胸了。至少这堂上八卦镜就不是一般的东西,至少几百年了。凡俗之人也许看不出什么,只当一件不错的古物法器。了尘却看到的是灵光隐隐,显然出自高人之手了。 ”小二,来个单间,在上一壶好茶!“了尘施施然地走进大堂,不呆店小二招呼,就径直走到了楼上去了。 了尘走到茶楼之上,才发现这里竟然好些人身上都带着”官气“的。此时正聚集在一个个小单间里,对着刑场或是咬牙切齿地咒骂,或是大仇得报的对着刑场谈论。 估计这里来的大概都是那一夜阴兵借银的”受害者“吧!但了尘却还一直不知道,这些饱读诗书的官员们报复心竟然这么重啊!看来这次”处决“事件,参与知情的人不少啊!估计都成了心照不宣的领导集体决定了吧! 难怪米脂县令有这么大的胆子啊! 茶楼的单间都是靠着刑场一边开了个小窗,大概就是为了各位“看官”尽性特意设置的。这茶楼老板倒是很会发“死人财”啊! 就在了尘刚刚坐定,开始仔细偷听周围人的窃窃私语的时候,小二已经提着茶水上来了。 茶是好茶!就是也好贵。了尘丢下一小锭银子之后,小二满脸堆笑地告辞而退。午时未到,已是一通鼓了。看来 米脂县的官员们是恨毒了自己和那帮子乞丐了啊!正午时分开刀问斩,是让犯人有得鬼做。午时三刻开刀,却是让死刑犯连鬼都没得做啊! ”你说这批乞丐,哪来那么大本事,偷到那么大笔银子的。重重护卫之中,戒备深严之地。竟然就能让那么大批金银不翼而飞。而且貌似到现在这好大一笔银子,都下落不明。县尊怎么就不继续追查,反而就将这几个人犯杀了呢?“隔壁房间了,显然几个”官二代“的小年轻在聚在一起小声交谈。 倒不是他们懂礼貌,不喧哗。而是此时虽然米脂县内但凡有点关系的都已经心知肚明,却依旧属于”和谐“话题,轻易谈论,要被查水表的啊! “嘘!”隔壁又一个人开口阻止小伙伴道:“这事儿,我父亲知道。说是有人使用了五鬼搬运术偷走的。不然你以为什么神偷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么大笔金银弄没了?几千斤啊,人都得压死!” “啊!”隔壁人群一阵咋呼。显然这话题立刻引得哪怕早知道了结果的小年轻们依旧兴趣不止。 “那帮乞丐竟然有如此神奇之术?那他们怎么会被抓啊?有这么厉害法术,要多少金银没有,还要做乞丐?”隔壁有人怀疑了。 “听说,这群乞丐都不过从犯而已。他们哪儿会使什么法术啊!不过是那个使出了“五鬼搬运术”的妖人,看他们可怜,让他们没人拿了一大笔银子逃走罢了!“有人不屑地道。 ”既然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连夜逃走,怎么会被抓啊!“有人奇怪地问道。 ”这穷人,乍得富贵,哪有不马上显摆的。那妖人虽然也叮嘱了让他们连夜离开,偏偏就有人忍不住,连夜跑到醉春楼去风流一下,连一夜都等不得。可那么大笔银子,上面可都是有私记的啊!当场就让醉春楼的**子给看出来。他们东家不就是县城的典吏大人么?这还不是自投罗网?“隔壁之人显然对着一群乞丐”狗改不了吃(和谐)屎“的德行很瞧不起的调笑道。 第四十二章 冷眼静待承负来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连了尘听了都对这帮子乞丐有些无语了,精虫上脑,色(和谐)欲熏心自己找死,怪得谁来? 若非与这位米脂知县大老爷的”梁子“了尘才懒得管刑场之上那些家伙的死活呢! ”既然已经知道主谋,知县老爷为何不下令将那妖人抓起来?也好起出贼赃,物归原主啊!“隔壁显然有人问道。显然关心那一大笔银子的下落啊! ”这个我知道,我知道!“隔壁又有人说话了。很是急切地回答道:”貌似主犯已经逼问到了,而且还在原来的地方的。貌似就在城外不远的山神庙。而且还有恃无恐地没走。不过捕快们去抓,却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地回来了,根本没抓到!“ ”这是为何?“这次好多声音一起冒了出来。 ”这个,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县衙里一点消息都没有,只是几位大人听到消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知县大人的夫人昨天还在后院发脾气打死了一个才十几岁的婢女。长得还不错,真是可惜了啊!“隔壁那家伙叹气道。 ”估计那妖人是会妖法的,这普通捕快哪里拿的住啊!还得去名山请高僧或者有道行的法师来,破了那妖人的妖法才行啊!“人群里有人叹气道。 就在这时,第二通鼓声也响了起来。嗵!嗵!嗵!地敲得了尘心里也一颤一颤的。 这是个吃人的世界,了尘从来都知道。但亲耳听到又一个无辜的小姑娘无端端地飞来横祸,含冤惨死。了尘心里也不由得一阵冰冷。 特别是这个小姑娘的死,貌似还和自己有点关系。 刑场之上,那位米脂县太爷倒是端得一副好模样,一脸正气的样子,却又斯斯文文,怎么也看不出竟然是这样一个家伙。 或许在他心里,从来都只有读书人,甚至要有功名在身的才能算人吧!老百姓和家中下人,如猫狗一般,哪里算得上一条人命啊? ”你若不家破人亡,谁家破人亡啊!“了尘轻声叹息了一声,就在茶桌子上用茶水画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正方形,在里面写下了”米脂县治“四个字之后,掏出十几昧铜钱,摆在了桌面上。 一番近似默诵无声的咒语之后,了尘将手指放在了第一枚铜钱之上。铜钱顿时发出阵阵微光,在桌子上微微颤抖不停。了尘貌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拨动铜钱一般,将第一枚铜钱径直移到了米脂县治的旁边。接着第二枚,第三枚。。。。 十几枚铜钱一一移动完毕,了尘的额头已然微微见汗。 而就在此时,米脂县城的城墙边上,十多位锦衣卫连带着他们坐下的高头大马,都已经昏头昏脑,弄不清东西南北了。待看到米脂县的城门时,更是一阵悚然而惊,嘴巴张得大大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明明才刚踏进米脂县地界来着,怎么突然一阵晕头胀脑地,就到了米脂县城外了啊? ”锦衣卫!还不速来法场救人?“就在锦衣卫大爷们一阵惊悚的时候,天边突然传来一声喝令,将这些锦衣卫吓得一条。当头的锦衣卫百户还有点脸色发白地问左右道:”你们刚刚可听到有人叫我们?“ 左右立刻点头道:”不会,是国师的话吧!貌似只有国师有这般仙法,把我们直接运到这里来了啊!“ 锦衣卫百户一听,立刻面容一肃,脸也不白了,腿脚也不哆嗦了。立刻中气十足地喝道:”孩儿们,随我进城救人!“说完,立刻精神抖擞地带着手下直冲城门而去了。 法场之上,三通鼓声已经响起了。正是午时三刻十分。县太爷端座在场边高台之上。一脸正气,一丝不苟地将签筒中的令签丢下,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时辰已到,行刑!“ 令签落地,刑场之上的乞丐们立马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然到了最后一刻了。立刻瘫软在地,屎尿都出来了。口中欲喊,却被刽子手在绳子上轻轻一勒,立刻就出不过气来,憋得脸上青紫一片。 说什么法场之上喊冤,都不过小说家,老百姓误言罢了!刑场之上哪会有你”喊冤“的机会?大凡死刑犯被处决的时候,绑他们的绳索都是有讲究的,只要轻轻一勒,保准将你一口气给勒回去。平白”喊冤“。岂不污了”上官“清名,让老百姓”误会“大人们吗? 大冬天的,出红差的侩子手们依旧精赤着上身,一身踺子肌肉提着雪亮的鬼头大刀,杀气十足地将软成了一团地乞丐们跟拎只小鸡似的提到了断头台前。 断头台上,早有衙门仵作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满地撒着纸钱收买四方冤魂野鬼了。刽子手端起一碗断魂酒,就到了犯人面前道:”喝一碗上路酒,黄泉路上莫回头。小人也是奉了皇差,送您上路。冤有头,债有主。莫怨天,莫尤人,下辈子大富大贵做好人!“ 胆气壮一点,或许会自己喝下这碗最后的酒,表示接受刽子手的说法,不会缠着刽子手。这样刽子手可依顺利完成差事。也会下刀快一点,省得犯人受苦。若是不识好歹,刽子手心软一点的,会强逼着犯人喝下”断头酒“。心硬一点的,下刀之前先吓你个半死。既然哄不了你,让你害怕得不敢来找他也一样。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了,各地风俗不一样,也不尽相同。有几个乞丐哭哭啼啼地认命喝下了”断头酒“。几个没喝的,刽子手也不强求了。自己端起酒碗,然后一口酒喷在了大刀上,寒光闪闪,更是吓人! ”行刑!“监斩的衙役,一手挥下,刽子手高高举起大刀,一刀重重地朝着乞丐们的脖子上砍去。 人群中惊呼一片,很多观众立刻闭上了双眼,表示自己”不忍“见到这可怕的一幕,间或有几个胆子大的家伙,眼睛睁得跟铜铃似的,兴奋地准备观赏那鲜血高高飙起,血溅五步,人头落地的一幕了。 茶楼之上,了尘却是铜钱在手,十几枚铜钱整齐摆列,就在刽子手们大刀砍下的一瞬间。十几枚铜钱也齐齐地瞬间从桌子上消失了。 第四十三章 到处都见了鬼了 鬼头大刀寒光闪闪,刀光闪过,摄人心魄。 人群里也跟着一声惊呼声响起,倒像给刽子手们喝彩一般。 ”当,当,当。。“几声清脆的碰撞声响起,刀光闪过,却不见鲜血迸出,人头落地。倒似大刀砍在了石头上一般。犯人安然无恙,只是已经被吓得晕死过去。刽子手们的刀却砍缺了。 脖子比刀还硬? 法场之上,瞬间死一般地寂静,旋即如有开了锅一般,各种嘈杂声响成一片。不明真相地围观群众们有惊呼出声,有兴奋得大喊大叫的,有议论纷纷地,有起哄架秧子的。乱纷纷的声音越来越大,让一群守卫的官兵如临大敌。 几个经验丰富的刽子手也傻了,出了无数次红差,今天可是真见了”鬼“了啊!大庭广众之下,办砸了差事。可如何是好? 米脂县太爷也瞬间脸色不好了,浑身颤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被气的。本来万无一失地计划出了这么大篓子,众目睽睽之下,自己是想遮掩都遮掩不了啊! 上面一定会过问的,无知百姓们会传出什么样的流言可想而知。自己在这米脂县为官一任,做的怎么样?县太爷自己知道。老百姓可不会喜欢他。平日里畏于官府,不敢怎么样,但一定非常愿意编排各种流言,广为传播。而且迟早会传到士林之中去。 自己完了!县太爷心里凉得如此时的溪水。寒冷彻骨。再厚的棉袍也挡不住内心的冰凉。 如此异事发生,刑场之上,不是冤气冲天也是冤气冲天了。要不是现在是寒冬腊月,估计”六月飞雪“都得从老百姓口里传出来。 了尘端坐在茶楼之上,看着县太爷一张满是”正气“的脸从瞬间铁青,到面如死灰,再到慢慢涨红,心中得意一笑,抬头望天,闭上眼睛,口中默默念诵了一番之后。便又一次回转头来,细细享受起茶叶的清香甘甜了。 品茶不在价之贵贱,而在品者心境尔! 米脂县又下雪了。寒冬腊月的米脂县可不是江南,下雪下冰雹一点都不奇怪。但下面的人群依旧还是轰动了。 纷纷扬扬大雪纷飞,却其余的地方半点不落,全都下在了刑台之上。这不是老天鸣冤是什么? 刚刚还有人嘀咕着”六月飞雪“。飞雪马上就到了。人群里群情激昂,要这个时候有煽动造反的话,说不定县太爷今天就走不出这个法场了。 ”岂有此理!“知县大人眼见得大雪飞下,知道自己已无幸理。一股滔天怒火直冲脑门。眼睛发红地重重一拍惊堂木,大声怒喝道:”换刀,再斩!“ 县太爷怒发冲冠地样子,可吓坏了不少人。旁边的衙役们战战兢兢,侩子手们再不愿意,也不敢违背县太爷的命令。立马去寻备用的大刀,继续行刑。 人群中也瞬间哗然一片,这县太爷是要违背天意,执意冤杀无辜之人啊!顿时法场下面倒彩声嘘成一片。县太爷理都不理。如今的他已然只有了满腔的怨恨,今天不杀掉这几个乞丐,已然决不干休了。 可惜的,县太爷满腹豪情地一心杀人,可老天已经不给他机会了。一阵”哒。哒,哒。。。“地马蹄声从远及近,急奔而来。一群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缇骑出现在了法场边缘。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米脂知县枉负圣恩,为官一任,不思报效,贪酷残毒,伐害黎民,特令锦衣卫缉拿一干涉事官员,带回京师,明正典刑,以正朝纲!“ 当锦衣卫出现的那一刹那,米脂县太爷就知道大事不妙了。等到圣旨读完,刚才还威风凛凛地县太爷瞬间便如死狗一般瘫倒在了地上,一脸死灰之色。 法场下面,老百姓高呼万岁,锦衣卫直接将县令锁了,先带回县衙。米脂县里要抓的官员不止一个。少不得需要当地官府配合,将一众犯官平安押送进京。 老百姓们兴高采烈,茶楼之上,刚刚还欢声笑语的二代们却纷纷如丧家之犬般地瞬间逃散一空,回家报信去了。几个乞丐也在生死之间,鬼头刀下逃得一命。到此,了尘也算对得起他们。日后如何,各凭造化吧! 了尘弹了弹衣角,瞬间从茶楼里消失无踪,留下一个乱哄哄的县城之后,回到了山神庙前。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如果了尘耳朵没出现幻听的话,读书声里应该还有小西的声音。 了尘觉得世界瞬间不对了,小西会自己主动读书,而且自己貌似还没有教过他千字文吧! 了尘抬头看了看天,发现自己天太阳好像真的是方的呢! 了尘已经信不过自己的六识了,几步之下,就直接跨过了山神庙的前院,来到了山神庙的后院茅亭之中。 诡异的一幕,让了尘吃惊得嘴巴能吞下一个鸭蛋。 台阶上,谭时光拿了一本千字文,正郎朗而读,而小西,米昆,米仑甚至米问,米道。都在手捧着崭新的书本,跟着一字一句地读着。表情认真而专注。让了尘又一个人默默而无声地退了回去。 哪个赌棍还会教书?小西竟然也会认真学习? 了尘觉得这个世界太黑暗了,一个人慢慢走到了后院的树林之中。米饭竟然还在睡觉。心情复杂地了尘也很没品地学着小西对着老虎的脑袋一阵揉搓,然后又瞬间消失。 可怜的米饭又被弄醒了,举目四望却根本没发现人。 刚刚明明有人在作弄自己啊!难道自己夜有所思,日有所梦(1),被小西弄得做噩梦啦? 可怜的米饭满眼迷茫地甩了甩帅气的虎头,换了个姿势又睡了过去。 百无聊奈的了尘回到了静室之中,继续打坐。将定为定之时,突然想起了自己乾坤袋里的那根镇龙柱。立刻身形一闪,人就出现在了十多外的一个山头上。 了尘拿出镇龙柱,仔细打量过之后,一个主意渐渐在脑海中成型。 第四十四章 京城的消息 说起来,了尘现在身上所有能拿得出手的宝物差不多也就那么几件了,而且大部分是祖传的。如今弟子多了,将来的家当肯定不够自己弟子分的啊! 貌似除了云华有一枚铜钱护身外,其余几个弟子依旧是两手空空。 说起来,还是自己师父要嘛没本事炼器,要么就是自己师父太懒啊!了尘虽然没听过弟子们吐槽自己,但也得以防万一不是?要是哪天自己弟子遇到强敌,因为法器不利陨落的话,了尘如何心安?到时候还不得心疼死啊! 镇龙柱倒是个好宝贝,上半截饱受日月星三光照耀,灵性天生。下半截几百年地气滋养,威力天成。内胎之中,死煞之气,常年流进流出,少不得内蕴死煞之气,久而质变。不用动手,只消内里煞气吞吐,就可以在如今的世道上自保有余了。 但想法虽好,却有点犯难。这么大一根一根柱子,难道做根棍子? 了尘立马想起了孙悟空的如意金箍棒,脑海之中自然而然地就出现了云灵子或者小西穿上金丝甲,头戴紫金冠,拿着跟棍子学猴子的情形。了尘一个激灵,立马将这画面甩了出去。 实在太“美”,不忍直视啊! “唉!还是算了,反正如今这世界,哪还有那么多妖魔鬼怪,需要他们去拼死争斗啊!能护身就好,没办法完整继承就不继承了,以后贫道看到合适做器灵的帮他们抓几只就是。”了尘嘀咕道,然后摸了摸眼前的青铜柱有点惋惜。 若再给这跟柱子上千年,未必不能自己诞生灵性,成为一件了不得的宝物啊! 了尘拿定主意,将镇龙柱收起之后,立刻回返了山神庙。 当了尘踏进山神庙之后,立刻就听见了后面树林里一阵阵银铃似的笑声不断传来。了尘闻之,不由得欣慰一笑,自己心性最“偏激”的一个徒弟能接受小西的突然加入就好。虽然不至于同门相残,到师兄妹之间和和气气的不是更好吗? 了尘走到山神庙后的小树林里,云灵子果然已经在和小西说说笑笑了,只是米饭头上趴着的一个白色物体是怎么回事? “师父,你是不是就叫狐假虎威?”云灵子早就发现了了尘来了,正准备上前行礼问好呢,小西却也是耳聪目明的,立刻天真无邪地抢先开口了。 了尘没有回答小西的话,先将目光看向了云灵子。或许小西并不懂得这些,但了尘就怕日后,云灵子会因此心有芥蒂。几个徒弟之中,云华虽然幼年不幸,但入门最早,刻意遗忘之下,也渐渐恢复了本性,不会因为童年的遭遇而留下什么伤痕。为人比较大气,说穿了有点大大咧咧,不怎么记仇。云狐子顽皮小狐狸一只,没心没肺可以忽略。倒是这云灵子,或许小小年纪,就不幸夭折。草原之上作为一只小怨灵流浪了那么久,变得有点过激,心眼比较小,而且心思细腻,很容易受伤。 “你怎么把云狐子也带来了,云华知道吗?云狐子现在不是正该刻苦读书吗,不怕耽误功课?”了尘指着米饭脑袋上正冲自己嗷嗷叫打招呼的云狐子问道。 了尘一长串问题果然成功转移了云灵子全部的主意力,立刻答道:“云狐子死活央求的,都不肯吃饭了。云华忙着应付京城里那一堆老狐狸,现在也没空管这家伙了。这些天都是我在照顾它。云华心软,看见云狐子实在可怜,就放了它几天假,我就把它带来了。” 云灵子回答完,突然换了一副很受伤,很委屈的面孔可怜兮兮地问道:“师父,弟子在你心里就是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了尘闻言一阵尴尬,座下徒弟太聪明,当师傅的也很为难啊! “哈哈哈!云灵子很大气,怎么回事小心眼的人呢?是你自己想多了。”了尘立刻敷衍地答道。走上前去将云狐子提起掂一掂,这几乎就是见到云狐子的习惯性动作了,就是检查一下这家伙有没变胖而已。 云狐子嗷嗷叫,很不满意了尘又来这个。了尘才不理它呢!很是认真的说道:“云狐子很不错啊,读书很用功,这段时间竟然还轻了十一两,可是废寝忘食地在读书?” 云灵子一头大汗,云狐子的叫声也立刻小了很多。 云狐子哪会因为苦读诗书变瘦啊!纯粹只是云华听从老御医的话,认为云狐子太胖了,虽然看起来可爱,但对狐狸寿命不好。因此才可以减少了云狐子的肉食,逼着它天天吃水果蔬菜减肥而已。 了尘一看云灵子和云狐子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了,自己刚才也不过玩笑而已! 云狐子会因为一心苦读而减肥? 了尘要蠢到什么地步才会这么认为啊? 许久不见,了尘一看云狐子装出地一副我无辜,我很乖的表情,就先放过了它。反而对着一旁的小西道:“读书不用功。狐假虎威是要狐狸带着老虎去山林里,借这老虎的威风吓唬别的动物而已,可不是把狐狸放在米饭头上就行了!” 了尘说完,小西立刻就将目光瞄向云灵子,云灵子却立刻将目光瞄向了别的地方,默不做声。 师徒两人多日不见,云灵子自然有很多事情要向了尘报告。小西开心地带着云狐子和米饭去后面的山林里狐假虎威去了,米昆米仑远远地跟着。米问,米道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了尘就直接带着云灵子到了自己的静室之中。 如今云灵子靠着莲衣,也能在阳光下自由来去了,倒是阴郁之气消散了不少,初看起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不过是云灵子刻意收敛了莲衣的宝光而已。 高僧一生修为所化,可遇而不可求,一件莲衣又岂会是如此平凡之物? 师徒俩你问我答,参杂这云灵子在京师所见所闻,倒是让了尘心中忐忑放下不少。 云华在京城干得不错,至少面对一帮老狐狸,少言多听,拿不定主意的就先记下来,回头跟自己“义母”商量。张太后正嫌宫中无聊呢!正德皇帝的皇后妃子们谁会吃了那么大豹子胆回来惹她这个当婆婆的?如今,云华拿着如此“大事”前来请教,张太后立刻兴趣大增,每日里和云华嘀嘀咕咕,面授机宜。弄不清的还可以找几个老臣请教一下其中关节。 李东阳,杨廷和他们对了尘百般警惕,却对云华没什么芥蒂。毕竟对方再是高人弟子,也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小姑娘而已。李东阳他们要多拉的下脸面来,才能去为难一个小姑娘啊! 云华大智若愚,知道守拙,自己从不去占别人便宜,自然别人也就占不到自己便宜,天天一副我啥都不懂的表情,站在一堆白胡子老人精堆里,倒是让一众高僧大德,有道“高功”们无可奈何! 张太后如今对着正德没有皇子都快成心病了,派出了好多心腹太监打着朝廷的旗帜,从南往北道者星灯遇神拜神,遇佛拜佛,到处施舍钱财,请人续添灯火,为皇上祈福。这件事虽然有扰民之嫌,但太后亲自和内阁各位大臣一番恳谈之后,文官们倒是都没反对了。毕竟皇家无嗣,可是件大事,关系江山传承。文官们若是敢在这事情上阻扰,还不得被皇家记恨一辈子? 正德还皇帝拿到了了尘送去的金银之后,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财路,立刻吩咐刘瑾“严厉”整顿吏治,吓得天下官员坐立不安。就在云灵子准备动身的额时候,听说内阁已经同意“千秋忠烈祠“的修建,而且户部会专门派人监督,内库和户部各出一半,就是需要正德皇帝答应,整顿吏治的事情,让”吏部“和御史台自己来,就不劳刘公公插手了。 了尘听了暗暗好笑,这群文官就是记吃不记打,显然现在是被刘瑾的凶威吓住了。若真让刘瑾拿到这么大一块牌子,天下官员还有活路吗?人家刘瑾可是因为从前经历,最恨贪官的,虽然他自己也是头一号大贪,但耐不住人家刘瑾动力足啊,前有皇帝嘱托,后又”忌恶如仇“外加可以广受金银。这朝廷还不被搅成一锅粥。 正德皇帝能想出如此迂回之法,达到目的,这帝王心术,也算小有所成了啊! ”哦!你既然来了,就多呆些日子,帮我照看教导一下你小师妹。贫道今日得了些好材料,需要给你们炼制几件法器。可能需要十多天的时间,为师不再,你待为师主持一下这里可好?“了尘听云灵子叽叽喳喳讲完之后问道。 ”好啊!好啊!我要飞剑,就跟师父的桃木剑一样,以后做个剑仙,斩妖除魔!“云灵子高兴地答道。却不知道若是换个多方,她自己就是要被斩妖除魔的对象啊! 了尘笑了笑,开始寻思着去哪炼器比较好了! 大明千里河山,在了尘脑海里一遍遍走过,却发现如今适合炼器的地方真的好少了。无奈之下,了尘也只能寻着古人足迹,将目光瞄向了“龙泉”。 无它,此地有寒泉,可以洗剑尔! 第四十五章 龙泉有秦溪之山,地因剑名,剑出水名。 千年时光流转,当年剑祖欧冶子铸剑的七星宝井早已不知所终,龙泉以剑而起,因剑而兴。到了明代也不复当年之盛了。 当宝剑纯粹成了装饰,华而不实的时候,也表示着华夏尚武之风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七星洗剑池水是最好的洗剑之水。别人不知道那七口水井或者水池的秘密,不代表了尘也不知道。 了尘暂别了云灵子跟小西,一路风驰电掣,直奔浙江龙泉。半天之后就站在了秦溪山的一个小山头上。当年欧冶子凿山引泉,自然看重的是泉水上佳,而且此地有铁英(应该是纯度比较高铁矿颗粒)。了尘不需要铁英,他只要找到当年给剑祖欧冶子老前辈洗剑的那“七条老龙”就好。 仰观天星,俯瞰地势。没有人能比了尘这个会飞的家伙更方便了。云层之上,整个秦溪山的山名地势一目了然。等到夜幕降临,以星灯指引。了尘很快就到了一处并不显得雄奇神韵的小山头前,布下障目迷魂之阵阻人进入。以后的十多天里,这里就是了尘占下的地盘了。 欧冶子当年萃剑之水,应该来自地下泉水,因为他要铸造的是宝剑,所以需要的是水火相煎,阴阳洗练。水自然越清澈越阴寒得好。秦溪山可没有皑皑雪山之上流下来的雪水。那么就只剩下了寒泉了。了尘遍走山头,几番探查之后,突然将手中桃木之剑向着地面刺去。剑出泉涌。略过了刚开始混杂泥沙的阶段之后,泉水终于渐渐回复了清澈。了尘轻轻将手指伸入了泉水之中,入骨寒彻。了尘大喜。看来自己的相地之法大有长进啊,如此一条深藏的寒泉水脉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己找到了。 泉水越涌越多,渐渐顺着山头向下蜿蜒而去。了尘索性搬来了一块几丈方圆的山石,用桃木剑草草挖成了一个大石盆子的模样。一头进,一头出。了尘子要取泉水最清澈最寒冷的一段就行了。 好好一根镇龙柱,毕竟几百年古物,也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大汉奸们呕心沥血的精心之作。只可惜到了了尘手里也很快免不了“分(和谐)尸”的下场。 了尘取日月光三光造化的部分准备给小西准备炼一对龙凤手环。地气滋养的部分的拿来炼一块盾牌。中间最宝贵也是死煞之气侵染而成的铜芯部分,了尘准备炼剑。剑出至阴,煞气成罡!只要成功,此剑就是个杀人至宝,攻击利器。 气分阴阳,火也有五行上下之分。了尘自然没那本事取来天火练剑,却可以用阵法引来五行之气,再以火行之阵激发。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色的火苗凭空而起的时候,了尘就将镇龙柱的“尸身”丢进了火阵之中。开始日夜烧灼熔炼。 以天为炉,以地为台,五行火集之下,镇龙柱眼见着就化作了一团团熔融的青铜水液。上面青烟直冒,无数杂质被五行之火烧灼成烟。不断排出。 烈火烧融,整整七天之后,曾经几千斤的镇龙柱如今缩水了一大圈,不知道还有没几百斤的样子。而且还在了尘法力逼隔之下,分作了三份。最大的一团自然是了尘用来铸剑的,也是最煞气逼人的一部分。中等的一部分了尘自然用来炼制防御法器。最小的那一部分三光精华自然是小西的龙凤双环。 金鸡高唱天下白,阴阳割昏晓。天色将明未明之时,正在“炉”旁的了尘忽然睁开了眼睛,大手一挥,五行火炉之中最小的一团青铜液体就被摄到了了尘跟前,一团火红的金属液体聚集成球,漂浮在空中,光华流转不停。 了尘脸色凝重,一双手上红光隐隐,片刻之后,一丛火苗出现了了尘手掌之上。 这是丹火,份属纯阳,不沾五行,不惹俗尘。金丹造化所出,一生修为所及。火色成紫金之色,却隐隐透明。火苗出现之后,竟然轻飘飘地犹若无形地飞入了青铜液球之中,一时间整个青铜液球由红转金,渐渐地又有无数青烟冒起,了尘面色通红,双眼盯着液球一眨都不眨。知道青铜液球青烟渐渐散尽之后,剩下的体积已经不足原来一成了。 了尘这才满意地微微点头,口中咒语不断,双手犹如残影一般打出无数繁复的手印。空中的金色液球也跟着一阵剧烈变化,一分为二。一个成了一条金色小龙模样,一个却是一只金色的凤凰模样。小龙头尾相交,凤凰引颈成圆。几息之后,一声和悦的龙吟凤啼之后,一条金色小龙,一只金色凤凰组成的金环出现在了了尘的手中。金光闪闪,热气犹自未散。了尘立刻将双环小心的放进了水池之中。一声沉闷地“嗤!”声响起,龙凤双环就此成型。 如果说龙凤双环取其日月星三光之精巧的话,那么防御盾牌就取其土之厚重。龙凤双环一部分是用来护身,要求可攻可守,也是用来哄小孩子高兴的。自然要造型华丽精细一点。了尘炼制盾牌就比较粗暴了。偌大一滩青铜液球,也不经过丹火提炼,只是粗粗成型之后,反复以法力锻打,打完再烧,烧完再打。如是再三,将一丈多的的盾牌打成了一个一尺见方才作罢,随后了尘将无数土属性法咒铭刻其上,还拿出那颗宝贵的戌土精华,思量了片刻之后,到底舍不得,还是怏怏地放回了乾坤袋里,然后将盾牌也丢进了水池之中。 了尘命中七个弟子,四男三女,自然需要七把飞剑。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了尘没看见,只觉地自己真是操碎了心。祖上家底太薄,宝物就那么几个。而且还要一碗水端平,不然就是凭空在自己弟子中栽下不和的种子,等自己分升或者羽化之后,弟子们刀兵相见话,了尘会气死的。 无论是龙凤双环还是盾牌都不过练手之作,剩下的七柄宝剑,却是要用心而做了。 金鸡报晓,天光大亮。了尘看了看阵法之中漂浮不定的偌大金属液球,脸上一阵严肃地呆立良久之后,还是放弃了继续炼制的想法。 剑来兵中君子,宜中正平和,却不失锋锐。剑中有灵,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一时不慎,就会毁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材料。如今这末法之世,要想再去寻找适合的材料已经很难很难了。了尘可没那本事去天外寻找陨铁之精来铸剑,眼前的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材料了。 守神定一,静心养息,端坐不动,静待天时。了尘不敢奢求如剑祖欧冶子前辈一般,练就神兵。但至少不能丢了这秦溪山的脸吧! 第四十五章 秦溪铸剑 龙泉有秦溪之山,地因剑名,剑出水名。 千年时光流转,当年剑祖欧冶子铸剑的七星宝井早已不知所终,龙泉以剑而起,因剑而兴。到了明代也不复当年之盛了。 当宝剑纯粹成了装饰,华而不实的时候,也表示着华夏尚武之风真的一去不复返了。 七星洗剑池水是最好的洗剑之水。别人不知道那七口水井或者水池的秘密,不代表了尘也不知道。 了尘暂别了云灵子跟小西,一路风驰电掣,直奔浙江龙泉。半天之后就站在了秦溪山的一个小山头上。当年欧冶子凿山引泉,自然看重的是泉水上佳,而且此地有铁英(应该是纯度比较高铁矿颗粒)。了尘不需要铁英,他只要找到当年给剑祖欧冶子老前辈洗剑的那“七条老龙”就好。 仰观天星,俯瞰地势。没有人能比了尘这个会飞的家伙更方便了。云层之上,整个秦溪山的山名地势一目了然。等到夜幕降临,以星灯指引。了尘很快就到了一处并不显得雄奇神韵的小山头前,布下障目迷魂之阵阻人进入。以后的十多天里,这里就是了尘占下的地盘了。 欧冶子当年萃剑之水,应该来自地下泉水,因为他要铸造的是宝剑,所以需要的是水火相煎,阴阳洗练。水自然越清澈越阴寒得好。秦溪山可没有皑皑雪山之上流下来的雪水。那么就只剩下了寒泉了。了尘遍走山头,几番探查之后,突然将手中桃木之剑向着地面刺去。剑出泉涌。略过了刚开始混杂泥沙的阶段之后,泉水终于渐渐回复了清澈。了尘轻轻将手指伸入了泉水之中,入骨寒彻。了尘大喜。看来自己的相地之法大有长进啊,如此一条深藏的寒泉水脉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己找到了。 泉水越涌越多,渐渐顺着山头向下蜿蜒而去。了尘索性搬来了一块几丈方圆的山石,用桃木剑草草挖成了一个大石盆子的模样。一头进,一头出。了尘子要取泉水最清澈最寒冷的一段就行了。 好好一根镇龙柱,毕竟几百年古物,也是当年大名鼎鼎的大汉奸们呕心沥血的精心之作。只可惜到了了尘手里也很快免不了“分(和谐)尸”的下场。 了尘取日月光三光造化的部分准备给小西准备炼一对龙凤手环。地气滋养的部分的拿来炼一块盾牌。中间最宝贵也是死煞之气侵染而成的铜芯部分,了尘准备炼剑。剑出至阴,煞气成罡!只要成功,此剑就是个杀人至宝,攻击利器。 气分阴阳,火也有五行上下之分。了尘自然没那本事取来天火练剑,却可以用阵法引来五行之气,再以火行之阵激发。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色的火苗凭空而起的时候,了尘就将镇龙柱的“尸身”丢进了火阵之中。开始日夜烧灼熔炼。 以天为炉,以地为台,五行火集之下,镇龙柱眼见着就化作了一团团熔融的青铜水液。上面青烟直冒,无数杂质被五行之火烧灼成烟。不断排出。 烈火烧融,整整七天之后,曾经几千斤的镇龙柱如今缩水了一大圈,不知道还有没几百斤的样子。而且还在了尘法力逼隔之下,分作了三份。最大的一团自然是了尘用来铸剑的,也是最煞气逼人的一部分。中等的一部分了尘自然用来炼制防御法器。最小的那一部分三光精华自然是小西的龙凤双环。 金鸡高唱天下白,阴阳割昏晓。天色将明未明之时,正在“炉”旁的了尘忽然睁开了眼睛,大手一挥,五行火炉之中最小的一团青铜液体就被摄到了了尘跟前,一团火红的金属液体聚集成球,漂浮在空中,光华流转不停。 了尘脸色凝重,一双手上红光隐隐,片刻之后,一丛火苗出现了了尘手掌之上。 这是丹火,份属纯阳,不沾五行,不惹俗尘。金丹造化所出,一生修为所及。火色成紫金之色,却隐隐透明。火苗出现之后,竟然轻飘飘地犹若无形地飞入了青铜液球之中,一时间整个青铜液球由红转金,渐渐地又有无数青烟冒起,了尘面色通红,双眼盯着液球一眨都不眨。知道青铜液球青烟渐渐散尽之后,剩下的体积已经不足原来一成了。 了尘这才满意地微微点头,口中咒语不断,双手犹如残影一般打出无数繁复的手印。空中的金色液球也跟着一阵剧烈变化,一分为二。一个成了一条金色小龙模样,一个却是一只金色的凤凰模样。小龙头尾相交,凤凰引颈成圆。几息之后,一声和悦的龙吟凤啼之后,一条金色小龙,一只金色凤凰组成的金环出现在了了尘的手中。金光闪闪,热气犹自未散。了尘立刻将双环小心的放进了水池之中。一声沉闷地“嗤!”声响起,龙凤双环就此成型。 如果说龙凤双环取其日月星三光之精巧的话,那么防御盾牌就取其土之厚重。龙凤双环一部分是用来护身,要求可攻可守,也是用来哄小孩子高兴的。自然要造型华丽精细一点。了尘炼制盾牌就比较粗暴了。偌大一滩青铜液球,也不经过丹火提炼,只是粗粗成型之后,反复以法力锻打,打完再烧,烧完再打。如是再三,将一丈多的的盾牌打成了一个一尺见方才作罢,随后了尘将无数土属性法咒铭刻其上,还拿出那颗宝贵的戌土精华,思量了片刻之后,到底舍不得,还是怏怏地放回了乾坤袋里,然后将盾牌也丢进了水池之中。 了尘命中七个弟子,四男三女,自然需要七把飞剑。这可真是要了老命了。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了尘没看见,只觉地自己真是操碎了心。祖上家底太薄,宝物就那么几个。而且还要一碗水端平,不然就是凭空在自己弟子中栽下不和的种子,等自己分升或者羽化之后,弟子们刀兵相见话,了尘会气死的。 无论是龙凤双环还是盾牌都不过练手之作,剩下的七柄宝剑,却是要用心而做了。 金鸡报晓,天光大亮。了尘看了看阵法之中漂浮不定的偌大金属液球,脸上一阵严肃地呆立良久之后,还是放弃了继续炼制的想法。 剑来兵中君子,宜中正平和,却不失锋锐。剑中有灵,需要天时地利人和。一时不慎,就会毁了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材料。如今这末法之世,要想再去寻找适合的材料已经很难很难了。了尘可没那本事去天外寻找陨铁之精来铸剑,眼前的已经是他能拿出的最好的材料了。 守神定一,静心养息,端坐不动,静待天时。了尘不敢奢求如剑祖欧冶子前辈一般,练就神兵。但至少不能丢了这秦溪山的脸吧! 第四十六章 七剑光出九州寒 青铜为胚,庚金为饰。内引月华,外衬天星。 七柄剑胚,花了了尘七天时间引得星月之光降临,在集聚了死煞之气而显得通体黝黑无光的剑胚之上,镀上了一层星月光华,团团包围了剑身之上的不详之气。 此剑不祥,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己。剑胚一成,无论是那剑身之上翻滚的煞气,仿若黑洞一般吞噬了所有光线的黑色。还是那种冥冥中彻骨冰寒的冰冷剑意都让了尘心惊肉跳,差点亲手毁掉了七柄剑胚。 了尘需要的护道之剑。可不是让人嗜血成魔的杀道之剑。剑胚天成,无论老天是什么意思,了尘只有毁掉,或者接受。冥冥之中,了尘有种感觉,自己这次也只能成剑这一次了,若是毁掉,绝不可能再成任何神兵了。自己重来的话,能得到的只有凡铁。还不如眼前这七把深具“魔剑”资质的剑胚了。 为此了尘伤透了脑筋,不得不耗费心血,接引星月之光下降。将月华星辉凝成实质,总算盖住了那摄人心魄,摄人魔乱的黑色。整个剑身之上刹那光华流转,至少卖相是绝对不凡了。 只是星月之光若然温和,却终究改不了内中的不详之气。了尘需要的是煞气攻敌,可不是让他反噬主人的。 了尘不得不依依不舍地拿出了手上仅有的一点点庚金,包裹其上,让七把宝剑有了一个奢华的庚金剑柄。了尘在一一在剑柄之上,刻下了大量祈福,消灾,清心,安神,解厄,脱困的法咒。密密麻麻地人眼都已不可见。再将宝贵的灵石镶嵌其上,催动上面的法阵日夜不息。至少在上面晶莹剔透的灵石耗尽成为粉末之前,可以避免反噬其主。虽然代价不菲,但保得千年平安是一定的了。至于到时候,灵石耗尽,此剑成为魔道之剑还是怎么样,恐怕了尘要么飞升,要么作古。管的了那些? 忙完剑柄,接着就是剑身了。星月光华流转之下,了尘以灵力为刀,细细地在剑身之上,刻下隐匿,御风,引灵,聚气,锋锐,破甲,迅捷还有聚光七道法阵。 隐匿可以杀人无形,御风可以载人飞行,引灵可以集聚灵气,补充自身。锋锐可以让此剑削金断玉无物不斩,破甲可以坏人防御,迅捷可以增加剑速,天下剑法,唯快为尊。聚光却是可以引动日月星三光下降,补充不断缓慢消逝的星月之光涂层。万一暴露出这七柄剑的本来面目就不好了。 剑身之上,细刻如此之多的法阵本来就是件极为耗费心神的事情。当七柄剑身之上的法阵落下最后一刀的时候,了尘的额头已然见汗了。 修道以来,了尘已经多少年没有出过汗了,心神法力耗费之大可见一般。 七剑七星,同源而出。声声相合,铮铮齐鸣。了尘望着自己这么多天的苦心之作,突然脑海里便福临心至,目光大亮地突然手结七星法印,给七柄宝剑上一一打下七星烙印。 至于天上七位星君会不会有意见,了尘却是半点没去想了。想也没用,突然而来的主意,完全可以推说天意,七位星君站在了尘面前,了尘也可以大言不惭的这么说。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就是这七柄宝剑的名字了。了尘将他们一起练就,刻意同源同根,无非就是让七剑气息相合,只要日后,七剑齐聚,自然可以布下北斗七星剑阵,七剑合力,自己的桃木法剑都要退避三分。而且同源之间,天生就有冥冥之中的感应。可以以其中一柄,找出其余六剑的下落。 这样的话,倒是可以防止弟子走丢,或者宝剑被窃。虽然挺鸡肋的一个属性! 铸剑到此为止,了尘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日后如何修改添加,全看机缘了。了尘一个剑诀打出,七把光华流转的宝剑纷纷自行飞起,自己跳进了洗剑池中。 寒泉冷冽,池水清澈。七柄宝剑一入池水之中,突然间就池水大沸,白雾冲天而起,无数无形剑气四射而出,了尘脸色大变,立刻一个闪烁冲了过去,顾不得剑气乱射,拼着受伤,将剑池中的龙凤双环和盾牌取了出来。饶是了尘身手了得,急退而回的时候,身上的道袍也被剑气削成了乞丐衣。 了尘苦笑,没想到这七柄宝剑还没完全炼成,尚有洗练,开锋两道工序未完,就已经霸道至此了。连原本也算“堂兄妹”的盾牌和龙凤双环都容忍不得。 龙凤双环还好,作为女子饰物,本性温阳平和,威胁感小,也比较“乖巧”。所以倒没怎么样。只是盾牌就惨了,盾身之上,道道剑气划过的痕迹,看得触目惊心。要换个活人,血都流干了。 剑池之中,没有了其他的存在,七柄宝剑终于安静了下来,涓涓流水,拂剑而过,蒙蒙白气蒸腾,却不像刚才那么“暴躁”了。 此七柄飞剑,霸道太过,看来自己以后又要为剑鞘伤脑筋了。一般材质的剑鞘还真装他们不进去。 了尘看了看剑池之中的白色雾气,长舒了一口气,待到白雾消失就是洗剑完成之时。以这七柄剑的德行,估计要好几天。了尘倒是可以就在剑池旁边,打坐调息,温养神气了。 入定之后,物我两忘,已经不知日月更替了。了尘此时已然心沉识海,六识已闭外界半点不闻了。直到突然间,心神一震,意识瞬间回返灵台。睁开双眼之后,瞬间就呆住了。 剑池之内,七柄宝剑铮铮大鸣,阵阵剑道锋锐之气夹着逼人的寒意透人骨髓。这本没有什么。但剑池之上,七道冲天而起的白色剑气光华射穿大阵,直刺天穹是怎么回事? 剑成异象,庚金之气直射天穹。宝剑齐鸣,灵性天生。而在这欧冶子炼剑所在,宝剑之都。放出如此异象。是人都知道有“神剑“出世了啊! ”我有这么大本事?“了尘也被惊到了。如此大的异象,了尘怎么没想到过啊! 他真的只是炼几把普通飞剑而已啊! 第四十七章 倭血祭剑 白虹贯日,剑气冲霄! 秦溪山的异象惊天而且,瞬间将龙泉之座宝剑之都点燃。当年欧冶子于此地铸剑,剑成七星龙渊也是这般异样啊!无数一辈子浸淫铸剑的老剑师涕泪横流,望西而拜。更多的或是贪图宝剑,或是纯粹想要见识一下宝剑风华的年轻人立刻收拾了一番之后,呼朋引伴,成群结队的准备前往秦溪山中寻宝。 低矮的秦溪山,并不宽广的山林如何抵得过宝剑出世的诱惑。那冲天的银白光芒简直就是无数人的指路明灯。此事之后,无论是否寻得宝剑而回,龙泉宝剑肯定都再次名扬。 宝剑光出匣,剑出九州寒。 了尘就望着这冲天而起的白色剑气光芒有点发愣,半天才想起来财不露白的道理,赶紧掏出几张符箓贴在了剑身上。总算把七把宝剑的光芒给按下去了。只是光芒虽散,剑身却不罢休,漂浮在空中颤动不已,铮铮鸣响不断。 兵者凶器也,无论是百兵君子的剑,还是百兵之王的枪,抑或刀棍之类。本质是都是杀生之物。若要真正成剑,确实需要一件祭品的。 铸剑之人就是最好的祭品,但到了了尘这里,想都不要想!什么以身殉剑之类的剑道追求,可不是了尘这种活一万年都不够的家伙可以理解的。既然自己不能去殉剑,那么这七把剑就需要退而求其次,找几个倒霉蛋来祭剑了。 这种家伙很好找,貌似还很近,数量也不少。 倭寇,这种上好的祭剑佳品,在此时的大明东南的海面上不要太多! 了尘收起法阵,毁灭了自己炼剑的痕迹,很是惊讶地看着远处成群结队向着自己这里涌来的无数”冒险家”,掐指弄明白了那些家伙来意之后,很无奈地笑了笑,隐去身形直奔东南而去。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让那群不知所谓的家伙们白忙去吧!了尘心情很舒畅地飞在云层之上,选定了一个方向直飞而去。 大明正德年间,日本岛上犹在村长们彼此互殴的阶段,无论是德川老乌龟,还是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乃至丰臣猴子都还没出生。列岛统一遥遥无期,战乱却已经持续了近百年的时间。无数失去的效忠对象的野武士和日本贫民在一群利欲熏心的江南大族的接引之下,向着大明东南汹涌而来,为祸百年不绝! 日本人为了抢劫,勾结日本人抢劫的江南大族们为了阻止朝廷开海,独占海贸。无数无赖子和失去土地的贫苦中国渔民加入其中,导致了倭寇之患,越演越烈。“ 人说:见贼即逃为上勇,闻风而逃为中勇,误听而逃为下勇。本是后世打趣八旗官兵的,却不知道明代江南的官兵似乎更适合这个评语。 了尘站在云端之上,就看到了一队千余名“中勇”的大明官兵,目瞪口呆之余,也对着下面上千名跑的连头都不敢回的官兵恼怒之极。 无他,后面跟着的倭寇十几个人而已,怎么就让这么上千人的军队一哄而散,吓得头都不敢回了? 一个个丧魂落魄地逃兵,一具具哀其不辛,怒其不争的尸体。了尘心中一寒,双手结印,一道雷霆从天而降,将跑在了最前面的那个军官劈了个外焦内嫩,跌下马来。 如此军官,要他何用? 惊变突起,轰隆的雷声直直劈下,吓得一群逃跑的官兵脚步一顿。一个道士就这么从天而降,却没有去理会后面紧追不舍地倭寇,反而拦在了一大群官兵逃跑的路上。 了尘拿起桃木剑一画,一道剑气飞出,在地面之上画出来了一道深深地剑痕大声喝道:“贫道不管你们是谁,过此线者死!要么给我回头被倭寇杀死,贫道为你们超度,往生极乐,要么继续逃过此线,被贫道五雷轰顶。魂飞魄散!” 了尘满以为自己可以吓住眼前这群可怜的绵羊,只要他们肯回头,十几个倭寇好不是手到擒来? 让了尘膛目结舌地一幕发生了。大群官兵显然不敢回身去和倭寇战斗,显然也不敢试一试眼前“仙人”的雷法,片刻犹豫之后,眼见着前无去路,后面倭寇越追越近,竟然不相前,而向着两边撒腿而逃。 了尘此时几乎快要被气晕了,修道以来,这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无视,现在的了尘是连火都发不出来了,看着两边亡命而逃的大明官兵们,无言以对! “大明武运,衰败若斯啊!”了尘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了,目光瞄向后面十几个手拿倭刀,哇啦哇啦乱叫着向着自己这边跑来的倭寇,目光一寒,双手结成法印,一声轻叱道:“疾!” 七把宝剑凭空而现,不待倭寇们反应过来,七道剑光飞射而出。 “唰,唰,唰!”飞剑锋利,剑过无痕。十几个倭寇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好些道白光射来,连半点反应都来不及,就一道细细的血痕出现在了倭寇们的脖子上,倭寇们仿佛被施过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直到剑光倒卷而回,十几具尸体,才人头落地,颈见的鲜血喷了一尺来高,轰然倒下。 神剑有灵,以血开锋。七把飞剑围着了尘飞舞不断,铮铮而鸣。显然一番鲜血祭炼之后,飞剑剑锋已开。了尘脸上却殊吾半点笑意。只是面无表情的将飞剑收回。径直走向了哪个被自己一雷劈得生死不知的军官。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了尘看见的却是将熊兵也熊。没好气地走到军官旁边,倒是意外这个军官出奇的年轻,还不知道成年了没有。 这么大点年纪出来带兵打仗?了尘简直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了。难怪大明军队这么熊,都是世袭惹的祸啊! “死了没,没死给贫道起来,不然贫道不介意让你真的死掉!”了尘说话老实不客气地对着军官道。 军官没回答,但依旧哼哼了几声。了尘面色冷淡地道:“就你这样的军官,害人害己,丢尽了大明脸面。你倒是死不了,只是回去以后赶紧上表辞官吧!大明多了你这样的军官,想不打败仗都不成!”了尘看着原本已经跑远的官兵们竟然又回来了。显然是知道了尘已经把后面追杀的倭寇杀掉了。麻着胆子走回来看看而已。 只是好些官兵眼睛竟然顶上了被了尘飞剑斩掉的倭寇尸体上,目光闪烁,若不是了尘还没走,说不定他们自己就会抢起来。 倭寇首级可是值了老鼻子钱了,升官发财两不误啊! 了尘气笑了,目光突然一寒,衣袖一挥,十几个倭寇尸体首级上瞬间冒出大团火苗,几息之间就烧得干干净净。 一群官兵膛目结舌,旋即痛心疾首,看向了尘的目光瞬间一变。几个手上还有武器的官兵瞬间将刀柄重重地握住了,却又瞬间松开,可恨却又可怜! 了尘却是目光一扫,将一大群人看得纷纷低下头去。了尘摇头一叹,这群官兵是真的已经连废物都不如了。 了尘衣袖一挥,瞬间消失不见了。留下一群官兵不知所措地站在哪里,犹如梦游一般。 “咦!”云层之上飞行的了尘突然剑光一顿,很是莫名其妙地小声嘀咕倒:“奇了怪了,那群人里面竟然还有贫道未来的徒弟?” 了尘一阵恶寒,猛地甩了甩头,将这个荒聊的感觉瞬间掐灭。继续驾着桃木法剑向着米脂县疾飞而去。 第四十八章 御剑之初 剑为护道之器,其余的武器都是旁门。 嗯!至少了尘就是这么认为的。拿刀的都是粗汉,拿枪的都是武夫,拿棍棒的就更别提了,唯有剑是君子之器,男女皆宜,是显示风度,提高格调的不二法门。 貌似自家祖师爷就是出了名的“剑仙”。只是年代久远,玄光观内也并无剑法传承。了尘的“御剑诀”也多是把剑当法器来用,欺负欺负“阿毛阿狗”仗的是自身修为,而不是剑法精妙。 当了尘带着自己新鲜出炉的七把宝剑回到米脂山神庙的时候,七剑一出,立刻得到了自己两个徒弟的热情欢呼。至少现在的宝剑卖相不错,庚金为柄,上面刻满了一圈又一圈的繁复花纹(其实是法咒和法阵),日光之下灼灼生辉。剑柄中央还有一颗晶莹剔透,如云似雾的宝石(灵石)。云灵子一看见宝石,立刻就认出来了。幽怨地盯了自己师父一眼。这个可是她辛辛苦苦弄来的宝贝。师父竟然全给占用了啊! 了尘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了。 剑身之上,光华流转,白天的阳光一照,色放七彩。等到了晚上,又是月华银白,点点星光闪烁不定。卖相的确是很了不起了。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仙剑“。上面的森森寒意,却无不预示着,这七把宝剑可不光有外表,而是把货真价实的护道宝剑,杀人神兵。 云灵子幽怨也就那么短短几息,立刻就被这些”仙剑“吸引了全部心神。和小西一块又蹦又跳地挑选了起属于自己那柄仙剑了。 这可是云灵子缠着自己师父嘀咕了好久的飞剑,如今终于有了,自然第一时间就要开始找一柄心意相通,最主要的是自己满意的”仙剑“了。 神物有灵,特别是一些拥有灵性的”仙道“之器。这七把剑虽然还没有剑灵,灵性确实从一开始就有了。不然哪来的的白虹贯日,剑气冲霄? 天下宝物,有德者居之。但那是人家不要脸,给自己贴金的说法。宝物谁属,一看缘分,二看实力。实在是与品德没关系。自身与宝物气场契合,也就是有缘。能抢到,就算有”德“了。 云灵子和小西在挑选”仙剑“的时候,其实”仙剑“们也在挑选他们。 剑道之始,心与意合,意与剑通。收发自如,来去随心。没有”仙剑“自身配合,人剑之间心意相通是做不到的。 七柄飞剑其实在铸造之初,了尘就想到了这个问题。早早就在“飞剑”里面打上了自己几个弟子的烙印。第一柄“天枢”自然是大弟子云华的,第二柄“天璇”是云狐子的。云灵子是第三把“天玑”。小西的是第四把“天权”。第五把“玉衡”是留给尚未入门的小胖子的。剩下的“开阳”“摇光”确实还要继续等待自己命中主人或者说是了尘另外两个弟子的到来了。 剑光吞吐不定,云灵子和小西目光迷离地一一看过来,看过去。恨不得全部收为己有。却不妨碍,远远旁观的谭时光,米问,米道。米昆米仑他们羡慕得两眼发红。 “仙剑”啊!哪个人没有成就仙缘,御剑飞空的梦想。自是奈何人家仙师说了,自己等人没有仙缘,成道艰难。所以哪怕有仙剑也御使不了啊!如今就只能远远看着莫大“机缘”空自感伤而已了。 云灵子先动手,将“仙剑”一一感应过去。 第一把没反应,云灵子有些发愣,只好继续第二把,还是没反应。云灵子这就很不自在了。自己的“仙剑”在哪?云灵子刚准备去试试第三把的时候,小西也不知道是真的天人六识明锐还是福源太深厚,竟然直接就冲着第四把“天权”抓去。 一声“嗡嗡”剑鸣声起,“天权”剑神光大放,小西一愣,随即大声欢笑起来,抓住自己的“仙剑”不放手了。 云灵子一阵郁闷,将手小心翼翼地伸向了第三把“天机”。 剑声清越,神光盎然。云灵子一碰到“天玑仙剑“。立刻就有一个感应传来,仿若一个极大的喜悦之情,瞬间冲上心头。剑鸣声声之中,云灵子知道——自己找到自己的护道之剑了。 了尘见到自己两位弟子都拿到了自己的飞剑之后,立刻大袖一挥,将其余五柄飞剑收起严肃地道:”此剑初成,却天生灵性。你们需要日夜随身,以自身温养剑器,日久则心灵相通,御使如意。心诚则剑灵,不得懈怠!“ 仙剑既然已经赐下,自然也该传下”御剑之法“了。以后这两把飞剑可不单单是护道之器,也是飞行法宝。驾云虽好,却终究太慢,哪比得上”仙剑“穿梭,悠忽千里? ”法不外传“,了尘既然要教自己弟子”御剑“自然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但御剑之初,却是从温养剑身开始。于是从那天起,云灵子和小西无论去哪都抱着自己宝剑。睡觉都在一起。只是剑光犀利,不会伤了自己主人,却让米饭从此离小西至少三尺距离,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被”仙剑“所伤。弄得小西一阵难过! 月朗星稀,光寒如水。了尘带着自己两个徒弟飞到了一处无人的山谷里。 术剑”者,先天金气。身与气合,气与剑通。抱圆守一,与剑通灵。预检之法其实和开飞机差不多,飞行之前,你得先了解自己的飞机性能,脾气。然后才是学习御剑步骤,法门。能飞多快,能有多大威力,除了飞剑本身资质以外,和御剑之人本身的修为,御剑法门的高低,与自己飞剑的契合程度有很大的关系。 了尘拿着自己的桃木法剑演示一番之后,就站在旁边一言不发地等着看自己两个徒弟的笑话了。 云灵子修为已到,需要的只是和飞剑沟通的问题了,小西修为太浅,显然现在能让飞剑听话就行了,自己飞是不可能的。不但是没有了主人法力加持,飞剑自身是载不动一个大活人的。而且了尘也不放心啊。小西可还不会御风之法,要是一不小心掉下来,可就真的完了。 第四十九章 别离 别看御剑飞行,形似潇洒。可真要去学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至少可怜的小西好不容易“定“住了自己的飞剑,很是狼狈地爬了上去,还没开始飞呢,飞剑一个翻转,小西就哇啦哇啦地掉了下来,好在山谷里枯草很多,不至于摔的太惨。可也依旧叽叽咕咕了半天才爬起来,瞪着自己不听话的飞剑,跟看仇人似的。 修道资质好,不代表剑术造诣高,也不代表御剑水平高。人家云灵子已经可以站在飞剑上飞来飞去了,小西依旧还在为怎么爬上飞剑,和自己飞剑较劲呢! 修为不到,神识不够。小西的失败本就在了尘意料之中。了尘带着她和云灵子一起来学御剑,只是因为不知道自己这一去昆仑要多久。不想耽误了小西修行而已。另外也是不想让小西认为修道太过容易,而生了懈怠之心。 当天边现出鱼肚白的时候,也预示这今夜一晚上的御剑练习到此为止了。了尘看着有点沮丧地抱着自己飞剑的小西道:”你修为未到,不必心急。“说完掏出一对龙凤手环来道:”御剑之法,切忌心浮气躁。你以后天天随身带着自己的飞剑就是,没事和它说说话。等什么时候,它能听懂你的命令了。你就可以飞了。“ 龙凤双环造型别致,特别适合小女孩子佩戴。龙凤双环一出现,小西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连忙甩开了御剑不成的挫败感,接过双环就带了了自己的手腕上。不大不小正合适。 ”哇!“小西一声欢喜的惊叫道:”正合适呢,师父你特意为我做的吗?“ 了尘呵呵一笑,这龙凤双环可不就是为小西做的吗?里面有伸缩之法,可大可小。大了能砸死大象,小了可以当手镯带上手腕上。造型别致,可攻可守,可困可防。虽然威力差了点,好在灵性十足,正适合小西这种刚刚入道不久的小菜鸟护身。 小西的惊叫声,立刻吸引了正在飞剑上得瑟不已的云灵子。云灵子架着飞剑一道流光就冲到了小西和了尘面前,双眼闪闪地盯住了小西手腕上闪闪生辉的龙凤手环,然后一双大眼睛就直接可怜兮兮盯上了了尘。 了尘一个爆栗敲在了云灵子头上道:”你身上这件莲衣,就是最珍贵的修行至宝了,别尽起哄了。七把飞剑一人一把,云华有铜钱护身,你有身上这件莲衣,小西的龙凤双环是给她护身只用的。“ 云灵子听完立刻偃旗息鼓,她当然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件莲衣是个大宝贝了。诸般变化,诸邪不染。而且刀枪难伤,水火不侵。刚刚不过纯粹捣蛋罢了。 自己师父不是个厚此薄彼的家伙,云灵子这点还是知道的。 忙完御剑飞行的事情,了尘看了看天边即将喷薄而出的朝阳,突然心里一颤低声道:”为师可能要离开了。今天就带着小西准备一番,回京城去吧。随便把云华的飞剑也一并带过去。米饭的话,看它自己意愿。若是愿意,你可以也带上。先寄养在豹房里。等你们回青城山的时候,一并带回玄光观吧!“ 云灵子和小西闻言,突然一震,眼睛就红了。 ”师父,你这次去昆仑要多久?“云灵子急忙问道。 以前了尘出门从不会如此慎重其事的,一般说走就走。可这次却如此态度,隐隐间就让云灵子有了一种不妙的感觉。 :是啊!师父,你要抛下小西,一个人走吗?“小西一听到自己师父要离开自己立刻就要止不住流泪了。九分不舍,一分迷茫。 ”为师就是不知道此去要多久,才如此安排了。云灵子,你是三师姐。云华不在的时候,你就是你就理所当然的是主事之人。以后为师留在青城山的洞府,还有小西他们就要你多多照顾了。督促他们修行。提防外面的不轨之心,就要你多多费心了。“了尘一声叹道。 ”是,师父!“云灵子有气没力地答道。 ”走吧!我们先回去。“了尘说完,带着云灵子和小西一路飞起,不过片刻就降落在了山神庙的后院之中。也就在这一刻,晨光撒下,整个山神庙被染上阵阵金黄。 云灵子带着小西去收拾行装了,了尘却站在了院子里,又一次为自己的前路推算起吉凶来。 明明只是一次寻宝之旅,了尘却总有一种感觉,自己这一去会很久似的。 前路未卜,天机不明! 了尘喟然一叹,有点忧心地收起了手中铜钱。 了尘怕的不是昆仑山的凶险,而是同去的人。 大道艰难,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般,半点侥幸不得。了尘看不透玄虚子,自然就有了提防之心。只是修道之人,一诺千金。一旦答应,自然反悔不得。不然天道有灵,心魔难渡。何况,修仙之路前路渺茫,了尘修为到此,已经难以存进,若是只靠岁月积累,真不知道,自己的寿命够不够了。 云灵子和小西都要离开了,米饭也答应跟着小西不离不弃了。两人一虎一狐狸站在了尘面前。闻听到消息的谭时光和米问米道,还有米昆,米仑他们也出来送行。 ”以后,为师不再身边,做事要三思而后行,不可鲁莽。多帮帮你大师姐。还有就是修行切不可荒废。“了尘对着云灵子说道。然后又转过头来道:”小西要听师姐们的话,不可贪玩。明白了吗?师父和师姐们不在的时候,不可以学习御剑。云灵子你要多留意一下,要是半空中摔下来。可不是好玩的。“ 云狐子也跟着啾啾直叫,了尘好笑地摸了摸云狐子毛绒绒地脑袋叮嘱道:”日后要勤奋修行,早日修成人形。这样就可以学习御剑飞行了。一双狐狸爪子,手印都结不了。再不努力,贫道就把该你得的飞剑送给别人了啊!“云狐子听了,急得大叫。也不知道是在答应呢,还是在反对。 ”师父您也要早去早回啊!“云灵子眼睛红红的,小西却干脆抱着了尘的大腿哭了起来。了尘心中欣慰。却依旧摆了摆手道:”去吧,去吧!记住师父的话就好,为师又不是一去不回!“ 小西和云灵子带着米饭腾空而去。留下山神庙里的五位神思不属,脸上各种钦慕挡都挡不住。 了尘坐在了后院的大厅里,谭时光和米辈问道昆仑四位并排二站。等候了尘的指示。 ”贫道也快离开了,大家相聚一场,也算缘分。贫道自然不会就此不管。但各人缘法,强求不得。贫道离开之前,会亲自为山神像点灵开光。有山神庇佑,神恩灵验。你们日后只要好生维护此庙,也定能衣食无忧。“了尘说完,又将目光转向了谭时光。 ”时光,你是贫道所救,生死之间,你可真的明悟前非?“了尘问道。 谭时光染上赌瘾之前倒是个读书人来着,家庭和美,虽然只是个秀才功名,开着一家学馆为生,却不失幸福一家。只可惜,一遭染上赌瘾,便是妻离子散,瞬间一切都化作了云烟。如人入魔,当年的知书达礼的谭秀才没了,只有了一个人见人厌的老赌棍谭时光。 如今,生死之际,若是谭时光真能明悟前非,这山神庙的庙祝交给他是极为合适的。 第五十四章 巴希尔是个虔诚的人,每年都要在这条已经日渐衰败的商道上来去两次。作为一个向导。沿途哪里有绿洲,哪里有水源,村庄在哪,城市又在哪,犹如一副最详细最生动的地图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沙漠每一次河流的改道,都预示这一批新的绿洲诞生,也预示着一批旧的绿洲死去。 “真主啊!这怎么可能?”巴希尔远远地看着鸣沙山那一大片的苍翠之色,和那一一片巨木参天之下隐隐约约的中国式建筑。张大了嘴巴,一动不动。 “巴希尔,你怎么了?可是前面有什么不对吗?”最为商队里最大的商人,整个驼队里三分之二的主人。同时也是巴希尔最大的雇主,阿卜杜勒·瓦哈卜见到巴希尔一副见了鬼似的表情,立刻走了过来问道。 “我,我上回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沙石,没有半点绿色。可这还不到半年,竟然有了一片绿洲。真主啊!这太不可思议了啊!”巴希尔恭敬的回答到。 “沙漠了绿洲出现,消失不是很正常吗?真主总有他自己的安排。凡是有胡杨树的地方,不都曾经是绿洲么?不要耽误时间了,我们今天必须要赶到城市里去,在这野外会碰到该死的马贼的!“阿卜杜勒·瓦哈卜很不以为然地道。因为作为商人,他关心的只有他的财产,商队财产安全和利润才是他最需要关心的东西。 巴希尔可不敢违抗阿卜杜勒·瓦哈卜老爷的命令,只能收起了惊讶,领着驼队再一次启程,向着那片”绿洲“继续前行。 随着青翠的小山越来越近,商队里只要曾经走过这条商道的人,无不惊讶地称颂着”真主“的神名。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议论纷纷起来。 ”巴希尔,你知道前面的建筑是什么东西吗?“阿卜杜勒·瓦哈卜带着护卫走在了最前面,问巴希尔道。 ”应该是个佛教的庙宇或者道观之类的。那是异教徒的神殿。“巴希尔回答道。 ”这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是那些该死的汉民修建的吗?这里的阿匍们怎么不管管?“阿卜杜勒·瓦哈卜嘀咕完,又吩咐道:”或许我们可以在这里停留一下,补充下体力,再享受一些新鲜点的食物和水。连骆驼们都累了,我们明天再去城里吧!“ 巴希尔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老板。作为真主的仆人怎么能进异教徒的庙宇啊? 随着阿卜杜勒·瓦哈卜的决定传达到了整个商队,商队里议论纷纷,但无人站出来表示反对。商人本就是最灵活的一群人。可不是那帮子狂热的狂信徒。不然走南闯北的,怎么和异教徒们做生意? 林木芳香,青草流翠。有山泉蜿蜒而下,有累累硕果挂在枝头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这下不止巴希尔了,整个商队的人都被震惊得目瞪口呆,包括阿卜杜勒·瓦哈卜大商人。作为一群生活在沙漠里的人,见多了一望无垠的沙海,见惯了了无生机的戈壁,也见识过胡杨林的苍凉。但何曾见到过这一派中国南方山林的景象? “真主啊,这太不可思议了!”一大群人留下一批护卫看守骆驼之后,其余的人便跟着巴希尔和阿卜杜勒·瓦哈卜行走在了青石铺就的山道上,眼见着两边犹如“仙境”一般的景色。一阵阵惊呼出来。 山路的尽头便是了尘和玄虚子点化而出的道观了。青砖红瓦,巨石为基。比起沙漠地区普遍的土房子不知道高大上多少。但人群走近的时候,早有两个个梳着总角,一身道装的清秀小童儿在道观门前等候了。 “福生无量天尊!诸位远道而来,不胜辛苦。虽然我们教派不同,但来者是客。若要休息,可以随小道来,这里有甘甜的山泉,也有干净的房舍,和美味的山果可以招待诸位。只是还请不要打扰到老爷们修行!”几个小童稽首一礼,满口清脆的童音却一板一眼地极有规矩地说道。 商队之人面面相觑,还是巴希尔和汉人打过交道,听得懂汉话。立刻解释了一番。众人才明白归来。商议了一番之后,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阿卜杜勒·瓦哈卜还掏出一枚金币来递给了一个小童,算作食宿之资和打赏。 小童们立刻稽首感谢一了一番之后,就立刻分出一个人,带着众人进入了道观之中。道观里传来阵阵整齐的经文诵读声,显然道士们也在进行这晚课朝拜之类的仪式。商人们是听不懂,但有不方便去问,倒是经文声阵阵不绝,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听不懂经文里面念的是什么,可依旧能让人感到一阵神清气爽,好似远路的疲惫突然被洗去一般,浑身轻松。 走进了道观才知道,为什么这个原本的沙漠石山会变的如此青翠了。道观中央有一个大大的院子,而院子中央竟然有个大大的喷泉。清澈的泉水在夕阳的照耀之下,闪烁着七彩的光华,喷射而出。足足有好几米高。喷泉的四周是用白玉一般的石头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喷水池。连接着喷水池的是一条青石雕刻的凹槽,将多余的泉水引出了道观之外,去滋养整个山林。 小童带着众人穿过了三清大殿旁的侧门,直接带到了一个偌大的院子里。院子竟然在这严寒的冬季里感觉不到半点沙漠的酷寒。温似阳春一般。院子里有池塘有假山,还有许许多多不知名的花朵在竞相开放,散发着阵阵迷人的香味。 “我们这是在天国了吗?”阿卜杜勒·瓦哈卜有点不敢相信地问了问旁边的巴希尔道。 “不可能!真主的天国比这里美丽一万倍。这个不过凡俗之间景色罢了。”巴西尔回答到。其余的众人听到也纷纷点头,表示这里比起哈里发的花园都差远了,怎么比得上天国。虽然他们谁都不知道哈里发的花园长成什么样子,也不曾到达过真主的天国。但至少听说过吧! 院子里房间不少,至少足够所有人住下了。阿卜杜勒·瓦哈卜作为最有声望的首领还占据了一个单间。旁边就住着巴希尔和他的护卫武士。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护卫在身边才能安心。 “一群蛮夷之人,异教之徒,何必劳道友如此招待?”三清大殿之上,玄虚子对着了尘很不以为然地嘀咕道。 “此观要在这沙漠之中,蛮夷之地传承下去,至少需要一个好名声。这些人不过第一批访客而已。这山下的商道商旅不绝。就会有无数的商人送来金钱,维持道观的开销。还会把道观的名声,传到所有商旅经过的地方。”了尘笑答到。 “哪有什么用,他们或许还会带着大批狂信徒来铲平这里。这里名气越大,就越危险。我们可是异教徒啊1”玄虚子不以为然你地道。 “这里可还不是他们一统天下的地方。只要大明还在,再有大明朝廷的承认,他们就不敢乱来。而且这里回汉杂处,总会有汉人前来皈依的。有了他们的支持,这个道观才不会是无源之水,才可以屹立千年,成为我教西域传道的根本。”了尘很是庄重地说道。 第五十三章 敦煌建观 显然玄虚子是个比了尘跟激进的华夏修道者,上承大唐睥睨四海的霸气,把所有非华夏的东西通通归为了邪魔外道,蛮夷之术。一见到眼前这状况,立刻忍不住就要动手了。 好在了尘眼疾手快,立刻拉住了道:“些许小事,何必坏了心境。”说完,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灵力为刀,石屑纷飞间,一个回首盼顾的老虎就出现在了了尘手中。了尘在用手轻轻一抹,原本杂色的老虎瞬间变得如羊脂白玉一般纯白。 “道友可愿为这白虎点睛否?”了尘阴阴一笑地将自己雕刻好的白虎石像递给了玄虚子。 “道友倒是好手段!”玄虚子一见了尘手里的东西,自然就知道了尘要做什么了。接过了尘的白老虎,又不知道从哪拿出了一只通体暗纹,金光闪闪的毛笔,在老虎双眼上,轻轻一点。一道隐约的虎啸声响起,白色老虎立刻犹如活了过来一般。看得了尘一阵眼酸。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去吧”了尘拿过白色老虎,随手一扔。白色石虎立刻被抛入半空之中,直接飞到了清真寺的西面去了。那是这条地脉的上游。虎头真对着清真寺的侧面,择人而噬一般。 了尘不放心地掏出一纸符箓,直接送到了石虎之上。将气息完全隐没。如虎临丛。哪是凡人能发现得了。没本事的风水先生发现不了。有本事的看到符箓自然就知道规矩。若是真有为了钱财的家伙,敢不惜一切,毁掉了尘的石虎,了尘自然会知道。到时候,了尘就大可清理门户,给那群欺师忘祖的家伙一个引以为戒的榜样了。 忙完之后,了尘直接略过那糟心的庙宇,稍稍梳理了一番地气脉络之后,照准方向,再一次腾空而起,向着西边继续飞行。临到敦煌鸣沙山时,了尘和玄虚子都是突然一顿。停在了云头之上。 “此地竟然还有佛光?”玄虚子纳闷地惊异到。 了尘却是看看了周围地貌,良久才回忆了起来道:“此地有佛窟,只是岁月流沙掩埋而已。若在此立一道观,将此地围起来,传道****,不知道佛门该如何答谢我等啊!” 玄虚子一愣,旋即拍手大笑道:“好主意!” 玄虚子笑完,突然有面色肃然了起来,不无几番寂寥之意地道:“昔日,我大唐西域万里,尽是佛国。这转眼间,都是都被这大风狂杀席卷而去了。可惜了当年大唐皇帝一番雄心,开拓四极。却敌不过渔阳鼙鼓,一切尽付黄土啊!转瞬千年,这里佛光不再,尽成了檀腥之地了!” 了尘不答,但还是有点理解这个看尽了大唐繁华,对大唐无限眷念的老道士了。有了当年大唐的繁盛,再看一直止步嘉峪关的大明,自然很是对大明一番鄙夷,万分瞧不起了。 “这建观之事,是等我们回头再来,还是在此驻留片刻?”了尘问道。 “停下也好,昆仑不远了。再次做一番功德之事,也算回报三清祖师传道之恩。再去昆仑祖地,也算问心无愧了。”玄虚子答道。 了尘和玄虚子商议一番之后,便在这荒芜一片的沙石山上停留了下来。 戈壁沙丘,别有一番与中原大地打不通的瑰异的色彩。了尘和玄虚子聚沙成墙,点石为砖。不过半个时辰之后,一座不大不小的道观就出现在了这戈壁荒山之上,突兀而神奇。 有观无道,不过一个空房子罢了。四野无人,这神灵香火从何而来? “难道你我二人还要再次传道不成?”玄虚子问了尘。 了尘想了想之后道:“那倒不用,贫道自会休书大明京师,让他们派一些道士前来就好。我等白送他们一番机缘,若是再抓不住,他们还有何面目自称三清弟子?”了尘说完,一只白鸽凭空出现,直入云霄转眼不见。 玄虚子这才松了一口气,传道宏发的确不是一日之功,有别人来代劳自然是极好的。 “既然道友找来了别处道士,那贫道也不得不送这些后辈一番大礼了。不然岂不平白被你压了一头?”玄虚子说完,绕着道观内偌大的院子转了几圈。突然一声大喝:“疾!”右脚一跺,一股清泉立刻喷涌而出,足足五六米高的水柱,在阳光照射之上,闪现七彩。 “大地化育,五行相生,土水相合,草木生发,急急如律令!”玄虚子的大礼显然还止大漠清泉而已。右手一挥,无数金光撒开,金光落地之处,一颗颗草木生苗瞬间生根发芽,迅速长高。原本一片荒丘转眼间,由黄转绿,一片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好似到了江南一般。 了尘眼见着这一番造化奇景,也自感叹不已。只是生发容易,维持却难。 “这泉水可够育养整片山林?”了尘看着渐渐漫延开的泉水问道。 “此来地下阴河之水,怎会不够?”玄虚子答道。 了尘点头算是明白了。却全然不顾几百里外的一个小城里,突然井水干涸,泉水断流。无数百姓急得嚎啕大哭,纷纷向着真主虔诚忏悔,祈求神灵不要断了他们赖以生存的水源。 了尘和玄虚子自然也算到了百里之外的一番因果,却谁也没说破。大漠之中,水源就是生命之源。怎么珍贵都不为过。玄虚子抢了别人的水脉,自然也就让别人无路可走,要么迁走,要么等死。 两个大汉主义的坏蛋相视而笑,两人之间的隔阂都貌似减少了不少。 至于因果承负,有得必有失。道家可不是什么博爱之教。蛮夷之民,檀腥之地自然不算。不然当年张天师毁了那么多庙,怎么算?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鸣沙山下也并不是真正荒芜人迹。至少远远传来的驼铃之声,就显示,至少丝绸之路上的商队还是不曾真正断绝的。 了尘看着远方渐渐走来的商队,欣然一笑地对着玄虚子道:“福生无量天尊!你我可以不用愁了啊,这不就是香火供奉么?” 第五十二章 西行 了尘走到半路,又折返了回去,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静室之中。 丁三胖太奇怪了,气息明显不对。虽然整个人看起来一副活蹦乱跳,于正常人无异的模样。可身上并无多少生机。 一个活人哪怕垂死之人,也应该生机占据大多数。只有人完全死亡之后,才会生机慢慢消散,死气蔓延,直到化为一具枯骨。如果了尘感觉没错,丁三胖应该死了好些天了啊! 那么现在的丁三胖究竟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熙熙攘攘,丁三胖一副前来进香的模样,却并没有往山神大殿里面去。以他满身死气,为了免得和神光冲突,也自然还是不要和山神老爷的神像会面得好。 丁三胖还是那副土财主的打扮,却悄悄地溜进了山神庙的后院。显然丁三胖此来定有自己的目的。了尘一路神识跟随,去发现丁三胖竟然是径直向着自己走来的。 “福生无量天尊!道友多日不见,近来可好?”当了尘大开房门,看见的便是一个向自己稽首行礼的丁三胖子。 “福生无量天尊!玄虚子道友好手段。”了尘若还是不知道眼前的丁三胖是怎么回事,就白修行这么多年了。 丁三胖生机已断,应该早就煞气攻心一命呜呼了,只是不知道就怎么滴被眼前这个老怪物给借尸还魂,或者叫夺舍了。而且肯定还不是本尊夺舍,或许前来的也不过一缕分魂借着丁三胖的肉身前来见自己罢了。 就是不知道这玄虚子如何会有如此法门?也不知道丁三胖明明生机断绝,偏偏一口阳气未散,还能在这大半天里,在阳光下行走,跑进这庙宇之中来,一点异常也无。至少了尘的手段肯定做不到。活了几百年有门有派的老怪物,果然不是自己这种野路子出家的菜鸟可比的啊! 静室之内无酒也无茶,两人相对而坐。了尘总觉得有怪异的感觉。玄虚子从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神仙变成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猥琐胖子,实在有点违和。 “道友本尊为何不亲自前来,莫非还有其他要事不成?”了尘问道。倒是有点巴不得玄虚子被其他事情缠住的意思了。 昆仑,了尘是有点想去的,得一点机缘,会于仙道之上走得更远。但又有点不想去,主要是不想和这位看不清深浅,弄不清来路的老道去。若是对方能亲自毁诺再好不过。 “道友对老道不放心?”丁三胖突然一副老修士的口吻,声音语气倒是与玄虚子一般无二。 丁三胖或者叫玄虚子还不待了尘回答就自己解释了一番道:“道友何必如此提防之心。老道确无害人之意。只是那日见得道友机缘深厚,福运不浅。老道欲往昆仑,借道友搭条船罢了。” 玄虚子说完继续道:“昆仑隐没几千年之久,多少人千里负笈而去,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道友倒是好机缘,想必昆吾所在,已经成竹在胸了吧?” 了尘无法否认自己的确已经有了很大把握找到昆仑所在了。毕竟地脉神游,已经见过真正的昆仑了。循着神游中的地脉行走,昆仑肯定跑不了。了尘已经将昆仑的气息印在了脑海里,这个便是天地对自己修复地脉最大的回馈了吧! “道友如何知道?”了尘问道。 “老道自然不知道,但镇龙柱老道确实亲眼见过。只是老道无福得那天大功德,而这个丁三胖子却是被镇龙柱煞气所害,却是和道友有一面之缘。老道自然就知道天大功德,已被道友所得。昆仑为龙脉之祖,小道友得到如此机缘,却是天定啊!”玄虚子叹道。 “道友推衍卦算之道,贫道叹服!”了尘倒是真心实意服气了道:“那日山谷之中,道友就知道贫道今日之事?” 玄虚子点头。了尘蔚然一叹。不置可否地道:“不知道道友,本尊何时前来,前去昆仑一游?” 玄虚子大道:“太乙救苦无量天尊!老道多有不便,不如老道分魂先随道友前去寻找昆仑如何?老道随后便来。“ 了尘听完,脸色一沉道:”夺人躯壳,寄托身魂。人死不得安息,道友如此,不怕有损功行?“ 玄虚子大笑道:”这胖子,与老道自有一番因果,不劳道友惦念。贫道借他躯壳前来,不过见道友一面罢了。道友莫怪莫怪。昆仑事毕,贫道自然还他安宁。“ 了尘不置可否,只是从蒲团之上站起,一个人径直离开了一会尔,便回转过来对着寄托在丁三胖体内的玄虚子道:”既然如此,贫道此间事情已了,我们这就上路吧!“ 了尘原以为丁三胖子体内并无半点灵气运转,哪怕玄虚子寄托了分魂,也不脱一副凡人躯壳。自然无法飞行。却没料到玄虚子似乎早有准备。一叶扁舟,不但能驮得起眼前这几百斤的胖子,而且并不比了尘御剑慢。了尘不由得暗腹这老道士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好宝贝啊! 只可惜,了尘却是羡慕不来,人家有完整门派传承遗泽。了尘和他比起来,自己就是一草根而已。 两人隐去身形,于云层之上一路疾飞,山川菏泽瞬息而过。了尘一路飞行之余,还掏出的罗经,循着当日记忆。跟着地脉弯弯绕绕,一路前行。却在一处山头上降落了下来。 ”道友可是有何发现?“玄虚子见了尘竟然突然降落,立刻也停止了飞行,跟着降落了下来问道。 没有了尘带路,玄虚子也根本不知道昆仑到底该往哪飞啊! ”地气紊乱,应该是有人捣乱。“了尘收起手中罗盘道。 了尘需要循着地脉来寻找昆仑,却不知道前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有人引得地脉之气紊乱不堪。这让了尘如何循脉而行? 了尘带着丁三胖子模样的玄虚子一路缩地而行,很快便找到了根由。 有人在地穴之上建庙。准确地说,是在一处地脉中的吉穴上建一座清真寺。没看见一群穿着长袍,围着白头巾的家伙在哪里指手画脚吗?更让了尘接受不能的是,高高在上的是一群白头巾,辛苦修建的确实一群汉人”奴隶“。 了尘还没说什么,玄虚子先脸色不对地道:”看来,劫夺地气的就是这群家伙啊,也敢用我华夏地脉吉壤,建它蛮夷之庙?“ 了尘点了点头。自己分明才刚出陕北不远。进入甘肃不久。看来绿教东侵已经开始了啊! 就在了尘寻思着怎么办的时候,一个明显是皈依了绿教,确是汉人长相的监工一道鞭影甩在了一个工人身上大叫道:”你们这群卡费勒,怎么不去死?慢吞吞的好吃懒做,就该下火狱!“ 第五十五章 道观闪闪放光华 道观之内,花香鸟语,犹如阳春的江南。香风阵阵,使人忘忧。好一派仙家福地的景象。至少对这群一辈子见过最多的就是沙子的沙漠之民来说,就是犹如天堂一般的所在。 山中水果甚多,自然也就不必去给那些客人弄什么清真食品了。就是让了尘他们去弄,他们也肯定先把请求之人先宰了做食品再说。 一群商人护卫以及仆从刚刚只来的及除扫了一下身上满身的尘土,还来待坐定。道观内的小童就已经送来了清茶水果。泉水清冽,茶叶清香。加上红彤彤而不知名的水果,倒是让人见之就忘了旅途的辛劳。 在中国的茶叶尚未外传之时,茶叶一直都在其他国度属于奢侈品,如这般淡绿清香的绿茶,却是见都没见过。倒是弄得一群商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那枚金币够不够付给茶水钱的。 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谁都不敢去端起那杯清茶,就怕被宰了没法说理。倒是小童很是机灵,立刻猜到众人心思似的解释道:“此茶不过山间野茶,不值钱的。你们大可放心。这是我家观主招待你们的。不用钱。” 巴希尔翻译了一遍之后,众人才放下心来。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微烫的茶水伴着茶叶的清香一入喉,立刻就有一股草木之香从口齿之中升起,刹那间流遍全身。感觉身上的毛孔都张开了似的,一阵通体舒泰的感觉让人神清气爽。 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戈壁沙漠之中更是无法无天之地。时而行商,时而马贼的人不要太多。能在这沙漠之中跋涉千里的,哪个不是和马贼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群商人也算走南闯北,是非经过的老手了。本该小心翼翼地提防一切。却偏偏在此时卸下心防,全无半点防范之意,而不自知也是奇怪。 反正这座道观就是出奇的给人一种安心的归宿之感,犹如回到自己家一般。所有的俗世杂念从进入山门的树林起,就好像被留在了山下一般。或许到现在,一群商人还不知觉,可一旦离开之后,在回想起来,肯定一身冷汗之余,又会觉得这里是如此地神奇。久而久之,这里的一切都会变得美好。让人无限向往。当这股安宁忘俗之感在心底生根发芽之后,道观就会成为他们心中无限思念的所在。 他们迟早要回来。说不定还会忘却他们此时全心皈依信奉的神灵,拜倒在三清面前。 从山林的阵法,到入门的清心之咒,再到园中的一景一物,无不都是了尘刻意的暗示催眠之法。却能半点痕迹也无。 了尘本不该用这“偏门”之术的,但如今身处虎狼之地,要在这里种下一处道观丛林恐怕也就讲不得什么光明正大了。无论是了尘还是玄虚子都没有哪个时间去常留此地。弄一些“偏门”就在所难免了。 月色朦朦,道观之内一片安宁。几个童子来到了三清大殿玄虚子和了尘跟前,稽首一理道:“福生无量天尊!两位老爷,客人们全都歇下了。” 玄虚子点了点头说了声“知道了”之后,几个童儿立刻身上一阵金光微闪,几息之后,便现出了原形。赫然就是几个木头娃娃而已。 “道友这几个娃娃还真是不同寻常啊!”了尘笑道,却不无羡慕之意。几个娃娃看似普通,却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都不用人看管,有灵有智,看起来也有血有肉,跟活人一般无二且百无禁忌。绝不是了尘扎的纸人可比。一见到水火之类的马上现出原形。 “道友若是喜欢,送你如何?”玄虚子倒是大方,笑着问道。 了尘却摇了摇头道:“天下奇物何其之多。贫道还能尽占了不成?外物总不及自身修行,过于贪婪反而坏了自身心境,何必呢?” 说真的,了尘这般倒不是为了什么不为外物所动。只是单纯的不想欠下玄虚子人情罢了。凡人的人情犹有偿还之难。修道之人的人情更是轻易欠不得。 “呵呵!”玄虚子一听了尘的话,自然也知道了尘的用意。倒也半点不恼。换了他自己,也不会轻易为了几个娃娃木偶,欠下别人人情因果的。 “今日之后,道友还有何打算?”玄虚子问道。 “三日之内,敦煌的城主必定前来。说服了他,这道观就少了很多官面上的麻烦。其余山匪马贼狂信民众,我们在山下布下防御阵法之后,还怕这些吗?”了尘答道。 玄虚子默不作声,良久才问道:“难道我们还要在这里等到道门交接之人前来?” 了尘笑道:“道友何必心急。昆仑就在不远处,又跑不了。” 玄虚子闻言,沉默了一会叹道:“大道之途,只争朝夕。道友还有几百年的岁月,自然可以慢慢行来,细看一路风景。贫道恐怕是等不得了。若是可以。贫道可以留下木偶维持道观。可好?” 了尘闻言一愣,立刻答道:“福生无量天尊!就依道友吧!” 了尘不用欠下任何人情,木偶还不是自己乖乖送上门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道观内一阵钟声响起,接着又是一阵阵诵经之声。商人们也在经文钟声中徐徐醒来。一夜无梦之下,睡得份外清香。醒来之时,犹觉得满身精力充沛,份外清爽。 早餐依旧是几个童子送来的清茶水果。商人们倒不嫌弃茶水水果不耐饥饿,茶水神异,水果甘甜,让人感觉怎么也吃不够似的。吃完了还有一种奇特的舒服之感,让人觉得脚步都份外轻快。 东方日起,阳光映照得道观内外,份外庄严。让人忍不住从心灵深处生出一种膜拜之感。 商人们要再出发了,自始自终都没见到过别人。不但观主没见到。连大人都没见到一个。商人们提出想要答谢观主,巴依尔转告几个小童之后。小童却是稽首一礼抱歉道:“观主及各位修士正在修行,不便出面。还请抱歉。观主吩咐,日后若是诸位有员再临,观主自当亲自找到诸位。” 商人们大失所望,只能作罢。纷纷掏出几枚金的银的钱币作为一夜招待的答谢。小童们再次感谢之后,才将一大群人送出了门外。 清晨的山林里,露珠点点,山风伴着草木清香徐徐而来,让人昏昏欲睡。一大群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下山的。到汇合了留守的护卫武士之后,再启程时,商人们纷纷回首盼顾。 夕阳东升,霞光万道。参天草木掩盖之下的道观,犹如金色一般,几丝若有若无的云雾升起,整个道观竟然不似人间一般。说不出的庄严,也不说不出的神秘。 第五十六章 敦煌的反应 了尘猜的不错,当阿卜杜勒·瓦哈卜他们带着商队到达敦煌的第二天,鸣沙山外出现“奇迹”的“笑话”就传遍了整个敦煌城。鸣沙山距离敦煌并不远,骑马不要半个时辰。或许有人相信的商队的话,但更多人对此嗤之以鼻。要么商队的人在说谎,要么他们被“魔鬼”迷惑了,以至于出现了幻觉。 鸣沙山又不是没去过,好多人不久前还到过的啊!明明一座寸草不生的荒丘,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变成绿树参天,泉水喷涌的美丽山林?至于道观就更不可能了。一座道观是那么容易建起来的吗?最近可不见有人来敦煌城里雇请工匠,购买建筑材料修道观啊!他们怎么盖起来的?难道又是那帮不信真主,卑贱的汉民在偷偷摸摸地搞鬼,在几十里外的鸣沙山上不顾真主的旨意,木思林(打出来星号,大家别介意)们的友好劝说,私自建了一座异教徒的神庙? 或许敦煌城内的百姓可以当作商队的人在讲笑话,但作为整个敦煌城内最高的伊玛目。讲经人阿卜杜勒·嘎哈尔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没有如平常人一般或者当着笑话,或者当成一件遥远的事情。他不相信作为真主的信徒,一个成功的大商人会撒下如此拙劣地谎言。 “古达麦,你马上去帮我把那个到处传说鸣沙山上有异教徒神庙的商人找来,我有事情要问他。找来之后,你再带两个人骑马去鸣沙山看看,然后立刻回来,把结果告诉我。”阿卜杜勒·嘎哈尔唤来了自己仆人兼保镖古达麦吩咐到。 “好的,主人。您的命令就是我的使命”古达麦听到主人的吩咐立刻回答道。然后带上了自己的刀剑之后,就出门去了。 作为这座城市里伊玛目的仆人,要找一个商人是很简单的事情。古达麦根本不需自己去找。只要把消息传出去,自然就会就无数人愿意立刻丢下手上的工作,去帮忙寻找。不一会儿,阿卜杜勒·瓦哈卜和他的同伴们就来到了阿卜杜勒·嘎哈尔跟前。 “尊敬的伊玛目大人,愿安拉(真主)赐给你平安!”阿卜杜勒·瓦哈卜带着一群同行的商人见到阿卜杜勒·嘎哈尔立刻躬身问好。最为一名真主的信徒,得到大伊玛目的召见的确时间很荣光的事情。 “安拉赐予的平安在我身上也在你身上。”阿卜杜勒·嘎哈尔微微地回了一句问候之后,直接开口问道:“你们说,你们在离此不远的地方在鸣沙山上见到了道观,那里还变成了一个绿洲?” “真的,尊敬的伊玛目大人,我们可以已真主的名义,发誓我们并没有说谎。”阿卜杜勒·瓦哈卜立刻恭敬地回答到。 阿卜杜勒·嘎哈尔听到如此回答,脸色很是严肃,半天没有说话。思考了许久才开口道:“那你们将你们遇到的经过说一遍吧!我需要了解一些详细点的情况。” “是,尊敬的大人!”阿卜杜勒·瓦哈卜自然不敢拒绝,立刻将昨天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旁边的商人也不时地补充几句。听得阿卜杜勒·嘎哈尔眉头直皱。 “你们确定你们不是见到了沙漠里的幻境?”阿卜杜勒·嘎哈尔问道。 一切太不可思议了,一座荒芜的沙石之丘怎么会短短时间内就变成青翠的山林,就算那里有山泉,也不会这么短时间形成绿洲啊,何况还是在这个寒冷的季节。 如果这些人说的是真的,那么那个道观就更不能存在了。这里是真主赐给所有******的土地,怎么能有异教徒的神庙存在? “你们先回去吧!千万不要被魔鬼引诱,卡费尔的归宿只能是火狱。你们不但进入了异教徒的神庙,还对他们说了太多的赞美之词。万物非主,你们要牢记安拉的教导,不可懈怠!”阿卜杜勒·嘎哈尔说道最后,语带严厉的警告道, “是,是,是!我们肯定不会被魔鬼迷惑永远都是真主最忠实的仆人。”阿卜杜勒·瓦哈卜一群人听到阿卜杜勒·嘎哈尔的警告,立刻被吓出了一声冷汗,忙不迟地保证到。直到阿卜杜勒·嘎哈尔挥了挥手,才小心的告辞离开。离开之时连路都快走不稳了。 “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将鸣沙山的事情说出来的?”阿卜杜勒·瓦哈卜有点担心地问同伴道。 “可是我们不说,他们也会知道啊!”同伴回答到。 “也是,只能希望真主是仁慈的,大伊玛目大人能后宽恕那家道观才好。”阿卜杜勒·瓦哈卜说完,众人都是一阵沉默。希望如此,只是这件事情到了这里,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半个时辰之后,风尘仆仆地谷达麦便回到了敦煌城中,来不及洗掉脸上的沙土便直接跑到了阿卜杜勒·嘎哈尔面前禀告到:“主人,鸣沙山的确变成了山林,而且上面还有一座异教徒的神庙。” 阿卜杜勒·嘎哈尔听完点了点头道:“辛苦了,你先下去吧!我要和其他的阿匍们商议一下。你去帮我把他们找来。” 。。。 鸣沙山道观的后院静室内,了尘正在打坐。忽然间便心生警意,瞬间醒了过来。掐指一算之后。蔚然一叹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何苦自己送上门来啊!” 了尘叹完,什么也没做。依旧打坐如故,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想必于穆丝林,敦煌城里的汉民显然迟钝得多。偶然间相互打听,也不过当奇闻趣事来看罢了。谁也没心情去几十里外那么远去看一看究竟。相对于木丝林,汉民对待宗教平和得多,除了自己祖先,很少会将神灵当作自己生活的全部。 清(和谐)真寺内,几个阿匍带领信徒们做完今天的祷课之后,都被阿卜杜勒·瓦哈卜请到了一起。开始商议对于那种突然冒出来的异教徒神庙该怎么办? 阿匍们可不是下面狂喜的普通信徒,相比之下,他们要考虑得更多。 那座道观到底什么来历,是不是后面站着大明官府。如果打上门去,会不会被官府误会,会不会惹来什么灾祸? 阿匍们久久无声,其中的权衡总要想清楚才好啊! “信道的人们啊!你们要讨伐邻近你们的不信道者,使他们感觉到你们的严厉。你们知道,真主是和克己者在一起的”一个阿匍突然念颂了一句经文之后,突然笑道:“或许,我们可以别人出手,官府怎么也不会找到我们头上的。” 第五十七章 一夜风雨为哪般 了尘和玄虚子没有先等来敦煌的官员,先等来了马贼。一个几百人的马贼团就在第二天夜里,呼啸而来,明杖执火地想要强行闯山。 这里可离得敦煌城才几十里,这群马贼还真是胆子大的出奇啊!貌似自己道观才出现几天,怎么就来了一群马贼打劫庙宇了呢? 鸣沙山上星光如点,残月如钩。了尘和玄虚子就站在了道门门前,看着山下那一群犹如无头苍蝇般的马贼四处奔忙,却永远就在山下那一块地方打着圈圈,直到他们一个个活活累死。也别想离开半步。 “若是在大唐,这群马贼胆敢侵犯华夏庙宇,只要知会都护府一声,这群马贼就是跑到天边也得被乱刃分尸。小小蛮夷之教,也敢如此猖狂。这大明无人了么?”玄虚子看着山下那群马贼,满脸杀气地道。 “这里倒是有大明卫所,可军官们都忙着喝兵血呢,也有大明文官。只可惜,那群官儿除了压制汉民,绥靖地方。但求任内平安无事,早日调离外,哪会帮汉民出头?这大明真是沉疴已深啊!”了尘感叹了一句。 “这群马贼怎么办?”了尘问道。 “犯我道家丛林者,罪无可赦!”玄虚子说完,转身就走。显然是要让那帮子马贼在迷魂大阵里活活累死,渴死,饿死,或者自己把自己吓死。 了尘却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呆呆地站在了那里,思考了片刻之后,突然笑了。对着山下的马贼们稽首道:“太乙救苦无量天尊!既然你们身为马贼,胆敢杀人破庙,亵渎神灵。那么贫道助你们一助如何?”了尘言语虽轻,语气却说不出的“阴险”。 “乾坤易位,斗转星移,疾!”了尘双手结印,对着山下的法阵一声喝令。原本还在山下了马贼瞬间消失。而在肉眼看不见的几十里外敦煌城里的****聚居区,突然出现了一大群马贼,打着火把,手持马刀,见人就杀,见屋就烧。两眼通红跟疯了似的。 火光冲天,血色四起。到处都是叫喊声,哭泣声,以及哭骂的声音。变起仓促,原本宁静的夜晚,被瞬间打破。无数人就在熟睡之中,被大火活活烧死。也有无数人,半梦半醒之间,冲出了门外,又瞬间被马贼一刀砍下。哪怕就是有清醒之人,凭着一腔血勇,奋死抵抗,又哪儿是有组织的马贼对手。 大火越来越大,映红了夜天。马贼们如有疯魔一般,赤红着眼睛,提着带血的马刀,疯狂大笑。敦煌的知府是被自己家人从熟睡中叫醒的。听得下人禀告,都来不及穿鞋,刺着脚跑出门外,看着西边如血的火光,听着隐隐传来的喊杀声,哭骂声,惨叫声。身上瞬间被冷汗湿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 城中乱起的时候,阿卜杜勒·嘎哈尔也在沉睡。但那嘈杂的声音已出现,阿卜杜勒·嘎哈尔便被自己的仆人叫醒了。外面火光四起,喊杀声一片。阿卜杜勒·嘎哈尔还弄不清楚。知道巴达麦带着武士抓来了一个落单的马贼之后。阿卜杜勒·嘎哈尔瞬间面沉似水。一颗心怎么也禁不住地向着冰窟滑落而去。 “巴搭麦。马上去派人去官府,叫他们马上调兵弹压。这是那群该死的卡菲尔在作乱,我们不能后退半步。他们迟早会向着这里杀来的。他们的目标就是想要毁掉这座清真寺。你要马上召集民众和武士,誓死包围这里,包围真主的殿堂。你懂吗?”阿卜杜勒·嘎哈尔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全没了往日半点优雅。有的只有原形毕露的愤怒失态。 阿卜杜勒·嘎哈尔多虑了,马贼说到底,也不过几百人,在一个几万人的城市里,是翻不出什么水花的。度过了刚开始的慌乱之后,勇敢的真主信徒们高喊着“安拉”之名,悍不畏死地一群群冲向了疯魔的马贼。到后来,当官府调来弹压的军兵们赶来的时候,动乱都已经平息了。 烧毁的房屋,满街的死尸,悲号的民众....阿卜杜勒·嘎哈尔一脸铁青地在护卫武士的保护下,走到了街上。 “巴达麦,去察察这群马贼到底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对面那群汉民在捣鬼?”阿卜杜勒·嘎哈尔慰问完信徒,一会到家中,立刻下令到。 清真寺内死一般的沉寂,阿卜杜勒·嘎哈尔一脸铁青地盯着面前哪个瑟瑟发抖的阿匍。恨不得将对方生吃下去一般。 “这事情很蹊跷,那群马贼完全不像正常人的样子,倒是好像被魔鬼附生了一般,听说眼睛都是红的。而且是半夜突然出现在城中的。四个城门守门的兵丁里面有我们的教友,说当时并没马贼出入。他们是怎么突然闯进来的?好似凭空出现一般!“一个白胡子老阿匍看不下去了,引开众人的注意力地分析道。 ”休得胡言,你还是安拉的仆人吗?有安拉庇佑,什么样的魔鬼都不用怕。尽然对方能将一群马贼送到这里来,杀害无辜的真主子民。我们便可以一面上告官府,一定让他们严惩凶手,一边可以号召信众,去那个邪神庙宇,捣毁那个邪教庙宇,让那群异教僧侣去下火狱吧!“阿卜杜勒·嘎哈尔咬了咬牙,决定到。 一夜风波,汉民丝毫无损,****们死伤惨重,损失无数。汉民们暗自窃笑,****们怒火冲天。两相比较一下,无数****把汉民当作了凶手,汉民自然也不会任人宰割。敦煌城里一片混乱,可把知府大老爷给急坏了。眼见着自己任期将满,总算可依脱离这片苦海了。没想到,人还没走,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真是让大老爷气的暴跳如雷,却又一筹莫展。 ”老爷,阿卜杜勒·嘎哈尔大伊玛目求见!“一个下人来到了知府老爷面前禀告到。 知府老爷一听,突然一阵轻松。至少对方的领袖肯来见自己,至少就说明对方没有作乱之心了。自己总算可以平平安安昏倒离任的那一天了。大不了重判几个挑事的汉民,再让汉民退让一些,这些回回们总可以满意了吧? 知府大人一边想着,一边对着下下人道:”快,快请进来,哦!还是本官亲自去迎接才好啊!“知府等不及下人去通报,自己就先不顾官员体面地满脸堆笑地去迎接了。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错了”鸣沙山上,了尘突然对着玄虚子道。 “错了什么?”玄虚子一愣,弄不明白了尘什么意思。 “贫道觉得传道根本不在冲突,而在那里。”了尘指了指远处的一片荒芜沙漠道:“所有的信仰,都是从奇迹开始。神恩如海。有了神迹,又何必偏偏要选一条最曲折的道路呢?” 第五十八章 知府大人的苦难之路 广漠杳无穷,孤城四面空。 果真如了尘所料,第三天上午。敦煌知府便不惧沙漠,不为艰难地屈尊向着鸣沙山而来了,不但自己来了,还带来了大队官兵。 鸣沙山上的道观里,了尘的脸色瞬间黑了黑,深深地摇头一叹。玄虚子却是哈哈一笑地在棋盘上放下了手中的云子。 “你输了!”玄虚子不无得意地道。 “福生无量天尊!修道之人,戒之胜负喜怒。何必如此在意?”了尘一副云淡风轻地道。投子认输之后看也不看一脸笑容僵直在了脸上的玄虚子,径直向着观外走去。 “谁前面赢了几盘得意洋洋的,到贫道赢了,就来这么一句,简直,简直。。。”玄虚子“古人”一枚,实在做不到了尘那般厚颜无耻,输赢都喜欢给对方添堵,似是而非地理由还一套一套的。 “这个汉族官员,实在不当人子!”玄虚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在了道观的大门之外,看着远远而来的大队人马骂道。 “内残外忍,无耻之尤。汉民易欺,外族难惹。古今皆然啊!”了尘叹气道。大袖一挥,几里方圆突然风云突变。原本还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地面上狂风顿起,吹的黄沙满天。知府大人的仪仗队伍顿时一片东倒西歪,连他坐的轿子都摇摇晃晃。可把知府大人摇了个七荤八素。还不待开口喝骂,“哐镗”一声,知府大人的轿子就翻了。等知府大人好容易从轿子里面爬出来的时候,已经头破血流。 “哗啦啦”地大雨倾盆而下,知府大人已经是分不清自己头上流的是血水还是雨水了。满嘴沙土,如今又被淋得浑身冷颤,眼睛能看到的,只有白花花的雨水一片,都不知道自己带来的人死哪去了。张了张口准备叫人帮自己一把。却刚张开嘴,就有一阵大风吹来,混着泥沙的雨水立刻倒灌了进去。直接把知府大人给呛得险些晕了过去。 大雨来得凶猛,去得也快。若是再持续一会,说不定知府大人就得交待在这沙漠大雨之中。好不容易雨住风歇。自己的随从就立刻拍到了身边,扶起一身狼狈地知府大人道:“老爷,这大雨来的好蹊跷啊!” 知府大人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也好几年了,哪里见过如此诡异的大风雨。闻言瞄了瞄自己随从点头道:“是有些蹊跷。” 出门在外,最怕风雨。知府一大群人全都被浇得浑身湿透。大冬天的沙漠里,哪怕艳阳当天,也一个个冻得跟鹌鹑似的。其余的人还身子骨强点,知府大人确实一介文人,不一会儿就冻得浑身嘴唇都青了。 “快,快,去找些干柴了,马上生火,知府老爷快冻出病来了。”带队的军官原本是来找知府大人报告情况的,却看到知府大人如此状况,连话都说不出来了。眼见不妙立刻喝令手下官兵去找些干柴来,不然这位知府大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们谁都跑不了。 知府大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晕了过去,只觉的浑身突然暖洋洋的,身边还有人不停的说话。待到醒来之时,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堆堆大火。一大群人挤在成一团,围着大伙烘烤衣物,窃窃私语。 知府大人愣了半响,才突然发现烧火的材料不对。 “这不是自己的旗牌么,还有那个,不是自己官轿上的木板么,自己可是记得上面的花纹的。”知府大人瞬间清醒了过来,怒瞪了一眼正一脸焦急望着自己的随从喝问道:“你们烧的什么东西?” 随从见自己老爷面色不对,吓的不敢说话。倒是旁边的军官到底胆子壮些道:“大人,这沙漠之地,哪儿去找干柴啊!大人您已经晕迷。若是再不生火,恐怕就大事不妙了啊!手下们也顾不得这些了。好在大人的轿子涂过油,没有被大雨湿透,不然这火还生不起来啊!” 知府大人不说话了,默默地看着跟前的篝火。旗牌轿子什么的,回去可以再做,命当然最重要。于是知府大人终于不再说话,看着熊熊火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堆旗牌,一顶轿子分成那么多份,还能烧多久?知府大人一行人将将将衣服烘干,篝火就已经渐渐熄灭了。沙漠之地,前不挨村,后不挨店,可不是久留之地。只是继续往前,还是回敦煌城里去。手下人莫衷一是。等知府大人站起来之后,又是好一阵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站定之后,知府大人才望了望远远可以看见的一片绿色道:“先去鸣沙山吧!那里有道观,我们也可以换身干净点的衣服,喝杯热茶。再作计较。反正就快到了。” 知府大人说话了,手下人立刻停止了争论。一大群人跟一大群流民似的继续往前。哪有半点规矩,可怜的知府大人看得不成样子的队伍,暗暗生气。却在这节骨眼上,不敢发火。 可怜知府大人堂堂朝廷命官,如今却要憋着闷气,自己双脚走路。真是苦不堪言啊! 大队人马熙熙攘攘向前,好在还有军官在,走着走着也就渐渐有了点队列。前面有骑兵开路,知府大人手下人走在中间。后面是一大堆军兵压阵。“总算是有了点气势。”知府心中稍稍安慰自己道。却不防脚下一软,眼看就要一头栽倒在地上。幸亏随从眼疾手快,立刻扶住了。不然知府大人说不得又要晕倒过去。 几十里地,先前就走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都能远远看见目标了,可知府大人却觉得这段怎么这么长啊! 知府大人是被人背着前进的。如今情况顾不得什么官员体面了。只是眼见目标就在前面,却好似走不到尽头似的。 不但知府大人有这种感觉,就连手下人也觉得不对了。 “大人,我们走了半天,怎么也该更近一点了吧!怎么好像在原地不动似的,一点也不见近啊!”牵头骑马的军官感觉不对了,立刻跑上前来对着知府大人小声道。 知府大人一个激灵,脸色白了白地就问道:“你们也有这种感觉?” 第五十九章 知府大人的九九八十一难 不但知府大人和手下军官们发现了,连下面的兵丁们都发现了。一个个脸色不安地窃窃私语,士气更是跌落了谷底。 好在天色还没黑,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知府大人没带过兵,但至少知道怎么御下,如今这种情况实在不是摆威风的时候,只能吩咐军官道:“去挑两个骑术好的,先骑马跑到鸣沙山去探探路。我们休息一下,你们应该有随身干粮,先填填肚子,养足了气力,等探路的回来再说。” 知府大人总算没有蠢到不可救药,军官点头下去安排了,知府大人和手下的随从,跟班就找了一块比较高的地方,也不顾体统什么地就坐了下来。 鸣沙山上,了尘和玄虚子已然转回到了道观的院子里,安然而坐,一面品尝着山茶,一面谈论起那支倒霉的队伍来。 “道友如此,可是心中对那官儿不满?”玄虚子笑问道。 “看不惯而已!“了尘当然不会否认,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如此兴风作雨,颠倒东西。将一群人困在那里,道友可想好接下来如何了么?“玄虚子又问道。 ”世人愚顽,为官者尤胜。不得历经九九之难,不悟得昨日之非。哪能见得真人面,修的一世果?“了尘笑道。 ”道友入世太深了?“玄虚子突然感叹到。 玄虚子会喜会怒,会有自己的利害得失,也会有世间的憎恶喜怒。但表象之下,却始终淡然世外,对着这个世界冷眼旁观,犹如局外之人。或许他会怜悯之心大起,施舍与人,却转眼即忘。或许他会怒火一起,杀人无算。但也不过匆匆一瞥之后,再不放在心上。他求得是解脱,自然对了尘一直以来的那种奇怪思维大为不解。 ”贫道以入世之法,修出世之心。看不惯就是看不惯,何必强使自己超然物外,但求喜怒随心罢了。“了尘道。 ”入世容易出世难,道友自己好生把握就是!“玄虚子说道,便不再劝。 大道三千,各人有各人之道。了尘虽然与他玄虚子同修丹道。但世间修持之法何其之多,不到最后,谁又知道,谁的会是大道真途? 就在了尘和玄虚子在道观之内轻松谈笑之时,敦煌的知府大人已经欲哭无泪了。 几个骑士一路策马而奔,很快消失在了视线的尽头。可大队人马刚刚休息没一会儿,几个骑士便在队伍的后头出现了。 这一刻知府大人脸色煞白,手下军官们脸青似铁,人群里一片嘈杂。军官们不得不用鞭子才让队伍安静了下来。 “大人,我们可能一直都在绕圈子。在原地来回打转。”为首的军官找到那几个探路的骑士问明了状况之后,脸色难看地来向知府大人报告了。 尽管原本就觉得不对了,可真的查明确认了之后,知府大人还是一阵摇摇欲坠,险些又晕倒过去。面无人色地摆了摆手,让军官下去了。自己却突然一阵猛烈地咳嗽,差点把心肺都咳出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军官们把所有地带着马匹的官兵都撒了出去,四面八方地散开,去寻找出路,却不过片刻之后,又在另一个方向出现,转了回来。 一支绝望而恐惧地队伍,是最容易出事的。军官们已经渐渐压制不住了兵丁门的议论了。人群里,痛哭声,怒骂声,祈祷神灵宽恕的声音此起彼伏。若是在队伍饥渴难耐之前,还不找不到出路,兵丁们造反就已经不可避免了。 首当其冲的便是知府大人,毕竟是他将一大群人带到了绝路。是他下的命令前来道观问罪,似乎还是听了一群回回的话,要捣毁道观,将所有道士拿下问罪的。 知府大人忘却根本,触怒了神仙,却要大家陪着他一起死。官兵们的怨气是越来越浓。望向知府大人所在的地方,那目光也是冷冰冰的。让人不寒而栗。 知府大人现在已经没有了一点朝廷命官的神气,他的心中满是悔恨,不是恨自己的所做所为,而是明明自己只需要吩咐一声,自然就会手下人去帮他办到。却鬼迷心窍地为了表示诚意,自己跑了这么一趟。 好吧!现在身在绝地,周围全是不满的官兵,恐怕都等不到困死在这里,自己的人头就已经被满腹怨气的官兵拿来泄愤了吧? “老爷,我听说那些回回在沙漠里迷路是常有的事情。我们要想想办法啊!不然,横下心来的丘八们,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的啊!”几个随从眼见这队伍越来越不安,恐惧之下,立刻向自己老爷建言道。 “对,对,一定有办法的。一定要想办法。本官十年寒窗,大好前程,怎么能死在这片沙漠里?”知府大人总算回过了一点神来答道。 知府大人至少还不笨,知道作为首领的最怕下面的人没有了希望。而且自己绝不能怂,一旦自己都没有信心,怎么让下面的人安心。一但下面的人没有了希望,丘八们肯定造反的。到时候自己岂不死无葬身之地? 知府大人招来了几个也是正惶恐不安的为首军官,商议了一阵之后,开始拼命地给下面的人打气。知府大人也难得地丢下了架子。开始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开始安排尝试各种各样自救的办法。 随着知府大人的“振作”。军官们也是拼命地开始给下面的兵丁们打气,各种诺言不要钱似的撒出去,连知府大人也不得心中滴血地许下了大笔赏银出去。人群里总算有了一点点士气,官兵们也不再议论,开始听从军官们的安排,尝试着走出这个鬼地方。 沙漠里迷路,看太阳是没用的。谁知道太阳现在在哪头。这里没有树,没有指南针。有的自有各种笨办法——留标记,一个盯住一个地往前走,保持直线等等。。 太阳的光辉渐渐暗淡了下去,看来是要落山了。可哪怕知道了方向。队伍还是走不出去。 “这肯定不是迷路啊,是有人在捣鬼啊。”知府大人突然一个激灵,脸色越来越白,从来不曾吃过如此苦头的他,终于又一次成功地晕了过去。 “肯定是知府大人,背起道门,被神仙知道了。要把大家困死在这里啊!”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句。人群立刻就炸开了锅。毁庙可是大罪过。更何况是被一群蛮夷教徒唆使的。 “神仙老爷不会放过我们的”。一群绝望的官兵之中,终于有人大哭起来。跟多的却是满脸杀气地望向了各位军官和知府大人所在的地方。, 第六十章 知府大人的受难日 “子不语怪力乱神。”知府大人或许也会烧香拜佛,但当信仰遇到现实的时候,却总会将信仰放在一边。要不然,作为一位汉人官员,也不会做下如此事情来了。 当一切的希望随着太阳的落山而渐渐逝去的时候,官兵们终于鼓噪了起来。沙漠里的夜晚可是真要人命的。更何况在这冬月里,什么东西都没带。周围连根树枝都找不到的时候。大家被活活冻死的时间已经不远了。 或许军官平日里可以对着兵丁们吆五喝六,打骂随心。但一旦兵丁们开始群起鼓噪的时候,就表示军官的威严,军法的制裁已经没用了。军官们一个个脸色苍白,冷汗直流地缓缓离开了人群。群起鼓噪之下,可不是他们能够压服的。 军官们聚集在了知府大人面前,兵变会被自己手下的士兵砍死,就是没有兵变,等会天黑之后,也肯定被冻死。若是知府大人出了什么事情,朝廷追究之下,自己等人也免不了菜市场口上走一遭。 这一刻,军官们比士兵更恨眼前这位知府大人,却又不得不尽力保护他。至少自己保护上官死了,自己的家人还能得到一点朝廷的慰劳抚恤。若是自己等人丢下知府自保,朝廷哪里是绝对交待不过去的。 “好大的胆子!难道你们想造反吗,有没想过你们家人?”兵丁们刀剑出鞘,步步紧逼。军官们人少,只能一边护卫着知府步步后腿,一边严厉斥责,却怎么看都底气不足。 沙漠里,人群中,空气份外紧张。兵丁们怒火冲天,军官们战战兢兢。知府大人眼见着今日肯定没有了幸理之后,从前的点点滴滴犹如回放一般。从牙牙学语,到家人的无限希望。再到启蒙读书先生的殷殷教诲,家人的全力供养。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提名。哪怕自己名字落在三榜之下,不也一样从此成了人上人?高官得做,骏马得骑,哪怕在这边陲苦寒之地,也足慰平生了。只是自己何时会变得如此不堪的?只想着平安把官做,大家把财捞。汉民们看向自己愤恨的眼神,****们那隐隐间的趾高气昂,不可一世。都是自己的所作所为酿成了吗? 我死之后,哪管他洪水滔天!自己违背了十年所学的道理,违背的圣人的华夷之辨,甚至背弃了自己的血统,良知和信仰。就为了平平安安过一任,好求迁转。 可为什么还会落到如此境地? 这是老天给予自己的惩罚吗? 知府大人一想到这些,竟然悲从中来,就在一大群人紧张对峙的时候,全没了一点尊严地放声大哭起来。却也让原本杀气腾腾的场面为之一滞。造反全凭着胸口一口恶气,被这么一打断,竟然神奇般地就泄了。兵丁们开始犹豫,军官们看见曙光,开始拼命拉拢许诺。紧张的气氛也渐渐缓和了下来。 知府老爷哭的昏天黑地,痛断肝肠,不成人形。不但惊呆了周围的人群,也让远处鸣沙山上的两位目瞪口呆。 “读书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半点骨头了啊!”玄虚子也是被震的无言以对。 “读书人什么时候有过骨头?”了尘没好气地问道。 “你这样是以偏概全,我们大唐的文人都是拿得起书,上得了战场的。”玄虚子摇头反驳,对着了尘那股对读书人深深的怨气和鄙夷的态度很不以为然。 “或许吧!至少从宋代起,文官们的骨头就全都软了。现在的文官更甚!”了尘说完转过头轻声地自言自语道:“九九之难未完,贫道暂时还放你们不得啊?” 了尘和玄虚子自然在那里隔岸观火,敦煌知府这一大群人却不得不想办法活下来了。有人四处去转悠了,试图找到一点可以生火的东西。有人在挖沙子,企图挖出一个可以躲避严寒的地方。还有一些人确实跪在地上,面向这鸣沙山的方向不断磕头,祈求各路神灵,仙人们的原谅。赌咒发誓以后一定多行善事,绝不敢再做那群回回们的帮凶了。 人群中一股气泄掉之后,就会很自然的想起自己家中的亲人。为了不牵连家人,官兵们也不得不忍耐了下来,放下刀剑去寻求活路。而那位始作俑者的知府大人也被大家刻意遗忘了。大家都还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谁还有心情去理会那只败家之犬,昏官窝囊废? 夕阳终于收去了沙漠里最后一缕余光,天也渐渐黑了下来。寥寥无几的柴草肯定不足以让所有人度过漫漫长夜。空气也越来越冷,知府大人从哭泣中醒来,感觉又冷又饿。空气中丝丝寒意仿若直透骨髓。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人再把他当作必须巴结奉承的上官。就连一直跟随在他身边的随从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周围的人忙忙碌碌,仿佛整个世界都将他遗忘了似的。 ”夏全,夏礼。你们去哪了,还不给老爷过来!“沙漠里阵阵回响,却久久无人应答。知府大人此刻感到了一种心情的极度紧张,四处张望着,寻找自己随从的身影。一群丘八可是刚刚要杀掉他泄愤的,自己现在肯定指挥不动,难道自己的两个随从也背叛自己了吗? 一股无助的凄凉混杂着恐惧涌上心头,知府大人第一次想到了”死亡“。 他不甘心,试图去命令自己周围的兵丁,没人理会。他试图去寻找自己手下的军官。军官们仿佛也躲着他。自己的随从离开了。众叛亲离之下,知府大人觉得自己肯定会死在这里了。 他有官有职有功名。家里有良田美宅,如花美眷。还有金银无数,仆役成堆。可现在他宁可换来一堆篝火,一顿饱食。 为什么这里所有人都恨他?知府无助的瘫坐在一个沙丘之上想着。或许敦煌城的百姓们也一定恨他吧!汉民恨他处事不公,吃里扒外。天神(改下吧)教徒们表面尊敬,心里却尽是鄙夷,轻视。他再偏帮****,他都是一个卡菲勒。始终是一个外人。压汉汉不近,偏回回不亲。自己怎么就会答应如此丧心病狂的条件,去捣毁道家庙宇呢?这在老家也是无法饶恕的罪过啊! 好了,现在终于报应来了吧!知府大人痛苦地想到。 第六十一章 神威入狱 沙漠里的夜晚,夜寒如冰,能直接将人冻得连血液都停止流动。 哆哆嗦嗦的知府大人再也坐不住了,夜晚才刚刚开始,周围已经冷的似乎连空气都冻结了。腆着脸皮试图靠近那处朦朦的火光,可哪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坐满了人,一点空隙也没有。当知府大人试图去挤进去,寻得一点点火光的温暖时,他面对的是明晃晃地刀剑,和无情地谩骂,嘲笑。 知府大人只能退走,又想去沙穴里寻找一个位置,躲避一下夜风的酷寒也好。可除了拒绝,就是一张张愤恨的面孔与凶神恶煞地诅咒。知府大人只能回到自己原来的沙丘上,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月亮。他知道自己不能光坐着,坐着更容易被寒冷夺去生命。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月光皎洁,星空灿烂。知府大人越来越冷,一阵沉沉的睡意涌上了心头。 一切都结束了吗?四周是如此的宁静!已然陷入了晕迷的知府大人仿佛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小的时候,母亲带着年幼他,到十多里外的庙里去上香。 好热闹啊!周围全是人,熙熙攘攘,嘈嘈杂杂。母亲抱着才几岁的他,拿着几柱高高的清香,一步一步地朝着山顶而去。那里有一座庙宇,山道上挤挤攘攘地全是香客,香雾缭绕中,一个道士接待了他们,正和母亲说着什么。 “肥仔,过来。”母亲正满脸含笑地呼唤着他的小名,左手轻轻地摇动,等待着自己儿子到身边来。 “这是我儿子,马上就要启蒙了。他可聪明啦!带他去见先生的时候,先生赞不绝口。可高兴坏啦!”母亲骄傲地对着道长说道,脸上全是为儿子骄傲的光辉,仿佛能放出光来。 “福生无量天尊!小道友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福泽深厚,文运昌隆。将来必定有金榜题名之日,贫道在此先行恭贺夫人和小公子了!”道长满脸含笑地稽首道。 母亲此时已经高兴的脸上都笑出花来了,留下了好些香火钱,都够全家人用上好些日子了。知府大人都看得心疼。紧紧地盯着哪个道士,总感觉这个道士好年轻,好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母亲带着儿子虔诚地跪倒在了神灵面前,虔诚地祈祷着什么,年幼的知府大人呆呆地看了看母亲一脸严肃地一拜,二拜,三拜。然后还拿起签筒,开始摇晃。“吧嗒”一只竹签掉在了地上。母亲心情有点紧张地捡起。立刻带着自己儿子走了出去。知府大人离开的时候,回头望了望大殿之上的神像,总觉得神灵好像要跟自己说什么似的。 解签的竟然还是那个道士,母亲将签文恭恭敬敬地交给了道士。道士接过来一看,笑着跟母亲说了什么。母亲带着儿子离开的时候,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好多。 回到了家中,爷爷难得地晚饭都多喝了2两酒,满面红光地盯着自己大孙子道:“肥仔啊!以后一定记得努力读书,光宗耀祖。若是真如道长所说,我们家一定三牲还神,答谢神恩。哪怕卖田卖地,爷爷我也高兴啊!” 几年过去了,年幼的知府果然一路科场得意,从童生一直到秀才,举人。杀过重重关卡,又到了进京赴考的日子。可就在这个时候,母亲却病倒了。 当奄奄一息地母亲还想让自己儿子去庙里答谢那位道长,去请求神灵保佑自己儿子一举高中,金榜题名。少年义气风发的知府大人含泪答应了下来。却直到送完母亲离开,都再也没有记起母亲的嘱托。 三年守孝,知府大人彻底淡忘了母亲的话。直到赶赴京城的路上,前来送行的人群里,一个道士对着他微微一笑的时候,知府大人才惊觉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知府大人忘了很多很多,忘了十年过去,道长容貌一如往昔,忘了母亲的叮嘱,忙了自己也曾随着母亲许下过一番诺言。金榜题名,却位在下游。高官得做,却总在边陲。知府大人喜欢钱,他拼命地捞钱,只为了能哟有足够的钱财去上下打点,也为了自己哪怕仕途不顺,也能享尽荣华富贵。他小心翼翼地一心做官发财,保住自己的乌纱。治下民众愤恨的眼神,他不屑一顾。治下****的嚣张跋扈,他忍气吞声。只要平安就好。自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马上就了任满迁转,离开这个鬼地方。继续自己的仕途。 他还是来到了这片沙漠了,可为什么沙漠里一个人都没有,月光下,整个沙漠死寂一片。自己的手下了,自己带来的官兵呢?他们都在哪,去了哪里? 空虚,寂静,寒冷,饥饿,干渴,疲惫,孤独,恐惧....知府大人终于回想起当年道长对自己母亲恭贺之后的话来。 天高云清文气隆,前呼后拥有几重,若是忘却神恩负,跌落沙泥落九重!母亲离开的时候,好像也叮嘱过自己的啊!那不舍的目光里,明明对自己饱含了期待的叮嘱,为什么自己就会偏偏忘记? ”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昏官!“ ”大人难道自己忘了自己是个汉人了么?“ ”你为什么要偏袒他们,他们不是自己人啊!“ ”我不服,你个昏官,你会有报应了....“知府大人的耳边无数声的质问纷纷响起,好像无数人正在他的耳边谩骂,质问,诅咒... 这些都曾经被他当作了笑谈,清风过耳,嗤笑以对,转眼便会抛于脑后。 沉沉的黑暗,无尽的孤独,凝固的寒冷,饥饿,干渴,死亡。这就是自己的报应么?。。。 知府大人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向着黑暗坠去。月光下,知府大人一动不动,犹如一具雕像一般,清冷而寂寞。 “你可悔改么?”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在无边的黑暗中响起,将本来已经快要彻底沉睡的知府大人的意识,再次惊醒。 “你是谁?”知府大人总算还有一丝清醒了过来问到。 “你不记得我了么?”声音再次想起,一个道人出现在了知府大人的眼前。 “是你!”知府大人望着眼前笑容和熙地道人,望着那始终不曾变过的容貌,所有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百般滋味,千般悔恨,难以言叙。 “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知府大人终于忍不住,再次大哭起来,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忏悔了..... “福生无量天尊!”道士含笑着稽首一礼。直如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动作。却渐渐消失在了知府面前。知府大人大嚇,刚想挽留。却发现自己周围的黑暗全都不见了。 光!无量光,无穷光,无尽光。知府大人感觉自己身处于光的海洋里,暖洋洋的,好亲切,好舒服。 “老爷,老爷,快醒醒,快醒醒!”知府大人感觉到自己耳边有人在呼唤自己。 知府大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的第一眼,也是光,太阳的光。然后是自己随从担心的面孔。 “扶我起来!”知府大人吩咐道。 片刻之后,知府大人就说出话来了。 “我们这是在哪?”知府问道。 第六十一章 神威如狱 沙漠里的夜晚,夜寒如冰,能直接将人冻得连血液都停止流动。 哆哆嗦嗦的知府大人再也坐不住了,夜晚才刚刚开始,周围已经冷的似乎连空气都冻结了。腆着脸皮试图靠近那处朦朦的火光,可哪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坐满了人,一点空隙也没有。当知府大人试图去挤进去,寻得一点点火光的温暖时,他面对的是明晃晃地刀剑,和无情地谩骂,嘲笑。 知府大人只能退走,又想去沙穴里寻找一个位置,躲避一下夜风的酷寒也好。可除了拒绝,就是一张张愤恨的面孔与凶神恶煞地诅咒。知府大人只能回到自己原来的沙丘上,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月亮。他知道自己不能光坐着,坐着更容易被寒冷夺去生命。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月光皎洁,星空灿烂。知府大人越来越冷,一阵沉沉的睡意涌上了心头。 一切都结束了吗?四周是如此的宁静!已然陷入了晕迷的知府大人仿佛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小的时候,母亲带着年幼他,到十多里外的庙里去上香。 好热闹啊!周围全是人,熙熙攘攘,嘈嘈杂杂。母亲抱着才几岁的他,拿着几柱高高的清香,一步一步地朝着山顶而去。那里有一座庙宇,山道上挤挤攘攘地全是香客,香雾缭绕中,一个道士接待了他们,正和母亲说着什么。 “肥仔,过来。”母亲正满脸含笑地呼唤着他的小名,左手轻轻地摇动,等待着自己儿子到身边来。 “这是我儿子,马上就要启蒙了。他可聪明啦!带他去见先生的时候,先生赞不绝口。可高兴坏啦!”母亲骄傲地对着道长说道,脸上全是为儿子骄傲的光辉,仿佛能放出光来。 “福生无量天尊!小道友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福泽深厚,文运昌隆。将来必定有金榜题名之日,贫道在此先行恭贺夫人和小公子了!”道长满脸含笑地稽首道。 母亲此时已经高兴的脸上都笑出花来了,留下了好些香火钱,都够全家人用上好些日子了。知府大人都看得心疼。紧紧地盯着哪个道士,总感觉这个道士好年轻,好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母亲带着儿子虔诚地跪倒在了神灵面前,虔诚地祈祷着什么,年幼的知府大人呆呆地看了看母亲一脸严肃地一拜,二拜,三拜。然后还拿起签筒,开始摇晃。“吧嗒”一只竹签掉在了地上。母亲心情有点紧张地捡起。立刻带着自己儿子走了出去。知府大人离开的时候,回头望了望大殿之上的神像,总觉得神灵好像要跟自己说什么似的。 解签的竟然还是那个道士,母亲将签文恭恭敬敬地交给了道士。道士接过来一看,笑着跟母亲说了什么。母亲带着儿子离开的时候,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好多。 回到了家中,爷爷难得地晚饭都多喝了2两酒,满面红光地盯着自己大孙子道:“肥仔啊!以后一定记得努力读书,光宗耀祖。若是真如道长所说,我们家一定三牲还神,答谢神恩。哪怕卖田卖地,爷爷我也高兴啊!” 几年过去了,年幼的知府果然一路科场得意,从童生一直到秀才,举人。杀过重重关卡,又到了进京赴考的日子。可就在这个时候,母亲却病倒了。 当奄奄一息地母亲还想让自己儿子去庙里答谢那位道长,去请求神灵保佑自己儿子一举高中,金榜题名。少年义气风发的知府大人含泪答应了下来。却直到送完母亲离开,都再也没有记起母亲的嘱托。 三年守孝,知府大人彻底淡忘了母亲的话。直到赶赴京城的路上,前来送行的人群里,一个道士对着他微微一笑的时候,知府大人才惊觉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知府大人忘了很多很多,忘了十年过去,道长容貌一如往昔,忘了母亲的叮嘱,忙了自己也曾随着母亲许下过一番诺言。金榜题名,却位在下游。高官得做,却总在边陲。知府大人喜欢钱,他拼命地捞钱,只为了能哟有足够的钱财去上下打点,也为了自己哪怕仕途不顺,也能享尽荣华富贵。他小心翼翼地一心做官发财,保住自己的乌纱。治下民众愤恨的眼神,他不屑一顾。治下****的嚣张跋扈,他忍气吞声。只要平安就好。自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马上就了任满迁转,离开这个鬼地方。继续自己的仕途。 他还是来到了这片沙漠了,可为什么沙漠里一个人都没有,月光下,整个沙漠死寂一片。自己的手下了,自己带来的官兵呢?他们都在哪,去了哪里? 空虚,寂静,寒冷,饥饿,干渴,疲惫,孤独,恐惧....知府大人终于回想起当年道长对自己母亲恭贺之后的话来。 天高云清文气隆,前呼后拥有几重,若是忘却神恩负,跌落沙泥落九重!母亲离开的时候,好像也叮嘱过自己的啊!那不舍的目光里,明明对自己饱含了期待的叮嘱,为什么自己就会偏偏忘记? ”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昏官!“ ”大人难道自己忘了自己是个汉人了么?“ ”你为什么要偏袒他们,他们不是自己人啊!“ ”我不服,你个昏官,你会有报应了....“知府大人的耳边无数声的质问纷纷响起,好像无数人正在他的耳边谩骂,质问,诅咒... 这些都曾经被他当作了笑谈,清风过耳,嗤笑以对,转眼便会抛于脑后。 沉沉的黑暗,无尽的孤独,凝固的寒冷,饥饿,干渴,死亡。这就是自己的报应么?。。。 知府大人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向着黑暗坠去。月光下,知府大人一动不动,犹如一具雕像一般,清冷而寂寞。 “你可悔改么?”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在无边的黑暗中响起,将本来已经快要彻底沉睡的知府大人的意识,再次惊醒。 “你是谁?”知府大人总算还有一丝清醒了过来问到。 “你不记得我了么?”声音再次想起,一个道人出现在了知府大人的眼前。 “是你!”知府大人望着眼前笑容和熙地道人,望着那始终不曾变过的容貌,所有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百般滋味,千般悔恨,难以言叙。 “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知府大人终于忍不住,再次大哭起来,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忏悔了..... “福生无量天尊!”道士含笑着稽首一礼。直如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动作。却渐渐消失在了知府面前。知府大人大嚇,刚想挽留。却发现自己周围的黑暗全都不见了。 光!无量光,无穷光,无尽光。知府大人感觉自己身处于光的海洋里,暖洋洋的,好亲切,好舒服。 “老爷,老爷,快醒醒,快醒醒!”知府大人感觉到自己耳边有人在呼唤自己。 知府大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的第一眼,也是光,太阳的光。然后是自己随从担心的面孔。 “扶我起来!”知府大人吩咐道。 片刻之后,知府大人就说出话来了。 “我们这是在哪?”知府问道。 第六十一章 神威入狱 沙漠里的夜晚,夜寒如冰,能直接将人冻得连血液都停止流动。 哆哆嗦嗦的知府大人再也坐不住了,夜晚才刚刚开始,周围已经冷的似乎连空气都冻结了。腆着脸皮试图靠近那处朦朦的火光,可哪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坐满了人,一点空隙也没有。当知府大人试图去挤进去,寻得一点点火光的温暖时,他面对的是明晃晃地刀剑,和无情地谩骂,嘲笑。 知府大人只能退走,又想去沙穴里寻找一个位置,躲避一下夜风的酷寒也好。可除了拒绝,就是一张张愤恨的面孔与凶神恶煞地诅咒。知府大人只能回到自己原来的沙丘上,一个人静静地看着月亮。他知道自己不能光坐着,坐着更容易被寒冷夺去生命。但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月光皎洁,星空灿烂。知府大人越来越冷,一阵沉沉的睡意涌上了心头。 一切都结束了吗?四周是如此的宁静!已然陷入了晕迷的知府大人仿佛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小的时候,母亲带着年幼他,到十多里外的庙里去上香。 好热闹啊!周围全是人,熙熙攘攘,嘈嘈杂杂。母亲抱着才几岁的他,拿着几柱高高的清香,一步一步地朝着山顶而去。那里有一座庙宇,山道上挤挤攘攘地全是香客,香雾缭绕中,一个道士接待了他们,正和母亲说着什么。 “肥仔,过来。”母亲正满脸含笑地呼唤着他的小名,左手轻轻地摇动,等待着自己儿子到身边来。 “这是我儿子,马上就要启蒙了。他可聪明啦!带他去见先生的时候,先生赞不绝口。可高兴坏啦!”母亲骄傲地对着道长说道,脸上全是为儿子骄傲的光辉,仿佛能放出光来。 “福生无量天尊!小道友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福泽深厚,文运昌隆。将来必定有金榜题名之日,贫道在此先行恭贺夫人和小公子了!”道长满脸含笑地稽首道。 母亲此时已经高兴的脸上都笑出花来了,留下了好些香火钱,都够全家人用上好些日子了。知府大人都看得心疼。紧紧地盯着哪个道士,总感觉这个道士好年轻,好熟悉。好像在哪见过一样。 母亲带着儿子虔诚地跪倒在了神灵面前,虔诚地祈祷着什么,年幼的知府大人呆呆地看了看母亲一脸严肃地一拜,二拜,三拜。然后还拿起签筒,开始摇晃。“吧嗒”一只竹签掉在了地上。母亲心情有点紧张地捡起。立刻带着自己儿子走了出去。知府大人离开的时候,回头望了望大殿之上的神像,总觉得神灵好像要跟自己说什么似的。 解签的竟然还是那个道士,母亲将签文恭恭敬敬地交给了道士。道士接过来一看,笑着跟母亲说了什么。母亲带着儿子离开的时候,连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了好多。 回到了家中,爷爷难得地晚饭都多喝了2两酒,满面红光地盯着自己大孙子道:“肥仔啊!以后一定记得努力读书,光宗耀祖。若是真如道长所说,我们家一定三牲还神,答谢神恩。哪怕卖田卖地,爷爷我也高兴啊!” 几年过去了,年幼的知府果然一路科场得意,从童生一直到秀才,举人。杀过重重关卡,又到了进京赴考的日子。可就在这个时候,母亲却病倒了。 当奄奄一息地母亲还想让自己儿子去庙里答谢那位道长,去请求神灵保佑自己儿子一举高中,金榜题名。少年义气风发的知府大人含泪答应了下来。却直到送完母亲离开,都再也没有记起母亲的嘱托。 三年守孝,知府大人彻底淡忘了母亲的话。直到赶赴京城的路上,前来送行的人群里,一个道士对着他微微一笑的时候,知府大人才惊觉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知府大人忘了很多很多,忘了十年过去,道长容貌一如往昔,忘了母亲的叮嘱,忙了自己也曾随着母亲许下过一番诺言。金榜题名,却位在下游。高官得做,却总在边陲。知府大人喜欢钱,他拼命地捞钱,只为了能哟有足够的钱财去上下打点,也为了自己哪怕仕途不顺,也能享尽荣华富贵。他小心翼翼地一心做官发财,保住自己的乌纱。治下民众愤恨的眼神,他不屑一顾。治下****的嚣张跋扈,他忍气吞声。只要平安就好。自己已经打点好了一切,马上就了任满迁转,离开这个鬼地方。继续自己的仕途。 他还是来到了这片沙漠了,可为什么沙漠里一个人都没有,月光下,整个沙漠死寂一片。自己的手下了,自己带来的官兵呢?他们都在哪,去了哪里? 空虚,寂静,寒冷,饥饿,干渴,疲惫,孤独,恐惧....知府大人终于回想起当年道长对自己母亲恭贺之后的话来。 天高云清文气隆,前呼后拥有几重,若是忘却神恩负,跌落沙泥落九重!母亲离开的时候,好像也叮嘱过自己的啊!那不舍的目光里,明明对自己饱含了期待的叮嘱,为什么自己就会偏偏忘记? ”你不得好死,你这个昏官!“ ”大人难道自己忘了自己是个汉人了么?“ ”你为什么要偏袒他们,他们不是自己人啊!“ ”我不服,你个昏官,你会有报应了....“知府大人的耳边无数声的质问纷纷响起,好像无数人正在他的耳边谩骂,质问,诅咒... 这些都曾经被他当作了笑谈,清风过耳,嗤笑以对,转眼便会抛于脑后。 沉沉的黑暗,无尽的孤独,凝固的寒冷,饥饿,干渴,死亡。这就是自己的报应么?。。。 知府大人的意识越来越模糊,越来越向着黑暗坠去。月光下,知府大人一动不动,犹如一具雕像一般,清冷而寂寞。 “你可悔改么?”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在无边的黑暗中响起,将本来已经快要彻底沉睡的知府大人的意识,再次惊醒。 “你是谁?”知府大人总算还有一丝清醒了过来问到。 “你不记得我了么?”声音再次想起,一个道人出现在了知府大人的眼前。 “是你!”知府大人望着眼前笑容和熙地道人,望着那始终不曾变过的容貌,所有的回忆,一下子涌上心头,百般滋味,千般悔恨,难以言叙。 “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知府大人终于忍不住,再次大哭起来,这次是真的伤心了,忏悔了..... “福生无量天尊!”道士含笑着稽首一礼。直如当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表情,一模一样的动作。却渐渐消失在了知府面前。知府大人大嚇,刚想挽留。却发现自己周围的黑暗全都不见了。 光!无量光,无穷光,无尽光。知府大人感觉自己身处于光的海洋里,暖洋洋的,好亲切,好舒服。 “老爷,老爷,快醒醒,快醒醒!”知府大人感觉到自己耳边有人在呼唤自己。 知府大人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的第一眼,也是光,太阳的光。然后是自己随从担心的面孔。 “扶我起来!”知府大人吩咐道。 片刻之后,知府大人就说出话来了。 “我们这是在哪?”知府问道。 第六十二章 神恩如海 这是在哪? 知府大人举目望去,看见的是无边的绿草如茵,鲜花怒放,一片诧紫嫣红,一条清澈的小溪从远处翩翩而来,又从眼前涓涓流淌而过。大地上到处都是小兽在自有地奔跑,天空如洗,一片蔚蓝。无数鸟儿振翅飞过,留下声声清脆的鸟鸣。 这是天堂吗? 知府大人问道。其实不光他在问。一路同行的所有人都在问。 远处一座苍翠的青山遥遥在望,几处金黄的琉瓦露出了几丝庄严,仿若一片的绿色中几点调皮的点缀,让人无限向往。 知府大人手下的军官和兵丁们都来了,面带愧色,惶恐不安。军官们原本还要上前代大家所有人认错,知府大人却挥了挥手道:”生死一回,还有什么没看开呢?本官都已经忘却,你们又何必在提起?“ 知府大人明确地表示了既往不咎,却弄得底下人心中更是忐忑,不知道知府大人说的是真是假,是真的既往不咎,还是准备秋后算账啊? 脚踏着如茵的草地,呼吸着清新湿润的空气,头顶这蓝天,背靠着朝阳温暖的阳光,知府大人一声令下,所有的人排号了队伍,向着远处的青山道观,西域丛林走去。 ”老爷,我们还要去捣毁道观,抓捕道士?“经过了这么多事情,眼前着眼前神一般的奇迹,生死过后,就连知府大人身边的随从似乎也满心都是对着神明的虔诚了。很是不安地问道。 随从问了出来,周围围着的军官也立刻转过了头来,一脸不安地望着自己上官。恐怕知府大人的随从所问的,现在是所有人都想问的问题了。 或者若是知府大人现在还是决心听从蛮夷教徒的劝说,去捣毁寺庙,抓捕道人。说不定人群立马炸锅,当场反了也不一定。 好在知府大人还怎么可能干得出如此事情来? ”我们去拜山。“知府大人回答到。 人群里一阵欢呼,连行进的速度都快了好几分。 深山道观,十方丛林。知府大人带着手下从踏上蜿蜒的山路那一刻起,清风拂面,草木生芳。阵阵鸟语阵阵,让人闻之忘忧,竟然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宁静,所有的疲劳,饥渴,纷纷思绪都一扫而空。 ”首皈依众妙道,至心恭敬二玄真。 今运一心心所议,粗识此经经所因。 空色色空无有性,有无无有色空均。 慧风出自天尊力,扫除心界不遗尘。 唯愿神光常拥护,证盟今日守心人。 今日守心何所证,不失凡身得道身.....“远远地,道观中的阵阵经文诵读声传来,若远若近,似有似无。却一字字地清晰的烙印在了所有人的脑海里。人群中再无一声嘈杂,连原本鸣唱的鸟儿也停下了歌声,静静聆听。所有人都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坚定而又满怀虔诚地向着山上的道观一步一步地走去。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道观已然近在眼前,青山丛林间,阳光反照之下,灿灿生辉的道观映入了眼帘。道士们好像早课已毕,经文诵读之声方方止歇。周围的山林便又一次热闹起来。 ”神仙福地,道家洞天。或许卸下诸般烦恼,于此修道一生,淡看红尘滚滚,自己逍遥自在也不错。“知府大人突然冒出了一丝念头暗道。 ”吱嘎!“道观大门徐徐打开,门后走出了两个童子来。青衣白鞋,却梳着两个总角。唇红齿白,好一对伶俐的小人儿。 ”福生无量天尊!两位老爷请几位大人入内一叙。”小道童稽首一礼道。一板一眼,一丝不苟地犹如大人一般。 山青水秀笼烟色,清泉一捧神仙家。知府大人是在一草亭里见到两位“神仙”的。 一个白发垂髫,鹤发童颜的老神仙模样。一个貌似年轻,却自有一份出尘之感的青年道人。 “福生无量天尊!知府大人别来无恙?”青年道人见得知府大人到来,呵呵一笑地放下手中的白玉云子。站起身来,对着知府稽首一礼道。 “你,你。你是那个...”知府大人刚准备行礼,待见到青年道士,一下子便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这不就是少年时见过面,昨晚还在梦里救过他的人么? “一别经年,当年慈母护翼之下的总角童子如今也是一方守牧了啊!只是往事前尘,你可还记得当年三清面前的承诺么?”青年道人笑问道。 知府大人此时千般滋味涌上心头,心中想起逝去多年的母亲,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险险地忍住了。 一晃三十年,当年的道人依旧面容不改,自己却已然人过中年。自己有眼不识真人面,偏偏还要做下那许许多多糊涂之事。 “弟子愧对母亲,也愧对仙师。还请仙师原谅弟子从前的愚顽无知,种种恶行。”知府大人竟然跪在了地上长揖道。 “是非对错,承负因果。贫道受之有愧,也当不起。你此番大难不死,不必谢贫道,回到家乡,却你母亲坟前感谢于她吧!若非你母亲在神明面前,情愿折寿,护佑你一生平安。你恐怕到不了这里啊!”青年道人蔚然一叹道。 “弟子会死在沙漠里?”知府大人一想到那晚的情景,就不寒而栗。昨日重重犹如噩梦,一梦醒来,犹是心有余悸。 “你进京路上,一船倾覆,独活了你一人。你以为你当真那么好运么?若非你母亲****虔诚祈祷,三官慈悲,为你解厄消灾,你恐怕早已夭折,哪来今日?”青年道人说道。 “而且你若非沙漠里一番遭遇。你我岂有再见之时?天道承负,一念因果。你偏听妄言,起了大恶之心。若真让你成功捣毁了这座道观,莫非你以为你就能平平安安,任满迁转么?”青年道人没好气地问道。 “破用常住,当堕无间地狱,千万亿劫,求出无期。佛庙如此,道观亦如此。你当真不明其中因果?”青年道士还没开口,老神仙就开口了。 “你自己看看吧!”青年道人伸手一招,一本奏折就出现在了知府大人跟前。 知府大人拿起来一看,立刻满头大汗地问道:“他们怎能如此,怎会如此?弟子已经尽力迁就于他们了啊?“ ”很正常啊!你不是他们自己人,你是汉人,是不信教者,哪比得上他们自己人来做这个敦煌知府?“青年道人嗤笑一声道。 奏章里面是控告知府大人,不恤民生,贪污索贿。捣毁庙宇,欺压良善。制造冤案,是非不明,怙恶不悛的。说的是知府大人天怒人怨,无论天神之(现在连x民都是禁语啊)民,还是汉民,对他都是敢怒不敢言。 若是朝廷真下来一查,天神之民不会说他好话,汉民也肯定巴不得他早死。当官当到这地步,知府大人也算失败透了。再加上若是真捣毁了这座道观,佛道两家虽然不睦,但毕竟倪于墙,外御其辱。肯定都不会放过他。 这就是别人挖的一个好大坑,埋的却是知府大人而已。 “求仙人指点!”知府大人既悔且恨。原来从前的打算竟然都是这般无知,今日拨开往日迷障,再看昨日的自己还真是可悲可笑啊! ”神恩如海,神威如狱。心怀敬畏,常念恩德。上体天心,下济黎民。秉公持道,护卫道统。你可做的来?“青年道人笑问道。 第六十三章 神迹 就在知府一行人马在鸣沙山上道观休息的时候,几十里外的敦煌城也轰动了。 那么一大片一夜出现的草原,只要站在城头上,就能远远望见。 或许生活在中土世界的人民永远也无法想象,那么一点点的绿色对于戈壁沙漠中的人们来说,是有多么的宝贵。 那是生命的绿洲,是一切的希望所在。 无数人骑着骡马,或者牛车什么的纷纷向着天边的那一片绿色出发。无论是****,还是汉民都一样被那无尽的绿色吸引,想着去看看那一夜开放的奇迹。 远山叠翠色,芳草碧天无!当人们终于来到了这片草地上的时候,一个个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沙漠之中何曾有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色,何曾有过如此清澈的小溪流水?远远地明沙山上,晨钟暮鼓。无数汉民虔诚地跪倒在了地上。 这是他们的神灵带给他们的恩赐。是可以亲眼见到的神迹。他们的天神如此伟大,也不见沙漠瞬间变成绿洲,也不见他让沙漠里流出清澈的溪水。 无数人向着远山进发,要去参拜自己的神明。无数人立马转回,要把这个好消息传回到敦煌城里去。汉民们欢呼雀跃,认定了肯定是自己信奉的道家神仙显灵。哪怕他根本就不是道家的信徒,或者干脆信奉佛教。 因为道家才是中华文华的根,是真正土生土长的华夏之教。生于斯,长于斯,也深深地铭刻进了每一个汉人的心里。再不信神佛的汉人都摆脱不了道家文化的影响。 天神教的子民们口诵着“天神之名”,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转回。那连着这苍翠青山的草地,谁也无法否认那是异教徒神明的杰作。自己每日称颂的神明,为什么除了那一本经书之外,从来不曾看到过他的奇迹? 鸣沙山上有仙人停留,可以瞬间让沙漠变成绿洲,可以让石山瞬间变成道家福地。仙人有仙法,自然可以排山倒海,点石成金。更重要的是——仙人可以长生不老啊! 无数自认为自己肯定有仙缘的汉民们蠢蠢欲动,就看谁先出头了。当知府一行队伍回到了敦煌城之后,更是对两位仙人的“神通”赞不绝口,原本颇有点人见人弃的军户们也瞬间“贵客盈门”。 谁叫只有他们才真正见过仙人的面呢?今天那些想去拜山的人,无论怎么走,到最后都会回到原点,怎么也无法靠近那座“仙山”。 “老爷,你昨天真的见到了神仙?”知府大人一回家,就被自己的“如花美眷”们围住了,一个个目光闪闪地望着他。连向来端庄的夫人也忍不住侧了侧身子,虽然面上鄙夷着一群狐媚子,但显然这个问题,也是她想问的啊! “你们老爷昨天都快死掉了,怎么不见你们问一下?“知府老爷没好气的道。引得一群莺莺燕燕大为不满地散开了。知府老爷一番经历之后,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看了看自己年华不再的妻子,突然想起了自己母亲,或许,当初自己老爹纳妾之后,自己母亲才会如此伤心地丢下自己,英年早逝吧! ”夫人!“知府老爷难得地走到了自己夫人面前,拉起了自己夫人不再柔嫩的双手呼唤了一声。 或许这便是铅华落尽之后的真实,繁华看淡之后最渴望的感情吧!结发老妻,才是真正能陪着自己到老的伴侣啊! 知府夫人先是一愣,然后顷刻间,泪水滚滚而下。多少年了,自从自己丈夫迎纳了一个又一个小妾进门。哪里还曾这么温柔地呼唤过自己? 或许女人真的需要爱情的滋润,找回了自己老爷的”心“之后,知府夫人竟然瞬间变得漂亮了不少。夜深人静的时候,知府夫人也恢复了少女时代的娇憨,哪怕自己老爷不愿多说,也依旧忍不住好奇心地问起了老爷这两天的经历。 这回知府大人倒是没有拒绝,叹了一口气道:”婉柔,你相信吗?那山上的两位仙人中的一位,老爷我小的时候就见过。当年我父亲要送我进学开蒙,母亲想为我求一个好兆头,就带着我到了十多里外的一座道观里去上香,请求神灵保佑。当时母亲好像还认识那位仙长。当时我只觉得哪个道长好年轻啊!当时还和我母亲说了些什么。嗯!还夸过我有福气,将来一定金榜题名。还给母亲和我亲自解了签文。只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过,母亲倒是经常去道观里上香。等到后来母亲也去世了,家里就再也没有人去上香了。“ 知府大人微微一叹,看着黑暗之中,两眼闪闪发光的妻子有点好笑地道:”后来,我进京赴考的时候,那位道长还来送行过。只是当时我并不在意。后来路上一次翻船,我就觉得我运气实在太好了。什么事情都没有,就被在水中泡了一会,就马上被救了起来,除了丢了些银两,感冒了几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可其余的人就没那么好运气,全都淹死了。我只觉的在水里沉浮了几下,可别人却告诉我,其实我在水里至少呆了一个时辰。“ ”啊!“知府夫人惊呼出声道:”是那位仙长救了你?“ ”或许吧!他说是我母亲的舔犊之心,感动了三官大帝,为我添寿加福,大难不死。可我母亲却早早地去了。你知道吗?当年我见他的时候才六岁,他就是一副二十多岁的样子。可三十年了,我再见到他的时候,他还二十多岁的样子。我昨天被困在沙漠里,快要冻死的时候,也是他在梦里将我叫醒的。然后我一睁开眼睛,沙漠就变成了一草原,不,是天堂,那景色太美了。比江南还美!“知府大人回忆道。 ”长生不老是真的啊!还肯定会仙法,不然沙漠怎么会一夜之间变成绿洲呢?而且还和你有缘啊!老爷,你不会丢下我们全家,去修道吧?知府夫人突然警觉道。 ”怎么可能,我倒是想长生不老,自在逍遥啊!可仙长说,当年我还小的时候,我母亲就问过他,可他说我有俗世富贵,却没有仙缘。这次他还是怎么回答我的。不过倒是答应我,若能做得一个好官,能护佑百姓,秉持道统。当我离去之日,回来渡我。“知府大人回答道。 ”老爷没有仙缘啊!那我肯定也没有了,这辈子进道观佛庙,也不见哪个道士僧人,对我另眼相看过啊!“知府夫人说不出是安慰自己老爷,还是安慰自己道。 知府老爷还没出声,知府夫人突然有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你看我们宏儿有没有仙缘?他可是一直很羡慕那些仙人的,长得也俊秀,一看就是仙人风范。不如带他去见见那位和你结缘的神仙,看看他又没仙缘。没有仙缘,求他给宏儿赐些福气也好,就像老爷你一样,老夫人不是帮你祈求平安,最后也应验了吗?” 知府大人一愣,然后笑道:“可以啊!若是宏儿真的有仙缘,我家就能出个神仙,也可以庇佑我家无数年。反正宏儿无心科举,至于传宗接代不是还有远儿吗?虽然不在跟前,可毕竟也是你生的嫡子啊!若是没有仙缘,也能求个平安,以后无灾无劫,富贵安康!” 其实不用知府大人和夫人带自己儿子去拜见神仙了,人家知府公子早就主意打定,要到鸣沙山上去求仙问道了。一纸留书就离家出走,可把知府夫人急坏了。倒是知府大人一点也不担心地劝慰道:“仙人无所不知,我家宏儿的事情,肯定会帮我看着的,出不了事情。” 知府夫人这才放心了一点,可也等不及吃早饭,就立刻出发,准备前往鸣沙山烧香拜神找儿子了。可知府夫人刚刚坐着马车出门,就立刻见到一大群马车。里面全是去烧香拜神找儿子的。 “原来自己儿子还不是一个人离家出走啊!”知府夫人暗叹道。索性请了几位“闺蜜”到了自己马车上。一边赶路,一边聊天。正好打发时间。 “什么!你家老爷小时候就在家乡见过那位神仙?”马车里一阵惊呼,知府夫人满面红光,自己家能和仙人扯上关系显然能引来一片羡慕的眼光。果不其然,自己的闺蜜那惊呆的眼神,让知府夫人得意极了。 第六十四章 求仙问道的少年 “呵呵,道友真的不需要一个衣钵传人?贫道看山下那群少年就很不错哦!至少向道之心甚坚。选出一两个资质好一点的,或许真可以为你传下道统哦!”了尘端坐在草亭之内,手握着云子对着棋盘冥思苦想,还不忘扰乱对方的心神。 “既然如此良材美玉,你不是一直都要寻找个你那破道观的传承之人吗?现在不正好送上门来,你怎么不要?”玄虚子没好气地说道。然后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面带不屑地催促道:“要不,贫道先去睡会,等你想好了再来下?” “道友啊!修道之人当心平气和,修身养性。道友的急躁之心要不得啊?”了尘怎么说都有理。 “胜负之心,执着之念更要不得。你既然已经无路可走,何不投子认输?”玄虚子道。 “大道之数,尚留一线生机。你焉知贫道不能起死回生?再说贫道可不是争得这一子胜负,问道之心,百折不饶。棋局亦如人生,焉能这般认输?”了尘说完,手指夹着一颗雪白的云子就是不放下。 玄虚子万般无奈,刚开始的时候了尘还借着多出几百年的见识,吓了玄虚子一跳。各种古怪的开局之下很是赢了玄虚子几盘。可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更何况好几百年的“老姜”!玄虚子适应了了尘的节奏之后,了尘便输多赢少,屡败屡战了。 鸣沙山下,五行颠倒大阵之中,一大群骑马仗剑的少年正在阵之中徒劳的跋涉。青山在望,好像抬抬脚就能走到。却走过了一程又一程,青山还在那里,可自己却好像还在那里。距离一点也不见减少,自己的马儿却已经累到不行了。 “修仙之路,贵在心诚,或许我们只有徒步才接近鸣沙山,哪有骑着马去求仙问道的,焉知这不是仙人给我们的考验?”人群里有个少年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大声说道。 “谁真正去拜访过仙人,你怎么就知道去找仙人拜师就不能骑马啊!再说我们不是还没到山脚下吗?到了山脚下,还能骑着马上山?“人群中立刻就有人反驳了。 一大群少年吵吵嚷嚷,有支持这个的,有支持那个的。很快分成了两波,大多数人选择了骑马,少数人开始牵着马步行起来。 ”道友选那一拨?“了尘终于落下云子,脸上丝毫不露声色地问道。 ”步行的吧!不管他们是不是被那群说书的给骗了,至少若是连这点苦都受不了,贪图安逸,还修个甚道?“玄虚子回答完,立刻将视线拉回了棋盘纵横之间。 ”咦!你还真有死中见生,反败为胜的一子啊!“玄虚子脸上突然精彩了起来,也不知道他说的是棋局,还是对面的人啊! 太阳一尺一尺的升高,一大群少年之中渐渐又开始了分化,眼前青山去无路,是人都知道其中有问题了。但总在原地打转,总看不到自己接近半点。很多人就已经失去了耐心,或者信心。满满地停了下来,不声不语地看着同伴们继续前行,自己就地留在原地, ”反正是到不了,一会儿之后还不是得转回来。自己停一停。看看再说吧。让别人先去探探路吧!“。无数脑子活络之人自己安慰自己道。 停下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还不停跋涉的少年很快就成了少数。看着那几个不肯放弃的家伙,又一次回到了原点,那些早早放弃的家伙,立刻得意了起来,望了望左右笑道:“看吧!就知道他们肯定还要回到这里来。” 山上一局终了,了尘终于小胜一局,一扫往日郁闷之下,将云子统统收起道:“大道无形,我道门也当打开方便之门才是。是福是祸,是成是败。全看个人机缘。贫道以为,此去昆吾,前路艰险。道友择一二徒弟留下道统才好。也算不辜负上代祖师传道之恩。如何?” 玄虚子没说话。了尘笑了笑了,知道对方心动了。也不打破,只是仿若无意地问道:“那几个还在继续坚持的少年如何?” “毅力诚心足够,就是笨了点。只是仙缘难得,福运,机缘,悟性,根骨,心性缺一不可,哪儿那么容易找到合适的啊?”玄虚子道。 “能到得此来就是机缘,道友以为如何?”了尘笑问道。 玄虚子点了点头,了尘哈哈一笑道:“那就先上得山来,让他们做几天道士再说。大道通途,有缘者得。道友不妨讲法几日,也可看看个人悟性缘法是否足够。”了尘说完,都不待玄虚子点头,衣袖一挥。五行大阵立刻关闭。几个犹在坚持的少年,终于成功地到达了山脚。可那一群还在草地上坐着聊天等待同伴再次失败而回的少年,却半点都不知道。只是好奇这几个家伙怎么这次去了那么久啊?一群少年是天没亮就出门了,仗着自己老子们的令牌,强行打开了大门。出来的,比起那些吃了造反才出门的家伙,足足早了几个时辰。当敦煌城里大队人马到达的时候,看到便的便是一大群困在山脚下的少年正急得团团转了。 “那几个家伙,这么久没回来,不会真的上了山去了吧?早知道自己再坚持一下多好啊!”少年们议论纷纷,互相抱怨着站起身来,准备继续去寻路上山的时候,大队人马也到了。 机缘一线,或许就在那坚持之后的最后几秒钟,谁有说得清呢? 鸣沙山上鸟语花香,犹如天国。知府夫人带着丫鬟护卫走在了朝山的最前面。后来紧跟着的是几位闺蜜,此时她们儿子就在身边,正被不停的说教呢!自己儿子坚持到了最后,闺蜜的儿子却吃不得苦,中途放弃。自己儿子成功了,闺蜜的儿子们却失败了。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吗? “福生无量天尊!今日本观大开山门,我家老爷会在山中讲道三日,若是有心者可以三柱清香拜过道尊之后,前去一听。“几个唇红齿白的小小道童大开了道观大门稽首一礼之后,对着观前的众人道。 第六十四章 鸣沙山讲道 鸣沙山山道上的香客络绎不绝,犹如长龙。道观之内,熙熙攘攘,香火缭绕。被压抑了很多年之后,鸣沙山上的道观总算给了汉民带来一丝不一样的感受。哪像以前,拜祭一下祖先都要偷偷摸摸。唯恐被人发现。 草亭之上,玄虚子端坐在蒲团之上。下面全是一群前来听道的信众。几个早上闯进山门的少年,此时却是一身青衣棉袍。却不带冠巾,不着云鞋。一副道童打扮地跟在了尘身边,远远地看着。 道之一字,包含天下万物,诸般法门。可不单单就只有一个修仙而已。现在玄虚子讲的便是金丹黄白的延年养生之道。中间穿插着无数实例,倒也让地下信众听得点头不已,只恨不得一字不漏地记下来,回去好活个乌龟王八的岁数出来。只是玄虚子特意要求的第一讲难道就真的只是一般的养生之道吗? 远处的了尘笑了笑,将底下信徒的种种神识扫过一番之后,便一切了然于兄。或许一般信众听到的只是道家身形清静,长安茹素的养生之道。可内中偶尔夹杂的种种晦涩不明的字章却总被无意间忽略了过去。却不知道真正的长生之道,便就在那一略而过的艰涩字章之内啊! 弃之美玉,就之木瓜。当玄虚子一章讲毕之后,众人纷纷行礼答谢,觉得自己大有所获之后便离开了。唯有一老一少留了下来。 这一老一少会留下来,不但了尘,就连玄虚子都有点意外了。原以为这几天连续讲道能有一两个发现就不错了,没想到才开始第一次讲道就有了两个意外之喜。 “讲道已毕,你二人缘何逗留啊?”玄虚子端坐在蒲团之上笑问道。 “弟子听闻仙师讲道,其中有些字章晦涩难明,似有深意。却苦思不得其解。愿请仙师指点迷津。”先开口回答玄虚子提问是那位至少五十多岁的老人。一身锦衣华服,显然非富即贵。 “弟子也是一样,总感觉那些不明所以的话里,好像在哪听过,却又想不起来。”少年也紧跟着回答到。 少年一开口,不但玄虚子,就连了尘都笑了。没想到,一场缘分竟然来的如此简单。 玄虚子笑过之后,掏出一块玉牌来,先递给了老者,开口问道:“此玉上有些东西,你们帮贫道看看,上面的是什么东西啊?” 老者接过玉牌,只看了一眼,便一阵迷糊,眼睛就不知不觉间闭上了。恍若睡着了一般。 待到老者再次醒来之时,却很是奇怪地问道:“玉佩之中有一座道观,只是道观为何一人也无?“ 玄虚子哈哈一笑问道:”你与我观有缘,观中无人,却是缺少主持,你可愿意于此观出家,从此长奉三清,持戒茹素,修一世功行?“ 老者沉思片刻之后,突然跪伏在地恳求:”弟子自知残年老朽,如蒙不弃,愿拜先师为师。虽不敢奢求大道,但也愿意长奉跟前,修戒持行,常伴三清。“ 玄虚子点头道:”如此甚好,道有千万,殊途同归。你我既有今日之缘,贫道自当不负与你,与你记名师徒如何?虽不得长生之道,却自有功行,如何?” 老者点头,朝玄虚子磕了三个响头之后答道:“弟子愿意!“ 玄虚子微笑点头道:”既然如此,这道观便交你主持了,你可为此观之主。平日修养身心,持戒奉行,早晚功课,度化众生。待你三十年之后,三千功行圆满,贫道自会让人来引渡与你,如何?” 老者答曰:‘弟子谢过恩师。“ 玄虚子笑了笑,又让老者将玉佩递给了那个少年。少年懵懵懂懂地接过玉佩,立刻端详了起来。这次倒没有入老者一般睡去,倒是很是严肃地盯着玉佩看了半天回答道:”这里面不是仙师自己在讲道么,好像就是刚才讲的,可比起先前,完整多了。“ 玄虚子一震,脸色都变了。立刻问道:”你可能背的下来?“ 少年无辜地眨了眨眼老实回答到:”记不清了。“ 玄虚子拍手大笑道:”这就对了,法不轻传,你若说你能记住,贫道才真的当你胡说呢。你与贫道有缘,你可愿拜我为师?“ 少年大喜道:”弟子拜见师父。“ 玄虚子笑着扶起了这个老天送来的徒弟道:”或许真是天意,但你为我弟子,若真要继我道统,却也不是那么容易。今日你回家之后,与你父母商量,若是你父母同意,可随你父母前来,和你的一些同伴一起,过一过你师叔的问心大阵吧!“ 玄虚子喜得徒弟,了尘却不便相扰,原本自己不过一时戏言,没想到玄虚子竟然真的心动了,老天偏偏又真的又给他送来了一个缘分不浅的徒弟,如此巧合,难道真是三位道尊有意安排? 了尘一脑门子官司,跟身后几位少年道:”你们不必羡慕于他,明日你们一样有过问心大阵的机会。若真与道有缘。自然也不会输给那位。“ 几个少年赶忙躬身应是。了尘摆了摆手笑道:”你们父亲母亲正在道观四处寻你们呢!还不赶紧去磕头认错?“少年们脸色一变,立马苦着一张脸悻悻然地告退了。 就在几位少年各找各妈的时候,知府夫人也阴沉着一张脸坐在道观的一间静室里半天了,等着自己儿子送上门来。小小年纪,胆子不小。自己私自离家出走还不算,自己都来了这么半天了,竟然连面都不见。难道真是自己养了一只白眼狼?修仙,修仙!难道修仙比自己爹妈还重要? ”娘,娘!“就在知府夫人几乎都快要坐不住了时候,远远的一声呼唤传来,知府夫人大松了一口气之后,什么怨气都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刚准备起身去迎接,却立马又想到了什么似的,之后便继续虎着一张脸,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了,只是眼睛却依旧忍不住瞄向了门外,倒是把几个丫鬟引得暗笑不已。 这边母子”团聚“,几家欢喜几家愁。玄虚子却来到了了尘的静室之内,开始商量着是不是又要推辞一下行程了。毕竟刚刚好不容得到一个可以传承衣钵的徒弟,连教都不教就甩手而去,实在不像话。 了尘心中暗暗好笑,如今玄虚子也终于有了牵挂,不再那么急切了。正好自己也还有事情未完,两人都无异议便好办了。 道观之内,依旧是清茶瓜果招待各位香客。众人倒不嫌弃。毕竟这时节,如此新鲜的瓜果可不容易见到。特别是那茶水,不知道是茶叶还是泉水的问题,喝过一口之后,全身舒泰,让人喝完之后,还念念不舍。纷纷找来童子询问,这茶可还有出售。 就在众位香客休息的时候,玄虚子却在了尘的见证之下,为老者冠巾了。虽然道门有三年持戒只说,但事急从权,道观不能一直都由童子们维持。而且以玄虚子的身份,加上了尘。哪怕破例,谁又能说什么? 冠巾之后,老者便是一个真正的出家人了,凡俗之事,从今日起一刀两断。玄虚子作为师父,还当场给老者起了一个道号”青阳子“倒是不起了尘来,真是天差地别了。 青阳子一身青色道袍,头戴冠巾,脚踏云鞋出现在了三清大殿之上,招待香客的时候,倒把众位香客吓了一条。 敦煌城内不认识青阳子的还真不多,谁叫人家是敦煌诚内鼎鼎大名的大商人,家财万贯,堪称敦煌首富。怎么就突然出家当了道士了呢? 青阳子倒是一片淡然,对着众人口中“陈老爷,陈老爷”的俗世称谓也不气恼,反而耐心地解释之后,众人大悟,难道从此敦煌城里就少了以为大商人,多了一个老观主啦? 讲道之事,一天两场。很多人烧过香之后刻意留在观内,就是为了聆听一下下午的讲道而已。下午的讲道却是了尘来讲了。当了尘一身青衣道袍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知府夫人带着儿子差点惊呼出声来了。 “这个就是当年给你家老爷解签的仙师?”不知道什么时候,知府夫人的几个闺蜜也悄悄地靠了过来,咬着耳朵悄声问道。 “嗯,应该就是吧!”知府夫人点头道。他也是听自家老爷说的,她可没见过。 了尘这次讲的是自己的新道经里面的因果承负之道。比起旧道藏那浩如烟海的内容,了尘的新道经倒是删减了好多,也更容易让人理解。 道家承负讲起来,却比佛门的因果之说,时间线更长。更讲究前人种因,后人得果。参杂这种种故事,和了尘的一番讲解,让底下众人一身冷汗。纷纷将自己这辈子的所做所为联系起来,有的庆幸不已,由得却是胆颤心惊。 “道设生以赏善,设死以威恶,天道循环,莫谓不报,时候未到。或以削减先人功德,功德尽时,就是承负降临之时。或以积累众恶,恶贯满盈之时,果报来临。其中缘法,可报于自身,也可报于子孙。而行善之道,莫谓无用,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承负一道如影随行....“了尘坐在蒲团之上娓娓而谈了半个时辰,才将将止住。 ”敢问仙师,谁又能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承负如何?“人群里有人问道。 了尘呵呵一笑道:“天知,地知,你自知,我亦知。” 人群里立刻就有人不服了,有个中年男子问道:“那仙师可知道小人承负如何?” 了尘看了看那出言发问的家伙一眼之后笑道:“你祖上曾经植树千棵,予后人乘凉,所以你今生衣食无忧,虽无大贵,却有小康。只是你平日里缺斤少两,承负顿减。所以你生意一日不如一日。更何况,你前年路遇死难之人,拿人银两,却不与人入土为安,弃之不顾。天大因果,承负随行。所以你儿子最近大病在身,你前来烧香祈福,贫道说的可对?” 了尘一番评论一出,底下顿时一片哗然,议论纷纷起来。男子脸上突然一阵青一阵红的,突然就跪在了地上磕头道:“求仙师指点迷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小人如何才能救得了他啊!” 男子这一跪一哭,众人哪儿还不知道台上仙师这是说对了。一时间,人群里鸦雀无声。 了尘轻轻一叹问道:“你可知错?” “小人知错了,求仙师开恩。”男子哭道。 “既然如此,你当好生改过,诚信买卖,不得欺人。至于你儿子的病,贫道有符箓一道,回去烧化了,给你儿子喝下吧!但你儿子无恙之后,你却要前去当年弃之不顾的尸体那里,将人尸骨起出,好生安葬,将银两还他。贫道与你一本往生经文,你每日早晚念诵经文,三年不改。当消此厄。”了尘说完,大袖一挥,一道符箓,一本《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就凭空出现在了男子跟前。男子立刻磕头道谢不已。众人也是震惊到傻了一般。 “这是真的仙法啊!”台下听道的众人一阵激动之后,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事情,立刻纷纷求告了起来。 了尘却在台上摇头一笑道:“你们何必求我,承负之道,全在己身。自己若能常思己过,常持善心,善行,何惧承负之果?” “那我们烧香拜神何用?”人群里一个中年妇女突然问了出来。 “香自诚心起,烟从信里来。至诚通天界,诸真下瑶阶。信众烧香拜愿,可以供养诸神,传诚达信,召亡返魂,清静身心,辟秽除邪,与人祈福。烧香即是功德。与神、与人、与鬼都结下善缘,自然护佑醮信人家,家门迪吉(1),眷属平安。”了尘答道。 “那信仰天神,也可以吗?”人群之中不知道何时站起来一个男子,只是一身打扮显然不是汉民,虽然长着一张汉人脸,却已经不是华夏之民了。 “贫道不知你们天神如何,贫道三清弟子,修的的三清之道,传的的道家之法。可不敢为你们天神作保。他若有信,当可现身一见。”了尘嗤笑到。 从这家伙进入鸣沙山起,了尘和玄虚子就知道了。不过既然来了,总要把他折服皈依了才行。不然如何显出我玄门之妙,道家之贵? 第六十五章 如何使人皈依(上〕 如何让一个狂信徒改宗?遥远的欧陆有火刑柱,敦煌西边有天神的刀剑,几百年以后还会出现更科学的劳动改造之类的方式。但现在了尘如不想暴露“真面目”的话,还真不能用什么强迫手段。 每一个宗教都有所谓的叛教者,他们大抵都从怀疑自己的信仰开始,经历失落,迷茫,苦难,然后再到异教的引诱(或者叫救赎),从而慢慢地走向可耻地异端或者烧烤架的。 了尘就坐在蒲团之上,望着底下那个算是背弃了自己种族的异教徒(信奉天神之后一般就不再是汉民,而是天神之民了),笑了笑道:“贫道不知道你的天神是否能给予你们救赎,但却很容易能确定你们是否能得到天神的救赎,是对是错,大家正好做个见证?” 男子闻言大怒道:“你敢怀疑天神的至大,你这个该下地狱的异教徒。” 男子说完,竟然从身上抽出一把匕首冲了上来,人群中一阵惊呼。显然男子是有备而来了。只是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太乙救苦无量天尊!”了尘低低地颂了一声救苦天尊之名后,单手一指,男子便在离着了尘尚有三尺之外的地方定住不动了。男子惊嚇欲绝,发现自己口不能言,身体也不再听从指挥之后,竟然没有一点恐惧,反而全是愤恨和怒火。显然了尘区区一点“邪术”是动摇不了他的信念了。 了尘微微一笑,底下却是炸开了锅。竟然有人胆敢向着仙人出手而震惊不已,有人大为愤慨准备挺身而出打人的,也有的人立刻破口大骂指责的..... 这男子倒是勇气可嘉,大有后世天神狂热信徒的风采,勇猛无惧,漠视死亡。估计来之前就准备为天神献身了之后,去到他们的国度享受72个处女吧!只是经验到底差了太多,而且一点经验也没有。行刺什么的不是需要先委以虚蛇,靠近了目标之后,再暴起发难吗?看来天神教实在是在西域舒服了太久了,连个恐怖活动都弄得一团糟啊! “你不祭祖先,是为不孝,背弃族群,是为不孝,阴谋杀人,是为不仁,受人摆布,是为不智。如此之下,谈何为人?贫道倒是可以不计较你想于贫道不利之罪。只是三清道场,道门清静地,你如此亵渎神灵,贫道却是饶你不得!“了尘站起来,走到男子跟前一字一句道,倒引得其余香客纷纷点头。 古代中国人孝道大于天,对于祖先的崇拜已然铭刻到了骨子里。这也是从唐代起,一直到明朝,外来宗教始终无法取信国人的原因之一。了尘的一段话算是这个时代中国人的”普世价值“了。 ”天清地灵,为我指引,三官消运,剥夺明火,急急如律令!“了尘口中念咒,确实在男子肩膀上屈指虚弹了两下。众人看不到什么,可了尘的法眼之中,男子肩膀上的两盏阳火却是应声而熄。失去的肩上两盏阳火的支持,男子头上的剩下的那盏火也是跟着摇摇晃晃,好像随时会熄灭的样的样子。 “太阳下山之前,莫要在外面逗留,如果你感觉有异,可以去寻求你信奉的天神救赎。若是愿意悔改,让贫道救你,高颂太乙无量救苦天尊之名。贫道也可以马上现身就你。你现在可以回去了。”了尘从男子手上,夺过匕首,轻轻一搓,精钢打造的匕首立刻变成一团铁粉。可是将所有人都给吓住了。了尘随即一个手印打出,男子立刻恢复了行动能力。只是没有了武器,而自己可能真不是对方对手的情况下,再狂热的信徒,也会知难而退。男子也不例外,深深地看了了尘一眼之后,立刻逃也似地离开了。 一番风波之后,众人也纷纷躬身告辞离开。天色已经不早,离城里还有二十多里路要走呢!道观可不留香客过夜的。 “仙师,你就这么放哪个刺客离开?”待到众人走后,作为道观未来的观主,青阳子立刻跑来问道。显然刚刚那场风波已经传的所有人都知道了。 “呵呵!天道承负,众生因果。岂会如此简单?”了尘莫测高深地笑了笑,留下一脸不解地青阳子离开了。 人有阳火三盏,为守护之神,令诸邪辟易。如今那个男子被了尘道法打灭了三盏阳火中的两盏之后,阳气不足之下,沙漠之中四处游荡的阴魂恶鬼自然会让男子体验一下,什么叫夜半惊心,生不如死。现在就等到了夜晚之后,他的天神能不能救得了他了。 日落月升,鸣沙山上又一次恢复了宁静。了尘端坐在静室之内,心神却远远地系在了几十里外的敦煌城内。 今夜的敦煌成内注定了不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无数从鸣沙山归来的民众们口沫横飞地讲述着鸣沙山的一切,添油加醋地讲述着自己白天的见闻,一番番口沫横飞之下,更多的人开始砰然心动,开始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要去一趟鸣沙山上拜拜老君,为自己全家祈求下神灵庇佑。要是能在仙师座下,听一听讲道也好啊!万一自己也有仙缘呢? 敦煌城其实已经严重分裂了,汉民和天神信徒在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一种割裂状态,城东住的是汉民,城西住的是天神信徒,平日里各种互相看不惯,一不小心就会酿成冲突,所以没有必要的话,双方之间很少来往。固然汉民在天神信徒中是群该死的卡费勒,汉民他们何尝又不是一群数典忘宗的叛徒?毕竟除了极少数明显长相是西域人的,大多人还是一副汉人面孔。 月高云淡,马成祥或者经名依布拉欣,带着全家人在清真寺内做完了宵礼之后,早早地回到家中关门睡觉了。其实今天在道观中的一幕,还真不是阿訇的吩咐。只是他自己觉得当别人传播“不好”的宗教的时候,作为天神的忠诚信徒,总要站出来,为天神献身。毕竟自己是对的,他们都是错的。天神早就教导我们说你们在哪里发现他们(不信道者),就在哪里杀戮他们。自己只是遵从天神的教导而已。 只是那个异端的首领实在太过可怕,让原本并不是个胆大之人的马成祥现在想来都心惊肉跳,或许他身上真的有一些不可思议的能力吧!只是天神至大,不信天神的人再厉害,也终究是要下火狱啊!而且永远得不到救赎。 妻子和孩子们都已经睡去了,马成祥却总是无法成眠,从道观回来之后,马成祥就一直觉得自己怪怪的,老感觉自己身后凉飕飕的,好像有魔鬼在窥视自己一般。 就在马成祥正躺在床上想着心事的时候,突然窗外“咣当”一声大响,吓得无心睡眠的马成祥一跳。赶紧穿上衣服爬了起来,提起一根木棒就冲出了门去。 院子里月色朦胧,远处黑漆漆地到处一片黑沉沉的阴影。了尘突然感觉到一阵阴冷,哆嗦了一下,四周看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马成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敦煌城内小偷还是很多的。幸好自己还没睡觉。那个人看见自己跑出来,肯定吓跑了吧! 马成祥转过身来准备回屋的时候,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跟前。 死灰一般的脸色,乱蓬蓬地头发,一双通红的双眼竟然还有涓涓的血泪在一滴滴地顺着死灰的脸颊淌下,红红的舌头伸出外面足足一尺来长。 马成祥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连大声喊叫都发不出来,两头腿颤颤发抖,一股湿热的感觉顺着大腿根部蜿蜒而下。 这是一个女鬼,此时女鬼却死死盯着马成祥,好像在打量如何吃掉他一样。马成祥真的吓哭了,全身冷汗湿透,却哭不出声来,只能定在了那里,刷刷地流着眼泪。 月光如水,更让马成祥三魂吓掉七魄的是鬼还不止一只,不到一会儿,他的身边已经围了好多的鬼魂,有断手断脚的,有没有头的,有全身是血的,还有一身破烂铠甲的,一个个都围着他团团直转,在他身上使劲的嗅着什么。 “鬼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瞬间打破的夜晚的宁静。或许恐惧真的可以让人爆发出无穷的潜力。,马成祥突然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全身就恢复了行动的能力,都来不及向着自己妻儿示警,就没命地向着外面逃了出去。 “天神至大!”马成祥是向着清真寺的方向跑的,他相信自己自己靠近了清真寺的范围,天神的威能之下,自然什么鬼怪都不能再靠近自己。 马成祥是一片惨叫着救命,一边没命地向外冲。尽管他并不敢回头,可身后如影随形的凉意,倒竖的汗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恶鬼依旧还在紧紧跟随者他。 马成祥的惨叫声不小,立刻惊动了无数本已沉睡的天神之民。可别人眼中看到的是,马成祥在疯了似的围着自家的院子不停地乱跑,并无恶鬼在追他。可在马成祥的意识里,鬼怪始终都在他身后。 马成祥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远,可平日里走路也只要半柱香时间的清真寺,今天都跑了这么远,为什么自己还是看不到清真寺的影子? 马成祥的妻儿都醒过来,看见自己的丈夫(父亲)在疯了一般地在院子里乱跑,喊都喊不应,拉都拉不住。又急又怕地大哭了起来。还是邻居看不过去了道:”你丈夫肯定被魔鬼纠缠了,快去请阿匍来吧!“ 马成祥的妻子哭哭啼啼地去找阿匍了,几个邻居商量之后,几个人合力将马成祥扑到在地,捆了起来。马成祥这才清醒了过来,发现鬼怪们都已经不见了。自己竟然还在自己的院子里,几个邻居正一脸古怪地看着他。 ”你们捆我干嘛?“马成祥问道。 ”咦!你竟然已经不疯啦?“邻居们奇怪地问道。 “我没疯,你们快把我放开?”马成祥立刻请求道。 就在邻居们互相看了看,准备给已经回复了清醒的马成祥解开绳子的时候,一张死灰死灰的脸的又出现在了不远处,一双血红的双眼又一次死死地盯着他。 马成祥这次没叫,只是眼睛里突然全是惊恐,全身瑟瑟发抖地站都站不住,他感觉到自己肯定是被那道观的异教徒神父给诅咒了。 “你,你,你为什么要缠着我,我们无冤无仇的,,你,你给我滚开。”当女鬼又又一次靠近了马成祥的身边,乱嗅起来的时候,马成祥一边嘴里哭骂,一边手舞足蹈地使劲驱赶这恶鬼。 “这是真疯了啊!”邻居们面面相觑,只得再一次将马成祥按倒捆了起来,这会说什么都不会在放开了。一切等神匍来了再说。 “你说:我求庇于曙光的主,免遭他所创造者的毒害,免遭黑夜笼罩时的毒害,免遭吹破坚决的主意者的毒害,免遭嫉妒者嫉妒时的毒害。你说:我祈求破晓的主庇祐,免于他所造化之物的罪恶,免于黑暗弥漫的罪恶,免于有害的妖术的罪恶,和免于嫉妒时的罪恶......”就在马成祥的院子里,马成祥依旧被牢牢捆住,阿匍带着众人在一起给他念诵着天神教的经文。 马成祥也渐渐在经文中安静了下来。因为他发现只要念诵着经文的时候,那个可怕的女鬼终于消失了。背后那丝丝的凉意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天神至大,谢谢天神的指引,感谢大家的帮助!”马成祥诚心的感谢到。 “你还能背诵天神的教导吗?”阿匍显然也听过马成祥的时而清醒,时而疯颠的事情。不确定马成祥是不是真的好了。 “天神必不赦宥以物配主的罪恶,他为自己所意欲的人赦宥比这差一等的罪过...“马成祥回答道。 ”天神至大,他已经好了,感谢全能的天神!“阿匍长舒了一口气道。 天神教是不信什么亡灵邪魅的,但在西域呆久了,总会遇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于是念诵经文给人”驱邪“就成了阿匍们唯一的手段。但至少现在在马成祥是成功了。 夜深了,大家为了马成祥的事情半夜过来,让马成祥很不好意思,再三道谢之后,亲自送走了他们。就在马成祥一边思考这明日如何去清真寺答谢阿匍,一边准备回到家中安抚受惊的妻儿,刚刚打开屋子的大门,却立刻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惨白的。 第六十六章 如何使人皈依(下) 朦胧的灯光下,自己的儿女已经熟睡。可自己的妻子显然还正在灯下等待着自己。 本事温馨的一幕里面,偏偏还有无数隐隐倬倬的鬼魂在不停地游走。 “这是幻觉,这不是真的,这是幻觉,这不是真的,天神至大,没有任何人敢于无视您的权威,我一定是出现幻觉了...“马成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不是真的疯了,为什么就只有自己总是看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马成祥念念叨叨地闭着眼睛,在妻子担心的目光中,强行清空自己大脑想让自己睡下去,不但地告诉自己姿势眼花了,这些东西都不存在,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越想无视周围奇奇怪怪的东西,脑海里却总是会不断地回想起那恐怖的一幕又一幕。 马成祥都不知道自己如何睡着的,反正自己醒来的时候,明明盖着被子,却身上一片冰凉,直到太阳的光芒从窗户里照射进来的时候,马永祥才被自己妻子的惊叫声惊醒。 马成祥的胡子,眉毛,以及头发全没了。一颗光溜溜的脑袋让人看起来份外别扭。马成祥胆战心惊地跑进了天神庙内,祈求天神的帮助。在阿匍的帮助下一遍又一遍的讨白(1),恳请天神原谅自己的过失。直到太阳又一次一落下,马永祥才带着一本古兰经走在了回家路上。 和昨天不一样,今天显然乌云遮住了月亮,借着微弱的光线,马成永祥将古兰经抱在了胸前,一遍又一遍的念诵着圣训,企图驱赶亡灵,让自己安全的回到家中。 一条原本自己走过了无数次的路,今天却显得很是漫长,好像永远也没有尽头似的。马成祥立刻感到不对劲了,一阵阵夜风吹过,身上好像没穿衣服似的,夜风的冰寒瞬间吹进了自己的骨头缝里,让他不得不耸起了肩膀,搓动着双手,加快脚步赶路。 “马成祥!”身后传来一阵好熟悉的呼唤声,却怎么也想不起来,这个声音到底是谁?马成祥却不敢回头,只顾着大步地往前走。 “成祥,你等等我。”身后又是一声呼唤,这次竟然好似自己妻子的声音。马成祥走的更快了,自己的妻子天黑了从不出门,怎么可能会在后面叫我。 “爹,你等等我们。”这次分明是自己小女儿的声音。马成祥强忍着不敢回头,哪怕他是天神的信徒,也听别人说过,夜路中有人叫你的名字千万不要回头的传说。 “爹,别走那么快。等等我们。“身后一声声呼唤越来越急,马成祥愈发不敢回头。任凭这背后如何地呼唤,只顾着自己赶路。 终于到家了,马成祥看到了家中的灯光,马成祥立马狂奔似地跑进了家中,却只发现自己儿子一个人在家。 ”妈妈他们见你去天神庙里忏悔,天黑了都不回家,怕你出事,就带着妹妹去找你了。“儿子的一句话让马成祥瞬间如坠冰窟,顾不得对亡灵的恐惧了,疯也似的向外面跑去。 原来那个呼唤竟然是真的,马成祥越想越害怕,一路跑的飞快。远远地却听见自己女儿的哭泣声,马成祥脸色苍白的跑过去,却看见自己的小女儿正在一处正抱着晕迷不醒地妻子在放声大哭。可周围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马成祥顾不得细想,只是心里却一阵冰凉。 “阿匍,救救我妻子吧!我求求你,救救我妻子吧!”清真寺外,马成祥正在哭求阿匍打开寺门,让他们寻求庇护和救治。邪崇的法术只有天神可以破除,自己的妻子也只有天神可以拯救。 女人是不能进入男人礼拜的寺庙的,所以无论马成祥如何央求阿匍,也只能就在门外请求阿匍帮自己妻子驱走邪崇。阿匍也只能不断的念起了经文,祈求通过天神的力量让邪恶的力量消散。随着经文念诵的声音响起,马成祥终于安心了一点。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女儿竟然没有跟在自己身边。 马成祥一下子冷汗都出来了,只能丢下自己还在晕迷之中的妻子,回头去寻找自己的小女儿。 “咯咯咯咯...“月亮终于从云层里露出了一角,原本漆黑的夜色也因为月光变得明亮了一点,马成祥远远地就听到女儿银铃似的欢笑声,马成祥突然心中一紧,加快了脚步赶过去,却看到月光下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自己的小女儿正围着一个女人拍着手欢笑着说着什么。 马成祥刚准备大喊,女儿倒是先发现了他,立刻亲热的叫了起来道:”爹,你带母亲去找阿匍,怎么母亲倒是比你先回来啊,我们都等你好久了啊!“ 马成祥顿时仿佛让人点中了哑穴一般,突然身上一阵冰冷,那个和自己女儿站在一起不就是自己妻子吗?正满脸熟悉笑容看着自己的是自己妻子,那个自己送到清真寺的是谁? ”你是谁?“马成祥终于爆发了,无穷的恐惧反而酿成了愤怒。 ”你想对我家人做什么?“马成祥已经顾不得害怕了,疯了一样地向着自己女儿身边的女人冲了过去。 ”爹,你怎么啦?“看见马成祥一脸可怕神色冲过来的小女儿,终于大喊了起来,不解地望着自己父亲问道。 ”莹儿乖,快躲开。“马成祥大叫道,冲上前去,不顾女儿惊吓到了的眼神,对着那个女人就是一个耳光。 一掌挥过去,果然打在了空气里。马成祥扑了个空,却长松了一口气,顾不得那个女鬼了,抱起自己女儿,狂奔着自己家里跑去。 ”爹,你干什么啊!还有娘在那里啊!“小女儿急了,在马成祥怀里不停地扭动,显然对自己父亲抛下娘不管,很是不解。 就在这时,马成祥的身后果然传来的呼唤声:”成祥,莹儿,等等我!“小女儿听到呼唤,就要扭过头去回应,马成祥立刻分出一只手来捂住了女儿的嘴巴,将她扭动的头挡住。 ”莹儿乖,别回头,别出声,我们回家。爹先送你回去,再回去帮你找娘。“马成祥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自己小女儿就扭过头去答应了后面的呼唤声,只能一边哄着一边赶紧向着家门口跑去。 ”爹,你在和娘玩游戏吗?我们回家躲起来,让娘来找我们?“小女儿天真的问道。 ”嗯嗯!“马成祥只能不管不顾地点了点头,抱着女儿丝毫不敢放松脚步。可还没看见家门口,就看见自己儿子打着灯笼远远地走来了。 马成祥都快哭出来了,远远地朝着自己儿子吼道:“大天黑的,你跑出来干啥,还不给老子滚回去!” 儿子一愣,灯笼都掉在了地上,委屈得就要哭出来,马成祥又急又怕,正准备跑过去拉着儿子一起回家,这时突然后面有传来一阵呼唤声:‘蕴儿,到娘这里来。“ 马成祥都来不及阻止,儿子就已经出声了:”娘,你怎么在后面啊。“ 马成祥呆了,自己的儿子声音刚刚落下,就突然一脸青灰地倒在了地上,晕迷了过去。马成祥现在感觉好像天塌了一般,立刻又放下女儿,跑到儿子身边,一阵大声喊道:“蕴儿,你醒醒,别吓爹啊,你醒醒...”就在马成祥六神无主的的时候,后面又传来了自己女儿的声音:“娘,你跑得好快啊!” 待到马成祥慌忙地转回头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自己女儿倒下的身影。 月色如水,终于穿透了云层的遮挡洒落人间,照在了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马成祥想哭哭不出来,整个人都傻了。 “天神啊!~”马成祥一声凄厉的哭嚎声,瞬间将打破了夜色的寂静,让无数刚刚睡下的居民瞬间惊醒过来。大晚上的,一个男人不似人嚎的哭喊声,让无数人瞬间浑身一阵阵发麻,无数人带着怒气,打着灯笼火把就冲出了门去,看到的却是一个男人抱着两个晕迷不醒的娃娃哭得凄惨至极。 “啊!那不是马成祥吗?他孩子都怎么了啊!”人们终于看清了哭嚎之人的样子,一阵大惊地围了过来。看着地上脸色青灰,晕迷不醒地娃娃,纷纷关心的询问了起来。 “天神啊!这就是您对我的惩罚吗?”马成祥脑中真的是已经一片空白,只剩下了无尽的悲愤和凄凉。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答,只是抱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在哭。 好在周围的人还算清醒立刻建议道:“这是出什么事情了?快送到大夫那里去啊!” 马成祥此时已经痴痴傻傻了,只会哭喊着”天神的惩罚“。跌坐在街道上,抱着自己的孩子谁都不能靠近。几个试图将它扶起,抱走孩子送医的教友反而被他像一只护崽的老虎似的,又抓又咬,显然已经疯魔了。 周围的人一看这样不是办法,教友们面面相觑之后,只能让其中一个中年男人冷不防地靠近了过去,一个掌刀劈下,将他打晕了过去。 医馆里站满了人,马成祥倒是醒来了,也不哭了,只是痴痴傻傻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人群里教友见了纷纷地叹气。忍不住一阵同情。 ”哎~!天神至大,这个恐怕不是老夫能救下的啊,或许该请阿匍来驱赶邪魔了。“老大夫看了半响的病,却摇了摇头道。 众人纷纷侧目——这什么意思?难道马成祥家里的两个孩子是被魔鬼缠身了吗? 众人脸色一变,一时间议论纷纷起来,决定还是先把他们送回家,然后再去找阿匍念经。 众人碰到这样的事情,也无心睡眠了。天下天神信徒是一家,作为真神的信徒他们无法违背圣训置之不理。好些怀着好奇心的人也跟着一起到了马成祥的家里。 一大群人熙熙攘攘,让马成祥周围的邻居也惊醒了过来,纷纷跑了过来,也是一阵叹气之后,说起了最近马成祥家的古怪来。不说还好,一说众人都忍不住头皮发紧,好在人多,要是人少了还真不敢在这里呆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去天神庙里请阿匍的人来了。不但带来的阿匍,还用牛车带来马成祥晕迷不醒的妻子。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纷纷把目光望向了依旧呆呆傻傻地马成祥,一时间人群里一阵安静。 这个家就这么完了吗? ”天神至大,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啊!是马成祥对天神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了吗?“众人纷纷猜测到,可阿匍来到时的样子了,不像马成祥犯下了什么大罪的样子啊! “你说:我求庇于曙光的主,免遭他所创造者的毒害,免遭黑夜笼罩时的毒害,免遭吹破坚决的主意者(2)的毒害,免遭嫉妒者嫉妒时的毒害。你说:我祈求破晓的主庇祐,免于他所造化之物的罪恶,免于黑暗弥漫的罪恶....”这会阿匍是带着古兰经来念诵经文的,一群信徒也纷纷跪在地上,跟着阿匍做起了祷告。唯有马成祥依旧呆呆傻傻,不笑也不哭地一动不动。对着周围的事情不闻不问。 时间一点点过去,经文念诵了一遍又一遍。直到众人的腿脚都麻木了,可马成祥的妻子和儿女不但丝毫不见好转,连呼吸都渐渐微弱了下来。 这下连阿匍都停止了念诵经文,只能宣布到:“她们已经被魔鬼夺取生命,但天神会去拯救他们的灵魂。还是让马成祥亲自来替他们向天神讨白,恳请天神怜悯吧!” 众人半天不说话,同情地看了看坐在哪里痴痴傻傻地马成祥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一个年长者说了声:“打耳光吧!或许能让他立刻清醒过来。” 阿匍也跟着点了点头,这才有人站了出来,对着马成祥重重地一耳光扇了过去,“啪!“一声清脆耳光想起,马成祥只是脑袋晃了晃,就在那人还准备再打的时候,马成祥突然如弹簧一般跳了起来,扑向了自己妻子和儿女所在的床边。 ”艾斯玛,莹儿,蕴儿,你们怎么了,快醒醒啊!我们到家了,快醒醒啊!“马成祥一声声急切的呼唤声,却让周围的人几乎都快掉下来泪来。 ”阿匍,阿匍!帮我救救我的妻子儿女吧!我们全家都虔诚地信奉天神啊,让天神救救他们吧!我求求您了啊!...“马成祥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突然又跑到阿匍的跟前跪在地上磕头哭求到。 一个个响头扎扎实实地磕在地上,“咚咚”直响。倒是让阿匍一阵为难,半天才叹了气口到:“她们已经得到了天神的召唤,你去替她们作最后一次讨白吧!他们会被天神接纳的!” 马成祥傻了,呆呆地跪在那里好半天没有出声。就在大家以为他又一次疯傻了的时候,马成祥突然扑向了自己妻子儿女,使劲地摇晃试图使她们醒过来。 “没救了,你还是赶快替她们讨白吧!时间不多了。”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上前劝道。 “胡说,谁说他们没救了?”马成祥突然回过头来,通红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疯狂的神情将屋子里所有人都吓到了。 “对,对,他说过,他能救我的,我想起来了,他说过他能救我的。”马成祥突然就在屋子里转起了圈来,口里念念不停的,让周围的人立刻远远避开,以为他现在肯定是疯了。 马成祥转了几圈,突然就向着屋子外面冲了出去,让周围人吓了一大跳。纷纷跟着跑出了门去。却发现马成祥已经跪在地上,对着西边的方向磕起了头来。 他是在朝向圣地的方向祈求吗?众人还在猜测的时候。马成祥却大声地喊起了一个让众人脸上纷纷变色的颂文。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求您救救我的妻子和孩子们吧!太乙救苦无量天尊!求您.....“马成祥一边磕头,一边大喊道。 ”你这是干什么?“阿匍脸色一变,终于最先反应过来马成祥口中大喊的是什么。立刻严厉的斥责道。 众人也是被惊吓到了。待到阿匍的斥责声响起,也才明白过来。立刻就要冲上前去,阻止这个眼前的男人公然背叛天神。这可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过啊! 马成祥不管不顾,对着阿匍的斥责充耳不闻,就在众人快要冲到他跟前的时候,突然天边也传来了轰然的回响。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 第六十七章 神通无量,皈依显圣 一声“太乙无量救苦天尊!”的颂唱,在宁静的夜里,陡然从天空中响起,携带着滚滚风雷之声,在四面八方炸响,引得四方回音不断,一声声充塞了天地。 伴随这回声阵阵,一点金光突然在夜空中出现,然后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大,直到涨到十来丈的时候,金光才稍稍黯淡了一些。人们眯着眼睛抬头望去,便能看见那是一张巨大的金色符箓,符箓之上,朱红色的“图案”里面无数红光流转,殷红似血,让人望之心悸。 “青华长乐界,东极妙严宫。七宝芳骞林,九色莲花座。万真环拱内,百亿瑞光中。玉清灵宝尊,应化玄元始。浩劫垂慈济,大千甘露门。妙道真身,紫金瑞相。随机赴感,誓愿无边。大圣大慈,大悲大愿。十方化号,普度众生。亿亿劫中,度人无量。寻声赴感太乙救苦天尊青玄九阳上帝。” 一阵经文似有似无地从天边飘来,开始声音极为飘渺,却声声入耳,犹若有人正在耳边低语,到后来,经文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到最后竟然引得四方共振,天地同和。仿佛有无数人正在夜空之中同时颂唱似的。 马成祥见到天空如此异象,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立刻激动得全身发抖地伏在了地上,不停地磕起头来不断来回念诵着“太乙无量救苦天尊!”之名。其余的众人的脸上一时惊诧莫名,呆呆地站在了哪里,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阿匍脸上也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变幻不定,一声不吭地呆立在了原地。 经文声越来越大,震动寰宇。敦煌城里无数人被经文颂唱的声音从睡梦中惊醒,很快就发现外面竟然好似天亮了一般,金灿灿,明晃晃的。连忙胡乱套了几件衣服,冲出了家门。 天地应和,四方显圣。天空中那散发着金光万道的巨大符箓,照彻全城。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无疑是神仙显灵了。皈依了天神的民众不知所措,目瞪口呆。没有皈依天神的汉民早早地带着全家跪在了地上,祈求起神灵庇佑来。 “大圣大慈,大悲大愿。十方化号,普度众生。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经文颂毕,夜空中瞬间安宁了几息之后,突然天空中一个男音传来,一个头戴紫金道观,身穿紫绶仙衣,脚踏云履的青年道士端坐在一朵白云之上,出现在了半空之中,金色符箓之下,宝相庄严地对着地下民众稽首一礼。 敦煌城内原本跪在地上的民众瞬间沸腾了起来,无数人高唱着“神仙有灵,大慈大悲“,激动的泪流满面地猛磕起头来。另外一半只信奉”天神“的居民瞬间不安了起来,一时间有一部分默默地跪倒在地也跟着祈祷了起来,更大的一部分脸上阴晴不定,心中激烈冲突了起来。 ”皈依道宝,常侍天尊,能永脱轮回;皈依经宝,生生世世,能得闻正法;皈依师宝,学最上乘,不落邪见,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大开东方长乐,妙严宫门。超度十方亡灵,救众生苦难!“青年道人宝像端庄地说了一声之后才将目光投射到了马成祥的身上问道:”福生无量天尊!马成祥,你可愿皈依我道,亲近三宝。侍奉天尊,善信善行?“ 从马成祥跑到门外喊出了”太乙无量救苦天尊!“的那一刻起,马成祥就已经算脱离了天神之教。天神之教不拜偶像,更不得唱颂天神之外的任何神明。如今的马成祥哪儿还有当初对着天神不顾一切的虔诚。不顾以后可能不容于天神教徒,甚至可能遭遇到的天神教不死不休的追杀,立刻这对青年道人磕头道:”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虔诚皈依,只求您能救救我的妻子儿女。“ 马成祥的话语一出,马成祥的院子里顿时一阵吸气之声,阿匍瞬间脸色铁青地死死盯住了马成祥,好像要把这个叛道者活活吃掉一般。若非天空之上的”神迹“太过惊人,自负自己这些人肯定不是这个邪教”神仙“的对手,恐怕早就招呼信徒,将马成祥全家处以极刑了。 “福生无量天尊!善福寿此言大善。”云端之上的青年道士之自然就是了尘。了尘微微一笑,右手对着顶上的巨大符箓一指微笑道:“我开超度之门,超度十方亡灵。我开地狱之门,审判四方罪孽之灵。我开正道之门,驱除四方妖邪,我开福泽之门,广济我道众生。” 了尘声音落下,半空中那个原本就有几丈长的符箓再一次金光大放,照的敦煌城内一片金光刺目,逼得众人纷纷闭上双眼。待到人们再一次睁开眼睛仰望天穹的时候,那道巨大的符箓已然覆盖了整个敦煌城。 金光洒遍,照的全城一片金碧辉煌。了尘端坐在云端之上口中念起了超度经文来。 “堪叹春景百花开,劝君绣莲寨,荣华富贵命安排,可叹时光空过了,堪叹春景百花开,劝君绣莲寨....”随着云端之上的了尘超度经文经文之声响起,原本还算宁静的夜空之中突然无数声嚎哭之声响起,就在全城百姓惊嚇欲绝的目光里,无数或老或少,或贫或富,或寿尽或横死的亡灵纷纷从地底冒了出来,然后成群结队的地向着天空或哭或笑,或激动或迷茫地纷纷向着天空飘去。 马成祥跪在地上一阵呆滞,忽然就从自己家里飘出来了好多鬼魂,一个红衣女鬼突然对着马成祥微微一笑,吓的马成祥一阵冷汗之后,马成祥又突然暴起,就要找红衣女鬼拼命。却不料一个猛扑过去,却是扑了一个空。红衣女鬼突然盈盈一拜。对着马成祥说了一句什么。马成祥却什么都没听清楚。红衣女鬼便已经站起,轻飘飘的也如那无数鬼魂一样。向着半空飞去。 马成祥心中一紧,突然向着家中冲去,却正好看见自己妻子和儿女们正在艰难地想从床上自己爬起来。 “那不是我爹娘吗?爹娘啊!“突然敦煌城内一阵凄厉的妇女嚎哭声响起,仿佛是拉开了喧闹的节奏一般。无数”儿啊“”夫君啊“”儿子他娘“...地哭声死起。引得满城哭声四起。 敦煌可是他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无数亲人在这里死去。也总有无数种原因,这里的亡灵们没有找到去向地府的大门,然后一直流浪在了阴阳两界成为了游魂野鬼。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敦煌自古就是战乱四起之地,也是无数汉家儿郎战死远疆的地方。那些游魂野鬼之中,参杂了无数身穿这破乱铠甲之人。这些都是战死的亡魂啊! 了尘眉头一动,经文未停却突然从从云端之上站起,抽出桃木法剑在天空一划。巨大的符箓里面便出现了三座巨大的“天门”。 “昨夜天边五色云,笙萧鼓乐闹城城;凡人知道神仙过,慈尊下界度亡魂...”随着了尘经文不断地念颂,三座巨大的天门也徐徐大开。一座内里漆黑如墨,直通黄泉地府,一座里面风景秀丽,云蒸霞蔚。另外一座,里面却是金光一片,让人根本开不到里面是什么。 “白头老母扶灵案,红粉佳人化纸钱;待等来年寒食节,一声儿罢一声天。”了尘终于念诵完毕了经文,天门也全部大开,半空之中,无数游魂野鬼推推嚷嚷,好大一片。金光照耀之下,半虚半幻。犹若无数半透明的影子一般。就在三道天门之外焦急地等待。 “无有皈依,无有善行者,入地府之门,超度往生。”了尘站在云端之上,一声喝到,声震四野。 亡灵之中突然一阵哭嚎之声四起。了尘摇头一叹道:“生前因果,死后轮回。你等孤魂野鬼四处飘荡,无所归依。休得再贪啊!” 了尘说罢,突然手中的桃木剑凭空一话,一道银色长桥就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之中。了尘道:“天道承负,众生因果。贫道划出此桥,也算渡了你们一回。太乙无量救苦天尊!你们去吧,愿你们早日轮回,来生福寿!”了尘稽首对着下面众位亡灵稽首道。 众位亡灵这才纷纷跪倒在了了尘面前,感谢超度之恩。然后纷纷回首,或是望向了自己生前的家人,或是望向自己曾经生活的地方,这才呜咽着缓缓飘向了银色长桥,消失在了巨大的天门之后。 “皈依我道,善心善行。东方长乐,福地善门”。了尘桃木法剑再一划,天空再显了一座黄金之桥。可这次却只有稀稀拉拉地少量灵魂被黄金之桥吸引,飘飘荡荡地踏上了极乐福地之门。 “为国征战,护卫华夏,千里沙场,英灵永存!”了尘一声喝到。桃木法剑第三次划开,这次却是一座白玉之桥。天空中阵阵战鼓响起,了尘对着下面稽首一礼道:“诸位英灵,走好!” 了尘言毕,无数破甲烂铠的战死亡魂便被白玉之桥所吸引。一时间,鬼哭之声四起。那些战死亡魂对着了尘深深三拜之后,才纷纷踏上了白玉之桥。消失在了无尽的金光大门之内。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了尘突然一声唱颂,对着三道天门深深稽首一礼之后。三道巨大的天门缓缓关闭。三座超度之桥,也缓缓消失。这时外面可还有数不尽的剩余鬼魂呢!鬼魂们突然大乱,哭嚎着向着三座大门飞去,可一道铺天盖地地金光突然从符箓之中涌出,将无数亡魂牢牢地挡在了三道超度之桥外面。 “既非我道,亦非我族。超阴度亡,不赦尔等。”了尘手持法剑,端立在了白云之上,面无表情地说道。道家法事,自然只度华夏之人。这些信奉天神之教的,无论是不是黄色面孔,都不在了尘慈悲之内。 半空中是无数亡魂嚎啕大哭,引得阴风四起。地面之上,一半人感激无尽,三跪九叩。了尘毕竟超度的是他们的亲人族人。剩下的一半,有人失魂落魄,有人咬牙切齿。这些自然都不是了尘所在意的了。 “法事已毕,你随我上山几天吧!”了尘突然说道,大袖一挥,原本还在家中诉说着相聚之情的马成祥一家人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全家人就已经在全城百姓的睽睽目光中站在了白云之上。 “你若留家,恐有不测,先去我观住上几天吧!”了尘对着马成祥一家解释道。然后对着全城百姓稽首拜别道:“福生无量天尊!” 了尘声音落下,了尘和马成祥一家人便消失了踪影。原本覆盖全城的符箓也缓缓收起了金色光芒,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金光褪去,月光再一次撒落人间。夜空回复了以往的宁静,可今天注定了无数人将彻夜难眠。当人们终于犹如梦游一般地站起,回转家门的时候,好多人还“啪,啪!”地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生怕刚刚看到的一切只是一场大梦而已。 从今夜起,鸣沙山必定成为道家西域的祖庭,从这一晚起,道门必将深深地铭刻进了每一个敦煌人的心底里。无论是爱是恨,鸣沙山的大名必将随着无数皈依见证了神迹之人的言谈,传遍整个大漠,直至天的尽头。 “明天一早,三班衙役全部就位,严阵以待。本官立刻行文卫所,祥福,你连夜出城送到军营去,将本官文书交给素大人,要他连夜调兵进城!”知府大人也是那无数跪拜了尘“显圣”的一员。随着了尘离去,知府大人才带这全家人从地上爬起。冷风吹过,知府大人突然打了个寒颤,回头便对着自己随从面带严肃说道。 “老爷,怎么了?”知府夫人见自己老爷突然脸色都变了连忙问道。 “夫人,你明天天一亮,就立刻带上孩子和所有家人,去道观上香。最好多住些日子。本老爷不亲自去接,你不可以带着他们回来。”知府大人一脸严肃地对着自己夫人吩咐道。 夜凉如水,月色如银。知府大人突然感到一阵千钧重担压在了自己肩膀上,颇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地悲壮之意。 第六十八章 烽火狼烟 第二天,天刚一亮,知府大人便将家人送出了城,看着大队护卫簇拥着马车渐渐远去,知府大人蔚然一叹地转过了身去。家人可以离开,但他不能。作为一方主官,守土有责。敦煌城上的日月旗还在,他就还在。敦煌被攻陷,他也就必须“一死已报君王了”。 知府大人还没进城呢,就再一次看到大批马车蜂拥着向着城门而来。知府大人苦笑一声,看来敦煌城里聪明人着实不少啊!有向着鸣沙山而去,毕竟那里有道家神仙,也有向着东边而去的。那里有嘉峪关,进了嘉峪关便有了安全保证。 敦煌知府衙门的大堂里,知府衙门的属官们济济一堂。山雨欲来风满楼,作为一群老官油子,谁的“狗鼻子”不是贼灵贼灵的?原本以为浑浑噩噩能过一天是一天,他走之后,哪管它洪水滔天。没想到昨夜一夜神迹降临,汉人们欢心鼓舞,开始有了底气跟天神教民们一争长短了,而那些平日里横行惯了的天神教民们岂会善罢甘休? “哎~那位神仙也是,没事来这敦煌干什么?还嫌这里不够乱吗?他是神仙,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可有想过这敦煌城里的百姓一旦被煽动起来,那些天神教民岂肯干休?”敦煌推官康大人是满腹牢骚地发泄道。说起来他也是流官,跟知府一样,也是任满将离的时候,只可惜偏偏就这时候来这么一出,心里怎么会没火气。 推官话一出口,满大堂鸦雀无声。推官刚开始还有点不明白状况,可一看见知府大人满脸铁青,诸位同僚那满眼嫌弃的目光,脸色“刷”地就白了。 在这里可都是汉官,大部分可能都在昨晚亲眼见证了“神仙”法力无边地一幕之后,虔诚信奉道尊了的。哪怕不为了修仙成道,也希望死后,能得福报。没看见昨晚,神仙只渡华夏之民往生,只渡道门之人往生极乐么?这时候恐怕都想着如何向那位“神仙”表达自己的“虔诚”吧? “啪!”知府大人满腔怒火,一手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震的上面的茶盏都快跳翻了。 “身为大明朝廷命官,全无一点担当。事情还未发生,先想着推衍塞责,你是何居心?圣人犹言:华夷之辨。你也算饱读圣贤之书了,可曾明白这是道统之争?若无鸣沙山上神仙显圣,我等浑浑噩噩,不出百年,这里必定檀腥满地,不复汉民寸土了!“知府大人喝道。 其实个中道理,大家谁不明白。城里汉民势弱,天神之名强势。各任官员为求平安,一味压制汉民,偏袒他族。无论为求自保,还是种种”特权“,无数汉民迁走,无数汉民抛弃祖宗神明,皈依天神之教。长此以往,这是还是华夏之土,大明之疆吗?只是知易行难,又有几个当官的不是只为自己前程考虑,一年又一年,积重难返之下,后来者更是有心无力,或者干脆随波逐流,睁只眼,闭只眼了,反正大明江山又不是他们家的。 ”康大人若担忧城中生乱,可以挂印而去,我等绝不会强人所难。不过今日之事,本官定会一五一十上报朝廷。所有责任本官一力承担。“知府大人发完火,又回复了慢条斯理的语气说道。 知府大人语气虽然柔和,可听在这位康大人的耳里,却犹如雷霆。康大人一时间面无血色,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凄凄惶惶地望向了诸位同僚,看着在座所有官员纷纷对着他的恳求撇开脸去,哪会不知道自己今天算完了? 求情无果,这位知府衙门的推官自知今日算是成了那只被杀掉的鸡了,成了被诸位同僚和上官们送给那位鸣沙山“神仙”的“见面礼”了。一股愤懑之气冲天而起。索性撕破了脸冷笑道:“本官也是朝廷命官,你们不经朝廷,休想罢免于我。若是此地平安就罢了,若是城中真的大乱一起,你们诸位恐怕都将玉石俱焚。休言本官到时候看诸位笑话了。” 康推官拂袖而去,知府衙门花厅里一阵沉默。知府大人还没说话,这会府丞大人难得和知府大人站在了一边,嗤笑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花厅里诸位官员闻听,立刻将目光转向了那位平日里除了跟知府大人唱反调,啥事不管的府丞大人很是不解此话从何讲起? “他们全家不久前已经皈依天神了,只是恐为士林不容,不与外人讲起罢了!”府丞大人解释道。 “不好,那家伙肯定去通风报信了!”知府大人突然回过神来失声道。 “许典吏立刻组织三班衙役巡视全城,一旦事情不对,立刻来报”知府大人立刻吩咐道。 “府丞大人立刻通知城内士绅,马上召集大家出钱出人,对内弹压,对外守御。直到朝廷兵马到达” “其余人等,立刻盘点府库,组织汉民巡逻,发放武器,有敢作乱者,可以先抓起来,若是拒捕,可以当场斩首。本官会将此事上奏朝廷,说明利害.事关道门,当今太后,皇上,还有国师可都信奉三清的,定不会置之不理,大家但请安心.本官去会一会本城天神教首领,看看能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大家以和为贵.“知府大人安排完,满堂官员纷纷点头,领命而去. 敦煌城里,汉民一大早的时候,还觉得自己有了神明“撑腰“.都觉得胆气壮了好多.半城里香火四起,汉民们纷纷开始公然祭拜自己的神明,祖先.骑马.赶驴向着鸣沙山“朝圣“而去的络绎不绝.但到了中午,部分嗅觉敏锐的汉民都开始感觉不对了.街上到处都是巡逻的差役,士绅们聚集在知府衙门共商大事,回来的时候都是一马车一马车的往城外离去,也有很多开始组织家丁民壮暗地里开始操练了.连城内守军也纷纷开出了营地,走上了街头,而且很显然是去天神教民区的. “天神教民这是要造反了吗?“汉民们暗地里议论纷纷,胆子大点的开始商量着自己如何自保,胆子小点的却是准备出城了.可惜天还没黑,城门便已经提前关闭.城内一时哗然,城内开始流言满天飞,人心惶惶. “大人,您和伊玛目谈的怎么样了?“府丞大人看着忧心忡忡的知府大人从外边回来,立刻问道. “他们说伊玛目正在向着天神忏悔,不能见外人.“知府大人脸色铁青地道. “今天突然多了好多天神教打扮的人进进出出,下官怕他们内外联络,或者混进马贼,已经提前下令关闭城门了.“府丞报告到. “嗯,既然谈不拢,就只能准备严加防范了.城内尚好,就怕内外勾结.如今天神教民纷纷聚集在他们天神寺庙之内,我等汉民不得入内,恐怕今晚大乱将起啊!“知府大人叹气道. “聚众谋反,大人为何不强行冲进去遣散?“府丞大人问道. “天神寺庙,外人不得进入.若是本官要带人强行闯入,他们不反也得反了.还会说是本官官逼民反,倒打一耙啊!本官恐怕洗都洗不清啊!“知府大人此话算是掏心掏肺了. “哎~!大人还是心慈手软啊!“府丞大人摇了摇头道. 知府大人自己叹了一口气,没说话.他当然知道自己的佐贰官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他们在准备造反的话,人脏并获大功一件.若是没准备反的话,也可以栽赃,一样大功一件.只是大乱一起,又有多少条人命要毁在这一念之间啊!城内还有一半汉民,可此去往西,可全是天神民啊! 鸣沙山上月高云淡,了尘和玄虚依旧在小院里借着月光对弈而坐.清茶淡香,丝毫不惧外面夜风刺骨,天气阴寒. “你这是在挑起战争啊!“玄虚子依旧手持黑色云子叹气道. “大明承平已久,武事不彰.贫道在江南亲眼所见,十几个倭人追着上千官兵亡命奔逃.贫道亲自出手都拦不住,无用至此,大明想不亡都难啊!“了尘叹息道,将一颗白玉云子放在了棋盘之上. “你难道还想让大明出几个班超,卫霍不成?“玄虚子笑道,将黑玉云子也放进了棋盘之中. “绝域轻骑催战云,大明的军队不经过洗练是不成的.“了尘一脸严肃地道. “道家贵生,你挑起大战,恐怕于修行不利啊!“玄虚子劝道。 “若大明还不及时回头,不用百年,死的人更多。到时候满地檀腥,华夏尽成夷狄。岂不更惨?”了尘笑问道。 “我等自逍遥世外,你为何就偏偏执念如此啊!”玄虚子摇头叹息道。 落子无声,弈棋纵横间不知不觉便已是深夜。 “来了!”玄虚子叹息道。 “鸣沙山就拜托道友了,贫道去护得敦煌安全。”了尘看了看下了半夜也没出个结果的棋局道。 “你去吧!这里毕竟也是老道的道场,是我道家丛林。老道岂能不顾?“玄虚子笑答到。 ”福生无量天尊!那就麻烦道友了。“了尘站起来稽首一礼道。 ”福生无量天尊!道友何必如此见外,老道就不是道门中人不成?“玄虚子说完与了尘相视一笑。了尘自是御剑而去,玄虚子却盯着了尘消失的背影,久久呆立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鸣沙山下长长的火龙上蜿蜒十里。大群马贼手持火把,跨弓持刀地骑着马呼啸而来。恐怕天神教徒们寻思着鸣沙山不是一天两天了吧!这么多马贼聚集在一起,恐怕早有准备。没有昨天的事情。他们也会借机发难啊! 了尘半空之中摇头一叹,难怪十几年后,大明会弃守敦煌。实在是回天乏力。天神之教势大难制啊! 敦煌城内,经文诵读的声彻夜不息。所有天神教徒都聚集在了各大寺庙内一直不曾离开。天神教伊玛目就在他们最大的一座天神寺内和一帮阿匍讲经人坐在一起,耳听着外面齐齐的诵经声,闭眼不语。 ”尊敬伊玛目大人,自从昨晚之后,可耻的叛道者络绎不绝,今天赶到寺庙内礼拜的人都少了好多。官府也公然翻脸,公然敌视顺从天神者。这群该死的卡菲尔就该进火狱。“一个满脸大胡子的阿匍开口道。 ”信道的人们啊!你们要讨伐邻近你们的不信道者,使他们感觉到你们的严厉。你们知道,天神是和克己者在一起的。那群塔克菲尔(叛道者)和卡菲尔。必须下火狱。这是天神赐予信道者的乐园,他们要么皈依,要么去死!“又有阿匍开口了,这会更加严厉。 ”可这里毕竟还有大明的军队。我们不一定能够胜利。“伊玛目阿卜杜勒·嘎哈尔还是有点迟疑地问道。可那紧紧握住了手中弯刀的双手,无疑表达了他其实早就决心已下。因为只要成功,他就是天神教徒的绝对领袖,会是天神的眷属,哪怕成为国王也不是不可能的。 ”天神确已用乐园换取信士们的生命和财产。他们为真主而战斗;他们或杀敌致果,或杀身成仁。那是真实的应许。“众位阿匍立刻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和决心。他们的决定也肯定将成为外面正在礼拜的信徒们的决心。 ”那好吧!天神应当鼓励信士们奋勇抗战,如果你们中有二十个坚忍的人,就能战胜二百个敌人;如果你们中有一百个人,就能战胜一千个不信道的人;因为不信道者是不精明的民众。不信天神和末日,不遵天神及其使者的戒律,不奉天神教的人,即曾受天经的人,你们要与他们战斗,直到投降,皈依,死亡,或者规规矩矩地交纳丁税。“伊玛目阿卜杜勒·嘎哈尔猛地站起,将弯刀高高举过头顶。阿匍们一阵欢呼着,称颂这真主之名。跑向了外面去召集信徒,准备战斗。 当天神寺的钟声在半夜响砌全城的时候,无数天神信徒们高高举起了武器,涌上了街头,向着汉民的聚集点,府衙,以及兵营冲去。 熊熊大火冲天而起,城内一片骚乱。汉民们被半夜惊醒,早有心里准备的人们也偷偷拿起了手中的武器,开始准备守卫家园,屋子外面全是一片跑动的脚步声,那是军队在调动的声音。 无尽喊杀声,惨叫声,碰撞声混成一片的时候,敦煌城外马蹄声犹如天边的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直到无边无涯的一片火光,出现在了天地的尽头,如潮汹涌。如海无边! 城门之上,眼望着长长的火龙遮天蔽日而来。夜不敢眠的知府大人带着手下军官。远远望着那条蜿蜒的火龙。倒吸了一口冷气道:“他们果然早有准备啊!” 一道烽火,滚滚狼烟,黑云压迫,此夜未央。 第六十八章 神明降世,了尘撒豆 敦煌城内乱成一片,无数天神教徒和大明守军以及汉民杀成一片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玉泉山顶峰上也有一座碑塔正高高耸立,犹如利剑直插云天。 碑塔以巨大的花岗岩石砌成,光雕刻花纹就动用了数千工匠日夜赶工,石中有孔,内浇以青铜汁液固定上下,千年不倒,万年不朽。高约九丈,宽约一丈。形如利剑,剑指苍穹。塔碑一面刻满了道教符咒经文,鎏金而成,另外一面便是几个鎏金大字——华夏不灭,英灵不朽。塔碑之下就是纯白大理石的基座,和汉白玉砌就的祭台,上圆下方,雕刻着无数祥云的图案。 塔碑几天前的落成了,原本正德皇帝是准备待到“华夏千秋祠”落成的时候,再启用的。谁知道,云华却突然改变的主意。一定要今天落成。不知道她是如何说服了张天师,还有一干道教高层的,在改变主意的当天就带着全京城的道教弟子前往了玉泉山念经祈福,为塔碑开光。 一时间京城轰动,什么时候能见到道教这么多宫观这么齐心地做一场法事啊!一时间玉泉山下人潮涌动,若不是有京营官兵封锁了山道,还不知道到底到会有多少老百姓来“占领”山头呢! 道门如此大的动静,佛门也不是聋子。华夏千秋祠事关国祭,谁能拿到这桩差事谁就是理所当然的“国教”正统。本来说好的各占一半,没想到道门如此“卑鄙”,竟然想甩开他们吃独食。 这还了得?就在道门弟子前脚出城,后脚京师的几位高僧大德,以及进京的活佛喇嘛们就联手跑到了正德皇帝面前,他们也要率领全京城的佛门子弟前往玉泉山念经祈福,开光请神。 正德皇帝愁到不行,原本就是人家道门的事情,了尘仙师忙前忙后,你们这么横插一脚好像不太地道啊!就在正德皇帝被一群和尚烦到不行的时候,李东阳率领着内阁大臣们也闻听到了消息,急冲冲地赶来了。 一番商议之后,正德皇帝和内阁大臣们便相出了一个甩锅的主意,让佛道两教自己去商量就好,什么结果朝廷都表示同意。几位高僧和活佛立刻满意而回,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和张天师以及三山掌教们商议的,反正第二天满京城的和尚也跟着一起上了玉泉山。 于是本就不大的山头上,一边道士一边和尚各自念经,黑压压好大一片,经声如雷,好不壮观。 第三天一大早,正德皇帝就陪着张太后,还有夏皇后,带着一班文武大臣出城了。御驾凤鸾,浩浩荡荡好不壮观。说起来可怜,正德皇帝可是好不容易出城一趟,一路上上兴致颇高,张太后也终于有机会离开那座冷冰冰地紫禁城四处看看了,心情颇好,和自己儿媳妇有说有笑的,难得给了皇后一个好脸色(因为子嗣问题,没少埋怨皇后不得力,没办法抓住正德皇帝的心)。只是一班内阁大臣们的脸色就不怎么好了,怎么看都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从京城到玉泉山的路并不遥远,大清早出发,哪怕走得再慢,正午也到了。正德皇帝还要在山下沐浴更衣,然后便是礼部的官员将封禅泰山的一套礼仪拿了出来,正德皇帝看来是没什么希望去泰山封禅了,如今用在这里也算安慰一下。给正德皇帝讲课,啰啰嗦嗦,絮絮叨叨,弄得正德恨不得掐死了对方,好好的一番心情全给败坏了。 正德皇帝正在遭受礼仪轰炸的时候,太后就带着皇后以及一班宫女太监在山下向着山峰顶上仰望了。群山之中,哪个最高的山巅之上,直插云霄的塔碑还是很显眼的。其实远在几里外便能看得见了,只是没这么清楚罢了。 “母后,哪个像剑的石碑是干什么的?”皇后一直闷在深宫里,倒是很少打听外面的事情的,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我听云华说:这个塔碑叫英灵塔,是接引四方英灵,代天封神所用。还可以让我大明武运昌隆,江山永固。此塔不倒,大明江山永固!“张太后颇为骄傲地说道。 了尘一对师徒的本事,全京城谁不知道。如今如此大兴旗鼓地一定要建这么一座国祭之台,哪怕大臣们再有意见也不敢明着反对了。只能拿国库空虚来久拖不决,暗暗反对。但若是谁敢明目张胆地反对,那就真是找不自在了。 难道你不希望大明武运昌隆,威服四海? 难道你不希望大明江山永固,万世不移? 谁敢说一个不字,谁就是大大的反贼。最起码都是居心否测,其心可诛了。皇家绝对不会放过他的,而且别人还不能说情,这就叫政治正确。你看那班大臣再不愿意,不也捏着鼻子跟着来了吗? “哦!”夏皇后一阵惊叹。立刻就有宦官前来劝驾道:“太后,皇后娘娘。外面天冷,为保凤体,还请进入凤帐歇息。晚上还有祭祀要忙呢!” “走吧!这天也确实够冷的。也不知道皇帝晚上还受不受得了。还有云华,一个小姑娘,念经又不少她一个,竟然带着师妹们全跑山上去了。哀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连狐狸都不放过。狐狸它会念个什么经啊?”张太后抱怨道。却没发现身后的夏皇后的脸上一阵难看。 显然在太后眼里,云华才是真正能陪她说话的人,却把正牌的儿媳妇,大明皇后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夏皇后心情能好吗? 玉泉山上经文阵阵,声飘十里。一帮子养尊处忧的道士和尚哪儿受过这些罪啊。哪怕身上有着厚厚的棉衣,依旧在这山上冻了个半死。还一点形迹都不能漏。谁要在这道佛两门别苗头的时刻掉了链子。回去准没好果子吃。 塔碑之下,云华也正带着两个师妹们和龙虎山张天师,齐云山张掌门,武当山张静定真人,还有说起来的邻居青城山掌教余真人,还有就是茅山,云浮山,峨眉山等等地一大堆道家有头有脸的道教高人们一起一边念经。米饭如今就卧在石台的不远处,状似打盹。实则眯着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西经文还不太熟,只能由云灵子一个字一个字地教着读,实在有些丢脸。可奇怪的是,无论张天师还是其他掌门真人见过小西之后,全都恭恭敬敬地,从不敢有半句怪话,要问为什么,连他们自己都说不上来。 经文足足念了半个时辰,又到了歇息的时间。山上山风甚是寒冷,早有负责后勤的道人僧侣们抬着大桶的热茶,送到了山上,分与众人。 “奇怪,云狐子师兄跑哪去了?”小西端着热腾腾地茶碗左张又望道。 云华一愣,屈指算了算,扑哧一笑道:“这个惫懒的家伙。”说完就站了起来。走到米饭身边,从米饭的肚子下面抓出来了一条雪白的大尾巴。不是云狐子是谁? “师兄,你怎么能这样?”小西哀怨道,云狐子却显然不愿意离开米饭热乎乎的皮毛”被窝“,被抓出来了还不老实,一个劲的又要往米饭哪里钻,实在丢尽了玄关观的脸面,倒把周围的人引得哈哈一笑。 说实在的,若是以了尘真人如今的身份和修为,喊声要收亲传弟子,队伍能一直排到天边。哪怕是诸位掌教的嫡系门人,哪怕破革出墙,也要送到玄关观门下去。也不知道了尘真人是怎么想的,竟然就收了几个女娃娃,还有一只狐狸。简直胡来!但人家真人高兴,其余的人哪有资格去说三道四呢? 不知不觉,太阳就已下山。山上的道士和尚们也顿时精神了起来。张天师和各位掌教真人,以及硬贴上来的佛门高僧大德们一起站在了巨石碑塔之下,齐齐的颂了一声“福生无量天尊!”和“南无阿弥陀佛!” 大典开始了。 山上经文声徒然高起,山下正德皇帝,太后皇后,以及文武大臣们也早早准备完毕,随着军号声响起,缓缓地一步一步踏上了登山的道路。沿途侍卫林立,刀枪闪亮。犹如朝廷大典一般。 正德皇帝面容肃穆,身穿九龙黄袍,头戴冠冕,腰按祖传宝剑。顺着山道一步一步向着山巅而去。沿途还不能有人搀扶开路,全要凭着他一路走上去,他还好,到底年轻,还喜欢习武。可后面一班七老八十的文武大臣们可就真要了老命了。一个个还没走到半山腰,就已经气踹如牛,手软脚软了。偏偏还一声都吭不得。可把正德皇帝暗地里乐坏了。 总算出了口恶气啊! 倒是太后面不红,气不踹的。从容而上,把一帮子文武大臣的眼珠子都块瞪出来了。这下就更不敢露出丝毫疲态来了。不然脸望哪儿搁啊! 倒是李东阳看着前面张太后步伐从容,暗暗地道:“了尘真人传下来的那套拳法真这么神?”心中就已经打定了主意,回去一定要找云华或者皇帝请教一下。不然自己这身子骨不知道还能活几年啊! 今天的第一次国祭由张天师亲自主持,毕竟他才是道门领袖。是名正言顺的不二人选。随着皇帝带着一班长长的队伍逐渐靠近了山头,祭台之上的祭祀灯火次第亮起,一杆杆星宿旗杆也纷纷树立了起来。 祭台之上,皇帝一身正装地对着黄天后土,山川大地三拜而起,然后就是张天师亲自念诵李东阳写的青词,然后焚裱告天,清水香供。云华手捧着“新道典”一步一步走到了塔碑前,恭敬地照着道典念起了经文来。 台下众人包括张太师他们都纷纷不明所以,不知道云华这是要演那一出。可随着云华一声声经文念起,道典之上突然金光射出,照射在塔碑之上,塔碑之上雕刻经文咒语也跟着一个个次第亮起。远远看去,整个石碑之上,无数金光涌动,引得台下鸦雀无声。 “赐尔英灵,永生神国,万劫不朽。卫我华夏,虽死佑生,永脱轮回。今许神位,普度苍生,卫我华夏,威德远布,佑我将士,死后神灵!”云华清脆的念诵之声,犹如晨钟暮鼓,声透十里,让山上山下每一个人都听得犹如在耳边吟唱一般,份外清晰,使人难忘。 云华念完之后,竟然手捧着道典,对着塔碑三拜道:”有请神国降临,有请神恩赐予,有请神君现身!“ 云华声音一落,天地间突然一片寂静,连夜风都停止了吹动一般。云华昂首向天,口中念念有词。众人肃穆以待,却不知所以然的时候,天空中突然阵阵军乐响起,犹如千军万马,鼓号而来。声震四野,响砌夜空。 “啊!”山上上下几万人一阵惊呼,天空中突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射破夜空,搅得夜云四散,壮观而让人心畏。 金光越来越盛,越来越盛。直到刺得人眼睛微微眯起的时候,才堪堪止住。天生金鼓奏响,号角长鸣,犹如让人置身沙场一般,眼前就是千军万马,整装待发。 金光中,出现了一扇金色大门,就在众人翘首以待的时候,大门竟然缓缓打开了。就在几万人的注释之下,一片片金甲天兵整齐而出,护拥着一辆几只蛟龙拉的銮车,从天空中缓缓降下。 异香生起,天花铺路。天兵开路,神光无量。众人眼见的天上真的神灵降世,山上山下跪倒一片。 正德皇帝心理一阵恍惚,这天上神灵竟然真的来啊!~ 还有比这个更能证明自己上天之子,君权神授的事情吗?从今天起,自己的皇位就是铁打的江山啊!是有老天背书的,谁还敢质疑自己半分不成? 天空中金光万道,正德皇帝看着众人纷纷跪下,一时间竟然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刚准备也跟下跪的时候,銮车已经到了半空之中。只见那位神君左手微微一抬,正德皇帝就犹如一股无名大力涌来,将自己扶得直直的。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陛下既然已经位列九五,真龙天子。本座不敢当此一拜!”銮车之上,神明竟然走下了马车,缓缓从天而降,来到了正德面前。 光,无量光。。正德皇帝和在场所有人,感觉神君明明就在眼前,却无法看清半点真容。无法描叙,无法形容! “前宋失德,得国不正。文兴武废,始有崖山之疡。大明太祖,龙起布衣,顺天应命,再造华夏。得国之正,莫过于此。本座不忍华夏再有檀腥之祸,又见大明武运衰微,有剃发易俗,亡天下之祸。这才将神瑜降下,筑此封神之台。效法武王伐商,鼓励将士用命。希使大明武运长久,华夏江山永固。”神君话音一落,不但正德皇帝,连在场文武大臣无不色变。 什么意思?剃发易俗,亡天下之祸。难道大明还要复蹈前宋之祸么? 一帮子文臣脸色不太好了,显然这位神明此话一出,大明文臣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谁还敢在肆无忌惮地打压武将,到时候岂不又是武夫当国,天下大乱? 勋贵们的脸色也不怎么好了,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大明武运不昌,他们可就是最大黑手了。一个个脸色苍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正德皇帝倒是欢欣鼓舞,觉得这位神明讲得太对了,正和他心意。以前没有理由,现在神明旨意,看他谁敢反对? 神君说完,立刻缓缓升起,站在半空之中,突然对着下面跪拜的人群开口道:“吾为神明,引接四方英灵,临终之时,称颂吾名,吾当普渡华夏英烈,往来神国。神国有玉桥一座,可往东方长乐妙严宫。一过此桥,永脱轮回之苦,万劫不灭。吾有丹青,遍记千秋功过。有功者长生极乐,有罪者,沉沦苦海。千秋祭祀,香火不绝。英灵永在,华夏千秋!” 神君说完,伸手一指。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照射到塔碑之上,一时间塔碑之上金光万道,照彻四面八方。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神君一声低颂之后,登上銮车,缓缓离去。 直到金光消散,夜色回复平常了许久之后,人们才从震惊中清醒了过来。一时间议论纷纷,神色惊疑不定。倒是山下将士开始齐声高呼万岁,一时间四方夜空回音阵阵不绝。 文武大臣这才纷纷跪倒在地,三呼万岁。正德皇帝满面红光,望着神君离去的方向,仰首望天。久久不语。 不知道为什么?正德总觉得那位神君给自己的感觉好熟悉。明明自己看到的只有一片无量金光,根本就看不清面目。可为什么总会觉得自己在哪儿见过呢? 正德甩了甩头,将这个“荒唐”de想法抛到脑后,四目远眺,第一次觉得自己原来也可以意气风发,江山再握。 玉泉山上,众人还在为了神迹欢呼不已,震撼莫名的时候,了尘却在几千里之外的敦煌上空,眼见着敦煌城里一片刀剑相击,血色一片。突然眉头一跳,旋即站在云端之上哈哈大笑。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了尘对着东方轻轻一个稽首,在伸出手来的时候,手中却多了一个和玉泉山塔碑一模一样的造物。只是了尘拿在手里的不过是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迷你型号罢了。 “去吧”了尘将塔碑轻轻一抛,一道无量光华冲天而起。就在城内城外酣战不休的人们被这道突然出现的金光弄得惊疑不定的时候,了尘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了一大把豆子,迎面向着敦煌城里撒去。 第七十章 点豆为兵,叛军祈和 “天清地明。点灵为兵,金木水火,五行化灵,急急如律令!“了尘一把黄豆撒下。半空中一阵金光闪耀,几百个金甲天兵从天而降,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让整个战场为之一顿。 汉民边军们士气高涨,天神叛军叛民们士气却瞬间跌入了谷底。敦煌城内原本一腔热血为天神至死不渝的教民们终于开始了分化,一部份不是那么无畏的家伙,开始放慢了脚步。但也有一部分狂热的信徒却犹如困兽犹斗。似若疯狂地将无数刀剑冲着黑暗中耀眼无比的金甲天兵们砍去。一阵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之后,天兵们丝毫不损。这下再狂热的信徒,也瞬间犹如被一瓢冰水当头泼下。汉民这一边却是一阵欢呼,士气爆棚。 天神教民们狼狈地向着天神寺内丢盔弃甲,狼狈而逃。杀红了眼睛的守军和汉民显然却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多少年来被压抑的仇恨,瞬间爆发了出来。无数天神教徒哪怕已经跪地求饶之后,也被瞬间砍死在了街头之上。从汉民聚居地街道到通往天神寺短短地几里路上,无数天神教徒血流遍地,横尸当场。到最后失魂落魄地天神教民们只能躲进了天神寺内寻求庇护,据此顽抗。而汉民们配合这守军将几所石头建筑的天神寺团团包围了起来,叫骂不已。 天神寺大门紧闭,里面的天神教民们挤成一团,如丧考妣,惶恐不安。天神寺的一个密室里,一群阿匍脸色苍白,茫然无措地望向了自己的领袖伊玛目阿卜杜勒·嘎哈尔,等待着他的决定。 “善恶不是一样的。你应当以最美的品行去对付恶劣的品行,那么,与你相仇者,忽然间会变得亲如密友。天神是和平的,也向每一个认识或者不认识的人祝愿平安!”阿卜杜勒·嘎哈尔结束了祈祷,望着一群犹如被狼群包围下的可怜羔羊一般的阿匍们,叹了一口气道。 哪怕阿卜杜勒·嘎哈尔并没有出去,他也知道自己等人的赌博失败了。信教的人被逼回了天神寺内。等待着他们将是死亡,火焰,和杀戮。作为一个伊玛目,阿卜杜勒·嘎哈尔也必须倾尽所有的办法,用最大的努力去为自己的信徒们寻求安全。天神也并不鼓励信徒们在没有希望的时候,盲目地去战死。 哪怕天神为他们已经准备好了留着奶和蜜的天国。 “阿里尔,去将寺内所有的黄金都拿出来吧!我又要去跟那些贪婪的汉族官员谈判了。天神是仁慈的,对错已经分明,但路还很长。我们以后需要对那帮卡菲勒保持隐忍了,直到天神的光芒,再次降临这片土地。“阿卜杜勒·嘎哈尔说完之后,随从兼卫士的阿里尔立刻躬身领命地退了下去,反而周围的阿匍一阵骚动。刚刚还如丧考妣,不可终日的阿匍们瞬间变了脸色。 “尊敬的伊玛目大人,我们如何能与那群不信道者谈判。我们城外还有天神的援兵,不久真正的天神军队也会赶到,我们并没有输啊!只要能守住这里,我们一定可以让那群不信道的卡菲勒统统滚去火狱。天神的荣光也必将降临这块异教徒的土地,使他们皈依,死亡,或者缴纳丁税,真主毕竟是全能的”一个阿匍突然跳出来反对道。 “是啊!我们的天神寺还有高墙,有几千民坚定的信徒,有足够的食物和水,还有武器。我们只要等待城外的教民攻破了城墙,我们就可以再次杀出去。天神的武士如何能与一群不信道的卡菲勒妥协?”阿匍们纷纷点头,绝不肯承认自己的恐惧的懦弱。这一切被阿卜杜勒·嘎哈尔看在眼里,是那么的可笑,和卑微。 “你们当反抗他们,直到迫害消除,而宗教专归天神;如果他们停战,那么,除了不义者,你们绝不要侵犯任何人。如果他们倾向和平,你也应当倾向和平,应当信赖天神。但如果,他们继续压迫我们,我们便被天神授权抵抗,天神会支援我们,天神是全能的,我们必将胜利。”阿卜杜勒·嘎哈尔耐心解释道。心里却将这群阿匍打上了伪信者的标签,可以想象事情平息之后,这群阿匍也将成为承担所有责任的替罪羔羊了。 了尘虽然还没现身,但城内已经是欢呼声一片了。有了神仙的庇护,敦煌城固若金汤。只是神仙派下凡间的金甲天兵虽然刀枪不入,一路带领着汉民守军包围了天神寺后,却就不再前进一步了,只是站立在那里一动不动。让一群原本以为可以一鼓作气的汉民们议论纷纷,揣测不已,弄不明白神仙到底何意? 城内乱哄哄一片,但火光却渐渐熄灭了下来。战死者长已矣,亲人一片嚎啕大哭,一边咒骂不已。失去的家园的人们也在忙着抢救最后一点的财产,为以后的日子忧心不已。也有为了城内大胜欢欣不已的人群,原本懦弱如鸡的汉民也不知道是不愿被街坊邻居们歧视,还是真的被神仙的天兵天将鼓舞,也纷纷提着刀剑走出了家门,走上街头宣示这自己也是一个有血性的男人。 城墙外,马贼们的火把星星点点,犹若繁星。城墙上的守军张弓以待,紧张备战。知府大人带着一群本地官员值守城墙,忧心不已。直到府丞欣喜若狂的地跑来报告说城内的动乱已经平息,鸣沙山的神仙再次以无上仙法请来天兵天将。这群天兵天将,金衣金甲,刀枪不入,水火不伤。一出现就将一群叛乱的天神教徒杀回了天神寺内。如今天神教徒们全都躲进了天神寺内,被汉民和少数守军团团包围,城内的天神教徒叛乱已经不足为惧了。 知府大人闻言大喜,心中犹如一块大石头瞬间落地。立刻命人开始在四面城墙上大肆宣扬。其实都不用官员军官们来宣扬了,他们可是亲眼见到天上金光坠落的,只是不知道那些是什么。直到城内欢呼声响起,很快就有人向他们宣扬这个好消息了。如今得到“官方”确认,更是欢呼一片,军心大振。连带着外面的大群叛贼也不放在眼里了。 敦煌城内的百姓为了天兵降临欢欣鼓舞,士气大振,云端之上的了尘却有苦自知。了尘可不是玩的什么撒豆成兵的法术,因为一般的撒豆成兵,无非是在豆子上刻上符咒,再以秘术招引四方游魂野鬼借豆中些许生气,幻化而成。但一群游魂野鬼能有多大威力,只要一面对军阵之上的血煞之气,立马就得烟消云散。骗骗愚民愚妇还可以,要靠他们行军作战简直妄想。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张角的黄巾起义会被官军打的一败涂地的原因。 了尘的豆子是了尘这几天紧急点灵而出的,修为有限,拢共就这么一把。而且借的是自己神国内的英灵神兵,可不是那么容易招来的。而且似乎一降临凡世,了尘立刻就感受到了莫大阻碍,无形无名,却让了尘心惊肉跳。到了天神寺外,了尘更是感觉到了自己借来的“天兵”灵气消耗成倍增加,到了自己都支持不住了。 “天道反噬?”了尘暗自猜疑道。却全无半点头绪。只能强令天兵们守在天神寺外,聊以鼓舞士气了。 “或许这就是历代那么多神仙从不曾干涉人间战场的原因吧!贫道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了尘暗自苦笑,却是进退两难。体内灵力急剧消耗之下,不得不寻脱身之计了。 “福生无量天尊!”天空中突然一声雷鸣般地响声轰鸣而来,震得全城百姓官兵纷纷仰头,接着一道金光直射城楼。一道文书从天而将,出现在了知府大人他们面前。 “乾上乾下,元利贞亨,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知府大人眼望着跟前书案上的神谕文书,一时间脸上精彩莫名,周围围了一大圈“观众”,一时间城楼内,鸦雀无声。 神仙的神谕很好理解,只要读过易经的都知道。此卦为周易第一卦。上上大吉,喻示前途光明。后面的却是表明神仙准备抽身了,让他们自强不息呢!一时间瞒城楼的官员都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了。 “既然仙人已经说了,此战大吉。我们肯定能旗开得胜。到时候,军功在身,朝廷自当厚赏。不然仗都依赖仙人出手了,我等如何向朝廷表功?”知府大人不愧三甲出身,脑子转的很快,立刻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理由。 “对啊!若是让仙人把贼人逼退了,我等哪儿来的功劳?”城楼上的官员们被知府大人这么一点,立刻眼前一亮,纷纷欢喜了起来。反正仙人都说了,此战大胜。自己等人还怕不能光宗耀祖,官升三级? “立刻将仙人神谕告遍全城,鼓舞士气。府库会拨出银两,厚赏三军,招募勇士守卫城池。大家立刻执行!”知府大人吩咐道。 这边知府大人忙着宣传“仙人神谕”鼓舞士气,那边了尘大袖一挥,便将金甲天兵收回了手中。周围的人群只觉的眼前金光一闪,那些威风禀禀的金甲天兵们便化为了道道金光射向了夜空之中。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一时间犹如失去了主心骨一般的时候,天上突然传来一阵雷响。 “吾有英灵之塔,引接战死英灵。凡若战死之人,吾当超度往生,前往神国,永生极乐。吾有玉桥,往生东方极乐,为国征战,英灵永存,当长生东方极乐妙严宫,拜于天尊座下,无量福寿。临终称颂太乙无量救苦天尊,当寻声救苦,普渡众生!”天空中声音落下,夜空之上突然光华万道,一座神光四射的塔碑突然出现在了众人头上。一时间无数人立刻跪倒在地,磕头不已。 有了神仙许诺的超度东方神国,刚刚跌落的士气瞬间回升,而刚刚还为寺外的金甲天兵突然离去,而臊动不已的天神教徒们脸色一白,瞬间又偃旗息鼓了。若非自己有高墙依靠,而且退无可退。恐怕早已四散而逃了。 伊玛目阿卜杜勒·嘎哈尔带着一群阿匍脸色铁青的站在了天神寺的一处院落里,望着天上金光四射的宝塔,牙齿都快咬出血来了。 “除了必要的守卫,其余的人立刻到经堂祈祷,祈求天神的神谕天启。我们不能放弃自己的信仰。不信道的罪民和哪个异教神明,必将遭受天神的怒火。天神是全知的,也是全能的。他们必下火狱!”阿卜杜勒·嘎哈尔说完,看了看周围神色不定的阿匍们接着道:“当然,在这之前,我需要和城内的那位知府大人谈一谈,天神教徒都是和平的,对不信道者总是仁慈的。我们会贿赂敌人,延缓他们的脚步,直到天神的军队在天神的指引之下支援而来。” 了尘的迷你塔碑渐渐隐去。城内外的汉民终于站了起来,高呼着”太乙无量救苦天尊!“的神名,挥舞着刀枪不断地试图攻进天神寺内。弄得里面的一群天神教徒一阵恍惚。这些不是他们才该有的状态吗?那群懦弱的汉民怎么还真信了那个异教神明的谎言,以为等待他们的不是火狱,而是天国啊! 不但城内的天神教徒们岌岌可危,就连城外的一大群信奉天神的”马贼“以及信众们也纷纷惊疑不定了起来,士气不振,连城墙都不敢靠近,驻足不前的一群乌合之众随时都可能四散而去,把领头的几个马贼头子还有几个阿匍急得满头大汗。 马贼们虽然信奉天神,但他们更多的只是为了劫掠而来,无数周围庄园的信徒也是被当地的讲经人和阿匍鼓动而来。敦煌城城高池阔,原本寄希望的里应外合,城内的天神信徒会打开城门,接引“援军”入内,现在眼见这城内的火光渐渐黯淡,喊杀声渐渐平息,已然失去了可能。到现在磨磨蹭蹭,连一股作气,凭着悍不畏死的信仰拿下城墙的信心都动摇了。这群援兵还能坚持多久? “什么,阿卜杜勒·嘎哈尔要和本官谈一谈?”知府大人接过手下送来的箭书,紧皱着眉头,在城楼上转了几圈,思量之后,心里却有点拿捏不定了。 “去把各位大人找来,我们要商议一下这件事情了。”知府大人叹了口气道。 “或许是件好事,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若能化干戈为玉帛,也可免了百姓再受这刀兵之苦啊!”一个身穿者青色官袍的年轻官员试着建议到。刚刚他可是在城墙上站了半夜,城外那无边无际的火光点点,可把他吓坏了。这回可以不战而胜,岂不更好? 第七十一章 神兵利器小竹牌 不是每一个人面对金灿灿的黄金都能保持平静的。知府大人倒抽了一口冷气,看着面前大堆的金元宝和貌似谦恭的天神教使者,努力地不使自己的目光被金色所吸引,故作平静问道:“你们带来这么多金子来到本官这里,所为何意?” “回禀府尊大人,伊玛目大人的意思是这些都是为了向各位大人表达歉意的一点心意。这次事情纯属误会。天神教和汉民一直都是和睦相处。天神教也是劝人向善的好宗教。不能因些许的不愉快,而弄得血雨腥风,生灵涂炭。伊玛目大人希望大人能放过可怜的天神教徒们一把。他们也是一时被人蒙蔽,天神寺愿意赔偿汉民的损失,也希望大家从此以后化干戈为玉帛,相逢一笑泯恩仇。”使者满面陪笑地答道。 “你是汉民?”知府大人端起茶杯,居高临下地突然问道。 “是,小民是个商人,一直都是汉民,汉民!平日经营些小买卖。家兄说起来还是大人的同年,如今也在江西做巡按御史事。”使者不动声色地说出了自己的背景。就是怕这些当官的翻脸不认人地钱也要,命也要。 “你来晚了,本官的奏章已经发出去一日有余了。如今已经进了嘉峪关了吧!大明天兵不日即到。你还是把这些黄金带回去。告诉那些天神教徒,凡是愿意脱离天神教的,可以留下来。只要以后奉公守法,老实做人。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但天神教却不可以在留在敦煌。他们可以西去。本官决不为难。如何?”知府大人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啊!大人,既然他们已经服软,大人何必赶尽杀绝?圣人云,以德报怨。大人慈悲为怀,宽宏大量。必能感化四夷,朝廷也会认可大人的宽大之举的啊!兵者凶器也,大人难道就眼看着纷争再起,死伤无数?”使者急了。立刻劝道。 “你以为到了今天,汉民还能和那帮天神教徒和睦相处吗?你若现在走出本大人的衙门。到街上喊一声天神至大,你信不信你当场横尸街头。民怨已起,况且汉民也是死伤无数。你以为他们还会如此轻易干休吗?”知府大人反问道。 “你们当真不惧城外十万信徒玉石俱焚,杀进城内吗?况且天神教自古一家,他们的援兵也在日夜赶来。到时候,恐怕又是战火四起,生灵涂炭啊!大人就不能有一点仁慈之心?”使者半威胁,半劝说地道。 “我大明天兵不日即到,十万信徒也不过土鸡瓦狗,乌合之众罢了。若无城内内应,你以为一群马贼和普通平民能攻下这敦煌城吗?你即是汉民,何必为了那群无君无父,数典忘宗的天神教徒四处游说。你就不怕对你兄长官声有碍?”知府大人冷冷道。看都不看眼前的黄金了。端起茶杯轻轻地吹着茶叶不再说话。 使者瞬间脸色也冷了下来道:“大人一意孤行。可是在拿自己的前程开玩笑啊!”说完,拂袖而去。知府大人放下茶杯,差点命人将这家伙抓起来,送牢里去。 天神教可不是就这么一波使者,前脚刚走一个,后面又来一波。还有好多都是自己的同僚和城内士绅。知府大人不胜其烦地召集了所有官员和城内汉民士绅道:“我知道诸位都认为以和为贵。但你们可有想到城内百姓的想法。还有莫忘了鸣沙山的那两位。我们若是被黄金迷了眼睛。可想到那两位大发雷霆,我等下场?” 知府大人一言,大厅内原本熙熙攘攘,争执不休的人群立刻安静了。好多人瞬间一身冷汗。城内的百姓可以不在乎,可那两位神仙确实摆明了要根除天神之教,弘扬道法的。不然如何会如此大肆显圣,还能请下天兵天将来,并大肆许诺战死之人,往生东方极乐。这肯定是后面还有三清祖师,玉皇大帝的默许啊!就算生前不找你算账,死后地府还不得跟你一一清算? 大厅里这群家伙或许并无畏惧大明律法以及官府,但论及鬼神,却没有不害怕的。知府大人见众人不说话,摆了摆手道:“本官不管你们以前有什么心思,现在都得万众一心,在朝廷大军到来之前,守好城池。一旦有失,我等玉石俱焚。你等可明白?” “明白,明白!”一众敦煌城里的大人物们擦了擦汗珠,纷纷告辞而去。知府大人却叹了口气,心情一点也轻松不下来。 一夜过去,敦煌城内的天神寺被汉民和守军包围得水泄不通。城墙外面也是一大群天神教信徒们将敦煌城围得严严实实。而且越聚越多。显然周围的部落,村庄里的天神教民们都正在各地天神寺的讲经人,阿匍的带领下聚集而来了。虽然还不曾攻城。但已经在打制攻城器具了。可大明的官兵却不知道现在究竟出发了没有? 此时的敦煌城发出的文书已经被信使连夜送进了罕东左卫指挥使衙门。指挥使是个归化蒙古人,虔信佛教。接到敦煌告急的文书几乎晕倒,可怜指挥使都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天天为吐鲁番国的骚扰愁白了头发。如今又来这么一出,只觉的心脏都快出问题了。这事儿罕东左卫可管不了。又立刻用快马送往了甘肃巡抚衙门。 甘肃巡抚衙门拿到高级文书恨不得将敦煌知府给生吃了。原本还准备看在敦煌知府孝敬有加的份上,给了他一个中上的考评。等任满自然也好换个地方。没想到临了还捅出来这么一个大篓子。巡抚大人赵鉴一声哀叹,立马又将文书送到了陕甘总督府去了。并召集甘州都指挥使素还真老大人前来商议。 说起来也就大明边地的将领还有那么一点点发言权。毕竟兵凶战危的,丘八也比较“牛气”。时不时闹饷造反。关西八卫是外族,听调不听宣。所以还需要甘州指挥卫所牵制。敦煌如今叛乱一起,吐鲁番肯定趁机派兵前来。甘肃巡抚衙门守土有责,是不救都不行了。不然朝廷不会放过他的。这要出兵的事情,还是找“当事人”来问一问比较好。粮草调拨,出兵日期的都需要听听意见。要这支人马不小心折在嘉峪关外的话,赵鉴这个巡抚也逃不了干系的。 甘州卫指挥使是个六十多的老将了,常年地处边关,也算究竟战事了。一头白发却虎背熊腰的。面色红润一看就颇有老将风采。明明是个武夫,偏偏还好谈玄论道,烧丹练汞,精通黄老之道。这也就是巡抚大人和老将军关系比较好的原因了。老将军没有武夫那种粗鄙之气,反而像个老道士,风趣优雅,不争名利。还自己取了个还真的道号。倒比他的真名更让人记住了。平时也对上官的交待比较听话。带兵也还可以。至少手下的兵比其他卫所的强多了。所以巡抚大人一想到出兵,就先想到了他老人家。 “大人,下官也收到了一封敦煌知府求援的私信。”素还真老大人陪着巡抚赵鉴坐在花厅之内,将一封信恭恭敬敬地交了上去。 巡抚大人一阵纳闷,接过老将军的信一看。脸色立马就变了。皱着眉头问道:“这信里所言可是当真?” 素还真老将军点了点头道:“可能是国师大人到了敦煌了。大人您可别忘了我们甘肃还有一座大山呢。国师身为陆上真仙,若要求得飞升,岂能不来此一趟?” 巡抚大人沉吟不语。半响才点头道:“是有风声,说是国师云游西来了。只是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谁能知道他在哪?西域原本万里佛国,汉唐旧域。国师在那里打压天神教徒,弘扬道法倒不奇怪。只是怎么会有两位?” 素还真老大人浑身激动,一脸红光地道:“会不会是国师和武当张真人一起云游到这甘肃来了,准备一起去昆仑求仙?” “老将军,先别尽想成仙问道的事情。只要把敦煌围城的那群天神教徒打败,就算为大明,也为道门立下大功。还怕两位神仙不肯来见你?”巡抚大人赵鉴当然知道这位老将军一脑子想的是什么了。好笑地道。 “是,是。下官定当不负朝廷恩典,不复大人所托。只要粮草一备,下官马上出兵。一定让那群蛮夷知道我大明天威”素还真满脸欢笑地答道。 “嗯!”巡抚大人还是第一次见兵头这么好说话呢,说出兵就出兵。当即心中一块大石头就掉了下来。痛快地道:“本官自会立即给你部准备开拔的粮草,饷银。你也可以告诉他们,敦煌哪里有国师和武当张真人两位神仙在那里。有神仙庇佑。定然旗开得胜。若是奋勇杀敌,两位真人自然会看在眼里。无量功德,福缘就看他们表现了。” “这倒是个激励士气的好办法。大人果然学富五车,见识非同凡响啊!”老将军笑呵呵地拍马道。 “好啦,你去准备吧!战场凶险,小心为甚。我可能还要去总督衙门一趟。你们只是先锋。后面还要出动关西八卫,以及内地军队出关迎战吐鲁番的贼军啊!”巡抚大人自然对着自己治下的麻烦丝毫不敢忘却,叹息地打发走了老将军。回到自己座位上,苦思了起来。 大明西北不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王琼老大人被同僚举荐当了这个甘陕总督也是日月忧叹。接到下面送上来的敦煌告急文书,也是一愣。旋即一叹。心道:“该来的,总算来了。天神教咄咄逼人。整个嘉峪关外简直就是个火药桶。如今果然爆发了。”王琼老大人挥退了送信的手下,立刻回到签押房和一帮子幕僚商议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兵都得出啊!不然如何向朝廷和百姓交待?只是如何让关西八卫一起出兵就比较让人犯愁啊!”王琼老大人叹了一口气道。立刻开始紧急召见各卫所指挥,以及两位巡抚前来衙门商议。如何解这敦煌之围了。 鸣沙山上,了尘和玄虚子也在一边下棋,一边谈论着眼前的局势。 “大明此战是胜是败?”玄虚子落下云子小声问道。 “大明不能败,败了贫道如何对得起这满城百姓?”了尘叹息道。 “你还准备插手人间征伐,上次你收回天兵的时候,就应该明了吧!倚仗道法,征战杀伐。修道大忌啊!你难道还想效法当年黄巾张角故事。你可知他们下场如何?人家可是南华真人亲授的天书啊!”玄虚子劝道。 “道友何必多心,贫道自有这个。“了尘掏出一块竹牌来。递给玄虚子道。 ”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这凡尘之事,怎么就这般割舍不下?“玄虚子叹了口气,把竹牌递了回来道:“如此以一来,士兵奋勇,将军敢战,大胜可期。只是这西域又不得安宁了啊!” “这西域何曾安宁过?道家功行三千,若得圆满。弘道最为简单。就算道友修行有成。就不为你的几个弟子和传下的一脉道统气运着想?”了尘笑言道。 “你当真好算计啊!”玄虚子苦笑着摇了摇头。却不再拒绝。道家功行,也是成道关键。玄虚子如何能让这到手功德又轻易飞走? 了尘拿起竹牌,轻轻唤了一声之后,立刻就有一个青衣道童上得前来。了尘吩咐道:“你去交给观主,命他立刻照此制作,多多益善。然后供奉起来,念经三日。若有虔诚意愿者,也可以帮忙。” 青衣道统立刻领命而去。不一会儿观主青阳子便双手接过了一张竹牌发愣。 长不过三寸,宽不过一寸。厚不过铜钱。正面雕刻着太乙无量救苦天尊的法相,和一句颂号:“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背面却只有生辰,属地,和性命三栏待刻。 这个就是两位神仙让大明军队脱胎换骨,变得勇猛无敌的“法宝”? 第七十二章 落跑的新娘 鸣沙山下的五行大阵里,困着上千马贼奄奄一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鸣沙山腰的问心大阵里几个少年也是时哭时笑,时起时卧,喃喃自语犹若疯癫。 “唉~诸般纷扰,俗世红尘。怎么就如此看不透啊!”山上的道观之内,玄虚子摇头而叹。 “问心幻境,直指七情六欲,内心心魔。若是那么容易闯过,贫道这问心大阵设来何用?道友太过苛求了。这不过一帮少年而已,未经世事沧桑,不明红尘迷障。我们且安心等待吧!三天之后,能否过关,且看缘分把!”了尘也朝着山腰上的问心阵望了望,劝解道。 “你的几个徒儿可都闯过这问心大阵?”玄虚子突然转头一问道。 “呃!”了尘晒然一笑。微微思索之后才答道:“有一个,只是如今的他,自己也如这般身处幻境,而不自知啊!”了尘说完,双眼微微一闭,再睁开的时候突然摇头而叹,一句话都不说了。 两个月前。 青城山下平安镇,一条大河波光起,条条大道连四方。平安镇原本就是在一条颇为热闹的商道之上,来往水路便捷,陆路也四通八达,堪为风水聚宝地。 这一日,太阳刚刚爬到树梢,小镇的街道上突然一阵铜锣声急促响起,就在镇民们不知所以的时候,突然又有人开始沿途大喊道:“捷报平安镇刘公子,高中四川乡试第一解元,京报连登黄甲勒!”镇民大惊,纷纷跑出门外,看着那个沿着街道一路飞奔的报喜人,一时间竟然呆住了,旋即镇上突然一声哄响,大家伙原本都是乡里乡亲的,这下可不得了。刘府真是祖坟上冒火光了,“解元啊!这下刘府可不得了啊!”镇民们又是羡慕又是妒忌,一大群自觉和刘府比较亲近的镇民纷纷向着刘府跑去沾点光彩,其余的镇民却回到了家中,纷纷看向了自己屋中的娃娃,那眼神让一众自家的孩子纷纷打了个寒颤。 “鱼跃龙门”可不光光是进士及第才有的。穷秀才,银举人,金进士。一旦跨过了秀才的门槛,也就算有了身份了。可以大声说自己也是有功名的了。名声好听,成绩好点还可以去衙门里领几斗老米,但衣食无着的也不少,所以实际好处不多。等到了举人的层次,理论上便脱离了百姓的层次,算是预备官员了,挤身官绅一流,有的是人来巴结奉承,送钱送物求靠献。真是一朝翻身便是大地主了! 何况解元! 刘府内喜气洋洋,连看门的家丁也精神抖擞了起来,满面红光地迎接着四方恭贺地亲朋好友,邻里街坊。 “派喜啦!”刘府门前一声欢喜的大喊声想起,几个壮仆抬着几筐子铜钱就到了大门前,开始抓起一把把黄橙橙的铜钱望外撒。一大群小孩子欢呼雀跃地抢个不停,另一边却是鞭炮声响成一片,青烟四起,弥漫着无边地喜意。 刘老爷满面欣喜,藏都藏不住。连脚步都有点虚晃地跟着族长去商议大摆宴席,五牲祭祖的事情去了。刘府后院里,刘家老太太更是欢喜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刘夫人只好暂时压下了自己的欢喜,先帮婆婆擦眼泪先。 刘府里闹哄哄一片,到处都是一片喜气。而小胖子刘宏却是一个人傻呆呆地坐在书房里,耳听着外面鞭炮身,嬉闹声,说话声,恭贺声连成一片,心底一阵恍惚。 科场高中固然是喜,却不知为何刘宏总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弥漫心间。直到看到了书桌上那一纸散发着淡雅清香的纸笺,才微微一笑。刚刚莫名地空虚之感,瞬间融化开来,剩下的就只有甜甜地相思了。 一晃又是一个月过去了,刘府公子高中的喜气才刚刚淡去,刘府里又一次开始了张灯结彩,大摆宴席。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好事成双的刘府又要迎娶少奶奶过门了! 刘宏一大早起来,就被人像个提线木偶似的诸般摆弄,又是这样又是那样,全身锦衣华服,大红喜气。带着新郎官的帽子,胸前还带了好大一朵大红花,骑上骏马就去接新娘子。 临出门的时候,刘老爷是满脸欣慰,刘夫人是笑得满脸是泪。看着眼前这个当年的小小一个肉团,如今也玉树临风地长大成人了。现在都是要成亲的人了,怎么不让刘夫人欢喜之余,却有点小包子要飞了似的感觉。 春风得意马蹄急,一日看尽长安花。刘宏都不知道自己如何被人摆布着完成的新婚之礼。只觉得如今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所来不虚了。人生自此,夫复何求? 好容易摆脱了前面一大堆灌酒的亲朋,带着微微的酒意急冲冲地往洞房赶了。惹得身后哄笑声一片。 能娶己所爱,刘宏哪儿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自己的妻子是自己从前的玩伴。当年丑小鸭一般的黄毛丫头,和自己不知道打了多少场架。弄得当年世叔现在的泰山大人,一看见自己就跟看仇人似的。可母亲和祖母却是笑声一片地不停打趣自己:“你晚晴妹妹,可是个美人胚子哦!以后娶了给你做夫人好不好?” 刘宏胖胖地小脸瞬间皱成了包子:“那丫头,有什么好看的。还凶蛮得很,我才不要呢!”说完,还嫌弃地撇了撇嘴。引得母亲和祖母笑成一团。 谁知道?女大十八变。再见到幼年玩伴的时候,那位黄毛小丫头已经长得亭亭玉立,花容月貌了。而且说起话来,语带娇羞,温婉如水。倒把刘宏震得不轻,一张脸涨得跟块红布似的,落荒而逃。 刘宏长这么大没有这么丢人过! 缘分真的很奇妙,自从那一次见面之后,刘宏就觉得自己陷入爱河了。特意央求了母亲去提亲,可母亲脸色突然一阵为难。叹了口气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最后还是不忍违拗自己宝贝儿子的心意,去跟自己婆婆还有丈夫商议了。 几天后,母亲便带着一脸喜意来告诉刘宏“对方答应了“刘宏只觉得突然间天高地阔,脑海里瞬间被兴奋充满,欢欣雀跃之下,满满都是期待了。 书信留书,鸿雁往来。刘宏在以后的日子里满满地期待着对方每一次的回音。可无数次翘首而待,对方的回信却寥寥无几。直到最后一张书笺上淡淡地几行娟秀字迹传来——君当全力赴考,祈盼今科高中。京报连登黄甲日,你我再谈吧! 刘宏一阵失落,却无处可诉。只能发狠读书。期望自己乡试能有个好成绩。打动对方了。 刘宏一脑子乱纷纷地回忆,带着些些如愿以偿的幸福感,踏进自己新婚的小院。 小院子里鸦雀无声,十多个小丫鬟一脸苍白地泫然若泣。几个老喜婆更是团团直转。看见刘宏进来,更是刹那间面无血色地噗通跪在了地上。 “你们这是怎么啦!怎么一个个这副模样?”刘宏平日里对待下人还是很和气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满院子的人,见到自己会吓成这样。 “少,少爷。新,新娘跑,跑啦。如今新房里只有一个,一个被捆住的丫鬟啊!”几个老婆子大哭道。 “怎么可能?”刘宏摆了摆手笑道。这不是戏文里的故事吗? “是真的,是真的!”一堆丫鬟哭的不能自己,显然是被后果吓坏了。 刘宏脸色一变,立刻冲进了新房。 龙凤花烛高高燃起,满屋子红装玉裹,喜气洋洋。大红纱帐里,两人的喜床之上却只有一个一身喜服,却被捆得严严实实的小丫头。满脸泪痕地瘫在床上。那不是自己妻子的贴身丫鬟雪雁吗? “自己新婚妻子去哪了?”刘宏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接着便是一股滔天怒火升腾而起,直冲脑门。 “你家小姐去哪了,说!你们把她怎么样了,说!不说,我绝不介意杀了你。”刘宏状若疯虎,一把抓起了床上犹在啼哭的丫鬟,掐住小丫鬟的喉咙大吼道。 “我,我不知道”小丫鬟也哭的不能自己。一边挣扎一边咳嗽着,却咬着牙不肯透漏半点真相。 “去,把老爷和夫人叫来,不要声张。既然你不说,我就把你送到官府,严刑拷打之下,不死也残。看你嘴硬还是骨头硬!”刘宏现在全没了平日里半点的温文尔雅,红彤彤地一双眼睛看起来份外吓人。 小丫头吓坏了,哭得更厉害了。 “再不说,你就没机会了。你若求死,我也只能成全你。就算我不拿你怎么样。你们小姐家人也不会放过你。你可想清楚。这么大一件事情,你一个小小丫鬟担不担得起啊!”刘洪忽然放下了一音量,状似平和地劝道。说完还递给了小丫头一个手帕,让她擦一擦眼泪。只是说话的内容却不那么“平和”了。 刘老爷来了,刘夫人也来了。整个小院被团团封锁。一点消息也不敢外传。刘府前面宾客如云,喜气洋洋。刘府后院,满院子下人禁若寒蝉,一脸战战兢兢,连话都不敢多说。 “噗!噗!....”那是木棍击打在人肉身上的声音。刘老爷面色铁青,刘夫人一脸煞气。小丫鬟和满院子下人都被捆在了凳子上。这里面有一半都是那位落跑新娘的陪嫁家人。一杖又一杖。打的皮开肉烂。却被堵住了嘴巴。闷哼不已。 刘宏闭着眼睛,假装看不见,也听不见。怒火攻心之下,什么都顾不得了。任由自己母亲执行家法,严刑逼供。 不是每一个人都不怕死的,也不是每一个人的骨头都那么硬的。终于有人熬不住刑罚开口了。 ”呜呜呜....!老奴实在冤枉啊!这是小姐自己的主意,我们也是被逼不过啊!我们冤枉啊,我们也劝过小姐,可没想到她会来真的啊!....“一个老婆子哭诉道。 ”到底怎么回事?“刘宏红着眼睛急切插嘴问道。 ”是小姐喜欢上了一个唱戏的,叫刘小生。他们可能,可能一起跑了。“老婆子答道。 ”跑去哪了!“刘宏一听到答案,尽管已经有了诸多猜测,可真知道了答案,可还是觉得心里突然一阵冰凉。 ”他们可能去,去浙江了,那个刘小生就是浙江人。“老婆子连忙回答道。 ”岂有此理,来啊,全部送到衙门去。奇耻大辱,简直混账!“刘老爷气的三尸暴跳。大吼起来。 人群里一阵惊呼求饶声,这年代的衙门就是个鬼门关啊!跟何况这等事情进了衙门,一群家奴就是有死没活。丫鬟婆子们哭的不能自己,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少爷,少爷,求求您,让老爷放了我们吧!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啊!求求您了。”一个才十八九岁的小丫头突然冲开了刘府家丁的包围,跑到刘宏跟前,抱着刘宏的大腿哭求了起来。 这丫头还是个小孩子啊!刘宏看了看脚边一脸惊恐欲绝的小脸,那还没长开的小脸上泪水涟涟。跟着小鹿一样楚楚可怜的目光。 “哎!”刘宏一阵不忍。叹了口气道:“父亲,放了他们吧!他们只是些下人,哪能管的了自己主人家的事情。或许他们真的只是被蒙蔽了。” “宏儿,你...“刘老爷一阵气急,待看到刘宏一副心丧若死的模样。心一软,叹了口气地摆了摆手道:”算了,你也长大了。这个家迟早都是你的。你自己拿主意吧!“刘老爷瞬间仿佛老了几十岁的样子,在刘夫人的搀扶下唉声叹气地走了。 “刘成,你带人看住他们。在这院子里别乱跑。也别短了他们的吃喝就是。”刘宏对着一个家丁吩咐道。 “你好狠的心啊”刘宏看着一屋子凄凄惨惨的下人。这些好些都是伺候自己落跑新娘好些年的丫鬟婆子。却被如此轻易地推进了鬼门关。若不是自己,恐怕这个世上瞬间又要多出十几条冤魂吧! “刘仁,刘义。去把本少爷的马牵到大门外去。”刘宏吩咐自己的跟班道。自己却跑到屋子里拿出一把平日里练武的宝剑,匆匆出了门。 “少爷等等我们”。刘宏二话不说,带剑骑马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一下,就跑了出去。后面一帮子家跟班护卫一看架势不对。立刻留下一个人去报告老爷。其余的人立刻纷纷冲到马概里牵出马,一路寻着痕迹追了过去。 一行人马不停蹄,赶到了码头上。一打听才知道最近倒是没有客船去浙江。一行人大松了一口气。立刻调转了马头,开始沿着官道一路直追而去。 第七十三章 世事纠缠为哪般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刘宏不知道自己那位未婚妻为什么会做下如此荒唐事,这一桩不但是他刘宏的奇耻大辱,也会给她的家里带来多大的风波啊! 一个戏子而已,竟然能让她做下如此不顾后果之事。既然不同意,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她可有想过她的父母,想过此事的后果? 一路人马疾行而驰,孤男寡女地上路肯定诸多不便,而且应该上路并没有多久,他们肯定走不了多远。 冬天的夜晚份外阴寒,好在天气还算晴朗,一轮残月如钩,到底还可以朦朦胧胧地看清前路。 “寒冬月夜,他们应该不敢上路的,可这一路上所有的客栈我们都问过了,并不见他们投宿啊!要么他们并没有走这条路,要么她们可能知道会有人来抓她们,没有投宿在客栈里,而是投宿到了村民家里”随行的家丁里有几个是武师,也是刘家出门经商押运货物的镖师,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这人海茫茫要找一对刻意隐藏的男女哪有那么容易? “大路千条,但他们肯定还是要回去的。”刘宏被这夜风一吹,稍稍清醒了一点,思付片刻之后道。 “我们继续走下去。无论她们走水路还是走官道,方向只有这么一个。此去向南有个安家镇,那里是官道行径的必经之地。也是来往客船上岸补充的码头。我们去那里吧!若是三天不见他们身影,我们再去浙江。”刘宏绝不会放弃的,如今的他只想见到伊人一面,问清楚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有了答案又如何? 一个答案,不放过别人的同时,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只是世上人有千万,又有几个人能放下,能豁达? 刘宏不是圣人,会喜会怒,会悲会怨。自然也不会轻易放过这么一对私奔的“苦命鸳鸯”。 江边小楼,临江听的浪声阵阵,小小轩窗,隔水看的白帆点点。 刘宏已经在这个熙熙攘攘的小镇上呆了两天了。除了当天凭着记忆画了一副头像,让随从家丁们怀揣者前往码头,官道的客栈,茶寮,饭馆里到处打听,开出天价赏格之后。余下的时间便是站在这个临江的窗台之上,眼望着江水滔滔,神思不属。 两天的时间,再大的怒火也平息了下来。如今剩下的只有不甘和淡淡的担忧。 不甘自己成了一个笑话,不甘自己输得不明不白。 担忧的却是怕找不到她,又怕找到她。 找不到她,就没有答案。或许这辈子再也无缘再当面质询原因,也舍不得放下那日思夜想的伊人,就此天涯永隔,再无见面之日。私奔之下就算到了浙江,那个男人是不是还能始终如一地对待她。从来没有吃过苦的她,真的能忍受贫寒,十指芊芊不沾阳春水的她,真的能适应菜米油盐的贫苦生活吗? 可找到之后呢?那个小时候,老被自己弄哭,大骂着自己坏蛋的小姑娘。长大了,一颦一笑温柔似水的少女还有活路吗?自己父母会原谅她?族人会饶过这个给自己家族,给自己家族好不容易出的一个“文曲星君”抹黑,让刘家丢尽了颜面女子活下来,继续成为刘家氏族的伤疤吗? 心乱如麻之下,进也难,退也难。 直到房间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己当年的书童,现在的贴身随从一脸通红,略带这踹息地报告道:“少,少爷。找到了,找到那对狗男女了,如今正被困在一条小渔船上。张师傅他们带人过去了。一定不会让他们再跑掉的。” 刘宏心里“咯噔”一下,都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忧。但人已经找到了,多想无益。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啊! 码头上人群如潮,里三层外三层地站在了码头上兴奋地议论着什么。刘宏一脸严肃地拨开了人群,首先看到的是码头上一艘被几艘大船围住的小小乌篷船。船老板此时已经被抓住了,一身是水,显然是试图跳水逃走过。如今却是跪在了地上,全然顾不得一身冻得青紫,磕头磕得满面是血的求饶。、 刘宏一出来,一众护卫立刻点头示意地朝着静悄悄的乌篷船上示意。显然人还在船上,只是毕竟事关如此丑事,护卫门便没有冲进去抓人。让他们暂时躲在船舱里。 “这位少爷,这位少爷。真的不关我事。他们只是说他们是一对小夫妻想要回乡而已。说路上颠簸,客船又还要等,他们等不及了。我这才让他们上船的啊!”船老板显然知道刘宏才是主事之人了,立刻飞快地爬了过来,想要求饶,却被护卫们死死摁在地上。 “恐怕你早就猜到了吧?到底钱财迷人眼。不然你怎么会这大冬天的跳水逃跑?”刘宏一阵气恼地踢了过去。 “我不知道那是大少爷...”船老板还待要开口,刘宏已经冲上去几个耳光甩了过去。 “啪,啪,啪!”几声响亮地耳光响起,抽的周围围观的百姓都不自觉地捂住了脸。 “不想死就给我马上闭嘴!”刘宏语带着冰寒地警告道。 船老板捂住脸庞,忙不迟地点头闭嘴了。 “去给这家伙换身衣服,别冻死了官府找麻烦。还有,都在这里等着。我自己去就好”刘宏吩咐一声之后,便不再理会其余的人。一脸冰寒地向着码头上的乌篷船走去。 小小乌篷船显然平日里都是用来打鱼的,到现在都还有淡淡的鱼腥味。小船随着江边的波浪沉沉浮浮,飘摇不定。却在刘宏的心里翻出了滔天大浪。 其实自从上次花园里,匆匆一别之后,刘宏和自己这位与人私奔的妻子已经一年没见了。只是原以为再见时是龙凤高烛,洞房花月夜。没想到天意弄人,竟然洞房里没见到,反而在这小小乌篷船上见到了。 布衣衩裙,不施粉黛,却难掩秀色。一脸倔强,犹自不服输地目光之下,全无半点悔意。倒是让刘宏依稀看到那个当年的黄毛小丫头也是这么一脸倔强地看着他,自己无论怎么作弄她,从来都不见向自己求饶。反而会跑到自己父母面前大哭不已,让大人替自己揍回来。自己挨了打之后,自然会报复回来,报复之后,小丫头再去哭着告状。如是冤冤相报之下,两个人简直是“血海深仇”。直到很多年后,偶尔想起,都有种淡淡的温暖。这或许便是刘宏真正一见钟情的理由吧! 可这次,对面的她,还能找谁去哭诉? 小船内片刻沉默之后,倒是刘宏的未婚妻子先开口了:”宏哥,能不能放过刘郎。是我一厢情愿的。我跟你回去,让他走。“ 声音还是那么温婉,可刘宏听在心里却是犹如冰雪之寒。连带着提着宝剑的双手都有点颤抖了。 ”宏哥?刘郎?....这是为什么?“刘宏强自忍住。尽量用温柔平和一语气问道。只是压抑之下,连声音都带着了颤抖。 “我喜欢他,我心甘情愿地做他的妻子,不离不弃,至死不渝。”声音温柔似水却言语锵锵,落地有声。 “那你们就至死不渝去吧!”刘宏此刻他突然暴起,一脸通红地站了起来。手中利剑出鞘,寒光闪闪直指向对面的一对依偎中的男女。 “你们把我当什么?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什么?儿戏吗?”刘宏大吼着问到。就要一剑刺向那位所谓的“刘郎”。 “不要!”一声凄厉的女声响起,对面心爱的女子死死地抱住了自己,却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是什么滋味? 刘宏怒火更甚,一把将身上的女子推开了。依旧不依不饶准备再次向着不停后退的求饶的男人杀去。 小小一条渔船船舱又能有多少位置可以躲避?那个“刘郎很快就避无可避,被逼到了船舱外面。外面就是滚滚江水。一旦落水,这寒冬之时,简直有死无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渔夫那么好水性的。 跳或者不跳?男人显然对水甚是畏惧,哪怕剑将及身,也还在犹豫不决。 ”去死吧!“刘宏已经被怒火冲晕了头脑,提其剑来就待刺去。却不料后面突然一声愤怒的女音响起。刘宏就觉得自己似乎被什么刺中了一般。低头一看,便看到一支细细地金簪从自己的胸口冒出了一个锋利的尖角来。 鲜血顺着金簪涓涓而下,淌落在了木板之上。码头上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刘宏只觉得自己的”心“刹那间便被这根金簪凉透了,全没了半点热意。 ”哐镗“一声,宝剑掉在了地板之上。死里逃生的男人看着眼前惊天的变故,瞬间面无人色。刘宏艰难地扶住了船篷的支架,不让自己倒下来。缓缓回过头来,看着已经手足无措,惊惶失措的女子低声道:”为什么,我从来不曾想要伤害你,我喜欢你,央求我母亲去提亲。我日夜苦读,就为了能迎娶你进门。可你为什么却如此对我?“ 没有答案,没有抱歉。有的只是惊慌的眼神,苍白的脸色。和一脸惶恐不安。 ”少爷!“码头上几声惊呼传来,一众随从开始也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立刻刀剑出鞘地冲了过来。眼见着乱刀之下,这对男女肯定有死无生。 刘宏却觉得自己原来真的只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柄而已。 是是非非一场空,情情爱爱一场梦。金榜题名又如何?富贵荣华又如何?金榜题名挡不住伊人别抱。锦衣华服也挡不住了这着金簪一刺,血流如柱啊! 刘宏笑了,笑得份外凄凉。牵动这胸口的伤口,血流的更猛了。刘宏感觉自己像被掏空了似的,体内感觉不到半点温度。 ”放了他们!“刘宏突然一声大吼,将一群红着眼睛的随从喝止了下来。 这时候,小小乌篷船上已经上来了好几个护卫。手提着钢刀,就要将这一群狗男女砍死的时候,刘宏终于大喝出声。小船儿起起伏伏,摇摇摆摆。刘宏勉力地不让自己倒下。 ”少爷!“一个护卫过来扶住了刘宏,很是不解地道。眼光却恨恨地看着船头那一对瑟瑟发抖的男女。 ”万事皆休,少爷我成全了他们又如何?“刘宏只觉得胸口阵阵剧痛袭来,身上越来越冷。眼皮也越来越重。其强自忍耐着回头道:”你们速速离开吧!我支持不了多久。我一旦倒下,你们就再也没有退路了。是生是死,看你们造化了。“ ”宏哥!“一声颤抖的女音传来,刘宏一脸苦涩地转过了头来,直到身后”噗通“”噗通“地两声落水声响起。刘宏却犹如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一般。刚刚觉得心里轻松了一点之后,便双脚一软,倒在了护卫怀里。 江面上一阵哗然,护卫们面无血色。江面上浪花阵阵,阳光下金光点点。再也没人顾得上那对跳水逃命的鸳鸯了。此时的民众熙熙攘攘地向着小船边涌来,护卫们奋力抵挡。 ”快去叫大夫,快去叫大夫!“一个带着哭音的求救声想起。众人这才想起来,现在要先救人再说。护卫门亮出了刀剑,逼开人群向着镇上的医馆飞一般地跑去。刘宏却感觉自己如同浮在一片冰冷的海洋里。黑漆漆的,阴冷恐怖。潮起潮落的浪花声里夹杂了无数嘈杂的人声。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哪了? 小镇上的巡检司兵丁们姗姗来迟,驱散了人群之后,小船内一个发须皆白的老大夫匆匆地包扎了一下之后,又摇头一叹道:”赶快通知家人吧,老朽无能为力啊!他失血过多,也耽搁了太多的时间了。“ 老大夫摇着头叹息而去,一众护卫面无血色地面面相觑之后,分出几个亡命似的快马加鞭向着官路狂奔而去。 刘家的天塌了! 刘家老太太一听到消息,立刻晕死了过去。刘老爷面色灰白的留下哭得不省人事地妻子照顾老娘,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出了门,顾不上自己已经年事已高,一路疾奔而去。 第七十四章 众叛亲离心若死 浑浑噩噩不知年,一朝梦醒事全非。 祖母走了,父亲走了,母亲缠绵病榻,心丧若死。 或许刘宏真的是命不该绝,如此重伤,群医束手之下,竟然也自己慢慢熬了过来。只是刘宏祖母年事已高,乍得噩耗之下,很快地就走了。父亲也因为一路奔波,劳累过度,又加上老祖母离开的时候,自己不再身边而耿耿于怀,郁郁而终。母亲受不了打击,也很快一病不起,眼见着也快不行了。 “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刚刚才从晕迷中渐渐苏醒过来的刘宏,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落日”的光景。这里也曾经高朋满座,也曾经舞榭歌台。可如今就在父亲前脚离开,家中的生意便一夜间烟消云散。没有了主人的下人们惶惶不可终日,更有甚者连夜卷了府中的财物连夜奔逃,剩下的也没有了人管理,一个个开始有一天没一天地混日子。 院子里堆满了枯叶也无人去打扫一二。若非还有族里看在刘宏毕竟还是“解元郎”的份上拉上一把,派了人来。再加上几个忠心的仆人维持着,恐怕刘府已经一夜雨打风吹去了。 “少爷,你病刚好,不要再到外面乱晃了。外面风大。少爷还在,刘府是不会这么容易倒下的啊!”刘宏的书童,走了过来,看着自己少爷一个人坐在亭子里,眼望着满花园的枯枝败柳黯然神伤,立刻上前劝解道。 “刘宝,我没事。想当年你刚来的时候才几岁大,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可我就是觉得你很投缘,实际上我没看错你啊!”刘宏紧了紧身上的皮裘回忆道。 “若是没有老爷和少爷,我早就饿死在街上了。少爷你说这些干什么。自己先把伤养好了比什么都强。“刘宝哽咽地道,眼眶红红的。 刘宝知道少爷是在自责,可那般情况之下,飞来横祸是谁又能料得着吗?少爷又没做错什么,错的只是那对奸夫***被水淹死了活该,还有脸来刘府闹。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得出来的? “是我对不住他们,是我害死了他们啊!”刘宏叹息道。制止了自己书童的反驳。转头问道:“我娘现在病情好点了吗?” “夫人现在好一点了,大夫说只要熬到这个冬天就会慢慢好起来的。”刘宝答道。 刘宏心里陡然一沉。他当然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熬得过去就会好的,熬不过去呢? “我去看看娘。“刘宏急忙甩了甩头,似乎想把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甩开,一路疾行着向着母亲的院子快步走去。 浓浓的药味几户充溢整个房间,母亲依旧昏睡未醒。刘宏轻轻地走了过去。拉起了母亲那只已经骨瘦如柴的手,轻轻地放在了脸颊上。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 曾经多么温馨的一个家啊!有温柔的祖母,有努力想表现出严父姿态,却总是失败地父亲,还有总是一脸骄傲,总是向别人炫耀自己儿子的母亲。一家人和和睦睦,开开心心。没有了那些平常大户人家里的勾心斗角。也没有那些小户人家的百事皆哀。其乐融融的回忆里,母亲这双手一直都是雪白雪白的,抚摸在自己脸上是那么的温柔! 可现在,这双枯黄枯黄的,只剩下了皮包着骨头的手,也要离自己而去了吗? ”宏儿,是你啊!“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看着儿子坐在身边不停地流泪,用力地举起了左手,想将眼泪擦去。却中途又无力地垂了下去。 ”母亲,您醒了?要不要再睡一会。是不是我吵醒你了?“刘宏小心地问道。 ”傻孩子,你娘现在就怕睡过去啊!我还没看见你金榜高中,没看见你娶妻生子。娘怎么敢就这么睡过去啊!“母亲努力地挤出了一丝笑容,去有气无力地答道。 ”娘,您会好的。一定会好的。我会金榜高中,帮你挣一副诰命回来的。我以后一定娶妻生子,您还要帮我照顾孙子呢!“刘宏强忍主了眼泪答道。 ”不用了,为娘恐怕等不到了。我刚刚梦见你父亲,还有你爷爷奶奶了。他们冲我笑,问我什么时候团聚。可我放不下你啊!我的儿子啊!“母亲呢喃道。 刘宏心里一抽,仿佛被整个抽出了一截似的。一种浓浓的不详预感扑面而来,压得他几乎踹不过气来。 ”母亲,别说了。你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你还等着抱孙子呢!”刘宏里面安慰道。 “傻孩子啊!以后爹娘都不在你身边,可如何是好啊!”母亲低低的叹息着,几不可闻。不久便再一次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刘宏再也不敢离开自己母亲一步了。静静地就这么守候在母亲身边。不言不语,不吃也不喝。直到看不过去的仆人连夜跑去告诉你老族长。老族长亲自过来将刘宏赶走,并答应一定彻夜守候,已有什么动静马上通知。刘宏才一步三回头地回了自己房间。 刘宏自己也虚弱得很,才刚刚醒来不到两天。回到自己房间里,才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地倒在了地上。幸亏身边的老仆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将他放到了床上。 刘宏不知道自己到了哪儿了,眼见着一片雾蒙蒙的,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是哪啊!有人没有?”刘宏心中大急,大声吼叫着四处寻找着离开的方向。 “宏儿乖,到祖母这里来。”一个熟悉声音突然响起,刘宏身子一震,立马回头一看,就看见自己祖母,父亲,还有母亲正笑盈盈地望着他。 “你们都在啊!我还到处找你们呢!”梦中刘宏仿佛忘记了自己祖母,父亲已经逝去的事情,也忘了自己母亲还在床上一病不起。 “傻孩子,你何必找我们呢!你有你自己的路要走。祖母,还有你父亲母亲能看着你开开心心,健健康康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已经很开心了。”祖母笑道。 父亲摸了摸刘宏的头,笑了,却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宏儿,以后家人都不在你身边一定好好照顾好自己,累了记得早点睡,饿了记得准时吃饭。读书不要太辛苦。一定小心自己的身体啊!”母亲拉起刘宏的手,仔细的叮嘱着。仿佛离别似的,说不出的伤感味道。 “娘,你怎么拉?有您和祖母在,害怕没人照顾我吗?”刘宏懵懵懂懂地问道。 “时间到了,我们该走了!”父亲突然开口道。 “祖母,父亲,娘,你们去哪?我也要去。”刘宏突然心中一紧,仿佛自己忘记了什么大事似的。立马开口道。 祖母,父亲。还有娘他们却摇了摇头,只是深深地忘了刘宏一眼,便慢慢开始向着远方飘去。。 “祖母,父亲,母亲,你们不要走。等等我!”刘宏大急,急忙上前追赶。可无论刘宏跑得多快,他们的身影也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啊!”刘宏跑的急了,竟然一头载到了在了地上。眼前一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是在自己的房间里,自己竟然从床上掉了下来。 刘宏回忆起自己的梦境,一头冷汗地想要爬起来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少爷,少爷不好啦,夫人她,她快不行啦!您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啊!”门外的声音,瞬间让刘宏如坠冰窟。一颗心猛烈地揪紧了起来,连呼吸都困难起来。刘宏刚准备爬起来,突然眼前一黑,又一次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刘府里已经哭声一片,到处都是白幡白旗白灯笼。 到底还是没能见上最后一面啊! 祖母走的时候,自己不在,父亲走的时候,自己也不在,母亲这次也走了,自己依然不在.... 刘宏不知道只是是怎么走到灵堂里的,整个犹如梦游一般,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刘宏站在灵堂上,不哭不笑,也不披麻戴孝,跪地磕灵。傻呆呆的引得周围一片瞩目,灵堂里的气氛一片诡异。 刘宏笑了,笑得放肆,笑得解脱。就在这灵堂之上放肆狂笑,手舞足蹈地拍起手来大笑。 “他疯了?”灵堂的人群一阵哗然,议论纷纷起来。 “快,快扇他两巴掌,他迷了心窍啦!”老族长一看事情不对,要这个家族里最让他得意地读书种子,出了什么事情,他如何跟列祖列宗,跟他堂弟交待?(老族长是刘宏的堂爷爷) “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声想起,刘宏的脸颊瞬间留下了两个清晰的巴掌印。 刘宏终于不哭了,脸上的疼痛无情的告诉着他,这一切都是真的,这不是在做梦,这不是假的.... “娘啊!~”刘宏终于哭了l出来,跌跌撞撞地跑到母亲的遗体身边,看着那熟悉面容紧紧地闭上了双眼,自己如何呼唤也再也不会回应的娘亲,刘宏只觉天都塌了下来。 刘宏哭的肝肠寸断,哭的彷徨无助,哭的犹如杜鹃泣血,哭得犹如一个小小的孩子,死死地拉住了亡母的手,一声声地哭喊着希望自己母亲能够起来。 刘宏已经失去了祖母。失去父亲,难道如今连母亲也要离自己而去吗?刘宏的不肯相信这是真的,他好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梦醒了,一家人还在和和美美地再一起吃饭,谈笑.... “哎!~”人群中一阵叹息,好多人偷偷地扭过了头去,悄悄地擦起了嘴角的眼泪。灵堂里哭嚎声一片,原本有几个人真正落泪? “少爷,少爷您要节哀啊!刘府只剩下你一个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对的起老爷,夫人的在天之灵啊?”灵堂上,刘宏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哭的眼睛红肿,声音嘶哑了,犹在丧母的悲泣中不可自拔。直到一个老仆人走了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角道:“少爷,您的舅舅还有前岳父带着差人来府上了,说是要抓你啊!老族长正带着人去交涉,恐怕拦不住啊!” 老仆人话没还说完,一群差人竟然直接闯到了灵堂之上。全然不顾周围人诧异的眼光,直接将铁链套在了刘宏的脖子上喝道:“解元郎,你的事发了,有人检举你们科场舞弊,现在你的恩师学政大人都已经下了大狱,你也要去衙门里好好说个清楚!” 周围的人瞬间倒抽一口冷气,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脸色一变地纷纷退后。看向刘宏的目光突然转换了颜色,带着置疑,鄙视,和厌弃。 “你胡说!”刘宏一声爆喝,震得人群一阵肃静。 “是与不是,你说了不算,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有什么委屈,跟钦差大人去分说。跟我们说了没用啊!”几个差人拉了刘宏便要离开。 “母亲!”刘宏心里一急,状若疯虎地朝着着自己母亲的遗体扑去,反倒差点把几个差人带到在地。 “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这就怪不得我们了!”几个差役大怒,顾不得人家正在丧事之中,铁链一拉,就把刘宏拖倒在地,几条铁尺没头没脑地就砸了下来。 “你们刘家也有今天啊!你也有今天啊!”刘宏的世叔走过来,看着倒在地上狼狈不堪地刘宏咬着牙恨声道。 “世叔.“刘宏问道。 ”别叫我世叔,我们家和你们几辈子的交情,你们竟然能将我女儿活活逼死,那你可曾想过我这个世叔?苍天有眼啊!你们也会有今天。前岳父恨恨地吐了痰沫走开了。几个差役立刻将刘宏生拉死拽地往外拖走。 ”舅舅?“刘宏看见了自己的亲舅舅。 可是亲舅舅立刻别开了脸去,看都不敢看自己亲外甥一眼。 这一刻,刘宏全明白了,最后看了一眼自己静静躺在那里的母亲一眼,心若死灰地跟着差役走了。 刘宏知道,既然对方来抓人,肯定已经有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或许今年的乡试真的有人在舞弊,可谁会舞弊到自己中个解元出来,这么惹眼? 自己的亲舅舅好赌成性,一直是自己母亲心头挥之不去的担忧,如今和一直怨恨着自己逼死了她女儿的岳父一起出现,那么肯定是自己舅舅是被人拿住了把柄,和别人一起出卖陷害他了啊! ”或许这样也好!我们一家很快就可以团聚了吧!“刘宏心道。 第七十五章 前缘说尽明因果,一剑一书入道门 眼看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几个月的牢狱之灾,再出来的时候一切都凭着雨打风吹去了。家没了,钱没了,当年的仆从如云,良田千顷也没了。若非自己从小到大的书童,冒死鸣冤,惊动了新上任的学政老爷,一篇文章赢得沉冤得雪,说不定人也没了。 吱呀一声,沉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整个刘府一片寂静,犹若鬼宅。仆从星散,家财洗劫一空,庭院里满是枯枝败叶,池塘里泛起一池子绿水。 昔日的灵堂白幡依旧,几个破旧的白灯笼正在寒风中摇摇晃晃。或者这些是他们唯一没有拿走的东西吧!毕竟不吉利。 刘宏苦笑着坐在了当年祭奠母亲的位置上,顾不得地上一地尘埃,静静地恍若活到了从前。欢声笑语,细语盈盈。外面寒风阵阵,吹动着枯叶搅动,破窗呜咽,犹自充耳不闻。 刘府里人来了,又走了,留下一地莫名的叹息。老族长老泪纵横地问起了刘宏的功名可还在? 刘宏苦笑着摇了摇头。科场弊案,所有名额自然作废,功名自然也烟消云散了。老族长一声长叹,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到了嘴边却又化作了一声长叹,摇头而去。只是离开的身影明显苍老了好多。 夜晚的刘府枭鸟夜笑,风似悲鸣。光秃秃的树干上在寒月之下,形似鬼爪,死死地抓住了刘府的窗台。夜色中人迹渐没,整个世界一片萧条。 寒风中的刘宏瑟瑟发抖地站了起来,才发现自己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而自己除了这空荡荡地房屋,和身上的衣服竟然分文也无。 十几载富贵荣华,十几载笑语春秋。是要在这夜风悲鸣中尽化虚无吗?.....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红尘谁肯休。 浮生事,苦海舟,荡去漂来不自由。 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 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无根树,花正红,摘尽红花一树空。 空即色,色即空,识破真空在色中。 了了真空色相灭,法相长存不落空。 号圆通,称大雄,九祖超升上九重” 一阵飘渺沧桑的歌声传来,夜色中竟似有人弹剑作歌,由远及近,不过眨眼间便到达了刘府的庭院之中。 庭院深深,枯叶满地。可那个道人站在庭院之内,却犹若远在天边,飘逸得不染冬风半点。衣带不舞,发丝不乱。尽在眼前却又如远在天边,虚幻得不沾半点红尘一般。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小道友别来无恙?”一身奇怪法袍的道人行走于枯枝败叶之间,竟然半点生息也无。全不似的生人一般,就飘到了刘宏的面前。若是不是那身法袍之上醒目的阴阳鱼,刘宏几乎要当对方是个妖人了。 “道长,安好,我们见过吗?”刘宏突然一阵奇怪,这道人出现得好生诡异,几乎就是眨眼之间便来到了自己面前。全无半点痕迹。为何自己会对一个陌生人全无防备之心,如此突兀地出现,自己不是应该马上质问:“何方贼人”吗?,怎么到了嘴边,反而变成这么一句话呢? “贫道应约而来,我们自然见过!”道人微微一笑,形象瞬间一变。一个青年道士一身华丽法袍,头戴五岳冠,身背桃木法剑,微笑对着刘宏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小道友可还记得贫道否?” 青山石道,三清大殿,香雾飘渺间,一位道长正站在自己和爹娘面前稽首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 “仙,仙师?”刘宏心中一震,竟然带着点结巴地问了出来。 “你对贫道有三拜之实,你当称呼贫道一声师父,而今你尘缘已断,可愿随贫道入山修行?”道人微微一叹后问道。 “学生,尚有几事未明,恳请了尘仙师解惑!”刘宏道。 “贫道明虚,但你有何事未明,不妨开口一说。”道人面色不改,从容走进大堂,对着满眼的白幡白灯笼视而不见,对着神案上的几张神主牌稽首一礼之后,手上突然多了三柱清香,无火自燃地插在了香炉之中。 “明虚?”刘宏一愣;“仙长不是了尘仙师么?“ “明虚就是了尘,了尘也是明虚。纷纷扰扰,不过一个称呼罢了!你又何必在意?“道人一笑道。 ”佛讲因果,道说承负。我刘家一向修桥铺路,为善乡邻。为何有今日之果?“刘宏问道。 ”因果难寻,承负难测,凡人一生匆匆数十载,于天道而言,不过瞬息之间而已。你只见了刘府修桥铺路,为善乡邻。可繁花易落,烈火难持?凡事种因必有果报,天道承负如影随行。哪怕事过千载,轮回十世,凡事种种都犹可追溯!那你可知你未婚妻为何而来?“明虚道长晒燃一笑问道。 ”啊!“刘宏闻言大惊道:”敢请仙师指点迷津。“ ”你刘府家财万贯,烈火烹油。曾祖父却不过平常人家。平日里行脚经商,虽无大善,亦无大恶。奈何天意弄人,一日归来途中遇到一个青衣男子,匆匆而过,打翻了你曾祖父的货担。些许针头线脑撒落田间,已不可再用。你祖父不肯干休,要其赔偿。男子身怀银锭两柄,却别无它财。男子言:有急事归家,家中有妻子难产,才特去借贷而来的银两,只为救人之用。事情已急,耽搁不得,欲要留下地址,日后在赔就是。”明虚道长顿了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本是小事,你曽祖父确实唯恐他日不好寻访,偏偏拉人不放。你曾祖父会些拳脚,人也壮实。那人奈何不得,急得跪地哭求也是无用,但偌大银两岂是轻易能够化解开来?如此耽误之下,一个时辰已经足足有余了,才于地主家把银子兑换成了碎银。你曾祖自然找回了损失,还大赚了一笔,却不知那男子回家之后,家中已是一尸两命。”明虚说完。刘宏脸上已经是瞬间变色。 “那男子伤心欲绝,深恨你曾祖父害死他妻儿,投缳自尽之前,曾发誓欲让你家家破人亡,而今几代已过,那难产而死的妻子正是你的未婚妻,那刘小生便是自尽的男子,你岳父却是未曾见得天光的婴儿啊!”明虚言罢轻轻摇头道:“你若不信,可寻你家老族长一问,当年之事他当听闻。 刘宏一脸苍白地差点倒在地上,祖上几代种下的因果,竟然在这代开花结果。因果之事,承负之间竟然如此弥远。自让刘宏一时间又如何可以接受? “若非你家从此积德行善,常施常舍,哪来这三代荣华?只是积善再多,一朝乡试,头名得中也耗尽了你家福荫。福荫尽头有因果,冤冤相报无了局啊!”明虚叹道。 “那仙长为何度我?”刘宏可不认为自己能有什么天赋异禀,从小就能被在世神仙惦记着,于是不解地问道。 “你可记得小时侯一路上山的境遇?”明虚笑问道。 “你说那场梦一样的幻觉?”刘宏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好像有所悟地答道。 “一场游戏一场梦,是非恩怨转头空,何为真?何又为假?贫道若言,你此时也在梦中,你可信乎?”明虚笑问道。 刘宏立刻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不动地站在了那里,唯有眼中一阵迷茫,一阵沉思。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红尘万丈皆是梦,我道修行为求真!”明虚道长哈哈大笑道,用桃木法剑在刘宏头上轻轻一敲。刘宏突然身子一震,便清醒了过来。 “徒儿刘宏见过师尊!恳亲师尊原谅。”刘宏重重跪倒在地沉声道。 “你入我们,前尘皆休。从此当世上再无刘宏,你可明白?”明虚道。 “恳请师尊赐下法号!”刘宏立刻答道。 “你为我四弟子,当以云字为号,万物贵衡。以后道号云衡子字吧!”明虚说完,伸手一招对着虚无的夜空一声大喝道:“道友但看了半天戏码,东西为何还不送来?” 一道流星瞬间划破天际,悠忽之间便从天边而来,飞到了明虚道长手上。一把光雾朦朦,铮铮鸣响地仙剑,一本古旧的道书,还有一本经文。 “这是你师尊从敦煌送来的。你且先拿着,日后再去拜谢吧!”明虚道长一句话,说得刘宏满头雾水。 “您不是我师尊么?”刘宏问道。 “我是,他亦是,我是他,他也是我。”明虚道长笑道,却不再解释。只是示意刘宏起来,收下拜师之礼。 仙剑上光华流转,隐现七彩。刘宏一碰触到剑身,立刻就有一股冰凉之意冲遍了全身,一种血脉相连的亲近感觉弥漫全身,仙剑更是自行飞起,围着云衡子身边上下飞舞,铮鸣不休。 “看来你真是与此剑有缘啊!”明虚一笑道:“此剑剑成七柄,上应北斗,神光加持,乃不世神兵。轻易不得外露,你可用丝帛包裹,日后当为其寻找合适剑鞘,以收其利。还有这里有道书一本,你何日领悟,便可自己前去青城山玄光观向西三十里的洞府中闭关修习。那里有一只火狐狸和一只白猴,需要你多加看顾。还有当年你师尊和大师姐种下种子,现在已经生根发芽,你需要勤加施水。静待你师姐,师兄们归来。” “至于这本经书,来超生度亡之用。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可诵读七日,为你亡去父母,祖母祈福超度,还这一世养育之恩吧!”明虚说完,人便化为了一道流光直射夜空,消失不见了。 措手不及的刘宏只能对着夜空三拜之后,长伏一地之后才站起身来,望着夜空静静发呆。 “你倒好清闲啊!”此时此刻,千里之外的鸣沙山上玄虚子看着了尘一个人站在夜色之中朝着东方瞭望,打趣道。 “道友不去教自己徒弟,何必清闲看顾于我啊?”了尘笑问道。 “贫道突然发现天机扰乱,世事一片蒙昧。却也不过些许时间而已。可是待从头推衍前因,却是空白一片,道友术算之道,远超贫道,不知道道友可知其故?”玄虚子盯着了尘状似无意地笑问道。 “世事无常,天道难测。若是能穷尽天时,哪来世间诸多因果祸福?道友一时不明,也不过眼前之障。天尚不全,何况人力?道友太过偏执了啊!须知探寻推衍,终有穷时。沉迷于此道,小心天道反噬啊!道友还是莫问罢!”了尘笑道。 “哎!世事如棋,若不尽心,恐有不测之祸啊!你所盼的大明军队已解敦煌之围,只是西来军队也不过离此百里,道友可有推算未来之事?”玄虚子岔开话题道。 “一人战死,一人封神,全军尽没,大明当安。”了尘没有说自己的推衍结果,反而说出了自己的安排。 “道友的事情,道友自己拿得主意就好。贫道只要这道观无事,道统能不断在贫道手里,贫道就无愧祖师啦!”玄虚子摇了摇头离开了。 了尘却继续站立在冰寒刺骨的夜风之中,悠然不觉。静静地看着东边的方向突然叹了口气道:“该下雪了啊!” 一音即落,千里河山突然便寒风大起,片刻之后,鹅毛大雪就开始纷纷洒洒从天而降,一炷香之后,就已然盖过了脚面。 “天山之雪大如席啊!”了尘突然想起了一句古人的形容,笑言道。却浑不在意百里之外,一只浩浩荡荡的军队突然见到天降大雪,议论纷纷的情形和他们统帅那张铁青的脸。 “下雪了啊!”千里之外的刘宏也正身背着白色绫缎裹起的仙剑,手持这经书,走到门前看着纷纷洒洒,飘然而下的雪花叹气道。叹完又回转进了大厅之内,继续诵读经文,再不理外面半点。 北京城内,云狐子正裹着一张锦绣丝被呼呼大睡,却突然耳朵一动,眼睛便张开了。听了听外面的声音之后,立刻飞也似地从被子跑了出来,跑出了太后寝宫,看着满天的飞雪,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七十六章 狐假虎威入山林,英名丧尽被犬追 才见岭头云似盖,已惊岩下雪如尘。千峰笋石千株玉,万树松萝万朵云。 西北的沙漠里偶尔也会下雪的,但大多都只是纷纷洒洒半个时辰不到便会停止,落在干枯的沙漠之中,也会马上化作雪水消失无踪。而今一夜之间雪能及膝,染的千里沙漠尽成雪海,大地一片银装素裹的奇景不但吓呆了骆驼,还惊吓住了满城百姓。 “青阳子,如今敦煌城下大战在即,虽然外面大雪满天,或可将来袭敌军拖延两日,但也要让大明将士切勿懈怠,免得为外敌所趁。今日你便带者护引竹牌和一干师弟下山去吧,去往素老将军的军营,一个军士一个竹牌,你们亲自填写竹牌,让他们以红绳系挂胸前,若有伤患,尽心救治。若有战死,诵经三遍,安抚亡灵,将竹牌带上山来。”了尘端坐在静室之内,对着青阳子吩咐道。 “青阳子谨遵真人法旨。”青阳子稽首道。 “贫道有书信一封,你顺路带过去给老将军吧!还有伤者包扎,布帛需要沸水煮过才能裹伤。清洗伤口需用最烈的烈酒。好了,就这么多了,你先下去吧!”了尘说完便闭上了双眼,青阳子这才告退而出。 风雪满京师,原本是个赏得冬雪一二片,片片纷飞。草庐温酒三两壶,壶壶酒醉人的时刻,紫禁城里却突然乱成了一锅粥。 “启禀太后,云狐子和米饭都不见了,如今豹房那里也在到处找哇!”慈宁宫里,前来禀告的太监都快哭出来了,看着一脸焦急,同时也怒火冲天的太后,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了。 “混账!偌大宫城,守卫森严,你说云狐子那么大点一只小狐狸也就罢了,可米饭那么一只大老虎也能凭空消失不成?”