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在东欧当倒爷》作者：醒后一支烟 文案： 语文老师：“请同学们总结一下本文的中心思想。” 语文课代表：“作者通过对主角多段感情故事的描述，向读者阐述了爱情的真谛，真正的爱情，不是花前月下，不是甜言蜜语，更不是豪车豪宅，而是命运多舛前的同甘共苦，柴米油盐中的相濡以沫。” 政治课代表：“作者通过对主角倒爷生涯的描写，向读者展现了自上世纪九十年代来波谲云诡的世界局势变幻，并见证了祖国三十年来的伟大崛起过程。” 数学课代表：“文中多处出现主角计算错误的桥段，充分证明作者的数学一定是体育老师教的。” 英语课代表：“作者笔下的主角闯荡东欧，多次因语言障碍而受挫，充分证明了英语学习的重要性。” 某学渣，睡醒后点了根烟，表示反对：哪想那么多了？ 上辈子活得太累，这辈子只想逍遥快活。 作者自定义标签 赚钱 轻松 第一章 蓝星，我来了 　　夕阳下，杨宁扛着一把破旧吉他斜倚在小桥护栏上。 　　他在等人。 　　桥下溪水涓涓流淌，载走了时间，也一点点载去了他的耐心。 　　心中虽然生出了些许的焦躁，但面上却依旧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这是他上辈子做医生时养成的职业习惯。 　　在他上辈子的那个年代，正值医患关系最为紧张的时期，当医生的在面对病人时，若是不能把握好自己的情绪，随时都有可能被病人投诉。 　　杨宁并非他的本名，那是这具肉身的原主本名。既然继承了原主的这具肉身，自然也要继承下来原主的姓名。 　　不单姓名，还有身份：北京医学院临床医学系九零级大一新生。 　　这个身份，他还是相当满意的。 　　一来是因为专业对口，二来，这北京医学院在蓝星中国众多医学院校中可谓是顶级的存在，比起他上辈子所考取的医学本科院校不知道要强了多少倍。 　　对原主的这具肉身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一米七九的个头正是第二适合中国帅哥的高度，至于这第一适合的高度嘛，当然是他上辈子所拥有的一米八……不到，稍微差了一点点的一米六九。 　　长相更是没得说，剑眉星眸，面如冠玉，纵贯中国上下三十年，恐怕也只是稍逊于上辈子的自己而屈居榜眼。 　　唯一令他感觉不爽的是来到这蓝星世界后，苦等了十几个小时，也没等来传说中的具有神奇功能的某种系统。 　　不过，此遗憾倒也无伤大雅。 　　这蓝星世界的地理结构及文明进程和他上辈子所处的地球世界几乎完全一致，而他则是带着记忆穿越而来，各种记忆非但未遭遗失，反倒比上辈子当医生时更加清晰。 　　也就是说，这蓝星世界未来三十年将要发生的大事，他杨宁可以说是了然于胸。 　　这他么才是真正的金手指啊！ 　　比如，大a二级市场中每年都会跳出来的几只十倍甚至几十倍的妖股，对超爱钻研股市的他来说简直就是如数家珍。不用多，一年逮上一只，一千元起步，十年内定将成为全星首富。 　　呵呵，嘿嘿，哈哈…… 　　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然而，即将踏上伟大复兴之路的杨宁却要将宝贵时间浪费在等人这种无聊事端上，其心情之糟糕，可想而知。 　　但，这也是无奈之举。 　　在原主的残留记忆中，他暗恋着同班一位名叫胡蓉的女同学，并发展到了茶不思饭不想、魂牵梦绕日渐憔悴的地步。虽然原主在残留记忆中并未明确他究竟为何而选择了烧炭自尽，但新任杨宁揣测，十之八九与受不了这暗恋之苦脱不了干系。 　　理由只有一条，原主留下了一个遗愿，想当面唱一首《大约在冬季》给那胡蓉同学，以表白自己的爱慕之心及决绝之情。 　　受人滴水之恩，理当涌泉相报。 　　杨宁没理由忽视原主的遗愿，必须安排。 　　等了半个多小时，目标终于出现。 　　个头不高，身材一般，因为离得较远，暂时看不清楚长相，但夕阳余晖下，一袭火红色薄呢风衣甚是扎眼。 　　杨宁不禁摇头轻叹。 　　这样的打扮…… 　　简直就是五行缺四，土的掉渣。 　　真想为原主兄弟抱一声屈。 　　原本就因为等候太久而烦躁的心情，此刻又多了几分郁闷。 　　但杨宁还是微笑着横过来背上的破旧吉他，端好弹奏的姿势，候在了小桥正中央。 　　“你，就是胡蓉？” 　　待目标走进，杨宁看清了对方的相貌，为原主兄弟抱屈叫不值的心情更加强烈。结果，一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问了句不怎么合适的问话。 　　那姑娘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随即歪着头，一双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荡漾起数道涟漪：“你说呢？” 　　杨宁只觉得心头不由一颤。 　　这姑娘的相貌虽距离倾国倾城的标准相差甚远，但其声音含毒，眼神带电，也怪不得原主兄弟抵抗不住而坠落深渊。 　　随意拨动下琴弦，杨宁淡然一笑，权当刚才的问话只是玩笑。 　　“那什么，胡蓉同学，接下来可能要耽误你几分钟，有人委托我唱首歌给你听。” 　　话音未落，悔心已生。 　　他妈的，好像又说错话了呢。 　　只见那胡蓉左手反叉腰间，右手托住了下颌，欲笑还忍，七分故意，三分俏皮，反诘问道：“是谁委托的你呢？” 　　一瞬间，杨宁体会到了脑子遭受电击的感觉，麻溜溜，晕乎乎，思维几乎停滞。 　　“是杨宁。” 　　又是一阵银铃般的笑。 　　“真没看出来，你还挺幽默……那好吧，你唱吧，我听着呢。” 　　吃瓜看热闹似乎也是中国民族的传统美德，只是片刻，围观的同学便超过了两位数。 　　声声窃笑中，杨宁深吸了口气，同时告诫自己，想个桃啊，一见钟情不可能是自己的菜，刚才之所以会产生心动的感觉，那不过是原主兄弟的残念在作祟。 　　这一招果然有效。 　　只是一个呼吸，便平复了心情。 　　再次拨动琴弦，弹奏出两组和弦后，杨宁开口唱道：“轻轻的，我将离开你……” 　　哄笑声登时炸开。 　　杨宁尬到了脚趾能抠出个带游泳池的豪华别墅。 　　那位说相声的郭大师，是条汉子你丫就站出来做个证，本帅锅并非一开口就跑调，而是你大爷的把经典糟蹋得太魔性了。 　　努力把调往正道上拉，可是…… 　　正道的调又在哪里呢？ 　　围观的同学无一不笑弯了腰，唯有胡蓉，认认真真听完了一段根本不在调上的歌曲，俏皮的神色早已经不见了踪影，笑容也渐渐凝结。 　　“谢谢你的歌，杨宁，其实你不用主动退学的……” 　　退学？ 　　还他么主动？ 　　杨宁陡然一惊。 　　这么大的事情，原主兄弟怎么就没在残存记忆中留下个只言片语呢？ 　　转念一想，随即释然。 　　原主这兄弟连自个的生命都能狠心放弃，又怎会在乎什么退不退学呢？ 　　只是…… 　　刚琢磨出来没多久的伟大复兴之计划骤然间被打乱，此刻的杨宁愤懑不已，一心只想拨打号码为12315的电话。 　　我他么要换货！ 　　我他么要维权！ 　　我他么…… 　　“到那边走走吧，我还有些别的话想跟你说。” 　　胡蓉的声音仿佛带有一种特殊的磁性，吸引着杨宁下意识地点了下头，表示了同意。 　　下一刻…… 　　有诗为证： 　　溪水岸，垂柳旁，才子佳人互诉心肠。 　　黄昏前，晚霞盛，你妈纯属白日做梦。 　　并肩前行中，杨宁几次以余光偷瞄身旁一侧，可人家胡蓉落落大方，言谈举止间丝毫不带有儿女情长的忸怩，表露出来的只有同学之间的纯真友谊。 　　好吧，原主兄弟，哥帮你也只能帮到这儿了。 　　你是不知道，哥在那地球世界上猝死在手术台上时已经年满三十二周岁，不可能对一位小了自己十四五岁的丫头片子产生什么情愫，所以嘛，这暗恋情结也该到了画上个句号的时候了。 　　“你啊，真是误会道森老师了！每个周末都是我主动约的他，并非你想象中那样是他缠着我，我跟你说过的，我打算本科毕了业就出国读研，所以才会在每个周末的晚上去找道森老师学习英文啊！” 　　还别说，胡蓉嗔怒时现出两只酒窝的小模样比起刚才的俏皮更加迷人可爱，使得杨宁刚画了半圈的句号戛然而止。 　　“你不分青红皂白把道森老师骂了一通，还踹坏了人家的宿舍房门，错本来就在你。学校让你把父母叫过来，亲自给道森老师道个歉，其实也是息事宁人的做法，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倔呢？干嘛非要退学呢？” 　　杨宁眉头紧锁。 　　道森是个美国佬，去年才被院校聘为专职教习英文的外籍教师，这货偏就生了副高挑身材且眉清目秀的模样，以杨宁上辈子的流行词汇来说，那可是妥妥的一枚高帅富，自然会得到众多女同学的偏爱。 　　结合胡蓉的说词，原主兄弟应该是对道森和心上女神的关系产生了误解，因妒生恨，所以才借着酒劲去踹了人家的房门，并胡闹了一通。 　　若如此，那确实是原主兄弟做的不对。 　　可就在此时，脑海中忽然跳出来了一段原主的残存记忆：“道森其实就是一个骗子，一个卑鄙小人！他所表现出来的对中国的热爱，全都是伪装！ 　　有一次在邮局，我无意间听到了他跟美国那边的越洋电话，他在电话中说，中国人都很贱，尤其是中国女人更贱，只要跟她们说可以帮助她们出国，便可轻而易举地骗她们上床。 　　昨天晚上，我路过道森宿舍的时候，刚巧看到他喝了酒回来。进门之前，他摘下了学生会插在每间房门上的国旗，扔在了地上，还用脚碾了几下，并啐了一口唾沫。 　　我跟他理论，可他却发起了酒疯，自个踹坏了房门，还打伤了我，事后却恶人先告状，把所有的脏水全都泼在了我头上。 　　院校领导根本不愿意听我的解释，非得逼我叫家长来给那个卑鄙小人下跪道歉，否则就开除我的学籍，断了我复读重考的退路，士可杀不可辱，我杨宁决定以死明志……” 　　杨宁下意识地摸了下额头。 　　刚接管这具肉身时，那地方确实还有点疼。 　　微闭双眼，深吸口气，再重重吁出。 　　真相了，原主兄弟，原来这才是你走上绝路的缘由。 　　安心去吧。 　　你受到的冤屈，哥一定给你找回来。 　　哥发誓，辱我中华者，必十倍还之！ 　　 第二章 不是挑战，更不是决斗，而是教训 　　男宿2号楼，407舍。 　　项方舟叼了根香烟，盘腿坐在靠窗的下铺上。 　　他也在等人。 　　朦胧的夜色已经悄然爬上了窗棂，项方舟终于等来了他要等的人。 　　睡在他上铺的兄弟，杨宁。 　　“你丫跑哪儿浪去了？打昨晚儿就没见到你。” 　　项方舟是北京本地人，自然要操着一口纯正的北京腔，嘴巴里的舌头就像是捋不直一样，恨不得每一个字都是儿化音。 　　杨宁当然不能实话相告，说他昨晚上去到了街上，找了家小旅馆，开了间房，然后烧了盆木炭…… 　　但面对最好的兄弟，他又不想以谎言相应，哪怕只是善意的谎言。 　　干脆转移话题。 　　“我找道森下战书去了……” 　　项方舟毫无征兆地发起火来：“你丫还有完没完？” 　　同时抓起窗前书桌上的香烟盒和火柴，砸向了杨宁。 　　杨宁侧身躲闪，躲过了烟盒，却被火柴盒砸中了脑门。 　　疼倒是不疼，但就是惊愕。 　　原主的残存记忆中，项方舟可是他最铁的哥们，真有些搞不清他为何会突然发火。 　　“你大爷的，烟盒里还剩了根烟，丫爱抽不抽。” 　　杨宁上辈子并不怎么会抽烟，而且，项方舟颇有些盛气凌人的样子也着实让他反感，可为了维护住自己的人设，稍一犹豫后，杨宁还是放下了背上的破旧吉他，弯下腰来捡起了地上的烟盒。 　　抽出烟盒中剩下的最后一根香烟，再捡起火柴，点上了火。 　　一旁，项方舟的火气来得快，消得更快。 　　“两天不见，再看你丫抽烟的姿势，嘿，顺眼多了。” 　　盘坐在床头的项方舟伸出条腿来，用脚撩了下刚坐到床尾的杨宁。 　　“你丫说找道森下战书了？那你丫找到他了没？” 　　杨宁摇了摇头。 　　项方舟如释重负道：“没找到就好，省得打草惊蛇，兄逮，哥都给你说多少遍了，教训道森的事情交给哥来办，哥在外面认识的人多，随便叫上俩哥们，还不是把道森这个狗娘养的轻轻松松就揍他个满地找牙？” 　　杨宁沉默不语，低头抽烟。 　　不是不相信项方舟，而是他实在不想连累项方舟。 　　“还有件事，哥昨晚上回了趟家，陪老爷子喝了两杯，顺便把你的事情跟老爷子汇报了下。老爷子当场就点了头，说这两天就去找关系。兄逮，你就把心搁肚子里好了，咱家老爷子，那路子野得很，别说一不入流的北京医学院，就算是帝大水木这样的超一流院校，咱家老爷子也一样能搞得定。” 　　杨宁抬起头来，看了眼项方舟，欲言又止。 　　跟刚才那句话比较类似。 　　不是不相信项方舟，而是他实在不想麻烦项方舟。 　　再说了，身为一个大男人，理当是吐口唾沫砸个坑，既然已经说过了主动退学的话，那就不能轻易收回。找人托关系，死乞白咧央求院校领导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这种事，太他么跌份。 　　咱，丢不起那个人！ 　　“说，想说啥就说啥，别他么吞吞吐吐的，你丫跟哥还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杨宁轻叹一声，将手中烟蒂扔进了伪装成烟灰缸的玻璃罐头瓶中。 　　“不麻烦你家老爷子了！哥们，我已经决定了，必须亲手痛扁道森一顿，至于院校那边，爱咋地咋地，这医学本科的学历，我他么还真看不上眼。” 　　“你大爷！” 　　项方舟噌地一下弹起身子，一把掐住了杨宁的脖颈。 　　“丫发烧说胡话是不？哥他么还就不信了，你丫能舍得胡蓉那小妮子？” 　　杨宁不由苦笑。 　　此杨宁已非彼杨宁。 　　舍不得那个小妮子的是彼杨宁。 　　而此杨宁…… 　　草。 　　咋感觉也有点舍不得呢？ 　　“还有呢，你丫可得想清楚了，真要是被院校开除了学籍，丫可就再没机会重返大学校园喽。” 　　杨宁回以淡然一笑。 　　“只要哥们你还在，我来找你玩，谁还能拦着不成？” 　　项方舟明显一怔。 　　“哥说的不是那个意思，哥的意思是说……” 　　杨宁打断了项方舟的解释。 　　“我懂你的意思。哥们，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这个道理咱们都懂，有得必有失，我只想出了心中这口恶气，至于还能不能重返大学校园，倒也无所谓。” 　　项方舟的两道浓眉拧成了一坨。 　　“不是，兄逮，你他么听哥说，你丫爱上不上这个大学哥管不着，可他么你爸妈那边该怎么交代呢？” 　　杨宁轻笑，简洁回应了俩字：“瞒着。” 　　“瞒着？” 　　项方舟凝目沉思，片刻之后，眉宇舒展开来。 　　“有哥在，瞒着你爸妈也不是件多难的事，不过……兄逮，你丫可要想好了，道森那个狗娘养的可是个空手道黑带哦，单打独斗，你他么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空手道黑带？ 　　杨宁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嗡的一声。 　　心态。 　　于一瞬间彻底崩塌。 　　项方舟适时揽过杨宁的肩膀，半安抚半劝慰道：“兄逮，还是听哥的安排吧，哥打探清楚了，道森那个狗娘养的明下午要去师大上课，等丫回来的时候，天也就不早了，哥今晚上就打电话叫人，到时候先赏他俩板砖，拍懵了，那还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么？” 　　杨宁深吸了口气。 　　似乎，好像，也许…… 　　只能是这样了。 　　但见杨宁默许，项方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穿鞋，下床，再从枕头下摸出钱包。 　　“走了，兄逮，陪哥喝两杯去。” 　　项方舟的家境相当殷实。 　　他老爸原本是某部委一处级干部，手上权力虽然不大，但岗位却极为重要，在位数年，积攒了无数人脉。 　　五年前，他老爸辞职下海，便是凭借过去积攒下来的人脉关系，在商海中混的可谓是如鱼得水，别人搞不到的紧俏商品他随便吃顿饭便能搞到批文，别人拿不到的运输车皮他一出马便能拿来半列火车。 　　在那个年代，让人们仰之弥高的万元户指的是一年的总收入，而对项方舟他老爸来说，一万元，还不够他一个月请客吃饭的费用。 　　有着这样的一个老爸，项方舟随随便便在家里捡点漏，其财力也能抵得上十个八个的杨宁。 　　因而，出去吃个饭喝个小酒什么的，杨宁从来不跟项方舟争买单。 　　争也争不过。 　　哥俩在学校后门旁边的一家小酒馆中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二锅头。 　　依照原主的残存记忆，这一瓶56度的二锅头哥俩要是平分的话，项方舟刚刚好，但杨宁基本上就拉垮了。 　　但今天，杨宁的状态却出奇的好，酒瓶已经见了底，且是你一杯我一杯的绝对平分，可杨宁始终没能等来那种晕乎乎醉酒的感觉。 　　“奇了怪了！” 　　没能摆平杨宁，项方舟的优越感受到了打击，不由分说，再要了一瓶二锅头。 　　结果…… 　　也就九点来钟，杨宁左手拎着一瓶还剩了一少半的二锅头，右手搀着东摇西晃的项方舟，打后门回到了校园内。 　　穿过一条长约百米的林荫道，向左转，便是男生宿舍区。 　　就在那岔路口上，一个身高至少有一米八五的外国佬挡住了杨宁的去向。 　　道森？ 　　果然是他！ 　　“听说，你在找我？” 　　道森说的华语腔调很生硬，但用词还算准确。 　　杨宁下意识地把左手连同左手拎着的酒瓶子藏在了身后。 　　“是的，是我在找你。” 　　道森冷笑了两声。 　　“你想挑战我，想跟我决斗，对吗？” 　　杨宁输人不输阵，只能楞头充淡定。 　　“不是挑战，更不是决斗，而是教训！” 　　道森不屑耸肩，并竖起右手中指，蔑笑道：“好吧，我接受你的挑战，但校园不是决斗的合适地方，我们需要到校外去。” 　　杨宁搀扶着已是迷迷糊糊不省人事的项方舟坐在了路牙石上，然后叮嘱道：“哥们，你先在这儿坐会，醒醒酒，我出去一趟，马上回来。” 　　项方舟大着舌头，含混不清回应道：“是道森那狗娘养的吗？兄逮，拖他半个小时，哥这就去打电话叫人。” 　　杨宁拍了拍项方舟的肩：“没事，不用叫人，你先眯个觉，兄弟我一会就回来了。” 　　项方舟邪魅一笑，然后靠在了路边树干上，两眼一闭，果真打起了鼾。 　　安顿好项方舟，杨宁冲着道森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大踏步向学校后门走去。 　　好在是冬天，身上衣服穿得厚，于怀中藏下一只酒瓶子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 　　而这场对战，杨宁能指望上的只有怀中的这只酒瓶。 　　杨宁在前，道森在后，刚走出十几二十步，那坐在路牙石上依靠着路边树干已然睡着的项方舟突然站起了身来，晃晃悠悠，于身前身后左左右右搜寻了一番，终于被他找到了半落板砖。 　　拎着这半块板砖，项方舟悄然跟了上去。 　　喝大并不等于喝醉。 　　项方舟虽然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两条腿，但对眼睛和大脑的掌控却没多大问题。 　　他清楚的很，就算他跟杨宁哥俩联起手来，也不可能打得过那个美国佬，更何况，眼下他们哥俩都喝了不少的酒，根本不可能是那道森的对手。 　　唯一的取胜可能，便是偷袭。 　　 第三章 这事肯定小不了 　　百十来米的林荫道，此刻在杨宁的眼中，犹如那两万五千里的长征路。 　　每迈出一步，似乎都在经受着生与死的考验。 　　如此紧张，倒也正常。 　　活了两辈子，这还是他头一回要跟人家动粗打架。 　　这辈子太短，尚且不论。 　　而上辈子，他虽然出生在了一个能动手绝不浪费时间瞎哔哔的某三省地区，但可惜的是，没等他拿到幼儿园的文凭，便被父母双亲带去了南方，成为了一名不怎么正宗的阿拉。 　　阿拉们信奉的是能动口绝不动手的原则，那些个一心只想着用武力来解决问题的人，一定会被阿拉们耻笑为脑子瓦特拉。 　　所以，在这种环境下成长起来，那杨宁必然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三好青年。 　　转折点出现在他开始攻读博士的那一年，招他致麾下的导师居然是一个上过战场的猛人，那可是真正的战场，敌我双方几十万人厮杀在一起的那种。当时，他导师也不过十八九岁，虽然只是连队上的一名卫生员，但战斗打响时，同样要跟随战友们一起接受枪林弹雨的洗礼。 　　为了讨得导师的欢心，同时也是受到了导师的压迫，杨宁在攻读博士的三年中，真的是风雨无阻每天六点钟准时起床，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导师教授的军体拳、格斗术、擒拿手…… 　　这也正是他杨宁敢于向道森下战书的底气。 　　只是，上辈子学到的这些本事，用在对付那些医闹身上或许是绰绰有余，但要是拿来应战一名空手道高手的话，杨宁着实没有信心。 　　一来是因为缺乏实战经验，二来，也是更重要的一点，这具肉身跟他上辈子的差别实在太大，一时半会，他还掌控不好，战斗力自然要大打折扣。 　　只能是硬拼了。 　　杨宁暗自握紧了藏在怀中的那只酒瓶。 　　就算打不赢，那也得输个体面，至少也要砸他一个满面桃花开！ 　　百米林荫道行至九十。 　　校园后门的铁栅栏就在眼前。 　　便在这时，杨宁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来到这蓝星世界，你有什么愿望吗？” 　　杨宁不由一怔，下意识放缓了脚步。 　　左右张望，进出后门的老师同学或行色匆匆，或悠闲自在，无一人生出异样，除了他自己。 　　也就是说，这虚无缥缈的声音只是针对他杨宁一人的喽？ 　　又或者，那声音根本就是自己产生的幻听。 　　但不管怎样，杨宁还是在心底做出了回应。 　　“上辈子活得太累，这辈子，我只想逍遥快活。” 　　那虚无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此愿望实在笼统……也罢，念你上一世救人无数功德无量，那就赐予你一株逍遥树好了。你可要记住了，这逍遥树可凝结逍遥果，而逍遥果又分赤橙黄绿青蓝紫七个等级，赤色等级最低，服食后可令对方无条件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颗逍遥果的作用时效为一分钟，若是想延长时效，可以多次服食，或是一次服食多颗。” 　　杨宁在心底追问道：“那其他等级的逍遥果又有什么功效呢？” 　　“其他逍遥果……阿拉好像记岔了呢……嗯，直接相告只怕你记忆不清，不如由你日后亲自研究……好了，伸出你的手来，接下上天的赐予吧。” 　　杨宁不假思索伸出了左手。 　　这也是上辈子养成的职业习惯——外科医生在手术台上主刀手术时，总是习惯以左手同器械护士交接手术器械。 　　借助于路灯的昏暗光线，杨兮依稀看到左手掌心处生出了一株松柏状的印记。 　　“男左女右，左手接下的逍遥树，所凝结的逍遥果只能对男人产生功效……有趣，果然有趣……哈哈，哈哈哈……” 　　那虚无缥缈的声音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了遥远的夜空。 　　杨宁半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左手掌心中的印记。 　　男左女右？ 　　只对男人产生功效？ 　　你妈，原以为这是个泡妞神器，结果却是个…… 　　激情四射的玩意！ 　　充满了激情的人生，那能叫逍遥快活吗？ 　　困惑中，余光忽然瞥见了刚追上来的道森。 　　杨宁两眼登时一亮，嘴巴速度闭合，只是于嘴角处残留下了一丝阴险的笑意。 　　出后门，左右两侧的巷子里全都是专为院校师生们服务的各种小酒馆小商铺，每到下午的五点半，这两边的巷子便开始热闹起来，一直要等到晚上下了晚自习的同学都回了宿舍，这边才会得以安宁。 　　而今日，刚巧是周六，虽然已经过了九点半钟，但两边巷子里仍旧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道森超前一步，选定了一侧巷口，叉腰站定，以傲慢的口吻对杨宁招呼道：“就在这儿解决吧。” 　　杨宁从容跟上，以三步距离同道森对峙。 　　爱吃瓜的人们对各种瓜都有着灵敏的嗅觉，一时间，两侧巷子中涌出了二三十口子男女同学，成两个半圈，瞬间将杨宁道森二人围在了中间。 　　围观者众，正是道森想要的结果。 　　医学院的女生比起师大的女生要内敛了许多，前来讨教英文的时候都是有人相伴，而且，对出国留学什么的，表现出来的兴趣和积极性也远比不上师大那边。 　　一年多下来，他在这边居然一个都没勾搭上。 　　所以，必须另辟捷径。 　　因而，道森想起了他所擅长的空手道。 　　一战立威名。 　　然后伙同学生会创建空手道俱乐部，多招几名女学员，一对一教习英文和一对一教习空手道双管齐下，何愁大业不成？ 　　而这个杨宁，也真是知趣，居然会在离校之前还主动送上门来做他的立威道具…… 　　呵呵，用中国话来说，简直就是苍天有眼！ 　　巷口的灯光远比后门内林荫道上的路灯明亮了许多。 　　杨宁再看那左手掌心中的树型印记，于树冠中果真发现了几颗隐隐若见的果实。 　　以右手轻触，同时心中起念，那印记忽地发出了光亮，并从掌心中悬浮起来，于眼前增大成了一个尺余高的幻影。 　　没错，是幻影，一个只有自己才能看得到的幻影。 　　因为，对面的道森，以及周围的同学，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来。 　　成幻影的逍遥树上，结着数颗红色果实，杨宁来不及数个清楚，速度摘下了一颗，塞进了口中。 　　“道森，我杨宁明人不说暗话，我早就知道你是个空手道的黑带高手，但我仍旧敢于向你下战书，凭的就是我杨家的祖传绝技，名叫闪电五连鞭。” 　　说着，杨宁活动了一下右腿。 　　“这是一种腿法，之所以被称为闪电五连鞭，是因为我的出腿速度非常之快，只是一个闪电，就能连续踢出五脚，你可要防好喽，我这五脚可全都会奔向你裤裆里的那玩意。” 　　道森没能听个全懂，但也听明白了一个十之七八。 　　于是，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杨宁的右腿上，同时，还下意识地收拢了两条大长腿，夹紧了自己的裆部。 　　这货信了！ 　　这货真的信了我的鬼话！ 　　杨宁心中狂喜，但面上不动声色，将右手悄悄地伸进了怀中，握住了那只酒瓶子。 　　项方舟摇摇晃晃跟了上来，拎着半块板砖，拨开围观的人群。 　　位置刚好，眼前正是道森那狗娘养的背影。 　　时机也对，此时要是再不下黑手，只怕是错过了这个村再也没那个店。 　　项方舟深吸了口气，猛地咬牙，就要扑上前去。 　　就在这时，忽见到杨宁身子一拧，像是要出腿，但抡起来的却是怀中藏着的那只酒瓶。 　　“梆——” 　　“哗啦——” 　　“嗷——” 　　酒瓶与颅盖骨亲密接触的声音，被颅盖骨拒绝后酒瓶宁愿粉身碎骨的声音，还有那颅盖骨的主人感动到几乎昏厥的呐喊声音，在同一秒内，混杂在了一起。 　　杨宁一招得手，但丝毫不敢懈怠，后招速度跟上，一通乱拳之后，终于祭出了上辈子所学到的格斗术。 　　踢裆！ 　　可怜那道森，因为轻信了对手的厥词，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对裆部的防卫上，结果，冷不丁被人家用酒瓶子给开了瓢。 　　再吃了一通乱拳后，总算是清醒了过来，刚想反击，可结果，对手说的闪电五连鞭还真就使出来了。 　　嗷的一声。 　　道森捂住了裆部，痛苦倒地。 　　杨宁不依不饶，骑到了道森的身上，对着那张白皙面庞，使出了吃奶劲的一拳恶狠狠抡出。 　　“这一拳，为的是那面被你踩在了脚下的国旗！” 　　换了左手，又是一拳挥出。 　　“这一拳，为的是那些被你诱骗了的女同胞！” 　　再换回右手，第三拳直接捣在了道森的鼻梁上。 　　“这一拳，为的是我原主兄弟所遭受的屈辱！” 　　好事成双，事事如意。 　　杨宁的第四拳如约而至。 　　“这一拳，为的是……我他么乐意！” 　　吃瓜看热闹的人群中，项方舟丢掉了手中的半落板砖，咧开嘴巴，大笑三声。 　　然后，毅然转身，悄然离去。 　　小爷喝醉了，一直靠在那棵树干上睡觉，至于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小爷是真的一无所知。 　　不过，今晚上还是要溜出学校，到外面找个公共电话，给家里老爷子通告一声，让他不要再托院校领导的关系了，直接去找派出所这条线上的朋友。 　　杨宁这小子下手实在太狠，而且揍的又是个外国人，这事肯定小不了，要是不赶紧请出老爷子找关系捞人的话，估计再想跟好兄弟喝上两杯，至少也得是半年以后。 　　 第四章 捞人，可是门学问 　　雨木有下，气氛却也不怎么融洽。 　　医学院所属辖区派出所的所长办公室中，隔着一张办公桌，两个大男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不愿再开口。 　　端坐在办公桌后的所长李红军，一大早去了趟医学院，带回来了一个暴打老师的凶恶学生。把那小子关进了拘押室，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尚未来得及喘上口气，就接到了分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打来的电话。 　　说是有个朋友想从他这边捞个人出去。 　　捞人这种事，不敢说天天有，但也是三天两头的事，李红军自然是见惯不怪。 　　再说了，这种事也能为所里增加些额外收入，当所长的肯定不会拒之门外。 　　但前提是，不能涉及刑事案件。 　　放下了电话，李红军在心里面将所里拘押着的几个操蛋玩意捋了一遍，结合分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的面子，大致梳理了一个底线价码，然后便坐等这位朋友的登门造访。 　　这位朋友并没让李红军等多久。 　　但见了面之后，却让李红军陷入了两难境地。 　　这朋友想要捞的人，居然是他刚从医学院带回来的那个暴打老师的凶恶学生。 　　就事论事。 　　单纯的打架斗殴，不管场面大小，只要没有人被打死打残，那么都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今天带回来的这小子可不能等同于普通的打架斗殴。 　　学生打老师，本就是天理难容。 　　而且，那位挨打的老师还是个外国友人。 　　一个小时前，他去医学院带人的时候，当着人家医学院的院长已经拍了胸脯做了承诺，如此恶劣行径，必须加以严惩。 　　还他么收下了人家的两条…… 　　咳咳，这事跟香烟无关。 　　主要还是因为性质太过恶劣。 　　人家医学院的院长不是说了么，要是处理不公的话，那位外籍教师很有可能把事情捅到大使馆去，一旦演变成外交事件，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王副大队长也真是。 　　打电话之前怎么就不能先问个清楚呢？ 　　办公桌前。 　　项云龙听过了李所长的婉转托词，但依旧保持着一副淡然自若胸有成竹的姿态。 　　昨晚上，项方舟那个小王八蛋居然以断绝父子关系相要挟。 　　知子莫若父。 　　项云龙虽然清楚自家儿子根本不会做出这种决绝之事，但他也明白，这事要是没办好的话，爷俩三个月的冷战恐怕是躲不掉的了。 　　膝下就这么一个独子，项云龙可不想在儿子的心中留下这么一块阴影。 　　只是，杨宁这小伙子犯下的事并不算小，这捞人的难度…… 　　当时，项云龙是一点把握也没有，只能答应他家儿子，当老子的一定会尽力。 　　一大早，项云龙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敲开了南城分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王海的办公室房门。 　　听完了项云龙的陈述，王海呵呵一笑，拍着项云龙的肩，说了句：“这事好办得很。” 　　早在王海还是个片儿警的时候，项云龙便跟他成了朋友，在王海十好几年的升迁道路上，项云龙更是没少出力。 　　如此关系，那王海定然不敢糊弄项云龙。 　　只不过，分局上午有个会，王海必须参加，所以就先打了个电话，让项云龙先过来跟李所长见个面，他那边等会议一结束便立马赶来。 　　有了王海的谋划点拨，项云龙自然是底气十足。 　　僵持了五分钟。 　　李红军终于按耐不住。 　　“我说，这话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吧？不是我李红军不给王大队面子，实在是因为这案子太过特殊，性质极为恶劣，我要是就这么让你把人给领走了，出了事，谁来负责？” 　　项云龙微笑不语，只是掏烟敬烟。 　　八块钱一盒的绿长健，那可是当代香烟中的顶级存在。 　　比起医学院院长送给自己的一块八一盒的大重九，直接甩开了三条街。 　　但，李红军还是将项云龙敬过来的烟轻推了回去。 　　项云龙也不在意，淡然一笑，收回了烟盒，抽出一支，自顾自地点上了。 　　“稍安勿躁，李所长，王海他马上就到。” 　　“王大队来不来都一样，办不了就是办不了！” 　　项云龙喷了口烟，轻笑应道：“你仅听一面之词，当然办不了，但等王海到了之后，再听了他那面之词，或许这案情就会发生了转折。” 　　一面之词？ 　　李红军只觉得心头突突了几下。 　　莫非这案子另有隐情？ 　　…… 　　大学生，天之骄子，理当享受特殊待遇。 　　于是，杨宁被关进了派出所唯一一间单人拘押室。 　　木有窗户，木有座椅，也木有床铺，甚至，连盏灯都木有。 　　可臭虫跳蚤之类，却是一样不少。 　　后悔了么？ 　　杨宁自问自答，暗自点头。 　　冲动是魔鬼！ 　　但既然已经拥抱了魔鬼，就不该那么轻易地放过了道森这个狗娘养的。 　　还是揍轻了。 　　不过，他也算是尽力了。 　　原主兄弟留下的这具肉身颇有些中看不中用，一双拳头才捶了那么几下，便已是皮开肉绽。看来，等出去之后，还需要加强训练才是。 　　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杨宁不敢多想。 　　昨晚上，当他痛扁完道森那个狗娘养的之后，是跑还是扛的抉择令他矛盾了好几秒钟。 　　跑，倒是干脆。 　　但早晚还得被抓回来。 　　与其是背负逃犯罪名而乞求侥幸逃脱，倒不如坦然面对泰然处之。 　　在下定决心选择后者之时，他还想起了上辈子的一个案例。 　　同一家医院另一个科室的一名同事，被俩医闹给暴打了一顿，其伤势，比起眼前的道森是只重不轻，但法律对那俩医闹的最终处罚只是拘留十五天，赔偿医药费一万块。 　　十五天。 　　自己完全能够扛得下来。 　　而将来的发财战场，大a二级市场，并没有规定说被拘留过的人不允许参与交易。 　　正因如此，他才端出了一副一人做事一人当，老子惹的事老子扛的姿态，环抱双臂，傲然挺立，淡定自若地等待着院校保卫科干事的到来。 　　但随后，种种迹象表明，自己似乎大意了。 　　俩礼拜的拘留很有可能只是个起步价，搞不好，在这起步价上再加上个诚实价也不是没有可能。 　　诚实价…… 　　那可就不是拘留了，而是拘役，或者是劳动改造。 　　即便如此，也绝不后悔！ 　　谁让咱上辈子跟了那么一位导师呢？ 　　为了国家利益，为了祖国气节，连命都可以不要，又何必在乎这一两百天的自由呢。 　　…… 　　王海终于赶到。 　　进了门，二话不说，先从项云龙的提包里掏出两条绿长健，甩在了李红军的办公桌上。 　　“见了面就是朋友，事情办得成是朋友，事情办不成，还是朋友。再说了，这玩意在咱们看来值钱得很，可对人家项老板来说，连场毛毛雨都算不上，拿着，就当是我送的。” 　　碍于领导的面子，李红军不再推辞，轻叹了一声后，将那两条绿长健放到了办公桌下的柜子中。 　　“老李，咱先不说捞不捞人的事，我想问你一个工作中很常见的问题，俩人打架，一个是街坊邻里家的好孩子，而另一个是忒欠揍的小流氓，这种事，搁在了你这边，该如何处理呢？” 　　李红军稍一蹙眉，正要回答。 　　王海呵呵一笑，摆手止住。 　　“我知道你的答案，但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刚才的案子，巧了，先挑衅惹事的还是那个小流氓，你说，你又该如何处理呢？” 　　李红军沉思了片刻，试探性问道：“王队，听你这话的意思……医学院那个挨了打的美国佬是个欠揍的货？” 　　王海玩味一笑。 　　“欠不欠揍，我不便直接下结论，但这货绝不是个好东西，我那边已经得到了好几封检举信，说他在师大任教期间，诱骗过好几个女学生。” 　　李红军陡然一怔，脱口而出：“还有这事？” 　　王海弹了下烟灰，抽上了一口，重重吐出胸俯中烟雾，转头看了眼项云龙。 　　“项老板家里的公子哥，如今也在医学院读书，他亲眼看到过令他非常愤慨的一幕，一个美国佬，扯下了插在他宿舍房门上的中国国旗，然后扔到了地上，不单用脚踩，还往上面啐了口唾沫。” 　　李红军的表情忽地凝重起来。 　　“王队，不要再说下去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我这就去收集证据……” 　　王海微笑着送上了一连串的反问：“你去收集证据？明察还是暗访？医学院的领导会配合你吗？那边的学生敢相信你吗？” 　　李红军为难道：“可是，没有确凿的证据，我这边也不好办呀。” 　　王海摁灭了手中烟蒂，站起身来，踱到了办公桌前，俯身看向李红军。 　　“三日内，我这边会为你准备好所需要的人证物证，你这边只需要尽快将那小子送到看守所去。” 　　李红军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王海的用意。 　　送进看守所，便是表明了自己公事公办的态度，至于三天后的翻案，那也是基于客观事实，跟什么捞人不捞人，没得半毛钱的关系。 　　安排妥当之后，王海和项云龙并肩走出派出所。 　　路上，王海继续安排道：“检举揭发信我来操办，你那边让小舟约上几个要好同学，吃顿饭，喝场酒，一人编上一段话，再按上个手印，这人证物证不就齐全了嘛！” 　　 第五章 单挑还是群殴 　　“咣当——” 　　铁门打开的声响。 　　很显然，并不是自己这单间的铁门。 　　应该是隔壁拘押室。 　　“黄罡，再问你最后一次，一千块的罚款，你是缴还是不缴？” 　　问话的声音颇为气盛。 　　“我没钱！” 　　回话的口气也是硬气。 　　“成，那就去看守所呆着吧。” 　　接着，又是“咣当”一声。 　　不算强烈，但足以让杨宁感觉到刺眼的光线照射了进来。 　　“还有你，做个伴，一块去看守所蹲着吧！” 　　杨宁眨了眨眼，适应了光线，缓缓起身，冲着铁门外的警察伸出了双手。 　　“干嘛呢？” 　　杨宁苦涩一笑。 　　“不应该戴上手铐么？” 　　那警察呲牙咧嘴，两只眼睛笑得眯成了两道缝隙。 　　“别整的自己跟个惯犯似的，就你这种小鸡雏，喂你颗豹子胆谅你也不敢跑。走咯，麻溜滴，等到了看守所好好表现，说不准还能赶上回家过大年呢。” 　　出了门，走廊上，杨宁见到了那位宁把牢底坐穿也不愿损失一千块罚款的黄罡。 　　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头不高，身子骨看上去也不怎么壮实，肤色白皙，鼻梁上还架了副黑框眼镜。 　　典型一个文化人的模样。 　　待上了囚车，关上了车门，黄罡率先开口问道：“兄弟，咋进来的？犯了啥事？”一口不怎么地道的北京腔调。 　　“打架。”杨宁淡淡一笑，简单回应。 　　“打架？真是闲得蛋疼，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赚点钱。” 　　“那老兄您是因为啥事被抓的呢？” 　　黄罡的脸上现出了骄傲的神色。 　　“倒腾外汇卷……妈的，老子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跑了三里路，居然还没把那条子给甩掉。” 　　杨宁心中窃笑，就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三里路，丫能跑得下来么？ 　　“兄弟，听你口音不像是北京本地人呐，混那条道的？认识一下，交个朋友，等出来了也能相互有个照应，我姓黄，叫黄罡，来北京混了有四年多了。” 　　杨宁礼节性地伸出了右手。 　　“我叫杨宁，北京医学院的大一新生，不过，等出来之后，就不可能再是大学生了，会跟您一样，成为一名社会青年。” 　　黄罡不屑笑道：“大学生有啥了不起？等出来后，兄弟你就跟哥哥混，哥哥我保管你每天吃香的喝辣的，等你那些个同学毕了业，你他么都成万元户了，就让他们嫉妒去吧。” 　　杨宁微笑不语。 　　跟你混？ 　　倒腾外汇卷？ 　　那才能赚几个钱？ 　　拉倒吧。 　　等出来之后，找好哥们项方舟借上一笔本金，直接杀进股市，那才是我杨宁的发财之路。 　　记忆中，魔都证券市场上个月就应该开张了，而更容易出现妖股的深市要等到明年的七月份才能正式营业。 　　一时半会抓不到妖股也不碍事，就凭自己上辈子对股市的研究，先混口饭吃肯定没问题。 　　杨宁的沉默却被黄罡理解为了认同。 　　片刻后，那黄罡再次开口。 　　“看守所可不比派出所，听说过狱霸么？在那边眼头可得活络些，该服软的时候必须服软，不然的话，天天挨揍不说，搞不好连饭都没得吃。” 　　狱霸…… 　　杨宁轻笑。 　　我管你是什么牌子的浴霸，九颗逍遥果应该足够对付了吧。 　　“兄弟你也不必太担忧，有哥哥我罩着你呢，到时候，你只管按哥哥我的眼色行事，保管你吃不了亏。” 　　杨宁深吸了口气，再次打量了黄罡两眼。 　　看这哥们的面相…… 　　好吧。 　　上辈子做为一名外科医生，每天接触的病人及病人亲属可谓是形形色色，在看人读人方面上虽然颇有些经验，但也不能太过自信而刚愎自用。 　　万事都会存在一个特殊性。 　　黄罡觉察到了杨宁的打量目光，下意识看了过来，四目相对，杨宁目光中的友善和认可瞬间传递了过去。 　　这个朋友，可以交！ 　　“兄弟，你拿哥哥我当朋友，哥哥我自然要跟你说点掏心窝的话，说实在的，倒腾外汇卷赚到的也都是小钱，真要想发大财的话，哥哥我这边倒是有条路，就是不知道兄弟你有没有这个种。” 　　杨宁纯属好奇问道：“什么路能发大财？” 　　黄罡俯下身来，将嘴巴尽可能靠近了杨宁，悄声道：“当倒爷，上俄罗斯那边倒腾物资去，一来一回半个月，搞好了能赚到这个数。” 　　说着，黄罡颇为神秘且自豪地伸出了一根手指来。 　　杨宁上辈子的记忆呼啦一下被调动开来。 　　上辈子的他虽然没机会经历过那个年代，但那个年代的倒爷传奇故事他倒是看过不少。 　　千真万确，是有那么几位当倒爷发了大财的，但也有赔了个倾家荡产甚至连小命都搭在了异国他乡的人。 　　不过，这跟自己有个桃子的关系呢？ 　　只需要一千块的本金，一年抓住一只十倍妖股，当年成万，两年十万，三年百万，四年千万，五年过亿…… 　　这等成就，就算是蓝星巴菲特，也只能有那么一点点极为勉强的资格给自己提提鞋。 　　但这种话千万不能说出口，只能是闷声发大财，不然，那可就得去打听一下精神病院要做几路车了。 　　派出所距离看守所没多远的路程。 　　虽然车速开不快，但好在路上从不堵车，不过四十来分钟，这兄弟俩便换上了统一服装。 　　“真是垃圾布料，等哥哥我发了财，必须赞助这看守所一大笔钱，给里面的弟兄好好改善一下生活条件……嘿，刚才没注意到，兄弟，快看我的监号，916816，走一路发一路，多吉祥。” 　　杨宁暗自苦笑。 　　这哥们，忒爱吹牛逼不说，还他么是个碎碎嘴。 　　积极点说，他这是乐观派，心态好，消极点讲，这货纯粹是脑子进过水的后遗症。 　　不过，本着人无完人的原则，这点小毛病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押送二人入监舍的狱警却是忍不住喝骂了一声：“闭嘴！别他么走一路放一路。” 　　进到了监舍，狱警简单地安排过之后，便转身离去。 　　随着铁门落锁的声音响起，以及狱警脚步声的逐渐远去，监舍中起身了五六人，将杨宁黄罡二人围在了角落中。 　　黄罡向着杨宁狂抛眼色，同时将杨宁护在了身后，再转过身来，赶在那几人开口之前，先发制人：“哥几个，规矩我都懂，可我们哥俩刚进来，物品全都被没收了，宽限小弟几天，等小弟家人来探监了，小弟一定会好好孝敬孝敬哥几个。” 　　为首一人狞笑道：“想孝敬哥几个用不着等几天，哥几个手痒了，让哥几个过过瘾，就是兄弟你最好的孝敬。” 　　黄罡赔着笑，正要讨饶说好话，身后突然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单挑还是群殴？” 　　黄罡心中猛然一惊，双腿不由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那几个人渣也是不由一愣，下意识地瞄向了监舍深处。 　　最里面的一张铺位上，躺着他们的老大，硬茬当前，必须由老大发话，免得弟兄们因道行浅薄，有眼识不得泰山，凭空给老大添麻烦。 　　监舍最深处传出一个慵懒但又不失狂傲的声音。 　　“这谁呀？哪条道上混的？认的哪个老大？知道你家五爷的大名吗？” 　　杨宁拨开黄罡，无视那几位人渣顽主的存在，向着监舍深处迈出了两步，拱手抱拳，冷声应道：“兄弟我吃的是公家饭，认的是公家老大，至于什么五爷的大名，不好意思，那些紧贴着地皮的名气，咱从来听不到，也不乐意听。” 　　“哟呵，听着还挺硬气，我说，你这公家饭都吃成牢饭了，还硬个机八毛呢？” 　　伴随着那慵懒声音越来越近，一个满脸横肉膀阔腰圆的家伙现出了身形。 　　“草，五爷我还真以为是个吃公家饭的人失了手，没想到居然被个雏儿给骗了，兄弟们，替五爷好好招待招待这二位。” 　　杨宁猛喝一声：“等一下！” 　　真主既然现了身，那么，剩下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早在杨宁装腔作势之时，便已经呈现出了逍遥树，而此时，一颗逍遥果刚刚被吞进肚中。 　　“你老五看起来很强势，很蛮横，很霸道，但我知道，这些全都是你的伪装，真正的你，其实内心非常柔软，非常善良，非常富有同情心……” 　　那个自称五爷的满脸横肉的家伙不由一个恍惚。 　　这话…… 　　听着咋那么顺耳呢？ 　　咋就那么有道理呢？ 　　完全正确。 　　必须满分！ 　　“你之所以会有如此强烈的攻击性，把伤害别人当做你快乐的源泉，把奴役他人当成你地位的象征，其实，这都源自于你内心的自卑。你担忧自己会被这个社会所抛弃，你害怕别人用异样的目光来看你，所以你才会用厚厚的盔甲来保护自己。 　　可是，你错了！ 　　这个社会，不会主动抛弃任何一人，能抛弃你的，只有你自己。别人也不会主动用异样的目光来看你，而逼着他们将正常的目光改为了异样目光的，还是你自己。 　　卸下你身上的盔甲吧！ 　　大声告诉所有人，你错了，你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那五爷涨红了脸，条条横肉因为激动而不停地颤抖。 　　“我，我，我陈老五错了，我陈老五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那几名人渣顽主一个个把眼睛瞪得溜圆。 　　五哥他这是中邪了么？ 　　而一旁的黄罡，更是呆傻的一批。 　　早说是这种结果，哥哥我不就不用换裤衩了么。 　　 第六章 既然天注定 　　只可惜，那颗逍遥果的功效只能维持一分钟。 　　片刻之后，陈老五打了个哆嗦，从刚才恍惚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 　　我他么刚才那是咋滴了？ 　　怎么就被那小子的胡说八道给感动得不行了呢？ 　　还他么说出了那种丢人现眼的话来。 　　这以后还怎么有脸在道上混呢？ 　　翻脸不认账显然找不回脸面。 　　在道上混，讲究的就是个说一不二，吐口唾沫砸个坑。 　　要是被人给传出去了，说他陈老五是个不讲究的人，那简直就是生啃猪腰子，吃不下不说，还要落下一嘴的骚气。 　　这头一天，陈老五苦思冥想，也没思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再过了一天，依旧没能琢磨出什么妙招。 　　到了第三天，陈老五实在是忍受不住心中的憋闷，干脆决定豁出去，来上一个那叫啥成语来着？ 　　拿把破斧头砍沉了船…… 　　对，破釜沉舟！ 　　五爷我听过楚汉争雄的评书，知道那是他么楚霸王干下的好事。 　　啥？ 　　那个釜不是斧头的斧？ 　　是锅的意思？ 　　草，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待会等管教狱警去休息了，把那俩小子给五爷我往死里揍。 　　至于三天前的那一出，你们都不明白了是不？ 　　那不过是五爷我故意在逗他们玩！ 　　这已经是陈老五能想出的最有可能自圆其说的招法了。 　　说干就干！ 　　上午外出劳动，中午回监舍吃过午饭，管教狱警们都在自己的岗位上打起了瞌睡，陈老伍一个眼神抛出，那几位人渣顽主立刻下了床，向杨宁黄罡二人所在的位置靠了上去。 　　可就在这时。 　　监舍外走廊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洞幺二号监舍，杨宁，准备出狱！” 　　接着，便是铁门打开的咣当声响起。 　　那几位人渣顽主先是面生遗憾，随即便一个个狞笑着将目光投向了另一边的黄罡。 　　黄罡猛地打了个哆嗦。 　　犹豫了两秒钟，赶紧扯着嗓子嚷叫起来。 　　“狱警同志，管教老爷，我错了，我认缴罚款，只要你们立刻放我出去，我愿意认缴双倍的罚款……” 　　…… 　　看守所大门外，一条柏油马路的对面，停着一辆崭新的尼桑牌小轿车。 　　在满大街都是什么北京吉普、津门夏利、昌河面包的当下，合资产桑塔纳都能算得上豪车，更别提原装进口比桑塔纳贵了将近一倍的尼桑轿车了。 　　打夜间就开始下了的霏霏细雨，至中午时分，演变成了小雨夹雪。 　　看守所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杨宁在前，黄罡在后，二人满脸憔悴，但又掩盖不住的激动。 　　杨宁的激动很单纯。 　　原以为要过了春天来到了夏天才有可能重获自由，却没想到，项方舟他家的老爷子那么给力，仅仅用了三天时间，便把他给捞了出去。 　　而黄罡的激动稍有些复杂。 　　早认了那一千块的罚款，他连这看守所的大门都不用进。 　　结果哩，在里面吃了三天的苦，受了三天的罪，还他么多缴了五百块的罚款。 　　吃点苦受点罪倒没啥大不了的，可那多罚的五百块…… 　　黄罡瞄了眼走在前面的杨宁，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算了吧，还是别算在他头上了。 　　他一个刚被学校开除了学籍的穷学生，哪里能还得起五百块的巨额债务。 　　刚迈出大门，杨宁便停下了脚步。 　　黄罡颇为困惑。 　　你丫呆在里面是呆傻了么？ 　　这种鬼天气，一时半会那能停得下来雨呢？ 　　早淋晚淋都免不了的一顿雨淋，干嘛非要等在这边呢？ 　　杨宁淡然一笑，指了指马路对面的那辆尼桑，却没开口回应。 　　黄罡大惊失色，急道：“你丫疯了？想劫持人家的轿车？” 　　话音将落，那轿车打开了一扇车门。 　　一名小伙撑开了一把黑色雨伞，再从车内拿上了一把雨伞，缓步向这边走来。 　　黄罡登时僵在了原地。 　　没看出来，这刚交了三天不到的杨宁小朋友，居然是一个有背景的人？ 　　项方舟迈着沉稳的步伐来到了杨宁的身旁，伸手托起杨宁的下巴，玩笑道：“人生百般滋味，只能微笑面对，这话，可是你说过的哦，来吧，给你家项爷笑一个。” 　　杨宁咧开了嘴巴。 　　“靠，丫这笑比哭还磕碜……行了，兄逮，该翻篇的就麻溜翻篇，该忘记的就彻底忘记，上车吧，哥带你先去泡个澡，泡舒坦了，咱哥们再痛痛快快搓上一顿。” 　　项方舟将手中雨伞递给了杨宁。 　　杨宁接过雨伞，却转手递给了黄罡。 　　“我来介绍一下，项方舟，我最铁的哥们，没有之一，黄罡，我在里面新交的朋友。” 　　项方舟冲着黄罡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举高了雨伞，揽住了杨宁的肩膀。 　　正要拔腿，忽又皱了下眉头。 　　待上了车，项方舟安排司机道：“马叔，先去趟王府井吧。” 　　这车，是项方舟他老爸项云龙的车，司机老马，也是项方舟他老爸项云龙的专职司机，按理说，项家公子的安排那就是命令，当司机的必须是无条件服从。 　　但北京的爷们跟别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主人翁的精神忒强烈。 　　既然项家公子叫了声马叔，那他就必须拿出长辈的意思来。 　　“不是说好了去泡澡么，怎么又要先去王府井了？” 　　项方舟规规矩矩解释道：“我兄弟这都几天没换过衣服了，即便泡过了澡，恐怕也去不掉这一身的馊味，我先带他去置办一身新行头，然后再去泡澡。” 　　杨宁很想婉拒项方舟的好意。 　　但呲哼了一下鼻子，确实嗅到了自己身上的那股子酸臭气味。 　　再低头看一眼身上穿着的棉袄，三天前痛扁道森的时候，被那狗娘养的撕扯破了好几个口子，还沾上了不少的血迹。 　　是该换一套新行头了。 　　行吧，反正自己还得找项方舟借本钱，那就算在一块，等发了财赚到了钱，再一起还。 　　想到了赚钱发财的事情，杨宁立马惦记起股票市场的事情来。 　　“哥们，问你个事，我知道魔都证券交易所上个月已经开张了，就不知道北京这边的营业部设在了那边。” 　　项方舟冷哼了一声，应道：“怎滴，你丫想炒股？就问你一句，丫能看得懂那股票走势图不？” 　　杨宁故作谦虚道：“看不懂可以学嘛，没有谁生下来就是个内行高手。” 　　司机老马这时候插话道：“咱北京设了仨营业部，最近的一家就在西直门大街上。” 　　杨宁听了，向项方舟央求道：“哥们，带我去看看行不？” 　　项方舟砸吧了下嘴，想了几秒钟，然后对司机老马道：“马叔，那咱就不去王府井了，直接杀向西直门，友谊商店不就在那边么？我手上刚好有几百块钱的外汇卷，一直没机会花出去。” 　　和杨宁同坐在后排座上的黄罡很想插句嘴。 　　外汇卷。 　　卖给我呀！ 　　一转手，就能有几百块进账，不刚好偿还杨宁那小子欠下的债了么。 　　但话到了嘴边，还是生生地咽回到了肚子里。 　　黄罡看得出来，人家项方舟根本就不是那种贪占小便宜的人。 　　到底是豪华轿车，行驶的非常平稳，杨宁坐在车上，不由得打起了瞌睡。 　　车停，瞌睡醒，透过车窗望去，路边一座楼房的门厅前赫然挂着一块竖条牌匾。 　　魔都证券交易所北京西直门营业厅。 　　“醒了？那就下车去看看呗，十五分钟够不够？” 　　杨宁点了点头。 　　“那行吧，我们在前面停车场等你。” 　　杨宁应了声，然后推开车门，下了车，走向了营业厅。 　　下午三点整，当天交易结束，现在已是两点五十。 　　不过也来得及。 　　今天只是看上两眼，先认个门，熟悉下环境，最快也得等到下个礼拜才能开了账户正式杀入战场。 　　然而。 　　就是这两眼。 　　却看得杨宁从头发梢一直冰冷到了脚趾甲。 　　那大屏幕上滚动着的股票名，居然没有一个是自己所熟悉的。 　　大意了！ 　　这蓝星世界虽然在地理结构和文明进程上跟地球世界相差无几，但并非是完全一致。 　　比如这国家名。 　　再比如这城市名。 　　自然也能比如到那些上市公司的企业名。 　　完犊子。 　　若是跟记忆中的那些个妖股做对比的话，就一定要清楚掌握了那些妖股企业的详细信息。 　　可是，这些详细信息，谁他么吃饱了撑的会去关注呢？ 　　自打来到了这蓝星世界便心心念念个不停不已的发财之路骤然被关上了大门，杨宁心情的沮丧程度有多深，可想而知。 　　怎么走出的营业厅。 　　又怎么找到的停车场。 　　包括怎么拉开的车门上去的车。 　　杨宁全无意识。 　　思维根本就不是乱作了一团麻。 　　而是坨成了一脑袋的浆糊。 　　但坐到了座位上，不经意一扭头看到了黄罡的那张充满了谄媚的笑脸，杨宁忽地一下清醒了过来。 　　看来，这应该是上天的安排。 　　祂关上了我杨宁的一扇门，却又为我杨宁打开了一扇窗。 　　好吧。 　　既然是天注定，既然也是个发财的道路，那我杨宁也没啥好说的了。 　　一句话，干就完了。 　　 第七章 地下室三结义 　　于只能消费外汇卷的友谊商店中里里外外置办了一身新行头，再驱车去到了华清池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出来时，夜色早已经降临下来。 　　“没留神，这都快八点了，到哪去搓一顿呢？” 　　虽然是北京，但在那个时代，夜生活也只是刚刚起步，并仅限于极少数的高消费场所。 　　而大多数的小酒馆小饭店，到了这个点，基本上就处在等着打烊的当口上了。 　　“要不，回学校？” 　　项方舟能想到的只有医学院后门的两侧巷口，那里的几家小酒馆一般都能开到九点半钟。 　　但杨宁却面露难色。 　　他那桩暴打外籍教师的光辉事迹早已经传遍了医学院校园的每一个角落，都他么成名人了，一时间难免有个心理上的坎。 　　“到我那边吧。我住的地方离医学院不远，走着走也就十来分钟，那边刚好有家我熟悉的饭店，咱们可以在他店里买些菜，到我家里煮火锅吃。” 　　黄罡的提议很合时宜，而且，他随后又补充了一句更是让项方舟杨宁二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阿宁现在不是没地方住吗？那就住到我那边好了。” 　　说定之后，司机老马开车将三人送了过去。 　　在那家黄罡熟悉的饭店中买了两大袋子的肉食蔬菜，再拎上了两瓶二锅头，哥仨来到了黄罡租来借以栖身的地下室。 　　地下室的面积也就十来个平米，两人住，比起学校的宿舍要宽敞了许多。 　　就是有一点很不方便，厕所离得太远，要上到了地面，再走个两百来米，才有一间公共厕所。 　　大冬天的，外面又下着雨夹雪，地下室中相当的阴冷。 　　再加上房间凌乱不堪，而黄罡又有好几天没住在里面，一股子说不清楚的气味让人着实不敢恭维。 　　但没关系。 　　黄罡随即从床底下拖出了一只电炉。 　　通上了电，电炉中盘亘成数圈的电阻丝立时变得通红。 　　房间内的温度速度上升，那股子说不清楚的气味快速消散。 　　“你哥俩先坐会，我去把这些菜给洗了，最多一刻钟，咱们就能吃上热乎的一口。” 　　一个人漂在这北京，再怎么懒惰的人也得变得勤快，那黄罡先是拎了一只钢筋锅出去接了半锅的水，坐在了电路上，然后再拎起刚买回来的两袋子菜，转身出了门。 　　杨宁坐到了电炉边上，一边伸出双手烤着，一边仔细端详那只电炉。 　　“怎滴？没见过电炉？瞧你丫那副土鳖样。” 　　杨宁嘿嘿傻笑。 　　讲真，他还真没见过这玩意。 　　上辈子见过的取暖器多了去了，但就是没见过这种又能取暖又能当炉子的玩意，也不知道后世人们是咋想的，这么实用的玩意咋就被淘汰了呢？ 　　电炉的功率足有两千瓦，坐在上面的半锅水没多会便打起了响，就在似开将开的当口，黄罡洗菜回来。 　　下了底料。 　　入了肉食。 　　再摆上碗筷，倒上酒。 　　哥仨围坐一圈，热热乎乎，吃起喝起。 　　原本就是个碎碎嘴的黄罡，三杯水酒下了肚，必然是控制不住地打开了话匣子的开关。 　　“阿宁做得对！揍得好！这些个小洋鬼子啊，一个比一个不是个东西，还当咱们中国人像以前那样好欺负呢……” 　　项方舟调侃道：“咋了？看把你丫给气的，是不是倒腾外汇卷的时候，被老外给侮辱了？” 　　黄罡端起了酒杯，向对面二人意思了下，作势要喝，却又举杯沉思，末了，轻叹一声，放下了酒杯，却夹了块肉。 　　“倒腾外汇卷，少不了的要给洋鬼子们陪个笑脸，不过呢，那只是生意，图的是把洋鬼子给哄高兴了，咱能从他身上多赚点钱。 　　刚才，我之所以会激动，主要是阿宁的事情让我想起了帝大的那帮留学生，一个个傲的跟个什么似的，就好像他们才是文明社会的产物，而我们中国人只配生活在原始社会。” 　　项方舟陡然一怔，脱口问道：“帝大？你丫跟帝大有啥关系？” 　　黄罡轻描淡写回应道：“哥哥我曾经在那儿读了三年书，后来觉得没意思，于是就辍学了。” 　　项方舟下意识地看了眼杨宁。 　　杨宁淡然一笑，示意项方舟不必追问。 　　“天底下最没有意义的事情就是上大学！兄弟两个，你俩摸着良心说，寒窗苦读四年整，拿到的那张大学文凭能有个机八毛用呢？不说别人，就说我的那些同届同学。 　　今年的七月份，他们一个个的毕了业，进到了单位，一个月能拿多少工资？好点的一百块冒点头，不好的，七八十块的也是一大把，这么点钱，在北京能干点啥？要不是单位还有间宿舍给他猫着，恐怕连西北风都喝不起！” 　　说到激动时，黄罡再次端起酒杯，不再犹豫，一口闷干。 　　“再举个例子，就说前面街口那个卖茶叶蛋的老婆婆，我仔细观察过，她一天少说也能卖出两百个茶叶蛋，去掉各种成本，就打她一只蛋能赚一毛钱，两百只茶叶蛋能赚多少钱？二十块钱！一个月下来又是多少？六百块！ 　　真的，兄弟两个，这大学上来上去都是一个字，亏！你俩瞧瞧我，倒腾一刀美元就能赚三块钱，哪个礼拜我不是至少倒腾个百八十刀？这冬天还是个淡季，要是到了夏天旺季，我一个礼拜都能倒腾个两三百刀。” 　　项方舟毫不掩饰地不屑一笑。 　　一个礼拜倒腾个两三百刀，赚上个七八百块，很牛逼吗？ 　　还不够他家老爷子约上三五好友浪上一晚的开销呢。 　　杨宁也没啥特殊感觉。 　　虽然他也清楚，当下的七八百块钱能抵得上三十年后的三四万块，但三十年后的社会，已经浮躁到了仅仅是一个小目标便是一个亿的地步，月入十万，年薪百万，更是成为了混迹于各个网络平台的键盘侠们的收入基准。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面前的这位黄大哥，只要说到了赚钱发财的事，少不了的就得吹牛逼，而他一旦吹起了牛逼，一不留神就会变身为黄大仙。 　　也罢。 　　虽然这货年长了几岁，但仍旧是位年轻人，年轻人嘛，偶尔吹吹牛逼并不犯法，还能陶冶情操。 　　而黄罡情绪所致，哪里还能顾得上这哥俩的反应，只管自己说的过瘾就成。 　　“倒腾外汇卷，其实也只能赚点小钱，要想赚大钱，还是我跟宁弟说的那个路数，随便进他个三五千块钱的货，一个礼拜的火车，到了老大哥的首都，轻松出手，便是一倍的利润。 　　等回来的时候，再带上老大哥那边的货，又能赚上一笔。咱勤快点，一个月跑俩来回，直接赚出个万元户来，苦上个年把两年，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之前我懒得跑，那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伴，你俩兄弟是不知道，干这行的倒爷们，一个比一个粗鲁，一个比一个野蛮，我黄罡打心眼里看不上这种人。” 　　黄罡点上了一支香烟。 　　别人抽烟，都是用食指和中指夹烟，而他，却是反着手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香烟。 　　这姿势…… 　　确实有些骚。 　　黄罡反着左手以拇指和食指捏着香烟，右手则搭在了杨宁的肩上。 　　“咱哥俩联手，可比那帮子粗人有优势多了，他们无非是比咱哥俩多了些经验，可这种经验值不了多少钱，只要咱多听多看多学习，一趟跑下来也就差不多全学到手了。但咱兄弟两个的语言优势和知识优势……嘿嘿，却是他们八辈子也追不上的。” 　　这话，倒不是吹牛逼。 　　能考上帝大的，个个都不简单，尤其是外地考生，高中时代更是以妖孽的存在。 　　而黄罡，当年则是以县文科状元被帝大录取，一门满分为一百分的英语，愣是被他考出了九十七的惊人成绩。 　　虽说老大哥那边的语言跟英语完全不搭噶，但在这一年多倒腾外汇卷的历程中，语言天赋过人的黄罡不敢说把老大哥那边的语言学了个滚瓜溜熟，应付个日常对话却也是绰绰有余。 　　至于说知识优势，那更是事实。 　　连老大哥未来三十年的发展历程都是一清二楚的杨宁，分析起现状来，自然是头头是道。 　　泡澡的时候，杨宁跟项方舟已经提起过跟黄罡合伙去老大哥那边倒腾物资的计划，但此刻，项方舟还是下意识地又看了杨宁一眼。 　　兄逮，你确定要去冒这份险么？真不打算在我家老爷子的公司里安安稳稳地领上一份不菲的工资么？ 　　杨宁秒懂了项方舟的眼神含义，回应以郑重点头。 　　一瓶二锅头见了底。 　　哥仨都有了些酒意。 　　黄罡喝得最多，因而也就最为兴奋。 　　“咱们兄弟三人难得这么投缘，不如拜个把兄弟喽？” 　　如此提议，杨宁稍有抵触。 　　这辈子还没完全适应，而上辈子，磕头拜把子早已不再流行，哥几个要是玩得好，单独拉个微信群或是扣扣群也就是了。 　　但项方舟却是两眼放出了光芒来。 　　哥俩关系铁，感情深，但要是没磕头拜把子，怎么着都觉得差了点什么。 　　这之前，他好多次都想跟杨宁一个头磕在地上，可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机会来了，那还犹豫什么呢？ 　　至于多了个黄老大，倒也无妨，有了个把兄弟的帽子扣在头上，多少也能限制点他的品行，自家兄弟杨老三，只可能有便宜赚，没可能有亏吃。 　　但见项方舟来了兴致，杨宁只得将自己的抵触情绪深埋在了心里。 　　于是…… 　　“黄天在上，厚土做证，山河为盟，四海誓约。” 　　“我，黄罡。” 　　“我，项方舟。” 　　“我，杨宁。” 　　“今日，我兄弟三人义结金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违此誓，天诛地灭！” 　　 第八章 这人，还不错 　　转天。 　　天色刚刚擦黑。 　　项方舟敲响了黄罡租借的地下室的房门。 　　进了屋，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抖出三张大团结来。 　　“老大，这片你熟，还是你去买菜，跟昨晚一样，继续造火锅。” 　　黄罡不愿接钱，拍了下口袋，回道：“老大我有钱，弟兄们吃饭喝酒，理当老大来请。” 　　这话要是从杨宁的口中说出，项方舟保管得怒瞪双眼，说不定还得冲上去掐住那厮的脖子，但是，他虽然跟黄罡拜过了把兄弟，却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因而，也只能是比较客气地怼回去。 　　“咋滴，想跟我比谁钱多吗？” 　　黄罡顿时气焰全消。 　　老老实实接过了钱，却又脑子抽风，还回了一张大团结。 　　“用不了那么多，二十块足够吃的了。” 　　项方舟啪地一声，将黄罡还回来的那张大团结重新拍回到了黄罡的手中。 　　“多买点肉回来，别跟昨天似的，整那么多素菜，吃得不过瘾。” 　　这一下，黄罡是彻底老实了。 　　在社会上混了一年多，察言观色品识别人个性的能耐他多少还是长了点，就二弟的这副尿性，还是要跟三弟多学学对付的招数。 　　别争，争也争不过！ 　　至于老大的面子问题…… 　　那不重要。 　　黄罡出了门，屋里就剩下了项方舟杨宁哥俩。 　　项方舟放下肩上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五摞大团结，整整齐齐码在了杨宁的面前。 　　带着银行封条的那种，一摞一百张，五摞五百张，总数五千块。 　　“做生意不能没本钱，更不能让黄老大看不起。” 　　杨宁也不客气，将五摞大团结放回到了项方舟的背包中，顺便没收了背包。 　　“跟你家老爷子借的？” 　　项方舟习惯性地瞪起了双眼。 　　“在你丫眼里，哥就这么不济吗？放心吧，这些钱跟我家老爷子没多少关系，是哥这些年来存下的压岁钱，赔了也不当紧。” 　　杨宁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哦！我他么就算赚了也得说赔了，不把你的压岁钱给黑了就誓不罢休。” 　　项方舟哈哈大笑。 　　“你丫想咋黑就咋黑，哥的这条命，可他么不只值五千块哦。” 　　原主兄弟的残留记忆告诉杨宁，项方舟的这句话，指的是军训时发生的一件事。 　　刚入学时要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军训，军训进入到尾声阶段时，教官组织了一场野外拉练，在途径一个水库的时候，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项方舟居然落了水。 　　北方人，多为旱鸭子。 　　别看这项方舟平时在陆地上傲的能把脖子仰成九十度，可到了水里面，却只剩下瞎扑腾并咕咚咕咚大口喝水的份。 　　当时，同学们个个都是惊慌失措，而教官们离得又有些距离。 　　是原主兄弟二话不说，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将项方舟救了上来。 　　打那之后，项方舟便将小了他三个月的原主兄弟当成了自己的铁哥们，亲兄弟。 　　“就那点破事，咱今后别动不动就挂在嘴上好不啦？” 　　项方舟罕见服软，讪笑应道：“不挂，不挂，是哥的错，待会喝酒，哥自罚三杯。” 　　杨宁掏出了火柴，划着了火，先为项方舟点上了烟，再接过项方舟递上来的烟，就着火柴的残火，给自己也点上了。 　　“对了，哥们，道森那货有啥消息没？” 　　一提到道森，项方舟顿时乐开。 　　家里的那位老爷子可真叫一个黑。 　　让他找关系捞人，他老人家把人顺利地捞出来了不说，还顺便摆了那道森一刀。 　　三大罪状，任一条都够那狗娘养的喝上一壶。 　　还他么想把事情闹腾成一起外交事件？ 　　再他么多叫唤一声，都会立马请他去吃牢饭！ 　　尤其是后两条罪状，那可是他项方舟亲手操办，代入感极强，想不乐都难。 　　“伤还没好透，这狗娘养的就出了院，今傍晚跟我前后脚离开的学校，只不过，我吃完了饭喝完了酒还得回去，而他……” 　　耸了下肩，撇了下嘴，再大笑三声。 　　“再也没机会回去喽！” 　　…… 　　同一时间。 　　北京医学院。 　　女宿1号楼，212舍。 　　胡蓉呆坐在窗前，愣愣地看着对面的教工宿舍楼。 　　曾经，每个周日的下午，她都会叫上两个要好的女同学，去到那幢楼的312房，在道森老师的指导下学习英文。 　　但今后，这样的机会再也没有了。 　　一个小时前，道森老师形影孤单地离开了医学院。 　　据说，是因为前几天跟杨宁打了那场架而被学校辞退。 　　