太后又气又恨,这会坚决不轻易饶过这只狡猾的小狐狸了,胆大包天的竟然敢离家出走啊!”一想到漂漂亮亮一只可爱的小狐狸,落到外面那群手狠手辣地家伙手里,变成一张价值千金的皮裘,太后的心就猛然揪紧了。 “速度去找,宫里宫外,还有京城外面,马上给哀家去找,还有京城有知晓这只狐狸和老虎下落者,绝不许伤害半点,报告官府,赏银千两。有敢伤害它们的,立斩不饶!”太后是真的快急死了,如今云华不在,等云华回来,自己如何向云华交待? 整个宫城里急急忙忙到处都是各个犄角旮旯里找狐狸和老虎的宫人,宫门外,三厂一卫齐出找动物,也算绝无仅有了,短短一个上午,云狐子和米饭的画像便贴满了京城,京城百姓们一时间也热闹了起来。云狐子和米饭这对搭档更是人们津津乐道地话题,能从宫里神奇跑掉,该有多大的本事啊!不愧是国师大人的灵兽啊,当真了不得! 待到傍晚,正德皇帝也急急忙忙地跑到了太后宫里亲自报告结果了:“云狐子和米饭是藏在从城外运水的马车里混出京城的,有人在泉水里发现了云狐子掉的白毛。不过云灵子说,云狐子是有道法在身的,如今还有米饭陪着,应该是想回青城山了,让我们不必担心。” “那云灵子怎么一点都不担心自己师兄啊?云狐子那么大一点,再厉害也就是一只狐狸,这一不小心就得被猎人捕了去,做成披肩。可怎么办啊?它那身白毛太稀罕了,那是惹事的根苗,价值千金啊!”太后一想想可爱的云狐子被剥皮吃肉就忍不住心疼,不放心地道。 “母后放心,云灵子这么说,肯定云狐子没事的。等它回来,朕一定把它关到笼子里去。”正德皇帝陪笑道。 “你怎么还有心情说笑,那家伙半夜里从哀家这么跑掉,出了什么事情,哀家如何跟国师还有云华交代啊!”张太后哀怨地道。 就在这时候,宫外一个老太监急匆匆地赶来过来,跪倒行礼之后报告到:“启禀太后,皇上,云华公主说云狐子和米饭已经进了山林了,国师已经亲自暗中看护了。还说要让顽皮的云狐子吃吃苦头,但肯定平安无事的,请太后放心。” “哦!那就好。”张太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只是这偌大的宫里少了云华和云狐子那小家伙,立马就冷冷清清了,半点人气也没有,哎!”张太后有点黯然地一声叹息道。 云华知礼懂事,贴心孝顺。而且还是太后的干女儿,所以太后也一直当亲生闺女养的。可比哪个不省心的皇帝儿子可心多了。云狐子长得好,一身纯白,还没有半点狐狸的臊气。机灵可爱,顽皮极了,自然极得太后喜爱,每天没事就抱在怀里,当暖炉也是极好的,除了不会说话,简直就跟个小孩子一样养的,待遇堪比皇子。云华不在的时候,太后就一直都是云狐子陪伴的,这突然就走丢了,自然让太后心里空落落的。 正德可不敢接茬,不然少不得自己又是一顿念叨,让自己早日生下皇子,也让大明江山后继有人,也让他一个老婆子抱抱儿孙! 外面风雪更大了,灰蒙蒙的天上,雪花依旧落个不停。 瑞雪兆丰年,可也让京城萧条了好多。家家户户躲在房里猫冬。云灵子却带着穿得跟个棉球似的小西站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飞雪道:“小西,你说云狐子和米饭为什么会想要逃跑?“ “云狐子不爱读书,米饭可能想山林了,谁也不愿意天天呆在一个笼子里啊!虽然米饭不用进笼子,可偌大宫城不也就是一个大笼子么?”小西感同身受地道。 小西不喜欢宫里,在里面虽然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却干什么都一大堆宫女太监跟随着,还有大堆规矩。小西也不愿意呆啊,要死要活地回了白云观,让张太后好一阵伤心。 “不,云狐子想媳妇了!”云灵子突然莫测高深地道。望着东南方向,她也有点想家了。 比起云狐子,米饭“老实忠厚”多了。山林里白雪皑皑,米饭几乎都要忍不住放声大啸了。最后时刻却生生忍住,变成了一阵低沉的鼻音。这里可不是深山老林,一声虎啸传的老远,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风波啊! 这就是山林的气息,自由的味道啊!米饭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啸傲山林的日子里,除了头上趴着一只无法无天的狐狸! 云狐子很懒,此去青城山茫茫千里路,每一个保镖和坐骑是不行的,这也是云狐子千辛万苦,忽悠着米饭同行的原因。若是让米饭知道云狐子的打算,不知道会不会一口咬死头上的狐狸——简直无法无天了啊! 云狐子稳稳地趴在米饭头上,百无聊奈地一边甩着毛绒绒地大尾巴,一边指点着方向,一路向着东南方,穿山过林,惊得冬天里本就稀少的野兽惊慌四散。 云狐子算实现了自己祖祖辈辈的宏心大愿,重演了狐假虎威的现实版。却不知道就在他们的头顶上,一朵白云悠悠地一路跟随着飘飘荡荡,不离不弃。 大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山林里也是一片银白。米饭带着云狐子一路奔跑,当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的时候,云狐子和米饭才发现自己已经是饥肠辘辘了。 米饭可以去捕猎,云狐子习惯吃现成了。可大冬天里,隐藏不易,野兽稀少。再加上地形不熟,米饭忙乎了半天,就逮住了一只老兔子。 云狐子和米饭面面相觑,不说一只兔子够不够米饭一口的,可云狐子从不吃生的啊,米饭也好久没吃过新鲜的”血食“了,如今看着兔子直发呆——”怎么办?“ 宁静的小村里,炊烟袅袅,安宁而祥和。躲在屋子里享受着晚餐的村民们丝毫不知道村外的小山林里一直狐狸竟然带着一只大老虎,就躲在树林里看着小村口水流了一地。 天终于黑了,云狐子带着米饭蹑手蹑脚地悄悄靠近了村庄,村庄一片安静,显然所有人都早早就睡觉了,云狐子敏捷地跳上村口一户人家的院墙,原本还算安静的鸡群里突然一阵不安地骚动,云狐子没什么抓鸡地经验,学着米饭捕捉猎物的样子,一跃而下,接着跳下了院墙扑向了一只最大的公鸡。 鸡鸭晚上是看不见的,但生存的本能还是让这只公鸡中的“战斗鸡”敏锐地躲过了云狐子的“虎跃一扑”。也是云狐子杀气不足,要换别的狐狸,黄鼠狼什么的,家鸡们早吓呆了。云狐子却没有能这层“阶级压制,等级威慑”的光环,大公鸡听到身边一个不怀好意的东西掉了下来,也不管是什么东西,立刻暴怒地一口啄了下去,云狐子疼得一声”悲鸣“。简直丢尽了狐狸一族的脸面,几欲反击,却被一大群深受鼓舞的家鸡们群起而攻。 云狐子的一声狐鸣,也立刻惊动了村中的”保安们“。一时间村中犬吠声大起,人们也纷纷被从睡梦中惊醒。云狐子吓得心胆俱丧,顾不得一群”造反“的家鸡们了,立刻狼狈地从鸡圈里爬了出来,带着米饭亡命地向着山林逃去。 “这是狐狸进了咱村了。”刚刚家中的鸡窝一阵乱响,也惊醒了这一家人。男主人和女主人立刻披上衣服,就冲出房门。火光下,大雪凯凯之下,那一串凌乱的细小脚印,立刻引得家人脸色一变。 女主人更是一阵焦急地冲到了鸡圈里,挨个点数。可点了一遍又一遍,来来回回来几次才奇怪地道:“咦!我家的鸡怎么一只也没丢啊?” 男主人显然不信,山中狐狸偷鸡的本事可是“有口皆碑”的,怎么可能翻进了鸡圈,鸡却一只不少呢? 男主人陪着女主人再点了一面,半天无语地道:“还真没少,这狐大仙莫非不是来偷鸡的?” 犬吠之声,显然惊动了不少村民,不少村民打着火把提着渔叉,猎刀什么纷纷向着村口而来。 “咦!你看这是什么野兽的脚印?”院子外面,一个村民失声大喊道。 包括男主人在内,一大堆村民立刻赶了过去。火光之下,一长串足迹清晰无比。 “这不会是老虎的足迹吧!”一个村民看着地上的足迹猜测到。 “这恐怕就是老虎来过了啊1”一个资深的老猎手颤动着胡须,看了又看,还有手摸了摸地上的足迹肯定到。 “啊!”人群中一阵色变。 “这附近不是早好多年就没老虎了吗?”有村民问道。 “可能是路过,也可能是迁来的。反正是老虎无疑了。就不知道这老虎是为何而来的啊!”老猎人叹道。 “今天,大家关紧门窗,无论如何都不要出门,天黑风大,还下着雪。也就算了。明天一大早,大家都带上家伙,去找老虎,不能留的,留着咱村大人小孩都遭殃,好容易喂大的一点牲畜,全都得进老虎肚子里。”村长吩咐完,大家都没有异议。天黑去找老虎是找死,可不管可不行,村子外面来了老虎,让人如何安心? 雪夜的山林里,云狐子一身凄凄惨惨,头上更是满头是伤地趴在米饭背上,啾啾哀鸣不已。米饭也是满眼无奈地叹着气,人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可自己连狗的样子都没见到,就被迫带着狐狸落荒而逃,算什么事嘛? 一双大眼瞪着小眼,有双双别开。寒风依旧,大雪纷飞。云狐子和米饭又冷又饿地趴在一个雪窝子里唉声叹气。却差点把云头上的明虚看得从云头上掉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云狐子和米饭才依偎在一起,沉沉睡去。可突然几里远的地方一阵狗吠之声传来,米饭到底没有跟云狐子一般,温室里养大,立刻站了起来,抖了抖全身的皮毛,就准备一声大吼,宣示地盘的时候,狐狸也显然被惊醒了。 米饭生生地又将虎啸声憋了回去,开始带着云狐子向着山林深处亡命奔逃。 第七十七章 千忍悬崖去无路,虎啸山林云狐悲 走过必有痕迹,更何况在在这风雪已停的大白天! 任凭着米饭带着云狐子跑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头,嘻嘻然然的山民们总能跟着雪地的脚印,在猎犬们的带领之下不紧不慢地跟踪上来。 已经离小村很远了,又累又饿的米饭带着云狐子差点累扑在了地上。如果开始村民们还只是希望将老虎赶走,免得伤害人畜的话,到现在就纯粹是被巨大的利益牵扯着不依不饶而来了。 老虎的主动退避也给了那些村民很大的勇气,也别是老虎背上那一点醒目的白色,虽然村民们并不知道为什么一只老虎会带着一只狐狸跑路,但并不妨碍他们对那只纯白狐狸皮的价值有一个清醒的认识。财帛迷人心,原本还带着的一点敬畏之心,如今却只剩下了满满的利益驱动。能猎到一条老虎,整个村子都能分到一笔不菲的钱财,更何况还附带了一只更值钱的白狐狸,而人多势众也给了他们满满地信心。 米饭一次次被迫爬起,带着云狐子一次次地没命地逃跑,老虎本来就是什么耐力型的动物,这一次次地被压榨着体力,却是正中了猎人们的下怀。 村民们在有意识将可怜的米饭和云狐子赶离原来的方向,云层之上的明虚远远地看见了米饭和云狐子他们前面的一片断崖。 雪地里一阵吱吱呀呀地响声传来,一大群猎人带着渔网,渔叉,猎弓,长枪还有猎狗又一次出现在了云狐子和米饭的视线中。这次猎人们却并没有立刻追赶,天快黑了,追了整整一夜之后,无论猎人们还是米饭和云狐子都需要休息。 猎人们生起了篝火,坐起了饭菜来。远远地米饭和云狐子却只能忍受着饥饿和疲惫看着那团篝火,想象着食物的味道可怜地流口水。 云狐子有点后悔自己轻率地离开了,他想念温软的锦床,想念可口的食物,想念安稳的睡眠,甚至于连那可怕的诗书也不是那么让人无法忍受了。 夜晚降临了,夜风很大很冷,雪花也再一次纷纷扬扬地飘落了下来,瑟瑟发抖地云狐子和米饭依偎在一个斜坡的背面,希望能抵御一下凌烈的严寒和饥饿。 几千里之外的了尘的了尘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便将目光轻轻地移开,重新投注在了百里之外那支不顾严寒和风雪,跋涉而来的异族军队上。 大明的军队也跟云狐子一样,在舒适的温室内呆的太久了。已经不知道了外面世界严酷。哪怕堪称大明精锐的西北精兵也依旧不顾军令地一个个缩进了温暖的帐篷里,怎么也不肯离开一步。 温室里长不出参天大树,不经历风霜雨雪,无论是云狐子还是大明军队都难以脱胎换骨。哪怕明明知道云狐子和米饭前方就是悬崖,哪怕明明知道敌军正在日夜不停地行军而来,了尘也没有多说一句。 这一夜,云狐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挨过来的,从来没有吃过苦头的它第一次离开温暖的怀抱,躺在了冷冰冰的雪地里。也第一次没有了送到面前的可口食物,忍饥挨饿地度过了一天一夜。 “为什么师父和云华都没有来找我,他们不要我了吗?”云狐子一夜都在想这个问题,想起了了尘的微笑,想起了云华的怀抱。若不是还有米饭在身边,恐怕它都要往回走了,哪怕既没面子,而且又要去读那些艰难四书五经,也比现在来的好啊! 云狐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蓬松的大尾巴倒是一条上好的棉被,米饭那么大的个头也正好替它挡住了风寒。 米饭却是一夜没睡,经历的山林的它很清楚黑暗中的危险,看着狐狸卷成一团在身边沉沉睡去,米饭这才横卧着,将两只耳朵高高竖起,一刻也不干放松。 清晨,当一声低低地咆哮声响起的时候,云狐子也被惊醒了过来。他们又要上路了,看来那群猎人是不会轻易放过他们的。 铠铠白雪反射着冰冷的白光,这次云狐子没有在骑在米饭背上逃跑了。米饭也一样没有吃过东西,若是连米饭没有了体力的话,它们连自保都不可能了。 若是自己能早日化形多好,至少可以带着米饭御剑飞走。若是自己修炼的时候专心一点多好,后面这群村民不过都是弹指间就可以摆平的事情。 身后远远地一声声犬吠传来,猎人们依旧在追赶。雪地里一只老虎带着一只雪白的狐狸拼命的奔跑。云狐子他们刚刚甩开追兵想休息一下的时候,讨厌的犬吠声就会再一次传来,一刻不得休息,一点不得停歇。 “或许昨天应该连夜离开的,哪怕夜风在冷,哪怕自己再累!”云狐子想到。 当太阳在再一次爬到正中的时候,云狐子和米饭再一次停住了。 悬崖,前面是深不可测的悬崖峭壁,后面是三面而来的追兵。米饭一声虎啸,转过头来微微地弓起了身子,口里不停地发出一声声威胁的低吼,却把云狐子紧紧地藏在身后。 先出现了还是那十多条猎犬矫健的身影,然后才是一大群人类的身影。他们拿着渔叉,刀枪一步步小心翼翼地逼上了山头来,望着眼前的老虎,眼里全是兴奋的色彩。 富贵险中求,一只如此巨大的老虎加上一只如此珍贵的银狐,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发财良机。相比起那巨大的收获,一直又累又饿的老虎的威胁,又算的了什么? 猎犬们成群结对地三面包围而来,猎人们却小心地跟在后面结成队伍,守住了山头的三面,步步进逼。 “嗷~!”地一身大叫,米饭率先出击了。他向着西面狂奔而去,瞄准的便是那最西边的几个人。那里人少,会是最好的突破口。却在发动的前一刻,一脚将悴不及防的云狐子踢下了山崖。 十几只猎犬勇敢地冲了过来,将米饭团团包围,低喉着作出攻击的姿势,聪明的它们显然也只是在佯攻,一边消耗这米饭所剩不多的体力,一边时不是地佯攻一下米饭的后背。 米饭大吼着,突然纵身一扑,一只稍稍冲得前面点了的猎犬躲闪不及,被米饭扑了个正着。猎犬一声悲鸣之后,便被米饭咬死在雪地里。鲜血染红了雪地,米饭毫不理会其余猎犬更凶猛的吼叫,自顾自地撕咬起身下地猎物来。 米饭太饿了,它需要体力来应付下面的战斗。 猎犬们显然也被米饭的“凶恨”吓到了。物伤其类地它们“呜呜”之后,立刻夹起尾巴将包围圈散的更大了一点。开始你冲我退,我退你进地不断骚扰,试图仗着自己这边的数量优势,让米饭疲于应付。 米饭对待猎犬这一套已经很熟悉了,上回被困山中,就有过一大群猎犬围攻过自己。米饭对此充耳不闻,依旧专心直至地进食。直到胆子又一次渐渐大了起来的猎犬们,再一次逼近了它身边的时候,米饭才再次迅猛地扑了过去,飞快地用爪子将一条领头的猎犬按到在地。 米饭依旧在进食,猎犬们这次谁也不敢再冲在前面了。动物的本能让它们感到了危险。只剩下了色厉内荏地不停地叫唤,米饭两次攻击终于成功地让猎犬们恐惧了。 两条大狗足够米饭吃个饱了。回复了些许体力的米饭终于将目光瞄向了不远处的猎人们。 米饭一声大吼,吓的猎犬们“呜”地一声,竟然被吓到一哄而散,亡命地向着后面跑开了老大一截,猎犬们的包围圈终于被打破。米饭也趁着这个机会,飞快地出击了。 米饭先是一个虎跃,向着东面做出了冲去,人群理一阵喧哗,纷纷停下了逼近的脚步,准备迎战的时候,米饭却突然一个回转,冲着西边狂奔而去。西面的人群一阵色变。身不由己地脚步一停,连忙聚成一团准备自保的时候,米饭却突然拐了个弯,轻松地饶了过去,向着山下狂奔。 人群中一阵谩骂,接着就是几张猎弓被取了下来,再也顾不上完整的虎皮了,弯弓搭箭向着下山的米饭射去。 “嗖嗖嗖!”几支利箭破空而来,米饭立刻前爪一收,整个身子便栽倒了雪地上,几个翻滚之后,就看见了几只羽箭插进了雪地里,只留下一点点箭尾微微颤抖。就在米饭大松了一口气,准备爬起来再向前逃跑的时候,突然又是一阵尖利的风声传来,已经卧倒在地的米饭只来的及稍稍扭动了以下脖子,一直羽箭就插在了米饭的背上。 人群中一阵喝骂声。猎人们再次带着猎犬追了上来。 米饭只觉得背上一阵钻心的痛楚传来,它已经顾不得背上的伤势了,一声低吼之后,爬起来继续奔跑。 人群一愣,这只受伤的老虎怎么一点战意都没有,只想着“逃命”? 米饭不知道自己跑过了多远的距离,只是觉得自己的踹息越来越重,背上的伤口也越来越疼。鲜血染红了斑斓的皮毛,也留下了一条清晰的血线,并迅速地将米饭的体力一并带走了。 米饭越跑越慢,脚步也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过了一段之后,终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米饭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这一刻它想起了小西,想起了了尘,响起那那间山神庙后树林,也想起了自己唯一的朋友——那只白色的狐狸。 米饭回头望了望东边的山林。 应该已经跑的够远了吧?可自己已经尽力了啊! 不知道小西会不会想我,此时他应该已经急得哭起来了吧?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明知道小西会难过,还有跟着那只狐狸跑出来。 “嗷!”一声虎吼,震啸山林。米饭不想就这么倒下去,耳朵着那讨厌的“汪汪”声,看着渐渐逼近的人影,挣扎着爬了起来,再一次弓起了背部,试图再来一次扑击。 虎死雄风在,山穷不倒威! 人群中议论纷纷,这只老虎实在太过出乎他们的意料了。猎人们小心翼翼地靠近,唯恐步了那两只猎犬的后尘,却拼命地呼哨着猎犬们前进攻击,哪怕明知道前面的那只老虎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视线越来越模糊,眼皮也越来越沉重。周围一切都好像安静了下来,米饭感觉自己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了。 “嗷!”一声悲鸣之后,米饭又一次倒下了,这次却是连挣扎都没有了,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缓缓地闭上了虎目。 猎犬们终于鼓起勇气满满地靠近了,人群也再一次围拢了过来.... 十多里之外,一只雪白的狐狸也在为了生存奋斗着。 云狐子被米饭踢进了悬崖边上一个雪松枝上。冬风呼啸,松枝也随着大风微微摇晃不停,云狐子不得不集中了全部的精力紧紧地抓住树枝,心惊胆战地不稍动。 “嗷!”一声苍凉的虎吼声隐隐传来,素来没心没肺地云狐子也不由得身子一震,全身的白毛也根根竖起,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拼命地哀嚎! “呜呜!”云狐子这次是真的急了,再也故不得满心地恐惧,开始一步一步地顺着树枝爬向了悬崖边。一步又一步,哪怕一点小小的失误,面临的也是万丈深渊。 无有恐惧,则无往不利,终于勇敢了一回云狐子,也终于顺利地到达了松树的树干之上。 顺着树干就能到达崖壁边上。那里有无数枯藤,那是云狐子唯一的出路,也是云狐子唯一的逃生之途。 大风呼啸,云狐子紧紧地抓住了山藤一点点地开始往上爬。仿若一朵风中摇曳的白花,摇摇欲坠地随时会跌落尘埃,从山崖之上落下,化作来年山崖下烂漫的春花。 云狐子从来没有想这一刻面对危险怡然不惧,云狐子从来没有如此刻一般努力奋斗毫。不止歇过。若是让云华她们知道了,肯定能把眼珠子瞪出来。但云狐子的确做到了,因为它的朋友危险了,它必须去救它。 狐狸不是山羊或者猴子,软软的爪子并不善于攀爬。哪怕有一个个古藤作为依靠,只要咬住其中一根就不怕掉下,但这么一点点地挪动,也让云狐子的爪子和嘴巴磨出了无数带血的伤痕。 爪子好疼,嘴巴好疼,狐狸好累,肚子好饿。云狐子好想大哭一场。却不得生生忍住,向着崖壁尽头的天光,紧紧抓住了枯萎的山藤,奋力攀爬。累了用嘴咬住休息一会,回复一下气力之后,继续用带着血迹的爪子钩住山藤一点点地往上挪动。 山风吹走了云狐子所有的气味,断崖消逝了云狐子所有的踪迹。猎人们站在悬崖边上几度搜寻,天黑了,才失望而去。 云狐子不知道米饭怎么了,但当它终于筋疲力尽地躺在雪地上的时候,月亮已经爬的老高老高了。山林中一片寂静云狐子顾不得休息,啾啾哀鸣着,向着米饭最后吼叫的方向奔去。 哪怕是死,哪怕最后被人做成一件裘衣,云狐子也要和米饭死在一起。 这一刻,云狐子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哪怕月光照射下的山林,闪亮如银。可云狐子奔跑的身影也依旧那么的醒目,那么的耀眼。。。 第七十八章 自立自强云狐子,矢志报仇白狐仙 森冷的月光下,山林里死一般沉寂。一阵阵啾啾的狐鸣声传来,更让这月下的山林增添了一份悲凉和恐怖。 云狐子一路循着血腥的气味,找到了米饭最后倒下的地方。山林无言,唯有那一大滩血迹在月光洒满的雪地里触目惊心。云狐子围着血迹转过了一圈又一圈,都没有再找到米饭离开的痕迹,唯有那一圈圈凌乱的人类脚步,让云狐子悲鸣阵阵,声若泣血。 云狐子知道自己已经回不去了,米饭被抓走了,凶多吉少。自己如何向小西交待?如何向自己交待?若不是自己的任性妄为,米饭怎么会遇到今日的大难?若不是自己无用,米饭又何必舍弃了自己的生命来救它? 山风阵阵,冷月无声。当阵阵悲凉的狐鸣随风散去,月光之下的雪地里两只通红通红的眼睛犹若血海,一串直直的脚步,印下了一段坚毅决然的心路旅程。 在中国广大的乡村里,古老传说有些东西是惹不得的,看见了也只能“请”走,而不能打。比如黄大仙(黄鼠狼),比如长先生(蛇),还比如狐大仙。 静静地小山村里,一片宁静。白雪反射着月光,让夜色下的小村份外朦胧。 远处的一个山林里,一道白影缓缓融入了雪色,若非一双闪着血红的眼睛闪烁着幽冷的目光,谁都只会以为那只是一个微微凸起的雪堆。 鸡圈里一阵不安的骚乱,伴随着几声鸡鸭的哀鸣,村子里的犬吠徒然间便高涨了起来,当机警的村民们披衣而起,冲出了家门的时候,突然一声凄厉的妇人尖叫声,瞬间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满院的鸡毛鸭血,一地惨死的家禽,凌乱的脚印,议论纷纷的人群。女人在哭骂,男主人一脸铁青,几个小孩吓得瑟瑟发抖。无不昭示一个不速之客已经盯上了这个小村。 “是狐狸的脚印,莫不是那只白狐狸回来了?”几个猎户仔细察看了脚印之后问道。 “应该错不了,那只狐狸回来报仇了。”村中年纪最大的太叔公一声长叹之后,肯定的点了点头道。 “他现在还走不远,要不要我们现在带上猎狗去追?”几个年轻的后生跃跃欲试地就准备回家牵狗拿弓。 “作孽啊!你们还嫌不够乱吗?狐大仙是那么好惹的吗?这深更半夜跑进山林子里,你们不要命了吗?”太叔公立刻板下脸来训斥道。 几个后生立刻脖子一收,呐呐不敢再言。 作为这个村子里年纪最大,辈分最高的太叔公在村子里还是很有威信的,连村长都得乖乖听命,更何况他们。说起来太叔公年轻的时候,可是村子里最好的猎手,老虎都敢碰一碰,更何况狗熊,野猪之类的。村里好些猎人的手艺都是他教的。 只是有一天他一个人走进了山林,半个月都没有出来,村民们搜寻了几天之后,半点踪影也无。就在人们以为他肯定遇难了的时候,太叔公却又一次从山林里走了出来,除了一身狼狈,倒也没有什么大伤。只是对于山林里的一切绝口不提,并从此金盆洗手,再也不入山林半步了。 “那怎么办?难道竟然那只狐狸将全村的家禽都咬死,然后闹到整个村里家犬不宁?”一夜之间失去家中所有辛辛苦苦养大鸡鸭的女主人已经顾不得尊卑长幼了,恨极了的她立刻脱口而出地反问道。 “哎!~既然人家老虎都有意退避了,你们怎么能还不依不饶地追下去?山林是有灵的,你们这样以后肯定要出事的啊!”太叔公忍不住全身颤抖地埋怨道。 “你们自己好之为之,上天有好生之德,杀生太多真的会出事的啊!会出事的啊!~”太叔公摇着头走了,他知道自己老了,下面的后辈翅膀都硬了。当着自己的面客客气气,背地里我行我素,自己已经说话不算话了啊! 村民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太叔公的孙子,现任的村长咬了咬牙道:“我爷爷说的没错,这大半夜的实在不是进林子的时候,万一出了什么事情谁都担待不起。但让那只狐狸这么继续祸害家畜也不是办法,大家把狗的链子都解开。这大雪封山的晚上,应该也没有外人会来村里了,不怕咬到陌生人。” 这一夜,全村的人都不敢闭眼,就这么躺在床上心神不宁地细细聆听着所有的声音,唯恐狐狸会再次回来祸害自家的鸡鸭。 云狐子并没有在回去小村里,不是因为知道村民们已经有了防备,而是云狐子已经没有力气了。一嘴的鲜血也让云狐子感到份外难受恶心。不自不觉间几年的修炼生涯彻底让云狐子跟普通狐狸划开了一道鸿沟,鸿沟的两边天壤之别。云狐子作为一直正宗的狐狸,竟然有点受不了血腥味,而且对于满地的死鸡死鸭,毫无半点食欲。 云狐子忍住了恶心叼着一只芦花老母鸡走进了山林,它很饿了,再不吃东西真的会生生饿死的。云狐子不会烤鸡,但至少见过云华怎么做烤鸡的。 一地的松枝,两团泥球。一个泥球是惨遭不幸的不幸的母鸡,另一只泥球是“杀鸡凶手”云狐子。 “嘭!”一个火球在松枝里炸开,松枝乱飞,雪粒飞舞。地上一个小小的黑坑,“叫花鸡”却不翼而飞。 云狐子一阵哀嚎着,开始用鼻子使劲的搜寻着食物的气味,匆匆忙忙地在不远处将面目全非的“母鸡”找了回来。默默地再次堆起了树枝堆。小心翼翼地吐出了一个小小的火球。 火光一闪即灭,无论是松枝还是叫花鸡都安然无恙。云狐子一阵沉沉的低吼,只得再次将火球变大了一点,吐了出来.... 云狐子有点灰心丧气地趴在雪地里,看着眼前惨遭“鞭尸”的母鸡,一阵默默流泪,几次试着吃生鸡肉,可肉到嘴边却迟迟无法下咽。无奈地吐出去之后,只得再次捡起了松枝来。 云狐子试着控制火球慢慢释放,脑海里回忆着云华当年的每一个细节,一次次地炸飞了辛苦捡来的松树枝之后,云狐子只能跑到旁边去练习。 为了肚子,可怜的云狐子前所未有的认真。为了生存,云狐子第一次这么努力地练习着自己唯一会的技能。一次又一次,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树林里才终于出现了一堆熊熊的篝火,云狐子激动围着篝火跑来跑去,似乎等待着别人的夸奖似的。 直到转了好几圈之后,云狐子才突然脚步一顿,沮丧地坐回了篝火旁。 它想了尘,想云华,想云灵子,想米饭..... 可是它已经回不去了,回不去了!云狐子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篝火,往事一幕幕地闪过脑海,连原本带着红色目光都渐渐迷离了起来。 一阵焦糊的味道弥漫开来,将云狐子陡然惊醒,云狐子一阵哀嚎,爪子反射似地拨向了火堆. “嗷!“云狐子一声凄惨的大叫,整个身子一蹦几尺来高,开始在原地一阵急速的转圈,阵阵哀鸣不已,连尾巴都转得跟风火轮似的。。。 “噗~”几千里之外的鸣沙山上,原本正闲坐草庭的,对着月亮独品茶香的了尘,突然一口茶水喷出,将先前的风雅瞬间破坏得一干二净,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之后,默然无语了。 “哈哈哈哈~!云狐子笨死了,哈哈哈~”几个师姐妹和一只老虎如今正聚在一个小小宫室里,对着一盘清水观望着什么。云灵子突然之间就爆笑了起来,笑得都快直不起腰来了。 “那是你师兄,云灵子,你怎么能这样?”云华涨红了脸怒道。 “哈哈哈~是好笑嘛!不信你看看小西跟米饭。”云灵子强忍着笑意,指了指一脸通红的小西跟将脑袋深深地埋进了身子里的米饭道。 “至少,云狐子已经很努力了,你们不能这么笑它,它会生气的。”云华严肃地道。 “好好好!知道不能得罪云狐子师兄,不然你会生气,就跟不能得罪米饭,会让小西跳脚一样。”云灵子立刻回道,心里却开始寻思着自己是不是也要找一只跟米饭和云狐子一样的灵兽来养了,不然好像几个是兄妹之间,就自己没有伙伴了啊! 云狐子跛着一只焦黑地前爪,看了看眼前这只可疑的黑球,很是怀疑这里面还有没有可以吃的鸡肉啊! “呜呜~!”云狐子哀伤地从嘴将一层层黑壳剥去,一层又一层,云狐子的心也一阵跟着一阵地揪紧了起来。 云狐子运气不错,至少爪子上的毛不算白白牺牲,一番功夫之后,云狐子吃到了第一顿带着焦糊味道,也勉强还能看得出鸡肉形态的肉芯来。 虽然烤鸡外形失败,但云狐子却依旧觉得这是自己吃到过的最好吃的美味.,直到最后,纯白的狐狸变成黑白相间的猫熊,鸡肉的香味依旧久久地环绕在了云狐子的心间。 “血债血偿”云狐子看了看渐渐西坠的弯月,用爪子在树干上留下了几个漂亮的行书。了尘和云华的一番苦心,总算在此刻收到了回报,只是云狐子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天亮了,村民们牵着猎犬开始在村口集结,云狐子再一次向着深山进发,留下了一地的狼藉,和一个不死不休的“宣言”。 云狐子这么多年修习三清妙法,虽然懈怠,但也不是一点也无所得。至少云狐子身上就毫无半点狐狸的体味,在加上满山的积雪,一身雪白的云狐子简直得天独厚。因为满山的积雪都是云狐子的保护色。 当云狐子聪明地用尾巴扫去了自己留下的痕迹之后,村民们便注定了无功而返。 “这深山里那里来的火堆?”几个猎人发现了云狐子生火的地方,那满地凌乱的狐狸脚印,烧焦的鸡肉,燃过的灰烬,无不昭示着这只狐狸的不同寻常。 “狐狸竟然还会写字?这分明就是狐狸爪子抓出来的痕迹啊!”有人发现了狐狸刻意留下的“笔迹”。大惊失色地喊出了声来,引得众人纷纷聚拢了过来,一时间人群中默然无语,鸦雀无声。 “这不会真是一只白狐大仙吧?”一阵寂静之后,有人打破了默契地沉默。 众人心头一紧,心都刹那间凉了半截。 “别胡说!哪来什么狐仙。这些年,我们杀了多少狐狸,怎么就不见一个狐仙出来帮忙?”领头的猎人立刻训斥到,可涨红的脸庞加上略带不安的语气,显然并不那么理直气壮了。 猎人们回返山村了,一时间村民里议论纷纷,惊恐不安。有几户人家甚至将自家的家禽关进了屋子里,唯恐狐仙再来。而且决定无论夜晚怎么喧闹,自己都绝对不会再去掺和了。 “惹怒了狐仙,会降下灾祸的啊!”村里的老人们一阵叹息地告诫道。 月上中天,冷寂的夜晚里,一条白影又一次窜出了山林,向着宁静的村庄跑去。 一阵犬吠声突然大起,接着就是几声猎犬的悲鸣,隐隐带着爆竹的响声,让村民们一阵紧张。直接闹了半夜之后,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 天亮了,村民们纷纷走出了家门,看到的是村口横七竖八地一地狗尸,最可怕的是那些狗尸都一个个半身焦黑,惨不忍睹。村民们看得心中一抽。这分明就不是被咬死,反而像是被烧死的啊! 村民们脸色发白,一边暗暗庆幸自己昨夜没有跑出来,免了一场大难。一边又在犯愁,这狐狸大仙这般作法,这以后的日子可如何再过下去? “今晚大家都聚在一起,一定要把那只狐狸收拾掉,不然这全村的家畜岂不都要招了那畜生的祸害吗?他能祸害家畜,它难道就不会害人吗?”村里祠堂内,一个中年猎人站了出来发言到。 人群里里一阵议论纷纷,有人点头,有人畏惧,有人观望,也有人不以为然.... ”是不能这么下去了,那畜生能来一次两次,就能来无数次,它不是为了偷点吃的,而是为了报复。村里谁家能逃得过?与其等着它来祸害,不如拼一把,只要将它抓住了,一切都迎刃而解。“村长一锤定音道。 夜色将临,惴惴不安的村民们开始男人带着猎具去祠堂集合,女人和孩子关紧了门窗,静静地等候。不少满怀着不安的女人们开始向着各路神仙祈祷,祈祷今晚顺利,自家的男人平平安安。甚至有人开始悄悄祈求其狐大仙的画像来,祈求起狐大仙大人大量,千万放过自己一家..... 今晚的月色显然不比昨日清凉,哪怕有雪光反射,可依旧朦朦胧胧的。云狐子并不在乎村民们是不是有了准备,他只想报复,报复到他们为此后悔,为此付出的代价足够告慰死去的米饭为止。 “汪汪汪”村子里一阵急促的犬吠声响起,人们犹如听到号令之声,大群大群的男人手持着各种武器,快速地冲向了村口的方向。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是狐是仙,是人是鬼,今天都必须有一个了断了啊! 第七十九章 血海无边迷魂术,军情似火敦煌城 狐狸也是吃肉的。 更何况一只已经入道的半吊子“狐狸精”! 当村中喧嚣突起,一群村民拿着各种“猎狐”工具突然冲出了祠堂的时候,云狐子就知道村民们早有准备了。若是平日里撒娇耍赖,混吃等死的云狐子,早就夹着尾巴逃走了。 但一番生死见过,云狐子早已经没有了退路。离开了了尘的庇护,离开了云华怀抱的云狐子,现在心里只有米饭那声最后的虎啸还在心头惨绕不去。 村民们分成了好几拨,大部分扑向了最外围,显然是要防止狐狸逃走了。天罗地网,层层包围之下,显然是势在必得了。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云狐子丝毫不惧地瞒对着猎犬们的包围,高高地翘起的大尾巴,犹如一面战旗似的高高竖起。 昨日狐犬一战,让一大群猎犬心有余悸。但天生的本能却促使者这些猎犬,哪怕再畏惧狐狸的火球也犹自不肯放弃。纷纷围着狐狸狂吠不已。 人群的脚步和吼叫声越来越近,已经没有时间继续和一群猎狗对峙了。狐狸鼓了鼓体内灵气,一团火球砸将过去,当面的一只猎犬都来不及哀嚎一声,便化为了半截黑炭。同时也将一大群猎狗组成的包围圈瞬间撕开了一大截。 云狐子立即机灵地向前一窜,三两下就跳到了院墙上面,对着一群再次冲了过来的猎犬,又将几个火球甩出去之后,便顺着院墙爬上了屋顶,留下一群被激怒的猎狗躁动不已。 人群循着犬吠声而来,看到的却是一大群仰着脑袋狂吠不已的猎狗。哪还有狐狸的踪影? “在屋顶上”有人突然一声大叫道。 众人立刻循声望去,这是云狐子第一次在村民严重显露真身,原本村民只知道是只白色的狐狸。如今才发现这只狐狸竟然如此漂亮,雪白的皮毛,不染半点杂色,一只雪白蓬松的大尾巴高高竖起,犹如一只微微晃动的旗幡,优雅而精致。只是那双通红的眼睛,带着丝丝寒意,却仿若有种莫名的吸引力一般,一旦盯上,便无法自拔地深深陷入了进去。 人群里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和狗仿佛都被狐狸勾去了魂魄一般。血瞳似渊,将所有人的目光拉进了那狐瞳中的一片血红里。 这是狐狸第一次面对仇人——那群逼得它和米饭走投无路,害死了米饭的人类! 无穷的恨意让它鼓起了勇气站在屋顶之上直面那一大堆气势汹汹的人群,当夜风吹来,狐狸瞪大了双眼,饱含愤怒地与人群对视的时候,云狐子自己都不知道,它血脉之中与生俱来的天赋,无意之中开始激发出来了。 那是一片血海,美丽而危险。屋顶下面的村民无意之中便陷入了这片血海之中,神情渐渐变得呆滞起来。云狐子也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突然一阵凉意涌来,接着连它自己也陷入了这一片幻境之中。 那是血海,鲜血凝就,云狐子却仿佛站在了血海中,看着一大群敌人正在血海里痛苦挣扎。云狐子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这样?但云狐子却感到了一阵由衷的快意,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大群人载沉载浮,嘶吼哀嚎! 直到一声突兀尖利地女声传来:“你们在那儿看什么呢?” 屋子里原本藏着的偷偷窥视着外面情况的女人,感觉情况不对了,立刻冲了出来一声大吼。她知道那只可恶的狐狸就在自家房顶上,原本还生怕村里的人弄坏了自己的房顶,却不料一大群男人竟然对着自己的屋顶变得痴痴呆呆,连脸色都渐渐变得灰白了。 本能觉得不妙的她一声大喊,人群没有反应,云狐子却被惊动了,瞬间从血海幻境中弹了出来,都来不及细想这么回事,便化作了一道残影从屋顶上消失了。 云狐子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快要炸开了,顾不得再去想其他,急匆匆逃窜而去,却不知道它刚刚离开,那群和它对视的村民便瞬间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更厉害的是有几只猎犬竟然就平白无故地开始口吐白沫,抽搐了几下就死去了。 人群从栽倒在地,再到猎狗死去,原本不过几息时间。妇女被吓傻了,呆呆地站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突然一声凄厉的尖叫打破了夜色的沉寂。 “救命啊!“尖利的呼救传遍了整个小村,原本四处围堵的村民被吓了一跳,也顾不上继续等待白狐里的出现了,也纷纷跑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一大堆躺在了冰冷雪地上,脸色犹若死人昏迷不醒的男人。 “这,这,这可如何是好?早就说,这事情做不得,就是不听。这肯定是被狐仙勾了魂去了啊!”太叔公老泪纵横地哭骂道,看着一大堆晕迷不醒的后辈,加上更多哭得死去活来的家眷,又气又急地道:“赶快搬回家里去,这不被狐仙收了魂去,也得被冻死。这事耽误不得,丢了三魂七魄,得马上找人高人来收魂,这一时半会儿去哪找哇!” 太叔公吩咐着让一众村民帮忙将晕迷的人送回各家细心照顾,然后召集了所有幸免的男人聚集到了祠堂里,刚刚坐定便一口叹道:“这只狐狸,看来是真的修炼成精了。这恐怕是真的来报仇的吧!村里的人不死绝是不会罢休了啊!” 太叔公一声长叹,看了看自己孙子骂道:“你是村长,这事情本就是你这畜生窜掇的,如今村里遭逢这等大变,你该如何收场?” “可谁知道那狐狸有这本事啊!现在事情出都出了,我能这么办?而且这事情是大家决议的,能怪到我一个人头上来?”村长脸色有点发白地狡辩道。 “你就作罢,作罢!看看下次狐仙再回来,你们怎么办?难道你以为你们谁还跑得了?”太叔公顿了顿拐杖,一声喝骂将祠堂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吓白了。 “那狐狸精杀人就不怕天谴,不怕得道高人收了他?”村长脸色发白,却依旧不服气地反问道。 “天谴不天谴,我不知道。至少你们追杀他们在先。得道高人?你去哪找得道高人来帮你们收了狐妖?尽说白日梦呢!”太叔公没好气地道。 见众人都无言以对,太叔公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低低地叹了声“作孽”之后,便不再理会这帮人等,摇了摇头这就准备回自己家里了去。 “太叔公,太叔公,您老不能走啊!帮我想想办法啊!这全村一百来口,老的老,小的小,这么多人命,您老不能不管啊!”村长还没开口,村民先绷不住了。 如此人命关天,谁不怕啊?立刻上前跪在地上,抱着太叔公的大腿哭求了起来。这一下,满祠堂的人也跟着顾不上村长的脸色了,纷纷跪倒,祠堂里嚎哭声一片。比起自己全家大小的性命来,村长的威信有算得了什么? 村长脸色更白了,看着偌大祠堂里跪了一地的村民,再想想外面还有一大群女人孩子,豆大的汗珠立刻就滚了下来。再也顾不得跟自己爷爷怄气了,双膝一软,跟着跪到了地上。 太叔公被抱住了大腿离开不得,有看了看瞒地跪着嚎哭的后辈族亲,一时间老泪纵横地道:“罢了罢了,老夫舍了这条性命,去找那狐仙去谈一谈。结果如何,老头子我也不知道。大不了这条老命不要了。你们也派出几个人马上离村,去官府报告,官老爷或许能发发慈悲,帮忙找几个得道高人来救救大家伙吧!” 太叔公说完,整个人都似乎垮了下来,拐杖顿了顿,几个抱住了他大腿的立刻松开了手,眼睁睁地看着太叔公叹息着缓缓而去。 “太叔公要去找狐仙,他不是这辈子都不就进老林子了的吗?他那么大把年纪,进去了还能有命在?”一个村民反应过来问道。 祠堂里鸦雀无声。道理大家谁不清楚?但比起自己和自己的家人,太叔公一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只是大家都不敢说而已啊! 村子里哀哭声一片,那是出了事的人家在哭,大人小孩,老父老母哭嚎声一片,哭得让人心里份外不安。老太公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在雪地上,叹息不断。 没有人知道太叔公为什么会在林子里消失了几个月突然回来,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太叔公会突然金盘洗手,再不入山林半步。 只有太叔公自己知道啊!如今的他又有何面目再去找寻当年那只狐狸? 可不去,这满村人的性命怎么办啊! “唉~临了临了,还是要破誓啊!”太叔公回到家中,看着自己孙媳妇带着一大群重子重孙眼巴巴地望着自己,什么都没说。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准备行囊叹道。 月光下,云狐子的脚步却是越来越慢。越来越慢。好几次都差点一头栽倒在了雪地上。山林无言,唯有偶然积雪滑下的沙沙声。云狐子脑袋越来越沉,整个身子就犹如喝醉了酒一般,摇摇晃晃地看得让人份外担心。直到云狐子终于支持不住地眼前一黑,就一头栽倒在了雪地里。一动不动的,唯有微微起伏的腹部,显示者这只突然大显神威的狐仙大人现在还活着。 “哎~你这小狐狸啊!贫道真是欠你们母子的。让贫道如此操碎了心啊!”月光下,一个道人突然出现云狐子倒下的地方,倒抓着尾巴将云狐子轻轻提起,看了晕迷不醒的云狐子一眼,轻轻拨开了云狐子的眼皮,看着云狐子血一般通红的眼睛叹道。 一道符咒凭空而出,无火自燃。道人口中念念有词,一手提着狐狸,另一只手并指成剑地点了了云狐子眉心突然一声大喝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疾!”剑指一抽,一条长长的血影就被拉了出来。 血影里,无数似乎人形的魂魄犹在哭嚎不休,挣扎不已。道人微微一叹道:“如此大难,承负不假。希望此事之后,你们吸取个教训吧!” 道人说完,又凭空拿出一个玉瓶来,将挟裹了十几条魂魄的血影装进了玉瓶,贴上一道黄色符箓之后收进了怀中。接着又对着不远处的山头一指喝令道:“天地阴阳,五行幻化,疾!” 山头上一阵金光晃动,接着一个小小的精致庭院就出现在了山头之上。道人倒提了狐狸尾巴,还颠了颠重量之后,这才大步走向了山头的庭院,人一踏进庭院,院外瞬间便有浓浓地迷雾凭空升起,将这精致的庭院深深隐藏了起来。 千里之外的敦煌城外,几个青衣道士正在给大明士卒们录写竹牌。每报出一个名字,就有一个士兵站出来,自己说出贯籍,生辰。然后道人会依样记录之后,稽首道一声“福生无量天尊!”,慎重地将竹牌用红线穿好,给士兵挂在胸前。 这个程序已经足足做了三天,分成几组之下,才堪堪做完。当最后一个士兵也学着道士的样子恭敬地回礼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之后,一道快马从远处狂奔而来。 原本正在大帐里陪着青阳子道长一边品茶,一边谈玄论道地素老将军,听得军营外的那一阵喧哗声,脸色立刻大变。顾不得告罪,便急匆匆地冲出了营帐喝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启,启禀将军,是我们的夜不收回来了。”一个百户军官立刻上前行礼后,脸色难看地支吾道。 “可是有什么情况?”老将军一看手下军官的脸色,心里一沉,立刻问道。 “回将军话,一队夜不收就回来了一个,背部中箭,已经快不行了。几位道长正在抢救,希望可以救醒之后,能说出看到的军情来。”军官不敢隐瞒地答道。 “走,去看看!”素老将军立刻知道事情不妙了,一队夜不收十几个人,一人双马竟然只逃回来一个。要知道,能当夜不收的可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啊! 军帐外站满了人,看见素老将军跟青阳子道长过来,立刻纷纷行礼。老将军佯装镇定,点了点头之后带着青阳子道长就走进了帐篷里。 几个道医刚给受伤的夜不收处理过伤口了,箭头已经取了出来,如今正在包扎。木床得旁边是满满一盘血水。受伤的夜不收也是一脸惨白,犹若死人一般。 “道长,他什么时候能够转醒?”老将军小声地问道。 “回禀将军,可能要一天左右。”道人答道。 “军情紧急,能不能让他马上醒来!”老将军问道。 “可以,不过。。。”道人有点迟疑地道。 “不过什么?”老将军问道。 “这时候叫醒,对他伤情不利啊!”道人回答道。 “什么时候了,大不了我留他多养些日子,军情似火,立马给我弄醒他。”老将军恼火地下令到。 军令如山,哪怕道人不是军人,如今只是来行医兼传道的,也不敢违抗。无奈地点了点头,将一碗不知道什么的汤药给那个夜不收灌了下去。 不一会儿,夜不收便悠悠转醒了。老将军立刻上前,扶起了夜不收。夜不收气若游丝地说了几句话之后,又晕了过去。老将军轻轻地将这个夜不收放回了病床上。一个人默默地走开了,什么话都没说。 “将军,可有难事?”满军营的人都不敢问到底夜不收带回来了什么消息。也只有青阳子这个老将军的老友敢直接问了。 第八十章 老将赴死征尘远,明虚山中会狐仙 “敌骑十万,漫山遍野,如今离敦煌已经不足百里了。”素老将军沉声说道。 青阳子听得脸色一阵大变,急忙小声地问道:“那将军为何隐瞒军情,难道将军还有其他打算?” 素老将军闻言苦笑道:“我若是不隐瞒,说不定如今军营内早已经沸反盈天了。敌军势大难敌,我若公开,恐怕军心难安啊!” “可敌人不日就要兵临城下,将军能拖得了几时?”青阳子问道。 “我会立即派人八百里加急,向嘉峪关求救的,却不知我大明援兵还要等多久啊?”素老将军叹了一口气道。 “那将军是不是应该马上向城内示警,与敦煌知府商议,抽调民壮上城协守,以拖待援啊?”青阳子问道。 “城内自有敦煌官府安排,此时老夫自会和知府商议。但守城最忌死守。敌军千里奔袭而来,粮草未足,立足未稳,且人困马乏。若能查明起粮草所在,必能大溃敌军,保得敦煌城内无恙!”老将军思付片刻之后咬牙道。 “可你只有三千兵马,粮草重地必有重重护卫,一旦将军事有不谐,比陷大军围困的死地,老将军何必如此?”青阳子劝道。 “从你们给老夫军营送来铭牌起,老夫就知道结局了。鸣沙山两位仙人妙算无双,怎会突然如此匆忙地送来这引接神牌?”素老将军苦笑道。 “呃!”青阳子一阵语塞。其实了尘仙师突然发下如此法旨,的确也让青阳子大吃一惊。能做到一方巨贾的,那个不是老谋深算的人物。其中深意不是没有想到过,只是不敢妄论而已。只是没想到会突然被人说穿罢了。 敦煌城内,一纸飞书让敦煌知府差点栽倒在了地板上。好半响才一脸苍白地将书信收好,强自定了定心神地吩咐左右道:“快,快请城内所有属官立刻来知府衙门议事,快去!” 知府大人最后一句“快去”几句是用吼的,待到左右连滚带爬地离开,知府大人这才一屁股瘫倒在了座椅上。 “生我所欲,义我所欲,鱼与熊掌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何其难也!只是守土有责,本官又能跑哪去啊?可怜这城中数万黎民何辜啊!要遭此大祸,如今也只能希望朝廷兵马能快点到啊!”知府有气无力地一番嘀咕之后,才挣扎着爬起来,颤颤巍巍地给朝廷写奏章和请援文书。写着写着竟然就泪流满面了起来。 十万敌军,如今敦煌城内所有的百姓加起来都没有那么多。要等朝廷集结大军前来,恐怕敦煌早已成为一片废墟了吧! 千古艰难唯一死,知府大人可从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啊! 八百里急奏几易其稿,才在一声长叹中盖上了大印,火漆密封之后,驿卒才匆匆上路。一骑绝尘,直送京师。同时也点燃了大明西域之战的烽火狼烟。 知府后衙内众位官员团团就坐。一纸文书,几经转手,却换来一片死寂。若非这严冬酷寒之下,连走都走不脱。几万百姓员逃嘉峪关,恐怕路上就要死一半。而且敌人轻骑而来,漫山遍野地更容易被人一锅端。恐怕都有人建议弃城而走了。可而今之计除了死守,还能如何? 大明敦煌的各级衙门这次难得地高效了起来,招募丁壮,重聘敢死之士。家家户户都被动员了起来。守卫家园,护卫桑梓。一股悲壮之色充溢了整个城池,青阳子更是回到家中,一番安排之后,带头捐献了全部身家,当着众人的面许下厚赏,激励百姓踊跃守城。 而大明官府于这兵临城下之际,也对堪为城内隐患的天神寺庙异常严厉了起来。要么投降,要么大兵攻入之后,鸡犬不留。绝不能让这群心腹之患里应外合,致满城汉家百姓蒙受屠戮之难。 天神寺内一片寂静。伊玛目带着一群阿匍面面相觑。如今情况有喜有忧。喜得是天神的大军终于要到了。忧的是恐怕等不到大军来到敦煌城下,这城内的天神子民就要被屠戮一空了啊! 一个时辰之后,敦煌城内战事又起,天神教徒们最终还是顽固地拒绝了官府的通牒,一番祈祷之后,所有信众为了天神献出了生命,也让城内的守军和官兵见识到了天神信徒那不可思议的狂热。 “你们都将给我们陪葬,天神已经准备了火狱来招待你们这些无知而有罪的卡费勒。巴嘎尔将军会为我们报仇的。你们得意不了多久的。”寺破在即,到处都是一片喊杀之声,寺外的官兵蜂拥而入,鲜血浸满了寺庙每一寸大理石板。大殿之内伊玛目阿卜杜勒·嘎哈尔带着一阿匍点燃了早已准备好的火油干柴,大火之中传来的是的狂笑和诅咒。让人不禁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心里沉甸甸的,若是来的那些敌军也都如此,这敦煌城还守得下去吗? 风吹战旗马蹄扬,素老将军最终还是说服了敦煌的官员。因为老将军的想法是唯一的胜利希望,也是全城百姓唯一的生机了。拼死一搏或许能希望奇迹发生,空守城内恐怕就是等死无疑了。城墙外,几千人马带着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绝尘而去,城楼上知府大人目送着远去的烟尘,心情一片灰暗。 青阳子带着一干弟子也毅然随军而去了,让几十里歪鸣沙山上稳坐钓鱼台的i两位“神仙”大为欣慰。若连随军从容赴死的决心也没有,又如何弘法传道,又如何使得四方信服皈依呢? 敦煌莫高窟内,玄虚子和了尘正在洞窟内借着柔和的白光欣赏着满窟的壁画,玄虚子更是不断挑拣翻看一卷卷经书吱吱赞叹。 “道友可知这洞窟何人所建,何人所封?”了尘端详着一副色彩华丽的飞天人的壁画,问了问旁边阅读经文的玄虚子道。 “道友,你特意引我到此,恐怕早知道了吧!看这壁画应该是五代之后的风格,且年代久远经历几朝,因该是好几代人共同的杰作。这西域之内,当年大唐的故土里面,恐怕只有于滇才有这个能力和虔诚完成如此杰作了吧!”玄虚子道。 了尘点了点头,一声长叹道:“只可惜,如今西域佛门绝迹,天神之教恐怕容不得这座洞窟啊。这洞窟现世不知道还要多少年之后了?” “你不准备将这洞府公诸于世?”玄虚子奇怪地问道。 “不准备公开了。洞窟前面就是你我的道观,洞窟内却供奉大群佛像,成何体统?”了尘笑着摇了摇头道。 其实了尘哪儿是怕佛门抢了风头啊!而是这批文物保存不易,现在公开之后,引人觊觎,反而不美。一切还是静静地呆在这山洞之内,留待后人吧! 无独有偶! 敦煌城外大军决死出征,小小山村里,太叔公也是抱着必死之心,天还没亮就一个人悄悄地走出了家门,准备去寻找昔日狐仙大人的扶危救难或者慈悲谅解了。 如今都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当年不过中年的他如今却已是垂垂老矣,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寻到昔日那只狐仙了啊! 然而原本准备悄悄地离开的太叔公走出村口的时候,却意外发现村口竟然早已有一大群村民等候在此了。 “太叔公,俺们知道是俺们对不起您,您这么大一把年纪还要一个人进老林子。这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怎么良心得安啊!这山林里可是有猛兽的,而且山高水险的,不如您带几个娃娃跟您一起去吧!沿途也好有个照应。”为首的村民说完,将自己儿子推了一把,示意他自己说话。 “太太叔公,您就让俺跟您一起进去吧!山林里可是有狼的。”年轻人说话结结巴巴,一张略带稚气地脸都涨红了。 “不用了,我虽然老了,但还走得动路,山林难不倒我。而且如今这片山林子里哪儿还有狼啊!如今连兔子都快被抓绝了啊!”太叔公摇了摇头拒绝道。 “太叔公,您带上他们吧!您这一路我们实在不放心啊!”村民们推出了几个年轻后生,少年们都是十几岁地年纪,长得壮壮实实的,正在那里手足无措地望着他们太太叔公的脸色。 “真的不用了。”太叔公不知道村民是什么意思,依旧不改初衷。准备一个人上路。 “太叔公,你就带上吧!我们给您老跪下了啊!”村民们说完就真的跪在了地上,拉都拉不起来了。 太叔公一脸为难,好半响才叹了一口气道:”我带上就是,你们都起来吧!老头子还没死,不用这么早跪。” 太叔公说完,村民们这才站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小话。目送着太叔公跟几个小伙子走进了深山,才慢慢走回了家去。 “你们父母让你们硬要跟来,是怕狐仙真的要全村鸡犬不留,给你们求个稳当啊!可怜天下父母心,你们得记在心里。还有到了山林里,别轻举乱动。惹怒了山中生灵,可就大事不妙了啊!”太叔公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地对着身后几个少年叮嘱道。 小小庭院内,四季花开,暖若阳春。一只雪白的狐狸犹如一团雪白棉花似的躺在石桌上,一动也不动。明虚神君拉起狐狸那只被烫伤的爪子捏了捏,笑道:”小家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是该受受教训了啊!只是不知道你父亲可知道世界上还有一个你啊?如果他见到如今的你,也不知道那只大狐狸是该喜还是该愁啊?“ 就在明虚神君对着晕迷不醒的云狐子自言自语的时候,山头的迷雾之外,又有一只白色的狐狸正瞅着山头迷雾举棋不定,白狐狸看起来跟云狐子很像,只是尾巴尖上一撮黑毛份外显眼。如今就在迷雾之外,进进退退,四面徘徊,似乎有点很为难的样子。 ”福生无量天尊!道友既然来了,为何久久徘徊而不入啊!“明虚神君突然对着外面大笑道。衣袖一挥,山头上浓雾一阵翻滚,露出一条小径来,直通庭院。 白狐狸一愣,突然就在地上打了一滚之后,变成了一个白发白眉的中年男子,一身道装,对着山头拱了拱手之后,才敢慢慢地向着山头庭院走去。 庭院内,鲜花烂漫,蜂飞蝶舞。中年男子却是无心观赏,刚刚走进庭院之中,目光便被石桌上那团昏睡的雪白吸引了全部目光,连此间主人正笑盈盈地望着它都忽略了。 ”福生无量天尊!未知道友法号?道友可是为云狐子而来?“明虚稽首笑问道。 ”福生无量天尊!“听到明虚的声音,中年男子一阵尴尬地赔了一个笑脸,立刻稽首还礼道:“小狐白宁子拜见神君。” “这里不论其他,如今这末世之中,想寻得几个谈玄论道的道友也是难得。贫道暂借此地,招待道友也算有缘。只是山野简陋,原不过幻化而出,在道友面前倒是板门弄斧了啊!道友莫怪,莫怪!”明虚笑言道。 “神君严重了,小狐当不起,当不起。”白宁子连忙惶恐摆手道。 “呵呵,如此就见外了。天下道门是一家。倒是贫道慢待了。请坐请坐!”明虚伸手招呼了一声,便随手变出了一套茶具来,给对面满满地倒上了一杯之后,就静待对方开口了。 “小狐本在山中修炼,突然感到一阵心绪起伏,感到有我青丘狐族的晚辈就在附近。于是这才循着血脉感应到了这里,不想竟然得遇神君,实在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白宁子拱了拱手道。 “贫道几年前,适逢其会遇到几个猎人打猎归来,其中就有一只母白狐啾啾哀鸣不已,贫道见它腹部隆起,似有生孕,一时不忍,这才将它救下。只是母狐身心受创过大,产下这只小白狐之后便西去了。贫道将其葬在了湖北狐鸣谷内。道友若是有暇,可去探望一二。”说到这里,明虚明显面色不好地道。 “那道友可知那白狐的名字?”白宁子一听,脸色大变地问道。语含急切,连明虚明显不对的口气都顾不得了。 “不知道!”明虚摇了摇头道。 白宁子一阵失望之色,拱了拱手道:”不知...“ 明虚摆了摆手道:“无妨!你尽可一试。” 白宁子这才将手指放在了眉心一点,取出了一滴鲜血来,直接往云狐子的额头按去。 晕睡中的云狐子恍然不觉间,那一滴鲜血便顺着白毛直接吸入了体内。微微起伏的胸腹间全无半点异样。 老白狐脸色大变地一把将云狐子抓起,放在了眼前,左看右看,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水满眶。 “前尘不提,云狐子已经拜入玄光观了尘真人门下。如今为坐下二弟子。修行的三清正法。暂时不会回到你族之中。你们也不便相认。你可愿意?”明虚似乎很不通人情地答道。 “多谢神君,小狐自然愿意,是小狐对不起它们母子俩,小狐又有何面目再见它啊!”白宁子一阵唏嘘,起身就欲告辞。 明虚连忙阻拦道:“道友误会了,只是云狐子从前有些娇宠坏了,心性不定,历练不足。贫道恐其终日懈怠,这才让其吃些苦头,也算应其狐生七劫。待它劫难之后,修行有成,贫道自然不会阻拦你们见面的。” 明虚说完又看了看石桌上的云狐子沉声道:“不想云狐子突然觉醒了自身天赋,于山村之中,迷人六识,收人魂魄,犹如魔道。贫道对你们青丘一族了解不深。不知道道友可有解救之法?” 白宁子闻言一愣,立刻上前掀起云狐子的眼皮看了看道:“的确是我们白狐一族的天生幻术。只是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变化,幻术而已,迷人感官,却从不会吸人魂魄啊!” 第八十一章 黄沙漫天尘烟起,白狐父子老神仙 “道友也无能为力?”明虚问道。 白宁子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道:“这只小狐狸是自己觉醒的,得其术而不得其法。兼其施术之时,仇恨迷心以致原本天生幻术竟然异变成如此模样,近乎魔道。小狐也不曾见过。或许青丘祖地典籍千万,各种幻术变种浩如烟海,那里或许方能寻得解决之法吧?” “你是青丘狐族,那你可知如今的青丘现在何处么?”明虚这不是第一次听到青丘了。只是茫茫世间,自己又上哪去找啊?当年云狐子的母亲可是邀请自己带着云狐子去往青丘的。只是自己未曾问得入门之法。以致一直以来都未能成行罢了。 白宁子摇了摇头一脸苦涩道:“小狐也不知道,只是当年云狐子它娘说过‘归息之地,缘法之门’八个字。我若知道又何必流连于这凡世之中,蹉跎岁月啊!” 明虚见对方不似作假,也只能暂时将青丘之事放下,笑言道:“山林之中,有一老者正焚香求告,口诵‘狐仙大人’之名,可是在呼唤于你?” 白宁子尴尬一笑道:“四十年前,倒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当年他意外闯入小狐修炼之所,却为幻阵所困。小狐不忍其枉死小狐之手,将其救下。并招待了一番之后,放他归去了。他亦算信守承诺,终生不入山林,不与外人提起。不想今日竟然破誓了。” 明虚闻言不置可否,看了看石桌上昏睡不醒的云狐子哈哈一笑道:“此事因云狐子而起,子债父偿天经地义啊!”明虚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来道:“瓶中便是那些村民的生魂。贫道不便现身,道友去帮我还与他们吧!但其余之事,事关云狐子与小村因果,云狐子劫难未满,道友且招待他们几日,待到云狐子应劫已过之时,再放他们归去吧!” 白宁子立刻躬身应是,恭敬地接过了玉瓶。然后右手轻轻抚摸起云狐子毛茸茸地脑袋来。一时间庭院里静寂无声。 “贫道待会便会封印云狐子体内的幻术之法。不得解决之道前,云狐子不宜再用,免得徒增杀孽,坏了修道根本。道友以为如何?”明虚见得白宁子显然对云狐子不似作假。本着父子天伦,白宁子自然也有权利决定云狐子的事。于是才开口地商议道。 “正该如此,多谢神君大恩。云狐子福缘不浅,入得神君门下,也算三生有幸。小狐若有青丘消息,一定立刻告知神君。孽子之事,有劳神君费心了。”白宁子起身作揖感激道。 “云狐子乃我门下,贫道所为自是应当,何必言谢!“明虚摆了摆手道。 就在明虚和一只老狐狸谈话的时侯,几千里外的敦煌,了尘和玄虚子也正站在云头之上,看着漫无边际的骑兵军列在茫茫黄沙中行军。率师远征,最忌过速,更何况这严冬之下,既旱且寒。若非有常年的行走于两地之间的向导引路,这支军队早就困死在了无边的沙漠里。 “或许他们需要一场大风洗一洗满身的征尘,毕竟远来是客嘛!”了尘突然笑道。 “你不怕犯下杀孽?这可是十万大军,全都埋骨在这漫天黄沙里,可不是你我能消受得来的啊!”玄虚子奇怪地问道。 虽然一直知道了尘心里有股近乎“执念“的华夷之防,但真动手锨起一场沙暴,将这么一支大军埋进沙漠。这就不是“执念”而是“心魔”了。恐怕到时候因果承负不说,了尘真人恐怕也要变成了尘老魔了。 了尘看着脚底下那只犹如蚁群一般行进的大军,对着玄虚子的话却不置可否,没经过百年屈辱历史的明代人,恐怕不会明白哪个时代的中国人如何被打断了脊梁骨的, “贫道不过为来客洗一洗满身沙尘罢了。贫道可没那么傻,背上这偌大因果。”了尘静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微微一笑地扔出了一张紫色符箓来。 “天地乾坤,借巽为风,巽起坤东,急急如律令!”了尘并指成剑,指向了正在从云端缓缓飘落地符箓。符箓顿时无火燃起,一道青烟直上九霄。 原本艳阳高照的沙漠里,突然之间变了颜色。无边的阴风迅猛地遮蔽了阳光,也在沙漠里投下了一道巨大的阴影。前面引路的向道一阵脸色急变,作为一军统帅的巴嘎尔也瞬间一脸苍白,几乎要从马上一头栽倒下来。 生活在沙漠里的人,肯定都知道黑风暴的可怕。这眼看已经离目标不远了,却突然遭遇如此噩运,难道真的是“天神”已经抛弃他们了吗? “停止行军,立刻准备骆城,将所有物品固定好,不得喧哗,不得离队。将衣服都扎紧了,大家聚在一起。准备防风!”巴嘎尔倒是见机得快。几千年来,沙漠里的行商也总结除了一套面对黑风暴最正确的应对之法。但面对天地伟力,凡人再努力也终究不过蝼蚁罢了。 而且了尘也肯定不会给他们准备的时间,黑云刚刚布满天空,强劲的大风就已经吹起。狂啸而冰寒的大风卷起漫天黄沙,很快就将这原本不可一世的大军遮蔽得无影无踪了。 黑风暴里黄沙漫天,伸手不见五指。哪怕知道自己周围全是同伴,也仿佛一个人呆在地狱里一般。除了风声呼啸,人在沙尘暴里是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只要一张开嘴,瞬间就是满嘴沙土。而且人声再大,也敌不过狂风的怒号。 巴嘎尔不知道自己的军队现在都怎么样了,这一刻他彻底被大风斩断了和大军的联系。天地伟力面前,没有贵贱,没有上下,所有人都在公平地接受着风沙的考验。大风卷起的不仅仅是沙土,还有雪粒。冬天的风虽然干燥,却可以迅速带走人的体温。巴嘎尔还好一点,被围在了一大群人中间,四周还有骆驼组成的围城,连巴嘎尔都已经被冻得宛如一只严冬的鹌鹑,更何况那些并没有多少准备的士兵。 就在黄沙渐渐淹没了脚面的时候,巴嘎尔几乎都以为自己带领的大军肯定要埋骨在这沙暴里的时候,黑风暴却突然停了下来,黑云迅速地退去,跟来的时候一样让人措手不及。但毕竟还是让这只大军逃过了一劫。 当太阳再一次将阳光撒下,死里逃生的人们这才开始颤抖地从地上爬起身来,却一个个狼狈不堪,浑身冻得青紫,而且连爬上马背的力气都没有了,如果现在还有马或者骆驼可以骑乘的话。 大难不死,却没有半点欣喜,巴嘎尔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狼狈不堪,哀鸿遍野地士兵们,再看看垂头丧气地马匹牲畜,哪怕心中再为难,也不得不吩咐下来,立刻安营扎寨,原地休整一番再说。 敦煌城的百姓赢得了宝贵的时间,巴嘎尔却在自己的大帐里看着手下送来的清点名单,几乎要吐出血来。 短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就让大军冻死了好几十个,还有十多个倒霉蛋下落不明。在这沙漠的黑风暴中失踪的几乎就可以肯定找不回来了。马匹物质更是损失无数,全军近乎一般的物质都被大风不知道吹哪去了。 连日行军,大军本来就已经疲惫不堪,又突然遭受这突如其来的风暴,更使得大军士气低落,更兼得几乎人人带伤。巴嘎尔一声叹息之下,也只能让大军停留几天,修养一番再说。一面吩咐向导马上去寻找水源,一面派人去寻找失踪的马匹和物质。 风是从西往东吹的,这点就大违常理。只是沙漠里的风本来就没什么规律,而且事起突然。没人注意罢了。而两天之后,敦煌城的探马们欢欣鼓舞地带来了大批马匹骆驼,当然还有马背上和骆驼上的军用物质,而探子们带来的敌人遭遇老天惩罚,遇上了冬日的黑风暴的消息,更是让满城百姓兴奋不已之余,也稍微对即将到来的守城之战有了一点信心。 “你这般作法,所谓何来啊!”云端之上,玄虚子一声长叹地看向了了尘。 “心之所愿,何计其他?”了尘答道。 “福生无量天尊!云狐子不过历练而已,道友何必如此?”明虚对着白宁子也是一声长叹道。 “小狐修炼百年,已无寸进,仙途已断,现在也不过残度余年罢了。这孩子福缘深厚,而且背后还有神君和那位真人相助,肯定能比我走得更远。它是我的孩子,我欠他们母子一个交待。这个就当一个不称职的父亲对它最后一点歉意吧!”白宁子的化身瞬间苍老了好多。由一个中年男子变成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化身的变化可以说成幻象所出,可那一身的气息却瞒不了人。 而那只昏睡中的小狐狸却明显毛发都光泽了许多..... “福生无量天尊!小狐也该去见见那位有缘人了,云狐子就拜托神君了。小狐今日能跟这小狐狸一见,余愿足矣。剩下的是时间,小狐回去寻找青丘所在。既为我自己,也为云狐子。而今人世间,已经不是我等久留之地了啊!”白宁子一声长叹,稽首拜别而去。留下明虚独坐在庭院之中,看着昏睡不醒的云狐子久久无言。 白宁子自去见一见当年的有缘人了,小小山村里也迎来了一位了不得地大人物。原来村里派出去上告官府,请求官老爷大发慈悲,派人延请高人的几个村民还没到县城里,就碰到了一位真正的高人。 有多高?看看人家的卖相就知道了。仙风道骨,不染凡尘的一个老神仙。那起居作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而且人家不要银子,主动前来帮忙。这还有什么让大家不放心的呢? 村里人大喜,立刻将这位”高人“当成了老神仙,活菩萨一般,大家出钱出力办了一桌子酒席来款待。酒桌之上,高人随手在喝完的酒杯之中,吹了一口气之后,空空酒杯之中就瞬间装满了酒水,小小一个酒杯里竟然倒出了足足一大坛子美酒,可酒杯里却依然如故,满满一杯不多不少。 这下,几为村中领头人可都被震住了,下巴掉了一地。片刻之间酒席上鸦雀无声,半响之后众人才回过神来,纷纷拜服一地。老神仙却是捻须一笑地道:“斩妖除魔,乃贫道本分。当不得如此大礼。只是狐仙终究也是一方精灵得道。不好应付,贫道虽然并不惧他,可为防万一,贫道还需要准备一些物事,法器。这些就要劳烦诸位了啊!” 几个陪酒的村中“头面人物”听得一呆。不是说不要钱的吗?怎么又要置办物事,法器了啊!只是众人虽然疑虑,却并不怀疑老神仙的本事。低低地商议了一番之后,还是咬了咬牙答应了下来。 只是当老神仙列出了清单之后,村民们一时哗然,刚准备反驳的时候,那几个将老神仙请来的村民突然道:“可如果我们这点事情都推辞的话,老神仙一怒而走,我们全村人的性命可怎么办啊?” 一语落地,满祠堂鸦雀无声,最后还是村长咬了咬牙道:“这钱我们出,但我们必须派人跟着,要是老神仙有什么不对,立刻抓住他,送进官府去。” 酒桌之上,村长当时也在场。虽然怀疑老神仙的本事,但怀疑他的动机了。虽然这样显得很不“虔诚”。但说好的不要钱,可到头来,还是要出一大笔钱。由不得村长不小心一点了。 众人计议已定,便一边派人去城里采购法器,和开坛作法的物事了。而且还是要指定的那家店里买的才行。村民虽然奇怪,但明朝时候的人,相对淳朴,倒也没说什么。另外就是村长带着老神仙去那些被云狐子勾走了魂魄,到现在还晕迷不醒的村民家里去看了看。 老神仙明显脸色古怪,让一旁的村长大为奇怪地问道:“老神仙以为这些人还有救么?” “无妨,无妨!”老神仙摆了摆手道:“只要法坛开启,那只狐妖在所难逃,贫道山中修炼百年。区区小小一只狐妖手到擒来不在话下,村长放心才是。” 老神仙依旧一派信心满满,仙风道骨的样子。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就在是十多里之外的还有一个神君面色古怪地盯着这里。而更远的地方,也有几个老道正暴跳如雷地追踪而来。 第八十二章 老神仙作法降狐妖,云狐子负伤思逃亡 夜云低垂,寒风卷过沙漠,吹起一地的冰寒。冬夜的冰寒刺骨,也挡不住战火的喧嚣。几队明军的骑兵袭击了吐鲁番军队运粮的驼队,留下了一地尸体和鲜血之后,再次消失的无影无踪。 巴嘎尔气的暴跳如雷,一面加大了斥候的搜索范围,一面又开始苦恼起这场仓促发起的战争前景来了。致敌千里最怕的就陷入持久,千里奔袭,最怕的就是意外耽误了时间。偏偏自己带领的大军雨雪沙暴,各种意外不断,简直是运气差到了极点,以至于弄得如今士气低落,原本好好的打算也全都落了空。 敦煌城如今正在日夜加固,严阵以待。城里的天神信徒却久久没有消息传来了。里应外合的奇袭之计已然泡汤,敦煌城里的“天神”信徒兄弟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自己将要面对的肯定已经是一座众志成城的坚城,而自己的粮道却暴露在了漫漫戈壁之中。谁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无意之间,还是蓄谋已久? 其夜深深,巴嘎尔望着帐中飘摇的火烛,突然感到了一阵深深的寒意.... 也就在这一个夜晚,暮色之下,几千里之外的一个小村里,打谷场上灯火齐明,满村的百姓都聚集在了一起,仰头看着一身道袍法冠,手持金钱剑端坐在法台之上的老神仙。 场下鸦雀无声,全是一片片满怀希翼的眼神。待到月至中天,老神仙才结束了寒风中的打坐,振衣而起,开始在法台之上,焚香祈祷,书符画裱了起来。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急急如律令。”老神仙手持铜铃,口诵咒语,不时抓起一把白米向着法台上的两根高烛一撒,腾起火光一片。惊得台下一群“土包子”惊呼声一片。 老神仙心中暗暗得意,正寻思着怎么用一张纸画的狐狸,代替那只狐仙受死,而不让村民有怀疑的时候,十多里外的山头上,也正有一个道人抱着一只晕迷的狐狸,准备给他“送”来了。 招摇撞骗,败坏道家名声。明虚自然对着这个“江湖骗子”没什么好感。而且这厮胆子奇大,平日里装神弄鬼骗点饭钱,明虚可以不计较,但你“玩”的如此之大,不给个教训都对不起三清祖师了。 若让你轻松糊弄过去,他日越玩越大,一旦拆穿,道门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明虚一手抱着晕迷不醒的云狐子,一面看着下面的“老神仙”似模似样的作“大法”。 不得不说,这位“老神仙”也不纯粹都是唬人的,至少道门咒语念得抑扬顿挫,一字不差。三清,五雷,太上老君指的手印指法也玩的贼溜。看来不是以前混迹过道观,就是早已系统观摩过了。 若非”老神仙“作法时一点法力波动也无,明虚都不敢肯定这家伙纯粹骗人! ”四方神灵,听吾号令,五方雷将,速拿妖灵!“老神仙的声音徒然拔起,吓得下面的无知百姓心头一跳,纷纷被老神仙的剑舞吸引了过去,只见老神仙手掐剑诀,脚踏天罡,跳出了神台,开始左劈右砍,似在与什么东西打斗一般,空气中竟然还隐隐传来的精铁交击之声。 就在村民们心头提到了嗓子眼的时候,老神仙突然一声大喝:”妖孽还不现行?“。接着老神仙不知道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往身前一撒。只见一道火光突起,刺得台下众人眼睛一迷,半空中便凭空出现了一张黄色符纸,上面一个血红的狐狸,栩栩如生地应在了上面。然后随着夜风渐渐飘落进了人群里面。 人群里短暂失声,都还不明白这张纸上的”狐狸“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老神仙突然一声大喝:”不要动,小心妖气!“吓得几个原本准备捡起来一看究竟的村民立刻跟定住了似的,然后瞬间跳开,好像那张纸上真有妖怪一般。 “都被贫道收进了符箓之内,还敢试图害人,看来贫道一片慈悲之心也是枉然,留你不得了。”老神仙一声大吼地,手持金钱剑冲了过来,村民们赶忙避让,老神仙一剑挑起黄色“收妖符”。几步便跑回了神台之上。 “妖孽,你恶贯满盈,今日贫道替天行道,你就受死吧!”老神仙义正辞严,满身正气的大喝道。然后一剑劈向了神台的符纸,神台上一声:”狐狸“的哀鸣之声传来,台下的村民心头跟着一震,神台上的符纸里竟然流出了血了,红红的鲜血沿着神台的黄绫流下,烛光照耀中触目惊心。 村民倒抽一口冷气,老神仙听得心头一喜,就觉得自己这番功夫总算没有白费。于是转过身来面向”观众“,看看村民可有疑虑之色,当发现村民们并无异色时,这才安下了心来,就在“老神仙”准备转身将被”杀死的狐妖“拿给村民们验看的时候,突然村民们又是一阵惊呼出声,接着就是脸色狂变的大呼一声:”救命啊!“ 人群大乱,有的狂奔而逃,有的干脆吓瘫在了地上,看着自己,浑身颤抖地满是惊恐欲绝地神色。老神仙还有点不明所以,直到几个村民颤抖地将手指指向了老神仙的背后地时候,老神仙才转过了头来。 ——一只狐狸,一只雪白的大狐狸,此时正站在神台之上,双目炯炯地望着他。红红的眼睛里满是杀气,微微翘起的嘴角里满是嘲弄玩味的神色。 老神仙呆了半响,待到反应过来之后,也突然一声:”哎~我的妈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吓的三魂丢了七魄... 白狐狸一动不动,其实现在云狐子也正迷糊着呢!自己不是在山林里么?怎么突然又出现在了这里?面前这个是什么情况,面前这个一身道袍坐在地上惊恐欲绝,连大小便都失禁了的家伙是谁? 云狐子如今也正处在晕乎乎的状态,对面的”老神仙“更是六神无主,一动都不敢动,倒是一些当场吓软了腿脚的村民比老神仙更”坚强“一些,见狐妖的注意力全被老神仙吸引了,赶忙鼓起余勇,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似的狂奔回家去了。 一人一狐对视良久,村民们确实哭爹喊娘的一部分带着家人趁着夜色不管不顾地就欲连夜逃走,另一些舍不得离家的也紧闭了门窗,祈求老天保佑狐仙能漏过自己一家。 茅山清云子道长带着师弟们刚走到村口的时候,看见的便是一大群仓惶而逃的村民,扶老携幼,偏偏还不敢大声”暴露行踪“。看见几个道士打扮的人理都不理,跟避瘟神似的,连忙赶路,弄得青云子道长一阵丈二摸不到头脑。 直到青云子道长他们使去强力手段,制服了一个中年男子的之后,才在一阵大哭之中弄清了事情原委。 青云子道长是又气又急,连忙撇下村民,带着师弟们就向村中的打谷场赶去。 村民们都跑光了,云狐子也总算度过了乍醒的迷糊期,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这地方,这番”气派“,久在道门的云狐子哪儿还有不明白。 虽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眼前这人分明就是一个凡人而已。身上半点灵气也无。法台上那些法器也都是一些凡铁木头,符箓上灵光半点没有,那么这眼前的家伙肯定就是师父口中所说的”江湖骗子“咯! 云狐子摇了摇大尾巴,跳下神台,饶有兴趣的上下打量起这个”江湖骗子老神棍“来,此时的老神仙已经半点仙风不存,一点道骨气派不留了,牙齿颤个不停地看着云狐子对着自己一番细细打量。好半天才憋出一句弱弱地话来:”狐,狐仙大,大人,不,不要吃我哇!...“ 云狐子吃鸡不吃人的,但老神仙不知道啊。看着狐狸嘴巴张了张,一声”啊!“地惨叫声之后,竟然华丽丽地晕了过去,弄得云狐子都是一呆。 怎么会这样啊? 云狐子刚准备靠近,将眼前这家伙弄醒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大喝:”妖孽,还敢害人!“ 云狐子闻声回头一看,却是几个道装打扮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到了离自己几十米开外,手结天雷诀,几声:”天地神灵,三五天丁,吾今指使,所业已成,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急急如律令!“之后,云狐子突然便感到自己背后突然一阵毛发竖起,都来不及反应,几道天雷便当头而下。 云狐子喉头一甜,“嗷呜!”一声转声便逃。 五雷法云狐子太熟悉了,若非自己掐不了手诀,不然早就能运使如意了。这可是了尘师父特意讲解过的。是留给自己和云华他们出外遇到不干净的东西,驱邪降妖所用。正是因为了解,所以才知道五雷法的恐怖,特别是对自己这只可怜还没化形的小狐狸而言,克制犹深。 这几个家伙是有真本事的,估摸着自己是打不过了。云狐子第一眼想到的就是“逃”。留的青山在,以后告诉“师父”让师父或者云华来帮自己把仇报,全然忘记了自己已经“背叛师门,离家出走”了。 云狐子挨了几记神雷,竟然还能跑的飞起,一道白影一闪,云狐子已经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青云子几个师弟还待再追,青云子突然一把拦住了,忙到:“且慢!” 几个师弟这才止住了脚步,不解地回头问道:“师兄,妖狐现世,扰乱人间,为何不追?” “恐怕不是什么妖狐吧!”青云子一脸难看地道。 几个师弟不明所以。青云子解释道:“这狐狸精气完足,显然不是普通狐狸,而是好像修行的还是正宗道门功法,一身清气护体,恐怕来历不那么简单的。五雷正法,最克妖邪,那狐狸竟然还能逃走。能是那么简单的么?” 几个师弟一愣,细思之下,脸色都有点变了。 “这狐狸如何会有我道门功法,如今世道一点真传有多难得,师兄不会看错吧!”一个胖胖的道士有点疑惑地问道。 青云子摇了摇头叹道:“不会”。 几个师弟这才罢休,却不想青云子又是一叹道:“可千万不要惹了什么麻烦才好,惹了小的,引来大的。一只狐狸不过宠物灵兽而已,就怕它主人不依不饶啊!” 青云子的确猜对了,若是让云华知道,有人胆敢伤害云狐子,恐怕真的会打上门去。而若不是了尘明虚要借他们之手让云狐子度过狐生七劫九难,这几个道士恐怕已经被护短的一门师徒,抓回青城山了。 “那现在怎么办?”青云子师弟们问道。 “这狐狸毕竟伐害村民,蓄意伤人。无论何方来历,都得先抓回来再说。不然恐怕还会继续为害人间。”青云子拂尘一扫,立刻掐指闭眼算了起来。 “西南方,那只狐狸不动了,可能那就是它的老窝,我们追,但切记不要再伤它,抓住就好!”青云子一声令下,带着自己师弟就向着山林奔去。 云狐子的确有清光护体,无论是它那不曾见过的父亲,还是云中暗暗跟随的明虚,都绝不可能让它真的有性命之忧。云狐子经过白宁子一番洗毛伐髓之后,周身灵气运转无碍,七窍已通,和前些日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此时若非变起突然,云狐子只要稍稍运转一下体内灵气,就应该能发现和自己的大不同了。 此乃狐族不传之秘,是狐族中长老为自己族中天姿卓绝的小狐狸开灵之用,乃上古九尾狐仙所传。云狐子一番变故,也算补上了先天不足。却也让自己父亲元气大伤,不得不放弃了未来仙途。 但五雷之法岂是等闲,云狐子毫无防备地硬挨了几下,当时还不觉得,直到一路奔行,气血奔涌之后,云狐子才发觉自己貌似已经快不行了。 天雷打散了体内灵气,经脉之中涌动的全是阵阵麻痹之感,背部也是一片焦黑,光裸的皮肤下伤口裂开,鲜血丝丝渗出,偏偏云狐子半刻不敢停下,以至于背部越来越疼,体内气息越来越乱,渐渐四肢麻痹,一头栽倒在了雪地里,动弹不得。 第八十三章 五雷正法云狐子, 十万火急敦煌城 老神仙现在彻底栽了,两个留下来的道士早就将这家伙四蹄攒起,跟捆待宰的肥猪似的丢在了雪地上。垂头丧气地犹如一只败家之犬。 谁叫这家伙胆大包天,冒充茅山、在外面门人招摇撞骗呢?人家都一路追踪好几个月了。就等着把这家伙抓回官府,给茅山道门正名呢! 青云子道长带着几个师弟一路追踪而来,刚刚缓过来了一点劲的云狐子一看几个道人有追来了,满心愤懑之下,不得不又是一声哀嚎地撒腿再跑。 好像自从云狐子拐带米饭离家出走之后,倒霉事情就没断过,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它啊? 可怜的云狐子,如果早知道如此,打死都不会再生出一颗向往自由的心了。 天道承负,自己的选择就得自己来背,无论好坏!哪怕就是一只小小的狐狸也一样在劫难逃。 雪地山林,人类绝对跑不过狐狸的,但奈何人家不离不弃,而且每次都能找准方向,论及耐心耐力,云狐子打死都不是后面那帮牛鼻子道人的对手。 直到云狐子逃无可逃之下,转身面向了后面的追兵。 云狐子记得这条路,这条路是几天前它和米饭逃亡的路线。 想到米饭,云狐子刹那间眼睛又一次红了,返身而立,站在了一个小土坡坡顶之上,面向了那群试图再一次将它赶尽杀绝的人类。 云狐子不会在逃了,如果当时它和米饭不那么匆忙地逃走,米饭不一定会死。而且能逃又怎么样,迟早会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还不如趁着自己还有一击之力,拼死一搏。 土坡上白雪垲垲,一只背部黑红一片的狐狸站在了最高处,望向了来敌的方向,根根白毛竖起,一只蓬松柔软的大尾巴犹如一杆高高竖起的战旗迎风飘舞。 云狐子的突然转身,倒是吓得青云子他们一跳,怎么也没想到挨了几记五雷法的狐妖竟然不赶紧逃走,还敢返身待战。 它为什么不去找它的主人了啊?难道这真的只是一只“野狐狸”? 云狐子看清了来人的面目,那一身原本让云狐子感到无比亲切的道装,如今却成了云狐子的死敌。云狐子一声低吼,露出了森森的白牙,带着渺小的威胁,强行提起了全身的灵气加速运转。 人乃天生道体,无论是什么样的精灵修道中途,都免不了要过化形一关。度过了,从此就是一片坦途,再不复兽身制诰,各种法术,器宝都不再话下。这也就是云狐子为什么比不上云华和云灵子的原因。明明自己先入道,却战斗力差了不知凡几。不就是因为云狐子是兽身,不是人身吗? 了尘教过云狐子一篇化身之法,可以短暂幻化人形。虽然一切都只是幻化而已,终究不是水到渠成地脱出凡胎。变化成人。但终究还是可以短暂的拥有施术的可能,关键时候就能救得一命。只是天生惫懒的云狐子,听听也就算了。他可不认为自己和云华或者了尘在一起的时候,还需要自己战斗。 真的就只是听听也就算了,云狐子一想到当年师傅把喝醉了自己幻化成人之后,丢进人群里去跳了一场狐舞之后,那些女人看自己目光,至今想来都全身寒颤。 云狐子不喜欢女人,它只喜欢火狐狸,哪怕火狐狸老是对它凶巴巴的。 若不是来人一声道装提醒了云狐子,云狐子几乎快都忘了了尘耳提面命单独给它上的那一堂“化身”课。 师父当年就料想到我会遇到今天的情况吗? 云狐子一个哆嗦,赶紧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掉,强行抹去了淡淡的思念,开始全心面对其眼前的敌人。 青云子很奇怪对面的狐狸在干什么?为什么不远处的那只狐狸一不逃跑,而不迎敌。反而东倒西歪地又叫又跳,仿佛施展巫舞(古代巫师施法的时候,也有一番奇怪的舞蹈和歌声的。你可以想想成跳大神的)一般。 如果青云子知道云狐子只是在拼命地回想当年了尘教过的“化身之术”,不知道还有没心思站在那里看着一只狐狸发癫。 其实云狐子的奇奇怪怪并没有持续多久,小土坡上的狐狸便在一阵青烟之后,变成了一个美少年。 面若冠玉,眼含秋波,肤若凝脂,色如桃花,一颦一笑中风情万种,眉目之间无穷魅惑。再加一只尖尖的狐耳和后面一条不断蓬松的大尾巴,明明就只是一直狐妖少年,却仿佛就是画中人儿,从天而降。带着无形的魅惑之气,将几个也算修道有成的茅山道长直接给勾去了心神。 几个道长全都呆呆地站在了哪里,直勾勾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全身犹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眼睁睁地看着那位“美少年”面带寒霜地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五雷使者,威猛降灵,轰天霹雳,队仗如云,速捉妖魔,捕逐邪精,吾奉北极大帝敕”云狐子樱桃小口上下扇动,芊芊十指翻飞,两手大指指寅纹握拳藏起甲壳(标准手势,别问是啥)。然后直直向着前方指去。 刹那间,青云子猛地一个激灵,一道寒流瞬间从背后突然升起,直冲脑门。都来不及辨明情况,青云子从魅惑中清醒之后。只来得及一声大吼:”不好!“,便反射般地将手中拂尘祭起。 说的迟,那时快,几道天雷瞬间从天而降。“轰隆”一声电光四射,幸得被拂尘吸引了过去,总算保得几个师弟安然无恙,青云子自己却胸口一麻,残留地雷息已经顺着拂尘冲入了青云子的体内,搅得体内一阵气血翻涌。“噗”地一声一口鲜血喷出,而拂尘也在这一霎那间被雷电劈成了一只光秃秃的焦黑玉竿。 ”天地神灵,三五天丁,雷霆万钧,听吾号令,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急急如雷霆律令,临!”云狐子得势不饶人,一双邪魅的红眼死死瞪着前方,又是一道地雷诀手印翻出,口中不停地继续向着几个道人指来。 这次可没有拂尘帮他们挡灾了,还好青云子几个师弟此时也已经心神清醒了过来,连忙护着青云子将一道紫色符咒祭出,金光一冒,几道雷霆化作了青烟散去,青云子他们此时不但没有了半点死里逃生的欣喜,反而是一脸铁青。因为那道符箓也随着雷光消散的同时,化作了一道清烟,只留下了几片灰烬随风起舞。 这只狐狸的五雷天心正法竟然厉害如斯? “这是祖师传下来来的御劫符啊!”青云子原本就已经身受雷伤,此时看着师门之宝化作一道青烟消逝不见,怎么不急得又是一口老血喷出。几个师弟一见之下,当即也顾不得什么祖传符箓了,赶忙将自己师兄扶起,然后看向了稍稍停歇的“狐妖美少年”,一脸愤恨。 什么时候,一只小小狐妖,横骨未去,就可以幻化人形。而且使出的还是道门正宗秘传的“五雷天心正法”? 若说开始自己师兄说这只狐狸来历不简单,身怀道门正宗气息,几个师弟还不怎么相信的话,到如今师兄的话却已经全部应验了。由不得他们不承认了啊! 只是谁这么胆大包天,敢给一只狐狸传授“道门秘法”,为祸天下? 云狐子两道神雷让对方吐了两口老血,毁了对方两件宝贝的同时,自身也是灵气一阵暴动,丹田之内乱成一团,刚刚被压下去的雷霆气息,再一次在它体内不安分了起来。 云狐子自己作死,身受雷伤还敢用五雷正法,内伤外感之下,内息不一片混乱才有鬼了呢! 好在几个道士也被震住了,只是挨打不还手。但云狐子却没时间在这里耗着了,体内的灵气越来越乱,灵台识海也渐渐朦胧了起来。 云狐子一脸苍白的站在土坡之上,遥遥地盯住了不远处的几个道人,却也不得不手印再次翻飞,就在几个道士一惊而起,准备御敌的时候,云狐子青烟一冒,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遁术?”几个茅山道士算开了眼界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响才回过神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只狐狸明明占了上风,却偏偏自己先跑了。几个道士心有不甘的同时,何尝不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狐妖是跑了,但至少自己等人逃过了一劫不是? “师兄,我们现在怎么办?”几个师弟问道。 “你们还想再追?”青云子面若金纸地盘膝坐在了雪地上,微闭着双眼反问道。 几个师弟面面相觑,师兄受伤,他们几个追上去,那狐狸那么厉害,这不是嫌自己命长么?如今这情势之下,谁还敢追啊? “我想,我知道那只狐狸是什么来历了。也是我们太过鲁莽了,这只狐狸动不得,动不得啊!”青云子沉默半响,才一脸苦色地突然说道。 “这狐狸什么来历?”青云子师弟们一愣,立刻问道。 “青城山玄光观的了尘真人坐下就有一只白狐狸,道号云狐子就是。出了这只,你说还会有那只狐狸既会五雷天心正法,又会遁术啊?”青云子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之后便不再说话,开始自行调息内伤起来了。 几个师弟却是倒抽一口冷气之后,不再说话了。 有后台的狐妖的确不是他们几个惹得起的,更何况这狐妖的后台还比钢板还硬的时候。 云狐子地遁之术不过关,遁出去不过几十里,便半路被弹了出来,好在一点灵光未灭,最后时刻遁出了地面,没在地底下活活闷死。 但也就仅从而已了。刚刚冒出地面的云狐子便在也压制不住伤势,一阵青烟之后便现出了原形,再次变成一只受伤的小狐狸晕迷了过去。 云狐子晕倒在了一处无名小溪旁,整个身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犹如一只死狐狸。 若是了尘在身边便会发现如今的云狐子已经大不一样了,一番灵力暴动不断让云狐子的气息乱成了一团,却也化去了云狐子喉间的最后一丝横骨。 是福是祸,还真是说不清楚了。 山林里一只野猪闻着气味来了,它发现了躺在雪地里的那只半黑不白地狐狸,好奇地走了过去。虽然狐狸不在野猪的食谱之上,但这只野猪显然对这送上门来的肉食很感兴趣。 围着云狐子转了几圈,发现云狐子的确是“死了”之后。这才冲上前去,一口向着云狐子咬去。 “嘭”一道清光突然闪起。 “野猪“嗷!”地一声惨嚎,满口是血地被弹出了几米远。变起突然,野猪都来不及搞明白怎么回事,吃了大亏之后,再也不敢上前半步了。片刻之后便哼哧哼哧地跑了个无影无踪。可怜的云狐子也被野猪的反震之力弹进了小溪里,入水不沉地顺着溪水缓缓向着远方漂去了。 云层之上,明虚看着云狐子渐渐消失的白影,微微一笑之后,便转身向着西南飞去,再也不管那只可怜地狐狸死活了。 这边云狐子顺水而下,另一边了尘却和玄虚子一道站在了云端之上,看着千里而来的异族大军将敦煌团团包围了起来。 原本已经被大明援军驱散的叛民,马贼也再一次聚集了起来,联营数十里,无边无际。看得城楼之上的敦煌官员胆战心惊,一脸惨白。 来敌如此势大,消息传来,也引得嘉峪关内一片混乱,现在甘肃本地的官员担心的都不是敦煌能不能保住了,而是嘉峪关会不会有危险了。 陕甘都督府内一片嘈杂,甘肃和陕西两地官员争执起来没完没了,你来我往就差打起来,大抵甘肃的官员主张立刻派出援兵,拯救敦煌,陕西的官员事不关己,却是不愿劳师费饷地去帮甘肃打仗。 “敦煌乃西疆屏障,今日弃守,置那里数万汉家百姓于何地?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敌兵又至矣。以后我们是不是还要放弃嘉峪关,放弃甘肃,等甘肃没了,你们陕西跑的了?”甘肃巡抚赵鉴被对面一众陕西的官员胡搅蛮缠气的三尸暴跳,都顾不得官体,自己跳了出来驳斥了。 “大军一动,费师靡饷,若是战胜还好,可若是大军轻出,一旦失败,丧师辱国的罪名,你赵大人担待得起吗?”对面的陕西巡抚老神在在,不置可否,下面的官员反而跳了出来。 若没有他的授意才有鬼了呢! “再说,我们又不是说不救,只是军情凶险,请朝廷定夺有何不可。到时候我大明百万天兵,还惧他区区十万贼寇?”这位官员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道。 毕竟若是自己真的力主坚决不救,这丧土之责是会让天下士子骂死的。前宋殷鉴不远,群情汹汹之下,自己的官位名声恐怕都会不保。所以直接将皮球扔到了北京去。 站着说话不腰疼,敦煌不是他陕西治下,丧土失地的责任轮不到他们。陕西的官员自然能挡就挡。但赵鉴不行。敦煌还在他的治下,这天大的责任可丢不得。 “王大人,这敦煌丢不得啊!不说守土有责,这一旦让那群天神教徒轻易得逞,得寸进尺之下,恐怕嘉峪关也要日(和谐)日烽火了啊!这西疆之地以后恐怕也不得安宁了呀!我们身为朝廷命官,深受圣上厚恩,怎么将我大明国土弃之不顾。这一旦丢弃,再收回刻可难了。王老大人,您甘当这千古骂名吗?”赵鉴说完,声泪俱下就差给王鳌总督下跪了。 王鳌也是倒霉,原本甘肃一直都归陕西行都指挥使司管的。只因西北渐乱,朝廷才临时派了他来署理一下西北边防。原本他也想能如汉代班超一般,能立一番功业之后荣耀归京。没曾想西北之事竟然如此复杂。关西七卫日益嚣张,听调不听宣。内地卫所糜烂不堪,弄得王鳌老大人头大如斗,每日里如坐针毡。这不,眼见着归京之日将近,却偏偏就来了这么一出。 出兵胜算渺茫,不出兵也难逃群情汹汹,朝廷问责。何其难也! “赵大人莫急,我们早已八百里加急上报了京师,不日就有回复,敦煌尚有军民数万,敌军也是原道而来,料想也不是一日两日可以攻陷,我们待朝廷回复再论可好?”王老大人一番斟酌之下,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地决定把皮球扔给朝廷了,却也不得不语重心长地劝慰赵鉴道。 “可军情似火,如何能这般耽误?”赵巡抚也是昏了头了,一语既出,马上就后悔了。 王鳌大人果然脸色变了变。拂袖坐下,留下赵鉴进退不得。 “报!~”大堂外一个信差急报而来。 “启禀老大人,肃王带来书信一封,让老大人亲阅!”信差跪在地上,双手呈上一封书信禀告到。 王老大人瞬间一脸铁青,满座官员纷纷变色。 “报~”王老大人刚接过书信,还没说话。大堂外又来一个急报。 王老大人差点站立不稳,没好气地道:“这回又是谁的书信?” “禀,禀,老大人。小的,这里没,没书信。”信差被吓得都结巴了道。 “你~你....”王老大人差点气了个半死,指着下面跪着的信差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过,有,有个道人在外面给了小的一张玉牌,他,他说他是国师,说他在敦煌城外二十里鸣沙山坐等老大人王师前来,如若不然,你自己看着办!”信差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一张脑袋都快贴到地下面去了。 第八十四章 敦煌危急雪山行,狐狸漂流遇有缘 信差一句话,差点把王鳌老大人气了个半死,坐在官椅上脑袋一阵发黑地半天缓不过来。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装神弄鬼的神棍来插手军政大事了,他以为他是谁?一个道士不好好修炼,跑来参合军国大事,成何体统? 更何况自己身为朝廷一品大员,前礼部尚书,如今的封疆大吏,竟然被一个神棍威胁了! “敦煌告急,本官也觉得还是要立即出兵为好,不然等朝廷批复,甚至等待朝廷从内地调集援兵过来,敦煌恐怕早已不复大明疆土。我等朝廷命官,守土有责,如此轻易弃守,将来有何面目面对朝廷,面对天下百姓?”陕西巡抚终于开口了,却是赞同出兵,却差点没让两边的官员把眼珠子调出来,特别是陕西一系的官员,更是目瞪口呆。 极为陕西官员面面相觑,差点晕倒——大人,来之前你不是这么安排的啊! 好了,两位巡抚达成一致,赞同出兵救援敦煌,王老大人虽然觉得事情诡异,但事已至此,哪怕万分不愿也是再也推脱不得了。 更何况,若真是眼见着敦煌陷落,丧土失地,不说肃王生为藩王,肯定要到朝廷大肆告状。就是国师跑回长安,一通抨击之下,自己回京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更何况,那时候丧土弃民的责任也容不得他全身而退了。 两省最高长官赞同,总督大人松口,于是出兵敦煌便成了铁板钉钉的事情了。现在大堂商议的事情便是如何调兵,从哪调兵,何人挂帅,还有就是军饷粮草两省如何分派了? 免不了又是一场你争我吵的大战啊! 大明的军政大事,了尘的确不宜插手。不然还不得成为文官集团的眼中钉,肉中刺啊!只是远在敦煌的了尘实在看不下去了,如今敦煌岌岌可危,烽火连天。那里一帮官员竟然还在忙着吵架,以及推脱责任。这将敦煌城内数万军民置于何地? 官员的节操,你从来别指望有多高。更何况封建王朝之下的一群官僚。 若非了尘和陕西巡抚有一面之缘,恐怕还不知道这场争论要持续多久呢! 敦煌城墙上飞蝗如雨,杀声死起。城墙下面兵丁如蚁,蜂拥而上。 吐鲁番国人多势众,敦煌城众志成城,且有城墙可依。垒木不够的撤房梁,砖石不够了有院墙。敦煌城内几乎家家出丁,妇女老人一边运送各种守城器具,一边照顾伤员,烧菜做饭。 敦煌城退无可退,一旦城破就是满城俱亡。城外的军队清楚,城内的军民也清楚。 大漠里从来没有仁慈和宽恕,胜者拿走一切,败者只有成为奴隶或者死亡。 壕沟填平了,城墙也被弄得千疮百孔。夯土青砖的城墙上到处都是乌黑的血迹,城墙下是一垒垒遍布的尸体。若非正值寒冬,一场大疫就能要了双方的性命。 城墙外,吐鲁番军伤亡巨大,且补给不利。沙漠里那只大明的骑兵如有幽灵一般,时刻威胁着它们的后勤补给线。千里运粮本就不易,更何况还要穿过茫茫大漠,戈壁险滩。别说小小的吐鲁番汗国,换成大明都受不了。后方而来的国主使者不止一次地催促着猛攻了。可巴嘎尔却是有苦难言。 城墙内也是家家披麻,户户戴孝。一场战争将不死不休的仇恨深深地种进了两个族群之中。 敦煌知府这些天下来,明显憔悴了。眼窝深陷,彻夜难眠。每每从噩梦中惊醒,一定要亲自去城墙上走一圈,看到城墙安然无恙才能再次安睡。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那帮蛮夷倒是悍不畏死,围城这么多天了,攻击丝毫不见减弱啊!”玄虚子正坐在道观的草庐里,一杯清茶一壶香地对了尘感叹道。 “道友可千万别小看这帮天神教徒的狂热了啊!他们的心志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坚定。有了天神的信念,他们并不畏惧死亡的。”了尘淡然答道。 “敦煌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啊!”玄虚子叹道。 了尘眉毛一动也是深深一叹。 素老将军不是没有试图攻击吐鲁番国的补给线。更有心袭击吐鲁番军的粮草重地。奈何收效甚微。吐鲁番国的军队有城外一大群天神信徒的支持,并不怎么依赖吐鲁番国的补给了。而攻击军需重地,却只收获了死伤数百,却连边都摸不到。吐鲁番的军队显然对外面的这支军队早有应对。 “看来贫道还要去往雪山一趟了啊!”了尘突然言道。却心里总是不那么甘愿。 “早该如此啊!”玄虚子没有了尘那边执念,反而看得更开地道:“西域太大,道友倒是太过贪心了啊!” 大明陕西行军司要派遣援兵最方便的便是西北七卫了。可那是一只虔诚藏传佛教的蒙古人武装。大明的军令并不好使。倒是若能请动雪域高原的活佛说话,倒是可以让那群蒙古人及时出兵来援。 只是如此一来,也就欠下的雪域高原那群喇嘛的人情,西域之地道门恐怕就独占不得了啊! “道友早去早回,鸣沙山有贫道看着,万无一失。道友且安心吧”。玄虚子摆了摆手道。 鸣沙山当然也是吐鲁番天神教徒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几千大军带着更多狂热的信徒席卷而来。却还没踏进鸣沙山半步,便被一大片突起的浓雾遮蔽了道路。带队的将领当然不肯干休,派了几拨人马,却是一入迷雾深似海,很快便了无音讯,浓浓的白雾仿佛一个吃人的怪兽,不但终日不散,也让一干狂惹的天神信徒望而却步。 几番尝试之后,山下那支军队和狂热的信徒这才稍稍安静了下来。就在鸣沙山下驻扎了下来,每日里观望情况,早晚祷告,并牢牢看守住了所有下山的道路。 玄虚子和了尘并不在意,只要他们不试图上山就好。这几千人不足为虑。只要敦煌围城一解,山下这只军队也自然得乖乖退散。 山溪清清,流水潺潺。就在了尘准备前往雪域高原的时候,云狐子也在水里载浮载沉地飘了好几天了。 从小溪漂到小川,从小川飘到大河。云狐子一直没醒,也一直没沉。仿佛有一股无形之力推动着一般,永不停歇,也永不靠岸。连来往的江船也没有发现河水流淌中,那一具毫不和谐的“浮尸”。 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若说没有人安排,怎么都无法让人信服。 “爹,你快看,快看看啊,河里漂得的是什么东西?”一个小孩子站在河岸,突然抓着自己的父亲的手大叫起来。 “河里除了船,就是水,还能有什么东西?”父亲嘟攘着,并不怎么在意自己儿子的大呼小叫。 “不是,不是,是河水里漂着一个什么东西。还是白的。”小孩子记得直接拉着父亲转过身来,指着不远处的河面道。 波光凌凌中,一团白色起起伏伏,小狗般大却如水不沉,的确奇怪。 ”可能是那里扔出来的死猫死狗吧,真是晦气!“父亲不以为然地断言道,不顾小孩子的强烈好奇心和对自己父亲行为的不满,将迟迟不肯离去的小孩子拖走了。 缘分这东西有时候真的很奇妙,有的人送到了面前视而不见,有的人发现了却插肩而过。直到一直竹筏飘来,一个身穿着苗寨服装的少女也发现了河中不一样的东西,立刻跳起脚来喝令靠拢,竹筏上的年轻人抗不过心上人的命令,将竹筏撑到了云狐子的身边。 “哇!是一直白狐狸哦?好少见的。“苗寨少女惊喜地将云狐子一把从水中捞起,银铃似的叫声吸引了竹筏上所有人的目光。 ”还是活的呃!“少女高兴的跳了起来,因为她发现了云狐子微微起伏的胸腹。立刻顾不得云狐子还是一身是水,就把云狐子抱进了怀中。 狐狸长得太漂亮了,雪白的绒毛,大大的尾巴。让少女一下子就爱不释手了。 ”这只狐狸背上好像被什么伤到了,毛皮都破损了好大一块。不然这只狐狸可就真的值不少钱了啊!“一个青年走过来端详了一下少女手中的狐狸,很不合时宜地说了一句。立刻惹来少女大怒。 ”这是阿依朵的朋友,谁说要卖掉它啦!“少女横眉怒目,恨不得把眼前这家伙踢到水中去。 ”这狐狸应该是被人打伤的,然后才会掉进河里去。“一个老人走了过来,看了看少女手中的狐狸道:”它伤的很重,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还在水里泡了这么久。你确定要带它回寨子里去?” 少女才不管那么多,从竹筏上的竹篓里拿出了几条毛巾,将云狐子身上的水仔细的搽干之后,便用一块大大的棉布包了起来,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松手。 竹筏是山里苗寨去汉人的集市里交易的,如今卖完了山货,自然要带着货物赶回山寨去。而且这一趟来的可不是只有一条竹筏,后来还跟了好些条呢。都装载着各种货物,准备运回山寨去。 “阿爹,阿爹。你看我在河里捡到了什么东西?”阿依朵一回到山寨就立刻抱着狐狸跑去找父亲了——这附近几十家大小山寨的头人。 “白狐狸,你哪来的?”阿依朵的父亲一愣,很是奇怪问道。 “河里捡来的啊,阿爹您没听我说话吗?”阿依朵很不高兴地道。脑袋却是一甩一甩地向着父亲顶了过去,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呵呵,听见了,听见了。”阿依朵的父亲虽然在外面的是个威严的头领,但在女儿面前一向没什么办法。笑呵呵地将女儿伸过来的小脑袋扶起,敲了一记道:“那你准备自己养着?” “嗯,你看它多漂亮啊!以后有它陪着我就寂寞了。”阿依朵笑得眉眼弯弯地道。 “那你还不带她去匠嘎(巫医)那里去治伤?也不知道这小家伙能不能活下来。不过这张皮子倒是能换不少东西回来。”阿依朵的父亲也显然是粗神经的家伙。 阿依朵一听就不干了,大叫一声:“阿爹,你也坏!”说完之后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苗寨自古巫医不分家,匠嘎不但是苗寨的巫师,也是苗寨的医生。作为苗寨里医术最高明的苗老司熊芈倒是很喜欢阿依朵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姑娘,看见阿依朵远远地跑来,就放下了手中的草药笑道:“今天什么风儿,把我们的阿依朵公主吹来啦?” 熊芈熊老司身上有汉人的血统,也跟汉人打交道很多。不知不觉间便受了汉人的影响,总喜欢用小公主来称呼阿依朵,一则打趣,二则阿依朵毕竟是附近所有山寨里头人的女儿,而且是最喜爱的一个女儿。 阿依朵毫不在意在地撇了撇嘴,跑到了熊芈面前,大开布包之后,很小心地问道:”老司爷爷,你能治好这只狐狸吗?“ 熊芈吓了一大跳。一只雪白的狐狸可不是那么好见到的。在这大山里住了几十年,各种杂毛狐狸见得多了,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大一只纯白的狐狸啊! 而且隐隐地,熊老司总觉得眼前的狐狸并不那么简单。明明昏迷中的一只狐狸,竟然让他有种危险的感觉啊! 熊芈愣了半天不说话,可把阿依朵可不依,立刻撒娇似地拉了拉熊芈的衣角道:”老司爷爷,到底能不能救啊,能不能救啊!“ 熊芈被扯回了心神,看着面前撒娇的小姑娘没好气地道:“能救,能救!但你从哪捡到的这只白狐狸啊?” 夜色如水,阿依朵抱着被涂满了草药,裹得跟粽子似的云狐子回到了自己的竹楼里。看着全身裹满了布条的,就剩下一直毛茸茸的大尾巴露在外面的小狐狸,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对这只狐狸有一种特别的亲切感,也许是因为是她自己亲手将这只狐狸从河里捞起来的吧! 可为什么老司爷爷看着这只狐狸总有些目光怪怪的啊!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夜深了,阿依朵带着昏睡的狐狸一起睡在了竹楼上。一缕月华透过小窗照进了小楼里,月华如水,洒在粽子似的云狐子身上,云狐子便似整个都溶进了月光中一样。如梦似幻,亦假亦真,光华流转间,云狐子的尾巴微微地动了一动。身上的布条便发出了“咔咔”地撕裂声。 第八十五章 月光如银真身现,桃花开遍乱芳心 随着“咔咔”之声越来越急,小小的竹楼里泛起一阵微微的银光,云狐子整个身体都在发光,跟只特大号银锭似的。夜色之下,分不清是月光的反射还是本身散发的光芒。一丝丝朦胧似雾,一片片如梦如幻。 当阿伊朵被布条撕裂的异响惊醒过来之后,看到的便是一个美丽的狐族少年浑身****地躺在了自己身边。 阿伊朵开始的时候是被吓傻了,张大的嘴巴却喊不出声来,一脸惊恐地坐在旁边看着这诡异的一幕。待到清醒过来之后,却有立马被这个异常美丽,不似人间的男狐狸精吸引了全部心神,全然没有了半点惊恐之色。 不得不说阿伊朵小姑娘还是拥有足够的勇敢的啊! 狐狸精天生就是勾人的,不管是男是女。别以为阿伊朵是个苗寨的少女就不知道狐狸精的传说。恐惧过后,便是对身边这只依旧昏睡的公狐狸精深深的着迷。 阿依朵的阿娘很漂亮,是周围所有山寨最漂亮的。所以他成为了阿伊朵阿爹的妻子。阿伊朵作为阿娘的女儿,自然也是所有山寨最漂亮的。阿伊朵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当和眼前的这个有着尖尖狐耳,一条银白蓬松大尾巴的狐耳少年一比,阿伊朵立刻就成了一只可怜的丑小鸭。 男孩子怎么能美丽成这样? 花一般的少年都不足以形容自己跟前的狐族少年了。阿伊朵感到自己的脸上刹那间就红透了,火热火热的。胸口“噗通噗通”地跳得厉害。明明很羞涩的样子呀! 狐狸还是光着身子呢! 可阿依朵还是忍不住用双手遮住了眼睛,却透过指缝一刻也不想错过眼前的美丽风景。 一朵乌云遮挡了月色的光华。月光从窗口消失了。美丽少年身上的银白微光也渐渐消散。片刻之后,美丽的少年便消失了。换成了一只银白的大狐狸趴在了阿伊朵的被子上一动不动。 我刚刚是在做梦吗? 从沉迷中醒来的阿伊朵依旧感到自己脸上还是在火辣辣地燃烧,剧烈跳动的心脏也还没有完全平复。阿伊朵掐了掐自己通红的脸颊,直到剧痛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的时候。阿伊朵才放下心了。 恍然若失。。。 阿伊朵有的舍不得刚刚那道美丽的风景了。 多美丽的少年啊!周围所有山寨的少年都比不上他的一个脚趾头。不!是全天下所有的少年都比不上“她家”的狐狸的一个脚趾头。 阿伊朵是个勇敢的少女,才不像那些汉族少女羞羞答答的呢!自己喜欢的就要勇敢地说出来。阿伊朵一直这么认为,也一直这么行动。 阿伊朵温柔地将狐狸抱进了自己怀里,将嘴巴凑到了云狐子银白的耳朵旁边,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坚定地小声说道:“你是我的,我要嫁给你!” 不容置疑,不容反驳。 苗寨的小公主才不管自己抱着的是不是一只狐狸,在她心里,狐狸就是天下最漂亮的少年,最完美的情郎。 狐狸耳朵反射似的抖了抖。 几千里之外的了尘差点从云头的摔下去。 而京城之中的白云观里,突然传出来一阵夜枭般地恐怖爆笑声。依旧改不了晚上特精神的云灵子,已经笑趴在了地上,开始在床铺上不停地打滚。直到将隔壁迷迷糊糊地小西和米饭从睡梦中惊醒,看到的便是自己师姐极其丢人的“丑态”。 云华正在一间静室里打坐,原本已经物我两忘,沉沉入定的她突然没来由地一阵哆嗦,立马便入定中惊醒了。妙目扫射之下,周围别无异样。云华一阵嘀咕之后,只得学者师傅的样子掏出了六枚铜钱,祝祷一番之后,扔到了地上。 反复几次之后,云华看着地上正反不一的铜钱,半响没有说话。 云狐子的桃花开了? 云华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都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表达自己的心情的。 云狐子找到了情人,那火狐狸怎么办?它不是一直喜欢火狐狸的吗? 青城山的洞府里,火狐狸丝毫不知道自己的“菜”已经被人惦记了。如今正趴在明虚身边呼呼大睡呢?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主人这次回来为什么不一样了,但依旧还是让六识敏锐的火狐狸认定了这个就是自己主人。于是丝毫不保留的表达了欢迎之意。倒是让明虚一阵感慨万千。 火狐狸已经年纪不小了。野生的狐狸寿命本就不长。一晃认识都快五年了。火狐狸已经快走到生命的尽头了,若无意外,也就是两三年的时间了啊! 明虚一阵感慨之后,抱起火狐狸闭上双眼,不一会儿就端来一碗异香扑鼻的金色汁液。 “乖,喝了它吧!”明虚将汁液送到了火狐狸嘴边。看着火狐狸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这才微微地放下心来。 云狐子可以自行入道,哪怕不能修成正果,也有千年银狐万年黑。只要不懈怠,千年之寿手到擒来。若有突破,狐生九尾,便大道可期。只有火狐狸依旧还是一只凡狐。区区十几载寿命,对修道之人来说,不过眨眼间的事啊! 明虚都不知道自己将这碗神国最宝贵的石髓喂给了火狐狸对不对。但也算一番患难之交的他,如何又能眼睁睁地看着火狐狸就这样悄悄死去? 喝完了石髓的火狐狸立刻陷入了深深地沉睡。原本有些暗淡皮毛再一次像一团火焰似的散发出去了一阵阵红光,满室生香。把被明虚打发出去带点猴儿酒回来的白猴子都吓了一跳。好在猴儿酒还没撒。 聪明的猴子立刻将猴儿酒紧紧的抱在了怀里,挪到火狐狸身边嗅了嗅香味,然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看向明虚,胸口的葫芦抱的更紧了。 那意思很明白——火狐狸喝了什么东西,这么香?我也要,不然才不把酒给你哩! 明虚又好气又好笑。猴精猴精,果然不假啊! ”你这猢狲!“明虚伸手在猴子脑袋上敲了一记,笑骂道。 最后还是一碗金色石髓换了一葫芦猴儿酒。白猴子跟人似的,小心翼翼地端起了玉碗,嗅了嗅那迷人的异香。然后跟喝酒似的一口一口抿了个干净。也如喝酒一般,喝完了满脸通红,弄得跟自己屁股似的。并开始摇摇晃晃地到处转圈,最后一头栽倒在了地上,沉沉睡去。 明虚没好气地将猴子抱起,放在了火狐狸的身边。看着石床上呼呼大睡的两个家伙,明虚终于松了一口气。抱起酒葫芦就走出洞府。 洞府外面月光如银,夜风似水。带着冬天特有的寒意,吹的满目萧瑟的山林呜呜作响。 而今隆冬之季,山林到处都是枯枝败叶,光树净枝。倒是洞府前的那颗小小藤曼在严冬的酷寒里依旧坚持的那一缕绿意。 几年了,藤曼也爬满了支架,一片片绿叶犹如翠玉裁成,晶莹剔透地份外神奇。若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每一片叶子上都有几道浅浅的细纹。 若是明虚没有看错,那细纹就是道纹!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无意之中云华种下,了尘浇水,火狐狸和白猴子一直以来负责照顾的这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植物会发生如此神奇的异变。但这株冬天犹自绿意盎然的生机,是如此地和周围格格不入,卓尔不群! 然而这么久了,这株藤曼却一直不见花开,也不见结果。 明虚一番沉思之后,便在藤曼周围以玉髓刻符,细心地摆下了一个聚灵之阵。 月光之下,随着聚灵阵摆下最后一块玉符,一个小小的空气漩涡瞬间生成,引得周围丝丝雾气云聚而来。 明虚呵呵一笑,站在聚灵阵外,看着藤曼周围渐渐浓起的白雾暗道了一声:“若然如此啊!” 藤曼的枝叶随着雾气悄悄地舒展开来了,一片片绿叶犹如干渴已久海绵一般,全力舒张开来,将一道道灵气之雾吸入了绿叶之中。没过多久,整个藤曼就多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精气神来。 对!就是精气神。若然这么说一株植物很奇怪。但在明虚眼里就是这样。 漩涡越来越大,藤曼也随着漩涡渐渐起舞。一朵金色的小花苞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一片绿色之中,是那么的显眼,是那么的精彩! 聚灵阵内的白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花苞吸收了进去,灵气漩涡也越来越大,卷起了周围的树林哗哗作响,。到最后,漩涡都快成了龙卷风,开始隐隐地有了呼啸之声,覆盖了周围好几个山头。 明虚突然脸色一变,都来不及阻止,几声清脆的爆音便传入了明虚的耳朵里。漩涡停止了。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枯萎了下去。原本精神勃勃的藤曼也跟着无精打采了起来。好多绿叶悄悄卷起。整个藤曼光泽隐去,一切又恢复了从前。 死气沉沉的模样,让明虚都跟着心里一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刚刚破土,便瞬间死去了一般。 时也命也! 明虚走到了藤曼旁边,掀开泥土,看到的便是几捧玉石的粉末。一声长叹之下,安慰似的摸了摸藤曼的枝干道:“而今天地之间,灵气消散。你生不逢时啊!但贫道答应你,一定会帮你找到办法的。贫道会看到你开花结果的那一天的。放心吧!” 明虚说完,转头离开了。一阵夜风吹来,几片绿叶随风摇摆,仿佛在向着那个离去的背影招手一般。 天亮了,一缕晨光悄悄地照进了小楼,山寨里一片热闹。小孩子嬉闹,鸡鸭们也不安分的开始闹食。大人开始准备一天的生计。楼下面阿伊朵的兄长在楼下呼唤自己小妹下来吃饭。 阿伊朵揉了揉眼睛,胡乱的应了一声之后,匆忙地穿起了衣服。 “咦!你醒了了啊!”阿伊朵一阵欢呼,将趴在被子上装死的云狐子的一把抱了起来。云狐子赶紧闭上双眼,一动不动。装作依旧在昏迷的样子,只是那不断颤抖的大耳朵,怎么都无法隐藏。 阿伊朵才不管那些呢!反正她看到云狐子醒了,不但醒了,而且背上的伤也一夜之间全好了。光泽如昔,别提多漂亮了。 “来,亲一个!”阿伊朵果断地将嘴唇凑到了云狐子的脸上。 这下云狐子装不下去了,“嗷呜!”一声,身上的白毛跟跟竖起,一条大尾巴也瞬间僵直。 云狐子惊恐欲绝,一双细长的媚眼也瞪得跟铜铃似的,圆圆的,水汪汪的却一副受惊过度的表情。 “哈哈哈哈哈!”阿伊朵是真心觉得这只狐狸可爱极了,这副窘迫的样子好玩极了。虽然是在嫌弃自己的初吻,但阿伊朵一点也不觉得伤心。 反正狐狸就在自己手上,谁都别想抢走。 阿伊朵见到狐族少年的样子会脸红,但见到狐狸模样的云狐子却胆子大的很。不顾云狐子的挣扎,就将云狐子抱在了怀里,下楼去了。 楼梯上下间,云狐子分明能感觉到两团弹弹软软的肉垫间淡淡的香味。云狐子感觉到自己都快无法呼吸了。 为什么自己在云华怀里的时候,就从没在意过这些? “阿爹,阿妈,阿哥!你们看,狐狸伤好了,漂亮吧!”阿伊朵将云狐子高高举起,满心骄傲地道。 “好漂亮的一只狐狸啊,雪白雪白的真少见!”阿伊朵的母亲笑了笑,走上前来,摸了摸云狐子柔顺的白毛赞叹道。 “这狐狸皮在汉人那里至少可以卖几十头牛的钱!”阿伊朵的哥哥是个出色的猎手,看到云狐子的第一眼,就开始将云狐子和皮毛联系在了一起。 “你敢!”阿伊朵柳眉倒竖,恶狠狠地瞪着自己哥哥道。 “吃你的饭,没事别逗你妹妹,不然,你小心以后没安宁日子过”。阿伊朵的阿爹一筷子抽到了自己儿子头上,呵斥道。 “阿朵,别听你哥哥胡说,谁敢卖你的狐狸啊!有你阿爹,阿娘在呢!你哥哥不敢的。你就别生气了。”阿伊朵的母亲笑着道。 “哼!”阿伊朵对着自己哥哥狠狠地一哼,阿伊朵的哥哥埋起了脑袋装没听到,只顾着扒饭。 “对啊!狐狸吃什么啊!”阿伊朵看了看满桌的饭菜,突然醒悟道。 “狐狸吃老鼠,吃野果,也吃鸟蛋,也吃些小动物。”这个问题阿伊朵的哥哥很清楚。不熟悉动物习性的猎手,是成不了一个好猎手的。 云狐子耳朵一抖,差点从阿伊朵的怀里逃出来。 他云狐子什么时候吃过老鼠啊? 好在还有阿依朵在。听到自己哥哥的回答,阿伊朵开始沉思了。 “老鼠啊!”阿伊朵嘴巴一撇,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怀里的宝贝情郎去吃老鼠的样子。 “阿娘,我要鸡蛋!”阿伊朵想了想道。 “狐狸都是自己养活自己,哪有天天吃鸡蛋的?”阿伊朵的阿娘不赞成地道。 “他阿娘,去帮阿朵拿几个鸡蛋来。”还是阿伊朵的阿爹疼女儿。但那双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云狐子看,是怎么回事? 第八十六章 年关难过黎民血,千军决死老将心 云狐子真是一只神奇的狐狸,鸡蛋要吃熟的,烧鸡只吃胸脯肉,素食只吃水果,不干净东西也不碰。阿伊朵的母亲感觉自己女儿不是养宠物,而是再养一个娇惯的大少爷了。 云狐子被阿依朵带着在山寨里不过亮相了几天,就收获了所有女孩子的亲睐。幸好云狐子只是以一只大狐狸的面目示人,不然肯定成为成为山寨里所有小伙子的公敌。 只有阿伊朵才知道自己怀里的狐狸是一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但她绝不会告诉她的小姐妹们。 云狐子在装傻,在等待逃离阿伊朵“魔掌”的一天。 奈何阿伊朵把它看得死死的,几次半夜偷偷溜走,都还没下楼梯就被一双芊芊玉手抓回了被窝。 看着阿伊朵得意的笑容,云狐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新春佳节快要到了。中华大地上到处都是一片辞旧迎新的喜气。苗寨里寨民们都忙着做糍粑,赶年货。云狐子却百无聊赖地趴在竹凳上神思不属,一旁阿依朵一边和一大群女孩子一起叽叽喳喳,眼睛却不时地瞄一瞄一副农民揣的云狐子。 过年了!云狐子有点想家了,想云华,想了尘,想火狐狸,想那座山间的洞府。但只要一想到还会遇到小西,云狐子整个身子都聋拉了下来,没精打采的样子。 哪怕现在让它回家,云狐子也不敢回去呀! 新春来临之际,正德也难得地被太后娘娘叫回了紫禁城呆着。如今却是一脸铁青地坐在龙椅上恨不得将下面跪着的三位大明勋贵活活吃下去。 边关告急,正德皇帝自然有心借此开疆扩土,树立武勋。但一番清点之下,竟然发现自己都不知道该出那只军队了。 卫所糜烂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正德皇帝有心无力,已经不报希望了。九边精兵动不得,那是要防范蒙古人的。原以为京营会好一点。可一查之下,却发现京营已经烂成了这样了啊! 正德吓了一身冷汗,这些年幸亏平安无事,不然这京城守军还能指望吗? ”好,好,好!几位不愧是我大明栋梁,与国同休的武家支柱。朕把京营交给你们,你们给朕来一个缺员3成,剩下的一堆老弱病残,京营的兵都成了你们几家的私奴了,你们将大明江山,将京师安危放在了什么地方?“ 正德皇帝气的一脸通红地吼了出来:”说,若是敌军兵临城下,朕还能指望这样的军队护卫朕的大明江山吗?“ 几个国公侯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一言不发地任凭着正德皇帝口水喷干。 京营如此也不是他们手上才这样的啊!要查的话要上朔好几代了。成化年间便如此了,只是皇帝被文官武将有志一同地蒙在鼓里罢了。 只是他们不敢说啊! 看着几个家伙趴在地上一声不吭,颇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正德皇帝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怒不可遏的冲下御阶对着当头的朱老国公就是一脚,把这位已经七十多了老人家一下子就踹翻在了地上。 大殿内一时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朱老国公呆呆的,简直不敢相信皇帝会如此不给自己这位上了年纪的武将之首颜面。另外两位也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手脚都开始发抖了。 不是怕的,几位勋贵都是世袭罔替,家中有丹书铁卷的。自己丢了爵位,上位的还是他们儿子。浑身发抖不过是被气的,小皇帝如此对待一位老臣,如何让他们不窝火? 正德皇帝一通怒火,几个兵权在握的勋贵大松了一口气地离开了大殿,正德皇帝却是一脸苍白的倒在了龙椅上,半天不说话。等了白天才突然转头对着旁边的刘瑾道:“刘瑾,你说这还是朕的大明江山吗?” 刘瑾脸色一白,立刻跪倒在了地上。京营的事情可不是下面的官员捅出来的。其实满京城谁不知道京营已经烂了,就皇帝不知道了。一切都是刘瑾的内厂报告的。正德皇帝听了刘瑾的话,突然降临京营驻地,一番突然点检之后,看着空荡荡的军营,和那一帮子歪瓜劣枣,正德皇帝险些气的晕倒。 事情瞒不住了,彻查之下,正德皇帝是一腔怒火,恨不得将五军都督府里的几个家伙灭族。但他做不到,也不能做。这个疮疤注定了不能深究,深究了自己的皇位都要不保。 京城的这个年关注定不好过,几位国公前脚出了皇城,后脚就被皇帝一道圣旨剥夺了兵权,就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爵位还挂在那里。 一百多年始终掌控着京师兵权的几位勋贵大臣,一夜之间被打落凡间,什么都没有剩下。 张永被临时任命提督京营,整理缺额,淘汰老弱。刘瑾竹篮打水一场空。张永捡了便宜。群臣议论纷纷,坚决反对太监掌控兵权。原本名声不错的张永瞬间成了童贯第二。正德皇帝气了个仰倒。 这不是骂他就是那个亡国之君宋徽宗吗? 大臣们几次提名调别的武将来执掌京营,却被正德一一打回。 正德皇帝已经不信任自己的一帮臣子了! 这还了得?正德皇帝的一番明显不信任臣子的举动,明显激怒了一帮子一边挖着大明王朝墙角,一边坚定地以为自己碧血丹心,大明支柱的文臣们。 这个年,正德皇帝注定是过不好了。哪怕四川传来好消息,祈愿星灯的计划一切顺利,也不能让正德皇帝高兴半点。一封封来至西北的告急文书也一样被朝臣们弃之不顾,遥远的西北之事,哪比的上一个“朝纲义理”重要? 这个年,敦煌注定了凄凄惨惨,让人永生难忘。外面的大军围城半月,攻击不休。城内一片哀鸿遍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敌人破城而入。可东望王师一天又一天,始终不见踪影。 敦煌的士气在明显低落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了尘还没进入雪域高原多久,就在一个小山头上被一个清瘦的老头喊住了。降下云头的了尘首先对着老头稽首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活佛无量福寿。” 老头呵呵一笑还了一礼之后道:”真人作客我雪域高原真是稀客,但不知真人此来所为何事啊?“ 了尘立刻就知道了——自己此行恐怕不易啊!西北那么大的事情,雪山上的这群喇嘛会不知道? 雪域高原的喇嘛们的确对着西北天神教的咄咄逼人抱怀警惕,但对于了尘砸场子似的在漠南传道,更是心怀不满。如今见了正人,能给他好颜色才有鬼了呢! 这也是作为黄教领袖的活佛没有在几座大寺迎候了尘到访,反而化身出游,在一个小山头上叫住了了尘的缘故。 了尘信三清,喇嘛们拜佛祖。雪域高原的喇嘛们不但和了尘的道门不对付,连同拜佛祖的中原禅宗也是异端大敌。满怀警惕之下,虽然不愿意天神教占了便宜,同样也不希望了尘将道教插进西北的碗里。 同仇敌忾没有了,剩下的就只谈利益。 敦煌知府了解了天神教徒的狂热,了尘也见识了佛门弟子的嘴皮子。 退出西北? 怎么可能? 了尘费了这么多功夫,难道是来显示一下存在之后,转身就走的吗? 事关自己道家功行,证道根本。了尘怎么可能答应? ”大不了自己点豆为兵,拼着犯天之忌,也要将那群西方天神教徒送回西边去,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松口退出的西北啊!”了尘初心不改,却也努力说服,试图挽救一下。敦煌城如今已经岌岌可危了啊! 吐鲁番的军队已经几次登上城墙了,虽然最后都被拼死反扑了回去。但也预示着敦煌城快要不行了。 就在敦煌百里之外的一个小山谷里,素老将军接到敦煌的情报,久久无声。 经过这段日子以来,随军道士的不懈努力,这支军队里所有人都成了道教信徒了。几场法事之后,兵士们也确信了自己胸前的竹牌可以保佑他们,哪怕为国战死,也能死后得到神明的庇护,东方极乐妙严宫在等着他们。所以哪怕现在再苦再累,将士们也没有抱怨半点,反而士气高涨。 哪怕明知是死,也死不旋踵。 这也是为什么吐鲁番的军队几次派来大军追杀,也拿这块硬骨头毫无办法的原因。 素老将军写了一封长信,写给自己的上司,写给自己同僚,写给朝廷,建议推广随军道士和竹牌。这对鼓舞士气,行军打仗都太有利了。 现在敦煌危急,既然敌人粮草重地已经无法肖想,有那么多本地天神信徒支持,吐鲁番的军队自然也就没有了扼喉骨之忧。 那么就在敌人攻城的那一刻,给他们最后一击。当他们把全部注意力放在城墙上的时候,直扑中军,哪怕最后无法突出重围,只要干掉敌人将领,也能解敦煌之围。 也让天下人看看,我大明边军的舍身报国,英勇无畏! 天亮了,当温暖的阳光再次驱逐了夜晚森寒的时候,隆隆的战鼓有再一次在城外响了起来。 城墙外的军队列成了一对对整齐的军阵,回回炮,云梯,冲车,攻城塔车一应俱全。有了一帮子天神教徒的帮助,哪怕千里而来,攻城的物资都不在话下。 战鼓声声,军号齐鸣。一片黑压压的人群推着攻城器械向着敦煌城墙缓缓压来。惨号声,呐喊声,撞击声,无数擂木,灰瓶,砖石如雨而下。城外下却是大队大队的弓箭手将一波波箭雨向着城头撒来。偶尔几颗巨石呼啸而至,惊起一地尘埃。城墙下的死尸已经淹没了地面,城墙上的血迹触目惊心。 大战之下,人命贱如草芥。 敦煌城上的军民退无可退,后面便是他们的家园和家人。敦煌城下的狂热信徒,高喊着:“天神至大”也一样视死如归。 巴嘎尔骑着战马,带着一大群军官和随军阿匍站在战场的一个小土坡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敦煌城快守不住了。城内军心以疲,死伤惨重。这些天来,城墙上的正规守军越来越少,穿着老百姓衣服的人越来越多。 攻陷城池就在这几日了。 一波退下,一波又起,犹如惊涛拍岸。巴嘎尔明显不给敦煌城一个踹息的机会。城墙上连敦煌知府都亲手提起了宝剑,站在了城楼之上。 城破之日,就是他殉国之时。原本还对着死亡满心恐惧的他,见多了死人,反而不害怕了。 巴嘎尔看着城墙下的天神将士一波波地向着城墙踊跃而上,意气风发的时候,却不防十几外也有一支两千余人的军队正悄悄地向着战场而来。 几条黑影从天边疾驰而来,素老将军立刻右手一举,全军止步。 是老将军派出的夜不收回来了。 ”怎么样,敦煌还能坚持多久?“素老将军都来不及顾及军中礼节,就开口问道。 ”启,启禀将军,敦煌怕,怕死快不行了。”来人踹着粗气回禀道。 血染征衣,十几队夜不收到现在就剩下这么小猫两三只了啊!素老将军拱了拱手道:“你辛苦了,若是此战不死,本将一定将你的功劳上禀朝廷,哪怕不幸战死,也一样少不了恩赏的。本将军早已和巡抚大人商议好了,他亲口承诺的” 夜不收闻言一阵激动,对他们这种生死之间来回的丘八而言,哪有比这更好的回报呀!当即拜倒道:“愿为将军效死!” 素老将军却是一声苦笑道:“不必如此,这是朝廷的奖赏,也是你们应得的。” 大军继续前行,数支骑兵来来回回,去清理吐鲁番军队的斥候,遮蔽战场,以求达到突袭的目的。 “哗啦啦!”一声巨响之后,经过了十几天持续的抛石,冲车撞击之后,城东的一段城墙终于坚持不住地垮塌了下来。 战场上突然一静,接着城外欢呼一片,城墙上的人们却是脸色一阵苍白。 敦煌知府眼前一黑,差点握不住手中的利剑,倒在地上。幸好被几个随从赶忙扶住,才没有在这万般危急的时刻,让士气急跌的将士们更加沮丧。 “快,马上召集城内所有人,带上武器,封堵缺口!”敦煌知府瞬间回神之后,立刻大声地下令道。 传令兵飞奔而去,几个把总也躬身受命地带着手下的官兵,向着城墙缺口支援而去。在支援到来之前,哪怕明知是死,也不能让敌人冲进城内。 吐鲁番的军队士气大振,一队队士兵拿着长矛大刀向着缺口蜂拥而至,人挤人,人踩人。敌我双方几乎都是硬挺着,你一枪我一刀,直挺挺地拼着和对方同归于尽,连躲闪的地方都没有。 鲜血漫过了脚尖,死尸高高垒起,两边几乎都是踩着战友的尸体在拼死战斗。 敦煌城寸步不退,几乎全城的百姓都知道了自己已经退无可退了。纷纷拿起武器,告别了妻儿。向着城墙缺口蜂拥而来。 这一刻的敦煌城,众志成城,可歌可泣。 “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没攻进城里去,是阿巴尔那个饭桶怕死了吗?”巴嘎尔站在大帐里暴跳如雷地吼道。 “是敌人太多了,誓死不退,而且敦煌城里的百姓都蜂拥而来,不要命地封堵缺口,我军伤亡惨重,阿巴尔将军也没有办法啊!”一个将领出头解释道。说完还瞄了瞄自己的主将和他身边围着的那群阿匍,若不是他们打着为城内天神教徒报仇的旗号,一开始就扬言要杀光“卡菲勒”,大军怎么会在城墙下面遭遇如此的顽抗? 巴嘎尔看着手下将领,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无能为力。这是来自信徒们的要求,是阿匍们的集体意志,更有来自国主使者的强烈暗示,巴嘎尔只能听从。 “将本将的中军调过去,若是天黑以前不能进城,就让阿巴尔战死或者自裁吧!天神至大,也不会宽恕一个懦弱无能之辈!”巴嘎尔咬着牙道。 十几天了,吐鲁番的军队自然也损失轻不到哪里去,缺医少药之下,伤员遍地,死者无数。如今巴嘎尔手中军队不是在围城,防止城内的人拼死突围,就是已经失去了战力。唯有自己的中军一直以来都未参战。这场入城之战,也是时候让他们立下殊功了。 下面的将领脸色一变道:“那将军大人谁来护卫?” “本将军只要日落之前攻破城池,这大军所在,还有人来刺杀本将军不成?”巴嘎尔怒道。 什么本将军的安危,不过是不希望别人抢了功劳罢了! 若是巴嘎尔知道,现在正有一群胆大包天的大明军队已经在吃着临战的食物,一个将军正站在自己的士兵中间,大声咆哮着作着战前的演讲,剑尖所指,正是他的大帐的话。 不知道巴嘎尔会不会后悔这一刻的私心! 第八十七章 千秋碧血写军魂 敦煌晨曦转危安 何谓“道”? 道者,通途也!人生十字路,有人勇往直前,有人临阵退缩,有人向左向右,别寻他图。 取舍一瞬,进退一念,一得一失,谁能说的清楚呢? ”大军所指,有进无退,有死无生,有放不下父母妻儿的,有心怀生念的,可以向前一步,本将军决不为难。人生一世,命只有一条,只是还请留下来的人,能将战死袍泽的家书带回,逢年过节,别忘了祭奠一下战死的兄弟。现在有愿意留下的,请上前一步。“素老将军指了指脚边一大堆这些天来军中积攒的家书。很多都还是军中道人代写的。 素老将军并不是说谎,这些家书是军中将士留给家人的最后一点念想。是真的需要人留下来,将这堆将士赴死前的嘱托带回老家去。 冬风猎猎,军旗飘飘,偌大军阵里鸦雀无声,并无一人出列,除了将士们身边的战马偶尔焦躁地打个响鼻之外,份外寂静。 “有愿意留下的,请上前一步!”素老将军带着哽咽地对着面前的子弟兵们再次大吼道。如果说,刚刚第一次问话的时候,他和害怕想留下来的太多,伤了军中士气的话,如今恐怕就是真心希望能给他的这支军队留下一点种子了,也好带着将士们的嘱托回到家乡去。 “有愿意留下的,请上前一步!”素老将军最后喊了一次,依旧没有人站出来。素老将军不得不开始在军中搜寻身影,强行点名了。 “将军,不用找了,我们既然从军,就他娘的没准备囫囵回去,人死鸟朝天,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一个疤,将军麾下没有一个孬种。”大军之中,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家伙突然开口说道,只是话一出口,就带了强烈的兵痞气息。 素老将军记得这家伙,军中混的时间最长的就是他了,偷奸耍滑,仗势欺人的事情做了不少,为此连到手的小旗官职都丢了,军棍也不知道打了多少。很有点滚刀肉的味道。可到了今日,生死之际,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来,不能不让来将军感叹万分了。 “将军我们不怕死,为大明战死,让那群****的异教徒尝尝我们手中的刀剑,哪怕战死了,死后有道长为我们超度亡灵,妻儿也有了朝廷封赏,我们怕个逑啊!” “是啊,是啊,将军别问了,我们愿意跟着将军走一遭,死后到了阴间也无愧祖宗!” “将军,出发吧!” 。。。 “福生无量天尊!将军丹心碧血,大军众志成城,如何能抛下贫道,贫道带着众位弟子陪将军黄泉路上闯一遭如何?”青阳子骑着一匹军马,背插宝剑,一声道袍带着弟子地走到了台前稽首道。 “道长们非我军中将士,此去九死一生,道长们何必如此?”素老将军道。 “贫道等随军而来,自然随军而去,军中儿郎们愿意从容赴死,贫道等又如何能置之度外?道之所在,吾愿以求,何惧生死?”青阳子面色从容地道。 “可是...“素老将军显然知道青阳子的脾气,正想着怎么劝退自己这位老友。 青阳子却淡淡一笑地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老道虽然已经是山野之人,但也是华夏族裔,大明子民。将军何必拒我们于千里之外?何况,贫道为道而来,自然卫道而去,能和大军一起,也算死得其所”青阳子说完,拉着军马带着一班道士默默地走进了军阵之中,如松般地站好。 这一刻,大明的这支军队第一次有了军魂。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汉家战士三十万, 将军兼领霍嫖姚。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 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云龙风虎尽交回, 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 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汉道昌。”大军缓缓前行,青阳子陪在素老将军旁边,突然想起了李白的那首《胡无人》的诗。当年汉唐横扫西域大漠,是不是也有这么一群热血男儿如今日一般从容赴死,立下华夏屹立千秋的伟业? 心情激荡之下,青阳子引颈高歌,胸怀激烈。 素老将军自然也是知道这么一首诗歌的,开始一愣,旋即便笑了,跟着大声唱了起来。然后迎合者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响。 军歌嘹亮,日月军旗迎风飘扬,大漠狂沙,马蹄铮铮写就铁血丹心! 大军离开了,整整几筐家书却留在了原地。大风吹过,捆好的信纸呜呜作响。一个道人凭空出现在了信框的旁边,微微一叹之后,收起了信封。对着大军离开的方向深深一礼道:“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壮士一路走好!” 玄虚子出现在了这里,因为他仿佛看到了汉唐雄风再一次光临大漠,军旗烈烈,让他恍然回到了那个无比荣光的时代。 雪域高原的小山上,原本还和雪域活佛纠缠不清的了尘,突然脸色一变。撇开了争论,对着敦煌的方向稽首一礼,久久无声。 “本师释迦牟尼佛!道友功德无量啊!”老活佛突然脸色一变,对着了尘苦笑叹道。 这一刻,凡是有所修持的人,都能感到大明的死气沉沉的武运,犹如得到了无量加持一般,突然振奋,刹那间冲天而起,映射北斗。 每一次中华武运的雄起,无不以鲜血献祭。这一次,却是这支两千多人的大军心甘情愿地走上了大明复兴的鲜血祭台。 沉息了百年的大明武运又一次重新降临在了大明大土地上,武运之隆犹胜开国之初,不下汉唐。 大明的国运这一次彻底更改了,中华的历史“哐镗”一声滑入了另一条轨道,呼啸前行,无可逆转! 现在了尘不用再求活佛了,大明武运再起,自然会无形地改变很多的事情。大军所向,自有天佑,太白入月,胡虏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道友何必心急离去,本座不是正与道友商量吗?一切就照道友意思如何?本座即日派座下大弟子前往西北,劝说当地善信除魔卫道,你们只需要将那烂陀寺交给我教即可,如何?”了尘能看到的天道大势,老活佛自然也能看到。 几世修行的他,这一刻除了感叹天道飘渺无定之外,也只能趁着了尘还没走,赶快敲定了。因为这一刻,雪域高原的帮助对了尘已经可有可无了,若是再不退让,恐怕什么都捞不到,反而凭白得罪人啊! 了尘微微一笑,稽首道:“那一言为定,贫道就在鸣沙山上等待活佛的好消息了!此约既定,贫道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老活佛喧了一声佛号之后,也双手合十,一礼道别。 “太白入月,应在西北”钦天监一纸奏章震动天下。哪怕文臣们再三逼迫,钦天监死不改口,老监正于朝堂之上言辞灼灼,要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弄得天下哗然。 正德皇帝是极为高兴了的。天象有显,西北将定。正德皇帝看到了直追汉唐的武勋,武将们看到了马上封侯的可能。大势无可逆转之下,文官们也终于转过弯来了。 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学着班超,也去西北立下一番军功。将来封侯拜相,也不输汉唐前辈,丹青史书,留名千古? 儒家也不是天生的反战,儒家也有内圣外王之道。自己占优的时候,就喊“外王”。打不过的时候就喊”内圣“。如今老天爷都告诉大家,西北有开疆扩土的武勋,想流芳百世,立下不世军功的快来。怎么能让一帮子做梦都想封妻荫子,世代荣华的官员们立刻屁股坐歪。 一时间请征西北的奏章不断,武将们跃跃欲试,想要不负祖上伟业。文官们罕见地没人跳出来,保持沉默。大家都不傻,要是这时候,跳出来恶了皇帝和武臣们,西北之行肯定就没他们的份了。 当然,这也少不了佛道两教有志一同地暗地里推波助澜,无他!西北收复有望,了尘真人邀请天下同道西域传教呢?大军开路本是应有之意,如今老天帮忙,佛道两教当然难得地团结一致,劝说朝野,鼓吹战争! 佛道两家甚至暗地里给那个几位大佬送礼游说,还给皇帝捐了好大一笔军费。 内阁松口了,李东阳带着杨廷和等人上了一道发兵西北,救援敦煌,惩治不义的奏章,满篇华夷之辨,汉唐旧地。显然也是对着成就一代名相感兴趣了。 新年刚过,元旦还没到。正德皇帝一纸圣谕明发天下,遣英国公张俭为帅,张永为监军发步骑兵二十万,远征西北,惩治不义的吐鲁番国,救敦煌百姓于水火。 明眼人都知道,这纯粹胡言,大军二十万,等到了敦煌,敦煌百姓骨头都凉了。但收复西域是真的,不管吐鲁番这个小小的蛮夷之国是不是真的不义! 张永春风得意,刘瑾现在看见他眼睛都是红的。这一趟西北之行,只要不出意外,封侯不过应有之义。不知道现在西征大军的一个职位有多紧俏。何况监军算是太监能拿到的最好职位了。 张检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此重任会突然掉他头上,如今他也算背负了天下之望。作为与国同休的武臣勋贵,这次是真的被砸晕了。成了,也算不负祖上威名,以后可以仰着头去见祖先第一代英国公张辅了。万一败了的话,英国公府就算完了。 于公于私,张俭都不能输,输了大明也就不可能再有另一个收复西疆,恢复汉唐荣光的时刻了。输了,大明国运丧失,自己万死都不足偿万一了。 张俭难得地认真了起来,将无数前来送礼,企图混军功的亲戚友人挡在了门外。和张永一起细选将领,挑拣官兵。筹备军画,全心运筹。 倾国之赌,大明输不起,正德皇帝输不起,内阁大臣输不起,他张俭和张永更输不起。 铁骑铮铮,一道黑线出现在敦煌的视线之内的时候,敦煌战场上的敌我双方都是一愣。待到黑线渐渐清晰,越来越近的时候,一面日月军旗引爆了战场。 敦煌城内士气高涨,吐鲁番的军队反而有了一丝慌乱。此消彼长之下,竟然将已经挤进了城墙内的吐鲁番军反推了回去。 刚开始,巴嘎尔开始还有一点慌乱,待得发现来敌不过两千余人之后,才长松了一口气,哈哈大笑地点了几千军马出击,将那支送死的大军军队击退即可。 敦煌之战已经胜券在握,不必为了区区一支小部队乱了节奏。 胜利曙光即将来临的时刻,一定不要太过掉以轻心。若是巴嘎尔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情,肯定宁肯晚几天攻下敦煌城,也不会做出这一个致命的决定。 一军奋死,万军莫当。当一只军队视死如归的时候,战斗力是不可以用常理来解释的。 铁骑铮铮,杀声四起。两只骑军狠狠地撞在了一起。身先士卒的素老将军一马当先地带着手下的军队犹如一把火热的尖刀,将阻挡的几千大军瞬间刺破。老将军顾不上身后还在纠缠的敌军,声嘶力竭地大吼着:“向前,向前!” 大军所指,吐鲁番军内部乱成了一团。 马蹄声声,血染长刀。剑尖所指,所向披靡。等到快要冲破重重阻碍,到达巴嘎尔的中军大帐跟前的时候,巴嘎尔才如梦初醒。都顾不上自己的幕僚和那群阿匍们。所有人都被抛下,成为阻挡敌军的血肉栏栅。自己带着卫士匆忙爬上了几匹军马,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狼狈而逃。 中军帅旗应声而断,吐鲁番的军队一片混乱。敦煌城的战事瞬间逆转,素老将军却好似认准了巴嘎尔一般,死咬不放。 实在是巴嘎尔那一身华丽的铠甲,太像一盏指路明灯了。 大明军队穷追不舍,人数却越来越少。不断有人战死,有人跌落马下。却又成功地咬住了敌人的主帅不放。直到巴嘎尔醒悟过来,抛弃了自己华贵非常的战铠,才得以险险地轻装冲进了大群军阵之中。 巴嘎尔以为自己终于安全了,却不妨身边的人突然一阵色变,接着一声大喝响起:“将军小心!”。 声音还没落下,巴嘎尔便赶到胸口突然一麻,低头看了看,却是一只精钢打造的箭头透胸而出。 巴嘎尔眼前一黑,便从马上摘到了下来。 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片刻之后,军阵之中一片混乱。素老将军仰天长啸地将手中的宝弓扬了扬之后,丢弃一边。抽出了宝剑,对着身边仅存的百余手下道:“余愿足矣,各位袍泽,咱们黄泉路上见!” 大军之中,进来容易出去难,何况自从巴嘎尔中军帅旗倒下,吐鲁番军便停止了攻城,纷纷回援中军。如今,素老将军和他的手下插翅难飞了。 城墙上一片安静,城墙下也是无比喧嚣。素老将军终于倒下了,血染征衣倒在了血泊里,青阳子从头到尾都跟在了他身边,不离半步,最后又一起倒在了一片j箭雨之中。 疯狂的天神教徒蜂拥而上,乱刀分尸,城墙上嚎哭一片。敦煌知府带着敦煌的官员们对着老将军倒下的方向,缓缓跪倒。 “老将军战死沙场,英灵不灭。堪为天下楷模。老将军一路走好!”敦煌的百姓将士们跪下了,官员们跪下了。齐齐送别那支堪为天兵,救了全城百姓的大明军队。 这也是从太宗之后,文官第一次对着一个武将跪倒。也是几百年来,第一次满城百姓为一支军队的覆灭痛哭。 鸣沙山上一声长叹。几分感慨,几分歉意! 吐鲁番的军队虽然消灭了突如其来的大敌,却失去了主帅和一大帮子高级将领以及随军阿匍。重新立起来的中军大帐里,一片争执厮打,混乱不堪。军队的士气也瞬间跌落谷底。 太阳终于下山了。敦煌城又撑过了一天。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吐鲁番的军队终于退去了。东方天地交接处,一道长长黑线再次涌现。 大明陕甘的援军终于到达了! 第八十八章 春秋国祭成大典,玉桥一座慰英灵 胜利总是让人迷醉的,可当这只千里赴缘地军队进入敦煌城的时候,听见的却是满城的嚎啕大哭。 争地之战,杀人盈野;争城以战,杀人盈城! 鲜血染红了敦煌的每一寸城墙,尸体塞满了城下的壕沟。敦煌城内一片悲泣中雪白的旗幡铺满了全城。家家戴孝,户户缟素。 到了下午,敦煌城外黑烟蔽日,浓浓的烤肉香味让人闻之欲呕——那是人肉的香味。 敦煌的百姓恨不得将敌人挫骨扬灰,一团团烈火熊熊,仿佛敦煌城高涨的怒火,另一边却是全城百姓一夜之间捐出来两千多付棺木。很多都是敦煌百姓从自己家拿出来的,数目不够,甚至拆下自己的门板,来作为棺木的材料。 第二天,敦煌的城外军阵森严,无声地看着土丘上那一副副凝聚了满城谢意和感激的棺木。全军缟素,满城百姓自发地披麻戴孝,为这两千多位战死的英雄送行。 鸣沙山的两位仙长带着弟子和避居道观的人群也来了。一身青衣道袍地站在了战死者面前给予了最高的礼节,道士们收集了所有战士的竹牌,一番祝祷之后,会送往京城,享受国祭。 来援的军队加上全城的百姓不下十万,黑压压的一大片。敦煌知府作为敦煌地位最高的文官,亲手写就了祭文。枪炮齐鸣中,场中哭声一片。当了尘捧起那副鲜血染透的盔甲出现时,更是无数人跪落尘埃。 盔甲上一个个箭洞是一枚枚武勋,一道道刀痕枪伤是是一个武将最高的荣誉。 这副盔甲会连同战死者的铭牌一起送往碧血千秋忠烈祠供奉,春秋大祭,天子率领百官祭拜,世世代代享受百姓香火。护佑大明江山,永佑华夏子民。 一个武夫能有如此死后哀荣,虽死何憾? 了尘没注意的是,台上那群援军将领中,有几双目光正望着他,双目晶亮,激动得全身微微颤抖。 他们来自陕西,甚至有几个还在当年的西安见过了尘的。 “国师果然在敦煌啊!鸣沙山是真的有神仙啊!”。。。。 盛大的葬礼,死后的倍极哀荣。日后的忠烈祠供奉,天子主持的春秋大祭。以及肯定少不了的朝廷封赏,封妻荫子。让在场的所有将士,震动万分之余,也把“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功名但在马上取,含笑沙场是男儿! 大明的天,要变一变了! 八百里加急,随着一骑飞奔的尘烟。西北大捷的消息刹那间传遍了西北,并随着信使,向着京师飞去。 陕甘的老百姓心安了,若是敦煌陷落,敌军直面嘉峪关,日后烽火不息,老百姓才是最遭殃的。若是一时不慎,让那群蛮子破关而入,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啊! 陕甘的官员们欢欣鼓舞,大捷的前提是他们派出了援兵,虽然兵不血刃,但也至少没功劳也有苦劳啊! 可随着捷报而来的,便是敦煌发来的详细战况,陕甘官场上顿时一片寂静。 文官们心情复杂,武将们引以为傲。 甘肃巡抚衙门后院内,甘肃巡抚手拿着素老将军临死前写给他的信,蔚然长叹。 满篇满纸,没有一个字为了自己。下笔千言,全是对自己老友兼上官的嘤嘤嘱托,嘱托他代为照顾战士们的家人,争取厚赏,莫负军心。 房间外明月依旧,巡抚大人端起了一杯水酒,撒在了地上,喃喃道:“老将军为大明而死,救下数万黎民,死的其所。赵谋愧对你啊!” 一杯,两杯,三杯水酒撒完。赵鉴对着天上的明月发誓道:“老将军放心,赵某一定会妥为照顾你手下将士的孤儿寡母,不会让壮士们死后难安,不会让你们一腔忠臣热血,付诸流水。老将军一路走好!” 夜风吹来,夜色下的老树一阵呜咽,好似无言的回答。 素老将军是赵鉴亲手所点,那三千大军是他亲自送行。犹记得老将军那临行前的豪迈大笑,那一头银发仿若犹在眼前飞舞。 捷报飞来欢声起,马蹄声声动长安。。。 紫禁城内刚刚陪着太后欢度了元宵佳节的正德皇帝朱厚照,正准备搬回豹房内,就看见谷大用,还有刘瑾满身喜气地跟赛跑似的,狂奔到了朱厚照跟前,几乎同时拜倒。 朱厚照暗赞了一声:“平局!”之后,两人有同时大声报喜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西北大捷啊!” 朱厚照一愣。自己的二十万大军都还没出发吧!哪来的大捷啊? “陛下,是敦煌守住了。敌军十万大军损失惨重,后来陕甘援军到达,敌军摄于我大明军威,自行退去了。我大明军队缴获无数,敌人死伤数万!”刘瑾毕竟掌控了司礼监,而且手上还有锦衣卫马首是瞻,内厂也发展迅猛。 从了尘国师西去之时,刘瑾就往西北派出了大量密探。锦衣卫有自己的消息传报系统,而且比官方的更隐蔽,更迅速。所以刘瑾是知道详细经过的。 刘瑾这头说完,又掏出了昨夜锦衣卫密探连夜送来的报告文书,双手递给了朱厚照。西北大捷是真,详细的报捷文书和那批战死沙场的大明将士的竹牌已经快到京城了。刘瑾瞒不住,也不想瞒。如此喜事,大事,刘瑾有什么理由不在皇帝这里讨个巧呢! 至于一旁谷大用的不满,等会私下解决。皇上的欢心才是最重要的啊! 厚厚的一纸文书,下笔千言,让人仿若亲眼所见。显然敦煌之战的城头上,还有锦衣卫的密探啊! 朱厚照一脸潮红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大殿内鸦雀无声。 “马革裹尸当自誓,蛾眉伐性休重说”朱厚照一声长叹地合上了手中的文书道:“等正式捷报传来,马上就请内阁大臣们进宫商议。朕要为这几千壮士极尽哀荣,朕要亲自为他们举行国祭。已告慰英灵,同时激励后人!” 正德皇帝是真的被江南那一批无能的将领官兵恶心到了。这一次终于见到了大明军队的希望,见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担心热血。 虽然老将军实在可惜了。。 锦衣卫的密探显然也在城头被那支英勇无畏的军队震动了,下笔之时,犹在汹涌澎湃。虽然文采平平,却付诸了真心实意。在这大明武将无能,军队腐朽。十几个倭寇能追着上千大明官兵跑的当头。 老将军的举动,堪为天下武臣表率。这只小小的军队,他们的行为,可为天下军民的楷模。 云华和一帮子道教领袖们一起进宫了。云华其实比所有人都早知道消息,只是不能说而已。国祭大典,春秋大礼。道门当然要先拔头筹。再说碧血千秋忠烈祠的大殿已经完工,道宫也有了框架,可以迎接第一批烈士英灵“入住”了。 到了下午时分,一骑飞进京师,声声大捷之下,京师震动。内阁几位阁老匆忙赶到了皇极殿。 第二天,一道圣谕明发天下,举国为西北战死的大明将士举哀三日。三日之后千秋忠烈祠前,为死难将士举行国祭大典。并代天封神,告慰英灵。 此谕一下,京师震动。何等武夫,何德何能,值得如此死后哀荣,朝廷如此极尽表彰? 一时之间,京城内关于西北大捷的各种流言满天飞。而京城的所有戏班班主都接到了一张东厂的请帖。差点没把那群戏班班主吓得上吊。 东厂声威赫赫,能止小儿夜啼。戏班班主们战战兢兢,大气不敢踹地到达了东厂提督衙门才发现,基本上京城大大小小的戏班都被一网打尽了。 东厂想干嘛?难道要血洗京城戏班,从此天下禁戏? 不怪戏班班主们这么想,实在是东厂威名太著,进了东厂准没好事啊! 班主们多虑了,这次东厂找他们来还真是好事。 一箱沉甸甸,明晃晃的银子被摆到了班主们的面前。一个公鸭嗓子的小太监细声细起的宣布道:“以后那些情情爱爱地戏少演。哪儿那么多富家少女爱上穷书生。就是一帮子穷酸白日做梦而已。这换我们老家是会被活活打死的。伤风败俗,简直胡闹!” 小太监一番话,震得一帮子班主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回应上面的训话了。 东厂要干嘛?或者朝廷要干嘛? “好男儿,就该效死疆场,封侯拜相。一堆子情情爱爱,没地把人教坏了。以后大家要多演卫青,霍出病,岳武穆,还有我大明镇西公,哦!也就是那位西北战死的素老将军的戏。要让天下百姓都知道,不是东华门外唱名的才是好汉,能追亡逐北,马上封侯的才是真英雄!”小太监一语既落,满地鸦雀无声。 班主们都呆了! 这今天演哪出啊? “这些银子都是给你们排戏的钱,都上来拿一锭回家吧!”小太监挥了挥手,立刻有几个东厂番子一脸严肃地招呼班主们拿钱。 有银子拿当然是好事。就在班主们走到箱子前,小心排队领银子的时候,小太监又是一句:“东厂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拿了就要办事。不然,让咱家知道了,这东厂的大牢不是那么好进的啊!” 小太监一语即落,几个已经拿了银子的班主,“啪嗒”一下,银子就掉在了地上。 小太监立刻横眉怒目,重重地“哼!”了一声,几个番子立刻站了出来。差点没把那几个班主吓死。赶忙颤颤兢兢地将银子捡了起来。小太监这才放过。 “如果,有人不想要银子,我们厂公也说了,不为难大家。只要把银子还回来就好。”小太监一脸和气地道。 班主们却半点不信,到了东厂,敢表示不配合的戏班班主还没生出来呢!万一,东厂翻脸,他们有几条命可以尝一尝东厂的手段啊? 一夜之间,京城无数落魄文人接到了新戏的“剧本”要求。全是歌颂一帮子武夫的。文人喜欢的书生戏全部消失了。几个不爽拒绝“写戏”有骨气的穷酸,当天晚上就被一帮子如狼似虎地壮汉“绑架”了。第二天,毫发无伤地捧着一锭白花花的银子回来,再也不敢有文人风骨了。绞尽脑汁开始查阅史书,准备写“封狼居胥”之类的大戏了。 朝廷在抬升武将,鼓舞军兵士气。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国祭大典,即是为了给西北那位新出的“镇西公”“征西大将军”正名,也是在做给那即将出征西北的二十万将士看的。 为国而死,不但死后哀荣,而且世受香火,封妻荫子。还有什么理由,让大明将士不奋勇杀敌,博一个马上封侯的前程呢? 大明现在越来越像前宋了。文官高高在上,武将跌落尘埃。天下人削尖了脑袋困于四书五经的时候,也不会不让人想前朝的靖康之耻,崖山之祸! 士林里哀声叹气,捶胸顿足地高喊“武夫乱国,民不聊生”者有之,意欲学习班超故事,投笔从戎者有之。 纷纷扰扰莫衷一是。 但当让几大筐带血的竹牌和那副伤痕累累的血色战甲进入了京城的时候,谁也挡不住朝廷为“武夫”们张目了。 如今的京城,各种婚丧嫁娶,庆典戏班都被叫停了。全城缟素,一片肃穆。 国典将开,二十万大军穿城而过。军阵森森,举目肃然。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里,仪仗威严。让人忍不住要叹一口气:“大丈夫当如是也”的感叹。 这只大军是在护送阵亡将士。二十万人送行,何等壮观? 正德皇帝带着一帮子文武大臣的队伍反而不起眼了。 军队足足过了一整天,第二天,又有无数百姓跟着除了城,去往玉泉山,见识一下这千年难遇一回的盛况。 恸哭六军俱缟素,二十万大军齐送行。 玉泉山成了一片旌旗的海洋。 号炮三响,号角嘹亮。文武大臣齐身而拜,正德皇帝亲自表读了出自内阁大学士李东阳之手的祭文。 随着礼官的一声唱诺,山上大殿里超度经文声立起,浑浑道音似乎穿越了时空,在唱一个人的耳边唱响。张天师一身华丽道袍,点燃了清香,焚裱告天,祭祀四方。云华却从黄绫盖住的金盘里拿出了一枚枚竹牌。 每拿出一个竹牌就会有人送上一个神主牌位。云华亲自将竹牌按进了神主牌位之后,便是一旁的道人负责已用金粉调和的朱砂写下神主牌的名称,迎入了忠烈祠巍峨宏大的大殿之中。 那里有莲灯万盏,有香火无数。有太乙救苦天尊神像,有一座凌空的玉桥。 夜色降临了,随着最后一枚神主牌被迎入了大殿之后,那副老将军生前的盔甲有迎入了大殿之中。 云华上前,柳枝三点,清水一杯洒下。就在几十万人众目睽睽之下,大殿不远处,山头之上,忠烈碑顶突然放出万丈光华,直透虚空。向着西北而去。 满朝文武,二十万军士,数万百姓倒抽一口冷气! “原来是真的啊!”无数人异口同声地暗暗惊叹到。 朱厚照也带着一帮子大臣从大殿里出来,刚好看见石碑之上射向西北的光芒。一时间全都惊呆了,夜风阴凉,好大一片人却是没有一个乱动了,呆呆地望着天上,眼睛眨不眨一下。 敦煌城外,原本血染的战场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大战之后,老百姓还是要继续自己的生活。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刻骨铭心。夜色之中,却有灯火万点,宣示着敦煌城的屹立不倒。 夜色未央,突然一道刺目的光华从东边直射而来,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阵整齐的经文声。敦煌城内震动了,无数百姓披衣而起,纷纷地向着光华照射的地方赶去。城墙之上,无数百姓磨肩擦掌,挤挤挨挨地站满了城墙。 陕甘的军队也纷纷出营,立刻赶往城墙维持秩序,三班衙役,也纷纷出动。要是大战没有战死,却从城墙上摔死一片,敦煌可就真的成大笑话了。 金光耀眼,照射夜空。天边突然一声大喝:“英灵不死,将士们归来!” 声音犹如从天边传来,震动四方。金光下一个个虚影,竟然真的出现了,人马依旧,依旧能看到当日仿佛从天而降的那些身影。人如虎,马如龙。金光之中犹如生人,好像就在眼前,好像又远在天边。 虚影越来越多,渐渐聚集在了一个银发老将的身边。里面不但有着那两千多位战士的身影,竟然还有敦煌许多死去亲人的影子。 敦煌城上再次哭声一片! 虚影们无声地集成了好大一个方阵,老将军身边依稀便是那位常年笑容可亲地青阳子道长身影。虚影们在老将军和道长的带领下,对着鸣沙山的方向深深三拜。然后面向敦煌城挥了挥手,好像在和亲人作别。 敦煌城墙上哭声震天,城墙上下,陕甘而来的将士们也深深震撼了。 这一幕,他们永远也无法忘怀,并深深地影响着他们一生。 一道玉桥跨越了虚空而来,无数将士的虚影在阵阵经文声,哭喊声中整齐地踏上了玉桥。 军阵整齐而过,一个个消失在了天的尽头。金光黯淡,玉桥消失。敦煌城墙上的人们却久久不愿离去。 “娘,爹爹是不是去京城了啊!”一个小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问自己妈妈。 敦煌城的人都知道,战死的亡灵会被接引到千里之外的京师忠烈祠去。世受香火,万劫不灭。 “嗯!”年亲的母亲点了点头。 “那我长大了,带着娘去京城找爹爹。”小女儿一声童稚的话语,却让年亲的母亲再次红了眼睛。 一座纪念战死英灵的神殿,不但是鼓舞士气,激励将士的所在,也是凝聚民心,加强百姓归属的神器。 当为你而死的战士都弃之不顾的时候,你怎么能希望百姓对你不离不弃? 第八十九章 莽莽青山谁求索,披荆斩棘为求真 春风烈烈,军旗飘扬。得胜门外大军鱼贯而过。站在城楼之上的正德皇帝意气风发,恨不得抛下一干啰嗦的臣子,亲自带兵远赴西疆。 所以正德这几天怎么都看英国公张检不顺眼,横挑鼻子竖挑眼也就不奇怪了。 英国公刚开始还满头雾水,弄不清楚自己怎么就惹到这位小皇帝了。待到幕僚一番解释之后,便只能苦笑地摸了摸鼻子。 他要真把帅位让给朱厚照,朝臣们还不把他给活吃了啊! 大军三呼万岁之后,昂扬而出。犹如一条长龙,前不见首后不见尾。正德皇帝眼珠子转了几转,随即又瞬间黯淡了下来。叹了一口气之后,看了看自己身上这幅华丽的龙盔,怏怏地走下了城楼。 大军既出,云华和师妹们也准备收拾收拾行囊回青城山去了。老太后万分不舍,暗地里不知道骂了了尘这个不负责任的师傅多少回了。 大漠黄沙,鸣沙山视线的尽头一大波道人也千里负笈而来,了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转头望向了昆仑的方向。 自己终于可以放心的继续西行了。西域大局已定,西北七卫依约出兵。敦煌再无危险。等待朝廷大军西出嘉峪关,就该轮到吐鲁番汗国四处救援了。 玄虚子留下了道经一卷随手放进了经文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静待有缘。 了尘留下了仙剑三柄,放在了大殿之中。仙剑自行认主,无缘者莫动。动则反噬其身。只是仙剑刚刚放下,就有一柄随即破空而去。了尘一愣,随即笑而不语。 云狐子终于能御剑了啊! 了尘和玄虚子悄悄地来了,掀起滔天大浪。又悄悄地走了,留下一段不朽的传说。 等到了尘西南所收的徒弟终于应约而来的时候,除了看见了尘所遗的两把仙剑,一无只言片语。 道门终于在嘉峪关外扎根了,也必在西北大漠开花结果,期待着随着大明军队铁蹄所至,将道音传遍西域每一个角落。 白云朵朵,蓝天雪峰。了尘和玄虚子站在一朵白云之上,眼看着这磅礴的高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昆仑山终于到了啊! 只是昆吾在哪? 雪山脚下也有一个颇为繁华的小镇,了尘和玄虚子看了看,默契地没有前去的意思。 梁园虽好,已是他乡。满目的异族外文,让坚定的华夏主义者了尘和大唐主义者玄虚子情何以堪? 雪山峰顶,了尘手持罗经,一面俯观地势,探查地气运转,一面仔细回忆起龙脉之中那场大梦的点点滴滴。 然而罗经诡异,指针漂浮不定,时而向左,时而向右。上下颠倒,方位紊乱。了尘皱起了眉头,第一次对自己的堪舆造诣没有了把握。 玄虚子见了尘半天没说话,走过来看看了罗经之上的指针,叹了口气安慰道:“若是昆吾那么好寻,千年已降,也不会有那么多修行之士铩羽而归了啊!此时不急。要寻昆吾皆看天意,我们慢慢寻找便是。” 玄虚子都如此说了,了尘也知道急切之间,想纯粹依靠堪舆之术找出昆吾道场所在是不可能了。要不然,几千年来堪舆大师不可胜数,昆吾也等不到他和玄虚子来寻找了。 了尘和玄虚子干脆就在这座雪峰之巅点起了一座凌霄道观。上有蓝天,下无去路,横岭绝壁,一见之下就知道这绝不是人力能办得到的了。 玄虚子宝物真多! 了尘也只能如此感叹了啊! 皓月当空,如海生涛的云层如今就在了尘脚下。月光如银,白雪生辉。端的天上人间,不知是真是幻了。 雪峰之上,少了人间喧嚣,少了红尘浊气。四周灵气比起平原来高了何止一筹!了尘干脆就找了一块临崖巨石,挥去了上面的厚厚白雪,面对着山岚雪峰,云山雾海打起了坐来。 如龟六缩住盘中,气已调柔心已融。放出主人虚本位,光明透彻水晶宫! 入道之后入定不难,难在定境。下山之后的了尘诸事纷扰,心有旁骛,已经好多年没有真正进入定境之中了。如今诸事告一段落,放下了红尘牵挂,撇下了纷纷扰扰之后,了尘终于再一次进入了那玄之又玄的妙境之中。 物我两忘的了尘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了。周围全是一片云山雾海。恍惚间,云海涌动,无量雾气席卷而出,向着了尘涌来,了尘不过张口一吸,无量雾气竟然就被了尘一口吸尽。就在了尘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无量神通的时候,云雾淡去了。 了尘看见了一座无比恢弘的道宫! 雕栏玉砌,有四时之花,云雾飘渺,数不清的祥云瑞兽。金光万道,照彻三界寰宇,道音飘渺,玄妙不可语言! 了尘连忙按下云头,降落在了道宫的山脚之下,脚踩着白玉台阶,依阶缓缓而上。四周灵气浓郁,花香四溢。白鹤飞舞间,遍地仙芝灵草,瑞兽奔腾时,留下无数奇珍。 山高不知远,道穷无尽头。了尘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走过了多少台阶,度过了多久的时间。这里没有日升月落,没有四季轮替,只是不停地在走,一段又一段永无尽头。 “你是何人,胆敢擅闯玉虚宫?”一个清脆的童音突然出现在了耳边,了尘吓了一跳。以他的神识竟然不能察觉来人半点。定眼一看,却是一个一身青绿的小女童正站在路边看着他。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自青城山,拜望而来,烦请小仙长引路可好?”了尘觉得自己肯定无意中掉进阵法里了,不然何以如此之长的时间里,眼看着道宫遥遥在望,却始终无法靠近半点。 “嘻嘻!我才不傻呢,娘娘说,没好处的事情不能干,你给我带礼物了吗?”小女童掩齿一笑道。 了尘一阵尴尬。 了尘穷的要死,身上除了一把桃木剑,就是满包符箓,这个能当见面礼吗? 小女孩一双大眼晶晶亮地望着了尘,了尘一阵尴尬之下,竟然鬼使神差地摸出了一个小西留下的小糖人,递给了小女童。 “你想骗我?”小女孩接过小糖人看了看,不满地道。弄得了尘一阵老脸通红。 “天尊说,有缘者自然能进,无缘者请自回头。我不能带你进去,但我会在里面等你哦!”小女孩说完,就化作了一只青色的鸟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青鸟?”了尘大惊,尚来不及反应,就听到道宫之内一阵钟声响起,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了尘眼前一黑便从入定中醒了过来。 了尘睁开眼睛,此时已经是日照云海,薄雾生辉的时刻了。 “原来又是一场庄周梦蝶,黄粱一枕啊!”了尘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对着霞光云海,长长吸了一口气道。 金丹巩固,神魂入道。了尘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不会认为自己在做梦。 现在能让他做梦的除了大神通者入他识海,造化织梦,就只有天道指引,冥冥生梦了。 “道友一夜入定,竟然有如此进步,气息平稳,灵光隐现。道友仙缘顿悟,还真是让人羡慕啊!”了尘身后传来玄虚子一阵轻笑声。 “哪来顿悟啊!不过前些时间世事纷扰,一直不曾静心修炼,昨夜不过补完功课而已?”了尘苦笑道。 昆仑山就在脚下,昆吾就在此间。了尘和玄虚子却犯愁了。 祖龙在此,却让罗经失灵。昆仑千里,白雪封山,也让堪舆无从着手。难道真的要在这雪峰荒岭上蹉跎岁月,撞大运? “你我分开寻找吧!昆吾所在,既然是道祖遗留,肯定也不会真的让后人无门可入。且走且看,留待天意决定如何?”玄虚子突然道。 了尘一愣,旋即赞同道:“既然如此,各自寻找也好。一切且看缘分如何,若有发现,贫道必知会道友一二。” 说真的,到现在为止了尘都看不透玄虚子一切表象的背后是真是假,偏偏此人修为还在自己之上。自己并不急于寻找昆吾所在,未尝不是因为猜不透这位道友啊!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了尘自付并无害人之意,却不得不防玄虚子过河拆桥。如今眼看自己堪舆之术失灵,竟然要分开,岂不正和了尘之意? 一礼稽首作别,约定了通信之法,玄虚子便驾风而去,了尘却留在了山峰上沉吟不语。 几天之后,了尘却变化成了一个采药的老农行走在了山岚蝶谷之中。昆仑山有采草药的老农已经很奇怪了,天神信徒们可不信中医。好在莽莽大山,除了动物没有人,也没人笑话了尘的掩耳盗铃了。 当堪舆之术,大处无法着手的时候,便只能从细微处去探寻了。如今的了尘化身凡人,便是一步步地在丈量地脉,紧紧跟着地气在一寸寸搠流而上。虽然方法笨了点,花的时间长了点,却是最稳妥的办法。 了尘前面不做,不过为了支开玄虚子罢了。或许玄虚子也想到了自己的办法,所以可以抛开了尘这个已经无用之人了。但谁能先找到昆吾所在,谁又能知道呢? 昆仑山的猴子比青城山的猴子厉害多了,竟然敢拿水果砸了尘。了尘不屑和一群猴子计较,将所有扔向他的鲜果的一一笑纳,还当着猴子大吃起来,气的树上的猴子哇哇大叫。算是了尘突然童心大发的乐事了。 昆仑山很高,若从山脚向上攀登,可以看见春夏秋冬四季转换,到达山顶时,便是白雪凯凯,什么生命都没有了。天地间只剩下了一片寂寥,和单一的颜色。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深山莽林里,了尘已经忘了岁月流逝,日月流转。舍弃了仙法飞行,忘却了山术神奇。就跟一个凡人一样,拿着罗经一步一步丈量这山高崖深。 道之一途,无有它法,披荆斩棘,于无中生有,于一中生万。 一晃三年已过,了尘生生地在茫茫从善峻岭之间,一步步虔诚地行进。从无尽山林中走出了一条路,一条道。 当了尘爬上又一座雪峰之时,突然罗经一沉,指针开始疯狂转动。举目望去旭日初升,霞光万道。白云沧海,雪峰高立。了尘耳边突然传来阵阵道钟之声时。了尘一喜,刚待开口,便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眨眼间便到了一处万丈高山的山脚之下。 山上钟声阵阵,道音飘渺。一条白玉砌就的山道直通云海深处。 “昆吾?”了尘一阵激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情此景,不正是梦中所见吗? 三年了,就在了尘艰苦求索间,大明西征大军席卷西域,吐鲁番王城陷落,吐鲁番国主一把大火烧毁了皇宫,带着对天神无比的虔诚,回归了流着奶和蜜的天堂。三年了,刘瑾终究没有逃过群情汹汹,朝野一片喊杀之声。却在行刑之日奇妙消失,从此人间蒸发,留下一片愤恨之余,也让百姓多了多少谈资? 正德皇帝终于携西征大胜的余威,硬是不顾朝臣的反对,亲自领兵要和自己叔叔一决雌性。天意弄人之下,大军尚未到达,宁王已经被多事的王阳明随手掐灭。 正德皇帝暴跳如雷,却无济于事。捏着鼻子厚赏了王阳明,又异想天开地要去蜀中看看玄光观。 此意一露,立刻让继任了李东阳首辅的杨廷和直跳脚,以死相逼之下,正德皇帝才怏怏地收回了脚步。 玄关观已经完工了,这座金碧辉煌的道宫历时八年,完成不下武当山的工程之量。奇怪的是,云华并没有继承玄关观,而是冒出来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成为了玄光观的观主。 掉了一地的眼珠子之余,也让北京的老太后愤愤不平。认为了尘枉为出家人,却也有男女偏见,端的坏了仙人之名。 云狐子消失了三年,再出现的时候,简直是如脱牢笼,却不再狐狸形态,只如一个普通少年一般,身穿道装,背着一把蓝布包裹的宝剑,带着一定高高的帽子和一张奇怪的面具行走在了官道之上。 阿伊朵伤心了,整整哭了一夜之后,不顾父兄的反对,带着一群苗兵和姐妹们毅然踏上了捉拿“负心人”的漫漫征途。 第一章 九难十魔昆仑道,狐狸误入醉香楼 问道于山,山高而远。拾阶而上,道阻且长。 昆吾山下,灵气浓郁,花香醉人一如了尘梦中所见。可当肉身前来,踏上白玉石阶的时候,却多了一中难以言叙的重压之感,阵阵袭来。 山路迢迢,远在云端。了尘不过刚刚走过百十来个台阶,脚步便异常沉重了起来。 了尘感到自己身上犹如负山之重,莫名的压力让他每一步都变得如此艰难。了尘咬着牙关,一步又一步前行,却一步更比一步艰难。汗水一滴滴撒落白玉台阶,双腿已经颤抖不停。 了尘说不清自己身上那如山重压从何而来,但压力却那是那么真真实实,又无处不在。更可怕的是,了尘发现自己和体内的金丹失去了联系。 灵台清明,却调不动丝毫灵力,六识皆在,也点不亮心火识海。 了尘现在又是一个凡人了,完全是再以一个求道的凡夫俗子身份在拜道求山。 了尘一脸潮红地在白玉阶上停了停,实在是那沉重的压力,已经让肉体凡胎的他不堪承受了。举目抬头一看,山道如此之长,云烟浩渺间不知还有多远,自己这样要哪年哪月才能攀上顶峰啊? 了尘不过一个念头闪过而已。却转瞬之间,就被一股大力推下了台阶。一番上下颠倒之后,了尘又狼狈地回到了起点。 道有九难十魔,了尘修仙之途太过顺利了。不知道是不是道尊都看不过去了。 如今全身半点灵力也无,千般法术一个都施展不开,更别提御剑飞行了。 于凡躯负如山之累,以肉身经重压之劫,了尘几次三番,三番几次。无不都在中途稍稍止歇便被打下了台阶,跌落山脚。 了尘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闯过这昆吾问道的第一关,一种久违的感觉便突然降临到了他身上。 真的是久违了啊! “大药未成,而难当寒暑,于一年之内,四季要衣。真气未生,而尚有饥渴,于一日之内,三餐要食。奉道之士所患者,衣食逼迫,一难也。” 了尘感到自己竟然饿了。。。。 饥食野果,渴饮山泉。好在这昆吾山上灵芝异草遍地都是,就在了尘准备采点天才地宝解解腹饥之忧的时候,才发现别人山门的东西未经允许动不得。 山间有灵芝异草,了尘伸手一摘,却是瞬间化为灰烬,几次三番,周而复始。了尘也只能望天兴叹,颓然而弃。 天尊在上,摆明了不会让人这么轻易的得到那如山似海的天才地宝啊!若是能这么轻易得到,那还了得? 一脸苦色地了尘只能回到原地,打坐调息。虽然调不动体内灵力,好在灵台未昧,自己重头来过就是。这里灵气如此浓郁,简直都快液化了。外面世界哪儿寻这么好出处啊! 若无昆吾道宫在前,在这里修行倒也不错! 知道自己急切之间是上不了山的了尘,反而放下了心头的急切。沉沉入定,物我两忘。四周灵气蜂拥而来,化作一团浓雾,将了尘包裹了起来。 而就在了尘不远处的一棵果树的枝头上,一只小小的青色鸟儿,正盯着了尘采气的灵雾,眼睛一眨一眨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哩! 就在了尘打坐入定的时候,昆吾外面的昆仑山上一道金光疾射,来到了了尘消失的地方。 玄虚子一脸铁青地站在了了尘最后站立的地方。徘徊良久,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昆吾当前,大道之途,玄虚子再好的心境修为也挡不住恶念暴起,一掌打碎了身边的千斤巨石。 碎石穿空。从峰顶之上滚滚而落,犹如闷雷山响。 “小小后辈,不为人子,竟敢戏耍老夫,好胆!”玄虚子暴跳如雷,却又无可奈何。发泄良久之后,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拿出一块玉盘,仔细端详苦苦思索了起来。 玉盘上五龙环绕,祥云成纹。玉盘的中央便是那座瑞气千条,如云在霄的道宫。道宫前面那条白玉石阶也清晰在目,却不过少了两旁的奇花异草,灵芝瑞兽罢了! 这边了尘被困在山脚,采气为食,玄虚子错失良机,把了尘恨得咬牙切齿的时候,云狐子也走进了一个小县城里。 小县城地处京杭运河的中段,条条官道也是四通八达。所以商人来去,旅人行经,使得这个小县城颇为繁华。 城门处,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谙世事的云狐子忍不住好奇心地挤进了城门的布告处。 衙门里每有重大事情要告知百姓的时候,往往都会在城门处张贴布告,类似今天的政务公布栏。云狐子举目望去,第一章就是捷报朝廷西征大捷,已经收复天山以南,朝廷准备重立西域都护府的事情。这张告示显然已经过时很久了,风吹日晒,纸张都有点泛黄了。但因为这实在是件很了不得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揭下。 捷报的后面便不是那么和谐的事情了。一张张带着头像的纸张下面,全是一张张赏格文书。这是缉捕江洋大盗的,抓到了能到衙门领赏,通风报信也能拿一半。 告示的最后,云狐子竟然看到了自己的画像。上面画着一只白狐,栩栩如生。 云狐子瞬间痴了,眼睛红红的,几乎就要忍不住当场落泪。好在云狐子也知道这里实在不是落泪的地方,强行忍住了。 三年了,他何尝不想回家?他想师父,想云华,想念小西和云灵子,更想念那温暖的怀抱,和了尘有意无意间的玩笑。 但他怎么敢回去?他拿什么来赔小西的米饭? 有家归不得,就只能四处流浪,云狐子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去,自己的未来又在何方?如今混迹人间,却满是迷茫无助。 “小伙子,你见过这上面的白狐狸?”一个秀才打扮的老人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云狐子旁边。 “没,没见过。”云狐子连忙答道。 “没见过就好啊!”老人家一声长叹道:“万金重赏,封官三级,的确诱人,可也不是那么好拿的啊!这画像都挂了三年了,一月一换。不是没有人心动过,拿着普通的狐狸染白了去领赏,无不被打得皮开肉绽,还有几个被关进了大牢。小伙子,千万别犯糊涂啊!” 老人家语重心长一番好意,云狐子点了点头,谢过了老人家之后,才急步离开。 街头上小贩吆喝,行人来来往往,饭馆里飘荡着迷人的肉香。云狐子渐渐平复了心情之后,又忍不住被酒楼里的烧鸡香味吸引了。 “好久没吃过东西了啊!”云狐子揉了揉肚子,其实他哪儿还需要天天进食,纯粹就是馋的。 不喜欢吃鸡的狐狸,还是一只好狐狸吗? 云狐子闻着诱人的香味,心里好不难受,却不敢向前一步。 原因很简单,云狐子没钱! 作为一只天生地养的精灵,云狐子却少有自己独自生活的经验。跟着了尘和云华太久了,反而更多的是用人的思维来行事。 作为一只修道算有小成的妖精,钱财原本应该难不倒云狐子。但了尘说过:“钱财不可乱“借“,因果承负如影随形。上次偷只鸡而已,自己就弄没了“米饭”,也让自己有家归不得,四处流浪。而吃霸王餐这么没品的事情,云狐子又实在做不来啊! 云狐子呜呜地低叫了两声,好不可怜的垂头丧气,一步一步艰难离开了酒楼的诱惑。 云狐子现在需要钱了。 但钱从哪儿来? 作为狐狸的云狐子不像了尘那样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道家本行——摆摊算命。云狐子摸了摸背后的仙剑,想起了城门口的那些画像。 抓到一个就够云狐子吃好多只烧鸡了啊! 云狐子天生慧根,过目不忘。若不是实在惫懒,修行路上能甩云华几条街。刚刚不过一眼之下,云狐子就已经将画像上的家伙记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 寻人之术,难不倒云狐子。天黑之后,城外树林里一道流光升起,划过夜空,云狐子很快便站在了一家大户人家的门前。 作为一个杀人越货,无恶不作的大盗山贼,若你以为他们整日躲在山寨里,那你就错了。 人家能通缉榜上悬红高挂多年,至今依旧逍遥法外肯定是有原因的。至少刘六当了这么多年通缉犯,一点也不影响人家活的逍遥自在,自得其乐。 如今更是化名更姓,买田置地,迎纳娇妻美妾,做起了员外郎。当地百姓一无所知,只以为附近突然来了一户大善人,修桥铺路,赈济穷人,好善布施,四方为善。当然不会想到这位大善人竟然就是一个江洋大盗。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户大善人的确在当地名声不错。当地少数明白人或者为其背后的势力所摄,不敢言声。或者干脆沆腓一气,同流合污。 反正刘六如果想要继续现在的日子的话,肯定不会为害他们的。至于别处的百姓会不会遭殃,关他们什么事情? 刘六今天一大早起来,眼皮就不停地在跳。多少年了,刀尖舔血的日子里,生生死死看得多了,这神奇的预感救了他不知道多少次。 刘六开始怀疑还是不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但仔细想想并无纰漏,而且衙门里的眼线也送来的消息。 衙门里并无异动。 刘六自己都奇怪了,自己除了官府还有谁能让他的眼皮如此狂跳,一天都不见好转? “老爷,您今个是怎么了,茶饭不思的。是有什么事情吗?”刘六的第六房小妾好心问道。 “啪!干(和谐)你(和谐)娘的事情!”刘六心情不好,耳边竟然还有女人敢来聒噪,一把将小妾送来的饭菜打翻在地,反手还恨恨地打了小妾一个巴掌。小妾被这一巴掌打翻在地,如花的俏颜上清晰的映出了一个巴掌印,小妾反应过来之后,泪水哗哗而下地退了下去了。 小妾不敢反驳一句。老爷心情不好的时候,打死个把人算什么?反正都是买来的,生死不由己。前些日子新纳的小妾因为不愿意从了老爷,不就被老爷活埋了吗? 有钱有势,不过多出些烧埋银子罢了,上下打点一番,谁会来为一个无亲无故人追究啊! 小妾走了,刘六望了望案台上的烛光,叹了一口气。心神不宁的他刚准备站起身来,去外面走一走的时候,一道青影闪进了屋子里。 “你是刘六?”云狐子低沉着嗓音,却掩不住的好声色,端的悦耳动听。 “你是何人?”刘六被惊得一呆,脱口而出地问道。 云狐子没说话,刘六头上却是汗如雨下。 来着不善,善者不来啊! 自己的预感果然成真了。 刘六刚准备拿起屁股下面的凳子反抗的时候,一道流光射来,刘六连个反应都来不及就眼前一黑,一声不吭地栽倒在了地上。 云狐子三更半夜敲响衙门的大门,好不晓事的把知县老爷气了半死。但刘六归案总是好事,而且能抓住这个横行多年通缉犯的家伙显然也不是善类。 知县老爷捏着鼻子忍了,让人拿了银子给云狐子,将刘六收监之后,心情复杂地回去睡觉了。 云狐子有银子了,好几锭银光闪闪的雪花白银。 但半夜三更酒楼都关门打烊了啊! 悲催的云狐子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正为有钱没地花的时候,一阵夜风吹来,送来的阵阵复杂的香味。 云狐子鼻子抽了抽,里面有他梦寐以求的鸡肉香味啊! 云狐子立刻迈开大步,向着香味飘来的地方大步走去。 满城寂静的时候,这里却是红灯高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哎呦,这位小郎君没来过啊!您可得多来,一回生二回熟,快跟姐姐进来啊!”一个妖媚的女子眼尖地发现了云狐子黑暗之中徘徊不前的身影。立刻跑上前来,一把抓住了云狐子,整个人都扑在了云狐子身上。云狐子腰带里还有好大几块银子呢! 女子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位少年是个大金主了,脸上笑得更欢畅了,一个劲地把云狐子往里面拉。 云狐子受不了这浓郁的脂粉气,把头稍稍偏开,却不忍心将女子推开。只是弱弱地问了一句:“这里有烧鸡么?” 第二章 没心没肺烂桃花,狐狸处处惹情债 都是了尘的错,云狐子还是缺少对人类社会丑恶面目的了尘啊! 云狐子轻不得,重不得。一番推拉之后,到底被几个莺莺燕燕满头大汗地扯进了一个房间里。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是一个太监上青楼! 云狐子不是太监,但它不喜欢女人啊!它眼里的美女就是火狐狸那一种,光亮的皮毛,大大的尾巴,要是不欺负自己就更好了。这些女人连条尾巴都没有,有什么好看的? 不得不说,云狐子真是绝了! 房间里果然有鸡有肉,还有酒。酒这东西,云狐子是不敢喝的。现在可不比在师父身边,凡是小心点好。只是用手抓了烧鸡大快朵颐。味道还不赖,除了身边几个女人讨厌死了。 那么丑,还老粘在它身边,脂粉味都快把它熏死了。 云狐子嫌身边的女人烦,她身边的女人也被云狐子吃东西的样子弄呆了。哪儿有到了醉香楼来狂吃东西,还用手抓的啊?虽然它的手真好看,皮肤比女人还白,骨头比她们还要均匀,一点儿老茧都没有。一看就是个富贵公子哥啊! 只是这公子哥太不开窍了吧? 难道是因为看不上我们? ”公子可是嫌弃我们?“云狐子身边的一个女子作出一副泫然若泣的样子,拉住了云狐子的手臂问道。 云狐子摇了摇头。 云狐子不是嫌弃,而是讨厌啊! 叽叽喳喳烦死了! 就在云狐子一边很一群风尘女子作战,一边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带着一群健妇突然闯进醉香楼。守门的青楼打手和龟公根本不敢拦,女子的闯入也引得醉香楼一片大乱。 龟公上去了,被几个健妇不由分说地几耳光扇在了地上。老鸨子战战兢兢一脸讨好地试图上前讨个圆场,毕竟能开这偌大青楼的谁后面没有个扎实的后台? 谁知道女子理都不理,几个耳光扇去,打得老鸨子晕头转向地跌坐在了地上。这时一个丫鬟摸样的少女在女子耳边说了句什么之后,女子丝毫不在意周围众人惊世骇俗的目光,旁如无人地上了楼,重重一脚踢开了房门。 “你这狐狸精,把我丈夫藏到哪去了?”女子一身爆喝一耳光打得一脸惨白的女子。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几个健妇更是上前一步,就在房间里一顿乱砸。 房间外面的事情,惊得云狐子身边的几个女子脸色白了白,却不关云狐子的事情。但一句“狐狸精”可就刺耳了啊! 云狐子帽子里的狐狸耳朵抖了几抖,一条大尾巴也藏得更紧了。 可怜的花魁,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一个小姑娘,如今被几个中年壮妇倒拖着从楼上拽了下来。 醉香楼里人人变色,如此强悍而疯狂的女子到底何方神圣? 几个知情的嫖客几番耳语之后,众人脸上无不变色。 醉香楼完了,招牌已经被砸得不要不要的了。 老鸨心急如焚,叫人去通知东家,却一去就没有了回音。自己人微言轻,连说话的份量都没有,这可怎么办啊? “天下所有的狐狸精都该死,勾引男人,**荡妇。老娘就是要将这些狐狸精一个个扒皮抽经,让他们一个个都不得好死。哈哈哈!”那个衣饰富贵的女子简直疯了,得意地踩着染血的楼梯板狂笑而下。 这边云狐子却看不下去了,云狐子可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狐狸”。 没吃过猪肉,也听过猪跑啊! 这女子不寻自己男人晦气,一味折磨一个可怜的女孩子算怎么回事? 狐狸精怎么了? 狐狸精招她,惹她了? 几个房间里算计着云狐子钱包的女子脸色一阵发白,大气不敢吭一声坐那里,外面一阵阵痛苦的悲鸣,怎么不让她们感同身受? 一个不留神,自己的财神爷飞了都不知道。 女子显然气魄惊人说到做到。 可怜的花魁满身是血,女子显然也没半点打算就此放过。一个眼神之下,几个壮妇架起花魁就要带走。 满楼女子勃然色变,老鸨自身难保之下,一声不吭地看着自己几年的心血摇钱树就这么被人抓走。 心如刀绞,却面色半点不改,一点反应都没有。 满楼骚客一边同情地看着这名可怜的女子,摇头叹息,却连一个出手的都没有。 一个妓女,玩物而已,有什么值当的? 声声哀戚,换不来半只援手,也换不来半点宽仁。 花魁的声音越来越小,挣扎越来越弱。显然她自己都已经认命了? 或许从一打开始被人卖进这个吃人的地方的时候,她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吧? 一道青影闪过,就在众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啪啪!”两声响起,两个身材粗壮,虎背熊腰的妇人就已经被踢飞了几米,跌落之时还撞在了盆栽上,碎了一地的瓷片,也碎了一地的眼珠子。 云狐子刚刚扶起满身是血的花魁,那头的河东狮吼就已经响起。 “好大的胆子,敢插手我们周王府的事情,给我把这对奸夫**拿下!”来头不小的女子显然被激怒了,这小小县城里竟然还有人敢管周王府的事情啊! 什么周王府?云狐子半点感觉没有。 张太后的宝座,云狐子睡过。正德皇帝的龙椅,他也躺过。当朝内阁首辅的乌纱帽它也叼过,云狐子最熟悉的人除了了尘,云华他们就是皇宫里一群权利最顶端的人群了。 云狐子注定了对人间的权势没感觉。自然也不会认为从一个藩王府手下救出一个弱女子有什么了不起。 云狐子决定大方地原谅对方骂“狐狸精”,但对方却没有放过他俩的意思。 几个壮妇气势汹汹而来,云狐子轻描淡写地让她们飞身而退(踢飞)。 女子吓得脸色一白,一声尖叫之下,一群王府护卫便从外面涌了进来。将云狐子团团围住。 “公子大恩,小女子倩娘无以为报,公子何必为了小女子一个风尘女子,招惹下如此大的麻烦。公子的恩德,小女子来生再报,你快走吧!”云狐子还没怎么着,刚刚被它扶进怀里的女子却一把推开了它。深深地望了一眼云狐子那张奇怪的面具之后,就准备自投落网了。 这是她的命,何必要连累一个无辜的好心公子? 云狐子显然弄不清楚刚刚还半死不活的女子怎么又来这一出? 她不想活了么? 云狐子伸手一拉,就将那个“不想活”的女子拉回了自己怀里。 倩娘一阵惊愕,措手不及之下整个人都扑在了云狐子怀里。反应过来之后,才突然一阵脸红,刚想双手推一推,摆脱这个让人尴尬的姿势,却一阵幽幽的香气传来。 原来一个男子的味道也能这么好闻啊! 女人就是这么奇怪,云狐子却无心搭理。眼见着对方将自己重重包围,兵刃相向。云狐子也只能抽出背后的“仙剑”。 盈盈秋水,剑光出匣。七彩之光耀得满楼灯火黯然失色。 云狐子左手环抱美人腰,右手持剑冷相对。这一刻的云狐子哪怕带上了面具和一顶奇怪的帽子,光那清冷的气质,英雄的气概就不知道迷死了多少楼内失足妇女的心。 “疾!”面具下一声低沉的磁音响起,流光七彩的仙剑突然一阵光芒大放,刺得楼内所有人眼前一白,接着就是一阵“叮叮...“连响。 白光退去.王府一众侍卫脸色发白地呆立在了那里,手中握着的却是一把光秃秃的刀柄。 云狐子和花魁倩娘双双消失无踪,醉香楼内一片哗然。 气势汹汹而来的女子咬牙切齿地看了看面前一群不中用的护卫,恨恨地踩了踩地板,气势不减地离开了。 老鸨脸色有点发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楼内的姑娘看见了英雄救美的盖世英雄,纷纷羡慕其倩娘的好运。嫖客们一边猜测少年的来历,一边对少年的身手,和那道炫目的白光争论不已。 倩娘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突然一阵强光之后,自己便腾云驾雾般的在原地打了一转而已,接着自己的腰便被人牢牢抱住,冲天而起。倩娘吓的跟着鹌鹑死的,一个劲地发抖,紧紧闭上了眼睛,闻着好闻的味道,任凭着恩公少年将自己带走。 夜色之中,云狐子借着夜色掩护,驾风而出。再降落的时候已经到了城外。 云狐子有点发愁了,这个姑娘趴在自己肩头跟只牛皮糖似的怎么回事?都跑出来半天了,怎么还趴在自己怀里不动? “姑娘,没事了。你可以松开了!”不得不说云狐子的确是个不懂风情的家伙。见女子半天不动,很不温柔地就打断了一个少女的英雄迷梦。 倩娘一阵脸红,火辣辣地简直快滴出血来了。赶忙羞涩地推开了少年的怀抱,低低地行了一个万福道:“小女子名叫倩娘,谢谢公子搭救之恩,倩娘愿意结草衔环,为奴为婢,报答公子大恩!” 云狐子一见对方行礼,立刻反射似的学着了尘的样子打了个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姑娘不必客气。” 一语即落,两个人都是一呆。倩娘有点结结巴巴地看向了云狐子道:“你是出家人?道士?” 云狐子一阵语塞,自己貌似没有度牒(哪有给狐狸办度牒的?),而且这辈子大概都回不去了吧? 云狐子一阵黯然,摇了摇头道:”不是“ 倩娘闻言,心里大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是所有道士都不能成亲,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云狐子很是奇怪地看着面前的女子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又看了看她一身是血,显然是被打伤了。如今虽然并不像有什么大事的样子,还是有点不放心地想了想,从腰间掏出了所有的银子,塞给了倩娘道:”这里呆不下了,你找个地方治下伤,然后带着银子回家去吧!“ 倩娘傻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那几锭沉甸甸的白银,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云狐子摆了摆手之后,大步向前离开。倩娘一声惨叫,立刻快步追了上去。吓的云狐子一跳,也跟着跑了起来。 这女人怎么回事,我都把所有的银子好心全给她了,她还追自己干什么? 云狐子哪怕不飞,他的脚步又岂是一个凡间弱女子能追得上的? 眼见云狐子身影越来越小,月光之上朦朦胧胧,仿佛马上就要消失一般,倩娘又急又怕,一个不小心就栽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摔的挺狠的,银子骨碌碌地滚去老远,手上被磨破了皮,身上一阵剧痛,已经起不来了。 倩娘哭了,开始哭的很小声,然后越哭越伤心,都忘了还要爬起来的这回事情了。 她想起了自己早去的母亲,想起嗜赌入命的父亲,想到了凶神恶煞的高利贷,想起了自己在醉香楼里暗无天日的日子。 自己苦苦哀求自己母亲不要离开自己。自己苦苦哀求父亲不要再赌了,自己苦苦哀求高利贷放自己一马,自己苦苦哀求老鸨不要逼自己接客。 没用的,自己的哀求从来都没有人回应。 老天在自己今天第一次接客的时候,让那个凶恶的女人闯了进来,没胆子的男人越窗逃跑,留下无助的自己面对醋意涛天的凶恶母老虎。 那女子打自己,要杀了自己,自己虽然很害怕,但并不恨她。 至少自己可以清清白白的离开人世,哪怕死后被人像一块破布一样丢尽乱葬岗,尸横荒野,也比现在强。 老天在自己每一次痛苦地接受了命运安排的时候,都要让自己一次次地被耍弄。哪怕自己已经接受了被活活打死的命运,老天也要派一个少年英雄出来。 当自己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这辈子都不存在的好运的时候,老天却又一次耍了自己。 倩娘在哭,哭自己为何总是如此一次次被命运戏弄,如今的她,哪怕抱着从来都不敢想象的财富,也丝毫感受不到一点点幸运的感觉。 “福生无量天尊!唉·~到底怎么啦?”一个带着磁性的嗓音,又一次在痛哭绝望中的倩娘耳边响起。 倩娘赶忙抬起头。 这一刻,她笑了,笑得好幸福,好甜蜜。 “女人真奇怪,云华他们不这样啊!”云狐子嘀咕倒,却丝毫不知道自己惹下了多大的“麻烦”。 第三章 巧织情网狐不知,青鸟殷勤赠奇果 长长的官道上,一个带着面具的少年满心不耐烦的走在前面,一个手上裹着白布,身上明显有伤,面容姣好的少女委委屈屈地跟在后面,不时还要紧紧地小跑两步才能跟上少年的脚步,看得官道两旁的行人纷纷侧目不已。 怜悯之心人人都有,特别是对美女。 云狐子满腹郁闷地成功地一路收获了无数白眼,却也不得不一次次悄悄地放慢了脚步,等一等后面那个“娇气”的麻烦精。 “云郎,等等我!”后面又是几声可怜兮兮地呼唤声,云狐子翻了翻白眼,很没好气地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又怎么啦?” “云郎,我走不动了”可怜兮兮的悦耳嗓音,如泣如诉,配上一副梨花带雨的娇颜能让天地下无数少年恨不得把心掏给她,只可惜云狐子天生一副铁石心肠,对着美女的楚楚可怜视如不见。 “那到前面茶馆休息一会吧!”云狐子望了望官道前面隐约可见的旗幡,却把倩娘到了嘴边的“你背我”憋进了肚子里。 云狐子继续潇洒地走前面,倩娘踩着云狐子的影子恨恨地一步一步往前走,樱桃小口一张张的,如果有懂得唇语的人一看之下,就会明白,小口里吐出来的全是一个个:“死木头,死木头....“ 倩娘冤枉云狐子了,云狐子虽然对美女没什么兴趣,但也不是不这么不通人情。只是云狐子从出生起就是躺在别人怀里,被别人照顾,哪儿会照顾别人啊!肯稍稍放慢脚步,让后面的“麻烦精”跟上,已经是很难得,很难得了。 倩娘满腹委屈,使尽了小招数也不能让云狐子多看一眼。云狐子也是满心郁闷,不止一次地试图让后面的女人离开,那女人就是装傻充愣,自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为什么云华她们不这样啊,难道都是女人还有这么大区别? 云狐子郁闷地想到,可他永远见到的都是云华洒脱的一面,根本没看到当年了尘是怎么面对着摆脱了阴影,化身话唠的云华是如何头疼的。 “哎呦,小夫妻闹别扭吧!”茶寮的老板是一对白发苍苍的老公公和老婆婆,“火眼金睛”之下,哪儿看不到前面少年的满心不自在,后面少女看着少年那火热的眼神? “不...”云狐子刚准备否认,倩娘却先一步笑语盈盈地开口了。 “没什么,云郎嫌奴家走得慢而已。他人很好的。”倩娘一脸娇羞的模样,十足一副新婚妻子的小模样。 云狐子浑身一哆嗦,总感觉有什么不对。老婆婆却瞬间笑开了道:“这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这男人对女人要让着点,看看你妻子都受伤了,你就一点不心疼啊!” “是啊,是啊。这结发妻子打打闹闹一辈子,哪有不别扭的。老婆是用来疼的,少年夫妻老来伴,这么漂亮的娇妻,你该多包容一点才是。男人受点委屈算什么?”老公公带点责备地将一大碗茶水端到了云狐子和倩娘跟前。 “二位还要点什么,这进城还远,得先垫垫肚子啊!”老公公问道。 “谢谢公公婆婆,来几个肉包子就好。”倩娘笑得跟只狐狸似的。云狐子却一肚子郁闷的话,几次张口想说又说不出来,好不难受! 一大盘包子倩娘吃了一个就吃不动,倒是云狐子胃口颇好,消灭的大半。倩娘吃完了,就笑眯眯地看着云狐子吃东西,云狐子倒没什么感觉,倒是那对茶寮的老公公,老婆婆看得满脸是笑,说不出的意味来。 吃完了继续上路,云狐子依旧一声不吭地走在前面,倩娘却明显脚步不自然地跟在后面。倩娘越走越慢,眼泪哗哗地这回是真的不能走路了。云狐子走了半天,才发现后面的麻烦精竟然没有跟上,很奇怪地回头一看,却发现倩娘正抓住自己的一只脚腕默默哭泣。 “唉!”云狐子叹了一口气,又走了回去,这才发现倩娘的状况明显不对。 “你怎么啦!”这回云狐子口气好了不少。毕竟人家是真的受伤了。 “我脚崴了”,倩娘一边流泪一边回答道。 “真是麻烦”云狐子哀叹了一声,人却蹲了下来,握住了倩娘的脚脖子,这才发现倩娘的脚脖子肿的厉害。 “她是怎么走这么远的?”云狐子第一次对眼前的麻烦精刮目相看了。 “你忍一忍,一下就好”云狐子不顾路人的眼光,稍稍评估了一下倩娘的伤势之后,握住了倩娘的芊芊小脚道。 倩娘羞得满面通红地点了点头。 云狐子握住倩娘的靴子稍稍转动了几下之后,猛地一用力,“咔嚓”一声,倩娘都来不及喊叫一声。崴掉的脚骨便正位了。 倩娘惊喜地试了试,发现果然好多了。 “你现在还不能马上走路还要修养两天,消肿了再说。崴了脚了还走路,你这女人就不会吱一声?”云狐子语气不好,却让倩娘心花怒放,就在云狐子看不见的时候,露出细细的白牙,悄悄地“吱”了好几声。 云狐子往怀里掏了掏,那里面全是符箓。却想了想了,还是放弃了。看着面前坐在路边草丛里的小女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认命似地说道:“我背你走吧!到了前面县城,我们雇一辆马车。” 云狐子带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只是身形依旧。背上的小女子却是笑得得意极了,活像一只偷到小鸡的母狐狸。 昆吾飘渺白云间,了尘也正在一步一步地努力向上攀登,四周的无形重压,压得了尘骨骼咯咯作响,了尘汗水也如雨而下,山道旁,一大群说不出的鸟儿在一只青色小鸟得带领下,唧唧喳喳好似为了尘加油一般。 道家也有练体之术,只是一直并不怎么受人重视罢了,毕竟人们追求的是长生不老,是腾云驾雾和排山倒海的法力。了尘也一样,采气练丹才是他修道的根本,别说他没有练体法门,就是有,他也不屑一顾。铜皮铁骨又如何? 挡得住神兵一击? 他又不是天天要和人打架,要练体干嘛? 但现在的了尘好后悔,这昆吾的第一关分明就是要让他为以前的偏颇付出代价啊! 一步又一步,一步更比一步难。压力越来越重,现在不仅仅是骨骼不堪重负地咯咯直响了,连青筋也一根根爆露了出来。心脏疯狂地开始跳动,带动着全身的血液如有激流一般,奔腾不息。若不是了尘修道有成,经脉长期被灵气滋养,扩宽。恐怕早已经血管爆裂而死。 “古之真人,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凡人的呼吸都是通过鼻子和嘴,而修道的人一呼真炁到达脚后跟,一吸真炁入脑海,奇经八脉、十二正经贯通后,炁可以遍及全身,如今的了尘却发现自己连正常的呼吸都做不到了。 层层的重压,阻挡了每一次全身毛孔对灵气的每一次吞吐,随着台阶越来越高,被关闭的窍穴越来越多。原本悠长的气息,渐渐变得急促,饶是了尘努力平复,也难以控制被打乱的呼吸节奏。 现在的了尘只觉得脚步无比沉重,到最后颤抖的双腿上皮肤一寸寸裂开,血肉模糊间份外恐怖,脚步怎么也挪动不开了。满脸通红的了尘沉沉地长吸了一口气,一个大台阶遥遥在望。如果了尘估计不错,那个便是第一关的终点。 可当了尘刚刚吸完了气,便一阵头晕袭来,支持不住的体内气息交换,反推着气血一阵翻涌。了尘按压不住,双目一黑,便又一次被打落了山脚。 这么多天了,了尘上上下下,被打落山脚得都习惯了。只要能一次比一次前行得更远,了尘就有了无穷的动力和信心。 问道之途,艰难险阻本是意料之中。没有一次次地尝试的勇气,没有一次次失败的历练,哪儿来的心境如铁,道心似钢,百屈不绕间一路前行,走出来的何尝不就是“道“? 了尘浑不在意的盘膝而坐,连伤口都不收拾一下,便沉沉入定去了。灵气依旧化雾而来,将了尘重重包裹.一树的鸟儿也没精打彩地停止了鸣叫,呆呆地看着一团白色云雾包裹间的了尘,青鸟脑袋歪了歪,突然扑棱着翅膀就向着山头飞去. 不一会儿,青鸟竟然口衔着一串晶莹剔透的果子飞到了了尘头上,嘴巴一张,果子便砸在了了尘头上. 好在了尘修为已深,不会那么容易走火入魔。云雾闪开,了尘站立而起,捧着果实对着树上的青鸟稽首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了尘在此谢过。赠果之恩,必不敢忘“. 青鸟啄了啄翅膀上的羽毛,直到了尘感谢之后,才扬了扬头,飞回了山间的果树上,去和同伴们在一起了. 小小一串朱红果实,形如葡萄,却晶莹剔透,外面灵光隐隐,内力却犹如有一团小小的火苗在燃烧。清香扑鼻,灵气盎然。 了尘不知道青色小鸟叼给自己的是什么果实,但人家一片好心,而且这昆吾仙山之内,青鸟也犯不着拿几颗毒果害自己吧? 了尘小人之心,度青鸟之腹。若让青鸟知道了,不啄死他才怪哩! 了尘摘下一颗,轻轻放入了口中。一股清香刹那间就在唇齿之间弥漫开来,一股冰凉瞬间升起,让了尘浑身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周身一阵通泰。 果实入口即化,顺着喉间直入肠腹。这会可就不那么舒泰了,一股热流升起,体内犹如突然爆开了一大团灵气球。了尘瞬间满脸通红,全身如有着火一般,热力惊人。 一颗灵果,犹如一团烈火丢尽了汽油池里,大火爆裂而起,点燃了了尘全身的灵气。了尘只觉得全身气血突然狂暴的躁动起来,体内早已失去的联系的金丹突然开始了疯狂的旋转。 磅礴的灵气汹涌而出,挤满了身体每一处经脉,每一个窍穴,灵气流转猛然加快,快到了尘根本无法控制。 了尘的体内的经脉犹如泛滥的河堤,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灵气的洪水一冲而破,体内的金丹却一点也不顾忌的继续将灵气一团团的排出。了尘只觉得体内的五脏六腑全都在造反,气血上涌,直冲识海灵台。了尘接着就是眼前一黑地晕了过去。 树上的鸟儿们吓了一跳,立刻群起飞到了了尘身上,叽叽喳喳好一阵吵闹之后,青鸟才在了尘脑袋上啄了几下之后,歪了歪脑袋,露出不屑的表情。然后带着伙伴们又一次回到了树枝上,开始唱歌。 鸟儿们在枝头欢快的歌唱,了尘却陷入了一场噩梦。 对!就是噩梦,哪怕了尘晕过去了,一动也不能动。却出奇的清醒。 灵气的暴动,气血的翻涌并没有淹没了尘是神识,反而一阵冰凉之意涌来,让了尘晕迷中出奇的清醒。 但了尘宁可自己真正地晕过去了。 如今的了尘体内,经脉就像拥挤的高速公路,塞满了灵气。偏偏金丹运转不息。依旧不停地将无穷的灵气像泄洪一样奔腾排出。前路已堵,后面却是源源不断,汹涌而来。 于是前堵后塞之下,了尘体内的经脉压力暴增,然后,不出意料地寸寸断开。灵气四溢,五脏飘香。一身通红的了尘就犹如一只熟透的烤乳猪,身上冒出团团白雾,加上火热的温度,的确可以摆上餐桌了。 灵力宣泄而出,压力稍小之后,灵力会再次滋养修复破损的经脉。修复好之后,压力又一次增大。爆开,修复,修复,爆开,周而复始,循环不息。 偏偏了尘神智清醒,却无可奈何。生生地忍受着抽筋之通,恨不得真晕了才好。 灵果的药力渐渐消散,了尘也渐渐夺回了身体的控制之权。当了尘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皮之后,首先闻到的便是一股恶臭和血腥的味道。 第四章 金丹得道再筑基,欲渡东海情关难 静为虚户,虚为道门,泊为神本,寂为和根。 了尘回首望着满地夹杂着丝丝黑线的污血,闻着那一股股恶臭,当真震惊得无语凝涅。 百日筑基,神光下照,气入丹田,行经周天的时候,就已经洗毛伐髓过一次了啊。怎么还有阵阵恶臭,满身血污? 祛除病灶,脱骨换胎。如今都金丹有成了,怎么会还弄出这么多体内污秽? 了尘一边惊讶于自己原来这么不“干净”。一边也是暗暗庆幸自己这趟昆吾之行果然不虚。不然等自己修为再无寸进的时候,恐怕到死都不知道原因啊! 了尘对着远处枝头上的青鸟稽首一拜之后,捡起剩下的果实,抹去了上面的灰尘,又丢了一颗进入了口中。 有备和无备的差别就是这么大,有了准备的了尘会在灵气爆开的那一瞬间神光下照,意念入神。虽然控制不了金丹的吞吐,却也能疏导筋脉,控制七窍伸缩。 普通修道之法修的便是金丹,是气息吞吐间的那一股灵气。所以才有练气士的由来。少有会浪费珍稀的灵气去滋养肉身的。这也是上古修士和后来练气士的不同。 上古灵气充沛,灵草仙芝随处可得,自然有条件打磨肉身,以求身心圆满,肉身成圣。到了后来,大道遁隐,灵气日益稀薄,修道之人连打磨金丹,滋养元神的灵气都不够了,哪儿还顾得上肉身? 一呼一吸间灵气往复,一张一合见气息吞吐。了尘守神定一,控制着身体每一个毛孔窍穴,时而张开,时而紧闭,随着灵气在周天经脉,三百六十五处窍穴急速奔流,一点点的将灵气收拢,或归于丹田。或散于全身,洗筋炼骨。 修仙无岁月,求道不知年。这头了尘困于昆吾山下,勤修肉身的时候,云狐子也渐渐习惯了后面的那条“尾巴”。 其实看惯了,云狐子也不觉得倩娘怎么丑了。 只是这态度稍微好一点,这女人就有点得寸进尺,老想掀开他面具是怎么回事?天天寻思着扯自己胳膊,是要闹哪样? 云狐子漫无目的走哪儿算哪儿,倩娘别无去处,跟着就好。原本他们向着西南而进的,走着走着,渐渐便偏向了东南。 然后,云狐子和倩娘第一次看见了大海。 以前云狐子光听师父了尘说过大海有多大,不亲眼见到,是无法想象大海的辽阔的。 云狐子穿着倩娘精心缝制的白袍,若不是那头上一顶怪异的帽子,当真是一位玉树临风好少年,翩翩风度俏郎君。饶是如此,当云狐子站在一块大石之上,举目望海的时候,依旧让倩娘的小心脏跳了跳,然后就一动不动地望向了云狐子的身影,看得都痴了。 海天一色,回过了神来的云狐子突然转头对着倩娘问道:“倩娘,你说,海外是不是真的有仙山?” 倩娘一愣,光发呆去了,根本没主意云狐子在问什么,一时间满脸通红地底下了头去,一声不吭地装鸵鸟。 云狐子也是醉了,丝毫不觉得自己才是罪魁祸首,只是奇怪这女人最近怎么老走神。没好气地再问了一遍:“我是在问,这海外是不是真的有仙山?” “应,应该,是有的吧!”倩娘有点结巴地道。 真是羞涩人了,怎么又看呆了啊?这下可真是丢尽人了啊! 好在云狐子从来不注意身后尾巴的异状,很快便将这一幕抛在脑后。眼望着大海,默默地算计着什么。 “云郎,你不会想出海吧!”倩娘突然脸色有点发白地问道。 看海是一回事,渡海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啊!一直都生活的大陆上的民族,天然就有一种对大海的畏惧。倩娘当然也不例外。 “天下虽大,已经没有我的家了啊!”云狐子说完,有点伤感地走下海边的巨石,低着走慢慢地沿着海岸走去。 这一刻,云狐子的身影,少了平日的潇洒,多了一份浓浓地伤感。不知道为什么,倩娘突然觉得心里好疼好疼。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云狐子和倩娘借宿在了一个小小的渔村里面。外面海浪阵阵,倩娘却半点睡意也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云狐子说出了想要出海的愿望之后,倩娘就隐隐地总有不安的感觉。 好像自己的云郎随时都会从自己眼前消失一样。 外面月色正好,睡不着的倩娘蹑手蹑脚地起床,走到隔壁,却发现云狐子的房间里竟然空无一人。 倩娘心头一紧,顾不得夜已深沉,搅人清梦。大喊其云郎的名字,疯狂的寻找。惊得小小山村里一阵鸡飞狗跳。若非倩娘是个弱女子,而且长得好看,现在的样子又实在可怜,说不得当场就会被抱以一阵老拳,驱逐出村去。 “我好像看见一个年轻人到海边去了,你去找找吧!小夫妻真是一会儿都离不得啊!”一个老渔夫一句话,便化解了渔民们的怒气,引得周围人爆笑一片。倩娘面红耳赤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匆忙地福了一福,就赶紧向着海边跑去了。 月色如银,一个清冷的身影独立在了一快礁石之上。海上潮声阵阵,那人的身影好像会融入大海之中一样。 倩娘看见了云狐子的身影,总算放下了心来,慢慢地轻手轻脚地走到了云狐子旁边问道:“你真的想要去找海外仙山。” “不,我只想找一个没人找得到我的地方”。云狐子缓缓答道。 “啊!”倩娘有点不明白。 “我有一个疼爱我的师傅,我娘在生我的时候就死了。是师父把握养大的。他教我学道,教我说话,为了我去村中化缘,为我去讨一碗羊奶。后来我又遇到了大师姐。然后又是师姐照顾我。整天抱着我,跟我说悄悄话,教我认字”云狐子不知道为什么会对倩娘毫无防备的说出了心事。 “那是我最幸福的时光。后来师傅又带着我们去了草原,于是又有了三师妹,她老跟我过不去。但我有大师姐,才不怕她呢。后来四师妹就来了,还带来了米饭。”云狐子说完。倩娘有点蒙地道:“米饭是谁?” “是我兄弟”云狐子认真地答道。看着海上明月,海浪阵阵,深深地叹息了一口气道:“后来,师父不知道为什么就有了一个让我考状元的决定。还吩咐大师姐监督我。师父自己去西北了,师姐却给我找来了一个很严厉的老夫子,教我四书五经。平日里不准这样,不准那样。我都快烦死了!” “你师父也是望徒成龙啊!只是你师父怎么会让你去读书,而不是学本事。徒弟不都是跟着师父学艺的么?他把你当儿子?”倩娘奇怪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只是师父说了,大师姐一定会照办的。我受不了拘束,就和米饭约定一起离家出走,回到青城山去逍遥自在。”云狐子继续说道。 “啊,为什么去青城山?你真是道士?”倩娘突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道士,但我师父是,师姐师妹他们都是。”云狐子有点迷茫地道。 “为什么就你不是?”倩娘问道。 其实倩娘多希望云狐子说一声“我不是”啊! “我不能说!”云狐子高高帽子内的耳朵抖了抖,警惕地看了倩娘一眼道。 “后来,我和米饭好容易逃了出来,走到一个小山村里又累又饿。于是就决定去偷鸡吃。可是却被村民们发现了,他们不依不饶地追了我们三天,把我们逼到了一个山崖上。米饭把我推到了一个山崖边的松树上藏了起来,它却突围的时候,被村民杀死了”云狐子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声音越来越低,渐渐细不可闻。 “为了一只鸡?”倩娘有点迷糊了,什么地方的村民如此凶悍了,不顾王法为了一只鸡杀人? 云狐子没理会倩娘的疑问,自顾自地说道:”我回不去了,我若回去如何面对师妹,如何面对师父和师姐们的责问。或许他们会原谅我,可我如何心安?米饭是因我而死的,我却不能为它报仇。天地之大,我又能去哪?“云狐子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放下心中好大一块石头似的。就这么静静地站在那里,好像和脚上的礁石融成了一体。 好久好久,倩娘才终于鼓起了勇气温柔地道:”云郎若不嫌弃,天涯海角我都陪着你。“ 云狐子耳朵抖了抖,很不合时宜地“哦”了一声道:“我忘了,要先送你回家!” 谁知道云狐子不说还好,话一出口,倩娘的眼睛就瞬间红了,咬牙道:“云郎既然如此嫌弃我,我,我,那我绝不拖累云郎就是.“ 倩娘悲声说完,已经是泪如雨下地向着大海狂奔而去。云狐子开始还不明白为什么。一看到倩娘一副真的要投海自尽的模样,吓了一大跳道:”你怎么啦?“ 云狐子顾不得隐藏本领,身形一晃,就到了倩娘身边,将倩娘紧紧抱住,往岸上拖。 海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衫,云狐子浑然不觉,倩娘却是被海风一吹,浑身冻得直哆嗦。只是现在的她心碎若死,哪儿还在意身上的冰冷? 云狐子一头雾水,他从来都看不透眼前的女人,见得她被冻得一脸青紫,赶忙摄来了一件大衣,披在了倩娘身上。 谁知道那女人根本毫不领情,一把就将大衣甩在了地上,大哭不止地道:“既然云郎如此嫌弃倩娘,为何又要在乎倩娘死活?” 云狐子也是醉了,自己什么时候说过嫌弃她啊?况且自己嫌弃一个人,那个人就要去死么? “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送你回家不好么?”云狐子将地上的大衣捡了起来,拍掉了上面的泥沙道。 “你真的不嫌弃倩娘是个风尘女子?”倩娘燃起了一丝希望追问道。 “风尘女子又怎么了,我干嘛要嫌弃?”云狐子不解地问。 “那你为什么要将倩娘送回家去?”倩娘问道。 云狐子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女人也怕回家啊!只好解释道:“我怕此去风波险恶,不知道会遇到什么。送你回家妥当些!” “你,你,你真的不嫌弃我?”倩娘有点不敢相信地问道。直到云狐子肯定地点了点头之后,才“哇呜”一声哭得更凶了,扑进了云狐子的怀里,抓住了云狐子的胳膊死都不放手。 云狐子有些傻眼,这女人这到底是闹哪样啊? ..... 海边月下,云狐子全身僵直地陪着一个女人坐在沙滩上,听着女孩子哭哭啼啼地诉说往事,一脸懵逼。 而她青梅竹马的意中狐狸,却已经躺在了自己另一个师傅怀里撒娇耍赖,一定要再讨一碗酒喝。 “不多了,不多了。你若要再喝,贫道又要被那群猴子视若仇敌了。白猴子够可怜了,别为难它了啊!”明虚看着桌子上死抱着酒葫芦不放的火狐狸劝道。 明虚的酒葫芦不是他本人是打不开的,火狐狸抱着酒葫芦干着急,一点都没有平日里的独立坚强,十八般武艺耍尽一定要让明虚把葫芦大开。 “明虚师父,都是你,火狐狸变成了酒鬼一个。了尘师父就不会这样。”一旁的云华都看不过去了。跑过来一把将火狐狸抱走,不平地道。 “呵呵,我就是他,他就是我。何分彼此?”明虚说完,突然眉头一皱对着云华怀里的火狐狸笑道:“你的情敌来了啊!” 阿伊朵没有寻人的本事,但他有苗老司的指点。所以在遍寻不到云狐子的身影的时候,直接杀上了青城山。来寻云狐子这个“负心狐狸精”了。 云华有点哭笑不得,她怎么也想不到云狐子出门几年,情人竟然就找上门来了啊! “云狐子天生一双桃花眼,处处是情债。这才刚开头啊!”明虚怎么看都像幸灾乐祸地叹气道。 云华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玄光观大门前已经乱成了一团。阿伊朵生性爽利,敢爱敢恨。一定要让玄光观把狐狸交出来。身为观主的云衡子是一个头两个大。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好男不跟女斗”,他现在算是全都遇上了。 一直都是个斯文人的云衡子平日里引经据典,舌辩滔滔。让山下一群士绅贵人无不拜服。可今天遇到个苗寨少女,也终于发现满腹诗书也有不中用的时候了。 第五章 痴情女千里寻狐,了真人三年一梦 就在小胖云衡子道长为了这一大群闯上山来的苗民一个脑袋两个大的时候,背后终于传来了“救命”的声音。 “福生无量天尊!小友为了孽徒远道而来,不妨陪着老道喝杯茶如何?”明虚一脸笑意地出现在了玉衡子身后。玉衡子刚忙带着大门口的一众道人行弟子礼。 更夸张的是周围原本看热闹的信众顿时呼啦啦跪倒一片,“老神仙”“老神仙”地呼喊不已,甚至有激动得泪流满面的。 阿伊玛和自己一群姐妹加上一群苗兵吓了一跳。 阿伊玛他们虽然住在深山里,但也不是真的与世隔绝啊!“了尘真人”的大名还是听过的,而且苗人似乎也特别信这些。 当阿伊玛他们知道云狐子是玄光观弟子的时候,先是一惊,然后恍然。难怪狐狸可以修炼成精啊,原来上面是有神仙指点的。为了要不要真的闯到玄光观去找云狐子还好一番思量。 但到底爱情战胜了敬畏,鼓起勇气闯进了这座皇家道观,神仙驻地。 想来神仙高高在上,应该不会跟自己一个小女子和一群啥都不懂的苗民计较吧! 可出乎意料的是神仙真人真的出面了。这下阿伊玛他们的好不容易鼓起的气势瞬间跌落谷底。 来人可是“神仙”一般的高人,还是云狐子的师父。自己刚刚那副泼辣的模样没有被师父看过去吧!会不会因此对自己就有了不好的“偏见”。要是他反对自己和云狐子在一起怎么办? 现在的阿伊朵真是愁肠百结,心思纠缠。赶忙低下头去,罕见地羞得一脸通红,一副小女儿姿态让她的一群小姐妹和苗寨里的小伙子们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嗯!”阿伊朵一副小女儿姿态,声音轻得跟蚊子哼似的。 阿伊朵羞红着一张脸,跟着老神仙走了。其余的人就被玉衡子请进了观内招待。 出得道观大殿后面的山路,道路上突然升起了一团云雾,踏进云雾之后,明虚和阿伊朵便到了一个简陋的洞府门前。 阿伊朵幻想过无数次神仙们居住的地方应该是怎么样的。苗老司也给她讲过很多仙神的故事。神仙都是有着莫大神通,可以无所不能的,他们自然是住在凡人无法想象的华丽宫殿,仙山福地之中的。 只是现在的阿伊朵亲眼见到仙人的修行之所如此简陋,所以觉得很不可思议。 “俗世富贵,过眼云烟,问道求真,求的是身心自在。是琼楼玉宇还是简陋洞府,又有什么在意的呢?”明虚好像看穿了阿伊朵的心事一般,笑着说完,便走到一张石桌旁,随手从石凳子上抓起一只通体火红的狐狸,远远丢开,伸了伸手道:“请坐吧!” “谢谢真人!”阿伊朵低着脑袋,学着汉人女子的样子,福了一副表示谢过之后,才小心地坐在了石凳子上。 “说起来老道还要谢过阿伊朵姑娘,救下了孽徒云狐子一命啊!说起来,还是你照顾了它三年,只是这家伙速来顽皮,老道也是头疼不已。只是那小家伙如今还尚未回家,阿伊朵姑娘恐怕白跑一趟了啊!“明虚递过一杯山茶到了阿伊朵面前说道。 阿伊朵其实早就猜到云狐子可能不在山上了,自是除了这里,天下之大,他又去哪找那只狠心的狐狸啊! 阿伊朵捧着茶杯,眼泪刷刷地就掉了下来。 石桌旁静寂无声,明虚看着面前伤心掉眼泪的小姑娘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直到半醉半醒的火狐狸再一次跳到石桌子上,甩动着大尾巴,盯住了哭泣的阿伊朵,一脸同情的时候,阿伊朵才回过神来。 “这里狐狸真多!”阿伊朵想到。 “不知道这只火红的狐狸能不能找到云狐子,它们关系应该很好吧?”阿伊朵也是没办法了,竟然打起了火狐狸的主意。 “火狐狸也找不到云狐子,不过贫道倒是知道那家伙在哪,此去东南,顺着贫道所给符箓指引,若是有缘,你会找到它的”明虚说完,递过来三张符箓道。 “第一张可以帮你找到云狐子,其余两张请帮老道交给哪个孽徒,告诉它,他师傅正在青城山等着他回来领罚!这张紫色符箓是给云狐子危急之时用的,另外一张是封印之符,让它找到了一块叫“杀生石”的石头之后,将此符贴在上面,将石头带回来。”明虚说完,阿伊朵小心地接过符箓,现在终于见到曙光的阿伊朵离心似箭,恨不得马上去把云狐子抓回身边来了。 “让我的大徒儿云华送你一程吧!情之一字,最为伤人,若有为难,你可上青城山来,可好?”明虚说完,阿伊朵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云华笑吟吟地带着阿伊朵下山去,明虚抱其火狐狸微微一声长叹,径直去寻白猴子了。 酒不够,自然又要麻烦白猴子进山一趟了。 此时的云狐子还不知道自己的”无良“师父给他送来了一个大麻烦。 明朝是禁海的,要找一艘能出海的大船可不容易。渔村里的小舢板近海打打鱼还凑合,要去远海,一个风浪打来,准保让满船的乘客水晶宫里做一回客。 云狐子没觉得自己有本事和祖师爷一样八仙渡海。何况身边还带了一个甩都甩不掉的女人。要找大船,只能去大城市里找,那里有走私的海商,他们才有能往来海洋的大船。只是他们肯不肯卖一艘大船给云狐子,就只有天知道了。 昆吾山下,了尘也正一步一步艰难地攀登在了白玉石阶上。 重压依旧,只是如今的了尘已经今非昔比。随着每一步的踏出,身上隐隐泛出一层闪闪的金色。 铜皮铁骨,虽然现在的了尘还做不到刀枪不入,力能扛山。但至少个人力量上已经不是凡人可以比拟的了。一路走来,身上的灵气哪怕不经过神识催动,也能自行运转,一呼一吸间,灵气吞吐,配合着神秘的韵律,将身上无形的压力卸去大半。 昆吾山上一阵钟声响起,了尘终于一脚踏上了大台阶。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了尘全身的气血瞬间涌入了双腿,腿上金光爆闪,了尘大喝一声之后,整个身体便完完全全地站在了大台阶之上。 了尘身上如山的重压瞬间消失,犹如卸下了万斤重担的了尘一阵天高海阔,浑身轻松。可就在了尘还来不及查看一下体内详细的情况,便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但当光明再次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一张木床上。自己师父正满脸关切地望着他道:“好些了吗?你怎么如此不听话,那山是那么好爬的。这次你摔下来,幸好命大,不然为师恐怕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啊!” 明微道长叹了一口气,端来了一碗漆黑的药汁道:“了尘,乖,把药喝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为师如何有脸再去见列代祖师啊!“ 了尘满腹疑问,等再一次见到师父那张熟悉的面孔的时候,便早已经抛到了九霄云外。满脸泪水的哽咽了一声:”师父“之后,乖乖地接过了师父手中的汤药。 幻境又如何?能再见师父一面,就已经很知足了。风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自己两世为人,却两番欠下师恩如山,枉负孝道。哪怕是梦境呢!弥补一番心中歉疚又有什么相干呢? 一大碗苦苦的药汁下肚,了尘很快便赶到一阵昏昏沉沉,眼皮子再也睁不开了,很快地又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又是一个清晨。了尘拖着一条受伤的左腿,艰难地走出了房间。 阳光还真刺眼,瞬间照的了尘眼睛有点发黑,眯了半天之后,了尘才看清了自己所在的地方,倒抽了一口冷气。 破破烂烂小道观,自己又回到了百年前? “受伤了就别乱跑,伤筋动骨一百天,要落下什么病根就麻烦大了。赶快回去!”明微道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了了尘背后带点责备地道。 “我...”了尘还没开口,明微就摆了摆手道:“好好养伤,山下张老根家的小孙子被惊吓了,我要去帮他们家收收魂。明天才能回来。你呆房间里千万别乱跑,等到了吃饭的时候,山下的刘家丫头会给你送饭。你注意点,不要老吓人家女孩子。有点男孩子的风度啊!”明微道长一声道袍,背着桃木剑,一派仙风道骨却絮絮叨叨个没完地把了尘“念”进了房间,才急冲冲地下山去了。 躺回了床上的了尘,猛地掐了自己的脸蛋子一把,一股生疼的感觉袭来。 了尘都不知道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了尘站在一片迷雾之中,对着外面浑然不知的时候,玄虚子也站在了一处雪峰之上,手脱着云盘,念念有词地四面游走。忽然脚下一顿,伴随着一声大喝:”疾!“。玄虚子的身形也消失在了茫茫雪山之上。 玄虚子出现在了了尘刚刚出现的地方。现在在他的面前也是一条长长的白玉石阶。周围仙芝玉林,玄虚子看都不看。一双眼睛紧紧地盯住了雾气蒸腾处,白玉台阶之上,一动不动的了尘。 玄虚子眼神忽明忽暗了几下之后,掏出了一把符剑。正准备发射而出的时候,却也猛然发现自己竟然和自己体内的金丹失去了联系。 玄虚子神情变了几变之后,这才平静了下来。将符剑收起,大步向着玉阶走了过去。只是眼中的火苗隐隐间怎么也正遮挡不住。 玄虚子的确比了尘厉害,第一次走上玉阶就比了尘第一次的表现强多了。一步又一步,都能看见大台阶了才被如山重压打回了山脚。 跌落山角的玄虚子哪会如此轻易放弃,思虑了半天之后,再一次迎难而上,也不知道究竟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一次比一次走得远。 浑然不知的了尘还不知道玄虚子已经到了他的背后。 山雾渺渺,一缕阳光谢谢地透过窗台。了尘正啪在书桌上抄写道藏。 一晃三年了,了尘不知道外面究竟过了多少时间,但如今的他似乎已经习惯了和自己师父相依为命的日子。没事的时候抄抄经文,下下棋。有事情的时候,随着师父下山,做做法事,弄点钱财糊糊口。 没有了诸多繁杂,没有了辛苦求道的纷扰,反而心中一片清静,仿佛外面的一切也惊不动他内心波澜半点。 “徒儿整日抄写黄庭,可有所得?”明微道长一脸笑意地出现在了了尘面前。 “似有所得,似无所得。道之飘渺,真假难明。”了尘抬起投来,迎着窗台的阳光突然一阵长叹道:“敢问师尊,何之为道?” 明微道长一愣,好笑地摸了摸了尘的额头道:“徒儿今天怎么啦?” 了尘忽然一下子就跪倒在了地上,对着明微“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道:“师父养育之恩,弟子没齿难忘。但三年已过,徒儿也该离开了。” 明微道长呵呵一笑道:“你既然知道一切本是虚幻,为何又要陪这贫道这个幻影三年?” 了尘回道:“师恩难忘!” 明微道长闻言,点了点头道:“孺子可教,既然如此,你可以过关了!” 明微道长说完,了尘眼中的小小道观瞬间化作了一地碎片,消失无踪。那张熟悉的面孔也渐渐消失不见。了尘的手忽然抬起,想要抓住了那一瞬间的幻想,终究有颓然放弃。 留下又如何?终究不过梦幻泡影。所有的一切都不过心底的幻像罢了。 了尘静立了半响,叹了一口气之后,看都不看下面台阶上正死死盯着他的玄虚子,背过身去,踏阶而上。 留下玄虚子怒目须张,恨不得将了尘活活吃下去,一不小心,又一次天旋地转之后,被打落山脚。 九魔十难,大道之途。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从进入昆吾的那一刻起,了尘和玄虚子就已经友尽。剩下的各凭本事,自己尽力就好,何必再管其他? 第六章 昆吾胜境青鸟语 ,登仙路上道韵藏 贫。贱,富,贵,荣,辱,哀,伤,离,悲,苦了尘在幻境之中算真正尝尽了人间百味,一念天堂,一念地狱,生生死死,荣荣哀哀,了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已经在这条漫漫山道上度过了多少载春秋。 若是换成一梦一世,了尘已然轮回十世了吧! 当了尘再次从迷雾之中跨出的时候,脚下便是苍茫如海的云山雾海,头上是一座巍峨耸立的煌煌道宫。 烟霞散彩,日月摇光。琼楼玉阁,上界昆仑。 了尘是踏着道宫内的钟声鼓点走到了道宫的大门前的。至从天地绝通,仙人早已随着天道法旨离开了人间。但这座玉虚道场,玉清祖庭却留在这人间界上。 了尘不知道原始天尊他老人家到底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不忍人间从此仙道绝迹,道教衰亡而留给后人的一线仙道之机。但此宫不假,哪怕不再现于人前,有这座道宫在,昆吾这座道家祖庭就已经是万世不易的根本所在了。 “奉天承运御道统,总领万仙镇八方”道宫无门,却有一个白玉砌就的山门。山门上一副对联,书写的是往日昆吾仙山,道家祖庭的无上尊位,也是上古时候,昆吾祖庭于三界之中说一不二的天道权柄。 玉京金阙,四个金光万道,威压如山的大字瞬间便让了尘一下子便趴在了地上。 这是昆吾玉虚宫的山门,当然也是仙人来去的天门。说实在的,了尘的修为连天仙的门都还没看到,会被这山门或者叫天门上的四个大字压趴下,就丝毫不奇怪了。 天门若是那么好进,又何来仙道上那无数的枯骨,芸芸众生都只知道仙道之贵,何时想到过仙道之难。 一颗仙丹,一颗灵草就能化凡为仙的故事的确诱人向往,了尘不知道上古之时是不是真有如此仙丹妙药,但至少如今的了尘看来,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或许仙丹妙药能帮人脱去凡胎,筑基入道。但仙路漫漫,怎么可能不经过修行就能成仙的。 大抵应该是人们把修道的练气士当成了神仙。这样才算了尘所能理解的仙道啊! 澄心存神,敬对祖师。全身放松,两目平视,双臂自然下垂,中指与裤缝对齐,两足平行分开,与肩同宽。手结太极阴阳印,九叩而起,是为道家朝拜大礼。 大礼拜山,叩谢神恩之后,了尘身上如山的压力果然顿去,只留下那“玉京金阙”四个大字依旧如昔地散发着万丈光芒。 天门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仙凡之别,犹如天地之遥。如果说,了尘在山门外面看到的还是一个仙家福地,灵山洞天的话,踏入了天门之后,了尘看到的便已经是完完全全的仙家气象了。 内外之别,简直就是跟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似的。 千株老柏,万节修篁。千株老柏,带雨满山青染染;万节修篁,含烟一径色苍苍。门外奇花布锦,桥边瑶草生香。岭上蟠桃红锦烂,洞门茸草翠丝长。时闻仙鹤唳,每见瑞鸾翔。仙鹤唳时,声振九皋霄汉远;瑞鸾翔处,毛辉五色彩云光。白鹿玄猿时隐现,青狮白象任行藏。细观灵福地,果乃胜天堂 昆吾山上一个人影也无,却不知道为什么却有无数仙禽瑞兽占据其中。了尘的突然闯入吓了门口几只水麒麟一跳,脾气颇好的它们显然没怎么见过人类的,很是好奇地走了过来,嗅了嗅气味,打量了这个闯入者一番之后,不屑地离开了。 了尘被一群灵兽无视了.... 从踏入天门的那一客起,体内的金丹便终于跟了尘恢复了联系。天门之内灵气成潮,远远的山峰上,更是丝丝仙气垂条,若是修为不到,强行将那些仙气吸入体内,恐怕不但得不了道,更会弄得金丹紊乱,气息失控。轻者打落尘埃,重则跌落轮回都说不一定。 如今的了尘哪怕不打坐,四周的灵气也源源不绝而来。了尘体内的金丹也不用了尘去催动,就可以随着全身窍穴的一呼一吸间,将灵气引入体内,再导进丹田,为金丹吸收。 山中一日,胜过凡间百年。难怪上古时候,会出现那么多神仙。到了天地绝通,大道遁隐,灵气消散之后,能位列仙班的寥寥无几。 “你总算了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一只小小的青鸟扑棱着从天空飞来,落在了了尘的肩头上,口吐人言,却分明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了尘谢过青鸟道长大恩!”了尘连忙稽首感谢道。却是对着前面的空气,人是拜不了自己的肩头的。 “不客气,在这山上困了好多年了,都没见到人类,我也烦了。山上这群小家伙,从来没见过当年热闹的景象,倒还好些。我却要被娘娘留在这小山头上,跟被关到笼子里有什么分别。哎!真是愁似我了。”青鸟一副小女孩的嗓音,却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实在有点可乐了。 “你口中的娘娘,可是西王母娘娘?”了尘问道。 “是啊!可惜娘娘升天的时候,嫌我烦,只带着哥哥姐姐们去了天上,把我留在这个破地方了。哎~”青鸟一声长叹,好像很伤心的样子,小小的脑袋低垂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了尘听了却肃然起敬,自己肩膀上这只小青鸟该多大的年纪了啊! 想想都可怕! “它们也一样?”了尘指了指道宫前面那些悠然自得的珍禽异兽们。 “切~”青鸟不屑地啄了啄翅膀上的羽毛,瞬间又回复了一福骄傲的模样,他们都是我的晚辈,当年天尊带着仙人,娘娘带着女仙们离开的时候,他们都还没孵化出来呢!后来天尊说,若是一个死气沉沉的山门太冷清了,就留在了这里,,帮忙镇守山门。“ ”昆吾乃天尊道场,哪怕天尊他们如今已经离开,去了三十三天外,但对着这里有不轨企图的可不少。别看他们不怎么理你,那是你身怀三清正法,正宗的玄门气息。要不然,你肯定都进不了山门。“青鸟说完,骄傲在了尘肩膀上道:”仙路漫漫,大道无穷。然天道大势已定,无可逆转。但大道之数五十,能演着四十九,遁去一。这座玉虚宫,昆吾道场就是天尊感怀修行不易,留给后人的一线生机而已!“ “我就是受天尊之命,娘娘之托,看管这座道宫的使者之一。”青鸟说完,竟然嫌弃了尘肩膀太矮,干脆跳到了了尘头顶上,仰首抬头,双目远眺,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只是现在的模样实在“精华”了点,缺乏说服力啊! 了尘带着青鸟,沿着花园似的前庭一步步倘佯在了无数的奇珍异草里面,随手拿上一株都能让外面的一帮修士为之疯狂。 天上人间差别之大,可见一斑。 要按照了尘的想法,恨不得将这昆吾仙山的整座道场都搬回青城山去。但想是一回事,做是一回事。欲望人人都有,修道之人的也不例外。区别就在能不能压制住内心的贪念。克制自己的欲望。 元始天尊的道场,能让你进来,已经是莫大的福运了,若是还想贪心不足地据为己有,除非你是小白文的主角,天生的龙傲天。 “玉京金阙有多少使者镇守?”了尘想起了青鸟所说的“之一”。 “我不能说,但玉虚宫有九九八十一峰,每座山峰都有一个大殿。大殿下面是偏殿,练功房,还有精舍,以及当年仙人居住的洞府。在玉虚宫的尽头,在西去三千里,就是我们娘娘的天池。其实娘娘的天池早就被娘娘带去天上,人间的不过投影。但娘娘说,人间不能只有乾道,而无坤道。所以留了一些东西在人间的天池里。不过你可去不了。”青鸟唧唧喳喳地说完,两只翅膀还捂住了黄掾(嘴巴),跟偷笑似的。 “贫道可不能这么贪心。修道之人,戒之在贪。天尊教诲,贫道岂敢忘却?”了尘说完翻了翻白眼,却依旧看不到自己脑袋上的青鸟。 “其实你不像一般的修道之人!”青鸟突然说道。 “哦!”了尘不以为然地问道:“修道之人怎么样?” “修道之人不会翻白眼,也不会让我站在他们头顶上。要知道人之天灵百会,乃灵光所照,修道根本。只要我轻轻一啄,轻者灵光受损,修为毁于一旦。重则轮回不得,神魂俱灭。”青鸟不怕事大地吓唬了尘道。 了尘登时一声冷汗,自己光顾着青鸟表现出来的亲近和善意了。倒是忘了这茬。背后一阵冷汗,脸上却丝毫波澜不惊地道:“贫道相信你”。 青鸟不屑地吐槽叹气道:“你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这么会骗人。哎~难怪娘娘说,天下男人信不得,全是口是心非的家伙..” 这下了尘身上是真的全身冒冷汗了,西王母娘娘是怎么教导自己头上那只小青鸟的,了尘身为道门弟子不敢妄自猜度。只能一阵心虚的加快了脚步,来到了一座山峰的山脚下。 了尘遇到了昆吾的第一重屋舍。 “这是当年如山学道的外门弟子暂住的地方。大药未成的时候,需要衣食住行,与凡人无异。所以凡是能上的昆吾的人,都有几回来此等待遴选,若有道缘,便能拜入山门,入山学道。通不过的,便是与道无缘。山门也会传授些人间技艺,比如武功,剑术,还有医药问卜之类的东西,也不至于让他们千里迢迢而来,却空手而回。”青鸟看见了尘明显跃跃欲试的神情,马上介绍道。 青鸟这么一说,立马就将了尘的兴趣给弄没了。虽然很好奇上古仙道昌盛之时,那些入山求道的人是如何生活的。但好奇心,本就不是一个修道之人该有的行为。 了尘带着青鸟穿过重重屋舍,这些屋舍大多简陋,从外面看去大多都不过凡木竹石所建,却也能屹立万年而不倒。倒是颇为神奇。 穿过了屋舍之后,明显又是一条山路出现在了了尘面前。山道的旁边是一块大石头,上面写的是“登仙路”三个朱红的大字。朴实无华,却蕴含者无穷道意。了尘站在大石前,参详半响,朦胧中,总感觉这字里似乎蕴藏了无数法则,探究之下,却犹如水中捞月,除了神识一阵暴跳之外,灵台识海也是一阵翻涌。不知不觉间,了尘竟然为这几个大字所迷,双眼也渐渐成了空色。 “快醒来,快醒来!”青鸟见得了尘情况不对,立刻大叫起来,用尖尖的利嘴不停地啄起了了尘的耳朵,一双爪子更是将了尘的道髻弄成了鸟窝。 也不知道究竟是青鸟的尖嘴利爪起了作用,还是石头上的“大字”本来就无伤人之意。了尘猛地从沉迷中清醒过来,摆了摆有点迷糊的脑袋,却差点把青鸟甩下去。 青鸟很没好气地大叫道:“干什么,干什么,想杀人么?” 了尘这才想起自己脑袋上如今还有一位“房客”。哄了半天,青鸟才消气地道:“山下的台阶考验的是人的心性,这条山道考的是仙缘。若能上山,代表你福运深厚,有修仙得道的可能。第一峰是山门弟子听道所在,还有很多典籍留下。你自己去吧!我在山上等你。哎!我这都是图个啥啊!“ 青鸟没好气地说完,刚准备扑棱着翅膀飞走,突然又回头说了一声:”你仇人好像也进了天门了,你最好马上登山。我感觉你可能打不过他!“ 青鸟幸灾乐祸地扑扇着翅膀飞走了。了尘却回头望了望,玄虚子到达山门的速度比他预想的快多了啊! 了尘也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打不过玄虚子,若不想陨落的话,还是尽量拉开点距离的好。 登仙路上求道人,求道路上求登仙。了尘摸了摸背后的桃木法剑,默默地为自己祈福了几句之后,依然踏上了崎岖的山路。 第七章 因果弱水功德渡,问道宫内闻雷声 后人常道人定胜天,大意不过人是能战胜上天的。而了尘看来,一切都不过狂犬吠日,蒙骗无知罢了。 人定,胜天方是正解。指的是人心安定胜过一切。没告诉你人肯定能胜过老天。 天道是什么,天道是天地法则的集合,人应该学的是了解法则规律,善用法则,乃至最后掌握法则,而不是去一腔热血却违反规律。 天道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要想改变未来的结果,就该从“因”上去努力。善因善果,顺势而为,你努力了,你做出了做好的选择,就能期望收获最好的结果。 就跟你不能坏事做尽,还希求人们不恨你。浑浑噩噩,却奢望好运从天而降一样。 了尘做得最多的都是天道规则之内的改变,无论禳星祈命,还是西域立道,推动太白入月,大明西征。都过从小处影响大局,极少成多,从源头改变走向罢了。 禳星之术,能够存在,就说明了这是天道认可的法则。大明能被了尘引动西征,也不过大明现在气数未尽。现在还不算完全病入膏肓。一饮一啄,小势可改,也能从而改变未来的大势。天道有无数可能,但绝没有可以在已定的结果上更改的可能。 “登仙路”上考验的便是一个求道之人的福缘资质,璞石有成为美玉的可能。顽石最多成为一个石雕而已。 登仙之路,一路登仙,一步一幻境,一步一抉择。既然为登山之道,肯定就不会让人试图一飞而过。了尘尝试着急行马甲符,却发现连地行之术都用不了。摆明了让你老老实实爬上山。 仙道飘渺,天道无定。有福者升,无福者降,有德者得,无德者失。比如正出现在了尘眼前的这条大河,鹅毛飘不起,芦花定底沉。幸好了尘谨慎,先取了符箓一道,化作载渡之舟。没想到一张符纸轻飘飘的,竟然入水即沉。不然了尘淹死在这弱水三千里,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山海经有云:昆仑之北有水,其力不能胜芥,故名弱水。了尘不知道这等闲路上的弱水之河是不是昆仑的那条弱水河。这如何渡过,却是让了尘犯难了。 等了半天,不见半个载渡之物,直到见到清清的河水里,一颗颗奇形怪状却色泽漆黑的鹅卵石,才恍然大悟。 此非弱水,乃因果之河。因果浅的自然水浅,因果深重的自然遇到的河水就深。非是河不能渡,而是因果不可逾越。 了尘默祈了几遍“福生无量天尊!”之后,逼着眼睛就踏进了河流。 流水踹急,石子溜滑。了尘小心翼翼地行走河上,背后的功德法(和谐)轮竟然自行显现了出来,照的河水一片金光闪闪,也让河水缓慢了好多。到最后,河水渐渐抹过了了尘的头顶,了尘心中大嚇,差点就准备往回了。 了尘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世间因果竟然如此之深啊! 就在这时,了尘的功德法(和谐)轮再一次帮了他一把,金光照耀之处,河水自行分开。了尘揣着一颗小心翼翼地心脏,疾步走上了岸边。了尘定力非常,也吓出了一声冷汗。 不是了尘害怕淹死,因果淹不死人,却可以在天道运转之下,让你果报不断,深陷红尘泥沼,不得脱身。直到你斩断尘缘,或者还完因果为止。 了尘刚刚站在岸边想到因果纠缠,河流的另外一边玄虚子的身影就出现了。 隔河对望,却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引为朋伴,反而一阵冷场。 了尘是隐隐间宗觉得玄虚子藏着大秘密,因此一直对他心有提妨,一直以来都是委以虚蛇,到最后踏进昆吾之时,想的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以后还是不要碰面得好。 玄虚子却是一直知道了尘对自己有所保留,可了尘明明有进入昆吾的方法,却一直隐瞒于他,心中自然怒气冲天,引为大恨。却也不想想自己不也有昆吾之密,对着了尘秘而不宣吗? 因因果果,在昆吾之外还能相互克制,一起笑谈风声,到了昆吾之后,面对偌大机缘,又能有几个不利益蒙心,利己出发。 玄虚子如是,了尘亦如是。仙道本是千军万马过独木之桥。两个人分,不如一个人得,哪怕就是了尘和玄虚子肯分,也信不过对方肯分啊! 仙道从来都自私的,了尘可以对着凡人一片怜悯之心,但对着比自己修为高的,从来都抱着警惕之心。 平常人会施舍一片好心,救助比自己差的可怜之人,却绝不会愿意送给自己富有的人一分钱。 “福生无量天尊!道友别来无恙。”了尘稽首打了个哈哈,算是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的沉寂。 “福生无量!道友果然功德不浅,福缘深厚,老道我愧不及也!”玄虚子半点不提了尘耍了他的事情,反而笑呵呵地打起了招呼。 双方说完,都是哈哈一笑,仿佛千般种种不快都已经烟消云散了一般。其实若是不中间隔着一条飞不过的河流的话,两个人恐怕早就打了起来,刀剑相向了。 但真人自有风度,哪怕都恨不得对方去死,也不能伤了表面的脸皮而已。 君子不出恶语,好听点叫风度,不好听点叫虚伪。两个家伙都彼此彼此,大哥二哥罢了。 “贫道还有事情要忙,就不陪道兄了,道兄一路保重,我们前面再见!”既然玄虚子都追到身旁了,了尘当然要加快行程了。在没找到必胜之法前,了尘还是觉得两个人不见得好。 “呵呵!道友一路顺风,贫道就不留道友了”玄虚子打了个稽首,双方作别。 一路保重和一路顺风的背后,恐怕都在暗地里诅咒对方出点什么意外才是吧! 清修之人因果不沾,也不会有什么太大功德。了尘不知道玄虚子渡河情况如何,也无心逗留,匆匆而去。刚刚离开河岸几步,眼前的景象便突然一变,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处金碧辉煌的大殿之前。 宽旷的大殿之前,是一整块白玉砌成的石板,一条条玉柱耸立在了灵雾缭绕的广场之上。了尘真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南天门了,这景象哪儿分得清天上人间? “这里是问道宫”是新进弟子拜师问道,师父传道授业的地方。里面可有好多玄门功法,心得体会哦。只是层次浅了一点。对你可没什么不用。“青鸟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了尘的肩膀上介绍道。 “每一个从登仙路出来的都会先到这里?”了尘问道。 “不一定,冥冥之中个看缘法,这里是天尊道场,一切只有天尊意志安排。若是求道的自然都到问道宫,求法的自然就到了闻法宫。此外还有长青宫,五行宫,练丹庐等等。看你最想要的是哪一个,就会出现在哪里。登仙路的终点就是大道三千,怎么可能每个人都一样?”青鸟歪了歪脑袋,奇怪地回答道。 “那就好!”了尘笑道。说真的,了尘现在最不愿意的就是早早地碰到玄虚子。 了尘想了想,取出阵旗,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印。就在自己刚刚出现的地方布下了一个挪移之阵。若是玄虚子有备而来,了尘的阵法顶多就是一个预警的效果,若是玄虚子一时不慎,说不定就要被挪移到哪去了。 了尘觉得在这里逗留一下,补一补往日功课的缺失。哪怕不为自己,就是为了自己几个弟子寻一套好点的修道之法也是好的。毕竟自己门下有人,有鬼还有妖怪。总不能都是一套功法打天下吧!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君子哦!”青鸟站在了尘肩膀上,蹦蹦跳跳很是兴奋的样子。说完了,还从嘴里吐出一颗碧玉色的种子,种到了白玉广场上。 刹那间一片丛林就出现在了问道宫前,真实不虚,看得了尘震撼不已。 幻术还好说,可真正变化出一片丛林来就是另一个境界了啊! “这颗种子可是娘娘给我的,取的是东方乙木之精,可以变化丛林,如人入内,正好入行走十方丛林,不得轻出。你的五行挪移之阵,全是幻化而出,太低级了吧!要是有五行精华配合,就可以五行相生,循环不息。比现在可强多了”。青鸟看了看自己的作品,很不满意地到。 了尘听得满头大汗。五行之精,有那么如大白菜一样随手可得吗? 了尘想了想自己手里的那点点戌土精华,正想用什么办法找这只青鸟讨一点乙木之精,青鸟突然拍了拍翅膀,歪着头警惕地看着了尘道:“你打本座的什么主意,本座不会跟你走的!” 了尘一个俎咧,差点晕倒在地。连忙解释道:“贫道不过想问问青鸟大人是不是还有乙木之精,贫道想换一点。” 了尘终究脸皮薄了一点,不好直接开口讨要,生生改成了换字。 “乙木之精我倒是有很多,你用什么来换?”青鸟突然来了兴致地问道。 了尘一阵尴尬,苦苦思索其自己还能用什么换精华了。 “哦,我忘了你很穷的,是最穷最穷的金丹修士了。本青鸟大人是很大方的。但你肯定是要凑齐五行的吧!离火之精在朱雀姐姐那里,她很小气的。葵水之精,在玄武大仙那里,他一直在睡觉,不大理人。西方庚金在那头讨厌的老虎那里,你打的过它吗?”青鸟问道。 “你知道我有戌土之精?”了尘见青鸟没有说起戌土精华,奇怪地问道。 “那当然,几年前你神游到了昆吾山脚,我就见过你了。要不是后土娘娘关照,你以为我会这么帮你,哼!”青鸟骄傲地抬起了小脑袋。 了尘满头大汗,还以为自己真的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呢。原来真的是后土娘娘打过招呼了啊! “其实你人还不错,这也是本大人为何帮你的原因。不过,这是天尊道场,你能得道什么,都看你自己机缘,和天尊的意思。你自己小心点。这里可不光是天尊传道讲法之地,也是道家根本所在。有所得也必有凶险,有。。”青鸟突然住嘴,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小脑袋紧张地左右摇摆了几次之后,见得并没有什么异状,才用翅膀拍了拍胸脯,一副“这才安心,刚才好险!”的样子。 问道宫内,蒲团案台一往如昔。大殿里还有三清神像。了尘虔诚地敬香之后,才通过侧门走到了藏经室里。 这里都是一些最最基础的修道筑基法门,也是最大路的修仙常识。 比如丹鼎黄芽,比如五行运转,不如采气和呼吸之法等等。小小书室确实包罗万千。了尘一本本看来,都觉得大有裨益之余,也是满头大汗。 自己能顺利一路结丹,真是得天之眷。到了现在才知道,自己修行路上尽然犯了那么多错误,却没有走火入魔,除了老天帮忙,还能有别的吗? 万丈高楼平地起,入道到筑基是一个修道之人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阶段。了尘全然忘记了时间,忘记所在,忘记了背后的隐患玄虚子,甚至忘了自己肩膀上,满脸不耐的青鸟。 “这些能带走吗?”了尘刚刚看完了一本《月华经》,忽然转头问自己肩膀上昏昏欲睡的青鸟道。 “不能!”青鸟微微睁开了一下双眼,没好气地硬梆梆回了一句之后,就继续半梦半醒地昏昏欲睡去了。 了尘叹了一口气,只得继续拿起下一本书来继续阅读,自己能记下多少算多少吧!修行之人,神识强大,过目不忘不过最基本的本事,多花点时间总是能看完的。到了昆吾之外,总能再复叙出来的。 就在了尘辛苦攻读之时,突然道宫外面传来一阵雷响。了尘脸色一变,还没跳起来。青鸟确实先蹦了起来,跳着脚破口大骂道:“这个道人,怎么这么不懂事,竟然敢引动护山大阵,他想死不成?” 了尘带着青鸟匆匆走出殿外,看见的便是远处的一个山峰上一阵烟雾升腾而起,天空中七彩流现,五光十色。原本的蓝天白云统统消失,一个偌大的半圆透明大罩出现了头顶上。 “他不但想偷取昆吾的九转金丹!还想打通天地桥。好大的胆子”青鸟愤怒地大叫道。一根根羽毛张开,很有一点怒发冲冠的模样。 第八章 昆吾盗宝凤凰现 狐狸携美去看鬼 须弥芥子,或者叫袖里乾坤之术,都是所谓的空间之法。昆吾仙山本是昆仑山的一部分,如今独立在了昆仑之外,几千年来,都不曾被人寻到。除了当年天尊临行之时,以莫大神通,将昆吾道场从昆仑山上切割而出,使之独立于人间,却又与人间紧密相连,肯定除了布下恢弘法阵,也要留下镇压之物。 洞天福地,海外仙山。无论什么说法,本身都需要从外面汲取灵气,补充自身。五行相生,四象俱全,也不过减少自身灵气损耗,但灵气不会凭空产生,除了外面汲取,那么就只有真正了不得的宝物才有这个本事转化阴阳,为洞天福地提供源源不觉的灵气。 昆吾仙山,便是道家第一洞天。是当年的天尊道场,西王母驻地。为了维持这座仙山,可以想象当年天尊留下的是什么样的天道至宝,用来镇压昆吾,万年不堕。 了尘是从来没有宵想过如此宝物,甚至都没有去猜测宝物到底在哪里,到底是什么样的宝物?没想到玄虚子刚进入昆吾仙山,直接就冲着昆吾仙山的根本去了。 所谋甚大,他就不怕三清降罪,天尊直接伸个小指头摁死他? 青鸟气的暴跳,呆在了尘肩膀上一刻也安静不下来。可是却没有半点赶过去的意思,如今破口大骂也不过过过嘴瘾罢了。 了尘还从来没有看到过一只玲珑可爱的青鸟竟然这么会骂人,一点都和它的形象搭不上,就跟个街头小混混似的,只不过用词古雅一些罢了。 “难怪当年西王母升天而去,却把你丢在了昆吾。”了尘腹诽道,却丝毫不敢让青鸟大大知道半点。 天空中一阵风云流转,红蓝赤白橙青紫依次变幻,煞是好看。接着远处山峰上一道清越的凤鸣之声响起,了尘吓了一跳。莫非这个昆吾仙山上还有凤凰坐镇? 了尘的疑问很快得到了回答,一个麟前鹿后,蛇头鱼尾,龙文龟背,燕颌鸡喙,五色成章的凤凰法相就出现在了天空,紧接着就是整个天空仿佛燃烧起来一般,映得周天红彻。 离火燎天,最外面的火焰还一团红色,越往内芯却越近白色,到了中间近乎透明。了尘不知道这凤凰火焰到底有多厉害,但用后脚跟想想也知道那个胆大包天的玄虚子会遇到什么样的灾难了啊! 果然,南明离火出现不过几息的时间,无数火焰便从天而降,烧得周围的空气一阵扭曲。几道轰隆之声之后,红光消逝,天地间复归了平静。 昆吾仙山上依旧青山绿水,云雾缭绕。依旧蓝天白云,灵风阵阵。好像刚刚都只是幻觉一般。连离火焚烧之地,也看不出半点不对劲来。 “还是朱雀姐姐厉害,你那个仇人在厉害也是凡间修士,岂能挡得住朱雀姐姐天火一击?”青鸟叽叽喳喳不停的骄傲道。却没发现了尘此时罕有的沉默。 “哎~”了尘千般滋味尽化作了一声长叹,摇了摇头地回到了问道宫内,继续半响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不是你仇人吗?我看见他还想杀你呢?”青鸟再迟钝也发了尘的心情不对了,很奇怪地问道。 “贫道和他没仇,不过两方之间缺乏信任,仓促纠合在了一起,各有心思,以致误会重重罢了。只是如今的人间,仙道艰难,能结成金丹的恐怕不到一指之数,没想到昔日还在山中谈笑风声,如今却陨落在了这昆吾仙山之中了啊!”了尘说完,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滋味。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罢了!”青鸟不屑地瞄着了尘道。 了尘苦笑,可不就是物伤其类吗?如今人间修道之人还有几个,以后连一个同道恐怕都难得遇到了啊! “你不是一直都在昆吾山中吗?我怎么发现你说话,不怎么像上古之人啊?”了尘奇怪地问道。 上古之时就有成语了吗? “不告诉你!”青鸟高昂其脖子,一副傲娇的模样笑道。 “不说就不说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难道贫道还能都打听道!”了尘一句话就让原本还得意洋洋,等着了尘求着它解答的青鸟,一下子就不上不下了,憋得好厉害。 知道了尘再一次沉浸在经卷之中,再也不闻外事,青鸟才知道了尘竟然说的是真的。 这下青鸟难受了,在了尘的肩膀上和脑袋上不停地跳上跳下,恨不得将了尘踩死才好。 没好奇心的男人,真的很不讨人喜欢啊! 了尘如今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六经勤向窗前读。问道宫内的道经功卷虽然都只是最基础的部分,却已让让了尘收获良多,以前修行时很多不明所以的地方,也一下子豁然开朗,虽然不会让了尘的修为突飞猛进,却也让了尘对修行明悟,让修道的基础慢慢变得扎实。 修真修的便是去伪存真,明悟了最基础的道理,自然也会让修行的未来少了诸般迷雾,多许疑难。 这头了尘还在为了夯实基础勤奋读书的时候,云狐子却已经带着倩娘一路南行,沿着大海,向着广东福建而去。 天气一点点的热了起来,蚊子也渐渐多了。倩娘有点水土不服的模样,云狐子只得在一个小镇上停歇了两日,也不找医生,偷偷的化了一碗符水,哄骗倩娘是医馆大夫开的药方让倩娘喝了。倩娘“傻乎乎”地信以为真,果然大好。云狐子以为骗到了倩娘。却没发现倩娘笑得比它还像一直狐狸。 倩娘病好,云狐子便赶着马车再一次上路了,还没出小镇多远,便听到一阵凄厉的哭嚎之声。原来不过一户农家,儿媳妇生产时胎位不正,一尸两命而已。屋子里男人哭的死去活来,公公婆婆也不得不见人就是一把泪。 毕竟死的不但有自己儿媳妇,还有没有出生的大孙子啊! 灵堂里一口黑漆漆的薄木棺材,旁边便是死去的母子俩。女人的肚子已经被切开,拿出来的却是一个早已死去的男婴。村里人闻听无不摇头,同情起这一家人,特别是那对苦命的母子了。 云狐子原本也不过打此路过而已,却不过忘了那灵堂内一眼,便脸色一变地将马车停了下来。 “云郎,怎么不走了?人家的丧事,你这样看着不礼貌,而且忌讳”倩娘有点怕看见这样的场面。毕竟古时候的分婉就是在闯一次鬼门关。这对可怜的母子静静地躺在那里,好不可怜。怎么不让同是女子的倩娘流一把伤心泪。 “那对母子的尸体绝不能过夜,今天一定要烧掉或者埋葬。”云狐子自言自语道。 倩娘闻言一愣,还来不及说话,云狐子已经跳下马车,越过几十米的距离走到了这户人家的灵堂里。 云狐子撇了撇旁边装模作样的两个乡下“道士”一眼,径直拉住了灵堂内的男主人道:“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还请节哀顺便。不过,你们家这对母子最好今天火葬,若是不行,也最好今天太阳下山之前下葬的好。” 云狐子虽然打了一个稽首,但一没穿道袍,二没一点道家人的样子。反倒更像一个翩翩读书郎,而且还带着一个面具和一顶奇怪的帽子,打扮得不伦不类的。再加上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满屋子亲属一愣。 “你是道士?”一个白胡子老头走了过来,看这周边的人纷纷让道就知道肯定是能做主的人了。 云狐子想了想答道:”不是“。 ”那你懂个屁啊,人家王道长和丘道士都没说话,你一个年青人发什么颠,跑来捣乱?“一个年轻人没好气地道。 ”死者怨气未了,且母子同丧,煞气浓厚,我怕对生人不利?“云狐子老实答道。 ”你放什么屁!亡者是远近闻名的贤惠儿媳,今天早上才刚刚亡故,哪有一天下葬的道理。你不懂就别乱说话!“原本还在念经的道士一听见有人质疑他们的安排,立刻跑上前来就要打人。 要知道他们可就靠这个吃饭了,若是在这里砸了招牌以后还有人敢请他们吗?因此云狐子一出来搅局,立刻就大怒地跳了起来。 ”年轻人,这对母子是对苦命人,你就不要扰了他们的丧事吧!你快走吧,再在这里胡言乱语,家属该打你了!“老爷子摇了摇头,表示不信,但也还算讲理。只是让云狐子离开,不要再捣乱了。 老爷子说完,十多个村中少年就已经虎视眈眈地盯住了云狐子。云狐子若再不识相,恐怕他们就真要让云狐子知道知道好歹了! 云狐子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口之后,自顾自地对着亡者一稽首之后,从胸口逃出了一枚折成了五芒星的符箓道:”若有怪事发生,立刻将符箓拜在棺木上,到镇上的吉祥客栈找我吧!“云狐子见说不通,也不好乱来。不由分说地将符箓塞到了老爷子手里,大步离去了。 灵堂之上鸦雀无声,这下满屋子宾客都有点将信将疑了。只是事已至此,也只能放在脑后。灵堂里哭声再起,经文声乐器声也再次响亮了起来。 ”我们先回客栈!“云狐子对着马车里的倩娘说了一声之后,倒转马车又回到了镇子上去了。 ”那户人家有什么不妥吗?“倩娘早就知道云狐子是有师父的。而且隐隐猜到云狐子的师父肯定不是普通人了。云狐子那一身武艺实在太近乎仙法。而且倩娘好几次都发现云狐子在打坐练功。只是倩娘一直放在心里,彼此默契地装糊涂罢了。 ”那对可怜的母子亡人气息不对,儿子先死,母亲是被强行剖开了肚子死的。可能难产之时,那户人家选择的是去母留子,保小舍大吧!而且那母亲怨气冲天,婴儿也一样怨气浓厚。倒像母子是被别人害死一般。“云狐子解释道。 “啊!”倩娘听得一声惊呼,脸色惨白地发起抖来。都忘了问云狐子他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这个世界上恶毒婆婆不要太多,做儿媳妇的一旦命不好,被婆婆整死的不要太多。 云狐子会望气,自然能看到灵堂之内的滚滚煞气。只是亡者已矣,云狐子却不便去为死者卜算一番。他劝那户人家早点下葬,不过是让煞气早点离家,入土为安,免得连累无辜罢了。 至于凶手,自然轮不到云狐子去管。若是母子果真怨气太重,不肯离去。自然会有阴司去忙。 云狐子所做的,不过不希望连累旁人和那对母子一旦沾血,迷失了本性。堕落魔道,可能会永远失去轮回的机会罢了。 倩娘显然有点害怕,一路上少有的安静,回到客栈之后,怎么也不肯回自己房间去。明明很害怕的样子,却有一副害死猫的好奇心,怎么也隐藏不下,嘴巴张了好多次,都没问出来,看得云狐子一阵好笑。 “有我在,你不用怕!”云狐子笑道。 倩娘闻言,脖子一梗,知道云狐子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有点恼羞成怒地回到:“谁怕了,谁怕了”。 “若是那对母子肯去阴间,不再留恋人间的话,七日之后,就该回魂了。可若是真的如我所猜的那样。那对母子不肯离开的话,如此怨气,鬼差也不会强来的。今天子时,母子就会在那户人家附近徘徊。等到七日之后,三魂七魄齐聚,那户人家就该死人了啊!”云狐子走到窗前,看着屋子外面的明月道。 “你别想吓我!”倩娘再成熟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和云狐子呆久了,知道云狐子的本性之后,就恢复了一点小姑娘该有娇憨。 “那你怕不怕看见他们?”云狐子总觉得倩娘胆子太小了,需要锻炼一下。 云狐子这是下意识地把倩娘和云华他们对比了。也不想想云华他们是什么人,倩娘却不过普普通通一个凡间小女子罢了。 “我,我”倩娘这下难受了,女人天生的好奇心和米粒大的胆子相互冲突,长这么大,倩娘还没见过鬼呢,说不好奇是假的,可偏偏胆子小,又害怕见鬼。于是一时间竟然结巴了起来,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不用怕,我保护你!”云狐子从来不了解一个女人的心有多复杂,抓起了倩娘的手就跑。浑然不顾倩娘那张有点惨白的脸色。 “黑漆漆的真有鬼?”倩娘现在几乎整个人都快贴到云狐子身上了。瑟瑟发抖地听着深夜里传来的哭声和道士那怪异的吟唱声,怕的要死,偏偏又不肯闭上眼睛。 “嗯,时间快到了”云狐子突然说道。 “天法清清,地法灵灵,阴阳结精,水灵显形,灵光水摄,通天达地,法法奉行,阴阳法镜,真形速现,速现真形,吾奉三茅真君如律令!急急如律令!”云狐子口中念咒,并指成剑地在倩娘眼睛突然一抹道:“等会看见什么千万别出声!” 第九章 二长一短催命香,阴风一阵灭灯来 夜风如水,吹动得周围的树枝沙沙作响。一轮弯月犹如银钩,照得大千世界朦朦胧胧。时高时低,时起时落的哭声和怪异的经文唱颂声,更是让这片寂静的夜色里平添了几许寒意。 倩娘有点心里发毛地连马车内都不坐了,两只手更是紧紧地纠缠在了云狐子的胳膊上,云狐子有点别扭的挣扎了一下,发现完全甩不开,便有点无奈地放弃了。看着倩娘有点苍白的小脸,都在犹豫是不是干脆回去好了。 女人其实挺奇怪的。一边紧张的要死。可当云狐子问是不是现在回去的时候,倩娘的脑袋却瞬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云狐子是真的弄不明白这女人都到底有什么毛病了。 一阵猛烈的夜风吹来,夹杂着浓浓的寒意吹得树枝呜呜直响,倩娘突然觉得全身一阵冰冷,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忙紧了紧身上的披风,却发现云狐子的眼睛突然发亮地盯住了前方,倩娘刚准备说话的时候,云狐子突然小声的“嘘”了一下,随手打灭了马车上的灯笼。 倩娘这下是真的紧张起来了,身体都有点发硬,嘴巴张得大大的,因为夜色里隐隐传来的一阵阵婴儿的欢笑声。 不怕鬼哭,就怕鬼笑。 大路上,三更半夜哪儿会有婴儿“咯咯”的笑个不停? 拉车的青骢马一阵不安的打着响鼻,前蹄不停的刨起了点地面。到最后尽然开始控制不住地一前一后,弄得马车也跟着一阵颠簸。 有时候,动物的六识比人类敏锐多了。显然将要到来的东西就是青骢马不安的来源。云狐子只得伸手收来,拍了拍马背。然后青骢马便神奇地安宁了下来,一动不动地站立在了那里。弄得倩娘盯住了云狐子一阵猛瞧,好像要把云狐子看穿似的。 婴儿的笑声由小到大,由远及近。伴着阵阵寒凉入水的夜风,吹的前娘头上的三盏阳火摇曳不定,好像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云狐子倒是没想到这母子阴魂练魂魄都还没有聚齐,竟然就已经厉害到了这种程度了。凭着伴行的阴风就能吹散一个人头顶的阳火。若是真让她们沾染了人血,恐怕又是一只了不得的厉鬼怨灵吧! 云狐子想了想,感觉到了倩娘身体一阵阵颤抖,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从手腕上摘下了一串流珠,拉过倩娘的手,戴在了倩娘的手腕上。 这手腕是云狐子没事的时候,自己买的紫檀木,自己磨的。能够幻化人性的云狐子还是有点心灵手巧的。云狐子没人的时候也拿着它默念经文。没有了师父师姐们的监督,云狐子自有了以后,反而学会了主动修习。 倩娘一阵脸红,任凭着云狐子拉着自己的手,全然忘记了身边的情况,直到流珠被戴上了自己手腕,云狐子放开了她的右手,倩娘犹在羞答答地低着头,不知道在胡想些什么。 流珠上一道道加持的纯阳灵力一道道冲刷着倩娘体内的阴寒之气。倩娘只觉得自己身上手腕上涌出了一道道暖流,驱走了身上的寒意。身体也跟着暖和多了。云狐子看到的确实倩娘头顶两肩上的阳火猛然明亮,高炽了好多。 云狐子放下心来,不再留意人家小姑娘的万般女儿心思。 一个红衣的女子出现在了云狐子的视野里,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女子抱着一个襁褓,全不看路地一路飘来,如履平地,似缓似疾。婴儿不停地在女子怀里欢笑着,“咯咯”的笑声犹如银铃一般。 笑声将倩娘从甜蜜中惊醒,刚刚抬头,便看见的是一个红衣女子抱着一个红红的襁褓站在了自己面前,苍白的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一双眼睛血红血红的正盯着她。 倩娘瞬间魂飞天外,身子猛然僵直起来,嘴巴一张,就待大叫起来。云狐子眼明手快,赶紧捂住了倩娘的嘴巴。 红衣女鬼站在马车旁边死死地盯住了马车半响,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不时还逗一逗怀里的婴儿,引得婴儿一阵欢笑。 倩娘这才看清楚,女子穿的不是红衣,只是鲜血染红了女子身上的白衣而已。因为大部分的红色都在前面,背后还是星星点点地露出一块块白色。 女鬼饶有兴致地围着马车转了几圈之后,又嗅了嗅气味。无趣地摇了摇头之后,才抱着婴儿离开。向着哭声四起,经文乐器声响成一片的灯火通明所在飘去。 待到女子去的远了,云狐子才松开了倩娘的嘴巴。倩娘此时已经是吓得全身发软,刚刚女鬼围着马车转圈的时候,可是被吓的连呼吸都忘了。此时才好一点,可一看到云狐子浑不在意的样子,倩娘突然怒从心底起,抓住云狐子芊芊如玉的手,一口银牙便咬了上去。 云狐子好玄没有叫出声来。看着愤怒得跟只母狮子似的倩娘,觉得这女人刚刚一定是受惊过度了,回去的帮她安安神。 至于现在,就暂时忍一忍吧,反正还真能把云狐子咬出了三长两短来不成?再说愤怒中的女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这可是了尘师父亲口说的。虽然云狐子的师姐云华对此大加批判,但云狐子还是觉得师父的话比较有道理。 此时的灵堂里依旧还是灯火通明,亡者的亲人家属大半已经去隔壁村民家里借宿了,但已然还有一些人呆在了灵堂外面嗑着瓜子,一边看着两个道士唱念坐打,一边说着自己的家长里短。 枉死之人必有凶煞,只是这年头难产而死的女人不要太多,也没见闹什么家宅不宁的。久而久之,村民除了会特别请几个道士或者和尚来超度一番之外,到也不会特别忌讳什么。 道士也分很多种,不是每一个道士都是在宫观内清修的。一般名山大观里的道士靠的是香火钱,偶尔也会为达官贵人做几场法事。但那价格显然不是普通百姓可以请得起的。于是便有了不少“乡村道士”,专靠打醮和给村民祈福消灾,收惊压魂,和红白法事等等为生。而且大多都是师父带徒弟,或者干脆世代家传。其实叫”神汉“”巫婆“更好一些。 有没本事不知道,但至少能给老百姓一个念想。一曲度亡经文唱罢,王道士喝了喝茶水,跟身边的搭档叮嘱了一声之后,便站起来去给亡者上香。 按照一般规仪,亡死之人脚下点一盏清油长明灯,照亮黄泉之路,指引轮回。一手拿纸钱,买道行路。手持木棒,专打黄泉路上的恶狗。头上一顶莲花灯,烧开野鬼孤魂。 ”指路明灯怎么熄了?“王道士心头一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没了脚下明灯,黄泉路上一片黑暗,会变孤魂野鬼的。四处望了望,却发现到处都是人,却没一个人发现灯灭了。王道士没法子,只得小心地将油灯上的灯芯拨了拨。然后再点燃。虽然知道于是无补,但至少面子过得去了。 刚点完油灯,走过亡者尸体的时候,看着那一大一小躺在地上,王道士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乡里乡亲的谁不知道谁啊!这辈子命不好,没嫁个好人家。如今一尸两命虽然可怜,但也算是一种解脱了吧! 走过死者遗体,王道士都快崩溃了。死者头上的两个”倒头蛋“谁拿走了?这个也是能拿走吃掉的吗?哪家的小孩子如此胆大包天,胡闹啊!大人怎么也不管管? 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人家? 清香三柱,长明不息。一次唱咏刚好是一炷香的间隔。王道士拿了三柱燃香,点着了火之后,便准备再去寻两个鸡蛋来。 王道士刚刚将香火插进香炉,一阵寒凉的夜风吹来,吹的满屋子灯笼烛火摇摇晃晃。王道士不经意回头一看,瞬间就是一阵凉意袭遍全身。 两长一短催命香,家中不宁有人丧。王道士这么多年来主持了无数白事法事。这样的情况却是第一次见到。 王道士脸色一变,连鸡蛋都不去寻了,走到自己搭档身边,咬着耳朵,将事情说了一遍。搭档也是脸色瞬间苍白。 ”这趟法事恐怕是砸到家了。这法事钱恐怕也拿不得了啊!“王道士的搭档刘道人嘀咕道。 ”别说胡话,这是还想拿钱,不怕惹祸上身?“王道士小声呵斥道。 ”明天一早,我们先请人把师父找来,看看他老有什么办法?“王道士说完,刘道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王,刘两个道士说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白天闯进了灵堂的那个少年。 难道那少年真这么本事,早早就看出这场法事要砸,这家里肯定要有大凶之事? 王道士和刘道人有点头皮发紧地继续法事,无论如何,都要熬到了天亮了再说。外面熬夜的人越来越少,很多亲属终于熬不住去睡觉了。如今就剩小猫两三只,夜半三更显得越发冷清了。 夜风越来越冷,吹的灯笼摇摇晃晃,灵台上的烛火将明将熄。吹的熬夜守灵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这风吹的邪乎!王道士和刘道人两两对视了一下,王道士赶紧上前抓出一大把值钱烧了起来。而且越烧越快。弄得半夜也不睡觉的男主人都不守灵了,跑过来抱怨道:”这是明天还要用的值钱,王道士你怎么还烧?难道明天还要花钱去买?“ ”那是你老婆孩子,烧点纸钱你心疼什么?“王道人没好气地嘀咕道。都来不及解释。一阵猛烈的大风吹来,屋子门口突然一暗。 所有的灯火竟然全都被这阵大风吹灭了。烧化纸钱的火盆成了唯一的亮光,星星点点的火星灰烬吹的满屋子都是。 王道士脸色一白,然后就听得外面一阵喧哗,显然还在守灵的人全都被吓到到。 “快把灯火点上”王道人最先反应了过来,一声大吼。顾不得其他,抢先摸出了一个火折子,跑出点燃烛火。人群里乱哄哄的,显然都被吓的不轻。被王道士一声大吼才好一点,急急忙忙到处找引火之物。而且还有人想跑到烧化值钱的火盆里引火。被王道士一掌打开了老远。 手忙脚乱之下,火还没再次点上,夜色里就飘来了一阵阵“咯咯”的婴儿欢笑声,王道士头皮一阵发麻。 “有鬼啊!”如果刚开始大风吹熄了灯笼烛火还只是让人惊慌的话,这夜半婴儿的笑声无意于告诉所有人“鬼来了”。 有人吓得四处乱串,有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人聚成一团,随手拿起了板凳大喊大叫。 奇怪的是四周的正在睡觉村民没有一点点反应。就算睡得沉,可隔壁人家不至于连这么大的声音也听不到吧! 婴儿的笑声一阵阵地传来,围着四周不停的转圈。时东时西,时南时北。王道人强自镇定地站在了哪里,手里抓出了一大把符箓,严正以待。自己的搭档跟师弟也拿着一把桃木剑摸了过来,和自己师兄站一起。片刻之后,守灵的人们也终于想起了这里还有两个道士在,纷纷聚拢了起来。 人群聚集在一起,的确是个好办法,阳气聚集,阴风就不容易那么吹散命火。而且可以互相壮胆。 就在灵堂前一群亲属吓得亡魂皆冒的时候,云狐子也带了倩娘蹑手蹑脚地跟着到了灵堂不远的地方。当大风吹灭了灵堂内的灯火。倩娘可是眼睁睁地看着那户人家门口的白纸灯笼被大风吹熄。都没来得及问:“为什么风能吹熄灯笼内的蜡烛”。就已经看见了女鬼突然抱着婴儿站在了大门口。 女鬼站在大门口,院子里,灵堂内外一片混乱,哭爹叫娘的都有,声音甚是凄惨。女鬼充耳不闻,只是在门前徘徊不去,一会儿飘到东头,一会儿飘香西面。 “她想干什么?”倩娘望着云狐子,小声地问道。 “她想要屋子那些人的命”云狐子答道。旋即叹息一口道:“不到七日还魂,她再是怨气冲天,恐怕也是枉然啊!不过这户人家若还想平平安安,与其想着怎么抓鬼,倒还不如想想怎么消了这对母子的怨气才对啊!: 第十章 冤魂索命有因果,狐狸召请问承负 “她想干什么?”倩娘望着云狐子,小声地问道。 “别出声,她看不见我们。但你开口会泄露生人气息.“云狐子将中指竖在口边道。 倩娘点了点头,摸了摸胸前的符箓,总算安心了一点。 灵堂里喧嚣了好久,女鬼似乎有点不得其门而入的样子。徘徊良久,直到东边两道阴影激射而来,婴儿的笑声戛然而止。女鬼在最后望了望灵堂一眼之后,消失在了原地。 女鬼走了,倩娘满腹疑问地被云狐子扯回了马车。 刚开始被女鬼吓成了鹌鹑的倩娘现在终于不怕鬼了,胆子是真的大了不少。云狐子现在都不清楚他做了多大一件蠢事。 其实倩娘度过了最初的恐慌,确认鬼对自己没有威胁之后,肯定胆子会大一点的。而且人鬼之间,你不怕鬼,鬼就会怕你。此消彼长,不外如是。 ”家家户户,宅门宅院都有神灵守护的,这女鬼魂魄未全,又没有阴司文书,是进不去的。刚刚那两个阴影是夜游神,那女鬼再不走掉的话,会被夜游神抓走的。“云狐子一边赶着马车,一边给倩娘讲解道。 ”如果女鬼闯进去了,你会救他们吗?会不会一剑将女鬼打的魂飞魄散?“倩娘现在不在乎云狐子是不是道士了。就是道士又如何?反正她是跟定了云狐子,死都不放手。 倩娘想到这里,突然想起了那个女鬼。突然想到如果自己有一天,云狐子要离开自己,自己会不会也变成那样。一身血衣地变鬼去找他? ”其实女鬼很可怜的。“倩娘不待云狐子回答,突然憋出了一句。 ”人有人道,鬼有鬼路,阴阳相隔,女鬼其实不该留在人间的“云狐子突然道。 ”那女鬼也是没办法啊!你不会真的准备对付那对可怜的母子鬼吧?“倩娘鼓起大眼睛,很是不满地道。 ”不会!出家人慈悲为怀。我没有惊动打扰女鬼,就是不希望在她魂魄聚齐之前惊动她。若是我匆忙现身的话,那对母子恐怕早就魂飞魄散了。而且,我早就知道女鬼七天内动不了生人分毫的。我们看着就好。”云狐子说道。 “吹牛,你以为你是菩萨神仙啊,一现身就能让女鬼魂飞魄散!”倩娘不屑地笑道。 云狐子摇了摇头,不以为意。脑袋却突然向后摆了摆,长长地叹息一口气。 灵堂内,烛火终于重新点燃了,人们心中大定。四周的村民也纷纷被吵醒,听到守灵亲属乡民的一阵宣讲,也是吓的一个激灵。 灵堂前,站满了人,大家议论纷纷,口沫横飞。几个村中的老长辈也来了。人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王道士,刘道人。你们有什么办法没。可别弄到最后,弄得全村跟着遭殃啊!”村长一脸铁青地盯住了两个主持法师的道士大声道。 可就在他们商议,议论的时候,那对躺在地上,白布蒙住的地方,一对母子齐齐地睁开了眼睛。 死不瞑目,必有大凶,家宅不宁,六畜不安! 云狐子带着倩娘回到客栈之时,才发现了竟然已经关门了。云狐子上前拍了半天的们,才催来了半梦半醒的店小二大开客栈的大门。 “客官,这天都这么晚了,我还以为你明天才会回来呢!所以才关上了大门。”店小二迷迷糊糊地解释道。云狐子不置可否,只是盯着店小二一阵猛瞧,看得店小二莫名奇妙,浑身不自在。 “客官,可是在下有什么不对?”店小二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云狐子这才放过了可怜的店小二道:“帮我把马车牵进去之后,你就可以休息了。这么晚了,还吵醒你,实在太过抱歉了。”云狐子逃出一小块碎银子来,塞到了店小二手上。店小二马上精神一振,点头哈腰地牵着马车进入了客栈的院门。 “你先回去休息,今天晚上无论如何别出门!”云狐子一脸严肃地对着从身后的倩娘说道。随手又拿了一张符箓给他道:“睡觉的时候,把这个贴在床头。” 倩娘大惊,赶忙问道:“云郎,可是出了什么事?” 云狐子笑了笑道:“一点小事,你先回去。我明天早上一定回来。“ 倩娘看着云狐子,没有吱声。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云狐子承诺道。两个人相依为命,流浪江湖这么久了。云狐子的确不可能就这么丢下倩娘一个弱质女流不管不顾的。 “嗯!那你早点回来。”倩娘知道自己如果执意跟着云狐子,肯定只会成为云狐子的累赘。善解人意地点了点头道:“你一定记得回来!”说完便一步三回头地进入了客栈之中。 云狐子长舒了一口气,生怕倩娘要死要活地跟着,那麻烦就大了。如今这样正好! 其实云狐子的确是多虑了,倩娘可不是那等刁蛮小姐。从小到大颠沛流离的黑暗生活,若是还不知道轻重,不会看人脸色,恐怕也活不到今天。 云狐子看着倩娘走进了客栈之后,突然回头向着黑漆漆的街道一头走去。 有些事情的确是不方便带着倩娘去做的。比如找当地的福德正神土地公谈一谈。 世间之事,无不一饮一啄,因果纠缠。那个女鬼怨气如此浓重,若是单单一个难产而死怎么也说不通的。哪怕是家人选择了弃大保小,也不至于诞生出鬼母鬼子这么恐怖的厉鬼来。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岳渎真官,土地只灵。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守护正道,内外澄清,各安方位,备守坛庭,太上有命,急急如律令!”云狐子走到小镇外面,掏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围着一个土包转了几圈之后,符纸扔出,无火自燃。一道青烟冒起,一个一身黄衣,白发白眉的老头子拄着一根拐杖就出现在了云狐子面前。 云狐子没有受过龙虎山的授箓,天庭里无官无职,一般情况下请神莅临没这么容易的。哪怕人家正宗授箓的道士,要请个六丁六甲也要登台作法,仪轨俱全。奈何人家惹不起云狐子后面的那位神君真人,倒是养成了了尘的一干徒弟以为神明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错误观念”。 这事情没法说理去,哪儿都要讲后台的.... “福生无量天尊!土地公金安。”云狐子稽首道。 云狐子跟着云华学,云华给着了尘学,了尘无师自通,跟着还没出现的猴子学的。召唤的时候没什么规矩,但了尘毕竟不是那位大圣,道家礼仪还是讲一点的。 神明请来了,礼仪不缺半点。至少不会让请来的神明以为故意怠慢,下次不来了。久而久之玄光观的后辈弟子有样学样,到最后都几乎成了通行的潜规则,哪怕几百年后,玄光观也是是这套规矩,无形中倒成了玄光观地位的一种证明。 “云狐子道友万福!”土地爷脾气倒好,笑呵呵地还礼道。 云狐子将今天的事情跟土地公说了一遍之后,土地公确实一阵叹气道:“这女子倒是个可怜人啊!只是这世上最歹毒的便是人心,最难猜的也是人心啊。若非如此,哪来的这怨气冲天啊?” 女鬼姓刘,本是一个老秀才的女儿。长得眉清目秀,爹爹还是秀才公。自然少不了说媒的踏破门槛。原本好好的一个小家碧玉,却耐不住有人算计。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之下,女子的贴身衣物被人偷走,男家赖定了女子和那个无赖子私定了终生。女子百口莫辩,女子的娘气的吐血而死。 万般无奈之下,老秀才也只能认命地将女人强逼着嫁入了那家。开始那户人家见得女子识文断字,对她还好一点。都后来老秀才一死,就借女子几年无所出的借口,百般折磨。女子寻死了几次,却终究没有死成。男家本是村中大族,女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后来女子意外怀孕,以为以后日子会好过一点。却不妨自家男人已经勾搭上了一个有钱的寡妇,意欲人财两得地男子想要迎娶寡妇进门,姓刘的女子便成了障碍,若非公公看在自家孙子的份上回护一二,女子早就没命了。 只可惜,男子下定了决心,加上寡妇的钱财起了作用。寡妇不想自己还没进门就有了一个前妻的儿子,一包打胎药,一尸两命,哪儿是什么难产啊! 后面的一切都不过害怕外面的流言风语,再加上周围都是一个姓的人,所以才会有女子难产而死的说法。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原来如此啊!”云狐子一声长叹,谢过了土地公之后,却没有马上回去客栈。 云狐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修道之人有八百功行,天道功德是修道之人必修的功课,对于云狐子更是如此。 异类得道本就比起天生道体,得天独厚的人类多了许多坎坷。至少化形一劫,若是没有功德相护,在这灵气稀缺,法宝难寻的末法之世,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 人道有善恶,天道却没有。守正辟邪,斩妖除魔,维护天地阴阳两界的次序,便是天道功德。无论女子有多么可怜,有多大的怨气,她流连人间不去,都是扰乱了阴阳,而且等女子报完了仇,女子恐怕就已经回不了头了。 鬼魂杀人从来消解不了怨气,反而会让鬼魂彻底迷失神智,沦为本能杀戮的魔道,以致荼毒生灵,扰乱阴阳。到最后不是死于天道之下,就是成为一个魔头。 但云狐子又不愿意放过那家子人间败类,并深深地觉得女鬼报仇就是应该的,那家人死有余辜,自己拦着不让,好像自己这一关就过不去。 云狐子索性找了棵大树,一脑子胡思乱想,纠缠不清。直到远处传来的鸡叫的声音,云狐子才一脑子官司地慢慢踱回了小镇的客栈。 回到客栈,倩娘竟然一直在等他,看见云狐子归来,倩娘终于松了一口气。 哪怕云狐子再三保证,从小到大的经历也让倩娘没有了半点安全感。倩娘虽然答应了云狐子先回了客栈,可终究还是在害怕云狐子会怕自己抛弃。 “你去哪了?”倩娘善解人意地端来了一碗茶水,小心翼翼地问道。 云狐子苦笑了一声,只推说自己找人打听的,将自己知道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倩娘听得脸色发白。半响才道:“没想到哪个女鬼竟然也是这么苦命啊!那家人罪有应得,你又何必要管,我们今天就走好不好!” 云狐子摇了摇头道:“鬼魂杀人之后,血气会蒙蔽心志。现在杀的人是最有应得,以后杀害的就是无辜之人了啊!” “啊!那怎么办?”倩娘问道。 “我不知道,而且厉鬼杀的人越多,血气越来越重,恐怕到时候,更是难以收拾了。若是化成了鬼车,我就奈何不了他了,到时候恐怕就要请我师父亲自来了。”云狐子为难地说道。 一夜未眠的倩娘终于被云狐子送去隔壁安歇了,云狐子却独自去镇上的药店买了几两朱砂和一只硕大的老公鸡回来。 哪怕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办,云狐子觉得自己都还是需要先有个准备来的好。哪怕等女鬼报完了仇,才亲自将女鬼超度或者打得魂飞魄散。 天道承负,人间因果。云狐子可以从己心出发不阻拦你报仇,但也不能让你报完了仇之后,还留在人间,祸害生灵。 一夜惊魂,也许是真的把村民们都吓到了。主持丧葬法事的王道士天一亮就匆匆去十多里外找了自己师父过来。 王道士的师父也是给人做了一辈子法事的老法师了。闻言脸色一变,急匆匆地随着自己徒弟赶到了灵堂。轻轻掀开了搭尸被之后,瞬间脸色一阵惨白的坐在了地上。 一母一子双双睁开了眼睛。做了一辈子法事的他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这什么。 “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这场法事的酬金我们双倍奉还!”王道士的师父无论事主如何劝说许诺,宁肯赔钱,也要带着自己两个徒弟离开。 村民和亲属眼见着死不瞑目的母子,又看着急匆匆离开的法师,也不由得一阵色变,顾不得亲戚情谊,纷纷告辞离开,村民也一个个有亲戚的走亲戚,没亲戚的也决定想办法离开几天再说。 冤魂索命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到最后,灵堂内冷冷清清,连个抬棺的人都找不到了。 “我就知道,这是个祸害!”人都走光了,男主人终于不用在演戏了,又气又急地骂道。 “你少说两句,若不是你这孽账,怎么会有这个事情。我张家百年声誉,都被你给毁了个干净。说不得还要连累了一家老小。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东西啊!”家中的老爷子气的一脸青白,全然忘记了当初他是怎么点头同意的。如今大祸临头,倒是说得自己多无辜一样。 “这可如何是好哇~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老婆子顿时一屁股坐在大哭了起来。 “要不,我们把这两个祸害的尸体一把火烧了,出去避上几天,请个有本事的道士和尚来作作法怎么样?”男子道。 “冤孽啊!”老头子如今也只能点头同意。这么一副阴惨惨的尸体老搁在家里,的确让人害怕啊! “你去把你大哥叫来,难道还要我这老头子帮你抬尸体吗?”老头子道。 其实老头子哪儿是搬不动尸体啊,分明就是心虚害怕而已。 男子也不说破,径直去找自己大哥了。 第十一章 有眼无珠流血泪,凯风自南劝鬼母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本就不睦的兄弟? 张家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是个赔钱货,二十两银子就远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商人续弦,从此就再也没有了往来。倒是张家兄弟上门去过一次,商量着给老爷子过五十大寿,那意思也就是让妹妹妹婿出点钱。只可惜连口水都没喝到,便被打发了回来。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张家奈何不了满腹怨气的女儿,也只能作罢。弄得张家好一段时间抬不起头来,沦为乡间笑谈。 大儿子早早闹着分家另过,张家老爷子坚决不允。因此闹得很不愉快。原来看在弟弟即将娶个有钱的寡妇份上,还亲热了一些。没想到马上有出了这趟子事情,见机不妙的大哥立刻便带着自己媳妇儿女们去了媳妇娘家避一避了。 张家老二找了好几圈,不但没找到自己大哥,连嫂子和侄儿侄女们都不见了。只得恨恨地回去报告老爷子了。 “作孽啊”张家老爷子一声长叹,随即一脚就踢在了柜子上。“嗵”地一声闷响,老爷子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不但老爷子自己,就连一旁的张家老二也是跟着脸色一变,脚趾头都跟着隐隐发麻。 “嗷!”老爷子抱着脚惨嚎了起来,眼见这布鞋上都已经渗出了血丝来。张家老二还在发呆,老婆子进来不由分说地将老二一阵好打,老二连忙避开了。老婆子这才急急忙忙地去帮老爷子把鞋子脱下来,接着又是一顿夹杂不清的乱骂。 眼看这时间一点点过去,这对母子的尸体还在灵堂里无人问津。张家全家绷不住了,这才想起昨天闯进了灵堂的年轻人。 本着死马当做活马医,张家老二匆匆忙忙地去镇上的客栈去请人,却不料客栈的小二和掌柜早得了吩咐,只推说客人早上便离开了。 张家老二这次是真的怕了,一路哭哭啼啼地走回了家去。 “云郎,这个事情你真的不管?”倩娘站在客栈楼上的一个窗台上,看着离去的张家老二问道。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早知道有这样的内情,我当初就不该过问。也免得因果缠身,那至于到现在走脱不得,好生为难啊!”云狐子叹气道。 吓麻了爪,走投无路的张家最后还是舍了血本,总算请到了几个邻村的后生,帮忙把这对母子趁着白天阳气正盛的时候,埋进了远远的一个小山包上。孤零零的一座坟包,草草地埋葬之后。张家人也开始寻思着要往哪儿去逃命了。 可惜的是谁敢收留他们一家人? 村子里能走亲戚的都走亲戚的,没走的也关门闭户一声不吭,当没看见。镇上的唯一的土地庙里香火突然鼎盛,小镇上符纸,桃木剑,门神画像什么的一个下午卖了个精光。如今不但张家所在的村子,就连隔壁的几个村子,知道了情况的人家哪个不是心怀惴惴,将张家人暗地骂成了狗。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张家所在的村里竟然平平安安一点事情都没有。惴惴不安的人们大松了一口气,以为是那王道士等人吓唬人而已,走亲戚的人纷纷回来了,虽然心中依旧不安,但到底还是家比较重要啊。 第四天,张家人也回来了。村里人都提了一颗心,看看会发生什么事情。其实刘家人也是没办法,没有亲戚肯收留他们,客栈也住不起啊!太贵了。一户小老百姓一年才能挣得几两银子? 又是一夜过去,当第四天的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村里人看见张家人依旧“健在”,这才真正的放心了下来。虽然还有还魂夜要小心的点。但阴间的鬼差也不会让那对冤死的母子乱来不是! 第五天,村里终于恢复了往常的热闹,张家人的心也终于放下了大半。虽然村民们依旧避他们入瘟疫,但好歹都是血脉之亲,好多代上都是一个祖宗,也没将他们赶出村去。当然闲话是免不了的。 可村民们不知道的是,此时他们的祖坟地里已经爬满了蛇虫鼠蚁,整个坟场已经祸害得不成样子了。 第六天,天降大雨,村中家家户户早早的关门闭户,门口的符咒,桃木剑,还有门神像,家里烧香拜神,紧张的不得了。村里的符咒大多是小镇或者县城里买的,顶不顶用天知道。倒是老族长家门口挂的五芒星的符箓显得格外滑稽。虽然周围同样还贴了好多别处弄来的符纸。 六天加上前面的一天,今天刚好就是七日还魂的日子。 如果是正常的情况,今天应该是死者在阴差的押解下回到家中的日子。家人要早早地给死者留下一碗饭,然后早早上床睡觉,免得死者挂念家人,留恋不去,耽误了再世轮回。 但若是冤魂索命,第七天便刚好是厉鬼三魂七魄归位的时候。 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三魂聚集者鬼魂有了智慧,和生前的回忆。不再浑浑噩噩凭着本能行事。七魄为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对应喜、怒、哀、惧、爱、恶、欲。若是鬼魂执意报仇,那么头七之后才是真正的开始。 日落月升,村子里一片寂静。家家户户灯火通明,却无半点声息。显得格外诡异。尤其那家家户户门窗上贴满的符咒能让路过的人吓个半死。 村里人是池鱼之殃,都已经惴惴不安。刘家人只会更恐惧。不但家里贴满了符咒,什么桃木剑,八卦镜更是准备了一堆。家中的正堂里贴上了钟馗的画像,还供奉了上关老爷的神像。一家人一个都不敢睡觉,拥挤在了堂屋里守着关老爷熬夜。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只要外面一点点的响动,就能让刘家人吓个半死。 云狐子今天罕见地穿了一身八卦道袍,若不是那顶高高帽子实在太坏形象,倩娘差不多就要将云狐子当成真正的天上嫡仙了。可一身正儿八经的道袍配上不伦不类的帽子,就实在有点太破坏道家高人的形象了。 倩娘笑了半天,几次试图拿掉云狐子那终年不离脑袋的帽子,都被云狐子拒绝。倩娘虽然觉得奇怪和惋惜。但聪明的女人都知道,什么时候该撒娇,什么时候就必须照顾男人的性情。进退之道不但只在朝堂上,生活中依旧是要明悟的地方。特别是夫妻之间。 “云郎,你小心点。我在客栈里等你回来。”倩娘跟一个送丈夫出门的小妻子似的,殷殷叮嘱道,说完还帮云狐子整了整衣冠。 云狐子却老觉得别扭,特别是倩娘的手不经意碰到他脖子的时候,云狐子更是一阵脸红。到最后反而是倩娘胆子大了起来。故意碰了碰云狐子,把云狐子闹得面红耳赤的狼狈而逃。 “你若睡不着,就给那可怜的母子俩念念往生经文,现在天黑了,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出门。手中的流珠无论如何都别摘下来,我给你的三道符箓也要保管好,看见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刻拿出来。”云狐子一边叮嘱一边向着门外跑去。 心里想的确实孔夫子那句:世上唯女子于小人难养也,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只是若让云华和云灵子知道了,会不会轻易放过这只狐狸就不知道了。 月黑风高,小镇外面是一片雨后的泥泞。云狐子一路踩过,却连半点泥星都没沾到,地上更是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云狐子看了看乌云遮蔽的天空,推算了一下方位之后,大步向前。很快来到了一处孤零零的坟头上。 母子同葬,也亏刘家人能做的出来。一副小小的棺材都舍不得,其心之凉,其情之薄简直让人不齿。 要钱不要命都不是这么干的啊! 清香三柱,纸钱一打。随着雪花般的白纸漫天飞舞,一个抱着婴儿的红衣女子出现在了云狐子的身边。 空气瞬间阴冷了下来。女子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云狐子,怀中的婴儿不时放出阵阵银铃似的欢笑,却在这旷无人烟的山包上,更添了一份阴森森的恐怖气息。 “福生无量天尊!冤有头,债有主。贫道不拦你冤魂索命,但你真的甘愿你的孩子跟你一起沉沦魔道,万劫不复,再也不入轮回吗?”云狐子稽首一礼道。 女鬼怨气冲天,云狐子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是还想趁着女子还有回头路,还没有丧失神智之前,劝她一劝,尽尽人事而已。 “桀,桀,桀。。”女鬼狂笑了起来,声音竟然犹如枭鸟(猫头鹰)一般,通红的眼睛里血泪夺眶而出,连带这眼珠子都一下就掉了下来。 云狐子脸色一变,后退了半步。 想过女鬼的滔天怨恨,只是没想到怨气竟然重到了这般地步。 有眼无珠!这是女鬼对自己生前最后的总结吗? 一阵夜风吹来,阵阵枭鸟似的笑声传得老远老远。夜色如墨,更添了一份让人心悸的阴寒刺骨。 云狐子抽出了背后的仙剑。仙剑一出,便铮铮而响,光华大放,刺得女鬼抱着婴儿连退了好几步,好像万年寒冰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一丝惊惧,死死地盯住了云狐子手中七彩流转的开阳剑。 “知道怕就好!至少理智还在。”云狐子亮出仙剑既是为了震慑,也是为了告诉对对方,自己并不是没有克制她的手段。 ”孽债无边,苦海无岸。你可知道你此去之后,便再无轮回之机。宿世纠缠,恩怨难明,风霜雨露,魂飞魄散。你若还有怜子之心的话,何必让你的孩子跟你一样,走上这条不归路?“云狐子看了看阴气浓浓的婴儿叹了口气道。 ”十月怀胎,一招分挽。可怜小儿懵懂无知,连阳光都不曾见到半点,可曾喊过你一声母亲,可曾吃过你一口母乳,可曾穿过你一件衣裳。母子连心,你何忍带着她一起去那无边苦海沉沦?“云狐子说完,不知道就怎么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自己只听师父说过自己母亲的事情。如今见到这对依偎在一起的鬼子鬼母。狐鸣谷内,自己母亲是不是也等着自己去看它? 云狐子突然心中一疼,眼珠子也红了,最后看了痴痴的女鬼一眼道:”我许你三日报仇,希望你不要牵连无辜,为你自己,为你怀中可怜的小儿,就不要更添孽债了啊!三日之后,我在这里等你。来或不来,希望你好自为之。“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劳。凯风自南,吹彼棘薪。母氏圣善,我无令人。”云狐子飘然而去,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夜风徐来,送来的确实这首送给母亲的古诗。 ”凯风自南,吹彼棘心。。。“女鬼口中低低地默诵了一遍之后,痴痴地看着自己怀中和自己一同惨死的儿子,又看了看云狐子消失的方向,血色的泪珠再一次娟娟而下,怀中懵懂的小儿,发出了一阵银铃似的笑声,白白胖胖却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胳膊竟然神了出来,摸了摸自己母亲的脸颊。 天上的圆月终于拨开了云雾,将一片清清的银色洒遍了山冈。一个红衣女鬼抱着自己怀中的孩子行走在了月光之下,夜风清凉,一阵阵哀婉的儿歌似乎从四面八方响起,逗得小儿咯咯直笑。 子时,子者阳生之初。一阳来复,阴极而阳始至。也是一天中阴气最盛,阳气最弱的时候,无数畏惧阳光的阴物也是在这个时候才开始了活动。 女鬼便是踏着子时的脚步,飘进了村口。 夜风突然大了起来,吹的窗户纸一阵啪啪作响。外面的树木被吹的呜呜作响,森森的阴寒透过门窗涌入无数人家,让原本心底颤颤的村民更是吓的心惊胆战。 那一阵阵婴儿的笑声,弥漫了整个小村的夜色。无数村民求神拜佛却不敢高语,连鸡犬都罕有地变得安静无声。四周除了那恐怖的小儿欢笑声,竟然一片死寂。 ”救命啊,有鬼,有鬼啊!“几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嚎声传来,打破了夜色的平静,四周的村民没有半个人胆敢出门,一个个在家里吓的躲进了被窝,瑟瑟发抖,祈盼着太阳早点升起,噩梦早点离去。 第十二章 冤魂索命仇怨了,坟前起坛为哪般 一夜惊魂,全村人提心吊胆地等到了天亮,但村民们匆匆赶到了张家以后,却发现张家的人都不知道去哪儿了。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连鸡鸭都没剩下一只。 就在村民们揣测纷纷的时候,村东头跑来了一个气踹嘘嘘的汉子,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嚷嚷道:“死了,死了都是了,张家全家都死了。” 村民们立刻炸开了锅,一大群人蜂拥地赶到了村东头的小河边,看到了却是挂了一树的尸体,随着晨风轻轻摆动。胆小的能当场吓得晕过去。男人们纷纷色变,女人们一阵惊叫,赶忙将自己家的小孩子带走。 几个胆子大的后生被安排去将树上的张家人放下来。没想到几个小伙子壮着胆子刚刚走到挂满了尸体的老槐树旁的时候,却突然脸色一白就蹲在了那里干呕了起来。 太惨了,张家其他人不过吊死了而已,张家老二却是一具血肉模糊的恐怖模样,整张人皮都不翼而飞。 村民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不能自己了,特别是几个和张家比较亲近的村民,更是一脸煞白。 张家的事情谁不知道,只是谁又真的去同情一下那个别村嫁来的女人。白眼有之,落进下石有之。特别是那几个的罪过张家那个二媳妇的女人,更是吓得大哭了起来。嚷嚷着马上就要搬家,最好去庙里躲几天。 如此大案,里甲自然不敢隐瞒,当天中午几个衙差就骑着大马匆匆赶来,听见了村民的哭诉,也了解了昨天晚上事情的经过之后,也是一阵色变,敷衍似的远远瞄了几眼之后,连尸体都不敢靠近,便匆匆赶回去报告了。 厉鬼索命,谁都不愿意沾染的啊! 张家的事情不用一个上午,便传遍了十里八乡,一时间人人色变。一面认为张家人罪有应得,一面也念着阿弥陀佛,希望厉鬼收手才好,千万不要继续害人了。 天黑之前,张家村就成了一座空荡荡的“鬼村”,连住的近的邻村都躲出去了不少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所以天一黑,整个村子就更是一片鬼蜮似的,阴森森地半点生气都没有。 第二天,村子附近的人总算没有再发生死人的消息。也让在外面打听消息的倩娘大大地送了一口气。 那个女鬼到底还是听劝了,没有真正的凶性大发地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只是回到客栈,倩娘将事情说了之后,云狐子却没有半点开心的样子。摇了摇头苦笑道:“这里是没有死人,可别的地方就不一定啊!怨气不散,煞气缠身,她轮回之路已断,谁都救不了她了啊!也罢也罢!冤有头,债有主。只是死了这么多人,恐怕不得善了啊!” 不过这次死的人跟张家没有关系,反而是女鬼生前的娘家人。 包括女鬼生前的三伯,四叔,还有几个族叔家的人一夜之间死了个精光。 这一次女鬼更凶,死了好几十号人,现场惨不忍睹。接到消息的县太爷吓得全身冰凉。顾不得官员的体面和对鬼神的恐惧,连忙带着仵作和三班衙役赶到了事发现场。 张家村可是说是全家自伐而死,可这次却是几家人疯了似的你砍我,我砍你,互殴而死。 厉鬼索命,报复的竟然是自己的亲戚! 县太爷都快疯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上头禀告了。正午温暖的阳光让县太爷感不到半点暖意,因为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乌纱已经在和自己挥手作别了。 事情已经瞒不住了,一时间县里关于各种个人恶鬼杀人的谣言漫天飞起,弄得百姓惊惶不安,各处庙宇的生意空前大好,几个卖“法器,符箓”的道观,佛庙更是顾客盈门,赚钱赚得手软。 如果说普通老百姓还是只是惊慌的话,县里还有谁更恐惧的话,那就是那个和张家老二已经谈及婚嫁的有钱的马寡妇了。 其实马寡妇只是有点风流而已,丈夫死的早,无儿无女的前夫却留下了一大笔钱财。守不住寂寞的马寡妇不知道就怎么就和张家老二勾搭上了。原本素不相识的两个人竟然很快就混到了一起。 街坊邻居议论纷纷,夫家也上门闹过几次,想要将马寡妇死鬼老公的店铺,良田还有宅子收回去。奈何马寡妇名声一直不怎么好,却安然无恙,就是因为她有个几个在衙门里做事的兄弟。 马寡妇只是不想做小而已,也不愿意带别人的孩子。因此才要求张家和离或者休妻。可没想到要害人性命。 只是没想到张家竟然真的做得出来,可怜的女子因她而死。哪怕没有证据,也吓到了马寡妇。 就在马寡妇在为了怎么远离张家的时候,张家村消息传来——张家闹鬼了。马寡妇吓的一脸苍白。匆忙跑到几十里外的尼姑庵去住。想来菩萨呆的地方,佛门清净之地,厉鬼再凶,也不敢上门吧! 当张家,和刘家惨死无数的消息传道尼姑庵的时候,已经是女鬼报仇的第三天傍晚了,马寡妇是真的吓瘫在了地上。 女鬼有没有去过尼姑庵,人们不知道。但马寡妇的确死了。一根腰带把自己挂在了房梁上,舌头伸得老长老长。 马寡妇的死还没传到县城的时候,县里就已经来了突然来了几个外地道士。 县太爷亲自接待了几个道士一行之后,便顾不得休息,将那几个道士带到了张家村。 张家村已经彻底没有了半点活人的气息,家家户户的门窗上挂满了符箓,法器。只是每一所屋子里都空无一人,连鸡鸭都没有留下。让人觉得好像是到了鬼村一般。 几个道士看了看村民门窗上的符箓,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口气。他们自然看得出来,这些符箓,法器纯粹就是糊弄下活人而已,对待鬼物却半点用处都没有。难怪厉鬼可以登堂入室,肆意逞凶了。 “福生无量天尊!县尊一方父母,要事繁忙,贫道得就不多耽误大人时间了。除魔卫道本是我道家责任,贫道等一定帮贵县除了这只恶鬼,县尊大人就敬请放心吧!”为首的老道士看着县尊一脸明显想要离开的表情之后,立刻善解人意地稽首作别道。 县尊闻言大松了一口气,赶忙告辞而去。说真的,走在这个空无一人的小村里,到处倒是奇奇怪怪的符箓,哪怕是大白天的,也让胆子本就不大的县尊大人瘆得慌。 县尊带着衙役随从们走了,道士们却全不在意地在村里走了起来。 “师父,你看那家的门檐上。”一个年轻的小道士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指了指前面的一户人家大门道。 那个正是张家村村长的家,离这几个倒是足有十几米,小道士的眼神也真的绝了,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折成了五芒星的符箓。 说实在的,明代的符箓很少有折成五芒星的,一是不会,二是不敢,怕亵渎神灵。也就只有了尘这个拥有几百年后记忆的人,才会如此冒天下之大不违,将符箓折成五芒星。然后又被云狐子学去了。 几个道士循声望去,看到那张折成了五芒星的符箓却差点笑出来,竟然还有这么胡闹的,就不怕符箓失灵,招灾惹祸吗?虽然这村里的符箓本来就没什么用。 “咦!”为首的老道开始也并没有在意,可当走过村长家的院门时,不经意地又看了一眼之后,突然便停下了脚步。 “吱呀!”木门被老道一把推开,老道三步并两步飞快地走到了村长家的屋檐下,伸手摘下了五芒星的符箓。 老道长脸色一变,拿起符箓仔细看了看之后,奇怪地道:“这个小村子怎么会有如此灵符,按说不应该啊,有画下这张符箓的高人在,这村子里怎么还会有恶鬼索命?” “一张灵符而已,这张镇鬼符虽然不凡,也不一定就有我道门高人来过啊!不然他还不早就将恶鬼除去?”老道的大徒弟瞧了瞧师父手中的灵符说道。 “为师也是觉得奇怪,莫非此事,事出有因?”老道士说完,挥了挥手道:“我们去那死人的张家去看看”。 张家如今成了的的确确的鬼屋凶宅,几个道人哪怕早已经猜到,可当走进张家的大门的那一刻起,也不由得被阴气激得打了个哆嗦。 “好凶的厉鬼,好浓的怨气啊!”为首的老道叹了一口气之后,立刻带着弟子们退出了张家的大屋。 “此屋已经不可再留,阴气凝结不散,以后怕是会为阴物所趁,日久必为祸患,弄得四邻不安,六畜不宁。还是烧了了他吧!”老道长说完,几个弟子立刻在张家院墙的四周贴上了符箓之后,一把大火将张家烧成了灰烬。。 老道士拿出一副罗经,看了看上面的指针道:“太阳下山之前,我们得先找到恶鬼藏身所在,起坛作法,灭了这只厉鬼,不然母子厉鬼,加上人血,煞气更胜,早晚危害人间!” “是!”老道士说完,几个弟子立刻躬身应命,跟着自己师父直直地循着女鬼来时的路径,向着女鬼的坟前,寻气而去。 云狐子现在很头疼,阿依朵不知道怎么地就找到了小镇上,还到处打听云狐子的下落。好在云狐子带了面具和帽子,小镇上的人自然不知道镇上什么时候来过一位翩翩美少年。 阿依朵手上还有一副云狐子的画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画的。云狐子现在正躲在房间里大气都不敢踹。 也不知道阿依朵他们如何就如此认定云狐子就在这个小镇上,还径直找到了这家客栈,住在了云狐子和倩娘的隔壁。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倩娘看着明显有点紧张的云狐子道。 云狐子没说话,依旧假装还在打坐。一声不吭地唯恐隔壁听到他的声音。心里都块急死了。 今天是他和女鬼的约定之期,自己违背道门戒律放女鬼出去报仇,现在死了这么多人,云狐子深受了尘影响,觉得自己罪过大了。 如果今天不能了结此事,云狐子自己接受不了。 无论女鬼是否还有神智和轮回的希望,自己都要去看一看。不能在让女鬼继续杀人了,不然附近无辜的百姓不知道还要死多少,自己的因果可就真的解不开了。 云狐子这厢发愁,那厢阿伊朵她们也在为了寻找云狐子烦恼,离开苗寨都快大半年了,走了好远的路,盘缠也剩下不多了。再不回去可就真的麻烦大了啊! “阿依朵,你真的确定那只狐狸就在这个客栈里?”阿依朵的小姐妹们不放心的问道。 “他肯定就在这里,仙人给我的指点错不了,我也有种感觉,它就在附近。我就不信,那只狐狸还能一直不出现!”阿伊朵可不是会轻易放弃的人,咬着银牙坚定地说道。 而那厢房间里的云狐子却听得耳朵直颤,差点把帽子都给掀下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老道长带着自己的弟子终于找到了女鬼母子的坟墓,老道长看了看周围的风水地势之后,长叹了一口气道:“此山草木不生,背阳向阴,后头不来,前头不开,孤坟一座,朝水反弓。能将自己妻儿藏在此地,想不全家死绝都难啊!” “师父,此地大凶,绝非阴阳宅地所宜,张家为什么将她们葬在这里?”老道长身后的一个弟子问道。 “有时候,机缘巧合也是天意,活该张家灭门啊!”一个弟子随后嘀咕到。 “福生无量天尊!出家人,功行在前,休得胡言?”老道长训斥道。 “此处不生五谷,偏僻无人,必是无主之地。送人也没人要。葬在这里不用花钱,也不用麻烦。”老道长的大弟子一语道破真相,引得师兄弟们面面相觑。 竟然还有这样的人家? “此地阴气聚集,亡者还本就含怨而死,又葬此凶穴,这厉鬼恐怕更凶了啊!若是不早日除去,一旦厉鬼吸收了足够的血气,母子化为鬼车,恐怕周围百里,都将生灵涂炭啊!”老道长一脸严肃地说完,看了看天色大声命令道:“布阵,起坛!” 一张张符箓按照天罡地煞的方位埋在了坟墓周围,一面面周天星斗旗被插在了法坛背后。几个道士更是将一斗斗朱砂洒满了四周的土地,老道士端坐在法坛之前,双手捧着桃木剑念念有词的席地而座。 只等天黑,时辰一到。众道士免不了就要和那对鬼子鬼母做过一场。 而十多里的小镇之上,云狐子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 “麻烦大了啊!”云狐子从床上跳起来之后,全然不顾倩娘疑惑的眼神,在屋子里急得走来走去。 第十三章 七星成阵欲伏魔,五雷祭出两败伤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夜色已深,阴气渐升,阳气逐降。老道士掐了掐手指,推算了一下时辰之后,立刻站身而起,几个弟子手捧法器,侍立左右。老道士手持招魂铃,铃声响处,老道士也开始了第一段起坛法咒。 冤魂索命,必有因果。道们所做的大多只是以金银化纸,或者往生超度的道场劝鬼离开而已。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和厉鬼斗个两败俱伤。毕竟争斗一起,凶险万分。也算是强行承担了人鬼之间的因果,轻者元气大伤,重则丧命的都有。 但今天显然例外,因为女鬼母子已经害了很多人的性命,不是几扎金银纸钱可以收买,厉鬼轮回之路已断,讲和是不可能了。剩下的就只有做过一场,看是厉鬼母子凶性更著,还是道门更高一尺。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吾身。天之光地之光日月星之光普通之大光光光照十方,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老道士放下召魂铃,手持桃木法剑,脚踩北斗天罡,“令”字既下,一片金光涌来,照射几尺坟台。 老道士实在逼迫厉鬼提前现身,乘着天地之气阴阳各半的时候,和厉鬼相见。也省得子时阴气最浓的时候,让厉鬼占尽天时地利。 这样很没道门气度,但老道士也是推算着厉鬼实在太过厉害,为了一行的安全,区区气度实在不算什么。 金光照坟,不过顷刻之间。随着一阵黑气涌出,金光很快消散。月色如因,孤坟一切如初。老道士大吃一惊,厉鬼竟然不想出来。难道要让他挖坟不成?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老道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桃木法剑挑起一张符纸,打翻了坛上白米,将木碗倒扣而下,符纸燃起,老道士口中不停,喧念不休。 “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若有凶神恶煞鬼来临,地头凶神恶煞走不停。天清清,地灵灵,吾奉三茅祖师之号,何神不讨,何鬼不惊。急奉祖师茅山令,扫除鬼邪万妖精,急奉太上老君令!驱魔斩妖不留情吾奉三茅祖师急急如律令敕!”老道士桃木法剑挥舞不休,扰鬼“清梦”。 突然一阵阴风大气,阴寒之气四面侵袭而来,老道士长松了一口气,旋即一脸严肃地大喝道:“众弟子听命,北斗七星伏魔阵!” 老道士一身令下,身后的一众道门弟子立刻领命,各持法器,就在法台之前,孤坟旁边按照北斗方位站定,一时间招魂铃声,木鱼声,铜罄声,经文念诵声大起。 一道乌云遮蔽了月光,阴影投下,天色瞬间暗淡了下来。四周的夜色里开始还是一阵婴儿似哭似笑的同音响起,切着便是一个女人似昵语低喃,似细语轻言的声音飘入了一众道士的耳朵里,此音似有魔力,法坛前布阵的几个弟子脸色突然一白,接着便是一阵精神恍惚地放下了手中法器,双目无神地竟然自阵中走出。 北斗七星伏魔阵自然也瞬间告破! 老道士脸色一变,没想到厉鬼母子连面都还没见到,几个弟子便如此不堪,心情紧张之余,也将厉鬼母子的危险继续上调了老大一截。 “天地清灵,阴阳分明,守正辟邪,秽气荡清,左辅右弼,除崇灭令,急急如律令!”老道士咬破中指,在招魂铃上划下了一道符咒,铃声一响,几个邪气入脑的弟子这才清醒了过来,一身冷汗之余,赶忙捡起丢掉的法器,站回了各自的方位。 守神定一,在不敢分心半点。 阴风越来越盛,吹得周天星斗旗阵哗哗作响。法台上的香烛忽明忽暗,若非有老道士护持,恐怕早已熄灭。然是如此,也弄得老道士一头冷汗,脸色铁青地死死盯住了前方。 “啪嗒!”一声脆响,一根星斗旗幡不堪迎风急吹,竟然应声而断。老道士脸色一白,都还来不及补救,夜色中一阵尖利的女子笑声响起,一个女子怀抱着一个婴儿凌空飘来,站在了一众道士面前,凌空而立。 如果说前几天云狐子和倩娘见到了女鬼,背后还有斑斑白色的话,如今的女鬼已经是一身通红似血,周身弥漫的已经全是血腥之气,苍白的脸上配上一双血红的眼睛,披头散发地抱着红红襁褓中的婴儿。 杀戮的确消解不了死者的怨气,比起前几天,女鬼周身的怨气阴气不但没有半点消解,反而更加浓烈。坟墓周围的空气瞬间阴冷了下来,寥寥无几的几根低矮杂草瞬间枯萎。女鬼就抱着自己儿子站在了那里,一滴滴的血液顺着女鬼的脸颊一滴滴地滴落尘埃,落到地上化作团团黑水,弄得泥土一阵阵滋滋作响,旋即化为缕缕黑烟飘起。 “你们都要死,都要死!”一声阴恻恻的女音飘来,女鬼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接着坟地前的空地上,瞬间长出无数支白骨手臂,抓住了上面的道人腿脖子使劲往下拖。 鬼爪住的不是肉身,而是一个人的神魂,只要被森白的鬼爪拖了下去,神魂离体之后就永远不要再想找回。类似的勾魂之术本是阴朝地府的拿手好戏,却不想被女鬼化作了根根白骨手臂,想要将人拉进那无边的地狱苦海。 好在北斗七星伏魔阵未破,白骨手臂刚刚碰到道士们的裤脚,便被法器所击,化作阵阵青烟消失无踪。只是一支打灭,一支又起,北斗七星伏魔阵内的道门弟子终于有了一丝慌乱,老道长一看不妙,守住神魂如一,丝毫不理会脚下白骨手臂死命拉扯,运起桃木法剑,左手凌空画符,口中咒曰:“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登山石裂,佩带印章。头戴华盖,足蹑魁罡,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言出法随,桃木剑上一阵金光覆剑,老道士随即御剑前指,喝令一声道:“疾!” 一点金光朝着女鬼迎面打来。女鬼犹如被定住一般,丝毫不见闪避地被金光击中,肩膀上一道青烟冒起,女鬼嘶吼了几声之后,便安静了下来,一双血红的眼珠死死的盯住了老道士,两手的血红指甲瞬间暴涨,足足有了两尺来长才将讲停下。 “可惜!”老道士暗叹了一声,丝毫不敢懈怠地激起一张灵符急速念叨:“我是天目,与天相逐。睛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老道士金光一击并不是毫无用处,除了女鬼肩膀上明显被开了一个大洞,青烟冒起不停外,白骨手臂也第一时间从地上消失了。得到了解脱的众弟子也立刻祭其法器,一时间法坛前面金光大盛,织起了一张光网向着女鬼迎面罩去。 女鬼身形一闪,已是几米之外,可光网看似缓慢,可依旧如影随行,同样出现在了几米之外,不紧不慢地将女鬼网住。一阵噼噼啪啪的乱响之下,光网上一阵阵黑烟冒出,火花乱闪。 一众弟子念动咒语声更大,催动法器更急。女鬼小心的将婴儿护在了身下,一阵嘶吼挣扎,黑烟越来越盛,光网也越裹越紧,就在这是老道长的咒语也念到了尽头,桃木剑直射而出,透过光网直插女鬼心窝。 光网一阵扭曲之后,黑烟大盛。传出来的却不是女鬼的嘶吼,而是婴儿的一阵凄厉哭嚎,老道长脸色瞬间苍白,接着黑烟涌动,光网破碎消失不见,女鬼抱着婴儿重新出现在了众位道士的跟前。 婴儿的襁褓上分明插着一只桃木法剑,正啼哭不已。女鬼两行血泪流的更急了,拼命地想把桃木法剑从婴儿的身上抽出来。因为婴儿的神魂明显正在消散,哭声也越来越无力。 老道长一头冷汗,女鬼显然是要拼命了。 “桀——”一声犹如铜铁摩擦的尖利之声响起,女鬼的头上的黑发瞬间变得银白,一双血瞳死死地盯住了老道长。 老道长知道女鬼的意思,但他也没办法救下那婴儿怨灵。两人对峙了一番之后,婴儿已经哭嚎不出声音了来了,几近透明的小手四处乱抓,女鬼一阵手足无措地安抚着怀中的婴儿,口中念念不停地念叨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弟子反应了过来,立刻将一个铜罄抛出,迎面向着女鬼砸去。老道士暗叫不妙,尚来不及大喊:“不要妄动!” 铜罄已出,砸在了毫无防备的女鬼身上,女鬼晃了晃,却并无异样。只是怨气再一次爆涨起来,浓浓的阴煞之气弥漫开来,天上刚刚露出了面容的月亮,瞬间染上了一层血红之色。 不是月亮变红了,是血气笼盖了月光的银白。 “桀,桀,桀..!”女鬼一阵尖锐刺耳的笑声响起,哪个扔出了铜罄法器的弟子一头大汗,拼命挣扎地缓缓飘起,向着女鬼跟前而出。 老道长和一众弟子大惊失色,立刻各自拼命地将各种法咒砸向了女鬼,可是黑气滚滚之下,全都入泥牛入海,全无半点用处。 凌空飘起的弟子惊嚇欲绝,拼命的挣扎求救。老道长咬着牙齿,眼见着普通手段已经没有了用处,顾不得在思考退路,从怀里摸出一张金色的符箓来。 “念起都天大雷公。霹雳震虚空。念起铜兵千千万万走无踪。强神恶鬼不伏者。五雷破火走无踪。吾奉太上老君。神兵火急如律令”老道士顾不得神符珍贵了,祭起雷符,大声念动咒语,肉眼可见的雷精开始在符箓上聚集而来。 女鬼顾不上报仇了,放开了那名弟子,化作一团黑烟就像遁走。可雷符既出,哪儿还会给你半点逃走的机会? 一张符纸轻飘飘的,好像没多少重量,层层叠叠的电芒却犹若洪荒巨兽一般,给人以无穷的压力。女鬼飞遁而走,符纸白光一闪,便出现了在女鬼头顶。 “轰隆隆!”地一记白光闪过,接着就是雷声炸响。 女鬼一声凄厉的惨嚎,全身冒起了大伙,烧的黑烟滚滚,女鬼拼命地挣扎了起来,可大火之中,女鬼确实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婴儿,状若疯狂,凄惨之极。却也让人不由心生怜悯。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老道士眼见得火起,便知道女鬼今天难逃一劫了。魂飞魄散由护着怀中鬼子,却也让老道士心中份外不好受。 能怨谁!怨老天不公,怨今生命苦,还是怨这几个多管闲事的道士? 老道士心情复杂,但绝不后悔,厉鬼的存在,就是对阳间秩序的最大不公。天知道放任不管,这个女鬼还会为了最初的一口怨气,残害多少无辜? 就在老道士走下法坛,准备招呼招呼弟子们收拾一下器具,马上离开的时候,老道士突然脸色一白地站定了身形。 困兽犹死,反戈一击! 老道士满脸不可置信地从自己背上挖出来了一段血红的鬼指甲。 滚滚黑气刹那间冲破的老道士体内的清光,黑气弥漫,阴气攻心。老道长脸色一黑,很快晕倒在了地上。 前后不过几息时间,众位弟子一时间惊得手足无措,直到老道长倒在了地上,才手忙脚乱地将老道长扶起来。 可不扶还好,一扶之下,几个弟子也立刻跟着变了脸色。黑气弥漫全身,一声不吭地就跟着倒在了地上。 浓到了一定程度死阴之气,犹如瘟疫,沾之则死。何况如此大面积的接触啊! 、 第十四章 女鬼魄散托幼子,狐狸怒起战阴兵 突如其来的变故,可吓坏了几个茅山弟子,眼见着师父和几个师兄弟倒在地上,却再也不敢扶起,任凭着他们倒在地上,记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绝望得就差哭起来了。 “天上台星,应变无停,雨泽化露,收魄聚魂,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一道流光画破夜空,接着一道咒语响起,半空中一道闪亮的飞火流星冲向了雷火焚烧的女鬼母子。 云狐子脚踩飞剑,凌空而立,手上几道法印打出,流星立止,静静地悬浮在了女鬼母子的头顶上。原来竟然是一道折成了五芒星的符箓。 突如其来的一切把不远处的几个道士都看呆了。 原来高人真的还在啊?竟然可以御剑飞行。那自己师父和师兄弟是不是就有救了啊! 可事实是云狐子根本没空理他们,手上法印不停,金星符箓一阵光芒大方,甘露雨点凭空而降,扑灭了雷火,现出了女鬼母子的身形。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是贫道来晚了。“云狐子降落地面,收起仙剑对着女鬼母子稽首一礼抱歉道。 云狐子的确是想要早点来的,奈何隔壁的“前主人”虎视眈眈地就等着云狐子现身,云狐子原本还准备隐身出门,一看到某位苗家少女手上拿着的符箓以后,就觉得眼熟。细想之下,吓的尾巴上的白毛根根竖起。更是躲在房间里装起了鹌鹑。 阿依朵的同伴怎么会有玄光观的秘符?云狐子简直不敢深想。 师父?师姐?还是师妹?云狐子顿时对这个世界深深的绝望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知道隔壁的灯火全熄,估摸着阿依朵他们全睡觉了,才偷偷地溜出了客栈。 可云狐子不知道的是,就在自己御剑飞行的时候,某个少女正在天边欣赏月色,无心睡眠。看着天边那一道流光,摸了摸胸前发热的符箓,银牙都快咬碎了。 一道雷火,将女鬼全身的阴煞之气烧去了九成九,若是云狐子再晚一会儿,女鬼母子肯定就已经魂飞魄散了。这会女鬼一身的血色红衣尽数变回了白色,魂体也变得虚幻不定,几尽透明。 云狐子知道女鬼离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之间的时间不远了,或许几柱香的时间之后,三界六道中就再也不会有她存在的半点痕迹了。而且,这个结局已经无法逆转,至少云狐子能扑灭雷火,却对女鬼的最终命运毫无办法。 可出乎云狐子意料的是,现在女鬼反而出奇的平静,自己的魂体虚幻不定犹自从地上努力爬起,怀抱着同样面临着会魂飞魄散之灾的鬼婴,定定地看向了云狐子。 云狐子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了。云狐子在女鬼的眼中看到了死亡的平静,看到了离别的眷念,也看到哀哀的祈求。 女鬼伸出了双手,缓缓地将鬼婴递向了云狐子。 云狐子现在是女鬼唯一可以祈求的对象了。 女鬼真的是自己混飞魄散的代价护住了自己的婴儿,对比起女鬼,婴儿虽然魂魄渐弱,但至少三魂七魄俱全,还有一线轮回的可能。 女鬼索命,但至少真的听从了自己的劝说,鬼婴没有沾染因果,纯粹的阴气里并没有血腥煞气。 她无法放下怨恨,却不愿意让自己儿子同样沉沦苦海,雷火临身,她舍弃挣扎,将婴儿护住,她甘愿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六道之中,也要为自己的儿子挣回一道生机。 女鬼现在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来,虚实变换之间,阴气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女鬼的时间快到了! 可女鬼并没有理会自己的命运,只是将怀中的婴儿双手递出,血红的瞳孔里满是最后的苦苦哀求。 云狐子心中突然揪尽了,好像有什么在将自己的心脏往外撕扯一般。好疼好疼。 ”我一定救回你的儿子,送他往生轮回。“云狐子带着哽咽地承诺道。双手接过了鬼婴。 女鬼大松了一口气,跪在在地上给云狐子磕头,云狐子连忙上前一步,想要扶起,却扑了个空。 女鬼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点神魂在支持了。 女鬼最后的时间里,就这么痴痴地看着云狐子怀中的婴儿,嘴唇蠕动着,好像叮嘱些什么,又好像在唱着一首歌。 天地无声。银光似水。一阵阵夜风吹来,星星点点的银芒飘起,女鬼终于散尽了最后一点神魂,可那最后看向儿子的眼神,云狐子怎么也无法忘怀。 那是何等眷念的目光,哪怕知道了自己马上就要离去,想的还是能在多看自己儿子一眼啊!哪怕一眼也好。 ”哇~“云狐子怀中虚弱的鬼婴啼哭了起来,云狐子不知道鬼婴是否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消失在了天地之间,在无半点痕迹,但至少这声啼哭也算对自己母亲最好的送别吧! 哪怕这啼哭会让虚弱的阴魂更加虚弱... 一道纯阳符箓,金光遍洒,几个道士身上的阴气飞速的消散。云狐子看也不看几个幸存道士的感激涕零,飞剑而走,根本不给那位老道长当面致谢的机会。 哪怕知道几位道士做得并没有错,但只要想到那只女鬼消失前的眼神,云狐子胸口就一阵揪心的疼。怀抱着鬼婴,御剑而过。十多里路程,不过几息的时间,云狐子却怎么没料到自己会碰上阴兵挡路。 阴兵为了云狐子抱着的鬼婴而来,毕竟鬼母已然魂飞魄散,鬼婴却没有那么浓浓的怨气,是要进入阴间轮回的。 轮回,云狐子不反对,但要阴差保证鬼婴的安全和下辈子投个好胎。 轮回之事,岂是小小的阴差如何能做的了主? 云狐子摆明了不相信别人,阴差大怒,顾不得云狐子身后钢板一样硬的后台,语出不逊。 云狐子心情正不好呢,也不知道哪儿来的怒火突然涌上了心头,一言不合就和阴差大打出手。几道神雷将一群阴兵炸得哭得喊娘,狼狈地逃回地府去了。 云狐子却傻眼了。 自己怎么了?怎么会如此鲁莽,闯下这么大祸? 云狐子惴惴不安地回到了客栈,不顾好奇的倩娘,把门一关就是一天。 云狐子用木头刻了一个大头娃娃,将鬼婴送到了里面栖身。若要回复鬼婴伤势,还得找能滋养神魂的阴木来刻一个娃娃才行。 传说中的各种养魂神木,云狐子是不敢奢望的。但至少找一株千年以上的大槐树还是可能的。只是哪里能找到,却是要费一番功夫。但安魂养神,经文也行。只要费些水磨功夫,鬼婴总能恢复的。 云狐子觉得还是等鬼婴的神魂复原了,再送去轮回的好。不然哪怕强行送入了轮回六道,来世也会体弱多病,命定早夭的。 云狐子答应了女鬼,就一定会办到。只是云狐子现在最麻烦的就是当时哪儿来的那一股无名火气,压都压不住。将阴差一顿好打,徒惹风波,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续呢! 云狐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时冲动。了尘却知道。 云狐子三灾到了。心火妄起,沾染是非,便是第一次灾起的征兆。 若是云狐子三灾过关,九难圆满。云狐子就该化形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过程是几百上千年,还是几年的事情,剩下的既看云狐子的修为增长,也看云狐子自身的功德造化了。 明虚道长亲自写了一封信送到了阴间钟馗鬼王那里,将云狐子的事情解释了一番。云狐子的道行对付阴兵鬼差还行,但惹得阴间派出大将可就不妙了。所以明虚才会给钟馗写信,一来代替徒弟表达歉意,二来给阴间打个招呼,放云狐子一马,意思意思就行了,别跟只小狐狸一般见识。 明虚(了尘)一番用心良苦,当钟馗接到穿透了阴阳两界的书信后,一阵哭笑不得。摇了摇头道:“还真是个好师傅啊!”说完对着自己身边的小鬼吩咐了一声,按下不提。 云狐子现在已经没有心情你管后面怎么应付来至幽冥的麻烦了,如今云狐子头疼欲死。 一张桌子上,两女全都望向了可怜的云狐子。阿伊朵是怒目而视,倩娘是楚楚可怜。全都等着云狐子做出一个解释来。 好在阿依朵觉得有“外人”在,没把云狐子的底细说出来,不然云狐子肯定当场就跑了。 “云郎,这位姐姐是谁?”倩娘一副泫然若泣的受伤表情,可怜兮兮地小声问道。 云狐子还没开口,阿伊朵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地先开口了:“我是这位的妻子,你是谁?” “胡说,云郎没说过自己有妻子。”倩娘为了捍卫爱情,难得地勇敢了一回。 “可云郎的师父答应过了。”阿伊朵炫耀似的拿出三张符箓来道:“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能这么容易地找到你们?” 云狐子心中一阵悲鸣:“怎么可能?”正待开口说话。阿伊朵得意地笑了笑道:“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不是你们汉人经常说的吗?” 倩娘可是正正宗宗的汉人女子,读的书也不少。至少倩娘就从没听过这句话,立刻纠正到:“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没有以身相许的啊!” 阿伊朵却不管这些,小手一挥道:“我不管,涌泉我们山里多的是,所以不用了。云狐子以身相许就行了。” 倩娘气的小脸通红,指了指阿伊朵道:“你这蛮夷女子,如何能说出如此不害羞的话来?” 二女争夫,云狐子头疼欲裂。自己什么时候答应要娶他们了? 但一个于他有恩,一个于他有义,云狐子一个都不能伤害,坐在那里六神无主,这下云狐子是真的明白什么叫“情劫”了。心中把“害人不浅”的师父腹诽了个半死。 就在此时,几千里之外的青城山中,正在和猴子狐狸一起喝酒的明虚突然对着一旁给挂藤浇水的云华道:“云狐子正在肚子里骂为师呢?” 云华抬起头,一脸懵懂地惊呼了一声道“啊!” 人心隔肚皮,云华还没到能知道几千里外的人心里想什么的修为境界。明虚却可以。说以才突然长叹了一声道:“该来的躲不了,此事压了几年,终到了了结之时。云华,你和云灵子再去京师一趟吧!无论是如何选择,为师都支持你。” 明虚说完,便径直抛下喝酒正欢火狐狸和猴子回洞府去了。 云华却是一阵不明所以,刚待追问,却发现师父已经走了。 昆吾山中问道宫,了尘终于放下最后一本典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之后,推了推肩膀上睡觉的青鸟道:“看完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去下一宫了?” 青鸟迷迷糊糊眼睛都不睁一下,没好气地道:“去就去呗,别吵本大人睡觉!” 了尘一阵哑然,怏怏地离开了一呆好多天的问道宫,走到大殿之前,对着问道宫的匾额拜了三拜之后,才起步离开。 昆吾一殿一峰,沿着白玉砌成的白玉山道,便道到了求真宫。 对比起问道宫,求真宫大得多,到处除了一片金碧辉煌,雕栏画栋的房屋。山峰顶上还有大大小小的洞府,讲法台,丹炉房和炼气室。 了尘一踏上山顶。便感到一阵浓浓的灵压扑面而来,整个身子犹如泡进了灵气液组成的池塘里,身体的每一次呼吸都有无数的灵气自动挤进了体内。 了尘的金丹一阵暴动,犹如鲸琼吸水一般,将外面的灵气纳入了丹田,到最后越来越快,弄得了尘经脉里全是灵气涌动,了尘脸色一白,拼命地压制着金丹的运转。可金丹犹如饿疯了的乞丐,不管不顾地吸收着外面的灵气,了尘的神识都不能阻止半点。 “怎么会这样?”了尘明显感觉到了体内灵气的鼓胀,如果继续下去,自己恐怕都会被灵气压爆而死。 了尘止步,青鸟摇摇晃晃中慢慢醒来,迷迷糊糊地看了看周围,突然跳起脚来大叫道:“你们跑这儿来了啊!” 第十五章 诸般误会得奇宝,三堂会审有奇冤 小青鸟咋咋呼呼一句话,实在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差点没把了尘吓得跳起来。 “问道求真,虽然是相邻的两个山头,却不是让入道之初的弟子进来的地方。这里灵压如此之大,可不是用来修炼的,而是进阶所用。这个都不知道,你还是玄门子弟么?”青鸟跟看白痴似的看了看了尘道。 按照小青鸟的解释,这座山峰本身就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乃当年天尊炼化整座山峰而成,内按三才,外接天星。内有天地四方六合之阵,可以将天地元气源源不断的聚合并转化成为灵气,以助突破之用。没到进阶地步的弟子最好别乱闯,这里的灵压是会要人命的。 了尘听得脸色一白,赶紧退出了求真宫的范围。一到山腰,周围的灵压便立时大减。几步之遥,却犹如两个世界。了尘身上灵力一去,金丹便回复了正常。了尘神识探入,金丹运转如意,再不复刚才的暴动。了尘这才松了一口大气。 没想到了尘刚刚以为逃过一劫,青鸟却偏了偏头道:“你根基不稳,境界不固,你结丹几年了?” 了尘想了想答道:”快十年了吧“。 修道之人的时间真是更普通人不一样。一梦百年不过平常之事,人间却换了好几次新颜。难怪修道之人离群索居,一为清静,二为心境啊! 一座高楼能修多高,取决于它的地基有多深。修行路上能走多远,处决于基础有多坚实。了尘一路修行,百年结丹,在青鸟看来不过是为了赶时间而忽视了修行的基础罢了。拔苗组长的结果就是刚刚踏入灵压范围内,就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金丹。如此表现,炼神还虚都难,可况成仙? 青鸟一番絮絮叨叨,好意讲解。了尘不得不再次坐下,心神入定,开始一遍遍的梳理经脉,调理金丹。在昆吾之外还不觉得,可一旦到了昆吾之后,金丹便几度失控,如此隐患,迟早会让了尘的求道之路顿步不前。 就在了尘静下心来回头检视过往,查漏补缺的时候。远处一座山峰之上的巍峨宫殿里,一个黄豆小眼,一脸痴肥穿着一身员外服的家伙正围着一个硕大无朋的炼丹炉打转。 若是了尘见到肯定会惊的跳起来。因为这家伙竟然是半路消失的丁三胖,或者叫玄虚子的寄魂傀儡。 天地四方谓之六合,乾坤震巽,兑坎艮泽谓之八卦。这个丹炉明显就是按照六合八卦的阵势铸成。四脚四方。上青下黄。鼎分八面,的确是个很奇怪的炼丹炉。 但只要看过连丹炉蕴孕的紫气金光,你就肯定没有心事去探究这个丹炉为什么这么奇怪了。 紫气升腾,金光隐现。是人都知道丹炉里的东西了不得了啊!何况有备而来的玄虚子。 这个丁三胖或者又叫玄虚子的家伙显然已经围着丹炉转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口中一边念念有词的念叨这什么,一边不停地围着八卦方位试探性的去验证某种顺序。 “天地乾坤,阴阳造化,乾南坤北,阳一阴二。抽爻换象。”丁三胖转着转着便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口中一阵喃喃自语,随即哈哈大笑。手中随之打出一套反复的丹诀手势,口中念咒不停。随着手势越来越快,丹炉也好想受到了什么牵引一般,开始随之震动了起来。 更神奇的是丹炉一动,整个昆吾都跟着颤抖了起来。了尘正心神入定,被这突如起来的震动打断,心神一震,神识立刻回返识海,体内失去了牵引的灵气一阵暴动,金丹也瞬间停止了运转,连丹田之内的灵源之气都来不及收回,更是压得了尘体内五脏六腑气血逆行,了尘只觉得胸口一闷,便“哇”地吐出了一口鲜血来,显然受创不轻。 青鸟原本还正呆在了尘肩膀上闭目养神,当昆吾颤动的那一瞬间便立刻惊醒,一双小眼睛不可思议地睁得大大的,嘴巴一张一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是真的。 “我先去看看,你自己好自为之吧!”青鸟顾不得了尘口吐鲜血,翅膀一拍,整只鸟便化作了一道青影向着远处的山峰疾射而去。 不单单是青鸟,整个昆吾都暴动了,无数鸟兽纷纷涌向青鸟飞去的方向。了尘第一次发现原来昆吾也是很热闹的,竟然有这么多外面难得一见的珍禽异兽在里面。 当年天尊留下多少看家护院的鸟兽啊? 昆吾震颤不休,天空中飞鸟成群结队,地上蹄声如雷,无数异兽从山脚下犹如洪水一般奔腾而过。活生生地一副地震来临,百兽齐奔图。 不过了尘很快就没功夫去欣赏昆吾到底有多少神兽在此了。体内灵气一阵阵翻涌,扰动得体内经脉乱成一团。了尘也不得不强行坐在了地上,努力摒弃大地的震动,调息打坐,试图梳理一下自己乱糟糟的经脉内腑。 意定则气定,气定则神闲。当了尘终于从入定中醒来的时候,大地早已停止了颤抖,周围却是一片诡异的宁静,连半点声音也无。 事出反常即为妖,了尘悬着一颗心,静静地站立了好一会,发现整个昆吾还依旧是一样死气沉沉的。心头一动便不再停留,强行驾起一阵狂风,向着青鸟飞走的方向直线而去。 谁知才刚刚走到半路,就听见一阵轰隆隆地巨响声传来,再飞进一点,了尘看到的便是各种光芒乱射,雷火法宝满天飞的“仙人斗法”的场景,若非昆吾有大阵相护,都不知道已经消失了多少山头了。饶是如此,附近的几座山峰上也是伤痕累累,大坑处处。 更让了尘吃惊的是,他看到了丁三胖这个本不该出现在昆吾的凡人。 了尘刚一靠近,便吸引了交战双方的注意力,了尘看到的是一群鸟兽在围殴丁三胖,而丁三胖却不知道如何会有一件碟形宝器,悬在头顶,丝丝玄气化作云罩,任是昆吾群兽手段万千,一时间竟然也奈何不了这死胖子! 丁三胖不知道什么原因,看见了尘之后,竟然大呼救命的向着自己冲来。了尘开始还大吃一惊,旋即便是一脸铁青。玄虚子竟然如此下作,就别怪了尘自己不顾风度,撕破脸面了。 了尘抽出了桃木法剑,不管不顾地向着丁三胖疾刺而去。 当误会马上要产生的时候,最好的方法是马上站好队伍,清晰的表明态度立场。了尘可从来不当冤大头。 了尘法剑既出,一道无形的剑气便电射而去,弄得丁三胖的宝器法罩一阵晃动。显然丁三胖也到了强弩之末。 丁三胖脸上一阵变色,没想到了尘不但立刻就看出了他的心思,还反应这么快。就在丁三胖或者叫玄虚子的家伙还来不及反击的时候,了尘落进下石地掏出一把符箓,法剑一挥,口中咒曰:“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急急如律令!”两段咒语几乎连成了一线,迅疾而出。接着就是符箓化雷,组成一道符阵将丁三胖挡在原地。 了尘自付不是玄虚子对手,但拖住这家伙一时半刻却绝对没问题。所以第一剑表明了自己站在昆吾一边,第二手却是一个困字诀拖住了丁三胖。 “贫道如今该叫你丁三胖丁大老爷,还是该叫你一声玄虚子道友啊!”了尘一边看着丁三胖忙着打灭符箓上的雷光,一边笑问道。 “道友,如此作为未免太过卑鄙了吧!”丁三胖咬着牙齿道。 “彼此彼此!”了尘说完,眼见着符阵几句话的时间便被玄虚子破去,不由暗暗心惊。桃木法剑再次舞动,这次却不是引动法术,而是直直地刺向了丁三胖的顶上宝器。 “小辈安敢如此?”丁三胖大怒道。只是眼见后面追兵杀到,了尘竟然还是不依不饶,一剑刺向自己的心头宝物,显然是打起了自己宝贝的主意。自己偏偏就没时间和眼前这家伙纠缠,怎么能不气得三尸暴跳。 就在这时候,一道赤白的光芒射到,直向丁三胖射来。丁三胖赶忙拼着了尘的法剑不理,催动玄气挡住了这道离火之焰。了尘趁着这个机会又是一把符箓掏出,还待故技重施,丁三胖却是拖不起了,恨得咬牙地看了了尘一眼道:“与你便罢!我们后会有期。”说完,黑色原盘竟然直直地向着了尘射来,了尘吓了一条。连符箓都顾不上了,法剑一挑,就将黑色圆盘收进了手中。 丁三胖也趁着这个机会,电遁而去。只是那最后看着了尘的目光,让了尘忍不住心中一跳。 “这下仇可结大了啊!”了尘心中哀叹,连得宝的喜悦也消散了好多。 接着一个艳丽的女子便从了尘身边一闪而过,看都不看了尘一眼,就想着丁三胖的方向追去,接着就是昆仑群兽的大部队从了尘眼前呼啸而过。到最后一个一身青衣的小女孩来到了了尘身边,很是不满地跺跺脚骂道:“你怎么能这样?” 了尘一阵尴尬,有点脸红的刚想说点什么,小女孩却立马又道:“暂时没空理你,这账回头再算!”说完,化作一只几米长的巨鸟振翅而走。 “玄虚子那家伙到底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大事啊,这么多昆吾神兽要追杀他?”了尘的疑问显然没有人会回答。只得一个人无趣地在半空站立了半响之后,怏怏地降落在了一个山谷里,掏出了新得的黑色圆盘端详了起来。 非金非玉,通体道纹。颜色漆黑,入手如冰。了尘拿在手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自然也谈不上什么祭炼之法。但了尘能确定的是这东西肯定是件了不得的宝物。 这不废话吗?能在昆吾这么一大堆神兽的攻击下不动如山的东西,岂会是平常法宝? 小心眼的了尘想了想,唯恐玄虚子在上面留下什么后门,或者逃掉之后,强行召回。于是一口气在上面贴上了十多道镇压符箓,随后还掏出一个玉盒,将圆盘收在了里面,就这样了还不放心,依旧把符箓不要钱似的贴满了玉盒,收进了乾坤袋里才作罢。 了尘觉得反正自己以后有的是时间,而且不懂不是还能问好像无所不知的青鸟吗? 了尘全然忘记了自己刚刚的行为有多无耻,都不知道人家青鸟大人还会不会理他啊! 其实了尘真的有点冤,了尘的确对能护着玄虚子立于不败的黑色圆盘感兴趣,但绝没有为了圆盘放玄虚子一马的意思。只是了尘御剑飞击黑色圆盘的举动让玄虚子误会了,而玄虚子甩出黑色圆盘之后,了尘被“吓”得丢掉符箓的动作又让后面的昆吾神兽们误会了。 但了尘好处已经拿到了,但这冤枉跟谁去说啊? 一脑袋官司的了尘呆在了山谷里打起坐来。昆吾仙山的阵法果然不凡。刚刚一场大战,打得满地疮痍,这会儿便回复如初了。 了尘万般无奈,昆吾又不敢随便乱跑。只得一边打坐,一边等待青鸟他们回返。 “你做了亏心事,难道不该躲起来,没脸见人吗?”不知道过了多久,了尘从入定中刚刚醒来,耳边便响了一阵熟悉的声音,没好气地问道。 了尘睁开双眼,吓了一跳。自己跟前不但有青鸟大人,还有一个凤眼柳眉,美丽无双却一脸冰冷的女子。外加一个威风凌凌,满身杀气的大汉率领一大群飞禽已兽正满是怒色地看着自己。 “玄虚子怎么样了?”了尘小心地问道。 “跑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冲进了祖龙殿。”青鸟很是生气地道。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却煞是可爱。 “你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破盘子,放走哪个坏人,你是不是跟他有合谋?”青鸟很是严肃的审问道。 昆仑神山的三堂会审? 了尘望了望眼前黑压压的一片昆吾神兽们,一脸无奈却是真心地老实交待道:“我是无辜的,你们信不信?” 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青鸟被了尘的回答气了个仰倒,一手指着满脸无辜模样的了尘,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以前我怎么就没发现这家伙是这么的厚颜无耻,卑鄙下流呢? “我相信他是无意的。”更让青鸟目瞪口呆的事情出现了,那个凤眼柳眉,美丽如山的冰山美人突然开口了。 “离姐姐,你说什么?”不但青鸟被惊呆了,其余的昆吾神兽也一样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望向了离姐姐。 第十六章 昆吾仙山勤修道,狐狸城中闻槐精 “他们若真是合谋,不会做得这么明显。”冰山美女一句话,让了尘一阵感激莫名,正待道谢的时候,冰山美女下一句却再次将了尘打落尘埃,踩进了泥里。 “但人品不行,见利忘义是肯定的。”冰山美女说完之后,扬长而去, 了尘却真的欲哭无泪。特别是被一大群禽兽用鄙视的眼神强势围观,可真是有冤没法说啊! 昆吾的仙禽神兽们纷纷散去,倒是青鸟大人留了下来。 “离姐姐生气了,你的五行精华算泡汤了。枉我拼命地帮你说好话,你太让我失望了!”青鸟恨铁不成钢地叹气道。 “我说,我真没放走他的意思,你信么?”了尘很丧气地说道。 “我信,那家伙想杀你,我都看见了。你总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的。”青鸟答道。 “那你为什么不帮我说话?”了尘很奇怪地问道。 “说了没用,再说没好处的事情不能干,这是青岚姐姐走的时候,再三叮嘱的。”青鸟一句话,让了尘好悬没被壹死。 其实只要青鸟还肯留下来,了尘就已经足够了。 茫茫昆吾仙山,处处是机缘,也到处都是风险。了尘可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区区金丹到了道家祖庭,天尊道场还真不够看。 “那个家伙在昆吾干了什么坏事?”了尘好奇地问道。 “他打开了乾坤六合鼎,想要偷取金丹。到最后竟然想收走乾坤六合鼎。要知道乾坤六合鼎是昆吾的镇压之器。没有了乾坤六合鼎,昆吾也就完了。”青鸟说起来仍还有点心有余悸地道。 “竭泽而鱼啊!这家伙心好大。就算他拿到宝贝,将来还想得道成仙吗?”了尘不解的嘀咕到。 这里可是道家祖庭,天尊道场。玄虚子敢在这里搞破坏,岂止是胆大包天,贪得无厌的问题啊!这分明是欺师灭祖啊!不怕将来仙途尽毁么? “我们怀疑他根本就不是正宗玄门子弟?”青鸟突然道。 “怎么可能?”了尘一惊,连忙问道。 要知道玄虚子一身清光道气,玄门正宗的功法是作不了假的啊。 “那又怎样?道有三天正法,也有六天气勃。三天为善,六天为恶。你那位仇家可能早就死了,却不知道怎么会死后重生,成为六天魔神的一员。也许生前的确是位有道真修,你看不出来也不奇怪。这次若非他贪图六合鼎,被上面的玄黄之气所伤,我们不也一样看不清?”青鸟曝出个猛料道。 “那这下可麻烦了啊!”了尘一声叹息道。 道不同不相为谋,偏偏自己就和他打了那么久的交道,一点都没看出来。玄门子弟有“秉承三天制,驱洗六天凶”的责任,六天说起来也源于道家,一样有“颠覆三天,重返杀伐”的愿景。 “难怪玄虚子能无所顾忌地打昆吾的主意啊,原来早就走上邪道了啊!”了尘叹了一口气,突然警觉地看了青鸟一眼道:“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 “因为祖龙殿我们进不去啊,而你可以。所以我们希望你能进去帮我们除掉坏人,消除隐患。”青鸟直言坦白。 “我可打不过那家伙。他比我修道早了快上千年了。”了尘颇有自知之明地道。 “我们可以帮你,有整个昆吾作为你的后盾,害怕赶不上他的修为吗?”青鸟大咧咧地道。 “我能拒绝吗?”了尘赶忙摇了摇头问道。 “虽然我很想告诉你,可以。但是。。。”青鸟有点忏愧地道。 “我知道了。”了尘摆了摆手,认命地叹气道。 虽然冥冥中了尘总有一个感觉,自己会和玄虚子会成为生死大敌。只是没想到起因竟然会在这里。 “你能帮我看看这个是什么吗?”了尘掏出一个玉盒,递到青鸟面前问道。 “定星盘,是上古大阵周天星斗大阵的中心镇盘。可以收摄星光,倒是一件不错的法宝。只可惜这不过是件仿制品,真正的定星盘可是位列先天的法宝,怎么可能流落人间?”青鸟连玉盒开都不开就已经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能说具体一点吗?”了尘问道。 “周天星斗大阵可是上古奇阵,可攻可守。但这件赝品少了星斗旗配合,自然就没有了借用星光,移星换斗的威力。但凝聚星光还是可以的。可以用来防御,也可以用来布置星光聚灵阵,虽然还少了很多东西,但收摄星光,凝聚灵气还是可以的。若是你将来离开昆吾,应该有用吧。”青鸟答道。 了尘一听,顿时大感兴趣。自己的青城山最缺少什么,无非就是天地灵气而已。有了充足的灵气,自己何尝不能在青城山的角落里,再建一座灵山福地。 “我想要建一座聚灵大阵,该怎么做?”了尘兴奋地问道。 “道法万千,昆吾皆有,甚至有昆吾神山的根本大阵阵图,你自己去找吧!”青鸟翻了翻白眼,化作一只小小的青鸟站在了了尘肩膀上道:“祖龙殿乃天下龙脉之根,地气之源。也是昆吾神山的根本。那个坏蛋闯进去,肯定别有所图。虽然祖龙殿上有祖龙封印,有后土娘娘神力庇护,但却无人主持。你最好早点找个好地方修炼,结成元婴,没有那先天一点真炁。你是对上那坏蛋半点胜算也没有!” 了尘听得一愣,一头冷汗道:“不会吧?丹破成婴,养育道胎。何等境界?我原以为他不过金丹九转,功行圆满啊!而今人界,他上哪寻得那么庞大的灵气,破碎灵丹的啊?” 青鸟啄了啄自己背上的羽毛道:“我又没出去过,我又怎么知道。这些都是离姐姐说的。她可是这是世界上唯一的凤凰后裔了哦!” 青鸟说完,见得了尘面有难色道:“丹破成婴,练气还神而已。仙道之路也不过刚刚起步。这里可是昆吾仙山。灵气犹如上古之时。这里还有数不尽的灵芝仙草可以炼丹,有无数仙家典籍可以尽览。天尊留下这昆吾神仙,可不就是为了留下仙道传承吗?你可别辜负了天尊祖师的一片苦心!” 是啊!这是是昆吾,是道家祖庭,有了这充沛得不可思议的灵气,和无尽的仙道典籍,还有漫山遍野的仙芝灵草。自己有什么理由会追不上玄虚子的修为呢? 有了青鸟的支持,有了昆吾仙兽们的默认,了尘第一次体验到了上古练气士们的幸福生活。每日里的昆吾山上不是一片死寂,就是浓烟滚滚,火光一片。了尘觉得反正带不走昆吾的一草一木,了尘索性暴殄天物的拿着无数修道人梦寐以求的仙芝灵草们摸索炼丹。 人有精气神,谓之金丹内炼法。人体先天精元和元神都可以修炼补足。唯有虚空清灵之气才是一切的根本。引气入体,练气还神。不过都是在以天地之气,弥补自身精气的元神罢了。 了尘没有去问昆吾到底有没有剩下的九转金丹之类。因为能拿来的终究只有那么几颗。远不如借此天时地利,先把炼丹术学会再说。等有一日,自己的灵山福地建成。未尝不能广植灵草,将外丹术传承下去。 只是了尘却不知道,自己每日里阅读仙典,打坐养息,烧丹炼汞的时候,自己的几个徒弟已经跟放了羊似的,跑得天南海北到处野了。 云华上京去了,云灵子也坐不住地主动提出要外出游历。小西眼巴巴地一定要跟着。明虚掐指算了算,大手一挥便放行了。云灵子跟小西高高兴兴地下山去“玩”。哦!不,是游历去了。留下明虚跟一群动物无聊地守在了家中。 明虚一阵长叹,索性就在青城山上给那群动物讲起了最基本的紫气月华补采之法。刚开始的时候,也就狐狸,猴子跟一只老虎坐在洞府前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后来山头上的松鼠,猴子之类的也觉得好奇,不顾米饭大王的虎威,也远远地停下来听讲。再后来就是山间鸟雀为道阴吸引停在了树木枝头开始听讲,到最后,附近山头的动物都赶到了洞府前,聆听讲道。黑压压好大一片,蔚为壮观。如是被生人见到,能吓个半死。 明虚一看动静太大,唯恐惊动了山外的凡人。便和动物们约定每月一讲,位定九九,慢来的就再等一月好了。 明虚无意让青城山妖怪遍地,但一番讲演也能让青城山的动物开点灵智。以后青城山的动物会比别处的动物聪明一些。偶尔碰到几个与道有缘,能成功修炼的妖怪,明虚也不干涉。别害人就好。 云华向北,云灵子带着小西却是奔向了江南。早听说天上天堂,人间苏杭了。怎么也要见识一回吧!却不知道,她们两个小姑娘知不知道天堂还有很多的种解释的。 有两个美女抢着要嫁给自己,不知道算不算艳福无边,胜过天堂。至少云狐子头是大如斗地感觉到了暗无天日。倩娘离开了自己无处可去。阿伊朵态度坚决,赶都赶不走。云狐子好说歹说,也只是让阿伊多先将随从们打发回了山寨。本人却坚决要跟着云狐子浪迹天涯,四海为家。 后面两个外表娇滴滴却内里“凶悍”的小姑娘暗斗不断,云狐子都快被逼疯了!这时候,倒是份外想念起火狐狸的好来。至少火狐狸比他们漂亮多了,而且从来都不争风吃醋。 云狐子带着两个“大尾巴”。一路折转向西。一路感慨良多,也让云狐子成熟了不少。女鬼临去时的眼神,深深地铭刻进了云狐子的心里。这时的他对自己早逝的母亲份外愧疚。因此,在自己出海之前,无论无何都要去见自己母亲一面。要是能顺路将两个麻烦精安排走,那就更好了。 云狐子听了尘说过狐鸣谷的位置。因此才一路向着西南而去。半个月后,来到了一个颇为繁华的府城里停下了脚步。 狐鸣谷应该已经不远了。 前不栽桑,后不栽柳。中间不栽鬼拍手。甚至桑、松、柏、梨、槐都不宜入阳宅。云狐子跟着了尘这么多年,风水堪舆之道怎么学道了一点精髓。赶着马车刚刚进城,路过街边的时候,便看见了一座颇为豪华的府邸。占了大概半条街。了尘没兴趣知道这是哪家的贵人府邸。但刚刚进入酒楼打尖的时候,就听得周围的酒客谈起了不远处府邸里的怪事时,一个消息传到了云狐子的耳朵里。 原来云狐子他们刚刚经过的府邸是刘府。乃是当年一位官居二品的朝廷大员致仕后所买。买的时候那里就已经有了一颗不知道多少年的大槐树。长得甚是雄奇。刘老太爷喜欢这棵老树的样子,又可怜槐树几百上千年成长不易。便留在了自己的后院之中,一直不曾砍去。刘老太爷在的时候,家中也还兴旺,事事顺遂,没发生什么怪事。所以大家也没把那颗老槐树当作什么不吉利的事情。 只是刘老太爷死后,大儿子继承了府邸。却嫌弃槐树不吉利,想要砍掉老树,扩建花园。可没想到,几个砍树的家丁,一斧砍去,槐树一点树皮没伤,几个家丁却倒地暴死。接着刘府就闹起鬼来,吓得刘家人连家都不敢回。有人说刘府如今每天半夜都有女子哭泣,阴魂游荡,也有人说,一到半夜就到处都是鬼哭狼嚎,总之是闹得人心惶惶,连周围邻居都大为不安。 刘府八零电子书,却因为这事闹了好大风波。而且气运明显衰败,家中几个子弟纷纷科第失败,族中生意也一落千丈,更可怕的是刘老爷的几个子女统统都突然染上怪病,久治无效。 有人说,那颗老槐树明显成精了,因为感念刘老太爷的恩德,也一直庇护刘家,所以刘家才在那段时间内事事顺心,平安无事。只可惜不肖子孙,妄动老树,老槐树发怒,这才惩治刘家的。 酒客们大抵看不惯刘府富贵还是怎么的,说起来兴高采烈,颇有点辛灾乐祸的意思。只是云狐子却眼前一亮。立刻就抓住了根本——老槐树。 第十七章 云狐子树下求枝,刘老爷错失机缘 云狐子带着倩娘和阿怡朵离开了酒楼,就把二女安排在了客栈。自己走出了客栈之后来到一处无人的偏僻小巷里,摇身一变。便变成了一个白胡子老道。看起来颇有几分了尘老年的样子。 白发白眉,一张脸上却又红光满面犹若婴儿,连根皱纹都找不到。峨冠博带,一身八卦道袍衣诀飘飘,身背宝剑,手持一根树枝所化的拂尘。端的一副标准的得道老神仙模样。可比了尘的卖相让人信服多了。 只是幻术终究只是幻术,云狐子只要一旦分神,马上就会现出原形。到时候不是他来降妖除魔,而是别人把他降妖除魔了。 云狐子从小巷里出来,一句话不说,直奔刘府。如今刘府的人都已经搬到了别院去住,现今是大门紧闭,空无一人。倒是街上有不少人来人往,那些摆摊做小买卖的毫不避讳。毕竟大白天的,就是有什么妖魔鬼怪,朗朗白日也一定不敢出来。 云狐子一身卖相不错,一路吸引目光无数。云狐子走到柳府大门前,手指虚画,紧闭的大门竟然自动打开了。看得大街上的人目瞪口呆。等到反应过来,云狐子已经走进了大宅里。街面上议论纷纷,几个和刘府有关系的人立马扔下了摊子不顾,跑去刘府报信了。 毕竟有道人不请自入,如此大事,报告了刘家,少不得几两银子打发。可比破摊子值钱多了。 刘府里空空荡荡的,但估计主人离开不久,且经常会大白天的派人来维护一二,毕竟这么大宅子不是说丢就能丢的。倒不怎么荒凉。奇怪的是,云狐子没有发现所谓的妖气,反而察觉到了淡淡的血煞阴气。 这宅子里出过人命,云狐子断定道。但这也丝毫不奇怪。大户人家哪会有半点将下人当人看?一入豪门深似海。皇宫如是,大宅门如是,女人如是,奴仆亦如是。 光鲜亮丽的背后,是无尽的算计和血腥。云狐子不以为怪。如今都这样,云狐子管不了,也不能管。云狐子舍弃了去探寻究竟的冲动,直接奔向了刘府后院的花园。 刘府花园颇为讲究,曲径通幽,假山池塘,花鸟虫鱼一个不少。最显眼的还是那颗两人都抱不过来的大槐树。 槐树并不高,却占地不小。难怪刘府想砍了扩建花园。云狐子走到树下,打量了一眼这棵高大的槐树,转了几圈之后,便可以下定结论——老槐树的确年久开灵了。只是刘府闹鬼恐怕不是老槐树的错。反而是老槐树帮了刘府不少。 风水地势从来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槐树通鬼。会招引阴物聚集。但也要看是什么情况。这颗老槐树刚好位于刘府的震位上。震位至阳,自然不会为刘府吸引阴魂。倒是阴阳相合,能让刘府家居平安。加上刘老太爷一番善缘。老槐树历经千年日月照射,已经有了几分灵性。虽然算不得开起灵智。但至少本能地就会帮刘府镇压风水。 如今刘府闹鬼,恐怕也与刘府的那一斧头,伤了老槐树的元气。压制不住风水逆转有关。但根子肯定还在刘府别处。不是刘家气运本身衰微了,就是刘府祖坟出了问题。 ”老槐树,老槐树,与我枝条一根可好?老槐树,老槐树,与我枝条一根可好?我为了消灾解祸,为你治伤补元。你与我枝条一根可好?“云狐子站在老槐树下,也不上树折枝。反而在树下和一个老树打起了商量。 若是让人看见,能把云狐子当神经病抓起来。 ”老槐树,老槐树,与人方便,自己修行。何必如此小气。与我一根枝条可好?“云狐子继续劝道。 一阵清风吹来,老槐树的枝叶哗哗作响,却没半根枝条掉下来。人家老槐树根本不甩树下这只小狐狸。 云狐子在老槐树下转了半天,条件许了无数,嘴巴都讲干。却是半点效果也没有。 云狐子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就想起了了尘给它讲的仙家故事来了。 如果说一只即将开启灵智的精灵,最需要的是什么。肯定就是一番点化了。古往今来,仙人点化精灵的故事不少,但大多都需要缘分。但云狐子哪怕愿意送于老槐树一番造化,它也没这个本事啊! “老槐树,老槐树,我与你诵经三日,你与我枝条一根可好?老槐树,老槐树,我与你诵经三日,你与我枝条一根可好?。。”云狐子围着老槐树一边转圈,一边念道。却不知道远处刘家的主人刘老爷正带着一大帮子下人远远地看着。 或许云狐子知道,但并不在意。 云狐子商量完,见老槐树没反应,还以为又失败了的时候,老槐树上竟然突然“啪哒”一声,好大一根树枝竟然自行断掉,掉了下来。 云狐子吓了一跳。远处的刘府众人更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天地下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云狐子兴高采烈地捡起枝条,轻轻一抖,偌大的树枝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云狐子收起树枝对着老槐树稽首一礼感谢道:“福生无量天尊!云狐子先行谢过老槐树了。我答应的事情,必定言出必行。” 就在这时,刘老爷也带了一大群家人走了过来。 “福生无量天尊!老神仙安好。”刘老爷已经确认眼前的老道士不是哪方神仙也是世外高人了。不但手段了得,自己见所未见,而且长相也颇为仙风道骨,神仙中人。 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但不得不说,一副好的扮相的确能给人加分。 “福生无量天尊!刘老爷安好。”云狐子还了一礼之后,抬头看了看刘老爷的面相。却发现刘老爷恐怕不是什么好打交道的人啊。 印堂狭窄,不过一指之宽。恐怕心胸大不了哪里去。凡事恐怕斤斤计较。鼻头尖而短,为人也算计也肯定少不了。最坏的是嘴唇有珠,容易争强好胜,什么过错都往别人那里推。好的总是自己,坏的总是别人。尖酸刻薄,难怪刘府会遇到如此麻烦。 “刘老爷如今天庭发灰,阴暗不明。山根悔滞不通,不但有青灰之气,还有竖纹隐现。刘老爷最近可曾与人结怨。或者做过什么事情,一直让别人怀恨在心,报复于你?”云狐子问道。 “胡说,我们家老爷怎么可能与人结怨。要知道我家老爷可是读圣贤书的。老道士你别乱说话。”刘老爷还没说话,他身边的一个管家模样的随从就先开口了。 云狐子却懒得跟这般小人计较。这人眉骨凸出,翻脸无情。眼睛凹陷,六亲不认。眼神游离不定,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有此人在刘府,再看看刘老爷的面相,再好的祖荫也经不住如此败坏啊! “余一向与人和善,不曾做过什么亏心事,如何会与人结怨?”刘老爷一番斟酌之后答道。 “既然如此,贫道与你刘府买下槐树枝一根,多有冒犯,还请恕罪。贫道这就告辞了。”云狐子掏出一两银子,不由分说地塞到了管家手里。疾步离去。 槐树枝虽然是老槐树给的,但既然刘府主人来了。云狐子还是觉得自己还是给银子的好。免的徒牵因果。到时候说不清。现在银货两讫,什么事情都和云狐子无关了。 云狐子毫不留情面的扬长而去,管家待得云狐子走远,手拿着银子竟然重重的唾了一口:“呸!什么东西。一个招摇撞骗的老骗子,也想危言耸听,欺骗我家老爷?” 刘老爷却没说话,只是一张脸变得铁青铁青。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何况刘家一点都不可怜。高屋美宅,娇妻美妾,人家富贵一点都不少。看看城里人对刘府灾难的态度,也就知道刘家平时为人了。云狐子不是菩萨,没有上杆子去帮人的道理。 云狐子一会到客栈,便带着两个女人退房了。刘家老爷恐怕不是什么心胸开阔之人,今天折了他面子,恐怕今天就会找回来。好在自己是幻化而出的形象。倒不怕他找上门来。只是自己还答应给老槐树诵经三天。那么还是另外找一家不那么多人的客栈比较好。省得引人注意。 云狐子带着倩娘和阿伊朵住进了一家小客栈。虽然不及大客战那么繁华,却安静多了。只是云狐子一口气要了三个房间,店小二看他的眼神明显不对了。 “带着两个娇滴滴的大姑娘,竟然分房睡。这少年有毛病么?”店小二一边收下店钱,一面无限同情地看了看云狐子。云狐子还不太明白其中关窍,倩娘却偷偷地笑了起来。弄得云狐子一头雾水,倩娘只是不答。阿伊朵却没想那么多。只是依旧将倩娘这个“狐媚子”当贼一样防着。 云狐子跟倩娘和阿伊朵交待了一声之后,便关紧了门窗。取出老槐树送的树枝,切为几段,开始雕刻起大头娃娃来。树枝新断不久,生机尤为丧失。给阴魂养护神魂还能更添一股阳气生机。虽然微不足道,但一丝足以。多了反而不妙。 云狐子之所以要想大槐树许愿,让它自己送与自己一根树枝,也不过是老槐树已有本能的灵智,虽然低得可怜。但已经脱出了一般草木之属。强行折断恐怕会有怨气附着。反倒不利鬼婴将来投胎转世。 说真的,云狐子手艺烂的可以。一个大头娃娃几乎用尽了所有材料,才雕出一堆四不像。千挑万选拣了个稍微好一点的。将鬼婴放出。没料到鬼婴一露面,立刻大笑起来。 鬼婴的笑声可不比寻常婴儿的笑声。其中阴气四足,哪怕不知道底细也能天然地让人毛孔倒竖。云狐子赶忙把鬼婴送进了大头娃娃里。擦了擦汗。要是再玩一会儿,恐怕就要被人怀疑了。饶是如此,云狐子房间里突兀的婴儿笑声,也吓得客栈从掌柜,店小二一直到房客一跳。好在时间短。大家都有点暗自怀疑是不是幻听了。可突然之间的一阵心慌气跳也是够让人怀疑的了。 云狐子将个不成样子的大头娃娃摆在了面北的桌子上。点上三柱清香,小声念了一遍度亡经之后。才开始准备晚上给老槐树诵经的事情了。 夜色已黑,街上行人渐渐稀少了起来。云狐子跳出窗外,悄无声息地再次幻化出门,这次却不再走正门,直接飞到了老槐树的跟前,点上了一柱云香之后,对着老槐树颂起经文来了。 云狐子读的不是普通的经文。而是一篇采集月华,开灵启智的道家密传。只是中间夹杂了很多普通道藏的内容,老槐树若是真的有缘仙道,自然听得明白。若是听不明白,云狐子不夹杂那些东西,老槐树也依然会听不懂。 草木之精,天生因果清白,不会如云狐子一般惹下诸多承负。而且性情平和,少于人争。一般不会有心性问题。但天道尚衡。草木之精也最难开起灵智的。而且脱出本体也比一般动物精灵要难。所以草木之精少有成精的,哪怕明明草木之属寿命更长,因果更浅。 云狐子不大会讲道。但了尘讲过的东西,云狐子也依旧尽心尽力地给老槐树讲了一遍。从采气,到月华,再到旭日紫气,由阴返阳,补足先天真忢。 不知不觉,云香燃尽,鸡叫三遍。云狐子收起燃尽的云香,对着老槐树道别而去。 云狐子在刘府呆了一夜,也没见到鬼魅什么的。也不知道是自己在那里,鬼魅不敢出来,还是鬼魅根本子虚乌有。但这些都不关云狐子的事情,只要自己能完成三日之约就好。 云狐子回到客栈,饭都不吃,便回到房间继续打坐。房间的大门终日关闭,阿伊朵原想敲门,想了想之后,才觉得修道之人终究不一样。怕耽误了云狐子功课,这才作罢。倒是云狐子大门不出,一碗茶水不饮,一口米饭不吃。弄得店小二奇怪不已。 而就在这时候,刘家别院里,一大群女人正围着刘老爷哭哭啼啼,惹得刘老爷更是火大。下定决心要是儿女们有个万一,一定把这些女人全卖掉。别以为生过儿女就有什么了不起。儿女们死了,留着她们还有什么用? “老爷,我派人转遍了全城,也没见哪个老道士的人影,城门的税官和兵丁们也说没看到一个老道士出城。还真是奇怪了。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个家丁打扮的人走进了书房,跪在地上对着刘老爷禀告道。 “放屁,马上给本老爷去找,找不到,我把你们全家卖到苦窑里去!”刘老爷闻言大怒,一杯热茶就倒在了家丁身上。烫的家丁一脸水泡,却动都不敢动。忍者疼痛磕头而去。 “老爷,找不到也就算了,反正我们请的浮云山王真人也快到了。到时候,小小麻烦还不收到擒来?”管家一脸陪笑地小心对着余怒未消的刘老爷劝解到。 第十八章 槐树之劫狐之伤,深井之中大秘藏 刘家自从刘老太爷死了以后,风评就不是很好。这也是刘府哪怕家财万贯,刘家老爷两榜进士却只能做一个富家翁的原因。 毕竟再是满腹经纶,也要讲点颜面。偏偏刘家老太爷前脚刚死,刘老爷就将自己几个庶出的弟弟妹妹赶出了家门,更可怕的是为了银子将自己父亲的小妾卖的卖,赶得赶,惹出好大风波。虽然最后不得不花钱了事。却也被御史一纸弹章,剥夺了他做官起复的希望。 刘老爷自然满腹怨气,好在还知道自己是平民百姓了,惹不起当官的。平日里却少不得诋毁,但不敢真的拿位仇人怎么样。也只能拿自己的兄妹出气。不但连原本答应的一点点钱财都收了回来,还将他们一个个都逼的老远老远。连家门口都不让呆了。 城里人都知道刘老爷平日里黑眼珠子里只有银子,啥事都干得出来。平日里仗着家世强取豪夺,放贷盘剥什么都干。自然不讨周围的百姓喜欢。偏偏刘老爷还记仇,几次弄得人家家破人亡之后,城里人便都只敢背后咒骂,或者希望刘家倒霉。却不敢真的去触霉头。 刘家管家所说的王真人是在云狐子进城的第二天下午进城的。也就是刘老爷发脾气的当天下午。迫不及待的刘老爷立马趁着天色还亮,带着王真人在刘家大宅里转了一圈,却半口不提钱字。 王“真人”几番暗示,刘老爷也不知道是真的没注意,还是装不知道。却一个劲地问起刘家的问题出在哪里?王真人自然不答。 倒是刘家的管家罕见的站了出来,悄悄地劝了自己老爷一句:“老爷,算了,不谈好价钱,王真人也不好了断因果,轻易说出问题所在了。万一怀恨在心,敷衍一番或者故意说个错处。刘府岂不更倒霉?” 刘老爷这才阴着脸,半响才问道:“不知王真人一番法事,酬金几何?” “法不空施,心诚则灵。贫道观你刘府阴气深重,妖气冲天。如此一番法事,贫道恐怕会大伤元气,折寿十年。但出家人慈悲为怀,斩妖除魔,还世间清平,本是功行所在。只是金银纸帛,打点阴阳天界,请动天兵,少不得一番周折。所以还需纹银三千两,以作醮斋之资。”王真人一副莫测高深的模样,抚了抚苍白的长须答道。 刘老爷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就待反驳。谁知道管家一把拉住了自己老爷道:“老爷,走不得啊!法师出坛,概不二价。若是为了这区区三千两银子,这偌大宅子就不要啦?何况还有少爷小姐们啊!” 刘老爷想了想,半响之后才咬牙道:”好,三千两就三千两,若是无功,小心本老爷拿你见官。“ 王真人笑了笑,好似信心满满,对刘老爷的威胁浑不在意似的点了点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谢过刘老爷了。“说完,拿出一张罗盘,左看看,右看看。带着刘府一大群人东弯西拐的,竟然就走到了后花园的老槐树前。 ”前不栽桑,后不栽柳。阳宅之内,最忌阴树。槐者鬼也,何况此树不下千年,自然妖气冲天,冲撞生人,更是聚集阴气,招惹鬼物。难怪刘府怪事连连。这棵槐树留不得!“王真人拿着罗盘,一脸肯定地说道。 “原来如此,以前就有人说过此树不吉,奈何先父甚喜。这么多年来,也一直对刘府无甚挂碍。倒是那日砍树之后,不但此树未伤分毫,反而刘府从此怪事连连,更是累得犬子犬女怪病缠身。”刘老爷不解道。 “那更要除去这个祸害了。这槐树恐怕已有千年,早已成精。更兼招阴纳垢,败坏气运,只是刘老太爷官居二品,福运滔天,乃天上文曲星降世。小小树精自然奈何不得。可刘老太爷一去,天长日久,庇荫消散。树精便再次作怪了。”王真人解释道。 刘老爷一听,恍然大悟,立刻吩咐道:“来人,速去拿些工具来,与本老爷把那槐树砍了。” 王真人闻言,却大声疾呼到:“使不得,使不得。千万别冲动。” 刘老爷闻言大为奇怪地问道:“为何,难道还要留着这棵老树做怪,祸害刘家不成?” 王真人连忙解释道:“千年以来,此树吸收日月精华,恐怕早已不是凡树。若是贸然动手,恐怕更为不利。还是待明日贫道开坛作法,驱除邪崇之后,以灵符贴于其上,才能斩草除根。” 刘老爷听完,不置可否。旁边的管家拉了拉刘老爷袖子悄声道:“老爷莫非忘了当日之祸?” 刘老爷这才点了点头道:“那好,王真人尽管准备,我们明日在除掉此树妖就是。” 王真人笑了笑,收起罗盘,跟着刘老爷扬长而去。一阵大风吹来,槐树呜呜作响,犹如哭泣。 当云狐子第二次来到槐树跟前诵经讲道的时候,便发现槐树的周围有一种哀伤的气息。无形无质却能让人忍不住心中悲凉。夜风吹来,槐树发出的却不再是枝叶哗哗的响声,而是一阵呜呜作响。 夜深露重,四方寂静。阵阵呜咽的风声有若老槐树哭泣。 云狐子不过心中默默推算了一番,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老槐树不想死。。。。 虽然灵智不全,却有求生的本能。老槐树已经在这里屹立了千百年了,经历了多少风风雨雨,才渐渐萌生了一丝灵性。如今大难当头,除了无人时的哭泣,还有能有什么? 云狐子突然有一阵同命相连的感伤,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到了它如今的地步,这个世界已经很少有能伤害云狐子的存在了,但云狐子依旧还是让一阵阵浓浓的悲伤之意,填塞了心头。 半响之后,云狐子在猛地惊醒,驱离了这无来由的心境波动,摇了摇脑袋,走上去去摸了摸老槐树道:“放心,他们砍不了你。你的位置长得好,正在此城的风水阵眼之上,干系到一城百姓的祸福安危。贫道不知道那个假道士为何而来,但到了明天谁也别想伤害于你。” 云狐子没说谎,不是每一件东西都会时间久了便会有灵。不是每一个生灵经历了日月洗礼都会萌生灵智。老槐树刚好就在这座城市的风水眼上生根发芽,上千年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刘府再财雄势大,也敌不过一城百姓。刘大老爷再凶顽,也难挡群情汹汹。 云狐子说完,依旧点燃了一柱云香,继续给老槐树讲起了经法。 刘府外面的打更声远远传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声音尚未远去。正在给一个老槐树讲经说法的云狐子突然鼻子抽了抽。猛地站了身来。 夜露寒凉,但和真正的阴怨之气比起来还是有很大的差别的。或许普通人感觉不到。但六识敏锐的云狐子可以。当院中的阴气明显异常的时候,哪怕并没有发生任何灵异的事件。云狐子依旧还是察觉到了。 原来刘府真的不干净啊! 云狐子对着老槐树说了声“抱歉,稍等”之后,便一路循着阴气来源,走进了一个偏僻的跨院。说真的,刘府还真不小,也不知道那位好名声的二品大员哪儿来的这么多钱财买下如此大宅。想想如今朝廷,云狐子还真是同情北京的那位皇帝,也不知道皇帝知不知道他身边的那些道貌岸然,一个劲儿要求皇帝怎么样,怎么样的大明“忠臣”们个个都是大贪官。 无论多气派的宅子,一旦空置之后,都会明显加速破败。日子久了也很容易吸引一些游魂野鬼不干净的东西前来。所以显得阴气森森。特别是当宅子还这么大的情况下,没有了人气,就更容易成“鬼屋”。 云狐子看到了一扇上了铜锁的大门。门上还挂着符箓。 后院内宅,出现大门锁院就很不正常了,门上还挂着“镇鬼符”就很不平常了。而且这里院子如此偏僻,肯定更少人来。说不定这里原本便是刘府禁地。 所谓门锁,大多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存心而入的话,门锁是一点用都没有。云狐子手指虚画,门锁应声而落。当云狐子一把推开这个荒僻院落大门的时候,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个院子里阴气浓郁,怨气森森竟然弄得整个荒院里寸草不生。院子的中央是一个深井,深井已经被封闭,上面好大一块镇魂石,石上贴着封印符,深井四周四面铜镜依次摆放,外加上许许多多的法器拱卫,组成大阵镇压深井。 深井里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云狐子走上前去,围着深井转了几圈之后,很是好奇地摸了摸那块镇魂石。所谓的镇魂石便是一块取自泰山的石敢当,只是一般作风水辟邪之用。这块镇魂石上面刻有佛家六字真言。上面还有很多“天龙八部”的阴刻画像。还真的佛道合璧,万无一失。只是这块镇魂石好像被人动过。 云狐子摸了摸镇魂石上那不起眼的一角。很显然是被人用钝器击打所致。难怪刘府有阴气,原因竟然出在这里。 云狐子几脚将周围奇奇怪怪的法阵毁去,抽出背后开阳仙剑,用脚蹬开了大石头,向着深井一忘,差点被熏晕在了井边。 “恶臭,或者叫尸臭吧!”云狐子鼻子本就灵敏,好奇之下中招也不奇怪。一股浓浓的黑色阴气冲上井口,云狐子回过神来,屏住了呼吸,单手结印,八道符箓即时飞出,阴气的弥漫嘎然而止,被牢牢地锁定在了井口周围几米范围之内。 阴森森地哭泣之声响起,阴气之厚,怨气之浓,深井内的那些尸体明显就不是正常死亡吧!一个个丫鬟奴仆模样的人飘上了地面,看见云狐子竟然大哭着跪在了地上求饶。 几米方圆竟然挤挤攘攘沾满了十几具阴魂,到最后一个明显华服打扮的老者出现在了云狐子的面前。 其余的冤魂一个劲地喊冤,惟有老者一个劲地叹气。云狐子心中一番推算之后,叹了口气道:”你们不用说了,冤有头,债有主,贫道送你们去阴司告状如何?“ 其余鬼魂哭喊着点头致谢,唯有老者的鬼魂一声长叹,似有犹豫之色。云狐子劝了一句道:”命定如此,你那儿子好生灭绝天良,你已经有了孙子,何必再顾念父子之情?再说你儿子如今再难回头,一旦事发,还要连累亲族,老爷子一生为官,难道还不清楚吗?“ 灵符一道,法咒一语。几队鬼差便在一片铁链的响声中应召而来。鬼魂里哭声大气,只是在不愿意,也免不了尘归尘,土归土。既然已经死去,在留恋人间,也免不了要从此阴阳隔绝,去那阴司地府走一遭。 云狐子以前光觉得刘家大老爷是个刻薄寡恩的狠毒之徒,没想到刘老爷的新媳妇更厉害,竟然是白莲教的人。全府上下尽然全都换成白莲教徒,刘老爷知不知道,自己老爹已经被自己媳妇丢进了深井里? 或许刘家前妻留下的几位子女这怪病来得不简单啊!想来刘家的家财万贯已经成了白莲教的囊中之物,隐藏这么深,这城中到底还有多少白莲教徒?一旦官府察觉,又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愚昧的百姓要家破人亡,有多少人要人头落地啊! 这白莲教还真是阴魂不散啊!云狐子想到这里,也觉得事情不简单了。匆匆将深井回复了原状,抹去了痕迹,匆匆离开这个院落。 是谁在打这株老槐树的主意? 云狐子当然知道这株千年老树是个香饽饽,在如今这灵气稀松,天才地宝难寻的世间算是一株难得的法器材料了。但槐树是阴木,是养魂养鬼的好材料。难道白莲教还想玩当年“太平道”的阴兵纸马那一套? 天色一亮,云狐子在老槐树的身上贴上了一道符箓,手指一画,符箓隐没不见。云狐子这才告辞而去,回到客栈,激烈斗争了良久,实在鼓不起勇气给师父写信,便退而求其次给大师姐云华写了一封符信,将事情经过写了一遍。云狐子知道自己道行还浅,让云华先转告师父,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白莲圣母他老人家不是一般人能对付的。 符纸化作了一只白鸽,迎着朝阳的光辉,扑翅远去。在师姐他们到来的几天里,自己还要盯着这里。但当他们到来的时候,自己便要赶快跑路,万一碰上“小西”也跟着来了,可如何是好? 第十九章 装神弄鬼云狐子,斧光一现山河动 云狐子满腹心事,不但心思细腻的倩娘看出来,就连大大咧咧地阿依朵都知道云狐子今天“不正常”了。 人生烦恼识字始,云狐子的烦恼从幻化人形开始。当年的云狐子多快乐的一只狐狸啊,每天耍耍宝,卖卖萌就好。每天躺在温暖的臂弯里开开心心,天塌下来也不用一只狐狸去发愁啊! 云狐子会犯愁了,就证明这些年云狐子是真的长大了,而对云狐子来说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云郎,何事犯愁,不如贱妾帮你开解一二?”倩娘小心翼翼地端来了一杯茶水,轻轻地放在了云狐子面前的木桌上,温柔地问道。 云狐子刚准备开口,第二位也进来了。阿伊朵无论去哪从不敲门,手里拿着两个大橘子就闯了进来,丝毫不看倩娘不满的眼色,大大咧咧地走上前来,将其中一个比较大的橘子递给了云狐子道:“嗯,橘子很甜,送你一个尝尝。”说完,就坐在了凳子上不走了。 阿伊朵一直把自己当大房的,两女的竞争中,也一直将倩娘当小妾看。虽然她娘很厉害,父亲一直没敢动别的心思。但汉人好像一直都有这套规矩,所以阿伊多也就勉强不计较了。虽然倩娘从不把她当“姐姐“看。 云狐子不知道该不该说昨天晚上的事情,云狐子虽然聪明,但从来没有处理过这样的事情,阅历太少,狐性多疑。所以到最后总是拿不定主意。 但面前的两个好像都不是适合倾吐的对象啊!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云狐子将刚刚准备吐口的话又憋了回去,叹了一口气嘀咕道。 却不想云狐子刚刚说道自己师父,阿依朵就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拍了拍脑袋道:”我在青城山的是时候,你师父给了我三道符箓,好像说对你有用。但其中一个是给我的,省得把你弄丢了。其余的才是让转交给你的。嗯,你师姐也让我转交一个东西给你,说让你早日回山。我感觉你师姐很疼你的。“ 阿伊朵掏出了三件东西。 两张符箓,一枚铜钱。 符箓还好,云狐子知道师父有很多。但那么铜钱的出现,不由得让云狐子脸色一变,差点哭出来。 离家很久了,不知道师姐师妹还是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了。在昆吾还顺不顺利,师姐的修为到了什么地步。云灵子是不是还是那么讨厌,小西是不是还是那么傻傻的。 师姐让阿伊朵把铜钱带了了自己,她自己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云狐子收起的符箓,拿着铜钱不由得发起了呆来。 ”哦,忘了跟你说,你师父说如果你将来渡海去了东瀛,别忘了将一块杀生石带回来。你师父说,那位是你前辈,她离开中土太久了,让你将之封印之后,带回青城山。说要送你回家的话,那位前辈应该记得路。“阿伊朵说完。云狐子不由得愣住了。 ”我如何还能回去?“云狐子有点沮丧地问道。 ”为什么不能回去?“阿伊朵奇怪地问道。 云狐子不作声了,因为答案不能说,不能想,不能去碰。一碰就会很痛很痛。 其实云狐子只要说出来,很快便会开解。阿伊朵见过米饭,能让云狐子马上解开心结。偏偏阴差阳错之间,云狐子却不得不憋在了心里。 一大早起来,刘府附近的百姓们很是惊讶地发现刘府的人竟然都回来,好大一帮人在刘大老爷和一个道士的率领下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刘府。后面好些刘府家丁还带着斧头和锯子。 这还是要去砍那颗千年老槐树? “我说这刘大老爷怎么老和那棵树过不去啊?在那里好端端的,偏要瞎折腾.原本啥事没有,一砍数就闹鬼,还偏不长记性.活该他们家倒霉,平生不做好事,活该!“一大群小贩叽叽喳喳地说道.话语中大抵都对刘家不是很满意就是. “那颗古树千年成灵,镇压着州城风水.刚好就在州府风水的阵眼上。若是大树一倒,州城风水失去了这一方阵眼,如何还会有这般市面兴旺.更少不得全城人跟着倒霉招灾.血流成河都说不一定.哎~“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刘府门前的一处早点摊子上,叹了口气,对着周围侃大山抱怨的群众说道. “哦,老神仙,此话怎讲?”周围的食客都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突然就冒出来这么一位道骨仙风的老道士,但依旧很感兴趣地赶忙凑上前来兴致勃勃地地问道。 老神仙笑着摸了摸鄂下白须笑道:“自古建城有三要,一曰山,二曰水,三曰道。有山则不匮,有水则不竭。道通则无碍。无论是水旱之灾,有青山在此,便会少饿死很多人。兵灾一起,有山为靠,也能保住很多人的性命。有河流经此,才会滋润农田,养育万物。不然你看看,有几个大城周围方圆是没有大江大河的?” 众人一听,立刻就明白了立刻点头道:“是啊,是啊,有座大山在,出产也丰富些,没有大河在,喝水都困难,谁在这里呆啊?但这些关那颗大树什么事情?“ “此城建城千年,也兴旺了千年。当年建城之时,也是那颗槐树发芽之时。千年沧桑,那颗大树已经与这座大城的气运密不可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神仙说完,见周围之人都不以为然也不生气。 “此地背后高山,千里来龙乃太行余脉,虽不峻奇,却也能保得一地百姓繁衍生息。前有大江,流波千里,正是此地富庶繁华之要。风水之道,无非藏风聚气而已。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你们没发现此城之北的高山确实一座石山,草木稀疏。此城之南的江水却失之太直吗?这可起不到藏风聚气的作用。此城建成千二千年,富庶不过千年。无非缺少生气而已。此大槐树正在山水之间,阵眼之中。补足生气,福佑此地,实乃上天之赐啊!”老道士说完深深地叹了一口。 “天与不惜,福则不留,人作之孽,满城其咎。枝落之时,地动山摇。树倒之日,血海尸山。”老道士说完,扬长而去。声音盛大,四周百姓惊得目瞪口呆。待到回过神来,老倒是竟然不翼而飞。四周百姓面面相觑之后,四周寻找,老道士竟然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这道士出现得突然,消失得也神秘。众人反应过来之后,一时间不由得议论纷纷。不到一个早晨,便全城都知道了“有神仙告警”的异事,然后很多临近的百姓无论信与不信,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赶往刘府阻其砍树。 刘府内的法事倒是像模像样,那位刘府请来的高人倒是深谙民间法师要旨。无论是涂过白磷的符纸无火自然,还是一剑斩下,醋酸硼砂表演的血水涌现都是很能唬住一大群人的。 “王真人”手持一把金钱剑,装神弄鬼了老半天,累的满头大汗。倒是敬业非常,也让刘府诸位“看官”纷纷喝彩。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散布完了“谣言”的云狐子,隐藏在一旁冷眼相看,虽然不知道那位王真人到底和白莲教有什么关系,但他和刘府管家默契的配合。要说没有什么猫腻,云狐子能把自己的尾巴送给他当围脖。 王真人耍完了戏码,装模做样的掐了掐手指,又看了看天色之后,很是“庄严”地放下了手中的“法剑”,然后宣布道:“妖孽已除,阴魂已散,天下清平,大吉大利。现在可以砍树了。” 刘老爷虽然很是相信这位请来的”高人“法力高深,但依旧还是有点忐忑地追问了一句道:”真人,现在真的可以了吗?那些阴魂不会再出来作祟,这颗槐树妖已经被镇压啦?“ 王真人立刻面露不喜的冷声道:“刘老爷尽然不信贫道,何必请求贫道施法?” 刘老爷这才知道自己实在过于唐突了,但那日砍树之时,突然死掉的几个家丁实在让刘老爷放心不下,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叹息了一口,摆了摆手道:“既然王真人已经杀灭的妖崇,那就砍吧!” 刘老爷发话,几个家丁小心翼翼地背着斧头,满满地向着老槐树靠近。那一日暴死的家丁可都是他们的熟人,虽然高人一再保证妖孽已除,但自己的小命就这么一条,能不小心点吗? 好在家丁们一路靠进槐树,并没有什么异常。在场的所有人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就在几个家丁鼓起了勇气,举起铁斧准备开始的时候,突然门外一阵喧哗。一个家丁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喊道:“且慢,且慢”。 家丁跑过来先对着管家一阵耳语,管家听完脸色一变,跑过来对着刘老爷嘀咕了几句之后,刘老爷面色顿时一脸铁青。刚准备发作之时,外面的家丁也终于寡不敌众地被一大群人冲破了阻拦,涌进了刘府之中。 “你们竟然敢擅闯民宅?”刘老爷大怒。 一大群人冲进了他家倒是其次,最让人不能忍受的偏偏还有他最恨的一个家伙也在其中,而且还是带头的。 因为带头的书生正是哪个让自己丢掉官职,丝毫不念同乡之谊的官员之子张有奇张大少爷。刘老爷奈何不料人家老子,如今人家儿子都踩到了自己头上,如何能忍? “你不能砍树,这颗大树关系全城风水,岂能你为了一己之私坏了全城的风水福运?”张大少爷一声喊道,周围的百姓纷纷附和,一时间纷纷攘攘,好不热闹。 “笑话,我砍自家的树,关你们什么事情。我且砍了,你待如何?”刘老爷恨屋及乌,看见张家的人就生气,何况今天还是来干涉自家的私事,跑来自己府上“拉屎撒尿”的。 “既然事关全城,怎么会是你一家之私?要砍树,得问问全城百姓同意不同意,岂容你胡作非为?要是坏了本城风水,你刘家可担待得起?”张大少爷言辞激烈,倒不是为了砍树不砍树的问题,纯粹是因为在街上听到这个消息,灵机一动来恶心刘府的。 至从张大少爷的父亲弹劾了刘老爷之后,两家便成了世仇。刘老爷诋毁自己父亲,作为人子的张大少爷自然不满,隔三岔五地寻寻刘府晦气,倒成了每日里难得的消遣了。 意气之争,有时候比利益之争更可怕。 刘老爷被一个后生如此“欺侮”,岂能干休,没好气地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哪听得如此荒唐流言?你的四书五经都读到哪去了?真是丢尽了八零电子书的脸面。” 谁知道人家张大少爷,虽然读书不成,嘴皮子却很是利索,立刻反唇相讥道:“你既然不信,请道士作法干甚?” 刘老爷恼羞成怒,对着众人理不都理。转头向着自己家丁骂道:“停下作甚,继续砍树!” 刘老爷一声令下,声色俱厉。家丁不敢不从。外面人群一阵哗然,就要往前冲的时候,家丁的大斧已经落下,砍在老槐树身上。“铛!”地一声响起,犹如金铁交击之声。就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天地间突然一阵地动山摇。满城都震动了起来。 刘府众人一个站立不稳,摔倒一片。连刘老爷也一时不慎,摔在了地上。却全然顾不得身上的摔伤,一时间脸色煞白地自语道:“地,地龙翻身啦!” 地动山摇便是地震,也就是古人的地龙翻身。刚刚一斧落下,便地动山摇。加上外面的传言,要说之间没有关系,谁都不会信啊! 好在地动时间甚短,也不是很厉害。只是不知道刚刚的影响有多大。要是城中有房屋倒塌,刘府可就真的翻不了身了。 刘老爷一阵恐惧升起,瘫在地上起不来。 张大少爷他们也回过了神来,从地上爬起指着刘府众人道:“为了一己之私,看你们如何向全城百姓们交待?” 张大少爷们也被吓住了。如此灵异之事,显然和鬼神都扯上了关系。一时间只觉得刘府大宅实在诡异,顾不得落井下石,一群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哄而散。 第二十章 风波乍起刘家难 , 白莲密谋老树劫 刘家恐怕是不敢再动大槐树分毫了。只是这事情总要传播出去。万一刘家狗急跳墙杀人灭口怎么办?刘家又不是没弄出过人命。虽然料想他们也不至于如此胆大包天,但也得防个万一不是? 刘老爷半响才缓过来,旋即怒气勃发。 显然今天的罪魁祸首就是自己管家和那个招摇撞骗的“王真人”了。自己也不过受人欺瞒而已。刘老爷心中一番紧急盘算,打算找两个替死鬼的时候,匆匆回头一看,却发现,哪儿还有那两个“罪人“的身影? “该死的,刘管家和那个骗子呢?”刘大老爷吼道。 刘管家跟在刘老爷身边几十年了,哪儿还不知道自家老爷的脾性。说实在的,刘管家跟在刘老爷这种人身边,真正的伴君如伴虎,要不然也不至于想出这么一招,去弄点钱财好早日脱离苦海,离开刘府。当地动山摇的那一刻起,刘管家就知道自己事情败露,哪儿还敢逗留片刻? 王真人自然也是老江湖了,一件穿帮,当然也是立刻就在众人没有回神之前,偷偷地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啦! “马上给我去找,找不到,你们都别想有好日子过?”刘老爷赤红了双目,大声吼道。一群家人闻言立刻鸟兽散开。只是不知道是真的去找那两个骗子,还是去准备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刘府要完了,不在于他砍了老槐树,引起地震。而是他给了所有对他不满的人一个口实。 “获罪於天,无可祷也!”刘老爷多年积德不修,竖敌无数。有了这么一个口实,再加上昔日种种,刘府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对象,继而被敌人拿住把柄死命攻击,直到刘家倒下为止。 这是一个连锁反应,或者叫导火索下的因果报应。 云狐子悄悄跟着那位“王真人”一路从后门离开了刘府。感觉王真人肯定不是第一次来到刘府。不然怎么对这里的地形如此熟悉。云狐子来不及多想,一路隐身跟随。随着那位假道士真骗子的“王真人”一路匆匆忙忙,七弯八拐地来到了一个胡同里。 胡同的尽头是一家三进的瓦房。王真人敲了三次门之后停下,等过了三息之后再次敲响,这次却是七次。然后又三次。反复之后,可能其中的暗号对上。院前的大门这才缓缓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普通平民打扮的年轻人,是那种丢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平常人。年轻人看了看王真人道:“借宿,还是寻人?” 王道人却是一本正经地答道:“我来做买卖。” 这时年轻人才将王真人放入了院内,向着门外四周望了望,发现无人之后,这才小心地关上大门,对着王真人行礼道:“淤泥源自混沌启,白莲一现盛世举!” 王真人见此,也立刻笑着还礼道:“真空家乡,无生父母。圣女降临,白莲重生!” 两人说完,这才相视而笑。年轻人伸了伸手道:“既然都是教中教友,彼此都是自家人。里面请。” 此时站在一旁的云狐子却早在两人之前,走进了院子的内间。就在房子后院的正屋里,看到了无生老母的神位,和一群形形色色打扮的教众。 这里显然就是白莲教的一个地下堂口。 云狐子看着相携而来的年轻人和王“真人”。正准备继续听下去,希望能多知道点内幕的以后,心中突然一阵警觉,后背瞬间冰凉,好像被人盯上一样。 云狐子这时哪儿还顾得上探听什么。立刻不管不顾地飞遁而去。一直跑得老远,直到异样的感觉消失了,才敢停下来。 “白莲教里来了了不得人了啊!”。云狐子猜测到。能让自己的六识如此警报的人,又岂是普通人。 云狐子不知道的是,就在云狐子忐忑不安地担心白莲教的时候,白莲教的堂口里,一个白衣女子也正朝着云狐子逃跑的方向若有所思,因为就在刚刚准备将云狐子擒下的时候,没想到云狐子六识敏锐。竟然飞也似的逃跑。 这可不简单。白衣女子不想小题大做,大白天的引起官府注意,这才放过了狐狸一马。 云狐子忌惮白莲圣母,白莲圣母却是在忌惮云狐子背后的了尘。 当年一场大战,了尘被打落长江,白莲圣母借着凡体神临,一场拼斗下来又岂会没有代价? 论修为,了尘拍马也赶不上白莲圣母的万一。但这是人间。白莲圣母岂敢冒天道之忌,全身而来。一丝分魂降临都要小心翼翼。却刚刚降临就被了尘一记五行神雷打灭了神光,好多年都没有修复完全。 更没想到的是,了尘竟然不但没事,还成了大明国师。作为生死大敌,又是时时刻刻瞄准了大明王朝,准备造反的存在。白莲圣母怎么会不主意了尘的一举一动。 只是了尘西游昆吾是真是假,白莲圣母却分不清。几次推算,算出来的竟然是,世界上根本就没了尘这个人。 白莲圣母大吃了一惊,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更是对着了尘怀了三分警惕。 其实白莲圣母多心了,了尘没有那么大来头,白莲圣母自己吓自己了。 云狐子过了好半天,才换了一副形象回到了客栈之中。若是下次再遇到白莲教,云狐子或许还有逃跑的机会。但倩娘和阿伊朵怎么办?而且云狐子有感觉——自己可能捅到白莲教的要害了,虽然云狐子自己并不清楚是什么样的要害。但白莲教是大明的心腹之患,一旦暴露,除了马上跑路,就只有干干脆脆马上起事造反了。 到时候刀兵一起,血流成河。云狐子管不了太多人,但至少要先把自己的两个“熟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吧。 “啊!白莲教?”倩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可思议地看着云狐子。 因为这个时代的人听到“白莲教”立刻就会想到造反和官府抓起砍脑袋,株连九族之类的。哪怕倩娘他们也一样。绝不会将他们看成代表无产阶级革命的农民起义而心怀向往。 其实哪怕是教民,刚开始的时候也不会知道自己加入的是白莲教。大明一百多年的极力镇压,白莲教几乎和砍脑袋挂上了等号。农民们有多傻才会自寻死路?只是上船容易下船难。除了被洗脑之外,也有很多只是别无选择之下被挟裹而已。有野心想当皇帝和开国功臣的都是少数野心家而已。 阿伊朵不大以为然,他们苗寨向来都是大明王法的化外之地,大明的政令在他们那里不大好使。但看到云狐子和倩娘一脸严肃,也不得不点了点头。跟着云狐子他们上了马车,一路出城而去。 云狐子不是云华和了尘,如今的他可没心思,也没能力让官府相信他。别到时候白莲教没抓到,反倒累得无辜百姓受到牵累就不妙了。 千万别高估官员和衙役们的素质良心。 就在云狐子他们赶着马车走在官路上的时候,州城里关于大槐树和刘府的传闻已经哄传了全城,并且已惊人的速度四处蔓延。城内一些受到地震连累,垮塌了房屋的百姓首先发难。先行堵住刘府的大门要求赔偿。好在地震不大,而且还是大白天的,没有死人。不然城里能先行掀起一场动乱。 可无论刚刚的那场地震是不是和刘府有关,刘府都坚决不能承认。承认了就是自寻死路,不承认还能有几分转寰余地。对于堵住自己家门的那群“贱民”。刘府的反应便是让家丁们手持棍棒站在了大门之外,谁敢乱来,一顿好打。自然弄得“苦主”们更是生气,一时间刘府门前热闹万分,闹得不可开交。 刘府要倒霉了,满城士绅坐着看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连官府都罕见地没有插手,或许真有人在算计着刘家吧!今天无论刘府怎么请求,官府都只当没看见。也让刘大老爷真正深深明白了什么叫世态炎凉,什么叫做人失败。 只是那些自以为得计的看客,却不知道就在他们幸灾乐祸,落进下石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也有人想将他们一网打尽。 胡同内的的青砖大瓦房内,一大群人团团高坐。一个妙龄少女带着白色面纱,高坐上首一言不发。另外一个精瘦的老者正站在少女靠下一点的位置上主持着会议。 会议的内容有两个,第一个问题是怎么把那株老槐树拿到手,第二个就是既然本教的据点已经暴露,以后肯定少不得官府围剿。只是教中骨干是走是留,是干脆乘机起事,反了算了,还是偃旗息鼓,徐图后计。 白莲教在此地经营百年,也不是说着玩的。不说教众十万,就连官府中也有不少人是教中弟子。 白莲教为什么一定要老槐树,下面的各个分坛坛主并不清楚,但既然是圣母的要求,就一定要做到。 如今的圣母可是真正的在世神明,到了堂主,坛主一类的教中高层可是亲眼见到过圣母的滔天法力,自然对前途深信不疑,信心满满。 只是。。。 ”禀告圣母,长老。若是从前要那棵老槐树自然手到擒来,只是如今听说那棵老槐树是此城的风水阵眼,连接一城气运。只要一砍就会地动山摇。我们只是怕打草惊蛇,惊动了官府就大事不妙了啊!“一个白白胖胖的中年人站了出来,小心地解释到。 他叫赵德财,人称赵百万,是此地分坛的坛主,也是此地的首富。算是地头蛇。也最清楚此地的情况。如今一听上面坚决要求砍树,自然明白这件差事肯定落在他头上。可一想到今天上午的那场地动山摇就心有余悸,不得不小心站出去分说一二了。 ”圣母圣谕,你敢推脱?“赵德财刚刚说完,立马就有一个一脸络腮胡子,长相甚是恐怖吓人的壮汉跳了出来,杀气腾腾地指着赵德财的鼻子训斥道。 ”莫忘了教中规矩,如此胆小,光畏惧官府,就不怕圣母她老人家责罚?“ ”分明推脱,不忠不义,就该拖出去三刀六洞,打入无间地狱!“ 。。。。 人群里群情汹汹,好像赵德财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似的,赵德财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不过一句实话而已,但挡不住大群人要表忠心,或者眼红他的位置和家财啊! 赵德财被骂得一句话都敢回,斗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只得面向了圣母,一膝盖跪在了圣母脚边大声道:”圣母娘娘,我赵德财对本教一片忠心,天日可表。圣母娘娘神通广大,手下如何敢有半点二心啊!娘娘明鉴啊!”赵德财说着说着竟然哭嚎了起来,引得满堂众人面面相觑。 ”好了,赵坛主的确没有二心,本座自然知道。但那棵老槐树关系到本教大计,无论无何今天一定要拿到手里。至于风水之说,虽然不是空穴来风,但也不是那么神奇。分明是有人从中作祟。本座自会处理,今日子时,赵坛主亲自带人去砍树就是。“白莲圣母清冷的嗓音,不带半点人气,正如那一身纯白,犹如一块千年寒冰。 一盏茶之后,商议完毕的众人鱼贯而出,走的干干净净。未有青衣老者流了下来,躬身站在圣母旁边聆听圣训。 ”左护法,阴阳五行大阵需要的材料已经找到了多少?“一身白衣的白莲圣母依旧一副清冷地语气问道。 ”禀圣母娘娘,五行大阵的材料差不多了,只是材料都太差了一些。不是年月不够,就是品质不好。右护法前些日子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了那块烈火玄铜,娘娘尽可安心.“青衣老者必恭必敬地回答道。 “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阴阳转换本是上古大阵,只是如今人间实在难寻材料了。本座也是不得已,放心吧,拿到阴木之后,本座自会亲手布置大阵,度你们入道。到时候千年之寿不过平常之事,有朝一日白日飞升也不为可知。所以这次绝不能出纰漏,知道吗?”圣母说完,转身离去。青衣老者立刻躬身领命道:“娘娘圣训,不敢有违!” “那就好!”一声清冷的声音飘来,白衣女子消失无踪。明明这个房间的后面只是一堵墙而已。青衣老者却毫不以为怪。半天才直起了腰身,缓步离开了正厅。 几十里外,云狐子一行也来到了一座大山旁。山头之上有一座道观。周围群山荒僻,四野无人。料想城中再怎么乱,也不至于有人会打这座道观的主意。云狐子这才带着倩娘和阿伊朵向着道观走去。 第二十一章 白莲圣母欲擒狐,明虚柳枝了树难 不是每个道士都能超然物外,慈悲为怀的。没到一定层次以前,道士首先考虑的是衣食住行,道观首先考虑的是维持。当然也不乏把道观神庙开成买卖的。 至少云狐子很怀疑,若是有足够的银子,眼前这个白白胖胖的道观观主会不会把大殿里的三清神像卖个好价钱。云狐子不情不愿地拿出最后一锭银子,算倩娘和阿伊这几天的借宿之资。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只是云狐子见识少而已。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象了尘那帮子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钱财得来太容易,也就不会放在眼里。从而给了云狐子一个道观,就该是清修之地,莫谈俗物的“错误认知”。所以说云狐子一个人出来历练,的确是件好事。不明人间百态的狐狸精,是成不了狐狸大仙的。 夜深露重,明月当空。云狐子悄悄地离开了道观,变幻成了一个老道士的模样向着州城疾射而去。云狐子一直弄不清楚为什么白莲教会打老槐树的主意。但自己毕竟和老槐树有着一段因果,三天经文未满,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脱声不得。更何况,自己有于心何忍,让一棵很有可能开起灵智的大树就这样半路夭折? 几十里路赶着马车或许要大半天,但对于御剑飞行来说不过四分之一盏茶的时间,可就在云狐子飞到半路,已经远远看到夜色中城池的轮廓的时候,云狐子突然皱起了眉头,加速向着州城内的刘府冲去。 云狐子打入老槐树体内的灵符被强行抽取出来了。 那是一枚地气符,是云狐子留给老槐树的安身保命之法。可以让老槐树勾连地脉,一旦槐树震动,必然引发地震。到时候全城惊动,群情汹汹之下,谁还敢冒天下之不为去伤害老槐树半点。 可能将云狐子的符箓抽出的是什么样的存在,云狐子当然清楚。 但很多事情不是掂量斟酌可以作为进退之据的。云狐子和老槐树有三日经文之约,有求取树枝的因果。修道之人最重承诺,如果云狐子就此放弃,那么此生肯定道途尽毁,再无半点大道的希望。 对修道求仙之人来说,道途比生命更重要! 云狐子摸了摸胸前云华师姐捎来的铜钱,这才稍稍放心一点。身形犹若流光,直直地向着刘府电射而去。 “贼子,安敢?”云狐子飞临刘府上空的时候,一大群白莲教众已经站满了刘府的后花园。几个手持利斧的教众已经在砍树了,随着木屑齐飞,老槐树也危在旦夕。云狐子心中一急,已然顾不得其他,拈指成诀,一道剑光从云狐子脚下激射而出,将砍树的几个教众手中的利斧削成了两段。 就在下面的白莲教众被吓得大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清冷的女音就飘进了云狐子的耳朵里。 “哦,你师傅怎么没来,几年不见,莫非他就忘了昔日故人?”云狐子循声望去,看到的便是几十米外虚空站立的白衣女子,直有如鬼魅一般,半点人气皆无。 云狐子顿时根根白毛炸起,一不小心就变回了狐族少年的模样,端的一副好模样。 “小狐狸长得倒是不错,拿了你,刚好逼你师父出来。”白衣女子一语落地,一道白绫便似缓实疾地向着云狐子倒卷而来。云狐子立马飞升一退,召回仙剑向着白绫一剑斩去。 剑光如雪,却一剑斩去,犹如泥牛入海,半点波纹不起。云狐子大惊,还来不及变招,白绫便已经到了身前。好在一道金光及时泛起,云狐子闷哼了一声,倒飞出去。胸口铜钱处,隐隐发烫。但好歹白莲圣母的白绫也被护身铜钱挡住了。 ”哼!那家伙倒是很疼你这只小狐狸啊!“白莲圣母对一击不中很是淡定,看了云狐子一眼说道。 就在云狐子准备迎接第二波的时候,白莲圣母却突然皱起了眉头道:”你师父来了,他打得倒是好算盘啊!“说完,身形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终。留下云狐子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师父不是去昆吾了吗?”云狐子嘀咕道,浑然不觉下面的白莲教众已经是作了鸟兽散。 云狐子犯不着跟一帮普通白莲教众一般见识,放任他们离开之后,便轻轻的降落地面。走到老槐树旁。 老槐树的树干已经被砍去了一半,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去。云狐子将手搭在了老槐树的树干上,一故浓浓的哀伤瞬间袭上心头。 岁月跨越了千年的时光,一阵清风将一颗槐树的种子送到了这里。那个时候的州城还远没有如今这般大。槐树几乎就是长在了城郊的荒地了。一阵春雨,槐树慢慢地生根发芽,然后一点点长大。无数人影来去,无数岁月流逝。有人也曾在树下乘凉,也曾有人在树上躲雨。老槐树的记忆里有千年的风雨变迁,经历了无数人从懵懂小儿,总角垂髫,再到苍苍白发,最终老去。一辈又一辈。 对比其这颗千年的老树,人类的时光实在太过短暂。 “这棵老槐倒是不错!”一个道装模样的中年人走到了老槐树下躲雨,如云狐子一般摸了摸老槐树皱褶的树皮笑道。 “你与我遮风避雨,我与你造化一场如何?”中年道士美髯飘飘,不管不顾地在雨中围着老槐树转了几圈之后,口中念念有词地用手在树干上轻轻一点道:“嗯,时机未到,待贫道后人再来完结今日之诺可好?” 雨停风歇,道人长笑而去,云狐子却猛然惊醒,看了看眼前的大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祖师?”云狐子小声地询问道。 老槐树静静地站立在那里,寂夜无声,云狐子的疑问注定没人解答。 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云狐子的麻烦自然有疼徒弟的师父挡着。百里之外,一个笑呵呵的道人手持一根柳枝站在了一个白衣女子面前。 “福生无量天尊!道友好久不见。不知近来可好?”明虚道长站在山巅之上,看着凌空虚步而来的白莲圣母笑呵呵地稽首问好道。 ”本座滞留人间,还不是道友做的好事,今日做过一场,了结你我因果如何?“白莲圣母依旧冷冰冰地,一上来就口气不善地问道。 ”道友化身无数,无论是胜是负,贫道怎么都算都是吃亏,如此良辰月夜,何必要你死我活?贫道今日敢现身来此,圣母以为一定能拿下贫道?“明虚道长笑容依旧,背后的功德法(和谐)轮突然金光大放,逼的白莲圣母不得不止住了脚步,脸上终于带上了一丝犹豫。 “道友莫非仙路不通,斩出神职化身,希求功德证道不成?如此可是落了下乘了啊!”白莲圣母语带讥讽地道。 “神道,仙道,不都是长生久视之果。多年不见,圣母风采如昔,不如坐下来,喝杯清茶商量一二如何?”明虚笑道。 神道和仙道不同,仙道逍遥却更多的靠的是自身修为。可一旦被人算计,便跌入轮回,身死道消的不在少数。神道约束多,而且没有仙道那般一日千里的进步。却有一个好处,就是道统不灭,香火不断,就是不死之身。 哪怕现在白莲圣母将明虚打个烟消云散,只要不能伐山破庙,将明虚的道统信仰灭得干干净净,明虚依旧可以在神国重生。这点明虚是,白莲圣母亦然。彼此也都清楚,白莲圣母见来到的是明虚,而不是了尘,一腔杀意便丢了大半。 既然杀不死,又何必多费气力? 明虚柳枝一点,一方石桌石凳凭空出现在了山顶之上。头上圆月,地上银辉,明虚笑呵呵地端起一杯清茶作了请茶的手势之后,先自己喝了起来。 “一棵老槐树千年成长不易,且与我玄光观有一段因果宿缘,白莲圣母放过可好?”明虚放下茶杯笑呵呵地问道。好像对面坐的是一方老友,而不是生死大敌一般。 “不行!”白莲圣母碰都没碰茶杯,冷冰冰地回绝到。 “阴阳五行,运转灵气的确是我道家入道修行的不二法门,只是强聚灵气,违天之道。若真是如此容易,天道之下,又岂会没有人先行尝试?道友不会将如今的人间当成白莲圣境,真空家乡了吧?”明虚问道。 ”看来不光本座惦记着道友,道友也对本座深有挂念啊!“白莲圣母冷冰冰地讥讽道。 “不敢不敢,贫道修为尚浅,比不过圣母位列金仙,佛道兼修,半仙半神。只是五行大阵,阴阳转换。这个老槐树的材料到底差了太多,结果恐怕不尽如人意啊!”明虚说道。 “哦!”白莲圣母不置可否,等着明虚继续开口。 “圣母看贫道这根柳枝如何?”明虚将手中的柳枝放在了石桌之上。 看起来普普通通一根柳枝,并无多少特异之处。白莲圣母却眼睛紧紧地盯住了好半响才道:“道友好本事,竟然能从自己神国折了树枝带出来,道友化去了不少功德吧!” “三千功行,五千愿力,如果换得因果消除,徒儿平安,又有何不可?”明虚说道。 “既然如此,本座暂且放过那棵老槐,只是还请道友多多约束弟子,不要再犯到本座手中才好。”白莲圣母说完,拿起桌上柳枝,身形一晃便凭空消失。 明虚叹了一口气,望着天上圆月,猜想着自己本尊在昆吾到底到了哪一步了。 一入昆吾深似海,已经换了人间。连明旭和了尘之间的神魂联系也变得隐隐约约模糊不清。 而今遭逢白莲圣母,说真的,明虚倒是不怕圣母能拿他如何,他有神国在手,天道庇护。可云狐子却难逃大难。送去一根柳枝,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既是为了那只小狐狸,也是真的被祖师爷给坑了啊! 没有祖师爷的那句话,云狐子也不会冥冥中和老槐树结下缘分。所以一切的根源都是“命”啊! 明虚一声长叹,大袖一转。百里之外的老槐树飞天而起,向着夜空深处飞去。云狐子大惊,刚待出手,却立马又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表情有点委屈,又有点依念不舍,好像一个犯了大错不敢出声的孩子一般。 人去楼空,树走留坑。云狐子回去了几十里外的道观之中。第二天天没亮,一大队官兵便将刘府团团围住。在满城的惊异声中,一具具尸骨被从井中取出,其中更牵涉出白莲邪教,引得全城一片哗然。 白莲教的高层跑得快,中层骨干却有很多没来得及开溜便被当场抓获。州城里人心惶惶,大批官兵和锦衣校尉穿梭其间,四处抓人。 州府老爷服毒自杀,菜市口里砍得血流成河,恶臭之气几日不消。但至少城里免了一场兵灾大祸。是福是祸还真说不清楚。 云狐子变成的老神仙一语成谶,留下一个世外高人老神仙的传说。消失的老槐树也被当成了神树,只是一去无踪,无从寻起。当第二年的春天,一颗小树苗在树坑中冒出稚嫩的小芽之后,全城人这才欢声雀跃地将小树苗当成了神物一般保护起来。 希求这棵小树能和他的长辈一般,继续护佑州城风水,不要在出现从前那吓人的一幕了。 青山静静,绿水悠悠。云狐子带着后面的两个尾巴已经走进了一处大山。 当年的了尘就是在这片大山之中救下了云狐子的母子,也是在这片大山之中亲手埋葬了云狐子的母亲。这片大山是云狐子的出生之地,也是云狐子母亲的埋骨之乡。 云狐子突然变得沉默寡言了好多。越往深处,云狐子的心情就越来越沉重。翻山越岭,对于老山民的阿伊朵来说不算什么,可从小没怎么出门的倩娘来说可就艰难了。 走一路,停一路。云狐子没说自己要出哪,只是在山间乱转,几次想把倩娘和阿伊送到山外都被拒绝。直到遇到一个小山村,云狐子一再坚持之下,倩娘才哀怨不已地答应了停下来等待,阿伊朵满腹不情愿地留下照顾倩娘了。 云狐子出得门来,在山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总算甩掉了两个麻烦精,自己终于可以单独去见见自己母亲了。 第二十二章 了尘昆吾练还丹,狐狸山中救群兽 昆吾的一座山峰之上,灵云环绕,紫气蒸腾。 山峰上是一座大异其它宫殿的建筑,样式更简洁,通体火红,犹若火玉砌就。 这是“丹宫”。是当年昆吾弟子学习炼丹所在。这里有九天之上引来的天罡紫火,有地底深处引接而来的坤道地火。 当然,这些乾坤之火,了尘如今是碰到不敢碰的。了尘现在就守在丹宫一个偏僻角落的小石房里守着一个青铜的鼎炉。 大药还丹,从调药开始。丹医相通,一样有君臣佐使。唯有药性和合,五行俱全,阴阳匹配才可能真正使得药性相合。所以丹方必不可少,好在丹方昆吾有得是,省了好多功夫,了尘需要的不过一增一减,斟酌配比而已。 调药之后是制药,将配置好的草木药石仔细研磨之后,小心置入丹炉,按照五行相生的循序摆放,配以铅汞,才能使其成丹。 封炉点火之后,要仔细盯着火候,火有文物,焰分七色。火大了,药材全部化为灰烬,火小了,药力未解。得到的就只能是废丹。吃了不但成不了仙,兵解道消都有可能。 金丹九转,一转三年。了尘倒是没去奢想那么高级的丹药。他的一炉丹药十八个月就行了,昆吾典籍的丹方上有个很是响亮的名字:紫液大还丹。正是帮助金丹修士聚集灵气,淬炼金丹之用。了尘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已经炼了十多炉的紫液大还丹了。不是了尘厉害,可以提前开炉。而是根本没机会撑过十八个月,便已经青烟乱冒,焦糊一片了。 幸好了尘在人间的时候没有去烧丹炼药,不然丹药成不成不好说,光成本就能让了尘走火入魔。 丹室里火光汹汹,紫气蕴温。了尘端坐在丹炉前面,看似闭目打坐,实际上神识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丹炉内的一变一化。 炼丹是个考验耐心和细心的活,无比心境平和,得失不惊。失了平常心,反而会越炼越糟。了尘坐在丹炉前丝毫不动,丹炉里不久之后便开始一阵阵地开始响动。刚开始的时候,丹炉里的响声还及其轻微,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大,犹如闷雷。 了尘耳朵动了动,双手结印,手指翻飞犹如残影一般迅疾地打出一道道丹诀,不断地控制着丹炉内的火焰大小,直到丹炉内响动平息,一团紫气开始上下翻腾之后,丹室内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金丹玉液,收气成丹。这炉丹药能不能成功,就看丹炉内那一团翻腾的紫气能不能最后收入药液之中了。收者丹成,散者重头来过。了尘一次次复制着相同的步骤,都已经快熟能生巧了。 这头了尘继续着自己的炼丹之旅。这头二徒弟云狐子也踏上了前往狐鸣谷的旅途。没有了女人的“拖累”。四野无人唯有鸟鸣猿啼的山林里,云狐子大可展开身法,在山林里犹如鬼魅一般的穿梭疾行。 时值夏秋交接之时,山林的动物们都很是忙碌,身为土著,对这位”衣锦还乡“的狐狸看都不看一眼,偶尔几个看几眼的,也是吓得飞也似的狂奔。 动物比人敏锐,云狐子现在的外形到底只是幻化而已,本质还是一只雪白皮毛的狐狸。味道虽淡,但常年生活在山林里的动物们却很是熟悉。 一只狐狸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云狐子跑着跑着,突然脚下一顿,停了下来。仔细地竖起耳朵聆听了一阵之后,突然转向,向着另外一个山头奔去。 云狐子听到了同类的哀鸣,一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来到了一个陷阱旁。 一只小狐狸贪玩掉进了猎人的陷阱里。青色的皮毛上全是尘土,显得灰不溜揪的。也不知掉进它掉进这个陷阱多久了,声音很是虚弱。若不是云狐子六识灵敏,听见了它虚弱的哀鸣,再过不久,可能就会活生生地饿死在陷阱里了。 “可怜的小家伙!”云狐子将小狐狸从陷阱中救出,提着小狐狸的颈皮抖了抖(话说当年的了尘经常这样对待云狐子的)。小狐狸很是不满地对着云狐子翻了一个白眼,把云狐子都逗笑了。 能在这片山林里看到同类,云狐子很是亲切跟高兴。从身上掏出了葫芦来,也不嫌弃小狐狸赃了,一点点地喂给小狐狸。看着小狐狸粉红的小舌头一伸一缩地舔着清水,云狐子小声地询问道:“小家伙,你母亲呢?” 小狐狸啾啾地叫了一声之后,继续喝水。云狐子身为同族,竟然听不懂小狐狸说的话。小家伙太小了,可能刚刚学会走路。说起来,这么小的家伙会到处乱跑不稀奇,可小狐狸的母亲为什么没有出现? 这个时候不应该是小狐狸跟在母亲后面混吃混喝混安慰的时候么?难道这只小狐狸跟自己一样,都已经没有母亲了? 小家伙又累又渴,喝饱了水之后,竟然很是依恋地爬到云狐子的怀里睡着了。云狐子抱着小狐狸,欣慰地摸了摸小狐狸的毛发,开始犯愁到哪儿去给小狐狸找点吃的。 失去了母亲的幼兽是不可能在山林里活下来的,云狐子若不是遇到了尘,不但可能没有出生的机会,哪怕出生了,也不一定能活下去。云狐子怀里的这只小狐狸,若不是云狐子发现,哪怕不掉进陷阱,也活不过几天了。 云狐子天然讨厌猎人和陷进。为了山中同类们的安全,云狐子开始搜寻其陷阱来,见到一个毁掉一个。虽然站在猎人的立场上,云狐子的行为实在可恨,但云狐子怎么会去帮猎人们考虑? 山林中兽类不少,陷阱也多。云狐子一路上救起了两只锦鸡,一只野兔,还有一只小鹿,特别是小鹿的旁边还有一只母鹿一直流连不去,急得呦呦直叫,云狐子救起了小鹿,看着小鹿一脸惊喜地围着母鹿撒欢,云狐子突然羡慕其小鹿来。 “呦呦鹿鸣,食草之萍!”就在云狐子看着母鹿带着小鹿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怀中还有一个小东西呢,连忙追了上去,试图跟母鹿打个商量,借一点鹿奶如何?看样子小鹿也没断奶,一定不介意分给小狐狸一点的。 可惜的是,云狐子猜错了,人家母鹿一点也没有要报答救子恩人的意识,看见云狐子追来,跑的更快了。食草的动物表示跟吃肉的动物绝对没有恩情可讲的。逼的云狐子不得不动用法术,将母鹿定在了原地,放倒在地,很是不好意思地将小狐狸放在了母鹿的肚子下,任凭着自己救下的小鹿对着自己一阵怒嚎。 小狐狸很是聪明,或许真是饿急了,迷迷糊糊地竟然真的就爬到了母鹿的**上喝起了鹿奶来,直到小肚子撑的滚圆了,才打个饱嗝,爬回了云狐子的怀里继续睡觉。 云狐子对着惊恐欲绝的母鹿说了声:“谢谢”,这才拍了拍母鹿的后背,母鹿发现自己能动了,这才站立了起来,眼神复杂地看了云狐子一眼,这才带着小鹿飞奔而去。 云狐子笑了笑,任凭这母鹿离去,看着母鹿母子消失在了山林里,这才准备离开,可刚走没几步,突然脸色一变,抱紧了怀中酣睡的小狐狸急速追赶而去。 云狐子刚刚走到一半,前面就传来一声母鹿的哀鸣,云狐子立刻顾不上惊动凡人,立刻御剑而起,犹如流光一般电射而至。 母鹿的背上插着一枝利箭,顾不得疼痛带着小鹿亡命狂奔。 母鹿跑不了了,跑得越快伤口会越深,鲜血流淌的是母鹿的是生命,也为追赶的猎人指明方向。 果然,母鹿连一里路都没逃出,突然一身“哀鸣”声后,便倒在了地上。旁边的小鹿记得啾啾不已,母鹿满是绝望地倒在地上死死地盯住了后方。 猎人快追上来了吧? 猎人还没到,云狐子先到了。母鹿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喜,接着又是一片黯然。 云狐子知道母鹿的心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走到了母鹿的身边,摸了摸母鹿的头顶,让母鹿不要那么担心。接着一把抽出母鹿背上的利剑,母鹿疼的一抽,鲜血迸出,溅了云狐子一身。云狐子全然不顾地,口中急速念咒,接着右手发出一阵白光,轻轻拂过母鹿的后背,母鹿背上的伤口便瞬间神奇地愈合。 云狐子想了想之后,掏出一颗火红的果子来。这是当年了尘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宝贝果子,是从明虚神国带出来的。花费功德抵消天道壁垒,得不偿失。可为了给徒弟们一个惊喜,还是依旧带出来了。一人一颗,云狐子撒泼耍赖之下,云华便把自己的一颗送给云狐子,还害得云狐子被了尘好一番教训。 云狐子有点舍不得,可依旧还是塞进了母鹿的嘴里。果子入口即化,母鹿瞬间便恢复了精神,连灵智也高了许多,啾啾鹿鸣之下,竟然带着小鹿四膝下跪,深深谢过了云狐子之后,这才带着小鹿逃离。 母鹿刚走,猎人便寻踪而至,看见了抱着小狐狸的云狐子。 云狐子眉头瞬间皱了起来,来的明明就是几个普通的猎人,其中还有几个连头发都开始白了。可云狐子天然便对其中的几个家伙有了敌意。 猎人云狐子见过不少,可从没有入今天这般天然憎恶。 “你这小娃娃,怎么跑到这老山林里来了,你就一个人?”为首的一个老猎人问道,眼光甚是不善,目光紧紧地盯住了云狐子怀里的幼狐和下摆上的那块鹿血血迹。 “福生无量天尊!见过诸位善福寿,万福金安!”云狐子强压下心中的敌意,稽首行礼道。 “道士?”几个猎人脸上一阵阴晴不定地问道。 “然也!不知诸位有何事?若是无事,贫道先行告辞。”云狐子看了看几个猎人,知道自己已然坏了他们好事,深山老林,云狐子虽然不惧这几个家伙能对自己怎么样,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就准备离开了。 “做道士的如何一副书生打扮,出现在这深山老林里所谓何事?”老猎人兼云狐子起身要走,立刻问道。 “身上衣物,不过平日所穿,又不做法事,何必一声道袍。贫道远游至此,还有去往别处,告辞!”云狐子拱了拱手,大步离开。 云狐子刚刚走出十来步,后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站住!你把我们猎到的母鹿藏哪去了,还有山中的陷阱是不是你毁掉的?” 云狐子闻言,一阵叹息,伸手摸了莫怀中早已被吓醒,瑟瑟发抖的小狐狸,转过身来问道:“确乃贫道所做,就不知你们意欲将贫道如何?” 云狐子一脸冷笑,满不在乎的口气倒是让后面的几个猎人一愣。显然云狐子的反应出乎他们意料之外了。 几个猎人脸色一阵变幻,相互之间看了几眼之后,试探地问道:“那母鹿乃我们所猎,你这样放走,太坏了山林的规矩了吧!还有你毁了我们的陷阱,放跑了我们的猎物,这账目怎么算?”声音虽大,却气势小了好多,哪有前面的凶神恶煞。 “贫道身无余财,只能说声抱歉了。若是诸位心中实在不甘,贫道日后将今日损失的银两送去诸位家中可好?”云狐子说道。 云狐子身上的确没钱了,也做不出了尘那般用石头幻化成金糊弄凡人的事情来,虽然对着几位猎人万分憎恶,却也好脾气地答应日后补偿他们损失? “你若无钱,我看你背后长剑还值几两银子,还有你怀里那只幼狐是在我们陷阱里救出来的吧,一并拿来,我们既往不咎,一切扯平如何?”猎人们显然不相信云狐子的话,只当他敷衍而已。目光几转之下,拿不定云狐子到底什么来路了,值得退而求其次,借着自己人多,还有猎弓在手,带着试探地说道。 “剑乃师尊所赠,小狐狸与贫道有缘,可能无法答应几位了!”云狐子说完,心中的敌意再也压抑不住,硬梆梆地说道。 第二十三章 云狐子错失仇敌,了真人九转成丹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 如果早个二十年,如果云狐子不是自称贫道,勾起了猎人们某些不好的回忆的话,或许云狐子和这些猎人终究免不了做过一场。 但世界上最要不得的便是如果! 云狐子本该不会这么冲动地想找找对面猎人的晦气,在那种天然敌意一次次冲撞之下,让云狐子平白地坏了往日的心境。 但猎人最终还是放过了云狐子。事情不了了之。 猎人们不知道的是,其实不是他们放过了云狐子,而是他们放过了自己。 云狐子看着猎人们走远的身影,总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又感觉好像放了下了什么。 如果了尘在这里,肯定能认出来,这些猎人中有好几个都是当年捕猎过云狐子母亲的家伙。 待到猎人终于去远,云狐子的敌意冲动也瞬间冷却了下来。云狐子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却突然敢到一阵浑身轻松。好像卸下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许久不曾增长的修为,也犹如突然间冲破了制锆,灵气犹如涓涓流水,汇入了云狐子的丹田,云狐子的狐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现在除了一条深藏不露的尾巴,云狐子已然是一个真正的美少年了。 “走吧!小家伙。”云狐子摸了摸怀中小狐狸的耳朵,突然想起如果自己和火狐狸结婚了,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它该是白的,还是红的,或者红白相间? 云狐子猛烈地摇了摇头,突然觉得画面很恐怖,忍不住就打了个哆嗦,猛烈地将这个荒诞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 如果倩娘知道了云狐子的想法,肯定会自己自尽而死。阿伊朵知道了,会用蛊毒让云狐子自己先寻死。而火狐狸知道了,恐怕更会活生生地将云狐子打死。 所以,有些想法是万万要不得地! 这一夜,狐鸣谷内地狐鸣声徒然高昂,这一夜白衣飘飘,如影似魅。这一夜狐鸣谷内,百花盛开,只为了一个母亲迎接自己心爱的儿子。 整整三个月,山民都不敢靠近狐鸣谷半点,几个胆大的猎人一入谷内,便被迷雾蒙住了双眼,再出来的时候已经饿的奄奄一息,山林中的百兽都不敢接近一步。 狐鸣谷内有狐仙的传说不胫而走,直到三个月后,狐鸣谷从迷雾中消失。 狐鸣谷消失了,好像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样。无数人深入山林,总觉得好像山林少了一块,却说不清楚少了哪儿! 没人知道云狐子在狐鸣谷内遇到了什么,几个月后,倩娘和阿伊朵也双双消失,中原大地再也没有了云狐子他们的踪影,只有城门上那张画着狐狸的“海报”依旧坚持着一年一更新。 日月流转,转眼间冬去春来又一年。昆吾山上没有春秋,自然也没有冬夏。了尘端坐在一座丹炉前已经整整一年半。 丹炉里紫气温蕴,不时发出阵阵“咕噜咕噜”地药液鸣响。了尘如老僧入定一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直到丹炉的火色明显转为了纯青之色,了尘才突然速立而起。 不光了尘,连打酱油似地时不时来一趟的青鸟大人,此刻也紧张地盯紧了丹炉,好像里面有什么了不得的存在一般。 ”铛,铛,铛!“昆吾山上的道钟无风自响,丹炉的峰顶上突然一阵霞光出现,接着四周的灵云开始疯一般地朝着丹炉涌来,天上七彩呈现,一丝红云出现在山峰之顶。 丹成龙虎现,丹聚劫云出。 轰隆隆地雷声伴着闪耀昆吾的电光亮起时,很没义气的青鸟大人立刻化作了一道青影飞到了丹峰之外,还心有余悸地使劲用翅膀拍了拍胸脯道:”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也不知道区区丹劫,怎么就吓到这位天生的神鸟了。 青鸟可以离开,但了尘不能。一炉仙丹成丹不易,丹成之日也肯定就有天劫降临。 外丹和内丹一样,一样都是夺天地造化,采万物之灵,如何能不引来天妒,迎来天劫? 青色的电光是五行木雷,内蕴生机,可也一样能让生灵顿成粉末。当电光临到丹炉的那一瞬间,了尘手中的桃木法剑突然刺出,赶在电光之前,便先行到达了丹炉。 “轰隆隆!”电光四射,火花乱冒。了尘只觉的浑身一麻,就看到桃木剑上瞬间青电乱冒,天劫木雷和紫色劫雷·战成了一团。青紫翻腾间,煞是美丽。 木雷之后便是黄色的土雷,土性厚重,所以速度最慢,但也最是势沉。了尘可不敢再用桃木法剑去抗,只得双手掐诀,指印翻飞的同时口中念念有词。就在土雷到达之时,一道金色的光罩出现在了丹炉之上。 “轰隆隆!”又是一阵火花乱冒,金色光罩抖了一抖,瞬间有恢复了平静。只是了尘的脸色也是瞬间一白,旋即恢复了正常。但是额头细密的汗珠却怎么都掩饰不住。 金,水,火雷依次而至,雷声一次比一次大,电光也一次比一次闪亮。金光法罩晃动得越来越厉害,了尘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豆大的汗珠如雨而下,体内的金丹也急速运转,澎拜的灵气汹涌地涌出了丹田,化作了一道道金光组成护罩,将丹炉死死地护在了中间。 劫分九道,五行神雷过后,天空中的劫云稍稍停歇了一会儿,然后开始疯一般地扩大,渐渐练周围的几个山头都笼罩了进去。青鸟不得不又一次亡命地飞逃。这次直接飞过十多座山头,到了百里之外,才稍稍安下心来。回头看了看天上通红似火,犹如燃烧的劫云,定了定神,猛然发现了红云之中蕴藏的那一丝黑色。竟然不由得立刻用翅膀捂住了尖掾。 了尘道友啊!你到底做了什么天怒人怨地事情了啊!怎么连阴阳乾坤雷都出来了。 青鸟除了一丝兴奋,也有那么一点点担心。 劫雷品质越高,成丹越好。只是了尘能不能扛过啊? 了尘离劫云更近,了尘不光透过天窗看见了红色劫云中的黑色,还看见了白色。黑白二气犹如太极一般缓缓游动聚合,最后也如太极一般飞速旋转了起来。 了尘瞬间脸色漆黑了起来。 了尘自问没做什么缺德事情,为何老天如此“厚爱”。不就是一炉“紫液金丹”么,要不要连阴阳二气都来凑热闹。这是唯恐自己不死么? 随着太极里面的阴阳鱼越转越快,一道漆黑如墨的闪电无声无息地劈了下来。 这回了尘不敢再用金色法罩了,手印一转,金光内敛,然后化作一道光柱,直直地迎向了黑色劫雷。 没有火花乱冒,没有雷声炸响。只有一线黑色冲入了金光之中,然后犹如苞丁解牛一般,飞快地划破了金光的阻碍,但也同时被了尘吸引了过来,转移到了了尘身上。 招雷劈是什么滋味,了尘当然试过。但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酸爽的。 阴雷临身,全身的汗毛根根竖起,一阵难言的酥麻之感瞬间充斥了全身。好像全身的皮肤下,突然有了无数只蚂蚁在爬动一般。更可怕的是一股阴寒之气,开始在经脉中冲突不休,和金丹散出的灵气将体内的气息冲撞不停。 黑色阴雷降临不过几息时间,一道白色阳雷便轰隆而至。了尘顾不得其他,挥起桃木法剑,一道剑气硬碰硬地迎了上去,稍稍让阳雷削减了两份,到最后,了尘不得不调动全身的灵力,架起金光法罩之后,以身相抗。 “噼啪!”电光闪出,了尘金光护体法罩应声而破,犹如一个美丽的泡泡,轻易间便化作了金光点点,消失无踪。 了尘脸色突然一阵很不正常的潮红,接着一口心头之血喷溅而出。鲜血撒在了丹宫的火玉地板上,化作一团白雾升腾而起,雾气中隐带电芒,了尘的样子甚是狼狈。 太极阴阳鱼渐渐消散,九道劫雷已过七道。了尘强行平复了体内暴动的灵气,乘着天劫酝酿的空隙,梳理经脉,调和胸中五气,修复体内伤痕。 劫云终于没有在扩大了,却渐渐变得厚重起来。劫云内紫青光闪烁不定,显然下一劫便是紫青神雷了。 了尘看了看手中的桃木法剑,心中隐隐有了一丝信心。桃木法剑与劫云内的紫青神雷属性相合,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自己御使桃木法剑迎敌便可凭空得到三分助力。 桃木法剑也更能借的劫雷洗练,更添几许威力。 这头了尘心中得意,天上的劫云便已经酝酿好了新的一波劫雷。这次来的却不是常见的树形闪电,而是数十个紫青之色的球形劫雷从天而降,然后仿佛被什么东西吸引了一般,飘忽不定间,便向着丹炉冲击而去。 只要雷火擦到丹炉一点点,坏了丹炉内五行阴阳的平衡,便能瞬间将这一炉丹药毁去。了尘当然不能让劫雷轻易靠近,桃木法剑一指,人便如电射一般冲入了半空之中,迎着第一个西瓜大小的紫青雷球刺去。 “轰隆隆!”一阵犹如爆炸般的雷声炸响,雷球内蕴藏的无穷电光便顺着桃木法剑激射而来,却被桃木法剑吸收了大半。桃木法剑隐隐发光,多余的雷电便被了尘生生承受了。 只见了尘的右手突然一阵火花乱冒,一阵焦糊味传来,了尘的衣袖也瞬间变得漆黑。但了尘显然没时间去管自己的手臂了。一刻不停地迎向了第二个雷球。 桃木法剑的光芒越来越盛,了尘的手臂上已经是焦黑一片,脱落的血肉上全是干涸的红色。哪怕了尘有桃木法剑吸收大半劫雷的威力,只这么剩下几分之一,也能让了尘受创不轻。 紫青神雷一个比一个大,刚开始还是一个西瓜,到最后,雷球都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了尘站在那里,雷球已经能将他包裹进去了。 剑势不改,桃木法剑之上一阵光芒瞬间大方,一刹那间犹如浩日一般,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是了尘在用灵力强行催动桃木法剑的威力了,也唯有如此,才可能将这最后一道紫青劫雷打灭。只见天空中紫光一闪,了尘和桃木法剑,便人剑合一,全都冲进了劫雷之中,一时间连人都看不见了,只听得劫雷之中连声闷响。劫雷也立刻改变了既定的轨迹,开始忽上忽下,在空中跳跃不定。 半息之后,一道强烈至极的白光,刹那间充斥了整个昆吾的天地,接着便是犹如石破天惊的炸响出现,震得昆吾的草木隐隐颤抖。到最后劫雷电球消失,了尘也如败革一般,浑身黑红地从天上掉了下来。落在了山峰之上生死不知。 了尘不知道怎么样了,可天上的劫云依旧还在酝酿,这次已经是第九道劫雷了,也是成丹的最后一击。 劫云的红色迅速消退,但这可不是劫云散去,而是渐渐变得无色透明了起来。 这次连一旁看戏地昆吾仙山的神兽们都开始一阵不安,议论纷纷了起来。几十里外的青鸟大人一看见劫云开始变幻成无色的时候,都瞬间紧张得跳了起来。 等无色劫云渐渐成型的时候,巨大的天道威压便覆盖了整个昆吾。修为稍微低一点的神兽们都开始连头都不敢抬了。青鸟虽然没有被威压压迫得不敢抬头,可依旧开始用翅膀遮住了自己豆大的眼睛。 青鸟已经可以想想天威之下,了尘的惨状了。 当年天尊炼制九转金丹也不过如此吧!怎么了尘炼一颗对昆吾或者天界来说,再普通不过的丹药,要老天爷如此兴师动众,不惜降下如此雷劫。 了尘到底做了多少孽啊!让老天爷如此“照顾”他? 无色透明犹如水晶的劫云一阵颤抖,无色无形的雷电便无声而下。整个昆吾一片死寂,唯有昆吾的护山大阵突然一阵剧烈颤抖。 无极神雷,无形无质,无色无声,若不是和昆吾的护山大阵激烈冲突之下,天空突然七彩流光般的冲突光斑犹如星光般点点涌现,昆吾的神兽们都不知道神雷降下了没有。 丹峰之上尘烟冒起。能让连接昆吾祖龙龙脉,又是天尊亲手布置的大阵之下,激起如此尘埃,可见无极神雷威力之大。 了尘完了!丹药更完了。 昆吾神兽们不由整齐地冒出了这么一个念头,开始纷纷赶往丹峰而去。 劫云消散,天降祥云,七彩流光,异常扑鼻,可了尘和丹炉去哪了? 昆吾仙山的神兽们面面相觑,这个事情太诡异了吧!就算了尘没扛过劫雷,总不会人间蒸发吧?还连着丹炉一起。 第二十四章 雷火炼金丹,木剑生真灵 了尘没有蒸发,但也差不多了。最后关头,是功德法(和谐)轮救了他一命。 无极神雷无形无相,乃取天地之无,比起混沌神雷一点不差,反而更阴险一点。因为你听不到,也看不见。等到劫雷临身的时候,便为时已晚。了尘看到天上劫云开始变成透明的时候,便第一时间将丹炉死死护住,不惜拿出了以命相抗地架势。 天道无情无思,无好无恶。不会特意针对某人,也不会对某人特别厚爱。所谓的天之娇子,说是气运之子更好。所谓的九世灾星,也不过气运衰微罢了。了尘的气运一向不错,神雷临身的那一刻,功德法(和谐)轮一阵七彩光芒流转,与昆吾仙山隐隐相合,一吞一吐间,了尘和丹炉便凭空消失。无极神雷大半的威能失去了目标,劈在了丹峰之上,激起昆吾仙山的护山大阵一阵剧烈地闪光。 了尘很幸运,昆吾帮他扛雷了。 了尘悲催的是,依旧有小半无极神雷砸在了消失地某人身上。于是某人瞬间碳化,生死不知。 但至少了尘成功了。外面丹峰的头顶上,劫云散去,天现祥云。身旁的丹炉内,紫气收缩,聚而成丹。几颗紫金之色的丹丸凭空悬浮在了丹炉之内,还不时跳动,犹如一只只调皮的小动物一般,活力四足,顽皮非常。丹丸上面的条条道纹似幻似真,时隐时现。有时候还会幻化出一团云雾来,旋即又瞬间消失。 若是此时有识货之人打开丹炉的话,就会知道了尘挨了那么严重的雷劈,真是一点都不冤! 昆吾既然号称道家祖庭,天尊道场自然没有从外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如今的了尘与丹炉到达的地方绝不是昆吾的任何一处山峰。 这里依旧无日无月,甚至连天地都没有。了尘和丹炉就这么悬空在那里,四周都是绸缎一样的七彩流光时隐时现,此起彼伏。照得四周煞是美丽,而就在了尘和丹炉的不远处,还漂浮这一个白玉之台,隐隐白光毫现,圣洁无比。 晕迷中的了尘无觉无识,若不是体内的金丹还在缓缓转动,可就真的是一点生机也无了。好在周围的灵气异常浓厚,更远处还是丝丝的纯白气雾参杂了进来。开始金丹还有一点黯淡之色,而且转动迟滞,好像有着莫大的阻力的话,但当外界的灵气自动补充而来的时候,金丹还是了一点点的恢复光泽,而且开始缓缓加速转动。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金丹旋转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并在了尘的丹田里搅动起了灵气的漩涡,而了尘体外更是一个偌大的灵气龙转风正在形成。海量的灵气疯狂涌入,了尘的金丹也因此越来越明亮。 就在一切都在向好的方面转变的时候,了尘体内也好像炸开了锅一样。金丹搅动的不但是外界的灵气,还有了尘体内残存的一些别的东西。 比如那些无色无相的电芒。 当这些电芒被金丹吸引,不自觉地到达丹田的时候,了尘的丹田灵气漩涡便好像掉进来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似的,灵气漩涡瞬间爆开,丹田内更像一锅煮开了的汤液,沸沸扬扬,没有了丁点秩序。 旋转中的金丹也好想突然背上了千斤重担一般,陡然旋转迟滞了起来,犹如不堪重负一般,一点点地地转动好像和什么东西在拔河一般。 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少时间,了尘的金丹终究还是取得了拔河的胜利,一声闷雷似的爆音从了尘丹田内想起,了尘的腹部瞬间鼓得如气球一般,十月怀胎都赶不上那么大,如不是了尘肉体了得,说不定瞬间爆开,看起来吓人极了。 爆音不断,了尘的大肚子也跟着一涨一鼓,金丹更是剧烈颤抖,这时候金丹不但再也吸收不了灵气壮大自身,反而开始向着四周疯狂地喷发着灵气,然后随着了尘身上的每一处毛孔气穴疾冲而去,搅起另一个漩涡,只是这一次漩涡旋转的方向是反的,是从内向外的。 随着灵气散逸,了尘的金丹也迅速减小,紫金之色越来越淡,四周还布满了细微的电芒。就是这些电芒剥夺了金丹上的灵气,阻隔了金丹和四周联系的同时,自己也缓缓地融入了金丹之中,只是这个过程太过缓慢,消耗金丹上的灵气十分,也补足不了金丹灵气的一丝。 了尘的百年修道成一空,金丹散尽,了尘的修为也瞬间落在了谷底。若不是丹田内那微不可察的一点无色无相地透明存在也在缓缓旋转,了尘说不一定早就身死道消了。 丹为真种,随着了尘体内的电芒被吸入了丹田,了尘的伤势也在缓缓修复。了尘丹田内那一点点无色无相的真种也在开始了壮大自身的努力。 灵气漩涡再起,这次更是升势浩大,不但四周的灵气被疯狂牵引,而且连远处的纯白气雾也被拉扯了进来。了尘的丹田成了一个无底的黑洞。海量的灵气一旦进入了丹田便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唯有那丝丝纯白气雾还能留存短短的时间,让人可以发现他们都在被了尘丹田内的某一个小点吸纳。 三年了,了尘依旧没有醒来,但身体却早已恢复,只是灵台识海远比肉体更复杂。四周的灵气依旧源源不断,而却有越来越快的迹象,稍近点纯白气雾也被牵扯一空,现在涌来的已经早就不是原来那一批了。 了尘体内的“金丹”也长到了米粒般大小,无色透明,隐隐间泛出七彩光芒,犹如最纯尽的钻石一般。只是时不时,跳出的几道电芒,让人不自觉地心惊肉跳。 当了尘睁开眼睛之前的那一刹那,神识便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了尘体内的那一个无法无天的存在立刻犹如踩下了急刹车一般,立刻停止了自行的吐纳,甚至引得周围的灵气白雾好一阵震荡,只是了尘自己不知道罢了。 “我在哪?”了尘欢欢坐了起来,看看了周围的景色。 “还好,丹炉还在”。了尘心中一喜。 “我的金丹呢?”了尘又是一惊。 既惊且喜的了尘闭上双目,调息打坐,内视全身,检查身体的时候真是魂都快吓没了。 那颗自己百年凝聚的紫金内丹没有了,这下可的让了尘浑身凉透,一下子便神息不定地从内视中弹了出来。弄得是浑身冰凉,大汗雨下。心中更是拔凉拔凉的。 好在回过神来之后,了尘总算清醒了一点。 金丹无漏,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难道还能被人如妖兽一般夺了内丹不成?可自己明明还活着啊,取了内丹的妖兽们可活不下来。 了尘屏气敛息,再一次沉沉入定,神识下沉,进入了丹田之中。 这次了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了,真是闻所未闻,见过未见。自己的紫金丹没有了,如今在自己丹田内的无色透明所在是什么东西? 上面的电芒,了尘太熟悉了。不就是那个让自己欲仙欲死,昏迷不醒的无极天雷吗?怎么成了自己的内丹了。 了尘的神识沉入,发现出入无碍,然后缓缓催动新内丹,内丹即刻响应,开始了加速旋转。这下了尘才稍稍放下心来,至少自己的真种子还在,不怕恢复不了内丹。 了尘打坐入定,控制着内丹开始新一轮旋转,透明的内丹随着了尘神识的催动,也开始加速运转。四周的灵气漩涡再一次形成,海量的灵气汹涌而来,可比以前的紫金内丹吸收快多了。 一天两天,十天半个月过去了。了尘自入定了醒来,心中真是百味参杂。 自己的内丹不得了,或许无色无相的无极之丹真是独一无二,但需要成长的灵气也太恐怖了吧?如此海量的灵气吸入,也仅仅增长了那么一丝。那自己何年何月才能金丹圆满,丹破成婴? 如此境况,自己恐怕到寿尽道消的那一刻也无法到达元婴了吧? 了尘寒颤似地浑身一阵,接着就将目光转入了旁边的丹炉。 自己这一炉丹药可真是开了古今之奇。普通紫液大还丹,竟然引来如此恐怖的天劫。真是让人无语之极。 但得失之间,一饮一啄。天道唯公唯平,自己经历了那么一场天劫。这炉灵丹难道还真出了什么了不得地逆天神丹? 开炉收丹有收丹诀。要求收丹之日必须心平气和,精神如一。乱不得半点。不然或许就是开炉的那一刻,丹气四散,炼好的丹药化为泡影,在不过就是丹药逃逸,自己都没地寻去。 了尘看上了不远处的白云石台。这是整个空间内唯一的坚实所在。不然在这空中悬浮着,无根无基可不是打开丹炉的好地方。 谨小慎微的了尘将丹炉留在了原地,自己飞向了白玉石坛。 普普通通地一个白玉石台,除了上面繁复的花纹,了尘看不清楚之外,好像没什么异常。 但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 更何况是在这昆吾仙山之内! 了尘不敢自己试一试踏上白玉石坛会怎么样。想了一下之后,神识一动,桃木法剑就从乾坤袋里自行跳到了了尘手中,欢悦不已地发出阵阵颤音。 桃木法剑有灵啦? 了尘又惊又喜,桃木法剑虽然非凡,但有剑灵和没剑灵可真的就是天壤之别。有剑灵的便是仙剑,神剑。没剑灵的充其量就是法宝,法器。再极品也就那样了。 了尘原本还准备抓一个极品魂灵封入剑内充当剑灵的,当年吕洞宾祖师貌似也这么干过。但封入的剑灵又怎么比的上自己诞生的剑灵更契合,更神妙? 了尘感觉到了桃木法剑的欢悦,立刻神识入剑,一种血脉交融,犹如自身一部分的亲密无间的感觉立刻涌现了出来。 了尘能感觉到桃木法剑的心情了。只要桃木法剑诞生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便会还会进一步成长,直到又一天,会如一个小孩子一般,会撒娇,会耍赖,会生气,也会自己飞行,自己御敌。 嗯!自己诞生的剑灵和封入的剑灵不一样。封入的剑灵肯定一开始就有完整的神智。但没有成长的空间。 自己诞生的剑灵却有无限的成长可能。可能一开始的时候不如封入的剑灵。但有成长和没成长,区别太大了。就犹如先天和后天的分别。 只是自行诞生的剑灵生长缓慢,还要像养孩子一般慢慢养大。但无疑也会更心意相通,血脉交融。 了尘到现在还没有本命法宝,其实就在一直在等桃木法剑拥有自己的剑灵。原本还准备寻找一个封入其内。但现在有了更好的。自然就不用其他了。 了尘顾不上白玉石坛了。既然桃木法剑自己不愿意呆在乾坤袋里,刚刚打开一个缺口就自己跳出来。了尘当然也不能不顾桃木法剑的反对,再把它丢进去了。 感受着和桃木法剑心意相通的交融感。了尘盘腿而坐,漂浮在空中,将桃木法剑横在了膝前,双手作印,口中念念有词。随着了尘体内的透明内丹一呼一吸,桃木法剑也隐隐跟着跳动了起来。了尘一声清喝:“剑出大道,护佑真器,以天为鉴,神魂相依,以剑护道,护我真灵,死生之契,致死存依,敕!” 了尘手印结出,额头瞬间一滴心血飘出,落在了桃木法剑之上。桃木法剑更是发出一阵铮铮鸣响,自行飞起。剑身之上雷光跳跃,紫光大现。围着了尘飞速的转了几圈之后,竟然自行变小,从了尘的口中冲入了了尘的体内。 此时的了尘丹田里,不但有了一个跳动着无色电芒的诡异内丹,内丹之上还多了一把跳动着紫色雷芒的小剑。整个丹田内,雷声不断,热闹非凡。 了尘内视了一番,发现丹田内一切正常,除了雷光有点不安分,内丹和桃木法剑没怎么互相搭理外,好像没出什么大差错,这才放下心来。心神一动,再次从乾坤袋里掏出来的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嗯!大元宝来。 第二十五章 圆光显化敌我现,了尘收丹急化婴 了尘将手中的金元宝轻轻一捏,一个栩栩如生二寸大小的小金人便出现在了手中,了尘顺势在金人眉心上一点,低喝了一声:”去吧!“顺手将金人抛向了白玉石坛。 金人落地,踩在了白玉石坛之上,并无异样。了尘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石坛规模不大,却分成了三层。金人顺着了尘的意志一步步地踏阶而上,来到了最顶上的一层,还没走出去几步,白云石坛之上便异变突起。 一阵白光突起,将金人笼罩其中,一刹那之后,金人便从了尘的视线里消失无踪了。 了尘轻嘘了口气,早就知道这白玉石坛不简单,估计不是这个幽闭空间的出口就是入口。只是不知道这个石坛链接的是哪里。要是昆吾还好,若是别的地方,自己岂不亏死? 而且自己是怎么进来的? 了尘继续从自己乾坤袋里淘东西,这次翻出来的是一节乌木,也就是所谓的阴沉木。是打制棺木的上好材料。只是世人不知道的是阴沉木还有保存灵识的效用。虽然弱小,但了尘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出口的信息而已。 了尘手指一动,一把精钢的小刀就出现了在手中,木屑纷飞间,一个小人就出现在了了尘手中。眉眼间和了尘有了几分相似,但也就几分而已。说到底,了尘的手艺还是不怎么过关。 ”分识点灵,听我号令,赐予魂灵,为我履行,急急如律令!“了尘手点眉心,分出一点灵光,点进了乌木小人眉间。然后一张符箓贴在了小人背后,顺手将小人扔向了白玉石坛。 依旧是白光一阵,小人消失。但这次了尘却能在虚空随手一抹,一面灵气结成的镜面便出现了了尘的跟前。 灵气镜内显示的是乌木小人出现的地方,或许这次跑的有点远,或许空间阻碍,圆光术显然也大受影响。画面有些模糊,但画面上的一团漆黑是怎么回事? 不对,有光! 了尘口中念咒,驱使着乌木小人一步步走向了光亮之处。随着小人越走越近,竟然发现这里竟然是一处巍峨的地宫。乌木小人走进地宫,却因为身高和无法抬头,也不是正常生灵的缘故,竟然错过了顶上那个威压无穷,犹如恒古一般沧桑气魄的匾额。 乌木小人刚刚踏进地宫,却发现自己犹如踩在了虚空之中。这里没有地板,地下却有一条无比磅礴,宏大黄色河流呼啸而下。然后在远处分出无数支流,浩荡向前。 ”祖龙?“了尘还没惊讶完,便发现乌木小人突然失去了控制,接着一个面孔就出现了圆光术下的灵气镜里。 ”玄虚子!“了尘和对面皆是心中一惊,然后气息猛然转冷。了尘立刻随手打破了灵气之境,随着灵气四散爆开,了尘也不由心中冰凉。 此时的玄虚子依旧还是用的丁三胖子的肉身,只是比起前面见到的时候,少了人气,多了阴冷。相由心生,丁三胖子整体的五官无论怎么看,都给人一种极度阴森寒冷的感觉。尤其是那对眼睛,好像随时会择人而食一般。 了尘不知道玄虚子的本尊怎么样了,但既然化身无事,本尊应该也没事才对。哪里丢了本尊,去保存分身的道理? 而且,看那毫无半点人气的样子,以及给人的阴寒之感。哪还有半点当日鸣沙山上老神仙的仙道逍遥之感? 入魔已深,或许从步入昆吾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上便已经没有玄虚子了!有的只是一个不择手段的“魔王”。 了尘在白玉石坛周围布下无数阵旗,又全神以待地守了好长一段时间。这里没日没月的,也没有时间。见白玉石坛里并没有出现闻讯赶来的玄虚子,这才大松了一口气。 至少可以确认要么玄虚子无心前来,或者短时间无法前来。又或者这个白玉石坛能出不能进,只是一旦单向的空间法门吧! 了尘留下了阵旗,自己却离开了。与其整日里担心玄虚子会杀将过来,不如先将自己的修为提上去,让自己有一战之力才是正道。 更何况,那出口离玄虚子不远,自己要离开,总要能先从玄虚子身边走过一遭才行。 屏息宁神,气转周天,清养神识,空净灵台。 当了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不知道又过去了多长的时间了。只见了尘一刻不息地站起身来,开始围着丹炉转圈不休,口中念念有词,手中一道道法印翻飞无尽。丹炉也随着了尘的步骤时而吞吐灵气,时而豪光大放。 炉成四九,丹成九一。乾坤为基,坎离为和。震兑孕胎,巽艮化育。夺天地之功,造化己用,采万物之灵,以济自身。 了尘一声断喝:”开!” 丹炉内一阵闷响,鼎盖飞起,丹炉内一阵紫金之光直射虚空,照得周围几里方圆千毫毕现。一颗紫色的丹丸从丹炉里飞射而出,其余的几颗丹丸却在开炉的那一刹那,瞬间化作了灰烬,灵气四散,再无踪影。 了尘见得丹炉内射出的紫金之光,早已准备好的法印立刻打出,轻叱了一声:“收!”一道天落地网的灵气光爪正好挡在了丹丸逃逸的路口,瞬间就将丹丸紧紧地包裹在了其中。 丹丸挣扎不休。了尘却眼疾手快地掏出一张玉盒,左手一招,灵气光罩便挟裹这弹丸飞入了玉盒之中。了尘盖上玉盒,贴上符箓,脸上毫无欣喜之色。 十八个月的等待,耗费无数成千上万年的灵草仙珍,差点连命都搭上了,却就成丹一颗。丹炉里明明丹成有六,却在丹炉开启的那一刹,那五颗化为灰烬,是人心情都好不了。 说到底,还是了尘自己丹道之术不过关啊! 往事已定,多恼无益。了尘收拾好了心情,掏出百十枚白玉符在了上下四周。 了尘清除心中诸多杂念就用了整整三天,只求务必让自己心神通透,无有半点旁骛。接着守神定一,掏出了乾坤袋里的玉盒轻轻打开,一把捏住了还想要“逃命”的丹丸,轻轻一笑。 灵丹有灵,万中无一。看着那晶莹剔透的丹丸本身,那一吞一吐间的灵雾。还有那幻化不定的道纹就知道自己手中的这颗丹药,有了不得。 只能成丹一颗,或许真是天意。毕竟这样的灵丹一次如果能成好几颗,那还得了? 丹丸被了尘拿在手里犹自挣扎不休,发出阵阵清音,好似哭泣,又好似哀求。 了尘知道丹药貌似已经有了最初的本能,但哪怕心中再怜悯犹如能舍弃这难得的灵丹? 灵丹入口,了尘的体内顿时一股无比精纯的灵气瞬间爆开,源源不断地冲向了全身脉穴,了尘赶忙调整呼吸,手中掐诀,引动四周白玉组成的聚灵大阵,一个无比巨大的灵气漩涡缓缓生成,拉扯着四周灵气汹涌成潮,呼啸而来。 入定,收神,周天,吞吐。了尘的丹田内,那颗近似无色的内丹也仿佛被内外的灵压刺激,加上了尘的神识催动,也一并开始了飞速转动。 闭关有生关,死关之别。生关可以随时脱离,死关则是不成功便成仁,不达目的不会出关半步。了尘一个人困在这片空寂无人的空间里,出入不得,不闭死关也成闭死关了。 昆吾山外依旧一片宁静和谐,每日里云蒸霞蔚,道音阵阵。山峰上奇花异草,灵气逼人。山林点缀间金碧辉煌的道宫证实着这是道家的源地。玄门的仙山。 自从十年前,闯入了昆吾的两个家伙双双消失之后,昆吾又一次恢复了安宁。除了青鸟很是失落了几天,每天坚持去丹锋看一看,缅怀下故人。昆吾仙山上一切如常。 明虚十年如一日地给青城山的飞禽走兽们讲道,别的效果还不知道,倒是白猴子不愧身有七窍的猢狲,竟然也入道了。明虚深感欣慰的同事,也加紧盯住了剩下的两只。 玄光观的玉衡子道长成为了继了尘之后的又一代“真人”。山医问卜无一不通。但了尘西出玉门关,化胡隐世之后,除了京城的云华,就数玉衡子名气最大了。如今的玄光观弟子三千,信众无数。早就压过了正宗的青城道观,喧兵夺主地成了青城代表。 只是十年之期已满,玉衡子也在开始寻找接班人了。 尘世历练,终究不是修真之道。凡世声名,也无助大道仙途。玉衡子很明白,云华更明白。 九年前有不知死活的家伙企图利用平定了山东叛乱的大功,希求和云华结成道侣,一时间天下哗然。 云华大怒,根本不在乎朝廷的考量,也不在乎朝野势力的平衡,一句阻道之仇不共戴天,一剑劈掉了太宗御赐的侯府牌匾,然后依次在一群帮凶的官员家们前走了一圈之后,朝廷立刻严厉拒绝了如此荒唐的请求。饶是如此,云华依旧不肯罢休。凡人自己不好动,至少可以去寻寻茅山掌门的晦气,毅然决定亲赴茅山“问道”。 几个月后,侯府宣布将某个家伙逐出宗族,茅山将也将一对师徒开革门墙,张老太后亲自登门解释了缘由才作罢! 云华在京城很是风光了,满朝文武从此再不敢打玄光观和忠烈祠半点主意。 杀鸡儆猴也不过如此!只是没人敢说破而已。 只是云华自己的事情了了,朝廷却永远不缺少矛盾。 一群儒门弟子早看日益雄起的粗鄙武将势力不顺眼了。平起平坐都受不了,何况随着大明武运大涨,南征北战胜仗打了不少。 朱厚照坐稳了今日皇帝,日后武帝的称谓。皇帝的后宫里,随着星灯祈愿功德圆满,皇后给他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这下可不得了。有了继承人的朱厚照,皇位已经铁打铜铸,加上武臣的支持,终于可以可文臣们扳扳手腕了。 就在朱厚照春风得意的时候,却不知道一个控制了朝野上百年的集体意志是多可怕。不甘失去往昔利益的文臣们开始埋下了一个惊天的阴谋。只等着有一天,阴谋长成大树,然后一朝翻盘。 这一日,云灵子带着小西总算玩够了,准备踏上归程。一路上他们闯的祸可不小,简直官场鬼见愁。走过的县市,无论是地痞流氓,还是贪官污吏纷纷倒霉,还说都不敢说。只是一只白鸽的突然到来,让她们终于想起了回家。这个时候,她们都快走出国门了。 两个师姐妹想的是回去如何交待。明虚想到的是自己什么时候能够离开,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啊,自己的神国里不知道积压了多少事情等着自己呢,本尊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然后就在明虚神游不属的时候,突然浑身一震,接着便急急忙忙走出了洞府,一眼望向了西北的方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昆吾山上安静了十年之后,劫云又一次出现在了仙山之上。这一次面积更大,覆盖了方圆几百里。 昆吾神山上的神兽们瞬间惊恐,开始纷纷交流信息:”哪个家伙要度劫啦?“ ”没听说啊!“ ”怎么可能,劫云明明都出现了好不好!“ ”哦,那我去查一查!“ 。。。。。 很奇怪的是,劫云出现了之后,竟然好似找不到目标一般,酝酿了半天,一雷未发地就这么消散了。弄得昆吾神兽们一头雾水。老天爷这是耍大家玩吗? 倒是修为最高的朱雀离火坐在自己的红色宫殿里淡然一笑,浑然不顾身边机灵地青鸟小妹拼命纠缠,就是不肯吐露实情。 幽闭的空间内,一个灵气漩涡已经长大到了骇人的尺寸,犹如星河一般,星光闪耀,壮观美丽。并牵扯着灵气源源不断地流往了中央的黑洞。漩涡的最外面的气旋相对平静,越往里面灵压越大,而且速度也越快。 到了中央,灵气几乎被压缩成了液体,了尘便是灵气星河的中央,若是再微观一点,了尘体内疯狂旋转的那颗无色晶莹的内丹才是真正的黑洞。了尘的丹田内已经挤满了灵气液,到了靠近内丹的那一层已经将灵气压缩成了六棱晶体,好似河流中的浮冰一般,随着急速流动的河流冲向了金丹之内。 了尘的桃木法剑快幸福死了,就这么泡在灵气液体中,一吞一吐全不费力,下面自有勤劳的苦力。十年过去,桃木法剑几乎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上面覆盖了一层紫色的晶体,道纹布满了剑身。剑灵也进一步长成,至少还会时不时调戏一下下面的家伙,喷出几道紫色电芒来,然后听一听丹田内两股电芒交战的雷响。 随着金丹一步步长大,也变得越来越圆。现在了尘体内的金丹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大小,隐隐间一道道裂纹开始出现在了内丹的表面。一阵阵星光似的光点从裂纹处飞出,桃木法剑也少有了安静了下来,一动不动,似乎在时刻注意着最终一刻地到来。 第二十六章 丹破成婴赴龙殿,紫霄神雷建奇功 修炼元神,显化婴儿。 丹道中炼化元神,简而言之是待一颗无形无质的金丹炼成以后,用粉碎虚空的方法脱离丹室,化做一颗莹莹灵丹,上冲中宫位置,寻本性而练化元神,谓之“明心”。阳神炼化纯圆,飞腾而上于脑中“见性”。 寻着离宫阴神,聚结合体在泥丸宫里,霞光满室,遍体生白。一战将息,而又回归于腹内元神处,合化为命胎。叠起莲台,虚养命胎,进而胎化元神,默默温养,直待紫气虚来时节,元婴养育健全,冉冉而出天门,旋而又回。 金丹无漏,元婴无损。 元婴之后便是真正的半仙之体,算是半只脚跨进了仙道的大门。 引气入体,练气还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到最后的白日飞升,霞举成仙,了尘才算走过了一小半。 了尘周围的灵气漩涡已经越来越恐怖,牵引着灵气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不断冲撞而来,带起的啸音犹如飓风一般,催人肝胆,i了尘体内的无色金丹也转得快看不清楚了身形了。 随着内丹表面的裂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深。突然一阵似有似无的开裂之声传来,就犹如雏鸟破壳的一刹那间,丹田内星光涌现,异彩生香。灵气漩涡也同时一顿,失去了核心牵引的漩涡瞬间崩溃,灵气四散。 了尘的丹田之内一道金光射出,直冲离宫。然后到达灵台识海,旋即返回。瞬息之间,丹田内已是莲台叠就,一个栩栩如生的小胖婴儿已经端坐在了莲台之中。 一时间了尘变成了一个光芒万道的发光体,脑后七彩光芒闪耀,百步之内异香如芝。随着了尘的元神渐渐与元婴重合,元婴也进一步凝实了起来。别的元婴顶多金光闪闪,了尘的元婴却跟个水晶娃娃似的,灵光四溢,七彩顿现。 小胖婴儿端坐灵台,五心向天,闭目守一,双手结成太极法印,眉眼神态跟此时的了尘简直一模一样。 或者说婴儿便是了尘,了尘便是婴儿。无论凡俗,根本所在就是元神。了尘此时元神化婴,结出根本。从此之后,了尘的元神算是离开了灵台识海,和自己的元婴化为一体。哪怕日后肉身毁弃,元婴也能离体而出,不惧日光,不畏雪风。凭着一点纯阳,大可以借尸还魂,或者保存灵智,去往六道轮回,转世重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消散的灵气漩涡又开始缓缓成型,了尘丹田内的小婴儿也缓缓睁开的双眼,左右看了看,然后抬头一望,立马将注意力瞄向了自己的邻居——桃木法剑。 小小元婴,伸出了胖乎乎的小手,并指成印,对着桃木法剑一招。桃木法剑便“哀鸣”了一声,哪儿还敢违抗半点,乖乖的飞到了元婴手里。不敢再调皮半分。接着小婴儿手提迷你的桃木法剑身形一闪,便在丹田内消失得无影无踪。随即便瞬间出现在了了尘的头顶上,手持法剑,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若是不是身形太过迷你,还没了尘的发髻高,样子也太过可爱,倒是真的有几分说服力。 小小婴儿围着了尘的发髻爬上爬下了半天,左看右看,很快对外面的世界失去了兴趣。灵光一闪,便再次回到了丹田之内。随着莲台归位,小小婴儿一副宝像端庄地模样,将桃木法剑横放膝前,双手结印,脑后七彩泛出,外界缓缓旋转的灵气再次疯狂了起来。 奇怪的是,了尘的天劫,心魔一个都没来,就这样让了尘顺顺利利地跨越了从金丹到元婴,从还神到练神的阶段。 但貌似了尘还少最后一个步骤,那就是紫气虚来。没有那紫气的纯阳补充,了尘的元婴终究只是半成。但紫气需要天劫带来。所以在这幽闭的空间之内,也是有得有失。 但只要一离开这里,恐怕天劫马上就要降临,修道之人的天劫恐怕无论无何都是免不了的。 天劫既是劫难,也是洗练。度过之后,才会有天道认可,才会有随后的奖励。 灵气呼啸,旋转成涡。了尘依旧一动不动,仍凭着四周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呼啸而来。汇入丹田,供给着元婴的成长凝实。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灵气的漩涡也开始渐渐变得平和了起来。风声越来越小,到最后漩涡消失,四周积聚的灵气也迅速消散。了尘在打坐了不知道多长时间之后,第一次睁开了眼睛。 神目如电,了尘的眼睛在睁开的那一刹那,是真的在发光。不过瞬间便遁隐而去。 “无量大天尊!”了尘对着上下四周,稽首一礼。了尘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这一切恐怕都离不开天尊的安排。自己能顺利成婴,自然也要感谢大天尊祖师的恩泽。 了尘一步跨出,便是百米之遥。在这虚空之中,安步当车。都不用飞行,几息之后便到达白玉石坛之上,最后看了一眼这七彩流光,却虚无寂寥的空间,义无反顾地踏上了石台的中央。 石台之上,白光顿现。一阵似有似无的呼啸之声响起,了尘只觉得一阵上下颠倒之后,便出现在了一处黑漆漆的空间里。 无星无月,却地气异常浓郁。隐隐的让人有这一种莫名的苍凉之感,好像刹那间经历了亿万年的沧桑一般。 了尘也看到了光。 那是一座宫殿在发光。 了尘信步前行,却感觉到双脚踩的并不是实地,而是犹如踩在了水波之上。 了尘感觉了一下,刹那间知道自己在何处了。 这里是一片地气之海,是天下龙脉的源头,是昆吾的根本,也是祖龙的所在。 当然,玄虚子也肯定还在这里,就在不远处的宫殿里,就在自己的前方。 地气之海里踏波而行,了尘走到了宫殿的前门。抬眼望去“祖龙殿”的匾额散发着无穷威压。那可是三山五岳,天下群山之重。了尘瞬间心神一晃,接着就是大汗淋漓,不得不赶紧低下头来,莫敢在看。 了尘哪怕成就天仙,得道飞升,在这匾额之下也得赶紧低头。天下龙脉之源,关乎亿万之重。岂容仰视? 了尘对着祖龙殿稽首行礼之后,才收拾了心神踏入了祖龙殿内。 脚下是奔腾而过的地气河川,了尘犹如悬浮在大河的上空,祖龙殿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装饰,唯有地气滚滚,然后也是在这里分成一道道分野,流向四面八方,滋养着天下山川河脉,控制着人间王朝,亿万生灵的一枯一荣。 这本就是天道的一部分。 了尘大步向前,来到了一处正殿之上。走进了才发现这处大殿是如此之大,高不见顶,阔不见壁。一根根龙形大柱仿若擎天之柱,高耸不见起长,甚是让人叹为观止。 人间的皇宫比起这里来,真是差得不可以用道理计。 大殿正北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金龙雕像。一块鳞片都比紫禁城的太和殿还大。饶是了尘离得如此之远,也看不清全貌,能看见的只是龙尾的一部分。 金龙是盘着的。了尘不知道这金龙是雕像还是本体。但这便是祖龙无疑。 但祖龙已经沉睡了无数年,自己和玄虚子在他老人家眼里比蝼蚁还渺小。自然也惊不起醒的美梦,祖龙大人也犯不着为两颗尘埃而龙颜大怒。 但这对了尘和玄虚子而言,却是生死之战。 了尘一路疾行,所有的地行之法在这里都失去了效用,飞是不敢飞的。了尘也只能依赖身法向前。 一路前行,感觉离祖龙越来越近,无形的神力威压也越来越强。但了尘也终于发现了玄虚子的所在。 一处大阵,一处抽取地气,分离地气的坤道六仪大阵。 玄虚子当真丧心病狂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这家伙不敢做的事情吗? 地气或许可以影响王朝兴衰,影响家族生灭,但肯定与仙道无干。玄虚子这家伙搞什么鬼?想当皇帝吗? 但无论玄虚子想做什么,本着敌人要做的,就一定要破坏地道理,了尘的桃木法剑突然出现在了手中。就待运起法剑,毁去这处阵法的时候,阵法内突然波纹一起。玄虚子和丁三胖子一个本尊,一个分身就双双出现在了了尘面前。 “福生无量天尊!恭喜道友仙道之途,再进一步?”玄虚子稽首一礼道。 十多年没见,玄虚子少了一丝仙风道骨,多了一丝死气缠身。倒是让了尘吓了一大跳。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稽首还礼。但旋即又一脸戒备地问道:“玄虚子道友不在昆吾修炼,却在这祖龙殿里分转地气。道友干涉天道运转,不知何意,不怕天道反噬么?” “道友不一样干涉了天道运转?怎地不怕天道反噬?”玄虚子呵呵一笑,丝毫不将了尘的话放在心上,反而随口反问道。 “可我所为,不过争夺逝去之一而已,天道大势由细而微,可没如你一般分也龙脉,改变地气运转啊!”了尘说道。 “呵呵,你要保扶大明江山,老夫可没阻止你。而尽我不过分点其他地脉的龙气,再起龙脉,再造我李唐万年江山,有何不可?莫非你还要来阻止我?”玄虚子警告似的反问到道。 “呵呵!原来你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仙道而来,只是人间帝位,不过一世繁华,莫非道友还想做天子不成?”了尘奇怪地问道。 “我李唐王朝,辉煌鼎盛,比这窝囊朱明强多了。为何不能再行?所谓天下大势,你能改得,我就不能?”玄虚子一言既出,冷眼看向了尘到:“你要道门大兴,要做一代国师,收取功行圆满,证那未有之道。我的大唐一样可以。何必为了朱家王朝拼斗一场。你可不姓朱!” “天下没有不灭的王朝,没有永久的江山。你为了你一家的气运,掠夺三山五岳,天下群川的龙气聚于一脉。完全就是逆天而行。况且天下龙脉的龙气已弱,再转一朝之后,再无王朝的可能。你这是让全天下的人为你陪葬。到时候中华彻底沉沦,华夏再无翻身之日。你当真弃炎黄之祖于不顾,依旧要如此行事吗?”了尘摇了摇头,沉身问道。 “我之事,于你何干?贫道大不了再去掠夺其他龙脉,天下群山多的事,总能为我李唐王朝积蓄万年不灭的龙脉之基。”玄虚子的回答吓了了尘一跳。 玄虚子彻底疯了,了尘肯定到。 和疯子是没有理由可讲的。 了尘运剑前指道:“恕我不能同意道友的逆天之法,天道运转,可顺不可逆。道友成功的机会太低,且太过粗暴,绝无成功之理。贫道不能让你拿我华夏千年血脉去赌,也不能让你一己之私坏了中原气运。收手吧!” 了尘说完,玄虚子哈哈一笑,犹如疯魔道:“从进入昆仑的那一刻起,老道就有感应,你乃我平生大敌。今日果然如此。来吧!老道倒要看看你新成的元婴,威力几何?” 玄虚子说完,身形一晃。丁三胖子的分身却退入阵法之内,去镇压大阵。而玄虚子和了尘却战成了一团。 两个玄门修士打架,无非就是比剑,比符,比法力,比法宝。祖龙殿里雷声阵阵,电光四射。无数紫绿蓝青红的火球到处乱飞。间或几道金光射来,却连地上的一丝火星都擦不出来。 剑来剑往,两人身影也跟着四处飘忽不定。 好在祖龙殿不是一般的地方,若是在人间,也不知闹起了多大的风波,但在祖龙殿除了一点声响,半点焦黑的痕迹都看不到。 了尘的法剑占优,毕竟是吕祖所留,历经千年,如今诞生灵智,上面的紫霄神雷被天劫加持,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法宝上玄虚子却有压倒性优势。但了尘恬不知耻地将一块黑色玉盘顶在头上,又了此宝相护,了尘倒也不算太吃亏。却气的玄虚子暴跳如雷。一道道的法宝更是不要钱的洒出,围住了尘的护身神光,一阵乱打。 了尘和玄虚子符法不分轩轾,法力上玄虚子也占不了优势。这倒是让玄虚子一阵怪异。但也分神不得半点。今日事关生死成败,由不得他半点分心。 两个打了不知道多长的时间,祖龙殿内可没有灵气补充,地气可当不了灵气施法。两个人其实都是在用本身的真元灵气在拼斗。 就在两人打斗地热闹越来越小的时候,了尘却突然瞄了一眼不远处的地气法阵。一看之下,便心知中了玄虚子的拖延之术,眼见阵法中的黄色地气光芒渐渐转向了紫色,紫色之中又开始掺杂金色。心中一急,顾不得临身的铜圈,拼着生受一记,将法剑转向,一道紫色雷球便砸向了运转之中的法阵。 第二十七章 引君入瓮天劫至,藐视天威紫火临 一道紫雷,电光火石之间就飞进了大阵之中,饶是玄虚子修为了得,也想不到了尘会拿自己开玩笑,放任攻击不闪不避,拼着受伤,把一道紫雷甩进了自己的阵法之内。 吸取地气,分理灵气的法阵可不是一般的防御阵法,这种实用型的阵法最重平衡,一点闪失便会一瞬间功亏一篑。了尘甩进的紫霄神雷原本威力就大,一冲入大阵之中,立刻引得大阵内里地气暴动,一阵闷雷似的连珠爆响之后,大阵整个炸开了——里面的地气暴走了。 阵法瞬间被破,分离的地气在祖龙殿强大的压力之下,开始各归其位。地气的流向回复了正常,原本竖立的阵旗也被地气的暴动炸了个七零八落。 十几年的心血毁于一旦,玄虚子反而诡异地平静,只是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内息不稳的了尘,目光阴森的可怕。 生受一记五雷玄铜环的重击,了尘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大阵是毁了,了尘的护身神光也瞬间被打灭。头上的黑色玉盘哀鸣一声,掉落了下来。了尘也脸色一红,体内气息一阵不稳,灵气反窜,一口鲜血便喷撒了出来。 若没有头顶黑色玉盘挡住了大半的威力,了尘说不定此时已经身死道消了。 丁三胖子一脸灰头土脸的走了过来,站在了玄虚子的近旁。作为分身,大阵暴动,自然也会牵连本尊。本尊的怒火冲天,分身当然也一般如是。 了尘呵呵一笑,看着脸色犹如寒冰的玄虚子,知道自己完好的时候,尚且拿不下对方,如今气息紊乱,就更不是对方的对手了。了尘突然并指向前,玄虚子立刻招来一阵金光护住自身,随后一只小鼎似的法器便立刻闪耀着金光扑来。了尘却是身上突然青烟一冒,人影就消失在了原地。小鼎扑了一个空,倒转而回。 论起祖龙殿上的打斗,了尘更熟悉地脉中的遁行。 从一开始了尘就不觉得自己会是玄虚子的对手,果然打了半天,饶是自己的元婴前所未见,灵气浑厚得惊人,却也是越打越心惊。了尘不知道玄虚子是什么感受,但他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明知必败,还不如毁掉了法阵,让玄虚子来追。 无论玄虚子是不是追来,了尘都赢了。 昆吾山外一大帮恨玄虚子不死的神兽们都是帮手,而且自己貌似还有天劫未过,拉着玄虚子一起扛雷也不错。 玄虚子犹豫了一下,到底恨意和怒火遮蒙了理智,几百年的谋划,被了尘这么轻描淡写的破坏,饶是玄虚子心智再稳,心境在巩固,也不由恨意滔天,只想将了尘灭之而后快。 地气之河交错纵横,从昆吾开始分出几大主脉,然后再由几大主脉分出支脉,犹如河流一般,分叉不断,却又紧紧地连结在了一起。了尘一钻入地脉之中,立刻便被浑厚的地气包裹,巨大的压力犹如到了深海之中。哪怕了尘的地遁之术再神奇,也跑得跟乌龟似的。好在后面的玄虚子也一样,被浑厚的地气淹没了,寸步难行。 两个人一前一后,开始缓慢得跟乌龟似的。到后来进入了地气分流处以后,地气的流淌慢慢加速,地气也终于不那么压力巨大了。然后两个人便也一起渐渐地加快了速度在地脉之中穿行起来。 了尘要找到是通往昆吾的地脉。因为除了那里,自己跑到哪儿都是个死! 不死在天劫之下,也死在玄虚子手上。 昆吾的天空永远蔚蓝一片,流云溢彩光亮如新,却没有太阳。当第一缕劫云再次出现在昆吾的天空时,昆吾的神兽们甚是无语了。 搞什么啊!又来天劫,还有完没完? 神兽们的郁闷无法阻止劫云的产生。当红色的劫云越滚越大,覆盖了越来越多的山头的时候,平日里逍遥自在,悠哉游哉的神兽们终于不淡定了。纷纷向着劫云之外逃离。 劫云的威压太过强大了。没事别呆在里面,免得池鱼之殃。 “这是谁要渡劫?这劫云太奇怪了。大不大,小不小,两不沾啊!”一大群昆吾神兽站在一座峰顶上,望着远处还在扩散的劫云,议论纷纷道。 劫云当然奇怪,看扩散的速度比元婴高点,比化神低一点。其中的威压都快赶上练虚了,可劫云内酝酿的却是灵气之劫。连元神之劫都不是。 简直乱来嘛!把一帮子经验丰富的昆吾居民们都弄糊涂了。要知道虽然人间的仙路已断,可昆吾的却没断。这里有数不清的天才地宝,有浓郁的灵气,有无数仙人们遗留的典籍,有些甚至还有上古血统流下来的传承,虽然不能说劫云天天见,但每几十年总能见一遭的。一群神兽寿元悠长,怎么会少见到渡劫的场景呢? 就在神兽们议论纷纷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清悦的笛声,古朴悠扬,沧桑弥远。 “凤笛!离火大姐头在召唤我们呢!”一大群神兽听到笛声立刻犹如听到了军令一般,纷纷放下了正在进行的讨论,成群结队地奔向了昆吾南面的不死火山之上的红色离宫。 地底下的了尘和玄虚子你追我逃,一路潜遁。忽然感到一阵淡淡的压力传来,然后越走压力越大,当压力到得开始影响到体内灵气流转的时候,了尘突然停止了前行,转身回头看了看玄虚子,突然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待到一路追赶的玄虚子离自己不过百米的时候,突然法印一起,一声大喝:“,天地阴阳,五行化遁,疾!” 一团白光骤然亮起,将了尘和一心扑在了尘身上,意欲置之死地而后快的玄虚子措手不及地给带上了地面。 沉沉的威压,让人毛骨悚然的天劫气息,终于让玄虚子清醒了一点。发现自己中了了尘诡计的时候,不由脸色一阵青来一阵红。 玄虚子一阵暗恨:枉自己修道千年,今日竟然突然失去了警觉,执念太深,以致心境大破,神智失守。如今天威之下,昆吾之地,自己恐怕讨不得半点好处。 心念电转之下,什么事情其实一想就通,只是行动的当时有没有想到罢了! 玄虚子双手一番,急念神咒,身形微微一晃,就准备遁走之时。突然周围犹如埋伏一般,四周光起,将玄虚子牢牢地困在了原地。 既然是个局,自然会防到玄虚子生出逃逸之心。而今方圆百里,全都被阵法锁定。别说土遁,就算五行之外的遁术都用上,也别想挪动分毫。 生,死,惊,开,杜,景,方,休,八门八阵,配合乙,丙,丁,三道奇门。不是布阵之人,别想一时半会破开这道大阵。 有了一时半会就够了! 天上的劫云在了尘和玄虚子气息出现的那一刹那,无边的劫雷便开始的翻滚。待到了尘和玄虚子一现身,天劫便将两人牢牢锁定。 了尘的本主,劫云本就是为了他而来,就算天涯海角也别想跑掉。玄虚子离得太近,虽然不再历劫的名单上,但气息沾染,依旧成为了劫云的目标。哪怕没有气息,池鱼之殃也不是那么好避开的。 “轰隆隆!”的天劫滚滚而下,五行交替,各色雷光交杂而下,这次不是一道道闪电,而是一片片的闪电冲了下来。 单体变成群攻,别以为威力会分散,天道从来没有道理可讲,交杂的雷电覆盖了了尘和玄虚子周围几百米方圆。电光闪烁间,两个人的身影刹那间被白光掩盖。 了尘祭起了黑玉圆盘,玄黄色的光罩将一道道比了尘身子还粗的雷电挡在了外面。了尘一面调动体内的灵力维护法罩阻挡劫雷,还很无耻地将桃木法剑祭起,并指成剑地运起剑诀,桃木法剑立刻收敛其了气息化为紫光一道,射向了不远处的玄虚子。 无独有偶地是,了尘的桃木法剑刚刚射出,一条白玉如意便向着了尘打来。好在“无耻”之人往往都一样的想法,推己及人之下,两个人也心意相通地都想到了对方的暗招。 两个人的第一波攻击都没有奏效,乘着劫雷还在继续,第二招很快有到来了。了尘撒出了一大把各色符箓,鱼目混珠地化作了道道雷霆混在劫雷之中攻向了玄虚子。而了尘这边几道黑色的光芒袭来,弄得了尘光罩猛地一晃,好险将黑光弹开,除了地上几道黑黑地小洞冒着青烟到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了尘和玄虚子在天劫之中,还不忘你阴我一下,我还你一招,剑来符往好不热闹。可把远处眼神忒好使的昆吾神兽们看呆了。 这两个家伙不要命了吗?天劫难道就如此容易度过,浑不被这两个家伙放在眼里? 如此无视老天,会有报应的啊! 说报应,报应马上就到。 天上的劫云好像被激怒了一般,从来没有人敢如此无视天道之威的。这两个家伙算是古今第一奇葩了。 就在地上打得热闹,天空之雷光交织的时候,劫云开始一阵翻涌,四面的云气开始汇向了中央的核心,劫云上空七彩汇聚,劫云的内部犹如开了锅的沸水一般,急速地滚动。 威压降临,这次何止增加了一倍。 敢藐视天威者,从来都没有好下场。 当天道威压突然增加的那一刻,了尘和玄虚子也都同时一顿。互相攻击的手印也同时缓慢了下来。然后桃木法剑自动飞回,围着了尘旋转攻击不休的几个法宝也一样被玄虚子招了回去。 天劫之下,还敢互相伤害。当迅猛增加的威压到来的时候,两个人都知道了自己犯了何等忌讳! 收回各自手段的同时,也不由有志一同地将对方暗骂了半死!却丁点没有反省自己的意思,全都赖在了对方头上。 都是对方的错! 群雷刚刚散去,天劫下的了尘和玄虚子还来不及各自看看对方的情景,天色又瞬间黑了下来。劫云遮蔽了了尘和玄虚子所在周围的光线,然后伴着一阵让人心悸的气息,洒出了无边地紫色天火。 火焰也有很多种,光是仙道之火,了尘知道的就有几十种。不知道的可能更多。但天劫紫火的大名了尘绝对听说过。 那是不亚于太阳真火的存在,能让人神魂俱灭,天道除名的存在。 老天爷这是要一定灭了他和玄虚子吗?消失于三界六道之中,因果顿消,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半点渣都不剩! 了尘的脸色一阵青紫,丹田内的元婴第一次睁开了眼睛,和外面的了尘肉身一起,同步打出一道道法印,催动这汹涌的灵气呼啸而过。黑玉圆盘的旋转猛然加速,上面泛出点点星芒,玄黄的光罩上星屑点点,亮度增加了何止一倍。 远处的昆吾神兽一阵哗然,心中惴惴,开始对着老天无限敬畏起来。青鸟担心将目光瞄向了自己的离火姐姐,试图询问火焰专家朱雀离火的判断。 “了尘,你可千万要扛住啊!”离火没理青鸟的担心,寻求答案的青鸟只能开始默默地为了尘祈祷。 青鸟从来是幸运的象征! 这次当然也不意外。 天劫紫火降临,了尘的桃木法剑哀鸣一声,再也不敢在外面得瑟。桃木法剑不怕雷电,却怕火。不管了尘同不同意,“嗖!”地一声化作了一道金光飞卷而回,钻进了了尘的腹中。 原本有一部分天火是冲着桃木法剑去的,桃木法剑一看大事不妙,飞回了了尘的丹田之内。天火失去了目标,竟然悠悠地飞向了玄虚子的这一边。 运气就这么神奇,简直没理由可讲。 无边火海,烧的了尘的光罩吱吱作响。亮度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去。了尘不得不再次催动体内的灵气运转,补充着黑玉圆盘的消耗,手中的法印都翻得快成了残影,依旧挡不住天火的淫威。 这可是天劫紫火,哪怕天上真仙沾上一点,也会立刻被烧的渣都不剩,连元神都别想逃出。何况了尘! 第二十七章 天劫临身胸有竹,大明涅槃风波难 光罩补充的速度怎么也赶不上消耗的速度,就在了尘这边岌岌可危的时候,了尘一咬牙,寸许长的元婴竟然离体而出。 元婴一出来,咿咿呀呀地乱叫了一通之后,几道法印结出,几道近乎无色透明的雷网向外扩张而出,浓浓地天劫气息立刻驱散了周围的紫火。 了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元婴立刻归位。让元婴长时间暴露在外,可不是好玩的。一不小心元婴受到丁点伤害,可就是神魂之伤,不但影响日后成道,而且修补极难。 到好歹元婴内的残留的天劫气息好歹把紫火驱散了。光罩没有了紫火的烧蚀,很快回复了亮度。了尘现在可以在雷网上的天劫气息消逝之前,隔岸观火,欣赏一下玄虚子力扛天劫的英姿了。特别是原本自己身边的紫火也飘向了另外一边的时候。 但显然了尘小看玄虚子了,玄虚子虽然没有了尘作弊似地手段,却有无穷似的宝贝。且不说玄虚子头顶的那尊小鼎,光那个正在吸收紫火的的紫玉葫芦就足够让了尘膛目结舌。况且玄虚子身上的法衣也不知道什么材料所制。竟然水火不侵。偶然几点紫火烧透了玄虚子的小鼎防护,溅到了玄虚子的身上,也是旋起旋灭。 只见着玄虚子正一心对付着天劫紫火,却仍旧犹如心有所感似的朝了尘望了过来。 了尘的身边除了一道无色的雷网,竟然一点紫火也没有。玄虚子一愣,分心之下,小鼎也终于抗不住姿色劫火的天威,被紫火沾染,一声哀鸣之后,落入了地上的天劫紫火之中,化作了一道青烟。好在玄虚子身上还有法衣,抵抗了片刻之后,玄虚子也终于回过神来。在祭起了一道金黄色的量斗。 若不是知道不可能,了尘差点以为玄虚子手上拿出的就是大名鼎鼎的“混元金斗”。 大凡量斗之内的法宝都是收纳之器。这个也不例外。大团大团的紫火被吸进了金斗之内,配合着紫玉葫芦,紫火竟然慢慢地削减,只是金斗上的金光也开始慢慢黯淡了下来。看看玄虚子的脸色也知道,玄虚子也是赔上了血本了。 无论这个金斗的法宝多么厉害,终究不是正品。了尘不知道金斗能抗多久,但只要这波天劫过去,紫火失去的天劫的加持,总会找到收服的办法。 哪怕失去了紫火的威胁,了尘和玄虚子依旧只敢对峙,却再也不敢劫云之下动手了。 除非他们想同归于尽,因为天劫依旧还悬在他们头顶呢! 劫云里红云滚滚,浓浓地毁灭般的气息,直扑而来。这次既不是火,也不是雷,而是风。 阴寒蚀骨,直透神魂的风。 若不是了尘元婴早成,元神已经和丹田内的元婴合为一体,恐怕还真不一定能抗得过这无形无色,无本无源甚至都分不清从那面吹来的劫风。 阴寒刺骨却不伤肉体,专坏神魂。能吹得人神魂不稳,既然三魂七魄消散而亡,连轮回都不可能。 了尘哪怕元婴早成,也依旧不敢怠慢半点。几道符箓飞舞而出,化为道道符墙,将了尘围在了中央。金色的光罩不敢消散半点。体内神光下沉,全神以注地保护着元婴不要被劫风吹到半点。 天劫总算恢复正常的套路,虽然威力不可同日而语,但至少是针对金丹圆满,元婴尚未大成的修士了。不会在送来什么跨越阶级的天劫,让人无从应对了。 天上劫云滚滚,风劫之后,水土二劫随后而至。就在了尘度劫的时候,大明王朝似乎也在度过自己的重生之劫。 王阳明似乎一回到京师便成为了无数青年学子的偶像,一本讨论天下兴亡的著作《天演论》,在大明王朝的中心掀起的轩然大波,破口痛骂者有之,欲杀之而后快者有之。 王阳明似乎一下子就站在了天下群情汹汹的风口浪尖。 因为王阳明从秦代开始一直讲到伪朝元末。将历代兴衰直指了问题的核心——土地和人口,贫富和兼并。 王朝始建,往往多年征战,人口十去其七。这个时候,土地充足,兼并不兴。而且民心思安,当朝的开过君主无一不是马上皇帝,深知民间疾苦,往往也会努力抑制兼并,所以往往这个时间会成为王朝的兴盛期。 然后随着人口的增长,财富的增加,王朝只要不出大问题,往往会迎来鼎盛之世。 但成也人口,败也人口。当人口日众,土地有限的承载到达极限的时候,民众也往往因为天灾人祸,失去土地,沦为佃户流民。无数的豪强士绅兼并土地,而且不交赋税,且朝廷的税赋转移到了小民头上,更是使得贫者愈贫,富者愈富。朝廷税收的减少也会加大军制的败坏,使得朝廷无力也无钱去镇压流民的暴动。 到最后,王朝覆灭,天下大乱,直到迎来又一个循环。 王阳明此言一出,怎么能不把自己摆在了天下权贵的对立面? 大部分的读书人一直可都是以正义自居,以王朝的维护者顶梁柱和老百姓的代言人自居。王阳明却直指他们才是王朝衰亡,百姓受苦的源头。这下可就真是捅了马蜂窝了。 反对者众多,包括很多读书人。支持者少,大多都是比较年轻的士子和平民百姓。。 正德皇帝很偶然地知道这本书。一见之下就爱不释手,更以世之大贤称呼王阳明。讨伐宁王时候的那一点小小芥蒂也很快烟消云散。 天下兴亡原来并不都是因为昏君啊!底下的士绅权贵才是王朝衰亡的根本。怎么能不让正德皇帝如闻天籁?他可是一直被下面骂成昏君的。 听说正德皇帝得道了这本书之后,如获至宝。很难得地自己翻起史书来了,还让几位阁老轮流给自己讲史。 正德皇帝自以为看到了历史的另外一面。于是特意宣召王阳阳进宫讲课。 听说君臣相谈甚欢,直到三天后,才在群臣的进谏下,怏怏不舍地把王阳明放出了宫。 听说,正德皇帝还有意让王阳明作为自己太子的老师。 这什么地位?这是妥妥地明日阁老,首辅大臣。 可旨意还没下来,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就突然引爆了京师。 太子突然身患怪病,太医们素手无策。 更奇怪的是,第二天,正德皇帝便意外落水,掉进了荷花池内,一病不起。 宫廷里几个剩余的权宦,包括剩余的七虎,立马就被抓了起来,打入了死牢。 朝廷内外戒严,连云华都再也进出不了宫廷了。 更奇怪地是,一道圣旨责令云华前往玄光观为皇上和太子祈福! 全天下都闻到了浓浓地阴谋味道。但谁也不敢说。 朝廷文武难得地站在了一起,表示全是意外,皇上的身体不过受了些寒气了而已。 但一道将王阳明贬广西柳州的的旨意,无异于坐实了民间的阴谋论。 王阳明尤为伤心,自己好不容易得到机会,可以施展抱负,一改大明痼疾,却突然被一场阴谋弄得雨打风吹去。 王阳明心丧若死地去见了自己的父亲。宦海沉浮几十载的前礼部尚书王华。 王华也老了。自己的儿子站在了天下士绅的对立面,他也承受了莫大的压力。哪怕他早已不在官场。可那一封封的昔日同僚,故友的信件,无一不是在劝自己让王阳明悬崖勒马。 王华想起了自己儿子小时候那个奇怪的志向——成圣。 自己儿子或许真的找到了成圣的机会,解开王朝兴替的死结。但自己儿子终究还是太嫩了。别说如今的皇帝,就是太宗也没这个本事和天下既得利益者为敌。 除非太祖刚刚建立大明的那一会儿。但那个时候,王阳明敢说这句话吗? 王华看着突然没有了精气神的儿子,老泪纵横。这是他最值得骄傲的儿子啊!文武双全,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却没想到突然就栽在这里。 “你的书,为父看过。但看到了问题,没看到解决的办法。你跟皇上提的建议是什么?”王华问道。 王阳明老实回答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王华听到了王阳明的回答,登时一身冷汗。指着地上的王阳明道:“你,你,你.....“王华哪儿还不知道王阳明想干什么。 什么时候朝廷敢拿权贵官员开刀了?王阳明这是要向豪强士绅征税,难道王阳明你就不知道,士绅免差免赋这是权贵士绅们最不可触碰的根本所在吗? 王华被王阳明刺激的晕了过去。等到醒来的时候,老泪纵横。 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你王阳明何德何能,与天下为敌? 王华走了。官场之上,纷纷传言是王阳明气死了自己的父亲。 一封封弹劾的奏章,一桶捅地污水泼向了王阳明。瞬间将王阳明从青年才俊,日后的士林领袖打成了不忠不孝的斯文败类,忤逆之子。 王阳明连广西的官儿都没得做了。只能空顶着一个伯爵爵位扶官还乡。若不是朝廷爵位丹书铁卷,非谋反不得摘除。恐怕连爵位都不会给王阳明剩下。 云华深知宫廷险恶,几次意欲求见太后,却被内侍阻挡。 太后连云华都不见了! 但云华却真的感觉到了其中的诡异阴寒。 阻挡自己的宦官宫女,从来都是在慈宁宫里没见过的。 太后怎么会换掉自己几十年亲近的心腹,任用并不熟悉的人来打发自己。 云华一纸飞书,化作白鸽,扑腾着翅膀飞向了西南,飞向了蜀中的青城山。 “出家人,方外之人。你不该卷进这个漩涡里面去。红尘俗世,与我们修道之人何干?”张天师拦在了云华的门外劝到。 “天师,我知道我不该插手凡俗之事。但太后就是我义母,皇上这么多年对我照拂有恩。哪怕卷入了尘俗之中,因果缠身。大道无望。我也要走这一遭!”云华说完,张天师叹声而退。 一道金光划破夜空,直射紫禁城内。 可就在云华接近了紫禁城的时候,一道紫光将云华的遁影打断。 “云华仙子,你欲闯宫不成?”一僧一道,出现在了紫禁城的城楼上大声喊道。下面竟然全是密密麻麻的军阵。一个个长枪劲弩,指向了空中的云华。 “云华仙子不知道,紫禁城饶是你道法通天,也是硬闯不得的吧!”那名道人嘴中笑道。眼神却阴沉得可怕。 “你敢拦我?”云华不屑地笑道。 “云花仙子,道法有成,修为高深。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自然奈何你不得。但你不是你师父。你师傅西去十几年,再无音讯。想必也难有回转之日。今日事不可为,请云华仙子回转如何?天下事,本就不是我等方外之人该参合的!”一名和尚上前说道。手中的木鱼闪闪发光,显然也不是什么平常人物。 “那你来试试看!”云华咬着银牙道。 “呵呵,不用了!”僧人当然不敢靠近云华,却和道人一唱一和,念起了古怪的经文。音符晦涩难听,云华体内的灵气突然一阵紊乱,经脉之中无数小虫破壳而出,瞬间将云华体内的灵气吞噬了个干干净净。 “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蛊毒?”云华一时心神大乱。也怪她这一段时间没有仔细内视修炼,不然小小蛊虫早就被发现了,岂会留到今日? “这叫破灵蛊。专对付你们这等修道之人!”道人说完,取出一个摄魂铃很有韵律地摇动了起来。僧人配合地敲起了木鱼。 云华只觉得灵台一阵蒙昧,接着眼睛一黑,便从半空中坠落了下来。 既然是阴谋,怎么会不防着玄光观的几位插手? 千里之外的明虚摇头一叹,对着身边的玉衡子道:“从今日起,关闭山门,观中弟子无事不得下山。你也来洞府中潜心修道吧!”明虚说完,却是对京城中的事情不置一词。 玉衡子不敢多言,躬身领命,匆匆地回去玄光观内发布命令了。 昆吾山中,了尘也无心理会外物,天劫即将过去,一道道紫色雷霆鸣闪不休。很快心魔之劫将到。了尘突然运起桃木法剑,不顾雷劫临身,在自己周围划下了一个圆圈。圆圈里全是一道道古怪的符号。 劫云散去,紫气东来,了尘的元婴早已出现在了头顶,深深一吸,将紫气吸入了口中。就待返回丹田之时,剑光袭来,一把金钱法剑也在此时,直取了尘顶上元婴。 “咚!”地一声撞击声响起,玄虚子的法剑无功而返。圆圈内的金光挡住了玄虚子的迅猛一击。天空中阵阵灵雨滚滚而下,却都朝着了尘而来。甚是狼狈地玄虚子顾不得远处虎视眈眈神兽,手印急转,誓要拿下了尘不可。 第二十九章 执念深重玄虚子,心魔好渡还前因 当劫云散去的那一刹那,无数到遁光便纷纷朝着了尘和玄虚子冲来。 玄虚子顷刻间便面临了两难。 了尘就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显然已经进入了心魔劫内,陷入了幻境之中,于外界已经是无知无觉了。 无边幻海,心魔之难。域外的天魔专以操弄人心为乐,坏人道途,阻人成道。说不定了尘现在还在哪个幻境里挣扎呢!一个不小心,便是心魔得逞,身死道消。这个时候的了尘就是一只毫无反抗之力的待宰羔羊。 哪怕外面一点点不妥,都会影响到渡劫。所以哪个修士渡劫不是在重重护卫,道道阵法的掩护之下小心翼翼的。 了尘在老仇人面前渡劫,跟送到玄虚子盘子里有什么区别? 机会只有一次。这是玄虚子了结仇恨的最好的机会,可能也是最后的机会。昆吾神兽们正在赶来,留给玄虚子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几刻的时间而已。 但机会来临的同时,也可能会是圈套。 修道之人怎么会如此大意?对方难道不知道劫云之后会有心魔之劫?心魔来临,可不是本人能控制的啊! 会不会是了尘在故意引诱自己,或者拖延时间,以待自己陷入昆吾神兽们的重围? 玄虚子心念急转间,实在进退两难! 万一对方不过虚张声势呢?自己中了对方的空城计,岂不是落个司马懿的下场,不但错失良机,还沦为笑柄。 玄虚子动了,不是离开,而是再次攻向了了尘。 能修道修到玄虚子这一步的,无一不是心智坚韧之辈。几百年心血被了尘区区一道神雷,毁之一旦。怎能不恨了尘入骨? 了尘不死,说不定都有成为玄虚子心魔的可能! 百米之内,灵光大起,几道灵光四溢的法宝直直地向着了尘扑来,一时间了尘所划下圆圈内的金光摇摇欲坠,好像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像窗纸一样被轻易捅破。 玄虚子不知道了尘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厉害的阵法修为,一道圆圈,加上一些奇怪的符纹便能挡住自己的攻击。只是无论是如何厉害的阵法,没有了主持之人都会留下无数破绽。 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偏偏玄虚子最缺的也是时间。 玄虚子到最后干脆振剑而起,人剑合一地化为一道金色流光,向着了尘冲来。 圆圈上的金光应声而破,剑气直扑心魔渡劫中的了尘。眼见着剑光及身,了尘却如泡影般散开,化作了星星点点的光屑,消失在了四周的空气之中。 玄虚子瞬间明悟,自己中了这个奸猾后辈的诱敌拖延之计。 但就在玄虚子知道事不可为,准备逃走的时候,了尘划下的圆圈和符文内突然冒出了一团团近乎赤白地火焰将玄虚子团团困住。 南明离火! 玄虚子顿时惊怒非常。 不是说朱雀离火仙子一贯高傲看不起人吗?怎么可能和了尘这个奸猾小辈勾结在了一起,还设下如此圈套,专门引诱自己上钩。 难道自己从来都是在了尘和离火仙子的步步算计之中? 火焰中,一只凤形的身影正在出现。瞬息之间,凤形的身影便化成了一个气质和属性完全相反,满脸冰寒的女子出现在了玄虚子的面前。 “没想到几千年前从昆吾逃出的一缕残魂,尽然还敢回到昆吾来。本座是该叫你腾蛇,还是该叫你玄虚子?”离火仙子定定地盯住了玄虚子,一脸古井无波地问道。 玄虚子呵呵一笑道:“贫道可不认识什么腾蛇,离火仙子恐怕认错了人吧!既然贫道一时不慎,大不了鱼死网破罢了!” 玄虚子说完,作势欲攻,却也身形一转,就待逃跑。谁知道刚刚不过闪出十几米,便被火墙阻挡。离火确实不慌不忙地手结法印,几句古怪的音节之后,了尘留下的圆圈内突然情势大变。 赤白的离火瞬间化为了一道火焰织就的天罗地网,将玄虚子牢牢地困在了中央。 玄虚子顷刻间恨得一脸铁青,牙关咬紧。紫玉葫芦再次出现,一道白起涌出,火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进了葫芦之中,玄虚子估摸着时机,手中的金钱法剑便急速化作了一道铜色的流光,带着嗡嗡地颤音向着火网迅猛刺去。 火网困不了玄虚子多久。但拖延到昆吾神兽们赶到,却已足够了。 玄虚子击破了火网,却陷入了昆吾神兽们的围攻。而一切的始作俑者了尘此时却在一处冰天雪地的洞窟内载渡自己的心魔之劫。肉身的四周开满了晶莹剔透的冰凌花,随着了尘的一呼一吸,响应般地一明一暗。 道有阴阳,人有两面。 贪念、妄念、执念、怨念,仇恨执念等等都可以化作心魔。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便是心魔得一种。修道之人入道之后,神魂巩固,少思少梦。但偏偏就会在进阶之时,遇到真假难辨的幻境,梦境。 这个便是心魔! 按了尘的理解,就是将平时的梦境积攒下来,渡劫的时候一次性做完好多年的梦。 所以这个梦境更真实,也更危险。若是不能勘破,或许梦就成了长梦不醒,你也就永远留在了梦境里。 了尘如今便倘佯在了后世的街头,懒懒散散地站在火车站前广场上,看着眼前的人来车往,看着满眼大花花的大腿直叹气。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不得不说,了尘两辈子都是很刻板地一个“封建余孽”。或许真的跟了尘的身份有关吧!很少混迹在都市里,少有与人打交道。犹如生活在一个瓶子里,看的是繁体的古文,学的是封建糟粕。说的是玄之又玄的古言,做的是流传千年的职业。 了尘是被师父打发下山去给人看阳宅的。 这一世,了尘总算没有一跟头栽进龙脉地大坑里,反而师父安健,自身也没去追求什么成仙得道。 了尘是个土包子,山巴佬。一身道袍,背着把桃木剑站在街上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如此打扮? 甚至有几个小女孩笑嘻嘻的跑过来,要求合拍几张照片。弄得了尘好一阵尴尬。 好在没一会儿,一辆豪华的小汽车就在了尘的身边停了下来。从上面走下来一对时髦的姐妹。看了看了尘,小心地问道:“明虚道长?” 了尘一听马上明白了来人就是接自己的,马上稽首行礼道:“福生无量天尊!不敢称道长,贫道正是明虚道人。” 小姐妹一听,掩嘴一笑。那个显然是妹妹的女孩子更是忍不住地玩笑道:“好有意思的人,你是活在古代吗?”说完,还不怀好意地瞄了瞄了尘身上地那身道袍。 姐姐见状,一巴掌拍在了妹妹的头上,教训道:“不许这么没礼貌!”姐姐训斥完,又转身对着了尘道:“道长请上车,家父正在家里等你。”说完就让开了车门。 了尘一阵尴尬,这对姐妹穿的露皮露肉的,了尘如何能和他们挤在一起?赶忙道:“贫道坐在前面就好,坐在前面就好!” 汽车行驶在马路上,了尘不经意地望着街头的林林总总,竟然莫名地有种恍如隔世地感觉。不小心瞄到后座的两姐妹,了尘竟然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他们似的,却一点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小车驶入了一个莫大的庄园,能在这都市之中置办下如此豪宅的人家想来也不是普通人家,更可况那明暗两处的保镖。 车子刚刚停下,一个一身白色功夫褂的老头子便带着一个徐娘半老地女子迎了出来。 “哈哈!明虚道长,久仰大名啊!可算把你盼来了。”老头子热情地道。 明虚闻言一阵精神恍惚,下车了半天,任凭着老头子拉着自己的手。好半响才回过神来,轻轻地抽出了双手道:“福生无量天尊!张老板安好。” 了尘淡淡地拒人于千里之外,倒不是本意。而是心中那越来越强烈的不真实感越来越强。 好像忘记了什么东西一样。 张老板一阵尴尬,但到底是能挣下这偌大家业的人,商场之上不是白混的。很快打破了眼前的尴尬气氛,呵呵一笑道:“明虚道长,世外高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俗!” 了尘笑了笑,算是答复。随着主人走进了屋内,开始四处打量着这间屋子里的摆设,却不妨听到后面的姐妹在那里小声嘀咕:“好有气势哦,连老爸的面子都不给!”说话的是妹妹。 “别乱说话!”姐姐小声地教训道,临了还狠狠地瞪了自己妹妹一眼。却不料全都没了尘看在了眼里。 了尘笑了笑,并不在意。反而对房子里的布局感起兴趣来。 不得不说,张家的房子很大,布局也很巧妙,进堂有风,止堂有水,五行齐备,阴阳调和。按说没什么问题才对。可他们为什么会请自己来? 而且看一看张家人的面相,也不像有事的样子。何以花费如此多的金钱,跑到千里之外的青城山,去请自己过来? 了尘不待张家招待,便掏出了一块罗盘研究了起来。 东转转,西转转,从屋里看到屋外,却最终在院外的一处池塘前停了下来。 池塘里有引来的活水,所以水色尚好。池塘边的银杏树枝深叶茂,长势不错。池塘中心的一处假山上,一只小小的乌龟在晒太阳。池塘的边上还有一艘石刻的小船。 了尘站在了石刻的小船船头,突然对着跟在自己后面看热闹地姐妹笑道:“不如,你们推一推我,看我能不能跌进水里去?” 了尘的话来得突然,要求也奇怪。不但姐妹们愣了,就是了尘自己都有点发蒙。 “竟然还有主动要求掉水里的,真是奇怪!”妹妹没有姐姐那么成熟,明显活泼很多。不过她那般的年龄不就是青春阳光,活泼好动的年岁么? 姐姐还没表示,妹妹却早已鬼使神差地真推了了尘一把。 “哗啦!”一声水响,了尘跌入了池塘。妹妹拍手而笑,姐姐嗔怪地打了妹妹一巴掌,却也忍不住掩齿而笑。 池水很凉,却瞬间清醒了了尘的脑袋。了尘湿漉漉地从池塘里露出头来,站在池水之中,好像卸下了万斤重担似的,深深地对着姐妹稽首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多谢,多谢!” 滴水成冰的洞窟里,冰绫花瞬间融化,了尘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之后,检视了一下自身。这才慢慢站起,一脸平静地走出了洞外。 这里是一座雪峰。雪峰上罕有地没有建筑在上面。或许这里本来就是当年昆吾弟子们踏雪或者苦修的地方吧!至少冰寒之气,的确可以宁神清心,祛除心乱。 “我该回去了啊!”了尘站在雪峰上,任凭这雪花散漫了全身,遥望这昆吾的仙家胜景,不无感慨地对自己说道。 当了尘的遁光到达了昆吾问道宫的时候,一大群昆吾神兽已经站在了那里。 了尘要走了,梁园虽好,外面却有无法割舍的人和事在不断牵扯。滚滚红尘岂是说断就能断? 青鸟很不舍,嘀嘀咕咕地要跟着了尘一起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却被离火仙子眼睛一瞪。立马没了脾气。 了尘收到了一堆的礼物,不但有那些世间已经失传的典籍。也有那些仙芝灵草的种子,无一不是世间难寻的宝物。 青鸟神秘嘻嘻地递给了了尘一个葫芦,了尘看了看,只觉得这个葫芦忒地小巧,却不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主人当面,了尘也不便察看。只得点了点头答应了青鸟下次再来昆吾的时候,一定给他把所遇到的好吃好玩的都带一点进来。 青鸟大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满脸通红地送了自己一根尾羽。 了尘一惊,青鸟的尾羽可是不得了的东西。 它虽然不是法宝,却超过法宝千万倍。因为它能带来好运。 了尘明白青鸟的意思,真心的表示了感谢。并保证自己说到的一定做到。 ”你再来昆吾的时候,有了羽毛指路,就不用在苦苦寻路了!“青鸟摇了摇头,只要了尘还想进昆吾的话,敢欺骗青鸟大人吗?青鸟小声说出了尾羽的另外一个用途。 了尘恍然大悟。青鸟这是叮嘱他早点回来,当然东西是一定要带的! 离火仙子送给了了尘五颗豆子大的东西——五行精华。 这本就是了尘帮忙对付玄虚子的报酬。 了尘没有问玄虚子怎么样了。从了尘知道玄虚子的真是面目之后,就明白,玄虚子的事情,是昆吾的家事。不是了尘可以过问的。 了尘驾起一道流光,向着天边飞去。 昆吾已在身后,大明却在眼前。 第三十章 花厅密谋易帝位,深宫问答决心定 自打正德皇帝意外落水的那一天起,京城的流言就一直没断过。皇帝父子双双重病,怎能不让“见多识广”京城百姓自行脑补出一副福阴险诡异地宫廷阴谋。 私下里口沫横飞,什么掷杯为号,什么群臣逼宫,什么后宫风云,什么杨廷和带着满朝威武历数皇帝的两千三百二十一条大罪状,要求皇帝禅位什么的,跟亲眼所见一样。 但老百姓信口胡说归胡说,至少事情的诡异谁都看得出来。 和文官士绅们纷纷暗地里叫好不一样,老百姓们总相信皇帝是好的,坏的就是一帮子大臣和太监。 再说正德皇帝虽然荒唐了点,但也没犯什么大错啊! 弑君犯上,可是大大的忤逆不道。而作为百官之首的杨廷和当然脱不了干系。 于是杨廷和很快就成了老百姓口中的活曹操,老百姓一致认为朱家的天下要变成杨家的了。杨廷和这是想要杀掉了皇帝父子,自己谋朝篡位。 其实杨廷和是真的冤枉了!作为一朝首辅,作为读着圣人书长大,一直把自己看成“国之忠臣”的杨廷和可是从来没有想过去当曹操。 但杨廷和现在感觉到有点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了。特别是听到了民间的传言之后,一张老脸瞬间黑到了锅底。 杨廷和希望能劝说正德皇帝朱厚照回心转意,不要再折腾了。当年王安石变法闹出个熙宁之乱,弄得大宋朝新党,旧党朝争不断,以至埋下了北宋覆灭,靖康之耻的种子。 天下读书人,特别是有功名的读书人从来都是皇帝治理天下的根本。失去了他们的支持,朝廷如何运转,如何支撑? 王阳明的异端学说,胡言乱语,根本就是迷惑君王,扰乱天下的源头。 皇帝从来都是与士大夫共天下,皇帝却听信了谗言,要违背祖训,一改优待士大夫的政策,向士绅们征收重税,减少老百姓的税收,简直天荒夜谈。 杨廷和并不打算拿正德皇帝怎么样。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下面的官员有了换皇帝的想法。 杨廷和大概知道下面的文武百官们怎么想的。 无非就是害怕皇帝秋后算账。无论正德皇帝如何迫于他们的压力,选择屈服。都会对参与了这次阴谋的百官埋下一根刺。不难想象皇帝以后会如何对待他们。 破了的镜子无法重圆,百官和皇帝的裂痕已经无法避免了。为了自己或者家族后代不会被人抄家灭族,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真的去让皇帝“病死”。然后换一位皇帝。 至少有拥立之功在,更可以选一个对百官有利的皇帝。如此一来的话,百官才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杨廷和自然不肯。 正德皇帝朱厚照对杨廷和是有恩的。两人还是师徒关系,私底下的关系也很好。无论是出于对先帝的知遇之恩和对正德皇帝的感情,抑或者为了自己不背上弑君忤逆的罪名,自己都不能对不起朱厚照。 就在杨廷和一个人呆在书房里思虑重重地时候,儿子杨慎走了进来,行礼禀告道:“父亲,内阁几位阁老,还有成国公,永宁侯,阳武侯以及几位尚书大人,御史大人,都来了,正在花厅等您呢!”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杨廷和点了点头道。却在儿子离开之后,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半响才摒弃了无关的愁思,整了整心情,这才慢慢地踱着步子赶往了花厅。 花厅内,一大帮子文武大臣团团就坐,所有的仆从丫鬟一律不许靠近花厅百米之内。百米之外是重重叠叠的各家护卫相互监视,提防着外人闯入。 杨慎亲自给各位长辈斟好了茶之后,才慢慢退了下去。 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更何况他们如今密谋的还是如此大事。一朝不慎,便是九族皆灭,死后还要落个乱臣贼子骂名的事情。 “杨相,现在事情如何?皇上他同意我们的条件了吗?”众人坐定之后,连寒暄都没有,便开始直奔主题。首先问出来的便是成国公。 作为世袭罔替地公爵武臣,成国公已经是到了一个武臣的顶点了。本不应该参与到这等谋逆之事来的。奈何当年的开国元勋们的后代,是一代不如一代。文不成武不就。骑马人坠地,射箭箭虚发都是轻的,这位在京营里干了几十年,五军都督府里也混了好长一段时间,光知道捞钱了,把京营弄得一团糟,一点好事没干过。 其实这也没什么,京营原本就烂,大家世世代代,一百多年也就这么过了。奈何皇帝突然要整军经武,自然也就不能让成国公这种尸餐碌位的家伙继续把持下去。 于是成国公就倒霉了。失去了兵权的武臣还有什么价值? 这可不仅仅只是没了捞钱的地方,更是成国公失去圣眷,失去往日风光的表现! 上百年了,成国公府一直都是京营的掌控者,说京营是朝廷的,是皇帝的,不如说京营就是成国公自己家的。至少成国公自己是这么以为的。 皇帝剥夺了成国公府的京营,剥夺了成国公府的利益所在。怎么能不让这一代成国公怀恨在心? 这次事情出来之后,京城的军队一动不动,便有一部分成国公府的功劳。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成国公的能量,让他坐在了这个花厅里。他也是坚决举张换皇帝的人之一。 想想其中的前因后果,想想都让人心寒,更让在坐的文臣们更坚定了,武人无信,天生就需要打压的信念。 杨廷和很看不上这帮吃着祖上的余荫,却贪婪成性的勋贵们。但至少面子上保持得很好。不把这群废物拱在台上,难道要让一群有能力的武将们来和文官夺权,祸乱朝纲吗? 杨廷和摇了摇头叹气道:‘没有。“ 成国公听了,心中又喜又忧。正待开口,旁边的杨一清说话了:”杨相,西北的十多万大军还在那里呢,英国公愿意交出兵权,奉诏回京了吗?“ 其实不光一个英国公没有表态,南京还有一个魏国公呢!只是南京的兵不行,还有倭寇牵制者,所以并不怎么让大家担心而已! 和历史不一样的是,正德皇帝不是没有翻盘的机会。至少西北的十多万大军就是悬在京城这批参与谋乱地臣子们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只要有皇帝的命令,十万大军肯定前来勤王,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会没有了下场。 杨廷和此言一出,花厅里顿时一片吸气之声。 “杨相,要早做决定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再犹豫不决,可是会出大事的啊!”在座的官员纷纷发言。 只要没有皇帝了命令,英国公张检绝不敢带兵来京城的! 。。。。 更换皇帝的事情,似乎在杨廷和决定之前,下面的人就达成了共识。 原因很简单——大家都害怕了。 若是杨廷和作为首领,在久拖不决的话,说不定杨廷和自己都会成为下一个正德皇帝。 这点杨廷和知道,在座的每一位官员也都知道。 杨廷和明白自己再也不能拖下去了,只能叹了一口气,咬牙道:”我待会儿进宫,再劝劝皇上。若还是不行,就依了你们吧!“ 下面的官员虽然都并不满意,但首辅已经说话了,下面的官员也只能忍一忍,等一等了。 不然,又能如何?大家同坐一条船,还能把船弄翻了,大家过不下去,不成? 就在杨廷和以为大事已定的时候,武臣那一边的武勋侯突然站了出来,拱手道:“大家光惦记着西北的大军,和皇宫里的皇帝,可别忘了我大明还有一个国师,一个玄光观呢!云华仙子的态度已经挑明了支持皇上,若是国师回来,呵呵!” 武勋候冷冷地一笑,整座花厅里突然鸦雀无声。 无他!层次不一样,了尘就是如今大明皇家的定海神针,是核弹一般的存在,在座的各位哪个不知道了尘国师法力通天,若是一定要帮皇帝,谁能阻挡? 超出认知的存在,本就是不可控的因素。况且这次云华仙子闯宫被擒,可是将玄光观一脉给得罪得死死的了啊! 花厅了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落针可闻。 倒是永宁侯跳出来提议道:“现在唯有一个办法,能让玄光观两不相帮!” 众人一听,登时就愣了,问道:“什么办法?” “犬子爱慕云花仙子已久,而且也曾在茅山修道,希望能和云花仙子结为道侣。到时候,我们就和玄光观成了一家人,就算国师回来,也只能默认了?”永宁侯一言既出,大家纷纷嗤之以鼻。 事情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有人光想着美事了!云华仙子可以一心求道成仙的,怎么可能嫁给你家儿子?上回就闹得不可开交,现在又来这一套。不就是想假公济私吗?真不怕国师真人回来,一剑斩了了你们侯府满门?”人群里有人讥讽道。 “云华可是了尘国师的大徒弟,从小跟着国师长大,说是师徒,其实跟父女没有什么区别。女人嘛!仙子又如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入了门就是我永宁侯府的当家少奶奶,未来的侯爵夫人,荣华富贵自不待言。而且她还能抛夫弃子,灭夫家满门不成?”武勋侯解释道。 “可云华仙子不会答应的,你这可不是结亲,而是结仇!况且你那儿子可不是什么好货,家里姬妾成群,就不怕到时候云花仙子一怒之下,杀了你全家?”人群里有人笑话道。 “莫非,你以为云华仙子也会跟平常妇人一般,嫁根扁担抱着走?”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你们家小子我们还不知道?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就是,就是,也不看看什么情况,云花仙子会稀罕你家侯爵夫人,人家可是有金册的公主,会稀罕你家?” ......... 人群里议论纷纷,倒不是大家真的反对,纯粹是老毛病又犯了,闹文武矛盾而已。 “好了,别吵了。这个时候大家更应该同舟共济!”杨廷和眼见着花厅里的大臣们闹得不成体统,永宁侯一张老脸都涨得通红了。人家手里可是还握着兵权的。这时候闹翻了可不好! “郭侯爷,如果你有办法,让云华仙子嫁进你家,我们也不反对。但你可得小心了。千万别逼急了鱼死网破,到时候随都救不了你家的。你可明白?”杨廷和对着永宁候道。 “下官知道怎么做的。”永宁侯感激地看了看杨廷和,点了点头道。 永宁后今日受了这么大的气,被一朝中同僚如此奚落,不愤怒是不可能的。但又能如何?好在杨廷和还是一贯地与人为善,答应了自己的条件,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 花厅里,杨廷和跟各位朝中大臣商量了整整一个上午。当人群散去,杨廷和也无心再吃饭了。换了衣服就要进宫。 事情没有尘埃落定之前,杨廷和又如何能放心得下? 伊霍之事,是那么好做的?不能光看到霍光身前的风光,不想想霍光死后,霍家的下场!要知道无论换不换皇帝,站在了皇位之上的那位,都不会容忍自己这样的臣子存在。 紫禁城内没有了往日的喧嚣,有着一种别样的宁静。只是这座宫城内,到底又会上演怎样一出剧目,谁又知道呢? 正德皇帝是真的病了,卧床不起。 只是落水而已,正德皇帝平日身体可是很好的。常年习武,精力充沛,怎么会突然这样? 皇帝身边的宫女太监早就全都换人了,正德皇帝一边忍着身体的巨大不适,一边还要提心掉胆地防着别人对自己不利。 做了这么久的皇帝,正德皇帝如何不知道自己如今的生死全都操控在了别人手里? 正德皇帝很恨,但又能如何? 正德皇帝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怎么样了?但一个失去的父亲的庇护,又身在皇家这个是非窝里,小太子的将来可想而知! “皇上,首辅杨阁老来了!”一个老太监进来禀告道。 “宣!”朱厚照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道。 哪怕到了今天,杨廷和依旧礼节不失。 “皇上,近日身体好些了吗?”杨廷和关心地问道。 “杨相,我想换太医”正德皇帝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既是对现在太医的不信任,也是对杨廷和的一种试探。 试探自己的臣子们究竟想把自己怎么样? 这句话的意思,正德皇帝懂,杨廷和更懂。 杨廷和很失望,到了今日,皇帝想的还是等待反攻的机会,却依旧不肯答应群臣的条件。 杨廷和沉默了半响,偏过头去,不敢再看正德皇帝朱厚照的眼睛,尽量和蔼地劝了正德皇帝朱厚照一句:“陛下,是应为女色太过,伤了根本。只要安心调养,一定会康复的!” 杨廷和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拒绝了皇帝的要求。 正德皇帝沉默了,好半天没有声息,到最后也只是无力地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走吧!” 君臣情分到此风吹雨打去,从此再也没有了弥合的可能! 杨廷和摊牌了,正德皇帝也在这一刹那知道了自己的可能面对的将来。 杨廷和离开了,正德皇帝牙龈快咬出血来了,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深夜里的宫廷静悄悄的,正德皇帝忍者身体的不适,盯着窗前的灯烛发呆! 正德皇帝在检讨自己的从前,也在寻思着脱困的办法。 不知道过了多久,守夜的宫女和太监竟然同事间睡着了。正德皇帝醒过神来,刚准备出声,却听到了耳边一声:“嘘!”地轻响。 了尘出现在了正德的寝宫里。 第三十一章 夜班深宫赠奇药,移花接木死牢中 如果正德皇帝朱厚照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天使”这种长着翅膀地鸟人的话,了尘的突然出现,在正德看来,就正是老天爷派来的天使。 天不绝他啊! 三十好几,马上奔四的大叔看见了了尘,先是一阵惊喜,然后又起到了什么似的,咬牙切齿。再之后却是一声长叹之后,黯然地流下了泪来。 了尘知道正德皇帝的感受,也明白他在想什么! 毕竟原本的历史上,正德皇帝应该在神奇地落水之后,便神奇的“不治而亡”了。 了尘看到了正德皇帝朱厚照眉间隐隐的黑气,抓过了朱厚照的手腕,轻轻地一摸脉象,所有的谜底便顷刻间解开了。 正德皇帝的确感染风寒了! 但总不至于一堆医术精湛的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吧? 太医的药方根本就是故意地药不对症,更有加重病情的药物参杂在了里面。存心之下,正德皇帝如何不会“病重”而亡? 朱厚照知道自己的处境,皇位的风光后面是无尽的风险。皇帝的权利太大,百官们哪怕为了自保,也不得不一不做二不休,让皇帝死去,另选一位藩王来坐大位。 朱厚照流完泪之后,总算好多了。快二十年的皇帝当下来,至少比从前的朱厚照沉稳多了。 “真人能带着我们一家人离开吗?“朱厚照语带颤音问道,问完之后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了尘一愣,朱厚照经历了这么一场风波之后,竟然会问出这么一句来! 难道真的心灰意懒? 了尘点了点头回答道:“能,但陛下要知道,一旦离开了这座皇宫,你就只是朱厚照,而不是大明的皇帝了。太祖打下来了江山,你真的就愿意这么抛下?” 朱厚照苦笑道:“朕是不是很失败,做了十多年的江山也没坐稳,底下的文武百官全都叛变了。我能怎么样,把他们都杀光?杀不完的,杀完了大明也完了。可如果我消失了,他们便会再选一个朱家的藩王出来坐江山。大明的江山不算丢。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啊!” 了尘闻言,不由摇了摇头,原来这位什么都知道啊!正是因为猜到了自己可能的结局,所以才心若死灰地想要抛下这一切,一走了之吧? 这可真是个打不开的死结,经过了这次的事情之后,君臣相疑,甚至还有化不开地仇恨,正德若还在皇位上,大臣们如何能放心? 哪怕正德皇帝表示既往不咎,谁又能相信,谁又敢相信? 但带走皇帝却更不可能,了尘不想背一个拐带君王的名头,更不想让正德皇帝就这么狼狈地逃走。如果要带走,当初何必抛下未来的嘉靖皇帝,选择指点正德皇帝生下一个太子来? 正德皇帝若是这么消失,不知道多少人会打这正德的旗号造反,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为此丧命。 想想当年的明成祖朱棣,杀了多少人?不就是因为建文帝不翼而飞吗? 嘉靖皇帝可一样不是什么善类。只要仔细想一想,谁能有能力把一个皇帝从重重宫禁中带走的,除了玄光观还有哪个地方能办到? 玄光观在自己离开之前,的确不惧朝廷威胁,但了尘走了之后呢? 了尘也不想让玄光观无端背上这么一个大麻烦! “此为下下之策,陛下若有别的办法,还是不要轻言放弃的好!”了尘说道。 正德闻言,立刻沉默了下来。刚刚有了的一点精神头,也立马消失的干干净净,一脸病色地道:“除了这样,朕还能如何?难道真的要就这样等着他们来弑君?” 了尘笑道:“陛下不必如此悲观,你大可和你的臣子来个约法三章,勒石为信。将商量之后的结果明告天下,来消除百官的忧虑。你可以放弃一部分的权力,换取他们其中一部分的倒戈。分化之下,文武百官也不会总是铁板一块的。” “真人,你确定你只是修道之人吗?“正德皇帝很奇怪,了尘这么一个半仙地修道之人竟然说出了这么一番话来,但随即又自己明悟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暗道:”是哦,难道这个还真有家学渊源?“ 了尘笑了笑,这个不过是因为自己两世为人,多了后面几百年的见识罢了!上辈子在那么一个媒体发达的年代,没吃过猪肉,也在电视上看过猪跑啊! ”陛下可有信得过的军队?“了尘问道。 正德沉默了。正德当然知道了尘的话里是什么意思。 正德很明白掌控中的军权意味着什么。到今天,若不是京城的军队出奇地平静,杨廷和他们哪儿敢如此对待自己? 上位者,唯名与器不可假与人!以前的正德也千方百计的想要收拢一部分军权,却一直被群臣层层阻扰。到现在才知道,原来谁都知道军权的重要性,可谁都在把自己这个皇帝当傻子,当傀儡在玩! 正德在心中仔细地一一排除之后,说出了两个人的名字——英国公张检和魏国公徐鹏举。 了尘点了点头道:”这两位好像都还在观望,所以还需要陛下的一份圣旨.“ 正德皇帝只能强忍了身体地不适,强撑着从床上爬起了来,用了尘摄来毛笔和自己龙袍上的一角,写下了一份中旨。连印都没用,因为皇帝的大玺还在掌印中官那里。半夜三更,也不知道那个掌印中官还可不可靠,还是不要打扰得好。 相信英国公和魏国公能认出正德皇帝的笔记。况且这可是写在龙袍之上的衣带诏啊! 了尘随手一挥,那份衣带诏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正德皇帝倒是见怪不怪,反而问起了了尘如今皇宫之外的情形。 了尘叹了一口气,将外面的所见所闻讲了一遍。正德皇帝听完了,半响没有在说话。 “陛下,您是想要至高无上的权柄,还是一个真正的万世之基?”了尘突然问道。 正德皇帝朱厚照一愣,有点不明所以地问道:“真人为什么这么说?” 了尘解释道:“权力意味着责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的同时,也背负这全天下的责任。一旦老百姓有了不满,所有的罪责可都在陛下您这里啊!” 正德皇帝想了想,认同的点了点头。 可不是吗?史书之上,可不全都把王朝灭亡的所有责任丢给了君王么?哪个灭亡的王朝不都是因为皇帝昏庸残暴,才导致天下大乱的,好像皇帝手下的官员没有半点责任似的! 皇帝一个人再胡作非为,又能干多少坏事?但谁叫你是皇帝,拥有了整个国家。你不承担罪责谁承担? “所以,皇上你需要一个帮你治理天下,或者在天下不满的时候,可以换掉的替罪羊。你给他全权的时候,他也必须代替您去承担百姓的愤怒,天下的不满。若是事情无可挽回,你大可以换掉哪个人,找别来来代替他。陛下没有去管天下的事,所以陛下您永远是清白的。你只要规定好那个人的任期,防止他做大。再牢牢控制好军队就行!”了尘说完,看向了正德皇帝朱厚照的眼睛。 朱厚照这次沉默了更久,或许他自己也在思考了尘的话到底是对,还是错? “这个世界真的有万世之基么?”正德皇帝刚问完,立刻自己都否定了。而是转问道:“千年的有没有?” 了尘笑道:“有,就在我们大明的旁边。扶桑的君主,从来都是一个家族的传承,他们的掌权的大将军可以换,幕府可以换。但天皇的家族没换过!” 朱厚照听完,眼睛亮了亮,随即有冷静了下来,认真地回答道:“朕还要想一想,想一想!” 了尘知道今天的见面到此为止了。他需要给皇帝一个思考的时间。 了尘掏出了一个玉盒道:“陛下,这是我从昆吾带来的灵丹,吃了之后虽然不会长生不老,却是百病不生。你自己好好保重!” 正德皇帝闻言,惊得差点跳起来。 这可是了尘第一次送给他灵丹,虽然了尘自己都说不是传说中的不老仙丹。但昆吾和了尘真人的牌子在那里呢! 这还了得? 正德皇帝捧着玉盒的双手都颤抖了起来,哽咽着都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了尘最后问了一句道:“陛下的内侍,谁能帮陛下去传达旨意?” 正德皇帝这才回过了神来,答道:“张永.“ 了尘刚准备点头,忽然想到,貌似在正德皇帝驾崩之后,正德八虎好像只有张永活了下来.虽然不知道张永到底有没有背叛自己君王,但小心一点总没错. 了尘摇了摇头道:“还有吗?“ 正德皇帝闻言,瞬间脸色一阵难看,很是尴尬地问道:“谷大用呢?“ 了尘这才点头道:“可以,张永,贫道并不知道他又没背叛陛下.陛下切莫误会.贫道先告辞了!“ 了尘说完,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皇帝的寝宫里,与此同时,当了尘消失之后,皇帝寝宫内的太监宫女马上苏醒了过来,摇了摇迷迷糊糊地脑袋,还以为自己不小心睡着了。趁着没被人发现,马上各自忙开,站好的站好,看更的看更。深怕别人知道自己刚刚玩忽职守了! 。。。。。 可怜当年威风八面的正德八虎,自从刘瑾消失了之后,其余的七虎被吓坏了,低调收敛了好多。但就算如此,谁叫他们声名在外,当正德皇帝前脚失去的对权力的控制,躲在正德皇帝这颗大树下的七虎便立马就被投进了笼子里,等待着被宰杀的命运。 京城的死牢在哪里,不用看就知道! 哪里戾气最重,怨气最浓的就是! 比起来,锦衣卫的昭狱虽然声名更响,但无疑好的多。 毕竟锦衣卫的诏狱关的是官员,不是没有半点能量的老百姓。冤屈的的确有,但总比不上针对百姓的刑部死牢。 不过在这之前,了尘站在夜空中突然身形一闪,先出现在了一家侯府的客院里。 这里相邻的两间院子住着一僧一道。是用来招待贵宾客卿住宿的。 了尘找的便是暂住在这里的两个家伙! 当了尘突然出现的时候,那个当日对付了云华的僧人却还在睡觉。了尘很客气地叫醒了这位。 ”啊!“一声短暂的惊叫声注定了没有机会完成这惊天动地的一刹那了。了尘手指一动,刚刚冲出了气喉的惊叫声,便被了尘硬生生打回了肚子里。 高僧可是真的吓坏了!惊恐欲绝地看向了了尘,待到看清来来人之后,浑身瘫软地一屁股跌回了床上。 “福生无量天尊!这位道友,贫道借你皮囊一用如何?”了尘说完,也不等皮囊的主人表示一二,便一指头点晕了和尚,随手收进了衣袖里,然后走向了另一处院子。 了尘或许会对着普通人慈悲一二,但对于修道之人可是半点不客气。 修道之人,要踏进红尘因果,追求荣华富贵,那是你的自由。但你拿了尘的徒弟作为投名状,或者垫脚石。 对不起,了尘作为徒弟们的师父,或者叫后台,肯定要出面找补回来的。 每一个徒弟都是了尘的心头宝,谁惹了,都要为此付出代价。 了尘是大摇大摆地走进刑部死牢的。 死牢里幽暗阴森,夜晚更是老鼠蟑螂遍地跑。几个狱卒站在那里,对着了尘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倒不是给国师大人面子,而是真的不知道有个道士闯进了死牢。 幻境之中,狱卒们看到的是平安无事的大牢,怎么可能会知道了尘就从他们面前走过了? 了尘到了死牢,果然看见的就只有六只”老虎“。 可怜的大太监们,如今一身囚服,带着手铐脚链蹲在牢房的角落里,憔悴,狼狈,可怜且不安地等待着希望或者绝望的到来,哪有半点往日的威风? 了尘这是第二次当”天使“了! 了尘哭笑不得地打断了几个家伙如同见到了爹娘般地,委屈地嚎啕大哭! “别哭了!谷大用和马永成先站出来,我带你们出去,另外几个,先委屈一下,过不了多久,你们便可以回到皇上身边了!”了尘说完,衣袖一抖,滚出来了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 了尘手指再点。和尚和道士便变成了谷大用和马永成的模样,一身囚服地躺在了地上。 大牢里的几个家伙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半惊半吓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他们现在就是谷大用和马永成,你们原来怎么样,这些天还怎么样,知道吗?”了尘说完,剩下的几虎赶忙点头。然后满怀希望地目送了尘带着谷大用,马永成从大牢里消失。 了尘在大牢里来也随便,却也容易。除了一个牢房的几个大太监之外,谁也不知道了尘来过,还带走了两名重犯。 第二天,天一亮。道士和和尚便转醒了过来,愕然地发现了自己竟然呆在了死牢里。周围便是几个虎视眈眈,一脸仇恨地望着自己的大太监。想要大声喊冤,却发现原来自己早被法术封住了咽喉,几个狱卒从自己旁边走过,无论自己如何疯狂示意,狱卒都毫无反应,反而惹毛了狱卒,招来了一顿鞭子。 ,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二章 纸马千里搬救兵,了尘回府拔金针 了尘折了两头纸马,虽然纸马看起来跟真的千里驹一样,神骏非常,活灵活现。可终究是纸做的啊!谷大用和马永成是战战兢兢,不敢质疑,却也不敢上马! “你们还信不过贫道乎?”了尘很不高兴地问了一句,不等两位大太监回答,便也不再也顾两个大太监地惊恐欲绝,坚决地将谷大用和马永城送上了马背。轻轻一拍马屁,纸马长嘶了一声,化作一道尘烟,一南一北地带着两个大太监请兵勤王的使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天亮了,了尘完成了对正德皇帝的义务劳动之后,便立刻回转了京城。 不得不说永宁侯府的动作还是很快的,为了侯府世子的亲事是真的不遗余力地忙活开了。 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的步骤是能做多快,就做了多快。 好像唯恐夜长梦多,生生惹出是非来一样。也害怕云华的师妹们找上门来,所以马不停蹄地就开始了婚礼前的准备。现在连侯府门前的“喜气”都妆点好了。 只是没有了父母之命,这六礼他们想怎么完成?如此早早就就开始采买起结婚要用的物品来。 了尘开始还有点不明白,可仔细一推,立刻就没有了半点看热闹的心思。 云华没有的父母,却有亲人长辈在啊! 了尘心底里一阵恶心,隐身站在侯府的上空,神识搜索起了云华的气息。 云华的气息很微弱,而且并不在永宁侯府里。 了尘匆匆地离开了永宁候府,折转向了几里外的另外一处大院. 这是一间很大的别院,亭台楼阁,假山石林一样不少,而且还坐落在皇城边上,显然就是一般人家能置办的起的。 了尘在这个院子里看到了一大批云华的亲族。携妻带子地将好好的一家富贵别院,生生地住出了乡土气息。 云华的老家亲族早已四散,永宁侯竟然能将这么多人找齐,显然早有预谋,而且花费的功夫肯定不小啊! 只不过永宁侯府显然失算了,别说云华对亲族只有恨,没有半点感情可言。就是有,一大帮亲族在这里还能劝得云华心甘情愿不成? 世间的礼法别说对云华和了尘这样的存在不起丝毫作用,就是一般的权贵,如果能豁出去颜面,世人又能奈得他们如何? 偌大一间别院少说住进了二十多几户人家,上百口人。再大的地方也不宽裕了。自然也没有了前院后院之分。大地一户人家占据了一个跨院,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 了尘循着云华的方位一路走来,不出意外地见到了云华的伯叔们。 只有云华的祖母不再了,毕竟十多年了,也该亡故了。 云华的伯叔如今却穿上了一身锦衣华绸,一点也看不出来昔日的老农形象来。只是都这么久了,云华的几个亲人大抵都老得不成样子了。 几间跨院里还有穿穿梭梭地丫鬟仆役的身影。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了,这帮家伙竟然还有颜面来沾光,还沾得如此彻底! 死性不改啊!了尘摇了摇头。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日后受到牵连的话。可就真的不能怨云华或者自己了啊! 当了尘来到了云华所在的院子前的时候,发现门口竟然还有一大帮护卫守着,了尘穿门而过,进入了房间之后,便看见了云华。 现在的云华还在昏睡之中,可能是被下了昏睡的药物了吧?体内的灵光已经黯淡到了若有死无的地步,更让了尘愤怒的是,云华灵台和丹田之上的那几根金针。 有人存心想要毁了云华啊! 了尘走过去,一巴掌悄无声息地拍晕了云华床头伺候加监视的侍女,现出了身形来,准备取下云华身上的金针。 显然施用金针之人是修道之人,不然不可能会如此针法,端地一针见血,直指修道根本,同时也阴毒非常。 一插灵台,搅乱灵台识海,蒙昧真灵。让云华有心调动灵力而不可得,二插丹田,坏人道基,损人修为。 丹田紫府,于修真者而言何等重要的穴位?一根金针入内,五行失和,六脉不调。气血不通的话,积聚的灵气也会四散开来,以致修为衰减,直到彻底沦为凡俗,再无入道可能为止! 这个仇可是真的结大了啊! 再狠一点能直接要了云华的性命! 就在了尘想要拔除云华身上金针的时候,突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了尘一惊,立马收回了收来,将地上的侍女身形隐去,自己也隐身在了一旁,静待来人进门。 “桃花这丫头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竟然能嫁入侯府,这一进门就是世子夫人啊!以后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说起来桃花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桃花她娘就长得特别漂亮。“门外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一边走着,一边还拼命地显摆自己和云华小时候有多么“亲近”。 “呵呵,那是,怎么说你们也是她的伯伯婶婶嘛,这打断骨头连着筋。云华仙子没有爹娘,不就要你们这些娘家人帮忙抬起来,才不会那么寒酸。不过你们到底是一家人,平日里多关心关心,让云华仙子安心待嫁就是。侯爷说了,以后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好处!“门外的男音显然特别会说话,逗得一行人立即兴奋地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 门开了,进来的第一位就是一个管家打扮的老年男人,后面还跟着两个护卫打扮的男子,护卫身边的一群人就是云华那些所谓的亲戚了。 “咦,紫云哪去了,这丫头竟然敢擅自离开,岂有此理,太不像话了!”管家进门看着空荡荡的房间。脸色刹那间就不好看了。 好在云华还在,老管家走进来仔细看了看,发现一切如常,这才松了口气道:“我家侯爷请高人推算过时辰,就是三天后便是个黄道吉日,我们侯府想着三天后,接云华仙子过门,你们认为可好?“ ”好,好,好!我家桃花,哦!不,是云华可真有福气啊!”云华的大伯笑得满脸褶子都抖了起来,一口气说了三个好字。却最后又加了一句道:“不过,这云华可还没准备嫁妆呢!她父母走的早,本应该我们这些长辈来帮忙置办。可时间这么紧,京城的东西又这么贵,这可如何是好?” “云华仙子可是有金册在身的御封公主,怎么能短了她的嫁妆?我们侯府早就帮她准备得差不多了,这会儿送东西的应该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吧!二管家等会儿会把清单交给你们,你们仔细点点。这里还有些银子,看着还缺了什么,不拘多少,你们帮着置办,不够的话,跟侯府的家人说声,他们会帮忙通知的”管家说完,掏出厚厚一叠银票来,把周围的一些云华亲戚看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那眼神恨不得立即扑过去据为己有。 老管家面色不改地笑了笑,把银票塞进了云华的大伯手里,转身便要离开了。 一行人殷勤地送老管家出门,房间里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了尘不欲多生事端,衣袖一转便将云华收了起来,然后摄来一只大公鸡,点晕了变成云华的模样,放在了云华昏睡得那张床上。 想想到时候,永宁侯府大宴宾客。却是世子跟只大公鸡拜了堂,连只蛋都下不了,也不知道侯府是认呢,还是不认? 了尘带着云华一路驾云向着西南而去。从前的了尘来去一趟北京和青城山,怎么也要半个多时辰,如今却不过一柱香的时间而已。 许久没有回来了,再次看见昔日的洞府和远处金碧辉煌的玄光观,了尘一时间感慨万千。 了尘按落云头,明虚确实早就带着玉衡子还有几只萌宠在洞府前迎候了。 了尘自己不在的时候,还真是多亏了这个分身坐镇。不然了尘安敢抛下基业,五湖四海地到处去浪? 小西和云灵子不在。。。 了尘笑了笑,心头一动就知道了前因后果。也不去管她们,先逐一安抚了激动地动物们,然后和明虚坐在了桌前寒暄了起来。 说起来明虚便是了尘,了尘便是明虚,自己跟自己寒暄,倒是够怪异的! 但明虚不同,了尘为了彻底和神道划开距离,有意识地给予了自己分身更多的灵识。特别是将前世的种种一股脑地塞给了明虚。所以明虚有了自我的意识和回忆。说是料了尘的上辈子也不为过。 了尘如今和前世联系也就一份拷贝的记忆而已了,前世种种因果,都转移到了明虚身上。若非当时的天道点头,了尘哪儿那么大神通,斩出分身来? “本尊既然已经转回,本座也就功德圆满。神国之内还有一大摊子事情呢!本座如今才知道,为什么明明神道长生更易,世人多求得却是仙道啊!”明虚感叹完,指了指天空道:“道友欲布置五行星光大阵,再现人家福地。却是要借用海量星光,而且还要源源不绝,不知道友可曾得到过北极紫薇大帝的许可?” 明虚这是明知故问,了尘却是苦笑道:“八字还没一撇呢!此时现在也忙不过来。贫道的一百零八跟铜柱还没音讯呢。” “凡铜而已,就算再多,也难不倒你。你徒弟帮你弄回来了不少精铜,希望将功不过,饶了她们这一会。本尊自己处理吧!我先走了。”明虚指了指洞府,然后拱了拱手,二话不说地就回去自己神国了。 神国还真是有够乱的,难怪明虚这么着急啊!了尘感应了一下神国的情况,笑了笑,也没在意! 明虚走了,云灵子和小西这才敢探头探脑地出来,满心欢喜地准备欢迎了尘,却看见了尘一脸铁青地坐在了那里,气场很是不对! “师傅!好久不见”云灵子到底胆子更大也跟了尘更熟悉,走在前面一脸可怜相,弱弱地叫了了尘一声,然后和小西有志一同地眼巴巴地看着了尘。 还真是默契啊! “哎!“了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眼一旁玉树临风地侍立一旁的玉衡子转头道:“红尘多迷障,你们还小,性情未定,不是不让你们下山历练。你们可竟然还敢一走十年。还真是无法无天了啊!” 了尘越说越火大,到最后竟然训斥了起来:“修道守清净,别以为会了一点三脚猫的法术就可以在世间横着走了。你们知道自己错在那里吗?” “师傅,我们的三脚猫道法可都是您教的啊!”小西不怕死地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差点没把了尘气了个仰倒。连一旁的玉衡子都脸上一抽,差点笑出声来。 了尘觉得自己应该拿出一点师道尊严了,现在连小西都被带坏了,将来怎么得了? “该抄道经的抄道经,该打坐的继续打坐,继续禁足,不许乱跑!”了尘板起脸来命令到,再也不理会两个小徒弟的卖萌讨饶了。 没了戏唱的两个家伙委委屈屈地回洞府内去了,那一刻“萧瑟”的身影,差点让了尘忍不住心软。 “玉衡,你做了十多年的观主,每天眼见着形形色色地人来来去去,每日里接往送来,可有体悟?”了尘这才把头转向了一旁的玉衡子问道。 说起来,如今的小西都长成了大姑娘,当年的小胖子也不复往日的萌态了。一冉长须,倒的确有点修道之人的样子。 了尘一面听着玉衡子的感悟,一边点了点头。拿出一个玉盒道:“玄光观里里外外,俗事繁杂,你能打理得井井有条,也是不易。却也因此耽误了你的修行。你入道晚,更应该潜心修道,莫被红尘扰乱了身心,知道吗?” 玉衡子点头答是之后,才恭恭敬敬地退了下去。 徒弟们走光了,动物们却围了上来,跟着了尘一起进入了洞府之内。 密室里,了尘将云华放出,调出体内的灵力,一点点地讲云华身上的金针逼了出来。 随着金针落地,化作了一团黑烟,了尘的脸色也瞬间黑了下来。 了尘催动一股灵气游走了云华的傍边,这才发现云华体内不仅仅有蛊毒,竟然还有丹毒! 能用丹毒害人的这个世界上可真没几个,无一不是底蕴深厚的名门大派才能做到。 “看来,贫道离开不是十余载,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跳出来了啊!“了尘将一道灵符贴在了云华的身上,暂时止住了云华身上灵气外泄。然后掏出了算筹,开始寻找暗处的敌人。 既然有人一定要暗算云华,那么前面跳出来的肯定都是小喽喽,真正的幕后主使肯定不会让了尘从弃子的身上找到自己。了尘如果不把他们找出来,如何心安? 可了尘的推算才进行到了一半,便突然间眉头一皱,猛地站起了身来、算筹哗啦啦地落了一地。 了尘留下的公鸡替代之术竟然被人破解了。。。 什么时候大明又出了这么一位高人?了尘心头一动,顾不得再推算幕后主使了,化作了一道流光直直地向着京城飞去。 若是有人知道了自己回来的消息,朱厚照可就真的危险了啊!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三章 时逢突变进退难,临变托孤命相赌 云华突然变成了一只大公鸡,可是吓坏了云华的那些叔叔伯伯。屋子里顿时一片混乱,有吓得瘫软在地,有吓的胡言乱语的,更有吓得放声大叫的。好在侯府的二管家,毕竟在侯府里呆的久了,凡事久经历练,很快回过了神来。 二管家一个示意,几个护卫上便前几下打晕了屋子里的叫嚷的家伙,吓得剩下的人跟鹌鹑似的,脸色苍白地乖不不能再乖,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杀人灭口。而外面的云华亲戚们也被外面的护卫拦住了进不来,事情还不至于马上传出去,还有挽救的机会。 “真人,方丈,你们看现在怎么办?”二管家脸色很不好。云华竟然被人偷梁换柱地带走了,留给了侯府一只公鸡,可以想象到侯爷和世子的脸色会有多难看了。 二管家一想到这里便是满头大汗,一个劲地后悔,自己为什么会摊上这么一摊子烂事。 “云华被我的金针所制,若没有外人,肯定无法动用法术的,也就无法自己瞒天过海,偷偷跑掉的。”一个方面大耳的和尚,想了想之后肯定道:“何况云华体内可还有青云道长蛊毒和丹毒,无一不是修道之人的死敌,云华应该是被人救走的!” 一旁的道人有附和地点了点头。 二管家这才稍稍安心了一点道:“是啊,是啊,云华仙子可是有师门的。” 二管家一言既出,不但自己,就连旁边的两位也登时脸都白了。 “真人,方丈,我要先去禀告我家老爷,不如两位同去,也好代为解释一二,或许还能商量一下办法,两位以为如何?”二管家恳求地道。 有两位客卿在,侯爷和世子才不会把火气转移到自己头上啊! 谁知道,两位得道的真人和方丈却立马摇了摇头道:“我们还有其他要事,耽误不得,你先行回府,我们随后就到。” 两位真人,方丈却是不待二管家再次开口,便立刻转身逃开,好像当二管家是什么了不得地瘟疫似的,走得飞快,二管家拦都来不及拦。 二管家吩咐了别院里的护卫,禁止任何人进出,控制了屋子里面的云华亲属之后,立刻带着两名护卫急匆匆地赶回侯府报告了。 无论是不是要遭受池鱼之殃,二管家都绝不敢隐瞒这么大的事情的,况且想瞒也瞒不住啊! 二管家这头赶往了侯府,另一头的那位“真人“和“方丈“刚刚离开别院护卫的视线,便立刻变得一脸苍白,有点失魂落魄地在考虑是不是要跑路了。 两个家伙还是有点道行的,不然也制不住云华了。虽然有云华大意,和蓄谋已久的因素在里面。可毕竟他们还是差点就成功了。 可如今,荣华富贵转手而飞,两个家伙怎能不如丧考妣?更何况,云华的消失,意味着玄光观有人插手了,若来的是云华的师妹们还好,毕竟云华是大师姐,他的师妹们道法再厉害,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可如果不是呢? 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一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对视了一眼之后,心有灵犀地各自加快了脚步。 现在是到了要逃命的时刻了啊!只希望那位不会注意到自己这等小虾米的存在啊! 半柱香之后,两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一南一北匆匆地驶出了京城。 而侯府里,永宁侯却是暴怒地摔碎了自己最心爱的羊脂白玉老虎镇纸,然后顾不得吓得瑟瑟发抖地二管家,急冲冲地赶忙了杨廷和地府邸。 离京城二十多里向北的管道上,一辆跑的飞快的马车被一个青年道士拦了下来。 车夫原本还待出口大骂,车内的主人却是已经吓得浑身瘫软地跌坐在了马车上。 了尘毫不费力地提起了马车内的家伙,化虹而去之后,赶马车的车夫也立马吓得瘫软在了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一南一北两个家伙被了尘擒获,不过一会儿功夫。了尘现在还暂时没空理会这两个家伙,而是急速地向着宫城而去。 知道事情不妙的杨廷和他们保不齐提前发动,一不做二不休,弄出一个鱼死网破的局面来,那样了尘可就是真的是要抓瞎了。 了尘见到了正德,也见到了软禁中的张太后。了尘本想将他们全都带走,没想到无论是正德皇帝朱厚照,还是张太后都有志一同地拒绝了。 正德不愿地在反叛的乱臣贼子们面前低头,张太后也不愿丢先帝和自己儿子的脸。 若是杨廷和他们真的有弑君之心,逃走了又如何? 正德皇帝不是不知道只要再过一些日子,西北的大军就会来到京城,到时候什么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但他却不能离开。离开了就表示放弃了正统,会给杨廷和他们正大光明换一位新君的理由。 历史从来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到时候无论杨廷和他们如何污蔑,正德又能如何? 更重要的是来援军队的军心。若是就在军队到达之前,杨廷和他们已经拥立了新君之后,张检他们就有可能妥协。 若到现在,正德皇帝还相信所谓的忠诚的话,就真的该死了! 毕竟换立新君,这件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次虽然和土木堡的情况不一样,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军队的忠诚需要理由和回报,如果新君就可以给的话,何必一定要拼死拼命地拥护离开了皇宫,抛下了江山社稷的旧君?这么多年来,军队可没怎么见到过朝廷的恩泽,反而倍受打压.哪怕不是皇帝的本意,普通士兵和将官也会这么认为! “朕要看看,他们是不是真的敢弑君!若是他们敢,朕无话可说,但无论继承我这张位子的是朱家哪一位藩王,这些乱臣贼子,都得给朕陪葬!”正德皇帝说道。 其实正德皇帝是在赌,用命在和杨廷和他们赌。 一旦刀兵到来,阴谋就成了阳谋。正德皇帝一个人死了,还可以说成意外,若是张太后一起死去的话,杨廷和他们如何遮掩? 弑君之罪,罪诛九族。现在正德皇帝或许让天下士绅都反对。 但只要杨廷和他们弑杀了君王之后,目的达成地天下文武还有士绅们,还能如今天这般团结? 只要新君表示一下,有的是人会背叛昔日同伙,拿杨廷和他们家族的人头和鲜血,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以及对新君的忠心。 这个事情,正德想到了,杨廷和他们自然也想到了。 杨廷和家的花厅里,杨廷和脸色煞白,风风雨雨几十年,宦海沉浮,没想到事到如今,却是这样一般的结果。 阴谋就是阴谋,宁为人知,莫被人见啊! 弑君的罪名,杨廷和不想背,也不敢背。 那可是杨家九族的性命啊! 下面的一群同谋嘈嘈嚷嚷地喊着一不做二不休,杨廷和却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下面的这些从犯都可以想办法脱身,唯有他杨廷和,却绝对会是新君的眼中钉,肉中刺。 看看霍光家族的下场就知道。这还是霍光没有弑君的情况下,那位被自己拥立的皇帝,还不一样对他满是猜疑,委以虚蛇之后,只待大权到手,马上灭了霍家满门。 正德皇帝一死,张太后很有可能,也会跟着寻死。 要想活的人没,死,很简单。要让想死的人,活下去,却很难。 只要正德皇帝和张太后乃至太子一前一后的紧接着死去,全天下人便不需要证据,就可以给杨廷和定罪了。 杨廷和进退两难,这才知道权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杨廷和现在很羡慕死去了几年的李东阳了。李东阳功成身退,留得一世清名,倒的确可以保得李家百年平安。可杨廷和却百分百会让杨家没有了下场。 张太后和正德皇帝把太子交给了尘带出宫去。 看着张太后的神情,是准备和儿子一道同生共死了。 了尘不知道为什么原本的历史上,正德死后,张太后却和杨廷和站在了一起。以至于晚景凄凉。 或许是为了张家满门老小,张太后不得不屈服的吧? 但这一次,无疑是儿子和孙子总要得多。只要了尘能保证张家的平安,没有了娘家牵扯的张太后,的确可以为了儿子不惜一死! 后世张太后的态度无疑让正德皇帝的死成了真正的意外。更重要的是,正德皇帝没有后代去帮他洗冤。嘉靖一系是既得利益者,不会自找麻烦地承认正德死于非命。不然嘉靖自己都会招来一系列的麻烦。 而且焉知嘉靖没有和杨廷和他们勾结?毕竟嘉靖从血缘正统上,都是继位的不二人选。后来的大议礼事件,不过是嘉靖皇帝借用另一个名义,去剪除后患和威胁罢了。 正德皇帝给了了尘一道圣旨,是传位给太子的。并请了尘担任太子的老师,保护太子平安长大。 这也是为了防止杨廷和他们一不做二不休的万一之举罢了! 太子才三四岁大,懵懵懂懂地倒是对了尘颇为亲近。了尘就这样抱着太子赶往了西北。 太子能不能继位,现在就看西北的军队了啊! 正德的托孤不容有失,若是让杨廷和他们得逞之后,文官只会进一步膨胀。朝廷会更加不堪,等到不可挽回的时候,将锅甩给皇帝,自己再迎接另一个新王朝。 哪怕这个王朝是异族,是要天下人都剃发易服的蛮夷!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修身和齐家永远排在国家和天下前面。 如果真到了这样,了尘耗在大明的心血便都会成为白费,没有了李闯,还有张闯,和刘闯。满清的入关几乎就会成为无法改变的事实。哪怕了尘现在不俱因果,去东北斩了满清的龙脉,也挡不住大明衰弱之后,别的异族入主中原。 天空中,一道毫不起眼的流光划破了天际,冲向了西北。没有人看到,看到了也不会注意到那道流光是什么。 了尘的纸马还是很神奇的,不吃不喝,不眠不休。除了来历很诡异,颠簸得有点厉害。速度却简直神奇。 不过一天一夜,谷大用便神奇地出现在了西域都护府的门前。 纸马完成的使命,当谷大用前脚爬下了马背,后脚纸马身上便燃起了大火,化作了一团灰飞,不但惊动了街上的行人,路边的小贩,也惊动了都护府的人。 张检看见了谷大用很是惊讶。英国公也是宫里的常客,如何会认不出这位大太监来? 密室之内,但谷大用拿出了正德皇帝的衣带诏的时候,堂堂英国公瞬间一脸煞白。 英国公张检泪流满面的对着京城的杨廷和破口打骂,却又以事关重大,安排了谷大用去休息。毕竟调集军队,安排后来都需要时间。 大军不是说动就能动的,里面的事情多的很。没有十天半个月,军队都到不齐,如何出动勤王。 但谷大用却很清楚,张检是还没有下定决心啊! 不是张检不衷心,而是事关重大,这是要拿英国公府的全家老小去赌的。 赌赢了,英国公也封无可封,顶多将朝廷的恩典转移给没有爵位继承权的其他儿子。赌输了,英国公不但百年基业不保,还有可能赔上无数条人命。 英国公当然要考虑一下,要找幕僚商议一下。也要先和手下的将领通气,保持一致,不然怎么带得走军队? 谷大用去休息了。最晚明天就会有结果。 因为如果英国公勤王,谷大用就能活下来,如果英国公不想勤王,谷大用就会消失掉,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张检不会让人知道谷大用带来了诏书,英国公却背叛了自己的君王。这会给英国公的牌匾抹黑,也会让张家的爵位面临不可预测的隐忧。 不能忠君的勋贵,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 杨廷和终究还是没敢马上踏出那一步,甚至连宫门都没有进。 宫内传来的消息,正德皇帝朱厚照和张太后都没有离开宫城,太子却不见了。 一条船上的所有人都吓到了。 难道皇上和太后还想上演一番赵氏孤儿不成? 皇帝和太后竟然有如此勇气,敢拿命来和臣子们对赌。 “反正外面已经有消息说皇上病重,干脆。。。”成国公是最心慌的,立刻出了一个骚主意,却不敢说出弑君的话来,但在座的却都懂那个意思。 “那太后呢?太后可是安健的很!”人群里有人反问到。 “干脆。。。”成国公刚准备说出口,就生生憋住了。 若太后也一起遭遇不测,岂不是坐定了他们弑君谋反。天下人肯定就能一口咬定朝中有人暗害君王,哪怕不是也是了。更何况本来就是! “我本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就好,然后在用张家的平安和太后做一个妥协。我知道张太后的弱点。但现在。。。”杨廷和无奈地道。 没有张太后的背书,在座的所有人都无法脱身。这可不但是千古的骂名,而且还是抄家灭族的后果啊! 谁敢一试? “那怎么办?我们如今还有回头路走不成?”永宁侯和成国公,杨廷和他们一样都属于呆在船上下不来的那一批。也是最心急,最害怕的这一批。 京营的表现谁都看得到,几家勋贵怎么也难脱干系! 他们是首恶,是如今正德皇帝处境的罪魁祸首,别人可以希求原谅,顶多付出一些代价,可他们不能! 正德皇帝不会原谅他们!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四章 亭台花榭阁老叹,千里之外议分封。 这一夜,很多人注定了无法入睡。 杨廷和的大宅子里没有皇宫里那么多雕梁画栋,特没有那么金碧辉煌。却处处透着淡雅而精致,特别是那随处可见的唐宋时期地名画,无一不透着浓浓的书香味。 杨廷和认为自己很厌恶铜臭,所以屋子内少见金玉。但这偌大宅子里摆饰并不比皇宫的摆设差多少,而且精致之处犹有过之。 但所有的一切都是要花钱的,杨廷和当年的家中虽然也是当地大族,却肯定置办不起京城和老家这偌大的家当。 但杨首辅依旧是清官是好官,至少百官士绅们都这么说,然后不明所以的老百姓也因此对北京那位高高在上的相爷有了好感,认为他是好人,清官。到最后读书人撰写的史书也会突出杨廷和的政绩和风骨,却忽略了真实之下的那件宅子里的古玩字画,还有老家的万顷良田是怎么来的。 一如他二十年后的后辈,那位因为搬倒了大奸臣,大贪官而名满天下的名相! 可今天,杨廷和的“相府”里的气压却低得可怕,仆从们小心翼翼地轻手轻脚疾驰而过。唯恐引起了主子们的不快,从而招致一顿无妄之灾。 夜凉露重,杨廷和却一个坐在花园的凉亭里喝着闷酒。连他最得意的儿子杨慎都不能靠近。 杨廷和是首辅,杨慎也是正德三年的状元(原本应该是正德六年的,但弘孝皇帝多活了三年,正德便晚了三年登基),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如今的杨府可谓烈火烹油,繁花着锦。然而一子下错,满盘皆落索。 这等好风光还有几年?还是几个月?等待杨家的结局是什么,杨廷和怎么会猜不到? 正德皇帝一天天大了,也一步步地成熟了起来。虽然依旧贪玩,却越来越不好控制。自己当年那个顽劣的学生,开始不但地试图冲破文官设置的种种阻碍,并试图亲手染指最重要的权力——军权。 正德皇帝不惜和文武百官对着干,开始用刘瑾来平衡朝野,打压文官。到后来,决意西征,提拔年轻将领来取代早已腐化的勋臣,试图改变大明朝一百多年来文臣们努力形成的朝堂格局。 正德皇帝贪玩荒唐之中,隐藏着的是对文臣的不信任,是对尸餐素位的勋贵地不满。 从正德皇帝亲自召见一个区区的武夫江彬,试图组织团营,就知道正德皇帝的危机感有多重,对自己,对天下百官的猜疑有多重。看似全权委托了自己处理朝政,却一次次试图拿回最要紧的军权。 有了对军队的切实掌控之后,用脚后跟也能想到正德皇帝想干嘛? 无非开疆扩土而已,可这对文官有什么好处?战功之下,武将得势,文官还怎么压制武臣,控制朝堂? 幸好朝廷还有西北可以拿来作为颜面,坚决解散了团营,把江彬发配去了西北效力。可正德依旧还是不肯罢休,这次却想到了王阳明。 杨廷和想到王阳明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和王华两人私交不错,王阳明幼来聪慧,也是自己一直看好的晚辈。却没想到当年博名之举,因为弹劾刘瑾,而贬嫡云贵之后,再回来却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王阳明文韬武略的确不凡,可却在西南被道家影响了。如今的王阳明已经不再和天下士林是一路的了。因为他为了自己的圣人梦想,不惜和天下读书人为敌了。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奉有余。天之道恒,人之道新。”王阳明的确勘破了王朝更替的真相,也戳破了几千年来儒家编织的谎言。 王阳明这是在向天下人权贵和读书人宣战,这是在挑拨天下文官武将们的底限。 谁有余?除了朱门绮户,还有谁? 若是王阳明随口说说而已,杨廷和他们还能当没看见。 可谁知道正德皇帝却会召见这个异端,并大有奉之为圭臬的架势。 从正德皇帝继位以来,因为一系列脱出了文官们安排,而开始积聚的不满,到皇帝开始起衅边功,不满积聚到开始酝酿换帝的布局。到最后正德皇帝召见王阳明,才算真正地让天下士林和大部分勋贵们团结在了一起,试行“换帝”。 于谦干过,而且结果很不错。文臣们坑死了勋贵,掌握的朝堂之后,哪怕复辟的皇帝也得捏着鼻子忍下来。于谦一样成了士林的偶像,成了史书流芳的英雄。是不是阴谋,百年之后,谁能说得清? 原本好好的布局,却不想突然被打乱。杨廷和原本希望的是正德能够悄无声息地“病死”。然后以张家满门的性命去逼迫张太后背书。留下一个几岁大的太子继位之后,杨廷和有足够的时间去布局一切。 到时候谁都翻不了盘,皇帝也一样可以轻易地死去,文官将掌握大明的一切。 可没想到云华会突然闯进来,然后惹出了更棘手的问题。 玄光观成了天下最大的变数,也是让朝廷最忌讳,最无可奈何的存在! 太子失踪了!谁带走了他? 原本杨廷和有足够的时间却抹平谋害皇帝的一切蛛丝马迹,并把太子教育成一个“合格”地皇帝。杨家凭此功绩,有了如此贡献之后,士林之内当然如鱼得水。自己儿子几十年后完全可以做到今天自己的位子上。杨家百年辉煌指日可待。 可现在却全完了! “父亲!宫里刚刚传来的消息,皇上偷偷倒掉了王太医的药,被王太医发现之后,恼羞成怒,一脚踢死了王太医!“杨慎突然走过来,向杨廷和报告这个不知道算好,还是算坏的消息。 ”嗯!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杨廷和叹了一口气。 正德皇帝显然早就清楚了自己的阴谋,或许从自己的病情越来越重,太医却一直没换起,就开始怀疑吧! 或许,正德皇帝向自己请求更换太医,便是在试探自己的底线。 正德皇帝一脚踢死了太医,便是向自己示威啊!看杨廷和还敢不敢真的弑君而已。 杨廷和焉能不知,正德皇帝这是在向自己等人发出警告。 只要太子不死,杨廷和他们以后,乃至他们的后人,全都要提心吊胆地小心被报复。 自己不是不可以宣称太子和正德皇帝同时死去,却如何堵得住天下的悠悠众口,又如何低挡得主自己迎立的新君必然而来的反噬? 进是死!退也是死啊! 如果事情可以重来,杨廷和或许绝不会对这场宫廷阴谋点头的。如果可以回到几天前,杨廷和绝对会答应正德皇帝更换太医的请求。 换一个又如何?太医院里早就被掌控在了他们手里。换一个弃子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地和皇帝撕破颜面? 杨廷和到了今天,这个进退维谷的境地,终于生平第一次知道了“后悔”二字。 就在杨廷和为了杨氏家族的未来忧郁的时候,他的老乡,四川人了尘却抱着不到三岁大的一个小孩子来到了大明西域都护府前。 天色早就黑了,这座西域的军城里倒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照的犹如白昼,可除了巡逻的官兵,却少有人晚上出门。 这里是要宵禁的,只是巡逻的军官明显看在了尘是个汉人,还是个道长,并且抱着一个熟睡的小孩子,以为了尘是带着小孩子去找医生的,这才没有前来盘问阻止。 汉人在大明不值钱,到了西域却成了香饽饽。因为这里的汉人太少了,周围全是充满了敌意的回回。若不是大军在此镇压,杀了一批又一批,震慑了那些异族的话,西域早就再次变天了。 汉人才是西域都护府可以信赖的民族,因为大督护是汉人,将军们是汉人,军士也是汉人。这是大明重新占领的疆土,自然汉人才是主人。 所以这里汉人是有优待有特权的。若是汉人愿意迁来,都护府甚至愿意免费送房送田产。 但安土重迁的汉人百姓却不愿意来。太远了啊!西域“名声”很不好,一去了就不知道回不回得来。老百姓宁愿在家乡苦捱,也不愿意背井离乡,却哪个充满了危险的边疆之地。 这里寥寥无几的汉人都还是犯罪了,被发配来的。可就算这样,都护府也跟宝贝似的,全都放进了城里,怕他们在外面不明不白地就丢了性命。 所以了尘才能走在大街上,无人盘问。跟后世真是天差地别。 因为大明才是汉人的王朝,满清却是满人的,跟汉人有一文钱关系吗?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有事,想求见英国公,西域都护府张公爷,劳烦通报一声!”了尘对着府衙门口站岗的卫士稽首一礼道。说完还拿出一个紫色带云纹的名帖,递给了这名卫士。 卫士一阵奇怪,别人上门都是拿着大红名帖,这位道长倒是奇怪,名帖竟然是紫色的。 但道门在西域堪称国教了,虽然受众还小,但地位早早地被拔得高高的,按照朝廷的说法,就是在酬功。是在奖励国师为了西域开拓奔走的功劳。 西域的汉人大多数都皈依了道教门下,离中原越远越是如此。因为道教如今有随军的道士,可以在第一时间占领制高点。军中尤其如此。这个卫士也不例外。 卫士赶忙还礼,然后很客气地让稍待,自己拿着名帖屁颠屁颠地跑进了府衙内去通报了。 不一会儿,西域都护府的大门便徐徐大开。英国公带着一众将官还有几个道装打扮的人亲自出门来迎接了。 几个道士打扮的人尤为激动,望着了尘眼泪都快下来了。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跟英国公他们见礼之后,几个道士赶忙跪在了了尘面前喊了一声:“师父,师公!” 了尘连忙含笑地将他们扶起。跪在最前面的那一位竟然就是了尘在贵州收下的几十名外门弟子之一。 当年的青葱少年,如今已经满是岁月的痕迹。一晃十几年没有见过了,若不是了尘眼力了得,几乎都快认不出来了。 师徒重逢的喜悦还要留待后面在叙。小太子却早已经被这里的动静吵醒了美梦。迷迷糊糊地拿着胖乎乎地小手揉了揉眼睛,却看见了一大批不认识地人。有点羞涩地把头转向了了尘问道:“师公!” 了尘好笑地拍了拍小家伙道:“先睡着,等会我叫你,师公在呢!” 云华是太后的义女,也就是小家伙的便宜小姨。了尘当然就是小家伙的师公了啊! “这位是?”英国公若不是知道了尘没有道侣,差点就以为小家伙是了尘的什么人了。不然,你以为什么人都能让了尘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不成? 小家伙一句“师公”,倒是让大家有点莫名诧异。 谁家的孩子啊? 了尘随着西域都护府的一帮文武军官来到了西域都护府的后院大厅。 这是英国公招待贵宾和手下将领的地方。 一番寒暄之后,英国公没有提及正事,也没有问及了尘来意。反而问起了了尘一些如何长寿地养生之道,还有的就是一些道家知识和传说。 直到众将散去,英国公在将了尘迎进了一个密室之内。至于小太子早早地让新地一位英国公夫人抱进后院去睡觉了。 “英国公府,世受皇恩。张国公你能安安稳稳地在这大明西北领兵十余年,可是多少武将重臣羡慕红了眼睛,文官也没少弹劾于你。皇上却始终信任你。就是不知道英国公您是还否对得起皇上的这份信任啊?”既然进了密室,了尘也不再讲究虚礼了,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了起来。 英国公位高权重,却对了尘没有半点约束,外面的大军对了尘也不会有半点威胁。了尘有这个底气,让英国公不要再犹豫,也不要再妄想左右逢源,首鼠两端。 因为刚刚了尘没有看见谷大用。这个便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有时候,犹豫便是不忠,拖延就是无心作为的表现。 英国公刹那间汗如雨下! 英国公猜到了了尘的来意,却忘了了尘的国师之外的身份。 或许从来没有哪个修道之人,敢杀人成千上万,但一两个权贵却是可以随手捏死的。英国公也不例外。。 英国公低头不语,事关重大,叫他如何能冒着风险去勤王? 失败了不用说,肯定就是以谋反为名,抄家灭族。成功了,也不好说,功高镇主,封无可封之下,老朱家可是有杀功臣的传统的。 了尘见英国公不说话,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当年的太祖的确英明神武,却不该为了一家一姓的利益,滥杀功臣。以至于给后世子孙留下了一个不好的影响。当国家危难之时,少有人敢挺身而出,去立挽狂澜。 汉带还能有宗室可以再续王朝,唐代有郭子仪扶危定难。明朝却是一跨就真垮了,连个两宋的局面都求不到。不得不说,武臣的离心太厉害了。 “皇上说过,一定重赏功臣!”了尘缓缓开口道。 看来不打消英国公的疑虑,英国公是不敢出头了啊! 了尘看了看密室之内的一副地图,突然将手指向了西域的西边,越过了天山之后,那里可是有着一大片肥田沃土的宝地。了尘突然将手指一到了天上以北的地方道:“大明的爵位都是虚封,朝廷负担沉重,勋贵王族们也不好过。所以皇上有一个想法,就是行封建之制,于天山之北,夏君夷民。国公爷你或可为王,效当年太公故事,就在大明天山以北,两千里纵横如何?” 英国公差点跳起来,若不是对方是了尘,估计自己这把老骨头拼不过他,都快要和了尘拼命了。 耍人玩呢? 还在了尘还下来道:“以后,大明的藩王也会徙封于此,大明的功臣也是如此。你的千里之国也一样要分封给你手下立功的将士。公候伯子男,一级管一级。他们会是你的家臣,你就是皇上的家臣。但此地必须行汉化,依汉礼,读孔孟之学。甚至不愿意汉化的,坚决驱除。至于如何吸引汉人百姓前来,你英国公府可是百年积累,为了自己的国家,总不至于舍不得钱财吧!” 英国公脸色煞白地坐在了椅子上大踹气。 不得不说,了尘的办法无论是对皇上,还是对自己都是一个绝好的主意。 皇帝不用担心功臣们功高震主,功臣也不用担心兔死狗烹。 反正天山之北是别人的家的土地,以现在的大明国力也无力控制。正好行封建之制,像两周一样,扩大华夏的版图。 国家是自己的,和是别人的完全不一样。至少没有权贵肯自愿拿出私财去救济百姓,皇帝却可以。分封之后的封君也可以。他们可比官员用心多了! 就算失败了,大明也只是丢了一堆化外之土加一群贵族而已。既可以为大明减轻财政负担,也可以开拓疆土。至于百年后,会不会有靖难之役,那要看你封在什么地方。若是成祖爷不再北京,而在几千里之外。你看看他能不能夺下侄儿的江山? 以大明的体积和底蕴,只要皇帝不是无药可救,怎么也不会被千里之外的家伙反客为主吧!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五章 千里勤王穿关过,大军汇集围京师 无所谓忠诚,那只是背叛的代价太大,或者背叛的利益不够。 特别是到了英国公这种位极人臣,看穿了一切地老狐狸面前,英国公府的利益永远第一。 或许英国公自己可以为了皇帝去战斗到死,但不代表他愿意拉着整个国公府陪葬。 而了尘的提议却明显让老狐狸动心了。 许国封疆,开国称王的诱惑,瞬间在老狐狸的忠诚与背叛的天平上添上了一个大大的砝码。。 至于如何去取得自己的报酬,皇帝会不会答应,以及了尘的话是不是忽悠都不重要。 只要了尘国师站在分封的这一边,皇帝如果不想在再落入今天的境地的话,有功不赏,或者赏赐不厚的话都是上位者最大的大忌。 而英国公他们除了王位,还能有什么可以酬功的么? 天山之北地封建之议,无非一个名义罢了,反正是大明现在无力控制的化外之土。 只要皇帝和皇帝肯开一个口子,会有无数权贵之家自带干粮地支持皇帝,只为了一个分封建国的可能。 大明也能从此完成当年汉唐未成的伟业,化胡为夏的口号倒是不错。况且最迂腐的老儒也不能否认这是周礼的一部分。何以如此厚此薄彼呢? 在大明再位高权重,大明也不是他们的。只有自己的国度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万世基业。 这才是真正的本能。人说道底不过高级一点的动物,也从没有什么人之初,性本善的可能。 英国公心动了,但还是需要和自己身后的幕僚商量一下,给自己一个仔细考虑的时间。 但肯定不会太久了。机会只有一次。皇帝等不了,京城那帮子反噬的臣子们等不了。 若是正德皇帝在大军到达之前,被阴谋害死的话,了尘和英国公之间的协议自然也就成为了泡影。 了尘回到了西域都督府的客房。了尘的徒弟和徒孙早就在那里等待这他了。 十几年了,当年淳朴的少年,也成为了一方道教的高功道长。甚至成为了一位名医,在士兵中的威望直逼主帅。若不是身份问题,不可能威胁到英国公的帅位,几乎都要被忌惮了。 这个从出门迎接自己的站位就知道。 英国公站在第一位。第二位就是了尘的这位弟子。其他人都要站在后面,一点都没有超越的心思。也就是说,自己这位无官无职的徒弟,凭着声望让众多跋扈的将领服气了,自动把他放在仅次主帅的位置上。 这就是很不得了地成就了。特别是在这个等级森严地时代,更是在上下分明地军队里。 了尘身受了自己徒弟和徒孙的礼仪。然后听起了自己这位徒弟这十多年来的遭遇。 不得不说,了尘当年撒下的种子,真正的结出了一个个硕果,从东海之滨,到西域流沙,从天之南,到地之北,了尘的徒弟徒孙们秉承了了尘的意志,不避艰险,不但是在中原的土地上,就连国门之外的南亚等地方,一座座玄光观的分观被建立了起来,传道弘法,筚路褴褛,一如祖师当年。 道家是中华文化的根,也是土生土长除了半哲学半宗教不伦不类的儒家之外,最能代表中华文华的所在。当道家的道观一座座被建立起来的时候,也代表这中华文明开始在此地生根发芽。 道观会成为生长在猴子们国度的华人精神上的寄托,也会是团结海外华人的联系所在。 一个不会说汉语,不会写汉字的华人也就和华夏民族没有了关系,一个黄皮肤却没有认同的汉人只能算进猴子一类了。 了尘不能不为此欣慰,也不能不为此感动! 了尘听得自己徒弟说完之后,一声长叹道:“没想到,你们竟然真的做到了啊!” 了尘没有问他们遭遇了多少艰险,也没有问他们遇到了多少劫难。筚路蓝缕的开拓,无一不是以艰难地前行,从而发展壮大。了尘也不能让自己的这批弟子的艰难没有回报。想了想之后道:“为师很欣慰你们能做到为师所说的话,道家功行三千,本就该从筚路蓝缕而来,没有经历过艰难和危险,也不会明白道之真谛。为师会在十年之后,召集所有弘法弟子回归青城总山,无论生死,都可以来。贫道会为你们正名,也奖励你们身为玄光观弟子的功行!” 其实想来,同是弟子,了尘的确对自己身边的亲传弟子太过厚爱,却把西南的弘法弟子忘在了脑后。 了尘现在思来,也觉得自己肯定需要做点什么了。一次玄光观的宗山大会,无疑能让弟子们找到归宿,也能让弟子们的付出,不至于白流。 “尔等若是十年之后,三千功行圆满的话,到达青城山之后,为师自会在玄光福地接待尔等,并度你们入道修行。为师有时间会去远方云游,去看看你们的”了尘补充了一句许诺道。 第二天一大早,小太子便不顾一切地要找了尘。小太子在一众侍女丫鬟的跟随下,前脚踏进了了尘的房门时,谷大用便终于现身了。 小太子吓得赶忙躲进了了尘的身后。 谷大用是哭得老泪纵横。的确,面对着生死没有不怕的,但谷大用明知道后果还是来了。至少谷大用算是不负正德皇帝的恩宠了。 谷大用哭完,这才注意到躲在了尘背后好奇地盯着自己的小太子。一双眼睛睁得贼大贼大的,胸口不停的起伏,半响才结结巴巴指着小太子问道:“这,这,这。。。。” 谷大用当然能认出太子来,哪怕小太子换下了黄袍,一身富贵人家地小孩子打扮。但作为皇宫中的大太监,谷大用自然将小太子的容貌记得清清的。 这是太监的基本功,也是最起码的生存之道。 了尘横了谷大用一眼,谷大用到底是能成几千上万名太监中脱颖而出的机灵人,立刻会意地生生止住了话头,只是对着小主子点了点头,便没有太多的表示。 这是英国公的地头,了尘既然把太子从皇宫地带了出来,肯定就有太后和皇上的首肯或者叫嘱托。太子毕竟是大明未来的皇帝,是大明的储君,奇货可居的典故,谷大用可是知道的。了尘既然要隐瞒,谷大用自然也不会揭破。 小太子当然认识谷大用,却不是很熟。小太子常年不是呆在太后那里,就是陪着自己母后。谷大用想表示亲近也没机会,太后和皇后那里还有一堆人想借着小太子上位呢,谷大用哪有机会? 而且这是很犯忌讳的事情,正派老子皇帝不巴结,却一心讨好皇帝的儿子,这是要干嘛? 看着太子和了尘出人意料地亲近,谷大用说不羡慕是假的。 太子不会拜了尘为师吧?谷大用突然冒出了一个念头,吓了自己一跳。但随即便自己否认了。 除非勤王失败,不然太子怎么可能流落民间,入山修道? 大臣们肯定要拼死阻拦的,到时候风波一起,肯定更加不得了的啊! 谷大用能来和了尘见面是件好事,代表着英国公的态度已经渐渐明朗,这就是要入京勤王的表示了。 其实英国公不必担心军队的军心的,勤王救驾的功劳有多大,下面的将士怎么会不明白? 三千里外觅封侯,错过了今日的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怎么能放过? 将士们可不像英国公那样可以世代富贵,与国同休,而且封无可封。大漠黄沙见多了,也迫切想要回中原去看看,如果能却英烈祠看望一下战友,能瞻仰一下皇帝检阅三军的英姿,在加上丰厚的赏赐,那就更好了。 大军的行动已经迫在眉睫,可大军一动,何等动静? 很快,无论内外,都有一大批的密信文书或委托鸽子,或委托快马,飞也似地传向了大明地东南西北。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次是去京师的,算是回家一趟,肯定不能打“就粮于敌”的打算,而且沿途官府态度未明,不一定肯提供大军的粮草。这些都需要从都督府的粮库里提取。还有就是大军的动员,周围回部的震慑,还有就是谁出征,谁留守,都是能让下面的将领打破脑袋,让英国公以及几位军中文臣抓破脑袋的事情。 了尘没当过兵,没打过仗。要按照前世电视电影里党国的战争片一样却打仗,认为打仗就是一个埋伏加冲锋的事情,那是会害死三军的。了尘无法插手,却派了谷大用去跟着军中道士去鼓舞一下士气。 天子蒙难,勤王救驾地功劳,以及皇上“托”谷大用带来地承诺,让一众官兵僮景不已。 了尘却带着太子悠闲地生活在一起,对外面的纷乱不管不顾。一如云华他们小时候一样,了尘再次抛下了高人的身份,化身保姆,陪着太子玩耍,识字和讲故事。 这让小太子更喜欢了尘了,没有了皇宫里让人压抑地气氛和规矩,反而让小太子更活泼了一些,每日扯着了尘的衣角,师公师公的叫个不停,早把自己父皇,母后,还有皇祖母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十多天后,英国公带着三万骑兵跟了尘,谷大用他们一起踏上了勤王东归的征途。而就从英国公将要出兵勤王的消息传回中原的那一刻起,大明原本的铁板一块和沉默,刹那间就被掀开了爆发的一角,然后各地杂音四气,不乏蠢蠢欲动,想要博一个勤王救驾之功地人。 杨廷和在知道英国公准备勤王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已经输定了,再也没有了翻盘的机会。 自己的阴谋失败了,皇权之下,自己已经在劫难逃。 杨廷和瞬间便老了,所有地精气神都一下子垮了下来,颤颤巍巍地,走路都要人搀扶。 成国公他们也一样急得团团转,阴谋败露不可怕,可怕的是被人趁机趁火打劫,嚷嚷得全天下都知道。更要命地是还有人挑头反对! 天下人心知肚明和闹得沸沸扬扬可不是一回事。从英国公起兵的那一刻起,杨廷和他们的未来就决定了。 一子错,赔上的是全家老小的生命。成国公都不顾同谋们的想法,竟然跑进了宫去,去向皇帝祈求原谅。 永宁候倒是没去,可他的大儿子却在南方跟随这魏国公徐增寿起兵了。南京离得更近,或许会比西北的军队更早答道京师。 永宁侯的选择,瞒不了人。这是世家的生存之道。谁没有两手准备呢? 京营也不安稳了,没有的成国公的帮助,下面的将领纷纷串联了起来。而原本还对换帝满头热心地官员们都开始了分家的分家,求退的求退。没有一个人不开始为将来打算了。 没有人认为杨廷和他们能赢。天下士绅的支持永远只能停留在口头上,说到底还是比不过军队的刀枪啊! 正德皇帝开始发现周围的宫人开始明显转变的态度之后,就隐隐明白了。等到成国公不顾颜面的进宫,扑到在自己脚下,请求饶命地时候,正德皇帝终于可以肯定——翻盘的机会不远了。 现在他更要保重自己和太后的性命了。收付了几个太监之后,正德皇帝终于可以和外界有了联系。一队皇帝的心腹侍卫和太监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回了皇帝身边。 皇帝至少不会再不明不白地被人谋害了!正德皇帝现在只等大军进城,肃清叛逆的那一天了。 车辚辚,马啸潇。一队又一队的大明铁骑犹如一条长龙,从嘉峪关下鱼贯而过。了尘和英国公原本还以为要在嘉峪关下耗上一段日子的呢,没想到守关的军兵立刻将他们放了进来,不但提供粮草,还塞了一半的守关军队来,由守关的参将儿子带领,跟随着英国公去往北京。 然后各地的军队哪怕不加入进来,也少有阻拦的。 当英国公的军队刚起兵的那一会儿,大明的朝野是狂骂着乱臣贼子的。 等英国公过了嘉峪关,乱成贼子变成了“如此不妥”。 当英国公的军队开始急剧膨胀的时候,大明九边的督军副将们也开始表态了,一只只地军队地自带干粮加入了英国公的军队之中,等英国公穿过潼关的时候,军队已经不下二十万众了。 若是加上南京一路北上的军队差不多有五十万了。 而魏国公明显在拖延,在等待英国公军队的到达。等到英国公的军队一踏进京师,魏国公马上行动迅速了起来。 五十万大军围城,而且是大明的军队包围自己的都城,而城内却是一部分军队包围皇宫,杨廷和觉得有些家伙已经疯了。 这是明目张胆地丧心病狂之举啊! 杨廷和在一部分主张妥协和一部分主张立即行动的两派官员中间左右为难。到最后,下面的官员开始独走了,杨廷和也随即失去了对京城的控制,整日关在家里等待这家破人亡的那一刻地到来。 这一次不知道还有没有那首“滚滚长江东逝水”的名词出世了,杨家的结局已经注定,当然还包括很多参与地大臣武将,很多地权贵士绅之家。 现在就看正德皇帝的选择,还有那些阴谋参与者的选择了。 战是不能战了,当大军到来的那一刻,京英里的官兵便已十停散了八停,也让全天下看清了京营的成色。两位国公现在不攻城不过为了皇帝的安危,不想让京师重地血流成河罢了。 但若皇帝有了什么意外,那城外的大军肯定就不会在有半点客气了。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六章 群臣之谋终落定,了尘堪为太子师? 大军围城的第二天,杨廷和终于一大帮子文武官员进宫了。 现在谁都看得出来是皇帝赢了!但赢多少,怎么赢却是一个问题。 皇上固然可以让大军进城,杀一个血流成河。 但杀完之后么? 大明朝廷的还要不要维持了。官员们的空缺怎么填补。 杨廷和手上厚厚的一本名册便是他最后一搏的根本。 这次牵连之广,参与人数之多,便是杨廷和的底气。 官员有中央的,有地方的。正德皇帝杀还不是不杀?只有皇帝拿了这本名册,正德皇帝肯定要江山不稳。但正德皇帝不拿的话,正德皇帝如何心安? 这可是弑君谋反! 可就在群臣来到金水桥的时候,却被拦住了。原来的将领已经不在了,现在守在宫门外的却是一名不认识的将领。 杨廷和苦笑,群臣变色——皇帝借着外来的压力,恢复了对内廷的控制。派来包围或者叫“保卫”皇宫的军队反水或者叫投降了了。 杨廷和他们算是失去了最后一丝钳制正德皇帝的手段。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局面反转,几个刚刚还鼓起了余勇的大臣刹那间脸色苍白地跌坐在了地上。 杨廷和他们足足在外面在宫门外等了2个时辰,若果换在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到最后,只有也只准杨廷和一个人进宫,其余的官员却被拦在了外面。 如今的官员难,正德皇帝也难! 正德六虎都回来了,除了消失的刘瑾,张永也不见了踪影。 杨廷和看得心里咯噔一下,便知道皇帝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 事到如今,杨廷和也不再肖想皇帝的原谅了。再大度的皇帝也不会容忍弑君的阴谋! 只是皇帝准备怎么办?这次牵连之广,大家官员十去其三,另外的七成的干净不到哪去。皇帝怕不怕天下大乱? 君臣再见,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客气。所有表面的尊敬和温情都随着一场阴谋雨打风吹去,皇帝精神显然不错,风寒应该早就好了。只是不知道是皇帝不药而愈,还是用了别的药方。 太医院和内廷也免不了一场清洗了。皇帝不会容忍自己的性命操于别人之后。朝臣勾结内官本就是大忌。只是一直无法禁止罢了。 皇帝斥退了左右,和杨廷和密谈了整整一天。 没有人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也没人知道杨廷和拿出的名册,皇帝看了没看。 当天晚上,城外的大军轰隆隆地开进了北京,然后一家家的名门高府,权贵之家被抄家。成国公府,永宁侯府,襄城伯府,六部尚书,锦衣卫指挥使等等一大批只能让京城百姓仰望的豪门大弟,被一夜打落了尘埃。 一队又一队的犯官家眷被押送进了大牢,沿途哭声震天,到处是喊冤的声音,吓得京城的百姓也跟着一夜无眠。 杨廷和从宫中出来之后,一言不发。当天晚上就交代了后事之后,一杯毒酒,结束了自己的首辅生涯! 眼见着风波越闹越大,京城里缇骑四处,每天都有人被大批官兵厂卫破门而入的时候,天下所有官员终于忍不住了。 兔死狐悲,更何况一干大佬门生无数,牵连更广,皇帝这真的是要杀光满朝文武,天下官员吗? 接下来的日子,朝廷完全陷入了瘫痪之中,眼看就要天下间烽火四起的时候,英国公,魏国公终于带着仅剩的官员入宫和地方上八成以上官员连署得奏章进宫了。 皇帝是要报仇,还是要大明江山? 风暴戛然而止,一道道明发天下的谕旨却将整个大明的天都快翻了过来。 皇帝重组了内阁,以后的首辅不再是可以一直当道退休致仕了,一任四年,两届为最高时限。最重要的是,皇帝有权任免首辅和阁臣,并剥夺了内阁兵部的大部分权利,却重组了五军都督府。 文官不再有凌驾于武将之上的权利,钱粮后勤也被收归了无军都督府。五军都督府府掌控的军权,皇帝自己坐上的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位置,而且以后永为定例。如此将军权收回的举措,标志这文官百年来的努力毁于一旦。这次却出奇的安静,没又一个文官再敢言声。 有了军队就有了底气,随着正德皇帝开始从英国公和魏国公手上接过兵权,一道道关于科举改制,从此加入实学,算学的提议也被拿了出来。而且通往内阁宝座的途径也不再是馆臣词臣,而是从亲民官中来,特别是一些比较复杂,或者偏远地区的亲民官。 御史台被再一次被拔高,却不能再待在京城内,专门找皇帝刷声望博出位了。一项项考级,逼得御史们不得不站在百官的对立面。朱厚照更是拿出了一个内阁席位,来引诱天下御史,然后御史只在内部迁转,不再与别的文官衙门发生交际。 这是正德皇帝将天下文官一分为二的阴谋,一群新近的御史纷纷反对,却连宫门都进不了。 如果是从前,正德皇帝还会体恤一二的话,现在这群闹事的御史,却被马上剥夺了官衣,永不叙用。 皇帝忍这群家伙忍了很久了! 皇帝这头打压文臣,那头也没忘记武将们。 太祖,太宗以及列位先帝封赏的功臣皇帝不敢不认,却弄了一个职权分离,你说你是世袭千户,好吧!朝廷认下了,但你要带兵掌权,可以,先通过考试再说,拉不开弓,骑不得马,不识字,连兵书都没读过,你可以拿份俸禄回家呆着,别出来晃悠! 什么?你不会,还不想闲着?可以啊!正德皇帝为了振军经武,办了大明皇家讲武堂,里面有王阳明这样的大儒,也有英国公这样的家学渊源的老将讲课,有世授官职的可以面试入学,只要能毕业就行! 大明正德十七年,整个天下沸沸扬扬,一点都不平静。天下熙熙攘攘,眼看就要乱起来的时候,正德皇帝和天下群臣的“约法三章”被铸成铜柱,摆在了皇宫的门前。 第一根铜柱上就只有一句话——大明太祖,驱除鞑伮,在兴中华,得国以正,功莫大焉!得天之命,违命者死。 。。。。 十二根铜柱可以屹立千年,三根代表和皇室的权利,三根代表官员士绅的权利,三根代表百姓的权利,还有三根却代表封臣和番国的权利。 铜柱一出,代表着正德皇帝向天下人表示不再深究的意图。 这是文武百官博弈的结果,因为不这样,因为连英国公和魏国公都已经开始不安了,没有了两位的支持,正德皇帝也不得不妥协。 百官们安心了,百姓们高兴了,将士们有了前所未有的的出路和封赏,武将们失去的躺在家里喝兵血的机会,却有了封妻荫子,裂土开疆的未来。 天下议论如潮,却没人在敢跟皇帝说不,只是纷纷乱乱没有好几年肯定没玩没了。 但这些都不关了尘的事情,那是正德皇帝朱厚照该头疼的事情。 了尘跑到了正在开建的皇家讲武堂找到了郁闷之中的王阳明喝酒。 讲武堂会是天下将官诞生,军官培养的所在。也是天子用来考察将领,提拔人才,收拢军心的依靠。光靠高级将领的忠诚,皇帝已经不放心了,还不如去笼络中级军官,尽管数量庞大,却是军队的中坚。 天子占了祭酒的坑,然后英国公和魏国公马上当仁不让占了两个副手的坑,王阳明没办法,编出来了一个教育长的坑。做事的却全是他。 王阳明为什么郁闷?因为他是文人啊!要做的事文圣,没准备去当武圣。整天和一棒子丘八为伍,他还怎么在士林里面混。借口为父守丧,几次不来。和当年蒋校长有得一拼。却在皇上几道圣旨之下,不得不来。 能有本事把王阳明丢进这个坑里的除了了尘还有谁? 王阳明也不是不知道这个讲武堂的前途远大,想想全天下的武将都讲从这里出来,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情,堪为“将师”?虽然正德皇帝已经明令禁止所谓的座师,同年之类的结党,但称呼是一回事,实际又是一回事。 日后王阳明出了军校去带兵,哪个将领敢炸刺? 王阳明看见了尘脸很臭,而且这个世界上,能给了尘甩脸色的已经不多了,王阳明恰巧就是其中的一个。 有些东西不会因为外物的变化而改变,比如了尘对王阳明的肯定和欣赏,乃至尊敬。 两个人平辈论交,讲起这辈子的年纪,了尘吃亏太多了。但论起上辈子,王阳明吃亏跟多。 但王阳明不知道啊! 无论如何,两个人在西南的交情不会变,而且王阳明颇有些将了尘当老师的感觉。虽然了尘跟皇帝出个了騒注意,但了尘都不在乎王阳明的脸色了,王阳明自己也就装不下去了。 依旧是清茶一杯,远离了工地的喧嚣,王阳明在屏退了左右之后,一脸认真地问道:“真人,不知为何要把学生推到这个位置上来?” 了尘此来也正是为了这个问题而来,当着王阳明的面,了尘也并不隐瞒地道:“贫道听过王大人的治国之道。天之道,损有余,而不足,或可救得一时之困,而不能足为百世之谋,所以贫道才将你送入这讲武堂之内”。 王阳明捧着茶杯,不以为意地问了句道:“为何?” “人口繁衍,地力有穷时,损四方,而补益中华如何?”了尘大笑着起身离去,眨眼间便已经不知去向。 王阳明却“啪嗒“一声,茶杯掉在了地上,都忘了捡起来,脸色刹那间变幻不定,好久都没有恢复过来。 大明紫禁城慈宁宫内,小太子正在自己祖母身上爬上爬下的,玩得不亦乐乎,老太后却面带不悦,不时恨恨地瞪几眼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儿子,转头面向自己宝贝孙子的时候,却是一脸慈祥,弄得正德皇帝朱厚照苦笑不已。 皇宫里培养不出圣天子,儒家也教育不出明君!正德算是明白一众文官们的打算了,于是将太子托付给了了尘,既是对了尘的拉拢,也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早早地被关进笼子,失去了自由。况且,太子跟在了尘身边才能百分百安然长大。 皇宫里有着太多的阴谋,无论皇帝如何去清洗,也不可能百分之百干净,这个时代小孩子夭折的可能性太高了,正德皇帝好容易才有了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还有什么比在了尘身边更安全的了呢? 正德皇帝想要走遍山河的梦想注定是不可能实现了,不然非得亡国不可。但太子可以,知道一番民间的疾苦,多学学儒家以外的学问,这无疑都是件极好的机会。 张太后当然也知道这些,但依旧舍不得自己心尖尖上的宝贝,于是在知道了朱厚照的决定之后,一直没给过儿子好脸色。夏皇后也不舍得,但却不敢违抗夫君,一个人躲在坤宁宫里不出来,也只有张太后才敢把皇帝叫过来,给他脸色看。 内外廷一场风波之后,母子间的感情到时好了很多,许多因为关于正德皇帝不是张太后亲生的谣言,从而在母子之间留下的芥蒂也烟消云散。就在小太子玩得正高兴的时候,突然动作一顿,欣喜地朝着外面大喊了一声:“师公!“ 了尘现身了,这次确实要带走小太子的,张太后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心肝宝贝地抱着小太子,怎么都舍不得放手。 了尘只能无奈地苦笑了,张太后舍不得孙儿乃人之长情,但留在深宫,在这个波云诡异,朝政未闻的皇宫里就真的有好处了吗?况且,一个不能见识一下天下风物,知道民间疾苦的太子,真的能当好将来的华夏的开拓之君吗? 正德皇帝需要为太子留下一个稳定的江山,一个革新的朝廷,一个焕然一新的格局,又有多少时间来教育太子? 难道还能走回老路去,让太子在妇孺手中长大,让一群所谓的宿儒来教育出一个“合格”的天子吗? 大明需要一个有着世界视野,不被儒家左右的君王啊!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一定好生保护太子,也去民间看看天下疾苦,会经常送太子回宫的。太后,皇上还请尽管放心!“了尘只能安慰到。 。。。。。 了尘最终还是带着小太子离开了京城,除了京城之后,一路想着西南而飞,太子第一次坐在白云之上,是兴奋地不得了,不时挣扎着要往下看,却一点都不畏惧高度,真是不得了! 然而小太子却不知道的是地面上还有一大串一大串家破人亡地昔日权贵家人,正在军队的押送下,哭哭啼啼地被军队押送边疆。 包括杨慎在内的杨廷和的家人一样也在这些人之中,正德皇帝还是网开一面了。真正送往刑场的并不多,还大部分都是勋贵世家。就连杨家都免于族灭,这的确让天下文官稍稍安心了一点。 只是不知道,此生再也无缘见到长江的杨慎还能不能有大江东去的千古绝唱啊! 。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七章 了尘寻仇佛道难,鱼龙白衣红尘间 了尘带着小太子离开没几天,茅山掌门便在自己的静室内羽化而去。 偏偏就在茅山掌门羽化的前几天,有一个道人便带着一个小孩子前来拜访过,谁也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谁也不知道那个道人是谁,反正他们离开之后,掌门便犹如被抽调了灵魂一般,交待了遗言之后,便闭门不出,直到羽化而去。 当茅山掌门羽化的消息传回了江西龙虎山,张真人微微一叹,没有表示,也没有评价! 随着道人一家家名山的拜访,无论佛道两家都免不了一场塌天之祸,一位位声誉正隆的名道高僧坐化圆寂,那个带着小孩子的道人成了佛道两家最恐怖的存在。 却没有一家敢有半点抗拒之意,无论普通弟子如何群情汹汹,山上的长老和掌门都是不置一词。其中的隐情注定了耐人寻味,但佛道两家的高层却是有志一同的选择隐瞒。 没有人敢泄露道人的来历,也没有人敢说一句事情的起因。甚至连文书上都不会有只言片语,一切的真相也随着时光的流走,随着朝廷纷乱的平息,渐渐被埋进了回忆里。 几个月后,一僧一道在长江边上投水而死,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官府草草地收尸之后,却不妨佛道两门都暗暗地长舒了一口气。 长江上一艘小船顺水而下,江面上一艘艘小船往来,渔歌四起。一个道人陪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小孩子坐在船舱里,小孩子手指着四周渔船上一只只水鸟问道:“师公,看他们要把鸟儿勒死,我看见他们往鸟儿脖子上捆绳子了,我们救救那些鸟儿吧!他们好可怜!“ 道人看了看,轻声地回答道:“没有人想勒死鸟儿,只是不让他们吃鱼罢了。” “为什么不让鸟儿吃鱼”小孩子不解地问道。 “那些是鱼鹰,也叫鸬鹚,北方可没有,这是渔家养来捕鱼的。给鸟儿脖子上套上稻草,是为了让鱼鹰不把捕到的鱼儿吃到肚子里面去,不然吃饱了的鱼鹰就不会再抓鱼了”了尘指着不远处的小船解释道。 果然,了尘话音刚落,水面上一只鱼鹰便高高地扬起了脑袋,渔船飞速地划了过去,将鱼鹰带上了小船,挤出了鱼鹰喉咙里的鲜鱼之后,解开了鱼鹰脖子上的稻草,赏给了鱼鹰一小块鱼肉之后,又将再次给鱼鹰系上了稻草之后,再次赶下的小船。 “师公,你不是说鱼鹰吃饱了,就不会再抓鱼了吗?为什么渔夫会喂给它小鱼吃?”小家伙扭过头来,蒲扇着亮晶晶地大眼睛问道。 “如果鱼鹰抓到了鱼之后,不给奖励的话,下次鱼鹰就不会听话去抓鱼了啊!”道长笑了笑之后,冲着远处的渔家喊道:“渔家,可有大一点的鱼卖?“ 渔家一听有生意上门,哪有没鱼卖的?赶忙把船靠了过来,小家伙也第一次看清了鱼鹰的长相,还好奇地想去摸一摸,却不防被凶悍的鱼鹰狠狠地瞪了一眼,赶忙收回了白白嫩嫩地小手,还心有余悸地将小手藏到了背后,那副心有余悸地样子,惹得了尘和渔家都是哈哈一笑。 小家伙知道自己师公和渔家在笑自己了,小脸涨得通红,再次伸出了小手,闪电似地神了出去,摸了摸鱼鹰湿漉漉地翅膀,这才炫耀似地回头看了一眼了尘,好像在说:“看师公,我摸到了啊!我才不怕呢!” 小船上的道士和小孩子,正是了尘和大明的小太子殿下,出了皇宫了小太子第一次可以看见了江南的情景,自然新奇得不得了,待在小船上一刻不肯消停,小船顺水而下,两岸看不尽地风景,小太子也有问不完地为什么。 船到南京,了尘便带这小太子弃舟登岸,连船都不要了。南京面朝长江,自古金陵繁华地,自然大别于其他的风景,这里有六朝金粉的繁华,自然也有贫民窟的穷困,有文人雅士的高歌唱吟,更有也有狐城社鼠的勾当。 了尘特意在城里买了一个不大的院子住了下来,每日里只是带着小太子到处闲逛,看一看芸芸众生,看一看百姓的生活。 大隐隐于市,到了南京的了尘也换下了一身道袍,跟一个普通市民一样,试着去融入南京的世事繁华之中。 了尘并不怎么拘束小太子的行动,反正无论小太子如何东跑西跑,总是逃不过了尘的神识。小孩子果然容易交朋友,小太子没几天就跟隔壁的几个小孩子混熟了。 小太子学会了自己花钱,自己买根商贩讨价还价。当小太子抱着一大堆小孩子玩意找了尘献宝的时候,了尘很欣慰地笑了笑。 至少小太子以后不会再成为一个鸡蛋四两银子的“明君”了吧! 能住到一个巷子里的,其实身份都差不多,这条巷子住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小商贩,和一些手艺人。没有太穷的,自然也没有大富的,真正有钱的,不会住到这里来,哪怕本是巷子里的人发财之后,也会主动搬到更好的地方去。 小太子最要好的朋友是一个叫赵高中的,父亲却是个杀猪卖肉的,长得高高壮壮,一看就不是好惹的,比小太子也大不了一岁,却高了整整一个头。不过他家老子却显然不希望儿子长大了也杀猪卖肉,准备长大了送进了学堂读书,所以才会起个名字叫高中,差点没把周围的邻居笑死! 儿子是自己家的好,屠夫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每天里起早贪黑地收猪,杀猪就为了给儿子多攒点家当,以后小孩子进学,可不是个小负担。却不想自家的儿子早就混成了巷子里的孩子王,手下还有一个小太子给他当小兵。 小太子显然也不认为叫别人大哥有什么不对,每天玩的不亦乐乎!跟着巷子里的一大群孩子天天冲锋陷阵,野到没边了。从前在皇宫里除了宫女太监,哪儿有这么多玩伴啊? 