她当时很想去送送道森老师，但犹豫再三，还是克制住了内心的冲动。 　　人言可畏啊！ 　　学校同学们早已传开，说，道森老师和杨宁是为了她才打的那场架。 　　这两个男人…… 　　怎么都那么糊涂呢？ 　　平心而论，道森老师确实有种特殊的魅力，很招女孩子喜欢。但对她来说，一个外国人，也只能是限于喜欢的程度，根本没可能再往前发展。 　　而杨宁，一个阳光，帅气，耿直的大男孩，同样很招女孩子喜欢。 　　可自己入学前已经定下了目标，毕业后一定要出国深造，所以，她跟杨宁之间也只能是仅限于喜欢，同样没可能更进一步。 　　这些话，虽然没明说过，但都暗示过他们好多次了呀！ 　　为什么还要做出这种不理智的行为呢？ 　　现在好了，一个被辞退，另一个被开除。 　　两败俱伤的结果，根本就是毫无意义！ 　　胡蓉默默抱怨着这两个男人，心里面乱成了一团麻，脑海中一会儿是道森老师的英俊面庞，一会儿又是那杨宁的腼腆笑容。 　　…… 　　黄罡买回来了酒菜，麻溜利索地洗好切好，不到半个小时，哥仨便大杯喝酒大快朵颐好生快活起来。 　　既然已经确定了未来方向，那么，吃喝当间所谈论的话题自然是各种准备工作。 　　“我家老爷子答应了，你俩的签证他来找人办，快则三天，慢则一个礼拜，保证你俩能拿到签证。” 　　出国最难办的就是签证，黄罡本打算找黄牛来代办，早就问过了价码，开价最低的也要五百块，而且只是一个人的价。 　　项方舟一开口，便给他们哥俩省下了一千块。 　　没得说，敬杯酒表示一下谢意呗！ 　　却招来了项方舟的鄙夷一眼。 　　“谢什么谢？不是应该的么？” 　　杨宁冲着黄罡玩味一笑。 　　活该！ 　　谁让你黄老大不长记性？ 　　早就跟你说过，项方舟蛮横、霸道、不讲理，除了仗义几乎没啥优点，可你丫偏要跟他玩虚的，他没跟你翻脸都他么算是给面子了。 　　“还有车票。” 　　项方舟根本不顾忌黄罡被怼后的表情，若无其事接着说道：“老爷子说了，你俩这身份，恐怕是没资格买卧铺，但可以找找人，帮你俩买两张座位票，不过要等到签证办下来之后才能去买车票。” 　　那黄罡还真是不长记性。 　　刚被怼完，还要在项方舟面前摆谱。 　　“二弟，你家老爷子已经帮我们很多了，买票的事情，就先不麻烦老爷子了，等签证办下来后，我去火车站呆上一宿，碰碰运气，实在买不到了，你再跟你家老爷子说。” 　　项方舟深吸了口气，很明显是在压制心中的怒火。 　　但不知道他是咋想的，转瞬间，忽又笑开。 　　“也成，一开始多趟趟路也对，省得今后万一老爷子不在家，耽误事。” 　　一旁，杨宁抿嘴偷笑。 　　这个项方舟…… 　　只要不让他家三弟去火车站熬上一宿，他才懒得管你黄老大要遭多大的罪呢。 　　黄罡却没想那么多，之所以要把买票的事情揽下来，确实是因为不好意思麻烦二弟他老爸太多。 　　这也充分说明，他对项方舟的脾气秉性还有待于进一步了解。 　　“三弟，这两天咱哥俩可以把进货的事先操办起来，我听人家说，老大哥那边最好卖的就是皮草，要不咱哥俩明天去趟宣武门服装批发市场去看看？” 　　言罢，黄罡离开了座位，从床底下拖出一只破旧鞋盒，从里面拿出了一本存折。 　　“我这里还有五千块，就当咱哥俩这头一趟的本钱了。” 　　听这话的意思…… 　　黄老大就没打算让杨宁出本金？ 　　项方舟微微一怔，心里对黄罡多出了几分好感。 　　杨宁淡然一笑，去到了床铺上，拎过来了刚刚没收了的项方舟的背包。 　　“二哥借给了我五千块，咱俩加一块，那就是一万块的本金。” 　　黄罡面露惊喜之色。 　　无他。 　　本金越多，进货越多，赚到的利润也就越多。 　　当然，也得有个上限。 　　这上限便是进的货他哥俩得能拿得了。 　　“哥在北京多混了几年，地头比你熟，也比你会砍价，所以嘛，这进货的事情，就由我来负责好了，你只管搭把手就成。” 　　说着，黄罡将手中的存折拍给了杨宁，接道：“你个子大，又会打架，你来管钱会比较安全。” 　　一旁坐着的项方舟不由再次打量起黄罡来。 　　五千块。 　　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很多双职工家庭，一年的总收入也不过两三千块。 　　这么一笔巨款，黄老大就这么放心地交给了三弟？ 　　嗯，这人，还不错。 　　项方舟微微点头，对黄罡的好感又平添了几分。 　　 第九章 家里来信 　　秋天才是冬装的销售旺季。 　　到了深秋过渡为初冬的刚迎冷的那几天，冬装销售的热闹也将达到顶峰，随后便会慢慢冷却，到了眼下的十二月下旬，批发市场中大多数的老板都在清理冬装库存，少数做事麻利的老板，都已经将春装摆上了柜台。 　　这就给黄罡杨宁哥俩的进货带来了一定程度的麻烦。 　　老大哥那边的男人，平均个头要比中国这边的男人高一点，体型也要宽一圈，因而，在进货的时候，尤其是皮草类服装，就需要捡大号的选，免得到时候不好脱手。 　　而批发市场中，好多摊位的库存冬装都断了码，相中的不一定有货，有货的不一定能相中。 　　不过，有弊就有利。 　　这种情况，也给黄罡的砍价技能提供了充分的发挥空间。 　　旺季时批发价也不会低于两百块的皮大衣，黄罡砍到了一百五，商场中标价三百挂零的山羊皮棉袄，他掏了三百块，抱回来了四件。 　　不单是皮草，还进了一些羊毛衫以及毛巾内衣一类的棉纺织品，最让黄罡得意的是，他捡漏还捡到了几双在中国同样属于紧俏商品的旅游鞋…… 　　三天的时间，跑了五家批发市场，黄罡花出去了八千四百多块钱。 　　够了，虽然再进多点货，估计哥俩也能拿得下，但毕竟本金有限，剩下的那些钱，除了买票，还得预备着路途中的特殊花销。 　　到了周六。 　　太阳刚刚落山，项方舟送来了杨宁黄罡哥俩的签证。 　　看着那本暗红色封皮的护照，杨宁的心里面没多少喜悦，反倒有些恼怒。 　　这护照，跟他上辈子所持有的护照几无区别，你说，这玩意都能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性，那股票市场中股票名，咋就不能一样呢？ 　　纯心就是玩人嘛！ 　　“一块去坐坐，我来安排，就当是给你们哥俩饯行了。下周开始，我就得复习功课，准备期末考试了，恐怕没时间再过到这边来了。” 　　杨宁肯定没意见。 　　但黄罡却推诿了起来。 　　“晚上你们哥俩喝点吧，我就不喝了。” 　　项方舟正欲瞪眼。 　　却见到那黄罡往床脚处一指，那边，放着一床打好了背带的棉被。 　　“也真巧了哈，下周三的03次列车，明天一早开售车票，你刚好今晚上送来签证。那我还有啥好说的，随便吃两口就去火车站排队咯。” 　　从北京去往俄罗斯的首都莫斯科有两条火车线路，一是这黄罡所说的03/04次列车，另一条则是19/20次列车。19/20次列车因为在线路上要绕到关外，路程上比起03/04次列车多了一千好几百公里，单程时间也要多浪费个两天一夜，因而并不怎么受北京倒爷们的待见。 　　还有一个缘由。 　　03/04次列车和19/20次列车，都是一周一个班次，但03/04次列车每周三的上午十点半发车，下周一的一早就能抵达莫斯科，而这趟列车的返程时间还是周三，这就给了倒爷们相对充裕的时间。 　　所以，北京的这帮倒爷们全都扑在了03/04次列车，僧多粥少，自然是一票难求。 　　但好在这趟列车提前三日也就是周日的早八点开始售票，而售票时，旅客必须提供签证才有资格购票，而这时，相当一部分倒爷还在路途上，签证也必须随身携带，只能是等到周一下了火车再去排队买票。 　　因而，周六晚赶到火车站，在售票口熬上一夜，第二天一早买到座位票的几率并不算小。 　　“要不，你少喝点，天这么冷，火车站那边有没有暖气，少一点喝上两口，不耽误事还能御御寒。” 　　哥仨去吃饭，俩人喝酒一人干活，杨宁总觉得不是那么回事。 　　黄罡却回敬了一个横眉冷对。 　　“我喝了酒睡得特别死，要是万一被小偷给摸了口袋，那不是后悔都来不及了么。” 　　“我陪你去……” 　　杨宁刚张开口，还没把话说完，便遭来了黄罡劈头盖脸地一通训斥。 　　“胡说啥呢？我一个人熬着也是熬着，咱哥俩一块熬着还是个熬着，你干嘛非要跟我一块受这个罪呢？再说了，我就准备一床被，也不够咱俩人盖的呀！” 　　项方舟跟道：“老大说得对！三弟，你丫就听老大的吧，在家睡你的觉。” 　　俩当哥的都这么说了，那杨宁也只得遵从。 　　只是，以他三十二周岁的心理年龄，却总得让两位小自己好多的‘哥哥’来照顾，心里面终究有些别扭。 　　去到了黄罡比较熟悉的那家饭店，项方舟点了几个菜，要了一瓶二锅头。 　　三人两瓶刚刚好，但黄老大不喝，项方舟也不敢跟杨宁拼，拼不好，就得把自己拼的回不了宿舍。 　　待菜上来，黄罡要了碗米饭，三下五除二，扒拉完了，再跟两位兄弟打了声招呼，扛起他带到饭店来的那床打好了背包的棉被，雄赳赳气昂昂走出了饭店。 　　项方舟目送黄罡离去，转回头来再跟杨宁对饮了三杯，这才从新买的单肩背包中摸出了一封书信来。 　　“你家里来信了。” 　　杨宁接信时努力做出了一副激动的模样，但内心中，分明就是静若沉水毫无波澜。 　　这也难怪，在原主兄弟的残存记忆中，对家人的感情好像就不怎么深，而他杨宁一个外来户，又怎么可能会因为一封家书而莫名激动？ 　　“还有张汇款单。” 　　项方舟又从包里摸出了一张纸片，递向了杨宁。 　　“替你拿信很简单，可替你那这张汇款单，可把哥给难为的不行。” 　　杨宁再接过汇款单，同时，忍不住地冲着项方舟翻起了白眼。 　　两样东西一块拿出来不行啊？你丫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 　　项方舟读懂了杨宁的白眼，随即做出了解释：“信是先收到的，所以要先给你。” 　　杨宁先是一怔，怔过之后，不由深吸了口气。 　　好吧，这个解释很合理。 　　信的内容倒是简单，两页纸，三百来个字，说了说家里的情况，勉励勉励自家孩子的学习，最后再交代几句注意身体的话，也就是一分多不到两分钟，杨宁便浏览了一遍。 　　有一说一，实在是没啥特殊的感觉。 　　也就是勾起了他对上辈子的父母的一缕淡淡的思念。 　　倒是那张汇款单上的数字，使得他的心里荡起了几道涟漪。 　　60元。 　　不多。 　　却是原主兄弟他老爸半个月的工资。 　　而且，他下面还有一双弟妹，弟弟读初三，妹妹念小学，虽然上学读书的花费不算太多，但吃饭穿衣却也是不少的一笔开销。 　　更何况，原主兄弟的妈妈健康状况很是一般，只能在街道的一个大集体厂子里干点杂活，一个月下来最多拿个五十块的工资，勉强补贴家用。 　　“回个信吧，趁着现在没喝多。” 　　项方舟再次翻动他那新买的背包，从里面掏出了一薄沓信纸和一杆钢笔。 　　杨宁立马泛起了难为。 　　写信倒是不难，难的是模仿不了原主兄弟的笔迹呀。 　　“哥们，你就帮我回一封呗，就说我上体育课的时候把手给扭伤了，不方便拿笔写字。” 　　项方舟不置可否，只是锁着眉头紧盯着杨宁。 　　杨宁赶紧解释：“那什么，我不想撒谎欺骗父母……” 　　项方舟忽地笑开。 　　“你丫意思是说，哥就很想撒谎骗你父母喽？” 　　杨宁挠头赔笑。 　　耍赖，是对付项方舟这种人最有效的招数。 　　果然，项方舟在怒瞪过杨宁之后，轻叹了一声，主动铺开了信纸，提起了钢笔，酝酿片刻后，开始奋笔疾书。 　　这边，杨宁把玩着那封家信的信封。 　　心头突地跳了两下，目光则落在了贴在信封右上角的邮票上。 　　“哥们，你喜欢集邮不？” 　　项方舟头也不抬，边写信边回应道：“把那个们字去掉，只叫哥就行了，还有，黄老大不在，不许在哥的前面再加上个二。” 　　跟项方舟相处的首要原则就是别跟他争，争也争不过，争得狠了，他随时都有翻脸的可能，所以，非原则性的问题上，还是要多顺着点这头犟驴比较合适。 　　“哥！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就是这八零版的猴票，你要是还有闲钱的话，可以买一点放着，等你儿子长大了，传给他，到那时，我保管这猴票一张都能卖出个上万块。” 　　项方舟波澜不惊，继续低着头写信。 　　“任何赚钱的事情，哥都不感兴趣，你项叔将来留给你哥的钱，你哥这辈子也花不完，不过呢，花钱的事你倒是可以随时来找哥，哥的意思是说，你要是喜欢集邮的话，哥可以买上几张送给你。” 　　稍一顿，项方舟抬起头来，看了眼杨宁，呵呵一笑，接道：“但得缓哥几天，哥的家底子全都交代给你了，得琢磨点办法再从你项叔那边坑点钱回来才行。” 　　猴票，眼下已经炒到了将近两百块，起起落落，二十年后将突破一万两千块。 　　二十年，六十倍。 　　看起来的确很诱人。 　　但杨宁却不肯再赚项方舟的便宜。 　　“你啊，整天说我倔，可在我看来，你才是那……” 　　项方舟粗暴打断杨宁。 　　“住嘴！哥知道你丫想拿什么话来怼哥，哥还就把这话先撂下了，在追求医学的道路上，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可能干扰了哥！” 　　杨宁暗自长叹。 　　这不就是上辈子的自己吗？ 　　可是，小舟童鞋呀，你知道三十年后在中国当医生究竟有多苦、有多累、有多委屈吗？ 　　 第十章 逍遥树结逍遥果 　　昨晚喝了酒，睡得早不说，睡得还特别踏实。 　　但也有不好的地方，那就是第二天醒的特别早。 　　躺在被窝里，实在是憋不住了，杨宁这才披上了军大衣，奔出了地下室，冲向了两百米开外的公共厕所。 　　哆里哆嗦一通哗啦啦后，赶紧一路小跑回到地下室中，呲溜一下钻进被窝。 　　应该是半夜又来了股强寒流，不然，这小天气不会那么冷。 　　起床是不可能起床的。 　　除非黄老大回来后把那电炉从床底下给拖出来并通上电。 　　正所谓物极必反，上辈子因太过劳碌而猝死的他这辈子有了懒一把的机会，那么，就一定要懒到一个极致。 　　被窝里虽然暖和，但干躺着也不是回事，总要寻点什么事情来打发一下时间才不会那么无聊。 　　干点什么事情呢？ 　　要不，把玩一下自己身上的那根…… 　　逍遥树？ 　　在看守所的那三天，杨宁已经数次把玩过这根……这棵印在自己左手掌心上的逍遥树，也许是因为当时心态比较浮躁，当时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手指轻搓，心中起念，掌心印记闪出光亮，尺余高逍遥树登时呈现于眼前。 　　一，二，三……七，八。 　　树上还剩了八颗红色逍遥果。 　　很显然，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说话不算数，说好了的七种颜色七个等级的逍遥果，却只赠予了他十个红色逍遥果。 　　卷缩在被窝里，打量着眼前这棵逍遥树，杨宁左瞅右瞄，两只眼睛都快成了斗鸡眼了，也没能看出什么蹊跷之处。 　　无趣至极之时，心中却陡生一念。 　　把这逍遥树转个圈，看看它的背面是个什么样子的呢？ 　　伸出手来，轻轻地拨动了下树根。 　　嘿，还别说，这树果然能转圈。 　　但转过了一百八十度，又是一通左瞄右瞅，却依旧没发现什么蹊跷。 　　不过，在那逍遥树旋转之时，杨宁依稀觉察到了那虚幻树影的光彩似乎有了些异样。 　　那就让它转得更快一些。 　　杨宁加快了拨动树根的手速。 　　逍遥树的幻影旋转的越来越快…… 　　杨宁终于咧开了嘴巴。 　　知道哥们上辈子是怎么考上博士的吗？ 　　没别的，就是单纯的聪明。 　　逍遥树的树根部位因快速旋转而变换成了水池状，池中，依稀散落着十来颗或完整或残缺的爱心。 　　姑且把它叫做爱心池吧。 　　爱心池的正中间，生出了七根不同颜色的线，分别为赤橙黄绿青蓝紫。 　　而每根彩色细线的顶端，都有一颗像是正在凝结的果实。 　　红色细线的顶端，一颗红色果实的实影约有那么五分之一的样子，其他五六种颜色细线顶端的果实，则全都是虚影存在。 　　杨宁以手指轻触爱心池。 　　心中立时生出一段话来：“逍遥果需以爱心培育方能凝结成果，十颗爱心可凝成一颗红果，百颗爱心可凝成一颗橙果，千颗爱心可凝成一颗黄果，万颗爱心可凝成一颗绿果，十万颗爱心方能凝成一颗青果，百万颗爱心才可凝成一颗蓝果，千万颗爱心也就凝成一颗紫果，至于爱心的获得渠道嘛……这么跟你说吧，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功德到了，爱心也就有了。” 　　杨宁微微蹙眉。 　　好像有bug啊！ 　　假如我积攒到了刚好一百颗爱心，那这逍遥树是会凝结出十颗红果来还是会只凝结出一颗橙果呢？ 　　还有，假如这爱心积攒了千万颗，要全都凝结成红果，就这么大点的一棵树，能挂得玩上百颗红果吗？ 　　疑问刚刚生出，心里面的那个声音便给出了答案：“爱心的总数决定了各等级逍遥果的凝结启动时间，每一种逍遥果在爱心足够的状态下，自开始凝结到完全成熟，均需要30天的时间。” 　　杨宁微微颔首。 　　明白了。 　　也就是说，不管积攒了多少颗爱心，一年下来，各色逍遥果最多也只能凝结出十二颗。 　　完全不够用啊！ 　　这才几天？自个就用掉了两颗红果。 　　接下来这一趟俄罗斯之行，不知道还要用掉几颗。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功德到了，爱心也就有了…… 　　这话，听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木得钱，连他么做好事的资格都没有。 　　难道还要让哥们搬个小板凳候在街边，瞅瞅有没有需要搀扶过街的老奶奶？ 　　即便如此，那前提也得是赚够了吃饭的钱才行啊！ 　　差评！ 　　还有，你咋就不再吭声了呢？ 　　丫还没告诉哥们另外六种逍遥果都有哪些功效哩。 　　好奇心合并探索心，促使着杨宁再伸出了手指，挨个摸了下那七根不同颜色的细线。 　　于是，心中又生出了一段话来：“红果可以让对方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橙果可以令对方否定自己的观点，黄果可以于瞬间阅读到对方的心思，绿果能做到搜寻对方的记忆，青果可以将对方的一项技能转移到自己身上，蓝果可以控制对方思维，以上这六个等级的逍遥果，其功效的维持时间均是一分钟。 　　至于这紫色逍遥果嘛…… 　　奉劝你还是不要服用了吧，它虽然可以为你带来意想不到的超能力，但同时也会终结你在蓝星世界的寿命，并将你送回到地球世界。” 　　起初听到各色逍遥果的功效时，杨宁那叫是一个兴奋，但听到了最后一句话，却又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能重回地球世界固然是件好事，也算是自己的一个心愿，可是…… 　　自己原先的那具肉身想必早已经烧成了渣，抹去记忆回去也好，带着记忆回去也罢，但总归是物是人非，家人不再是家人，亲情也无法延续，爱情也必然翻篇。 　　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好吧，听人劝吃饱饭，这紫色逍遥果，咱就当它不存在好了。 　　再说了，启动这紫色逍遥果的凝结，需要积攒千万颗爱心，而自己何德何能，猴年马月才能积攒够那么多的爱心呢？ 　　刚把心情调整过来，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咕噜噜叫了一声。 　　饥饿感悄然袭来，并速度加重。 　　杨宁收起了逍遥树的幻影，裹紧了被子，准备跟饥饿死扛下去。 　　第一个五分钟，轻松获胜。 　　第二个五分钟，赢的也不算多难。 　　第三个五分钟，有些煎熬。 　　第四个五分钟…… 　　杨宁大喝一声：“起就一个字，我只说一次。” 　　然后。 　　目眦欲裂，掀开了被窝。 　　咬牙切齿，穿上了衣裤。 　　便在这时，房门那边传来了钥匙插进锁眼中并转动开锁的声响。 　　黄老大，你个天下第一剑客，早不来，晚不来，偏等到哥们刚穿好衣服你来了。 　　待黄罡打开了房门，扛着棉被，拎着油条豆汁出现在杨宁面前时，杨宁恨不得将这厮给活剐了。 　　你他么早来个一分钟，哥们不就能享受到蜷在被窝里吃油条的待遇了吗？ 　　但，风卷残云般干掉了第一根油条后，杨宁及时转变了对黄罡的态度。 　　油条真香。 　　黄老大真不错。 　　除了长得差了点，没别的毛病。 　　然而，再喝了口豆汁之后…… 　　杨宁怒目圆瞪。 　　“黄老大，你丫脑子进水了是不？这豆浆都馊了，你也买？” 　　黄罡得意开笑。 　　“土老帽，不懂了吧？这可不是豆浆，是豆汁，就这味。想融进北京这座城市不？第一步，先学会了喝豆汁。” 　　杨宁不由懵逼。 　　北京豆汁，他他么是知道的呀，怎么会脑子抽风，突然忘记了呢？ 　　黄罡继续嘚瑟。 　　“我当初刚到北京的时候，也受不了这味，但捏着鼻子多喝几回，这不就习惯了么？要是不查户口簿，你说，谁敢当我不是个北京人？” 　　杨宁冷哼了一声，转身倒了杯白开水。 　　会喝个豆汁那就叫北京人了？就算当上个北京人，又有啥可骄傲的呢？ 　　侬晓得伐？ 　　在阿拉们的眼中，出了魔都全都是农村，你北京也不例外。 　　最多能算你一个小县城。 　　已然自嗨起来的黄罡可不会去管杨宁怎么想，端起自己那份豆汁，吱咋作响，喝了个喷香。 　　“三弟，你咋不问问我买没买到座位票呢？” 　　杨宁将第二根油条的最后一小截塞进了嘴巴里，再喝了口开水，一边嚼着，一边含混不清道：“对哦，正事都忘了，赶紧说，买到了么？” 　　黄罡放下手中豆汁，伸出两根手指，并拿捏出一副傲娇神态。 　　“两张！面对面！靠窗座位票！” 　　杨宁再次懵逼。 　　而这一次，不是忘记了知识点，而是真的不懂了。 　　这位黄老大，为毛要以那么重的口吻来强调靠窗二字呢？ 　　“靠窗跟不靠窗，差别很大吗？” 　　黄罡的嘚瑟势头更盛。 　　“年轻了不？阅历浅了不？老大我这么跟你讲吧，这趟列车装人跟装牲口似的，等你上了车你就知道了，上个厕所都得提前半个小时，你说得有多挤吧，能靠着窗户，至少能落下个抬抬屁股扭扭腰的空，还方便看风景，在黄牛那边，靠窗跟靠过道的座位票，价格要差了好几十块呢。” 　　杨宁努力展开想象。 　　但能想到的景象，也不过就是春运期间的城际列车，车厢过道上全都站满了人。 　　即便如此，那也不觉得靠窗的座位就有多金贵。 　　好吧，黄老大说得没错，对这九十年代的蓝星世界，哥们的理解的确浅薄了一些。 　　 第十一章 等车 　　大包，小包…… 　　日。 　　根本就没有小包。 　　只能说是大包，超大包。 　　八千四百多块钱的货，黄罡用蛇皮袋打了五个大包或是超大包。 　　另外，又用了一个超大的旅行包，装了些哥俩旅途中需要用到的日用品。 　　“我专门买来的二锅头装进去了？” 　　北京新出了一款二锅头，绿瓶红标，五十六度。度数虽高，但喝进口中一点也不辣嗓子，还带有一种独特的酱香味，虽然价格上贵了八毛多钱，但品质上提升了一个层次。 　　平日里花起钱来总是抠抠索索的杨宁罕见大方，一下子买回来了四瓶，说是在路上能用得着。 　　能用着个雕毛。 　　在黄罡看来，路途遥远漫长，带上几瓶酒，疲惫的时候喝上几口解解乏提提神，倒也是必须，但也没必要买这么贵的酒吧。 　　同样都是二锅头，这一款的四瓶，都够买普通的六瓶了。 　　但，碍于老大的面子，黄罡把意见全都压在了心里。 　　“四瓶全都放进去了。”黄罡努力控制着自己回应时的口吻，生怕被杨宁觉察到了他的不悦。 　　杨宁却不放心，还要隔着旅行包摸上一把。 　　黄罡终于压制不住，唠叨起来：“我说，你又不是个酒鬼，干嘛要带这么多酒呢？” 　　杨宁玩味一笑，反诘道：“我也搞不懂，明明是明天上午十点半的火车，咱一早起来赶个头班公交车完全来得及，你干嘛今夜里就非要赶去火车站哩？” 　　这话问的。 　　妥妥的是给黄罡装逼当老师提供机会。 　　果然，就见到那黄罡立马换了副表情，语重心长对杨宁讲解道：“你这就不懂了吧？去晚了，排队就得排在后面，你可别以为买到了座位票就万事大吉了，咱还有这么多货呢，要是上车上的晚了，恐怕连个放包的地方都找不着。咱哥俩今夜里多遭点罪，排在前面上了车，这一路不就轻松多了么？” 　　杨宁适时竖起了大拇指，并赞道：“老大就是老大，想的就是周全！” 　　虚荣心于一瞬间得到了极大满足，黄罡呵呵一笑，脸上尽显得意之色，刚才的那点不悦，早已经扔到了脑后。 　　杨宁会心一笑。 　　…… 　　晚十点。 　　兄弟二人锁上了地下室房门，身背肩扛手拎，带着六只大包，踏上了征程。 　　“前方的路虽然太凄迷，请在笑容里为我祝福，虽然迎着风，虽然下着雨，我在风中念着你……” 　　唱错。 　　重来。 　　杨宁在心中补唱了一句：“我替原主兄弟念着你。” 　　这回，没受到那位相声大师的影响，全程都在调上，情感充沛，嗓音低沉略带沙哑，再配上把吉他…… 　　我去。 　　这不活脱脱是一位被倒爷事业给耽误了的一代歌王嘛。 　　十二点差五分。 　　哥俩进到了火车站候车厅。 　　03/04次列车因为是一班国际列车，因而享有独立检票口的特权。 　　而且，在进入检票口之前，还要先经过一道海关设立的关卡。 　　海关并非二十四小时上班，要等到明早七点钟才能开卡，因而，早早赶到火车站排队的人们只能在海关关卡外找个地方候着。 　　杨宁黄罡二人赶到时，那块不大的地方，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 　　得意之色控制不住地荡漾在了黄罡的脸上。 　　“老大我英明不？” 　　杨宁放下手中拎着的两只包裹，冲着黄罡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夜，甚是难熬。 　　几天前，黄罡来这边熬夜排队时，好歹还能裹上一床厚被，但此时，不可能带着被子赶路，只能依靠身上穿着的军大衣来御寒。 　　好在那股寒流已经进入到了尾声，夜间的气温虽然仍旧在零下十几度，但风却不大，再用那几只大包裹将自己围起来，倒也不觉得太冷。 　　睡一阵，醒一阵，终于熬到了天亮。 　　杨宁揉开了惺忪睡眼，转头想问下身旁的黄罡厕所在哪边，可话未出口，人却先被惊到了。 　　黄罡居然不见了人影。 　　杨宁下意识生出来的念头便是赶紧给黄罡打个电话或是发条微信，问一声你丫死哪去了？咋就不能提前打声招呼呢？ 　　可他么…… 　　哪有手机啊！ 　　疑惑了五分钟不到。 　　就见到黄罡那厮屁颠屁颠地出现在了进口处。 　　“老三，你醒了，赶紧趁热吃，这香河肉饼啊，一旦冷了，就没那么香了。” 　　诱人的香气透过了层层黄纸扑鼻而来，杨宁顾不上感动，更顾不上先上个厕所，赶紧地抓起一块肉饼猛往嘴巴里塞。 　　吃了个差不多，再去到厕所解决了生理问题，就着厕所的水龙头洗了把冷水脸，回到自己的包裹堆时，看看周边的环境，杨宁很想追问黄罡一句。 　　老大，咱的脸，疼不？ 　　昨夜里，他们赶到这边的时候，此处聚集了二三十人，此时，此处聚集的人们绝对不会超过四十人。 　　这就是你黄老大所说的人多的要命，挤得一笔？ 　　黄罡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及时给出了解释：“像咱兄弟这般能吃苦受罪的人并不多，那帮子倒爷们，多少都赚到了点钱，这人啊，一旦有了钱，就会变得娇嫩。” 　　杨宁点了点头。 　　好吧，权当是看在了香河肉饼的份上。 　　七点钟，海关开卡。 　　人还是不算太多。 　　等到了八点多钟，03/04次列车的独立检票口外的空地上，人才慢慢地多了起来。 　　但距离想象中的摩肩擦踵尚有好大一段距离。 　　十点半的火车，要等到十点钟才能开始检票，还要等上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于是，黄罡从旅行包中摸出了一副旅行象棋。 　　“杀一盘？” 　　杨宁点了点头。 　　马走日，象走田，小卒子一拱一杠烟。 　　简单！ 　　哥们以985院校博士毕业生的智商，便下边学习，边学习边研究，就不信会输给了你这个本科辍学生。 　　但，棋盘摆好，不过十步，杨宁便发觉自己还是大意了。 　　己方的一匹大马，似乎，好像，很有可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又走了五步。 　　一尊红衣大炮又被敌军缴了去，稳坐中军帐的老帅，不得已，正在东躲xc。 　　一旁，一位看二行的差不多三十来岁样子的干练男子笑呵呵道：“你俩这水平，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哦。” 　　杨宁翻了下眼皮，瞥了那老兄一眼，不服气应道：“我这是因为好久没下棋了，手生而已……再来！” 　　杨宁的信心并非来源于盲目自大，上辈子读硕士研究生的时候，同寝室的舍友整天吹牛逼说自己的象棋下的多么多么好，杨宁听到了耳朵起茧子，实在受不了了，于是便在手机中下载了一个象棋软件，只要得了空，就会跟这名叫象棋大师的软件杀上两盘。 　　一个学期后，他便以彪悍的棋力将舍友的气焰一把浇灭。 　　手生，确实是手生。 　　上辈子解决掉那位舍友之后，杨宁便再也没摸过象棋。 　　但这黄老大的棋力…… 　　第二盘开杀。 　　杨宁恍惚间明白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上辈子读硕士研究生时的那个舍友，他么只是个牛逼货，那厮的象棋棋力，最多也就是个刚刚入门。 　　这不？ 　　第二盘比第一盘输得还要惨！ 　　看二行的那老兄止不住的窃笑，实在是忍不住了，终于拍着杨宁的肩膀劝说道：“小兄弟，你这棋力根本不是你哥们的对手，让我来吧，看我是怎么给你报仇的。” 　　杨宁心有不甘，但也总得要脸，也只能将棋盘的这半边让给了那老兄。 　　再一盘。 　　黄罡跟那老兄杀的可谓是天昏地暗。 　　末了，形成了单炮士象全对一车一马光杆老将的残局局面。 　　和了。 　　再杀一盘。 　　黄罡在占据了优势的局面下，一个失算，被那老兄扳了回来。 　　又是一盘和局。 　　这二人杀红了眼，还想摆上第三盘。 　　可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三刻。 　　“不错，不错，小兄弟这象棋下的确实不错，有缘自会再相见，等下次见面的时候，咱们再杀上几盘。” 　　那老兄起身离去。 　　黄罡目送其背影，嘴角处不由扬起一抹轻蔑的微笑。 　　你丫当我黄罡的那个漏算真的是没想到么？ 　　那不过是我的故意而为！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我萍水相逢，没必要让你丫丢面子而已。 　　杨宁当然能读懂了黄罡的神色。 　　于是，适时地，赶紧地，再送上一个大拇指。 　　黄罡嘴角处的不屑微笑立马变成了骄傲得意。 　　“可是，黄老大，这都马上就要检票了，怎么还没出现你说的那种人挨着人，包摞着包，连老鼠都钻不出去的那种景象哩？” 　　黄罡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给出了一个勉强合理的理由。 　　“估计是火车站担心人太拥挤会出危险，所以就在别的地方增添了新的检票口了。” 　　杨宁摸了摸肚子。 　　好吧，香河肉饼还没消化完。 　　十点钟整。 　　开始检票。 　　杨宁黄罡哥俩通过了检票口，相互照应着，一路小跑，几乎是第一个冲上了所在车厢。 　　占据最有利地盘，放好了六只包裹。 　　喘了两口气，黄罡再次回味起刚才的那几盘棋局。 　　“三弟，人生便如棋局，处处都是博弈，下棋看似只是项娱乐，但从棋盘上却能学到很多人生的哲理，今后有时间了，你应该跟我好好学学下棋。” 　　杨宁斜眼撇嘴。 　　“想当我老师是不？那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为什么人们总是习惯说上厕所下厨房，而不是说下厕所上厨房呢？” 　　这…… 　　黄罡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第十二章 坐车的规矩 　　十点半。 　　几声咣当声自前方传来。 　　接着，车厢忽地晃动了一下。 　　车窗外，站台上，各种物体开始退后。 　　列车，终于启动了。 　　而杨宁的心情，也忍不住地澎湃起来。 　　二十几个小时后，列车就将驶出中国的边境线，这还是他生平以来第一次出国，包括上辈子。 　　上辈子…… 　　他过得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活了三十二年，光读书就读了二十二年。 　　博士毕业后，好不容易进了家还算不错的三甲医院，为了能站稳脚跟，只能是没日没夜地拼！ 　　拼了整四年。 　　拿到了主治医的中级职称，也成为了科里的中坚力量，结果呢？ 　　居然猝死在了手术台上。 　　可怜自己把大好年华都用在了读书学习拼工作上，连场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来得及谈，严格意义上讲，自己光荣壮烈的时候竟然还是个没去过开封府的正处级干部。 　　可悲！ 　　可叹！ 　　呜呼！ 　　哀哉！ 　　望向窗外，杨宁暗自发誓。 　　这一世，决不能再活成上辈子的那种窝囊样。 　　必须把逍遥快活的四字方针放在头等位置上。 　　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在两手实在是不方便硬的时候，也得有个别的地方硬起来做为替代。 　　听说，老大哥那边的小姐姐们…… 　　思维将将展开。 　　忽地，一个人名跃入了脑中。 　　紧接着，一张笑脸浮现于眼前。 　　七分故意，三分俏皮，故作嗔装时，嘴角处还会浮现出一对浅浅的酒窝…… 　　污哦——我。 　　次奥——草。 　　赶紧走开。 　　你丫是原主兄弟的菜，跟我有个桃子的关系？ 　　今后，谁他么再说我杨宁暗恋着那个小妮子，可别怪哥们翻脸不认人。 　　括弧，项方舟那货除外。 　　火车越开越快，一声长鸣之后，驶出了市区，奔向了广袤的原野。 　　对面的黄罡凑了过来。 　　“老三，刚才那个问题……是个怎样的答案呢？” 　　杨宁哑然失笑。 　　“老大，这都几个时候了？那个问题早就过去了好吧？” 　　黄罡吁着气，摇头道：“我也想翻过去，可它时不早晚就会窜回来，搅得我心烦意乱的，好三弟，你就告诉我答案吧。” 　　杨宁轻笑。 　　“跟你说答案也成，但你得先告诉我，这车厢中咋就没你说的那么拥挤呢？” 　　车厢过道以及车厢连接处，或站或坐或卧，确实有不少没买到座位票的乘客，但跟黄罡所描述的那种上个厕所都得提前半个小时的景象相比，差的实在不是一星半点。 　　黄罡支支吾吾，再也找不到合适理由来自圆其说。 　　“可能是因为到淡季了吧。” 　　杨宁淡然一笑，如此不合情理，根本不值一驳。 　　能看到黄老大这般窘态，呵呵，心满意足矣！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答案吧。中国的地势北高南低，所以就有了北上南下的说法，而古时候，包括现在的农村，建房子的时候都要面朝南方，对不？” 　　黄罡点了点头，这是常识，就算是城里的房子，也会尽量朝南。 　　“但凡是宅院，不管有没有东厢房西厢房，总是要把厨房柴房建在院子大门的两侧，也就是正屋的南边，而茅厕呢，往往会放在正屋的后面，也就是北面……” 　　黄罡恍然大悟。 　　“北上南下，怪不得要说上厕所下厨房，三弟，没看出来，你懂的还真多。” 　　杨宁不屑一笑。 　　就这…… 　　还真体现不出什么水平。 　　再过个二十几年，智能手机普及之后，再怎么刁钻的问题，度娘也能帮你给解决了，实在不行，那就去找知爷。 　　…… 　　列车出了北京城。 　　没走多远便进到了山区。 　　山里的风景的确秀美，但无休无止的钻山洞也是让人头大。 　　好不容易钻完了山洞，心想着终于能够欣赏一下大草原的壮美景象了，结果，夜色悄然爬上了车窗。 　　长夜来临。 　　车厢中的氛围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可谓是： 　　鼾声，呓声，磨牙声，声声入耳。 　　汗味，屁味，脚臭味，味味熏心。 　　能与之相抗衡的，唯有昏昏入睡。 　　凌晨时分，天将亮还未亮，列车停靠在了一个小站上。 　　黄罡随即醒来，抬起手腕，看了眼他那块当年喜提县文科状元时，中学母校奖励他的那块手表。 　　“到二连浩特了，老三，再往前，咱可真就出国了。” 　　杨宁前半夜睡得挺香，但整个后半夜几乎等于没睡，偶尔迷瞪一下，也是转瞬就醒。 　　无他，唯心思重重也。 　　“咋了？你两眼全是血丝，没睡好是吗？要不再睡一会吧，列车要在这边停好几个小时呢。” 　　杨宁摇了摇头。 　　“没事，待会洗把冷水脸就好了。” 　　列车响起了广播，一位甜美的女列车员通知车上的乘客带好了自己的贵重物品，全部下车。 　　因为，列车要更换轨轮，车厢越轻，越容易更换。 　　黄罡瞅着自己的那六只大包裹。 　　贵重物品…… 　　这每一只包裹都无比贵重啊！ 　　要不，咱全都带下车去？ 　　头一回操持这营生，杨宁也难免有些忧虑。 　　但是，把包裹全都带下去显然不太合适，站台上更加混乱，稍不留神，恐怕就有意外发生。 　　“咱拖到最后再下车，然后在站台上守住车门，赶在最前头上车，这样的话，应该比把包裹带下车更加安全。” 　　黄罡听了，连连点头。 　　在站台上渡过了黎明前的黑暗，天大亮时，列车换好了轨轮，旅客们重新回到了车上。 　　但人数，明显比下车前少了许多。 　　也可能是这些仍未上车的旅客心比较大吧，反正这车一时半会还不会重新出发，所以就在车站四周多溜达溜达。 　　不过，这个解释并不合理。 　　因为，车厢中的旅客行李减少的更加明显。 　　难道是背着行李下了车，在外面溜达迷路了回不来？ 　　一两个或许有这种可能，但几十个…… 　　杨宁带有疑问的目光投向了黄罡，黄罡则茫然摇头。 　　就这问题，他只比杨宁更为糊涂，再冒然作答的话，只怕自己的一张脸都要浮肿了。 　　便在这时，一张尚算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了杨宁黄罡哥俩的面前。 　　在检票口前等车时跟黄罡对弈了两盘和局的那老兄。 　　“上车后我就想找你们哥俩来着，可车上人多，不太方便。刚才下车时，在站台上远远的看到了你俩，所以我就跟过来了。” 　　那老兄一边跟杨宁黄罡哥俩打着招呼，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车票，再掏出了钱包，拎出一张五元大钞，冲着杨宁的邻座晃了晃，接道：“这位老兄，俗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我跟这两位小老弟挺投缘的，要不，咱俩换个座位？我的座位在六车厢，还是靠窗的，您要是肯帮忙的话，这五块钱，权当是我对您的一点小意思。” 　　靠窗的座位，确实有着强烈诱惑力，再加上那五块钱的小意思，杨宁的邻座想都没想，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杨宁看得双眼冒火。 　　五块钱啊！ 　　要是全拿来买香河肉饼，差不多够他们哥俩上吃两顿。 　　那老兄拍了拍杨宁的肩，再冲着黄罡打了个响指。 　　“等着我啊，最多十分钟，等我回来后，咱们再杀他个天昏地暗。” 　　车厢中的旅客虽然少了许多，但过道上稀稀拉拉的还是有些没座位的人，而杨宁黄罡所在的作为车厢为二号车厢，距离那老兄所在的六号车厢，中间隔了仨车厢。 　　若是扛着行李从车厢中穿行的话，别说十分钟，三个十分钟都不一定能够用。 　　但那老兄明显是个老江湖，带着换座位的那哥们，直接下了车，从站台上过到了六号车厢。 　　一来一回，十分钟的承诺还结余了一分钟。 　　“我叫张大志，在这条道上混了三年多了，不知道两位小兄弟怎么称呼？”摆好了棋，张大志先来了一手当头炮。 　　黄罡跳了步马。“我叫黄罡，我兄弟叫杨宁。” 　　“你们兄弟俩应该是头一回混这条道吧？”张大志拱起了三路兵。 　　黄罡应以飞相。“你咋看出来的？” 　　一旁观棋的杨宁不由暗叹一声。 　　死黄老大真是个傻叉！ 　　逢人只说三分话的道理就不明白吗？ 　　你这反问，岂不相当于不打自招了么？ 　　张大志接着上马。 　　“我刚才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哥哥我在这条道上已经混了三年多了，哪个是老江湖，哪个又是刚出道的雏，哥哥我是搭眼一看心里便是一清二楚，就比如说你们小哥俩……” 　　但见黄罡架起了士角炮，张大志思考了片刻，选择了平一步出车。 　　“坐车有坐车的规矩，乘坐这班列车，规矩就是每一位旅客携带的行李总重量不能超过二十公斤，可你们小哥俩呢？一人这三大包货，加一块两个二十公斤都不止了吧。” 　　黄罡淡然一笑。 　　他早就打听过了，这03/04次列车虽然确实有着每位乘客的行李不准超过二十公斤的规定，但规定是死的，人却是活的，真要是超过了，那也没啥大不了，最多也就是多交点罚款罢了。 　　一万块的本金，他为什么只进了八千四百块的货？ 　　余下的那些钱，买过了车票，还剩了八百多，不就是预备着在车上交罚款么！ 　　真当我哥俩头一回跑这条道就啥都不懂吗？ 　　干这一行的倒爷们，要是个个都按规矩来，那还挣个屁的钱呢？ 　　 第十三章 列车长同志 　　“黄老弟，你是有所知有所不知啊！” 　　张大志一车换双马，并顺带捞了个兵，取得了棋盘上的主动权。 　　“这趟车，老大哥那边有两个乘务组，起初呢，不管你遇到了哪个乘务组，对行李超重的处理都是罚点款了事。可是呢，半年前，其中一个乘务组的列车长到点退休了，新换上来的这个列车长呢……将军。” 　　张大志单炮下底，将了黄罡一军，但没啥鸟用，尚无法将优势转变成胜势。 　　“新换上来的这个列车长名叫伊万诺夫，这孙子，模样块头长得就跟头北极熊似的，脾气秉性呢，跟北极熊也差不了多少，那真叫一个软硬不吃。 　　咱中国兴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老大哥那边也一样，这头北极熊烧起来的第一把火就冲向了超重行李的处罚，超重五公斤以内，按以前的办法罚款，但超重五公斤以上的部分，全部没收，没得商量。” 　　黄罡手一抖，一颗棋子掉落在地，骨碌碌不知道滚到了哪里。 　　没办法，只能是撅着屁股四下里寻找。 　　杨宁却懒得帮忙。 　　打开了旅行包，摸出来两瓶二锅头，一瓶拎在了手上，另一瓶则揣进了怀中。 　　“老大，你在这先下会儿棋，我到餐车那边去看看有没有热乎的吃上两口。” 　　刚把那颗棋子寻回到手里的黄罡不由一愣。 　　三弟年纪还小，刚刚离开家门没几个月，受不了三顿只吃干粮的苦完全能够理解，但问题是…… 　　去吃口热乎的早饭为啥还要带上两瓶酒呢？ 　　还有。 　　难道这三弟没听见张大志都说了些什么吗？ 　　我这个当老大的，心里面已经慌的不行了，你咋还有好心情只想着去餐车吃上一口热乎早饭呢？ 　　困惑中，黄罡来不及张口问上一句，就见到那杨宁已然下了车。 　　黄罡闷叹一声。 　　只能回到座位上，陪张大志下棋，顺便再多打听点消息。 　　“黄老弟，我这个人说话直，您别见怪。你们小哥俩啊，运气真的是不咋地，这头一趟就赶上了北极熊那孙子的车。” 　　黄罡表情严峻，两道目光虽然死盯着棋盘，但脑子里却是一片茫然。 　　方才手抖之时，他便意识到了这个结果，但当张大志亲口说出之时，他仍旧有些接受不了。 　　超重五公斤以上全部没收…… 　　那就相当于他们哥俩这五大包货至少要被没收去一半。 　　赚钱是不可能的了，只能是希望少赔一点。 　　怪不得这班车的座位票那么好买，上了车也不像想象中那么拥挤，原来是这个缘故使得大部分倒爷都有意在躲着这班车。 　　“这车到了这个站，人和货明显少了好多，为啥？就是为了躲着那头北极熊啊！咱中国人讲的是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挤不上另一班车，咋办呢？所以他们就想了个法，在这边把货集中在一块，改铁路为陆路，运到了草原国，再带上别的车。” 　　周边，有几个观棋的旅客附和了张大志的说词。 　　其实，即便没有那几名旅客的附和，黄罡对张大志的说词也不会怀疑。 　　事实摆在眼前，逻辑顺畅有理，定然不是假话。 　　怎么办呢？ 　　黄罡摸起了车，却不知道下在哪里。 　　“不过呢，黄老弟，你也不必着急，谁让咱哥们有缘分呢？你呢，把多出来的货原价卖给我，我在这条道上混的时间长，人头比你熟，可以找到关系把货放到卧铺车厢去。你好好琢磨琢磨，少赚点，总比亏本强，是不是这个道理？” 　　那确实！ 　　黄罡暗自松了口气。 　　“那就先谢谢大志哥了，不过，这事我还得跟我三弟商量一下才行。” 　　张大志呵呵笑道：“应该的，咱们有的是时间，这车虽然换过了轱辘，但还要加水加炭交接班，没俩小时干不完这些活。不过呢，你大志哥虽然是个热心肠，但也得把丑话说在前面。 　　一般情况下，这车会在八点半左右重新上路，等上了路，最多半个小时，北极熊就会带着手下出来查票查货，你哩，得在八点钟之前把货交给我，晚了，你大志哥也没招。” 　　黄罡点头应道：“我懂，我三弟他去餐车吃早饭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回来。” 　　…… 　　餐车上的饭菜，品质味道都很一般，但价格却是贵的吓人。 　　因而，这年头坐个火车能在餐车上吃饭的人，绝对是非富即贵。 　　但，这个世界任何一个年代，都不会少了富贵之人。 　　比如，这列火车挂在餐车后的一节软卧车厢以及四节卧铺车厢中的旅客。 　　虽然此时才是早晨的六点半钟，虽然此阶段两国乘务组正在交班，但前来餐车吃早餐的人并不算少。 　　好在还有空位。 　　基本上没什么选择的杨宁于餐车中间的一个空座上坐了下来。 　　中国的制度体系大多沿袭于老大哥，既然中国旅客列车的列车长习惯于将餐车当成自己的办公室，那么，就有理由相信，那位长得跟头北极熊似的伊万诺夫列车长，大概率也会将餐车当成自己的办公室。 　　没错，杨宁之所以要来到这餐车上，为的并不是吃上两口热乎的早饭，而是想在这餐车上制造出一个偶遇北极熊的机会。 　　但凡一名合格的医生，都有着一个相同的职业习惯，那就是从来不把话说死，任何事情都要先想到最坏的结果。 　　这一次，也不例外。 　　那一天，当黄罡得意洋洋显摆自己运气爆棚，不光买到了座位票，而且还是两张面对面靠窗的座位票时，杨宁在心里面就敲起了小边鼓。 　　好事多磨难，一波有三折。 　　一开始就这么运气这么顺利，不一定是件好事。 　　所以，杨宁这才忍着心疼专门去买了北京最新款的二锅头，为的就是一旦在路上出现了什么意外，他手上能拿出点什么来方便斡旋。 　　等到了昨天早上临检票时，杨宁更是坚定了自己心中的那份忧虑。 　　北京有多少干这行的倒爷，他并不知道，但一个礼拜也就这么一班合适的列车，用屁股也能想个明白，那黄老大对列车之拥挤程度的描述绝对不是假话。 　　但，想象中的那番壮观景象并没有出现。 　　那一刻，杨宁已然断定，幺蛾子就在前方不远处等着他们哥俩。 　　因此，当张大志揭开答案之时，杨宁并没有多少震惊，更没有几分慌乱。虽然达不到胸有成竹的地步，却也是未雨绸缪早有准备后的淡定自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尽全力一搏而不必过多担忧结果如何。 　　大不了，回去后找项方舟再借上一笔钱也就是了，反正他家老爷子有的是钱。 　　坐定之后，杨宁点了两样小吃，把手上拎着的一瓶酒开了瓶盖，倒上了一杯，然后便看着这杯酒，坐等北极熊的到来。 　　苦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车厢门口的方向终于现出了一个满面虬髯虎背熊腰的大块头。 　　果真是一头北极熊。 　　“哈拉少，列车长同志。” 　　离老远，杨宁便礼貌起身，热情洋溢地冲着伊万诺夫打起了招呼。 　　“你好，我的中国朋友，祝你旅途愉快。” 　　这趟国际列车已经开通了三十余年，能在这趟列车上工作的乘务员，多少都要会点对方国家的语言，而伊万诺夫做为列车长，说起华语来，自然不会有什么障碍。 　　再近了两步。 　　杨宁举起了酒杯。 　　“上次乘坐这班列车时，多亏了列车长同志的照顾，感谢列车长同志，为两国伟大友谊干杯！为两国人民同志加兄弟的亲密关系干杯！” 　　伊万诺夫的两道浓眉不由紧蹙。 　　上次？ 　　哪个上次？ 　　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但，一个恍惚后，伊万诺夫的双眉便舒展开来。 　　眼前这位中国朋友定然不会无端感谢自己，一定是因为自己工作太忙见到的人太多，而将这位中国朋友给忘记了。 　　出于内心中的歉意，伊万诺夫来到了杨宁身旁，本想着以本国礼节向这位中国朋友送上一个拥抱，怎奈这位中国朋友的手中还端着一杯酒…… 　　下意识地嗅了下鼻子。 　　伊万诺夫的心中不由生出了一句念头。 　　好香！ 　　好想喝上两口。 　　不方便拥抱那就改握手。 　　伊万诺夫伸出了一张毛茸茸的熊掌。 　　跟杨宁握过了手，并顺势坐了下来。 　　“二锅头？” 　　杨宁微笑回应：“哒，最正宗的中国伏特加。” 　　伊万诺夫点了点头，顺手抄起了餐桌上的那瓶酒，仔细端详。 　　“五十六度？” 　　杨宁适时递上一只空酒杯：“尝尝？北京那边最新款的二锅头，口感相当的哈拉少。” 　　伊万诺夫笑着摇头。 　　“不，我的中国朋友，谢谢你的好意，但工作期间，不能饮酒。” 　　杨宁淡然一笑，从伊万诺夫手上接过酒瓶，执意倒上了一杯。 　　“列车长同志，我认为您现在不是在饮酒，而是在检验一名中国旅客所携带的物品对这趟列车的安全运行有没有危害。” 　　伊万诺夫深吸了口气，两眼随即一亮。 　　“感谢你，我的中国朋友，感谢你对我的工作提出了善意的批评和提醒，我想，我确实应该为本次列车的安全运行担负起全部责任。” 　　 第十四章 心中有杆秤 　　二号车厢。 　　黄罡同张大志厮杀了五盘，输了五盘。 　　二人的神色都颇为不爽。 　　黄罡不爽的缘故，并非是连输了五盘。 　　张大志的棋力也就那么回事，如果他能静下心来，扳回一个十连胜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问题是，他的那颗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三弟杨宁，怎么还没回来呢？ 　　餐车上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他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张大志虽然连赢了五盘，但他心里明白，那都是因为对面的黄老弟全然不在状态。 　　下棋，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杀个痛快。 　　但黄老弟在棋局中频出漏招臭招，使得他虽然赢了棋，却没感觉到赢棋后的那种爽。 　　“我说黄老弟，你大志哥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咱专心下棋不行吗？” 　　黄罡叹了口气，应道：“这都七点半了，我三弟还没回来，事情没落地之前，你让我怎么能安得下来心呢？” 　　张大志眯着双眼思索了片刻，沉吟道：“要不，你就先把这个家给当了……我张大志做事还是很讲究的，绝不会对你们小哥俩趁火打劫，你们进货时肯定有本账单，咱先把货送到卧铺车厢去，随后再按照你们的账单来算钱，那不就得了么，你三弟还能有个不愿意？” 　　黄罡很是犹豫。 　　实话实说，张大志还真是厚道，这要是换做了他黄罡，指不定还要怎么把价格黑着心地再往下使劲地压。 　　这样的双方都不吃亏都有便宜赚的买卖，黄罡确实是动了心，想必三弟杨宁也一定会欣然接受。 　　但问题是，合伙之前，说好了的是赚是赔哥俩平分的原则，这要是不跟三弟杨宁商量一句就擅自做主……这种事，他黄罡不敢做，也做不来。 　　“还是再等等吧，七点三刻，我三弟要是还没回来，那我就到餐车找他去。” 　　时间，一秒一秒地缓慢流淌。 　　终于熬到了七点三刻。 　　杨宁还没回来。 　　黄罡再也按耐不住，站起身来，决定去趟餐车。 　　车门还没关，黄罡下了车，上了站台。 　　判断清楚了餐车的方向，刚要举步，就见到那个方向的远处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黄罡赶紧迎了上去。 　　见到了面，往回走，黄罡五句话并作了三句话地将所遭遇到的危机，以及张大志提出的解决办法，跟杨宁述说了一遍。 　　话说完，哥俩刚好回到了车门旁。 　　先不着急上车，杨宁停住了脚，疑问道：“那个张大志真就这么好？黄老大，你出门求学前，你妈就没交代过你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吗？” 　　黄罡紧锁眉头，争辩道：“可咱们除此之外也没别的办法了呀！” 　　杨宁淡然一笑，将手里的两只菜包塞给了黄罡。 　　“列车乘务组已经换上了老大哥那边的人，再往后，餐车上就吃不到这种菜包子了，赶紧的吧，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 　　黄罡接下了菜包，却发出了一声惨叹。 　　“我他么哪里能吃得下啊。” 　　杨宁玩味一笑。 　　“这两只菜包子可是我专门为你讨来的幸运菜包哦，吃了它，你黄老大绝对能逢凶化吉。” 　　黄罡一只手托着那两只菜包，另一只手轻捶胸口。 　　“三弟，你就别再逗你哥玩了，这事全都怪我，是我没事先调查清楚，这才让咱们哥俩陷入了绝境……” 　　“绝境？这怎么能算是绝境呢？” 　　黄罡痛苦摇头。 　　“咱们的货，至少要被没收一半，要是不答应张大志的话，咱们这一趟保管是个血亏。” 　　杨宁再一笑。 　　“血亏个屁！我他么都说了，你丫手上拿着的菜包子能起到逢凶化吉的作用，吃了它，这道坎保管能平稳渡过，可你黄老大偏就不信，你说气人不气人？” 　　黄罡锁着眉头瞪圆了眼。 　　有些懵逼。 　　三弟这是怎么了？ 　　这等紧要关头，他怎么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呢？ 　　张大志那边即便是个坑，咱哥俩跳进去了，那至少也能少亏一点啊！ 　　三弟，你可不能只为了打击你大哥而宁愿赔上那么多钱吧。 　　瞥了眼黄罡，杨宁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对不住了，黄老大，你要不是个碎碎嘴，肚子里藏不了事，我还真就把实话告诉你了。 　　可是你…… 　　唉，还是算了吧，保险起见，您呐，就憋闷个个把小时吧。 　　“张大志这个人不值得信任，黄老大，听我的，吃完这俩包子，你丫该干什么干什么，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你就别过问了，要是赔了钱，全算在二哥头上好了。” 　　黄罡的心里虽然有着太多的困惑和不解，但当杨宁提到了项方舟，他却是再也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人家二弟家那老爷子…… 　　赔个几千万把块的，能算上多大点事情呢？ 　　就凭三弟跟二弟的那种交情，真要是赔进去了，二弟肯定会回家求助他老爷子，说不定他家老爷子一个不开心，便是几万块砸了过来…… 　　行吧。 　　既然三弟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再多嘴的话，那可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没滋没味尝不出个咸淡地吃下了那两只菜包，黄罡跟在杨宁身后，回到了座位上。 　　黄罡起身准备去餐车找他三弟时，张大志的嘴角处流露出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这趟车，还真是收获满满呢。 　　昨一下午，他已经收上来了五千多块钱的货。 　　这个五千多块，说的是他的进货价，而非货主的进货价。 　　换句话说，要想从批发市场上进到这么多货，少说也得花上个小一万块。 　　眼下，这对小哥俩的五大包货，至少有两包半又能归属了自己…… 　　原价吃下他们的货？ 　　可能吗？ 　　我张大志姓张，又不姓雷。 　　凭什么要用我张大志花了大价钱才买下来的关系为你们这种雏儿保住本钱呢？ 　　只要把货送到了卧铺车厢，后面结账的事，那还不是我张大志说了算！ 　　心里不舒服，想理论？ 　　我张大志可是一句假话都没说。 　　那头名叫伊万诺夫的北极熊千真万确的是软硬不吃，他在查票查货时的态度你们也是亲眼所见。 　　心里面憋屈，想跟我张大志动粗？ 　　待会运货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我张大志可不是单打独斗，手下还养着好几个兄弟呢。 　　目送那黄老弟下了车，张大志在座位上来了个标准的北京瘫。 　　但凡刚混这条道的雏，进的货大都是皮草一类，目测那小哥俩的两包半的货，张大志在心里估出了一个实际的价值。 　　五千块可能到不了。 　　但四千五应该是过了的。 　　那么，问题来了。 　　该赏给这小哥俩多少钱呢？ 　　一千？ 　　少了，少了。 　　我张大志可不是个不讲究的人。 　　两千？ 　　啧啧，感觉还是少了点。 　　这小哥俩还是个孩子，而我张大志又是个仗义人，嗯，再加五百。 　　就这么着了。 　　眯着眼，想着事，张大志一个不留神，居然打起了瞌睡。 　　朦朦胧胧中，忽然感觉到有动静，张大志猛地睁开双眼，就看到那对小哥俩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黄老弟，跟你三弟商量好了？时间真的不早了，咱们还是先把货搬去卧铺车厢，等回来后再算账也不迟。” 　　黄罡不语，只是看向了杨宁。 　　杨宁微微一笑。 　　“大志哥，不管怎么样，我们哥俩都要感谢您的好意。不过呢，这事的风险还是蛮大的，万一这些货要是折在了您手上，而我们却保了本，那可就太不好意思了。” 　　张大志满不在乎道：“做生意嘛，谁也不敢说稳赚不赔，我吃了你们小哥俩的货，要是万一折在了自己手上，那也只能怪我张大志的道行还不够，跟你们小哥俩没啥关系。” 　　杨宁却摇了摇头。 　　“不，大志哥，不是这样的，正所谓盗亦有道，每个人的心里面都有着自己的一杆秤，对还是错，该还是不该，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全都在这杆秤上了。 　　对您来说，这件事可能无所谓，但对我们哥俩来说，却看得很重，我们哥俩……真的不想亏欠别人的人情。” 　　张大志的笑容逐渐凝固。 　　“听你这么说，我张大志的一片好意你丫却当成驴肝肺了？黄老弟，你们两个究竟是谁在当家？” 　　黄罡默不作声，将头扭向了车窗。 　　杨宁赔了个笑脸。 　　“我们哥俩不存在谁说话管用谁说话不管用的问题，大志哥，我们说服不了自己心中的那杆秤，所以，就无法接受您的好意，仅此而已。” 　　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 　　连根鸭毛都没留下？ 　　再想想自己为了这单生意还花了五块钱换了座，张大志不由生出了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他么真是不懂事，等着吧，等那头北极熊找上门来后，看你小子怎么哭吧。” 　　杨宁听了，呵呵一笑，全然没当回事。 　　而黄罡则以额头死死顶住了车窗，两道呆滞的目光漫无目的地飘荡于站台前后。 　　三弟会哭吗？ 　　不。 　　有二弟在，三弟他绝对不会哭。 　　会哭的，只能是他黄老大。 　　而且，还是那种不敢流泪、不敢出声、只能在心里面默默滴血的哭。 　　 第十五章 哈拉少同志 　　八点半，列车准时启动。 　　仅过了一刻钟，车厢靠近餐车的那一头突然传来了一阵骚乱声。 　　有那么几个人，背着扛着或抱着各种中包大包超大包，涌进了二号车厢。 　　不得了，要血命了！ 　　身后的方向，一头北极熊带领着好几名手下乘务员正在查货，但凡超重，一律没收。 　　张大志斜眼瞅了窗边的杨宁一眼，一张并不算丑的面庞饱含着狰狞、恶毒以及幸灾乐祸。 　　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你大爷的！ 　　不相信老子的话，不让老子多赚上这一笔，你他么就是个恶人。 　　瞧，报应来了吧？ 　　杨宁却无视了张大志的存在。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刚涌进车厢来的那几位身上。 　　这几位，也真是蠢的可怜。 　　虽然很明显跟他和黄老大一样，也是这条道上的新手，但是，新手也得带上自己的脑子才好出来混呀。 　　往这边跑，又能跑得掉吗？ 　　还能把货藏到了哪儿？厕所么？ 　　那可就太愚蠢了。 　　要知道，这趟列车可是人家伊万诺夫的地盘，那厕所即便从里面上了锁，人家伊万诺夫也能轻易打开，而你们如果死扛着不肯开门的话，等进到了俄罗斯境……哦，不，就算在草原国，也一样能法办了你们。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杨宁看了眼那被黄罡额头紧贴着的车窗。 　　对，办法就在这车窗上，如果他没能搞掂伊万诺夫的话，就会铤而走险，从这车窗爬到车顶去，然后把货拆成小包，一件件全都拿到上面。 　　眼下，这列车奔驰在大草原上，既不需要陡然提速，也不需要全力减速，更不需要转弯兜圈。那货，放在了车顶，即便不用胶带粘住，也不会被甩掉车下。 　　那几位果然是直奔厕所而来，求爷爷告奶奶地将厕所里正在如厕的人请了出来，然后连人带货塞了进去，咔嚓一声，锁上了门。 　　黄罡终于被惊扰到了。 　　转过头来，张望了两眼，然后冲着杨宁留下了一个哀怨的眼神，叹了口气，恢复了之前的额头紧贴车窗，两眼茫然望向窗外的姿态。 　　来就来吧。 　　早死早托生。 　　在这么熬下去，我他么就要心肌梗塞了。 　　又有几人或背或扛或抱着包裹奔来。 　　但这边的厕所已经满员了，无奈之下，只好再向前奔，前面还有个一号车厢。 　　张大志满脸鄙夷，连声冷笑。 　　“哼……想的倒是美！半年前北极熊刚上任的时候，藏进厕所或许是个办法，但到了今天，要是还能躲得掉，那北极熊就不叫北极熊喽！” 　　说话，指向的是那几位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厕所里的那几位，但张大志在说话时的眼神却游离于杨宁这边。 　　很显然，这货话中有话。 　　意在告知杨宁，除了死路一条，你丫别无选择。 　　杨宁当然觉察到了张大志的不善眼神，但依旧选择了无视，竖起了大衣领子，把头往车厢上一靠。 　　睡觉！ 　　不管你如何叨唠，咱全都当你是在放屁。 　　哼！ 　　你丫等着看好戏，我他么也等着看好戏哩。 　　杨宁的这种滚刀肉一般的表现，可是没把张大志气到了不行，胸口处就像是堵了一团棉花，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来才能舒服。 　　同样被杨宁气到的还有那个装成一心只愿看风景的黄老大。 　　妈的，我黄罡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十一亿分之一的几率啊！ 　　居然就让我黄罡给摊上了？ 　　居然让我黄罡遇见了这么一号人？ 　　还他么一个头磕在了地上成了拜把兄弟！ 　　这命，可真苦啊！ 　　比起去年夏天被帝大劝退时的那种绝望，此刻的黄罡更是懊丧。 　　…… 　　刚上任那会，伊万诺夫带人查票查货，一节车厢少说也得用上个四十几分钟。 　　但半年过去了，不光是他，包括他的几名嫡系手下，都练出了一副过硬的本领。 　　谁有问题，谁没问题，基本上是搭眼一看便是心知肚明。 　　而一只包裹有多重，基本上也不用上称称，用手一拎，便能估出个相差不多。 　　因而，再查一节车厢，基本上在一刻钟之内就能完事。 　　唯一麻烦的，就是总有人带着货往厕所跑，在里面死顶着门就是不肯打开。对这种情况，伊万诺夫也想出了对策。 　　从外面再上一把明锁，等到了下一站，直接请草原国的铁路警察上车来处理。 　　往常，伊万诺夫总是要在列车启动后等上个十几二十分钟，才开始他认为最重要的查票查货工作，但今天，因为心里面惦记着那两瓶二锅头，于是便提前了半个小时。 　　到了差不多应该关闭车门的时候，伊万诺夫下令各节车厢的乘务员立刻关闭车门，随后便带着几名嫡系手下，从挨着餐车的九号车厢开始，一路向前查了过来。 　　过程中，颇有些心不在焉，反应在时间上，便是比以往的检查速度快了一多半。 　　仅仅是刚过了九点半，就查到了杨宁所在的二号车厢。 　　一进到车厢中，伊万诺夫便看到了不远处的杨宁。 　　先是明显一怔，随后大步向前。 　　“哈拉少同志，我不是已经给你办好卧铺手续了吗？你怎么还呆在这座位车厢中呢？” 　　黄罡无动于衷。 　　他不用回头去看，单凭说话那人的口音也知道对方的身份。 　　不过，人家打招呼的是哈拉少同志，跟自己有个屁的关系哩？ 　　张大志却是明显一怔。 　　半年来，他可是没少跟这头北极熊打交道，可他么，什么时候听到过这头北极熊会以如此温柔的口吻在硬座车厢中跟人打招呼说话呢？ 　　就在这时，杨宁起身相迎，英俊的面庞上挂着歉意的笑容。 　　“实在抱歉，列车长同志，我回来的时候被耽搁了一会，等我想下车从站台上过去宿营车的时候，很不幸，车门已经关上了。” 　　张大志瞪圆了双眼，脸上的表情已然僵硬。 　　什么情况？ 　　北极熊口中的哈拉少同志居然是姓杨的这只小鸡仔？ 　　他他么明显就是个雏，怎么就成了北极熊的好朋友了？ 　　斜对面，黄罡终于从车窗上将脸转了过来，此时，这哥们的表情跟张大志几无差别。 　　一双不大的眼睛都要瞪出了眼屎来，嘴巴半张，脸上所有的表情肌都像是发生了急性缺血。 　　哈拉少居然是三弟？ 　　三弟居然还有个老大哥名？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三弟哈拉少居然跟北极熊列车长还有一腿？ 　　这他么也不重要！ 　　最重要的是，货他么保住了。 　　“我们两人带了这么多的行李，要是从车厢过道中过去的话，真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了，所以，我就想着等列车到了下一站，再从站台上过到宿营车去。” 　　杨宁的中间喘了口大气的解释可谓是半真半假。 　　车门早了几分钟被关闭是真的。 　　等到了下一个车站，从站台上过到宿营车也是真的。 　　但，之所以要留在这座位车厢中的理由，却是十足的假话。 　　至于这厮为什么要故意留在这里，而不是一见到黄罡便实情相告，然后趁着车门没关，赶紧去到宿营车上舒服着…… 　　鬼才知道。 　　伊万诺夫却完全接受了杨宁的解释。 　　拍了下脑门，略带着歉意，伊万诺夫道：“是我的责任，是我疏忽了，不用等到下一个车站了，下一个车站列车只能停靠五分钟，我担心你来不及，这样吧……” 　　伊万诺夫转过身来，冲着两名手下用俄语叽哩哇啦吩咐了一通。 　　黄罡的面部表情肌此刻不光是急性缺血，还出现了神经传导阻滞的征象。 　　伊万诺夫的话他虽然听不全懂，但大概的意思尚且能听个明白。 　　三弟哈拉少跟这头北极熊有的还不仅仅只是一腿呢，两腿，三腿，恐怕都不嫌多。 　　要不然，那头北极熊怎么会那么热情呢？ 　　不单是给哈拉少三弟安排了宿营车的卧铺床位，还安排手下人帮忙扛行李，只是扛帮忙扛行李还不够，还要让手下人到了宿营车后，给哈三弟安排一套新被褥。 　　黄罡只觉得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猛地一个抽抽，然后，忍不住地在心中激动喊道：“三弟，你受苦了！” 　　一旁，张大志更是一个目瞪口呆。 　　他虽然听不懂伊万诺夫在说些什么，但从这头北极熊的神态和肢体语言中，他差不多也能读的懂这位列车长的意思。 　　一句话，要为这位姓杨的雏鸡仔提供最好的帮助和服务。 　　妈的，凭什么呀？ 　　你大爷的！ 　　老子这半年来冲你丫是伸舌头舔摇尾巴献的次数还少吗？可他么你连搭理老子都懒得搭理一下。 　　好吧，你丫要是真的软硬不吃铁面无私，那老子也就认了。 　　可这姓杨的瘪犊子玩意…… 　　老子咽不下这口气啊！ 　　老子这心里面咕嘟嘟直往上泛酸水呀！ 　　但，不管怎么着，都改变不了这残酷的现实。 　　伊万诺夫的两名手下听完了伊万诺夫的吩咐，立刻上前，一人俩大包，扛在了身上。 　　“哈拉少同志，跟我来，遵照列车长的指示，我们将亲自送你去宿营车。” 　　 第十六章 老大哥家里的小姐姐 　　草原真美。 　　有诗曰： 　　敕勒川，阴山下。 　　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 　　然而，下过了雪的大草原另当别论。 　　或许更美，更壮观。 　　但那黄罡，却再也不愿意多看上一眼。 　　无他。 　　刚才紧盯着那片雪原看了一个多小时，而且还是目不转睛的那种。 　　看得他差点得了雪盲症。 　　连做了五遍眼保健操都没能恢复过来。 　　看不了风景，那就跟三弟聊聊天呗。 　　黄罡也确实想知道，一大早七点前后的时候，餐车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三弟怎么就把那头北极熊搞得是服服帖帖。 　　可是。 　　躺在铺位上的三弟却将屁股对向了他，怎么招呼，都是一个醒不来。 　　难怪有人说，装睡的人是最难叫醒的。 　　杨宁的确是在装睡。 　　但并非故意消遣黄老大。 　　夜里实在是没睡好，有各种噪音和各种气味的影响，也有自己心思太重的缘故，总之是到了凌晨两点来钟，醒来之后就再也没能睡着。 　　今一早，又跟伊万诺夫聊了将近半小时的天，还喝了三杯二锅头。 　　聊天喝酒似乎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但若是带着目的的聊天，每一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后方能出口，那么，这聊天将成为一项既消耗脑力又消耗体力的运动，比下象棋累多了。 　　此刻的杨宁，确实很困，很乏。 　　确实很想睡上一觉。 　　