了尘带着小太子一住就是好几个月,跟隔壁邻居都混熟了,小太子也天天往外跑,被太阳嗮得漆黑,却也壮实了好多。 一个快乐的童年比什么都重要,至少了尘是这么认为的。 直到有一天,巷子里突然响起一阵哭声,了尘匆匆地带着小太子走进了隔壁赵家的家门。 小民的悲哀第一次赤裸裸地展现在了小太子的面前。。。 赵高中的屠夫老子起早贪黑地收猪,钱赚了不少,却也终于惹到了一帮子青皮混混。 赵高中的老子本来就是个杀猪的,杀气十足,长得也身高体壮的。当一帮子青皮混混诬赖他偷猪,将他打的头破血流想要讹诈的时候,忍不可忍地赵屠夫终于失手,砍伤了一个混混! 衙门里的差役出奇地来得飞快,将赵屠夫铁链子一套就带回了衙门,说是要过堂,少不得蹲大狱,然后挨板子发配流放! 邻居们哀声叹气,却只能同情而已!都是平民百姓,谁又能帮得了谁? 赵家的天塌了!小太子也失去了自己的带头大哥。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赵高中哪儿还有心思玩耍? 赵家的好容易积累的一点钱财哗啦啦地像流水一般地洒了出去,终于到了不得不卖掉房子的地步。 小太子很讲义气地拿出了临走时祖母拿给他的南海大珍珠,准备帮自己小伙伴一把,却被了尘发现,没收了珍珠,换成了一小锭碎银子。 小太子小归小,却并不傻。拿着银子气鼓鼓地瞪着自己师公老半天,见了尘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便只能泱泱地讲这块小银子给小伙伴送去了。 小太子回来的时候,好半响不理自己的师公。了尘笑了笑却并不在意。 赵家的房子还没卖出去,赵屠夫却马上就要过堂了。 了尘带了小太子跟着街坊一起去听审,再见到的是一场悲情地嚎啕大哭! 生不进衙门,死不如地狱。古今中外,好像衙门从来就没有干净过。 一场草草收场的审判,双方各有过错,赵屠夫却被判了赔偿银子一百两银子,收监一年。 不多不少,刚好是现在赵家卖掉房子后的财产数。 邻居们愤愤不平,什么样的伤情要一百两银子,都够买几条性命了! 但老爷是这么判的,一群老百姓还能翻天不成? 了尘冷冷一笑,带着小太子离开衙门。 小太子不明所以,却被了尘“嘘!“地一声,禁住了声音。了尘带着小太子隐身来到了衙门的差役房内,看到的是那个大堂里伤得很重的混混没事人一样,在跟着一帮子衙役分钱。 小太子恍然大悟地差点冲过去,却被了尘一手拉回之后,迅速离开了府衙。 了尘为什么住进哪个胡同,不就是看见了赵屠夫脸上的黑气,和破财的面相。 官场黑,吏更黑! 赵家终于卖掉了房子,搬到了城外西的贫民窟内,一个城市的小康之家就这样消失了,大明却多了一户并无稳定的贫民。 “师公!你为什么不帮帮他们?“小太子终于忍不住地问了出来。 “这是你父亲和你的责任,却不是我的责任啊!“小太子不懂,了尘也不解释。现在的小太子还是在太小,等长大了自然能够想明白! 当天晚上,了尘一封手书丢进了南京御史的家中。至于结果如何?了尘不相信这个御史真有这么大狗胆! 以后的日子,小太子还是会经常偷偷地跑去贫民窟里看望赵高中,贫民窟里,赵高中却没有昔日的笑颜和活泼,小小年纪,他也要开始为了家里的生存努力了。 小太子终于彻底底失去了这个玩伴。 了尘见小太子泱泱不乐,干脆也卖掉了房子,搬到了城北的富贵之地。 这里是南京最富有的地段,往来的无不是富甲一方的人物。 了尘买下一处商人的别院,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商人卖出的产业。 饶是小太子住惯了皇宫,也不能不对着这处宅子里布置摆设大为惊奇。 以前祖母总是告诉小太子,皇宫才是全天下最富贵的地方,却不想南京城内也有这样的富贵之所。 当然富贵了,这个别院可是曾经南京最大的盐商别院。盐商可是大明最有钱的人了。皇宫虽然富贵,却是几百年的老房子了,维修妆点一下,御史们都要死要活,朝廷也一直缺钱,哪儿比得上盐商那么能享受? 了尘谎称四川来的蜀锦商人,又买下了这么大一块产业。做老板的并不亲自谈生意,那是掌柜们地干活! 老板只要会花钱,就是自己了人了! 了尘带着小太子开始一掷千金,把钱不当钱地开始挥霍之后,很快打进了富商们的圈子。 然后小太子见识了皇宫里闻所未闻的豪奢。 金银如土,珠玉如泥,种种奇闻,简直闻所未闻。见过一碗鱼羹需要几百条鱼的吗?见过一碗鸭掌,需要几百只鸭子的吗?不但小太子惊讶到了,连了尘都大开眼界。 “师公,你说赵家有钱,所以才招来别人觊觎,为什么他们那么有钱,却没人觊觎他们?“小太子问道。 “因为他们和朝中大臣有关系,有些是他们的幕后老板,有些干脆就是他们的子侄,他们有钱,可以给朝廷的官员上供,给可以给衙门的差役打赏,谁敢动他们?“了尘解释道。 “我敢,我父皇也敢!“小太子不服气地道。 “不,你父皇也不敢!你也不敢,”了尘笑着摇了摇头道,浑然在意小家伙生气的样子,将头转向了南边。 小家伙还小,还不知道这群真正富人背后的恐怖,也不知道不与民争利的厉害啊! 北方怕旱,南方怕涝。雨季很快来了,小太子或许应该见见什么才是真正的苦难! 无论哪个朝代,好像一直都把水旱之灾当成了头等大事,大明一样,年年拨出大量的钱财修堤,却年年闹灾,只是灾情大小罢了。 六月梅雨,哗啦啦的大雨一连下了一天一夜。长江水明显变黄,滚滚的江水也开始了一年一度的飞快上涨。 小太子第一次见识到了洪水的威力,脸色有点发白地在江堤上站了半天。 几天之后,附近州县的第一波灾民到达了南京的城下。 几乎一夜之间,南京就多了好多乞丐,买儿卖女哭声震天。 他们是从洪水里逃出来了,除了一条命,什么也没剩下。 了尘带着小太子去城外施粥。 其实每次遇到灾荒的时候,城内的富户为了名声也好,为了面子也好,都会施点粥表示一下的。花费不大,却也赚个好名声。真正一毛不拔地家伙很难再圈子里混下去。老百姓会戳脊梁骨,其余的士绅也会看不起儿疏远他的。 了尘买宅子的同时,自然也买下了不少奴仆。其实施粥的话,大抵都是奴仆来干,主人只要端起粥勺意思一下让人知道谁在做好事就行。 了尘把机会让给了跃跃欲试的小太子。 只是有善心的地方,却并不一定祥和。几个一身华贵的老女人带着一大帮子打手走进了灾民堆里。 每次水灾,既是灾民苦难的日子,也自然会是一些人发财的好机会! 人牙子,老鸨子第一个登场了!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八章 施粥行善风波起,太子善心救女童 “哥哥,能给我一碗吗?我饿”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突然从人群的队伍外插了进来,担起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破碗,央求地对着小太子道。 枯黄枯黄的头发,干瘦干瘦地小脸,唯有一双大眼睛还算明亮,一身破破烂烂满是黄色泥巴的小褂子,也不知道多久没人缝补过了,赤着一双小脚可怜巴巴地模样。 小太子突然顿了顿,刚准备先给小女孩盛粥的时候,人群里顿时吵嚷了起来。 小女孩没有排队,显然坏了规矩! 跟让小太子惊愕地是排在最前面的一个汉子一手就将小女孩退得老远老远的,一只破碗都不知道摔倒哪里去了。 小女孩被推得跌坐在了地上,却也不哭,只是流着眼泪爬起来四处开始寻找自己的破碗。 “岂有此理,欺负一个可怜的小孩子!”小太子刹那间气的脸色通红,“噹”地一声将粥勺扔进了锅里道:“你们欺负一个小孩子,我家不施粥了。都给我滚!” 小少爷一声令下,周围的仆人果然开始准备驱散人群收起粥摊,人群中顿时一阵哗然,小太子却不管不顾地跑向了还在寻找自己破碗地小女孩道:“别找了,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别碰他,她是个丧门星,谁挨着,谁倒霉!“和府中家丁推推嚷嚷地灾民们,显然惹不起小太子这位明显的大少爷,却把所有的愤怒对准了这个小女孩,不惜坏人声誉地诋毁或者叫警告到。 原本在一旁冷眼旁观的了尘听了眉头一皱,是不是“丧门星”还有比他更权威的人吗?这灾民信誓旦旦地显然是认识这个小女孩的,为何会对她的态度如此恶劣。 在城外这一大片空地,施粥的人家很多。人群也不过舍不得排了半天的位置罢了,一看了尘他们是真的不准备施粥了,这才骂骂咧咧地去另找队伍了。 了尘吩咐了管家一声,走向了正安慰小女孩的太子。 小女孩子哭哭啼啼地估计也就五六岁吧!长得也比小太子高一些,只是太瘦弱了,一阵风都能吹到似得,小丫头嘴巴甜才喊小太子哥哥的!可小太子明显当真了,还真的像一个哥哥似得,拿出一方洁白的锦帕帮小丫头擦起了眼泪,安慰起了“小妹妹”。笨手笨脚地看得了尘一阵眼酸。 要不是这小家伙注定了这辈子不愁妹子,真怀疑这么下去,以后能不能找到老婆啊! 老管家很有眼色地盛来了一大碗稀粥,上面还加了一些盐。 小姑娘也不知道饿了多久了,现在还是喝点粥得好,吃别的东西反而容易出事。 小太子倒是展现了皇家难得地慈悲之心,一点都不嫌弃小孩子脏兮兮地地给她搽干净了脸。然后笑嘻嘻地看着小女孩开始大口大口地喝粥。 了尘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女孩无依无靠了,为什么会有人嫌弃她是丧门星了。 父母缘浅啊! 或许,小女孩又是一个孤儿了吧!可她怎么活到今天的? 不过小太子算捡到宝了,从眉眼上看,这小女孩竟然还是个美人胚子。父母缘浅,并不一定就是丧门星,而且小女孩子的父母也不是小女孩克死的啊! 相反,这女孩面向不错,虽然早年坎坷,却旺夫宜家,只是不知道这小女孩有没有凤凰來仪之命啊! 这小家伙无意之中,找到了尘和太子面前来,谁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一种福缘? 人太小,气场未足,心火未定,不仔细看看,是很难看得出命格到底如何的。皇后或者妃子而已,又不是武则天那样的女主,紫薇星照,气势冲天,老远就能看得见。 了尘这头很没良地胡想瞎想,实在是人生无聊了些,把小太子救助小孤女当成了肥皂剧来编排了。小太子他爹朱厚照被后世编排了一个游龙戏凤的故事,只是现在不知道会不是以后落在小太子脑袋上啊? 文人向来没什么节操的! 其实小太子纯粹只是恻隐之心罢了,根本也没在乎人家好不好看。也还没考虑讨老婆那么遥远的事情。 “老爷,这个小女孩怎么办?“老管家走了过来问道。 实在是了尘盯着小女孩的时间长了些,让人以为了尘准备给小少爷找个小丫鬟什么。这小女孩一看就是灾民,父母都可能不在了,正好带回家去,连买人的钱都不用花。 了尘回过神来,立刻就知道了什么意思。 “我们家不缺丫鬟,但小少爷少个玩伴,有个小姑娘陪陪她一段时间也好,反正他父母不在了,留在这里不是饿死,就是得被人牙子卖掉。好好养育一番,至于以后,看小少爷的意思吧!反正不是丫鬟就好。但这也要问下人家意愿啊!”了尘可没那么卑鄙,趁人之危,占这种便宜。 “能陪小少爷玩,十辈子求不来的福气,哪有不愿意的?“老管家对了尘的话很不以为然道。” “人家已经够可怜了,府上不缺丫鬟,别再打着主意了”了尘知道老管家一片好意,但真没想把小丫鬟带府上去做丫鬟。 了尘虽然不会和小太子在南京待太久,这这宅子和仆人还在,了尘留下一笔钱财之后,托官府照看一下,量府里的奴才也不敢奴大欺主,到时候,连宅子一起送给她当嫁妆也行。 “啊!不当丫鬟,当小姐不成?“老管家有点糊涂了。 “当小姐又有何不可?就当给小少爷找个姐姐带着玩也好”了尘就当帮太子做善事了,积点德也好。 小女孩看着喝粥地气势不小,其实肚子小得可怜,一碗粥才喝了大半,剩下的怎么也喝不下去了。可怜巴巴地盯着剩下的稀粥,别扭到不行。 显然小女孩饿怕了,并不想浪费一点点食物,却有心无力之下,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估计也不好意思问能不能打包带走吧! 这头了尘和老管家还在考虑小丫头的未来的时候,一个老鸨子却在一个中年汉子的带领下带着一大群打手走到了了尘这头来了。 了尘皱起了眉头,还没猜猜老鸨子跑自己这边来干什么,老鸨子先把目光盯住了还在和粥碗较劲的小丫头。 更有意思地老鸨子竟然还饶有兴致地盯着小太子看了好一会儿。 不得不说,明太祖长得很欠缺,但一百多年来,经过好多代美女无私地基因改良,现在老朱家的颜值都不错了。小太子的父亲是个帅哥,母亲也是大美人。小太子长大了也肯定长得不错。 老鸨子做这一行的,眼光倒是很毒。一个小孩子长大了,能大抵长成什么样子,老鸨子们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扬州瘦马怎么来的,不都是趁着灾荒,在灾民卖掉的小女孩中寻找。瘦马的确价格不菲,但培养起来成本也高得吓人。 那就是在当官家小姐在培养,花费小不到哪儿去。若是不确定未来,老鸨子们会赔死的。 了尘当然知道老鸨子在打什么主意,只是心中冷笑:当今太子也是你们能打主意的。无论是家后台是谁,不族灭都不行! 了尘诚心看戏,那中年汉子却指向了小丫头道:“老妈妈,这个就是我说的小女孩,吃了我家好几年的饭,本来还想养大点,现在不招灾了吗?这小丫头母亲可是个美人,小丫头长大了肯定也不赖,你看看,虽然干瘦了点,可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啊!” 小丫头终于从粥碗里吧眼睛拔了出来,一看见哪个中年汉子,立刻脸色一白,马上躲到了小太子的背后开始瑟瑟发抖。 老鸨子倒是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地道:“还行,那带回去了,你等会去如意楼拿钱签卖身契就行了” 老鸨子一个眼神,两个打手立刻就准备上前来抓丫头,小丫头立刻吓得大哭起来。好在这里还有了尘府上的家丁在呢,岂能让小少爷吃亏,立刻拿起家伙就挡在了两个小家伙的前面。 老鸨子身上披金挂玉的,显然也是南京城里有名的“妈妈”了,这种人消息灵通,眼光很毒。显然了尘这一家是他们没见过的,当然也肯定不是他们惹不起的那几家人之一。一看有人竟然敢阻拦,立刻示意后面的打手都上去,浑然不在乎得罪了尘这么一家人了。 开青楼楚馆的的确是八面玲珑不得罪人,但也看人下碟。谁叫了尘这里没有打出哪个府上的招牌来?要知道权贵之家,或者稍微有点权力的人家,那个不是大大的招牌亮着? 老鸨子当然只当了尘是那家外面来的富户做点善事罢了! 老鸨子带的人多,了尘这边带的家丁也不少。要知道施粥是需要维持秩序的,人少了可管不过来。 小太子很是机灵地拉着小女孩就在家丁的保护下,想着了尘这边跑过来了。 在小太子的眼里,世界上最厉害的就是自己师公了。 因为父皇母后这么说,皇祖母也这么说,而且师公还会飞,会法术,当然不会怕眼前这些人了。 所以有事找师公就对了! 了尘很满意小太子的举动,小太子虽然还小,但显然很聪明,也很镇定。更有慈悲之心。倒是有一代明君的潜质啊! “这位大官人,这小丫头可不是你们府上的吧!我身边的可是小丫头的养父,已经卖给我们如意楼了,若是大官人不交出来,不怕我们到官府告你们拐带人口吗?“老鸨子见自己这边占不了便宜,小丫头竟然还跟着那个小男孩跑到了了尘这边,自然就找上了了尘这个能做主的了。 老鸨子这是在威胁了尘啊!亮出了如意楼的招牌,显然就是在告诉了尘,自己背景是对方惹不起的,提起官府和该带人口的罪名,就是在警告了尘庇护小女孩的后果。 可偏偏了尘却根本不知道如意楼是个什么东西,就算知道了也不在乎。至于官府,了尘也从不会在意,况且官府不就是小太子家开的吗? 了尘很诚实地答道:“如意楼?什么东西,没听过!拐带人口,好大的罪名,你可别随口胡说。诬陷一样要反坐的” 了尘很老实的回答,却差点没把老鸨子气晕过去。 显然了尘这是不准备给如意楼面子了啊! 这南京城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一个愣头青,如意楼都没听过?分明是故意的。 城外灾民不少,买儿卖女的也不少,显然如意楼选人还是很挑的,不像别的人牙子,男孩女孩,甚至成年人都买。毕竟他们是买卖下人的。而一些老鸨子却专买女孩。 但人生父母心,为了活下去,少数灾民们或许愿意卖掉儿女,换双方都能活下去,但愿意卖给老鸨子的很少。 为奴为仆还有赎身的一天,一旦进了老鸨子手里,哪怕买回来,一辈子也完了啊! 但是老鸨子出价高,也不是没有利欲熏心,黑心肝的父母愿意为了钱吧女儿推进火坑的。 了尘不想多看这样的场面,自然也无意久留这是非之地。吩咐了老管家一声,带走家丁就准备回府了。 小女孩显然是认为跟着了尘他们比较安全,竟然乖乖滴跟着小太子走。 无论是不是本能,小女孩的选择都算对了。 但老鸨子显然不是这么甘心的,一声喝令之后,打手们竟然冲过来准备强抢。 了尘府上的家丁和青楼的打手也就这么在城外开始了一场颇有声势的群架。 了尘这边人多一点,而且还有煮粥的家伙什,老鸨子那边的打手却显然是打惯了架的。了尘这边竟然抵挡不住! 了尘眼看这边形势不妙,嘴唇微微张了张,右手一弹,了尘这边的家丁便突然感觉到一阵神灵附体一般,刹那间气力无穷,几下就把老鸨子这边的打手三下两下揍番在了地上。惊得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眼珠子掉了一地。连了尘自己的家丁都呆住了。 对手怎么突然这么弱了啊? 不是老鸨子的家丁弱了,而是了尘的家丁突然变强了。 见大局已定,了尘哈哈一笑,不屑地瞄了老鸨子一眼,带着两个小家伙,坐上马车,带着家丁扬长而去。后面的老鸨子气白了脸,狠狠地发狠威胁道:“不管你们是哪个府上的,都得给我等着!”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三十九章 怜香惜玉小太子,茶楼仕子评时政 里权贵满街走,大户不如狗。其实南京城里也差不多。南京作为大明的陪都,北京有的南京一样有,比如三省六部,比如各级衙门,除了少一个皇帝,规格跟北京差不多。\r 了尘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老鸨子会有如此大的口气,能让自己好看。但秦淮河上每一家青楼的背后要没有权贵在后面是根本开不下去的。只是不知道这个权贵是谁?成色几分罢了!\r 回到了府中之后,了尘直接让侍女带着小丫头下去收拾打扮了,倒是小太子有点依依不舍地想跟着去,马上就被了尘一把抓了回来。\r 小家伙不会真的喜欢上那个小丫头了吧!可你才三岁多,能不能不要这么彪悍?\r 其实是了尘自己想多了,小丫头和小太子之间不过是一种同龄玩伴的感觉罢了,这么一丁点大,哪儿来的男女之分?小太子把小丫头当妹妹。小丫头把小太子当一个好心的施主罢了。\r 没过多久,侍女就带着小丫头焕然一新地出现在了了尘和朱载墲(小太子名字)面前,没想到脏兮兮的小丫头洗干净了,换了一声衣服之后,除了瘦得跟柴禾似得,倒是长得真不错。特别是那双眼睛好看极了,美人胚子初见雏形。不出意外的话,长大后肯定又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美女一枚。\r 不能不说小太子朱载墲运气的确很好!\r 小丫头第一次穿上这么好看的衣服,有点小心翼翼地,走路都带着小心。看见朱载墲却很是高兴,眼睛都刹那间地亮了起来,小步飞快地提起襦裙跑到了朱载墲的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哥哥,这衣服是借给我穿的吗?”\r 朱载墲听得小美女嫩酥酥的声音,小脸都涨得通红了。可能当时小丫头脏兮兮地没感觉,这会变漂亮了,朱载墲终于知道含羞了,重重地点了点头结结巴巴地道:“当,当然,都是给你的,不,不用还”\r 太子殿下很没出息的样子,简直丢尽了皇家的颜面!\r “谢谢你,小哥哥,你真好!“小丫头倒是会哄人,几句话就被少不更事的朱载墲哄得晕晕乎乎地找不到了北了。很是豪气地道”这不算什么,反正有我在,你以后想吃什么有什么,想穿什么有什么,跟你说,我家的房子可大了,还有好多。。”\r 小丫头亮晶晶地眼睛在放光,朱载墲也是越说越起劲。\r 了尘终于看不下去了。就怕朱载墲一不小心说不了不该说的话,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立刻就将兴奋地朱载墲拉回了现实里,小丫头吓了一跳,立刻躲进了朱载墲的背后,怯生生地看着了尘,好像了尘会吃人一般。\r 了尘微微地眯起了眼睛。这个小丫头不简单啊!小小年纪竟然就有了心计,自己把她带到府里来,跟小太子朱载墲在一起时是对还是错?\r 小太子觉得了尘是在笑话他了,满脸涨红不依地跑到了了尘身边扯着了尘的衣袖拖长了口音叫道:“师公!”\r 了尘哑然失笑,看了看小孩子撒娇地小太子道:“别摇了,你师公的衣袖都快被你拽下来了,你要收留人家就收留人家吧!这家里你最大。”\r 小太子高兴了,甜甜地跟了尘说了声:“谢谢师公!”,却立马又跑到了小丫头那里去献殷勤了,三岁看老,这家伙长大以后肯定是个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典型!\r 然而小丫头却是在怯怯地看着了尘。\r 小丫头很羡慕小太子朱载墲,是那种真心地羡慕。小太子却什么都知道,只是在那里围着小丫头傻乐。\r 了尘心中一软,不过一个小丫头罢了,聪明一点也是为生活所迫,若不是不早早地学会这点,或许她连现在这点丁点大都长不到吧?\r 这也只是个可怜的孤儿啊!自己竟然还担心她的心计,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r “小丫头,你叫什么,今年几岁,家里还有亲人在吗?”了尘尽量和蔼地问道。却不问还好,一问小丫头竟然嚎啕大哭起来。\r 了尘措手不及,剧本不对啊!顿时摸了摸鼻子,好不尴尬。\r 小丫头不按常理出牌,了尘第一次吓哭了小孩子,第一次奶爸光环失去了效果。小丫头根本不卖了尘的账,哭的厉害,也哭得心酸。\r 只有了尘知道小丫头为什么哭!所以才好不尴尬里狼狈而逃,很不负责地留下小太子在那里想尽办法安慰自己的“小妹妹”。\r 离开前厅之后,来到院子里,发现老管家竟然也在,看见了尘出来马上迎了过来,面带几色地道:“老爷,有几个衙门的差役上门了,说我们家拐带人口,要请老爷您明日去衙门过堂呢!”\r 也就是衙差们一看了尘他们就不是普通人家,所以才这般客气吧!这个世界能住得起这般宅院的那个会是普通的人家,有钱就有权,有权了一定能有权,虽然商人不是官,却也不是小小衙差们惹得起的。你换普通人家试试?\r 只是了尘没想到那个老鸨子还真的告到衙门里面去了,估计这几个衙差也就是试探而已。摸一摸了尘府上的底细,看看后台够不够硬,是出一口恶气还是忍下这口恶气,就看了尘的反应了。\r 所以说嘛!能在风月场上混出头的,有几个是没脑子的?\r 只是了尘却没心情和一个老鸨子玩这种你猜我猜的游戏,皱着眉头对老管家道:“管家,你还是把那几个衙差先打发回去,本老爷自会给他们老爷一个交代”。\r 老管家点了点头离开了。几个衙差是小事,还不至于让老管家高看一眼。特权到处都有,几个衙差也不会这么没眼色的。\r 果然,老管家不过一会儿就转回来回禀了:“老爷,几个衙差已经打发回去了,小的给他们每人打发了是十两银子。只是他们说,可能这事情有点麻烦,所以还要大老爷早点解决的好”\r 了尘点了点头道:“知道了”。\r 了尘想了想,随即从身上摸出来一张帖子道:“老管家,麻烦你将这帖子亲自送到镇守太监府,跟他说,以后救灾施粥,官府少拖拖拉拉,别以为别人猜不到,这是给那些想发财的人留时间。从明天起,官府马上开始救灾,严禁秦楼妓馆再在灾民里买卖人口,太缺德了”。\r 了尘说话的时候颜色俱厉,把老管家下了一大跳,接了了尘的帖子面色有点古怪加为难,却到底没说出口,毕竟自家老爷什么来历,老管家也是两眼一抹黑。只是常年的管家生涯,让他哪怕有再多的疑问,也会去不择不扣地区执行。\r 了尘看着老管家离去的背影,知道老管家心事。却没有多做解释。\r 南京镇守太监在南京城里可是声威赫赫的存在,几乎就是南京的土霸王,了尘的语气和说话的内容让老管家有点荒唐的感觉了。\r 但有些事情,可以猜,但千万还是不要说出来得好。\r 了尘还想和小太子安安静静在南京呆上些时日,也的确需要有个人出面解决麻烦。小太子还太小了,要看一看官场的黑暗面,也实在早了点。\r 天快黑的时候,老管家才一脸古怪地回来了,还带来了一大堆的礼物,并恭恭敬敬地交上了一张回帖道:“镇守太监杜公公说,想找个时候前来拜访,想问下老爷您什么时候有空。”\r 了尘点了点头道:“知道了,你回复说,让他不用担心,好好给办差就行了,不用到这里来了,省的惹来麻烦”\r 南京的镇守太监跑一个商人家里来拜访,以后了尘他们还有安宁日子过才有鬼了呢?\r 官场就是一个上级压下级,以大欺小的存在。第二天早上,一队官兵气势汹汹地查封了如意楼,并且南京的常平仓破天荒地提前开启,开始在城外大规模赈济灾民。\r 更奇怪的是,衙门竟然不合常理地发令禁止青楼楚馆趁着灾荒买卖人口。\r 官府难得地有良心地干了一会正事,却惹得茶楼酒馆里议论纷纷。特别是封了如意楼之后,一些所谓的风流才子大有抱打不平之意。\r 了尘喜欢带着小太子每天里到处东游西逛,让小太子到处走走看看。逛得累了,就找家茶楼坐坐,听听市井百姓的议论。\r 今天,了尘却是特意带着小太子往南京国子监所在的那条街逛去了。\r 因为这里是读书人扎堆的地方。\r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这回还多了一个小尾巴。能出去玩,讲义气的小太子当然要把自己的“小妹妹“带上。\r 了尘一行三人后面还跟了两个家丁,直接来到了国子监附近的茶楼。\r 儒门子弟好清谈,很有一点指点江山的味道,抨击时政,不留情面,恨不得自己马上就成为首辅,到时候一定天下大治。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哪儿来的优越感,看这个不对,看那个不爽。\r “哎!你说今个衙门里发什么疯,竟然把如意楼给封了。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朝廷向来不干涉民间事物,这次却是又不知道如意楼的妈妈桑那张破嘴惹到谁呢啊!”一个摇着扇子头戴方巾的家伙跟几个同伴果然聊起了时新的话题。只是语出粗俗,也不知道是怎么混到方巾戴的。(方巾只有读书人能带)\r “还有什么,不就是我们杜公公自己去不了青楼,看着眼酸呗”一个嘴巴比较毒的家伙没好气地讥讽道。不过这位倒是消息灵通,竟然这么快就知道谁下的命令了。\r 这官场还真是没秘密了啊!\r “听说,衙门还下令不许在灾年买卖人口,只是想着主意的,一拍脑袋,却又不知道要害死多少灾民啊!简直胡来”另一个家伙话风一转,转向了南京新出的政令上来了。\r “是啊,是啊,这灾荒之年,买卖奴婢本就是活人的善心之举,朝廷不闻百姓之苦,轻徭薄赋,赈济灾民,反而出台如此政令,岂不闻子贡赎人乎?真是乱弹琴!”\r “如是哉,如是矣!灾荒之年,贫者得其受命之食,富者得其便,买卖公平,童叟无欺,奈何朝廷昏暗,君暴臣昏,奸佞当道,宦官与武夫横行,国将不国矣!\r “自古以来,当天子与士大夫共天下,朝廷优待士人,使之教化乡野,美风俗,安黎民。当今却为一己之私,与民争利,当朝首辅不过劝谏一二,竟然落得如此下场,满朝文武,十去其三,当真无德矣!比之桀纣如何?”\r 了尘他们喝着上好的龙井,听着隔壁几个士子的胡说八道,原本没什么。谁知道一群人越说越离谱,越说胆子越大到没边,到最后竟然什么都不管不顾了。就在了尘皱起了眉头的时候,旁边桌子上终于还是有清醒一点的人,赶忙捂住了那个大嘴巴的家伙。\r 要知道祸从口出,被番子们听到了,少不得一桌子好友都要受连累啊!\r 小太子朱载墲年纪小归小,却也知道这些人在骂自己父皇呢!一张小脸气的通红,几次忍不住想冲出去,好歹却记得了尘叮嘱的话,不敢轻举妄动,只是听得附近的议论,很是刺耳,坐在那里很茶杯较劲,差点忍不住泼道附近那几个家伙身上。\r 小太子被了尘压着不能说话,了尘却可以。听着旁边的几个家伙终于安静了下来,突然呵呵一笑道:“利令智昏,也配言国之大事。真正枉读圣贤书啊!”\r 了尘他们不出声,自然没什么人注意他们。可了尘这一句话分明就是冲着旁边的的几个读书人去的。这还不是清水滴到油锅里——立马炸开了花了。\r “尔是何人,如何偷听我等之言,岂非无礼乎!“刚刚那个平息了同伴惊天之言的家伙,倒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伸出手来,压了压,将几个原本已经起身准备理论的家伙压了回去,自己却转过身来质问起了尘来了。\r “茶肆之内,无遮无挡,话出你口,音入我耳,避之尤为不及。安言偷听?”了尘端起茶来,不紧不慢地说道。\r 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章 茶楼初会辩儒生,东林初现有端倪 “我等皆读书人,自然家事,国事,天下事皆需关心,尔等一介商贾,四等之民,操持贱末之业,也配听我等议论国事?”为首的读书人还没开口,旁边的一位倒是首先嗤笑了起来,貌似很不屑了尘商人的身份。 “这几个家伙嘴巴怎么这么毒?”了尘眉头皱起,望了望几个家伙,旋即乐了呵呵笑道:“汝父亦尚持贱末之业,也为四等之民,秀才公安敢轻视令尊?” 了尘的嘴巴也实在可以,一语即出,立刻气的某秀才公差点跳起来,横眉以对地望着了尘,思付着是君子动口不动手,还是打了再说。不管怎么样,大明还是读书人的天下,秀才和商人对簿公堂,官司还没打,就可以先占便宜。 别人打架是行为不捡,是犯法。文人打架却是义之所在,在所难辞。没见到先帝爷在的时候,阁老也曾经拿着金瓜追打寿宁候么? 这也是茶楼里人来人往,而且这几位不想丢人的缘故,要知道大明的读书人不但嘴炮无敌,打架也是很凶猛的。当然,战场除外! “学生听阁下谈吐不凡,敢问可成读过书?”明显是首领的那个秀才按住了气得正想打人的同伴,反而跟了尘攀谈起来。 不得不说,这家伙算是这群秀才中最有心思的家伙了。能沉得住气,胸中有沟壑,难怪这群人以他为首。但也正是这种才是最可怕的。 会咬人的狗不叫,会算计的人不说。这家伙若能有朝一日金榜题名,前途明显比其他几个人强多了。 “略微读过几本书”了尘答到,心里想的却是这家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阁下既然读过书,就当知国事,家事,天下事尔,我辈读书人当效法先贤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何以兄台如此不屑?”为首的秀才一语落地,他周围的伙伴也同时竖起了耳朵。 “非我不屑,若几位真是言出本心,鄙人自当佩服一二,只可惜几位皆从私利,言语实在荒唐,不得不感叹一二罢了!”了尘不慌不忙地端起杯子,接着说道:“莫非几位秀才公认为朝廷不该救灾,莫非以为青楼楚馆借大灾之际,强压价格,买卖人口,致使无数灾民之家骨肉离散,良家女孩沦落风尘也是应该之举。为奴为婢尚有脱困之日,一旦沦落风尘,世人轻贱,毁之一生。几位把青楼老鸨比作子贡,子路是否侮辱先圣?” “赈灾之事,确乃朝廷应有之义,只是如今灾情严重,尤未度过,现在不过水情初起之时,若朝廷太早放粮赈灾,恐四周灾民皆会蜂拥而至,到时候,城内存粮不足,唯恐朝廷一片爱民之心,却酿成难下之局!灾荒之年,民无所食,买子女于他人总好过易子而食!朝廷当重申教化,美其风俗,使之有知礼之心,民众知礼仪,便不会生乱,不生乱则天下平,朝廷的确不该干涉民间之事。当知严政苛令,只会使得富家有畏惧之心,贫者欲求生而不得,小民何辜,百姓何辜?” “仓禀实,而知之礼仪。要饿死的时候,知礼能当得几碗稀粥?”了尘简直弄不懂这些家伙的逻辑了。 或许儒家本来就没有逻辑可言,人家讲的可是微言大义! “南京来大明陪都,南疆之首,常平仓内当有粮百万石,纵使南方各省灾民都来,当也无缺粮之危。况且灾民于南京聚集,却也减少了其他州府灾民赈济之苦,粮食不足,上有胡广,下有江浙。江南之地,鱼米之乡,岂患无粮。国设常平之仓,不就是以应不时之需么,何以百姓受灾,来南京吃不得救灾之粮,附近州府的百姓不是大明的百姓?”了尘继续说道。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朝廷赈济太过,岂不为懒汉无赖所趁,饱食终日,不肯还乡如之奈何?” 了尘一听,怎么都觉得刺耳,原来原本时空的百年之后,大明高官质问陕北流寇的话,这个时候就有了啊!了尘真的是有点弄不懂儒生的脑袋里想什么了,只能答道:“洪水退去,百姓自然返乡。若是害怕无赖懒汉,不正可以以工代赈么?何必一定要百姓卖儿卖女,骨肉离散?” “朝廷当广施教化,尊重士人,使百姓知礼才是王道。朝廷以政令,禁百姓之利,分明乱政。到时候,朝廷耗费,岂不又要收刮民脂民膏,徒增百姓负担而已。何不放开政令,使两厢得安?焉能使得他处之灾,增金陵百姓负担?” “而今朝廷昏暗,能人贤士不得其用,若是乱命之下,岂不层层收刮,金陵百姓何辜?” “衙门不分青红皂白,查封如意楼,今日如意楼,明日焉知何楼,无故夺人之产,岂非暴政?” ........ 一堆儒生简直和了尘不是一个频道的,鸡同鸭讲,却到最后越说越大声,引得茶楼闲客聚集,茶楼掌柜都不得不出面调解了。 争论的结果自然是不欢而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立场,若只是不开窍还好,了尘可以送他即可开灵丹,开开脑窍。可怕就可怕在一切都只是屁股问题,明明很简单的问题,碰到了立场,在简单的事情也会很复杂,根本就不可能争论明白。 人一旦屁股歪了,是说不通的。这群秀才本就是既得利益者,其中有两个秀才的家里还是牙行青楼的幕后股东,朝廷断了他们发财的好机会,岂能是了尘能说得通的。 不想让茶楼为难的了尘牵着朱载墲和小丫头的手离开了。 争论到此为止,一群秀才以为自己赢了,得意而笑。倒是那个秀才首领脸色有点不好看,望着了尘的背影,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朱载墲很是奇怪地问道:“师公,他们为什么要和你吵。” 了尘笑道:“不为什么,你家师公只是好奇江南的读书人出了什么问题而已” “出问题?”小太子朱载墲歪着脑袋有点想不明白。 “脑袋有问题,不然怎么会认为让灾民买儿买女士为了灾民好!”小丫头到底年纪大一点,事情也看得更明白。只是说到底也不过五六岁的样子,这般的聪慧就就真的有点妖孽了啊! 千万不要再是一个武曌才好啊! 了尘笑着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道:“还是你聪明!” 其实了尘完全明白,不是那群读书人看不清是非,也不是那群人脑袋真的有问题,而是利益在作怪而已。 几十年后,一个书院会名满天下,几十年后,一群江南的读书人会也如今天这般,睁着眼睛说瞎话,在一片义正辞严中,将百姓丢入水火,把大明推入深渊。 朱厚照估计看不到了,但现在牵着自己手的小家伙肯定能有幸和这个由群体意识组成的怪物见见面的。希望小家伙能清醒一点,若真的信了他们,让众正盈朝,恐怕谁都挡不住大明灭亡了啊! 接下来的日子里,随着金陵已经开仓放粮的消息的越传越远,附近受灾的百姓果然蜂拥而来,黑压压地一片,在南京城外驻扎了下来。 今年长江的洪水有点大,而且大雨下的频繁,既使得没有溃堤的地方也是严重的内涝,种植桑麻的还好,种植水稻的百姓却已经是欲哭无泪了。眼看着收获全都泡进了水里,便只能举家向着金陵或者别的地方逃荒。 随着稻米的歉收,和南京常平仓内的粮食如水般的填进了灾民的肚子里,南京的粮价开始了第一轮疯涨。 了尘也趁者这个机会带着小太子朱载墲城里城外的乱转,去灾民那里听听灾民的哭诉,去市民那里听听他们关于生计艰难的抱怨。 水旱之灾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一场痛苦的经历。但也同时会让很多人发大财。 比如粮店!比如地主! 灾难越大,粮价越高。粮店也就赚得更多。 粮价越高,土地的价格反而越低,这无疑是让权贵之家,豪绅富商们兼并土地的好机会! 灾民百姓们当然知道卖田卖地无异于饮鸩止渴,但眼看着发财的机会,那些肉食者岂能罢休? 当救灾灾民开始越聚越多的时候,一封金陵镇守太监府的私信被送到了了尘的府上。 南京要停止放粮了! 原因却是南京的常平仓发生了重大弊案,原本存在粮仓内的百万石存粮就然不足一半之数,而且前段时间,因为粮价飞涨,南京市民怨气冲天,于是官府决定平抑粮价,放出了大量的粮食。结果粮食一入市场便不翼而飞,无论粮仓里放出多少粮食,总会被第一时间被一扫而空。 镇守太监如今已经被吓到了。 虽然提前开仓放粮是了尘的建议,然而命令却是他下的啊! 镇守太监当然知道其中的猫腻,粮食肯定是被大户人家敞开收购了。镇守太监府不是没有下命令彻查过,却了无音讯,连是谁收购了市面的粮食都查不出来。 镇守太监去质问应天巡抚衙门,去质问南京按察使司,去质问大大小小的官府,无一不是一推二五六,连厂卫都已经靠不住了,查了好几天,什么都没查出来。 时近八月,洪水已经退去,灾民们却没有散开。因为夏粮已经绝收,官府如果不能提供种子和半年的粮食,灾民是没办法回到家乡重建家园的。然而,灾民们不知道的是,常平仓却已经快要担负不起了,最要命的是军粮拨付和漕粮起运的日子快要来了。一旦短了丘八大爷们的粮饷,可是天王老子也要分分钟兵变给你看的。而若是耽误了漕粮北运的事情,谁担待得起? 镇守太监已经快要急的上吊了,一方面要拼命地遮掩此事,一方面开始寻求补救之法。镇守太监表面不敢埋怨了尘,却心里不知道埋怨了尘多少回了。 ..... “走!小家伙,师公今天带你去看一场好戏,让你知道知道你们家的天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了尘对着小太子朱载墲说完,就拉着小家伙的手准备出门了。 大门外早有马车在等候,了尘一手抱着朱载墲就上了马车,知道马车开动以后,朱载墲才忍不住地问道:“师公,我们去哪?” “去衙门看一场好戏,里面全都是大明最好的戏子,你要仔细地看,然后回来我再告诉你他们演的是什么?”了尘答道。 “看戏?为什么去衙门?为什么不带妹妹一起去看?“朱载墲问道。 ”她比你大,要叫姐姐知道吗?因为她是女孩子,而且不姓朱。这场戏是师公带着你去看的,只有你看见了,才知道以后怎么替你父皇分忧,等你父皇百年之后,你该如何治国?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了尘说道。 “他们是敌人吗?为什么说百战百胜?“朱载墲不解地问道。 “算是吧!他们既是你将来的敌人,也是你的子民,你只有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人,以后才能懂得如何去看他们的表演,如何去驾驭他们,懂吗?”了尘耐心地解释道。 “不懂!”朱载墲摇着脑袋道。 “是啊!你还太小了。但你以后会懂得。反正这样的事情,大明年年都在上演,多看几次,等你长大了才不会奇怪”了尘摸了摸朱载墲的脑袋感叹道。 大明商税刚开始的时候是三十税一,可是到了后来,商税基本上就成了一句空话。所以大明从成祖之后就是没有商税的。但朝廷是不收商税了,但耐不住地方官员的各种摊派啊!反正朝廷官府一有事情,想的首先就是摊派,而相对比较富裕的四等之民——商户当然就首当其冲。 千里为官只为财,官府的摊派一年比一年重,一次比一次狠。正正经经老实经营的商人是没办法在这样的条件下经营下去的。。 于是各种官商勾结,暗股分红,或者干脆就是官员自己的家人,仆人,族人在经营商业。而有钱了的商人也开始大兴族学,资助读书人,培养自己的代理人。 商人给钱资助读书人考取功名,读书人做了官之后或是为了报恩,或是为了利益,也会主动庇护商人,在朝廷为商人代言。如此之下,朝廷再想向商人收到钱才有鬼了呢! 了尘如今带着朱载墲就是去应天巡抚衙门。 天发大灾,灾民流离失所,朝廷经费困难,商人和士绅是最有钱的,理当报效。这是应有之义,也是向上向下交代的必要之举。 只是募捐真的那么容易吗?能被巡抚衙门点名的有几家不是背后站着权贵,有几家不是家中有在朝官员的,况且这场募捐到了最后能募道多少款项,能买到多少粮食,用到灾民头上的能有多少,大家谁不是心里头透着亮的? 南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马车摇摇晃晃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目的地——应天巡抚衙门。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一章 善心善行无善果,人傻钱多吊了尘 应天巡抚衙门里高朋满座,却满是铜臭之气。被下帖子请来的无一不是大富之家。 盐商,布商,米商,大地主以及刚刚兴起不久的钱商。无一不是腰缠十万贯的主的。官府召集这么多人来,为了什么,大家自然心知肚明。往常无事,官府都要打点无数,如今有了这么好的借口,当官的自然要吃个饱了。 所以就在各位大老板相互打招呼之余,也一个个面作苦色,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有钱。若不是知道瞒不过,还要一点点脸面的话,恨不得穿身打补丁的衣服来才好。 往常应天府衙门里组织大家捐需的时候,大多数都会在南京城内最好的酒楼摆几桌,如今城外灾民成堆,官府自然也要节省一点。 但菜还是那些菜,酒还是那些酒,厨子也是南京城内最好的大酒楼“太白楼”里请来的,绝对不会怠慢各位东主。到时候看在这一桌子山珍海味的份上,被请到巡抚衙门的各位也不好意思出的太少了,是不是? 了尘很是低调带着朱载墲坐在了酒桌之上,很是让人瞩目! 这可是场“杀猪宴“,可不是平常人情往来赴酒席,竟然还有带着自己家孩子来的。再有就是了尘太年轻,也太面生,南京城里的各位大老板大部分都没见过他,所以才会这么被人怪异地瞩目。 中国的官场世世相因,代代相承。和前世了尘知道的开会场面的没什么两样。先是巡抚大人发表了讲话,一通子曰诗云歌颂了半天朝廷的伟大,正德皇帝的朱厚照的圣明,回顾了这几年应天的国泰民安,文教兴盛,然后还顺便表扬了在座各位富商大贾平日里修桥铺路,赈济灾民的仁善之举。 好事说完,巡抚大人立马又接着话风一转,感叹起了一下朝廷的财政困难,大声批判了一下南京常平仓的那一群硕鼠们,言道官法如天,王法如炉,有敢于不发之人,必将被绳之以法。说道这里,巡抚大人还顿了顿,很是仔细地瞄了一眼在座的各位富商士绅们。 其中的深意,不无威胁。只是君子绝交不出恶言,何况只是募捐而已,其中的意思大家明白就行了。 若是明初的时候,或许巡抚大人这一通表示还有些用,只是现在已经到了明中了,没有后台的商人早就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能做到今日身家的有几个不是有着庞大的关系网络。怎么可能还会畏惧于官府的威胁? 但面子还要要给的,官场有官场的规矩,商场有商场的规矩,不会为人处世,处处圆滑如何敢打开门做生意? 巡抚大人见各位来客反应平平,依旧面不改色地侃侃而谈,很是感叹了一下官府的不易,灾民的艰难,最后希望大家和衷共济,一体同心,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为南京城百姓的表率,报答朝廷,回馈社会云云。。。。 巡抚大人一通话讲完,除了多了子曰诗云之外,简直就是一张套的中国式会议式模板,而且经久传承,可以在延续五百年没问题。 巡抚大人讲完,下面如雷的掌声响起,然后才是大家吃吃喝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一个绿袍的小官走了起来,身后跟着两个书吏。 募捐开始了! “城西张老爷三百两!” “隆盛布庄王老板二百两!“ “富贵酒行李东家二百两!” 。。。 绿袍小官带着书史依次走过,每捐一个,后面便有一个书吏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只是在座的各位都是老江湖,岂会因为在官府里顾忌面子,而让自己银子破费呢? 巡抚大人脸上有点不好看,尴尬地干笑了两声,然后把目光开始倪寻了起合适地人选来了。 不过显然巡抚大人过虑了,这场里还有了一个了尘在呢!岂能让巡抚大人下不来台? 绿袍小官终于走到了了尘这一桌,了尘随手拿出了一叠银票放进了绿袍官员的盘子里,虽然看不楚有多少,但这位绿袍小官立马就脸色都变了。 “城北廖老爷捐银五万两整”书吏点清了银票的数目之后,拖长这颤音喊了出来。 一时间满堂惊动,所有人都如炸开了锅似得议论纷纷了起来。 巡抚大人却立刻开怀大笑了起来,竟然立即站起了身来,向着了尘走来很是亲切地道:“廖老板出手不凡,仁心为善,善之善者也,本官记住你了。为了表扬阁下的仁善之举,本官倒是要送件礼物给你!” 巡抚大人说完,招了招之后,几个吏员抬着一块牌匾走了过来。上面写着“仁善之家”四个大字,竟然还是巡抚大人手书,不能不说,巡抚大人准备充分,可能一早就准备好了的吧! 巡抚大人礼贤下仕,很是破例地跟着了尘喝了三杯酒,狠狠地抬举了了尘一番之后,才转身走了回去。 只是待着了尘重新坐定之后,却发现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都明显不对了。 有看傻子的,有看仇人,有看可怜虫的,有看败家子的,各种各种的目光,就是没有一个佩服的! 因为了尘的举动,让很多人下不来台了。作为出头的橼子,了尘理所当然地被大家各种视为异类。 了尘笑了笑了,混在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小心给朱载墲夹菜,心里却猜想着自己这五万两银子能买多少粮食,又能有几分用在灾民头上。 有了了尘当冤大头,无论是后面还是前面的大富翁们不得不临时加码,十几桌酒席,加起来快近百人,捐出来的银子才刚刚十万两出头。 不过南京城外的灾民怎么只不过十万出头,有了这十万两银子,怎么也能买上十万石粮食,也就是二千多万斤粮食。现在哪怕南京的粮价飞涨,也不过一两多一点一石,如果乘着湖广粮熟去大批量采购,还能买到更多。 巡抚衙门的慈善宴会曲终人散,巡抚大人终于满意地讲众人送走了。了尘也带着朱载墲坐上马车,回转家门了。 “师公,你为什么捐那么多钱,我听见别人都在小声的议论,师公你是个傻子呢!”朱载墲小声地问道。 “我是为了你家的江山好,你竟然还这么说!”了尘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朱载墲的小脑袋道。 反正了尘的钱都不是自己,花别人钱何必心疼? “小家伙,你说那些灾民可不可怜?”了尘问道。 “可怜!”朱载墲肯定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可怜是可怜,可若是换一个说法,那些灾民也会很可怕的!现在就看你家师公的银子,官府准备怎么花了啊!”了尘叹了口气道。 就在了尘和朱载墲马车还没到底家门的时候,巡抚衙门里的巡抚大人就已经将募捐得来的银子,装了两万两到了自己的口袋。然后才将八万多两银子归入了番库。 这银子是巡抚大人应得的部分,也是官场上心照不宣地潜规则。巡抚大人一分没多拿,一分也没少拿! 回到家里,老管家已经在门口等待多时了。官场上的事情,往往比流言传得更快。了尘大手笔捐了五万两银子的事情,老管家也已经早就知道了。 作为已经见过一个败家子(前主人)的老管家,对了尘的行为很是不以为然。不是老管家不同情外面的灾民,只是有些事情不是好心就能办到的。 比如给官府捐款! “老爷,你不该捐那么多的,财不露白,不然会很容易招来麻烦,而且官府的规矩,老爷的银子能有一成用在灾民身上就不错了”老管家找了个没人的时候,有点苦口婆心地劝谏了尘道。 了尘知道老管家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各方秋风,把自己当猪宰的那一套,了尘很无所谓地摆了摆手道:“无妨,本老爷自有主意” 老管家摇头叹息而去,了尘却转回了房间,打坐调息,等待着看一看明天官府的表现。 第二天了尘就出名了,大大的出名。甚至就连乞丐都知道,以后讨饭要到了尘的府门前去讨了! 或许是因为天真,或许是人傻钱多,或许是因为真的是一个好人。所以当官府把那块“仁善之家“的牌匾送到了了尘府上的时候,老管家脸色都变了。 “官府没安好心啊!”老管家当着了尘的面感叹道。 人老成精,是非经过的老管家怎么会不知道这块“牌匾“不是什么人都能接的啊! 好在老管家知道自己主人是认识南京镇守太监的,不然就不会是一句感叹了。 老管家已经换了一个主人了,可不想在换了! 老管家对价值五万两的牌匾长吁短叹地忧心,朱载墲和小丫头却很是高兴。 至少五万两总算买了一个东西回来了不是,有个善名总比没有好吧?自己家捐了这么多钱,总算有了一点回报不是? 是不是有比没有好,几天内就见到分晓了! 当老管家拿着一大堆衙门的请帖到来的时候,朱载墲还以为是什么好事,以为自己终于得到了大家的承认,没见到各级官府都下来的请帖,请了尘赴宴吗? “少爷,这些宴会可都是要老爷捐钱的啊!老爷是做蜀锦生意的,在这南京城里,哪一个衙门都不好得罪啊!,这下可真的有麻烦了啊!事情才刚刚开头啊!”老管家急坏了,与谷物类地给朱载墲解释道。 朱载墲瞬间被老管家的解释吓到了。赶紧去找书房师公。 “正常的社会,善心善行只会被人褒奖,被人夸赞,可一旦善心善行被人当做傻子,当做软弱可欺的时候,小家伙,你知道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吗?”书房里,了尘笑着问朱载墲道。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二章 人心败坏从官起,大灾之后有大疫 “一个朝代,一个国家的衰败首先从道德的败坏开始。当善心不被褒奖,反而被利用的时候,会让人人都只能顾忌自己,于是损人利己大行其道,冷漠自私横行无忌。小家伙你能想象到了那个时候,大明的江山会变成什么样子吗?”了尘语重心长地问道。 “啊!”朱载墲长大了嘴巴,很是无法想象那个社会会有多“美”! 小家伙扑闪着的大眼睛,红红的脸蛋,长大了嘴巴,真正地萌萌小正太一枚,了尘好笑地把朱载墲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教导道:“儒家提倡美风俗,宣教化也不算错。但具体的事情,不在于别人怎么说,而在于如何去做。你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要听人家怎么说,而是看人家怎么做,懂吗?” “恩!我懂!”朱载墲点了点小脑袋,一副虚心受教地小大人样子,可把了尘给逗笑了。 “那你知道这几天送到家里来的请帖,意味着什么吗?”了尘问道。 “知道,那些请帖都是看着我家好骗,都是来骗钱的”朱载墲清脆地回答道。 “对!因为你家师公不忍灾民受苦,发了善心,所以才给官府捐了一大笔银子。不是因为你家师公傻,而是在做善事。但这种善良却换来人家都以为师公人傻钱多好欺负。你说要换了别人,还敢不敢捐钱给官府赈济灾民?”了尘问道。 “肯定不敢再捐了啊!”朱载墲答道。 “所以那天你也看到了,那么多有钱人,为什么一个个都不肯做善事啊!因为做善事,不但没有好处,反而会招来灾祸啊!”了尘感叹道。 “他们一边说美风俗,宣教化。却把你家师公当猪一样宰,师公就是有再多的钱也顶住不啊!你家师公到是不怕,可如果换了普通人家后果堪忧啊?”了尘问道。 “会家破人亡!”朱载墲飞快地回答玩之后,偏着小脑袋又想了想,然后又改口问道:“不想捐了,不是可以不捐吗?” “呵呵!事情没那么简单的。若是你一开始就没捐那么多,大家都不会有意见,但你前面捐了那么多,后面却不捐了,捐了巡抚衙门的,没捐其他衙门的,比如按察使司,比如布政使,比如知府,知县什么的,你说他们会不会以为你看不起他们,会不会有意见?若是官员对你有意见了,你会怎么样?”了尘笑问道。 朱载墲低下了小脑袋,很沮丧地答道:“会被记恨,会被找麻烦的!” 了尘呵呵一笑,小家伙果然聪明。 就在了尘和大明皇太子朱载墲说话的时候,书房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是小丫头来了! 小丫头进府这么多天,总算不怎么怕了尘了,却对朱载墲相当依赖。了尘问了好几次小丫头的名字,却每一次问,小丫头都是嚎啕大哭。了尘对此深感无奈。 后来还是朱载墲悄悄地告诉了尘,小丫头很小就死了爹娘,跟着爷奶长大,后来爷奶也一样先后故去,所以从头到尾都没有人给她取过名字。人家见到她都只是叫他“丧门星,野丫头”。唯一的亲人就是一个堂伯,也就是那天打算把小丫头卖掉的中年人。这么多年来,小丫头都靠着吃百家饭活下来,所以小丫头才会一问就哭。 “老管家爷爷说老爷在给大哥哥讲故事,还不准我来打扰,我是偷偷跑来的!”小丫头跑得一脸潮红,脑袋上还沾了一些雨水,却依旧只要看见朱载墲便会眼睛一亮,向着了尘打了个招呼之后,便跑到了朱载墲的身边乖乖坐下。 了尘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小丫头或许真的是太缺乏安全感了,只要一醒来见不到朱载墲,就会害怕,就会到处寻找。找不到便会心神不安地嚎啕大哭。 或许这本就是一种心里上的创伤,而朱载墲却能给她一种安全感吧! 只希望小丫头长大了能好些!还在他们他们都还小,长大了,可怎么办啊!了尘在能赖,能治心病吗? 门外的大雨越下越大,了尘倒是给两个小家伙真的讲起了了故事。讲起了一个了尘前世看到的一个故事。那是一个时代的缩影,也是一个王朝没落的悲哀结局。了尘不知道历史还不会不重演,但却不妨了尘把这件事情拿出来当故事讲给朱载墲,着为大明未来的君主听。 崇祯,这个不知道还会不会出现的大明未来君王,算起来也算朱载墲的家族后辈。 似乎每一个王朝落幕之时,都会有一些好笑而可悲的事情发生。崇祯有着无数让人绝望的故事,了尘所说的就是其中一件。 崇祯崇祯十七年三月丁未,农民军兵临城下,崇祯为了守住最后的一点希望,低下高贵的头颅,决定向文武百官,以及王公勋贵募款。一个个吃得脑满肠肥的大臣立马给皇帝上演了让人瞠目结舌地一幕。首辅带头捐款了五百两,大臣们你一百,我一百的捐款,差点没把皇帝气哭! 更绝的是皇后的父亲,皇帝的老丈人带头向皇帝哭穷,皇后看不过去,悄悄地给了国丈五千两银子,让他带头。没想到极品的国丈先把皇后的五千两贪污了五分之二之后,才把剩下的“捐”给了可怜的皇帝。 了尘改了时间,改了国号,只说是远方一个国家发生的事情。却没有改动其中的过程。 两个小家伙听了,惊得小嘴大张。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小丫头不信地问道。 “这个皇帝太可怜了吧?”朱载墲首先同情皇帝。然后问道:“那后来呢?” 了尘苦笑着道:“王公大臣们都不愿意出钱,于是农民军攻破的首都,皇帝自杀了。王公贵族投降了。” 朱载墲意味故事到此为止了,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小脑袋无力地垂着,小脑袋里明明知道师公说德只是一个故事,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能让自己分外难受。 “后面还有吗?”小丫头没有朱载墲那么多的联想,反而感叹之余继续问道。 “后来,农民军认为自己太穷了,而那些王公大臣太有钱了。所以开始抄那些王公大臣的家。收获了几千万两的银子。光那位皇后的父亲家里,就抄出了几十万两现银,另外还有无数其他的宝物,价值难以估量”了尘答道。 “啊!那么多钱啊,他们真该死!”小丫头只是知道几千万是个很大数目,却根本不清楚几千万两银子是个什么样的概念。 朱载墲却知道,因为父皇也经常感叹国库里的钱太少,提起过大明朝廷一年有多少收入。就是知道,所以才对几千万两银子的财富感触颇深。 “载墲,你知道为什么那些王公大臣明明知道他们的国家已经岌岌可危了,为什么却不肯捐钱给朝廷吗?”了尘问道。 朱载墲还没说话,小丫头倒是先开口了道:“我知道,我知道,因为国家使皇帝家的,又不是王公大臣的”。 了尘笑着道:“小丫头真聪明,答对了一半。” 小丫头现实高兴,然后又眨巴着大眼睛不解地问道:“那还有一半是什么?” 了尘没有说话。 朱载墲半响才悠悠地答道:“因为那些请帖!” 了尘点了点头,表示认可。其实这个故事的发生有着太多的因素。但朱载墲小小年纪能答出这样的答案,已经很不错了。连了尘都无法要求更多。 “外面雨停了,我们去城外看看吧!看看你家师公的银子起作用了没有”了尘说完,抬脚就走,小丫头和朱载墲赶紧跟上。 “老爷,今天或许还会有大雨,你们还要出门?“老管家担心地看了看外面阴沉沉地天色问道。 “本老爷做了傻事,除了能躲开些,还能怎么样”了尘装着苦笑道:“若是有人上门来找,就说本人去外地查看生意去了,让他们以后再来!” “老爷,你要出远门?”老管家一愣,赶紧问道。 “是啊!可能出去一天,也可能几个月,谁说的准呢?我们不在的时候,府上你多看顾一些,若是官府有什么事情,你马上通知南京镇守太监府,拿本老爷的帖子去,他会帮忙的”了尘一边交代管家,一边等两个小家伙收拾好各自的小行李,准备乘马车出门了。 大雨天的街上没有了那么多来来往往的行人,马车很是顺畅地一路踩着水花来到了城外。 如果说下雨天给金陵城内的百姓带来的还只是出行不便的话,对于城外聚集的灾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不折不扣的灾难。 头无片瓦,脚无立锥,匆匆搭起的草棚里挤满了大大小小的人口。外面风雨肆虐,里面缺医少药。在这梅雨时节,灾民如此聚集的话,不发瘟疫才有鬼了呢! 了尘特意让车夫把马车缓了下来,并从灾民聚集的草棚区穿行而过。 从来没有深入灾民区内部的朱载墲简直看呆了! 如果说官府为了颜面,灾民区外面的草棚还算有点规划,搭建得还算过得去的话,灾民区里面的草棚就简直是惨不忍睹了。三两根树枝,一些破布乱草加树叶就算是一户灾民的家。 更可怕的是死人! 朱载墲就亲眼看到了倒毙在路上的死尸被人拖走,搬上了板车之后,也不知道就拖到哪儿去了。 朱载墲脸色瞬间刷白,飞快地拉上了车窗,再也不敢向外看了! 马车缓缓而过,眼看着就要走出草棚区的时候。几个小孩子突然冲了上来,拦住了了尘他们的马车。 车夫扬起鞭子就欲抽下的时候,了尘赶紧一把拉住了。 “老爷,好心的老爷,救救我娘吧!救救我娘吧!”几个孩子跑到马车边,跪在了泥水里,顾不得浑身湿透,一脸冻得铁青,只顾着哀求道。 病急乱投医,几个孩子也只是知道能坐这么漂亮马车的一定是个有钱人,也许会好心地帮自己母亲找一个医生看看也说不一定。 只是他们知不知道,若果遇到好心人还好,遇到心肠比较硬的,他们的结局会怎么样? 马车随着几个孩子来到了一个破破烂烂的草棚子前,棚子前站着两个壮壮实实地中年妇人在草棚子门口张望着什么,看见几个孩子果然带了人回来,脸上不禁露出了喜色。 如此华丽的马车可不是一般人能坐得起的,几个小孩子还真带回来了一个大财主啊! 了尘皱起了眉头带着朱载墲和小丫头走进了草棚子内,里面小得已经几乎要转不开身了。 破破烂烂的草棚里上不遮雨,下不挡风,完全就找不到一处干爽的地面。 几块破木板上躺着一个晕迷不醒的女人,上面还盖着几件破衣服,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那几个小孩子的娘了吧! 了尘随手抓住了一个小孩子问道:“你娘病了多久了?” 谁知道小孩子竟然猛地摇头道:“那个不是我娘,那个是兰花跟虎子他娘!” 了尘好笑地轻轻拍了拍这个小家伙的脑袋道:“那你还乱叫人家救你娘?” 小家伙吐了吐舌头,很害羞地扑进了旁边妇人的怀里,扭个不停。 了尘见状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得走到昏迷的女人身边,看了看女人的脸色,眼睛之后,便开始给这个女人诊脉。 了尘越切脉象,脸色越不好看,就在满屋子人提心吊胆地等待着结果的时候,了尘突然站了起来向那两个站在草棚角落里的女人问道:“她病了多长时间了,最近这里是不是有很多人都生病了,发高烧,晕迷不醒,有的还吐血?” 两个女人顿时紧张了起来,期期艾艾地问道:“这,这位老爷,您,您是大,大夫?“ 了尘点了点头。 “杏花他娘病,病了有一天了,突然之间就发高烧,晕迷不醒的,都快把人吓死了,最近这里病的人并不怎么多,大家以为都是风寒而已啊!”站在了尘对面的女人被了尘一逼问,立刻退缩了,反而是站在她背后的妇女比较明白利索,很顺溜地答了出来。 了尘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之后,冲着草棚外的马车夫大声喊道:“老张,老张,你立刻赶着马车道药店买生石膏,知母,玄参(八钱)生怀山药,野台参,甘草,有多少买多少,若果有大夫,最好连大夫一起带来。还有通知管家一声,叫他去趟镇守太监府,那我的帖子去,说我灾民的草棚里面等他,速去!” “好的,老爷,小的我马上就去。”马车夫被了尘的脸色吓住了,二话不说,狠抽了马匹几鞭子,飞速里向着城里而去。 “师公,是不是有什么不对?”朱载墲担心地走到了尘身边问道。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三章 救死扶伤积善德,百般为恶逼民反 古代人命不值钱,有时候一个小小的伤风感冒也能要人命。 中医重调和,却失之太缓,而且中医太过高深,因此庸医很多,有些地方的有些人,刚刚学会一两副汤剂就敢给人看病抓药,而且治好了就是医生医术高明,治死了却可以推说是命中注定。 不是了尘不想以符水救人,但失之正道,平白给了那些乡间神婆照样撞骗的榜样和借口。 生病了找医生才是正解,了尘能救一个两个,救十个百个,也救不了所有人。了尘不希望符水治病被推广开来。以如今人间的趋势来看,以后有修为,有本事以符法救人的会越来越少,要是有一天,自己被当做了以符水治病的榜样的话,了尘真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滋味? 老张的马车已经离开一会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转回。一草棚子人都在等着呢!就在所有人都在翘首以待的时候,了尘突然心有所感地眉头一皱,接着病床上的女患者突然在高烧晕迷中猛烈咳嗽了起来。 只听得“哇”地一声,女患者竟然开始吐血了。浓浓的血腥气,加上掺杂了黄色不明液体的鲜血,吓得满草棚的人心中猛地一跳。小丫头最先反应过来,小脸惨白地立刻抓住了朱载墲的手,身子却躲在了朱载墲的背后。 朱载墲第一次被人如此信赖,也很想展现一番男子气概,但这样的事情,在皇宫里被保护得密不透风的朱载墲怎么可能见到过。于是坚持不住地他,也不得不小脸有点发白地向着师公了尘靠了过来。 病人一旦到了吐血的时候,就是病情已经恶化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了。两个小孩子虽然不懂医术,但起码的常识还是知道的。哇”地一声大哭着扑了上去。 一旦这个女人有事,他们可就真的成了没娘的孩子了啊! 小孩子哭得凄惨,大人们也有点脸色发白地当场落下了眼泪。想要上去拉开小孩子,不要让两个要孩子也沾上了病气,却又临头退缩! 小孩子哭自己娘,本就是应该的,自己拉开了又能怎么办呢? 朱载墲可能还没有学会生离死别,只有有点发呆地站在那里。小丫头却被那两个小孩子勾起了伤心的回忆,眼泪跟连线的珍珠似得落了下来。 朱载墲反应过来之后,拉了拉了尘师公的衣角,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了尘。 了尘明白小太子的不忍心,长叹了一口气之后,让他们两个呆在了原地。 这个女人患的可是恶瘟,哪怕有自己在,两个小家伙肯定没事,但能不沾染还是不要沾染得好。 了尘走到女患者面前看了看,这个女患者显然已经到了快支持不住的地步了,全身开始高度发绀,一身紫黑。呼吸也很是沉重,还带了过痰的啰音。 了尘招了招收,让两个女人立刻上前拉开了两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小孩子。待到身边几尺都没人了之后,了尘这才装了装样子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根半尺来长的金针。然后略微地辨识了一下穴道方位之后,小心地透过衣服将金针刺入了女患者的檀中穴。 金针入体,源源不绝地灵气随着金针导入了女子体内,并在了尘刻意地神识引导之下,游走周天,清除病灶,修整气脉。 不过半刻钟的时间,女子身上的紫黑之色便肉眼可见地消退了下来,呼吸也越来越平缓,待到女子肺部的啰音消失,额头上的高热退去之后。了尘才缓缓抽出了金针,退后几步站在了朱载墲的身边。 两个妇人见了尘救治完毕了之后,才松开了小孩子的手。 两个小孩子立刻又哭着奔向了自己母亲,哭着哭着,两个孩子的母亲竟然悠悠地转醒了过来。 女子睁开眼睛,很是虚弱地张了张嘴唇喊了声:“这是怎么啦?” 很微弱地一句话,却让所有人如闻天籁。小孩子赶忙抹去了脸上的眼泪,装出一副笑脸来安慰自己的母亲。 两个妇女看在眼里,也是一阵欣慰,随即却齐齐看向了了尘。 这人是谁?这医术也未免太神奇了吧? 了尘感觉到射来的异样目光,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人命大于天,再不想招人注意,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如果两位有时间的话,还请帮帮忙,烧点开水过来。如果你们以后不想也生病的话,最好以后不要在喝生水了”了尘吩咐了一声,赶紧把这两个女人打发走才是正紧! 两个女人得了了尘的吩咐,哪敢怠慢?马上便顾不得探究了尘是何方神圣,急急忙忙地就跑到草棚外面去准备柴禾烧水了。 “病床”前的两个小孩子抱着自己母亲哭完了,直到他们母亲又一次沉沉睡去,这次呼吸之中在也没有了杂音,皮肤也不再出现紫黑,高热也退了,这才相信自己母亲是真的获救了。反应过来,立刻扑过来跪倒在了了尘跟前“碰碰碰”地磕了三个响头。 了尘等两个小孩子磕完了头才将他们一把拉了起来。不是了尘喜欢别人给他磕头,而是接纳善缘的一种表示。 懂得感恩跟孝顺的孩子总差不道哪儿去! 两个小孩子,大的一个应该是姐姐,小的便是弟弟了。姐弟两个脸上的眼泪还没干,穿着一身补丁套补丁的衣服,饿得脸上也是皮包骨头,面黄饥瘦的。 了尘从袖子里摸出来了两个热气腾腾地大肉包子。姐弟两个眼睛顿时一亮,跟饿狼看见了羊似的,喉咙里一阵猛地收缩,估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但这姐弟两却能站着一动不动,并没有要上来抢夺或者乞求的意思。 姐姐好一点,至少表现得不那么强烈,弟弟却是眼珠子都套在了上面,虽然忍住了不行动,但真实的渴望却瞒不了人。那样子真是要多可怜又多可怜! 了尘好笑地不逗这两个可怜地娃娃了,一人一个塞进了姐弟两个的手中道:“先吃吧!吃饱了,我还有些事情想问问你们”。 食物地诱惑无可阻挡。姐弟两个鞠了一躬表示感谢之后,恭敬地接过了包子。 弟弟立刻拿着包子就往自己肚子里面塞。姐姐去悄悄地留下一半,收进了衣袖里,然后才拿着剩下的半个开始吃了起来。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可能做到姐弟两个这样程度的委实难得。了尘虽然不知道姐姐的半个包子是留给谁的,但至少一个能控制住自己的女孩子,显然家教和个人素养都是极好的。 朱载墲见怪不怪,俩姐弟的心思也都在了包子上。可了尘却忘了旁边还有一个妖孽的小丫头呢! 先前了尘从袖子掏出那么长一根金针就很让人怀疑袖子里是怎么放下金针的,现在又掏出两个热气腾腾的大肉包子来,小丫头可不记得了尘什么时候买了包子了,况且还冒着热气,分明刚出锅的那种。什么样的包子可以不变冷啊? 也就面前这两个小孩子被包子收买了没注意到。可朱载墲这个呆瓜为什么也不感到奇怪? 小丫头眼睛里冒出了异样地探究目光,死死地盯住了了尘,不断打量着,想让人忽视都忽视不了啊! 其实在肉包子拿出手的时候,了尘就知道自己孟浪了,等小丫头盯住了自己的时候,了尘除了心中苦笑,还能如何? 这丫头可是心思细腻着呢?肯定怀疑自己了啊! 但只要自己不承认,一个小丫头片子能奈自己如何? 就在了尘在很没品地打算跟一个五六岁的黄毛小丫头斗心眼的时候,草棚外面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 “杏儿,虎子,孩子他娘,你们都还在家吗”这是一个男人归家地喜悦招呼声。 两个正在吃包子的姐弟俩立刻脸上露出喜色,飞奔着跑了出去。当了尘他们也跟着走出草棚的时候,就看看见了好几个男子正站在外面。两姐弟正抱着其中的一个男子在哭诉着什么。 那个男子应该是姐弟两个的父亲吧!看面相倒也是了。 几个男子见到了尘他们从草棚里走出来,明显一愣,还待追问一下,做姐姐就先解释开了。 男子一听,耸然动容,赶忙走过来对着了尘磕起头来感谢道:“这位恩公,大恩大德,没齿难忘,以后有用的着的地方,赴汤蹈火,都再错不辞” 了尘笑了笑,并没在意,反而一把拉起了地上的男子,谦辞道:“救死扶伤,医道本分,不算什么。不算什么”。 男子闻言,感激地看了看了尘,没有再说什么,对方对妻子的救命其是几句话就能感谢得到的?而且心中还记挂着草棚内的妻子,便只能匆匆地说了声“抱歉”之后,便三步并两步地跑进了草棚里去探看妻子了! 了尘没有再去草棚内打扰人家得来不易地夫妻见面。反而把目光望向了剩下的几个男子手中的猎物。 因为了尘看到了几只灰扑扑地野兔子中间的那一大串老鼠! 对,就是老鼠! 了尘瞬间明白了草棚内恶疫的来源了!脸色一沉地急忙走上前去问道:“打猎的话,若是兔子也还罢了,你们何以连老鼠都抓,要知道老鼠可是不能随便吃的啊!官府不是在发放赈粮么,莫非你们没领有到?” 了尘看了看面前几位男子的反应,刹那间就全明白了! 了尘长了一口气,终于没有在说什么。 原本以为官府就算再黑,也至少要管一管这些灾民的死活,只是自己还是高估了官员的贪婪和那群士大夫的操守啊! “这位大官人,您可别提什么官府了。要不是实在饿到不行,我们怎么会跑到山中去,连老鼠都抓来吃啊!”几个灾民见了尘问起,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官府前面是放过几天粮食,可后来不是听说粮食涨得挺凶的吗?有爆出来,官仓的一伙人私卖了朝廷的粮食,官府便借口存粮不够,把我们的赈粮一减再减,如今更是只施粥了不放粮了。可那粥稀得能照见人影,没办法活人哇!”几个男子说完,提了提老鼠道:“我们从前那会吃着玩意啊!可山中的猎物都快被抓光了,现在除了老鼠,我们还能抓啥啊?这不是没办法的么?” 了尘本想告诉他们草棚内的女子之所以会患上恶瘟,就是因为吃了这些老鼠的缘故。可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下去。 在官府准备好之前,还是不要说了吧!平白惹出恐慌来,到时候说不定灾民们会死得跟多。 若是灾民逃散,更会连累其他地方的百姓啊! 下过雨的地面上湿漉漉的,被人踩过之后更是泥泞一片。了尘跟着几个男子到了隔壁的那间棚子里。开始仔细地聆听起了灾民们的苦水! 或许这些人还怀着万一的想法,把自己当着微服私访的青天大老爷吧!所以才会这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给自己说起了流落到南京城前后的经历。 了尘面色还算平静,站在了尘身后的朱载墲却是听得一脸愤怒,恨不得现在跑进城去,把那些黑了心的官员活活打死! “你们能带我们去粥厂看看么?”了尘问道。 很多事情,不轻亲眼见到,不会知道具体的恶劣?有很多人,不亲眼见识,不会知道到底有黑!所以,要向让身边朱载墲有一个跟深刻地了解和记忆,了尘还是决定带着他去亲临现场去看一看的好。 朱载墲也是舍过粥的,或许他看了之后就会明白,原来粥和粥是不一样的,人和人也不一样的。 只有朱载墲了了解了官员们的德行和猫腻之后,以后才能尽最大可能去改善吏治。不会再傻乎乎地被一群大臣玩弄在掌心。 官府施粥的粥厂并不是很远,只是雨天路滑。了尘还要照顾后面两个小家伙,才走得慢一些。可当他们还没走到粥厂的时候,就看见了前方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围在了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 “哦,那些围着的人是入会的,只要入了他们的会,拜过了菩萨之后,就能领到三斗三升白米,而且有的时候,还会帮入了会的人找点差事,好养家糊口。”带路的灾民见了尘明显对聚集地人群感兴趣,马上解说道。 其实不用灾民解说,了尘的神识就已经扫过了。 了尘平日里从不会刻意去探究什么,但一旦引起了了尘的注意,什么事情有真能瞒得了他?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四章 哪得米粥淸如许,只为官场活水来 明太祖朱元璋以明教起家,和白莲教造反是一个路数。所以夺得江山之后自然也要严防别人来学自己的榜样。大明律对于白莲教,明教,弥勒教之类的会党教派一直以来的打击都是不遗余力。只要被抓到和这些会党有涉,无论你是什么人,不是杀头就是流配三千里的下场。 灾民之中,如此大张旗鼓地会党聚集,为什么官府半点反应没有? 难道他们不知道一旦有灾民造反,满金陵的官员一个都别想跑吗? 了尘摇了摇头,现在的事情明显有些诡异了啊!不说南京的官府,就是三厂一卫不依旧在金陵有大批的人手吗?怎么一个都没反应,任凭着邪教会党招徕青壮,发展势力? 难不成江南地方还真相改朝换代么? 待到了尘一行人到达粥厂的时候,这里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伍。可队伍之中除了一些老弱病残,实在无法得到其他食物来源的以外,一个年轻一点的都没有。 这就很不正常了啊!年轻人总不能都找到事情差事做了吧!现在的官府可还没有发布什么以工代赈的措施,金陵城内也雇不了这么多人的。 了尘走到了队伍前头,正好看见一大堆的老头和妇孺怎在一团烂泥里围着喝粥。 这哪儿是粥啊!米汤都嫌稀。 这样的粥能活命吗? 了尘脸色不大好,更何况身边的朱载墲。就连带路的几个灾民也不停地哀声叹气。 “这样的粥持续多长时间了?”了尘对着几个带路的灾民问道。 “好几天了吧!开头的时候还好些,有几家城里的善人肯出来舍粥,官府也不好做的太过,可不知道为什么,那几家私人的粥厂突然就不开了,我们便只能到官府的粥厂来了。可官府的粥却是越来越稀,跟清水没什么两样。眼看着活不下去了,便只能自己想办法熬过去了啊!打猎的打猎,去帮工的帮工,不用钱,给顿饱饭吃就行。好在这里突然来了一群人,收人入教,给白米,还帮忙找事情做。实在找不到活路的年轻人也只能冒着官府的禁令,去入教了。反正横竖都是死!”说道这里,一个灾民叹气道。 了尘皱起了眉头问道:“那个教,不收老弱妇孺吧?”。 “所以这些人哪怕知道活不下去,也只能靠着这点清汤寡水吊一吊命了,官府啥时候不是黑心的啊!催粮催课,如狼似虎,可一旦到了遇到大灾,就不管咱们死活,那群教民反了也好,那群黑心肝的贪官们也别想逃,大家要死也能吃顿饱饭”一个灾民终于忍不住了,口无遮拦地恨恨发泄道。只是话还没说完,几个同行的灾民刹那间便脸都吓白了,立马就捂住了那家伙的嘴巴往后拖去。 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啊!说了就要掉脑袋。 更何况自己带来的这个人说不定就是官府的人。 了尘听得那位灾民发泄似的言语,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几位吓到的灾民道:“我不是官府的,你们不用在意。而且刚刚也没听到什么。不用怕的。只是以后切不可当着别人乱说话了啊!” 了尘发现这灾民聚集的地方还真是越来越复杂了。 官逼民反,瘟疫将至,邪教聚集,灾民怨气冲天。 这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一点火星就能酿成巨大的灾难。只是坐在这火药桶上的金陵百姓知不知?那些一心想发黑心财的商人们知不知?那些见了银子一不要脸,二不要命的官员们知不知啊? 了尘算了算时间,老张赶着马车应该早到了,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回转?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干什么。只要带着两个小家伙和那几个带路的灾民回转草棚里去。 走到半路,了尘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得,掏出了一大锭银子来道:“我那车夫可能遇到了一点麻烦,我们可能要回去处理一下,这些银子你们买点粮食。反正那病人应该已经无事了,暂时不用我再去看了。你帮我跟他们家说说,说我明日再回来看看。再有就是嘱咐一下你们的亲人朋友,还有附近的灾民,不要喝生水,也不要再去参加什么教会了,官府缺粮,但朝廷的粮食应该很快就到了,事情马上就会好转,你们不用太着急!” 一大锭白花花的官银可不是一笔小钱,几个灾民立马都被这了尘的豪绰手笔,以及这突然而来的大笔横财吓住了。 了尘笑了笑,随手就将一大锭银子塞进了为首的灾民手里。有着这一大笔银子,他们至少以后都再也不用为了粮食发愁了,若果光这几家的话,都够吃上好几年了。 几个灾民有点回不过神来,待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了尘他们都已经不知去向了。几个灾民如在梦中,感觉好不真实,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发现不是在做梦。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可不是什么安全的好地界,这里可是有时候为了几升米就能闹出人命的地方啊! 为首的灾民赶紧藏好了银子,东张西望地看了看周围,发现了尘塞给他们银子的地方竟然没有一个人路过,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和几个同伴一起,急急忙忙地往自家草棚子赶去了。 今天天黑之前,他们必须离开。银子要拿来卖粮食,想瞒都瞒不住,周围一些比较凶恶地家伙可是真的会为了一丁点钱财或者米粮杀人的啊! 了尘当然不会存心害那几个灾民,塞银子的举动原本就在了尘的法术遮蔽之下,别说附近没人注意,就是人来人往,了尘不想让人知道,周围的人也不会注意到半点。 了尘带着两个小家伙旁若无人地走进了南京城。周围的人好像背景板一样,望都没人朝他们往一眼。直到到了家门口,老管家才发现了他们,赶忙跑过来,奇怪地道:“咦,老爷你们怎么就回转了,怎么走着回来的,马车呢?这老张干什么去了?” 了尘呵呵一笑,混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无妨,张平被我差遣去半点事情耽搁了,我们便自己走回来,又没出去多远,就当散散步了!”。 “还是老爷您宅心仁厚,可。。”老管家没有多说什么,但皱起的眉头显然是对赶马车的老张不满意了。 支开了老管家的了尘回到了书房的了尘却不禁长叹了一声:“还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朱载墲歪了歪脑袋,不明白了尘感叹的是什么东西。了尘也没有多少什么。 如今的大明正面临着一场朝廷的洗牌啊! 或许在京师,在紫禁城里,正德皇帝朱厚照可以借着军队占据优势来清洗朝堂,但在大明的地方上,文官的势力却根深蒂固,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 南京正在火药桶上,难说这不是大明文官势力最根深蒂固的江南官场故意纵容的啊! 金陵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太祖龙兴所在,是大明的陪都,等同北京的地位。也是江南最重要的城市。若是这里在爆发一场起义或者叫叛乱,南京被围攻了,那可就是震动天下的大事。到时候只要地方官员有志一同地发力,未必不能再次翻盘。只要朱厚照还想维持大明表面的太平,就不能不作出妥协。 后世的满清是怎么垮台的,如何会在几乎一夜之间变天? 不就是因为满人侵占了汉人官僚的利益吗?朝堂本来是满汉相对平衡,可当一个皇族内阁出现的时候,满人占据了太多的利益,汉人士绅普遍离心,特别是在南方读书人占据绝对优势的地方更是大为不满。 汉人士绅先是纵容同盟会等造反派的发展,甚至很多士绅自己参与了进去。当皇族内阁一出现,倾向立宪的士绅们的希望被满清自己扼杀了之后,顺理成章地便是一夕之间,立宪派也转向了暴力推翻满清。 于是江南一夕变色,江山改朝换代! 如今的大明和满清末年是何等相似?一样的局面,一样的地方。少了满汉的对立,却多了皇权和文官士绅利益的争夺。 朱厚照若是让步,大明自然会一步步回到从前,一片太平之下慢慢地被满天下士大夫们吸干血液而死。 若是不让步,恐怕大明未来的几年会很难熬啊! 只是江南的士绅们知不知道自己是在玩火?这是在引火烧身,一不小心就是引火自焚的局面啊! 了尘打发走了两个小家伙,立刻修书一封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知北京的朱厚照。建议魏国公带一部分军队返回江南,以应对即将到来的民变,顺便震摄江南蠢蠢欲动的某些势力。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了尘还必须想办法在大明军队到来之前,先阻止一下民变的提前发生。 焉知江南士绅不会狗急跳墙,知道军队南下之后,提前引动民变? 了尘为了心目中的大明,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大明再走上老路,也不会容忍甲申天变,蛮夷入主中原的事情再一次上演。 华夏陆沉一次就够了,老天爷既然将他送到了这个时代,总不会是让了尘顺应时代的吧?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五章 阴谋再现风尘起,湖北购粮摄金银 了尘先要去看望一下朱厚照派到江南坐镇的代表,那位南京镇守太监谭公公。南京城内如此诡异的事情,直接连通三厂一卫的镇守太监不可能不知道吧? 若说江南的民众会反,士绅会反,勋贵们也会反,但朝廷里出来的太监们却是不大会反。 除了某些脑子里进水的,比如曹吉祥曹公公那样的! 大明的太监都是依附皇权而生的,当皇帝给予他权力的时候,他会猛然间权势熏天,但只要皇帝一句话,太监也会瞬间跌落尘埃,甚至被千刀万剐。 比如前面的刘瑾刘公公,若不是了尘,这会儿已经被削成了肉片。比如后来的那位九千岁魏忠贤魏公公。 前唐那种太监废立皇帝的太监根本就不可能在大明出现。宦官专权本就是皇帝招来的帮手在和文官斗法罢了。 文官一次次不厌其烦地叫嚷着权宦误国,本质上也只是皇权侵害了他们的利益,这只是皇权和臣权的争夺罢了! 能被宫内派到南京镇守的太监,总不会是个糊涂蛋吧? 要知道一旦江南动乱,金陵震动,朝野第一个不会放过了就是南京镇守太监啊! 无论是与不是,地方动乱都肯定是地方镇守太监的锅,想甩都甩不掉! 了尘这次没有带朱载墲一起,一个人换了一身衣服,隐去了身形。便神不知鬼不觉地出门来到了镇守太监府上。 镇守太监府里气氛有些异样,了尘循着神识所引,直接登堂入室,来到了镇守太监府的主院里。 外面繁花似锦,谭大太监却躺在病床上,已经快不行了。 了尘算到谭太监命中注定可能逃不过大劫一场,但并无性命之忧,只是看到谭太监的那一瞬间,了尘几乎都以为自己算错了。 金陵城内也有恶瘟出现啦? 要知道镇守太监府坐落的地方可不是外面污水横流,鼠虱横行的灾民区,况且太监因为本身的身体缺陷,大部分都比较爱洁,怎么就突然感染瘟疫了呢? 为什么太监府上其他人没事? 有了正德皇帝朱厚照的前车之鉴,了尘不得不怀疑其中的因果了! 了尘突然感到一阵阵发寒,读书人的阴毒和果决,当真让人防不胜防,一定早早地就控制了镇守太监的内院,平日里只是隐藏不发罢了。但他们就不怕瘟疫反噬其身吗?要知道大疫一起,可不管你什么身份地位,到处都是整村整城的死绝啊! 至于江南士绅们为什么要害一个太监,却是不用想就知道。 南京镇守太监是皇帝派到江南的代表,也是皇帝派到江南来的耳目。 不把皇帝的耳目先弄瞎了,官员们如何去演好这场大戏,而不会被人砸锅? 了尘隐身而来,隐身而走。看了一眼晕迷高烧中的谭公公之后,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谭太监应该还能支持两天,但在自己有把握化解士绅们的攻势之前,却是不宜打草惊蛇了。 了尘现在需要大量的粮食和药材去同时平息或者拖延民乱和瘟疫的发生。 但这些显然都不是在金陵本地能办到的。了尘从哪些官员富豪家里搬来再多的银子也不行,而且还会惊动隐藏在深处的阴谋家们。 江南本事稻米之乡,只可惜随着江南商业的日益兴盛,海贸走私的兴起,使得江南的土地上纷纷改稻种桑。江南已经不是大明的粮仓了。要收购或者搬运大批粮食到金陵,只能去湖广了。 离南京最近的粮食产地不就是安徽,湖北了吗? 回转府中的了尘决定亲自去湖北跑一趟,两天的时候足够了尘借来大笔粮食了,然后再在江面上点化足够的船只大摇大摆地运到南京,那帮子大发国难财的贪官奸商想不降低粮价都不行。 有了粮食之后,就不怕灾民造反,弄出民乱。至于瘟疫,金陵有足够的药材,只是士绅们另有所图罢了。现在的士大夫们还没有自食其果,不让他们得点教训可不成。 要让他们知道天灾人祸面前,可不分贵贱,也不会管你读没读圣贤书! 了尘甚至可以只治疗平民百姓,管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爷们死不死,反正又不是自己杀的,有因果承付也算不到了尘头上。 至于士林议论,了尘还在乎这些吗? 计议已定的了尘叫来的管家和朱载墲。 “老爷我在湖广买了很多粮食,最近可能就要到达南京了,我要亲自去一趟,不然这么大笔粮食可不放心。我不在的时候,府中存粮还有一些,可以继续在城外施粥,多积点阴德。要知道救人一命,可胜造七级浮屠啊!还有就是管家施粥的同时,带着朱载墲去城内购粮,越多越好!再有就是老爷我这里有一付药,你两天后亲自送到镇守太监府上,亲自看着谭公公喝下,有本老爷的帖子,他们不敢拦你”了尘坐在书房里吩咐道。并将一包药材交给了老管家。 “老爷,既然您从湖广买来了大批粮食,何必还要城内购粮,要知道如今的城内,粮食都3两一石了,可涨上天去了啊!”老管家很不解地问道。 “银子,本老爷有的是,不怕粮食贵,就怕他们不卖。你买粮食的时候,就说本老爷在城外施粥,粮食周转不开,切不可对外人说本老爷买粮之事,懂吗?这书房里就我们三个知道,小少爷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守秘,如果外面知道了这件事情,就一定是你的事情了,懂吗?”了尘虽然相信老管家的忠心,却也不的不点明一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这个世界最相信不得的就是人心啊! 了尘说完又把目光瞄向了朱载墲道:“师公这几天不在的时候,你就跟着老管家一家家去买粮食,少说少动,不要惹人注意。仔细看看就好,知道吗?” 朱载墲重重地点头。 了尘这才放心地最后加了一句道:“城外灾民艰难,我家既然要积阴德,就不能做些损阴德的事情,城外施粥的时候,粥里要插着筷子不倒,可能的话再加点油盐。反正老爷我的粮船快到了,家里不愁粮食。” 了尘临动身的时候,不放心地将一道玉符亲自挂在了朱载墲的胸口上,然后有亲自帮他藏在了胸口上,叮嘱道:“师公不在的时候,你就是家主,要跟老管家学学,怎么管理家人,打理家务,懂吗?有什么事情都不要出头,有老管家在呢!你只要在旁边看着就行!” 了尘出得城来,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隐去了身形,身形一晃就到达了云层之上。然后一路西行,几刻中之后就到达了襄阳。 了尘先一家家店铺询问米价,然后价格也不讲,便下了大笔的定金,订购了大量稻米,约定了明日早晨送到城外码头上之后,便扬长而去。惊得襄阳一地的粮商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什么时候,襄阳冒出了这么大一个豪商啊!怎么以前没见过? 诸位东家和掌柜注定了打听无果,但银子却是真的就行。有了银子,啥不能卖啊!没看见山西一帮子奸商难连国家民族以及列祖列宗都能卖个干净么? 米粮玩不得假的,了尘可没那么大本事凭空无中生有地变出大笔粮食来。但运粮船却不得不作假了。 虽说从湖北道南京可以顺水而下,直抵南京码头,但船速也就那么快,什么粮船能最快就到达南京? 了尘从街上买了几十个木刻小船玩具,随手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天色一黑,了尘便站在了长江之上,寻了个的地方,以手解印,口中念念有词。将木刻的船只一艘一艘地丢入了水中。 木刻小船飘在水面之中,随着了尘桃木法剑一指,小船顷刻变大,跟真船没什么两样。 了尘索性有扎了一些纸人充作船工,然后就带着这只浩浩荡荡地船队开往了襄阳码头。 这一夜,江浙的土豪劣绅们倒霉了,不知不觉就要丢了大笔银两。单要等他们发现自己藏银的地窖中的银箱子空了,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但了尘的船上已经结结实实地码了好多个银箱。里面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元宝。 江浙的百姓受了灾,要在湖广买粮食,那些江浙的贪官富商们不出钱,谁出钱。总不能坑了湖北人吧? 天刚亮,了尘的船队便浩浩荡荡地挤满了襄阳的码头,等到粮商们的粮车到达的时候,很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登时放下i心来。 了尘要买的粮食不少,粮商们不得不紧急从别的地方调集粮食,说不定官仓里面都被借出了不少。很是费了一帮粮商们的力气。 但当了尘让船工们抬出了一箱又一箱白花花银子的时候,襄阳的粮商们便丝毫不觉得昨天的辛苦有什么不值得了。 买家豪爽,卖家自然也高兴。银货两讫,粮商们还特意叫了一大帮码头库苦力来帮忙装船,甚至还派了伙计监督。不得不说这时候的商人,遇到大主顾的时候,售后服务做得很是不错。 就在了尘在湖北顺风顺水,一切顺利就等着粮船上装满粮食的时候,老管家带着朱载墲却处处碰壁。 廖府要博取善名,金陵的士绅豪商不好明面干涉。人家行善,若是反对,岂不让人戳脊梁骨。士绅官员们还是要点脸面的。不好明面阻止,却无不把廖家恨到了骨子里。 你家一个外来户,钱多的没处花,要施粥行善,这不是当众打大家的脸吗? 更何况,廖家的突然行动,完全破坏了某些人的阴谋。 于是老管家带着朱载墲处处碰壁,再多的银子也花不出去。 朱载墲瞠目结舌,老管家黯然长叹。 因为老管家知道,从一刻起,自家注定了会成为整个金陵士绅富商们的敌人啊! 如今还只是不卖粮食,再过几天,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麻烦再等着他们啊! 廖府会在金陵待不下去的啊!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六章 金陵士绅机关算尽,天之灾祸始将临 “管家,为什么那些粮商不卖粮食给我们,他不怕外面的灾民饿极了造反吗?”朱载墲问道。 “他们当然不怕!“老管家叹气道。 “为什么?”朱载墲不解地问道。 “因为金陵可不是城外的灾民可以攻下的的啊!南京可是大明以前的京师,光那石头建的城墙就不是那几万手无寸铁的灾民可以摸得到的,他们怕什么?要祸害也祸害别人去了。再说这金陵的富贵人家,那家不是到处都有产业,不行还可以到别的地方躲躲!田产地契还能跑了不成?”老管家语气沉重地解释道。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那些都是人命啊,灾民那么可怜”朱载墲低着小脑袋问道。 “这是老惯例了。洪水总会退去的,水退了以后,灾民手里的田可是好东西,灾民不走投无路怎么会卖儿卖女?不走投无路怎么会卖家里的活命田?十多万灾民手里的田可不少,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他们的田贱买回来,以后可就难喽。再说灾民如果真的造反了,总逃不过朝廷大军追缴,死了之后,那些田一样都是无主之地,正好是他们置办田庄的好机会。” 朱载墲不说话,老管家的解释或许只是一家之言,当不得真,可即便如此,也在朱载墲的小心脏里引起了滔天的风暴。 其实金陵的富贵人家们这样做有岂会真的只是为了区区几亩水田? 廖府到处求购粮食,城外施粥的行为为自己赢得了老百姓口中善名的同时,何尝不是对城内其他富贵人家的一种倒逼行为。 若是金陵城内所有富贵人家都没怎么表示还好,只要有一家先站出来,而其他人却没有丝毫表示的话,这就比较惹眼了。 名声这东西说来虚无,却也真真实实地存在着。古代尤是如此。 发财养品,何况富贵了几代人的金陵士绅么。 廖家现在就成了金陵富贵人家中的搅屎棍,怎么能不惹人憎恨? 老管家带着朱载墲走了一天,走遍了金陵城内大大小小的粮铺,任凭手中大笔银子,却买不到一粒粮食。大粮铺敢卖不肯卖,小粮铺想卖不敢卖。 廖家确实惹到金陵城的某些人了啊! 老管家一声叹息,都不知道等家主回来,该如何禀告了! 马车在金陵城内跑了一天,刚刚回转道家门口的时候,看门的门子便匆匆跑过来禀告道:“大管家,大管家,大事不好了,今天施粥的时候,有几个混混推壤灾民,府上的人看不过,动了几下手,全都被官府抓了,说是要告他们伤人!” 老管家人老成精,如何不明白这件事的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刹那间气的脸色通红。但一会儿之后,红潮退去,却是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再没有在理会门子的问题,只是牵着朱载墲的手,直接往家里走了。 老管家打心底里一万个不愿意自家跟金陵所有的士绅们对着干,廖府根基浅薄,又是外来户,得罪了他们没有半点好处。老管家试图规劝一二,却奈何了尘执意如此,作为下人,他又能说什么呢? “老管家,被抓的家人们怎么办?”门子心急地追上老问道。倒不是同仇敌忾,而是被抓的人里面还有他亲哥哥啊! 官府的大牢可不是那么好进的,一个来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等老爷回来再说!”老管家回到道。 “啊!那明天还怎么施粥?”门子愣了一下,很是沮丧地问道。 “多带点人,继续施粥!去城外施粥的月钱加倍!”老管家还没说话,站在他身边的朱载墲倒先开口了。 门子一愣,看着老管家。 老管家瞬间一脸涨的通红,这不是把自己往奴大欺主的死路上逼么?当即大怒道:“看什么看,少主人怎么说,就怎么做!” 门子这才反应过来,吓得赶忙应是,一溜烟地跑回大门口去了。却留下一老一小,两个人站在前庭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老管家怕在朱载墲心里留下芥蒂想了一下道:“少爷,您。。。” 朱载墲笑着摆了摆手道:“老管家不必担心,他们本就是你的手下,本少爷不至于为了这点小事生气!” 朱载墲是真心不在意,自己和师公都是刚刚入主府中不久,下人也都是前任的主人留下来的,恩未施,威未立,下人们把老管家当主心骨,本来就是人之常情。 师公说,驭人之术,不是去干掉有能力的手下,而是要学会如何去平衡双方的关系。 朱载墲的话,老管家似信非信,把朱载墲送回房间之后,老管家却是叹了一口之后,又回到前院去忙府里的事情了。 当家的不在,做管家的也难啊! 金陵城这边买粮是一无所获,了尘满载着粮食的粮船夜行八百,一路犹如清风刮过江面。始终被夜雾笼盖,谁也看不清楚雾气里是什么东西。直到到达钞关的时候才正常行驶了起来。 大明因钞法不通,由商居货不税,才在宣德年间开起了钞关来,算是中国第一种物流税。跟后世拦路抢劫的高速路收费站是一样的道理。 只是大明的钞关多多少少总有盈余,好像从来都不亏本的。后世那种拦路抢劫还亏本的奇葩,在大明是会被笑死的! 了尘从来都是个依法纳税的好公民,倒也没想去占大明朝廷的这点便宜。看着几艘税船靠了过来,便立即打出了一个手印,纸人扎成的船工立刻将船速减慢了下来。 一个绿袍小官带着几个老军跳上船来,很是客气滴和了尘打了个招呼问道:“不知这位东主,船上运的是什么啊!” 了尘老老实实地答道:“粮食”。 “这这船队规模不小啊,全都是粮食?”小官有点惊讶地问道。只是眼神明显有些飘忽了起来。 “正是”了尘答道。 小官没说什么,待到几个老军挨个检查了了尘船队的船舱之后,在小官耳边耳语了几句。声音虽小,却如何瞒得住过了尘? “东家,好大的生意,只是这么多粮食,当纳钞几何,本官还要回去问问,东家还请稍待一二”绿袍小官匆匆地拱了拱手,就准备跳上自家的税船离开,却留下了老军们看守粮船。 了尘既然知道了事情有鬼,便悄悄地心中推算了起来。当结果出来的那一刹那,了尘的脸色猛地黑成一一团。 金陵的官员们还真是算无遗策啊!只是他们心中有没有半点苍生之念,半点人性之心啊?竟然下令钞关不许放粮船入金陵。 当真无耻之尤,可恨之极! 果不出了尘所料,绿袍小官回去不久,钞关的水寨里便想起了号角声,几首明显大一号的税船率领着十来艘小船,满载着兵士向着了尘的运粮船队驶了过来。然后将了尘所在的粮船围了起来。 了尘的船队运粮不下十几万石。前前后后排了好长的队形。但若不是有这么大一队运粮船,钞关也不会动用这么大的场面来震慑了尘。 “朝廷有令,金陵大灾,城内缺粮,所有运粮船只,一律征用,由钞关付给现钞,若有违令,一体缉拿!”一个公鸭似得嗓子对着了尘喊起了话来。 了尘抬头望去,就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太监站在了最前面,身边跟着一个小宦官。刚刚喊话的就是那个小宦官。再之后,就是几个绿袍小官和一些顶盔挂甲的水军将领。 只是水战将领顶着铁盔,嫌自己入水不够沉么? 起先的一个绿袍小官很是得意地又一次来到了了尘的船上,带来了一大箱子大明宝钞。 “朝廷征粮,总不会让东家血本无归,所以按钞付给,这箱宝钞就当东家的卖粮之资了”绿袍小官笑得得意。这一次的买卖真是发大财了。这么多粮食没了十多万两银子,怎么可能买的下来。 可宝钞是什么,宝钞到了现在比废纸都不如。说是付给征购,其实和强抢有什么分别。 其实若是了尘能打个官牌,或者船上有个有功名的读书人,钞关绝对不敢如此。奈何绿袍小官在了尘船上走了一圈,了尘啥表示都没有。明显是个棒缒,不坑他坑谁? 天塌下来,有上面的官老爷顶着。金陵的衙门可是早就打过招呼,不放粮船过关。钞关也不过奉命行事罢了。 小官笑得得意,却不妨了尘走上前去,一掌扇掉了他的满嘴黄牙。 拿宝钞来糊弄人,这是明显吃定了了尘的节奏啊!若他们一向如此,谁还敢运粮过关。这是要生生饿死江南灾民的节奏啊! 了尘这一巴掌打得够狠的,钞关在这长江的江面上可是横惯了的,绿袍小官虽然官微职小,却位置关键,油水丰厚。什么时候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绿袍小官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捂住了带血的嘴角,刚准备破口大骂,却不妨了尘又一巴掌扇了过来。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弄得粮船上的几个老军脸上跟着一抽,还没反应过来,了尘又是一脚,把小官踢下了河去。 这还得了?摆明了造反啊! 钞关镇守监税的太监一声尖利地大叫,粮船上的老军瞬间抽出了腰间的军刀,周围的水军船只也立刻开始靠拢过来,船上的军士张弓搭箭,意思不言而喻。 了尘不怕他们挑帮抢船,就怕他们放火毁船,船上可都是救命的粮食,事关了尘心中大计,岂容有失。 不待几个船上老军动手,了尘便自己跳进了长江。 就在一大群人看着了尘跳江,错愕于这粮船东家如何这般想不开的时候,了尘却踩在了江面上如履平地。几十米丈的距离了尘瞬息之间便踏水而过,飞上了大太监的税船,对着为首的太监几个耳光便抽了过去。 “非人哉?” 了尘神通一现,惊得江面上的来往船只,以及税船上多有的人都呆住了。一个给商船“护航“的老举人看见这一幕,倒抽一口冷气喊了出来。 税船上的家伙们确实听不见那句老举人的感叹了。 了尘的几个耳光打得迅雷不及掩耳。一帮子草包水军将领吓得往后一退,脸色都白了。待到耳光抽完,回过神来,却不得不色厉内荏地叫嚣着抽出宝剑,却始终不敢上前一步。 如此窝囊的将领,可以想象江南的军队熊成了啥样! 小太监一声惊叫,刚想扶起自己干爹,却不妨大太监先是一怒,然后心念一转,脸色惨白地赶忙爬起来,跪在了了尘的脚边,大哭起饶命来。 不是大家脑子不够快,而是这个世界变化太快。所有人目瞪口呆,了尘却是一脸冰寒地对着脚边的大太监问道:“本东主可以过关了么?” 大太监此时已经是心丧若死,满满地全是恐惧了,如何还敢拒绝了尘。忙用尖利的嗓子下令道:“收兵,收兵,那这位,这位。。”大太监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了尘为好。但收兵的命令却是让大家听得明明白白。 “哎,你自己和金陵的文官勾结一起,金陵镇守府知道么,内廷的公公们知道么?如此行为,你自己去解释吧!如你以后再敢拦截粮船,横行不法,不管你宫中的靠山是谁,都勿怪贫道言之不预!”了尘传音入密,话就只有监税太监一个人能听到,可太监的脸色去骗不了人,顿时满船的人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了尘依旧踏着水波回到了自己的粮船上,监税太监推开了想要扶起自己的手,一团乱泥似得瘫坐在了船板上,眼睁睁地看着了尘的船队扬长而去。 半响之后。 “来人,给我把章师爷和叶书办拿下,这狗东西,竟然敢害咱家性命,咱家今天就要拿你陪葬!”大太监总算恢复了过来,站起身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拿下那个给他传达金陵官府暗示的师爷和那个跳上了尘粮船的绿袍小官。 了尘虽然生气,但一算也知道钞关的大太监肯定被利用了,那个监税的太监下场如何,那些勾结金陵的钞关人员如何,已经不放在了尘心里了。 金陵快到了,了尘站在运粮的船头上,远远望向了六朝古都,却发现古都的上空竟然布满了死灰之气。有人恶龙,蠢蠢欲下,只是金陵的那些达官贵人们知道不知道,就在他们根根算计的时候,老天的灾难也已经来到了他们头顶啊?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四十七章 机关算尽忘后手,满城欲丧尤不知 当了尘的运粮船队到达南京下关码头的时候,码头上的人几乎都吓傻了。 明代一石约合后世100多斤的样子,十几万石可是上千万斤的粮食,当船队全部到达的时候,乌泱泱一片,几乎占满一大半个码头。其中还有还多都是已经没有了停靠的地方,直接就在江面上下了铁锚。 当消息被传进了南京城的时候,满城粮商的脸色无不刹那间一片惨白。粮食还没有开始装卸,南京的粮价就几乎要已经应声而落。 金陵的百姓受够了高企的粮价,自然欢欣鼓舞等着粮食上岸,可金陵的士绅们去顷刻间恨不得拿着刀子去找粮船的东家拼命。 这是砸盘子,让大家都没得玩啊! 南京城里有人急了,粮商却无疑是急的。无数粮商老板和掌柜的行动了起来,赶到了南京粮商铺行的领头人宋老太爷家里寻求对策。 有人要砸了了大家的买卖,让所有粮商都失去了发财的机会,自然要让领头的给大家一个意见,如何去应对突如其来的大笔粮食。要真让这一大笔粮食顺利进城,大家还玩个什么劲啊! 挡人财路,无疑于杀了这帮子奸商的父母。 “宋东家,您老人家倒是说句话啊!这南京城里的粮店可就数您的是各方翘楚了,大家都服您。这不知道哪来的粮船,可不光是砸了大家的买卖,您老也背不起啊!” “是啊,当初大家可都是听了您的建议,大家才惜售不卖的。前两天还推了廖家好大一笔生意。这可都是银子啊。现在来了这么多粮食,大家都要亏了老本,您老德高望重,家大业大,可不能不管啊!” ....... 一大群东家在这一关头也没有了平日里的温文尔雅,眼看着一大笔银子即将飞走,无一不是红着眼睛到了这里。见为首的龙头不说话,纷纷催促了起来。 宋家奢华的大厅里,顿时成了菜市场,纷纷扰扰,好不热闹。 一大群人跑到你家里,跟讨债似得吵吵闹闹,偏偏你还真不欠他们钱的时候,你会是什么状态? 至少最为南京最大的米铺东主,也是大地主和南京粮商的带头人,宋老爷子此事已经是气的脸色发青,胡子也跟着一翘一翘的。好半响才寻得众人声音小了一些,用力地敲了敲手中的玉石拐杖声嘶力竭地喊道:“都给我静一静,都给我静一静!” 奈何宋老太爷虽然德高望重,但年纪也很高了,憋红的脸也没能把客厅里的吵闹声压下去,气的张老太爷一把将自己手中的汝窑茶杯就给砸了出去。 “啪!“地一声脆响,花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宋老太爷心疼得脸都抽了抽,好容易压下了心头火气,很是恨铁不成钢地道:“都吵什么,吵什么?想发财是是你们,如今吵闹的也是你们,一点小事就急成了你们这样,如何能做得了大事?我们金陵上百家粮店同气连枝,怕得何来?没了高高在上的粮价,你们都会饿死不成?” “可大家都不甘心啊!三两的时候我们没卖,四两的时候我们也没卖,可如今这粮船一来,这粮价还能涨上去吗?而且粮价下来了,我们如何再去收那些田亩?” “是啊,这里就以您们宋家为首,您老得发话啊!我们都听您老人家的,绝对没二话,但您得发话不是?” 眼看着自家花厅里又要吵闹起来,已经赔了一个汝窑茶杯的宋老爷子可不会再舍得砸第二只茶杯了,只得用力的敲了敲茶桌道:“老夫也得听上面的,没有上面的意思,谁都不能妄动。粮价也不能降下来。我会派人和那个粮船的东主谈一谈,十几万石粮食运来,无非就是因为江浙大水,粮价高涨而已,那么多粮食,我们平价吃下来就是,以后粮食该什么价就什么价。” “可若是那人不卖呢?“一个身穿着员外府的大胖子站了出来问道。 “出来做生意,无非求财而已,只要我们齐心,统一来谈,除了我们,谁能吃的下这么多粮食?没有了我们粮食,他怎么卖出去?”宋老太爷看了看那个大胖子,很是不屑地道:“不知道,别乱说话”。 大胖子被宋老爷子怎么驳面子,脸上很挂不住,脸上的肥肉抽了抽,却不敢说话了,泱泱地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引得众人纷纷窃笑不已。 “若,那个粮商不肯平价卖的话,他就别想上岸,就准备把粮食烂在江面上,我倒要看看谁敢帮他卸船,谁敢买他的米”宋老爷子威风十足底说完。众为粮商东主总算安下了心来。 一时间海晏河清,大家又开始谈笑风生,就准备喝完了茶杯里的茶就回去跟自己的幕后老板回报了。 其实不欢迎了尘粮船到来的何止那些利益攸关的粮商啊!金陵城北的一处园林里,几个身作便服,却举目投足之间自有几分官威的中年人也真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个在池塘边的钓鱼的老叟等待已久了。 “老师,如今那一大批粮船到达金陵,这金陵的粮价随时下跌,我等筹谋已久,如今却突然来了这般变故,可如何是好?还请老师示下啊!” 若果了尘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个说话的中年人就是那位有缘一见的应天巡抚大人。能在四十多岁做到应天巡抚的位置上,不能不说是官运了得了。本该志得意满的巡抚大人却恭恭敬敬地站在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子后面叫老师,当真算是尊师重道的典范了。 只是弄明白了,大概就会不这么想了吧! 这个钓鱼的老头可不是真教过巡抚大人诗词文章的教书先生,当年无论是给巡抚大人启蒙开笔,还是助他成才的真正老师们如今想见巡抚大人一面都真难。 大明文官不重亲师,重座师。说为座师无非就是当年给他审过靠卷的考官而已,并无一日教导之恩,却非要以老师相称,无非就是考官无一不是高官前辈,可以借着由头结党而已。 座师提拔庇护自己官场的学生,学生为座师冲锋陷阵,座师退下来了,学生也可以借机上位,并庇护报答座师一二。这是大明官场的通行规则,也是当年大明太祖皇帝没意识到,从而酿成文官膨胀的最根本原因。 巡抚大人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上,不得不说都是这位老头子一手栽培,老头子虽然不在其位了,却不得不说门生满天下。编织了一张密密麻麻的关系网。能量不可小视。不然也轮不到这位位高权重的巡抚大人如此恭敬了。 “敬之啊!你怕不怕杀头?”老头子钓了半天鱼,一条小鱼也没见上钩,却是乐此不彼。若是有心,就被发现老头子的鱼钩果然是直的,分明就是在学那位渭水河边的姜太公嘛!见得太阳渐渐爬高,这才想起后面还有人似得,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道。 “为天下正气,为大明苍生,学生死何惧之?“巡抚大人见老师问话,想也不想地立刻坚定回答道。 “呵呵!老头子我当年点你为榜首,就是看中了胸中正气。只是敬之啊!话虽易说,行之却难。千古艰难唯一死!老头子我一大把年纪了,尚觉人生太过短暂,你如今正是奋发之时,身为封疆大吏,日后入阁拜相不过早晚之事,如何能在这当头,言之死字?”老头子笑了笑收起鱼竿,提着空空如也的鱼篓慢慢地向着自己书房走去。 后面的几位中年人连忙躬身跟上,亦步亦趋不敢稍有懈怠。 “前些日子,老夫曾经与几位老友谈及京中局势,无不黯然而叹,杨廷和可惜了,一时所行不秘,不但自己赔上的身家性命。也连累了我等读书人的大事。天下事,本来天子垂拱而治使得朝有贤臣,野有乡贤,使天下得安,却奈何当今天子却是听信谗言,崇道喜武,却不喜欢我等文臣,如之奈何啊!”书房里,老头子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之后,才轻轻叹到。 “莫非老头子还想弑君不成?”几个中年人心中一惊,赶忙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听到的样子,一副谦恭的样子背后,未尝不是在装鹌鹑啊! 老头子说完,看了看几位门下弟子的做派,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位的心思。苦笑地问道:“你们可知,杨廷和已经贵为一朝首辅,功名利禄样样不缺,为何还有做下如此大事啊?” “学生等实不知,还请老师代为解说一二”以巡抚大人为首的几位学生一见老师如此,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来,躬身答道, “如今在这书房里,出得我口,入得你们耳中。非是朝中大臣等不忠,实为权尔”老头子放下茶杯,一针见血地说道。 “当今圣上,意欲兵权,而兵权之事,事关生死,朝中大臣不得不为之尔!”老头子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天下之利,本有定数,若皇帝那里得之一分,则天下士绅则少得一分,百姓多得一分,则士绅则少了两分。更何况还有王阳明异端邪说,背弃正道,言取士绅之利,补百姓之利。如此行事,圣上焉能不是尽天下百官之心?,杨廷和为百官之首,不得已而为之啊!” “自古皆是皇帝与士大夫共天下,而当今皇上却意欲抛下士绅,于百姓谋利。偏失正道,何等荒廖?大明江山可是我等读书人在帮其治理,皇上待我等,何至如此啊?” “朝有奸佞,国有昏君,加之如今大明妖道横行,分明就是亡国之兆。。。“ ”不与其优待士人,偏其武夫,实为不智啊!” 几个官员在自己老师面前自然是表现得义愤填膺,唯恐被人落下,以至于失了老师欢心,日后官场艰难。 只是几分真心,几分假意,老头子却好似半点不在意。端起茶杯清了清喉咙道:“我等意欲逼迫灾民举事,虽失正道,却也是不得不为之尔。此乃金陵,乃江南首府,金陵一动,则天下不安,天下臣僚方有借天下不安之势,规劝皇上尊崇祖制,优待士人,请斩奸佞,废除乱政,并远离妖道,正我大明国本。为师等人一片苦心,尔等当要明白。为师已是暮年之人,尚有何可求,惟愿天下读书人福祉罢了!” ..... 就在书房里密议正浓的时候,金陵下关的码头上,妖道了尘的脸色也并不怎么好看。 因为码头上的苦力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往日里登船卸货的人一个也无。倒是有码头的主人再三驱逐,弄得了尘无名火大。 金陵的一帮家伙,这是和自己卯上了么?以为自己没了码头苦力,这粮食就没法上岸? 就在了尘还在考虑是不是要到了晚上请几个六丁六甲符或者黄巾力士什么的帮自己搬东西的时候,得到消息的老管家带着朱载墲和小丫头赶到码头上来了。 了尘心头一动,便放弃了惊世骇俗的念头,想到了城外的那些灾民。反正粮食要给他们的,让他们出把子力气又有何难? 老管家再次劝谏了了尘一二之后,见了尘依旧初心不该,也只能黯然叹气地去帮了尘去找灾民帮忙卸船了。朱载墲和小丫头却留在了船上,这里看看那里摸摸,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粮食,倒是真的挺震撼的。 了尘让纸扎的船工帮忙看守粮船,自己带着两个小家伙上岸回府。 “师公,你不怕他们打粮船的主意吗?”朱载墲倒是挺精明的,一到了马车上就问道。 “呵呵,你家师公不离开,他们如何方便下手啊?”了尘笑道。 朱载墲歪了歪脑袋,小丫头却蹦出来一句:“师公,你这是不是叫欲擒故纵?” 了尘一愣,旋即释然道:“小丫头倒是挺会读书的,要是男儿以后说不定能开个状元”。 小丫头跟着府中的婢女认了几天字,竟然就能说上几个成语,不能不说有些人就是资质天授,这事情还真是没法说。 “哎!真不公平,为什么女子就不能考状元”小丫头撒娇似得一叹。 了尘笑了笑,没说话。其实只要知道科举时候的检查手段就知道,科举和女人是多么无缘了。 “妹妹放心,你以后一定能考状元的”朱载墲跟个大人似得忽然开口承诺道。却不料招来的却是一个大大的白眼。 朱载墲现在倒是真心的,奈何人家小丫头不信啊! 马车缓缓而过,两个小家伙倒是让人开心,可了尘随着马车越走越深入城内,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了。 “师公,你怎么了”朱载墲奇怪地问道。 “瘟疫来了啊”了尘一声长叹道,打开马车窗门,朱载墲和小丫头立刻向着窗外看去,看到的却是医馆门前那条长长的人龙。 第四十八章 灾民返乡钱粮施,赠医施药看人来 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在明代已经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几乎只要有点见识的都会知道这句话,可偏偏官场之上,少有几个人会有把这句警言放在心上。 朝为放牛郎,暮登天子堂。唐代有烧尾之宴,喻意科举登第,新官上任之后就会烧去鱼尾,脱出凡胎,从此化成真龙。宋明之后,更有琼林之宴,喻义就此登仙,再不是凡尘之人。 鱼龙变化之后,还会把河流里的鲤鱼门当做同类吗?云步登仙之后,在看昔日同伴,会不会也如云台之上观看蝼蚁,高高在上不屑一顾。 反正到了明代之后,士大夫们的眼里就已经没有了百姓这种东西。所谓的爱民如子,和不与民争利都是说给皇帝听得。他们就是民的代表,百姓就是一个随时可以拿来给君王听的招牌。 一块冠冕堂皇,从来不需要经过当事人同意就被拿来的招牌以及代表权。 无德无耻,偏偏就可以毫无愧色,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现阶段的大明少了他们不行,多了还真是祸害。 子夜时分,了尘站在自家的楼台上观星望气。遥见五星分野,岁星隐照东南,似有红光,预示灾祸将起,无可逆转。而金陵城下阴阳二气冲突不休,长江南来,水色昏黄,也真是金陵气运退潮以致中气不和的气象。更加之黑气弥散,金陵已经是在劫难逃。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金陵的士绅要自寻死路,可这满城百姓何辜?要受着瘟疫之难,刀兵之灾? 了尘蔚然长叹了一声走下楼来。有的时候,能相天法地,能预知结果并不一定是好事。 知道了又如何?大势已至,无可逆转。了尘也没有这份无私,会为了这一城素不相识的百姓,赔上自己的气运,修为,乃至性命。 仙道“自私”,一切力所能及就行,千万不能把自己给赔上了。 第二天,老管家带着几个灾民中颇有声望的灾民来到了了尘府上,了尘直接让他们代为传达,凡是愿意帮忙到码头卸船的灾民,无论男女老幼,一律发粮百斤,纹银五两,让他们早日散去,不要在留在这个是非之地了。 灾民被了尘的话惊呆了,连老管家也被惊得半响没说话,急忙上前喊了一声“老爷“。显然老管家并不赞成了尘败家的行为。 了尘却摆了摆手道:“我带回来这比粮食本为救灾,如今时间不多,干脆灾民们带了粮食回家想去吧。洪水应该已经差不多该过了,等他们到家刚好,种上一季秋稻,总归有条活路”。 “谢谢到老爷,谢谢大老爷,您真是大善人,是位活菩萨。。。”几个灾民千恩万谢地回去了,到中午的时候,应该就会有大批灾民涌向码头帮忙卸载粮食。南京兵火将起,多存点粮食总归可以多救点人。 “老管家,镇守太监府的药,你送过去了吗?“了尘问道。 “送过去了,老爷!”老管家答道。 “那就好,我们家的粮食能不能平安,现在就看镇守太监谭公公的了啊!”了尘说完,突然问起了老管家道:“老管家,你很久没有回家了吧?” “回禀老爷,府中杂事太忙,一时间没顾得上”老管家老实答道。 “你的家人若有可能,叫他们别再这里呆着了,马上动身到北方去几个月,若是无处可去,也可以接来府上住上几天。南京最近可能不太平,小心为妙啊!”了尘说完又补了一句道:“其他家人也一样,能离开的都离开,不能离开的都道府上来吧!有不放心家人的,可以请假,府上付给路费,让他们回趟家!” 老管家听完,刹那间眼睛都睁园了,一脸惊惶地问道:“老爷,是不是您知道些什么?这金陵能发生些什么大事?” 了尘叹了口气道:“老管家没注意外面那些教民吗?官府不管不顾,一味逼迫,分明就是官逼民反啊!” 老管家瞬间脸色刷白,连忙对着了尘千恩万谢之后,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府中要安排,家人要接来,毕竟金陵城高池阔,最是安全不过。若还住在外面的庄子里,刀兵一起,庄子准保成为反贼们的第一个目标。 了尘吩咐完,走到自家的一口水井前面,考虑的片刻之后,便从怀里掏出了一枚玉盒。玉盒打开之后,一颗火红的丹药立刻显露了出来,异香扑鼻,在阳光下闪闪生灰。 了尘静静地看了一会这颗丹药之后,咬着牙齿一掌将丹药拍成了粉末散进了井水之中。粉尘如水,井水突然间如汤鼎沸。过了好一会儿,井中才慢慢平静了下来。一股淡淡的幽香飘出,謦人心肺,妙不可言。 了尘想了想,随即有在进口的石壁上贴上了一张灵符。既防止想起飘出,被人看出端倪,然后引来别人觊觎。也可以保持井中之水,药性不失,灵气不散。 到了中午,南京的下关码头上来了乌泱泱一大片灾民,扶老携幼地前来帮忙卸粮食。其实卸船是个辛苦活,哪儿是老弱妇孺能干的,了尘本着帮那群为富不仁的家伙们散财的目的,来者不拒,是个人头都算。摆明了送人便宜。 开工之前,更是准备好了大锅大锅的肉汤和馒头,都可以过来吃。这些都是了尘特意吩咐厨房忙用了尘加了料的那口深井里的井水做的。无论灾民们是不是身上已经带上了病灶,吃了这顿饭之后都不会再有瘟疫指南了。而且船舱里面有的是粮食。明代的湖北可不光只产水稻,小麦也不少,吃多少都不过九牛一毛。 然而,大家不知道的是,灾民们这是在抢码头苦力的们的饭吃啊! 其实码头上的伙计看似辛苦,却也收入比一般人强多了。 缘何? 因为码头苦力们身强体壮,能打能扛。从来都是偏门中人的必争之地。没有帮会靠着,根本就上不了码头。凡是要听行头的,行头也要保证苦力们的利益。 这回了尘的粮船到来,苦力们为什么会突然都跑的无影无踪了? 不就是上面打过招呼了。 虽然码头上暂时没人来接这单生意,但肉在码头上,也就在了帮会的锅里,除了他们,谁敢来赚这份辛苦钱? 可惜的是了尘从来不屑于什么帮会之内的东西,直接找来灾民来卸船。 这还得了? 码头老板立刻通知了自己的衣食父母——粮商们。粮商这个时候还在准备晾一晾了尘,省的了尘狮子大开口呢!没想到了尘这么不守规矩,直接用灾民来卸载粮食。 粮商和他们幕后的人出离地愤怒了,一声令下,码头帮会里立刻集齐了浩浩荡荡的人马,一个个身怀器械,就向着码头涌去。 可大群人马还没到达码头之上,就让大队的官兵将他们围在了中间。 一个身着箭袖蟒袍的大太监站在了道路中间,满脸戾气的大声道:“咱家原来还不信有人敢打劫朝廷救灾的粮食,没想到还真有人敢不将大明王法放在眼里啊!你们带着刀枪棍棒,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分明是要造反啊!” 现在的谭公公今天的心情的确不怎么美丽,任凭谁知道有人要害自己,心情当然都好不了。特别是知道是谁,却又没凭没据的时候,连声都不能声张的时候。 谭公公前脚挖出了府中的奸细,都来不及审讯,便匆匆赶来为国师大人保驾护航来了。 太监听起来权力不小,却终究不过天子家奴而已。如今的大明内廷,有几个人是一定要全心侍候的,一个便是当今皇帝朱厚照,第二个便是当今太后张太后和小太子,第三个便是了尘了。连皇后都得往后排。 或许了尘不会给你升官加爵,但却能让你关键时刻却是能救命的。 不信的话,看看前辈刘瑾,人家那才是真的必死无疑的境地,却也因为一份善缘,逃出生天。朝廷表面上报了个暴毙,其实谁不知道了尘将人救走了。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刘瑾现在怎么样了。想来也不会太差。无非不能公开露面而已。皇帝念着一份昔日旧情,也不会真的去追究。 所以,如今宫里谁不想和了尘师徒接个善缘? 任你帮会如何人多势众。如何肆意嚣张,当面临国家铁拳的时候,都只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当大军聚拢,挺起了刀枪火铳的时候,一大群帮众立刻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南京镇守太监府的突然插手打了金陵城所有士绅们一个措手不及。事变突然,有人慌了手脚,有人偃旗息鼓,更有人当场砸掉了手中的茶杯,脸色瞬间变得犹如冬月寒霜! 一个存心搅局的富商不可怕,只要拉下脸面伸伸手顺顺便便也就捏死了,但当这个搅局者不但有花不完的钱,还有轻易搬不动的后台撑腰的时候,也就够恶心的了。 了尘的动作逼得某些人不得不加快的行动的脚步,事情已无转圜的余地,退无可退之下,也只能早上梁山了。 城外的草棚区内气氛诡异,在了尘的资助下,一群群的灾民背负着良母加紧离开,却另一边却是更多的灾民汹涌而来。不过这次来的可都是青壮,少见妇孺。 金陵城里生病的人也越来越多,若说开始大家还以为天气炎热,以至于生病的人有点多的话,但当一家接着一家有人死去的时候,金陵城内的气氛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若说古代的百姓最怕什么,无疑瘟疫是能排在前三甲的。水旱汤蝗你还有个地方可以逃,对富贵之家也少有影响。可瘟疫却是无论是贫富贵贱,一体同仁地平等享受着死亡的威胁。 金陵的士绅们首先问道了不详的味道,一家接着一家地乘着豪华的马车,前呼后拥,护卫开道地向着城外逃离。 这无疑就是在给金陵制造更大的恐慌。 就在百姓也在准备外逃的时候。金陵城突然下达了封锁四门的命令,紧急关闭了城门,严禁人员流出。 还来不及跑路的士绅贵人们一下子就炸锅了,一张张大红帖子被送到了南京所有说得上话的官员家里,却不知道城门封闭的时候,还有人比他们更急。 瘟疫的蔓延是个一传十,十传百的过程。特别是在金陵这样人口密集的地方,更是不得了。 就在所有人都把“残毒”的南京镇守太监骂得狗血淋头的时候,一家奇怪的药店突然间开始施药了。 成药不要钱,还专治疫症? 南京城的百姓们开始还嗤之以鼻,因为若说这个世界上那几种人赚钱最不要脸,那么药店医馆和棺材铺都能排在榜单上。特别是南京这个地方,就更是如此了。 不是每一个医生都是药王爷爷那般医德双馨的,也不是每一个大夫都是当菩萨的! 老百姓将信将疑,但总会有人或是因为好奇,或是因为实在走路无路而去第一个尝试的。 反正不要钱。 有了开头的,然后还是免费的。以中国人的尿性,哪怕没用也会有人蜂拥而至。很快这家新开的药店门口就排起了长长的人龙。而店铺之外,了尘正带着两个小家伙坐在马车上,看着长长的队伍点了点头,然后便乘着马车离开了。 如今城外想要回家老老实实过日子的灾民都已经离开了,现在赶来的已经大部分都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老百姓了。也不知道那些官老爷是把北京的皇帝当猪呢,还是绝对有把握让皇帝乖乖就范。如此明目张胆,官府却半点应对都没有,是人都不知道这里面猫腻天大了。 了尘当然救不了所有人,佛有佛缘,道有道缘。该死的救不了,不该死的才有一救的价值。 但什么人该救,什么人不该救,完全就看了尘的心情和他们自己头上的福缘深浅。 但南京城的达官贵人们,特别是在了尘心中挂了号的那些家伙,比如那位巡抚大人以及给了尘送过帖子,邀请赴宴的官员,还有就是那些米商们无疑都是福缘很浅的。 不管别人信不信,至少了尘信了就行。 于是乎,当第二天,吃过了尘店铺里施舍的成药的百姓,无不惊喜地发现自己家人竟然好转的时候,金陵城内顿时轰动了。求药的百姓挤满了整个街道。南京镇守府不得不派出了大量的兵丁帮忙维持秩序。 “凭什么,那些泥腿子可以施药,我们就不行。叫你们东家出来,岂有此理!”药铺了有人出离地愤怒了。 “赠医施药,全凭缘法,贵东家家财万贯,光这些日子以来,米价高涨,就赚了不知道多少黑心银子,何必来贪图这区区两包药材?你们东家若真是事有不协,那边有千金之堂,你们去那里罢!”药店的伙计是了尘从灾民里面找出来的人。其中就有当年了尘救治的一家子。 若说这南京城里谁最恨那帮官绅,无疑就是这些被他们千般无视的灾民了。他们来之前,了尘便给了他们一道灵符,只要灵符发热,就不能施药。然后按照了尘交代的话来回答就行。 药店的伙计自然奉行不移,天塌下来了,都是自家恩人老爷的交代。他们哪管对方什么身份! 天灾人祸,一视同仁,了尘就是要让那帮子老爷们知道,在老天爷和阎王爷的面前,读不读圣贤书,有没有钱,都不会比平民百姓高贵半点。 如果金陵城内不死上许多人度不过灾劫的话,让那些不事生产,高高在上,把百姓当成可以蝼蚁的老爷们代替百姓去死,从而完成此劫的话,那无疑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大家元旦快乐,新年新禧,财运昌盛,越长越靓。顺便请大家新年打赏点月票哈! 第四十九章 瘟疫大起斗法忙,倭寇东来袭金陵 了尘摆明了不合作,乃至敌对的态度激怒了不少人。可当瘟疫的威力一步步显现,无分大小,也无分贵贱地肆虐开来之后,死亡的威胁逼得金陵的士绅们不得不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 有人让家中的下人代买,有人从已经拿过成药的百姓那里高价收购,有人试图用官府施压,有人甚至开始使用不那么和谐的手段来逼迫,更有了一张张大红名帖不要钱似的送到了廖府,准备拉拉关系,或者干脆来一场苦情戏。 了尘只想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任你是那家请来骗药的,也难逃了尘仙目神算,那些转卖了手中药材的百姓,若还想再骗一副的话,也不可能。了尘施药是为了救命,不是那这些家伙发财的。转卖了别人施舍的成药之后,便算是自己转卖掉了自己家人或者自己的性命,还想再拿第二付,回家洗洗等死吧! 至于家中的那一张张名帖,了尘嗤之以鼻,转身全扔出了墙外。了尘已经不准备在金陵呆了,何必委以虚蛇?来阴的,或者来硬的,了尘全都不怕。 无论宋明,对读书人都优容太过,升米恩,斗米仇说得真不错,两朝养出来的大部分都是王八蛋,就跟后世的砖家一样,嘴里冠冕堂皇,背地里蝇营苟且。还偏偏一副高高在上地教导别人“为国为民,君子不言利”的嘴脸。 了尘的施药店铺不是没有人打过注意,但在镇守太监府蛮横而不讲理的“包庇“下,一直岿然然不倒。有的药铺好不容易弄到了了尘药铺里放出了的成药,一味一味地开始检验药方,试图弄明白里面的配伍。却发现里面原本都只是些很平常而且非常廉价的药材。比如甘草之类的。几文钱一斤的药材,成了如今金陵救命的仙药。可一大帮经验丰富的名医,拿着成药就是复制不出来。无论换成什么样的君臣佐使,依旧是一点药效也无。 这不科学,怎么里面一点章法都不讲,而且好几副成药竟然配比一点都不相同! 这真的是见了鬼了。 到最后,被逼急了士绅们干脆堵上门来威逼利诱,不惜万金只为了一副成药,廖府却依旧是大门紧闭。当士绅们将目光转向了领到成药的百姓身上,开始强抢利诱无所不用其极的时候,了尘便把成药换成了汤剂,现场喝了再走。 当了尘和南京的士绅们都无法借用官府力量的时候,双方便形成了僵持,你来我往,斗法斗得不亦乐乎的时候。而金陵城的外面,情况也不太好。 那群新聚拢的灾民中疫病四起,城外黑烟蔽日,显然瘟疫大规模爆发了。 时刻关注着金陵城外的一群人顿时傻了眼。 不但集结而来的教民青壮病死无数,自己好容易找到的勾结对象,竟然也难逃瘟疫之祸。失去了手中的木偶,威逼朝廷,制造声势的戏还怎么唱。 没有战火的金陵陪都,怎么推动全天下的舆论? 了尘也很奇怪,他算到了南京的兵火之灾,却一直以为是城外的教民造反而来,却不想一场瘟疫,给金陵和以后的江南带来了巨大伤害的同时,竟然让一场蓄谋已久,迫在眉睫的“农民起义运动”消失于无形。 可南京的刀兵之灾还在,可它又会从何而来! 不是了尘《易》学不精,实在是天机演化,奥妙无穷,这是可以让人成千上万年都钻在里面出不来的无解之局。 历史有着无数的可能,所有的结果都是无数偶然和必然交织的结果。命运也不仅仅只是因果承负的体现,更多的是天意和人为相互作用的结果。 了尘可以看到几十,上百,上前年后的大势,却不一定能算得到眼前的细节。 一本《周易》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能算出吉凶的便可谓高人,能算出走向的就是神人了。 天机本来就模糊难测,不能怪算命的总是模糊其词,实在的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算到每一个细节。即使有,恐怕也难容于天地之间,也少不得被天道忌惮,也根本不会给你成长的机会。 就在了尘纳闷的时候,江浙沿海的一处海面上突然冒出无数怪异的风帆。一群衣着怪异,提这长刀和各种奇奇怪怪武器的人哇哇啦啦地涉水登岸了。 这是一处无人的海滩,但不远处就有一处沿海的卫所。领头的首领拿着一副日月团扇,哇啦哇啦地吼叫一阵之后,上千人的队伍登时发出一阵江南居民无比痛恨,也无比恐惧地吼叫声,冲向了几里外的那个小小的百户卫所。 这是一群倭寇,真倭不少,假倭也很多。 当这大一群倭寇出现在了卫所的视线之内的时候,果不其然的就是一场轻松而肆意地屠杀。 没有人反抗,没有人去想着点燃烽火台。一心只有恐惧和逃命的绵羊,如何会是饿狼的对手。 不是江南兵真的那么弱,实在是江南人有面对生死的人真的不多。文风太盛,也就意味着武力的衰竭。江南的山水滋养的烟雨江南的文化,却也彻底埋灭的吴越地悍勇! 一群倭寇大笑着满意而归,开始享受自己的战果,锋利的长刀之下,鲜血仍在滴淌。唯有几个首领聚在了一起,在一个说着汉话,却穿着倭寇衣服的家伙带领下,站在了百户所的大厅里,摊开了一副大明的军用地图,对着地图指指点点。 一群人吵闹闹闹到最后差点拔刀相向,最后还是那个奇怪的汉话者一锤定音地将指头移到了一个了不得的地方。一个注定收获不小,风险很大,也能让天下震动的地方——大明陪都,金陵! 就在这只千余人的倭寇队伍开路一路北上,沿途竟然始汇合了其余几支小股倭寇之后,终于有了三千余人的队伍。 一时间整个江南风声鹤戾。无勇无耻的大明江南军队更是望风而逃,哪怕运气不好,撞上了也是扭头就怕,不需要自己跑多快,只要比战友跑得快就行!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大明的江南是兵熊将也熊,而且熊无可熊。 穷山恶水出刁民,但同时也出精兵,江南烟雨温柔婉约,再加上文官百年来的不懈努力,当年那支在大将军徐达带领下攻破北京,驱逐鞑伮,再造中华的军队已经彻底被江南的烟雨泡烂了,废物的程度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以至于后来的戚继光这样的将领都带不出来,不得招募新军,从头训练。大明江南军队绝对不少,但一支敢和倭寇正面迎战的都没有。 至于为什么不调动九边精兵,一方面是耗费太过,且江南士绅反对,怕那群外乡人祸害江南。更有南北水土不服的理由。 但这次可真是是江浙震动,江南震动,连瘟疫肆虐之下的南京都震得五荤七素了。 无他,大明的官兵闻风而逃,江南的民团闻讯而逃。倭寇们竟然可以一路攻城拔寨,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方向直指金陵! 了尘不知道现在金陵的那些官员们是什么感受,也没工夫去像朱厚照如何面对这样的奇耻大辱。但了尘却知道,再高的城墙,再宽阔的护城河也帮不了一群毫无羞耻之心,半点也无战死之念的将佐官兵啊! 若是南京提前出个头皮痒,水太凉,那乐子可就真的大了! 现在不但金陵城里的百姓人心惶惶,就连镇守太监府的谭公公都坐不住了。 金陵虽然城高池阔,是大明数一数二的坚城,但南京的官兵是人都知道是什么德行,天下人谁不清楚?若说杀良冒功,闹兵闹饷的确是把好手,但面对几乎在江南成为无敌成在的倭寇,上上下下几乎都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更何况如今金陵城内瘟疫横行,士绅离心,这城守不守得住,还真有可能“万一”啊! 谭公公坐不住了,要图个心安。老百姓们一般会找个算命的问一问,如今大明还有比国师了尘更厉害的算命先生吗? 如是谭公公不惜违反和了尘的约定,亲自来府上拜见了尘了。 了尘听到门子的禀告,长叹了一声。千算万算,竟然没想到金陵的刀兵尽然是从海上来的。 这也是了尘前世没正经学过历史,要知道原本的历史是真的有一群倭寇打到过金陵城下的。而且人数好像还没有这次多。 客厅里,了尘面对谭公公心焦的求问,沉默不语。 不是了尘不回答,而是了尘现在也不知道具体如何了。 了尘算到了刀兵的到来,却猜错了方向。等知道倭寇来犯的时候,再欲推算的时候,突然发现事关己身,竟然天机模糊一片。出现太多的结果就等于没有结果。 了尘知道这种卦象一般都叫乱卦,表示老天都不想让你知道。 对上老天,了尘除了望之兴叹,还能如何? “谭公公,如今金陵城内还有多少官兵,有没有精锐一点,不会望风而逃的那一种!”了尘没有回答谭公公的问题,反而问起了南京的防务。 “魏国公奉命北上带走的人马足有十万,这都是从整个江南千挑万选出来的,如今南京城里应该还有十万兵丁,可大多老弱病残,不堪一击啊!”谭公公说的是“应该”,就是应该不确定还有多少兵丁了。 明代军队吃空饷的情况,不是说北京京营才有。几乎就是普遍现象。这个事情原本全天下都知道,唯有皇帝不知道。现在连唯一不知道的皇帝都知道了,所以才会对大明的武臣不满,才会清洗京师的军队。但显然还没有顾及得到北京之外的军队。 谭公公的口气是明显对南京的军队不抱希望了,只希望希望凭借金陵那让人望而生畏的城防,不要让人攻破城池就好。 了尘沉思了片刻之后坚定地道:“唐公公放心,贫道不会让着做千年古都沦陷于倭寇之手的”。 大明经不起这样的奇耻大辱,华夏也经不起这样的切肤之痛。了尘管那帮子士绅作的什么打算,但金陵古都是绝不能沦陷的。 谭公公得到了了尘的保证之后,终于浑身轻松地告辞而去。 了尘却突然想起了朱载墲。 是时候让朱载墲看看大明内地军队的窝囊样了。大明太祖那尽想占便宜的军制到了不改不行了。 靠如今大明的内地军队,大明内部还好说,遇到外地真是要多丢脸有多丢脸。军队不行,大明的强盛从何说起,文人再吹嘘什么文治昌盛,经济发达也没用。如今的世界只认刀枪,之乎者也屁用没有。 倭寇几乎没有丝毫掩饰自己的目的,只要看得懂地图的都知道倭寇几乎是扑着直线向着金陵进军。大明的官府不是没想过阻截,但军队一哄而散,闻风转进三千里的情况下,孙子他老人家家亲自来指挥也没用。 了尘带着兴致勃勃的朱载墲一路驾云向着倭寇来袭的方向相向而去。 原本还可以被师公带上天的朱载墲还很是兴奋,但很快就所有的心情都被脚下那一场简直不算战争的战争弄得一点性质都没有。 明军人数过万,看起来兵强马壮,却远远看到了倭寇的影子,连照面都不敢,便一哄而散。将军骑着马逃,小兵用着两腿跑。哭爹叫娘,连小孩子的朱载墲都看的满脸通红。 朱载墲的小拳头捏的死紧,很是愤怒,难堪地问了尘:“师公,何以这些军队如此不中用?比废物还不如?” 了尘叹了口气。好像只要天下承平,军队腐化几乎就会是历朝历代都难以解决的问题。可在儒生们的指引之下,往往都只会把责任丢给君王,却不会想到军队的退化也是关键的一部分。 太深奥的现在说了朱载墲也不会懂,了尘干脆只说了一点道:“他们没有敢战之心,没有勇气面对敌人,就犹如羊群遇到了野狼,再多的绵羊也没用!” 朱载墲睁大了眼睛,闪着光芒地望着了尘道:“师公肯定有办法让羊打败野狼,是吧!” 了尘想了想道:“无论打架还是打仗,无非都是胸中的一口气罢了,说穿了就是士气。这群士兵只要有士气,未必会怕了这帮小鬼子!” “师公,什么是小鬼子?”朱载墲道。 “下面那些倭寇”了尘答道。 “小鬼子好,那些倭寇不就是鬼吗?”朱载墲拍着手赞叹道。 了尘和小太子朱载墲说话的时候,下面的战争胜负已分。却不得不夸赞一下,这次遇到的明军还真不错,跑得挺快的。倭寇愣是没追上多少。一群溃兵见倭寇并没有追来,总算放心了一些。然后渐渐合拢,有志一同向着另一个地点汇合而去。 了尘看得有点目瞪口呆。 这算什么?败出了经验,还是真有这么神奇? 第五十章 临兵接阵死求生,了尘借将战倭兵 夫战,勇气也,如果连和敌人面对面的勇气都没有,再强壮的身体,再好的兵器都只是给敌人添头送菜罢了。 了尘和朱载墲眼皮子底下这帮子“羚羊”军队,至少身体素质都不差,能一口气跑这么远,还能慢慢聚集起来,也算“难能可贵”了。 至少了尘是这么认为的。 当年项羽为了战胜秦国那只横扫中原的无敌军团,演出了一曲破釜沉舟。以必死之心,激发必胜之念,不可谓不是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经典之战。 了尘脚下的这只军队当然比不上当年项羽手上的那支江东子弟兵,但数倍之优势下,未尝不能与倭寇一战。 当然,要让他们存奋死之心,首先就是先断了他们的逃生之念。 云层之上,了尘口中念念有词,桃木法剑挥舞不休地画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随着咒语越来越大,一张灵符凭空飘起,贴在了桃木法剑之上,无火自燃,冒出团团紫火。了尘随即以剑为笔,在云层之上重叱了一口:“临!” 桃木法剑凌空划下,一道浩浩荡荡,无边无际的长河突然出现在了那群逃亡溃卒的前方。 “兵”了尘桃木法剑凌空一点,那个带头逃亡的卫所将领突然一头栽落马下。颈椎折断命归黄泉。 “斗“了尘第三句真言出口,原本被一大群家丁大哭着围在中间的将领尸体顿时睁开了眼睛,显示吓得周围的家丁护卫一跳,随即又欣喜若狂。 主将没事就好,要主将完蛋,这些人可都没好果子吃啊! 只是这次主将好像有点不一样,竟然不再逃跑,反而推开了大家,自己一步就跨上了战马,然后不紧不慢地向着远处追来的倭寇看了一眼冷冷道:“小小倭寇,也敢如此猖狂,尔等为军,实乃军中之耻!” 主将大人不顾周围家丁护卫们的那副目瞪口呆的表情,断然令下道:“还不打起本将军旗,随本将收拢旧部,与倭寇决一死战?” 主将的手下人顿时一阵时空错乱的感觉,自家将军摔坏脑子了吗?打起军旗不是吸引倭寇来追吗,还怎么逃命? 但主将大人命令已下,手下的家丁护卫平日里拿着最高的军饷,吃着最饱的口粮,但也与主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哪敢违抗自家将主的命令。哪怕再不理解,也得重新竖起了军旗,向着大队人马聚集的路线上靠拢而去。 就在主将奔向了自己抛弃的士兵们的时候,被将军抛下的溃兵们也是满心绝望地望着眼前的大河哭泣不已。 什么时候,这里有条大河了啊? 溃兵们一头雾水,又急又怕,来的时候分明没有大河好不好!但这下可真的死定了啊! 几个不信邪的家伙还想游过大河,没想到一入水中竟然立刻就跟秤砣似的沉入了水底,几经挣扎之后,被激流淹没。吓得一群溃兵们脸色发白,心胆俱丧地再也不敢打起游过大河去的念头。 溃兵们越聚越多,意味倭寇也越追越近。 前有大河,无船可渡。后有追兵,降无可降。 倭寇从不留活口,这群官兵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如今可如何是好啊? “者”了尘桃木法剑轻轻一推,衣甲鲜亮的主将大人带着自己的家丁亲卫跑到了乌泱泱一大群溃兵的前面。不远处已经可以依稀看到倭寇们追来的身影了。 “都给本将军站起来,一群孬种,没卵蛋的家伙,都给本将军按列站好,大江挡路,退无可退,都跟着本将军杀出一条血路来。进也是死,退也是死。敢随着本将杀敌的兄弟,本将军绝不亏待。杀敌一人,本将赏银十两,杀敌三人,、升小旗,功迁一转。多杀多得,本将主发誓,若有违今日之言,天打雷劈,死无全尸”。 随着将军一句许诺,溃兵们登时一震,很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主将。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都给被将军站起来列阵,后退着杀,逃跑者杀,不听命令着杀,战死者本将军帮你们奉养你们家中孤儿寡母。可曾明白”主将站在高头大马上,声色俱厉地喊道。 溃兵们总算有了一点点反应。主将一个眼色,手下的亲卫立刻上前,挥动着明晃晃的大刀站在了人前。 溃兵中的低级军官们被主将的家丁护卫们从溃兵中抓了出来。 “听着,等会你们带着大家跟着我走,敢怠慢半步,本将主杀你们全家。说到做到!”主将的眼珠里闪出一阵妖异的红色,浑身开始散发出一阵阵冰冷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自家主将这次明显不对!一群下级军官不得不一个激灵地立刻接下命令。 ,在一群军官的拳打脚踢,和刀子威胁下,溃兵们当然不敢半点怠慢。主将的积威第一次印进了这群官兵的脑海里,不过一会儿之后,溃兵们总算有了一点样子,开始在各级军官的带领下,颤颤巍巍地看开始了整队。 “皆,阵!“了尘这个时候刚好连续吐出了两个字,下面的军阵也稍稍有了一点模样。 “列!“了尘桃木法剑虚空一划,就在下面的官兵没注意的时候,一股浓浓的生气开始注入了这群士兵的体内。原本亡命奔逃所消耗的力气开始迅速恢复,心中的无边恐惧在他们不自觉的时候,开始神奇般的淡去无踪。 这个时候,倭寇已经离得军阵不足几百米里,这群原本还以为只是追亡逐北的倭寇,看见对方列好的乌泱泱一大片军阵,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竟然还敢反身再战?莫非明军还有什么诡计不成? 这下刚刚从兴奋中缓过劲头来的倭寇们反而惊疑不定了。 因为什么时候,大明的军队竟然有了如此的勇气?这太不正常了。 两方对峙,倭寇有点拿不定主意了。大群倭寇显然气势明显的衰弱了下来。奔跑了这么久,倭寇的体力也差不多快干了。 是战是退,倭寇首领们也拿不定主意了。 看着倭寇被自己吓住,明军的气势开始明显的回升。 战场之上,“士气”本来就是一个此消彼长地过程,倭寇的惊疑不定,正好就给了明军一种无形的士气上升空间。 原来只要敢回身,倭寇也会有害怕的时候啊! “列“了尘桃木法剑前指向,主将的军旗开始挥动,一大群信心还不不那足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带领下,随着主将的动作,开始准备前进了。 “前行!“了尘以剑代令,一声轻出,为首的主将开始带着自家的队伍缓缓前行。 倭寇的队伍中一阵骚乱,明军竟然真的敢进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军队是大明调来的九边援军吗?有点了解大明情况的倭寇,或者说是那群假倭有点动摇了。 这绝不是江南本地的军队可以做到了啊! 倭寇中的假倭开始缓缓的向着队伍后方慢慢挪去。九边精兵的大名他们可是早就听过的。眼前这只军队几倍于己,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 假倭的动作,明显影响了真倭的士气。就在这个时候,倭寇首领终于发现了自己的惊疑不定,是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八嘎呀鲁!“倭寇首领顿时暴起,团扇一挥,十多个身边的小姓武士立刻冲进了队伍中,抓出了几个正在后退的假倭i,,拖出了队伍,一刀斩下,鲜血飞溅。倭寇们队伍总算平静了下来。 “将军,我们不能退!那支军队学生见过,就是大明本地的军队,虚张声势而已!“那个穿着倭寇服装的明人这会总算认出了对面的旗号,立刻跑到了首领面前报告到。 “嗦嘎!”原本还有点惊疑的首领听到自己手下明人的报告,立刻信心百倍了起来,对着队伍哇啦哇啦地大叫了几句,倭寇们顿时士气再一次高涨了起来。 两军接阵,明军的主将站在了最前面。而倭寇这边也是武士们也站在了最前面。开战的第一幕无疑就决定了这场战斗的胜负。 明军若胜,以后倭寇就别想再横行无忌,这支倭寇也很难全身而退。 倭寇若胜,明军也别想再活着离开。倭寇不会答应,把这群明军当做了棋子加弃子的了尘也不会让他们离开。 原本明军们见了倭寇就两腿发软,如今好容易面临绝境的时候,鼓起勇气一战的话,还打不赢。以后的大明军队就更没指望了。 “师公,我们会赢吗?”朱载墲小心地问道。 “拭目以待吧!”了尘回答到。 临兵接阵,弓弩为先。这方面明军无疑占据优势。不说日本丸弓可怜的射程及普及率,就是渡海而来的倭寇中又有几个会这般“绝技“的。 但明军的弓箭飞天而起,射向倭寇的结果显露出来的时候,不但交战双方目瞪口呆,就是朱载墲和了尘都差点跌倒在了云朵上。 飞箭如雨,却轻飘飘地半个人都没射死。了尘不得不放开神识,检查了一下明军的箭枝,除了无语还能如何? 平日里拿着芦杆糊弄上官也就罢了,你连敌人也敢糊弄,大明的这群将官士兵都是些什么玩意啊! 弓箭无效,明军的士气明显低落,倭寇们哈哈大笑,士气爆棚起重来过来。 明军士卒一阵大乱,主将这是却是一声怒吼,也不管后面如何,直接拍马冲向了倭寇。 主将冲锋,身先士卒这是唯一可以提振士气的方法了。 原本将主身边的家丁亲卫一看主将冲出去了,这么多人看着,将主有个万一,他们也难逃一死。不得不鼓起勇气,跟着将主冲锋而去。 明军见自家将军带头冲锋,总算士气好了一点。但依旧还是犹疑不定,不知道是冲锋还是该逃跑的时候,一个百户军官站了出来大声对着自己不下吼道:“后面是大河,你们能逃到哪里去。将主冲锋,你们弃之而逃,哪怕逃回家,你们家人还有你们还想活命吗?” 看着自己手下窝囊的样子,这位百户军官总算血气了一会,也带头举起的手中的长刀冲向了倭寇。 就在这个时候,明军突然发现原来自家的将主这般勇猛,一马当先的冲到了敌人面前,手起刀落,几颗人头便迎空飞起。 自家主将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顿时士兵们不管心情如何,至少士气一下子就起来了,也跟在了军官背后冲了过去。 凡是开头难,战场也一样。最怕的是开战之前便没有了信心和勇气。但只要一旦见血,很快就会无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杀敌,都已经容不得士兵们再想其他了。 倭寇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或许少量武士还能组成个蝴蝶阵什么的,但那些日本破产的农民,中国的假倭们平日里跟着耀武扬威还行,真的杀起来,并不一定比大明的官兵强多少。 一个水桶能装下多少水,取决于最短的那块木板。 这场群架似的战斗也一样。 日本的真倭武士的确厉害,但被了尘借尸还魂的将主也不是简单的存在,在将主的带领下,一群家丁护卫也跟着勇气倍增。加上平日里武艺就不错(没三两下,当不了主将家丁的)。很快就和倭寇中的一小撮倭寇武士斗了个旗鼓相当。 其余的倭寇也不过日本的农民,会比大明的卫所农民强多少。 于是大明农民的人数优势立刻体现了出来。几个打一个很快占据了上风。首先就是那群假倭,一看形势不妙,加上挥之不去对朝廷官兵的畏惧,渐渐开始有人逃跑了。 假倭一开始溃逃,然后就是日本破产农民跟着跑。 倭寇竟然也会战败而逃? 这不得不说立刻刷新了明军士卒们的认知,士气立刻高涨。 明军越战越勇,日本武士很快发现自己已经被团团包围,见战败已经不可避免。顿时士气一落,很快便架不住大明军队的群殴了。 云层之上,了尘欣慰一笑,朱载墲激动得小脸通红。 当战场落幕的时候,双方的鲜血已经染红了脚下的泥土。 自知必死的倭寇拼死想要杀出重围,好容易打赢了的明军仿佛看到金光闪闪的元宝在向着自己招手,这个时候富贵当前,岂容他们飞走。 不得不说,到了最后,明军终于有了一点勇敢铁血的味道在里面,为了拿下人头,拼死以战地痛打落水狗。虽然他们的目的并不那么纯。但至少也让倭寇们无计可施。 三千多倭寇除了逃走的一千多人,差不多两千余人被留在了战场上。 站到最后,杀红了眼睛的双方,那还想过楼下活口? 明军死伤好几千,这还是打赢了的结果。 但这已经是了不得的胜利了。能吓傻大明所有的官员。明军顾不得战死的袍泽了,高呼胜利的声音响彻云天。 更有很多士兵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结局。 这怎么可能? 还在浑浑噩噩地士兵们看着自己战友已经开始欢呼着收集战利品和人头了,这才醒悟过来,扔下了手中的刀枪,疯狂地扑进了敌人死尸堆里,翻找起财物来了。 不得不说此时的倭寇们身上都很有钱。到最后,官兵竟然自己打起来了。 看得了尘摇头不语,朱载墲目瞪口呆。 大明的军队是真的不行了啊! 好在他们的将主立刻吩咐了自己手下的家丁亲卫冲进了抢夺的人群。 手起刀落之间,终于让这群刚刚大胜,却又被钱财迷了眼睛的士兵们想起了军法。 就在士兵们以为将主还要如从前一般贪墨他们军功和战利品的时候,也不甘示弱地拿起了手中的刀枪。 不得不说见了血的军队就是不一样,至少现在勇气高多了。 好在将主并没有贪墨了意思,而是开始了一轮公平的分配。 战死者除了朝廷的抚恤,分掉四成,受伤的分三成,剩下的归所有人平分。自己分文不取。 这一宣布,满场雅雀无声。 这就是名将和蠢材的区别。这就是一个合格的将军和一条蠹虫的分界线。 下面的士兵心悦诚服。虽然不知道自己将主为什么转性了,但将主的威信这一刻是真正的建立了起来。 这很公平,战死者留下孤儿寡母本就应该拿钱,毕竟大家都是当兵的,谁没有战死的可能。这一条,大家当然不会反对。反而感激。 受伤得战友分战利品,也是应该的。毕竟人家出尽了死力了。 自己不是还有得三成可分么? 但将主自己一分不拿,这可真是破天荒了,这么好的将主哪儿找去? 其实古代做一位合格的将领真的不是很难。无非赏罚分明而已。士卒的要求很低,能给他们一个公平就能起码地做到服从了。 从这一刻起,在场的士兵肯定会愿意跟着自家将主出生入死了了,这一支军队也肯定不同了。 了尘很欣慰,转头向着睁大了眼睛的朱载墲道:“小家伙,你想带兵么?” ... 战利品收拾完毕,人头也被一个个收集了起来。当这群士兵无意中回首而望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那条挡在自己前面的大河消失了! 不远处分明就是一片田野和树林,可大河哪去了? 第五十一章 大明官场现形记,堪为帝师李卫公 了尘看着眼睛闪闪发光朱载墲,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家伙还是太小。太多的事情他并不太懂。估计他也只是把领兵当做了一场游戏,并不知道领兵作战是一场用无数人包括他自己性命为赌注的一场豪赌。 这可不是一场春花雪月的郊游啊! 但机会难得,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跟着大唐军神身边学习的。而且时间只有一年。 为了这一次的机会,了尘欠下了地府天大的人情。 修道之人的人情可真不是那么好欠的。 下面的军队收拾好了战场,带着自己都如在梦中的胜利兴高采烈地准备返回。 胜利是一直军队成长的最好良方,只是不知道大明官场上会对这场不可思议之胜利抱着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 “师公,我什么时候去当将军?”朱载墲丝毫不觉得自己带兵都什么问题。信心相当爆棚。这一点倒是跟他爹朱厚照一个模子出来的。 “等你长大。等你拥有足够的条件了再说。”了尘站在云层之上答道。 “师公,你骗我?“小家伙朱载墲不乐意了,嘴巴翘得能挂起油壶,眼睛一闪一闪地开始酝酿末日洪水,很显然,要是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小家伙真的敢大声哭给了尘看的。 了尘一看不好,立马安慰道:“当将军不是那么容易的,你得先学领兵打仗的本事啊!” 小家伙一听心想也是啊!忙问到:“去哪学?” 了尘总算将即将到来崩溃的堤坝堵了回去。 “那里”了尘指了指脚下正在凯旋远去的大军道。 “载墲”了尘突然蹲下身子来,和朱载墲一般高地对视道:“总有一天,你的父皇终将离去,而你将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你要知道你的子民在想什么,需要什么。当你像今天这样高高地站在云端之上,或许可以看得更远,但你也要弯下要来,才能看得更清。只有知道这一切,你才能真正地成为一个百姓爱戴的好皇帝,知道吗?” 朱载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他也是第一次看见师公对自己语重心长地对自己这样说话。 “在遥远的西方,也有一个和我们差不多的国度,不过他们已经分裂了,但文明却保留了下来。他们有一句话,你要牢牢地记载心里。‘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意思是说:皇位,不单单只是权利,还有责任啊!”了尘一字一句地告诫道。 “西方,有天山那么遥远吗?”朱载墲小心地问道。 “比天山更遥远的地方”了尘郑重地回到。 “那么远啊!”朱载墲其实对距离没有多大的感觉,但至少听父皇说过天山就是在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但师公说比天山还遥远的地方,那得该多远啊? “小家伙,当你坐在你父皇的位置上的时候,你就能见到他们了,他们已经快要到达大明的家门口了哦”了尘轻叹道。 “那我一定亲自带着大军吧他们赶回去!”朱载墲捏着小拳头很是坚定地道。 “那是当然,但赶回去归赶回去,至少他们很多东西,值得我们学习。他们都会是你的老师,榜样和敌人。大明是东方的霸主,是亚洲的主宰,要有主宰海纳百川,用于吸收和学习气度,懂吗?” “哦!”朱载墲显然不懂了。 了尘笑了笑道:“那我们先回家,很多事情你以后会知道的。” 朱载墲或许不会有太多真正领兵的机会,但至少要知兵,才不会被愚弄,才不会瞎指挥。只有这样的皇帝,才能真正赢得军队的支持,江山才能巩固。没有军队支持的皇帝就是官员们的傀儡,有了军队的皇帝才是真正的君王。比如小家伙的祖先太祖皇帝和永乐大帝那样的。 小家伙的时间不多了,正德皇帝扭转了自己的命运,但恐怕也等不到和太子能真正平稳交接的那一天了。 小家伙的路注定的阴谋诡计和血雨腥风。但也只有这样,小家伙才能真正的成长为一个了不起的皇帝。 了尘帮不了他,也不会帮他。小家伙的路要自己去走。能走到哪一步,了尘会在青城山的福地里静静地旁观。 介入太多,终非好事。自己现在只要安安稳稳地教导小太子慢慢长大就好,至少小太子会多出很多这个年代不会有的见识,也能见识到很多皇宫里看不到的东西。 世界上的明君大多都是马上皇帝,为什么? 因为只有这样的成长起来的皇帝,才会知道民间疾苦,只有这样的皇帝,才有能力掌控好天下官员。皇宫里请再多的大儒,教导出来的也不会是一个优秀的君王。亡国之君倒是有大几率出现。 当了尘带着朱载墲回到南京的时候,南京还没有得到胜利的消息,整个城市依旧惶恐不安,只是报捷的军马应该已经到了路上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金陵城里的了尘带着朱载墲看了好一番精彩纷呈的大戏。 捷报飞来,本应全城欢庆,让朱载墲没想到的是,金陵的百姓们反而更恐慌了。如不是官兵严守了四门,说不定南京会跑成一座空城。 这可不仅仅是因为瘟疫,更是因为百姓们对自己身边的军队实在是没有哪怕一丁点信心。 若不是这次来的是臭名昭著的倭寇,而且并没有一点在南京划江而治的可能,说不定准备开门迎降的人都有。 金陵的百姓不信,官员们更不会信。大明军将虚报,谎报,杀良冒功的太多了。以至于南京兵部连核实一下的动作都没有。 于是原本兴致勃勃的带着胜利凯旋的军队便遭遇了第一波打击。 严厉的训斥和停止前进的严令。 将士们自然不干,沸反盈天满怀怨气地继续不管不顾向着金陵进发。 金陵的官员们怒了,很快将自己麾下的这支军队当成了敌人。 不但更加严厉地训斥,更是暗示地方停止了供应军队的粮草。 “师公,南京的兵部为什么不信?”朱载墲在了尘的书房听说了这件事情,很是不解地问道。 “因为不可思议!更因为惯性啊!“了尘答道。 “那他们不会去核实一下吗?”朱载墲奇怪地问。 “官老爷认为不用,他们相信自己的判断”了尘笑答到。 “那以后要是真相大白了呢?”朱载墲问道。 金陵没有比他和了尘更清楚事情真相的了,朱载墲自然会相信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官老爷不会错,错的一定那那支军队。”了尘意味深长地回答道:“那怕那些军队到达了金陵,有那么多倭寇的头颅和战例品也一样。直到你父亲亲自过问” “可那是事实啊!”朱载墲不可思议地嘀咕道。 “不需要事实,不管老百姓信不信,他们自己信就行了”了尘呵呵一笑。 官场上的事情,几千年了从来不变过。赵高能指鹿为马,大明的官员们也一样可以的。 就在了尘和朱载墲谈论着金陵的官员的时候,无数条消息也终于传进了金陵城内。 无数官员一脸惊诧不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同时,也有很多的官员瞬间一脸刷白。 闹了大乌龙了,好端端的大功一件竟然出了如此纰漏,这可如何是好? 要想让官员知错就改很难,很难。官员也不是圣人,第一时间想到的肯定就是捂盖子。 任何年代,任何国度,官场上的人无论为了自保还是为了进步,都会有意无意地开始编制一张张大网。官官相护可不是说着玩的。大明的座师,同乡,同年,以及同僚的关系,早就明目张胆地再大明内部构建了一张牢不可破的大网。触一发而动全身,不然单个的文官,没有背后那张大网的靠山,他们真敢不怕死地总那皇帝开刷? 大明的官场是个奇葩,更奇葩的是大明的官场从来没有秘密。 官员们本以为能把真实消息捂得严严实实,没想到就在他们忙着为了顶上乌沙,座下官椅忙乎的时候,金陵城内该知道消息的都知道了。 但那又如何? 军队还没有到达南京的时候,南京兵部一纸行文,就将了尘借来的那位军神剥夺了军权,然后以犒赏的名义发下了钱财让军兵退回驻地,等候朝廷封赏。 南京的官员不得不说都是个中高手了,把坏事也能变成好事。 兵丁们只得到了那一丁点可怜的赏赐,而主将的顶头上司却很是兴奋地决定二一添作五,将功劳揽进了自己怀里。 一封封请功的奏章改换了姓名之后,火速地送往了千里之外的京师,大明官场谈官相庆的同时,绝不会考虑那支军队里官兵们的感受以及将来的后果。 朱载墲在书房里听完了了尘的最终情报之后,小脸上刹那间满是惊诧很愤怒,嚷嚷着要去告诉自己父皇。 了尘笑着一把将小家伙拉了回来道:“且看,且珍惜吧!这么好的大戏怎么会如此完结?” 作为大唐军神,被了尘借来顶替打了一场丢尽了颜面的小仗之后,让这位李卫公更不可思议的是朝廷对这支好不容易打了胜仗的军队的处置。 也算老狐狸的李卫公也算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黑暗。别说和君明臣贤的贞观年间相比,就是比起隋末来比,都有过之为无不及啊! 隋炀帝那时候虽然也少不了争功苟且,但从来不会有如此赤裸裸的剥夺军功,扭曲黑白的事情来啊! 李卫公算老狐狸了,尽管对着自己冒牌而来,带领的这支军队各种看不上,但作为一名将军的职责,哪怕明知不妥,也马上写了一份抗辩的文书送进了兵部。甚至还准备去告御状。 几天后,李卫公官升一级,却留职待用。这是警告也是安抚。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一个小小武官还想翻天不成。 李卫公生气了,一气之下丢下军队,写了一封辞呈之后,也不等兵部答复,直接单身进了了尘府上,来拜会把自己弄来的这位道家真人了。 了尘很高兴,无论《太宗与李卫公问对》这本书是不是杜撰,这位都是华夏史不可多得的兵法大家和名将。朱载墲有他教导,可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李卫公的举动算是犯了官场大忌,但也正中金陵某些官员的下怀。很快朝廷的批示就下达了。 当了尘把南京兵部的决定和上奏北京的奏章拿给了李卫公之后,饶是李卫公也倒抽了一口冷气,长叹一声之后,安心地教导起朱载墲用兵的基本常识来。 这是在有点杀鸡用了牛刀。如果可能,了尘甚至都想让这位去那座兴建中的大明讲武堂去当校长。 奈何,了尘借用英灵借尸还魂本就违背天道。能留他三月就算不错了。哪敢肖想那么多? 朱载墲要学的很多,除了兵法,国政,权术,民情之外,还有数不清的功课在等着他。 恩!任务很重,但都是必须的。朱载墲无权反对。 好在朱载墲似乎还乐在其中啊!呵呵。 了尘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写成了一封书信,然后还让朱载墲歪七扭八的添上了很多自己想说的内容,一并送往了京师。相信朱厚照看到了会很欣慰,也会很愤怒! 一支三千人的倭寇被一支大明卫所的军队打败,这个消息不可谓不惊悚。不但震惊了江南的百姓士绅,也惊道了海上倭寇们。 无论倭寇们之间有多大的龌蹉仇恨,一盘散沙似的倭寇们也终于难得地聚集了起来。在大明海商们的组织下,一支难得地八千人队伍再次登陆,向着南京而来。 对!没看错,就是大明海商们组织的倭寇队伍向着大明南都进攻而来。 这支军队声势不小,更是打着复仇的旗号,沿途杀戮不断,一个晚上攻破了三座县城,杀得血流成河。 打完了招呼的倭寇,再一次把目标对准了金陵,毫不迟疑地直奔着金陵大摇大摆地烧杀而来。 金陵兵部麻了爪了,金陵六部麻了爪了,整个南直隶都麻了爪了。 一份份告急的文书飞向了京城,一道道命令飞向了大明南方的所有军队。倭寇摆明了冲着金陵而来,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啊! 第五十二章 书房之内说祸因,谈笑棋局老谋算 什么叫作茧自缚,什么叫作法自毙? 看看南京的官员们就知道了。好好的一场胜仗,本应大肆鼓舞民心士气的时候,偏偏又要用上官场权谋那一套,颠倒黑白地胡来一通,不但起不到鼓舞军队的作用,反而让江南不久糜烂不堪的军队士气更是低落到了谷底。 一支支军队被紧急调来,却一支支被倭寇一击即溃。一座座县城被击破,一片片的村庄化作了灰烬。南京官员手忙脚乱之余,正德皇帝不但没有派来援军,反而下令南京官员死守,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有敢擅离职守者绝不姑息。 说起来,接到江南捷报的正德皇帝开始还是高兴了一阵子,以为大明武运昌隆,江南的军队也终于雄起了一把,不用他总想着千里迢迢抽调别的军队去支援江南了。 毕竟大明南北的军队很容易水土不服,到时候倭寇没剿灭,反而损失了大量精兵。还有就是大明军队军纪实在不怎么样,客军所到之处,难免糜烂地方,闹得百姓怨恨反而不美。 正德皇帝知道军队上的诸多糜烂,却无力改变。现在就指望国事了尘的主意能改变一下这样的情况了。 不然,正德皇帝朱厚照还能怎么样,严明军纪的话,不说下面阳奉阴违,就是军心也是一个问题。几百年的老痼疾了,也不是一下子可以治好的。 这个问题,可不光大明军队有,哪朝哪代都一样。正德皇帝唯一的办法就是少调动,在本乡本土的,军队总是还要顾及颜面的。 可从朱厚照借到了尘的信件之后,脸色就猛然变了,差点没被活活气死。 这群金陵的官员想干什么?当他傻子一样蒙骗!难道他们不知道士气可鼓不可泄吗?还是江山是老朱家的,坏也坏不到他们头上? 怒火冲天的朱厚照和自己南边的臣子们怄上了,不管不顾地下了这么一道命令,一定要金陵的官员们自食其果一回。 只是当朱厚照冷静下来之后,自己也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后悔的不得了,但做君王的金口律言,收回不得。急的火上房的朱厚照,只能偷偷地给了尘写了一封信,托人秘密连夜兼程送往金陵。更是在几天之后,又派了魏国公带着十万军队南下,走运河南下。 想来面子肯定没有祖上的江山重要,只希望金陵的守军不会真的那么废物,那么坚固的城防被人一击而破吧! 只是正德皇帝显然还是不够了解倭寇的行为方式,倭寇可不是正规军,怎么可能会围着一个城市围上一年半载?他们可是孤军深入,抢了一把就走。只要倭寇首领脑子没坏,一看南京没希望,肯定连城都会围,直接去抢别的地方了。 不走等着被别人围攻吗?而且八千人而已,还不够绕城一圈的呢! 眼看着倭寇向着金陵一步步靠近,江南的军队军心涣散,士气低落得不堪一击。这下南京的官僚们可真是坐蜡了。这个时候也终于想起了那支貌似能和倭寇一战的军队来,匆匆忙忙地想把那支军队调到南京,不奢望他们能打赢倭寇,至少守城能多几点希望吧!靠着那些不是老弱病残,就是歪瓜裂枣的南京守军吓唬吓唬老百姓,对付对付泥腿子流民还成,指望他们守住金陵,金陵的官员们还真的没什么信心。 当南京兵部的调令文书火急火燎地被送到的时候,一群等了好多天,除了刚开始发了一点犒赏再也没见到半两银子的那群士兵们显然不干了。 因为带着自己打了胜仗的老将主被迫离职的原因,这群士兵个跟新来的指挥使关系并不怎么好,短短的几天里,新任指挥使也不能建立起半点威信。如今兵部调令一来,新任指挥使傻眼了。 新任指挥使花了大笔银子是来分润功劳加捞钱的,可不是来准备打仗的,上任的这几天,都忙着整理账册,看看卫所里还有多少家底可以补一补家里的“亏空”。要让他带着一群不认识的卫所兵去打仗,这可真是吓坏了指挥使大人。 有那么一瞬间,指挥使大人真的准备弃官潜逃的,但想一想花掉的钱财还没回本,好容易捞到的实缺怎么能这么丢掉?要知道有着世袭指挥使世职,却没有实际职位巴望着自己屁股下面位置的家伙可不少,自己这一走可不就全完了啊! 兵部一日三催,就差发一个十二道金牌了。到最后口气越来越不善,大有还不把军队带到南京,就要军法相见的意思。指挥使这才不得不硬着头皮下令向着南京进发。 奈何军队开拔不是那么容易的。一群食不果腹的卫所兵见了血之后,显然已经不像从前那么任打任骂了,本来一肚子怨气,那会乖乖听命? 一窝蜂地串联之下,趁机闹起了饷银来。 不给钱,坚决不动! 上次打倭寇,可是真的死了老多的人,留下一群孤儿寡母还不知道如何活下去,前任指挥使被逼得离任了,新来的上官却不像要认旧账的意思。卫所兵是老实,但也不傻,没见到银子之前,怎么会出动? 上面的军令催得紧,声言不按时到达军法从事。下面的士兵摆不平,要真的压得太紧,难保不会兵变。新来的指挥使真是觉得自己倒了血霉了,不得不自己含泪出血地掏了腰包,好歹发了一点银子下去。军队这才磨磨蹭蹭地上路了。 说起来,无论是金陵的士绅还是百姓都对这支能打赢倭寇的军队挺好奇的,军队前脚到达南京城下的时候,金陵城里好多士绅百姓都跑出去一观军容。原以为会看到一支威武之师,谁知道看到的却是一直松松垮垮典型的卫所乌合之军。 这下金陵无论士绅还是百姓一下子都瞬间心情落到了谷底。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不成。城外的那支军队和南京城的老弱病残们有什么不一样么? 眼看着倭寇向着金陵而来,前后不过几天功夫肯定能到达金陵城下的。如果就指望这支军队来保卫金陵,怎么看都不像靠不住的样子啊! 就在金陵市民提心吊胆的地担心倭寇叩城的时候,金陵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提心吊胆。 说到底,倭寇虽然凶猛残毒,但真正能做主的却是大明的海商。这几乎已经是江南豪绅们心照不宣的秘密,特别是福建沿海一带,走私猖獗,为了自己的商船平安也好,还是让朝廷无法开海,从而独占海贸利益也好,江南的士绅有很大一部分和倭寇是有联系的。 不然,倭寇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可能在大明江南为祸百年,几乎都成了顽疾一样。如果江南的军队实在不行,大明不是还有边军吗?倭寇为祸,为什么这些江南出身的官员从不提起调动北方的军队来剿倭? 廖府的书房里,了尘和李卫公也谈起了江南的倭寇之祸,而朱载墲就在旁边旁听。听得江南竟然还有很多豪门士族在和倭寇勾结,朱载墲眼睛睁得老大。 这也未免太不可思议了吧! “呵呵,其实不独你大明朝,那朝不是如此?前隋虽然几次征辽失败,以致民怨沸起,但真正想要造反的却是当时的世家大族啊!你以为那李密小人,为什么能三番五次的搅起大乱,为什么杨玄感明明富贵已极,却要昏了头的造反?”李卫公倒是见怪不怪地笑道。 如今事情已过千年,当年的事情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为什么?”朱载墲问道。 “因为科举,隋朝以前,世庶天隔,而隋文帝却创建了科举,给了寒门士子以进身之阶,但当时因为文帝皇位巩固,而且并无大错,士族大家虽然知道科举之意,但毕竟流于形式,对士族伤害不大,所以天下还大抵太平。但到了隋炀帝即位以后,却大兴科举,打破了世庶天隔,侵犯了士族的利益,所以无论是大运河,还是征战辽东都只是诱因,真正的原因还在科举啊!”李卫公说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其实朝政和用兵一样,以正合,以奇胜,但最忌冒进,一旦行事过激,很快就会陷入十面埋伏之中,欲求善果而不可得!”李卫公教导似的对着朱载墲说完,又看向了了尘问道:“真人,金陵的倭寇之祸将会如何?” “瘟疫天灾,兵戈人祸,如今的大明可不是隋末之念,应该闹不起多大的风浪。现在就看那些深藏背后的家伙们想要如何啊!毕竟,这股倭寇可不真的是为了攻破金陵而来,应该还有其他目的,我们拭目以待就是”了尘笑道。 就在了尘他们这厢议论着倭寇的时候,金陵城的另一头,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正在一边下棋,一边谈论着直逼金陵而来的倭寇。 围棋纵横间,最重算计。所以大抵围棋高手,一个个都心机了得。只是人到了他们这般年纪,算计已成了本能,所以面色不显间,竟然下得颇为轻松。 “前些日子,老夫闻听,京城那位陛下有意推动开海,不知虞山公,可有听说”。靠着东面执白色云子的青衣老者一边讲一颗云子摆在了棋盘上,嘴里却貌似不经意地问道。 “那位陛下想做的事情多了,朝廷岁入几何,天下官员谁不清楚。如今那位陛下想要重整军备,淘汰卫所,好方便自己开疆扩土,成就不世武功的心思,早已不识什么秘密了。只是若要动祖上军制,不说朝臣反对,就是偌大花费,朝廷也拿不出来。朝廷没钱,皇帝自然就会把目光放在江南,开海不过顺带之意罢了”虞山公语气平平淡淡地答道,手执黑字丝毫不乱。 “哎!说来说去,都不过是那位陛下不欲遵从祖制罢了。一心要抓兵权。如今杨石斋(杨廷和)功亏一篑,不就是兵权惹出来的祸端。皇上尝到了甜头,自然更想抓紧了。可绕过内阁,兵部,要抓住兵权,就少不了大笔粮饷。江南富庶,皇帝自然会想从江南打主意。只是江南税负之重,已经是大明之最。朝廷如何忍心,一加再加啊!”青衣老者长叹了一声,眼睛却望着对面,全没把心思放在棋盘上似的。 “所以,你放进来这么一大波倭寇,来祸害我金陵?”虞山公想起来,好似很不满意地提高了音量道。 “金陵城高池阔,而且内有一支精兵,只是将领不行罢了。如何会畏惧区区几千倭寇,老夫和那几家商议之事,也不过为了给虞山公行个方便罢了。我们可是知道,虞山公蓄谋已久想要策动民乱起事,然后借机劝阻皇帝更弦易张。尽杨石斋(杨廷和)未尽之事。如今又这么一大批倭寇直逼金陵,不刚好可以让江南军队云集金陵,给其他地方的邪教乱党以可乘之机”青衣老者笑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们九大家独占海贸,自然不肯放弃嘴边肥肉。我们身处内陆,比不得你们。全靠这几亩薄田过日子。乱事一起,恐怕没几年工夫压不下来,扰乱了江南,于我们何益?你还是跟那几家商量商量,不若让那群倭寇去别的地方,可好?”虞山公放下手中的云子,叹了一口气道。 “天下士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焉知那位陛下不会得寸进尺,昨日可以谈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今日有可以言振兴武备,开疆扩土,打上了海贸的主意,焉知明日不会开始增收商税,厘定田亩?”青衣老者说完,看了看对面的虞山公劝道:“士大夫教化乡野,稳定地方,向来为朝廷支柱。朝廷让利几分,有何不可?可如今的身上步步紧逼,我们焉能一退再退?” “你们就不怕事情败露,步杨石斋后尘?“虞山公这下连棋盘都不看了,直接问道。 “天下士绅皆意如此,那位荒唐皇帝又能如何?了不起付出几个棋子,平平那位陛下的怒气罢了。难道还能尽罢天下官员,得罪天下所有士大夫不成?”青衣老者答道。 “金陵丢不得。”虞山公老神在在地道。 “那是当然!”青衣老者闻言一笑,将棋盘上的云子尽数抹去道:“虞山公尽管放心就是,为我等亦是读书之人,只自当明圣人以礼,祸害天下,岂是我等欲为?惟愿陛下悬崖勒马,天下太平罢了!” 第五十三章 卫公复职金陵外。了尘幻化欲投倭 自从科举应试制度完善以来,自然就同时有了师生关系的人情网,宋代的时候,是严禁座师与学生之间拉扯关系结为一党的。可从明代起,朱元璋农民出身,很明显就没有注意到者一条。于是很快滴,主考官和生员之间的师生关系便成为了朝中攀洁党羽地最重要的关系、 影响之广,威力之大,比起同年同乡跟胜一筹。 “天地君亲师”是每一个能够入仕的官员都要牢记的,但有时候老师反而能排在君和亲的前面。明代科举的每一任主考官,哪个不是门生无数?哪怕身居高位,没有手下一大帮学生冲锋陷阵,也直不起腰来。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主考官都能顺顺利利地入阁,但只要在学政或者礼部和吏部上呆得够久,一样可以影响朝堂。 虞山公虽然早已致仕,但只要他活着一天,凭借是几十年学政期间收下的门生,不说朝堂,至少江南官场上,还是很有几分领袖味道的。 青衣老者离开不久之后,兵部终于迫于倭寇进逼金陵的压力,发出了一道让李卫公可以官复原职的文书。 至于兵部冤枉了别人,闹出了乌龙的事,南京六部提也不提。更不要他们会有认错这种天荒夜谈似的美德了。 在高傲的读书人面前,一个武夫能帮你官复原职就算恩赐了,若还想要点别的,立马就会分分钟让你好看。 以文御武,文在武上,基本上已经成了官场共识,不但文官们认为理所当然,就连武官们自己都认为理应如此。 不得不说,文官们百年来的压制和洗脑,还是成功的。 当然,这也和大明的武官都是世袭而来,鲜少是自己凭借军功升迁而来有关。 李卫公官复原职的文书被了尘使了点小手段,便直接送到了了尘手里,当了尘把文书交给了李卫公的时候,这位大唐军神也只能“呵呵!“两声之后就此作罢了。 李卫公是个绝顶的聪明人,这从他能功高镇主之后,还能得一个善终就能知道。虽然这和唐太宗李世民比较大度有关,但也与李卫公自己懂得隐忍和退让有关。 李卫公无所谓大明的朝廷怎么样,他是大唐的将军,不是大明的。他来这里也不过应了尘召唤,前来接一个善缘罢了。 在了尘的计划中,抗击倭寇是小事,教导朱载墲才是真正的目的。了尘把朱载墲叫到了身边,围着小家伙转了几圈之后,随手在朱载墲头上轻轻一拍,一个丁点大的小正太,瞬间便变成了一个唇红齿白的俊俏少年。 李卫公见怪不怪,朱载墲却先是不敢置信,然后便是雀跃不已。 小家伙们都希望早早长大,可真的长大了之后,却往往又会希望时光能够倒流。 朱载墲也一样! 了尘看了看朱载墲的样子,很满意地道:“你家师公的障眼法不过骗骗其他人罢了,当不得真。从今天起,你就跟着李将军住在兵营,多看,多学,少说少动。明白了吗?” “载墲知道,载墲一定听师公的话!”朱载墲虽然样子看起来变大了,声音却依旧还如小童一般。了尘这才醒悟过来,随手有再朱载墲的喉咙上点了点,直到朱载墲在发出来的声音与一般成年人无二,这才作罢。 朱载墲要和李卫公去军营,了尘连夜粗炼一副铠甲来,送给了朱载墲。 虽然只是粗粗炼制过,却刀剑难伤,更难得的还是轻巧。 看似厚重,却不会比一件棉衣重多少。 有着保甲和先前了尘送与得玉佩,朱载墲当无大碍。要知道战场之上刀来剑往,李卫公作为主帅也不一定什么时候都能顾忌道朱载墲的安全的。 第二天,李卫公带着兴高采烈的朱载墲去城外的军营里“上任”了。在李卫公滞留阳间期间,朱载墲会一直作为李卫公家中的族侄和亲卫待在李卫公的身边学习。 就在整个金陵城为了即将到来的倭寇紧张不安的时候,一个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消息,却在几天之后,传到了金陵城中。 原来倭寇也不傻,哪怕有着海商们明里暗里的指示,也不会明知道金陵城城高池阔,还一头不管不顾地撞上来。出海抢劫也不是为了钱财而已,并不是要来送命的。大明海商没安好心,带队的倭寇首领自然知道。特别是听到了金陵城的军队一天比一天多的时候,很自然地就把目光转向了别的地方。 倭寇在如东县上岸之后,直扑泰兴,扬中,眼看着就要越过镇江到达金陵的时候,却突然虚晃了一枪,掉头直奔扬州而去。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扬州的确是个好地方,除了政治地位,论及繁华富有更胜金陵几分。更重要的是这里可是盐商大贾,豪门士绅们最喜欢聚集的地方,扬州的江面上布满的花船就是他们醉生梦死的家园。 显然倭寇也知道金陵虽然也很富有,而且更有政治意义。但糟糕就糟糕在了政治意义上。于是倭寇擅自中途转向,扑向了扬州,打了原来一直与大明的海商们心照不宣的士绅们一个措手不及。 此时正值扬州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之日。各地王公贵族,富商豪绅以及纨绔子弟们无不聚集在了一起,欣赏着美人颜色,遴选着如云美女。 当倭寇用抢来的货船,渔船出现在了扬州的江面上时,扬州城立马乱成了一团。扬州知府和当地驻军吓的立马关闭了城门,险堪堪地抱住了扬州的城墙。但也把一大票背景深厚,得罪不得地权贵富商家眷丢给了倭寇。 倭寇这下可真是是撞到宝了。都不用再冒着生命危险去攻城略地了,不光当场收刮的钱财多得不得了,被占领的花船上可有不少豪门公子,士绅贵族。 倭寇的首领拍了一个使者到了杭州城下,要杭州的官府和富商们出钱赎人,而且开出了一个让人咋舌的数目——两百万两白银。 倭寇不老老实实抢劫,玩起了绑票。而且就在扬州城下扎营安寨,丝毫不把江南的驻军放在眼里。 大明朝廷一年的岁入才多少? 消息传开,整个江南炸开了锅。当天晚上扬州知府直到自己虽然暂时保住了扬州城,却无法向着江南士绅们交代,必无幸理之下,一根丝绸腰带屌丝在了扬州知府后衙,留下一个岌岌可危的城池和一个无法收拾的烂摊子。 烟雨江南,花花扬州。扬州历来都是大明权贵们的别院所在。当扬州北围,倭寇抓了很多价值千金的肉票的消息传开,金陵作为总管江南军政的陪都,南京六部以及各级衙门的压力顿时如排山倒海般涌来。 世上之事,本来就是有人欢笑有人哭。金陵城里有人悲怒交加的时候,也保不定有多少幸灾乐祸。因为人类所有的幸福感都来自比较,只要有人比自己倒霉,再苦再累,也会带着一份甘甜。 一时间金陵城权贵士绅之家一面向着官府施压的同时,也纷纷暗地地讲矛头指向了信誓旦旦向大家表示已经和海商达成协议的虞山公。 虞山公顿时连门都不敢出了,士林中的声望更是一落千丈。虞山公一大把年纪还有背上这么多“无端”指责,又气又急地一下子就病倒在了床上。 倭寇的条件被杭州府衙报告了金陵,金陵六部可不敢应下这么一份丧权辱国的决定。无论招灾的权贵士绅们怎么施压,金陵留守府还是毅然决定将事情再次上交。 不说两百万两银子是何等巨大的数目,就是有着这银子,谁又敢答应? 金陵将时间丢给北京,也是无奈之举。原本就没打算京师能背下这么大一口锅。一方面应付着纷至沓来的士绅,一方面加紧调动军队,试图剿灭倭寇。 如果说,从前的金陵的官员本并不怎么热心剿倭的话,如今倭寇这么一闹,想不大力剿倭都不行。 江南是士绅和沿海的士绅原本一体,甚至大有勾连。但从这一刻之后,裂痕开始出现,最终只会越来越大,再也无法弥补。 大明解决倭患的曙光终于悄悄地漏出了一点点边角。 金陵的变化逃不过了尘的“法眼”。从来都深信事情的剧变都是一个量化过程的了尘,也算明白了为何原本历史上百年倭患,到了嘉靖年间会达到顶峰,然后被大明朝廷下定了死决心地剿灭干净。 想通了很多事情的了尘,很乐意地再这条裂缝里敲上几锤子。让这个裂缝来得更大一些,也让这道关系的破裂来得更快一些。 出于一份制造矛盾的目的,了尘悄然出城,路上变化了一下模样,变成了一个落魄的算命先生,拿着一付铁口直断的旗幡,留着两撇鼠须,穿着一身半青不白的旧衣袍向着扬州走去。 恩!了尘去扬州可不是去救人,而是去落草为寇加害人的。 要是倭寇把那帮子权贵富商和士绅家里的纨绔子弟们怎么样了,相信江南的大家族们便再也不可能和海商有什么和解的机会了。谁叫这帮子权贵士绅自作孽呢? 了尘出于害人的心思,抱着借刀杀人的阴谋,很快就到了扬州城外不远的地方。 了尘还只是远远地闻见扬州的脂粉香味的时候,便从路边的树林里杀出来两个穿着和服的男子,叽里呱啦一阵乱叫之下,周围的树林里便又跑出来几个拿着武器的男子将了尘围在了中间。 了尘吓得旗幡都掉在了地上,一下子腿软似的瘫倒在了地上大哭起来,求饶道:“各位英雄,各位好汉,我是来落草的,不要杀我啊,不要杀我啊!我找你们大王有事谈”。 了尘一副十足的窝囊样,赔上一副猥琐的面貌,哭起来好不“感人”欢笑。把原本几个准备把了尘一刀砍了的倭寇都迟疑了一下。 说起来这帮子倭寇哪个手上不是血债累累,杀人自然都如吃饭喝水一般的平常?只是当如了尘这般直投落网,还哭得这般夸张的当真还少见。 “彼は泣いて何?”也许是了尘的行为实在有点奇怪,为首的倭寇迟疑了一下,收起太刀,转过头去对着身边的一个家伙叽哩哇啦了一句。 “彼は、彼が私を探して首領のこと。”见头目问话,下面的家伙自然不敢不答,赶忙回答了一句之后。倭寇头目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让那家伙翻译。 “你哪儿人啊,干什么的,跑这里来,找我们家将军有什么事情。要是敢骗你大爷,小心把你心肝挖出来下酒”当翻译的倭寇得了头目的指示,这才蹦出几句汉话来审问了尘。只是那神情怎么看都跟汉奸翻译官似的,就差头上一顶屎黄军帽和一把王八盒子的手枪了。 虽然了尘有着一阵时空错乱之感,但依旧还是老老实实从地上爬了起来答道:“回禀几位好汉,老儿是金陵城里算卦的。只是金陵的人有眼不识金镶玉,看老儿长得没那么正气,就都不怎么相信老儿。老儿日子苦的很,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不收到个消息,就跑来给几位带个话,求几两银子,也好买些米粮。老儿出门的时候,算到会路遇贵人,这不就碰到几位英雄好汉了吗?。。。。” 了尘啰啰嗦嗦还没说完呢,就被几个家伙一脚踢倒在了地上训斥道:“老实点,说那么多干嘛?本大爷问什么,老不死的你就答什么。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在啰嗦本大爷一刀砍了你脑袋喂狗!” 了尘吓得一哆嗦,赶紧大声道:“小老儿家住在金陵,就是个算命的,前些日子进了一户老爷家里看阳宅,无意中听他们说大爷们围了扬州城,还抓了老些权贵子弟,要找朝廷拿赎金。可朝廷的官员不但不答应,还准备了一条毒计想要暗害各位英雄。小老二就想着来送个信,说不定能拿点银子,以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你说什么?什么毒计?”了尘话音一落,几个倭寇立刻上前扯起了了尘的衣领,将了尘干瘦得身体提了起来,厉声恫吓道。 “小老儿跑了这么远的路,就为了几两银子,小老儿一片好心,还没见到银子,如何敢说哇?”了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起来,却半字不提究竟是什么样的毒计。自然也少不了挨上拳脚,到最后干脆就躺在了地上不起来,哪怕被倭寇把刀架在了脖子上也只是哭个不停,就是不说。 很明显地摆出了一副要钱不要命的姿态。这下反而真的让几个倭寇有点傻眼了。 从来都只有倭寇敲诈别人的,今天却被了尘装的猥琐老儿敲诈了。几个倭寇见实在逼问不出什么来。为首的倭寇头目叽里呱啦地呵斥了一番之后,了尘便被几个家伙提了起来,然后被一路押送着向着扬州城走去。 第五十四章 倭寇营中献毒计,了尘落草当倭寇 倭寇的来源很复杂,但到了正德年间,倭寇的主体已经是大明沿海的活不下去破产农渔民占据了大多数,他们构成了倭寇壮大的基石。而日本的流浪野武士往往会成为一支支倭寇的下层指挥官和先锋。沙场决战,攻城略地大部分也都是倭寇的野武士们先上。比较教化的汉人倭寇一般都只是跟在后面捡便宜而已。 而倭寇的最上层也就是大头目却基本上都是大明海商或者海盗了,大明的倭寇之患,说是日本入侵,倒不如说是大明内乱更准确些。 了尘一路被押送着进入了倭寇的军营,在倭寇的军营里看到的所谓军容,也依旧只是乱糟糟地一团而已,比大明的卫所军队强得也有限。双方的基础都是最底层的农民,但倭寇作乱是为了自己而战,而当卫所军的士兵却一边要饱受欺压剥削,一边还要被逼着卖命,可想而知双方战场上的差距在哪里了。 倭寇是几只狼带领的羊,大明江南的军队是一群猪带领的羊。狼带领的羊凶残久了,自然也会带点狼性。猪带领的羊,跟久了只都会变成猪。 一个算命先生走进倭寇堆里,还是很引人注目的。一路走来少不得被人围观。了尘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很是镇定地来到了一处大户人家的庄园之内。 庄园被倭寇的大军环绕,一队队巡逻的倭寇来来去去,倭寇们甚至还搭建了几个木塔以作警戒之用。 “看来这只倭寇的首领不像普通人啊!”了尘心中暗想,很快就被带到了一处青砖大瓦的宅院内。宅院的门口还有好些身材矮小的武士站岗。 这些才是真倭吧? 了尘带入了前厅,就看到一个身着和服的男子正坐在了一把太师椅上,细心地擦拭着自己的宝刀。认真而优雅,配上手中日本宝刀上寒光隐隐的雪纹,带人一种莫大的危险感觉。 “听说阁下欲要见我,说有事相告,不知阁下有什么事情相告呢?“和服男子一开口,一口大明官话说得比大多数中国人都好。若是换了后世,中国人肯定还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可在清末以前,华夏可一直都是东亚各国争相学习的榜样。有点地位和条件的各国贵族那个不是精通汉学? 奈何子孙后代不争气,使得汉文化迅速被抛弃。中国文化的影响力也跟着消失在了势力的长河里。 “将军披坚执锐,纵横大明南国数省,自墲敌手,然将军可知大祸将至乎?”了尘学足了古代使者说客的模样,装着一副也要语出惊人的样子,想吸引人注意。 这是一个广为引用的套路,连算命先生也少不了这一套。虽然被用烂了,但几千年来却一直不曾被人抛弃,说明这个套路好用,能用,而且很多时候都能行之有效。 只是这一次,对方是个日本的强盗,可不是敌国之君,所以完全不按照套路来。倭寇首领不为所动,既不惊讶,也不生气,更没有摆出油锅刀斧手。 就在了尘算盘“落空”的时候,对面的倭寇首领冷笑了一声道:“我知道这是你们中国人玩了几千年的把戏,阁下莫非真当本将军是个没见识的乡下武士么?若在敢相欺,就要试试我手中的刀剑是不是锋利了哦!” 倭寇首领说完,执起手中宝刀,刀尖对准了了尘的胸膛,大有再有一句废话,就要把了尘一刀两断地意思。 “将军违背幕后东主之言,已然得罪了大明的海商,声东击西直奔扬州,擒获扬州富商豪绅,权贵子弟无数。欲以之勒索钱财。便是得罪了大明内陆的士绅。将军的队伍能横行江南,不无士绅暗中勾连帮助,也有海商背后使力的缘故。然今天将军将大明士绅全都得罪,不但再无半点助力,反而举世皆敌,将军不觉得危险了么”了尘扮演的算命先生汗如雨下,不得不掏出一点干货来打动对方的心思。 “哦!”倭寇首领不置可否,但至少收起了手中的长刀,很是正经地问道:“那阁下可有解决之道?” “将军率军远来,劫掠甚众,无非为了钱财而已。但不说我大明岁入几何,就是只为颜面,官府都万万不会答应,反而会尽起大军,大肆围剿。将军顿兵不动,岂不正中官府下怀?”没有了刀尖加身,了尘的算命先生总算镇定了一点,开始侃侃而谈。 “那阁下以为当如何?”倭寇首领饶有兴致地问道。 “这个,这个。。。”想到金银,了尘的算命先生可没忘了来到这里的“本意“。说话刚开了一个头,便含言不语,其中的意味不问可知。 “,阁下为了金银而来,理所当然!“倭寇首领也是个妙人,闻弦歌而知“雅意”。拍了拍巴掌,前厅里的顿时走进来了两个小姓武士,手里拿着两个朱红色的托盘,托盘上放着金光闪闪好大几个金元宝。 日本是习惯将金子做成圆形“小判”的。那么这几个金元宝肯定就是不知道哪家富贵人家贡献的,而且原主人十有八九已经死在了这帮子倭寇的手上。 这几个金元宝显然就是带了血的赃物,但了尘的算命先生显然一点都不嫌弃,见到了金元宝登时把自己现在在哪儿都忘记了,脸上笑开了花地道:“将军盛情,将军盛情,小老儿愧领了,愧领了”。说完,双手就要去接过托盘内的元宝,两个小姓武士却是立马后退了一步,让了尘的算命先生扑了个空,好不尴尬! “阁下不用心急,本将军言出必信,区区金银何在话下?”倭寇首领悠悠地道。 “江南兵制糜烂,已不堪用,将军得海商士绅之助,自然无往不胜,但如今将军已经惹怒海商士绅,当再无往日如鱼得水,而且将军此番事大,朝廷震怒,金陵官府有意请调边军南下,而且此次因为金陵之故,我大明圣上也已经令魏国公带了兵马驻守运河,静待时机。想来,魏国公的南兵将军肯定不怕,但若是那支远征西域归来的军队也同时南下,将军可有把握全身而退?”了尘的算命先生摸了颚下几根鼠须答道。 “纳尼!边军南下?”倭寇首领突然一下子冲了过来,揪住了了尘的算命先生的衣领大声怒问道:“有多少边军要南下?” “不下十万!边军一直不曾南下,不过江南士绅官员反对而已,将军这次惹到了他们,大明的边军南下,江南的士绅们还会反对么?”了尘答道。 了尘的十万之数本是随口胡诌,但倭寇首领显然信了。放开了了尘沉吟半响之后,叹了口气道:“阁下久在金陵,显然也知道边军是大明精锐,只是比之本将军的军队如何?” 了尘的算命先生没说话,那意思很明白。 倭寇首领等了半天,见了尘的算命先生没吱一声,很不甘心道:“大明的边军真的有可能打败本将军的军队?” 了尘的算命先生叹了口气道:“将军太小看真正的大明边军了,不说十万,就是人数相等,谁胜谁负尤未可知。将军的武士虽然厉害,但数目又能有多少。将军麾下大半都不过沿海农民罢了。趁着大明江南的军队士气不振,谓之如虎的时候,确能百战百胜。但大明边军远征万里,士气正旺,且未必对将军的武士有畏惧之心,人多势众之下,将军恐怕万难有胜利之机啊!” “阁下真的只是算命先生?”倭寇首领奇怪地问了一句之后,突然盯住了了尘的算命先生道:“那依阁下所言,本将军高如何应对” “将军恐怕找错了目标”了尘装着苦笑的样子叹了一声道:“将军抓的可都是江南数得着的富贵人家,只要人质在手,大可以私下敲诈一番,那可是他们自家的子弟。收获不比将军要求得少。富贵之人,必然贪生。扬州之地,不宜久留,将军手下良莠不齐,如今将军违背的海商们的意见,若不早回,恐怕会有后顾之忧。” 若果说了尘前面的惊人之言,倭寇首领见怪不怪的话,当了尘这番后顾之忧的发言一出,倭寇首领却是真的觉得大有可能了。 倭寇是什么东西,没人比这个倭寇首领更清楚了,倭寇不过那些大明海上巨商手里的一把刀。而这次倭寇首领自己偏移了进攻方向,违背了海商们的命令,虽然军事上的确是个了不得的手段,可后果却是灾难性的。 那些海商哪个不是手上沾满了鲜血的家伙,海上杀人掠货跟吃饭喝水一样平常。自己这次闹出这么大事情,留在海上岛屿上的家眷,海商们可没那么容易轻易放过啊! “那先生以为现在该怎么办?“倭寇首领急忙问道。 “把那些抓到的人质杀几个,把人头送到城里,限时让他们家人吧银子送来,将军的大军既然来了,自然不能白跑一趟。然后将军马上离开扬州,去金陵转一圈,不用攻城,只要在下面转一转就行了,算给海商们一个交代。然后分出一部分倭寇去往别的地方劫掠,迷惑海商,首领却应当带着最心腹的部下,直接回去海岛。小人料想不错,将军有了大笔银子,自然可以回到日本就召集流浪武士,自己做大名也罢,自己做海盗也行。何必再受海商们管辖。” 了尘不无教唆之意,却大合倭寇首领之心,见倭寇首领并无恼意,便顿了顿接着道:“首领这次出来,向来大头领不会放过你的,就算他愿意放过,海商们也不会答应。所以大人自立为王已经无可逆转,就算首领有再多的理由,也敌不过海商和江南士绅们的怒火!” “先生若然不凡,真是天照大神送到鄙人身边的及时雨啊!先生尽管放心,鄙人一定说道坐到”倭寇首领沉吟了半天,突然大笑着拍了拍了尘的肩膀道:“相比先生进入了倭寇大营的消息,已经被扬州的士绅们尽知了。鄙人若依先生之计,送几个头颅到了扬州城内,先生纵然带着金子也逃不过那些人家的怨恨和追捕,不然先生留下来,与我做个军师可好?” 了尘所扮的算命先生顿时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连黄金都没心思拿了,转来转去,斟酌了良久之后才蔚然而叹道:“是小人自己想差了,怨不得别人,只想日后若有机会,请将军不要留难在下可好啊!” 倭寇首领闻言大笑道:“我得先生,当如刘备之得诸葛亮,朱元璋之得刘伯温。有了先生的谋划,我们未必不能建立一番大业啊!” 倭寇首领说完,一副夸张地,激动不已地神情看向了东边道:“若有一日,我能带领大军回到日本,未必不能如古之名将,天下布武,结束那不看的乱世啊!” “这家伙还想接海寇之日,打回日本?“了尘心中不以为然,表面身上却不动声色。 倭寇首领的大志愿,了尘没兴趣。但既然新上司说了,少不得表示赞同一番。只是虚情假意别扭得很,倭寇首领倒也不生气,还召集手下的头目,摆下了酒宴以为了尘接风洗尘,为了尘入伙庆贺一番。 倭寇能横行江南,至少执行力很强,远没有大明官府那番磨磨蹭蹭的低下效率。倭寇首领定计的第二天,就带着了尘进入了关押人质的地方。 这里面男男女女着实不少。男的不是富商就是官宦子弟,女的大抵也是能红遍江南的名妓。只是昔日风光,今日却不幸落入了贼手,免不得受一番苦楚欺凌,甚至还有几个名妓为了“名节”自杀的。但男的自杀之人,却一个也无。 了尘在人质堆里转了几圈之后,不得不感叹了一句:“江南士绅气节的连妓女都不如啊!” 了尘一话说完,引得周围的倭寇哈哈大笑,但也引来了一番人质们的怒目而视,甚至有几个马上开骂的。 或许是因为了尘明显汉人打扮吧!那会被这群高高在上的家伙放在眼里,要换个拿着刀剑的倭寇来,他们就未必敢了。 了尘一笑,看向了几个骂出声的家伙道:“有骨气啊!这才没地失去了读书人的风骨。“ 敢开口在倭寇堆里骂人的自然都是平时几个心高气傲的家伙,其中几个还一副书生打扮,却在妓女堆里打转,想来是几个自认风流倜傥的几个家伙。 “就他们了,看他们衣服打扮,名气肯定不小。送到城里,正好震慑一下那些有钱的士绅豪商。省的他们玩花样”了尘吩咐完,几个倭寇立刻如虎入羊群地讲那几个家伙抓了出来。 人群顿时大乱,那几个被抓出来的家伙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地放声哇哇大叫。 “别叫,别叫,几位也是有骨气的读书人种子,要有点气节,生死事小,失节事大,莫要辱没了先贤啊!”了尘戏孽地说道。 几个家伙已经吓得腿都软了,又看了看已经拔了刀锋的倭寇,顿时什么风骨都丢完了,哭着喊着大声求饶,甚至连屎尿都吓出来了。 了尘叹了口气道:“尔等太让人失望了!”说完,转身离去。几个倭寇立刻会意地将这几个家伙拖到了院子外面,手起刀落,血溅三尺。 从几声临死的哀嚎,到最后悄然无声。无疑都在告诉这群人质,外面发生了什么。一群人质无论男女都吓得脸色惨白,再也不敢吱吱半声,吓得有如寒风中的鹌鹑。 倭寇们将这即可血粼粼的人头用匣子装好,差人赶紧了扬州城内。 第五十五章 了尘计释风尘女,保驾护航灭众倭 随着城外的倭寇突然改弦易辙,将几颗血凌凌的人头送进了扬州城内,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就在扬州城内炸开了锅。 若说以前被倭寇祸害的斗不过一些沿海的卫所,一些无谓的乡民。倭寇对着世家大族危害不大,所以无论江南官府和士绅,都是嘴里对着倭寇喊打喊杀,可从没当过真。该给海商提供货物的,还在提供货物。该给倭寇方便的提供方便。,倭寇屠村绝户,正好方便了士绅们买田置地。倭寇抢来的东西,也会有大把士绅的店铺帮着销赃。 若说乡野贱民不算人,贫苦百姓不算人,那么这次倭寇就算开了先例了。 原来士绅的命也是可以和贱民一般被倭寇随意加害的! 这还得了? 几家哭泣几家愤恨,虽然不是自家人,但城外的倭寇无疑是在向整个大明的士绅阶级挑战。兔死狐也悲,统治阶级总要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的。一时间至少扬州的士绅已经很大部分把怨气转移到了那帮子海商头上。 夜色刚刚落下,一辆辆满载着金银的马车便络绎不绝地送进了倭寇的大营。扬州官府迫于压力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府救不了城外陷落的富商豪绅和那些纨绔子弟,还能不让他们自己家人去救? 再说这些去交赎金的又有几个人是惹得起的?要是他们的家人真的出现了什么不忍言之事,扬州的官员老爷们肯定第一时间倒大霉。 明代中期以后,绅权之重,就是连官府也得商量着办。特别是江南,那些读书人背后煽动的抗捐抗税,冲击官府不是一起两起。 事后更是屁事没有,反而当事的主官少不了御史弹劾,落个身败名裂的结局。 倭寇首领带着了尘和一大帮子大小头目,站在大营门前,眼看着一辆辆马车的金银源源而来,说不尽的欢喜。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来为寇为匪,不就是只为钱财么?看来还是士绅们比官府有钱,大明的朝廷都拿不出来的银子,反而扬州的士绅豪商们可以轻而易举地办到。看来以前抢些农民富户还真如军师所言,是找错了目标啊! 事情的结果是让倭寇欣喜若狂,了尘的军师地位第一次得到了大家的承认。 不能不说识字的比不识字的更有为祸人间的能力,没看到仅仅是一个算命的,就能轻易地看出问题所在,随便出个主意就能金子银子,如排山倒海般涌来么? 看来以后还是要多找几个读书人来入伙,虽然伶不得刀,扛不得枪的,但至少出出主意还是好的。 只是倭寇们不知道的是,江南虽然和倭寇们暗通款曲的不少,但愿意自己去当倭寇的又有几只?以后少不得威逼利诱,杀一个人头滚滚。也更添了江南内陆士绅们对倭寇的恨意,也更添了内陆士绅和沿海海商们的裂痕。 待得天色将明的时候,来送银子的马车便戛然而止。跟倭寇交纳赎金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很多事情宁被人知,莫被人见。人质也已经被赎回了大半,剩下的或是吝啬钱财,或是家人筹款不及,反正剩下的人质今天是回不去扬州了。 了尘特意去关押人质的地方看了看,大明的豪商权贵们的子弟已经不多了了,倒是这里面读书人还有很多。 恩!毕竟读书之人发家的时日还短,自然比不上那些豪绅权贵们来得底蕴深厚。倭寇开出个赎金银子可不少,对很多中产之家来说都是天文数字,这些读书人家里可能一时间还真拿不出来。 至于这些抓到的花船上的名妓们,虽然平日里被一帮子富商豪绅,权贵子弟们捧着,养着,豪掷千金,只为博得没人一笑,但到底都只是他们自表风流的玩物罢了,哪儿会有人真的出上这么一大笔钱来赎回他们? 了尘从关押人质地地方出来,直接找上倭寇首领道:“将军,扬州城外不宜久留,将军此行已经收获颇丰,当见好就收,不然恐怕夜长梦多。” “哦!”倭寇首领闻言收起了手中的折扇,很是奇怪地问道:“大明的军队调动也不是一日两日,扬州的军队连城门都不敢出,在留一两日,也不要紧吧?” “将军,莫不是只看到了扬州城内的士绅送来的金银,却忘了自己背后的隐患吗?我们应该立即启程,去金陵城下转一圈,然后马上返回海岛,不然岂不是弃海岛上的家眷于不顾?而且一直军队若是带的金银太多,不但会拖累行军,还会让下面的人没有了战斗之心啊!”了尘苦口婆心地劝道。 “恩!”倭寇首领不置可否,拿着手中的折扇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良久之后,才突然用扇子猛地一拍手掌道:“军师言之有理,我们的确应该马上转移。只是这些人质怎么办?都杀了,还是放回去?” 倭寇首领用手中的折扇舞了舞,做出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把人质中男的都杀了,女的都送一些金银,让她们各自逃生吧!”了尘想了想,深叹了一口气道。 “没想到军师还有一片玲香惜玉之心啊!”倭寇首领戏孽地道。 了尘当然不会承认这个指控道:“将军若要回到日本,就当尊崇武士的义理。老弱妇孺杀之何益?不如放生吧!也好让将军得一些仁慈之名,日后回到日本,也有了可以夸耀的资本”。 “哦!”倭寇首领很是吃惊地望着了尘道:“军师身在大明,却知道我日本武士的义理,当真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乎?” 了尘赶忙谦逊了几句道:“不敢当,不敢当!” 倭寇首领不置可否,倒是真的听从了了尘的建议,全军立刻准备出发,然后又把所有的男人质拉倒了扬州城下,一个个讨取了脑袋,用来震慑扬州百姓。一边却给每个女人质们发了十两银子,让她们马上离开。 倭寇在江南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只听说他们杀人不眨眼,所到之处鸡犬不留,什么时候听说过他们会释放人质,还临走时给上一笔银子?虽然十两银子,江南的名妓们喝杯茶都不够,但对一般小民来说,却的确是笔巨款了。 名妓们离开的时候还如在梦中,下面的倭寇们也很是不解首领的举动。要说底层的倭寇往往都是一些利欲熏心之人,而且既然当了倭寇,肯定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一来那些释放的女人质颇有姿色,是那些沿海贫苦农民们想不都敢想的存在。更何况她们还是带了银子走的,上面的大小头目摄于首领的命令不敢稍动,可下面的倭寇却总有几个忍住不财色兼收的诱惑。 不少倭寇悄悄地离队而出,趁着大军自己起行的当头,忍不住心中邪念,就向着名妓们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吴三是个积年老贼了,当倭寇的日子也有十多年了,当年是穷的实在没办法,一咬牙才加入了倭寇的队伍的。十多年后,当年质朴的年轻人已经不见了,见多了杀人放火,干多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之后,自然学会了把别人的命不当命,把别人的钱财当成了自己的钱财。 倭寇们烧杀抢掠坏事做了不少,老百姓也是恨之欲死。但劫掠来的银子大抵都被首领头目还有海商们分润了,小喽喽们又能得到多少?平日里,能打能扛,冲锋陷阵的人还能拿多一些,像他们这种最底层的家伙,向来是没有多少银子可以拿的。 十两银子可不少了,何况对付一群女流之辈能有多少风险,一个十两,十个不是一百两了吗?这可是当年的吴三想都不敢想的数目。而且还有娇滴滴的美娘子可以享用一番呢?到时候杀人灭口,谁还能说什么? 不得不说,和吴三一样打着同样注意的倭寇喽喽们的确不少,一向凶残,兼之无法无天的倭寇喽喽们三三两两地不断离营尾随着女人质们离开的方向追赶而去。 倭寇的小头目们虽然自己不敢违背首领的命令,但却不会干涉下面喽喽们的行动。 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离开的倭寇们越来越多,为了防止同伙们黑吃黑(这种事,在倭寇和土匪强盗们中间不要太多)。很多相熟的倭寇开始自觉组队出营“狩猎”。 大明的农民几千年来信奉的枪打出头鸟,和法不治众的观念让吴三谨慎地没有选择第一波出营。见别人纷纷结伙,为了安全,也找了几个同乡一起出发。 吴三的队伍一共五个人,其中一个和吴三是一个村子里的,自然放心。另外两个是大明卫所的逃兵,也算同乡。另外一个却是个渔民出声,打架颇为凶悍。吴三本着找惹不起的念头,刻意讨好,倒也一直和他颇为相善。 能出来打家劫舍的,尾随跟踪不要太容易,十多年的倭寇生涯不用人教,看都看会了。而且那帮子娇滴滴的美女们并不敢向着扬州而去,而是循着乡间行动想要回家。 扬州被虏,那么多权贵子弟被杀,她他们却被倭寇放了一条生路,无论出于什么心理,扬州城的士绅百姓们都不会放过她们。她们除了离开别无选择,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或者回到家乡才是唯一生存的机会。 只是十多年被养在了金丝笼里,他们除了诗词歌赋,会取悦于人之外,对于如何活下去,实在没有什么经验可言。 眼看着几个恶形恶状的倭寇追了上来,一群女子这才慌乱地开始加快了脚步。只是那一双双小脚,走路都走不快,如何逃得过倭寇们的追击? 几个倭寇哇啦哇啦乱叫着,一脸淫笑地将是几十名可怜的女子围在了中间,犹如狼群围住的羊羔,各种恶形恶状地欣赏着女子们惊恐欲绝地眼神。 就在女子们绝望之极的时候,一道剑光突然冲天边飞来。几个倭寇都来不及反应,便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前一刻还嬉笑着将女子当成了猎物,没想到下一刻却成了树上的螳螂,瞬间人头落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剧变突起,一群女子脸色苍白地还不知道如何反应,一个青年道人穿着一身青色道袍,身背桃木法剑从天而降。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因果承付,岂容虚妄。几位到了九幽地狱,再好生偿还今生罪孽吧!”青衣道人走到了几个成了无头尸首的倭寇喽喽身边。感叹了一句之后,随手一挥。倭寇们的尸体无火自然,几息之间便烧成了一堆灰烬。从此人间再无他们半点存在的证据。 “多谢仙人相救,我等感念于心,没齿难忘,还敢问仙人尊名,我等回去一定长供牌位,为仙人祈福!”一群女子反应过来,大悲大喜之间,倒也有着一份不输男子的镇定。在一个粉色衣裳的女子带领下,纷纷跪倒在了地上感谢道。 “福生无量天尊!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就是我道中人该尽的本分。几位善女子还是起来吧!只是各位归家路遥,前途难定。且后面还有不少倭寇尾随而来,贫道这里有灵符几道,送与尔等防身,也算接个善缘吧!世间苦难,人情种种,以后千万记得不要轻生,若能寻得身心自在,不必在乎人言?”了尘说完,拿出了一叠灵符,让为首的几名女子帮着传递,人手一张。不多不少刚刚足够。 “多谢仙人赏赐,还敢问仙人道号,我等当日夜颂念。望仙人仙寿无疆,大道通途”一群女子并没有起身,反而更是诚心下拜,坚持要问恩仙的法号。无论如何,这是救命之恩啊!而且有了遇仙的机缘,怎么能不知道仙人是谁? “贫道道号了尘,后面倭寇又追来了,各位还是早点动身吧!离这里几十里外有个小镇,你们最好换身衣服,尽量结伴而行。贫道在这里祝你们一路平安了!”了尘的话可不是随口说说的。到了了尘这种半仙之人,若说言出法随那是夸张了,但一言之中改变些许凡人气运,却已经不是什么难为之事了。 一群女子再三叩谢离开,因为就在这个时候,又一批倭寇已经能隐隐看见身影了。 只是一群女子当中却又几个并没有走远,只是在那里远远看着,不知什么意思。 了尘皱了皱眉头,也没心思去计较女人的心思。身形一闪,便是几百米之遥。突然出现在了一帮子倭寇面前。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几位壮士,所为何来啊?”了尘一脸笑意地站在了几个倭寇面前戏孽道。 第五十六章 了尘点化坤道观,长江水面救双婴 当吴三和他的同伙好不容易赶上猎物尾巴的时候,刚好就看到了剑光闪出,跑在了自己等人前面的“战友“人头分离那一刻。 “老天爷啊!那道士是谁?是人还是鬼?”吴三他们顿时吓麻了爪。这时候哪儿还有心思去追踪那群江南名妓? 很多积年的老贼一个个都是“望气”的高手,能在一场场厮杀中活下来的那个不是人精?傻乎乎每战必先的家伙早早就就战死了,活下来的都是跟在后面的。吴三见点子不对,当机立断地准备风紧扯呼。奈何早在吴三他们出现的那一刻,便早早地就进入了了尘的视野。 到了此刻还想逃,哪有那么容易? 吴三他们见大事不妙,转头准备回营。可还没走几步,后面就传来了那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道士的声音。 “几位壮士,请留步”了尘在后面喊了一句。 这下吴三反而跑得更快了。 自己等人又不傻,你说留步就留步啊! 爷爷可没那么好骗,站在那里让你杀! 吴三等人使出了吃奶的劲头在狂奔,生怕后面的道士追杀而来。连周围的景象异常都没留意,等到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是跑不动了的时候,终于稍稍停下来踹口气再说。 “几位壮士,莫非嫌贫道怠慢不周,所以不肯留步?“可怜的吴三他们,一口气还没踹完了,了尘便不紧不慢地走进了吴三他们的视野里,稽首一礼,笑嘻嘻地答了个招呼道。 “我的妈呀!怎么追上了来了”吴三等人一声哀嚎,只能憋着一口气没踹完的起,不要命地站起来,继续向着前方不要命地狂奔。 “几位壮士实在辛苦,何不停下来歇歇?” “几位壮士,生死事小,何必如此在意,不若停下来等等贫道如何。” “看几位壮士脸色发白,跑得如此辛苦,这又是何必?” ...... “哎!几位壮士这又何必,你们跑得不累,贫道看得也累啊”。了尘笑眯眯地看着瘫倒在了地上的吴三一伙笑道。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至少在了尘的眼里,这几个貌不惊人的家伙肯定跑出了这个时代马拉松的最好成绩。但人的潜力也是能消耗光了的。哪怕再害怕,再不想停下来等死,也会有瘫在地上任人宰割的那一刻。 民间有着鬼打墙的传说,但在了尘这里,却无非一类迷失六感的障眼法,或者阵法罢了。吴三等人拼了老命,榨干了最后一滴力气,踹得跟破风箱似的在跑。在了尘或者远远的那几个围观女子看来,都不过在原地跑圈罢了。 只是吴三他们自己不知道罢了!若是早知道,恐怕就会先求饶,也不会如此拼命地给了尘他们上演这么一出“狼奔记”。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善恶到头终有报,承负因果自身根。几位既然已经如此辛苦,不若贫道送你们一程可好?”了尘笑容满面地抽出了背后的桃木法剑,说出来的话却是让吴三等人亡魂皆冒。也不知道从哪儿就回复了气力,立刻从地上翻了了起来,还准备再跑。 哪怕吴三他们他们没跑累,了尘是看的都真累了。在再好看的戏码,看多了都会厌倦的。了尘不得不用桃木剑随手一划,吴三他们顿时就发现无论他们怎么样没命地跑,好像都是在原地踏步一般,并不能移动半点。 吴三他们这次是真的吓哭了,跑又跑不了,打又打不过,没看到那么多“战友“都不过剑光一闪,便人头落地么?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这帮子倭寇,无论汉倭还是日本倭,大多都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看,却对自己的小命看得好紧。如今死到临头,怎能不伤心绝望,恐惧之极。 生死当面,能保持得了尊严的有几个?再说能下海当我倭寇,使得祖宗蒙羞的家伙,又有几个是气节之辈? 吴三带头,五个倭寇顿时变成了可怜的绵羊,跪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地不断磕头求饶,表示痛改前非,以后从新做人。甚至还念起了家中八十老母八岁娃,样子实在可笑又可恨。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几个家伙这会儿哭得这么可怜,焉知前面有没有无辜的大明百姓也这么哭着求着,让他们饶过一命?世人最大的善良就是将心比心,最大的恶意,就是己所不欲,全施于人。 倭寇如是,江南的士绅如是,就连普通百姓焉知不也如是? “你们不想死,可当年死在你们刀下的无辜之人,可曾想死啊!”了尘悲凉地叹了一声道。 吴三几个一激灵,刚要矢口否认。了尘却先开口了道:“几位身上煞气浓厚,血气冲天,后面的冤魂能排成一队来,意欲择你们而食之,休再胡言什么未曾杀人罢了!” “啊!”吴三等人顿时吓得脸色一白。这个时代的人可没什么无神论者,哪怕为寇为匪,杀人无数也只是平日里不去多想罢了。要说真的不信鬼神,却是凤毛麟角万中无一的。 至少闽粤来的这几个家伙肯定是信的。 而且了尘的话倒也不是全是骗他们的。杀生之人必有怨气加身,害命之人必有怨念相随。身上更有一般人看不到血煞加身。 杀过人的跟没杀过人的威慑力绝对不一样,其实这都不过是身上那层血煞怨念加持之下,对一个手上没有人命之人的气场压制罢了。 人杀多了,血煞之气自然浓厚,而且很有威慑之力,平日里鬼神辟易,让冤魂恶鬼近不了身。算是件好事情。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岂会真的让杀生之人反得好处。血煞的确可以鬼神辟易,但也最伤人气运。若是此人气运正浓的时候,自然百无禁忌。但血煞却可以抽取人之气运,使之加速衰败。一旦气运渐弱,血煞之气便会反噬其身,更会引得四方怨灵起来讨债。 一个屠狗之人,只要一上街,就会发现所有的流浪狗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百战余生的大将军,万年大多一声病痛,这与沙场征战伤了身体有关,焉知不也与血煞太过,怨灵反噬有关? “我道家之人虽不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但也并非不给给予改过的机会。几位若是不想死,就得偿还前因,坐满功德,减抵消身上那无边罪孽。”了尘说得是真话,若是要杀掉这几个家伙,何必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这里陪他们“玩”? “你们可愿洗心革面,从新做人?”了尘问道。 吴三等人听到有活命的机会,哪有不愿意的。一时间如蒙大赦地立即磕头感恩不止。了尘却摆了摆手,并不想接受这一番叩拜,但还是一脸严肃地道:“看来你们营中倭寇,觊觎这帮可怜女人的不少啊?当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贫道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先帮他们拦住后面的倭寇,然后一路护送他们到达安全的地方为止。” 如今的扬州地面可不安静,每次倭寇肆虐之时,总少不了一些地痞无奈冒充倭寇,专门拣好欺负的人下手。而且行事之恶,不必倭寇差多少。一群女子若是遇到他们,少不得被祸害一番,而且能不能留的性命也未可知。 了尘本着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于是就给他们找了这几个真倭寇当保镖,护送他们一路平安离开扬州罢了。 吴三几个虽然都不过是最不成器的倭寇小喽喽,但混迹倭寇中这么久了,手上的人命也不少。对付几个地痞无赖还是绰绰有余的。 等他们完事之后,了尘便会把他们送到李卫公的军营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没有比这帮混迹在倭寇里面十多年的家伙更了解倭寇的了。 这也算废物利用罢了。 “啊!”吴三等人一听到了尘的要求,登时傻了眼了。 他们不过一群最底层的小喽喽,如何有那本事帮那群女子抵御后来的倭寇? “福生无量天尊!你们打不过,不会骗啊?而且莫道贫道言之不预,若敢偷奸耍滑,哪怕就是倭寇老巢里,贫道也能亲手讲你们抓出来,送往九幽地狱,万劫不得超生”了尘见这几个家伙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迟疑了起来,不由心中暗叹,难怪这几个家伙混在倭寇里面这么多年,也算积年老贼了。竟然还是小喽喽一只,看来不是没原因的啊! “当然,你们若是做到好,贫道自然也会找到你们,送一场富贵于你们,到时候,信心革面,衣锦还乡不在话下,你们好自为之,快滚吧!”了尘挥了挥头道。 后面的一批倭寇不远了,了尘也无心在和这几个家伙磨叽。挥手将他们赶开之后,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远处那几个女孩子突然大叫了起来。 了尘一愣,神识一扫发现并无异样。只是几个女子表情急切,竟然不要命似的向着自己这边跑来。了尘大为奇怪,只得暂转方向,向着那几个女子走了过去。 “我等姐妹已经无家可归,愿意抛却尘世,入观修行,恳请仙长收留”几个女子不顾气踹,一下子就跪倒在了了尘面前恳求起来。 “入观修行,本无不可。只是天下道观何其之多,何必要贫道收留?”了尘看了看几个女子面相,女子们倒也并没有骗人。的确无家可归。但了尘哪有功夫收留他们?而且了尘的玄光观是乾道,可不收留女道士的。 当然云华他们并不在其中。一但到了云华他们那个地步,已经不是凡俗眼光可以看待的了。二是云华他们也很少进入玄光观啊!可都是一致作为了尘的亲传弟子,在后山修行呢! 来人是不是和了尘有亲传弟子的缘分,了尘怎么可能不知道。哪怕这几位可怜女子再求,了尘也不可能在胡乱收下弟子了。 要知道不但是法不轻传,而且传法也要看各人缘法和资质的。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有仙缘,能习得山术的。上辈子的了尘如此执念,不也是一步之遥,犹如天隔吗? 就在了尘在开动脑筋,怎么委婉回绝,但也要替她们找一条可靠的活路的时候,了尘突然心头好像被什么牵动了似的。 不顾面前几个女子凄婉的求肯,反而转头看向了西面。运指一掐之后,脸色顿变。 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了尘越是修为精进,越发明白天道不可逆的道理,心中一时警觉,便立刻推算前因后果。 能牵动了尘六识的,又岂会跟了尘无关?天道示警,了尘岂能无动于衷? 了尘现在要急着马上离开,但这几个女子却又不能弃之不顾。若是了尘就此不管,这几个女子恐怕真的再无活路。一桩善缘,也会瞬间变成一桩孽债,修道之人的了尘岂敢犯下如此大错? 了尘长叹了一口气道:“天道之下,各凭缘法。几位既然一定要入山修行,贫道便成全你们又如何?” 了尘四周望了望,突然向着远处一指,然后对着几个女子道:“贫道已经在奈山之上,给你们立下了一座道观。若是愿意,你们现在便可前去。观中无人,你们暂且先安住下来。待贫道与你们找一个观主来了再说吧!若你们日后有成,亦可前往青城山玄光观求取真法,你们可还愿意?” 了尘说完,手掌在空气中轻轻一抹。原本无形无色的空气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道观的画面。 道观位于一座小山之巅,周围草木林立,鸟语花香倒也是个不错的地方。道观不大,却也式样古朴厚重,门前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后土慈云观”五个大字。 道观虽小,但确是仙人点化。几个女子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了尘看了看几个女子离去的背影,身形突然一晃,便原地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扬州城外的江面的飘着一个大大的木盆,木盆里竟然是一对龙凤胎的婴儿。 也不知道士哪家狠心的父母,竟然舍得放弃这一对龙凤胎的婴儿,然他们顺水飘走。只是如今扬州附近倭寇肆虐,江面上哪有船只,敢于来去? 了尘突然出现在了长江的水面上,脚踏水波,伸手将木盘拦了下来。 “一晃十几年年,贫道算着你们也该来了啊!”了尘抱起两个啼哭不止的婴儿,轻轻拍了拍火红的襁褓,安慰两个哭泣中的婴儿,一声长叹道。 是缘,是债。天道不息,总是要还的啊! 几个女子心愿达成,恭恭敬敬地给了尘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才相携而起,慢慢地向着远在仪征的道观走去。 第五十七章 两小债主哭不止,金陵城外难不知 “你们两个两世轮转倒都和长江有缘啊!没想到这次见到你们还是在长江之上,上次你们坐的渔船,这次坐的却是一个小小的木盘,暂且当舟吧!以后哥哥就叫小舟,妹妹叫小渔好不好”了尘抱着两个婴儿,收起了载送了两个婴儿一路的木盘,跟两个啼哭不已的婴儿商量道。 两个婴儿依旧啼哭不已,了尘很头疼。 这分明就是来讨债的啊! 没想到会再次化身奶爸的了尘,有点手足无措。因为婴儿压根没法交流,任凭你手段通天,他们只要哭给你看就好。碰不得,哄不听。可比几岁大的云华,和小时候就很可爱的云狐狸难对付多了。 “难道饿了?”故人相逢,有“子“万事足的了尘把什么倭寇,什么大明都甩在了脑后,一心一意地就想着怎么应付眼下的局面了。 了尘顾不得在理会倭寇们了,立刻驾起剑光直扑金陵城。 家中的仆人对自己主人带回来的两个婴儿很是惊奇,纷纷猜测这个跟家主是什么关系,直到几个管事的厉声呵斥之后,才稍稍收敛,不一会儿,老管家便风尘仆仆地赶来了。 老管家现在很忙,不但要忙着散米,还要帮着药店的事情。更不省心的是那一叠叠的拜帖。 其中可有好多,都是不能轻易得罪了人家啊!可家主一点理会的意思都没有,管家为此忧心忡忡,却又无计可施。 老管家进的们来,看到了尘怀里啼哭的两个婴儿很是震惊,虽然路上就有去寻他的下人预先告知了,但真正见到还是很有些接受不来。 府上又要添小主子啦? 可府上连个主母都没有,这么小的孩子谁带? “管家,麻烦你去雇个乳母来,待遇从优,但一定要身体健康的。这两个小可怜哭得这么厉害,指不定是饿了多长时间了”了尘一见管家到来顿时就松了口气,带这么小的孩子,还真是没经验。老管家这么大年纪了,事非经过,一定知道怎么办的。 “老爷,这雇请乳母是件大事,这奶妈妈的人选是要千万慎重的,不能鲁莽。如是两位小主若是饿了,可以先弄些羊奶,煮了煮就可以先垫一垫了。”老管家为难地道。 了尘可不知道这个时代该怎么带没娘的孩子,这个时间可没有三鹿奶粉什么的可以解一下燃眉之急。 “那好,赶快!”了尘有点心急地道。两个小家伙哭得嗓子都哑了,的确让初出茅庐的奶爸了尘感到压力很大。 老管家得到了了尘的吩咐,立刻回转下去,吩咐了厨房一声。再回到了客厅,看见两个孩子还在哭,很是无奈地提醒道:“老爷,哪有男人带孩子的?不如先找几个稳当的妈妈和丫头照顾先,他们比老爷您合适。府上还有很多事情要您拿主意呢!”老管家无奈地道。 “哦!就依老管家吧。”了尘听完,也只能无奈地从善如流了,只希望自己府上能真的有几个点开了带孩子天赋技能的女仆吧! 不一会儿,一个中年妇女就带着几个稍微年长一点的丫鬟喜滋滋地过来,接过了照顾孩子的重任。 从一个普通仆妇丫鬟到少爷小姐的奶妈和贴身丫鬟,可是不小的“进步”。而且做好了可是前途无量,日后也能当半个主子的。 了尘不管其他,只要两个婴儿能健康长大就好。 没有了孩子啼哭压力的了尘顿时浑身轻松。 “这两个婴儿果然是来讨债的啊”了尘一脸苦笑地想。 “老爷,这两个孩子是。。。”老管家是个很老派的人,见到了尘如此紧张两个小孩子,很难不会想歪。虽然有钱人养个外室什么的很平常,但家中没有主母,接回来又何方?不说生养之功,就凭着能为主家添上一对难得的龙凤胎,只要不是烟花女子,让她做回主母又何妨? 了尘不用算就知道老管家误会了什么?事关自家“清白”,了尘赶紧解释道:“老爷我在江边的时候,听到江上有婴儿啼哭,走过去一看,便发现了这一对龙凤婴儿。也不知道是他们父母抛弃的,还是父母遭逢了大难。既然能让老爷我遇上,说不定就是老天爷给老爷我送来的儿女,天生与老爷我有缘,再说也算功德一件不是?” “哦,原来如此!“老管家有些尴尬,原来还真是自己误会了。 “龙凤胎是可是难得,想来不会有人舍得抛弃吧!如今倭寇肆掠,地方不宁,想来婴儿的父母也有不人言的事情发生吧!”老管家蔚然一叹道:“如此也好,婴儿还小,当不记事,以后只要丫鬟下人们不乱说,他们自然就是老爷您的子嗣。这可是老天爷在奖赏老爷您的善行呢!” 老管家奉承了几句之后,脸上笑开了花。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现在老爷总算有了儿子,哪怕不是亲生的,至少这好大一份家业也算后继有人了。做下人的也能安心。 至于朱载墲,恩!没听见叫的是师公么?显然是不可能做府上的继承人的。 老管家高高兴兴地决定亲自去给少爷小姐们寻找挑选乳母了。了尘知道老管家又想歪了,却没有去解释。其实歪不歪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这样反而能让老管家对两个小家伙用心些。 了尘的心思刚刚放下,扬州城外的倭寇那边也要开始拔寨起营了。一个上午的工夫,好多倭寇的小喽喽就凭空消失,虽然小喽喽在倭寇里面不算事,但数量多了,下面的他头目就不敢再隐瞒地报告给了倭寇首领。 首领大发雷霆,一是下面的倭寇把自己的命令没有当回事,二是那些小喽喽是怎么就消失了呢? 冷静下来的倭寇首领顿时被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 江南的平常百姓遇到倭寇打扮的人躲都来不及,扬州的军队也全都躲在城墙后面,不敢出城门一步,究竟是谁将这批擅自出营的倭寇喽喽弄得消失掉的? 不会真如军事所言,大明调动了别处的军队来扬州城秘而不宣吧! 这是要拖延自己这边的行动,然后好将自己这批人包围消灭? 不怪倭寇首领自己吓自己,实在是事情有点诡异。唯恐夜长梦多的倭寇首领一边下令紧急戒备,一边派出人马搜索,试图弄清楚那批出营的倭寇去哪了? “去帮我把军师叫来”倭寇首领对着身边的小姓武士吩咐道。 “嗨!”小姓武士领命而去,倭寇首领却在自己房间里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的敌人来自何方? 当小姓武士刚刚靠近了尘的院子的时候,了尘便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房间里,打开房间的们正好遇到想要敲门的小姓武士,一点时间不差,刚刚就好。 “军师,我们有很多人今天上午出营到现在都没了回来。”倭寇收拢端坐在了上首,很是严肃地对着了尘说道。 “马上要班师离开了,他们为何出营?”了尘故作惊讶地问道。 “呃!”倭寇首领有些心虚,也有些恼火。总不能说自己这个首领管不住手下的人吧!于是只能强行岔开了话题道:“据军师所知,大明有没有一只部队可以让我方几十名手下一个,上午一个便全都消失掉” “江野之间,总有些能人异士,或者组织可以办到。你们日本国不也有专门暗杀的组织么?据手下所知,大明也是有精锐哨探的,他们叫夜不收,他们是骑着马的。若是小股部队,遇到他们可能真的就跑不掉的”了尘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得更真的似的。 “那军师是说,扬州有精锐部队来到了?是他们的哨探伏击了我们的手下?”倭寇首领问道。 “这个就是不是手下能知道的了。向来这个在扬州城内知道的也不会多。虽然机会很小,但若真有,肯定就是冲着我们来的,将军应该知道,扬州城内的士绅现在有多恨我们!”了尘答道。 “嗦嘎!”倭寇首领冒出一句日语,狠狠地用手一拍大腿站起来道:“那军师觉得我们该怎么办?” “悬羊击鼓,声东击西”了尘答道。 “哦!”倭寇首领沉吟了一下道:“你是要让本将军先迷惑扬州的敌人,做出攻击扬州的姿态,然后暗地地奔袭别的地方?” “正是若此,留下一部分军队,围住扬州。若扬州真有敌人,我们舍掉的也只是一部分被放弃的军队。若是扬州没有,则扬州城内的军队也不敢来追击我们,我们留下的军队也可以全身而退。至于我们,可以趁着全江南的官员都以为我们在围攻扬州的时候,奔袭金陵。有机会则攻下来,没机会的话,我们就可以立刻撤走。保留实力,去应付其他的同道和那些贪得无厌的海商” 了尘说完,倭寇首领大喜道:“先生真是本将军的诸葛亮啊!好!就这么办”倭寇首领表面大喜地认同的了尘计策。但真的有几分真诚就不好说了。 当了尘回转了自己的住所的时候,倭寇的军队便又一次放弃了行军的姿态。不但下面的倭寇议论纷纷,很是奇怪。就是下面的大小头目也很不解自己的首领在干什么。 倭寇突然不走了,这可真是要了扬州城内士绅们的命了。倭寇堵在家门口,他们连城门都不敢出,特别是那帮子盐商,都快急的火上房。 不出城门,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扬州所有的士绅现在无不把倭寇恨得要死了,就连那些和海商有着直接勾连的士绅们也不无怨气。 倭寇这是不但要杀了他们的人,还要挡住他们的财路啊! 只是让了尘一直很奇怪的就是扬州的士绅们怎么就没想过,扬州城破了怎么办? 难道大明的士绅目光真的就如此短浅? 原本历史上的京城官员如此,那些死抱着粮食金银不放手的士绅权贵如此。怎么现在扬州的士绅们也如此? 难道他们以为换个主人就能躲过去,一切还能和以前一样么? 了尘想不透的事情很多,有时候真的想驱使倭寇攻破扬州试试看,别人没有办法,可不代表了尘没有办法让倭寇用常规办法进城。 只是了尘也不过想想罢了!扬州百姓何辜,何必要用如此激烈的手段,来弄清楚这些疑问? 扬州城内不知道的是,倭寇们虽然有一次安营扎寨了起来,可收拾好的东西并没有解开。当天夜里,倭寇便悄悄地分成了两队,大约3千余人的精锐倭寇,悄悄地离开了驻地,在首领的亲自带领下,离开了扬州,剩下的五千多人依旧如往常一般,不停地吓唬城内的士绅百姓。 倭寇前脚出发,后脚李卫公就得到了了尘送来的消息。 十多天的整训,卫所军队还是那样。哪怕是李卫公的调教之下也未必能多出几分色彩。但好在倭寇也不是什么打不死的小强,人多势众之下,只要有办法让卫所军队勇敢一点,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东风吹,战鼓擂,南京城外的军营里杀生震天,一支支军队一家鲜亮,让人看得很是悦目威武。 扬州士绅的遭遇让金陵乃至整个江南的士绅都有了一点兔死狐悲的感觉,更害怕倭寇会来自己的地盘上找麻烦。好在如今的南京城下,已经聚集了江南的大批部队。为了让金陵的士绅们安心一点,也为了给自己打打气。 南京六部集体商议之后,就有了今天的观兵大阅。邀请了金陵所有有头有脸的权贵士绅之家前来观赏一番。 不得不说,江南的军队在应付这般表演似的项目里,的确很有几分本事,至少在金陵城内那些不懂行的士绅们开来,如今南京城下的的确是枝精锐之师。 作为一方指挥,也算高级武将的李卫公便带着朱载墲和几个亲卫站在了校阅场上。 下面的刀剑齐飞,台上面大声叫好。 若是从前朱载墲或许也会跟着叫几声好。 可真正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之后的朱载墲,自觉地心里好闷好闷,却不能多发一言,多说一字。 第五十八章 金陵城外戏联场,倭寇突降血光灾 大明金陵郊外的校场里人山人海,南京六部衙门,各南京勋贵还有大量士绅官员基本上都在校场上了。而在校场的外面更是人山人海,大多是跑出来围观的南京市民,更有头脑灵活点的卖点瓜子花生什么的,也能赚个盆满钵满,还不得耽搁“看戏”。 一场校阅,主要是南京兵部给南京士绅百姓们打气的,消除“扬州惨案”之后,江南上上下下对兵部的责难。 为了这场校阅,兵部也算煞费苦心。不但矮子里面拔高个,尽找些五大三粗的壮汉来充数,还临时给大明的卫所军换了衣甲,开阅之前更是提前发了一些饷银,务必让南京的士绅权贵还有老百姓们看得高兴,看得喝彩。 功夫不负有心人,兵部的巧心安排,台上台下自然一片满意,特别是校场上那群军士的跟头。翻得着实不差! 只是台上的人群堆里,李卫公就有点脸色不怎么好看了。 军队是打仗的,翻跟头干什么? 看社戏啊? 一堆绣花枕头,把刀枪耍得着实好看,但上了战场有个屁用啊?拿着那么轻的刀片,雪光闪亮,耍着好看,但怎么砍人? 一堆弓手那箭也的确是射得挺远挺准的,但在场的各位知不知道那箭枝都是芦苇杆子做的?上了战场敌人光着身子都射不死? “哎!”李卫公实在有点看不下去,只能撇着头去,看着校场外面的人山人海,指望着这场闹剧早点结束就好。 “老师,有什么不对么?”朱载墲其实看得也挺高兴的,小孩子心性不就是爱热闹嘛?等发现李卫公脸色和动作明显不对的时候,立马一个激灵地跑到了李卫公身边,悄悄地问道。 虽然李卫公早就告诉了朱载墲里面的套路,更是用“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来不得半点虚假”来告诫,但朱载墲却一到了校场就光顾着好看,热闹了。 “军阵之道,在于阵列森严,令行禁止。大明这么多将官官员,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么?”李卫公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却被周围的一群武官听到了。 不以为然者有之,怒目而视者有之,不屑者更有之,静默者有之。。。 原来很多常识不是大家不懂,而是无心,或者无力去改变啊! “好!”校场外面的人群中又是一阵喝彩,为校场里跑马的军士喝彩。 大家伙今天可真是看了场精彩的大戏啊!这样的精彩可不是年年都有啊! 校场内外性高彩烈的人们不知道的是,在离得他们不远的地方,竟然有着一支倭寇的队伍正急行而来。 “载墲跟我走!”李卫公看了看天边的云色,估摸了一下时辰,不容分说地将一大群同僚,上官抛下。大喇喇地带着朱载墲和一些亲卫家丁回转军营了。 “那人是谁?怎地如此不成体统?”校场高台上的人群显然也发现了竟然有将官私自离队,一时间开始议论纷纷。更有其中一位老尚书大人更是很不满地问道。 “是龙州卫指挥使”。兵部的人自然认得李卫公,赶忙答道。 “校阅三军,如此大典,他有没有把朝廷体面放在眼里?”作为南京的兵部尚书,秦老大人很是不满地怒道:“,目无法度,藐视上官,这官不当也罢!待得校阅完毕,让他给老夫一个解释!” 李卫公的行动的确出格,连告假都没一声,自顾自地离开,不怪乎高台之上的兵部官员脸色难看了。 校阅场离得李卫公的军营不远,李卫公带着朱载墲和亲卫冲入了自己的军营,立刻下令道:“全军挂甲,立刻到操演场集合,本将军要点兵”。 “老师,为何要点兵?”朱载墲跟在李卫公后面,很是不解地问道。 “行军打仗,要观一而知二,你在校场之上,当可以看见校场外面的官道,可曾发现官道之上很长时间只有出去的人,而没有入城之人?”李卫公一脸严肃地问道。 “啊!”朱载墲愣了半天,才突然反应过来道:“老师,你是说官道上有人拦下了前来的金陵的行人?” 朱载墲说完,李卫公点了点头。 这下不光朱载墲脸色变了,就连跟在旁边的亲卫家丁的脸色都一下变得铁青起来。 “那老师为何不告知校场内的上官,好早做准备!”朱载墲答道。 “告知不信,告知无用。如今满金陵的人都以为倭寇尚在扬州,如此大事,会听你推测之词?”李卫公叹了一声气之后,丢下发呆的朱载墲,大步向着操演场走去。 其实哪里是李卫公不能告知啊!而是不想而已。一个把军对当成了猴戏的国度里,没有鲜血,怎么肯能明白,军队不是用来演戏的? 李卫公诚心要让外面的那群金陵士绅百姓知道一下,这样做的后果..... 若果说,李卫公在的这些天里,让这只卫所军有了什么改变的话,无非就是做到了听令立起而已。 但往往就这么简单的一件事,都不是大部分大明江南的卫所军队能坐到的。 一个简单的集结没有几个时辰,你是想都不要想! 嘹亮的军号伴着隆隆的鼓声就是军队集结的命令,李卫公在集结自己卫所的军队,却不想让周围军营炸开了锅,引起友军一阵骚乱。 更有几个气急败坏的友军看守将领,不顾尊卑地跑来责问,可连营房都进不去,待到李卫公率领的军队隆隆出营的时候,周围的友军顿时目瞪口呆。 没有兵部调令,擅自调兵就是谋反啊! 这龙州卫是要造反吗? 是不是造反的疑问很快就被平息里。因为倭寇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南京的校场内外瞬间大乱了!一个个士绅老爷犹如被晴天霹雳炸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金陵的官员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校场上的局势已经无法救药了。 老百姓自然恐慌要逃,正在校阅场上的士兵立刻也跟着逃散。一大群武官们见此,更是带这家丁护卫,拿出了挡我者死得气概,飞快地想要逃回城内。倒把一群士绅官员们甩在了身后。 大家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倭寇都不用冲击,校场内几千士兵,上百官员士绅和武将,再加上周围黑压压一片围观群众,犹如被惊动的兽群,怎么死一个混乱了得。 生死当前,谁管你是那家老爷,那些有忠心耿耿地家丁护卫者的还好,那些没带多少家丁出门的官员可就真的倒霉了。 被当场踩踏而死的都有好几只。 这一刻没有了贵贱,没有贫富,身强体壮地占了优势,手有凶器的更有优势。 南京城的城门绝对不小,奈何人群纷乱,很快就引起了拥堵。人群踩踏,无辜死难着不知多少。到处都是叫喊声,喝骂声,哭泣声,呼唤声。。。 倭寇们见此良机,怎会放过。随着倭寇首领手中的军扇一指,一队队精锐的倭寇手舞者长刀犹如饿虎扑羊似的直扑城门。全然放过了周围的百姓不理。一心只想趁着大门尚未关闭,杀出一条直直的血路夺下城门。 鲜血染红了城门外的土地,前方一点的人群哭喊着有的要进城,排在后面一点的更是想要四散逃开。 倭寇所向披靡,只管背后下刀子,从黑压压的一片人群里,杀出一条带血的路。百姓见此,更是慌乱了。 眼见着倭寇就要随着人流冲进城内,守城的将领咬着牙齿下令关闭了城门。 关了城门,城外还没进城的士绅官员们的家人饶不了他,百姓也不会放过他。但若让倭寇进了城,这天大的干系,更是他们背不起的。 南京城门口是有瓮城的,而且有千斤铁闸。城门关不上,只要落下铁闸就行。守城的士兵已经顾不上城门后还有挤成一团的人群,闸门落下的那一刻,又不知道平添了多少冤魂。 倭寇见得时机一失,只能立刻转向,对准了无数背关在了城门之外的百姓。 他们本来就没怎么打算攻下金陵城的。 狼突虎奔,哭声震天。倭寇就在金陵城下给所有金陵人上演了一出活生生的人间恶剧。 城门进不去,逃难的人群只能绕着城墙逃命,企望着别的城门还未关闭。而倭寇更是哈哈大笑着,尾随着人流一路追杀。 哭喊声,哀嚎声,震动了整个金陵,恐慌犹如瘟疫一般,迅速扩散开来。 “将军,只要抓住官员和富商们就行,将军要的是钱财,何必如此?”了尘看不下去了,不得不走上前来规劝倭寇首领道。 “哦,军师竟然还有怜悯之心啊!倒也难得。不过中国之人,杀之何妨?不杀,如何布下恐慌的种子,让所有大明之人,见到我们不敢抵抗?”倭寇首领满是得意地笑道。 不得不说,倭寇首领的打算很长远,和原本历史上的后金,以及日本鬼子是如出一辙啊! “将军恐怕没时间了吧!”了尘见此,冷笑着叹了一声,转身走开。 等倭寇首领反应过来,却发现自己的军师竟然消失了。 “你们可曾看到军师?“倭寇首领大怒地对着周围的武士问道。 众皆摇头! “给本将军找!”倭寇首领这下终于觉得古怪了。 军师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会突然从大军之中消失,却一个人都没发觉? 乱纷纷逃开的人流终于看到了曙光,一只大明军队竟然逆流而上,出现在了人群的视野之中。 军旗招展,分明就是大明的军队。 慌乱恐惧之中,哪怕是一根稻草都要抓住的啊! 人群竟然向着大军行进的方向用来,全然不顾他们后面就是一队队带着刀剑的倭寇。 “全军止步,列阵,敢冲撞军阵者,死!”李卫公铁青着脸下令道。 古代骑兵中就有一种战法叫“倒卷珠帘”。驱使溃兵或者慌乱的百姓,冲击己方军阵。打老了仗的李卫公自然知道这一套。哪怕对面再是无辜百姓,也的跟下心来。 无论倭寇们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让这群无辜的百姓暗合了战法。李卫公如果不想兵败之后,一起死得话,当然就得不顾一切。 反正他就不是大明之人,何必怕事后弹劾与责难? “载墲,军阵之中只有胜负,没有仁义。为将者只需要权衡利弊,而不需要顾及身后。慈不掌兵,情不及帅,为将,为君都是一个道理。挡路的杀起来不要手软,跟在身后的要不吝保护跟奖赏,懂吗?”李卫公突然意味深长地对着朱载墲说道。 “可那些。。“朱载墲还没说完,李卫公便摆了摆手道:”一群人死,好过大家一起死!没了军阵,我们后面的这支军队能挡住倭寇?” 李卫公说完,顾不得呆滞中的朱载墲,打手一挥,军阵之中箭如雨下,尽管换了箭头之后,军中的弓手技能表现差了很多,至少是真正能够杀人的利器了。 李卫公的军队突然不顾后果的一波箭雨,着实吓到了不明所以的慌逃人群。原本不顾一切自古求生的人流顿时间被吓的脚步急止。 显然人群对面前这支军队的作为很是惊讶,也很是恐惧。 刚刚这支军队可是不分青红皂白地杀自己人啊! 不但大明的百姓惊呆了,连倭寇都有点摸不到头脑了。 “胆敢冲撞军队着死,大明百姓原地蹲下”李卫公一声断喝,军阵之重自然跟着全军大喊。 人群听明白了,可明白归明白,可倭寇就在身后啊!蹲下来不是等死么? “岂有此理!你们敢擅杀百姓?”人群真在犹豫之际,一个绿袍子官员站了出来,带着几个家丁喝骂道。 “胆敢冲撞军阵者死!”李卫公依旧没改变半句口风。 只是急了眼的那位兵部官员却认为穿阵之过,哪会有安全一点的地方。再不济事,也能帮自己挡住后面追来的倭寇。 “我看你们谁敢乱来?不怕朝廷追究么?”官员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又响起了一波尖叫声。原来倭寇又一次追杀了上来。 “走!”为首的官员摆了摆手,立刻到这人群向着军阵冲去。 “不知死活!”李卫公恨得牙齿咬了咬下令道:“全军列阵前进,挡路者死!” 了尘站在云层之上,看到了就是一大群百姓被倭寇和李卫公的军队像一只被夹在了中间的面粉似的,倭寇不会顾及大明百姓的生死,肆意杀人。李卫公为了不让百姓冲击军阵,也放开了手,肆意屠杀着任何敢于挡路的百姓。 哭声震天,哀嚎遍野。鲜血侵满了大地。了尘几次想要出手,却又中途停下。 第五十九章 正兵合战勇为先,金陵群丑抢功忙 “倭夷惯为蝴蝶阵,临阵以挥扇为号?一人挥扇,众皆舞刀而起,向空挥霍,我兵仓皇仰首,则从下砍来。又为长蛇阵,前耀百脚旗,以次鱼贯而行,最强为锋,最强为殿,中皆勇怯相参。” 李卫公领军日短,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可能去将一只军队脱胎换骨。但作为一名将领,至少他在短短的几天里做到了令行禁止,赏罚严明,以及知己知彼。 李卫公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散尽了家中百年积累的万贯家财,补齐了军饷,又将家中侵占的田地分给了自己手下的士兵。 有恒产者有恒心,其实古代要带出一支强兵,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厚待士卒,然后才能严明军纪,勤加训练。李卫公代替那个死去的窝囊指挥使做到了。所以士兵归心,愿意随着李卫公逆流而上,直面倭寇。 只有胜利,或者战死。李卫公分下的田地才能真正的属于他们! 李卫公是在买命,买倭寇的命,也买自己和麾下士卒的命。 古代人命何其之贱,卫所的士卒更是贱之又贱。李卫公做到了平日里士卒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自然士卒也会回报一份忠心,一份奋不顾身的勇气。 倭刀犀利,李卫公就给士卒全部换上厚背的重刀,倭寇无远射之器,李卫公就在营中多备弓弩。在李卫公身先士卒之下,李卫公麾下的卫所军队从一开始接战,就把倭寇和城墙上的大明官员惊得目瞪口呆。 阳春化雪,李卫公的军阵犹如一波巨浪一般,无论倭寇如何凶悍,面对了奋不顾死,以命相拼,且倚靠战阵的军队都不过跳梁小丑一般被拍死在了巨浪前进之路上。 一夫奋死,百夫莫当。李卫公的军队约战越勇,几个回合之后,尾随追杀的小队倭寇便无不死在了李卫公军队的战靴之下。 士兵士气大涨,信心爆棚。反而是倭寇有了一丝诧异之后,也不得不正视当面而来的这支大明江南卫所军队了。 倭寇不得不放弃了追杀金陵的百姓的行动,全军迅速靠拢,全力接敌。 李卫公本就是为倭寇而来,而倭寇也有不得不战的理由。且不说如此退走之后,这支军队会不会成为日后的麻烦,就是两军交战,岂能是说退就能退的? 倭寇面对敢于直面的大明军队,总是习惯性的以日本流浪野武士为先锋,充作刀刃,摆开蝴蝶阵,以技战术上的优势,首先破敌气势,让敌军先生出胆寒之意。 朱载墲就站在了李卫公的身边,目睹了这一次让他众生难忘的战斗。也让城墙上下,无数金陵士绅和百姓难以置信的一场战斗。 论起身体条件双方半斤八两,论起士气,双方同样差不多。李卫公有主场之利,倭寇有武士为锋。双方从一开始基本上就是在以命换命。 战斗的惨烈,让城墙之上的大明官员以及百姓悚然色变。也让朱载墲真正知道了,战争究竟是什么模样。 双方硬碰硬而已,没有兵书上的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浪漫,也没有名将智士的奇兵突起,十面埋伏的豪情。 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李卫公现在摆出来的就是堂堂之阵,来与倭寇正面高下,并告诉身边的朱载墲,什么叫正兵无谋,军以势胜。 两军接阵,总有勇敢者,当然也会有怯弱者。 李卫公让心腹家丁拿起了长弓大刀,有任何敢于回头者立斩不赦。 倭寇首领一看战事陷入了胶着,自己从日本好容易带出来的武士被快速消耗着,一边心头滴血,一边也不得不组织起了督战队,有敢于逃跑的,也一样立即取其项上人头。 两军的前方同样血流满地,两军的后方也一样不时有人头掉落。 或许李卫公这边的伤亡更多一些,但李卫公人数更多,而且不怕消耗。 但倭寇虽然占据了交换比的优势,却耗不起。一旦前面最精锐的武士被消耗殆尽之后,自己这边就完了。而对方却可能有源源不断的补充。哪怕没有了今日部队的锐利,但自己这边武士死光了之后,又能比对方好多少? 倭寇首领犹豫了,害怕了。后悔当初不该在金陵城下久留的,一击不中远遁千里,就不会碰上对方这支硬骨头。 战场上杀声震天,交战的双方都已经进入了歇斯底里的红眼状态,刀来剑往,你死我活。战斗已经没有的军阵可言,敌我双方都不是什么好暇以整的正规军。倭寇习惯于游斗,李卫公这边的士兵平日里战阵之道也不过摆摆样子而已。 但其中的惨烈,比起战阵以对更有其甚。 “这,这使我大明的军队?”城墙之上,原本还忐忑不已,忧心忡忡的金陵士绅百姓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这一幕。 原本的倭寇被传得几乎成了刀枪不入一般,如今却和城外的那支卫所军拼了个尸山血海,势均力敌。 虽然不得不说,城外的这只军队的确了不起,但相差不会那么大吧! 无数人把怀疑的目光望向了城楼之上的各部官员,尤其是那些顶盔挂甲的武将! “说到底,还是将官无能,只会喝兵血,带头逃。做将军都跑了,士兵们怎么可能拼命?”老百姓里当然也有明眼人。 有人一语道破之后,这个评价立刻就在人群中扩散开来,引得所有人议论纷纷,各种听来的传闻和小道消息更像爆炸一般,引得无数人“叹为观止”。 原来不是士兵无能,而是将官不行,熊了一窝啊! 但武将们也委屈啊!这都是文官克们扣钱粮造成的,怎么能怪他们。 城楼之上的兵部官员和一群武将脸色都不怎么好看了。 千夫所指,无疾而终。以前还可以推说倭寇凶猛,士兵不堪战。可如今城外的一切,就是活生生的打脸。 倭寇凶残好斗,敢打敢拼或许有,但一般来说都是面对的着畏敌如虎的豆渣军,如今眼看着平日里最勇猛的家伙,一个个战死当场,要说其余的倭寇们没有畏惧之心就太奇怪了。 当然明军也一样有,但前有田土诱惑,后有将军督战,至少这支明军还是勉强扛下来了。 战场之上,本就是此消彼长的一个过程,倭寇见明军不好对付,自己这边伤亡惨重自然士气滑落。 李卫公从战斗一开始,就死死盯住了战场的没一个变化,并不时小声地位朱载墲解说一二。 “载墲,保护好自己,我们该行动了”李卫公看了看前方的势态突然道。 “竖起将旗,随本将冲锋!”李卫公大声一喝,一面巨大而鲜红的将旗被高高举起,李卫公宝剑前指,带着亲卫家丁缓缓加速,从战场的中间直接切入,然后马不停蹄地直冲倭寇中军。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战场之上,最能鼓舞本方士气的无非就是斩将夺旗而已。如果说刚刚李卫公用的还是正兵为合的话,现在他自己身先士卒,带着心腹家丁和少量骑兵直插我军中军本营,就是奇兵为胜的一招。 这在宋代之前,几乎都是每一个武将必须点开的技能。但到了宋代之后,骑兵缺失,将领勇武不再。统帅自己带头冲锋一锤定音的画面几乎就从中原消失了。 这是一场豪赌,不胜则死。如今的大明将领有几个有这个勇气。 少数能够带头冲锋的几个将领却全是一帮子莽夫,全然不懂得观看战场形势,更是往往容易被人斩首成功之后,造成全军溃散。 马蹄阵阵,如汤泼雪。倭寇们被这么一冲,瞬间阵脚大乱,而明军的士兵们看到了那面迎风飘舞的大旗,看到了自己的将主带头冲锋,既然家财万贯,生来富贵的将主都不怕死了。烂命一条的他们,又怕什么? 明军士气猛然上升,倭寇们立刻就被反卷了回去。 兵败如山倒,这个根本就不是个人所能挽救的。战场逃亡,只要一开始,就会止不住。对比之下,谁会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换战友的存活。自然是各凭本事谁跑的跟快而已了。 倭寇的督战队已经杀都杀不住逃跑的人群了。 “将军,快走吧!大明的军队向我们这里冲来了。”一个倭寇头目浑身是血地跑到了倭寇首领面前急忙道。 倭寇首领从战场的突变中回过神来苦笑道:“逃?我们能逃到哪里去?” “扬州,我们扬州还有军队,我们还有再起的本钱!”倭寇头目回答道。 倭寇首领一言不发,只是冷冷地盯住了对方。倭寇头目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尽管依旧坚持这不敢后退半步,脑袋上却已经开始流汗了。 “你带着你手下的武士,从东边走吧!我留下来断后。战败之责,总要有人谢罪,这个罪人不是你,而是我啊!”倭寇首领一声长叹。抽出了手中的武士刀,带着自己的小姓武士部队头也不回地冲向了战场。 帅对帅,王对王。李卫公倒是对这个有勇气在逆境之中还敢想自己正面迎来的倭寇首领正眼相看了。 但战场就是战场,容不得半点迟疑。李卫公一马当先地带领着家丁向着倭寇首领直掠过去。 战场之上,有马的总比没马的强,帮手多的总比没帮手的强。校场比试,或许倭寇首领真的比李卫公强,毕竟李卫公从来都不是程咬金,秦琼那种可以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猛将。但这一场帅对帅的结果,从李卫公亲自带队冲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城墙上轰然而起的欢呼声,响彻天地。李卫公用剑尖高高挑起了倭寇首领的头颅。 倭寇们这下是真的胆寒了,少数还在顽抗不休的倭寇也随之魂丧胆寒,也开始加入了逃亡的大军。 如今胜负已分,剩下的无非追亡逐北,和围捕零星逃散的倭寇了。 金陵城门轰然打开,无数骑兵突然涌了出来。 城墙上刚刚还在欢呼的人群顿时一愣,欢呼之声一下子就小了好多。但明白过来之后,连最后一点欢呼之声都没有了。 一场闹剧活生生地上演了,就在成千上万的金陵百姓面前,几千骑兵勇猛地扑向了逃亡的倭寇,而兵部的使者也带着原地待命的命令出现在了战场之上。 金陵有无数官员需要这场功劳来推脱士绅百姓死难的责任,城墙上无数武官需要这场功劳来为自己升官发财增加砝码。 官府的理由就是,刚刚无数人见证的李卫公下令杀害士绅百姓,需要给朝廷一个解释。 很好的理由,无论李卫公和他手下的将士们信与不信,只要南京和北京的官员们认定,并且相信就可以了。 “你们敢!“刚刚拼死打败了倭寇,杀红了眼的将士可没那么容易说话。一队队血染衣袍,刀锋尤带鲜血的将士对着兵部的使者怒目而视。 打倭寇的时候不见,这一见倭寇败局一定,抢功就立马出来了。 李卫公麾下的将士当然不干,纷纷放弃了倭寇不追,开始自动聚拢,将兵部派来的官员团团围住,血红的双眼犹如要择人而食一般。 “误会误会!”兵部来的使者不过一个六品小官,在谁都知道这趟差事讨不了好的时候,也只有他才会这么倒霉,被侍郎大人点了差。 这一看大事不好,要被这帮子无知士兵当场杀了,可就真冤枉了。 “大人的功劳,有目共睹,谁也不能平白抹了去。只是上头有令,希望大人前往城内走一遭,解释一二就行了。大人可千万不要让下官为难啊!” 大明的文官什么时候多武官这么客气了? 李卫公苦笑一声,算是真的见识了大明和大唐的不同。蔚然一叹之后,就决定给金陵栽一口锅。 一口大大的锅! 什么时候,他李卫公受过文官们这么大的委屈了。反正很快期限就要到了,提前一两天又如何? 李卫公先是严令士兵们回营修整,并保证自己的诺言一定兑现。自己却只带了几个亲卫随着兵部使者前往城内。 “载墲,今日一别,后会无期。以后记得做一个好皇帝,不能比老夫的陛下差啊!”李卫公没有带上朱载墲,反而悄悄地对他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便决然而去。 “载墲,该回来了!”云端之上看了场好戏的了尘,大袖一挥。朱载墲便立刻在人群中神奇消失,但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半点。同时朱载墲在李卫公军队花名册上的名字也一同被抹去。 当然,抹去的不但是花名册上的名字,还有很多将士的记忆。就如同朱载墲从来没有在军营出现过一样。 “师公!”朱载墲变回了小孩的样子,很是愤慨不依地叫了一声,了尘笑了笑,才不理睬朱载墲的小脾气呢! “李卫公要走了,你好好送送你老师吧!”了尘突然叹了一口气道。 朱载墲一愣,赶忙从云头看了下去。 朱载墲正好看见了李卫公口吐鲜血,在千万人的注视下跌下马来的那一刻。 “啊!”朱载墲捂住了自己的小嘴巴。 “啊!“城墙上下,金陵内外,齐齐地一声惊呼叫,恍若一声惊雷,瞬间打破了金陵无数文官武将的迷梦。 第六十章 大明江南尘埃定,了尘入世且随缘 岁月荏苒,光阴如梭。一晃就是好几年过去了。李卫公临走之时演出来的那一场大戏,着实让金陵兵部以及各部衙门,乃至武官同僚们背上了好大一口黑锅。 官场从来都不可能铁板一块,如果铁板一块了,就说明这个皇帝实在无能且无知,而且这个王朝也肯定末路不远了。比如原本历史中应该百年之后出现的明懋孝烈皇帝。 金陵城下的丑闻是无论如何都遮盖不了的,城墙上下成千上万人看着呢!而且吃相如此难看,就别抱怨被人打成现行“秦侩”了。 至于李卫公率军杀害百姓士绅,乃至官员的事情。在人死为大,且在战胜了倭寇,保住了金陵的大功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正德皇帝朱厚照终于找到机会动一动江南的官场了,大明远征西域,可谓大振国威。更重要的是西域到手之后,对蒙古高原形成的战略包围。 蒙古都已经有了松动的迹象,更有前来俯首称臣的可能。北方大胜之下,朱厚照自然容不下江南倭寇再在大明土地上横行无忌了。倭寇之患不但威胁了大明主要的财源之地,更是让大明丢尽了颜面。好几次正德皇帝都有派边军南下的意思。奈何江南官场以及地方士绅拼死反对。 没有江南的士绅配合,正德皇帝也知道,自己无论派了多少边军南下,都会寸步难行,更可能遭遇一番灭顶之灾。 只是江南的士绅们真的宁愿自己的家乡被倭寇祸害,也不愿意大明的边军祸害? 大明的正德皇帝朱厚照可不是末代奇葩皇帝明思宗朱由检,他可没有那么傻,去裁撤三厂一卫,自废武功地任人摆布。朱厚照有自己的情报来源。自然也就知道这里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奈何江南与海商有瓜葛的士绅实在太多,势力也太大。朱厚照空有决心,却无无计可施。 谁知道老天(了尘)竟然这么帮忙,想瞌睡就送来了枕头。金陵城下一场闹剧,总算让朱厚照找到了插手江南的借口,也找到了分化打击海商们在江南密不透风的关系网的机会。 事情出来不过三天,魏国公便率领着大军轰隆隆开进了金陵城。全面接管的金陵防务之后,马上奉旨接管了金陵所有的兵权。 说起来,魏国公自己都是江南关系网上的一环,海商们的利益自然也少不得他一份,而且还是很大的一份。只是这次魏国公自己都不过朱厚照指挥下的一环,如何还能强行改变皇帝对江南的处置结果。 魏国公一回到金陵,首先就是严令家中切断了和海商们的所有往来,然而待在了军营里哪儿都不去。 回到金陵几天,前来拜望的官员络绎不绝,魏国公愣是一个都不见。 魏国公的举动不无深意,这是明白着告诉江南的官员士绅,早作决断。 到现在就只看江南的官员士绅们自己如何选择了。 又过了三天之后,一支由厂卫沿途保护,然后由大理寺,监察御史,以及刑部,兵部,礼部,吏部等多衙门组成,携带了皇帝圣旨和内阁授权的“调查组“进入了金陵。” 大理寺负责审理士绅官员们和海商勾结的案件,监察御史负责弹劾不法,刑部负责审理普通为寇,兵部在于理清大明武官有无失职,渎职乃至勾结倭寇的情况。礼部更是带着消减江南士绅们的功名目的而来,至于吏部,自然要拔萝卜,然后考虑在找哪些新的官员来填坑。 来到金陵的官员没有一个是江南出身的官员,正德皇帝在派下这支队伍之前,便先整合了其中的利益矛盾——大明的省域,以及南北之争。摆明了就是要清洗江南官场而来。 一时间,江南官场风声鹤唳,哀鸿遍野。江南的士绅阶级遭到了沉重打击,江南的卫所武官也一大批一大批地被革职拿问。 大明朝廷经过这次清洗,对江南的控制空前加强。一时间江南在大明朝廷的话语权空前低落,再也挡不住朝廷向江南派军备倭的打算了。 至少在这几年里,在大明江南的倭寇之患大为减轻,但要真正消灭倭寇之患,还要等大明的海上水师建好,也要等日本的形势发生改变。不从根本上解决,只在陆地上,是怎么也消灭不了倭寇之患的。 这个了尘懂,朱厚照懂,朝廷诸公自然也明白,一时间要不要建立大明的海上水师闹得不可开交。 原因就是钱,大明朝廷现在确实拿不出这么一大笔庞大的开支来,而且大明禁海百年,舟师也不是说建就能建的。从造船的工匠,到水师的人选,再到那需要花费的如山似海的银子。都成了海商们困兽犹斗,拼死反对开海的理由。 朱厚照意志坚决,朝臣们也分成两派,两方斗得不可开交。 但至少,朱厚照分化群臣,开海通商取得了一个阶段性的成果。 那就是群臣终于不再一致反对了。哪怕几年了,朝廷依旧没有争论出一个结果来,但至少有了支持的声音。 相信等朱厚照积累了足够的力量和财力之后,大明海军的建立已经是可以望见的了。 朝廷的纷纷扰扰,打扰不到了尘的闲散日子。 以前,了尘的师傅还在的时候,玄光观就是了尘的家,可师傅故去之后,玄光观便只是了尘一个安身的所在了。 家可不光是一栋房子而已,没有家人算什么家? 了尘有徒弟,有洞府。可那也不是家。顶多算是了尘的修行之所。 了尘没有家的感觉,已经很多年了。 直到金陵的家中添了两个小家伙以后,了尘终于又有了一个家的感觉。 朱载墲每天清早就要急急忙忙地爬起床来,赶着去上学。小丫头每天都要眼泪汪汪地目送朱载墲出门,然后才会回转府中,跟着了尘请来的西席学东西。 了尘可以不在乎小丫头的三从四德,刺绣花红。但奈何人家学堂不收女娃啊!所以朱载墲能去学堂上课,小丫头就只能在家中上学。 小渔和小舟这两位了尘的债主也一天一个模样的长大。从他们开始牙牙学语,到迈着胖墩墩的小短腿开始阑珊学步。再到这一对双胞胎兄妹可以在床上,地板上,饭桌上无时无刻地随时互相开怼。了尘总算把两辈子的人生经历都补全了。 当师傅和当父亲的经历绝对是不一样。师者,更讲传道授业。而父亲,却是更讲究抚养成人。 到了了尘如今的境界,修炼打坐已经聊胜于无了。除了再次返回昆吾,或者再造一个真正洞天福地,了尘已经看不到再次修行进步的可能了。 现在了尘更注重心境的打磨,从红尘中来,到红尘中去。了尘努力忘记自己是个修真之人,而尽量让自己去是沉入一个普通人的角色中去。 了尘原本以为当年的债主姐妹会转世成为一对姐妹花来找自己,却没想到会是一对龙凤胎。 转成了男身的小舟是二妹,或许她在三途河畔,在轮回之前就已经放下了一切,所以才会转世成为了一个男孩子。 而小渔便是三妹,不曾放下的她,这辈子依旧还是一个女生。只是不知道宿世纠缠之下,老天爷有要如何了结这段因果。 了尘早早地认下这对兄妹作为养子女,无非就是希望加上一道砝码,让这对兄妹不要再起波澜。然后幸福快乐,平平安安的享受这一世的旅程就好。 六月的金陵简直就是个火炉,了尘倒是寒暑不觉,但几个小家伙可是受不了。眼巴巴地求了好几天之后,了尘终于答应全家一起去庄子上避暑了。 了尘在苏州天平山附近买了一个庄园。了尘不希望自己教导的几个小家伙是个五谷不分,不知稼穑的官家少爷大小姐。所以每年都有几个月,会带着孩子们去庄园里体验一番农家的生活,知道一下小农的艰辛。 特别是朱载墲,只有亲眼见识到了农家的一切,才会知道,如何才能保证大明乡村的稳定,才会知道农民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大明毕竟是个乡村社会,农民至少占了天下人口的八成。农民安则天下安,农民反,则天下不宁。 但似乎几个小家伙都把了尘的苦心当作了一场游戏,比起金陵的人来人往,他们似乎更喜欢在庄园里的无拘无束。 了尘这次去庄园,顺便带上了老管家。老管家年纪大了,了尘便让他儿子顶了管家的缺,让老管家颐养天年。只是老管家在忙碌惯了,闲下来反而不适应,家中没有主母,了尘不惯琐事。老管家便自动帮了尘管起了内院。 老管家阳寿不多了,这个了尘心知肚明。但强行逆改天寿,也不是那么好玩的事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终究不过世人杜撰而已。若是那么容易,天下神仙该何其之多? 马车一路南行,很快就到了天平山脚下。这里离苏州不远,却也是个留下了大量文人墨宝的地方。这里有以怪石、清泉、红枫。当然也有万笏朝天的形胜。只是山势太小,却太过分散,可滋养文气,却难出大家罢了。 以了尘的风水造诣自然早早地选定了一个绝佳之处作为别院所在。虽然了尘和朱载墲肯定用不上这里的风水福缘。但小舟却是个男孩。有了这里的文气加持,再有以后朱载墲的刻意照料,小舟将来的仕途不会差。 小渔和小舟是同胞兄妹,小舟有了出息,小渔的幸福便有了底气。 在了尘不方便不刻意干涉命运之下,了尘也要为小渔小舟先行埋下最好的因由。 藏风聚气,面山纳水就是一个风水之地起码的要素。至于是不是真的宝穴福地,看看是不是冬暖夏凉就知道。阳宅风水也是一个居家之道,阴阳平衡之下,很少会让人住的不舒服的。 马车到达庄园,得到了消息的庄头早就带着一大堆村民在村口迎候了。自从了尘买下的庄园之后,就立刻消减了村民的天租。到后来更是带着朱载墲制定了一番富村的计划。比如养家养鸭,自家包销。比如鼓励种果树,自家也全数收购等等。 几年时间下来,庄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富裕了起来,傲视周围七里八乡的。道最后一算账,了尘买下庄园之后,每年的收入并没有下降,反而增加。而村民却是的的确确得到了好处。 经营之道,和治国之道本就相通。哪怕朱载墲有点想不通为什么,但了尘却没有去解释。这一切都要等朱载墲自己长大之后,去寻求答案。 只有他自己找到的答案,才能有更深的体悟和了解。然后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讲唾沫甩在那“一帮子天下财货有定数”的酸儒脸上。 村民得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自然会对主家归心。庄子里红红火火,自然也会为主家带来一番了不起的口碑和利益。这是一个双赢的局面。 从了尘他们的马车一进入庄园,村民的热情就知道了。 朱载墲在庄子里很有几个小伙伴。作为主家少爷的他,并没有多少富家少爷的自觉。了尘和老管家很满意朱载墲能抛下身份,和一帮子村民的孩子打成一片。 老管家是认为男孩子得摔打,不能养的太精细。了尘却是在可以培养朱载墲和平易之心。 作为一个皇帝,能在老百姓中间放下架子。便会是一个让老百姓爱戴的最好理由。皇帝也只有站在了老百姓一边,拥有老百姓的支持,才能真正的和朝中大臣们扳扳手腕。 不然势单力孤的朱载墲将来还要依靠太监来和自己的臣子斗法吗? 民心说它虚无,也的确虚无。但说他实在,却也能让一个王朝旋起旋灭,更是君王和朝臣在朝堂之上斗法的不二借口跟利器。 了尘希望小时候的时光,能让朱载墲和老百姓更亲近一些。将来继位之后,也能找到办法,撇开士绅,在民间建立起一番声望来。 朱载墲一下马车,就跑得没影了。小丫头被朱载墲无情“抛弃”之后,默默伤感了半天,直到她自己的几个闺蜜前来,邀她去玩。 了尘点了点头之后,小丫头这才放下了对朱载墲的怨念,去和姐妹淘们走了。唯有两个最小的家伙,摇摇晃晃地,显然还没有找到自己的组织。 第六十一章 小村河边意外起,了尘寻源了旧因 了尘的农庄里没有如城内主宅里那么多的规矩。既然到了乡村,总要有点农家的样子。 所以了尘的农庄里也是有猫有狗,有鸡有鸭的。两个小家伙倒是没在乎没有人来找自己玩,他们两个自己就能院子前面追鸡撵狗地玩得不亦乐乎了。 院子里有一窝刚出生的小鸡正在母鸡的带领下悠闲地踱着方步。偶尔还会叽叽喳喳地叫几声,希望引起母鸡的主意。一个个的黄色小球,毛茸茸的的很是可爱。 龙凤双胞胎显然从一进家门就盯上了那窝小鸡。小短腿跑得飞快地扑了过去,吓得母鸡浑身的羽毛都炸开了。带着自己的孩子们疯狂逃跑。 不过两个小家伙的威风并不能维持多久,不一会儿就有一只比他们还高一点的大公鸡站了出来,估计是这窝小鸡的父亲吧!反正这里母鸡N多,公鸡就这么一只。而且是很大的一只。五彩羽毛,火红鸡冠。端地威武不凡。 而且一出嘴就把小渔弄哭了,胖乎乎的小手上被琢了一口,这还是公鸡大人还是嘴下留情了,没出血。但也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小点。 小渔一半是疼的,一半是吓的,当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而小舟却从了大公鸡的下一个目标,吓得小舟没命地一边跑,一片求救。直到慌忙赶来的丫鬟哭笑不得地将两个小家伙抱起,才算逃脱了公鸡大人的魔影。 小家伙们委屈得厉害,了尘却笑得很没良。这下两个小家伙哭得更厉害了。 老管家一回来,两个小家伙就跑去找老管家咿咿呀呀地告状了,这会儿他们连公鸡都不指责了,全都在控诉了尘的恶行。两个小家伙倒是跟老管家很亲近,而且老管家也是真的吧这对龙凤胎当成了孙子,孙女来疼的。 老管家听完之后,赶忙安慰两颗受伤的幼小心灵。然后处置了几个看护不利的下人之后,找上了了尘道:“老爷,我怎么老觉得家里那只大公鸡不对劲,还是杀了吧!前后两任主人,这支公鸡都养了快10年了,没见过活的这么长寿威武的公鸡”。 了尘笑了笑,老管家觉得公鸡不对劲倒还真不是虚言。了尘在第一次到达这里的时候,只注意到了这只威武不凡的大公鸡。 太大只了,也太聪明了,聪明得已经不太像一直普通的大公鸡了。 了尘呵呵一笑道:“这可杀不得,这只大公鸡可真的是件吉利的物件,专克邪崇。养在家里,正好镇宅!” 如果了尘没看错的话,这支公鸡应该是六爻鸡中的一只,只是不知道其他五只去哪儿了,就留下这么一只威武不凡的上爻鸡在这里当起了西门大官人,独享后宫。 “老爷,莫非这只公鸡还有什么说法”老管家并不是很相信地问道。 “这可是只六爻鸡”了尘笑呵呵地笑道。心里却寻思着是谁养了这只威武的六爻大公鸡。 爻者交也,一阴一阳之为静,乐知天命故不忧。初爻、二爻为地;三爻、四爻为人;五爻、上爻为天。六爻鸡正是取其阴阳变化之道,来达到别的目的。比如占卜,镇宅,以及延寿,祈福等其他的目的。 当然,也有些养六爻鸡的人,他们的目的就不是那么单纯了。 只是这可小庄子风水尚好,有必要养六爻鸡来看守宅门么? 就在了尘怀疑自己是不是看漏了什么,正准备卜上一卦,推算前因后果,未来吉凶的时候。村子里突然有人又有一群孩子一路哭喊地声音传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水鬼又抓人了。水鬼又抓人了。。。呜呜呜”随着小孩子的叫声,整个村子顿时慌乱了起来。村子里的大人们纷纷放下了手中的物事,疯了一般地望村外的小河跑去。 老管家闻言也是脸色一变,朱载墲可是和村里的小孩子混在一起的啊! 老管家立刻将目光转向了了了尘,其中不无担心之意。了尘倒是对朱载墲的安全很放心,有自己的玉佩护身,能遇到什么危险? 但村里的孩子出了事,了尘无论如何,也不能置之度外不是? 了尘带了老管家跟几个下人急急忙忙地赶往的村外的小河边。当走到河边的时候,正好看见朱载墲痴痴傻傻地站在那里发呆。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受到了打击。 河里已经有水性好的大人下水去捞小孩子了,河边上一大群村民议论纷纷,更有一家人正哭得撕心裂肺,好不凄惨。 想来那些就是落水孩子的家长吧!现在正是六月里天气正热的时候,一帮子小屁娃娃那能经得起游水的诱惑。 了尘看向了河中,很意外地发现了河水中竟然有丝丝缕缕,隐藏很深的煞气。 上善若水,只要是活水,很少会有带上煞气的。。村外的这条小河可是直通长江的,怎么可能会带上煞气。 了尘神识扫过河面,立刻指了指小河对着几个水中的村民道:“你们往上一点,大概一两丈的距离,快点,再慢就真的没得救了”。 水中的村民正奇怪怎么没在水中见到小孩子呢!小河水流缓慢,小孩子无论是生是死,怎么可能不见?听见了尘这么一喊,来不及细想,就循着了尘的指点,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果然将一个浑身湿漉漉,脸色铁青的小孩子捞了上来。 小孩子被带上岸,早已没有的呼吸。嘴里和鼻孔里全都是水和泥沙。 没有了希望的家中,这下哭得更凶了,恨不得一起死了才好!村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极为相熟的人。赶忙拉住了意欲跟着投水寻思的母亲,拦住了满脸哀伤的父亲,拼命地劝慰起来。 “哎!好好的一个娃,眨眼功夫怎么就没了啊?”连了尘身边的老管家跟着哀声地叹了一口气。推己及人,感同身受。谁家的孩子有多的啊!怎么可能不心疼? “算了,就当做场好事吧!既然遇上了,再扰一下天命又如何?”了尘也跟着叹了一口气,突然大步向着溺水的小孩子走去。趁着小孩子三魂七魄尚未走完。了尘拨开了人群,在一群莫名其妙的的目光中走到了溺水小孩子身边道:“我救他一救,生死由命,姑且一试吧!你们让开些。” 了尘说完,老管家立刻带着几个家丁挤开了人群。了尘蹲下身后,用手指清理了一下小孩子的口鼻,然后把手放在了小孩子的胸膛上,调动灵气,催动小孩子身上的血液再次活化,然后另一只手随手在小孩子头上摸了摸,封闭小孩子的灵台百汇,阻止小孩子体内的三魂七魄继续出逃。到最后,用右手击打起小孩子胸膛上的左手,如是再三。 就在周围的村民一片诧异,小孩子的父母更是意欲发狂的时候,小孩子突然就猛烈咳嗽了起来。身子随之颤抖着,从嘴里吐出了肺部的河水。 “活过来啦!”村民们惊悚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难道自己的庄主东家还是个活神仙不成? 小孩子的父母爷奶是喜极而泣,跪在地上给了尘磕头。一个孩子养这么大真不容易,要是这个娃娃真没了,还不知道一家人怎么熬过去呢! 了尘赶忙扶起了那一家人,在村民们一片赞叹,惊讶得议论中,小孩子自己坐了起来。若不是这是个大正午的,说不定村民还以为闹鬼了。 但随后的事情,就大出所有人意外了。 小孩子变得痴痴呆呆,犹如木头人。虽然活了过来,就好像丢了魂魄一般。不言不语,对外界全无反应。 周围的村民倒抽了一口冷气,孩子是救回来了,但现在这般痴傻,跟没救回来有什么分别?特别是小孩子的父母,显然地乍悲乍喜之下,没疯就算坚强了。 了尘盯着小孩子的眼睛看了一会儿之后,向着小孩子的父母爷奶解释道:“小孩子受惊过度,丢了魂魄很平常,只是一时半会儿大概回不来。你们回家将小孩子最熟悉,最喜欢的小衣服,小玩具什么的挂在你家门口,屋子里,就在小孩子住的地方点盏油灯,千万别熄了。小心孩子的魂魄找不到回家的路。晚上碰到什么不平常的响动,也不要出声。别真的吧小孩子的魂魄给吓散了。” 了尘一字一句地叮嘱完,也不等小孩子的父母答应,就招了招手道:“少则一天,多则三天,你家孩子会好的,放心吧!”说完之后,带着惊讶得合不上嘴巴的老管家以及朱载墲,在几个下人的跟随下施施然地走回了自家的大别院。 人前了尘不好说,回到了自己房间的了尘立刻抓过了朱载墲,掏出了他身上的护身玉佩。 果然,在朱载墲身上的玉佩之上,隐隐间就出现了几道细小的裂纹,而且玉佩的正面竟然有着一只灰灰的小手掌印,若隐若现。 小河里果然有古怪啊! 水鬼替身之说,由来已久。但现在的情况,怎么可能是水鬼作祟?不说,朱载墲身上有自己送予的随身玉佩,就是以朱载墲身上的皇气,就不是普通水鬼可以靠近的。更何况还能在朱载墲的护身玉佩上留下裂痕跟手印。这也就未免太过厉害了点吧! 了尘不忌讳什么水鬼替身之类。说起来水鬼也不过一群可怜虫罢了,日日浸泡在冰冷的水中,不得超脱,难入轮回。直到找到替代之人,来博取一线投胎的机会。虽然可恨,但这本就是天道所设,了尘无权干预。但若这事情不那么简单,有人是冲着朱载墲来的话,可就不容了尘不过问了。 月上中天,被吓得老实了的朱载墲早早睡觉了。了尘却拿起了算筹,一点点地开始推演事情的前因后果。 只是当结果显示的那一刻,倒是大出了尘意外。 事情竟然不是冲着朱载墲,而是冲着龙凤胎姐妹而来。朱载墲不过替人受过,收了池鱼之殃而已。 了尘“呵呵!”冷笑了一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域无门偏要闯。你十几年前明哲保身,牵断了因果,失去了成道机缘。十几年后,尽然还能无耻到再找上门来,意图抹去承负因果,真当天道是你家开的么”了尘收起算筹,提着桃木法剑身形一晃,就突然出现在了村外的小河边。 月光如水,夜风送凉,泛起微波的小河之上银光点点。寂夜无人,了尘便随意地踏在了水波之上,口中念念有词地循着煞气来源,一路顺流而下,很快几十里的河道便信步而过。身形似幻实疾,在夜色之中,水面之上犹如鬼魅一般。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正好缺一副好龟壳,拿来打卦算命啊!”了尘来到了一处芦苇荡前。这里已经是离长江主脉不远了。了尘似在无意地对着水面上的空气说话,可实际上怎么会那么简单。 了尘的话音落地,小河上水波突然泛起,掀起了一阵阵波浪。但几息之后,却又突然平静了下来,好像刚刚只是一波幻觉而已。 “故友分别十几载,千里之外再相逢。莫非道友真的就不肯出来现身一见么?”了尘手持桃木法剑,冷笑着大声喊道。 河面上,微波凌凌,月光点点。夜风依旧在轻轻吹拂,再也正常不过的景象。但了尘却不这么看了。见到自己的话没有得到半点回应,随即便将桃木法剑挥舞而起,在水面上迅疾一划喝到:“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不成?当年无心寻你过失,不过念你异类修行不易。如今你却有脸自己找上门来。出不出来一见,当真由得你么?” 法剑及水,水面之下紫光一闪,接着就是一阵隆隆之声从水底下传出。水面猛烈炸开,电光四起。一只硕大的乌龟出现在了了尘的视野里。 十几年了,了尘再看见当年长江的大乌龟的时候,连了尘自己都有点吃惊不已。 当年的老乌龟虽然依旧是兽身,但还有有那么一点点灵兽风范的。常年修行之下,与世无争。当真妖气没多少,仙气却很有一些。可如今再见,老乌龟还是那只老乌龟,却是一副煞气缠身,走火入魔了的模样。 连身上的龟甲都没有了往日的光华。 第六十二章 了尘除妖斩老龟,莲花灯船渡生魂 龟虽寿,尤有尽日。 了尘分明在老龟浑身的煞气之中,看到了丝丝缕缕的死气。 天下万物,凡有性命者,皆赖生机。而死气就是所有生灵的死敌。死气弥漫,会剥夺人的生机,直到生机耗尽,便是死亡来临之日。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人是如此,兽亦如此。而了尘面前的这支老龟显然也如此! 难怪它会不顾天大的忌讳,却枉害人命,而下手的却大都是稚龄小童。不就因为小童初生,生机最浓吗?只是老龟是哪儿得到的邪法,能够靠害人性命来维持自己的生机?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老龟这是在饮鸩止渴,哪怕今天不遇到了尘,也难逃这天疏而不漏的天网恢恢啊! “当时之日,老龟你自己背信弃义,错失了莫大机缘,怨不得别人。如今你机缘已尽,难道还想倚靠邪法,续命害人,等待机缘再临不成?”了尘只要见到这般煞气,就知道老龟已经不是当年的老龟了。当年的老龟虽然没有履行当日之托,却身上没有半点煞气。十几年之后,了尘不知道老龟手上究竟有了多少条人命,才积累了这般深重的煞气啊! “若非贼道你当年算计与我,焉有今日?如今我来了断因果,自寻一丝生机,你不但要阻我,还要杀我,你我谁是邪道?我老龟欠了你了真人什么?要如此待我?”老龟显然对着了尘的怨气不是一天两天了。一说起当年因果,两只眼睛都变的血红血红的,犹如两盏择人而噬的血灯笼。 老龟说完,身上便突然红光闪动,身上的四肢和头颅竟然就开始化作了人形。红光熄灭,一个长相古怪的中年男子就出现在了了尘的面前。 只是四肢和脑袋变化已成,身上的龟壳却没有一同化去。 一个中年汉子身上还背着一副龟壳,说不出的滑稽古怪,引人发笑。只是对老龟而言,却并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 化形一劫本就是非人生灵修行路上的一道天高门槛。老龟显然一只脚跨过了门槛,另一只脚却留在了大门之外。 这就很危险了。功未尽,劫未完。比起不度化形之劫,还让人苦恼。以老龟千年修行的经验,竟然会碰到如此之事,显然就跟当年了尘设计让它和渔家姐妹接上的因果有关。无论老龟是为什么,没有去履行好这段善缘,但因果就是因果!于是就在老龟化形之事,因果反噬,让老龟化形遇阻。天劫未过,反而失去了根本。人不人,龟不龟的。竟然到了要靠修炼邪法,剥夺他人生机,来给自己续命。 老龟活了几千年,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不归路? 可渔家姐妹已死,留在了幽冥地府,三途河畔。老龟无可奈何。如今好不容易等到姐妹转世,自然就要前来了结因果,补全了修行路上的缺失。 只是老龟显然是不准备以善缘了结因果了,反而动起了对渔家姐妹转世而来的龙凤胎的歪脑筋。 只要那对龙凤胎神魂俱灭,消失在三界六道,五行天地之中,从此天道除名,自然就没有了因果。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道友境遇,却是有贫道当年轻狂之过,但道友背信在前,错失贫道给予的一番善缘,怪的了谁?如今道友入魔已深。更妄想已魔道手段了结因果。就更是错上加错啊!”了尘叹了一口气,稽首回答道。 若无当年了尘算计,说不定老龟当真不会平添这番因果,以至于化形之时遭遇这般苦楚。所以了尘稽首一礼,以示正大光明和心中亏欠之意。 但要说了尘有多少负罪之感,那么就纯粹笑话。当年了尘虽然没经过老龟同意,丢给了老龟一个选择。但老龟自己选择了恶果,怪得谁来? “道友既然知道一切因你而起,就莫要阻我成道,可好”老龟瓮声瓮气地试图跟了尘打个商量。 不得不说,兽类就是比人单纯多了。 若果换了人类,岂会说出这样幼稚可笑的话来? 了尘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真诚地道:“道友当知仙道无情,人道自私。贫道当年虽然算计于你,可也不会成全阁下的这番要求。比起道友,贫道和渔家姐妹因果更深,贫道岂有成全道友,坏了自家修行的道理?” “就知道你这道士没好心,当真厚颜无耻!”老龟怒骂道。显然老龟也知道今天一定谈不拢了,索性骂个痛快。 了尘淡淡一笑,丝毫不觉半点难堪地一本正经道:“道友当知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自然也有除魔卫道之任。道友身上煞气弥漫,显然杀生灵不少,罪孽已深,赎无可恕!你我做过一场,让贫道送你一程,然后超度于你,让你下世转世成人,从头再来如何?” 如果老龟知道什么叫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么肯定会将了尘骂翻天。 但老龟显然已经没有了那番工夫!因为了尘突然振衣而起,手结剑诀,身后的桃木法剑便立刻冲天而起,携裹这风雷之声,化作紫光一道,直接杀向了老龟。 老龟能活到这么大一把年纪,自然是有自己的凭借的。剑光及尽,老龟闪电般地就将全身缩进了乌龟壳里。 “珰!”地一声震响,桃木法剑击打在了龟壳之上,两厢碰撞发出的尽然是金铁之声。 显然,老龟对自己赖以生存的龟壳下了不少功夫,竟然能挡住了尘的法剑一击。 只是老龟显然早已经不是了尘对手了,哪怕有了本命的防御法宝——龟壳,也不行。 了尘见得老龟的龟壳已经锻炼得犹如金石。当即手诀一变。桃木法剑上的紫色天雷便滚滚而下。 要知道这可是在水面之上。老龟被了尘的神雷如此“照顾”,当真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全身酸爽。 老龟果然很快扛不住了,身上突然红光接连闪动,江面之上便突然掀起一阵大浪,浪花里隐隐便是一根根隐藏极好的水箭。 只是这般小手段,对付平常小妖小道还好,用来对付了尘却未免太过儿戏。 了尘手印一换,心念一动,一道金色光罩便出现在了了尘四周,轻而易举地将浪花跟水箭挡在了外面。 了尘身上甚至连半点水汽都没沾到。 老龟见状,红光连闪,一次比出一次明亮。刚开始了尘还好暇以整地看看老龟到底都有些什么本事。但当江面之上却突然掀起了一阵海啸似的风浪,几乎抽干了几十里水面的水量,搅起几十米高得浪花扑向了两边河岸的时候。了尘终于没有了半天戏玩之心。脸色一变地爆喝到:“妖孽,安敢如此?” 了尘喝完,也顾不得和老龟戏耍了。立刻收回了桃木法剑,手舞法剑,紧急地再水面上倒踩了几步,然后一道金色符箓飞出,随着了尘一句咒语:“,上善若水,五行天极。乾坤逆转,水行有定。疾!”。 符箓便猛然燃烧,化作万道金光照彻夜空。 刚刚被掀起大浪,还来不及上岸,就被金光一照,然后就好似被人拉拽一般,迅速地退回了河中。如此大的哇水量突然跌落了下来,发出一阵巨响。连大地都在微微震动。 水面好久才平静下来,四周水气弥漫。水面上白花花一片,都不知道有多少鱼虾龟鳖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了尘低声道了一声:“罪过,罪过!”单手稽礼。心里想的却是:“浪费浪费!也不知道明天早上好了谁?” 老龟很聪明,而且很毒辣。知道用小河两岸的百姓为质,逼了尘暂时收手,给自己一丝逃命的机会。 但老龟有很蠢,绝对的势力面前,还玩这一套大犯忌讳的小手段。如果刚开始的时候,了尘还抱着对老龟的一番同情之意的话,如今了尘是怎么都不会放过这只老乌龟了。 “想跑?”水面平息,了尘冷笑一声,神识扫过,老龟的身影如何能逃过了尘的锁定,立刻便无所遁形地被了尘抓住了方位。 哪怕老龟水遁得再快,快的过了尘的御剑之术。 “今时今日,留你不得!”了尘怒喝一声,身上气息陡变,桃木法剑再次冲天而起,这次却无色无声,犹如一道电影,直射十多里外的长江。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了尘脚踏着水面,来到了长江江底。老乌龟已经授首,一团通红的血液随着浓浓的血腥之气开四面八方弥散开来。 了尘随手驱散了周围的血水,一个虽大的乌龟尸体便出在了了尘的面前。静静地躺在那里,犹如一块黑色的顽石,一动不动。 身死怨消,一切的是非因果,千年的修道机缘。都已经随着了尘的这一剑雨打风吹去。 了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会有一种淡淡的感伤。或许在这末法之世,修道的生灵实在无几。只因为当年一时心念升旗,便早就了这支活了上千年的老龟身陨于此。 是耶,非耶? 了尘稽首一礼,站在老龟的尸体旁边,静静地为它默颂了一遍往生经文。然后这才运指成剑地望老龟身上一点,一颗血红的内丹就出现在了了尘跟前。 了尘叹了一口气,随手收起了内丹,然后大袖一挥。深深的水底之下,一团烈火升起,不一会儿,老龟便化作了一团灰飞,被江底的水流一冲,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倒是龟甲留了下来,这是老龟千年来不断炼化的龟甲,是老龟除了内丹,最珍贵的所在。不是天生地养,却也是一件难得的宝物了。 特别是千年时光,灵气滋养,无论是用来防身,还是占卜,都是了不得地好东西。 了尘右手一招,龟壳立刻化作了巴掌大小的一团,飞到了了尘手心之上。 长江上渔船往来,好在夜色浓郁,知道了今夜变故可能不多。了尘便也懒得再去理会。一路水遁,回到了自己庄园的小河旁。折取了几根柳枝,化作灯芯。然后有用几张符箓折成了七艘莲花灯船,摆在了江面之上。 灯成七星北斗,在小河潺潺的流水中,仿佛被固定了一番,纹丝不动。了尘点燃了灯船。灯火点点,散出阵阵幽香。清寒冷冽,却能让人神智一清。 “七星北斗,为我明灯,游子还乡,大道星光!”了尘脚踏天罡,运检一指,七星灯船一闪一闪,犹如星光吞吐,了尘掏出了老龟的内丹,轻轻一窝,内丹顿时便化作了一团粉末,浓郁的灵气激射开来,间或几丝血气和煞气,死气被了尘手中的桃木法剑紫光一照,便化作了无形。 内丹里飘出来的不仅仅只是灵气,煞气,还有死气。还有一个个被拘禁的灵魂。 密密麻麻都有几十个之多,大多都是小儿的生魂。 这便是老龟十几年里害死的之人的生魂啊! “星光指引,六丁开道,幽冥有司,速速放行!”了尘点化了另外一张符箓,一声断喝:“归去来兮,急急如律令!” 江面上顿时一阵阴风四起,哭声一片。刚刚好懵懵懂懂的生魂,好似突然恢复了灵智一般。呜咽着大哭起来。然后楯这了尘的指引,飘上了莲花灯船。 了尘随即桃木法剑一挥大声喝令道:“去吧!” 灯船缓缓而动,然后越来越快,很快便再江面上失去了踪影。 了尘以星光指路,以灯船载渡。让这些被老龟害死的生魂逃脱了拘禁之难,不得超生之苦。了尘也索性然他们在灯船和七星北斗的星光牵引之下,回到各自的父母亲人身边去看一看,看完了,心事已了,尘缘已断。然后好好地去投奔幽冥地府,转世投胎吧! 了尘昨晚了这一切,长舒了一口气,对着唯一留下来的一个小孩子生魂道:“福生无量天尊,小子!你爹妈都快哭死了,跟贫道回家吧!,以后记得别调皮了啊!” 了尘说完,也不管这个生魂还有没可能回答,牵着小孩子生魂的手,施施然地走向了村庄入口。 第六十三章 一问一答论天时,了尘室内谈学问 作为小河庄的地主东家,廖府老爷了尘能将溺水淹死的小孩子救活,更兼之铁口直断,说了第二天小孩子能好,果然就好了的消息在十里八乡不胫而走。 了尘如是就成了村民们口中的活神仙,而且是天上星宿传世,能生死人,肉白骨,沟通幽冥,地府追魂的那一种。而且传得越远,版本越奇怪。到最后,荒唐得到了连最初版本的发起来都不认不出来的地步。 这个时代的人们大多信奉鬼神,特别是乡间,总是对于一些超出了常理的事情特别感兴趣,而且深深敬畏。 无论如何,廖府老爷是个有本事的人,得到了村民的一致敬畏。 还不是佃户对东家的那种羡慕和害怕式的敬畏,而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既敬且畏。 了尘买下庄园也有两三年了,第一次得到了村民们的真心尊敬,走在路上到处都是行礼,打招呼的人,恭敬得不得了。 从村民赖有福家的宝贝儿子完全清醒过来,几天之后能跑能跳,跟没事人一样的那一天起,了尘就经常能收到村民的礼物。 比如刚刚从河里抓上来的鲜鱼,比如山里逮到的野兔子和锦鸡一类的东西。礼物都是山里能弄到的东西,廖府并不缺,但这些就是村民们能拿出手的最好的东西了。 老管家很高兴自家老爷能得到村民的真心爱戴。走到哪儿都有人恭敬得打招呼,对于把廖府当家的老管家来说,这就是自家老爷“行善事,教化乡野有成”的最好体现,于是吩咐门房,不但按照市价付钱,而且加了价的给。 于是,来送礼的村民更多了。老管家很是高兴地跑来对了尘报告。 了尘有点哭笑不得,这算哪般子教化? “老爷,怎么不算,如今老爷您,在周围乡里可是真正的大善人,名声好的不得了啊”老主管一脸兴奋地纠正道。 了尘瞬间懂了,原来乡野的贤名,也是能用钱买的。果然古今一同,万变不离其宗啊! 七月稻熟,稻田里蛙声虫鸣,金色的稻毯一望无边。眼看丰收在即,村民们很高兴,了尘也很高兴。 无论什么年代,一场丰收都是件让人喜悦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一年的辛勤汗水终于有了收获。 前几天,有个村民送来了两只小狗,恩!就是那种很纯正血统的中华田园犬了,不过这两只比较特别,一黑一白,堪称黑白双萌,而且貌似不怕生,肉呼呼,毛茸茸地很是讨人喜欢。朱载墲就喜欢得不得了。奈何家中还有两位霸主也很喜欢,迈着小短腿仗着年幼,朱载墲和小丫头拉不下面子,很快就控制了两只小奶狗的所有权,朱载墲和小丫头作为大孩子,哪怕再怨念,也得含泪割舍,然后希望了尘能再弄一只有黑有白的大狗来,一只抵得过小家伙们两只的那种。 了尘听到朱载墲的请求,差点以为朱载墲说得就是后世那种名震中华的二哈狗。 中华田园犬少有纯黑纯白的,大多都是黄狗而已。黑白的真是少见,所以才会被村民当成了礼物送到廖府。 “恩”了尘很没责任心地敷衍道:“黑白色的这里没有,可能要一直向北走,走到北边的尽头可能有。” 了尘不知道二哈原产哪里,但既然是拉雪橇的,不是南极就是北极了,而且南极除了黑白色的企鹅,就少见别的生物。那么北极的希望就比较大了。 “啊!北边那么冷,还能住人吗?”朱载墲很奇怪的地问道。 “南边比北边冷!”了尘答道。 “啊!”朱载墲张大了嘴巴。真心怀疑自己师公这是怎么说胡话呢! “等你长大了之后,可以派几条船,一路向南,一路向北就就知道了”了尘怎么会不明白面前小东西的所思所想,玩笑似的挥了挥手道:“好了,不说这些。师公带你们去走走,贫道还留了一亩地,明天带你们去收稻子。” “啊!”朱载墲张大了嘴巴,也不知道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地去找小丫头商量了。家里两只小的肯定帮不上忙,去了只会添乱,事情肯定就是师公带着自己和小丫头来做了,要是让下人帮忙做的话,师公又岂会如此郑重地通知自己。 了尘带这一家子走到了村外的稻田边,夏风吹过无边地稻浪,犹如无边的金色海洋一般翻起浮涌。稻田里的旁边已经有很多人家开始收稻了,挥汗如雨,争分夺秒的抢收每一粒粮食。 现在还是清晨,等太阳再高一点,稻田便无法收获了。夏日炎炎的太阳会晒死人的,所以收割稻子一般都在晚上和清晨。 江南这边把收获夏稻和栽种秋稻叫“双抢”。这可是真的在和老天爷在抢收获。夏季多雨,一场大雨就能让已经快要入仓的粮食全都送给土地爷。而且收获和栽种间隔的时间窗口很短,误了收获和种植的时间,对于农家来说,就意味着一年的歉收。 从稻田里回来的时候,便看见了更多的人家都在准备双抢的事宜。几乎都是一家子整齐上阵,男女老少一个都不能少。就连朱载墲和小丫头这会儿也找不到玩伴了。 在夏收面前,小孩子也是有任务的,比如帮忙押车,捆稻子,送水送饭等等。。。 但不同一般的忙碌,家家基本上都弥漫着一股喜气,今年稻子长势好,眼见着丰收在即,怎么不让村民们兴奋万分? 只是到了傍晚时分,突如其来的阴云伴着凉凉的南风瞬间打破了村中的喜气。虽然雨水还没下来,但村民们已经急的火上房了,带着全家老小,一起赶到到了田中,希望能从老天爷嘴里多抢到一点收获。 到了夜间,大雨开始倾盆而下,此情此景,不但连村中的村民,就连廖府里都罕见的没有了笑脸。 “老天爷这在磨人啊!到了嘴里的粮食都要打飞了”老管家虽然常年住在金陵城里,但小时候家里也是种过田的,到了年轻时还管过一段时间的田庄。当然知道这场大雨如果不能及时停下来,对于即将开始的夏收会有什么样的危害。 到了第二天早晨,雨势虽然小了些,却没有丝毫要停下来的样子。 朱载墲见师公没有再提起他那一亩稻田的事情,无聊之下,不顾外面的小雨,打着纸伞就出门找小伙伴们玩耍了。 倒是小丫头穿着一双红红的新绣鞋,犹豫了半天,终于没舍得弄脏了新鞋,留在家里,主动教帮忙“带孩子”,还一本正经地教起了小家伙们“认字”。 小丫头的幼稚园“园丁“生涯刚开了一个头,朱载墲便一脸沮丧地回来了。 这个时候,大家都在冒着小雨在外面抢收稻子,哪儿还有时间和心情来陪朱载墲玩耍? “都换身衣服吧!我们也去把田里的稻子收了。”了尘换上了一副农家打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大厅里,叫人喊来了朱载墲和小丫头,如是说道。 “老爷,外面还下着雨呢!咱家也不愁那一亩稻子,老爷要实在舍不得,可以让下人去帮忙收回来。”老管家有点心疼朱载墲跟小丫头了。这个年代缺医少药,要是朱载墲他们因此害了什么大病,可真的就说什么都晚了。 “无妨!正好让小家伙们知道一下农家的辛苦,还有粮食的不易”。了尘摆了摆手道。 “哎!小少爷跟小姐都是人上人,哪儿还需要干这个啊?”老管家叹了口气。自家老爷有点任性,干什么事情都想一出是一出,老管家觉得真是弄不懂自家老爷了? 了尘两辈子没下过田,朱载墲和小丫头更是如此,虽然了尘颇有自知之明的请了一个种过田的家人来教,可光那一身的泥巴就让人够呛。更别说,那稀稀拉拉,长短不一的稻杆,掉在泥里的粮食肯定比收获还多。 一亩地割了半亩,朱载墲和小丫头就割不动了。了尘也不强求,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帮忙做好。但着实辛苦了的两个小家伙总算知道了原来种田也不是那么好玩的。 光朱载墲和小丫头手上的刀伤都不知道有多少。 可打道回府的了尘一行人,走在田间地头,看到的却是依旧忙碌不休的村民。 比起了尘他们玩笑体验似的性质,夏收对于他们来说,更是关系一年生计的事情。 “师公,你不是能让雨停下来么?”朱载墲回到家中,好容易缓过气来之后,便跑到了了尘那里问道。 “是可以,但师公停下了这里的雨,那天上的云可没消失啊,他会跑到别的地方去,那别的地方怎么办?”了尘笑问道。 “那你可以把云收走,或者赶到需要下雨的地方去下啊!”朱载墲歪着脑袋天真地道。 “傻瓜,不说你家师公又没这么大的本事,就是有,今年过了,明年呢?后年呢?一年,两年,一百年。总不能师公天天跑来跑去,帮他们驱云布雨吧?”了尘一脸正经地回答道。 “载墲啊!”了尘摸了摸朱载墲的脑袋道:“无论求神拜佛,这些不说有没有用,就是偶尔灵验,也都是权宜之计。