可是，躺了好长时间，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里面，好疼啊！ 　　那棵逍遥树上挂着的十颗红色逍遥果，现如今只剩下了五颗。 　　胖揍道森时用去了一颗，在看守所忽悠陈老五时吞下了一颗，而今一早在餐车上，为了达到在最短时间内取得最佳效果的目标，他在二十来分钟的聊天中摘下了三颗红色果实。 　　不然，跟那头北极熊的忘年之交及莫逆之交，又将从何谈起呢？ 　　收获虽然满满，但付出同样巨大。 　　看一眼那棵逍遥树上挂着的少了整一半的红色逍遥果，杨宁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戳了个小口，直往外汩汩冒血。 　　当然，心疼只是睡不着的一个小因素。 　　更大的因素，则是他必须对未来进行一番展望。 　　三颗逍遥果才拿下的这个关系可不能浪费了。仅仅是安排个不花钱的宿营车卧铺显然是不够的，一定要充分利用好跟伊万诺夫列车长的这个关系，把生意做得更大一些更轻松一些那才够本。 　　只是，方向虽然明确了，但脚下的路却始终连贯不起来。 　　一时半会，还真就想不出什么扩大生意的合适招数。 　　对面的铺位上，黄罡一会儿躺下，一会儿坐起。 　　太兴奋了，根本就静不下来。 　　必须把装睡的那个家伙给弄起来！ 　　陪我聊天陪我嗨，最好再赔个不是，道一声不应该。 　　不应该欺瞒我黄老大，害得老大我都差点染上了爱挤巴眼的坏毛病。 　　听说，叫醒装睡人的最有效手段就是暴力。 　　黄罡瞅了眼对面铺位上的杨宁…… 　　不。 　　帝大的同学从不崇尚暴力，解决问题必须依靠脑力。 　　拿上包香烟，在带上盒火柴，黄罡若有所思，溜达到了车厢连接处的吸烟区。 　　五分钟后。 　　黄罡急匆匆归来。 　　摇晃着杨宁的肩，颇为神秘道：“老三，老三，快醒醒，我刚遇见了一个俄罗斯的大美女，那美的可叫一个美不胜收不可言表，赶紧的吧，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老大哥那边的小姐姐？ 　　还美不胜收不可言表？ 　　杨宁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一个速度翻身，立马就下了床铺。 　　黄罡呲出了两颗大门牙。 　　“嘿嘿，我就说你丫是装睡吧。” 　　杨宁不由一愣。 　　妈的，大意了。 　　死黄老大居然不讲武德，玩偷袭？ 　　但见杨宁脸色忽变，黄罡立马赔上了笑脸。 　　“别再睡了，都快该吃午饭了，这会子，你就陪我说会话呗。” 　　杨宁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有一说一，装睡着并不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闷得慌不说，躺久了还落下个腰酸背疼。 　　“说，我听着呢。” 　　“哈拉少这个名字听起来挺不错，就是不知道跟哈喇子有什么关系？” 　　黄罡讪笑着开起了杨宁的玩笑。 　　一是想调节下聊天说话的气氛，二是纯心报复，报复三弟欺瞒自己害得自己差点得了雪盲症。 　　杨宁翻了翻眼皮，忽地笑开。 　　“跟你说呀，这哈拉子嘛，跟哈拉少是亲兄弟，哈拉子老大，哈拉少老三，想不想知道老二叫什么？” 　　黄罡先是一怔，随后脸色倏变。 　　此话题立刻打住！ 　　你丫给黄老大我起了个黄大仙的绰号也就罢了，要是被你丫再安上个哈拉子的江湖雅号…… 　　呃！ 　　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那三弟，一张笑脸越发邪魅。 　　“老二叫项方舟。” 　　杨宁下了床铺，拍了下黄罡的肩。 　　“走了，哈拉子，抽支烟去。” 　　黄罡深吸了口气，瞪起了双眼，很想拿捏出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 　　可一秒钟后，却得来了自己憋不住的噗嗤一声。 　　伊万诺夫为他们两个安排的卧铺紧挨着车厢的通道门，出了这道门，便是车厢连接处，连接处的两侧，靠近车门的空间，各安挂了两只烟灰斗，这儿，才是烟民们心中的圣地。 　　点上了烟，刚抽了一口，杨宁忽然怔住。 　　黄罡下意识扭头望去…… 　　一口气只喘了一半便噎在了喉咙口。 　　一位身材高挑的金发女郎，踩着一双高跟鞋，迈着婀娜的步伐，来到了对面的抽烟区。 　　而且，还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 　　“咕咚——” 　　黄罡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那一张白皙的面庞，真可谓螓首蛾眉、朱唇皓齿，再略施粉黛，更显得姣好俊俏楚楚动人。 　　还有。 　　那双大长腿。 　　虽然已经进入了寒冬，可那金发女郎的高跟皮靴之上仅穿着一双浅褐色的连裤袜，滚圆的大腿在紧身连裤袜的衬托下，更显得丰满性感。 　　“咕咚——” 　　黄罡下意识地再吞了一大口口水。 　　那女郎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了一盒女士健牌香烟，翻开盒盖，拈起纤细的的手指取出了一支，含在了唇边，再拿出了一只金属外壳的汽油打火机。 　　好优雅的点烟姿势啊！ 　　无限感慨中，就见到那金发女郎按住了火机的打火轮。 　　“刺啦——” 　　没着火。 　　“刺啦——” 　　还是没看到火苗。 　　黄罡心中狂喜不已。 　　机会来了！ 　　劈手从三弟的手中夺过火柴，三两健步，迈到了女郎的身边。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顶开了火柴盒，取出了一根火柴，眼见着就要献媚成功…… 　　可就在这时。 　　“刺啦——” 　　那金发女郎终于打着了火。 　　点上了烟，那女郎冲着黄罡浅浅一笑，随即送上了一个浓浓的烟圈。 　　黄罡当场尬住。 　　留，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搭讪。 　　回，老大已是颜面尽失尚不知三弟该如何嘲笑。 　　就在他进退两难之时，杨宁拍马杀到。 　　勿需多言。 　　你丫喷我家黄老大一个烟圈，尽显不屑之意。 　　那咱就还你一个烟圈，啥意思丫自个去理解。 　　一个更浓的烟圈自杨宁口中喷出，从另一侧，奔向了那女郎的面门。 　　那女郎一声冷哼，再抽了烟，冲着杨宁吐出了一串烟圈。 　　杨宁回以轻笑。 　　吐个烟圈算什么本事，十个烟民九个会。 　　连吐一串也没啥，三十年后必会遭来一句基操勿六。 　　既然你丫如此傲慢，那么，本帅锅也只能披上轻薄的外衣，伪装成一个登徒子好了。 　　深抽了一口后，稍做些准备，随即，一只浓烟翻滚旋转的烟球自口中赫然飘出，挡住了那串烟圈的去路。 　　那女郎的眼眸中显露出了惊诧的神色。 　　杨宁眼角轻扬。 　　服不？ 　　不服的话，本帅锅再送你一根烟柱来如何？ 　　“你是怎么做到的？教教我好么？” 　　杨宁不由一怔。 　　真没想到，这位小姐姐居然会讲华语，嗓音优美动听不说，吐字发音还非常准确。 　　好感于瞬间生成，并压制了南方人的那种看不惯抽烟女性的思维。 　　“如此美丽动人的小姐姐的请求，我怎么忍心拒绝呢？不过……” 　　杨宁坏坏一笑，斜了身旁的黄罡一眼。 　　“这可是我导师的不传之秘，教给小姐姐没什么问题，为了国际友谊嘛，但要是被别的什么人给偷学了去，那可就太不应该了。” 　　黄罡不由一怔。 　　好你个杨老三，这胳臂肘非得要往外拐是吗？ 　　那女郎同样先是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杨宁的话意。 　　转过头来，看了眼黄罡。 　　“这位先生，如果您是位绅士的话，我想，此刻您应该回到您的车厢中去了。” 　　黄罡恨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 　　总不能当着人家大美女的面不承认自己是一个绅士吧。 　　暗自长叹一声，再恶狠狠剜了杨宁一眼，黄罡怅然转身。 　　一步。 　　两步。 　　好生艰难。 　　可就在这时，身后还传来了那位大美女银铃般的笑声。 　　“不就是一外国小娘们吗？有啥好稀罕的？别他么光看外表靓丽，可要是脱了衣服，那一身的汗毛能吓你一跳，还有那让人上头的体臭……” 　　在心里自我安慰了两句，黄罡感觉心情舒畅了许多。 　　 第十七章 哈拉子 　　回到了铺位，等了半个多小时，却未见杨宁回来。 　　黄罡难免有些上火。 　　别瞎扯，怎么可能是妒火呢？ 　　身为拜把老大，必须要有宽广的胸怀，莫要说一个根本不适合自己的洋妞，就算是自己的梦中情人，同时被兄弟看上了，那也得忍泪相让。 　　这就叫一个拜把老大的自我修养。 　　黄罡悻悻然打开了旅行包，取了些干粮，就着咸菜，喝着开水，填饱了肚子。 　　再等了半个小时，仍不见杨宁的身影。 　　黄罡禁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莫非那金发女郎是某个国际犯罪集团放出来的鸽子？ 　　把三弟杨宁给钓去某个地方做那啥…… 　　不对！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位金发女郎又怎么能轻易放过自己呢？ 　　论个头，论身材，他黄罡似乎比三弟杨宁差了点。 　　但要是论长相，论魅力，论成熟…… 　　所以嘛，这个猜测肯定不对。 　　那就是第二种可能了。 　　干柴遇见了烈火。 　　一个把持不住，于是就…… 　　兄弟不省心，这老大当的，实在是太难了！ 　　黄罡摇着头，叹着气，叼了根香烟，也不点火，将宿营车之前的两节卧铺车厢的厕所挨个看了一遍。 　　可别说我黄罡迂魔。 　　这并非没有可能。 　　也就今年夏天，一块倒腾外汇卷的一伙计突然从人间蒸发了，一打听，原来是坐火车去魔都的时候，跟一干那行的女人在火车厕所里交上了火，结果被铁路乘警抓了个现行，判了半年的劳动改造。 　　而这趟列车可是班国际列车，要是犯了错，处罚肯定会加倍。 　　万幸的是，溜达了一圈，并未发现异常。 　　心中虽然仍旧是七上八下各种担忧，却是无招应对，那黄罡也只能是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溜达到了抽烟区，划着了火柴点上了火。 　　刚抽了两口，就感觉身后飘来了一股肉香。 　　猛一转头，便看见了三弟杨宁的那张笑脸。 　　“你丫哪儿去了？这都过多久了？知不知道外面很危险处处要小心？” 　　黄罡绷着脸，劈头就是一通训斥，颇有些长兄如父的那种感觉。 　　杨宁笑嘻嘻回应道：“我教会了小姐姐吐烟球，小姐姐为了表示感谢，请我去餐车吃了顿午餐。喏，这是我专门省下来留给你的，快吃吧，香着呢。” 　　一只牛肉汉堡。 　　上辈子的杨宁吃这玩意能吃到吐。 　　但也没办法，手术一做就是一整天，中午的时候，只能借接台的十几分钟空档，三五口塞下一只汉堡，再喝上两口可乐，谁让这种洋快餐吃起来简单方便，而且热量高撑得久呢？ 　　另一边，黄罡接下了汉堡，鼻子轻轻一嗅，感动的泪水登时从一侧嘴角不争气地流淌了出来。 　　好兄弟，泡妞的时候还能想到大哥。 　　“小姐姐，小姐姐，你叫的倒是挺肉麻，可你想过没有，她是个洋妞，并不适合你！” 　　黄罡捧起汉堡，咬上了一大口。 　　妈的，真香！ 　　可再怎么香，我这个当大哥的也得为兄弟的未来殚精竭虑。 　　“大哥我比你多吃了几年饭，在看人方面上比你有经验，就从那洋妞点烟抽烟的姿势就能看出来，她恐怕不是个正经人，三弟，咱收收心吧，可别让人家给坑了。” 　　杨宁严肃点头。 　　“嗯，多谢大哥教诲，三弟我记下了。” 　　黄罡满意点头，随后，再狠狠地咬上了一口。 　　太他么香了！ 　　比香河肉饼不知道香了多少倍。 　　杨宁无奈摇头。 　　不过，这也正常。 　　上辈子小的时候，他也是整天吵着嚷着要去吃金m或是开封菜，总觉得那玩意就是比家里的饭菜香。 　　无他。 　　新奇而已。 　　等长大后，吃的多了，感觉也就变了。 　　再等到进了医院上了班…… 　　咳咳，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又想吐。 　　“黄老大，你说那个小姐姐不适合我，这点我信，但她适不适合你呢？” 　　黄罡下意识点了下头。 　　忽地觉察到了失态。 　　连忙解释。 　　“我跟你不一样，你还年轻，没多少经历，很容易被人家诱骗而动了真情。但老大我就不一样了，在社会上闯荡了那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 　　杨宁听着，连连点头。 　　“我错了，黄老大，你说得对，我才刚满了十八岁，社会阅历实在太浅，很容易就会被别人给骗了，所以……” 　　杨宁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片。 　　“所以我决定，从现在开始，不再跟那个小姐姐有任何联系，她留给我的联系电话和联系地址，我也全扔了算逑。” 　　言罢，揭开过道上垃圾箱，便把那张纸片丢了进去。 　　黄罡心里，不由一阵哆嗦。 　　别介啊，兄弟。 　　你丫就不能留给我吗？ 　　我黄老大阅历深，别人骗不着，就算被人家给骗了，那也是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三两口吃下了那只汉堡，再抽完了手上剩下的半支烟，黄罡搭着杨宁的肩，回到了宿营车的铺位上。 　　“睡一会吧，三弟，你不是夜里就没睡好么，这会儿刚好补个觉。” 　　杨宁玩味一笑，然后脱了鞋，躺在了铺位上，拉过被子盖住了，不过两三分钟，便响起了轻微的均匀的鼾声。 　　这边，黄罡悄悄睁开双眼，偷偷瞄向了对面的杨宁。 　　确定三弟的确进入了梦乡，这老兄蹑手蹑脚爬起身来，溜出了车厢。 　　目标。 　　垃圾箱。 　　毫不犹豫伸下手去。 　　欧耶。 　　真是上帝保佑。 　　只一把就摸到了那张纸。 　　确定是三弟刚才丢下去的那张么？ 　　黄罡拿出来后只瞄了一眼，便百分百地做出了肯定。 　　不过，同时，他也很想破口大骂。 　　因为，那张纸片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联系电话联系地址。 　　有的只是五个字和俩标点符号： 　　哈拉子，爽不？ 　　…… 　　二号硬座车厢中。 　　张大志换到了杨宁空出来的座位上。 　　靠窗的座位就是舒服，但他的心情，却始终好不起来。 　　还是那三个字：凭什么？ 　　在这个道上混了三年多快四年，张大志自认为就没有他搞不掂的人摆不平的事。 　　除了那头北极熊。 　　今天之前。 　　严格地说，应该是今天上午的九点半之前。 　　他都没把这档子事放在心上。 　　毕竟，那头北极熊扛过枪，打过仗，戴过军功章，据说家里的背景还挺硬。别说手下那些个乘务员，就算是铁路局的领导，对那头北极熊的软硬不吃、刚愎暴躁的脾气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更何况一个中国人呢？ 　　但今天。 　　俩刚入道的小鸡雏，却令他三观尽毁，五官扭曲，脸面丢光，一口郁闷之气到现在都没能舒缓过来。 　　哦，不。 　　不是俩。 　　只一个。 　　那个臭不要脸给自己起了个老大哥名，叫什么哈拉少的姓杨的那个小鸡雏。 　　这小鸡雏的年纪能有多大？ 　　十八，还是十九？ 　　反正到不了二十。 　　再想想自己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的岁数了，而且还比人家在这条道上多混了那么多年，一股子恼羞之怒油然而生，控制不住地冲上了头。 　　一个嫩的下了锅连骨头都能炖烂的小鸡雏都能搞得定那头北极熊，我张大志凭什么不能？ 　　如此情绪，还真不是单纯的赌气。 　　张大志想的很远。 　　自打这北极熊上任以来，他带着几位兄弟另辟捷径找到了更赚钱的招数。这招数，一旦被那姓杨的小鸡雏给效仿了去，那他张大志的利益可就要大大缩水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张大志暗下决心，必须拼上一把。 　　能毁了姓杨的那个小鸡雏跟北极熊的关系最好，毁不掉，那自己也得跟北极熊建立起来同等的关系。 　　餐车中，伊万诺夫吩咐过餐车厨师为他烧上一盘土豆炖牛肉，然后去到了临近车门的那张桌椅坐了下来。 　　这一天可是把他累得够呛。 　　不过，累过了这一天，后面的几天也就轻松了。 　　所以，有理由于今晚的晚餐犒赏自己一番。 　　热气腾腾的菜肴端上了桌，伊万诺夫打开了哈拉少同志送给他的二锅头，就着瓶口，深吸一口气。 　　真香！ 　　比起自己国家产的各种伏特加都要香。 　　对中国，伊万诺夫有着一种特殊的复杂感情。 　　他的父亲，当年曾经和中国军人并肩战斗过，他的祖父，更是在中国生活工作了近十年。 　　很小的时候，他父母带着他来中国探望祖父祖母，别的什么事他都已经记不清楚了，但有一点，他却是印象深刻。 　　那就是中国人民对他们一家的那种友好热情。 　　他搞不清楚，为什么两个如此友好的国家会闹矛盾，甚至要闹到翻脸掀桌子的地步，但他相信，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果不其然，就在他行将退役的这一年，两国关系终于迎来了转折，又恰巧地方上将他安排去了铁路局工作，所以，他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列车长的这份工作。 　　这趟列车，是两国友谊的纽带，是两国友谊的见证，能成为这趟列车的列车长，他感到无上光荣。 　　即便地方组织认为他伊万诺夫以正连级干部的身份转地方，仅仅做一名列车长实在是不合适，但他仍旧固执己见，为此，还差点闹到了他父亲那边。 　　 第十八章 喀秋莎 　　然而，上任的第一天，他便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 　　是中国人变了，还是他对中国人的固有理解本身就是个错误呢？ 　　印象中，中国人善良、正直、勇敢，说话做事讲分寸守规矩，可在这趟列车上所见到的中国人，那一个个的眼睛，全都紧盯在了钱上，为了点眼前的蝇头小利，甚至连自己的人格都敢扔在一旁。 　　想多赚些钱，想过上更好的生活，这一点，他伊万诺夫完全能够理解。 　　事实上，这些扮演为游客来往于两国之间倒腾物资的中国商人，一方面讲，他们偷税漏税，实属走私行为，但从另一方面讲，他们也大大改善了自己国家同胞们的物质生活条件。 　　虽然不值得提倡，却也没必要杜绝。 　　只是，这些中国商人实在过分，好端端一班旅客列车，却被他们搞得乌烟瘴气，眼睁睁成为了一班货运列车，使得那些真正的游客，或是两国友谊真正的传递者，对着这趟列车都只能是望而兴叹。 　　正因如此，伊万诺夫才下定了决心，一定要严格执行每位旅客的行李不允许超过二十公斤的规定，狠狠地打击一下这些个中国商人的嚣张气焰，还那些真正的旅客一个舒适的旅行环境。 　　斟满了酒杯，醇浓的酒香扑鼻而来，伊万诺夫下意识地再深吸了口气，眼前不由浮现出了哈拉少的那张英俊面庞。 　　这个小伙子，虽然也是一名中国商人，但他跟别的中国商人大不相同。 　　看得出来，他很珍惜两国之间刚刚恢复的友谊。 　　那些两眼只会盯着钱看的中国商人时不早晚地也会喊出几句口号，但很明显，那些人调侃敷衍的成分居多，发自肺腑的情感几无感触。 　　而哈拉少在举杯祝愿两国友谊万古长青的时候，那双眼睛清澈透明，饱含激情。 　　随后，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四十年前的那场战争。 　　伊万诺夫惊喜得知，哈拉少的祖父居然是一名跟他父亲并肩战斗过的中国军人。 　　距离，一下子就缩短到了可以忽略的地步。 　　他父亲战友的后代，跟他那就是世交，而且是脾气相投非常能聊得来的世交。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虽然年龄差距大了些，可那并不重要。 　　端起酒杯，闭上双眼，伊万诺夫再一次深深吸气，感受那醇厚酒香所带来的愉悦感。 　　忽地，一个声音在面前响起。 　　“你好，列车长同志，二锅头有啥好喝的呢？来，尝尝我拿来的酒，这才是中国最上等的白酒。” 　　伊万诺夫睁开眼来，缓缓放下酒杯。 　　原本响晴的面庞瞬间布满了阴云。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那人赔着一张笑脸回应道：“我叫张大志，是上一任列车长的朋友，对，罗斯特洛夫斯基，我经常跟他喝酒来着。” 　　伊万诺夫的脸色更加阴晦。 　　他当然认识罗斯特洛夫斯基，交接班时，跟这位和蔼的西伯利亚小老头相处了将近两个礼拜。 　　他很愿意尊重罗斯特洛夫斯基，但上任之后，对罗斯特洛夫斯基之前种种行为的进一步了解，却使得他无法继续尊重这位前任列车长。 　　尤其是在他铁腕治理列车秩序的过程中，罗斯特洛夫斯基这个名字就像是个阴魂不散的恶鬼，总是在阻扰他的工作。 　　历经半年之久，伊万诺夫总算是清除干净了罗斯特洛夫斯基遗留在各个角落中的阴影，可这会儿，你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我重提罗斯特洛夫斯基的名字？ 　　心中已经接近了愤怒，但面上，伊万诺夫仍旧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罗斯特洛夫斯基的朋友当然就是我的朋友，事实上，这趟列车上的每一位旅客都是我的朋友。如果你在旅程中遇到了什么问题或是困难，我，和我的列车乘务组全体成员都会为你尽可能地提供帮助，但前提是，你必须遵守本次列车的规章制度。” 　　张大志明显觉察到了伊万诺夫隐藏在客气之下的不友好情绪，但他并没有意识到问题根源所在，只当是这头北极熊喜怒无常性格的正常表现。 　　好吧，前几次我都是被你丫这种装出来的软硬不吃大公无私的表面形象所吓到，但这一次，有了那个姓杨的小鸡雏的先例，你丫再也吓不住我张大志了。 　　“列车长同志，我张大志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敬你两杯酒，表达一下我们这些乘客对你们乘务组辛苦付出的感激心情。” 　　张大志一边解释，一边伸出手来，想拿过伊万诺夫的酒杯，为他换上自己带来的正宗汾酒。 　　可是，一张毛茸茸的大手挡住了张大志。 　　“实在抱歉，这位中国朋友，我想，你还是不了解我定下的规矩，在这趟列车上，我和我的乘务组全体成员，严谨接受旅客各种形式的馈赠，或者说是贿赂。” 　　张大志不由一愣，伸出去的右手僵在了半空中。 　　果然是一头不见猎枪不知死的蠢熊笨熊。 　　姓杨的那小鸡雏一早来餐车的时候，当我没看到他手中拎着的怀里揣着的两瓶二锅头吗？ 　　你敢说你面前的这一瓶二锅头不是那个姓杨的送给你的吗？ 　　嫖客面前，你丫还装什么清纯呢？直接谈价不是更痛快么！ 　　仅一个呼吸，张大志便恢复了冷静。 　　笑吟吟将半空中的右手变了个方向，点了下餐桌上的那瓶二锅头。 　　“列车长同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瓶酒，应该是那位哈拉少同志送给你的吧，我就想知道，这算不算馈赠呢？或者说是贿赂。” 　　伊万诺夫微微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脸上的阴霾也随之消散了不少。 　　“没错，这瓶酒的确是哈拉少同志送给我的，而且，他还答应我等下次会给我带来更多的中国白酒，不过，无论他送我多少酒，都算不上馈赠，更算不上贿赂，因为，他个祖父和我的父亲曾经是战友……” 　　言说间，伊万诺夫拿起了餐盘上的叉子，轻敲盘沿，打起了节奏。 　　“正当梨花开遍了天涯，河上飘着柔曼的轻纱，喀秋莎站在峻峭的岸上，歌声好像明媚的春光……” 　　伊万诺夫的哼唱带动了餐车中其他乘务员的情绪，独唱转瞬间变成了合唱，歌词也从华语变成了俄语：“расцветалияблониигруши，поплылитуманынадрекой，выходиланаберегкатюша，навысокийберег，накрутой……” 　　听着这歌声，张大志的脸色变换不停。 　　妈的，这首歌老子也会唱！ 　　老子不光会唱这首喀秋莎，老子还会唱另一首经典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不信？老子这就唱给你们听。 　　只可惜，无人搭理他。 　　一曲唱罢，伊万诺夫连着数次深呼吸，才平复了自己的激动心情。 　　“哈拉少虽然年轻，但他却是一名标准的布尔什维克，当他唱起这首歌的时候，我看到了他双眼中噙满了激动的泪花，就像刚才的我一样。 　　我视他为同志，为战友，如果到了战场上，我完全可以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这种感情，你懂么？这种信任，你体会过吗？” 　　张大志有些懵。 　　那孙子的爷爷跟这北极熊的老爹曾经是战友？ 　　这他么哪扯哪啊？ 　　还有，唱首歌居然能把自己唱到了热泪盈眶？ 　　这孙子也他么忒能装了！ 　　“列车长同志，其实我爷爷……” 　　张大志的反应极快，速度从懵逼状态中走出，立马下定决心誓要把自家爷爷也塑造成一名革命军人。 　　然而，伊万诺夫却干脆列索地打断了他的编词。 　　“我想，此刻你应该带着你的酒回到你的车厢中去了，当然，我的旅客朋友，如果你希望留在餐车上享用晚餐的话，我表示欢迎。 　　不过，我认为我有职责向你提出一个善意的警告，我虽然记不清楚你姓什么叫什么，但我却知道，你跟十二号卧铺车厢的乘务员契卡夫同志有着密切的关系。 　　我无权干涉你们之间的友谊，但我必须约束我部下的行为，如果下一次再让我发现契卡夫为你私藏货物的话，很遗憾，我一定会公事公办。” 　　张大志的表情瞬间凝固。 　　契卡夫可是他花了大价钱才拿下的关系，这他么说没就没了？ 　　没了契卡夫的这层关系，他今后吃什么喝什么？ 　　当然，他依旧可以像半年前那样，撅个屁股四下里进货，等进好了货，再大包小包地挤上列车。只是，半年之前每周一班的这趟列车就已经能把人挤得想发疯，现如今，同行们都要躲着北极熊的这一班，眼巴巴瞅着另外两班，这拥挤程度那就可想而知了，他张大志还能吃得了这份苦吗？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大志拎着那瓶酒，走在回车厢的过道上，心乱如麻。 　　怪谁呢？ 　　显然不能怪自己。 　　只能怪罪于姓杨的那孙子！ 　　那孙子要是不出现，一切就都还跟从前一样，他张大志仍旧可以吃着香的喝着辣的，轻轻松松就把钱赚到了口袋里。 　　可这孙子的出现，却彻底打乱了他的生意计划。 　　好吧，既然你丫断了老子的财路，那老子也不用再客气了，咱们…… 　　走着瞧！ 　　张大志咬牙切齿，脸上尽显阴狠之色。 　　 第十九章 拉熊下水 　　没有书看，没有手机玩，更没有游戏打。 　　这种旅行，简直就是在跟时间为敌，干掉了一秒，又来了一秒，干掉了一分，前面还有无数个一分在等着。 　　除了吃，就是睡，起初还能依靠戏弄戏弄黄老大来打发打发时间，可到了第三天，连戏弄黄老大都成了极为枯燥乏味的事情。 　　找那位老大哥家的小姐姐聊聊天说说话倒是一个挺不错的选择，只可惜，当杨宁找过去的时候，早已是人去铺空。 　　好在这车上还有头北极熊。 　　即便杨宁不去找他，伊万诺夫也不会放过杨宁。 　　旅途中的枯燥乏味，对列车工作人员同样存在，伊万诺夫难得遇见一个能跟他聊得来的人，恨不得将所有的空闲时间全都拿出来用在那位哈拉少小同志的身上。 　　反过来，杨宁同样期盼跟伊万诺夫的聊天。 　　这可是他用了三颗逍遥果才换来的密切关系，若是不能充分利用的话，那可就亏到姥姥家了。而要想充分利用好这层关系，那就得充分了解伊万诺夫这个人。 　　聊天，当然是了解一个人的最有效手段，且没有之一。 　　二人可谓是臭味相投沆瀣一气，从宿营车聊到了餐车，从午饭聊到了晚餐。 　　聊了俄罗斯的革命历史，再聊了中国的艰难历程，聊完了一战聊二战，聊完了二战，聊当下。 　　杨宁终于逮到了机会，适时点拨了伊万诺夫一句：“列车长，我说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话，但这又是一句千真万确的话，咱们的俄罗斯，境况有些复杂呐，布尔什维克前景不妙啊。” 　　此言一出，伊万诺夫立马陷入了沉默。 　　此时，俄罗斯的经济连续数年呈下滑趋势，人民生活水平持续下降，诸多高层人物对原有体制纷纷表达各种不满，而社会基层群众则惶惶不可终日。 　　普通百姓看不过头顶三尺高，但对伊万诺夫来说，却能看到九重霄，毕竟他家里还有个位居高层的老爹。 　　“这话，我听了非常不舒服……” 　　沉默了好一会，伊万诺夫才重新开口。 　　“但又不得不承认，你的观点很有道理……甚至可以说，非常正确。” 　　“那您，有没有为自己的未来做些打算呢？” 　　面对杨宁像是不经意提出的这个问题，伊万诺夫再次陷入了沉默。 　　对自己未来的打算…… 　　他当然能读懂了面前这位哈拉少的言外之意，甚至，他都能判断出哈拉少问这话的目的。 　　他的第一反应是严词拒绝，并且还要对哈拉少准备拉他下水的打算予以抨击训斥。 　　但，自己的第一反应就是正确的吗？ 　　他无法给出答案。 　　如果这是在半年前，他仍在部队上，那么，他的答案一定很明确。 　　可这半年来，他的所见所闻，以及父亲的思想转变对他造成的影响，使得他不由自己地也改变了许多。 　　多赚点钱并没有错！ 　　布尔什维克的初衷也是让广大人民过上富裕的生活。 　　只是，借用手上的职权来昧取不当利益，这种事，他伊万诺夫绝对做不出来。 　　面对伊万诺夫的再次沉默，杨宁不由想起了逍遥树的好处。 　　如果此时能有一颗黄色逍遥果的话，就能够得知对面的这头北极熊究竟在想些什么，那么，拿下他还能有什么困难呢？ 　　可惜，橙果都没有一颗，就别提什么黄果了，甚至，连最基础的红果都出现了供求危机。 　　只能是等。 　　等那伊万诺夫想明白了之后，再次开口。 　　这一回，伊万诺夫足足沉默了十分钟。 　　再开口时，却没有回答杨宁的提问。 　　“我们相谈已经很久了，我想，你也应该很疲倦了，谢谢你，哈拉少同志，因为和我的交谈，让你错过了欣赏贝加尔湖秀美风景的机会，对此，我深表歉意。” 　　杨宁微笑起身，准备告辞。 　　同时，心中却是不由一凉。 　　北极熊对自己的试探性提问避而不答，又突然变得这么礼貌客套，想必是心中产生了抵触情绪，所以才会急匆匆结束聊天并下意识地疏远了跟自己的感情。 　　凉过之后，又速度升温。 　　当自己提出那个试探性问题后，北极熊为什么会沉默了那么长时间呢？ 　　原因，有且只有一条。 　　他在犹豫。 　　他很矛盾。 　　他应该也想赚钱，但他又不想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不愿意抹黑布尔什维克这个光荣身份。 　　想明白了这一点，杨宁只觉得眼前现出了一扇大门，上面刻着两个金光闪闪的大字： 　　成功！ 　　不必着急去推开这扇大门，欲速则不达，要给伊万诺夫留下充足的犹豫矛盾时间。 　　而他需要做的，仅仅是在下一个恰当时间轻轻地推上一把。 　　…… 　　回到了宿营车，却没见到黄罡。 　　估摸着已经过了晚上的八点钟，也不知道那黄老大到哪儿浪去了。 　　对，是估摸。 　　杨宁没有手表，为了精简行李重量，也没带上一个闹钟，哥俩能确认时间的，只有黄罡戴着的那块破表。 　　“等把货卖掉后，得给自己添块手表才是。黄老大的那块表虽然很破，每天都要对时间，三天不对，那时针估计都不在位置上了。不过，再怎么破，还能用，想必那黄老大也舍不得换块新的。” 　　“项方舟那边也不必考虑，老大哥这边的手表，做工或许还不如国产的呢，那老兄肯定看不上。” 　　杨宁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脱掉了鞋子，躺在了铺位上。 　　静下心来，再将这一天跟伊万诺夫的交流回过一遍。 　　细节决定成败，很多重要的信息往往都隐藏于细节当中。 　　从开始回忆到结束，并没有什么新的发现，但思维却定格在了伊万诺夫的最后一句话上。 　　错过了欣赏贝加尔湖秀美风景的机会…… 　　耳边随即响起了那首熟悉优美的旋律，以及健哥那低沉浑厚且充满磁性的嗓音。 　　贝加尔湖…… 　　那可是自己上辈子最为推崇的恋爱圣地。 　　上辈子没机会来，这辈子一定不能错过。 　　但。 　　就自己一个人来么？ 　　或者，在黄老大的陪伴下？ 　　呃～～ 　　速度脑补出俩大男人结伴游赏于贝加尔湖畔的画面，杨宁只觉得一阵反胃，差一丁点就吐了出来。 　　必须带一个漂亮的小姐姐那才够味啊！ 　　卡捷琳娜？ 　　杨宁的眼前闪过了昨天结识的那位老大哥家小姐姐的艳美面庞。 　　“不太合适，那个小姐姐漂亮是漂亮，可眼眸里藏了太多的内容，分明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女人，可远观，但绝不可……” 　　杨宁心中自语，脸上却现出了一缕轻蔑的笑。 　　臭不要脸的黄老大，居然还敢在他面前吹嘘看人识人的能耐有多大，可他么他跟就不知道，这世上当医生的在这方面上那才叫一个强，几乎可以说是仅次于警察的榜眼存在。 　　既然卡捷琳娜不合适，那就换一个呗。 　　此念一出，杨宁不自觉地窝草了一声。 　　那张七分故意，三分俏皮，嗔怒时还会现出一双小酒窝的算不上有多俊但就是能够魂的面容，不自觉地晃荡在了脑海中。 　　“原主兄弟，咱不带这样玩的！我他么够对得起你了，道森那个狗曰的被我揍的破了相，还被项方舟他老爸顺便摆了一道，连医学院都待不下去了，这还不够吗？你丫就别再用残念来消遣哥们了，好不？” 　　心里的埋怨倒是干脆，但吸溜了口气后那么一品。 　　仔细一品。 　　似乎，好像…… 　　并不是原主兄弟的残念在作怪。 　　emm……mmp。 　　难道自己真会喜欢上了那个小妮子？ 　　难道以自己的道行会被那个小妮子给勾去了魂？ 　　扯淡！ 　　杨宁扬起了巴掌，对向自己的脸颊。 　　“立刻，立即，立马，给我悬崖勒马改过自新，不然，我可就抽你丫的哦！” 　　然而，那副笑容却像是沾满了胶水一般，怎么也无法从眼前甩脱掉。 　　“啪——” 　　杨宁不得已，一耳刮子抽在了自己的脸上。 　　也真是巧了。 　　臭不要脸的黄老大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就在这个当口上现出了身来。 　　“干嘛？老三，你干嘛自己抽自己呢？” 　　杨宁淡然一笑，淡定应道：“蚊子。” 　　“有蚊子？这大冬天的哪来的蚊子？” 　　杨宁再一笑。 　　“我说有，它就有，不信的话，你再去翻翻垃圾箱不就知道了么？” 　　黄罡禁不住偷偷打了个哆嗦，立马闭上了嘴巴。 　　“现在几点钟了？” 　　黄罡抬起手腕，看了一眼。 　　“八点一刻。” 　　“都这么晚了，你去了哪儿浪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必须时刻警惕，这么多货放在这边，你咋就一点也不担心呢？” 　　黄罡委屈辩解道：“我又没走远，就站在车门口看他们卖货呀。” 　　列车已经于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驶入了老大哥的境内，三点半刚过，抵达了老大哥境内的第一个车站，当时，杨宁正跟伊万诺夫聊着二战时的故事，透过了车窗，看到了站台上的热闹。 　　好多人拍着车窗追问有没有货卖，少数人冲进了车厢，更有个别人甚至追到了餐车上。他们开出的收货价已是相当的诱人，但车上大多数倒爷都是无动于衷，因为他们知道，得到了莫斯科，卖的价只会更高。 　　“没走远也不行，安全才是第一位的，记住了嘛？” 　　一通不着边的说教，杨宁的目的仅仅是让黄老大赶紧忘掉他刚才看到自己打自己脸的那一幕。 　　黄罡挠了挠后脑勺，总感觉不对劲，可又说不清楚哪儿就不对劲了。 　　 第二十章 分歧 　　旅程第四天，伊万诺夫没来找杨宁。 　　第五天，也是最后一天，伊万诺夫就像是有意在躲着杨宁。 　　但到了列车抵达莫斯科火车站的时候，伊万诺夫却等在了宿营车车门口。 　　安排过两名乘务员帮助杨宁哥俩把行李运出站，然后再将杨宁叫到了一旁。 　　沉吟了片刻，伊万诺夫开口道：“接下来的一周是我的休息日，下周三，我将重新登上这班列车。” 　　稍微一顿，伊万诺夫又补充了一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杨宁微笑点头。 　　“当然明白，我也很想多留几天，领略下老大哥首都的风采。” 　　但见杨宁领会并答应了自己，伊万诺夫这才安排道：“不用追求座位票，随便一张无座票就好了，上车时，直接到这节宿营车来，我会为你提前安排好。” 　　杨宁再一笑，也不说句客气的话，便跟伊万诺夫告了别。 　　…… 　　通过了海关，来到了出站口，放眼望去，杨宁不由吓了一跳。 　　出口处，乃至车站广场，黑压压全都是人。 　　这边一个中国倒爷扛着包刚验过了票出了站，那边，立刻围上来五六人，甚至是七八人，那架势，就跟抢劫似的。 　　“等等，老三，咱不着急，等到最后再出去也不迟。” 　　黄罡放下了包裹，摸出了香烟，可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香烟揣回到了兜里。 　　搞不清楚这儿允不允许抽烟，要是万一被罚款了，那可就太不值了。 　　杨宁不解黄罡的用意，反诘道：“等啥呀？早点出去，早点卖完，早点安心，不好吗？” 　　黄罡轻叹一声，再微微一笑，端出了数学老师准备讲解全班都不会做的一道数学题时的神态。 　　“这，你就不懂了吧。” 　　杨宁回敬了一个白眼加撇嘴。 　　还敢冒充老师？ 　　不知道在医学院中，我杨宁暴打老师的恶名早已经传遍了吗？ 　　感觉到杨宁眼神不善，黄罡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赶紧把理由说了出来：“这趟车的货本来就少，外面那么多等货的人，肯定吃不饱。等他们的货都卖完了，咱们的这些，不就是奇货可居了吗？” 　　杨宁倒吸了口冷气。 　　可以啊，黄老大，没看出来，你丫还蛮有一副奸商的潜质呢。 　　得到了杨宁的赞赏，那黄罡自然要蹬鼻子上脸。 　　“那啥，老三，你留在这边看着货，我先出去，打探一下行情，免得到时候要价要低了，凭空吃大亏。” 　　杨宁再次冲着黄罡竖起了大拇指。 　　半个小时后，杨宁忽地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错。 　　黄老大是空着手出的站，出去之后，便回不来了，留下来的六只大包，只能靠他一人一点点往前挪。 　　不过，这些都是小问题。 　　相比接下来的卖货，根本就不值一提。 　　进价一百五十块的皮大衣，黄罡直接喊出了两百块卢布的卖价，最终被一彪悍妇女以一百八块一件的价格包了圆。 　　卢布原来比美元更值钱，但就在上个月，俄罗斯的中央银行大幅度贬值了卢布的汇率，现如今，在官方汇率中，一美元能兑换到一块八卢布。 　　要是将卢布带回北京，一卢布大概能兑换到两块半的外汇卷，不过，卢布外汇卷在黑市上不怎么吃香，出手的话，最多能加上个五毛钱。 　　但那无关紧要。 　　因为杨宁黄罡哥俩早就商量好了，带币回国风险太大，不如换成老大哥那边货，累是累了点，但安全，利润也高。 　　回到那些皮风衣上，一件一百八，也就相当于中国这边的软妹币的四百五，妥妥的百分之两百的利润，杨宁心算之余，不禁咋舌。 　　资本论说，只要有百分之十的利润，它就会到处被人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它就会活泼起来，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就会引起积极地冒险，若是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将会让人不顾一切，哪怕是犯罪。 　　怪不得！ 　　怪不得这条道路如此艰辛，仍旧有大把的人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投入此行。 　　即便挤不上另外两班次的列车，不得已而只能选择伊万诺夫的这一趟，带上二十公斤冒点头的货，身上再穿他个几件皮草，等熬到了这莫斯科，那必然也是个血赚不亏。 　　黄老大的鸡贼秉性在这炮生意中得到了完美释放。 　　中国的这些个倒爷大多都没读过什么书，拿黄老大的话来说，就是一个比一个粗鲁，一个比一个野蛮，若是按杨宁的理解，那正是吃了没文化的亏，思想高度不够，见识也长不起来，只能靠粗鲁和野蛮来做为保护自己的盔甲。 　　也正是因为这些个倒爷的文化层次太低，见识短浅，所以，他们中的绝大多数都会选择带现金回国，虽然违法，风险极大，但办法总比困难多，中国倒爷的智慧始终能压制老大哥海关工作人员一整头。 　　比如，冬天的时候把现金缝到棉袄中。 　　再比如，夏天的时候把现金裹上点防水的玩意塞进那什么里。 　　卢布没得美元硬，带回国不怎么太划算，因而，这些倒爷们卖货时要的全都是美元。 　　而老大哥那边的商贩大哥和商贩大姐们并没有资格通过官方兑换到美元，只能去黑市被黄老大曾经的同行宰上一刀。 　　因而，当货主提出必须以美元交易的时候，老大哥那边的买主往往会把价格压得很低。 　　这些，全都在黄老大那鸡贼的算计之中。 　　“卢布嘛，实在是不想要啊，你非要以卢布来交易的话，那这价格，可不能再让了。” 　　明明是本着卢布去的，可黄老大偏就做出了一副很为难的模样。 　　老大哥那边的商贩们还真就吃这一套。 　　卢布咱有的是，价格高点就高点吧，那也比货被人家抢走了强。 　　于是乎。 　　不过半个小时，五大包进货全部卖空。 　　幸亏杨宁及时阻拦，稍微慢上个几秒钟，黄老大都有可能把那只用来装旅行用品的旅行包给卖掉了。 　　“三弟，爽不爽？” 　　黄罡双手叉腰，昂首望天，就像是那警察局中的鳄鱼帮帮主，骄傲，自豪，要不是身在异国他乡，恐怕就要仰天长啸，然后再问上一句：还有谁？ 　　杨宁连连点头。 　　面对辣么大的一个大功臣，当然要包容他的狂放。 　　“走了，三弟，找家宾馆，洗上个热水澡，然后哥带你去四处逛逛，等到了晚上，咱兄弟俩再痛痛快快喝上两杯。” 　　说着话，黄罡把手探进了旅行包中。 　　他清楚记得，出发前带了四瓶最新款二锅头，那天被三弟杨宁拿了两瓶用在了北极熊列车长身上，应该还剩下了两瓶。 　　可是…… 　　哪去了？ 　　黄罡不由看向了杨宁。 　　杨宁耸肩摊手，直接装傻。 　　那天，伊万诺夫找他去餐车吃饭聊天，他可不愿空着手去，于是便把剩下的两瓶酒全都带上了，是你黄老大没记在心上，这会儿反倒还好意思问？ 　　“也好，那今晚上咱哥俩就尝尝老大哥的伏特加好了。” 　　这一批货卖了有一万零四百卢布，即便以一比两点五的官方汇率来计算，那也是妥妥的两万六千块中国币。 　　巨款啊！ 　　带着这么一大笔巨款，当然不能选择哪种安全得不到保证的小旅店。 　　绷紧了神经，步行了不到一里路，哥俩去到了伊万诺夫介绍的铁路宾馆。那边的房间价格确实很贵，一天的房费划成软妹币的话要一百多块，但那是一家公家开办的宾馆，不光安全能够得到保证，贵重物品，包括现金，宾馆还能提供免费保管业务。 　　办理入住手续时，哥俩发生了自打相识以来最为严重的一场分歧争论。 　　黄罡的打算是出去游玩之前先把回程的火车票给买了，今天四处溜达溜达，顺便看看有什么货好进，确定下来后，明天一天肯定能搞得定进货的事情，然后，周三便踏上返程的列车，所以，他跟宾馆的工作人员说只需要开两天的房间。 　　杨宁虽然听不懂俄语，但按照办理入住手续的正常流程，也能猜得到黄罡跟对方的交流内容，再看到黄罡下意识地伸出了两根手指，连忙提醒说，他们应该在这儿住一个礼拜，直到下周三一早才会退房。 　　黄罡紧锁着眉头问了句：“为什么？” 　　杨宁耐心解释道：“我答应了伊万诺夫，回去的时候，还坐他的车。” 　　黄罡不由摇头，一脸写满了不解：“老三，在这儿住，一天可就是一百多块哦，多住七天，那可就是小一千的花销，咱生意才是刚起步，可不敢这么浪费。” 　　这一刻。 　　杨宁的内心中对黄罡极度失望。 　　积极点说，黄罡这是格局不够，只顾着眼前的蝇头小利，而看不到前方更大的利益。消极些讲，这货的骨子里远没有表面上那么仗义，对伊万诺夫，他不经意间显露出了用人可前不用人可后的固有思想。 　　“多出来的这小一千块从我利润里扣，我既然答应了伊万诺夫，那就不能食言。” 　　黄罡愣了片刻，然后拍了拍杨宁的肩，做出了妥协。 　　“什么话？说好的要赚一起赚要赔一块赔，怎么能让你单出这笔钱呢？多待一个礼拜那就多待一个礼拜好了，咱们刚好可以借这个时间把莫斯科好好熟悉一下。” 　　 第二十一章 带什么货回去 　　想去的地方有很多。 　　但首选必须是克宫和红色广场。 　　也多亏了那俩景点就在一个地方，更多亏了黄罡在问路时，还能说上一口老大哥家里的人们勉强听得懂的俄语，要不然，他们哥俩这一天的时间就全都耗在路上了。 　　中国有句俗话说的好，叫看景不如听景。 　　这一天下来，杨宁对这句老俗话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总体来说，也就那么回事吧。 　　如果再让他花上两个小时的赶路时间再去一趟的话，哪怕是倒贴钱，他都会很犹豫。 　　但黄罡却显得很激动，还没到地跟，便跟杨宁嘚吧嘚吧地讲述起克宫及红色广场在历史长河中的种种故事。 　　文科生嘛，这本就是强项，刚好又摊上了黄老大这种爱显摆的性格。 　　那就面带微笑，保持住洗耳恭听的表情喽。 　　可是，回来的路上，那黄老大还是不愿意停下嘴来。 　　杨宁忍无可忍，只得反击。 　　“等一下，黄老大，先问你个问题哈，带回去的货，你想好了吗？” 　　黄罡的显摆兴头戛然而止。 　　“咱哥俩干的是倒爷的活，可不是导游的生意，有这点时间啊，您奈，还不如琢磨琢磨该进些什么货好呢。” 　　黄罡的情绪立马掉到了冰点。 　　这个问题，他不是没考虑过。 　　从北京出发前就考虑过，在车上熬着的时候更是琢磨过，可是，那么多同行都没怎么想清楚的问题，他黄罡又怎么能轻易地摆弄明白哩？ 　　国内最好销售的便是各种电器，大到彩电冰箱洗衣机，小到游戏掌机电子表，可这些，俄罗斯这边也属于大部分依靠进口的紧俏商品，别说进不到货，就算有路子能进的到，那也不能干。 　　因为，这边的进货价说不准比国内的售价还要高。 　　至于其他日用品…… 　　今一早火车站广场上的那几百号老大哥家的商贩们，还眼巴巴等着下一班从中国开来的火车呢。 　　起初筹划这炮生意的时候考虑的还是不够周全啊！ 　　只想到了带现金回来的各种弊端，却忽视了带货回来的最大难题。 　　“要不，咱在回去的路上进上一批兽皮？” 　　带兽皮回国肯定不缺销路，恐怕连腿都不用动，只需要放出风去说自己手上有货，国内那么多家的皮草厂必然是纷沓而至。 　　而且，兽皮在俄罗斯根本就不是个稀罕物，西伯利亚那边，多了去。 　　但杨宁只是淡然一笑，轻易地就否定了黄罡的提议。 　　“咱们手上可是有一万块卢布哦，进兽皮，得进多少？就咱俩，能拿得了吗？还有，兽皮这玩意进海关的时候可不容易啊，少弄个十张八张的，或许能蒙混过关，要是像过来的时候，大包小包一堆包，那还不得被逮个现行？” 　　黄罡听了，一声不吭。 　　他原本还想着几样农副土特产的思路，但跟进兽皮被否定的道理一样，也只能被无情地枪毙掉。 　　“没招了，是么？” 　　黄罡深吸了口。 　　“真的没招了？” 　　黄罡再重重地叹了声气。 　　杨宁轻笑，一侧嘴角轻轻扬起，笑容极为诡异。 　　黄罡的双眼忽地冒出了绿光。 　　“三弟，你有招，对不？” 　　杨宁轻叹一声，颇为遗憾道：“刚才在克宫门口照相的时候，我灵光闪过，还真就想到了一招，可惜啊，这一路上你黄老大嘚吧嘚吧说个没完，我他么只顾着听你讲故事了，结果哩……” 　　黄罡瞪圆了双眼，急切问道：“你不会又给忘记了吧？” 　　杨宁砸吧了下嘴，吸溜了口气，很是认真道：“还真被你说中了，不过呢，如果你要是能让我安静一会的话，说不准我就能想起来。” 　　黄罡先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脸上不由现出了几分愠色。 　　丫的，兜了这么大一个弯，无非就是想让我闭嘴。不想听我讲历史，那明说也就是了，干嘛还要费那么多口舌呢？ 　　但是，当他再瞥见了杨宁那张似笑非笑若有所思的面庞，心头却突地一跳。 　　可不敢轻易断言啊！ 　　三弟这厮，人小鬼大，总是能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搞出点神奇名堂出来。 　　比方说那头北极熊。 　　还有，平时看他也不怎么爱抽烟，但吐起烟圈来却是贼溜，甚至还会吐烟球。 　　这一回，谁他么知道他是不是纯心在戏弄自己呢？ 　　还是放聪明点为妙，不让说话那就不说话，保持沉默，静观其变，那才是智者所为。 　　但见那黄罡果然闭上了嘴，杨宁心里不由一乐。 　　不管怎么说，这耳根子总算是清净了。 　　…… 　　俄罗斯吃饭的地方不少，喝酒的地方更多，但既能吃饭又能喝酒的地方却有些难找。 　　而且，那能吃饭的地方基本上都是西餐，贵的吓人就不说了，吃的不顺口也是个要命的问题。 　　“要不，咱去商场里买点包装食品回房间吃？” 　　杨宁的建议连自己个都说服不了，一顿尚且可以，但还要在这边留上个整八天，怎么熬？ 　　黄罡默不作声，带着杨宁绕到了铁路宾馆的后面，再穿过了一条巷口。 　　杨宁顿时惊呆。 　　好熟悉的赶脚。 　　这儿不就是北京医学院后门口的那左右两条巷子吗？ 　　因必须闭嘴而低调了一路的黄罡此刻重新嚣张起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常胜将军之所以常胜，就在于他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怎么样，老三，就问你一句，服不服？” 　　杨宁连连点头，并感慨应道：“服，必须服，年纪大了，不再像小时候了，不服也不行啊！” 　　黄罡眨了眨眼，吸溜了口气，脸上瞬间写满了疑惑。 　　这话听着，感觉话中有话呢，莫非自己又被这小子给套进去了？ 　　中国人勤劳勇敢善良，但这些并非是刻在中国人头上的独有标签，世界上很多民族的人民同样勤劳，同样勇敢，同样善良。 　　唯有聪明，才是中国人于世界民族之林中独具风骚的那一个。 　　不用去跟某个民族作比较，就拿三十年后的一个现实来说明问题，除了中国，还有哪个国家做到了全产业链？ 　　不是最聪明的那个，哪里能偷…… 　　呸呸呸！ 　　哪里能学得来那么多的产业技术？ 　　眼下，杨宁就深深地感触到了中国人的聪明劲。 　　有那么一些不怎么适合干倒爷，或者是干倒爷这行干累了的，手上又有些烧菜做饭的能耐，于是便另辟捷径，在这火车站附近租下了店铺，开起了小餐馆，专为中国的倒爷们服务，虽然发不了什么大财，但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溢。 　　哥俩随便选了一家。 　　菜没得说，在火车上连着吃了几天的干粮，那口都能淡出个鸟来，所以，只要是华餐，那必定是喷香。遗憾的是，店里的二锅头奇货可居，卖的价格可是不菲，在这喝上一瓶，都快要赶上北京喝三瓶了。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咱哥们他么的有钱！ 　　划成软妹币一百还要冒点头的宾馆咱都能住得起，十来块的二锅头就喝不起了？ 　　上两瓶！ 　　喝不完先放你这儿，咱兄弟俩明天再来喝。 　　菜吃上，酒喝起。 　　黄罡又想起了带什么货回去才合适的问题。 　　“老三，你灵光闪现时想到的那个货，现在回忆起来了没？” 　　杨宁却答非所问。 　　“火车上咱们遇见的那个小姐姐，你还有印象么？” 　　有。 　　当然有。 　　不能说是刻骨铭心，那也是魂牵梦绕。 　　可他么…… 　　这跟我问你丫的问题有个毛关系哩？ 　　杨宁根本不理皮黄罡脸上的愠色，自顾自接着说道：“你回味一下，仔细回味一下，她身上的香水味是不是很好闻？” 　　到底是当年的县文科状元，后来的帝大辍学高材生，那黄罡眉头微微一皱，随即便反应过来。 　　“你是说进些香水带回去？” 　　杨宁会心一笑，冲着黄罡不由竖了下大拇指。 　　“二哥带我在友谊商店买这身衣服的时候，你也跟着进去了，老大，你回忆一下，那天的友谊商店，哪一个柜台最热闹？” 　　黄罡脱口应道：“化妆品，肯定是化妆品柜台。” 　　杨宁点了点头，随即从怀中摸出了一只几乎用完了的香水瓶。 　　“法莱西的香水，贵是贵了点，可咱们中国那些有钱人家的贵夫人贵小姐，能抵挡的住这种诱惑吗？” 　　黄罡不由现出惊喜之色。 　　就像是面对一道难解的几何题突然间找到了思路一般。 　　但仅维持了几秒钟，这股子惊喜便被忧愁所替代。 　　“问题是，咱们去哪边才能进到这种香水呢？你可别告诉我说去商场啊，那里的货咱可进不起。” 　　杨宁淡然一笑，再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本本。 　　这原本是他用来记账的，但最后一页上却写了一个地址。 　　“卡捷琳娜的住址，她跟我说，只要她在莫斯科，就会带我们去一个很便宜就能买得到这种货的秘密地方。” 　　黄罡先是重新惊喜，随后又暗自庆幸。 　　我他么就说吧，三弟这小子总是能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搞出点神奇名堂出来。 　　酒足饭饱。 　　哥俩东摇西晃走出了巷子。 　　黄罡是真有些把控不住，而杨宁…… 　　给老大点面子嘛，不然的话，黄老大明天早晨不肯去买早餐了，那自个还怎么睡懒觉呢？ 　　便在这时。 　　前方巷口两侧突然冒出了三条人影，个个手上都拿着家伙事。 　　“没想到吧，两位小老弟，咱们……又见面了。” 　　 第二十二章 夺妻之恨杀父之仇 　　张大志？ 　　黄罡猛然一惊，酒立马醒了一多半。 　　下意识地将杨宁护在了身后，同时低喝一声：“老三，快跑，别管我！” 　　杨宁却回以苦笑。 　　跑？ 　　往哪跑？ 　　身后同样现出了三条人影，一个个，手上同样拿着家伙事。 　　六人前后夹击，将杨宁黄罡哥俩逼到了另一条巷子的犄角旮旯中。 　　张大志手拿一根短棒，轻轻拍打着另一只手掌心，光线不好，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听这货说话的声音，却是异常的柔和。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瞧，这人生四大喜事，居然就让咱们遇到了一样，就凭这缘分，两位老弟还不打算请哥哥们喝上两杯吗？” 　　黄罡立马赔上了笑脸，点头哈腰回应道：“应该，应该，这边的店，大志哥您随便挑，所有的开销全都算在兄弟头上好了。” 　　张大志呵呵一笑。 　　“我说，黄老弟，你他么是真傻还是装糊涂呢？跟你明说了吧，这趟买卖，两位小老弟应该没少赚吧？千万别谦虚，你俩一早在出站口卖货的时候，我他们就在旁边看着呢。” 　　黄罡皱了下眉，深吸了口气。 　　妈的，还是自己个的道行浅了呀。 　　张大志这狗曰的跟他们哥俩肯定不是偶遇，也不是在刚才那家小酒馆中看到了他俩才匆忙召集起来的人手，而应该是在火车上就已经筹划好了眼前的这一幕。 　　怪不得当列车进入了俄罗斯境内停靠在某个车站，他站在车厢门口看人家卖货的时候，会有人主动过来搭讪，并告知了他这么一个可以吃好喝好的地方。 　　原来是这个缘故。 　　黄罡的心里，登时间充满了后悔的情绪。 　　但后悔解决不了问题，还是得机智面对。 　　“回大志哥的话，赚，是赚了点，但赚的也不多，毕竟是头一回干这买卖，没多少经验……” 　　张大志缓缓摇头，并配以轻蔑冷笑。 　　“都说了，让你别谦虚，可你妈的偏不给大志哥这个面子，那行吧，大志哥也不想多耽误时间，拿五千卢布出来，算是请我们哥几个的酒钱，这事也就算翻篇了，怎么样？” 　　张大志上前一步，捏了下黄罡的下巴，又是几声阴笑，接着补充道：“大志哥劝你小子一句，千万别犹豫，一见你犹豫，大志哥就想涨价。” 　　黄罡可怜巴巴应道：“可是，我们哥俩也没那么多钱带在身上呀。” 　　张大志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简单，把杨老弟留在这儿陪我说会儿话，你呢，跟我俩兄弟一起回去拿钱，这事，不就妥当了吗？” 　　黄罡很想转头跟杨宁商量一下。 　　五千卢布，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相比生命来说却还是一个微不足道。 　　破财免灾，就当是在火车上被没收了一半的进货呗。 　　但他却不敢转这个头。 　　张大志说的很明白，只要一见到他有所犹豫，便会立马涨价。 　　这一个转头，还不知道价值几百卢布呢。 　　深吸了口气，黄罡就要做出决定。 　　肩膀上忽然搭来了一只手。 　　从身后搭上来的。 　　“老大，让一让，让我说句话。” 　　黄罡下意识地向一侧撤开了半步，随即又打了个激灵，赶紧想把三弟杨宁再挡在身后。 　　可惜，来不及了。 　　“张大志，你他么活腻歪了是不？信不信我现在就宰了你？” 　　听到三弟杨宁的狠话，黄罡不由连打了仨哆嗦。 　　兄弟唉，你丫是能打，可双拳难敌四手，人家张大志手下还有五个兄弟呢，而且，个个的手里都拿着家伙事，怎么打？ 　　张大志也是猛地一愣。 　　好你个小鸡仔，敢这么跟老子说话？还他么宰了老子…… 　　惊诧中，不由一个恍惚。 　　恍惚后，张大志忽然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小鸡仔很可能只是个伪装，揭去了小鸡仔的外衣，见到的说不定就是只鹰鹫。 　　感觉非常强烈，真的是惹不起的一个人。 　　“还不赶紧滚？老子只数三个数，数完了要是还能看到你，那你张大志今天一定会成为一具尸体！” 　　杨宁的话音并不怎么凶恶，但听到了张大志的耳朵里，却是每一字都犹如雷击一般，整个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真能杀了我！ 　　他也真敢杀了我！ 　　那还犹豫个逑？ 　　赶紧跑啊！ 　　张大志嗷的一声，撇下了手中短棍，掉头便是一通撒丫子狂奔。 　　剩下了五位小弟不明就里，一个个面面相觑。 　　老大他这是怎么了？ 　　疯了么？ 　　但困惑和不解仅仅是一瞬间，那种干坏事时控制不住的恐惧感和紧张感却因为老大的逃窜而于下一秒内猛然爆发。 　　跑！ 　　不单要跟着老大一块跑，而且还必须必老大跑得更快。 　　只是一个呼吸，那六人影便消失在了巷口的转弯处。 　　黄罡目瞪口呆。 　　等等。 　　让我黄老大回回味。 　　看三弟的这副模样，跟凶神恶煞完全扯不到一块呀，怎么就简单两句话便把那张大志一伙人给吓得屁滚尿流了呢？ 　　杨宁一把拖住了黄罡。 　　“愣什么楞，赶紧回宾馆！” 　　黄罡不依。 　　用得着赶紧么？ 　　瞧那张大志吓得那副怂样，咱哥俩大模大样走回去，我黄老大就不信那张大志他么的还敢杀回来。 　　杨宁解释不清，也无法解释，只得顺着刚才的情景忽悠道：“万一他脑子抽风，难道你还要逼着我真杀了他不成？” 　　黄罡陡然打了个哆嗦。 　　三弟言之有理。 　　咱们兄弟都是文化人，可不能沾惹那些打打杀杀的破事。 　　踏进了宾馆的大门，杨宁总算是松了口气。 　　终于安全了。 　　但也仅仅是暂时的安全。 　　还是得想个办法彻底摆平那个张大志才行。 　　…… 　　张大志咬紧牙关，没命狂奔。 　　虽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但就是不敢放慢了速度。 　　总感觉死神就在身后，稍微跑慢了一步，今晚上也就要交代出去了。 　　身后，五名小弟紧追不舍。 　　老大真是牛逼，都三十岁的人了，逃起命来还是那么的优秀，咱们这些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撵都撵不上。 　　三百来米的巷口转瞬间被张大志甩在了身后。 　　始终感觉就在身后的死神忽然间就没了踪影，张大志终于敢停下了脚步，弯着腰，扶着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一连串的问号随即浮现于脑海中。 　　我他么究竟是怎么了？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啥要死命逃窜？ 　　怎么就被那姓杨的小鸡仔给吓到了呢？ 　　五位小弟随即赶到，和老大保持了同样的姿态。 　　弯着腰，扶着膝，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张大志挨个瞄了那五位一眼。 　　心里不由犯起了愁来。 　　待会，最多也就是半分钟，等这帮兔崽子喘够了气，肯定会来问自己为啥要跑路。 　　妈的，该怎么回答才不会丢了当老大的面子呢？ 　　果然，其中一个不是最年轻但是最能跑的小弟喘着粗气发出了灵魂质问：“老大，你是咋地了？咋说跑就跑呢？” 　　张大志拿捏出了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指了指眼睛，再指了下耳朵，喘着粗气回应道：“老大我平时是怎么教导你们的？在江湖上混，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就刚才，你们没看见，也没听见吗？” 　　五名小弟茫然摇头。 　　张大志艰难挺直了腰，再舒展了一下肩背，妈的，这身体真不如从前了，才跑了那么点路，就累到了不行。 　　“莫斯科的条子啊！老大我先是听到了条子的脚步声，随即就看到了巷口一头条子走过来的身影，这才撒丫子跑人的，你们难道以为老大我真会怕了那俩小鸡仔？” 　　五名小弟纷纷现出欣慰的神色。 　　就是。 　　那俩分明就是双雏，莫说老大带着咱五兄弟，就算咱兄弟随便挑出一人来，也没理由怕了那俩雏儿吧。 　　但见五位小弟的脸上重新呈现出了对老大的敬仰，张大志下意识地长出了口气。 　　幸亏自己够聪明，反应够快，急中生智下想到了这番说词，要不然，自个的这张老脸在小弟们的面前可真算是丢尽了。 　　信任危机虽然顺利度过，但那姓杨的小鸡仔给他造成的伤害却更加深痛。 　　这已经是第二回了。 　　上回的心灵创伤还没愈合，这一回，又被狠戳了一刀。 　　他张大志，活了三十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屈辱？ 　　这已经不再是一口气咽不咽得下的问题了，已然上升到了夺妻之恨杀父之仇的地步。 　　别他么跟我说用词不当。 　　对我张大志来说，钱就是老婆，就是亲爹！ 　　那俩小鸡仔毁了我的生意，还他么不肯赔钱，那就是强歼了我张大志的老婆杀了我张大志的亲爹。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今晚上算咱们出师不利，不过呢，也没多大关系，那俩小鸡仔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我他们就不信他俩会躲在宾馆里一直不出来。” 　　“你们两个，给我守好了那家宾馆，一旦有了机会，不管白天还是黑夜，直接就干，条子要是干涉，就他么说他们俩欠了你们的钱。” 　　被指派了任务的那俩小弟有些懵逼，老大，既然有招对付条子，那你刚才为啥要没命逃跑哩？ 　　 第二十三章 熊家有女未长成 　　天刚亮没多久，铁路宾馆进来了俩中国小伙。 　　俩小伙穿的虽然朴素，但看上去倒也干净利索。 　　进到了宾馆后，并没有去到前台办理入住手续，而是在大堂中寻了个座，像是在等什么人。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小时。 　　俩小伙几乎把宾馆免费提供的报夹都翻烂了，也没等来他们所要等的人。 　　快到了七点半的时候，一辆拉达越野车停在了宾馆门口，从车中下来了两名俄罗斯的军人，这两名军人下了车后，径直走向了宾馆前台。 　　让前台的工作人员帮他们打了个电话后，便在附近寻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很显然，他们也在等着什么人。 　　再过了一刻钟，打楼梯口走出来了俩人。 　　先前那两名中国小伙看见了，一个眼神交换过之后，立马起身，分成两路向那刚走出楼梯口的俩人包抄过去。 　　而后来的两位军人，也跟着站起了身来，不慌不忙向楼梯口这边走来。 　　那俩在宾馆大堂中等了一个多小时的中国小伙不是别人，正是昨晚上刚领了任务的张大志的那位小弟，而从楼梯口缓步迈出的，则是杨宁黄罡兄弟俩。 　　“姓黄的，姓杨的，没想到吧，咱们又见面了，乖乖地跟我们走一趟，免得我俩动起手来你们还要受皮肉之苦。” 　　张大志的那俩小弟经过张大志的一番教导之后，表现的非常强硬。 　　老大分析的对。 　　咱中国的这帮子倒爷们，你黑我一把我阴你一招的事可谓是多不胜数，吵吵闹闹厮厮打打也是时有发生，只要没牵扯到俄罗斯的公民，就算被俄罗斯的条子给撞见了，那他们也是睁只眼闭只眼，根本就懒得管。 　　而要是真动起手来的话，那也不怕，老大他们就在附近，只要把动静闹大，老大他们听到了，立马就会赶过来支援。 　　只不过…… 　　咋就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这俩哥们不对劲的感觉来自于黄罡。 　　黄老大，一改昨晚上那种点头哈腰只敢赔笑的软面条形象，变得非常阴冷凶酷。 　　“他么的，你俩活腻歪了是不？信不信我这就弄死你俩？妈的，给你俩三秒钟，赶紧从老子的视线中消失，不然的话……” 　　面对黄老大的恐吓，张大志的那俩小弟禁不住咧嘴开笑。 　　窝草—— 　　你他么以为这还是昨天晚上呐？ 　　昨晚上那是因为哥几个手中都拿了家伙事，老大担心在条子面前说不清楚，所以才会撒丫子跑路。 　　但今天，咱哥俩可都是空着手来的，即便条子就站在跟前，咱哥俩也不会打怵。 　　就他么赖你俩黑了我们老大的货，看你们两个怎么能说得清。 　　但见这俩哥们不吃吓，黄罡不由摇头叹息：“玩完了，现在你俩想跑也跑不掉了，不信就回头看。” 　　“老子看你个麻壁……” 　　其中一哥们骂骂咧咧，伸出手来抓住了黄罡的衣领，就要动手。 　　忽地。 　　后脖颈猛地一紧。 　　几乎同时，双脚生出了悬空感。 　　一名高大威猛的军人像是抓小鸡一般，抓着这哥们的后脖颈，往上一提，再往后一甩。 　　“啪——” 　　“哗啦——” 　　那哥们先是跟地板来上了一个最亲密的接触，然后摆出了妖艳的姿态，滑出去了好几米远。 　　另一名军人则对着张大志的另一名小弟叽哩哇啦用俄语说了两句。 　　黄罡及时翻译道：“他是在问你还需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如果不需要的话，就乖乖地趴在地上不许动。” 　　那小弟的反应简直不要太快，仅用了零点零一秒便做出了决断。 　　趴就趴，谁怕谁？ 　　那军人却是明显一愣。 　　黄罡随即送上一个笑脸。 　　嘿嘿，并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嘛，只不过在翻译的时候多加了点调料而已。 　　那军人现出了会意的微笑。 　　先动了手的那位军人再向黄罡说了几句。 　　黄罡立马转身，叫来了一直看热闹的杨宁。 　　“他就是哈拉少。” 　　黄罡以俄语向那两位军人为杨宁做了介绍。 　　两位军人立马一个立正，冲着杨宁敬了个军礼。 　　递上一张名片后，又说上了几句。 　　黄罡翻译道：“他说，他们两个是伊万诺夫父亲的警卫员，受伊万诺夫委托，前来接咱们哥俩。” 　　这还是杨宁头一回跟外国军人打交道，一时不知道该以何种礼节来相对，只能是从心而为，上前一步，跟两位军人依次握了下手，并道了声：“辛苦了。” 　　嗯，有那么亿点点首长接见部下的意思呢。 　　去到了前台办理了退房手续，杨宁先跟着那两名军人上了车，而黄罡则回到了楼上收拾好了哥俩的旅行用品，再回到宾馆大堂时，张大志的那俩小弟还是乖乖地趴在了地上。 　　黄罡上前挨个踢了一脚。 　　“这次就先饶了你俩，回去告诉张大志，他么的，他要是再敢招惹我黄罡的话，分分钟就把他送进监牢里去，记住了没？” 　　那俩小弟趴在地板上，唯唯诺诺，连连点头。 　　…… 　　昨晚上，回到了宾馆房间，杨宁就寻思着那张大志肯定会犯过响来，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了自己。 　　要说不后悔，那纯粹是自己骗自己。 　　但话说回来，当初在列车上的时候，杨宁之所以要瞒着黄罡且留在座位车厢中，并非是纯心要给张大志难堪。 　　显摆一下的心思当然存在，但显摆的目的却是想向张大志证明自己的实力。 　　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就理应本着做大做强的目标，而要想做大做强，单凭他跟黄罡哥俩显然是人手不够力量薄弱。 　　而张大志，在这条道上明显比他们哥俩混得熟，而且人也足够聪明，虽然辟出来的那个赚钱门路有些不太讲究，但对一个生意人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杨宁当时是生出了归拢张大志的心思。 　　一对刚入道的小哥俩想归拢一个在道上混了好几年的老江湖，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搞不好，归拢就成了被归拢。 　　也正因如此，杨宁才做出了先瞒着黄罡，借助伊万诺夫打击打击张大志自信心的决定。 　　现在看来，这决定还是莽撞了。 　　唉…… 　　当医生的眼虽然毒辣，可也有走眼的时候。 　　真没想到，那张大志居然是这么一种人。 　　再去说什么怎么怎么后悔如何如何不该的话，已然无用。 　　当下，最重要的是该如何摆平张大志。 　　杨宁首先想到的自然是伊万诺夫。 　　铁路宾馆是铁路局的下属单位，房间里的固定电话可以直接拨通铁路局的总机，再由总机转到伊万诺夫的家里，也是非常的方便。 　　电话接通后，伊万诺夫听到了杨宁的声音，显得异常高兴。 　　当杨宁说他遇到了麻烦的时候，伊万诺夫根本就没当回事，但向杨宁提出了一个条件。 　　想让他帮忙没问题，但必须搬到他家里小住几天。 　　没别的原因，就是想跟哈拉少同志喝喝酒聊聊天。 　　有人帮忙摆平麻烦，顺便还管饭管住，这等美事，杨宁即便不答应，那黄老大也不乐意啊！ 　　拉达越野车穿过了小半个莫斯科城，停在了市郊的一幢别墅前。 　　别墅门口，伊万诺夫笑容满面，迎了上来，二话不说，先来上一个正儿八经的熊抱。 　　“亲爱的哈拉少同志，你能愿意来我家做客，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杨宁差点没窒息。 　　好兄弟必须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于是，杨宁向伊万诺夫隆重地介绍了黄罡。 　　可他么…… 　　伊万诺夫居然只是跟黄老大握了下手。 　　“这幢房子是我父亲的，他还没退休，还要住在军区中。”伊万诺夫领着杨宁黄罡二人进到了别墅院子中，边走边解释道：“这幢房子有些历史了，住了人还好些，要是不住人的话，损毁的会更快，所以，我就向我父亲把这房子借过来住了。” 　　伊万诺夫轻描淡写的解释在黄罡听来，却是无比的震撼。 　　这头北极熊的父亲需要住在军区中，那得是多大的一个官啊！ 　　怪不得三弟宁愿在这边要多待上一个礼拜，也要跟随这头北极熊的列车回国，道理原来在这儿呀。 　　一时间，黄罡对自己的那种一心只想着省钱省时间的思想而后悔唾弃。 　　进到了别墅，伊万诺夫将杨宁黄罡二人让到了客厅沙发上坐定，他那边正准备去烧水给两位中国客人泡茶，就见到从二楼上飞快跑下来一个小萝莉，像只燕子一般，飞到了伊万诺夫的身旁，死死地抱住了伊万诺夫的大腿。 　　伊万诺夫怜爱地抚摸着那小萝莉的头发，用俄语说了几句。 　　小萝莉咯咯咯欢笑起来。 　　笑过之后，转过身来，冲着杨宁黄罡这边扑簌着一双大眼，送上了一个腼腆微笑，然后像阵风一样，又蹬蹬蹬跑回了楼上。 　　“她叫瓦莲京娜，我唯一的女儿。” 　　水在烧，伊万诺夫先端了两只空茶杯回到了沙发这边，坐到了靠近杨宁的一侧。 　　“可怜的孩子，刚好赶上了国家最为动荡的时期，万一我遇上了什么意外，她和她母亲根本没能力面对这个社会，所以我必须做出改变，至少也要让我女儿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第二十四章 大买卖 　　伊万诺夫的思想转变对杨宁来说可谓是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意料之中则在于当初在列车上，杨宁的那句试探性一问使得伊万诺夫沉默了好久。 　　沉默，就说明犹豫。 　　之所以犹豫，只因为动了心。 　　但转变之后的伊万诺夫准备迈出的第一步，杨宁却是颇有些始料不及。 　　“我在列车上经常会听到你们中国商人会说上这么一句话：要不干，那就拉倒，要干，咱们就干场大的。起初，我并不怎么能理解这句话，但现在，我完全理解了。哈拉少，我想对你说出同样的话，我要么不参与，要是参与的话，我希望我们的生意要做的更大一些。” 　　“我这些年积攒了一些积蓄，再加上退役时的补助金，合在一块大约有二十万卢布，你知道，碍着我父亲的身份，我无法把这些钱拿到黑市上兑换成美元，可放在手中，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缩水贬值，所以，我打算把这笔钱全都交给你来打理。” 　　“我的期望是，能做到以官方的汇率兑换成美元，然后保持住这个金额，我想，这个期望对你哈拉少来说并没有多大的难度，所以，我认为我们今后的合作一定是愉快的、令人向往的。” 　　听着伊万诺夫如此这般的打算，一旁的黄罡只感觉自己的肝都在颤抖。 　　二十万卢布啊！ 　　换成中国软妹币那是多少？ 　　有了那么多钱当本金，那生意得做多大呀！ 　　但那杨宁却是一脸的淡定，不单看不出丝毫的激动，反倒是问了一句黄罡认为很不合时宜的话来。 　　“伊万，在确定您的投资计划之前，我想问您一句，您为什么会对我如此信任？二十万卢布呢，不管是在中国还是在这边，甚至在美国，都可以说是一笔巨款，把这笔巨款交给我来打理，难道您就不担心我会卷款潜逃么？” 　　伊万诺夫哈哈大笑。 　　“担心，我怎么可能不担心呢？这二十万卢布，可是我的全部家当啊！不过呢，我反复思考，认为值得在你哈拉少身上冒一次险。我看得出来，你虽然年轻，却极富野心，对你来说，几十万卢布的生意只能算是起点，而并非终点。所以，我赌你哈拉少绝无可能为了这二十万卢布而搭上了自己的一生。” 　　黄罡忍不住地向伊万诺夫竖起了大拇指。 　　说得好，老熊同志，咱们两个，简直就是英雄所见略同。 　　但杨宁的神色却愈发凝重。 　　“伊万，我非常感激您的信任，但有一说一，您的这份信任同时给了我莫大的压力。” 　　伊万诺夫呵呵一笑，伸出毛茸茸的熊掌，拍了下杨宁的肩。 　　“哈拉少，我刚才说过，我的要求并不高……” 　　杨宁摇了摇头，打断了伊万诺夫。 　　“不，伊万，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是想说，按照我们目前的商业模式，根本用不了那么的本金，换句话来解释，以我们现有的生意方式，你把那么钱放在我这边，应该说是一种浪费。” 　　伊万诺夫这边尚未反应过来，黄罡那边已是秒懂。 　　没错，三弟说得对。 　　有了北极熊的参与，想多带货上车固然没啥问题，不过，北极熊掌管的这趟列车，在莫斯科这边给他们两个留下了九天的时间，进什么货，进多少货，全都来得及，可到了北京那边，却只能空出来两天的时间。 　　按照现有的套路，根本来不及进货。 　　不过呢，也不是没办法解决，谁让这生意有我黄罡的一份呢？ 　　“问题不大，三弟，等我们回去后，也差不多就要过春节了，咱们哥俩刚好趁这个时间，跑跑那些生产厂商，让他们直接供货给咱们，这样一来，进货的时间难题不就迎刃而解了吗？” 　　杨宁两眼不由一亮。 　　丫的，你黄老大多吃的这几年干饭还他么真没白吃！ 　　伊万诺夫这才反应过来杨宁的话意，同时也理解了黄罡提出来的解决办法，一直以来只把黄罡当成杨宁的一个随从人员的心理顿时得到了改变，并不自觉地向黄罡送上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黄罡不禁嘚瑟起来。 　　“还有，咱们也应该考虑一下俄罗斯这边的大商品，比如，咱哥俩刚坐过的拉达车，整几部运回去，保管能赚大钱。北……列车长大哥不是在铁路局工作嘛，应该能找得到关系帮咱们搞下一节车皮，对不？” 　　伊万诺夫连连点头。 　　“从你们中国发来的货运列车我可能找不到门路，但从莫斯科发往你们中国的货运列车，需要多少节车皮都不存在多大的问题。” 　　黄罡接道：“还有，咱们也不用进新车，就让列车长找他的父亲，部队上每年都会淘汰下来一批旧车，但这些旧车虽然达不到部队的使用要求，但放到了民间，一样能杠杠滴上路，只要咱们卖的稍微便宜些，保管好脱手。” 　　伊万诺夫虽然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神情却是明显的兴奋。 　　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也就是一两分钟，忽地站起了身来，快步去到了电话机旁，抓起了电话，拨了个号码。 　　电话接通之后，伊万诺夫的说话语速飞快，饶是黄罡，也没能听懂几句。 　　说了大约有五分钟的话，伊万诺夫才挂上了电话。 　　回到刚才的座位时，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 　　“我父亲说，他们军区刚好退役了一批军车，如果我们这边确定有需求的话，随时可以去提货。” 　　黄罡也是难掩兴奋，急迫追问道：“有多少辆？成色怎样？怎样的卖价？” 　　伊万诺夫伸出了一个巴掌。 　　黄罡抢着问道：“五辆？” 　　伊万诺夫微微一笑：“五十辆！至于价格嘛，我并不清楚莫斯科这边的废铁收购价。” 　　黄罡听了，登时间瞠目结舌。 　　以废铁价收上来的车，那岂不是相当于白送么？ 　　就算再加上运费，那成本才是几个钱？ 　　发了！ 　　真的是发大发了！ 　　然而，兴奋之情仅仅维持了几秒钟，黄罡的情绪便低落下来。 　　偶尔搞上那么一两回，偷偷摸摸卖上个几辆车，或许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一下子就是五十辆车的大买卖，回到了中国，不论躲在哪边卖，都一定会引起有关部门的注视。 　　往轻了说，定你一个无证销售，罚你一个血本无归，要是往重里讲，安上一个投机倒把的罪名，把他们哥俩送回监狱，也不是没有可能。 　　赚钱是很重要，但不能因为赚钱把小命给搭进去呀。 　　黄罡下意识地瞅了眼了三弟杨宁。 　　杨宁呼吸平稳，眼神坚定，但神情却很凝重。 　　很显然，他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 　　伊万诺夫感觉到了气氛的突然变化，不解发问。 　　黄罡耐心地做出了解释。 　　伊万诺夫随即表示了理解。 　　这边存在同样的问题，只不过，他头上有个在军区挂中将军衔的父亲罩着，此类的问题很容易被他忽略而已。 　　到了嘴边的肉却吃不着，这滋味，实在是令人难受。 　　黄罡紧皱眉头，苦思对策。 　　杨宁微闭双眼，脑子也没闲着。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着。 　　忽地，杨宁猛然睁开了双眼。 　　而身旁，黄罡也亮出了两颗大门牙。 　　哥俩几乎是异口同声：“二哥！” 　　“老二！” 　　对，没错。 　　只有项方舟才能解决掉这个棘手问题。 　　虽然，他仅仅是医学院的一个学生娃，但搁不住他家里有一个神通无边的好老爸呀！ 　　既然是商人，必须得唯利是图。 　　只要他们哥俩带回去的货不缺销路，且开价合适，能给项方舟他老爸留下足够的利润空间，哪怕没有项方舟这层关系，他老爸也不可能拒绝。 　　“那就这么着吧，伊万，你这就可以给你的父亲去电话，说那批车辆我们要下了。还有，你要尽快联系好货运车皮，争取在你下一趟列车发车之前，能把这批车辆装上货车运出去。” 　　这一刻，做出拍板决定的杨宁散发出了强大的领导气场，最大的证据便是他把对伊万诺夫的称呼从您不经意间改为了你。 　　伊万诺夫得令，立马起身再去到了电话机旁。 　　而这边，黄罡向杨宁迟疑问道：“那香水或是化妆品，咱们还要进吗？” 　　杨宁瞥了黄罡一眼，似笑非笑，一脸的不怀好意，反诘道：“你说呢？” 　　黄罡立马讪笑，挠了挠头，自嘲道：“我他么纯粹就是多此一问。” 　　伊万诺夫打完了电话，带着只有胜利者才配拥有的笑容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 　　“我父亲说，让你们两个明天就带上钱去找他。” 　　黄罡心急问道：“那价格呢？我的意思是说，我们哥俩需要带多少钱过去？” 　　伊万诺夫应道：“一辆车是两百卢布，总数一万，但我们还需要向我父亲多支付四万卢布，这里我需要申明一下……” 　　黄罡急忙摆手。 　　“不用申明，我们都明白这四万卢布的用途。” 　　伊万诺夫点了点头，没再把刚才的话接着说下去。 　　“明天一早我先去取钱，随后送你们二位去找我的父亲，我再去趟铁路局，争取明天一天，把这件事完全落实下来。” 　　 第二十五章 想归想，做归做 　　五万卢布，五十辆车，划成每辆车的成本只有一千卢布。 　　加上运费，这车到了北京，全部的成本也不到一千五。 　　按照官方汇率，换算成中国币，也就是三千六百多不到三千七的样子。 　　而且，这批车中绝大多数的成色都有六七成新。 　　涨个三倍，以一万二千块一辆的价格转让给项方舟他老爸，那可就得好好猜一下了，到时候，项方舟他老爸究竟会请他们哥仨喝什么好酒呢？ 　　伊万诺夫交给了杨宁整二十万卢布，在军区提车花去了五万，预定货运列车的车皮用掉了一万八，伊万诺夫用在上下打点的费用差不多有五千，再加上他们哥俩卖货得到的一万多卢布，这一天结束后，杨宁手上掌握的本金还有十三万七。 　　钱留在手上并不会生崽，想让它生崽，就必须要让它转起来。 　　于是，周四一早，杨宁黄罡哥俩便按照小本本上记着的地址找了过去。 　　那是一间位于市中心区域的单身公寓 　　“笃笃笃。” 　　杨宁礼貌敲门。 　　等了片刻，公寓内却无人应答。 　　再敲。 　　还是没有回应。 　　杨宁遗憾耸肩。 　　只能说是运气不好。 　　在列车上相识的时候，卡捷琳娜就曾说过她会在草原国的首都下车，大概会在那边停留个一到两天，等办完了事情，就乘坐别的列车返回莫斯科。 　　杨宁估计她会比自己晚到个两天或是三天，结果，这都第四天了，卡捷琳娜居然还没回来。 　　没办法，只能是掉头先回去，等明天再过来碰碰运气。 　　刚走到楼梯口，杨宁忽地停下了脚步，拍了下脑门，转身回到了卡捷琳娜的房间门口。 　　从怀中掏出小本本，刷刷刷写下了几行字，然后从房门下的缝隙中塞了进去。 　　紧跟过来的黄罡看到了，禁不住嘲笑起来。 　　“老三，你这是干嘛呢？人家大美女虽然会说中国话，但不一定认得中国字哦。” 　　杨宁回以轻笑。 　　“你当人家小姐姐跟你黄老大似的么？只会说俄语，却不认得老大哥字……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这小本本上留下来的地址，就是人家小姐姐亲笔书写的，瞧这字体，多隽秀啊。” 　　黄罡探过头来想看个清楚，可杨宁却呵呵一笑，把小本本揣回了怀中。 　　“不给看拉倒，我还不乐意看了呢。” 　　话是这么说，但黄罡此时已经认定，那小本本上的地址根本就不是卡捷琳娜的笔迹。 　　距离伊万诺夫那趟列车的出发时间还有六天之久，杨宁相信卡捷琳娜一定会在这期间赶回莫斯科，而且，自己又给她留了言，想必不会出什么差池。 　　于是，很放松地伙同黄罡一道在市内兜了一大圈，到了傍晚时分，才回到了伊万诺夫的别墅。 　　结果，这一等就是三天。 　　到了周日，黄罡一早去了趟火车站，买了两张站票，等回来后，却见到杨宁正和伊万诺夫一道摆弄院子里的花草，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登时惹起了黄罡的火气。 　　暗火。 　　敢生不敢发的那种。 　　也不是不敢发，主要是考虑到自己做为拜把老大的形象问题。 　　不过，虽然不宜发火，但说道几句还是可以的嘛。 　　可不能怪我黄罡太过唠叨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那个名叫卡捷琳娜的大美女还没个信息，你老三咋就那么能沉住气呢？ 　　最起码，咱也得过去看看不是？ 　　那杨宁表情严肃，极有耐心地听完了黄罡长达五分钟之久的唠叨，随后，可怜巴巴回应道：“可是，卡捷琳娜刚打过电话来，说今晚八点钟准时过来接咱们去看货。” 　　黄罡猛地一怔。 　　下意识抽了自己一个耳光。 　　你妈，这老三也忒鬼了，一个不留神，就着了他的道。 　　“老大，您这是怎么了？” 　　黄罡气鼓鼓应道：“我他么打蚊子，不行啊？” 　　…… 　　黑市，听起来挺吓人，总是给人一种很不安全的感觉。 　　但事实上，黑市往往比合法市场还要守规矩。 　　一个不小心，就可能遭来灭顶之灾，所以，这些从事黑市交易的生意人说话做事相当谨慎。 　　伊万诺夫对杨宁黄罡的计划未加阻拦，只是叮嘱杨宁，没必要把钱放在身上，等谈好了生意，再重新约定付钱交货的时间地点也就是了。 　　晚八点还差了十分钟，一辆红色奔驰停到了伊万诺夫的家门口，喇叭连按三声，提示屋内的杨宁可以出去了。 　　黄罡立马紧张起来，一边嚷着杨宁稍作等待，一边一头扎进了洗手间。 　　毕竟是去谈生意去嘛，咱总得注重一下自己的形象，免得给中国商人丢了份。 　　卡捷琳娜戴了顶黑色绒线帽，围了条紫色薄围巾，穿了件鸭绿色羽绒大衣，且又立在了奔驰车的火红色之旁。 　　这种颜色搭配…… 　　没办法，人长得漂亮，体型又很魔鬼，无论怎么搭，都是一个妖娆艳丽。 　　“卡捷琳娜，美丽的小姐姐，很高兴又见到了你。” 　　出了门，杨宁快步向前，来到了卡捷琳娜的身前，左腿在前，右腿微屈，做了个吻手礼的预备式。 　　卡捷琳娜咯咯笑着，很是配合地伸出了手来。 　　身后，黄罡暗自咬牙。 　　臭不要脸的杨老三，你他么今晚吃完饭后刷牙了没？ 　　你他么好意思将自己一嘴的烟酒臭沾到人家卡捷琳娜小姐的手上吗？ 　　我黄罡可是刷过了牙的…… 　　干嘛呀？ 　　咋这就上车了呢？ 　　怎么能无视我黄老大的存在哩？ 　　还有，我黄罡总算是看透你杨老三的重色轻友的本质了，他么的，就不能陪老大坐在后排座上么？那副驾位置就那么香吗？ 　　确实香！ 　　长吁短叹的黄罡刚拉开后门，一股幽香便钻进了鼻孔，待他进到了车内，坐在了后排座上，那股子幽香更是让他不由自己地想入非非起来。 　　只是一辆代步车都这么香气逼人了，那么，卡捷琳娜的闺房，也就是三天前去过的那套公寓，里面又会是怎样的一个情况呢？ 　　我要怎么做，才能在三弟面前挺直了腰杆理直气壮地说上一句，长嫂如母，你丫今后对你嫂子要放尊重些呢？ 　　想归想，做归做。 　　现实中的黄罡安坐在后排座上，听着前面的‘银声浪笑’，努力克制，完全保持住了一个绅士应有的矜持。 　　 第二十六章 华夏砍价谁家强，咱家老大欲飞翔 上 　　卡捷琳娜驾驶着车子穿行于莫斯科郊外的夜色之中。 　　温柔的月光笼罩着大地，远处的山峦就像是披上了轻纱。 　　车内，杨宁有感而发，轻声吟唱：“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儿也不再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我心爽朗，在这迷人的晚上……” 　　第一段唱罢之后，居然直接跳到了最后一段：“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偷偷看着我不声响，我想开口讲，不知怎样讲，多少话儿留在心上……” 　　后排座上，黄罡嗤之以鼻。 　　借歌传情？ 　　谁他么不会？ 　　听我黄老大的！ 　　“歌声轻轻荡漾在黄昏水面上，暮色中的工厂在远处闪着光，列车飞快地奔驰，车窗的灯火辉煌，两个青年等我在山楂树两旁……” 　　驾驶座上，卡捷琳娜突然掩面轻笑。 　　黄罡的歌声戛然而止。 　　窝草。 　　莽撞了。 　　咋忘了这首《山楂树》歌唱的是一个三角恋故事呢？ 　　妈的，好尴尬。 　　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了路边的一个像是厂房的院落中。 　　下车之前，卡捷琳娜连着按了几声喇叭。 　　院落一侧的楼房上，随即亮起了灯光。 　　“我们上去吧，还是之前说的那样，货，你们验，价，你们谈，我只能保证他们向你们提供的货和你们所验过的货完全一致，别的什么，我可就帮不上忙了。” 　　杨宁淡然一笑。 　　“您能帮我们联系货源，我已是感激不尽了，您还要帮我们保证货源质量，我这感激之情……” 　　卡捷琳娜咯咯笑道：“难道你想说无以回报唯有以身相许吗？” 　　反撩！？ 　　杨宁虎躯一震，一时竟然语塞。 　　卡捷琳娜幽幽再道：“如果我真能成为你的心上人，这价格嘛，也不是不能帮你谈。” 　　杨宁深吸了口气，就要回应。 　　黄罡却突然插话道：“谈价我在行，就不用辛苦卡捷琳娜小姐了。” 　　卡捷琳娜轻剜了黄罡一眼，重新围好了围巾，径直向楼上走去。 　　二楼的一间办公室中，一位四十多将近五十岁的中年妇女起身相迎，那妇女的体型已然有些发福，但脸盘及五官的轮廓依旧可以证明，十几二十年前，她也曾经是个大美人。 　　而且，还是个颇有东方韵味的古典美人。 　　“卡捷琳娜，我的小公主，几天不见，你居然又漂亮了。” 　　那中年妇女迎上前来，拥抱并贴面了卡捷琳娜，显得十分热情。 　　卡捷琳娜转身向杨宁介绍道：“阿瓦沙，莫斯科最大的化妆品商人，哈拉少，你是不是很惊奇阿瓦沙怎么也会说一口流利的华语呢？” 　　杨宁坦诚点头。 　　卡捷琳娜浅浅一笑，解释道：“那是因为阿瓦沙的母亲是你的同胞。” 　　杨宁做出恍然状。 　　哦，原来是酱紫啊。 　　怪不得这阿瓦沙看上去还有些东方古典美人的韵味呢。 　　阿瓦沙打开了办公室一侧墙壁上的暗门，领着三人穿过这道暗门，拐了几个弯，又下了一段楼梯，来到了另外一间房屋中。 　　这一间房，面积虽然不大，但对杨宁黄罡二人来说，却是极具震撼力。 　　因为，房中的十多个货架上，琳琅满目，摆放的全都是他们二人不曾熟悉的各种化妆品。 　　“门口这五排白色货架是低端产品，中间五排蓝色货架是中端产品，最里面三排黑色货架上才是最高端的产品，你们自行挑选吧，选中的，记下产品编号就好了。” 　　进了屋，阿瓦沙跟杨宁黄罡二人交代了一声，然后就拉着卡捷琳娜去聊天说话了。 　　于是。 　　两个大男人在一堆化妆品中不禁迷失了方向…… 　　我就说吧，上大学根本没啥鸟用。 　　黄罡愤懑不已，拿起了一只白色瓶罐仔细端详，上面的法莱西文不怎么能看得懂，翻译过来的老大哥文更是令他眼花。 　　要不…… 　　黄罡捅了下身旁的杨宁，朝着卡捷琳娜的方向努了下嘴。 　　杨宁轻叹摇头。 　　去不得啊，黄老大。 　　那位小姐姐的反撩招数太那啥了，哥们我招架不住唉。 　　杨宁如此态度，黄罡很是不满。 　　为了赚钱，牺牲下色相不妥？ 　　男女那事，你一大男人能有啥亏吃？ 　　杨宁撇嘴翻眼皮，白了黄罡一眼。 　　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乐意去。 　　黄罡登时泄了气。 　　妈的，老大我要是敢，还他么用得着求你小子？ 　　杨宁差点笑出了声来。 　　“其实啊，黄老大，我觉得就这点小事咱们并不需要求人家。低端的毁招牌，咱看都不用看，高端的风险大，咱就挑几样顺眼的充充门面，把重点放在这中端产品上。” 　　有道理。 　　黄罡点了点头。 　　接着说。 　　“我观察了一下，这五排货架上的中端产品虽然有个两三百之多，但也是分了类别的，你瞧瞧这十几样产品，虽然包装不一样，但功效应该差不多。咱们呢，就捡那种包装最精美的挑，保管没错。” 　　黄罡露出了笑容。 　　中！ 　　三弟。 　　那就全听你的。 　　十分钟后，黄罡拿着挑选好的产品目录坐到了阿瓦沙的对面。 　　阿瓦沙接过目录，飞快的写下了各个产品的报价。 　　黄罡瞅了一遍。 　　中端货，大都在五十卢布到一百卢布之间，而高端货基本上都要两百多卢布。 　　“如果我的进货只是个千儿八百卢布的量，这个价格，我没二话，毕竟是卡捷琳娜小姐介绍的关系，我想，阿瓦沙你标出来的报价一定是个实在价。” 　　阿瓦沙回应道：“当然，卡捷琳娜领来的贵客，我当然不能怠慢。” 　　“不过呢，我一下子就要进上万卢布的货，你要是不给我打个折扣的话，我这心里怎么也平衡不了，希望阿瓦沙能够理解。” 　　阿瓦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轻蔑神色。 　　她可是莫斯科化妆品黑市的最大一家供应商，单笔上万卢布的交易不敢说天天有，那也是每周好几单，根本就没啥大不了的。 　　“看在卡捷琳娜的面子上，那就给你打个九五折好了。” 　　黄罡点了点头，像是颇为满意。 　　“那要是我一笔吃进你十万卢布以上的货呢？” 　　这…… 　　阿瓦沙眨了眨眼，不由坐直了身体。 　　 第二十七章 华夏砍价谁家强，咱家老大欲飞翔 下 　　卡捷琳娜也是明显吃了一惊，并下意识问道：“你确定要进那么多货吗？” 　　黄罡淡然一笑。 　　那笑容，居然跟杨宁颇有三分神似。 　　“实话跟你说吧，这头一回先吃上个十来万卢布的货对我们来说不过是试试水趟趟路，等我们把渠道建设好了，那可能就再不是十几万卢布的生意喽！单笔几十万很正常，上百万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罡充分发挥个人的特长，将一个八字尚没有一撇的生意吹了个天花乱坠。 　　“不过呢，进什么货，从哪家进货，那可是大有讲究的，阿瓦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瓦沙兴奋之余略显紧张，不住地将眼神余光瞄向了身旁的卡捷琳娜。 　　卡捷琳娜的神情稍有些复杂，抬起头来四处张望了两眼，却见到货架旁仍在研究产品的杨宁冲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你不用看我三弟，卡捷琳娜小姐，进货的权力在我手上，进什么货，进多少货，全都由我黄罡说了算。” 　　能当着三弟杨宁的面，跟卡捷琳娜说出这番侧漏着霸气的话，那黄罡的心情，简直是爽的一批。 　　卡捷琳娜轻吁了口气，然后附在了阿瓦沙的耳边，悄声嘀咕了两句。 　　阿瓦沙点着头，脸上随即堆满了笑容。 　　“如果你们能保证今后全都从我这边进货的话，我愿意以八八折的价格为你们供货。” 　　黄罡呲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八八折还不满意吗？我的标价本来就不高，很多经销商都是享受不到折扣的。” 　　黄罡再哼了一声，脸上的笑容讳莫如深。 　　卡捷琳娜不自觉地再看向了杨宁。 　　可杨宁却只是耸了下肩，示意他无权干涉黄罡的谈价。 　　“八八折，真的不能再低了。”阿瓦沙明显是一个见多识广的商人，并没有被黄罡的故弄玄虚所影响到。 　　不过，黄老大的降龙十八忽悠掌这才刚刚使出了前面的几招，更显深厚功力的招数还在后面等着呢。 　　“咱们要是只做这一单生意的话，你即便不打折扣也没多大关系，但这样一来，我势必要去寻找另一家更为优惠的供应商，或许找得到，也或许找不到，但不管找不找得到，我们两方之间恐怕是再无交易的可能。因为，从我的感觉上讲，阿瓦沙，你并没有把我当成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在我们中国有这么一句老话，叫人无诚不立，业无信不兴，意思是说，做人需要讲诚信，方能立足于社会，做生意更要讲诚信，才能把生意越做越大。阿瓦沙，卡捷琳娜小姐是你的朋友，而我们是卡捷琳娜小姐的朋友，所以呢，我们是带着一颗交朋友的心来跟你谈生意的。” 　　这一番话，说的阿瓦沙直犯晕。 　　谈生意就谈生意，怎么就扯到诚信上来了呢？ 　　我八八折给你供货，比正常的九五折还要优惠了七个百分点，这还不够诚信了吗？ 　　阿瓦沙很想反问一句，可那黄罡根本不给她机会。 　　“做为朋友，我想，我有责任开导一下你的思维，我们先做个假设，假设你的进货成本占到了你的标价的五折……” 　　黄罡稍微一顿，像是在给阿瓦沙留下思考反应的时间，实则是在观察阿瓦沙的表情。 　　但见阿瓦沙表情平淡正常，黄罡断定，成本占标价的五折，此估算应该是高了。 　　“或者，你的进货成本只占到了你标价的四折……” 　　阿瓦沙立刻有了反应。 　　“不可能那么低！” 　　黄罡微微一笑。 　　“我刚才说了，这只是一个假设。” 　　好吧，在堵住了阿瓦沙嘴巴的同时，黄罡也得出了相对准确的估算。 　　阿瓦沙的进货价应该就在标价的四五折左右。 　　“如果你的进货渠道有问题，那我没啥好说的，你尽管去追求你的利润率。但是，你阿瓦沙能做到莫斯科化妆品黑市的最大供应商，我想，你的进货渠道一定没问题，应该是想进多少进多少，对吗？” 　　得到了阿瓦沙的肯定，黄罡接着分析道：“假设你每个月的进货量在十万卢布左右，即便是一倍的利润率，赚到手的也不过就是十万卢布。但你要是每个月能进到一百万卢布的货，哪怕只有百分之十五的利润，你赚到手的也比之前多了五万卢布，这个道理，就是我们中国商人最为信奉的一个宗旨，叫做薄利多销。” 　　听起来……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哦！ 　　阿瓦沙不由看了眼卡捷琳娜。 　　卡捷琳娜回应以微笑点头。 　　“你说服了我，所以，我决定在八八折的基础上再降八个点，以八折的价格为你供货，另外，我会免费将货物运到你指定的地点，当然，这个地点说的是莫斯科市的范围内。” 　　黄罡大笑三声。 　　“我刚才怎么说来着？阿瓦沙，我们是带着十足的诚意来的，可你，并没有向我们展现你的诚意。我清楚的很，你的进货价只是标价的四五折，如果你真的被我说服了，就应该接受我的建议，加价十五个点的利润，以六折的价格为我们供货。” 　　四五折？ 　　他怎么会知道？ 　　阿瓦沙一脸都是吃惊的模样。 　　很显然，她那位中国母亲留给她的基因只显现在了长相上，而未显现在智商上。 　　“阿瓦沙，我必须给你一个善意的提醒，中国可是一个拥有十一亿人口的巨大市场，一百个莫斯科也赶不上半个中国。可是呢，它将来的走向一定是越来越规范，黑市交易一定是越来越艰难，中国还有句老话用在此处非常恰当，叫过了这村没那店，阿瓦沙，如果你不抓住机会的话，我想，你一定会后悔的。” 　　关键时刻，临门一脚，黄罡终于祭出了最后一个大招：对未来走向的判断。 　　三弟杨宁灌输给他的。 　　管他对与错，能派的上用场就好。 　　阿瓦沙再次看向了卡捷琳娜。 　　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这阿瓦沙只是这家化妆品黑市批发商的明面老板，而卡捷琳娜应该是幕后老板，或者是幕后老板的代言人。 　　卡捷琳娜倒也干脆，没再伪装，也没再看向不远处的杨宁，而是直接向黄罡伸出了手来，简单利索道了声：“成交！” 　　 第二十八章 熊定北的衷告 　　“哥牛逼不？老三，就问你一句，哥牛逼不牛逼？” 　　卡捷琳娜原路返回，将二人送回到了伊万诺夫的别墅，只是下车，尚未进门，那黄罡便扯下了绅士的外衣，忍不住嘚瑟起来。 　　杨宁由衷地竖起了大拇指。 　　确实牛逼！ 　　这要是换了他杨宁，最多八八折也就到底了，可黄老大愣是又砍下了二十八个点来。 　　这等脸皮…… 　　哦，不。 　　这等本事，可不是随便一个谁就能学得来的。 　　“这叫什么？天赋！我跟你说实话吧，三弟，要不是我一眼就看穿了那卡捷琳娜才是真正的老板，哼，我他么都敢直接杀到五折上去。” 　　进到了客厅，黄罡倒了杯冷水，咕咚咚灌了一气。 　　木滴办法，俄罗斯说到底还是个西方国家，伊万诺夫的家里虽然有烧开水的电水壶，却没有盛开水的暖水瓶，口渴且着急，也只能是逮着冷水灌。 　　黄罡紧跟着的这句话，什么一眼看穿，又什么直接杀到五折上，那可就是在吹牛逼了。 　　不过，人家黄老大立下了辣么大的一件大功劳，适当地吹吹牛逼，抒发一下激动的心情，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于是。 　　杨宁再次竖起了大拇指。 　　连着被三弟称赞了两回，黄罡的情绪到达了高朝。 　　“必须整两口！老三，你去看看老北他睡了没？没睡的话，叫他下来一块整，我这就去厨房整俩菜。” 　　话音将落，伊万诺夫便出现在了楼梯口上。 　　“老北？你叫我老北？是北极熊的那个北吗？” 　　黄罡先是一怔，然后，呲溜一下便钻进了厨房。 　　咱关门整菜。 　　至于那头熊…… 　　三弟绝对能轻松摆平。 　　只是，黄罡这回算是白紧张了。 　　对北极熊这个绰号，伊万诺夫根本就不存在丝毫的抵触情绪。 　　在他看来，北极熊代表着勇敢雄壮，刚好符合他的气质。 　　十分钟。 　　黄罡整出来了一荤一素，在端着盘子准备走出厨房的时候，先探头观察，见到伊万诺夫和三弟杨宁坐在沙发上有说有笑，这才放下心来迈开了步伐。 　　两道菜在中国都极为普通，素的一道是香辣土豆丝，荤的一道是尖椒牛柳，只是，俄罗斯这边的尖椒实在称不上是辣椒，一丁点的辣味都没有。 　　饶是如此，那伊万诺夫吃在了嘴里，也是赞口不绝。 　　本性使然，又受到了伊万诺夫的称赞以及酒精的刺激，那黄罡的碎碎嘴技能再次爆发，在不影响到吃喝的前提下，将今晚上的丰功伟绩添油加醋地又描述了一遍。 　　杨宁略带着微笑平静地听着，时不时端起酒杯跟伊万诺夫和黄罡碰上一下。 　　但伊万诺夫听着，两道浓眉却是越蹙越紧。 　　“你进了这么多的货，考虑过如何进关出关的问题吗？上车进关时我可以帮上忙，问题不大，但到了你们中国，下车出关，你该怎么应付呢？” 　　黄罡当场呆住。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在壁炉的火焰并不怎么旺盛、温度也就是十几不到二十度的客厅中，豆粒大的汗珠瞬间挂满了双鬓。 　　从黑市上进货肯定是手续不全，渠道不合法，想蒙混过海关几无可能。 　　轻了，货被没收，落下个血本无归，重了，十年八年呼吸不到外面的空气，半辈子搭进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草率了呀！ 　　黄罡的一颗小心脏猛地突突起来，整个人就好像悬浮在万丈深渊之中…… 　　不对啊！ 　　为什么是悬浮？ 　　而不是坠落？ 　　黄罡下意识瞄了身旁的杨宁一眼。 　　心脏登时不突突了，紊乱了的内分泌也于瞬间恢复了平衡。 　　我黄老大确实有点莽，经常会考虑不周，可我不是还有个三弟么？ 　　我三弟，那可是不是一般人！ 　　我他么忽略了的，我三弟一定能考虑的到，我他么摆不平的，我三弟必然是手到擒来，括弧，砍价除外。 　　“老三，你来回答老北……哦，不，你来回答列车长的问题。” 　　伊万诺夫呵呵一笑，放下了手中餐叉，端起了酒杯。 　　“这个问题用不着哈拉少来回答，三天前，哈拉少就已经跟我商量过对策了，所以我才会对你们的计划持支持态度。” 　　伊万诺夫示意二位同干了一杯，随后接道：“我之所以要在你最兴奋的当口提出这个问题，只是想给你泼泼冷水，让你能清醒一下，认识到自身的不足。” 　　这要是换了别的什么人这样跟黄罡说话，保管得被他以长篇大论给怼回去。 　　包括三弟杨宁。 　　但，说这话的却是北极熊伊万诺夫，也不知道是何缘由，那黄罡听了，只敢连连点头，不敢有只字反驳。 　　“你在做事的经验上要强过哈拉少，跟人相处时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能力也要强过哈拉少，这些，都是你将来能够成为一名成功商人的优势所在。” 　　黄罡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但随即便被谦逊所覆盖。 　　“列车长过奖了……” 　　伊万诺夫摆了摆手，示意黄罡不要打断他。 　　“但是，你的这儿不够宽……”伊万诺夫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儿不够高……”伊万诺夫再指了下自己的眼睛。 　　“所以，当你决定要做一件事的时候，你所看到的只是正前方，而周围的环境往往会被你忽视，这可能是制约你成为不了顶尖商人的最大短板。” 　　“不过还好，你有个非常优秀的搭档，他对问题的考虑非常全面，虽然在细节方面上偶尔会有幼稚的时候，但在宏观方面上，尤其是方向性问题上，他的见地见解非常精辟，许多观点，即便是我父亲听了，也是感慨万千。” 　　“说了这么多，其实我只是想强调一点，你们二人搭档，我希望在大事上你要听从于哈拉少，而且是无条件听从。” 　　黄罡没有丝毫犹豫，神情愉悦端起了酒杯，冲着伊万诺夫表态道：“请放心，您今天说的话，我黄罡一字不落地全都记在了心里。” 　　伊万诺夫欣慰点头。 　　“还有啊，今后不要再叫我老北了，哈拉少刚给我起了个中国名，叫熊定北，你要是觉得叫大名显得不够亲切，那就叫我老熊好了。” 　　 第二十九章 顺利归来 　　周三。 　　上午十点。 　　杨宁黄罡哥俩按照正常流程通过了海关，检了票，上了车。 　　前天下午，五十辆退役军车就已经装上了货运列车，想必此时早应该在了路上。 　　货运列车比不上客运列车快，单是一个草原国和中国边境线上的重新编组恐怕就得耽误个一两天。 　　因而，当杨宁黄罡哥俩赶回北京的时候，刚好来得及接提这批车辆。 　　昨天傍晚，伊万诺夫找他的父亲借了辆军用卡车，将总价值十二万八千卢布、多达二十五件货的化妆品送进了火车站，并装上了他所掌管的那趟客运列车。 　　二十五件货看似很多，但分散在了宿营车和其他几节卧铺车厢中，并不怎么显眼。 　　可谓是万事俱备，所以，对杨宁黄罡哥俩来说，上车之后的任务就是把饭吃好，把觉睡好，把一路上的风景欣赏好。 　　当然，杨宁还要多了项任务，陪熊定北同志把天聊好。 　　在过来的路上，他们两个聊到了俄罗斯前景不妙的问题，但怎么个不妙法，会不妙到什么地步，伊万诺夫有着一肚子的看法想跟杨宁交流。 　　这一类内容肯定不适合在家里当着老婆孩子的面交流，放在列车上，利用工作时间，那才叫一个合适。 　　心定神安，时间过得也像是快了很多，没什么感觉，列车已经驶过了贝加尔湖。 　　过了贝加尔湖，再往前两个多小时，便进入到了草原国。 　　黄罡早早地戴上了一副墨镜。 　　天知道这边有没有再下雪，即便没下，这么鬼冷的天，上一回下的雪也不会化，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我黄罡并不像老熊同志说的那般没眼界，看不远。 　　列车在大草原上穿行了一天一夜，于周日凌晨黎明时分越过了草原国和中国的边境线。 　　东方露出了鱼肚白，列车迎着早霞开始减速，最终停靠在了二连浩特的站台上。 　　同过去的时候一样，回来时，列车依旧需要更换轮轨，虽然所需要补充的物资没有过去的时候多，但列车依旧要在这边停留三个小时左右。 　　彼时，中国海关虽然在车站设立了关卡，但那道关卡也只能针对出站的旅客。 　　但俄罗斯乘务员们的住所并不需要出站，从站台上过去，穿过一个地下道，便可来到他们住所的后门。 　　伊万诺夫早就做好了准备，四名嫡系两辆推车，各自来回几趟，不到半个小时，那二十五件货便存放到了伊万诺夫的单人宿舍中。 　　接下来，只需要花点银子租上一辆卡车，就可以轻轻松松安安全全将这批化妆品运送到北京。 　　问题是，伊万诺夫一个外国人在中国的地界上操持此事很不方便，所以，杨宁黄罡哥俩必须要留下一人来。 　　“这事简单，交给我来办。” 　　黄罡的胸脯拍的是梆梆作响，底气十足。 　　他所想到的是，这差事没啥技术含量，纯属体力活，三弟年纪小，得让他少吃些苦。 　　但杨宁比他所想却深了一层。 　　“还是让我留下来吧，这一步至关重要，万一出现了意外，我的应付招数可能比你多，也比你管用。” 　　逍遥树上还挂着四颗红色逍遥果，真要是出了什么幺蛾子，有这四颗红果垫底，结果肯定要比黄老大要好得多。 　　黄罡不由拍起了脑门。 　　老熊同志才批评过他眼界不够宽，看得不够远，这才没几天，毛病就发作了。 　　伊万诺夫当然要站到杨宁这边，并非是从感情出发，而是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哈拉少虽然年轻，但他的沉稳，即便是自己也颇有些望尘莫及。 　　全票通过。 　　于是，杨宁换了身俄罗斯乘务员的服装混在了列车乘务组中，跟随伊万诺夫来到了他们的住所。 　　而黄罡，则继续留在了车上。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这座城市不大，却也不缺专门跑长途的货运卡车，尤其是近两三个月以来，选择此地做为货物中转站的倒爷是越来越多，专门跑长途货运的卡车也随之增加了不少。 　　当然，每一座城市都不会少了执法部门，这座城市，已然引起了相关部门的注意，查出各种走私行为的力度也在逐渐加大。 　　不过，毕竟只是逐渐加大，而非一步到位，所以，其中大有漏洞可钻。 　　再加上那杨宁又有伊万诺夫的掩护，招数新颖别致，即便在执法部门的眼皮下行事，其安全系数也不会太低。 　　货运卡车很容易就找到了，只是谈价格的时候，因为没有了黄老大，杨宁始终觉得被人家宰了一刀。 　　只是，这一刀相对于这笔生意来讲，最多也就是个九牛一毛，完全可以忽略。 　　顺利装车。 　　顺利出城。 　　顺利驶上国道。 　　一路奔往东南方向的国道上，杨宁不自觉地生出了些许的负罪感。 　　背着扛着大包小包，在这列车上煎熬个六天六夜，赚到的只是一份辛苦钱，跟什么走私犯罪根本扯不到一块。 　　最多也就算个投机倒把。 　　但，十几年之后的中国一定会将投机倒把罪从刑法中撤除，并认定它是一个特殊时期特殊情况下做出的司法错误。 　　可眼下…… 　　这性质却变了呀！ 　　这一趟回来，带了将近二十万卢布的货，等出了手，下一趟再过去的时候，又会带多少中国软妹币的货呢？ 　　一百万？ 　　还是两百万？ 　　再按照现有的模式干，那不就是铁板钉钉的走私吗？ 　　这一趟就算了，下一趟因为时间太紧也就算了，企业家嘛，谁还没有个一样两样的原罪呢？ 　　但再往后，等生意真正上了路，必须得做出改变。 　　只有堂堂正正做生意，才能挺直腰杆做富人。 　　…… 　　连头带尾，三天两夜，周二下午五点多钟，杨宁跟车将这批化妆品运送到了黄罡租借的地下室。 　　按照事先说好了的，此刻的黄罡应该等在了地下室中，并且还要拿着新租来的一间当做仓库用的地下室的房门钥匙。 　　可是，当杨宁打开他们所住的地下室房门时，那黄罡居然不在家。 　　 第三十章 黄老大蒸发了 　　货运卡车司机只负责运货，不愿意帮忙卸货，而杨宁对这一片根本不熟，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卸货工人。 　　情急之下，杨宁只得答应给卡车司机多加五十块钱，让他在原地多等个把小时。此刻，杨宁所能想到的求助对象，只有医学院男宿2号楼407室的一帮弟兄。 　　好在相隔距离不怎么远，仅用了十五分钟，杨宁便赶到了407宿舍，见到了正准备去食堂吃饭的项方舟。 　　一见到杨宁，项方舟的两只眸子立马闪出了绿光，直接将手中碗勺扔到了桌上。 　　“走了，兄逮，喝酒去！丫的，咱哥俩得有多长时间没在一起喝两杯了？上次喝酒还是去年的事情呢。” 　　可不是嘛。 　　在莫斯科过的阳历新年，这都是新一年的一月八号了，上一次跟项方舟喝酒，可不是去年的事情嘛。 　　“哥，我今天是陪不了你了，还有一堆货放在车上卸不下来呢，我过来是……” 　　项方舟霸气摆手。 　　“多大点事？不就是卸个货吗？等着。” 　　半个小时后，407宿舍八名舍友全部聚齐，浩浩荡荡杀向了黄罡租借的地下室。 　　货件不多，只有二十五件，可每一件都挺沉，八兄弟将这二十五件货卸下了车，再运到地下室中，饶是大冬天，一个个也是累出了一身汗。 　　杨宁付过了车钱，回到地下室，除去自己和项方舟，就要往另外六个兄弟的手上塞钱。 　　不多，一人也就是五张大团结。 　　那六个兄弟却死活不肯接下。 　　其中一人道：“杨宁，你把哥几个当成什么人了？帮你，那是哥几个把你当兄弟，可你呢？把哥几个当卸货工人了，是不？” 　　杨宁不敢辩驳，只有赔笑。 　　项方舟叼着支烟，踱了过来，伸手把那六兄弟手中的大团结接了下来，随后再冲着杨宁伸手道：“我的呢？亲兄弟，明算账，哥今天也没少出力。” 　　杨宁不免有些发懵。 　　鬼知道这位项公子的葫芦里装的是啥药。 　　项方舟直接下手，将杨宁手中还剩下了的几张大团结抢到了自个的手里。 　　一张一张数了一遍，项方舟道：“一共三百八，就全当是杨宁同学上缴的班费了。咱们班不是想赶在期末前搞次活动么？刚好拿它来当经费。” 　　这么一说，那六个兄弟顿时释然。 　　“走了，别在这傻站着了，吃饭喝酒去，本公子请客。” 　　一宿舍八兄弟，有能喝的，也有不能喝的，项方舟虽然是那个最爱整两口的，但其酒量却只能排在中游。 　　刚端起酒杯的时候，杨宁还有意要护着项方舟，但酒过三巡，杨宁忽地觉察到了异样。 　　今晚这顿酒的敌我双方相当分明。 　　敌方七人。 　　己方孤军奋战。 　　项方舟一脸坏笑，指挥六位友军，向杨宁发起了轮番攻击。 　　小样，晕了没？ 　　投降不？ 　　丫的，还敢死撑！ 　　兄弟们，再来一轮进攻。 　　我他么就不信轮不翻他！ 　　说来也是奇怪。 　　杨宁的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再多喝一杯都有可能当场亮菜谱，可神志却始终清醒地很，一点迷糊感都没有，最多也就是微醺状态下的小晕。 　　这种情况用医学知识也能解释的通，血脑屏障比较奇特，乙醇分子通过不了，大脑也就不会被酒精作用到。 　　然而，这具肉身的血脑屏障并无奇特之处，因为，原主兄弟的酒量也就半斤，过了这个量，肯定是一个不省人事。 　　究竟是何缘故，杨宁来不及多想，赶紧摆平了项方舟才是要紧。 　　于是。 　　杨宁撕下了一截卫生纸，卷在筷子上，插到了面前的茶杯中。 　　“丫的，终于举白旗了，好吧，那今晚就饶了你。不过，你还得回答哥的一个问题，知道哥今晚上为啥要搞你不？” 　　杨宁首先想到的跟道森干架的那天晚上，项方舟喝的有点大，想跟他并肩作战，却被他摁在了路边的树干旁。 　　不过，以项方舟有仇不过夜的性格，理应不会等到今天再跟自己算账。 　　那就只能是今晚喝酒前他付给六位舍友兄弟五张大团结的事情喽？ 　　项方舟却摇了摇头。 　　“哥今天之所以要搞你，只是想让你记住，在你杨宁什么都不是的时候，这桌上的哥几个就把你杨宁当成了亲兄弟。 　　如果有一天，你杨宁要是赚到了大钱，成为了显赫一时的人物，我希望你不要忘记了哥几个曾经对你的这份兄弟感情。 　　这份感情有多纯，你杨宁应该体会的到，这份感情有多真，你杨宁也应该品味的出，如果将来有那么一天，他们哥几个中的任一个跟我说你杨宁不是个东西的话，你可别怪哥跟你翻脸不认人。” 　　这番话，说的可真是老有水平了。 　　那六个兄弟听了，一个个频频点头不说，还整的要脱棉袄，没办法，浑身的血都沸腾了，那棉袄还穿得下么？ 　　杨宁也是感慨不已。 　　不禁联想到上辈子的读书年代。 　　初中懵懂，三观尚未成型，同学友谊似乎肤浅了一些。 　　等上了高中，思想成熟了许多，但却被繁重的学习任务所压迫，同学友谊的深度同样得不到拓展。 　　而跨越到了研究生阶段，同学间为了争抢有限的资源，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同窗情谊。 　　唯有大学本科。 　　尤其是大一大二。 　　刚从高考的桎梏中解脱，又不存在对未来前途的忧虑，此时的同学情谊，的的确确最为纯真。 　　…… 　　酒足饭饱。 　　项方舟买了单，安排那六个兄弟先回宿舍，而自己坚持要把杨宁送回地下室。 　　自己的兄弟自己心疼。 　　老三今晚上喝了至少得一斤，让他一个人回去，当哥哥的，放心不下。 　　路上，这哥俩不由说到了黄老大。 　　这货，死哪去了呢？ 　　列车昨天一早就到了北京，他就算有点什么急事，不去医学院跟项方舟打声招呼，那也得在地下室中给杨宁留下个字条什么的呀。 　　可是，这两样他却都没有做。 　　这人，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 　　回到了地下室，坐下来刚点上了一支烟，就听到有人敲门。 　　“笃笃笃。” 　　 第三十一章 一俊遮百丑 　　是黄老大回来了？ 　　杨宁暗自摇头。 　　可能性不大。黄老大受过忘带钥匙的苦，所以，出门前必须要检查一遍钥匙在不在身上，而他，只要带了钥匙，就没有让别人为他开门的习惯。 　　“杨宁回来了吗？我是辖区派出所的，我姓李，叫李红军。” 　　听着门外人的话，杨宁的第一反应是有人冒充警察意欲骗来房门实施犯罪…… 　　但一转念。 　　不禁哑然失笑。 　　俩大男人，有啥能让人家犯罪的呢？ 　　要是想抢钱，那也不会抢到地下室来吧。 　　开了门，见到门外之人果然穿着一身警服，杨宁的疑虑更是消散的无影无踪。 　　“黄罡是跟你住在一起的，对吗？” 　　杨宁不由一怔。 　　屋内，项方舟也来到了杨宁的身后。 　　“黄罡他，出什么事情了吗？” 　　门外那名自称叫李红军的派出所警察哼笑了一声，回应道：“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一个月前，是我把你从医学院带到派出所的，你怎么不记得了？” 　　杨宁再一怔。 　　随即笑着挠了下后脑勺，怪不得看上去有些面熟呢。 　　“你和黄罡应该是在看守所认识的吧……唉，这个小黄，也真是不让人省心。这样吧，这次呢，他犯的事也算不上有多大，你们呢，筹上个五千块，然后去所里把人给提出来得了。” 　　五千块？ 　　犯了什么事能值那么多钱？ 　　李红军再哼笑了一声，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盖着派出所公章的文件，递给了杨宁。 　　“你自己看吧，犯的啥事，都写在了这张处罚通知单上了。” 　　言罢，李红军转身离去。 　　杨宁借着屋里的光线，瞅了那份通知书一眼。 　　只这么一眼，便让杨宁忍不住开口骂起了大街。 　　“贩卖银秽色清录像带？卧日你黄老大个仙人板板，你他么的还要脸不要？” 　　项方舟要过那份通知书，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脸色愈发阴沉。 　　“兄逮，不是哥在背后挑拨你俩的关系，咱实话实说，黄老大这个人呢，义气倒是义气，但这儿……有些混不吝啊！” 　　项方舟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这老兄的嘴，远比脑子跑得快，这老兄做事，根本不顾后果。兄逮，你是该认真想想了，跟他合伙下去，早晚都得把你给拖下水。” 　　杨宁不语。 　　关上了房门，重新点了支香烟，默默地抽了半截。 　　“哥，我不否认你对黄老大的剖析，他确实是这么个人，但我肯定不能甩开他。 　　两次了，第一次是在看守所，第二次是在莫斯科。这两次都是眼看着就要挨揍的时候，黄老大却把我挡在了身后。 　　如果说在看守所的那一次他还有些在我面前显摆的意思，那么，在莫斯科的那一次，他可是真心要舍命救我。” 　　学着黄罡捏烟的姿势，杨宁狠狠地抽了一口，然后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中。 　　“有句话说得好，叫一俊遮百丑，对我杨宁来说，黄老大能做到这一点已经很足够了。” 　　项方舟蹙眉疑道：“还能有这事？看来，黄老大对你还是真没得说呢。” 　　杨宁苦笑。 　　这个二哥呀，幸亏是个男人，要是生就个女儿身的话，那绝对是醋缸一个。 　　项方舟带着很明显的情绪接着解释道：“哥还是刚才那句话，哥并不想挑拨你跟黄老大的关系，哥只是在提醒你，毕竟你比他小了好几岁，哥是怕你吃了他的亏。” 　　杨宁肃容应道：“我明白，哥，在我心中，这世上有且只有一个项方舟。” 　　项方舟显示一愣。 　　随即看向了杨宁。 　　忽地品味明白了杨宁的话意，笑容瞬间恢复。 　　“你明白了就好，那这一页就先翻过去不提，说说你打算怎么筹措那五千块罚款吧，别指望哥，哥的家底已经空了，老爷子那边，一时半会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杨宁跟着笑开。 　　指了下那堆了大半间地下室的货件，道：“现在，机会不是出现了吗？” 　　项方舟怔了下，随即问道：“你还没告诉我，这些货都是些什么东西呢。” 　　杨宁淡淡一笑。 　　“化妆品，全都是法莱西产的化妆品，连友谊商店都没得卖的稀罕品，你家老爷子绝对感兴趣。” 　　项方舟急切追问：“那价格呢？货再怎么稀罕，价格要是高了，我家老爷子一样会摇头。” 　　“价格嘛……” 　　杨宁稍稍卖了个关子。 　　“同档次的货，我这边能保证你家老爷子以友谊商店一半的售价向外出手，仍旧有五成的利润。” 　　项方舟愣住了。 　　这么大的利润空间还真是他没能想到也不敢想到的。 　　“那你还剩多少利润呢？哥的意思是说，用不着给我家老爷子留下那么厚的利润，多给自己留点，让哥也能沾沾你的光。” 　　杨宁却玩味一笑。 　　“沾光？你可拉倒吧！” 　　拿起烟盒，抽出两支香烟，杨宁先递给了项方舟一支，再划着了火柴，为项方舟点上了火，自个再就着火柴残火点上了烟。 　　“我打算成立一家贸易公司，该交什么费用交什么费用，该上多少税就上多少税，不能等今后生意做大了，却被人薅住了小尾巴，说咱们当初干的是走私买卖，赚的是偷税漏税的钱。” 　　项方舟抽着烟，不住点头。 　　“我跟我家老爷子喝酒闲聊的时候，我家老爷子也是这样让我劝你来着。” 　　“这家公司有四个股东，我，你，黄老大，还有我在路上结识的伊万诺夫列车长，伊万诺夫拿了二十万卢布交给我来打理，他所占的股份也由我来代持。 　　我的设计是我和我代持的伊万诺夫的股份加一块占公司总股份的百分之六十，黄老大和你以初始本金占股百分之十五，另外，黄老大参与经营，所以剩下的那百分之十的股份也要归他。” 　　项方舟没太听懂，却又懒得发问，于是道：“你爱咋咋地，哥这边没意见，哥就跟你提一个要求，让哥也享受享受那个懦夫的待遇吧，哥的意思是说，你分给哥的股份，你丫就帮哥代持了呗。” 　　 第三十二章 还记得吗？保龄球 上 　　杨宁并未向项方舟提起那批军车的事情。并不是有意要瞒着他，而是担心吓到了他。 　　只是这一单化妆品的生意就已经让项方舟有些瞠目结舌的意思了，这要是再说了海关那边尚有五十辆成色都在六七成新的军车还在等着自己去提，杨宁真不知道项方舟的那一对眼珠子会不会瞪出眼眶来。 　　还是等见到了项方舟他家老爷子再合盘托出吧。 　　好的生意人对好生意从来不缺乏灵敏嗅觉，当项方舟在小区门口找到了一步公共电话，拨通了他家老爷子的大哥大号码后，只是简单说了几句，电话那头，便传来了项云龙略显兴奋的声音：“你们小哥俩现在在哪儿？我这就让老马开车去接你们。” 　　项方舟颇有些不情愿。 　　倒不是因为时间太晚而耽误他回宿舍，主要是考虑到他跟杨宁哥俩都喝了酒，而且喝的还都不少，以这种状态去跟他家老爷子谈生意，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吃大亏。 　　杨宁适时向项方舟比划了一个搓钱的手势。 　　项方舟秒懂，随即答应了他家老爷子。 　　四十分钟后，司机老马接上了这哥俩，一路风驰电掣，驶到了三元桥附近的一家保龄球馆。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寒冬腊月中北京大街上早已经没了人迹，但保龄球馆中，却是一片火热景象。 　　一身运动装扮的项云龙等在了茶歇间。 　　“两位小朋友，想喝点什么？” 　　项云龙只是问，却没有招呼服务生拿过来酒水单。 　　身为公子哥，项方舟却从未出入过这种地方，其装修之奢华，即便老爹就在面前，项方舟仍就有些不适应。 　　但杨宁却显得淡定自如。 　　“两杯红茶好了。” 　　觉察到了项方舟的局促，杨宁替他做了主，免得这位项公子因为要看着酒水单才知道点些什么而显得丢份。 　　同时在心里也对这位项家老爷子暗自点了个赞。 　　真够狠的！ 　　为了在气势上彻底压倒自己，居然连自家的亲儿子也能舍得搭进去。 　　杨宁的敏感并非是空穴来风无中生有。 　　项云龙即便没有压倒杨宁气势之意，却也存在着试探杨宁底细之心。 　　虽然只是初次见面，但对杨宁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所包含的内容，拜儿子所赐，项云龙早已是耳熟能详。 　　好感肯定是有，而且还不少，毕竟那杨宁曾经救过自家儿子的性命。 　　但要说到敬重或是高看一眼，对项云龙来说却是从来不曾存在。 　　在他认为，小伙子可以血气方刚，但不能鲁莽冒失，杨宁以学生的身份怒揍老师，这根本不是什么侠义之为，完全就是愚蠢之举。 　　还有，把人捞出之后，项云龙纯粹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答应给这小伙安排一份工作。 　　开出来的工资待遇可是不低，但人家偏不领情，非要去那俄罗斯闯荡一番。 　　在他看来，这种选择绝不是什么勇气可嘉，而是不知天高地厚。 　　这样一个莽撞冒失且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伙子，不单是从俄罗斯那边平安归来，而且还带回来了一单如此肥美的生意，使得他不由对杨宁产生了浓厚兴趣。 　　不试探还好，这一试探，更是让项云龙惊诧不已。 　　此子出身寒微，且如此年轻，对此等高消费场合的经历必然为零，可看他，居然毫无拘谨之意，更无自卑之心，举头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 　　而且，这风范绝非伪装。 　　惊诧中，项云龙做出了进一步再试探的决定。 　　“喜欢打保龄球么？要不要去换身衣服换双鞋，过来试一试？” 　　项方舟下意识地摇了下头。 　　没玩过，连规矩都不清楚，冒然上阵，岂不是只会让人看笑话么。 　　再说了，我们哥俩干嘛来了？ 　　谈生意呀！ 　　生意还没谈，玩什么球呢？ 　　但一旁杨宁却淡然一笑，接受了项云龙的建议，并拍着项方舟的肩，劝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你已经耽误了回宿舍，那还真不如换鞋换衣服，陪项叔玩上两局呢。” 　　项方舟瞅向杨宁，眼神中至少打了一百个问号。 　　但杨宁却视而不见，大大方方接下了项云龙递过来的更衣牌，搂着项方舟的肩，强行将项方舟带去了更衣室的方向。 　　路上，项方舟忍不住抱怨开来：“兄逮，不是哥说你，你丫又没玩过这什么保龄球，干嘛非要逞能哩？你丫要是真想玩，等咱跟老爷子谈完了生意拿到了钱，随便找个没熟人的球馆，那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么？” 　　杨宁也不解释，只是紧搂着项方舟进到了更衣室。 　　也不好解释。 　　在杨宁的理解中，这分明是项云龙打压自己底气的一种手段，此消彼长，自己一旦认了怂，便会更加助长对方的气焰，使其在接下来的生意谈判中占据更明显的心理优势。 　　上辈子中的那位川建国同志，玩的不就是这套鬼把戏么？ 　　但这种话肯定不能说给项方舟听，除非是自己情商掉线，才会这般愚蠢地挑拨人家父子二人的关系。 　　换好了衣服和鞋，杨宁领着项方舟来到了球道旁。 　　“项叔，你先来吧，我俩没玩过，得先看一下您是怎么玩的。” 　　项云龙呵呵一笑，也不谦让，来到球架旁，挑了个适合自己力量的球。 　　助走。 　　交叉步滑行。 　　同时探下腰身，扬起手臂。 　　出手。 　　保龄球在球道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哗啦——” 　　十只瓶子倒了八。 　　项云龙略显失望。 　　再一球。 　　干净利落地补了个全中。 　　项云龙这才浮现出了满意的笑容。 　　隔壁球道旁，杨宁拍了拍项方舟的肩，示意他先上。 　　项方舟叹了一声。 　　谁让我是哥呢。 　　要丢人那哥就先丢好了。 　　果然，项方舟不负众望。 　　那球只在球道上滚了三分之一不到，便落进了右侧的边沟中，自然是一个不中。 　　杨宁淡然一笑。 　　像是随便捡了一个球，很是随意地助走了两步，然后…… 　　“哗啦——” 　　再也看不到一只立着的球瓶。 　　项云龙登时愣住。 　　小子，是蒙的吧？ 　　杨宁点了点头。 　　没错，是蒙的。 　　咱之前又没玩过这玩意，不是蒙的还能是咋地？ 　　 第三十三章 还记得吗？保龄球 下 　　再一轮。 　　项云龙第一球打了个十中九，第二球补中。 　　如此水平，在这家俱乐部的玩家中已经算是相当优秀的了，即便是俱乐部聘请的专业教练，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一定能赢得了这位项老板。 　　可是。 　　第二轮项方舟死活不肯先上，杨宁只得再随便捡了颗球，动作稍显笨拙地扔了出去。 　　“哗啦——” 　　听那球瓶被撞倒的利落声响，就能猜得到又是一个全中。 　　项云龙再次愣住。 　　小子，这一球…… 　　咱还是蒙的么？ 　　“嗯！” 　　杨宁笃定点头，同时瞪圆了眼睛，表示自己也很惊诧。 　　项叔，你家大侄子真没骗你。 　　在你家大侄子看来，即便是职业选手，在掷出每一球时都存在蒙的成分，只不过，他们蒙的比较准而已。 　　有一说一，项叔，您的运气真是不咋，随便换个什么别的球，大如篮球，小如桌球，要是让我杨宁玩，说不准都能把那球玩出个精神分裂来。 　　偏就是这保龄球，你家大侄子蒙起来的准头还真不赖。运气来了，连着蒙上五六个一球全中也不是没有可能。 　　谁让你家大侄子上辈子读本科时，隔壁一家保龄球馆为了拯救没落中的保龄球运动，想要伪造客源满座的假象，于是便在学校聘了好多个托呢。 　　咱当时就是那其中一只最骄傲的托。 　　那仨月，你家大侄子扔这保龄球差点没扔出个肩周炎来。 　　体育运动嘛，要想出成绩，必须是九分的天赋加上一分的努力，巧的很，你家大侄子在别的球上都是笨的要死，唯独在这保龄球上…… 　　嘿嘿。 　　绝对是天赋异禀。 　　要不是对当医生有着一种蜜汁着魔，咱都有可能转行成为一名职业保龄球手了呢。 　　杨宁一边在心里跟项云龙解释着，一边扔出了第三球。 　　上帝保佑。 　　千万不要全中。 　　好歹也得给项叔留点面子。 　　人家毕竟是自己最好兄弟的亲老爹。 　　可是。 　　“哗啦——” 　　球瓶倒地的声响还是那么利落干脆。 　　杨宁不由轻叹。 　　么的，咋又是一个全中呢？ 　　一旁，项云龙的脸上悄然爬上了数根黑线。 　　杨宁急忙解释。 　　“项叔，我真是蒙的，不信？下一球保管得歪。” 　　匆忙抓起一球，做出很认真的模样，然后…… 　　那球直挺挺滚进了边沟中。 　　杨宁长出了口气。 　　“我就说嘛，运气再怎么好，也不可能蒙出个四连全中来。” 　　话音将落，再看那项云龙，只觉得他老人家脸上的黑线更盛。 　　暂且不说这明显故意的第四球，而先前的三连全中早已经引起了球馆中球友们的注意力，尤其是项云龙带来的那几位朋友，更是将杨宁围在了中间。 　　“小伙子，球打的不错嘛，考虑考虑，做我的私人教练怎么样？” 　　“别介啊，老万，你丫怎么能吃独食呢？应该把这位小伙子留在球馆当教练，大家都有份才叫公平嘛！” 　　圈外，项云龙陡然打了个激灵。 　　面子重要吗？ 　　重要。 　　但不是最重要！ 　　杨宁这小子的身上居然有许多自己看不透的地方，这些重要吗？ 　　重要。 　　但也不是最重要！ 　　最重要的是，眼下围在杨宁这小子身边的几位，可都是自己在生意场上的朋友，一个个精明的随便找根绳子充尾巴，都比猴更像猴。 　　要不赶紧切断他们几个跟杨宁那小子即将建立起来的关系，那么，今晚上杨宁送来的这一单可遇而不可求的肥美生意，说不定就会被别人抢了去。 　　“小舟，玩也玩过了，时间也不早了，带你兄弟先回家吧。” 　　项云龙情急之下使出来的这一招数，不可谓不精妙。 　　老子的命令，儿子必须听从。 　　自家儿子跟杨宁那小子的哥们关系摆在这边，只要杨宁那小子心里面不出幺蛾子，就定然不会让自己儿子难做，哥俩乖乖回家只能是他们的唯一选择。 　　更为关键的一点，这一招或多或少也表达出了他项云龙丢了面子之后的那种恼怒。 　　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那几个插根尾巴比猴精的生意场朋友肯定体会不到其中的奥妙。 　　然而…… 　　“几位叔叔，我真是蒙的，之前从来没玩过，这一次来球馆也不是专门来玩保龄球的，而是找项叔叔谈点事情的……” 　　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说这样的话能有什么坏心眼？ 　　还不是老实巴交实话实说么？ 　　不！ 　　项云龙在心中大喝一声。 　　这杨宁。 　　绝对是八路的干活，良心大大滴坏啦坏啦滴。 　　不然，他绝对不会有意停顿下来并向自己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瞥。 　　这一瞥。 　　不单只是提醒。 　　还有点警告的意思。 　　更有些要挟的味道。 　　项云龙顾不上打个哆嗦先，快步上前。 　　“跟小舟回家吧，你说的那件事，项叔答应了。” 　　横在了杨宁和那几位朋友之间，项云龙面对面将双手搭在了杨宁的双肩上，面色温暖，眼神轻柔，像极了一个正在关切晚辈的慈祥老人家。 　　可那杨宁却得寸进尺，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价格呢？” 　　项方舟温柔地将杨宁揽在了怀中，并借机附在杨宁耳边悄声回应道：“就按你的报价来，项叔保证不再杀价。” 　　“您可是长辈哦，您……” 　　“项叔一言，驷马难追，小舟看着呢，项叔总不至于在自家儿子面前说话不算话吧。” 　　杨宁反过来附在了项云龙的耳边，悄声道：“可是，项叔叔，我怎么还是有种空口无凭的感觉呢？” 　　项云龙不由皱眉。 　　小子，你这可是茅房里练跳高，过的全都是份呐。 　　但见项云龙的脸色有些不畅，杨宁随即再悄声补充了一句：“还有件事忘了跟项叔叔汇报，海关那边，还有我的五十辆车呢，全都是俄罗斯那边退役下来的军车……” 　　项云龙脸色倏变。 　　打住！ 　　小子。 　　想怎样你尽管说。 　　项叔这边全都答应还不行吗？ 　　只要你赶紧跟着小舟离开这座保龄球馆…… 　　想要一万块的定金？ 　　没问题，这张卡里有五万，密码是六个九。 　　终于，看到了自家儿子和他好兄弟的离去背影，项云龙擦了把额头上的虚汗。 　　“没事，没事，继续打球。” 　　 第三十四章 边涮火锅边看带子 　　辖区派出所。 　　杨宁缴了罚款。 　　五摞大团结啊，整整五百张。 　　就这么呼啦一下全没了，真是让人好生心疼。 　　可那刚被放出来的黄罡却是满不在乎，反倒是安慰起了杨宁：“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咱辛苦挣钱图的是啥？不就是图个花钱时的痛快么？这趟生意咱哥俩赚了多少？五千块……小意思！” 　　杨宁颇为无语。 　　这钱要是丢了或是被人给抢了，这么说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可他么…… 　　就算你丫闲得没蛋扯，那也不能去贩卖黄带子呀。 　　“狗屁！咋就贩卖传播了？我他么辛辛苦苦从莫斯科带回来这几盒录像带容易吗？我他么舍得卖给别人吗？草，姓李的那狗东西分明是看到咱哥们赚到大钱了，眼红了……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他么手上有权，我他么也只能自认倒霉。” 　　黄罡一脸委屈，完全是一副受害人的悲愤模样。 　　“你丫从莫斯科带回来几盒录像带？我咋就不知道呢？还有，钱都在我身上，你丫又是从哪儿弄到的钱买的黄带子呢？” 　　黄罡这才有了点做错了事不太好意思的神色。 　　“那什么，去的时候我在身上藏了点私房钱，不为别的，就为了万一出了意外，我这边还能拿出点钱来应应急。也不多，就两百来块，那天我去买车票，刚好遇见了一个卖带子的伙计，要价比他么北京便宜多了，所以我这脑子一热，就买了十盒。” 　　杨宁回想起来那天在伊万诺夫家伺弄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时，黄罡买票回来，手中确实拎着一只大袋子。 　　可惜了，当时这黄老大一进门就追问卡捷琳娜的事情，带偏了自己的注意力，否则的话，这五千块也就省下了。 　　不过…… 　　将黄罡刚才的回话再过了一遍，杨宁不禁生出了一个疑问。 　　“十盒录像带？那你是怎么过的海关？要是在海关那边栽的，又怎么会被送到辖区派出所呢？” 　　一提这事，那黄罡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别提了，也就是让哥们赶上了点背，人家卖带子的伙计交了过海关的办法，把带子先提溜出来，卷成卷，随便藏在哪里，过海关都没啥大问题，等到了家，再把带子缠上去也就是了。 　　结果呢，我为了追求复原的质量，还没进家，就去了小区门口的那家音像店，想花点钱找人家专业人士把带子给缠上，就是那么巧，缠好了第一盘正准备试试效果，就被姓李的那个狗东西给撞了个正着。” 　　看着黄罡那愤懑不已的模样，杨宁心中生出了无限感慨。 　　黄老大，你他么可真是生不逢时啊！ 　　就为了这口所好，瞧你丫遭了多大的罪！ 　　哪如二十年后的小伙伴们有福气？ 　　一台电脑，几颗种子，宅在家中……还他么全都是高清分辨率。 　　回来的路上，哥俩吃了顿更像是午饭的早餐。 　　吃东西的时候，杨宁顺便将出货的事情跟黄罡简单交代了几句。 　　“也多亏了二哥他老爸，一把手付给了咱们五万块的定金，要不然，你老大恐怕在里面还得再多呆上个几天。” 　　本就是辖区派出所的熟客，而这回，黄罡答应五千块罚款又答应地利索，因而在拘押室中并没有遭了多大的罪。 　　但在吃上，肯定是吃不好。 　　所以，这出来后的第一顿，吃得是格外的香。 　　“那什么，老三，要说砍价，老大我可能比你强一点，哄哄老大哥那边的小商贩，把手里的货多卖几个钱，老大我也比你强了那么一点点，但要说到跟这些大人物谈生意……” 　　黄罡端起碗来，将碗里的卤煮残渣全都扒拉进了口中。 　　“老板，再来一碗！” 　　招呼过店老板，黄罡重新接上刚才的话头：“但要说到跟这些大人物谈生意，恐怕是三个黄老大也不比不上你一个杨老三，所以哩，这种事你就尽管做主好了，老大我全都听你的。” 　　吃完了东西，继续往前走。 　　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本来应该是前行，那黄罡却前后张望了两眼，硬是拖着杨宁拐了个弯。 　　另一条街的街口上，开着一家音像店。 　　那家店的店老板，好像跟黄罡很熟络，外边黄罡的一只脚刚踏进店门，里边的店老板就打起了招呼来：“出来了？” 　　黄罡点了点头，同时问道：“那几盒带子都弄好了没？” 　　