要让天下百姓免了今日之灾,是要另想办法的啊!” “什么办法?“朱载墲赶忙问道。 “第一,让下面的官员勤修水利,雨水多的时候,把雨水存起来,雨水少得时候再把存起来的雨水放出来。这样就不会有水旱之灾。村民们的稻子长势就能好。还有就是要找一些懂得看天时历法的人,教会天下的村民,让他们提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会下雨,什么时候会天晴。如果村民们知道这两天会下雨,提前把稻子收回来,是不是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了尘解释道。 “这也能看出来?“朱载墲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 “怎么不能?”了尘笑道:“比如不刮东风不雨,不刮西风不晴。朝有破紫云,午后雷雨临。草灰结成饼,天有风雨临等等。你要做的是找到懂得看天气的人,然后编成书,然后再教给天下人。不用全都正确,只要能大部分灵验,不是就能让全天下所有村民都受益吗?” 朱载墲点了点头。 “这是一门学问,很深的学问。不但农民们需要,将军们也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这个预测天气的本事,就是天时的一种。你要是有机会,就可以把他推广开来,还要找人研究它,记录它,寻找他们的规律,然后就能用它来造福百姓”。 “预测天气也是学问,为什么夫子他们没说过”朱载墲问道。 “夫子他们教的学问,是最没用的学问。比起其他的学问差远了”了尘笑道。 “可,可。。”朱载墲有点接受不了。 “天下间所有的事情都是学问,比如如何种地能产更多的粮食,如何打仗能战胜敌人。如何治河,如何炼铁,如何能让马儿跑得快,牛羊长得壮,如何治病,如何修房子,甚至如何能让衣服更漂亮都算是学问”了尘道。 “可,可为什么师公口中的学问,和别人口中的都不一样啊”朱载墲头屑蒙圈地问道。 “那载墲你认为这些学问有用吗?”了尘笑问道。 “恩,多产粮食当然重要,打仗也是,治河也很重要,如何养牛养羊业也还可以,可修房子,做衣服算什么徐学问?”朱载墲不解地问道。 “衣食住行,行军备武,天地自然,哪里没有学问啊?”了尘叹了一口气,没有在去给朱载墲解释那么多。等朱载墲看多了,自然就会明白今天自己给他说的是什么? “天下可不能光光就只有做官的学问啊!”了尘感叹道。看了看朱载墲道:“你先找小丫头他们玩吧!师公还有点事情。” 朱载墲带着一头雾水,满脑袋官司地离开了了尘的房间。 了尘这才松了一口气,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一副古朴的龟甲,然后塞了六枚铜钱进去,虔心地摇了摇之后,随手一甩。 反,反,正,反,正,正。 了尘一愣,自己怎么随手就卦出了这么一象? 了尘随手将铜钱收起,看了看天上的阴云,原本还在犹豫是不要要助得此地百姓一助。这卦象一出。了尘倒是更为难了。 反,反,正,反,正,正。卦名凤山渐。卦曰:路上行人在隆冬,过河无桥走薄冰,小心谨慎过得去,一步错了落水中。。此卦是让求卜之人万事小心的意思。作为半仙之人,哪怕随手一卦,也是天机显现。如何能轻易不顾? 只是了尘有点奇怪的是,危险从何而来? 第六十四章 祸不单行遇大旱,了尘李逵见李鬼 卦象便是天意,天象示警,了尘再大的信心,也不敢一二再,再而三地违天行事。 修道之人逆天修行,却要顺天行事,修为越到高深处,也越不敢轻举而妄动。修为低的时候,还可以懵懵懂懂,光脚不怕穿鞋的。但到了穿上了鞋子之后,就真的要多多顺应天道安排了。 不然,你真当天道于你无可奈何么? 时大时小的雨天一直持续到了夏稻收完,秋稻补种之后。 当雨天结束之后,对江南的百姓来说,劫难并未过去。 夏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王孙公子把扇摇。 随着艳阳一天天高照,自从夏收之后,一个多月里竟然滴雨未下,一股恐慌的情绪便开始悄然弥漫。 江南背靠长江,向来忧于水患,而少有旱情。 但“少”,却不等于没有。 了尘住的村子里,全靠庄外的那一条小河来维持生活。一个多月的高温酷暑,再加上滴雨未下,上游来不了多少水。小河也渐渐枯竭,露出了大片大片干涸开裂的河床。 大河涨水小河满,反之小河枯竭,大河也好不到哪里去!村民们的心情真是到了如汤如煮的地步,盯着炎炎红日,不分昼夜地担水浇禾,试图挽救一下可能颗粒无收的秋稻。 16世纪的世界,基本上整个世界面对天灾,都是一样的无力!靠天吃饭真不是说说而已。眼见着旱情一天比一天严重,乡民们也开始自发地开始了各种各样的祭祀祈雨的活动。 乡间扎草龙,拜龙王,祀井,祀河热闹不断。但老天爷却丝毫没有下雨的迹象。 了尘现在有点进退维谷了,乡民们只要祈雨就好,虽然灵验的时候不多,但却可以百无禁忌。 但了尘却不行! 修道之人逆天修行,顺天行事。强行干涉天道运转,是要遭报应的!更可怕得是会引起不可预测的后果。 祈雨也不是那么好祈的,能祈下来的雨水,本就是老天愿意降下的雨水。属于天庭恩赐的那一类。若是老天真的无意降雨,祈上天去也是无用。 若了尘现在还敢如当年那般强聚水气,降而成雨。老天爷就不一定那么好说话了。 当年修为尚浅,属于懵懂无知的那一类。属于机缘巧合之下,而且影响也不大,自然不会惹得天道忌惮,降下灾劫。但到了今日,了尘一旦积聚水气,强行布雨,就不是当年那一场十里方圆的“小动静”了啊! 修为越高,反而会对于天道更加敬畏。历来神仙如是,了尘也不能例外。 要解天灾,当寻根源! 旱灾发生无非天灾人祸以及王朝气运影响而已! 自然天灾的话,便是天道运转,四时之长,属于自然现象。这种灾难反而是最容易求下雨来的。 人祸的话,无非开垦过度,地力不济。或者人间有冤气冲天,上干天咎以致老天降祸。这一类只要寻到根源,也不是不能解决。 反而是王朝气运,关乎大势。大势至,便无可逆转,了尘能做的很有限,而且因果非常,由不得了尘不小心翼翼,谨慎应对了。 而偏偏了尘静室一卦之后,连续好几次都已经是推演无果,卦卜无效了。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不是大势未显,天道隐蔽,就是事情干己,当局者迷了。 了尘一连好多天都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对着外面的灾情不闻不问。 了尘感觉到了自己可能无意之中又卷进了麻烦之中。只是不知道这场麻烦是大是小了。 了尘做不到对着百姓苦难无动于衷,潇潇洒洒地超然物外。但没有找到起因之前,了尘又焉敢妄动?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林中,心不动则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了尘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若是这场旱灾是前两种还好说,若是后面那种,了尘的麻烦可就真的大了。 王朝气运有起有落,有兴有衰,没有不落的太阳,也没有不衰的国势,更没有不灭的王朝。而中华大地上,每一个大一统的王朝衰亡,不都是从天灾流民开始? 了尘在担心,现在他所看到这一切,都不过一个王朝气运衰弱,天下即将兴替的起端。虽然按照原本历史的年代,大明尚有百年国乍,但如今了尘所在的大明,早已经完全是面目全非了啊! 既然历史已经不是原来的历史,了尘有焉敢断定大明尚有百年气运? 了尘这边还没有动作,官府倒是先忙活开了。 每逢大灾将临,官府无论是出于真心,还是政治需要,都必须有所行动来安抚民心。不然引起了民变,当地官员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对于旱灾,官府也算驾轻就熟,而且早有一套古老的程序。 一边是发动抗旱,一边是设法祈雨。先是地方郡县执行祭祀山河,禁伐名山。然后就是全民参与的愕祀。要是还不管用,就得惊动中央,进行国祀或者天子颁下“罪己诏”了。 但这一次显然不一样。 “什么,那位四川青城山的神仙国师的亲传弟子到了苏州了,还答应帮忙祈雨?” “哎呀,这下好了,祈雨有望了,若是祈下了雨来,再补种一些粮食,总不至于到了秋天颗粒无收吧!” “可神仙的弟子不都是要济世救民,慈悲为怀的吗?怎么还要每家每户收五十文大钱啊?” “听说,那位神仙弟子说了,此地有旱魃出世,当赤地千里。国师真人不忍江南百姓受苦,所以才派了弟子下山,镇压旱魃,化灾祈雨!官府收的钱,是要用来搭建祭台,铸造法器镇压旱魃的”。 “啊!你说的是不是真的。能真的求下雨来吗?” 乡野村头,一时间议论纷纷。老百姓们是又喜又忧,既盼着官府真能求下雨来,又害怕出了钱,却到头有事一场空。 了尘坐在家中,只要有意,乡野之间的传闻怎么可能瞒得过他? 更何况,里长,粮长还带着官府文书跑到了廖府来收钱了。 整整一百两。五十文那是农户们的价钱,像廖府这样财大气粗的地主,怎么可能只交五十文? 了尘脸色都黑了! 蜀中青城山玄光观的弟子不少,偌大道观怎么可能没有成百上千的弟子。但论起道法亲传得弟子有几个,还有比了尘这个当事人更清楚的吗? 若是自己坐下弟子来到了苏州,了尘岂会不知? 云华远在京城,云灵子,小西等人远在四川。狐狸跑去了东瀛。哪儿还会有自己的亲传弟子来到了苏州祈雨? 李逵遇李鬼,闹剧还是猫腻? 苏州官府当真不知道此事有假?四川青城山的洞府无人知其所在,但云华可就在京城忠烈祠里主持,无论如何,修书一封,一问就可知真假,怎么会这么容易上当。而且苏州士绅,在京城的关系网不要太多。国师有几名弟子,他们又岂会不知? “师公,师公,是不是师叔他们来苏州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去见见他们?”朱载墲也听到了消息,兴冲冲地赶来问了尘道。 “没来!”了尘肯定地答道。 “啊!那些人不都说是师公您的亲传弟子来苏州帮忙祈雨吗?怎么会不是?”朱载墲张大了嘴巴惊讶地道。旋即又明悟了了似地,挥了挥小拳头,一脸愤慨地道:“哦!我知道了,肯定是有人接着师公的名气行骗,是不是?” 了尘笑了,摸了摸朱载墲的小脑袋道:“载墲真聪明!过两日,我们去苏州,看看你那位冒牌“师叔”如何祈雨好不好?” 能跟着师公出去看热闹,朱载墲哪有不好的?当即兴奋地点了点头问道:“馨妹妹(小丫头),还有老管家,小渔,小舟他们也能去吗?” 了尘沉吟了一下道:“都去,顺便可以去苏州看一看人间天堂,江南苏杭的样子。” “哦!谢谢师公,我去跟妹妹他们说一声!”朱载墲兴奋地一溜烟就跑的没了踪影。了尘却笑了笑,转身回到了自己房间内,仔细地画起了雨水符。 两天的时间转瞬而过,这一天不但了尘全家要要赶到苏州去看祈雨,乡绅和富户们要赶去的也不少。对于这个娱乐贫乏的时代而已,祈雨祭祀既是一种需求,也是一种难得一见的“涨见识”的机会!只要看过一次,回到家乡能吹嘘一辈子。 古代祈雨,一般都很少会在城内举行。因为城内空间太小,施展不开。而且人群聚集,在城市之中会很麻烦。所以大多数的祈雨仪式都会在城外选一家比较知名的道观寺庙来进行,或者就干脆有自己专门的祭祀之所,或者现修一座临时祭台。 当了尘他们打到苏州城外的时候,苏州城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为了防止不测,苏州官府也是下了大力气来维持秩序,不但三班衙役倾巢出动,连卫所军队也派了出来,帮忙维持秩序。 了尘家的马车看起来朴实无华,却是真正内敛优雅的贵族风格。这辆马车是老管家特意置办的,为的就是不要跌了廖府的份子。而且一辆好车,无论古代还是后世,无不是身份的象征。可以减少喝多麻烦。 后世的警察需要记忆车牌,而古代的衙役只要看看马匹的构成,以及马车的式样就够了。 了尘现在的身份坐上这样的马车,倒是有点逾矩了。但就跟后世的暴发户们会想办法从政府弄牌一样,无论真假,只要有,衙役都不敢得罪半点的。 所以,了尘的马车倒是一路上无人拦截,越过了很多平民的所在,在一个比较靠近祭台的地方停了下来。 明代礼法森严,尊卑有序。士绅们自然不会跟泥腿子们站在一起。了尘靠着马车的功劳,占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四周无一不是当地比较有名望的士绅在互相寒暄问候,对于了尘一家子突然的闯入,很是奇怪。 直到了尘他们亮出了金陵来的招牌,一群苏州的士绅这才释然,反而很有兴趣的攀谈了起来。 祭祀之地,能谈什么? 当然就和这场祈雨有关! 士绅们谈论的大多都是关于了尘自己的一些事迹,和这位主持祈雨的“神仙门徒“的种种神奇。 几个有点门路的,随口几件奇闻,往往能引得众人惊呼不已。而了尘却也无意之间,对这位自己未曾谋面的“徒弟“感到好奇了起来。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苏杭的百姓就跟后世的京城百姓和上海阿拉一般,都是引领潮流,把所有地方的人都堪称乡巴佬的所在。而且此地如此繁华,南来北往的人着实不少,这里的士绅自然也算见多识广,绝非一般的土财主。 而这苏州城中道观寺庙可不少,士绅更多。了尘那个冒牌徒弟竟然没有漏出马脚,反而让士绅们对他深信不疑,这就很有本事了。 要么这个家伙事真的身怀道法,要么就是这个家伙骗术很高。 为了看看好戏也好,为了以正视听也好,了尘都对这个家伙很感兴趣了。 古代祈雨,春祈为八,冬祈为六,皆是阴数。夏祈为七,秋祈为九,是为阳数。到了明代祈雨,是综合了阴阳五行,天地感应的要素在里面,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也是一件早有一套规程的事情。 从祭台的位置勘定,到祭祀的人数,布置,衣饰,仪轨都有着一套详细的章程。比起了尘当年祈雨,这里的反而更加规整肃穆,而了尘当年更像一套乡下把式。 眼看着吉时将至,全场顿时肃穆。乱纷纷的嘈杂之声,在号角钟鼓之声响起的那一刻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个时候没人有敢有半点不敬,也没有人敢有半点不庄重的表示。 事关重大,再纨绔的性子都得收起来,不然等不到老天爷或者官府来找你麻烦,就会被认为亵渎了上天,导致祈雨失败的农民当场打死,而且打死无罪,反而有理。 这本就是儒家礼教祭祀中的一种。 不少锦衣华袍的道士高举着各种星旗,法器,黄盖,勿板鱼贯入场。伴着经文祈祷之声,祈雨仪式终于开始了。 第六十五章 祈禳灵符借真法,了尘拙圆恶缘生 ”大凡祈雨必以甲、乙日择东方地作坛,取土造青龙,长吏斋三日,诣龙所,汲流水,设香案、茗果、糍饵,率群吏、乡老日再至祝酹。”----祈雨仪轨。 当一片钟鼓齐鸣地道音之中,一个紫金为袍,头戴金玉上清冠(莲花冠)的道士登台而上,身背法剑,脚踏云履,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倒是一派道骨仙风的正派修士模样。 了尘眼睛眯了眯,神识扫过,一股淡淡的灵气波动传来。 这家伙真的身具道法? 道家祈雨,宋代之后必以雷法。书告玄元上帝,召请雷部丁,壬二将。同时观想法门,念诵《水府神咒》、《天蓬咒》、《天童经》、《灵书中篇》以七。 当然,你要能修到真人以上,你大可不必如此繁琐,只要没有太大的干系,就只需行云布雨,展示神通即可。 上香,精表,烧符,观想,念咒,召请。台上的“李鬼”一步一咒,一板一眼倒是全都合乎仪轨,难怪苏州百姓没有对这家伙表示过怀疑。就这精熟的模样,不是道家中人还真做不到。 只是了尘什么时候正正经经教过自己座下弟子正正经经祈禳仪轨了? 从云华起,一直到狐狸,云灵子,小西他们大概都被了尘养成了普通神鬼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常识“。通常都是符箓一张,神鬼自来,设坛作法,咒符跟上。哪儿会有如此繁复仪程? 了尘自己都是半瓶水晃荡,前世修道,刚碰好碰到玄光观青黄不接,人丁凋零,观中道士散去大半,典籍仪程散失殆尽的时候。了尘能学到相术之法,也是靠的师傅口传。若是再晚十年,前世师傅仙去,就连相术都学不到。 到了这辈子,自己师傅“明微道长“自己都算半个野狐道,玄光观关门在即,每日里奔波劳碌只为生计,那会有真正的道家科仪可摆? 到了师傅明微道长仙去,了尘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人在山中潜心修道,再次下山之时,已是金丹在望。自然不需要再弄那些道家仪轨,借助神明来施法了。 道无先后,达者为先。修真之人无凡俗辈分。了尘出山之后,天下哪儿还有能对了尘指手画脚,置疑半点之人。 师父如此,可想了尘的弟子会怎么样? 了尘笑眯眯地看着好戏,直到台上的“假弟子”拿出一张金色符箓,开始召请雷部的时候,了尘的眼睛才陡然眯了起来。 这是张真正的雷法天心符,而且还是玄关观一脉相承的正统符箓。而且上面的气息很明显,正是了尘自己亲手所画。 如果了尘记忆没错的话,这张符箓应该是了尘的分身“明虚“神君让阿依朵带给云狐子的三张符中的一张。 只是符箓显然已经被使用过几次,上面的灵光明显暗淡了许多。 难怪了尘会在台上这家伙身上发现灵气波动。 原来竟然是自己所画符箓的问题。 只是这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了尘掐着指头算了算前因,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狐狸貌似离开很久了,当真在东瀛乐不思蜀了乎? 说起了尘跟云狐子,除了师徒情感之外,也掺杂着饲主和宠物或者父子之间的感情。云狐子是了尘一手带大的,感情自然不同,平日里撒娇卖萌无疑会让了尘很头疼。但也往往会让了尘多一份喜爱。 一本正经的师徒之间,或许会有师徒之情,但绝不会有类似父子之间的感情产生。作为一只狐狸,除了长相身份占了优势之外,狐狸的厚脸皮无疑也是很重要的。 雷符一现,无论这场祈雨能福泽多大的范围,能请下多少雨水来缓解干旱。但这场祈雨至少不会有失败的可能了。 天道因果,刻板而无私,只认符箓裱章,不会管祈禳之人是谁? 所以一般情况下,无论是祈禳还是施法,道士们用的都是自己的符箓,或者祖师爷传下的符箓,少有会把符箓借与外人施法的。 台上的家伙借了了尘的符箓祈雨,因果自然会算到了尘头上。 了尘不在乎祈禳功德,反倒是有点担心天道承负之下,自己会有什么麻烦。 天道如天平,你既然借天道之力,行云布雨,干涉了天道运转,气象变化。自然也要有足够的付出作为砝码,来平衡因果承负的等差。 这个付出,无疑就是因果承负之下带来的诸多麻烦乃至灾劫。 要化解,很简单。帮天道做事,积累“工分”,也就是足够的天道功行来抵消因果。这可不是人道功德,修桥补路,赈济孤寡能得到的。 天道功德尤其珍贵,不是人道功德可以同日而语的存在,自然也得之极难。 了尘这头神飞天外,法坛那头已经是法事过半,只听得三声震响,一声断喝曰:“风来!” 狂风鄹起,吹得祈禳坛上旗幡飞舞,在这炎炎夏秋之交的日子里分外感到一丝凉意。 内外人群一阵骚动,显然皆为“道法通玄“的神奇而震惊。 “云起!”法坛之上,道音大起,法坛之上的“高人”种种地讲一枚法印改在了一道灵符之上,借灵符之力,行雷部之法。当法令喝出,果然天边的乌云便滚滚而出,眨眼间就遮蔽了天空,阴沉沉的好不吓人。 看到这里,了尘大概也知道结果是什么了。微微一笑之下,朝法坛之上瞄了一眼之后,起身就准备先离开了。 “你们是留在这里,还是跟我一道回去?”了尘问了问朱载墲跟小丫头道。 如此好戏,朱载墲他们怎么可能放弃,赶忙摇头。了尘也不勉强,吩咐了老管家和下人们看好少爷跟小姐,留下马车。一个人就施施然地离开了祈禳道场,找个无人的地方化作了一个游方道士,直接向着苏州城内逛去。 了尘的印象之中,金陵一直是个权贵金粉地,扬州是个富贵烟花地,而苏州却是个悠闲养老地。大概就因为这里很长一段时间内文风鼎盛,金榜高中的进士多。所以也致仕还乡的老干部也多。这些告老还乡的官员退休之后,自然免不了求田问舍,田亩先不管他,至少催生出了苏州的园林文化。 既然都是饱读诗书的文化人,而且也曾高官得作,骏马得骑,俯仰有仆,起居八座。还在任上的时候,自然还要装装清廉,但到了告老还乡之后,自然就要开始享受余生了。 国人善攀比,而且哪个官员还乡之时不是宦囊满满?有身份有地位,身上还有大把金银,自然要修个好宅子给自己养老了。 了尘走在苏州的街头,眼见着人来人往,车来车去,顿时突然有种莫名的荒诞之感。 人群熙熙,孰是真,车来车往,谁是假? 就在了尘神游天外的时候,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一处豪门宅邸地大门前面的时候,天上终于下起了倾盆大雨。 了尘一愣,顿时笑了。看来自己那位“冒牌弟子”果然还是祈下雨来了啊!只是不知道,当他赖以神通彰显的符箓突然化作了灰飞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啊? 道不亲授,法不轻传。那位“冒牌弟子”到了今天,和云胡子因果便算两清,了尘自然不会再让自己的符箓为别人所用了。总不能总是别人收了钱财,自己来背还因果吧? 街上的行人为大雨所惊,纷纷奔跑了起来。离家近的速度跑几步,离家远的,自然纷纷要找地方躲躲雨水了。 了尘倒是风雨不侵,但这么大雨还在外面晃荡,就太惹眼了。了尘便只能随波逐流地向着那座大宅门的门前跑去。 借屋檐一角避避风雨罢了! 这间府邸颇未气派,朱红色的大门紧闭,大门前的两个石狮子颇有气势的样子。 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了尘神识扫过,脸上顿时就有了一种分外古怪的表情。 这座豪华大院很有名啊!而且以后会更有名。 因为了尘发现自己竟然无意之中走到了“拙政园”的门口。 既然来了,何不入内一观?也算应证一下园林风水,阳宅之道也行啊! 可了尘还没准备进门,就突然止住了脚步。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缺德之门总有怨煞。了尘刚刚靠近了一点,就见到了一股文华富贵的气息之中,掺杂着的怨煞气息。 若是了尘看的没错的话,这户人家显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家啊! 了尘心头动了动,看了看一同避雨的行人里面显然还有好几个小乞丐,浑身湿透的模样,乖乖地呆在了角落里,一脸青紫,显然是被大雨淋着了。 了尘两手空空,也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变出东西来。于是想了想之后,终于叹了一口气地走到了大门前,拍响了朱红色的大门。 宰相门前七品官,能在豪门大院里看大门的自然都是有股傲气的。 门房上下打量了了尘一眼,顿时没了好脾气地道:“哪来的臭道士,要讨饭,自去别家,这御史宅门也是你等能进的?” 了尘闻言,立刻给王家打了个差评,门子出言如此恶毒,想来家风如何,不问可知! 若是平常道人也就罢了,说不定气不过当场就能走人。 但了尘岂会在意一个门子的几句酸话。 当即陪笑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一路云游到此,路遇大雨,前来借屋檐一避而已,风大雨大,想向贵府上施两碗姜汤,还请小哥通融一声”。 “呵呵!”谁料门子只是干笑了两声,显然把了尘当做了打秋风的骗子,怒骂道:“滚,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不走抓你去衙门,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什么东西,还一个野道,借你屋檐,已是开恩,还敢奢望姜汤?” 门子说完,哐当一声,就关上了侧门。 了尘摇了摇头,刚准备离开,就看到周围所有人都看向了自己,好像看傻子似的。 “这位道长,要打秋风,您可打错了算盘。不是读书之人,可进不了这家高门府邸。上回有个不知事的乞丐因为上门要了顿饭,丢了主人的脸面,就被送进了衙门,站了三天笼子,如今尸体都烂了,也就你这个外地来的道士不知死活,竟然还敢上得这家来”周围躲雨的人们纷纷叹气道。 了尘皱了皱眉头,没有再说,陪着干笑了两声,便把目光转到了大门前的进士及第旗上。 “早知道国事弟子道法通玄,肯定能祈下雨来,今日就该出门带伞啊!也不知道这么大的雨要下多久啊!”人群中,有人显然等得不耐烦了,大声地抱怨道。 “在不下雨,今年秋天可就难过了,这场雨来之不易,躲下雨水算什么?会比一直天旱还麻烦?”人群里还是很有几个盼下雨的,见有人竟然敢抱怨好容易“求下”的雨来,顿时反驳道。 “是啊!是啊!一看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家伙,没有半点仁心,竟然敢抱怨下雨!” ..... 人群中吵吵嚷嚷的时候,几辆马车突然冲从大雨之中缓缓驶来。 “王家老爷回来啦?”人群中不知道谁嘀咕了一句。 可话音未落,马车对便再门口停了下来。 王家大门顿开,一大群仆役涌了出来,躲雨的人群纷纷避让开来。一时间竟然挤成了一团,还有几个干脆被挤到了大雨之中。 马车上首先下来的竟然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刚刚走下马车,就看见了自家门口大群地避雨之人,顿时眉头一皱,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 “我家府邸,岂是你们避雨之地,拦住道路,堵塞家门,简直不像话,王贵,你怎么看门的?”锦衣公子显然没什么城府,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考虑一下话一出口带来的影响。 人群顿时面面相觑,本乡本土,躲下雨都不行? 年轻的锦衣公子嫌弃地看了看躲雨的人群,特别是那几个缩在角落的小乞丐,捏了捏鼻子又走上了马车道:“去西门吧!,,真是岂有此理,平白坏了心情。” 马车走了,留下的仆役脸色顿时很是难看。担心之下,开始赶人离开。也不顾大雨未停,骂骂咧咧地很不客气。 避雨的人群不过都是些普通百姓,知道惹不起官家,自然也就不得不冒雨离开。 了尘不欲多事,刚刚在雨中走了几步,就听到几声惨叫。赶忙回过头去,看到的却是几个仆役在敢小乞丐离开。 小乞丐当然不愿意! 避雨的人群回到家中自然可以有衣服可换,小乞丐们一旦再淋雨的话,很可能就是一场风寒要了性命。(王家府抵占地很大,要找找个可以躲雨的地方还有好远一段路) ““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行善积德,必有福报,几位何必如此?”了尘赶忙走过去劝道。 “呸!你个野道算个什么东西,今天再赖在我们府上门口就是不行,我家少爷已经不高兴了,管你们躲不躲雨!”为首的门子很是不屑地道。 “哎!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既然如此,贵府好自为之吧!”了尘摇了摇头,第一次看见如此不顾颜面的士绅之家,怎么连起码的脸皮都不要了? “你们几个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附近的客栈换身衣服,吃多饱饭”了尘不等对方回答,先转头对着几个小乞儿道。 第六十六章 了尘降灾请荧惑,乞丐窝里闻旧敌 了尘绝不是肚量很大的家伙,相反,了尘很记仇。而且看不惯的事情,有能力的话当场就要报答回去,没能力的也会记在心里,而且肯定能记个百八十年的。 比如那只已经死在了了尘手里的老龟,比如现在还不一定能打得过的白莲圣母。 只是到了了尘如今的境界,能让了尘小心眼的事情已经很少了。境界不同,眼界自然也会不同。平常事,了尘呵呵一笑,一笑而过。但有些事情,却不一定会轻轻放过了。 特别是对一些看不惯的家伙。比如文官,比如士绅。 这家拙政园的初代主人王大人,无论从哪方面讲,都绝对没有让了尘心情大好,一笑而过的理由。 了尘前脚带着四个小乞儿离开了王府的大门,也将拙政园一游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却在所有人不经意间,口中默念咒语,袖中一张黄裱化作一团青烟直上九天。 “凡五星盈缩失位,其精降于地为人,岁星为贵臣,荧惑为赤衣小儿。歌于嬉戏,吉凶为应”! 了尘的符裱就是上呈荧惑之星的。要坏一人之气运,南斗北斗是最好的选择,但要坏一家,一族,乃至一国的气运,而不想沾染丝毫因果,就没有比凶星降临,亲口唱出,更适宜的了。 王家衰败还有大几十年的时光,了尘怎么看也不会是愿意等几十年的耐心人。 相比于因果承负,善缘恶业,能延长到几十年的时间,甚至到几代人的时间。了尘更希望善恶缘报,当场兑现。只有这样,才能让人映象最深刻,感觉最直接。 了尘带着四个小乞儿一路冒雨而去,当身影慢慢消失在雨中的那一刻,无人发现的王家府邸正堂的上空,被阴云遮蔽的地方,一颗火红诡异的星光突然大亮,丝丝红带朝着苏州自落而去。 “出也正,手也方,此王非彼王,父亲进士子吊丧,不积阴德满门光”了尘带着四个小乞儿走到了一家客栈门口,刚准备踏进客栈的那一刻,了尘心中就突然心有所感地冒出了一句谶言。旋即哈哈而笑。 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王家做官做出了百万家财,如今雨打风吹去,也不过一报还一报。不积阴德,怪得了谁? 几个小乞丐或许是真的饿的狠了,几碗牛肉面就让几个小乞儿无话不谈。只是了尘一边听着他们述说,一边又不由皱起了眉头。 无路后世那位大清内务府的后裔怎么美化丐帮,至少在真实历史之中的丐帮都是个不择不扣的毒瘤。 这里没有行侠仗义,也没有为国为民,更没有绝世武功跟打狗棒。有的只有赤裸裸的罪恶。 包娼庇赌,欺凌弱小,设局敲诈,杀人谋财都不过平常黑帮手段,最让人恶心的是,乞丐团伙喜欢诱拐儿童。 虽然是少数,但绝不鲜见。比起落在人口贩子手中的小孩,落在了丐帮手中的幼儿无疑惨得多。 诱拐而来的儿童都会被立刻带到外地,女孩子长得稍微好一点的会卖去青楼妓寨,男孩大多会故意打断了手脚,来博取世人同情,用来乞讨,养活乞丐中的团头(首领)和各级带领(头目)。 手段之凶残,比起一般帮会更为可怕。 四个小乞儿都是被拐卖而来,最大的今年才九岁,最小的才五岁。被“拍花子”的带离的家乡之后,就被送到了这里。每日里沿街乞讨,大部分的收获都要上缴给团头,如果完不成每天的定额,无疑断手断脚之后丢去街上乞讨就是唯一的结局。 几个小乞丐一说起自己的头目,无疑都面带惧色,脸色都有点发青,连到了嘴边的美食都已经无法下咽了。 这四个小乞丐是一组,团头给他们取了财一,财二,财三,和财四的名字。财三这两日有点发烧,行动不便,所以这两天的收获都不大好。如果今天再完不成定额,这四个小乞儿的后果不问可知。 这也是四个小乞儿会轻易跟着了尘走的原因。 他们希望这个好心的道士“大哥”能帮帮他们? 无疑,这四个小乞丐中有一个应该是个很聪明也很有主意的家伙。 运气不错,而且很有远见。 团头的定额无疑是个无底洞,四个乞儿无论如何也逃不了断手断脚的命运的。不是今天,也会是将来。唯有冒险一次,指望别人来好心搭救了。 “你们为什么认为我能救你们?”了尘很奇怪地问几个小乞儿道。 “应为您和别人不一样”为首的财一立刻回答道。 “什么不一样?”了尘笑问道。 “感觉不一样?”财一答道。 “哦!”了尘顿时笑了,没有在继续追问下去。不能不说这四个小乞儿无论是灵识还是运气都不错。 “朝廷不是济孤院吗?还是当今圣上亲自拿钱修的,你们为什么不找机会去投靠。或者报告官府,让他们送你们回家?”了尘的问道。 “济孤院?没听说过。而且我们团头每个月都要给衙门交银子,去报官的话,我们四个肯定活不了。上个月就要一个小孩子想跑回家,被几个衙役送到了团头那里,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财一脸色有点发白,带着恐惧的颤音回答道。 了尘脸色有点不太好了,长叹了一口气半天没有说话。 世上不平事太多了,又岂是了尘一个人能管得过来的? 当年了尘借着为弘治皇帝续命之机,请大明皇家立救孤养老之所,到了今天,二十多年过去了,依旧还是水中月,镜中花。除了大明皇家内库里每年多了一笔支出,什么都没改变啊! “你们可还记得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家乡在哪吗?”了尘问道。 了尘不问还好,一问四个小乞儿瞬间就红了眼睛,小脑袋低了下去,一声不吭。 了尘长叹了一口气,乞丐团伙诱拐的都是不知事的小孩子,这些小孩子过了好几年,哪儿还记得自己家在哪啊? “既然如此,你们先跟我回去吧!我尽快帮你们找到家人”。了尘许诺道。 帮帮这四个小乞儿容易,帮天下所有被诱拐的乞儿难啊! 没有官府的熟视无睹,没有那些污吏的猫鼠一窝,天下间哪儿会有这么多人间悲剧啊! 了尘见四个小乞儿吃得差不多了,见到外面的大雨终于停歇,便马上差店家小儿在街上租了一辆马车,准备带着四个小乞儿出城和老管家和朱载墲他们汇合之后回家了。 了尘租的马车前脚起步,后脚就有好几个中年乞丐远远地跟了上来。 了尘冷冷一笑,这帮乞丐还真是神通广大,自己前脚带了四个小乞儿离开,后脚就能找到自己的行踪,远远跟上来。显然别有一番打算了。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域无门闯过来,了尘自觉铲不平天下事,但这几个家伙既然敢送上门来。了尘当然不介意“替天行道”一把了。 出城不远,远远地就看见了几辆马车已经在官道的草亭前等着了。老管家和朱载墲他们见得了尘从马车上露面,赶忙过来迎接。 “老爷,您这是?”老管家看着从马车上面下来的几个小乞丐,而且一个脸色明显不好,很像生了病似的,赶忙问道。 了尘不得不跟老管家交代了一遍。老管家听完也是怅然一叹,也就没有多说什么了。看了看四个小乞儿道:“老爷您有什么安排?” 了尘道:“先带回家吧!载墲也需要几个玩伴了。到时候我在打听打听,看能不能帮他们找到家人,送回家去吧!” 老管家听完也不由得肃然道:“还是老爷您慈悲为怀,一定善心善福的”。 了尘听完,不由得好笑道:“希望如此吧!你把几个小家伙带到朱载墲的马车上,先让他们熟悉一下,到了家之后,再找个大夫来帮他看看,虽然不是很严重的风寒,拖久了也不好。老爷我还有些事情没玩,你们先回家,我等等就来。” 了尘还有什么事情? 自然就是后面那几个鬼鬼祟祟的老鼠尾巴了! 了尘这一行人,有车有马,有下人,有管家。显然非富即贵。不是几个乞丐头目惹得起的。几个跟踪的乞丐一看见了尘这边的阵仗,自然知道碰到硬茬子了。 乞丐头目们为非作歹这么多年,自然先要弄清楚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对于手底下的乞儿,乞丐头目们自然是生死予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遇到一般市民,也是敲诈勒索,坏事做绝。但真正的富贵权势人家,又岂是几个乞丐可以觊觎的? 几个乞丐远远看着了尘这头,就赶忙低下了头来,开始转身望回急走。却不知道他们的所有举动都在了尘神识的监视之下。 既然跑到了了尘的碗里,了尘不把这一伙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连窝和后台一起端掉,又岂会罢休? 且放长线钓大鱼,一伙乞丐不算什么,但一伙乞丐能牵扯出来的东西就很多了。无论是走失了孩子的父母,还是那些可怜地被百般折磨的小孩,亦或是那些助纣为虐的衙门中人,亦或是提供种种庇护的各种势力,都不由得让了尘很感兴趣。 一个世界有光必有影,一个社会有正必有邪。了尘正好借着这一个事例,完成当年没有完成,这么多年的一直被疏忽的“功行”。 扶贫济困,救孤济寡便是诸多功行的这一种。当年了尘既然当着先帝弘治皇帝开出了条件,自然也就不容一群官吏,借以慈善之名,贪污自肥。好事没了踪影,腰包倒是鼓了不少。 以行善之名自肥,比作恶更让了尘愤怒! 别以为乞丐都很穷,就应该住在破庙,穿着一身破衣烂裳的,至少乞丐中的剥削阶级一点都不穷。掉脑袋的事情有人做,亏本的买卖肯定没人干。 而且能在苏州置办起五进大宅子的人,你会把他当乞丐? 当了尘优哉游哉晃道了一处大宅门口的时候,也有点被吓到的感觉。脸色也瞬间阴沉了下来。 宅子越大,那位苏州的乞丐团头就越该死啊! 谁知道这家伙手上有多少条无辜孩童的生命了,又有多少孩童被他们打断了手脚,卖进了妓院折磨而死? “你说什么,有外地人把那四个孩子带走啦?”大宅子的花厅里摆饰富贵雅致,丝毫看不出乞丐头子之家的半点模样。几个乞丐打扮的中年男子站在了客厅里,显得分外的不协调。 “禀团主,好像是伙外地人,而且看架势,不像一般人家”站在最前面的乞丐小声地回答道。 “那人为什么要带走那四个小孩,还有那个人是干什么的,你们弄清楚了没有?”丐帮团主一身锦衣华袍,白白胖胖的像个一团和气的员外爷,怎么也看不出来是个穷凶极恶的乞丐头子模样。这位团主听到手下的回禀,脸上一阵阴冷,瞬间就将一团和气丢的无影无踪,咬着牙齿问道。 “禀,禀团主,我们来,来不及详查,请,请团主治罪”几个乞丐见得团主脸色不对,立刻吓的全都跪在了地上讨饶道。 “废物!”团主气的拿起檀木桌上的茶杯就向着几个乞丐砸去。 “几个小乞丐,走了就走了,可万一来人来意不善,或者干脆就是官府中人怎么办?”团主一脸阴晴不定地道:“我们做过的事情,你们不清楚?” “不,不会吧!我们每个月的上供可从没短过啊!”几个乞丐跪在地上,听到团主的话,有点不敢相信地道。 “衙门张师爷上个月说,要我们每个月的供奉加三成,我没答应,现在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团主叹了口气道:“赶紧去查,还有那群小乞丐,都给我盯牢了,有不听话的,直接打死拉倒。现在最是初步的纰漏,再出现在这样的事情,你们一个两个,都别想跑!” “还有,最近圣母娘娘的使者要来,你们都给我绷紧了,除了岔子,谁都别想有个好。这次要的数目比较大,赶紧找几乎人家,弄些金银,不然今年的关不好过啊!”团头叹了口气吩咐道。 而一旁的了尘却猛然皱起了眉头。 “圣母?”了尘心中不由无限思量了起来。 第六十七章 作恶莫道天不知,九幽地府且待人 了尘这辈子没栽过什么大跟头,唯有十几年前那次撞上了白莲圣母,若不是运气好且见机得快,就真的早早身死道消了。 如今再次听到白莲圣母的消息,焉能不让了尘为之一震。 无论是出于私人恩怨,还是了尘的功德计划,了尘和白莲圣母都已经是不死不休的道敌了。 若不能亲手了断这段因果,了尘恐怕自己升仙无日,若不把当年的场子找回来,又如何能就此干休? “前天病了两个,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今天又丢了四个。再这样下去,你们想要自己上街去要饭啊?”团头突然感叹道,摸了摸手上的玉扳指道:“以后也不要舍不得钱,弄死了,还不要花大力气去弄,而且风险很大,一不小心被人抓到,活活打死都是轻的。以后精心点,别一出事,就是非死即残的,懂了吗?” “是,是,团主您说的对。可那病了的两个小崽子都已经留了两天了,我们还要不要趁着新鲜丢进去,不丢的话,就要赶快处理了。这么热的天气里,老放着不说看不过眼,也让人心慌啊”。为首的乞丐掂量了一番,突然请示道。 “那户人家查清楚了吗?不会有什么后手惹麻烦吧?”团头皱了皱眉头问道。 “没有,那户人家就是一般人家,这些年做点小买卖也很是攒了一大笔钱,正寻思着开新铺子呢!要是有门路的话,寻个铺子还用等到今天?”乞丐立刻回答道。 “那好吧!破家不破家的,你们也不是一回两回做了,遇到羊轱轳(肥羊)还好说,要是搞不定,你自己看着办!衙门里我会安排好,不会让官府坏了我们的生计就是。”团头说完又摆了摆手道:“如今苏州祈雨成功,衙门里的老爷正高兴呢,做事悠着点,别坏了那帮子官府老爷的雅兴,懂吗?” “懂!团主您老尽管放心。坏不了大事的,团主你等着好消息就是!”乞丐打了保票之后,才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带着几个同伙退了下去。 了尘皱着眉头跟了上去。 了尘自诩也是个跑江湖的,只是没想到一群乞丐的“生意”门道还能做得这么大,一边联系上了邪教,一边还打点着官府。还是真是天下九流成一家了。(乞丐,衙役,白莲教《装神弄鬼的》都在下九流之中)。 几个乞丐弯弯绕绕,在苏州城内转来转去,转到了一处颇为荒凉破败的院子前面。看看情形应该已经荒废很久了。不过到也合乎了乞丐身份,至少还没沦落到破庙乱岗里栖身。 几个乞丐推开了破败的大门,首先看到的就是就是脏兮兮的庭院,角落里满是便溺之物,气味相当感人。 可能外出乞讨的小乞儿们还没回来,院子里颇为安静。只是在这炎炎夏日郎朗白天里,在院子尽头处,了尘竟然看到了丝丝阴煞之气。 了尘神识横扫而过,果然在这件院子的最西头的破房子里就有两个小孩子躺在了两床破席子上。 一生一死,就连生的那个也不过踹着一口残息罢了! 屋子里别无他物,反而大门紧锁。 乞丐们这是分明让他们早点死掉的意思啊! 然是了尘见多识广,现在对这群乞丐头头的残毒心肠也是刷新三观。 几个乞丐走进院子,一个瘸着一条腿的老乞丐听见响动,马上就迎了出来,看见当头的几位,立马堆出一副笑脸,上前作揖道:“几位当家的,团头老爷怎么说?” “老不死的,你还是管管你自己吧!帮里的事情,也是你这老家伙能过问的。两个小乞丐死就死了,早死早超生,省的人间受苦,下辈子再投个好人家,不要在落在我们手里就是了。”站在后头的一个青年乞丐斜觑了老乞丐一眼讽刺道。 “是,是。只是这么热的天气,关在柴房里,连口水都没得喝,我怕团头的事情没有定下来,两个小乞丐就撑不住死了,岂不坏了帮里的生意?”老乞丐听到对面的话,脸色微微一变,赶紧解释道。 “帮里的事情,老张头你就不要插嘴了,管好自己的事情的是正经,帮里哪个月不死几个小乞丐?没了再去弄就是。落到今天这幅田地,都是他们自己命不好。你老张头也这么大一把年纪了,死在你手里的小乞丐也不知道有多少。莫非老了老了,还想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成?”为首的乞丐倒是没有出言讽刺,只话语之间也不怎么客气就是。说完还摆了摆手命令道:“带我们去看看那两个小乞丐死了没有,死了赶紧处理下,今天晚上要用。” 老乞丐闻言也只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瘸着一条腿,一瘸一拐地带着几个乞丐就到了院子最角落的那间屋子里。摸出来一把暗黄色的铜钥匙,打开了屋门道:“就在里面了,你们自己看看吧!哎~” 老乞丐没有进屋,打开了房门之后,就一瘸一拐地自顾自走了。原先那个出言讽刺的乞丐顿时狠狠地瞪了老乞丐一眼道:“老东西,快死了才想起行善积福。要不是好运气,救过团头一名,早弄死讹财去了。” “住口,正经事要紧,你跟一个要死的老头子计较什么?”为首的乞丐见自己跟班越来越不像话,立即出言叱责道。 几个乞丐刚刚走进房间的大门,立刻就感到一阵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冷不防地就打个了激灵,跟在身后的一个乞丐顿时嘀咕道:“这么热的天气,这个房子里怎么忒地阴冷啊!” 这乞丐不说还好,一说旁边的几个乞丐立马脸色微变。 这个房子死掉的小孩子可不少,这几个乞丐平日里坏事做了不少,手上沾染的小乞丐的性命自然也不少。炎炎夏秋之交,外面热浪滚滚,这个房间怎么会阴冷飕飕的? 很多事情不能乱想,越想会越糟糕。除了把自己吓坏以外,也得到不到任何好处。到底为首的乞丐经历的事情多,当即一巴掌朝着那个乱说的乞丐头上使劲扇了过去怒骂道:“大白天,说什么胡话呢!再乱说话,把你打死了丢乱葬岗子里去,看看那里比不比这里冷!” 乞丐头头的一番威吓,总算止住了手下几个乞丐跟班的话头。为首的乞丐一马当先走进了屋内,强忍了心中的不适,走到了两个小乞丐身边看了看。 第一个早已死得透透的了,身子都已经冰凉了。第二个却已经虚弱的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了,不过神志却好像还清醒,见得有人进来,嘴唇动了动,却已经发不出声音了来了。 乞丐头头知道小乞丐还不想死,他在求饶!哪怕不看嘴唇,光看眼睛里的泪光,也知道小乞儿在求什么! 几个成年乞丐立刻转过了头去,倒不是不忍心,到了如今的地步,她们害死的小乞丐已经不知道多少,又岂会因为一个小乞儿临时的请求而心软。 只是单纯地不想让小乞儿记住了他们的样子,变成阴魂来索命罢了。 干他们这一样,也是有着很多的忌讳的。 比如团头就从不来这种地方。为了就是不想被冤魂缠上。上一任团头就是在不小心让临死的乞儿记住了样子,在乞儿临时前的一番咒之下,没几个月就没掉进河里淹死了。 所有人都说是小孩子冤魂不散,半夜把他弄进了河里。不然好端端地一个人,这么会半夜去投水自尽? 团头不来,但脏活总的有人来干。团头的吩咐,下面的乞丐不敢不听。走这一趟也是不得已,怎么可能还会愿意让将死的小乞儿记住自己这张脸? 几个乞丐看了小乞儿一眼之后,立刻就走出了房间。刚刚离开门口,一阵热浪就滚滚扑来。将房间里的阴寒之气一扫而空。自几个乞丐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一点。 “大哥,要是那个小孩子到晚上都不断气,这么办?”走在后面的一个脸上带疤的乞丐走了过来,小声地问道。 “团主交代下来的话,你们没听清楚?说了两个就是两个,一个都不能少。城东卖豆腐的是一家,城北王家医馆的也少不了。有人早就预定了王家的大小姐,不破了那家,团头自己都不好交代”为首的乞丐寻思了一番说道。 “反正早死晚死,都逃不了这一劫。怨就怨他命不好了。疤五,你去送那个小乞儿一程吧!小孩子家家的,何必再让他遭这番罪啊?”为首的乞丐突然点将道。 “大哥,这样不好吧!”刀疤脸有点为难地道。 其实丐帮中的小乞儿都是摇钱树,乞丐头目们都还要靠他们乞讨养活呢!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害死他们。就算诱拐也要冒着偌大风险,费上好一番功夫的。 只有当小乞儿们患病无法行乞的时候,才会被扔到这里自生自灭。也只有拖得久了,乞丐们才会过来动手送乞儿一程,然后找个机会把尸体搬到别人家去讹诈一笔钱财而已。 要说故意打断小乞儿的腿脚行乞,不过都是防止小乞儿逃跑,兼之可以更好地博取路人同情的手段罢了。要是乞儿听话,倒不会特意去打断小乞儿的手脚,或者干脆弄死去讹钱。 这次也不过快到了上面收账的日子,帮里要弄笔快钱来交差罢了。刚好这两个乞儿就生病了,所以才会有让他们早点死掉,好讹钱的打算。 原本生病的还不止这两个,今天被人逃走了四个小乞丐中就有一个生病的。只是那个生病的小乞丐知道自己一旦被发现生病之后,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所以才会死撑着不想让人看出来。 其实,生不生病又岂能瞒得过管理他们的成年乞丐头子?但只要小乞儿还能动弹着去乞讨,乞丐头子们就不会怎么样。但要是真的病重得动弹不了了,乞丐头子们又哪会那么好心去帮他们治病? 被丢进这间屋子里等死才是最终的结局。 死了之后,正好寻机找人讹一笔钱财,才是正紧! 刀疤脸的乞丐闻言有点不愿意,但一看自己大哥脸色不是很好,当即也不敢推赖,只能再次返回了房间里,走到没死的小乞丐身边默念道:“这辈子你命不好,落到了这里。下辈子投胎小心一点。我也不过是奉命行事,千万有怪莫怪啊!。。。” 刀疤脸乞丐念祷了几句之后,才猛地一咬牙,用手掌捂住了小乞儿的口鼻。 显然是要将小乞儿早早地闷死了,好交差啊! 只是几个乞丐做梦都想不到的是,此时的房间里,竟然还有一个人正冷冷地看着这一切。 若果说刚开始,了尘只是打算送这伙乞丐去阴曹地府的话,到了现在,了尘已经打定了主意,让他们要么灰飞烟灭,在三界六道之中再无半点痕迹,要么就是送他们直入地府十八层,永远别想再有超生的机会。 善恶一念,这几个乞丐已经全然没有半点善念,留在世间除了为恶,哪里还有半点用处? 了尘见得小乞儿应为被堵住了呼吸,身体开始微微挣扎,心中默默一叹,伸手一挥,小乞儿的灵魂立刻透体而出,站在了了尘的身边。 小乞儿灵魂乍一离体,还懵懵懂懂。待到一看见分明是自己模样的肉身正被人捂住了口鼻,当场就吓得几乎要魂飞魄散。 只是了尘就在身边,岂会让小乞儿的生魂有半点损伤,当即伸出右手,达在了小乞儿生魂的肩膀上。小乞儿的三魂七魄马上就稳定了下来。 这时小乞儿才发现身边竟然站着了一个道士模样的青年人。 了尘和小乞儿的对话,不过神魂之间的交流。无论里面还是外面的乞丐,都是看不见,也听不到的。 刀疤脸的乞丐见得小乞儿的身体终于不再挣扎。这才松开了手。驾轻就熟地又轻声祷告了几句:“冤有头,债有主。若索命,找团头,找大哥。我也不过奉命而为,不是存心害你啊!千万莫怪莫怪!。。。” 刀疤脸的乞丐祷告完,还四边望了望,确定没有人听见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赶紧三步并两步地走出了房间。 杀人害命之后,总会有点心虚,特别是在这一阵阵的阴寒之中,总是会让人不自觉地感到阵阵寒意。这和杀过多少人没关系,纯粹只是疑鬼缠身罢了! 几个乞丐进门确认了一下之后,就径直离开了。 那几个乞丐刚走,老乞丐老张头就瘸着一条腿走了进来,哀声叹气了好一会儿之后,才找来了两块破布遮住了两个小乞丐的头部,仅当搭尸被了。 到最后还给两个小乞儿上了一柱香,唠叨了半天才缓缓离开。 大抵不过,此时与我无关,我无力营救,你们不要恨我。。之类的话语。 只是了尘在旁边听了,半点反应都欠奉。 无论这老头什么心思,见到如此之恶而无动于衷,还妄想清白,怎么可能? 第六十八章 了尘做局欲惩恶,纸作灯笼送还乡 弯月如钩,柔柔的夜风伴着丝丝温润的凉意,带走了空中中沉闷的暑气。 苏州城北的一家偏僻破败的小院里,一大群小乞儿正缩成一团就着几捆稻草在睡觉。 或许他们不知道,或许知道却不敢想的是,就在离着他们不远的一个小房子里,几个乞丐正在给两个死去的同伴更换衣服。既然要去讹诈,总不能尸体穿着一身乞儿的衣服,丢进别人家的门口。乞丐的命可不值钱,要坑人,自然也得本钱。 人死百了,这也是两个死去的乞儿同伴现在唯一的利用价值了。 同伴的今日,何尝不是这一群小乞儿的将来? 进了这个魔窟,哪儿还有明天?现在他们连哭都不敢哭出来了。 “老三,你快点好不好.我怎么就感觉浑身凉飕飕的,越来越冷了啊?”。一个掌灯的乞丐是老二,见得两个同伴慢腾腾的,很不赖烦的催促道。 人死之后,很快尸体就会僵硬。要换衣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特别是这半夜三更,没有一点点托天的胆量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做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冷飕飕的,这就怪了娘的,我怎么就觉得有点邪乎啊?”刀疤脸的乞丐一边用尽了气力在给两个死去的乞儿换衣服,一边嘀咕道。 谁知道刀疤脸的乞丐话还没说完,周围的几个乞丐就一斤怒不可遏的一巴掌扇了过来怒道:“少说废话,我们也不是第一次了,再乱说话,别怪兄弟们心狠!” 几个乞丐虽然都是兄弟相称,却哪儿有半点异性兄弟的和睦。作为一个窝里的同行,乞丐团头深谙平衡之道,那会让低下的小喽喽们抱成一团来架空自己。少不得平日里挑拨一下,几个乞丐之间也有竞争关系,相互之间的关系能好才怪了。 刀疤脸的实话死在有点不合时宜,做多了亏心事,再大的胆子都有发毛的时候,何况今天的事情的确有点邪门。哪有外面温暖如春,房间里寒气直透骨髓的。房间里的几个乞丐也是心虚道只能靠发火来掩饰恐惧了。 “二哥,把灯拉亮点,今天的灯光怎么这么暗啊!”刀疤脸平日里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老感觉背后有人在盯着自己实的,心里很是毛毛的。 “就你屁话多!你跟老三倒是快点啊!”老二把油灯移过去了一点,然后又把灯芯往外拨了拨。这不拨还好,一拨之下,灯火就仿佛被人使劲地吹动了一般,摇曳不定地跳动了几下之后,瞬间熄灭。 整个房子里瞬间黑成一团。正在房间里的几个乞丐瞬间心中一抽,一古凉意直冲脑门,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我的妈呀,他们的眼睛睁开了。” 这么一喊还了得,本来就心里慌慌的几个乞丐顿时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几个乞丐哪儿还顾得上其他,浪奔狼突地一股脑儿向着屋子外面逃开了去。还差点把正在院子里站着的老大给撞地上。 “干你娘,大半夜的瞎咋呼个啥,一群没用的孬货,两个死小孩子都怕,这个世界哪有鬼?有鬼的话,你们早他妈被鬼吃了,还用等今天?”乞丐老大怒火冲天地对着几个小弟就是几耳刮子。手下小弟不敢回嘴,但怎么也不愿意在去那房间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却就是感觉那屋子里瘆得慌,老是有人在背后等着他们似的。 今天实在邪乎!从前又不是没做过,怎么会独独今天这么让人心惊胆战啊? “刚刚谁说看见两个死小孩活过来了的?”显然刚刚在房间里的那一身惊呼声不小,站在房间外面的乞丐老大是听得清清楚楚。如今几个家伙都吓出来了,自然要开始算账了。 “大,大,大哥,我,我是真,真的看见了”老四是真的没说慌,当时他是站在刀疤脸对面帮忙的,灯熄灭的那一瞬间是真正的看见了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了刀疤脸的背后望着刀疤脸的一举一动。 那目光冷冷的好不吓人,更吓人的是,那个小一点的分明就是刀疤脸真给穿衣服的那个死小孩啊! 如此恐怖的一幕,怎么不让他魂胆沮丧,到现在他两条腿还在打哆嗦,两股之间还有淡淡的湿意传来,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乞丐老大闻言却是顿时怒不可遏地突然暴起,一脚就把这家伙踹到了地上,毫不留情地一脚又一脚地踢了过去,怒骂道:“老子让你胡说,老子让你胡说!。。” 表情凶狠,脚上了毫不留情。老四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便已经躺在了地上,被踢得口吐鲜血。直到旁边的几个乞丐实在看不过去了,过来劝解。 兔死狐悲,关系再不好也是一伙的。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老四被老大活活踢死吧! 乞丐们小心翼翼地劝解着,乞丐大哥倒不是真的想把老四活活踢死,纯粹不过心虚加立威罢了,现在的房间里有多邪乎!老大岂会不清楚。不清楚就不会宁可站在外面了。 但有些事情能知不能说啊!不然下面的几个家伙谁还敢进去做事?再加上老大上次不过贪了点小钱,就被老四秘密告诉了团头,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乞丐大哥早就查清楚了。 新仇旧恨,老四就成了那只敬猴的鸡。 其中的弯弯绕绕,谁说当乞丐的都是没脑袋的货色?至少乞丐大哥的借题发挥,抓住机会的报复本事,就是官场上也差不多能混得开了。 只是乞丐们这边内讧,却不知道真的就还有两双眼睛在冷冷地盯着他们。 太上教主说过“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世界上可怜之人很多,可恨之人更多。这几个乞丐绝对有取死之道。无论是拐卖幼童,还是盘剥乞儿,更加上心中残毒,为恶以极。了尘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碰到了,肯定是要一锅端的。 包括团头,和团头后面的靠山。 “一群废物!”乞丐们闹哄哄一阵,谁都不愿意带头在进那间“停尸房”。乞丐老大没有办法了,其实他自己也进过那间屋子,里面的阴寒诡异他自己也难受,不然又怎么会一个人站在院子里,让别的乞丐去办事? 但团头的吩咐,他不敢怠慢。今天的人物完不成,后果可想而知。一旦拖到天亮,就麻烦大了。这么热的天气里,尸体也保存不了几天。 乞丐老大咬了咬牙,决定一起进去,谁都别想赖掉。 这样很公平,虽然谁都不愿意走前面! 待得进了房间,房间里一切如常。这才让乞丐们松了一口气,阴冷的感觉终于消散了很多,再也没有老被人盯着的那种毛骨悚然之感。 这是因为了尘带着小乞儿去找本地城隍了。 苏州城隍生前可是个大人物。当年的大名鼎鼎的战国四公子,春申君黄歇。 阳间不平找官府,阴间不平自然要找城隍。 了尘是来索要另外一个小乞儿的冤魂的。城隍土地都有阴司转运之责,阴魂要入幽冥,自然要先到城隍这里来。如果了尘没算错,今天五更之前小乞儿的灵魂肯定就在城隍庙的阴牢里,等待地府阴差前来押解。 城隍作为一城守护之神,主管生人亡灵、奖善罚恶、生死祸福以及增进幸福利等等。了尘要弄明白那群乞丐何以在苏州这座城市里混的如此风生水起,坏事做尽却无人敢管,问城隍准没错。 如果说第一次了尘见到城隍爷,还有点平起平坐的意思,到如今身份早就今非昔比了。了尘有人道职,有天道职。哪一个都在城隍之上。 天地神人鬼,天道最贵,鬼道最贱。神仙等级的排序也差不多。 了尘“大驾光临”城隍庙,城隍老爷自然也不敢怠慢。城隍老爷的神国不大,神光也只能照耀一地,虽然也能长生久视,但受到人间香火的制约也大。 了尘看着来来往往的阴司书吏,进进出出络绎不断的城隍属官,心中戚戚然。辛亏当年没算选择最容易长生的人道神。果然便宜没好“事”。神道虽易,哪来仙道自在? 寒暄礼毕,城隍老爷听完了了尘来意,不由一愣道:“天道有序,人道有论,善恶之果,自有其事,真人何必如此插手?真人所言之事,下官自然早就知之,承负到来之日,那些恶徒自有果报。何必急于一时?” 了尘苦笑道:“天道弥远,而人生短暂,且健忘。如今阳世官府腐朽不堪,难惩恶,也难以扬善。贫道不遇则罢,遇到了自然不能一笑而过。芸芸世间事,不求功行,也求一个随我心安罢了!” “真人此言大善,小神安敢不从。只是阴司来人,有生死之薄,真人若将阴魂带走,恐怕阴差不依啊!”城隍老爷为难地道。 “无妨,我有阴司文书一道,你可送往阴司。三日之后,两具阴魂我亲自送往地府就是”了尘掏出一张黄色符裱道。 上面有他的道印。自然抵赖不了。如果阴司要追究,自然会找了尘。城隍老爷自然也就没事了。 “真人为何要三日啊?”城隍老爷不解地问。 “十月怀胎,几年恩养。却一朝成空。它日轮回再转,又岂会再有父母子女之缘。贫道送这两个孤儿还乡一趟,梦中让他们给父母亲人三磕而谢,然后等待恶人伏法,了却他们心中怨气,如此方能无牵无挂,下辈子也能投个好胎。也算还亡者心愿,报生者一念罢了!”了尘叹气道。 “真人慈悲!”城隍老爷听到这番话赶紧站了起来对着了尘一稽首,表示敬佩。至于是真心还是假意也就不重要了。 夜色苍凉,月色如水。一群乞丐走在了冷寂的街头,背上还背着两具死去的乞儿尸体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办到的。 不能不说他们贼胆天大。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正行走中的寂静街道两旁的景物,却只是一副幻象而已。 夜半的知府衙门后院里,除了值夜看更的家丁衙役早已没人人声了。知府老爷也早早地搂着自己的第十一房小妾早早安歇。忽然一阵冷风吹开了门窗,屋子里刹那间就阴冷了起来。 知府老爷年纪大了,睡得比较浅。夜风吹开的门窗的一刹那间,就迷迷糊糊地惊醒了过来。只是神志虽然清楚,却依就被鬼压床似的动惮不得。 “大哥,就这里。我们把这小鬼放在这里,明天一招肯定吓他们个半死。然后我们在苦闹一顿,扮作苦主,说他们害死我们家小儿,闹上一闹,还不要多少银子要多少银子?”刀疤脸的乞丐边说边小声地笑道。 “恩!干完了,还有下一家,这大半夜的背个尸体到处跑,是挺晦气的!”乞丐大哥见两件大事总算做完了一件,也算松了口气道:“下一家不远,大家再辛苦些,事情办好了,团头老爷也能多打赏些。” 知府老爷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睁大了一双眼睛惊恐欲绝地就这么看着几个乞丐把一具小男孩的尸体放进了自己睡觉的房间,然后有眼睁睁地看着几个乞丐扬长而去,如入无人之境,真是惊骇欲绝,感觉到整个世界都不对了。 “做梦,做梦,本官一定在做噩梦!“知府老爷半天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不说几个乞丐哪来的胆子敢往自己房间里丢尸体,就是知府衙门内值夜的家丁婆子,还有护卫都是死人不成? 好半天,知府老爷终于从鬼压床中缓了过来,第一个动作就是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道:“来人啊!快来人啊~” 无独有偶的是,当知府老爷喊出惊天一喉的同时,城北的拙政园主人,当年的御史王大人也在高喊:“来人啊!” 几个乞丐浑然不知自己闯下了多大事情,到了明日苏州会有多热闹。自以为任务完成的乞丐们浑身轻松地满意而归。 了尘笑看着乞丐们的背影,牵着两个小小亡魂的手也一身轻松地满意而归了。 人生人死,自有贯籍,若是阳间官府要查还要费上老多功夫,但阴司却不一样。 生于何方,死于何地,生成八字,亡卒之时,乃至生平都记得清清楚楚。 了尘站在了一座无名的小山之上,摆上青灯两盏,手拿桃剑一柄。随手挑起灯火,点燃了一对纸灯笼。 “可怜的孩子,去见见你们的爹娘吧!”了尘摸了摸两个小乞儿的脑袋,长叹了一声道。 桃剑前指,两个小乞儿手提着灯笼冉冉飞起,一阵夜风吹来,小乞儿的灵魂终于要回家了。 第六十九章 了尘梦中送子归,扬善难得点鱼龙 夜色沉沉,月光如水。 大明松江城北的徐府内一片静悄悄的,间或几个丫鬟提起灯笼走来走去,一边看着月色,一边努力地振奋着精神,间或聚在一起聊天,等待着天明。 此时的徐府二少奶奶已经早早地安歇了,只是翻来覆去睡得很不安稳。不过这些都是老毛病了,值夜的丫鬟见怪不怪。 自从小少爷在闹市之中走丢了之后,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就在也没有说过一句话。丫鬟们还多次都看见二少奶奶半夜惊醒,然后一个人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 好在今夜,二少奶奶还没有要醒来了的样子,几个贴身丫鬟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只是丫鬟们并不知道,他们的二少奶奶如今早已陷入了一片梦境之中。 一片淡淡的薄雾之中,二少奶奶正茫然地四处游走。突然听到一声弱弱地“娘,娘,你是我娘吗?”的童音传来,二少奶奶赶紧回头,正好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娃娃正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 那眉眼跟自己丈夫好像,不过鼻子却跟自己一模一样。哪怕好几年没见,当年的小胖墩,已经长成了一个小小少年。作为母亲的二少奶奶有怎么会认不出自己亲生的孩子? 二少奶奶心中一抽,哀嚎了一声,赶忙扑了过去,手忙脚乱地将小孩子圈进了自己怀里,然后褪下了小孩子的半边衣裳。 一个月牙型的胎记立刻跳入了二少奶奶的心中。 “儿啊!”二少奶奶顿时心中再无半点怀疑,恨不得把眼前的小孩揉进自己身体里才好。眼泪犹如卸了闸门的洪水,喷涌而出,抱着自己儿子嚎啕大哭起来。 四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每次听见小孩的哭声,都以为是自己儿子回来了。每次看到小孩子,都会以为是自己儿子。一夜夜的梦中醒来,都会以为自己儿子还睡在自己身边,却一次次摸了一个空。 为了儿子失踪的事,她和丈夫闹翻了,和公公婆婆不待见。她感觉自己已经疯了,看见那家的小孩都像自己儿子。可又有谁会知道她的苦楚。 每一次半夜醒来,偷偷的哭泣,不都是只为了失去的儿子? 二少奶奶已经说不清到底是喜悦还是悲伤了,现在她只想一直抱着自己儿子,一分一秒都不想撒手。 母子两个相拥而泣,哭得让旁人也忍不住一声叹息。十月怀胎,一朝分晚。然后一点一点地养大,平日里如珠似宝,却不想半路被人拐去,哪个父母不会痛入肝肠?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时辰已到。钰儿,我们该离开了!”薄雾中突然出现一声男音,将母子重逢的喜悦打断。二少奶奶猛地一惊,立刻将自己儿子拉倒了身后,警惕地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 出现在二少奶奶眼前的是一个青年道士,一身青色的道衣,头上戴着一顶木冠,脚踏云履,身背这一把桃木剑,一身仙风飘然,正对着自己母子含笑稽首。 二少奶奶不知道为什么,老觉得这个道士有点面善,却记不得是在哪里看见过。但眼熟归眼熟,要带走自己儿子,二少奶奶绝不吝啬以命相拼的。 二少奶奶顿时犹如一只护崽的雌虎,一脸警惕而决然地一字一句道:“道长是谁?要把我家钰儿带到哪里去?” “福生无量天尊!天道有规,人道有定。尘归于尘,土归于土。善母子情深缘尽,贫道也有心无力。五更将至,钰儿该跟着贫道走了。”道士一身长叹,无奈地解释道。 “我才不管你什么人道,天道。这是我儿子,要带走他,先杀了我!”二少奶奶好容易找到自己儿子,如今却听到对面的贼道士要把自己儿子带走,瞬间便如暴怒的母虎,毫不畏惧地把自己儿子护在了身后,一副要跟道士拼命的姿态。 道士无奈苦笑道:“善信女何必如此,你们母子缘尽,如今重逢不过幻梦一场。令公子早已为贼人所害,贫道不过念其孤苦,送他还乡,再见爹娘一遍了罢了。红尘事了,阳间寿尽,再不离开,待到鸡鸣三遍,令公子恐怕魂飞魄散啊!”道士解释完,全然不顾一脸呆滞的二少奶奶,对着小家伙叹气道:“还不拜过母亲,感谢她生养之恩?” 道士一句言罢!小家伙立刻挣脱了母亲的双手,大哭着跪倒在地,重重地磕完了三个响头道:“母亲,孩儿不孝,今生无法在承欢膝下,母亲你千万别再伤心了,忘了不孝的孩儿吧!” 小家伙三头磕罢,一语落地,二少奶奶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刚要抢回自己儿子,儿子跟道士却突然消失,二少奶奶扑了一个空,心中猛地一抽,还没喊出声来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明日清晨,苏州府衙,去见见你儿子最后一遍吧!” 语音落地,二少奶奶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唯有眼角的泪水再也止不住了。疯了似的冲向了门外道:“快,快去交二少爷,我们去苏州,马上就去!” 二少奶奶焦急的语音里满是悲意,几个丫鬟赶忙起身,正准备去找二少爷。却发现二少爷早已经冲进了远门,一脸悲伤焦急地道:“你是不是梦见钰儿,是不是梦见了钰儿。我刚刚在梦里见到他了,见到他了。。。” 梦中的情形太过真实,而且不是二少奶奶一个人梦见了。徐家全家都梦见了。 徐家顿时顾不得天还没亮,早早地坐上了马车,强令兵卒打开了城门,全家直奔苏州。 不管梦里是真是假,总算有了钰儿的消息。哪怕只是一丝侥幸,也不妨碍徐府连夜奔到苏州去寻找那一丝希望。 当日头刚刚爬过了树梢,苏州便再一次热闹了起来。从一大早起,一个惊人的消息便再苏州城内爆炸似的传播开来。 苏州的知府老爷被一具小孩子的尸体吓到了,如今还躺在床上起不来。而拙政园的前御史王老爷,竟然在和小妾敦伦时,被另一具小孩子的尸体吓得马上风,当场晕死过去,王家已经在准备丧事了。 一个融合了神怪,传奇,惊悚,情色,以及大人物倒霉的消息,自然是苏州百姓的“真爱”。所以消息传得极快,有鼻有眼,说得跟真的似的。 传消息的口沫横飞,兴奋不已。听消息的长大了嘴巴,有志一同地惊愕道:“不可能吧?” “事实如此,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乞丐,竟然如此本事,直入戒备森严的知府后衙跟王家大宅。真是了不得啊!只是那两个小孩子才七八岁,真是作孽啊!”传消息的老百姓说完之后,免不得还要感叹两句,以示“慈悲”。 待到乞丐团头在家中听到消息的时候,苏州城内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已经不多了。团头那时候还正在吃早饭呢,听到消息,立马脸色惨白,手中的碗筷也立马掉在了地上摔的粉碎。 “完了,完了,报应到了,报应到了”此时的团头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面无人色地脸上满脸凄苦,一双眼泪忍不住地就往下流淌,止都止不住。这可把饭桌上的团头家人吓坏了,整个宅子里顿间乱成了一团。 捞偏门的狡兔三窟,打不尽,杀不绝。但作为见不得光的个体,平日里欺负欺负老百姓也就罢了,阴私里的事情尽可做得,但就怕官府认真。官老爷一旦认真,再厉害的黑涩会头子也扛不住官府的威力。 说穿了,捞偏门的团伙无不都是官府的马桶,平日里用一用,再得些孝敬来的脏钱,出事的时候,自然就是顶缸的包。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团头都不用确认,就知道自己惹上了滔天大祸。平日里供奉不断的那些衙门差役,瞬间就会变作催命的恶鬼来拿他,无论什么交情也比不上官老爷一句话啊! 待到中午时分,大队的衙役走上了街头,大群大群的乞丐全都被关进了监牢。昨日忙乎了半夜的几个乞丐头也在潜逃中被城外的马队抓回了知府衙门。 若果说昨夜算是一场惊吓,到今天知府老爷却是恨不得昨天被吓死了才好。 如今的知府衙门里乱成一团,松江的徐府一大家子人可就在知府衙门里不肯干休。从那具尸体被徐府看见起,徐府的二少奶奶当场就晕死了过去。徐府的女眷哭成了一团。徐府的二少爷睁着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知府老爷,喝不得当场活吃了他 若徐府是平常人家也就罢了,早就被知府老大人乱棍打出了衙门。可徐府尚有一个儿子在翰林院,还有一个是当今朝廷的督查院右佥都御史。家族了高官不少,门生遍地。只要徐府一纸家信,知府老爷丢官都算轻的,牢狱之灾都不一定免不了。 为官易,不罪巨室尔,为官难,不罪巨室尔!徐府在知府老爷眼中自然就算巨室了。到了中午刚过,另外一家也早上了门来。泱泱几百口人在知府门外敲响了鸣冤鼓! 张氏是太仓大族,如今几百口人一起涌进了苏州府鸣冤,一个不好,就是一场足以让知府老爷走上菜市口挨一刀的民变。 被丢进王家大宅的小孩尸体的家人也来了,好死不死地有事另外一家知府老爷惹不起的家族中人。 知府老爷面无血色,半羞半怒地下令彻查,衙门衙役浦头哪怕平日和那帮子乞丐们关系再好,收到的供奉再多,也不敢包庇半分了。 满城的小乞儿得救了,满城的乞丐头子都进大牢了。 小乞儿哪儿来的? 十之八九都是外地诱拐而来啊! 乞丐们血迹斑斑,罪恶昭彰! 苏州轰动了,无数丢了孩子的人家纷纷找了衙门,不管自己孩子是不是在这些乞儿中间,都一定要官府给一个说法! 消息越传越远,事情也越闹越大,无数外地人赶到了苏州,前来寻找自己丢失的孩子。还真有几家在乞儿中间找到了自己丢失的儿子。 这下更不得了! 事情破天,很快惊动了苏松巡抚衙门,然后继续上报,惊动了金陵六部,相信很快也会惊动朝廷。 几家欢喜几家愁,小乞儿们得救了,苏州的知府老爷却已经是前途无亮了。 知府老爷跟丐帮没关系,但一个渎职无能是跑不了的。丢了孩子的人家绝不会放过苏州知府衙门上下的。 事情出在苏州这么多年,官府竟然不闻不问,怎能让丢了孩子的人家不恨之入骨? 苏州的丐帮完了,和丐帮牵扯的大大小小的官吏也完了。 贼心似铁,官法如炉。就看官府重不重视! 苏州的夜色沉沉,当看更的梆子响道了第三声的时候,了尘深深地他了一口气之后,随手将两张符箓折成了五角幸运星。 星星里包裹的是两个可怜乞儿的阴魂! 了尘为他们祝祷了三天,待到尘埃落定,一干恶徒难逃法网之后,这在将他们随手送走。 夜色之中,两个盈盈的小星划破天际,直直地坠向了东方。了尘双手合十称颂了一句:“太乙无量天尊!” 算是告别! “万事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莫道今世果,且问前世因!”了尘站在夜空之中,看着夜色沉沉中的苏州城,长叹了一口气。 如今恶人伏法,却难结善因。了尘遍眼寻去,去找不到一个曾经仗义不平之人。有心扬善,竟然无善可扬。平日里烧香拜佛,念经茹素,乃至修寺建庙的人很多,却不见真正有人去对门前的乞儿伸一把搭救之手。 有力者无心,有心中无力。说什么良善人家,讲什么慈悲教化。了尘看到的都不过是水做的油皮,泥做的虾! “诵经千卷,不如日行一善,浮屠百级,何如救人一命”了尘剑光一点,就在苏州的城墙之上刻下了心中所念,摇了摇头,叹气而去。 “人心不慈,难得功果。但贫道却不想再把这件本意扬善的福缘收回去,如今好了你罢!”了尘走到离苏州不远的运河边,竟然碰到了一条金色的鲤鱼朝自己点头。也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至少让了尘的心情好了很多。 了尘轻轻一笑,随手便将一刻闪闪发光的丹药抛向了水中,小金鲤跳起一跃,就将金丹入腹。 刹那间,一条小小金鲤瞬间全身变得火红火红,一阵奇香散出,小小金鲤身上竟然发出阵阵豪光。天上雷声突然炸响,一道天火从天而降。 天火烧尾,鱼龙变化。了尘也吃了一惊,自己的送出的丹药有多大的能力,自己知道,没想到竟然可以让一条小小金鲤跃入龙门! “呵呵!时也,命也!”了尘一推前因后果,不得不苦笑三声之后,然后才大笑而去。 谁道苏州无善果,至少这条小鲤鱼就帮过几个小乞儿。虽然小鲤鱼只是不小心被几个乞儿抓到,换了钱去治病。因为小鲤鱼长得好,所有又被放了生。 但至少小鲤鱼是真的救过一个小乞儿一命! 一饮一啄是天定,了尘终于满意而去。却不妨芦苇之中还有几个打鱼休息的渔民旁观了了尘点化鱼龙的过程! 几个月之后,一座劝善庙在了尘和小金鲤相遇的地方开工了。 庙中一道一鱼龙,鱼龙便是变换中的金鲤,道人却分明就是了尘的模样。 “诵经千卷,不如日行一善,浮屠百级,何如救人一命?”庙门前的对联分明就是了尘刻在城墙上的警句。 “老爷,这道人好像就是我们梦中所见的那个道士啊”又半年之后,庙宇建好,一对上京的夫妇路过庙前,本着乞求平安的心思,走进了庙宇,见到庙宇中的神像,突然脸色大变地惊叫起来。 第七十章 南洋之行(1) 什么是学问?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读书万卷也就算了,四书五经看多了会让人变傻,朱载墲又不用考取功名,也不是要当一代大儒,而且一代大儒除了能嘴炮,于国于民何益? 有知识,有文化的君王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君王,比如著名的大词人李煜,比如著名的艺术家宋徽宗! 从朱载墲七岁起,了尘就开始带着朱载墲天南地北的到处游荡,从高山,到大海,从北方的茫茫草原戈壁,到南方的丛林大湖。 将来的朱载墲不一定是全世界所有君王中最有学问的,但一定是到过的地方最多的君王。 读万卷书,何如行万里路? “师公,刚刚那只小鹿那么可怜,我们为什么不能救它?” “救了小鹿,那狼怎么办?” “可那只母妈妈多可怜,刚刚生出来的小鹿,就被狼吃了啊!” “狼也有孩子要养。要抓不到食物,狼妈妈的孩子也一样会饿死!” “啊!那我可以用猪羊补偿一下狼妈妈,大不了下次我少吃一点” 显然朱载墲还是有点没办法接受可怜的小鹿被一群凶横的狼群撕成碎片,呦呦鹿鸣让他怜悯之心大起。 “你救得了一只,救得了所有的鹿么?天道之下,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本就是天道持续下的一环,鹿吃草,狼吃鹿。鹿多了是灾难,狼多了也是灾难。”了尘没学过生物学,顶多知道一点概念而已,自然也没办法给朱载墲解释清楚什么叫食物链,什么叫丛林法则。 “为什么?”朱载墲睁大了眼睛,不解地问。 “鹿多了,青草和树叶就不够了,他们太多会毁坏丛林,狼多了,鹿就会被吃光,然后狼群就会走出丛林袭击人类的村庄。天下万物一环扣一环,若是失去了平衡,无论对别的生物,还是对他们自己,都是一场灾难!”了尘想了想了解释道,随即又加了一句道:“大明王朝也一样。老百姓多了,地就不够种。没有田地种,他们就吃不饱,吃不饱就要造反。而当官的和勋贵,王族太多了,朝廷也会供养不起。朝廷供养不起的话,他们就会拼命的盘剥百姓,然后活不下去的百姓,一样会造反。然后大家一起毁灭!” “我家的亲戚是多了点!可有能怎么办呢?他们是亲戚,不能动的!”朱载墲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道。 显然小家伙小归小,但听得坊间民众议论多了,显然也知道这个天下藩王,实在是个大麻烦了。 “多了也不怕,就好像丛林里狼多了,就可以派猎人进来消灭一些,或者让一部分狼去别的地方。天下大着呢,何必一定要挤在一块,对所有依靠丛林生活的动物都不好。”了尘说完,随手招来了一片白云,带着朱载墲离开了森林。 一路向南,风景大变。不一样的天空之下,自然有不一样的风光。 “咦!那下面好像有人呢?他们是这里的土著吗?”朱载墲跟的了尘走了,显然在说话上和了尘很是趋同了。 “不,那是一群猴子”了尘不以为然地答道。 “明明是人!”朱载墲显然不认可了尘的解释。 “夷狄,禽兽也!你以后必须把他们看成猴子。非我族类的都是猴子,而且很危险也很凶残的猴子,因为有一天,大明的百姓过来开垦这片肥沃的丛林,如果他们是人的话,我们就要有怜悯之心,若是猴子,我们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师公,你不是出家人吗?”朱载墲有点惊悚地看着了尘。 “师公现在是你师公,不是出家人!师公现在又不是教你修道”了尘有些没好气地道。前世今生,实在无法让了尘对着下面的那群东南亚马来猴子生出好感。 若果了尘记得不错,这里应该不是马来西亚就是印尼。东南亚的这群两足生物显然还没进化完全,不是猴子是什么? 只是猴子吃素,他们杀人而已! 相比起大明境内的田连仟伯,这个时代的东南亚几乎上全都是一片丛林,间或几个村庄或者小镇,都是包围在了一片丛林之中。一路往南,直到快要到达大海边的时候,才陆陆续续看到了文明的踪迹。 这里绝对是迥异于大明的景色,就在了尘带着朱载墲一路掠影而过的时候,了尘突然皱起了眉头,转头向东,还没等朱载墲问起,便远远看见了一个村庄似乎正在遭受一大群人的围攻。 “岂有此理!”了尘一声闷哼。一道符箓飘起,几道雷电破空而下。直直地劈向了村庄不远处的小土包上打扮明显不同的几个家伙。 擒贼先擒王! 雷声炸响,电光四射。刚刚好志得意满的几个土著部落酋长在突然降临的雷光之下,顷刻化作了几具漆黑熟透的尸体。 土著们顿时大乱,文明水平不高的一群土著哪里见过这些?有的吓得呆立当场,然后被村庄里射出来的箭头射死,有点吓得立刻反身就逃。村庄里的村民见得土著乱成了一团,立刻反击,很快乱成的一团的土著便被村民赶回了丛林。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带着朱载墲一声道袍法冠地出现在了正在收拾“战场”村民眼前。 这个时代,汉人和土著的区别还是很大的,无论是样貌,打扮,语言什么的都大不相同。 “道,道长?”这里的华人显然离开中原很久了,在这千里之外的他乡很少能见到道士的。哪怕见到了了尘的服饰很像传说中的东西,也不敢马上确认,因此很是有点不确定地问道。 “贫道了尘,善福寿福寿无量!”了尘稽首行礼道。 “哪里,哪里!“村民刚准备谦辞几句,一发现这个谦虚实在不对,赶忙改口道:“谢谢道长,谢谢道长,道长仙福!” “刚刚那从天而降的雷光是道长所放?”村民不好意思地问道,然后很快一一大群村民夜兴冲冲地围了过来问道,眼睛闪闪发光。 了尘和朱载墲的出现很突兀,刚刚的雷电更突兀。加上一直以来民间对道家的固有映象,所以才有村民的好奇一问。 中国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免不了对仙人,仙法的传说和向往。更何况这一大一小两个突兀出现的道士很是不凡,至少大的道士仙风道骨,仙气飘飘,小道士明眸齿鋯,跟个仙童似的。乡野之间可找不出这么赶紧漂亮的小娃子。 ..... 村里有得道高人来访的消息立刻轰动全村,能在万里之外,见到得道高人可是见了不得的大事。不一会儿,村中族长,三老便急急忙忙的迎了出来,以最隆重的礼节将了尘和朱载墲迎进了村内。 现在的汉人不是几百年之后严重丧失了民族自豪感的民族,清代或者说在晚清之前,汉人一直都是一个骄傲的民族。强盛的国度,悠久的文明,以及对周围碾压似的各种优势。让这个时代无论走到哪里的汉人,都会自觉地保留下自己的传统,并在内心不忘以炎黄子孙,华夏子民自居。 到达了这里的汉人怎么可能会愿意融入一群猴子似的马来人中间去? 这是一个很大的村庄,而且基本上聚族而居,说是村庄,不如说更像一个堡寨。 让了尘很欣慰的是,他在这里看到了祖宗祠堂,看见小小的土地庙,也看见了私塾。 当然这里肯定没有科举,但至少一座私塾可以让他们记得自己的根!一个不会说汉话,不穿汉服,不会写汉字的汉人还是汉人吗? “不知道长从何方云游而来?”酒桌之上,唯有了尘这桌是素多荤少。但陪坐的明显都是村子里“有头有脸”的人。 “贫道自四川青城山云游到此,见土著凶残,不得不出手一二。圣人有云: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昵,不可弃也!大家同属炎黄之族,华夏子孙。贫道方外修行,但亦是炎黄同族啊!”了尘说完,特意看了看了身边的朱载墲,意有所指地说道。 “哈哈,道长果然不愧名山高道,见识弥远,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道长救助之恩,请受我等一拜!”族长听完,立刻站立而起,带着满祠堂的族人对着了尘深深一拜。 了尘坦然而受,并不拒绝。云淡风轻之下,让一群海外华民更加认为了尘等人不是凡人了。 一场酒席,了尘和一大群人一问一答,倒也宾主尽欢。族长坚决要留了尘和朱载墲多一些日子。 大家离国万里,人在异乡。见到故国之人自然格外高兴。 从明初开始,这群村民的祖先便已逃难到此。二百多年了在此生根发芽,却难忘故里。 村里特意留下了尘跟朱载墲,自然也是有事相求的。 闽粤之地多信妈祖,在离的村庄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座妈祖庙,只是乡民自发建造,却从来没有一个真正的庙祝。村庄离海不远,而且很显然这么富裕的村子绝不是光靠几亩地能支撑起来的,少不得行海经商。因此无论出于平安,还是本身的信仰,妈祖都是这群华人之中重之又重的神明。 如今有一位得道高人到此,妈祖圣诞快到了,村里希望了尘能帮忙主持一场法事,为村中祈福。当然,族长也很是许诺了一大笔香火公德钱。 了尘自无不可,修道之人行走四方,弘法立道,有人供奉是好事。特别是在这万里之外,在一大群绿色土著的包围之下,能让华人保持自己的信仰的认同,于道门,于大明都是一件好事。 况且了尘一直对妈祖天妃娘娘很有好感。这算是真正的一位慈悲为怀,功德封神的女神。而且将来大明的船队要行走四海,少不得要这位妈祖娘娘庇佑,这也正是将妈祖的信仰传播四海的好机会。 一个民族,一个信仰,无疑是能让海外华人归心大明的最好办法。 等到将来,朱载墲的舰队和军队到达了这里之后,自然也能依靠之一大帮华人,建立起一个个堪为中华分枝的华人国度来。彻底将未来的悲剧扼杀在摇篮之中。 下面的日子里,了尘成了村里子最受欢迎的客人。平日里了尘可以帮村民们讲一讲经文,以及日常祈福消灾的门道,也偶然能帮人治治小病和给一群孩子讲讲古。 中国人在海外还是很抱团的,至少同乡同族是如此,这个村子和周围的华人村庄都是消息相通的。 村子里来了得道高人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前来拜访了尘的人便越来越多了。有的是诚心来求指点迷津的,有的却是抱着一慕仙颜,辨别真伪的心思而来。 了尘呵呵一笑,也不计较。要使人信奉,要让人皈依,一靠德,而靠术。 品德高尚能使人信任,比如药王孙思邈。术法神奇能让人膜拜,比如左慈。 以德传道,是上上功果,却需要几十年如一日的身体力行。最是缓慢。了尘自然不可能拖延那么久。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以“术“行世了。 了尘以五雷之法帮了村里一把,虽说大家都这么以为,但毕竟无人得见,外村之人更以为胡说。 了尘也不解释,总不能当面变戏法吧! 了尘丢不起那个人啊! 眼见着天妃圣诞快到了,这个村子和附近所有的华人村庄都开始为一场浓重的祭典准备着。以妈祖庙为纽带,一年一度的妈祖庙无疑是周围华人团结的一次重大典仪庙会。既为了巩固关系,也为了宣示同族团结。 “仙长好生清闲,过两日就是妈祖圣诞,仙长不用准备准备!”一样米养百样人,了尘不是金元宝,自然也做不到人人喜欢。村子里就有好几个不服气的。当然都已年轻人居多。 实在是了尘看起来和他们都差不多大,可说起话来总是一副长辈的口吻,让几个愣头青不爽了。 当然,事情也不会全这么简单。可能最主要的还是了尘威信不足,而且身份可疑,自然无法服众。 “修道之人,清净为本,虔心为要。只要心诚,自然法灵,何须那些凡俗礼节?”了尘呵呵一笑地回答道。 “我总觉得你是个骗子,道士不都该在山上潜心修道,以求得道成仙么,怎么会有不远万里,跑到这天涯海角来的?”为首的年轻人是族长的小儿子,叫王三宝,读过几本书,跟着跑过一些地方,见多识广,自然对了尘很有怀疑之心。 他也是最看了尘混吃混喝不爽的人。 “你见过修道之人?”了尘笑问道。 “我虽然没见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反正你就像个骗子”王三宝带着几个同伴毫不客气地就在了尘茶桌对面坐了下来道。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说话从不骗人”了尘答道。 “骗子都这么说!”王三宝很不客气道。周围几个同伙也赶忙点头表示赞同。 “如果贫道告诉你,你父亲已经拿了藤条,要寻你晦气,你今天少不得皮肉之苦,你说我是不是在骗你?”了尘好笑的问道。 第七十一章 南洋之行(2) 后世有句话叫不作不死。 恩,了尘眼前这家伙就是自己作死的典型。 说起来这家伙也有二十啷当岁了,在这个普遍早婚的年代里,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奈何这家伙是老幺,他老爹老妈四十多岁生下他。自然如珠如宝的看在眼前,紧张得不得了。 但这也导致一个后果就是,这家伙一直都是胡闹的性子,跟永远长大不大似的。弄死了自己老爹辛苦养的风水鱼,竟然推到自己儿子头上。 这也没谁了!。。。 了尘话音一落,王三宝脸上顿时一阵青一阵白的,好不尴尬难堪! 马三宝也是要脸的,哪有二十多岁了还被自己老娘拿着扫把隔三差五的拿着扫把一顿狠锤的? 这道士才来几天,怎么这么八卦啊?连这个事情都知道了! “你胡说,我都当门立户了,家中老母如何还敢打我?折了我的面子,看老爹不休了她!”马三宝涨红了脸口不择言地大声道。 了尘当即就“呵呵”了!摆明了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马三宝顿时涨红了,看了看自己周围的几个伙伴,见得众人竟然跟了尘一个表情,顿时恼羞成怒道:“什么意思?莫非我家母亲还真敢打我不成?” 了尘眯着眼睛,不言不语,却小小一个扩音术,正好让满村寻幺儿的彪悍老母亲听了个真切。 这还了得,这忤逆子竟然想让老头子休了他自己老娘? 大不孝啊! 马三宝话已出口,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既想收回前话,有抹不开颜面。就在这家伙为难之迹,马三宝老母亲已经拿着一根鸡毛掸子出现了。 马三宝犹自不觉,可坐在他旁边的同伴们却先一步发现了马三宝老母亲的到来。那沉沉的杀气,让几个狐朋狗友脸色一白,都来不及告知一声,便秉着死道友,莫死贫道的狗友精神一哄而散。 义气这东西,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讲的。有道是:各人自扫门前雪,大难临头各自飞。马三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崭新的鸡毛掸子便落在了马三宝的头上。 了道长神机妙算,铁口直断。 马三宝哀嚎一声,狼狈逃窜。 了尘笑呵呵地看着严母教子,以此佐茶,连茶水都分外香甜了几分。 谁叫马三宝这几天有事没事来给了尘添添堵呢? 事实证明猴子再跳,也逃不过佛祖的掌心。马三宝再逃,也逃不过自家母亲的“虎威”。 马三宝终于哭丧着脸,被自家母亲捉拿归案。而且家中尚有怒火冲天的老父亲早已磨刀霍霍等待多时。 了真人既然说了皮肉之苦,又岂会有半句虚言? 一桌一椅一杯茶,树荫闲坐神仙家。了尘调戏了“愣头青“一番之后心情大好。一杯灵茶入腹,清香似雾,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道长清茶闲坐,笑看风云,当真好生雅趣。莫非这便是道家的入世观行之法?”了尘刚刚放下茶杯,族长家的老二便带了几个陌生人到了了尘面前打招呼道。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站起来稽首一礼,算是打过招呼之后,然后笑呵呵地坐下道:“笑也一天,哭也一天,悲也一天,乐也一天,清茶闲坐,无忧无虑,心境清明也一天。不过偷得闲散罢了,哪儿是什么修行之法啊!” “仙长道行高深,在下佩服。这是我几个大明来的朋友,听说有大明的得道高人到访,竟然不信,所以央求我来,求得一见”族长家的老二解释道。 了尘“哦!”了一声,不置可否。 外人来此多有疑虑本是平常。了尘还没到计较这些的份上。 到了了尘如今境界,很多事但凭心情,已经不会再敏感地有什么不悦之感了。 只是不计较归不计较,几次三番试探于他,了尘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颜色就是。 族长家的老二从商,自然也跟海商脱不了关系。大凡沿海华侨,少有不跟大明的海商有关系的。 毕竟无商不富,光靠田地,只能衣食不缺,要像如今天这般富庶,自然也要跟商业打交道。 只是族长家的老二带来的几个海商,明显都不是平常商人。 当然,这个时代敢出海行商的,也肯定没几个老实巴交的人。海商波涛汹涌,也是无法无天之地,不但这里,全世界都是如此。海商海盗们几乎是用命来挣钱。平日里自然少不得打打杀杀,至少眼前这几位手上就少不了几条人命。 这年头,大明禁海,朝廷能管住的都是老实商人。如是之下,大明的海商非官即盗,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仙长从蜀中青城山而来?”一行人刚刚坐定,就有一个大明员外打扮的海商问了起来。 “出家人自然不打诳语”了尘笑道:“倒是这位兄台眉心晦暗,有破财之忧。最近可是诸事不顺?” 了尘语音刚落,几个家伙明显一震。特别是为首的海商明显脸色一变,连过来“盘道”的目的都忘了 那位兄台哪里是诸事不顺啊!而是倒霉到了极点。三艘海船出海,一阵大风大浪,就沉了两艘。海贸虽然利润惊人,但风险也大。如今沉了两艘船,剩下一的一艘也受损严重,至少上面的茶叶和丝绸是全都泡了了水了。可谓折了老本,如今还不知道如何是好呢! 要知道如今大明朝廷对走私海商的打击可不同以往,出海贸易是要有货源的。为了办齐货物,这位为首的海商可是堵上了全部身家的。如今全都喂给了龙王爷,这破财之忧可不是一点半点。 “那,那敢问仙长可否指点迷津?”溺水之人哪怕一根稻草也会拼命抓住。了尘的话显然让为首的海商看到了希望。 至少了尘开口不凡,显然不是一般的江湖骗子能做到的。 “呵呵!”了尘笑了一声,拿着茶水继续喝了起来。显然并没有半点要继续开口的意思。 “仙长道法通玄,在下不胜仰慕,若能得仙长指点迷津,仙长有何要求,还请尽管开口就是”为首的海商显然会错了意,咬了咬牙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个鸡蛋大小的明珠来道:“海上之人,本无他物。区区薄礼,还请仙长笑纳”。 在中国,南海珍珠一直很有名气。能长到这般大小,还能保持如此圆润和光泽的珍珠更少见。显然这位海上为了让了尘开口,算真的的拿出了好大一份诚意了。 至少这颗珍珠卖到京城去,何止千金? 了尘笑着摇了摇头,将珍珠推了回去道:“阁下之灾,起于钱财。再以钱财奉我,却无异于缘木求鱼。海上之事,求于妈祖。气运起落,多积阴德才是” 了尘一句话说了等于没说,但听到各人耳里,却大不一样。 为首的海商脸色好一阵变幻之后,望了望了尘问道:“仙长既不受钱财,但也当求于功行。本人愿意募捐道观一所,只求仙长指点迷津如何?” 了尘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 “那还请仙长明示可好”看见了尘摇头,为首的海商一时楞在了那里,倒是他旁边的同伴心急地代他问了出来。 “承负之故,因果之道。阁下海上往来,彼此杀伐。人命在身,孽缘难除。但请莫害无辜之人,莫贪不义之财。诚信为本,仁善为根,阁下可能做到?”了尘语重心长的问道。 “这。。。”为首的海商显然有点难言了。 既然相信了了尘乃是得道高人,他当然不敢胡言相欺。若有口无心,欺心狂言。不说了尘还会不会帮忙,就是日后招灾也说不一定。 “阁下眉间不但有黑气涌动,还尚有血光之像。若不回头,更有破家之祸。阁下相必明白,倾家之赌便是性命攸关。阁下今年三十有五,若不回头,恐怕难有三六啊!”了尘说完便不在理他,留着他自己斟酌,反而将目光看向了另外几位。 “阁下愁眉不展,可是家宅不宁。当知糟糠之妻不可弃。阁下这么多年顺风顺水,当时令夫人旺夫之故。若是阁下还不回头,待得气运消减,少不得三灾九难。而且还莫道贫道是在吓唬你”了尘端起茶杯,对着其中一个家伙笑道。 “人莫贪,须知财需积累,福要凭缘。阁下还是早点卖掉货物归乡去吧!你心中所虑的事情做不得,也做不成,小心性命之忧,血光之灾啊”。 “你倒无事,四十岁之前运程平顺,无灾无难。但命中无子也是命,闺女也不差。还是善待惜福罢!” ...... 了尘一口气将来的几位一一点评之后,更是让几位瞠目结舌。众人至此深信不疑,看向了尘的目光也更是灼热。 “怎么样,阁下可曾想明白”了尘回过头来问开始的那位道。 “仙长教诲,在下岂敢不从?还请仙长开解一二。”为首的海商重重地点了点头道。 “你眼有霸气,手有竖纹,命多葵水,甲木为忌。若在家中种田,当穷困一世,却也平安一世。如今你既然已入此行,财运自然旺盛,却也不乏凶险之局。如今你正值流年大运相交之时,不宜归家,等到三六之后再回乡吧!几日之后,妈祖圣诞,你当于庙前植松柏之木百科,多求妈祖庇佑。日后多积阴德,少贪不义之财。自然可安享晚年”了尘说完,拿出一张灵符来道:“此符保你平安,承惠黄金一两,因果两消,如何!” 了尘说完,周围的几个登时傻眼。倒是为首的海商先行反应了过来,赶忙恭敬地双手接过之后,掏出了一大锭银子来,谨代一两黄金,以作灵符之资。 “你若违心,灵符自破。你好自为之吧!”了尘说完,又对着族长家老二道:“刀兵将至,你还是将你父亲唤来吧。贫道受你们供养多日,也当还你们一场善缘。快去快去!” 族长家的二公子一听,立刻紧张地站了起来,匆匆施礼之后,立刻带着自己的几位海商朋友向着家中奔去。 南洋之地,土著是主,华人是客。主客之间争的便是资源。华人勤劳而且脑子灵活。土著懒散且灵智未开。百年下来,华人明显富有,而土著却依旧贫穷。加之有心人不断挑拨离间,行族群制约之法。所以使得此地土著一直比较仇视华人。 兼妒忌之心,不平之意。使得几十年来,本地土著跟华人冲突不断。城市里还好,自有西方殖民者压制。可乡野之间,却是经常性的闹出争斗来。 现在还算轻微的,殖民者也尚未开始将华人视为威胁。 如果了尘没有记错的话,华人真正的大难应该是就从几十年后才开始,然后周而复始,一次又一次把华人当做猪羊宰杀。若说西方强盗是幕后教唆者。那么土著无疑就是一次次灾难的直接凶徒。 后世哪怕西方殖民者退走之后,也丝毫不见改观。 “师公,你在想什么?”朱载墲终于舍得玩累归家了。见到了尘皱起眉头,赶紧跑过来问道。 “你若为君,当如何对待此地子民?”了尘看了看朱载墲问道。 “既是大明百姓,自当善待之啊?”朱载墲有些不解地道:“师公为何有此一问?” “海外之民,弃家游海,久事商贾,甘居化外,不慕王化。你也愿意善待?”了尘问道。 “为什么不,只要是华夏苗裔,自当为大明子民,师公也不是一直这么教导我了么。有何不对?”朱载墲问道。 “呵呵,当然对。记得你今天说的话啊!莫要被朝堂里那帮子文臣影响,坏了我华夏气运才好”了尘感叹似地说了一句。 几十年后那场针对华人的屠杀,明朝的皇帝尚有一丝愤怒之心,只是朝政困难,文官阻扰之后,所以骂两声了事。而后世的那位十全老人的皇帝,却是听到了消息满心欢喜,恨不得对着屠杀者通令嘉奖才好。 一前一后,两种态度,无论后世的阎教授们如何洗地,一个异族政权对汉人的心态都一目了然,何须争论? 了尘跟朱载墲这头说话,村中的族长还有几个管事的老人家也已经匆匆地赶了过来,道:“仙长安好!但不知道仙长唤我等何事?” 第七十二章 南洋之行(3) 有利益的地方肯定会有冲突,有差别的地方必然有矛盾。 从地球上看,越靠近赤道的种群越懒惰,也越不可能产生伟大的文明。 作为农耕文明的华人无疑比当地人更善于劳动和积累财富。但华人无疑又是外来者和少数裔。于是华人变成了当地土著人妒忌和仇恨掠夺的对象。 比起自己辛苦劳动积累,哪有强抢来得愉快和轻松? 月光下的村庄安宁而和曦,只有村庄的寨门木楼上才会间或传来几声报告平安的竹梆声。远处的丛林里偶尔几声夜枭的叫声也时远时近。 仿佛这是一个再也平常不过的夜晚。 可村庄的深处却一点都不平静,虽然只是了尘的一人之言,但事关家族和村寨的存亡,肯定要要抱着宁可信其有也不能信其无的对人对待。村中的男丁早就集合了起来。上次冲突,雷电劈死了附近部落的首领,以华人们上百年跟土著打交道的经验来看,附近的土著村落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 土人们一定会有一次比上次更加厉害的报复。既是为了复仇,也是为了钱物,粮食和土地。不到其中的一方认输,这个过程是不会终止的。 华人也不是天生弱者,至少这个以同乡同族聚集起来的华人村寨一百年来就一直在跟周围的土著部落争斗不休。土著人多势众,而华人也有高墙深垒,有精良的武器,同乡同族的团结和凝聚力也是非比寻常。 了尘有时在想,若不是西方殖民者强行闯入,说不定这些宗族到最后也肯定能建立起一个个地南洋的华人国度。只是这个过程有点漫长罢了。 成也宗族,败也宗族。宗族之间的团结,让华人站稳了脚跟,但宗族之间的排外,也是的华人之间的联合显得困难重重。 华人宗族之间还缺少一个无可争议的领导跟协调者。 只要大明能回到这里,给予一定的支持,华人国度的建立肯定要容易得多。 一百多年后,婆罗洲不就出现了华人的共和国了么? 几声明显凄厉的夜鸟惊叫声一瞬间便打破了夜色的安宁,卧房之内静静打坐的了尘也同一时间睁开了双眼。皱起的眉头望向了窗外。 该来的总算来了! 村寨的木质城楼上铜锣之声大起。早已准备多时的村民纷纷拿起了武器走出了家门。一瞬间,村寨里到处都是一片嘈杂之声。火把的光芒也照的夜色之中一片通明。 村寨里武备不差,刀枪弓箭属于常备,甚至连火枪都有好几十杆。估计都是交易或者走私而来的。 估计土著们也没想到半夜前来,对面的村庄竟然好似早有准备似的。眼看着偷袭不成,便也只能换成强攻。 这次他们纠集了周围几十个村落齐聚而来。人多势众自然不惧敌人发现。见得城墙上早有准备,便索性大大方方地摆开了己方人马,希望凭借人数,先给这个华人村落一个下马威。 土著的武器明显比不过华人,除了极少数有一把铁刀,其余的拿什么都有,甚至还有拿着跟木棒就跑过来的。 但毕竟有好几千个成年男丁,站在村寨外面,月光下看过去,乌泱泱好大一片。 哪怕什么都不拿!也能让木质城楼上的华人倒抽一口冷气。 “二哥,仙长给我们的东西真的靠谱吗?”木质城楼之上,族长带着村中的三老跟几个杰出小辈面色难看地望着城外不断嘶吼,正做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动作,试图吓唬村寨中人的土著们。一个看起来跟族长一般的年纪的老人悄悄地走上前来担心地问道。 “应该不会吧!仙长为何要骗我们?”族长自己都有点确定地回答道。 “试试看不就知道了?“另一个老头插嘴道。 “撒豆成兵,那是仙家手段,那位仙长真有这么厉害,那不是活神仙了吗?”有人质疑道。 “怎么不可能,听这几年从大明来的人讲,大明如今不就有两位陆上仙人么。虽然武当张真人已经很久没人见过了,可青城山不就还有一位国师真人吗?那法力可高深者呢!排山倒海,法力无边,岂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揣测的?” “咦!我们村里的那位道长不是说,他就是青城山来的,会不会是那位仙人的徒弟。不过看起来年纪不大,能从万里之外的大明来这里,肯定也不是凡人啊!” “仙人都是长生不老的,其实我等能看出来?但我还是觉得不怎么靠得住啊!现在就希望周围几个村寨的援军早点来。要是寨子被打破了,我们可都没得好,上回李家庄子就被狗日的攻破了,几百口人一个都没活下来。” 这边的华人若果还算乌合之众的话,那边土著就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整个进攻乱糟糟的,不但阵型组织散乱,连攻击村寨周围的木质围墙的武器都欠缺。 随着外面的喊杀声四起,村寨里的老弱妇孺也一个个失去了睡觉的心思。这次的土著进攻来势凶猛,听听外面震天响的怪叫喊杀声就知道。 “师公,外面那群人不会攻进来吧?”朱载墲也被外面的嘈杂声惊醒了,不过小家伙出于对了尘长期养成的信任,倒是比常人镇定的多。而且朱载墲是真正上过战场的。虽然只是打了一圈酱油,没碰到敌人的一根毛发,自己的毛发也一根都没被敌人碰到。 现在朱载墲是在为村寨里的人担忧。 “非常之时,自然行非常之事。这里的华人子民需要一个领袖,如果大明无法给予的话,就让他们自己产生又如何?”了尘拿起一个云子,轻轻地点在了棋盘的天星上。 虽然这样产生的华人国度不一定会亲近大明,甚至可能会因为自身利益成为大明的敌人。 但那又如何? 至少这一片富饶的土地可以归华夏所有,如果这个新起的国度还想保住自己的基本盘的话,势必要向每一个炎黄后裔,华夏子民敞开大门。而不是如后世,汉人无论在国内还是在国外都是二等公民。 “点兵点豆,万物化灵,功参造化,指豆为兵,急急如律令,敕!”了尘坐在卧房里,随手从附近的瓷碗内拿起几十颗黄豆,口中念念有词,一口灵气吹过之后,了尘便随手将黄豆撒上了棋盘。 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棋盘之上的黄豆倒没有变成天兵,而是颗颗竖起,在棋盘子上横竖成行,犹如军阵一般,能让人看得把眼珠子都掉出来。 更神奇的是,这边了尘洒出了黄豆,而村寨的木质城楼上,同一时间内,端在族长手中瓷碗里的黄豆也一同自行飞出,在众目睽睽的惊愕之中,飞下城楼。 一阵白雾凭空出现,然后又突兀地消失。金光阵阵,一队金甲豆兵便出现在了村寨的城楼下面。 战阵森森,金光阵阵。无论黄豆点化的豆兵战斗力如何,至少此刻却是有如天兵天降一般,威武得让人生不出抵抗之心。 战场之上刹那安静,原本还不可一世地蜂拥而上冲击寨墙的土著第一时间被吓到了。而原本还在奋力抵抗的华人村民也惊呆了。月光之下,明显不是人间该有了一堆兵将突然出现在了战场之上,威力之大,震撼之强也自就比真神降临差一点了。 甲叶森森,豆兵挺立长矛,缓缓而动。开始的时候还极为缓慢,到最后越来越快,直到第一个倒霉的土著毫无反抗地死在了豆兵枪下,发出一声不类人声的惨嚎。这是土著们才反应过来。 “真神啊”一阵糟乱的叫声之后,土著们开始亡命而逃,刚刚发起的攻势瞬间奔溃。 胜利来的如此突然,胜利的过程如此神奇,让大部分村民犹如在梦中一般。半天反应不过来。待到外面欢声雷动,村寨大门轰然打开,村民们开始打扫战场的时候,豆兵也在追击中突然消失的干干净净。只在战场之上留下点点粉末,随着夜风飞舞。 “仙长,仙长,您老人家真是神仙啊!”族长这一刻根本一点都不像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兴奋得犹如一个孩子,两腿跑得飞快地赶到了了尘所住的屋子前面。后面还跟了一大堆村民呢。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可不是什么神仙。族长老大人切莫误会,这不过两手幻术而已”了尘笑呵呵地解释道。 但到了族长和村民眼里,却是仙人纯粹自谦而已。 比起上次,这次村民是真的相信了尘有仙法了,态度也是恭敬的不得了,似乎还带上了一丝狂热。一见了尘出现,乌拉拉跪倒一片。了尘不得不赶紧劝起,有事明天再谈,然后带着族长走入了房间。 了尘有事要谈,自然要从族长谈起。 从来都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这片土地上华人虽然只是少数,但未尝不能形成局部的优势,割土分疆,划地而治。只要华人能出现一个巩固的华人政权,一直比较精良的军队,再加上源源不断的母国支持,未尝不能在这篇土地上避免日后的百年悲剧。 族长此来,是希望了尘能多给些“神豆”的。若是能有族中子弟拜在仙人门下,学得几手道术,村寨自然千年无忧了。 了尘听闻来意,赶紧大笑族长念头道:“道法不足持,且习道艰难,哪有那般艰难” 族长明显失望。了尘却不以为意,反而说起了别的事情。 “贫道想问族长,华人与此地土人是否还有和睦相处之可能?”待得两人坐定,了尘开门见山地问道。 族长一愣,好半天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答道:“一时容易,长久却难啊!” “土人懒散而贪暴,且不善经营。因此只要华人呆的久一点的地方,大多华人富有,而土人贫穷。初时尚好,不过舍些财物,接个善缘罢了。可后来,土人胃口越来越大,也越发凶狠,对华人尤为敌视,这几十年来争斗不断,已经不大可能和平共处了”族长见了尘似乎不信的样子,赶忙解释道。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诚哉斯言啊!”了尘点头道。 “附近华人村落也如这般?”了尘问道。 “都差不多,华夷之间,毕竟非我族类啊!”族长感叹道。 “附近可有西夷军队,不曾来过此地?”了尘问道。 “仙长指的可是西夷洋鬼子?”族长奇怪地问道。 “然也!” 族长苦笑一声道:“老儿倒也见过,不过离此甚远,老儿年轻时也曾从事商贾之事。见过一些。最近听闻海商们讲,他们已经开始圈地了,而且对华人甚是善待。若有西夷军队在此,土人安敢如此啊!” “那是你没见过西方殖民者翻脸屠杀的样子。现在的善待,安知不是分化之策的毒药?”了尘心道,嘴里却问道:“既然如此,你们何不于附近华人联合起来,共立一国,大家同族,同抗外地,岂不正好?” “我们何尝不想联合啊!只是彼此相距甚远,而且难有服众之人,而且有的宗族之间,难免间隙,谈何容易啊!”族长叹气道。 “若大明认可,行总督或者共和之制,你们可愿意?”了尘突然问道。 “啊!”族长这下受惊不小,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敢相信地问道:“仙长此言可是当真?” 了尘点了点头。 族长见得了尘点头确认,竟然顿时大哭了起来道:“自从宋末战乱,祖先流落到此,身处蛮夷之地,何尝一日不想重归故里,若得重归华夏,安能不喜?” “兹事体大,朝廷也需全盘考虑,当今圣上仁善,自然会善待海外子民。贫道云游南洋,待你们和附近华人商议完成,写成裱章,贫道归去之后自会转呈朝廷,想必几年之内,当有大明官钦差到此。族长可信得过贫道?” “仙长慈悲,老儿安敢不信”族长赶忙点头道。 “那商议之事,就劳烦族长了。只要族长尽心,贫道一定代为奏请陛下,善为封赏。族长放心就是”了尘许诺到。 无论大明准备以何种姿态回到南洋,至少此地华人都是国族,善赏有功之人,使其归心,适当的利益还是要给的。没有当地华人的支持,大明要想南洋开拓,恐怕也非轻易可为。 了尘跟老族长谈了许久,族长才千恩万谢地告辞而去。了尘刚刚端起茶杯,朱载墲就从隔壁房间走了过来。 “载墲现在可有问题要问师公?”了尘看着朱载墲笑呵呵地问道。 第七十三章 南洋之行(4) 第二天上午,附近华人村寨的援军便云集而来。只是这次王家寨赢得轻松,胜得神奇。不过几下功夫就吓得一帮土著狼狈而逃。虽然援军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毕竟还是来了,盛情之下,王家村寨的人还是要感激招待的。 在世仙人点豆成兵,神兵天降吓退群蛮! 还有比这更传奇话本的故事了吗?周遭村寨的人听到这个消息,无不瞠目结舌,不干置信。 但这是王家村寨所有人众目睽睽之下看到的现实,没看见王家村寨每天想要拜师修仙的少年都快把那处小小庭院堵上了吗? 如今那里可是跪着一大票不肯放弃的家伙。 能有仙人庇佑是件很光荣很值得炫耀的事情。虽然不确定那位仙人到底到了什么境界,会不会呼风唤雨,能不能腾云驾雾,但至少不是凡人是肯定的了。王家村寨如有荣焉!自然大肆宣传。然后随着人群往来,了尘的仙人之名急剧扩大,再闭塞的交通也挡不住人的好奇心,再遥远的距离也挡不住修道成仙的诱惑。 想要拜师修道的不说,就连周围的村寨都突然冒出无数道教徒。相必不久之后,这里的道家信徒会多少好多。 王家寨热闹了,然后了尘跟朱载墲就头疼了。 这个时代,南亚的绿化差不多已经快要完成了,华人成了极少数拒不皈依天神种群。以绿教的观点来说,不曾皈依的自然就是卡菲勒,就是敌人。这也是最近华人跟土著急剧冲突的原因之一。 压力之下,一部分汉人皈依了绿教。还有一部分皈依的基督。但无论皈依了哪个,都已经不再是汉人了。 儒道千年已降,无论从哪方面说,都已经成为了华夏的文化认同。摒弃了祖先祭祀之后,他们已经算是另外一个族群了。对汉人来讲,他们已经和土著没有分别。 至少了尘是这么认为的。 了尘会特意来到南洋,自然是为了弘道,也是为了阻止汉人继续被逆向同化。 所以外面的这些无论是求“神”,还是拜师的人,都不能太伤了他们的心。 但收徒显然不可能。 道不轻传,而且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适合修道的。凡人之中有仙缘的万中无一,哪怕了尘也没办法改变。 好在王家老族长是个人精,早就考虑到了仙长可能不耐众人骚扰,早就偷偷地给了尘跟朱载墲换了一处安静的所在。只是这次妈祖大会的议程可能真的要改改了。 要想华人诸多宗族真正联合起来,起码要有一个非常高大上的名义和一个无可替代的名份。 在这个时代的海外华人中间,没有什么比大明朝廷和皇帝陛下更有影响力的存在了,也没有比妈祖更让人敬畏的村存在了。 了尘拿出的不过是一张从七品海上通事官的告身,便使得马家族长差点激动晕过了,泪流满面地喜滋滋磕头告辞而去,整个人都好像在散发着光芒一般。连上面的印鉴不是大明朝廷而是太子私人印鉴都没在意。 了尘小看这个时代的人对于当官的执着了,也小看一个从七品官员对于一个华人的诱惑了。了尘对大明的官员有多尊贵一直没什么感觉,哪怕在当朝首辅面前,也不觉得他有多尊贵,这实在是了尘这辈子起点过高,不解行情了。 王家族长当然能认出太子印鉴,只是太子也是储君,也是将来的皇帝,无论现在的朝廷认不认,只要太子认就行。有时候,太子比年老的皇帝更值得投资。因为那意味着无限的未来。 至于真假,王家老族长不是没想过。但一个得道神仙有必要骗一个凡人吗? 王家满门庆贺,就差把了尘当祖宗供起来不提,妈祖圣诞却是马上就要到了。 有了当官希望的王家族长整个人好像都年轻了十岁似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这天,王家族长早早地到了了尘的院子门外请示了尘,妈祖圣诞的事宜。而王家族人除了一些看家的壮丁,基本上全都早早地准备了三牲祭品,灯油高香,然后扶老携幼地准备出门了。 妈祖庙离王家村寨有四十多里路,朝山面海,从建成到今天也有几十年了。原本不过华人海商跟渔民筹资兴建的一处祈福宫观。到后来却渐渐成了周围百里方圆华人宗族之间的一次年度庙会所在。 既是为了乞求神佑,也是为了联络乡谊。毕竟大家都身处海外,都面临同样的威胁。借妈祖圣诞来相互联络,共商事宜就很有必要了。 今年的妈祖圣诞原本也不过一年一度的祭祀典礼而已。现在了尘出现了,而且会主持祭神,出于对于在世仙人的尊敬,且珍惜这么一次来之不易,可能错过了以后再也没有了的机会,王家村寨附近的所有村寨都决定临时提高规格。以来求得庇佑,二来,这不是有事情要商量么? 这天天气晴好。四周赶来参加的妈祖圣诞祭祀的华人渐渐地竟然汇聚成了一条庞大的人流。了尘跟朱载墲都有些吃惊,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地方竟然会有如此多的华人。 二十多里路不过几个时辰的路程,若是有马车,或者牛车或许还会更快一点。妈祖庙的附近散落着好几个华人村寨。既可以维护看守妈祖庙,也能为比较远的华人香客提供住宿的地方。 了尘看到的妈祖庙并不大,十多亩的面积,坐落在了一个小小的山头之上,远远地还能看见一片碧玉的大海。几十载的风雨使得原本金碧辉煌的庙宇已经有了一些斑驳,但也更添了一份份沉沉的岁月气息。 妈祖庙倒是有庙祝的。负责妈祖庙的日常维护和接待香客。因为没有一个真正的的道士主持。所以民间气息更浓一点。(妈祖是道教女神,跟佛门没关系。至少明代是如此) 了尘牵着朱载墲的手,在各族族长的簇拥下登山拜庙。妈祖庙的庙祝早就知道了今天会有一位神仙似的道人来到妈祖庙,所以早早地再庙门前迎候,看见了尘跟朱载墲很是一愣,虽然两人的确都是一副道装打扮,但跟庙祝心中的神仙模样实在相差很远。 神仙不该都是鹤发童颜的老人么?怎么来了一个青年跟一个小孩? 庙祝带着疑虑跟小心(怕了尘抢饭碗罢!大凡香火鼎盛的庙宇,收入都是很可观的)随着了尘直接来到了天妃宫外。这里便是妈祖庙的主殿了。 妈祖尚红,一身红色宫装打扮神像高立神台之上,宝像端庄而慈悲。或许因为妈祖是现世神灵,而且还是真正的闽粤自己人,所以闽粤甚至海外华人对这位大海女神尤为亲切。从妈祖的称呼上就能看出来。 了尘带着一脸严肃的朱载墲走入大殿。拒绝了庙祝送来的高香,反而双手晃了晃,手中便多了六支很是纤细的清香。 这几支香自然不是凡品,是可以真正作为呼唤神明,通灵达天的存在。 朱载墲跟着一位道士师公,庙宇宫观自然进得不少。对烧香拜神的仪程很是熟悉。朱载墲默默接过了了尘的三支清香,三叩之后,径直将清香插入了香炉。清香无火自燃,惊得旁边的庙祝眼珠子都快出来了。 当了尘神前稽首,清香三柱之后,妈祖庙不远处的海面上突然无风浪起,庙宇内的钟声更是震天而鸣,海上涌起阵阵霞光,然后竟然朝着妈祖庙扩散而来。 七彩流光,霞光万丈。庙里庙外的华人顿时全都被这神迹吓傻了,待得反应过来之后,山上山下已经跪满了虔诚的信众。天空中神乐响起,似有似无的天籁传来,妈祖庙十里方圆所有的信众顿时感到心中一片宁静安详,犹如风波不起的大海,仿佛天地一下子都广阔了许多。 庙内庙外,无数虔诚着喜极而泣,口颂着天妃娘娘的神明,叩谢神恩。直到霞光消失,钟声回复宁静。庙祝从神迹中醒过神来,再看向了尘跟朱载墲的眼光便已经再也没有了一丝怀疑。 没有什么比神迹更能坚定信众的信仰,也没有什么能比“神之名”更让人敬畏。 有了这场神迹,诸位族长的商议过程无意顺利了很多。毕竟海外立国,对所有华人都是一件好事。华人的国度,华人自然都是国族。当王家族长拿出了盖着太子印鉴的告身谕旨的时候,也无疑打消了诸多族长的疑虑,增加了无比的诱惑。 当然,要立国,现在人还太少了。在场的组多宗族加起来也不过万把人。立国不是儿戏。少不得还要到处联络,集结起更大的力量来面对立国之后土人的反扑跟西夷洋人可能的举动。 至于怎么立国,自然要在妈祖娘娘圣诞祭祀之后商议,少不要用几年的时间来筹备。而且是否成功,光凭王氏族长的拿份谕旨可不行,还得大明朝廷官员亲自来认可。只有拥有母国的支持,立国才有可能。 但只要诸位宗族族长肯在明天的祭祀大典上面对着妈祖娘娘发下誓言,立国之时便算定下一半了。 作为神恩眷顾的起始,了尘跟朱载墲无疑成了焦点。不是身具道法的在世仙人,如何能得到妈祖娘娘如此眷顾。毕竟只有神仙才能跟神仙拉上关系,也只有天命之人,才能让妈祖娘娘亲自展现神迹。 ..... 月光下的大海,温柔而神秘。了尘站在了妈祖庙附近的临海山崖之上,随着海上朦胧地雾气扑来,了尘的身影,在月光之下显得非常神秘。 了尘来到这立是为了一个半似恶搞,半似认真的事物堪选地址。 不知道为什么,了尘看见这山崖远处的港湾就想到了一个前世经常看到的画面。 自由女神像! 恩,如果了尘来做的话,肯定不会是自由女神。中华自有传统,而且作为立国的象征,一种开拓精神的表达。镇国之物,没有比大海女神——妈祖更适合这个初生的海外国度了。 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趁着现在美国还没有开始孕育。先在这里竖立起一个炎黄妈祖的雕像。后世,哪怕美国依旧诞生,想必也不好意思来抄袭了、 恩!一个没有自由女神像的美国。无疑能让那个华夏民族注定的敌人少很多可以骄傲的精彩。 当然,这个炎黄妈祖像无疑让大明朝廷来送,更好! 因为意义很总要。无论是对大明还是对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成立的华人国度。 这是这一种承认,一条纽带,一种血脉相连的象征。 告诉这里的华人,不要忘了自己还是炎黄子孙,更不能让了自己的祖先来自哪里。 临海望气,定水堪舆自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既然了尘要谋划一件镇国之物,自然要选一个好点的地方。山有地脉,海有水脉。在这临海之地,自然要勘察一番水势来龙了。 只是结果无疑让了尘很失望。 这里不但不适合建都,也不适合建港。 就在了尘准备回转的时候,突然海上风浪神奇般的静止了下来。了尘浑身一震,刚忙上前两步对着大海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弟子见过天妃娘娘!” 海上一阵微微的霞光涌起,一个朱衣女子出现在了海面之上。大海平静的犹如一面镜子。而朱衣女子便踩在了镜面之上。看似莲步轻移,却似缓实急,眨眼之间便站在了了尘的面前,凌空而立。 了尘顿时一阵尴尬,赶紧后退几步,让出了九尺之地。 “咯咯!神君亦属神明,本是同道。何必如此多礼”妈祖娘娘突然一阵轻笑,身如银铃,笑如烟霞。一颦一笑当真颠倒众生,偏偏还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心。 临海山崖之上海雾翻起,越发浓郁。很快将了尘跟妈祖娘娘的身形遮蔽了起来。 了尘要将妈祖娘娘立为华夏海疆的庇护之神,乃至护国之神,无疑要跟本尊商议。事关神职和香火愿力,自然轻忽不得。 对妈祖来说,也是有利有弊。香火愿力和神职是一回事,其中跟一个国家扯上关系,无疑也要牵扯到巨大的因果之中。这个即将出现的小国国运昌隆还好,若是被灭,无疑也会牵扯到神明自身。 商之玄鸟,楚之大小司命的前车之鉴,不能不让所有神明警醒。 “贫道欲再次定都开港,需要牵引水脉,还请娘娘应允”了尘知道兹事体大,妈祖娘娘自然也不能立刻定下主意。所以突然转换了话题,说起了另外之事。 “神君堪舆点化,移山聚水,自可为之,何必问我?”妈祖娘娘奇怪地问道。 “娘娘为海上之神,大海之事,自然都归娘娘管辖”了尘回答道。 第七十四章 南洋之行(5) 大明正德二十六年三月二十三,天上云雾不开,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一般。海上风浪阵阵,显然不是什么好天气。 但今天妈祖圣诞,区区天气,当然挡不住祭祀典礼的进行。 这一天的妈祖庙前格外热闹,前来朝觐上香的华人挤满了整个山道,以至于小小的山头都快有容纳不下的趋势。 祭祀之典,不同于平日里的烧香拜神。更多的是一种仪式。一种很严肃,也很重要的仪式。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至少在古代是件不容亵渎的事情。 这一天,了尘一身华衣道袍,头戴紫金莲花冠,在几千人的目光之中登阶而起,后面跟着的都是一身导通打扮的朱载墲,在后面便是诸多宗族族长。 说是一场庙祭,更像祭祖。 “祈天圣诞,四海波平,缅怀祖姑,继天立极。扶危救困,功成三千,立道圆满,天道封神,。。。。”天妃大殿之上,了尘一字一句的念祷着祭,声音缥缈,仿佛天外而来,却一字一句,句句清晰。 刚开始人们还不觉得,直到发现无论多远都能“咸之与闻”的时候,没见过了尘神奇的人这才发现了尘还真的不同寻常。 清香以祷,青词以告。随着了尘一句:“护佑开国,四海咸平,福泽华夏,四民永祀”的祭词之声落地,妈祖庙内外的人群顿时一震。 今年的祭祀文章与众不同,莫非隐有深意? 只是当大家还来不及细想深意的时候,了尘毅然燃化了手中的黄裱祭文。清香三柱,青烟直上九霄。随着庙内钟鼓大响,所有人开始大礼参拜。 钟鼓一通,一拜礼成。天上的阴云突然开始了翻滚,云开日现,天上的金色阳关仿佛破开阴云的利剑,从海上急速而来,照射到了山头的妈祖庙上,犹如瞬间给妈祖庙铺上了一层金光。 众人大惊,直呼妈祖庇佑。 钟鼓再响,二拜礼毕。就在众人刚刚磕完了头,在直起身来的时候,不远的港湾已经开始了一番天翻地覆般的变化。浅滩消失,海湾扩大,水脉牵引,良港已成。 钟鼓三响,三拜礼成。妈祖庙内的神像突然光华大放,堪与昊日增辉。而山头内外突然百花盛开,异香扑面而来。若只是早春的野花倒不足为奇,可四时之花同时盛开,在光芒之下,犹如仙境一般。区区无奇的小山之上,犹如仙境一般。 这一刻,谁还不知道妈祖真的显圣了,妈祖真的讲洪福赐下了。 欢呼之声不断,祈祷之声不断,感谢神恩的“妈祖”“天妃娘娘“的呼唤之声犹若惊雷一般,却连绵不断。 听得外面如海似浪的声音,了尘微微一笑,突然转过身来对着诸族族长道:“神谕已降,龙脉已成,你等需带人亲自去湄洲祖庙请灯火一支,以示分庙。此地已成福地,城外险滩已成良港。此地当为所有海外华夏子民朝圣之所,尔等当宣示子孙,勿忘根本。” 了尘说完,一脸严肃地看了看在场的所有宗族族长道。 若是此国得立,无疑他们就是最大的受益人。国情如此,宗族既是保证团结对外的根本,也是他们在此立足的依仗,虽然免不了宗族纷争,以家事坏国事。但这都不是了尘一个道士需要操心的事情。 想一想后世的华人遭遇,了尘不得不先行警告一番。华人重视祖训,了尘在这里就先给他们立出一个祖训来。 “当知神恩如海,神威如狱。华夏之神,不佑无根之人”了尘说完,诸位族长那还不知道眼前这位活神仙的意思。 哪敢有半点违黝?纷纷表示一定将了尘的话当做祖训传下去,若有违背,天人共惩。 了尘呵呵一笑,不知可否。反而说起了一件事来道:“蒙天妃神恩,此庙之南,已成良港。诸位行商上,当多有方便。但港中有一小岛,乃妈祖亲选之地,尔等不可亵渎。异日当有祖地神像北来,镇压此地气运,以护佑此地万民。有敢亵渎者,华人共击之。” 了尘说完,突然对着朱载墲招了招手,朱载墲会意,立刻上前拉住了了尘的手。 什么是真神仙,不是几个人的吹捧就能成仙成神的。你得有仙人的本事,还得有仙人的品德。 了尘带着朱载墲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消失,就如他突然出现时一样的来也无影,去也无踪。 这一场仙人主持的妈祖圣诞注定了会成为传说,流传后世。然后传播四海。这间小小的妈祖庙当之无愧地成为了南洋华人的祖庙。而了尘跟朱载墲最初出现的王家村寨也很有幸地成了另一个圣地——大仙宫。 恩,很俗的名字,但地位一点都不俗。 里面祭祀的自然就是了尘,恩!还有一个小道童朱载墲。 当十年之后,大明的第一波船队到达了这个小小的华人国度,不但带来了大明的册封藩国的圣旨,也让此地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供奉的大仙是谁? 恩!一个是当世仙人,大名的国师了尘。 这个没问题! 但当今皇上也被当成神仙供奉事情,该怎么说? 当今皇上春秋鼎盛,还没死呢? 使者显然拿不定皇上的心意。但自家皇上原来真的跟着国师到过此地,难怪皇上会知道这个万里之外的华人小国。 使者很为难,不敢擅自做主。只是此地的华人听闻他们供奉的神灵。当年也曾一见的仙人竟然这么大来头,顿时轰动了整个国度。 当年的永乐大帝还要借真武化身来过一把神明的瘾。倒是朱载墲跟着了尘,毫不费力地就成了现世神明。以后跟着了尘千年香火不觉,只是道袍换了黄袍罢了。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一座道观里书声琅琅,童音悦耳。 恩!没看错,就是道观,不是私塾。 “师公,这里竟然真的有玄关观啊!”朱载墲觉得能在万里之外看到玄光观,觉得很是惊奇。 “弘道其实跟国运一般,不进则退。终日闭门自守,免不了被人打破家门之日。天朝上国,也当有海纳百川的气魄。三人行,必有吾师焉!何况天下之大,哪里有完美的国度。好的自然要学习,坏的自然要摒弃。国家要强盛,就要学着走出去”了尘对着朱载墲教训道。 “恩!我也这么觉得。老关在家里,不敢出门的家伙都没出息。”朱载墲点了点头,只是这回答倒是真的很妙。 自家祖师光临,作为了尘的外门弟子虚平子看见了尘的第一眼起,眼泪都差点流出来了。 二十多年了,当年的苗家少年现在也过了知天命之年了。哪怕修道之人善于养生,虚平子也不敢奢望自己还能有回归之日。一则路远,二则此地根基远未巩固。 异国他乡开拓不易。好在此地华人甚多,道观才能生存下来,虚平子作为有大明度牒的正宗道士,此地建观自然受到华人的支持。但不知道为什么,土著们却分外敌视。 此地的洋人大多信天主,土著多信天神。当年为了在此建观,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其中波折,自不待言。到现在还常常有土著闹事。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土著和洋人未必有这句话,但道理都是一样的。洋人是客,而且兵强马壮,是统治者。自然不需要考虑土著们的信仰。天主基督的教堂想怎么建就怎么建。但华人就不一样了。 华人的确有钱,而且地位貌似比土著高。但平日里冲突总是华人吃亏,长久以来便给土著们养成了“华人好欺负“的印象。 此处海港为当年郑和下西洋的停留贸易之所。华人和到达的比较早,而且人数也比较多。原来土著信土著的,华人信华人的。倒也相安无事。可最近几十年来,不知道怎么了,土著和华人的冲突越来越多。其实光从老有土著前来闹事就知道。 虚平子不知道原因,了尘却知道。 随着天神教在土著中间的影响日益加深,一神教的排外性开始彰显无疑了。华人的软弱也是土著们敢于和华人冲突的原因之一。 另外一个就是洋人的分化挑拨之策开始效果彰显了。 观内了尘的徒子徒孙们拜见自家祖师完毕之后,虚平子带着了尘到了一处静修之所。 闹市之中,虽然香火不愁,却不是清修所在。有这么一个偌大的安静所在,暂避人烟也算难得了。 了尘跟虚平子师徒之间还有话要说。 了尘端坐在蒲团之上,静静地听完了虚平子这些年的经历。哪怕早就知道了弘道不易,也没想到自己的一群俗家弟子会为此付出这么多。 其实当年到达此地的弟子是两个,除了虚平子,还有虚平子的堂兄弟兼师弟。两人秉承了尘的法旨,前往南洋弘道。一路从缅甸到暹罗,在乘船出海到底此地,其中经历不必当年玄奘西游容易了。好在两位弟子身怀医术,俗世武功和一般道术也不欠缺。到达此地之后,倒也很快站稳了脚跟,城内城外皈依的华人不少。 这个道观便是此地华人捐资所建。随着师兄弟两人名气越来越大,不但华人皈依,就连土人也有不少信奉的。 但成也名气,败也名气。道观的影响也大,也越被同城的天神阿匍们嫉恨。终于有一天,一大群土著带着刀枪前来闹事,逢人便杀,虚平子的师弟为了维护香客,被人砍死,虚平子也被砍伤。幸得附近华人信众来救,虚平子靠着自己的医术活了下来,而虚平子的师弟却羽化而去了。 虚平子说着说着,在自家师尊面前便不由得黯然泪下。了尘长叹了一声道:“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众弟子弘法之难,为师自然知晓,弟子之难,为师之过也。今日为师此来,自然会还你们一番公道,也当庇佑此观百年平安。” “弟子不敢心有怨怼,只是希望师尊能将师弟遗孤带回中土。安葬在他父母身边。师弟身前曾言,弘法天责,却又背父母之恩。常思故土,只希望能有再见师尊及父母之时。”虚平子擦去眼泪,鼓起了勇气道。 “你师弟在哪,带为师去见见他吧!”了尘心有歉疚。当下应允道。 鸟飞千里返故乡,狐死必首丘。中国人讲究故土难移,落叶归根。了尘的这帮弟子哪怕已然入道,也不过凡人而已。若真能断情绝欲,只怕早就成仙了,何必人间入道? 既然想着有朝一日,还能回归故土,爹娘身边。虚平子师弟的骸骨自然不会下葬。虚平子特意修建了一座灵堂,十多年来清香长供,经文日颂。保得他师弟灵魂不坠。直到返乡之日。 “了尘跟着虚平子到达了灵堂,看着灵堂之上那个不大的骨坛,黯然一叹。随手变出三柱清香,供在了灵前。虚平子悚然动容道:“师尊!” 了尘摆了摆手道:“不必这样,你们为弘道而死,贫道三柱清香又有何不可?你先下去吧!帮为师安排一下你那位师侄。为师当送经一遍。让你师弟早日还乡罢”。 虚平子恭敬地稽首而退,轻轻地关上了灵堂的大门。 了尘衣袖一挥,几盏莲花青灯便出现在了灵堂的神案之上。 “莲花超度,青灯照路,符箓一张,裱文一道。上达天庭,下通幽府。遍寻三界,穷搜黄泉,以我之名,行吾之令。七星之路,清风护送。急急如了律令!” 了尘一入灵堂,许久不曾出来。虚平子师尊驾到道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间附近华人纷纷慕道而来,却只能在门外等候。许多人见天色已黑,便自行归去了。 当太阳刚刚落山,夜色也刚刚张开帷幕的时候,玄光分观内一道光芒突然自射九天。 “天啦!”“上帝啊!”“天神啊!”三宝垄尚未睡去,街上尚有不少行人。光芒一出,满城皆惊。 “太乙无量天尊!师弟,走好”虚平子望着灵堂之上那道耀眼的光柱黯然泪下地稽首道。 师弟回家了,那么自己呢? 第七十五章 南洋行(6) 这一夜,了尘想了很多。 弘法传道的确不错,但自己是不是太过急切了。在大明尚未改变政策,无法为华人充当后盾的情况下,传道的艰难,绝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特别是在这种天神教占据了绝对优势的地方。 后世天神教的顽固和对异教徒的恐怖,可是出了名的啊! 世界上几大教派传道,哪个不是一手刀枪一手经文的?就连道教之初,不也是造反起家,行为相当激进的,后世那个清静无为的道家也不过是被打压之后主动放下武力的结果。 要弘道传法除了潜移默化的吸收信众,教化生民之外,伐山破庙也是少不了的手段。 看来道家想在此地生根,想要弘法传道,特少不得一支护道的武力啊! 道家清修隐世,清静无为。那也得有人供奉,消除了外在威胁才行。 佛要有慈眉善目,亦要有怒目金刚。其实道家亦然。 第二天一大早,了尘便把朱载墲丢给虚平子之后,就一个人出门了。 前世的了尘绝对是个土包子,自诩走遍了祖国的大好山河,却从来没有出过国门。这一世修行有成,哪怕最终仙道无果,但至少也算初窥仙门了。道家修行,讲究动静相宜,漫长的寿命对于凡人来说,也已经可以算是长生不老了。所以了尘现在有大把的时间到处去走走看看,而且成道的机缘感悟,何尝不是就在云游之间? 更何况,弘道大愿也不是坐在洞府里能完成的啊! 南洋的华人大多居住在城市内从事商业,会住在乡村的毕竟是少数。无论是出于文化需要,还是出于安全,华人都习惯了建立一个又一个的唐人街。大家抱团而居,会有心理上的慰藉感。但也因此成为了当地土著们认为他们强占他们土地的依据。 了尘一身道袍走到大街上很是显眼,吸引目光不少。间或还有人会停下来打声招呼,了尘也会一一还礼。 别人看似了尘只是在闲逛而已,谁有知道了尘行走之间,已经将整个三宝垄的情况尽数扫遍。 了尘想要知道的是这个城市里华人有多少,佛道寺庙有多少,而天神寺庙又有多少。 了尘不可能长久再此,也不能包打天下。了尘想保的这个城市里的玄光观在这异国他乡,天神信徒的包围之中千年香火不绝,也想要让道家再次生根发芽,也想庇护此地炎黄子孙平安的话,总要知道支持的人会有多少,敌人又会有多少。 然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至! 只是一路行来殊不乐观,偌大城市,华人连十分之一都没占到。而佛道寺庙更是寥寥无几,天神寺庙却布满了全城。 了尘弄清楚了自己的环境,刚准备回转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了一个老头儿的呼唤声:“这位道长,请留步。” 了尘闻言赶忙止步,转过头来便看见一间店铺里走出来一个华人打扮的老者。老者后面还跟了几个帮闲模样的打手。 老者跑到了了尘身前不过微微拱了一下手,算是行礼道:“敢问道长可是来自玄关观?” 了尘微微皱起了眉头,因为面前这家伙虽然是个华人,却带着一顶小白帽。一个天神教徒找自己一个道士干嘛? 不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吗?了尘不是容不下别的信徒,但并却不怎么想和他们打交道啊! “无量天尊!贫道正是,不知阁下有何贵干?”了尘不知道虚平子平日里如何与这些改宗的华人相处,但了尘没有诸多顾虑之下,自然一点客气都欠奉。于是只是冷冷地回答道。 见到了尘不客气,老家伙也显然不高兴了。立刻板起了脸道:“你这道士好生狂妄,本来好意叫你,可别不识好人心。” 了尘闻言微微一笑,重新打量了面前的家伙一眼道:“那不知道阁下有什么事情要提醒贫道?” 老家伙这下神气了,很是高傲地道:“我家老爷是这个本国苏丹陛下在此城任命的甲必丹老爷。甲必丹老爷有规定,凡是华人必须按日缴纳人头税。特别是你们玄光观的道士,加倍征收。如若不然,我家老爷虽然仁慈,但也恐怕保护不了你的。” “哦!原来如此。贫道还以为阁下霉运当头,眼看就有血光之灾,需要贫道作法祈福呢。原来竟然是这件事情。”了尘听完,一脸恍然大悟地道。 你信奉外教,贫道不会干涉。但你为虎作伥的话,了尘就很不满意了。更何况还是向着自家的玄光观加倍收税。 真当玄光观可以任人欺辱么? “怎么说话的啊?别不识好歹。若非我家老爷帮你们求情,你们玄光观早就被杀干净了。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大明。要想呆下去,就得乖乖交税。老夫好心提醒于你,你不但不领情,竟然敢出言不逊,真当老夫好说话不成。从打今日起,你们玄光观的人头税再加十倍,莫当老夫玩笑”老头子听见了尘的话勃然大怒道。 “既然如此,贫道自然不敢不应,只是承负因果,两不相欠,贫道坐下这桩买卖又如何?”了尘笑了,仿佛整个人都突然好说话了起来。当即拿出一大锭金子来,递给了对面的老头道。 黄金迷人眼,而且了尘拿出的可是整锭的黄金。南洋虽然富庶,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随手拿出这么一大锭金子的。 老头儿一脸得意地接过黄金,一副“你也原来不过如此”的表情,拿着黄金咬了咬,然后有在手上掂了掂份量之后,这才想起来了尘说得话来。 “你这道人,刚刚说的什么买卖?”老头儿却是贪心不足了起来,看着了尘,仿佛就是在看一个大羊牯。发财来的太容易,所以索性找茬想要多弄一点。 了尘呵呵一笑,对着老头儿回答道:“无量天尊!贫道自然说得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买卖。而贫道的金子,自然也是买命之用”。 了尘说完,突然向着身后急退了几步。 老头儿这才知道自己被了尘耍了,这哪里肯干休?当即就要发作。 突然街头传来一声:“不好啦!快让开,惊马了,惊马了!”街头顿时大乱成了一团,而听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后面还跟着三两个急的满头大汗追赶的大汉。 惊马横冲直闯,老头儿身后的打手赶紧避开。唯有老头儿一时竟然好像被定住了一番,只是刚刚回归头去看了看惊马,便被受惊的马匹撞了个正着, 马蹄之下,老头儿的胸腔犹如一个破碎的西瓜一般,被踩得稀烂。红的,黑的流了一地。直到惊马继续向前,跑得老远。街面子上还犹在震惊之中,回不过神来。 一切都不过眨眼间的事情,一条刚刚还神气活现的生命便归入黄泉。老头儿带的几个打手突然把脑袋转向了了尘,那看向了尘的目光好事看妖怪一般。 眼前这道士的话,言犹在耳,老头儿便死于非命。若说是了尘设下的局,也说不过去。一切都好像只是意外。但若只是意外,这道士的话,又怎么会这么灵验? “太乙无量天尊!善因善果,皆缘承负。阁下你不该拿贫道金子的啊!”了尘走上前去,看了眼惨死在马蹄之下的老头儿,老头儿临死了,还抓着自己送出的黄金。当即稽首一礼之后,叹了一口气地对着死人解释道。 了尘说完便摇头而去。老头儿的跟班打手竟然好似被吓傻了一般,竟然没有前来阻拦了尘的离去。 死了人,总是大事。而且死的还是城里“有头有脸”的家伙。虽然不知道多少华人都恨不得这老头儿早死,可如今死得如此诡异,也的确让街道两边的目睹者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刚了尘跟老头儿一番纠缠,街道两旁见到的人可不少。他们之间的对话,听明白的也有好几个。但华人貌似从来就没有替人出头的习惯。哪怕了尘是位出家人! 可这道长随口一句话,便“咒”死了一个人,这就太可怕了啊! 只是被了尘吓到的人,却不知道了尘现在心里也恼火着呢! 出门没看黄历,临行没给自己算一卦,就是了尘现在极为恼火的事情。 了尘真的没打算出门惹麻烦的,可麻烦却找上了了尘。直到老头子突然出现在了尘面前,了尘才发现自己貌似麻烦上身了。 了尘自诩相术惊人,自然有趋吉避凶之法。只是事到临头,已经避不开了。 那老头额上乌云盖顶,血光乍现,分明就是大劫临身之相。而这家伙却犹不自知,竟然找上了了尘的麻烦,处处犯了尘的忌讳。了尘索性送他一锭黄金,让他早日轮回。 本来老头儿只是一个血光大劫之局。拿了了尘的黄金,便等于意外地进了一笔横财。 世间之事,祸福之道,一正一反,有得必有失。了尘的黄金在这关头之下,便犹如压垮老头儿气运的一根稻草,天道运转之下,自然就成就了老头儿的死局。(不知道各位书友有没听过:一个向来倒霉之人突然运气爆棚,打起牌来大杀四方,然后便是死期将近的故事?有的时候突然横财就收,不一定是好事。要知道福兮,祸之所倚啊!没有足够的福运,横财有时会变买命财)。 但了尘也不好过啊!平白接下这么一桩因果,虽然了尘是借着天道之力,将老头往死路上推了一把。但承负之下,了尘也会少不了一场麻烦的。 出门不看黄历,果然要被天道算计的啊! 了尘摇了摇头,甩开了满脑子失算的懊恼。径直回转了玄光分观。既然已然被套进了局中,破了这局就是。到了自己这地步,还有什么事情会为解不开呢? “福生无量天尊!徒儿拜见师尊!”了尘刚刚踏进玄光观,虚平子就迎了出来稽首行礼道。 “徒儿找为师何事?”了尘见得虚平子貌似是在门口刻意等候,如是问道。 “附近有几位华人信众,闻弟子师尊从大明云游到此,想见得师尊仙颜一面,闻听教诲,结缘善福”虚平子为难地道。 了尘不喜俗物,虚平子自然知道。只是昨夜的光柱声势不小,很是惊动了一些人。于是一大帮子香客金主找上门来,希望见得仙人师尊一面。 玄光观能在此立观,也多亏了他们的相助。平日里香火供奉不少。虚平子自然也不好推脱,寒了信众之心。 了尘看了看虚平子,微微低叹了一口气。 虚平子终究还是在尘世里打滚得太久,沾染了太多的俗物。金钱计较,大失算计,少了清净之意。此生虽有弘道之功,但也恐怕是与道无缘了。 了尘正准备一口回绝,却突然看见了虚平子两鬓白发。刚刚准备出口的拒绝之词又生生咽了下去。 异国他乡,传道不易。或许自己这徒弟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不然,怎么会明知道自己师父是什么人,还要拿自己师父作筏。自己终究还是少了几分体谅之心啊! “等会观中恐有麻烦上门,为免惊扰香客,今日暂且闭观一日。待事情了结之后,在让他们来吧!诸般事故,且看机缘。愿意的三天之后再来,不耐的,也莫强求”了尘摆了摆手道。 “是,师尊!”虚平子见了尘答应了下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赶紧吩咐下面的弟子去跟香客解释。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他已经犯下了什么样的错误。 善恶一念,得失一瞬。其实善恶得之间,何尝又不是一种天意? 虚平子在答应香客信众们之前,就该听听了尘的指示的。修道建观这么久,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如今却为了香客,先行答应,再来问了尘意见。何尝没有先斩后奏的意思。 虚平子终究还是讲钱财看得太重了啊! ...... “载墲,今日功课可曾做完?”了尘走到了朱载墲的房间里,见得正在用功的朱载墲问道。 就在刚才。朱载墲还在逗小鸟。只是见得自家师公回来,赶紧回到了座位上,装出一副勤奋读书的模样。 只是了尘还没进院子呢,便已经知道了朱载墲在干嘛?现在这幅样子,比掩耳盗铃还惨! “恩,正在用工呢,写得手都酸了!”朱载墲显然已经有了成为一条“明君”的必要潜质——说起慌来,脸不红,心不跳,好不镇定,一切跟真的似的。 “哦”了尘不置可否,径直走到房间靠窗的那头,笑着对着那只黄皮鹦鹉问道:“刚刚那家伙在干嘛?” “逗我,他在逗我!他在逗我。。”鹦鹉几句话,差点被把朱载墲吓趴下。见得事情败露,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了尘还待逗朱载墲几句的时候,却突然眉头一皱,不由得冷冷一笑道:“来得好快,还真是不知死活啊!” 第七十六章(7) 甲必丹是马来语,意思就是侨领。不单是西方的殖民者沿用了这一制度,就是在西方人到来之前,土著国家也在使用这种制度。 说是侨领,却肯定不是推举而来。而是土著国家的官员指定的。若要推举的话,怎么不也会轮到一个皈依了天神教,已经算是非我族类的家伙来当侨领了。 中国有以夷制夷的分化瓦解制度,南洋这里的土著国家也差不多。甲必丹必定任命一些投靠了本地人,甚至皈依了天神教,而且跟华人族群主体不那么和谐的人来担任。 毕竟甲必丹说穿了就是个包税人。但华人之间的诉讼官司什么的也归他们管。没人喜欢一个不跟自己同心,却跟华人一条心的甲必丹来给造自己的反。 了尘天然不会喜欢这一类归附异族,以夷变夏的家伙。 但人家带人打上门来了,了尘当然也必须出面了。 这一代的甲必丹姓马,名湛臣。但人家既然皈依了天神,自然早就抛弃了这个祖先传下来的姓氏,改姓穆了(不能打全)。从他曾祖父那代漂洋过海,来到这个化外之地以后便已经皈依了天神,然且很容易就成了此城的甲必丹。平日里,在汉人面前耀武扬威,在土人官员面前拼命巴结,颇有后世汉奸风采。因此,马老爷在华人中的风评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不知道多少人背后骂这家伙数典忘宗,沐猴而冠,希望他不得好死了。 但人家一直活的好好的,甚至还能带着土著兵丁包围了玄光观。 了尘到达前,三清大殿上已经挤满了人。大多是和兵丁对峙的玄光观道众。虚平子或许往日里还会对着一次次上门的土兵压迫,忍气吞声。但现在自家师尊到来了,自然再也不付往日的忍让,带着道众就跟闯进门来的甲必丹还有土兵们对峙了起来。 “福生无量天尊!马老爷带着兵丁围我玄光观,不虑我大明天朝之威么?要知道,玄关观可是大明皇家敕封的道观,贵国主从前也曾向我大明称臣纳贡,自号藩国。如今这般作为,当真以为贫道等人好欺了么?”了尘走上前来,冷冷地盯住了眼前这位马老爷,却将周围了土人兵将直接无视。 “你,你”马老爷平时还是很威风的,但此时却被了尘盯住,元婴威压其实他一个凡人所能承受的,哪怕了尘不过刚刚放出了一丝,马老爷也当即被压垮了心神,一下子就两腿发软地跪倒了地板上。 待到了尘气势回收,马老爷这才醒过神来,不顾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又羞又怒地赶紧让人把他扶起来,指着了尘的鼻子就要开骂。 了尘是谁?鼻子岂是他能指的?了尘一声冷哼,马老爷当即又一次跪倒了地板上,这一次跪地的时候,膝盖弯得有点狠。“嘭”地一声,真怀疑他膝盖有没碎掉。但马老板却尚来不及抱着膝盖嚎叫,就先抱着自己的手指杀猪似的惨嚎了起来。 了尘真的没把这家伙怎么样,只是封住了他伸出来的那根手指的血脉回路而已。 马老爷手指上的血液能进不能出,那麻痒肿胀的滋味不要太酸爽。而且为了达到即时效果,了尘可是将马老爷的手阳明大肠经里面一半流动的血液逼向了那根手指。 如今马老爷的食指已经成了一个塞满血液的胡萝卜,不但肿得恐怖,而且渐渐有了乌黑发亮的趋势。 “太乙无量天尊!辱人者,人恒辱之。马老爷你平日私德不休,辱没先人也就罢了,如今却将手指伸到了贫道的脸上,当真一点不知礼仪廉耻乎?”了尘突然走上前去冷冷地讥讽道。吓得马老爷的随从赶紧上前阻拦,了尘衣袖一挥,就将几个家伙送出去了几十米远,当场摔得七荤八素。周围的土人士兵也跟着一愣,齐齐地后退了一步,看向了尘的目光明显不一样了。 “你,你好大的胆子!一介野道士,也敢妄借大明之势。不说你一撮尔小民。何德何能影响大明朝廷?就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也断然不会为了你一个背弃父母之邦的海外弃民兴动刀兵。况且这里离大明何止万里,大明天朝也救不得你,而你伐害人命不算,竟然还敢当面行凶。哪怕是在大明,也容不得你这贼道人如此放肆吧!”马老爷是抱着自己的指头惨嚎去了,却不妨碍他身边的师爷代替自己主家出头。 “事主夷狄,数典忘宗,欺压良善,猪狗不如,枉读圣贤书,当真辱没先人。贫道若是如你这般,早已羞愧自杀,如何还敢出门大放阕词?”要说耍嘴皮子,了尘还是很毒的。特别是看见了儒生就不舒服。更何况这还是个堪称败类的读书人。 “你,你,我家老爷可是华夏子民,如何能称呼夷狄。你一介野道,不读圣贤之书,知道什么?”了尘的话无疑踩了眼前这家伙的痛脚。因为这家伙就是从大明过来的,而且还有秀才功名,却因为钱财伤了人命,不得不潜逃海外。但骨子里还是很为自己的秀才公身份自傲的。如今却被一个道士如此辱骂?怎么受得了。 “入华夏,则华夏之。入夷狄则夷狄之。以夷变夏,事主夷教,也配称华夏之人?”了尘一脸不屑地讽刺道。 “学生不与你这也倒是争辩,任你民心似铁,我只有官法如炉。你这道人功夫再厉害,厉害的过王法么?而且你这道士害死人命,现在又当众伤人。官家有令,你得跟我们走一招。而且这处道观必须封闭,爪哇国内禁止异教。你们不从也得从。”败类师爷说完,从着带队的土著将领低语了几句之后,土著将领立刻哇啦哇啦地大叫起来。 刀枪出鞘,煞气腾腾。一大群土兵立刻将玄光观的道士围了起来,马老爷抱着手指,愤恨地看了了尘一眼之后,带着自己的随从跟师爷先行离开去找医生了。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土兵们处理。 三清大殿前的道众在明晃晃的刀枪,有的情绪激动,有的面色惨白,还有人用土语不停的辩解,更有人当众脱下了道袍,跪倒在地,试图跟玄光观切割关系,以求取原谅。 了尘微微一叹,偏过了脸去,不在看那个因为恐惧而即将判教的家伙。生死大恐怖,土兵们来者不善,谁都知道。但意志如此不坚,也算奇葩了。 虚平子却不能跟了尘一样当没看见。立马就被自己座下弟子的丑态气得一脸通红,连骂都骂不出话来了。 “大浪淘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了尘见得如此,小声地对着虚平子宽慰道。 土著将领的一声令下,不但是用刀枪将玄光观的道众团团围住,更有大批兵丁纷纷散开,显然是要抄玄关观的家了。 了尘眼见着不绝于耳的破坏声,耳听这土兵们叽叽呱呱的土语和肆无忌惮的叫嚣声,半点无动于衷,只是静静等待,甚至还安抚虚平子等人稍安勿躁。 抄道观的家,了尘不怕。无论土兵们给这座玄关分观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了尘日后自然会让幕后之人加倍赔回来。而自己离开之前,在朱载墲做功课的房间门上贴上的符箓,会让土兵们将道观反过来也发现不了。当然,朱载墲也不会发现房间外面的变故,自己也出不来。 了尘他们忍让了。虽然神情激动,但到底没有半点反抗。 土兵们见得如此,于是更加放肆了起来。随着将领的一个眼色,竟然有一队士兵大喇喇地闯进了三清大殿,将神像前的油灯香烛刻意扫到在地。 易燃的灯油撒在了地上,瞬间点燃了布幔,浓烟泛起,眼看着一场大火就要燃气,周围的土人士兵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虚平子跟几位道众弟子终于忍不住了,大叫着就要冲出去。了尘叹了一口气,手中大袖一挥,便将所有道众统统圈在了原地,进退不得。 毕竟就算虚平子等人身怀武功,又岂能敌得过这大群土人士兵。 “天作孽,尤克苏,自作孽,不可活啊!”了尘见得虚平子一脸不理解地看着自己,微微一笑地摇了摇头。对着对面的土人将领微微一叹道。 修道之人杀戮凡人,未免有违天道。但当这群士兵纵火焚烧三清大殿的行为,却了尘现在也有了动手的理由。 以身护道,是每一个道门子弟不可推卸的天责。说上天去,道家祖师们也得拼命护着自己。如此一来,了尘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了尘叹完,突然向前走区,围在周围的土兵见此,立刻反射似的讲铁矛刺了过来。了尘不躲不闪,任凭着铁矛临身,就在土兵们以为眼前道士实在找死的时候,了尘衣袖轻轻一挥,了尘周围土兵手中的铁矛瞬间化作了一团灰烬,散落一地。 “啊!”土兵们一阵惊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了尘已经走到了土兵将领面前厉冷声道:“无量天尊,贫道不知道你受谁指使而来,但贫道自等三息,若你还不下令撤出我观,我不介意打开杀戒,将你等全都留在此地” “你,你”土兵将领见到了尘走到自己身前,虽然不知道了尘说的是什么,但刚刚了尘将铁矛化作粉末的本事,土兵将领可是亲眼所见。因此不由得脸色急变,反射似的就要将腰间的弯刀抽出来。 “冥顽不明!”了尘一声冷哼,手起剑诀,了尘背后的桃木法剑立刻飞起,只见一道剑光闪过,刚刚闯进过三清大殿的那队士兵甚至都来不及哼哼一声,便已是人头落地。 道家御剑之术,杀人不要太犀利。触犯神圣,本就是取死之道。了尘现在杀人,半点歉疚也无。而且事关道统,哪有半点是非可言? 了尘杀完了人,伸手一招,桃木法剑便一声铮名,飞回了了尘的背后。 无论是土人还是玄关观的道众都被这瞬息之间的变故吓呆了。 没有人会想到表面和善的了尘突然杀人,没有人会想到了尘杀起人来地手段如此诡异而恐怖。 特别是那些土兵,若了尘将铁矛化为灰烬的时候,还只当他是巫师的话,现在的了尘无疑就是个恶魔。 人头落地的那十多名士兵的鲜血,无疑对土兵将领的刺激是巨大的。 诡异的手段,杀人不眨眼的凶残,好像刚刚踩死的不过十多只蚂蚁,而不是十多条人命。土兵将领无疑是个虔诚的天神教徒,宗教的使命跟神圣感让他不愿意对任何异教徒的手段屈服,但在了尘的手段,和那冷冷地目光,却让他两腿发软,真正感受到了死亡的可怕。 又气又恐惧的土兵将领一瞬间便烧红了眼睛,两眼死死地盯住了了尘。但腰间抽出一般的弯刀却怎么也拔不出来了。更让他失望的是,那些土兵也被吓傻了,反应过来之后,纷纷退开,现在离得了尘他们至少几丈远了。 “君子以德报德,以直抱怨。既然你们想烧我玄光观,贫道也只能原物奉还”了尘说完,随手一招,三清大殿里燃烧得很是欢快的火焰突然离开了燃烧物,化作一巨大的火球飞出了大殿,然后越来越小,到达了尘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了。 了尘单手托住火球,看着上面跳跃的火焰,对着土兵将领微微一笑,就在土兵将领不明所以的时候,了尘突然将火球一甩。火球当即向着东边飞天而去。 土兵将领一愣,不知道这个邪恶的魔鬼在使用什么样的魔法,火球又被扔去了哪里。 就在土兵将领还在发呆的时候,了尘突然脸色一沉,将手指指向了玄光观门外道:“滚!都给贫道滚远点,告诉上司和国主,贫道今晚会跟他去讲将做人的道理的”。 了尘的话,土兵将领虽然不懂,但手势是相通的。土兵将领脸色变了变,了尘一个起手诀,桃木法剑再一次飞起的时候,土兵将领马上明白了了尘的意思。 土兵将领气急败坏的突然大声嚷嚷了几句,他身后的土兵立即拿出了一个海螺大声鼓吹了起来。 看着土著将领带着土兵纷纷狼狈撤出,了尘身后的道众大松了一口气欢呼之余,也纷纷将目光看向了了尘。 一直听自己师父说,自己祖师是个陆地神仙。如今得见,果然不虚啊!若是有幸,能跟祖师学道修仙法门,该多好啊! “虚平子,你是覌主,你处理一下吧!我去看看载墲”了尘说完,便径直离开了。 一场闹剧,杀几个凡人。并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自己刚刚到来,此地的官府跟某些势力就给自己演了这么一出大戏,看来那些天神阿匍,是在时时刻刻盯着玄光观啊!而玄光观要在此扎根弘道,距离也真的是还有很远啊! 第七十七章 南洋之行(8)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吾不知其谁之子,象帝之先”当玄关分观再一次有郎朗书生响起的时候,玄关观的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 古今中外无数事例的教训在告诉我们——不要玩火。因为纵火容易,灭火难,玩火必自焚! 更何况,了尘丢出去的那团火焰,早已不是最初那团普通的火苗了。 如果有人敢站在玄光观的三清大殿的屋顶上向东张望的话,肯定不但能看到浓浓的黑烟,还能看见熊熊的火光。 在这个生产力并不发达,土著也还没有全面占据政治,军事的全面优势,还不能对华人想抢就抢,想杀就杀的年代里,在这个还没有一大票天神阿拉的国度因为脚底下的黑色黄金为成为土豪国度的年代里,爪哇的清真寺虽然多,但大部分都还只是木头建筑。(话说某国在某国大肆捐建天神庙,实在用心难知啊!) 这个年代,华人跟土著也不大会混居在一起,而且彼此相隔得很开。有天神寺庙的地方,自然也全是信仰天神的土著教民聚居之地。 了尘管杀不管埋,一团火焰丢出去之后,就不闻不问了。可怜一大帮子土著被天外飞火烧得哭天抢地,死伤狼藉啊! 火势最初是从城内最大的一家天神寺庙的屋顶燃起,然后一发不可收拾。熊熊的火光,不但吞噬了土著们的神之殿堂,而且向着周边的民居迅速蔓延。无数虔诚的土人奋不顾身地试图灭火。但事实告诉他们,不信仰天神的不一定会进火狱。而信仰天神的一样也可能会跌落进火狱之中。 了尘的火焰不是清水和沙土能扑灭的。随着火势越来越大,无数试图救火的信徒都死在了人间的火狱之中,束手无策的土人们眼看着火势开始疯狂蔓延,越来越大,越来越猛。加上常年的海风,风助火威,不断地吞噬着一户又一户的家园,一条又一条的人命。土著们乱成一片,哭声连天。 当火狱降临人间的时候,这群土人终于知道了,原来火狱并不是卡菲勒的专利。 华人因为从事商贸的关系,大多靠海居住,也就是说,华人暂时还是安全的。而土著们就倒霉了,不说大火,就是滚滚浓烟也能让他们生不如死。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熊熊的火光让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土著悲伤之际的同时,也让不少华人暗自欢喜。 但事无绝对,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忧愁。而且不是为华人忧愁,而是为土著们的悲惨遭遇而伤心落泪。 至少现再坐在了尘对面蒲团之上的几个老华人就表面如此。 城内的大火越演越烈,城内的华人上层却也开始了新一轮担忧。有人开始暗自串联自保,毕竟每一次土人有个三灾九难,少不得要找好欺负的华人弥补回来。而且理直气壮,似乎所有的灾难都是华人的错。 但也有人却坚决反对,反而希望破财免灾,不要激起冲突,大家和谐万岁。若是因为钱财与土人发生冲突,免不了有事一场塌天的祸事。 他们主张息事宁人! 不得不说,哪个时代都有圣母。特别是有些华人上层天然习惯,宁愿委屈自己人,也要善待异族和异邦。 “城内大火,死伤无数,那些土人轻语凄惨,恐怕将会生乱。我等欲筹些钱物,帮其重建家园,以消弭灾祸,大家也能和谐共处。只是如今众人意见不一,贵观在此建观多年,多有教化,所以我等前来,希望贵观以和为贵,劝服大家仁德为本,不要在拘泥于过往仇怨,以致灾祸再起了。不知贵观意见如何?”一个大腹便便的华人富商对着了尘跟虚平子规劝道。 “天神教徒,土著之人欺我华人不够,如今他方受灾,我们还要主动赈济?”了尘看着自己面前的几个家伙,真怀疑他们的“圣母“心态哪来的。这个时代应该没有普世价值观吧或者明棕痿吧? “我华人寄居再此,自然免不得要与此地主人尊重一二,如今土人遭逢大难,不正是宣示邻里和睦之时。君子当以德报怨。而土人若是因此感恩我等华人之德,自然以后便会与我们和睦相处啊!”一个胡子都白花花的干瘦老头看着了尘跟虚平子苦口婆心地道。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了尘没说话,虚平子先忍不住了。倒不是虚平子认为这老头的话又多大的错误,而是自己道观刚刚才差点遭受灭顶之灾的时候,不见这些人出来,如今土著遭受大火,却马上就跑来要求和谐仁义了。 内外不分如此,能让虚平子有个好脸色才奇怪了呢! “无量天尊,升米为恩,斗米为仇。若是如此作为,只能让人觉得软弱可欺。你们若是担忧土著骚扰,大可不必。有贫道在此,自然当保得大家平安无事”了尘摆了摆手道。 “道长,你拿什么保证我等平安无事,要知道土人势众,且生性野蛮,若是冲突一起,不免生灵涂炭,道长出家人,慈悲为怀,到时又于心何忍?”当即又人反驳道。 “太乙无量天尊!”了尘喧了身道号,突然拿出了一把黄豆来向着大殿前面随手一撒,一阵白烟飘起然后金光闪耀。一队几十人的金甲兵将便出现在了大殿门前。 几个华人富商那个也不是大明的乡下土财主可比的,常年与海贸打交道,年轻的时候说不定也是走南闯北,出海行商才真瞎这般家业来的,也自诩见多识广。但当着几十个威风凛凛的兵将突然出现在了面前的时候,依旧还是惊得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撒豆成兵那是仙人法术,是传说中的存在。只要是华人,哪怕身处海外,也依旧不会没听过这些神话传说。 但故事跟真正出现在眼前,自然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仙,仙人老爷,小,小民不,不知仙长驾到,多,多有冒犯,还,还望海涵!”几个华人富商在这片地头也算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了,不然也轮不到他们成为代表,代表一部分华人上层阶级来给玄关观谈判了。只是到了现在,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对,对,对!仙长驾临,我等多有冒犯,还望仙长海涵!”有了第一个,其余的人也立马反应过来了,一时间再也不敢拿大,纷纷拜倒在地。可比对着神像虔诚认真多了。 “区区小术,当不得仙人之谓!我道家流转千载,自然有自保之道。当知华夏之道,岂是区区满意之教可比。贫道不过山中修炼了几年。若土著乱起,欺我华裔,贫道身为华夏苗裔,自然当护得大家周全。”了尘一派云淡风轻地许诺到。 “一切单凭仙长做主,不敢有违”几个华人富商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不过,仙长在此到是常驻,还是云游,若。。。”前头那个高喊着以德报怨的老家伙现在显然也不提什么和睦共处了,眼睛偷偷地向后瞄了瞄背后的金甲兵将,有些底气不足地问道。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人当自助,而后天助之。城中华裔的年轻人应该也不少吧!若还能招引附近村落壮丁前来,应该不下五千之数,各位各个身家丰厚,且常年海贸,要拼凑一支军队,何其容易?况且,各位常年与海商贸易,不会不知道那些海商是些什么人吧。有了他们援助,何必要怕区区土著?”了尘回答到。 “啊!”几位华人富商惊呆了。 了尘这是赤裸裸地煽动大家造反啊!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要换在大明,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啊! “贫道当保各位三个月内安然无恙,三个月之后,就看诸位自己了。当知夷狄禽兽,不可轻信,今日索一斗,明日索一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哪怕各位甘于勒索,难道就不怕有朝一日,土人们认为,一点点的威逼利诱,终不如杀人抢劫来得快捷?”了尘沉声问道。 “土人,豺狼心性,不可与事。各位若不尽早打算,当知后果难言。无谓贫道言之不预也!几位回去各自思量如何,然后与众人商议,如何?”了尘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说话了。 几个华人富商久久无言,良久才回过神来,互相之间低声地讨论了几句之后,终是拿不定主意。只能对着了尘再次叩首道:“仙长指点迷津,我等不敢有违。但兹事体大,非我等几人能够决断,请仙长开恩,应允我等回去商议,如何? 了尘自然知道事情变化太大,而且哪一件造反的买卖不是用全家全族的性命再赌博,也的确不是眼前这几家能决定的。当即点了点头道:“福生无量天尊!既然如此,那各位自去斟酌,贫道再次等候几位的决定就是” 了尘说完,对着虚平子吩咐了一声道:“虚平子,送送几位善福寿吧。” 虚平子赶紧起身,送眼前几位金主出门。待到走到了玄关观大门的时候才稽首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几位于我玄关观也算故交旧识。所以贫道亦有一语相赠:我家师尊不过云游到此,本地华人如何,当不碍师尊修行。只是师尊深明天机,道法通玄。既然示下,各位还请切莫轻忽。当知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天与不取,反受其咎啊!” 不得不说虚平子这一助攻厉害。直接打在了几位的心坎上。 造反最怕什么?最怕的不就是失败吗? 但能造反成功,却无疑是这个世界上利益最大的买卖。当年吕不韦奇货可居的故事哪个商人不羡慕。 世上之人盼有钱,有钱之后自然盼有权。在这个时代,有钱自然比不上有权。 而且自然是仙人指点,自然就是天命所归,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 要知道几千年来道家最出名的除了长生不老之外,不就是易术卦象么? 难道仙人还能算错天命? 几位华人富商想明白了事情,立刻激动得脸都红了,全身都有点颤抖得按耐不住了。当即千恩万谢地告辞而去,恨不得马上飞回家中去召集族人先行商议。 虽然只是一个撮尔小国,比起大明一个府都大不了多少的国度(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爪哇这地方开发率低,很多地方都是热带丛林,没人住的。所以真正的爪哇国控制地盘并不大)。但这也是一国啊! 从此命运自己掌握,再不受土人的鸟气,还有比这更诱人的前景吗? “师尊,此处华人若是做大,恐将来不服大明管束啊!到时候,同室操戈,如何是好?”虚平子回转之后,屏退了众人,小声问道。 “大明疆土足矣,安南之地尚且控制不住,何况这千里之外的一块飞地。于国太远,只宜分封,不宜郡县,你大可放心就是。朱载墲会明白的。”了尘不以为然地说道。 在工业革命到来之前,无路哪个帝国的疆域都是有一定极限的。可能与地形有关,可能与交通有关。但大明的确不适合直接管辖太大。哪怕后世,信息传递那般快捷,物资和兵力投送那般容易,也少见那个国家能控制住几千里之外的一块飞地的。更何况现在? 其实比起大明,了尘更在意整个华夏的利益。只要此地能被华夏之人占据,哪怕这个国度强大起来之后,跟大明翻脸无情又如何? 若要说后世的欧洲最要感谢谁?无非两牙及英国。虽然殖民地的利益被这些所谓的世界国度占据了。但内中何尝不是为整个欧洲的白人开辟了新的空间。 后世白人能牢牢占据世界领导位置,不就跟他们开拓除了足够的空间有关? 就在了尘细细思量着自己的安排之时,一个小道童突然跑了过来,稽首行礼道:“祖师,那个不知廉耻的马老爷的夫人正带着一大帮女子观外哭闹,说祖师要害死他家老爷!” 第七十九章 南洋之行(10) 晴天霹雳的声音威慑力,显然更甚于杀人的威力。 当白光消失,人们从耳晕目眩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有不少人已经吓的跌倒在了地上。至于有没有屎尿齐流的就不知道了。 没有被吓倒在地上的家伙,都来不及得意。便突然一阵焦糊的味道传来,接着映入眼帘的一幕无疑就能让所有人一辈子都忘不掉。 遍地烽火始知民之贵,雷霆临身方晓天之威! 几个试图捣毁的玄光观的马府家丁已经躺在地上了。一身焦黑似碳,身上还冒出缭缭青烟。一阵有似焦糊又似甜香的味道传来,刚刚被吓得惊魂不定的人群,又瞬间吐成了一片。 无论是马府众人还是围观的群众,这一刻无不是吓得一脸惨白,连看向玄光观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居神圣而不可侵犯,有大德而莫能亵渎!玄关观的牌匾无疑就是在用天降雷霆代表了一种不可仰视的存在! 一个有神灵的道观,跟一个没有神灵的道观的自然不一样。要是早知道如此,马府如何还敢来自寻晦气? 不提马府众人如何在一片异样的眼光之中灰溜溜的打道回府,就在玄光观不远处的一间华式酒楼的靠窗隔间里,一个一身土兵将领打扮的年轻人也同时跟他的老师——一个一身阿拉伯长袍的大阿匍相对看了一眼,两人的脸上瞬间铁青似黑。 “二王子,陛下就是马上回转皇宫,大火已经失去控制,现在已经离皇宫不远了。过往陛下叫你带人去压制不服的平民,清理出一条隔火带来”一个皇宫卫士打扮的匆匆跑上了酒楼跪地禀告道。 “知道了,下去吧”二皇子显然心情很不好,很是恼火地道。 待得卫士离开,二皇子这才对着大阿匍恨恨地道:“这定是我那大哥的好主意。让我去清理隔火带,去拆那些虔诚的天神子民的房子,他故意要让我被城里的天神信徒怨恨,然后就可以借这个机会,好除掉我这个眼中钉。真是一个好哥哥啊!” “至高无上的王座之上,只有胜利者的欢笑跟死者的哀嚎。但天神注定会站在胜利者这边,也会站在虔诚者着一边。”大阿匍摇了摇头满脸神圣地说道。 “只有虔诚者才能成为胜利者吧!天神站在谁这一边,谁就将会是胜利者”二皇子显然不傻。很自然地就听懂了大阿匍的暗示。 的确,如今不说城外,就是城内,信仰天神的居民已经占据了九成。只要有了阿匍们的支持,如何不能赢得胜利?哪怕现在的父王再反对也没用。只要阿匍们出声,就是王宫卫队也随时可能反戈一击。 天神信徒首先是天神的信徒,然后才是这个国家的子民。这一点无疑让现在的国王深深忌惮,也是虔诚的二皇子被国王打压的原因之一。反倒是大皇子跟天神教的关系没那么亲密。反而对着华人的文化更感兴趣,因此受到了国王的青睐。 “老师,我肯定会是胜利者,因为我对天神的信仰无可置疑,你说是吗?”二皇子望着自己老师的眼睛,问道。 “那你畏不畏惧异教神灵的怒火,是否能坚信天神至大,而且唯一。流着奶和蜜的天国只留给为了天神而死的虔诚者,伪信者必将下到火狱。天神知道所有的一切。单天神的信仰也需要行动来表达”大阿匍一脸的大胡子之下,满是严肃地说道。 “我会证明自己的虔诚,也会让用所有卡菲勒的鲜血来证明天神的至大和唯一。但老师也需要站在我这一边,因为老师您就代表的天神的意志。但这之前,我还是需要让大火平息,让灾难不至于降临到更多的天神子民头上,不是因为国王的命令,而是天神的指示。老师,你说对吗?”二皇子带着一份坚定的语气问道。手却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 “这是异教徒的罪恶,是他们在向天神的信徒的进攻。我们必将挫败他们,必使他们悔悟。这次我会帮你。因为这是唯一的办法。毕竟若是让大伙再肆意蔓延,天神子民的家园也必将化为灰烬。你可以放心了”大阿匍回答道。 “谢谢老师”二皇子抚胸行礼,然后带着自己的卫士离开了。 “他们都不是虔诚者。每一个沾染了世俗权利的人,都已经不在是纯洁的信徒了。”大阿匍对着自己身后的学生感叹道。 “愚昧者需要教导,无论是用善意。还是用弓箭和马刀。世界上只有天神是唯一的,只有天神的经文才是不可篡改的。因为那是神的启示”大阿匍身后的学生立马回答道。 “天神至大,也需要让迷信的人明白他的伟大。若是不能让人幡然悔悟,如何能已从先知的教导来使自己虔诚而勇敢”大阿匍赞赏似地点了点头笑道。 了尘无意让大伙吞噬全城,也无意让整个城市陪着天神信徒玉石俱焚。随着火焰中的南明离火被收回,再加上无数土人在阿匍们的号召下,舍生忘死地救火。大火终于在马上就要烧道王宫的时候,被扑灭了。 城内的大火虽然扑灭了,城内关于玄光观的传闻却火热了起来。身处异乡,群狼环伺,而且饱受欺压的华人无疑最需要的是一个精神上的领袖,一个可以让他们感到安全的靠山。而现在玄光观前的一道天降雷霆,无疑就很符合华人们的信仰认知。 好人就该有好报,坏人自然要挨雷劈。亵渎神明遭雷劈,无疑证明玄光观还是有仙神庇护的。 特别是在这城内一场大火,烧的信仰天神的土著们焦头烂额,死伤遍地,且损失惨重的时候。华人看得心灾乐祸,大为解气归解气,也不免担心土人在遭遇不开心的事情之后,把全部的罪责怪到华人头上。还不知道又会有什么样的借口来找华人出气兼弥补损失呢? 以往一百年,不都这样。到了最近几十年,随着皈依天神的土人越来越多,他们的行为也越来越过分,越来越频繁了。 无论真的相信玄光观有灵,还是希望找一个安慰之所。无疑都让玄光观的名气大增,前来上香的华人都快把门槛踏破了。 普通的华人心中不安,城内为首的几大华人宗族跟富商,无疑就更担心了。 出头的橼子先烂,基本上成了华人的共识。无论在大明还是在海外。若土人真的要乱来,他们首当其冲。 十年前的那场灾难,为首的张家满门覆灭,家财抢劫一口,店铺家园被烧,妻儿被掠走肆意凌辱加害,可是让所有人一想到这里,都心中惴惴不安。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前往玄光观拜会的华人富商族长送来了一份请帖,在华商会馆开席宴请各大宗族族长跟商号东家做客。虽然没说什么事情,但在这般情势下,要谈的是什么,无疑大家都是心知肚明。 可以想见土著在今后的几天里,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来找华人的麻烦。华人倒是不介意出些小钱,花钱免灾,可就怕土人们人心不足,酿成血难就不万事皆休了。 华人如何应对,是该大家商议一下,共同进退,难道土人还能把华人都杀光吗? 不客气地说,要是这个土著的国度消灭了华人,对整个国家都是一场灾难。会不会退到石器时代不好说,至少就工商而言,没有了华商和华人工匠,现在的土人连把铁刀都打不出来,更别提海商贸易。 土人会做生意吗?所有华商都表示怀疑。 而且没有华商,光阿拉伯的船只就北向在前往大明贸易。没有了来自大明的商品,这个国家的海港就废了大半。 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只是这次的华人团体之间的聚会效果如何,就是谁心里也没底啊! 转眼花灯初上时,城南的华商会馆内红灯高挂,楼下车水马龙。无数华人巨商大贾跟家族族长果然应约而来。 整个会馆里一片热闹,到处都是打招呼,拉关系的人。 “哦,李老爷,焦老爷,兄弟在这里给您请安了。不知二位最近在哪发财呢!近来身体可好?” “哎呀,,钱员外来了,听说最近贵府大公子大婚,我这不身在海外,未能亲自道贺,实在有罪,有罪!今日小弟一定罚酒三杯,以表歉意,歉意啊!” ..... 三宝垄的华人群体无疑在乡村的华人群体复杂得多,宗族抱团没那么明显,但一个个家族之间既有合作,无疑也有一种竞争关系。但能到这里来的,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的华人富豪阶层?发财立品,平日在勾心斗角,至少面子上总是要笑脸相迎的。 华人在相互联络,土人当然也一样。只是土人们有官府,有军队,还有阿匍。 待到火势终于过去,二皇子就以自己老师的名义,召集个城内所有的讲经人和阿匍。 城里的这场大火实在来得蹊跷,而且也让土人们损失惨重。作为天神的信徒,彼此当然有互助的义务。只是相对华人来说,土人都很穷。要帮土人重建家园,自然需要从华人那里弄到钱财。只是要用什么办法,却需要大家一起商量。 “他们占了我们的土地,剥夺了我们的财产。他们一个个都很有钱,却不为天神供奉一星半点,也对着土人的善良和痛苦视而不见。我就们应该把他们统统赶走,他们都是一帮蛀虫,会让说有的天神信徒陷入痛苦之中。天神至大,既然他们不信奉我们,。我们要么把他们驱离,要么把他们都杀死。那些钱财自然要为他们的行为赎罪”作为一个从被华人奴役的长工成长为一名讲经人的:阿卜杜勒·拉赫曼·苏阿洛,无疑是最虔诚的教徒和最痛恨华人的激进分子。整个大会当然也首先发言,坚持这他一贯的提议。 “天神是仁慈的,总是宽恕的。杀光驱离的华人,我们如何再获得财富?我们的人实在太懒了,也不如华人聪明。虽然有天神的庇佑,但也不能将华人全都消灭。我们或许只要他们拿出一大笔钱财来,补偿一下穷困的信徒就可以了。何必一定要让刀子沾满鲜血,让天神的仁慈无法贯彻”苏阿洛的话刚刚说完,就有人起来反驳了。 “瓦哈诺,你自己和肮脏的华人搅合在一起,还帮他们说话,你这是要当叛徒吗?” “对,你这是在背叛天神,是在和不信教的卡菲勒勾结在一起。不然你为何要帮那些蛀虫说话?” “你们除了眼红那些财富,你们还会什么。没有了华人,天神的子民就一定会变的更富有吗?” 跟华人一样,土人之间也会有争斗,会有争吵。只是争吵的内容却不是该不该对付华人,而是要慢刀子割肉,还是要一道斩下头颅来得痛快。 不能不说这是华人的悲哀。软弱的屈服从不会让加害者反省。 第二天的一大早,玄光观前的一处院子里就挤满了前来烧香的信众。 “福生无量天尊!几位善福寿此次前来,可是有好事告我”道观后院的清修堂内,了尘对着昨天前来拜访过的几位华人富商笑问道。 几个华人富商一阵尴尬,嚅嗫了半点才叹了一口气道:“不敢有瞒仙长,昨日聚会,虽然大家都认可道长的话语,但彼此之间,异间太大,实在无法谈拢。而且很多华人和土人之间相处也还和睦,不想引起无谓的纷争。” 了尘闻言,便闭上了眼睛。 刀不临身,不知反抗。死到临头,方才悔悟啊!后世的华人为什么地位比黑人还不如,正是那几千年深入了骨子里的懦弱跟得过且过啊! 勤劳又如何?聪明又如何?一个没有勇气,而且计较与私怨,不能团结对外,不懂积极参与或者反抗的民族何来地位可言? “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了尘叹了一声又解释道:“人们却为什么总忘了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善意是要相对善意而言。若事事不争,何以来江河泛滥,何以成湖海之大啊!” “贫道愿开普渡之门,却奈何有人临河止步。既然如此,几位若是愿意,可告知愿有为者,三天之内,来我玄光观三里之内避祸。天尊慈悲,救该救之人。道法无类,当渡有缘之人”。 了尘一席话,说的坐下几位华人富商通体冰凉。 “大祸将至啊!”了尘长叹一声,挥了挥手就让几位先自行离开了。 第八十章南洋之行(11) 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也总是只愿意相信自己心中所希望的那样。却不知道,正是这种把脑袋埋起来当看不到的心态,造就了一个又一个悲剧。 周而复始,华人终究成了每隔一段时间,就要被杀一次的肥羊。 善财难舍也罢,不愿相信也罢!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人先自助,而后人助之。了尘倒是愿意帮华人一把,摆脱几百年间一次次被轮回收割的命运。 但若是此地的华人到了刀子砍到了脑袋上的时候,还不知道反抗的话,了尘与能如何,了尘总不能越撸代庖地亲自提刀子上吧!自己若是立不起来,了尘再花心思也无用。 况且了尘以三里为界,已经足够收留所有的华人了。 到时候一边天堂,一边地狱,就足够告诉所有华人,什么叫夷狄禽兽,不可亲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随后的几天里,城中的气氛果然开始紧张了起来,空气中满是异样的气氛。不安的气氛正在城市的上空酝酿,很多嗅觉敏锐的华人纷纷开始了有意无意地防备土人。 但这种有意无意的戒备,又似乎从另外一个方面刺激了土人对华人的不满,各种各样的小冲突开始频繁发生,再加上土人领袖的默许,阿匍的鼓动一阵风暴转眼间便要形成了。 等到第三天的时候,不少预感到风雨欲来的华人纷纷将自己的生意关门歇业,全家老小不是开始寻求离开就是开始邻里互保。还有一些大家族跟普通华人在那几位华人富商的劝说下,搬到了玄光观的附近暂住。 “师公,危邦不入,乱邦不居,可为什么那么多华人明知道危险,也要守在家里啊?”朱载墲可是全程观看了事情的全部过程,但发现很大一部分华人似乎并没有将自家师公的话放在心上。按道理来说,趋利避害是人之本性,可那些华人的行为实在太过有违常理了。 “这就是人心人性。世人皆怀侥幸之心,偏偏自身又善财难舍。你今生注定了富贵荣华,自然不知道,何为生活不易!你若愿意,明日起可以去劝劝那些尚留在家中的华人,到时候你自然知道他们为何如此了。”了尘笑了笑答道。 不是那些华人不怕死,而是舍不得他们的家的。几十载辛辛苦苦,如今分明大乱还没临头,一切还只在流言跟猜测之中,怎么可能不让那些华人怀上了侥幸之心。 后世死难的那些南京居民不也一样么?后世那些眼见就要溃堤,还死守着自己的家园,跟武警躲猫猫的居民不也是如此么? 总以为灾难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抱着侥幸之心留在了城内。等到事情无可挽回的时候,再跑也不可能了。 “为君者,最重要是识得人心,知百姓之心,知群臣之心。为君之道,就是一个能善察人心的过程。只要懂得了这个,你以后自然就不会被身边的人,或者群臣们欺骗了”了尘嘱咐道。 朱载墲刚刚退下去,虚平子又来了。 “师尊!马家的人又来了,就跪在了大门之外。说他们知道错了,想请师尊饶过他们,不然他们就跪死在道观门口。现在哪里有聚集了一大帮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影响太坏了”虚平子打了个稽首道。 了尘听完又好气又好笑地道:“哦,既然如此,就说我们原谅他家了,让他们回去吧!” 马家为何而来,岂能瞒得过了尘?若真是悔改,又岂能如此作为?说是请求原谅,却跟威胁差不多。无非就是马大老爷实在不行了。都这么多天了,马大老爷的手指头估计早就坏死了,若是早点切掉就好。可看现在的样子,马大老爷还是舍不得自己身上的那些琐碎零部件啊! “师尊,其实。。”虚平子有点为难地道。 “没有其实,祖师有云:和大怨,必有余怨;报怨以德,安可以为善?是以圣人执左契,而不责于人。有德司契,无德司彻。天道无亲,常与善人。有时候,宽恕之心必要,但有时候却作不得妇人之仁。你是一观之主,为师也不可能长留此地。马家是否真心悔改,大家心知肚明。有时候,除恶务尽也是不得已之法。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莫太让人觉得软弱可欺啊!”了尘摇了摇头道。 “是,弟子当铭记师尊教诲”虚平子躬身答应着离开了。 “哎!还是贫道自己太过天真了啊!”待到虚平子退下之后,了尘却暗自叹了一口气。 弘法之道,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只是要想长久流传下去,却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了尘还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以为改一改道家规则,教一些防身立命跟传道法门就可以了。却没想到这个时候,南洋这里已经不是昔日一片蒙昧的景象了。 了尘需要的是道家在此扎根,需要的是华夏文明在此千秋巩固。若是两者皆步了此地佛门的后尘,了尘又所为何来?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世界上没有突如其来的灾难,自然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华人和土人之间的隔阂已深,无论什么样的举动自然都会给双方一个恶意的解读。 当华人的店铺开始关门歇业,少量居住在土人社区的华人纷纷拖家带口离开的时候,土人的不满也在进一步酝酿。华人跟土人的冲突一触即发。就在这个时候,本该以劝善为本的天神寺庙,却开始反其道而行之地兴风作浪。阿匍频繁地出没在了土人中间鼓吹“神战”。当地土邦的大臣也开始在二皇子的带领下向着国王施压。 土人们已经准备好了刀枪和长矛。随着小规模的冲突越来越多,华人也越来越感觉到了不安。 随着一个晚上,一处土著聚集的街道里突然燃起了大火。一个流言开始了在土人中间大肆流传。 这是华人的报复,他们试图强占土人的土地,反客为主地驱逐所有的土人,兴建一个华人的国度,要永远把土人踩在脚底下。 “华人都是一个个丝毫不知道感恩的恶狼”二皇子提着带血的宝剑连夜带兵进入了苏丹的寝宫。宫墙的外面还有不计其数的狂热土人在支持他。 二皇子杀掉了自己的对手,然后带着自己亲哥哥的人头向自己的父亲逼宫。一场并不光彩的宫廷政变得到了阿匍们支持,一场滔天的血光先从土人自己内部开始了。 “你们没有杀戮他们,而是天神杀戮了他们,当你们射击的时候,其实你们并没有射击,而是天神射击了。信仰必归予天神,不信教的华人丝毫感觉不到天神子民的宽恕跟仁爱,他们肆意地剥削我们,奴役我们,他们用卑鄙的手法抢走了我么的财富,却吝啬于哪怕一点点的回报。我们必须要同鲜血告诉他们,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二皇子跟自己的老师走到了王宫的城墙上,对着城墙下成千上万的狂热土人真臂高呼道:“杀光卡菲勒,让不知恩的华人去死!” “让华人去死!” “让丑陋的华人下火狱!” 一声声的狂热呐喊彻底引爆了城市的寂静,也打破了华人最后的一丝侥幸。 混乱降临了,城市之中一团又一团的火光冒起,到处都是哭泣地叫喊声,哀嚎声,狂笑声,跟打砸声。 城市里再也没有半点夜色下的宁静,了尘跟玄光观所有的人也一样一夜无眠。 该来的总算来了,了尘面无表情,谁也不知道这位仙长此时心里在想什么。但无论是道观的道众还是暂时借住在道观里的华人,无不一脸愤怒,一脸茫然。 “仙长,你说的三里方圆,土人真的不敢追过来吗?”哪怕听不见远处的惨嚎,看不见远处的惨状,可那熊熊的火光就已经足够所有人不安了。暂时无事的华人忍不住问了出来。 要是仙长是在骗人,那么这么多华人的老弱妇孺,可如何是好? “太乙无量天尊!贫道自然当保大家三日之内安然无恙,而三日之后,当有大批援军赶到。贫道也希望你们能遵守承诺,让家中子弟拿出男儿威风来。若有人当真贪生怕死,只愿苟安,不愿付出。贫道也无可奈何,不过这个华人国度,恐怕就再也没有你们的立足子弟了”了尘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几家大族长跟富商领袖道。 “那是自然,自然,当不令仙长失望!”几家大族长闻言,立刻躬身答应道。 他们不敢不答应,因为了尘所说的援军他们自然都是一清二楚,因为那些援军都是他们叫来的,只是不知道仙长能用什么办法,让那群援军三日之内千里迢迢地赶到这里来。 准确地说,所谓的援军是一群华人海盗,前些年在大明为祸甚烈,这些年也被朝廷打压得厉害。日子显然不好过,一部分开始转战南洋,开始劫掠土邦跟来往商船。 能做海商贸易的,没有一个是善茬。而从事海贸的没有一个不跟海盗打交道的。本着都是华人,血脉相连好说话,本地华人自然很快就跟华人海盗勾搭上了,开始垄断华夏跟南洋之间的贸易。而印度洋的阿拉伯人也不得不从南洋转口,这不得不说就是一场华人商盗勾结的经典之作。 现在本地华人有难,自然开始纷纷向着海盗求援。在玄光观的调节下,很大一部分华人富商豪族开始频繁地派人出海,联络海盗,以为后援。可他们不知道的是,哪怕他们不通知,横行南洋的各位海上大当家们也不得不向着南洋赶来。 了尘仙长在玄光观安坐,他的几位弟子已经一一拜访过海上各位大当家的老窝了。任你海盗凶蛮,在玄门正法面前都是渣渣,既敬且畏的海盗们在我道门子弟的“殷殷教导”之下幡然悔悟,终于想起来要走正道,干正事了。“爱国爱民”得不得了。 其实在本地商人联络海盗的时候,海盗们就早已起航向着三宝垄来了。等到海盗们海上汇集的时候,连海盗们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势力之杂,阵容之大爷算海上少有了。特别是海盗们之间也不是那么和睦的,也就是现在有几位仙人强压。不然先就得自己打起来。 这批海盗大小船只数千,人员上万。一路上吓的无论是渔船还是商船都快尿裤子了。海盗们哈哈大笑地看着那些船只亡命而逃。看来人多势力大,到哪都是真理啊! 若不是船型太小,这支海盗队伍几乎就要被人当成大明的三宝船队了。 好在海盗们如今无心理会掠食,只是一心一意赶路。 不知道是仙长真的如此神通广大,还是妈祖庇佑。反正一路南行竟然逆风都没碰到过一次。更别提常见的大风大浪了。 常年海上讨生活的海盗们只要不是猪,都能察觉到不平常了。 无论是仙长们法力无边,还是神明庇佑,都预示着此行肯定大胜啊! 为什么不是大胜而归? 仙长说了,此时大胜之后,是要建国的。大家到时候都是开国功臣了,就像百年前的徐达,常遇春一样。高官得做,骏马得骑。起居八座,光宗耀祖,谁还他妈想不开来做海盗啊? “师公,是不是那帮海盗都下南洋了,大明就没有倭寇了?”朱载墲悄悄地走到了尘身边问道。 “只要大海还在,海盗就永远还在,至少载墲你看不到,为师能不能看到海盗绝迹的那一天就不知道了。但这批海盗上岸之后,大明至少能清净个十多年吧!这也算祸水南引。助你父皇一臂之力吧!”了尘笑达到。 “海盗们无恶不作,师公你为什么还要帮他们?”朱载墲问道。 “海盗是坏,但既然无法根除,就要学会利用。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坏东西,只有不会驾驭的人。海盗可以祸害大明,但也可以帮大明打击敌人。抛开那些腐儒的仁义道德,只要对大明有利的,又何必在乎他们的想法。”了尘回答道。 第八十一章 南洋之行(12) 王不二一直是个老实的男人,再娶了一个老实的女人。如今也算儿女双全了。 王不二一直相信勤勤恳恳,与人为善。这是王不二他爹交给他的。他也一直是这么认为的。 但王不二却一直都是个穷人,从他祖上哪辈子起就是穷人,后来在家乡实在生活不下去,他爹带着他娘随着同乡的大船到了这个陌生的异国他乡已经快四十年了。 华人也有穷人,而且比例不少。可人们往往都只看到了富裕的华人,而贫穷的华人总是被人忽略。王不二就是太老实了,哪怕有老乡的照顾,也只能一直当个勤恳的伙计。一个不怎么会说话,跟一只笨牛一样的人注定是没办法经商发财的。 当然,他们掌柜的很喜欢他,因为他干得多,所以工钱也拿得多。但自然会让店里土人伙计很不满,因为掌柜的总是用他来训斥那些懒散的土人。哪怕王老二一直在尽力维护跟其他的关系。 店铺这两天已经关门了,王老二自然也没有事情可做,也只能守在家里。虽然掌柜的临走的时候,也劝他带着家人跟他一起离开,但王不二拒绝了。 破家值万贯!只要是丢了一点点东西,都能让王不二一家人心疼死。 王不二自认没怎么得罪过人,而且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就算土人作乱,也不会来他家吧!他们家算是穷人,有什么好抢的? 四周的空气越来越紧张了,无事可做的王不二去街上买米,却发现米店早早地就已经关门。空手而回的王不二只能一脸沮丧的回到家里,却发现自己家的婆娘竟然开始收拾起行礼来了。而两个孩子就在旁边懂事的帮忙。 “你这是干什么?我们都走了,谁来看家?”王不二不高兴的问道。 “隔壁张大娘,王五家都搬了,这条街上还有几家没搬的?我们不怕,可也不能让孩子们担惊受怕啊?”王不二老婆一边收拾一边回答道。 说起孩子,王不二不说话了。的确!只要有万一的风险,都不能让自己的两个宝贝孩子受到伤害啊! “那你带着孩子去,我看家!”王不二想了想决定道。 “你是当家的,你不走,我们怎么能走?你要是有个什么好歹,我跟两个孩子怎么办?”王不二的老婆瞬间红了眼睛地问道。 “可,可我们都走了,家里没人看,要被人偷了什么东西,不是还要花钱买。而且那些土人看起来也满和善的,就算有什么事,也去找那些有钱人了,干嘛来找我们。现在不过传得邪乎,当年我父亲还在的时候,不也乱过一次,不也没把咱们家怎么着啊”王不二回答道。 “可,可人家都走了,玄光观哪里离我们又不远,有事的话还能找你们掌柜的,他不是你老乡么,肯定帮忙的。现在这条街上就这么几户人家还守在这里,外面乱糟糟的,我和两个孩子都不踏实”王不二的老婆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很是犹豫不决地商量到。 “要去,就你带着两个娃娃去。在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带上。就算土人来了,看这家里没什么东西也就走了。没什么好担心的。”王不二摆了摆手道。 “可我们怎么能放得下心丢下你不管?”王不二的老婆问道。 “是啊!要走一起走。您不走,我们也不走”王不二的小女儿立刻嘴快地达到。 “不怕,爹爹就在家里等你们回来”王不二听见自己家小闺女说的话,心里比蜜还甜。 “你不走,我们还走什么,要死也要全家一起死,你死了,我们能活?”王不二的老婆有点灰心地又开始解开行礼。显然是不准备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走进来了一个大娘,往王不二家的院子里看了看到:“哦!你们两口子都在啊!你们还走不走的。你家刘大爷干了牛车,车上还没放满,可以稍你们一路。” “咦!怎么打好的行礼又解开了?这是不走啦?”大娘奇怪地问道。 “不走了,不走了,当家的说不走,我们怎么走得了,您自己先走吧。不好意思又失约了”王不二的老婆赶紧陪着笑脸解释道。 “哎!你们家当家死心眼,你怎么也这样,一点主见都没有,白瞎了我们这么多口水。土人乱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死人的。哎~你们啊!”大娘横了王不二老婆一眼,叹气道。 “呵呵!没事的,我们当家的说了,土人也没那么凶,平日里不都和和气气的过来啦?”王不二的老婆解释道。 “哎!那你们自己多保重啊,看情况不对,赶紧跑,就在城南,玄光观的方向,那里华人多,出了事情也有个照应”大娘嘱咐了一句,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离开了。 “放心吧!没事的。我们一家都会平平安安的。这乱子大不了”王不二见自己老婆还在担心,赶紧的安慰道:“我们会平平安安的,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 南中国海的海平面上此时风平浪静,只有一股柔柔的海风还在日以继夜地吹动这船帆一路前行。海面上一只庞大而且杂乱的舰队正一照这头船的指引一路编队前行。 为首那艘头船是一艘崭新的大福船。船上一门门火炮让周围的海盗一个个眼睛都快羡慕红了。 这是威震东海的鲨鱼王的座驾跟旗舰,也是这几年鲨鱼王能在海面上开山立柜。乃至号令群雄的根本所在。海面上没有内地那么多规矩,谁的拳头的大,谁就是爷,谁就说话有人听,江湖上的人也得卖面子。 只是这条鲨鱼王来路不怎么“清白“。好像突然之间就冒了出来似的,逮谁揍谁,仗着自己船大炮多,倒是打出了一番威风跟势力。弄得周围的小海盗们纷纷归附,成了东海一霸。 有江湖传闻,这条鲨鱼王好像跟官府有些不清不楚,但到底怎么样,谁有知道呢?而且海面上讨生活的海商,谁没有了靠山后台?不然,海盗们凭什么补给,销赃。而且海盗也是有家人的。没有靠山,海盗们的家人早被官府抓了,还用等现在。 这次万里远征貌似就是这条鲨鱼王下的英雄帖。召集了这么一大帮海上好汉共谋大事。各家掌柜的纷纷前往。因为好几家势力比较大的,刚刚试图不甩这条鲨鱼王,很快就被找上门来,一一“说服”。有两家冥顽不明的,当夜就被鲨鱼王带着一大帮子小弟连夜端了老窝,让人不服也得服。 至于怎么“说服”的,江湖上传言纷纷莫衷一是。作为海盗中的小势力,注定无缘打听,也就只能当个故事来听了。 “大师姐,我们干嘛要傻乎乎的待在船上,直接过去不就好了吗?我都快闷死了”鲨鱼王的大船之上,一个小仙女似的小大姑娘拉着另外一个大姑娘撒娇道。 “本来不让你来,你偏要来。出来了还说闷,要在窝在山上,那你岂不是要发霉?”作为大师姐的姑娘还没说,一旁另外一个白色裙纱的姑娘突然出言讥讽道。 “要你管,大师姐在这里,我才不怕你勒”大姑娘白了白色裙纱的姑娘一眼,摇了摇自己大师姐的胳膊示威似的娇癫道。 “哟!翅膀长硬了,会飞啦!”白色纱裙的姑娘立刻还嘴道:“我回去就拔光了那只臭老虎的毛,心疼死你”。 “你敢”大姑娘瞬间怒了,跟一只炸毛的小猫似的竖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大声道。 “你看我。。”白色裙纱的姑娘还没说完,大师姐一件不好,赶紧出来维持道:“三师妹,小师妹,别吵吵了。有什么好争的,真是一见面就吵架,以前关系不是挺好吗?” “谁跟她好了,心眼小的跟针尖似的” “你才小心眼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告我状来着。。。” “好了,好了,加起来也六十岁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大师姐哭笑不得地道。 “大师姐,三师姐,五师妹,快出来,师父的信到了”就在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 “啊!真的到了啊!”几个大姑娘闻言眼睛一亮,纷纷站起来走出船舱,就看见一个星眉朗目,衣决飘飘的美男子道士正拿者一封信件朝他们招手。 “师尊约我们三日之后的子时,带着这群海盗登陆”美男子道士大声地告知道。 ...... 夜色如水,但浓浓的夜色却丝毫没有给这座城市带来半点安宁。 说着城内突然响起的嘈杂声,从城北涌出的一条条火龙瞬间覆盖了大半个城区。 土人终究还是发动了。不但当地的土人居民,就连很多王国的士兵也纷纷脱下了军装,化身平民参与到了这场抢劫杀戮的盛宴之中。 城内到处火起,那是土人在焚烧华人的店铺跟家园。到处都是哭喊声,叫骂声,以及各种各样大声叫喊着的土语。 玄光观四周哪怕暂时平静,也没人有能够安睡了。 哭声跟叫骂声响成了一片。 无数原本还留在家中的华人又开始了一波逃难潮。携妻带子,什么都顾不得了,眼看着土人的火龙正在朝着自己家门逼近,纷纷开始向着玄光观的方向逃跑。 “虚平子,你带着观中道众去通知各大族长,马上安排壮丁维持秩序,然后安顿难民。贫道再次坐镇,叫他们尽可安心”了尘对着一脸焦急的虚平子吩咐道。 “乾坤阴阳,造化八门。神识惊开,杜景方休,八方八阵,八门金锁。起!”了尘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大殿里,突然挥起了桃木法剑,向着八方的地面一一点过。八道阵旗凭空出现,然后稳稳地插在在石制的地板之上,岿然不动。 就在此时,八条光柱突然从天空中照射而下,将玄光观的方圆三里全都笼罩在了里面。 无论是惴惴不安的华人,还是正在肆意烧杀抢掠的土人,此刻都是一愣。华人自然兴奋万分地向着天空叩拜,而土人的神色明显慌张了起来。 “老师,那个是什么?”宫城的城墙之上,二皇子一脸阴晴不定地看着远处的光柱,压抑着怒火问道。 “你该坚持你的信仰,无论异教神灵还是魔鬼,都不应该影响到你。天神至大而且唯一。你若堕落,就将永坠火狱。你还确定要问这句话吗?”一身白色神袍的大阿匍站在二皇子身边,一脸严肃地问道。 “天神至大,而且唯一,我当然不会背叛至大的天神,但那柱光芒却会让我们的人惶恐不安”二皇子咬着牙解释道。 “不过光柱罢了,若异教神明真有这么大的神力,怎么会任由着我们的信众残杀异教徒。天神是至大的,异教的神明也需要害怕天神的至大。等到清理完这些区域,我们再去进攻哪里不迟。异教的光柱对着天神的子民是不会有影响了,天神是至大的,是无所不能的。天神将借助我们的手,来清洗异教的罪孽,让天神的光芒终将洒遍这篇土地。这是我的责任,也是你的责任。懂吗?”大阿匍一脸神圣地道。 此时的城中,王不二一家早早地把门窗锁好了,一家人都被外面的惨叫声,杀戮声,叫骂声,还有熊熊的火光吓到了。 两个孩子不住地哭泣,王不二也明显紧张了起来。现在他有点后悔了,若是早早地带着老婆孩子离开了该多好,现在街面上全是明枪执火的土人,想跑也跑不了了。 “没事的,没事的。他们,他们不会闯到我们家里来,马上就要过去了,过去了”王不二也很害怕,但也只能拼命地安慰这自己的家人。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自家的大门终于被重重地拍响了。 “爹爹,怎么办啊!他们来了”两个小儿女大声地吓哭了起来。 “啊!”王不二瞬间一脸煞白,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 第八十二章南洋之行(13) 人生一世,从生到死。千般杂念,瞬息祸福! 一个不经意的选择,便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王不二全家就在自家大门被砸破的那一瞬间跌入了无边的地狱。 死到临头百事哀!更何况满门遭难? 看着一群土人在肆意地将自己妻女拖向门外,看着自己小儿子被土人一刀砍下了脑袋,再也没有了半点生之可恋的王不二总算硬气了一把。 王不二犹如饿狼一般生生地狠狠地咬下了半只耳朵,半只带血的耳朵。 这是一个熟人的,就在两年前,这个熟人因为在店铺帮忙的时候偷盗财物被抓。是自己见他可怜,向掌柜求情,才让他逃过一劫。可今天,却是这个欠着自己恩情的家伙,带着一大群土人明枪执火地闯进了自己的家门。 王不二生嚼着带血的耳朵,鲜血涂满了猩红的嘴唇。犹如疯癫,犹如魔鬼。连土著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暴起吓到了。一个老实巴交的华人也会变得如此狂暴? 但也仅仅就是吓到了。回过神来的土人一把刀子就砍在了王不二的身上。 乱刀分尸! 王不二在死的时候都在笑,在满意自己终于在死前咬下了仇人一块肉。 但哪有如何? 能比的上他全家人的性命吗? 一场大火消逝了所有的一切,等到几天之后,汉人回到这里,清理瓦砾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知道有一个王小二临时前的“壮举”了。 黄泉路遥,一家人或许还可以在另一个世界相依为命吧?只是王不二还有没有勇气去面对惨死的妻儿? 灾难在到来之前,人们总是习惯性地怀着侥幸去低估它的可怕。可当灾难真的降临的时候,才会发现,侥幸是一个多么可怕的陷进,惯性的认知是一件多么可怕的错误, 大火和鲜血刺激了狂欢杀戮中土著,也让华人抛下了最后一点点幻想。 现在无论自己的破家值多少钱,华人们也不得不携妻带子的拼命逃跑了。城南的玄光观周围三里便是生路。城内剩下的地方都成了地狱。 如潮的华人涌进了玄光观的周围,到处都是一片灾难之后的悲伤哭泣声,焦急叫喊声。。犹如菜市场一般混乱而嘈杂。但悲伤愤怒的背后,这些人何尝又不是带着一份死里逃生的庆幸,在那里里发泄着心中的恐惧和对土人的愤怒? 先前到达的华人男丁正在被编入一支支临时的队伍。无论是否自愿,作为家人受到庇护的交换,都需要每家二丁抽一地贡献出一个成年的男子。毕竟华人没有军队,万一土人攻击过来,而玄光观所谓的庇护靠不住的话,能救下全城华人妇孺老小的只有他们自己了。 大多数人默默接受了这个安排。毕竟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身后的妻儿老小。如果土人真的攻来的话,作为男人的不出来,是要任由土人来祸害残杀自己的家小么? 但一样米养百样人,有接受安排的,自然也有拒绝接受的。 从宋代的名臣们喊出:“东华门外状元唱名乃好儿”,并活生生地逼死了朝中唯一的名将之后。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信念便深深地植根在了这个民族的心里。疆场热血成了一个最低贱的代名词。同时连军人自己都认为自己的职业不是什么光彩的道路了。 “瞎了你们的狗眼,也不看看我家老爷是什么?也是你们这帮低贱的下人可以支使的么?赶快给我滚,!我们周府的人,一不犯法,二不当兵,充军发配也充不到我们周家来”。人群中一个尖刻的嗓音响起,瞬间打破了火光夜色下的嘈杂,使得声音的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大福在这城里,在华人圈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了。家财万贯店铺几十家,外面还有大片良田。这要换大明,也算豪富之家了。而且周大老爷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虽然这个地方没有科举,但华人都认这个,读过书的自然是老爷,没读书的再有钱也只是一个为富不仁的奸商而已。 周大老爷享受惯了大家的尊敬,如今自己的宝贝儿子还有自家的下人竟然被人强拉这要跟一帮子泥腿子一起做贱丘八贼配军的厮杀活计,这可如何得了? 周大老爷自认受了了极大的羞辱,当场就怒了。 然后周大老爷的管家就更怒了。 到最后一大帮子晚辈跟随从家丁,仆役下人们也怒了起来。 “呸!我家老爷是什么人,也要跟你们一帮行事么?叫你们管事的出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个上头那些人是个什么东西?就算他们临头见到我家老爷,也不得不先打个招呼。”周大老爷的管家自然是忠心耿耿的。若是要几个家丁去帮忙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想把自己的二公子,四公子也拉去当丘八。简直痴心妄想! 中国从来都是个等级森严的社会。小户人家吃了大户的亏,一般也只能忍着。青天大老爷从来都比圣人还稀罕。所以几个前来拉丁的泥腿子自然也不敢跟周家对顶。 最起码气势就先弱了好几分。 拉丁的人一离开,人群当真立刻就炸开了锅。说实在的,让一群平日里只为生计的平民拿着刀子去跟人厮杀拼命,的确很为难。哪一个人没有妻儿老小拖累?刀枪无眼,要是伤了残了或者干脆死了,留下孤儿寡母怎么活? 有了周家的带头,很快就有人有样学样,也吵闹着拒绝服役。一大群孩子女人哭闹起来,可比周家的强硬难对付多了。 带队的是王家的护院头领,也还算有着一身武艺,等闲三五个人还真近不了他身。不然也做不到护院头领了。只是长期生活在豪门大院里,见了几位老爷首先就兜不住。在一群人也跟着闹了起来之后,只能去找自己老爷拿主意了。 人群中顿时胜利似的欢呼了起来,所有人都为了能摆脱了上阵厮杀的命运而庆幸。就连周家的大户嘴脸也似乎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几位族长跟富商侨领都很为难。毕竟自己和周家都是商场上朋友,抬头不见低头见。都一个小圈圈里的人,谁也不好得罪人啊! 几个华人的首领代表相顾无言,最终还是把事情交到了玄关观手里。 或许华人从来都有不主动出头的习惯。更何况这种得罪人的事情。商场上,生活中无不讲究和气生财。只是到了如今时刻,还能抱着和气一团过下去吗? 说好点叫仁义,不好听点叫没担当啊! 了尘看着大殿上的几位华商首领跟族长,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到底如果是个泥腿子或者平民什么的,他们早就硬上了,根本报不到这里来。 “载墲,你觉得应该怎么办?”了尘突然问了问自己身后的朱载墲道。 了尘现在已经开始训练朱载墲的决断能力了。将来无论在朝堂上,还是在战场上。决断绝对是个大课题。 用兵之害,犹豫最大;三军之灾,生于狐疑!有决定总比没决定好。 “至此危难之时,犹自不顾大家死活,此人若是放纵,会令所有服从的华人不服,影响太坏了。我觉得应该将他治罪,以儆效尤。对不对,师公?”朱载墲晃着小脑袋道。 “影响太坏是一个方面,权利跟义务才是最重要的。如今可不是为了别人去厮杀,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身后的家人。那位周老爷既然不想尽自己的义务,就没有让人庇护他的权利。世界上没有白来的权利,也不该有白白付出的义务。义务跟权利就该对等。你们可以问那位周老爷,是马上离开,还是听从安排”了尘补充道。 “可周大富他也不是一般人,要不,就让他用银子雇人代役如何?”张家族长跟周家的关系最深,双方不但是生意伙伴还是儿女亲家,一见了尘的决定,立马暗自糟。马上代为圆寰道。 “那你们又没想过,就算你们立国之后,周围可都是群狼环伺。一不小心就有灭国之灾。今日可以银代役,明日便可以逃役。后日干脆可以士大夫免役。若你们自己都不能以身作则,如何让平民心服。你不服役,他不服役。后果如何,你们可知?”了尘摇了摇头道。 这群商人跟华商侨领,说真的让了尘很失望。这个时候就开始想给自己留一条只要权利不要义务的后路了。若是真让他们掌握的权利,恐怕将来也免不了原本历史上兰芳国的命运啊! “莫以为从军便是贱业。自古都是马上封侯,军功最贵。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也不过前宋才兴起的。前宋命运如何,你们当真不知?这是你们自己的国度,你们自己都爱护它。你们自己不维护它。就不要在奢望能再在里面有多少立足之地了。还不如交给那群海盗如何?想来大家同文同种,应该不至于学土人一般,将你们如何如何。你们认为可好?” “啊!那可是一帮子杀人不眨眼的海盗啊!粗鄙无文,残暴好杀,如何能管得了一个国家?”了尘的话一刚落地,大殿上顿时就沸腾了起来。 说到底都是利益。而权力是正的利益,而义务却是负的利益。这帮家伙只想要权力,而不想承担义务。周家的事情焉知是不是这群家伙故意而来的试探? “既然你们这些大户人家的子弟都不愿从军,将来谁来指挥军队。没有军队,你们凭什么大声说话?没有军队,你们再多的财富,也不过他人嫁衣裳而已。”了尘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贫道不过方外之人,也不再此局之中。贫道言尽如此,你们自己好好商量,好自为之吧!记住三日之后,大阵退散,要是你们还组织不起来一只力量的话,贫道也爱莫能助啊!” 了尘说完立刻带着朱载墲离开了大殿。这帮子大户实在让人有些心寒。亦如大明的那帮子东林读书人。从来都只知道索取权利,却连税都不想交。到最后亡了天下,一个个尽成金钱鼠尾的奴才,才知道伤春悲秋,感叹亡国之可怜。 “师公,自古得天下者,不都是要优待士人,宽济百姓么?”朱载墲跟着了尘走到后堂,见得四周无人,赶紧小声地问道。 “若要速定天下,当然优待士绅为好。若要天下长治久安,却要严待士绅。自秦汉以来,一直都是打击豪强的。就连前宋也有五等之户。虽不压制士绅,却也让大宋士绅难成巨室。古之豪强,今日士绅。没什么不同。朝廷要优待了他们,如何收税,如何养军。要知道天下财富大多在他们手上啊!”了尘严肃地回到道。 见朱载墲还是没有明白的意思,只能详细地解释道:“天下士绅都是有钱的,不找有钱人纳税服役,却去逼迫穷人缴税服役,只会让贫者越贫,富着越富。富者田连仟伯,却不用承担义务。贫者无立锥之地,终年劳碌,却要承担所有的负担。这就是不公平。不公平的世界自然会逼得贫民活不下去起来造反。最终的受害者却是那个自以为优待了士大夫的皇帝啊!” ........ 了尘这头跟朱载墲说话,那头的几个富商侨领跟族长已经商量好了结果。 不得不说了尘说得对。今日之风不止住,以后如何能让别人心服?没有在军中的子弟成为势力,手上没有半点武力。那群海盗要翻脸了,大家怎么办? 枪打出头鸟,周大老爷既然自己跳出来了,自然也就怪不得大家不念往日交情了。 当然这样得罪人的事情,他们几位是不会出面的。这是大家的集体决定。而且今晚过后,周家就得矮他们一头,不服也得服。如是执意不肯,也只能驱逐到三里以外了。过了今晚,恐怕也就没有周家了。当然也就不怕周家的人从此怀恨在心。 外面那些烧杀劫掠红了眼睛的土人可不会管你周大老爷有钱没钱,有身份没身份。有钱还更好。是只大大的肥羊! “你说什么?让我要么按规矩办事,二丁抽一,要么马上带上全家离开?谁给你这么大胆子跟我这么说话的?你一个下人,还有点尊卑没有。”周老爷的荣光并没持续太久,很快原来的把帮“兵丁”小队又回来了。这会却是来下最后通牒的。 “老夫倒要看看你们还没有规矩,你们王家,李家,张家都不过老夫晚辈。何况你一个猪狗不如的下人,我看你们敢拿老夫怎么样?”周大老爷是真的火了。才不相信这帮临时“兵丁”们敢拿自己怎么样。 第八十三章 南洋之行(14) 现在的周大老爷有点进退两难了。 进则是全家另寻它处,不说现在这个城市还有没有一个安全点的所在,就是有也难以到达啊! 现在除了这里还安全点,至少这里华人多,相互之间可以自保,这里还有八条光柱从天而降,护佑这周围三里方圆,土人一时间还莫不清楚这是什么,还没开始冲击这里。可一旦离开了这几条光柱的庇护可就不好说了。 退则置周家颜面于何地?置周大老爷的体面于何地?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已经年过半百,儿孙满堂,且大富大贵的周大老爷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鸟气? 没有了面子,周大老爷比死还难受。 “周大老爷,何处何从,你老可考虑清楚了没有?”偏偏在这时候,这个周大老爷往日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护院头子竟然瞬间神气了起来,竟然敢来如此“羞辱”地质问于他! 周大老爷很想一巴掌扇过去,让他知道自己和周大老爷的身家地位差得有多远!可看看自己周围的一大家子人。看着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周大老爷知道自己一巴掌打出去容易,收回却难!如今外面已成人间炼狱,这一巴掌打出去之后,这一家子老老小小几十口人,在加上众多的仆役家丁去哪儿? 天下虽大,却又有哪里可去? “周大老爷,你老得给个准话啊?这天都快亮了”不能不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王家的这位护院头目就是个典型的“小人”。如今可逮着机会一出心中鸟气了。皮笑肉不笑地催促了周大老爷一声,言语不是很恭敬,态度也自然欠缺。 “端的不为人子!”周大老爷暗骂道。 周大老爷一脸阴晴不定,心中百般滋味上心头。 古人就曰过:“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但你看看每到天下存亡之际,有多少平日里高呼“取义成仁“的大人物们真去“成仁”了?头皮太痒水太凉,金钱鼠尾不也一样可以当鞑子的官? 周大老爷就是一个读过圣贤书的,而且读过不少。不然也不会花费那么大的代价,把大儿子送回千里之外的大明去读书。但读圣贤书,跟做“圣贤”是两回事。 “哎!道不行,乘莩浮于海,奈何舟楫难行!世人多愚昧,致有竖子相逼,君子亦难固”周大老爷仰天长叹之后,也不得不点了点头。 形势比人强,即使是周大老爷也只能舍下颜面,弃卒保車。一时间周家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自己的命保住了,悲伤的是那些要被抓去当兵的家人。 谁不知道刀枪无眼,挨着就伤,碰到就死?何况还有跟一帮子泥腿子会在一起,从事那贱业,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洗脱。在往后如何还有半点斯文可言? “爹!您怎么能答应了”周家的二少爷瞬间就慌了,要他去当兵厮杀,简直比死还可怕。这还没当兵呢,就哭得跟要死了一般,一下子跪在了自己老爹的面前,哭求这老爹救自己一救。 周大老爷却也只能一声长叹,涕泪横流了摆了摆手,表示无能为力。 周家二少爷瞬间呆了,一时间竟然跟真的生离死别一样,哭得昏天黑地。连一边苍白着脸却还能忍住的四少爷都看不下去了。 现在四周到处都是围观的群众,这样哭嚎,会把周家的脸面都丢尽的。 二少爷却不管,他只要想到要去跟土人厮杀就害怕得腿软站不起来,心中满是绝望。这时候好死不死地四弟来拉他,顿时就算找到了发泄的渠道。 说起来周家四少爷还真没什么地位。说起来是四少爷,却是个姨娘养的。哪儿比得上二少爷根正苗红地嫡出啊?当即甩了自己弟弟一巴掌,不但把自己弟弟给打蒙了,也把自己老爷子给惊呆了。 周围的人群一时间也跟着傻了眼!这是戏演哪出啊? “棍棒出孝子,娇养忤逆儿啊!”当一出豪门大戏正在街头上演的时候,了尘正带着朱载墲挤在人群里“查探民情”呢!这一出豪门大戏刚好被两人看了个大概。了尘和朱载墲刚准备摇头离开的时候,就听见一个老人家在那里感叹。 看来这位老爷子的儿子们肯定没少挨打吧!不过这个年代倒是真有这样的认知,至于舍不舍得就是另外一回事。 “师公,那位老爷子说得对吗?”朱载墲跟着了尘走了老远了才问出来。 “不一定。人生就犹如白纸,无善也无恶。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任何一种事情都没有绝对的。”了尘摇了摇头回答道。 朱载墲现在还小,老婆都还不知道窝在哪家的丈母娘怀里呢!谈什么培养接班人的问题? “来了!”了尘带着朱载墲刚刚走到一家酒楼的三楼时,了尘突然皱了皱眉眉头小声说道。 这个时代因为建筑材料的问题,除了佛塔很少有高层建筑。了尘和朱载墲现在待的酒楼三层就算这个城市的最高处了。本来大半夜酒楼是很少开门的,毕竟酒楼不是青楼,要做半夜的买卖。但今天显然特殊,这个酒楼有事城内除了王宫最高大的建筑了,不少心怀不安的大老板们都派了人到酒楼之上瞭望。 一旦事情不对,也能早作处理,或者开溜,或者想别的办法。 了尘跟朱载墲的时机很巧,刚好就赶上了三楼最后一个位置。 “土人来了,来了,土人果然杀来了”随着酒楼之上,远远看见的一条条火龙汇集,向着玄光观的方向涌来,酒楼里的各方探子自然也知道意味着什么了。 “狼子野心,不为人子。这帮子夷狄禽兽的土人这是我将我等赶尽杀绝啊!”不知道谁悲愤地叫喊了一声,满楼顿时慌乱无比。并且迅速地开始传播开去。街上慌乱地哭声响成一片。 一个个探子脸色惨白地匆匆下楼去了,甚至还有一位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害怕,竟然下楼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从三楼直接摔倒了二楼,一时间整个酒楼都乱成一团。。 周围哭声,骂声响成一片!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队队手持武器的壮丁各个大院子以及玄光观里涌了出来,人数不少,足有几千。为了有足够的空地可是征用了玄关观的前庭以及不少大户人家的练武场来操作的。 这倒是一只真正的子弟兵,虽然压根没训练过,而且很多人连武器都拿不好。但他们的出现至少稳定了人心。 即便是乌合之众,有的时候也不能小看的。特别是在保护自己家园跟亲人的时候。 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团练以及地方武装在家乡是条龙,出门就是条虫的原因。 无他!先知而后战。这些壮丁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以及家人而战。就算再乌合之众,但绝死之下,也不是土人能轻易打败的。 随着土人的火龙越来越近,恐慌的华人人群也纷纷向着中央靠拢。犹如抱团取暖的小鸡。虽然能让大多数华人多一丝安全感,但也无疑让他们的子弟兵们行进困难,不得不在人群中勉强挤开一条路来,刚刚编好的队伍就瞬间散了架。 至于有没有人开小差,趁机脱离队伍。说真的,了尘神识之下,还真有,但也确实不多。 因为道理很明白,要是土人杀进来了,是谁都活不下来。拼一拼还有机会,不拼的话的连一丝机会也无。只能任由土人们肆意杀戮自己的亲人同族。 华人的队伍终究慢了一步,等他们快要赶到的时候,土人已经站在了光柱照射的边界之上了。 对于未知的事物,无论土人还是华人都怀着一丝敬畏之心的。因为事先的传言,土人对着光柱很是忌讳。虽然看着华人进出无碍,却不知道土人进出会不会有碍啊! 但事情已经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了。于是打前锋的土人在一个明显是头领的家伙哇啦哇啦之后,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光柱。 “找死!”了尘轻蔑地一笑。 如此事关快要上万条人命的大事,了尘怎么可能拿出一个虚张声势的东西来糊弄世人。 八门金锁乃奇门遁甲的一种,本是修仙法阵,用来临时守护闭关的。但天道退隐之后,此阵被拿出去作了一番改良,成了人间军阵秘术的一种。但到了汉代张良之后,便已经少有人知其精髓了。再到了三国时代,已经是只有名字相同,被拿来唬人的了。 若不是有了尘昆吾一行,也无法再将此阵现世。 此阵威力可大可小,最重要的是布阵方便。威力大小随着材料以及繁复程度而差别极大。对付一帮子凡间土人,了尘自然是简化了又简化,到了几套阵旗也能布置的地步。 第一个吃螃蟹的不一定都能发财,也许会第一个被毒死。快人一步,并不都能成为人上之人,或许早早地就成为了“先烈”。一队土人故作勇气地大摇大摆向着光柱走去,刚刚走进光柱照射之处,还没来得及反应,光柱突然明亮了一下。接着的一幕当场就吓傻无数人。 随着八道光柱流转,照射在土人身上的光线猛地一亮,亮瞎了无数人的眼球之后,十多人的小队尽数瞬间化为青烟,消失在了天地之间。虽然不知道人是怎么化作青烟一阵的,但这情形就已经足够恐怖了。 原来,玄光观的承诺还真不是骗人的。现在土人明白了,华人也明白了。 只是土人们面色惨白,无论怎么鼓动都不可能再有人送死了。华人则欢声雷动,自呼“神仙保佑”。 这一刻,玄光观的地位无比崇高,哪怕再过一千年,这件犹如神迹的事件也会在华人之中世代流传。玄光观的千年基业已经打下,只要此地华人不灭,玄光观的地位就无人可以动摇! 土人们甘心吗?阿匍们甘心吗?土人的上层甘心吗? 至少从二皇子跟他老师的难看脸色就能看出,这一刻的土人们是多么的愤怒! 二皇子一声令下,不但地派人试探,或者叫送死还差不多。 几百条人命成为了八门金锁大阵重现人间的祭品。到了最后,已经是无论将领如何威逼,阿匍们如何鼓动都没有人愿意主动走到光柱之内了。 土人们是真的害怕了,他们烧杀劫掠的时候,不在乎华人的性命,不代表他们不珍惜自己的性命的。 一再的派人枉送性命,也让土人的上下阶层瞬间有了对立的情绪。 二皇子不傻,阿匍们不傻,将军们又不傻。 下意难违,不但中国人知道,土人们虽然尚未开化,但也还是知道一点的。 最后妥协的结果就是土人将玄光观周围三里的华人聚集地团团包围了起来,等待光柱的消失。 “天神是至大的,你们不能怀疑天神的伟力。异端的邪神终将毁灭,光柱也会在天神赶来的那一刻退去。到时候,华人终将逃不过天神的审判。自然不愿意皈依,就只能去死”天神的牧师如是告诉自己的子民。 “那伟大的天神需要多久才能到来”虔诚的土著信徒们问道。 “天神至大,但目光却要照耀整个世界。当天神发现这里的异常,自然就会赶来。三天之内,邪恶就会退去,天神的光辉就将打败异教的、邪神”天神的牧师们有点为难地解释道。 其实这番解释是有违至高无上的天神经文的。但天神的信仰必须要保持。天神的牧师们也不得不变通一下。 为了达到目的,天神是允许信徒说谎的,哪怕否认自己的信仰,编造一点点瞎话,自然也只是一个小问题。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华人站在光柱内和土人对骂加对峙。貌似一切都安定了下来之后,人们对玄光观奉若神明,看起来一切都很美好。但这片尊崇之后,了尘却是万般气愤加无奈。 好了疮疤忘了疼的华人一见有光柱庇佑,土人并不能越过雷池半步,就开始置疑“壮丁部队”存在的必要了。用心无非也就是不想再让自家的儿子或者夫君去当兵。 当声音最终传到了尘的耳朵里的时候,了尘是又好气又好笑。而且还深深地感到了一种无比的悲哀! 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啊! 第八十四章 南洋之行(15)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只有权利,而不需要承担任何的义务。 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若是大家都是对等的也就罢了,但世间之事,哪来的真正公平。 比如你有纳税的义务跟权力,相比没有人愿意要这个权力吧!这只是义务,说成权力,就成了把百姓当傻子的拙劣骗局。 老百姓当真有那么傻吗? 比如这次拉壮丁的行为,就肯定没有拉到几位富商侨领乃至几个大宗族那里。甚至大凡有点钱或者势的人家都是找人顶替的。 老百姓不知道或者不在意也就罢了!知道了肯定不平的。 但从有肉食者起,这个游戏千百年来从来都没变过。没改过。 周大老爷也算肉食者,之所以没能免掉,也只是他来晚了。先到的已经占据了位置,后来的周家便成了要打压的对象。 而且周家未免太不把自己昔日的“小伙伴”们放在眼里,公然拒绝让家中子弟出丁。 这可是掀桌子打脸,让大家都没得玩的行为。自然引起了几家上层人物有志一同的敌视。其实就算没有了尘的话,周家也免不了要成为“典型”和标靶的。 好好说话,说不定就真的免了。但谁叫周家自视甚高,当了出头鸟呢? 于是几家一商量。。。。。 不得不说能混到上层去的人物没有一个不是人精。其实就在了尘话刚出口的一刹那,了尘就已经明白自己被这群人给耍了。 这很好,很牛,很了不起。内斗内行,外斗外行。想活命的办法有千百种,但作死的方法也很多。 比如对着了尘耍小心机。 了尘两辈子都是方外之人,世情难免有些生疏。 了尘前世少有与人打交道。这辈子少有敢戏耍于他。当神仙供着都来不及,怎么会耍这种上不来台面的小手段? 但了尘的确就栽倒在了这种小手段里。一个号称无相不准,无所不知的家伙,被凡人中的人精给利用了。 了尘嘿嘿一笑,深深地把这几个家伙记在了心里。 敢耍陆上神仙玩,就免不了要被报复回来。 了尘有时候挺心宽的,但有时候心胸比针眼还小。 如今的城中被分成了内外的两个世界。一边是华人占据了三里方圆,一边是土人,他们已经将华人聚集的地方团团包围。而且附近的土人村落也有不少听到消息的土人纷纷赶来。有些还带了血淋淋的人头插在旗杆上,用来炫耀自己的“武勇”或者叫残暴。 这些人头中又男人,女人也有老人跟孩子。显然土人是蓄谋已久,而且是同时发动。他们显然攻破了一些城外华人村庄。如今却是带着这些血腥的“战利品”来炫耀了。 没有比亲眼见到的事实跟能教育人。当一颗颗人头被累成小山放在了说有华人面前的时候,可以想见这一刻华人的心情。有些甚至还是他们认识跟熟悉的人。(城内的土人显然也开始学习城外的土人了,) 玄光观的周围哭声震天,骂声也震天。连带着道观内上香祈福的人都快挤爆了道观。 原来还嚷嚷着试图跟土人达成妥协,省的生灵涂炭,大家各自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去的人,现在也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臭嘴。原来并不情愿让自己的子弟或者男人出去当兵的声音也小了好多。 华人们被教育了,被人用血淋淋的事实教育了。 现在大家都知道不能不奋起自卫了。但不知道怎么地就有一个消息,开始在人群中流传开了。 “城里几家大户跟几位大宗族的嫡系子弟都没有一个人出丁。却堂而皇之地要求所有华人的家庭一视同仁地二丁抽一。甚至还有些富裕人家可以用钱买通上面,然后找个说得过去了理由,就可以免除出丁,或者找人代替。” 不得不说,城市的市民就是比乡下的农民难管教。在城市里呆久了,眼界的确不是终身不出五里方圆的老农可以比的。 流言越传越广,然后越传越严重。 很多华人都当场愤怒了! 世间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而那些侨领跟大宗族族长不过也就占了一个财雄势大的便宜,平日里平民们见了自觉矮一头的便宜罢了。他们既不是他们真的有那么大的声望跟影响力,更不是先天具有正统的朝廷任命的官员。凭什么服气他们? 如今大难之际,这帮老爷就这么耍着大家玩,那还得了? 哪里都不乏好事之徒,特别是本来就对自家男人被逼着去当兵很是不满的人。再加上一些显然不服现在的几家侨领跟大族族长恬不知耻地自据高位的有心人。这么微微地一挑破。一股风浪立刻就被煽动了起来。 说起来,海外的华人都相对平等,除了钱多钱少,并没有太大的地位差别,也没有那么森严的等级优势。祖上上朔几代,大家都不过一起流亡到了这里的泥腿子罢了。凭什么你们就要高贵一等。 人群汇集,很快就围上了王家的一处别院。 这里是王家贡献出来的临时“指挥“机构的所在。但这里既没有牌匾,也没有兵丁衙役。守卫这里的都不过王家的护院保镖。自然对华人市民来说根本就没什么震慑力。 外面喊声震天,王家别院的大堂里,几位侨领跟大族族长也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什么叫抓瞎,这就叫抓瞎! 外面不满的人群在拼命的叫嚷,看着人群又越聚越多的架势,就凭着几十人的王家护卫家丁肯定是拦不住的。要是不赶紧那个理由出来,说不定让人冲进来,这个刚刚成了一天的“临时政府”马上就得被人推翻。 “一群刁民!简直不知所谓。若不是我等庇护于。。。”李家大族长听得外面的震天喧嚣,气的满脸通红地猛拍桌子。一句话脱口而出,却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李兄慎言,现在在庇护大家可不是我等啊!”王老爷跟李家有点不对付,但也没什么大仇恨。见李家族长开始拍起自家的桌子来,赶紧提醒道。 “可,可。。。”李家族长不是傻瓜,脸皮虽厚,但大家都知根知底的,要说瞎话也为难。“可”了半天没“可”出个所以然来,坐他旁边的张家老爷又开口了道:“是啊,李兄。如今情势之下,还是多想想办法。若是真的被那群人闯进来,我们那儿还能留下什么颜面来?以后又如能再居高位?” “如今紧要的是如何平息外面流言跟愤怒。不然我等岂不是都要坐蜡?”刘老爷端起手中的茶杯,老神在在地不紧不慢说道。 张家族长向来不怎么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家儿子多,庶出的,不讨喜欢的也好几个。大可出去“抽丁”。所以这场风波他并不在意。 “是啊,是啊!如今紧要的是如何能平息外面的流言。”刘老爷一说完,下面几个跟着刘家混的商人跟族长赶紧附和道。 王老爷闻言,不屑地地用眼睛撇了撇几个刘家的跟屁虫。说起来这几个商人跟小族族长都是没资格坐在这里的。这不是刘家非要他们么? “恩!看来,我家也要找几个帮手来,不然说话的气势不够,岂不尽被刘家占上风?”王家老爷暗自思付道。 其实不光王老爷在打这个算盘,就连李家,张家,刘家等几位大佬那哪个都不是在开始寻思着拉帮手进来,帮自己帮腔做“马前卒”? 只是他们自己都不会知道,他们今天的这份小心思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你拉三个进来,我就拉五个,你拉五个,我就拉七个! 随着他们拉进会议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竟然有了小地方装不下的趋势的时候,这时几个大佬才发现事情不对头了。 然而拉人进来容易,要开除却难。毕竟能拉进会议来的,那个不是小有势力跟威望的。而且都是有派系有老板的,你动了王家的人,王家自然不干,动了李家的人,李家分分钟准备砸场子。 到了后来,几家大佬终于商议着要开始限定人数,分配席位了。立国几年之后,这群前来帮腔的“马前卒”们也有了自己议事的场所。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肯定有争执。刚开始的时候,这些“马前卒”们还是派系分明,过了不长的一段时间之后,便开始淡化了派系,开始按照自己的利益所在开始自由组合了。 或许一家,两家,乃至三四家都不一定是王家,李家,张家等大家族的对手,但十家,几十家呢? 于是一个在大明不可能自行诞生的怪物出笼了! 当小家族为了对抗大家族,维护自己的利益,开始拉拢平民为自己争取“民心”支持的时候,当“马前卒”们开始摆脱几大家族控制,开始为了各自的利益互相争斗,妥协的时候,一个叫“议会”,一个叫“民主”的东西终于出现了。 说到底,都是几大家族虽然占据了最高层,却没有能力控制住下面的一切。 而且几大家族相互牵制,谁都不肯让别人当独裁者。只能几家甚至几十家商量着办。导致权力下移是再也自然不过的事情了。 历史,在了尘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胡作非为”之下,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于是在这离大明千里之外的小小国度里渐渐有了正式的议会,有了民选的议员。然后为了维持团结,不能让国家散架,便有了一部大多数人认同的宪法,有了所有人都要遵守的准则。 “要不,我们出去跟他们说,我们几家都已经出丁了,然后把名单补上去,等平息了风波再放回来?”一个跟着刘家混的“小商人”突然提议道。 “你安得什么心?都报上去了,一进了那道大门,多少双眼睛盯着,若是到时候去跟土人拼命的时候,外面那些人没看到我们几家的子弟,还不军心大乱?没人提起,大家都主意不到,现在有心人提起了,自然大家都会盯着。哪儿还有放回来的机会。到时候,我们几家的子弟死伤了怎么办?谁家的孩子也不是捡来的啊!”李族长瞪了眼那个提议的家伙拒绝道。 “也不知道是谁在搞鬼,要让我知道,我非扒了他们的皮不可!”王老爷咬着牙恨恨地道。 “好了,好了!王兄,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快想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吧!反正我就两个儿子,按照二丁抽一的规矩,岂不是就要送出去一个儿子。这可不行。就是家中老母亲也不会答应的。我要敢同意,家中老母亲能拿着孤拐先将我打死”刘家族长摆了摆手叹气道。 “谁家儿子有多的?可事情要解决啊!”李老爷有点丧气地道。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事到如今,遮掩是遮掩不下去,索性大家都按照规矩来。只是安排在哪里可要好好琢磨琢磨了,总不能让自家孩子真的跟外面那帮子平民一起去送死吧!”见商量了这么久,外面的嘈杂声越来越大,眼看就要压制不住了,李家老爷终于咬着牙开口道。 “恩!玄光观的道士不是也不用从军吗!不过就是组织了随军的道士队伍,负责救治伤患,超度战死亡灵。不用真的去战场,也没见外面那些人说什么啊?”刘家族长巴掌一拍突然醒悟道。 显然刘老爷是想让自己子弟也跟道士一样去做“后勤”了。虽然没什么大功劳,但也安全不是? “猪八戒娶媳妇——想得挺美,你当所有人都是傻子么?”李老爷不屑地道。 “不一定哦,如今玄光观可是如日中天,说一不二,只要他们认可,就说我们几家子弟早已入道,凭借玄光观的威望,还是可以压下来的。毕竟现在可是玄光观救了大家”刘老爷不服气地道。 “我看可行,现在已经没时间在商量了,要马上出去给人家一个交代啊。只有要先和玄光观商量好口径才行。只能说,我们几家的子弟是早就成了玄光观的弟子,可不是为了躲避逃役才入道的”张老爷点了点头道。 “那好,马上派人去玄光观打声招呼,我们先一起去外面平息的事态再说!”王老爷也跟着道。 这几位商量完毕,就一起向着外面走去,可他们却忘了,玄光观可不归他们管。 “自以为是,目光短浅,自私自利,愚蠢之极”当几位大老爷跟族长们一起出现在了人群前面的时候,了尘也正在跟朱载墲下棋。下到一半的时候,了尘突然冷笑了一声摇头叹道。 “看来这几位侨领跟大族族长都还没当领导人的觉悟和水平啊!”了尘暗自想道。 第八十五章 南洋之行(16) 有道“世人莫相欺,天道好轮回”。了尘应该是算是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神秘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白莲圣母之外修为最高的人了。 修仙之路无非就是一个接近天道的过程。要论到借势算计施展阴阳谋,几个凡人绑在一起也算不过了尘。 可笑的是,这几个家伙偏偏还习惯性地对着了尘玩小心机,小手段。 如今报应来了,却希望于玄光观来帮他们背锅? 了尘当即拒绝道:“福生无量天尊!非贫道跟本观不愿与人方便,实在是天道之下,承负相随,方外之人,不敢欺心妄语。毕竟凡人好欺,神明难瞒,此事除了你知我知,可还有天知地知啊!至于几位的供奉,若是诚心正意,自然可以供奉神前,却不可拿来交易,陡惹孽罪。几位还是请回吧!” 了尘说完便带着虚平子径直离开,留下了几位信心满满以为可以钱财收买的富商侨领面面相觑。却连半句怨言都不敢。要知道这里可是有真神仙的,如今真神仙拒绝了,若口出怨言,不怕被知道了降罪吗? 了尘如此态度难免让几位多想,不想还好,越想越不安。谁都不知道了尘的真正用意所在,但几家哪家没做过亏心事? 几位侨领富商跟大家族长汗如雨下地离开了玄光观,再也不敢提起今天之事半句。 “修道成功之前,天寒要衣,人饿要食,驻跸要屋,修行要财。道观广纳香火无可厚非,但出家修行若只为钱财,却是失了修道之意。虚平子,你二十多年来辛苦维持不易,为师自然知晓。只是今日几位富商尚敢如此相求,未必不是往日之因,今日之果啊!方外之人,寒衣素食即可,切莫再为了钱财失了修道根本,让人小看啊!”大殿之内,了尘对着跪着的虚平子苦心告诫道。 虚平子泱泱而退,了尘却是无人处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了尘倒是没有真心要怪虚平子的意思。只是今日之事,几个富商侨领敢上得门来钱财相欺,何尝没有平日里的虚平子二十多年来的作为,给了他们这种错觉啊! 想想后世无论佛门寺庙还是道家宫观都成了一心敛财的“大公司”。实在是天道难求,人道易得。没有了坚持之后,免不了为钱财所迷啊! 众怒难犯,众愿难惹。无论那些华人的“上层人士”如何不愿意,在玄光观拒绝之后,也不得不顺从大势将自家子弟送进了临时“自卫队”。 时间一点点过去,三天的紧急训练,总算让这只乌合之众不会再连刀子都拿不稳了。 三天一过,了尘布下阵旗之上的灵气就渐渐耗尽,灵光明显黯淡了下来。毕竟这里人烟稠密,灵气稀薄,也无灵脉补充。终究只是无缘之水,了尘补充一次是一次。却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啊! 况且一只没经过血火建立的国家,如何能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大航海时代生存下去。 西方殖民者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啊! 随着八门金锁阵的阵旗灵起渐渐消耗,外面八门金锁的光柱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是生是死,谁会是这片土地的未来主人的决定之战已经近在眼前了。 经过了三天的缓冲,华人们的恐惧之心渐渐平息了下来,再不复往日的慌乱。 既然土人们不远放过大家,那么除了拼死一搏还能如何? 自古哀兵必胜,如今的华人就是一支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的哀兵。土人连围三缺一的道理都不懂,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根本不在乎。 当太阳渐渐收敛了白日的光芒,八门金锁的光柱也随之若有若无了起来。外面的土著们开始跃跃欲试,华人们也开始了最后的准备。 所有的男丁都被集中了起来。如果前面的队伍被打败,他们也要第一时间去补充。男人死完了,妇孺也要上。哪怕明知道要死,也要让敌人付出代价。 要么胜利,要么死亡! 而且华人并不是没有胜算。只要坚持到援军到达就行了。 整个华人聚集地回荡的是一股悲壮的气息。华人还是太少了,而土人太多。而且这里的华人少有善于争斗的,一贯的与人为善,和气生财也被逼到了不得不以命相搏的地步。 几位侨领跟大家族族长带着一大帮子未来的国家官员走上了街头,拿出大笔钱财来鼓舞士气。一只只牛羊被宰杀。用来犒劳所有人。毕竟要是让土人冲了进来,这些牛羊也不过土人们的战利品。 玄光观也在进行一场弘大的祈福法会。 诸天星斗,统摄勾陈! 玄光观现在正在祭祀的便是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一位主官人间所有兵戈革之事的战争之神。 古代出兵打仗,程序上一般有这么五个环节:祭祀、占卜、致师、献捷、饮至。而今时现在,这帮华人虽然不算誓师出征,只是在家门口为了自己的生存再战。但性质都是一样的。 三经读遍,五牲献礼。玄光观终究太小,而城内到处都是建筑,也没有一个合适的校场可以用来祭天。因此才会在华人从军的壮丁和民间抽选了代表,前来参加祭祀之典。 虚平子是这次祭祀典仪的主祭之人。毕竟了尘终究还是要离开,这样一个机会,自然要让给虚平子。 “望大帝垂怜,神明庇护,旌旗所向,无往不胜!”。随着祭文读罢,一纸黄裱化作勒一阵青烟直上青云。虚平子默祷三声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六枚铜钱扔向了石台。 战争来临之前的占卜都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毕竟战争是国之存亡,民之生死的大事。随着铜钱落在了石台之上,不断地翻滚。玄光观**外外几千人雅雀无声。 “噹,噹。噹”随着六爻占卜的铜钱企稳,一个通晓周易的老宿作为了民间代表,跟几位华人首领一起围上了前去。 “地天泰卦:亨通,泰平。小往大来,吉亨。”老宿走到石台前,擦亮了双眼,一眼看去,整个人都突然激动了起来,满面红光地大声高喊了起来:“天地相交,泰平盛世。志同道合,内刚外柔,象征君子的势力伸张,小人的声势消退,必然天下太平。上上大吉啊!上上大吉啊!我们肯定能胜,肯定能胜。” 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而且还是城内华人私塾的老先生。而且品行一贯良好。可谓声名远播。所以是华人们不便比较尊敬并信任的。如今老人家高深呼喊,竟然激动得眼泪都留下来了。在场的所有华人焉能不信? 玄光观内顿时外欢声雷动,无论是不是有家人要上战场的,此刻无不欢欣鼓舞。 随着占卜大吉的消息传播开来,整个华人圈内无不精神一震。 “师公,那个卦象可是真的”朱载墲可是全程观看了一遍出征祭祀的仪式。虽然卦象说“大吉”,而且有师公在,华人也不可能会输。但朱载墲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虽然他自己也说不上来哪儿不对。 “国之大事,在戎在祀。死生之地,存亡之道。若是卦象说会赢,就以为一定能赢,就未免太过儿戏了。毕竟影响战争胜负的因素太多。说到底,还是与国家的国力,军队的战力,以及士气跟将领的能力有关”了尘说完,又望了望朱载墲道:“今日之事,说到底不过鼓舞士气只用,算是权宜之计。就算卦象为真,可还是需要人去牺牲流血的。与其求神问道,还不如激励将士,细选将领。想当年,北宋之亡便是前车之鉴。你可不要真的当真了啊!”。 “恩!”朱载墲自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战场初哥了,同样一支军队,在不同的将领带领下显示出来的前后迥异的战斗力可是亲眼所见。当年的军神师傅可是没干什么求神问卜之事,不一样战无不胜? 夜色伴着血色降临,了尘一个人静静地走进了后堂大殿之中,在祖师爷的面前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清香之后,才转过头来,看着黯淡得已经不能在支撑的八门金锁阵旗悠悠地叹了一口气。手起翻飞间阵旗收了起来了。 这是了尘第一次本可以继续帮忙,却没有行动。而是任凭着无数人在血肉的磨坊里搅成肉泥,任凭着无数人受伤死去。 这半夜会有无数人死去,会有无数的家庭瞬间破碎。但一个经历血更火的华人国度会在血火中诞生。没有血火的淬炼,这个国度会永远长不大。没有明白外面的危机,这个国度又如何能够壮大。 就在了尘收起阵旗的那一刻,三天来一直庇佑这玄光观三里方圆的光柱也终于同时消失了。 无论光柱内的华人,还是光柱之外的土著。所有人都是一愣,而后战鼓之声开始在华人兵丁聚集的地方响起。 没有军阵,没有指挥。有的只有血肉之躯的浴血而战。 战争从一开始就是硬碰硬的巷战。土人主攻。华人防御。土人们人多势众,华人奋不顾死,而且器械明显比对方精良一筹。 毕竟华商一直都是这个国家的经济支柱,常年的海外贸易,也让华人积累了足够的经济实力。这些兵器本事要出售给土人国家的,但现在却被用来武装了华人自己。 不断有人死去,不断有人受伤。土人们显然被华人奋不顾死的反扑吓到了。原本以为轻松的一场劫掠烧杀,却不想逼到了墙角的绵羊也是头有犄角的。 土人们很受伤,如是有人暴怒,有人退缩。到了战场之上明显步调不一致。一时间华人竟然开始占据了上风,已成反推之势。 围观的华人们顿时欢欣鼓舞,而土人的领导层们明显脸色就不那么好了。 虽然双方差不多都是平民在战斗,可土人的数量占据了绝对优势,竟然会被绵羊一般的华人反推。二皇子跟各位阿匍站在了远处的高楼上,亲眼见到这一幕竟然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从来华人都是给人一种好欺的印象,在土人乃至土人的高层严重,华人都不过移动的钱袋子。什么时候觉得不耐烦了,自然就能掀起一大波乱潮。将华人洗劫一遍又一遍。一百多年来一直如此。 没想到钱袋子们现在竟然开始反抗了,而且还让土人如此狼狈。不能不说,二皇子他们都有点刷新认识加愤怒了。 “二皇子,还是不要再让平民冲阵增加伤亡了,华人器械精良,而且退无可退势必拼命。我们的人气势已衰,还是让他们退下来。让殿下无敌的军队上吧!不然平民是死伤太多,难免影响殿下在民间的声望。”二皇子的老师叹了一口气,很是失望地摇了摇头对着二皇子加了一句道:“特别是在这非常时刻,何必还要再增加不必要的风险?” 不得不说,老阿匍的最后一句话算是点醒了二皇子。在这弑兄逼父,以图大位的时刻的确不是可以意气用事的时间。二皇子不过思考了半刻便点了点头,右手向上挥了挥。远处的传令兵立刻吹响了军中的海螺号角。 土人们的进攻终于被打退了。比起刚刚开始,华人反而多占领了几个街区。可是华人们还来不及庆祝胜利,街头的那一边便出现了一支明显整齐的队伍,而且正朝着华人的聚集地浩浩荡荡地“隆隆”压来。 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最是考研人的应变及耐力。无论土人的军队组织有多糟糕,有多不堪一击,至少面对平民的时候都有着一种无可比拟的心里优势。 厮杀,失望,鲜血跟尸体构成了这一夜最惨烈的一幕。这群华人男儿是真的尽力了,一个个浴血而战,为了家园,为了生存,为了自己亲人而战,而且奋不顾身,舍生忘死到了圆光镜对面的了尘跟朱载墲也不得不动容的地步。 华人损失惨重,却也让土人的军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几乎每一前进一步都是踩着鲜血在前进。 虽说华人是羔羊?谁说华夏无血性? 只是没有让他们舍生忘死的理由而已。毕竟不论是改朝换代,还是亡天下,都让百姓无感。一个不能让百姓归心的国度,如何能让百姓放弃生存去战斗? 但华人的展现明显在步步后缩,一棟有一棟的建筑,一条有一条的街道。华人的占据方位渐渐被压缩到了玄关观周围不到方圆2里的距离。 老弱妇孺挤满了每一处空地,到处都是一种哀哀的悲苦。 生死存亡,承继绝续。难道华人真的就要在这一夜从这片土地上完全消失吗?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第八十六章 南洋之行(17) 战争从来没有都没有赢家,至少对于那些已经死去或者即将死去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战火却越烧越大。随着战线一步步地向着玄光观逼近,退无可退的华人终于爆发出了难得的血勇之气。 战争已经不限于男人之间的事情了。失去了丈夫的女人,失去了儿子的老人,无数不敢束手就戮的华人满怀着悲愤拿着刀枪匆匆地冲向了“前线”。无论力量多么微薄,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下土人的脚步。 战则死,不战亦死。眼见着逼到了眼前的土人,华人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家园需要还自己守护。此时此刻的华人已经再也没有了逃避的理由。老弱妇孺,全民皆兵。每一栋房屋,每一处小巷无不在激烈的争夺,每一寸土地,每一块石板上无不撒满了鲜血。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当百姓活不下去的时候,总会有人逼着他们不得不以命相博。当年陈胜吴广登高一呼,强大如秦,尚且土崩瓦解。为何后人总是记不住往日教训,总是自以为百姓可欺,终至官逼民反啊!”圆光镜外,了尘蔚然而叹,对着满脸严肃的朱载墲问道。 “若是民心到此,当天下气运已失。大势难改,纵有百万强兵也不过狂海渔舟,倾覆只在顷刻之间。但天下总不会都是如此吧?”朱载墲绷着一张小脸问道。 大明朝廷是他家的,而且注定了他终有一天要坐上那个至高无上位置。但人在高处,风光无限的背后却往往意味着沉甸甸的责任。若是不知敬畏,不知怜悯百姓,大明江山倾覆之后,谁都有投降的机会,唯独皇帝本人不行。 古今中外有几个亡国之君能寿终正寝的? 战场之上,华人死伤惨重的同时,土人也付出了承担不起的代价。随着一支支不对投入了无底的黑洞,一支支地死伤惨重的败退下来,二皇子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土人的士气也面临瓦解。 明明看起来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有如薄膜一般一捅就穿,可华人守卫的街区却就犹如弹簧一般,不断被压缩,却总是没有半点要折断的样子。 作为上位者,二皇子并不在乎手下人的死伤,但如果这些军队是他的嫡系或者支持者的话,那么二皇子就要考虑一下,一旦这些力量消耗殆尽之后,自己如何来维持自己的统治了。 无论是已经死去的大皇子,还是现在被软禁在宫中的国王,都不是没有自己的力量。二皇子不得不考虑自己力量消退之后,不甘束手就擒的大皇子跟国王的势力反扑。 “或许,我该考虑一下和解,只要华人愿意屈服跟付出一定的代价。”二皇子暗自打定了主意,却不得不考虑身后的老师跟那些阿匍的意见。 毕竟没有他们的支持,二皇子是没办法在弑兄逼父之后稳定国家的。而这场战火,也是为了赢得他们支持才开始的,如今二皇子打不下去了,想要结束战事的话,也得询问一下他们的意见。 其实不光二皇子感觉到打不下去了,下面的土人士兵也无疑怨气冲天了。如是华人还如以前一般软弱的话,土人当然不介意烧杀劫掠,将他们的财产据为己有,将他们的妻女肆意凌辱一番,再讲他们的头颅砍下来作为自己的战利品。 可现在华人似乎在一夜之间从绵阳变成了饿狼,临时的反扑让土人感到受伤了。欺软怕硬是人之天性,面对着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华人,土人吃惊,失望,愤怒之余,也不得不重新衡量一下华人的力量了。 有了对等的力量才有谈判的资格,有了震慑的武力才会有和平共处的机会,软弱跟退让只能换来对方的轻视跟步步进逼,忍气吞声只会让对方软弱可欺。 华人的鲜血没有白流,无论如何,他们至少让土人们感到痛了,感到流血难受了。 土人的军队突然纷纷后撤,正处于拼命正酣之际的华人一时间还有反应不过来。直到一个打着白旗的使者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华人占据的街区的时候,华人中间立刻就炸开了锅。 “你这狗汉奸,你如何还敢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帮天杀的土人是让你来送死的吧!你在他们眼里不过就是一条狗而已” “不是你说土人并无敌意,让我们安守家中,我二儿子一家如何又能遇害,都是你这狗东西害的,你该死,该千刀万剐。我跟你拼了。。。。” 。。。。。。。 作为一个汉人,一个曾经的汉人甲必丹。马大老爷现在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他们全家都因为皈依的天神教,关键时刻阿匍保下了他们全家的性命,却将财产丢了大半。 如今的马大老爷右手上还包着厚厚的绷带。到底还性命重要,再不愿意,马大老爷也不得不舍去了自己的一根中指,换回了自己一条命。 可更让马大老爷难过的还是对未来深深的恐惧跟不安。 他是华人的甲必丹,没有了华人,他在土人眼里还有什么价值?哪怕他全家已经皈依的天神,也一直亲近土人权贵,可土人都是填不饱的饿狼。自己家现在财产损失惨重,未来又在没有华人剥削。他如何还能继续维持今日的地位跟财产? 真实之中的马大老爷并不比其余的人,少痛恨这场暴乱半点! 不过几天时间,马大老爷竟然明显憔悴消受了下来。马大老爷并不傻,他再皈依天神,再会巴结土人,他都是个华人,身上的血脉传承无可改变。他在土人中间只是一个异类,一个被土人权贵豢养的狗。 而华人也恨他,讨厌他。和平的日子里到不觉得如何,反而为自己的得势而沾沾自喜。可从那一夜暴乱风起,整个马家一日三惊,尽管他的讲经阿匍一再保证了马家的安全,可马家全家又如何安心? 再怎么改变,他也是个华人啊!特别是那些杀红了眼睛的土人,每次看到马家那不善的眼神,跃跃欲试的神情,都让马大老爷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 若是华人都死了,马家就是整个土人国度里唯一的异类,马家该如何群狼环伺中生存下去?尽管不愿意承认,马大老爷都是看不起土人的。他们懒,他们笨,他们毫无礼义廉耻。马大老爷无论如何也不远将马家融入到土人之中去的。 以夷变夏,如何再面对自己的先人祖先? 几千年来华夏文化带来的骄傲,是已经浸透到了每一个华人的骨髓里去了。又如何会因为两三代人的改宗而改变? 一路上到处都是鲜血,到处都是华人愤恨的眼神。马大老爷每一步都走得好生艰难! 玄关观到了,马大老爷被几个身穿铠甲的华人兵丁带进了玄光观。这里有虚平子及其几位华人领袖在等着他。 “马大人如今在土人中间混的风生水起啊!竟然如此重任都交到了马大老爷手里,可见对马大人的信任如此之深啊!不知道马大老爷今日莅临有何要事啊!”王大老爷一直自诩华人正统的,对依附土人的马大老爷很看不惯的。今日一见到马大老爷自然没好话,语带讥讽地问道。 “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我马家虽然依附土人,可祖上也是华夏子民。王老弟何必如此出言讽刺?”马老板叹了一口气道:“这次是二皇子让我给你们带个话而已。” “哦,那位二皇子不就是一直都对华人不满吗?平日里对我华人多有刁难,今日有让马老爷带了什么话来?”李家族长问道。 “二皇子也是不愿意掀起这场暴乱的,毕竟受害的都是他的子民。只是华土之间隔阂太深,此次乱起纯属误会。二皇子希望两方能握手言和。以后华人只要能照章纳税,服从管理,自然可以化干戈为玉帛,大家和睦相处不好吗?”马大老爷说道。 “这个。。。”几位华人领袖虽然早就猜到了马大老爷的来意,可当真的听到的时候,心中却是百味呈杂。 若是大战开始之前,二皇子有此条件,诸位华人首领自然求之不得。可半夜酣战下来,双方已成血仇。还真的会有和睦共处的可能吗? 那些死了丈夫,儿子的华人会怎怎么想,那些受伤流血的华人壮丁会怎么看? “事已至此,都太晚了啊!”王大老爷仰天一叹道。 “马大老爷,你觉得到了现在,鲜血已经浸满了脚下的每一寸土地,夷狄之人,财狼心性。我们平日多有容忍,步步退让,却能引来如此灾祸,无数我族华人家破人亡,双方血仇已成。当真还有共处的可能吗?”张家族长反问道。 “可土人势大,如今暂时退却也不过不愿徒增伤亡而已。现在华人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土人如何还敢再行小觑?大家各自相安不好吗?真是无数人家破人亡,才不能再讲这件事情继续下去啊?难道真要是为了一时之气,再让我族无数华人男儿去填那个无底的血洞吗?”马大老板此时是真的不愿看见华人族灭的,因此才会如此苦心劝道。 “夷狄豺狼,不可轻信,蛮夷之人,素来无信。给我族类,其心必异。焉知这不是土人的分化之计?”一直没说话的虚平子土人插口道。 “是啊!双方血仇如此,再无和解可能。若要我们背叛祖先,父事夷狄,改信异教,不能再祭祀先祖。如此一来,我等又有何面目再见天上列祖列宗?”刘家族长也立刻附和地点头道。 “是啊!马老爷你来的太晚了啊!”几位侨领跟族长纷纷附和道。 “马老爷,若你真的不忍再起杀戮,就在这里多待一会,也让儿郎们多一点踹息之机吧!至于和解,实在已是覆水难收,就算我等答应,下面的华人也不会答应的。”王大老爷摇了摇头叹息道。 “这,这,这,你们如何能拿这么多人的性命去赌啊?”马大老爷眼泪都快急出来了。 “多说无益,事已至此,再无转圜余地。至于马老爷自己,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刘家族长好心提醒道。却丝毫没有让马大老爷感到半点安慰。 马大老爷不傻,如果华人没有必胜的把握不会有如此的回答。可自己无论前后都不知道半点,而且显然在座的所有人都没有半点要告知的意思。 现在马大老爷知道华人已经不把自己当华人了。哪怕自己有着一副华人的面孔。而土人也不会信任自己,毕竟自己长着一副华人面孔。 两边不是人的马大老爷失魂落魄地走在了回去土人大营的路上,周围全是恨不得生吃了自己的同族之人。 马大老爷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预感成真了,也许从此马家在这个城市里再无半点立足之地。 无论土人胜利还是华人胜利都是如此,现在天下之大,已经再也没有半个同族之人了! 无论马大老爷如何,随着马大老爷回到了土人阵营,战斗又一次紧锣密鼓地开始了。 玄光观的滴漏里面的时刻一点点上涨,几乎每一刻每一秒都有数位华人男儿倒下。整个城市里的华人才多少? 华人族群实在是受伤太重,已经快到了损失不起的地步。城内几乎所有华人都是在算计着一忽一秒(古代计时单位)度过。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 夜色中的南中国海上难得地水平浪息,唯有鱼腥味的海风还在不知疲倦地护送着一直庞大的船队连夜破浪前进。 作为整个船队的领航船,“海鲨号”上,几个花容月貌,道骨仙风道装的女子跟几个一身海上打扮的彪形大汉正在站在一起向着前方瞭望。 “看见火光了,看见火光了。我们到了,我们到了”海鲨号的望斗上一个瞭望手拿着一只千里镜四处张望,突然一丝红色的火光耀入了眼帘,瞭望手顿时大喜地再三确认之后,突然大叫着手指前方道:“到了,到了,大当家,几位仙姑奶奶,我们终于到了!” “鸣钟示警,叫那帮兔崽子赶紧给老子滚起来,大家准备上岸喽!让他们都给老子警醒点,这是桩大买卖,要给老子拉稀摆带,老子点他天灯!”作为一个海盗头子“海鲨王”说话自然斯文不到哪里去。但几个道装的小姑娘却恍若未闻,并不在意,反而看着远方渐渐清晰的火光笑了! ” 第八十七章 南洋之行(18) 咸腥的海风轻轻吹过海面,浓浓的海雾在海面之上扩散开来,皎洁的月光在海面之上时隐时现,除了浪声涛声,海面上一边安详。 作为一个沿海的岛国,危险总是来自海面。南洋这里的海盗就从来没有断绝过。海盗中有华人,有阿拉伯人,有土著,甚至还有来自印度的。 土人显然也隐隐听过华人找了海盗作为后援的“流言”。但南洋三宝垄这一块海面上华人海盗虽然也有,但绝对稀少。二皇子等土著高层听到这个流言的时候,很是嗤之以鼻。但又本着有备无患的认知,还是在城市的海岸边上安排了几队土兵瞭望警戒。 夜色已深,大概凌晨都快过了,鲁比安度莫哈默德费萨尔在放哨中已经睡过好一会儿了。大晚上的既不能回家搂着老婆睡觉,也不能跟着那些军中同伴一起去华人区发财,还被上司打发道这鬼地方来放哨,积极性能高才有鬼呢? 一阵海风吹来,鲁比安度莫哈默德费萨尔打了个哆嗦,从深夜的凉寒中冻醒了。 沙滩上,海岸边还真不是睡觉的好地方啊!看着还在睡觉同伴费萨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暗骂了一声自己的上司之后,便抱着肩膀使劲地搓了搓,晃了晃迷迷糊糊的脑袋还准备找个可以躲风的地方继续睡觉。 “咦!那是什么”费萨尔晃动脑袋的时候,隐隐间竟然在海商看见了点点火光。费萨尔怀疑自己看错了,海商怎么会有火光?使劲地擦了擦眼睛,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眼珠子给吓出来。 “快起来,快起来,快帮我看看海上是不是着火了?”费萨尔赶紧过去使劲地推了退自己的同伴。 “你睡糊涂了吧!海里他妈全是水,怎么会起火?”同伴嘟嚷了一声,转过身去继续睡觉。 “起来,起来,可能有情况!”费萨尔急了,自己分明没看错,海上的火光已经越来越近了,如果不是自己眼睛花了,怎么可能会这样? “啪啪!”费萨尔顾不得了,几巴掌拍在了同伴的身上,将同伴弄醒了过来。同伴大为恼火,一下子跳了起来,正准备找费萨尔血战一场,却发现费萨尔竟然跟傻了似的一动都不会动了。 “我的天神啊!那是什么?”同伴顺着费萨尔的目光的方向远远望去,一大片火光正在向着海岸飘来。 “是海船,是海船,海盗来了,海盗来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火光越来越大,远远的月光之下,已经能看得清海面上飘着的是什么了——那分明就是一大片布满了海面的船队啊! “呜~呜!。。。”苍凉沉重的海螺声刚刚响起,海面上的船队就已经越过他们的位置向着海港驶去。 “轰隆隆,轰隆隆。。。”地一声声闷雷在半夜里炸响的时候,费萨尔和自己的同伴已经快要到达海港了。可人腿怎么跑得不过顺风的海船? 费萨尔并不知道那个雷声是什么,但冲天的红光无疑告示这码头的已然陷落。 费萨尔颓然地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满目茫然! “完了,完了啊!将军大人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一定会被砍头的”费萨尔跟自己的同伴完全傻了。此时二皇子已经把大部分军队调去围攻华人了,海港里不但没有多少人在据守,且肯定也没有防备啊! 现在那黑压压布满了整个海面的舰队肯定已经占据了码头了吧! 等到那些凶残的海盗上岸,这里会怎么样? 到时候自己的家人妻子肯定会被凶残的海盗掳走的,他们还会杀掉自己的儿子,抢光自己家里所有的一切的。。。。 “对,对,对,我要去通知我的家人,赶快躲起来或者逃走,不然就来不及了啊!”费萨尔的同伴首先清醒了过来,喃喃自语一般之后,飞也似的向着自己城中的家跑去。 费萨尔见自己同伴跑了,心急之下也跟着跑去通知自己的家人了。谁也没有再想起自己的职责,谁也没想到再去报告自己的上司。 当一声声闷雷声在码头响起的时候,土人刚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华人已经知道了——他们的援军来了。他们马上就要胜利了。 华人区里突然响起了震天的欢呼之声,这让土顿时有点摸不到头脑——这些华人在兴奋些什么? 但他们很快就知道了。比起酣战了半夜的华人跟土著,刚刚上岸的海盗无疑是支生力军。比起冷兵器的华人跟土人队伍,海盗们无疑更加先进。至少从船上辛苦搬下的一门门小铜炮,在这个相对落后的国度里无疑就是一件件神器。比起城内华人的职业,海盗们显然更加凶残加身经百战。 “你,你说什么?数不清的华人海盗正在向着这里冲过来?”二皇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看着一脸煞白,还在瑟瑟发抖的手下,眼睛里的目光瞬间冷得可怕! “你胡说什么,怎么可能?”二皇子暴怒了,简直恨不得把自己这个心腹手下活生生地吃下去。 “二皇子,是真的,是真的,数不清的海盗在海港那边上岸了,海盗的船只布满了整个海面,他们正在向着这边来,他们还带了火炮,这是卑职亲眼看到了啊!卑职怎么敢骗殿下您啊!快想想办法吧,不然就晚了啊!”二皇子的手下急的都快哭出来了。 这群华人海盗显然是华人请来帮忙的,他们不会放过自己,不会放过二殿下,不会放过所有土人的啊! “杀啊!杀啊~。。。”惊天的呐喊声远远传来,哪怕还没看见所谓的华人海盗,但那听了一夜的熟悉语言,又怎么会被这些土人们听错? 土人们慌了,乱了,原本还在勉力维持的士气瞬间崩溃。随着海盗登陆,华人这边也开始了迅猛的反击。里应外和之下,城内的“天”终于翻过来了! 这是漫长的一夜,也是血腥的一夜。没人知道这一夜死了多少华人,又死了多少土人?但当黎明到来,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华人便已经成为了这个城市的主人! 华人们刚刚从胜利的喜悦中清醒过来之后,接下来的却又是哭声一片! 这一夜太惨了,无数华人家庭支离破碎,几乎户户哭声,家家戴孝!城里的白布瞬间倾空,白布招展的旗幡深处,到处都是在寻找亲人的身影在满城游荡。 城里来不及逃出城去的土人再也没有了平日的耀武扬威,再有了半点主人的傲慢,惶惶不可终日地躲在了家里,等待着这命运或者叫华人的审判。 华人跟土人之间实在是太熟悉,熟悉到哪一家哪一户参加过对华人的屠杀都一清二楚。随着一家家的土人被破门而入,土人第一次知道了“任人宰割“的滋味。 硝烟刚熄,满城的瓦砾之中挖出了一具又一具华人的尸体。哭声之中,一队队土人被押解着从街上走过。 这些是被指认出来的“刽子手”,当他们带着华人的头颅耀武扬威,沾沾自得的时候肯定想不到自己也会有今天吧! 愤怒的华人,惶惶不安的土人们并不知道,此时的玄光观里,一场关乎所有土人命运的争论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胜利之后的果实的确甜美,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之后,自然也要收到相应的回报。可惜的是无论古今中外还是在什么样的年代,付出的总是下层的鲜血,而最大的收获却往往是他们头顶上的上层一小撮人。 城内的华人基本一派,赶来求援的海盗也是一派。两边争论不休,表面上是对当地土人的处理,实际上隐藏的却是最终权利根话语权的争夺。 “妈的个巴子,老子带着人跑了几千里海路,不是来听你们这群脑满肠肥的家伙叽叽歪歪的,不服的话,把刀子拔出来,我们打过之后,谁赢谁说了算!”海鲨王显然习惯了海盗们拳头大才是真理的规矩,在被一***商劣绅”逼得快疯了的时候,当即开始掀桌子。 讲道理,磨嘴皮子显然不是海盗的擅长,“总舵主”海鲨王一站出来,一大群海盗也跟着翻脸,将一个个习惯了商场之上耍嘴皮,卖手段的富商侨领以及大家族长气得脸色刷白。 “无,无知莽夫,这,这可不是你们海上行抢,怎能如此蛮横,国家交到你们手里,会成什么样子?真是,真是岂有此理!”王大老爷气得胡子都一翘一翘的,若不是现在这群海盗们势大,早就不耐烦地拂袖而去了。 “王大老爷您的道理就是放过那些残杀华人的土著?这句话你要敢拿到外面去说,看外面的华人会不会生吃了你。。。”海鲨王也是有师爷的,虽然嘴皮子寡不敌众,但至少还是能交手上级回合的。 “可没有土人,就凭着这几千华人,加上你们一群海盗,那成什么样子?你们会种田吗,你们肯做工吗?这个国家如何运转?杀光或者驱逐了土人之后,就凭着万把华人能支撑下来。这里可不是你们的海盗窝!” “老子只知道打虎不死被虎伤,不趁着机会赶尽杀绝就是养虎为患。他妈的老子在海上混了这么久,对这群土人的德行太了解了。可容不得妇人之仁” “你说谁是妇人,一群海盗懂什么?除了会打打杀杀,你们还能能干什么好事?” “你再给老子说一遍,不是老子带着人千里来援,你们早就被一帮子土著杀光了,还容得下你们在这里叽叽歪歪?在敢骂老子们海盗,老子就海盗给你们看!” ...... 相争无好语,相背无好话。富商侨领还有大家族长们与海盗们是越吵火越大,最后要不是估计玄光观,早就亮刀子火并了。 诸般凡俗权利之争,了尘并不放在眼里。让一群海盗跟一**商去讨论大事,本就不能太指望能一时半会就出一个结果。有玄光观在,无论是富商侨领还是那群桀骜不驯的好到,都不敢真的闹翻的。 既然头上还有紧箍咒,那么他们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双方妥协跟退让都是必然的事情。让他们一起吵吵,磨合一下未必不是好事。 “只是最终的结果,肯定不是大明的士大夫们愿意看到的国度啊!”比起忧心忡忡的朱载墲跟云华,了尘反而比较看好这个国度。 谁说海盗跟奸商的组合不能兴起一个强大的国度。后世的日不落帝国不就是海盗起家,后世的马车夫荷兰不就是一个“奸商”的国度? 反倒是一个“礼义廉耻”的泱泱大国会被人找上门来吊打。 经过一个白天的全城搜捕,海盗跟华人一起已经完全控制了全城,占领了土著王宫。成群结队的土人被愤怒的华人还有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们从人群中揪出,被押往了城外只等着上面的最终决定。 “师公,你说他们会商量出什么结果?”朱载墲走在了尘身后问道。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了尘笑达到。 “可那些侨领们说的也有道理啊!这里华人太少了。”朱载墲晃着小脑袋道。 “可大明还有亿万子民,还填不满这区区南洋?而且南洋富庶,正好解大明百年之忧啊!”了尘意有所指地道。 “可,可。。”朱载墲刚想说:“华人安土重迁,不会那么容易漂泊道千里之外来的。而且大明内部也肯定不会同意”玄光观外就突然爆出一了震天的欢呼声。 “抓到了,抓到了!抓到二皇子还有国王了。还有那些阿匍跟土人,一个都没跑掉。。。”前来报捷的人一路欢呼着向着玄光观跑来。 尘埃终于落定了。。。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若是抬头看,苍天饶过谁?”了尘影突然一声感叹。“云华,你跟虚平子说一下,本观要行三天法会,需要告慰亡者,超度英灵。解死者怨气,化百年之忧!” “师父,您这是?”云华一愣赶紧问到。 “你没经历过,当然不明白,但虚平子肯定明白,那些侨领族长们也肯定能明白的”了尘一笑道。 血仇是解不开的!要让亡者化去怨气,要让死者轮回。不看着大仇得报,怎么可能? 第八十八章 南洋之行(完) 维持一个国家需要多少人? 这恐怕是一个见仁见智的问题。在远古时代,百十号人就可以组成一个部落,在他们内部便犹如一国。到了近古,没有几千上万人都没法构成一个城邦的。再近一点,就是没有百万人口,十万大军就根本没有可能再守护住国土跟家园。 若是没有外敌也就罢了,华人的人口总能慢慢增长。但在一个四面都是敌对土人的时候,在这个一个新立的华人国度里,人口就成了致命伤。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新立的三华国就连上周围的华人村落,再加上大批以及大批即将赶来的海盗亲眷们,人口也不过刚过十万。除开老弱妇孺,华人青壮不足三万。 三万男子有多少人能当兵,多少人能种田,多少人会手艺,多少人能出海捕鱼,多少人能贸易行商? 当城内再也看不到土人的身影,华人在庆祝自己成为了主人,获得了不敢想象的胜利跟安全的同时,华人的上层已经愁白了头。 无论是富商侨领还是那批粗鲁的海盗。 人多力量大,无论在哪个时代,哪个地方都是真理啊! 这里土人太多,华人太少,四面皆敌之下要如何生存发展,都能不少得了人啊! “要不,我们归化一部分土人,只要他们愿意投靠我们,如何?”病急之下总有人乱投医,出了一个看似可行的主意却马上被所有人想都不想就否决了。还迎来了一阵深深地鄙视。 事到如今,华人与土人已成不共戴天之势。不说外面的国民能不能同意再引进土人,就是同意了,谁有能分得清引进来的土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地投靠?别到时候让土人里应外合之下一朝翻盘啊! 所有的坏主意看起来都像一个好主意,但没有比这个主意更坏的主意了! “我们这里缺华人(其实在海外的华人一般都自称唐人或者汉人的),可华人有很多啊!在大明华人何止亿万?总有些愿意下南洋来闯条活路的。只要愿意来,我们可以给他们分田,分地,分房子。反正这里地多得是,可劲占。而且我们有的是船。干嘛非得盯着你南洋这一亩三分地儿啊!”有人大腿一拍,终于想到了点子上。 “大规模不可能,大明的官府不会允许我们去招人的。光靠偷偷摸摸能带多少人来?多了难办,少了不济事啊”王大老爷作为内定的一国大统领,现在要开始为自己管理国家发愁了。 “的确,我们要去大明招募人手,肯定会被官府严厉禁止的。大明可是连海都不准出,还会允许我们一帮海盗跟商人招募人手来南洋?”海鲨王现在不是海盗头子了。现在有个很威风的头衔——镇海大将军加镇海公。主管三华国的所有海盗,恩!不,应该是所有海军。 没有人比一群海盗更清楚大明的禁海有多严了,更何况大规模招募华人出海,这在大明官府看来简直就是大逆不道,没有比这更反动的事情了。所以海鲨王一听就知道这个主意不靠谱。 “那我们能不能求取大明内附,反正这里天高皇帝远,那些官儿一个个贪图安逸,只认钱财。要他们肯来这千里之外的化外烟瘴之地,简直比杀他们还难!我们哪怕内附也不过名义而已。只要大明朝廷认可了我们我们,我们总有办法从大明招些人来?”李家族长现在是总理了,恩!相当于丞相。只是三华国这个国家很奇怪。既然没有了皇帝,自然也就没有了丞相。所以这个总理就是文官中最大的官了。三华国内的大小政事都归他管。虽然国小,但如此成就也算足够告慰他祖先了。 虽然三华国现在还只是一个草台班子。一没正经军队,二没多少人口。甚至连个衙门都没有!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请大明的海商们代为疏通一下,让我以海外藩国的名义前去大明京师朝觐天子,当堂请求内附,相必天子明照万里,大家都是华夏后裔,炎黄子孙,应该不至于拒绝吧!”张家族长年纪大了,想当年打死他也想不到自己也能有建立一国“朝堂议事”的一天,因此很是积极地发言道。 “你若不找大明海商还好,要找了他们,就怕我们派出的使者会连尸骨都找不到”海狼作为海鲨的副手,倒是一直跟大明的海商打交道。对于海商们的各种龌蹉更是门清。张家族长的主意一出口,立刻出口打破楔(反驳,破坏的意思)道。 “那怎么办?我们都是移居到此上百年了,谁也没关系能联络上大明朝廷啊!可不得到大明朝廷的支持,人从哪来?再说没有大明的承认,我们也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啊!”王大统领两手一摊无奈地道。 “这个。。这个”屋子里所有人都有志一同地把目光望向了虚平子。 一群海外弃民当然在大明没什么关系,甚至连偷偷地回趟祖地都不能表露身份。平日里也就跟大明来的海商们打打交道,谈生意尚可,做这么重要的事情,谁记得你是谁啊!至于这群海盗,虽然都“下海“不远久,可他们要是找上大明衙门,不先被朝廷砍了脑袋就要谢天了,跟别提打交道。 倒是所有人都记得当年“虚平子“初来的时候,可是拿着大明皇家度牒的,度牒上面还裹着黄凌,盖着鲜红的天子宝印。要不然,在这化外之地,谁知道虚平子是真道还是假道了,跟别帮助他建观立庙了。 而且不但虚平子自己说自己师门了得,就是这些连往来的大明海商一听到“玄光观”三个字都是肃然起敬,到了此地少不得前来玄光观捐点银两,拜拜神明。 因为玄关观不但有仙人,恩!后台还挺硬的,那可是天子御封的“皇家道观”。关系直通紫禁城。他们的那位仙长跟几位大弟子进宫就跟进自己家一样。 既然虚平子是玄光观这座皇家道观的弟子,应该能跟大明朝廷搭上线吧!而且虚平子的师傅不是也在么,能有如此仙法了得,肯定也是那几位仙人弟子之一吧? “福生无量天尊!师门之事,贫道人微言轻,且出门已久,实在不便答复。待贫道回转禀明师尊,再做答复如何?”虚平子一看见这么多人都把目光瞄向了自己,有点头皮发麻。但三华国的事情,他又实在推脱不得。毕竟在三华国,“道教”已经是内定的“国教”。虚平子便是三华国所有道教徒的“教主”。 恩!虽然现在三华国有且仅有“玄光观”这么一座正宗道观。 当三华国的领袖们还在为如何能与大明朝廷建立联系,引进华人而苦恼的时候,了尘已经带着自己的弟子还有朱载墲行进在了南洋无边无际的热带丛林里。 了尘不担心大明朝廷不肯放人,因为经过二百多年的和平,大明的人口已经快要超出大明土地承载的极限了。若是没有地方分流的话,中华大地上的新一轮轮回很快就要开始。只是原本历史上会多出一个本来并没有资格参与游戏的玩家,而致使中华再度陆沉。 了尘相信朱厚照能想明白,大明朝廷的各位大臣们也能想明白。现在需要的只是如何能打破士绅们的惯性跟利益的阻扰。还有就是如何能吸引大明的贫民前来。 南洋这里的确富饶,而且还是一片没有开发的处女地。这个时代,无论是土人还是华人活动的区域都很小,大片大片的丛林覆盖了好大一片财富。而就在这片丛林之下,有黄金,白银,还有大明最缺的铜矿。这里有热带香料,相信以后还有成片的橡胶林。更有一年三熟的稻谷跟无数珍贵的林材。 若此宝地,天与不取,华夏必受起咎。只是南洋再富庶,也是大明人心中的烟瘴之地。除非有着致命的诱惑,不然光那千里海程,离乡背井的情况就能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而天下间,没有比黄金更能诱惑跟鼓励世人了。看得见的财富,才是能让人不辞千里,不顾安危的动力之源。 后世的华人不就是被金山二字所迷惑,才会远渡重洋,去往大洋的彼岸的么? 南洋这里可近多了,若有足够的黄金,自然也能让无数大明的百姓克服所有的困难跟恐惧,前来南洋开拓扎根。 “师公,你在找什么?”朱载墲站在了尘的云头上,见自己师公时而停下,时而疾走,好奇地问道。 “一个能让所有人疯狂,也能决定很多人乃至国家命运的东西”了尘笑答道。 就在朱载墲还在歪着脑袋想自己师公到底说的是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的云灵子突然欢呼了一声驾云疾走,几个闪烁之间已经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黑点了。 “看来,你师姨堪舆还有风行之术进步很快啊!”了尘感慨似的笑叹了一句之后,也立刻催动祥云加速向着云灵子消失的地方赶去。 几天后,一个惊人消息便再所有华人中间疯狂地传播开来,搅动了一池春水更掀起滔天大浪。 先不说在南洋有一座金山的消息会在大明掀起多大的浪花,就是在小小的三华国内就已经让无数人快要疯了。 几天之内,三华国所有的国民都同一时间发现自己的国家人竟然如此之少,连挖矿的人都不够啊! 看得见,摸得着却吃不着。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恨得几乎要锤翻了饭桌。 玄光观的门口都快被人踏穿了。特别是那个摆着好大一坨狗头金的地方,几乎都能挤出人命来。 三华国的人现在都知道黄金所在了,而且还是一个无主的金矿。所以所有的华人都理所当然地认为金山是属于他们的。但直知道金矿所在也不代表能去挖的,光上百里的丛林就不是那么容易穿过的。况且外面还有无数土人在虎视眈眈地阻拦了大家的发财之路。 这可真是让人痛苦啊! 怎么办? 当然是赶紧回大明去招人啊!越快越好,只要有足够的人手就肯定能肃清土人的阻拦,也能生生在百里丛林中开辟一条黄金之路来。 黄金在前,没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克服的。有困难要上,没困难制造困难也要上啊!恩!错了,是没困难更要上啊! 现在所有国民都对前往大明招募人口的积极性空前高涨。甚至到了连动用海船去日本跟朝鲜抓人都主意都有人提出来。 当然,土人还是坚决不能要的。就算权宜之计,也得是带上的脚镣的土人作为奴隶去挖金子才行。 但现在三华国显然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半个月后,三华国的使团终于出发了,这次各大家族跟富商侨领都派出了自己的代表,跟着海盗的舰队杨帆出航,带着三华国人的殷殷期望前往大明了。 随团的自然还有了尘,朱载墲,跟云华他们了。而在海鲨号上还有整整三百公斤金沙跟一大块足足百来斤的大狗头金。 恩!这个是送给朱载墲老爸朱载墲的礼物,也是一个关于南洋最大的广告图谋。 大明朝廷从来都是个消息跑得比人快的所在。只要这些黄金进了紫禁城,就等于全京城都知道了,京城的人知道了,几个月之内全大明的人都会知道的。 “南洋有金山”就是最好的广告词。这次无论那些士绅们如何痛心疾首,那些心怀否测的大海商代言人反对,都挡不住黄金带来的滚滚洪流的。 话说大明现在的财政再就是个坑了。朱厚照一定不会拒绝一个天大的金矿的。毕竟这次三华国为了贿赂“大明天子”,可是拿出了金矿干股的(当然,这种事情也只有一帮子商人才敢这么想,丝毫没有天子不该言利的觉悟)。 船行瀚海,星耀中天。了尘孜然一身独站在了甲板之上,眼望着漫天星辰,精气神渐渐与星光溶为一体。整个人的气息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第八十九章 星光璀璨临奇遇,无识无我乃合道? 什么是天道? 纵横六界,诸事皆有缘法。凡人仰观苍天,无明日月潜息,四时更替,幽冥之间,万物已循因缘,恒大者则为天道。 天道是日月星辰的运转,是万物生灭死亡的轮替,也是世界万物承负因果的演化,是一切有识界,无识界的诸般法则的集合。 天道无私,所以恒大,天道无识,所以长久。天道无亲,所以超脱。天道无情,所以无有善恶。 了尘现在就处在了一个玄之又玄,无可名状的状态之中。这时的他好像身化宇宙,以一个不可思议地角度在遍观宇宙万物。大到日月星辰,小到海底沉沙,所有的东西在了尘的眼前都化作了一根根线条,纵横交错间,彼此都有着自己的轨迹,却彼此牵绊,彼此纠缠,不时的碰撞之间或善或恶,或福缘或灾劫,承负因果之间构成了一条浩瀚无边地命运长河滚滚向前。 “我在哪?”了尘偶尔无意识的低喃道。 这是自我意识的一次次试图反抗,却很快在天道熔融的压力下消逝无踪。 无悲无喜,无嗔无怒,七感六识一一剥离。每一次剥离,牵扯到了尘自己的因果直线便断掉一截,了尘于凡间的联系便会消减很多。 了尘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现在的他正在融入天地大道之中。周天运转,生死轮回,枯瘦荣华间的每一次感悟,都会让他离天道更近一步,但自我却会消逝一分。 若是了尘真的走进了天道之中,只会身溶其中,从此与天道无它无我。天道为大,了尘比起他来不过沧海一粟。 或许这便是道家的合道之境吧!只是了尘的境界太低,融入了天道的了尘,也就意味着了尘会瞬间成为天道的一环,失去自我意识的了尘,还会是了尘吗? 一边是道之终极跟永恒,一边却是自识自我,孰得孰失,却已不容了尘有半点反抗的意识存在了。 夜风依旧温柔,海浪依旧在不知疲倦地敲打着船舷。潮起潮落,云起云灭。在这个无月天星的夜晚,了尘的身形站在船头的甲板之上依旧一动不动。星光包裹了了尘的身体,或者叫了尘的身体溶入了星光之中,显得忽明忽暗,而且一呼一吸之间犹显玄秘! 只是随着这星光的吞吐,了尘的气息也越发的微弱,连身形也越来越虚幻,好像随时都要从天地之间消失一般。 最先发现了尘异常的无疑就是船只甲板上值夜的水手,虽然心中觉得了尘现在的样子太奇怪了,但出于“仙师”的敬畏,水手尽管不停地再远处张望,却根本就不敢靠近半点。 谁知道仙师是不是在修炼或者顿悟什么的,没看见仙师浑身都在散发着星光么? 不得不说,这段时间内跟在几位仙师背后,这群海盗对“仙人”的接受能力已经惊人的见怪不怪了。虽然羡慕,崇敬,还有一种浓浓的追随欲望之外,已经能控制住自己不要打扰“仙人”们的任何行动了。 冥冥的天道威压,没有比修道之人更敏感的了。当了尘在融入天道的路上越走越远,天道的存在也越来越清晰的降临在了这片海域之中。 海底的海鱼最先感觉到了不安,无数海中,空中的生灵纷纷亡命地开始逃离这片海域。船队中普通人也纷纷从梦中惊醒了。 夜色依旧平静,可平静的夜色之后,总有让人一种莫名的心悸之感。 “师父!”海鲨号的船舱内,正在入定中的云华最先醒来。哪怕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冥冥之中就有一种感觉——自己的师父好似要就此离开了一般! 接着就是云灵子,小西等人次第从入定中惊醒。 “这个世界还有能威胁到了自己师傅的存在?”云华赶忙屈指掐算,却发现天机一片蒙昧,更有一股浩大的天道反噬之力阴面而来,挤压得云华的胸中灵气一阵翻涌。 这种情况可不多,而且一般遇到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不好!”云华刹那间脸色苍白,顾不得现在的师父是不是还在入定,身形一晃就向着了尘的舱房跑去。 了尘的舱房内空空如也,倒是师父常年不离的蒲团还静静地摆在了床榻之上,在黑暗的船舱之中静静地散发着微微白光。 云华神识横扫过整个海面,却没有发现半点属于了尘的气息。就在云华有点呆滞的时候,云灵子跟小西他们也赶来了,看见云华赶忙问道:“师父,在不在?” 云华脸色苍白看地摇了摇头道:“没有,连师父的气息都消失了。” 修道之人的气息绝不是指的气味或者痕迹什么的。而是一种天道之下存在的痕迹。要是气息不在,要么进入了轮回,要么干脆消失在了三界六道之中。而云华却说已经感觉不到了尘的气息,也就是表明再也找不到了尘在这方天地之中的存在了? “怎么可能?”云灵子急了,跺了跺脚也开始神识搜索起整个海面来。 数道神识横扫而过,星光中的了尘浑然不觉。而横扫而来的神识碰到了了尘,也好似了尘根本不存在一样,直直地穿透而过,并不曾留下半点异样。 “师父!”小西干脆大叫了起来。 既然修道手段已经不管用了,还不如发动船上的所有人去找找看。 事实证明,修道的手段的确神奇,但不是每一次都能管用的。小西不过叫了几声就马上有人跑来告诉他:“你家仙长正在甲板上练功呢,全身闪闪发光的,可不得了的呢。不知道能不能问下你家仙师究竟在修炼什么仙术啊?” “发光?”云华等人一愣,心急之下立刻过河拆桥地把那个水手甩在了身后,三步并两步地向着船头甲板跑去。 “师父!”跑到最前面的消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船头甲板上了尘忽明忽暗,虚幻不定的声音不由得惊叫出声。刚准备冲过去就被云华一胳膊拽了回来。 “师妹,不要鲁莽!”云华小声地叮嘱道,然后看着星光中好似即将消失在天地间的了尘举棋不定了起来。 是顿悟,是走火入魔,还是别的?云华根本分不清楚。云华从来没有见过今天这样的师父,明明近在眼前,却感觉相隔得有天地那么遥远。而且自家师父的状态太奇怪了,好像随时都要在天地之间消失一般。 “怎么办?”云灵子急了,跺了跺脚道。 “我也不知道师父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只是现在师父的样子,明显关闭了六识七感。若师父是在行功,我们贸然打断,功法反噬怎么办?可若是师父是出了别的什么的,我们若不相救,恐怕师父会真的有事啊!”几个师兄妹显然已经陷入了两难之中。 而身溶天道之中的了尘却依旧沉浸在了天道的秩序之中,对着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 “神君!对,师父的分身肯定知道现在师父是怎么回事,我们找神君问问不就就知道了?”云衡子到底是男儿身,事情紧急之下显得更为冷静。 一张召请符箓化作青烟随着海风随风散去,并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显然若不是师尊的分身明虚神君拒绝相见,就肯定是自家师父出了大问题了,已经连累到了他的神道化身。 云华满头大汗地再次用出了一张召请符箓,效果依然。如是再三。就算傻子也知道事情不对了。 云华原本苍白的脸色刹那间更是一点血色也无。转身看向了依旧在一片星光璀璨中变换不定的了尘咬了咬牙,就准备走上去叫醒自家师父,没想到云灵子已经先行了一步,一个闪烁到了了尘身边。 “师父!”云灵子叫了一声。却并无回应。云灵子见此,立刻鼓起了勇气将右手伸向了星光之中。 天道是什么!天道便是规则, 天道守恒,守序,守护,守中!了尘此刻的所有神思已经沉入了无尽的规则之中,不断接近着规则的同时,也在不断地被规则同化。 然后就在了尘无思无觉地不断被天道规则吸引时,突然之间,整个宇宙的星河之光大放。所有原本了尘眼中还在平静运转的规则刹那间变得狂暴而紊乱,了尘还来不及反应,接着便是一股浩然无匹的威压袭来,了尘的神魂顷刻之间便被这股天地之威击得粉碎。 “师妹!”云华只来得喊出这一句,云灵子的手已经伸入了星光之中。原本平静而璀璨的星光突然像被什么东西引爆了一般,刹那间爆炸开来。瞬间星光爆发,天地海洋变得如同白昼,而在光辉最近处的云华等人更是眼前一白,接着便有一股直透神魂的冲击迎面冲来。 云华等人神魂一阵猛烈动摇,体内的灵气运转刹那间紊乱冲突起来,就这么短短的一刻钟的时间里,被冲击引动的狂暴灵气已经不知道冲断了多少经脉。 白光一闪而逝,云华人等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面若金纸,胸中一股血气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好悬没有晕过去。 师兄妹几人,反而是修为最高的云华受伤最重,而修为最低的云衡子反而可以勉强支持住真气的反噬。至于船上的凡人除了感到一阵眩晕之外,竟然半点大的影响也无。 “师父跟三师妹呢?”云华等人都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就向着船头甲板看去。 夜色依旧,星光依然。只是船头的甲板之上哪儿还有了尘跟云灵子的半点踪迹? 第九十章 龙困浅滩遭虾戏,了尘落难天算计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若是抬头看,老天饶过谁。 天道无形,从不会亲自出手暗算某人。天道无识,也从不会针对某人。但承负因果却能如影随行。 欠谁都别欠老天的! 等了尘醒悟的时候,事情已经晚了。。。。 天下事本是天道的棋盘,不是了尘的。喧宾夺主,恣意妄为地玩脱了之后的后果自然要了尘这个事主来承。 世事演变,承负循环,了尘犯了忌讳自然有老天来收拾。若是云灵子他们再晚一刻,了尘肯定已经融入了天道之中,从此在三界六道之中再无了尘。 璀璨星空,规则集合,道之演化,与天合一的诱惑。一切看起来都很美好,却不过一个赤裸裸的阳谋。 或者说着不过一场严重的警告,一场不是太过恶意考验。 天道算计,大势而行。顺天者生,逆天者亡!若非了尘功德随身,或者是在关键时刻,道家的哪位先祖拉了了尘一把。让云灵子最后时刻鬼使神差地破坏了了尘的“悟道”或者叫“入魔”。天地间,了尘早就不存在了。 饶是如此,天道这一击,也让了尘瞬间重创。星光爆发的那一刹那间,顷刻了尘神魂归位,却发现自己体内已是六识颠倒,五气紊乱。 接着了尘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舰队在附近的海域搜索了三天,终因食水将尽无奈离去。云华自愿留下来继续搜寻师父的踪迹,而小西跟云衡子则护送朱载墲跟船队回去大明。 了尘突然失踪,对玄光观无疑是件大事,必须有人去镇守宗门跟前往京城宣示存在,以镇压所有的觊觎之心。 没有人知道了尘去哪了,也没有人知道了尘怎么了。但关于了尘在一片星光璀璨中升天而去的流言在有意无意的引导之下,成为了整个船队的共识。而了尘的三徒弟云灵子也忒好运气,被自己师傅带着借助星光一起霞举飞升了。 船队继续前行,不久之后一个关于国师在星光照耀之下飞升成仙的故事很快便会随着船队到达大明。即为了尘的消失给予一个官方的说法,也是在为了尘离开的日子作一些准备。 毕竟飞升是道家的终极梦想,只会让人更加敬畏,而不会如无故失踪一样,引起道门内外无限的猜疑跟觊觎。 世界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消失而作出任何改变。时间依旧一点点地在流走。了尘依旧了无音讯,反而云华因为常年在南海之上搜寻,在海面上倏忽来去,不时于过往商船跟土著渔民不期而遇,从被周围的土著渔民当成了海之女神来膜拜,算是一件无意之间的必然之事吧! 自从了尘消失之后,大明各地关于了尘的传言基本上就没断过。一则老百姓喜欢各种遇仙的传奇故事,一则免不了有人假托仙人自抬身价或为博人一笑,或者干脆就是为了行骗。一如张三丰离开武当的那些年。 纷纷扰扰间又是十年。朱载墲长大了,作为太子已经开始要为接朱厚照的班开始准备了。而朱厚照年纪也一天天大了起来。 亦如大唐的皇位传承总是伴随着无休止的鲜血魔咒一般。自从明成祖朱棣夺下了侄儿的皇位之后,也有一个魔咒降临在了大明历代的朱家天子身上。 大明的历代天子都寿乍不永,鲜少有活过四十的。朱厚照眼能活过四十已经算是“高寿”了,却眼见就要面临五十的关卡,如何不会心中惴惴? 寿有天定,命有终时。朱厚照早已不复当年的跳脱,刚刚有了一点明君之像,却又面临了每一位帝王又要面临的一件事情——死亡。 越是富贵越怕死,皇帝已经是人间的富贵终极了。朱厚照当然也怕死。尽管嘴上不承认,但从他屡次加封玄光观,还一直在准备着四川之行,就能从里面看出许多意味。帝王的心思瞒不了人,朝廷之上那个不是人精? 朱厚照自己也知道自己长生的可能很小很小,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对死亡的恐惧也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以至于有时候明知道不可能,也希望能求到一个万一。 当年的秦始皇为什么会屡屡被一群方士行骗成功,汉武帝为什么会在老年沉迷炼丹?唐太宗晚年一样摆脱不了长生的诱惑,至于宋太祖也只是因为死去得太过突然而已。 一如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样的名君都是如此,何况朱厚照? 况且朱厚照比他们的条件靠谱多了!至少朱厚照见过了尘,而且交情不浅。 只可惜云华等人已经明确表示过道行浅薄,无能为力。而了尘却很多年一无所踪。朱厚照无数次密令三厂一卫到处查访,却总是一无所获。所有的传言都被证实不过一场骗局一场空。 而留给朱厚照的时间的已经不多了。朱厚照仿佛已经听到了死亡的脚步在一步步地逼近了。 可了尘国师究竟在哪呢? “廖老头,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你一个傻闺女多值钱似的,你也不打听打听,哪一家的傻闺女能值十两银子的。好意劝你一句,赶紧把他嫁出去算了。难道你还指望一个傻闺女给你养老?”一见破茅屋里,一个打扮的甚是“妖艳”的媒婆再一次被一个干瘦的老头打出了们。作为一个十里八乡的“名人”,媒婆的嘴也不是白长的,免不得要站在门口表示一番的。 “滚!再不滚,老夫当真不客气了”干瘦老头这下是真的火了,拿着一把菜刀追了出来,媒婆原也不过过过嘴瘾。一件要亮“刀子”当即吓得没命似地逃走,鞋的跑丢了一只。留下周围乡邻的一片哄笑。 “臭不要脸的,就你才拿个傻闺女当个宝。没好气的老东西。难怪没儿子送终”媒婆跑得远了,远远回头看了一眼那几间茅屋,气不打一出来地咒骂道。却不妨脚下一个不留神又踩到了狗屎上跌了个仰八叉。 “哈哈哈!”远远看热闹的乡人这下是真的欢乐了。如此好戏当真不是天天能见到的。 “笑你妈xx”媒婆又气有羞地回望了廖家的茅屋一眼恨恨而去,离去的身影还一瘸一拐的,显然跌得还不轻啊! “无量天尊!没想到贫道也有今日啊!”廖家老头根本没心思跟一个媒婆纠缠,关上了院门之后,看了看已经坐在屋子里不言不语傻愣愣的“闺女”无奈地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苦笑道。 人有三衰六旺,仙也有五难七劫。作为半仙的了尘也逃不过本身气运的起伏跟承负的牵扯。 了尘跟尘世的牵扯太深了,一心执念之下,改变的世界不是一点半点。入世太深。深到了本身的人道功德都无法庇护的地步。 天道无私,但也无情。了尘干涉天道太深,自然要被天道反噬。突如其来的一劫便成了一个无声无形的天道杀局。只是大道之数五十,能演者四十九。或许了尘真的气运惊人或者是祖师爷庇佑,云灵子成了那了尘逝去的“一”,成了那一线生机。 了尘逃过了杀劫,却让云灵子挡下来了灾劫。星光璀璨之中蕴含的是一丝天道之力。直面神魂。已了尘的修为尚且神魂受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复修为,何况云灵子。 更可怕的是,了尘冥冥中总有感觉——自己杀劫未完,天道算计未过。 了尘已经牵连了自己的“三徒弟“,如何还敢回转“宗门”,连累到更多的弟子? 了尘如今就是一个平平凡凡姓“廖”地游医老头了。十年前带着一个如花似玉,却痴痴傻傻的闺女来到了这个小村,租住了几间破房,从此便再也没有离开。 这里算了尘“今生”的故乡,这一世的生身父母便再这里生活过。只是这辈子了尘依旧父母缘浅,而且出家之人,并无多少故乡之情。了尘更多的还是把自己当成了几百年后的明虚,而不是一个生活在大明的“了尘”。 云游天下,倏忽来去,了尘几次路过此地竟然都不曾在此停留过一刻。了尘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有在落难之日,回到家乡的生活的一天。 修道之人,神魂最贵。肉体毁灭,尚能兵解转世,神魂受损之后,连轮回都求之不得。了尘阳神已成,元婴巩固。若是能花了百八十年,自然也能慢慢修复自己的神魂之伤。可云灵子本就是灵体之身,修为也远远未足。如何经得起天道星光的爆发一击? 云灵子如今三魂破碎,七魄不全。已经没有了喜怒哀乐惊惧愁。除了依靠着了尘的符箓勉强维持这神魂不灭,却一日复一日犹如天生痴傻一般。 了尘现在频繁的来往者阴阳二界,寻找曼殊沙华上凝结的魂露来帮云灵子满满滋养神魂,以至于连自己的伤势都拖延了下来。 曼珠沙华彼岸花,一千年开花,一千年落叶。花开叶落,叶落开花。花叶永不相见。然而却会在花叶交替的那一刹那间凝结出一点魂露,乃地府往来的阴魂沾染而成,是修补神魂的无上佳品,却需要千年等待,魂露也只会存在在哪一刹那间。若是错过便会被花叶本身吸收,作为下一次孕育的养料。 了尘却没有千年的时间守候,云灵子更没有千年的时光去等待。 了尘每天关紧了房门,魂游地府,徜徉流连在黄泉路畔无边的红色花海之中,却不防云灵子的花容月貌,会引来登徒子的觊觎。 谁会去娶一个傻子为妻?谁会善待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痴傻女子? 了尘如今化作凡人,躲避天道灾劫而隐藏在这个小村之中,却也不是可以任人欺辱的鱼腩。 了尘没好气地赶走了媒婆,便是不欲于凡人一般计较。也不想闹出动静,惊动那位一心寻找自己,以求长生延命的正德皇帝。也不想引来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几位弟子。 身处灾劫,因果牵绊越少越好。如今的了尘就是一个大号“灾星”。绝不是几句“祥瑞御免”可以化解的。所以跟弟子们连起码的联系,了尘都不敢有。 了尘不想再中了天道算计,也不想在连累自己的弟子。 说直白一点,了尘现在不想连累任何人。明明就在地府,了尘都不曾通知一下地头蛇的“钟天师”,虽然找他帮忙会简单得多。现在的了尘只想安安静静地寻到魂露,治疗好“云灵子”的神魂,也让自己心无旁骛地去度过灾劫。 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了尘的确无意于凡人纠缠。但也耐不住天道现在看了尘不爽啊! 天道蒙昧,了尘的卦算之术再精,也挡不住天道屏蔽。了尘六感在灵,也挡不住灾劫上门。 “妈的,给脸不要脸。一个破落户,还得瑟起来了。不让他知道知道这周围五十里方圆谁做主,他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你刚刚说那个姓廖的一家,不多十年前搬来的外姓人,无根无基,也没有亲戚朋友,可是当真?”离得了尘足足有十多里的一处相对豪华的大宅内,一个身着锦衣地肥胖员外对着一个媒婆怒问道。 “哎呦,刘老爷您还信不过咱啊,这方圆几十里谁知道刘老爷您啊,咱家还巴着刘老爷您吃饭呢,哪儿还敢骗您啊?”媒婆当即笑道。 “大胆,你这贱稗,下九流的东西,我家老爷是你能巴扯上了。赶紧拿了钱,滚!”刘老爷还没说话呢,旁边的管家闻言却先行大怒地道。 刘老爷慢慢地喝着茶,看都不看媒婆一眼。媒婆被这样一顿呵斥,马屁拍到了马腿上,脸上有点挂不住。看了看刘老爷并没有什么药反对自己管家的话的意思。也只能泱泱地退下,并不敢如在了尘家中一样,稍不如意,便能站在门口开骂一通。 “好一通花容月貌谪仙人,真让人割舍不下,奈何却是个傻子啊!”刘老爷惋惜的摇了摇头叹到。手机用户请浏览m.aiquxs.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一章 人心不良舍善因,花开彼岸黄泉路 在古代宗族抱团是很普遍的,在儒家大力提倡血脉之亲,亲亲相隐的作用下,帮亲不帮理算是所有人的共识了。一个村庄之中,若大家都是同姓之人,往往比较团结。但若是混进了外姓之人那就很惹眼了。 从来外姓人都是被欺负的对象。徭役,摊派,租税等等肯定轮到你。而其他的好事,你想都别想。 好在了尘不与村民打交道,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自然少了很多与村民发生冲突的机会。而且廖家地无一亩,田无一垄。租税徭役根本无从谈起,一个快死的老头子带着一个傻闺女租房子住已经很惨了,村民们也硬不下心肠去欺负人家的。 没想到平静了快十年之后,一个偶然的机会,让到张郭庄催租的大地主刘大老爷看见了坐在家门口的廖家傻姑娘,一时间惊为天人。虽然明知道那个姑娘是个傻的,却怎么也忘不掉那仙子一般的花容月貌。作为一个色中恶鬼,见到如此好颜色,自然怎么都有不会放过的。却不想平白地惹起了一场偌大风波。 廖家姑娘傻归傻,可那长相真的如天仙一般。村里的大小伙子们不是没人动心。但庄户人家要的是吃苦耐劳,能操持家务的好姑娘。像廖家这样能看不能用的傻姑娘如何能够进门?村里的大小伙子们在父母的棍棒之下,也不得不收敛起了心思。好在廖家大姑娘从不出门,存在感弱到了几乎不存在。所以才能少了很多的闲言恶语地无妄之灾。 只是这一次事情有点大。。。 刘大老爷可是张郭庄的大地主,家财万贯不说了,关键人家还是知府大人的小舅子。平日里知县大老爷都不能那他怎么样,因此刘大老爷自然就成了附近十里八乡的乡间一霸。 刘大老爷平生无他爱好,唯有一个“色”子当头是出了名了。家中妻妾成群不说,只要见到了可意的姑娘,或用钱,或用势,千方百计也要弄到手的。 没想到廖家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没招谁没惹谁地就被刘大老爷盯上了。村民们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泪”的同时,也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廖家闺女今年多大了? 怎么一点都不见老啊? 这最起码都有二十好几了吧!怎么还一副十五六岁大姑娘的样子? 了尘不是不知道外面渐渐传出来的的流言碎语,外加那些无端的猜测。只是无心理会罢了! “哎。。”了尘端坐在破屋的蒲团之上,自入定之中缓缓睁开了眼睛。显然又一次从黄泉地府空手而回了。 “廖老丈,廖老丈,在家吗?”门外一阵呼唤声传来,了尘眉头微微一皱,很是无奈地走了出去。 来的竟然是此地的里正跟村长,如今正站在门外呢!看见了尘出来赶忙道:“廖老丈开开门,我们有事找你。” 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而且准没好事。了尘不用算也知道这群人所为何来。但终究还是忍住了胸中怒气,上前去打开了院门,还搬出了几把破长凳,沏了一壶碎末茶算是招待这帮子不速之客了。 “廖老丈啊!你们家搬来我们张郭庄也有十多年了。虽然只是一个外姓人,但远亲不如近邻,大家乡里乡亲的,自然不会害你。可刘老爷的事情,你真的还是太过孟浪了啊!”里正喝了一口茶水,立刻皱起了眉头,心中暗暗恼火地道。 里正虽然职不入流,但在这十里八乡也算一方人物了,徭役差遣,诉讼摊派都是里正的主管范围。这附近的乡民都是拼命巴结着,谁敢拿茶叶末子来招待他啊? 这把里正不当干部的行为,也还真没谁了!里正没等了尘开口,就先给了尘判了个“不知好歹”的标签。因此说话也就不怎么客气了。 “刘老爷家财万贯,身份贵重,老儿跟小闺女确实高攀不上啊。况且我家闺女脑子有点小恙,却是不敢麻烦刘大老爷并各位乡老操心了。”了尘淡淡地道。 “脑子有病,就脑子有病。天生痴傻,说什么小恙啊!”了尘的话一出口,周围的人都是嘴巴微微一歪。显然认为了尘的爱女之心发作,连事实都不顾了。 “廖老丈,您年纪也大了,还能照顾自己闺女几年?说句不中听的话。要是你一旦起不来,那你闺女怎么办?”跟着里正村长一起来的还有几位乡老。见了尘一副“冥顽不明”的样子立刻语重心长的劝说道:“那刘大老爷虽然不是良配,名声也不大好。但到底也是家财万贯。你闺女虽然痴傻了一点,但也不至于少了她一点吃食。廖老丈你百年之后,你闺女不是至少还有一条活路吗!” “呵呵!”了尘冷笑了几声,不说话,但那表情明显就是不信的样子。大宅门里什么样子了尘清楚得很,哪有那么好心会给一个傻子一条活路!若是云灵子真的进了那间宅子,不用几天就得死在里面。这几个家伙当真以为自己没见过大宅门的样子啊! “刘大老爷虽然名声差了点,但人心还是不坏的。你闺女已经这样了,与其受苦何不换点银子,也算帮她尽了孝心啊!”村长见了尘不信的样子,赶忙劝和道。 “老汉我现在还能动,能照顾自己闺女一天是一天。你们若是想要攀附那刘大老爷,尽可送自家闺女去。相比之下你们自己闺女不痴不傻,会卖的银子多点。何必来成全老儿我?几位若是为此而来,远走不送!”了尘早就明白这群家伙打得什么主意,又是为什么而来了。算一算时间,快到了前去幽冥黄泉的时间了。既然对方不怀好心,了尘也就没工夫跟对方磨叽了。 了尘这一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了,不说村长里长他们这些乡村干部都是土霸王一类的角色,平日里乡民们谁敢这么跟他们说话?就是几位乡老都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如何受过一个平常老儿的如此羞辱?何况了尘如今还是寄居人下,在村子里啥地位都没有的“破落户”! 里长,村长并几位乡老明显脸色阴沉了下来。看向了尘的目光也没有了刚刚的平和。里长首先撕破了脸阴狠狠地威胁道:“廖老儿,你别不知好歹。你们家来村里这么多年,一不缴纳皇粮国税,二不差服徭役。原本就是本里长看你们家老的老,傻的傻,没个顶梁柱才好心没报到官府去。如今你这样说话,就怨不得本里长要给你算一算丁口算钱,在加上历年积欠了。” 里长有催课欠赋,保证治安,摊派徭役的权利。所以一直以来都是乡民眼中不得了的人物,平日里也没少用这个来威胁乡民服从。可了尘哪怕不是修道之人,也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家伙。真的跟一般没出过家门几里路的乡民不一样。里正还真威胁不到他。 “我家无成年男丁,算在朝廷优免丁口算赋之列,我家田无半垄,铺无半间,也没什么正经营生,也是皇粮国税优免之户。朝廷仁德,免了我们这些人的差役算赋,里长这是要违背朝廷大义官府命令不成?”了尘皱着眉头问道。 “你,你,你!”里长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落魄平凡的穷老头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这个时代,文盲是普遍的,特别是在农村,看不懂官府公文才是普遍的,自然也不会也不懂的如何维护自己的利益。这也就是一个小小里长能横行乡里的原因。只是了尘竟然懂得这些,显然是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谁他妈说着老头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而且看样子还是个很熟悉衙门运作,极有可能识字的老头。 不会扮猪吃老虎吧?里长摇了摇头,赶紧把这荒廖的念头丢掉。只是在看向了尘的目光就明显没有那么赤裸裸的轻视了。 “廖兄弟啊!这自古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平民百姓的无依无靠,那家不受点委屈?这刘老爷在县里可是县太爷都惹不起的。你廖兄弟虽然读过书,可毕竟没功名。惹不起他们的。咱还是忍忍吧!一个傻闺女,舍了就舍了吧!这都是命啊!得认。”本村的乡老见了尘明显不耐烦的样子而里长的威胁明显不见效果,知道来硬的不行了,眼前这老头明显倔脾气,便只能好言劝说了起来。 “道不同不相为谋,无论你们如何说辞,我都不会顺你们心意,成全你们的好事的。闺女我就一个,你们大可告诉那位刘老爷,人在做,天在看,承负因果,善恶循环。让他好自为之。祖上福荫来之不易,可千万别折损太过。还有,你们也一样”了尘摆了摆手,做了一个送客的手势道。 “冥顽不灵,不知死活,你自己想不开不要连累别人。你既不是我们张家人,就给我马上滚远点。这几间屋子是我们村里公产,租与你也有十多年了,现在要收回。限你明日之前搬走,否则,别怪我们把你绑到官府,告你侵占村中公产。”村长见了尘如此,明显火了。立刻翻脸无情道。 “老儿可是有契约在手,人贵守信,无信之家,难有福报。若村长执意如此,请将老儿的租金十倍还来,老儿自会别处寻宅”了尘不客气地突然从身上摸出一张契约纸来扬了扬道。 “你,你”村长脸都气红了。原以为这廖老头大话不说,二话不妨,平日里深居简出。是个老实的。没想到竟然如此刁顽。可了尘手中有中人作保,衙门公认的红契,村长也不能不认。当即也只能咬牙道:“既然如此,还你租金就是,若是讹诈,休怪本村长无情。租金明日还你,赶紧给我滚,省的坏了本村风水!” 几位说客气呼呼地扬长而去,了尘看着那几具远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了尘本不稀罕这几间破屋。可奈何这几间破屋的所在地基可是这辈子生身父母所居的地方。百年时光,消磨了红砖碧瓦,也磨灭了曾经的所有痕迹。而这里的这些同宗后辈与了尘也亦如外姓人一般了。 “贫道也本该姓张啊!”了尘摇了摇头,算是磨灭了跟这个村子最后一点可能的联系。走进屋内,盘坐于上,神魂再次踏破了阴阳分割,来到了一片红花似火的黄泉路上。 黄泉路上鬼门关,一朝踏进永不还!黄泉路上不仅有阳寿已尽的鬼魂在无数阴差阴兵的押解下哭哭啼啼地前往地府,也有许多阳寿未尽,却意外死亡的孤魂野鬼在黄泉路上流连。不到寿终之时既不能上天,也不能投胎,更不能到幽间。算是黄泉路的一缕孤客,其中悲酸,又有几个知道? 了尘不傻,既然不能时时刻刻留在黄泉路上,自然会雇佣几个孤魂野鬼帮他盯着几株快要落叶或者快要花开的曼珠沙华。 没到阴间,纸钱自然是没用的。了尘的雇佣之费便是帮他们带几句话给阳间的亲人。黄泉流连之苦,他们显然已经受够了。所以迫切需要有个人能帮他请求阳世的亲人帮忙开场法事,超度往生,不要再留在这黄泉路上风吹日晒,鬼欺狗咬了。 红红的花朵宛如晚霞一般在阴间沉沉的昏暗里铺出了一道火照之路。作为一种开在幽冥之界的死亡之花,承载着的便是生与死的距离。无边的花海不是什么人都能踏进的。曼珠沙华本来就有一种魔力,可以让死者不断地回忆起生前的一切,让人受尽思念之苦。 况且花海之中,也隐藏着无数上天不得,入地不能的恶鬼幽灵,等着无知的生魂自投罗网,成为他们的口中之食。 不过这十年来,曼珠沙华的花海里可祥和多了。而那群隐藏在花海之中的恶鬼们被逼着纷纷向着远处逃遁。稍慢些就难免要被了尘守正僻邪一番。虽然神魂受损,修为不复全盛,对付几只小鬼却是绰绰有余的。 “这株花应该也快谢了,到时候花落叶生,你要赶紧通知贫道”了尘走到了一颗开得艳的花朵前对着跟在自己身后的一个孤魂吩咐道。手机用户请浏览m.aiquxs.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第九十二章 地府牵绊今世果,忘川河畔有爹娘 鬼门关,十人去,九人还,黄泉路漫漫。 人生一世,入了这道关门之后,所有的一切就算是画上了句号。人世间所有的富贵荣辱,爱恨情仇都随着阵阵阴风散去。在无尽的黑暗之中,一盏盏接引的白纸冥灯,一条好似没有尽头的青石路伴着阴差的呼喝跟铁链,随着一个个鬼魂与阳世诀别的呜咽构成了一道生死之间的阴阳天堑。 正行走在无边火照花海之中的了尘突然脚步一顿,刚刚抬起头来,就看见一道遁光射至身前。 “无量天尊!不知陆判前来,可是欲寻贫道?”了尘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一身红色官袍,手拿着判官笔的阴司判官问道。 “无量天尊!我家天子知神君到此,因地府尚有一事,事牵神君,特请神君前往十殿一行”陆判官或许面对地府阴魂威风八面,但在了尘面前却是半点也威风不起来。见了尘面色不虞,赶忙解释道。 “轮转王陛下欲寻贫道?”了尘顿时有点摸不清头脑了。若是钟馗或者第五殿的阎罗包大人找自己都有可能,可轮转王能找自己一个阳间修士何事? 要知道轮转王主官的是轮回往生,貌似自己应该还没有到要去六道轮回走一遭的时候,也应该跟轮转之事没有牵扯吧!就算自己私闯地狱,收集曼珠沙华上的魂露,也到不了惊动地府天子的层次吧? “神君不必如此,我家天子并无恶意。只是六道轮回之中有一事,事涉神君。所以我家天子才特请神君一晤!”陆判赶忙解释道。 得罪谁,都别得罪老天。若是老天有意隐瞒,任你神通再大,也抵不过不识天数的悲哀。如今的了尘无疑便成了一位天道的拒绝来往户。任是了尘易术无双,心中暗暗推算了半天,也半点事情都推测不出来。 “太乙无量天尊!既然如此,就烦请陆判带路,贫道随判官一行就是!”了尘见既然自己推算不出来,心中暗付自己与轮转王素无因果,当不至于陷害自己。索性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轮转天子找自己什么事,等到了地方自然知晓。 地府十殿,轮转居东。正对世界五浊之处。就在阴司大殿不远处就有一条滔滔大河横穿而过。河面之上有金银玉石木板桥六座。正对着六道轮回的转生之地。 河名忘川,桥名奈何。了尘跟着陆判一路从半空飞掠而过,行到河面之上的时候,两道徘徊在忘川河边来来去去的白衣身影却突然跳入了了尘眼中。冥冥之中,了尘突然一阵警觉,连心脏都仿佛被牵动着一跳似的。 若无承负因果,当引不动了尘的天人之感的! 只是遁光太速,再引人注意的身影也不过惊鸿一瞥的瞬间便过去了。但了尘的心脏竟然会无故跳动,就由不得了尘不格外警惕了起来。 “神君到了,我家天子就在大殿之中,神君可自行前去,下官先行告退!”陆判带着了尘在一处气势恢弘却阴森森的大殿前停留了下来。对着了尘躬身一礼之后抱歉道。 “福生无量天尊!陆判身负阴阳轮转判定之责,事务繁忙,贫道不敢打扰。陆判官自去忙,贫道谢过陆判带路之恩了”了尘跟陆判稽首告别道。 至于陆判把了尘带到了门口,却不亲自带进去,会不会又是一场“林冲误入白虎节堂”?则根本不在了尘的考虑之内。 阴司不是阳间。一来陆判不敢,二来轮转王没必要。三是了尘不归地府管辖,轮转王害不了了尘。三界六道皆在天道管理之下,无论多深的阴谋也会在天道推演之下无所遁形,了尘也是有师门的。轮转王如何敢害了尘? 到了仙人以上,若真的要算计于人,也大多阳谋。让你明知不妥,也不得不进入局中。阴谋小道,只会惹人耻笑而已! 了尘告别了陆判,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巍峨巨大却造型阴森诡异的宫殿之后信步向前,径直走入了宫殿之内。 地府十殿天子,位比天子,只在四御之下。管理整个地府阴曹,职司阴阳两界生死轮转,善恶审判,维护阴阳二界的平衡秩序。了尘虽然与地府不相统属,但亦如阳间官场一般,哪怕管不到自己头上,但见了上官还是恭敬一点好。 特别是轮转王,了尘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真的超脱生死轮回,在天地绝通几千年之后,再次打开长生之门。若是一日修行到头,阳寿将尽,了尘又不想走人道之神的路子的话,肯定还是要在六道轮回上走一遭的。到时候肯定还是要求得轮转王网开一面,不经正常程序,直接保留前世记忆投胎的。虽然到了了尘这般地步,保留前世宿慧已经是平常之事,但毕竟也是规则之外的东西。要是恶了轮转天子,到时候恐怕就不好说话了。 况且就算了尘不怕,但了尘有弟子,有牵挂之人,他们也不可能人人长生,终究要是要轮回一遭的。 因此了尘走入大殿前庭之后,立刻在一处空闲之处等待接见了。地府事务繁忙,公事时间还是不要贸然闯入得好。 “福生无量天尊!神君万寿金安,下官乃轮转殿司历,我家天子有请神君道后殿一叙,请神君随下官行来,请!”一个阳间官员打扮模样的走到了了尘跟前稽首行礼道。 “劳烦!”了尘稽首一礼之后便随着这位司历一路穿过了戒备森严的轮转前殿,走过森森御道直接到了一件规模略小的宫殿前面。 地府比照阳世官府,前殿都是处理公务的地方,而后殿则通常处理比较私人的事务,或者接见比较熟悉的朋友。 走入后殿大门,首先看到的就是一个身着黑色九龙袍服,头戴天子九冕,颚下流着好长白须的老人正坐在大殿之中。 这个应该就是轮转王三十二相中的其中一相了吧! 轮转王其实跟前九殿的天子大不一样。前面九殿的天子大多司掌地狱或者审判,大多以威严恐怖,严肃端方吓人的法相出现。而轮转王却是主管轮回六道。能到达这里的鬼魂大多已经洗清了罪孽,还完了阳世欠债。也走完了阴司的旅程,是要前往六道轮回投胎的。所以轮转王算是唯一不需要以凶恶示人的幽冥天子了。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了尘,见过轮转圣王天子!”了尘率先稽首一礼问候道。 “神君身兼天人二道,仙神同修。令人好生羡慕啊!况且如今阳世灵气将尽,神君还能如此得天之眷,修行到如此地步,日后只要神君勤勉不失,功果不减。长生久视可期。到时候既掌天道权柄,也得仙道逍遥。当真让人羡慕不来啊!”出人意料的是轮转王竟然对了尘意外的和气,也意外地好说话。 在了尘心目中,只要是阴间待久了,哪个不是一脸严肃恐怖的(了尘是真的误会了。显然把法相跟本尊合为一谈了),面前的轮转王竟然露出一点慈祥老爷爷的气息来。不能不让了尘把心都提了起来。 “神君不必如此,天降予之,必先取之。神君做下偌大事情,功德不少,却也承负颇深。干涉天道运转如此,竟然还能全身而退,可见神君何等得天道眷顾!莫说我幽冥地府,就是三界六道之中,谁人不知神君大名。天道福荫至此,谁还敢阴害神君?如今神君神魂稍损,天道蒙蔽。不过天道考验罢了。神君何必因此心怀不安?”轮转王显然也知道如今了尘的情况。 一个习惯了全知全能,以天道推演来趋吉避凶的人,一旦失去了推算之能后,对所有事务都心怀戒备乃人之常情。而轮转王要告诉了尘是——了尘注定死不了。没人敢真的害他,大可放宽心胸面对天道考验就是。 “无量天尊!是贫道心生魔障,太过执迷了。贫道在此谢过轮转圣王点拨之恩!”了尘听完,立刻毕恭毕敬地对着轮转王三礼大谢。 点破心障,的确是修行大恩。由不得了尘不接下偌大恩德人情。因此才会如此大礼大谢。表示接受到大人情了,日后有缘的话,自然不敢不报答一二。不然天道之下,因果承负的牵扯不是那么好玩的。 “本王知你近日为了魂露,经常穿梭于阴阳二界之中,所以才命陆判带你前来。神魂之事,事关重大,自然轻忽不得。但我轮转大殿中也有一事,事关本王职责,也事关神君成道之因。所以本王还是觉得交与你手为好。”轮转王开门见山地说出了将了尘带到这里的用意。轮转王伸手一招,一本黄色封皮的卷宗就自动出现了在轮转王手中。 “此为本王交托之事,你可以先看看,再答复本王如何?”轮转王将卷宗递给了尘道。 不知道为什么,了尘总有一种感觉,自己好像要被坑了,但入不入坑,一时间颇为迟疑。看了看一脸含笑的轮转王,哪还不知道自己从走入轮转大殿的那一刻起,自己已经没得选择了。现在明知是坑也得跳啊! 了尘叹了一口气,静静打开卷宗。不过略略看了几行,便已经是脸色大变。待到卷宗读罢,了尘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是好了。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之事,不敢推脱,多谢王圣王一片仁慈之心,贫道先行告退了”了尘收起卷宗,递还给了轮转王,稽首告辞道。 “呵呵,既然如此,本王就不留难神君了,日后若有闲暇,神君可来轮转殿中稍坐”轮转王呵呵一笑道。 “那是当然”了尘现在满腹心事,哪还有稍坐的心思,赶忙告辞离开之后,直奔忘川河畔。 “太乙无量天尊!贫道怎么就突然冒出一对爹妈来了啊!”了尘满腹心事地飞到了忘川河畔。望着远处一对不断在河畔流连的白影暗自叹气道。 忘川河畔,百年等待。说起来是件很浪漫事情,但真以当事之人来说,却绝不是什么好事。 生死轮转本是天道一环,强行流连不去,本身便是一件有违天道规则的事情。不说来自幽冥地府的干涉,就是对鬼魂本身也是莫大的伤害。 幽冥阴气浓重,忘川河水本身也带着使人遗忘的规则。在忘川河畔流连太久,会渐渐丧失生前记忆,而且会损害魂魄本身。到最后哪怕再入轮回也会变成一个白痴。所有不入轮回的魂魄终都免不了魂飞魄散,消融在沉沉地阴间迷雾之中的结局。 所以有情人之间生离死别的时候,说什么会在奈何桥边等你的话,可千万别当真,没有偌大因果,这个美丽的愿望跟许诺是根本无法实现的。 百年时光,足以消磨所有的记忆了。流连不去也不过执念之下的本能罢了! 了尘不知道这对阴魂算不算自己这一世的“生身父母”,毕竟相比起前世,了尘对这一世的感觉一直都犹如活在梦中。 了尘这一世不过弃儿而已,并不曾有过膝下承欢的记忆。 在没有半点感情的血缘之间,到底有多少感情尤未可知,虽然这并不是自己这辈子父母愿意的! 燕王夺嫡,终不过皇权之争而已。对比起被儒家洗脑的建文帝,朱棣无疑更适合成为一位合格的帝王。若是建文胜利,大明朝还真不一定能有两百七十六年的国乍。只是自己祖父偏偏一定要涉入其中,不惜赔上全家的性命。 祖父成功了,赢得了一时赞誉,却终究抵不过方孝孺等人的光芒,殷殷史书谁会记住一个小小的礼部给事中? 为了留下一丝血脉也罢!为了一片怜子之心也罢!父母毕竟连夜送走了自己儿子。这才有了后来的护国真人了尘。 老天真是给了尘开了一个大玩笑。了尘就连自己这辈子的生身父母为什么会在这忘川河畔流连不去都不知道,却要完成他们生前遗愿,送二老了却前缘之后好再入轮回。 不得不说,轮转圣王给了尘挖了好大一个坑! 第九十三章 忘川河畔临止步,小河哭声百年前 忘川河畔,徘徊几度。 了尘远远地站在三途河畔一片通红似火地彼岸花海中,远远地看着依旧在不停徘徊的身影,几度前进,几度却步。到最后终究还是化作了一声叹息遁光而去。 留待明日,且等且休吧! 既然百年都等了,何必在乎一天两天? 了尘现在有了一种感觉,自己还能留在人间的时间已经不多了。自己在人间的修为已经到了极致,功行三千早就圆满,对于华夏江山不在陆沉地执念,到了今日之时也该了结了。 了尘现在需要的只是斩断尘世因果,了结凡间牵绊,一身清净好入山,心如止水地去求长生了。 心念电转之间,已是阴阳划破。了尘前脚踏出鬼门关,刚待神魂归位,却又生生止住了脚步。 此时夜色已深,周遭一片安宁。如钩的新月能撒向人间的只有一片朦胧。 了尘却在万籁俱寂之中听到了哭声,一个小女孩隐隐约约的哭声。 了尘叹了一口气,哪儿还不知道自己又摊上事情了。大半夜的哪儿会有小女孩哭泣?不是流连人间,上不得天,入不得地的可怜游魂就是心怀大怨,执念难消的怨灵罢了。 了尘身形一晃,便从自己的肉身旁边瞬间消失,再出现的时候,便已经到了几十里外的一处大宅院的后面。 青砖遮翠瓦,绿树绕红墙。更让人羡慕的是大宅周围竟然还有一片十里桃林,小河碧水。 端的一副雅致好风景,富贵好别院啊! 不知情的人看到了这家大宅之后,肯定少不得一番羡慕之后,夸赞一句:“主人家当真好品味,好风雅”。但知情的人却从不会有这样的感想。 因为此处大宅姓刘,不但是个土到掉渣的地主,还是一个俗到不能再俗的俗人。 小女孩的哭声就是从桃林便的小河里传来,了尘寻声走去,就看见一个身穿着红色花棉袄的小女孩正坐在河边,浑身湿漉漉地,头上竟然还夹杂着几颗墨绿色地水草。在那里小声哭泣。 小女鬼的身上没有多少怨气,更多的是一种浓浓地悲凉跟迷茫。小女鬼明显是个地缚灵,除了能在夜色三更的月色河边哭泣之外,什么都做不了。 或许她连自己死的都不知道吧!若是淹死的,显然还有寻找替身的轮回之法。但小女孩显然是先被杀死了之后,才沉尸河底的。 小女鬼除了哭泣之外,能做的不多了。或许小女孩实在太过可怜吧,连土地爷都看不过去了!才会将小女鬼的哭声送到几十里之外了尘的耳朵里。 恩!此地的土地老儿胆子不小,敢算计了尘啊!这跟后世的乡长算计市委书记没什么区别。 了尘暗自将账本记下,等到时候一定让此地这个胆大包天的土地爷好看! “小妹妹,你在这里等谁?”了尘慢慢地走过去,堆出一脸“虚伪”地微笑问道。这个小小幽灵已经很虚弱了,可经不起惊吓,一吓就可能魂飞魄散,那样了尘的罪过可就真大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在这里呆了好多天,都没看见人。”小女孩抬起头来,弱弱地看着了尘,那一双犹如小鹿般的可怜眼神,让了尘无故地心中一阵揪紧。 “贫道路过的,看见你一个人在这里哭,放心,贫道不是坏人”了尘自以为和蔼地问道。 “我在等我妈妈,我妈妈说马上回来的,可这么多天了,我一直没看见他,叔叔你能帮我去找找她吗?为什么我离不开这里,也回不了家了,无论走多远,都会回到这里,叔叔你知道吗?”小女孩问道。 因为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地缚灵啊!你的尸骨在这里,你如何能够自己离开? 了尘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告诉小女鬼真相,只是问道:“你妈妈叫什么,去哪了?叔叔帮你去找他” “妈妈去找爸爸了,妈妈说爸爸被坏人抓了。让我在这里等她,妈妈说,她不回来,我就不要离开。我很听话,一直在这里等她,可为什么妈妈还不回来啊!”小女鬼低着头,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都好似喃喃自语一般了。 了尘闻言,心也跟着沉下来了。 就知道能被土地爷估计送到自己手上的事情没这么简单!明显小女孩的心愿未了,是不可能再送入轮回的。 执念的可怕,可不是几声经文可以勉强为之的啊! “那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你家住哪儿,你爸爸妈妈叫什么名字?”了尘问道。 “我叫张芷兰,我不知道爸爸妈妈的名字,不过他们都叫我妈妈婉娘,我家就住在那里,可是我的家已经被人占了,他们推到了我家的房子,盖了那栋大房子。妈妈没回来,我也回不了自己家了。呜呜呜~”小女鬼说着说着又大哭了起来。这次显然哭得更厉害,更近于嚎啕大哭了。 “姓张?”了尘听得心里猛地一抽。 可千万不要让自己猜测成真啊! “小妹妹,那你还记得从前的事情吗?”了尘问道。 小女鬼突然止住了哭声,沉默了良久,小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都最后都快低到胸口去了。才弱弱地回到道“不记得了,我想不起来了。我是不是很笨,我现在连妈妈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呜呜呜~” “小妹妹,你不笨,不笨,想不起来没关系,叔叔帮你把妈妈找回来以后,就能想起来了。”了尘心中难得地起伏不定,好像小女鬼的每一次哭泣都能牵动自己的心弦一样,让自己好久都平静如水的心境都波动了起来。于是赶紧安慰道。 “小妹妹,你累了,先睡一觉吧!睡一觉吧!等睡醒了,叔叔就帮你找到爸爸妈妈了,你们全家就又能团聚在一起了,在一起了”了尘温柔地低语安慰道,心中默念,右手之上突然泛起阵阵微微白光,照射在了小女鬼的头顶之上。 “叔叔,我好累,兰兰好像睡觉了,兰兰醒了真的能见到爸爸妈妈吗?”小女鬼的眼皮子明显开始打架了,睡意也越来越浓。月光之下,一个小女孩团坐在了河边的青草之上,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卷成一团沉沉地即将睡去。 “叔叔,你好像我弟弟哦!”小女鬼睡前的一语呢喃,犹如霹雳一般,将了尘震呆在了原地。 弯弯的新月高高地挂在了青天之上,偶尔调皮的云朵不时闯进了月光里,将弯弯的新月温柔地掩藏起来。河边的清风阵阵,了尘就这么呆呆地陪着小小的女鬼一直到了村中的第一遍鸡鸣声起。 “睡吧,睡吧!水草会是你温暖的被床,小河的流水会为你歌唱。漂亮的小鱼也会一直守候道你醒来,醒来之后,你一定能在见到自己的爹娘,真的!”了尘轻轻地承诺道,温柔地在第一缕曙光出现之前,将小女鬼的灵魂送入了水波之中。 忘川河畔的父母是在等待这个小女鬼的前去,还是在等待自己的归来? 若是到了此时,了尘还不知道小小女鬼的哭声为什么会传到自己的耳朵里,就未免太傻了。 剪不断,理还乱!最是难断是亲缘啊! 了尘神魂归位,肉身也在第一时间静静地睁开了眼睛。 周围一片寂静,连忙碌了整晚的夜鸟都已归巢。倒是如今傻乎乎却也无忧无虑的云灵子间偶尔发出两声梦语。 现在了云灵子也许只有在梦中才会说出几句完整的话语了吧! 天亮了,又是新的一天。了尘想起了昨日村长临走前的警告,不由苦笑。 会被自己也不知道多少代后的后辈族人赶出村去,了尘也算绝无仅有了。虽然村长并不知道他们驱赶的是他们老老祖宗了。 了尘不欲跟自己的后辈族人过不去,原本还是准备离开的。这里虽然是自己这辈子父母祖辈居住过得地方,也是张家的祖宅所在。但毕竟事情已过百年。如今张家的族长不知道换了多少代了,连祖祠也搬过了好几次。 到了如今,了尘还跟这些后辈有什么可以联系到呢? 了尘轻轻地走出了房间,唯恐惊醒了美梦之中的云灵子。打开大门的一刹那,阳光便直直地从外面照射进来,恍如给了尘镀上了一层金光。 一份风水,两份祖荫,三份福缘,四份功德。了尘如今观看气运,与从前在天道之下直接的推演大不一样了。少了预知的推算之后,反而更能看清命运交织的本质。 “寒门难出贵子,张家气运衰微啊!”了尘神识扫过周围五十里方方圆圆。微微摇头叹息道。 “哎呦,廖老丈这么久就起来了,昨天里长,村长他们都到了你家,说了啥?”其实这个时代的农村居民都起得挺早的。 这不了尘刚刚迈出自家大门就被隔壁的王大娘给看见了。一群农村娘们目不识丁,但专好八卦的心,却是与后世的半边天们一脉相承的。平日里家长里短就是她们千古不变的爱好,因此一见到了尘就赶紧追问了起来。 好奇心会害死猫的,但这个道理显然是不能对着邻居家的女人说的。了尘只能呵呵一笑道:“没什么,村长就跟老儿商量着要给老儿换个地方住一住” “哎呦,那不是让你搬家吗?”不得不说了尘的邻居大娘脑子还是转的挺快的,一听见了尘说完立刻就转过了弯来。连眼睛都开始发光了,直直地盯着了尘问道:“村长为什么要让你们搬家,这不是赶人吗?这也太不地道了。是不是你家没答应刘大老爷家的亲事,被刘家拜托故意整你家呢?” 邻居张大娘果然不凡,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看了看了尘,仔细上下打量了一番很是好奇地问道:“俺看你家没有半点动静,不像要搬家的样子啊!村长的话,你们敢不听?哎呦呦,村长可不是个善茬,我跟你说。。。”眼见着邻居张大娘兴致越发高涨了起来,了尘赶紧打断道:“那刘家大院盖的挺气派的,不知道盖了多少年了?” “啊!”邻居王大娘一愣,想不到了尘会主动问她话,思考了片刻之后有点不肯定地道:“应该很久了。反正百八十年就有了,他刘家老老太爷的时候,就买下了那块地。别看刘家大宅外面看起来挺新的,那是前年才翻修过。” “说起来,刘家那处大宅子以前还是我们张家祖上别院所在呢!好像以前张家老祖宗碰到过一个道士,因为张家老祖对道士有恩,道士就给他点了一处吉穴。让张家在那里盖了一处别院。后来张家老祖宗分家,别院就让二儿子占了。可惜好景不长,张家不久之后就遭难了。说起来,那时候的咱们张家可是八零电子书不得了。可惜毁于一旦。连祖上的别院都被人买下了。子孙不肖了” “廖老丈,你问这些干什么?你见过刘家的大宅子了?说起来,你现在住的地方,也是当年张家的地盘,只是房子烧了,才盖了几间破屋子,给那些落难的族人住。廖老丈可是第一个住进这里的外姓人”邻居王大娘砸了砸嘴道。 “既然风水好,你们张家为什么会败落?那道士这不是故意害人吗?”了尘摇了摇头道。 “其实不怨那道士,是张家人自己出了问题,听说是有家贼跟长房起了冲突,半夜偷偷挖开了别院的穴眼,当时穴眼一挖开,从里面冒出来的都是血水啊!红彤彤的。后来打开一看,你面住着一条红色的蛇呢,头上都快长犄角化龙了,可惜啊!老张家没那个命啊!”邻居张大娘叹息不已地感叹道。 “呵呵!”了尘笑着应合了一下,乡间传闻而已,当不的全真,就在了尘还要继续问一问当时的情况的时候,邻居家的房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暴吼:“你这死婆娘,饭都不做,尽在哪里嚼舌根,还过不过啦!” 邻居张大娘闻言一震,立刻顾不得跟了尘唠嗑了,急急忙忙地跑向了厨房去做早饭,而了尘也算小有收获。但要知道真正的真相,却只能亲自去和刘大老爷好好沟通一次了。 第九十四章 廖家老头不老实,厌胜之法初教训 刚刚过了吃早饭的时间,张郭庄的村长大人就带了三五壮丁来“帮”了尘搬家了。 “廖老儿,也不是我们张郭庄不容你,实在是你一个外姓人住在村里不方便,你又没个亲戚朋友照料,就一个傻闺女顶不了门户,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所以你还是去投投自己亲戚吧!我们也是一片好心,切莫误会啊!”村长看了看了尘并没有要搬家的意思,当即脸色不是很好看了。语气不好,而且内容也让人很不舒服。 就差当面直说了尘是个老绝户了! “老儿为什么要搬?这是老儿自己的宅子,老儿现在有房契在手,你要敢强占老儿这点可怜的房产,老儿就去县里告你去!”了尘冷笑了一声道。 “这是村里的公产,什么时候是你这老头的房产了。房契呢,拿出来,不拿出来,我就立刻将你跟你拿傻闺女绑到衙门去,告你们侵占公产。别说本村长不顾十多年的乡居情谊”村长怎么也没料到廖老儿会说出这话来,愣了一下立刻板起了脸来道。 “老儿从不胡说话”了尘证明似地从袖口里摸出一张盖着通红大印地房契晃了晃道:“现在这几间屋子还有下面这块地皮都是老儿自己的财产了。村长你带着这么多男丁来,莫非我欺我年老体弱,想要霸占私产么?” “老儿虽然老了,县城,府城,还是京师都是去过的,要村长一定要抢老儿这点可怜的私产,老儿就带着闺女去衙门口哭去,公道相信总还是有的,你一村之长能不能一手遮天?”了尘理直气壮地反问到。 “放屁,你这老儿什么时候买的村里房里,我跟里长怎么都不知道。你老儿敢伪造房契,不怕王法吗?”村长立刻呵斥道。 要是今天就这么被廖家老头胡赖过了,他在这个村子里还有什么威信可言? “那你尽可看看是真是假啊!”了尘尽然很是放心地把房契递给了村长。 村长脸色阴晴不定地接过房契仔细地瞄了几眼,这才发现房契尽然有十多年了,还是从自己老子手上买的。难怪自己不知道。 只是为了自家老头没跟自己说过?都是自家房子了,怎么还每年给村子里交租金?(了尘绝不会告诉村长,这是他连夜摄来了县衙的大印自己盖的房契交割契约的) 但无论如何,现在对面的老头拿出房契了,还是白纸黑字通红的县衙户房大印,谁都否认不了。 可没办法拿捏廖老头,可如何跟刘大老爷交代,自己连一个外姓老头的拿捏不了,以后还如何管理村里那群泥腿子? 村长心念电转,跟着前来的几个小伙子也纷纷把目光瞄向了自己村长,等着村长发话。 了尘满脸含笑地等待着村长的决定。却不会告诉村长大人,这一刻他的选择会有多么重要! “村长大人,老儿的房契是不是该还给老儿了。这个是老儿花了不少银子买下来的,您可当心点,可千万别弄碎了”不得不说了尘有时候还是他挺无聊的!这不是提醒村长大人撕掉房契赖账吗? 村长恍然大悟,刚准备撕掉房契不认账,却又一下子猛地清醒了过来。 “这老儿什么意思,提醒本村长撕掉房契”村长大人不得不多想了,上下打量了廖家老头一番,实在看不出廖老头有什么倚仗啊! 了尘见村长大人不上当,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道:“既然村长也验明了老儿的房契,不如先把房契还给老儿吧!老儿辛苦了一辈子,也就这张纸跟一个闺女了。村长大人相必不会再逼老儿搬家,再夺老儿这点可怜的家当吧?” 说真的,村长大人现在是真的觉得廖家老头有点高深莫测了。至少此时的言语跟作为哪儿有半点好欺负的样子?自己以前这么会猪油蒙了心地觉得廖家老头是个“老实人”呢? 说穿了,村长不过一个土霸王而已,是那种见了官员连头都不敢抬的家伙。能横行乡里,不过跟这里的里长是姻亲关系,再加上搭上了刘家的船,再加上乡里人没什么胆量跟见识,任他狐假虎威而已。 但如今碰到一个显然不那么“忠厚本分”的廖家老头,村长大人平日里的拿捏手段跟经验就不那么好使了! “你给我等着,等会再来找你。别以为一张破房契能顶个什么用。只要你还在张郭庄的地面上,本村长就不会放过你的”村长大人并不知道撕毁别人“房契”等同于侵占他人钱财,要流放一千里的,还要打板子的。但凭着本能也知道,房契撕毁不得。只能压着牙齿,不情不愿地将房契还了回来,还很是不服地威胁了一番,才灰溜溜地走了。 村长大人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走,了尘却是叹息了一句道:“连个恶人都做不好,这张家子孙没出息到竟至于斯啊!” 了尘摇了摇头地回屋子去了,却不知道要是那番感叹让村长大人听到了会不会当场气死过去。 且说村长大人气呼呼地回到家,直感觉今天的面子丢大发了,一口气上不得上,下不得下,只能冥思苦想这怎么让那该死的廖老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村长大人没读过几天书,小时候读过几天私塾差点没把先生气死。实在比不得读过圣贤书的人一肚子坏水。苦思良久终不得其发,只能再次离开家门,去自己姻亲哪里讨个主意,一定让那廖老头吃不完兜着走。 这头村长寻思着找里长一起让了尘吃不了兜着走的时候,了尘已经打定主意教训教训他这个张家的不“孝”子孙了。 当然搂草打兔子,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自然忘不了还有尊敬的里长大人,以及那位幕后的刘大老爷。 打蛇打七寸,了尘经过当年一时晕了头乱丢“东西“惹出大乱子的教训之后,已经不敢再乱来了。要让人醒悟,要让人悔过,要让人痛改前非,针对性的行动必不可少。 刘大老爷众所周知地好色,里长大人特别贪“财”。而张郭庄的村长大人比较好“权”。 对,就是好“权”。看看他平日有事没事在村里呼呼喝喝地模样就知道,村长大人这是在享受“权利”的快感呢! “乾乾易数,五行阴阳,因果随心,承负随缘,天一清法,太岁请临,命轮运转,敬告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敕!”了尘随手从身上掏出三枚铜钱,随手摆在了自家的供桌之上,口中随即念念有词, 了尘令出法随,伸手在自家供桌之上的铜钱之上点了三点之后。三枚铜钱竟然同时在桌子上自行竖立了起来,开始随着了尘的手势不断起舞旋转。 “化!”了尘大袖一挥,三枚铜钱顷刻间消失不见。而同一时间,无论是走在路上的村长,还是正在家里喝着小酒的里长,抑或是那位还在家里与小妾调情的刘大老爷同时背后一阵发冷,待到回过神来,却发现周围毫无半点异样。只是眼皮却开始跳动起来,停都停不下来。 “厌胜”之法,本就来自上古方士跟巫术的秘传,历来都是朝廷跟皇家咬牙切齿的“禁忌之术”。古往今来,由于“巫蛊压胜”而死的人不知道多少,所以中原之地少有流传。 但正如一把菜刀能拿来切菜,也能用来杀人一样。法术无好坏,全凭掌握之人。了尘也不过是在昆吾的问道宫无意看到,能入昆吾道宫的法术,怎么可能是邪术?至少厌胜之法,也是可以避祸消灾,请祈好运的。 今天尘之所以用上厌胜之法,不过因为厌胜之法够诡异,而且也不会让人怀疑到自己这位道家“真仙“头上,省的惹人注意而已。 “哇,哇,哇!”一只老鸦当空飞过,好死不死地一泡鸟屎将村长大人砸个正着。 “呸!真他妈晦气。”村长大人大怒,冲着扬长而去的乌鸦怒目而视,好像自己的村长虎威能把天上的乌鸦瞪下来似的。直到乌鸦远去再也看不到影子了之后,才暗自懊恼地嘀咕了一声:“邪门”之后,泱泱地继续赶路。 里长的家离张郭庄有四五里地,而且就在官道上,单家独院的很是好找。村长大人平平安安地走完了一半,都最后二里半的路程还真是多灾多难。被一只不知哪家发疯的大黄狗追了三里地爬到树上,跑得命都快去了半条。一脸惊魂未定的村长大人还没踹匀气,一直通体青绿的青竹标(毒蛇)就冷不防差点咬到村长大人的鼻子。村长大人的确躲过了蛇咬之厄,却从树上掉了下来,命都去了七成。更过分地是一股恶臭扑鼻而来,村长大人掉在了不知道哪家娃子拉了不知道多天的臭屎上面。 对比起倒霉的村长,里长大人却正好相反,里长大人现在觉得幸福极了。 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最离奇地是财宝还是从天而降,是被人送上门的。 当时的里长大人正在家中喝着小酒呢!难得家里婆娘跟小孩都去了娘家,浑身轻松地里长立刻打了二两小酒回家自饮自酌。正喝到兴头上呢!突然门外一阵马蹄声响起,接着一个青绿色的包袱就被扔进了自家的院子来。里长大人赶紧出门,除了看见几个绝尘而去的骑士身影,就啥都看不见了。 里长大人还没回转屋内,看看包袱里是些什么呢,立刻又有几匹快马呼啸而至。一身黑色官服,腰间挎着钢刀的骑手看见里长大人立刻放满了马速,走到了里长面前道:“兀这汉子,刚刚可看见几匹快马经过?往哪个方向去了” 里长大人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因为他显然看见几位骑士脚上的白皮官靴。能穿这种靴子的明显就是大名鼎鼎“东厂番子”啊! “刚,刚往前,前面去了”里长大人汗如雨下,结结巴巴地道。 “恩!你这汉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说话这么结巴?”为首的东厂骑手见里长的样子立刻起疑道,索性连目标都不急着追了。 “说不定是同伙,贼人就在他家里”前面的骑手刚问完,后面的一个骑手立刻神补了一刀道。 “不,不是,小的,小的是本地里长,见,见到各位,位官爷紧张,张而已”里长大人吓到快哭了,这东厂番子是千万惹不起的,破家灭门跟吃饭一样简单(民间传言,以讹传讹。要破家也找富商官员去了)。当即跪在了地上,磕头起来,哪儿还有半点面对乡民的威风? “恩!里长啊!好大的官啊!”几个骑士阴阳怪气地问道:“可有官府竹牌?” “有,有的”里长大人大松了一口气,赶紧膝行上前,把腰间竹牌解了下来,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哎呦,还真是里长。”为首的骑士拿着竹牌看了看之后立刻丢还给了里长道:“算你过关,要是有窝藏朝廷钦犯,定不轻饶!” 骑士们总算扬起马鞭离开了,里长惊魂未定地战战兢兢挪回了家门。院子之中的青绿包袱立刻跃入了里长眼帘。 什么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里长觉得现在的自己就是了。 一个毫不起眼的青绿包袱里全是金银珠宝,特别是那几颗鸡蛋大小的东珠简直是让乡巴佬的里长闻所未闻。 这值多少钱啊! 里长大人一下子就被飞来的横财砸晕了,就连这一包袱的来路跟几个东厂番子的威胁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财迷心窍的里长大人的心都飞起来了,赶紧东转转,西转转,都不知道把包袱藏哪儿好了。 “咚咚咚!”院子门外敲门声突然响起,一下子就将里长的魂魄都快吓飞了,赶紧将包袱塞到了床底下,装出了一副如无其事的样子去开门。 “里长,里长,那廖。。。”敲门的是张郭庄的村长大人,里长一打开门就差点被熏了一个跟头,接着就是惊魂之后的无名之火冲天而起,容不得村长大人再说话,先一顿乱打平复一下心情再说。 村长刚刚可是差点吓死里长大人的“小心肝”了。 刘家大院此时一片欢声笑语。连家里的奴仆都打起了精神来,生怕被今天尊贵的客人认为怠慢了。 恩!刘大老爷的小姨子也就是如今本地知府老爷的第三房小妾竟然来看望自己姐姐了。 虽说只是一个如夫人,但也算知府家人。刘大老爷家财万贯,祖上也是当过官得。但现在不是已经没有半点官职在身了吗?有知府大人这一课大树靠着,还不赶紧抱紧。 只是刘大老爷接待完了自家小姨子,再回到了房间里就突然明显不对劲了。 第九十五章 酒色财气权做怪,刮骨钢刀临奇渊 万恶淫为首,百行孝为先! 这个时代的士大夫们一边拼命地高呼着“尽天理,灭人欲”之名,以超高的“道德标准”要求别人这样,要求别人那样。甚至连皇帝敦伦都要管,一个不如意就是一顶“无道昏君,桀纣之主”的帽子扣下来,更何况平民百性? 读书人三妻四妾还要流连青楼楚馆那叫“风流”,没有功名的人稍微过分一点就是“下流”了。 刘大老爷勉强也算乡村士绅了,毕竟刘家家大业大,祖上怎么说也是出过一任侍郎高官的家族。 但有些人可以碰,有些人不可以碰。不说道德之类很虚无缥缈的东西,光是自家小姨子的身份就不是刘大老爷可以觊觎的。 但事情就是这么奇怪,若是人心可以控制,世界之上哪儿那会有那么多狗皮捣蒜的事情? 酒是断肠药,色死刮骨刀。刘大老爷人老心可不老,哪怕明知道不妥,可自家小姨子那如花的娇颜婀娜的身材也无时无刻不在像猫爪一样在挠他的心。 利令智昏,色也一样!人性的弱点,在于自己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跟思维。 茅屋之内的了尘呵呵一笑,大袖在大堂神像之前的供桌之前一挥,三枚铜钱再次出现在了桌面之上,不过比起上次见到的只是普普通通的铜钱,现在的铜钱却犹如血色宝石一般隐隐地泛着妖异的红光。 血色红光不详,大则家破人亡,小则血光之灾。诸般恶业,先承因果。了尘现在也不过以铜钱催发了他们本来的结局而已。哪怕不是了尘,一月之后的结局都会是他们三人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后的真实结局。 厌胜之法不是无源之水,种种施法不过借天道承负之大势而行罢了。 要看见那三位倒霉,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但魂露的收集却是一天都耽误不得。 了尘刚刚到达那那一片火照之路的无边花海,就有一个老鬼兴奋地向着了尘跑来。咿咿呀呀地鬼语在告诉了尘——有一株曼珠沙华的叶子已经快要落下,红红的曼珠沙华的花朵即将开放。 了尘闻言心中一喜,几个闪烁之间便带着老鬼到了一株曼珠沙华的植株前面。 老鬼没有骗了尘,当然,老鬼有多大的胆子敢骗一位道家“仙人”? 这株曼珠沙华的叶子已经摇摇欲坠了,点点的花苞跃跃欲试地即将开放。现在的这株彼岸花随时都会叶子落下,红花开放,而魂珠就在哪一刹那生成! 了尘现在不敢动了,就和老鬼一起静静地守候着曼珠沙华叶落花开的那一瞬间。 阴间和阳间的时间流速是不一样的。而且阴间永远是一片片阴沉沉的昏暗,并没有多少时间长短地概念。全心扑在了曼珠沙华即将要凝结出的魂露之上的了尘,并不知道,他的三枚铜钱带来的厌胜之术,已经让三位的生活天翻地覆了。 周易之中有两个卦象很有牵连。一个是否卦,卦曰:否之匪人,不利君子贞,大往小来。另一个是泰卦,卦曰:小往大来,吉亨。 很多时候,两个卦象就是可以连在一起的。那就叫“否极泰来”或者“盛极必衰”! 村长大人经过了一个噩梦似的下午,那是真正地喝口稀饭也能把牙齿给咯碎了。当场大怒地村长大人半似发泄半似憋屈地一巴掌把自己婆娘打回了娘家。到了第二天,村长大人却觉得自己又突然时来运转,天降洪福了。 村长大人一直都是不甘心做一个小小的村长的。可大字只认识半筐,有没有祖上福荫的村长哪儿会有当官的机会。 可越不可能地事情,就越会让人着迷。村长这么多年了,死死跪舔这刘家跟里长,不就是刘家大富大贵,无论是在县城还是在府城都有后台。而里长大人却跟县衙的一位师爷交好吗? 一张二指宽的纸条,在村长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突然在第二天早上降临了。 村长大人喜极而泣,千恩万谢地送走了县衙的信差。恨不得立马飞到县城去,成为一名光荣的,恩!白役(类似协警)。 不得不说村长的大人的观念很奇怪。或许在大家眼里,能在县衙里当差是件“捞钱的大好事”。但村长却只是希望能有县衙差役下到乡间来的威风(衙役说起来地位很低,但在一般百姓眼里可都是要命的大人物),然后能在乡亲面前有一个更大的威风。 村长大人喜滋滋地准备着去县衙“赴任”。却没有看见县衙信差临走时的“同情”目光。 对比起村长,里长大人却是怀抱着巨大的财富却饱经精神上的折磨。就犹如许许多多突然横财就手的吝啬鬼一般,里长大人现在是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了。一会儿当心自己的天大富贵被偷,一会儿又开始憧憬有钱之后的日子。一包金银珠宝藏这里觉得不合适,藏在哪里也觉得不妥。既是兴奋又是累。可半夜梦回却总是梦到无数官府的衙差跟东厂番子恶狠狠地拿走了“他的钱财”,还把他全家送进了大牢等待开刀问斩。 里长大人这几天日夜忧思,精神难免紧张,有时就连官道上偶尔路过的马蹄声或者突然而来的敲门声都能让里长大人吓出一声冷汗。 刘大老爷现在也是春风得意连走路都带着飘了,说起来,刘老爷的小姨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十八九岁如花似玉,可那家官员后宅不是莺燕成群。知府老爷又是一个惯会喜新厌旧的。再加上主母厉害,愣是让一个刚刚过了二十的第三房小妾成了久旷之身。 干材遇烈火,是没有什么理由跟理智可言的。刘家小姨子被刘家老爷一哄,半推半就半引诱之后便也轻易就范了。 被翻红浪,燕起秋波。一番好好滋味怎是家中无趣的“家花”能比? 刘老爷如今已经全然忘了廖家的“傻姑娘”,甚至于自己家里的莺莺燕燕。现在的他恨不得化作水儿,钻进自己小姨子的身体里去。为了能每天爬进小姨子的被窝胡天胡地,就连一直很不满意自己老婆好赌的刘老爷,现在也不管自己老婆外出赌钱回不回家了。只求少来撞破他跟小姨子的“好事”就好。 了尘的算计按部就班。而第一片曼珠沙华的叶片在阴风中飘落的时候,云灵子的康复也终于看见了曙光。虽然神魂之伤不是一滴两滴曼珠沙华凝结的魂露可以治愈的,但这无疑是一个满是希望的开始。 但一心被魂露吸引的了尘,却忘了自己还在阳间瓦下了好大一个坑等待着他去填埋哩! 当第一课晶莹的魂露出现在了除开的花瓣之间的时候,了尘的十指立刻开始了上下翻飞,收放之间不过瞬息而已,一颗魂露已经被了尘收进了寒玉宝瓶之内。 “恳请大仙垂怜,救救我脱离苦海!”了尘刚刚收完魂露,正准备离开离开,帮忙看守曼珠沙华的老鬼却立刻跪在了了尘面前道。 显然这位老鬼是信不过了尘的“人品”了,生怕了尘一走,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超脱苦海了。 了尘摇了摇头倒也没有因为对方怀疑自己就生气只是叹了一口气道:“天尊无量!贫道当然会履行前诺,只是你之儿女可会真的依言超度于你?” 这个世界上孝子有,不孝的也很多。一场水陆道场,过魂斩桥花费可不少,而且还得请到真有本事的道人。那更是价格不菲。这老儿死得时候,家人尚只是一副薄覌草草埋葬,可如何又会舍得几年之后,在花上一大笔钱来超度自己的老爹? “求求大仙,救救老儿吧!这黄泉火照,一旦困住便再也无得进入幽冥之日,日日沉沦在这上不挨天,下不着地的地方饱受阴风苦雨,恶鬼欺凌,而且永生永世不得超生啊!。。。。”老鬼跪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地恳求道。 “放心吧!贫道既然答应于你,就帮你脱离苦海,贫道自当应诺”了尘安慰道。毕竟无论因为是天道承负,还是为了激励其余的鬼魂们尽心尽力帮忙看护曼珠沙华的花叶,了尘也不会有丝毫违信地打算。 “多谢大仙慈悲!”老鬼闻言,顿时心中一阵激动,赶紧磕头道谢,再抬起头来之时,才发现了尘早已离开不知多远了。 待到了尘回返阳间,时间也不知已经过去了几日。云灵子依旧痴痴呆呆地每日待在房里傻坐,到时间里自然会回到床上去睡觉。云灵子神魂虽损,但灵气修为还在,自然可以靠着自声丹田紫府吸收天地灵气,补全自身,避开五谷进食的,若非为了掩人耳目,廖家基本上可以几十年不见烟火。 了尘看着昔日古灵精怪,却又杀伐果断的云灵子变成今日模样,心中怎么能不万分愧疚?只是事已至此,无可更改,天道算计,连抱怨都抱怨不得。现在能做的也只有尽力挽回了。 趁着云灵子熟睡之际,了尘点起魂珠,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魂珠便从云灵子眉心溶入。一道道白色魂光流转间,云灵子的魂体明显凝实了一些、 了尘明显松了一口气,魂露有用才好!只要有用,就不怕云灵子没有回复之日。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一道神识扫过周围几十里方圆,睡梦中的凡人无所察觉,却惊动得几只树上的枭鸟狂鸣不已。 “临渊骑瞎马,将死尤为知啊!”了尘半似觉得可恨,半似觉得可怜地摇头叹到。随手拿出三个巴掌大小的纸人,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纸人立刻落在了地上,化作了一僧一道一乞丐。 上天有好生之德,道家也有一线普渡机缘。执道者行事,自当网开一面。不能赶尽杀绝,有背天和!但能不能抓住这一线机会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就看各人自己的缘发了。 “今生荣华前生善。今生受罪前世冤。祸福无门有人践,为善福报作恶衍。安份守己心田善,君子纵贫不怨天。。。有钱积德快行善,酒色财气不可贪。酒是肠中穿肠剑,色是钢刀刮骨穿。。。”刘府大宅前今天算是开了洋荤了。打早起开门的那一刻起,刘家大宅门前就来了一个破衣烂衫的野和尚,敲着木鱼站在了刘府门前不走了。 刘家的门子家仆几度驱赶,和尚却是走了又来,打赏钱财不要,施舍斋饭斋菜也无用。这和尚貌似赖上了刘府似的,让看门的门子跟管家好生为难! 刘府自然算不是什么良善人家,但对着一个出家的和尚打骂动手,却是让一群家丁很为难的。这个时代,特别是乡野之间,大多很迷信。这殴打和尚是什么罪过? 大概死后是要下地狱的吧!这辈子当个奴才下人已经很惨了,自然也没人真的愿意对和尚动粗。给自己无端留下一笔神前大罪过,特别是这个和尚竟然神神道道地不似普通和尚的时候。 “什么,一个和尚赖在我家门口不走?”刘大老爷刚刚冲睡梦中醒来便听到自己管家的报告,还犹自沉浸在昨日一夜癫狂之中,听见只是一个和尚上门,只以为不过化顿斋饭,施舍一点布施钱而已。很不以为意地道:“那你问下他意欲何为,若是要的不多,早点打发了就是!” “可,可那和尚说老爷您命犯桃花,久积成煞。若是再不回头,怕有杀生破家之祸,而他却是为老爷您消灾解难,苦海载渡而来”管家小声地回报道,一边说话还一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刘大老爷可不是个好说话的和善人,这和尚大早上的跑上门来,尽说这些犯忌讳的话,的确很不妥当的。换谁都得翻脸。管家倒不是为那个和尚担心,而是担心老爷发起火来殃及池鱼而已。 但管家其实心里并不是没有担心那个和尚打的不是什么诳语,世界之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家老爷跟自己小姨子,也就是知府家中三姨娘勾搭上的事情虽然秘密,但当了二十多年大管家的管家岂会没有几个心腹之人。自然早早地就有人向他透露了风声。 到现在只要管家想起来都两腿发软,。知府大人那是什么人?自家老爷竟然鬼迷心窍,色胆包天地给知府大人戴绿帽子。要知道破家县令,灭门府尹。知府老爷可不是手善的人。到时候刘家遭难,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又能跑的了? 第九十六章 一念天与地,半点莫怨人 “恩!什么意思?那和尚要帮我家做法事,帮本老爷去去邪气,还是要度老爷我出家,去当个和尚?”刘大老爷很是不屑地问道。 这年头打着各种招牌的骗子着实不少,但真有本事的又有几个?无非都是老一套。先是虚言恫吓一番,再趁机诈取些钱财罢了!在刘大老爷看来,外面那和尚显然把自己跟那些村夫愚妇等同了,不知道哪儿打听到刘家有钱,就想跑到刘家来骗些钱财罢了。 “给几文钱让他滚蛋,也不看看什么地方。当我们刘家这么好骗?”刘大老爷想了想,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对着管家吩咐道。 刘家从不是什么崇佛尊道的人家,自然也不会随随便便让一个不知道来路的和尚进门的。一心惦记着等会如何再支开下人,找自己小姨子胡天胡地快活一番的刘大老爷哪有心思去见外面一个野和尚? 管家还想说什么,但一看自家老爷满脸不赖烦的样子,叹了一口气终于什么也没说,泱泱地退了下去。 “这位大师,这是我们老爷的一点香火钱,我们老爷身子有点不舒服,就不见大师了,还请大师见谅”管家走到刘大大院门口,见那和尚还待在那里,便上前行了一礼之后,拿出了二两银子放进了和尚的饭钵里。 “南无阿弥陀佛!也罢也罢,事已至此,无缘见面便是真的无缘了,去休,去休罢!终究是财色迷人眼,善恶也有头。却不知苦海无边,只有回头是岸。”和尚悲叹了一身双手合十道:“贫僧不为化缘而来,但也谢过施主布施之恩。若有为难之日,当以此物挂于门前,当百无禁忌,无祸无灾”和尚满脸慈悲庄严地把化缘的饭钵连里面的2两白银都递给了管家。 “大师!”管家闻言,明显有点出乎他意料了。就连和尚送与他的饭钵都只是傻乎乎地接过。刚想再说点什么,和尚却翩然一笑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当做如是观,你我有缘,合当度你一劫”。 和尚说完,大笑而去。转眼刘家大门就不见踪影,管家带着门子急急地追了上去,却哪儿还有半点和尚的影子? “咚咚咚!”地三声敲门声响起,将已经被飞来横财的幸福跟横财之后可能的灾祸预感折磨得神经兮兮地里长大人立刻跳了起来。刚忙将面前的包袱收了起来,跑到自己的后院墙角,将包袱丢进了事先早已挖好的坑中,仔细地掩盖上了一层沙土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屋子里忐忑不安地坐下。 要换了常人,早就以为家中没人而离开了,但这次的敲门声却分外执着,好像知道有人在家,不给开门誓不罢休一般。 “谁啊!”里长见这么久都没人破门而入,总算放心了一些。要是官府差役或者番子兵丁什么的早就破门而入了。里长不耐烦地答应了一声,不情不愿地去开门了。 里长打开门,却看见门口竟然站着一个布衣布鞋地道士,登时一愣,自己家貌似没有法事要做吧!这道士跑到自己来敲门干什? “福生无量天尊!”道士见到里长先稽首行了一礼。然后才上下打量了里长一番道:“财是破家因,钱是毒人药,善福寿,如今横财就收,却面带忧思,坐卧难宁,不如将钱财舍于贫道吧!” “啊!啊!你这道士一大早上的说什么胡话,我家辛辛苦苦得来的清白钱,为什么要舍于你这不明不白的道士”里长一听到道士要他舍财,立刻就跳了起来。 诚然这几天里长的日子的确不好过,茶饭不思,寝不安枕。整个人都憔悴的不成样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都瘦了好几圈。但作为一个爱财如命的人,要让他舍钱,不异于要他性命啊! “善福寿,横财就手福难得。偏财却是惹祸因。若是贪心不肯舍,焉知不是卖命钱?不如舍于贫道吧!”道士不依不饶地站在门口,对着里长心平气和地笑道。 里长闻言脸色徒然大变,看着道士一脸阴晴不定地结结巴巴道:“你,你胡,胡说什么?什么飞来横财,你这道士再胡说,别,别怪我不敬你出家人了” “福生无量天尊!凡是皆有法,自有前后因。世间之事,天知地也知,你知我也知,善福寿何必如此?”道士稽首道。 里长这下更是不淡定了,脑子里心念电转之后,却突然镇定了下来,满脸堆笑地道:“道长果然世外高人,道法精妙,天下之事都瞒不过你,您进屋喝口茶稍待,我去去就来。说起来,我地的确的了一大笔飞来钱财,却也让我这几天食不甘味,寝不安枕,舍于道长也好,能吃一口安乐饭”。 里长满脸含笑的地讲道士引进了家门之后,随手关上大门的时候,还特意地向着外面张望了两眼,发现无人才安心地关上了大门。 待到道士在大堂上坐定,里长才借口去取钱财告辞离开。 酒壮怂人胆,财也一样。面对着几辈子花不完的财富,人命有时候是真的不算什么了。 里长一路向着自家的院角走去,一路心中挣扎,几十步路走走停停,勇气也一次次鼓起又放下。可到达了埋藏财宝的土坑前面之时,终究还是“钱财”占据了上风。 里长横下一条心,挖出了宝藏之后,又转头走向了厨房,拿起一把菜刀藏在了身上,这才向着堂屋走去。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徒叹奈何啊!”当里长将菜刀藏在了身上的时候,坐在堂屋之间的道士怎么会不知道,微微叹了一口气之后,便回复如常地继续等待,好像压根就不知道里长的打算一样。 “道长,所有的钱财都在这里,您点点”里长捧着包袱走到了道士面前,装出一副毅然舍财的表情道。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善福寿果然迷途知返,当有大福报啊!”道士对着里长大人一说完,立刻装模作样地配合了一番。 “道长且看看吧,说真的,这来路不明的横财当真折磨了我好多天了啊!”里长大人感叹了一句,将包袱放在桌子上打开。刹那间黄色,白的,还有各式各样的珠宝当真吸引眼球。就在道士把目光瞄向了财宝的一刹那,里长已经偷偷摸摸地讲菜刀从身上摸了出来,咬着牙齿对着道士的脖子狠狠一刀砍去。 手起刀落,里长大人的菜刀阻碍地看过了道士的脖子,竟然犹如砍在空气中一般。待到里长回过神来,立刻一屁股瘫坐了在地上,脸上变得半点血色也无。 哪里还有什么道人啊!现在里长大的堂屋里有的只有一张轻飘飘的黄色纸人。纸人没有了脑袋,跌落在了地上现出原形。显然都是刚刚里长大人的菜刀之故。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四月的县城街头到处都是小摊小贩的吆喝,跟去往行来的行人。张郭村的村长大人早早地穿上一身功夫,腰挎着钢刀神气活现地走在了街头。 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倒不是说这些衙门小吏之中绝对没好人,但好人不多就是。在大明的士绅官员们眼里,小吏便是个贱业,三代之内连科举都考不得,但实际之上,为吏的回报并不比官员低多少。 一身公服便是一张虎皮,平日里吃拿卡要不算,走到哪里都有人敬着。特别是最近告老还乡的前户部侍郎王大人府上里丢了一大笔钱财,传说便是被一群江洋大盗给劫了去。衙门追索得紧,连村长大人这个新近的差役都被分配到了任务。 于是村长大人便也就跟着其他的衙役一般,、开始借着追拿疑凶的名义,在市面上来来回回,一个不如易就能借口贼赃,要拿人去衙门,当真收入不少,感觉也很好。 特别是在一群泥腿子或者小摊小贩之中,看着那些人敬畏的眼神,张郭庄的村长大人总算体会到了一把:“大丈夫当如是也”的快感。 虽然在真正的官员眼里,他连狗的不如,但能在老百姓眼里吆五喝六也就足够了。 天色将晚,忙碌了一天的村长大人去衙门点完了卯之后。便在离着家门不远的一个卖卤水的小摊上“讨”了一只猪蹄膀来,准备带回家下酒,走到家门口去却看见一个老乞丐竟然躺在了自家的家门口。 而且看见一身公服的张郭庄村长大人竟然不赶紧滚开! “哪来的乞丐,还不赶紧死开,当着你爷爷进门了。”张郭庄的村长大人没好气的呵斥道。 “这位老爷行行好,老乞丐这是真的饿到走不动了。还望老爷行行好,施舍些剩饭菜,救救老儿吧!”老乞丐闻言,半点离开的意思没有,反而向着村长大人乞讨了起来。 特别是那双眼睛竟然盯在了村长大人手上提着的“猪蹄膀”上,当真“狗胆包天”了啊! “滚!老子看你就不是好人,定是个贼子。在不死开,拿你倒衙门,三五十板子下来,保证你真的再也动不了。也不睁开狗眼瞧瞧这是什么人家,讨饭竟然讨到这里来了”村长大人这些日子威风惯了,衙役腔调张口就来。见老乞丐还是一动不动,癞皮狗似的横在自家家门前,走过去便准备几脚踢过去。别挡了自己回家的路。 可就在村长大人走上前准备刷刷吏员威风的时候,却突然停住了。 倒不是村长大人回心转意,突然有善心了,而是老乞丐突然哭得不成样子了。 说到底,村长大人不是个好人,但也做不来一个彻底恶人。至少人命他是不敢惹的,平日里欺压欺压别人,贪些小利,就算是他最大的享受了。 老乞丐哭着哭着就停止了,看来是真的饿到不行了,竟然连哭声都哭不起来。而且周围围了一大圈人,在那里看热闹,村长大人也怕真出了人命,自己恐怕也得不到个好了。 “是不是我真的舍些剩饭菜给你,你就肯走了”村长大人实在不愿意乞丐实在自己家门口——那实在是太晦气,而且有麻烦,名声也不会好。也就不得不妥协,以图让老乞丐死到别家门口去了。 村长大人绕着老乞丐走进家门,却看见自己妻子跟孩子正在厨房忙乎,刚忙把“猪蹄膀”递了过去道:“做熟了,炒几个菜,我要下下酒,家里若是有些剩菜剩饭的给门口那乞丐送去,一个老乞丐要饿死在我们家门口了,多晦气,你们在家怎么不管?” “谁没管,可那老乞丐饿了久了,不能吃干饭,我帮他熬了一锅粥,马上就好了”村长妻子回答道。 “难怪不肯走,你竟然还帮他熬粥?”村长大人看着自己妻子,跟不认识了一样——自己妻子啥时候这么心善了? “前几天我爹我娘跟我说的,说平日里要多做做好事,行善积德总有好处。总赖不过一点小米罢了。如今官人谋到了差事,更要多积点德,”村长夫人回答道。 “丈母娘倒是信佛信道拜菩萨的。可老丈人怎么也信了”村长大人奇怪道。 “说起来不得不信啊!前些日子,我爹娘不是去省城走了一趟亲戚吗?路上遇到个算命的,特意拉着我爹娘说了一番话,听说可灵验了。由不得我爹不信。前些日子还特意嘱咐我,叫我见到道士,和尚,还有乞丐千万不要舍不得二两米,平日里也多做点好事,总归不会坏事就是”村长夫人解释道。 村长闻言一愣,也不知道是福灵心至,还是真的冥冥之中有那么一点意思。竟然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道:“那把这猪蹄膀也送过去吧!我看那老乞丐也馋得紧,难得看见夫人你变得如此贤惠!” “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不贤惠了”村长大人装出一副大怒的样子瞪着自己丈夫道。 却不知道几十里外,还有一个人也同时皱起了眉头。 “谁在插手贫道的事情?”了尘突然从入定中醒来,暗自嘀咕道。 第九十七章 桃花孽债镜欲破,山道之上点迷津 是敌,是友? 究竟为何插手?而且来人显然已经知道了了尘的存在,可为何又不亲自前来? 徒结因果,当作玩笑么?修道之人,自有规矩。因果恩怨也是能避就避。若是可能,一方修士绝不会可以破坏另一方的法术。因为那样就等于帮别人连着因果恩怨一起接下,有的时候会闹成不死不休之局。在确定敌友之前,谁会没事接下着要命的东西? 现在了尘已经不可以再找村长大人的麻烦了。虽然了尘并没有意思一定要赶尽杀绝。了尘没那么狠,也没那么无聊。些许恩怨不过要让他们得点教训而已。但此术是了尘所下,自然也只能了尘自己解开。别的插手便是僭越,也是因果。 现在了尘要找的是那位插手的道人讨还因果了。 可惜天道蒙昧,混沌一片。了尘自从被天道摒弃,就失去了推算前因后果之能。现在了尘对方是谁都无法知道,所以能做的也就是静静等待,等待着对方找上门来,或者待了尘复原之后找上门去。 堂屋里神岸上的三枚铜钱,其中一枚已经暗淡无光,现在厌胜之局已破,村长大人算是逃过一劫。但里长大人心生凶意,魔障已深。他的那枚铜钱已经是红光闪闪,好像随时会滴出血来一般。 里长大人大劫不远,而且已成定局,哪怕那位插手的“道友”亲自前来,也已经只能徒叹奈何了。 至于刘大老爷的铜钱红光显然没那么耀眼,但也在一步步地增辐,待到红光艳艳之时,也是厌胜成局,因果成报之时。 里长大人竟然起了杀人之念,无论他一到砍下的是纸人还是真人头。凶念一起便是因果,了尘不会再管他死活。 倒是刘大老爷虽然没有半点善念,但也不曾动过恶念,是否要让厌胜局成,了尘却是还需要刘府一行。 一念谓生,一念谓死。生死之间,各凭机缘。刘大老爷如此,刘家之人如此,天下有情众生莫不如此! 而且了尘还要亲自弄清楚当年的真相,化解了百年前的家族牵绊,这是这具肉身所必须还清的债,不了却因果送自己这辈子的父母跟姐姐,前往轮回六道转世,以了却前缘。了尘就绝无半点进步的可能,自然也就更没有了成道的希望。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当年的刘大老爷读到这首长恨歌时,也曾经无限遐想过能令一代君王从此不理朝政是何等销魂的滋味。但到了今天,刘大老爷也算理解了当年唐玄宗的那种不可自拔。 古人曾云: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刘大老爷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那种紧张刺激的兴奋,那种娇儿侍伏婉转莺啼的温柔乡中。 温柔乡是英雄塚。刘大老爷不是英雄,或许连狗熊都不是。但这其中的后果一样可以埋葬刘大老爷祖祖辈辈积累的下一切,可以埋葬整个刘家。 夜路走多了会遇到鬼的,事情做多了迟早要败露的。刘夫人不是死人,之前就已经隐隐察觉的风声,但却知道兹事体大,闹大不得,也只能忍气吞声。但刘大老爷这么多天,一直没有悔改的样子。终于再也忍受不了的刘夫人找上自己妹妹,一番密谈之后,忍无可忍的刘夫人狠狠地甩了自己妹妹两个巴掌。 不是刘夫人容不下自己老爷寻花问柳,这么多年了,刘大老爷一房房地小妖精往家里搬,刘夫人也早已经心死了,也习惯了这一切。但这次的事情实在太过了,而且其中的后果是小小的刘家乃至她们娘家傅家如何都承担不起的? 不能不说刘夫人还保持这一番理智,没有将事情闹大。但已经深陷迷局的刘大老爷却如何能忍得下自己的“心头肉”被自己家的黄脸婆“折辱”? 一场风波突起,瞬间将整个刘家闹了个底朝天。又羞又恨得刘夫人口不择言地扬言和离,谁知道等来的却是气昏了头的刘大老爷一纸休书的威胁。 二十多年的夫妻竟然迎来的是如此结局,这一刻,刘夫人已经是真的心丧若死了,看着犹在火头之上的刘大老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夫人已经没有脸面跟理由再在这个家里呆下去了。刘家兴也罢,败也罢,生也罢,亡也罢。一言之下彻骨寒透,刘夫人当即带着自己的嫁妆要回到了自己娘家去等着刘大老爷的一纸休书。 要说刘大老爷话说出来不后悔是不可能的,这个时代的正妻可不是玩物一般的“小妾”,一个是娶,一个是“纳”。一个叫“聘礼”,一个叫“买妾之资”。其中的区别何止天地之大。当然也不是丈夫说休就能休的,要告到官府去,刘大老爷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何况毕竟二十多年了,这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但话既出口,为了男人的面子也罢,为了自己“奸恋情热”的小姨子出气也罢。刘大老爷都没有前去阻拦。 原本还带着三分怒火,五分羞懆等着自己老爷前来认错的刘夫人,再马车缓缓开动的那一刹那,心中已是万丈寒冰,自觉地彻凉透。 马车缓缓驶上了官道,一路向着刘夫人的娘家行去。马车之上的刘夫人泪水都不知道暗暗掉了多少。直到马车行经一片山林之时,一阵突兀的歌声突然从远处飘来,似远似近,似幻似真,却无不唱进了刘夫人的心里。 “皑如山上雪,蛟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竹竿何袅袅,鱼尾何蓰蓰。男儿重意气,何用钱刀为。”歌声一曲复一曲,清越而悠远。刘夫人当然也是读过书的,自然知道这一首很有名的诗歌。 只是当年的卓文君到底凭借这自己的才华,挽回了自己的郎君。可自己跟那位“色迷心窍”的丈夫哪儿还有回头的余地? 一时间刘夫人更是“悲从中来”,开始了嚎啕大哭,连跟在马车外面忧心不已的奶妈跟腹心丫鬟也不敢劝阻半句。 马车沿着山林的官道继续向前,歌声却似乎也在一路跟随似的,始终不见停息。只是歌词却从“白头”走到了“诀别”。 “春华竞芳,五色凌素,琴尚在御,而新声代故!。。。。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歌声阵阵绕在心头,正在大哭中的刘夫人好像想起来了什么似的,突然道“停车,停车!” “去帮我找找那个唱歌的,送十两银子给他吧!”刘夫人对着自己最信任的奶娘吩咐道。 刘夫人的奶娘跟丫鬟楞了一下,虽然很是诧异自家夫人到底怎么了,但也还是知道规矩地没有多说什么,便循着歌声带着几个护卫走了。 “禀夫人,唱歌的已经请到了,是个老道士,说与你有缘,没有要银子,要跟夫人见一面”不过一会儿,奶妈便走到了马车前面回报道,但语气之中也颇有为难,但事实如此,不敢瞒报罢了。 古代的大家夫人跟小姐,轻易都是不见外男的。虽然对方貌似是个出家人,但也在避讳之例。更何况自家夫人刚刚才跟大老爷吵了一架,真气的要回娘家,如此非常之时,奶妈却是觉得非常不妥的。 “无妨,对方不过一个方外之人,何况这里这么多护卫丫鬟,有什么不能示人的?”刘夫人很是大气的道。 不得不说,一旦跳出了刘家的泥坑,从深宅大院走出来之后,刘夫人很快便有主见了很多,再也不复往日那个浑浑噩噩,沉迷在了叶子牌里的妇人了。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虚无子,见过夫人?”来着是一个年纪颇大的道士了,一身青色道袍,头戴元巾,脚踩马鞋,很显然是个很清贫的道人。 刘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之下,走下马车,见到道人问好,赶紧回谢了一礼问道:“无量天尊,道长万寿!不知道道长何以在山道之上作这女子幽怨之曲,有为何一定要见我这个被弃的平凡老太婆?” 道人闻言一笑道:“无量天尊!夫人不必多疑,贫道不过路过而已,只因见到马车之上有幽怨之气,于是兴之所至,随口作歌而已。却不想惊扰的夫人,勾起夫人伤心之处,多有冒犯,还望海涵一二”。 “我自作孽,如何怨了旁人,此为山林,所有人皆可来去,道长作歌不过自己自由,我闻之心伤,也不过自家境遇而已,如何怨得了道长?道长不必挂怀。只是道长之歌,远近缥缈,心有感触,所以才遣人相探而已”刘夫人叹了一口气道。 “前有因,后有果,前世冤孽,今世苦果。夫人命中当此一遭,欠债已清,事过之后自当风静水平。”道长突然笑了笑答道:“只是尊夫,命犯桃煞,煞气聚而成劫,身在劫中,由不自知,在不回头,恐有不测之祸啊!” 刘夫人听得道士说完,明显一震。 无疑,道人的话直接击中了刘夫人心底最深沉的恐惧。对于自己那位“妹夫”的为人,刘夫人可是知之甚深,绝不是什么可以被戴了绿帽子还可以“一笑了之”的心胸宽宏之人。是平日里装得大方而已,暗处可是睚眦必报之人,一点点过节能记恨一辈子的小人。 况且破家县令,灭门府尹,一府之尊是那么好得罪的吗?刘家扛不起,自己的娘家傅家也扛不起。 刘夫人瞬间脸色一白,两袖中的双手都微微颤抖了起来。只是如此丑事,如何能喧诸众口,刘夫人无论是因为戒备,还是为了隐瞒都不得不强装出了一副平静的姿态问道:“道长何出此言?” “天道之下,因果相承,尊夫性格乖僻,多少年***女,强取豪夺,夫人当真不知。世间之事,承负相随,不是不报,时机未到而已”道人深深长叹了一声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夫人不为尊夫所忧,却不惧家中儿女为父母还债?” 不待刘夫人说完,道长便稽首一礼道:“是非因果,天道承负,夫人即明,再不回转,当再无挽回之机。速归,速归吧!” 道人说完便欲离开,刘夫人回过神来,已经顾不得男女之大防。刚忙前冲了几步,一把抓住了道人的衣袖,一下子就跪在了道人面前苦苦求道:“请道长千万,千万救我们全家一救,道长大恩,民女当结草衔环,破家相报”。 刘夫人说完,悲从中来。哪怕离开了刘府,她也一样舍不下刘家满门,那你可有她的儿女还在里面啊!没有了刘家,他的儿女日后如何,可想而知!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你何必来求贫道。贫道又有何本事来救得了你全家。若要回头,去张郭庄吧!去寻那位廖家人了断因果吧!”道人长叹道。 “啊!”刘夫人一愣,有些不明白,依旧抓住了道人的衣袖不放到:“还请道长千万明示!” “风从何处来,云自何方去。欲过灾劫,先寻缘起处,解铃还须系铃人,刘家时间不多了,夫人还是抓紧赶路吧!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言尽如此,在说何益?”道人说完,摇了摇头,衣袖轻轻一抖,刘夫人便不自觉地松开了抓住衣袖的双手。 道人大笑而去,转眼隐入了山林不见。留下刘夫人跟刘府下人面面相觑,怎么也弄不清这道人到底是什么人了? “走,快走,我们赶紧去张郭庄!”刘夫人最先过神来,大声吩咐道。 山道之上,几辆马车急急忙忙地转过了马头,匆匆而回。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贫道还是心太软了啊”了尘自入定醒来,摇头苦笑着自叹到。 第九十八章 天道承负里长疯,廖府门前闻前因 一大清早起来,张郭庄的村民便跟过节似的开始聚集在一起叽叽呱呱个不停了,特别是一些老娘们更是兴奋得不得了。在这个娱乐匮乏,一点鸡毛蒜皮也议论半天的地方,里长大人突然发疯,见人就咬的事件,还真是一件了不得的大新闻了。 心灾乐祸也罢,仇富嫉贵也罢,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但也同时就没有了幸福的来源。 幸福不是你多有钱,家庭有多和美,而是你的仇人或者邻居过得比你惨。。。。 说实在的,里长平日里人缘跟风评在这附近还真的不怎么样,平日里仗着里长的职权,坏事还真做得不少,只是没什么大恶而已,因此里长出事了,同情的少,高兴的多。间或几个摇头叹息装圣母的,也无非装模作样地秀自己心地善良而已。 暴怒伤肝、过喜伤心、忧思伤脾、过悲伤肺、惊恐伤肾。七情内伤,扰及气血。里长这几甜算是喜、怒、忧、思、悲、恐、惊轮番上阵了,特别是一时恶念陡生,一道砍下的人脑袋,变成了一个纸人的头颅,无边的恐惧立刻就犹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要是神经已经极度紧张的里长不疯掉,那才真的是坚强如钢了呢! 如今的里长家里已经是哭声一片,里长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过回了娘家几天,再回来的时候自己丈夫竟然犹如疯狗一般见人就咬,不但自己,连他自己的两个儿子都不认识了。 无奈之下,里长夫人只能大声求救。好在里长毕竟在这十里八乡也算一方人物了。很快隔壁邻居们就赶来了。几个小伙子一拥而上,将里长大人按到在地,这样才从里长大人口中救下了小儿子。 里长大人发疯被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丢进了偏屋里,里长的小儿子被自己父亲被咬的心血淋漓,手臂上都少了好大一块肉,如今正被草草包扎了一番等待着郎中前来。这对于一个家来说,这何异于塌天的大祸? 里长夫人不是个有主见的女人,只会坐在家里哭,累的两个孩子跟着一起哭。周围的邻居七嘴八舌地说什么都有。纷纷道这好几天里,里长都没出门本来就让人觉得不对劲了,没想到竟然是突然发疯了啊! 郎中来了,先给里长小儿子看了一下伤势。倒是没什么性命大碍,不过胳膊上的伤势而已,只不过复原之后会不会影响手臂活动这就不是一个小小郎中能知道了。 至于里长本人。。。老郎中看了看之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头道:“里长老爷这是忧思过甚,更兼被什么东西吓到了,以至于气血不顺,痰迷心窍。只是这病就是不是我一个小小的乡下郎中能治的了。我先开一副宁神的药,你们去镇上照方抓药,然后在想想别的辙,老夫是无能为力了啊!” 老郎中摸了摸胡须,满脸为难地如实相告,留下药方子之后告辞而去。留下满屋子人顿时就议论开了。 被吓的? 什么人能吓到平日里胆子挺大的里长? 这个世界上能吓坏人的东西有很多,比如那个什么。。。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件东西,顿时一个激灵,赶紧四处张望了一番,好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不该出来的东西应该不至于凶到大白天的跑出来吧! 但里长家里不干净的传闻,立刻就在十里八乡传得有鼻子有眼,跟真的似的。 于是里长附近的邻居大为不安,有暂时走亲戚的,有要求请法师的,口沫星子飞了一地。 但里长家还没从里长疯了的噩耗中醒来,大批的衙役就骑着快马而来,将里长家里里外外包围了起来。 这可是比里长被“鬼”吓疯了更大的事情啊! “生不入衙门,死不进地狱”老百姓对官府的畏惧更甚于死后的地府。地狱再恐怖也是人活着的时候看不见摸不着的,但官府的恐怖却是有目共睹。 当大批衙役兵丁闯入了里长家里,将一家大笑纷纷用锁链拷起,开始翻箱倒柜地抄家的时候,谁还不知道里长家要完了。 刘夫人的马车刚好就在衙役们将里长家团团包围的时候走过了那里。望着被兵丁包围下的散发地恐怖,听着里长家里的震天的哭嚎声,眼看着周围围观人群眼中的火恐惧,或幸灾乐祸。刘夫人焉能不心中阵阵发凉。 这一家刘夫人还是知道的,不就是家中六姨娘家的姻亲吗?跟刘家还是勉强攀扯上一些关系。而且自己老爷好像还一直跟这家的男主人有那么一点联系。 就是不知道这家到底犯了什么事情,会不会牵连到刘家啊! 刘夫人心中沉甸甸的让下人赶紧绕开了人群,遣人略略就打听了一番就直奔廖家而来, 几间普普通通的茅草房,黄土垒就的院墙,既没有半点道家的仙风雅致,也没有世外高人的竹林草屋的幽静深远。 这根本就是一家普通再普通不过的贫困农家嘛!哪一家有本事的人会住在这样的破地方? 在古代能有一辆牛车就很不得了了,至少都算是殷实人家了。驴车便更算小汽车一类的奢侈品了。至于马车就是已经在现在的大奔以上的好车了。能一来好几辆马车,还有大群丫鬟婆子,家丁护卫跟随的就更不得了了。 刘夫人从进入张郭庄起咎已经非常惹眼了,一路上少不了探究羡慕的目光。乡邻之间无不好奇是哪家攀上了“阔亲戚”了? 直到马车在廖家门前停下,很是惊掉了张郭庄乡邻们的一地“眼珠子”。 廖家原来也是有来头,也有“贵人”亲戚的啊!那自己平日怎么就没想到跟廖家拉拉关系呢?要是能带契一下,贵人手缝里漏一点就能让人吃喝不尽了啊! 廖家老头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夫人,我们到了”马车外丫鬟过来禀告道。 “张嬷嬷,去敲敲门,看看主人家在不在?”刘夫人吩咐了一声,便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站在了廖家大门外静静等待。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现在正是刘夫人有所求得时候,无论眼前这个廖家有多落魄,既然有“高人”指点了,刘夫人就会坚信不疑。 “咚咚咚!廖老丈在家吗?”张嬷嬷敲响了廖家的木门却半天都没有半点回应, “夫人,会不会主人家不在,要不我们改天再来?”张嬷嬷见敲门没人回应,只得转回了建议道。 “我们恐怕没那么多时间啊!山道上那位仙长可是说了,叫我们速速来此,既然仙长说了,就一定不会有错的”刘夫人想了想坚定地道。 张嬷嬷无法,只得继续敲门。 只可惜依旧是半点回应也无。 “夫人,要不让刘教头翻墙过去看一看,看看主人是不是在家,不然我们在这里等也是空等啊!”刘夫人跟前的小丫鬟建议道。 “不可无理,翻墙进屋,不跟贼人似的,平白失了礼数。”刘夫人拒绝道。 “张嬷嬷,你去隔壁人家敲敲门,看看廖家的邻居在不在,也许他们知道廖家的人去哪了。”刘夫人还没说完,廖家隔壁的大门就顿时打开了。 “哎呦,这位夫人,不用打听了。这廖家人肯定在家的,只是一个老的,一个傻的,可能没听见吧?”廖家隔壁的王大婶可是盯着外面的马车好一会儿了,一直怕唐突了“贵人”而已。躲在大门外王大婶一听到贵人开口要找自家,忙不迟地跑了出来回答道。 “你们是廖家的什么亲戚吧!”王大婶回答完了刘夫人的疑问,八卦天性立刻发作地问道:“啧啧!说起来廖家在我家附近也住了十多年了,一直不怎么出门,也没个亲戚来看望过。我们都以为廖家老头是个孤老呢!就跟一个傻闺女相依为命也是挺惨得,就这样听说刘家老爷打他家的那个傻闺女的主意呢!” “你胡说什。。。”刘夫人闻言眉头一皱,倒是刘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先忍不住就要开口叱责了。只是还没叱责完,就被刘夫人一个眼神按了回去。 “那刘家说起来也是大户人家了,怎么会看上一个傻姑娘,大婶子莫非说笑了”刘夫人皱着眉头问道。 王大婶本来被张嬷嬷叱责有点畏惧的,但一见“贵人”竟然真的感兴趣,立刻高兴了起来解释道:“可不是,说起来廖家姑娘年纪应该不小了,十多年前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但十多年了,还是一点没变。虽说吧!这人是傻了点,不哭不笑的,但那模样真的跟天仙似的,不!简直比仙女还漂亮,而且还一点都不见老,你说奇怪不奇怪?” 王大婶说完顿了顿,刘夫人闻言一笑,并不在意,反而使了一个眼神,身边的丫鬟立刻会意地拿出了一个银裸子打赏给了王大婶,王大婶这下可真的是高兴坏了。 贵人就是贵人,一出手就是不凡。平常百姓哪有机会见到银子啊!果然、还是自己聪明。贵人但凡手里漏一点,都是天大的好处啊! 王大婶更是高兴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地道:“前些日子,刘家还请了邻村的谢媒婆过来,要纳廖家的傻姑娘为妾。只是廖家老头不愿意,还拿出了菜刀要拼命,可把谢媒婆吓坏了,不敢进屋,就一直站在门口骂。后来见廖家不吭声,觉得没意思了,这才走。” “只是若是这样还好,到了当天傍晚,里长就跟村长上了廖家,要赶廖家走。只可惜,廖家竟然十多年前就买下这几间破屋子。里长个村长失了道理,这才没有得逞。只是里长走的时候放了话,说一定要让廖家好看。谁知道,这廖家还没倒霉,这里长家就倒霉了,眼见着家中闹起了不干净的东西,如今好像还惹上了官司,就要家破人亡了,还真的邪乎啊!”王大婶高兴地道。 王大婶的话听在刘夫人耳里,简直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里长家倒霉了,家破人亡就在眼前。可刘府的家破人亡也不远了啊!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家老爷连自己都瞒不住,能瞒得过知府老爷? 官员家的下人岂是刘家区区一点钱财就能收买的。但凡知府收到一点风声,就不可能不仔细查验。一旦事情败露,刘家可不就是第二个“里长家”? 说不定现在知府大人早就收到了风声,只是引而不发,如今正在谋划着怎么整治刘家呢! 事情如此之巧,真的会是巧合吗? “那你们张郭庄的村长呢,村长家出事了没有”刘夫人赶紧又让丫鬟打赏之后追问道。 “村长,村长家能出什么事情?哦,村长家出是除了好事。咱张郭庄的村长不是一直在想在衙门里谋一个差事吗?十多年没音讯,就在前些天,突然就给谋上了,如今全家都搬到县城里去了。如今正在衙门里当差呢。听说还挺受重用的”王大婶奇怪地回答道。 若是平常人知道这个结果,至少会安心一点,村长没出事,至少证明跟廖家的事情没关系。但刘夫人可是大宅门里待久了的,心机手段都不缺,只是懒得用在刘府而已。而刘夫人的娘家就不是个太平的家,家里莺莺燕燕也不少,没个心计手段自保怎么可能? 刘夫人显然想的更深一点。有时候,突然来的好运,并不一定就是好事啊!十多年没有音讯的事情,突然便降临了,要没个古怪才有鬼了呢! 恐怕这里面的事情也不简单啊! “谢谢大婶了啊!”刘夫人客气地对着王大婶答谢道,一下子就让王大婶简直就是受宠若惊道不行了。立刻自告奋勇道:“这廖家人肯定在家,要不我帮夫人叫门吧!这乡下地方没什么礼数。只是夫人出身高贵,不便跟我们乡下人一样”。 “廖老头,廖老头,在家吗?开开门,我知道你在家呢!你家来贵客了,还不赶紧开门,不开门我自己进来的啊!”王大婶可不是一般人,而且跟廖家这么多年邻居了,不熟悉也熟悉了,因此不管廖家开不开门,就准备踩着院墙进来了。 “这泼辣货啊!”了尘简直快要呕死了,但依旧拿自己邻居王大婶没有一点办法。 王大婶为人不错,挺热心的。但这嘴巴跟乡下妇女的粗俗,也着实让了尘无可奈何。就算王大婶现在不无巴结“贵人”的心思,但了尘又如何能跟“王大婶”一般计较。 “福生无量天尊!刘夫人既然来了,远来是客,就进来喝杯粗茶吧!”了尘端坐在堂屋之内,不无无奈地高声道,衣袖一挥,廖家的远门竟然无风自开。着实吓了众人一跳。 特别是王大婶,整个人都惊傻了。 第九十九章 刘夫人长跪廖府,了真人梦说真相 百度求有求必应!大明仙人全文阅读!求,有求必应! 没有什么比发现当了十多年的邻居突然变得不似凡人更让人震惊的了。 刘家的人还好,在来之前就没把廖家老头当普通人。山道之上的道士说的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能在无形之中“套上铃铛”的又岂会是一般的老头。 但王大婶受到的冲击就未免太大了。半天反应不过来,直到刘夫人都走进院内了,才回过神来逃命似的奔回了自己家中。 看来王大婶要接受今天的事情,还真的需要在家里安静安静,好好消化一番了。 “天日昭昭,承负相随,善因善果,惜福惜身,夫人以为然否?”了尘跟刘夫人单独坐在了堂屋里,小小炭炉里,开水咕噜咕噜地直响,淡淡的茶香沁人心肺,了尘端起茶杯对着端坐如仪,一脸正色的刘夫人问道。 “若善恶都有报,何以人间诸多不平?常言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遗骸。道长何以交我?”刘夫人当然知道了尘问的是什么问题。 善恶有报,是每一个善良之人的美好愿望。但现实的残酷的往往却一再打破佛道二家宣扬的因果承负。而了尘问刘夫人的意思是刘府作恶,受到惩罚,是老天爷的意思。了尘不过顺天应命,理所当然而已。 “天道无寿,故无终,天道无私,故无情!人有生死,物有阴阳。前人栽树,后人着凉。夫人看到的不过眼前的场景,却不知道的天道之下,承负因果如影随行啊!”了尘叹了一口气接着道:“人若不善,纵使高官得做,家财万贯。也如伐先人之木,绝前世善缘。一朝前木伐尽,善缘了断,便是报应之时”。 了尘看了看刘夫人的脸色悠然道:“贵府确有福缘随身,所以家财万贯,祖荫不小,所以衣食无忧。但刘家三代不为良善,再大的福荫亦有尽时。焉知,刘老爷前来算计贫道,不是天道之下,因果相偿?” “廖老丈可是修道之人?”刘夫人当然知道事情起因,但那毕竟是自己丈夫,当然没有顺着了尘的话语,说自家老爷活该倒霉的道理。但也怕出口反驳之后,反而惹得对方不快,让原本的求人之事更加艰难。 “福生无量天尊!自称贫道,自然是修道之人”了尘毫不隐瞒地道。 到了如今,了尘已经觉得离开了,又何必在故意相瞒? “修道之人,身处方外,六欲不染,一身清净。仙长又何必与我家一般计较。若是仙长能放过刘家一遭,道长有何吩咐,我刘家当万万不敢推辞,而且日后定然痛改前非,从此修桥铺路,赈济孤寡。纵使散尽家财,也当弥补前过。不知道仙长可否网开一面?”刘夫人先是捧了尘一句,然后才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了尘闻言,长叹了一声摇了摇头呀,只管自己烹茶倒水,却不置半句可否。 “那依仙长之意如何?”刘夫人见了尘不说话,显然是没有轻易放过刘家的意思,顿时就急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刘夫人实在拉不下脸在眼前这平平凡凡并无半点高人模样的老头面前装可怜,所以也只能对等地“谈判”了。 “尊夫自作孽,于家人无忧,夫人前来求恳贫道,还不如回家相劝尊夫。当知孽海无舟,仙神难渡,若不回头,无人可救。”了尘明白对方的意思,但刘夫人显然不明白了了尘的意思。一个大户人家见惯了利益取舍的人,自然会养成无论什么东西都可以交换的认知。一个在妻妾成群的家中长大的人,显然也不会认为一个男人有点“寡人之疾”有什么大的罪恶。 刘大老爷广纳妻妾,当然不是什么大坏事,顶多他自己短命几年也就罢了。但刘大老爷那种仗势豪夺得“寡人之疾”,就由不得了尘看不过去了。 但真相如何,也就只有天知地知了尘自己知了。 “若是拙夫,肯听我言,何来小女子今日之求?我家虽然并无多少善行,但也从未犹若杀人害命的大恶之举。拙夫糊涂,还请仙长绕过这一遭,我一定规劝我家老爷痛改前非,从此洗心革面,做一个良善人家。求仙长开恩啊!”刘夫人见了尘始终没有松口的意思,立马猜到时间难以善了了,一想到刚刚看到了里长家的惨状,在想象自己的几个孩子,如何还能坐得住,也只能舍下了脸皮,一膝盖就跪在了了尘面前求恳道。 刘夫人说的真诚可怜,但这一膝盖显然不是那么简单啊! 能在大户人家里稳稳地坐在正妻之位上,平平安安地养大了自己几个儿女,而不惧妾室威胁的女人果然都不简单啊! 这一膝盖半似哀求,却也半似威胁。 若是了尘还要顾及修道之人的颜面跟慈悲为怀的名声的话! 刘夫人太小看了尘了。到了了尘如今的地步,其实凡人的下跪能威胁或者哀求得了得。 全心诚意地下跪恳求也就罢了,偏偏还似假似真。这起码心思就不纯啊! “刘夫人若是想跪,贫道自然坦然受的起。只是求神拜佛,心诚则灵。刘夫人既然不是诚意而来,就请自便吧!”了尘一挥衣袖起身冷冷地说道。 了尘头也不会滴向着里屋走去,而跪在堂屋前的刘夫人一下自己整个人都愣了。 “夫人,这老儿好生不讲道理,夫人何等身份,竟然向他下跪,真是岂有此理!夫人快起来,就算求人舍些银子就够了,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啊?”了尘一走,原本被命令在院子里等候的丫鬟婆子们立刻就从冲了进来,看见跪在堂屋里刘夫人,真是什么样的想法都有,但到了口中却无疑不是安慰劝谏之词了。 张嬷嬷倒是真心疼刘夫人的,毕竟是自己一手奶大的。刘夫人这辈子除了爹娘神佛,还从没这么伏低做小过。就连刘大老爷有何尝见过刘夫人低头的样子。倒是今天难得地跪下恳求,却被一个找老头纸如此作践。 这还有天理吗? 无论真心也罢,不得不为也罢,丫鬟婆子们纷纷上前要把刘夫人扶起来。却不料刘夫人却突然将众人推开,厉声说道:“你们休得扶我,你们要害死刘家全家吗? 这帽子很大,大到了多有刘家下人碰到就伤,挨着就亡的地步。既然自己主子都这么说了,谁还敢再讲刘夫人扶起来? 就连一直是半个主子的张嬷嬷闻言也不得不顿了一顿,一声长叹老泪纵横地放弃了搀扶的打算,大哭道:“夫人,我的夫人啊!您这是何苦啊!” 张嬷嬷哭着哭着也跟着刘夫人贵了下来,哭声还很大,惹得邻里不断地伸缩这脑袋,准备一探究竟,但显然又畏于“贵人”不敢真的付诸行动,也只能胡乱猜测一二了。 主子跪下了,张嬷嬷跪下了,其余的下人焉敢不跪? 于是小小的廖家院子里,堂屋里一时间跪满了人。直把叹着脑袋贼头贼脑偷瞄的王大婶惊呀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再看向自己邻居家的眼神明显都大不一样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尘待在自己的卧室之内了无生息,对着外面的情况不闻不问。这一刻,刘夫人是真的急了。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刘家家破人亡之后,刘夫人自己该怎么办?自己的儿女该怎么办?那个跟自己冷淡了几十年,也和平相处了几十年的丈夫会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刘夫人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路上看到了里长家的惨状。若是刘家也走到了哪一步……刘夫人在恼恨自己的丈夫不是良人,也割不断,丝丝缕缕剪还乱的跟刘家的牵绊啊! 刘夫人突然觉地胸中一口悲气上涌,只觉得自己的前路已经看不到任何色彩,一时间整个人都痴了,泪水第一次禁不住地哗哗流淌了下来。 或许刘家真的是很有钱,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但那天吃饭时候不是孤零零地对面总多了一副碗筷,那也睡觉不是半夜梦醒,黄梨木的拔步床上被冷床寒? 别人羡慕刘家大户人家吃喝不愁,哪儿有知道自己每日里面对着满府的莺莺燕燕,其中的心酸泪水却只能悄悄地往下流。如果选择,刘夫人宁可家贫田薄,只得夫妻和美,白首到头。 一桩桩,一件件的前尘往事仿若回放一般在刘夫人眼前流过,从小时候母亲的眼泪,到自己进入刘府之后,早已枯干的眼泪…… 刘夫人也想越悲,越悲哭得越惨,好事一辈子的委屈都化作了今日廖家堂前的泪水。原本还有些假模假样的张嬷嬷一看见刘夫人的样子,哪儿还不知道自家夫人的心酸?也跟着老泪纵横,真正地哭嚎了起来。 有时候,人的情绪就犹如久蓄的洪水,一旦打开了情感的闸门,就再也无法止歇了。刘夫人哭了很久,知道双腿都已麻木,情感的宣泄已经一空,整个人都突然感觉到一阵灵魂上的轻松的时候,突然一股幽远清宁的茶香位飘来,刘夫人这才回过神来。 刘夫人四周看了看,才发现自己周围的下人家仆,乃至奶妈张嬷嬷都早就不见了踪影。 “我带来的人呢,张嬷嬷他们去哪了?”刘夫人大惊,赶忙四面张望地问道。 “夫人不必心惊,贫道不过见夫人悲伤太过,请夫人来此幻梦之境喝杯清茶而已。贫道别无恶意,夫人放心就是。”了尘云淡风轻地给刘夫人倒上了一杯清茶,递给刘夫人道。 茶为涤烦子,酒为忘忧君。人情宣泄之后,一杯清茶温香,的确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刘夫人差一入喉,直感觉整个人都好像解脱了所有的忧愁一般,天空地阔,诸般烦恼一扫而空,身心说不出的舒泰轻松。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在此十年,不过回到自己家乡小住而已。的确不曾有过计较之心。令夫前些日子,算计我的徒儿,贫道也不过小惩大戒,意欲教训一般而已,实在无有害人之心”了尘端起茶杯解释道:“只是,天道冥冥,只有定数,哪怕贫道不为,因果承负纠缠之下,也会犹如夫人今天的泪水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到时候,时间不一样,但结局早已决定。” “天道之数五十,而能演者四十九,天下众生皆有一线生机,天道如此,贫道安敢违背et 前些日子,贫道点化一僧一道一乞丐,前去你家,里长家,村长家点化一二,以求你们幡然悔悟,回头是岸。孰料,令夫拒急于幽会情人,拒绝僧人见面,算是错失大好生机”了尘说到这里,刘夫人这才想起,好像张嬷嬷是更自己说过,那天有一个疯疯癫癫的僧人想要求见自家老爷,没想到竟然是仙长特意点化而去的。 自家老爷竟然如此不经意地,就将生机放走。这还能怪的了谁? “至于里长,呵呵,贫道本无意害他,奈何里长财迷心窍,心存恶念。竟然将贫道送去点化的道人骗至屋内,一刀砍下,欲害人性命。恶念之下,已无生路,天道承负,概莫如此!”了尘顿了顿接着道。 “至于村长,或许真是老天注定,竟然会被自家妻子劝动,突发了善心,施舍了贫道点化而去的乞丐。一饮一啄皆是自取,里长家有横祸,村长却逃过一劫。家有贤妻不招祸。古人曾不欺我啊!”了尘笑道。 “贫道有三枚铜钱,寓意三家福祸平安”了尘说完,将三枚铜钱摆在了石桌之上。 三枚铜钱,一枚红光闪闪,一枚平淡无奇,一枚却已经仿佛浸透了人血一般,红中带黑,看得让人份外心惊。 “这枚是你家的”。了尘将那枚红光闪闪的铜钱推到了刘夫人的面前道。 “这枚是里长家的”了尘指了指那枚红中带黑的铜钱道。 “这是张郭庄村长家的”了尘指了指那枚平淡无奇的铜钱笑着道。 百度求有求必应!大明仙人最新章节,欢迎收藏!求,有求必应! 第一百章 梦中说因果,事后战白莲 “善恶到头终有报,时机未到而已。今日的罪孽,来日的果报,天道之下,承负如影随行,只是因果牵绊太长,而人生太短。人人都只看到了为恶者的一时风光,去看不到风光之后的承负报应。天道至公,所以至平,只是人们总是淡忘了一朝倾覆之后灾难,而只看到了富贵荣华的风光而已”了尘端起茶杯摇头叹到。 也不知道是为刘夫人而叹,还是真的在为天下苍生而叹啊! “贫道这三枚铜钱不过是提前引发了因果而已,就犹如久蓄之洪,若是河中无水,贫道再如何,也不能伤及万一。若是水满江河,贫道不做任何事,大水也迟早要一泻千里。而这河中之水,便是因果而已。贫道所说的,刘夫人可曾明白?”了尘笑问道。 “小女子当然明白,是刘家自己身负孽债太多,就算仙长不因为那日之事,小惩大诫,也迟早会有一天,因为因果承负背负太多,而家破人亡。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刘夫人叹了一口气道。 “刘夫人果然不同凡俗女子。贫道的确可以收回前番法术,但你刘家却最多十年平安而十年之后,当刘家因果蓄满之日。刘家是何等光景,就看刘夫人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答案了”了尘点了点头,又道:“至于贫道与刘家也有一番因果,只是事涉太久,也太大。贫道也就不说了。贫道若是像要你刘家的那座宅院再加上外面那十里桃林,如何?” “什么,你要我刘家祖宅?”刘夫人大吃一惊得站了起来,再看向了尘的目光立刻便没有了先前的敬畏。 原以为是个世外高人,没想到也是个为财所迷的假道士。先前说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到后来还不是一样狮子大张口,一开口就要刘家祖宅。 “刘夫人何必吃惊,这是贫道与刘家因果而已。而且刘家祖宅不姓刘,而姓张吧!只是事过百年,物是人非,但贫道与贵府的因果,非刘家祖宅不能了断,有一件事情,贫道不能不借刘家祖宅来完成?”了尘面色不改地答道。 “你姓张,是张家的后人?”刘夫人脑子一转就反应了过来,满脸狐疑地问道:“可当时的张家满门已绝,没听说张家还有后人在世的。这附近张家人是不少,却不过旁支同族而已。而且事过百多年,都一直没有过当年张家嫡支的消息,仙长又有何凭据可以证明?”刘夫人当然不可能轻易地将自己家房子转手送人,要知道了刘家在那里已经百多年了,如今不是祖宅也是祖宅了。 不到万不得已,谁敢打祖宅的主意? “当年太祖靖难,曾祖为求名节,不惜以全家人的性命作赌,但稚子何辜?家母本着怜子之心,将贫道送走,然后幸得家师收养而得以长大成人。而贫道尚有一个个八九岁的姐姐去一直在你家桃林的河边苦等着爹娘归来,百年已过,却执念不消,以致难入轮回!”了尘说道这里,任是修道心境在静如止水也不能为之感伤。 “难怪桃林小河那边一直都不妥当,找了好几位” “当年太宗靖难之役到如今已经一百多年了,当年之人早已作古。仙长现在岂不是已经一百多岁了?”刘夫人满腹狐疑地问道。 “出家之人不打诳语,贫道骗你何益?是与非,应与否,夫人自会斟酌。贫道可以将此因果铜钱送与夫人,夫人还是速速归家编号,想必刘大老爷现在在家已经心急如焚。夫人回去与他详说,尊夫想必会听的。”了尘笑了笑,衣袖一挥,刘夫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了张嬷嬷的怀里。 “那遭天杀的廖家老儿竟然如此折辱夫人,当真好不晓事。他不过一个泥腿子的孤老绝后,竟然敢让夫人跪得都晕了过去,要不是估顾忌夫人的意思,老生非得更那老儿同归于尽,砸了他那几间破茅房不可!”张嬷嬷见刘夫人睁开了眼睛,赶忙抹去了脸上的眼泪,狠狠地道。 “我晕过去了?”刘夫人一愣,轻声问道。手上稍稍一用力,却立刻感觉到了手中那枚炙热的铜钱。 “夫人您醒了就好,可担心死嬷嬷我了,要是夫人有个好歹,你可叫老婆子我怎么跟你死去的娘交代啊!”张嬷嬷在刘夫人面前一贯都扮演着类似半母半奴的角色。张嬷嬷无儿无女,刘夫人是他带大的,而且当时还是刘夫人娘亲最信任的心腹大丫鬟。刘夫人的娘亲走的时候,可是亲自交代张嬷嬷要好好看护刘夫人的。在张嬷嬷心里,刘夫人不就是她的一切? “夫人,你这这些日子气色都不怎么好,您再等等,很快就到医馆了,让大夫给您瞧瞧才好放心些”张嬷嬷道。 “不用了,叫马车掉头,我们先回刘家吧!”刘夫人终于确定自己做了一场“真实”的梦了。铜钱犹在手中,犹如千斤之重。那可是刘家全家的身家性命啊,而梦中所闻,也由不得刘夫人不信了。只要一想到廖家老头竟然有如此神通,能在梦中将她召去,这犹如鬼神一般的本事,当然得让刘夫人奉若神明了。 送走了刘夫人,了尘自入定中醒来,神识扫过张郭村里里外外,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太乙无量天尊!白莲道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一见?说起来本尊与圣母长江一别,已有三十余年未见,道友神通更进一步,当真可喜可贺啊!”了尘立刻冲床榻之上走了下来,全身戒备地对着屋子外面喊道。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只是本座前来,不知道道友可有好酒好茶相待?”了尘话音一落,一个道装打扮的中年男子衣带飘风,仿若天上滴仙似的出现在了了尘的门前。 “朋友来了有才好酒,豺狼上门当然只有刀枪。就不知道道友是否真是来讨杯水酒喝一喝了啊!”了尘笑答道。人却丝毫不敢有一丝半毫的松懈。 到了现在,了尘如何不知掉白莲圣母已经算计自己多时了。 原来不光自己自己一直惦记着的这位平生大敌。白莲圣母也一直没放松对自己关注啊! “张大婶,你还是不要再偷看了,这次来的可不是什么贵客,这可是朝廷通缉多年的江洋大盗,被这位到道长害死的可不知道有多少。你还是赶紧带着家人,通知一下村民,赶紧离开吧!能走多远是多远!”了尘不比白莲圣母那样百无禁忌,漠视人间的一切生灵。神识扫到张大婶又在那里探头探恼,显然尝到了甜头,还想再来一次,因此赶紧警告道。 了尘人再屋内,压根没有出来,说出来的话却把张大婶吓了一跳。本来还待否认自己是在偷瞄廖家的情况,去不妨廖家的来客突然转过头,向着张大婶偷瞄的方向看来。 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啊!张大婶也自诩“见多识广”了。 第一次知道,原来人的一双眼睛也能如此可怕。明明秋水剪瞳似的一双眼睛,却可以不带半点人间情感地让张大婶,霎那间浑身寒透。 张大婶浑身一片冰凉,张大了眼睛好容易从那双目中恐怖的冰冷漩涡中醒来,这一刻,张大婶再也不敢不相信了尘的话了,急急忙忙就冲向了自己的屋子,赶紧带上老公孩子跑路吧! 嗯,还是通知一下别人一声,原来廖家竟然惹上了如此可怕的人。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廖家老头所说的那样“杀人不眨眼”了。 而且还是朝廷通缉犯,嗯!要不要赶紧报告官府? 张大婶刚刚闪过一念头,脑海中立刻就弹出了那双可怕的眼睛。霎那间就什么念头都给打没了。 还是逃命要紧啊!有的没的,可千万别因此丢了姓名。 张大婶一家刚刚带着细软跑出家门不过十多步,就突然觉得眼前突然一白,觉着就是一道惊雷炸响。再回头看去,就看见廖家跟自己的家的房子被霎那间夷为平地的一幕。 幸好廖家是住在村子最东头的,而且隔壁也就住着张大婶一家。再远一点的村民的房子虽然受损,但到底没有当场倒塌。但这惊雷的轰鸣,以及微微的地动,还是让村民惊慌不已地赶紧逃出了家门。 两道金光直射天空,时而撞击在一起,时而各自分开。直到金光消散,半空之中才现出两个人影来。 “这,这是神仙还是妖怪?”村民们都快被吓坏了。平凡百姓哪有机会见到这样的画面啊!这不是神怪故事里面才有场景吗? “看那衣服打扮,倒想是廖家老头,他不是最喜欢穿青色衣服吗?只是廖家老头怎么变得这么年轻了。竟然还会飞?” 村民们简直要疯了, 一个孤老头子怎么就突然就变“神仙”了啊? 下面的村民们没有被了尘跟白莲圣母波及到房子的当然只是看热闹,但波及到了房子的简直欲哭无泪。如今的王大婶已经在没有了八卦的心情,看着自己倒塌的房子,想着房子里的家具财物什么的,当场指天骂地地哭嚎了起来。幸亏能管住王大婶婶的的人还在,看见王大婶哭骂得越来越像话,唯恐让天上不知道是神仙还是妖怪的“家伙”听见,降道神雷劈死了自己老婆,赶紧将王大婶拉了起来,严厉地制止的王大婶的“愚蠢”行为。 “没想到一别经年,你还是如此顾及旁人,现在我与了道友可是生死之战。你再如此心慈手软,就不怕死在本座手上?”白莲圣母如今却是一身男性法相。 但到了他如今这个境界,基本上已经没有男女之分了。是男是女纯看心情跟需要而已。 “贫道当然不似道友这般超然物外,视天下苍生如蝼蚁,天道承负贫道当然还是要顾及一下的。只是道友倒是好算计,竟然以男身示人,贫道猜到有人再谋算于贫道,只是没想到是阁下你而已!”了尘巴不得现在可以多拖延一些时间。三十多年没见,没想到今天的白莲圣母比当年更加厉害了。哪怕自己修为已经不同往日,却似乎还是没有半点胜算的样子。 何况自己神魂受损,神国封闭。自己的分身清虚神君也被困神国出不来,不然倒是可以借天道权柄,拼死一搏的。 可如今。。。。 “白莲道友倒是时时刻刻关注贫道啊!贫道是不是该受宠若惊。想白莲圣母异界称圣,何等地位?如今却为我这么一个小小的凡间小道,大费心机,更不惜法身亲自前来。不会只为了来置贫道于死地吧!”了尘一面说话,一面调动元婴,澎湃的灵气不顾神魂上的损伤,强行充溢着全身,接着法力催发,了尘的全身竟然隐隐见泛出了阵阵金光。 “本座自然是为了道友而来。道友身具大气运,若不能趁此良机前来阻道,本座怕来日就是道友早上本座的家门了。如今道友伤势未复,实力大损。若不是不想身死道消,一身修为尽付东流的话,不若入我门来,为我教逍遥左护法。我之下,本教以你为尊,来日犹能进则登位九五,退则本座以教主之位相赠,如何?”白莲圣母哪怕现在是以男身出现,可那一颦一笑间都满是人间不可能拥有的风情,直把地面上一干男子引诱得五色炫迷,就差顶礼膜拜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贫道既入玄门,就从没想过有一天叛离师门,与魔教为伍!”了尘考都不考虑变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无论对敌还是对友,到了一定地步之后,便不会在轻易说谎了。一来根本骗不到,二来每一句话出口之后,都要要承受相应的因果的。口出妄言之后,免不了就要为那句妄言百倍弥补。 万一有为难不想说不能说的话,就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只说一半的真相。至于会不一会让人错误理解,就不关他们的事情了。反正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就是! 了尘不会骗对方,也骗不到对方。 白莲圣母何许人也,岂会轻易上这种口舌之当? “你一点都不怕生死道消吗?”白莲圣母显然胜券在握,看着了尘笑问道。 “朝闻道,夕可死矣!贫道就算今日生死道消,却也死而无憾?”了尘毅然回答道。】 “既然如此,就怪不得本座今日要除你这生死大患了!”白莲圣母说完,双手一翻。一朵白玉无瑕的雪莲瞬间出现在他手中。白莲圣母将白莲轻轻一抛。 白莲飘在空中霎那间盛开,光滑流转,美丽而神圣,好似不染丁点凡尘。端地让人生出一股膜拜之感,仿佛任何的敌对都是一种亵渎似的。 “雕虫小技,太小看贫道了吧!”了尘咬着牙齿,双手飞掐剑诀,一道金光冲天而起,瞬间化为流芒向着白莲圣母电射而去。 第一百零一章 一花一世界,两剑破白莲 桃木法剑携着风雷之势,电光而至。无尽地紫霄神雷轰然炸响,密密麻麻地紫色电光交织成的火网,将白莲圣母层层包裹。了尘却趁机向着远处的山林电光遁去。 修为越高,法力越强,往往破坏力越大,现在的了尘若是跟白莲圣母争斗一场,虽不至于真的翻江倒海,但全力拼斗之下,也难免伤及无辜。而站在地面之上的围观群众可都是了尘的同族后辈,虽然不贤不肖,但也不至于让了尘莫视他们的生死啊! 白莲圣母可以不惧孽债因果,了尘还想有仙道登极,重开长生之门呢,可不能如白莲圣母之计,拖这么多无辜生民陪葬。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了尘收回桃木法剑,接着手按法印,。一道道法决飞出,一百二十八道阵旗瞬间隐没在了群山之中,随着了尘口诵法咒,一时间群山相合,阵阵林涛翻涌,借着阵旗抽取的地脉之力,了尘直接屹立在了群山之上的半空之中,直接反手一张金色符箓拍出,化是一阵雷光直直地劈向了正在追赶而来的白莲圣母。 白光流转之间,白莲圣母飞在空中犹如闲庭信步一般的走过,看似缓慢,却并不比了尘的遁光慢。见得了尘故技重施,双手轻轻一招,头上白莲瞬间花开花落,一个瞬间便是一次轮回,而从空中劈下的雷电却刹那间被引向了下方的山头。 “轰隆隆“一声巨响,山头之上山石崩裂,林木乱飞,紫色的雷火瞬间引燃了山林,一时间竟然大有山火风起之势,山林群兽一时大为惊恐,狼奔虎突的兽流之中不知道多少生灵瞬间丧命。 了尘顿时脸色大变,立刻大袖一挥,一阵小范围的大雨倾盆而下,浇熄了尚在发展之中的山林大火,十事虽补救及时,没酿成什么不可收拾的后果,但被人摆明了算计的滋味可时候很不好受的。 了尘看向正笑吟吟的白莲圣母目光颇为不善地道:“白莲道友当真不要脸皮乎?” “道友既然已非凡人,就该以更高的境界的去看待一切。凡世生灵,朝生夕灭,道友又何必在意?”白莲圣母笑语盈盈地一边答道,一边手中不停,直把了尘说得脸跟锅底似的。 什么叫阳谋,这就是赤裸裸的阳谋,既然是生死争斗,就免不了要全力以赴,无暇外顾。白莲圣母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人家的真空家乡自成一界,当然可以不在乎这个拼斗之下,这个世界有多少生灵遭受池鱼之殃。但了尘岂能不在乎? 但如今了尘却明知道是坑也得陪着白莲圣母跳,不跳的话眼前这关都过不去啊! 剑光来去,灵云吞吐,片片白莲花瓣缓缓飘落,间或几声轰天雷鸣,将几十里的山林炸得斑驳零碎。紫芒闪烁,符火飞舞,灵气流转之间满是杀气盈盈。 幸好这个时代不同于人满为患的后世,而且了尘也特意遴选了一处远离人烟的战场。伤及鸟兽虫鱼虽然无奈,但也比在光天化日之下,百姓死伤枕籍强啊! 不得不说了尘如今的御剑之术已与当年跟白莲圣母初战时不可同日而语了,而桃木法剑也在昆吾山上历经天劫洗礼,如今更显峥嵘,却奈何白莲圣母手上的那朵白莲不知何物所练,端的威力巨大,防守宛若铁壁金钢。任凭着一道道紫色神雷夹杂着道道犀利无匹的剑气却依旧拿着白莲庇护之下的白莲圣母无可奈何! 了尘毕竟神魂之伤未复,利在速战,一旦战斗拖得时间太长,难免剧烈的动用元婴从而会引动神魂不稳,到时候不败也败了。而以了尘跟白莲圣母生死大敌的关系,想要不身死道消都难。甚至就连那一丝轮回六道,转世重修的机会都不太可能。 这一点了尘知道。 而会在三十多年后,突然在了尘最虚弱的时候打上门来的白莲圣母当然也知道。 “天地阴阳,乾坤一气”了尘知道自己拖不起了,从下午时分打到现在,自己已经感到一阵阵难以为继了。不但灵气补充不上,就连灵源识海也是一阵阵刺痛传来,而自家匆忙之间布下的阵旗也渐渐开始运转迟滞,能输送过来的灵气加持也渐渐削弱。现在的自己也不过强行支持罢了。 到了如今了尘不拼也得拼了。 看着犹自轻松有余,好似还留有余力的白莲圣母,了尘索性咬破中指,在自己的桃木法剑上重重一抹,強提了全身灵气与心血作引,灵气催发之下将御剑之术的蓄剑之势运转到了极致,沉沉地气机死死地锁定在了白莲圣母身上。 御剑之道,在于一往无前,置生死予度外。可修道之人,却少有能做到的。毕竟抛却红尘种种,百年如一日辛苦修为,所谓何来? 不就是只为长生久视吗? 人都死了,还谈何长生久视,逍遥仙道? 了尘其实比凡俗人更怕死,好容易今生仙缘不浅,得偿所愿,如今元婴证就,长生可期。白日飞升也并不是没有一点希望,怎么会愿意就这么窝窝囊囊地陨落在此。 然而命运就是这么奇怪,好像总是一次次耍着了尘玩似的,总在不经意间一次次逼得了尘不的不横下心来,一次次以命相博。 了尘执剑在手,身形立在了半空之中纹丝不动,却搅动得四周风起云动,狂风呼啸着以了尘为中心飞速旋转,带起一个狂暴而可怕的漩涡,直到越转越快,脚下山林的参天古木连根拔起,连带着山石土木一起飞上天空。 天上夜云四散,被狂暴的气旋拉扯着撕成了碎片加入了旋转的漩涡,漫天星光闪烁,却被呼啸地狂风中不时闪烁的雷光夺去了所有的光彩。 了尘的气势随着蓄剑之势越提越盛。这一刻的这一方天地里,仿佛天地万物都被化作了烘炉,熔炼进了了尘的手中法剑之上。 白莲圣母此时终于没有了刚刚的悠然神情,随着了尘的剑势越蓄越强,面色也越来越凝重。 说真的,白莲圣母想过了尘会逃,会设下陷阱,会借着某种神通出其不意地反败为胜。但从不会想到了尘竟然会在这里跟自己拼命!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生命有多宝贵,怎么形容都不为过。 对方是真的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也要和自己同归于尽,还是只是在吓唬自己,让自己知难而退? 这可不是一个好问题!若对方拼命是假,却让自己被吓退。以后自己如何还有半点颜面行走在三界六道之中? 若是真的拼命,而自己却没走。恐怕这具法身就要保不住了,而且法身被毁,本尊恐怕也难免遭受波及。到时候更会引来三界关注,从而被仇敌有机可趁。 为了一个仙道刚走一半的凡间小道,真的值得吗? 就在白莲圣母开始患得患失的时候,了尘的剑道蓄势已经到达了极致,狂风形成的漩涡突然一顿,刹那间便四散而开,四维之中风平浪静,天地之间一时平静得可怕。 “剑,临!”了尘到了现在也已经被逼到了墙角,白莲圣母虽然也有了犹豫之色,却始终不曾挪动半步,而现在剑势已成,再无回头机会,不得不暂时抛却了所有的杂念,咬着牙齿冷冷地吐出了最后的两字剑诀。 光。 无尽的剑光。 天地之间的夜色,刹那间就被一道突然迸发的剑光刺破,狂暴到了极致的剑气被压缩到了极点,反而显得格外的平静。 了尘身与剑合二为一,化作剑光转瞬及至,携着无边剑势有如山洪一泻千里地冲到了白莲圣母的面前。 “哞!”白莲圣母眼见剑光及身,显然已经避无可避,只得铁青着脸色,双手结成不动明王法印,头上白莲也瞬间挡在了了尘剑势冲来路上。 一片,两片,三四片,莲分九品,化作九片花瓣挡在了白莲圣母身上。了尘的剑势却势如破竹瞬间冲破四片,直到第五片才冲势稍缓。 五片,六片花瓣也不过一瞬之间便在剑光之中化作漫天光点消散。可当到达第七片的时候,剑势便已经大不如以前,犹如山洪的剑势在冲破了第八片花瓣的时候,终于剑光消尽,“叮”地一声,桃木法剑的剑尖与第九片莲花花瓣撞在了一起,无论桃木还是莲花都本是五行木属,却在此刻发出了金铁交击的声音。 看似平淡轻柔,却只有当事的两人人知道,这轻轻地一声脆响,蕴含了多大的威力。 了尘的剑势终于还是没有击破白莲圣母的本命白莲! 乾坤一气,生死一击。了尘剑光消尽,天地间的剑道金光也跟着消失无痕,天地再次被浓浓的夜色包围了起来。 了尘的身形显露了出来,脸色苍白,嘴角带血。此时已经是摇摇欲坠,不过是拼着最后一口残留的灵气维护着自己不至于冲空中掉落,摔成肉饼而已。 白莲圣母当然也不好受,被了尘斩破的可是她的本命白莲。如今九品白莲被了尘一道剑光破去八品,白莲圣母不但让自己的本命法宝受到重损,自己的法相也跟着一阵明灭不定,差点就此消散于天地之间。此时一如了尘般苍白的脸色上却露出了点点得意地笑容道:“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释迦佛去,弥勒佛生。了尘道友,看来还是本座赢了啊!” 如今的了尘,在白莲圣母看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只要自己伸手轻轻一推,便可以将这位大敌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只要了尘一去,这个天地绝通,天道隐退的世界里还有谁能阻止白莲花开,在这方天地之中再立一个真空家乡,极乐世界? “太乙无量天尊!谁说贫道输了?”了尘强自站立在半空之中,微微颤抖的右手之上已是虎口崩裂,鲜血直直抵地流趟不停,都染红了手中紫芒黯淡的桃木法剑。 修道之人再大的伤势也不会任凭着自身精血如此流淌在外。毕竟到了他们的境界地步,每一滴鲜血都是自身本元精华所在。若不是已经无力自行疗伤,哪儿会如此?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释迦佛去,弥勒佛生。天道大势至,一切无可逆转。念道友修行不易,本座最后问一次,不若皈依如何?”白莲圣母看着了尘,微笑地问道。 “福生无量天尊!谁说白莲道友你赢了!”了尘惨然一笑地回答完,不待白莲圣母反应过来,突然双手结成一印以全身最后的一点力量大喝一声道:“天地阴阳,乾坤一气,剑,临!” 又是一招同归于尽的搏命剑道,又是一次以命相拼的御剑之法。本来已经萎靡不振的桃木法剑突然暴起。吸饱了了尘精血,又被了尘以本命天元再次催动。立刻剑发红光,携带这密密麻麻跳动的无色神雷刺向了白莲圣母的第九瓣莲花花瓣。 “轰!”红光仿佛一瞬间充斥了天地寰宇一般,刹那间照亮了世界。随着“轰”声炸响,猛烈的冲击波一瞬间爆炸开了。附近十里的山头顿间被击成了的巨大的天坑,层层地气浪将百里周围的树木吹得连根而起。大地一阵猛烈颤动,不亚于一场巨大的地龙翻身。 白莲圣母的本命白莲终于在了尘最后的拼死一击中化为了漫天星光,消散无踪。白莲圣母甚至都还来不及再次行动,桃木法剑已经携带这无色无形地无极神雷刺穿了白莲圣母的胸口。 电芒闪烁,白莲圣母的法相已肉眼可见的变得无色透明起来。了尘这才轻轻地擦了擦嘴角的鲜血轻轻地摇了摇头道:“还是贫道赢了啊!” 白莲圣母的法相一阵愤怒之色布满了整张透明的脸庞之上,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却已经来不及了。 无色透明的法相终究抵不过天地之力,在无极神雷的致命一击之后,终于化作了漫天光雨消散在了天地之间。了尘心头一松,再也支持不住地灵气的枯竭,从天空之上直直地坠落了下来。 “无量天尊!没想到贫道道最后竟然是摔死的啊!”这是了尘冲云端跌落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接着就是眼前一黑,再也支持不住了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一百零二章 梦中犹有经文声,醒来满目尽疮痍 一场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之后,不但是几个山头被打成了天坑地湖,更是波及到平民无数,了尘跟白莲圣母大战之地的几百里方圆屋倒梁折,百姓死伤无数。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亡。这一次哪怕是被逼无奈,了尘的孽都作大了。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白莲圣母不赢也赢了,了尘赢了也输了。 天道因果,承负随行。如此天地大动,不可能不惊动其他人。 就在了尘消失的第二天,几道人影向着张郭村翩翩而来。这次来的是两男一女,都是一身道家打扮,俊男靓女的很是让人瞩目,但背后身背的宝剑加上缥缈高冷的气息,倒是使得让所有无赖子绝对不敢上前半步。 一行人来到了了尘跟云灵子居住了十年的房子前,虽然房子早已倒塌,但里面的气息却瞒不了人。 “师父跟三师姐他们真的在这里过啊!只是他们去哪了啊?”一个模样颇为可爱的小姑娘看着已成废墟的房子眉头可爱地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半是失望半是沮丧地道。 “师妹,若是师父要来找我们就一定会出现的,既然他没出现,一定有师父他的理由。我现在只希望师父不要出现什么事情才好啊?”为首的女子很是担心地道。 “也不知道师父跟师妹遇到了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竟然能引动如此大的地动山摇,酿成这么大的麻烦啊!”走在中间的男子看着满村倒塌的房屋,不是走过的受伤的人群,到处都是哀伤哭嚎的灾民,很是担心地道。 “能挽回一些是一些吧!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些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如今,天机蒙昧,特别是关于师父跟师妹的,更是混沌一片,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了啊?”为首的女子愁眉紧锁地叹气道,转身便带着两个师弟妹离开了张郭村。 匆匆而来,匆匆而去,除了引起张郭村的村民一阵惊奇猜测,没有泛起半点涟漪,好似从来没有来过一样。但几天之后,大群道士的前来,无疑让张郭村以及附近的所有灾民感激涕零。 超度亡灵,赠医施药,救济孤寡,帮忙重建房屋,就连官府的救灾赈济也以出乎所有人认知地迅速开展了起来。朝廷跟道门意外地收获了无数百姓门感激的同时,一支专门救灾救难,由道医,道士组成的道门队伍也保留了下来。 后来经过道门几大山头大佬商议,这支道门队伍就成了道教宣言弘法,履行道家功行的队伍。成为了一支所有道门弟子行走时间,积累功行阅历,以及磨炼心境的所在。以后哪里有灾难,这支队伍就会出现在哪里,成为了一支这个时代难得的一支专业救援的队伍,长期跟佛门跟风组建救援队别苗头,而且有了道门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持,能将灾民们从生到死全都包圆下来,他们赢得了巨大的声望的同时,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多出无数的道家信众。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常垣,无欲也,以观其妙;垣有欲也,以观其所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了尘是在一片熟悉的经文诵读声中醒来的,周围一片黑暗,连一点点光源都没有,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的经文声,却能让了尘满是疲惫的心境,也跟着一呼一吸间,瞬间地放松平静了下来。 经文声阵阵传来,这不是了尘第一次听到太上道君的“道德经”地诵读声了。可这次的诵读之声却格外的缥缈,不可琢磨,配合着特别的韵律,让了尘无论身心都是一片难得的澄清空明。 了尘不知道自己在一片黑暗之中静静地聆听经文声有多久了,知道突然感到脸上一片冰凉,才突然回过神来。 “我在哪?这是怎么了?”了尘心头的询问刚刚响起,黑暗之中的经文声便立即停止了。 了尘缓缓地睁开了双眼,第一眼便看见云灵子正坐在自己旁边,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 “云灵子,你好了?”了尘有点楞,旋即又惊喜了起来,知直到了尘问了好几遍,云灵子依旧只是傻呆呆地望着自己,这才黯然一叹地开始打量起自己的周围来。 了尘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云端跌落为什么没有摔死,为什么云灵子会守在自己身板。如今了尘的周围除了云灵子一个暂时无法交流的对象,连一个会动的生物都找不到。 了尘闭幕调息了一会儿,仔细查看了一下自己体内的情况,除了元婴萎靡,灵气枯竭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这一次虽然凶险,但至少除掉了心头大患,至少不算全无所获。 可当了尘刚刚恢复了一点,带着云灵子再次跃上云端的时候,刚刚才好一点的心情瞬间跌落谷底。 曾经郁郁葱葱的山林如今已是满目疮痍,一个个大战留下的痕迹好像一道道醒目的伤疤,在时时刻刻提醒着“肇事者”,自己无心之下惹下了多大的乱子。 了尘带着云灵子一路慢悠悠地驾着云朵向着张郭村的方向飘去。行经的地方越多,了尘的脸色越难看。到最后也只能黯然一叹了。 木已成舟,无可改变。现在了尘除了尽量弥补,还能如何? 至于白莲圣母,这仇可是越结越深,但以现在了尘能力,白莲圣母本尊现在在哪儿都不知道,又能拿她怎么样? 就算能找到,估计也是送菜上门。小心眼的了尘现在除了拿个小本本记下这笔天大的冤枉债,还能如何? 云端飘到了张郭村,看着已经几乎被夷为了平地地小村,哀叹了一声,终于还是觉得没法再回到小村去,面对昔日熟悉的村民,只能悄悄地驾云而来,然后有悄悄地驾云走开。 西去几十里,便能看到一大片桃林。 刘家的大宅就在这里,而了尘的目的地也就在这里了。 桃林十里,若是在桃花开放的季节里的确是一处美得不似人间的所在。但现在显然桃花已谢,树上挂着得全都是小小的青色毛桃。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桃花太盛的果树,却往往很难结出好的鲜桃。 或许这边是天道之下,一种另类的公平吧! 了尘几天前的索求,现在却几乎成了整个刘家的一块心病。 廖家的事情也几乎经过口口相传,几乎几天之内,在周围几十里的村庄里传得妇孺皆知。刘家更是在关心之下,亲自派人去了一趟张郭村,只是得到的消息,让刘家既喜且忧,且惊且怕。 原本不过一户平平常常的孤老傻女,却不想一下子变成了世外高人的有为修士。到最后更是能凌空虚步,白日飞天。 这不是活生生地神仙,是什么? 虽然一直有传言,这场地龙翻身,死伤无数的大难就跟廖家老头与无名道人争斗有关,仙人争斗向来排山倒海,引起白日惊雷,山棱破碎,地动天摇也是原本之意。 但廖家老头越是神仙,就越让刘大老爷跟刘夫人为难啊! 如此神通的神仙众人岂是刘家可以招惹得起得? 可刘家偏偏就招惹了啊! 既然仙人有所求,那是好事。与一个仙人结下仙缘,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若是廖家老头要的是别的东西,刘家想都不想,就能倾家荡产弄来。 但祖宅不一样。 恩!准确地说:是这一处祖宅不一样。 刘家有祖训:任何事情,都不得变卖祖宅! 刘大老爷当然知道这条祖训,但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听到刘老太爷临时之时,亲口说出的秘密之后,刘大老爷才真的讲祖训放在了心里。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命乃天定,不可更改,运程起伏,琢磨不定,无法强求。刘大老爷读书不成,也着实无奈。至于积阴德的说法,刘大老爷实在没那个心地,几十年如一日地日行一善。这些年来,坏事做了不少,好事但是凤毛麟角。 现在刘家的唯一指望就是一个好风水能保的刘家世代平安,繁荣昌盛了。 而刘家祖宅所在的地方便是一处难得的宝地。 准确地说,这是一处难得地还未成型的龙脉吉穴所在。 虽然因为桃林中的那条小河虽然来势太小,龙脉之气积聚缓慢,没有成千上万年累积不了一朝天子所需要的磅礴龙气。但至少让刘家后人富贵不愁,却是不难的。 百年前的张家得此宝地,张家也着实兴旺了一阵。奈何德不配位,张家有命占据,却无命享受。一日自家祸起萧墙,坏了吉壤灵穴,以至于地气泄露一空,张家满门遭难。 但龙脉也不是那么容易毁掉的。只要风水大局未改,散掉的气运也会慢慢聚集。刘家就是因为有高人指点,知道了这件事情,所以才冒着天大的忌讳,将张家遗留的祖宅买了下来当成刘家自己的祖宅。 一百多年了,刘家也换了好几代家主了。刘家准备世世代代占据此地,等待着龙脉孕育出足够的力量,保得刘家一飞冲天,富贵昌盛。 但现在却要让出去,怎么会不让知道其中缘故的刘大老爷食不甘味,寝不安枕。连自己小姨子都冷落到了一边。 刘家唯一能让刘大老爷放心的只有刘夫人了。毕竟他们似结发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听到刘大老爷的秘辛,连一直以来都想劝刘大老爷让出这处宅院,另置房产的刘夫人自己都左右为难了起来。 让?刘家百年等待岂不是一场游戏一场空? 不让?仙人之语,岂能不听?要不然刘家大祸就在眼前了。 一个是现在,一个是未来。两个都不确定会不会发生的事情。 所以刘家到现在也依旧还在犹豫,在纠结。 “为了几千年后才能形成的龙脉,现在就开始世代打算,当真可怜可笑啊!”了尘站在云端之上,看着刘家没有丝毫要搬家的意思,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当场就冷笑道。 张家底蕴不足,德不配位以至于占有了宝穴,却惹来灭门之祸。可你刘家又凭什么底气,敢占据九五之穴? 张家不配,刘家可更不配啊!龙穴宝地的确是个好风水,生发之气冠绝天下。但比如人人都知道人参,灵芝乃世间大补。但也不是无论什么人,什么时候吃了有能有所进益啊! 虚不受补死得更快!你刘家多少年,不行善积德,却想凭一处风水兴旺,当真以为天道好欺么? “福生无量天尊!三日已过,不知道刘府是否已经决定?”了尘带着云灵子突然出现在了正在刘家花园里赏花的刘夫人面前,吓得刘夫人以及一众下人一跳。 还好刘夫人反应迅速,立刻喝止了下人们的惊慌呼叫。 刘夫人看着了尘强自镇定了下来,赶忙行礼道:“仙人有所要求,我们刘府自然感到万分荣幸,只是刘家祖训,不得转让。不知仙长,仙长是否能换一个要求。我刘家倾尽家财也在所不惜!” 了尘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稽首道:“福生物量天尊!既然如此,贫道告辞!” 既然这么说了,了尘还有什么话可说? 天下本是事,唯人其自招。刘家终究还是怀了一份侥幸之心,天大的利益面前,没有什么不敢赌的。 不能不说,刘夫人没有相信了尘的话,不然不会相劝刘大老爷让出祖宅。但一旦知道了秘辛之后,马上就存了万一之心。也开始怀疑了尘是不是看上了刘家祖宅的风水,才故意危言耸听。 “仙长,等等。。“刘夫人见了尘二话不说,立马就要离开,立刻吓得清醒了一点。赶忙喊道。 只可惜话出无悔。机缘从不再来,失去了就失去了,再反悔又有什么用? 了尘当即带着云灵子消失在了刘夫人眼前。只留下一脸煞白的刘夫人还在望着了尘消失的地方,半天回不过神来。 第一百零二章 知府算计刘府难,桃林河边忆前身 夜色已深,知府大人的书房里已经还亮着灯,自从知道了自己的三姨娘做下的“好事”之后,知府大人表面上当做没事一般,暗地里却不知道咬碎了多少银牙。 这种事情是人都受不了,何况一向睚眦必报的知府大人。 但有些事,却是作为一个无论是朝廷官员,还是一个读书人都是需要照顾自己的体面的,暗地里再怎么恨,也要表面上不露声色的。 知府大人不想成为官场上的笑料,就必须将此事全力掩盖,不能让别人知道半点风声。至于那个“小贱人”和他那个“胆大包天”的姐夫,知府大人可是从心底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若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地龙翻身”,导致知府大人辖地里百姓死伤无数,而朝廷却对这次救灾出乎意料的看重,从而使得知府大人被牵绊了手脚,无暇分身顾忌到自己的“小小私事”。那对狗男女早就被埋在某个不知名的土堆里了。 “老爷,这是毕典狱送来的签押供词,总算那家伙还晓事,知道不能让大人为了这点小事伤神!现在证据确着,任是谁也找不出半点纰漏来”一个师爷打扮的老头脚步匆匆地走进了知府大人的书房,递上一张白字黑纸还盖有指印的书状对着自己东主知府大人禀告道。 “三木之下,有什么不可得的。别以为本官不知道那家伙打的什么主意?若不是本官不便出面,轮到他在本官面前邀功。但这事情还得找个可靠的人去办,可千万别给人留下什么把柄”知府大人对着供词看了不看,继续书写着自己的公文,头也不抬地对着自己师爷吩咐道。 “大人尽管放心,些许小事,定不老大人劳心”师爷胸有成竹地保证到,反正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了,对付一个乡下土财主而已,虽然师爷很奇怪自家东主突然对着一个勉强算亲戚的乡下财主这么“关心”。但不该问的事情不问,不该知道的事情不知道,少提问多做事是起码的人生常识。 好奇不仅会害死猫。还会害死人的。 师爷拱了拱手告辞而去,知府大人待到师爷离开之后,才猛然停下了手中的笔墨,“啪!”地一声将书案之上所有的东西全都砸在了地上,再不复刚刚半点的气定神闲,面目狰狞地犹如一只暴怒地野兽般,扭曲的面孔散发着阵阵逼人的寒意。 修身,齐家,平天下。现在知府大人正值任职期满,谋求回京任职的关键时刻,自己家的后宅竟然出了如此丑事,一旦被外面的人听到了风声,不但自己会颜面无光,更会连累自己的仕途也会毁了一旦啊! 此仇不共戴天,知府大人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那两个“贱人”?更何况,素来知府大人从来都不是一个大度之人。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更何况刘家无论如何都不算都连可怜之人都算不上。了尘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去插手这等闲时了。 坐看他起高楼,坐看他楼踏了。坐看他宴宾客,坐看他人去楼空鬼唱歌!天下不幸的人多了,哪儿能是个个都能救的。 月亮星稀,了尘带着云灵子隐去了身形,漫步在了一片桃林之中。 月下的清辉照耀下之下,整个桃林有着不一样的幽静安宁。 这里的桃树大多都是最近十多年的新栽的树木,想来百年时光荏苒,当年张家种植的树木都已老去,早就被刘家砍伐一空了。物是人非,这里已经找不到一点点的从前的痕迹了。 不知道那个还在水草中沉睡的小小幽灵是否还能认得出她小时候留下了无数欢声笑语的玩耍之地? “叔叔,是你来了吗?”了尘带着云灵子刚刚走到了河边,就看见一个小小的声影依旧坐在河边,看着天上的明月,在那里苦苦等候着亲人的归来。直到了尘的脚步靠近,才突然回过头来,看见了尘了才突然高兴地招呼道。 小河依旧,不过这一次,小姑娘的身边竟然还坐着这一条狗。一条半大不大的田园犬的灵魂正静静地陪伴在小姑娘的旁边。好像一如他们生前的模样。 “叔叔,这是大黄,他可听话了。妈妈走了以后,都是大黄在陪我,上次你没看见他,是因为附近有坏家伙老是再打大黄的主意”小女孩(哦!了尘应该叫人家姐姐的,但奈何实在喊不出口啊!对方的样子太小了。)主意道了尘的目光正死死地盯在了自己身边的大黄身上,赶忙解释道。 “大黄不咬人的,是不是?”小女孩说完,摸了摸大黄的脑袋,原本还对着了尘满腔戒备的大黄立刻呜呜了两声趴了下来,再也不理会了尘一行了。 了尘何许人也,大黄狗的一举一动自然都瞒不过他。了尘之所以盯着大黄看,无非只是因为大黄狗身上竟然隐有神光,虽然微弱,但有就是有。如果了尘猜得不错,这条大黄狗应该跟此地的土地有着不浅的关系。 大黄狗之所以不能经常陪在小姐姐的身边,应该是去了土地神那里了吧! 恩!貌似了尘跟土地还有一笔欠债没结清呢,事情完了之后,非得会会这里的土地不可。看看那方土地怎会如此了得,敢耍着了尘真人玩耍? 了尘五字小心眼地想到,却曾自醒到——原来自己的心眼原来并不比自己鄙视的知府大人大多少啊! “你还想见到了自己的爹爹跟娘亲吗?”了尘带着云灵子坐在了小小幽魂的身边,轻轻地问道。 “想!”小女鬼低低地回答了一句之后,明显有些沮丧地低声道:“可我怕我认不出自己爹娘的样子来了,怎么办?” “不怕,哥哥有办法?”了尘是在不好意思当自己姐姐的叔叔,这要论起来,了尘是要挨雷劈的。立刻自己将自己的称谓转换了一下道:“哥哥给你念断经文,你跟着念,这样就能想起自己爹娘的样子来了。” “纣绝纣绝标帝晨,谅事构重阿,炎如霄中烟,趯若景耀华。武城带神锋,恬照吞青阿,阊阖临丹井,云门郁嵯峨。七非通奇盖,连宛亦敷魔,六天横北道,此是鬼神家,急急如律令!”了尘一边带着自己的小姐姐一字一句的轻轻诵读着经文,一边却用手翻出了一只细细的染香,就在两人的身后点燃之后,随手插在了河边沙滩上。 了尘带着小女鬼一遍又一遍地诵读着经文,燃香的气息也渐渐扩散开来了,小女鬼的眼皮果然开始打架,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地咕哝了一句“怎么又困了呀!”之后,又一次沉沉地睡去。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知道贫道所说的话,你都能听得懂。而这百年时光,你能一直陪伴守护在此,贫道也不能不感动于你的忠诚。你若有什么要求,自然可以告诉贫道,只要贫道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了尘看了看身边犹自守护在自己金姐姐身边的大狗道:“但一码归一码,土地老儿虽无恶意,但至少算计贫道之事,也不为假。待贫道了断此地因果,自会前去会会他,你可以现在就将贫道话带回去了!” 了尘摆了摆手,大黄狗犹豫了一阵,终究还是呜咽着向着外面跑去了。 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大黄狗在生前死后一直守护在自己姐姐身边的,的确让了尘颇为动容。但大黄狗身上的神光,却无不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尘,大黄狗虽然没有离开,但早就已经换了主人。 因此无论大黄狗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以致另外有了一个主人。但换了主人就是换了主人,所以了尘虽然动容,却并不会去特别地对待这只大黄狗。 月色淡淡地撒在了小河的水波之上,夜风吹来,泛起银光点点。到处都是夜虫的鸣叫,让整个小河周围都显得格外的宁静祥和。 “娘!”靠在了尘肩膀上的小女鬼开始发出了第一声梦呓。显然了尘得自于昆吾的安神回魂香,开始发挥去她的威力了。 小女孩终于在梦中回忆起了她的生前,回忆起了那段消逝了百年的时光。 “阴阳造化,乾坤如梦,入汝之梦,观汝之灵,急急如律令!”了尘见左手轻轻地放在了小女鬼的额头上,几缕神识立刻透过小女鬼的梦境,回到了百年前,自己姐姐生前的那段时光。 一段了尘根本没有,或者根本没经历过的时光。 那不仅是了尘姐姐的时光,何尝又不是了尘的时光? “娘,娘,你看我的大黄多听话,我叫他趴下就趴下了”一栋颇为气派的大宅,十里绚烂的桃花。一个头上梳着两个朝天辫的小女孩叽叽喳喳地围着一个大着肚子的少妇一边不停的转悠,一边拼命地地显摆这自己对大黄狗的训练成果,小小地脑袋高高地仰着,好像一只乞食的小狗正等待着主人的夸奖。 “大黄还小,你不要老是折腾它,它哪儿是听你话趴下了啊!分明是被你累坏的。哎!你该是个男孩子啊!怎么这么皮?”少妇一边满是母性光辉地摸了摸自己隆起的肚子,一边躺在大摇椅上又好气有好笑地应付着自家千金的纠缠。 “娘,你偏心,肚子里有了弟弟,就不喜欢浵儿了是不是?”小丫头立刻生气了,委屈地嘟起了小嘴巴,一双水灵灵地大眼睛泫然若泣地看着自己母亲。 “你个小鬼头,哪那么多鬼灵精啊!骗得你爹团团转还不够,还来骗你娘。这长大了怎么得了啊!”少妇好笑这点了点自己女儿的额头,没好气地道。 “娘。。”小丫头见装起来没用,立刻换了一副模样,刚刚好几乎要落下的眼泪立刻收了回去,却依旧不依地拉着自己母亲的衣袖开始左右摇摆,一定要一个自己喜欢的答案不可。 “好了,好了,娘是怕了你这个鬼灵精了,快去看看,你父亲回来了没有,有了马上来告诉你娘亲”少妇宠溺地亲了自己女儿一口,小丫头立刻眉开眼笑,满意地向着宅院飞快跑了过去。 可小丫头还没跑多远,便立刻又跑了回来,一边跑一边向着自己娘亲大喊道:“娘亲,娘亲,是爹爹回来了,爹爹回来。” 少妇大喜,抱着自己的大肚子,在身边丫鬟的帮助下缓慢地站了起来,就要去迎接自己的丈夫。却不想自己的丈夫已经先行赶来了。 都来不及寒暄两句,小丫头的父亲便满脸焦急地道:“婉娘,婉娘,你马上跟着老管家坐马车走吧,大事不好,官兵马上就要来了,你身上有我们张家还没出世的男孙,这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了。你出去躲一躲吧!是为夫跟张家对不住你,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我们张家的血脉就靠你了,虽然我知道我这样对不住你,但,但” 小丫头的父亲到了这里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两行热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哽咽这说不话来。 “爹,娘,你们怎么哭了,是彤彤做错了什么事吗?”小丫头看着自己父母相拥大哭,立刻紧张了起来,刚忙插了进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没,我们家彤彤这么乖,怎么会做错事?”小丫头的父亲立刻蹲了下来安慰起自己的宝贝女儿来,看着自己女儿稚嫩的面孔,心里立刻犹如刀割了一样。 “没有出世的孩子,或许还能逃过一劫。已经八岁的小女儿可是在官府的名单上早就注明了的啊!这次来的还是张家的故交,一个非常熟悉张家的官员——大明刑部主事刘兴初。他可是亲眼见过彤彤的,自己的女儿如何能跑的掉?”小丫头的父亲紧紧地把小丫头抱在了怀里,泪水流个不停。嘴里还不停地小声念叨着:“对不起啊,彤彤,对不起啊,彤彤,都是爹娘的错,都是爹娘的错啊。。” 到最后,父女两人已经抱在一起哭不成声了。 一辆马车急速驶来,驾车的是张家最信任的一个老把式,后面还跟着四名忠心耿耿地护卫骑在几匹快马之上,等待着命令。 “婉娘,你马上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只希望你们母子平平安安的,若是,若是,你就将孩子送人也可以。他。。至少还能活下去,要,要是。。。”后面的话,让一个为人夫,为人父的男人如何说的出口? “我明白,我如能如何都逃不掉了,但至少可以跑到别的地方等孩子生下来,给张家留个后”少妇咬着牙齿盯着自己丈夫道:“贱妾生是张家人,死是张家鬼,自己夫君满门招难,妾身怎能独活?只是彤彤还小,我不要求你别的,你一定要保住彤彤的命,算贱妾求你了好吗?” 第一百零三章 深井葬冤骨,天道有轮回 “浵儿,浵儿,你一定好好保重自己,一定听你爹的话啊!好好活着,等娘回来找你啊。。” 在一片撕心裂肺的呼唤声里,马车粼粼的消失在了小丫头的泪眼朦胧地视线里。 马车走了,带走的不仅仅是小丫头的母亲,还有一去不回头的幸福时光。 “乖,浵儿,乖乖地在这里等爹爹回来,不要出声,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要出来,等着爹跟回来,懂吗?”曾经温暖的家已经乱成一团,大群的官兵已经团团包围了自己的家。小丫头被自己父亲放在了后院的一座枯井,留下一些食物水跟嘱咐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剩下的几天,就只有枯井外面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跟几尺方圆的天空。食物吃完了,小丫头好饿好饿! 为什么爹娘还不会来? 小丫头大声呼唤起自己了自己的爹娘,从早到晚,泪水不知道流了多少,嗓子都喊得嘶哑了,枯井的外面总算有人回应了。就在她等待大家把他拉出去的时候,,反而等来了一块大石头,将小丫头最后几尺的天空全部遮盖。 了尘从自己姐姐的记忆中退了出来,一张脸阴沉阴沉的,半天没有说话。就连痴痴呆呆的云灵子也感受到了了尘身上那森然的冷意,不自觉地将身体向外挪了挪。 “姐姐”了尘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小小幽魂,轻轻地呼唤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张黄色的符纸折出了一只精致的小船,然后一笔一划地在小船上画满了密密麻麻的咒纹。 “苦海无边,符舟载渡,彼岸仙乡,福乐永康,敕!”了尘念完咒语之后,对着小舟轻轻地吹了一口气。符舟落入水中,立刻化作了一只一丈多长的小小扁舟。了尘轻轻地将自己姐姐放入了小舟之上,小声地承诺道:“姐姐,我一定将爹娘带回来,你很快就能在见到自己爹娘了,很快。。。” 一道遁光划破了天际,宛若黑夜里闪过的流星转瞬而逝。 了尘带着云灵子直奔城隍庙而去,风驰电掣的他或许根本就没有在意,就在他们离开的地方,还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正拄着拐杖看着那道流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老头的身边还坐着一只大黄狗,正对着天上的流星呜咽个不停。 “福生无量天尊!神君莅临,下官顿感蓬荜生辉,但不知道神君此行,所为何事?”了尘一道遁光直接到了城隍庙前,此时正值夜深人静,城隍庙前除了巡逻的鬼卒阴兵之外,并没有半个行人。 还不待了尘命人前去通报,城隍老爷便急冲冲地带着自己的判官属吏们迎接了出来。 “福生无量天尊!本君此来,想要查阅一下永乐七年的张家满门被斩的卷宗。”了尘直言不讳地说道。却是以神君而不是以仙道身份自居。毕竟神君位在城隍之上,而且大明朝的护国神明,自然有权号令天下城隍土地,要调阅城隍庙的卷宗也理所当然。但要以仙道身份则没那么容易了。少不得行文天庭,三请四呈,透过层层关卡,再转送到城隍庙来。 “这个,这个”城隍面露难色,面前这位道家真人,神道神君显然是借着公事之名,管自己家的私事呢!城隍毕竟是此地地头蛇,辖区内所有的事情自然都瞒不过他,当然知道了尘所为何来。 “怎么,有问题?”了尘立马面色不怎么好看了。自从知道了自家姐姐的遭遇之后,心里就一直沉甸甸的。要是这城隍敢这么不开眼,了尘绝不介意拿他泄泄心头火气。也算立威之举,省的老让些“毛神”小觑。 “不敢,不敢”城隍一看了尘脸色不对,哪儿还不知道面前的这位正满肚子怒火无处发泄,正等着找人晦气呢!哪儿还敢闯这么一个头契(霉头)。 了尘想知道自己父亲为什么会离开了之后,却为什么没有回来救自己的姐姐,了尘想知道是谁,是那个家伙如此残忍地在井口堵上了那块大石。了尘想知道。。。。 原来的了尘一直只是活在前身记忆中的了尘,始终只把自己当成了这个时代的意外来客,除了跟养育自己长大的师父之外,少有世间的牵绊,待到师父也仙去之后,了尘更不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人了。 人生谁无父母,但了尘就觉得自己没有。因为没有那一份回忆,所以就少了诸多牵绊,但又何尝不是这辈子人生地一种缺失。 没想到一时兴起,竟然会被天道加上这么一道枷锁,但无论如何,了尘都必须要将他解开的。 百年时光荏苒,当年的人早已化作了尘土,说不定连灵魂都早已轮回,要报仇也无从报起。但了尘却不甘心就此过去,至少作为人子,总要知道当年的来龙去脉吧! 不然,这个死结不打开,了尘何以面对日后的心魔滋扰?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了尘查完了一卷又一卷,城隍庙里的书吏忙了个脚朝天,却连大气都不敢踹一声。 “哎~”当了尘冲卷宗里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是鸡鸣三遍,天色微白了。阳间之事,大概都瞒不过鬼神的耳目,而本地遭遇如此惨案,牵涉如此多人的人命,当地土地自然也会上交一份完整的报告。而城隍这里保存的这么多卷宗所载的经过再也详细不过。当年的事情也算彻底的水落石出了。 “原来这从头到尾都不过一场算计一场空,一时意气却害得是举家满门啊!”了尘到现在对自己那位迂腐的祖父相当无语了。这样一头载进了儒家经典的坑里爬不出来的人,跑出去为官当真害人害己啊! 但不过一时意气之争,布下如此毒局,害得人家满门性命。 当真不为人子! 风起青萍之末,原来自家祖父为人太过迂腐也好,正直也罢,坏了一个风水先生的好大一笔生意。自以为得意之余,却不妨人家风水现在从此怀恨在心。于张家的祖坟地脉中埋下了一根顶心之针,平日里不声不响,却能关键时刻要人性命,可谓阴毒之极。 只是事过都快两百年,当年的风水先生可能都已经轮回几遭了。 了尘现在还能如何?再说如此行为,大干天和,那个风水师的下场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的。 了尘摇了摇头,长叹一声之后之后再次带着云灵子离开了。 当了尘带着云灵子再次回到刘家的祖宅上空的时候,下面的一幕又好像再一次百年轮回的再次重演了。 “夫人,夫人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一大清早,刘夫人刚刚睡醒,就见到急急忙忙地张嬷嬷闯了进来到:“夫人啊!现在可如何是好,府外边,外边来了好多官兵,说我们老爷是坐地分赃的大盗,我们刘府就是一个勾结桐树乡里长等人,杀人抢劫的匪类贼窝啊!” 张嬷嬷这次是真的急哭了,一辈子平平安安地她,哪儿见过今天这般阵势。张嬷嬷现在只要一想到那大队大队的官兵衙役手中明晃晃地钢刀,两头腿就哆嗦个不停。 “他们胡说,胡说!我们刘家怎么可能做这些事?”刘夫人闻言大怒,但旋即又明白了过来,脸色苍白地一下子瘫倒在了床上。颤颤巍巍地从自己的床头梳妆小盒里翻出来了一枚铜钱。 原本红光闪闪的铜钱现在已经收敛了所有的光芒,红中带黑,犹如干涸的血迹。一如当天看到过的里长家的铜钱一模一样! 刘夫人顿时浑身一颤,只感觉全身的力气瞬间被抽空了一般,几天前廖家老儿的话语言犹在耳,可自己怎么就偏偏鬼迷心窍地当成了戏言啊? 刘家完了,整个刘府到处都是哭声一片。一把把明晃晃的刀枪仿佛就是在宣判整个刘家死局的催命符。 一个身着青色官袍的小官耀武扬威地走进了刘府,对着刘家的匾额很是不屑地吐了口唾沫。然后才直接在官兵的保护下大摇大摆起开始了抄家拿人的步骤。 这名小官拿到查抄刘府的肥差,相必也是极熟悉刘家的人。看着刘大老爷破口大骂的模样,就知道这名小官相必跟刘大老爷几位熟悉。 一切的一切,一如一百多年前的重现。当年刘家的先祖相想必也是这么进入了张家,让整个张家满门灭绝的吧! 除了一个尚未出生的孩子。 而今日刘家不也一样在重复张家的悲剧? 天道承负,因果报应。诚如斯也! 小河边,桃树下,绿草芬芳的草地上,了尘拨开了浅浅的一层尘土,便看见了一圈青色石头围城的圆圈。 这是一口井,一口也曾涌出了甘甜井水的水井。时光荏苒,随着地下水脉的变动,水井成了枯井。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小懵懂的小女孩子被活生生地饿死在了里面。 枯井便成了小女孩埋骨的地方。到最后,因为小女孩阴灵迟迟不肯散去,总是在月下不停地哭泣,心怀不安的新主人终于决定填平了枯井,同时也将这个小女孩的骨骸深深埋葬。 了尘心里说不出什么样的滋味,唯有一声长叹息之后,默默地撑开了一把遮阳伞,遮挡住头顶上的日月星三光,随后召唤来了两个黄巾力士,挖开了枯井的填土,一个小小的森白骨骸第一次重见了天日。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了尘稽首而拜,为了一份晚了百年的愧疚,也为了一份血缘牵绊之下的伤感。 桃木芬芳,小河环绕,这里的确是个埋骨的好地方。但比起这里的春华秋实,了尘相信自己的小姐姐更愿意回到父母的身边,继续承欢膝下,继续那其乐融融的无尽童真与快乐。 了尘小心翼翼地将自己这位“小姐姐”的骸骨装进了一个精致小巧的骨坛,一遍又一遍地诵读着往生的经文,直到日头开始偏西,远处刘家的各种杂乱的声音开始渐渐变得弱小,一批一批的兵丁开始压着如山的财物,一辆接一辆的囚车开始撤离。了尘这才将骨坛抱起,来到了几百米外的小河边。 这里是了尘跟自己小姐姐见面的地方,娟娟流淌的小河里,到现在还有一个可怜的小小幽魂正在沉睡。了尘潜入水中,很快变成水中搬出来了一块巨大的青石,足有几百斤重,上面还刻着“唵嘛呢叭弥吽”的佛家六字真言。 百年时光,水中的浸泡,并未让这大青石上金光闪闪的六字真言黯淡半点,上面浓浓的佛法加持的气息,了尘闭着眼睛也能清晰地闻到。 “该死的秃驴!”了尘暗自恼恨地骂了一句。佛门慈悲,如何就能做出让这么一个可怜冤死的小小幽魂承受被镇压百年的事情来?难道,佛门的慈悲全都是假的,只有白花花的银子才是真的? 难怪自己“小姐姐”会在小河边孤苦地流连百年,原来并不全是执念的原因,还有佛门子弟的一番“功劳”啊! 了尘不无恶意地想到,随即闭上了双眼,轻轻地感受了一番六字真言上的气息,然后随手便将上面的真言抹掉了。 了尘这一抹不要紧,百里之外的一处大寺庙之中,有一块镇院的宝石。不是因为这块石头有多贵重,而是这石头上面有前代祖师以毕生佛法加持其上的“六字真言”。一直以来都是寺中弟子禅悟修行的圣物。可就在寺内僧众的众目睽睽之下,六字真言仿佛被一支无形的手轻轻抹去一般。 寺内大震,惊慌失措者有之,大哭者有之,低声颂佛者有之,摇头而叹者有之。直到寺内方丈接到消息,急冲冲地赶来之后,看着已经空白一片的“真言”石,刹那间一脸苍白地呆立在了那里,好像回忆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半响无言之后才低低地颂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之后,黯然而去,留下一地僧众望着方丈的背影议论纷纷。 “昔日恶因,今日恶果,循环仿佛,天道唯公啊!”了尘静静地踏着夕阳,抱着怀中的骨坛看着空空如也,一片死寂地大宅,看着上面崭新的封条又似感叹又似无奈地叹息道。 “咱们该回家了,回家见见爹娘”了尘抱着骨坛,好事自言自语的低喃道,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封闭的大宅中。 “阴阳幻化,五行齐聚,随我心意,变化万千,敕!”了尘一声令下,好大一个宅院顷刻间便变化除了另外一个模样,就跟自己小姐姐记忆中的张府一模一样。 第一百零四章 一朝欢聚长夜短,亲人相见不相识 这一夜,紧闭的刘府大宅门前换了匾额,这一夜,空无一人得大宅院里灯火通明,这一夜,冷寂无声的大宅门里笑语盈盈。 大宅院外芳草流苏,十里桃花开遍。当月上星空,小幽魂悠悠醒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似曾相识的桃花林里,一对熟悉的身影正笑盈盈地望着她。 “爹?娘?”小小幽魂不确定地低低呼唤了一声,直到“浵儿”地呼唤声传来的时候,小小幽魂终于确定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自己爹娘了。 “你们为什么不回来找浵浵,是浵浵不乖,你们都不要浵浵了吗?”小小幽魂猛地扑进了爹娘的怀里委屈地大哭了起来。一双粉嫩嫩地小拳头不停地挥舞着,高高举起,却又中途松开。所有的思念,所有的委屈,都在被拥入爹娘怀中的那一刻,终于等来了久违圆满。 这一刻,百年的执念,百年都守候,终于在今夜划上了句号。 这是一家三口的久别重逢,了尘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那温馨而幸福的一幕幕。 了尘笑了。 了尘悄悄地走开。 月下的清辉撒满了桃林,影影瞳瞳地树影满是草木的芬芳。了尘走在桃花烂漫里,身形却显得格外孤单。修道百年,得到的很多,但何尝没有失去。 一得一失,天道从来公平,了尘已经记不清和家人在一起的幸福感觉是什么滋味了。前世幼年的回忆离今天的了尘已进太遥远太遥远了。 遥远到当看到那一幕的时候,原本道心静如止水不免不了再起波澜。了尘选择默默地离开,与其说是给那一家三口留下空间,还不如说了尘害怕自己的道心再受影响。 修道修心,心平才能气和,气和才能盈虚。盈虚才能补亏,才能调和龙虎,捉坎补离。无论什么样的情绪大起大落,大得大失都是修道大忌。 会在乎,才会成为弱点,有弱点才会为心魔所乘。 但知道归知道,人的情绪总不以人的理智为转移。 星光晓月,桃林芬芳,了尘回首望了望一片灯火通明处,轻轻稽首,既似作别,又似行礼,以一个出家人的身份而不是一个张家人的身份。 稽首礼毕,了尘这才转过头来,却马上看到呆呆的云灵子依旧还傻傻地站在那里,等着了尘呢! 了尘欣然一笑,好似放下了千斤重担似的。脚步重新轻快起来,向着云灵子走去。 “福生无量天尊!恭喜道友,尘缘斩却,从此自在逍遥,长生可期!只是道友看见了自己的徒儿,却缘何看不见后面的结拜兄弟?”桃林里传来一声爽朗粗豪的笑声。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谢过天师了”了尘赶忙稽首作谢道。 “区区小事,你我既然相善,即为兄弟,何必言谢?”夜色之中走出一个身着大红官袍,长相狰狞的粗豪大汉,不正是阴曹的鬼王天师钟馗似谁? 而天师显然不是一个人来的,看着桃林十里周围隐隐绰绰的鬼火就知道,在这桃林周围早已被阴兵守得风雨不透,既是为了防止生人闯入,受到无谓的惊吓,也是为了看管阴间的返阳的鬼魂。 “为兄听到阴阳往返的无常鬼告诉我,说你正在黄泉路边的曼珠沙华里收集魂露。那东西说来难得也着实难得,毕竟千年花开,千年落叶,能存在的时间也就那么一瞬间。但这对我们地府阴曹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东西。只是平日里懒得收集而已。魂露没有别的用处,倒是可以修复神魂。这个东西,地藏王菩萨哪里倒是不少,我前去讨了两瓶,原想够了,没想到!”钟馗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生身父母,百年守候,生为人子,本就是应该的。只是苦了云灵子,恐怕还要再多等待一些日子了”了尘看了看旁边的云灵子,叹了一口气,大袖一挥,桃林里立刻出现了一方石桌。石桌之上几样果品,一壶清酒而已。 但任是钟馗阴阳两界好大的名声,看到石桌之上的东西都忍不住两眼放光道:“兄弟,当真好福气。从你消失在阴阳二界,二十余年,我就知道你一定找到昆吾了。道家祖庭,三清道场不是什么人都能有缘一见的。只是没想到你还能带出东西来啊!” “昆吾缥缈,但总是有迹可寻。道尊将道场遗留人间,不就是为后人留下长生仙道的一线天机,怎么会真的将人拒之门外,贫道光是寻龙朔缘便用了十年,昆仑虽大,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法,穷源而上总有机会的。而且与贫道同行的还有一人,而且他自己也找到了进入昆吾之法。说起来那位道兄,倒也跟兄长一般,都是大唐人.。”了尘待到两人坐定,先给钟馗倒了一杯酒水之后才开口道。 “玄虚子?”钟馗不过片刻便吐出了一个人名。 “兄长也知道他?”了尘很是意外地问道。 “当年,为兄也曾潜心求道,指望有朝一日得证逍遥长生之道。只是仙道飘渺,仙缘更难得。后来听说了关于道尊遗留道场昆吾的消息,自然也会想要去试一试自己的福源。奈何负笈千里,几年蹉跎,却终究是水中月,镜中花。当时我们一行五人,其中就有玄虚子。当时他就是我们昆吾一行的向导。”钟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半似回忆半似感慨地说道。 “既然一行五人,兄长为何独独猜中玄虚字”了尘不解地问道。 “因为同行的另外三人,为兄已经在地府见过他们了,如今都轮回多少世了,独独不见玄虚子前往地府报道,生死薄上并无他的名字,为兄不猜是他,还能猜到是别人?”钟馗哈哈一笑道。 “生死薄上没有他名字?”了尘闻言全身突然一阵,还待继续问点什么的时候,钟馗也反应了过来,继续打着哈哈笑道:“你我兄弟好久不见,不必要为了外人浪费时间,但喝酒,但喝酒,如此琼瑶仙酿,可不是不容错过的。。。” 了尘见此,也只能苦笑作罢。 既然钟馗不愿意,了尘也不能在追问。无论是不能说,不敢说,还是不愿说。天上地下的秘辛多了,也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拿来闲话长聊的。 无论是仙道,还是神道。到了一定境界自然会比凡人知道得更多,但也因此会多出很多的忌讳。一言一语都可能事牵因果,有时候一言不慎,身死道消也不国平常事。 所以大凡修行有成之人没有一个是惯于多言唇舌之人。就是有,大概也活不长。 了尘一见钟馗一副说多了的样子,哪儿还会继续追问下去。如果能说,钟馗不会对自己这位兄弟隐瞒,不能说的话,自己追问何益?况且自家兄长一句话里的信息已经够多了。 天下生灵,谁能逃得过生死薄? 了尘只要微微一想,便觉得头疼。 貌似自己好像又惹到一位惹不起的存在了啊! 玉壶冰心光流转,看似浅浅一壶,其实真的倒出来,淹死个把人不成问题。奈何了尘这位鬼王兄长,天生海量,难得遇到来自昆吾仙山的琼浆玉液,而了尘也不是什么小气之人,当然要喝个尽兴。 酒逢知己千杯少,但时间却不等人。不知不觉见已然鸡鸣一遍,了尘跟钟馗的酒宴便嗄然而止,双双把眼睛望向了大宅深处。 人生有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伤离别,求不得! 百年等待,一宵团聚,却终要在鸡鸣之时落下帷幕! 黄泉路遥,生死轮回皆由天定,今朝缘尽不可再得。 了尘能付出偌大代价,换来他们一霄再聚,已是极限。 天道不可违,天规不可犯。 了尘一声长叹地站立了起来对着钟馗稽首请求道:“兄长且待,小弟亲自将他们送来如何?” “去吧,去吧,为兄在这里等你就是!”钟馗不以为意地点头答应道。却谁不知道这一句答应之下,要担下多大的干系? 他愿意相信了尘,相信了尘不会让自己这个兄长失望。这其实是好没理由地信任,但千金难买我乐意,没有理由才是最大的理由啊! 从桃林到大宅院,区区千米,对了尘不过转瞬之间的事情。但了尘却几乎就是在用脚步,一步一步地丈量到了大宅院的门前。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随着了尘的一个稽首唱诺,大宅院里的欢声笑语戛然而止。留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们时间到了,是吗?”一声努力保持的平静,可遮掩不住的悲凉与落寞的女声好久才颤抖地问了出来。 了尘张了张口,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话来。 此情此景,面对这今生的亲人,了尘又如何能开得了口。 “我们知道了,多谢仙长大恩,今生恐怕都无以为报,惟愿仙人仙途永享,寿与天齐“两夫妻沉默良久,终究还是不得不面对欢聚苦短,分别在即,再无相见之日的事实。 夫妻两人说完,抱着怀里的女儿彤彤就要给了尘下跪道谢。哪怕再不清楚,也知道这一夜的欢聚,有多么不容易。这个人情到底有多大。 ”不,不可!“了尘吓了一条,顾不得一切,一个闪现变出现在了夫妻面前,将将将要跪下的夫妻扶起。 了尘怎么敢让今生的父母来跪拜自己?如何能让今生的父母,姐姐来对自己跪拜? 却不想了尘弯腰扶起自己父母的时候,却被自己母亲看到了脖子之下那个鲜红的鹤形胎记。 ”你,你“了尘刚刚将父母还有姐姐拉起来,自己母亲突然犹如被施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看着了尘,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却眨眼都不敢,生怕眼前的了尘会突然消失一般。 “婉娘,婉娘,你怎么啦,怎么啦?”傍边的男子赶紧扶起自己的妻子地焦急问道。 哪怕夫妻缘份尽在眼前,但只要还没进入轮回的前一刻,这都将是自己的妻子啊! “没,没什么”母亲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摇了摇头,抹去了眼角的泪水道。 “大哥哥,你要带我们去哪里?”浵浵只要跟父母在一起,就觉得什么都是好的了,虽然爹娘很奇怪,但大哥哥也是好人啊! “走吧!这也许是我们一家在一起的最后一段路了!”婉娘终于回复了过来,咬着牙齿凄然地说道。只是其中的意味又有谁知道? 既然避不过,躲不开。又何必再让自己儿子为难? 如今自己儿子显然已经是仙人一流,能记得找回自己的父母,姐姐,冒着触犯天规天条的风险,让自己一家一霄团圆。已经是做了最大的努力了。自己又何必再求相认,再让自己儿子为难。 此去黄泉,轮回在即。再相见已是前世今生,再无半点瓜葛。这短短的时间里,相认不相认又还有什么意义? 徒增牵挂而已罢了! 自己何必再打扰儿子的修行,坏了修行的心境? 鸡鸣二遍,了尘带着一家三口终于踏出了张家大宅的宅门。远处的鬼火已经收拢,一排排阴兵甲兵森严里站立两旁,护送这这一家前往钟馗的所在。 再长的路,也终究有尽头。钟馗站在了一颗桃树下看着了尘跟着自己的家人缓缓走来,亲亲地一颚首,表示歉意之后,就走到了了尘的父母,姐姐面前道:“阴阳有定,下面的路,就由我来送你们吧!” 尽管早就知道了结果,了尘的父母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望朦胧深处的家。这一别就真的是永诀了啊! 唯有了尘的母亲却突然将目光看向了了尘,犹豫再三,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一般,突然大声喊道:“后院的花园里,有一颗百年的古树,我刚刚看过,好像还在。我当年在树下埋了一些东西,就送于你罢。算是答,答谢仙,仙长恩德!” “大哥哥,我们以后还能见面吗?我要跟爹娘走了,你帮我照顾大黄,等到了地方,我会给你写信的,你要来看我啊!”彤彤突然对着了尘大喊道。 第一百零五章 桃林送别奈何天,荒草萋萋坟头叹 生死阴阳路,人间奈何天。 原本的桃林芬芳,凌晨晓月随着钟馗一声大喝,场景陡然变换。 一条幽幽的小路突然出现在了桃林深处,小路两边依稀便是熟悉的火照花海。这一个充满了阴沉沉的雾气,不见半点明光的世界。唯有星星点点行进的冥纸灯笼在牵引着无数亡魂向着小路尽头的城关飘去。 鬼门关——那里是阳世的终点,也是死亡世界的开端。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了尘高高的送上了一句祝诺,长稽首以送别。 送别今生的牵绊。送别对自己在人间的最后一点亲缘。 直到阴云消散,外面的第三声鸡鸣声传来,了尘才幽幽地转身,这才发现云灵子依旧还站在不远处傻傻地望着自己。等待着了尘将她带走。 了尘长松了一口气,没有了血缘的亲人,至少还有徒弟在等待着自己,还有无上仙途在等待着自己啊! 了尘看了看天边即将露白的天空,对着云灵子笑了一笑,随即大手一招,一个长满了铜锈的小匣子就出现在了了尘手中,同时在张家大院的一颗大树下多了一个深深的土坑。 了尘没有立刻打开匣子,今天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这个匣子算是自己生身母亲对自己的最后的馈赠。 自己母子刚刚相见,却又立刻永别。哪怕下次有缘再见,也是再世为人,不再有丝毫的联系。这辈子与一切的牵扯都已经随着他们轮回流转的那一刹那间,划伤了永远的句号。 “人生七十古来稀,未有生来死未知;不信但看天边月,怎好团圆又落西。远观天上星和月,近看人间水与山;青山绿水依然在,人死一去不回来。叹君一去别泥城,黄泉路上好伤心;独自行来谁做伴,慈光接引上天庭。夜深睡得三更梦,翻身不却天又明;回头仔细思量想,尽是南柯一梦中。”转身离开的了尘多了几分落寞。也平添了几分轻松。最后回望了这十里桃花,还有这桃花深处富丽堂皇的大宅院,毅然高歌而去。 金色的晨曦拨开了朝云的遮挡,将第一缕的晨光撒向了鲜花烂漫的桃林。这里没有了人群来去的喧嚣,没有了游人走过的浪漫。桃林深处,唯有静静地相依相偎的三座坟茔,向着满树的桃花诉说这什么、 一别十几年,再回杭州却是风物依旧。仿佛千年不变的青砖碧瓦在继续述说了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美丽与神奇。 这里酒楼之上,高朋依然满座。这里青楼之内,莺歌继续着燕舞,文人们继续吟风弄月,富商豪贵们继续一掷千金,纸醉金迷。 了尘一身布衣再不复往日道家打扮,和带着头戴面纱的云灵子行走在大街上,就犹如一对在再也普通不过的父女一般。 “小二,来碗阳春面。”了尘带着云灵子走进了一家装修颇为高档的酒楼,找了个靠窗的雅坐坐下,偏偏就只叫了“两碗阳春面”,当场差点把迎上来,本来就对了尘跟云灵子打扮颇为怀疑的店小二“熏”了个跟头。 “这位老爷子,我们这里是酒楼,不是面馆,没有阳春面,您老点点别的吧!要不在走了几十步,那里就有一家面馆,量大管饱,挺好的”店小二本着和气生财,怕闹起来不好看,捏着鼻子劝道。 “放心,我不差钱。就要阳春面。你们这么大的酒楼,不会连阳春面都没有吧?”了尘拍出腰间的钱袋来,瘪瘪的钱袋里,几十枚铜钱被抖得哗啦啦地响。弄得店小二一阵肝疼,恨不得将这死老头跟他见不得人地闺女一起赶出去。 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无非就是说的这一类人惯会只认衣裳不认人。他们捧高踩低,白眼看人都是惯会的。 只是有些人做的比较隐晦,有些人做的比较明显罢了! 店小二明显修为不够,当场就青了脸,正准备发作这一对纯粹来“恶心”人的父女,却发现周围好多酒客显然都主意到了这里的情况,纷纷饶有兴致地等着看好戏呢! 店小二脸色一白,瞬间回过神来。 现在显然不是跟客人闹不自在的时候。不然酒楼的名声可就坏了,自己的饭碗也铁定砸定了。当即也只能捏着鼻子没好气地道:“两位确定只要阳春面?” 了尘,瞄了瞄对面的云灵子一眼点了点头道:“正是。” 店小二很不高兴地下去通知厨房了,作为一个跑堂的,也是按照业务提成来分配收入的,接待的贵客多,收入自然也多。要接待的都是了尘那般“恶客”,店小二哪还有多少工钱可拿? “客官,您的阳春面”不一会儿,店小二就端着两碗素面过来了,放在了桌子上,还没等了尘他们开吃,便皮笑肉不笑地道:“客官,承惠2钱银子。” 了尘撇了撇嘴,了尘自己已经够不食人间火了,没想到遇到个更厉害的!十多文钱的阳春面能卖到一钱银子一辆,也是够了。换别的地方够买几十碗了。 摆明了坑人兼想要了尘父女两个出丑嘛! 估计这店小二后面还有一堆理直气壮的话准备拿来堵了尘的呢! “喏!”了尘抖了抖钱袋子,倒出两个丁点大的银角子,立刻就将店小二满肚子的话都给憋了回去,一时间好不难受。 “小二哥,你多久没给你爹上过坟了?”了尘付完银子,瞄了一眼店小二,貌似随口地问道。 “这个应该跟客官无关吧!”店小二立马脸色不好了。哪怕再不孝顺的人,也怕别人知道他不孝顺啊的。、在这个以“孝道”治天下的大明朝里,担上这么一条大罪名,光周围的唾沫星子就能让他在这杭州城里没有立锥之地。 更何况大不孝,可是不赦之罪,能被官府抓去坐大牢的。 “亡人不安,生人难宁。小二哥你最近蛮倒霉的吧!”了尘露出一点心灾乐祸的表情,状似开玩笑似地问道。 “别胡说!”店小二心中不安,生怕这怪老头再说出什么“不合时宜”地话来,嘟囔了一句转身就走开了。 “哎!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了尘状似惋惜地感叹了一句,立即起身就带着云灵子离开了。 “咦!这面都还没吃呢!”店小二奇怪地嘀咕了一句,走过去收拾桌子,才发现原来满满地两碗面条竟然已经干干净净了。 “倒也不会这么快吧!”店小二有点傻眼。莫非这老头跟他闺女将面条打包了,为什么自己没看见? 怎么看也不像啊! 店小二奇怪地摇了摇头,这才收拾了玩碗筷,抹了抹桌子,把碗筷送回了厨房。 “赖二,你是不是又赌输了钱了?刚刚进财赌坊的昌大来找过你。你要再不改,就给我滚蛋。你说说,你都给我惹了多少麻烦了。要那帮混人再来的话,可别说我这掌柜的不念人情,你知道他们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的。而店里的钱都是东家的,可不能再借你还赌债了”店小二刚走出厨房,就看见掌柜的面色不善地正死死地盯住了他。 “没。没,没。大掌柜的您放心,不会给您添麻烦的!”店小二立马紧张地摇了摇头,赶紧否认道。 “没有就好,我们店里开门做生意,说什么都不会收留一个赌棍的,要不是看你可怜,早把你给赶走了。你好自为之”掌柜的一脸不善地走了。留下店小二一脸苍白地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开始仔细算计着该如何度过这次难关了。 赌坊的花胳膊昌大竟然都找到店里来了,摆明了是不想再饶过自己了。店小二想了想赌坊的“传说”,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战。 店小二这厢正担心着呢!这头了尘就已经走到了城外的一处公共墓地里,会埋葬在这里的大多都是贫民而已,风水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坟墓布满了整个视野,到处荒草丛生,兔鼠出没其间。有心之人哪怕没有能力给自己亲人砌一座好坟,至少逢年过节都会来打理打理一下坟上的杂草,若再带上一些祭品祭奠一下亲人就算很有心了。 至于那些荒草丛生几近倒塌的坟墓,大底都是无主的孤坟或者干脆没人愿意打理的坟茔。 了尘站在墓场的前方望了望,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对着坟墓的方向一稽首道了声:“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之后,才带着云灵子左转右转地来到了一处矮小且荒废的坟墓前。 这座坟墓显然已经有些年头了,坟头上的青草枯了又荣,荣了又苦枯。风霜雪雨之下,坟头都减了好几尺了。 了尘无奈地摇了摇头,想起了那个在火照之路上苦苦挣扎的灵魂,叹了一口气道:“贫道带了两碗素面来,也算经过令子的手了。想那黄泉路上恶鬼多,你要弄点冥食也不容易,先将就着吃点吧!也不算我们相识一场。多帮贫道看顾好曼珠沙华上的魂露就好,你儿子我会帮你教教的”。 了尘在坟前放下两碗素面,想了想又点燃了三只清香插在了坟头上,看着缭撩而起的青烟,心道:“养儿不教,这也算生前孽债吧!” 了尘在坟前站了好一会儿,刚准备离开,就看见远远地来了一辆牛车,牛车之上还坐了几个花胳膊的大汉,正驮着一个正不断抖动的麻袋缓缓而来。 了尘呵呵一笑,然后就带着云灵子站在了原地,远远地看着几个花胳膊走下牛车,然后还拿出了铁锹,锄头等物显然正准备挖坑呢! “别埋在那里,那地方凶险,小心变厉鬼索命。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也没什么不好的,但也得讲点职业道德啊!再抬一段吧!前面不远的那个大槐树后面第三座坟就是那家伙他爹的,你就埋他旁边吧!也算抱子葬,是个好归宿,也算那家伙的好福气,你们也可以积点阴德”了尘冲着几个明显来路不善的家伙喊道,笑眯眯的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 “呦呵,这老头挺有意思的啊!你就不怕我们灭口?”几个花胳膊看见了尘没有半点杀人被人发现的紧张感,反而看向了尘跟云灵子的面色颇为不善。 “大家走江湖路,吃江湖饭,手上有几条人命不算什么,杀人也不过一两条的事情,多了也就那样,跟杀鸡没什么不同。但人在江湖漂,该忌讳的就要忌讳,能积点阴德还是积点阴德。老朽也是一片好心,指点一下你们而已。何况你们麻袋里那的家伙,不过一个不孝不义的烂赌鬼,死了也没人哭。几位又何乐而不为,却想来找老朽的麻烦?”了尘笑了笑大声道。 “你~”一个花胳膊见老头竟然一点躲避的意思都没有,很显然是被一个老头看轻了,当即不忿地就要想着了尘冲来,却不妨一下子就被身边的人拉住了。 “老三,别鲁莽!”一声断叱,让刚刚准备行动的花胳膊立马停住了脚步。 “敢问老丈,行的那条道,过的是那座桥啊!在下不才,混口饭吃,如今正在江南王七爷手下干点力气活。多有冒犯老丈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啊!”为首的花胳膊抱了抱拳头大声道。 “老朽不过一个快死的老头子而已,那还走得多少路,过得多少桥啊!几位好汉愿意听就听,不愿听也就算了”了尘笑着摆了摆手,颤巍巍地带着云灵子就要离开。 “大哥,这老头要是将我们的事情报告官府了怎么办?”花胳膊中的老三恨恨地看了了尘跟云灵子两人一眼,对着自己大哥道。 “老三,别乱动。这个世界上惹不起的人多着呢,干我们这行的,能不得罪人,还是不要得罪人好。你这么冲的脾气,可如何得了。这老头胆子这么大,肯定有所持,你动动你的猪脑子好不好?”老大恨铁不成钢瞪了老三一眼,教训道。 “老丈既然说了,我们照办就是,老丈走好,我们还有事儿,就不送了。慢走”老大抱了抱拳客气道。直到了尘走远了,才放下心来,看了看脚边还在不在挣扎的家伙,重重地踢了一脚道:“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今天是你祭日,送你去见你爹。到了下面好好做人,不要再赌了。就你这手气跟蠢劲。不输死才怪呢?怪得了谁?”老大刚刚骂完,突然醒悟了过来。 “他怎么知道,我们麻袋里装的是谁的?”老大立刻一个冷颤地失声问道。 第一百零六章 挖坑好凶性,挖坟胆包天 “大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我怎么看着老头儿都乖乖的,邪乎得紧,心里也襂得慌啊!”不同于三个花胳膊兄弟中老三的鲁莽,老二这人比较多思多虑,虽然有时候会缺乏一股子冲劲,但也一向办事稳妥,不似老三一样鲁莽得让老大操碎了心。 “能有什么问题,一个快死的老头子有什么好担心的。大哥,二哥要是不放心,我去将那老头还有他闺女都掳了来,反正都是挖坑,挖个大点的就是。就是不知道那老头的女儿长得怎么样啊?”老三瓮声瓮气地插话道,嘴里说着“不大和谐”的话,表情却满是一副理所当然,并不认为有什么不对的样子。 “老三,说什么混话呢!你以为这杭州里当真是没王法的地方了。你若是再如此胡来,我就把你送回家乡去。省的害人害己”老大一听,立刻就铁青了脸训斥道。 “是啊!三弟,这里不比在家里,说话做事可要千万要小心。不然什么时候惹到不该惹的人了都不知道啊!”老二也立刻开口劝说道。 “不说就不说嘛!不就一个老头子吗?看把你们吓得!”老三不满地嘟哝了一声,终究不敢跟自己大哥硬着来。 然而,这位老三却不会知道。他幸好被他大哥二哥劝住了,要不然还指不定跟正在麻袋里挣扎的赖二。谁先进坑里呢! 恩!了尘有时候心眼还是很小的啊! “不过,大哥,我还老觉得那老头儿邪们得紧。不会真的有什么吧?不然那老头儿为什么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老二望了望一望无边的坟地,有点背后发凉地道。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的,应该不至于。我想那老头儿要么是猜的,要么见过我们。!不过为了免得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幺蛾子,我们加紧干完这票,拿了银子离开几天也好!”老大倒是镇定些,立马说道。 人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作为一个不合格的赌徒,赖二有着将身上最后几个铜板押上赌桌,将自己儿女妻子卖于他人的勇气(如果他有的话)。但肯定没有把自己的命押上去的勇气。 生死大恐怖,没有比真正面临着死亡的人,更了解求生的渴望以及对死亡的恐惧了。 赖二现在就挣扎得很厉害,哭得也很凄凉,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不停地用眼神哀求着几位也算熟人的花胳膊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而被堵住的嘴里也呜呜个不停,任谁都知道赖二这是在苦苦地哀求啊! 只是哀求这种东西只能对付善良的人。而这几个赌坊雇佣的打手是怎么也无法归类到善良人一类去的,所以任凭着赖二如何可怜,如何挣扎。三个人该挖坑的还在挖坑,该望风的还在望风。 几个孔武有力的壮汉干活还是很利索的,很快一个三尺深的土坑就已经挖好。 “受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跟我们哥三没什么关系。而且欠债还钱,无钱还命,也没啥好说的。怨就怨自己为何如此好赌吧!你的路也就到这里了,下辈子记得好好做人”为首的花胳膊老大叹了一口气,貌似语重心长地对着赖二好心劝诫了一句,却看都不看已经哭得不成人形的赖二,大手一挥,赖二便被花胳膊中的老二还有老三,四蹄攒起地抬了起来,丢进了坑里。 赖二哪儿还不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要死了?顿时挣扎得更厉害了,更是使出了平生最大的劲头在努力挣扎求生,可一个被牢牢捆绑的人如何敌得过三个壮汉? 直到黄土掩埋了哭嚎的声音,土坑里再也没半点动静传出。几个花胳膊这才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潇洒地转身而去。 三个赌坊的花胳膊刚刚前脚离开,后脚了尘便带着云灵子再次出现在了坟场里,看着离去的牛车上三条背影摇头而叹。。 倒不是了尘有什么爆棚的正义心。毕竟世界上有好人,就恳定有坏人。就犹如物有阴阳一般。人也有正反两面。了尘已经不太会刻意插手人间的善恶了。毕竟一念心动,便又是一番因果。这三个花胳膊,既然走的偏路,捞的是偏财,自然也会有死在偏门之上的时候。 只是世界上还有句话叫“祸从口出”,哪怕了尘开始真的只是受亡人所托,前来帮忙带个口信而顺便救那老鬼一救而已。并无其他目的。可老三那一席话,却犹让这三人与了尘平白结下了因果。 到现在了尘不管也的管了。 “太乙无量天尊!”了尘走到了赖二的葬身之坑前,摇了摇头道:“你倒是好命。若非你父亲与贫道一番善缘,你就活该死在这泥土之下了。” 了尘说完,随手一招,一阵狂风吹过翻起的新土,墓坑依旧,了尘跟云灵子却双双失去了踪影。 浓浓的夜色终于覆盖了整个天幕,天上明月高挂,云灵子难得乖巧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静静地,痴痴地看着天上的明月,也不知道现在状态中的云灵子是否还能如从前一般,对着月亮满是亲切的感觉。 自从有了“莲衣”,云灵子已经好久没有嗮过月亮了吧!哪怕了尘告诉她,月亮的光辉也来自太阳,可云灵子依旧执着地喜欢上了太阳底下行走的感觉。 却对着月光不再理会! 时光荏苒,世事变迁。如今在云灵子终于又一次沐浴在了月光之中,月亮好像一点也没计较云灵子的“见异思迁”,无边的清辉一点不少地撒下,将月光下的云灵子照得如梦似幻。 了尘现在和云灵子现在呆的地方有一个很让生人回避的名字——义庄。 中国人相信人死为大,入土为安。死无葬身之地无疑就是对一个人最恶毒的诅咒。但世间之事岂能尽如人意?总有一些人或是客死异乡,或是已经没有了亲朋故旧。以至于尸体,无人或者无钱收敛。这个时候官府就会把不知名的尸体遣人送到义庄,等待着死者的家属前来认领。 只有真正已经确定了无人认领的尸体,才会一张破草席草草埋葬。 看守义庄无疑不是个好差事,常年行走在一堆死人中间,也会很快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全身死气沉沉的,以至于让生人远远地望见,都能闻到一股死人味。 了尘跟云灵子倒不避讳这些,平常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反而安静。了尘几两银子打发走了义庄的看守人,便带着云灵子就在这个死人比活人多的地方住了下来。 了尘把赖二摄出来的时候,赖二早就闭气多时了。了尘随手塞了包着符箓的铜钱进了赖二嘴里,留住一口阳气不灭之后,便将赖二带进了义庄。 只要人的三魂七魄还没有全都走进鬼门关,便算不得真的死定了。返阳的机会虽然微小,但也不是没有。 规则漏洞之下,了尘要索回魂魄,使人起死回生就不算什么大事了。 只是了尘根本无意这么快让赖二这种死有余辜的混蛋这么早早地回返阳间罢了。 了尘将赖二的身体随手放进了一副空棺材之内,用红绳套住了他的脖子,以困住他身体内残存的魂魄之后。就不在管他了。 世上可怜之人很多,赖二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有自己的取死之道。根本轮不到了尘来出手救他一命。 “希望你地狱一游之后,能常怀戒惧之心,从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吧!”了尘看了一眼赖二所在的棺木之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至于死过一次的人醒来会性格大变,大彻大悟地出传说,了尘听说过,但还真没亲眼见过。 午夜之后的义庄颇为清冷,了尘走出破败的房子的时候,云灵子依旧还在看月亮。 一片清辉之下,好似一个美丽的女鬼份外凄美,份外清冷! 了尘刚准备走过去,把云灵子带回房间去休息,却突然眉头一皱,都顾不上云灵子,便身形一闪出现在了白天拜访过的坟场里。 月色朦胧,坟场之上也一如既往的阴森。不说这片坟场中枉死之人很多,以至于浓浓的阴气结煞,若是生人在阴气浓重之时闯入,“撞鬼”的几率还是挺高的。 所以无论什么人,如果不是脑子里有点贵恙或者心怀鬼胎的家伙,谁会半夜跑到这坟地里来? 事实证明了尘还真猜对了! 倒不是脑子有贵恙,或者喝醉酒了胡闯什么的。而是分明有目的而来的。 因为那两个家伙随身带着锄头,铁锹呢! 了尘索性隐身在了一颗老树低下,且静静地看着这一行三人背着铁锹,锄头来干嘛! 要说盗墓的特不像啊!哪有跑到乱葬岗来盗墓的?这里的坟墓里除了白骨尸体之外,可不会有一文钱的陪葬品! “狗子哥,你说这张道士给的符箓灵不灵啊!我怎么就觉得襂得慌啊!这大半夜的跑到乱葬岗来,要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怎么办?”一行两人,走在后面的却是一个明显畏畏缩缩有点胆小的家伙,二个人连灯笼都没打,直接借着月光来到了一片荒草坟茔的坟场里,胆子也够大的。 但再大的胆子也有高下的,这刚刚到达坟地,就有人开始扛不住了。 “胡说什么?这个世界上哪有鬼?有鬼也是鬼躲着人,你怕个逑子啊!”走在前头的明显也有点发憷,听见后面恶同伴还在不断泄气,忍不住就回头呵斥了一声,既为了坚定同伴,也为了给自己打气。 “就这里了,死的是个小娘,才十一岁,长得挺漂亮的。说起来还真的可惜了。今天才三天,还新鲜着呢!挖出来就能换个好价钱,张道士还等着用呢!“狗子哥指了指分场靠边的一座新坟道。 “还真的半夜来偷尸体的啊!”了尘皱着眉头,将那两个家伙的对话全都听见了耳里。 比起偷尸体,了尘更在乎他们所说的张道士是何许人也! 黑灯瞎火,夜深人静。两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明显也不是什么“专业人才”。粗粗地借着月光确定了一下位置,就开始热火朝天地开挖了起来。 坟墓不大,但挖起来却是个体力活,两个人壮着胆子挖坟掘墓,直接花了快半个时辰才挖到棺木。 惨白惨白的月光下,黑漆漆的棺木尤其可怖! 坟都挖开了,总要把棺材打开吧! 两个客串的家伙,胆子的确很大,但如今事情就剩最后一哆嗦的关头了,却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明显都有点勇气不足了。 “怂蛋!干你娘的,谁说要带着我来发财的。事到临头却连棺木都不敢开,还能干个球啊?”事到临头总要有人干的,老大到底是带头的,胆子也相对更大些。见老二一点也没有下去的意思,立刻开骂道。 “狗,狗子哥!我们村里就,就你胆子大些,大不了钱多分你些,你把绳子放下去,我在上面拉就好”老二到底还是不敢跳进坟坑里。去开棺背尸体,便只能忍着挨骂,后退一步舍掉些利益地讨饶道。 “你说的,可别说我逼你!”老大见目的达到,便再也没有了半点畏缩的样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掏出一是个酒葫芦猛灌了几口“猫尿”之后,一声不吭地就带着绳子跳进了墓坑。 月光本就不是很明亮,墓坑还刚好就在月光的背阴处。因此墓坑里更暗了。老大狗子哥踹着粗气,摸摸索索了老半天,才将铁楔子插进了棺材盖里,使出了老大的劲头,全身都累出一声汗来,才终于听到了一声“咯吱”声。 棺材盖子终于被撬松动了。 “驴球,把铁棍放下,这棺材盖子老结实了”狗子哥只顾着干活,一个人在墓坑里喊了半天,却发现无人回应,抬头一看,墓坑外头哪儿还有人? “你这家伙干嘛去了。不会跑了吧?”狗子哥嘀咕了一声,很是不满地吼了一声。 依旧无人应答。 “还真走啦?”狗子哥很不解地自言自语道。索性丢下了就快要打开的棺材,立刻爬出了土坑。还没开始寻找自己同伴的身影,就看到远处一个一身白衣的女鬼,正站在月光下,冷冷地正盯着自己呢! 第一百零七章 坟场有女鬼,了尘寻徒中 “哎呦,我的妈呀!”哪怕是胆大包天的狗子哥,乍一见“鬼,也不能不被时吓得浑一激灵,刚刚爬到一半的土坑,又立马摔了回去。而这一句简短而有力的惊叫却成了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这辈子最后的哀嚎了。 然后,然后土坑里就再也没有半点声息了。 倒霉的家伙,掉进土坑的事后,刚好脑袋咂到了自己插进棺材板中的铁钎之上,一时间红的白的流了一地,很快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这也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了? 只是报应来的如此之快,让了尘的眼皮子都开始跳个不停了。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第二个了,这也太邪门了吧?“了尘颇为无语地看着月光下真的跟女鬼没什么不一样的云灵子,不知道刚刚还在看月亮的云灵子为什么会自己跑过来,还立马将两个挖坟掘墓的家伙吓死一个,害死一个。 了尘赶紧将云灵子带走了,了尘总觉得今天月光下的云灵子有点”邪门“了,以后没事还是将云灵子看牢一点,本就是一个怨灵,因为一件莲衣刚有了一点人气的样子,现在怎么又变回女鬼的模样了? 两条人命,可不是小事! 一大早,城外坟场里闹鬼的传闻就开始满杭州的乱飞了。 三世不修,附郭府城。杭州城也是有知县的,而王知县就是一个三辈子没积阴德所以附郭府城的县令。 一大清早,狗子哥跟他兄弟的尸体就被人发现了,差点还没再吓出一条人命来。目击者失魂落魄地一大早跑到了府衙报案,然后很快就被不耐烦“案牍之劳形”的知府大人一纸公文推了王知县的头上。 官大一级压死人,半点不由人! 满腹憋屈的王知县大人不得一肚子没好气地赶到了城外的坟场上。此时坟场上已经里里外外围了好些人了。显然城中好事者不少,对鬼怪感兴趣的人也不少。青天白日以及众多的人群显然给了所有围观群众们不小的勇气。 王大人脸色不怎么好,谁看了都知道王知县大老爷现在心情都很不爽利,见得浩浩荡荡的官员仪仗走来,人群赶紧让开了一条大道。 荒坟野丘,野草老树,整个坟场里凄凄凉凉,着实没什么好看的。王知县既然知道出了人命官司,自然会带着县里最好的捕头仵作,还有自己的刑名师爷过来。 其实整个案件没有什么难办的。现场就两个人,而且还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半夜里跑到坟场来挖坟掘墓,盗窃女尸,哪怕不死,被官府抓到了也要砍了脑袋没商量。 案件本身没什么,无非两个人渣死了就死了,但死在坟场,死在挖坟掘墓的过程中,着实难免让人多想的。 ”怎么样,这两个家伙是被人害死,还是真的自己吓死的?“老百姓街口传闻,当然是想怎么编就怎么编。但衙门破案,确实不能如此草率了事的。破案的卷宗是要送往刑部的。要编出个鬼故事来送到京城,王知县岂能不成为官场笑柄? 那样也别说什么仕途前程了,直接回家啃老米吧! “回禀大人,其中一个死者男性,二十五六岁左右,应该是附近的村民,随身还待了铁锹,锄头等物,显然是有备而来,死的时候眼珠突出,面容扭曲。身体蜷缩成一团,很有可能是受到惊吓而死。而另外一个,也年不过三十。他是从墓坑里爬出来,爬到一半掉了下去,后脑勺碰到了铁钎,头破而死的!两人死的时间都应该是昨天半夜,相差不过一个时辰,很可能是先后紧接着死的。至于是不是真的是被吓死,这还要等小的将尸体带回去,仔细检验之后才知道”仵作粗粗查看了一下现场,仔细看了两人死状之后,赶紧过来回报了。 “嗯!”王知县听了仵作的报告,不置可否。但脸色明显有点发青。 这下结案有点为难了啊! 王知县这头正不高兴呢,县衙的浦头也过来报告道:“大人,这两个人小的询问过,就是附近桃李村的村民,都是两个二流子,平日里偷鸡摸狗,啥坏事儿都干过,来挖坟掘墓也不是不可能的。至于现场,他们死的地方都只有他们两个人的脚印较新,没有其他人的痕迹。倒是离他们不远的地方好像也有三组脚印时间上比较接近,而且,而且。。” 捕头说话有点忐忑了,原以为只是一宗命案了,谁知道匆匆检查之后,却又发现可能还有一宗,而且看样子还是一天之内发生的,换谁来整这个案子都要感到烦心了。 “而且什么,尽管说。”王知县现在脸色很不好了,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自己治下接连两宗命案,这让上面怎么看自己? 自己今年的考评肯定是完了,而且破这种案子吃力不讨好,“这是哪个家伙嫌自己日子过的太清闲了啊?”王知县咬着牙齿暗恨道。 “而且,这里有一片新土,显然是刚挖过坑,手下怀疑,怀疑坑里活埋着人!”捕头傻不愣登地继续报告了自己的猜测。 也就是这个捕头是个新调来的,而且有点愣。破案是把好手,但明显不怎么在乎衙门潜规矩,敢在这个时候说出这一番话来,无疑犯了大忌讳。 官府衙门从来都是民不举,官不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现在这个愣头青傻乎乎地愣是牵扯出另一件案子来。 你让县尊大人是当知道好呢?还是当不知道好? 县尊大人快被气死了,自己怎么就看中了这么一个家伙来做自己手下的捕头呢!但众目睽睽之下,难道真的能对另一桩命案不闻不问。 “大人,风评要紧,大人还是忍下这口气,慢慢来吧!左右已经摊上了”一旁的刑名师爷显然也知道自家老爷是个怕麻烦的人,只希望平平安安,无风无浪地度过这一任之后,好在寻一个地方去做个有滋有味的县太爷,怎么也比在顶头上司的眼皮子地下苦捱强,但现在风浪既然起来了,就要赶紧平息下来,千万别做出什么不合朝廷法度的事情来。 一个懒政,怠政的评价可不是一个小小七品知县能背得起的。 “赶紧挖开,看看里面埋的是哪个短命鬼!”知县大人没好气地甩了甩手臂,全然不知道,他这一局话出口,不知道多少人变了脸色。 这是什么地方? 比乱葬岗稍好一点的坟场啊!这里埋的可都是进不了祖坟,或者无祖坟可进的人。这里面夭折,枉死的人可不少。知县大人这一句话,可把下面埋的人全都得罪了。 知县大人话一出口,发现周围的人脸色不对。立马知道自己说错了话,犯了某些忌讳,赶紧心里暗唾了一口,却依旧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有什么可怕的?” 有什么可怕的? 不过一会儿就知道了! 衙役们拿着锄头,铁锹不过一会儿就将新坑挖开了。 里面只有一个空空的麻袋,完好的绳索,跟一个人形的空洞。可里面的尸体却不翼而飞了! 常人或许会以为坑里原本就没有埋人,本来就是一个空空的新坑。但衙门里当差的哪个不是老手,而且昨天的风声不是没听过,如今一看坑里竟然没人,立马就吓白了脸。 上午的阳光,明媚而灿烂,温柔的威风拂过面孔,却让一群平日里缺德丧良心的衙役们,顿感到这地方怎么阴风森森的,让人汗毛倒竖啊? 知县大人带着自己的队伍回城了,这两件或者一件案子,暂时还没有定论。 但老百姓的消息明显比衙门快多了。 活埋人的坑里空空如也,尸体哪去了? 半夜掘墓盗尸的两个贼人一个被当场吓死,另一个却死在了自己的作案工具之下,一个不信刚刚夭折的小姑娘的棺材盖上。。。。 惊悚,悬疑,命案,灵异。。。。 杭州的市民多久没碰到这么新鲜的话题了。而正在进财赌坊的三个看场子的结义三兄弟也很快就知道了消息。 三兄弟霎那间脸色惨白地找了个借口从赌房里离开了。 没人比他们三兄弟更知道哪个新坑是怎么回事了啊! 坑是他们挖的,人是他们埋的。里面有什么东西,他们是最清楚的。坑还完好无损,人却不在了! 还有比更惊悚,更让他恐惧的事情吗? 三兄弟神情古怪地匆匆离开了赌坊,事情也很快便被赌坊的老板知道了,作为一个“聪明人”,微微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牵一发而动全身,杭州城里风也罢!雨也罢! 了尘并不是太关心。 这个世界因果承负,自有天道报应。牵连自身的时候,插一插手是无可奈何,天道允许的时候,插一插手也是游戏人间,但平日里给人个小教训无伤大雅,牵扯到了人命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比起衙门关心的命案,老百姓关心的坟场闹鬼。了尘更关心那位在扬州名声不小的王道人。 当年的了尘为了宏法传道,为了自身功行,收下了四十个外门弟子。本着广撒网的原则,很不负责任地将他们送往了四面八方。三十多年过去了,等了尘从昆吾回返之后,那曾经的四十个外门弟子,有的已经走到了异域他乡,开始艰难的宏法传道之路,有人却早早地故去,客死异乡,等了尘赶到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一座孤零零地异乡墓葬而已了。 有人死于水土不服,有人死于战争意外,也有人当地的土人杀死,也有人畏惧于去国还乡的苦难,留在的大明空耗度日。了尘在大明内外查检了一番,也去地府查证了一遍,生死之间,能找到最终归宿的却只有三十八人,尚有两个弟子下落不明。 了尘相信他们还活着,若是死了走过奈何桥的时候,了尘便会早早地收到消息。既然没死,那么就可能还在人间。只是人家故意改变了名字,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隐瞒了尘的探寻。了尘不为己甚,既然人家已经不愿意在执行入门前的承诺,而人各有志,了尘也不会强求。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缘法。了尘自知自己这个师傅并不合格,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多做什么。 但了尘现在却又一种感觉,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 自己丢失的两个门徒找到了。 哪怕知道,到了如今相见不如不见,但了尘依旧还是决定去看看。 无心弘道也罢!贪念红尘富贵也罢!都不算什么。 怕就怕,他们利用当年的自己所教,去伤天害理,进财偏门啊! 只要会一点点道法,要捞偏财太容易了。面对太过容易得到的利益,不是每个人都能守得住戒律,忍得下清贫的啊!了尘将云灵子留在了义庄,自己只身进了杭州城。 王道人的家很好找,而且在杭州城内颇有点名气的样子。只是随便问问路人,便知道王道人的所在。只是言谈之间,王道人倒是个很厉害的法师,说及人品却有志一同地闭嘴走开了。 虽然闭口不言,未必都一定是恶言,但依旧让了尘有了一点先入之见。待到走到王道人的府邸,了尘更是心中猛地一沉。 道家讲究安贫乐道,只是为了修行少沾红尘,少惹因果。 若是无心修行,做个火居道士也无不可。 只要心中长怀三清祖师教诲,讲信修睦,乐于助人,不犯道家戒律也无不可。 但王道人这个府邸未免太过奢华了,一点也没有一个道家中人的模样。而且三十年间,凭借着当年所学,想要发家致富不难,但发达到拥有如此奢华的府宅就太过了。 更让了尘刺目的是那大宅门前露出的风水法阵的一角。 此为了尘当年亲授的风水法局中的一种,却已经再三告知不可轻用,用之有干天和,虽然霸道无匹,确实在掠夺他人福运,用之必有因果。 了尘走了这么多当年弟子所住的地方,尚未见到有人真的使用这种风水局。可偏偏就在这杭州城里看到了。 了尘谓然一叹,摇了摇头转身就走。 了尘决定在弄明白事情前后之前,还是不要贸然打搅得好。 无论是冤枉,还是放纵,了尘都觉得这是他自己既然见到了,也就成了他必须解开的一结。 第一百零八章 一元复始,万像更新 当浓浓的暮色再一次遮蔽了紫禁城的天空的时候,紫禁城内变早早地挂满了火红火红的灯笼,照得紫禁城一片灯火通明。 而宫城的外面却是九门封禁,兵甲森森。紫禁城的宫墙,还有京城的城墙上此时已经早已经站满了铁甲明亮,刀枪齐备的兵丁,虎视眈眈地注视着内外的一切。 昔日威武庄严的紫禁城内,此时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低气压,每一个行走的宫人都好像在刻意放轻自己的脚步,好像宫廷深处藏着一个恐怖的怪兽,好像一不小心,便会择人而噬一般。 而这个怪兽无疑便是大明御极了四十多年的皇帝朱厚照。 夜风吹过森森的宫墙,将门廊上的气死风等吹的左右摇晃,要想随时都要熄灭一般。 亦如终于回到紫禁城的朱厚照的生命一般。 朱厚照算是太宗之后难得地活过了五十岁的大明皇帝了。 但就在朱厚照跨过了五十大关,正“雄心勃勃”地准备向着甲子年冲刺的时候,却在豹房里批阅奏章的时候突然晕倒。 这一晕就是三天没有醒来! 看着束手无策的太医,如丧考妣的宫人,泪流满面的太后,以及突然布满了京城的军队,以及那一辆辆来去匆匆的马车,谁都知道大明天子“朱厚照”可能已经不能“大好”了。 后宫里哀声一片,张太后的脸色已经阴沉了好几天了,整个人都明显憔悴了许多。 东宫太子朱载墲被八百里加急地紧急召回京师,如今还正在昼夜兼程地赶来的路上。 大明江山不可一日无主,所有人都希望太子能赶得及见到他父皇的最后一面。 子时刚过,晕迷了三天的朱厚照终于悠悠地转醒了过来。 “皇上醒了,皇上醒来了”傍边守候的宫人喜极而泣地呼喊道,然后寝宫内呼啦啦地进来了一大堆人。 太医赶忙上前,轻轻地查看了一番朱厚照的脸色,在切了切脉相,虽然没说什么,但不说话,就是最大的实话了啊! 朱厚照没有再说什么。但心里比什么谁都清楚。 当年自己的父皇驾崩的前一个晚上,情况和今天何等相似? 内阁的几位辅臣匆匆地随着太医走出去们去,过了半饷才回来,虽然依旧一脸平静,但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朱厚照哪儿还不了解自己臣子的习惯。 看看首辅夏言那微微颤抖的手就知道,这帮自己的心腹阁臣心里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张太后坐在了自己儿子的身边默默地垂泪。自己的丈夫已经走了好多年了,现在自己的儿子也要离开自己了吗? ”母后,不用担心,您的年纪也大了,还要好好保重自己,太子还年轻,还需要您帮他一把呢!“朱厚照有气无力地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安慰自己的母亲道。 “墲儿到了吗?”朱厚照艰难地张了张口,旁边的贴身太监赶忙把耳朵伸了过去,然后大声地复述道。 “启禀皇上,太子正在昼夜赶来,应该已经快了!”一旁的太监立刻小声地回禀道。 朱厚照无力地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好半天才攒够了气力小声道:“母后,还有爱卿额们,你们都下去吧!我想休息一会,太子来了再告诉我!” 朱厚照知道自己可能已经撑不住了! 大行在即,自己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这辈子他荒唐过,得意过,失落过,也恐惧过,他享受了人间最极致的荣华富贵,他一句话可以决定无数人的生死荣辱,但在死亡面前,原来帝王跟老百姓并没有区别! 朱厚照还不想死,他曾经以为自己要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死后还要落下一个昏庸无道的名声。但那一次护国真人如神兵突降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救下了自己,也让自己多坐了快二十年的江山。 可这一次,护国真人大概不会再出现了吧! 记得护国真人曾经跟自己说过,江山与长生之间,是鱼与熊掌之间不可得兼得道理。 一国之君本已是人间富贵之极。若再贪心,空耗无数国帑,落下一个恶名,也只能如水中月,镜中花一般,到头来两手依旧空空。 秦皇汉武,唐宗宋祖这些明君尚且看不透,朱厚照何尝又不曾奢想过? 朱厚照原本只奢望能活过四十岁,就算成功了。等过了四十的时候,又在梦想五十,完成了五十的梦想,朱厚照又在想自己是不是也能活过六十? 可六十终究还是活不到了,自己这关已经过不去了啊! 朱厚照微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口,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朱厚照在漫长的帝王生涯里,终于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学会了将自己深深地隐藏在那华贵的冠冕之后,让谁都无法在猜测自己的想法,指责自己的行为。 但在这空无一人的偌大宫殿里,一个即将死去的人,还有什么必要来掩饰自己的脆弱,自己的怕死呢? “要是能像仙师一样能长生不老就好了”朱厚照心里暗想。却也知道根本不可能。 说道到护国仙师,朱厚照又想起了这次导致自己晕倒的”罪魁祸首“——一本奏章。一个新科御史秘密上奏的一本密折。而这本密折就是关于护国真人以及他的玄光观,乃至整个道佛两家的。 朱厚照不相信一个小小的新进御史能拿出这么详实的资料,来说明自己的观点。没有暗中的大佬默许或者授意,一个个小小的御史安敢上一份如此言辞激烈,且直指以为堪称”国之重器“的陆地仙人护国真人以及他身后的宗门乃至大明所有宗教派别。 神权?还是王权? 天子来自天授?还是原本就只是一个骗局? 皇帝需要证明自己的权柄来自上苍。证明自己的金口玉言全都是秉承上天的旨意,却不需要一个自己无法控制,甚至无法企及的存在,来时刻威胁到皇权本身。 哪怕这个存在本身,并无意与自己相争! 不要想,只要有能力想,也就足够了! 一本奏章,洋洋万言。无非就是在告诉朱厚照——了尘跟他的玄光观影响太大,早晚会成为大明皇朝的腹心之患。哪怕现在并无反心,但焉知有不会? ”莫须有“也不是前宋才有的,功高盖主被皇帝杀掉的功臣权臣也不是一个两个了。并不都是那些功高盖主的功臣是真的起了反心,而是他们有了哪个造反弑君夺位的能力。 这不是以皇帝本身的意志为转移的,而是皇位的位置实在太高,太重。重到能上不能下,高到只剩下了孤家寡人。 而且皇帝本身就大权在握,对天下人生杀予夺。当然天然恐惧一切不在自己掌握中的事务。 无疑,这本奏章勾起了朱厚照皇帝的本能,一个维护自身皇权的行动本能——扼杀所有的威胁,无论这个威胁是否伤害了自己,或者根本就有恩于自己。 没有对与错,权力的本质本身就决定了一切。 作为朱厚照本人,他可以很仰慕了尘,很羡慕可以飞天遁地,逍遥长生的存在。 但作为皇帝,肯定不会喜欢一个自己控制不了的人。 而且随着了尘的几度入京,挑动文武相争,挑动皇权与臣权博弈。助推大明开始新一轮的扩张,道教本生的影响力也与日俱增,隐隐到了可以影响天下的地步。 这不能不让朱厚照恐惧乃至戒备。 或许了尘会是一个一心想要修成正果白日飞升的得道之士,可了尘飞升以后呢? 乃至了尘现在的弟子们统统离开了以后,玄光观的后代掌门是不是会依旧能这么好好维系跟皇家的关系,并坚决站在皇权这一边? 这位御史成功了! 他没有先打翻一直以来隐隐相助皇权的的道门,倒是先让朱厚照吐血晕倒。 以至于原本就身体已经不是大好的大明天子朱厚照,更是走到了大行的边缘。 朱厚脑海里千头万绪,却不过心念电转之间。 道佛两门都需要遏制,需要平衡。这是作为一个帝王最起码的认知。但谁来遏制,谁来平衡,当事情已经无法和平对待的时候,谁来做这个侩子手? 朱厚照摇了摇头,太子还是太年轻,虽然比起当年的自己强太多了。但他跟道门,跟玄光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无疑都会是牵绊太子手脚的因由。 自己都快死了,是不是应该自己来做这个恶人?自己来替太子,替以后的皇帝们现行剪除这个可能危机朱家江山的存在? 朱厚照想了很多很多。。。 人死之前,总会不自觉地开始回忆起自己的人生。 只是朱厚照这才突然发现,原来在自己的人生中,护国真人不知不觉间竟然参与了这么多,影响了自己这么久。 从了尘带着云华第一次进入京师起,自己就和他接下了不解的缘分。到后来一次次相助,也让自己真正终于摆脱了文官的钳制,实现了自己长久以来的梦想。 自己现在可以去天上面对太祖太宗跟自己的父皇大声地表示:我现在也是收复汉唐故地,开拓了万里江山的皇帝了。 想到这里,朱厚照刚刚还冰冷的心里,突然涌出了一阵温暖,朱厚照想起了自己跟了尘相处的一幕又一幕。护国真人一次次相救自己父子,还细心教导了自己的儿子,自己又何忍翻脸相向? 这一刻,朱厚照务必希望能再见道了尘一面。 这一次不是为了给自己延生,而是给自己一个答案。 “太子回来了吗?”朱厚照不知不觉地又一次昏睡了过去,待到醒来的时候,已经天都快凉了。朱厚照感觉自己得身体好像好了一些,也终于回复了一些气力,于是强行支撑了了起来,对着外面守候的太监问道。 “陛下,快到了,快到了,太子一定尽快赶来的”。作为一个在宫里生活了四十多年的老太监,洪景见惯了宫内的生生死死,当他发现朱厚照现在突然间变得精神焕发,脸上竟然还用起了红潮,好像一副恢复了健康的样子,顿时眼泪一下子就要忍不住涌出来,却不敢让皇帝看到自己的眼泪,便只能把头深深地埋在地下,低声回答道。 “哦!那我在等等,在等等!“朱厚照闻言,又慢慢地躺了下去,可临到枕头的时候突然又吩咐了一声:”去传朕旨意,将那天朕没批阅完的奏章全部烧掉!将御史方从哲,叶向高立刻革职永不叙用,命王锡爵致仕。马上就去“。 朱厚照吩咐了一声,躺在床上苦笑了起来。 自己还真不是一个合格的君王啊! 不过既然自己都快死了,应该可以再任性一回吧! 不知道到了天上,见到父皇以后,他会不会责怪自己? 至于护国真人,朕要走了,你既然明了天机,为何在朕都快要大行的时候,也不再来看一看朕? 你不负朕?朕又如何能负你? 至于以后的事情,又哪儿是你我能操心到的? 我先走了,真人你以后,也要飞升成仙的。 不知道来世我不做皇帝了,能不能有这个仙缘,也能跟云华他们一样,拜入您的门下,学那仙人之道啊? 鸡鸣三遍天下白,了尘再一次从入定中醒来。环顾四周,除了清晨的格外宁静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对,为什么自己总是感觉到心中不安,一次有一次的从入定中惊醒? 了尘走下床来,看了看破窗外的朝云,突然掏出了六枚铜钱扔到了地上。 叮叮叮。。。连续地六声清脆地铜钱敲打石板的声音响起。六枚铜钱很快落定。 卦象出来了! 坤上震下,五阴初阳。此为周易第二十四卦:复卦。寓意循环往复,否极泰来,但其中还有一个解释就是一元复始,万象。 这无疑是一个好卦,如果了尘是算自己的话。 可了尘却瞬间脸色煞白,一股浓浓的悲伤突然涌上了心头。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了尘对着天上的朝阳深深地一稽首。 一个时代马上就要结束了,一个新的时代就要开始了! 天亮了,旧的一天终于结束,新的一天即将到来。了尘原本应该万分欣悦的,可为何确实心中满腹悲凉。 是为了那个行将离去的故人吗? ”或许,我该去送送他!“了尘对着朝阳自言自语地小声道。 第一百零九章 迷幻仙境别故友,云端之上落钟声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尽折腰! 一把天下至尊的龙椅下面埋葬了多少逐鹿的枯骨,一顶皇帝的冠冕令多少人不惜举起屠刀砍向了自己的至亲。 皇位有诱人,皇位的传承之时就有多危险。 当最高权力短暂的真空之际,是最能牵动蠢蠢欲动的野心家的心的时候。 朱载墲是从小就被册立的太子,拥有无可置疑的皇位继承的权利。朱厚照本该不会如此担心, 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事关江山,也事关一个父亲临时之前想见儿子最后一面的心愿。朱厚照无论如何,都想撑到太子赶到的那一刻。。。 整整一天一夜,朱厚照每一次醒来,都会问一声“太子到了吗?”,然后才会沉沉地昏睡过去。 而张太后也已经很久没有闭上眼睛了,坐在皇帝的床边,看着犹在苦苦支撑着的儿子,眼泪哗哗地流个不停。 张太后是真的心疼了。看着儿子醒来的时间一次比一次短,昏睡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就知道现在的朱厚照是真的已经油尽灯枯了。而在支撑着他的不过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爱,以及一个皇帝对祖宗江山社稷的责任罢了。 张太后不知道自己儿子还能撑多久,现在的她既盼望着自己孙子早日到达,以使得大明江山的传承不至有差,也怕孙子到达以后,儿子胸中的那一股气立刻烟消云散,马上离自己而去。 张太后第一次恨自己为什么要活得这么长久,以至于要经历这锥心刺骨的丧子之痛。 就在张太后在皇帝的寝宫里暗自垂泪,以及大殿内外的大臣焦急等待的时候,却谁也不知道正德皇帝已经来到了一个犹如仙境的地方。 “该你了,该你了!无量天尊,贫道急急忙忙赶了千余里路,就为了跟陛下局棋,陛下怎么能如此不专心?”一片云雾缥缈,金宫琼树的仙境里除了正德皇帝外,还有一个身着道装的青年道士在跟皇帝下棋。青年道士见正德皇帝乍到此地,就顾着欣赏四周的仙家景色,下个围棋都不经心,很是不满地敲了敲棋盘道。 “这也是朕这辈子最后一句棋了吧!既然如此,又何必要急着走完,看看这四周的仙家美景不是更好?”朱厚照虽然是笑着说出了这句话,但表情之中的落寞与哀色,却是怎么都掩藏不住。 是啊!若是可能,谁想死?若是可能,谁能舍下这如画江山,那至尊无上的宝座? 只是,生死天定,了尘能千里迢迢而来,将他的魂魄牵引到了这里,以避开鬼差的拘捕,给太子多一点赶回来的时间,已经是尽了自己相送最后一程的情谊了。 了尘自己尚不敢说自己寿与天齐,永生不死,又如何能救得了阳寿已尽的朱厚照? 现在阴间派出的鬼差还正在皇宫里寻觅呢,奈何朱厚照的魂魄早已被先一步牵引到了这一片幻海之中,几个小小的鬼差如如何能找得到? 阎王叫人三更死,哪会留人到五更? 但也是要看有没有神通广大之人插手的,毕竟几个小小的阴差,靠着地府文书,才能进得了皇宫,可见能力实在俩聊,了尘如今插手,哪怕阴差知道了,又能如何?但天规毕竟是天规,了尘免不了以后还有向着阴曹解释一回,了尘认下这一桩赔本的买卖,也不过为了完成正德的心愿而已。 了尘希望能帮朱厚照拖一拖,拖到朱载墲赶到皇宫,去见朱厚照最后一面,完成大明江山的传承,也完成父子生死诀别的天伦而不要留下任何遗憾。 就算就些干系,以了尘现在满身虱子的状态,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两只了! “今生已无缘,不知来生是否能有幸拜在真人门下,入山门长修妙法?”朱厚照心不在焉地盯着棋盘,犹豫了好久才鼓起了勇气问到。 “生死轮回,何等大事,今生尚不知所以,何谈来生?”了尘摇了摇头,不无落寞地道。 了尘倒不是在推诿,实在是轮回之事涉天道根本法则,哪里是了尘能窥测一二的? “哦!是啊,也是朕过太贪心了,能有一世天子之命,享尽人间富贵已是万幸,安能再求来生仙缘。”朱厚照勉强笑了笑道。 了尘笑了笑没有在说话。好似一心扑在了棋盘上,对着朱厚照的自怨自艾并不在意一样。其实了尘又何尝想打断一个将死之人的幻想。但修道之人不轻诺,诺必守信。自己办不到的事情有如何能够应下。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修道之人虽然身怀凡俗之人没有的能力,但依旧异一样有者世事岂能尽如人意的无奈。 一局残棋,了尘跟朱厚照谁也没把心思放在上面,有一步没一步地走着。直到了尘突然眉头一皱,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的白色云子全都撒在了棋盘上缓声道:“福生无量天尊!陛下,贫道认输了”。 朱厚照闻言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一声苦笑,用一种近似诀别的口气道:“是啊!真人能帮朕的都已经帮了,阎王叫人三更死,那会留人到五更,真人为了朕,已然触犯天条,能拖到载墲回到宫中,让我能再见到我儿一面,朕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如今永别在即,朕很快就要走了,但有一句话,我还是想知道一个答案”。 了尘闻言一笑,朱厚照终究还是舍不下自己的江山的。但这也是不是意味着朱厚照已经是一个合格的帝王了,江山社稷已经在他心里成为了重中之重,哪怕临时前也惦念不忘? 了尘笑着承诺道:“陛下放心就是,贫道飞升之前,道门当无事,贫道飞升之后,更当无事,佛道二门毕竟都是出世之教,不当干涉朝政,不当过多沾染红尘,更不当有地上天国的迷梦。陛下放心就是。” “朕,朕多谢真人”朱厚照闻言,心中一宽。有了了尘的承诺,他终于了却了最后一桩心事,现在终于可以了无牵挂地将江山社稷交到自己儿子手中,一如父皇当年将江山社稷交给自己。 只是父皇临时前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担心,而自己却比父皇好。朱厚照相信自己的儿子还是一个好皇帝,一个合格的君王。 至少比当年的自己成熟了多了。 朱厚照想到这里不由苦笑,这才想起自己时马上要离开的人了。当即学着了尘对着了尘一稽首道:“厚照,一直视真人为亲人,真人几番相救,厚照都无以为报。只有惟愿真人大道通途,仙寿无疆!” “太乙无量天尊!”了尘稽首送别,然后大袖轻轻一挥,整个环境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朱厚照的灵魂也一瞬间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内。 朱厚照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自己的儿子虽然已经是满脸风尘疲惫之色,可依旧静静地守候在了自己身边。 看着儿子那张年轻的脸,在想想自己,朱厚照笑了笑之后,微微地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太后,还有太子留下,其余的人都退下吧!” 。。。 当了尘站在云端之上,看到最后一缕阳光消失的时候,紫禁城内的钟声突然响起,然后哭声刹那间响彻了整个宫城。。。 了尘浑身一震,满面肃然对着宫城的方向长长一稽首颂道:“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久久方才起身驾着云头,默默无言地转身离开。 道家贵生,是因为生之宝贵,今生尚不圆满,何谈来生? 朱厚照的时代终于在一片哭声还有钟鸣声中划伤了句号,一如刚刚落下的夕阳,就连最后的余晖也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了尘刚刚送别了一位故人,正驾着云头,头顶着漫天星光慢悠悠地向着南方飘去,却刚刚走到半路,便突然一改落寞的神色,顿时一脸铁青地低喝了一声“好胆”。 “神兵火急,如我心意,诛邪守正,阴阳颠覆,急急如律令,敕!”了尘双手猛地一掐手诀,一道符箓便冲天而起,尚来不及清晰身形,便猛地一闪,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几乎也就在这么一瞬间,千里之外的杭州义庄内,一道符箓突然从天而降,直直地向着义庄的后门砸落,刹那间金光一闪,一个小小地虚影在金光中露出了身形来,却是被定着了原地,任凭着鬼影如何张牙舞爪,身形都已经丝毫动弹不得。 “世间还真有这般胆大包天,作法自毙之徒啊!”同一时间千里之外的云层之上,了尘皱着眉头嘀咕道,脸色却一如既往地难看。而“慢悠悠”的云头也瞬间换着了飞剑,了尘便犹如一道流光刹那间间划破了天际。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杭州城内的一家灵堂里,一个身着道袍的中年道人傻呆呆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小神台,看着神台上猛然熄灭的命灯,刹那间一脸惨白地跳了起来,急的团团直转,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法师,法师,您怎么啦,怎么啦!”灵堂里还有一个满脸富态地员外老爷,原本还只是静静地坐在法师背后看个热闹,一件法师突然跳起了起来,脸色大变还迷障了一般不停地转圈,嘴里说着不明不白的话,顿时就急了起来,跑到法师面前,一把拽住了法师道袍的衣袖问道。 第一百一十章 义庄了尘收恶鬼,两番风雨齐至来 道家功法也分九品。 以太虚为鼎,太极为炉,清静为丹基,无为为丹母,性命为铅汞,定慧为水,**龙虎,缔结元胎的金丹大道是为最上品。 定观鉴形,存思、吐纳等等自身修行皆为上三品。 休粮辟谷,忍寒食秽,吞霞服气,采日月精华,吞星曜之光,服五方之气,或采水火之气,或存思注想而修行的都可以算作中品之列。 御女房中,三峰采战,食乳对炉,女人为鼎,天癸为药乃至烧热五金八石,勾庚乾汞,点茅烧银,拨灰弄火,至于灵砂外药,三逊五假,金石草木,服饵之法的都为下道。 至于豢养鬼物,御使亡魂以求财,求名,求得意的,那就连是下道都不如了。 充其量只能算旁门左道或者干脆就是邪魔外道了。 众生必死,死必归土,生死轮回本是天道伦序,若是执念未消,或者怨气未解以至于流连于阴阳两界的怨灵也就罢了,但以血食供养鬼物,以至于让鬼物恶念日深,神智渐失。只求一时鬼物威力大增,罔顾道法之根本的,那就是有干天和,作孽如杀人了, 而且鬼物被血食供养久了之后,便再也无轮回的机会了。 如此可就是犯了了尘心中的大忌了! 更何况这次鬼物前来查探消息的被害人还是了尘自己! 好在了尘留在义庄的云灵子自己就是一个大大的“怨灵”,虽然现在脑子里还糊糊涂涂的,但本身的气息还在,使得对方豢养的小鬼始终只敢在门外徘徊,并不敢深入义庄一步。 若是换了平常人,比如那个已经归家的义庄看门老头,要是被这个全身血红已经接近于神智崩溃的恶灵扑腾一下,老头不死也要去半条命。 一道遁光划破夜空,了尘自千里之外电射而来,直接出现在了那个被自己灵符定住,犹自挣扎不休,恶性恶状地不断嘶吼的小鬼身前。 这个小鬼应该已经养了很久了,不但通体赤红,浑身浓浓的血腥煞气,稚嫩的面孔也极度扭曲,散发着浓浓地血腥煞气,犹如刚从血海里捞出来的一般,嘴里甚至都长出了獠牙。 样子不但没有半点小鬼的稚嫩可爱,反而然跟见之则遍体生寒!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了尘仔细打量了面前的小鬼一番,任凭着小鬼对着自己不断威胁似的咆哮,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右手中指的指尖散发着微微地光芒,直接伸到了小鬼的额头上轻轻一点,小鬼刹那间便昏睡了过去。 了尘这才拿出了一个让人很是眼熟的大头娃娃来,底下面甚至还有一行蚂蚁般大小的小字(云灵子专属娃娃,生人勿动)。口中念念有词地将小鬼收入了大头娃娃之中。 了尘忙完收工,随手还在大头娃娃额头上贴上了一道符箓镇压,防止小鬼逃跑。免得小鬼再次凶性大发地害人之后变成彻彻底底的恶。以至于小怪从此被摒弃在三道六界之外,直到魂飞魄散,消失于天地之间都再无一丝轮回的可能。 话说这头了尘很轻松地就将人家养的小鬼给抓了,那头的小鬼主人可就抓瞎了。 召回的咒语念了一遍一遍,甚至不惜已自身精血滴在了一副小棺材上,也丝毫不减任何效果,除了浪费了几滴鲜血之外,真是是连一点浪花都没掀起来。 到最后,法师干脆就失去了小鬼的联系,以至于十数年心血毁于一旦。 若是还不知道,自己碰到“高人”了,这个法师就该活活笨死了。 只是对方既然能轻而易举地讲自己苦心培养的“小鬼”收服,显然道行远在自己之上,而自己好死不死地把小鬼派到了人家家里去窥探,无疑就是犯了大忌。 “哼!”就在法师还在犹豫者怎么办的的时候,突然脑海里传来了一声闷哼。轻描淡写地一声,却瞬间让法师的识海观想炸成了一团,犹如一道霹雳直接在脑海中炸开,法师立刻便是一阵恍惚,直等到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无量天尊!金老爷,还请恕小道道行浅薄,实在无能为力,金老爷还是另请高明吧!”法师一脸煞白地犹自惊魂未定的样子,走上前去对着一旁不明所以的金主稽首告罪了一番之后,连酬金都不拿了,不顾夜色地急冲冲地跑了个无影无踪,好像生怕后面有人追似的。 “这,这叫她妈的什么事儿?净他妈拉稀摆带,敢耍着老爷我玩儿啊!”金老爷刚开始还没醒过神来,待到弄明白,人都已经跑了,顿时一阵大怒却又无处发泄,也只能跺了跺脚跟着离开了灵堂。 “这杭州城附近还有没有厉害些的法师,不拘多少钱,都给我找来。”金老爷走回前厅,正好碰到自己府上的外院管事,立刻吩咐道。 “回禀老爷,这大晚上恐怕不好请啊!如今城门都已经关了好久了,出入多有不便,况且刚刚才请来的那位乾法师就是附近最厉害的法师了啊!要是能比他还厉害的,倒不是没有,不过。。”外院管事说道这里,有点为难地不知道该不说了。 “谁?哪还有那个法师是本老爷请不来的吗?晚上有怎么了,本老爷请他不动?”金老爷不以为然地道。 “要说杭州最近百里,最厉害的就是王道长王老爷了,可老爷您不是一向跟他有过节吗?”既然自家老爷都这么说了,外院管事只能如是地回答,到最后还反问了一句。 “哦,他啊!”金老爷脸色顿时一阵变幻,有点尴尬地摆了摆手道:“赶紧去打听打听,最近有什么厉害的道士,和尚或者法师什么的,只要有道行就行,银子从宽了给,速去速去!” 外门管事刚刚转身,几个一身紧身夜行打扮的汉子便走了进来,看见外门管事,还立刻恭敬地拱了拱手,先行避让开了,才走到了金老爷面前弯腰行礼道:“老爷,我们都已经打听清楚了,那赖二的确是没回过家,而且那个坑的事情,小的们也找了衙门的兄弟仔细询问过,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按照赵家三兄弟的说法,当时丢进坑里的时候,赖二还是被捆着装在麻袋里的,断不可能自己爬出来的”。 金老爷没听这话还好,一听这话就火冒三丈,以自己肥胖的身形绝不该有的敏捷冲上前去,冲着几个家伙就是“啪啪啪。。”的几耳光,直打得几个七尺壮汉嘴角流血,却连躲闪都不敢,只会恭恭敬敬地站好了低下头来。 “你们这群废物,一点小事都办不好,养着你们还不如养条狗。那么一个大活人埋在土里还能不见,见了鬼了不成?”金老板大怒地骂道。 “这几天,本老爷眼皮直跳,赖二这事蹊跷得很,本老爷不管那赌鬼是生是死,都要尽快给老子找出来,活着的话,再让他死一遍,死了的话立刻给我烧了,看他如何再作妖。我绝不希望一个欠债不还,死了的人再出现在本老爷面前,懂了吗?”金老爷大声道。 “明白,明白”几个汉子立刻拱手应答道。 “那赵家三兄弟怎么样了?他们倒是机灵,拿了银子,办砸了差事,却还想跑?真他娘地当本老爷是个傻子不成?”金老板又问道。 “禀老爷,现在那三兄弟都已经被下面的兄弟抓起来了,绝对跑不了。只是老爷,如今官府正在督查这个案子,风声有点紧,现在那个新捕头已经怀疑上我们了,我们要不要?”站在最右边的一个汉子立刻回到道,说完还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显然意有所指。 “先不忙,要是出了篓子,刚好把他们交出来,也算给衙门一个交代,要是死在我们手上,衙门那边会很难看,本老爷倒是不怕他们,就怕他们死揪着不放,烦!”金老爷摆了摆手道。 “老爷,我有点,有点怀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事情交代完毕,就在几个汉子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走到最后的一个汉子转过了神来,期期艾艾地问道。 “有事快说,有屁快放”金老爷没好气地道。 “坟场出事的那天,附近义庄的看门老头儿也正好离开,听说是有人主动帮他顶了差,还送了他几两银子。这事情有点蹊跷啊!既然有银子,干嘛好好的客栈不住,住义庄里,那可是死人的地儿。而且义庄离坟场不过半里路,那附近也没什么人,我怀疑,怀疑那住在义庄的人有古怪!”汉子闻言,立刻报告道。 “哦!”金老爷一愣,沉吟了片刻之后,I点了点头道:“这倒是有点奇怪,你有没查清楚,那进义庄住的是什么人?” “回禀老爷,那住在义庄的是一个老头跟一个傻乎乎的闺女,老头五十多岁,平平常常的没什么特别。而那个闺女老是带着面纱,不知道长啥样”汉子回忆了一下答道。 “混蛋,老子问的是那义庄的老头什么来历,没地儿惦记人家闺女长得好不好,你这是色鬼蒙了心了啊!”金老板没好气地训道。 “禀,禀老爷,那对父女新来的没人认识,好像突然冒出来的一样,而且义庄那地方,没人去啊!加上刚刚闹过鬼,义庄哪里更是生人勿近了。”汉子委屈地道。 “哦,这么一说,小的也想起来了,根据那赵家三兄弟交代,他们埋赖二的那天,也碰到了一个老头带着一个戴着面纱的闺女,应该就是他们了。赵家三兄弟说,那老头还挺邪乎,看见埋人,不闪不躲的,还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有了先前汉子的开头,另外的几个汉子也跟着想了起来。 “妈的!看来就是那对父女了,肯定跟他们脱不了干系!”金老板闻言,肯定地说道。 “那老爷,我们要不要。。?” “先等等,摸摸底再说,看看那对父女到底是何方神圣。千万别轻举妄动。客栈不住住义庄的,肯定有点不正常”金老板如今有了大概的方向之后,反而没那么暴躁了,做起事来又恢复了从前的镇定。 “找几个胆大的先盯着,看看有什么古怪再说!金老爷一锤定音地道。” 无独有偶的是,就在离着金家大宅几里远的一处大宅的香堂里,也有一个一身道袍的道人拿出了同样的办法。 “小七,你最近安分点,既然明知道有高人,那些对付平常人的手段肯定是不能在用了,找几个眼生,胆大,心细点的人去义庄盯着,有什么事情马上回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道人说完,便闭上了眼睛继续拿着一串黑光闪亮的流珠念起了经文来。 “可,可,可那义庄的老家伙,把徒儿的红小鬼给收走了啊!”跪在地上的法师见师父不再搭理自己,一时间有点进退两难地道。 “养鬼之术,终究是外道,舍了就舍了,那老头儿拿去,大概也是念念经,超度一番。送那小鬼轮回往生,好积累一点功德罢了。有什么要紧的?”道人不以为意地道。 “可,可是!”跪在地上的法师站起来离开也不是,继续跪着也不是,一时间进退失据地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混蛋,你把为师的红孩儿给偷走了啦!”道人突然睁开眼睛,手上一用力,原本还在手上的黑色流珠,刹那间来了一个天女散花,“当当当“地再地面的石板上跳动不停间,弄得满香堂都是。 “师,师父,徒儿,徒儿!”法师一见自家师父脸色,立刻吓的脸色煞白地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贪心作祟,不知死活啊!枉我教了了二十多年,可还是这样!钱财迷人眼,真是自作孽,不可活!”道士一声长叹,装着一副无奈地样子,只有眼神里不时冒出的冷光,让人份外地心悸。 道士半天没有说话,知道眼中的凶光隐没,重新恢复到了平常的和蔼神色之后,才慢慢地低下头来望着自己的徒弟道:“你既然闹出了事情来,为师也不能不管你,你这几天,就去义庄附近帮忙盯着,看看有什么异常没有,也算将功补过,下去吧”道友摆了摆手叹气道。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几番试探探深浅,坟场了尘遇匪人 义庄从来都是人间死者地,也是阴气死气最重的地方,在这种地方无论碰到什么东西都不奇怪。所以能来义庄的,除了前来认尸的人,就是只有送尸人或者衙门仵作,这些老跟死人打交道的人来了。 正因为生人勿进,了尘不想再惹张郭庄的麻烦,所以才挑了这么一处“清净”之地。 只可惜,哪怕生人勿近的地方,也挡不住有心人四处窥探。 或许都算不上窥探了,而是明目张胆地在监视。 了尘不用算,都知道自己周围转悠的几个家伙事什么人了。 谁没事跑到乱坟岗子跟义庄来转悠的? 想见鬼啊! 不过了尘现在心情尚好,不屑跟几个小喽喽理会罢了。这几个是不过被派出来的弃子,了尘要找也找他们背后的主人了。 十几年辛苦守候,了尘终于在昨晚凑够了修复云灵子神魂的魂露,现在缺的不过是一些普通养神的药材配伍而已。等凑齐了自然可以寻一处清净的山林,烧丹炼药。让云灵子回复如初。 大事完成一大半,心事终于放下的了尘,甚至都有心情去地府旁听了一次阴司审判。 而审判的主角自然就是我们那位被活埋的赖二先生了。 了尘用红绳施法留住了他的一魄。而他的三魂六魄依旧还是被当地的阴差拘了去。走过了阴阳路,趟过了鬼门关,望乡台上撒够了凄凉后悔的眼泪,似乎明白了自己过错的赖二,终于在崔判官大声念叨他的阳间罪状跟要面临的惩罚的时候,大声地哭了起来。 哭得可怜,哭得伤心,哭得悔恨不已! 只是走到了这里的阴魂,哪个不是痛哭流涕地想要改过自新,只求地府能给他们一个轮回重新再来的机会。 然平生不修善果,地府哭泣何用?阴间的鬼差判官见惯了这样的场面,面不改色地爱了摆手,赖二便如被拖着的死狗一般被押向了地狱接受刑罚去了。 地府的刑罚的确残酷,乃是阳间刑牢里酷刑的升级版,大名鼎鼎的东西二厂都要向着地府学习如何拷问犯人,可见地府的刑罚之惨烈。最糟糕的是——到了这里的都已经是死人了。 死人肯定不能再死,受过了刑罚的鬼魂不长时间就会复原,然后再来一遍。周而复始,生生不息。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然而,阴间的刑罚再厉害,毕竟都是死了之后的事情。阳世间,那些不肖之徒,该怎么作恶还怎么作恶,该怎么泯灭天良还怎么泯灭天良,丝毫不会顾及到死后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了尘从阴间讨了一张还阳符,欠了好大人情,以至于看着前来报喜的赖二他爹都不怎么爽利了。 自己为了魂露,雇几个不能入幽冥的老鬼盯着曼珠沙华,如今魂露终于凑够,却又在阳间惹下一堆烦心事,在阴间欠了一大票人情,也不知道是赚是亏了。 但云灵子毕竟还原有望了!了尘安慰地看了看依旧傻乎乎呆坐着的云灵子,这才发现云灵子竟然已经瞪着神台上的大头娃娃好长一段时间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貌似从了尘把大头娃娃拿进来,摆在神案的那一刻起,云灵子就盯上了大头娃娃。 “云灵子不是神魂受损,六识不全,痴傻了吗?”了尘有点心虚地瞄了瞄云灵子,要知道,或许是从小受过太多的苦,或许是多年草原飘荡的怨灵生涯留下了太多的遗憾。云灵子不但诡异于云华他们的“心慈手软”却也正大光明的手段。云灵子向来杀伐果断,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也不惮用些不那么光明的手段的。 而且特别小气,凡是她的东西都喜欢留下一个小小的记号,无论自己有用还是没用,都是她的,谁也别动、除了了尘,谁动她的东西,他跟谁没玩。 云华跟小西都不例外,更别说虚平子了。 了尘这次也是自作孽了,而且有点点背,那么多大头娃娃,怎么偏偏就拿到了云灵子用过的大头娃娃了呢!虽然现在人家云灵子是个傻的,但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吧! 这云灵子盯着神台上的大头娃娃啥意思?莫非云灵子本能真的这么厉害? 了尘有点恍惚地摇了摇头,直到确定云灵子是真的还没恢复神智,才稍稍安定了下来。并决定一定尽快找个香火旺盛,门风清正的佛庙或者道观,帮小鬼超度,洗清血食带来的怨气,凶性,以及煞气。 待到小鬼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之后,马上将大头娃娃完璧归赵,装着没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 没办法,自己三徒弟脾气大,不好惹,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也心虚啊! 了尘走到神台前,给小鬼上了三炷清香之后,便对着傻乎乎的云灵子吩咐了一声,便径直出门去买药材了。 云灵子虽然现在傻乎乎的,但谁要想伤害到她也不可能。哪怕是个痴傻之人,也不是几个凡人能对付的。至少云灵子护身的法器还在。那几个窥视之人,若想打什么歪主意的话,肯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中医用药有君臣佐使,道家练丹炼药也一样。 魂露是主药,是君药。也是最难得的,而其余的药材却是很容易,药铺都有得卖。只不过要年份久一点,药性足一点,而且五行不能乱。这些没有受过其他药性掺杂的药,却是要了尘亲自去买,去当场查看了。 不能不说了尘现在的两个对头在杭州城内的确势力颇大,了尘前脚走进杭州城,两个家伙便得到了消息。于是了尘走到大街上,后面便跟了一大堆的青皮混混,打行打手。 “掌柜的,你们这里有生龙骨,菖蒲,不炙,生地黄,天门冬,镜面朱砂么”了尘走进一家店面颇大,看起来相当有实力的药铺直接找到柜台上的掌柜问道。 “哦!这位客官,这都不过平常药材,不知道客官可有药方?”掌柜的笑着问了尘道。 “我买的量大,不是看病抓药,就是不知道你们这里药材够不够”了尘笑道。 “客官,可不是我说,我们春安堂可是这杭州城里数一数二的大药铺,客官要买大量的药材,找我们就对了”掌柜的立刻拍着胸脯道:“客官开个数目来,一定给您办齐了,而且价格一定从优。就是不知道客官到底道多少。” “每样三千斤,另外麝香,龙涎香,安息,白芷,杜衡,乌沉香,丁香,木香,冰片还有水安息,有多少我都买了”了尘想了想又加上了一些东西。 “这。。。”掌柜的顿时有点为难地道:“客官,您这是做熏香生意的?” “放心,只要有,掌柜的给个公道价就是”了尘不以为意地笑着说道。 毕竟了尘说出的香料里面有些还是很名贵的香料,价比黄金。也就在杭州这样繁华的大城里还有,小一点的地方见都见不到。 了尘随即从衣袖里摸出来一大叠银票,点了点就递给了掌柜地道:“掌柜的帮忙看看,这些银票可是真的。” 掌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刚忙接过一张银票,仔细的查验了一下,立马认定是真的了,于是再看向了尘的目光就大不一样了。。 没看出眼前这个其貌不扬,衣裳打扮也不像大财主的老头竟然是难得一见的特特大主顾啊! 这么大一笔银票随随便便就拿出来了,自家东主也没这么大魄力啊! 这下掌柜的笑得更开心了,立刻恭敬地哈着腰吧银票递还给了尘道:“真的,真的,老爷您请内堂用茶,我这就给您调货去,稍待稍待。” 旁边有眼色的药铺学徒伙计立刻上前来把了尘迎进了内堂,掌柜的两脚都踩着春风般的不见了人影,显然是去库房了。了尘一片悠闲的喝着茶,一边静静地等待。 谁知道,掌柜的这一去就是半个时辰,就在了尘皱起眉头,开始思付着有什么问题的时候,掌柜才面色难看走了过来拱了拱手赔罪道:“客官,真是不好意思,可能您这笔生意,鄙店恐怕没办法了,还请客官令寻他处吧!” 了尘倒是对那两个家伙在杭州城里的能力颇为刮目相看了,能让这么大的药铺把这么大一单生意往外推,当真是不容易了,看看掌柜的脸色就知道,掌柜的也是很不情愿的。 “那好吧!老夫再找找别家了,多谢掌柜的招待了”了尘不想计较这些,要真是一点事情就计较个没完,了尘也没心思再清修了。而且何苦为难受害者,要找也找幕后主使了。 “这件事情的确是鄙店不对,只是事出有因,我们也为难啊!所以还请客官多多包涵,多多包涵了”掌柜滴叹了一口气,犹豫了片刻,看看左右貌似没有外人,才凑到了尘耳边轻声耳语道:“客官可能得罪人了,满杭州的药铺客官可能都买不到要的,客官还是去别的地方去看看吧,扬州离这里就不远,哪里应该也能买到客官要的药材了” “多谢,多谢,老夫省得,多谢掌柜相告了”了尘笑了笑,拱拱手答谢道,随即便离开了药铺。 了尘不会离开杭州去扬州办什么药材,了尘要药材方法多得是,只是那两个家伙自己还没找上门,他们倒先来恶心人。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唯自招啊!”了尘除了店铺,直接走到了回义庄的路上,远远地还有一大帮人在尾随,知道了尘离开杭州城很远了才离开。 但若以为“恶人”就只是如此,那么就真的似太天真了。 了尘刚刚走到坟场边缘,便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响起,回过头来便看见五六个人骑着快马向着自己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了尘装着很害怕的样子刚忙向着坟场跑去,于是后面的马蹄声更加急了,了尘刚刚进入坟场,几个骑手便到达了了尘的跟前。 “老儿,我们家老爷想请你过府聊聊天啥的,你还是识相点跟我们走吧,省的多吃苦头。”为首的骑士长相颇为凶恶,脸上还有一道寸许长的刀疤,让整个人看起来份外狰狞,再加上一脸恶形恶状的确能起到止小儿夜啼的作用,所以用来抓人吓唬人的确是有点本钱的。 “老儿我没招谁,没惹谁,跟你们老爷也不熟,你们何苦要抓我这个快死的老头子啊!”了尘哭丧着连问道。 “这可不关我们的事情,要问就回去问我们家老爷可好?”为首的刀疤脸晃了晃手中的刀子吓唬了尘道。 就在这时,跟在刀疤脸后面的一个汉子突然走上前对着刀疤脸耳语了几句之后,刀疤脸立刻脸色一变,看向了尘的眼神都变了,立刻狞笑道:“想不到老儿你还身家不低啊!咱兄弟几个正缺银子花用,不如老儿你识相点自己拿出来如何?我们也好帮你在老爷面前求求情。” “几位好汉,老儿不过是个落魄的老头子,有钱能住这种地方?几位好汉行行好,老儿这里还有一点散碎银子,是老儿全部的身家了,不如几位好汉拿去换点酒喝,就放过老儿一次如何?”了尘一边可怜地哀求,一边扣扣索索地从身上摸出了几两碎银子道。 “不见棺材不掉泪,老儿你自己找死吧!”刀疤脸一看见老儿竟然区区几两银子就像打发他们,当即大怒地上前,一脚将了尘踢倒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然后后面的同伙一拥而上,将了尘身上摸了个遍,却根本没发现银票的影子。 “说,银票你藏哪儿去了,哥几个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你拿银子出来,我们哥几个说话算话,放了你,要是不拿出来,就别怪哥几个心狠手辣了!”刀疤脸干脆将寒光闪闪地钢刀搁在了了尘脖子上道。 “你们几个去义庄里面,把他闺女抓来,要是不老实,趁着这里是乱坟场,挖个坑正好让他们父女到了阴曹地府不孤单”刀疤脸恶狠狠地道。 “你,你们何必如此,老儿哪里像个有钱的人啊!”了尘无奈地哀求道。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念缘生,一念缘灭 如果刀疤脸知道自己踹的是什么人,而且还有一定学识的话,一定会想起一个很著名,也很古老的故事。 郑伯克段于鄢! 对,就是郑伯克段于鄢。了尘被人如此欺凌,都不曾出手,不是不想教训这几个家伙。 是因为他们还不够作死。 活着叫作死得不够! 杀人者,人杀之,本就是天经地义,没有什么好怨怼的。但这几个家伙坏事肯定做过不少,但了尘没有在他们身上感觉到多少血腥气,背后也没有怨气纠结。所以这几个家伙纯粹都不过“样子货”罢了。 赌坊老板显然想知道一下自己的来路本事,派这个几个“样子货”来正好。 若果了尘真的是“幕后黑手”,这几个家伙肯定会出“意外”的。 若果了尘不是,那么抓过去一个糟老头子也不算什么大事,无论是找个地方埋了,或者放了都不过一念之间的事情。 只是赌坊老板显然高估了自己手下的忠心,也低估了一大笔钱财对几个青皮流氓的诱惑,以及人心贪婪之下的胆大妄为。 显然了尘在药铺里拿出的一大笔钱财被这几个青皮流氓知道了,或许家大业大的赌坊老板没注意到这个细节,但了尘拿出的那一叠银票,在普通人看来已经是可以让他们一辈子花用不尽的横财了。 如山的权利下必有如海的尸骨,钱财也跟权利一样能让人铤而走险。几个平日里只配吓唬吓唬赌客的家伙,面对一个似乎毫无反抗之力的老头儿,已经在考虑与其回去领那一点点可怜的赏银,还不如得了这么一笔横财远走高飞去享福了。 “老头,还是老实拿出来吧!这乱坟岗子里可没人会来救你的。我们也是为了你好,何必守着一份保不住的钱财丢了性命呢!我们保证只要拿了银子,立马就走,绝不害你性命,如若不然,你有银子也没命花不是?”似乎为了增加自己的说服力或者叫威慑力,一个青皮一边劝说,一边还一刀砍断了一段树枝,提醒了尘——他们手里的可是真的要人命的家伙,可不是看着吓唬人的玩意儿! 了尘“吓”得一哆嗦,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惨白,脸上也终于有了犹豫之色,可依旧还是紧咬着牙冠不吱声。 “大哥,看来这老家伙是真的要钱不要命了。索性这里就是埋无主孤魂的地方,我们挖个坑,将他们父女埋了,让他带着那些银子去死也行。”一个青皮虽然是对着刀疤脸说话,可一双眼睛却是瞄着了尘的。 刀疤脸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老头儿你自己想不开,就别怪兄弟们手狠了!”说完摆了摆手,还真的开始寻摸地方挖坑埋人了。 只是几个青皮带着刀剑而来,用来挖坑可不凑手,还要留两个看着“一直不停地想要逃跑喊救命”的了尘,刀子丝毫不敢离开了尘的脖子半点。 坑才刚刚挖了一点点,另外几个青皮竟然就把云灵子也押来了。 不!或者叫云灵子主动跟来的,三个青皮,一个带路,两个跟随,不像绑架,反而像在保护一般。 了尘面色有点古怪,实际上了尘更多的是头疼。 其实了尘早就觉得云灵子最近有点古怪了。好像从那一夜月光之后,云灵子很多时候都开始“自主行动”了,比如好端端晒月光的他,会突然出现在坟场上,当场吓死两个人。 比如会盯着大头娃娃看上整整一个早上,眼睛都不带眨的。 这次更诡异,了尘走的时候,是在云灵子的房间上贴了灵符的,几个青皮哪有那个本事找到里面的云灵子。 所以云灵子是自己从了尘灵符保护的房间内出来的,而且还是“自愿”跟着几个青皮过来的。不然几个青皮可请不动云灵子,以云灵子身上的护身法器,青皮们可是连碰到碰不得。 不但了尘的面色有一点点古怪,就连刀疤脸几个也被惊到了。 自己的几个兄弟是去绑人的,还是去请客的,怎么这么客气? 就因为对方是个姑娘? 待到一行人走近了,了尘跟刀疤脸那一伙人才发现几个前去绑架云灵子的家伙样子有点惨! 刀疤脸等人更是惊骇莫名了,刚忙走过去问个究竟! “大哥,您别说了,这娘们有点邪!我看见她的时候,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丑勒吧唧的大头娃娃在瞪着眼说话,看见我们的还赶忙藏起来,好像是个傻子。我不过想走过去看看她的样子,就莫名其妙的跌了一跟头,当场就少了两颗门牙”走在前面的青皮哭丧着脸道,开口说话果然是漏风的。 “那你们两个呢!怎么不说话?”刀疤脸有点奇怪地问道。 “大哥别提了,花雕风大闪了舌头(1),差点被自己的舌头堵住气管活活憋死,拐子救他的时候,用力过猛,把自己手闪到了,而且打得用力了一些,花雕打了一他一拳头,下巴都打掉了,等会还要带他看大夫,才能说话。大哥您知道的,他们本来就有点小过节,花雕怀疑拐子故意的。还是我给拉开的”走前面的青皮继续露着牙风解释道。 “噗嗤!”后面几个青皮差点笑出声来。只是碍于兄弟脸面不好出声,但也显然憋得很辛苦。 几个中招的家伙顿时怒了,刀疤脸的脸色也瞬间不好看了,不得不拿出一点大哥的气势来问道:“都给老子闭嘴!“刀疤脸喝完,继续指了指一帮傻呆呆站着的云灵子道:”那你们怎么把她带来的?” “大哥,他自己跟来的,我们就说声,要带她走,她就跟着我们走来了!”豁门牙有点无奈地道。 事情就这么邪门,这么荒唐! 但它就是真的! 刀疤脸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现在他真的有点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了尘无语望苍天。 自己怎么就望了云灵子这茬呢! 忘了云灵子最近“很不正常”呢! 只是云灵子是不是已经开始恢复了? 了尘探究地目光瞄向了云灵子,却看到的依旧是个傻乎乎,一声不吭地傻姑娘。 没什么不对劲啊! 了尘心里暗叹:自己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没有天道推演之下的全知全能,就什么事情都弄不清楚了吗? 了尘在心里摇了摇头,不远在细想下去,只要确定自己徒弟没有坏心,没有危险就好。若是真的开始恢复了一点点神智的话,无疑就是一件大好事。其他的何必在意? 再说,习惯的力量如此可怕,可怕到了尘都对云灵子傻乎乎跟在自己后面都没有丝毫的违和了,要是云灵子突然恢复了从前的样子,自己恐怕也会重新有点不习惯吧! 刀疤脸的确是怀疑了那么一小会儿,但巨额的钱财当面,一点点“小事”很快就被忽略了过来。刀疤脸随手指了指豁门牙道:“你去,把那傻娘们带过来。” “大,大哥”豁门牙有点想告诉自己大哥,这娘们别看她样子傻,人家可是真的邪门,碰不得。但在大哥眼神的威逼之下,也只能委委屈屈地搭着胆子去“抓”云灵子了。 “唉!”了尘长叹了一口气,装出一副很犹豫很无奈也很悲伤的样子,认命似地问了一句“几位好汉,何必如此?我闺女不过有点不那么灵敏罢了。几位不过求财,但老儿又如何能相信你们真的会放过我们父女俩,而不是在这乱坟岗子里埋了我们这对可怜的父女俩个” “哟!你这死老头儿果然不老实,还真有大笔银子在身上啊,赶快交出来,不然让你们父女尝尝板刀面的滋味!”一群青皮听见了尘的话,顿时兴奋了起来。一个原本还不怎么开口,长得也跟猴子似的家伙立刻晃了晃手中的钢刀就走到了了尘面前吓唬到。 “妈的!哪有你说话的份!”刀疤脸顿时大怒,立刻一耳光扇到了猴子脸的青皮脸上。 猴子脸有点委屈地退了下去,却是敢怒不敢言。 “我若不说,你把我们父女都埋了也找不到银票的!”了尘好事猜到了刀疤脸的心事似的肯定地道。 刀疤脸顿时脸色一变,思付着问道:“你没藏在身上?” 了尘没说话。 刀疤脸一时间就为难了。老头儿刚才很明显知道自己等人是冲他们来的。这么大一个坟场,了尘无论丢到那个草丛里,或者埋在哪个小土坑里,自己等人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想到这里,刀疤脸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豪气干云地拍着胸脯道:“我铁三说话算话,一个唾沫一个钉,我们若拿到了银子,绝不动你们父女俩分毫,如何?” 了尘摇了摇头,没答是也没答不是。 刀疤脸一见了尘模样,也只能咬着牙再次发誓道:“若是有违此言,我全家死光!可以了吧?” 了尘这才开口道:“那倒不用,只要你们若是拿了钱财,不守承诺的话,自己被绳之以法就好!” 了尘的语气平平淡淡,但声音中总带着一丝阴测测地感觉,让人忍不住一阵心悸,却弄不明白为什么。 但很快刀疤脸他们就无心计较这点点奇怪的感觉从哪儿来了。因为了尘已经从自己的袖袋里摸出了一大叠银票递给了刀疤脸。 刀疤脸身后的几个青皮瞬间涨红了。 刚刚才搜过,怎么那时候就没摸到啊? 刀疤脸等人看着手中的银票,连呼吸都明显粗来很多。 “银子都给你们了,我们父女现在身无分文了,好汉当时条说话算话的汉子,我们可以走了吧?”了尘有点沮丧心疼地问道。 “走吧,走吧!本大爷说话算话,哈哈哈!”刀疤脸死死捏着手中的银票,好像生怕大笔的银票会自己飞掉一样,对着了尘再无半点兴趣的样子,挥了挥手道。 了尘叹了口气,颤巍巍地向着自己“傻闺女”云灵子走去,显然是要带着自己闺女离开了。却没看见就在了尘转身的那一刻,原本还一心都在手里银票上的刀疤脸跟几个青皮互相望了望,有点犹豫,但很快就咬着牙齿互相点了点头。 几个人猛地向着了尘父女俩扑了过去。 “你们,你。。”了尘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刀光及身,鲜血刹那间喷了一地。接着就是云灵子也被可怜的一道断喉。 说来也奇怪,就在了尘跟云灵子刚刚倒下的时候,天边变突然涌出了无数乌云来,刹那间遮蔽天上的红日,雷声轰隆隆地由远及近,好像冲着刚刚杀完人的几个人来似的。 青皮们这才从刚刚杀人的震惊迷茫中醒来,听见天上的雷声,有点心惊胆战地看着动手的刀疤脸,还有豁门牙两个人问道:“大,大哥,你们。。。” “不杀了这父女俩,他们转头去官府报案了怎么办?而且这么一大笔钱财,不灭口,你们拿着安心吗?”刀疤脸虽然连声音都有点颤抖了,显然第一次杀人的感觉不是那么好受的,但意志却少有的坚强。 有些人没有杀过人,不是没胆,也不是没恶心,只是足够的利益跟时机罢了! 雷声越来越响,了尘跟云灵子的尸体还躺在那里,鲜血染红了省下的土地,在这荒草凄凄,吴云下有些阴暗的坟场里,还真有一点让人心悸的感觉。 特别是在一道惊雷突然从天而降,将不远处的一颗老槐树一劈两半,瞬间燃起大火的样子,让刚刚做了恶贼正心虚的青皮们有点扛不住了。 恶人们并不怕杀人,却害怕报应,这几乎都是肯定的。 不在乎别人的命,却比谁都在乎自己命! “大,大哥,这雷有点邪,邪乎啊!”猴子脸刚刚差点让那道惊雷吓得尿裤子,结结巴巴地对着自己老大道:“而,而且快,快下雨了,我,我们赶快走吧!” 猴子脸望了望阴暗之下的坟场,到处都是死人的坟墓,天上的雷声也一阵接着一阵,好像都是在他们周围劈开的一般。指不定哪下就劈到了他们某个人的身上。 “那这老头儿跟那傻女的尸体怎么办?”有人问到。 “怕,怕什么,大雨一下,什么痕迹都没有,谁,谁知道是我,我们干的?”猴子脸难得精明地反问道。 “轰隆隆!一声惊雷再次炸响,就在一伙人不到十丈的地方,将一块大石头瞬间劈成了粉末,刀疤脸的身上甚至都被溅起的小石头砸到了。 “走,快走吧!”青皮们都扛不住了,就连远处的马匹显然也受惊了,大声地嘶鸣了起来。 “走,我们马上走,不回杭州了,天大地大,总有我们兄弟享福的地方”刀疤脸其实心里也怕,但只是觉得不把这父女俩的尸体买了,肯定有后患。但老天爷的雷都快劈到自己头上了,刚刚杀了人的刀疤脸如何还能坚持自己的想法? 一伙青皮有点狼狈,也有点提心吊胆地“逃出了”坟场,直接找到马匹向着回城相反的方向落荒而去。 就在青皮们刚刚踏上官道的时候,天上的乌云却又陡然散去,阳光重新撒了下来。只是青皮们谁都没有心思再回到坟场去处理尸体了。 马贼们离开了,而躺在血泊之中的云灵子也在阳光重新撒向地面的那一刻,变作了两个留下了刀伤的烂木头。 幸亏刀疤脸他们没有回头。 回头了指不定会吓成什么样子呢! 第一百一十三章 见财杀心起,小庙夜血光 财是养命之源,无财寸步难行。 但财也分正财,横财,偏财以及邪财。 正财来得正大光明,少有后患,却失之太缓。横财就手虽然来得迅速,但若没有足够的心性,却往往会是灾难的根源。 更有一种横财叫卖命钱! 而况刀疤脸等人拿到的钱财,可是占尽了横,偏,邪三道。三不正再加上了尘的刻意为之之下,想不成为卖命钱都难啊! 毕竟了尘的财不是那么好拿的,若是愿意给似一回事,但谋财害命之下,哪怕刀疤脸他们不过只是在一场移花接木,李代桃僵的幻术之下,砍了两截死木头几刀,但其中浓浓的恶意,却是了尘再好的脾气也不会一笑了之。 一念生,善缘尽了,一念灭,福缘已断。 再说了尘的银票也是凭本事“借”来的,凭什么要送给别人? 或许,在刀疤脸他们走入坟场的那一刻向着了尘威逼银票的去向的时候,了尘就已经在挖一个坑了。 坟场的坑当然是埋人的! 了尘在刀疤脸他们扬长而去之后,便带着云灵子回到了义庄,开始静静地等待着事情的结果。 这是了尘第一次透过人性,而不是天道算计来布下杀局。 真正的修士跟大能之辈其实都是很少亲自动手的。更多的便是依靠着提前布下的杀局,来借天道之力,借人心之恶,顺大势而行。 大势至!则果可定,既不染因果,也不用坏了自身修行。 横财就手,无疑是见很让人兴奋的事情,刀疤脸带着自己一伙兄弟一口气跑出了十几里路,直到来到了一处官道旁边的一处废弃的“太祖庙”前,才停了下来。 既然银票已经到手了,那么是不是该分一分之后,大家各自散开享福去。可老大一个人揣着银票,提也不提分银子的事情,算怎么回事? 猴子脸首先就不愿意再等待了,故意提了一下马速,跑到自己老大刀疤脸的跟前道:“大哥,前面有座破庙,我们去休息吧!我们无所谓,马也受不了啊。而且以后怎么办,去哪儿,大家也需要商议一下,不然这么跑下去,兄弟们都没底啊!” 刀疤脸闻言,眼皮都跳了几跳。 说真的,刀疤脸怀里的银票的确数目很大,有几万两之多,的确是一笔几代人都花不完的银子。但这么多人分下来,一个人一万两都不到,能干什么。 刀疤脸哪儿不知道自己兄弟们的心思。只是单纯地想把银票在自己怀里多踹一会儿罢了。 有大量银票在怀里的感觉,实在太过美妙,美妙到刀疤脸都希望可以无限地跑下去。因为一旦停下来,自己怀里的银票很快就要分作好几份,自己再如何,又能分到多少?如何能有自己一个人全装在怀里让人迷醉? 刀疤脸一万个不愿意分银子,他只想一个人拿。只是刀疤脸自己也清楚,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平日里三五两银子,兄弟义气还能排在前面,但面对这么大一笔银子,只要自己露出半点不愿意分,而且有半点想要独吞的意思的话,说不定自己立马就得步那对父女的后尘,被自己兄弟一刀宰了之后随便找个坑埋了自己。 刀疤脸再不愿意也得装着很豪迈地点了点头道:“我就在前面的太祖庙里歇歇吧!把银子分了,兄弟们是聚是散也要有个章程。大家一世人,两兄弟,同患难,自然也要共富贵,就算以后都回了老家做财主,也不能忘了今日兄弟情谊!” 一众兄弟见刀疤脸这么说,纷纷附和道:“那是,那是,咱能跟大哥做兄弟,几辈子的福分,今日又得了这一大笔钱财,都是托大哥的福,怎么能忘了大哥呢!” “是啊,是啊!大哥以后但有召唤,兄弟们一定还跟着你“。 。。。 马屁阿谀之词滚滚而来,可刀疤脸心里却在不断地冷笑。这些家伙都是些什么人,还有比他更清楚的吗?有奶就是娘,要分了银子以后,保准不认人,义薄云天嘴里说说不要钱,要真的相信他们,现在拍胸脯讲的话。 刀疤脸该有多傻? “老五,你手脚快,去前面镇子里买几只鸡,还有一些肉尽可买来,再寻摸点酒水,兄弟们好好吃一顿,就算散伙饭,也是要吃的。”刀疤脸叫过来豁门牙吩咐道。 豁门牙是他老乡,一个村子出来的,而且打小就认识。要说刀疤脸唯一信任一点的就是豁门牙了。因此从腰间掏出了一点碎银子让他去打酒买菜。却也不无支开豁门牙的意思。 豁门牙有点犹豫,可终究不敢不听大哥的话,不情不愿地去了。刀疤脸这才带着一众兄弟走进了太祖庙。 大明早年间曾经大肆为朱元璋修过庙,以收纳民间香火,其中到底什么目的不可而知。作为大明开国君王,有了各地官府不遗余力的推广,太祖庙在去全国各地着实兴旺过一阵。 但这毕竟只是官府行为,很难持久。到后来时移世易,太祖庙便渐渐荒废了起来。没有了进香的人群,没有了维护庙宇的庙祝。太祖庙便成了流浪乞丐,以及错过的宿头的行旅之人的落脚之地。 这座太祖庙也颇为破败了。四面透风,头上还有一个大洞,太祖的神像早就不知道去哪了,唯留下一个空空的神台在日夜聚集这灰尘。 有墙重比没墙好,有瓦遮头总比幕天席地好。刀疤脸带着一众兄弟找到一处稍稍好一点的地方,清出了一块干净点的地方,便团团坐下,又一起寻来枯枝,点起了一团篝火。 刀疤脸等人今天“忙”了一天,到了现在才觉得自己是真的饿了,一个个肚子空瘪瘪的,就盼着豁门牙早点回来,带一顿酒肉来解解肠胃之厄! “俺这里还有一点点干肉,东西不多,大家先吃着垫一垫吧!”刀疤脸忽然从自己马匹的背囊里掏出一大块干肉来,三两斤的样子,但显然是不够这么一帮子壮年汉子吃饱的。 “还是大哥准备周详啊!竟然还带了肉来,我可都是快饿死了”青皮混混们一看见肉立刻就兴奋了起来,但话头一转就立刻到:“大哥,还是把银票拿出来瞅瞅吧!多少大家心里也有点数,有了银子,别说肉,就是泥巴啃得也香甜啊!” 人群一阵爆笑,刀疤脸却突然将脸色一沉道:“怎么着,还怕我一个人吧银子独吞是不是?” 刀疤脸这一脸色变得实在太快,而且样子也着实骇人。一众兄弟吓得立刻闭上了嘴巴,一时间太祖庙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显然大家一时间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哪儿,哪儿的话,大哥您的义气兄弟们那个不清楚,小六子嘴笨,大哥切莫误会,切莫误会,免得伤了兄弟们的和气,和气”见得兄弟们都一时间尴尬得不行,气氛也一时间冷的可以,猴子脸显然脑子转的比较快,因此赶忙打圆场道。 “对,对,大哥宽宏大量,就不要跟小六子这混人一般计较。他也不过说错了话罢了!我们怎么能信不过大哥呢?大哥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兄弟们纷纷打起了圆场道。嘴里口口声声相信大哥,心里却不无戒备之意。 “我自然不会没了兄弟们的钱,该分的自然要分。”刀疤脸不紧不慢地用刀子分割了肉块,拿起自己的一块就在火上烤了起来,直到肉都快熟的时候,才叹了口气道:“你们还是信不过大哥我啊!” 刀疤脸说完,这次却没有兄弟附和了。连手中的肉块都没看一眼,只是盯着刀疤脸。 刀疤脸这才从身上摸出了一大叠银票来,在一众兄弟如狼般绿油油地眼神里,开始点了点,反复三遍之后才道:“这叠银票总共六万八千两,你们说说怎么分吧!” “当然二一添作五,大伙兄弟们平分呗!”猴子脸急不可耐地搓了搓手道,神情之间颇有些跃跃欲试。 “还是大哥说怎么分就怎么分呗!,俺听大哥的”老三显然习惯了看刀疤脸的脸色行事,一件老大脸色不对,知道猴子的话显然不得大哥心意了,赶紧表态到。 “大哥说吧,还是大哥信得过!”人群跟着嚷嚷起来,猴子脸虽然脸上颇为不服,但也立刻缩了回去,不敢再说什么了。 “咱们兄弟八人,我拿两万,老二老三一万五,,毕竟动手的就我们三个,其余剩下的银子的你们平分如何?六千两银子回家买田置地,一辈子也尽够了”。 人群中又一次安静了下来,老二老三颇为犹豫,但老四,老六,老七。老八的脸色就很难看了。 “大哥,这样不公平!”猴子脸是老六,当即不服地嘟囔了一声。 “刚刚还不是说听我这个大哥怎么分就怎么分吗?怎么这么一会儿就变脸了?”刀疤脸阴冷这脸道。 “你们呢?”刀疤脸转向了老四,老七,老八问道。 依旧没人吱声。 刀疤脸却突然脸色一变,有满面和气地笑了起来道:“既然不同意,那就再商量嘛!” “二一添作五,一人八千如何”刀疤脸真的开始将银票分作了平均的八,从中拿出一堆递给了猴子脸道:“老六,你的。” 猴子脸顿时整个人都兴奋得颤抖了起来,刚忙越过火堆,伸出双手来接银票,却不防一道刀光顿起,刀疤脸就已经将钢刀捅进了猴子脸的肚子里。 “你,你。。。”猴子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肚子上的钢刀,望着刀疤脸说不出话来。 “怪你太贪,怪你太滑,怪你一直不服我!”刀疤脸飞起一脚,将刀疤脸从身边踢了出去,抽到而回,刀剑犹在滴血地开始虎视眈眈地看着剩下的另外几个人道:“七个人总比八个人分好!你们说是也不是?” 变起实在突然,坐在火堆钱的青皮们还没弄清楚似怎么回事,猴子脸就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只剩下抽搐了。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老七当即跳了出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刀疤脸。 “你怎么能杀了自己兄弟”老四也兔死狐悲地一起站了出来。 “二哥,三哥,你说说话啊!”老七见老二,老三没站出来,赶紧催促道。 “大哥,这事儿嘛·。。”老二老三也跟着站了起来,好像准备跟自己四弟,七弟站一边的样子。 “噗,噗!”两声,又是利刀入肉的声音,老二,老三几乎同时走到老四,老八的身边,同时抽出怀里的短剑插入了老四,老七的背心,然后用力一搅,抽出剑来,鲜血立刻喷涌而出。 “你们不得好死!”老八到死都没瞑目,咬着牙齿对着自己大哥,二哥,三哥诅咒道,他怎么也想不到老儿,跟老三四什么时候跟大哥勾结在一起的,直到听到老四倒地的声音,才终于坚持不住地跟老四,老六一样倒在地上。 八个兄弟瞬间倒下三哥,老二跟老三面色都有一点难看,只有刀疤脸浑然无事地继续吃着自己肉,直到抬起头来才显现老二,老三还有剩下的最小的老八全都满脸戒备地看着自己,当即不以为然地道:“四个人分总比八个人强吧!” 除了已经出去买酒菜的老五,坐在这里的刚好四个人。只是原本一直明哲保身,不参与不反对的老八顿时脸色一变地结结巴巴道:“大,大哥明明是五,五个,您怎么把老五给忘了啊”。 “算上老五,刚好四个!”刀疤脸不紧不慢地咬了一口干肉之后,拿起钢刀,立刻站了了起来阴测测地说道。 “大哥,二哥,三哥,我们是,是兄弟啊,是兄弟啊!”不但老大刀疤脸站了起来,连老二,老三都跟着站了起来,势单力孤的老八这下子时真的慌了,也抽取了腰间的钢刀,却带着哭音道。 “已经死了三个了,我们怎么会在乎多死一个啊!”刀疤脸叹了一口气道,瞬间把老八吓的跪在了地上哭到:“几位哥哥,饶了我吧,求你们给弟弟我一条生,生路吧!我不分,我不分银子可以了吧!”说完,还把手中的钢刀给丢了,哭求道。 老二,老三有些意动,也有些不忍,刚准备说什么,刀疤脸已经冲上前去,手起刀落之间,有一个兄弟殒命当场。 “老。。。”老三话刚开头,便被老二拉了回去,现在这破庙里就剩他们三人了,老五是刀疤脸一个村,打小就认识的,老二老三跟他们比不了,现在只能他们两个一起面对杀起了性子的刀疤脸了。 或许是看到老二跟老三站在了一起,刀疤脸倒是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了,六千八百两,既然给了老二,老三一人一万八千两。 老二,老三银票到手,忙收进了衣服里。顿时安心多了。 老二,老三算怕了如今已经变得不认识的刀疤脸了,银票到手一刻也不想多待,当即就要结伴离开。 “再怎么样,也把手上的东西吃完吧!这一分开,我们兄弟以后大概都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了!”刀疤脸突然叹气道,神情竟然有些落寞。 第一百一十四章 荒庙古树黄泉道,坟场夜色喜若丧 朦胧的月光透过小庙的“天窗”照射进了小小的神庙,浓浓的血气昭示着一场惨烈的血案之后的凄凉。 刀疤脸还在努力地往外爬。 他还不想死! 特别是死在自己唯一信任的兄弟,来自背后的刀子下。 他恨! 恨得直咬牙! 他怕! 怕得要死! 好在老五第一次杀人,好在自己并没沾任何老五带回来的吃食。老二,老三都栽在了平日里最老实的老五手上,唯有自己只是端起了酒碗,却不曾喝下去。 老五太反常了,对着几个兄弟的死竟然不闻不问。那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心中的起伏。留了一个心眼儿的刀疤脸,却依旧还是没躲过来自背后的一刀。 好在老五这带着慌乱地一刀并没捅在要害上,血留的多,却不致命。而当老五还想再补一刀的时候,刀疤脸也反应了过来,抽出了手里的钢刀,冷冷地看向了老五。 老五到底还是怕他的。见到一击未中立刻远遁,犹如有只恶鬼在追似的,那慌不择路的感觉,让刀疤脸愤极大笑。 自己竟然栽倒了这么一个胆小如鼠的鼠辈手里啊! 刀疤脸不笑还好,一笑之下牵动腰间的伤口,如是血流的更厉害了。 刀疤脸艰难地用外衣带捆扎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可鲜血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流,刀疤脸知道自己要尽快离开了,离开这里才有唯一的生路。刀疤脸艰难地挪动了两步,便再也无力向前了。于是他只能一点点地爬,一点点地在地上向前挪动。 身体越来越虚,越来越冷。刀疤脸知道自己快死了。血液流干而死! 刀疤脸是如此渴望能或活下去。他爬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他努力越过了神庙的门槛,在地上留下一道通红的轨迹,他也终于看到了还栓在了庙前大树下的马匹。 只要刀疤脸能爬上马背,聪明的马儿自然能带着他去找到有人的地方。 这样的话,刀疤脸自己还可能又遇到好心人救他一命。 “或许,那样自己就可以不用死了吧!”刀疤脸一次又一次地激励着自己,在满是灰尘的地上拖出一条猩红的血道。 刀疤脸感觉到力气又好像恢复了一点,然后又向着正在不安地嘶鸣着地马儿爬去。 一尺,两尺,近在眼前,却犹如远在天涯。刀疤脸挣扎着,踹息着向前。伤口越来越疼,身上越来越冷,连脑子都开始模糊了,好累好累地感觉。 刀疤脸知道自己不能睡,一旦睡过去,他就真的再也起不来了。 近了,近了,刀疤脸终于摸到那颗不知道冷眼看了人间多少年的古树。刀疤脸挣扎着扶着大叔一点点站起来,艰难而仔细地解开了系马的缰绳,可没想到的是,自己刚刚解开了缰绳,早已烦躁不已的马匹竟然立刻头也不会地向着远处的官道狂奔而去。 “回,回来,回来。。。”刀疤脸有气无力地招了招手,却终究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 生路已经没有了,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希望的终于就这么跑了吗? 远处虽然还有老二,老三他们的马还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可刀疤脸哪儿还有力气在爬动这区区几丈的距离?而且不是自己的马,也不会随便让陌生人爬上自己的马背。 “报应啊!”刀疤脸看了看那月光有点阴深深地小庙,带着一点点悲凉地苦笑道。再也支持不住在站立的姿势,慢慢地靠着大树矮了下去,瘫坐在了大树下。 “昨日花开满树红,今朝花落万枝空。滋荣实藉三春秀,变化虚随一夜风。物外光阴元自得,人间生灭有谁穷。百年大小荣枯事,过眼浑如一梦中,一梦中!”一阵飘渺无定的歌声远远第传来,刀疤脸的眼睛终于亮了一亮,随即有暗淡了下去。 这半夜的,哪儿还会有人来?来了人哪儿还会救自己这个沾满了鲜血的凶徒。肯定第一时间就是逃走去报官吧! 可这次刀疤脸似真的猜错了,歌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等到歌声犹如在耳边唱响的时候,两个人影便出现在刀疤脸的眼前。 月光下,人影有些朦胧不清,但刀疤脸的眼睛依旧惊恐地睁得老大老大,好像看到了厉鬼一般,胸膛剧烈地起伏者,拼命地想要挪开一点点的距离,却发现自己已经连一点点挪动的力气都已经攒不起来了。 “福生无量天尊!”出现在刀疤脸面前的分明就是白天被自己跟老二老三杀死的那一对父女啊!可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的父女为何却好端端地站在了自己面前,还笑眯眯地向着稽首行礼? 月光下,了尘“父女”拉出长长地一道阴影,刀疤脸踹息着盯着阴影看了好久,才好像突然大砌大悟地苦笑了一声:“仙长道法高深,何苦要害我等兄弟啊?” “一念起,天涯咫尺,一念灭,咫尺天涯。贫道何曾害过你们兄弟?”了尘摇了摇头道。 不是自己的锅,不能背。就算是自己的锅,能找别人的也一定要找别人来背。 了尘现在可不想认下这么一桩麻烦事! “咳,咳,咳!”刀疤脸脸上突然反常地涌起一阵潮红来,身子猛烈地咳嗽颤抖了起来,伴随着咳嗽的声音,喷出来的是却是鲜红鲜红地鲜血。 “是啊!一念起,再无回头的机会啊!”刀疤脸终于强压下了胸中翻滚的血气,虚弱地望了望那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般的小小神庙道。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你能在在死前后悔,也不枉贫道来送你最后一程了”了尘笑了笑道。知道刀疤脸已经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如是问道:“杀了贫道父女,是你自己的主意,还是那位王道长的?” “为什么不是金老爷?我们可是赌坊的人?”刀疤脸临时了竟然还能开玩笑,看来是真的想开了啊! 了尘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笑看着刀疤脸。 “我没得到王道长的吩咐,但老二得到了,老五也得到了”刀疤脸如实地答完,又使出了平生最后的力气问道:“老五,,会,会怎么想样?” “那些银票是知府夫人梳妆匣子里的”了尘老实地回答道。其余的都已经不用再说了。 官员的钱财,特别是贪官夫人的钱,是没那么好拿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刀疤脸微微张了张嘴,然后才带着一丝解脱而无奈地苦笑,静静地闭上了眼睛,随着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弱,越来越弱,三盏命火也在月色下的夜风中摇曳中随风而灭了。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了尘叹了一口气,稽首一礼之后踏云而去,唯留下无声的古树,依旧在夜风中冷眼旁观这一幕又一幕丑恶地人间悲喜剧。 夜色下的坟场宁静而阴森,荒草萋萋,荒坟漓漓,间或吹过的夜风也会在坟茔流转间,化作阵阵犹如鬼泣的呜咽,土地之下沉睡的亡人间或也会化作一团团幽火,惨绿惨绿地飘忽不定,时隐时现地吓唬着路人。 这里的确不是个埋人的好地方。怨气太重,死气太盛。阴阳尚且失和,谈何风水? 只是埋在这里的都是命苦之人,不是无钱便是暴亡他乡,间或可能,谁愿意躺在这样一片死地之上? 了尘看了看坟场内稀稀拉拉的几颗枯死的大树,貌似不以为然地感叹道:“如此四面风止,生气断绝的地方,倒是个聚阴藏煞的好地方啊!” 了尘说完,挥了挥衣袖就带着云灵子径直向着义庄走去,再也不理会坟场之上的风吹草动了。 谁知道刚走到义庄的大门前,云灵子便突然停下了脚步,开始回头张望。了尘脚步一顿,不明白云灵子究竟又怎么了? 这姑奶奶现在到底什么样的情形,了尘自己都闹不清了。也许有了一点自我意识,但肯定有没好全的样子。介与半梦半醒或者叫心智有,但明显残缺的状态。 了尘这下就头疼了,如今的云灵子貌似还自带了诅咒光环,谁见谁倒霉!了尘倒是百无禁忌,但也不得不把云灵子盯紧点,生怕云灵子无意之中惹下大因果,大是非。 因此,云灵子一停下脚步,了尘也立刻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却发现云灵子竟然看向的是坟场的方向。 了尘这一回头,竟然立刻见看到了一批的阴气从坟场上澎涌而出,了尘门头一皱,神识扫过坟场,脸色刹那间不怎么好看,低低地叹了一声:“无量天尊!”然后拉着云灵子身形一闪,就重新出现在了坟场之上。 一片阴云遮蔽天上的明月,此时的坟场却哪儿还有半点了尘他们刚刚走过的凄凉样子。 原本全是一片坟冢的坟场之上,枯树荒草,无边坟茔全都不见了踪影。出现在了尘眼前的分明就是一处张灯结彩,喜乐参天,“人”声鼎沸的大家宅院了。 看来在办“喜事”啊! 了尘带着云灵子装作无事的样子慢慢地走到了这处“大宅门”前,两个青衣小童立刻迎了了上来道:“两位可是来恭贺我家小姐新禧的?” 两个青衣小童虽然活灵活现,可脸上那纸白的面孔,以及那醒目的圆圆红色腮红,却是能在大白天将人活活吓死。 了尘对着两个纸人童仆点点了头。 “欢迎欢迎!敢问老爷尊姓大名,小的也好唱名”小纸仆打了个千问道。 “贫道姓了!”了尘突然声音转冷地答道。 “啊!”纸人小仆突然浑身一颤,便突然一动不动了。好半天才再次活了过了却是换了一个声音道:“道,道长,请捎待,我家老爷马上就来”。 “贫道不过一野道士,当不得你家老爷如此大礼,贫道不过在附近暂住而已,也算邻居,见这里半夜办喜事,过来瞧瞧罢了”了尘说完,身形一晃,立刻恢复了本身,带着云灵子直接冲着大门走了进去。 刚刚还人生鼎沸的大宅院里刹那间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隐隐绰绰的虚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凭着了尘带着云灵子直接走到了喜房之内。 奇怪的是喜房之上既无新娘,也无新郎,唯有一个大红的喜字静静地贴在了正北的墙上、与门外大红灯笼遥遥相望。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来着是客,主人家怎么不欢迎?莫非嫌贫道未备薄礼?”了尘站在鬼影都没一只喜堂上大声问道。 见得“主角”依旧不肯出现,了尘很不客气右手一翻,一把桃木法剑瞬间出现在了了尘手中,桃木法剑之上的至阳神雷一露面,立刻跟四周阴气猛烈冲突,一时间雷光大起,噼里啪啦之声犹如一声声闷雷,搅动得四周阴气层层翻涌,刚刚还停留在外面的虚影被桃木法剑无形之中散发出来的阵阵威压一激,立刻散去大半,几个逃跑不及的虚影竟然隔着老远,被压趴在地上,化作一阵青烟消逝无踪。 “无量天尊!既然主人家嫌贫道无礼上门,贫道以此剑相赠如何?”了尘冷着一张脸对着空气道:“莫非,真以为藏起来,贫道就找不到你们么?” 了尘一进门就没有半点“客人”的觉悟,来意明显不善。只是了尘那隐隐露出的气息,震慑得一群鬼魂阴物不敢稍动。如今了尘闹了喜堂不算,明显还有不打算放过的意思,主人哪怕再害怕也不得不露面了。 露面了还能讨个绕,要让了尘真的发飙,几剑之下,岂是这些游魂野鬼也受得住的? “真人,真人,且慢且慢啊!我们不过办个喜事,如何得罪了真人?还请明言,明言!我们一定改,一定改,就饶过我们这一遭吧!说起来我们都不过一些可怜的游魂野鬼,哪儿当得起真人一怒啊,求真人您老发发慈悲,发发慈悲啊!”不得不说,有时候刀剑的确比言语有用,了尘以威胁,几个阴魂就战战兢兢地出现在了了尘面前,诚惶诚恐地跪下,瑟瑟发抖地哭诉着连头都不敢抬。 “你们有本事欺负一个刚刚夭折的小姑娘,没本事受贫道一剑?那你们可知小姑娘的喜事真的被你们这么得逞了,会是什么后果?”了尘阴沉着脸道:“还不给贫道,把那小姑娘交出来。谁给你们胆子,逼成冥婚的?九幽之地的恶鬼也是你们攀扯得起的?” “自作孽,不可活!”了尘接着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只是手中的那雷光闪闪,不时铮铮作响的法剑依旧相当不善。 第一百一十五章 了尘一怒镇群魅,星光璀璨退鬼王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鬼也一样。 了尘现在虽然呆的地方依旧只是坟场,却早已换了空间。坟场百年间集聚的阴气,死气,怨气,乃至煞气在坟场周围形成了一个类似鬼市的阴阳交接地带。 而能幻化错这样一番人间嫁娶的景象,能招来八方游魂野鬼前来恭贺,能如此准确地选定和亥子相交,阳尽阴盛的天时,能选定这么一块藏阴聚煞的坟场,那就绝不是这几个小小游魂野鬼能办到的。 了尘如果好声好气地说是没用的,倒是道法相逼,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威胁显然对这群老鬼更有说服力。 了尘一言既出,便容不得这群老鬼讨价还价了。 只是了尘貌似威慑力不够,一群孤魂野鬼竟然面带犹豫地跪在了哪里左右为难,却并没有马上行动的意思。 “几位莫非欺贫道奈何你们不得,那九幽鬼王能将你们吞下肚子,莫非贫道就不能让你们魂飞魄散,消失在三界六道之中?”了尘冷笑道,手中的桃木法剑之上雷光更甚。 无论是九霄紫色神雷还是无极神雷,既然都缘自天劫,自然就是天下鬼物的克星。那层层叠叠不断挑动的紫色电芒散发出来的威压,无时无刻不提醒着这群鬼物。 眼前这位道士是真的可以将他们轻易抹杀的存在。 “不见棺材不落泪啊!”就在了尘再好的脾气,也快要被这**猾老鬼磨灭干净的时候,坟场之上的阴气太突然一阵翻涌,阴气浓度猛然大增了起来。 坟场之上凤求凰的喜乐再次飘入了了尘的耳朵之内,可这次却不是这群游魂野鬼弄出来,而是正有一支前来迎亲的队伍,正从朦胧夜色中飘飘荡荡而来。 了尘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在坟场周围用神识扫过一圈然后才摇了摇头道:”既然你们宁可得罪贫道,也不愿得罪那位鬼王或者这件事的幕后之人,想必认为贫道既然是修道之人,就不会真的那你们这些可怜的游魂野鬼怎么样。毕竟若真的将你们打到灰飞烟灭,便是有干天和,于贫道修行不利,是也不是?“ 了尘顿了顿了,一声冷笑道:”贫道的确不想跟你们这群可怜的野鬼计较,但贫道也不是这么好欺的。为了免得你们再欺压其他游魂野鬼,不如将你们镇压百年,如何?等到百年之后,你们想必冥寿已尽,刚好去地府走过一遭,只是你们业力未消,到时候来生变成什么,当与贫道无干吧?贫道也不过路见不平,替天行道而已!“ 了尘说完,左手一番,一道紫色符箓凭空出现,了尘手按法印一字一句地喝到:”临!“飘舞在半空之间的符箓猛然光华大放,将坟场周围照得纤毫必现,一众鬼魂被金光所照,一时间哭声大起,却半点动弹不得。 ”兵,斗,者,皆,列,阵,前,行。敕封!“了尘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哭声打动的人,若是真的可怜,了尘未尝不会动一点恻隐之心。但这群游魂野鬼,尽管境遇可怜,却更有可恨之处。从了尘拿出封印符箓,到口吐九子真言,也不过眨眼之间。符箓便一阵金光收缩,坟场之上便立刻清净了下来。 幻境消退,月色之下重新露出了荒草萋萋的坟场真面目来。了尘着手轻轻一翻,已经收敛了光华的符箓立刻飞入了了尘的手心之上。 ”祸福无门,唯人自招,百年封印,一日不少,你们真当贫道言之不预啊?“了尘说完,将符箓一抛,符箓立刻带着一众封印中的鬼魂隐入了大地之中,再无半点踪影。不到百年,符箓不会再次出现,这群游魂野鬼也一样不到百年,见不到天月了。 了尘收拾了一帮助纣为虐的游魂野鬼之后,眼睛突然眯了眯,突然快走了几步,堪堪在迎亲的队伍到来之前,走到了一处坟堆之上。 这个应该就是前两日两个掘坟盗墓的贼人丧生的地方吧! 看来官府也不是一点人情味也没有,带走了两个贼人的尸体之后,找人将坟墓复原了。了尘拨开最上层的一层泥土,从里面拿出了一串火红火红的流珠来。 流珠显然不凡,在夜色之中竟然微微地泛出妖异的红光来,了尘一身冷哼,微微一用力,整个流珠立刻化作了粉末。十里之外,一个正在入定中的道士突然浑身一震,尚来不及反应,便一口鲜血从嘴里彭涌而出,瞬间染红了胸前的道袍。 道士好容易缓过劲来,却无心理会身上的血迹,只是惨白着一张脸,开始焦急而惶恐地开始在自己的静室内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福生无量天尊!你若不想稀里糊涂地被嫁人,然后落个炉鼎的结局,就马上出来吧!”了尘对着坟墓喊道。 了尘话音刚落,一个一身白衣的小小少女银魂便出现在了了尘面前,畏畏缩缩地跪在了了尘面前轻轻地哭泣。 “别哭了,有贫道在,谁也害不了你。只是贫道前番没注意,在这里竟然还埋着一个四柱八字纯阴的女子,难怪别人打你主意,生前死后都不放过啊!”了尘叹息了一声道。 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无论八字纯阴还是纯阳都不是什么好命格。八字纯阴的女子性格柔弱,逆来顺受却是一生命运多舛,多病多灾,而且容易招惹灵异。虽然也大多长寿,但长寿不代表人生得意。而眼前这个小姑娘却小小年纪,便暴亡于此,显然原因不会简单。 若了尘早点碰上,或许还真的救下着可怜的小姑娘一命,只是如今死者已矣,木已成舟。自己保得她灵魂过此一劫,也算功德一件了。 “起来吧,站在你后面那位姐姐的旁边去,但千万不要碰到她!”了尘恐那位特意从九幽之地,打开阴阳通道二来的鬼王不会善罢甘休,呆会儿打起来无暇顾及到她,于是只能吩咐道。 云灵子虽然糊里糊涂,但一身法器随声护持,再加上身上那件至刚至阳,一代高僧终生修为所化,有满白云观道士九九经文颂咒加持的莲衣护持,自保当然无虞,而且还能多多少少保护一下这个小小的幽魂。 只是小姑娘的幽魂也不要碰到云灵子就是,云灵子现在糊里糊涂的,身上的法器可不会分辨敌我。 这次前来的鬼王排头不小,长长的迎亲队伍一眼望不到边。举牌的,奏乐的,随行的,护卫的,抬轿牵马的,真如人家王侯大婚时红妆十里的排场,喜庆而壮观。但在这月色朦胧的午夜,在这幽寂无人的坟场,隐隐绰绰,半隐半现之中伴随着浓浓的阴云,却着实让人欣赏不起来。 队伍走到坟场便戛然而止,就连唢呐声都停了下来。一时间整个队伍鸦雀无声,犹如死一般寂静。 “太乙无量天尊,此为阳界,鬼王你不该来的”了尘持剑而立拦在了队伍的前头,手中桃木法剑上隐隐跳动的雷光便是让整个迎亲的队伍顿步的原因。 “道长你管的太宽了吧!这阴阳两界,本王来了就来了,一没伤天害理,二没涂炭生灵,道长这是一定要找本王为难?”一阵犹如金属摩擦似的尖锐声音响起,一个浑身铁甲的男人骑着一匹黑色的大马走上前来,迎亲的仪仗队伍纷纷避开,鬼王便犹如破浪而行般地到达了了尘的对面,居高临下的冷声问道。 “鬼王你打伤鬼卒,拘禁头七回魂的鬼魂,自有阴司管辖,贫道的确管不着。但你在这坟场之上,私设阴阳结界,扰乱阴阳,欺凌弱小,强行阴婚,贫道焉能袖手旁观?”了尘一脸云淡风轻却不无决绝之意的道。 “看来道长只持修为,非要跟本王过不去了啊!”黑马之上的鬼王阴测测地冷笑一声,突然便化作一道黑影,电光火石之间已经向着了尘撞了过来。 了尘早就防备着这招了。身形一闪,已经立在半空之中,躲过了鬼王这迅猛的一击。 沙场冲锋,了尘的确比不过生前曾经是武将,疆场征战,杀人无数的鬼王。但若论身法灵巧,以势击虚的单打独斗,了尘可不会怕了这九幽之地出来,天然受到阳世法则压制的鬼王。 了尘刚刚在半空中立定,鬼王见自己一击不中立刻大吼一声,一把暗红暗红的鬼头刀便一道红芒携着风雷之势直直地劈向了了尘。 了尘法剑一转,无尽雷芒跳跃而出,组成一道密密麻麻的紫色雷网,很不客气向着鬼王当头罩下。而了尘者身形再闪,躲过鬼王的迅猛一击,一个御剑决的起手式打出,桃木法剑便立刻化作一道紫色光芒向着鬼王电射而出。 这算是了尘第一次面对来自九幽之地的凶蛮鬼物,作为幽冥地府之外的一处无法无天的地方,能在那地方生存下来的鬼物自然都不是善茬。比起人间假惺惺地礼义廉耻,地府中赤裸裸地天道等级。九幽之地更像一个没有丝毫秩序的地方,弱肉强食,适者生存。能从无尽鬼物中存活下来,并杀出头的,那个不是身经百战的鬼雄? 阴阳二气在了尘跟鬼王之间剧烈翻涌冲突,来之九天之上的至阳劫雷,跟来之九幽之地的幽冥阴气来回激荡,一时间电光闪烁,爆炸之声连连震响。声音传到远处,不知道将多少杭州的居民半夜惊醒。 剑来刀往,纵横飞梭。了尘打得份外小心。有点不求取胜,但求不败的意思。 了尘拖得起,能拖到天亮就算不战而胜。 鬼王却拖不起,子时过后,阴消阳涨,对鬼王只会越来越不利。而鸡鸣三遍之后,鬼王若还不走开的话,了尘说不定真的就要拼了老命,把鬼王留在阳间看看旭日初升,天下大光的风景了。 一攻一守,了尘有桃木法剑,有无尽的符箓加持,自然守得风雨不透。鬼王纵横九幽,论起道行本在了尘之上,奈何跨越阴阳,何异于阳世的千里致师,天然不占优势。再加上这里再怎么藏风聚煞,也是人间。鬼王一时竟然拿着了尘这“赖皮道士”无可奈何。 就在了尘一心一意地与鬼王争斗比法,酣战不休的时候,坟场边缘地带,云灵子的身边突然一道红芒闪至,几张符箓凭空出现,将云灵子身边的瑟瑟发抖的小幽魂瞬间收起,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贫道等你好久了!”原本还在跟鬼王争斗不休的了尘突然剑锋一转,桃木法剑电射而出,化为流光一道,向着坟场之外电射而出,了尘自己却身形一闪,手掐印诀,瞬间站在了云层之上,一百二十八道周天星斗旗立刻从地面升起,了尘在空中倒踏天罡北斗步,每走一步,便是一道阵旗被星光点亮,电光火石之间,一百二十八步,一百二十八道阵旗突然爆出无尽地璀璨星光,与天上群星遥遥相和,接引这苍穹之上的无尽星光下降,将整个坟场变成了一盘星光之海。 