店老板转身去到了后面的储藏间，拎出了一只黑布袋子。 　　“五盒，都在里面了。” 　　黄罡打开布袋，瞅了一眼。 　　“再租你一台录像机，明儿一早还你，算算，一共多少钱？” 　　店老板笑应道：“不用，等你看完了，交给我帮你保管就成。” 　　黄罡冷笑，并白了店老板一眼：“丫想得倒是美，就为了这几盒带子，哥们在里面呆了三天两夜不说，还他么被罚了五千块，能舍得交给你保管？” 　　店老板呵呵一笑，从柜台下搬出一台放像机，递给了黄罡。 　　“租别人一天二十块，租给你黄老弟，半价得了。” 　　黄罡掏出一张大团结，拍在了柜台上，然后抱起放像机，再拎上黑布袋，并示意杨宁帮他拿上那只空了一多半的旅行包。 　　杨宁颇有些担心。 　　那黑布袋里装的啥，用屁股也能想个明白。 　　就这么大模大样拎着出门？ 　　就不怕再被辖区派出所的民警给撞上？ 　　黄罡读懂了杨宁的神色，脸上立马现出了哥是过来人有的是经验的嘚瑟表情。 　　“怕个逑？你当那五千块是白交的么？各有各的道，各道有各道的规矩，姓李的那个狗东西黑了我五千块，那就至少得放给我一个月的自由。” 　　说着，黄罡偷偷向店老板那边怒了下嘴，附在杨宁耳边悄声接道：“李大所长为啥抓我不抓他？不就是因为那哥们按月上缴保护费么！” 　　杨宁将信将疑。 　　一路提心吊胆，但总算是安全回到了地下室中。 　　进了屋，黄罡二话不说，就要摆弄那台放像机。 　　杨宁劝道：“大白天的，不好吧。” 　　黄罡愣了下，忽地笑开。 　　“没错，是应该等到了晚上再说，对了，晚上把老二也叫过来，咱哥仨边涮火锅边看带子，嘿嘿……” 　　 第三十五章 不出意料，果然很烫 　　建国门外大街。 　　刚落成没几月的国贸大厦以高达155米的雄伟身姿俾睨四周一众低矮楼房。 　　17层，位于东南角的一个约300平米的单元，门口挂着一块镀金方牌，上面分两排刻着12个大字： 　　北京京恒国际商贸有限公司。 　　能在国贸大厦中谋得一席之位的公司可都不简单，且不说那一平米一天三块五毛钱的租金标准就能把九成九的公司老板拒之门外，就算肯花钱也花得起这笔钱，那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入驻进来。 　　还得有关系！ 　　饶是项云龙这种在北京商圈可以说是翻云覆雨的人物，在这国贸大厦中抢下这么一块300平米的地盘，那也是费了老鼻子的劲了。 　　京恒公司有很多员工对项老板的这个决策很不理解。 　　原先租借的物资局办公场地就很不错，整整一层楼，足足有一千平米，一个月的租金还不到一万块，而且，距离公司仓库只有五分钟的步行路程。 　　现在搬去了国贸大厦，才三百平的面积，一个月的租金就超过了三万块，去一趟仓库，哪怕就是开车，至少也得是半个小时的车程。 　　怎么算，都是一个不划算。 　　更让员工接受不了的是，在原先的场地办公，最基层的员工也是四人一间办公室，现在可好，连公司副总都失去了独立办公室的待遇，至于基层员工，也只能挤在主办公区的卡座中。 　　但项云龙却固执己见力排众议，非得要把公司搬到这国贸大厦上来。 　　为此，他光是请客吃饭跑关系的费用，就花了不下十万块。 　　但，绝对不亏。 　　京恒公司已经渡过了需要老板撸起袖子冲锋在前的初起创业阶段，眼下，项云龙更多考虑的是如何把公司做大做强。 　　而要达到这个目标，首先就要把公司的位格提升上来。 　　相比之前在老东家物资局租借的办公场所，国贸大厦虽然有着诸多的不是，但在提升公司位格的方面上，却是一个无法替代的存在。 　　昨天，对项云龙来说可谓是双喜临门。 　　这第一喜乃是他筹划已久的乔迁之喜，昨天上午庆祝完了之后，晚上又约了几位生意场上的好朋友，吃吃饭，喝喝酒，再打了场保龄球。 　　但这第二喜却是他未曾预料到的。 　　便是自家儿子的好兄弟，杨宁那小子，主动送来的那一单肥得咬一口滋滋冒油、美得做梦都能笑醒的生意。 　　那批产自法莱西的化妆品，可不是想进就能进得来的，拿不到进口指标，就兑换不了外汇，没有外汇，又谈何进口商品呢？ 　　而国家有限的外汇储备，肯定要用在刀刃上，像这种无关民生国计的化妆品，即便关系再怎么硬，也绝对拿不来进口指标。 　　至于这批货的来路有些不清不楚的问题，对他项云龙来说根本就算不上多大点事，随便找几个南方的朋友，用单据转上这么一圈，也就差不多能洗白了。 　　就算洗白不彻底，那也不过是赚多赚少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这单生意的纯利润怎么着也不会低于五十万。 　　更让项云龙难以控制住激动情绪的是杨宁那小子随后提及的五十辆退役军车。 　　手续上基本不存在什么大问题，他这边只需要备个案，就能将这批军车从海关提出来，并得到合法的销售资格。 　　俄罗斯那边的退役军车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说是只有六七成新，但跑的公里数一般也就在五六万公里左右，提回来之后，做一做外观和发动机的保养，遇到个不懂车的，当成新车卖也不是没有可能。 　　清一色的拉达越野，要是新车的话，少说也能买到十二万以上的价格。 　　这旧车嘛，虽然不如新车那么抢手，但在市场上也紧俏的很，卖个八万以上可能会有人说太黑心，但要是以六万到七万的价格放到市场上，保管是一哄而上一抢而光。 　　而杨宁那小子给他的报价才多少？ 　　一万五！ 　　一辆车就有五万块的利润，五十辆便是两百五十万到手。 　　比起那批化妆品，又不知要肥了多少美了多少。 　　惊喜之余，项云龙也不由自主地琢磨起杨宁这小子来。 　　想当初，他对这个能伸不能屈且做事不考虑后果的小伙子并不看好，儿子求他在公司里给自己最好的哥们安排个工作，他还有些勉为其难。 　　没过几天，儿子说这个小杨宁不打算来公司上班，决定要去俄罗斯那边闯荡一番的时候，他当时听了，心中居然还有那么几分等着看笑话的意思。 　　一个十九岁不到，一路读书读到了大学的小伙子，肯定是涉世不深阅历浅薄，空有一番闯荡事业的理想，却没有混迹生存于社会的经验。到头来，不是被搭档骗，就是被客户欺，总之是在社会的残酷爆锤下，能落下个全尸都算他幸运。 　　可他真是没想到，只是多半个月，那杨宁不单是安然无恙回到北京，而且还带回来了两单可以让任何一位生意人都眼红的大生意。 　　看不透。 　　真是看不透。 　　尤其是昨晚上在保龄球馆自己跟那臭小子的那场交锋。 　　他项云龙一个在官场上混迹了十多年，又在生意场上厮混了五六年的老江湖，居然落了个完败的结局…… 　　回想起了昨晚上的那一幕幕，项云龙下意识地摸了下脸颊。 　　嗯，不出意料，果然滚烫。 　　还是昨晚上的那句话。 　　面子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 　　能不能看得透小杨宁很重要，但同样也不是最重要。 　　此时，项云龙所想，最重要的是必须要把小杨宁牢牢地握在掌心中。 　　因为，他不知道接下来那个小杨宁还能带给他怎样的惊喜。 　　若是依靠自家儿子跟小杨宁的哥们关系来掌控这小子，看似保险，实际上风险极大。 　　知子莫若父，自家儿子是个怎样的尿性，他这个当爹的最是了解，如果那个小杨宁寻求到了更好的下家，或是建立起来了自己的国内销售渠道，那么，自家儿子肯定会鼓励他哥们尽早甩开他这个当爹的。 　　所以，一定得跳开自家儿子的这层义气关系，跟小杨宁重新建立起一种更为牢固的生意合作关系，那才是一本正道。 　　 第三十六章 当演员真辛苦 　　黄罡从账上支了五千块，带着半脸的伤痕，踏上了南下找寻供应商的征途。 　　这半脸的伤，主要是围绕在嘴巴四周。 　　并不是被人给抽的，而是他自己作下的烫伤。 　　正所谓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 　　引用到黄罡身上则是： 　　火锅我所欲也，带子亦我所欲也，二者…… 　　他么的果真不可兼得。 　　只是皮肉烫伤倒还好，养个几天自然能够痊愈，问题是，黄罡在承受皮肉之疼的同时，心灵也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这个杨老三，咋就那么淡定呢？ 　　三兄弟一道吃火锅看带子，唯独他一个，居然一下都没被烫到。 　　生气归生气，但该做的正事可不敢落下。 　　一大早起了床，黄罡还了放像机，便收拾起了行李，准备出发。 　　他原本打算向杨宁支个两千块也就差不多了，连差旅带回家过年，应该够用。 　　但杨宁却一把手甩出了五千，另外赠送了四个字：穷家富路。 　　这四个字连同多出来的三千块，可是把黄罡感动到了不行，哪里还能顾得上买不买得到火车票的问题，反正火车站白天黑夜都有着一大票的黄牛，加钱搞不到火车票，那就花钱混上火车再补票。 　　黄罡忙着干正事，杨宁这边也闲不下来。 　　项方舟他老爸那边虽然谈定了价格并交了货，但货款尚未拿到手。这事并不能怪罪人家项老板，五十辆车卖了七十五万，二十五件化妆品卖了六十八万，两样货一共卖了一百四十三万，去掉前天晚上提前支付的五万块定金，项方舟他老爸还应该支付自己一百三十八万。 　　这可是铁打铁的一笔巨款。 　　如果是公对公账户付款，一张银行汇票便可以完美解决，可问题是，杨宁哪里能提供出公司账户呢？ 　　而公对私付款，又是那么大的一笔巨款，项方舟他老爸答应在三天内搞定已经是实属不易。 　　这也从另一个角度给杨宁提了个醒，要想把生意做得更大，注册一家公司已是势在必行。 　　所以，等拿到了钱，杨宁还得花上些时间去打听一下注册公司的流程和要求。 　　另外，北京各大高校的寒假即将来临。 　　项方舟他们班原打算赶在放假前组织一场郊游活动来着，毕竟这种活动花不了几个钱，但因为407舍的七位弟兄从杨宁这边挣到了三百八十块的班费，全班同学的思想一下子就变得奢侈起来。 　　寒冬腊月的，郊游个屁啊，不如找家饭店，同学们搓上一顿。 　　五十名同学五桌饭，拿出一百块钱买酒买饮料，还剩下了两百八全部点菜，一桌划成五十六块的菜钱，那吃起来也是相当的有营养。 　　昨晚上，吃完了火锅看完了带子，项方舟捂着被烫伤的嘴角，郑重其事地向杨宁发出了邀请。 　　“不管我当不当这个班长，你杨宁永远都是北京医学院临床医疗系九零级二班的其中一员，所以，明天晚上的这场全班聚餐，你丫答应了得来参加，你丫不答应也得来参加。” 　　项大公子，历来都是这么霸道且不讲道理。 　　杨宁根本提不出来跟项方舟斗上一斗的勇气，也只能委屈求全地答应了下来。 　　忙活完这些事，也就该放寒假了。 　　杨宁倒是想跟家里撒个善意的谎言，就说寒假计划留在北京打个短工赚点下学期的生活费，可他么一摊开信纸就想到了笔迹不符的矛盾。 　　再让项方舟替笔也不合适，莫说那哥们愿不愿意还两说，即便愿意了，找个啥理由出来也是让人头疼。 　　打个电话倒是可行。 　　即便声音或是口音上有些不同，那也能以感冒这种低劣理由轻松糊弄过去。 　　可问题是，原主兄弟的残留记忆中，只有他家的住址，却没有电话的联系方式。 　　思前想后，杨宁最终还是放弃了留在北京过年的打算。 　　他跟黄罡做好了约定。 　　春节前，黄罡先在南方转上一圈，筛出个十几二十家看起来比较靠谱的供应厂商，等过了春节，哥俩在最南边的那座特区城市碰面，在一起溜达上一圈，将黄罡事先筛出来的那些供应厂商过上一遍，挑出两三家最踏实的厂商，并签订好供货合同。 　　上午送走了黄老大，中午，杨宁就着昨晚上剩下的火锅汤底和没吃完的菜将就了一顿，然后小憩了片刻。到了下午的一点半钟，杨宁坐上了公交车，前往建国门外大街的那幢最高楼。 　　项云龙果然信守承诺。 　　见到了杨宁，第一件事便是先递上一张储蓄卡。 　　然后再指了下办公桌上的座机。 　　“电话查询，还是挺方便的。” 　　杨宁淡然一笑，轻车熟路地抓起电话，按下了某行95**8的五位服务热线号码……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的居然是忙音？ 　　杨宁不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 　　草率了。 　　忽略了年代问题。 　　这个年代，各大银行的全国统一服务热线应该还没有设立。 　　项云龙微笑着递过来了一张卡片，上面印着北京某行的客户服务电话号码。 　　打过了电话，确定卡里确实躺着一百三十八万的巨款，杨宁不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没什么事的话别急着走，坐下来喝杯茶，咱爷俩顺便再聊聊接下来的合作。” 　　不等杨宁做出反应，项云龙已经按下了办公桌上对讲机的按钮，吩咐他的秘书给杨宁泡上一杯顶级龙井过来。 　　盛情难却，杨宁也只好安然入座。 　　想谈什么那就谈什么呗。 　　反正大侄子这边什么承诺也不会给您老人家。 　　二哥说得对，跟您这种老江湖打交道实在是太心累，一个不小心，就会钻进您设下的圈套中。 　　您也别怪二哥他胳膊肘子不往他老爹那边拐。 　　二哥那双招子比谁都亮，看得比谁都明白。 　　您老人家赚的钱再怎么多，那也是您老人家赚到的，不等到嗝屁翘辫子，二哥也只能是跟着喝口汤。 　　但咱哥们这边可就不一样喽。 　　二哥占了咱哥们未来公司百分之十五的股份，也就是说，咱哥们每赚它一个一百万，二哥都能分到十五万。 　　花钱，还是得花自己赚到的钱，那才叫一个痛快，才叫一个舒心。 　　坐定之后，项云龙随即拿着包香烟跟着坐到了杨宁的对面。 　　杨宁瞥了眼项云龙手中的香烟，原本没多大的烟瘾忽地一下被勾了出来。 　　来到这蓝星世界都他么一个月了，这还是头一回见到红彤彤的华子。 　　这边点上了烟，那边，项云龙的秘书送来了一杯龙井茶。 　　茶是不是顶级的无所谓，而有所谓的则是项云龙的那个秘书…… 　　居然是一位三十多岁的老阿姨？ 　　这么大的一个大老板，招秘书的标准不是应该有两条吗？ 　　第一是胸大。 　　第二，还是胸大。 　　可这位老阿姨…… 　　好吧，权当咱家项叔叔的口味比较奇特。 　　项云龙全然没有觉察到杨宁的异样心理，端起自己的保温杯，呷了口茶水，开口说道：“实话实说，当初小舟跟我说你不愿意来我公司上班，执意要跟你在看守所中认识的一位朋友合伙闯荡俄罗斯，那时候，我并不看好你。” 　　杨宁淡然一笑，随即应道：“有一说一，项叔叔，当时我也不看好我自己，出发前，我以为这一趟不亏就是赢，谁知道造化弄人，让我认识了一个俄罗斯那边的贵人，这贵人自以为是个伯乐，非得指定我来当那匹千里马，于是，我就像只鸭子一样被赶上了架。” 　　项云龙借着吐烟的功夫顺便叹了一声。 　　“这做生意嘛，七分的能耐，两分的运气，一分的贵人扶持，明面上说，这三样少了哪一样都成不了事，但说到底，还是那七分的能耐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大侄子，在项叔叔面前，你完全没必要谦虚，就说前天晚上在保龄球馆，项叔叔我原本是想拿捏你一把，以方便接下来的压价，结果呢，你小子却能审时度势，反过来拿捏了你项叔叔一把，就凭这份能耐，就得令我项云龙刮目相看。” 　　杨宁双侧嘴角上扬，露出了腼腆且傲娇的笑容。 　　项云龙面上不动声色，心里面却是松了口气。 　　这年轻人。 　　毕竟还是年轻了。 　　随便夸赞了两句，这不就心花怒放了么？ 　　不着急，先在情感上大笔投入，肆意吹捧，一次不行那就两次，两次不够那就三次，总有一天能把他的心窍给吹捧迷糊了，到那时，再提出自己设想好了的合作方案，就不信这小子钻不进我项云龙的圈套中来。 　　对面。 　　杨宁保持着腼腆且傲娇的笑，同时在心里幽叹了一声。 　　项叔，你家大侄子的这演技可还行？ 　　咱说句实在话，大侄子我真不想这样对待您，可二哥提醒过我多次，说他老爸绝对配得上老奸巨猾这个成语，大侄子我这也是没办法呀。 　　爷俩聊了半个多小时。 　　真可谓是相谈甚欢。 　　三支华子抽完，一杯龙井也到了该续水的时候，杨宁终于找到了一个起身告辞的机会。 　　唉！ 　　当演员真他么辛苦。 　　 第三十七章 硬核二哥正面刚 　　路上拐了个弯，去到了银行改了储蓄卡的密码，回到住处时，已经过了傍晚的五点钟。 　　跟项方舟约好的五点半，虽然不至于迟到，但时间也是相当的紧迫。 　　饶是如此，杨宁藏好了银行储蓄卡后，还是换上了一身新衣服。 　　并在头发上抹了点黄老大的发蜡，将发型梳理的有板有眼。 　　俗话说，女为悦己者容，可我他么一个大老爷们，如此这般，又是为何？ 　　此问题突然间跳出于脑海中，使得杨宁不由愣在原地。 　　莫非…… 　　莫非个逑蛋！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新衣服既然买了，那就要穿，至于什么时候穿，那还不是一个随便么？ 　　还有发蜡。 　　没谁规定说长得帅就不准用发蜡吧？ 　　就这么着了。 　　出门。 　　赴宴。 　　走路也就是十多分钟，杨宁来到了项方舟他们预定好的那家饭店。 　　刚好五点半钟。 　　二班的同学们已经到了十之七八。 　　最里面一桌，项方舟看到了门口的杨宁，立马起身招呼道：“这边，过来坐我旁边。” 　　离老远，杨宁瞅了眼项方舟手拍的那个座位，不禁皱起了眉头，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座位，左手边是项方舟，右手边…… 　　却是那胡蓉。 　　二哥，你他么故意玩我是么？ 　　你的左手边，分明空了仨座位，为毛不让我座呢？ 　　迟疑了一秒钟，杨宁还是迈开了步子。 　　说的已经很清楚了，暗恋那个小妮子的是原主兄弟前任杨宁，跟自己毫无关系。 　　既然毫无关系，那就没必要扭扭捏捏，大大方方过去坐下也就是了。 　　刚坐下，项方舟像是看穿了杨宁心思一般，附耳解释道：“咱们班主任和年级辅导员马上就要过来，还有学工处的鲍处长，说不准也会跟着过来坐上一会。” 　　班级聚个餐干嘛要请仨老师过来呢？ 　　正想揣摩一下项方舟的小心思，右手边，胡蓉轻轻碰了下杨宁的胳臂。 　　出于礼貌，杨宁只得转过脸来。 　　胡蓉向左边靠了靠，悄声问道：“你跟道森老师打架的事情，同学们都传说是为了我，你跟我说句心里话，这是真的吗？” 　　只是一个呼吸，杨宁的思维却狂奔了十万八千里。 　　好你个小妮子，丫这是几个意思？ 　　变相表白么？ 　　很期待哥点点头回答你丫一声是，对不？ 　　满足你倒没啥难度，但问题是，你丫会不会一时激动就逼着哥带你去把房给开了呢？ 　　一想到开房，脑海中禁不住全都是那种画面。 　　白上白，黑下黑，白加黑…… 　　欧米伽，腻害得很着呢。 　　但这些思绪，只占了一个呼吸中的前半段。 　　后半段，杨宁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你想多了，我之所以揍道森，只因为这货实在是欠揍，至于说到他为什么欠揍，我想，你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就不需要我再重复了。” 　　杨宁的口吻很轻柔，但没什么感情。 　　杨宁的脸上挂着笑，却没多少温度。 　　同学嘛，理应是君子之交。 　　君子之交淡如水。 　　水，当然没感情，也不能太热。 　　太热，喝着烫嘴，会伤到人。 　　胡蓉微微一笑，做出欣慰状，点了点头，回应道：“不是就好……这样我就轻松多了。” 　　左手边，项方舟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冲着杨宁的肋叉狠狠地捅了一下。 　　与此同时，学工处副处长鲍勇、年级辅导员杜刚、以及九零级二班的班主任张普康，三位领导老师进到了饭店大堂。 　　绝大多数同学礼貌起身，但也有极个别的人安坐在座位上。 　　比如，那杨宁。 　　当初，正是这学工处鲍大副处长将原主兄弟逼上了绝路，之后，杨宁痛扁了道森一顿，又是这个鲍大副处长第一个跳将出来，力主要把杨宁送进派出所严厉法办。 　　还有那个辅导员杜刚，也不是什么好鸟，当时附和鲍大副处长最为积极的，当属这货。 　　班主任张普康还凑合，因为班主任只是个兼职岗位，张普康的本职工作是院校党史教研室的一名老师，平日里跟同学们的相处时间虽然不多，但对同学们在学习和生活上的种种困难总是能尽力帮助。 　　杨宁痛扁道森的当晚，也只有他为了杨宁说尽了好话，虽然没起到什么效果，但杨宁却将这份恩情铭记在了心中。 　　待张普康路过身旁的时候，杨宁这才站起身来。 　　“张老师，学生杨宁提前跟您拜年了。” 　　张普康先是一愣，随即拉住了杨宁的手，惊喜中发出了一连串的问号：“杨宁？你没回家么？现在过得怎么样？生活上有什么困难么？” 　　杨宁一一作答。 　　“谢谢张老师的关心，我没回家，留在了北京，现在挺好的，跟一个朋友合伙做了点小生意，生活上也没什么困难……” 　　一旁，项方舟招呼了鲍勇杜刚二人入座，随即转过身来插科打诨道：“张老师，您别听他胡侃，他现在可是不得了，咱宿舍几个哥们也就是帮他搬了点货，人家杨老板随手就是一人五十块的赏钱，要不然，哪来的咱二班今天的这聚餐呀。” 　　张普康露出了真挚的欣慰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说嘛，条条大路通罗马，上大学，并非是人生的唯一出路。” 　　项方舟将张普康请入了座，然后拍了几下巴掌，吆喝了两声同学们。 　　待大伙安静下来，项方舟做了本次聚餐的主持开场白。 　　“同学们，在鲍处长和杜老师为我们做重要讲话之前，我先说两句。四个半月前，我们从祖国的四边八方汇集到了北京医学院，从报道的那一天开始，我们二班就像是一个大家庭，我希望，直到五年后我们各奔东西之前，这个大家庭仍旧是一个不少。 　　这是我要说的第一句话，第二句话，今天的聚餐是由我们班的杨宁同学全资赞助，杨宁同学现在有了新的身份，但凡混迹于北京生意江湖的各路大侠，见到了咱杨宁同学，离老远都必须毕恭毕敬的招呼一声杨老板好。所以啊，今晚这一顿，同学们只管敞开了吃，放开了喝，菜不够，酒不足，自有咱杨老板来安排。” 　　项方舟话音未落，同学们掌声已起。 　　“好吧，我说完了，下面有请鲍处长为同学们做重要讲话。” 　　猛然间听到了杨宁的名字，那鲍勇的心头不自觉地颤动了两下，面上虽不动声色，但暗地里，却控制不住地左右张望了两眼。 　　安坐在项方舟左手边的这位，不是那个名叫杨宁的刺头学生又会是谁。 　　一时间，鲍勇脸上的笑意就像是网络不稳需要缓冲一般，凝固住了。 　　学生打老师，这在北京医学院今四十年的建院历史中还是头一遭，为了严肃校纪，他鲍勇主张将打人凶手交给派出所严肃法办原本没什么问题，可谁又能想得到，仅仅过了三天不到，这剧情陡然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反转。 　　挨了打的那个外籍教师居然是坏人一个，活该被揍，而打人的凶手学生却摇身一变，成了学生们心目中行侠仗义的好汉。 　　为此，学工处在学生中的威信大大了折扣不说，他还被院校长叫到了办公室狠狠地挨了顿剋。 　　原以为这事就这么掀过去了，可没想到，今晚上再被提起。 　　要说这个二班的班长纯属无心，谁会相信？ 　　做了下深呼吸，鲍勇迅速调整了情绪，清了下嗓子，装出一副热情模样。 　　“我就不耽误大家时间了，一句话，吃好喝好。” 　　项方舟淡淡一笑，转而看向了辅导员杜刚。 　　“接下来，有请杜老师为我们做重要讲话！” 　　杜刚脸色微红，呼吸稍显急促，站起身后，先环视了一圈。 　　“我知道，你们中有很多同学对学校处理杨宁的结果存有不满，刚好今天杨宁也在场，那咱们就把话说开。你们都学过辩证唯物主义，都知道，矛盾是存在两面性的，就杨宁的这件事来说，道森老师固然有错，但身为一名学生，却对学校聘请的老师使用暴力，这……” 　　杜刚稍作停顿，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做出了一副很痛心很惋惜的样子。 　　“这总归也是一个违反了校纪的错误行为，所以，学校对杨宁同学做出开除学籍的处分决定，那也是迫不得已。” 　　真他么虚伪！ 　　在原主兄弟第一次跟道森发生矛盾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做细致调查呢？ 　　一口咬定是原主兄弟无故闹事，非得逼着原主兄弟叫来父母给那洋人下跪道歉呢？ 　　这他么是为人师表的人干的人事吗？ 　　杨宁正要辩个一二，肩头却搭上来了项方舟的一只手。 　　“杜老师说得对！杨宁同学被学校开除学籍那是他咎由自取，我们全班同学全都拥护学校的英明决定。不过呢，一是一，二是二，咱们有一码说一码，杨宁同学被学校开除，那是杨宁同学个人跟学校的矛盾。 　　但从感情上来说，我们二班这个大家庭不想因为杨宁同学犯了错就抛弃他，这一点，鲍处长，杜老师，您们觉得有问题吗？” 　　杜刚一时语塞。 　　而鲍勇，干脆装作啥都没听到。 　　 第三十八章 谁会变成大渣男 　　见好就收？ 　　那可不是项公子的风格。 　　再说了，理科生嘛，语文一向学的不怎么好，成语掌握的不多，理解不了这见好就收的含义也是情有可原。 　　项方舟不等鲍勇杜刚二人做出反应，直接面向了全班同学。 　　“同学们，同意我的观点，愿意把杨宁同学仍旧当成我们这个大家庭一员的，请举手。” 　　三十三名男同学应声举手，有的，还举起了两只手。 　　十五名女同学反应稍慢，但延迟也未超过了一秒钟，跟在男同学之后，举起了右手。 　　全班五十人，只有两位没有响应。 　　一个是项方舟本人。 　　另一个则是他身边的杨宁。 　　项方舟的霸道再次彰显，抓住了杨宁的胳臂，一把拎了起来，同时，自己也举起了右手。 　　全班五十名同学，或严肃，或微笑，或面无表情，或轻蔑不屑，但都保持着沉默，就这样举着手，静静地看向坐在主桌正中间的鲍勇杜刚二人。 　　杜刚明显慌了。 　　左边瞅了眼鲍大副处长，右边再瞄了下班主任张普康，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口，只听到了他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鲍勇脸色铁青，在座位上呆了几秒钟，然后重叹一声，一言不发，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杜刚稍怔片刻，选择了紧追其后。 　　班主任张普康摇头轻叹，虚空点戳了项方舟两指头。 　　“你啊……行吧，这顿饭我也吃不成了，就先走了。” 　　项方舟离坐相送。 　　张普康断然拒绝，强行将项方舟按在了座位上，然后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再跟同学们挥了挥手，快步走出了饭店大门。 　　项方舟掏出香烟，点上了一支，随着一口浓浓的烟雾喷出，一声喝令随即喊出：“兄弟姊妹们，开造！” 　　…… 　　聚餐结束，同学们先行回校，项方舟杨宁哥俩留下来买单。 　　同学们吃的开心，喝的高兴，加菜加酒加饮料自然是少不了，最终算出来的总账比原计划超出了一百三十块。 　　项方舟冲着杨宁打了个响指。 　　杨宁乖乖掏钱。 　　出了饭店门，项方舟忽然变脸，一把掐住了杨宁的后脖颈，屈起膝盖对着杨宁的屁股就是一顶。 　　“你丫真他么没用！” 　　杨宁大为不解，分辨道：“不是你把手搭在我肩上吗？你那意思不是说不让我动，一切都有你吗？” 　　项方舟翻了翻眼皮，冷哼了一声。 　　“哥说的是这事么？你丫别他么跟哥装糊涂。” 　　不是这事？ 　　那又是哪事？ 　　杨宁是真的迷糊了。 　　看着杨宁那副装得挺像的模样，项方舟是气不打一处来。 　　“哥问你，那仨老师还没赶到的时候，胡蓉那个小妮子跟你说了什么来着？” 　　杨宁哑然失笑。 　　搞了半天，居然是这事。 　　无聊。 　　不过，杨宁可不敢招惹还在气头上的项方舟，只能老老实实回答这位硬核二哥的问题。 　　“她问我，跟道森的那场架是不是为了她。” 　　项方舟斜了杨宁一眼，眼神虽然犀利，但面上的气头明显消退了一大半。 　　“那你是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跟她没关系，之所以揍道森，只是因为那货太欠揍。” 　　项方舟的火气消得快，涨得更快，一把薅住了杨宁的耳朵，照着屁股就是三脚。 　　“我他么听到了，所以我他么才说你丫没点逑用，点个头，说一声是，很难么？” 　　杨宁吃痛，连声讨饶。 　　“这么好的机会就被你给浪费了，多他么可惜啊！你他么说话也不过过你那颗猪脑袋，你当时要是点了头说了声是，那小妮子的心里得有多开心？即便不能一炮搞定，那至少也能推开个门缝不是？” 　　杨宁趁着项方舟不备，挣脱开来，并撤出三步距离，一本正经回应道：“可是二哥，我现在已经不喜欢她了，你干嘛非要逼我去追她呢？” 　　项方舟明显一愣。 　　直勾勾盯了杨宁好几秒钟。 　　“兄逮，你这话是认真的？” 　　杨宁揉着耳朵，正色肃容，笃定应道：“绝对认真。” 　　项方舟不由一声长叹。 　　“这男人啊，果然是有钱就变坏。” 　　杨宁撇了下嘴，小声嘟囔了一句：“你家老爷子可比我有钱多了。” 　　项方舟耳尖，听了个一清二楚，非但没生气，反倒扑哧一声笑开。 　　“我家老爷子倒是想学坏，可他有了这份贼心却生不出那份贼胆，你知道为啥不？” 　　杨宁下意识地摇了下头。 　　“我们家一直是我老妈掌管财政大权，我家老爷子当初打算辞职下海的时候，是用了公司百分之百的股权才换来了我老妈的财政支持。你别看他现在在公司里吆五喝六的，一声项老板要是叫的不够热情，他都会甩脸不高兴。可实际上呢，他老人家不过是我老妈聘请的一个高级打工仔。” 　　杨宁心里登时是豁然开朗。 　　怪不得项叔他聘了个老阿姨当秘书，原来并非是口味奇特的问题…… 　　饭店距离医学院很近，哥俩说不了几句话便到了校门口。 　　“兄逮，哥看你也没喝多，那哥就不送你了。” 　　说着话，项方舟却掏出烟来，分给了杨宁一支。 　　“再抽支烟，哥还有几句话想要跟你说。” 　　杨宁掏出火柴，先给项方舟点上了。 　　“你喜欢谁，不喜欢谁，说句老实话，哥管不着，也没那个资格管。但哥还是要忠告你一句，千万不要仗着自己有钱了，就去玩弄人家女孩子的感情。” 　　杨宁跟着点上了烟，并点了下头，示意自己记住了项方舟的话。 　　“还有啊，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合法的生意你尽管做，偶尔打打擦边球也没啥大问题，但一定要把握住自己，千万不能见钱眼红干那种非法买卖。” 　　杨宁郑重应道：“我懂，哥，您就放心好了，该赚的咱去赚，绝不手软，但不该赚的钱，我不会多看一眼。” 　　项方舟欣慰点头。 　　“违法的买卖我倒是不怎么担心，你丫虽然嘴上没谱，但心里面比谁都明白事理。说来说去，哥还是担心你他么将来会变成个臭流氓，不过，这也不能全怪你，丫长得帅，又他么有钱，将来肯定会有一大堆小妮子围着丫转，换了谁，也他么把持不住啊。” 　　杨宁随即附和道：“就是，就是，哥就是哥，真他么英明，一眼就看出我杨宁根本就不是那块能把持住的料，哥啊，兄弟我对您的敬仰之情简直就像那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呐。” 　　项方舟作势要踢人。 　　杨宁灵巧闪过。 　　项方舟笑了笑，接道：“也罢，把持不住就把持不住吧，反正累心的又不是我项方舟，还是那句话，只要你丫不是仗着自己有钱去玩弄人家女孩的感情，哥才懒得管你会不会变成个臭流氓呢。” 　　杨宁抽了口烟，并顺手将烟头弹飞到了路边。 　　“刚才跟你开玩笑呢，我杨宁怎么能把持不住呢？就像哥刚才说的，我嘴上不怎么靠谱，但心里面比谁都明白事理，真要是有那么一堆美女围着我，我能看不明白她们是奔着什么来的么？ 　　您呐，在这方面上该担心的应该是黄老大啊，我早就号过他的脉了，这哥们，迟早都会变成一个大渣男。” 　　“大渣男……等一下，让我好好品品这个用词……” 　　项方舟抽了口烟，凝眉细品。 　　“嗯，这个渣字用的非常传神，没错，你的眼光也没问题，黄老大那货绝对具备变成大渣男的各种基本素质。” 　　杨宁成功将谈话矛头引偏了方向，一时得意，竟然挑逗起项方舟来：“那哥，你呢？你长得也不赖，将来也会很有钱，同样会有一堆美女围着你转，那你会不会变成一个大渣男呢？” 　　稍一顿，但见项方舟并没有上火的意思，杨宁紧跟着又补充了一句：“对了，等你将来毕了业进到了医院，那边可有数不清的小护士在等着你哦！” 　　项方舟淡然一笑，傲然回应：“哥跟你俩怎么能一样呢？哥是个有追求的人，哥不是跟你说过嘛，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阻挡我对医学的追求，任何人，当然包括了女人。” 　　杨宁于心中不由赞叹。 　　二哥这逼格…… 　　还真是够自己学上几年的。 　　项方舟的烟也抽完了。 　　眼看着就要到了各自回去睡觉的当口，杨宁又想起了一件事来。 　　“哥，你今晚把老鲍老杜他们搞得可是够呛啊，他们要是报复你，给你穿小鞋，怎么办呢？” 　　项方舟不屑一笑，道：“怕他个逑？我他么又不是主犯，都是家里那位老爷子教唆的好不好？放心吧，我家老爷子在机关里呆了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 　　就老鲍老杜那种水平，不是我项方舟说大话，他俩在我家老爷子面前根本就是不值一提，他俩就此拉倒也就罢了，要是不依不饶的话，我家老爷子随便支个招，保管能让他俩吃不了兜着走。” 　　杨宁听了，总算是松了口气。 　　就说嘛，以项方舟那种性格，怎么能想得出如此阴险的招数来呢？ 　　但要说是有那位配得上‘老奸巨猾’称谓的项大老板在背后支招的话，这逻辑性也就合乎情理了。 　　 第三十九章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 　　上午跑了趟工商局，咨询了注册公司的相关事宜。 　　中午在街上胡乱吃了点东西。 　　到了下午，杨宁去了趟邮局，给伊万诺夫拍了一封电报。 　　国际长途电话贵的要命，国际电报的收费也不便宜，杨宁思前想后，最终只花了五块两毛钱，给伊万诺夫发去了四个字：一切顺利。 　　交了电报稿，付了电报费，杨宁又后悔了。 　　明明两个字就可以解决问题，为什么非要再多加上‘一切’这俩废字呢？ 　　唉，白白浪费了两块六，这些钱，要是放在医学院吃食堂的话，那可是妥妥一天生活费呀！ 　　傍晚，回到了地下室，就着昨晚聚餐打包回来的剩菜煮了一锅面，杨宁的心情总算是好了许多。 　　终于把下午浪费掉的两块六毛钱给省了回来！ 　　填饱了肚子，无事可做，百般无聊中，杨宁躺到了床上，唤出了左掌心的那棵逍遥树。 　　嗯？ 　　居然多了一颗红果果。 　　再把逍遥树的幻影旋转起来，又一个惊喜出现。 　　爱心池中多出了上百颗爱心。 　　而橙色线条上的逍遥果也开始凝结。 　　这多出来的爱心…… 　　杨宁稍一琢磨，也就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从莫斯科回来的时候，他给伊万诺夫的手下每人送了样小礼品，将近五十人的乘务组自然给他增添了将近五十颗爱心。 　　而昨晚上的那场聚餐，也能为他增添四十几不到五十颗的爱心。 　　至于多出来找不到源头的那十几二十颗爱心也不难理解。 　　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医学院中，他杨宁的大名早已经传播开，多几个仰慕者，也实属正常。 　　不过，惊喜之后，问题来了。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名气越大，是非越多，这跟自己逍遥快活的人生理想颇有些冲突，所以，依靠这条路径来获取爱心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但若只是依靠请客送礼这种低劣手段来获取爱心的话，且不说值不值得的问题，也不说自己的精力够不够支撑，就说这效率…… 　　恐怕也不可取。 　　好吧，本帅锅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过就是自己上辈子想做却没能力做的事情而已。 　　这辈子，就目前的趋势看，能力上应该不会存在多大的问题，那可就没啥好说的了，遂愿就是。 　　…… 　　再过了两天。 　　北京各大高校开始了寒假。 　　杨宁也如期登上了南下的列车。 　　此时，虽然春运的概念尚未明确，但列车上的拥挤程度却是让杨宁涨了许多的见识。 　　比黄老大描述的03次列车还要过分。 　　好在自己有二哥他家老爷子帮忙，买到了一张座位票，虽然不靠窗，但相比那些无座的旅客，幸福感还是蛮强烈的。 　　杨宁倒是想多花点钱买张卧铺票来着，穷家富路是他一贯秉承的思想原则，不光对黄老大，也包括对自己。 　　可是，项方舟他老爸回复的相当干脆。 　　国内列车的卧铺票同样需要一定的资格才能购买，而杨宁，距离这个资格还差了好大一截。 　　咣里咣当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杨宁抵达了‘老家’pz市。 　　陌生的城市啊，哪里找得到熟悉的角落。 　　还他么没有手机导航，只能依靠原主兄弟的残留记忆…… 　　走错了路，拐回头。 　　上错了公交车，下一站再到路对面坐回来。 　　折腾了一上午，杨宁总算是回到了‘思念已久’的家。 　　老爸的工厂离家有点远，中午基本上不回家吃饭，早晨上班时带上三两个馒头，昨晚上要是有剩菜那就热一热装进饭盒中，要是没剩菜，那就搲上两勺咸菜，将就对付，也是一顿午饭。 　　老妈所在的街道小厂离家挺近，不管刮风下雨，总是能按点回来，给弟弟妹妹做上一餐可口的饭菜。 　　当然，没上大学之前，‘他’也曾享受过同等待遇。 　　但今天…… 　　就在杨宁伸手准备推开家门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已经到了该吃中午饭的时间了，可家里并没有飘出饭菜的香味，而且，家里面还那么的安静，平日里总是要吵吵闹闹的弟弟妹妹就像是不在家一样。 　　头上悬着个偌大的问号，杨宁推开了家门。 　　弟弟妹妹正坐在桌边就着咸菜干啃馒头，而老妈…… 　　“哥！” 　　妹妹扔掉了手中的馒头，扑了上来。 　　“妈，哥回来了！” 　　弟弟左手拿着馒头，右手举着筷子，奔向了里屋。 　　杨宁放下了旅行包，一把抱起了小妹，不自觉地在小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 　　“老妈呢？” 　　小妹的神色登时黯淡下来。 　　“妈妈病了……” 　　便在这时，一个四十来岁，头发凌乱，面色苍白的中年妇女从里屋艰难挪步出来。 　　“宁儿回来了呀，妈这就去给你做饭啊。” 　　杨宁愣了有一秒钟。 　　是原主兄弟的老妈没错，但比起记忆中的模样，这位老妈明显要苍老了许多。 　　“妈，小妹说您病了？” 　　老妈挤出了一丝笑容，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受了点凉。” 　　杨宁快步上前，搀住了老妈，并腾出一只手来，试了下老妈的额头。 　　好烫！ 　　“您都发高烧了，还说没事？走，我送您去医院！” 　　老妈死活不肯：“没事的，我吃过药了，再挺挺就会好的。” 　　杨宁不由分说，直接背起了老妈。 　　不到一米六三的个头，身上也没多少肉，最多也就是个九十来斤，杨宁背在了身上，并不觉得有多吃力。 　　“你俩也别吃了，跟我一块去医院，给老妈看完了病，哥给你们买好吃的。” 　　家里住的是平房，也就是十几二十年后方才提出的棚户区概念，不用下楼梯，杨宁也节省了好多力气。再加上家里距离区医院也就是个一里路不到的样子，杨宁半道上也不用歇，一口气将老妈背到了医院。 　　挂了急诊的号，急诊科医生给老妈检查了身体，并开了处方。 　　杨宁下意识地将那张处方审视了一遍。 　　挂水是必要的，掺加的药物也基本合理，可这肌肉注射的安乃近退烧针是个什么鬼？ 　　不知道安乃近这种药物因为副作用太大，早已经被临床淘汰了么？ 　　就在杨宁严肃指出急诊医生的错误之时，他呼啦一下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这他么跟他上辈子出门诊的年代相差了三十年，此时，安乃近不仅没被淘汰，而且在临床上还担任着退烧降热的主力军。 　　草率了。 　　活该尴尬。 　　虽然杨宁这边已经闭上了嘴，而且脸上也现出了抱歉的神色，可那被冒犯到的急诊科医生却不肯放过。 　　“你谁啊？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你什么都不懂，在这儿瞎咧咧个逑啊？” 　　杨宁暗自苦笑。 　　就这种态度，放到了三十年后，保管得被病人投诉，轻了被扣发当月奖金，重了，待岗仨月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是您是医生……” 　　杨宁顺应时代，只得赔上笑脸。 　　“不过呢，安乃近的副作用真的很大，您不如取消肌肉注射的退烧针，改在吊水中加上五毫克的地塞米松，退烧效果一样好，而且还没什么副作用。” 　　能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毛头小伙指导了自己的医术？ 　　那急诊科医生登时是火冒三丈，将手中圆珠笔丢在了一旁，随即拍起了桌子。 　　“你什么人啊？你是来看病的吗？你知不知地塞米松是激素啊？激素能乱用吗？” 　　一旁，老妈拉了下杨宁的一角，轻声劝道：“宁儿啊，咱听医生的，好么？” 　　杨宁长叹一声。 　　大爷的，这可是你丫逼我的…… 　　从口袋中掏出尚未被学校收回去的学生证，丢在了那急诊科医生的面前。 　　北京医学院临床医疗系。 　　怎么样，牌子够硬的吧？ 　　那急诊科医生的气焰果然掉了一多半。 　　还剩下的那一小半，估计是看到了学生证上写着的九零级。 　　一个刚入学才一个学期的学生娃，能懂什么临床？能有多少经验？ 　　不过…… 　　“弃用安乃近，改在吊水中加地塞米松，那是我们帝医老师总结出来的经验。” 　　帝医老师？ 　　那就是北京医学院的大教授咯…… 　　急诊科医生不由打了个冷颤。 　　一言不发，换了张新的处方笺，按照杨宁的指导意见，重新开了处方。 　　拿了药，再回来将老妈搀扶到了输液室，看着护士给老妈打上了吊针，杨宁脱下了棉袄，盖在了老妈身上，随后从裤兜里掏出钱夹，抽出了一张大团结。 　　“杨林，带妹妹上街去买好吃的吧，想吃什么买什么，但不准欺负妹妹哦！” 　　兄妹俩接了钱，欢天喜地的去了。 　　老妈却皱起了眉头。 　　“宁儿，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呀？又是带妈来看病，又是给弟弟妹妹买好吃的，你告诉妈，是不是在学校亏了自己才省下的呢？” 　　杨宁拍着老妈的胳臂，柔声解释道：“哪有亏自己哦，你看我都吃胖了呢，这钱啊，是我干家教挣来的，你儿子运气好，一下子遇到了两家有钱人，别人干家教一份一个月只能挣三十块，我呢，一份能挣五十块，两份就是一百块呢。等下学期啊，您就不用再给我寄钱了。” 　　没钱很痛苦，有钱不能花也是一种痛苦。 　　杨宁琢磨了一路，也就能想到这个说词来糊弄一下了。 　　好在老爸老妈都没读过几年书，容易糊弄。 　　这不？ 　　听了杨宁的胡诌之词，老妈的脸上现出了欣慰笑容。 　　 第四十章 有个家，真好 　　弟妹很快就回到了医院，在输液室中找到了老妈和大哥。 　　俩孩子非常懂事，只花了一块五毛钱买了一碗大份的羊肉拉面，兄妹俩分着吃了。 　　接下弟弟杨林递上来的八块五毛钱，杨宁的心里颇不是个滋味。 　　他原以为自己跟这一家四口除了这具肉身之外，再也扯不上什么关系，自然也就无法提及亲情二字。 　　回家。 　　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为了履行义务，从而维护住人设。 　　但…… 　　当他刚进家门，小妹便欢叫一声扑到他身上的那一瞬间，他便已经有了缴械投降的意愿。 　　再当老妈拖着病躯从里屋出来，第一句话就是要给儿子做饭的时候，他的双眼已然潮湿。 　　而这会，弟弟妹妹只是分着吃了一碗羊肉拉面便是那么的满足，使得杨宁的心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一般。 　　说不上有多疼。 　　但就是不好受。 　　“杨林，哥有个任务要交给你来完成。” 　　“哥，您说。” 　　杨宁犹豫了片刻。 　　好吧，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要能让自己心里好过点，哪怕被老妈瞧出了破绽那也值，大不了，再多编一个谎话好了。 　　拿出钱夹，再抽出一张大团结，连同刚才的那八块五毛钱一同拍到了弟弟的手上。 　　“带妹妹先回家，路过肉铺的时候，把这些钱全都买了肉，晚上，哥给你们做红烧肉吃。” 　　老妈突然从迷迷瞪瞪的状态中惊醒过来，看了眼二儿子手中攥着的一把钱，再瞅了眼杨宁，忍不住抱怨道：“你这孩子，真不会过日子，你知道那么多钱能买多少肉吗？咱一家人能吃得了那么多肉吗？” 　　刚来到蓝星那会，杨宁还真不知道市场上的猪肉卖多少钱一斤，但后来在黄老大那边住了些时日，偶尔也会跟黄老大一道去菜市场买些菜回来，对鸡眼鱼肉各种蔬菜的价格自然是了然于胸。 　　虽然那只是北京的价格，但尚未完全走向市场化的社会物资供应体系下，老家的物价就算比北京便宜，那也便宜不了多少。 　　“吃不了就爆出来，留着下顿吃呗。” 　　杨宁一边应付着老妈，一边给弟弟杨林使了个眼色。 　　杨林明明看懂了哥哥眼色的含义，但只是牵上了妹妹的手，却不愿意拔腿闪人。 　　老妈幽叹了一声，轻声道了句：“去吧，多买点肥的，炼了油，以后跟你们做葱油拌面吃。” 　　杨林这才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带着妹妹，蹦跳离去。 　　看着弟弟妹妹的背影，杨宁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嗯，心里面舒服多了。 　　可一转头…… 　　“妈，你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呢？” 　　如果说之前刚到家的时候，杨宁的一声妈叫的还颇为勉强的话，那么，此时此刻的这一声妈，却是相当的自然流畅。 　　老妈掏出了一帕手绢，抹去了眼泪，但仍旧哽咽。 　　“宁儿……我的好儿子……妈不哭……妈应该笑……我儿子，终于长大了……” 　　…… 　　两瓶水挂完。 　　老妈的烧退了，人也精神多了。 　　回到了家中，杨宁立刻围上了围裙，摘菜，切肉，备佐料，忙了个不亦乐乎。 　　老妈原本还想着打个下手，但杨宁却是一脸的不高兴，没得办法，只好老老实实躺回到了里屋的床上。 　　弟弟读初三，虽然中考的压力不像是三十年后那么大，但寒假里老师也是布置了一大堆作业，因而，也被杨宁赶进了里屋，一边做作业，一边陪老妈。 　　只有小妹杨静陪在了身边。 　　家里用的是煤球炉，这对杨宁来说绝对是个新鲜玩意，或许上辈子小的时候家里也曾用过，但他并没有留下什么记忆。 　　不过，煤球炉倒也简单，三两下也就摸到了窍门。 　　烧旺了炉火，架上了铁锅，杨宁亮出了上辈子练就的烧菜技能。 　　很快，肉香伴随着热气从锅盖的四周冒出，整个家的空气全都是那么地让人馋涎欲滴。 　　小妹忍住了嘴巴，却忍不住鼻子，围着炉子上的铁锅，转了一圈又一圈。 　　弟弟也无法安心写作业，一会儿说是上厕所，一会儿又说口渴了出来喝口水，但实际上，只是想多闻几下那股子肉香。 　　杨宁搬了张椅子，微笑着坐在了一旁，看着弟弟妹妹的小馋猫样，心里面满满的全都是温暖和幸福。 　　刚六点，天色将黑，门外响起了一声自行车的铃铛声。 　　“爸爸下班了。” 　　小妹下意识地喊了一声，想出门迎接，可又舍不得那一锅红烧肉，站在炉子和房门之间，很是纠结。 　　弟弟从里屋窜出，振臂高呼：“开饭喽！可以吃红烧肉喽！” 　　喊了两声，忽又想起了什么，连忙钻进屋去，将老妈搀扶了出来。 　　老爸这边是未见其人先听其声。 　　“炖肉了是不？什么好日子呀？是宁儿回家来了吗？” 　　杨宁很不争气地又湿了双眼…… 　　在原主兄弟留下的残留记忆中，他们父子两个是有矛盾的。 　　高考前，填报高考志愿时，老爸想让原主兄弟填报师范院校。读师范的生活补助高，稍微节省一点，基本上就不用家里再贴补生活费，这样的话，家里也能存下些钱，为弟弟妹妹提早做点准备。 　　但原主兄弟却执意要报考医学院校，为此，父子二人还吵了一架。 　　原主兄弟从那时起就有了一个怨念，父母不疼爱他，只疼爱弟弟妹妹。 　　这不是扯淡么？ 　　天底下只有不孝敬父母的儿女，哪有不疼爱儿女的父母呢？ 　　这当老爸的，未进家门先闻到了肉香，第一反应就是宁儿回家了，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杨宁起身盛菜，并偷偷擦拭了一下眼角。 　　想上辈子的爹和娘了。 　　真的很想，很想…… 　　一大盆香喷喷的红烧肉炖干豆角端上了饭桌，弟弟杨林也盛好了五碗稀饭，老妈乐呵呵从锅里端出一屉馏热了的馒头，妹妹则已经拿起了筷子，只等着老爸的一声令下。 　　老爸洗了手，拍了下杨宁的肩，然后坐到了杨宁的身旁。 　　刚坐下，忽又站起身来，隔着饭桌就要伸手去试老妈的额头。 　　“还发烧么？” 　　老妈轻巧躲过。 　　“宁儿驼着我去了医院，挂了水，这会儿好多了，都有胃口吃饭了。” 　　老爸看了眼杨宁，愣了有两秒钟。 　　“今天是个好日子，宁儿，陪老爹喝两杯？” 　　言罢，也不管杨宁愿意不愿意，径直去到了菜柜，取出了一瓶‘八五’老白干。 　　‘八五’，并非是那瓶老白干的商标，而是这种老白干酒一斤的价钱为八毛五，所以被当地人戏称为‘八五’酒。 　　“爸……” 　　叫妈虽然叫的顺了口，可叫爸却感觉还是有些别扭。 　　“那什么，您要是不提喝酒的事，我都差点给忘记了，我给您还带了两瓶好酒呢。” 　　一边说着，杨宁打开了旅行包，从里面拿出了两瓶洋河大曲。 　　老爸立马黑了脸。 　　“你小子是不是傻呀？买这么好的就干嘛呀？寄给你的生活费是让你在学校吃饱饭，可不是让你勒紧裤腰带省下来钱买这玩意！” 　　老妈随即给老爸送上了一个白眼。 　　“你瞎嚷嚷个啥？你又不知道内情，甩什么驴夹板子脸？我儿子花的是自己挣的钱！” 　　这边怼着丈夫，那边将杨宁拉到了自己身旁。 　　“别给他喝，倒水沟里也不给他喝，死老东西，把儿子的好心当成驴肝肺，你知道儿子为了给你个死老东西挣这瓶酒钱有多辛苦吗？” 　　老爸明显有些发蒙。 　　杨宁一边倒酒，一边将骗老妈的那套说词再重复了一遍。 　　老爸的情绪明显有些不对劲。 　　端起酒杯的手明显在颤抖。 　　“你做两份家教，会不会影响学习呢？” 　　杨宁淡然一笑。 　　“学医学，只是对记忆的要求比较高，但基本上不怎么需要做题目，我白天上课时会认真做笔记，等晚上出去做家教时，在公交车上就能复习一遍，所以，基本上不会影响到学习。” 　　老爸长出了口气，举着酒杯，连声应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就怕会影响到你的学习。” 　　接着，眉头一锁，像是发现了什么。 　　“宁儿，你的酒杯怎么能空着呢？倒上，赶紧倒上。” 　　杨宁讪笑道：“我还小，不会喝酒呢。” 　　老爸哈哈大笑。 　　“骗谁呢？就看你刚才倒酒的姿势，就知道你小子在大学也没少练。” 　　杨宁暗喝一声，大意了！ 　　那就倒上呗。 　　爷俩碰了下酒杯，然后分别一饮而尽。 　　嗯，好酒就是香！ 　　嗯，相比二锅头，这洋河大曲温柔的就像是个小娘子。 　　“吃饭！” 　　老爸终于下达了开吃令。 　　杨宁放下了酒杯，却没拿起筷子，而是摸了摸身旁已经馋到了不行的小妹的头，再看向了对面的弟弟杨林。 　　“林儿，静儿，先把裤腰带给松了，你俩今晚上要是没把小肚子吃成个大皮球，哥就把你俩的小屁股打开花。” 　　老妈最先吃饱，但没着急离座，而是笑吟吟地看着那爷俩喝酒聊天。 　　弟弟妹妹都很听大哥的话，小肚子已然吃成了大皮球，眼巴巴看着盆里的肉，嘴巴还想再吃，但肚子却是实在装不下。 　　陪着老爸喝着酒聊着天，杨宁的心里愈发充实。 　　有个家…… 　　真好！ 　　 第四十一章 年货 　　隔了一天，来到了周日。 　　老妈一大早就要带上小妹去菜市场购置年货。 　　平日里乖巧的像只猫咪一般的小妹却嘟囔了小嘴，可怜兮兮地看向了大哥。 　　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昨晚上杨宁承诺弟弟妹妹今天带他们两个上街去买身过年的新衣服，顺便再带点烟花爆竹回来。 　　上辈子始终生活在禁放烟花爆竹的大城市中，过年是越来越没有味道，如今逮着了机会，杨宁自然不肯放过。 　　至于这钱花的有些超标…… 　　昨晚上，杨宁塞给了老妈两百块钱，说是做了两个月的家教挣到的。 　　按理说，他在外面做家教挣到的钱理应花光了才是，又哪来的钱给弟弟妹妹买新衣服呢？ 　　不过，人家杨宁上辈子可是一名堂堂985大学的医科博士生，这点小问题就难倒了他，岂不是给上辈子的母校丢脸么。 　　理由早就想好了。 　　就说过年了，他向那两家有钱人家预支了一个月的家教报酬。 　　看着小妹可怜兮兮的模样，杨宁心中不忍，一把抱起了小妹，刮个鼻子先。 　　“哥也要跟老妈去菜市场呢，咱们先帮老妈买年货，买完了年货，哥再带你们两个上街，好不？” 　　小妹抱起杨宁的头狠狠地啄了几口。 　　里屋，弟弟杨林窜了出来，整一个被别人借了钱到点却没还的憋屈小样。 　　“我也要去……” 　　老爸难得有那么一回好脾气，乐呵呵挥了挥手。 　　“都去都去，老子自己在家和面炸面叶。” 　　厂子今年不怎么景气，尤其是到了下半年，能按点领到工资已是相当不易，就别提什么奖金不奖金的了。 　　过节费倒是发了点，不过，跟去年比少了一多半。 　　老大没去北京读大学时，这日子过得还算滋润，一个礼拜怎么着也能吃上两顿肉。可打九月份开始，这日子就紧巴了，每个月雷打不动地要给大儿子寄去60块，家里可供开销的钱一下子就少了一半多。 　　因为，两边都还有老人家要孝养，一边一个月15块，加一起又是一笔30块的支出。 　　家里倒是还有两千块的存款，但不到万不得已，老杨同志原以为这个年只能是抠抠索索地过了，可没想到…… 　　嘿嘿。 　　能不乐，能不开心么？ 　　老妈带着兄妹三人来到了菜市场，没着急置办年货，先去到了菜市场一头的一家烧饼铺。 　　“师傅，有粮票卖么？跟以前一样，还是要全国通用的。” 　　老妈刚一张口，杨宁就隐隐地感觉到了不对劲，待老妈一句话问出，杨宁已是恍然大悟，急忙拦住了老妈，并把老妈拖到了一旁。 　　“家里还有多少斤粮票？” 　　老妈被杨宁不由分说的一通扯拽搞得有点蒙，但还是如实回答了杨宁的问话。 　　“嗯……应该还有个三百来斤吧。” 　　“太多了，老妈，你得赶紧想办法把这些粮票用出去。” 　　老妈很是惊诧地看向了杨宁。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妈攒下的这些粮票可都是全国通用的哦，咋了，你开学后不用吃饭了？” 　　杨宁苦笑。 　　“不是这个意思，妈，我是说，粮票就要作废了，你留了那么多粮票在手上，不赶在作废之前用出去，那不就都成废纸了么？” 　　这话一说完，杨宁便生出了几分后悔。 　　一斤粮票也就值两毛钱，即便是全国通用的粮票，也只比普通地方粮票贵了几分钱，三百来斤的粮票，就算全都烂在手上，那也不过是六七十块钱的小事。 　　留着当个收藏品，即便将来增值不大，但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不过，这只是自己的想法。 　　而换做了老妈，要是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几百斤粮票一下子成了废纸，她肯定会后悔莫及而伤心流泪。 　　所以，不能后悔。 　　“你想想啊，妈，布票，是不是作废了？” 　　老妈点了点头。 　　“油票呢？是不是也跟着取消了？” 　　老妈再点了下头。 　　“还有肉票，炭票，副食品券，这一样样的，不都作废取消了吗？就剩下这粮票了，但也撑不了几个月。妈，你听我的，我在北京听到的消息多，快了，今年的三四月，慢了，今年放暑假前，这粮票啊，是一定要作废的。” 　　杨宁的语气十分笃定，但事实上，他却记错了时间。 　　九一年，率先实行粮食供销同价政策的只是最南边的两个省份，在全国范围内推行这一政策，彻底废除粮票制度的时间，则要来到次年的四月一号。 　　好在老妈也没全信了杨宁的话，虽然答应不再花钱买粮票，却也没到了要把存在家里的粮票着急用出去的地步。 　　菜市场非常热闹。 　　很像上辈子的各家小视频平台分享的农村赶大集的场景，没有摊位台，附近赶来卖货的农民把货全都堆在了地上，稍微讲究点的，会在地上铺个蛇皮袋什么的，不讲究的，直接是贴地皮操作。 　　卖鸡鸭肉蛋的居多，卖鱼的也不少，唯独卖蔬菜的，只是那么几家。 　　这也难怪。 　　在大棚技术尚未普及之时，冬天里的蔬菜，可选的品种并不多，土豆和大白菜为两大主力军，其他的，全都是特种部队，稀罕的很。 　　家里早就备下了足够一冬天吃的大白菜和土豆，想换个花样的话，家里也存了不少的干菜咸菜，比如干豆角，再比如干黄花菜，还有腌制过的雪里红和腊菜疙瘩。 　　老妈脑子里的年货清单全都是鸡鱼肉蛋，木得冰箱的日子里，肉类的存储反倒比绿叶蔬菜容易许多，只需要洗干净了抹上点盐巴，挂在阴凉处风干了，存上个二十天一个月的，根本就不叫个事。 　　将近五斤重的大公鸡逮了两只，三斤多一条的鲤鱼拎上了四条，猪肉自然少不了，前天小弟买回家的十来斤五花肉才吃了一半，但老妈还是买上了十多斤的后腿肉。 　　三十年后的社会，五花肉才是最骄傲的那一部分。 　　可在三十年前，只有后腿肉才配戴上那价格的皇冠。 　　还有鸡蛋。 　　单看外壳就知道是最正宗的土鸡蛋，皮红个大，绝对不是吃饲料的母鸡能够下出来的蛋，一问价，一个蛋才要五分钱。 　　七个蛋就是一斤，一斤也不过三毛五。 　　杨宁不由激动，一张口便是一句：“包圆了。” 　　老妈笑骂道：“你个傻孩子，咱家能吃的完这么多吗？” 　　杨宁不屑一笑，目测那一摊也就是百十来个蛋。 　　“怎么吃不完？打明天开始，咱家吃早饭一人一个煮鸡蛋，顺便再煎上两个让老爸带工厂去当午餐。” 　　老妈禁不住笑了。 　　宁儿说了，等开学后，家里就不用给他寄生活费了，还有，两边老人每个月各十五块的养老费，宁儿也揽在了自己身上。 　　如此一来，家里一个月就少了九十块的支出，每天吃上一个鸡蛋倒也是没多大问题。 　　老妈虽然舍不得儿子在外面那么辛苦，可儿子的这份孝心她更不忍违拗。 　　“好吧，包圆就包圆，但这么多鸡蛋妈可拿不动……” 　　还没等杨宁反应过来，弟弟杨林早已挺身而出。 　　“妈，我来拿，我能拿得动。” 　　买好了鸡蛋，老妈又买了一条羊腿。 　　老家的物价比起北京来还是便宜了好多，买了这么多，老妈带着的二十张大团结还剩下了五六张。 　　“宁儿，你不是要给弟弟妹妹买新衣服吗？剩下的这些钱你拿去用吧。” 　　杨宁不由乐开。 　　琢磨了好久的理由终于能派上了用场。 　　“不用，妈，我这边还有钱呢，这不是过年了嘛，我那两家做家教的东家，给我预支了一个月报酬呢。” 　　“预支的钱可不能乱花，你开学回到了学校，就不用吃不用喝了？” 　　杨宁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百密而一疏，这倒还真是个bug呢。 　　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一个慌是撒，十个慌也是撒，接着编故事呗！ 　　“那什么，妈，你儿子家教当得好，其中一个东家又给我介绍了一家，等开学后就开始，所以你根本用不着为我的生活费操心。” 　　老妈真的是很好骗，单看表情就知道她是完全相信了杨宁的这套鬼话。 　　不过，老妈的眉头却未能舒展开来。 　　“你做三份家教，那身体能吃得消吗？” 　　杨宁左手拎着十多斤猪肉，右手将羊腿扛在了肩上，做出一副展现健壮肌肉的姿势，笑道：“这不刚好锻炼身体嘛，一份家教一周两次，三份也就六次，还能剩个礼拜天放松放松呢，妈，你真的不用再操心这些琐碎事了，我在北京能照顾好自己的。” 　　老妈叹了口气，却没再多说什么。 　　到了家，放下了年货，弟弟妹妹对杨宁立马来了个左右夹击，一个揉肩，另一个捶腿。 　　这待遇…… 　　那还能说什么？ 　　赶紧带上街去买新衣服呀！ 　　出了家门，没走多远，忽听身后有人叫道：“杨宁？” 　　杨宁下意识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去。 　　一个跟自己个头差不多的，留着当代最为时尚的齐肩卷毛发型，身着一身皮衣皮裤的小伙子快步向自己走来。 　　“你他么啥时候回来的？咋不跟哥们打声招呼呢？” 　　 第四十二章 黄河四鬼VS江南七怪 　　对社会人来讲，整个八十年代的时尚打扮可分为三个阶段。 　　前面几年流行的是大包头喇叭裤，再拎上一只手提式卡带录音机，骑上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录音机里放着“你到我身边，带着微笑，带来了我的烦恼……” 　　嘿！ 　　那甭提有多潇洒了。 　　一路上，姑娘们的注视率保管是百分百。 　　到了中间几年，因为有那么一位姓张的hk歌手，穿着一身中山装，围着一条白围巾，登上了春晚的舞台，高歌了一曲《我的中国心》，于是乎…… 　　满大街都是中山装配白围巾。 　　再后来，tw省的某位歌手以一盘名曰《狼》的流行歌曲专辑横扫了大陆乐坛，虽然十几二十年后，沉淀下来的是一首《大约在冬季》，但那盘专辑的主打歌曲却是：“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凄厉的北风吹过……” 　　随着歌曲的走红，那位歌手的形象也就成为了当下的爆款。 　　便是杨宁面前的这位小伙子的打扮。 　　黑色皮夹克，搭配一条黑色皮裤，脚穿一双战斗靴，头顶一袭卷毛，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鼻梁上总是离不开一副墨镜…… 　　“二蛋？” 　　杨宁紧急搜索原主兄弟的残留记忆，却只得到了两条信息。 　　这哥们小名叫二蛋，跟自己是打小一块玩着尿尿和泥游戏长起来的发小，这是一。 　　二一个，这哥们初中没毕业就开始混迹社会了，当年被学校开除的原因据说是偷窃自行车。 　　除此两条，杨宁再也找不到第三条跟这哥们相关的信息，包括这哥们的大名叫什么。 　　二蛋忽地沉下脸来，不爽喝道：“你他么瞎叫个机八呀？你他么懂不懂规矩？叫二哥，知道不？” 　　杨宁并不乐意跟这种人过多纠缠，只想着随便打发上几句，脱了身，赶紧带弟弟妹妹买新衣服去，于是便改了口，叫了声：“二哥。” 　　笑容重新回到了二蛋的脸上。 　　“这就对了嘛！叫一声二哥亏不着你，现在这社会可不跟以前了，乱，实在是太乱，像你这种手无……手无绑鸡之力的书生……” 　　杨宁忍不住纠正了一句：“是手无缚鸡之力，二哥。” 　　二蛋大度摆手，并掏出了烟来，一边点烟，一边道：“都一样，就那个意思，二哥是想跟你说，就你这种只会看书学习的书呆子，要是不找个靠山的话，太不不安全，分分钟都有可能挨顿揍……对了，二哥忘了你了，来，抽一支。” 　　杨宁瞥了眼二蛋手中的香烟，一块整一盒的草海，实在是勾不起多少烟瘾出来。 　　“不好意思，二哥，我还没学会抽烟。” 　　二蛋也不强求，将烟盒揣回了衣兜，并随手揽住了杨宁的肩，接道：“二哥在这片混的还行，今后在外面遇上了事，直接提二哥的名头。” 　　杨宁面露难色。 　　妈的，哥们连你丫大名都不记得了，怎么提你的名头呢？ 　　好在那二蛋的话还没说完。 　　“只提你二哥的大名不一定管用，还得报出你二哥的江湖名号才行，他么的，现在的小混混麻痹实在太多，上道的根本没几个，一帮小兔崽子，只他么记得江湖名号……” 　　江湖名号？ 　　杨宁不由面生疑色。 　　“记住了，兄弟，今后在外面遇上了事，你就说你是黄河四鬼的弟弟，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让他们冲着黄河四鬼来！” 　　杨宁明显被惊到了。 　　“黄河四鬼？那有没有江南七怪呢？” 　　二蛋啐了口唾沫，再呲哼了一声，不屑应道：“狗日的江南七怪……咱黄河四鬼早晚都得打过河去，灭了那帮废物。” 　　杨宁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窝草，还他么真有啊！ 　　往前再走了几十米，眼看着就要上了大街，二蛋将搭在杨宁肩膀上的胳臂拿了下来。 　　“二哥还有正事要办，就不陪你多聊了，等晚上，二哥请你喝酒。” 　　杨宁婉拒道：“不了吧，我又不怎么会喝酒……” 　　二蛋忽地拉下了脸来：“怎么？不给二哥面子是吗？” 　　杨宁急忙解释：“哪敢呢，我主要是怕我爸他……” 　　二蛋立马拍起了胸脯：“晚上我到家里叫你去，杨叔他这点面子还是要给我的，就这么说定了。” 　　话音尚未落地，二蛋的人影已经去到了三步之外。 　　杨宁纵然有百般不情愿，却也只能是苦笑摇头，无奈接受。 　　刚才这么一会，他又搜索到了原主兄弟关于二蛋的一些残留记忆。 　　这哥们姓桑，在家排行老二，被街坊邻居们起了个乳名叫二蛋。 　　二蛋的老爹，老桑同志，跟原主兄弟的老爹，老杨同志，原先都在一家名叫4813的兵工厂上班，而且，拜的还是同一个师父。 　　后来，兵工厂倒闭了，地方上的几个厂子连设备带人瓜分了4813兵工厂，老杨同志跟老桑同志这对师兄弟才分了道扬了镳。 　　但住却都还住在原先的4813兵工厂宿舍中。 　　所以，桑二蛋说杨叔这点面子还是要给他的，并非是吹牛逼说大话。 　　不过也不是什么原则性问题。 　　虽然杨宁不乐意跟桑二蛋这种人有过多交集，但毕竟还是发小，既然碰上了，那就坐下来喝上两杯，那也算是个人情世故。 　　因而，这么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杨宁的心情。 　　拎着弟弟妹妹，开开心心在街上转了一大圈，将弟弟妹妹里里外外都整了个焕然一新，又给爸妈各买了一件羊毛衫，兄妹三人高高兴兴回到了家中。 　　正牌的羊毛衫可不便宜，单一件就要八十多块，但杨宁早就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大不了，就接着撒谎呗。 　　好在爸妈不识货，被杨宁一句“春节大酬宾，打了折才三十块一件”给糊弄了过去。 　　到了晚上快六点钟，桑二蛋还真就找来了家里。 　　进了门，先叫了声杨叔，再叫了声婶子，给老杨同志上了支草海烟，一边点火，一边说明了来意。 　　师兄家的二侄子来请自己家的大儿子出去喝酒，老杨同志即便不乐意，却也只能是点了点头。 　　于是，杨宁就像个俘虏一般，被桑二蛋押出了家门。 　　出4813厂宿舍往右，开了一家据说挺有名气的羊汤馆。老家那边的人酷爱吃羊，一碗羊汤泡上两只烧饼，美滋滋吃上一顿都能回味个三两天。 　　因而，但凡羊肉馆或是羊汤馆，只要味道不算差，那生意就一定会比别的店红火许多。 　　桑二蛋领着杨宁进到了这家羊汤馆。 　　一进门，杨宁便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那股子羊膻味啊…… 　　可对那些个就好这口的食客来说，没了这股子羊膻味，还得埋怨店家不正宗呢。 　　桑二蛋径直走向了最里面的一间包间，杨宁跟着进去的时候，看到包间里已经等着了仨哥们，正围在一起玩着一种叫二八杠的扑克牌赌博游戏。 　　杨宁扫视了那仨哥们一眼。 　　残留记忆迅速调出。 　　这仨哥们的家全都住在4813厂宿舍，其中一个有些面生，但另外两个…… 　　二愣子？ 　　二狗子？ 　　没错，是他们两个。 　　杨宁不禁哑然失笑。 　　这要是把二哥项方舟带过来，再给他封上一个二霸子的绰号…… 　　得嘞。 　　四条二。 　　除了王炸，谁也不怕。 　　这三条二当中，二愣子年纪最大，比杨宁要大了四五岁，但就是这么有幸，二愣子跟杨宁在读小学五年级时还同过班，甚至还同过桌。 　　可想，那二愣子的小学知识学的得有多么的扎实。 　　都是知根知底的发小，那就没啥好客气的了，尤其是那二愣子，跟杨宁连句热乎的话都不打算说上两句，见到杨宁进了屋，直接丢掉了手中扑克牌，吩咐了一声：“上菜，开酒。” 　　菜吃上，酒喝起。 　　那四位却明显不乐意跟杨宁叙叙旧，所谈话题，全都是道上江湖。 　　杨宁也不愿多嘴插话。 　　羊肉蛮香，趁着他们说话那就多吃两口，轮到自己该喝酒的时候，就痛痛快快干掉一杯。 　　只听了几分钟，杨宁便弄明白了一件事。 　　二蛋所说的黄河四鬼便是面前的这四位。 　　好吧，今后再也不说什么没文化真可怕之类的话了。 　　瞧人家，这江湖大号起的多响亮，多贴切啊！ 　　再往下听。 　　杨宁愈发精神。 　　黄河四鬼和江南七怪的雅号已经让他很是震惊了，可这仅仅是冰山一隅。 　　接下来，什么斧头帮，拖鞋帮，蝴蝶帮，气枪队，忠义堂…… 　　纷纷登场，各领风骚。 　　酒喝到了尽兴，江山也指点评论了个差不多，身为四鬼中的最大鬼，二愣子做了总结性的发言。 　　“咱他么看江南七怪不顺眼，斧头帮的关老二看他们也他么不顺眼，等过了年，我找个机会去跟关老二谈谈，干脆联手灭了那七个废物。” 　　杨宁暗自长叹。 　　很想对这四位发小语重心长地说上一句：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啊！ 　　但，高调好唱，低音却难把控。 　　这些人，都没念过几年书，能把一套射雕英雄传读下来已经实属不易。 　　好的单位看不上他们，差的差事他们又看不上，不靠着打打杀杀混出点名气捞到块地盘，他们又能吃什么喝什么呢？ 　　更何况，每一个人都想着天天有肉吃，顿顿有酒喝。 　　或许，这就是那个时代的烙印吧。 　　 第四十三章 在下欧阳锋 　　酒足饭饱，黄河五鬼…… 　　呸呸呸。 　　黄河四鬼和杨宁准备撤退。 　　羊汤馆老板亲自相送，并点头哈腰。 　　买单？ 　　根本不存在。 　　在你这吃饭那是看得起你，不然的话，下个月的保护费涨一倍。 　　年龄最小，按规矩只能是跟在黄河四鬼身后的杨宁没觉得吃霸王餐有多爽，反倒隐隐生出来些许的负罪感。 　　但也无奈。 　　总不至于当着那四哥们的面自个掏钱把单给买了吧。 　　几十块钱的饭钱倒是小事，但当众打脸儿时发小，而且这帮发小还是当下江湖赫赫有名的黄河四鬼，这种事，万万做不得。 　　步出饭店大门的时候，杨宁还在想着该怎么做才能弥补一下自己心中的负罪感。 　　可就在这时，忽听走在最前面的二愣子大喝了一声：“快跑！” 　　杨宁不由一怔。 　　跑？ 　　为毛要跑？ 　　还要快跑？ 　　不晓得吃饱了饭后不适合剧烈运动的医学道理吗？ 　　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 　　刚才还是大摇大摆，尽显江湖地位的四鬼，刷地一下，全都剩下了一个撅着屁股死命狂奔的背影。 　　与此同时。 　　一辆黄色面包车亮着明晃晃的大灯，径直冲向杨宁。 　　杨宁下意识地向后躲了两步。 　　一声尖锐刺耳的刹车声响过之后，面包车尚未停稳，车门已然打开。 　　稀里哗啦，从车内跳下来五男一女，手持各种棍棒，将杨宁堵在了羊汤馆门口。 　　杨宁速度脑补了一个电影画面。 　　主角被一帮歹徒堵在了饭店中，但主角并未慌乱，而是快步穿过饭店的后厨，从后门扬长而去…… 　　但问题是，这家羊汤馆有后门吗？ 　　再说了，这伙人虽然毫无理由，但此刻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若是往饭店里躲，势必会引着这伙人冲进饭店。 　　万一伤到了无辜者，那自己的罪过可就大了。 　　所以。 　　杨宁不动声色，但将右手悄悄地摸向了怀中。 　　怀中藏着一个防身至宝。 　　那还是初到莫斯科的那天晚上，遭遇到了张大志的袭击，侥幸逃脱后求助了伊万诺夫。伊万诺夫虽然借助于父亲的警卫员教训了一通张大志的手下，但对杨宁的安危仍不放心。 　　于是，便从父亲那边讨要了这么一个防身之宝，送给了杨宁。 　　若是用三十年后的眼光去看这至宝，所有人都会嗤之以鼻呵呵一笑。 　　啥呀？ 　　不就是一电警棍么？ 　　做工还辣么粗糙！ 　　可在当时，却真是个稀罕物，没多少人见过这玩意。 　　以中国的制造水平根本就摸不到这玩意的边，有限几个重要大城市的公安局倒是装备了一些，但全都是花了珍贵外汇从国外进口来的。 　　家有余粮心不慌。 　　杨宁探进怀中的手摸到了这只不算有多大但据说威力十分霸道的电击棍，面上的神色更加淡定。 　　有话好好说。 　　说什么，或是说多久，哥们都能包容你们。 　　但他么不想好好说话…… 　　窝草。 　　伊万诺夫可是交代过，这玩意要是戳在了身上，任你穿了多厚的棉袄，只要透气，就做不到完全绝缘，只要不是完全绝缘，那就至少能戳出一个花枝乱颤手脚不听使唤来。 　　“你，为什么不跑？” 　　那五男一女中，为首的是一个走起路来右腿有些跛的小伙子，小伙子的年纪大约有二十五六岁，个头不高，体型干瘦，给人印象最深的便是他那两道阴骘的目光。 　　此刻，这两道阴骘目光落在了杨宁的身上，不免又掺杂了些许疑问的成分。 　　也正是这种疑问，才使得这位跛老大制止了另四位立刻动手的冲动。 　　杨宁回以淡然一笑。 　　哥们能回答你说没反应过来便被你们给堵住了吗？ 　　当然不能！ 　　所以…… 　　“医生说，刚吃饱饭不宜剧烈运动，不然的话，容易得肠痉挛。” 　　虽然，此类医学知识几乎每个成年人都懂得，但听到了那位跛老大的耳朵里，却分明是不屑，是鄙视，是挑衅。 　　尤其是杨宁脸上挂着的淡淡微笑，更是激起了他满腔的怒火。 　　但，越是愤怒，就越要冷静。 　　跛老大盯了杨宁一眼，然后从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烟，抽出了一支，叼在了嘴上，趁着摸火柴准备点烟的空档，像是随口一般，问了句：“你跟黄河四鬼是一伙的？” 　　杨宁微笑应道：“算不上一伙，但从小玩到大。” 　　那位跛老大不由一怔。 　　不过是句大实话，但要以江湖思维来理解的话…… 　　莫非，这小子是那黄河四鬼请来的帮手？ 　　可是，就这块地界上，还没听说过有谁敢单挑他们兄妹七人呢。 　　再说了，真要是那四鬼请来的帮手，那四鬼为什么要撒丫子跑人哩？ 　　跛老大的脸上，疑色不由更盛。 　　“该我问你们了，我看你们这一伙人加上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位，刚好是六男一女，莫非，你们就是传说中的江南七怪？” 　　到现在为止，对方总算是处于有话好好说的范畴内，所以，杨宁在问话之时，也尽量保持了尊重的口吻。 　　可他么又错了。 　　书中都已写明，江南七怪不过是江湖人士于背后对此七人的称谓，多少都带有一些贬义的成分，若是当着面，必须要称呼一声江南七侠，否则，必有一场恶战。 　　“日你麻痹，敢再叫一声七怪，老娘把你麻痹的牙全都给磕碎喽！” 　　或许是被六位哥哥给宠的，那位最小的小飞姐居然是那伙人中火气最大的一个。 　　只可惜，杨宁并未读过这部名著，因而无法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怎样的错误。 　　上辈子只顾着读书学习了，不肯把有限的业余时间用在这种成年人童话上，更何况，在他读本科尚有些空闲时间的年代中，流行的成年人童话早已不是武侠小说。 　　而这辈子…… 　　杨宁虽然能够感受到武侠小说的火热，但他么实在是没时间。 　　上一秒，还能好好的说话，可下一秒，那个小飞姐就开口骂了娘。 　　为此，杨宁难免有些困惑，先瞪了眼那位小飞姐，随后又下意识地看向了那位跛老大。 　　飞天蝙蝠柯镇恶…… 　　虽然没读过原著，但感谢上辈子发达的资讯业，使得他对那部武侠小说中的重要人物并没有多少的陌生感。 　　嘿嘿。 　　要是再瞎了一双眼，可真的就太像那江南七怪之老大了。 　　心有所想，面有所显。 　　杨宁虽然速度纠正了自己的表情，但仍旧被那位跛老大看在了眼中。 　　原本已是怒火中烧，一声江南七怪更是火上浇油，这会儿在看到对方面庞上的戏谑笑容…… 　　婶可忍叔不可忍。 　　干他！ 　　今晚上不把这货干到进医院，我江南七侠他么的就退出江湖。 　　但，开扁之前，必要的江湖程序还是不能少。 　　跛老大双手抱拳，阴森道：“朋友，报上名头来吧，我瘸四喜棍下不死无名之辈！” 　　杨宁面露难色。 　　真要动手么？ 　　必须以武力来解决问题吗？ 　　哥们我服个软认个怂，后退一步，幽默一把，咱呵呵一笑，就此罢了，可以不？ 　　“在下白驼山欧阳锋……” 　　这他么能叫幽默一把么？ 　　这他么分明就是调戏啊！ 　　跛老大爆喝一声：“一起上，干死他！” 　　并率先扑上了上去。 　　杨宁没有了别的选项，只能掏出了那只防身至宝。 　　按下了开关，拼着挨上那跛老大一棍，将电击棒的电击头戳在了跛老大的身上。 　　跛老大只‘嗷’出了半声，瞬间就要垮掉。 　　杨宁却不肯放过，左手抓过跛老大的衣领，右手握着电击棒，对其面门，先赏上一拳。 　　‘噗——’ 　　似乎有鼻血喷出。 　　杨宁来不及分析出血量，猛地拧身，将跛老大推给了另一边扑上来的某怪，反手再一戳。 　　又一怪成为了倒霉孩子。 　　好他么邪性！ 　　坐在面包车驾驶座上那伙计看了个一清二楚，心中不由惊骇。 　　难道这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六脉神剑？ 　　但，道上讲究的是一个义字当头，哪怕真的是段大侠现世，他也不能袖手旁观。 　　可当他跳下了车，冲至战场时，先前的六兄妹已经躺下了五个，而他，却刚好不偏不倚地撞在了对方的‘六脉神剑’上。 　　没得话说。 　　连惨叫一声都不用，直接躺倒就是。 　　只剩下了一个傻愣愣呆立于一旁的小飞姐。 　　杨宁切牙一笑。 　　“你不是要把我的牙全都磕碎么？来吧，我现在就满足你。” 　　满足？ 　　自个怎么会对人家小姑娘用出这个词呢？ 　　杨宁揉着被砸痛的肩头，再一笑。 　　二哥项方舟果然没看错，我杨宁还真他么有点当臭流氓的潜质呢。 　　三条二带一个鬼，撒丫子跑出一段距离后，感觉安全了，于是便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相互一瞧，便发现少了一位杨大学生。 　　肿么办呢？ 　　“我们仨回去叫人，二蛋，你先回去看着点。” 　　可不是二愣子有意坑二蛋，而是妥妥的战术安排。 　　于是。 　　桑二蛋溜着墙根，偷偷摸摸潜伏回到了羊汤馆附近。 　　提心吊胆这么一探头。 　　窝靠！ 　　桑二蛋登时惊呆。 　　名震江湖且不可一世的江南七怪咋全都躺在地上了呢？ 　　这大冬天的，躺地上不嫌冷吗？ 　　 第四十四章 哥不在江湖，但江湖却留下了哥的传说 　　小飞姐瞅着杨宁，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虽然是大冬天，但小姐姐属于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靓女，身上穿的并不算厚，以便能凸显出她那傲娇的身材。 　　于是乎。 　　杨宁的脑子里蹦出了地动山摇这个成语。 　　而且，还是两座山峰同步起伏的那种。 　　啧啧…… 　　电影中有句台词怎么说来着？ 　　身材这么好，不去做那啥实在可惜了。 　　“那什么……” 　　杨宁吞了口口水。 　　别误会，可不是馋出来的口水。 　　而是刚才挨了好几棍，疼得忍不住倒吸溜了几口冷气带出来的口水。 　　“我不打女人，你，还是赶紧滚吧。” 　　杨宁尽量把语气降到了冰冷，免得人家小姐姐对自己再产生什么非分之想。 　　话音未落。 　　那位小飞姐还真就对杨宁产生了非分之想。 　　一咬牙，一跺脚，举着根木棍就冲了上来。 　　这是江南七侠最后的荣誉！ 　　六位哥哥全都躺下了，小妹我也不能独善其身。 　　杨宁很是无奈，只得再次按下电击棍的开关。 　　“唉……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 　　杨宁摇头叹息。 　　或许是因为戳中的部位不太对，也或许是电击棍的电量有些不足，眼看着这位小姐姐倒而不僵，杨宁不得已蹲下身来，按下了电击棍的开关，戳向了小姐姐的…… 　　身旁的跛老大。 　　说好了的有话好好说，你他么偏不听，偏要动手玩粗活，害得人家小姐姐也跟着挨了一电棍……大爷的，不多戳你一下哥们都替人家小姐姐觉得委屈。 　　开车的那伙计托了电击棍连续使用后电量不足电压下降的福，第一个恢复了手脚知觉，万般艰难地从地上爬起，颤抖着手指向了杨宁，刚想说上句什么，结果就听到一旁响起一声暴喝：“看腿！” 　　桑二蛋斜刺里杀出，跃起身来，一个飞腿，踹在了那伙计的胸膛。 　　那伙计的块头可不算小，但下盘却是极为不稳，一脚之下，连个踉跄都没有，再一次直接躺倒。 　　稳稳落地的桑二蛋双拳紧握，前后斜岔双腿，模样甚是威武。 　　“我他么看谁再敢动一下？麻辣隔壁的，谁他么敢动一下，老子直接弄死他！” 　　口气刚猛，眼神毒辣，果然是个狠人。 　　杨宁偷着一乐，顺手将电击棍揣回了怀中。 　　也就这么回事吧。 　　此二哥虽是发小，但跟北京的彼二哥…… 　　杨宁禁不住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根本没法比。 　　就今天这事，若是换了项方舟在这，别说是被什么江南七怪给堵了，就算是黄老邪亲自下场，且动了杀机，那项二哥也不会抛下他杨宁而独自逃命。 　　就说跟道森干仗的那一天…… 　　杨宁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小样，还他么装醉……你丫拎着半块板砖躲在看热闹的人群中，真当兄弟我没注意到吗？ 　　另一边，4813厂宿舍的方向。 　　死鬼之首，二愣子肩扛一把铁锨，率领着一二十名热血青年，浩荡杀来。 　　可是…… 　　前方为何如此安宁？ 　　冲的近了些。 　　就看到桑二蛋犹如那当阳桥头一声吼，喝断桥梁水倒流的猛张飞一般，环抱双臂，傲然挺立。 　　再近了些。 　　这才看清楚了，那桑二蛋的脚下，居然横三竖四地躺着六男一女。 　　二愣子当场愣住了。 　　“二蛋，你干的？” 　　桑二蛋先是傲然一笑，随后赶紧看向了一旁的杨宁。 　　“我……我哪有这个能耐，都是咱宁弟干的。” 　　二愣子再一楞。 　　下意识地扭过头来看向了杨宁。 　　“你，一个，打七个，然后……” 　　杨宁淡然一笑，左手揉了下右肩。 　　“还行吧，这几个比我想象中要能打一些，结果不小心被他们砸了几棍。” 　　二愣子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两步，将杨宁认认真真打量了一番。 　　头上应该没伤。 　　脸上连个皮都没擦破。 　　那双手，似乎也完好无损。 　　然后…… 　　那七位就这么躺下了？ 　　而且，看样子还像是伤得不轻。 　　二愣子狠命地晃了晃脑袋。 　　妈的，我他么没喝多呀，咋突然一下就晕了呢？ 　　桑二蛋并没有看到杨宁是如何干翻那七怪的，但是，众人当中，他却是第一个赶到杨宁身边的，于是，也就多了一份吹牛逼的资本。 　　“我跟你们说呀，咱宁弟那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啊，用的可不是普通的拳脚功夫，我看得出来，他是有内功的……” 　　杨宁哑然失笑。 　　什么内功气功，在中国可是不缺市场，前有严大师，可以于千里之外发功灭了森林大火，后有马掌门，一套闪电五连鞭的绝技名震神州大地。 　　一想起闪电五连鞭，杨宁不由打了个哆嗦。 　　此时的马掌门应该也只有二十来岁，那天晚上，不会躲在人群中看了他痛扁道森的那场热闹了吧。 　　二愣子虽然楞，但并不缺脑子。 　　但见桑二蛋就要展开，急忙上前喝止。 　　“撤了撤了，等回去再说，撤完了，雷子就要赶过来了。” 　　雷子？ 　　杨宁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应该是老家这边的人对警察的一种昵称。 　　一大帮人呼啸而来，转瞬间，再呼啸而去。 　　那躺在地上的七位，也终于有了机会爬起身来，你搀着我，我扶着他，挨个爬上了车，随后缓缓驶离。 　　这一晚，这一仗，可算是他们江南七侠于江湖事业上的滑铁卢了。 　　七个，打人家一个。 　　结果呢。 　　也就是分把钟，全都被撂趴下。 　　脸面已然丢尽，江湖上将再也听不到江南七侠的名号，要么就此归隐于市井，要么投靠他人勉强混口饭吃。 　　栽得是那么的彻底，莫说再鼓起报仇雪恨的雄心壮志，就连回忆并探讨一下究竟是怎么被撂翻的，都极不情愿。 　　那是个永远不会痊愈的伤疤，一旦被揭开，必将是鲜血直流啊！ 　　两边人马都不见了踪影，羊汤馆随即恢复了平静，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而警察，却始终没有露面。 　　不是不愿意管，而是实在管不过来。 　　一个派出所分管了好大一片辖区，从太阳升起到月亮落山，一天之内，不知道要发生多少起斗殴案件。而派出所就那么十来个警力，各种琐碎事已经让人忙得够呛了，哪里还有时间去管那些闲撇子破事呢。 　　再说了，派出所虽然配备了几辆挂斗摩托当做警车，可就是挤不出买汽油的钱，一出警就是几里路，只靠着自行车，就算把人给累死，那也无法及时赶到。 　　所以啊，干脆就睁只眼闭只眼得了，只要不死人，或是重伤住院，那就随他去吧。 　　回到了4813厂宿舍区，杨宁不顾三条二的强力挽留，坚决转弯，径直回家。 　　就是这么不给面。 　　咋了，不服？ 　　敢说声不服就戳你丫一电棍。 　　桑二蛋及时为杨宁做出了合理的解释：“宁弟他是个内功高手，刚才连续发功，消耗太大，咱们还是让他早点回家歇息着吧。” 　　众豪杰留不下杨宁，赶紧改变了目标，瞬间围住了杨大侠单掌灭七怪的唯一见证者，黄河四鬼之桑二蛋。 　　“想听吗？” 　　桑二蛋端的是一副‘我离英雄最近，沾到的英雄气味最多，所以我也是个英雄’的模样。 　　众豪杰立马将头点成了鸡啄米。 　　“想听的，凑个钱，明天摆上一桌，我给你们细细道来。” 　　二愣子立马瞪起了眼来。 　　“干嘛明天？今晚不行？换个地，兄弟们接着喝！” 　　于是。 　　一二十豪杰再次杀出4813厂宿舍。 　　一刻钟后。 　　另一家小酒馆中，几张桌台拼在了一起，十好几口子挤坐了一圈。 　　桑二蛋抓起一把花生米，将其中一颗抛到了半空，然后一仰脸，用嘴巴接住了，甚是潇洒。 　　“我们刚出了羊汤馆，老大最警觉，一下子就感觉到了杀气，于是便大喝了一声，跑……窝草，你们他么的别觉得咱兄弟只管跑不敢打太他么丢人，我这么跟你们说吧，这就叫战术，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先跑就对了……” 　　一向少言寡语的二狗子此时插话道：“今天大踏步的后退，为的是明天大踏步的前进。” 　　桑二蛋紧跟接道：“老三说得对！咱先跑了，回去叫人，再回来给他们一个反包围。” 　　二愣子拿着筷子敲起了桌台。 　　“别他么扯远了，赶紧说，宁弟他是怎么干翻那七个废物的。” 　　桑二蛋被打断了思路，明显不爽，可又不敢违拗老大的意思，只得在肚子里省略了一万多字，跳到了二愣子期待的情节上来。 　　“我回到羊汤馆的时候，离老远就看到宁弟跟他们打的正激烈，其实，说激烈也不激烈，宁弟那可是有内功在身的，单掌这么一挥，对方便倒下了一人，单掌挥了七下，那江南七怪也就全都嗝屁……” 　　二愣子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也太神奇了吧？ 　　不敢相信。 　　但又不得不信。 　　宁弟的身上没看到外伤也就罢了，可那江南七怪的身上…… 　　他检查过，好像也没看到什么外伤。 　　难道，真是受了内伤？ 　　好像，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 　　十天后，在家宅了多半个春节的杨宁准备出发前往最南边的那座特区城市。 　　在火车站不小心听到了这么一段对话。 　　“听说了没，堤北4813厂那一片出了个内家高手，说是打小在少林寺练出来的……” 　　“早他么知道了，不就是那个只用了一招就撂翻了江南七怪七个人的杨大侠么？” 　　“知道就好，今后再去堤北那片的话，小心点。” 　　…… 　　杨宁不由一声叹息。 　　这他么叫个什么事啊！ 　　 第四十五章 两位老板，要不要加床褥子 　　从老家没有直达特区城市的火车，需要在粤东省的省会转下车。 　　杨宁跟黄罡早就约好，哥俩在粤东省会火车站的候车厅见面，然后一同前往特区城市。 　　可是，候车厅辣么大…… 　　路上，杨宁忽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 　　火车一路南行。 　　二十八个小时候，终于抵达了粤东省省会火车站。 　　背着个硕大旅行包，杨宁随着旅客人潮缓缓向出站口移动。 　　幸亏自己经验老到，提前准备了这么个大旅行包，不然的话，脱下来的棉袄毛衣线裤什么的，还真没地方放。 　　阳历二月初的北国，仍旧是冰天雪地的寒冬，而这南国，却早已是春暖花开。 　　验了票，出了出站口。 　　后背忽地被人捅了一手指。 　　猛然回头，便见到了黄罡的那张笑脸。 　　“我这一路上都在担心，这候车厅那么大，咱哥俩要是碰不上面该怎么办，没想到……” 　　黄罡傲娇接话：“没想到老大我聪明绝顶，早就想到在出站口等你了吧？” 　　杨宁有一说一，认真点头。 　　黄罡满脸都是嘚瑟的神情，边往外走，边向杨宁伸出了手来：“边防证带了没？拿给我，我去买票。” 　　好久没逗黄老大开心了。 　　杨宁的心，痒得不行。 　　于是。 　　“边防证？你没交代过我呀！” 　　黄罡刷的一下变了脸色。 　　交代倒是真没交代过。 　　可是…… 　　去特区需要办理边防证，这他么是个常识呀！ 　　只是一个呼吸，黄罡的脸色便恢复了正常。 　　“问题不大，现办也来得及，把你的身份证或是户口本给我……” 　　杨宁一脸严肃，摊开了双手。 　　“这……你也没交代我呀。” 　　黄罡登时傻了眼。 　　此时，身份证制度刚开始推行没多久，平时生活中几乎派不上用场，包括警察在内，根本没几人能养成出门携带身份证的习惯。 　　户口簿，更是如此。 　　杨宁没带在身上倒是正常，但这办理临时边防证还就少不了这两样的其中一样。 　　咋办呢？ 　　一时间，黄罡面露愁云，视线所见，全他么不顺眼。 　　“要不，我留在这边，你自己过去？” 　　但见黄罡那极为不爽的模样，杨宁的眼神中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丝狡黠笑意。 　　却恰好被黄罡捕捉到了。 　　心头陡然一颤。 　　同时暗喝一声：不好，又他么着了老三的道。 　　“那怎么能行呢？咱兄弟俩说好了的共进退，你去不了，我一人去个逑？什么生意不生意的，在义气面前，粪土不值。” 　　黄罡这话说的，端的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杨宁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个中缘由。 　　一声叹息，随即掏出了春节前就办理妥当的边防证。 　　“老大，你是咋看出来的呢？” 　　黄罡的脸上重新写上了嘚瑟二字。 　　“你丫给老大我起了个啥外号来着？” 　　“哈拉子？” 　　“不是这个。” 　　“那是……黄大仙？” 　　黄罡得意点头。 　　“就你小子那点鬼机灵，本大仙掐指这么一算……哼，哼哼！” 　　杨宁于心中再叹一声。 　　好吧，这回算你赢，咱哥俩下回再说。 　　…… 　　当晚，哥俩抵达了特区火车站。 　　出了站，放眼望去。 　　黄罡立马被震撼到了。 　　可真是个灯红酒绿的世界啊！ 　　比他么北京还繁华了好多。 　　春节前来这边的时候，感觉怎么就没这么强烈呢？ 　　杨宁也是不由心中一颤，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 　　倒不是被特区的繁华所震撼，毕竟，上辈子对这座城市的印象比眼前所见不知道要繁华了多少倍。 　　他是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商机。 　　一个好大好大，之前因为手上没钱而不敢去想的商机。 　　“黄老大，你觉得这边的房子值多少钱一平米呢？” 　　杨宁随手指向了不远处的一幢七层结构的崭新居民楼。 　　一说到钱的事，黄罡立马认真起来，掐着手指，仔细盘算。 　　“这儿应该是特区市的市中心了吧，就算不是绝对的市中心，那也离市中心没几步远，也就相当于咱们在北京住的那地方……嗯，我估计这儿的房价不会低于北京，怎么着，也得有个六七百块一平米。” 　　杨宁点了点头。 　　“那你再估计一下，三十年后，仍旧是这幢楼，一平米能卖到多少钱呢？” 　　黄罡再次皱起了眉头。 　　“我他么虽然不是学经济的，但经济这方面的事情你丫还真难不倒我……咱们按一年百分之五的通胀算，加上人口聚集的因素，将通胀率往上翻一倍，一年百分之十，十年百分百，三十年就是……不对，应该是复式计算，等等哈，我好好算算。” 　　黄罡掰着手指，心算了好一通。 　　“三十年应该有十五到二十倍的涨幅，如果现在是六百块一平的话，三十年后我估计……不对，不对，这种混砖结构的楼房，三十年后就旧的不成样子了，说不定都会成了危房，谁他么会傻到买这种老房子呢？” 　　杨宁淡然一笑，微微摇头。 　　“就这幢楼，三十年后至少卖这个数。” 　　看到杨宁伸出巴掌，岔开了五指，那黄罡已是惊诧不已，但见那杨宁再将巴掌翻了过来，黄罡不禁失笑。 　　“十万？你可拉倒吧你！真要是涨到了这个数，那咱中国的货币得贬值到什么地步呀。” 　　杨宁不屑一笑。 　　不能说太多。 　　面前的这位黄老大可不是一般人，哪怕只是一名帝大的辍学生，那也曾经在象牙塔的最顶端待过那么一段时间。 　　说多了，引起这货的猜疑，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要不，咱哥俩来个三十年的赌约？” 　　黄罡饶有兴趣应道：“赌就赌，谁怕谁？说吧，想赌点什么？” 　　“就赌你老婆……” 　　杨宁原本想的是嘴巴上赚黄老大一个便宜，但随即又想到，三十年后这货都已年过半百了，老婆的岁数也不会小，而自己到时候还没过了男人四十一枝花的年龄段，要是认真起来，真他么不知道是谁赚了便宜。 　　于是，赶紧改口道：“就赌你老婆亲自下厨做的一餐饭，怎么样？” 　　黄罡面生愠色，同时伸出了巴掌。 　　“怎么说话的？什么你老婆？你大哥的老婆，你丫不该规规矩矩叫上一声大嫂么？” 　　杨宁赔着笑，跟黄罡击了下掌，算是赌约就此成立。 　　边走边说笑，但哥俩都没忘了正事。 　　天不早了，得赶紧找家店住下来。 　　附近酒店倒是不少，可搭眼一看人家的门面，就知道价格定然不菲。 　　虽然怀中揣着一张存了一百三十八万巨款的储蓄卡，但这哥俩却还是一对穷逼思维。 　　住不起啊！ 　　见到杨宁跟他揣着同样的心思，黄罡又难免嘚瑟起来。 　　“跟哥走，哥上回来的时候，瞅了个地方相当不错，敞亮，干净，价钱也公道，要不是呆的时间短，我他么都想挪个窝搬过来了。” 　　黄罡说的那家旅馆不算多远，只是不在主干道上。往前走了五十来米，路口处左转弯，经过第一条巷口时拐进去，再走个百十来米，也就到了。 　　旅店名很俗气，叫了个‘迎春’宾馆，但看其厅堂，确实如黄罡所说敞亮、干净。 　　问过了房间价格，再看了眼房间情况，杨宁还真没挑出什么毛病来。 　　那就住下呗。 　　哥俩眼神交错，瞬间达成一致意见，然后各自拿出了边防证，交给了前台老板娘。 　　老板娘正处于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阶段，接过两张边防证后却没着急办理入住手续，而是莞尔一笑，顺便挺了下胸前凶器。 　　“两位老板，可是从北方过来的？” 　　这没啥好隐瞒的，边防证上白纸黑字写得很明白。 　　“那晚上要不要加床褥子呢？” 　　老板娘莺声燕语中让人禁不住想入非非。 　　可是，这特区市的夜里会很冷吗？ 　　杨宁下意识地看了眼黄罡。 　　黄罡笃定摇头。 　　不冷，一点也不冷，春节前我来过，有经验着呢。 　　那就不加？ 　　黄罡再次点头。 　　可那半老徐娘却不肯放弃，继续劝说道：“两位老板大老远赶来，路上一定很辛苦，加床褥子，放松一下，明天也有精神谈生意不是？” 　　杨宁吸溜了口空气。 　　这话说的，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呢。 　　挣钱是干嘛用的？ 　　不就是留着花的嘛！ 　　一天二十四小时，睡觉的时间就占了三分之一，多花个几块钱，把床整的舒服点，那也是对自己人生负责任的一种表现啊。 　　但见杨宁动了心，黄罡也现出了可以试试的意思。 　　三弟还年轻，身体发育还没完全结束，多垫床褥子也是应该，如果自己不表现出感兴趣的样子，三弟又怎么好意思独自享受呢？ 　　对面，老板娘见到这二人生出了心思，赔着一张笑脸连忙询问道：“那二位老板，你们是喜欢年轻活泼一点的，还是成熟丰满一点的呢？” 　　嗯？ 　　褥子还有年轻活泼和成熟丰满之分？ 　　杨宁速度调动上辈子的记忆…… 　　呼—— 　　原来是酱紫呀！ 　　这旅店，果真配得上一个‘迎春’的名。 　　只不过，要是将迎春宾馆改作迎春院，那才叫一个更加贴切。 　　黄老大，丫还没整明白么？ 　　这他么可是你看中的地方，你说，咱哥俩该怎么着吧。 　　 第四十六章 三家供应商 　　特区市是一座开放的城市，也是一座包容的城市，还是一座…… 　　即将迈进火车站之时，黄罡不禁停下脚步，回眸凝望。 　　还是一座值得让人思念的城市呢。 　　为什么要走得那么着急呢？ 　　在这边多呆个一天不行吗？ 　　我黄罡保证不去那迎春宾馆！ 　　但，真不行。 　　两天时间，哥俩谈妥了三家供应商。 　　一家皮草制衣厂，老板很讲究，用的全都是真材实料，虽然在进货成本上要比同类厂商高出将近一成，但这种货色的皮草拿到了俄罗斯那边，不光不愁卖，而且卖价也至少能提高两成。 　　敲定的第二家是个专门仿制人家国际名牌的旅游鞋厂。 　　旅游鞋在国内也属于紧俏商品，因而，那家厂的老板一开始的时候，态度很是傲慢，订单少了不接，订单多了也不接，而且，还不能讲价，他说多少就多少。 　　一个字：爱买不买，你不买，自有别人买，本老板的货根本不愁卖。 　　不过，那家厂生产出来的旅游鞋真心不错。 　　杨宁试穿之后便再也不想脱下来。 　　于是乎。 　　这哥俩便一个唱红脸另一个唱白脸，给那位老板好好地上了一课。 　　从国家的发展趋势讲到了特区市的发展趋势，从旅游鞋的市场竞争说到了劳动密集型产业未来的困境……当然，忽悠的重点必须是如何才能赚到大钱。 　　老实巴交地招募一批工人，吭哧吭哧做出一双鞋子来能挣几块钱？ 　　没错，你的鞋子是做得好，不愁卖，且卖价比人家高，那又能怎样呢？ 　　要想多赚钱，赚大钱，那就得扩大产能，规模化，然后再寻求上市。 　　上市，懂不？ 　　不懂没关系，听我慢慢讲…… 　　原本跟人家老板说最多只占用人家半个小时的杨宁，噼里啪啦，讲了足足两个小时。 　　尤其是那段上市后如何圈钱的讲解，引得那位老板的两只眼睛都冒出了绿光。 　　这位年纪轻轻的杨老板…… 　　懂的可真多啊！ 　　一定是自己上辈子积了大德，老天爷才给了这么个机会让我能结识了杨老板这位贵人。 　　没得说。 　　杨贵人。 　　您要多少货，我就供多少货，你说什么价，那就什么价。 　　但第三家供货商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在那家电子产品厂中，杨宁黄罡哥俩连人家老板的姓名都没打听得到。 　　出面接待他们的，只是该厂销售部的一名经理。 　　彼时，在内地，经理的头衔已经有了泛滥的趋势，而在特区，这经理…… 　　不过就是个比较有经验的业务员。 　　饶是如此，杨宁依旧想着将拿下第二家供应商的那套策略如法炮制一遍。 　　结果。 　　那位经理大人的耐心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便要起身离去，临走时留下了一张表格和一句话：“把你们的信息资料填好，然后排队，等排到你们了，我们这边会有人跟你们联系，好吧，我还有事，咱们先这样。” 　　排队？ 　　那得排多久？ 　　黄罡冲着那经理的背影追问了一句。 　　经理头也不回地应道：“快了三个月，慢了差不多半年，谁知道呢。” 　　仨月到半年？ 　　杨宁的耳边立刻回荡起了一段旋律。 　　“入夜渐微凉，繁花落地成霜，你在远方眺望，耗尽所有暮光……” 　　咋办呢？ 　　杨宁的一双大眼不自觉地对上了黄老大的一双小眼。 　　好一个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但十秒钟后。 　　哥俩的脸上几乎同时现出了希望。 　　“二哥！” 　　“二弟？” 　　绝对是一双心口不一的货。 　　嘴上叫着的是老二项方舟，但心里面想着的，却是他老爹。 　　半个小时后，街边一座电话亭中，杨宁先拨打了项云龙办公室的座机，结果浪费了一块二毛钱的长途电话费。 　　肯定是那位三十多岁的老阿姨秘书接的电话，杨宁认得她的声音特点。 　　项云龙不在办公室，杨宁只得再拨打他的手提电话。 　　那种黑色的超大号板砖。 　　铃响三声，项云龙接了电话，心情愉悦地听完了杨宁的述说，口吻轻松地回复道：“这事啊，你找项叔算是找对了，把那家电子厂的全名告诉我，两个小时后，你们再过去，项叔保证你们兄弟俩会受到不一样的待遇。” 　　项云龙说的还真不是大话。 　　下海之前，他所在的部委单位名叫国家物资储备局，虽然只是发改委下属的司局级机构单位，可在当时，手里握有的资源那可叫一个了不得。 　　特区市在早期建设的过程中，可没少了项云龙的倾力支持，因而，当他下海之后的第一趟特区之行居然连一炮生意都没做成……没办法，到处是朋友，一堆接着一堆，排着队要请项云龙喝酒。 　　还他么做什么生意啊。 　　能竖着出了特区市就已经要烧高香咯。 　　以如此深厚的关系脉络，想搞定一家规模不算多大的电子产品厂，对项云龙来讲，最多只能算是一碟开胃小菜。 　　两个小时后。 　　杨宁黄罡哥俩重新杀回到那家电子厂。 　　报上姓名之后，果然受到了不一样的待遇。 　　什么销售部经理，一边玩去。 　　大老板们谈生意，还轮不到你这种级别的业务员插话。 　　销售部总监？ 　　勉强给你一个倒茶的机会吧！ 　　“二位，实在抱歉，总经理回总公司开会去了，我是分管营销的副总经理，我来跟二位谈这笔生意，不知可以吗？” 　　嗯，这还差不多。 　　从中国习俗上讲，过了正月十五，这个年才算是过完了。 　　而眼下距离元宵节还差了几天，因而，这三家供应商的产能都还没有上来，但好在各家都有些库存，于是便被杨宁黄罡哥俩洗劫一空。 　　着急赶回北京，为的就是赶紧解决了仓库问题，不然的话，总不至于把人家发过来的货堆在马路牙子上吧。 　　为此，黄罡也只能调整了原计划，春节前溜达过的临近俩省的另外几家厂子，那就只能是等到以后再说了。 　　以后…… 　　坐上了火车，黄罡凝视窗外。 　　以后出差，一定要想办法避开杨老三，自个一个人出来。 　　嘿嘿……嘿嘿嘿。 　　 第四十七章 姜还是老的辣 　　回到了北京。 　　又遇到了新困难。 　　一时半会居然找不到合适的仓库。 　　大的实在是太大，小一点的根本就找不到。 　　想租下几间地下室临时充当一下仓库吧，可人家房东还没把话听完，便立马拔腿闪人。 　　正犯愁之时，听说俩哥们回到了北京前来找俩哥们吃着火锅看那啥的项方舟，只是随口一句话，便为杨宁黄罡哥俩指明了方向。 　　“靠，多大点事啊，今晚咱先那啥，等明天找我家老爷子去，他的仓库大得很，随便挤出点地方来，还不够你俩用的吗？” 　　于是，黄老大立马去到了街上溜达了一圈，买菜，买酒，顺便再借台放像机。 　　次日，上午十点。 　　国贸大厦十七层。 　　北京京恒国际商贸有限公司总经理项云龙亲自出门迎接，将一位西装革履发型锃亮的小伙子让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京恒公司的员工们看到了，一个个惊诧不已。 　　“这谁啊？能让咱们老板亲自出门迎接的客人可不多呀……” 　　“一定是某个高官家里的公子哥……” 　　“关键是他长得还那么帅，嘻嘻……” 　　此刻，如果杨宁有兴趣唤出那棵逍遥树并使之旋转起来的话，一定会发现爱心池中又多了几颗鲜红的爱心。 　　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话一点也不错。 　　而杨宁的身材，又刚好最适合穿西装。 　　所以，便在黄罡的怂恿下，于特区市的男人世界中，花了将近两百块钱，买下了这么一套笔挺笔挺的羊毛面料做成的西装。 　　总经理办公室中，项云龙将杨宁让到了沙发上，老阿姨秘书不需要老板的吩咐，直接为杨宁送上来了一杯龙井茶。 　　“项叔，我知道您很忙，所以，我就不多耽误您的时间了，开门见山，直接说明来意得了。” 　　项云龙微笑点头，并拿了包华子，坐到了杨宁的对面。 　　“想借仓库，是不？” 　　项云龙弹了下烟盒，露出了两支香烟，递向了杨宁。 　　杨宁接下了烟，顺手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先给项云龙点上了。 　　“您怎么知道的？二哥他昨晚上没回家呀，我们哥俩挤在了一张床上对付了一夜。” 　　这是实话。 　　昨天出家门的时候，项方舟已经做好了打算，也跟父母打过了招呼。 　　五盘录像带啊，一盘就是将近两个小时，上一次，才他么看了其中的一盘半。 　　不做好不回家的打算，那能行吗？ 　　项云龙微微一笑，解释道：“这种事，还需要小舟告密么？你跟那个小黄年没过完就去了特区，收获一定不小吧，心急火燎赶回了北京，整两天都没给你项叔打个电话道一声谢，这说明了什么？忙呗，忙着找仓库呗，实在找不着了，这不就想起项叔来了么。” 　　杨宁愣愣地听完了项云龙的分析，脸上不由现出了钦佩的神色，同时竖起了大拇指，赞了声：“这姜，终究还是老的辣啊！” 　　项云龙呵呵一笑，抽了口烟，再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仓库的事，好办的很，你要是只想短期借用几天的话，那就跟项叔的货挤挤放，项叔的仓库虽然算不上有多大，但容下你那点货物想必没啥问题。要是想长期弄个仓库呢，那我就帮你打声招呼，物资局那边空着的楼房还有那么几间。” 　　听了项云龙的答复，杨宁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那就太感谢项叔了。” 　　项云龙哼笑一声，摆了下手，脸上现出了几分愠色。 　　“我帮了你这么大一忙，你小子就口头上一声谢谢完事了？来来来，咱爷俩算算账，就这两个多月，你项叔帮了你多少回忙了？” 　　杨宁想开口，却被项云龙以手势制止住。 　　“你把人家洋鬼子打得破了相，要是没有你项叔出马，你小子能回家过春节吗？能人模狗样地坐在这儿跟项叔抽烟喝茶么？这只是一，二一个，你小子也是天生了一副豹子胆，头一回做生意，就带回来那么多的货，没有你项叔，你能那么顺利地脱手兑现么？” 　　杨宁略带委屈地点了点头。 　　出手兑现倒是没问题，但如此顺利，如此快速，还真得感谢人家项叔。 　　“对了，我还忘了帮你跟小黄办签证的事，行吧，这都小事，不提也罢，再说这第三件事，电子表可不是随便哪个谁就能拿到的货吧，当然，那种低质量的咱就不说了，要是没有你项叔，你那张订单能排到人家电子产品厂的最前面吗？” 　　项云龙脸上挂着略带愠色的笑，深邃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了杨宁的双眸。 　　杨宁嗫啜回应道：“那项叔想让你大侄子怎么感谢您呢？要不，我认你当干爹，行不？” 　　项云龙忍俊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你跟小舟还有那个小黄，兄弟仨磕头拜把子的事情，小舟都跟我说了。这拜把子的头可不是随便磕的，磕过了这个头，那你跟小舟可就是不同姓的亲兄弟了，而咱们爷俩，也早已成了义父跟义子的关系，你说，还需要认干爹么？” 　　杨宁切牙傻笑。 　　“就是，就是，义父帮义子，天经地义，等晚上，我跟小舟回家，好好敬义父两杯。” 　　项云龙沉下了脸来。 　　“咱爷俩还是一码归一码吧，你小子要是没当老板做生意，项叔怎么帮你都不会有一句二话，但可惜啊，你小杨宁现在也是一位不可小觑的商人喽，那咱爷俩也只能是在商言商。” 　　杨宁赔着笑脸应道：“项叔您说明白些，怎么个在商言商。” 　　项云龙抽了口烟，喝了口茶，似笑非笑问道：“你小子是不是有了注册一家公司的打算了？” 　　杨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真人面前不敢说假话，这种事，最好不要瞒着项大老板。 　　因为，瞒也瞒不住。 　　“我出五十万，占你新注册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你要是点了头，咱爷俩还是亲爷俩，你要是摇了头，那……” 　　杨宁稍微一怔。 　　有人主动送钱来，那是好事啊！ 　　一时间，他已然将项方舟的提醒抛到了脑后。 　　所能想的，只有生意人的本能。 　　漫天要价，就地还钱。 　　“不行！百分之十的股份太多了，五十万的投资，我只能给你百分之五的股份。” 　　话音未落，项云龙立刻应道：“成交！” 　　杨宁当场傻住。 　　咋这么痛快呢？ 　　我他么是不是吃亏了？ 　　 第四十八章 这亏吃大了 　　“你他么亏大了！” 　　回到了地下室，黄罡项方舟兄弟两个才刚刚起床，听完了杨宁的陈述，项方舟立马下出了定论。 　　五十万，只占五个点的股份…… 　　黄罡眯起了一双小眼，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怎么能亏了呢？ 　　不去拿自己和二弟的五千块占股百分之十五去做对比，毕竟那五千块对自己或是二弟来说都可谓是全部身家，而且，当初揭竿起事时风险极大，多占些股份也是应该。 　　但和老熊同志却有一比啊！ 　　老熊在俄罗斯那边提供了货源和运输的资源，而二弟他老爸在中国这边也拿出了货源和销售的优势，在这一点上，双方应该是打平了。 　　老熊的二十万卢布，兑换成中国货币也差不多是五十万，可他却占了公司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哦。 　　得出百分之四十这个数据，黄罡还是有依据的。 　　他参与经营，所以比项方舟多拿了十个点的股份，那么，同理推测，三弟杨宁也应该为自己留下了十个点的管理股，再考虑到这项生意的核心是三弟杨宁的因素，因而，黄罡将杨宁所占的管理股占比扩大了一倍，也就是百分之二十。 　　这一点，他曾试探过三弟的口风。 　　三弟杨宁虽然没明说，只是解释说具体的数字还要等他见到了老熊同志之后才能落实，但也没否定了他的揣测，这也就侧面证实了他的揣测实际上正是三弟的想法。 　　不管老熊同志占股多少，他黄罡都没意见。 　　毕竟，人家是在他和杨宁哥俩啥都不是啥都没有的状况下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 　　雪中送炭总是要比锦上添花珍贵了许多。 　　但，生意只是生意，可以掺杂感情，但绝不能被感情主导。 　　所以，两下对比，黄罡坚定杨宁以五个点的股权接下项方舟他老爸的五十万投资，绝对不亏。 　　“你俩能不能开动屁股好好想想呢？” 　　但见黄罡杨宁二人对自己的评判是一脸的不理解，项方舟说来就来，登时上火。 　　杨宁深知项方舟的性格特点，要么不表态，要表态必须是定论。 　　因而，闭嘴不语，安心等着项方舟下一步的分析。 　　可黄罡…… 　　也不知道是存心还是故意，居然站起了身来，并揉了两下屁股，切牙笑道：“我还是认为不亏，老二，你听我分析啊……” 　　拉开了架势，正准备展开。 　　只听到：“咻——啪！” 　　黄罡立马扶住了额头。 　　“二弟，干嘛拿枕头砸我？” 　　项方舟射来了两道冰冷的目光。 　　黄罡不由打了个哆嗦，赶紧坐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 　　哼！ 　　本老大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项方舟掏出香烟，自顾自点上了一支，连着抽上了几口，这才开口说道：“我早就跟你俩说过，我家老爷子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老奸巨猾这个成语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你今天把门开了一道缝，让他踏进了一只脚，明天，他就能推开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屋，等到了后天，这屋的主人就很可能变成了他。” 　　杨宁难免有些懵逼。 　　项叔他…… 　　不至于吧。 　　不过，知子莫若父是公认的老话，反过来，知父莫若子也完全能够成立。 　　他们哥仨中，最能看透那项云龙的，肯定是二哥项方舟无疑。 　　“五十万可不是个小数目，这要是换成了别的什么人，愿意掏出这么一大笔钱而且只占了百分之五的股份，莫说你俩，连我都会觉得那人纯粹就是个傻逼。可你俩想过没有，我家老爷子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肯做那么傻的事情呢？” 　　黄罡不由愣住。 　　言之有理！ 　　自己光想着赚便宜了，却没想到对方为什么会那么痛快地让自己这方赚到这个便宜。 　　“想当初，你俩下定决心要去闯荡俄罗斯，我就去找我家老爷子了，想说服他投资你俩，并开出了五万块占股百分之二十的条件，可他想都没多想一下，便给了我一个断然拒绝。 　　随后，我改变了策略，说是借钱，拿我做抵押做担保，只借一万块，半年后还他一万五，可他老人家还是没答应。 　　为啥？无非就是对你俩没信心，不看好你俩的前途呗！” 　　抽了口烟，看了眼面前一个懵逼另一个发愣的哥俩，项方舟长叹一声，接道：“别想着跟一个生意人也他么讲义气讲感情，我家老爷子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叫生意场上没朋友，同行之间无兄弟，利字当头，义字垫底，那才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 　　他老人家今天为啥会那么痛快地让你俩占他这个便宜？ 　　没错，五十万只占五个点的股份，明一看确实是个大便宜，但这大便宜的背后，是不是还有更大的便宜呢？ 　　比方说，咱们新公司的进货销售权……” 　　听到项方舟提到了进货销售权，杨宁呼啦一下明白了过来。 　　他在俄罗斯那边拓展出来的两条进货渠道，一个是伊万诺夫他父亲这条线上的军需物资，另一条是卡捷琳娜那条线的法莱西化妆品。 　　这两种货，运回到了中国，虽然说要有一定的能耐才能妥善出手，但是，有这样能耐的老板并非项云龙一个。 　　单是北京，恐怕就不会少于三位数。 　　而项大老板掏出了真金白银，入股了自己的新公司，且又有这份能耐把新公司的进货给销售出去，那么，跟新公司顺便再签署一份销货承包合同也就顺理成章了，而且，自己这边也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拒绝项大老板。 　　合着那项大老板只掏了五十万便买下了自己这边的进货销售权？ 　　顺便还让自己这边搭上了五个点的新公司股份？ 　　再想深一层。 　　就拿那批军车来说，自己这边赚到的只是个小头，而项大老板那边赚到的才是真正的大头。 　　更要命的是，饶是如此，总感觉自己还欠了人家项大老板的人情。 　　当有那么一天，自己的翅膀扎硬了，想建立属于自己的销售渠道的时候，项大老板完全可以站在道德及法理的制高点上对自己的计划加以干涉。 　　亏！ 　　真亏！ 　　真是血亏！ 　　捣鼓来，捣鼓去，捣鼓到最后，居然把自己捣鼓成了项大老板手下的打工仔…… 　　 第四十九章 应对招数 　　杨宁所能想到的，黄罡同样想得到。 　　只是比杨宁稍微慢了一些。 　　不过，身为拜把兄弟的老大，他必须要拿出点不一样的观点来。 　　嗯，老大就应该有着老大的高度。 　　高度？ 　　黄罡下意识看了那两位兄弟一眼，一个差不多有一米八，另一个也至少在一米七五以上，而自己…… 　　好吧，换个词。 　　格局。 　　于是，黄罡再次开口：“二弟，能听我说上两句吗？” 　　项方舟说完了自己想说的话，再看到那两兄弟的神情也应该是听明白了自己的话意，刚才还在熊熊燃烧的怒火于瞬间熄灭，丁点痕迹都没留下。 　　点了下头，项方舟和颜悦色应道：“老大，你说，兄弟我听着呢。” 　　黄罡先清了下嗓子，再点上支香烟，表情严肃，面色深沉。 　　“我认为啊，凡事都得两面看，实话实说，你老爸这一招确实有些阴险，一下子就掐住了咱们的命脉，买卖，买卖，为什么买在前，卖在后呢？绝不是因为顺口，而是因为卖比买要重要的多。” 　　项方舟缓缓点头。 　　黄老大评价他家老爷子这一招用了个阴险，这个词听着有些不舒服，但看在他言之有理的份上，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反过来看，咱们现阶段是真没这个实力、也没那份精力去建立属于自己的销售渠道，所以啊，暂时把销售权放给二弟你家老爷子也不是不可取，但关键是不能再被他老人家的花招给骗到了。” 　　看了眼项方舟，项方舟在认真地听。 　　再看眼杨宁，杨宁的脸上也刻着大写的赞同。 　　黄罡来了自信，接下来的调门也升高了两度：“他老人家可以认定生意场上没朋友，同行之间无兄弟，但没人逼着咱们也得认同不是？他老人家高举着利字当头义字垫底的大旗，那咱们就把这展大旗改一改，利字当头，义字也当头，那不就得了么……” 　　黄罡还想继续展开，就新公司未来的文化建设及理念树立做充分的展望，只可惜，却遭到了项方舟的无情打击。 　　“说重点！” 　　黄罡微微一怔，迅速调整了思路，重新组织了语言。 　　“重点就是，咱们可以把销售权交给你家老爷子，但必须在销售权之前加上优先二字，啥叫优先销售权？你出的价跟别人出的价要是一样，那销售权就归你，但要是别人出的价比你高，那就不好意思了……” 　　杨宁扑哧一笑。 　　“好主意，黄老大，这真是个好主意！” 　　项方舟跟着苦笑。 　　“老大，我家老爷子要是这么好对付的话，那还能叫一个老奸巨猾么？” 　　杨宁一本正经反驳道：“二哥，咱也不能把话说死，总得给黄老大个机会对不？不试试，谁敢说黄老大就一定忽悠不倒项叔呢？” 　　黄罡尴尬挠头。 　　支招的时候，他就隐隐感觉不妥，但又说不出不妥在哪里。结果，被俩兄弟这么一唱一和地给埋汰了一通，黄罡随即也就想明白了自己这一招的问题所在。 　　二弟项方舟已经明白说过，他家老爷子是个怎样的人物，只要你给他开了条门缝，他就有办法占了你的家，对付这样的人，自己支的那一招也实在是浅薄。 　　支招失败倒是无所谓。 　　但之前那些铺垫…… 　　唉，这屋子咋感觉有些热呢？ 　　“不过呢，黄老大前面那些话说的还真是不错，我杨宁举双手赞成，以咱们现在的情况，确实不应该考虑自建销售渠道的事情，借助于项叔现有的资源，应该是对咱们最为有利的方案。 　　至于该怎么做才能防得住项叔的险恶目的呢……我觉得咱们不如采取一个最简单的招数，给他来个一年一签。” 　　一年一签？ 　　黄罡忽地感觉到脑海中有道灵光闪过。 　　市场变化莫测，而俄罗斯那边的局势更是风云变幻不可捉摸，能把握好当下已是实属不易，没有谁能够看清楚未来，所以，明年的事只能是明年再说。 　　嗯，以此为由，那么，一年一签的理论根据那就相当坚实了。 　　一年足够了。 　　按照眼下的发展趋势，估计用不了一年，他们这间新成立的公司差不多也就羽翼丰满了，到时候…… 　　但问题是，如此简单的招数，他黄罡咋就没想出来呢？ 　　白白浪费了一个树立拜把老大光辉形象的大好机会。 　　另一边，项方舟沉思了好一会，终于点了头。 　　“也只能是这样了，这一招虽然赢不了我家老爷子，但至少不会输给他。” 　　有了项方舟的这句评判，杨宁这才放下心来。 　　想出了应对招数，且三兄弟达成了一致意见，这间地下室中，重新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黄罡乐呵呵拿了钱，准备出去买菜。 　　“估计明后天咱们的货就应该到了，我和老三要忙着接货，而老二也该开学了，咱们啊，今天再好好喝一顿。” 　　杨宁搭话道：“大喝一顿没啥问题，但咱们能不能把这玩意给还了呢？总觉得这玩意会影响到喝酒的状态。” 　　说着，杨宁指了下电视机柜中那台尚未归还的放像机。 　　项方舟立马抛来了一串白眼。 　　“草，你丫装什么清纯？夜里说个梦话都是欧耶、康姆昂北鼻的，幸亏哥是跟你倒头睡，要不然今天还不得去看肛肠科？” 　　杨宁讪笑不已。 　　难得看到一回老二怼老三，黄罡毫不犹豫，立即站到了项方舟这边。 　　“就是，就是，你老三境界高，品味雅，不好这一口，完全可以理解。但我跟老二可都是凡夫俗子哦，就喜欢喝着酒看带子，咋地了？” 　　项方舟以最热烈的形式对黄罡的投靠表示了欢迎，这货头一回主动地揽住了黄老大的肩膀，冲着杨宁呲牙咧嘴：“你丫要是不喜欢看，可以把眼睛蒙住嘛，你丫要是不喜欢听，可以把耳朵堵起来嘛，但你丫怎么能剥夺了你俩哥哥寻求快乐的权力呢？” 　　杨宁那个委屈啊。 　　俩土鳖！ 　　你们知道个逑呢？ 　　这破电视机的分辨率他么的那么低，说是彩色，但动不动就失真，而且，这带子还他么不是原版带，隔三差五地就要下场雪，他么的，有啥好看的呢？ 　　没错，ld是很贵，普通家庭用不太起，但咱就不能等两年么？ 　　再过个两三年，vcd可就出来了哦。 　　而到那时，彩色电视机的制造技术也会提升一个层次。 　　再来看带子，那才叫一个享受啊。 　　 第五十章 砖和瓷器之别 　　最先谈妥的供应商是那家皮草制衣厂，忽悠旅游鞋厂的老板要比皮草制衣厂晚了一个中午再加上大半个下午，但最先把库存商品发过来的，却是那家旅游鞋厂。 　　个中缘由，值得细品。 　　两百三十双男式旅游鞋，一百九十双女式旅游鞋，总共四百二十双鞋子分装在三十五只大纸箱中。 　　黄罡估计不住，租来的货车小了些，差点就得跑第二趟。 　　项云龙在物资局显然很有面子，一个电话打过去，便在他仓库所在地的隔壁给杨宁腾出来了两大间房。 　　那种事业单位拿来做大办公室用的，单一间的面积就有五十多平米。 　　关键是，租金还忒便宜。 　　隔了一天，皮草和电子表也一前一后发到了北京。 　　拿来当做仓库的那两间办公室也不过用了大半间。 　　黄罡不由生起了邪念。 　　“要不，咱哥俩把家搬过来呗。” 　　这显然是开玩笑。 　　人家好好的事业单位办公场所，能腾出两间房来给你当仓库已经很给面子了，你丫却得寸进尺，还要在里面吃喝拉撒，偶尔还要伙同某医学院大学生一块看欧耶，实在是太过分。 　　不过，黄罡的话倒是提醒了杨宁。 　　咱哥们现在算是有钱人了，再他么住地下室显然不合适，等这趟生意跑完回来后，一方面要忙着把新公司注册下来，另一方面，也得在这仓库附近租一个两居室。 　　哦，不。 　　三居室。 　　得给项方舟留一间。 　　省得这货再跟自己挤一张床。 　　太他么危险了。 　　总共七十四只纸箱的货，任凭这哥俩生出三头六臂来，也是无法带上火车。 　　而要依靠货运列车的话，又他么找不到关系，硬搁硬地排队，估计得排到下个月。时间就是金钱，这排队的多半个月，杨宁也好，黄罡也罢，自然是不肯接受。 　　更要命的是，这些货理论上将不怕挤不怕压，但真要是被挤被压毁了卖相，那出手的价格必然会大打折扣。 　　而铁路运输过程中的那种暴力装货方式…… 　　就算不需要排队，也不敢把货交给铁路走货运啊！ 　　解决的办法早就想好了。 　　算准了时间，在北京租上一辆大货车，将货拉到二连浩特，趁着列车在站台上要停留三个多小时的空档，发动伊万诺夫手下的乘务员们，最多半个小时就能装上车。 　　等到了莫斯科，更好解决。 　　军车直接开上站台，二十分钟卸货并装车，顺便搭乘军车出站，拉不拉风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连车票钱都他么可以省了。 　　倒爷，好歹也是个爷。 　　背着扛着大小包裹，挤在硬座车厢，呼吸着各种气味混杂在一起的污浊空气……那种日子，能是‘爷’过的吗？ 　　咱这种，才是正儿八经的倒爷。 　　随车前往二连浩特的路上，杨宁总结了过去，再展望未来，不免有些小得意。 　　迎面，同样是一辆货车驶来，扬起了漫天尘土。 　　货车钻进这片尘土的时候，驾驶室中，杨宁禁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妈，这好像也不是‘爷’过的日子啊！ 　　算了，还是别膨胀了，继续夹紧尾巴挣钱吧。 　　前方道路上有个坑，而货车司机受尘土影响没能提前看到，结果，左侧前轮掉了进去，使得货车猛地一个颠簸。 　　这一颠簸，却是把一个人的名字从杨宁的记忆中给颠簸了出来。 　　张大志。 　　这货欠揍归欠揍，但在特定的环境下，这种欠揍的秉性倒也是个优点。 　　而且还是一个杨宁黄罡哥俩所欠缺的优点。 　　往返于中国和俄罗斯之间倒腾货物这条道并不安宁。 　　你抢了我的生意，我毁了他的买卖，由此而产生的摩擦可谓是司空见惯。 　　轻了，抡起耳刮子皮锤干上一场肉搏，重了，干脆操起家伙事来拼上个你死我活。 　　更有一些人，或者是因为亏了钱回不了家，也或者是因为没赚到钱而无脸面见家人，甚或是一上来就没奔着正道去的，干脆铤而走险，干起了无本生意。 　　常在河边走，就没有不湿鞋的道理。 　　一趟两趟没遇上，不代表三趟四趟就能躲得掉，摊上了纯属正常，没摊上，那并不能代表你的运气比别人好，只能说明你的生意做得太小，入不了别的眼。 　　这种事，绝非一句小心驶得万年船就能够解决得了的。 　　只能是以暴力迎战暴力，以流氓对付流氓。 　　说到暴力，在老家创造出单掌灭七侠神话的杨宁自然不会打怵，哪怕是身边还有个黄老大这种动嘴可单挑天下英豪，动手却只能以脸当凶器的累赘。 　　大不了，这一次见到了伊万诺夫，再让他找他父亲，给黄老大也讨上一只电击棍就是。 　　但问题是，现今的杨宁还适合亲自下场跟别人动粗吗？ 　　上辈子看过一本小说，里面有句话让他颇有感触。 　　“当你只是一块砖头的时候，跟谁碰，碰成个什么样，都不为错，因为那叫奋斗，叫拼搏。但当你有一天成为了瓷器，再去跟一块砖头碰，那就不再是奋斗拼搏，而是愚蠢，犯傻。” 　　眼下他杨宁，即便称不上是一件瓷器，但也绝非再是块砖头。 　　而张大志，那种欠揍的秉性，注定了只能是一块砖头，绝无成为瓷器的可能。 　　归拢过来，充当个打手爪牙什么的，感觉挺合适呢。 　　不是说，专业的事一定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嘛。 　　张大志在以暴力迎战暴力这方面上或许不够称职，但在以流氓对付流氓上，却是相当的专业。 　　我劝杨总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一同挤在驾驶室中的黄罡从瞌睡中醒来，见到杨宁半脸陶醉半脸崇拜的模样，忍不住问了句：“想啥呢？看把你给得意的。” 　　杨宁笑吟吟回应道：“你说，咱们有没有办法找到那个张大志呢？” 　　黄罡不由一怔。 　　“你找他干嘛？气没出够？还想再教训他一顿？咱们跟那种人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你说你跟他有个毛好纠结的呢？不是我说你，老三，这做人啊，首先得学会拿得起放得下才行啊……” 　　 第五十一章 老熊同志不高兴 　　琢磨了好久的张大志，结果却遭来了黄老大的一通数落式教育。 　　杨宁居然回应了一个好脾气，从头到尾，没有回怼黄罡一句。 　　只因为，黄老大所提到的人的层面问题以及新公司的位格问题，杨宁确实是欠了些考虑。 　　黄罡说的没错，把张大志那种人归拢进新公司，的确是弊大于利。但反过来看，新公司的业务还真就缺不得张大志这种人。 　　这个矛盾，该如何解决呢？ 　　一路颠簸前行，杨宁隔三差五地琢磨上一会，但始终没能想出合适的解决办法。 　　货车司机很猛，头天中午一点多出发，当晚在半道上还找了家旅社睡了有七八个小时，但第二天只是傍晚的五点多钟，便抵达了二连浩特。 　　伊万诺夫等待多时，听到外面的卡车喇叭声，立刻带着一众手下出来迎接。 　　“最外面的十件货一定要轻拿轻放哦，对，就是这些上面贴了白纸条的纸箱子。” 　　杨宁的提醒似乎有些多余。 　　这些个俄罗斯乘务员虽然认识不了几个中国字，但纸箱上的那个酒字，他们却是相当的熟悉。 　　不消多说，一定是哈拉少同志带给他们的犒赏品。 　　卡车四周，立刻响起了一片呼喊声。 　　“乌拉！” 　　卸了货，结了账，杨宁黄罡哥俩跟在伊万诺夫身后进了屋。 　　黄罡将背在肩上的旅行包郑重其事地卸了下来，放在了伊万诺夫的面前。 　　单看黄罡的动作，就知道那旅行包并不轻。 　　“这是什么？” 　　黄罡不无得意应道：“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伊万诺夫带着疑问拉开了旅行包的拉练，随即发出了一声惊呼。 　　“噢，我的天哪。” 　　伊万诺夫急急起身，给了杨宁一个拥抱加贴面。 　　“辛苦你了，哈拉少。” 　　黄罡面色有些难看。 　　这旅行包中装着的中国八大名酒可是我黄老大提议的，你丫怎么只感谢哈拉少呢？ 　　要是说只是因为有没有俄罗斯名字才会让你丫有此偏差的话，那我黄老大告诉你，咱也有个俄罗斯名字…… 　　鹅……哈拉子似乎是中国词汇。 　　“谈不上什么辛苦，不就是几瓶酒嘛，你挨个尝尝，看看哪种酒最适合你口味，下一趟我就专门给你带这种酒。” 　　听到杨宁如此回应，黄罡恨得直咬牙。 　　可是不嘛，屁颠屁颠东跑西窜去买酒的是我黄老大，买好了酒装进旅行包并拎上车的也是我黄老大，车到了地，将这一旅行包的酒背到伊万诺夫面前的，还是我黄老大。 　　你丫确实是一点也不辛苦。 　　伊万诺夫的回答更是干脆。 　　“只要是中国的酒，只要是你哈拉少带给我的酒，我都喜欢，都合适。” 　　再听到这话，黄罡的双眸几乎都要变成了喷火器。 　　俩大老爷们，居然能说出这般肉麻的话，碜不碜牙啊？ 　　差几分钟到六点，刚好是吃晚饭的时间。 　　伊万诺夫一个招呼打过去，没多会，手下乘务员便送来了四菜一汤。 　　仨男人只吃四个菜，少了点吧？ 　　再说了，只那一个熊定北同志，其饭量估计就能顶上杨宁黄罡哥俩。 　　但事实却是，根本吃不完。 　　草原上的人都比较豪放，盛菜的器皿根本不会考虑盘子，直接用盆多简单。 　　伊万诺夫随手从旅行包中摸出了一瓶剑南春，也不用酒杯，三只陶瓷茶缸摆成一排，一瓶酒直接均分成三份。 　　“为两国伟大友谊干杯，为两国人民同志加兄弟的亲密关系干杯！” 　　伊万诺夫端起了茶缸，举到了面前，并套用了杨宁当初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用词。 　　杨宁积极响应，也举起了茶杯。 　　“也为我们共同的事业干杯！” 　　伊万诺夫呵呵一笑，随即咕咚咚连着几口，将茶杯中的酒喝了个一干二净。 　　杨宁不甘示弱，同样喝了个茶杯底朝天却没一滴酒滴下来。 　　一旁，黄罡傻了眼。 　　双眸不敢再是喷火器了，也不敢恨得直咬牙了，面色更是充满了友好祥和。 　　“那什么，我能慢慢喝么？我，我还想多吃两口菜呢。” 　　饶是伊万诺夫和杨宁都不是那种恃强凌弱之人，可那黄老大终究是实力不济，第三瓶酒才是刚开了瓶，他便伏在桌子上打起了呼噜。 　　将黄罡搀扶到伊万诺夫早已准备好了的房间，安顿妥当之后，剩下的老少二人继续喝酒聊天。 　　“老熊啊，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说，咱们做的这生意需不需要搞一个实体来运作呢？” 　　伊万诺夫沉思了片刻。 　　“有必要，非常有必要，别的不说，只说我父亲那边，如果我们能有个实体公司的话，操作起来会方便许多。” 　　得到了伊万诺夫的肯定，杨宁露现出了会心的微笑。 　　“成，那就这么定下来了。” 　　再喝了口酒，吃了口菜，杨宁接着刚才的话题道：“那公司股份的事情，咱们还得好好商量商量。” 　　伊万诺夫应道：“不用商量，我相信你哈拉少一定能做出最合理的安排。” 　　杨宁淡然一笑。 　　“你就听听嘛，我都盘算了好久了，要是不说出来给你听听会憋得慌的。” 　　伊万诺夫给了杨宁一个‘那就说说呗’的眼神。 　　于是，杨宁便把构思中的新公司股权分配方案跟伊万诺夫讲述了一遍。 　　之前住在伊万诺夫家里的时候，就曾经聊起过他们三兄弟计划干这买卖时凑本金的事情，所以，再跟伊万诺夫讲述股权分配方案的时候，也就无需在陈述理由。 　　七八句话便把方案讲了个一清二楚。 　　但，伊万诺夫听了之后，却皱起了眉头。 　　“不，哈拉少，我非常不认同你的股权分配方案。” 　　此言一出，杨宁不禁一愣。 　　“幸亏你坚持了自己的意见，把方案说给了我听，不然的话，我会很不高兴的。” 　　伊万诺夫嘴上说了个很不高兴，但杨宁认真观察了他的表情神态，却丁点感觉不出他有什么不高兴的情绪。 　　借着拿筷子加菜，杨宁速度冷静下来。 　　“说，老熊同志，有什么意见或是不满，尽管明说。” 　　 第五十二章 不带这么玩的 　　伊万诺夫却不着急表达自己的意见，而是跟杨宁聊起了上回跟他父亲的那单退役军车的生意。 　　“那一单生意，我父亲原本打算索要六万卢布的运作费用，你知道，我是怎么说服我父亲愉快地降低了两万卢布吗？” 　　杨宁摇了摇头。 　　那一天，伊万诺夫虽然是当着他跟黄罡的面给他父亲打的电话，但他肯定是一句也没听得懂。 　　黄老大虽然自诩精通俄语，但对方若是说快了，或者是带有地方口音的话，黄老大也就只剩下了懵逼的份。 　　“我跟我父亲说，我推荐的这个哈拉少虽然年轻，却是我认识的中国商人中最值得信任的那一个，如果，您想把这项生意做得长久的话，就一定要保证哈拉少能赚到钱，这样的话，他才会有更加积极饱满的热情参与到接下来的生意中。我父亲是个明白人，听完了我的劝告，只思考了几秒钟，便接受了我的建议。” 　　杨宁听着，表情渐渐严肃了起来。 　　“我们再回到你的股权分配方案吧，我认为，对一家公司来说，本金的多少和渠道的深浅虽然很重要，但并非是决定性因素，而这家公司能不能赚到钱，能赚到多少钱，决定性因素有且只有一条，那就是这家公司的掌舵人是不是足够优秀。” 　　杨宁凝神静气，认真倾听。 　　“我坚信你哈拉少就是那个最优秀的掌舵人，所以，我才会毫不犹豫地将全部身家交给你来打理运作。我的底线虽然只是实现财产保值，但你并不能剥夺我要赚到更多钱的理想，现在看来，我实现这个理想的可能性极大，但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你哈拉少必须始终保持高昂的斗志。” 　　杨宁微微颔首，并接话道：“所以，你认为我占的公司股份太少了，对么？” 　　伊万诺夫面现欣慰之色。 　　“有一个斗志高昂的哈拉少，我只占百分之十的股份，也一样能实现理想，要是我的哈拉少同志失去了斗志，我即便是百分之百的股份，那理想都是遥不可及。所以，我要以一个老布尔什维克的资格命令你这个小同志把我们两个人的股权比例颠倒过来，你拿百分之五十，我占百分之十。” 　　杨宁张了张嘴，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伊万诺夫无情制止。 　　“这是命令，哈拉少同志，你必须执行！否则，你就是在怀疑我熊定北的智商。” 　　杨宁沉默不语，呼吸明显加重。 　　伊万诺夫也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悠闲自得地喝着自己的小酒。 　　过了好一会，杨宁轻叹一声，看了眼伊万诺夫，微微一笑。 　　“被信任的更深一层是责任，老熊同志，你怎么就能确定我杨宁背得动那么沉重的责任呢？” 　　伊万诺夫举起茶缸，冲着杨宁做了个碰杯的姿势。 　　“我虽然是个无神论者，但我仍要感谢上帝，是他，把你送到了我的面前，并告诉我说，这个年轻人全完可以背得起这份责任。” 　　杨宁苦笑摇头。 　　“好吧，看在上帝是你家亲戚的份上，我听你的。” 　　伊万诺夫的心情显得十分愉快，主动碰了下杨宁面前的茶缸，然后将茶缸中的酒一口气灌进了肚子里。 　　“我父亲那边有一批废旧军火，怎么样，有没有魄力吃下来？” 　　杨宁猛地一惊，脱口问道：“什么军火？” 　　伊万诺夫轻描淡写回应道：“喀秋莎，132口径，八轨道，连同底座卡车，一共五十五门。” 　　杨宁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上回玩的是军车，这回玩起了火炮，下一回，难不成还要考个飞机驾驶证弄架轰炸机开回去是吗？ 　　不带这么玩的呀！ 　　就说上回的军车，本以为这买卖很简单，可到海关提车时才知道，这里面的水居然是那么得深。要不是项方舟他老爸的人脉关系确实深厚，五十辆军车能提出来一半恐怕都得烧高香。 　　军车，摘掉了牌子跟普通车并没有什么区别，这都堪比那蜀道之难了，还用说什么喀秋莎吗？ 　　但就在杨宁准备摇头认怂之时，原本一片茫然的大脑中忽地闪现出了一点光亮。 　　就像是一根火柴引燃了一堆柴火，那光亮瞬间照亮了杨宁的整个思维。 　　“吃！只要价格合适，有得赚，为啥不吃？” 　　伊万诺夫难免激动起来。 　　“我父亲说，只要你出四十万卢布，这五十五门喀秋莎便属于你的了。” 　　杨宁在心中盘算了分把钟。 　　这一趟带过去的货不算多，四百二十双旅游鞋的进价也就是三万来块，各种皮草三百余件的成本稍微高一些，也就是个五万多不到六万，电子表的进货成本最高，但也就是八万块不到。 　　即便没把这些货物销售出去，储蓄卡里的余额兑换成卢布，那也足够支付这笔款项了。 　　“不过，我必须提醒你，哈拉少，喀秋莎可不是普通商品，我父亲那边可以保证将它们装上火车，运往中国，但他却没有能力保证你在中国那边的畅通无阻，也就是说，你必须做好充分准备，确保中国那边的下家有足够的实力接下这单生意。” 　　杨宁耸肩摊手。 　　“老熊同志啊，你以为我在中国那边跟你一样也有个当将军的父亲吗？即便有，也不可能做得到像你父亲那样神通广大，毕竟，咱们两个国家的情况有所不同啊。” 　　伊万诺夫随即皱起了眉头。 　　“哈拉少，如果你在中国找不到有足够实力接下这单生意的合作伙伴，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尝试冒险。你们中国的那句谚语，叫富贵险中求，事实上，我并不认同。” 　　杨宁淡淡一笑。 　　“对的，老熊同志，我和你的观点完全相同，所以，我并不打算用冒险的手段去吃下这一单生意。” 　　伊万诺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不用冒险的手段？除非你得到了中国军方的同意，否则的话，我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规避风险。” 　　杨宁端起茶缸，跟伊万诺夫喝了一个。 　　美滋滋吃了口菜，冲着伊万诺夫招了下手：“附耳过来，我小声告诉你，免得被人偷听了去。” 　　 第五十三章 就这么简单 　　周四，天麻麻亮。 　　03次列车准点驶达车站。 　　这要是搁在以前，伊万诺夫的那帮手下乘务员必须要睡到天色大亮，然后洗脸刷牙吃早饭，不等到个七点半钟之后，绝不会上车同中国乘务组做交接。 　　但这一天，却是大不一样。 　　