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比如黄泉路上通红似火的花海,迷失了多少不慎闯入的阴魂,比如这一片璀璨美丽到了极致的星光之海,在一片如梦似幻的星光下,藏着得就是无穷无尽的杀机。 当这片星光之海一出现,鬼王立刻身形一顿,黑黝黝地阴铁面罩之下,一双闪着绿色幽火的眼睛盯着立在空中了了尘几眼,二话不说,立刻身形一晃,瞬间只身跨越了阴阳界限,逃了个干干脆脆。而他带来的仪仗也瞬间消散无踪。 了尘见鬼王退走,半响才微微地松了一口气,手掐法决将星旗收起,原本无尽璀璨的星光海洋也刹那间消失一空。了尘这才转过身来,向着风场不远处飘去。 了尘依旧还是那个了尘,只是依旧从容不迫的脚步之下,依稀少了几许坚实,多了几分虚浮。 “太乙无量天尊!”了尘有些感叹地看着桃木法剑之下,渐渐被劫雷吞噬的红衣厉鬼。看着桃木法剑之下劫雷临身依旧挣扎嘶吼不休的鬼魂,微微稽首了一下,一道法决打出,桃木法剑紫光大放,被钉在桃木法剑之下的厉鬼,立刻化作了一道青烟,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了尘随手一招,几道破损的符箓便出现在了了尘的手掌之上。 “役鬼符啊”了尘看着符箓上通红的符咒,在鼻前微微一闻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道:“还加了人血的”。 “自作孽,不可活,你到底哪儿学得这些邪法?”了尘收回法剑,向着夜色之中朦朦胧胧地杭州城问道。 第一百一十六章 诸般孽债终有果,密室之中见前因 物有好怀,人分善恶。 法术也有正邪之分,更重要的是,看是施用的是什么人? 了尘的确当年教过当年的外门弟子一些简单的役鬼厌胜之法。无非希望他们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但并没有半点“以人之精血”掺入符箓以加大威力的禁忌之术。 “以道之精气,布之简墨,会物之精气”的才是真正的符咒。符咒本质上是一种沟通天地的丹书,是修道之人以自身修为注入其间,以灵力为引,役使天地万物,沟通鬼神的法术。而“符无正形,以气而灵”,书写符箓的材料也并无一定之规,只是后来因人伦天道,或者律己之念,形成了以朱砂,黄纸为主要的符箓书写模式。 只是正统之外,也有以至阳狗血,鸡血代替或者掺入朱砂以书写符箓的。无非朱砂虽然纯阳,却少了生气。夹杂了血液的符箓自然就不一样。但很少有人用人血来写符的,不逼到一定程度,那个会拿自身精血开玩笑? 拿自己的血开玩笑,没什么。但以别人的心头血,以别人的生机,来画就符箓,无疑就犯了道门大忌了。 了尘一脸凝重地将符箓内拘束的鬼魂放了出来,轻轻咳了两声,几个畏畏缩缩的鬼卒便从地上冒了出来。 这几个鬼卒应该就是这次押解这个阴年阴月阴日的苦命女孩头七还阳的鬼卒了。只是差事没办好,自己看押的鬼魂被别人收了去。 如此这般,他们回到阴曹地府也是交不了差的。但几个鬼卒显然能力有限,想要反抗既无力,也无胆,只好隐藏在坟场不远的地底下,看看有什么机会了。 争功诿过,害怕承担后果的心思,人有,鬼也一样有。 而且地府律法森严,要是这几个鬼卒不害怕回去面临的惩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几个家伙运气不错,了尘的出现的确堪比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了。 现在为难的是,怎么把鬼魂从这位在地府“大名鼎鼎“的了真人,了神君手上要回来,再安安全全地带回地府去交差了。虽然误了时辰,但至少鬼魂没丢,那后果也就可以忽略不计了。 就在几个鬼卒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如何向了尘讨还鬼魂的时候,了尘倒是先帮他们做了决定。了尘咳嗽的意思很简单,了尘跟鬼卒的都心知明了,有些事情不说破,大家默契就好。到时候地府追问起来,了尘大可一推二五六,也省了麻烦,而鬼卒也少担很多后果。 “时候不早,你们速速将她送回家去,见见家人就回地府去吧!鸡鸣三遍之前赶回去就好!”了尘无意让一群小鬼差为难。毕竟以后免不了还要跟地府打交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所以一个“好名声”很重要,而以后跟地府打交道,也可以直接跟鬼卒谈,不用再老麻烦“上面”了。 “这。。”几个鬼卒顿时一阵为难,现在虽然还没天亮,可时间也不早了。本来就已经耽误了时辰,几个鬼卒的意思就是干脆省下了让小女鬼头七回魂的步骤,直接带回地府交差就好。可如今了尘来这么一招,显然打乱了鬼卒们的如意算盘。 “怎么,地府条规,头七还阳有什么不对吗?”了尘故意忽略了时间,装着不明白的样子问道。 几个鬼卒面面相觑,他们的小心思如何敢当着了尘的面说出来。而了尘这么一问,意识已经很明白——就是一定要送这个小女鬼回家一趟,不然了尘可能就不是这个态度了,很可能会当场翻脸的。 “谨遵神君法旨,我们一定先送她回家,时辰不早,小的先行告退,多谢神君大恩,神君仙寿无量!”几个鬼卒无法,只能作了作揖之后赶紧告退。 “十一载养育,一朝成空本已是人间惨事,头七还阳拜别阳世亲人,也算对十一载养育之恩有了一个交代。你等心思贫道可以不管,但该有的,定不可少!,从而辜负天道慈悲之心。”了尘说完,看了看几个鬼卒,犹豫了一下继续道:“如果可能,跟他们爹娘说一声,说此地风水不宜,小姑娘八字太奇,如若可能,还是迁葬他处吧!免得其他恶鬼恶人再打主意,而且对阳世亲人也不利”了尘摆了摆手道:“太乙无量天尊!走吧,贫道恕不远送了”。 几个鬼卒带着浑浑噩噩的小女鬼轻飘飘地消失在了一片夜色里,了尘这才带着云灵子回到义庄,将云灵子哄去休息之后,自己的阳神去离体而出,径直来到了杭州城内。 了尘原本并不这么早打算见一见这位可能跟自己有牵扯的王道人的。但今天晚上的事情上上下下无不透着一股算计的味道。了尘就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其中肯定少不了这位王道人的谋划。 了尘现在倒是对这位王道人刮目相见了。他连九幽都能扯上关系,不但自己豢养厉鬼,还有血符这样的邪法,当真不得了啊!而自从了尘引起王道人的注意力的那一刻起,王道人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了尘。而且差点就成功了。 要是了尘手段差一点,或者修为还是当年那样,今天碰到的那个九幽鬼王,了尘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不死也伤的。 了尘站在半空之中,俯首而望,整个王家大宅尽收眼底。直到此刻了尘才发现,原来自己以为的不过一个掠夺财气福运的法阵,外皮之下,却早已面目前非了。 “不简单啊!”了尘摇头一叹,阵法一道,了尘若无昆吾一行,也不过会些粗浅法门罢了。当年的了尘所能教的,不过都是一些风水法阵罢了,都是人间所用,不涉修行,也不涉幽冥。但现在了尘看到的法阵却早已超出了人间风水法阵的桎梏,这分明是一个一边在收集阴气,煞气,怨气,一边在掠夺周围阳气,生气,福气的聚灵大阵。 一阴一阳,一生一死,一正一邪交替变换之间生生不息,饶是了尘也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就在了尘站在半空之中,俯首观望的时候,王道长却已经脸色灰白地站在一间密室里,记得如热锅中的蚂蚁了。 坟场一战,王道长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九幽鬼王一步跨越阴阳两界,逃回九幽之地却是不争的事实。王道长苦心算计,不惜亮出最大的底牌,却功亏一篑。不难想象被算计了的了尘,肯定也会第一时间找上门来的。 事到如今,求神拜佛都没用了!王道长满心苦涩,却无法可想,到最后也只能沮丧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叹息道:“大劫难了,大劫难了啊!。。。” 说道伤心处,竟然黯然泪下了。 “既知大劫,大可趋吉避凶。你修道多年,焉能不知行善可以避祸之法门?”空气中传出一声叹息,了尘随即便出现在了密室之中。 “弟,弟子拜见真人!”王道长顿时脸色一阵惨白,赶紧大礼参拜道。 了尘皱起眉头问道:“你既不是我玄光观弟子,也未入我玄光观门墙,大家不过同道道友罢了,贫道当不起道长如此大礼、只是您为何会有我玄光观的不传之秘?” 了尘当年收下的那批少年,一晃都三十多年了。沧海桑坦,当年少年那个不是已经眼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而这个王道长显然年纪太小了,连四十都不到。面貌可以保养,可以养生,骨龄却是瞒不了人的。而且这人身上有玄光观的气息。 但既不是自己弟子,他从哪儿得来的玄光观秘传? 王道长跪在地上既不敢起身,也不愿抬头回答。一时间整个密室之内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无量天尊!你既然不愿意说,贫道也不勉强,只是我玄光观秘法向不外传,贫道自有收回的权力,而且看你身上血光浓郁,阴气不散,显然兼修邪法。作孽也不少。道门自有规矩,贫道想问的是,无论是玄光观的秘法还是这般般邪术,乃至外面的生死阴阳大阵,你究竟从哪儿来的?若是如实回答,上天有好生之德,贫道或可饶你一命,否者贫道也只好替天行道了!” 了尘说完,桃木法剑便瞬息之间出现在了了尘手中,紫色的电芒照的小小的密室一片紫光盎然。 “呵呵,饶贫道一命,饶贫道一命!”出乎了尘意料的是,王道人不听见了尘这番话还好,一听见这番话既然反常地激动了起来,整个脸上一片病态地红晕,当即顾不得了尘面前屈膝求饶了,状似疯癫地站了起来不断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你护国真人,道法通天,登仙有望。不是一向明了天机,知尽天下事么?本道长来历你会不知道?”王道人面带嘲讽地看着了尘道。说完之后竟然开始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我不知道真人你以半仙之流,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或许你根本不在意你当年一时念起,收下的那批徒弟死活吧!” “是啊!你如今是神仙,你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的存在,不是你亲传弟子的人,都不过蝼蚁而已,外门弟子也不过你行走人间,弘法传道的工具而已。真人你何尝放在心上?云华仙子,云衡子道长,甚至还有那只狐狸才是你的心头宝,外门弟子死活干你何事?”王道人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捶胸顿足了起来。 “我爹,我叔比他们差在哪里?你莫非还当贫道不知道,所谓的仙缘是怎么一回事么?”王道人索性破罐子破摔,既然已经到了如今地步,哪里还会害怕了尘半点?当然想说什么是什么。 了尘一脸铁青,却并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出手阻止的意思。只是定定地看着王道人,看他到底能说出什么话来。 “本道长不服,难道满天下就你了真人一人有长生之术,有修仙之途么?不入你门下,贫道一样可以长生。邪术又如何,只要贫道修行有成,养鬼又如何?杀人有如何?沟通幽冥,连接异域又如何?到时候,等你了真人跟你的亲传弟子们飞升而去,天下谁能奈我如何?” “那你修行有成了么?”了尘冷冷地问道。到了此时,王道人已经吐露得够多了。所有的谜团都解开了大半。只是如何处置,却让了尘难下决断了。 “别以为没了你了屠夫,天下人就要吃带毛猪。就算人间的仙人都看不上我,道长我一样可以求得长生法,一样可以如你们一样逍遥长生!”王道人此时眼睛都红了,脸上竟然开始阳极阴返,浓浓地死气开始出现在了脸上。 “太乙无量天尊!你入魔了。”了尘摇头而叹,看着癫狂不已的王道人,却是悄然将桃木法剑收起,然后大袖一挥。原本还在手舞足蹈,嘴里不停的王道人立刻就晕倒在了地上,而他浓浓地死气也立刻停止了蔓延。 了尘越过王道人的身体,突然向着一面光秃秃地墙壁走去,然后伸出手来在墙壁上轻轻一拍,墙壁便猛然翻转,露出了这间密室中的密室来。 小小的密室里挂满了神幡,正面的墙壁之上挂着一幅“太乙救苦天尊”的神像,神像之下便是三个神主牌,长明灯下是长长的神台。香炉里三柱清香缓缓燃烧,带着缭缭青烟,熏得满室生香。 “故显考父:先公王讳双道长之灵位”。 “故显考叔:先公王讳喻道长之灵位位”。 “故先先母王氏程妍孺人之灵位” ...... 了尘闭上眼睛,有如雷击一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尽管早已有了猜测,但真的面对,又岂会没有半点愧欠之念? 了静静地站立在原地沉默了好久,才慢慢睁开了眼睛,对着三张灵牌长长一稽首低声叹息颂道:“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是为师来晚了”。 了尘说完这一句,又再次沉默了下来。 人都故去这么多年了,自己这两个弟子,兄弟俩双双结伴归在了自己门下,他们这些年到过哪里?又经历了什么事情,为何会早早故去? 只是了尘如今天道蒙蔽,已经再也无法如从前一样可以推演前因后果,对人间之事,一目了然了。 而且既然自己的两个弟子早已故去,为何自己在阴曹地府却没有查到半点讯息? 外面应该是他儿子吧!可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弟子的儿子,却会对自己,对玄光观抱下这么大得怨气,而且如此不择手段地想要证明,没有了自己的传授,一样可以逍遥长生? 第一百一十七章 阵中遇故人,堂前了前因 了尘一声长叹,随手又关闭了密室的大门。死者已矣,现在最重要的是这个大活人该怎么办? 了尘微微思索了片刻之后,大袖一挥,便现将王道人收入了袖中之后,随即轻松地穿墙而过,站在王家大宅的院子里。了尘神识匆匆扫过整个王家的院子,略略地推算了一番王道人布下的大阵阵眼所在之后,便径直向着王家大院的中间方位走去。 王家占地不小,而且每一处池塘,每一颗大树无不暗合着阵法的规律,一呼一吸之间与整个正在运行中的大阵隐隐相合。看得出来,王道人在自己的阵法上是花了不少心思的,至少那一颗颗成百上千年的古树不是那么好找的,而且要让这么大的大树存活下来,并且与阵法气息相合,也不是一朝一夕之功。 只是这个阵法。。。了尘苦笑着摇了摇头。 一花独放不是春,道家讲究天顺天应人,万物维和。若是如这般——一眼望去整条街上全都是破砖乱瓦的贫民窟,而独独王道人家却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大宅子,那就肯定很惹眼了。 普通的风水先生不一定能看出王家阵势的奥妙,但也肯定有一番猜测,时间长了,好似王家占尽了整条街的气运之下,王家便自然少不了邻里之间的怨气与憎恨。 如此行事,焉能不大干天和? 若事情只是这样,也顶多是个私德有误,到时候补偿邻里就是了。 只可惜。。。。事情到了现在,显然已经不是一个补偿可以了结的事情了。 了尘一路遇墙穿墙,几乎以一条直线地行进到了王家院子的中央。 王家的中央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院,小院子周围的围墙明显比其他独院的围墙高尚很多,院子里没有住人,唯有一个铁将军把门。了尘直接穿墙而过,一走到院子里面就发现自己来对了。 小院子里很幽静,也收拾得很不错,特别是院中还有一处小小的池塘。塘边垂柳依依,再加上池塘的中央一座小小假山。的确是再也正常不过的富家庭院景象。 但了尘的眉头此时却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个池塘的气息让了尘很不舒服,依稀还闻到一点“故人”的气息。了尘径直走到小池塘前屈指一弹,周围的景象便猛然一变。 那里还有池塘垂柳,哪里还有池中假山? 了尘看到的真面目却是一座夜色笼罩下的小小香堂。香堂周围气息隐隐,两颗枯死的槐树静静地竖立在了小小香堂前。除了这个,别无草木,连天上的月光也无法投射过来。 诡异得让人心悸。 “就知道道友没那么容易死,圣人有云:有朋至远方来,不亦悦乎?道友也不出来迎一迎?”了尘站在小小香堂的门口,却根本没走进去,只在门口冷冷地对着香堂里面喊道。 如此这般,哪有半点“朋至远方来”的自觉? 了尘不怀好意而来,人家自然也有不欢迎的权力,了尘等了半天,“主人”也丝毫没有要开门的样子。 了尘皱了皱眉头,只能走上前去,自己推开了香堂了木门。 出乎了尘意料的是,这里竟然是一座供奉神灵的小小庙宇。而神台之上供奉的竟然是一位手拿勿版,一身官服表情庄严的——玄虚子。 “福生无量天尊!道友如今抛却仙道逍遥,转修神道,从此执天之权,行天之道。当真可喜可贺啊!只是故友重逢,道友为何一声不吭?”了尘对着神像微微一稽首,随即笑问,神识却一刻没停止在香堂周围搜索。 ”道友如今春风得意,仙道坦途,不在山中清修,却跑来这区区之地来显威风,未免太有失厚道吧!“神像中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声,一个虚影从神像中走了出来,直接站在了了尘面前。 二十载没见,了尘再见到的玄虚子的时候,差点都吓了一大跳。记忆中仙风道骨的玄虚子如今竟然变成了一个真正的老头了,形销骨立,鸡皮鹤发的样子,哪有半点当年仙风道骨的世外神仙模样? 凡人相面,大抵有”相由心生“的说法,到了修道中人这里,”相由心生“似乎更真实一点。修道的确可以使人长生久视,可以青春不老,可真正的本体之像却是需要修为来支撑的,若是一朝修为大减或者干脆散尽,岁月就会在一瞬间显现出来。 ”道友修行千年,化身无数。即使昆吾一行遭受大劫,也不该落魄如此吧!贫道看道友神光黯淡,似有似无,维持法相都已经摇摇欲坠,以道友本事,收集香火愿力易如反掌,何至如此?“了尘不禁好奇地问道。只是脸上浓浓的笑意表明了了尘现在心情大好,并无丝毫同情之意。 ”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道友如今也算陆上神仙,半仙之人了。如何也如凡俗夫子,如此不堪?“玄虚子竟然没有一点害怕了尘当场翻脸的样子,一语双关地既解答了了尘的疑问,也不无讥讽了尘”小人得志“的意思? ”道友不怕贫道翻脸?“了尘随手摄来两个蒲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便自己现行坐在蒲团之上。 ”贫道到了如今地步,生有何欢,死又何惧?无非烟消云散,复归天地罢了!“玄虚子不无洒脱地回答道,索性也跟着坐了下来,跟了尘面对面的问答。 弄得两人好像真的是“好友”一般! ”既然如此,道友为何还要给贫道找麻烦?“了尘脸上猛地一冷,突然问道。 ”不是贫道找道友麻烦,而是麻烦找上贫道,道友可信?“玄虚子叹了一口道。 了尘一愣,随即很没品地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一笑眼泪都快下来,直接把玄虚子笑得一脸铁青。 “无量天尊!天道承负,如影随行,天尊在上,诚不欺我啊!”了尘良久才笑罢,感叹似地说道:“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道友千般狡猾,万般算计,到头来却落到如今地步。道友可曾有明悟前非?” “无量天尊!道友恐怕笑得太早了啊!贫道自然承负随身,道友恐怕也不好过吧!要知道,贫道传给你那位徒孙的不过一些阵法罢了,鬼道之术本属旁门,贫道虽然不堪,学的却是玄门正宗功法,哪里看的上区区旁门左道?至于为何会如此?”玄虚子呵呵一笑地摇了摇头,便立刻闭口不言。 “往事前尘,犹如昨日死,是是非非,譬如今日生,只要道友当真安心神道修行,贫道今日便没有见过道友,可好?”了尘笑了笑问道。 “贫道见过一朵白莲花开”玄虚子说完,了尘便瞬间明白。一丝面目凝重地死死盯住了玄虚子,半响才离开地叹气道:“道友果然好算计!” 玄虚子笑而不语,显然没有否定的意思。 “道友吃了白莲圣母的亏,以至于沦落到此,却怂恿贫道前去送死,是也不是?”了尘不是傻瓜,而且对玄虚子这个老狐狸,已经全无半点信任。 修道之人的确轻易不说谎,但真话有时候比谎言更可怕。 玄虚子貌似简单的一句话里,表面上只是告诉了尘,王道人不但跟他玄虚子有联系,而且背后少不了白莲圣母的帮助。玄虚子如今的状态自保都难,而且被封印在这样一处大阵的阵眼之中,神魂连香堂都离不了,谈何行走人间,播撒信仰,收集人间香火愿力? 而了尘这时候跑过来,玄虚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一个机会。 无论了尘或者白莲圣母谁胜谁败,玄虚子都算“报仇”了。 “此处简陋,且香火难以为继,贫道帮道友移居一下可好,贫道的青城山风光绮雯,灵气充沛,自古便是道家名山,如今更是香客如云。道友要修神道,香火愿力自然多多益善,而且尚有山中数千弟子,可以为道友日夜诵经,以明澄心境,通达仙神。不知道友意下如何?”了尘笑问道。 “道友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如此出尔反尔,道友就不怕天道因果,心魔反噬么?”玄虚子原本还算淡定的心态,瞬间崩溃,立刻色变地厉声问道。 “贫道今日何曾见过道友,贫道今日不过一时兴起,见一尊神像,灵光盎然,颇为欣赏,特请回贫道的道观供奉而已。谈不上出尔反尔,更别论何心魔反噬了!”了尘摆明吃定玄虚子的模样了。 玄虚子这人太危险,哪怕现在已经虚弱至此,了尘依旧不敢放心半点。为了以绝后患,索性便抛却一切,现将玄虚子控制起来再说。谅玄虚子再狡猾,再本事通天,到了玄光观,了尘也有一百种办法控制他,省的他给自己添堵,给世间或者昆吾添乱。 趁人之危的确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行为,但有时候,却是半点迂腐不得的。 “唉!”玄虚子见了尘心意已决的样子,显然也知道到了他们这种层次的修行之人,那个不是心意坚定之辈。既然主意打定,就不会再轻易更改。自己的命运恐怕在了尘闯入这个香堂的时候就已经注定。 好在了尘并没有半点要害死自己的心思! 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 玄虚子不是一个轻易言败之人。千年修行的阅历,以及早已规划好的前路,都给了他无尽的信心。玄虚子相信自己总会有东山再起,脱离藩篱的一天。 哪怕时间会很久! 到时候肯定再让了尘百倍偿还就是。就算了尘那个时候早已飞升,但他的徒子徒孙们还在,山门道观还在,还怕自己没有报仇的机会么? 只是这之前,还要先低头才行。 刚者易折,柔不可守,既是万物的规律,也是为人的准则。活了千年的玄虚子自然也很明白这一点。装出一副很沮丧的样子道:“我与道友虽然昆吾山上有着一番误会,但到底同行一路,且在此之前,贫道与你也有相助之恩,道友何以如此绝情?” “无量天尊!贫道一番好意。道友何必如此小人之心?再说玄光观如今贵为皇家道观,并不辱没道友啊!”了尘露出一副无害的笑脸来,却根本就不待玄虚子再多说什么,大袖一挥,连着神台上的神像,还有香炉等物一并收入了乾坤袋中。玄虚子连半点反抗也没有,便突然被神像牵扯而回。 了尘随即走出了小小的香堂,手腕一番,一把桃木法剑立刻出现在了了尘手中。 “开!”了尘一声断喝,随即法剑麾下,之间一片紫光闪过,整个小院便瞬间化为粉末。却半点声息都没有发出,也算诡异之极了。 随着大阵的阵眼被了尘一剑毁去,一时之间整个王家大院内气息大乱,生死之气,阴阳之气,等等气息便失去了阵法约束,以开始猛烈冲突了起来,眼见着一场大难将起,了尘立刻将桃木法剑一剑插入了地面之上,几道符箓飞向八方。原本暴乱的气息立刻随着符箓到达,开始源源不断地向着了尘手中的桃木法剑狂涌而来,随即被了尘导入了地脉之中。 大阵之中的气息虽然浩大狂暴,但比起万里地脉来,却也不过沧海一粟罢了,注定翻不起任何大浪。 事情了结,了尘悄无声息地带走了一具神像跟一个晕迷之中的道士。只留下了一地粉尘,一堆瓦砾。 而尚在黎明中沉睡的左右邻里,甚至连王家的家人,全都没有半点察觉。 了尘一回到义庄,便立就先将王道人放了出来,然后中指轻轻一弹,王道人便立刻幽幽地转醒了过来, 刚刚转醒过来的王道人还来不及确认一下周边的环境,便立刻被了尘的声音打断。 “说吧!当年你父母还有你叔叔到底遇到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偏激。灵虚子这样的邪道你敢算计,白莲教这样的邪教门派,道门大敌你也敢勾结。为了一己之私,敢罔顾人命,敢布下掠夺之阵。敢豢养厉鬼,敢背天而行。若此胆大包天,这个世间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只是如此行为,你可知道后果?”了尘站在王道人身前,冷冷地问道。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杀了我?”王道人看了了尘一眼,随即扭过了脸去,看也不看了尘,嘴里却丝毫不减悔意的反问道。 “生死事小,因果事大。贫道纵使杀了你,也不过阴阳路上走一遭罢了。但以你对阴曹地府的了解,你若到了地府判官跟前,你可知道你要面对的是什么吗?”了尘好笑地问道。 或许人们的恐惧多来源于未知,但作为一个可以役使鬼神的道人来说,既然已经知道了地府的一切,当然能将生死看淡。 但不怕死,不代表不怕死后需要面对的地狱之行。 所以了尘压根半点也不相信,王道人会不怕死。特别是自身业力深重到了如此地步的时候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进退两难寻源处,异国他乡遇故知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有利益的地方自然就会有争斗。 筚路蓝缕,以启山林说起来简单,但那一次不是伴着血与火,生与死的苦难在起舞。 无论哪个宗教在弘法传道的过程中,都免不了要与当地的信仰争夺信众,而当地的宗教人士或者狂信徒自然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在自己的地盘上,传播他教教义和信仰,来与自己争夺信徒。 道教的诞生之初,不也一样伴随着伐山破庙,消灭“淫祀”的战争在推广?只是千年已降,道教在完成了最初的传播,根基已固之后,才慢慢地复归了平和。 了尘想过传法弘道之路的艰难,也想过了自己派出去开拓的弟子可能会有陨落,会有伤亡。但绝对没有想过会遇到今天的局面。 或许想到过,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而已! 而现在,一个算是自己“徒孙”的人,因为目睹了自己的父母,亲人惨死在了当地巫师的陷害之下,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杀死,头骨被做成了法器之后,因此而恨上了自己,恨上了这个“始作俑者”,这个将他父母派到那处蛮荒之地的人。 特别是千辛万苦终于回到了大明之后,却亲眼看到的是“那个人”其余的弟子,在大明享受的“无边富贵”,享受着了是“无上尊荣”。 心中更是替自己的父母,叔叔感到不值了! 既然自己的亲传弟子如此地位崇高,如此法力无边,为什么不能派出自己的“亲传弟子”去传道,而要派出自己的能力低微的外门弟子去? 王道人心中很不平,他替自己的父母感到不值。他以为了尘不过匆匆教导了几年之后,便将那些弟子推向了不可测的前路。却从头到尾了尘都没有顾忌过他们的生死,没有丝毫在乎过他们。 了尘纯粹只是把他们的当成了可以“利用”的工具。 枉自己父母跟亲叔叔提起那位高高在上的“仙人”的时候,却满目都是崇敬孺慕之意。 王道人觉得自己已经知道得够多了。对父母,叔叔遭到的不平跟不幸,通通转化为了对了尘,对玄光观的无穷怒火还有恨意。 但现实之中的恨意,扳不倒玄光观,伤害不到玄光观任何人。 就在王道人苦无良策的时候,一个清清瘦瘦,道骨仙风的道人走到了王道人的面前。 那个道人自称“灵虚子”,而且还跟高高在上的“护国真人”有过一段“不愉快”地交往的存在。在那位道人展示了几个小小神通之后。王道人便满以为自己找到了希望,找到了可以有资格站在玄光观里,对着了尘大声质问,并展开报复的希望。 只可惜,几年时间过去了,任是王道人小心翼翼地待灵虚子没有半点差错,灵虚子都丝毫没有要传授自己“仙法”的意思。 王道人失望之余,也不由渐渐恨上了灵虚子。在埋怨为何老天偏偏对自己如此不公同时,也罢无力反抗的仇恨埋藏到了心底。 仇恨有时候也会如美酒一般,慢慢发酵,满满蕴藏。只可惜美酒会越藏越香,仇恨却只会让人越来越让人偏激,让人迷住双眼。 灵虚子何等人物?焉能看不透王道人的心思。只是王道人别有算计之下,也未免太过轻视王道人了。 不得不说,了尘的仇人没有一个简单的。灵虚子会给了尘挖坑,白莲圣母一样也行。有心算计也罢,纯属偶然也罢。白莲圣母也遇见了王道人。 不同于灵虚子有意无意地只教导一些肤浅的阵法知识,白莲圣母似乎更加可靠一些。直接给了王道人三个选择。 一个是玄门正宗地修炼之道。虽然平稳,但受制于资源,灵气还有时间,虽然前途更加光明,却按部就班之下,几乎没有赶上了尘,乃至于了尘的弟子们的机会了。 第二个便是所谓的旁门之道。道行修为赶不上人的情况之下,比如阵法,比如凡间难制之毒。比如一些高端地巫蛊厌胜之术。 第三个便是彻彻底底的魔道,鬼道了。魔道一向精进神速,鬼道却是以阴气,怨气为根本,只要能跨越阴阳界限,马上就可以有取之不尽的资源,可以一日千里地修行,最终赶超了尘的修为,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天地神人鬼,鬼仙无疑是最弱,也最低等的一个。但相对而言,鬼仙也是最容易成就的一个。虽然一个生人修炼鬼道,实在有点诡异,但为了报仇,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王道人一番思索之下,终究还是选了第二个跟第三个。奢望有早一日修行有成,能长大光明地打上青城山,了结今生怨气。让了尘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不得不说,白莲圣母早就料到了王道人的选择。微微一笑之后,便开始帮助王道人所需的一切。 比如王家宅院中暗藏的大阵,比如豢养厉鬼,培养怨灵为己所用。比如开始谋划收集一些特殊的生魂,加以秘法培养熬炼。甚至不惜害人性命,以便以人的生魂为养料。培养自己的鬼道之基。 灵虚子倒不是没有察觉到王道人的异常,但刚开始却并不以为意,毕竟他跟白莲圣母的方向一致,有人帮自己一把又有何不可? 只是灵虚子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就一身怨气的王道人,会把目光偷偷地瞄向了自己。 灵虚子知道很多事,也拥有很多连了尘都无法企及的资源。而这些机缘无疑便是王道人感觉到的,自己的成道机缘。 于是白莲圣母跟灵虚子碰面了,白莲圣母不是一个需要伙伴的人,灵虚子再厉害,在他眼中也不过蝼蚁一般。身上不像了尘一样,有天上的祖师频频看顾,也没有大气运随身。昆吾的行为更是算冒着天下之大不违,自绝于整个玄门了。 如是顺手之下,灵虚子便栽了。 栽在了白莲圣母的手中,也栽到了一个小人物的恨意跟算计之下。以至于落魄到不得不转修神道,在一家小小的香堂里栖身,苟延残踹地等待着虚无缥缈的东山再起一日。 若不是灵虚子知道的一些秘辛,跟一些秘藏的仙道资源,王道人跟白莲圣母连这么一丝残魂都不会给灵虚子留下。 只可惜,王道人算计虽好,却赖不过天意。就在王道人眼见大功即将告成的时候,白莲圣母却突然消失了,然后再也没有出现。 不久之后,了尘便带着云灵子出现了。王道人虽然不知道来人便是自己的“师公”加“仇人”,但也一样精于卦卜之术的王道人,却依旧算到了自己的威胁来自何方! 一次次地试探,到终于在今晚有了结果。 只是这一切却绝不是王道人所要的结局! 王道人断断续续地说完之后,便一声不吭地坐在了地上。等待着了尘的决定,或者叫发落。 了尘却是一声长叹,终于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麻烦。 大公无私,说来容易做时难。 王道人似自己两个弟子留在世间的唯一血脉。那两个弟子为了自己的意志行走于苦难,最终身陨。自己这个做师父的一没有尽到为师之责,二没有全到看护之意。而今死者渺渺,连他们的灵魂都不知道去往了何处?了尘不说帮他看护后人,如何还能杀死他们唯一的后代? 但王道人却是入魔已深,罪不可赦。不说他做下的事情犯了道门多少忌讳,就是那坟场之上埋下的数十条人命,也不是了尘能轻易放过的。 情与法,道与亲! 灵虚子跟白莲圣母或许一开始就没指望王道人能闹出什么事情,伤到自己分毫吧! 如今的场面恐怕早就在他们的算计之中了吧?无论自己如何选择,都不免在今日心境之下留下破绽! 当真好算计啊!只是了尘既然已入局中,还能怎么办?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无论是如何看待贫道,看待玄光观,至少你的作为犯了我玄光观戒律是真,为了一己之私,肆意妄为,贫道又如何敢饶得过你啊?”了尘一声长叹,满脸无奈奈何。 “但你父母,叔叔,贫道作为他们的师父,自当帮他们找回遗骨安葬。你身为人子,人侄,只记得满心仇恨,却可曾想过迎回自己的父母,叔叔的遗骸归葬家乡,可曾想过被解救你父母,叔叔的神魂脱离禁锢,早日往生?”了尘说罢,看都不看坐在地上的王道人,一挥衣袖依旧将他收起,然后身形一晃,便站在了云层之上。 了尘踏着朝阳的晨光,一路向着东南急飞而去。 了尘一路剑光飞遁,几千里之的距离也不过将将半个时辰不到的工夫便到了。了尘如今就站在了一大片绿油油的水稻田的上方。不远处还有一个颇有规模的小镇。 了尘估摸着自己应该已经到了后世柬埔寨的地界了。只是这个时代没有地图,了尘也并不怎么明了历史地理,只能悄悄地降下了云头,化作一个原来的客商,混在了熙熙攘攘地人流之中。 在小镇的东头,有一处明显不一样的建筑,大别于那些竹木所制的房屋。依稀总有点道观规制建筑的模样。只是模样早已改变很多。 岁月磨砺去了青砖碧瓦的光华,多了草木竹石的掺杂,很是不伦不类了。 这里的人都很穷,看衣着打扮还有两旁的建筑就知道。 可越穷的人,似乎往往越虔诚。越蒙昧地地方,反而巫法邪术更容易流行。 人们面对苦难无力挣扎,唯有寻求超越自然的力量来庇护,来以微不足道的供奉去奢求来世或者今生的福报。 不出了尘意外的是,当年王道人父母还有叔叔留下的道观果然没人鸠占鹊巢了。 而出乎了了尘意外的是,占据了这座道观的并不是当年的巫师神汉,而是一批和尚。光看门前的匾额还有不远处那个金光闪闪的浮屠塔就知道,了尘的道家没哟扎下跟来,反而为佛教的传入开出了道路。 了尘苦笑一声,不忿又如何?二十余载岁月,在人间已经是很长一段的时间了,当年的事,当年的人,能记得的还有多少?说不得自己两个弟子的仇人早就作古多年,自己终究还是迟来了啊! 既然到了庙门口,了尘怎么也要进去看一看,跟这里的和尚打听一下,当年那位小镇的巫师还犹那一批冲进道观肆意杀人的凶徒去哪了。 小小佛寺,香火却不小,看看来往不绝地人流就知道。 “南无阿弥佗佛!不知施主既来佛寺,为何一不上香,而不拜佛,站在这里四处张望,所谓何事?”了尘站在大雄宝殿前驻步不前,很快就引起了庙里和尚们的注意。于是很快就有一个明显地位不低的中年知客僧走上前来,向着了尘询问道。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一般而言,进了道观庙宇总要烧一炷香的。这几乎就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了。而了尘的行为无疑便再和尚们眼中就无异于无声地亵渎或者挑衅了。能有个知客僧前来询问,已经算和尚们修养足够了。 作为道门中人的了尘,自然不会不知道其中的规矩,只是心中有没有故意不忿,以及找茬的意思,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不得不说,了尘的心眼终究还是不大的。 特别是自己的两个弟子陨落于此,却让佛门在此立了足,岂不是说道门不如佛门? 但既然和尚们不上当,了尘也只能把这般阴暗心思放进了肚子里,单手稽礼到:“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想见见贵寺方丈” 和尚一愣,上上下下打量了了尘一番,很显然对了尘的身份很是意外。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唤来一个小沙弥,吩咐了几句之后,便将了尘直接带入了后堂里招待了。 不一会儿,一个身披袈裟,白眉白须的老和尚便出现在了了尘面前。 “福生无量天尊!多年不见,没想到大师还健在啊!”了尘颇有点意外再这种地方还能见到这个老和尚,老故人。这一晃三十多年了,好多年轻人都已经老去了,这和尚竟然还留在人间啊! “南无阿弥陀佛!真人前来,小寺蓬荜生辉,诚惶诚恐。不知真人前来所谓何事?”老和尚一愣,随即拿起手中的念珠低低地颂了几句咒语之后,面露苦笑地双手合十打起了招呼。 蓬荜生辉未必,诚惶诚恐却是真的吧!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三十载经堂问答,二十年父子团聚 “无量天尊!老和尚在我玄关观修道三年,不知观感如何?我玄门正宗,自有三清妙法,可长生,可飞升,可穿越三界,翻江倒海,再不济也可避死延生,不如你入我门下,贫道传你真正的长生之道如何?”了尘看着老和尚笑呵呵地问道,哪怕一别三十年,以了尘的小心眼,也不忘给人家添添堵。 哪壶不开提哪壶,对着和尚说起他当道士的经历,了尘也是够无聊了! 岂料老和尚却是呵呵一笑,半点为了尘的调侃而羞恼的样子,双手合十地低声道:“南无阿弥佗佛!贫僧在贵观清修三年,也曾登云望顶,也曾打坐清修,也曾早晚功课,可曾吞云纳气。能三十年后,依旧跟真人见面,当是受益良多。贫僧谢过真人了” 了尘闻言,眼睛微微地眯了眯,也不得不稽首还礼地一声感叹道:“老和尚倒是看得开,反而是贫道误会了。汝本良才,为何却一心佛门啊!” “南无阿弥佗佛!真人严重了。佛又如何?道又如何?佛道本是一家,只不过大道三千,殊途同归罢了。贫僧不过心中有佛,纵使三清妙法再精妙,奈何贫僧一心许佛,再无别处空留了,贫僧也只能多谢真人一片好意了”老和尚答道。 “一生长茹素,百年守青灯。到死不过百十载,焉知六道轮回之后,你还是不是你。凡人十世修行,几人成佛?老和尚就当真无怨无悔,半点怀疑不过?”了尘收起了玩笑似的心情,一本正经地问道。 “我佛,我道,心无他物,何来怨诲,何来迟疑?”老和尚双手合十,一连庄严地回答道。 了尘听了老和尚一席话,顿时惊醒了过来,俄而心中怒火冲天而起。 好一个灵虚子,好一个白莲圣母!原来所有的算计都在这里啊! 一个修道之人,怎么能怀疑自己的道?若是自己没有今天与老和尚一番谈话,哪怕事情了结,也免不得会在心境留下瑕疵。平日倒是没什么,一旦修为精进,再遇心魔的话。恐怕这就是自己丧生之由了吧! 如今,自己机缘巧合之下,总算打开了这道无形之锁,而所有的因果纠结到了现在,也终于豁然解开。再回头便再无半点疑虑。 我心,我道!生死如何?成败又如何?既然以心许道,当然要心无旁骛,将一切抛开。心中唯道,哪还有其他恩怨得失的据留之处? 了尘一时明悟,这才觉得自己背后毅然已经微微见汗,这可是好多年不曾有过的体验。 灵虚子跟白莲圣母一番苦心算计,今天既然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解开了。了尘庆幸之余,也不能不暗自感谢祖师保佑,天道开恩了! “福生无量天尊!好一个大和尚,老禅师啊!”了尘闻罢,半响之后才拍手而笑道:“多谢大和尚了,你我恩怨因果,今日算是两清,以后各不相欠罢!” “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谢过真人”老和尚半点没有被了尘耍赖,自己吃了亏的样子,反而依旧笑语盈盈地双手合十,一本正经地道谢到。 “贫道二十多年前,曾有两位弟子,在此处布道。不想为当地巫婆神汉所害,头骨竟然被做成了法器,灵魂也被拘押。贫道身为人师,自然不能坐视不理。老和尚既然比贫道先来,当知那帮人的去处?”了尘望着老和尚,貌似平和地问道。 “南无阿弥陀佛!世人愚昧,所以杀生害命。贫僧带着寺中弟子来此之时,的确见到此处有一道观为旁门所占。此地巫师为人歹毒,且身怀巫蛊之法。贫僧也险为其所伤。只是时过境迁,当年之人早已作古。倒是有三具遗骸为贫僧所得。念及本是中原同道,又无人前来认领尸骨,便将他们供奉在了经堂之内,日夜念经超度,希望能消除他们心中执念,早日往生极乐”老和尚从了尘来到庙中起,就猜到了了尘为何而来。所幸自己庙中的处置并无不妥,不然,这位貌似不怎么讲道理的真人,恐怕又要借机寻自己等人晦气了。 了尘点了点头,倒是对寺中的处置并无异议,虽然一个道士的亡灵要和尚念佛经来超度,的确有点诡异!但只要没坏心就好。而且自己弟子二十多年亡魂不入地府,不得轮回,恐怕真的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吧! 了尘随着老和尚一路穿过几从大殿,径直来到了寺庙最深处的一处经堂内。佛门有德高僧时候会装入骨坛之内,火是铸造金身,或是火化涅槃。若有舍利子遗留,便会专门建塔供奉。而此处虽然香火不绝,却少有财力供奉。所以了尘一路行来,竟然没见到灵骨塔之类的东西,倒是只有这么一座经堂。 经堂里尚有几个小沙弥在看守,看见方丈引这一个外人来到了这处不对香客外人开放的地方了,明显有些诧异。 “南无阿弥佗佛!老衲陪着这位道友为经堂内的三具遗骸而来,你们将他们请过来吧!”老和尚吩咐了一声,几个小沙弥立刻双手合十,答礼而去。不一会儿就抱来三个贴近的檀木匣子。轻轻地将匣子放在了神台之上后才大礼告辞而去。 “南无阿弥佗佛,三位道友的头骨就在这里,至于其他,已经被那巫师弃之他处,贫僧苦心寻回,现在已经安放在了后面棺木之内。只待他们执念消去,重入轮回一日,再合身安葬!”老和尚双手合十地解释道。 了尘点了点头,静静地先行走到了匣子旁边,手指连弹之下,刹那间经堂外面风云立变,大片大片的乌云瞬间遮住了天上的骄阳。四周瞬间阴暗了下来。 午间阳气太盛,如不遮住这天上骄阳,的确不适合阴魂现世。 老和尚静静地站在一旁,暗暗心惊。以前光知道面前这位道家真人法力无边,如今才总算见识到了什么叫“轻描淡写之间风云变幻”。就连天象都改变的如此轻易,这位真人的修为到底到了哪一步了啊? 了尘轻轻地拭去了三个匣子上些许灰尘,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好像在缅怀什么似的。良久才回过神来,轻轻打开了木匣。露出了里面的三个被制成了法器的头骨。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有话,要与两位弟子述说,劳请方丈暂避一下如何?”了尘回过头来,便觉得老和尚有点碍眼了,如是笑问道。 对于了尘这种过河拆桥,夫妻闹洞房媒人扔过墙的“无耻行为”,老和尚唯有苦笑了一声之后,双手合十地唱喏了一声:“南无阿弥佗佛!罪过罪过。既然如此,贫僧告辞了”, 老和尚转身离开,不带半点犹豫的走开了。 了尘这才回过头来,将几道符箓随手一挥,贴在经堂地四面八方,将整个经堂隔绝了起来,又看看了经堂之上的地藏王菩萨的神像,小声告了一声罪过之后,连着地藏王菩萨一并屏蔽了起来。 了尘口念咒语,双手几道法印打出,三具头骨上一阵灵光闪动,两男一女三个虚影便出现在了经堂之内。 “福生无量天尊!弟子拜见师尊,师尊仙寿无疆”三个虚影或者说是鬼魂在经堂内普一出现,便看到了站在一边的了尘。两个鬼魂率先跪倒,女鬼魂倒是一阵迷糊,也赶紧跟着跪了下来。 “起来吧!说起来,您们会命丧如此,都是贫道的过错,是该贫道向你们道歉才是”了尘说完,竟然真的对这三个鬼魂深深一稽首。三个鬼魂吓得赶忙站起来大哭到:“能再见师尊,已是弟子莫大福分,是弟子们不慎,误入歹人圈套。于师尊何咎?又如何能怪到师尊身上。师尊教导我们道法,教我们功行之课,弟子们尚不能报答万一,如今师尊又不远千里而来,弟子如何还敢有半点怨愤之气。只是弟子如今已经是幽冥之身,不能在跟随师父长奉三清,弘道传法。还求师傅原谅!” “哎,是贫道当年考虑不周。但如今木已成舟,为师也无可奈何。如今也唯有问一下,你们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也算为师感谢你们为了道门所付出的的牺牲,也算我们师徒一场,临别的礼物吧” 了尘买时轻飘飘的一句话,却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以了尘的能力,能做到的很多。而且修道之人不轻诺。一诺千金!了尘算是为了弥补亏欠,也算一片苦心了。 经堂里沉默了片刻,跪在中间的女鬼终于鼓起了勇气问到:“妾身,妾身能提一个请求么?” 了尘叹了一口道:“你嫁与了我弟子,自然算我玄光观的人,当然也可以提了一个心愿。” “我,我想见见我儿子,一别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他现在还在不在人世,是不是还过得好?”女鬼魂哭哭啼啼地倾诉道。 “你确定,只是想要见见自己儿子?”了尘心中百般滋味,有点不忍心地问道。 “妾身别无他求,只想见见自己儿子”女鬼魂点了点头道。 “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了尘终究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大袖一挥。一个人形的生物的便出现在了经堂里。 “儿,儿子?”女鬼魂一愣,变起突然,有点不确定地问道。 了尘曲指一点,王道人立刻便悠悠转醒了过来,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一个虚影正站在自己面前,关心地望着自己。 记忆的大门刹那间打开,王道人有点不确定地弱弱问了一声道:“娘,娘亲?” 一声短短地“娘亲”二字,无疑可以直接穿越时间的距离,拉近阴阳的分别,终于确定了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就是自己一别二十多年的儿子。女鬼魂顿时抱着儿子放声大哭。只可惜,身为魂体的母亲,想要抱抱儿子,却是一掠而过。哪里抱得住半点。 了尘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指,女鬼魂的魂体马上变得凝实起来,一片金光闪过,变得犹如生人一样。 “师,师尊,这,这个可以管,管多久?”正跪在了尘面前的鬼魂,也真看着团聚中的母子。那也是他的儿子啊!只是作为父亲,感情总是习惯于藏在心底,不那么外露而已,可那微微抖动的魂体,却无疑暴露了见到儿子的激动。 “生死有别,阴阳殊途。你也曾修道多年,焉知起死回生,岂是如此简单之事?为师不过暂时以法力帮他凝结了一具肉身而已,一炷香之后,便会烟消云散。阴阳界限,事关天道。为师哪有那么大本事?”了尘叹息道。 了尘索性曲指连弹,将这一家以法力暂时凝结肉身,自己先悄悄地离开经堂稍许,给他们一家一个最后的团聚时光。 经堂外面,乌云依旧遮蔽这天空,一副要下雨的样子,却不见打雷,也不见起风。了尘抬了抬头,看向天空的黑云,突然就想起了自己不久前,自己母亲临别前的那一眼。 了尘这一站就是整整快一炷香的时间。眼见时间快到,了尘便甩了甩头,将所有的思绪都留在了经堂之外再次走进经堂内,看到的却是一个女人突然跑过来大哭地跪在了自己面前,不停地磕头。 了尘当然知道为什么这个女人会这样,也当然能明白她的一片“怜子”之心。但了尘却不能答应,也不敢答应,唯有装着看不见,而将眼光看向了自己的弟子,王道人的父亲王双。 王双一见自己妻子如此,当即打急地赶紧跟了过来,将自己妻子拉起。 “王双,你还有一次请求的机会。你有什么心愿,现在可以说了”了尘摇了摇头,不紧不慢地问道。 “我,我。。。”王双闻言立刻跪在了地上,已经都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了。了尘见此哪儿还不知道他想求什么? 了尘在许下诺言的时候,就猜到他们夫妻可能会想求的是什么?自己没有想到他们夫妻两人会真的开口提这个要求而已。 “你说吧!为师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从此阴阳末路,在见面已是两世之人。你我试图缘尽,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了尘叹了一口气道。 王双摇了摇头道:“弟子今生能入师尊门下,心愿已足,犬子自作孽,与他人何尤?弟子别无他想,还请师父将我们一家的尸骨带回家乡,安葬在我父母双亲的旁边。我们兄弟今生不孝,未能尽孝。到了黄泉,在好好团聚罢!” 了尘一愣,再次确认地问道:“你不说,为师也会帮你办到。你如何要浪费这么一个大好机会?” 第一百二十章 兄弟情深有孝悌,了尘仙剑授天恩 了尘终究还是学不来太上忘情,也学不来斩情绝义。 出家人讲究超然物外,心如止水。可了尘却发现“太上忘情”说来容易,做起来何其之难啊! 了尘终究还是学不来石头,也学不来铁石心肠。所以当王双的心愿说出口的时候,了尘心里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该解脱,还是该难过。。。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王双不会对自己人间唯一留存的血脉,自己亲生的儿子没有感情,也不会不知道当自己放弃了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机会之后,自己的儿子将面对什么! 可王双更知道,自己不敢说,也不能说。天道因果,事关师尊道途。而且自己儿子即使逃过了今朝,也难逃以后的劫数。 自己又何必在让师尊为难,让师尊难做? 比起一心只有儿子的母亲,作为父亲的王双或许更冷静,更理性。可这一句话一出口,王道人刚刚燃起的希望便瞬间破灭,霎那间一脸灰白的瘫在了地上,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爹!”王道人失声叫道,眼睛里满是恐惧跟绝望。 “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这是你儿子啊!亲儿子啊!”女鬼魂愣了老半天,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确认这一切都是真实,而不是自己幻听之后,整个人都绝望了,看向王双的眼神明显带着痛苦跟悲愤,还有一丝决绝。 ”王双。没想到我们夫妻几十年,你竟然如此狠毒心肠,你眼里有你师傅,有你的玄光观师门,可曾有半点我们母子?“作为一个母亲,面对自己的儿子更多的是一片慈母之心。无论自己的儿子如何,那都只是自己的儿子啊! 现在面临这样的局面,作为母亲,焉能如此放过这个”负心之人”? 十几年夫妻情谊,几十载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在这一刻便形同陌路,母子两个紧紧地抱在一起,却把王双隔绝在了外面。好像王双在这一刻彻底成了她们母子之间的外人。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叹了一口气,看着一边痛苦不堪的王双,作为”始作俑者“,了尘又能说什么? 那只是自己徒弟的妻子,而不是自己的徒弟啊! “王喻,你呢?你还有什么心愿未了?”了尘既然不方便插手其中,也只能先转过头来问自己另一个徒弟了。 “我,我”王瑜有点举棋不定地看向了一旁相拥哭泣的母子,刚想开口,却立刻被自己兄长偷偷地戳了一下,回过头来却看见自己兄长正朝着自己微微摇头。 一世人,两兄弟。王瑜焉能不明白自己兄长的意思。作为亲生父亲的兄长都没有开口,自然更不会让自己弟弟去开口相求,从而浪费这么一个难得的机会。 了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那里静静地等待着,看看自己这个徒弟到底会如何选择。 此时的王双是进也难,退也难。其实在了尘没有出现之前,自己兄弟就经常谈起过自己的愿望,现在兄长已经放弃,明显就是将机会留给了自己。自己如何又能轻易放弃? 一边是自己嫂子,亲侄子。一边是兄弟两人多年的宿愿。 就在王瑜进退两难地犹豫不决之际,作为兄长的王双终于忍不住一膝盖跪在了了尘面前道:“师尊,我们兄弟能拜在师尊门下,聆听教诲三年,已是一生难得的福缘,本不该再奢求其他。但我们兄弟有一个多年心愿,恳请师尊开恩应允!” “哥哥!”王瑜正两边为难呢!突然见自己兄长跪下来,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色变地叫了一声,却发现自己兄长早已经是泪流满面。顿时心中一痛,,知道自己兄长性情的王瑜,当然知道自己兄长已经不会在改变初衷了,只能陪着一并跪在了地上。 “请师尊开恩,收留我弟弟再入门墙,但愿来世来能再入道门,长奉师尊跟前!”王双跪在了了尘面前说完,便一头长伏地,等待着了尘的回答。 “你意如何?”了尘转头看向王瑜问道。 “恳请师尊成全!”王瑜也跟着深深地磕首在地,一字一句地恳求道。 了尘好长时间没作声,就在王双,王瑜兄弟以为自己师尊不会再答应的时候,了尘突然问道:“你们与为师,今生师徒缘尽,阴阳已是殊途。云灵子不过机缘巧合,才能得到高僧遗泽,但此等机会可一不可二。再也不会有了。纵使为师将王瑜强留人世,也只能转修鬼道。然天地神人鬼,鬼道最贱。况且为师修的是玄门功法,法涉五雷,鬼道却少有研究。恐怕教弟子会有误人歧途之嫌。” 了尘一语刚落,不待王双,王瑜兄弟反应过来,立刻补了一句道:“不若留待来世如何?等你再世为人,贫道自当前去渡你,异日王瑜你上得山来,贫道自会将你收为为师的六弟子。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双兄弟原本还以为自己师父已经拒绝了,正满心沮丧的时候,没想到了尘竟然又开口答应了。 来世又如何?只要有机会,轮回几世也愿意啊! “多谢师尊成全!”兄弟两个立刻答道,没有半点犹豫。 “既然如此,贫道会在你眉心留下心印,哪怕轮回再转,也当有开启宿慧的机会,凭借心印,当你来世机缘到达之日,贫道自会感应到你之所在。我们师徒来世再续师徒缘分吧!”了尘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西域,敦煌,鸣沙山上玄光观。 哪怕了尘跟灵虚子已经离开多年,可借着昔日仙人遗泽,道观的香火也依旧鼎盛,更借着大明军队的强势进入,鸣沙山上的道观,更是大有成为西域道家祖庭的趋势。 来道观内上香的人很多,前来祈求仙缘的也很多。而了尘临走前遗留的两柄仙剑无疑就代表了两份仙缘。只要得到仙剑认主,就能自动成为仙人弟子。 这可不得了,于是无数身怀仙人梦想的少年不惜负笈千里而来,来敦煌,来鸣沙山上一试仙缘,哪怕明明已经失败,可依旧不肯罢休,很多人几乎每天都来,每天都要试一试。 没有就是没有,这些不抛弃,不放弃的家伙,倒是平白给道观增加了不少人气香火,嗯!还有收入。 这天,玄光观的人潮依旧汹涌。侍剑堂内依旧聚满了跃跃欲试的人群在焦急地排队等待,等待着上前摸一摸传说中的仙剑,希求着仙剑能在自己摸到的时候,突然反应一下,认自己为主,也圆一段自己御剑飞仙,长生不老的梦想。 “该你了,该你了!”站在离仙剑最近的地方站着一大群少年,彼此之间显然很是熟悉,因为他们就是住在附近的,或者干脆就是住在道观之内的“香客”,而且有志一同地几乎每天都要来试一试才肯罢休。 而排在前头的这位少年,已经试过很多次了,只可惜仙缘难得,虽然一直不曾放弃,可其实心里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没什么希望了。 少年心怀忐忑地走到了仙剑面前,右手刚刚准备去摸一摸仙剑的剑柄之时,突然仙剑一阵弹跳了起来,借着白光大放,两仙剑开始自动铮铮剑鸣。 少年人呆了,整个侍剑堂的人都呆了,傻傻地看着突然有了反应的仙剑,心中五味陈杂。 “不会吧!他真的让仙剑认主了?”一大群少年,谁不知道谁啊!他们可是每天都来的。如今看到他们中间的一个少年,突然就被天降大礼包咂中,得到仙缘,羡慕,妒忌,恨,!还有埋怨怎么就不是轮到自己。。。 、各种心思参杂之下,反应当然不一样。 “你得到了,得到了”少年后面的一位女孩子显然没有其余的人那么多心思。因为那个人是他哥哥啊!自己哥哥得到仙缘,做妹妹的当然也很高兴。 “可,可我,我没碰到啊!”少年显然有点反应不过来,诺诺地小声说道。 少年话还没落音,一柄仙剑突然自行飞起,在侍剑堂内转悠了两圈之后,才从大门之外“嗖!”地一声,留下一道明显的光迹,飞得无影无踪了、 “啊!”侍剑堂内顿时鸦雀无声,接着整个玄光观都知道了。人们议论纷纷地猜测着仙剑这是去哪了?到底认了那个家伙为主了的时候,谁有会在主意到一个沮丧的少年,正在人群之中恍然若失地悄悄流泪? 一道剑光飞来,了尘微微一笑地伸出了右手。仙剑一阵铮铮作响,好像一个调皮的小孩子一般飞到了了尘手中,跳跃不已。 了尘轻轻地抚过剑身,宛若在看向自己的孩子。 三十多年不见,如今的仙剑灵性愈发增长了。 了尘好一阵才安抚下了不停”撒娇“的仙剑,双手捧着手中的仙剑道:”此剑名叫“天璇‘,天璇为北斗第六星,也是专为贫道六弟子所铸,当年总共剑成七柄,上应北斗七星,也对应为师弟子有七,今日为师将这’天璇‘仙剑授你,以为你转世之后,入道之器,望你来世不忘初心,早入道门,勤加修道,不负天恩!” 了尘说完,就将仙剑双手捧着送到了王瑜面前。 多年梦想一朝成功,仙缘就在眼前的王双一时间竟然还反应不过来,傻乎乎地愣在了那里,动也不动。 一时间经堂内鸦雀无声,就连正在怨恨与绝望之中之抱头痛哭的母子俩都已经停止了哭泣,双双把眼睛看向了了尘,看向了跪在地上的王双,还有了尘双手捧着的“天璇”仙剑。 那可是一把真正的“仙剑”,更是一份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仙缘”啊! 王双看了看了尘手中的仙剑,丝毫也遮掩不住内心的渴望。过了好一会儿,王双才强逼着自己挪开了双眼,原本灼热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 仙剑是自己亲弟弟的,仙缘也是自己亲弟弟的。 王双有那么一会儿是真的后悔,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放弃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缘。 但也就这么一会儿。王双终究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内心的冲动。毕竟拿到这份仙缘,得到这把“仙剑”的是自己亲弟弟啊! 虽然明明知道兄弟两人轮回之后,兄弟缘分就此尽了。再世为人能再做兄弟的机会已经微乎其微,恐怕更多的是兄弟见面,相见不相识。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但此刻的冷静下来的王双却并不后悔。 这是他的选择,早在了尘提出满足他们愿望的时候,王双就已经决定了。 这一世,作为兄长,王双自觉亏欠的王瑜很多,很多!甚至连王瑜的陨落都是自己连累所致。若不是自己顾及儿子,王瑜怎么会跟着自己一起死在这里,然后被灵魂拘押二十多年,尸骨被人做法器,受尽苦难? 现在好了,自己的放弃,总算能成全自己的弟弟了。 自己的弟弟,来世之后真的能一圆御剑飞天的梦想。自己现在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就希望自己弟弟下一世能仙途坦荡,早日成道飞升吧! 王双捅了捅自己弟弟,让他回过神来,自己师尊已经捧着剑很久了啊! ”啊!啊!“醒过神来的王瑜是真的泪流满面了。 ”谢,谢师尊!“王瑜双手恭恭敬敬,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天璇“仙剑,好像捧着一件无上珍宝似的。恭恭敬敬地给了尘三叩首,以谢师恩。 ”你们兄弟于贫道师徒一场,为师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如今时辰将到,你们也该进入冥界,等待轮回之机了“了尘顿了顿接着道:”轮回六道,乃天道至重一环,即使是为师也难干涉万一。现在唯有将你此生记忆封印入仙剑之内,在将仙剑放入你的灵魂识海深藏,躲过六道勘察,待你来世机缘一到,仙剑自会觉醒。为师也将立刻前去,到时候,我们再续师徒前缘吧!" 了尘说完,右手轻轻在王瑜眉间一点,抽出一丝白色光芒点入了“天璇”剑内,再在对着仙剑轻轻一点,仙剑立刻白光一闪,化作拇指大小,飞入了王瑜眉心不见。 “敢问,师尊,最后一把仙剑的有缘之人在哪?”王双见到自己弟弟的事情终于落定,终究还是忍不住内心地渴望地小心问道。 了尘闻言一笑道:“天机不可泄尽,仙缘不可用竭。五百年后,玄光观将有大劫。当有有缘之人山中得剑。入我门下,再兴玄光观。至于其人似谁?为师也不知道,且看缘分吧!你若几世轮回之后,也该有机会的” 了尘说完,有将目光看向了西方,看向了那个沮丧得泪流满面的少年,看着他妹妹在一片苦心地小声安慰,却犹自哭泣不休的少年,轻轻地道:“,少年,你也有机会的,只是再等五百年吧!” 第二百二十一章 故人已非昨,道门亦难净 “南无阿弥佗佛!”老和尚在经堂外面瞪了好久都不见里面有人出来,也不知道了尘他们到底如何了。眼见天色将晚,不得不带了两个小沙弥来到经堂外,称颂了一句佛号之后,便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老和尚推门而入,却发现经堂内空空如也。连带着神台上的三个匣子也跟着不翼而飞了。 老和尚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还能再说什么? 这位了真人怎么就对佛门这么看不顺眼呢?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不告而别。 太有失真人身份了吧! 一别三十载,故地重游。 了尘站在已经形同废墟的道观之上,眼看着三十载风雨之后的残破房屋,不得不感慨——世事沧桑,修道之人的时间真不值钱啊! 了尘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快要下山了,此时阴气开始上升,而阳气下沉。显然已经不是适合下葬的时间了。要帮王双王瑜兄弟归葬祖坟,安葬他们父母身边,显然还是明天早上再去为佳。 了尘一路飞到贵阳城,想去在见见莫陌夫妻,一别三十年,想来他们都已经老了吧! 在走到昔日的胡同里,却发现这里跟当年已经大不一样了。昔日平平常常的四合院,早已改成了一座花园似的府邸。府邸的前方还有好大一面进士及第的大旗。 贵州穷乡僻壤的向来不是什么科举兴盛之地,能出个进士及第实在不容易。所以能有个进士的,在这贵阳城里已经算是很风光的了。 了尘笑了笑,就不知道如今荣华富贵的莫陌夫妻是否还能初心依旧,一如当年那般了。 官员有官员的排场,似乎千百年来冲来没变过了。至少莫府前那对威风癝癝的石狮子,就昭示了三十年后,与三十年前的沧海桑田,天壤之别。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与贵府老太爷有旧,烦请通报一声,就说故人来访!”了尘走到门前对着看门的门子稽首一礼,客气地说道。 门子明显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了尘一眼,心中暗付:“自己老爷都五十多了,那会有你这么一个年级轻轻的道士故人?不会又是哪里来打秋风的吧!” 虽然怀疑,但门子也不敢说什么难听的话。毕竟无论僧道,都不是那么好得罪的。而且自家老太爷,老夫人一向崇道。也不好随便把方外道人往外赶。 “不知道这位道长哪里修行?我也好代为通禀”门子虽然不至于说出什么恶言来。但自觉的自家门槛高,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不然胡乱进去通报,引进了一个骗子或者贼人什么,反而要挨顿排头。 “”贫道在玄光观修行,还请通报!”了尘答道。 门子闻言一愣。“玄光观“可是块金字招牌,谁不知道那是天下有名的皇家道观,是有名的仙人修行之所。这天下间玄光观的分观不少。但冒充玄光观道士来招摇撞骗的也更多了。 哪怕那位玄光观的“仙人”法力再通天,再能知道天下事。也管不了全天下啊!官府抓到的,没抓到的骗子一波跟着一波、谁叫“玄关观”名气大,在百姓中间威信高呢! 门子再次打量了了尘一番,暗地里撇了撇嘴。连一声道袍都不是半新不旧的麻布衣服,以为后背背着把“桃木法剑”,穿着一身道袍就能冒充名门大观的“弟子”啦? 想当骗子也要下点本钱吧!玄关观可是香火鼎盛,不差钱的。怎么会有这么落魄的道士? “不好意思,我家老爷不在,如今天色不早,府上老爷跟老太爷都不在,府内尽是女眷,不方便收留道长,道长若有度牒,不妨去道观先挂单几日。待我家老爷归来,道长在来拜访如何?”门子随口敷衍道。 了尘叹了口气——这天下的门子怎么都一个德行,只看衣裳不看人的么? 度牒,了尘有。但绝不会再轻易拿出来了。上面的东西太吓人。那可是永乐年间的东西,上百年的东西都快成古物了。了尘也不想轻易在外人面前表露身份。也不想惊动太多人。变出一个假的度牒或者“借”度牒来,也实在没那个必要了。 了尘摇了摇头,既然无缘,也就不在强求了。叹了口气,毅然转身离开了莫府的大门。 进士及第门槛高,道士还是不要自找没趣了吧! 看着了尘的背影,门子一阵得意。暗自得意自己的“火眼金睛”,一眼就看穿了一个大骗子。 恩!等会得跟管家表表功,门子这位置虽然地位不高,却也是实打实的肥差兼重要岗位啊! 贵州自从三十年前,了尘来过一趟之后,道观倒是多了很多。只是真正的清净地少,挂羊头卖狗肉的多。无论道佛两门,还是别的宗教。到最后都免不了为“红尘”所诱,贪于钱财,而把修行当成的一种职业的家伙。 了尘径直来到了贵阳城西,这里倒是有一家规模不小的道观,应该还是借着了尘的“春风”建起来的。但也跟所有身处闹市之中的寺庙道观一样,了尘一走到门前就闻到了浓浓的铜臭味。 竟然不让进门。。。。 哪怕了尘一身道袍,自称云游道士,前来挂单也不行。两个看门的中年道士衣着打扮不俗,至少一身道袍都是杭绸的,而且明显看不起一身麻衣道袍的了尘,那眼睛鼻子都翘到天上去了。只把了尘当做一个“混吃混喝”的江湖野道。了尘可以忍下那个“门子”。毕竟门子不过凡俗中人,了尘管不到,也不想管。自然不愿也不屑跟他们计较。但道门中人,连起码的“十方丛林”的规矩都不讲了,还挂什么“道门”的招牌。 “无量天尊!贫道要挂单,你们恐怕越管不吧。”了尘没好气地道。 毕竟道家十方丛林,也叫十方常住。有云游的本派道人,一衣一岩钵(饭碗)行走天下,便是修行的一种。云游在外,除了到处结缘,就是找本门道观挂单了。总不能带着大笔钱财去云游吧! 但这道观连本门的云游道人都不接纳了,算怎么回事? 了尘实在想不到,如今天下道观竟然门规戒律败坏到此。也不知道这样的道观有多少,又会给道门抹多少烂泥巴了。 要是跟了尘前世一样,都弄成了“旅游景点”。一切向钱看。了尘宁愿自己从没来过这个时代。 “哪里来的野道士,恐怕是招摇撞骗,来混白饭吃的骗子吧?本观不收留外人,你要挂单,请到别处去。想白吃百喝?没门!”如今天色已晚,香客大多已经离去,两个看门的道士也不用再顾忌自己的“高人”形象了,对着落魄却挺“横”的显得高高在上,说出来的话。哪有一点出家人的味道? 跟街头青皮混混也差不多了! 或者干脆就是街上的青皮混混“转职”来的? “道门十方丛林,十方常住,为何贫道就不能白吃白喝?而且你们身为道门弟子,口中不颂天尊,不守戒律,出言无忌,口中恶业。如何修行?这家道观竟然会有你们这样的看门人。也不知,此处主持覌主是谁?”了尘说了一句之后,竟然不管不顾地向着道观内走去,两个看门的道士伸手要拦,了尘不过转头看了他们一眼。两个看门道士便是立刻定在了原地。保持这拦截的姿势,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唯有两只眼睛里满是不可思议的惊恐。 了尘这一手显然镇住了许多一旁嘻嘻哈哈看热闹的家伙,现在可是晚课时间。看来这个挂羊头买狗肉的道观连晚课都没有了。不说道门清规戒律,起码的修行功课都没有。装什么道观呢? 了尘一路将旁边披了层“道士皮”的家伙如无物。也不是没有不知死活的家伙,冲到了尘跟前想要为“道观”立下一功的。只是无一例外都被定在了那里当雕像。其余的“道士”一见如此,立刻畏畏缩缩地只敢在远处旁观,没有一个再敢上前了。 不能不说,哪里都有聪明人的。道观的人一见了尘明显来意不善,马上就有人跑去报告覌主了。当了尘走到三清大殿不远的地方的时候,一个白须白眉的老道士到这一帮子观中“当官”的家伙赶过来了。 “福生无量天尊!不知道这位道友,何处修行。为何来本观捣乱?”不得不说,这个道观能香火鼎盛,这个覌主的表皮的确有点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能让人一见,就生出“高人”的感觉来。 “无量天尊!怎么?是何原因,前去报信的弟子没跟覌主说?”了尘似笑非笑地反问道。 “这,这。。。”覌主有点尴尬。 能当覌主的都绝不是傻子,没有三两三,谁敢只身跑进道观来捣乱?从大门道这里,百十丈的距离,已经耸立了不少“雕像”了,若还不知道今日到来的是本门“高人”,怎么可能? “你能做到一观之主,当知我道门戒律,以及规矩。什么时候道观不准云游道人挂单,什么时候可以不早晚功课,放任修行,什么时候可以如此广纳八方钱财,什么时候,可以收留这么多不适合入道的人做我道门弟子了?”了尘越说越严厉,冷眼看了看周围的道士,将周围的道士吓得头一缩,明显要后退的样子。 “道门清净地,是为三清颂扬,为道门布道,是为广纳信众,为众生开超脱之门,还是为了藏污纳垢,广纳钱财的?”了尘接着问道。 “福生无量天尊!”老覌主闻言,竟然一声叹息地颂了一句道号,对着了尘深深一稽首,表示道歉,然后才道:“道长远到而来,要在本观挂单,本观亦是十方丛林,十方常住,岂有闭门不纳之里。此时说来话长,道长若不嫌弃,先在道观住下,待办妥一切手续,本覌主在与道长分说,如何?” 了尘皱了皱眉头,看着老覌主的一脸苦色,很快就知道其中必有隐情。点了点头稽首道:“福生无量天尊!既然覌主答应,贫道自无不可” “那,那”老覌主见了尘答应下来,顿时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把眼睛望向了还在当雕像的“弟子”,其中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 了尘笑了笑,既然要在人家道观挂单,自然也不便太过为难众人,老覌主的面子也要卖一点,了尘自认是个“讲道理”的人。随手一挥,几十丈外的雕像们立刻纷纷一头栽倒在地。跌了个大跟头,顿时一片哎呦之声。至少身体算是恢复自由了。 了尘小露一手,明显将后来的道士包括覌主,监院高层都震住了,看向了尘的眼光明显带着敬畏之意。 有了这么一遭,了尘的挂单手续也明显只是走走形式罢了。接待的道人连度牒都没看。要是看了的话,肯定会知道,他们观里来了怎样一个大“boSS”了。 时到深夜,了尘原本还在静室内打坐,突然眉头一皱地就从入定中醒来,对着房间外面说了一声道:“福生无量天尊!覌主是主,贫道是客。既然深夜来访,为何却久久在门外徘徊,而不敢进?” “福生无量天尊!真人当面,弟子如何敢称覌主。弟子深夜前来,不过考虑白天人多嘴杂,多有不便罢了。所以深夜前来。向真人解释一二,弟子的确是有苦衷的啊!”门外覌主恭敬地说道。 “哦,不想覌主竟然认出了贫道。”了尘笑了笑了,并没有放在心上。 “进来吧!”既然身份暴露,了尘也索性不装什么云游道士了。以了尘在道门如今的地位,的确也没必要再一个小小覌主勉强装什么客气了。自然而然地讲自己摆在了居高的位置,如同吩咐弟子一般的说道。 “福生无量天尊!弟子拜见真人,真人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覌主一进门,立刻大礼见过了尘。 “起来吧!你说你有苦衷,不妨说来听听!”了尘似笑非笑地道。 “是”覌主恭恭敬敬地站在了一旁解释道:“非是弟子不知道,本官弟子大多来与充数,非是我道中人,而且藏污纳垢,收留了太多不事正业的无赖之徒。只是弟子也情非得已啊!” “说重点”了尘皱着眉头道。他可不是来深夜听覌主诉苦的。无论如何,他是一观之主,此时事涉道门声望,容不得了尘不关心。而覌主明显失职了,哪怕他有一万种理由。 “这座道观,如今已经不是弟子能做主的啊!”覌主苦着脸带着哭音道。 “哦!那这个道观到底是谁家的,谁做主啊?”了尘没好气地问道。 “官府还有莫家”覌主低着头,脸带悲哀地道。 第二百一十二章 道观难清净,深山有奇葩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容易改变的何止是痴男怨女们的心啊! 世事沧桑,岁月轮转。而人心却是最经不起时间雕磨的东西。 或许有些人在无钱无势的时候,还比较善良。可一旦飞黄腾达之后,还能不忘初心的有几个? 既然辛辛苦苦爬到了另外一个阶层,自然就要很快融入道另一个阶层去,或者叫被这个阶层所同化。 从这位老覌主的口中,了尘知道了为何观中如此不堪,也知道了为何老覌主会有如此多的无奈。 不是每一个道观都能安于清贫的,也不是每一个道观都能如名山大观一样,可以让地方官府小心对待的。 比如这家道观,从建立之日起,他就是当年的莫老太爷为了自己高中,还愿神恩的家庙。 这个道观之初,原本跟莫家的家庙差不多。所以道观的产权一直都不是很清晰的样子。 别以为官场中人会有多少敬畏之心。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官府的胆子跟脸皮,马上就能强大到出乎人的想象。 无论道观庙宇,还是别的宗教场所。只要有足够的信众依托,都会很容易地成为吸金利器。香火特别旺盛的地方,日进千金都不在话下。 只是或许连莫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过修了一座小道观,香火会如此旺盛。随着道观的香火越来越盛,面对着么一大笔“财源”,要向让莫家的人不动心,又如何可能? 特别是这么打一个聚宝盆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时候。 这个时代的道观庙宇都不是不用缴税的。开始的莫家只是希望能将一部分田产挂在这座道观的名下,一躲避朝廷的税收。毕竟莫家就算再了不得,莫大官人能减免的税收都是有限的。 而莫家的家业增长实在太快了。 要把别人的钱拿到自己口袋里,很难! 要把自己口袋里的钱拿给别人,更难! 或许刚刚刚开始的莫陌还能坚守住本心,但随着家业越来越大,莫老太爷的心态也开始渐渐转变了,到最后,已经跟一般的官员家族没什么两样了。 或许更贪! 至少官员或许会相互之间隐瞒田产,少交或者不交赋税,却没有把道观的收入也列入自家的收入之中的。 而且做道士可以不事生产,而且过手的银钱也是哗啦啦如流水一般。于是道观中的真道士越来越少,而假道士却越来越多。哪怕是覌主,也不过莫家请来的。而道士呗本身要想取得道士度牒,也不能不跟官府打交道。 或许为了交换,或许为了摆脱嫌疑,以正视听。莫家到后来竟然把道观的地契卖给了官府。 一场左手换右手的交易,让道观头上的婆婆又多了一个。而且更让人说不清,道观道士归谁了。。。 久而久之,道观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或许了尘看到的还只是表面一幕,其中到底有多少阴私是覌主不敢讲,了尘也不知道的? “福生无量天尊!罢了,这些事情贫道已经知晓,夜色已深,你下去吧!”了尘闭上眼睛逐客道,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是喜是乐,是哀是怒。老覌主小心翼翼地打脸了了尘一眼,实在看不出什么。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行礼告退而去。 “财迷心窍,红尘迷眼啊!”待到老覌主离开之后,了尘猜微微喜摇头一叹。声音细不可闻。 怎么着了尘也是活了百余年的老怪物了,也算是是非非,人心经过了。这个老覌主却鬼迷心窍地想来利用了尘,真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也太不把了尘不当回事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老覌主把自己说的这么无辜。难道道观沦落到今日,当真只是别人之过? 老覌主的话,了尘信也不信。或许老覌主今夜说的都是真,但真实的背后,还有多少老覌主没说的。了尘也只能摇了摇头了。 老覌主倒是生的一番修道之人的好面相。对着道家经典看起来也很精通的样子。可惜,这些都只是表象而已。红尘迷心,沉迷于权利,钱财的勾心斗角之中,不可自拔。连上门的了尘也敢私心算计利用的,哪有半点潜心修道之人的模样? 终究不过一个凡夫俗子罢了。了尘不指望每一个道门中人都能超脱红尘之外,但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这个道观里连起码的“撞钟”都没有,这个覌主就实在太过失职了。 了尘其实在看到观中的一切,就已经下了清理门户,省得败坏道门门风的决心。老覌主半夜来不来,其实对了尘都一点影响都没有了。 第二天,了尘一大清早就带着王双,王瑜以及王道人的一家人回到了他们儿时长大的小小村寨里。 时光似乎在这样的山寨之内流转得特别缓慢,山寨里除了换了几处木屋,换了一代人之外,风景依旧没什么改变。 了尘一身道袍走入了山寨之内,。虽然陌生,但山寨中的人依旧如往日那般和善,见到了尘纷纷行礼。 直到山寨中的族长闻讯赶来,看见了尘,一双泪眼瞬间模糊地就拜倒在了了尘面前道:“感谢天尊!仙长您终于来了。仙长真的成天上的神仙了。我们可都老了,仙长的样子竟然一点都没变啊!” 了尘笑着扶起老族长,心中也不禁感叹:当年多么矫健强壮的一个山里汉子啊!如今也白发苍苍得连腿脚也如此迟缓了么? “福生无量天尊!老族长可还好。”了尘稽首行礼道。 “还好,还好。自从仙长来,帮我们搬来了一块大石头之后,山寨这些年也算风调雨顺,六畜兴旺。只是我们都老了啊!”老族长感叹一声,拉过了背后一个中年人道:“这是我大儿子,现在他是族长了。当年他小的时候,你还帮他看过病呢!要没有仙长你,他可早没了啊!”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跟老族长的儿子新族长互相见了一礼之后,便跟随着来到了族长自己家里。 山寨简陋,族长家已经是整个山寨最大最“豪华”的一间房子了。了尘刚刚坐定,山中就有好多老人赶来看望“仙长”。而且还带了自己的后代来,一时间族长家里竟然有人满为患的架势。 了尘只得跟大家匆匆交谈了几句之后,便让年轻人跟小孩子先回去。 族长家的竹楼之上,只有了尘,老族长跟当年的一些老人了。 众人喝着山寨特别熬制的擂茶,一边说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了尘微微笑着,仔细地倾听者这些老人的回忆。 一晃三十年,在这个地方的老人能活到六十,已经算是长寿了。 现在坐在这里的老人已经没有多少年可以留在这个世间了。 修道之人为什么不愿意过多的沾染红尘,除了诸般红尘迷心,恐失道心坚定之外,何尝不是彼此的时间想差太大太大。谁能看着一波波的人在身边的人一波波地出生,又一波波地老去,却古井无波? “无量天尊!不知道石头(王双),山槐(王瑜)兄弟的亲人可有还在人世的?”了尘等老朋友们寒暄完毕,才端起擂茶,问了问白白的擂茶香味之后问道。 “哦!你说王双,王瑜兄弟啊!”老族长到底曾经是这个山寨的“掌门人”,对着山寨比任何人都熟悉,听见了尘的问话一思索,立刻就想了起来道:“如今山寨里都起汉名了。毕竟山寨的年轻人要出去闯荡,见识,没有一个汉名怎么行?道长直接说王双,王瑜他们兄弟就好。” 老族长说完,放下手中的茶碗,叹了一口气道:“走了,都走了。当年王双,王瑜兄弟离开之后,没想到才两年,他们的小兄弟就被淹死了。这些年来,王家的老两口全靠寨子里养活。唯一还在的女儿嫁的很远,听说也过得不好。也不能经常来看看他们爹娘。老两口过得苦啊!天天在在门口等着自己两个儿子回来。到底挨不住,前两年都走了!” “这王家兄弟也太狠心了,这么多年了,竟然一去不返,连他们爹娘都是山寨帮忙料理的后世。他爹他娘就在后山的山顶上,没埋在族里的祖坟里,说站的高,看得远,能远远地看见那两兄弟回来!”人老了,或许更在乎自己的家人,感情也特别丰富。说起王家老两口的遭遇,大家都纷纷红了眼睛。 “太乙无量救苦天尊!”了尘低低地祝祷了一声,看向老族长道:“王双,王瑜兄弟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遇害了。贫道这次来就是送他们还乡安葬的。” “叶落归根,狐死首丘。回到家乡,回到爹娘身边也是他们临走时候的请求,贫道作为他们师父,愧对他们兄弟,跟愧对王家爹娘啊!”了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歉疚地道。 竹楼上顿时一片寂静,大家都放下了茶碗,好久都不曾吱声。 “哎!这都是命啊!怎么能怪仙长你。没有仙长,王家染上瘟疫的时候,也早该没了。也谈不上今日仙长道歉了。哪怕仙长没来过,这样的事情,山寨哪年也不少啊!”老族长安慰了一声之后,众人纷纷附和地反过来劝慰起了了尘。 “族长,帮我将王双,王瑜的妹妹请来吧!贫道的这两个弟子在这里也就她一个妹妹还活着了。总不能下葬了时候,一个直系亲人都没有吧!”了尘抬了口气,对着族长道。 “小事,小事。我这就派人去通知,那老婆娘再蛮横,也不至于连我这个族长的面子都不卖的。再说他们族长还跟我一块打过猎呢!都是老兄弟。而且跟仙长你也熟悉,肯定没问题的。”族长拍了拍胸脯道。透漏出的信息却让了尘微微地皱了眉头。 了尘三十年后,重返山寨,对这个人口不过几百人的小小山寨来说,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特别是一别三十年,这位仙长竟然面貌一点都没变,再加上当年了尘玄乎其神的事迹,让山寨的人将了尘直接当成了天上下凡的神仙。 于是乎。了尘暂住的地方围了好多人。赶都赶不走。都想一睹仙人的风采,看看了尘长得啥样。 要不是族长赶人,指不定了尘要被多少人强势围观了。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王瑜,王双的妹妹终于被老族长派出的年轻族人带回来了。同是一起来的还有她的丈夫,婆婆,还有一双儿女。 说起来王双,王瑜离开家门的时候,他们的妹妹才一丁点大。三十年过去,这个不过三十多岁的妇人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好多。 老族长说的王家幺妹过得不好,看来是真的了。 了尘将王双一家,再加上王瑜停灵在了山寨的祠堂里。并排的四个黑漆漆的棺材摆在那里,在他们不远处,就是他们历代祖先的神位。 游子终于还乡了,只可惜一别三十载,回来的却是这几具黑漆漆,不能说话的棺木。 或许王家幺妹对自己的两个哥哥并没有多少回忆。当年她的两个兄长离家的时候,她还躺在母亲的怀里,连话都不会说呢! 可随后成长的日子里,却是听着自己父母念叨着远方的儿子长大的。直到自己嫁人,直到自己父母离去,那对离家多年的兄长却始终没有丁点音讯传来。 如今他们终于回来了,却不过两具无法说话的棺木。作为他们的妹妹,都不曾跟他们说过一句话,留下一个映象,便已经天人永隔。 王家幺妹哭得很大声。既是在埋怨躺在棺木中的兄长,也是在为整个王家而哭。 古代出嫁的女儿过得好不好,一半在婆家,一半在娘家。一个没有了父母兄弟以及娘家支持的孤女,再遇到恶婆婆,那日子岂是后人能够明白? 山寨里的人听着祠堂里震天的哭声,纷纷摇头而叹。身为族人,或许能偶尔帮一帮,可到底也只是族人啊! 要是幺妹的两个哥哥还在,那家人又岂敢如此对待她? 就在王家幺妹在祠堂痛哭的时候,王家幺妹的婆家人也找到了了尘的竹楼上。 恩!他们是来“帮”王家幺妹,讨回王双,王瑜这么多年来的遗产以及抚恤金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极品破家极品媳,人善总是被人欺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当然,有理的不一定是秀才。以现在秀才公们的德行,有理的大半可能是当兵的。 但了尘现在算是体会到了秀才的感觉。 因为对面整个一泼妇,胡搅蛮残得能让一直心境甚好的了尘都有了心火燃起的样子。 或许,这老妇人的家境是真的不好,或许她是真的缺钱,而在听说了了尘之后,便想当然地认为了尘竟然有那么大的本事,被讹诈一些钱财不算什么。而且以了尘的地位跟为人,又能拿她一个乡下老太婆怎么样? 一种“朴素”而直接的判断。或许在这个老太婆几十年的生命里,也就靠这这种不要脸皮的劲头,无往不利的吧?浑然不觉得别人说起她来,第一眼想到的就是狗屁膏药,生怕被他沾染上身,宁愿吃点小亏,也选择息事宁人。 每一个泼妇都是惯出来的!了尘的钱财的确得来得太容易。容易到不比泥土好多少。但了尘却半点没有惯这可怜又可恨,无知也无赖的老婆子意思。 老婆子在竹楼上耍了半天赖,又是哭诉自己有多难,又是讲王家幺妹如今是王家唯一的活人了,王家兄弟的遗产当然要归王家幺妹,也就是他们家了。而了尘这么大本事,金银肯定不少,怎么不能送一点给他们家,怎么还能贪他们家的前? 理直气壮,理说当然的劲头,算是让“孤陋寡闻”的了尘来了眼界了。 了尘开始还只是闭上了眼睛任她撒泼去,只当看不见!到最后老婆子见吵吵已经不见效,而且周围的人群丝毫没有帮她说话的意思,便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骂了起来。 骂了尘黑心,骂了尘“为富不仁”,老婆子的钱都赖。唱念坐打,一把鼻涕一把泪地,不知道的都会以为了尘到底坑了这老婆子多少钱呢! 对于一个泼妇老婆子来说,这个世界上的手段没有什么是不能用的,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到最后见了尘依旧不接招,一副气死人地气定神闲地自顾自打坐。顿时怒了,索性破口哭骂起来了。 这话之难听,连在楼下山寨族长他们的角色都一脸铁青了。要不是了尘早吩咐过不许他们上来,早把这老婆子捆了,押回找他们族长去理论了。 外面的人听得怒火三丈,了尘却依旧不动如山,就在楼下楼外所有人都想不清楚了尘为何要甘愿受这等奇耻大辱的时候,老太婆终于作死地“问候”到了了尘的长辈祖先。 “啪”地一声干净利落。老婆子瞬间飞出了竹楼外面,跌进了竹楼外的稻草堆里。 老婆子倒是没摔伤,却半张老脸肿得老高,而且便边老牙这次算是一次性都掉光了,以后可能只能喝粥了,上面的五指手印清晰得不得了。 自己老娘被打,一直在旁边的装老实的儿子瞬间一愣。了尘出手得实在太过突然,连一点征兆都没有,所以反应不过来很正常。 “福生无量天尊!你母亲的事情是你劝掇的吧!见利忘义,负心薄性,不慈不孝之辈,生之何益?”了尘突然对着刚明白了怎么回事的儿子道。 儿子一震,不可思议地望向了尘,刚准备说什么的时候,了尘已经不想听他否认了。大袖一挥,儿子也跟着飞出了竹楼。 这次儿子显然比她娘伤的更重,不但一张脸瞬间肿得跟猪头似的,一口牙齿全掉光乐了,还摔断了腿,在那里打着滚地抱着一条腿哭嚎了起来。 变起突然,一时间众人都还没弄明白了怎么回事的时候,老太婆倒是先反应过来,顾不得自己肿成了馒头的半边老脸,爬到自己而已身边,一边哭骂,一边安慰自己的宝贝儿子。 如果上次的哭骂还只是做戏,为了钱财而表演的话,,这次就真的是百在咒骂在哭嚎了。 只是她才刚刚开了一个头,一道雷霆就已经以不及掩耳之势劈到了离他们几米的地方。 雷不算大,却也声势惊人,在他们几米之处砸出了好大一个坑。 轻烟阵阵,地上传来依稀一阵针刺似的麻痹之感。而附近的围观的群众只觉得眼中白茫茫一遍。耳朵里也是一片嗡嗡作响,还没弄清楚出了什么状况!等反应过来,好多人被都吓的两腿一软,心都差点跳出来。 后怕也是怕啊! 可离得最近这对母子却是已经两眼发直,下面湿了都不知道,这次她们是真正感觉到了不同一般的死亡的威胁了。 这是了尘第一次在山寨之人面前显露“雷霆手段”,以前的山寨之人光知道了尘能救人,现在终于知道了尘还能杀人了,而且仙人道长也是会发火的。 如果从前的山寨中人对了尘是觉得尊敬可亲的话(不然怎么会被围观),那么从这一刻起,尊敬就变成了敬畏了? 两母子有点傻眼,被人如此一吓唬,显然已经有点缩头了,但放弃又有点不甘心,一时间又羞又恼,却又不敢炸翅,样子好不滑稽,于是引得众人一阵轰笑,虽然刚刚被吓到的他们也好不了多少。 “福生无量天尊!老族长,王家丧葬实在不宜外人打扰,这对母子命格不好,且属相冲突,为免冲撞,族长还是派人将他们送回他们山寨吧。”了尘走下竹楼,对着老族长道。 了尘摆明了赶人,老族长也早就看这对母子不顺眼了,刚刚差点带人冲上楼去,将这对母子捆了送回他们山寨,去问问他们山寨的大族长,这个事儿是朗里格意思? “王家幺妹是俺们的媳妇,是俺们家的人,要走一起走,你们霸占我家幺妹的财产不算,竟然还敢喊打喊杀,欺负我一个老婆子,算什么本事?什么道长,就是一个恶棍,不要脸的土匪。。。”老婆子如今总算恢复了一定,正心疼儿子的她一闻言,要将他们送到族长那里去,还是这边押送回去的,就知道自己讨不了好处。 平日里她撒泼是她家的事情,族长尽管被恶心到不行,可也只能索性不管他家的事情,如今却牵涉到两个寨子之间的关系了,族长能轻饶了他们家?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他给我捆起来,押送回去,带这么两个恶心家伙回来,怎么做事的?”老族长没好气地看了看自己儿子,还有儿子身后跟着的几位后生没好气道。 几个后生立刻去屋子里拿了草绳就上前去要捆人了。老婆子一见不好,立刻在地上打着滚地大声哭嚎起来,无非就是了尘欺人没天理,这个山寨里的人都是混蛋,欺负他们母子,撒泼耍赖地竟然还开始打起了要了尘赔偿医药钱的打算,他们要钱给儿子去看腿,看脸。 老婆子这副样子,倒是让几个小伙子红了脸,一时间竟然感觉到素手无策,僵在了那里。 了尘呵呵一笑道:“死不悔改,既然不会说话,以后就不要说话了!”屈指一弹,老婆子的哭嚎声立刻戛然而止,犹如一只被掐住了喉咙的鸭子,伸长了脖子也发出不一个声音来。 几个小伙子一拥而上,现将有点发傻老婆子按住,跟捆野猪似的,四蹄攒起地捆了个结实。而一旁的儿子断了腿,也无法反抗,几个小伙子可没什么同情心,不顾他的伤势,也一起捆了。还拿来几根扁担,准备把他们一路跟猎物似的抬回去。 这也是够了!连了尘都不忍心看了。 可就在山寨里的小伙子要将这对母子抬走的时候,王家幺妹终于红肿着眼睛从祠堂里出来,刚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老婆子一见王幺妹出来,立刻就剧烈挣扎了起来,嘴巴不停地张着想要说什么。至于王么妹的丈夫这会也不腿疼得要死要活了,竟然还能露着风地劝王么妹一起回家,言语倒是没有什么偏激的地方。只是被人捆起抬走的样子,再问这话,样子实在好笑。引得围观的山寨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哈哈大笑。 了尘却是眼睛眯了眯,对这个不声不响的男人有点刮目相看了。 没想到这山沟沟里,也不全是直肠子的人啊!这家伙竟然还有如此心机! “我。我。。”王么妹顿时就傻在了那里,明天是他的两个哥哥上山的日子啊!自己怎么能走? 可婆家怎么办?得罪了自己婆婆跟丈夫,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妇人还怎么活下去? 王么妹的犹豫,让老婆子跟她儿子看到了希望,一时间挣扎的更厉害了。却把一旁的老族长气得浑身发抖啊! 那是自己哥哥几十年后,送骨还乡归来下葬的大日子,这还需要犹豫吗? “幺妹子,那是你的两个亲哥哥啊!还有你多久没去拜过你爹娘了!你在犹豫啥,犹豫啥子?”山寨里族亲不少,堂伯堂叔一大堆,虽然她爷爷就生了他爹一个儿子,但他祖爷爷那辈兄弟可不少,算是也是堂亲长辈了。 “他娘,你要留就留下吧!我跟娘先回去,我会帮你劝劝我娘的,可我这腿也断了,痛得受不了,我怕拉不住娘啊!”向来不怎么吱声的丈夫在婆婆不能出声的时候,终于也话多了起来。只是言语虽好,其中的威胁却是所有人都听明白了。 了尘就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对于这个王家唯一还留在世间的血脉,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一个已经算是别人家的出嫁妇人,了尘也绝不介意帮帮她,但也要她值得帮的。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了尘现在就等待着王么妹自己选择了。 一边是自己的至亲亲人,一边是婆家的威胁。 是为了给自己的亲人送葬,站在山寨着一边,还是为了自己回去不用受太多的苦,站在婆家那一边? 就在王么妹为难的时候,突然一对兄弟赶了过来,突然跑出了人群拉着自己娘的衣服可怜兮兮地道:“他们欺负人,娘,我们回家吧!” 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刚刚那对兄弟肯定也知道发生的一切,却绝不凑上前来(了尘没那么没品,找小孩子麻烦),装着不知道的样子,跑得远远的观望,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想起了自己爹娘跟奶奶,还上来就说这么一句。不得不说,半大不小的小孩子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王么妹遇到这么一个婆家了,儿子丈夫向着她一点还好,若不是,恐怕就如虎狼窝一般了。 只是现在看起来。。。。 了尘摇了摇头,看着王家幺妹一步一步地向着自己婆家挪了过去,心头除了无奈还能有什么? 无论是怜子之心也罢,出于现实也罢,她自己不愿走出那个泥坑,谁又能救得了他? 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尽管老族长已经气得差不多快要晕倒,面对着族人的纷纷指责,王么妹还是一步步挪向了自己婆婆还有丈夫那里。 虽然艰难,但毕竟是她自己的选择。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现在王么妹的选择算是彻底恶到了自己的山寨,恶了自己的族人了。老族长发誓以后不再管她,因为两个山寨毕竟隔得远,族里虽然不能时刻帮帮她,但至少还是替她出过头的。但现在。。。。以后王么妹在委屈,恐怕也找不到一个愿意帮她的人了。 夜色渐渐浓了,傍晚的闹剧终于在一片骂声中收场,王家幺妹的一家人在一片指责声中被驱赶着,押送着连夜离开。了尘却心里总是沉甸甸的。 不知道九泉之下王家的老爷子还有老太太会怎么看,不知道王双,王瑜兄弟会怎么看待他们亲妹妹的选择。 深夜,了尘踏着月光走入停灵的祠堂,看着四具并排而立的四具棺木,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一心斩断尘缘,了尘红尘因果的自己,有好像被拖了了泥坑,而且剪不断,理还乱! 随着贵州的各个山寨跟外界的交流越来越多,汉化也在千百年中不断潜移默化地进行着。如果除却在山寨中的传统,走出去的山寨少民已经跟一般的汉人老百姓没什么不同了。而且无论丧葬拜嫁娶,其中的规矩也在不知不觉地受到汉人的影响。 至少现在了尘所在的这一片熟庙的山寨里,丧葬已经跟汉族差不多了, 天色微明时分,就有新族长带着一大帮小伙子上山去了。了尘选定了地方,坑却是要他们来挖的。 前来送葬的人不少,几乎整个山寨都出动了,一路白旗白幡,长长的队伍从小山腰一直排到了山脚。 然而了尘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在忙于安葬王家兄弟一家人的时候,一个老婆子肿着一张不成人形的脸,带着他断腿没牙的儿子,一路哭嚎着坐着牛车向着城里走去。 一路的哭诉,引得不明真相的观众纷纷围观,衙门堂前的鸣冤鼓,也在中午时分咚咚地被敲响。 了尘竟然被告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县尊闻奇案,衙役遇真仙 一般而言,衙门也不是随时随地都审案的,而每个月放告的时间也就是那么月初月尾那么几天,其他的时间,没有大事,不要烦官老爷得好。 官老爷也很忙的,没有天大的冤情,在衙门口没有放“放告牌”的时间里,打扰了老爷们的“日理万机”是要挨板子的。 但贵州省的县太爷们显然没有这般威风的,因为这里苗汉杂处,一不小心就会闹出“群体性”时间,到时候丢官是小,闹出变乱,连脑袋都保不住。 要不然为什么大半官员一听说要赴任云贵或者广西等地,宁愿装病辞官也不想上任去呢! 路途遥远,水土问题是一回事,当官当得“没滋没味”就更是一回事啊! 县老爷听到外面的鸣冤鼓响,第一反映就是大怒,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不在放告的日子敲鼓的? 但听到下面禀告:来敲鼓的是一个苗民老太婆跟一个瘸了退的汉子的时候,县太爷是不得不捏着鼻子开堂的。 王幺妹的婆婆,丈夫都是大字不识一个山民,自然也是没状纸的,而且满嘴土话,也就本地人跟了尘这种家伙能听得懂,习惯了官话的官老爷哪儿听得懂。听得下面叽叽咕咕的不知所云,现老爷满脸不耐烦第就要退堂。老太婆却立刻就激动了起来,当即满地打滚,哭嚎的不成人样,直接就把县太爷惊出了一个好歹。好半天没反映过来。 等县老爷反映过来,哪儿还不知道自己遇见传说中的“泼妇刁民”了。一拍惊堂木,两班衙役立刻将水火棍敲的震天响。没进过的衙门的人,还真的会被吓到。 老太婆到底还是怕打的,一边老老实实跪着的儿子也偷偷不停地使眼色。官老爷已经很不耐烦了。这可是官府,可不是撒泼的地方。老太婆这才消消停停第跪在只喊冤,不打滚了。只是依旧连个事情都说不明白。 县老爷原本不想管的,老太婆一见县太爷想要推诿,当即竟然在公堂里撒泼了起来。 县太爷那个“呕”啊!。。 好在这个县太爷还比较要“脸”,要是不要脸,也不会轮到他一个两榜进士混到“贵州”来当官了。 实在担不起一个欺负老弱妇孺的名声,虽然一万个想把堂下的那对母子大板子打出去,终究还是不得不捏着鼻子让一旁的县衙书吏先一一细问,整一个状纸,弄明白前因后果再说。 ..... 县衙,后堂,县太爷汗流浃背,拿着状纸的手都忍不住在颤抖。 “这,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县太爷拿着状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那苗家老太婆说得没错的话,这个被告人,县太爷也惹不起啊! 嗯!不,整个大明都惹不起。 而且这案子不审就知道了。虽然“了尘”在文官中的名声不大好,但“护国真人”是什么人?皇帝陛下都是他徒孙,带在身边十多年的,要多少钱没有,犯得着贪你们那么一点点银钱吗? 那“真人”未免太不值钱了吧!而且没听过那位欺负过“老百姓啊!” “老爷,不会是个打着真人名号的骗子吧!如今这世道,胆大包天的人还真不少。怕又是个骗子。如果是,这可就是大案。老爷你跳出这穷山恶水就有望了,如果不是,朝廷可是早有文告,找到真人也是大功一件啊!”一旁的师爷掂了掂自己额下的几撇鼠须,小声地道。 “不会是假的吧!听说当年那位真人可在这里呆了好几年的,走过的村村寨寨可不少,很多寨子里的人可都是亲眼见过的,而且还在里面收了不少徒弟。贵州这里这些年这么太平,那位真人可是出力不少。不会有那么胆大包天的家伙去那些山沟沟里行骗的,而且能骗啥?一个个穷横穷横的。”县太爷不以为然第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既然我们接下了案子,就得去查,就算那位真人当面也说不出什么来。也可以顺便敷衍一下那对无赖母子,要老在堂上撒泼耍赖,不知情的百姓们看见了,恐怕于老爷您的官声有碍!”师爷想了想建议道。 “把那对母子也送走,让他们山寨严加看管,泼妇刁民,看着就来气!”县尊大老爷显然对那老太婆反感极了,但又不能啥事没有,随随便便扔进大牢,自能早点打发走,省得给自己添堵。 不能不说,至少这个县太爷还是有点节操的。 既然有了决定,县衙很快就派出了几个衙役带着那对告状的母子往山寨去了,如其说是去带回人犯,还不如是说确定一下真伪。 嗯!不是案件的真伪,而是护国真人出现之事的真伪。毕竟,了尘出现在自己治下的事情,是不能随便乱说的。要弄错了,不说上面的排头,就是这人都丢不起啊! 几个衙役早就被吩咐了另有任务,可那一对母子显然不这么想啊!一路千恩万谢,可高兴坏了。 大仇得报,大仇得报啊!何况还有银钱。。。 只要把官差老爷带到那“骗子”面前一吓唬,还不是银子想要多少有多少? 两母子甚至都开始考虑有钱以后,该怎么生活了。。。。 问君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小小的山坡之上,可以远远看见那条弯弯曲曲进寨的小道。或许王家的老人在故去之前,便无数地第爬上过这个小小的山坡,无数此远远瞭望过山寨口的那条小道吧! 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直到春花秋实地走过一段又一段,却到死也没有等到自己期盼的身影。 如今游子终于还乡,一家人终于可以携妻抱子,围城了一个标标准准的图形,其乐融融在几十年后重聚在了一起。 尽管团圆的不过一座座圆圆的坟丘罢了! 了尘作别了山寨中的诸人,在一片挽留的泪眼模糊中毅然离去。直到了尘走出了好远,老族长还带着一帮老人傻傻第站在路口瞭望。 这些故人都老了,老到了今日一别,就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啊! 只是人生一世,生死轮转,欢聚离别,谁都无法避免,无法摆脱。如果连这一点执迷都看不开,抛不下,又如何在敢奢求长生? 了尘行到中途,竟然就看见那对极品母子坐着牛车带着几个骑马的官差正向着山寨这边来呢! 了尘这一刻,真是站在云天之上,风中凌乱了。 实在小看了这个山中老太太跟他那不省油的儿子了。讹诈撒泼不成,竟然还能理直气壮地告到官府去。不说如今那些山沟沟里刨事的泥腿子了,就是生活在京城的市民也没这份“卓越的法律意识跟勇气啊!” 要说了尘不恼火,是不可能的。这种“牛皮糖”似的事情,换佛祖来,也得怒目金刚的。 牛车走得颇慢,几个骑马的衙役要不是还需要这母子引路,早就甩开她们自己先走了。而且离开县城去苗民的山寨路远难行不说,苗民还比较“目无王法”,官差身份可不好使。所以这趟明显就不是什么好差事。一路上,几个衙役看这对母子能顺眼才奇怪了呢。、 牛车缓缓而过,马蹄得得轻响,两旁的风景虽好,可两边谁也没有心思欣赏。一直到路的尽头隐隐约约一个道士正缓缓而来,原本还坐在牛车上的老太婆立马激动了起来,指着对面的人影,露着半边牙风不是很清晰第高喊到:“就是他,就是那个贼道人,就是他吞了俺们家的银子,这丧良心,黑心肝,不得好死的骗子。。。。” 可出乎老太婆母子意料的是,几个衙役却是一点动手抓人的意思都没有,打量了了尘两眼,立刻纷纷跳下马来,毕恭毕敬地上前行礼道:“不知仙长当面,可是护国真人阁下?” 那样子可没有半点作为官府代表的威风,反而带着一丝忐忑,一丝献媚。 “福生无量天尊!不敢称阁下,贫道方外之人,叫贫道了尘道长就好。”了尘一稽首道。 几个衙役闻言大喜,虽然不知道对面是不是冒牌货,但至少敢承认就对了一大半,当即跪倒在地上磕头道:“今日得见仙颜,实在是我等福气,我家县尊,想请仙长屈尊法驾,聆听仙音圣教,还请仙长垂怜!” 几个官差这一跪倒,牛车上的两母子顿时傻了眼。以前光知道了尘本事了得,在附近山寨一直有个“活神仙”的名头,而且自己族长对了尘也是蛮尊敬的,但那毕竟都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这么多年,很少外出的她,哪里知道“了尘。”究竟在外面到底是哪样的存在! “无量天尊!贫道不过云游到此而已,而且有要事缠身,不敢打搅。县尊若果真有向道之心,日后有缘,自会相见,何必急于今日”了尘笑着对几个衙役到,然后大袖一会,将几个衙役凭空托起之后,便将身子转向了牛车上目瞪口呆,还有些恐惧的母子俩。 “太乙无量天尊!贫道本不想跟你母子多做纠缠,奈何你们母子竟然贪心无耻至此,当真可怜可笑。但凡有一点点羞耻之心就不会如此,把贫道的忍让当成软弱可欺!”了尘两眼定定第定了母子俩一眼,随即又叹息了一口道:“莫作孽,善恶到头终有报,莫贪心,贪字得个贫。你们母子以后就见财化水,一辈子别碰银钱吧!” 了尘一语落地,随即大笑而去。几个衙役一见了尘要走,赶忙上前去追,好容易碰到仙人,怎么能就此轻易放过“仙缘?” 只可惜,了尘看着平平常常走路,不紧不慢的样子,几个衙役跑着去追,却怎么都追不上,眼看这了尘的身影去的远了,这才想起自己是带了马来的。马上回头跑向自己的马匹,准备骑着马去追。可刚跨上马背,却山路哪儿还看得见了尘的身影? 几个衙役顿时如丧考妣地又下了马来,互相看了几眼,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背后一帧惊天动地的哭声传来,几个衙役很是奇怪那对“极品母子”又在发什么疯的时候,那老太婆已经是真的哭得伤心至极了,而他儿子也是目瞪口呆地拿着一个空空如也的湿钱袋不知道该在如何是好了。 “钱,钱,我的钱全都没了,全都没了,全都变水了,变水了”老太婆哭嚎声震天,尖锐刺耳,惹人厌烦。几个衙役走上前,其中一个有点不信邪地问到:“真的见财化水?” “真变水了,这该杀千刀的。。”老太婆习惯性地就想再骂了尘,却立刻被反映过来儿子死死捂住了嘴巴。 现在已经这样了,要是再骂,让那道士听见可不得了! 昨天可是亲眼见到那家伙召来天雷的。 “护国真人都敢骂,,啧啧。。”几个衙役这会是真的服了这对“胆大包天”的母子了,当即赞叹了一声,可赞叹完了之后,却立刻变脸地大声喝道:“敢辱骂国师,真当我们是死人不成?那可是当今陛下的师公,皇帝陛下见了都要先行礼的,你们当真不知死活。” 衙役可不光是言语上吓唬,可而是真的抽出了铁链,就要给这对母子套上,母子两个见官差突然变脸,还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两条铁链已经紧紧地套在了他们头上。 “我,我,我们,只是,只是。。”老太婆会许仗着自己年纪大,别人实在拿这个“老弱妇孺”没办法,要认真的话,肯定落个欺负“老孺”的名声。 随意撒泼耍赖惯了,可一旦碰到恶人,就立刻吓麻了爪,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倒是平日里不声不响地老太婆儿子,稍稍还能开口求饶。可开口求饶有什么用?官府里混的,有几个好人? 会有一个被求饶就心软的善人吗? “太乙无量天尊!他们的惩罚,贫道已经给了,你们几位就放过他们吧!贫道谢过几位好意,天尊在上!以后各位有缘再见吧!”就在几个衙役要把那对母子拖下牛车抓走的时候,突然远远地飘来了了尘的声音,似远似近,却格外清晰。几个衙役吓了一跳。四下张望,哪儿有了尘的身影? 但仙人既然都说了,几个衙役哪敢不听?对着了尘远去的方向拜了几下,表示应诺之后,才转过头来对着母子道了一声:“仙长慈悲,也算你们好命,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一定让你们进大牢里呆着去”。几个衙役解下铁链,骑着快马扬长而去地回城里去复命了,留下一对惊魂未定地母子俩傻傻地呆在那里,相顾无言。 第二百二十五章 药泉已非昨日故,了尘入观收前泽 熙熙攘攘的小镇上行人如织,酒楼客栈里高朋满座,宾客如云。看起来颇为繁华的样子。只是这个小镇一没有像样的特产,二没有四通八达的交通优势,能在短短三十年内兴起,而且一直兴旺这么多年,自然有着一些别人没有的机缘。 “仙泉镇”上自然是有“仙泉”的,而且乃当世仙人亲手所点。用来救死扶伤,治疗瘟疫所用。只是瘟疫早已过去,仙泉却留了下来。虽然不至于有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效,却是真正的可以治疗百病,延年益寿的功效。 没见到每天天不亮,就有一队队的马车就一辆接一辆的望别处送水么? 那可都是供奉给百里之外贵阳城里的达官贵人的啊! 有了如此神奇的泉水,此地想要不兴旺发达也难啊! 小镇上的居民生承其惠,自然对着当年的仙人感激不尽,也愿意向每一个人炫耀一下当年小村的奇迹,以及仙人手段的神奇。 三十年了,当年的小村变成了小镇,居民也换了整整一代人。因为仙缘的缘故,来此地求“泉水”以及拜“神”的人络绎不绝,也难怪一个小镇上一眼望去全是酒楼跟客栈了。 了尘是来收回药泉的,药泉本就是不该出现在人间的东西,自然也不可长久的留存于世。一如当年的“黄鹤一去不复返”,当年的遗泽再深,到了今日也到了缘尽之时了。 了尘化作一个普普通通的求泉之人,随着汹涌的人流一步步地望前挪动。当年了尘迁移而来的水脉并不大,能涌出来的药泉之水就更小了。既然满足不了所有人的需求,就肯定会成为一种“稀缺”的资源。会有排队求泉的事也不奇怪。 了尘的队伍前方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宫观,宫观内青烟缭绕,显然香火很盛。大门顿开,一边出,一边进,再加上两边维持秩序的道士倒是颇有章法。 “买碗喽!福禄寿喜四色碗,仙泉求得百病消,两手空空怎入内,入得宝山也白费。”就在了尘排队的时候,一个小贩挑着担子过来了,看见排队的人群,立刻吆喝开了。 只是小贩口中诗不是诗,歌不是歌的顺口溜,倒也有些道理。前来求泉水的人,很多人显然没注意道,这时才醒悟过来,到了仙泉傍边,怎么能连碗都不准备一只? 焉知道观里给不给提供水碗水杯什么的。 “什么。一个破碗五十文?这在别处都能买十只了,这不坑人吗?”人群前面询价的人里面有人嚷嚷开了。 “没钱,别买啊!自己拿手捧着喝也行啊!只是道观让不让你手捧着喝就不知道了!”小贩被置疑了一点都不慌,反而振振有词地讥讽道:“连这点小钱都舍不得,求什么仙泉啊!趁早回家吧!” 人群大哗,却也有人不得不捏着鼻子买一只,排个队不容易,总不能丢下好不容易占住了位置,去外头再买个碗吧!要知道队伍可是老长了,要现在离开的话,还不知道要重新排到什么时候去呢! 不得不说,这个小贩倒是颇有头脑,只是这行为就不那么讨人欢喜了。 了尘皱了皱眉头,没有多说什么。无论前世后世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了尘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小贩的碗可千万别买,讹人的,买了也没用。没有观里加持过的碗,是盛不住仙泉水的。”就在了尘皱着眉头打量那个小贩的时候,站在后面的一个中年男人突然把脑袋凑了上来,一脸事非经过的样子,小声地告诫了尘道。 “什么加持的水碗?”了尘赶忙问道。 “嘘!别说话”后面的中年男子突然小声嘀咕了一声之后,赶紧闭上了嘴巴。原来一个维持秩序的道人正朝着这边走过来了。 人流缓缓向前,很快就到了道观门前,从一个发号牌的道士手里领了一块道牌之后,了尘总算跨进了道观的大门。了尘刚刚准备继续前行,后面就传来一声呼唤声:“兄台,兄台,等等,等等,待我一起!”刚刚在后面告诫了了尘一番的仁兄见了尘要走,刚忙领了号牌,很是自来熟地对着了尘呼唤道。 “这位兄台,你还有何事?”了尘跟这位无冤无仇,自然不好恶言相向,但素不相识,这么热情的人可是很少见的。了尘可不是刚出门的“雏”,这样无事献殷勤的人,要么是真的是个热诚人,要么就是心怀不轨, 而且后面的可能比前面的大得多。 “相见即是有缘,我与兄台甚是合得来,不如一起,一起如何?”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了尘要这么轻易相信这家伙才有鬼了,心里嘀咕了一句:“有缘才有鬼呢!萍水相逢也叫有缘?”。脸上却满是假笑地道:“多谢兄台,我一个人就挺好,挺好。”说完,头也不会地赶紧向前走,一点也没有要结交的意思。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来人热脸贴了一个冷屁股,闹了好大一个没趣,看着了尘一脸生人勿进的样子,情知自己的算盘落了空,只能跺了跺脚一个泱泱地离开了,一会儿之后,又再次出现在了排队的队伍之中。 了尘苦笑地摇了摇头,其实他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猜中的,只可惜,世事总不如人意,这个家伙果然有问题啊! 了尘暂时将那家伙抛在了脑后,顺着人流直接走过一点不长的神道,来到了宫观门前,宫观前面竟然有一个小屋子,屋子里便是卖香火的。几个道士坐在里面,门前便是一个大大的功德箱,香客每出一笔银子,道士便会交给香客一把清香。 但让了尘皱眉的是门墙左边竟然是一个价格表。 头等香:五百两。 一等香:一百两。 二等香,二十两。 三等。。。。 先不说,这个道观是不是把信众的随缘香火做成了买卖,光看这价格,就让了尘恼火了。 平民百姓一年辛辛苦苦才有多少,这道观倒是真的敢开口啊! 了尘皱着眉头看着价目表半天,连上香的打算都没有了,继续沿着山道向着药泉的方位走去,没想到还没走几步,就被几个青衣白鞋的道士给拦住了。 “福生无量天尊!善福寿既然来此,还是先上柱香吧!香火达神,可得福缘,天尊在上,佑者心诚,!”两个道士稽首一礼,貌似相劝,却是紧紧的挡住了了尘的去路。 “是啊!进屋叫人,进庙拜人,这位兄台,你来了道观却不拜神,这可不对啊!”一个在山道旁边“歇脚”的“香客”也跟着劝道。 只是不知道这个歇脚的香客,是不是整天整天地都歇在这里,劝谏路人啊? 了尘装着一脸无奈的样子,走到香火房前,扣扣索索地摸出了一串铜钱,一脸肉疼地道:“那就帮我来几根最便宜的吧!” 几个卖香火的道人瞬间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但这么多人看着呢!也不好发火,只能劝道:“福生无量天尊!九天之上,唯道独尊,万法之中,焚香为先。香乃供养仙神之物,是莫大功德,善福寿还是换一换吧!” 了尘摸了摸钱袋,一脸肉疼地道:“可,可俺真没钱啊!” 几个道人好悬没骂出声,但道家风仪还是要维持的,只能捏着鼻子,从里面找出了几根不比牙签粗多少的香来,甩给了尘道:“去吧,去吧!心既不诚,谈何神佑?” 了尘望了望几个道人一眼,叹了一口气,只能拿着了几根牙签香,在几个道人和周围人群的一脸鄙视中,径直向着三清宝殿而去。 作为道门子弟,了尘当然不敢拿着这几根牙签似的劣香去拜见三位祖师爷。以后还想得道飞升呢,得罪了道祖,你还想不想好好过了? 虽然道祖老人家可能不在意,但了尘却不能不在意啊! 了尘恭恭敬敬地烧完自己从昆吾带出来的香,便从三清大殿出来,跟着人流继续前行。这次倒是没有人再拦住了尘了。沿着青石铺成的道路,一路前行,翻过山头,药泉已经遥遥在望了。 如今的药泉已经不是野泉了,泉水的四周全都被打磨好的汉白玉围栏围了起来,而且药泉似有人日夜看守的。,泉水顺着汉白玉砌成的水道一路留下,汇进了一处四四方方,周围全是汉白玉的小小池塘里。 而池塘的旁边还建有一个大大的亭子,而亭子中间明显供奉着一尊神像。 神像的样子,看起来就是了尘的自己。 青衣道袍,云履道观,背着桃木剑的神像立在那里,而右手抬起,隐隐地指望了药泉的泉眼之处。 如今大明,供奉了尘的庙宇绝对不少。但凡有香火供奉之处,了尘自然也能感应到。但这里竟然有自己的神像在供奉,但了尘却从不知道。 那么原因只有一个! 神像显然是没开过光的。若果诚心,怎么会不给神像开光请灵? 是怕了尘看到看不惯自己脚边的的功德箱,还是看不惯那一只只装着药泉,明码标价的药泉水? “无量天尊!敢问这位道长,不是听说此地之人跟仙人有约,药泉救治八方民众,不得收钱的么?怎么还会卖的如此之贵?”了尘走到一个道士面前,作了作揖之后,指了指一个个金碗,银碗,玉碗装着,供在了了尘神像前的药泉水问道。 道士一愣,然后上下打量了一下了尘,笑着解释道:“的确当年仙人与本地族长有约:当药泉之水,救济八方信众,不得收人钱财。所以药泉之水,是不要钱的。只是百姓凭得仙人恩泽,也当回馈八方,多行善事,以报答仙人不是?而且这盛水的碗,可是金玉为饰,经过本观弟子日夜供奉神前,日夜颂经加持的,自然不可轻授!要得药泉之水,当舍钱财之末,全一片功德之心,然天道公平,一舍一得,当不违仙人本意才是!” 道士口才不错,也不知道到底跟多少解释过了。只是了尘皱着眉头看着神台前的药泉之水,看着一旁的道人吧一碗碗药泉水拿走,接着把一碗碗的药泉水从药泉里舀来,犹如流水一般。一旁的功德箱也随着一声声的银钱碰撞声,很快装满。然后几个粗壮的道人立刻将装满的功德箱抬走之后,再留下一个新的功德箱。 “贵观道士日进斗金啊。只是财至八方而来。也当八方而去。却不知道这些钱财最后都到哪儿去啊!”了尘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道人闻言,看向了尘的目光立刻不善了起来。前来求泉的人,布施药泉水钱的人不少,但敢如此说话的却真少见。偶尔几个愣头青,道观一般都是直接拒绝给予泉水的。 “无量天尊!看来善福寿无病无灾,想来是不需要药泉之水的。道门清净地,暂不接待游客,善福寿还请回吧!”道人说完,再也不理了尘,径直去招呼别的求泉香客了, 了尘刚想说什么,几个长得颇为粗壮的道观杂役就走了过来,对着了尘道:“这位善福信,还是请走吧!”看样子,了尘若不肯走,就要把他当捣乱的强行驱逐了。 “此地原本应该有间黄家祖祠的,怎么不见了。”了尘回想了一下当年这个山头的情形,而且黄家早就说过,会在此地建一座祠堂的。而一般而言,祖祠是不会轻易搬动的,经过当年了尘牵引地脉,谁都能看得出此地已成风水宝地。黄家怎么可能自己把祖祠搬走?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此神泉,岂是黄家百来口人能消受得起?黄家早就拿了官府的钱搬走了,现在这里的宫观可都是官府所建!”杂役倒是回了了尘一句,然后便推了推了尘道:“兄台,你该离开了”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是啊,贫道的确该离开了啊!”了尘突然叹了一口气感叹道,身子动都没动,便变换了一番模样。 青衣道袍,云履道观,背后背着一把桃木法剑,分明就是那尊神像的样子。 “药泉本为万民舍,哪为官府聚钱财?既然事与愿违,贫道就把药泉带走了!”了尘不带周围的人群反应过来,大袖一挥。连带着神像跟自己一齐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不好了,不好了,药泉枯了,枯了”几个看守药泉的道士弟子突然惊叫起来,众人赶忙望向了药泉处。 果然,不仅仅是药泉再也没有涌出泉水来了,连收纳泉水的小池塘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干涸。。。。 人群大哗。。。 不一会儿,整个小镇便都知道仙人亲至,却不忿宫观借此敛财的事情,收回自己神像跟药泉的事情。 “完了,完了!”道观的覌主带着一大帮弟子匆匆地赶到药泉,都还没去看药泉,就先看到了空空如也,神像不翼而飞的神台,一下子就脸色惨白地摊在了地上。 道观一直以来,都只说“仙人授泉”的神话,却并没有公开这位仙人是“谁”。天下宫观何其多。供奉了尘的不少。但少有一身青衣道袍打扮就请把了尘请上神台的。所以前来求泉的老板百姓能认出“护国真人”的不多。可观中弟子还有自己可是清楚得很。 当年为了不惊动那位神通广大的“真人”,特意不开光,就是怕那位“真人”有所感应,没想到平静了二十多年,自己还是逃不过这一遭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前缘欲断遇女鬼,红伞醒目有秘辛 站在云层之上的了尘,心情可不怎么好! 或者叫大失所望才是! “是贫道想的太简单了啊!”了尘叹到。 当年的了尘到处彰显神迹,到处修宫建观,一为功行,二为弘法。实在是受了自己前世道门衰微的影响,心中不无遗憾愤懑,所以总有一丝争争夺道门气运的意思在里面。 只是如今看来,恐怕事与愿违,道门的气运或许衰败的更快更厉害了! 了尘弘法建观,可不是为了方便官府或者某些人收敛钱财而来。一如贵阳城内的道观,或者那座修建在药泉旁边的道观,似乎都成了死要钱的地方。 出家人受八方供养,也当回馈八方信众。可这些宫观却无一不在不肖道门子弟的扭曲之下,成了一个个广纳钱财的聚宝盆,一个光进不出的钱貔貅。 如此宫观,建还不如不建,如此道观,有还不如没有! 了尘以前看不惯佛门某些名山古刹一副进门就要钱的嘴脸,没想到今日,竟然会摊在自己身上啊! 此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要长此以往,道门的名声难免大坏,而且道观收入如此之丰厚,难免引来四方觊觎,到时候同流合污也罢,被迫退让也罢,终究坏的是整个道门的根基,败掉的是整个道门的气运! 而且道观佛寺都是不纳税的,抢占了太多资源的道观难免引得天下愤愤,群情汹汹,若再失去底层的信众信仰,道门就会成为天下众矢之地,到时候,恐怕连后世的那一点点的余晖都求不到了。 大难来时,玄关观跟皇家的关系再密切也没用,毕竟灭佛毁道的大难,在历史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而作为一切的根源,了尘哪怕已经修道成仙到了天上。又如何跟道祖,跟祖师,跟天下玄门交代? 贵阳城西,三阳观。 昨天一大清早,莫陌夫妻就已经住进了三阳观里。 从三阳观收到了尘不告而来的消息的那一刻,莫陌夫妻就基本上心情没有平静过。 只是一晃三十年,莫陌夫妻俩不是没想过了尘或许会有故地重游的一天,只是三十年的岁月足以磨灭任何的等待。 如今的莫家已经不是当年的莫家了,如今的莫陌也不再是当年的莫陌了。 如今的莫老太爷已经是重孙子都快要能走路的人了,而且作为一个四品官员致仕还乡的官员,走在哪里都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士绅中顶尖的一员了。 只是,按照三阳观汇报而来的消息很不好。 貌似三阳观不但把了尘拒之门外,更是犯了某种大机会,以至于了尘对着整个三阳观都大为不满了起来。 而三阳观跟莫家的关系瞒不了人,更瞒不了那位真人的。 莫陌夫妻既亲眼见过了尘的神奇,这些年来在官场上也没少听到了尘的传闻。莫陌不会天真的以为了尘会不知道莫家在这些年的勾当。以及在三阳观道风败坏中所起的作用。 所以莫陌夫妻很忐忑,也很不安。 了尘不仅是一个近乎神仙的存在,更是整个莫家的恩人。没有了尘,莫陌或许就不会有金榜高中的一天,莫夫人也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命归黄泉了。如今,莫陌夫妻的年纪都已经很大了,莫陌夫妻未尝没有想借昔日交情,求一个延年益寿的可能。 “只是自己怎么就没想到了尘所最恨的是什么,最厌恶的是什么呢?”莫老太爷感觉这几天叹的气比自己一辈子还多。后悔的滋味不好受啊! 当时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了,许可自己族中的子弟道三阳观内来胡作非为呢?莫家明明不差这点钱,怎么就想到要借一座道观来敛财呢? “老头子,你怎么又叹气了,了仙长何等人物,不说昔日交情恩义,就是萍水相逢,也未必会对莫家怎么样啊!天下这样做的人家,可不只我们一家,何必一个劲的在这里唉声叹气?”莫老夫人看着自家老头子又坐在这里叹气了,忍不住就宽慰道。 “我是不担心,了仙长会对莫家怎么样。但这次到底是恶了他了,往日交情也怕会因为这个付诸流水。我们一时贪心,一时放纵,错失了大好机缘啊!”莫老太爷叹到。 莫老夫人闻言立刻就不吱声了。要说来起来,这三阳观走后门。混身道袍拿空饷,占便宜的人,莫夫人娘家或许比莫家还多一些,了尘对三阳观有意见,莫夫人也逃不了责任,而且原本好好的一家道观家庙,闹得如此不成样子,好像就是从自己娘家开始的。 莫老夫人知道莫老太爷有些埋怨自己的娘家太过贪婪,以至于让莫家的人都看的眼热之后,才有了今日的结局。 “现在后悔也晚了,还是想想怎么跟仙长解释吧!我们在这里等了两日都不见仙长前来,会不会不来了?”莫夫人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开口了。 “会来的,若是看到如此乌烟瘴气的道家宫观,还不处理,了仙长当年也不会救你了。仙长的心愿,你我还不明白?无论救人也罢,弘法也罢!不过仙长修行之道而已。而我们显然就坏了仙长的道了啊!”莫老太爷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道。 千金难买早知道,悔不当初的话语都不过是用来安慰自己的。其实莫陌夫妻的所思所想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都不是一句“忘了初心”所能解释的。 对与错,是与非从来都只是一个立场问题,看你屁股坐那边。没当官的当然站在老百姓一边说话,当官的自然帮当官的说话。有钱的士绅自然帮着士绅说话,没钱的穷棒子也自然认为有钱人天生就要做坏事。 莫家的所在所为,其实在士绅的眼里算什么?家大业大,总难免阴私之事。家中人口多了,也自然难免良莠不齐。至于受了欺负伤害的老百姓泥腿子,那算“事儿”吗? 莫家之所以感到后悔,也无非你怕“恶了”了尘罢了。并非真的认为自己有什么错! 就在莫陌夫妻在等待着了尘的前去见面的时候,了尘其实已经站在了道观之外多时了。或许是为了迎接了尘,道观这几日都不曾接待香客,莫家一大家子人都住进了道观。整个“三阳观”仿佛都成了莫家的别院。 或许是为了主家的清净,或许只是下人无意识的行动。原本小摊小贩众多的道观门口,今日竟然出奇的清净,别说平日卖各种吃食玩意的人,甚至就连乞丐都看不到一个。 了尘当然不会以为这是乞丐们都不想来这里乞讨了。因为无论是道观还是佛家庙宇的门口从来都是乞丐们喜欢的地方。因为这里人流多,而大多前来烧香的信众,在求神拜佛的同时,也会比较大方地“日行一善”,从而施舍给乞丐几个铜板,无论是受了“神佛”的熏陶,还是下意识地想做给里面神佛们看,至少也算好事一件,不是? 若是碰到哪个前来还愿的大户人家,乞丐们就更有福了。无论是三牲还神,还是给神仙菩萨上金身,乞丐们总是能沾沾喜气的。在这种时刻,主家也特别大方,从不会吝啬钱财,当然会例行对着乞丐们大发慈悲的。 所以,莫家人住进道观绝不是乞丐们不来的原因。 除非莫家人从来不做“善事”,或者根本不允许别人前来乞讨。 了尘摇了摇头,刚准备走开,便远远看到两辆马车在一众家丁的护卫下缓缓而来。 “死老头,起开,别当道,挡住了大公子的马车,吃不了兜着走,你。。。”原本还站在道观外面对着了尘的张望徘徊不理不睬的两个道士,生怕了尘碍了“贵人“的眼。立刻出来赶人了。 也是,了尘如今就一糟老头子,看起也也不像大富大贵的模样,站在道观门口半天,是人都怀疑这老头有什么目的的。如今正好借莫家大公子的“威势”,吓唬一番了、 能用来吓唬人的,自然都不是什么善良的存在。 “罢了罢了,这都被赶了两回了!”了尘暗自苦笑着离开,却根本没想过这两回被赶。压根是人家都不知道是他“老人家”啊! 了尘前脚离开道观的大门,后脚便马车便到达了道观的门口。了尘还没走远,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光天化日,本不是鬼魅能显身之时。但马车上下来的却不仅仅只是大公子还有他的家眷。另外一个或许别人看不见,但在了尘眼里却无所遁形的女子也打着一把红伞,从马车上飘了下来。 “。咦,还有如此厉害的女鬼啊!”了尘暗自感叹了一身,目光向着女鬼看去,原本还紧紧跟在莫家大公子后面的女鬼,好像也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也向着了尘看来。 这不看还好,女鬼一看见了尘,立刻吓的“啊!”声一叫,瞬间就消失在空气里。 了尘有些好笑地暗道:“你敢在大白日里现身,敢走到道观门口。肯定是拿了‘官方执照’的,看见我了跑什么跑,再说你跑得掉吗?” 了尘不知道这个女鬼究竟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为何要一直跟着莫家大公子。但能打破阴阳两界的天堑,能拿到几百年难得一遇的返阳许可文书,以至于可以大摇大摆,不避神佛地来到道观门口的女鬼,当真出乎了尘意料之外了。 而且了尘看见那把红伞,总有一丝熟悉的味道。貌似当年,了尘给云灵子做过一把伞,挡挡外面的阳光。只是后来跟九幽鬼母一战之后,就遗失了。如今怎么会在这个女鬼手上? 还成了这个女鬼大白天的现身的最大凭借! 了尘顾不上莫家的事情了,凡事不可用尽,缘分不可做绝。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无论莫陌夫妻是不是有点“冤枉”,他们都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若是了尘再进不了门。自然就是了尘跟他们缘断之时,昔日种种,往事尘缘,都一并断去,了尘昔日所赐的福缘,也会一齐散尽。 没有了气运加身,莫家顺风顺水的日子也就过去了,是好事坏,都看莫家本身的气运了,再也跟了尘没有意思关系了。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并无恶意啊,姑娘何故如此?不若出来相见可好?你打的那把红伞,貌似是贫道的啊!”了尘走进城外小山一家颇为荒僻的山神庙内。看着早已结满了蜘蛛网,神灵之光一点也无的神像苦笑道。 这女鬼也是够了,被了尘一追,竟然会慌不择路地跑到这里来,还好死不死地钻到神像离去,虽然山神老爷或许早就不在,或许早就放弃了的。里面一点神力没有,纯粹就是一个泥偶木胎,但也是受过香火神佑,不是你一个鬼魂该钻进去的啊! ”我,我,我出不来了“。一个带着哭音的女声从神像里面传来。 ”无量天尊!贫道就知道!“了尘看见这个慌不择路的女鬼,不知道怎么就想到同是灵体的云灵子。虽然两个人的际遇跟性格都有着天壤之别,但云灵子的红伞要是没缘故,怎么会落在这个女鬼手上。 天道蒙蔽啊!了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感觉到分外难受。一个习惯了天知地知,自己一算就知的人,突然要一切靠猜,还真是让人心塞! ”出来吧!“了尘屈指一弹,一个抱着红伞的女鬼便出现在了了尘的面前,死死地抱着红伞不撒手,好似了尘会强抢她的宝贝似的。 出乎了尘意料的是,这个女鬼并无多少怨气。显然与冤魂索命挂不上勾。而且看似虚弱的魂体之内,竟然有了一丝真阳在里面。 或许这就是女鬼敢打着一把红伞,出现在道观门口的原因吧! 了尘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女鬼,心里却想的是千里之外的云灵子。 杭州城内,云灵子正站在一家颇为精致的大门之外,看着一个陌生的男子,正跟一个脸上有颗黑痣的老女人讨论着什么。 却突然之间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立刻转头向着西南方向看去,样子呆呆的,一动不动。连男子跟着老女人讨价还价的声音都忽略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居心不良今日死,厄运之下有官非 “我要回去了”原本傻呆呆站在那里不言不语的云灵子看着西方的天空好像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突然冒出了一句话来。说完转身就走。好像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给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似的。 不过这一开口显然把正在一旁跟老婆子讨价还价的男子弄蒙了。要知道云灵子可是他费了好大功夫才冲义庄那“鬼地方”骗出来的,“生意”刚谈到一半怎么能让她就这么回去。 骗个傻子出来容易么?光守在义庄门外,就够膈应人的。如今眼看银钱就要到手了,怎么能让煮熟的鸭子又飞掉? “哎!妹妹,你怎么能一个人回去,好好呆着,等会在带你去买好吃的”虽然他跟老婆子都是老熟客客了,但该做的文章一点都不能少。 这个家伙就是个青皮家拐子,这些年就靠这“门”生意活着。往这条街上都不知道卖了多少“女儿”跟“妹妹”了。他们家多少妹妹女儿够他卖的? 而且就这男人的怂样,家里还能生出这么天仙似的标致妹妹来? 虽然双方早就知根知底了,但彼此谁都不会说破,男人乱认“女儿”,“妹妹”是为了好卖人,不然他凭啥卖别人家的女儿? 老婆子不说破是为了将来出了麻烦好推脱,不然真当老太婆是傻子啊,看着这男人三番几次的往她这儿卖“闺女“。 可云灵子恍然未闻地继续向前走。男子一看不妙,眼看“煮熟的鸭子”是真的准备自己飞了。当即顾不得谈生意,立刻跟着跑上前去。 “妹妹,唉!别走,别走啊!”男子急的大叫。要云灵子真的走了,他还卖什么卖? 云灵子走得不快,男子很快追上。男子见傻乎乎地云灵子没有半点反应的样子,本来就心虚记得不了的他,一只手赶紧伸向了云灵子,想要抓住她。 只是这手还没碰到云灵子,突然就一阵大力袭来,男子一惊,却半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立刻就感觉到自己好像飞了起来,接着自己全身的五脏六腑,周身骨头都碎了似得,一股腥田涌入喉间。 男子口吐一口鲜血,接着就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生死不知。周围的行人惊呆了,远远看好戏的老婆子也长大的嘴巴,不停哈着凉气。 “杀人啦!”周围计较四起,一片混乱。唯有云灵子恍然未觉,自顾自地不紧不慢往前走。周围的行人眼看着他杀了人,竟然每一个敢阻拦半步,能一下子把一个男人甩出两丈来高,五六丈远的女子,还是人吗? 众人如避瘟神,莫有敢拦者。倒是老婆子总算恢复了一点镇定,眼珠子一转。眼看着男子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暗暗地唾了一口,然后将目光看向了正在远去的云灵子的背影。 有功夫的在身的江湖人,老婆子不怕。敢在这里桌这种买卖,本来就是在三教九流之中打滚。这杭州城里偏门道,老婆子自然都是贼熟了,在高工夫在官府面前都是个渣。老婆子自诩没有那个江湖人不开眼的会来打自己的主意。 别以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行侠仗义,专打不平的大侠。那纯粹小说糊弄无知青年,哄人玩呢!江湖上有江湖上的规矩,坑蒙拐骗,抢劫杀人的也能算好汉?间或几个名声好点的,又哪个不是已经捞饱了,杀够了,金盆洗手回家享福的绿林大盗。 要真有这样的愣头青,绝对活不到过年,不被江湖同道坑死,也得被官府整死。 满天下的乌鸦都是黑的,你偏偏是只白的。不弄死你,弄死谁? 老婆子是在打量估摸着云灵子什么来历? 人在江湖飘,要活得久,最重要的不是武艺如何,而是一双“招子”(眼睛)得放亮点。什么人能惹,什么不能惹,是要千万搞明白的。真要不小心惹到了“过江龙”,一个做人牙子的老婆子,死了就死了,谁会为他吭一声? 说真的,老婆子干这行也很多年了,自信一双眼睛也算阅人无数的。但如今天这般漂亮得跟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子,还真是头一次见。那脸蛋,气质真是摸遍整个江南,也难得见到一回的。 只可惜是个傻的! 但就算傻,能漂亮到这地步,也是稀罕货,又不是准备娶回家做正妻,玩一遍走人的货色要那么聪明干嘛? 老婆子早就心动了。跟男子讲价钱,不过例行惯例而已。一是谁都不会嫌钱多烫手,二是不能惯着这帮拐子。价格拉高了,她们以后还怎么混饭吃? 现在男子死了,按照江湖规矩来说“云灵子”是个“无主之物”了,老婆子只要费一番手脚,将云灵子抓到手里,自然有办法洗掉云灵子身上的麻烦。而且云灵子一旦到了她手里,大概也不需要再露面了,洗不洗都无所谓。 一个人拐子青皮混混死了,谁会在意? 老婆子心念电转之间,不断地权衡得失。若是,这傻女子真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大不了请人摆平就是。按理说,一个官家大小姐也不可一个人出现在大街上,还被一个人拐子骗来。只要不是碰到大户官家,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云灵子哪儿是什么傻子啊!在老太婆眼睛分明就是一大锭会走的银子。 酒壮怂人胆,财迷黑心窍。老太婆打定主意之后,立刻喊了一声。 五六个大汉立刻涌了出来,站在了老太婆后面。 “跟着我,别给老娘掉链子,抓住了,赶紧关起来”老太婆吩咐了一声之后,立刻向着云灵子离开的背影冲去。边冲还边喊道:“你害死了我儿子,还想跑?你个不守妇道的贱女人!给我站住。” 街上的行人风中凌乱,认识老婆子的自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一面对着云灵子投去爱莫能助的同情目光,一边纷纷让开道路,为空惹上这帮人渣子。 至于不认识的,更是一片混乱。刚刚才死了一个哥哥,现在怎么又来一个抓“杀了丈夫儿媳的婆婆”?这女子娇娇弱弱地,到底杀了几条了人命了啊? 可云灵子恍然未闻,自己走自己的路,对着身后的“追兵”,街上躲之唯恐不及的人群视若无睹。 “还敢跑?”老婆子眼看就追上云灵子了,顿时一阵得意地大叫,几个花胳膊的壮汉立刻加快脚步挡在云灵子的前面。 云灵子止住脚步,一副弄不明白这几个家伙为什么挡住自己的样子。 “看你往哪跑?”老婆子气踹虚虚地走上前来,得意地笑着。一边走,一边还想着周围的人解释道:“这就是我家跑出的儿媳,是个傻子,打死了我儿子,我如今追来,不过要抓回去给我儿子还个公道”。说完,还漏出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 “给我抓住他!”伤心完的老婆子恶狠狠地一声令下,几个花胳膊立刻向着云灵子抓来。 云灵子一动不动,好像真的被吓傻了一般。可就在几个壮汉的手快到碰到云灵子的一刹那。刚刚发生的一幕立刻又出现在了所有的面前。 几个壮汉迎空倒飞而出,跟着也是一口鲜血吐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街上刹那安静! “这,这。。。”老婆子这下是真的吓到了。什么功夫能一动不动同时把几个壮汉震出那么远,躺在地上吐血死掉? “杀人啦”这次事情更大了,刚刚已经一条人命了,加上这里都五条人命了,事情非同小可。人上麻烦就太倒霉了。 这哪儿是个一女子啊!不会是山上下来的妖怪吧? 街头一片混乱。众人这次是真的发现事情不对劲了,光天化日竟然真的有人在用“妖法”杀人啊! 老婆子脸色惨白地跌坐了地上,一动不敢动。连裤裆湿了都不敢擦。 因为云灵子已经回过头来,一双冷冰冰的美目正在死死地望着她了。 幽寒冰冷,没有半分人气! 这哪儿是活人该有的眼睛啊? “让开,让开,衙门捉拿要犯,挡路者一律以包庇杀人要犯,抓回衙门去!”远处传来一阵吆五喝六的呼喝声。 显然衙门的官差终于来了。但有显然被逃命的人群给冲撞到了,不得不搬出衙门的招牌来吓唬路人。 第二百二十八章 满地死伤谁有罪,了尘来迟待公门 吴大捕头觉得今天出门一定没看黄历,才会遇上这样的血霉事儿! 看着街上躺着的几条汉子,赶紧吩咐手下去看看是死是活。 当手下来报告到:大街上躺着的几条汉子都已经没气儿了的时候,吴大捕头更是一阵头皮发麻! 几条人命不算什么?在平头百姓眼里,人命是关天的大事。但在吴大捕头眼里,还没有几两酒钱重要。 如今世道,哪天不横死成百上千条人命。又不是自家人,关他毛事? 不过吃了公门饭,该抓的人还得抓,该管的事情还得管。(该收的钱也得收),做做样子也罢。幕后勾结也罢,只要交代得过去才行。 几个青皮打手,街头混混死了就死了,没有半个人会觉得他们不该死,没有半个人会觉得他们可怜。 只是杀人凶手竟然见到官差不躲不避,傻乎乎地站在街上,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还傻乎乎地盯着一个快要吓晕过去的老太婆是什么意思? 藐视王法? 还是不把他吴大捕头放在眼里? 按说,案子好破。 当街杀人,众目睽睽证人无数。这些个死人,吴大捕头都认识,根本每一个好人!而且贼人还不跑不避,就等着他们“抓”。吴大捕头该高兴才是。 可吴大捕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样最容易抓的人,才是最不好抓的。 能这么有恃无恐地杀人之后,不跑不避的,有哪个是简单的? 一旁的衙差看着自家捕头半天不下令抓人,只会在那里傻傻地看着。周围可是围了一大群“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这可不太好看。 耽误的上面大老爷的“官声”,是要挨板子的啊! “捕头,我们该抓人了!”一个衙差小心地提醒发呆了捕头道。 衙差提醒的话刚刚落音,那瘫坐在人群之中的老婆子便突然“啊!”声一惨叫,紧接着就倒在了地上,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连,连着前面的六,六条人命了啊!”衙差们今天算是涨见识了,还有杀人跟玩儿似的存在啊! 因为就在衙差们被老婆子突如其来的惨叫吓了一大跳,待反应过来,老婆子便已经躺在地上了。 衙差们赶紧战战兢兢地跑过去,发现老太婆已经两眼翻白,死翘翘了。 衙役们这下是真的被吓到了,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唯恐“惹”的这个妖女盯上他们。但职责在身,又不能就此离开,于是都傻乎乎地站在了原地,望向了吴大捕头。 “愣着干什么,抓人啊!”吴大捕头快疯了。 这也太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也太过邪门了吧!能将人活活瞪死? “头儿”发话了,下面的捕快不敢不听,立刻提起了铁链,铁尺往云灵子的望向包围而去。 说真的,要在老太婆死之前,一帮子横惯了的差役不至于如此小心翼翼,但地上这么多尸体,还亲眼见到“妖女”吓死了老太婆,如此邪门之人,衙役们不过混口饭吃,能不小心点吗? 眼看着老太婆也躺地上了,云灵子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没事儿人一样,只是收回了目光,然后又开始迈动脚步准备回家了。 云灵子一开始一动不动的时候,一帮子差役还胆子大点,这云灵子一动,立刻就把几个差役下的反射似的望后一跳。那样子跟见了鬼似的,比见了猫的老鼠还狼狈。 不远处围观的人群开始是一愣,接着就是哄堂大笑。 云灵子恍然无事地就这么从一群衙役中间走了过去,旁边的官差愣是手都没敢伸一下。 吴捕头顿时气坏了。哪怕知道自己手下都是些怂货,欺负欺负老百姓,敲诈勒索还行,碰上真正的“江洋大盗”肯定得缩。 可是没想到会“缩”成这样啊! 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缩”,这叫衙门的面子往哪挂?叫吴大捕头的面子往哪儿挂? “青天白日的,连个女人都怕成这样,怂你xxxx”吴大捕头是真的气坏了,抽出腰刀自己就冲了过去。现在不冲不行了,要今天真的让着个“杀人妖女”给跑了。再加上今天的表现,衙门这碗公门饭也别吃了,知府衙门的板子也饶不了自己。 “老大”都带头了,下面的差役自然不敢再缩。其实他们何尝没有,被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女人吓到的恼羞之感? 只有云灵子恍然未觉地轻移莲步,继续走自己的路,丝毫不在意周围的情况。等到差役捕快终于“知耻而后勇”地追了上来,将刀枪棍棒加铁链子往自己头上甩过来的时候,云灵子都走了好多步了。 “手下留人!”天空中一声巨喝响起,吴捕头呆了呆,不知道这声音怎么就飘到自己耳朵里了。而且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敢叫自己手下留情,这该有多大的来头啊! 但今天的事情已经到了这样了,想收手也来不及了,时候“妖女”怎么处置,那是老爷们的事情,今天这“妖女”让弟兄们丢了这么大人,连来头都没弄清楚,岂能就此罢休? 来头再大,也可以先装不知道,时候怎么办?也是事后的事情,就算“妖女”关系通天,也不能真的就这么多人眼皮子低下放人啊! 一念起,一念消。吴大捕头终于硬气了一回。 可就这么难得地一回硬气,却转眼化作了围观群众的一阵惊呼。 一股大力袭来,吴大捕头就感觉自己好像飞了起来,尚弄不清是怎么回事,便眼前一黑地晕死了过去。 云灵子终于停下了脚步,因为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他眼前。 顿感委屈的云灵子,像一个受了“好大委屈”的小孩子,转眼就扑到身影的怀抱里,哇呜哇呜地大哭了起来。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了尘满脸无奈地站在大街上,对着扑进自己怀里的大哭的云灵子不知如何是好。 能怪云灵子么? 云灵子的神魂之伤刚刚好一点,也就能动,能说不超过五个字的句子而已。智力犹如三岁小儿,而且还五感六识不全。别人“袭击”她,她连手都没还。还能怎么样? 但这一地死伤,该怎么办? 虽说这里躺下的没一个家伙,都有他的取死之处,但云灵子的因果却是确确实实地背下来。而且,自己貌似还得处理这个乱摊子。总不能把云灵子交出去,让“无辜”云灵子去偿命吧? “你可真会给贫道惹祸啊!”了尘摸了摸云灵子的头,一脸宠溺,哪有半点责怪的样子。 “好了,好了,师父来了,别哭了!有师父在,谁都不敢欺负你。”了尘生怕云灵子再闹出什么麻烦来。 倒不是云灵子要闹什么麻烦,而是云灵子的“厄运光环”实在太厉害。 怎么走哪儿,人死到哪儿啊! 了尘的安慰终于稍稍起了作用,云灵子总算肯从了尘怀里爬出来了。 了尘一身道袍,默默地称颂了一声“无量天尊”之后,便手提着一把红伞,在几个衙役中间胡乱点了几下之后,又走到几个青皮,并着老太婆跟前,看了一眼。 都死透了,这会儿救人得去阴间追魂了。而且这几个家伙,明显打自己徒弟主意啊! 了尘撇了撇嘴。死就死吧!也算你们善恶到头了。云灵子不过算是“替天行道”而已。 了尘皱着眉头,回到云灵子身边,一边小声安慰“受惊”的云灵子,一边听着远处街道上整齐的脚步夹杂着马蹄声滚滚而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原本好心付流水,奈何事情又临头 了尘修的是道,是仙,更是玄门正法,不是修魔来着!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好生之德,洽于民心!罔顾他人生死,从来都不是一个修道之人,面对天下众生该有的态度。 了尘倒是想带着云灵子一走了之,天大地大,人间的官法已经管不了他了。而且该死的已经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不了。了尘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带着云灵子走得潇洒,但了尘绝不愿意开这么一个恶例坏头。 若是自己后面的修道之人个个都凭着几手法术,凌驾于众生之上,天不管,地不收的,还不能自律的话,还不得天下大乱? 所以了尘觉得自己该给官府一个说法。但也仅仅就是一个说法而已。 该死的已经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不了了。云灵子好端端地在义庄带着,没招谁,没惹谁!谁让官老爷治理无能,让好好一座江南名城变得乌烟瘴气,竟然还会有无赖子趁着自己不再,把云灵子拐出来要卖掉的事情。也就碰到了云灵子,要是普通姑娘会如何? 明代南北两京都有专管治安的五城兵马司,有点类似后世的武警。而捕快衙役就属于片警了。而其他没有五城兵马司的城市里,治安大多靠府衙的三班衙役来维持。但毕竟一个衙门有编制的衙役加上白役,跟丁等等辅警人员顶天也就几百口人,维持一下市面安定,抓了小偷强盗什么的还能凑合,但碰到“重大恶性”案件的时候,捕快衙役们是肯定指望不上的。 当街杀人,而且一杀半打(六个),于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如此恶性事件,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捅破天的大案。 杭州知府老爷听到消息的时候都快晕过去了。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杭州接二连三的发生命案,如今还爆出如此荒唐之事。可想而知自己的前途肯定无亮了,在上级,在朝中各位大佬眼里,自己会是一个多么“无能”的家伙了。 别说升官了,就连现在乌沙都坑定保不住,弄不好一个渎职之罪,还能让自己受一场牢狱之灾。 可想而知,知府大人现在的心情有多糟糕。可想而知,知府大人对于街上的“肇事者”有多痛恨! 知府老爷现在恨不得都将凶徒抓来十八般酷刑轮番伺候,在活生生地将她吃掉了。 知府大人发火了,难得地高效率的一回。誓不让凶徒逍遥法外,逃之夭夭。 知府大人出动了三班衙役的大多数,还从城内的城防千户所借来了马队。如此阵势,哪儿是抓贼啊!平叛都差不多了。 官兵们带着知府大人杀气腾腾地死命令,气势汹汹而来,显然是不准备跟了尘他们“好好说话”了。 “何方妖道?敢当街杀人。真当大明王法是假的,可以让你等这帮这帮不事生产,无法无天的妖道肆意妄为么?”大批兵丁衙役高举着刀枪,弯弓搭箭,甚至连三眼统都拿出来了,直直地指向了了尘还有云灵子。为首的将官骑在一匹青葱马上,趾高气扬地且义正辞严的显示自己的存在。 了尘斜眼撇了撇这个顶盔挂甲的将官道:“福生无量天尊!若说不事生产,贫道等如何比的过阁下。阁下气势汹汹而来,若为法纪,贫道自当跟阁下去往衙门解说明白。若心中别有图谋,就恕贫道不奉陪了”。 了尘一看这将官明显对着一身道袍的自己隐有敌意,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那口气显然是连整个道门都带上了。若说文官对自己有想法,有敌意,了尘不奇怪。但你一个武将也这么说,明显就不是公事,而是私怨了。 了尘现在倒是不怕去衙门走一趟,但就怕耽误时间。自己匆匆从西南赶来,就是算算xx还阳的时间到了。若是衙门不去还好,大不了完事之后,给衙门一个说得过去的交代。但中途离席的话,还不知道消息传开之后,那些惯会耍嘴皮子的文官怎么对着自己,对着道门大做文章。 既然明显一时半会完不了事,了尘索性先不去了。懒得跟着家伙纠缠。看看他座下的马匹也知道,这个武将是个酒廊饭袋了。 武将冲锋都选烈马好马的。选一匹温驯母马的武将是什么货色,了尘不算也能猜到。 “一派狂言,我就不信你这妖道,真的如此通天,还能从这里飞出去不成?”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就飞出去又如何?”了尘一笑,当真牵起云灵子的手,脚踏虚空,犹如踩着无形的台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从官兵头顶,从大队包围中“飞”了出去。 大队官兵,还有远处围观的群众纷纷抬头,目瞪口底地看着了尘跟云灵子从半空中扬长而去,半天回不过神来。直到不知道那个家伙一不小心就把手中的箭枝对着天空放了出去,轻飘飘的一点力道没有。倒是下坠的时候,好死不死地射到了躺地上的一个衙役腿上。 “哎呦,我的妈呀!”衙役一声痛醒,从地上猛地跳了起来。其实也就伤了一点皮而已,但就这么一声喊,一起跳。尚没有回过神来的官兵还有群众顿时跟炸了锅似的。 “诈尸啦!”不知道谁一声喊,人群一阵大乱。不但群众,连官兵衙役也乱做一团,浪奔猪突的不小心撞到自家大人也不管。倒是将这位大人座下的马匹惊到了。平日里温驯的母马也跟着发疯了似的,往前冲去,原本骑在上面威风癝癝的武将大人吓的一阵乱叫,连控制马匹都不会。 半空中早已远去的了尘暗骂了一声“酒廊饭袋”,却不忍心惊马伤了无辜百姓,手中的红色纸伞伞间一指,母马立刻跟定身了似的猛地停了下来。却把惯性冲刺中的武将大人甩了出去,甩在了几丈远的地方生死不知。 了尘带着云灵子回到义庄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后面熙熙攘攘好事天下大乱的街头,自有官老爷去头疼。 “灵儿,你不是故意的吧!”了尘带着云灵子降落地面,突然转头向着云灵子问道。 云灵子闻言,立刻傻呆呆地向着了尘看来。秋水似眸的眼睛里半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贫道漏了什么?”了尘看着一脸啥都不明白云灵子,第一次感觉到头好疼了。 第二百三十章 头七之夜无常至,赖二归来终还阳 了尘其实有点怀疑云灵子早就恢复了大半,现在只是在装傻了。 但想了想,立便刻将这点怀疑丢到了九霄云外。 云灵子再调皮,那也是自己的宝贝徒弟。只要不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自己何必去追根究底? 上善若水,而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祖师教导,了尘旦夕不敢或忘啊! 今天是赖二头七还阳的日子。相必阴曹地府十八层地狱的诸般酷刑会让人印象深刻的。生前不做好事,死后难得善果。若是地狱都吓不住这个已经没有了人样子的赌鬼,那了尘也就只能对着黄泉路上辛辛苦苦守在曼珠沙华丛中的赖老头说声抱歉了。 朽木不可雕,既然已经没救了,了尘也懒得在费心思。索性让赖二再死一次罢了!反正如此家伙,早就该死了。 入夜了,貌似官府还没找到义庄来,也不知道是在忌惮什么,又或是另有打算。但只要没人来打扰就好。 其实这个时候,人家知府大老爷都快吓趴了,全天下能飞之人有几个?再对比对比模样,一身道袍还到处晃的真人是谁?知府大老爷再傻也知道了。 如今知府大老爷真是恨不得自己死了还好点。都弄得“护国真人”的弟子当街杀人了,可想而知,真人都怒到什么地步了? 说实在的,要说杭州如此这么乱,都是这位知府大老爷的错,也实在太冤枉他了。杭州那朝哪代不乱?背靠京杭大运河,南来北往的客商跟银子,海一样的流动。怎么可能会少了城狐社鼠,牛鬼蛇神的存在?只是知府大老爷这些年都忙着自家的“生财大计”了,对下面的事情手松了点罢了!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像知府老爷这么不怎么“清”的,肯定几个十万两都顶不住了! 不出事还好,知府老爷在士绅里面的名声还不错。也没留下“贪渎”的坏名声,到时候任满,自然可以装作两袖清风地拍拍屁股走人了。 可好死不死!怎么就碰到这位“活神仙”了。 了尘当着众人的面飞天而去。见都不见自己。其中意味着什么? 知府老爷越想越怕,一整天都躲在自己书房里流泪了,哪儿还想得到去义庄抓“妖道”? 夜色中的义庄静悄悄的,若有似无的月光洒在义庄的牌匾上,显得阴气森森。一阵夜风吹来,远处坟场的鬼火星星点点,草木发出的呜咽声犹如鬼泣。 了尘跟云灵子都没有点灯的习惯。除了义庄门口那两盏不灭的白纸招魂灯笼,整个义庄没有一点光源。 了尘将放着赖二肉身的棺材打开,将这个半死不活的身体放在院子里,一把红纸伞就飘在了肉身的头顶上,替他遮蔽着星月之光。 赖二现在身上还盖着搭尸被,蒙头蒙脸的倒是一双脚还露在外面。头顶贴着灵符,脚下摆着星灯,三柱清香烧完,义庄门口就远远地传来了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站起神来稽首一礼。 “不敢,不敢,神君折杀卑职了”,出现在了尘面前的竟然是一黑一白的两位鬼差。也就是所谓的黑白无常了。 黑白无常可不是普通的鬼差,人家可是十大阴帅,押解鬼魂还阳的这种小事,可轮不到这两位出马,而且赖二生前没出息,死了也肯定轮不上鬼雄的样子。所以这两位亲自押着赖二的魂魄过来,不能不说,这可是阴司送来的好大的面子。 虽然完全多此一举,有谁会半路打劫一个还阳的鬼魂啊! 但既然来了,了尘也不得不笑脸相迎。毕竟这次算欠了阴曹地府一个好大人情了。 七日地府一游,赖二算是真的知道什么叫十八层地狱了。有了了尘的请托,赖二算是十八层地狱都走了一遍。拔舌,油锅,人肉磨,刀山,火海,无间狱都体验了一遍。如今阴铁打成的锁链牵着瑟瑟发抖个不停,一看见自己的肉身,眼泪止不住地哗哗流。 赖二或许还真以为他是来向阳间道别的,一想到还要再次回到地狱里,遭受那无边无际的酷刑,那种悲伤,后悔,绝望,还当真不是装出来的了。 地府很忙,黑白无常将赖二的魂魄交给了尘之后,便匆匆地向着杭州方向而去。也不知道城里哪个家伙大限到了,竟然能让黑白无常赶得这么急,连茶水都没喝一口。 “别哭了,阴差都走了。你若后悔,还阳之后,好好做人。娶妻生子,也不枉你父亲十多年辛苦好容易得来的福荫了!”了尘看着哭得不成鬼样的赖二魂魄道。 了尘说完,都不待赖二回答,便右手一伸,口念咒语,赖二的魂魄立刻就缩成了一个小小绿色光球飞到了了尘的手心之上。 “乾坤阴阳,借阳气一缕,天地四方,予我生机一道。以汝之令,赦尔之命,还阳一道,转死为生。敕!”了尘屈指一弹,赖二魂魄化作的拇指大的绿色光球便从赖二的眉心之中钻了进去。 “今有男子赖二,丙戌年八月二十七辰生人,阳寿未尽,假死还阳,祝祷天尊,敬祈七星,行文阴曹,敕通土地。阳符一道,恳请天恩!。。。”了尘口中念念有词地围着赖二的肉身左三圈,右三圈地转了几圈之后,拔出桃木法剑,将赖二脚下星灯上的火苗一挑。一盏星火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直接落在了赖二的头顶之上。 一道,二道,三道。待到赖二的三盏命火重新燃起,了尘这才揭开了赖二额头上的灵符,将依旧漂浮着的红伞一收之后。便站在了一旁,静静地等待期赖二自己转醒过来了。 事情看似简单,也不过了尘原本就为赖二还阳强留了一道魂魄,一缕生机,手上还有城隍开具的还阳符罢了。若是平常要活死人,哪有这么简单? 赖二身上的一起渐渐消退,体温也渐渐复苏。不一会儿,赖二便手指动了动,终于幽幽地转醒了过来。 可就在赖二活过来的时候,远处的杭州城内也爆出了震天似的哭喊声。 知府老爷上吊自杀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观田知劫起,道门兴与衰 最近的杭州城可真是热闹了! 前头街上命案,神仙携弟子飞天而去。后头知府大老爷就一根腰带死在了自己的书房里。 百姓们拍手称快,津津乐道的时候。官员老爷们可就没这么高兴了。 兔死狐悲也罢,以防万一也罢,谁都不希望自己也落得跟可怜的“杭州知府”一样的下场。 偏偏了尘就是一个不可名状,不可控制的存在!怎不让天下官员如鲠在喉,如芒在刺。恨不得拔之而后快? 为官之道:未思进,先思退,未虑成,先虑败。想当年太祖时期,那个当官的不是战战兢兢,有今天没明天? 好容易经过快二百年的努力,朝堂之上有了“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民”规矩。可官员们才轻松几天?就被先皇正德一场风雨给搅乱了。 到现在这位新皇帝更是把“圣人之言”不当回事,对着满朝饱读圣贤书的贤臣话语当“狗屁”,先圣的微言大义当“夜壶”,不但对官员极度不仁。也一点没有善待“文人士大夫”的心思。 首辅夏言不过区区百来亩田地之争,便被赶出了朝堂,一点老臣的面子都没留。 首辅大臣尚且如此,官员们纷纷寒心之余,也焉能不小心翼翼。 地方官员还好些,毕竟天高皇帝远。可现在却多出来了一个了尘,神龙见首不见尾,还一点斯文不顾地到处晃荡。偏偏人家神通广大,官员们还无可奈何。哪个地方官员受得了? 况且这次算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了尘的弟子不仅当街杀人,还连官差都敢杀。了尘不但包庇了,竟然还了“秉公执法,不畏强权”的知府大人。 一时间,不但杭州的各级官员跟生员读书人纷纷前往悼念这位被了尘逼死的“青天”,大喊冤屈,就连扬州,苏州,甚至金陵的官员们都赶来悼念了。 大概知府大人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五品官,竟然死后能得如此哀荣。 只是死后都要成为一个棋子,面对着满灵堂心怀它意的同僚,泉下有知的话,不知道当哭,还是当笑! 了尘不是官员,却比官员地位高,了尘不是钦差大臣,却比钦差大臣还可怕。 这会江南的官员们是有志一同的准备弹劾了尘,哪怕谁也不能拿了尘如何?也得让他进山安安静静修道成仙去。 老在这江南呆着,谁知道杭州知府的后面又会轮到谁? 赖二进城了,赖二回家了。 走过赌坊的时候,门口看门的青皮阿三半响合不拢嘴。一双老鼠似的绿豆眼睛睁得大大的,牙齿吓的“咯咯”直响,两条腿还直接打起了哆嗦! 当赖二好心地跟阿三打起了招呼的死后,阿三差点背吓得滩在可地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猜疑着赖二到底是人还是鬼。 赖二当然是人,只是却在大白天的着实吓坏了不少人,包括赖二的街坊邻居。 明明都死了的人,竟然活生生地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有比这个更邪门,跟恐怖的吗? 赖二死而复生的消息传的很快,吓得赌坊金老板一脸面无人色,大汗淋漓的时候,他家不远的一处宅抵内,还有一群人脸色比他更难看! 他们都是本地的举人生员,都是饱读圣贤之书的读书人。天生心怀天下,以天下为己任的孔圣门徒。 如今,捍卫道统的时候到了! 了尘不是普通人。一般的手段伤不了他。没有鲜血的浇灌,如何能长出绚丽的红花?没有为了人间正道的慷慨赴死,如何能搬到这个祸乱天下人心的妖道? 只是,身为注定牺牲的棋子,他们或许可以在别的方面得到百倍的补偿。比如父母家人,不如身后的忠义之名。但千古艰难唯一死,要以命相搏,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 宗教天然具有排它性,特别是关乎利益的时候。只是一个能不能做到的问题,而没有想不想的问题。 儒家到了这个时代的儒门子弟眼里自然也有些类似于信仰了。而了尘这个最醒目道家子弟自然也就成了人人欲杀之而后快的“异教徒”了。 当然,文人可不是粗鄙武夫,杀人自然不用刀,而用笔的。不单单是奏折文章,还包括其他。 想想陈世美的冤案,想想武大郎的委屈。就知道文人有多厉害了。 如今的了尘也不是当年刚出山的了尘了,几十年了,文官门再傻也足够了解了尘了。肉体上谁也无法对了尘造成任何损伤,但其他的呢! 了尘如今就现在一处小小的山岗上,眼前便是一望无垠的稻田。 了尘可不是来假惺惺地来找老农来问耕耘或者收获的,而是来见识一番人心到底有多贪婪的。 了尘知道如今道门大盛,自然也知道很多名山大观不缺钱。但到了骑马都要跑出汗才能看到田地边缘的地步,就太过了啊! 特别是这一大片,一大片的田地还属于该是方外之地的道观的时候。 若是普通地方,能挣下如此家业,了尘少不得夸他一句“持家有道,经营有方”。 但若是换了“玄光观”的招牌,了尘便只有轻飘飘地一句“作死啊!”三个字了。浑然不顾地上跪着的大群弟子,转头对着覌主道“福生无量天尊,观主既然持家有道,经营有方,不如还俗吧!” “敢,敢问祖师,为,为什么啊?”观主闻言如遭雷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忍不住全身颤抖地问到。 “道人图生,盖不谋名。衣弊履穿,不慕尊荣。胸中纯白,意无所倾。志若流水,居处市城。积守无为,乃能长生,贫道当年说讲,覌主莫非已然全忘?”了尘摇了摇头,连师徒之间的称谓都不要了,只是解释道:“修行者法侣财地,此财可不是这良田万顷的租子,也不是你这一身华丽衣袍,八方丛林修行,沉迷红尘俗物,忘却初心,不累八方功行,却积八方之怨。这大片观田怎生回事,覌主你可心知肚明?” “可,可。。。”覌主跪在地上满腹委屈,似有话说,了尘却懒得讲了。光凭着观内香火,早已供养一观足矣,却偏偏要去置下那万亩良田。 道观是修道的地方,不是地主家的大院。如这般借道观方外之地,不纳皇粮国税的空子,怎不引得四方觊觎,八方痛恨。 这不是在为道门积財,而是在为道门积怨招恨啊! 而这覌主显然已经沉迷已深,不可救药。既然无有超脱之心,不如还俗去做一个凡俗之人罢! 了尘当然知道覌主委屈,但那又如何?不能因为别的道观都如此,你也一定要如此吧? 了尘说完,再也不理会覌主的哀求,既然与道无缘,何必强求?兀自带了云灵子直接穿过前厅,恭恭敬敬地给三清还有纯阳祖师上过香之后,就在道观里暂时落脚了。 了尘可不是随意点了这家玄光分观来的。到了他这个地步也不会无聊的特意赶到这里,就为了把一位弟子逐出门墙。 而是了尘分明看到了一场大危机,一场关乎道门千年气运的大劫起端。 道观外面那不是万亩良田,而是让整个道门万劫不复的万顷毒药。而天下宫观何其多?再不回头,当天下怨起汇聚之时,也就是道门的大劫之日。 真的能等到四五百年后吗? 了尘哪怕蒙蔽了天机,却也依旧看到了大劫的苗头。 这是道门的大劫,也是了尘自己的大劫啊! 了尘是异数,是本不该存在于这方天地的异数。天道之下,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了尘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影响巨大。如今了尘借着道法之威,借着弘道之途,让道门兴盛如此,自己也借道门之兴,全自己功行证道之路。 只是如今看来,任重而道远,事予而愿违了啊! 自己会在大海之上突然遭逢生死之劫,后来又失去天道推演之能,岂是无因?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欲在今年中秋之日,于青城山上一会天下同道,公论道门兴衰,以及长生功行之法。你们去帮我知会下吧!”了尘第二天一大早,对着刚刚听道完毕的道门弟子吩咐道。 第三百三十二章 青城山中会桃树,为虑大劫留道统 盛极则必衰,阳尽则阴生。这就是天道轮回的一坏。 而生死轮转,彼长此消,则是大势注定,一切都无可逆转。 气运有起落,凡物有兴衰。有的东西一昔枯荣,消失之后便真的消失了。有的却能留下生机一线,留待他日浴火重生。 了尘看到了道门之劫,却不能确定到底是死局,还是有一线生机所在。 大道之数五十,而天演四十九。 了尘需要找到那逝去的”一“,来为道家玄门,为玄光观留下一线复起之机! 但在这之前,在这道家气运正旺的时候,却需要天下道门弟子学会惜福。少一点败坏,多一份功德。若还如,今日看到的这般,恐怕道教玄门就真的躲不过这场大劫了! 了尘不相信这场大劫由头,其他人看不到! 特别是龙虎山张家,天下玄门与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谓气运相连,若道门倒了,龙虎山张家也就完了。 一如儒教之于孔家。 说起来,孔家教化千年,气运遗泽远此张家还厚。只可惜孔家从不知道惜福,平日不做好事也就罢了,历史上更是几番父事夷狄。在天下人面前活生生地给强调华夷大防的老祖宗打了好多次脸。如此败行,再大的气运也要被一群不肖子孙败光! 如果张家不想消亡的话,只能跟着了尘一起去整顿道门,而不是为一时的花团锦簇所惑! “或许贫道也要学着那帮官儿留条退路啊!”了尘心情沉重地思付到。 实在是原本熟知的一切早已经面目全非,了尘如今又失去了推演之能,也实在是已经看不清自己身后的未来了。 了尘知道自己是这个世间的大异数,所有的变动都因自己而起,这一世能修行到如此程度,不能不说了尘自己占了道家玄门太多的气运,可以说道家这几百年的气运都被了尘一个人占光了。 既然身受了点道门如此大恩,了尘自然也要为道家的将来呕心沥血了。 不然还有何脸面去天上觐见列位祖师? 了尘带着云灵子一路驾云返回西南,走到半路却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哈哈一笑便向着青城山直奔而来,在一个长满了桃树的山峰顶上才降落下来。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直接找到了最大的那颗桃树,毕恭毕敬地稽首行礼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还肯定不是好事!你说,你们师徒孙相隔几百年,怎么都一个德行啊!”老桃树半响没有动静,直到了尘弯腰了好半天,一点都没有放弃的意思之后,老桃树才哀叹了一声出来相见道。 了尘呵呵一笑并不接话,反而浑身一震,不可思议地问道:”我家祖师几百年前就知道了?“ ”呵呵“老桃树也学着了尘的样子无赖一笑,差点没把了尘给呕死。 学好三年不足,学坏一日有余,怎么老桃树也来这套啊? ”贫道与几位弟子多年不见,此次归来总不好空手而回,连个见面礼都没有,贫道看这满山桃树,花开叶落,叶落花开,一年又一年的桃果尽喂了满山猢狲还有脚下的尘土,不然贫道带些回去如何?“了尘有点不怀好意地向着周围打量了一番问道。 ”胡说,这片桃林哪儿来的桃果?“老桃树一阵紧张的大怒到。 了尘这一句,可算真真地击中了老桃树的要害。这满山的桃树可都是老桃树的子孙后辈,这么多年了,桃树总数没有大的变动,可想而知是为了什么?可了尘这一句威胁,显然就是要坏了老桃树一片苦心的意思啊! 春华秋实,树木会开花结果既是天道轮回赋予的繁衍更替之责,也是草木之属凝聚的一年精华所在。这片桃林中好多桃树已经百多年只开花,不结果了,会结果的也就少数几颗罢了。而了尘所指的显然就不是结果的那些桃树了。 桃林不结果,为的就是不至于满山桃树的生命精华以及元气迅速流失,从而失去了开启灵智,修道成人的机会。 不信你看看从鸿蒙肇始,能诞生灵智的先天草木有几个修炼出人形,乃至成仙的? 蟠桃树够牛了吧!天地灵根,可一旦子孙千万,年年结果之后。不一样一辈子都觉醒不了灵智,成为一颗任人采摘的蠢树。 自己若不是老祖庇护,若不是先开了灵智,恐怕也就不过一棵无知无识的傻桃树而已。只会便宜那满山的猢狲还有野兽。 虽然老桃树自己也知道,草木之属要开启灵智难之又难。但当年吕纯阳许诺的仙山洞府,灵境之地。无疑给了老桃树无限的希望。这片桃林可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结过果,自然也就没有新的桃树诞生。 老桃树不就为了能让桃林子孙们能有一个开启灵智,修道成仙的机会。苦心百年,如今了尘这么说,焉能不击中老桃树的死穴? ”唉~老桃树数我当年见到你那位祖师的时候,就猜到老桃树肯定会有麻烦。若论天道算计,诡计阳谋之事,草木之灵终究比不得你们人心的诡诈啊!说吧!你今日如此前大礼相见,究竟有什么事?“老桃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问道。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想请老桃树帮我保管一物五百年,直到有朝一日,遇得有缘,帮贫道代为相授!“了尘又是一稽首道。 ”道友,要我在此再留五百年?“老桃树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莫非道友想要毁约?“老桃树一脸激动地反问道:”道友可知,我等草木之属,虽然寿数悠长,可到底天地间灵气已竭,我若不能进入洞天福地,五百年时光,老桃树我便可能再无化成人形之日啊!“ 了尘默然不语。。。 了尘当然知道自己的请求太过了。但了尘也没办法。 自己的一身修道法门都是祖师所留。但此次大劫,玄光观断无幸免之理。无论自己如何想办法承继绝续也难逃天道昭昭。玄光观当年再落魄,可根没断。道观里还有自己师父,还有自己。 可这次却不会再有一个明虚道长苦守破观,也不会再有一个自己被从山下捡来继承道统了。 五百年时光荏苒,自己不可能继续再留在人间。哪怕是云华他们也不可能留在哪个时候了。 金丹未成,寿不过两百。哪怕金丹成就,以现下灵气流失程度,她们也不能再在凡间久留了。 还能看到五百年后的天空的,也能有能力完成了尘的嘱托的,了尘想了想,也只有老桃树了。 ”老桃树若不答应呢?“老桃树满练哀伤地问道。 了尘不言,只是定定地看着老桃树。 ”当年老祖就说过我根性浅薄,福缘不够,老桃树却也能早早开起灵智,于这满山桃树之中,独独活来老桃树一颗。老桃树还以为老祖当年说言不过玩笑。今日方知,老桃树还是差了老祖好多好多啊!“老桃树显然也知道今天不答应也不行了。了尘心意已定,事关一脉道统,哪怕了尘自己也没得选择吧? 因为只有草木之属的悠长寿命,才能在见识了大劫来临,玄光观满门倾覆之后,还能帮他们等来承继道统的有缘人啊!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三十年富贵一梦,一念间缘断皆空 坏人机缘,毁人道途的确家伙挺招人恨的。特别是坏一颗树的道途,就更是大恶人了。 因为天地六道之中,草木精灵成道是最不易的。光光一个开启灵智就亿万中无一了。 了尘一般不欺负老实人,更何况一颗“老实树”。但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哪怕凭空让了尘欠下了一个大因由。 “贫道有天书六卷,光涉山医相问卜。退可演算天机,救死扶伤,勘察天地。进可入我灵境之中,勤修道法,求一丝长生之门。贫道今日托付老桃树,还望老桃树不复贫道所愿,此时功成之日,亦当为老树功德圆满之时,其当化形而出,再不受本体制锆之苦,如何?”了尘终究不忍心让老桃树万载希求一朝成空,于是许诺到。 诺不轻许,法不轻传。了尘既然说了这一句话,自然也就要想办法让老桃树顺顺利利度过化形天劫。哪怕了尘已经不再人间,也得先行安排好。不然今日一语之诺,毁!,自己也难逃天道因果。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将此事的功德送于老桃树,有此道家玄门功德护身,自然就会有道家天神暗暗相护,化形天劫也就成为一次过场了。 老桃树半响无言,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个是了尘能给出的最大承诺了。毕竟修道之途,全在自身。有了一个帮助度劫的承诺,总比没有好。 若老桃树还要贪心多求什么,说不得了尘就要当场翻脸了。 “福生无量天尊!老树定不负真人所托就是!”老树也承诺道。 了尘笑了笑了,从乾坤袋里取出一枚留影珠道:“说起来,贫道七弟子也与老树你有半师之缘。其中机缘,老树到时自然明了,若有一日,有少年带着贫道的天枢剑到此桃林中,那边是有缘人了。你可将此物交给他。” “真人这弟子道途如何?”老树问道。 既然老桃树接下了这般点化之责,自然就是那为少年的引路之人了。有了这一番引路之缘,老桃树当然也关心起几百年后那位少年的道路仙途了。 ”道家百年气运加持,负玄光再起,道门再兴之任。我这位弟子自然当比贫道强“了尘笑了笑到。 至于强在哪里,也就了尘自己知道了。 老桃树显然被了尘蒙住了(草木之灵大多单纯),很高兴地点了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但不知道真人七弟子是何模样,何日来此?“ ”贫道也不知道。但你们既有此缘分,自有相见之日。“了尘现在能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倒不是诚心敷衍老桃树。 而今的天机对于了尘来说,真的是一片模糊,不然了尘又岂会如此安排?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了尘带着云灵子继续一路向着西南而去,想的却尽是身后之事。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而修为到了一定地步之后,算计的更是成百上千年之后的事情了。 这番是了尘第一次开始为自己离开这方天地之后的事情作安排了。只是天道渺远,对于现在的了尘来说,很多事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尘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手下的关门关门弟子是胖是瘦,姓氏名谁! 曲曲折折的山道上,拖着一个好长好长的队伍,骑马的,坐车的,前呼后拥,好不显赫。 莫家祭祖的日子快到了,作为祖上几十辈中第一个能高中进士,金榜题名的人,莫陌是整个宗族当仁不让的主事人。 莫家的祖坟离得贵阳还有一段路程,所以莫家全家都出动了。 如今的莫家人丁兴旺,财雄势大。出门祭祖自然也不是两三辆马车能搞定的事情。再加上山路遥远,路上了免不了出需要护卫伺候的人。于是护卫加上伺候的丫鬟婆子,再加上一些装着行礼的马车排出了好长一条长龙。 富贵逼人来。。。 至少路上看到这支车队的百姓无不纷纷瞩目,艳羡不已。 而莫家的少爷小姐们显然也很享受这种目光,却不知道头顶之上,还有两道审视的目光一直在盯着这支车队。 莫陌老太爷如今年纪也大了,虽然这么多年养尊处优的老太爷生活,让他样子并不怎么显老,可到底也是五六十岁的人了。马车一路颠簸,弄得莫陌明显已经有些精力不及。就靠着马车的锦缎坐上本梦半醒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莫老太爷最近老做梦。而且做的梦都还是千篇一律的一个红衣女子正站在已成废墟的莫家大宅上问他:”为什么不救救我,不救救我。。。。“ 莫陌完全不明白这个红衣女子在说的是什么,却每每想要问个明白的时候,都会在梦中惊醒。 这可不是什么好梦。不光是因为那个红衣女子,更因为红衣女子站的地方,分明就是一片废墟的莫家大宅。 莫老太爷不知道这梦到底预示了什么。找过几个据说很灵验的算命先生给自己解梦。却几个算命先生几个说法,都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亦或者一个都不是真解。 莫陌老太爷为此都失眠好多天了。如今坐在马车上左右晃荡,想不入梦都难。 就在莫老太爷难得安宁片刻的时候,马车却突然停了下来。马车一震,莫陌老太爷马上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怎么回事,马车怎么停了!“被惊扰了好觉的莫陌老太爷显然心情不怎么好,就跟很多人的起床气一般,说话的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爷,是一个名村夫,他老婆快生了,难产!附近村子里都没马车,看见我们这里马车多,想求老爷您借辆马车去医馆。如今正跪在前面呢!”管家急冲冲地跑过来禀告道。显然刚刚马上机灵地去了解情况了。 要不人家怎么就能做到管家呢!做事的确很重要。 “难产!”莫老太爷闻言当即一愣,一双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如今的莫家车队了马车虽多,却不是坐着女眷,就是带的一些物品。哪有空置的马车啊? 莫陌想了想道:“去问问老夫人,还有大公子他们。看还能不能腾一辆马车出来,再找两个人送他们去医馆就是。毕竟人命关天!” 莫陌老太爷只是吩咐了一声。不过举手之劳而已!其实也没多大事情啊!自然吩咐过之后便继续靠在马车上睡觉了。 直到马车再次缓缓启动,都没有再醒来。 车队缓缓地离开了,继续这山道之中的路程。了尘却满脸失望地站在了路中央,看着车队消失的人影,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天意如此么?”了尘为不可察地轻轻问了一句。 莫陌夫妻答应了,却终究坏在了他的几位公子小姐们手里。谁都不愿腾出马车,去拥挤一路。谁都不愿舍弃自己的行礼,毕竟那是他们自己的财产。 一个贱民的妻子罢了!无亲无故,干嘛要给他们腾马车? 在从小高高在上的少爷小姐们的眼里,哪有半点人间疾苦?哪会对半点对贱若云泥的百姓多看半眼? 从头到尾,莫陌夫妻都不知道他们的随口吩咐被当成了耳边风,毕竟他们年纪都大了,以后肯定是少爷们当家。哪个下人敢冒着得罪少爷小姐们的风险,为了这么一桩不相干的小事去打搅老太爷跟老太太? “莫家终究是变了啊!”了尘摇了摇头,右手地伸了出来,然后轻轻一握。就在这一瞬间,了尘周围的树木都好像微微晃动了一下,接着就回复了平常模样。而了尘手心却凭空多出来了一颗紫色的小珠,如云似雾,在了尘的手心变换不休。 而在几十里外的莫家祖坟上,莫陌父母周围原本长着几株特别精神的花儿,突然好像被什么抽去了生机一般,瞬间枯萎。而睡梦中的莫陌也突然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我好像丢了什么东西?”莫陌老太爷突然赶到一阵没来由的心慌,却苦思良久,也找不到自己到底丢了什么。 “你丢的是一颗君子之心,一颗仁善之心,一颗不忘根本的初心啊!”了尘仿佛看见了莫陌的心思一般,苦笑着帮他说出了答案。 间或真有那么一片不忘根本的初心,莫家的门子不会那么跋扈。间或有一颗君子之心,莫家不会那么气势逼人,将道观外面的小摊小贩都赶走,外人甚至都不能在大门口逗留。间或多一点仁善之心,以天心为己心,都不会只是无所谓地吩咐一句,却对这后续的事情不闻不问。 或许是了尘苛责了,但那又如何?天心如此!了尘强行干涉了莫家的气运,自然也要一同背负莫家的因果。三十年荣华富贵,还莫家一场缘分已经尽够了。若是尽善尽美也就罢了!但莫家变得如此,了尘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斩断这丝牵绊?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悲风求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到故人心易变。。。。”了尘带着云灵子悲歌而去,声音却远远地传回了马车之中。 一向自诩风流的莫家大公子听了两句,突然大笑起来,却是将一把玉扇拍在了大腿上欢喜道:“好词,好词,却不知何人所作,当真生得我心啊!难得,难得!只是不知何人所作,我一定要结识一番才是!” “停,停车!”莫陌也听到那悲声的唱词,因为声音总觉得似曾相识。等到歌声尽了,莫老太爷才突然脸色大变地在马车上跳了起来,头撞上了马车顶都浑然不觉。几乎是用平生地力气大喊道。 “老爷子,老爷子!”这时的莫夫人也在丫鬟的搀扶下,急冲冲地赶来了。 “刚刚那首声音我怎么决定好熟啊!却一点都想不起来。老爷子你也听过?。我怎么老觉得这歌听得我心里头慌乱慌乱的啊!”一别三十年,莫夫人虽然觉得好熟悉,好熟悉,却终究年纪大了,愣是没有回忆起来。 “那是当年那位仙人的声音啊!”莫陌一脸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道。 “啊!仙人来了,为什么不来跟我一见?”莫夫人闻言大急道。 第三百三十四章 善心有善报,竹篮报平安 了尘倒不是诚心欺骗莫家,就为了一试莫家根底。而是就在山道的不远处还真的就有一个小小的山村。村里也真的有一个难产的孕妇已经危在旦夕。 了尘不过幻化了一个男子借此名义前去一试而已。就在莫家车队刚刚离开,就有一个农家打扮的青年男子起踹嘘嘘地向着山道赶来了。 他应该是看见了莫家的马车,以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而已。可谁知道望山跑死马,特别是在山间的沟沟壑壑之间,明明就是能喊得着,看得见的地方,顺着山路却是没有半天是碰不到一起的。 马车队已经走远了,扑了一个空的男子面露绝望地又顺着山间管道追赶了一段,终究体力耗尽地扑在了泥土里,嚎啕大哭起来。 不是这个男子没出息,而是一夕之间,妻儿一尸两命的打击太过残酷。若是到了如此地步,连眼泪都没有一滴的家伙,了尘反而会想要抽他几巴掌了。 了尘没有理会这个失魂落魄的男子,反而带着云灵子直接来到了山道旁边的小村口。 村子面积不大,人口也不是很多的样子,远远地还能看见山头的茶园还有梯田。了尘一走进村口,就远远地看见一户人家的家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 兔死狐悲,感同身受。在这个年代里,女人生孩子向来都是要走一趟鬼门关的,特别是在这种相对荒僻落后的地方,难产的几率更是大的惊人。听着门口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也不难怪得门口的妇女们一个个脸色发白,还有好些在偷偷抹眼泪了。 这个时代,生孩子的地方一般都是男人需要远远多开的,哪怕是丈夫也只能在门外等候。如今这情况,更是如此。了尘带着云灵子明显就是外村人的人跑到跟前来,就不怪村里人那一脸警惕加异样的神色的。 或许是潜意思里了尘也觉得自己快200岁的人了,了尘现在变化也大多变成了一些老头子什么的。偏偏后面还跟着一个带着头纱的女子,也难怪一进村就惹来大家的纷纷瞩目了。 “老儿带着闺女想进省城去探亲的,走到半路又累又饿,看见山道旁边有个村子,就寻思着歇歇,顺便讨碗水喝!”了尘变化的是一个老头,头发都白光了,身子有些佝偻,虽然看起来还矫健,却显然已经是妇女们不太需要特别防备的对象了。 古代的老人是有很多特权的。而且少了很多避忌。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可以从心所欲,就很说明问题了。 要不然,了尘能凑到门口一堆女人中间去? “嘿~老头啊!你来得不是地方,要讨碗水喝,哪家没有,偏偏凑到这家来。不会看着这里女人多,专往这边凑吧!”相比起内地,西南这里民风相对开放,而且女子个顶个的泼辣,特别是嫁了人的女子凑成一堆的时候,能把大小伙子给调戏的面红耳赤。 当然,也就仅仅是嘴头上的便宜了。而了尘一个老头,云灵子明显还就是个云英未嫁的小姑娘。一旦被一群女子认为是“不具危险性”的存在,女子们的胆子就明显大了起来,什么话都敢说了。 “老头子一把年纪了,有心无力喽,老儿自是看着这家好像出了事,来看看有啥能帮忙的不?”了尘不以为意地跟着胡诌道。 “你还能帮生孩子?”几个妇女撇了撇嘴,显然不相信了尘的话。还以为了尘跟他们逗趣呢。一面觉得了尘这老头有点意思,一面却认为了尘肯定是在张口胡话。 ”难产?这都多久了?“了尘明知故问地到。光屋子里传来的声音,已经那浓浓地血腥味就知道饿了,何况女人们一个个都显然在谈这事儿呢! 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都一天一夜了,也是作孽哦!这三妹子也是个苦命地,也不知道他汉子寻不寻得到马车哦!都这么久了。“一提起这件事情,女人们刚刚好点的情绪马上就低落了下来。回答了了尘的问题之后,又继续将目光瞄向了屋子,再也没人理会了尘这个老头子了。 了尘摇了摇头,其实寻不寻得到马车其实区别都不大,死马当做活马医,一切都只是在尽尽人事而已。若是真的难产,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基本上都是无解的。寻一辆马车也不过安慰一下自己跟屋内的女子,就算能熬到城里的医馆,也很可能只会被拒之门外。 就在了尘跟一群女人说话的功夫,屋子内的布帘又被掀开了,一个接生婆子面色难看地又断了一大盆血水出来。门外等待的女人们明显一震,虽然不说话,但都露出了一丝不安来。 果然,屋子里都已经隐隐约约传出了弱弱的哭泣声。 在场的所有有人心里都不好受,特别是几个年纪稍轻的当即大哭了起来。 说有人都知道,到了这个时候,里面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结局都几乎已经注定。现在开始要考虑的是那对苦命母子的身后事了。 了尘暗暗祝祷了一声:”太乙无量救苦天尊!“神识扫了扫,便悄悄地离开了人群,云灵子一声不响地紧紧跟上,刚好就在离着房子不远的地方,看见了一个挎着篮子正满面焦急往家里赶的老太太。 篮子里还有一篮子供果几把香,显然是准备替自己儿媳妇还有孙子去烧香的路上,被人半路通知回来的。 不管怎么说,自己媳妇跟孙子已经快不行了,哪还能有心情继续赶远路去求神? 了尘刚好有意无意地就挡在了老太婆回家的路上,老太婆一心往家里赶,赶紧避开,却不妨了尘却突然拦住了去路道:”这位嫂子,我们父女远道而来,原本只是想歇歇脚,可走到这里,又累又饿。看见嫂子篮子里还有一些吃食,不如舍与我们吧!“ 了尘这话说的确实突兀,换着一般人说不定就要翻脸骂人了。 啥人啊!开口叫要吃的,凭啥要给你,欠你的啊!要讨饭还讨得如此理直气壮了? 或许真是老太婆一时福灵心至,或许还是老婆婆心地真的有那么善良,好说话。瞄了了尘一眼,对这个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无赖老头没怎么搭理,却望向了眼睛也盯上了篮子的云灵子。 以为云灵子是真的饿坏了,想着如果自己媳妇孙子真的出了什么事情的话,自己也不会再去拜什么菩萨了。所幸便将篮子都送给了云灵子道:”哎~作孽啊!老婆子若是不是有事,给你做点热饭吃,也没什么。可怜的闺女。饿坏了吧!拿去吧!反正我老婆子大概也用不上了。“ 老太婆说的这里的时候,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云灵子痴痴地接过篮子,没有在说话。 ”老婆子还要赶回去了,你慢点吃!“老婆子叮嘱了一声,哀叹了一声:”这叫什么事儿啊!“就急冲冲地又空着手往家里赶去了。 ”这户人家倒不错!“了尘嘀咕了一句,,也不知道是跟云灵子说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老婆子刚刚走进村口,便远远地听见了哭声,顿时心中一片冰凉,连腿都软了,跌跌撞撞地还要往回走,却一不小心就差点栽倒了地上,幸好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了一把。刚刚定神的老婆子回头一看,竟然是自己刚刚送了一篮子供果的女孩子。 女孩子蒙着面纱,看不清楚样子。而且从头到尾没有出过声。老婆子转连一想,就觉得这闺女肯定是个“哑巴”吧!却不好表露出来来,勉强笑了笑道:“谢谢你了,闺女!” 云灵子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将另一支手提着的竹篮轻轻地递到了老婆婆的跟前。 此时无声,却也让老婆婆瞬间”明白“了一切。 “哎~可惜了啊!”老婆子看着云灵子,心里却是同情地暗叹了一声,虽然看不清楚眼前女子的样子,但光这身段还有气质就看着了觉得心怜。只可惜,老天爷总是这么不长眼,不但自己媳妇多善良的一个人,眼看就不好了。而这个闺女也不错,却又偏偏就是一个哑巴! 老太婆无声地接过了篮子,也没多看就冲着云灵子点了点头,便又急冲冲地向着家里赶去了。 云灵子呆呆地望着老婆婆的身影,一动不动。直到了尘走到了她身边道:“无量天尊!灵儿,她们家没事了,我们也走吧!” 云灵子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对着了尘的话置若罔闻。了尘心头一颤,这才想起云灵子的身世来了。 触景生情吧!毕竟,云灵子的母亲也是难产而死的。或许这一幕,让云灵子想起了什么? “灵儿,你可是想起以前的事情?”了尘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了一句。 云灵子却依旧一声不吭,睬都不睬自家师父,转头就走。 了尘带着云灵子离开了。只是谁也不会看到,就在云灵子离开的地方,一颗小草上正有一颗小小的水珠,正在阳光下闪闪地散发着晶莹的光彩。 老太婆在一大群村里女人的注视下,匆匆地跨进了自家的院门。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走进远门,就感觉到自己手中的篮子突然一轻,好像有什么东西从篮子里飞走了似的。就在老太婆还以为自己刚刚是不是错觉的时候,屋内紧接着就是接生婆子那不可思议地大叫声:”出来了,出来了,天啦,他竟然自己出来了!“ 一声嘹亮地婴儿初啼声,引来门外一阵喧哗惊叹,老太婆接过一个足足九斤的大孙子,却感到精神一阵恍惚,不知道为什么,老婆婆脑海里想到的却总是那个拉了自己一把的白衣姑娘。。。。 第三百三十五章 心魔难解困山峰,红妆十里惹人馋 廖家在金陵城里是个很神奇的存在。不但是家中主人常年不在,更在于廖家没有置办产业,却似乎有花不完的钱。 而最最神奇的是——明明就是一户商贾之家,却貌似谁都惹他们不起。谁惹谁倒霉。 不信邪还不行,至少有好几位自持势大的家伙在钱财的诱惑之下,不怕死地撞了上去。然后直到全家入狱,也没弄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廖家一般不与人来往,深居简出的自己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却耐不住别人寻思啊! 年年月月,日日朝朝。廖府花园内的牡丹开了又谢,谢了又开。一年年过去了,两位仅存的小主子也长成了翩翩少年跟花一样的少女。 老管家的头发更白了,身子也一天天佝偻得厉害,十年前就想退休的老管家如今依旧不得不继续呆着岗位上,守候着两位小主人的成长。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死了老管家可以十多年牢牢把控廖府,换成了别人,廖家这么如山似海的金银钱财早就换了人家。也只有老管家从没有过这般心思,十年如一日地守护在了小主人的身边,抵挡着府内府外的明枪暗箭,守护这府内的一切平安。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儿子媳妇逐出了家门。 日子一天天过去,老管家的身体也一天天虚弱了下来。看着两位小主人越来越大,渐渐都可依谈婚论嫁了。老管家的心里有着不负所托的安慰之余,也如油锅一般开始了煎熬。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管家就习惯了站在门口向着远处张望。 老管家是在等待,也是在不安! 他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块熬不住了。管理偌大的廖府,代行着主人的职权,看似风光,却又是一件很伤心神的事情。老管家怕自己等不到自家老爷,大少爷回来了。 怕自己死后,尚还稚嫩的小少爷,小小姐守不住廖府的百万家财。 如果这样,老管家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老爷交待。 虽然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执念,但靠着这股执念,老管家竟然就这么一天天地扛了下来。 到了最近,老管家的心思又多了一桩。。。 小少爷跟小小姐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可为什么老爷还没有归来。没有老爷的主持,小少爷跟小小姐的婚事怎么办? 哪怕小少爷跟小小姐在尊敬自己,自己也只是一个下人啊! 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小少爷跟小小姐岂不是要被耽误一辈子? 廖家富有是能看得见的,想当年,廖家一掷千金,把银子当泥土的土豪气息可是让很多人很多年都一直念念不忘。至于廖家到底有多少钱,却是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人类总是对未知充满了兴趣,而且廖家这么多年来,好像除了一个田庄别无他产,但却一点也没有囊中羞涩的感觉。加上几个被老管家赶出了家门的刁奴,为了一时怨恨故意信口胡说地造谣,廖家到底有多少钱便成了金陵城内一直长盛不衰的话题。 钱财迷人眼,不少人打过强取豪夺的主意,只可惜貌似没有后台的廖家却总会有几只看不见的手在一旁默默帮忙。特别是当今皇帝登基以后,更是有几家不信邪的金陵权贵之家因为廖家家破人亡。 一时间,金陵满城哗然,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打廖家强取豪夺的主意了,而廖家在金陵人眼里也更显得神秘莫测了。 六月的青城山上倒是凉风习习,半点没有外面那炎炎的暑气。了尘刚刚送别了前来与会的三山五岳的掌门人,便准备又一次离开了。 云灵子好了,现在又可以肆无忌惮地怼云华,怼小西,怼云衡子了。洞府内可怜的火狐狸,还有小白猴,甚至小西那条斑斓大虎也没逃过云灵子的“毒手”。 云灵子是在发泄不满。或许在她心里,宁愿傻乎乎地跟在了尘身边四处游荡,也好过被关在洞府内修行。只是云灵子不敢说,了尘装不知道而已。 “师父,你要去哪?”云华轻轻地飞上了了尘站立遥望的山头,顺着了尘的目光,一直向着东边看去。有点失落,有点不舍地问道。 “为师要一路向东,小渔小舟也该完成婚姻大事了,而且还有只狐狸忘了回家,为师如何能不管?”了尘看着山岚之下云卷云舒的云山雾海,叹了口气道。 “那两个小家伙都还不知道记不记得师父你!”云华瞥了了尘一眼跟着道。 “你去看过那两个小家伙?”了尘问道。 “看过,但他们不知道是我”云华答道。 “前世的债啊!”了尘叹了口气道:“你就留在山中潜心修行,帮忙督促师弟们的功课,而且此番为师与各大道门达成的协议,你跟云灵子他们都要督促执行。玄门大兴,未必是道门之福。而且道门之中人数太多,难免良莠不齐,弊端丛生。纵使你我全力督促,又能管得了多少啊!” “知易行难,虽然各大掌门法师个个心里明白,但能狠下心来整顿的又有几家?”云华已经不是当年天真的云华的,这么多年一个人呆在京城那么一个是非之地,掌管着偌大的一个皇家国祀,看多了尔虞我诈的阴私苟且,哪儿还不明白如今的道门就跟官场没什么两样了? “能做多少是多少吧,事不临头哪知难!何况还是几百年后的事情。他们的事情我们不好管,但我们玄光观如今也是遍地开花,你可以带着师弟妹们到处察看一下,该撤的撤,该辞的辞。宁可天下在没有一家分观,也不要让不肖之徒,给宗门抹黑。知道吗?”了尘吩咐到。 “是!师尊,我会交待云衡子师弟的。”云华立刻答应道。 了尘眉头挑了挑,立马回头望向云华道:“云衡子?” “这次师父云游,我也要去!”云华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突然勇敢地跟自家师父对视起来,寸步不让地道。 了尘心头一跳,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都来不及推算前因后果,直觉之下便匆匆回避了云华的目光,装着继续欣赏云海风景道:“你随为师修行多年,当知心魔劫数。为师此去,是办正事,你身为大师姐,有代师传道之责。你就留在洞府之中吧!帮为师看守山门吧!” “我要去,为什么云灵子可以,我就不行。如果只是为了神魂之伤的话,我也可以!”云华不依不饶地道。 云华知道,这一刻的勇气来之不易,她自己也不知道过了这一刻,她还又没有勇气将心事说出来。 气可鼓,不可泄。云华索性不管不顾地就要讲出来,心魔又如何?不说不来,不照样有吗? “云华!”了尘的声音突然严厉了起来。 “修道之人,当虔心于道。当心无旁骛,清心为要。你这么多年来,道行一直难以寸进,你就没想过为什么吗?长生之道,何其艰难?一世仙缘何其宝贵,你当真一点都无心道途了么?”了尘说完,一脸严肃地看向了云华。 “若只为了长生,就要抛下一切,我要长生干什么?”云华知道了尘明白自己的意思。索性便将心里话一股脑儿地讲了出来。 “放肆!”了尘大怒,一巴掌扇了过去。云华犹如羊脂一般的脸蛋上顿时出现了一道通红的掌印。 云华不可置信地看着了尘,呆呆地半天反应不过来。还想要再说什么。了尘却已经先一步说道:“你心魔太重,且留在此山之中修行,什么时候能明悟前非,什么时候能心魔尽了,什么时候再下山去吧!” 了尘说完,随手一指。整个山峰便突然一阵云雾涌起。了尘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云华刚准备追出去,却被一阵清光组成的光罩阻挡,涟漪泛起,云华就立刻被弹了回来。 山峰之上,电光四起,不时传来阵阵雷鸣爆炸之声。了尘叹了一口气,知道那是云华显然不甘心被困,在拼命地破围。摇了摇头,有点沮丧地回到了洞府之中。 “师父,好像山头有大师姐在哭!”洞府之中的小家伙们显然不知道大师姐跟师父在山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见到师父突然一脸铁青地回到了洞府,却将大师姐圈禁在了山头之上,不得不鼓起勇气前来问个究竟。 “你师姐心魔入劫,为师不得不如此。”了尘叹了一口气回答到:“为师今日要往东行,你们修道之余,帮我看着你们大师姐,不要让外人在打扰到她!修行路上,劫难重重,诸般困苦。你们切不可懈怠,懂吗?” 了尘的口气前所未有的严厉,云灵子跟云衡子还好一点,小西却是吓得一缩头。 好像这里面最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就是她了吧! “是!”小西弱弱地回答了一句,却明显很没有底气的样子。 了尘撇了撇小西,没好气地道:“如此没有底气,怎么就不能跟你师哥师姐好好学习?” 了尘这么一说,小西明显有些不服气,刚准备开口,却不防云灵子的目光“恶狠狠”地飘来,身为最小的一个小师妹,实在没有勇气反抗三师姐的“淫威”。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不说话了。 “为师此去,会将聚灵大阵的材料准备妥当,等为师归来之日,当可再造青城福地,玄光洞天。你们修行之路也可以更平坦一点。但灵气外物,可以为辅,不可为凭。你们好之为之吧!”了尘叹了口气,觉得没什么可说了。挥了挥手,又将目光看向了依旧动静不断的山峰方向,无奈地摇头走出了自己的静室。 洞府门外,火狐狸跟白猴子已经等候多时了。显然她们也知道了尘要离开了。白猴子还抱了好大一个葫芦。里面显然就是了尘所需的猴儿酒了。 了尘笑了笑,心头的阴霾终于散开了一些。接过白猴子的酒葫芦,想了想,又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两枚赤红的朱果,喂给了两位“镇守”山门十年如一日的功臣。 奇怪地火狐狸跟白猴子吃了了尘的朱果,却不马上去睡觉消化,反而依旧坐在那里,定定地看着了尘,一点都没有要让路的意思。 “呃!”了尘一愣,立刻明白了狐狸还有猴子打的是什么主意。 一晃几十年了,这两位好像都没有离开过山门了。静极思动,两位现在显然是打定主意要跟着了尘出门了。 了尘尚在犹豫,火狐狸就先行扑过来,保住了了尘的一条腿。而白猴子一见如此,也有样学样的保住了了尘另外一条退。那架势显然是不达目的是誓不罢休了。 了尘哭笑不得,想想它们也的确是寂寞怕了,这么多年守着孤零零地洞府也的确不容易。索性便如他们意吧!反正他们也不修行,没有必要日日守在山中枯寂无聊。 “福生无量天尊!走吧。”了尘左肩一直狐狸,右肩一只猴子,驾着云彩便向着东南飞去。 而此时地老管家却已经是对着一条丝娟气的浑身发抖了。 “花褪残红春杏小,燕子飞时,绿树人家绕。树上柳絮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笑渐不闻声渐悄,多情总被无情恼!”老管家有看了看丝绢写就的小诗,眼中一阵冒火地看向了堂上坐着的媒婆,强忍了怒气道:“我家老爷不在,少爷小姐的婚事,我一个下人实在做不了主,你还是请回吧!” “哎呦!如今金陵城里谁不知道,廖家现在就老管家您做主。这府上的主人一走十多年了无音讯,全靠老管家您忠心耿耿地撑着呢!两位少爷,小姐都是您养大的,说是您孙子,孙女都不为过。如何做不了主?”媒婆哪儿那么容易放弃?当即一脸陪笑地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做媒婆的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就凭着这么一个没有署名,没有印记的丝绢就说我家小姐钟意贵府少爷,也太过儿戏了吧!”老管家现在没时间去追究实情了,现在这条丝绢是万万不能认的。女儿家闺名何等总要,岂能如此草率。 只是这上面分明就是小姐的笔迹,老管家也知道自己不会认错,看着满脸假笑的媒婆,又怒又急,心也渐渐地沉了下去。 老管家不怕明枪暗箭,就怕别人乱说,坏了自家小姐的名声啊! 而且小姐少不更事,那知道人心险恶。 这一家人如此相逼,哪会是真的钟意小姐。分明看上的是廖府十里红妆的陪嫁,是廖家的家财啊! 第三百三十五章 前世今生债未结,如梦如画假孰真 一抹残阳如血,却在江波之上撒上了金光点点,一艘艘渔舟在江面上穿梭往来,犹如一只只穿梭不断的水鸟。 一曲笛声传来,悠扬而渺远,浑不似人间的乐章。一名男子端坐在小船的船头之上,轻轻地吹皱着满江秋水。男子的傍边还坐着一名渔家打扮的少女,早早地抛下了手中的活计,自顾着呆呆地着望着男子,眼底的情意与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 江风都好像沉浸在了悠扬的笛声之中。 船尾处,还有一个稍大些的女子满眼无奈地看着船头的两个“活宝”,好笑又好气地摇动着手中的撸桨,不一会儿,也不知道是累了,还是也被笛声吸引了过去,索性放下了手中的撸桨,静静地坐下了下来,跟着妹妹一起聆听起了笛声的天籁,任凭着小小渔舟顺水漂流。。。。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南来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一阵轻风带着夏花的香气吹进了温柔的绣阁,间或调皮的撩起纱帐,间或无赖地翻动起墙上的书画。 少女情怀总是诗,花一样的女孩总有依稀花一样的梦。绣阁的墙壁之上,挂满了绣阁主人的画作。画里有渔舟,有大江,有青山烂漫的野花,也有飘泊无定的云霞。 但再美丽的花朵也只是背景,再洁白的云霞也只是衬托。画中的主角永远都是一男一女,间或一身渔家的打扮满是朴实无华,间或一袭道袍飘渺犹如仙人。女子间或微笑,间或微微的痴望。凝眸守望的眼里满是深深的眷恋。 好似男子随时都会随风离去一般,明明温馨如水的图画里,却总带着浓浓的忧伤。。。 如果了尘在这里的话,肯定会吓一跳的~~~ 那些画里的人物分明就是他,三妹,还有二姐。。。。 “小姐,小姐!”一个穿着绿色绸纱的小丫鬟虎虎生风地突然从远处冲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好没气质的大喊,瞬间打破了小院的宁静,也将纱帐之中美梦正酣的人儿惊醒。 “小碧,怎么又瞎咋呼,小姐正午睡呢!你一来就肯定被吵醒,你也不小了,能不能有点女儿家的样子啊!”小丫鬟还没踏进绣楼,便有一个老妈妈走了出来,看见小丫鬟风风火火扯着嗓子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地训斥到。 “哦!知道了”小丫鬟赶紧止住了脚步,悄悄地吐了吐小舌头。然后才装出一副淑女的样子,给老妈妈福了一福,这才轻轻地踮起脚步,走进了绣阁之中,趁着老妈妈没注意,马上又是一窜,跟猴子似的三步两步地就跑完了了楼梯,那样子让回过头来的老妈妈差点好悬没被气晕,又好悬地忍了下来,无奈地叹了口气装着不知道了。 没办法,小姐人前温柔娴静,却独独喜欢这么一个猴子似的丫鬟,有自家小姐罩着,小丫鬟当然可以无法无天了。整个廖家,谁又能拿她怎么办? “小碧,你能不能声音小点。张妈妈又该唠叨了,要再把你抓去学规矩,我可不管了啊!”廖家小姐早被自家丫鬟的大嗓门吵醒了,样子有点呆呆的。直到小丫鬟走了进来,才又好气又好笑地教训了一句。 自家丫鬟这些年倒是活的轻松,活力十足的样子,连廖小渔自己都好生羡慕。可闺阁规矩多,老管家爷爷虽然疼她,却也是个老古板,身边还有一个奶娘时时长念紧箍咒,廖小渔想干什么都不行,深深束缚之中的小渔也只能把自己对自由的向往寄托在了一起长大的小丫鬟身上。 看着她恣意飞扬的样子,好似自己也有了活力一般。。。 “小姐,你又,又做梦了”。说是主仆,小丫鬟跟自家小姐其实跟就姐妹差不多,一起嬉闹,一起玩耍,小姐有什么心事,作为贴心大丫鬟,小碧自然也得乖乖地聆听,所以自家小姐有什么习惯,有什么事情,小碧当然都知道。 “嗯”廖小渔轻轻地点了点头,这才从床上坐起,顺着敞开的小窗,痴痴地望着外面飘过的白云,久久不愿说话。 “小姐,梦是假的!”小丫鬟小碧好心地提醒了自家小姐一声,要说这两年来,最让没心没肺地小丫鬟担心的就是自家小姐老做梦了,而且总是同一个梦,同一批人,虽然场景不同,却能窜起来,好似经历了另外一段人生一般。 自家小姐老是做梦,小丫鬟自然担心,梦多伤神!这两年都不知道偷偷地给自家小姐买了多少安神的药,却总是一点效果也没有。 有时候,小姐还会将梦中的场景画下来。画里的场景好美好美,却不知道为什么,小碧总觉得那么美丽的画面之中,总是带着浓浓的悲伤。 但小碧却从不敢将自己心里的感觉说出来,唯恐小姐会有什么意外。。。 “小碧,帮我拿一张画纸过来!”廖小渔吩咐了一声,便走到窗台前,一边细细地研起了墨砚,一边静静地开始回忆起了梦中的景象。 窗外,夏花灿烂,屋内,一边静宜。唯有清风拂过,间或发出几声的沙沙轻响。 小丫鬟一如从前地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自家小姐画画,不敢发出半点轻响。只是随着墨香渐渐浸透了纸张,小丫鬟的眼睛也渐渐地张大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自家的小姐。 从前的画像之中,虽然总带着悲伤的意境,可画面中的人物总还是两个人在一起或吹笛,或谈笑,或一起摇橹,或一起散步。 可这一次,却是一个小小的山头上,春花十里,份外美丽,男子却一身道袍地凌云飞去。留下一个孤零零地坟茔在那里默默无言。。。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小姐!”小丫鬟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 “别吵”廖小渔回过头来,对着满脸惊恐地小丫鬟温柔笑道:“或许,我以后再也不会做梦了吧!好像已经到了梦的结局了啊!” “可,,可。。。”小丫鬟是懂画的。自家小姐学习的时候,作为贴身大丫鬟也自然被逼着一起被教育了。况且如此浅显的场景,哪怕再不懂也会看得明白呀! “你不觉得,这样的结局,或许才是最真实的结局吗?”廖小渔轻轻地说道,好像在说服自己一般。望了望窗外的风景,久久才收回了视线,看着自己亲手画下的场景,再次拿起了手中的毛笔,轻轻地在上面写下了一副题词。 “十里长亭霜满天,青丝白发度何年。 今生无悔今生错,来世有缘来世迁。 笑靥如花堪缱绻,容颜似水怎缠绵。 情浓渺恰相思淡,自在蓬山舞复跹”。 廖小渔轻轻地收起手中的画笔,静静地盯着手中的图画半响,摇了摇头,呆呆了想了一会,又在图画之上静静地添上了几句:“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结连理枝,小楼青山坟茔外,只羡鸳鸯不羡仙!” “小,小姐。。”小丫鬟看到了廖小渔眼角的泪水,立刻心疼地轻轻呼唤了一声,才把自己小姐从画中惊醒了过来。 “小碧,帮我把这些画都烧了吧!”廖小渔轻轻地吩咐了一声,恋恋不舍地再次看了看满屋的图画,仔仔细细的回望了一番,才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啊!”小碧半响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小姐再不说话,才知道自家小姐说的是真的。 “哦!”小丫鬟低低地答应了一声,这才慢吞吞地将满屋子的图画一一取下,正准备搬到院子里去烧掉的时候,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得回头禀告道:“小姐,你那天遗失的手娟好像,好像被别人拿到了,正在老管家那里,说小,小姐您倾心于他家公子,要,要和小姐您结亲呢!” 小丫头说完,一脸涨的通红,也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说完之后慌慌张张地就向着楼下跑去,好像会被小姐抓回来臭揍一顿似的。 “哦!知道了”廖小渔微不可闻地回答了一句,一点都没有担心的样子,依旧静静地看着窗外,直到一个身影,远远地飘入了眼帘,这才霎那间微笑了起来。好似一张淡墨写就的图画,突然有了色彩,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眼底的笑意好正犹如春花一般盛开,让整个绣楼都跟着欢快了起来。 “妹妹,妹妹,你在楼上么?”一个长得跟廖小鱼神似的男子出现在了绣阁的楼下,对着绣楼呼唤了起来。 “叫姐姐!”廖小渔这一刻终于“活”了过来,大声地向着楼下“纠正”道。匆匆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书桌,连妆容都来不及整理,便匆匆地向着楼下跑去,好似跟刚刚哀婉忧伤的廖小渔是两个人似的。 “小碧,你在烧什么?”廖小舟这才注意到正在小院角落里偷偷烧着书画的小丫鬟,奇怪地问了一句道。 “啊!啊!”小碧那原本大大咧咧地样子好似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一张鹅蛋似的小脸瞬间涨的通红,结结巴巴地站在那里,傻乎乎地连话都不会回了。 |“小碧,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廖小渔刚下楼,就看见自己丫鬟一脸娇羞的小女儿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自家丫鬟喜欢自己“弟弟”,在廖府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平日里大大咧咧,风风火火的男孩子模样,也只有在自家“弟弟”面前才会一次又一次地露出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来。 坐为情同姐妹的主人,廖小渔当然也知道自己丫鬟的心思,不是没有劝过,但自己的心思都解不开,又如何能规劝得住自己的大丫鬟? 只希望,自己的“弟弟”能有点良心,要是辜负了自己姐妹的情谊,廖小渔可不会放过他! 只是这一切都还只是计划而已,到底小碧的小心思会变成什么模样,也就只有等那位“父亲”或者“大哥”归来,才能确定。连老管家也只能装不知道。 “今天我把赵三的腿给打折了,他家应该不会再打妹妹主意了!”廖小舟跟廖小渔不愧是龙凤胎的兄妹,样子真的是一模一样,除了小渔的气质婉约些,小舟的气质阳刚些,没眼身高真的一模一样。 难怪,有时候大丫鬟小碧会突然对着自己小姐脸红。 “是,姐姐!”小渔再一次义正辞演地纠正道。 “谁知道我们谁大?”小舟不服气地嘟囔了一句。 双胞胎就是这点不好,出生的时间也就相差那么一会儿。连老管家都不知道他们谁大。毕竟人是老爷带回来的,当时也没说明白。两兄妹还是两姐弟的话题争了十几年,一直都是一端悬案。 “嗯!”小渔听见小舟的嘟囔,立刻“凶巴巴”地看向了小舟。直到小舟不清不愿地喊了一声“姐姐”才罢休。 “你们在烧什么,莫非你是房间里的那些画?”小舟显然也是知道自己姐姐的秘密地的,但很奇怪自家姐姐为什么要突然烧掉,毕竟小渔平日里很珍惜那些画的。 “那只是一个梦!”小渔轻声地回答到,也不知道是在说服弟弟,还是在说服自己。 “哦!”小舟应了一声,刚准备说话的时候,就看见自己的小厮突然急冲冲地跑了过来大声喊道:“少爷,小姐。少爷,小姐!老爷好像回府了,老管家叫你们赶紧去前厅!”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了尘归府了前债,花厅之外降大仙 当老管家第一眼看见了尘手上抱着一直火红火红的狐狸,肩膀上蹲着一只雪白猴子,站在家门口的时候,差点一跟头栽倒在地上了。 虽然知道自家老爷一向不是“俗人”,但一走十多年,如今却带着狐狸猴子回家,就太让人莫名惊诧了吧! 老管家很想问问自己老爷:老爷,您这十多年不会跑江湖卖艺去了吧! 若不是是十多年过去了,了尘样子一点都没变,老管家肯定不相信眼前的家伙就是自家老爷的。老管家喉咙了挪了挪,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主家的事情,做下人的还是不要干涉的好。老爷是个随性的人,这些事情是一个管家能管的? “老爷!”老管家恭恭敬敬第问候了一声、 “一别十五载,老管家头发都全白了啊!”了尘看和老管家佝偻的身体,感受到了老管家那有若残火板摇曳不定生命之火。心里半是感动,半是感慨地叹了一句。 如果十多年前,老管家在了尘心里还只是一个合格的管家的话,而在这十多年后,小渔小舟能健健康康地平安长大,廖府能一如往昔地存在至今,老管家付出的耿耿忠心又岂是一点半点? 毕竟廖府家财万贯,金银如山似海的传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想打廖家主意的家伙也不会比青城山的猴子少多少。虽然廖家背后是当年的皇太子,如今的天子在注视,但金陵大家豪族不敢动,小鬼肯定也少不了的啊! “老爷!”老管家直到听见了了尘的声音,才确定站在眼前之人,真的就是那个离家的十多年的主人的时候,心头一激动,立刻热泪满眶地就要跪在了尘面前。 这十多年老管家战战兢兢,日子真的不好过。如今,老爷终于回来了。他也算功德圆满了,怎么能不一时激动万分? 看着正要给自己跪下的老管家,了尘赶紧将他扶了起来到:“老管家幸苦了,这么多年来多亏老管家护持了,该是老爷我谢谢你才是。” “老爷回府了,老爷回府了!”随着老管家的确认,一时间整个廖府都轰动了起来,廖府久未开启的大门徐徐打开,到处都是恭迎的下人。十多年了,廖府很多新进的下人连自家老爷长啥样都还不知道呢? 了尘带着老管家走入了花厅,十多年了,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老管家总要汇报一下,这些年的支出收入的账本也要了尘一一过目才行。 了尘虽然不在意这些俗世钱财,但要确认府中情况,总要看一看才行,了尘拿起厚厚的账本哗啦啦地翻动了一下,十多年的账目便已经了然于胸,确认了其中没有太大的问题。了尘暗地总算松了一口气。 一场主仆,老管家辛苦操持廖府十几年,实在不想自己为了些许金银对老管家的看法发生变故。不是了尘小气,而是金钱富贵才是真正能了解一个人品性的试金石啊! 了尘拿着账目翻了翻,并没有仔细查看的样子。虽然其中的一切早被了尘过滤了一遍。但老管家不知道啊,这样的情形放在老管家眼里,分明就是一种了不得信任啊! 一时之间,竟然感动的无以复加,深感十几年来的坚守如一总算没有落空。。。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了尘笑了笑,却并没有说出来。 有些误会不解开比解开更好,真像比假象更加残酷。既然自己已经小人之心了,又何必要再伤了一名迟将垂暮的老人之心? 丫鬟端了茶水还有果品糕点上来,了尘不慌不忙地将果盘送给了猴子,将糕点喂给了狐狸,看得一旁的老管家眼皮一跳一跳的。这可都是上好的东西,平常人家一辈子都难得吃上几回,自家老爷竟然眼皮子都不眨的留给两只“畜生”? 老管家几次欲言又止,到最后也只能化作了一阵叹息。好像他从来都没有看明白自家老爷过,也一直都没弄明白老爷到底是干什么? 这不得不说,了尘的廖家,的确是朵奇葩! 老管家定了定神,开始一点点跟自家老爷讲叙十多年来廖府的点点滴滴,有喜有乐,有怒有悲,言语之中倒是把大部分的重点都放在了两个小主子身上,了尘笑眯眯地听着,好像也站在了旁边看着两个小家伙一点点长大似的。 “老爷,这次回来,可是为了少爷,小姐的亲事?”老管家问道。 “是啊!小舟是男儿,倒也不急。可以立业为先。小渔是女儿家却是等不得啊!”了尘感叹到。 在了尘的打算中,只要小渔有了意中人,了尘会非常高兴地成全他,祝福他。并不吝啬于红妆十里,风光大嫁。哪怕就是要公主名号,圣旨赐婚也不再话下。 而且了尘甚至可以报的小渔的婚姻一世美满,儿孙满堂。为此逆天改命也心甘情愿的! 只是早在了尘准备回转金陵的时候,了尘心中就隐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越近金陵就越强烈,好像一切都已经脱出了了尘的掌控一般。只是如今云灵子好了,了尘自己的却还美好。天机演算依旧梦寐不明。了尘也只能徒呼奈何! 只希望,这次能够了此大愿,还了前世歉疚,一世遗憾吧!。。 “,老爷,载譕少爷呢”老管家突然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突然问道。 “哦,他在京师呢!此番归来,会带你们去见见他的!”了尘刚说完,门外把手的小厮便跑了过来禀告道:“老爷,管家!少爷,小姐到了。” 十几年不见了,无论是廖小渔还是廖小舟都已经不记得了尘的样子了,若非老管家日日念起,他们都还不知道自己尚有一个父亲外出未归呢!当兄妹两人在下人的带领下来到花厅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正拿着桂花糕喂狐狸的青年男子。 那是自己父亲大人? 太年轻了吧!说是小舟哥哥都有人信... 廖小舟倒是没有什么,虽然震惊于为什么自己父亲为什么会跟“妹妹”梦境画像之中的男子如此相像,但到底是男子,历练也不是深闺之中的小渔可以比的,很快回过神来,在老管家的眼神确认之后,恭恭敬敬地跪下来给自己父亲请安。而廖小渔却突然傻呆呆地站了了那里,好似被人抽出了魂魄一般,失魂落魄地对着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全然没有了反应。 了尘心底一沉,虽然隐隐之间有了准备,可当事情最终揭开的时候,还是让了尘大为头疼。 了尘现在已经不可能在兑现承诺了。然而,自己不了结这段宿世因果,如何还能斩断尘缘,一心去求那无上仙果? 可毁诺的代价却让了尘承受不来啊! 难道这一世,还要如此牵绊纠缠下去? “小姐,那是你父亲,快快跪下请安?”老管家连连咳嗽了好多次,却一点效果也没有。顿时急坏了。要知道在这个时代可是“孝道”大于天的时代,了尘虽然一走十多年没有回来,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感情可言。但父亲就是父亲,再生疏也是自己父亲啊! 而且老管家还隐隐知道小渔跟小舟都不过是自家老爷捡回来的孩子。生怕了尘不悦从而恶了这两个看着长大,犹如自己孙儿孙女的孩子。因此也顾不得忌讳,硬着头皮提醒道。 “渔儿,渔儿拜见父亲,父亲万福金安!”老管家到底让廖小渔回过了神来。现在父亲刚回来,作为子女再多的疑问也只能留待以后。见得焦急的老管家跟一旁拼命拉扯着自己的“弟弟”,廖小渔也只能盈盈下拜。 了尘心头一松,不由得大大地舒了一口气。能认下这个名分就好。宿世记忆也好,前世梦境也罢,了尘都有办法可以解释,可以解决。只要还清了了前世之債,自然就有了结前番许诺的办法。 十多年了,如今总算合家团圆。老管家整治了一桌酒菜,算是庆祝老爷回府,也算是恭贺了尘跟小渔小舟他们的团聚之喜。同时也给他们父子父女一个增进感情的机会。 一大桌子山珍海味,是老管家一片心意。但了尘已经久不食人间烟火,而小雨小舟也是无心用餐。倒是狐狸跟猴子来者不拒,大快朵颐。特别是了尘还给他们特意准备了位子,他们瞄向哪个,丫鬟就赶紧帮他们择菜,狐狸跟猴子人似的聪慧,引得丫鬟下人们纷纷暗自惊奇不已。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无论是小渔还是小舟,面对突然而来的父亲,都颇为拘束。而了尘也是满腹心思,一时间房间里静的可怕。 这可急坏了旁边的老管家,赶紧出声,让小舟向父亲报告了一下自己进学的情况。随着小舟的娓娓道来,场面总算不那么尴尬了。待到小舟说完,了尘也醒悟了过来。 自己终究是还是得失之心太重,反而成了执念心魔啊!!! “那小渔你呢!这些年有什么心愿没有?”了尘笑了笑,转过头来问小渔道。 无论是俗世富贵,还是一世良缘,乃至长命百岁,儿孙满堂,了尘都可以帮他达成心愿。 虽然俗气,但这也算了尘私心之下的补偿吧! 只可惜,了尘问了话,小渔却没有半点回应。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好似梦游一般。 场面瞬间冷寂了下来,了尘带着一点尴尬,回头去摸了摸正在大快朵颐的狐狸脑袋。可狐狸吃的正高兴呢!美食当前,六亲不认!了尘这个时候来打扰,狐狸立刻反射似的甩了甩脑袋,很不满意度咕噜了两声表达不满。 “妹妹,妹妹,父亲跟你说话呢!”小舟急了,小渔这样对父亲可不太好,这可是大不孝啊!顾不得妹妹发火,悄悄地踩了踩小渔的脚背。 “小姐,小姐”老管家站在一旁,生怕了尘生气。平日里小渔也是很可人懂事的一个小姑娘,今天这是怎么了?情急之下,老管家也不得不悄悄地走到小渔的背后,顾不得礼节,悄悄地提醒道。 “你到底是谁?”小渔的脸上突然涌起一阵灰黑之色,却一瞬即失。若是常人也许就这么忽略了。可了尘是什么人?当机脸色一变,神识张开,突然一声大喝道:“好大的狗胆,胆敢算计贫道!” 说时快,那时慢,了尘猛地一挥大袖,一道金光突起,直直地向着院中疾射而出,就在众人还没反映过来的时候,院中草丛里突然一声“啊!”地惨叫传来,接着一股青烟冒起,众人寻声看去,却是看见一只尺许长的黄鼠狼被一柄桃木剑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满堂花厅一时间鸦雀无声,小舟傻了,老管家傻了,满屋子丫鬟下人也傻了。唯有没心没肺地狐狸依旧啃着得鸡骨头嘎吱嘎吱地一团乱响,小猴子依旧也咬得苹果碎屑处处乱飞。 “老,老爷,您,您啥,啥时候学,学会的这等本,本事?”老管家最先反映过来,平日里处事颇有大将之风的他,镇定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了起来。看向了尘的目光也大不同了。 了尘右手轻轻一招,桃木法剑立刻倒卷而回,自行飞入了了尘的袖中不见。了尘这才回过头来一指点向了正在呆坐的小渔眉心,一点金光一闪而逝。小渔立刻晕倒在地,一旁的小舟赶紧扶起妹妹。 “这事情等会再说!先把小渔扶会房间去吧!他刚在被那只黄鼠狼所迷,人在幻境之中,伤神太过,扶她回去睡一觉,喝点安神的药就好!”了尘吩咐道。 几个丫鬟赶紧上前,仔细地扶起了小渔回去绣阁休息了,小舟不放心地跟去了几步,又突然回头向着了尘问道:“父亲,你刚刚那是仙法么?我可以学么。” 了尘有点无奈地道:“此事以后再说!” 小舟见了尘没有当场拒绝,自以为有了希望,差点没有高兴得跳起来,这才认认真真地护送自己姐姐回绣阁去了。 小舟跟小渔曾经无数次猜测过自己父亲是什么人。可就是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是个“身怀仙法”的高人啊!。。 “老爷。。”老管家间的小渔小舟他们去远了,这才上前一步小声道。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此事说来话长。院中有鬼祟之物,当不是一日两日。我离去之前,曾养过几只六爻鸡,他们去哪了?”了尘问道。 要知道,那几只六爻鸡可是了尘特意留在府中,叮嘱不得加害的。这可是了尘离去之后,用来保护廖府不受鬼魅邪崇骚扰的镇宅之物啊! 不会被吃了吧! 了尘望向老总管的目光颇为“不善”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风波因何起,廖府怪事多 老管家被了尘盯得浑身发毛,总觉得今天的老爷自己有点不认识了。原来的老管家可是一直以为自家老爷是个很随和的性子,到了今天才知道:老爷就是老爷,也不光只会吸风细雨的总日笑脸见人啊! 是啊!没有一点气势如何能挣得下这百万家财? “禀,禀告老爷,那,那几只六爻鸡实在,实在是太凶悍。那时候小渔小舟还小,偏偏还喜欢跟六爻鸡玩,我担心六爻鸡伤了少爷小姐,毕竟那只是一只畜生,什么都不知道,真的出事了,没办法跟老爷交代。而且老爷叮嘱过,六爻鸡不能关起来,只能散养。后来没办法了就把它们送到乡下庄子里面去了。我叮嘱过庄头的,这几只鸡是老爷吩咐要养的,出了事他要负责,那几只鸡虽然年岁都有点大,但都还好好的,村里的狗都不敢惹它们的。”老管家实在受不了了尘目光,赶紧回复道。 “那就好,那几只六爻鸡是用来镇护家宅平安的,要是不够凶,如何对付得了那些宵小鬼祟?”了尘点了点头,这才放心下来。如今算起来,那几只鸡应该都快成精了,十几年了,六阳之气养的足足的,平常鬼魅还真的见到就要躲远点。 “尽快把那几只六爻鸡接过来吧!放到乡下有点暴殄天物了!”了尘立刻吩咐道。、 养了十几年的六爻大公鸡可算初成,等过了五十年,一百年那样的公鸡可就真的是宝贝了。光鸡血就是不得了的镇邪之物。 当然,一般的公鸡也活不到那么大岁数就是。。。。 了尘跟老管家吩咐完,这才走到院子里,将那条胆大包天的黄皮子给提了起来,抖了抖轻笑到:“贫道的法剑如何贫道当然清楚,你顶多就是被贫道的紫宵雷击晕了而已,若是再装死,我就把你卖到皮匠店去做件衣服去,信不信?” 了尘话音一落,了尘手中的黄鼠狼顿时一激灵,再也不敢在了尘面前玩假死那一套,睁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向了尘,祈求了尘大慈大悲能饶过它这一回。 “看来年岁不小啊,竟然听得懂人话!”了尘呵呵一笑,随即脸色一肃厉声问道:“谁派你来的,敢算计贫道,不想活了?” 黄鼠狼一听,顿时整个身子都殃了下去,一动不动地显然又准备装死了。 了尘顿时就被气笑了,什么时候自己连一只黄鼠狼都镇不住了?莫非自己真的这么人人可欺? “小红,过来,送给你吃了”了尘对着依旧还在不亦乐乎啃鸡肉的红狐狸一招手道。 狐狸赶紧跑过来,了尘将手中的黄鼠狼直接丢到了狐狸面前。火狐狸嗅了嗅,然后嫌弃地撇了撇嘴,只是把一只爪子按在黄鼠狼的背上,一点都没有要吃的意思。 了尘眼角抽了抽,显然知道吃惯了好东西的狐狸,现在看不上一只野生野长的黄鼠狼了,更何况,狐狸虽然比黄鼠狼大,但黄鼠狼从来都不在狐狸的食谱之内。如今肯过来帮忙吓唬黄鼠狼,已经算给自己“面子”了。 了尘无可奈何地对着狐狸道:“吃完了,把皮子给我留着,我留着画符,既然老黄皮子在这里,他的窝应该也就在附近。等会我们去找找看,一锅端了,刚好够件皮裘的。” 如果前面了尘的威胁,黄鼠狼还可以装死的话,到了了尘威胁起它全家的时候,黄鼠狼立刻全身一哆嗦,开始拼命挣扎了起来。火狐狸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能讲爪子下面的猎物牢牢控制住,连嘴里的尖牙都冒了出来。可黄鼠狼显然已经存了拼死之心,整个身子竟然能转过九十度的弯来,回头冲着火狐狸的两只爪子咬去。 火狐狸下了一大跳,赶紧跳开。黄鼠狼一脱狐狸爪,立刻没命地向着墙角花丛冲去。 火狐狸大怒,显然觉的自己今天的面子丢大发了,立刻猛地向前一条追了上去,说到底还是狐狸大个一点,也厉害一点。活了几十年的智慧也不是一只黄鼠狼能比的。前追后截几下就把黄鼠狼逼到了墙角里,不顾黄鼠狼的龇牙威胁,猛地一巴掌将黄鼠狼拍翻在地。 看样子,狐狸如今哪怕再嫌弃,盛怒之下也准备先咬死这家伙再说了。 了尘一看不好,就怕狐狸真怕这只黄鼠狼咬死了,赶紧道:“先抓过来,找到它的窝再说!” 火狐狸立刻屁颠屁颠地咬住黄鼠狼的颈皮将它叼了过来。 从头到尾,不过一会儿功夫,看的老管家目瞪口呆,一众下人眼睛圆圆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老,老爷!”老管家嘴角不时抽动,显然还一时接受不来了尘自称贫道的事实,有点不可置信地问道:“这狐狸还有这黄仙真能听得懂人话?这不是妖怪吗?” “现在还不是,再过个百多年就不好说了!”了尘呵呵笑答道。 “不过能不能活到那时候,就看这黄皮子懂不懂规矩了!”了尘瞄了狐狸跟黄鼠狼一眼补充道。 说真的,如今了尘对这只黄鼠狼真的是刮目先看了,第一次见到野生的,还有如此灵智的黄鼠狼,况且还能拥有这么强的“家庭观念”的。 的确不容易啊! 野生可不比了尘自己喂养的那几个小家伙,那都是了尘特意栽培的。 说不定,这只黄鼠狼的根骨比火狐狸他们还好。要真的有那机缘的话,说不定能真的成为一位“黄大仙”。 了尘说完,在场的“群众”立刻有一大半人把目光瞄向了狐狸爪下的黄鼠狼,一时间面露古怪,明显敬畏了起来。 要知道黄鼠狼在民间可是被称为“黄仙”的。最是灵异的一种动物。虽然常见,但一般人还真不敢轻易动它们。有时候偷了农民的鸡,农民也得打落牙齿不吱声地恭恭敬敬地将这家伙“请”远一点,拜托下次不要再来做坏事了。 盖因黄鼠狼有一种特别的本事。 那就是放屁。 普通的黄鼠狼的屁也只能算是臭不可闻罢了。但当黄鼠狼活了一定年岁之后,放出来的气体反而臭味会越来越淡,另外催生去另外一种神奇的功能——迷人。 大部分无知的百姓都以为那些被迷住的人是黄仙上了身,其实一切不过是被黄鼠狼的气息所迷,让人沉静在了幻境之中,不可自拔。严重的甚至会让人就此丧失心智,或者干脆死去。 “老管家,带我去一个安静点的院子,不用人伺候。我要审审这只黄皮子了”了尘吩咐道。 老管家动了动嘴,却没有说什么。带着了尘,狐狸猴子,还有狐狸嘴巴里的黄鼠狼直接到了了尘曾经住过的主院,遣散了院子里洒扫下人道:“老爷,这是您的院子,平日里除了撒扫的婆子,没人来。我会吩咐下去,不会有人来打扰老爷您的。” 了尘摆了摆手,老管家赶紧如释重负地退了下去。 今天的事情实在太多,老管家需要桴一桴,总是感觉今天的事情那里有点不对。。。。 看着老管家的背影离去,了尘这才将目光收了回来,牢牢地钉在了黄鼠狼身上。 无风不起浪,无因没有果。想来一只活得久了些的黄皮子,也应该没那么大本事,能唤醒小渔前世今生的宿世回忆。现在能不能找到幕后黑手,就看这只黄皮子老实不老实了。 自家老爷突然变成了“神仙”似的道家高人,不但能降妖除魔,还能审问一只快成精“黄仙”。如此“大事”,很快就跟风似的在廖府传遍了。说着如有荣焉!听者无不膛目结舌,要么捶胸顿足地生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在场,一睹如此神迹。要么不可置信,深深怀疑是谁这么大胆子,敢编排自己老爷? 但一个两个,当时在场的下人都这么说。就不能不让人相信了。。。 了尘的黄鼠狼还没审完,了尘便让老管家派出了几个家丁,在狐狸的带领下去后院的竹林里挖出了一大窝黄鼠狼。足足有几十只,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老管家寻来了笼子,在一片臭气熏天中将黄鼠狼们送到了老爷院子里去,还去街上找来了硝皮匠在院子外面等着。要是“黄仙”真不说实话,就要把它们全家做皮裘了。 了尘的主院不许任何人进去,但院子之外无数下人围的严严实实地向里头张望不已。老管家大怒地将人撵走,自己却找了把凳子,就坐在外面等候老爷吩咐,兼第一时间探看消息了。 了尘审问“黄仙”暂时还没消息,绣阁里的小渔变便已经悠悠转醒了,看着一脸担心看着自己的弟弟还有丫鬟们,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之后,便不再说话了。 “你们都下去吧!我跟妹妹有话要说,你们离远点,不许打扰!”小舟吩咐道。 “妹妹,你被黄仙给迷住了,父亲跟老管家都很担心你的”明明了尘已经告知小渔是姐姐了,但小舟一直都不想接受现实,依旧还是要称呼小渔“妹妹”。哪怕吵架也心甘情愿。如今见得小渔醒了,赶紧告知说。 “他真的是我们父亲么?”小渔悠悠地开口道。 “你别胡说!”小舟脸色一变地赶紧驳斥道。、 孝道大于天,无论他跟小渔是不是父亲亲生的,那都是将他们捡回来,养育了十几年的父亲。小渔这么说话,明显就是不想认父亲了。这怎么行? “你不懂的,不懂得!”小渔突然泪流满面地看向了窗外道。 “我有什么不懂?”小舟见小渔突然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马上就急了,心疼地问道。 “是啊!你放下了,我却没放下。所以今生成了我弟弟。”小渔解释道:“我等了他很多年,忘川河畔等不到,我就去奈何桥边等。直到望乡台上看见了他站在我的坟前,听见了他对我说的话,我才偷偷地瞒过了孟婆,就为了能记住他在我前世许下承诺。” “可,可他却成了我,我们父亲。他想毁诺,他不想娶我了,他只想成仙,心里只有他的道。。。”小渔说着说着便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却把傍边的小舟惊得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大腿磕到了桌子角都顾不上了。 “你,你,你做梦也就罢了,岂,岂能当真。你真的。。。”小舟爬了起来,指着小渔都不知道该如何回话了,只能一脸苍白地站在那里,良久都想不出一个办法来。 自己妹妹(姐姐)魔症了,小舟觉得自己应该找老管家想想办法了。。 就在小舟刚准备下楼的时候,便听见“嘭”地一声,小舟赶紧是下楼,便看见一只打翻的药碗,和一个匆匆逃离的丫鬟背影。 pS:回家买票碰到广交会加五一。票难买,昨天在车站刷了半天,才抢到一张高铁票。八点的车,我7.20到车站。几里长的队伍,就开两个安检口,眼睁睁地看着误点。把高铁的领导一一亲切问候一遍之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去改签。 晚上六点的普快列车,估计凌晨才能到长沙。不及时,万分抱歉,回家以后闭关断网,也会补上的。。。。呵呵! 第三百三十八章 奈何桥边孟婆汤,三生石前也迷茫 人生一世,总会因为许许多多的苦辣辛酸咸,悲喜痛恨愁。以及诸多种种不如意,都会在尘世之中化作泪水流下,而这些人间眼泪最终都会被孟婆收集起来,煎熬成一碗忘却前尘的汤。 这碗奈何桥边的汤,是一世的结束,也是另一世的开端。就犹如没有人能逃得过生死轮回,也不会有人能逃得过那碗孟婆汤。 爱也罢,恨也吧,喜也罢,厌也罢。或许修道之人可以将今生记忆深藏神魂之中,躲过这一碗忘魂汤的洗礼,以求来世有人点化宿慧,可以继续修行。但凡人却死不可能逃得过这不知道是福还是劫的一遭的。 小渔小舟不知道这些,但了尘却知道。。。 正因为清楚,所以才迷惑。 黄鼠狼并不知道他的“尾气”会让小渔觉醒前世的回忆,也不知道自己无意之中让了尘有多么恼火。 黄鼠狼找上小渔不过是因为小渔的一件皮裘之上,有它妻子的气息。。。。 黄鼠狼不敢撒谎,也在了尘面前撒不了慌。前番总总不过情急之下的保命之举。若是承认故意前来报复害人,了尘更不可能放过它。 了尘看着黄鼠狼久久无言。 天意乎? 算计乎? 既然猜不到,看不透,了尘索性简单布置了一个隔绝阵法之后,直接阳神出窍,更将黄鼠狼的魂体一把抓起,一步跨过阴阳分界,到达了忘川河边。 幽冥地界的风景好像从出现起就从来没有变过,这里没有风雨雷电,没有白天黑夜,有的只有散不尽的阴云,化不开的阴雾。 了尘带着黄鼠狼直接来到了望乡台边,忘川河畔。奈何桥上依旧挤满了呜咽哭泣着的鬼魂,桥下也依旧到处都是一支支惨白的骨手,企图将桥上的鬼魂拉入河中,成为了自己苦海无边中的一员。 了尘手里拎着瑟瑟发抖的黄鼠狼,直接来到了桥边的孟婆身边,恭恭敬敬地稽首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弟子了尘拜见孟婆婆” “哦,竟然是了真人啊!你不在阳世修行,跑到老身这里来,所为何事啊?”孟婆回头望了了尘一眼,笑呵呵地问道。都不待了尘回话,便又将头转了过去,继续分发这孟婆汤。 “弟子想问一下孟婆大人,凡人如何避过孟婆汤?”了尘轻声问道。 “天理昭昭,大道使然,前世今生诀别于轮回六道之前。凡六道众生都避不过的,此乃天道,也是天条”孟婆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那能不能请孟婆大人看看这个”了尘将黄鼠狼高高提起。 “无量天尊!真人当真那么闲?带只黄鼠狼来戏弄老婆子我”孟婆没好气地对着了尘道。 “可它能让人觉醒前世今生。”了尘一脸严肃地道,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孟婆不过瞄了黄鼠狼一眼,便将目光锁定在了了尘身上。此时的奈何桥边已然出现了两个孟婆,一个在继续这千万年来不变的工作,一个却在盯着了尘,看德得了尘心中惴惴头冒虚汗,好事要被人看穿了心肝脾肺肾一般。 不是了尘胆小,也不是了尘心虚,而是孟婆的那个目光带来的压力实在太大。直到现在,了尘在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没人记得清孟婆在奈何桥边熬汤多少年了,也没人知道究竟又多少强横的存在想要拒绝饮下那碗孟婆汤了。但无数年下来,孟婆还是那个孟婆。汤还是那碗汤,没有一个人能强行闯过,也没有一个人能找孟婆半点麻烦。 你要当孟婆真的只是阴司之下,奈何桥便一个普普通通的熬汤药的老太婆。 那该蠢到什么地步了。。。 了尘汗如雨下,差点忍不住就要逃之夭夭了! 就在了尘快要扛不住的时候,身上的压力突然一轻,时间刚刚恰到好处,既给了了尘最大限度的压力,也没有让了尘做下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事情。 孟婆收回了目光,立刻又变成了那个满脸皱纹,面露慈祥却悲苦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人世间,生老病死,爱恨离别,诸般种种犹如昨日生,奈何桥泪汤一碗,便犹如今日死。生人不死,前尘不忘,又如何入得了六道轮回?” “那。。。”了尘还想再说什么,孟婆已经摆了摆手开始逐客道:“世上无一定之规,三界无一定之事,大道五十之数,尚有一线生机,没有孟婆汤,的确过不了奈何桥。但总有一物例外,真人何不去看看?” 了尘闻言,当即呆立原地久久没有出声。 奈何桥桥边,两个孟婆又再次合二为一继续起了端汤送汤的工作,看都不看了尘一眼了。了尘在旁边站了半天,着实无趣,也还能一个人幽幽地离开,沿着忘川河一路向上,踩着一路通红似火的彼岸花径来到了一块大石头旁边。 三生石,石成三生,两道神纹能照见一切过去未来。 这块神石,本就是天地之间轮回六道之外的缩影,能将人的前世,今生,乃至未来一一记录呈现。 而且神石除了照见过去未来,还有一个功能便是:“缘定三生”。 若有人长拜石前,泪落石间之上,得三生神石眷顾,便可一定三世情缘。 了尘知道小渔的前身也曾久久徘徊在忘川河畔,想来也不知道在三生石前留下了多少眼泪。 只是因为自己道心坚定,且早已半步踏在了人间之外,所以三生石才转而梦透阴阳两界,借黄鼠狼的迷梦之境,送去小渔前世诸般回忆? 想到这里,了尘在硬的心肠也不由的心里一阵阵抽疼,站在三生石前竟然傻了一般,久久不能回过神来,手中的黄鼠狼跑了都不知道。 “三生石上难织梦,不慕鸳鸯只慕仙,前生许诺今生忘,只把情思作孟汤。了尘真人,你当真好狠的心啊!”不知什么时候,忘川河畔竟然驶来了一叶小舟,小舟之上一个一个浑身蓑衣的老翁唱着小歌,划着小船便向着了尘的方向直直而来。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被载渡之人一语惊醒,这才惊觉地看见载渡之人已经到了自己跟前。心中一阵翻腾,却也不得不先行稽首施礼道。 “性命全真,全真性命,真人你是块石头不成?”摆渡人显然对了尘不是很客气的样子,指了指旁边的大石头道。 “如今石头都被泪水感动,真人却是连石头都不如了。。。”摆渡人深深叹了一口气责问道。 “福生无量天尊!是贫道之过”了尘到如今也只能认错。 无论如何,有了自己前番承诺,才会有忘川河畔几十年的等待,才会有三生神石中间的插手,作为一个冥河之上来来去去几千年的载渡之人,相必也是在来来去去之间,注意到了那忘川河畔不断流连,三生石前不断流泪的女子吧! 锅是了尘的,了尘不背,谁背? “你道心坚定,一心只求那长生大道。没有错。但修仙路上,九欲十魔,为你自己也罢,为了那个日日流泪的可怜女子也罢!你逃不了,也逃不开的!”载渡人语重心长地劝说了一句,紧接着道:“老夫在这忘川河畔来去千年,第一次看见三生石可以为了一个转世的灵魂自行掉下一块,送入六道轮回之中,只为了送去前生回忆的。你若自信可以敌得过三生神石,尽可试试!” “你我萍水相逢,你也不是老夫需要载渡之人。只是这忘川河上漂流久了,总要上岸歇歇脚。莫当真,莫当真”载渡人说完,拍了拍身上的蓑衣,不待了尘说话便径直跳上的小船,长篙一撑,小船立刻离岸而去,重新汇入了忘川河中的流水之中,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忘川河上时隐时现的阴雾之中。 “迎今送古,叹春花秋月,年年如约。物换星移人事改,多少翻腾沦落。家给千兵,官封一品,得也无依托。光阴如电,百年随手偷却。有幸悟入玄门,擘开疑网,撞透真欢乐。白玉壶中祥瑞罩,一粒神丹辉霍。月下风前,天长地久,自在乘鸾鹤。人间虚梦,不堪回首重作“”忘川河畔歌声渺渺尽数飘入了了尘耳中。。 直到载渡人远去的不见了踪影,歌声消失,了尘才缓缓回过头来望向了身边那块不知道记录了多少人世间悲悲喜喜,分分合合的不二神石。。。 准确地说,是看向了三生石底部那块小小的黄色印记苦笑。想来这一小块三生石还回归未久,还没来得及完全融入三生石中,所以了尘还能一眼看得出那一丝的不协调。 “天尊在上,贫道又能如何啊?”了尘不知不觉便将手伸到了三生石上。。。 第三百三十九章 慧剑难斩情丝结,了尘房中解前因 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上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了尘前世倒是知道这首大雪山的那位活佛写就的情诗,但这一世却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如今来到了三生石前,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又回忆起了这首绝美的诗来。 “世上哪来的双全法啊!”了尘一语低喃,就从三生石上退了下来。 人世间总有很多东西听起来很美,就譬如眼前这川流不息的忘川河。 可谁又知道这忘川河水之下是多么的冰寒刺骨,河水之中有多少无法超生的冤魂恶鬼在苦苦挣扎? 黄泉火照,花开彼岸。一片片的火红似海,魔性而妖娆,看起来美不胜收。可谁又知道这一片花海的背后,有着怎样的伤心断肠,杀机无限? 了尘不想让自己成为另一位仓央嘉措,也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因为一时的沉迷,一时的贪心能结出的只有悔恨无边的苦果。 仓央嘉措的情人终究因他而惨死,而仓央嘉措自己也难以化作飞鸟,逃出升天。。。 一边是两世苦求的长生大道,一边是两世纠缠的恩怨情丝。。。 挥剑斩情丝,说来容易行时难啊! 了尘犯难了,小舟却已经快要发疯了! “不伦之恋!”几个大字在小舟的脑海里载沉载浮,犹如无边苦海将小舟憋得简直无法呼吸。 不是小舟不心疼自己的孪生妹妹,而是从小饱读四书五经的他,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小舟的正常三观显然容不下这样的事情,周围的世界也容不下这样的恋情。哪怕如今还只是自己妹妹犹如魔怔般的梦语,却也依旧让小舟坐立不安,心中犹如一团乱麻! 最痛苦的事情,是还连一个倾诉之人都没有。 因为小舟不想说,也不敢说。。。 因为这会害死小渔的,小舟深知这个世界会如何看待小渔的梦想,会如何对待她这样的恋情。 “我去找父亲谈谈!”小舟现在一腔怒火都不知道该如何发泄。 但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事情因父亲而起,自然要找父亲问个明白,哪怕兄妹俩被逐出家门又如何?被看作大不孝又如何?哪怕离开廖府再辛苦,小舟也相信自己能香火自己跟妹妹。总比留在这里,面对着一团乱麻,让小渔越陷越深来得好。 世所不容,那会有什么未来?这样下去,真的会让小渔的人生毁于一旦的。。 若父亲没有不轨阴谋也就罢了,若真有什么坏主意,小舟绝不介意背上“天大”的罪名,就为了守护自己的孪生“妹妹”。 “少爷,少爷,您不能进去,不能进去呀!”小舟气势汹汹而来,根本不理会看门下人的阻拦,直闯主院。看门的下人因为不敢动粗,所以根本就难不住一心往里闯的小舟。 “少爷,您怎么来了?”坐在主院月亮门的老管家被小舟惊得站了起来,赶紧问道。 “我要见父亲,我有事情要问他?”小舟可以不在乎下人的阻拦,但面对照顾了自己兄妹十多年的老管家,小舟再大的怒气,也不敢发泄出来,只能客客气气地开口回答道。 “老爷吩咐过,不许任何进去!”老管家有点问难地道。 “可我有急事要见父亲!”小舟坚持道。 “你就不能等等吗?你这样贸贸然闯进去,就怕打扰到了老爷,老爷会很生气,那毕竟是你们父亲啊!”老管家面带犹豫地阻拦道。 “可我真的有要紧的问题,要当面询问。”小舟已经急不可耐了,但又不得不停下脚步跟敬爱的老管家解释。 “你不能进去!”老管家依旧不肯通融半点的道。作为自己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老管家一直都是当自己孙子辈来看待的。到了这个时候,在他们父子女之间还没真正接受对方的时候,老管家觉得自己更有义务提点两个孩子,如何不让老爷对这两个孩子留下坏印象。 而且作为一个“老古板”的老管家也觉得这两个孩子对自己父亲都太过于“不尊重”了。 “为什么?”小舟到底年轻,可没那么容易沉住气,而且事关小渔,小舟是无论如何也要进去的,而且是一时半刻也不想再多等。 “少爷,究竟什么事情,让你连基本的礼节都没有了吗?那可是你父亲,就算不是,也不是你能擅闯的啊!回去吧!等老爷出来,我会亲自向他请示的!“老管家站了起来挡在了小舟的面前语重心长的劝解道。 今天吃饭的时候,小渔已经很让人失望了,老管家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小舟再不顾礼仪乱闯进去的。 老管家从来都看不透自家老爷,更不知道对于两个孩子,自家老爷到底是何打算? “老。。。”小舟还待要解释的时候,屋内便传出了了尘的声音道:“老管家,你让他进来吧!” 老管家这才让开,担心地看了看小舟,虽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情让小舟如此大失常态,但失礼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老管家叹了一口气,看着小舟脚步匆匆地进了远门,看着小舟的背影暗自祈祷:这对父子之间千万不要起了什么冲突啊! 了尘的主院之内摆设特别简单,少了很多富贵人家常用的摆设。甚至连桌椅都没有。若不是知道这是了尘亲自的安排,任谁都看不出这是家财百万的廖府主人的房间。 小舟走进了尘房间的时候,了尘正坐在一个蒲团之上。看见小舟过来,指了指自己身前的一个蒲团道:“坐罢!” 了尘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小舟有点惴惴地走到了了尘面前弯腰行礼道了一声:“父亲”。这才在蒲团之上跪坐了下来。 “你找我来可是为了小渔的事情?”了尘不待小舟开口,就自行先问了出来。 “我。。”小舟显然没料到了尘竟然会知道自己的来意,也没料到了尘会如此开诚布公地直接问了出来。 “不用说了,为父都已经知道了!”了尘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接着道:“世间事纷纷扰扰,亦幻也亦真。只是事情牵扯太多,很多事为父也没办法解释太多。你只要相信,贫道对你,对小渔都没有恶意就够了”。 “可小渔他。。。”小舟说道一半有突然顿住。 自己的妹妹(姐姐)迷上了自己父亲,如此之事叫三观正常的小舟,如何说的出口? “世间之事,很多时候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梦见的也不一定是假的,假作真时真亦假,红尘万丈,世人凡夫俗子又如何看得清,摸得透。”了尘摇了摇头叹息道:“少年人戒之在怒,老年人戒之在得,少年人血气方刚,你能为小渔之事来找为父,为父很高兴。你么你兄妹情深,愿意为了自己姐姐出头,为父很高兴,也很欣慰。” “但你来的太快,太急。或许连如何跟为父说话都还没想好吧!如此冲动,为父又如何将小渔交托给你?”了尘一脸严肃地道。 “父亲,你何出此言?”小舟一惊赶忙问道。 了尘的话里有太多的信息,也不能不让小舟一下子多想了。毕竟有了尘这个“挂名父亲”在,哪儿轮到小舟来照顾小渔? “你别多想,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了尘摆了摆道:“当年为父将你们姐弟二人从河畔捡回,一来是,你们与为父有父子父女之缘,二来是,你们与为父有宿世缘分,或者说为父前世欠你们兄妹一笔债。。” “情债?”小舟立刻脱口而出地问道。只是刚刚说完,立刻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一脸涨得通红通红的。 “算是吧!”了尘无奈地叹了口气回答道。或许你可以听听为父给你讲一个故事。。。。 第三百四十章 桃花梦里人生路,白首相依到此时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孰真孰假,谁又能说得清呢!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小渔就被小碧给推醒了。 “小姐醒醒,小姐您醒醒,陈妈妈来了,要给小姐您梳洗打扮,您可不能再睡了啊!会被人笑话的呀!”小碧作为丫鬟,可比自家小姐这个正主儿还紧张的,天不亮就早早起来听动静了。 平日里可没这么勤快的。。。 “恩!天还没亮呢,我再睡会儿,别吵我!”小渔迷迷糊糊地睡眼都睁不开,翻了一个身抱起被子就准备继续睡觉。却快把旁边的小碧给急得快哭了。 “可今天是小姐您的大喜日子啊!要被别人看到,会笑话死的啊!”小碧一边赶紧提醒,一边试图抢过小姐的被子道。 就在苦命小丫鬟小碧在跟自家小姐正进行拉力赛的时候,绣楼之上已经走过来了几个老年妇女。而小渔跟小舟的奶妈就在里面。一看见小渔还在睡,简直都快崩溃了。赶紧上前道:“我的小姐啊!我的姑奶奶啊!你今天要嫁人了,怎么还能赖床,赶紧起来,起来梳妆打扮,别让人看了笑话了去啊!” 奶妈可不比丫鬟小碧,那手上的劲可比小碧大多了。无论小渔如何抗拒,都被半梦半醒的架了起来,坐到了梳妆台前。 沐浴,更衣,描红,画眉。小渔就像一个傀儡一般,被几个婆子摆弄来,摆弄去,直到一个婆子咬着一根棉线给小渔开脸的时候,小渔才被突然而来的疼痛彻底惊醒了过来。 “我要嫁人了吗?嫁给谁?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小渔惊坐而起,把正在用棉线给她绞汗毛开脸的婆子都吓得跌倒了地上。 “哎呦!我的小祖宗诶!”一旁的奶妈差点疯了,赶紧将老婆子扶起来,然后双手又把小渔押压回了凳子上道:“廖公子不是小姐您自己选的吗?如今美梦得圆,廖公子也金榜高中,履行前诺来迎娶你过门,你怎么都忘了啊?” “廖公子,那个廖公子?”小渔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 小碧一看不好,赶紧跑过来附在自家小姐耳边轻轻地道:“小姐,廖公子不就是你的梦中人吗?人家以前是道士,现在还俗了,就为了娶小姐你,还听你的话去考了科举啊!” 小渔依旧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傻呆呆地坐在那里,任人摆布,但也总算不闹了。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一旁的婆子一边在给小渔梳头,一边嘴里说着吉祥话。唯有奶妈站在旁边,看着一身红妆的小渔,眼眶忍不住就红了。 小渔没爹没娘,这个时候,也只有她这个奶娘来哭嫁了。。。 “迎亲的来了,迎亲的进门了”小渔刚刚带上凤冠,门外就突然响起了满是喜气的报信声,接着门外的大红鞭炮就夹杂着喇叭鼓乐喜气洋洋的演奏声,传到了绣楼之上。 “小姐。。”奶妈如今有丈夫,有儿女,已经不可能如小碧一样跟着小渔一起过去小渔的夫家了,如今小渔出嫁,以后再也难见一面,一听到外面的声音,知道分别在即,再也忍不住大哭起来。 奶娘一哭,小渔也跟着心酸酸地一起大哭起来。 这座廖府,这座绣楼是她长大的地方,是她生活的家。如今要离开了,怎么会不伤心流泪? “小姐,您的福气真好,这还没进门,你夫家的聘礼就快把整条街都堵上了,不知道羡煞了多少人哦!”一旁的婆子见小渔哭个不停,赶紧转开话题道。 “哼!我家小姐可是府中唯一的大小姐,陪嫁的可也是十里红妆都不止。拿点聘礼也不算什么”小碧一贯的争强好胜,当即硬着脖子骄傲地道。 自家小姐或许不在乎嫁妆聘礼有多少,但女人这一世也就这么一回,聘礼是夫家的重视,嫁妆是一个女人在夫家最坚实的依靠,能有红妆十里,不是每一个女儿家的梦想吗? 绣楼之上走上来了一大帮女孩子,一个个姐姐妹妹叫的亲亲热热,叽叽喳喳地给小渔添箱。可小渔看着他们,为什么这些人一个都不认识? “姐姐,姐姐!”楼下面一个玉树临风的小小少年郎急冲冲地跑到了楼上,原本以为只有姐姐跟奶妈几个人在楼上的,却一不下心就撞进了女儿国,看着楼上一大帮子漂亮女孩,登时就傻了眼,一张小脸刹那间涨得通红,都快出血了。 “哎呦,小少爷长大了,知道害羞了呀!”不知道谁在里面调笑了一句,一大群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胆子也会变得特别大,当即大笑起来,把小舟羞得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小姐,吉时到了,您该出阁了!”一个老妈子跑到楼上通知到。 凤冠霞帔红头盖,小舟背起自己的姐姐在一片喧闹声中讲小渔送上了大红花轿。 小渔偷偷地掀起了头盖的一脚,看着大红花轿前骑着马,玉树临风潇潇洒洒地背影是那么的熟悉,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春风温暖,十里桃花,长长的送亲队伍一眼望不到边。。。 大红双喜,龙凤双烛,小渔坐在满是喜气的洞房里欲语还羞。。。 红红的盖头被秤杆轻轻挑起,一个多少次梦中见过了脸庞出现在了小渔的面前。 “娘子,我们该歇息了。。”半似调笑半似温柔的声音在小渔耳边轻轻响起,小渔的脸上刹那间犹如胭脂红透,一个小脑袋马上低得不能低。 “恩”犹若蚊吟的回答,声音小得连小渔自己都听不真切了。 一夜红烛,两双红浪,莺啼婉转,满室春光。。。 到了第二天,小渔一睁开眼睛,首先看到了的就是一张面带着可恶似笑非笑的大脸,当即脸上一红,就待狠狠地捶他几下发泄一下怒气,却发现原来天已经大亮了。 “快起来了,太阳都晒屁股了”大脸的主人调笑道。差点没把小渔羞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脑袋刚刚蒙进被子里,却突然一个激灵,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一个打滚就要坐起来。 “不好,不好,会被人笑死的。我还得去敬茶问安呢!”小渔快疯了,怎么能把这样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呢!以后还怎么在府里呆下去。 只是她不动还好,一动下面就火辣辣地疼。想了想罪魁祸首,没好气瞪了他一眼,看见他还在笑,还在笑,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可再气也得起来啊! “不用急,不用急。多躺会,你婆婆公公都不在府上,上哪去敬茶啊?累了多休息一会儿吧!没人敢笑你的”大脸的主人笑呵呵地道。好悬没把小渔气晕过去。 他这是存心的吧!存心的吧!就是准备看我笑话来着。。。 小渔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好似一只鸵鸟,说不出来坚决就不出来了。。。 直到一碗喷香的肉粥的香味飘进了被窝里,小渔这才发觉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咕地叫了半天了。 “来,出来,吃点东西,老蒙着被子不好”丈夫终于不笑了,体贴地拉了拉被子道:“乖,饿了吧,我喂你。。” ....... 春有桃花,夏有凉果,秋有枫红,冬有白雪。小渔感觉自己就像生活在了天堂了,,一切都那么完美。。 “哎呦,娘子大人,你小点步子,可别碰到。您可是我们家的大熊猫啊!”小渔的新家很漂亮很漂亮,特别是那十里的桃林,美不胜收。小渔就经常带着小碧流连在一片桃花烂漫之中,哪怕大着肚子也不消停。丈夫刚刚到家,就看见妻子竟然敢大着肚子爬树,当即就快吓趴下了。 小渔当即脸一红,不敢吱声,等着丈夫三步并两脚地走过来,将自己扶到了一帮的凳子上,这才好奇的问道:“大熊猫是i什么呀?” “一种天天熬夜,黑眼圈洗都洗不掉,黑白色的动物”丈夫明显敷衍地回答道。 “怎么会有黑白色的动物?”小渔不信。 “有啊!”丈夫坚持。 “那找来我看看”小渔相信眼见为实。 “呃!要不等等,等女儿出世了,我们去京城去看,皇宫里貌似有几只。”丈夫想了想回答道。 “可我现在就想看!”小渔存心刁难道。 “这,这。。。”丈夫很为难。小渔很得意。 “那你等几天,我送信,叫他们帮我们抓几只过来,最好一家子,就养在桃林里怎么样?”丈夫笑道。 “啊!你说真的啊!”小渔不敢置信地道。 “当然是真的”丈夫肯定地道,然后打量了一下桃林有开始犯难了。 “可熊猫吃竹子的啊!我们去哪弄那么多竹子去啊!。。。”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是女儿,不是儿子,别人都想要儿子,你偏偏不一样?”小渔摸着肚子道。 “儿子女儿都一样,只是女儿没那么皮,省的你累着。。。”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屋子外面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一年年,一岁岁,转眼见小渔跟丈夫都老了。白发苍苍,鸡皮鹤发一脸微笑地看着几个大孙子大孙女在眼前跑来跑去。 “小时光,你慢点,看着点弟弟妹妹”小渔不放心地喊了自己大孙子一声,刚准备起身将几只皮猴子抓回来,就发现一团香香软软的东西扑进了自己怀里。 “奶奶,奶奶,爷爷好坏,他抢馨馨的东西吃。”小孙女奶声奶气地告状道,一双可怜巴巴的大眼睛能把人的心都化了。。。 冬天到了,万物凋零。桃林里也满是枯叶败枝。小渔的身体刚刚好转了一点,就趁着外面的阳光正好,迫不及待地让老头子带她在看一眼外面的桃林。 整个冬天都躺在了病床上,阳光刚刚出来,小渔就感觉自己身上突然轻松了好多。但小渔心里清楚,自己要走了,这一世儿孙满堂,夫妻恩爱,享受到了别人享受不到的幸福,品尝到了平常人品尝不到的甜蜜,到了今天也该结束了啊! 只是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小渔看着自己丈夫那张时光雕刻的老脸摇了摇头道:“时间好快啊!时间一晃就过去了,只是我好像要走了。以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经常来看看我啊!好舍不得你,舍不得这十里桃林啊!” 小渔感叹似的说了一句,最终却化为了苦笑道“好感谢你这一世的陪伴啊!你爱我,宠着我,怜惜我,几十年始终如一,这感觉好像一场梦,一场都不愿意醒来的梦。但梦终究要醒了。但我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给我我这一世没有遗憾的人生”。。。 落叶轻轻地飘下,静寂无声。阳光温柔地撒满了桃林,了尘紧紧地握住了小渔那枯瘦的双手,直到那双手慢慢地变得一片冰凉如水。。。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了尘织梦遇情劫,云华望月心魔生 晨起的阳光温柔地撒向了大地,透过窗前的树叶。映照在窗台之上,星星点点。枝头的小鸟清脆的一遍又一遍地吟唱者清晨的赞美诗,温柔而婉转! 丫鬟小碧正双手枕在书桌上,托着胖乎乎的小下巴,脑袋一磕一磕地,犹如不断地点头一般。 昨天夜里,小姐又做梦了,累的小丫鬟一夜没睡。好在快到天亮了的时候,小姐终于安静了下来,不敢离开的小丫鬟也只能苦命地守候在房间里偷偷地打起了瞌睡。 “小碧,如果累了就回去睡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渔已经站在了小丫鬟的背后,看着钓鱼不断的小丫鬟一阵心疼,轻轻地拍醒了小丫鬟,温柔地道。 “遭了,完了,我被抓包了”小丫鬟迷迷糊糊地一个激灵反射似的占了起来,刚准备否认自己偷睡的事实,就看见一脸笑意地小姐站在了自己面前。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地埋怨道:“小姐,你快吓死了我了啊!” 小碧拍了拍胸脯,安慰一下自己受惊地小心脏。只是被这么一吓,倒是把睡意全都给吓没了。 “小姐,您没事吧!”小碧突然好想发现不认识自己小姐似的,上上下下打量了自家小姐一番,更是伸出胖乎乎的小手要去摸一下小姐的额头。 “我没事。。”小渔一脸嫌弃地拍掉了小碧伸出的小猪蹄道。 “可您感觉不一样了,小姐,您真的没事?怎么感觉换人了”小丫鬟嘀嘀咕咕道,那眼神看向自家小姐跟看怪物似的。 “你那什么眼神啊?”小渔没好气地用指头亲昵地点了点自己丫鬟的额头道。 “你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又是哭,又是笑的,到最后竟然都流泪了。可吓坏我了”小碧无辜地道。 “哦!是吗?”小渔一点都没有惊讶的样子,只是突然将头转向了窗外,看着窗外不停地跳跃歌唱的小鸟道:“一场游戏一场梦,梦到深处假孰真。我想出家了,抛却这红尘牵绊,寻一清净山林,平平静静地读过余生怎么样?” “啊!”小丫鬟被吓到了,一张小嘴张得大大的,都能塞进去一个咸鸭蛋了。 “小,小姐,你别,别想不开啊!有什么事情咱们慢慢说,哪有你这样小小年纪去做尼姑的!”小碧显然是真的被吓到了。 青灯古佛不都是走投无路,了无生趣的人才能想到的吗?小姐年纪轻轻如何就这么想不开? “不是去坐尼姑,是去修道。”小渔瞥了一眼“没出息”地小丫鬟一眼道。 “那也不行啊!老管家,少爷,哦!还有新来的老爷都不会同意的啊!”小丫鬟都快急哭了,小姐要出家了,她怎么办啊?而且小姐还这么年轻,还没有嫁过人,大好的时光在等着她,怎么能有这般想法? “那又如何?我的人生终不过一场大梦罢了!现在梦醒了,我也该离开了!”小渔喃喃自语地轻声说道。随即转过身去坐在了书桌之上,拿起了墨锭开始轻轻地研磨了起来。 “小姐,我来吧!”小碧一见自家小姐有要画画了,赶紧走上前来道。 “你去休息吧!你一夜没睡,都快成熊猫了,小心不漂亮了,以后嫁不出去?”小渔对着小碧温柔地道。 “啊!”小碧可是非常紧张自己的长相的,要是小舟少爷因为自己变丑了,看不上自己了,咋办?一声惊叫地就跑到了自家小姐的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照了照,却没发现什么。立刻回过头来抱怨道:“小姐,你又吓唬我!” “我可没吓唬你,你再不睡觉就真的要变熊猫了,快去睡吧!等会奶妈他们该来了”小渔赶紧打发小碧道。 “哦!小姐,那我去睡觉了。你可不能趁我不在,真的跑出去出家啊!”小碧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声,也许是瞌睡虫有上来了,再也扛不住地她也只能乖乖去睡觉了。 “恩!小姐,熊猫是什么?”小碧临下楼的时候突然回头问道。 “一种天天熬夜,顶着大大黑眼圈的动物”小渔头也不回地答道。 “啊!那该多丑啊!”小丫鬟摇了摇脑袋赶紧回去补觉了。 ...... “芊云弄巧,飞星传恨,迢迢银河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梦如期,忍顾鹊桥归路。两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潮暮暮?” 洁白如雪的画纸之上是一片璀璨的星空,星空之下是落英缤纷的十里桃林。桃林里一男一女手牵着手仰望这着天上的繁星点点,男子还伸出了一只手,遥遥地指向了天边,似乎在说着一个美丽的故事。 两个人的不远处,还有三只胖乎乎地黑白色动物在无忧无虑地打闹。沉沉的夜色之下,连星空也似乎一片温柔。 小渔看着画里的图景,好像痴了一般。泪水禁不住地一滴又一滴都滚落了下来,滴在了黑色的墨迹之上,慢慢地将温馨的图画变作了一片黑白。。。。 “妹妹,妹妹,你起来了吗?”楼下传来了小舟的呼喊声,将小渔瞬间惊醒。 “起来啦!”小渔赶紧回应了一声,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急急忙忙地去穿衣服。好在这个时候奶妈带着几个丫鬟也上楼来了,见自己小姐手忙脚乱地赶快过来帮忙。 “妹妹,我们该去向父亲大人请安了!”小舟终于走上楼来道。 “恩,小姐,你是该去给你父亲陪个礼道个歉了,你也不小了,是个大姑娘了,可不能任着性子来了啊!”奶娘很赞同地点点头附和着小舟的话道。 小渔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了。 “姐姐,你又画画了?”小舟奇怪地问道,人却立刻向着书桌走去。 “不要碰!”小渔立刻急了,赶紧扑了过去,却终究晚了一步。 “咦,怎么就是一团墨水,什么都没有啊!”小舟奇怪地问了一句,回过头来却只看到了呆呆地小渔一脸失落地正死死地盯着图画。 “没,没什么!”小渔的回答有气无力,可谁有知道此刻她的心里有多么难受? “终究只是一场梦么?”小渔心里好像被挖空了一般默默地走过去,仔细将书画卷起,轻轻地放进了自己的抽屉之中。 .... 就在小雨小舟两姐弟慢慢地向着主院走来的时候,了尘也正坐在蒲团之上默默无言。既不是在思考,也不是在修行。只是傻傻地坐着,犹如一具木偶。 这样的状态,了尘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原来自己以为的道心如铁,竟然这般脆弱么?”了尘一声叹息,气息明显消沉了下来了。 了尘现在后悔了,后悔不该去编织那场梦,那真是一场真实且美丽得过分的梦! “情”之一字,从来都是把双刃剑,不到临头,谁也不知道这一剑刺下到底伤害有多深。。。 了尘不是木头,只是一心修道的他,眼里从来都只有修行,只有修仙之途,长生之道。 可当梦境里,小渔的双手渐渐变得冰凉的时候,了尘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心也跟着一起变得冰凉了。。。 了尘载了,载在了自己亲手编织了梦里。。。 那一刻,了尘几乎就要忍不住打碎了梦境的结局,让一切从头再来。。。 了尘感觉自己心乱了,乱到了再也无法入定,无法在躲过这场突如其来的“情劫”。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了尘努力地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苦思着怎么度过这一场“情劫”的时候,突然门外就传来了看门的下人的通报声。 “老爷,少爷跟小姐过来给您请安了!”门外的下人一语落地,了尘刚刚平静下来的心绪瞬间一乱。 “天意么?”了尘苦笑地一声长叹,又似解脱,又似惆怅地摇了摇头道:“请他们进来吧!” “孩儿请父亲大人安!”小渔跟着小舟盈盈下拜,却始终没有出声。 “起来吧!”了尘抬了抬手道。 “为父因为有些俗事需要托付,准备近日要带着全家进京一趟,你们也好顺便见一见你们那位师侄。顺便恭贺他新婚大喜。小舟,你若无事,便去书院跟先生道别一声,为父帮你在京师另寻良师吧!”了尘都不容小舟反对,直接决定道。 实在是小舟如今求学的地方有点远,也有点特别。特别到了了尘一听见名字就浑身不自在。 “东林书院”终究还是出现了。了尘原本以为历史早就面目全非,没想自己一番折腾,终究还是很多事情避免不了啊! 只是东林书院还能不能如原本的历史一样,埋葬华夏民族最后一个王朝,了尘自己都不知道了。 “是!”小舟愣了愣,终究还是不敢违逆了尘的意见答应了下来。 “小渔!”了尘将目光转向了一旁的小渔,想问点什么,可一碰到小渔的目光就心头一乱,赶紧避开了道:“你也准备一下吧!我们三天之后启程!” 了尘说完之后,立刻闭上眼睛摆了摆手道:“你们下去吧!为父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小舟带着小渔立刻行礼而退。从头到尾,小舟都紧紧地拉着小渔的手,生怕小渔再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 夜色如水,月光如银。本该一片静怡的夜色之中,了尘却一阵阵地心烦意乱,迟迟不能入定。 “这才是贫道真正的劫么?”了尘其实心里很清楚,自己的突然失常是怎么回事。但清楚是一回事,能不能解开却是另外一个问题了啊! 若是勘的破,自己的长生大道才能有圆满之日,若是勘不破,或许自己的一世修行就到此为止了吧! 只是如何勘破,如何摆脱,了尘依旧一片茫然。。。 “三清祖师,纯阳师祖,玄光观列代祖师在上,弟子该怎么办啊?”这一刻的了尘是真的心乱了。心不乱如何会乞求帮助,心不乱又如何会如此进退失据? “你若入山,我随你修行可好,你若还俗,我们一起栽下那十里桃林可好?”无独有偶的是,小渔也如了尘一般正痴痴对着窗外的明月轻声乞求道。 了尘的道人身份早就不是秘密了,只是小渔弄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梦,为什么会对自己只见过一面的“养父”如此难以割舍。 一梦一生,梦虽然醒了,可那其中的点点滴滴却总是不断地环绕心头。舍不下,剪不断。。。 小渔很害怕,既怕别人知道那个梦,有怕别人不知道那个梦。。 “你究竟是谁?你会怎么看我?”小渔感觉自己掉进了一张网,一张自己飞蛾扑火般自己撞进的网。明知道危险,却总忍不住想要去试一试。 逃不开,解不掉。哪怕立刻死去,也不想挣脱。。。 青城山,玄光观后山的一个山顶之上。云华也正抱着自己的双膝坐在了一块大石之上,静静地看着天上的明月。 对比起迷茫的了尘跟患得患失的小渔,云华更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心意。 只是几十年了,云华从一开始深埋心底的萌芽,到如今长成了参天大树。好容易鼓起勇气的表白,却迎来的是师父的怒火跟禁闭。 云华不怨自己师父。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师父一直都只把自己当成女儿。 云华想跟师父在一起,却天然就是不被祝福的禁忌之事,也是为天下不容的不伦之恋。 云华不想修行了,修成正果,得道飞升又如何? 修成了一块石头,纵使天长地久有有什么意义。 云华感觉到修行到现在已经足够了,至少她跟师父还有几百年可以逍遥。。 朝游北海暮苍梧,做一对神仙眷侣不好么? 但云华知道自己师父的志向,知道自己师父此生最大的心愿莫过于长生久视,得道成仙。云华害怕了尘的拒绝,害怕了尘的远离,害怕打断了尘的修行。 她一直忍着,只要默默地守候在师父旁边就好。。。 可师父突然十几年突然没有音讯,自己一遍又一遍的推算,一次又一次地寻找都无法发现师父的踪迹半点。 直到师父带着云灵子回到了青城山上,自己急冲冲地赶来,却突然就有了一种预感。 这种预感来的是如此凶猛,如此突然。。。 师父要离开他了,从此他们真的只是师徒了。。 云华急了,不得不压下了所有的疑虑,勇敢地说了出来。。 可如今,结果已经昭示。。。 可云华有如何甘心? 月色如水,青山静寂,云华的眼睛不知不觉见便慢慢地蒙上了一层红色。殷虹如血,却分外妖艳。。。 “当当当!”几枚铜钱落地,发出一阵清脆的撞击声,云华低下头来,看着地上的铜钱久久不动。 “轰隆隆!”一阵犹如山崩地裂般的巨响突然响起,将洞府内修行的云灵子,小西等人立刻从入定中惊醒了过来。 云灵子赶紧跑出了洞府,看到的却是不远处山峰塌陷之处,一道金色的遁光划破天际,眨眼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师,师姐怎,怎么了”小西有点面色发白地问道。 “小西,你跟四师兄守在洞府,我去追她回来!”云灵子心中一沉,吩咐了身边的小西一声,也立刻化作了一道遁光消失在了原地。 第三百四十二章 心魔终究铸大错,同门相煎血光落 剪不断,理还乱,是烦愁,别有一番滋味上心头。 一片心境大乱之中,了尘便有了一种隐隐间不详的预感,仔细思来,却全无头绪。一番推演,天机却比从前更加蒙昧不清,连最起码的眼前之事也没办法看清了。 心乱则意乱,意乱则气不平。修道之人最讲清净自然,心平气和。如此才能心外无思,别无旁骛。了尘如今的状态,也已经离走火入魔不远了。 百年修行,就算不是道心如钢,也断不会如此脆弱。只是劫到临来,任是了尘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对,可能会有大事发生,也无可奈何。。。 唯有强行打坐,平心静气,先压制体内心魔起伏再说。 只是了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这一打坐会是整整三天。。 当了尘一睁开眼睛,神识扫过廖府,便发现整个廖家根本没有一点要举家进京的样子,倒是有着一片大乱之像,当了尘看见自己门外的老管家已是一副容颜憔悴的样子,徘徊在门外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不得其门而入时,了尘心里便猛地“咯噔”了一下。 了尘挥手撤下了院内的阵法,最先跑到了尘面前的却不是老管家,而是一只雪白雪白的鸽子。 其实纸鹤传书真的不一定要变鸽子的,只是了尘习惯的信鸽的概念,然后了尘的弟子们就有样学样的每次纸鹤飞来都是一只白白胖胖的鸽子了。 这么多年了,各个弟子有各个弟子的风格,虽然都是纸鹤白鸽,但终究会带上自己的烙印。 比如云华的鸽子会比较优雅端方,云灵子的鸽子会看起来比较彪悍,个子也会大一点。小西的比较胖,云衡子的比较方正。。 这封纸鹤传书是云灵子送来的,其实云灵子不发来纸鹤,了尘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自己布下的阵旗失去了联系,可想而知阵旗之内的人肯定已经离开了。 “无量天尊!”了尘叹息了一声,暗自感叹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啊! 当年云华第一次独自出门,了尘都算到她有一劫,而且隐隐间牵扯到自己身上。只是没想到却应在几十年今日,还应在这种情况之下。 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啊! 了尘有种被老天耍着玩,自己已经傻乎乎地掉进坑里了的深深挫败感。。 “老爷,老爷,少爷小姐不见了,老奴派了好多人去找,还请动了官府帮忙,可找遍了金陵还有附近的地方,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老爷您得有个主意啊!”老管家显然是真的急坏了,说话再不复往日严瑾,连眼圈都黑了好多。 府中的少爷小姐无端端地就在府中神奇失踪,换谁管家都接受不了啊! 倒是府中老爷貌似有些不寻常的样子,当事情一出老管家就匆匆前来禀告,却愣是在门外徘徊了两天也没进得来,可把老管家急坏了,而却还偏偏不能大声嚷嚷。因为老管家听说,修道之人修炼的时候切忌打扰,否则会走火入魔。如是老管家再急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在外面苦苦等候了尘“出关”了。 “我知道了,我会去将他们找回来。”了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小渔和小舟或许会吃些苦头,但并无生命之忧,这个在当年把两个小家伙抱在怀里的时候,了尘便仔细推算过命盘了,而且云华要弄走两个凡人的确不是老管家他们能插手的。不但他们,就连官府也只能一边干等着。 所以了尘才一点要责怪老管家的意思都没有。 只是了尘好像却忽略了,自己心中的不安到底从何而来。。。 “你好好准备,前往京师照原来计划起行,我会带着少爷小姐在路上汇合的”了尘吩咐完,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原地不知所踪,差点没把老管家眼珠子吓出来。 老管家为廖府服务也十多年了,到现在才知道自家老爷竟然不只是“高人”,还是真正的“神仙”啊! 这个冲击小不了,老管家待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来。 “云灵子,你烦不烦,再跟着我,我对你不客气了啊!”云华睁着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一只在背后鬼鬼祟祟却如影随行般甩都甩不掉的云灵子,站在一座无名山峰之上持剑在手地怒叱道。 “大师姐,我可打不过你,但我走我的路,没拦着你啊!”云灵子一脸委屈地道,却丝毫不敢靠近半点。但同时也不拉开距离半点。 现在的云华可不是平日的云华,光看那妖异的红瞳就知道现在的的大师姐心魔已深,本性大变。云灵子确实招惹不起自己大师姐,要是一不小心被大师姐一剑结果了,可找谁伸冤去? 云灵子不傻,所以一直就这么远远地监视着,就连云华将小雨小舟从廖府摄出,云灵子都没阻拦半点。除了一直监视着,不让云华离开视线,顺便看着云华不要做出什么不可接受的事情来,其余的便是给师父送了一封信,让师傅早早赶来,收拾局面就好。 “你放肆!”云华大怒,一指成诀,手中的仙剑立刻冲天而起,犹如一道金光向着云灵子电射而去。 云灵子吓了一大跳,怎么也没想到云华如今说翻脸就翻脸,一见剑光射来,赶紧身形一晃,人已经站在了半空之中,虚空而立。手腕再翻,一把明如秋水,霞光闪闪的仙剑也立刻疾飞而去,跟云华追踪而来的仙剑仙剑撞在了一起。 没有晴天霹雳一般的电闪雷鸣,没有山崩地裂地漫天烟尘。两柄同源而出的仙剑不过轻轻一碰之下,便各自倒卷而回,甚至都不带一点烟火之气。 只是其中胜负却已经在这一撞之下便已分明! 云华若无其事地收起仙剑,继续带着两个人质上路,而云灵子却在半空之中脸色微微一红,连拿剑的手都有了一丝微微颤抖。 云华走了,云灵子才能面色复杂重新落回了地面,随手摄来一根树枝,在随手一抛,循着树枝指引的方向,咬着牙远远地缀了上去。 云灵子甘冒着跟云华翻脸的风险,一直不离不弃地跟在后面,倒不是多么有正义感。而且一直以来,都是只是一只小怨灵修道到如今的她,也根本不在乎小舟小渔两个凡人的死活。 云灵子是为了自家师父,也是为了云华。。。 云灵子不想自己自己师父受伤(心伤),也不想自己大师姐一不小心,做下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因为一旦沉沦魔道,便再无回头之日。云灵子不敢想象到时候玄光观,那个曾经的家,会变成什么模样。 在云灵子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人跟外人。师父,师兄妹们都是自己人,其余的不管是好是坏,是善是恶,甚至是生是死都不管她云灵子什么事情。 若非自己到小雨小舟是师父的养子养女,云灵子看都不会看一眼。 小怨灵云灵子的世界观里,从来都是如此简单而直接。哪怕了尘再如何循循教导,也顶多是能让云灵子不会随意祸害别人罢了! 云灵子依旧在跟踪自己,云华当然知道。微微皱起的眉头显得有点烦躁不安。几次停下脚步,又几次重新上路,好在心魔虽炽,但还留有一丝神智清醒,终究还是没有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来。 只是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云华停留驻足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神庭识海隐隐间红光闪动,而云华原本的一片祥和缥缈的气息,也慢慢变得煞气腾腾,就连一帮被云华控制住的小舟小渔也感到了其中的变化,心里也越来越紧张,若不是知道后面还有一个“仙女”救星,恐怕早就绝望崩溃了。 小舟的从前倒也不是没有畅享过修仙得道之后是什么样子,今日见到,却发现原来仙凡之间真的是两个世界。自己跟小渔到了云华的手里,竟然连一丝反抗的余地都没有,甚至连自己的身体也不由自己掌控。 小渔跟小舟不知道云华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只觉得云华好似一直在等待什么似的,虽然看不清,但这位神通广大的仙子好像一点都不快乐的样子,而且眼中隐隐的红光,以及跟后面那位“善良”的仙子的冲突,猜得出这位仙子好像“走火入魔”了。 只是本领到了如此地步,还有什么得不到吗?为何,还会如此不开心呢?仙人不都是该自在逍遥的吗? 三人慢慢走在了一片荒山野林之间,素来娇惯的小舟跟小渔的算是吃尽了口头,云华好似故意整他们一般,好好的大路不走,专门翻山越岭,走一些荒僻小路。到了现在,小舟跟小渔已经是累得快要晕过去,身上也没有一块好皮,饶是如此,却是到了不由自主连脚步停留片刻都做不到。 “停!”就在云华一行刚刚又爬上了一个小山坡的时候,云华却突然脚步一顿,大手一挥,小渔跟小舟就立刻定在了原地。 小雨小舟都来不及庆幸“女魔头”终于可以让他们休息一下,哪怕是站在原地休息的时候,云华的脸上突然一阵扭曲,原本花容月貌的面孔也一会变得格外狰狞,一会而又变得正常。眼睛的红光一阵阵闪动,吓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小舟小渔一阵惊慌失措,连大气都不敢踹一声。 如不是身体不受控制,肯定亡命也要逃跑了。 云华现在样子实在太诡异了,一挥面容正常,一会儿面目狰狞,眼睛也越来越红,更有一股青黑色的气息渐渐布满了云华的额头。 小舟小渔如今已经满眼绝望,犹如待宰的羔羊,连叫唤一声都不敢。只任凭着云华的气息面貌一阵流水似的变化。 而远处远远跟随的云灵子却是突然心头一跳,大叫了一声不好,再也半点顾不得危险,取出仙剑,一道流光电射,向着云华所在的位置直扑而来。 “既然,师父那么在意你们,一点都不乎我,那我杀了你们,看师父还会不会记得你们,师父是我的,是我的。。?”等到云华气息稳定,再次转过头来的时候,云华身上再也没有先前的半点仙子气息。明明一张倾国倾诚的面孔,却让人一见到就心底发寒,浓浓地煞气伴着血色的红光,让人如坠冰窟。 而且说话也全没有了半点条理,更似一个噩梦中人的梦语! “都是你,还有你,为什么要夺走我师父,为什么要纠缠我师父,师父是我的,永远是我的,不许你们两个狐狸精纠缠他。。。”云华现在已经一点点都不像一个修道的仙子了,反而像一个歇斯底里的泼妇,更可怕的是,泼妇手里还提着一把寒光四射,宝光隐隐的仙剑。 “给我去死!”云华突然举起了手中仙剑一剑斩下,剑气吞吐之间巨木山石一斩而断,剑光尚未及身,那癝癝寒意还有杀气,便将小周还有小鱼压得一片绝望。 “叮”地一声,一道金光激射而来,险险地将云华的仙剑弹偏了尺许,剑光斩在了山头之上,立刻在山头留下了一道十几米的剑痕。 “师姐,您醒醒,不要铸成大错啊!”一道清脆的女声传来,将早已闭目等死的小渔小舟从魂断此时的无边惊骇中拉了出来。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阳光照耀之处,一个一身白衣的仙子真踩着一把飞剑御剑而来。 “又是你,又是你,你们全都跟我过不去,全都想要害我!。。”云华转过头来,冷森森地看向了天空之中的云灵子,那森然的寒气,阴测测地话语让云灵子心头一阵发寒,刚准备回话,便见到一道剑光已经直直射来。 这次的云华再也没有留手了,如血的红瞳里再也看不到了一丝人间的情感。云灵子暗暗叫苦,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全力相拼,而云华似乎认准了云灵子,两个师姐妹剑来剑往,符箓翻飞,手段都差不多,现在看的就是谁的道行功力更高一筹了。 雷声阵阵,剑光如电,小小的无名山上草木成灰,山石尽碎。若非云灵子有意将战场远离了小舟小渔所在的山头,哪怕擦上一点,小雨小舟也早就命殒黄泉,魂飞魄散了。 云华现在已经不知道自己干什么,而云灵子却是不得不全力以对。到最后被打得心头火气,也跟着连最初的目的都忘了。 小舟度过最初的慌乱绝望,到了现在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倒也能欣赏一下的仙子之间的对决了,剑光纵横,电闪雷鸣,草木虫石顿成粉末,远离的凶险之后,倒是觉得份外精彩,一时间竟然看得痴了,都快忘了自己的处境。 只是小舟不知道的是,其中的精彩背后,到底有多么凶险! “去死!”一声凄厉的大喝之声突兀地响起,云华手中的仙剑突然光芒大涨,犹如闪电般的刺出,云灵子手中飞剑都来不及格挡,剑光便已经临身。云灵子一阵绝望,早就知道自己不是“发疯了”的大师姐对手,可没想到不过就这么一会儿,便已经败下阵来了么? 剑光及体,迅速击破了云灵子的护体青光,点在了云灵子的莲衣身上,白莲炼就的宝衣上一阵金光突起,将云华的仙剑瞬速弹开。饶是如此,云灵子这下也受创不清,一口精血翻涌而上,忍住不地便喷撒而出。接着便是气息一阵大乱,失去了丹田识海约束的灵气猛然暴动,云灵子只觉得眼前一黑,连飞行都控制不住,直直地向着山涧坠下。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一子成错酿苦果,瞬间白头又如何 当云华一击而中,云灵子坠落山涧之时,了尘已经离这个无名山头不远了。 了尘一世修行,送走了父母姐姐之后,可以说唯一的亲人,就只有自己的几个宝贝徒弟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可不光光指的只有徒弟要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师父,而且师父也必须将自己的徒弟当成子女来看待的。 了尘运气好,两世为人碰到的都是好师傅,每一个师父给给予了尘亲人般的温暖,以至于了尘下意识地便以为所有的师徒,都该像他们那样,把徒弟当成儿女来爱护。 了尘跟自己的几个徒弟,说是师徒,更不如说是父子父女。其中云华,云灵子,还有那只调皮的狐狸就更是如此。 云灵子晕厥坠落之时,了尘便心头一震狂跳,情知不好之下,连御剑都嫌慢了,接连闪烁之间,正好远远看到云灵子下坠的末端,云华正再接再厉,一道剑光再出,誓要将自己三师妹赶尽杀绝的一幕。。。 了尘已经说不清自己当时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春秋左传里就有一代霸主齐桓公刚刚死去,他的宝贝儿子们“停尸不顾,束甲相攻”的故事。前世师傅给懵懵懂懂地了尘(明虚)讲起这个故事的时候,了尘只是笑话齐桓公真正是一个顶顶的大傻瓜。可从来没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还没飞升羽化,便看到自己的徒弟,同门相攻,且不死不休的一幕。。。 了尘其实一直知道不但云华有一劫,就连云灵子也一样少不了三灾九难。 长生路上无坦途,没有几番生死磨难,哪来的五行圆满,自在逍遥? 只是了尘没想到云灵子的劫,会应在云华身上。 而云华的劫却偏偏应在自己身上。 剪不断,理还难。作为一切的起因,作为自己弟子们劫起的根源,了尘心里千番滋味在心头。 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局:老天赢了! 看着云华那毫不留情的一剑刺出,了尘顿时须发皆长,无论云华现在是不是已经心魔入念,早就丧失了一般的判断能力,但都只要云灵子死在自己大师姐手上,局面都将无法挽回。 云灵子会陨落,云华也会堕入魔道,再无回头之日。 不说云华清醒之后,自身的心魔。就是了尘再如何心疼云华,也容不下云华再留在玄光观的门墙之内了。 同门相残,从来都是宗门大忌。了尘如果不想做挥泪斩马谡的诸葛武侯的话,云灵子便不能死,死了就万事皆休!了尘会同一时间失去两个弟子,自身也难免心魔深重,再无圆满可能。 “住手!”了尘一声雷霆断喝,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怒吼之声轰然炸响,桃木法剑更是以一个肉眼无法企及的速度全力电射而出。 了尘不敢留手,也不能留手,千钧一发,就看能不能自己的桃木法剑能不能赶得上挡住云华这必杀一击了。 云华的气息了尘很熟悉,了尘的气息云华也很熟悉。其实就在了尘出现在远处虚空之上的时候,云华就知道了。只是一心魔障的云华早已不是往日的云华了,错误的认知,错误的思考方式,让一切都要会上极端。 入魔者,专注且唯一,六识迷障,五蕴不受。只要当心中的执念占据了所有的意念之时,便成为了一个可以无恐无惧,可以为了一个目标毁灭掉所有阻拦的存在。 云灵子挡了云华的道,云灵子变成了此时云华心中不共戴天的仇人,所有的同门之谊,所有的是非对错,对此时的云华来说都没有意义。 挡我者死,哪怕老天都不行! 这就是魔道,一种执念走向了极端之后的魔道。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毁灭苍天,丝毫不顾后果的魔道。 但既然是执念,那么就有所求,魔道的杀戮,毁灭都不过得到所求的极端方法而已。 当了尘出现在了云华感知的那一刻起,云华满腔的执念便已经松动。当了尘出现在了云华的视线之内的时候,云华的注意力便已经从“仇人”云灵子转移到了了尘身上。 云华很高兴。 师傅终于来了。 在此刻云华的心目中,只有了尘,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了关系。 云华的心里只有了尘的存在了,云华心中此刻满是幸福的感觉,她准备收回长剑,准备以最美好的方式去迎接了尘了。 执念成魔,天然地会忽略周围所有的一切。 “只是师父在好像在生气,师父为什么会生气。他在喊什么,是在呼唤我么?”其实此时的云华跟一个丧失了思考的普通女孩没有什么区别。犹如一个陷在了恋爱之中的女人,会对所有的事情失去判断。智商的指数会瞬间掉落到零点以下。 云华现在就是这个状态,她眼里,心里只有了尘了。脑中没有了思考,眼里没有了整个世界。 一道流光激射而来,云华都没有看见。因为她的眼里只有了正在飞速向着自己飞来的师父。 云华笑了,收回了手中的长剑,长大了臂膀,想要奔向自己师父的怀抱。 