才刚过了六点半，伊万诺夫便带着手下乘务组登上了列车。 　　美其名曰，中国同志们辛苦了，早一点交接了工作，早一点回房间休息。 　　就像是摊上个油瓶子倒了都不带扶一下的懒丈夫的可怜女人，丈夫突然有一天做了一餐饭，那保管是感动地眼泪哗哗直流，哪里还能顾得上家里那男人怀揣的是个什么心思。 　　中国这边的乘务组便是这般心思，对伊万诺夫再三感谢之后，欢天喜地地下了车。 　　于是。 　　大小推车赶紧行动起来。 　　推车不够，那就手抬肩扛。 　　乌拉！ 　　咱们可是要对得起人家哈拉少同志带来的那十箱中国好酒啊。 　　…… 　　住了两晚醉了三回的黄罡迷迷瞪瞪上了车，在宿营车厢中再睡了一觉，待列车启动时，总算是清醒过来了。 　　“货都装上车了？” 　　清醒过来后的黄罡第一句话就展现出了他的敬业精神，茶饭不想，香烟不思，一心牵挂的只有生意。 　　杨宁点了点头，并顺手指了下隔壁铺位。 　　黄罡扶着脑袋，踱了过去，亲眼看到那七十四只纸箱堆满了三间铺厢，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杨宁的对面坐下来，黄罡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昨晚上，我迷迷糊糊中好像听到你跟老熊在商量车皮的事情，老三，这一回，老熊他父亲又给咱们准备了什么大生意？” 　　杨宁放下了手中的《射雕英雄传》，再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回应了俩字：“军火！” 　　“多少军火呀？” 　　黄罡表现平淡，一边梳着头发，一边随口发问。 　　忽地，一怔。 　　黄罡瞪大了双眼，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军火？你丫说的是军火？” 　　杨宁捡起了书，继续翻看。 　　“是滴呢，喀秋莎火箭炮，完整版的，除了没炮弹，一共五十五门，开价开了个四十万。” 　　黄罡立马祭出了他的必杀技——碎碎嘴。 　　“你接下了？老三，你可要想清楚哦，这军火可不是咱这种级别就能玩得起的，且不说能不能过的了边境，就算过去了，那也得扣在海关里。这军火跟军车可不一样，上回的军车，项叔他找找人，还能提出来，可这回的火箭炮……” 　　杨宁笑眯眯听着黄罡絮絮叨叨了几分钟。 　　“可是，我已经答应了伊万诺夫，决定把这批军火吃下来，咱老爷们说话，必须是吐口唾沫砸个坑，绝对不带反悔的。” 　　黄罡愣住了。 　　“可是，这么玩，玩出个血本无归恐怕都是好结果，搞不好，弄出个人才两空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杨宁轻叹一声，再次放下了手中书本，似笑非笑看向了黄罡，再深吸了口气，努力做出很是严肃的模样。 　　“你还有的选，可以选择不跟我们玩。” 　　黄罡立马变身为雕塑，坐在铺位上纹丝不动，莫说表情有多僵硬，即便是呼吸，似乎也已经陷入停顿。 　　十秒钟之后。 　　黄罡怯怯问道：“我要说不跟你一块玩的话，那你会不会把我从窗户丢出车外呢？” 　　同时，手摆起，制止了杨宁的回应。 　　“你丫别说话，你丫说什么我都不信，我现在只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摸出香烟，叼上了一支，忽又意识到车厢内不准抽烟，再悻悻然把香烟拿在了手里。 　　“我乃一介书生，从来不屑与人动手动粗，如果三弟你真要把我从车窗丢出去的话，老大我断然不会反抗。” 　　杨宁斜了黄罡一眼，哑然失笑。 　　能把打不过人家说的如此清新脱俗，生平所见，也就黄老大这么一个帝大高才辍学生了。 　　“虽然我断定三弟你跟老大我动手动粗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辩证唯物主义告诉我们，这世上不会存在绝对二字，哪怕只有万一，我也得做好一万的准备，所以啊……” 　　黄罡邪魅一笑。 　　“所以啊，我决定了，咱哥们多活一天是一天，说什么也不能给你小子留下一个将我丢出窗外的借口，至于回去后会不会被抓被枪毙……嘿嘿，那不还早着呢嘛。” 　　杨宁惊疑道：“看你这小样，像是找出正确答案来了？” 　　黄罡呵呵一笑，很是得意。 　　“正确答案已经写在你的作业本上了，老大我干嘛还要浪费脑细胞呢？抄个作业不就完了？” 　　杨宁目瞪口呆。 　　“丫可是帝大的哦，丫当年还是县文科状元哦，就靠抄作业？” 　　黄罡一本正经回应道：“帝大怎么了？文科状元又怎么了？上了这社会大学，一切都得推到重来！考中个状元，读个帝大，那靠的不过是智商，但在这社会大学中，光有智商怎么能够？得有智慧才行啊！在智慧这方面上，我黄罡跟你三弟比，甘拜下风……” 　　稍一顿，黄罡再凑过身子来，悄声央求道：“作业本呢？拿来给老大抄抄嘛。” 　　杨宁白了黄罡一眼，翻身躺在了铺位上，拿着书本往脸上一盖，直接打起了呼噜。 　　装睡的人是叫不醒的。 　　除非…… 　　黄罡举起了双手，作势要使用武力，可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放下了手来。 　　即便占了先机，他也绝不是三弟的对手，可不能给了三弟反杀并蹂躏自己的机会。 　　轻叹一声，黄罡拿起了香烟，去到了车厢连接处的吸烟区，点着了烟，陷入了苦思。 　　学霸的通病，遇到了难题，总是忍不住地要去寻求答案。 　　可惜，烟倒是抽了好几支，但正确答案却仍没摸到个边。 　　无奈之下，只得回去央求三弟。 　　但见那黄老大态度诚恳口吻卑微，杨宁也不太好意思继续逗他完了，于是便坐起身来，以指代笔，在铺位上写起了字来。 　　刚写下了一个提手旁，黄罡忽地按住了杨宁。 　　“就这么简单？” 　　杨宁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黄罡愣了几秒钟，猛地一拍脑门。 　　“妈的，这么简单的招数，我他么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第五十四章 又见张大志 　　杨宁打算写下的是一个‘拆’字。 　　花点钱，在莫斯科的郊区租下块场地，然后雇上几名工人，把那喀秋莎给拆了，只把当做底座的重型卡车运回国内去。 　　谁能说那还是军火？ 　　这种承载火箭炮的重型卡车可不一般，在国内，那可是要比什么拉达越野车稀罕个十倍还不止。 　　成本确实高了些，支付给伊万诺夫他父亲那边的四十万卢布，再加上租场地、租设备、雇工人的花费，以及运费、跑车皮等花销，总成本数差不多要奔到了五十万卢布，划成一台车的成本就不低于九千卢布。 　　不过，这种重型卡车在国内可是能买上个好价钱。 　　同样马力，同等性能，新车的话，怎么着也得花上个三十几万，还得等，短则三个月，长则不好说。 　　而这种拆解了火炮的重卡，虽说是旧车，但要是买到了手，绝对不比买新车吃亏。 　　伊万诺夫转达过他父亲的话，说这批喀秋莎都还处在少女阶段，服役时间最长的，也没超过了十年，若不是军队军费紧张，实在养不起了，根本没可能处理掉她们。 　　十年…… 　　一年就算四次野外演习训练，一次就算行驶个一千公里，那总数最多也不过四万公里。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长距离行驶可能，绝不会有人开着她来场自驾游。 　　而四万公里的行驶里程，对这种重型卡车来说，刚刚好过了磨合期。 　　买到手，就能出上力，而且价格还比新车要便宜，但凡内行，谁不动心？ 　　至于拆解下来的喀秋莎炮管轨道及炮体什么的，那就当成废钢材处理好了，能卖多少钱是多少钱，就算卖不出去，那也是个无所谓。 　　因为是半道上车，旅程时间少了一天一夜，当列车抵达莫斯科时，杨宁黄罡哥俩的精神状态明显要比上一回好了许多。 　　当然，这好了许多的精神状态，也掺杂着被刺激的因素。 　　伊万诺夫他父亲太给面了。 　　居然派了一大一小两辆军车过来。 　　大的是卡车，用来接货运货。 　　小的是奔驰轿车，伊万诺夫他父亲的座驾，用来迎接两位来自于中国的尊贵客人。 　　一向是敬业爱岗的熊定北同志明显的吃味眼红，三言两语将列车交班的事务交给了副手，便赶在杨宁黄罡哥俩之前，一头钻进了那辆奔驰轿车。 　　给出的理由相当端庄。 　　“我好久没见到我父亲了，刚好趁这个机会去看看他。” 　　那一卡车的货怎么办？ 　　熊夫人该是上班去了，熊孩子也应到了学校，家里没人，这门…… 　　熊定北同志立马掏出了家门钥匙，交给了跟在卡车上负责运货搬货的一名警卫战士。 　　小车在前，大车在后，两辆军车呼啸驶出车站。 　　那小车上还藏着俩逃票贼呢！ 　　可是，谁人胆敢阻拦？ 　　军区所在地和伊万诺夫的家都在莫斯科的西郊，然而，一个是西偏南，另一个则是西偏北。因而，两辆车同行了一段路程后，便只能分开行驶。 　　路上，伊万诺夫扯开了车窗纱帘，看向了大街一侧，禁不住锁眉轻叹。 　　国家的形式愈发严峻，从这原本热闹非凡的大街眼下却是日渐冷清便可见一斑，高层的各种不满各种怨愤只是在短短几个月间便下沉到了普通民众中。 　　原因其实很简单，物价飞涨，各种生活物资供应严重不足，人们生活水平快速并持续下降，普通民众要是不生出怨气来那才叫一个怪。 　　最高层还有力挽狂澜的这个能耐吗？ 　　两月前，还没认识哈拉少的时候，他对此充满着信心。 　　可听过了哈拉少的一番分析，他的这份信心随即发生了动摇。 　　并不是那哈拉少的言论有多么大的说服力，而是他当初抱有的那份信心只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记不清是哪位哲学家说过的一句话，当你无法改变结果的时候，最好学会去享受这个结果。 　　伊万诺夫放下了窗帘，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可不是嘛，他无法改变这个结果，也就只能是伙同哈拉少一起去享受这个结果了。 　　后排座上，黄罡也撩起了车窗纱帘。 　　不单是欣赏莫斯科的繁华街道，更是享受街边路人对自己的那种注目礼。 　　奔驰唉。 　　防弹的唉。 　　挂着的车牌还是红色的唉。 　　羡慕不？嫉妒不？ 　　告诉你们，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实在是太他么爽了。 　　正爽着。 　　黄罡突然一怔。 　　立即捅了下身旁的杨宁，急冲冲嚷道：“老三，快看，那不是张大志吗？” 　　杨宁闻声，立刻俯身过来，透过黄罡这一侧的车窗，刚好看到了蹲在路边的一名乞丐。 　　哦，不。 　　严格说，不是乞丐。 　　因为那人的面前还竖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分别用俄罗斯的文字和中国文字写了两行字。 　　杨宁不认得俄罗斯的文字，但中国文字，他却看得很清楚。 　　麻衣看相。 　　“是他。” 　　杨宁做出了肯定的答复，但随即又表示了疑问：“他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呢？” 　　黄罡端出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惋惜模样，摇着头，叹着气，道了声：“这就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也可以说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杨宁无奈苦笑。 　　这个黄老大，这会又楞充大尾巴驴了，想那去年底，被人家张大志给堵在小巷中的时候，咋没拿出这番气度来呢？ 　　在心里正埋汰着黄老大，脑海中忽地闪过一道灵光，上辈子记得的一个词汇莫名其妙地蹦了出来。 　　外包。 　　没错，外包的确是解决目前生意上所遇困难的最好办法。 　　进货渠道和销售渠道的建立，他跟黄老大必须是亲力亲为，即便做的没有别人好，那也不敢交给别人去做。 　　但，接货，装货，运货，卸货等等这些苦力活，自己跟黄老大要还是亲力亲为的话，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不是说吃不了这份苦，也不是说丢不起这个份，而是效率上的低下、精力上的消耗，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如果能把张大志这种人归拢过来，势必能派的上大用场。 　　 第五十五章 第二轮面试 　　不过，黄老大说的也没错。 　　新公司要是有张大志这种人加入进来的话，且不说管理上会增加多大的难度，只说这新公司的位格，势必会因为张大志这种人而被拉低很多。 　　而一家公司的位格，对这家公司未来走向的影响实在太大，如果执意要使用张大志这种人的话，赚到的只是眼前的小利，而吃下的却是身后的大亏。 　　但，若是把张大志这种人给收服了，并将他扶持起来，再把这些很有可能用得上武力手段或是流氓手段的苦力活外包给他们的话，岂不是一举两得么？ 　　“老大，等见完了老伊万诺夫将军，别忘了提醒我一下，咱哥俩过来见见这个老熟人。” 　　黄罡瞄了眼杨宁，随即露出‘会心’一笑。 　　他以为，三弟杨宁已经打消了归拢张大志的想法，那么，剩下的便是那啥一下，而那啥一下张大志…… 　　嘿嘿。 　　我黄罡当然是举双手赞成喽。 　　车子很快穿过了市区，向着西郊快速行驶。 　　约莫一个小时的车程后，道路的前方现出了一个雄伟且庄严的建筑大门。 　　杨宁看得真切，车子尚有几十米的距离，那大门两侧的警卫士兵已经敬起了军礼。 　　坐在副驾位子上的伊万诺夫转过身来，介绍道：“这儿就是莫斯科军区司令部，也叫中央陆军司令部，不过，过了这道门，车子还要再开十分钟，才能见到我的父亲。” 　　看到伊万诺夫一脸的自豪，杨宁不禁生出了一个疑问。 　　这个疑问，早在上次住进伊万诺夫家里的时候就曾产生过。 　　有一天晚上喝过了酒，黄老大不胜酒力先去睡了，剩下了伊万诺夫和杨宁俩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老伊万诺夫将军身上。当时，杨宁就在想，你这个老熊同志退役时也老大不小的了，要是打十八岁开始穿军装的话，到大半年前退役时，怎么着也得有个十五六年的军龄，上面有个如此位高权重的亲爹，咋就只混到个正营级呢？ 　　还给整退役了。 　　这其中，显然是有故事啊！ 　　那一次没好意思问，这一次，还当着他父亲警卫司机和黄老大的面，那就更不好意思问了。 　　杨宁也只能是带着疑问欣赏起了这中央陆军司令部的秀美风景。 　　十分钟后，道路变窄。 　　正前方，数幢红白相间的欧式楼房簇拥于蓊蓊郁郁的绿色之中。 　　车子在其中一栋楼房前停了下来。 　　下车之前，杨宁拍了下黄罡的肩：“你不是说你精通俄语吗？考你一下，楼门口挂着的牌子上写的啥？” 　　黄罡不屑一笑，随口应道：“莫斯科军区司令部呗，刚才熊大哥不是已经告诉咱答案了么？” 　　伊万诺夫却是一声轻笑，接话道：“上面根本没有莫斯科这三个字，写的只是军区后勤部五个字。” 　　黄罡也不摸下脸，直接一句话便为自己找回了场面：“你说的是这块牌子啊，我还以为你说的是刚才那个大门呢。” 　　楼门口的值班警卫显然认识伊万诺夫，离老远便起身打起了招呼，但该办的手续还是要办，登记签名请示首长，程序上一样也不敢少。 　　上到了二楼，进到了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办公室，老伊万诺夫将军含笑起身相迎，此刻，杨宁的心中不自觉地再生出了一个斗大的问号。 　　上回提车，是老伊万诺夫将军安排了手下人和杨宁做的对接，并没来这司令部，也没机会见到老伊万诺夫将军，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老伊万诺夫将军本人。 　　跟想象中的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形象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啊！ 　　就伊万诺夫那块头，论高度，杨宁以一米七九的身高站其面前都矮了半头，再论宽度，那杨宁更是惭愧，人家伊万诺夫的一件紧身背心估计都能给自己当成睡衣。 　　杨宁原本想着，那老伊万诺夫即便没有儿子那么高大威猛，但至少也要长个跟自己差不多的个头才能说得过去。 　　结果，视线所见的老伊万诺夫目测身高也就跟上辈子的自己差不多，稍微垫垫脚，便可越过一米七。 　　难道这熊定北同志是…… 　　老伊万诺夫将军充话费送的？ 　　但，走进了，看清楚了老伊万诺夫将军的长相，杨宁随即打消了疑问。 　　这爷俩的长相还是蛮相似的，尤其是那俩人的鼻子，要是把熊定北同志的鼻子切下来，按一定比例给压缩了，再安到老伊万诺夫将军的脸上，保管是一个如假包换的效果。 　　“哈拉少同志……一路辛苦啊！” 　　老伊万诺夫将军满面笑容，绕过身前的大办公桌，向杨宁快步走来，边走，边伸出了右手。 　　杨宁根本听不懂老伊万诺夫将军说了些什么，但一个哈拉少的发音却还是能模糊听到，在结合老将军的肢体语言，也就明白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了。 　　迈出比老伊万诺夫将军更大更快的步子，杨宁迎上前去，握住了老伊万诺夫将军的手，同时，两眼冒出激动的光芒，再把嗓音稍微那么颤抖一下。 　　“久仰伊万诺夫将军的威名，今日一见，实属我杨宁三生之幸。” 　　身后，黄老大还想刷刷存在感，客串下哈拉少同志的翻译官，只可惜，被那熊定北同志抢先了一步。 　　听过了翻译，老伊万诺夫将军微笑颔首，将杨宁让到了沙发上坐定，并吩咐警卫员为众人送上咖啡。 　　“安东希跟我多次提起过你，说你的爷爷参加过那场战争，哈拉少同志，你知道我也曾参加过那场战争，因此，我非常希望能听到你亲口给我讲述你爷爷的故事。” 　　伊万诺夫翻译完毕，杨宁不由一乐。 　　这算是第二轮面试么？ 　　这面试题的难度没多大呀，完全是信手拈来。 　　于是，结合上辈子所读过的那些关于这场战争的书籍以及所看过的电影，杨宁迅速塑造出了一个普通战士的形象，并赋予了平凡却又伟大的英雄事迹。 　　这并不是在撒谎。 　　杨宁在潜意识中告诫自己。 　　在那场战争中，中国每一位参战的军人都是自己的亲爷爷！ 　　 第五十六章 安东希，投入战斗 　　杨宁说上一段，伊万诺夫翻译一段。 　　一个故事尚未讲完，老伊万诺夫将军已是红了眼眶。 　　四十年前，他也曾在那片热土上跟中国军人并肩战斗过。有一次，他的战机被万恶的美国佬击中了，无奈之下，只得跳伞逃生，是英雄的中国军人兄弟组织了搜索队，将他从冰天雪地的荒野中搭救了回来。 　　为了他，中国方面还牺牲了两位战友兄弟的性命。 　　四十年来，老伊万诺夫将军始终未敢忘记这份恩情，故人难以寻觅，但故人的孙子就在眼前，如何能让他不激动？ 　　又如何能让他强忍住眼眶中的热泪？ 　　掏出手帕，轻拭眼角，老伊万诺夫将军追问道：“你爷爷他，还健在吗？” 　　伊万诺夫翻译了之后。 　　杨宁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老伊万诺夫将军随即现出了欣慰笑容。 　　“我实在是太幸运了！哈拉少，等你回到了中国，一定要转告你的爷爷，就说在遥远的莫斯科，他有一位可能从未谋面过的战友一直在牵挂着他，如果有机会，这位战友一定会登门拜访，共同追述当年在战场上并肩战斗而结下的深厚友谊。” 　　待听到了伊万诺夫的翻译，杨宁心中不由一惊。 　　您内，可千万别有这样的机会！ 　　第二轮面试顺利过关。 　　杨宁看得出来，老伊万诺夫将军对他的那份质朴感情，简直就要拿他当亲孙子看待了。 　　当个老伊万诺夫将军的亲孙子单纯从年龄上讲并不吃亏，身为一名飞行员，能独立驾机作战时怎么着也得有个二十二三岁，现在四十年过去了，如今的年纪应该不小于六十二周岁。 　　这要是拿他上辈子的出生日期来衡量的话……九一年，断奶了没？ 　　只不过，他现在跟伊万诺夫以兄弟相论，这要是让他开口叫老伊万诺夫将军一声爷爷的话，还真有点张不开这口。 　　幸亏，老伊万诺夫将军也只是流露出了这份情感，并没有用言语做出明确表达。 　　接下来，自然要聊到这批喀秋莎的事情上来。 　　在老伊万诺夫将军看来，既然哈拉少这孙子愿意接手这批喀秋莎，那么，就没有丝毫理由再让别人掺和进来，他唯一担心的只是孙子哈拉少对这批喀秋莎的处理方式。 　　他并不认为中国方面得到了这批喀秋莎就会对他的祖国造成武力上的威胁，两国之间曾经友好过，也曾经敌对过，但这些政治上的故事根本影响不到他对中国的理解和判断。 　　中国那位开国伟人提出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口号不单是高层的外交原则，更是深入到了中国每一位英勇战士的心中。 　　那应该是中国文化的智慧结晶，老伊万诺夫将军认为，即便再过个几十年、上百年，甚至是几百年，中国民族也一定是个爱好和平的民族，也一定会秉承那位开国伟人提出的十六字方针。 　　所以，在老伊万诺夫将军的政治思想中，他主张当局应该抓住华米两国关系出现裂痕的契机，尽快尽全面地修复与中国的友好关系，帮助他们提高军队装备水平，联起手来，共同对付险恶的米帝国主义。 　　只是，他位卑而言轻，且又处在如此动荡的时期，有些话，有些观点，也只能是深埋于心中。 　　出于这样的思想，老伊万诺夫将军实际上并不反对孙子哈拉少将这批喀秋莎直接原型运回中国。只不过，真要是这么做的话，就恐怕会给政治对手留下个诟病理由，甚至会借此机会大做文章。 　　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老伊万诺夫将军提出如此疑问之时，小伊万诺夫连翻译的职责都忘记了，直接操起了家乡话，给他父亲解释了一通。 　　老伊万诺夫将军听着，不住地向杨宁抛去了赞赏的目光。 　　待小伊万诺夫解释完毕，老伊万诺夫将军欣慰点头，这单买卖，也就算落下了锤。 　　老伊万诺夫将军原本想把哈拉少留下来，一起吃个午餐，可就在他热泪盈眶听着哈拉少讲述‘他爷爷’故事的时候，警卫员送来了一份通知，说是下午一点钟要到市政大厅开一个紧急会议，军令面前，老伊万诺夫将军也只能做出调整。 　　“安东希，辛苦你把两位尊贵的中国客人安顿好，三天后，我打算你的别墅中举办一个烧烤趴替，希望你能做好充分的准备。” 　　这话是父亲对自己说的，当然不需要再翻译，伊万诺夫答应了下来，随即带着杨宁黄罡哥俩告别了老伊万诺夫将军。 　　还是来时的那辆奔驰防弹车，一直等在了楼门口。 　　上了车，不等车子开动，黄罡便冲着杨宁嘚瑟了起来。 　　“你知道老熊同志的小名叫什么吗？” 　　杨宁默然摇头。 　　伊万诺夫从来没说过，他也懒得去问。 　　“跟你说吧，老熊同志的小名叫安东希，在俄语言中，安东希的意思是投入战斗，对不？熊大哥。” 　　伊万诺夫转过脸来，毫不留情地否定了黄罡。 　　“不，安东希并不是我的小名，要是按中国的习惯，应该说是大名。” 　　杨宁很想摸一摸黄老大的脸，探究一下那张脸皮究竟是什么高分子材料合成的，一来一去连着两次被打脸，这货居然能做到脸都不带红一下。 　　“在中国，如果没有小名的话，那么，大名也可以当成了小名用。” 　　黄罡强词夺理，辩驳道：“我就问你，安东希的意思是不是投入战斗？” 　　伊万诺夫点了下头。 　　黄罡立刻扬起得意笑容：“那不就了结了么？” 　　车子原路返回，再经过那条莫斯科繁华街道的时候，杨宁惊喜发现，张大志居然还蹲在远处，窝都没挪一下。 　　“老熊，让司机停下车，我俩有点事需要办理一下，就在这儿把我俩放下来吧。” 　　伊万诺夫疑问道：“什么事？需要很长时间吗？我可以让车子等着你们的。” 　　黄罡也看到了张大志，登时想起了来时路上杨宁的打算，随即替代杨宁做出了回应：“不用等我俩了，熊大哥，你先回去，晚上咱们哥仨一块喝两杯。” 　　 第五十七章 科学实验 　　“张……大……志，没想到吧，咱们又见面了！” 　　率先映入张大志眼帘的，是一双铮亮皮鞋。 　　皮鞋之上，是笔挺的毛料西裤。 　　西裤过了膝盖，则是一件羽绒大衣。 　　顺着羽绒大衣缓缓向上，张大志终于看到了黄罡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算命一个卢布，不算命滚一边去……” 　　实话实说，张大志还真没把这个姓黄的放在眼里，倒是那位姓杨的有点让人惧怕，不过又没跟在姓黄的身边，那还有啥好担心的呢？ 　　咱哥们虽然落魄了，但绝不会向恶俗势力低头！ 　　黄罡微笑不语，从上衣口袋中取出一把木梳，梳理了一下发型，然后收起木梳，再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枚五十戈比面额的硬币，丢在了张大志的面前。 　　“小意思，算一个那就算一个呗，权当施舍给要饭子了。” 　　张大志不动声色，捡起了两枚硬币，揣进了口袋，冲着黄罡瞅了两眼，然后开口吟道：“天庭中正宽又平，青少之年富贵来，只怕日月偏斜损，就是富贵也多灾，这位客官恰好是日月偏损，且印堂发黑，又道是额起青黑招祸行，不损家人必损财，若是两样都不现，自身恐遇血光灾……听懂了没？听懂了就赶紧滚，没听懂的话，你家张爷那就只能用这个让你丫听懂了。” 　　说着，张大志从怀中摸出了一把带鞘水果刀，连鞘带把也不过就是拃把长。 　　这要是搁在以前，足够将黄罡吓个屁滚尿流了。 　　但眼下，他黄老大都已经是个人物了，还怎么可能被张大志这种货色给吓到呢？ 　　大笑三声，黄罡无视那张大志手中的水果刀，拍了下张大志的肩，皮笑肉不笑道：“给你个机会，重新给你家黄爷算一个，算得好了，哄得你家黄爷开心了，你家黄爷自然有赏，要是丫不识时务……哼！” 　　黄罡掏出了杨宁借给他的那只电击棍，脸色登时阴沉下来，口吻也变得凶狠起来。 　　“恐遇血光之灾的一定会是你张大志！” 　　张大志瞄了眼黄罡手中的电击棍。 　　黑不溜秋，粗不拉几，也就拃把长…… 　　老娘们都不一定能看上眼，你他么拿它来吓唬老子？ 　　张大志闷哼一声，速度拔去了水果刀刀鞘。 　　草。 　　虽说天还冷穿的还厚，不一定能伤得了人，但老子划开了你大爷的这身羽绒大衣那也能爽三天！ 　　只可惜，张大志的刀鞘将将拔出，那黄罡的黑色粗短棍已经抵了上来。 　　就听到‘啪’的一声。 　　张大志先是猛然一僵，随即瘫倒在地，紧跟着，俩胳膊俩腿控制不住地抽搐起来。 　　“这玩意有那么厉害吗？” 　　黄罡蹲在路边，看了眼瘫在面前手脚抽搐个不停的张大志，再瞄了眼手中那根电击棍，心中不由迸发出了身为学霸对科学的那种孜孜不倦的追求精神。 　　待张大志的抽搐稍微缓解了些，黄学霸及时开启了他的科学实验。 　　按下开关，再戳一下。 　　药盒—— 　　果然了得！ 　　“那要是对战时戳的不够狠，或是接触时间太过短暂，还会有如此效果吗？” 　　本着对科学追求的严谨性，黄罡只能举起电击棍，再次对向了张大志。 　　可是，那张大志已是口吐白沫，神志不清。 　　再戳，实验效果似乎已不清晰，又恐怕万一出了人命，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但好奇心…… 　　不。 　　跟好奇心扯不上关系。 　　而是对科学的追求绝不能半途而废。 　　于是。 　　黄罡左手握着电击棍，并按下了开关，右手闪电般摸向了那电击棍的击发头。 　　“……” 　　黄罡倒是张开了嘴，但那一声‘啊’却是没来及发出，硬生生卡在了喉咙下。 　　幸亏只是手指尖触碰，要不然，非得瘫倒在张大志身边给他作伴。 　　不过，有失必有得。 　　通过此项科学实验，文科学霸、帝大高才辍学生黄罡黄老大终于搞清楚了两项理科结论。 　　一，手速再怎么快，也快不过电流。 　　二，三弟没骗他，他真有可能是偶发性智力障碍患者。 　　躲在路对面吃瓜看热闹的杨宁眼睁睁地看着黄老大准备自残，想要阻拦，却根本来不及。 　　待他等过车流，穿过马路，来到黄罡跟前时，那黄罡已经有所恢复，至少可以开口说话了。 　　“妈的，老子大意了。” 　　杨宁哭笑不得。 　　好在街上的行人并不算多，而且，大多数莫斯科民众尚未养成吃瓜看热闹的习惯，因而，闹出了这么一出，围观者却寥寥无几。 　　杨宁蹲下身去，搀扶起张大志。 　　张大志到底还是身子骨硬，虽然被电击棍连着戳了两下，却还能那么快地恢复了神志。但见杨宁伸手搀扶，张大志不由一声苦叹，尽显出虎落平阳被犬欺的那种落寞沧桑。 　　一旁，黄罡再次举起了电击棍，同时冷哼了一声。 　　“别他么给脸不要脸啊，还想逼着老子再多戳你丫几下是不？” 　　张大志赶紧换了一副赔笑的脸。 　　“自己能站起来吗？能的话，就跟我走，不能，那就再歇会。” 　　杨宁只是把张大志搀扶着坐了起来，但要搀扶这货站起身来，杨宁却是有点不乐意。 　　张大志咬着牙，点了点头。 　　先翻过身来，双手撑地，该跪资为蹲，再硬撑着艰难站起。 　　“行，算是个爷们。” 　　杨宁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吧，跟我去火车站那边，咱们找家中国餐馆，一块喝上两杯。” 　　张大志显得有些犹豫，但一旁的黄罡却晃了晃手中的电击棍。 　　无奈，张大志只得哀叹一声，动作缓慢僵硬地钻进了车中。 　　黄罡手握电击棍，跟在张大志之后，坐在了出租车的后排座上，而杨宁只得拉开了副驾位的车门。 　　上了车，杨宁转头问道：“大志兄，不管怎么说，咱都是一国同胞，眼见你落难，我们哥俩也是于心不忍，我们哥俩呢，有心拉你一把，但你必须跟我们说个实话，你是怎么落到这步田地的呢？” 　　张大志回敬杨宁一个哀怨眼神。 　　“还不是拜你俩所赐吗？” 　　黄罡又一次举起了电击棍，喝道：“咋说话的这是？还想犯贱是不？” 　　 第五十八章 当孙子都成 　　距离火车站虽然没有多远，但时间上却也足够张大志将落魄的缘由说上个七七八八差不多。 　　实话实说，这缘由跟杨宁黄罡哥俩还真脱不了干系。 　　上一次在铁路宾馆，伊万诺夫从他父亲那边借来的两名警卫战士可是没把张大志的那俩小弟给吓得要死。 　　在莫斯科，警察们确实不爱管华人倒爷们的闲事，闹得实在不像话了必须抓进警察局，最终也多是罚点钱了事。 　　但这并不代表就可以肆无忌惮。 　　要是真惹毛了警察，三年五年出不来都是小事，一辈子回不了家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俩货，真的是被吓破了胆，说什么也不愿意跟在张大志手下混饭吃了，理由很简单，再跟着张大志实在是太危险，那俩小子是真有这个实力将他们全都送进监狱去。 　　一句话，跟谁混不是混？ 　　这俩货开溜之后，其他几位小弟也敲起了退堂鼓，没几天，张大志便成了光杆司令。 　　屋漏偏逢连夜雨。 　　刚成了光杆司令的张大志碰巧又遇上了以前的仇家，于是，被胖揍了一顿不说，还把他身上的钱财洗劫了一空。 　　“哥这不叫落难，最多算是栽了个跟头。” 　　铁路宾馆后面那个巷子里的一家中国餐馆中，几杯二锅头下了肚，张大志从怀中掏出一张银行卡来，啪的一声拍在了桌面上。 　　“哥有钱，哥有的是钱，等哥凑够了盘缠，回到了北京，不出三天，就能重新拉出一支队伍来！” 　　黄罡笑道：“你可拉机八倒吧，还说你有钱？有钱还用在街上摆摊要饭？” 　　张大志冷哼加白眼，但中途忽地想起了黄罡手里的那根黑棍子，赶紧收起了不屑神色，配了个笑脸后，解释道：“这张是他么北京的储蓄卡，在这边取不出钱来。” 　　闻言，杨宁当场愣住。 　　中国的银行卡在这边居然无法提现？！ 　　该死。 　　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呢？ 　　就凭手上那点货，出手后也就够支付租场地租设备雇工人的费用，而老伊万诺夫将军那边的四十万卢布，又该如何解决呢？ 　　难道要去跟老伊万诺夫将军问上一句，带赊账的不？ 　　有了心事，喝酒自然不爽，吃菜也根本不香，黄罡看在了眼中，趁着张大志上厕所的机会，关心了杨宁一把。 　　杨宁也没瞒着，将心事跟黄罡简单说了。 　　黄罡却是呵呵一笑，像是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那什么，三弟，咱该吃吃，该喝喝，你说的算不上什么大事，老大我早就想到了。” 　　杨宁不由现出惊喜之色。 　　“你丫早想到了？那赶紧的，有啥解决办法说来听听。” 　　黄罡夹了口菜，再抿了一小口酒，放下了酒杯，却不急着开口，再点上了一支香烟。 　　“咱现在不刚好在火车站么？等吃完了饭，我就去买票，后天出发……” 　　杨宁登时傻了眼，摆手止住了黄罡的计划。 　　“你这一来一回至少俩礼拜，咱先不说这耽误的时间会不会误事，就说你回去后能顺顺利利地兑换成卢布，又怎么把这么一大笔现金带出境呢？” 　　此言一出，黄罡的淡定从容立马是烟消云散。 　　“那咋整？” 　　杨宁轻叹一声。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求助二哥他老爸了……” 　　黄罡锁眉苦笑，摇头叹息。 　　“可这样一来，他老人家肯定会借此机会跟咱们提要求，之前说好的销售权一年一签，恐怕就得泡汤喽。” 　　泡汤就泡汤呗！ 　　五十五门喀秋莎，可就是五十五台重型卡车。 　　这样的一台车，只要能运回到了国内，怎么着也得卖上个十来万，去掉了成本，往少里说也能落下个七万八万的净利润。 　　四百多万啊！ 　　即便是三十年后也能称得上一笔巨款哪！ 　　别说什么销售权一年一签的事情泡了汤，就算项云龙提出更过分的要求，那也值得考虑。 　　“行吧，这事急也急不来，咱们还是先放到一边，把张大志搞定了再说。” 　　表面上看，想搞定张大志这种人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北京的爷们，原本就骄傲得很，在这条道上已经混出了经验，又当惯了老大，虽然一时落魄，但根基却未伤到，说一声轻轻松松就可以东山再起的话还真不是在吹牛逼。 　　那么，又怎么能心甘情愿委身他人之下呢？ 　　所以，当仨人进到饭店端起酒杯之后，黄罡试探性地问了句愿不愿意跟他哥俩干的话，立刻遭到了张大志的断然拒绝。 　　不过，杨宁却依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待张大志回到了饭桌上，杨宁端起了酒杯，展开了忽悠。 　　“俗话说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大志兄，向你表现出来的这种面对困境时不屈不挠的乐观主义精神，兄弟我是由衷佩服。” 　　这话说的…… 　　张大志听的是心花怒放，自然要满脸堆笑，赶紧跟杨宁碰了下酒杯。 　　“兄弟过奖，不过，话要是说回来呢，咱哥们行走江湖，不就是凭着一口气嘛，只要这口气还在，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以前呢，是大志哥眼拙，小看了你们哥俩，大志哥认罚，来，黄兄弟，咱哥仨走一个，大志哥干了，你哥俩抿一口就成。” 　　抿过一口，杨宁放下了酒杯，继续忽悠：“大志兄，有个问题困惑我好久了，你说，这人啊，究竟是该宁为鸡首不为凤尾呢，还是该宁为凤尾不为鸡首呢？” 　　张大志夹了口菜，稍微琢磨了一会，随后笑着回应道：“对别的行当咱不好说，但对咱们这些生意人来讲，两个选择都不错，但关键一点是，哪一个更能挣钱，杨兄弟，黄兄弟，你哥俩认为呢？” 　　杨宁等着的就是张大志的这句话。 　　“要是有这么一个活，操持起来，挣到的要远比你拉帮子两头跑要多得多，现在恐怕就得多出个一倍两倍的还不止，将来只会更多不会减少，那……不知道大志兄感不感兴趣呢？” 　　张大志再端起酒杯，干了一个，抹了下嘴巴，笑应道：“要是真他么有这种好事，让我张大志给他当孙子都成！” 　　 第五十九章 国际长途 　　杨宁随即给张大志勾勒出了一副蓝图。 　　伊万诺夫列车长已经答应了他，要把另外两位列车长拖下水。以伊万诺夫的深厚背景，那另外两位列车长对其要求肯定不敢说一个不字，当然，好处也肯定是少不了他们的。 　　如此一来，从北京往这边发货将不再是每三周一次，而是每周都可以发一批货过来。 　　“我这边货源没问题，资金更没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把货装上车，直接经过北京火车站显然是不可能，所以呢，我们哥俩就想出了一招，先用卡车把货拉到二连浩特，从那边装货上车。每三周发一批货对我们哥俩来说已经是想当吃力了，这要是变成每周都得发一批货的话，我们哥俩显然是吃不消。” 　　话听到这儿，张大志的一双招子已有绿光在不停闪烁。 　　“起初呢，我们想到的办法是多雇些人手，可是哩，雇来的人肯定不会把这生意当成自家的事。这每一批货可都价值十几二十万哦，什么货丢了，货损了，被偷了，被抢了……唉，管理起来，肯定是说不清有多难。所以呢，我们又想到了一招，把这些提货装货运货的活以三到五个点的费用外包给一个能信得过的人。” 　　张大志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论脑子，他不认为自己会输给谁，这笔账，他在心中只用了一秒钟便算了个清清楚楚。 　　一个礼拜便是十几二十万的货，一个月下来，那就是七八十万的货，要是能把这个活给揽下来的话，就算只有三个点的费用，那一个月也是两万多的毛收入，刨去养活小弟的钱，自个一个月至少也能落下个一万四五。 　　确实比拉帮子两头跑货挣得多，而且，还不是那么累，那么担风险。 　　但问题是，自己手上没卡车，要是每一批货都得租人家的车，那到手的钱可不就少了很多了吗？ 　　转念再一想，就算自己掏钱买上一辆二手卡车，这买卖也绝对划得来。 　　于是，张大志毫不犹豫地端起了酒杯。 　　“杨老弟……哦，不，杨小哥，黄小哥，要是两位小哥信任我张大志的话，我张大志愿意为两位小哥效犬马之劳。” 　　杨宁瞅了眼黄罡，哥俩相视一笑。 　　“信，当然是信得过，不然的话，我们哥俩也不会主动跟你提起这档子事。不过呢，那什么效犬马之劳的话今后可不要再说了，你为我提供优质的服务，我支付给你合理且具有竞争力的费用，所以呢，咱们之间应该是平等互利的合作关系，对不？” 　　张大志不免有些激动。 　　两位小哥…… 　　哦，不。 　　应该叫两位大哥。 　　两位大哥不计前嫌，不单给了我张大志挣大钱的机会，还给了我张大志足够的脸面，这份恩情…… 　　刚要有所表示，就听到杨宁接着说道：“大志兄要是愿意接下这个活，我这边可以按五个点的费用给你结算，但是呢，每一批货我只能先给你结算三个点的费用，剩下两个点的费用，我得延迟三个月再支付给你。” 　　张大志脱口接话道：“我懂，这两个点叫信誉保证金。” 　　杨宁笑了笑。 　　“不管你怎么理解吧，只要你接受这个条件就好。另外呢，你最好成立一家货运公司，我呢，会在这边买上两辆普通卡车带回去，当做我对你公司的投资，至于占你货运公司多少股份，你看着办就行，我并不怎么在乎。我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通过这两台卡车的投资，给你大志哥吃颗定心丸，我杨宁说话，历来是一言九鼎。” 　　两辆卡车？ 　　即便只是十吨载重，即便只是六七成新的旧车，那价值也是十好几万啊！ 　　一瞬间，张大志对杨宁再无一丝疑问，冲动之下，恨不得冲过去紧紧抱住对方的大腿，然后…… 　　一顿午饭匆匆吃完，三个人连一瓶二锅头都没喝完。 　　杨宁黄罡心里惦记着要尽快跟远在北京的项云龙通个国际长途电话，因而不敢多喝。而张大志的心思完全沉迷于未来的伟大事业当中，哪里还肯贪杯，草草填饱了肚子，便拿上了杨宁资助给他的五百块钱，去到火车站购买后天的车票，准备抓紧回到北京招兵买马大干一番。 　　火车站广场就有一家邮局，邮局中就有国际长途电话的服务项目，这一点，跟中国极为相似。 　　打到中国北京的国际长途价格贵的惊人，一分钟就要十二个卢布，但为了四百万的利润，杨宁也只能是咬牙忍了。 　　电话直接打到了项云龙的大哥大上，那边刚接通了电话，这边，杨宁便拿出了炒豆一般的语速，五言并作三语，将这单生意的来龙去脉跟项云龙讲述了一遍。 　　怎么说欲速则不达呢。 　　电话那头，项云龙居然没听清杨宁陈述的解决方案，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五十五门喀秋莎这几个字上。 　　“这确实一单大生意，不过，要想跟部队那边搭上线的话，怎么着也得花上个仨五月的时间，你……” 　　杨宁是又气又急。 　　不消多说，便是这么一掺和，十二个卢布可他么就没了。 　　等回去之后，一定要伙同项方舟将这老家伙存在家里的茅台酒偷出两瓶来。 　　“项叔，你听我说，我会在这边把喀秋莎给拆了，只把那当做底座的重型卡车运回去！” 　　电话那头，项云龙总算是听明白了，口吻间，很明显的兴奋了起来。 　　“需要我做些什么？” 　　杨宁只得将自己所遇到的困难再说了一遍。 　　项云龙听了，哈哈大笑了几声。 　　“小事，不难解决，你在那边开个个人账户，我这边把款给你打过去，估计也就是一个礼拜，你就能提出现金来了。” 　　这么简单？ 　　杨宁犹豫了一秒钟，果断将疑问咽回到了肚子里，同时速度挂上了电话。 　　通话时长五分十五秒，按六分钟计费，一共七十二个卢布。 　　杨宁心如刀割。 　　浪费掉的这四十五秒九个卢布的通话费，也得算在项云龙的头上。 　　哼，光偷茅台不够解恨，还得再搭上几条华子才能够本。 　　 第六十章 小心为妙 　　周一忙活了一整天，原本指望着周二能好好歇一歇，可一大早，杨宁便被黄老大从被窝里拽了出来。 　　货要急着卖，场地急着找，设备急着租，工人急着雇，全指望黄老大一人显然不够用。 　　那就分下工呗。 　　一人去卖货，另一人去找场地租设备雇工人。 　　黄罡沉思了片刻，选择了前者。 　　后者看上去事挺多，又是场地又是设备又是工人的，但操作起来却要比前者简单轻松了许多。花钱多点少点的都没太大关系，只要能把事情给摆平了就成。 　　但卖货可就不一样了。 　　这一回带过来的货可是比上一回要多出了几十倍，肯定不能按上一回的办法来，而且，这一次卖货还肩负着建立这边销售渠道的任务，绝对马虎不得。 　　得一家家商贸公司跑，得一个个负责人谈，不单费腿，还他么费嘴。 　　绝对是个苦差事。 　　杨宁当然能够理解黄老大的一片苦心，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黄罡的肩，送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吃过了早饭，黄罡急匆匆准备出门，而杨宁则拿起了工具，准备去伺弄别墅花园里的花花草草。 　　黄罡愣了愣，张了下嘴，但什么也没说。 　　一整天忙活下来，黄罡可谓是跑断了腿说破了嘴，但收效却是微乎其微。 　　有实力能一口吃下他们这批货的商贸公司，全都在体制内，任凭黄罡说了个天花乱坠，也任凭对方听了个两眼冒光，但最终一句必须得请示上级部门批准，便犹如一盆冰水兜头浇在了黄罡的脑门上。 　　带着一身的疲惫，黄罡回到了伊万诺夫的别墅，一进门，就见到那杨宁坐在客厅中正悠闲自得地喝着茶看电视。 　　身上穿着的，还是一早拿着工具准备去花园伺弄花草的那身衣服。 　　黄罡不由上火。 　　“老三，你没出去跑？” 　　杨宁耸了下肩，顺便还撇了下嘴。 　　“我又听不懂老大哥话，你让我怎么跑？” 　　这理由…… 　　真他么强悍。 　　可你丫一早咋不说呢？ 　　黄罡明显被噎到了，气鼓鼓一屁股坐到了杨宁的对面，我黄老大有涵养，轻易不会瞎嚷嚷，但他么，我黄老大生个闷气可行？ 　　草。 　　连个闷气居然也他么不让人生！ 　　黄罡瞄了眼那杨宁递过来的一杯茶水，再翻着眼皮瞪了那一脸坏笑的三弟一眼，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凭经验，三弟这种神色的背后，定然有妖。 　　“我上午给卡捷琳娜打了个电话，巧得很，她刚好在家。” 　　一听到卡捷琳娜的名字，黄罡仿佛又嗅到了那股子让人心醉的香味，脑海中不自觉地幻想起了人家的闺房。 　　然后呢？ 　　你丫感激往下说呀！ 　　杨宁却是不急，端起茶杯，呷了口茶，再拿起茶几上的老大哥香烟，递向了黄罡。 　　黄罡也只能是强忍着心痒，接下了烟，并点上了火。 　　“她对咱们的货很感兴趣，还答应帮忙给咱们找拆解喀秋莎的工厂，并约咱们今晚上带上货物样品去她家跟她细谈……” 　　去她家？ 　　去卡捷琳娜的闺房？ 　　而且，还是晚上？ 　　黄罡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控制不住地噗通起来。 　　“你约了她晚上几点钟？” 　　杨宁却再次耸肩撇嘴。 　　“我给推了，改成明天上午去那家化妆品批发商那边见面。” 　　黄罡的心情陡然间从云端跌落，失望至极之时，就要一声重叹。 　　忽又瞥见那三弟脸上的邪魅笑容，心中登时一凛，随即脸上堆满了笑容。 　　“也对，人家毕竟是个单身女孩，咱们俩老爷们大晚上的去人家里总是有些不方便。” 　　杨宁玩味一笑，不再言语。 　　也难怪那杨宁要如此这般地耍弄黄老大一番。 　　在来时的火车上，他就跟黄老大探讨过出货的问题。 　　当时，杨宁说的很明确，千万不能用中国的眼光去看待俄罗斯。虽然两国的体制有诸多相似之处，但中国毕竟是经历了十多年的改革开放，虽然眼下仍旧摆脱不了计划经济的影响，但市场经济的比重却在快速提升。 　　经过了十多年的积累，民间像项云龙这般有实力的商人不敢说一抓一大把，但也绝对不难寻觅，而公家的那些个商业单位，也都处在经营思想及管理意识的转变中，因而，只要是好生意，谈起来的难度并不大。 　　但俄罗斯这边可就不一样了。 　　对那些国有的商业经营单位来说，即便有这个经济头脑，却没有那商业氛围，只是一个计划二字，便将人的思想紧紧禁锢起来，使之无法动弹。 　　所以，只能依靠民间力量。 　　杨宁提出的方案还是像上一次那样，将货摆在火车站广场上，一天卖不完，那就两天，两天卖不完，那就三天，反正时间充裕，又仗着这批货的质量绝对有保证，根本不必担心卖不出去。 　　但，杨宁最终还是没能说服黄罡。 　　黄罡的理由似乎也很充分。 　　这一次时间充裕，来得及摆摊卖货，可下一次呢？ 　　咱们现在是跟着老熊的车，每三周发一批货过来，可老熊同志不是答应了咱们，由他来出面，搞定那两个乘务组的列车长了吗？ 　　等到咱们有条件一周发一批货过来的时候，还能来得及摆摊卖货吗？ 　　要是被销售渠道给耽误了生意，那不可惜吗？ 　　既然说服不了黄老大，那么，杨宁也只好妥协，虽然他明知道那黄罡跑了也是白跑，但也只能是装出理解黄老大一片苦心的样子来。 　　难不成还要告诉他一声，再熬一熬，俄罗斯今年就会彻底解体么。 　　给卡捷琳娜打电话也并非是杨宁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在火车上没能说服黄罡之后才想出的备用计划。 　　只不过，电话中卡捷琳娜虽然对这单生意很感兴趣，却只邀请了杨宁一人前往她的公寓。 　　当时，杨宁右手拿着电话听筒，左手下意识地摸了把鸟窝。 　　那位小弟弟除了担负起放水的职责，再多干点活倒也无妨，但问题是，卡捷琳娜那小妮子明显是个有故事的人，在不了解敌情的状况下孤军深入，只怕会落下个无法全身而退的下场。 　　小心为妙，还是带上个黄老大掩护侧翼比较安全。 　　 第六十一章 以货换货 　　三月的莫斯科，虽然还是冬季，但已不再天寒地冻。 　　温度升高了，人身上穿着的衣物自然要变薄。 　　于是。 　　当黄罡见到卡捷琳娜的时候，忽觉鼻子有些发痒，不自觉地揉了一下，两道鼻血便不客气地流了出来。 　　“这天，太干燥，很容易上火。” 　　黄罡很潇洒地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堵住了鼻孔。 　　这年代，成包的纸巾非常罕见，能买得到且用得起的，非富即贵。 　　卡捷琳娜却像是无视黄罡的存在，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杨宁的身上。 　　“哈拉少，请不要忘记，你还欠我一项承诺没有兑现呢。” 　　黄罡陡然一惊。 　　承诺？ 　　三弟给了他嫂子什么承诺？ 　　莫非…… 　　惊疑中，就见到杨宁掏出烟来，点上了一支，抽上了一口，既不往肺里吸，也不急着吐出，而是在口中转起了圈圈。 　　酝酿片刻之后，杨宁嘟起了嘴巴，先是将头往前探了探，随即后仰，同时从口中吐出一根烟柱。 　　卡捷琳娜的两只湛蓝眼眸放出了绿光，立马蹭到了杨宁的身旁。 　　“教我！” 　　另一旁，黄罡的一双招子似乎也泛着绿光，只不过，他眼中泛着的绿光却是另外一个意思。 　　感觉头发都被染绿了呢，映到了眼睛，当然要泛着绿光。 　　杨宁难得有此耐心，手把着手嘴冲着嘴地教起了卡捷琳娜。 　　也亏得卡捷琳娜在此方面有着过人的天赋，这可是杨宁上辈子追随导师苦练了半年之久的绝技，而卡捷琳娜只用了半个小时便学的有模有样。 　　半小时的时间，搁在平时，也不过就是一晃眼的事，但此时此刻，对黄罡来说，简直就是地狱三日游那般难以煎熬。 　　眼看着这对狗男女…… 　　哦，不，咱黄老大是有文化的人，不能这么粗俗。 　　这双帅哥靓女…… 　　黄罡心如刀割。 　　平心而论，三弟杨宁确实比他帅，可他么…… 　　他才多大年纪啊！ 　　刚过了十九岁，还是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就这么被他嫂子给糟蹋了？ 　　当哥的，于心不忍啊！ 　　思维正在放飞，那边，杨宁卡捷琳娜二人终于结束了对吐烟圈烟球及烟柱的探讨，将话题扯回到了正题上来。 　　“先看货吧，我可以保证，这些样品全都是我随手拿出来的。” 　　杨宁将带来的一只大袋子递给了卡捷琳娜。 　　黄罡不由又暗自咬起了牙来，两件皮草，两双旅游鞋，还有两只电子表，那可都是我黄老大搬箱子开箱子取出来的货，咋到了你丫口中就成了自己的功劳了呢？ 　　卡捷琳娜取出了一件皮草，却没急着看其款式，而是摊在了自己膝盖上，随意选了块地方，用指甲掐出了一个凹痕，然后，仔细端详这凹痕修复弹起的过程。 　　若是真皮，凹痕弹起的速度会有些缓慢，但最终留下的痕迹却是很浅，处理皮革的工艺越好，此特点便越明显。 　　验过了皮草材质，卡捷琳娜微微颔首，再展开皮草看过了款式，卡捷琳娜露出了笑容。 　　带着这份笑容，卡捷琳娜接着检验了旅游鞋的质量，至于电子表，搭眼一看再随手一摸便能判断出品质究竟。 　　“嗯，是很不错，质量上乘，款式也不过时，如果早几个月的话，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想砍价？ 　　黄罡精神陡然一振。 　　大师在此，尔等鼠辈岂敢班门弄斧？ 　　“卡捷琳娜小姐，很抱歉打断了您的话，但我必须及时向您做善意的提醒，我们这批皮草，全都是单衣，刚好符合莫斯科这边的气候。” 　　卡捷琳娜淡然一笑，拢了下额前垂下来的秀发。 　　“黄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我说到的问题并不是气候，而是我们国家的经济状况。” 　　经济状况？ 　　黄罡立马哑巴了。 　　只要不瞎，都能看得出来，跟去年底相比，莫斯科要明显萧条了许多。 　　这才过了两个多余不到三个月啊，咋变化那么快呢？ 　　黄罡虽然想不懂，但事实面前，容不得半句诡辩。 　　“你的货，我可以全部吃下，但价格方面，你们必须在原有的基础上再给我打个八折，而且，只能是以货换货的形式进行交易。” 　　听到了卡捷琳娜的这一句带有明显不容商榷意思的话，黄罡的心里面反倒是松下了一口气。 　　赚多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单凭卡捷琳娜的这句话就可以判断出三弟杨宁跟他嫂子之间并没有多少事。 　　嘿嘿。 　　头发又变回了黑色，岂能不高兴乎？ 　　杨宁在心中速度盘横。 　　打个八折问题不大，就算打个五折那也有得赚。 　　货换货的形式也是完全可以接受。 　　这一趟过来，原本就有找卡捷琳娜再进上一批货的打算，只不过，一下子出了单五十五台喀秋莎的大生意，手头资金忽然间出现了困难，这才把进货化妆品的事情往后面靠了靠。 　　不过，前天跟项云龙通电话时，杨宁开口要了一百二十万的资金量，在这边可以兑换出五十万卢布来，一下子就解决了资金上的问题。 　　瞅了眼一旁的黄罡，但见这哥们也没表现出有意见的样子，于是，杨宁便点了头。 　　“行吧，那就按你说的办好了。” 　　卡捷琳娜微微一怔。 　　很显然，她没想到这二位居然会如此痛快。 　　“中午留下来共进午餐吧，庆祝我们之间的生意越做越大。” 　　卡捷琳娜款款起身，向杨宁黄罡哥俩发出了邀请。 　　黄罡心里不由一喜，刚要点头答应下来，却被三弟杨宁抢在了前面。 　　“不了，借人家的车过来的，司机还等在外面呢。” 　　黄罡的失望之情，差一点溢于言表。 　　卡捷琳娜微微一笑，并未强求。 　　“我尊重你的意见，但我希望你能给我半个小时的独处时间，有一些话，我还是想单独跟你说。” 　　杨宁应下了，随即看了眼黄老大。 　　黄罡在心里长叹了一声。 　　好吧，我这就去找阿瓦沙核对货换货的清单去。 　　你们这对…… 　　哼，好自为之吧。 　　半个小时后，黄罡干完了自己该干的活，但三弟杨宁却未结束跟卡捷琳娜的单独谈话。 　　黄罡不禁生疑。 　　就算那什么干柴遇烈火了，也用不了这么长时间不是？ 　　 第六十二章 有个问题 　　回去的路上，黄罡憋了一肚子的话想问问三弟杨宁。 　　比如，你俩都聊了些什么，居然聊了一个多小时？ 　　再比如，卡捷琳娜出来的时候，脸颊红扑扑的，你丫究竟对你嫂子做了些什么？ 　　再再比如…… 　　可是，看到那三弟的情绪显得有些不太对劲，黄罡只得将这些疑问深埋在心底，能说出口的，除了关心便是关切。 　　杨宁挤出一丝笑意，回了句：“没事，我只是有些累。” 　　随后，便是一路无语。 　　回到了别墅，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伊万诺夫躺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着瞌睡，面前茶几上放着半盘子没吃完的土豆烧牛肉，还有几片黑面包。 　　黄罡走过来瞅了一眼，不禁失笑。 　　也真是难为老熊同志了，能把这么好的食材摆弄成这副惨相，那也是下了相当的苦功。 　　脱去了外套，撸起袖管，戴上围裙，黄罡钻进了厨房，没多一会，便飘出了菜香。 　　伊万诺夫猛地睁开了双眼，认真地嗅了两下，确定那菜香并非是梦中之物，随即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再一会，就听到黄罡的一声吆喝：“菜来喽！” 　　一盘醋溜土豆丝，一盘宫保鸡丁，端的是色香味俱全。 　　“老熊大哥，放下你手中的叉子！” 　　伊万诺夫不由一愣，看向了黄罡，着急辩解道：“我刚才就没怎么吃好不好？我做的这道菜……” 　　话不必说完，一个耸肩再加上一声叹息，表达的已经足够清楚。 　　黄罡及时递上了筷子。 　　“我的意思是说，你得学会用筷子，用叉子吃不出中国菜的那味。” 　　搁在从前，这种情况下，那杨宁怎么着也得插上两句话，或者是帮着伊万诺夫开怼黄老大，也或者是跟黄老大站在一起调侃熊定北。 　　但今天，杨宁却只是微笑旁观。 　　伊万诺夫终于发现了问题，放弃了起身去拿酒的打算，换了个座位，来到了杨宁的身边。 　　“怎么了？看你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杨宁淡然一笑，拿了块黑面包，撕下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安东希，你能跟我说一说你在部队里的故事吗？比如，你为什么会退役呢？” 　　一句话，使得伊万诺夫陷入了对往事的追忆之中。 　　“裁军……” 　　伊万诺夫苦笑摇头。 　　“该死的中导条约，我的导弹营躲过了第一波，第二波，但最终还是没能躲过第三波。” 　　“可你的父亲……”黄罡的插话虽然只说了半截，但其中的意思却是很容易理解。 　　伊万诺夫哼笑了一声。 　　“当然，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他们不可能一脚把我踢开，事实上，他们为我提供了一个副团级的岗位，而且并非闲职。但是，我的导弹营没有了，我几百名兄弟都脱下了军装，我一个人留在军队里又有多大的意思呢？” 　　杨宁严肃点头。 　　“我懂你！安东希，我能再问你一个相对敏感的问题吗？” 　　伊万诺夫终于没能忍住美食勾出来的酒虫，起身去到酒柜中拿了瓶威士忌，再拎了三只高脚酒杯，回到了沙发上，一边倒酒，一边回应道：“当然，你当然有权力向我提出任何问题，但能不能回答你，或者是如何回答你，我却掌握着主动权。” 　　杨宁接过酒杯，放在了面前。 　　酝酿了一会腹稿，忽又一声轻笑。 　　“算了，这个问题我应该知道答案了。” 　　伊万诺夫呷了口威士忌，再美美地夹上一块鸡肉。 　　“我猜得出来你的问题，你是想问我军队的态度，对吗？” 　　杨宁毫不隐瞒，郑重点头。 　　一旁的黄罡明显有些发懵。 　　军队的态度？ 　　对什么事的态度？ 　　这二人说话，咋就跟打灯谜似的哩？ 　　伊万诺夫举起筷子，瞄向了那盘醋溜土豆丝，可惜，尝试了几下，都没能成功，随后索性端起盘子，往自己的碗中扒拉了几下，再端起碗来，终于品尝到了美味。 　　“这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杨宁愣了有几个呼吸，脸上逐渐现出笑容，举起酒杯，敬向了伊万诺夫。 　　“明白了，谢谢你，安东希。” 　　黄罡的懵逼神色更为严重。 　　算逑。 　　这俩家伙的脑子一定是瓦特啦。 　　咱还是喝自己的酒吃自己的菜吧。 　　“我父亲明天中午要在这边举办一个烧烤聚餐会，并向你们二位发出了邀请，我想，等明天你参加了这场聚会，就会更加清楚我刚才给你的答案。” 　　伊万诺夫端起酒杯，回敬了杨宁，然后一饮而尽。 　　再拿起筷子，夹向了碗中的土豆丝，居然轻轻松松就夹了起来。 　　黄罡看呆了。 　　但身为学霸，虽然只是曾经，却也绝不允许存在自己想不明白的问题。 　　于是…… 　　两盘菜都快见了底，那黄罡仍旧处在凝目锁眉的状态中。 　　好在伊万诺夫也是酒未足饭没饱，敲了下盘子，将黄罡从沉思状态中唤醒，然后再送上两道乞求的目光。 　　黄罡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起身钻进了厨房。 　　聪明如他，怎么能解不开那俩货的哑谜呢？ 　　只是，黄罡怎么也想不明白，三弟杨宁有啥好焦虑的。 　　他乱任他乱，越是混乱越好赚。 　　上次退役车，这回喀秋莎，那一炮生意不是让咱哥们赚了个盆满钵溢呢？ 　　要是没乱，那咱哥们能摊上这等好事吗？ 　　客厅中，伊万诺夫撕了块面包，沾着盘中菜汤，塞了满满一嘴。 　　“哈拉少，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杨宁端着酒杯，轻轻晃动，眼睛盯着酒杯中旋转的晶莹酒液，随口应道：“你说，只要不涉及到隐私问题，我一定会如实相告。” 　　“我父亲的观点和你几乎一致，他也认为，我们的国家已经病入膏肓，再也无药可救，但我想知道，她的这副病躯还能拖上个多长时间。” 　　杨宁将视线从酒杯上移开，站起身来，踱了两步。 　　答案就在脑子里，甚至可以准确到哪一天。 　　但还是得装着认真思考一番的模样。 　　“以我的观察和推断，最多半年，局势就会明朗，而最终的结果，出不了今年。” 　　 第六十三章 列车长的信誉 　　次日中午，伊万诺夫的别墅中热闹非凡。 　　老伊万诺夫将军邀请了将近三十位客人，个个都是身着戎装。 　　颇让杨宁感到奇怪的是，这些客人的年纪都不大，大多数都是三十来岁，有几个看上去还不到三十，军衔也不高，一半尉官一半校，最大的一个校，也不过是位中校。 　　伊万诺夫像是看出了杨宁的困惑，随即给出了答案：“可别小看这些人，他们啊，全都是各大军区派驻在莫斯科的代表。” 　　一瞬间，杨宁明白了老伊万诺夫将军主办这场烧烤聚餐的真实用意。 　　接下来的进程，更是应验了杨宁的判断，有那么一段时间，老伊万诺夫将军特意将杨宁带在了身边，并挨个跟那些年轻军官交谈了几句。 　　具体都说了些什么，听不懂俄语的杨宁自然是不得而知，但从老伊万诺夫将军和对方的神色表情及肢体语言上推断，他们的交谈也不过是限于普通寒暄。 　　也是，并非只有言语才能传达信息表明态度，很多时候，一个眼神，或是一种姿态，传递的信息可能更加丰富，表明的态度或许更为鲜明。 　　听不懂也没关系，看在那五十五门喀秋莎的份上，扮演好工具人的角色也就是了。 　　杨宁这边能看的明白，身为学霸，黄罡那边自然也能看个透彻。 　　这哥们不愿意掺和到那群军人之中，又不能躲起来不见人，于是便干脆戴上了厨师帽，给大家表演起了来自于吃货帝国的高超厨艺。 　　一顿烧烤，热热闹闹吃了两个多小时，到了下午三点钟，别墅中才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老伊万诺夫将军像是很忙，客人们刚刚散去，他便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座驾中，简单跟前来相送的伊万努夫交代了两句，便吩咐司机踩下了油门。 　　忙碌了多半天，伊万诺夫显然是累了，送走了父亲之后，回到别墅中便要上楼睡觉。 　　却被杨宁一把给拉住了。 　　“等一下，安东希，有件事我不得不求助你。” 　　伊万诺夫站住了脚，转头看着杨宁，等着他接下来的求助。 　　“我仔细思考了一下，拆解那批喀秋莎的活还真不能随便找块场地雇几名工人呢，因为，拆解下来的炮身最好不要着急出手，反正当废铁也卖不了几个钱，不如找个靠谱的地方保存一段时间……” 　　伊万诺夫明白了杨宁的用意，随即应道：“铁路局机务段下属有一家修理厂，场地设备及工人都不存在问题，我去给他们打声招呼，提高下干活的效率，应该不会耽误了你的时间，拆解下来的炮管也不用担心没仓库保存，但就有一个问题，他们的要价肯定会比你原来的计划高出许多，说不准高出一倍都有可能。” 　　闻言，那杨宁却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那可太好了，贵一点问题不大，只要能把活干好。安东希，这都下午三点多了，我看你这午觉也就别睡了，不如咱们这就走一趟，如果合适的话，咱们今天就把这事给定下来。” 　　三步之外，黄罡面露愠色。 　　三弟这是怎么啦？ 　　放着便宜不去选，非要多花钱才舒坦？ 　　人家卡捷琳娜不是答应了咱们帮忙找一家小厂干这个活吗？ 　　但心里面再怎么不高兴或者是再怎么困惑，黄罡也不会轻易开口质问。 　　知三弟杨宁者，黄老大也。 　　他这般郑重求助于老熊同志，一定有他的道理。 　　为了筹办好这场烧烤午宴，伊万诺夫从他父亲那边借了辆带司机的车，等外面那些烧烤架子及桌子椅子都收拾妥当了，这车也就到了要归还的时候，今天要是不用，那可就过期作废，赶明天再去那修理厂，他们二人便只能是搭乘公交车。 　　“好吧，刚好有段距离，我在车上也一样能睡个午觉。” 　　一个多小时后。 　　伊万诺夫领着杨宁黄罡哥俩见到了修理厂的负责人。 　　铁路局上上下下，但凡头上戴着顶乌纱帽的，有谁敢不给这位列车长三分薄面呢？ 　　不给他面子，那就是不把他父亲放在眼里。 　　不把他父亲放在眼里，那就等于得罪了…… 　　草，铁路局局长也没这份胆子呀！ 　　于是。 　　修理厂的负责人拍着胸脯，毫不犹豫地打破了原则上不允许接外活的规矩，并把杨宁所要求的十天工期主动压缩到了一个礼拜。 　　只是这价钱…… 　　“拆解一门喀秋莎的费用至少要两卢布，不能再少了，再少的话，我真的是没法交代。” 　　一门两千，五十五门便是十一万。 　　比原计划的预算是贵了好多，但也远没达到伊万诺夫所估计的那么高。 　　完全可以接受。 　　“拆下来的炮管炮身，我可以免费为你们存放一个月，超过这个期限，我这边……” 　　杨宁听了伊万诺夫的翻译之后，速度回应道：“该怎么收费就怎么收费，我这边没有意见。” 　　伊万诺夫再将杨宁的回应翻译给了那位负责人。 　　“五十五门喀秋莎，估计要腾出一间标准仓库用来存放，这仓库的保管费嘛，一天需要五十卢布。” 　　伊万诺夫简单告诉了杨宁一天五十卢布的收费标准。 　　杨宁听了，不由松了口气。 　　一天五十，一个月也就是一千五，就算存放个半年，那也超过不了一万卢布。 　　黄罡张开了嘴，习惯性地想还个价，但刚说了一个单词，便被杨宁戳到了肋骨，黄罡反应极快，立马将后面的话咽回到了肚子里。 　　“那就说定了！您看，我们这边需要先付给您多少定金呢？” 　　阻止了黄老大的还价后，杨宁做出了决定，并掏出了钱夹。 　　因为是私活，修理厂方面不可能跟杨宁这边签订书面协议，不过，有伊万诺夫做担保，倒也没必要担心对方出尔反尔。 　　伊万诺夫懒得将杨宁的这句话翻译给修理厂负责人听，直接拦下了杨宁。 　　那修理厂负责人虽然没听懂杨宁在说什么，但从其动作上却也明白了个差不多，于是，抢在伊万诺夫开口之前，笑道：“一个戈比的定金都不用支付，有伊万诺夫列车长的信誉做抱枕，比多少定金都可靠。” 　　 第六十四章 上了车再讲 　　在伊万诺夫的别墅家中住着确实很爽，一人一间卧房不说还不用花钱，交易过来的几十箱化妆品也能找到地方存放。 　　有伊万诺夫在家，杨宁黄罡哥俩住在别墅中自然没什么不方便，每天买买菜，做做饭，还能替伊万诺夫两口子接送一下小萝莉，不管是熊嫂还是熊孩子，对他们哥俩都欢迎得很。 　　可是，伊万诺夫在家里只能休息个九天，下一周的周三，他就要登上列车开始他为期十二天的旅行工作。等伊万诺夫不在家的时候，俩大男人再赖在人家家里，那可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项云龙的打过来的钱款还没到账，估计怎么着也得等到下周的一二，也就是说，等伊万诺夫登上列车开始上班的时候，他们哥俩能把那批喀秋莎从军区提出来送到修理厂中，就已经算是很顺利的了。 　　所以，杨宁黄罡哥俩必须提前安排好自己的住宿问题。 　　住宾馆倒是简单。 　　把那批化妆品扔在这边，哥俩带上些换洗衣物，就近找家宾馆开间房也就是了。 　　但问题是，过惯了居家式的生活，吃顺了自己烧的饭菜，要是再让他们住进宾馆顿顿吃饭店的话…… 　　不是怕花钱多，是真的难以忍受。 　　于是，这哥俩便打起了在莫斯科租下一套房子的主意。 　　然而。 　　“莫斯科的空闲住房倒是不缺，租金也不贵，但你得拿着单位介绍信去房管局登记备案，排队排到你了，自然会给你安排，但外国人除外。” 　　伊万诺夫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把哥俩的心情扔到了万丈深渊之中。 　　黄罡还不死心，追问道：“那常驻在莫斯科的外国人怎么办呢？比如，那些个外国记者。” 　　伊万诺夫淡淡一笑，回应道：“拿上本国领事馆开具的证明信，到外事部门登记备案，自然会有人为你安排好住宿事宜。” 　　听这么一说，黄罡算是彻底凉了心。 　　俩倒爷，要是为了租套住房的事找上了大使馆的门，没进去那是万幸，万一进去了…… 　　那可就真进去了。 　　“不过，我倒是有办法帮你俩租到住房……” 　　说着，伊万诺夫冲着黄罡抛出了一个邪魅的眼神。 　　黄罡不由打了个冷颤，瞬间生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熊要是饿了，咱该怎么投喂就怎么投喂，可你妈，咱能不能别用这种眼神看人呢？ 　　怪瘆得慌。 　　黄罡打完了冷颤，抖落掉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钻进了厨房。 　　这边，伊万诺夫拿起了电话，打给了他父亲。 　　这一片，全都是军区的产业，有不少分配到了住房的军官却因为必须要住在军区中而把分到住房空在了这边。 　　私下里能租出去，每个月多少都能有点收入，总比把房子空着没人住要强。 　　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办事效率非常之高，这边，黄罡弄了几个菜，哥仨的酒还没喝到一半，那边就来了消息。 　　同一片区另一个方向，有一幢跟这边的结构完全一致的别墅，里面倒是不缺家具家私，只是很久没人居住，需要彻底打扫一番。 　　租金也挺合适，房主军官听说是老伊万诺夫将军的朋友想租用，一开始大度表示水电自负房租全免。老伊万诺夫将军显然不肯同意，一再坚持下，那位军官才松了口，表示说一个月能付给他两百卢布他就非常开心。 　　一个月两百卢布，一年也就是两千四百卢布，划成中国货币勉强五千块。 　　五千块一年，搁在了北京，想租到这么一幢别墅也只能在梦中实现，因而，杨宁毫不犹豫地告诉伊万诺夫道：“请转告你父亲，我愿意以一年三千卢布的价格租下那幢别墅。” 　　闻言，一旁的黄老大不由一怔。 　　哪有花钱的人主动涨价的呢？ 　　而伊万诺夫右手握着电话听筒，左手却冲着杨宁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是一年多花个六百卢布，微不足道的一笔开销，却给足了他父亲脸面。 　　这脸面给到位了，等下一单生意的时候，他父亲随随便便让个步或是给个方便，那还不知道能省下多少个六百卢布呢。 　　军人做事就是痛快。 　　中午刚确定下来，下午就有人送来了房门钥匙。 　　别墅确实很久没人居住，四下里积了厚厚的灰尘，因为是私底下租房，杨宁黄罡哥俩不敢在外面雇佣工人，只能是撸起袖管自己干，花了两天的时间，才把整幢别墅打扫干净。 　　赶在伊万诺夫上班之前，这哥俩终于搬进了新租来的别墅中。 　　同一天，项云龙打过来的款项也到了账。 　　