就跟小时候一样,扑进师父的怀里尽情地撒娇。 了尘脸色徒然大变,都来不及处置,便已经看到那道蕴含自己全力的飞剑撞上了云华。。。 大音希声,大象希形。没有震天的雷翔,也没有剑光来去的惊心动魄! 云华身上的护体青光一闪而灭,全力之下,云华都不可能挡得住了尘的倾力一击,更何况现在全无防备。 了尘算准的是,云华会避开自己的飞剑。了尘算计的是,能已倾尽全力的一击,打落云华的飞剑,或者逼着云华闪开,收手。 却终究没有算到云华会不闪不避,好似自己迎向了飞剑一般。 待到了尘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了尘再高的修为,再强的本事,也不能使时光倒流或者停滞。 桃木法剑一阵光芒闪动,从云华的胸口透体而出,直接撞向了远处的山头,直接将几百米外小山头上的一颗巨石化作了粉末。 “轰隆!”一声巨响终于传来,云华傻呆呆地低头看向了自己胸口的大洞,那个鲜血不断奔涌而出的大洞。 云华眼里的红芒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面上的层层黑红气息犹如退潮一般散去。。。 云华醒了,却醒得太迟了。脸上的笑容尤未散去,只是温柔地看了了尘一眼,嘴唇张了张,轻轻地呼唤了一声:“师父”。 没有人听得见云华的呼唤了,这最后的一声呼唤来得如此虚弱,虚弱到了几尽于无。 了尘呆立在了半空之中,刹那间脸上没有了一丝血色,然后就看着一道倩丽的身影从半空之中直直地坠落深渊。 了尘站在半空之中,一动不动。犹如静止在了半空之中的一道石像。 了尘感觉到了天地之间浓浓的恶意,感觉到了上下四维森森的彻寒。。。 了尘两百年间始终不变的情丝,一寸有一寸地变白,直到一头华发,如同一个暮年的老人。 一道闪现再起,了尘便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两道山峰的中间是一个深深的坑谷。四月的芳菲让这里蜂舞蝶闹,草翠花香。 了尘静静地看地相隔不远,静静地躺在了草丛之中的一对师门姐妹,脑海里一片空白。 谁对,谁错?孰是,孰非? 了尘已然无思无识,犹如一个木偶一般将云华轻轻抱起,放在了云灵子的身边。 冰屑飞舞是了尘为云华所打的玄冰之棺。 修道之人,肉身是船,载渡苦海,直至长生彼岸。。没有了肉身只能转修鬼道,了尘又如何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云灵子是灵体,了尘要将他亲自送往九幽之地,寻求解决的办法。 云华是肉身,九天十地,了尘也要为她找到一个复生之途。 一魔生,一缘灭,一念起,一花开。 一念之差,却使得自己两个徒儿生死不知,一子错,如今满盘皆囖索。 了尘有点心灰意冷的感觉了,第一次怀疑起了自己的道,怀疑自己一心指向斩断尘缘,问道长生究竟是对,还是错? 为什么因果越斩越乱,为什么牵绊越斩越多? 若果当年的自己没有走下青城山,如果从前的自己不要去红尘游历,是不是就不会有今日的苦果! 春风无言,了尘静静地收拾起了云华跟云灵子的法身灵体,脚步轻移,便一个闪烁出现在了小舟小渔的身边。 从头到尾,小渔跟小舟的一个清醒的旁观者。却也因为了尘不得不身入局中,眼睁睁地目睹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幕。 小渔跟小舟心里都很忐忑,也很不安。 那位好心的仙子因为要救自己而死,而那位坏仙子也因此而亡。 哪怕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父亲”,看着这人赤红的双眼,感受到那一股无名的萧索气息,小渔跟小舟也很歉疚,很不安。 哪怕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不是他们所能改变万一的。 特别是小渔,看着了尘那一头白发,心里犹如刀搅一般。 前几日见到的“父亲”还有一头青丝,还有鲜活的人气。如今却瞬间变得白发苍苍,整个人都犹如死去了一般。冰冷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其实当那一夕美梦之后,小渔就怀疑过自己父亲“了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而小舟也比小渔跟早怀疑了尘的身份。 了尘跟小渔说起过一段几十年前的往事,虽然没说那段往事跟他和小渔有什么关系,但小舟已经隐隐觉得,自己会被“父亲”带来廖府抚养,小渔会一次次做梦都跟眼前这位,跟那段往事有关系。 如今自己的“父亲”果然如自己所想的,就是一位在世仙人。小舟却半点高兴不起来,也不敢再有半点求仙问道的念头,哪怕这个“仙人”与他们的渊源如此之深! “父,父亲”小舟满是忐忑地呼唤了一声。而小渔却是呆呆地看着了尘,眼泪盈盈地却始终没有开口。 此情此景,如此情况之下,小渔都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自处了。 “你们受苦了!”出乎小雨小舟的意料之外,了尘并没有半点怪罪它俩的意思。只是略带沙哑的道歉了一声之后,手指弹了弹,便解开了兄妹两人身上的法力桎梏。 两兄妹恢复了行动的能力之后,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脚。了尘便开口了道:“老管家已经带着队伍上京了,我们去前边等他们吧!” 两兄妹此时心情复杂,双双地望向了了尘。哪怕明明知道了尘现在的心里肯定是如黄连化水一般,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了。 “我,我能不,不叫你父亲么!”小渔或许心思更加复杂,也更加难受。哪怕知道现在是一个最不恰当的时机,也不愿放弃地弱弱问了一声道。 “不叫就不叫吧!贫道道号了尘”了尘摆了摆手道,全然没有去想小女儿家背后心思。哪怕知道了也无心理会后面的事情了。 了尘现在有点万事萧索,百念具灰的感觉。没有一番长坐,没有一番闭关静心,是恢复不过来了。 了尘随手招了招,一朵白云便幽幽地飘到小小山头之上,来到了了尘还有小雨小舟的面前。 了尘率先一步踏上了白云,招了招手道:“上来吧!” 小雨小舟有点蒙圈,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白云,弱弱地地问道:“我,我们上去!” 了尘点了点头,兄妹俩这才压下心中的千般起伏,战战兢兢地走到了白云之上,随着了尘意念转动,白云悠悠地载这三人满满地向着北方飘去。 而远处,却有一把桃木法剑眼见着白云远去,但白云之上的那人丝毫没有召唤自己返回的意思,猛地弹跳了几下,飘在了半空之中,就这么悬停了一会儿之后,终究还是飞天而起,向着白云急追而去。 桃木法剑自己追上来了,了尘不可能不知道。看着桃木法剑忽宽忽慢地在天上一阵乱飞,就是不敢靠近自己。苦苦一笑道:“御剑的是我,于你何干啊!”话虽如此,却免不了其中尽时凄凉悔恨的意思。 了尘终究还是打出了一道收剑诀,桃木法剑收到召唤,一声轻吟地化为一道流光,射入了了尘怀中不见。 第三百四十四章 迷障深几许,问君可有答 天道无亲,大道无名。 于是天道之下皆是蝼蚁,谁也别想挣脱蝼蚁的命运。 就好像官老爷们总是习惯了高高在上,把百姓当做蝼蚁。却不知道他自己在皇帝面前也不过是只蝼蚁而已。生杀予夺,命运操之他手。 一朝天子,人尊至极,仿佛大权在手,天下尽入怀中。可那又如何?一朝地府催命牌,万里江山瞬间便换了主人。 修道求仙,求的是生死脱开,自在逍遥。不也就是为了摆脱蝼蚁的命运吗? 只是真的逃得开开吗? 至少了尘不那么觉得。比起外面的芸芸众生,了尘觉得自己也不过肥了一点的蝼蚁而已,但在命运的猪蹄面前,肥一点,瘦一点都不过轻轻一碾的工夫,有什么区别? 时隔十几年,护国真人再次进京可是牵动了一大票人的心。当然,现在的的皇帝朱载墲是最高兴的。无论如何护国真人是自己师公,而且也是一直支持自己的的。不说彼此之间的感情,就算的其中斩不断的利益牵连,皇帝也得欢欣鼓舞地去迎接了尘的“大驾光临”。 皇帝出京三十里郊迎的风光,不算空前绝后,也算少见了。 只是不得已跟在皇帝后面来城外吹风的文武大臣可就心情复杂了。 武臣算好一点,这些年来,武臣总算扬眉吐气了,不用再受一帮子“腐儒”的鸟气了。毕竟大明这些年来开疆扩土的功绩摆在这里,文臣们也自然不能装作看不见, 至于文臣们对了尘可就是不欢迎的占大多数了。而且文臣这些年一直被皇帝“勾结”武臣打压,可都是这个护国真人的锅。能站在朝堂之上的没有傻瓜,能在大明百万读书人中脱颖而出,身居高位的没有一个不是人精。虽然了尘已经很少干预国政,甚至很少能露面了。但影响力却不会渐弱半点。 当今皇帝陛下可是在这位真人跟前呆了十几年的,而且是在先皇的托孤之下照顾了现在的皇帝陛下十几年,说是半个父子爷孙也不为过。而且这位真人可是和大明三代君王都关系甚密。或者跟干脆这位真人的徒弟就是皇家的公主,当今陛下的“小姨”。。。 皇帝郊迎的队伍很庞大,文武百官,飞禽走兽(官袍)占满官道,再加上沿途护卫的禁卫军,锦衣亲军,弄得官道上如山似海的人潮。 老管家心里很复杂,隐隐间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酝酿了。直到来京路上,自家老爷说出的自己的身份的时候,老管家都有点如在梦里。 而且了尘答应会为老管家的儿子谋一个低一点的爵位。 恩!没有官职的那种。但没有官职也是爵位。从一介奴仆道一个爵爷,在老管家心里就是一步登天的节奏了。 自己当年府上的“朱少爷”就是当今天子朱载墲,而那位缠着朱载墲的小姑娘如今已经是凤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哪怕无官无职,就凭这老管家跟皇帝皇后的关系,如今大明哪个敢再瞧不起他? 至于小渔小舟都已经见怪不怪了,自己父亲是“神仙”,天都上过了。若还猜不到自己父亲的来头,就可真是太蠢了点吧! 只是接受归接受,当真的看道活生生的大明天子带着文武百官出来迎接的时候,小渔小舟走下马车的腿都还是有点发软了。 了尘无官无职,却是大明的国师,位列超品,也是实际上的道教首领(当然,道教领袖有很多。不如龙虎山啥的。但到了今天,了尘无疑威望更大,那个道观都得给面子。谁叫人家辈分奇大,还是活神仙呢?)。更是于皇家三代帝王相交莫逆的神仙中人。人家皇帝见到了都要叫“师公”的,所以文武百官见到了了尘也得先行礼问好。 看见了尘走下马车,文武百官纷纷捏着鼻子下拜行礼,倒是朱载墲很是兴奋地冲了过来,抱着了尘很是激动地叫了一声:“师公”,丝毫没有一个为人君的体面。 说真的,朱载墲的性格跟他父亲正德皇帝比较像,不是个喜欢受约束的性子。但他命好,经过他父亲正德皇帝朱厚照几十年如一日兢兢业业地一点点收回兵权,到了朱载墲继承皇位的时候,大明的军权已经差不多都收回来了。 枪杆子里出政权,有了军队的支持,文官也不敢蹦跶得太欢了。经过了正德皇帝的那场阴谋宫变之后,文官再说什么读圣贤书的都是忠良贤臣,皇帝也不会信了。二十多年的打压之后,朝中的文武两班也算恢复了平衡,而且朱载墲继位的时候,早就已经成年,且当了多年皇太子了。政权巩固基础不是当年初登大宝的朱厚照能比的。 谁还敢大事小事地出来作死,给皇帝找不痛快? 换作从前,一个皇帝带着满朝文武出京几十里迎接一个“道士”是不可想象的,没有百八十个忠诚孝子长哭宫门,“死”给皇帝看才有鬼了呢!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笑了笑,躬身稽首道。无论自己私下地跟朱载墲是什么样的关系,公是公,私是私。面对着文武百官,还有后面的一大堆军人百姓,了尘都得保持住了一个对君王尊重。 既是为了朱载墲,也是为了自己身后的道门。矜而不骄,摆正自己的位置才是长久之道。既不准备造反,又把君王的私谊当成理所当然的家伙,一般都活不长久。 了尘或许不怕,但玄光观怕,特别是了尘离开之后的玄关观。 了尘一行人是跟着朱载墲一起回到紫禁城的。皇宫里早就准备的一桌家宴等着了尘他们了。 无论是小雨小舟还是老管家,朱载墲都是见过的,而且显然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没有安排宫廷晚宴,却安排家宴便是表示亲如一家的表现。 看着已经长大成人,已经能肩负起一国之君重任的朱载墲,了尘颇为欣慰。毕竟是跟在了自己身边十几年的孩子,感情更不是平常之人所能比拟。了尘希望大明王朝长治久安,顺顺利利地破茧成蝶,哪怕后世出现一个君主立宪的朱家王朝,也比百年屈辱,一直到后世也是见了洋人都要矮三等的国度强。 “贫道此来,是为了小舟的未来,还有小渔的婚事。贫道不能久历红尘,也该归山潜修了。却不放心这两个孩子。所以将他们托付给你,希望你你能帮我照顾他们。”是人就会有私心,了尘也一样。小渔小舟是了尘自己的责任,若没有云华跟云灵子的事情还好,但既然事情已经出现在了,了尘就已经没有精力跟时间再去照顾他们了。 朱载墲是大明天子,有了朱载墲的照顾,相必也不会再有什么别的麻烦了。了尘不奢望他们能如何,只要平平安安一世幸福就可以了。 “师公,他们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哪怕师公您不说,朕也会照顾他们的。先前就想过将他们接来京师,却不知道师公您的安排到底如何。只能吩咐当地锦衣卫暗中照顾。如今既然已经来到了京师,他们自然就是朕的弟弟妹妹。”朱载墲有些脸红,毕竟算起辈分来,小渔小舟可是他的叔叔阿姨。只是作为看着两个家伙从一个小小婴儿,一点点长大的人,如何还能将之当成长辈看待? “那贫道就放心了!”了尘完成了托付之事,心愿已了,突然感到一阵意兴阑珊,好像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了。 “师公?”朱载墲显然也感觉到了了尘心境的变化,二十年不见,不但师公突然一头白发地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好像整个人心都老了一般。 神仙会老吗? 在朱载墲心里,自己师公无疑就是“在世神仙”了。莫不会自己师公除了什么问题了吧? 朱载墲很担心,担心了尘是不是修行出了什么问题,毕竟了尘现在给他的感觉竟然是如此陌生,再也感觉不到从前那种天高云淡的仙家气派,反而向一个看透了红尘的老和尚了。 其实了尘给朱载墲的感觉,对也不对。了尘倒是没有看透红尘,不然也不会再进京一趟了。了尘现在只有有点心冷,冷于面对天道命运的那种无力感觉。 修道求仙本为超脱,到头来却发现,超脱是假,再努力也不过大一点的蝼蚁罢了。这让了尘情何以堪。 准确而已,现在了尘是在迷茫期。若不尽快走出这段迷障心魔,不说修为进步,道行大退都有可能。 了尘进京,有人欢喜有人愁。文官一向跟了尘关系不好,生怕了尘这次有要闹什么幺蛾子。所以一直紧紧地盯着了尘的一举一动。要说皇宫大内,没有那帮子外朝臣子的眼线怎么可能? 不过很快,文臣就放心下了一半。这次了尘进京还真没有什么弄幺蛾子的打算,除了陪着皇帝转悠,就是陪垂垂老矣的张太皇太后论论道经,谈一谈养生长寿之法。真没有插手朝政的心思。 剩下的一半担心,也不过是究于了尘过往的一直以来的“不良”记录罢了。 了尘的到来,欢迎的也很多,特别是那些无所事事的勋贵老臣,更是不顾颜面的赖在皇宫门口不走。 求福延寿,问生问死,乃人之常情。只是皇宫传来的消息,却一直都是了尘不见外客,一帮子求见不得的家伙差点没把朱载墲烦死。。。 “真人怎么会想到跑到我这里来了?”王家的花园里,满头银丝,却精神焕发,满面红光的王守仁笑嘻嘻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了尘问道。丝毫不惊讶了尘的出现,好像早已料到一般。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看着一片闲淡,悠然自得的王守仁道:“几十年不见,王兄比我这个道家弟子更像神仙了。” 的确,在这个被了尘改的面目全非的时空里,王守仁已经没机会捣鼓出的:“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的心学了。王阳明自然也做不成圣人了。毕竟成为一代文圣是需要机缘的。王守仁在贵州的那段时间里,明明已经半步成圣,却平白被了尘这家伙坏了“成道机缘”。不能不说了尘“罪莫大焉!” 只是王守仁不知道啊!还一直以为了尘是好人,是个良师益友,也一直把了尘当知己来者。 说起来来,王守仁虽然做不成文圣人,却大有成为武圣人的趋势了。掌管大明皇家讲武堂二十余年,桃李满天下。大明七成以上的武官都算是王守仁的门生,一个读圣贤书的人,却成了天下武臣的“共师”,也算了尘这只蝴蝶作孽不小了。 如今王守仁年纪大了,精力大不如以前,而且几十年的讲课生涯,也算悟出了一些道理。现在闲散下来,就准备整理一下一生感悟,算是向着“圣人”之道做最后一次努力了。 “看王兄红光满面,喜上眉头,相必这些天悟道有所得了啊!”了尘笑呵呵地坐在了王守仁对面,一点不客气地倒了一杯清茶自己品味起来道。 “真人修行有成,已然路上神仙,移山填海,自在逍遥。怎么还会有郁心成结之事”王守仁盯着了尘一头白发有点不解地道。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了尘的人,或许王守仁肯定算一个了。而且王守仁受了尘的影响,这一世倒是没有拼命地往“禅宗”路上狂奔,反而对道家非常感兴趣。看了不少道藏经典,还有名道笔记,虽然没有出家修行,却也算对道门了解相当之深了。对于了尘的改变,谁都能看得出来,但也唯有王守仁这样多智而近妖的家伙,才能猜出个大概了。 “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百年修道,原以为大道在行,终于可以脱得藩篱,逍遥自在。可到头来,却也不过大一点的蝼蚁而已啊!”了尘苦笑一声,端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道。 王守仁不听还好,一听脸色顿时一边。在看看了尘的气息,哪儿还不知道如今的“真人”已经心魔已种,竟然怀疑起自己的“道”来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朝因果断,了尘得遗产 没有知道了尘跟王守仁那一夜到底谈了什么。反正到了快要天亮的时候,那位“护国真人”突然一声长啸,声传百里,大笑着飘然而去,然后再也没有了消息。 倒是王阳明对着了尘的离去不闻不问,好似了尘根本没有来访过一般,端起早已没有了凉透茶水慢慢品茗,好半天才半似自嘲,半似羡慕地喃喃道:“谁是神仙,你才是神仙啊!” 一语低喃,好不惆怅。了尘自去寻他的长生之路,王阳明却做不到那么逍遥。这辈子起起落落,宦海沉浮,身后还有一大堆儿女家人,早已绝了修道之心。更何况王阳明有自己“道”要走,如何能如了尘一般洒洒脱脱地抛下一切,却追逐一个缥缈而不可预知的梦想。 几天之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进入了大明皇家讲武堂,成为了大明永嘉7年的插班生。这在讲武堂还是很少见的,更何况进来的是一个像女子多过像男儿的弱鸡似的一个小少年。只是这个少年倔强得很,打架死都不认输,操练再苦再累也能咬牙忍着,而且兵书战策明显比讲武堂里一帮子大老粗跟纨绔子弟强得多,倒是很快便站稳了脚跟。 就在廖小舟为了自己的前途跟梦想奋斗的时候,廖小渔也终于在苦等了好多天之后,还是见不到了尘的情况下,坚决拒绝太皇太后帮忙介绍青年俊杰的好意,也拒绝了“安乐郡主”的册封,一个人女扮男装地开始了寻找了尘的漫漫征途。 廖小渔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女孩,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朱载墲对了尘的不辞而别很伤感,却也知道若是了尘要走,没有人能留着主他。而且天下之大,哪怕他是天子,整个大明都有他的眼线跟部下,也不可能找得到自己“师公”的一丝踪影。现在廖小渔虽然只是孤零零地一个弱女子,却比所有人都更有机会找到了尘。 要不然,廖小渔哪里那么容易逃离皇宫,而且朱载墲又怎么能放心一个女子去流浪天涯? 只是关山路遥,却没有一个方向。人海茫茫,也没有一丝线索。出得皇宫,廖小渔便是一片茫然,完全只凭着感觉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走出去了而已。 能不能在遇到了尘,真的便只能看天意了。 就在廖小渔已不可思议的勇气踏上寻找了尘的三个月之后,了尘也刚刚从一处山洞里走了出来。 若果天道之下皆似蝼蚁,怎么办? 那就长大点,让那只随便乱摁的猪蹄在捣乱的时候,考虑一下会不会被蝼蚁咬一口! 这便是了尘三个月唯一的所得.... 夜色如墨,无月无星。杭州城外一座荒僻小山之上的小庙里,一点灯火如豆,照亮着几尺方圆,却也是这周围十里唯一的光明了。 小庙香火不多,人流不旺,自然也就养不起太多的人,也无钱修缮庙宇。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庙宇越来越破败,香客也越来越少。而庙里现在也就剩下一个老道士无依无靠,又瘸着一条腿,靠着庙外的几亩菜园活下去了。 夜深了,在这么一片漆黑的夜里,小山之上是不会有人来的。瘸腿的老道士早早地关了庙门,从自己卧室的床底下挖出了一个酒坛子来,也不要酒菜,一个人就对着孤灯自饮自酌了起来,不时哼上几句小曲,倒也自得其乐。 一阵夜风吹来,原本锁上的庙宇大门竟然就好端端地被吹开。老道人手中的酒碗便立即停了下来,望着大门外黑漆漆的夜色好半天,才叹息道:“福生无量天尊!道友既然来了,又何不出来一见?” “既然知道贫道要来,为什么不逃?”门外的夜色里走来一个一身青衣的道人,雪白雪白的头发上随意挽了一个道髻,背着一把桃木剑大喇喇地走了进来。 “道友既然要找贫道,贫道逃得开么?”老道人一身苦笑地将酒碗放下,半是无奈半是哀伤地叹到。 “无量天尊!”了尘走入庙内,看了看神台前的拿点灯光道:“道友倒是好雅兴,神像前面自饮自酌,不怕亵渎神灵么?” “活生生的神灵,贫道都得罪了,有何惧这泥胎木偶?”老道人笑着回答道。 “道友倒是神通广大,化身万千。而且贫道与道友当真有缘,于这千里之外的荒山破庙也能相逢。道友不清贫道喝杯水酒么?“了尘笑眯眯说道,不知道从哪摸出一把凳子,就坐在了老道人对面。 “道友有的是琼酿玉液,何必在乎贫道这凡间浊酒?况且此去黄泉路遥,地府又冷,喝杯水酒暖暖身子而已,真人还要不顾颜面地强抢不成?”老道人苦苦一笑道。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道友何必说这等可怜之话,地府幽冷,黄泉寂寞。却与道友无缘。道友算计贫道至此,道友莫非还想轮回六道,转世重来么?”了尘面含微笑,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含刀,语中之意,是连轮回的机会都不打算给了。决绝如此,没有立刻动手已经算是修养高了。 “道友修行有成,与贫道早已犹如云泥之别,还何必跟贫道一般过不去”老道人苦笑道。 “是贫道跟道友过不去么?”了尘立刻反问道。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贫道早已放过道友一次,自然便算恩怨两消,也早就无意在与道友为难,玄虚子道友修道千年,为何却连世间的因果欠债都不清楚?而且你走你的神道通途,贫道自求贫道的长生仙道,算计贫道与道友有什么好处?”了尘很是不解地继续追问道。 “若说贫道是真的无意与道友为难,而一切都不过情非得已,道友信么?”老道人忽然问道。 “不信!”了尘很是果断地摇了摇头,显然玄虚子的信用,在了尘心中早就丁点不剩了。 “有人在贫道的神像前供奉了一朵白莲,还砸了贫道唯一的神像,贫道敢不应乎?”老道人长叹一口气,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一朵小小的白莲花。 白莲花不过一寸大小,却是洁白晶莹,栩栩如生,于着小小庙宇的如豆灯光一照,刹那间七彩呈现,真是美不胜收, 没人比了尘更熟悉这朵白莲的气息了。当老道人,哦,不!该称玄虚子道友的手中的白莲一出现,了尘便将对方的话信了一半。 如今的玄虚子是虎落平阳,龙坤浅滩。稍微有点道行的都可以将之拿捏在手,毕竟仙道已毁,神道却是刚刚起步,当本尊修为尽废,连累化身也成了普通凡人,再化身万千又有什么用? 只是到了玄虚子跟了尘这般的家伙,那个不是千年狐狸修成精?若是有意为之的话,那个不是虚虚实实,真话能当做假话来说?了尘虽然比起玄虚子的算计来,道行还浅了一点,但也算事非经过之后,也不是那么容易受骗上当了。 “玄虚子道友真真假假,莫非就没有顺水推舟的意思”了尘笑问道。 玄虚子闻言,立刻沉默不语。 有没有这等心思,天知地知,瞒不了自己,自然也瞒不了对面的了尘了。 “道友借用天机之妙,贫道甚至佩服,而且没有道友这一遭,贫道也恢复不了天机推演之事,也明白不了天道无私之下,也有天意如水,若是巧妙,倒是可以推波助澜,借助一二的。道友何不教导贫道一二,贫道也好护送道友轮回,也免得道友或是灰飞魄散,或是沉沦苦海,为人挟持以致万劫不复!”了尘笑了笑,道出了此行的真正的目的。 了尘想要这等利用天道大势之法,哪怕不为害人,为了自保也要将此法弄到手。玄光观传承不齐,而且底蕴终究还是差了。有了玄虚子这个宝库,了尘焉能不心动? “事关本门之密,道友何必强人所难”玄虚子倒抽一口凉气,半响才悠悠地回答道。 “强取豪夺,非是道友之道吧?”玄虚子见了尘一点都没有改变初衷意思,只能苦笑着继续追问了一句道。 “道友宗门若是还在,贫道自然不敢肖想,只是世事如水,道友往日宗门已成云烟。道友也轮回在即,万载传承将断,道友身为弟子,难道忍心贵门列代祖师的一腔心血尽随着道友,再那六道轮回路上烟消云散么?”了尘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问道。 或许玄虚子可以极尽自私,甚至可以无法无天到敢去昆吾捣乱的地步。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玄虚子神道被灭,而了尘又亲自寻仇上门,眼见着前路尽断,玄虚子会没有一点对宗门继续传承下去的念想。。。 而了尘也是唯一可以帮他找到继承之人的人。 “道友当真好算计,贫道在西域已有弟子,可以承续宗门,道友恐怕算计成空了啊!”玄虚子一脸平静地担起酒来道。 “是也不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道友既然知道瞒不了贫道,又何必自欺欺人。仙道缥缈,自有机缘,可这天下之间,大机缘何其之少,能承接宗门之重的亿万无一,哪怕以道祖无边威能,也不过弟子寥寥数人,你我何其之幸,在那西域化外之地,就能连觅佳徒?”了尘呵呵一笑反问道。 “是啊!玄关观近千年传承,也就出了一个道友你而已。只是道友可敢应诺,愿意将贫道宗门之法另寻传人,而不是并入你玄关观内?”玄虚子见事情已经说开,索性破罐子破摔地问道。 “可以!”了尘斩钉截铁地承诺道,一点犹豫都没有。 “哈哈哈哈。。。”玄虚子闻言,顿时放声大笑起来,也不知道是在笑话了尘,还是在笑话自己。只是越到最后,笑声就越凄凉,夜深人静,犹如鬼啸一般。 了尘默然不语,同是修道之人,焉能不明白此刻玄虚子是何等心情? 想当年,了尘初见玄虚子的时候,是何等人物? 到现在,玄虚子连当年不屑一顾的神道都求之不得,连对凡人都不过平常的轮回转世都需要了尘护送帮忙(以玄虚子的恶业,正规途径,恐怕没有转世的机会的),一世算计,却沦落到此,心中怎么会不尽是悲凉? “千年修道成一梦,万般算计一场空,得去来失不足道,到底轮回走一遭”玄虚子笑得眼泪都下来。玄虚子到了如今,才是真正的道途尽毁,零落成泥。 如今站在尽头回首一望,怎能不千般滋味在心头。 悔也罢,恨也罢,怨也罢,悲也罢!修行路上无坦途,漫漫长生路上几人死,几人生?至少玄虚子明白自己是看不到尽头风光了。曾经的自信满满,曾经的满腔豪情,原以为道心如铁,长生可期,到现在却不过大梦千年!如今梦醒了,生死道消就在此刻,留下几滴红尘泪,也算不负人间走一遭吧! “贫道此生最大的错误就是认识道友你,最大的幸事也是遇到道友你啊!”玄虚子一语长叹,话中之意却别有滋味。 “啪!”地一声,玄虚子将桌上的酒坛摔在了地上,顷刻间酒香满地,玉液横流。就在那一片酒缸的瓦砾之中,却有一个黑黝黝毫不起眼的小黑石头,在昏暗不明的灯光下明灭不定。 若不是玄虚子自己解开谜底,了尘还真的注意不到这毫不起眼的小石头。 宝物能自晦如此,光这隔绝探知的本事,就真算的上人间至宝了。 玄虚子弯下腰去,轻轻地捡起了地上的石头,小心地用衣袖擦去了上面的酒啧,动作轻柔得宛如抚摸着自己的一生所注一般! “贫道的宗门遗泽尽在此中,贫道现在也算无力再保管此物了,送与你罢!贫道今生愧对宗门,愧对恩师。只希望道友能遵守前言,我也算心事可了了!”玄虚子终究还是不舍地将石头递到了了尘面前。 这算是跟了尘的托付,施恩,又算一番两人因果的了结。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接过玄虚子的石头,看也没看,只是盯着玄虚子半响,才轻轻稽首一礼。然后头也不会的径直离开了小庙,在几十米之外的黑暗之中站定了。 因为这一稽首是感谢,也是道别! 但其中何尝没有催人“上路”的意思? “白云黄鹤道人家,一琴一剑一杯茶,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常世人间笑哈哈,周游四海你为啥,苦终受尽修正道,不染人间桃李花。 常世人间笑哈哈,争名夺利你为啥,不如回头悟大道,无忧无虑神仙家。 清静无为是吾家,不染凡尘道根扎,访求名师修正道,蟠桃会上赴龙华。”歌声传来,悲凉而决绝。小庙之中火光大起,于是荒山野林之中,犹如一把巨大的火炬,照亮了周围百步方圆。 四周的山野之中隐隐哭声四起,了尘也不由心底一凉。 生死道消,长生路尽,要是了尘没有兔死狐悲,怎么可能?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了尘默默地一颂,看着不远处的熊熊火光,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鬼哭,有些感慨地道:“没想到,玄虚子道友,你也会有做好事的时候啊!” 了尘说得是真心话! 了尘从不认为玄虚子是个好人,而且机关算尽反误了卿卿性命,自作孽不可活的那种“非好人”!只是这四周的鬼哭送别,却无异于告诉了尘,玄虚子坏事做尽不假,至少对于这最后栖身的周围方圆,还是做过好事的。 鬼哭送别,也算玄虚子在这人间最后一个还算圆满的句号吧! 一颗金色的光球出现在了火光之中,于火种弹跳了两下之后,突然向着了尘飞来。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了尘伸手接过光球,轻轻地握在手中,脚步轻移,瞬间便穿透了阴阳两界,消失在了原地。 而了尘前脚离开,后脚一朵小小的白莲便自火中冲天而起,向着西方疾射而去,转眼间便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无事风缘起,贪心是祸根 没有人是傻子,小小白莲刚刚消失,了尘的身影便重新出现在了原地,眼光复杂地看着白莲消失的方向,斟酌良久,终究还是再次消失在了原地,并没有立刻追上去。 清晨的上海县城,比内陆的县城更早地醒来。作为一个因为防卫倭寇而诞生的县城,在倭寇基本绝迹之后,却并没有失去他的价值,而是很快因为包括倭寇们家的家乡在内的海外贸易更加兴盛了起来。 从来不要小看中国商人的勇气,对利润的追求是全世界所有的商人的共同价值,哪怕从来都是以保守地大陆民族出现在人前的中国商人。 站在上海县城的城墙上,便能远远地看见一大片海港,海港里大大小小的中国式帆船挤满了港湾,各种各样的人流,马车,穿梭往来,好不热闹! 了尘如今便一艘挺大个的福船前面,看着船老大在那里威风癝癝地监督者码头苦力往船上运送货物。 只是了尘站在这种环境里,实在是太过显眼了,跟周围一点都不协调,想不让人注意到都难。 “这位道长安,不知道道长有什么事情么?”船老大不是商人,作为一个海上的船长(或者还兼职海盗头子),懂风向洋流,熟悉海路,会跑船,压得住船上一帮人渣水手就行。这一行天生就不是什么斯文人能做的,所以船老大虽然态度恭敬,说话却还是很直白的。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想坐阁下的海船出海!”了尘瞄了一眼旁边的大船回答道。 “啊!那道长可是要去扶桑?”船老大倒是不怎么惊讶,随着大明解除禁海,这年头出海的可多了,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都有,道士和尚虽然少,但也还是一些的。 了尘点了点头道:“贫道正是要去扶桑!” “道长,可是要去扶桑传道,那就对了,坐我们的船正好,我这船哪年不跑几个来回,闭着眼睛也能到,安全绝对没问题。只是那群扶桑人凶蛮得紧,动不动就拔刀子砍人,是得道长们好好教化,明白我泱泱中华,才是真正的礼仪之邦啊!”船老大哈哈大笑道,显然对日本人(应该是说的日本武士,这个时代的日本武士砍平民不犯法)印象不怎么好,也很有一点以华夏为荣的意思在里面,一点都不像后世媚日的阿拉上海人。 “那贫道就拜托阁下了!”了尘点了点头,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了船老大以作船资。船老大眼前一亮,笑呵呵地接下,并没有一点推辞的意思,但态度明显比前面更热情了,竟然将监督搬货的任务交到了手下人手里之后,亲自引着了尘上了船。 “道长如果要什么东西尽可吩咐,我让手下的崽子们跑一趟就是,我们这船明天就要起航了。只是海上风浪大,道长久居山林,神仙中人,可要有个准备”船长带着了尘走进船舱,找了一个颇为赶紧的仓房,拉开房门道。 舱房颇为干净,虽然面积不大,但却精心布置过,显然算是船上的VIp客房了,作为一艘货船,能有这样的舱房也算不易了。船长能让出这么一间,显然是对了尘颇有诚意了。 “福生无量天尊!多谢船首了”了尘笑着点头道。 “那就好,那就好,道长您休息,若是需要用餐,跟伙计说一下,我们可以帮忙带来,道长也可以去港区那边酒楼。船上的厨房要出海了才能用。您多担待”船老大说完,才拱了拱手快步离开。 了尘拉起房门,就在固定在了船上的木板床上闭目静坐了起来。 到了傍晚时分,船上的货物终于装卸完毕,了尘房间外面的过道里也热闹了起来。 “咚咚咚!”了尘的房门敲响了,了尘神识一扫,眉头微皱地走下床来,打开了房门便看见几个商人打扮的男子站在了门外。 “福生无量天尊!不知几位找贫道可有事情?”了尘微微稽首一礼之后问道。 “道长万安,我们没打扰道长清修吧!”站在最前面的一个商人显然就是带头的,见得了尘相询显示客气了一句,却也丝毫没有真的打扰人的自觉,反而眼光向着了尘房间内瞄了一喵之后,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常言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大家能坐同一条船也算缘分。理应相互帮助。我看道长房内颇为空旷,不如分一些于我们兄弟,当然,也不会让道长吃亏,自会分担道长舱资如何?” 为首的商人说完,后面两个看起来颇为憨厚的汉子连了尘的同意与否都不问,立刻大包小包地就从了尘身边试图往里钻。 了尘今天算涨见识了,也终于算见识到了什么叫毫不见外,反客为主,脸皮比城墙还厚了。 先不说了尘习不习惯跟一帮子陌生人挤在一个狭小的船舱里,就是这么都不待了尘答应,摆明了欺负了尘一个道士,这样一个欺负势单力孤地“老实人”的行为,了尘都不会高兴了。 “无量天尊!贫道习惯了清净,几位还是另寻他处吧!”了尘手臂一张,就将两个汉子挡在了门外。就待要拉上船舱大门的时候,为首的商人立刻脸色难看地道:“道长,出家人,如何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大家同坐一条船就是缘分,理应守望相助,如何这等不近人情?” “是啊,这位道长余人方便,自己方便,何必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呢!”后面的几个家伙纷纷帮腔道。说得好像了尘真的有什么大过错一般。 “福生无量天尊!各人自有缘法,几位若是舱位不够,可以去寻船首,贫道爱莫能助了,抱歉抱歉!”了尘嘴里说着抱歉,却是一点抱歉的意思都没有,拉着舱门的手微微一用力,原本已经挤进来了半个身子的两条大汉立刻就被一阵大力向后推去,都还没反应过来,便一头栽倒在了过道里,接着就是一身清响,舱门终于还是被了尘拉上了。 这个世界什么人都有,形形色色林林总总。了尘见过的不少,只是了尘一向懒与他们打交道罢了。自从大明开海,准许通商及国人出境以后,大明大部分的商船一般都会留少许地方,兼职载客的,而这几个家伙显然就是跑海的小商人,雇不起海船,便租借了船上的货舱,借船出海而已。应该不是租不起客舱,也不是船上真的已经爆满了。纯粹是不知道哪儿打听到了尘一个人出海,来强占便宜,让他们那边的船舱轻松些罢了。 说什么分摊船资,只要进了了尘的舱室肯定就会提都不会提起,哪怕了尘翻脸都没用。 了尘要有多好的脾气,多大的善心,才会做那“圣母”一样的好人?(做白莲圣母倒是可能), 船舱外面骂骂咧咧,但终究还是不敢乱来。这个时代的海船上是没有什么王法的。船首的规矩就是王法。惹得船首毛了,出了外海,丢进海里喂鱼的事情也事常事。几个跑海商人虽然不服,但也不敢真的试一试船首的规矩的。 一夜无话,只是半夜里经常有敲门声,走动声不时响起,显然是那几个家伙存心不让了尘好好休息。了尘难得好脾气地自顾自地修行打坐,理都不理,倒是惊动了隔壁的邻居,一通教训之后,就再也没人来打扰清净了。 天亮了,随着外面的号子声响起,一个穿着绿袍的小官吏神情高傲地将一份文书递给船首,船首一扬臂膀,船只终于可以出海了。 扬帆,起锚,海船犹如一只吃撑了的大肥鸭子,在海面上犁出了一条深深的白沟,借着风力一点点地加快这速度向着东方而去。 海面难得地风平浪静,窝在船舱里的人们纷纷走出船舱,来到了甲板之上吹起了海风。了尘原本无意去凑那热闹,却不妨碍“邻居”过来相邀。 了尘原本以为自己隔壁舱房之人不是商人就是旅客,没怎么关注,却没想到竟然是个日本人,还是一个看起来颇为地位的日本人,只要看着那日本武士身上的衣裳跟身后跟着的“小姓”武士就知道了。 这个时代,汉字基本上还是东亚各地的官方文字,而且各国能说大明官话的显然不少。昨天这个日本人一口流利地南京官话将了尘的糊弄过去了,不能不说这个日本人比“了尘”略带川音的家伙更像中国人了。 “福生无量天尊!道长万福金安,今日天清气朗,你我同船而渡且比邻而居,不得不说是缘分,道长若不嫌弃,不妨去往外面同游如何?”日本人叫岛津义嘉,恩!还有一个中国名字叫秦义久,按照这家伙的自我介绍,岛津家是秦皇后裔,这次道大明来是来寻找大明的合作伙伴的。 只是是真是假,了尘懒得计较。而且前世从不玩游戏,也从来都对哈日哈韩无感的家伙,自然也不会知道这家伙的家族后世是多么赫赫有名。。。 “福生无量天尊!既然善福寿相邀,贫道自无不可”了尘稽首一礼,对于一个日本人也知道道家礼仪,了尘还是很高兴的,也无不可就随着这几个日本人到了甲板之上。 看得出来,这个日本人跟这艘海船的东家关系颇深,了尘一行到了甲板上之后,船首立刻带着几个水手过来,轻出了一个空地,摆上了桌子,还很是快速地整治了一桌酒菜,算是很不容易了。 “道长请!”岛津义嘉如今的行为做派不想日本人,倒跟大明人颇像了。 “不知道道长此行可是为了传道?”岛津义嘉问道。 “是也不是!”了尘回答道。能传道,了尘自然不会放过,不能传道,了尘也不强求。只要把那只忘了回家的狐狸带回去就好。 “哦!”岛津义嘉一拍大腿感叹道:“如今,日本国内甚至仰慕贵国修道之人,在下也曾前往关东筑波山亲眼见到过云狐尊者鬼神之能,恐怕安培晴名也不能及啊!在下如何能不心向往之,奈何尊者不愿授徒,否则在下也愿舍下家名,去那深山修道。那可是真的神仙之道,是可以长生不死的无上荣耀啊!” “哦!”了尘眼光闪了闪。云狐尊人一听就是那只顽皮的狐狸,而且眼前这家伙竟然见过云狐子,不能不说这就是缘分啊!一下子到让了尘提起了兴趣来。 “在下这次特意前来大明,就是仰慕玄门正道,希望能有幸入得门下,奈何机缘不够,道长若不嫌弃,在下愿意资助道长于我九州广传道家奥义,度化众生如何?”岛津义嘉端起酒杯,试探地问道。 “殿下之心,贫道谢过,只是天下之事,皆有机缘。贫道若有时间,自当前往九州拜会殿下,只是在此之前,尚有他事,贫道只能在此谢过殿下一番美意了”了尘轻声答道。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从来都对日本人抱着深深警惕地了尘,更是不会轻易许诺任何事情。哪怕这件事情,看来毫无任何危害。 岛津义嘉听得了尘委婉的回答,一副大为失望的样子,拿起手中的折扇叹了一口气道:“在下之言,句句当真,还请道长千万要前往九州一行,在下就在那里扫他以待道长光临了!”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也希望能有这么一日啊!”了尘呵呵一笑,打了个哈哈蒙混过去,却突然抬头看了看天色,脸色微微一变。 “道长可是卜算到什么事情了么?”岛津义嘉见得了尘模样,立刻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我们这趟好像不怎么平安啊!血光乍现,我们好像要被人盯上了”了尘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八嘎!”岛津义嘉可没有了尘这么淡定,一听到了尘的话,立刻就激动了起来,一句日本国骂脱口而出,只是看样子激动多于恐惧啊! 这个时代的大海之上从来就没有太平过,一条商船行走在大海之上,会被盯上的可能只有一个——遇上海盗了。而且还肯定是出港的时候,就已经被海盗的眼线盯上了。 “莫非这商船之上还有什么宝货不成”了尘心中暗道,看了一眼那个岛津义嘉后面那个鞠躬退下之后,脚步匆匆离去的小姓,神识立刻仔细扫过货船。 “原来如此啊!”了尘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这群海商当真是死性不改啊! 就在船只的最底层的货舱里,还有着好大几个长长的木条箱子。箱子里一根根黝黑厚重的铜管——那分明就是大明的制式火炮啊! 难怪岛津义嘉会在这条船上,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第三百四十七章 出海遇盗贼,火炮终入海 老天爷凑一船该死的人不容易,了尘举目四望之后,就很是奇怪为什么自己也会在这条船上。。。 “哎!”了尘叹了一口气,甩掉了这份奇怪的念头。神识四下扫过海面,便远远地发现了十来条正向着这里满帆而来。 “福生无量天尊!却跟你们船首说,不想死,就把底仓的货物扔掉,船太沉了跑不掉的,我先回去休息了”了尘摇了摇头,对着不远处的一名水手,很是突然说道。紧接着便自顾自地回去了自己的船舱。 水手显然什么都不知道,倒是一旁的岛津义嘉脸色猛地一变,满是惊疑不定地看了眼了尘,立刻把手放在了腰间的武士刀上,好像随时都要拔刀的样子。 了尘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问道:“太乙无量天尊!殿下要拔刀么?” 这一刻连岛津义嘉都不知道了尘到底知道什么了,从一开始,了尘就给岛津义嘉一种看不透的感觉,而且气息更云狐大尊是那么像。 “敢问道长跟云狐尊者什么关系?”岛津义嘉终究还是放开了武士刀上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关系!”了尘答道,随后看都不看岛津义嘉一眼,自顾自地走进了船舱。 了尘的确跟云狐尊者没关系,了尘认识的只有一只调皮的小狐狸——云狐子。就云狐子那点道行,如何敢称尊?了尘当然不认识。 “八嘎!”岛津义嘉身后的武士看着了尘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立刻愤愤不平地码了一句。真却被冲上前去教训了尘,让他知道一下武士的“尊严”。却不妨被岛津义嘉狠狠一瞪,立刻缩了回去。 了尘走进船舱还没到一个小时,货船桅杆上的瞭望手便大叫了起来,船上的响起了警报的钟声,一批水手跟船客纷纷涌上了甲板。 这一刻,无论是谁的脸色都相当的难看,一个个脸色煞白地看着远处隐隐约约地船帆,乞求着神灵,希望那十多艘船千万不要冲着他们来的。 只是随着十余艘海船渐渐追赶了上来,甲板上的人群一阵骚动,所有人的心也越来越沉,越来越沉。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海盗船的样子越来越清晰,却始终没有亮出旗帜,经常跑海的船首还有水手们哪儿还不知道这十多艘海盗船就是冲自己来的,不亮出旗号分明就是没有打算留活口的意思。 要知道这个也讲一个盗亦有道的,做海盗也有做海盗的规矩。一般来说海盗遇到商船,很少有赶尽杀绝的。一般都只要货物不要人命的,讲究这些的还会给商人留下一半的货物,不会让海商们血本无归,毕竟海盗跟海商从来都是水和鱼的关系,杀戮太狠,海商便会绝迹。或者改走别的航线,到时候海盗们抢谁去? 而不挂旗帜,就是赤裸裸地财也要,命也要了。 “八嘎牙路!”岛津义嘉一脸铁青。显然也知道如今大事不妙了。海盗有备而来,自己这趟任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当即拔除了刀子走到船首面前问道:“杜桑,现在怎么办?能摆脱他们吗?” “殿下,难!对方显然是空载而来的,船上没货,自然轻便,我们的船吃水太深,跑不掉了”船老大一脸灰白朝岛津义嘉躬了躬腰之后才摇了摇头道:“要甩掉他们,只有把货扔掉,空船跑得快,等到天黑,我们就没事了。” “八嘎,不能扔!”岛津义嘉想都不没想就否决道。为了这几尊火炮,岛津家花了多大的力气还有钱财才弄到。要是全都扔了,自己回去还不是得剖腹谢罪啊? “可等他们追上来,我们一样跑不掉!”船老大显然心中焦急了,几十年风风雨雨地海上来去,岂会不知道那帮海盗有多凶残? “船首大哥,把船舱里的货物扔一些吧,不然马上就咬被那群天杀的赶上来了,落到他们手里,我们一个都活不了,全都得喂鱼啊?不能要钱不要命啊!”随着海盗船越来越近,船上的人也越来越不安,毕竟大家同坐一条船,船翻了谁也没得跑,于是纷纷对着船首请求道。。 “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要是晚了,大家就全完了啊!”没有人是傻子,这船载得重,谁都看得出来。要想活命自然只有让船轻起来,这样才有一丝跑掉的机会啊! 岛津义嘉咬着牙没有说话,对着船客水手们的请求充耳不闻,装着一副没听见的样子,一脸阴沉地看着远处的海盗眼睛都能喷出火来。 如今的日本大乱未艾,真是群雄逐鹿之时,萨摩番要买“国崩”,可能破坏的敌人太多了,多到岛津义嘉都确定不了谁才是幕后黑手。但自己这趟任务砸了,却是肯定的。 “杜桑,你自己为你的家人考虑考虑!”岛津义嘉黑着脸吐出了一句日文之后,立刻带着手下返回了船舱,至于要如何摆脱后面的海盗,那是船首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岛津义嘉绝不会放弃自己的任务的。 “你不能走!”岛津义嘉刚刚迈动脚步准备回去船舱的时候,立刻就被人拦住了。正是那几个成功恶心了了尘一把的小商人。 “你是最大的东主,你不肯让船首大哥扔货,船就跑不掉,要是海盗追上来,大家都得死在海盗手里,你不能为了你自己,害得大家一起跟着陪葬啊!”为首的商人当即大声说道。引得周围一片相应之声。 “八嘎,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贱民也配跟殿下说话?”岛津义嘉还没说话,跟在岛津义嘉后面的武士却先闻言大怒地拔出了武士刀来,指向了几个为首的商人。岛津义嘉却是也有一点惊讶,没想到这艘货船之上竟然还有懂日本话的。顿时一脸阴晴不定地打量了眼前这个“卑贱的贱民”一眼道:“你待如何?” 这回却是字正腔圆的汉话了。但那寒光闪闪的刀锋不是假的,虽然如今倭寇基本在大明陆地上绝迹了,但上百年的“威名”却不是假的。几个小商人顿时有点怂地想退回去,可一想到后面追来的海盗船却是不得不硬着头大声道:“我们这么多人会怕你们几个,反正等会海盗们上来了,大家一样都得陪这几个倭寇一起死,不肯抛货就是要拿大家陪葬,太自私了吧?” 人群明显鼓噪了起来,大有火拼一场的架势。眼看着海盗船越来越近,难道自己船上还要先火拼一场吗? 船老大急坏了,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殿下,情非得已,哪怕损失一些,至少还有翻本的机会啊!要是您在这里跟一群海盗英勇地战死了,可就什么都完了。而且大海茫茫的,您的功绩,又有谁知道?” 不得不说,船老大这句话算说到点子上了。岛津义嘉岂会不知道如今的情势?不肯放弃货物的原因,无非就是因为功绩问题。但若是被海盗追上来了,别说家督的位置,就连命都得赔上。岛津义嘉的确野心勃勃地瞄准了家督之位,但也要还活在人世间才成。岛津义嘉倒是不怕死,但也不代表着可以活着的时候,想故意找死啊! “最底舱的不能动,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吧!”岛津义嘉不得不妥协道,然后狠狠地瞪了那几个强出头的大明商人几眼。暗自决定等货船一上岸,立刻砍了这几个贱民。如今在船上不好动手,到了日本,武士砍几个贱民还需要理由吗? “快,快去扔货,快去!”船老大一声令下,基本上所有的水手跟小商人都行动了起来,一时间船上嘈杂声一片,到处都是脚步声。一箱箱的茶叶,瓷器,颜料,乃至船上的桌椅板凳什么的都开始往外扔。反正扔的不是自己的,扔的越快船只越快,扔得越多,船只越轻。直到船上的水手扔完了岛津义嘉置办的货物,开始向着中国小商人的货物下手的时候,冲突终于爆发了。 “凭什么扔我们的东西?”底下的货舱里顿时叫骂声一片,一群小商人扔起别的货物来手脚麻利,劝说别人的时候也义正辞严,但涉及到自己的利益的时候,立刻就不干了。 外面的一切全都在了尘的“监视”之下,见到如此情形也只能摇摇头,随他们去了。只要底层的火炮没有丢掉,了尘是不会出手帮忙的。 至于这一船人是不是无辜,了尘看来这一船人根本就没有一个善类。 当然,要真是老实巴交的大明子民也是不会出海的。一个国家最有闯劲的也偏偏就是这么不守规矩的人。 这也就是了尘愿意救他们唯一的理由了。。 “底层还有货舱没打开,为什么不打开,我们的货物全完了,凭什么他们的能留下来,当我们好欺吧!”小商人阻止不了水手们的行动,这年头海商和海盗其实没多大分别,哪个海船上的水手是好相与的?要真轮起来,一群并不齐心的小商人根本翻不了天。也就是无论水手还是船首都不愿意为了别人货物丢掉自己的性命,才能逼得岛津义嘉舍弃了大部分货物罢了。 “是啊!底层的东西我看沉得很,扔了这么东西也没见到船轻多少!”商人们显然不干了,纷纷鼓噪这要把底仓也要清空。 “打开底仓,为什么不打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么?”商人们不依不饶,水手里面显然也是有知道一点情况的,脸色一变立刻跑上甲板去报告船首了。 就在这个时候,海盗船已经离商船不远了,海盗船上的叫骂,恫吓声已经听得很清晰了,就连一大帮子海盗们的恶形恶状也看得清清楚楚。十多艘船分成了两队,显然是要将这艘商船包夹在里面了。 船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心中无比后悔,自己的行动到底还是晚了啊!早在知道有海盗盯上自己的船的时候,就该扔下货物逃跑的。 “下面吵什么吵,让他们都上来,包括船舱里的客人,都带上武器,这群贼寇不会留活口的,大家还是准备鱼死网破吧!”船首阴沉着脸道。 “啊!”前来报告的水手愣在了那里,倒抽了一口凉气。哪怕船首不说,也知道今天肯定大事不好了。听到船首的命令后退了两步,刚准备返回底仓,却想起来自己到底是干嘛来的,赶紧回头道:“船,船首,那,那群商人在鼓噪,鼓噪底层的船舱,要,要将那里面的东西也扔掉。” “什么?”船首闻言,一股无名火冲天而起,都什么时候,还这么不省心,刚准备走下去的时候,却终究还是停下了脚步,无奈地道:“去把义嘉殿下请来吧,我自己跟他商量。” 船首也是没办法了,眼看就要搏命了,若是还不能团结一心的话,可能最后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了尘不管船首到底怎么跟岛津义嘉怎么谈得,当几声巨大的落水声响起的时候,了尘这才笑了笑,都不用水手前来催促,自己就已经提了一把桃木剑走出了船舱。 “道长?”了尘的出现显然很出乎船首的意外,而且压根就没指望了尘的帮忙的。要知道海上讨生活的人往往都比较“迷信”,生死无常之间,往往更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敬畏之心。比如海盗在灭口,一般都不傻僧道的。特别是在了尘在大明声名日广,几股屠杀僧道的海盗无故遭逢海难,或者死得不明不白以后,更是没有海盗敢碰出家人一根汗毛了。 了尘大可不必走出船舱的,只要了尘不参合,海盗了不起送上一笔银子,将了尘找条小船送回大明的。 “太乙无量天尊!百年修得同船渡,贫道与大家也算有缘,自然该出一份力”了尘笑了笑道,也不顾周围诧异的眼光,走到船尾,口中念念有词拿着桃木法剑对着海面虚空画圆,海船明显一震,几个站立不稳的家伙差点摔倒在了地上。然后就见到整只海船好像飞了起来似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原本都已经准备跳帮了海盗们傻眼了,货船上的人也一样傻眼了。直到海船将海盗船甩得不见了影子之后,了尘这才收回桃木法剑,转过头来,却看见甲板上已经跪满了一地的人。 第三百四十八章 它乡故知未可知,它国它乡话未知 “福生无量天尊!此非贫道之宫,皆赖妈祖娘娘庇佑,若是有心,自行还愿即可。不用感谢贫道”了尘懒得管这群家伙听不听得懂,只是一个人径直返回自己船舱。 其后的两天里,前来“打扰清修”的人络绎不绝,了尘却一一回绝。 无论这群家伙出于什么样子的心思,了尘也之一句无有他缘之后,便懒的再去理会那些人的心思了。 如今了尘是真的怕了,如今了尘已经不在需要多少俗世功行,能少沾的因果,还是尽量别沾吧! 了尘这副摆明了不想搭理众人的态度,让船上的人热心大减,甚至有些说了尘“假清高”或者“狗眼看人低”的流言都穿了出来,了尘呵呵一笑,也当清风过耳,当做不知罢了。 人心如此,见多了便见怪不怪了。 倒是岛津义嘉颇有耐心地每日亲自上门相邀,一直得不到了尘答复的情况下,还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表示愿意以知行万石奉养一座道观,请了尘前去传法宏道。并希望有机会跟聆听老子之道的奥义。 了尘拿起了那封盖上了岛津家纹的信件,倒是心中微微一动。 知行万石,这在日本都差不多够得上一城之主了,也算一方大名了。而个萨摩番才多少石领地?以佛门在日本千年基业,能知行万石的寺庙又有几个?也就一个大名鼎鼎的本愿寺吧!而且还是没有“官方”认可的。 只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岛津义嘉肯舍下如此承诺,相必就是有所求的。 了尘不怕别人有所求,凡世之人谁能做到无情无欲?有所求才会有宗教,宗教不就是回应各种所“求”的的吗? 了尘想了想,却没有给予答复。然是将书信放在了一边。 不是了尘不想借此让道教在日本扎下跟来,毕竟不管怎么说,日本也是中华文化圈的一员。只是了尘不想卷入列国纷争去罢了。 算一算时间,那位大名鼎鼎的尾张大傻瓜,第六天魔王应该快横空出世了吧!了尘需要的是一个能超然物外的道门,不是也如日本“佛门”那样和尚念经,有口无心,百年如一日地煽动一向一揆,跟大明白莲教有得一拼的假玄门。 若是答应了岛津义嘉,或许对道教初期的开拓大有好处,但也肯定免不了会荒腔走板地弄成日本式“道门”。过多地参与的尘世间的事务里去,争权夺利,失去十方丛林清净根本。 要是日本的道观成了第二个比睿山,了尘管还是不管? “且等一等吧!”了尘叹了口气,而今的日本已经快走到战国的边缘了,一代代的所谓“雄主”接连登场。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也不是光说中国的。日本百年战乱也到了要统一的时候,一国大势了尘阻止不了。但了尘绝不介意给人添添堵。 比如那只统一天下的猴子(丰臣秀吉)。。 从上海出发,船只最先到达的就是九州岛。也算到了岛津义嘉的家门口。岛津义嘉倒是希望能在努力一次,只要将了尘请上萨摩番的土地就算不能弥补丢失“军国重器”的失职,也可以帮忙收拾一下人心。毕竟这些年,因为云狐尊者的事情,道家在日本的影响不小,特别是那些占据了高层的武士公卿,谁不想长生不死? 只可惜,等到岛津义嘉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来到了尘的船舱时,了尘早早地就飞走了上百里了。岛津义嘉愣是差不多将船只上下都找了几遍,也没见到了尘半点踪影。 “终究还是无缘啊!”岛津义嘉一声长叹,也只能怏怏作罢。 了尘原来以为大明的百姓是最苦的,到了日本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至于为什么日本农民没翻起什么风浪,不过是因为日本的统治阶级的确要比大明那一帮子嘴炮无敌,手无缚鸡之力的误国书生强多了。 至少武士是真的能砍人的,大明的读书人除了误国,就啥也不会了。这也许也就是为什么同样面临着西寇来袭,两国的选择跟命运相差那么多的原因吧? 了尘饶有兴致地漫步在几百年的日本闹市街头,唯一的感慨就是这个时代的日本的刀真多啊! 要是大明那士绅文官到了日本来做官,不知道还有没勇气那么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了。 当然,这个时代的日本正逢乱世,实在不怎么太平。平民跟商人出门也有一部分带刀的。但都只有一把。因为只有武士大人才能一长一短带两把刀的。。。。 了尘的打扮很另类,至少大部分没见识的日本“乡下人”没见过了尘这么打扮的。一时间好奇者不少,但过来问话的一个都没有。让了尘随便抓个“有缘人”当向导的打算都落了空。 不得已之下,了尘也只能看能不能在这语言不通的地方,找个“有见识”的“高级武士”问一问了。 了尘随意在街上扫了扫,先撇开平民,这个时代日本人的学问主要是“朱学”,也就是中国传统的四书五经,会中文的概率比较大,但平民是没机会上学的,有文化的一大半是武士或者高级商人。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拦住了几个明显打扮华丽点(干净点,没补丁)的武士稽首一礼,刚准备说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接着街头一片大乱,有赶紧闪到两边的,有扔了肩上的担子逃命的,有大喊大叫的,有如盲头苍蝇乱撞的,到处一片鸡飞狗跳。 来“袭”的马队速度飞快,从声音传来,到跑到跟前就不过几息时间,了尘突然眉头一皱,立刻放弃了跟几个武士老爷的谈话,脚步急冲之下就出现在了马路中间,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险险地从马蹄下救起,然后身形一转,便闪到了马路旁边。 看似惊险,引得周围众人一阵惊呼。 小孩子吓得哇哇大哭,粗心的父母听到孩子的哭声才反应过来,赶紧抱着自己的孩子脸色煞白的躲到了一边跪下,连头都不敢抬。却对这了尘这个救命恩人谢谢都没一声。 谁叫了尘的打扮不是一个“武士”呢? 了尘摸了摸鼻子目送“高贵”的“骑马武士”老爷远去,摇了摇头,放弃了打抱不平地打算。了尘是在没心情在日本为日本人民伸张正义,而且这个时代就这个规矩,了尘何必多管闲事? 了尘刚准备离开,却不妨刚刚拦住的几个武士立刻大喊了几声“少々お待ちください(等一等)”。了尘听不懂日文,自顾自向前走,几个武士一愣,赶紧加快了脚步拦住了了尘。 “福生无量天尊!不知几位众信有何事?”了尘这才明白那几句话是冲着他喊的。 几个武士明显有点傻眼,互相望了望,终于其中一个武士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是从明国来的?” “贫道了尘,刚从明国而来!”了尘答道。 “哦!”几个武士恍然大悟,放在刀柄上的手也松开了。 了尘有点哭笑不得,难道自己刚刚要是不回答,这几位“武士老爷”还准备拔刀砍了自己不成。 “多有冒犯,还请多多原谅!”几个武士立刻鞠躬道歉道。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四方云游,出来此地,言语不通,有些许误会,在所难免,没事没事!”了尘很“大度”地道。 “不知先生想去哪里?或许我们可以帮忙?”那个说中文的武士随即问道。 “贫道既然四海云游,自然不过闲逛而已。”了尘笑答道。 “哦!先生初来本国,人地生疏。我们正好要去拜访一位明国来的商人,先生若是无事,何不跟我们一同前去,你们都是明国人,应该可以帮到你”会中文的武士立刻邀请道。 “也好!”了尘笑了笑,貌似这几个武士没什么坏心,随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几个武士倒是真的没骗了尘,没走多远,几个武士便带着了尘到了一家店铺前面。这家店铺的风格明显不同于日式,而且招牌上面几个“云锦绸缎庄”的大字便显示了这家店铺的的确确的中华血统。一般日本店铺是不会起这样的名字的。 “云山君,云山君,我给你带了一个老乡过来”几个武士走进店铺立刻大咧咧地咋呼了起来。一旁的伙计显然是认识这几个家伙的,看了了尘一眼,没什么反应,显然不是中国人,倒是对着几位武士老爷颇为客气,点头哈腰地将了尘一行请进了店铺里面,端茶伺候。 不一会儿,一个一身大明文人打扮的中年人便匆匆赶来,一眼就看见了了尘,当即一愣,显得很是吃惊。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先站起来稽首行礼道。 “不敢,不敢,不知这位道长如何来了日本?”中年人回过神来,赶紧还礼问道。 “贫道识海云游到此,想见识一下扶桑风景罢了!”了尘笑了笑道。 “哦!道长的确不一样。在下在日本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有道长这样的修道之人来此的,所以有些吃惊,勿怪勿怪!”中年人很是高兴地答道。 中年人跟了尘寒暄了几句之后,有开始跟着几个武士老爷叽叽呱呱了了半天,几个武士顿时看向了尘的目光就不一样了,其中一个还很是热心地说了什么,中年人立刻笑着转过头来道:“这几个武士听说道长是日本位阴阳师,很是感兴趣,想请道长帮忙驱邪,说可以付给道长很厚的报酬!”。 “驱邪倒是没什么,只是贫道什么时候是阴阳师了?”了尘问道。 “这?”中年人有点为难的,以为了尘对自己的胡乱解释不满,赶紧小声地对着了尘耳语道:“日本这里没有道观的,所以这些没见识日本乡下武士不懂这些,倒是阴阳师跟道长的身份很像,他们日本国还有阴阳师去中国学过道法的。” 了尘想了想立刻转换了一个话题道:“贫道初来日本,需要一个懂汉话的向导,不知道阁下能否帮忙?” “要在这附近找会日本话的中国人倒有,但现在日本乱的很,到处都在打仗,乱民跟恶党很多,中国人恐怕不会接这个差事,倒是日本人很好找,街上流浪的野武士多得很,也有一些会汉话的。只是难得找到放心的,你找我,还不如找他们”中年人想了想到。 了尘皱了皱眉头,立刻对这个中国商人印象大坏。倒不是因为他不肯帮忙,而是无非找个借口让了尘一定去帮忙驱邪,怕得罪了这几个日本的“武士老爷”罢了。只是如此就迫不及待地把一个大明来的“老乡”给“卖”了,未免太逃不开“商人本性”,太过凉薄了吧! 了尘呵呵一笑,随即就准备告辞离开了。 驱邪是小事,但了尘真不愿帮这家伙忙。 中年商人一见了尘要走,赶紧跟几个武士嘀咕了几句。其中一个武士赶紧站了起来,对着了尘深深一鞠躬用中文道:“道长,请恕在下无知,但这件事情无论如何,还请一定帮忙啊!拜托了”。 “贫道要去关东,你能带路么?”了尘笑着开出了条件。 几个武士立刻一阵沉默。因为这几个武士显然都是已经“出仕”的,有“工作”在身,是不能擅自离开的。要离开的话,要么放弃“官职功名”,要么请假。第二条需要上级批准,基本上很难。因为路上很乱,而且一去不知道会要多少时间,对他这样的低级武士而言,基本不可能。 那么就只有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职位”,变成一个流浪武士,送了尘去关东了。 “我,我答应!只要道长阁下能帮在下妻子驱除邪魔!”会说中文的武士脸色一阵犹豫,终究还是一咬牙答应了下来。 “那好,贫道和你一言为定!”了尘笑道,倒是对着这个武士大为改观。至少他愿意为了妻子,放弃“功名”,也算难得。 只是其余的武士朋友一见他答应了下来,立刻脸色大变,赶紧上前规劝。了尘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倒是那名会说中文的武士显然心意已决的样子,其余几位武士没办法,只能叹了一口看向了了尘。 “道长阁下,请问现在方便能跟在下回去么?”既然交易答成,会中文的这位武士显然有点急不可耐的样子,立刻躬身问道。 “贫道方外之人,不敢称阁下,叫道长就好,请大人前面带路吧!”了尘笑了笑道。 第三百四十九章 干戈玉帛蝶化金,何人慧眼识真人 了尘随着几个武士穿过一条条熙熙攘攘的街道,向着不远处高高在上的一座灰色城堡走去,不过显然这几位武士的等级是够不上城堡的,能住在天守阁里的都是城主,而作为下面的武士便只住在离城堡不远的城下町里。 这是一个看起来挺破败的房子,了尘还没进门便闻道了一股浓浓的怨气。不远处的屋子里面一个不停的传来一个女子痛苦的嘶嚎之声,尖利而恐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绝望而拼命地挣扎着叫喊一般。 了尘随着几个武士走进院内,立刻就有几个老年妇女走了过来,跪在地上叽叽咕咕了几句,明显焦急而害怕。武士闻言脸色一变,立刻加快了几步,立刻向着屋子里冲去。 房门被拉开了,首先看见的便是一个身穿红色和服的女子被绳子牢牢地捆住躺在了地上,一边痛苦的嘶嚎,一边还在不停地挣扎,头发散乱,十只修长的手指上指甲都磨掉了,在木质的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血痕,让人不寒而栗。 女子听到房门拉开的声音立刻转过头来,映入了尘眼前的首先就是一副扭曲而痛苦的面孔跟一双血红血红的眼睛,森森地寒光显得分外狰狞而恐怖。 女子看见人了第一反应就是张开了嘴巴,露出了森森白牙,声音也从嘶嚎变成了诡异的怪笑,笑声古怪而阴森,就好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发出的呼吸声一般,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让人忍不住身上泛起一阵阵寒意。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了尘快速越前一步,站在了几个武士前面。那个女子这才主意到了了尘,开始是微微一愣,接着便犹如见到天敌一般,面目中的狰狞立刻化作了万分的惊恐,面目慌张地更加奋力挣扎了起来,一边尖利的嚎哭着,一边也将身子拼命地向着远离了尘的墙角一点点地挪去。 “如有冤屈,贫道可以帮忙解决,若是轮回无路,贫道也可帮忙渡转轮回,若是愿意,贫道送你超度,早入轮回如何?”了尘轻轻稽首一礼便开口问道。 女子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却没有理会了尘的好言相劝,依旧只顾着想要逃跑,好似了尘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只是一个房间内被紧紧捆住的女人又能跑到哪儿去? “你帮贫道给它说一下吧,贫道的话他还真不一定听得懂!”了尘好脾气地对着那位会说汉话的武士说道。 那位武士明显一愣,有点奇怪这位请来的法师竟然想要跟鬼怪谈判,但了尘既然如此说了,自己也不能不照办,而且了尘一现身,那纠缠自己妻子的鬼怪立刻恐惧成这样,可不是假的。立刻便叽叽咕咕地照这了尘的话翻译了一遍。 女子没听到还好,听了之后更是慌张得都想挪到墙上面去了,除了嘶嚎之声更大了一些,什么回应都没有。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了尘连桃木法剑都没拿,手按法印,令出符随,一张符箓凭空出现,随着了尘单手一指,符箓立刻就贴在了女子的额头之上。 女子一声高声尖叫,却连躲都来得及便符箓临身,只见符箓上的朱砂符纹红光一闪,接着女子便发出一声刺耳地惨嚎,晕倒在了地上。了尘随手一收,女子额头上的符箓立刻自行飞起,飞入了了尘的手心之上,化作了一个小小的黑色孩童模样。了尘随即将这黑色小孩收入了衣袖之中,再不复见。 “你现在可以去叫醒令夫人了,只是她怨鬼缠身,阳气大损,可能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调养了!”了尘指了指晕倒过去的女子道。 从了尘出手收鬼,到收鬼完毕,前前后后都不过几息时间,一切看起来轻描淡写,无比轻松,却把身边的几个武士吓到了,一张嘴巴张得大大,那样子要多惊讶有多惊讶。 “这,这就好了!”作为主人,那个会中文的武士先回过了神来,不可思议地看了看了尘问道。 “你去叫醒就知道了!”了尘笑着回答道。 武士闻言,立刻三步并两步地冲上前去,小心地抱起自己妻子,轻轻地拍了拍妻子的脸颊轻声地呼唤了几声。 女子果然悠悠转醒了过来,面目平和,双眼之中的血红早已恢复了正常,见到自己丈夫轻轻地说了几句什么之后,那位武士当场大喜得哭了起来。而跟他同行的几名武士面面相觑,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立刻激动得拜谢在地。 “道长对铃木家的大恩,我铃木三郎万分感激,道长但有所求,我铃木三郎万死不辞!”等到确认了自己妻子已经真的好了,铃木三郎立刻跑到了了尘面前跪服在地感激道。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不过举手之劳,不算什么!”了尘摆了摆手道。 “贫道收的这一方小鬼,戾气甚重,会一直纠缠你妻子不放,显然与你家冤仇甚深,你是不是杀过一个小孩,而且还死者生前留下了姓名?”了尘一脸严肃地问道。 “啊!”铃木三郎闻言一愣,见了尘一定要自己回答的样子,立刻不解地道:“在下作为武士,如今天下板荡,诸国征战不休,战场之上,杀人是常事啊,为何就只纠缠在家的妻子。” 了尘摇了摇头轻声笑道:“战场杀伐,各安天命,杀伐过重,煞气缠身使得其寿不永,诸病缠身或许有,但不会直接化作厉鬼来纠缠的。而且这厉鬼还是一个小孩子,战场之上还有几岁小童?” 铃木三郎闻言立刻一阵沉默,其他的几位武士立刻叽叽呱呱地问了起来,铃木三郎解释了一阵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一阵沉默。 战场之上的确不会有小孩,这个时代日本的各位武家大名打来打去,也不大会特意针对平民屠杀的,这几乎成了所有武士奉行的潜规则,一来这明显是不荣誉的行为,二来会显得很残暴。而一个残暴的大名,所有平民都会弃他而去的。没有了领民,谁来给你完税纳粮,谁来给你当兵服役? 当然,乱捕(洗劫)也会有,但都不会规模太大,而且也是劫钱劫色不劫命的。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一个武士“哇啦”一脚,拍着大腿就站了起来,很是激动地说了几句什么,在坐的武士立刻一脸严肃地望向了铃木三郎。 铃木三郎脸色一变,显然被人一提醒自己也回忆了起来,但依旧很是委屈地道:“可我是奉了主君的命令啊!” “奉命杀人也是杀人,怨鬼缠身是有几率的,只能说你妻子阳气不旺,而且明显气运不足,要不然就不是纠缠你妻子而是纠缠你了。”了尘心中暗道。随即摇了摇头打量了一下房屋叹气道:“各人自有因由,你妻子气血不旺,而且你的这栋房子明显位置不对,位于九宫阴煞之位,易遭鬼怪,若是可能,你跟令夫人还是换个地方住吧!” “啊!”几位武士惊讶地长大了嘴巴,当即一副恍然大悟地样子道:“难怪,前面的几任主人不是发疯就是死于意外,大家都说这房子不吉利,偏偏就你敢住进来。” 铃木三郎一脸懊恼的样子,显然对了尘的话深信不疑而且很是后悔,但后悔有什么用? 以他的情况也置办不起另外的房子了啊!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这里有道符,你拿去贴在房檐上,当镇宅消灾,百邪不侵!”了尘笑了笑,显然也看出了铃木三郎的为难,帮人帮到底,于是随手便拿出一道符箓递给了铃木三郎道。 铃木三郎闻言当即一脸感激涕零地道:“这,这,在下。。。!” 了尘摆了摆手道:“些许小事,不用挂怀!” 就在铃木三郎双手跟稀世珍宝似的小心翼翼捧着符箓,跑到院子里大声嚷嚷着让跟役们拿梯子来的时候,几个武士互相望了望,然后叽里咕噜地说了声什么之后,便就恭敬地告辞,还很快跑得影子都不见了。 了尘觉得有些奇怪,却笑了笑没去理他。只是不一会儿铃木家便来了一大群武士,下了正贴完符箓正给了尘展示“茶道”的铃木三郎一跳。立刻迎着跑了出去。 后来铃木三郎回来报告,才知道这些家伙都是听了自己朋友的话前是来求符的,而且还是带了“供奉”来的。 了尘看着面前一堆装着金银铜钱的钱袋子有点哭笑不得。 了尘真没想跑到日本来卖符的啊!而且了尘要钱干什么? 了尘对着跪了满院子的武士们不由得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些人大多都是来求平安符的。毕竟大家都是职业“武士”,是靠砍人或者被砍生活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想死,武士也不例外。了尘的“神通”被几个武士一吹嘘之后,当即引得一大票人跟着前来,无论信与不信,显然都不想平白放过。 只是了尘哪敢送这么多符箓出去。况且这些都是职业“军人”,战场杀伐是常事,了尘要真的送这么多出去,不知道又要平添多少因果,哪怕了尘的护身符都只给予一次“平安”的机会,也会太过破坏平衡了,哪怕不是在大明,了尘也不敢再惹“老天”发火了。 “福生无量天尊!道不轻授,法不轻传。天道在上,非是贫道不愿,实为不敢,各位还是请回吧!”了尘歉意地一稽首道。然后铃木太郎又翻译一遍,立刻引得一种武士大哗。隐隐地激动了起来。 铃木太郎跟几位好友赶紧解释起来,可越解释越乱,到最后激动得双方刀子都拔了出来。 了尘眉头一皱,有点奇怪地问铃木三郎道:“贫道不过不卖符箓而已,何以如此?” 铃木三郎显然也在为自己同僚跟同胞的“无礼”行为而大感愧疚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说道长您是一个骗子,您分明就是一位拥有不可预测之能的晴明公一样的了不起的人啊!” 了尘笑了笑,毫不在意地道:“你跟你的朋友把刀都收起来吧!是不是骗子,不是用刀来证明的!”了尘说完,铃木三郎“哈伊!”了一声,立刻大吼了两句,铃木三郎这边的人立刻将手中的武士刀缓缓收起,了尘一脸含笑的走上前去,望了望自己眼前明晃晃的刀尖道:“天下纷争刀剑起,伤人伤己几时休啊!”。 了尘笑着大袖一挥,一众武士的手中的武士刀立刻变成了一只只蝴蝶,瞬间飞得满院子都是,阳光之下群蝶飞舞,倒也煞是美丽,却把一种武士惊得目瞪口呆,倒抽一口冷气,不可思议地看着了尘,话都说不出来了。 “刀兵不详,还是少动为妙,化干戈为玉帛不是更好?”了尘伸出左手,一只偏偏飞舞的大彩蝶立刻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了尘掌心,了尘轻轻一吹,刚刚还在舞动着翅膀的彩蝶立刻化作了一枚金小判出现在了了尘的手心之上。 “告诉他们,这些彩蝶一只便是一枚金小判,算赔他们的刀钱了!”了尘说完,哈哈一笑转身离开。然后身后回过神来的武士们立刻鸡飞狗跳闹成一团。 大家都是穷武士,见了金子哪儿还要半点武士大人的风度? 了尘丢下了满院子扑蝴蝶的武士转身离开,没想到铃木三郎跟另外两名同伴竟然可以忍住黄金的诱惑,丝毫不理满院子乱飞的蝴蝶一直跟在了尘后面亦步亦趋。 “你们怎么不去抓蝴蝶,那可都是金子哦!童叟无欺。”了尘离开了院子来到一处走廊前回头笑问道。 “我们想请道长,收我们为徒!侍奉在道长左右,学习道法”铃木三郎跟两位同伴立刻跪在了地上,诚恳地拜服在地请求道。 “想学点金之术?”了尘笑问道。 “不敢,点金之术学来何益?我们想跟随道长学习道法,斩除天下邪魔,守护天下!”铃木三郎当地铿锵有力地大声说道。 “呵呵,守护天下自有他人操劳,贫道之道上承老君之道统,下结万物法愿,以天道为己道,求一丝长生之门而已!求的是自身超脱逍遥,哪管他红尘天下事?”了尘笑了笑答道:“且你等与贫道并无师徒之缘,而贫道座下弟子已满,天道之下皆有定数,强求不来的!” “纳尼!”铃木三郎等人一愣,前面的也不知道听懂了没有。但了尘不肯收徒意思肯定知道了,正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了尘却加了一句:“贫道欲在日本传道弘法,却不可在此久居,收下你们几个俗家弟子倒是没什么。但我道门自有清规戒律,你等可能遵守?” 第三百五十章 万金一卦三年寿,君子一诺莫回头 玄门自有戒律:凡出家之人,上离父母之亲,下弃祖宗之嗣,志在出世离尘,必当以超脱幻化、了悟生死为心。 人生尘世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如是贪心,往往得到的却是两者皆空。 毕竟天下间没有那么多鱼与熊掌两者兼得的好事。老天给了你一样的东西的时候,往往就会拿走另外一个。 一边舍不得滚滚红尘,一边却又想要得道成仙。天下间哪儿来那么多的美事儿? 铃木三郎他们都已经有家室了,而且了尘也不可能在这里再收几个真传弟子。所以何必再要求人家出家? 毕竟,不得大道,不得真传的俗家弟子算不得真正列入门墙的出家弟子,携妻带子也不算触犯清规。 了尘希望传下的是一个纯粹的玄门。可不希望日后变成自己都认不出来的样子。 了尘可是知道很多东西一旦到了日本之后都会大变样的,比如日本的佛门,只要弟子会念一句“南无阿弥陀佛”就行了。 那些披着袈裟的和尚,平日里不但喝酒吃肉娶老婆,还能拿起刀枪杀人放火,乃至于如白莲教一样,引诱百姓造反,害得无数人家破人亡也没关系。 佛祖在上,看到这样的佛门弟子,会不会气得怒目金刚? 了尘金口一诺,铃木三郎等人大喜过望,赶紧下拜,了尘却是呵呵一笑地赶紧阻止道:“皈依玄门三宝,需持戒三年,三年期满,方可冠巾入道。叫贫道一声师傅就行”(师父是本师,只能一位。师傅可以很多位。大不一样的)。 了尘随即掏出“太上老君长说清净经”“坐忘经”“太上老君内观经”三本经书来道:“你们三人,每日诵读一遍,抄经一遍,什么时候有了心得,再来找我。” 了尘说完便将经书双手递给了铃木三郎。 接下来的几天就是了尘交给铃木三郎他们一些最基本的道家常识,并给他们三个人一个人起了一个道号“云清子”“云风子”“云宁子”,并且自己开始学习日本话。不然行走在这个国度里会很不方便。 三天后,云清子(铃木三郎)他们“出奔”成功,现在终于从三个正经武士有变回三个浪人了。只是回来的时候,却带来了一封城主的请帖。 “师傅!城主大人派人送信,想请师傅御馆一行,”云清子低头道。 了尘不欲在此地多结尘缘,也不欲多见外人,这个了尘早就跟他们说过了,所以这些天他们三个不知道都不顾往日交情地帮了尘挡了多少此驾了。可这次显然遇到了他们是在无法拒绝的人物了。 那毕竟是他们的“前主公”,不说俗世等级,就是曾经的“赏识”之恩,都让他们无法拒绝的。 所以只能硬着头皮将城主的交代回禀给了了尘,连看都不敢看了尘,生怕了尘怪罪的样子。 “福生无量天尊!为师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了尘闻言却没有怪罪的意思,点了点头到了一声知道了,便挥手让三个家伙退了下去。 了尘不是云清子他们想的那么不近人情,毕竟天地君亲师。若是这三个徒弟真的一朝辞位,就连昔日侍奉的“旧主”都不认了的话,了尘反而要担心他们会不会有朝一日会欺师灭祖了。 “欲问天下么?”了尘拿起带着大友家家纹——抱杏叶的请帖笑着自言自语地嘀咕道:“还真是野心勃勃的家伙啊!可惜啊,天下已定,知道了又能如何啊?” 了尘没有想到作为一方大名的大友义监会带着儿子在天守阁等候自己,而且一见到自己就会先行跪拜在地。 “在下大友义监携带犬子见过大名护国真人!”大友义监带着一个年轻人对着了尘大礼一拜道。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稽首一礼之后笑道:“大友殿下一方国主,贫道不过山野闲人,如此敢当如此大礼?” “下国野人,仰慕真人仙名已久,原以为今生无缘得见,却不想今日能梦想成真,今日得见真人仙颜已经是三生有幸,如何敬畏都不为过。”大友义监这才直起了身子道:“在下本应亲自上门拜访,却也恐真人不喜身份暴露,怠慢之处万望真人海涵”。 “不知殿下欲寻贫道何事?”了尘与大友义监及其儿子三人坐在了空荡荡的天守阁里,无论是下人还是值守的武士全都被远远地赶开了,显然大友义监是想要密谈,而且不欲人知了。 “在下哪怕远在日本,也早已听过真人种种神奇之处,真人不但道法通玄,还能预知过去未来。若能得真人一语之赠,在下愿以万金供奉。”大友义监闻言赶紧拜服在地恳求道。 “太乙无量天尊!其实知道未来,并不一定是件好事”了尘摇了摇头叹气道:“殿下欲问之事,牵连时运天机,我若开口,大友家必付代价,殿下还要问么?” 了尘的话可真不是糊弄大友义监,如今了尘自己都已经轻易不演算天机了。哪怕几个月前早已恢复了天道推演之能也是一样。 天机本就是天道之密,泄露太多,终不免承负因果。了尘以前或许不怕,毕竟修为尚浅,可随着修为越来越高,天机推演也越来越深。可知道的越多,便对此越是此敬畏,以至于越不敢乱说。 普通的算命先生或许只有五弊三缺,了尘却要因此付出得更多更多。 没办法,普通人一卦能算出了朦胧大概,了尘如今已经到了能知前知后知三世因果的地步。 没办法,知道得太多,到哪儿都不是件好事啊! 了尘跟大友义监没什么关系,能有缘一见已算难得。自然也就不愿为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家伙,去承担天机后果。所以了尘问这一句,就是要大友义监全盘接下其中因果,而了尘却不承担半点。 “纳尼?”大友义监倒抽一口冷气。 作为一方大名,可不是那些没见识的乡下武士。而且丰后靠近港口,各种海外情报及人物见得多了,自然也会比一般人知道得更多。要不然大友义监怎么可能会知道了尘,而且还能从几个武士夸张的描叙中,猜到了尘的来历。并在初次见面之后,就这么肯定了尘的身份。 大友义监是个佛教徒,可这代表他不知道道教的事情啊!就算不知道,这儿还有很多大明商人呢?问一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敢问真人,您所说的代价是什么?”大友义监考虑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渴望地问道。 “一饮一啄,一因一果,一来一去,一借一还”了尘语不惊人死不休笑问道:“换殿下你三年阳寿如何?” “纳尼?”大友义监父子这会还真的是被吓到了,半天没有说话。可能是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过卜问一次,要折寿三年的事情,一时半会儿显然还接受不来。 “八嘎牙路!”大友义监还没什么,倒是他旁边的儿子先跳了起来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大怒地呵斥道:“哪来的妖人?竟然敢出如此悖言?看我斩杀于你,看看是不是你真有那些海商们说得那么神奇?” 大友义镇现在显然还不是后来的那个大友宗鳞。如今的他显然还只是一个年少气盛的少年罢了,一见了尘一开口就要让自己父亲少活三年,身为儿子的当然受不了。所以一语即罢当即拔出了武士刀,二话不说就向着了尘一刀砍来。 既是为了向大友义监表示孝心,已巩固自己继承人的位置,也是为了试一试了尘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神奇。 只是修为还浅,不但了尘一眼看出来了其中心思,就连大友义监也看出来了,从他半路抽回了阻止的手就知道。大友义监显然也不是能百分百信任了尘。 “刀兵不详,一语不合,便要拔刀相向,这就是殿下的待客之礼么?”了尘呵呵一笑,隔空屈指一弹,大友义镇拔出的武士刀立刻好像有了自主的意志一般,一股大力传来,就带着大友义镇持刀的双手自行向着刀鞘返回而去,任是大友义镇如何用力也阻止不了。 大友义镇的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通红的,好似一只煮熟的虾子一般。 了尘轻描淡写地小露一手,便已经让大友义监父子当场叹服,这才确信了尘的确是位身怀了不起本领的神仙一样的人物。要不然总会不会是做儿子的来配合了尘演戏吧! “犬子无知,多有冒犯,还请真人海涵。真人若有不满,大友家愿意补偿!“大友义监父子赶紧双双跪倒赔礼道。 真的只是冒犯么? 了尘眉头跳了跳,显然也很为大友义监父子俩做戏的专业演员技能感到惊叹,竟然可以如此大义癝然地说得如此经描淡写。要是了尘没本事,肯定早就血洒天守阁了吧! 果然能在一国历史上留下名字的都没一个简单的啊? 了尘心眼其实很小的,但大多时候不便与人计较的。那是顾忌身份形象,不好太过认真罢了。 就比如现在。。。。 毕竟了尘在怎么样,也不可能被伤到。所以因果有一点,但要论到报复回去,就未免坏仙人形象了。 “福生无量天尊!殿下还问么!”了尘笑呵呵地问道。 人的一生有几个三年?作为一个统治者,荣华富贵自然不缺,只有嫌自己寿命太短的,肯定没有嫌自己命长的。而且作为一个有野心的家伙,哪怕不准备统一天下,也肯定会希望或者久一点,以便能让“家业”大一点吧! 大友义监很想知道心中问题的答案,但若是要付出三年的生命,是人都会需要犹豫的。 而了尘的口气显然是不准备等他考虑太多的时间的。 问与不问? 问哪个? 很是让人难以决断啊! “敢问真人,如今天下战乱不平,何人可以平定天下?”大友义监最后几乎是用牙齿咬着问出来的。 了尘闻言,笑着看了看一脸希翼地看着自己的父子俩道:“巧女当为衣,公后有奇才,日月风火气,木下公为一。(1)”。 大友义监父子面面相觑,怎么也没想到了尘最后竟然给出了这么一句话。似是而非的答案,猜错了怎么办? “敢问真人可否揭示谜底?”大友义监小心翼翼地问道。 了尘摇了摇头笑道:“事关天机,不可尽泄。你们若是参悟透,便是你们大友家的机缘,日后知行两百万不是不可能,若是不能,莫往东行就是!(2)” 大友父子闻言顿时一阵沮丧,现在哪怕谜底没有解开,就后面的几句话也明确地告诉了他们——天下没有大友家的戏了。 “福生无量天尊!一问已毕,贫道将要远行,就不多作打扰了!”了尘突然站了起来稽首道别道。 “真人且慢!”大友义监一见了尘要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里一慌,就欲挽留。 “缘来缘去,皆是天数,不可强留啊!”了尘摇了摇头叹气道。 大友义镇闻言,刚刚准备好的挽留之言立刻憋了回去,只能拍了拍手,几个身强力壮的武士立刻抬了几口箱子进来。并一一箱子打开,里面全是一枚枚金光闪闪的金小判,应该不下万金了。大友义监指了指箱子中的金子一脸诚恳地道:“虽然多有遗憾,但真人毕竟给我家一个答案,这些是供奉感谢之金,还请万万不要推辞!”。 什么意思? 想将贫道一军么? 了尘见此心中暗暗摇头,转过头来却对着大友父子呵呵一笑地道:“既然殿下如此诚心,贫道如何再敢拒绝啊!惭愧惭愧”。了尘说完,走到箱子前面大袖一挥,几口箱子里满满噔噔的金小判立刻消失无踪。 了尘取完金子,都不待满天守阁目瞪口呆的家伙们回过神来便突然稽首一礼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就此告辞,两位殿下不用远送了。” 了尘说完便消失在了天守阁里。浑然没管被了尘拿走的多年积蓄的大友父子会是如何反应。 既然敢对着了尘不老实,了尘又何必客气? “走吧!不然待会追兵就要来了啊!”了尘回家见道三位弟子及其家人已经打好了行装点了点头满意地道。 (谜底下期揭晓) 第三百五十一章,超度亡灵还因果,山谷之中有奇局 要面子还是要里子,这是一个问题。。 如实考虑良久之后。 大友家的士兵便硬是来晚了一步,等到大友义镇带着他的母衣众感到港口的时候,了尘便早已远远地站在船头之上遥首回望。 “福生无量天尊!殿下不必再送了。贫道谢过殿下盛情了!”了尘笑呵呵地道。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这是真心为大友家祈祷了一句。 偷鸡不成蚀把米,若是大友家不追来还好一点,这一追却是既丢了金子也丢了面子啊! 出了九州就是毛利家的领地,作为九州大友家的武士,云清子他们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到达这里来了,而缠着云清子妻子的那个小小怨灵就是一次征战之时,为了隐蔽消息而被云清子他们顺手灭口的。 下命令的是大友义监,执行的却是当年的铃木三郎,现在的云清子。 冤魂索命并无一定之规,一半因果,一般运数。而且很大程度上谁动手,怨气归谁。 这也是为什么古往今来,连侩子手们都要讲究杀不过九九。因为过了九九便会报应随身,当事之人肯定难逃断子绝孙,孤苦终老之厄的。 这可不是一句奉命行事能躲得开的。。。。 秋雨呜咽似鬼哭, 天阴雨湿阴风扑。 乱岗,荒岭,残垣断壁之处荒草萋萋。 这是一个很是平常的山间小村,远远地还能看到一垄垄杂草丛生的山田。 或许这里也曾是一个鸡犬相闻的小村,或许这里也曾有过人间的笑语欢声。可如今,这里说是人间,可除了一座座坟茔之外,就只剩下了荒草萋萋中露在天光化日之下的累累枯骨了。 “哇哇!”几只老鸦惊飞而起,成了唯一迎接了尘一行的存在。 “宁为太平犬,莫为离乱人啊!”了尘叹息一声,突然对着四周的空气稽首一礼唱诺道:“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贫道等冒昧前来,多有打扰,还请切莫怪罪!” 礼多人不怪,鬼也一样。打个招呼,也算人鬼之间有个和气点的开局。 “道家贵生厌死,却也难免超阴度亡之事。此处怨气聚集,阴气森森。显然有人死不甘心。你们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在附近仔细搜寻一遍,将他们的尸骨收敛,今夜超度之后入土为安,也算结个善缘,将功补过吧!”了尘对着后面的三个徒弟道。 无论如何,人都要入土才能为安。而人死之后却有尸骨露在天光华日之下,便是件极为悲惨之事。死无葬生之地,可不仅仅是局恶毒的诅咒,更是一个沉沦苦海,冰火煎熬的事实。 ”嗨!“云清子三人闻言立刻躬身领命而去。 了尘待到他们离开之后,才慢慢转过神来,对着身边的大树下的一个骷髅笑道:”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贫道再次超度亡灵,想来你没意见吧!“ 了尘说完便立刻掏出一张镇鬼符来,直接贴到了骷髅头上,然后一把将骷髅头抓起道:”你也害了不少人命了,碰到贫道也算天道承负,乖乖听话,莫要捣乱。若是今夜有半点幺蛾子,休怪贫道打得你魂飞魄散!“ 物有阴阳,地有吉凶。了尘从第一眼看到这个地方起就发现这地方有点不寻常。 日本人多地寡,哪怕是山田也是难得。不说周围贫民,就是作为领主的为了自己的石高收入也不会任这里好好的山田平白荒废的。可偏偏这里却是一副久无人烟的阴邪之地模样,没问题才奇怪了呢? 但战乱之世,整村整村死绝的多了,怎么可能平白就这里阴气聚集到了这般地步,天还没黑,阴雾已经弥漫开来。除非这里有一个风水局,在不断聚集怨气,收拢阴灵。 而且还不可能是天然形成的,肯定背后有黑手,因为以前这里可还住着整村的生人呢! 了尘随便抓了一个骷髅头,贴上符纸,无非就是向着背后之人传话:”莫惹我!“。毕竟蛇有蛇路,鼠有鼠路,人家要阴灵,不关了尘的事情。了尘本事再大,也不会手长到伸到了日本来管:”闲事“的地步。 小小山村并不大,可云清子他们却不一打会儿,就足足收敛了好几十具尸骸回来。白森森的骨架摆了一地,样子也的确分外恐怖。 ”天黑了,不用找了,此地阴气浓厚,你们尚未入道,再行走在尸骸之地不合适。还是明天再去吧!“天色终于黑了下来,了尘便不再让云清子他们去找骸骨了,一来天黑了,哪怕有月光也看不太清楚,二来,月光之下,此地又如此阴森,的确不是个收集尸骸的好时间。 星灯一盏,照透阴阳两界,清香三株,搭往生之桥。了尘丢给云清子他们一人一本往生经文,让他们自己去念,不到天明不得停止。 这样既是为了给他们赎罪,也为了帮他们因果了却。 无论这些尸骸是不是死在他们手上,送人如轮回都是件功行之事。有债换债,无债积德。 而了尘自己却在一旁闭目静坐,好似对一切全无干系一般。 暮色四塞,月色朦胧。四周的山野死一般的静寂之下,云清子他们念诵经文的声音便显得格外诡异而幽怖了。 月过中天,亥子交接时。浓浓的阴气已经笼罩了整片山岭,一阵夜风吹来,山林呜呜鬼哭般地鸣响,能让人一阵阵透骨森寒。 星灯摇曳, 却任凭着阴风如何猛吹,却始终亮度如一。三柱清香缓缓燃烧,奇怪的就连飘出的青烟都八风不动。 ”万物不动,身有阴阳,静心至道,莫有其他,安静读经,莫管其他!“了尘突然睁开了眼睛,大声训斥道。直到读经声再次恢复了正常,了尘才将眼睛重新闭起,继续自己的“闭目养神”。 若是连这么一点点的外物变化都不能静下心来,还谈什么修道? 道音朗朗,声传四野。随着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了尘他们虽在的山岭周围开始升起了一团团绿莹莹的幽火,山间无人,幽火时隐时现,时聚时散,偶尔还会不停地上下挑动,显得躁动不安。 ”人如秋叶,死若凋零,以生命之轮回,得阴暗之静美!“幽火闪亮处,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一身直衣乌帽,脸上涂着厚厚白粉的年轻男子出现在了那里,看都不看周围闪动着的幽火,却一脸复杂地看向了经文传来的方向。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手掌,嘴里却嘀嘀咕咕好似吟诗一般。 ”福生无量天尊!阁下既然已经前来,何不前来一会?“就在这位年轻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准备放弃折返的时候,一个银发青年一身道袍,腰背木剑笑盈盈地出现在了年轻男子前面轻轻一稽首道。 了尘出现的突兀,而且无声无息。青年男子吓了一跳,却到底是个常年跟鬼神打交道的家伙,很快就平静下心来也学着了尘的样子稽礼道:”福生无量天尊!土御门靖信见过仙长。不知道仙长尊号。” “山野之人,不敢尊号,你唤贫道了尘便是”了尘阳神前来,本尊还在那里闭目养神。之所以前来不过是发现这个年轻人身上竟然还真的带着一点自己熟悉的道门气息,虽然驳杂不纯,但在这异国他乡的日本倒是难得一见,所以才阳神出游赶来一见罢了。 “你是安培晴明的传人?”了尘借着问道。 了尘可是特意找云清子打听过日本阴阳师的情况的。只是从平安时代以后,日本的阴阳师早就很少出现在人前了。不达到一定层次,能听到的都只是一些传闻而已。 了尘曾经特意给过云狐子一个任务,就是寻找杀生石。而杀生石貌似就跟这个家族有关。如今听道这个青年的自我介绍,立刻就响了起来,土御门不就是安培晴命住过的地方吗?安培断子绝孙,别家继承过来的传人为防止妖怪诅咒便将姓氏改成了土御门。 “土御门靖信见过真人!”青年人闻言立刻跪倒在地,大礼参拜道。 “你知道贫道?”了尘皱了皱眉头奇怪地问道。 “在下曾经千万大明求过道之奥义,听过真人大名。知道真人乃人间仙神一样的存在,在下甚是仰慕,也曾前往玄光观请求指点,可惜缘锵一面。今日得见,实在万分荣幸。若有可能,还请真人不吝指点!”土御门靖信竟然是个很会顺竿往上爬的家伙,也不管了尘跟他熟不熟,当场便能脸不红岂不条地求指教。 “呵呵!”了尘闻言一笑,看着跪在地上土御门靖信但笑不语。 “是,是在下唐突了,还请真人原谅!”土御门靖信被了尘盯着脸上一红,当即拜倒道歉道。 既然前往大明修道过,当然就应该知道道门规矩。道不轻授,法不轻传。土御门靖信的确有点坏了玄门规矩了。 “起来吧!阁下与贫道并无师徒之缘,且阁下自有加学渊源。阴阳师虽出自先秦阴阳术数,却早已自成一道。求教于贫道反而缘木求鱼了!”了尘开口解释道。 “此处山岭,阴气沉沉,怨气死塞。若不细看,谁也看不出这尽然是处朱雀悲鸣之局。而且分明是人为之局。擅东山水,人造如此凶地以集聚阴气,甚至不惜以人命为祭,只为养鬼,未免有伤天和太甚了啊!你们阴阳师的式神都是这样培养的吗?”了尘语气随然平静,却依旧将土御门靖信挤兑了个一脸通红。 “禀告真人,本门式神皆是自行培养,或者收服的恶鬼归顺。绝不会借山水之局,害人性命来获得出色的式神。真人切莫误会!”土御门靖信赶紧解释道。 “如此恶毒之行,本是在下师兄所为。再次这次前来,也是为了这个事情。一来解救此地生灵,而来将师兄擒拿回宗门,交由宗门处置!”土御门靖信接这说出了此行的由来道。 “哦!”了尘答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看样子你师兄本领还在你之上,你如何破局,且将你师兄擒拿?”了尘不客气问道:”你擅自来此,你师傅肯定不知道吧!“ ”义之所在,在下不得无为之尔。哪怕明知道打不过,也不能在让师兄堕入魔道,越陷越深啊!“土御门靖信有点信心不足地问。 ”福生无量天尊!阁下勇气可嘉。既然如此。贫道就将这个送与你做个临时式神吧!等事情完结之后,就由你来送他进入轮回吧!也算一场交易罢!“了尘从修理掏出一个黑漆漆的小娃娃来。正式那天缠着云清子妻子不放的小怨灵。 土御门靖信闻言大喜,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了尘送来的黑娃娃,刚准备说一些感激的话时,了尘突然皱了皱眉头道:”自作孽,不可活,你当贫道与尔玩笑么?“ 了尘说完,连道别一声都没有,身形一晃就立刻消失在了原地。 元神归位,了尘缓缓睁开眼睛,法眼看去,却不知道何时影影卓卓的鬼魂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将了尘一行人团团地围在了山岭之上。而且还正在慢慢地漂移了过来。 ”雕虫小计,自不量力地把频道之言当成了耳边风,真的了尘言之不预么?“了尘猛地战旗,双手一翻,手结法印,脚踏天罡,一声断喝:”五星镇彩,光照玄冥。千神万圣,护我真,护我真灵。巨天猛兽,制伏五兵。五天魔鬼,亡身灭形。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敕,令!“l。 令下符出,一道黄色符直直地飞上天空,发出金光玩到,将十里房源照得纤毫必现。原本缓缓围过来的阴魂被这金光一照,立刻便犹如被什么吸引一般,一时间纷纷犹如乳燕投林般飞进了符之中。 “无量天尊!阁下既然来了,难道还想跑掉不成?”了尘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并指成剑,向着西北方向遥遥一指。 第三百五十二章 道书一卷传有缘,狐狸梦醒恐尘缘 了尘剑指所向,却罕见的无声无息,对比起从前的剑气如虹,了尘现在的剑法少了气势,却多了不带烟火之气的随意。 倒不是了尘刻意为之,而是御剑之术到达了一定层次之后,必然会寻求的改变。 夜色之中一声凄厉的悲鸣声响起,一直肥大的猫头鹰突然从树枝头一头栽下,扑腾了几下翅膀之后,很快便无声无息了。 了尘皱着眉头,走了过去看了看脚下刚刚死去的猫头鹰,再看了看地上星星点点的血迹,眉头微微一皱笑道:“竟然拿只夜枭来的分担杀劫,当真好机敏的家伙啊!” “那家伙跑不出三里地的,你们同门内务,贫道就不插手了。”了尘摆了摆手对着身后的土御门靖清说完,随即便蹲下了身来,将猫头鹰一手拎起,四处张望着什么。 “真人可是需要干柴?”土御门靖清却并没有急着去追赶师兄,反而上前一步小心地问道。 “如是想要道法精益,飞禽走兽横死之物莫要再食,凡有横死,死必含怨,怨结气伤。”了尘却是摇了摇头告诫道,随即指了指周围道:“你那师兄做得好事,弄得此地阴气滋生,大好田园之地,搞得一片阴煞弥漫,如不清除,少不得此地变成鬼物滋生之地。到时候一片人间鬼蜮,有得你们苦恼了。” “无论如何,这只夜枭因贫道而死,贫道得寻一片清净地,将之入土为安,省的为阴气滋扰,成为一方鬼鸟,死不超生,而贫道也算化解了这一段承负因果吧!”了尘说完,手提着夜枭勘定了一个方位之后,快速离开。看似缓慢,却不过几息之间便消失在了漫漫夜色之中。土御门靖清刚刚抬起的手臂马上又放了下去。暗自叹了一口气,知道今了尘实在催促自己赶紧去把师兄抓住,省得为害人间。土御门靖清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循着血瑟踪迹向着自己逃跑的师兄一路追去了。 “一饮一啄,一因一果,一死一生,缘起又缘灭。你也算倒霉,成了殃及之鱼平白挨了贫道一剑,你又何其有幸,有贫道送你轮回!。了尘寻了一处风水颇佳的地方,将猫头鹰仔细掩埋之后,神神道道地低感叹道。 “你们中国的修道之士,都如阁下这般伪善么?”黑暗之中,一个衣着华丽武士服的男子捂着胸口从一片夜深之中走了出来。 血染长衣,一脸苍白,唯有一双锐利的眼睛满怀着愤恨跟怒火死死地盯着了尘道。 “伪善也是善,至少还心怀敬畏。若都如阁下这般无所顾忌,岂不天下大乱?”了尘好笑地看了看对面的男子道:“此处非贫道故乡,贫道原本也没有多管闲事之心,只是适逢其会,而阁下也未免行之太过。贫道不管也得管了啊!” “你凭什么?”男子闻言大怒道。 “那阁下又凭什么?”了尘指了指脚下的小小坟茔,又指了指了阴气深深的山谷不屑地道:“观天之道,代天之行。行则有功,观则无过。你之行自有取死之道,何必问贫道?” “八嘎!”男子闻言大怒,强撑着身体向着了尘迅猛扑来。了尘轻轻一笑,随手一指,四道光幕凭空出现,组成了一个小小的光幕牢笼,男子几番不得出,被死死地困在了原地。 “此地生灵没有你强,你自然可以为所欲为。贫道现在也比阁下厉害,阁下现在可以听凭贫道处置了么?”了尘笑问道。 男子闻言一愣,顿时呆在了原地,进也不进,退也不退,好像傻了了一般。 “一念佛道,一念魔道。阁下倒是好手段,削平山头,造就这般死绝之地。害得这山谷之内,阴气不散,生灵绝迹。阁下没有想过,此地若天长日久,会变成人间鬼蜮么?若是鬼王出世,你的式神在厉害,又有何用?”了尘说完再也不理会周遭的一切,取出一串念珠对着小小坟茔念起了经文来。 了尘的声音很小很小,几乎细不可闻。但那源源无声的颂唱之中,仿若有着天地共鸣一般,让整个山林万物为之相合。远处那隐隐传来的经文诵读的声音虽大,却丝毫没有了尘细声颂唱的效果亿万分之一。 随着了尘细声的颂唱,一股祥和之气缓缓地从了尘身边弥漫开来。渐渐地扩大,很快让周遭的一切都祥和了起来。就连一片激烈之中的男子也瞬间平静了下来,心中无比的戾气仿佛盛夏的白雪,迅速地融化开来。 天为之一清,地为之一宁。了尘的经文一遍又一遍地扩散开来,方位越来越大,越来越光。月光之下的山谷中央,原本弥漫的黑气渐渐地就开始了如夏雪般地消融,月光第一次完完整整地照进了山谷,而山谷中累累的枯骨,还有大片大片的坟茔,这一刻也显得格外安详。 不知道什么时候,山谷中出现了无数幽火,仿佛一盏盏明灯似的。从山顶之上看去,绿光点点,犹如天上的星辰一般煞是美丽。一阵轻柔的夜风吹来,幽火将明将熄,山谷中一颗颗幽火化作了隐隐卓卓的透明身影,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怕有上千之多,却无不跪在地上开始向着了尘的方向虔心而拜。 这一刻的了尘在男子眼中犹如神邸。朦胧地月下,了尘无疑真散发着无尽的慈悲与智慧之光。 “为男为女,自身承当,富贵贫穷,由汝自招。敕救等众,急急超生,敕救等众,急急超生。”随着了尘将手中的最后一颗流珠轻轻翻过,整个山谷已经挤满地跪地的虚影。了尘缓缓地睁开眼睛,缓缓站起,从腰间掏出一盏星灯,拈出灯花一朵,随手轻轻弹出,一点火花爆开,山谷中的虚影便又一次化作了森森幽火。 这次幽火却不是忽明忽暗地到处飘舞,而是缓缓上升,犹如飞天一般。然后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到最后飞出了山谷,向着漫天星辰飞去。 夜色无边,幽火跟星辰混在了一起,到最后都已经分不清那些是天上星辰,那些是人间幽火了。 此地是日本,少了道家敕封的山川土地阴神,了尘便只能借着天门让这群游魂野鬼前去幽冥了。 阴魂尽去,整个山谷之中郁结的阴气煞气少了怨气搅动,立刻为之一空,了尘索性大袖一挥,一阵阳罡之风便自山谷中凭空升起,随即吹动四周,将山谷之中的种种不适之气扫荡得干干净净。 月光如水,凉意沉沉。山谷之中弥漫开来出一阵阵舒适的暖意,让人好一阵惬意。 男子看呆了,既是震惊于了尘轻描淡写之间转换了天地的本事,也是隐隐间明白了什么。 “术乃小道,道为根本。舍本求末,终究不过水中捞月,竹篮打水。你可明白?”了尘回过头来,看着男子含笑一问到。 “真人一言,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道之奥义,不在术,而在心啊!”男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大礼拜地道:“在下愚昧,身如歧途而不自知。恳请真人垂怜,在下愿侍奉左右,万死不辞。” “大道三千,个人自有其道。你的道不在我身上啊!”了尘好笑地看了看跪在自己脚下的男子道:“贫道有道书一卷,可以传人。你若能痛改前非,幡然悔悟。便去行走四方,弘法传道,为生民积德,为天下守正。等到天下大定之功行圆满之日,再登山回望,你会见到自己的道的。” “嗨!”男子闻言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当即郑重道:“弟子土御门靖信,此生必不敢辜负真人大恩,必当一生竭力,弘法传道,是天下广颂道尊之名,令天下太平!” 了尘点了点头,两手一翻,一道白光盈盈地卷轴便出现在了手上。了尘双手捧了道卷,一脸郑重地交到了土御门靖信的手上,然后看着他毅然转身离去之后,才对着黑暗道:“他不是你门中师兄么,就算你念及同门之谊,放他一马,为何要会指点他来贫道这里。这可是欺师灭祖,背叛宗门之罪啊!” “师兄资质胜我千倍,却不免沉迷术道,不求天地奥义,行事乖张,不择手段。师尊生前曾言:师兄天资虽好,却不是他之弟子。所以早已将之逐出门墙,何来欺师灭祖之说?“土御门靖信当然知道自己藏在黑暗之中瞒不过了尘,甚至连自己受伤的师兄都瞒不过。只是两人不但没有点破,反而让他亲眼见到了刚刚一幕。自然就是没有真的怪罪之意。 ”师兄虽然行为偏激,从前却待在下甚好。在下本事,大多师兄所教。如今在下继承了晴信公的道统,却也不忍师兄一错再错,再无回头之日。只是欺瞒真人,实在是在下失礼,请真人责罚!“事情既然已经公开,土御门靖信当即便跪在了地上请罪道。 ”福生无量天尊!算计贫道的多了,你当谁都可以以贫道为棋么?你师兄确与贫道有此缘分,而且有此资质可当替贫道担负传道之任,你改贫道谢谢你才是。而且就算你欺不欺瞒,贫道都会遇到他的。“了尘笑了笑道。 ”好啦,贫道那几个徒弟好像已入佳镜,贫道需要前去护持一翻,省得为外魔侵扰,走火入魔!“了尘说完,突然身形一闪就消失在了汕头,留土御门靖清惘然若失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从来都是入道艰难,也不是什么人随口念诵经文都能替人超度的。看似平常的经文之中自有韵律,领悟不到其中意境,念破了喉咙也没用。 了尘让自己三个外门弟子在此超度亡灵,原本就没指望他们真的就初次诵经,便能打开这山谷之中的阴煞聚结,超度这山谷之中徘徊不去的幽灵。了尘早晚要亲自出手的。 了尘需要让他们三个在这化阴为阳,变煞为祥的印极阳返过程之中,亲身体会一下阴阳变化之妙。无论他们领悟多少,也算给他们上了第一课。 了尘到达之时,经文犹未停歇,只是比起前面干巴巴的经文,此时的颂唱声了多了起伏平折。了尘点了点头,原本就没指望他们也能真正踏入仙途,但一定的山术防身却必不可少。 谈玄论道再精妙,终究还是比不过一手法术。芸芸众生信的终究是术,是法,而不是虚无缥缈的道。 道太高远,太虚幻无定。本就不是常人所能看见。虽然无奈,却也是连了尘都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明月西沉,一道晨曦刺破了天边的云海,撒下金光万道。一夜”辛苦“却也让了尘迎向日光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种感觉,一种明悟。。。 天道之锁好像松开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如此,但了尘却只觉得突然轻松了起来,前番的层层重压,好像一下子就消失无踪了。 了尘心下大安,前路茫茫,至少自己最难跨越的一道荆棘之墙已经成为了过去,前途还有什么无法掌握的呢! “走吧!前路还长,还需早点赶路啊!”了尘对着三个徒弟挥了挥手道。 “嗷呜”一见华丽的宫室之中,一直浑身银白的大狐狸正酣然入梦。一阵晨风吹过,大狐狸突然根根毛发竖起,整只狐狸突然惊醒过来,疑神疑鬼地想向着西方望去:“我,我怎么有种不妙的感觉啊!”狐狸身子一晃,一个不知道能羞煞多少闺阁女子的美少年便出现在了房间之中,只是身后那蓬松蓬松的大尾巴无时无刻在昭示着主人的身份。 “好像师傅的味道啊!”美少年鼻子嗅了嗅好似无意地嘀咕了一声。 “倩娘,倩娘,阿依朵,阿依朵!”美少年身后的大尾巴上银毛根根竖起,又似激动又似紧张地大叫了起来。 “夫君,师尊老人家来了是好事,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阿伊朵没在,倒是倩娘先赶到了,看着六神无主地大狐狸捂着嘴巴好笑地道。 “是好事,是好事,我自然想师父,师姐她们。可,可你们怎,怎么办?”十多年了,纠结不去的云狐子迟迟未归山门。不就是怕师父震怒么? 到时候狐狸皮都得被师父揭了啊! 云狐子可是朝夕不敢或忘本门门规:亲传弟子一心仙道,不得结婚。何况还是一只狐狸的人妖之恋啊! 第三百五十三章 云狐子情网难取舍,了真人棒打苦鸳鸯 狐狸精都是很漂亮的,不漂亮肯定都做不了狐狸精。 所以说,骂一个女人狐狸精,从另外一个角度解释无疑就是一种赞美! 至少云狐子就很漂亮漂亮,哪怕云狐子是个男孩子(公狐狸)。 而且云狐子的漂亮是那种老少咸宜,男女通吃的那种。眉如远黛,眼含秋水,皮肤能把也算美人的倩娘跟阿伊朵羡慕死。 而且还可男可女,,,, 云狐子最大的本事就是把每一个走在自己身边的人无论男女都变成丑小鸭。。。 云狐子美丽,帅气,细心,温柔,好脾气,有才气,有本领,永远不缺钱用,貌似很长情,而且还有长生不老的本事,哪怕你白发苍苍,牙齿掉光,人家的美丽也永不褪色。七老八十了还能拽着年青帅气的男友或者丈夫一起甜蜜的逛街,谁不想拥有? 也难怪哪怕明知道云狐子是只狐狸精,倩娘跟阿伊朵谁都不愿意从云狐子身边离开。 如此美丽的云狐子,还是男孩子,走进了日本这个”男男之爱(众道)“成风的国度里,觊觎的人就从来没少过。甚至在刚刚登陆的第一天,就有一家乡下豪族利诱不成,玩起了强抢”民男“的戏码。 狐狸一怒,流血一地。狂怒之中的云狐子直接将小小的城砦以为了平地,城砦附近的武士死伤一地。酿成了日本史上最大的一桩“情杀血案”。也铸就云狐子一时间的无上“凶名”。 云狐子的凶残吓坏了不少不明真相的群众,谣言跑得永远比真相快。特别是云狐子盛怒之下现出的本尊,无疑就为所有的时间划下了一道可以解释一切的注脚。 这是一直凶残的妖怪,长得比富士山还高,一口论吞下一个城堡。连着城堡之中的人一块儿吃掉。而且这个妖怪喜怒无常,最喜欢变化成一个美丽的少年,引诱附近的武士或者无知少女,然后再一口一个地吃掉。。。 一时间,九州,四国附近风声鹤唳,谣言四起。而且随着谣言越传越广,云狐子的名气一时无两,能止小儿夜啼。一时间整个日本稍微俊美一点的少年,都会被认为是云狐子的化身,人们避之唯恐不及,自然也就没人有感上前勾搭。不知道坏了多少少年的好事。。。 直到云狐子走到了筑波山下暂居了下来很久之后,风波才稍稍停歇。 好死不死地筑波山上是有寺庙的,而且本地寺庙好相当有钱,且势里庞大,信徒很多。云狐子这个三清弟子显然是不会信日本佛教的,从不肯给予”佛祖“供奉也就罢了。还敢污蔑”僧人“不好好修行,败坏佛法,竟然连吃肉娶妻的主持院都有,简直佛门败类。。。。 云狐子无疑捅了马蜂窝。这可是侮辱佛祖,亵渎佛门的恶行。日本的和尚可是战斗力满满的,如何能容云狐子这样一个带着两个女流之辈的外地贱民在此迷惑信众,污蔑僧人? 一大群和尚还有狂热信徒带着刀枪,杀气腾腾地打上了云狐子的草庐,可当云狐子一露面,那美丽的样貌,诱人的身段,天然魅惑的气质,当即让一群花和尚兴奋的不得了,当场就要把云狐子抓到庙里当小沙弥去。 至于去了之后,结果如何,大家心照不宣。 云狐子大怒,再次大打出手,酿成了又一波血案。 狐狸大妖再次现身,可是吓傻了一大拨人呢。原本听到血案,带着武士气势汹汹地准备来刷”云狐子副本“的当地治安奉行走到半路,打听到了详细情况之后,立刻往回走。 云狐子成了佛敌,成了妖怪,成了恶魔之源头。筑波山成了妖怪领地之后,附近的百姓,武士老爷,还有各家神社,寺庙都不得不含泪逃离,生怕被妖怪抓去,活活吃掉。。。 就连作为本地的领主都吓麻了爪,好容易组织了一只百多号人的军队来捕灭妖怪,队伍刚刚走到筑波山下便一哄而散,山入家家督狼狈逃走,从此筑波山附近就再也没敢进入了。 云狐子倒是清闲了,每天没有人打扰,没有讨厌的功课(四书五经),没有人逼着修行,没有人逼着抄经,想睡多久睡多久,自有自在好不快活。 除了偶尔会登高西望,想象一下师父,师姐在干什么。 只是这个世界上有足够的利益的时候,就总会有人甘冒”生命“危险的。开始是有一些平民为生机所困,不得不到山上砍一些木材,采一些药材野果什么的维持生计。一回,两回,三四回之后,人们发现似乎妖怪大人并不理会他们之后,胆子便越来越大了。 这里没有公七民三的沉重租税,没有繁重的劳役兵役,武士大人也不敢靠近筑波山去”骚扰“百姓,简直就是一处人间天国嘛! 刚开始还只有少少地两家为了吃上几口白米饭,拼着被妖怪大人吃掉全家,战战兢兢地生活在了筑波山下。等过了一些日子之后,发现妖怪大人真的不下山吃人之后,附近的百姓便蜂拥而入。一边祈求着妖怪大人千万不要将”贪婪“的眼光瞄向他们,一边提心吊胆的庆幸着”幸福“地吃白米饭地日子。 为了让这种幸福的日子可以永远地继续下去,村民们开始远远地祭祀起云狐子这个妖怪大人来。每次丰收都会远远地敬献一些白米还有山货给妖怪的大人。 后来人们发现妖怪大人基本上不下山,真的不到处吃人之后,以为祭祀真的管用了,于是供奉的人越发多了起来。 这一刻,云狐子开始向着神灵的康庄大道大步狂奔。而云狐子自己却根本就不知道。。。 其实云狐子并不在意自己周围有没百姓,只要没人打扰他们两人一狐的生活就好。 直到一次,云狐子好心地救起了一个掉下山,被摔断了退的小孩子。 小孩子被突然出现的妖怪大人吓坏了,特别是妖怪大人那毫不隐藏的狐狸尾巴,无疑都告诉小孩,着就是可怕的”妖怪大人啊!“ 小孩子当场晕了过去。。。 可云狐子却并没有”吃掉“他,反而给他治好了腿之后,就离开了。。。 云狐子无意之中的好心之举,成了云狐子跟山下百姓开始交往的开始。 一些胆大或者实在走投无路的百姓开始寻求”妖怪大人“的帮助。了尘秉着善良的心,也会帮其中的人一些治病,驱邪,指点迷境,乃至于帮助求雨和送与穷人一些食物,钱财什么的。 然后,云狐子的名声就迅速地好了起来。 筑波山上的妖怪大人是一只善良的好妖怪,不但不吃人,还愿意帮助一无所有的穷人。这哪里是妖怪的,简直就是稻荷神的使者啊!(稻荷神的使者是只狐狸。) 随着云狐子”善良“的名声越传越广,于是很快就引起了关东大名的主意。 首先来到的就是本地领主。要知道以前筑波山下的稻田可都是他的知性地,如今被一些贱民霸占了,还不主动交纳租税,这还得了。 只可惜,吃上了梦想中的白米饭的农民们可不会愿意再回到沉重的注税跟服役中去,纷纷联合起来抗租抗税。 这还得了,分明是领民造反嘛!领主再三试探,确定了云狐子真的不随便下山之后,立刻气势汹汹地带着自己的军队来到筑波山下,扬言要将所有不交税的贱民都杀光。 消息传来,一群乡下农民们吓坏了,纷纷跑到筑波山下请求”善良“的妖怪的大人救命。 于是”善良“的妖怪大人就真的下山了,泥腿子们欢声雷动,云狐子在武士老爷面前一现身,刚刚好耀武扬威准备用贱民的血,乃显示武士大人”勇武“之名的领主吓的率先逃亡,紧接着后面的家臣士兵们自然也跟着一哄而散。 所真的,这群关东武士真的没那么不堪,平日里打仗还很是勇武的。只是云狐子之前凶名太著,吃人的名声也太过凶残,让武士老爷实在提不起胆子对抗啊! 有了妖怪大人撑腰,武士大人也不敢进来。农民翻身了,更加不将自己领主放在眼里。 筑波山成了“化外之地”以后,一些恶党也开始将这里当成了庇护所,虽然不在附近作恶,却每次在外面作恶了之后,跑进来,躲避追捕。 领主很头疼,附近的所有大名也头疼,下面豪族,领主们头疼了之后,就该国主头疼了。。。 终于为了平息武士们的怒火,作为关东领主的北条世康不得不硬着头皮从小田原城出发,来到了筑波山跟云狐子谈判了。 北条世康在筑波山呆了三天。 然后作为一方雄主的北条氏康意外的发现妖怪大人尽然很有学问,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且还精通法术,一举一动都有着别样的优雅,实在让日本的“土包子”大名见识了一番来此天朝上国的优雅与文明。 等到三天之后,筑波山周围几千石的土地就成了云狐子的知行领地,只要云狐子能允许别人家的武士来此缉捕恶党就行。于是之后,这里也就成了云狐子专属的小小王国。 虽然云狐子从来没打算在附近收税,但至少现在名正言顺地不会有人敢再嚷嚷“妖怪”抢了他家的土地了,不是么? 云狐子终于过上了梦想中的日子,每日里吃了睡,睡了吃,亦或者满山乱窜,说是之狐狸其实跟猪差不多。 除了总是梦见那幽幽的青城山,以及小时候那一段四海云游的日子。。。。 现在师父大人亲自来了,不但预示着好日子结束了,还意味着。。。。 云狐子只要一想到这些,尾巴上的毛都炸起来了。 作为一只热爱混吃等死的狐狸,云狐子现在很有一种犯了错,马上就要回家见家长的感觉。那心虚不是白说的。 “夫君,你是担心师父会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么?”云狐子这两天无精打采的谁都看得出来,倩娘和阿依朵怎么会不知道云狐子在担心什么?云狐子在异国他乡逗留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一直在逃避,因为不敢回家面对自己师父么? “其实,其实。。。”倩娘跟阿依朵看了聋拉着尾巴的云狐子,话道嘴边又咽了下去。 倩娘跟阿依朵不知道那位即将到来的“神仙真人”会怎么看待自己两人,但云狐子日日的担忧,作为枕边人的她们怎么可能不清楚。原以为只要一直留在这海外他乡就可以一直下去,可如今看来,终究还是要走到路的尽头么? 倩娘跟阿依朵不是没奢望过那位“真人”的会允许他们跟云狐子在一起,人妖之恋本就不可能得到任何人祝福,何况那个还是讲夫君养大的师父? 那位真人有多在乎云狐子,就会有多反对云狐子的误入歧途。再傻,再孤陋寡闻也知道云狐子跟自己两人的纠葛,从一开始就是一个错误,一个不可能被原谅的错误。 既然注定了分开,又何必一定要苦苦纠缠,要让夫君这么为难? 阿依朵跟倩娘默默地退下了,满腹心思的云狐子却没有注意到倩娘跟阿依朵的异样,只是无精打采地晃了晃尾巴,为了即将到来师父,苦思着良策。 云狐子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玄光观,离开师父的身边。作为一只被师父从小养大的狐狸,了尘的存在想父子跟多于像师徒。背叛师父的想法云狐子想都无法想象。 可倩娘跟阿依朵怎么办?师父不支持他们在一起,一定要他们分开怎么办? 狐狸不是草木,快二十年相处下来,怎么可能没有感情。云狐子原本的打算只是安安静静地留在日本,陪他们安安静静地度过这一生。可谁知道自己师父竟然会千里而来。 是为了自己么? 还是为了阿依朵,倩娘他们? 就在云狐子愁肠百结的时候,了尘也正在一路慢腾腾地向着关东进发。没办法,如今的了尘可不是一个人飞来飞去了,队伍里还有好几个家眷呢? 而且日本也太乱了吧! “站住,把钱交出来!”一条山道之上,突然就蹦出了一大波穿得跟乞丐似的强盗。乱糟糟地拿着武士刀,竹枪什么的把了尘围在中间。一双双饿得发绿的眼睛紧紧地盯上了云清子他们背上的干粮袋子。 这都是第几波了啊? 第三百五十四章,了尘赠金山道里,功名十字先结缘 遍观古今中外,肯定哪个时代都少不了“替天行道”的好汉的,简单来说就是一群人“劫别人的富,济自己的贫”的强盗罢了。这在后世叫车匪路霸抢劫犯,换古代叫“农民起义军”。 只是无论历史如何演变,事情的性质都无法改变,并不会因为出身农民,而变得正义。因为无论嘴里说得多么漂亮,抢劫杀人都是抢劫杀人。 “替天行道”连了尘都不敢挂在嘴边,一群山贼你有什么资格代替老天作主? 只是这群强盗未免太过凄惨了些吧! 不但衣服破破烂烂的而且一个个面黄肌瘦,明明是前来打劫的,却自己先面带了紧张之色。很容易让人对其”业务“能力产生怀疑的。 哎~~跟大明的山贼们比,真实丢尽了“山贼”行业的脸面啊! “八嘎!”云清子三人虽然换下武士的装扮,可一颗”武士“的心还在,哪儿会把一群农民放在眼里?当即抽出了腰间的武士将了尘还有家眷围在中间。 ”太乙无量天尊!“了尘暗地了叹了一口气,这群饿疯了的家伙未免太倒霉吧!怎么就找上自己这伙人了呢?了尘看了看对面那群家伙的脸色,心中突然有点怜悯了起来。 这群家伙面带黑气。显然今日大劫临头。只是。。。 就在一方畏首畏尾,因为缺乏面对雪亮的武士刀的勇气而畏缩不前,而了尘这一方却顾及身后家眷被误伤,不敢扰乱阵型的而对峙的时候,远远地山道那一边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跟脚步声。 了尘的六识比常人敏锐,能听到声音的怎么也在几里开外了。无论这群泥腿子新手山贼以后会不会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坏蛋,至少现在还不算无药可救的混蛋。 ”你们走吧,若是家中实在无以为继,无法养活妻儿,贫道这里有些金子你们可以买些大米,先过了这一关吧!以后不要再作恶党了,否则,你们死了,可想过家中妻儿?“了尘站了出来对着这群面带惶恐的泥腿子强盗道。随即拿出了两枚金小判来递了过去。 天下可怜人很多,被逼的铤而走险的也不少。了尘手里的这些金小判来路有些问题,算是不义之财,无论大友家初心如何,了尘都嫌弃着金子有点脏。因此有点”洁癖“的了尘绝不会在手里久留的,赶紧一路送出去,既是功德,也算散尽了其中的承负因果。 无论”劫富济贫“的口号如何响亮,杀得是不是真的”土豪劣绅“,劫了别人的”富“,没济贫民的”穷“的家伙都不是好东西。 了尘是真心”送财“的,却把一群强盗吓傻了,呆呆地看着了尘,满眼地不可思议,了尘的金子拿出来良久了,愣是没人上来接。 天上掉馅饼是好,但来的太突然,人们地一反应就是这不是不是个陷阱,或者馅饼有毒。 “快拿了离开吧!再不走你们真的走不了!”了尘估算了一下时间,催促道。 只是向着哪个方向走,却是一个很大问题。只是了尘不能说而已。 “嗨伊”泥腿子强盗中间终于有一个头儿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地接过了尘手中的金小判。那在手中还咬了咬,感觉一切都像在做梦一般。直到确定了这一切都是真的以后,才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感谢之后,带着一群同伴撒腿狂奔,好像生怕了尘他们反悔一样。 “师父,你为什么要给那群恶党钱财?”云清子三人见得“强盗”们离去,这才收刀入鞘走过来不解地问道。 云清子等人可不会认为了尘会怕了一群”贱民恶党“,才拿出钱来买平安的。 “福生无量天尊!他们面带黑气,恐怕性命不保,贫道送他们金子,算彼此结缘,到时候才好救他们一救啊!”了尘叹了一口道。 “一群作乱恶党,都改统统杀掉,师父你何必救他们,若是他们得了金子,以为收获,以后会更加作恶的!”云宁子显然没明白了尘其中的深意,但无疑是不认可了尘的做法。他们跟随了尘的时间还太短,也还没从以前的“武士”身份中走出来,纯粹站在了一个“统治”阶层来看待刚刚那群泥腿子强盗了。 在日本战国时代,武士是个很“体面”的工作,云清子他们把一般农民视若蝼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了尘却不能让他们继续下去了,任何宗教的传播,最终的基础只能使人数最多的底层百姓。贵族很君主们哪怕信仰道教,去追求的也只是“长生”,而是使道家教义。 可长生岂能是如此轻易之事?连了尘自己都还不敢妄言自己一定能长生久视,得道飞升。更何况那些一心只想着“不劳而获”的君主贵族们? 传道的初期,或许需要贵族君主们的任何跟推广,可要千万年传承下去,却靠的是足够的人数基础。 而这群人就是了尘选定的第一批信徒了。 云清子等人若是不能抛开“武士”的身份,真正的进入到“群众”中去传道,了尘的打算就算全盘落空了。 “尔奉尔禄,民脂民膏,若无这些百姓,你们衣食住行从哪儿来?”了尘训斥了一句之后,便不再多言了。日本领土狭小,很难产生大规模流民,而且作为统治阶级的武士集团,可比大明那帮子嘴上“假仁假义”,暗地里“男盗女娼”的文人士大夫强多了,农民暴动有很多,却鲜少有成功了例子。也难怪日本的武士阶层这么骄横了。光一个“斩杀平民”却无罪的规矩就是在大明不可想象的。 “师父,他们真的会洗心革面,不在继续当山贼了吗?”云清子有点不放心的地道。 如今天下战乱四起,贫民已经很难活下去,了尘的金子看起来很多,足够买好几十石大米,却显然不够刚刚那伙人从此以后衣食无忧。 “一念生,一念死!道家有普渡的渡舟,自然也有往生的法门!”了尘笑着回答完,一行人继续赶路。 了尘他们没走多远的路,就看见了一支正在行进的中的军队。说是军队,也不过几百人,被后面还插着三星一横纹(毛利家徽)的靠旗,前面骑在马上的将领穿着一副朱红色足具,看起来还是一个少年的样子。 日本的武士大多脾气不好,冲撞了军队行进显然是一个很大的罪名。 当队伍出现的一刹那间,熟知“规矩”的云清子他们便带着家眷跪在了路边上,只有了尘微微一笑,不过让开了道路,丝毫没有要跪迎的打算。 了尘的身高在这个时代的日本人中本来就很突兀(高太多了)了,打扮也很奇特。站在路边云淡风轻,想要不惹人注意都不行。 于是“作死”的了尘很快被一大群足轻围在了中间,哪怕云清子等人再三道歉解释也没用。 了尘在队伍中间看见了刚刚打劫过自己的那群”泥腿子山贼“,这些人如今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被人用绳子串了起来,脸上满是恐惧跟绝望。显然这群人没有翻过山岭回到村庄去,而是沿着山道去往城市的方向了。飞来横财之后,这些人第一反应显然就是去消费。却没想到会突然碰到毛利家的军队,还会被抓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首的少年将领骑着马走过来,居高临下的问道。 “福生无量天尊!贫道了尘,自大明而来”了尘稽首道。然后指了指队伍中的那群”俘虏“问道:”这些人与贫道有缘,不知道殿下能不能放了他们?“ “哦,自大明而来!”少年将领闻言,一副了然的样子。这个时代的大明可不是后世走哪都是三等公民的样子,天朝上国的威严还在,尤其是在中华文化圈的范围内还是很吃得开的。了尘既然是从大明来的,自然就比日本本国的那些”平民“高贵多了。见到武士大人们行军不跪在路旁也不算什么大过失了,只要不是”奸细“就好。 “阁下跟他们什么关系?”少年将领很“大度”地原谅了了尘的无礼,顺着了尘的目光用马鞭指了指自己队伍中的“俘虏”问道。 “太乙无量天尊!贫道曾怜悯他们家无余粮,无以生存,曾赠金于他们而已!”了尘如实回答道。 “哦!你就是那个骗了大友家十多万贯钱财的骗子?”少年将领拿出了两枚金小判晃了晃,当即恍然大悟地笑问道。一副显然很感兴趣的样子。 “太乙无量天尊!贫道解答了他们心中所问,这些事贫道当得之财。如何言骗?”了尘脸不红,气不跳地回答道。一点都没有觉得自己“行骗”了的感觉。 “大友家确实有失体面,也太缺少一城一国之主的气度了”少年显然跟海对面的大友家很不对付,不放过任何机会打击一下对方,于是跳下马来,挥手散开了围着的足轻,走到了了尘面前问道:“阁下既然会占卜面相,不如看看本官命运如何?” 了尘笑而不语地看着对方,轻轻地摇了摇头。 少年将军脸色明显地沉了下去,当即把腰间的武士刀都抽出来了一半。身后的侍从武士更是大声喝骂着手持武士刀重新将了尘团团围住,大有少年将领一言令下,将了尘砍成几段的架势。 只可惜,命令始终还是没有下来,两个人对峙了一会儿之后,少年将领显然也知道自己吓不住对方了。 “呵呵,阁下规矩,本殿下自然懂得。”少年将领哈哈一笑,从腰间解下一个钱袋子递给了了尘道:“这是奉金,阁下可以开口了吧!” 了尘接过钱袋,这才笑了笑道:“不只阁下要问己还是问人,所问何事?” 少年将领闻言犹豫了一下之后,随手那个身后的一个小性武士道:“不只此人命相如何?” 了尘随便看了看道:“此人父缘浅薄,当父亲早已战死。命带兵戈血色,亦是横死沙场之像。尚有高堂尚在,此行凶险,当有水厄之灾,若不回转,恐无人侍养高堂终老啊!” “纳尼!”人群中一阵骚乱,少年将领闻言也是微微一愣,却很快恢复了过来,大骂了一声“八嘎牙路”之后,人群立刻安静了下来。 “阁下好像有点危言耸听。”少年将领没有评价了尘说得对还是不对,却对了尘近似“判人死亡”的话语有点怀疑。 “殿下既然不信,不若贫道原金退回如何?”了尘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了,又将钱袋递还到了少年将领面前。 准与不准,就看对方收不收了。若是对方执意要认为了尘危言耸听,了尘也不会纠缠下去。山道问卜也算缘分,了尘原金退回的意思,就是斩缘的意思了。 少年将领赶紧将钱袋推了回去,虽然他并不一定了解其中的意味,但人家明明白白地要将钱送回来,肯定不是好事还是知道的。因此根本就不会接受。而不接了尘退回的钱袋,却也无疑地承认了了尘卦算的结果。 “福生无量天尊!既然卦算已毕,殿下是否能放了这些人?”了尘指了指队伍之中的泥腿子山贼问道。 “阁下未免太过了吧!”少年将领有点不高心地道。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些人也不过受生活所迫。沦为山贼恶党殿下确有过失,但究竟还只是初犯,为何不能给他们一个机会?”了尘稽首问道。 少年将领犹豫了一会之后道:“阁下能保证他们以后绝不再犯?” “能!”了尘很肯定地回答道。 “那阁下能不能看到在下的功名前程如何”少年将领问道。 “早川阁下前程锦绣,虽不圆满,但也不差!”了尘笑的回答道。 少年将领闻言一喜,显然对了尘能认出自己毫不意外。毕竟刚刚的卜算不论后面的准不准,前面的答案无疑是很准的、而了尘能这么肯定地回答自己功名不错,无疑是让很人欣喜的。当即挥了挥手,下面的武士立刻会意地斩断了绳索,一阵呵斥之后,将那群“山贼”给踢出了队伍,也算原地释放了。 山贼群里一阵哭声,不停地跪在地上感谢不已,少年将领却看也不看,只跟了尘问道:“不知在下与阁下是否还有相见之日?” 了尘当即稽首道:“有!” 少年将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告辞道:“告辞!” “福生无量天尊!你我有缘再见.“了尘稽首道别到。 军队渐渐去远,一群山贼这才停止了哭泣,一场惊魂之后最先想到的肯定就是逃走离开了。当即就有人爬了起来准备逃走,却刚刚起步,背后就传来一声喝止道:“给贫道统统站住”。 了尘脸色很不好地随手从路边折下一根树枝递给了云清子道:”一人十下,敢反抗的杀掉“。 第三百五十五章 命定无逃处,深山建小观 人皆有好胜之心,越是少年得志的人,越不信邪。只是当世事沧桑的洗磨之后,才会真正地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不信就不存在的。 经历的越多,见的越多的人反而会容易掉入宿命论中去。 这也是为什么少年时代挥斥方遒的热血之人,老来了会反而变得平和无碍的原因。 小早川隆景今年二十不到,却已经是西国知名的战将了。如今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哪怕明明知道路上遇到的那家伙很神奇,但潜意识总有一种想让对方输掉的心理。 这也是为什么了尘明明告诉他自己的侍从将领会有危险,也不愿意就此放那侍从回去的原因。 但不管承不承认,小早川隆景这一路都是小心翼翼地行进,还特别避开了湖泊,大河等地方。想来只要不让侍从靠水太近,就应该可以避开那家伙的危言耸听吧? 等到回返之日,看那家伙怎么圆回他的卦辞?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小心谨慎地一路行军向前的时候,所有的一切行动都已经在了有心人眼中。原本准备的伏击计划也因此而取消,让对方好不郁闷。 若是知道对方如此谨慎小心只是因为路上了尘的一通“胡话”,说不得当即就要派人出去把了尘砍了再说。 “报,前方二十里,和智佐城一切如常”队伍尚在行进之中,就已经有忍者前来报信了。 “哟西, 总算还来得及,敌军出阵了没有?”小早川隆景骑在马上一脸严肃地问道。 “没有”忍者当即回答道。 “再探,一旦敌方出阵马上来报!”小早川隆景也不是战场初哥了,自己的部队走了大半天的山道,现在已经是人困马乏,如果不休息一下,马上出阵话,根本毫无胜算。要想战胜,军队怎么也休息一下,吃过了午饭之后在向和佐智城出阵才行。 随着将领一声令下,整支军队立刻松懈了下来,走了半天的山路一路还要小心搜索前进,是人都受不了。于是命令一道,整个军队立刻开始原地休息,就着饭团和清水大吃了起来。 人在追松懈的时候也往往容易被敌人找到可趁之机的时候,小早川隆景刚刚坐定,伸手接过侍从送来的饭团还有清水的时候,突然好想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任他如何回想也想不起来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突然一声凄厉的叫喊声响了起来:“敌袭!”接着就是一声声铁炮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小早川隆景刹那间面色一白,那儿还不知道是早就落到了敌人的算计之中。只是现在突然遭到袭击,周围一片混乱,这时的他必须站出来,将混乱平息下去,不然今天可就真的有难了。 这个时候,小早川隆景哪儿还记得起了尘的“预言”? 而与此同时的了尘早已跟随者一群“伤痕累累”的前山贼翻过不高的山岭,来到了一片还算开阔的山谷之中。 山谷之中有田有树,有花有草,还有一条玉带似的溪水蜿蜒而过。 如果抛开世道的艰难,这里倒真是一个田光山色的好地方,犹如桃花源一般。 只可惜乱世纷扰,儒家所希望的桃花源也是最没有前途的一个地方。一场传染性的疾病,一场突如其来的地质灾害都有可能让桃花源化为一片鬼蜮。 而且没有交流就没有进步,哪怕过了几千年,桃花源依旧只会是桃花源,直到灭亡的前一刻,也不会再有半点进步。 当了尘一行人出现在了山谷之中村民们的视线之中的时候,立刻就有一大群人迎接了出来。只是看到人群中的了尘他们,明显有些战战兢兢。 村子中的男人们是出去干什么的,显然村里人都知道。如今发现了几个外乡人,让他们奇怪之余也有点忐忑。 了尘好笑地看了看村中乡人躲闪的目光,带着云清子他们在乡中长老的陪同下在村子里匆匆游览了一番之后,又不辞辛苦地开始沿着山谷旁边的小溪所流而上,在东北角的一个小山头上突然立定了下来。 “师父,怎么啦?”云清子等人看到了尘突然一顿,立刻也跟着停下了脚步过来问道。 “此处子午兼壬丙,内乾卦,外坤卦,九一分金,微:子午兼壬丙三五分、丙子丙午分金,坐危二度、向张五度,七十二龙丙子壬午、透地壬子主富贵大吉,且与水脉天然相合,兼之背山靠水,视野开阔,犹如聚宝之盆,是个修行纳福的好地方啊!有道八方风来,有水乃止,如果这坐山谷是一个聚宝盆的话,此处就在进钱口上。如果此处建庙,便能补全此地风水缺失,以后这个山谷肯定兴旺发达,而此处道观更是可以广纳八方之财,你们谁愿意在此常驻啊?”了尘笑了笑,站在山梁之上望着周围山水满意地问道。 了尘这句话是用日文说的,不但云清子他们听到了,跟随而来的乡中长老也听到了。云清子等人没有开口,富贵钱财虽好,却不是他们的追求。倒是乡中长老虽然并不明白了尘所说的风水是怎么回事,但了尘想在此地修建庙宇却是听到了。 长老不知道了尘所说的建庙之后,此地会兴旺发达是真是假,但听回家的小子们说这个很是神奇,得罪不得的。因此虽然没有立刻表示赞成,但也没有反对意思。只是弱弱地问道:“此处的山地都是山内大人的,大人若要建舍寺观,恐怕还要先和山内大人商量。” “不用,此处的安堵文书,明日就会有人送来的!”了尘毫不在意向着西北方向望了望之后笑答道。 了尘四下望了望,然后伸手之下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根红楠术的枝条,了尘随即将之插到地上,也不解释为什么,取下腰间的葫芦,就给红楠枝条浇了一遍水。 了尘的葫芦很神奇,云清子他们跟随了尘这么久,就没见过了尘舔过水。好像里面的水喝不完似的。而且里面一会儿倒出来的是水,一会儿倒出来的是酒。端地神奇万分,却又不敢开口询问。 了尘倒出来的水也很神奇, 水刚刚浇下,泥土之中便慢慢蒸腾起了一阵水雾,清风徐来,水雾划开,站在周围几米范围之内突然就能感觉到一阵神清气爽。而且刚刚插下的树枝,瞬间便猛地一下鲜活了起来,枝叶舒张,看起来份外生机勃勃。 云清子他们是知道了尘的神奇的,有点见怪不怪的意思。虽然满是敬仰,但好歹还能保持得住平常心。倒是那位陪同而来的乡中长老望向了尘的目光明显有了一丝好奇敬畏之色。 “好了!下山吧。天色已晚,且在村中留宿一宿,明日就可以募集村民,帮我们先盖几间房子再说。”了尘原本是准备直接前往筑波山的。可行到此处却突然停下来脚步,宁愿现在此处驻留,教导弟子先行弘道,也不愿在继续前行了。 只是这一片苦心,那犹自困在情劫之中的调皮狐狸心中可曾明白? 夜色如水,山风一片清凉。山村的土地虽然远较平原贫瘠,但至少这里冬暖夏凉,有着山泉滋润的地方也的确是个宜居的好地方。了尘好久没观星了,不得不说上次观星的确被坑得很惨。直到此时才渐渐有了仰望星辰的兴趣。 同一片天空之下,日本的星空跟大明没什么不同,一样的黄道天赤,一样的周天星斗。只是日本好像从来都没有抬头的习惯,日本古代千年,绝少有关于星象的记载流传。 或许这就是日本人天生短视,从来都是只看到眼前一寸的赌徒性格所决定的。 就在了尘饶有兴起地看着东北一明两暗的将星彼此呼应的时候,作为日本未来的“一代名将”的小早川隆景也终于艰难地赢得的这场先败后胜的艰难合战。 与其说是靠得他的指挥若定,还不如说靠得是己方武士的勇武跟人数上的优势。所以这场合战小早川殿下的确是有点灰头土脸了。 特别是听到自己的那位侍从武士在敌人来袭时候,因为激动而被水活活呛死的时候,小早川隆景的心情份外复杂。 “水厄,水厄!这就是水厄之灾了吗?”无论小早川隆景如何不甘心,此时也不能不承认山道偶遇的那人的确是神奇了。此次出阵初战不利,损失也不小,士气已衰之下,无论是不是愿意,他明天都得退兵的。 只是退兵的路上,不知道还能不能遇到那位“高人“,请他指点迷津了。 或许小早川自己都不知道,现在他已经掉进了了尘的“坑”里爬不出来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了尘便带着人再次爬到了昨天的山头之上。一夜之间,昨日的红楠树枝便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树荫如盖,别有一番气势生机。 “天照大神啊!”昨日的那位乡老可是亲自陪着了尘来到过此处的,看着昨日分明不过一根新栽的树枝,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如今却是一夜之间成了参天大树。若不是亲眼所见,乡老都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了。乡老大人没什么见识,最远的地方也不过去过一趟出云国,亲眼见到过出云神社。只是那宏达的神社里有没有这么能亲眼所见的神迹? 乡老摸了摸粗糙地树皮,直到确认一切都不是幻觉之后,当即跪了下来,激动得嚎啕不已。 有此神树为证,昨天这位不知道是“仙神”还是“安倍公”一样的阴阳大法师所说的“此地能兴旺发达”肯定也是真的了吧? 有了“神迹”为证,有了“乡老”号召,整个村子立刻行动了起来。去往深山伐木,捐献自家后院的山石作为地基的材料,然后更是在了尘的建议之下,开挖地基,准备举全村之力兴修道观了。 了尘看着正在忙碌着的村民很高兴。倒不是要剥削他们的劳动力,也不是少了这些村民了尘点化不出一座道观。而是一个集合了众人之愿跟汗水的道观才是千年不倒的根基啊! 买来的或者少数富户捐赠的道观庙宇终究是无根之水,无本之木,哪里比得上众人心甘情愿奉献的一座神灵之所? 道观虽小,却能千年不倒,小庙虽陋,却是真神所在。了尘等到下午,当第一块山石本众人一起艰难地运上山头之时,突然上前让众人放下山石,随手在石头上刻下几行汉字。 “灵殷殷,烂扬光,延寿命,永未央!”了尘以指为刀,就在坚硬的山石之上写下了一句“奠基祝福”之语。不说其中深意,光用指头在石头上刻字的神奇,便惊得一众忙碌山民目瞪口呆,跪地称颂不已。 “把山石摆在这里”了尘以脚为尺,丈量了十几步以后,随即指了指脚下土地道。 众人虽然不明所以,却丝毫不敢违逆了尘的半点意思。于是抬着大石头的几个村民立刻将山石再次抬起,哼哧哼哧地小心将山石放在了了尘指定的地方。 说来也怪,山石落地瞬间,整座大山都感觉轻轻一晃,好似地震了一般。只是时间太短,众人如在梦中,都不知道刚刚那一瞬间的感觉是不是真的。 几座山梁之外的山道上,小早川隆景也正在带着手下武士跟士兵走在了回家的路上。心情挫败的小早川隆景犹在东张西望地指望能跟了尘再见一面。 毕竟了尘可是亲口说过:“有缘再见”的。修行到了他那种地步的人,说话可是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了。 只是苦寻一路,人海茫茫,要想在这山道之上再见到昨日的那个家伙谈何容易。 眼见着山道都快走完了,小早川殿下也明白自己好像是真的奢望了。 人家岂会傻乎乎在山道上等你一天一夜? “咦!”就在小早川隆景骑在马上有点心神不属的时候,突然听到队伍里一阵喧哗,接着就感觉脚下的山体微微晃了晃。这可不得了。要知道日本可是个地震常发国家,三不时五要来一遭地动山摇的,这感觉可是再也熟悉不过了。 小早川隆景吓得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跟大家一起很是经验丰富地准备度过“地动之灾”的时候,山体又立刻恢复了平静。看着平静如常的山道,都让人怀疑刚刚那个感觉是不是自己产生幻觉了。 “殿下,殿下,你看!”小早川隆景身边的一股武士突然指了指东南放失声大喊道。 小早川隆景立刻顺着这位武士的指引向着东南方望去,瞬间傻在了原地,张大了嘴巴半天合拢不过来。 第三百五十六章 皈依度化岂容易,一波未平一波起 相比于从前,了尘这次弄出来的动静还真不是他自己弄出来的。 凡庙宇居于阳吉之地,于天地相合,即上上大吉富贵恩泽千年。或许真是祖师爷之奖励了尘的不辞行苦的开拓之举,了尘无意之中真遇到了吉壤了。 只可惜,此山终究还是格局太小,先天不足恐怕难成祖庭,但饶是如此,这方道观也足以成为一方名胜了。 了尘以“未央”词为祝,将山石运于吉穴之上,镇压穴眼,搅动地脉之气。 地与天和,不但一时间地脉震动,更是激得天上祥光突现,犹如神迹天降。 一霎那间,山头之上光成七彩,百里之内除了了尘再也没有一个没有跪倒在地的人类。 没见到真佛真神,了尘是谁也不用拜的。 想比于了尘自身的神通异能,这七彩祥光一出,首先就给这座刚刚开始建造的道观铺上了一阵了不得的神秘外纱。只要这个传说流传出去,一座千年道观唾手可得。 没有一个比上天的祝福更高大上的了,没有一个比无数人亲眼见到的祥光天降更让人虔诚跪服的了。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对着祥光隆隆一稽首。无论了尘自己心里清不清楚祥光的由来,面对如此吉祥的天赐祥兆,了尘都得向老天爷表示感谢。 了尘如此,山上山下更有许许多多村民竟然在地上感动得哭了起来。 或许真的更贫穷更愚昧的信徒,才是真正的虔诚者。后世一样也有佛光偶尔出现,但一大批游客欢呼雀跃之时,却总感觉少了敬畏。因为他们还有功夫拿起手机拍照留念。 已经不把这个跟仙神乃至老天联系在一起了。 或许那个时代的人们本来就已经没有了敬畏,已经自认为天地的主角了, 这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悲哀。 幸福的是他们可以无拘无束,无所畏惧,悲哀的也是他们无拘无束,无所畏惧。 至少了尘以为人还有要有一点敬畏的。不然做起事情来就真的一点点底线都没有了。当道德以法律为目标的时候,人们才会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可怕。 日本这个时代佛教的力量是很可怕的,当祥光已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把祥光当成了佛光。作为半个佛教徒的小早川景隆看到祥光的那一霎那间,整个都呆了。随即整支军队都在佛光前跪倒了下来。 不过他们此时敬畏的是“佛光的吉祥”,而不知道这是了尘的因果。 但无所谓了,事情总要一点点的改变,了尘知道真相也无可奈何。 谁叫道教一直高冷,不如佛教那么热衷于传播教义呢? 祥光天降无异于老天的认可,比什么动员都有效。有了老天的背书,村民们干得是更加积极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小早川景隆的队伍终于翻过了山梁,来到了这个默默无闻的小村。 热火朝天的施工场面戛然而止,这个时代的日本农民们实在是被武士们祸害惨了。森严的等级压迫,强大的武力震慑之下,全村的男女老少无不战战兢兢地跪在了地上,唯恐武士老爷们有一点不满,继而屠灭整个村庄。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少见不代表没有。更可况这次来的是军队,难怪村民们会如此不安了。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走上前来稽首道。村民们的担心了尘当然知道。但了尘真不放在心上。但比起一般人了尘想得跟多的是自己离开以后的事情。 了尘自己的确修行有成,别说这几百人的小小一支军队,就是再多百倍又如何?但了尘离开之后呢?天下之大了尘能管几多,能管多久? “小早川阁下别来无恙?”了尘似笑非笑地对着小早川景隆问道。一下子就让小早川景隆的脸色涨的通红了。他那点小心思瞒不过自己,自然也就瞒不过了尘,也瞒不了他部下之中的有心人。 也就是如今了尘已经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认可,在他们眼中了尘哪怕不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也是道法通玄“晴明公”一样的大人物了。 所以这次小早川景隆的部下罕见地没有跳出来。 清杯淡茶,山林晚风。了尘难得有耐心地陪着小早川景隆闲聊了大半夜。 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华夏千年的儒家无疑不把汉文帝与贾宜的一番谈话当作了不识人才,不重视人才的反面典型。可谁有没想过,若是真的让贾谊出头了,历史上还有没有文景之治,还有没有汉武雄风都不一定了。 汉元帝倒是好儒,把儒家高高捧起。以至于大汉王朝从此宗族兴起,豪强横行,不但埋葬了西汉王朝,丢掉了祖上江山,更让东汉从一开始就背上了一个摆脱不掉的阴影。 有的时候,还不如问问鬼神呢! 了尘无意于给一个日本人讲解黄老的治国之道,以小早川景隆的地位也轮不上他来管理天下。 这一夜了尘讲的是一些道教起源,仪轨以及道义。深入浅出至少小早川景隆是听明白了。 比起佛教的忍耐,道教更将顺其自然。一个有为与无为之间的区分,以及什么叫天人合一就足以让人一生受用不尽了。 或许小早川景隆更希望听到的是修行之法。 但了尘指了指小早川景隆背后的不远处歇息的军队道:“修行虽好,却要放弃凡俗。从此跳出方外,天下事与你再无瓜葛。功名十字路,乱世扰人心。你真的能做到超然物外吗?” 小早川景隆半饷无言,到最后也只能低头问道:“道长所言,在下的确做不到。但我若皈依,能得到什么?” 了尘大笑地摇了摇头道:“功名利禄,娇妻美人,金银珠宝,华田美宅,你要什么?“ 真正的信仰从来都不是简单的买卖,不是你去庙里上了一炷香,回来就能发一笔财的。只是无论哪个时代的中国人都把信仰当成了买卖,这本身就不是一个信徒该有的心态。 命运本来就想一条磅礴向前的河流,而人就像河中游动的鱼。超脱了世外的神仙佛祖真神们或许偶然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去帮其中的一条鱼指点迷津方向,或者帮一条鱼改变一下位置。但河中之鱼千万条,哪怕神佛们什么事情不做,光回应信徒祈求,又能帮到几条鱼? 所以能成为世界宗教的几大宗教无疑例外的选择了死后的救赎。无论是天堂,天国还是六道轮回,西方极乐。无一不避开了现实之中的难解的困局。 毕竟无论是真神, 还是伪信,都不能干涉人间命运太多。至少不能刻意去更改太多。逆天改命可一可二,不可三。而且改变从来都不会没有代价。 无论是改变者还是被改变者。 了尘自己也不例外。 星空的算计,自己弟子们的情劫难逃,乃至于弟子之间的同门相残,了尘已经知道了其中的厉害与残酷,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之后,赶紧跳开。 了尘怕自己会越陷越深,害的自己宗门遭殃,弟子遇难,也使得自己仙路断绝。 小早川景隆也没料到了尘忽然会怎么问。但仔细一想,却又立刻明白了过来。 作为毛利家的儿子,哪怕已经过继到了小早川家,这辈子功名利禄,财富美人都不会少。自己有何必去求? 要说更大的野心,他当然也有。但这种事情是可以求神拜佛求来的吗? “是在下失言了!”小早川景隆叹了一口气,有点惭愧地道歉道。 了尘拿出一枚金小判来递给了小早川景隆道:“殿下现实是得是失?” “得!” “那若这枚金钱是赃物,你因此背上官司,惹上麻烦呢?是的是失?” ...... “天以万物养人,人有何物馈天?唯以天心为己心,但得大道不失,何必在乎一时得失?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千年功业终不过一捧尘土。佛道来世,道说今生。无非都是若有大德于天地,天地自然会奖励本身。佛有西方极乐,道有东方长乐。殿下若能守正如一,死时念度:太乙无量寻声救苦,且能死后得生民泪水百万,贫道自会前来渡你,如何?”了尘笑答道,续上了一杯淡茶递给了小早川景隆道。 “道长,请问为何不能生前而渡,道不贵生么?”小早川端起茶杯问道。 “道之贵生,乃因人生不过一世修行,若是死亡,不抵于生死道消一切成空?修行之路,坎坷千万,亦需要大恒心,大毅力,大机缘。一世机缘已经是难能可贵,焉知来生之事。长生虽好,却万中无一。逍遥虽美,却是逆天而行。其中正果岂是轻易求得?渡人渡己,方便之门虽开,不到死时,焉能言一世功过?”了尘解释道。 虔诚的信徒不是一夜能养成的,世人所谓的崇仙慕道,从来慕的都是长生之道,是山术,而不是道之本身。 天下道佛弟子千万,光能守得住清规戒律,能一心向道,或者向佛的又有几个? 了尘无意在日本以山术行世。传下道书不过以防万一而已,传道授徒,也不过一点折服信徒的小小手段。却不想让人沉迷于山术本身。 道之根本在道不在术啊!而且以后的世界,已经不是山术的世界了。 以后修行之路越来越难,到了基本上已经不可能的地步了。 小早川景隆离开了,留下了这附近几座山头的安堵文书。从此以后这附近的几座大山包括山谷中的小村都是道观的财产了。以后道观哪怕没有香火,道观也能维持下去了。 但没有香火,怎么可能? 虔诚需要对教义的了解,所以了尘才送了小早川基本经书回去慢慢研读。若是能明白,自然还会再来,如实不明白,再大的神通,也只能让人恐惧觊觎而不是信服。 了尘规划的道观并不大,两亩都不到的面积,比起玄光观的本宗道宫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但了尘的想法已经跟过去大不一样了。 小观随破,有信就好。道宫虽大,却全是一群游客,又有什么意思。 玄光观已经过了”无壮观无意壮威“的阶段了。 若是让了尘选择,了尘宁愿没有募集青城山上那座宏伟的玄光观。原来自己跟师傅的那座破破烂烂的小道观才是了尘心目中道观跟家的所在啊! 因为小,所以建设得挺快。当了尘去来一块木板,亲自写上了“玄光观”几个大字,并挂在门前的时候,玄光观的日本分店便算在大海的另一头开了张。 日子一天天过去,日本依旧村长县长械斗得热火朝天,大明也依旧暗流汹涌。 毕竟任何的改革都是一次的蛋糕再分配。总要伤及一部分人的利益。所以现在的大明朝廷颇不平静,一切都在考验着朱载为君的能力跟手腕。 无论是出于利益还是真的无知,对于当即皇帝朱载一定要建设海上水师的决心,无异于挖了某些人的根。 大明虽然在内陆的士大夫跟武将集团支持下开海成功,但离真正想要走向海洋还离得远。 海师的建立无疑会干扰到某些人的走私。因为不交税无疑比交税好多了。世上最大的难事莫过于把自己思想装进别人的脑子里和把别人钱装进自己口袋里。 习惯了不交税的家伙们岂会那么容易让朱载收到他们口袋里的关税? 能站在金銮殿上的尤其会有真的傻瓜? 皇上的借口是”师公要前往海外寻找海外仙山“。真实用意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 如今海禁已开,再关闭别说皇帝那里,就是自己人中都通不过。但关于关税走私的这一块无疑大家还是有共识的。 所以这一关无论如何要守住,绝不能再退让了。 皇上找的理由很让人无语,却也让人无解。了尘是当今天子事实上的师公。天地君亲师,师公有命。作为徒孙的尽力办理这谁都不敢说什么? 要釜底抽薪,让皇帝收回成命只能让玄光观自己放弃出海的念头了。就算要出海,以国师的本领,哪儿需要大海船啊? 可如何让了尘声明放弃呢? 了尘他们是找不到的。这位陆上神仙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想出现的时候,凡人如何能找得到。 但找到玄光观可以啊! 软硬皆施,总能让玄光观的那几位真传弟子出来说句话吧! 不得不说,官员这种生物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真当玄光观是好欺负的了。 计划尚在筹谋阶段,京师却早已是风云搅动。伤势回复,却心结难平的云华,现在一心陪着张太后安安静静地走完了最后一程了。 师父不要她了,师妹们不理她了。现在也只有义母是她现在唯一可以依偎的亲人了。 每日里陪着张太后在后宫里安安静静讲道诵经,帮张太后调理身体的云华哪儿知道,自己正努力摆脱心劫的她,却又成了另一波算计的对象! 第三百五十七章 绝情代斩情丝果,心魔突起为哪般? 凡人多梦,梦则伤神。是以修道之人,冥想调息,造化元阳,以达神魂稳固诸邪不侵之效。 了尘的神魂已降至紫府,于金丹九练之中,变得与自身浑然一体,到现在更是道化胎儿,纯阳已成,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做梦的可能。 除非真有大能之人,能避开了尘身上的层层精神防护,于不知不觉之中悄然侵入了尘的识海之中,编织梦境。 但这一夜了尘如打坐之时,却是时而皱起眉头,时而舒展,时而杀气四溢,时而平缓舒和。而身边的桃木法剑更是铮铮作响,在了尘身边剑鸣不已。 可了尘却一点都没察觉一般。 若是有修道之人看了,肯定会知道此时了尘的状态已经极似心魔入梦,侵入神魂了。后果轻则一夜梦魇,重则走火入魔。一切就看了尘自己何时能堪破梦境,从中清醒过来了。 是人便有弱点,了尘也不例外,就看别人能不能看得见,抓得住了。而且针对弱点也是一场战争,修道之人自有防身手段,也极为清楚自己的弱点所在。弱点之处,也就是人防护最为严密的地方。要不然多少命都不够死的。 凡入道之人,皆有心魔。七情所斩,必有所伤。一得一失,便是逆天之道所必经的过程。 以功德入道,而不是千百年慢慢磨砺得道心似铁。看似神速轻易,却也隐患极大。 了尘知道,却无法可解。唯有小心谨慎,以待来日跳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以后再说。 病来如山倒,心魔亦如是! 只是了尘也没算到自己会突然如入定之中被人牵动心弦, 更没想到会有人如此熟知自己的弱点所在。而且能忍耐如此之久,谋划如此隐秘,道域心魔来势如此突然且凶猛。 不知不觉已入彀中! 了尘看到了血,漫山遍野的血。云华眼流血泪地自刎而亡,云灵子却早早地魂飞魄散,只留下了一片片莲衣随风飞舞。云狐子一身哀鸣,雷劫之后,五气丧尽,哀哭着死在了自己怀里,犹如他母亲一样,满是遗憾地回归了青丘祖地。云恒子死了,小西死了。就连尚未入道的童子也死在了乱军的刀兵之下。玄光观更是一朝倾覆,楼宇宫台一场大火尽成瓦砾。 然后天下板荡,流民四起。天道以另一种形式回归了“正轨”。 偏偏了尘却只能当作一个看客,半点插手不得。 了尘绝不会做无缘无故的梦,也不会做毫无来历的梦。梦虽为他人所织,但若不是一种天道演化的一种极大可能,了尘怎么可能会入局。 唯有早知道这一切都可能会成真,所以才会在此时掉入其中,不可自拔。。。 世上最高明的谎言便是真实,最残酷的梦境就是可能的未来。 任你道法通玄,任你心境如铁,也不得不心甘情愿地走入其中。 了尘的气息越来越沉重,一团团黑气凭空升起,又凭空消失。一边是多年修为的正道之气,一边是缓缓生成,却源源不绝的梦魇邪气。桃木剑剑鸣不休,剑身之上更是雷芒闪动,跳动不已。 待到了尘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的器物瞬间化为了粉末跌落尘埃。而了尘的眼睛也犹如蒙上了一层血雾,诡异而恐怖。 了尘一把抓起桃木法剑大步走出静室的时候,外面已经快要天亮了。云清子等人隐隐间总有一丝不安的感觉让他们早早苏醒,然后走到师傅门前刚好看见了尘提剑而出。 此时的了尘与平日已经大不一样了。平日的了尘平和且淡然,却格外可亲。现在的了尘阴郁而暴戾,显得尤为恐怖。特别是那一双血红的眼睛,让人望之胆寒。 了尘已经不想一个修士,而更像一个魔道中人了。 云清子等人被吓住了,望着与平日大不一样的了尘不知所措。好在了尘再不清醒也没把这群蝼蚁放在眼里,只是提着剑望了云清子等人一眼,便让几个俗家弟子遍体冰寒,犹如一下子掉进了冰窟一般。神魂都飞了一半。 不是云清子等人胆小,而是了尘此时的目光实在太过可怕。 那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该有的眼光。 冷酷,残忍,暴戾,无情,且欲择人而噬一般! 了尘一言不发地凌空虚步,飞天而走。留下回过神来的云清子等人目瞪口呆。 自己师父到底是人还是神?亦或是魔? 筑波山上的云狐子已经好多天无心修炼了。每次一入定中,见到的便是了尘一双冷漠无情的血红色眼睛,跟一双闪烁着紫色雷芒的剑尖。 云狐子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预感,修为尚浅的它占卜一下凡人还可,卜算自己师父却是力所未及。 了尘是怎样的人,云狐子在清楚不过了。多年撒娇耍赖的生涯,也知道师父跟自己之间的感情到底有多深。云狐子不傻,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师父一心一意地只希望自己能修道有成,早日摆脱兽身,化形飞升。 云狐子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师父会有一双血红色的眼睛,为什么会冰冷无情地看着自己,为什么会想要杀掉自己? 特别是今天,云狐子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好像有人以无边杀意的气机锁定了自己。 云狐子修为或许不足,但狐狸天生的敏锐却是了尘几个弟子中最强的。一感觉到自己好像有危险了,立刻准备叫上倩娘跟阿伊朵他们跑路。 嗯,等等! 阿伊朵! 倩娘! 云狐子瞬间毛发都竖立了起来。 云狐子瞬间想到了一个可能――自己师父可能要杀的正是阿伊朵跟倩娘啊! “怎么办?怎么办?”云狐子急的在房间里团团转,银白色尾巴甩得跟风火轮似的,尖尖的狐狸耳朵罕见地竖立了起来,跟遇见了天敌一般。 一边是自己打算相伴一生的两位妻子。一边是把自己一手带大,亦师亦父的师父。 自己该怎么办? 云狐子这一刻无比后悔。 后悔自己忘记了师父的教导,贪念红尘,逆天行事,以至于惹来了今日结果。 若不是自己舍不下,何至于师父会决定下如此杀手。 自己的师父可是从来不乱杀人了,再也慈悲不过的以为道长。可今天。。。。 云狐子痛恨了尘不起来,也不敢痛恨。但自己的两位妻子怎么办? 昔日的点点滴滴,十几年相濡以沫。云狐子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死? 云狐子真的做不到。 都是自己害了她们啊! 就在云狐子两难得快把大尾巴摇断的时候,了尘已经站在了云层之上锁定了正在一见寺庙里上香的阿伊朵跟倩娘。 阿伊朵跟倩娘是偷偷地离开筑波山的。其实她们自己也知道一切都瞒不过云狐子。只是自己夫君也正陷入了为难之中,连最爱的懒觉都舍弃了。所以才没有禁止他们离开。 人妖之恋原本就是违背的天道人伦,为三界六道不允。更何况涉及修仙成道关键,更不会被云狐子那位神仙师父接受的。 了尘仙师的确疼爱云狐子,但越疼爱就越不会接受这桩婚姻。而且云狐子无意之中也解释过。妖族修行未成,未踏过化形天劫之前,本身尚属兽类。哪怕是幻化了人形也不行。 作为师父,以为一位名满天下的得道仙人如何会接受自己的狐狸徒弟跟凡间女子想恋? 云狐子犹豫了,始终不曾想好该如何面对把自己养大的师父。 所以阿伊朵跟倩娘离开了,若是不可能,这就是永别,如果可能,以云狐子的本事自然随时能找到他们。 哪怕只有一丝的希望也好啊! 了尘很愤怒,执念心魔入体之后,更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平日里的理智与感情荡然无存,留下的平生执念却无限放大。 阻道者死! 无论是阻自己道,还是自己几位弟子的道! 了尘气机锁定了两名女子的那一刻,百里之外的云狐子霎那间通体冰寒,已经顾不得再思前想后,身形一晃便化作本相变成了一道银色流光激射而出。 而这个时候了尘已经祭起了桃木法剑站在云端之上锁定了两个一无所知的女子。 了尘要杀两名凡女实在举手之劳,只是当桃木法剑带着铮铮剑鸣即将飞出的一霎那却微微犹豫。 因为了尘感觉到了一个再也熟悉不过的气息正在疾速靠近,正因为熟悉,了尘才会微微犹豫。但犹豫之后,却更是勃然大怒,身上的杀意更是瞬间变得犹如实质,遮都遮掩不住了。 了尘并指成剑,桃木法剑应令而出,一道紫色流光风驰电挚地直直向着女子冲去,却半空传来一声焦急而绝望的声音道:“师父,手下留情!” 一道蓝色的流光比声音更先到达。直直地撞在了紫色流光之上。两剑相击高下立分,蓝色剑光倒卷而回,而紫色剑光只是微微一顿,然后更正了一下方向继续射向了倩娘。 云狐子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是师父的对手,自然也不会指望自己三脚猫似的御剑之术能撞开了尘的桃木法剑一击。紧接着一道符飞来,化为一道金色护盾,将将挡住了了尘的一击。 了尘笑了,笑的全无温度,讽刺而冰冷。 这道符是了尘特意为云狐子炼制保命之符,材料是了尘从昆吾辛苦收集而来。总共也就成功了一张。连云华他们都没有。可了尘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一片苦心炼就赐下的符,竟然会被云狐子这个不肖弟子用来跟自己对着干了。 如此珍贵的符,云狐子连遇到白莲圣母都舍不得拿出来。今天却为了两个凡间的女子用上了。不但不惜跟把自己一手拉扯大的师父对着来,还将自己这个师父的一片苦心心血如此糟蹋。 难怪了尘此刻的眼神会如万载寒冰一般冰冷。看向地上两名跪着的女子杀意滔天。 了尘的到来可是出乎人意料,刚开始隐藏在云层之上还无人能发现的话,现在了尘已经凌空站立在了半空之中。衣袂飘飘却杀气冲天。要知道这个时段寺庙的人可不少,上香的,下山的,加上庙里的和尚好几百人就这么傻乎乎地望着天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世界上怎么真的有人会“飞”? 日本人的毛神比牛毛还多。添了尘一个也不算多突兀。可当了尘杀气逼来,到最后更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取两名女子性命的时候,刚准备跪下的日本人们立刻一哄而散,亡命逃离,山上的寺庙更是赶紧关闭了大门,唯恐惹祸上身。 了尘右手微抬,显然是一定要斩断了云狐子情劫的祸根了。云狐子万般哀求无效,眼看着剑光再起,云狐子想都不想地立刻扑了上,用身体护住了阿伊朵跟倩娘。 “孽徒!“了尘身上杀意更甚。剑光丝毫没有改变的意思,大有将云狐子也一齐杀掉的意思。 有了媳妇忘了娘,云狐子更是有了媳妇敢忤逆师父了。 这还了得? 可剑及临身,云狐子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任凭着阿依朵跟倩娘如何试图将他推开,云狐子也依旧一动不动地挡在了前面。 血花飞舞,云狐子身上的护身青光一闪而灭,桃木法剑穿胸而过之后终于没有在前进一步。 了尘的脸色黑的犹如乌云一般,最终还是召回了桃木法剑了。却无视了哭得撕心裂肺地阿依朵跟倩娘,也无视了云狐子身上不断涌出的鲜血。 “尔要欺师灭祖,背叛师门乎?”了尘几步虚空踩下便到了云狐子的身边一字一句冷冰冰地问道。 “师,师父!”云狐子艰难地换了一句,看着与印象中大不一样的师父进退两难。 “要么你杀了这两个女子,要么贫道收回你一身修为,今生在也不是我玄光观弟子,贫道也与你再无干系!”了尘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道。 云狐子刹那间一脸苍白,一剑穿胸尚杀不死一直修行的狐狸。可了尘这一句话,却刹那间让云狐子几乎心魂俱丧。 “师父!”云狐子一膝盖跪在了了尘面前,试图如小时候一般拉一拉了尘的衣摆哀求道。 云狐狸无法现象一个没有师傅,师姐,玄关观的世界会是是什么样子。。。 “若不回答,贫道再也不是你师父!因为贫道真的没有那个时间了”了尘却轻轻一推,避开了云狐子的双手,丝毫不顾云狐子满脸的绝望催促道。 第三百五十八章 师徒缘断因何起,江边小山两世情 狐狸久久无言,只是跪在了了尘面前不敢吭声。 无言,便是最好的回答! 了尘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握着桃木法剑的右手之上罕见地都露出了青筋。 了尘已经很多年没有如此地动怒了,也很多年没有这么心境去欺负了。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了尘突然叹了一口气,就这么盯着云狐子久久无言。 不知不觉见当年的小狐狸已经长大了,光阴荏苒,一晃都几十年弹指间过去了。再加上离开了尘独自在外漂泊了这么多年,云狐子早已经不是那个躺在了尘怀里嗷嗷叫唤着等待了尘投喂的幼兽了。 只是了尘一直没明白过来而已。 树大分支,儿大分家。普通的小狐狸长大了也迟早要离开父母,独立的地去寻找自己的生活,何况面前的这半只狐狸精? 只是习惯将徒弟庇护在羽翼之下的了尘。没有察觉自己的徒弟们早已经纷纷长大,有了自己的心思而已。 了尘想的太远,操心的也太多。执念太深,以至于到了如今需要对着自己拔剑相向的地步! 千般辛苦为那般?了尘心头一片萧瑟,突然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收下这么多徒弟,收养面前这支不省心狐狸。 道统?传承? 授业之恩,师徒之情? 了尘突然很想笑,笑自己看不穿。平日里总是笑话别人贪图那人间富贵,滚滚红尘。可谁料到其实最该笑话的是自己?了尘总把自己跟两世恩师的情感毫无道理的灌注在了自己的徒弟上。总想借着为徒弟打算的借口,来解开自己心中一直挥之不去的心结。 上一世,一心求道却连师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这一世,原本以为可以相依为命地送自己师父静静终老,却没想到会有那么一番突来的变故。 了尘会收下这么多徒弟,会一心一意地希望自己的徒弟能传承道统,甚至于在仙道之路上走的更远。何尝不是了尘自己的一种心魔执念? 难怪了尘自己一心斩断尘缘,却总是剪不断,理还乱。 难怪了尘自己一心清净,却总是一次次承负牵连。 了尘自己压根就没找到自己真正的心魔所在,也没想到自己的牵绊所系! 若是斩不断,谈何得道?谈何成仙? 了尘心头的杀气突然便犹如夏日融雪般迅速地消退了下去,瞳孔中的血红飞快地消失,代之的却是一片说不清,道不明地寂然。 了尘微微抬起头来,再看向云狐子的眼光再也没有了半点杀意,好像刚刚一心要置云狐子三人于死地的了尘只是一个幻觉一般。 周围偷窥的人群无端感觉到了心底一松,好像心头一颗万斤大石突然被人搬开了一般。就连倩娘跟阿依朵的哭声都明显小了起来。 可云狐子却无来由地感觉都心里突然一阵抽痛,一阵失落。好像刚刚突然丢失了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一般。 了尘的声音很平和,也很淡然,再不复刚刚的咄咄逼人,也不复刚刚的杀意禀然。 “福生无量天尊!杀生石呢?”了尘再也不纠结云狐子是否违背门规了,也不再去管云狐子是否违背天道人伦了。反而直接问起了当初交给云狐子的任务。语气之间满是陌生的感觉,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在交易,而不是一对师徒在问答一般。 云狐子刹那间脸色煞白,素来聪慧的它如何不明白了尘放弃了它背叛门中戒律的追究的同时,也意味着再也不将它看作了座下弟子。 既然自己不是弟子,师父才不必在为此事大动干戈,大生怒火啊! 无情则无惧,无心则无哀,无念则无怒,无盼则无思。 师父一向对着“太上忘情”不以为然,一向想走的都是有情之道。只是到了今日终究还是要回到那斩情之道上去吗? 云狐子突然很慌张,急切地想要找回从前的师父。只是刚刚趋前半点,便被一把桃木法剑所阻。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天尊!你我师徒缘尽,此生再不复相见。山林红尘,各有其道。望你好自为之”了尘的语气古井无波,却听在云狐子的耳朵里,心有如刀割一般。因为平淡的语气里何尝不是一种最终的决绝之意? 云狐子已经感觉不到胸口的疼痛了,此刻它的心里全是一片乱糟糟的。自己不过想要救自己妻子一命而已,何以师父会突然如此决绝地将自己逐出门墙,并说下“再不复见”的话语? 不但云狐子傻了,就是倩娘跟阿依朵也傻了。无论如何,他们也没想到自己会连累得夫君被逐出门墙,会累的夫君如此伤心欲绝! 早知如此,自己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 一时的任性,一时的贪心,就一定会有如此的后果吗? 看着云狐子傻呆呆的再不复往日半点灵动的样子,倩娘跟阿依朵就是宁愿自己被杀死,也不愿意看到云狐子如此悲伤的样子啊! “仙长,仙长,都是我们的错,是我们迷惑了夫君,是我们不该连累他,请您收回。。。。”阿依朵跟倩娘跪在了了尘面前苦苦哀求道。 了尘却只能摇了摇头一言不发地随手一招,云狐子乾坤袋中一颗黑色的石头便自行飞了了尘手中。了尘望了望手中的“杀生石”一眼,最后看了一眼犹自未成从迷茫中醒来的云狐子一眼,叹了一口气化为一道金光消失在了天际深处。 大明,紫禁城。 相比于生性好玩的朱厚照,朱载墲无疑是一个比自己父亲合格得多的君王。因为朱载墲比自己父亲懂得更多,也更明白大明江山的岌岌可危。 大明看似天下升平,武功赫赫。到处一片繁花似锦。朱载墲却早已清楚的明白这一切的现象背后,有着多么可怕的东西。 文贪武腐,财政亏空,藩王太多,臣子太滑。大明各地富着天连阡陌,贫者无立锥之地,天下积怨已久,整个大明其实一直都如一个火药厂,随时都会引爆,将大明江山炸得四分五裂。 掌国越久,朱载墲越有一种时不我待,却日益艰难的感觉。 皇帝不是那么好当的。 特别是一个要对自己的统治基础动刀子,要动一大批既得利益团体的蛋糕的时候。 文成,武将,勋贵,藩王。。。乃至于佛道两门。 哪一个是可以轻易摆平的东西? 自己父亲不过是想要收拢一下兵权而已,便遭到那般险境,自己如今要动的动静更大,一不小心可就是生死之局。自己死了尚不紧要,可祖上传下的大明江山怎么办? 夜已深沉,乾清宫内依旧灯火通明。朱载墲已经坐在龙椅上几个小时了,哪怕手中的朱笔一直不曾停下,可龙岸案上的奏折一点都没有要减少了样子。 一阵夜风吹来,整个紫禁城内一片寂静。正一心扑在朝政上的朱载墲忽然好想听见了什么似的,刚一抬起头就看见一个一身青色道袍,背着一把木剑的道人正在站在大殿之上静静地看着自己,而自己身边的太监宫女好像全都消失了一般。 “师公!”朱载墲一阵惊喜,赶忙走下台阶向着了尘迎去。 “福生无量天尊!陛下万福,陛下九五之尊,叫贫道一声道长即可,不敢当师公之谓”了尘轻轻一稽首,却把满心欢喜的朱载墲弄呆了,旋即一脸刷白地问道:“师,师公,你,你可是怪朕? 了尘摇了摇头,舰队出海东行本就是了尘的主意,朱载墲说出来自然便没有什么问题。就算里面有一点帝王心术,转移臣子仇恨的举动,也不过不得已之计,了尘还会怕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官员们记恨? “贫道蒙孝宗皇帝加封御赐之恩,守护大明皇室已有甲子之年。如今因果已还,承负已尽。贫道不日将归山林,不再出山。从此人间不复得见,一切尘缘尽皆放下。陛下再不必以师公称呼了”了尘缓缓解释道。 “可,可。。。”朱载墲急的额间微微冒汗,赶紧抓住了了尘的衣袖道:“师公到底何故一定要弃朕而去?若是因为前番之言,朕当立刻收回,再不复犯就是。。” 朱载墲一国之尊,已经好长时间没有怎么着急过了。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早已成了日常,此时却如一个马上要失去最心爱东西的小孩子,茫然而无助。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陛下何故如此?”了尘叹了一口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符箓来道:“贫道观陛下颜色,最近有小人作祟,恐有不臣之举,此道符箓留与陛下防身,等闲不得离身,陛下好好保重吧!” “福生无量天尊!”了尘一声喧颂,微微一稽首后便消失在了大殿之中。朱载墲急的赶忙伸出手去,却突然听到啪嗒一声,接着就是一声略显尖细的声音响起:“皇上,皇上!” 朱载墲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自己心腹太监的一张老脸,赶紧嫌弃地推开,然后手里紧紧地簨着一张黄色的符箓,盯着掉在地上的奏章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江水滔滔,绿草青青,无名山上依旧还是那两座坟茔几十年如一日静静地守望在江边。 几十年弹指一挥间,山下的人家早已换过一波,倒是这座小山上两座坟茔主人的凄婉故事流传了下来。 人物没变,时间没变,故事却变了好多,多到了尘听到了也恍如隔世。实在是听不出再和从前的故事有什么牵连。 时间改变了一切,就连了尘亲手打造的石碑之上也长满了青苔。 “我就知道你回来的,你一定会回来找我的!”无名山上,青石碑前,小渔笑着流泪对了尘道。 “福生无量天尊!小渔你还是放不下吗?”了尘微微一叹,转过头去看向了小渔身后的坟茔。 前世今生,了尘并不奇怪小渔为何会来到这里,只是这一切真的就是天意安排? “你觉得你是她妈?”了尘走到一座墓边,轻轻地亲手一颗颗拔起坟上的青草,头也不会地声问道。 前世的三妹勤劳且快乐,在遇到了尘之前唯一的心愿不过是想在出嫁前多攒一点点积蓄,让二老好好安享晚年而已。 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水中救起晕迷中的自己。 痴心错付误终身,芳华早逝留余恨。 前世已是如此,为何今生偏偏犹再钻进这个死胡同来? “对,那只是前世的我,她不是我,我不是她,今生为何又要我梦见你,为何你又要给我一个美梦?如果你不出现,我只会当做梦一场,为何你又偏偏要来到我的面前?上辈子你已经害了我,这辈子我都不想理你,可我有什么办法啊?我就是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如果不能,我宁愿跟上辈子的我葬在一起,做这无名山的第三座坟,可不可以?”小渔很聪明,当然能明白了尘的意思,正因为明白所以才伤心,哭着大声喊道,简直恨不得咬死了尘样子。 上辈子无情无义,这辈子还想做梦打发自己。修仙的家伙都这么无情无义么? 了尘微微一愣,两辈子都没怎么跟女人打交道的他如何能明白一个一再“被拒绝敷衍”的少女的心?很是不明白为了小渔会如此大的反应,看那样子都已经恨不得咬死自己了。 女人心,海底针,了尘两辈子都别想弄明白了。 了尘可以强行横下心来,斩断跟云狐子,跟云华他们的牵绊,却无法对着小渔恶形恶状。 因为了尘自觉并不欠云狐子他们什么,却自觉欠了小渔的。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就是这么为难。 一个下午,无名山上的草棚又多了一间。小渔决定跟了尘战斗到底,了尘却没那个心思了。 有因必有果,有果当有因。这一夜了尘又一次看见了无边的血色,看到了废墟之中的玄光观,看到了空空如也的洞府,也看到了玄光观后山那有序的七座新坟。 杀气再一次弥漫,刚刚退下的心魔又一次袭来。浓浓的夜色之中,连山间的夜鸟跟草虫也没有了声息。 夜色静得吓人。 就在了尘草棚的不远处,小渔也正在梦中时不时在无声地叫喊着什么,两只手紧紧去抓着了被子,青筋暴起的好像要把天都撕开一般。沾满了汗水的脸上没有了半点血色,倒是有着一层层的黑气让草棚中的小渔显得分外狰狞。 第三百五十九章 三尸难斩悬崖边,死中求活算计难 人有三尸,上尸名“踞”,中尸名“踬“,下尸名““。.最快乃人之痴,贪,嗔三道恶念所化,痴者执念,贪者恶念,嗔者杀念。一念兴起便是成道大忌,更可能走火入魔,无意之中惹下滔天恶业。 旋即恶业临身,杀劫难逃。一旦生死道消,反而三尸借此逃出肉身,自在逍遥。 了尘当然知道三尸之事,但驻身恶神却不是想斩就能斩的。三念源于自身,自身欲念不消,更是上天监察之神,一日三念不消,则斩之不尽。可不是光守庚寅能对付得了得。 这个不光了尘,凡修道之人大抵都知道。只是恶神所忌,大家都有了默契罢了。 月光如水,就在离者无名小山几十里外的一个山丘之上,早已是旌旗招展,甲兵森严。山上山下站满了整整齐齐的带甲兵士摆成了周天星斗大阵,各执星斗旗幡地将小小山丘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起来。 山丘之上更是早已坐满了和尚道士,一个个闭目肃然,认认真真地诵读着加持经文,丝毫不敢懈怠。而僧道诵经前面,却是一个老道高衣深坐,犹如木像一般纹丝不动。 夜风吹过,山上山下旗幡飘飘,几十里外却是火光四起,哭声震天。一村又一村,一家又一家,无缘无故地被大群兵丁团团包围,然后满门屠戮,怨气冲天。 而在这群兵丁的后面却总有一个身穿道袍的道士手持一杆奇怪的白色招魂幡从一具又一具惨死的尸体旁满面慈悲地走过,看着一个个血泊之中的死不瞑目的眼睛哀叹落泪。然后一招旗幡,无数虚影带着尖利的哭嚎与怨气犹如长虹吸水一般,尽数被吸入了旗幡之中。 七星点莲台,黄绫覆神案。 小小三尺神案之上香烛纸火,铜铃法钵一应俱全,这分明就是一张作法祭台。祭台前端坐不动的老者突然睁开的眼睛,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星空,突然哈哈大笑着振衣而起。手中拂尘一扫轻轻地到了一声:”时辰已到,更衣开坛!“ 老道声音落下,立刻就有道童双手托起一件华丽地八卦道衣,一顶莲花紫金冠恭敬上前。更有两名美丽的侍女立刻小心翼翼地上前帮助老道现场更衣。 就在老道人刚刚换好衣服的时候,山头的三尺土台旁边突然走来了好些官员。有一身禽鸟的文官,也有一身兽类的武将。纷纷聚到台下,恭敬地行礼之后小心地问道:“仙长可真有把握吗?“ 短短一句,却满是疑虑跟焦急恐惧。唯有老道呵呵一笑,轻蔑地望了望台下一班文武官员,笑道:”想也无用,事已至此再无回头可能。你们既然坐下了此局。便有进无退,你真以为以那位真人能如此慈悲,会放过尔等?“ 老道长说完,下面立刻一片惊恐不安地指责道:”既然仙长也无把握,为何现在才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贫道何曾说过一定成功。贫道只是告诉你们有办法而已。成与不成,关贫道何事情?”老道士说完,毫不理会下面的官员的恼羞成怒警告道:“不说贫道是否真的有次把握,就是没有,你们一群凡夫俗子伤不了贫道分毫!若是贫道失败,自然身死道消。你们也一样在劫难逃。还是乖乖等候贫道吩咐为好。不说那位真人的推算之能,就说我们这地方距离那里也不过区区几十里,不但神识之下无人可藏,几十里距离更是倏忽即至,只要那位真人清醒过来,被你们如此算计,以那位的手段,你们谁又跑的了吗?””敢做就要敢当,既想算计,瞻前顾后有什么用?“老道士说完,接过道童呈上的桃木法剑,快速走向了神案前面,三柱清香烧过,随着一道到符燃气,老道士开始屏息凝神,全心观想了起来,全然没有半点顾忌下面官员的一片悔恨,恐惧,愤怒,以及憎恨的情绪。 我辈中人,真的需要照顾蝼蚁的感觉的吗?老道士心中一声冷笑,不屑而鄙夷。 “可,可那位之能,已近鬼神,若是早有防备,可,可如何是好?”老道士显然给不了一帮子官员信心,当老道士坦言自己特殊把握之后,人群中就已经有人当场无力地跌坐在了地上,半天起不来。 现在岂止是上了恶当,简直是赔上了全家的身家性命啊! “赵兄,快起来,现在说这些何益?我们有选择吗?”以为官员满脸苍白地拉起地上的同僚,望了望抬上的老道,眼中目光复杂难明幽幽地道:”现在只希望那败坏朝纲,迷惑君王,愚弄百姓,为祸苍生的妖道真的能如老仙长所言,身在劫中,万死难逃。好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了啊!” 周围的官员闻言,出了心有戚戚眼地点头,他们在一旁等待还能如何? 大明的官员对待百姓的确心黑手狠,因为他们知道老百姓没有反抗之力。可今天要对付得可不是百姓,而是随手一摁,就能将他们打到万劫不复的存在,若不是万不得已,了尘已经在挖他们的根,他们以及他们背后的主子无路可逃,谁愿意冒这么大一个风险的啊? 清香敬神,符通天,老道士对着四方叩拜而起,有仔细准备了一翻之后,才转过脸去问了问身后站着的两个道童道:“东西送来吗?” 说是道童,其实都已经三十大几岁了,穿着一身青色道袍,却梳着道童的双髻,脸上还涂了白粉胭脂,怎么看怎么别扭。而且整个人看起来阴测测地没有半点鲜活的人气,就有如纸扎店里走出来的纸人一般,让人望之生寒。 ““禀师尊,已经送来了”道童躬身回答玩,右手一朝,一个下级军官打扮的家伙带着三四名士兵走上前来,将一个玉盆递到了神案前,玉盆之上是三个姿态诡异的怪物娃娃。 一阵血腥气弥漫开来,三个娃娃遍体红中带黑,犹如鲜血凝就。实际上那就是人血泡成的。三个娃娃仆一现身便引得周围阴气森森,鬼嚎四起。 ,周围的人无不脸色一白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不自觉地退后了一步。显然大家也是知道此物怎么来的。这其中何尝少了他们一份功劳。虽然无论大家平日里多么心狠手毒,但真正又有几个不会怕这种邪恶之物? 屠村灭寨,收集人血怨气。只为了一场法师,只要是个正常人,谁都接受不来的。哪怕事先知道装作不知道,时候还要帮忙掩盖塞责,把事情捂下来。可若说没有一点愧疚,也至少也有着一份恐惧吧! 当铜铃声在寂夜之中开始响起,天上顷刻间乌云遮月,一阵阵夜风化作了阴风四面吹起,搅动得山头周围的旗幡一阵翻涌。 不一会儿,无名山上便一阵蒙蒙地雾气升起,雾气之中隐隐绰绰,隐隐间鬼哭阵阵,让人闻之头皮发麻。 草棚之内,了尘已经五心向天地端坐在了蒲团之上,只是弥漫的黑气早已将人影包裹得严严实实。刚开始的时候,黑气还只是如雾气一般散开,到后来随着雾气范围越来越大,也渐渐变的浓郁似墨而来起来。 三花聚顶,本事修道之境界,气近还虚的表现,花落则死,花开则兴。了尘修道百年,精气神已然足够,只是这次三花自头顶显化却分外诡异。了尘头上三花倒是没有半点衰败之像,只是漆黑如墨,再不复从前清气四溢,瑞气千条。反而犹如一朵朵黑莲,墨黑生光,煞气腾腾。 “天听地察。三尸显化,神主上告天庭,鬼化幽冥道……“老道士的绕着神案,手持着桃木法剑口中念念有词的转圈不已,每绕一圈,了尘身边的黑气便浓郁一份,老道士摇响一阵铜铃,了尘头上的墨色三花便会凝实一分。 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世人天生便有着**,而**往往便是恶念的孪生双子。了尘还是人,还不是仙。哪怕仙神一样会有错误,何况半仙的了尘。 天地生人,三尸恶神为人之监察神主。人死而三尸出,三尸出则人死。 一而二,二而一。眼见着了尘不知为何会入定不醒,对着自己的变化竟然全无反应。但不远处的老道士却显然已经智珠在握的样子。而且还在争分夺秒的继续着自己的计划。 老道士一脸肃然,桃木飞舞,步伐转换之间,却是神姿飘逸中,真的犹如仙人一般飘渺而行云流水,真可谓仙姿天成。而老道士手中的铜铃之声更是一阵响似一阵,随着咒语越来越急,神案之上的烛火也开始了诡异的跳跃不停。 天地无声,老道士身前的神案之上,三个奇形怪状的傀儡娃娃不断挑动,犹如活物一般,然后越跳跃高,诡异而神奇。看得周围的官员还有将士一阵震惊不已。 毕竟这个世界上神仙的传说很多,可真的亲眼见过又有几个…… “启,转,承,现,出,定,结!“老道士突然停下脚步,咬破了自己的中指,屈指连弹之下,一颗颗修为所化的血珠迅速地飞到了木偶傀儡身上,并迅速地融了其中。 老道士脸色一白,换谁这样花费本命精血都不会好受。只是天道如此,杀敌一百,自损三千,不舍去半条性命,又如何能换到目标一整条性命? 无名山上此时已经是黑气森森,小小山头之上草木已然成灰,全没了半点生机。 一阵阴风吹来,了尘不远处的草棚之内,小雨突然睁开了眼睛,却半点不像从噩梦中醒来的样子。冷冷地眸光中全无了半点人气,不像活人倒想活尸! 浓浓的黑气残绕不散,小渔开始自床榻之上缓缓坐起。不一会儿,便一举一动间犹如梦游一般轻轻地走出了草棚,然后身体转向,般无声无息地向着不远处的了尘所在缓步而去。 只是不知道何时小渔的手上会有了一把漆黑如墨的匕首。 草棚中,蒲团前,小渔僵硬地站在了尘对面。 “叮!”一声金铁交击之声在草棚之内响起,端坐在蒲团之上的了尘依旧一动不动,全无半点抵抗,却不妨碍一道金光护罩突然出现,把那把漆黑如墨的匕首牢牢地挡在了外面。 金光旋即反弹,端坐其中的了尘依旧毫无反应。金光法罩上却是突然一阵符文显现,黑色匕首马上便被反弹的金光一击,顷刻化作了碎片寸寸掉落,而小渔亦也在一击之后,被金光一闪,口吐鲜血地向后猛地飞出。 “轰隆”一声,草棚倾塌,小渔倒在了几十米之外晕迷不醒。了尘依旧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不动入山,从始至终不曾反应半点。 几十里外无名山头的黄土法坛之上,老道士突然脚步一顿,连口中的咒语跟脚下的步伐也一并停滞了下来。脸上更是铁青一片,身旁的道童还来不及关系一下,便见到自家师父突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差一点一头栽倒在了法坛之上,饶是如此,也不过双手撑在在神案之上,周身颤抖着勉强不要摔倒而已。 “师父!” “仙长?” 好多声惊呼同时响起,几声来自台上护法的道童,大部分来自于一旁焦急等待官员们。生死攸关,容不得他们不关心啊! “无妨,无妨!”老道士半天才缓过气来,摆摆手道:“是贫道算计有误,万万没想到那贼子竟然如此狠心地收回了自己徒儿身上的法宝。没想到一境之差,竟然法力如此悬殊,是老道我太心急了!” 老道士说得轻松,其实这一刻几乎已经快要绝望了。自己的事情自家知道,别看平日不将凡俗之人看在眼里,自持道法异术,目中向无余子。可就刚刚不过了尘的护身之宝自动反击一次而已,竟然就能让他如此难受,想来若不是早早将了尘引入了算计之中,等到了尘压制了三尸暴动,自己哪有半丝胜算。 不!不是胜算,是半丝生路都没有了啊! 早知道如此吗,自己何必要一时贪念? 弄得现在成了半点退路没有,唯有死里求生一途了。 就在老道长正想着如何了局之时,突然一阵狂风铺面而来。老道士眉头一皱,随即心中一喜,借着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师父,大功已成,请师傅查验!”一个一脸慈悲正气的道装少年突然出现在了法坛之下,手捧着一赶招魂白幡,跪在地上满是激动禀报道。 第三百六十章 邪道借力欲蒙天,三尸入梦苦其根 老道士看着跪在地上邀功的大弟子,心里一阵腻歪,面上不显,眼神却是淡淡的,不经意间还冒出一丝冷光,却转瞬而逝。 很快,老道士便好似将所有的不快抛到了九霄云外一般,一副让人如沐春风的笑脸模样,走到了法坛下面亲切地将自己的大弟子双手亲切扶起,说了一些鼓励许诺之类的话。师徒两人便顿时一派师贤徒孝,其乐融融之像了。 “玄成啊,既然来了,不若站在一旁为护法可好?”老道士笑容满面地道,语气好似商量,却丝毫没有给地方拒绝地余地,说完之后,便手执旗幡向着法坛走去,留下了自己的大弟子默默地退到了旁观人群中间面无表情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的时候,筹码并不是越多越好,因为筹码越多反而输得越多,何况如此上干天和之事,哪怕占时借得一时之力,也免不了孽债因果,要是成功还好,万一失败了之后,可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老道士可不认为自己能逃得过天日昭昭因果承负,逃得过那位真人满世界的追杀! 只是如今早已接下了那些人的承诺跟金银,为了宗门也罢,为了名利富贵也罢,法事已经如箭在弦,不得不发了! 事情到了此处,便再无半点回头路的可能。就算现在将自己那位心怀鬼胎的大弟子碎尸万段也挽不回来了。现在老道士也唯有一拼了。 只是无论胜败,老道士都已经暗自下定了决心,绝不会让那孽徒好过就是。 天道的确无物不察,因为天下万物本就是天道一环,所以任何事物自然都不可能瞒得过老天的。 但有光必有影,有正就必有反。天尚不全,天机自然也不是没有一时蒙蔽的可能。借助一些特殊手段,不说那些天上神仙,就是人间的修道之人也未必没有一两招天道规则之下钻钻小空子的可能。 当然这不是真的蒙蔽了天机,而是在天机昭昭之下找到合适的方法来更改先前的因果。 比如逆天改命,再比如避死延生以及修道长生等等。 无名山的天空之上已经是阴云滚滚,黑云压顶了。小小的山头之上犹如鬼域,除了弥漫不休的煞气腾腾再也见不到半点人间的迹象。若不是山头的四周早有了尘从前布下的防护大阵运转不休,将那漆黑如墨的阴煞之气挡在了里面,也许周围百里早就成了一片人间鬼国。 “既然大阵未停,想必师傅现在安然无恙!”云灵子隔着滔滔江山,站在了江对岸的一出河滩上指着无名山的方向道。 若是了尘有事,外面的大阵失去了了尘的推动,肯定早被无名山上那浓浓的煞气攻破了。到时候肯定是一场人间大难。无论站在那方面,云华跟云灵子都不敢冷眼旁观。 云灵子跟云华都知道――了尘的劫他们管不了。但这大阵,云灵子他们却是随时准备在了尘忽略之时接管过去,免得酿成大难,给自家师父徒增恶业。 云华沉吟不语,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可。只是呆呆地望着大江的对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些事情不是一声“抱歉”就可以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云华跟云灵子是师姐妹,也有着几十年的同门之谊。只是那一日刀剑相向之后,就再也没有心平气和说过一句话。这次如不是双双推算了自家师父的天人之劫,也不会双双出现在这里。 不是双方不想和好如初,而是在于双方的心结。 而且心结不仅仅只是那一次同门操戈,而是其中因由早早地种下了。 云灵子跟云华关系亲密,自然比所有人都先知道云华的心思,只是没有想到云华真的有一天会说出来,会做出来而已。 云华想要的不仅仅是一个师父,而这般心思,却在把了尘奉若神明的云灵子眼中看来。无异于大逆不道!不但强烈反对,更是很多次用实际行动表明了绝不同意自己师姐“痴心妄想”的态度。 那一次云华心魔突发,会对云灵子下手,未尝没有平日里与云灵子“积怨”的因果。 因此云华跟云灵子一次次试图和解,却一次次因为意见的分歧而不欢而散。 平日里看起来云灵子胆大包天,敢做敢为,不怎么在乎世人眼光,却在“大是大非”面前非常坚定。反而平日里循规蹈矩的云华才是挑战世间规则的最大隐藏“boSS”了。 求仙之人,先去三尸,恬淡无欲,神静性明,积众善,乃服药有效,乃成仙。 修道成仙固然人人所愿,只是如何斩去三尸,知道的却寥寥无几。敢于一试,能够一试的更是寥寥几无。 无他,三尸恶念,却是与自身一体,斩他人易,斩自身难。此时的了尘便早已陷入了一片识海梦境之中,诸多杂念好像洪水一般奔涌而来。死生一线,道悬一丝。梦境若是找不到三道恶念所在,即使不是万劫不复,身死道消,也是长梦不醒,知道寿元耗尽之局。 人孰无欲?了尘一样有。修道根本本事求得返本归真的过程,首先要清除的便是诸多杂念,然后才可以后天回返先天,以人道近于天道。 若是了尘真的到了无欲无我之境,也不需要在面临着诸般心魔了。 而且欲念平日不显,却总固常在。犹如蓄水之池,平日里压制得有多狠,反弹便有多厉害。 现在的了尘就已经沉入了一片似梦非梦,半假半真的梦境之中。 了尘梦见了前生。梦见那场雷劫之后的事情。 只是梦里他没死,反而真正地找到了失传的修道经文。 “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正,人得一以长生。” “何为一?”了尘问道。 回到了青城山的了尘已经快要疯了,为何这本道经之上与后世的经文全然不同? 获其书,而不明其意。得其门。而不得其入。梦境中的了尘已然如颠似狂,周围的一切全然不顾。 时间一天天过去,沉浸于修仙梦中不可自拔的了尘成了整个玄光观的笑话,也成了玄光观的累赘跟废物。 “何为一”了尘在玄关观里依旧见人就问,知道的敷衍两句,不知道的便被了尘的模样吓得远远跳开。耽误了香客的香火,影响了玄关观的声誉不说,还着实闹了许多误会。 新时代的玄光观已经不是当初了尘师父还在世间时候的玄光观了。从来三清逍遥地,慢慢地也在金钱的魔力之下,变成了六欲横行的凡俗人间。 了尘披头散发。没有丝毫“道家高人模样”的样子,实在让一批新进的有文化,有修养的新弟子视作了“玄光观”的“耻辱”。 但无奈了尘辈分太高,资历太老,玄光观也只能就当养了一个闲人,任由着了尘漫山遍野地乱跑,视如不存在而已。 直到有一天,一群金发碧眼的“外国友人”撞见了了尘,交流不通以至大惊之下还以为披头散发的了尘想要袭击他们,在老外们先发制人却被神志已经不在清醒的了尘打了个半死之后,事情终于闹大了。 陪同而来的领导气了半死,玄关观被上级官员勒令整改之下,观中的道士们对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了尘便真的忍无可忍了。 这一年,了尘已经年近五十了。昔年的一点香火情早已散尽,如今大祸之下,了尘便真的被几个后备弟子挟持之下扔出了门墙,任由着了尘自生自灭去了。 “何为一”浑浑噩噩的了尘丝毫不以为意。 道经早已了尘被熟读了千遍,却总是找不到了一个符合的答案。无论是是儒家,道家,还是佛家的解释,都没有一个能让了尘入道的。 能通才算正确,不能通,则肯定就是错误。 被赶出了山门的了尘一路逢人就问,得到的答案千奇百怪,同样没有一个答对。 神志不清的了尘当然走不了多远。 已经不能再玄光观混吃混喝的了尘,渴了,天上的雨水,地上的沟渠都成了饮水之地。饿了地上的虫豸,村民的施舍都可以成为食物的来源。了尘于是之下简直成了玄光观附近的笑话,特别是那一身破破烂烂的道袍让整个玄光观都跟着“蒙羞”了。 秋去冬来,就在这一个寒风索索的严冬里,了尘罕见地没有到处跑了。 也跑不动了。 单薄而破烂的夏衣已经挡不住外面的严寒,饥肠辘辘的肚皮也支撑不起了四处游荡的体力。了尘一个人呆在偏远山头的一间废弃的木房子里。就这么呆呆地坐在门槛上,虽然瑟瑟发抖,眼睛里却好像终于晴明了一些。 “咦!老疯子今天没下山,不会冻死在山上了吧?”就在了尘所住山头不远处的一个村庄里,一个正打开大门的男人四下张望了一下,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无意之中嘀咕了一句。 大半年了,每天那个老疯子都会下山找人问一个奇怪的问题,因为他家算是了尘最近的“邻居”了,了尘脑子不清楚,自然次次都问,一天一次从不间断。虽然很让人无语,但习惯了之后,老疯子突然没下山来反而觉得有点不习惯了。 “这么冷的天,或许吧!”坐在屋子里的妻子回了一句道。 “听说那老疯子以前是山上的道士呢!听说算卦看风水挺灵验的,却修道修成了疯子,如今更是冻死了,连个管的人都没有,怪可怜的!”男人叹了一句。这里就在青城山脚下,离玄光观也不远,很多人都知道老疯子的来历的。如今老疯子不但被赶下了山,还一个人孤零零地冻死在了山里,想来的确让人同情。 “造孽啊!估计等天暖了一点,村里会派人把老疯子运下山来,送火葬场烧掉吧!总不能一具尸体扔山里,怪吓人的!”妻子回了一句就回了屋里去做早饭了,而男子却想着山中看看去,只是不知道妥不妥当了。 “要不等会我上山去看看,就当做好事了。活着的话给他点吃的,破衣服给他点避避寒,死了的话,赶紧通知村里报告派出所好处理,不然等几天,谁知道被老鼠什么的啃成什么样?”吃早饭的时候,男子跟自己妻子商量道。 “吃饭呢!”妻子有点恼火地摇了摇头,马上把恐怖且恶心的画面抛掉。好端端的一餐早饭,被这么一说,联想之下哪儿还有食欲? 吃过早饭,太阳终于爬高了,男子终究还是好心地带了几个包子加上一床旧被子上山了。 老疯子如果还活着的话,包子跟被子可以救命,死了的话,几个包子也算祭奠,包着被子就不算赤条条地走了。 小山头并不高,山上的树林还是挺茂密的。男子知道了尘住在那里。那间破房子还是以前守林人盖的,有几十年了,早就朽坏的不成样子了。说不定那天一阵大风就能把那破木屋给吹塌了。也只有老疯子那样神志不清,有没有亲人在世的可怜人才会住到那里去。 “或许真的不在了”男子一路上山都没听到人声,心里想着,等爬上山头却发现老疯子竟然还活着生生地坐在木屋的门槛上。 “福生无量天尊,敢为善福寿,何为一?”了尘看见男子过来,竟然没有如平常一般,疯疯癫癫地问,而是如正常人一般,站起来对着男子深深一稽首招呼道。 男子有些奇怪怎么老疯子今天不疯了。于是很奇怪地问了一句:“你不疯了?” “福生无量天尊,敢为善福寿,何为一?“了尘没有回答男子的话,反而继续问了一句,好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一般。 ”一就是一,老疯子你问这么多干什么?“男子好笑地回答道,看样子老疯子的确不一样了,虽然一副依旧破破烂烂的,却再也没有了那股癫狂之气。所以才回答了一句,换做平常只会给点剩饭菜,哪儿会一本正经地作答? 了尘闻言一愣,再也不理男子,半饷无言地慢腾腾地坐回了木屋的门槛上,变得好像痴傻了一般。 ”怕你在山上饿死,冻死,给你带了几个包子,一床被子。我说老疯子,你这样不行,不如去收容所吧!只要不疯,收容所还是会收的。虽然条件不怎么好,但至少有吃有住!“男子好心地劝了一句道。 ”一就是一,问那么多干什么?一就是一,问那么多干什么。。。。“了尘口中念念有词,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对着男子手中的食物被子看都不看,反而好像有魔怔了一般,不停地重复着那一句话。 ”老疯子,老疯子?“男子见状赶紧高升叫唤了几声。 ”又疯了!“男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听说有些疯病的确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疯癫的,好在这老疯子不伤人,却也让人无奈的紧,想了想,就将被子额在了了尘的脚边,又将几个包子放在了被子上就准备离去了。 却不想刚刚走了十多步,便听到后面一声叹息道:“福生无量天尊!贫道多谢善福寿了。一就是一,何必多问,何必多想?守得自身便得一,原来是老道我自己执念了!” “老疯子,你又不疯了?”男子惊喜地转过身来问道。 “贫道何时疯过,只是没想透而已!”了尘苦苦一笑道:“善恶有报,善福寿定然福寿绵长。老道士我离得山门太久,是该回去了!”。 第三百六十一章 是梦非梦乱真假,大星欲坠路何方?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浮生事,苦海舟,荡去漂来不自由。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处游。肯回首,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老疯大笑而去,歌声渺渺却如在耳边,人却转眼就没有踪影。男子归过神来的时候,早已人去屋空,男子差点跳起来,急步追了上去,却哪儿还有老疯子半点踪迹。 “这老疯子是个神仙?”不能不说青城山下千年的封建迷信遗毒不浅,男子首先想到的不是科学解释,而是自己是不是遇到游戏人间的神仙了。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老疯子成仙了,老疯子成仙了。”男子一路飞奔着大喊大叫地跑下了山去,马上被一群被惊动地邻居围在了自家家门口。 “你不会也疯了吧?”蠢婆娘看见自家男人一副“疯疯癫癫”的模样,都没听自家男人说什么,赶紧跑过来担心地摸了摸男子的额头道:“没听说疯病能传染啊!” “老疯子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儿怎么成仙了,这大冬天的没吃没穿,成鬼了还差不多。”世上人成千上万,并不是每个人都如男子这般富有同情心的。老疯子每日里来来去去,肯施舍一些残羹冷肴的也有,喜欢拿石头丢他的也有。 人心善恶,世间冷暖。一个老疯子算是尝透了。 “莫不是你老周也想成仙了?“人群里有人打趣道。 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明显不信,男子又气又急,只能耐心地在自家门前将山上的一切再仔细地说了一遍,特别是他跟老疯子的一番对话后,老疯子唱着歌,瞬间就不见了踪影的事情,引得周围乡民一阵鸦雀无声。 老疯子究竟疯没疯?没疯的话,那岂不是这十里八乡的人都被一个假疯子老头骗了十多年。 要真疯了。那样的诗可不是一个疯老头能唱出来的啊! 村民们莫衷一是,但消息传得挺快,但大多都把这个当成了茶余饭后的笑话少有当真的。但每日里疯疯癫癫到处问人家”何为一“的老头再也没有出现过,却是不争的事实。 了尘走在了回到玄光观的路上,却越来越感觉到了不对劲! 恍然若梦,到底是梦,不是梦? 了尘感觉自己脑子里渐渐有变得糊涂迹象,却一丝也不敢停下。 无论是经验还是记忆都在一次次地提醒他,这是个梦,是个欲念织就的迷梦。 可这一切又太真实了,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六识所感无不在告诉他——这是真的,这不是梦。 俗世凡人或许在梦中堪不透自己的迷梦,一定要醒来之后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但了尘何许人也,修道之人,怎么会不记得自己在哪里,又怎么那么容易被自己的梦境所迷? 了尘走在路上越走越觉得奇怪,索性就坐在了路边一块山石上苦思了起来。 “滴滴!“一辆汽车从了尘的身边飞驰而过。了尘不过瞄了一眼,就看见车内一对“胆大包天不怕死”的狗男女。 了尘的眉头瞬间皱起,哪怕疯疯癫癫流落在外十多年了,以了尘的记忆犹怎么会忘了玄光观这么多人呢? 车上坐的不就是从前的一个玄光观弟子。只是现在道家打扮尽去,又穿了一套西装革履,平常人认不出来罢了。 “太乙无量寻声救苦!这么险的山路也不怕出事情啊!”了尘叹了一口气,看不惯归看不惯,但了尘也没办法管。天下皆是如此,又岂会只此一例。 了尘现在拿什么管? 凭什么管? 谁听啊? 了尘摇了摇头,谈起话还没落音,远处就传来一声惊叫加巨响,了尘回头望去,刚好看见汽车翻落山间。 “呃!”了尘顿时无语,刚刚看那家伙面相,不像血光之灾,大祸临头的样子啊? 了尘顾不得多想,急冲冲地赶了过去,走近了一看,也只能低低地称颂了一句“福生无量天尊!”之后,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了尘现在不是大夫,更不是神仙。但几十年相卜之术可没丢,只是匆匆看了一眼,就知道已经没救了。能活的跟活不成的,脸上的气息可不一样。哪怕了尘救人也一样,再说这荒山野林的哪儿找人救去? 算他们自作孽吧!山路荒僻少有车辆,老司机也不能乱开车啊! 了尘离开了,哪怕死的是玄光观弟子,了尘也没有丝毫怜悯之感。若是从前,无论如何了尘都会伸把手,不知道为什么,如今的了尘就是提不起一丝丝的同情之心。 有的只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逃离之意。 对!就是逃离的意思。虽然不知道这股意念从何而来,却本能地开始支配起了尘的思绪。 这才是了尘真正不远伸手的原因吧! 只是了尘已经无法多想了而已。 因为脑子越来越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不断地蚕食着自己的识海一般。 了尘沿着山路向着玄光观走去,冬天的山路上绝少行人车辆,就连道路两旁山上的鸟虫叫唤也罕见绝迹,了尘明明记这是条通往山中玄光观的路,却不知为何竟然来到了一座颇为繁华的小镇上。 山间小镇大多贫瘠,不是拥有特别的矿产或者别的产业的话,一般发展不起来。毕竟比起平原地区,山间一般交通不便。了尘也不记得什么时候,青城山玄光观附近有了这么一座繁华的小镇的。 小镇上到处都是酒店旅社,饭馆餐厅,以及。。。霓虹灯下,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靡靡之所。 月色下的小镇街头,灯光流光溢彩。了尘如今就是一身破破烂烂叫花子打扮的老头儿,见到了他的人无不掩着鼻子绕着走,当然也不会有人理他。 了尘孤独地蹲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街上的车水马龙,莺声笑语。还在思考着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如果是梦,为何这般真实? 了尘没觉得当乞丐有什么不好,一样是十方善财,乞丐们连声“无量天尊!”都不用说,叮叮当当的钢蹦就自己飞到了面前。 了尘毫无愧色很是心安理得地将地上飞来的钱币收入了怀中,谨当自己辛苦捡钱的劳动所得了。 俗世繁华也不一定没有好处。至少在这大冬天的街头,行人不少,嫌弃自己零钱的大款富姐们不少,不一会儿了尘唯一还健在的衣兜已经放不下了,只能收集起来,堆成了厚厚的一对,寻思着去哪儿弄的塑料袋子装起来。 不知道是幻是梦的了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要让他那些不知道前世还是后世的弟子们知道了,准保羞愧哭泣得投奔星辰大海去。 能不能看穿,能不能放下? 随遇而安,无顾他人眼光也是一种境界。 只可惜,看山是不是山,看水是不是水,个中的滋味却只能意会而不能言传了。 至少现在了尘看着眼前渐渐加高的钱币挺乐和,连那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堕落都忘了。。。。 了尘年纪大了,衣衫破烂,胡子邋遢,哪怕是装的,也比其他的乞丐敬业多了。所以了尘的收获不错,却无疑触犯了其他人的利益。 比如正狠狠地盯着他的几只“同行”的眼睛。 只是不知道是在梦还是现实中的了尘,现在已经不是那位拥有神仙手段并能知前知后的道教真人了。脑子里浑浑噩噩地,就算本事比凡人强些也有限。自然不会知道他犯了多大的忌讳。 时间久了也就无趣了,有点麻木地看着眼前的小小钱对慢慢增大,直到一张纸币突然加入了硬币的行列。 了尘猛地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一张是曾相识的笑脸,心头猛地一震:“云。。” “快走,给了钱就行了!”一个年轻的少妇拖着小女孩如避瘟疫地向前走去,好像生怕沾染了尘一般。 “夫人请留步!”了尘赶紧开口道。 了尘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少妇走的更快了。了尘脸色一变大声喊道:”小心。。。“ 了尘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了一阵轰鸣声如电而至,然后就是一阵轮胎急刹声音。 ”轰隆!“这是今天了尘看到的第二场车祸了。了尘的脸色有点难看瞄了瞄撞在街旁树上的豪车,看着轮胎下那道长长的血迹,听着耳边人群慌乱成一团的叫喊,了尘想过去,却又突然心中一股莫大的恐惧,催促着他赶快逃离。 ”妈,妈妈,妈妈。。。“小女孩显然被突如其来的惨剧吓蒙了,眼看着车子从身边飞过,卷走了自己母亲,自己却毫发无损。等到醒过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母亲倒在了血泊里,慌忙跑过去哭的撕心裂肺。 “云华?“了尘欲行又止地站在了人群之外,感觉脑子越来越糊涂了,从前的记忆跟眼前的现实搅在一起,想一想都脑袋一阵发懵。 这可是从来没有体验,何时自己会有如此情况出现了? 闹市街头,警察来的挺快。拉起了隔离带,驱散围观的人群。拍照的拍照,调查的调查。直到警察走到了肇事的车辆面前的时候,车上的司机跟乘客才慢慢打开车门走了出来。 好车价贵总是有原因的,从走下来的一男一女不过破了点皮就知道,他们其实一直都清醒着,只是看见街头人群汹汹。所以直到警察来了才敢下车而已。 看着女乘客从容不迫地抱着的一只雪白狐狸就知道。这男女来头不小。。。 了尘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睛,终于感觉到了冬日夜晚的一阵阵森寒。 “云灵子,云狐狸?”女子的样貌熟到不能再熟,怀里的不停摇动着尾巴的小家伙也让了尘一阵恍惚。 “怎么可能?”了尘第一次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原本就只是一个梦,而只有眼前的现实才是真的? 无名山上煞气一阵翻涌,外围的阵旗好像一张薄薄的纸壳一般好像随时都会被一捅而穿似的,原本还气定神闲的云华跟云灵子杜然色变,齐齐地向着天空望去。 一颗血红的星辰突然出现在了东边的天空之上,将追欲坠,好似马上就要掉下来一般。 北京的钦天监观星台上,一个正在日常观察星象的官员几乎吓呆了,看着天上突然出现的赤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手指着赤星颤抖着几乎说不出话来,然后一个站立不稳便跌倒在了石台之上。 天象有异,必有大事。不一会儿整个钦天监都被惊动了。钦天监监正已经顾不得宫廷夜禁,失魂落魄地夜扣宫门。 如此大事,司天监身负天象预警之责,焉敢不报? 中国观星之术,自古都是禁术,严禁民间传播,到了明代能懂观星之术的已经少之又少了。因为星象到底跟命数不同。命数更多的是关于个人的,无关大雅。但星象却是更多的牵连社稷之变,焉能不禁。 但少不等于没有,哪怕在不懂的老百姓,看着天上那颗摇摇欲坠的大星也不会无动于衷啊! 老百姓大多已经沉睡,间或有几个夜猫子没睡的,也不过一阵嘀咕罢了,却不知其然。要有什么谣言,也要等明天了。官员们懂得多一点,至少知道赤星欲坠总不是好事,其中一些地位重要的隐隐间已然明白了某些事情,却默契地不予一词保持缄默。 谁敢乱说? 天下间,有能力置评的。摇头叹息者有之,暗自里欢心鼓舞者有之,茫然无措者有之,跃跃欲试者亦有之。 深宫大内,朱载墲今夜却罕见地挤没有处理政务,也没有入后宫安寝,而是坐在大殿里时而一动不动,时而走来走去,茶水添了一道又一道,显得异常烦躁。 直到门外的小黄门一阵惊呼,朱载墲赶紧带了人走出大殿,抬头一看,正好看见天上的大星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好像在挣脱般要坠向大地一般。 “报,启禀陛下,钦天监监正在宫外夜扣宫门,说有大事密奏!”一个小黄门跑得脸色发白地跪在了朱载墲面前,忐忑不安地禀告道。 第三百六十二章 世间无情帝王家,执念成魔修罗劫 司天监监正退下去了,朱载墲隐隐地听见了监正的那一声无奈的叹息。 朱载墲知道他在叹息什么,却根本没有勇气追究一下那老头半点的殿前失仪之罪。整个宫殿内一片寂静,唯有朱载墲呆呆地坐在龙椅上一动不动。 早在钦天监监正面圣之前,所有的的宫女太监都被摒弃在大殿几十米之外。 因为钦天监的每一件的事情都关系到江山社稷,关系的天下大事。没有人敢过问,也没有人敢探听。 没有人知道朱载墲跟钦天监的那位大监正说了什么,也没有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作为君王很多事情不欲人知,特别是关系到江山社稷,以及天道运转的大事。至高无上的尊为注定了很多事情,君王的只能一个人憋在心里,默默地承受者一切。 没有皇帝的命令谁都不敢踏尽那座大殿,哪怕皇帝最亲信的首领太监跟位高权重阁老门也一样。 皇帝一个人呆在宫里已经快几个小时了,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天都快亮了,皇帝没有一丝声息从大殿内传出。担心不已的宫人们只能去禀告太皇太后了。 作为祖母,太皇太后张氏是皇帝唯一可以毫无保留的亲人了。也唯有太皇太后可以无视皇帝的任何命令,直接到大殿里面查看皇帝的情况了。 绝对不会有任何人敢因此言语半分。因为孝道治国的理念之下,敢干涉之人,不但太皇太后不会放过他,就连当事人皇帝跟一干大臣也不能放过他。 张氏在皇宫内的地位超然,但却很少插手朝政跟皇帝的事情,这可是后宫的典范。 但今天张氏却不得不拖着病体,匆匆地从慈宁宫赶到了乾清宫。 朱载墲的样子吓了太皇太后一跳,太皇太后的突然出现也吓了朱载墲一跳。 祖孙两人抱头痛哭了一场之后,张氏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默默然地离去了。只是离去之时落寞的身影让朱载墲好多次欲言又止。 君王无义,寡人无亲。既然坐在了这个人间至尊的位置上就注定了孤独。 张氏很失望,虽然理解,但依旧免不了失落。 朱载墲长大了,成了合格的君王的同时,也变得那么陌生了,不自不觉间早就不是那个承欢膝下的孙子了。一张龙椅改变了很多人命运,也改变朱载墲自己。 张氏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看看皇帝的样子,再看看皇帝欲言又止的神情,深宫大内见多了波云诡异,险恶人心的太皇太后心中突然一阵冰寒。 能让皇帝对自己祖母隐瞒的会是是什么事情,除非到了皇帝都认为皇祖母不一定会站在自己一边的事情。。。 云华? 张氏一声长叹,一个人坐在宫里喟然长叹忍不住泪流满面。既担心有伤心之下,原本就已经入风中残烛的身体一下就再也支持不住地眼睛一黑,晕倒在了自己的凤塌之上。 慈宁宫内瞬间乱成了一团。 张氏宁愿早早去见自己丈夫儿子,也不愿意在留在人间,见到自己最担心最痛苦的一幕了。 张氏或许正是明白了其中的厉害,也知道自己无法阻止,才会承受不住自己的猜测的未来吧! 千里之外,云华手腕上的沉香流珠突然散开,一颗颗百年极品沉香木细细打磨的珠子散落一地。云华心中一紧,瞬间脸色苍白地回望向了京城的方向。 天道棋局,局涉天道。 了尘在踏入无名山之前,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凶险的背后却也看到了其中的机缘,看到了斩却世间因果,俗世尘缘的可能。所以哪怕以自身为赌,以一世修行为注,明知凶险也要毅然步入其中的。 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人生是一场赌注,修道之路何尝不是。诸般劫难,无尽心魔。哪怕一切顺利,也得先经过一场飞升天劫再说。九死一生的赌注,不敢面对的人何必苦苦求道? 机缘难得,失去了就不一定会再有。哪怕机会渺茫,了尘也不得不赌。 这点了尘懂,了尘对面的黑手也懂。所以从一开始,了尘跟对面的所有人都成了一场赌局。一场修行路上的天道之局。 了尘破不开,自然生死道消。了尘破开了,从此大道通途,却也不会放过算计之人。生死两面,有赌无悔! 只是了尘的赌注中没有云华,没有云灵子,更没有其他任何人。所以了尘座下的弟子再多,也不能有一个人插手无名山的一切。 这个云华知道,云灵子知道,云衡子,小西他们也知道,然后那个被逐出门墙的蠢狐狸不知道也知道了。 大破大立,无名山上从一个开始就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便是天然的阳谋。 棋局中人,无关对错,也无关情义。唯有立场而已。 “你不回去吗?”云灵子冷声问道。 云灵子可不是一个大度人,自从被师父救下来之后,就一直对云华心结难去,不怎么搭理的云华,连“师姐”都不怎么肯叫。现在有此一问,纯粹是想将云华赶走。 云华看了云灵子一眼,抿了抿嘴,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是五指微张,流落在地的珠子弹跳了起来,立刻自行飞起聚拢在了云华手心之上,然后被云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乾坤袋里。 “既然已成陌路,我有何必回去!”云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一丝决绝,也带着一份努力之下的坚忍。 人非草木,云华怎么可能舍得下与张太后的一番母子情义。但云华又能如何?师父正在渡劫,自己岂能弃之而去?而且此事之后,师父跟自己等人与皇宫,恐怕再也回不从前的关系,自己回去了又能如何? 无名山上煞气弥漫,了尘此时已是六识迷心。对着周围的一切不闻不问,任凭着四周煞气往来,身上的清光时隐时现。倒是了尘身旁桃木法剑至刚至阳,天然与煞气相冲。好似一个被惹恼了的小孩子一般,伴着一阵阵剑鸣,在了尘周围跳跃不定,一阵阵紫色雷霆时不时从剑身之上跳跃而出,不断地将一团团正要凝聚成团的煞气击得粉碎。 只可惜,桃木法剑再厉害,也只能在了尘身边蹦蹦跳跳而已。在剑灵长成之前,若无人引导,桃木法剑是无法镇压住这汹涌的煞气的,能守护几尺方圆,也算是桃木法剑自动护主的极限了。 天色大明,可无名山上浓浓的煞气已经浓得化解不开,遮天蔽日之下整个山头依旧黑沉沉的一片。周围的村庄早就被大队大队的官兵驱散一空,连长江之上络绎不绝的舟船都已经断了往来。 要说官府不知情,谁都不会信。虽然上面有暗示,但终究还是挡不住下面的官员要顾及天下物议汹汹。哪怕一般人不可能知道其中的密谋,但也挡不住密谋之人太多,万一流露出半点,就是遗臭万年的结局。 为官思进,思退,思安危。无论如何,有些锅是不能背的。哪怕不担心名声,不顾及良心,也得小心卸磨杀驴,被推出来当成替罪羊,来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我总觉得这里有点不对!“云灵子突然没头没尾地嘀咕了一句,整个人都莫名躁动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云灵子会感觉到自己心里会越来越烦,越来越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不断滋扰一般,一股无名的不安之感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她自己都快压制不住的感觉。 云灵子相信自己的自觉,肯定有什么事情是自己或者自己师父忽略了的,却无论推算还是回想,都觉得毫无头绪。 或许这才是自己心里越来越不安的来源吧! “我去别的地方看看!”云灵子看不惯云华冷冰冰的样子了,从前的云华还有点人气,只从那件事情之后,已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好像全天下都欠他一样丝的,永远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不能不说云灵子偏见了)。 云灵子耐不住性子,一道金光飞走了。云华瞄了瞄,没有多说什么。昔日的好姐妹,闹到今天相看两相厌的地步,云华又何尝不后悔? 云灵子飞到了云层之上长舒了一口气。看着云层之上的滔滔云海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漫无目的绕着无名山头转了一圈,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立刻将眼光瞄向了一个方向,诧异地皱了眉头,立刻向着几十里外的小山飞去。 要杀死一位半仙之人有多难? 有机会尝试的人肯定不多。 至少老道人如今是把脑袋选在了裤腰带上,成败生死再次一堵了。要说纯粹为了钱财富贵,或者为官府所逼,肯定不尽然。 就在云灵子发现不对的时候,正在法坛之上作法的老道人立刻浑身一阵发紧,好在既然敢来就肯定会料到有此一出。 警铃大作之下,老道长赶紧从怀里拿出了一朵白莲供奉在了神案之上,三拜之后,原本平淡无奇的白莲犹如染上的光泽一般,缓缓转动,周围的景物也跟着一阵扭曲变幻,直到云灵子飞行的金光从天空一掠而过。老道士跟法坛周围所有人才敢稍稍地轻吐一口胸中的浊气。 就算有此倚仗,要说不怕,怎么可能? 老道士为逃脱一劫,而欢喜鼓舞的时候,却不曾留意,那朵白莲已经让很多人疑心大起了。 只是事有缓急,众人很快隐去了心思。老道士继续做法,其他人继续旁观。周围的星宿旗幡一阵晃动,老道士缓缓地点燃了神案之上对应着“三尸神”的第二盏铜灯。 “咦!我明明发现这里有人做法的,怎么不见了?”云层之上的云灵子疑心大起,站在云头之上东张西望,神识一遍遍地扫过每一寸土地却依旧一无所得。 云灵子究竟看不破白莲的敛息幻化之法,寻摸了几圈之后也只好原路无功而返。却不妨,她的突然回转将下面的几千人差点吓出个好歹来。 “师兄,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对待师父?”青城山洞府内,小西一脸担心迷茫地问起了云衡子。 比起自己的两个师姐,云衡子在世间磨砺得更久,还主持了偌大的玄光观十多年,经常与那些官员士绅打交道,所以也更明白人世间的各种来往勾连,世道人心。况且小西现在身边能问的也只有云衡子一个师兄了。 “因为皇帝认为自己才是最大了,不容任何人凌驾其上。上天的代表有皇帝这么一个‘天子’的存在就够了。不需要师父这么一个可以超脱于尘世之外,皇权无法奈何,却对大明举足轻重的神仙存在。因为皇帝不会愿意再有一个能比他更代表上天意志的存在。”云衡子站在洞府门前,看着远处玄光观下浩浩荡荡的钦差队伍道。 能混官场的都是聪明人,能修道的更是没有一个笨的。只是官场上磨砺得是富贵荣华,人心苟且,而修道之人修得超然物外,少沾因果罢了。 要说了尘座下,谁最明白皇帝的心思,云衡子算是了尘座下第一人了。 自家师尊此番劫难,若没有皇帝的插手,何必心虚地派来千里迢迢给玄光观加恩!而且在劫起得第二天就到了玄光观外,若说没有提前预备,怎么可能? 如此种种,无非是算计之后,又舍不得玄光观的鼎力支持罢了。一边想要默认下面的官员干掉自己师公,却又不想当恶人,还将剩下的收为己用。朱载墲倒是打得好算盘。 真以为其中的算计,别人就看不透吗? 云衡子算是看透了这个皇帝,也看透整个世间的人心之险。 “师父为什么不让我们去帮忙?”小西很是生气地问道。 “因为那是师父自己的因果,所以只能师父自己去解开。也只有师父自己去斩断尘世之中的诸般羁绊,然后师父再不被尘世所累。所以师父明知凶险,也要踏入其中,就是想要一个圆满而已。若是我们插手,圆满不在,师父恐怕宁愿心魔反噬,身死道消啊!”云衡子叹息了一声解释道。 “而且度过此劫的师父,恐怕再也不是从前的师父了!”云衡子心里说道,看着外面的青山绿树,一阵茫然若失的失落感觉怎么也赶不走,驱不尽。 说不清楚是幻境还是真实的世界之中,一轮明月时隐时现。青城山上汹汹地火光照亮了整个山头,了尘手执着长剑犹如凶神一般一身是血地从玄光观的大门里缓缓而出。 现在的了尘两眼猩红,无尽的杀意犹如野兽一般,半点不负从前老疯子的模样。只是一身煞气冲天的背后,怎么也掩藏不住浓浓的悲哀与落寞。 哪怕了尘现在依旧浑浑噩噩,六识迷障! 玄光观毁了,就在了尘深夜潜入,看到一对男子在祖师神像前面诸般不堪的时候,滔滔地杀意便再也压抑不住。然后死者的惊叫惊动了更多的人,面对着汹汹而来的不堪指责与攻击,了尘原本不大清醒的神智更是只剩下了无穷地怒意,好似好将世界毁灭一般。 三尸劫中,原本就已经快要到极限的了尘,瞬间化作了血海中的修罗。不知死的道众的以为自己人多,正准备老疯子擒拿归案的那一刻,双眼血红的了尘终于疯了。 毁灭吧!既然内里早就死了,又何必在留下一副躯壳在人世,任凭着世人轻慢,任凭着不肖子弟将此变成藏污纳垢之所。 生死兴灭,天道循环。没有不落的太阳,也就没有不灭的道统。玄光观传承千年,就在此日终结又如何?总好过群魔乱舞,亵渎祖师宗门。 了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疯了,满地的鲜血也止不住心中的杀意滔滔,无尽的愤怒好像火山一般喷涌而出,最终化作了无边的火海,葬送了这座自己的宗门,传承了千年的古观。 黑夜中的火光,犹如一只超大的烛火,吸引了周围数十里的目光。哪怕是已是半夜,依旧惊醒了无数人的美梦。山下的人声越来越嘈杂,肯定早就已经有人报警了吧!说不定火警跟警察已经在前来的路上了吧! 了尘感觉到了火光中的炙热,在走出玄光观大门的那一刹那,抬头看了看门前的匾额。 “玄光观”三个古朴而醒目的大字,在一片火光之中是那么的刺眼,那么的醒目。犹如一把利剑瞬间刺入了了尘的识海之内。 了尘如被雷击,站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原本浑浑噩噩地神智瞬间清明,无穷的杀意与怒火犹如潮水般退去。 “我干了什么?”了尘回首望去,看见的只有玄光关内冲天火焰,以及火焰照耀处斑斑的血迹。。。 第三百六十三章 ,移星换斗有异术,亦有师徒赴死生 熊熊的火光犹如一片黑夜中的灯塔,滚滚的热浪却让乍然清醒过来的了尘感到浑身一阵犹如三冬的寒意。 不是后悔,而是感到一片寂寥。 大道三千,自己终究无缘得悟,一片道心,却中终究敌不过天道劫难,后面这汹汹大火,世道人心么? 看着山下远远驶来的一片警笛呼啸,红光闪烁,看着山下远远观望却不敢靠近的人群,在看看自己身后一生所念却化作了祝融之火的玄光观,了尘突然感觉到了心中一片死寂。 没有,什么都没了。昔日的点点滴滴都随着一团火光雨打风吹去。 法亦然,道亦然,玄光观亦然。自己也亦然! 什么长生逍遥,什么超脱世间。天道之下皆蝼蚁,哪怕三清祖师,满天神佛不一样挡不住人间的滔滔大势,挡不住没有了敬畏人心滑向最黑暗的深渊。 就让玄光观从自己手里结束吧! 千年传承的时光,起起落落,是是非非,让一切的晨钟暮鼓,清净丛林飘然远去,哪怕以后再这个山头在无论盖多少座道观也跟“玄光观”跟玄光观列位祖师爷,跟自己没关系了。 了尘望着门前的牌匾如癫似狂地一阵大笑,笑得直不起腰来。毅然转过身大笑着向着火海走去。 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一首儒家的诗,却满是出尘之意。可笑自己,疯疯癫癫不一样没看穿? 随着了尘梦境转身,朝向了熊熊大火。离着无名山头几十里的法坛之上,代表了“嗔”“贪”两毒的踬“,“蹻“两尸神偶应声而碎,化作一团粉末。唯有代表了“痴”念的神偶反而欲发光华流转,一阵阵红光泛体而出,更显得妖异非常了起来。 “七星摇落一挥间,入我劫中万活难,”老道人见状立刻回到倒踩天罡步,回到了神坛前面,立刻将一张准备已久的符箓以桃木剑挑起,口中咒语不断,到最后桃木剑更是随着咒语起落,在空中画起了无极之圆来。 符箓无火自燃,却一不见青烟,二不见火光,反而黑气阵阵,在空中发出阵阵犹如鬼哭的风啸之声,吓得周围诸人一阵脸色发青。 天下之道,有正有奇。玄门大光三清正法之余,自然也免不了出现诸多偏门密咒,魔道邪法流传于世。只是历代王朝深忌巫蛊邪法,一旦发现便会不惜掀起滔天答案,哪怕血海滚滚,也要斩草除根。再加上历来道门不遗余力地打击,到了现在,能如老道人一般精通秘法咒厌之术的已经少之又少了。 正复为奇,善复为妖。 当老道士拿出了一块周天星斗的星盘,以自己大弟子带来的招魂幡,借着其中无边业力行移星换斗,瞒天过海之术将羊刃、禄存,地劫、地空,火星,铃星六道凶星转移了一点一点转移了宫位的时候。老道士的法术就已经到了可以跟了尘一决高下的地步了,因为如此移星施咒,逆天改命早就已经超脱出了凡间修士所能拥有的能力。 这本就不是人间该有的法门。。。。 大星现世,摇摇欲坠。白日之中,皓日竟然不能掩其光。素来相信天人合一的大明百姓自然不会视若无睹。如此奇怪的星象,自然第一时间弄得民间传言四起。 可真正的能看明白的却无不掩声而叹。 本事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可忧思匪叹者有之,兴高彩烈者也不乏其人。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了尘在大明横冲直闯了一甲子有余,着实得罪了一大批人。看着天边那颗摇摇欲坠的星辰,不知道多少人暗自祈祷着星辰早坠,了尘早亡。 长江之上巨浪四起,无名山上一阵阵黑色的狂风围着小小的山头呼啸旋转。天色四阴,红云如血百里可见。 了尘早早布下的阵法已经快要压制不住山头的煞气了。 云华心中大急,已经顾不得不插手的原则,开始在无名山外匆匆地开始了另外布置一套封锁四面六合的大阵了。 因为煞气一旦冲破了大阵,长江两岸百里之内都将生灵绝迹,在这一片鱼米之乡造就一大片人间鬼蜮。 而事情因了尘而起,因果承负自然也归了尘来还。无论如何,这是了尘背不起的一道滔天恶业。此事一出,了尘别说成仙得道,能不能在天道之下活下来都成未知之数。 云华隐隐猜到了肯定有人在借天之势,欲以自己师父的三尸劫难为引,暗算自己师父。只是现在的她已经无暇顾及了。 无论是云华还是云灵子,法阵一道都不是很精于此道。山中煞气如此之烈,都能冲破了尘布下的封锁之阵了。云华哪有把握能及自己师父之万一? 但有人主持的阵法,跟自行运转的阵法也有天然之别。云华在布下一道道阵旗的时候,自己也在无名山下的星元之位上立起了一座法坛。 如果煞气终究成灾,云华自然也就难逃一劫。无论云华布置的阵法如何,至少此事之后,云华都不准备再见自己师父一面了。 若无了尘,云华一个孤女不说今日成就,就连能不能活到成年都难说。就算能活下来,有那么一堆刻薄而狠毒的长辈,这一生的命运都可想而知。 既为了报恩,也为了断情缘因果。从那日山中,了尘对着云华第一次怒目相向,拔出了手中的桃木法剑开始,云华就已经明白自己跟师父已经无缘了。 既然无缘,生又何欢。 心既已死,又何必再留这残躯,让两方为难。 云华从来没有什么成仙的大志。进入道途也不过顺其自然罢了。特别是知道了所谓的仙缘跟真正的成仙之间的距离之后,云华便知道了自己的早就没有了成仙的可能。 自己想得太多,自己天资太差。比不得小西仙骨天生,也不得云灵子他们道心唯一。 既然如此,自己以此生修为,乃至性命还了自己师父又如何! 死志已定的她只愿来世,再不要跟陌生人说话了... 云层之上,云灵子的心情份外复杂。自己大师姐的一举一动,云灵子自然一切都砍在眼里。特别是那座小小的法坛就在无名山下,一旦煞气扩散,云华分明就是在以自身为祭,锁住这汹涌的煞气。 云华是在找死! 但这又何尝不是唯一能锁住煞气扩散的办法? 一边是师父,一边是师姐。云灵子当然明白其中的缘故,这一刻,云灵子恍然明白了当时大师姐向着自己出剑那一刹那间的心情。 师姐早就已经不想在留在人世间了。因为她从来都都知道自己的心愿只是幻想。哪怕万一的可能都没有。 世间过去了这么久,师父的千番劝解依旧还是无用。师姐终究斩不断自己的执念啊! 但云灵子却阻止不了。此时的云华绝不介意再次向着自己出剑的。现在的云华无惧无怖,绝对的一往无前,挡者必死。云灵子知道现在情势之下,绝不是以命相拼的师姐的对手的。就算自己裆下了,自己师父怎么办? 眼看着煞气爆发,眼看着生灵涂炭,眼看着无边恶业引来天道之火,看着自己师父生死道消? 云灵子的眼睛第一次红了。。。 “天听地灵,神兵火急,八方幽灵,听吾号令。。”云灵子自寻了一处阴凉背光的地方,也摆开了一处法坛。咒声如铃般清脆,云灵子脸色却一阵阵发白。 云灵子已经到了不惜以自身灵体消耗为引,要强行作法强催起无名山周围百里方圆的一切牛鬼蛇神地步了。 云华能猜到的事情,云灵子自然也明白过来。可走了几圈的云灵子始终找不到踪迹的情况之下,云灵子唯有强行驱动四方鬼神幽灵去探查了。 光天化日之下阳气升腾阴气衰竭,本就是不是驱动阴神野鬼四处活动的时机。云华这一强令之下,不知道又有多少无辜的孤魂野鬼要在天火之下魂飞魄散了。作为一个怨灵的云灵子从来都跟那些孤魂野鬼相善,更何况这诸多无辜的冤魂野鬼,阴神地灵遭此无妄之灾,可算得的无边恶业了。 可到了这一次,云灵子已经顾不得所有的一切,不得不如此了。 找不出敌人的所在,自己师父,师姐都难逃大难。占卜无效,搜索无果的云灵子不得不跟着赌上一切,不惜伤天害理地逆天行法,找出敌人方位所在了。 找到了,自己自然就可以前去与敌人一决生死,打不死对方,也能逼得对方道法中断,等到师父脱得大难,敌人除了魂飞魄散,消散于天地六道之间,还会有第二个结果吗? 自己跟师姐一样,生死道消又如何? 草原上一个小小的怨灵早就该死了,就以此报答师恩也不为过? 哪怕死了,哪怕魂飞魄散,师父也会帮自己报仇的! 东海之滨,云狐子百无聊赖,神情落寞地看着大海,好像目光能穿过大海,看到几千里之外的玄光观一般。 没有人能明白云狐子对玄光观的感情,以及对师父,师姐们的依恋。 那是他的家,也是他永远无法割舍的存在。 哪怕现在有两个妻子小心劝慰,已经有了另外一个家了。也挡不住那种被驱逐门墙之后的落寞与悲伤。 云狐子已经在海边住了好多天了。 每日都奢望这师父能飞回来,原谅自己。 哪怕他自己也知道,这一切都根本不可能发生。 直到一颗星辰突然出现在了东方,摇摇欲坠之下,云狐子几乎站立不住地差点一下子坐在了沙滩上。 占星卦卜是道门之密,也是必学之术。云狐子见到那颗摇摇欲坠的大星之时,便已经心有所感地知道大事不妙了。 云狐子算不出前因后果,但至少算得出自己师父行将大难了。 沉沉的铁箱之内,是云狐子这些年所有积蓄。虽然只是俗世钱财,却能保证阿依朵跟倩娘这一生钱财不缺了。两道精心画就的符箓,是云狐子第一次以自身心血写成。虽然没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却能让阿依朵跟倩娘平安一生了。 明窗净几的小屋之内,阿依朵跟倩娘脸色煞白,泫然欲泣,却再也没有一句挽留之语。 诀别当前,却不得不忍下泪水,看着自己夫君化作一道光芒冲向了大海的另一边。 除了一声珍重还能如何?自己夫君的心思,作为枕边人的怎么可能不明白。 若是云狐子这次不能回去,可能云狐子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也不会开心。 十多年了,自己两人原本就不可能真的能陪着云狐子白头到老。自己两人比起从前老了好多,云狐子却依旧半点容貌未变。哪怕几十年后,自己两人牙齿摇落,白发苍苍地老死而去,云狐子依旧还是云狐子,还是绝色天然的青葱美少年一个。 到时候,别人会把云狐子当成自己两人的孙子的。。。 或许这就是了尘仙师怎么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的原因吧! 仙凡有别,本就不该在一起。或许这一刻的分别,才是最正确的。 至少云狐子不会在看到他们老去的那一天了。。。 青城山上,正在打坐的云衡子突然脸色大变地惊坐而起,匆匆地唤醒了隔壁的小西。 “师妹,师兄有事出门,你前去玄光观镇守宗门,让观中敲响道钟,召集道众,封山闭门为师尊祈福。师兄去去就来,若是师兄,师姐,师尊们没有回来,你就是玄光观之主,你一定要潜心修道,早日成就正果不负师父所愿,还要记得莫忘了师尊教诲,玄光观传承千年的责任都在你身上了!”云衡子一言即出,云西子刹那间脸色苍白。 小西已经长大了,再不是那个懵懵懂懂的小女孩了,或许正因为一片赤子之心,天然与道相合,却不太识得俗世人心,却也是所有师兄妹中,修道天资最高的一个。 一片赤子之心之人的确单纯,但并不代表她傻。 很快想明白了一切的云西子只能含泪点头。 如果师父,师姐们还有师兄都回不来了,自己就是这青城山洞府唯一的独苗跟希望了。 自己是玄光观唯一可以传承道法的弟子,也是玄光观唯一的希望所在。以后不得不承担起传承之责,以后有机会的话,师兄,师姐们乃至师父转世之后的点化之责也在她身上了。 所以她必须留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跟着师兄一起去,以后仙道寂寞,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去独自攀登了。 云衡子最后看了一眼脚下的洞府,看了一眼十几里外金碧辉煌的玄光观,毅然化作一道金光远去。 玄光观内钟声大作,山门缓缓关闭。 从这一刻起,玄光观封山止步,直到云小西接到喜讯。。。或者噩耗。 第三百六十四章 无边业火冲天起,胜负成败在一朝 人火曰火,天火曰灾。 了尘现在面对的不仅仅是这一把将要这座千年古观化作灰烬瓦砾,断壁残垣的熊熊业火,更是心中万物寂寥之下,唯剩的心头毁灭之意。 人言三尸神中,謓念好杀,执念好怒,痴念却是最易迷失自我。了尘两念既去,没有了面对宗门内鸠占鹊巢,滥竽充数乃至于居心否测之辈占据宗门名山的杀意,也没有了面对自己一所系所系,也流转传承了千年时光的宗门留恋之心,甚至于连顾道长生之念夜一并摒弃之后。反而让心中的恶念更加高涨。 业火焚身,与敌谐亡! 了尘这一刻不但把所有的一切当成了敌人,就连自己也成了敌人。 天地不仁,既然自己得不到,何不毁去? 我死之后,那管他洪水滔天?因痴成狂者,不外如是! 了尘毅然转过了身去,怀抱着道观内千年已降,唯一不曾改变的“玄关观”门匾大步走入的火海之中,留给了山下众人一个决绝而不可思议的背影。 没有人知道那是了尘,甚至于他们都不知道了尘是何许人也!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大火之中了尘心怀死意。全然无视了周围仿佛犹避蛇蝎般的火焰跟热浪浓烟,唱起了一首悲怅的挽歌。 歌声悠扬,却道不尽的心中凄凉。末路穷途,唱不尽的萧瑟惆怅。 了尘或许忘了自己何处听过这首戏中之词,却有意无意之中自然而然地唱了出来。 因为这首是了尘童年时光,常听着师父明微道长所唱的戏曲。 少年富贵,中年流离。眼见着江山破败,战火纷飞。中原大地上异族的铁蹄踏碎了河山,也踏碎了了尘恩师曾经所有的梦想跟尘世牵绊。 眼见着亲人一个个离去,眼见着昔日的家园尽成瓦砾,当繁华一去,留下的只剩苦难。 当一切的尘缘在无奈中看透,当一切的世间留念都已不在,心灰意冷,俗世看穿的中年人毅然披发破巾走入了深山投入玄关观门下。 或许了尘的恩师之所以唱起,只是因为怀恋。当世间远去,所有的记忆渐渐蒙上的尘灰之时,了尘的师父也只有将这少年繁华一梦中家中堂会所唱的“戏词”,可以在无聊寂寞时聊作追思了。 师父走了,玄关观也终于免不了俗世沾染,免不了天下间的物欲汹汹。了尘眼见着自己亲手毁灭了这一切。能留下的也只有这一首记忆深刻的挽歌了。 歌声阵阵,苍凉而萧索。却犹如晨钟暮鼓,一声声地敲响在了山下无数人的耳朵里。意由心声,于无穷奥妙之处,可以广传十里,悄然打开每一个人的心底。 山下原本纷纷嚷嚷的人群刹那间一片寂静,犹如默哀一般。当歌声远去,众人回过神来时,竟然不知不觉也染上了一重重萧瑟凄凉之意。 山林无声,唯有火光冲天。这是玄关观最后一次“闪耀”人间了。。。 警察来了,武警来了,消防车也来,更重要的是领导们也连夜来了。 玄关观中何止百人,却无一人逃出。如此滔天大灾人祸,于无数人眼底发生,在这个时代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住了。 领导们看见这烈火以无可逆转之势,将一座雄伟壮观的道观以及道观中的生命付之一炬的时候,领导们刹那间脸色苍白,再无半点人色。 这也许是这些领导们当年毅然将手伸向了这座千年古观,一方丛林之时,怎么也想不到的结局吧! 了尘唱的是自己的挽歌,是玄关观的挽歌,何尝也不是他们的仕途挽歌? 似梦非梦,万般俱现。了尘端坐大火之中,闭目团坐等死。哪怕四周大火不侵,却毅然如故地等着“审判之时”。 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在火中会毫发无伤,但冥冥之中总有一丝预感。 这诸般业火,迟早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的。 但得无惧也无恐,无思亦无想。唯有一片痴心通透。若是痴心退去,自然道心无碍。 生与死,成与败。当无名山中煞气犹如惊涛拍岸般,一阵阵卷起,呼啸着冲击着了尘布下的三十六天罡旗阵时,一切的结果,都已经快要揭晓了。 无名山的天空之上,红云涌现。日照之下,犹如天火燎原般向着四面八方铺开了火毯,迅速间覆盖了周围百里方圆。一重重的天道威压降临人间,无时无刻不在显示着天道威严。 无名山上的煞气本就不该出现在人间。无名山周围百里方圆,本就不该处在人间鬼蜮,煞气成灾的威胁之下。既然因了尘而起,了尘自然要背上这一无边恶业。若是了尘的旗阵锁不住这山中煞气,以至于生灵涂炭,百里万物灭绝。那么天火自当收拾残局。同时连了尘也一起收拾了。 任你了尘法力通天,任你在人间纵横无敌,在天道之下,连只蚂蚁都算不上。 生死道消,神魂俱灭便是唯一的可能。 了尘是真的能斩却三尸,从此大道仙途再无挂碍,还是从此灰飞烟灭,永劫不复。就在此刻了。 天上的红云,云华看见了。云灵子看见了。正从西边赶来的云衡子看见,正在东边赶来的云狐子也看见了。 老道长看见了,周围百里的平民百姓也看见了。 ,红云之下的众生战战兢兢,无力地在向着老天祈祷。云华他(她)们却是脸色铁青,唯有老道长及坐看阴谋即将得逞的些许人洋洋自得! 一环一扣,一步一计。看穿了又如何?无可拒绝的诱惑,无可挑剔的布局之下,所有的阴谋都成了阳谋。 了尘自甘入此局中,赌此一把。老道长几十年辛苦,苦心造诣。何尝不是在堵一把?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无名山上阴煞之气的冲击越来越大,呼啸成雷,撞击如潮。虽然看不见了尘的阵旗在哪,但那一声声颤斗的哀鸣,无不预示着了尘布下的大阵随时都可能被破。 “轰隆!”一声巨响终于响彻了天地间,了尘苦心炼就的三十六道天罡星斗阵旗齐齐化作了尘埃,无名山上大团大团的阴煞之气冲天而起,然后犹如山洪一般向着四面八方席卷而下,煞气所至草木生尽付劫灰。 “东方甲木青龙,西方庚金白虎,南方丁火朱雀,北方葵水玄武,中央戌土麒麟,五方五镇,急急如律令!”无名山下,一道剑光冲天而起,引动五方应合。随着一道道阵旗开始呼应,原本犹如溃堤之潮的阴煞黑云戛然而止。一个五色光华流转不息的半透明光罩凭空出现,将汹涌而来的煞气紧紧地锁在了十里方圆。 云华站在了法坛之上昂然而立,可就在法坛四周,却是滚滚的煞气如云汹涌。小小的法坛犹如怒海之舟,而四周的煞气好似随时都会扑上法坛,将法坛之上的云华淹没一般。 生不同裘死同穴,将将挡住了煞气的云华全然不顾自己也陷在了煞气包围之中,轻轻地凝望了一眼不远处的的小山,带着一丝决绝,顾不得半点休息,双手仅仅地将手中的摇光仙剑插线了法坛的中央。 而与此同时,无名山周围百里却早已是化日光天之下,开始了一场百鬼夜行。 相必于云华在光天化日之下的堂皇作法,云灵子则低调得多。鬼神阴物不见天光,云灵子这次驱使周围的阴魂野鬼,地灵幽灵与大白天的到处探查的确有点逆天而行了。 遮阴避阳的背阴处,一处简陋的草棚里,一股阴森而暴虐的气息弥漫了整个山坡。人有贪生怕死之心,鬼也一样。虽然灵智不清,可求生的本能还在。云灵子大白天的御使阴神本来就事背而功半。更不论这一场法事之后有多少游魂野鬼会在天光之下魂飞魄散,飞灰湮灭。 一团团幽火时隐时现,云灵子口中尽是一段段艰涩而古怪的咒文,一道道符箓化作了青烟升起。周围百里方圆到处卷起一阵阵小小的旋风。 这是地灵阴神在一寸寸查探。只是无数的旋风游走的背后,不知道多少道旋风行到中途便戛然而止,随即一道道青烟凭空生出,间或还能无意中听到几声不类人声的惨嚎。 就在云灵子驱使着无数阴魂野鬼四处探查的时候,几十里外的野山之上,正在行法的老道士突然脸色一征,停驻了手中的法剑,向着山下护卫周天星斗旗帜的队伍看去。 甲兵森森,威武而肃穆。一股细细的微风轻轻地穿过了山下护卫兵丁的一块衣角。迅速而轻微,一闪而逝。老道士却是脸色猛地一便,还来不及做点什么,便一道剑光已经从天边飞射而至。 第三百六十五章 开阳陨落狐狸死,摇光黯淡煞气出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或许老道长想到了云华他们会千方百计找出他们的行踪,而且也不是对此没有准备。有法坛之上白莲为镇,的确可以瞒天过海,以出神入化的迷幻之术骗过了云灵子他们一次又一次,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云灵子会不顾天时,也不顾后果地光天化日之下驱使无数阴神地灵来四处探查。 老道长瞒过了天空四方,却怎么也不料到会有地灵好巧不巧地从大阵角落的土地下面冒出来。虽然地灵当即就被老道士打得青烟一阵魂飞魄散,可阵中的秘密却也再也瞒不住了。 时也,命也! 人算终究不如天算啊!老道长蔚然一叹,面色不改地看向了那道疾飞而至的仙剑光华。 一道光华射至,重重地击打在了法阵的护罩之上,小小白莲的屏蔽之阵瞬息而破,四周的幻像迷雾犹如洪水般退去。老道士布下的周天星辰祈禳之阵也随之而破。 老道士满脸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默默地问道:“天不绝了尘乎?”。而后冷冷地看了看四周满是惊惶的人群,振衣而起,法坛之上的白玉莲花竟然缓缓飞起,缓缓变大,然后光华大放,别换了一番风景。 云灵子的飞剑一击,斩破了法阵之外的迷幻之法。旗幡飘飘,军阵森严。一团团血气弥漫了整个山头。阵中之人或许还没有发觉,可从云灵子他们的方向看去,整个山头分明就处在了一团血气之中。 三千人星斗大阵,能选出来护卫星旗的那个不是身上血气森森的杀人如麻之辈。也唯有如此,才能为老道士所用,以厌胜诅咒之法,借生人血气暗算于人? 云灵子,云狐子跟云衡子一道几乎同时出现在了大阵的上空,剑光四溢,杀气纵横。眼见着大阵摇摇欲坠,大阵中央的旁观官员们顿时一脸煞白。意欲逃走者优质,瘫坐与地者有之,当即呆傻者有之,嚎啕大哭者有之。 诸般丑态,不一而足,哪有半点“取义成仁”的读书人“风骨”。 实在当时的情景太吓人了。 冉冉升起的白莲法座神奇而圣洁,宝光四射间天地间隐隐梵唱四起。老道士瞬间化作了以为满面慈悲,却风华绝代的仙女,葇荑似水的芊芊素手微微抬起,说不出的温柔之意,随之一朵小小白莲凭空出现,悬浮在了盈盈玉掌之上,白玉之莲精巧而美丽,却光华流转的一刹那,山上山下尽是一片鬼哭狼嚎,军阵之中不似人声的惨嚎声声响起,浓浓的血色黑烟从周围几千名护旗的军士中冒出而后被那朵小小的神圣玉莲吸入其中。 抽魂夺魄的恐怖场景,凄厉而短暂的惨嚎怎么不让人瞬间崩溃?小小白莲犹如长琼吸水般将几千人变作了木头一样的干尸。吸饱了精血生魂的白莲愈发圣洁美丽了。光华流转间仿若人间最高贵的存在了。 只是生还的余者哪儿还有半点欣赏的兴致? “观无量寿佛经云。尔时韦提希号泣向佛白言。世尊。惟愿为我广说无忧恼处。我当往生。不乐阎浮浊恶世也。尔时世尊。放眉间光。遍照十方无量世界。。。。”梵唱声起,莲花宝座之上的白莲圣母风华绝代,圣洁而慈悲。伴着阵阵莲花花雨凭空而出,落地无痕。头上功德法论光芒万丈,一切神圣而不可侵犯。 若不是刚刚一幕,说不得所有人都会真的将其当做真“菩萨”。只是刚刚一幕太过让人印象深刻,别说现在虚空之上,莲台之中的不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就算是,也没人敢顶礼膜拜了。 云灵子等人还好一点,稳稳地站在虚空持剑相对。倒是下面的那些逃得一命的官员们就甚是不堪。特别是当发现自己早已经被禁锢,连行动都已经无法掌控的时候,那儿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一只待宰的肥猪。随时都可能跟那些粗鄙下贱的军士一样,被那妖女吸成人干。 或许直到这一刻,一这帮子一心想要弄死了尘的官老爷们才会发觉,原来了尘是多么的“慈悲为怀”了。毕竟蝼蚁不好当,了尘看不惯他们归看不惯他们,却怎么也没用过如此的手段啊! 大敌现身,云灵子等人却殊无半点轻松之意。他们想过能算计自己师傅的是谁,可当最差的结果真的出现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并不一定有把握。 或者干脆就是半点把握也没有。 “白莲圣母,你如此逆天而行。就真的不怕天庭震怒,天道临罚么?”云狐子不比云灵子跟云衡子,他才是真真见过白莲圣母的。没想到几十年了,白莲圣母既然能如此纠缠不休,几番做过了,却一点放弃的意思都没有,真是犹如附骨之疽,偏偏又杀之不得,怎么不让人好生气恼。 白莲圣母嫣然一笑,脚踏白莲朝着云狐子轻轻一笑。刹那间百花失色,云狐子瞬间尾巴上的白毛都炸开了,微微地愣了愣神,待到转醒过来,哪儿还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容易就被魅惑了,那怕只是一瞬间!。 不同于云狐子那样天然自带的魅惑之气,白莲圣母的笑容份外圣洁端庄。然而最迷人的却也真是这一种端庄圣洁,让人防不胜防。就在云狐子着道的一瞬间,竟然觉得白莲圣母是那样的美丽而温柔,直让人沉醉不已。哪怕只是一瞬间,也足够让云狐子一生难忘了。 耻辱啊!。。。 几十年修道,竟然挡不住小小一个魅惑之术。轻轻一瞥,还是专对着一只狐狸精来,怎地不让云狐子狐颜大怒。 开阳仙剑一剑刺出,带着熊熊怒意,带着光华一道。森然而冰冷。 云衡子想要制止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云狐子被白莲圣母轻易算计而出剑,也只能叹了一口气,跟云灵子一道加入了战团。 大道争先,斗法却不一定先动手的就占便宜。 云灵子手段诡异,云衡子气度稳重。云狐子却先天种族所限,心智成长之期份外漫长。哪怕了尘苦心教导到了想要拔苗助长的地步,可几十年过去了却依旧还是没长大一般。智慧或许不输于人,性格却分外跳脱。所以白莲圣母便首先挑中了他。 因为云狐子貌似就是三个人中最薄弱的一环。 云狐子忘记了对他们师兄妹三人来说,最好的策略是拖。拖到了尘斩却了三尸,从心魔之中跳出一刻,他们便算大功告成了。 斩却了三尸的师尊,自然会料理这一方邪神! 而白莲圣母最需要的时间,需要赶紧收拾了面前了尘的三个弟子,继续前面的法事。而不是跟他们在这里打斗。没有了自己的牵制,了尘随时可能三尸斩却。仙道功成。 到时候,白莲圣母不但算计不成,大败亏虚,更可能想要全身而退都不可得。 不然打斗之前,何必一定要当着所有人吸尽了三千多人的精血。 那是在借生灵之力,补充自己的法力。虽然残毒,并未天道不容,但再大的劫难,也只能先顾眼前了。 十几年前与了尘倾力一战,以至于分身受损。本就早该回归白莲法界,真空家乡修复伤势,如今却勉力留在了人间,不曾回归自己的法界,自然也就得不到来自白莲法界,真空家乡的支持。 败于了尘这么一个人间修士之手,都已经快成白莲圣母的阻道心魔了。白莲圣母成道以来何曾受过如此失败折辱?算计不成反而被人重伤,若是就这么回去,岂不成为三界笑柄? 白莲圣母必须杀了了尘,了尘不死,迟早成为白莲圣母心中的心魔所知。阻道之仇不共戴天,对了尘如是,对白莲圣母亦如是。所以白莲圣母才会换了一副肉身,行走时间,一点点的布局,一点点的推演天机,苦苦算计,推动人心天劫。就为了今日报当日一剑之仇。 剑光来去,符火飞天。这一场了尘的亲传弟子们跟白莲圣母的一战丝毫没有留手的意思了。天空上雷霆阵阵,剑气如虹,一道道光华冲天而起,偏偏白莲花花瓣如雨,却能让人沾之则伤,触之皆亡,而云灵子等人凌厉的剑光却总是被花瓣一档,便四面折射而飞,瞬间便偏移到了四面八方。 雷霆无效,剑气无功,反而思地面上被雷霆跟剑气摧残得草断木折,原本一片苍翠的山林几成沟壑,无数生灵横遭了池鱼之殃。 说到底,无论道行还是手段,云灵子他们比起白莲圣母都差得何止十万八千里,哪怕以三敌一,白莲圣母犹能如闲庭信步般,好不轻松写意。 莲花宝座加持之上的白莲圣母不动如山,任你仙剑来去,还是符火雷霆都自视若不见,反而莲唇轻启,化出一阵阵梵音从四面八方吹送而来,让人避之不能,闻之不敢。 一教之初,传道为先。白莲教能流转千年,自然也有自己的传道法门。绝不是光靠着欺骗一些愚夫愚妇能发扬光大的。白莲教出自佛门净土宗,自然也有着佛门手段。这一阵阵梵音低唱便是佛门独有的“降魔”手段。 当年世尊能在地狱之中超度无数阿修罗族皈依佛门,成就护法天龙八部。自然就是这等犹如水银泻地的佛音手段。能让人不知不觉见被其影响,而让人归其门下。 此为传道之法,也为普渡之门。若是心有灵慧,自然就能心生佛念,放下昔日一切,皈依其下。 只是白莲圣母却在此时使出如此之招,就不能不让人深思了。 或许开始云灵子等人还不觉得,等到梵唱之声一浪高过一浪,不但犹如魔音灌耳般聒噪不休,哪怕关闭了耳听之能,也不能挡住魔音入脑分毫。更可怕的是所有的静心法门竟然一概无效。 云灵子他们刹那间不禁有点心慌意乱了。 伴着一阵阵经文颂唱,梵音引得云灵子他们体内灵气一阵阵翻腾不已,更可怕的是梵音之中隐含的佛法加持,会使人道心大乱,隐隐间竟然对对方有了倾慕之意,虽然细弱微丝,却不能不让人心生恐惧。只是这一恐惧,反而更使得心神大乱,让对方的迷心之术更进了一步,就连手中的仙剑也不复往日犀利。 天上仙人斗法,地面上的那群官员比他们更紧张,默默祈祷着了尘弟子们的胜出,与初来的心思大相径庭,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直到梵音入耳,地上的官员道童们便瞬间犹如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一般,一动不动犹如木偶一般,跪服在地悄然死去。 白莲圣母的梵音,恶毒如斯,更显得犹自挣扎不休的云灵子他们的凶险万分了。 天上雷声阵阵,搅动得风云变色。得亏了先前官府的一番算计,清空附近几十里方圆的百姓,不然还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要受这无辜之殃。 眼见着云灵子等人不知不觉为白莲圣母音惑之术所逼,不知不觉便渐渐沉迷在了陷阱之中不可自拔,一旁主持大阵死死镇压着煞气,一边还不时神识扫过关注着战场的云华的脸色也跟着变了。 云灵子他们不能败,自己也不能败。只是眼看着云灵子他们轻易就着了白莲圣母的诡计,云华有急又怒,偏偏却脱身不得。 眼见着师弟师妹们就要败下阵来,云华已经顾不得眼前了,咬着牙齿从身上取下了一枚铜钱来,咬破了中指,凌空画符,接着口中一道咒语飞出,将铜钱向着几十里之外抛去。 金光远去,云华却是惨然一笑,眼看着四周纯纯欲动的煞气,落下了泪来。 最后的底牌已经没有了,自己也绝不可能再在这汹涌的煞气之中脱身了。哪怕师父真的证道功成,自己也不可能有机会再见师父一面了。 北斗七星,仙剑摇光。云华紧紧地握住了颤抖不已的剑柄,尽着自己所有的努力,最后的一丝力气,镇压在大阵中央,在自己死去之前,绝不让煞气外溢半分。 时间一点点过去,也不知道云灵子他们有了铜钱护佑,战斗的结果怎么样了。云华感觉自己已经快要镇压不住了,如今不但体内灵气被煞气消磨殆尽,就连神识识海也渐渐模糊了起来。 全凭着一腔意志在支撑大阵运转而已! 法坛之外的煞气越来越凶猛,云华体内的灵气早已经枯竭,现在得她已经快要油尽灯枯,就连握着仙剑的双手也变得枯瘦苍苍,犹如一个垂死来人的手了,哪儿还有半点昔日光华。 煞气一寸一寸地弥漫上了法坛,渐渐地淹没了云华的脚面。天上已经星斗齐布,而云华早已经没有力气在关注几十里外那一场大战的战果了。 摇光仙剑一阵阵哀鸣,颤抖得犹如秋风中的树叶,没有灵气的护持,八十余年的时光仿佛一下子将昔日的云华仙子打落的凡尘。如今法坛之上的哪儿还有仙气飘飘飘,风华绝代的云华仙子,分明就是一个白发苍苍,行将就木的老妇。 “师父,你怎么还不醒来”云华一阵又气无力地低吟,犹如诀别一般地望向了黑气沉沉的无名山顶,又望了望煞云遮蔽的天空。真的已经走到了尽头的她已经看不见天空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天空之中,有没有一颗名叫“摇光”的星辰在份外闪亮。 其实闪亮的何止摇光? 这一夜,开阳,玉衡,天权四星都在光华大放,西南天空之下,更是星落如雨。 云华抛出的铜钱瞬间到达了战场,一阵阵铜钱飞行发出的清音,轻易击破了白莲圣母的梵唱。作为玄光观的镇观之宝,祖师千年传承的护道之器,岂是等闲? 有了铜钱加持守护,云灵子等人总算可以凭此一战了。 但哪怕不用惑心之法,白莲圣母又岂是等闲? 白莲花开,花开片片,带着别样的香气,如雨而落。看似轻忽,却如山之重,看似美丽,却异样危险。 天色一点点的暗淡了下来,云灵子等人却半点上风都占不到,眼看着无名山那边的黑气翻涌得越来越厉害,云灵子他们怎么不知道自己大师姐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心中最急最悔恨的无疑就是云狐子了,跟云华感情最深的无疑也是这只狐狸了。云狐子毕竟就是在云华的怀抱里长大,云华对它来说不仅仅是姐姐,更是母亲一样的存在。 七星北斗,北斗七星。当年的了尘以星光入剑,天然地就将七把仙剑,乃至于自己的七位徒弟的命运与北斗七星联系在了一起。 摇光大亮,却遥遥欲坠。云狐子心中大急,情急之下已然顾不得其他了。一道心血喷涌而出,沾满云狐子心血的开阳仙剑瞬间爆发,带着云狐子化作了一道刺眼的剑光,浑然不顾片片沾身的莲花花瓣,射向了莲台之上宝相端庄的所在。 那一瞬间,开阳光照四方,使得群星刹那失色。然后又瞬间黯淡,直到开阳仙剑一寸寸段落,带着月色下的银白闪光,跌落尘埃。 剑碎人亡! “师兄!”云灵子跟云衡子瞬间呆了,然后看着白莲圣母座下的那已经被云狐子舍命一击打出了深深裂痕的白莲宝座之下,一只雪白雪白的狐狸带着斑斑点点的血色向着黑暗中的山林坠去。 “轰隆隆!”开阳之后,无名山上终于传来了一声巨响,天上摇光瞬间黯淡,无名山周围的煞气终于冲破的藩篱,带着无可抵挡的气势,冲向了四野八方。 第三百六十六章 天权闪耀煞气止,囚室囹圄我是谁 “临,兵,斗,者,皆,列,阵。前,行,敕令!”一道清脆而略带着娃娃音的女生自云中响起,劫云破开,一个硕大的紫金葫芦从天而降,带着一道气势惊人的金光连接天地,照射在了无名山头。 云小西便站立在了这个数十丈大小的葫芦之上,随着繁复的手印伴着咒语,一道道法令打在了紫金葫芦之上,地面之上汹涌的煞气犹如长鲸吸水一般被吸进紫金葫芦那仿佛无穷无限的肚子中去了。 而地面上汹涌而出的煞气扩张也戛然而止,无数的草木生灵终于逃过了一场大劫。侥幸生还的血肉生灵们终于有了时间狼奔虎突地向着远山亡命奔逃。而煞气却转过头来源源不绝的被吸入紫金葫芦之中。 虽然煞气有着无名山上远远不绝的煞气支援,但终究还是停下了扩散的脚步。葫芦跟无名山形成了微妙平衡,几乎已经形成的煞气劫难总算被暂时挡住了。 云小西接过了自己大师姐的位置,靠着那个在青城山洞府前养了几十年的葫芦总算压制住了阴煞之气形成的灾劫。天上蠢蠢欲动的劫云重新变得安稳了。那个无名山上依旧不知道何日成功的师尊也算暂时安全了。 天空之上,摇光,开阳沉寂无光,好似耗尽了所有的光辉一般,任凭着满天的星光璀璨,带着浓浓的悲伤默默注视着人间。 玉衡,天枢依旧闪亮,而天权星也仿佛清醒了过来一般,开始跟闪亮着的玉衡,天枢交相辉映。 命道紫薇,北斗天象,天权的闪耀让北斗终于闪亮了一些,命运的天象也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改变。 只是这一切的行动无疑都是将玄光观所有的筹码都压了赌桌。如果失败的话,在六师弟跟七师弟还不知道在哪放儿的情况下,玄关观随时都可能传承断绝。 若是如此,哪怕了尘斩却了三尸得道成仙,又如何在飞升之后向祖师爷交代? 小西的登场急坏了云灵子跟云衡子。敌人势大,在大师姐跟二师兄都已经陨落的情况之下,若是自己等人也难逃此劫的话,小西就是玄关观唯一个独苗了。若是小西再出了事情的话,玄光观怎么办? 小西全力镇压着地面上汹涌的煞气,已经无法顾忌到几十里外的战场了。云衡子长叹了一声,云小西既然来了,便不可能再撒手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全力拖住白莲圣母,不能让她有对着五师妹出手的机会了。 只是云衡子不知道的是白莲圣母如今心中比他还急。特别是云小西冲破劫云从天而降的那一霎那,瞬间失神。没有人比她更明白天上酝酿中的劫云是怎么样的存在。 天道天罚,就算她自己也绝不敢触摸劫云半分。 可云小西就偏偏从劫云中下来了,带着一个硕大的葫芦从天而降,一点事情都没有。 这意味着什么? 超出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天然不沾俗世因果,自然道心通透,与天道相合。这样才能穿过劫云而不被天劫攻击。 什么人能做到这一点? 白莲圣母心中微微冰凉,第一次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早早地返回白莲法界,真空家乡,而在这里与一个人间修士纠缠不休。 白莲圣母座下的白玉莲座自从被云狐子舍身一击之后,早已经没有了完好时的威力、这也是为什么云灵子跟云衡子能一直围着白莲圣母纠缠不休的原因了。云灵子他们攻击不足,自守却勉强能应付了。加上铜钱的守护,也勉强能不至于再到全无还手之力的地步了。 云小西的突然而来,虽然不在他们几乎之中,可来既然来了,犹在如此关头镇压住了地上扩散开来的煞气。云灵子他们能做的只有死死拖住白莲圣母,不要让她有机会破坏云小西的行动了。 了尘的弟子们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出乎所有的预料了。白莲圣母什么样的存在? 而了尘弟子们才修道多少年啊! 有着铜钱的守护,白莲圣母倚为凭仗的白玉莲花又被云狐子打得威力大减,又天然受到这一方天地无尽的压制。白莲圣母已经自付短时间是拿不下面前的这俩人了。原本已经大功告成的当头,却又被一个从来没有怎么露面的小女娃弄得功亏一篑。 白莲圣母怎么能不心中怒火万丈。特别是看到那个紫金葫芦上能冲破劫云而毫发不伤的云小西,愤怒后悔之余也暗暗酝酿着自己的计划。 那个小女孩必须死!不死的话,等这个小女孩成道之日,自己哪怕躲在白莲法界也会麻烦不断,乃至于陨落之忧。毕竟一个天然与道相合的存在,就有着仙途之上无限的可能。今日之仇,几百上千之后便是心腹大患啊! 事已至此,哪怕得罪的某个天上的某位上仙白莲圣母也在所不惜了。毕竟人间争斗,身为上仙的某位也万万拉不下脸皮去白莲法界找自己麻烦。到时候留下一丝真灵,让那小女孩顺利回返天界也就是了? 白莲圣母暂时隐忍,一片应付着面前两个小辈层出不穷的攻击,一边暗暗算计着出手的时机。 ...... 似梦非梦,如假又真。玄光观大火终于熄灭了,可一片残垣断壁之下的承负因果,总要有人来还。 昏昏暗暗的囚室之内,了尘整日里浑浑噩噩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或者自己是谁,自己在哪儿! 整个故事充满了悬疑,一个被赶出道观的老头子,在外面流浪了十多年之后,回到从前的道观,杀掉了道观中所有的人,并一把火烧掉了偌大的道观,然后自知罪孽深重地返回了火海之中,三天三夜都没烧死! 警察们头疼了,领导们头疼了,连法院的法官们也头疼了。 人赃俱获,而且一切的鉴证结果无一不把矛头指向了罪犯,而且罪犯清醒的时候的也自己承认了。。。。但这个报告怎么写。。。 这是很严肃的法律问题,不是神话故事。这要公开,会被人喷死的。 冤假错案。替罪羔羊也不能这么离谱吧! 这不科学。。。。 原本以为大功可期的干警们当即就怒了,却拿着这个老老实实交代的“罪犯”无可奈何。罪犯一大把年纪,而且精神貌似有点问题,一旦折腾得厉害了,随时可能挂掉,到时候原本就已经名声不大好,丑闻不断,饱受群众质疑的司法机关一百张嘴也所不清了。 所以当报告交代上去之后,案件相关的所有人都快崩溃了。 既然无法定案,了尘的神智也不像清醒的样子,这就让所有领导们为难了。 既然无法定案,罪犯就该原地释放,但因为有一大堆问题无法解释。而且案件实在太大,也不能草草结案。所以当地公检法只能讲案件压下,无限期地拖延了下来。 知道公众们将事情淡忘。 于是了尘便被无限期的拘押了,每日待在冷冰冰地囚室之内,整日里沉默着,浑浑噩噩,连时间都没有了意义。 原本寂静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阵皮靴重重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随着看守们一声粗鲁的吆喝声响起,了尘监房的铁门中央的小洞被打开了。作为一个“杀人放火”的重刑嫌疑犯,了尘自然要被严密地看管起来,所以前去食堂的待遇是没有的,而且手上的手铐脚镣也是不缺的。 虽然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么一个精神不怎么正常的老家伙似如何杀掉一百多人,然后放了一把大火的。。 “415号,吃饭了”门外一阵吆喝,一个明晃晃的餐盘被从洞口递了进来。了尘这才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向那简陋的“牢饭”而是突然开口问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看守大吃一惊。恩!的确是大吃一惊。都来了这么久了,就从没见过这老头主动说话,每日里呆坐着一声不吭,一付等死的模样,今天竟然开口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出去。 如此反差,怎么不让人吃惊? 老头子不想死了,还是突然发疯了? “就你身上的案子,这辈子都别想出去!”看守冷冷地回答了一句,虽然不知道这老头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安排上庭,但就从这疯疯癫癫的老头身上背着的偌大案件来看,这老头这辈子都别想出去了。 了尘闻言立刻沉默了下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默默地将餐盘送了出去。 “绝食?”看守当即怒了,都准备教训教训这不知道“八王爷有几只眼”的老家伙了。要知道这看守所内,他们就是上帝,可以主宰所有人的生死。要是看你不顺眼,随随便便就能让你报一个暴病身亡。这老头如此嚣张,真以为监狱看守是“公仆”啊? 看守的怒火来的快也去的快,终究还是忍了下来,打消了让犯人清醒清醒的念头,怒骂的几句之后,端起餐盘就走了。 无他,这老头有点邪门! 人家的确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凡是惹他的无一例外都要倒霉的,这个不光监狱看守,警察局的审问人员,还有好多个昔日“同窗”的狱友都用自己的血泪的证实过的。 车祸,意外,伤病,破财诸般厄运轮番上演,能不让人忌讳莫名? 一件两件事巧合,件件如此就不是巧合了。不然你以为看守所里真的这么空闲,给了尘这么一个糟老头子住“单间”? 囚室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了尘却犹如困兽一般开始在牢房里转来转去,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在困扰者他一般。 是的!了尘现在心里很不安,虽然浑浑噩噩的脑袋里始终想不起来为什么会不安,可当悲伤,焦急的诸般情感如潮水般涌来的时候,再糊涂的了尘也有了犹如困兽一般的情绪。 而且感觉越来越明显,直到夜半时分突然惊坐而起,嚎啕大哭起来。。。 了尘始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悲伤的感觉,那感觉好想深深地在他心里挖去了一大块一般。又好想有什么特别在乎的东西在离他远去一样....... 焦躁,愤怒,悲伤,后悔,痛恨。。。诸般情绪轮番袭来,了尘情绪开始极度的不稳,显得极度的不安,以至于惊动了看守,紧急地上报,也让了尘在短短几天里明显的憔悴了下来。 了尘在苦苦思索,在苦苦地回忆。 了尘第一次开始在乎起自己的记忆,开始努力回想自己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第三百六十七章 北斗摇落花逝,星光黯淡悟昨非 北京,钦天监,司天台。 钦天监里的官位从来不高,却威力从来不小,等闲并不说话,但每一次开口能震动朝纲。 这一任的钦天监监正已经五十多了,眼神渐渐不好,早就准备隐退了。钦天监不但掌管的历法,也掌管这天象吉凶,乃至于对天下所有异常之事的解释权。 所以钦天监的话很很有威力,因为那代表着上天,也代表着权威。 钦天监监正却不好当,正因为掌握着这莫大的“上天”代表权,无论何方势力,无不时时刻刻想要加深对钦天监的影响力,钦天监大多父子,师徒相传,很少对外招人所以相对封闭。但再封闭也已经时过快两百年了,钦天监也与太医院一样,难免因为诸多利益牵扯搅进许多朝堂的是是非非中去。 比如天上那颗欲坠不坠的大星,比如刚刚暗淡不久的北斗摇光,开阳二星。 尽管早有准备,可当那两颗星辰前后黯淡之时,监正依然免不了脸色发白,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血仇已成,不死不休。哪怕自己等人在其中不过小小棋子,可已经免不了这滔天因果。 “父亲!”见得自己父亲就要栽倒,一旁既是学徒也是下属的儿子急忙上前一步搀扶道。 “滚!”监正不看见这样曾经引以为豪的脸还好,一看见了就免不了怒火三丈,一把推开了儿子,浑身哆嗦着道:“利欲熏心,其身不正,你可有考虑阖族老小,可想过全家几十口人命?” “父亲”儿子有些委屈,好在这里四下无人,司天台乃机密重地,无关人等谁敢靠近。要不然这话传出去,自己如何还能有前程? 知子莫如父,监正看了一眼自己儿子的神情,哪儿还不知道他心中所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情明显落寞下来。 家族百年传承,到如今算是气数已尽。以后莫说那荣华富贵,就是平安也难得了。 可又能怎么办了,老来得子,千顷地里一跟苗,再烂泥扶不上墙也是自己独子啊。难道眼看着他被人害死,而不拉这一把吗? 可别人处心积虑,又许下诸多美丽的承诺,所求之事,又岂会是等闲? “义成公主陨落,云狐子道长也没了。如今北斗唯剩三星闪耀,却也难逃一劫啊”监正叹了一口气,望了望周天星斗叹了一口气道:“老夫日日观这周天星象,勤修这命相之术。自以为也算明了过去未来。日日为天下气运占卜,却没想到也会有今日啊!” 监正说完,已然是老泪横流地道:“事情若成,那些人免不了杀人灭口,你我父子当无幸理。就算他们不动手,若有一日陛下清醒之日,也是我们全家满门抄斩之日。若是不成,你以为如此之事,那真人会放过我等。到时候求得黄泉地府,再世轮回也不可得啊,痴儿!” “怎,怎么可能!”儿子刹那间一脸苍白,连站都快站不稳了。赶紧反问道。 “成败与否,就在这两日了。若那颗大星坠下,则那位真人再无幸理,若是消失,则那位真人从此仙道功成,人世间谁能阻得住他?”监正指了指西南星空上那颗份外明亮的大星叹道:“你现在立刻回家,收拾一些细软令牌出城,然后一直想着西北而去,越快越好,三日之内,马不停蹄,也不要回头。是生是死,就看你的造化了啊!” “啊!”儿子满脸惶恐地看着自己父亲,满心地不情愿,也很不明白自己父亲为什么要让自己这样做。 “回家之后一句话也不能说,就连你母亲也一样”监正声色俱厉地叮嘱道。 “明朝天亮之后,我就会进宫,当如实向皇上禀明一切。为了你,也为了我家门九族的性命”监正解释道。 “父亲,你不能!”儿子下了一跳,赶紧道。 “滚!再不滚我杀了你。我没你这样的儿子,要早知道我宁愿你死,也不能让你害了你母亲,害了你妹妹,害了我全家老小。你竟然还想着那些荣华富贵的谎言,你怎么不想想那菜市口外的断头台?”监正怒气勃发地骂道。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看着儿子踉踉跄跄地逃离背影,监正再次抬头望向了头上的星空,忍不住老泪再次横流而下。 “莫非真是天数!”江西的龙虎山上,新一代的张天师也已经一个人呆在观星台上好几天了。比起北京那位深陷局中的监正,张天师家学渊源,山医命相卜自然也不差。而且作为道门领袖,也是朝廷道官,自然也有他自己的消息来源。 说真的,对于了尘这个几十年死死压在了龙虎山头上的大石头,新一代张天师谈不上喜欢。但也从没有想过要害他。作为道门中人,作为张天师的后裔,他比谁都清楚了尘如今的境界意味着什么? 天道之下众生蝼蚁,可凡俗人等在了尘眼里何曾有与蝼蚁有区别? 只是了尘一直秉承正心正道,没有乱来而已。只是这次事情有点大了,恐怕那些人在也没有昔日的好运气了啊! “神通果然不及天数,没想到那位真人十多年,竟然教出来这么一个自私而糊涂的皇帝啊!”张天师讽刺地一笑。此事他秉承这张家超然物外,绝不参与朝政的态度,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和他家过去了。 而无论了尘成与败,都不会再跟人间有太多牵扯了。成了他得道飞升,也只是为道家再添了一方神仙,再留一段道家神话,败了,张家依然是道家领袖,何必管外面的风风雨雨。 “青城山气运不足,了尘及其弟子攀附皇室,都是在攫取大明龙脉之气好自己得道成仙而已。一损一盈,坏的是大明气数,得利的只是玄光观跟了尘很他的弟子们。了尘不死,大明气数将尽”张天师摇了摇头,将这虚妄的官场谣言抛出了脑后。 如此荒廖的谣言,偏偏很多人信了。不但是朝堂的百官们信了,然后许许多多的佛道掌门们也假装信了,一个个信誓旦旦,水磨石消之下最终还是成功地影响了皇帝,然后钦天监在稍稍做一点点手脚,说出一些不详不实的话语。让那位皇帝点下了龙头,配合了这一惊天之局。 “世上都知神仙好,百年寂寞谁明了?”张天师一声长叹,继续抬头看向北斗七星,默默地注视着天上人间的一切,超然物外绝不沾染半分。 无名山上,黑气升腾而起,旋转着犹如黑龙一般冲向了天空。天空之上的紫金葫芦犹如无底洞一般不停地吞噬着地面上源源不绝的阴煞之气,以至于紫金葫芦上的金光也渐渐开始黯淡,葫芦也便得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冰凉。 云小西的脸色有点微微发白,却一刻也不能停地拼命控制着身下的紫金葫芦。 虽然名字叫“紫金葫芦”,可终究还是不是那老君爷爷的紫金葫芦啊!而且还没彻底长成。自己早早地将之取下,尚未长成的葫芦又怎么真的敌得过下面源源不绝的阴煞之气。 云小西仿佛听到了紫金葫芦的哀鸣,心意相通地她们怎么会不知道紫金葫芦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即使再威逼也坚持不了多少时间了。 师兄师姐怎么样了?云小西担心地叹了一口气,响起了大师姐,响起了云狐子,禁不住满目的哀伤,望了一眼脚下黑漆漆的山头。 “师父啊!你怎么还不醒来?我快要撑不住了呀!”云小西又转过头来向着西边看去,正好看到一道层层叠叠的白光向着自己如电袭来。 “不好!”云小西刹那间浑身一颤,绝少打斗经验的她尚来不及召唤出背上的“天权”仙剑,便看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自己前面。 云灵子失算了,原以为是白莲圣母的破绽,却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陷阱。白莲圣母所谓的法力不继从头到尾都只是骗局,她早就已经把目标瞄向了自己五师妹而已。 自己终于击破了宝莲圣母身下的白玉莲座,却来不及欣赏莲花宝座碎成一片的场景,白莲圣母便借势将碎裂的一片莲花花瓣向着东南射去。 白光如炼,直直地向着紫金葫芦而去。云灵子大惊失色地都来不及细想,便不顾体内灵气的巨大消耗,身形连连闪烁地向着花瓣急追而去。 云衡子缠住了白莲圣母,云灵子却已经无法将如此之多的花瓣击落了。 怎么办?云灵子刹那间全没有了主意。 但五师妹不能有事,煞气决不能再弥漫了啊! 心念电转不过瞬息之间。云灵子最后一个闪烁出现在了花瓣的前面。既然不一定能百分百打落偷袭而来的花瓣。便只能先挡在了云小西的生前,直面疾射而来的白莲花瓣了。 打落了,云小西自然平安。自己失手了,有自己挡在前面,云小西依然安然无恙。 只要紫金葫芦还在,煞气就不会弥漫开来,师父就不会有事,玄光观就不算输! 剑光一道,直直地迎向了飞来的花瓣。 刹那间剑气如虹,刹那间花落如雨! 一片,两片,三四片,片片花飞。云灵子手中的天枢仙剑绽放出了从来没有的光华。铮铮的剑鸣书写着剑道极致,直到一颗花瓣之后的莲子轻轻地击中了云华手中的仙剑。 终究还是不行啊!云灵子叹息了一口。。。。 天权碎了,晶晶闪亮的碎片反射着森冷的寒光飘飘而下。云灵子身上的莲衣也跟着发出了犹如白昼般刺眼的光芒,刹那间照亮了天地之间。 一朵白莲,一朵佛莲。本应都是八宝功德池中相依相伴的一家,却在此刻刹那间决出了生死。 花落如雨,不仅仅只是白莲的花瓣。 佛音颂唱,也不仅仅只有一种声音。 “嗖!”地一颗流星从北斗的瞬间滑落,划破了漆黑如墨的夜空。 天权已碎,北斗的星辰再次黯淡了一颗。 “哇~”监狱之中原本暴躁不安的了尘突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刹那间染红了蓝蓝的墙壁。 了尘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抽疼,胸中一口翻腾的气血瞬间喷出,反而让脑中有了一刹那的清明。 “琳琅振响,十方肃清,河海静默,山岳吞烟。万灵镇伏,招集群仙。天无氛秽,地无妖尘。冥慧洞清,大量玄玄也。。”阵阵经文凭空入耳,一个一身青衣道袍,身背木剑的身影出现在了了尘的脑海之中。却又刹那间消失。 “那是谁?”了尘问道。 “为什么那般熟悉,我在哪儿见过?”了尘呆呆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看都不看刚刚吐出的那口鲜血,自顾自地陷入了一阵又一阵的迷思。 “415出来”门外一声吆喝,紧紧关闭的铁门被重重地打开,几个一身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地上的了尘,有看了看地上犹自散发着血腥之气的鲜血半点反应没有,机械般地将了尘架起,向着外面走去。 三师姐也走了,云衡子心中一片悲凉,再好的心境也拦不住心中的恨意滔天。 当悲愤与痛恨到达了一定地地步之后,便能生死看淡。 云衡子此刻无悲无喜,所有的意念都只有了手中的仙剑。 白莲圣母也不好受,自己本命法宝已碎,不但失去了最大的倚仗,也牵连了自己本身。没想到就连层层花瓣上隐藏的白玉金莲子也没打落掉紫金葫芦,更没伤到紫金葫芦上的小女娃半点。 好在云灵子毕竟死了,而现在剩下的只有面前这个唯一之敌了。。。 自己道行比他高,自己法力比他强,哪怕强弩之末,也不是面前这个无知的小辈可以折辱,只要了尘没有醒来。自己就还有机会。。。 云衡子沉默地出剑了,收敛仙剑之上所有的光华,犹如一个凡间的剑士递出了最平凡的一剑。 剑势无奇,却是云衡子物我两忘之后无意之下最得意的一剑了。 白莲圣母脸色微微一变,压下了胸中因为本命之宝破碎而翻涌的气血,玉指轻弹,犹如在弹奏这一曲份外优美的乐章一般。 “噗噗噗。。。”五道凌厉的气剑刹那间击破了云衡子护身的清光,也击穿了云衡子的身体。鲜血还来不及喷撒而出,云衡子的仙剑已经靠近了白莲圣母的面门。 云衡子笑了,这一刻苍白的脸上笑得得意,笑得解脱。 白莲圣母脸色大变,怎么也没想到云衡子竟然连躲都不躲,微微一愣之下刚准备躲避,却发现一枚铜钱便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脚下,金光一闪,便将自己的身形牢牢地困住了。 天权一击而入,却瞬间破碎。一道白光刹那间充斥了天地,几十年心血蕴养的仙剑在此刻将所有的威力瞬间绽放。 白光消失了。 白莲圣母跟云衡子都好像消失在了天地间一般,再无半点踪影。 夜色重新统治了天地,北斗第四颗星辰也迅速地黯淡了光华。 云小西哭了,哭得很伤心很伤心。晶莹泪水一点点洒落在了紫金葫芦之上,瞬间被脚下的葫芦吸收。 高高的围墙四周全是武装整齐的士兵,寂静地院墙之内满地的枯黄。 “415号,你认不认罪?”义正辞严,铿锵有力的询问声响起。 “我有名字!”了尘沉默了半响,抬头看了看久违的阳光,突然抬起头来回答道。 “哦,那你是谁?”意外的是询问的声音竟然也跟着偏离了正常的方向问道。 “贫道了尘”了尘叹息道。 第三百六十八章 仙道之始,人道终焉(大结局) “噹。。。”地一声钟响仿若春雷般响彻了天地,旭日初升,就在晨曦的光芒对面,一道恢弘而圣洁金色的大门在出现在了青天之上。天上的劫云缓缓散去,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 门内金光万道,一阵阵吉祥的天籁在天地之间奏响,一朵朵五色祥云代替着劫云布满了清晨的天空。 这一刻无数百姓见到了神圣的所在,这一刻无数生灵朝着金色大门虔诚而拜。 “噹!”乾清宫内,大明皇帝朱载墲手中将要盖上的玉玺猛地掉落,翻滚这掉下了龙案,落在了地面的金砖之上猛地一响。 玉玺碎了,留下了残缺的一角。 满殿的宫女太监刹那间吓的面无血色,朱载墲却根本看都不看地上的玉玺一眼,反而死死地盯住了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钦天监监正,两眼渐渐变得血红血红,头上的青筋冒起,呼哧呼哧地踹着粗气,犹如一头暴怒的金龙。 无名山周围的煞气飞快的消散了,云小西则抱着葫芦大哭不已。 天上的星光隐去,一个的身影在天上金色大门外缓缓出现。 “福生无量天尊!”明虚一声唱喏,拂尘一扫,无数的金色光雨在无名山周围纷纷落下,无名山周围原本漆黑一片的土地上无数的草木瞬间发芽,飞快地长大。郁郁葱葱很快掩去了所有的痕迹,草棚之内了尘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走出了草棚的了尘份外复杂地看了看不远处的那两座坟茔,有看了看傍边那个没有了声息的草棚,一声长叹之后,驾起了法剑飞向了天空。 “铮”一声清越的剑鸣声响起,了尘出现在了嚎啕大哭不已的云小西面前。看着伤心欲绝的云小西,了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能摸了摸云小西的小脑袋道:“小西,对不起!” 轻轻地一句道歉,却满含这所有的歉疚。 自己不该心软,自己不该优柔寡断,自己不该当断不断,自己实在不该一厢情愿。。。 一子错,却让自己座下的弟子付出了如此惨痛的代价,作为师父,了尘如何能够平静以待。 “师父!师兄,师姐们都没了,都没了”云小西扑进了了尘怀里哭得踹不过起来。 “是为师的错,但为师一定为他们讨回来”了尘看看了扑在自己怀里,抱着自己大哭不已的云小西保证道。 “福生无量天尊!道友安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明虚便出现在了了尘前面,三个人站在一个硕大的葫芦之上,相对而立。 “恭喜道友三尸斩却,功德圆满,从此得脱藩篱,飞升有望”明虚对着了尘微微一稽首,恭贺道。 “你终于舍得出门了!”了尘没好气地道。却把明虚孴得够呛。 “我不就是你,你不就是我。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明虚心中绯腹道。 却也知道,了尘看似在骂自己的分身,却实际上不过自责而已。分身也是自己,虽然仙神二道有别,但何尝不是一个? 神界的湖边,昔日种下的莲花已然花开,湖面之上水气蒸腾,犹如如轻纱般云雾时聚时散,柔柔的香风吹过,清清的水面泛起阵阵涟漪,在一片云雾之中翻起金光点点。 天空之上七彩流光,半空之中瑞气千条。一只只美丽的仙鹤高歌着不时划过天空,地上的珍禽异兽跑得欢快而轻盈。恢弘的白玉桥上,英魂川流不息,远处的道宫里,一阵阵浑厚道音让人心中份外宁静。湖光山色之间云雾缥缈。奇花异草之中暗芷流芳。此地不是仙境,却胜似仙境。 云小西抱着葫芦,背着仙剑已经在湖边枯坐了很久了。脸上的泪痕都还未淡去,眼中还充斥这浓浓的悲伤。 师父又不见了,有把自己一个人丢在了这陌生的湖边。 他什么时候才能负责一点? 现在就只剩下自己了,师。。。云小西又一次哀伤地低下了头,双手开始揉起了眼睛。 恢弘的道宫之内,了尘正对着面前的仙剑发呆。 了尘寻回了四把仙剑,真火重铸,仙剑宛若新生,只是了尘却发现却再也找不回自己的弟子了。 师徒缘断,就算自己弟子转世重生,自己也不可能再在茫茫人海中寻到了吧? 而且找回来的转世之声,还是原本的弟子吗? 了尘怅然一笑,无尽的哀伤随着笑声远去,传得很远很远,直到惊动了湖面发呆的小西。 青城山气数有限,根本就不可能有那么雄厚的气运能将了尘跟座下弟子一起送上仙班。 了尘从一开始将他们收入门下的时候,就不该奢求他们有朝一日也能得到升天。 算来算去,终究还是了尘自己害了他们啊! 倒是云小西。。。 了尘到了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 自己自己走后,云小西可能真的要一个人默默地忍受那无尽的仙途寂寞了。 青城山上,道钟齐响,观中弟子齐齐恭迎着祖师爷的归来。 了尘却一没有讲经说法,而没有训示弟子。只是带着云小西默默地走到了后山,在一座坟茔的前面静静地坐了一天。 这是在向过去诀别! 第二天,了尘留下了一把宝剑飘然远去,虽然不知道祖师爷是什么意思,可那把宝剑成了无数弟子们成仙得道的奢望。只是仙缘难得,谁也拔不出那把看似平凡的宝剑。 无缘就是无缘,岂是能够强求而来? 几天之后,一场风暴席卷了整个大明的官场。无数人啷当入狱,无数人家破人亡,暴露中的皇帝已经不可理喻,皇帝永远没错的,错的只能是臣子。 菜市口里血腥气终年不散,前往边疆的路途之上哭声震天。一个个冠缨之家,一户户八零电子书,数不尽的华宅贵府,全都化作了富贵云烟。 了尘站在了一处西行的路上,看着在阑珊而去的队伍,看着那哭声凄惨的哀嚎,却半点慈悲也无。 “福生无量天尊!仙君何必如此?”一个老乞丐突然出现在了了尘面前。 “凡人蝼蚁,本座何必在意?”了尘冷冷一笑道。 现在的了尘的确可以不再在乎那些人苦难了,现在这方世界的因果已经对他无用,自然也就可以冷笑着面对世间。三尸尽斩,从此超脱了这方天地,如今的他可以算作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了。又何必在意这一方的世界怎么想? “哎!!!”老乞丐一声长叹,昔日的故人早已是高高在上,仙凡有别,一步便是天堑。到了如今,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叫这位仙君前辈手下留情,叫这位仙君大发慈悲。 可当这位仙君弟子陨落之时,何人过问,现在自己又有什么立场来苛求别人? 这些人害死了了尘的爱徒,也让了尘斩断了对这个世界所有的执念。 现在的了尘,是真正的摆脱了原本可笑的执念了。 天道不仁,已万物为熟狗。了尘做到了。所以他现在终于可以冷眼旁观整个世界,对着人间超然物外,在不为人间的一切留下半点羁绊。 老乞丐无言地看着了尘,苦苦一笑,却终于再也没说什么了。 了尘一声冷笑,招呼也没打一声,化作一道金光远去。老乞丐抬起头来,看着了尘远去的声音,似是羡慕似是哀伤。 昔日云华出生的小村,村民早已经换了一拨有一拨,云华的族族人人星散,云华与这里再也没有半点联系了。只是时光荏苒,记忆如斯,当了尘站在村口看着村里的小孩嬉笑着打闹。精神竟然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请问,你能带我离开么?”大石依旧,时光却匆匆已过甲子有余。了尘一声长叹,回返到了一处几乎已成平地的坟场傍边,衣袖一挥,泥土自行聚拢成了两个高高的坟堆。了尘便在两座坟茔的中间起了一个小小的坟茔。 那里埋葬的是摇光,是云华的摇光。 了尘已经找不回云华的尸骨,便只能将云华的摇光仙剑埋葬在了她父母的身边。 三座坟茔相依相偎,七十余年了,了尘现在终于将云华送到她父母身边。希望来世云华能做一个依偎在父母怀里撒娇的幸福小孩,再不要有这一生的凄苦了啊! 了尘走了,施施然远去的背影带着一丝决绝离开。就好像要把一切抛下。一阵清风吹来,草木之间发出一声声轻响。仿佛云华抱着云狐子时那一声声温柔的浅唱。 “我对不住你!”狐鸣谷内,留下一声深深地叹息,既是对着那一座小小坟丘,也是对着大海另一边苦盼着夫君归来的女子。 青青的草原上湖光荡漾,了尘伴着清风而来,轻轻地走进了草原上这座远近闻名的道观。 了尘留下了一个丑丑的大头娃娃,娃娃的面前摆着一把宝剑,只是谁都看不见它。 竹叶潇潇,昔日云衡子生活过的府邸已经早没了昔日半点踪迹。闹市街头,了尘默默地站了半天,在一处无人处泥土里悄悄地埋下了最后一把仙剑,飘然远去。 轻轻地来了,又轻轻地离开,不带走一丝尘埃。 修行无数月,山中无甲子。 当云小西再一次从入定中醒来的时候,神识习惯性地扫描了一面周围。 “师父!”云小西欢快地冲出了洞府,扑进了师父的怀里,顺便将赖在了尘身上的红狐狸,白猴子扔得远远的。倒是那只老虎实在舍不得踢它,就只能忍一忍了。 “别,别,都几十岁的人了,换在人间都当祖奶奶了”了尘好气有好笑地将云小西从身上扒了下来道。 “为师把小师弟给你带来了。以后的日子,就是他陪着你了。希望为师不在的时候,你能刻苦修炼,为师会在青天之上等你。”了尘缓声说道,从背后拉出一个模样拽拽的小孩。 “你是我师弟?”云小西目光炯炯地盯着小男孩,犹如饿狼盯着小绵羊一般。眼睛都发出了绿光。把小男孩吓了一大跳,再也保持不了酷酷的表情,一脸惊吓地躲进了了尘的背后。 “哈哈哈。。。!”云小西很没形象地大笑道。 终于有师弟了,以后不寂寞了,也有人可以欺负了。自己以后也是师姐了。就跟云华师姐他们一样。 只是,师姐他们现在在哪? 云华看了看了尘,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 仙道多寂寞,既然放下了,又何必再提起。徒惹涟漪? “东方乙木青龙,西方庚金白虎,南方丁火朱雀,北方癸水玄武,中央戌土麒麟,四方五行,金木水火,戌土中央,五行相生,四灵转运,敕令,起!”了尘凌空虚步,桃木法剑舞起光华阵阵。一道道法令言出法随,伴着山间一阵风云激荡,五道光华冲天而起。 龙从云,风从虎,火从凤,水从玄武。再加上一座坐镇中央的麒麟雕像就位,了尘法令之下,五色光华开始急速旋转。渐渐地合五味一。源源不绝地灵气开始从光柱的中央出现。 了尘接着讲一道道阵旗打出,伴随着一道道繁复的法印,所有的阵旗开始了共鸣。 星光如雨而下,源源不绝地补充了进来。空中的灵气越来越浓,然后又开始慢慢地液化,到最后化作了云雾,坏绕着洞府周围凝聚不散。 通天福地,人间仙境。了尘做到了。。。 这是留给道门的福地,也是留给玄关观后人的最后一道遗泽。 “铮!”一道清越的剑鸣声响起,桃木法剑冲天而起,了尘并指成剑,向着大阵中央一指。桃木法剑立刻出现在了阵眼中央,疾速旋转不休,开始镇压起了整个大阵。 “师父!你的桃木法剑?”云小西旁观了了尘布置大阵的整个过程,看见了尘把桃木法剑用来镇压大阵,一时忍不住出声道。 “本门祖师留下了三件宝物,为师不肖,却只剩下了这把桃木法剑。为师有如能将它带走?”了尘一声叹息,不舍地看了看这把陪伴了自己无数岁月桃木法剑,狠下心来别过了头去,丝毫不理会桃木法剑阵阵的哀鸣。 若是可能,了尘如何舍得下这把桃木法剑。百年时光,生死相伴又岂是能轻易割舍。但除了这把桃木法剑能镇压得了这洞天福地,了尘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做到了。 舍得舍得,再大的执念也要放下啊! “师父!你要走了”小西突然问道,眼中的泪水已经水雾蒙蒙了。 “傻瓜,师父不过先走一步,为师凡间事了,人间再无挂碍。你要勤加修炼,为师在天上等你!”了尘笑了笑道。 “那六师弟怎么办?”小西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赶紧问道。 “为师耗尽了这青城山玄光观几百年的气运,此地已经难以再开仙门了。小西你天人之属,气运天生,天然不受这天地桎梏,所以为师才会说在天上等你。至于你六师弟。。”了尘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他能修到哪一步就算那一步吧!” 了尘现在终于明白了,也放下了。四个弟子的死让他明白,仙途之上为什么得道之人那么少。 很多事情,不是想,就一定能得到啊! 既然如此,何不随缘? 了尘走了,留下了青城山洞天福地,留下桃木法剑,留下了自己的两位弟子,飘然而去,向着西北,向着昆吾,一去就再也没有回头。8) (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