接下来，预约提款花了两天的时间，再去到军区交钱办手续，又花了一天的时间，分批次将五十五门喀秋莎运到铁路局下属的修理厂，再用掉了三天的时间…… 　　等到伊万诺夫一趟车跑了个来回后的礼拜一，五十五辆翻新过的重型卡车已是整装待发。 　　货运列车的车皮早就预约好了，该打理的环节也早已经打理妥当，公事公办的运费更是全额缴纳，再有伊万诺夫的亲自关照，自然是顺顺利利装车发货。 　　接下来的两天，过得可谓是悠闲轻松，白天，四处走走逛逛，领略一下莫斯科各处风景，晚上，聚到伊万诺夫家里把酒言欢。 　　但到了周三，却是画风突变。 　　一大早，杨宁便叫醒了黄罡，匆匆收拾了一下行李，便等在了客厅中。 　　黄罡大为不解。 　　这是要干嘛？ 　　就算你丫突发奇想要去更远的地方转一转，那也不需要带上这么多的行李啊。 　　而且，有必要表现的这么紧张吗？ 　　杨宁却冲着黄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一切都等咱们上了车再讲。” 　　快到八点钟的样子，门外响了两短一长三声汽车喇叭声。 　　杨宁立刻将一只旅行包塞到了黄罡手上，自己个拎起另外一只，拖拽着黄罡，冲出了房门。 　　速度上车，居然连家门都忘了上锁。 　　黄罡刚想提醒一句，那开车的司机已经踩下了油门。 　　“老三，咱们这究竟是打算去哪儿呀？” 　　杨宁稍显不耐烦应道：“不是跟你说了嘛，别问，问了我也不会说，一切都等咱上了车再讲。” 　　黄罡彻底晕菜。 　　你妈，这不是已经上车了吗？ 　　 第六十五章 克家可是个大户人家 　　那辆车是军车中最常见的拉达越野，但悬挂的车牌却是普通单位。 　　司机身着便装，且沉默不语，根本无法让人摸清底细。 　　被杨宁怼过之后，黄罡又发觉不了什么端倪，也只能是闷闷不乐地闭上了嘴巴。 　　车子驶向了市区，却在市区中兜起了圈。 　　红灯停，绿灯行，倒是蛮遵守交通规则。 　　可是，当时间来到了九点半钟的时候，那司机突然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个紧急调头之后，眼中再也没有什么红绿灯，向着火车站的方向，一路风驰电掣。 　　十点一刻，车子驶上了站台。 　　那司机终于开了口：“放心上车吧，哈拉少同志，我保证没有人能跟得上我们。” 　　用的是俄语，语速也不快，黄罡自然能听得懂。 　　话是听懂了，可心里面却更糊涂了。 　　这站台旁停着的列车不是别的车次，正是开往中国北京的04次列车，三弟杨宁这是犯了哪根神经，干嘛要急匆匆赶回去呢？ 　　还有，丫买票了么？ 　　先上车再补票也不是不行，但补来的票可是木得座位号哦。 　　难道要跟那帮粗鲁野蛮的倒爷们在过道中挤上五天五夜吗？ 　　更让黄罡晕乎的是那开车司机的表现。 　　原本时间非常宽裕，非要在市区瞎转圈，等到时间不够了，再急冲冲去闯红灯，末了，还说什么…… 　　黄罡陡然一惊，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这边，开车的司机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只信封递给了杨宁。 　　“这是车票和你们两位的身份证明。” 　　杨宁接过了信封，笑了下，并用学会没多久的俄语回应了一句：“谢谢你，我的同志。” 　　下了车，拎上了行李，杨宁下意识地前后张望了两眼。 　　看到站台上游荡着数名身份不明的俄罗斯人，不免生出了几分紧张情绪。 　　那司机放下了车窗，探出了头来，冲着杨宁笑了下，并打了个响指。 　　杨宁跟着露出了笑容。 　　车子停下的地方，刚好在九号车厢门口，杨宁举步就要登车，却被黄罡一把拉住。 　　“你丫晕了是不？这九号车厢可是软卧包厢哦！” 　　也难怪黄老大要扯住杨宁。 　　软卧包厢，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乘坐的，像他们这种生意人，能跟着北极熊蹭个宿营车的硬卧，那就已经够让人羡慕嫉妒的了。 　　可杨宁却是玩味一笑，打开了信封，取出两张车票和身份证明，递给了守在车厢门口等着检票的列车乘务员。 　　那乘务员粗略地扫视了一眼，立马变了脸色，先是学着军人的模样冲着杨宁敬了个礼，然后再堆起一脸的笑容，慌忙接过了杨宁手上拎着的旅行包。 　　身后，黄罡僵在了原地，目光呆滞，神色木讷。 　　上了车的杨宁转过头来，冲着发呆中的黄罡笑道：“干嘛？还得有人帮你拎包不成？” 　　黄罡打了个激灵，这才恢复了正常，跟在后面上了车。 　　五号厢两个下铺。 　　列车乘务员将杨宁黄罡哥俩送到了软卧包厢中，并为其换了铺位牌。 　　待乘务员离去之后，杨宁立刻关上了包厢厢门，且锁上了反锁。 　　黄罡又生出了疑问：“你把门给反锁了，那上面两个乘客怎么进来呢？” 　　杨宁轻叹一声，应道：“不会有上面的乘客了，老伊万诺夫将军为我们准备了四张软卧票。” 　　“四张软卧票？” 　　黄罡不禁咋舌。一张软卧票可就是一千多块中国币，四张便是小五千，都快赶上那幢别墅一年的租金了。 　　“有必要这么奢侈吗？” 　　杨宁轻笑。 　　“我的命，加上你黄老大的命，你自个说，值不值这四张软卧票呢？” 　　黄罡很想说声胡扯，软卧确实比硬卧舒服，但怎么着也不能跟性命扯到一块是不？ 　　但就在刚张开嘴巴的那一霎，脑海中忽然闪过一道光亮，那汽车司机将车子停在了站台上，随后对杨宁说的那句话，引起了自己不怎么敢确定的意识…… 　　“三弟，跟哥说清楚，你到底遇到了什么危险？” 　　车厢忽地一震，透过车窗，看到站台上依旧停在原地的那辆车缓缓后退，杨宁终于长出了口气。 　　列车启动了。 　　保护他的人还都在各自的岗位上。 　　可以说，他终于安全了。 　　“黄老大，你是不知道哦，这小一个月，咱们哥俩算是在鬼门关上溜达了一圈。” 　　黄罡沉默不语，但脑子转得却是飞快。 　　须臾之后，黄罡抬起头来，看向了杨宁。 　　“你是说卡捷琳娜要对咱们不利？” 　　杨宁微笑点头，笑容中饱含着心有余悸的意味。 　　“咱们跟她无冤无仇……也就是上回杀价我杀的狠了点，她要是不爽，可以说嘛，或者是干脆不搭理咱们，怎会到了要威胁咱哥俩性命的地步呢？” 　　杨宁苦笑长叹。 　　“克家可是个大户人家，卡捷琳娜的上面，有很多哥哥和伯伯的哦。” 　　黄罡先是一愣，随即惊呼道：“你是说，她是……” 　　杨宁一把捂住了黄罡的嘴巴。 　　“心里清楚就得了，没必要说出来。” 　　黄罡喘着粗气，调整了好一会，也没能把情绪调整回来。 　　“那天上午，她跟你单聊了一个多小时，原来是这样啊！” 　　杨宁摇了摇头，笑道：“这样是哪样？不知道的事情，别他么瞎猜。” 　　黄罡的脸上现出了不轻的愠色。 　　“你丫还好意思笑？还好意思戏弄我？当初咱结拜时是怎么发的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他么遇到了这么大的事，居然瞒着我这个当老大的……” 　　杨宁掏出烟来，先递给了黄罡。 　　“可不是我有意要瞒着你黄老大啊，是人家要求我保守秘密，我要是告诉你了，对方一定会有所察觉，到那时候，咱哥俩可就真的有大麻烦喽！” 　　黄罡摸出火柴，划着了火，点上了哥俩的烟。 　　“好吧，我承认没有你老三能沉得住气，你不跟我说也没错，但现在既然安全了，你总该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了吧。” 　　杨宁抽了口烟，缓缓吐出，凝望着袅袅升起的烟雾，轻笑道：“他们想让我引诱老伊万诺夫将军，做一单实实在在的军火生意，并以此为借口，向他老人家发难。” 　　 第六十六章 等，倒是简单 　　黄罡倒吸了口冷气，脱口问道：“那你答应他们了？” 　　杨宁抛去一个白眼，懒得回应。 　　克氏家族有多狠，你黄老大不可能不知道。 　　敢不答应他们的要求？ 　　那还能有机会坐在这儿抽烟聊天吗？ 　　下一秒，黄罡像是想了个明白，同时启动了隐藏多日的唠叨模式。 　　“我懂了，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所以，你当是一定是答应了他们，没错，那天你跟卡捷琳娜单独谈完话之后，我就发觉你的情绪有些不对劲，等回到了老熊大哥家，你又问起军方的态度，我当时还……” 　　黄罡自顾自地唠叨着他的分析结论，而杨宁则掐灭了手中烟头，仰躺在了铺位上，思绪亦随之展开。 　　总体上说，还是大意了。 　　早在上一趟列车上，杨宁就判断出卡捷琳娜是一个有故事的女人，不得不说，她的伪装很到位，经验稍微差那么一点，都会误以为她不过是个比较乖张的富家女，可她的那双眼眸却出卖了她，那里面藏了太多太多的内容。 　　接下来的化妆品交易只是让杨宁验证了自己的判断，却没能让他往更深一层去想，之所以会如此麻痹，主要原因还在于上辈子的记忆。 　　上辈子读过不少关于这场巨变的文章，视角不同，结论自然有所偏差，但有一点却是所有文章共同承认的，那就是整个巨变过程中并未发生惨痛的流血事件。 　　正因如此，才使得杨宁忽略了一个要血命的关键点——明面上没流血，不代表暗地里就没有冤魂。 　　这一次，卡捷琳娜明显是在被监听的状态下跟他单独谈话的，言语间的措辞虽然相当严厉，但她的那一双眼眸却再一次出卖了她。 　　从卡捷琳娜的眼神中，杨宁分明读到了一个字：逃！ 　　逃是必须要逃的。 　　真要是按克家人的要求，引诱老伊万诺夫将军跟他做上一单实实在在的军火交易，且不说从道义上能不能说服自己，单一个自古以来炮灰绝无好下场的残酷现实就使得杨宁在心中断然打下了一个通红的×。 　　不过，逃也不能瞎几把逃，那种慌不择路撒丫子就跑的行为只会遭来对方的及时止损行动。 　　如此一个强悍组织，在自己的地盘上，想让俩外国小生意人永远闭上嘴巴，恐怕连小菜一碟都他么算不上。 　　因而，杨宁当时也只能装出一副万般为难但终究是被对方开出的利益价码所诱惑而答应了下来。 　　回到了伊万诺夫的家，吃饭时，杨宁问起了军方的态度，伊万诺夫以夹菜吃菜的形式回答了杨宁，军方的态度并不像表面上那么暧昧，实际上还是很明确的，那就是只管自己吃的舒服就行，哪怕是吃相再怎么难看也是一个无所谓。 　　杨宁这才放下心来，通过伊万诺夫，向老伊万诺夫将军发出了求救信号。 　　这之前，他根本不敢向老伊万诺夫将军吐露半个字。 　　所谓的情感和义气，对那些高官来说，在没有违背自身的利益及安全时，那必须是自己的闪光点，可一旦跟自身的利益及安全发生了冲突，便立马会变成一节体育课。 　　冒然求助于老伊万诺夫将军？ 　　鬼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赶在克家人动手之前先把他们哥俩给屏蔽了呢？ 　　但有了伊万诺夫的解答，情况就一样了。 　　军方不持立场，只管着自己能吃好喝好，那么，对军方来说，他跟黄罡哥俩便是一枚尚未失去价值的棋子。 　　而且，这枚棋子的价值还挺大。 　　属于那种保护不好便是自断财路的那种。 　　尤其是第二天的那场烧烤午宴，更是验证了杨宁的推断。 　　更换拆解喀秋莎的工厂，那不过是杨宁向克家人投出的一枚烟雾弹。 　　看到没，我宁愿多花那么多钱，也要通过伊万诺夫把这件事给安排妥当，为的可不就是让老伊万诺夫将军能轻松看在眼中，从而骗的他老人家的信任，为实现你们派下来的任务打好基础嘛。 　　这些事，杨宁根本不敢跟黄罡吐露半句话。 　　但不是担心黄罡会背叛他，而是因为这位拜把老大的胃肠道好像断了一截，属于肚子里藏不住事的那种人，即便给这货的嘴巴上个三道锁，也难保这哥们会用表情泄露出秘密。 　　心有所思，面有所现。 　　他杨宁都难做得到的事情，那就更不用多提什么黄老大了。 　　“我觉得啊，咱们虽然上了这趟车，但安全上还是不能得到充分保证，所以，我建议咱们下一站就下车，然后转乘长途客车，到下下站等下一趟列车。” 　　对面，黄老大唠叨完了他的分析报告之后，提出了一项自认为很有必要的建议。 　　杨宁哑然失笑。 　　“我说哥们，你他么还真把自己当成个人物了是不？你是偷了人家的绝密文件了，还是抢了人家的镇国宝贝了，能值得人家费那么大的劲来找你算账？” 　　黄罡颇为困惑，以不怎么敢确定的口吻质疑道：“可是，那司机接咱们来火车站的时候……还有，咱们上车前，那些守在站台上的便衣……” 　　杨宁轻笑应道：“那不过是老伊万诺夫将军摆出的姿态，意思是告诉那边的人，咱们哥俩，那可是他军方要罩着的重要客人，胆敢动咱们哥俩，就等于跟军方为敌。” 　　黄罡长出了口气，在否定了自己的同时，也向杨宁投来了不屑一瞥。 　　丫这会儿倒是气定神闲了，可刚从汽车下来的那一刻，看到站台那些便衣的时候，你丫紧张个逑呢？ 　　别以为我黄老大没看到，我他么心细着呢。 　　“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应对？我的意思是说，等咱们安全回到了北京。” 　　杨宁打了个哈欠。 　　起床起早了，又紧张了这么长时间，精力消耗着实不小，这会儿放松下来后，那困意是止不住地往头上窜。 　　“等，安安心心地等，等大局已定的时候，也就没有谁会在乎咱们哥俩了。” 　　黄罡不由再生困惑。 　　等，倒是简单。 　　可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算是一个彻底安全呢？ 　　 第六十七章 俩弟弟还是太年轻了 　　回到了北京，三月也就剩不了几天了。 　　摆在面前的第一件事，当然是租上一套像样点的住房。 　　中国在这方面的管理制度要比俄罗斯开放了许多，虽然中介产业只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几乎指望不上，但每个小区门口的院墙上或是电线杆子上，贴着的租房广告倒是不少。 　　因而，以物资局仓库为圆心，半径一公里的范围内，想租下一套看着顺眼的房子并不难。 　　房子租好了，里面的家具家私什么的也算齐整，美中不足的是，房东提供的家用电器有些不趁人意。 　　木得电冰箱，更木得空调，洗衣机是那种得用手捞的双缸洗衣机，电视机也不给力，只有十二吋不说，还是台黑白的。 　　更要命的是，附近的音像店居然不提供租借放像机的业务。 　　咋办呢？ 　　对没钱的人来说，确实是件头疼的事。 　　但对有钱人来讲，解决起来也就一个字： 　　买！ 　　彩电要凭票才能买得到…… 　　空调更是要找关系才可以给安装…… 　　就这些，那能叫个事吗？ 　　黄老大径直闯进了王府井商场的经理室，‘啪啪啪’，再‘啪啪，啪啪，啪啪啪’拍出了十摞大团结。 　　“够了不？不够的话，我这还有。” 　　黄老大像是扔块板砖一般，将手中的提包扔到了商场经理的办公桌上。 　　就听那包落在桌面上的声响，傻子都能分辨得出，那里面装的东西可真是瓷实。 　　都是生意人，谁还能不懂有钱就是大爷的真理呢？ 　　那商场经理立马换了一副嘴脸，满脸堆笑地满足了黄老大所有的要求。 　　不到一天，二十八吋的大彩电送到了家，最名牌的春兰窗机空调装到了位，一百二十八容升的电冰箱也立在了厨房中，更让人对未来生活产生无限憧憬的是…… 　　黄老大还买了一台‘派纳桑尼克’品牌的录放像机。 　　“老三，得辛苦你一下，去趟医学院，把老二叫过来，我这出去买点菜，等晚上咱哥仨必须把火锅走起。” 　　二十八吋新彩电，最牛逼品牌的录放像机…… 　　杨宁嘴上回了一句：“没必要那么心急吧？”但手中，已经抓起了自行车的车钥匙。 　　彼时，尚没有大小礼拜的概念，更没有一周双休之说，除了礼拜天，剩下的六天都要正常上班上课。 　　因而，虽然是周六，项方舟上课却上到了五点半。 　　下课之后，又在篮球场上撒起了欢，等到杨宁找到他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六点一刻。 　　一身的汗，怎么着也得回趟宿舍擦洗一番，再换身干爽衣服。 　　如此一来，又要花去半个小时。 　　等到哥俩骑着自行车来到新租房子的单元口时，刚好听到新闻联播的主持人再跟观众们说再见。 　　锁好了自行车，上了楼，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却见到那黄老大端坐在客厅沙发上，神色相当黯然。 　　“怎么了，这是？” 　　黄罡指了下电视机，痛苦摇头。 　　“刚看了新闻，说俄罗斯那边进行了人民公投，四分之三还要多的人们都赞同现有的体制……” 　　项方舟哼笑道：“那不是件好事吗？难不成你黄老大还盼着他倒台不成？” 　　黄罡苦笑道：“二弟你是有所不知啊！我跟老三这一趟可算是捅了大娄子，它要是不倒台，那克什么玩意也就不会倒台，克什么玩意倒不了台，那我跟老三怎么敢再回去呢……” 　　从医学院过来的路上，杨宁就将此事简单告知了项方舟。 　　项方舟认真听完，却是一点也不为杨宁担心。 　　“跟你丫讲个案例，48年年底49年年初的北京，傅司令身边的我d还少吗？你以为，当时北京的军统组织就认不出来吗？可最后的结果呢，还不是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嘛！ 　　究其原因，一是手上的枪杆子没有人家傅司令多，傅司令不点头，那帮狗特务谁也不敢动，二一个呢，大势所趋，但凡手上有点权力可以下达命令的人，都他么能看得明白，谁也不犯如跟历史潮流相抗争，对不？ 　　你啊，大可放一百个心，那位将军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护着你，那就说明他有着十足的把握，之所以会放你回来，那是因为他有生意在你手上，需要你回来变了现，再回去跟他继续做交易。”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回来之后，杨宁尚有一两处细节始终想不明白，但听了项方舟的这番分析，心中顿时释然。 　　但是，当这哥俩面对困惑中的黄老大时，却不约而同地选择了闭嘴。 　　医学院的理科生…… 　　能懂个体育课的国际局势呢？ 　　敢在帝大高材辍学生面前多说一句话，那都是关公门前耍大刀，鲁班面前弄大斧。 　　所以，闭嘴不语并非是耍弄黄老大，而是身为小弟对老大表现出的最大程度的尊重。 　　黄罡逼逼叨叨说了一大堆，可那两位臭弟弟却只是嗯啊应付，一个驾轻就熟地支起了锅烧起了水，并下上了底料，另一个熟门熟路地翻出了录像带，送进了录放像机，并把电视机调到了播放模式。 　　见状，黄罡不由一声哀叹。 　　俩弟弟还是太年轻了，猴急个什么呢？迟个五分钟再看，晚个十分钟再吃，能有多大问题呢？ 　　摇着头，叹着气，趁着杨宁项方舟都在忙活，黄罡抓住了机会，抢到了正对着电视机的座位。 　　嘿嘿。 　　我就说你俩还是太年轻了吧。 　　看上，吃上，再喝上。 　　黄罡随即将心中的郁闷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再过上个几天，那五十五台重型卡车就能运抵北京，他跟三弟杨宁多次核算过，等把这批重型卡车全都卖出去，手上至少能赚到四百万的利润。 　　四百万啊…… 　　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占比，哪怕就此歇菜，他也能分得到一百万。 　　一百万，什么概念？ 　　一百个万元户哪！ 　　这要是搁在四个月前，他黄罡连想都不敢想一下。 　　可眼下却已经实打实的实现了，那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看着电视机显示出来的画面，黄罡心潮澎湃。 　　歇着也好，趁这个时间，也该给俩弟弟找个嫂嫂了。 　　 第六十八章 只许偷乐，不准出声 　　周日，哥仨在新租来的住房里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醒来之后，就着昨晚上的火锅汤底，加了些剩下来的菜，再煮上一把挂面，连早餐带午饭就这么一块对付了。 　　休息日，工商局不上班，肯定办不了新公司注册的事情。 　　但闲着也不是个办法，仨人中，有一对半，都会不自觉地瞅两眼那台录放像机。 　　万事都有个度，超过了这个度，容易伤身体。 　　于是，哥仨合计着得找些什么事情做。 　　“张大志？” 　　黄罡试探性地提了一嘴。 　　杨宁随即投出了赞成票。 　　项方舟却皱起了眉头。 　　“你俩这又是何必呢？又不是一路人，你俩咋就翻不了这一篇呢？” 　　昨晚上，哥仨的眼睛嘴巴包括耳朵可都没个闲空，自然不会聊到这一趟俄罗斯之行所发生的的故事，项方舟对张大志这个人名的印象，还局限于杨宁黄罡哥俩上一趟跟张大志产生的矛盾。 　　黄罡呲牙笑开，并应道：“张大志那货啊，呵呵，早就被咱老三给收拾地服服帖帖了……” 　　接着，黄罡絮絮叨叨将杨宁如何归拢张大志的故事跟项方舟述说了一遍。 　　“外包……” 　　说到了跟张大志的很作关系，黄罡很自然地用到了从杨宁那边学来的这个新鲜词汇，项方舟听到了，面上立马呈现出了思考的表情。 　　“我家老爷子也在为货物运输的事情犯愁呢，市面上倒是不缺货运公司，但毕竟不是自己的，用起来肯定是毛病不少，这个外包……你还别说，真能解决不小的问题呢。” 　　杨宁瞅了眼黄罡。 　　哥俩会心一笑。 　　话不必多说，心里都明白，这又是一单大生意，把张大志给喂饱了，对他们来说，肯定是利大于弊。 　　掏出记账用的小本本，翻到了张大志留下来的地址，杨宁定睛一看，不禁吸溜了口冷气。 　　你妈，张大志居然是钢厂子弟。 　　钢厂在市郊，距离这边少说也得有个十五六公里。 　　骑个自行车赶过去么？ 　　一来一回，那还不得把人累个半死。 　　坐公交车？ 　　时间花的久不说，还他么因为路线不熟根本不知道在哪边转车。 　　“要不……” 　　杨宁看向了项方舟。 　　打个电话给你家老爷子，让他给咱安排辆车，反正是周日，他老人家的车一定闲在了家里。 　　项方舟明显读懂了杨宁的眼神，却装着什么也没看到。 　　“叫辆出租车吧，车费从我的分红里扣。” 　　杨宁黄罡哥俩不由一怔。 　　老二真大气！ 　　可这车费从分红中扣又是几个意思呢？ 　　不过，项方舟的建议倒是提醒了杨宁黄罡哥俩。 　　这一单重卡的生意做完，他们的新公司也应该注册下来了，手握四百多万小五百万的资金，在北京即便算不上大老板，但也绝不再是跑单帮的小倒爷。 　　是应该把体面二字提到日程上来的时候了。 　　坐上了出租车，去往钢厂宿舍的路上，以杨宁黄罡哥俩为主体，项方舟为辅体，哥仨探讨起了该如何才能做到‘体面’的话题。 　　人靠衣服马靠鞍。 　　行头这一块首先得安排上。 　　不求奢华，但必须上档次。 　　“那就去友谊商店，那边的衣服贵是贵了点，但牌子够硬，质量更是没得说。” 　　项方舟的建议得到了黄罡的共鸣。 　　几个月前，他们刚从号子里出来的那一天，项方舟带着杨宁去了友谊商店置办新行头，可是没把这位黄老大给瞅花了眼。 　　“外汇券这块我来办，保管吃不了亏。下周六，老二，你下周六下了课就直接过来吧，咱哥仨先喝顿酒，睡醒了之后，就去友谊商店。” 　　项方舟应下了。 　　“手机……” 　　杨宁刚吐出俩字，忽地意识到那时候还不流行手机的叫法，于是赶紧改口。 　　“大哥大，要不要整上三台？” 　　项方舟发出了扑哧一声。 　　“你让哥扛着部大哥大回学校？嗯……也不是不行，但就是不知道院校长会不会放狗咬我呢。” 　　杨宁也觉得不太合适。 　　“那就整两台，二哥你那一台先记在账上，等你毕了业，立马安排上。” 　　黄罡却砸吧了两下嘴。 　　“我觉得咱哥俩整一台就差不多了，那玩意死沉死沉的，老大我乃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扛不动那玩意。” 　　相比去年这会，项大老板置办大哥大的时候，这玩意的价格掉了许多，从那会的三万多块降到了眼下的两万冒点头。 　　饶是如此，对普通人家来说，那也是一笔可望而不可及的花销。 　　杨宁读懂了黄罡的本意其实是舍不得，于是便笑道：“这生意嘛，为的是赚钱，这赚钱呢，图的就是一个花，你说你黄老大，咱别的不说，就说跟卡捷琳娜的化妆品生意，你那一刀砍下去，还不是砍出了个十台八台的大哥大么？再说了，再往下咱生意做大了，肯定得分兵行动，你要是不整台大哥大带在身上，万一有急事联系不上怎么办？” 　　黄罡眨了眨眼，终于点了头。 　　“说的也是，那……那咱就整两台呗，老大我扛着那玩意就当是锻炼身体了。” 　　杨宁寻思了片刻，忽地后悔道：“上回那批退役军车就不该一把手全都卖出去，就该留个一辆两辆的咱自己用……” 　　项方舟随即笑道：“可不是嘛，人家项老板就比你俩多了个心眼，五十辆车，人家只卖了四十八辆。” 　　黄罡拍了下杨宁的后背，安慰道：“留也是白留，咱哥仨还都没考驾照呢，不着急，反正这段时间也没事做，那就抽个空先把驾照给考了，等下回过去，再找老伊万诺夫将军进上一批也就是了。” 　　抽个空就把驾照给考了？ 　　不是得在驾校学上个几十天么？ 　　杨宁疑惑转头，却见到黄罡一脸的笃定。 　　好吧，这片我不熟，黄老大你说了算。 　　哥仨聊得嗨，那出租车司机听得更嗨。 　　实在憋不住了，终于蹦出了一句话来：“我说三位小哥，这还没天黑呢，要不，我送你们去趟精神病院？” 　　哥仨听了这话，你瞅瞅我，我看看他，他再来上个撇撇嘴。 　　只许偷乐。 　　不准出声。 　　 第六十九章 相信我杨宁就对了 　　张大志回到北京已有三个礼拜。 　　这二十来天的时间里，他可是一点也没闲着。 　　光是跟媳妇干仗，就花了他好几天的功夫。 　　也难怪他媳妇要跟他干仗。 　　张大志在家行三，上面有一兄一姐。 　　大哥接了老爸的班，成了一名炼钢工人，那自然是事业有成。二姐顶替了老妈的工作，成了一名纺织女工，小日子过得也是相当红火。 　　轮到了他张大志，却没了那么好的命，初中毕业后没能考上高中，在家闲了几年，不知不觉变成了老一辈眼中最看不上眼的街溜子。 　　所以，他那个媳妇嫁给他的时候，可是带着一种恩赐的心理，着实称得上是下嫁。 　　张大志结了婚后，死性不改，整天还是那副街溜子的尿性，白天黑夜的跟一帮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 　　为这事，他那媳妇没少跟他干仗。 　　再后来，张大志不听媳妇的劝阻，毅然决然地辞去了街道给他安排的临时工，东拼西凑了几千块钱，孤身一人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那些日子，他那个媳妇都已经做好了离婚的打算。 　　可没想到，一个月后，张大志怀揣着近千张大团结回了家，不单还清了所有外债，还落下了好几千块的家财。 　　打那之后，张大志的家庭地位可谓是蹭蹭叫地直往上窜，无论是在自己的小家，还是在包括父母兄姐在内的大家，甚或是老丈人那边的家，都成了最有发言权的那位。 　　但这一回，却有所不同。 　　当他媳妇听到他说要拿出全部的积蓄要去开办一家货运公司的时候，一张且算俊俏的小脸登时变得惨绿。 　　全部的积蓄哦…… 　　万一赔进去了，那日子还能过得下去不？ 　　媳妇死活不答应，在一哭二闹三上吊全都失效之后，祭出了必杀技。 　　老娘要跟你打离婚！ 　　以往一听媳妇说要打离婚别簌簌发抖的张大志这一回却表现出了罕见的强硬。 　　离就离！ 　　有啥大不了？ 　　等咱哥们跟着杨老大混发达了，还怕找不着个黄花大闺女当媳妇吗？ 　　眼瞅着必杀技也没达到预期效果，张大志他媳妇又使出了一更为毒辣的招数，动员双方的父母来干涉张大志的决定。 　　小一个礼拜，两家人闹腾的真可谓是鸡飞狗跳，一片狼藉。 　　但张大志最终还是挺住了。 　　虽然没拿到全部的积蓄，但也凑到了五万多块钱，在距离钢厂宿舍不到一里路的街道上租下了一个刚倒闭不久的小厂子，并办好了工商执照，取名为北京宁志货运公司。 　　钢铁厂可不缺货车司机，好大一个车队，只有一半是正式工，而另一半，全都是临时工。临时工的待遇远差于正式工，连工资带奖金包括各种补贴全都算上，一个月能拿到手的也不过就是一百来块钱。 　　张大志挑了仨玩得好的小兄弟找了家馆子坐了下来，一开口就许出了每月基本工资两百块的待遇，奖金补贴什么的，还能另算，干得好的话，一个月赚它个五百块也没啥好大惊小怪的。 　　人，可都是有梦想的。 　　尤其是年轻人。 　　在一个月累死累活只能拿到一百来块钱的残酷现实下，五百块一个月的诱惑力实在是让人无法抗拒。 　　于是，这仨小弟，也就成为了宁志货运公司的开山元老。 　　公司的牌子挂起来了，队伍也算是拉起来了，但张大志却不着急出去找业务。 　　每天来到办公室，就跟机关里的干部一样，先泡上杯茶，再拿上份报纸，捡上几段重要的新闻，给仨小兄弟念上一念，顺便再展开一段国内及国际形势的分析讨论。 　　杨老大说得对，一家公司能走多远能做多大，相当一部分取决于领头人及其团队的文化素质。 　　例行学习早会结束后，哥四个便围在一块打起了扑克，一打就是一整天。 　　一连数天，天天如此。 　　张大志这边稳得住，可那仨小弟却慌了爪。 　　坐吃山空啊！ 　　哪怕大志哥的家里真有一座金山，可这种只出不进的日子，又能维系多久呢？ 　　张大志看出了仨兄弟的心慌，淡然一笑，回应道：“莫着急，你们大志哥是在等一个贵人。大志哥之所以会成立这家货运公司，就是受到了这位贵人的指点，仨兄弟你们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大志哥保证，只要这位贵人一现身，保管会把咱们公司的业务安排个妥妥当当。” 　　仨小弟还是有些不放心，其中一人忍不住唠叨道：“可咱们开业都好几天了，大志哥，你说的那贵人咋还没露面呢？” 　　就这问题，张大志也不是没在心里敲过鼓。 　　在莫斯科说好了的，杨宁那边一回到北京就会来找他，当时估摸的时间就是三月的下旬。可现在眼看着就要到了四月份了，杨老大却一点音讯也没有。 　　莫非是逗他玩？ 　　或者是纯心报复他？ 　　张大志也曾认真思考过这种可能，但最终都被他否决掉了。 　　现实明摆在那里，他跟杨宁黄罡那哥俩是有过过节，可那点过节，在被黄老大戳了两电棒之后早已经化解开来。要是那哥俩还没过够瘾的话，就根本不会自掏腰包给了他张大志一笔盘缠，让他买了车票回到了北京。 　　所以，别说现在距离月底还有个几天，哪怕就是杨老大真的失了约，他张大志都不会再往这方面上多想一下。 　　“这几天大志哥是白带你小子学习了，是不？” 　　张大志戳了下那问话小弟的脑门，训斥道：“能把咱公司业务安排个妥妥当当的贵人会是个闲人吗？靠，咱们这边刚一开张，人家就得赶紧安排出时间来见咱们？扯淡！明白跟你们说吧，我张大志说的这位贵人，绝对是那种一言九鼎，吐口唾沫都能砸出个坑来的人，他说过的话，答应过的事，我张大志一千一万个相信不疑。” 　　话音刚落，门外便响起了几声巴掌。 　　接着，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嗓音：“说得好，大志兄，相信我杨宁就对了。” 　　张大志猛地一个转身，切着牙露出笑容的同时，不小心弄湿了自己的一双眼眶。 　　 第七十章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张大志，瞧你这公司名起的，这不是明显在拍咱家三弟的马屁吗？” 　　一进门，黄罡便吵吵了起来。 　　“不行，这公司名必须得改，你丫拍老三马屁我不反对，但他么不能把我黄老大扔到了一边去，对不？” 　　张大志装作迷了眼，掏出了手帕，擦干了眼眶，一边吩咐仨小弟赶紧给三位客人泡上茶来，一边从办公桌的中间抽屉中拿出了一盒希尔顿，拆了封，摆放在了那哥仨面前。 　　随即拖过自己淘来的二手老板椅，轻拂座位上似乎存在的灰尘，沉稳坐下。 　　那姿态，再配合起淡定自若的神色，端的是那种满肚子都是墨水的文化人才具有的气质。 　　“黄罡兄，这你就不懂了吧，咱公司名中的这宁志二字，其实是取自于一个成语，叫宁静志远……” 　　黄罡刚点上了烟，闻言，不由被呛到。 　　“你可拉倒吧，宁静致远的致，是兴致的致，是致力于什么什么的那个致，跟你张大志的志，能扯到一块么？” 　　这种低级错误，若是搁在了一般人身上，那必然要臊出个满脸通红。 　　但事实证明，张大志还真不个是一般人。 　　这哥们面不红，气不喘，呵呵一笑，轻飘飘怼了黄罡一句：“通假字，没学过吗？初中二年级的知识。” 　　黄罡差点没惊掉下巴。 　　这致和志分明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字，怎么可能是通假字呢？ 　　正要反怼回去，却见到张大志满脸笃定的神态，黄罡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万一哩？ 　　万一要是自己给记岔了，那岂不是要给二弟三弟他俩留下了笑料不是？ 　　必须慎重。 　　这边，黄罡在努力地回忆着初中文言文的课本知识，那边，张大志已经跟杨宁聊起了他承诺过的那两辆卡车的事情。 　　“已经在路上了。” 　　杨宁掐着手指心算了两秒，回应道：“再有个三五天就应该运到了，对了，大志兄，有件事还得要麻烦你一下。” 　　张大志拍起了胸脯。 　　“尽管说，只要我张大志能做得到。” 　　杨宁稍加酝酿，开口道：“其实呢，我并没来得及在那边给你买货车，有一说一，那边的二手卡车也不怎么便宜，买过来再加上运费关税什么的，还不如在这边买新的呢。我呢，这次带回来了五十五辆重型卡车，到时候，你过去提出一辆来……” 　　张大志有些犯晕，忍不住插话道：“咱是搞普通货运的，应该用不着那种重型卡车吧？那玩意看着得劲，可喝起油来更得劲，要是用那玩意来搞货运，还不得赔死啊！” 　　杨宁笑道：“你就不会用它去换两辆普通卡车么？” 　　张大志嘿嘿了一声，并挠起了头来。 　　杨宁接道：“这批车我并不打算着急出手，所以，你要帮我找个能放得下它们的地方。” 　　张大志轻松应道：“小事，包在我张大志身上了，咱这片啥都不多，就是空地多。” 　　一旁，项方舟叮嘱道：“可不是件小事，那些车都是翻新过的，要是露天停放的话，风吹雨淋日晒什么的，都会影响到卖相哦！” 　　张大志很想怼上一句：窝草，那么多车，不露天放着，难不成还要找仓库不成？ 　　但，他分明看出了开口说话的这位小哥跟那杨宁的关系非同一般。 　　硬生生咽下了喉咙眼的话，张大志改口说道：“没关系，我这就安排人去买油布，只要蒙结实了，刮风下雨都不会有问题。” 　　对面，黄罡将初中文言文课本整个回忆了一遍，确定那致字跟志字百分百的不是通假字，于是便打断了这边的谈话。 　　“张大志，你丫尽胡扯蛋……” 　　张大志不由一怔，反犟道：“我怎么胡扯蛋了？用油布蒙上不是最好的法子么？” 　　黄罡满脸都是不屑，冷哼了一声，道：“跟油布没关系，我说的是那宁静致远的致跟你张大志的志根本就不是通假字！” 　　张大志瞪圆了双眼，很是惊诧道：“肯定不是啊！我就随口这么一说，还真把你这个大学生给唬住了？” 　　黄罡只觉得喉咙口堵了团棉花，不吐不快，可他么吐又吐不出来。 　　张大志却不依不饶，接着补刀：“我张大志他么不过一初中生，认错个字那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嘛，你说，你黄罡兄堂堂一文科状元，干嘛要跟我较真哩？还用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敢断定那俩字根本不是什么几把通假字。” 　　黄罡被噎得直翻白眼。 　　张大志反杀得手，不由现出得意之笑。 　　但余光扫视到了黄罡身旁的项方舟，张大志的笑容骤然凝结，再瞄了眼自己身边的杨宁，张大志恨不得赶紧抽自己两嘴巴子。 　　糊涂啊！ 　　人家哥仨才是亲的。 　　他张大志算是哪根葱呢？ 　　也亏得那张大志头脑灵活反应极快。 　　嘿嘿一笑后，冲着黄罡赖皮道：“痛快！憋了我小一个月的这口气终于出出来了，真他么痛快。哼！谁让你黄老大在莫斯科的时候连戳了我两电棍呢？戳的我到现在撒个尿都他么贼费劲。” 　　一提到这事，那黄罡的脸上瞬间现出了笑来，喉咙口的一团棉花也在不知觉间不见了踪影。 　　“你他么活该！哥们这回忘记带上了那根电击棍了，要不然，还得让你丫再尝尝那滋味。”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但见张大志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并以这种方式还足了黄老大面子，杨宁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 　　“你这边得赶紧把电话装上，最好再买台大哥大，别怕花钱，钱是赚出来的，不是省出来的，你现在操持的生意不再是以前的跑单帮了，一定要保证通讯顺畅。” 　　张大志赶紧拿出了小本本，将杨宁交代的话认认真真地记录了下来。 　　“还有，我跟黄老大搬家了，搬到了物资局那边，待会我把地址留给你，你明天抽个时间去我那边一趟，我带你去见个大老板，他那边的货物运输也想外包给你。” 　　张大志的两只眼睛不由放出了光芒。 　　深吸口气，看向了躲在办公室一角的那仨小弟。 　　听到了没？ 　　我就说吧，只要这位贵人一出现，保管将咱们的业务安排的妥妥当当。 　　 第七十一章 你小子，长大了 　　带张大志去见项云龙的过程非常简单。 　　项云龙听过了杨宁对业务外包模式的介绍，只是简单询问了几个问题，便把张大志安排给了他公司负责货物存放运输这块业务的业务经理。 　　“你们把细节性的问题再商量商量，差不多的话，就抓紧把外包合同给签了。” 　　也是，像货物运输这等小事，有业务经理做主就足够了，根本用不着他这位总经理躬力亲为，他目前所惦记的只有一件事。 　　杨宁手中的那五十五辆重型卡车。 　　“没有五十五辆了，我答应了张大志，要送他一辆，做为我入股他货运公司的资本金。” 　　项云龙面带微笑，递上烟来。 　　“是五十四辆还是五十五辆，区别并不大，我想知道的是你打算以多少价钱出手给我。” 　　杨宁接过香烟，点上了火，却没有回答项云龙的问话，只是轻笑了一声。 　　“我听说你要在钢厂附近找个地方把那批重卡存放一段时间？我觉得你啊，没这个必要，用上回那批拉达越野车的套路不好么？省时省力还省钱。” 　　上一此那批退役军车，项云龙的招数是组织了十几口子有意向的下家直接去货场看货，看中了，当场下单，瓜分完毕后，提货分货送货，一气呵成。 　　确实是省时省力还省钱。 　　杨宁不置可否，而是反问了一句：“项叔，你是怎么知道我要在钢厂那边找地放车的呢？二哥？嗯……一定是二哥泄的密，对不？” 　　项云龙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随后笑道：“你也不能怪你二哥，知子莫若父，他那点道行，根本经不住他老子的套话。” 　　杨宁苦笑摇头。 　　项叔啊项叔，您可不能忘了这么一句话，淹死会水的，打死练拳的，被鹰啄瞎了眼的，往往是那熬鹰的主。 　　你怎么就那么笃定二哥的话真是被您老人家给套出来的呢？ 　　“既然您都知道了，那我就没必要瞒着您了，是这样，项叔，关于这批重型卡车呢，我想尝试一个新的商业模式，叫招标销售。” 　　“招标？” 　　项云龙不由一怔。 　　他的第一反应是联想到了竞拍。 　　但很显然，杨宁所说的招标肯定不是竞拍那种模式。 　　“怎么讲？” 　　“我把那批车当做标的，但凡有意向接手的商家都可参与到这场竞标中来，竞标其实也很简单，把自己的实力写清楚，附上销售资格证明，最后再填上准备花多少钱吃下这批货，我这边呢，那就更简单了，谁出的价高，便把货卖给谁也就是了。” 　　杨宁说的倒是轻松，可听在了项云龙的耳朵里，却是暗自倒吸了口冷气。 　　这一招可是比竞拍要狠毒了许多。 　　竞拍是在明面上进行，只要实力足够，完全可以做个局反杀了货主。 　　但这种暗地里投标的方式…… 　　项云龙生出了那种煮熟的鸭子要飞走的不妙感觉。 　　“大侄子啊，项叔叔这边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杨宁微笑应道：“项叔您尽管说。” 　　项云龙点了根香烟，深抽了一口，语重心长道：“这生意场啊，也是一片江湖，在江湖上闯荡，必须要讲究诚信，不能只盯着眼前的利益，而忽视了自身的口碑。” 　　杨宁严肃点头。 　　“项叔的教诲，大侄子一定会铭记于心。” 　　项云龙再抽了口烟。 　　“你要尝试新的销售模式，这种开拓精神，项叔表示赞赏和支持。可是呢，你做为一家新成立公司的掌舵人，在开拓进取的同时也一定要把问题考虑全面喽，你说，项叔我说的有没有几分道理呢？” 　　杨宁郑重回应：“项叔的话，堪称金玉良言。” 　　项云龙呵呵一笑，摆了摆手。 　　“谈不上什么金玉良言，不过你既然认为项叔的话还有那么几分道理，那咱爷俩就说点掏心窝的话，我入股了你新公司，是不是应该得到你新公司的货物销售权呢？” 　　杨宁畅快应道：“于情于理，都是应该。” 　　项云龙面现些许愠色。 　　“那你还搞什么招标呢？项叔这边又不是没有销售资格……” 　　杨宁抢在项云龙的气势起来之前，嗫啜应道：“这不是我新公司还没成立嘛！” 　　项云龙被堵的好一会没能说出话来。 　　一支烟抽完，项云龙再接上了一支，缓了几口气，也想出了新的应对招数。 　　“刚才项叔说什么了来着，这做生意啊，不能只看眼前的利益，还得顾忌到自己的口碑。大侄子，你摸着自个的良心说，就这批重型卡车，项叔帮了你多大的忙？你要是……” 　　杨宁切牙一笑，再次抢在项云龙把话说完之前回应道：“项叔的大恩大德，大侄子怎敢忘记呢？这一趟我又带回了一批化妆品，比上回还多了两成，全都按之前的价格交给项叔您。” 　　要不是碍于身份，项云龙真想给那小子送上一串白眼。 　　没错，化妆品的利润率确实丰厚，按上回的供货价，那批货到了他手上，少说也能赚到个一倍半的差价。 　　但他么总量少啊，满打满算，也就是几十万的生意，怎么能跟这一辆重卡便是二十来万的生意相提并论呢？ 　　项云龙心里的火气可是不小，但就是无法对杨宁说出一个不字。 　　早知道会有今天结果，就应该赶在这小子答应自己入股的时候把他注册新公司的事情给揽下来…… 　　唉！ 　　可惜，没得后悔药可吃啊！ 　　便在这时，那杨宁凑过身来，先是玩味一笑，随后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有二哥在，大侄子的胳臂肘怎么也不能往外拐，对不？招标的事情呢，我是必须要尝试一下，不过呢，您这边可以把标书往后压一压，等别人都把标书送上来了，我把最高价透露给您，这标的……那还不是项叔您的囊中之物了嘛。” 　　项云龙先是愣了下。 　　随即明白了过来。 　　狗屁招标。 　　分明就是这小子谈价的一个手段！ 　　深吸口气，项云龙感慨道：“你小子，长大了啊。” 　　杨宁回应以切牙灿笑。 　　可不是嘛，这已经过了年，我都三十三周岁喽。 　　 第七十二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跟物资局这边谈妥了多借两间办公室当做公司地址的事情，再在工商局和银行之间跑了好几趟，开办了新公司的账户并拿下了新公司的执照，不知不觉，一周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又到了周六。 　　晚七点，项方舟如约而来。 　　拿出钥匙开了门，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机，根本无视那正在摆弄大哥大的俩哥们。 　　黄罡扛着大哥大站了起来，煞有介事地在客厅中踱起了方步。 　　“喂！喂？你大点声，信号有些不好，听不清楚……嗯，现在好多了，说，什么事？想看带子……草，那玩意有啥好看的，再说了，我堂堂一董事长，怎么能看那种破玩意哩？” 　　杨宁瞅着项方舟，心里面却为黄老大捏了把汗。 　　可那项方舟却出奇的冷静，只是白了眼那装模作样故意挑逗自己的黄老大，随即调好了频道坐到了杨宁的身旁。 　　“新闻联播之后有个重要节目，对海湾战争的回顾总结，唉，这个伊老二，也真是不争气，打不过归打不过，但他么只管挨揍不敢还手，你说这算是哪门子事情呢？” 　　黄罡装逼挑逗项方舟宣告失败，悻悻然也回到了沙发上，一边继续摆弄欣赏他的大哥大，一边以学霸的姿态解释分析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认为老萨还是明智的，既然打不过人家，那干脆就投降，免得被揍的更惨。” 　　项方舟冷眼瞥了过去。 　　黄罡立马起身，呵呵笑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是不会给你机会的，嘚来，你哥俩先坐着哈，我去把火锅给整出来。” 　　也难怪那项方舟会如此的愤懑。 　　这场战争的进程确实有些蹊跷。 　　做为一个小国弱国，在空袭阶段干不过人家实属正常，但空袭之后的地面作战，应该还是能够拼上一拼。 　　春节前，像项方舟这种撸起袖子卷起裤管准备大看一场热闹的人可不在少数，而电视节目中，几乎所有的军事评论家都认定了接下来必有一场恶战。 　　可最终的结果却是…… 　　全球范围内，那摔了个稀碎的眼镜到处都是。 　　后世对这场战争做了很多的研究，也解密了不少当时的绝密情报，杨宁看到过一些，才知道那地面战争之所以会造成一边倒的蹊跷结果，并非是北约部队有多么的强大，而是伊老二家里的众多将领都拜倒在了美元的诱惑下。 　　但这些，肯定是不能跟项方舟吐露半个字。 　　只能是吃着火锅喝着酒，附和着项方舟，对那伊老二展开口诛笔伐。 　　而那项方舟，却是越聊越生气，且把一肚子的活，全都用酒撒在了黄老大的身上。 　　骂一句伊老萨，就要跟黄老大走一个，道一声窝囊废，还要跟黄老大干一个。 　　结果，准备的各式菜肴还没吃到一半，那哥俩便直了眼神大了舌头。 　　可惜了黄老大辛辛苦苦跑回原先住的地下室那地，找了那家音像店老板，换回来的三盘录像带。 　　第二天，哥仨按照原计划，去了趟友谊商店。 　　待出来时，活脱脱变成了三个大帅逼。 　　那黄罡捋着头发，借着商店橱窗的反光，左照照，右映映，不无感慨道：“老二，老三，你俩知道哥哥我现在最想干件什么事情吗？去趟帝大，给那帮子老师领导瞧一瞧，我黄罡没有那张帝大的毕业证，也一样能出人头地。” 　　项方舟昨晚上醉过了一场，已经把伊老二窝囊战败的火气消退了个干净，此时洋装在身，心情也是相当的不错。 　　“我坚决支持黄老大！咱哥仨先去趟帝大，再去医学院，看看还有谁敢瞧不起咱哥们。” 　　杨宁白了眼项方舟，再冲着黄罡撇了下嘴，只一句话，便戳破了那哥俩的气囊。 　　“今天可是礼拜天。” 　　礼拜天，学校老师和领导都不上班，去了也是白去。 　　黄老大立现懊丧之色。 　　项老二亦是极为不爽。 　　中午就近找了个馆子，吃了顿杨宁心心念的驴肉火烧配蛋花汤。 　　填饱了肚子，叫了辆出租车回家，在路过医学院的时候放下了项方舟，杨宁黄罡哥俩继续向前。 　　到了家，刚一下车，杨宁便隐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这么长时间了，那批重型卡车应该到货了呀，怎么还没接到通知呢？ 　　坏了！ 　　当时在莫斯科发货的时候，填写的通讯地址还是原先的地下室，这会搬了家，肯定得不到信息。 　　黄罡却是不以为然。 　　“没事，我明天去趟铁路货场问一问不就知道了么。” 　　杨宁挠了下头。 　　黄老大说的倒是有道理，可他还是觉得有问题。 　　但问题出在了哪边，自己又糊里糊涂地想不清楚个所以然。 　　付过了车费，进到了小区，迎面走来了俩男人，其中一人还特别面熟，再一转头，却看到小区门口也有俩男子在那边候着，杨宁呼啦一下意识到问题出在了哪边。 　　“哟，这不是李所长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片可不是您的辖区哦。” 　　没干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黄罡理直气壮地冲着面熟男人打起了招呼。 　　李红军呵呵笑道：“两位小哥搬了家，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呢？害得我这一顿苦寻啊，都掉了二斤肉呢。” 　　黄罡不由一怔。 　　丫的，难不成那音像店老板把老子给卖了？ 　　惊恐中，就听到李红军接着说道：“找你俩的并不是我，我也不过是受人所托，来，给你俩介绍一下，分局的王大队，这片，可是他的辖区哦！” 　　那位被李红军成为王大队的男子很是规矩，首先向杨宁黄罡哥俩亮出了警官证，同时自我介绍道：“南城区公安分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王海，两位不必紧张，我也是受人之托，过来请二位跟我去个地方，有人想跟你们谈点事情。”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面对现实，杨宁也只能是坦然接受。 　　“货是我的，黄老大他当不了家，我一人过去就行了。” 　　黄罡已然懵逼，傻愣愣看着杨宁。 　　杨宁淡然一笑，拍了下黄老大的肩：“什么都不要做，呆在家里等我回来。” 　　 第七十三章 对方的来头 　　黄罡傻愣愣看着三弟杨宁被带上了一辆面包车。 　　车门关闭，车轮转动，车子驶出了小区。 　　黄罡僵在了原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哥们忽地大叫了一声，随后撒丫子向外狂奔。 　　奔到了小区门口，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再折回头来，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开了锁，骑上了车，向着医学院的方向猛踩脚蹬子。 　　三弟的叮嘱仍旧在耳边盘绕。 　　什么都不要做，在家等着他回来…… 　　真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干等着，那他黄罡还算是个人吗？ 　　一路疾驰，来到了医学院，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男宿2号楼407舍。 　　项方舟回到宿舍也没多大一会，喝了杯茶，抽了根烟，正打算换下他一身笔挺西装之时，黄罡气喘吁吁地推开了宿舍房门。 　　“老二，快，老三出事了。” 　　项方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炸了一下，下意识地冲出了宿舍，一边飞速下楼，一边向紧追在身后的黄罡问道：“老三他人在哪？有危险么？” 　　黄罡喘着粗气应答道：“他被李所长给带走了，不知道因为什么事，但我觉得事可不小，都惊动分局治安大队的大队长了。” 　　项方舟忽地停住了身形，转身埋怨道：“草，你丫不早说，白让我着急上火了。” 　　黄罡应以苦笑。 　　这种事，急是急不来的，只能是找人托关系，而他们哥仨，唯一能指望上的便是项方舟他老爸。 　　出了学校后门，项方舟轻车熟路找到了公用电话，拨通了他老爸的大哥大。 　　项云龙听到分局的人也参与了进来，不由打断了这边黄罡的叙述，询问道：“哪个分局？” 　　黄罡仔细回忆了下，应道：“应该是南城区吧，我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我听到李所长说物资局那片是那个王大队长的辖区。” 　　“王大队长？他叫什么名字？” 　　黄罡再想了下，回道：“那人叫王海，好像是治安大队的大队长。” 　　电话那头传来了项云龙的轻笑。 　　“是他啊，问题不大，我这就去趟分局，只要小杨没犯啥大事，我一准能让你们哥仨今晚上见上面。” 　　项方舟抢过电话，吵着要他老爸拐个弯，来医学院把他也带上。 　　项云龙拗不过儿子的一再央求，只得答应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项云龙领着项方舟黄罡哥俩来到了南城区分局。 　　然而。 　　王副大队长并不在分局。 　　问了好多人，要么说不知道，要么便回答说，今个是礼拜天，王副大队长不在班上。 　　会不会在李红军的所里？ 　　爷仨赶紧上车，一路风驰电掣，杀回到了医学院所在地的辖区派出所。 　　把派出所找了个遍，除了几名值班民警，根本没看到李红军或是王海的身影。 　　项方舟明显急了眼。 　　而黄罡，傻呆呆不知所措。 　　项云龙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断然道：“去趟王海的家，要是还找不到他，那我就去找他们分局的分管副局长。” 　　…… 　　王海亲自开车，先到了李红军的辖区派出所，把李红军以及派出所的两名民警放了下车，然后再把杨宁请到了副驾座位上。 　　“渴不渴？要不要喝口水？” 　　王海拎起了自己的水壶，自个先喝了两口，然后递向了杨宁。 　　杨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王海发动了车子，继续前行。 　　“你很不错，有那种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这要是换了别的什么人，早就慌得直打哆嗦喽。” 　　杨宁不屑一笑，应道：“我又没干过什么坏事，干嘛要打哆嗦呢？” 　　王海瞥来一眼，轻笑道：“真没干过坏事？去年底，那个叫道森的洋鬼子难道是被游魂野鬼给揍了一顿？” 　　闻言，杨宁不由侧目，重新打量了王海一番。 　　从派出所出来后，项云龙对捞人的过程始终是守口如瓶，杨宁也只是听项方舟提到过一嘴，说他家老爷子好像是找了南城分局的一个什么大队长。 　　这一下，算是对上号了。 　　“项叔他始终不肯告诉我是谁把我从看守所中救了出来，今天总算是见到恩人了，王大队，谢谢您，等这事了结之后，我一定要请您喝酒。” 　　一辆开得慢吞吞的车挡住了王海，连着按了几下喇叭都没能让那辆车让出道来，王海索性拿出了警灯挂在了车顶，并拉响了警笛。 　　超了车，王海出了口痛快气，在转过脸来，看了眼杨宁。 　　“看你的样子，像是知道了谁在找你，是不？” 　　上车前，杨宁已经猜到了三分可能，上车后，根据李红军和王海的表现，杨宁又增添了三分的肯定，但此刻距离确定还差了几分。 　　套话的良机就在眼前，杨宁又岂肯轻易放弃。 　　“王大队说笑了，我又不是诸葛亮，没那种掐指一算便心知肚明的本事……” 　　王海呵呵一笑，打断了杨宁接下来已经打好了腹稿的套话。 　　“你不用费心思套我的话，说实话，我早就想告诉你对方是什么来头了，但是呢，王叔我既然穿了这身警服，就得遵守警队的纪律，说要保密，那就不能给你小子吐露半个字。” 　　杨宁笑道：“可王叔你今天穿的是便装啊！” 　　王海哈哈大笑起来。 　　“嘚嘞，既然没穿警服，那我就打个擦边球吧，这事呢，对一般做生意的人来讲，恐怕不是件好事，但对你小子来说，却很可能不是件坏事，一切全都靠你自己把握，王叔也只能跟你说这么多了。” 　　车到了分局，王海将杨宁带到了他的办公室，指了下茶几上的烟灰缸，以及旁边矮柜上的开水瓶。 　　“烟随便抽，想喝水的话自己倒，我去隔壁打个电话。” 　　五分钟后，王海叼着支香烟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进门时且嘟囔着：“大爷的，官不大架子还不小……” 　　进了门，冲着杨宁苦笑了下，接道：“人家说了，分局保证不了保密性，还得请你这位杨老板接着移步，去到他们的地盘上才够安全。” 　　杨宁淡然一笑，轻松起身。 　　此刻，他已有十足的把握确定对方的来头。 　　 第七十四章 唯一底牌 　　一条偏僻的街道，一幢很不起眼的灰色小楼，一间更像是审讯室的办公室。 　　杨宁终于见到了要找他的人。 　　一男一女。 　　男的约莫有四十几岁，身材干瘦，头发稀疏，一双眼眸甚是阴骘深邃，再等上个几年，待电视剧产业繁荣之后，出演一名军统特务连妆都不用化，直接包揽各大影评的最佳男配角奖。 　　一旁那女的跟这老男人却形成了强烈的反差，青春，靓丽，两只大眼睛犹如泉水般清澈见底，就是发型差了点，齐耳短发带刘海，在当时也算是比较流行的一种发型，名曰运动头，但以杨宁的审美眼光来看…… 　　好吧，这是一个严肃的场合，必须严肃对待，不适合对人家小姐姐品头论足。 　　“我姓李，叫李刚，旁边这位女同志姓韩，叫韩梅。” 　　那男人首先开口，说话的音质倒是不让人讨厌，只是带着浓浓的口音让人听起来颇为吃力。 　　“鉴于保密原则，我们俩的工作单位不便向你透露，希望你能理解。” 　　杨宁面上点头，心中苦笑。 　　不理解又能咋地？ 　　难不成我摇摇头你俩就愿意告诉我了吗？ 　　扯淡。 　　“今天之所以要请你过来，主要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 　　杨宁赶紧端正了坐姿，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在跟你商量这件事之前，我要先问你一个问题，你爱国不爱国？” 　　杨宁在心中不禁吁叹。 　　想玩道德绑架是不？ 　　这一招，实在是太喽了！ 　　锁眉，凝目，做出一副沉思状，然后，轻笑，摇头，回应道：“暗恋算不算是爱过呢？” 　　李刚不由一愣。 　　而韩梅忍不住捂住了嘴巴，想笑，却必须强忍住。 　　杨宁很是无辜地看着那二人。 　　您问的不是爱过没爱过吗？ 　　我如实作答，怎么啦？ 　　李刚愣过之后，沉下脸来，长长地吁了口气，像是在压制心中的怒火。 　　一旁，韩梅赶紧解释道：“李刚同志问你的不是爱过没爱过，而是爱国不爱国。” 　　杨宁做出恍然状，随即严肃应道：“在这个问题上，我和二位的态度是一样一样的。” 　　就是不直接回答你，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李刚摆了摆手，再道：“好吧，跳过刚才的问题，我们直接进入正题。” 　　杨宁再次做出洗耳恭听状。 　　“我们得到消息，说你从俄罗斯那边进了一批重型卡车，这是真的吗？” 　　杨宁心忖，这他么不是废话嘛，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在上面，你们要是没得到确切消息，会费那么大的功夫来找我吗？ 　　但面上，杨宁却是微笑点头。 　　“是真的，一共五十五辆。” 　　李刚微微颔首，跟身旁的韩梅对了下眼神，随后接道：“这批重型卡车对咱们国家的国防事业能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我们希望你能发扬爱国主义精神，将这批重型卡车捐献给国家。” 　　杨宁暗地里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在推断出对方的来头之后，他就在反复地问自己，能接受的最底线在哪里，是少赚一点还是一点不赚。 　　可没想到，对方一开口，便是要求他血本无归。 　　爱国是必须的，若是战争来临，抛头颅洒热血也是应该的，但在这种情况下，让他以身负巨债来表达自己的爱国主义，却是万难接受。 　　淡然一笑，杨宁平心静气地回应道：“我当然可以把这批重型卡车捐赠给国家，但国家能不能关爱一下他的人民，帮我把八百万的货债给还了呢？” 　　李刚瞪起了双眼，呵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这跟强买强卖有什么区别？” 　　杨宁嘴角轻扬，灿烂一笑，轻飘飘回应了三个字：“你说呢？” 　　李刚忍不住拍起了桌子，怒道：“你莫要嚣张，像你这种奸商我见得多了，说跟你商量，那是给你个面子，要是不识时务的话，我定你一个投机倒把罪你信不信？” 　　杨宁仍旧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一声轻笑后，淡然应道：“信，当然信，所以啊，我现在只是庆幸自己只把重型卡车运回了国，要是当初我一时冲动，把卡车上载着的喀秋莎火箭炮也运回来的话，恐怕都够枪毙三回的喽。” 　　这可是杨宁手中握着的唯一底牌，这张牌打出去，要是起不到效果的话，他下一步的计划便是立马认怂，但要是能起到预期的效果…… 　　嘿嘿，那可就要两说了。 　　那二人果然没让杨宁失望。 　　这边杨宁的话音将落，那边李刚便变了脸色。 　　四十年前的那场战争，中国军队尝到了喀秋莎的甜头，战争尚未结束，军方高层便把这种自行式火箭炮列入了重点装备目录。 　　只可惜，四十年来，中国始终处在先进国家的技术封锁之下，对这种火箭炮的国产化研制进程总是无法突破各种瓶颈。 　　若是能得到这批喀秋莎…… 　　李刚只觉得自己的小心脏里钻进了一只毛毛虫，在里面鼓拧来鼓拧去，搞得他心痒的恨不得用手去挠上两把。 　　但，面前的这个小青年，说的话可信吗？ 　　面对李刚投过来的询问眼神，韩梅未做言语回应，而是拿起了笔来，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句话：经研究，可以确定那批重型卡车的确是用来承载喀秋莎火箭炮的。 　　相比火箭炮，重型卡车能算得了什么呀。 　　李刚瞄了眼那行字，立马换了一副表情，想跟杨宁再说点什么。 　　可是，那杨宁却闭上了双眼，平伸双手，直接堵住了李刚的问话。 　　“幸亏只是个投机倒把罪啊，还不至于被枪毙，来吧，你可以铐上我了，该判十年还是八年，我认了，行不？” 　　李刚张了下嘴，却是一句字也说不出口。 　　一旁，韩梅打了个圆场。 　　“有话好好说嘛，刚才李刚同志也不是有心的，话赶话，赶到了这份上，顺口也就说出来了，所以呢，还希望杨老板多多包涵。” 　　杨宁应以一声轻哼。 　　什么狗屁话赶话，糟老头子坏得很，分明就是盘算好了的，故意拿这种话来吓唬人。 　　 第七十五章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依旧是双手合拢平伸的姿态，依旧是一副似笑非笑的面容，杨宁一声轻哼之后，选择了沉默。 　　任凭那二人把话说得有多委婉或是有多重，咱就是要给你来个不表态。 　　谁让咱手中的底牌起到效果了哩。 　　当然，还得把握好一个度。 　　惹毛了那李刚并没啥大不了的，但要是因此而激怒了那位小姐姐，恐怕就得不偿失了。 　　倒不是杨宁对那小姐姐有什么想法，而是他看得明白，在这件事上，韩梅的话语权应当比李刚高。 　　但凡二人搭档，总是要分个主次才好开展工作。那二人明面上像是李刚带着韩梅在做事，但实际上，却恰恰相反。 　　也不知道那二人是轻看了杨宁还是无意间的疏漏，总之是过程中暴露出了数个巨大疑点。 　　一开始，那韩梅的确做出了一个小跟班的姿态，早早地就在桌面上摆上了钢笔，铺开了笔记本。可是，除了给李刚写了那么一句话之外，再也没在上面多写一个字。 　　再有，那李刚说话时但凡有个拿不准，都要下意识地看上身旁韩梅一眼。 　　等等这些细节，傻子才看不出个中蹊跷。 　　卡在韩梅生出愠色之前，杨宁终于开了口：“这事并不是不能谈，那些门喀秋莎也不是没有可能运回来，但是……” 　　收起了疑似存在的笑容，杨宁以不容置疑的严肃态度指了下李刚，接道：“但是，他必须回避，否则的话，我宁愿被你们扔进大牢！” 　　李刚控制不住地又拍起了桌子。 　　杨宁淡然一笑，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仰起头来望向了天花板。 　　你拍任你拍，不嫌手疼你就继续耍牛掰。 　　你吼任你吼，吼得凶并不代表你就是条真敢咬人的狗。 　　但见杨宁是真的不吃他那一套，李刚于心中已是泄了气，再有了一旁韩梅的劝慰当做台阶，李刚借坡下驴，就此闭上了嘴巴。 　　韩梅凑过头来，附在李刚耳边悄声说了几句。 　　李刚的脸色在红白黑之间轮换了一圈，最终定格在了红黑相间上。 　　那批喀秋莎火箭炮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韩梅同志抵挡不住完全可以理解，就算他自己，也是心痒得不行。 　　长叹口气，李刚缓缓起身，心有不甘地剜了杨宁一眼后，悻悻然离开了房间。 　　“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吗？” 　　韩梅脸上挂着笑，但明显能看出她心里生着火。 　　“当然。” 　　杨宁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许多。 　　第一个回合，对手高高在上咄咄逼人，一上来就祭出了杀招，但他最终还是占得了上风，取得了完胜。 　　没有理由不露出真心的笑容。 　　“放过那批重型卡车，我答应你们，五十天内，把那五十五门喀秋莎运回来。” 　　韩梅轻笑，缓缓摇头。 　　“不可以，没有了这批重卡，你运回来的喀秋莎就相当于瘸了一条腿。” 　　杨宁蹙眉，做出沉思状。 　　“那，您有什么好的建议？如果您也坚持要我把那批重型卡车捐献出来的话……” 　　杨宁淡然一笑，再次平伸双手。 　　“那您真不如把我送进大牢去，在里面好歹还能有口饭吃，不至于在外面被债主逼死或是饿死。” 　　韩梅回应以莞尔一笑。 　　“怎么会强迫你捐赠呢？李刚他刚才那么说，不过是在试探你的底线。” 　　杨宁不由一怔，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以中国的文化传统，年轻人在称呼老年人的时候，是一定要表达出足够尊重的。 　　有官职，必须在称呼上附带出官职，不方便附带官职的，或者是没有官职的，那称呼起来也要在姓氏之后附带上老师或是师傅。 　　而韩梅对李刚的称呼…… 　　当其面，不过是一声李刚同志。 　　背其面，甚至连同志都给省掉了。 　　这说明了什么？ 　　这二人显然不是话语权谁大谁小的关系，而是妥妥的上下级关系啊！ 　　而且，这韩梅比那李刚，恐怕还不是高出一级两级那么简单。 　　问题来了。 　　看这韩梅的面相，最多也就是个二十四五岁的样子，怎么会比李刚那种老人高出那么多等级呢？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可是我们中国军队的优良传统，时代虽然在改变，但我们的传统绝不可丢弃。” 　　杨宁激动应道：“对！您说的太对了！群众的一针一线都不能随便拿，那就更不能强征我手上这批重型卡车了。” 　　韩梅再一笑。 　　“可你也不要忘记了，打土豪也是我军的优良传统哦！” 　　杨宁正要组织措辞准备反击，就听到韩梅笑着接道：“好了，不开玩笑了，还是说正事吧……这一批重型卡车呢，我是势在必得，而且还要把丑话说在前面，我拿不出你理想的市场价格。” 　　稍一顿，韩梅借机观察了下杨宁的反应，但见杨宁平静如初，于是便接道：“那些喀秋莎火箭炮我们也非常希望能够得到，所以，真的希望你能发扬爱国主义精神，不要太过计较个人得失，帮我们把那些火箭炮运回来。” 　　再一顿，却看到那杨宁的神色仍旧是平静如水，韩梅轻叹一声，又道：“国家真的不富裕，这一点，希望您能够理解，当然，我们也不会让好人吃亏，我们只是希望您能以成本价将这批重卡及喀秋莎火箭炮转让给国家。” 　　杨宁严肃应道：“我当然能够理解，事实上，我也非常愿意为祖国的国防建设奉献出自己的一份责任，只是，我报出来的成本价，您会相信吗？还有，即便您相信，那您能做得了主吗？” 　　韩梅微微一笑，回道：“该走的组织程序一项也不能少，但在这件事上，我是最终负责人，当然能做得了主。不过，你报出来的成本价，我倒不一定会相信。” 　　杨宁缓缓摇头，目光盯住了韩梅面庞不肯移开。 　　“你这么年轻……最多也就二十冒头，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权力呢？我不信，我妈跟我说过，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而像你这样的，恐怕是骗人的最顶尖高手哦。” 　　 第七十六章 靠山 　　女人，最经不起夸赞的两个点，一是夸她年轻，二是夸她漂亮。 　　杨宁这一句明面上像是在否定什么的话，却是把韩梅的两个点全都夸到了。 　　韩梅虽然身份特殊，但终究还是个女人，听到了这种变相的夸赞，也一样是心花怒放。 　　半捂着嘴巴，吃吃笑了两声，韩梅反问道：“那男人呢？” 　　杨宁一本正经胡说道：“男人刚好相反，就拿我来说吧，半句假话都能让我憋得满脸通红。” 　　韩梅不由再笑。 　　“好吧，不会说半句假话的小帅哥，那就实话实说你的成本究竟是多少吧。” 　　杨宁煞有介事当着韩梅的面掰着手指算了起来。 　　“明面上我支付给了那边军方四十万卢布。” 　　第一句话，果然没撒谎。 　　“随后找厂子对这五十五门喀秋莎进行拆解，又花去了十一万卢布。” 　　第二句话，依旧是经得住考验。 　　“存放那些拆解下来的炮身炮管什么的，费用大概要三万多卢布，您应该能理解，这并非普通货物，加上保密费，贵一些也是正常。” 　　正常个体育课！ 　　人家开口要价不过是五十卢布一天，还他么免费一个月，就算还要再拖上一个月，那也不过是一千五百卢布。 　　可到了杨宁的嘴里，却硬生生翻了二十倍。 　　但这，却只是个开始。 　　“这些明面上的花费其实都是小头，大头则在各种环节的打点上，军区的前三号人物你得打点吧，经手办事的后勤保障部，你同样也得打点吧。” 　　“俄罗斯不像咱们中国那么开放，很多行业管理的都很死板，像拆解喀秋莎这种活，可不是随便哪个厂子就敢接下来的。咱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想把活给干了，自然少不了托人求人，这，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还有什么托关系找车皮的费用，搞掂地方各种势力各种环节的花费……这里里外外啊，没有个两百万卢布根本就做不下来。两百万卢布，兑换成咱们中国币，可就是杠杠的五百多万呐。” 　　“一开始的时候呢，我说了个欠债八百万的数，这个数，可真没在骗你，只不过没用到这么多而已，不过呢，再想把那五十五门火箭炮运回来的话，估摸着我这剩下的两百多将近三百万也就要葬进去咯。” 　　帐，算完了。 　　小姐姐会相信吗？ 　　杨宁长嘘短叹中偷瞄了韩梅一眼。 　　心，立马凉到了半截。 　　“小帅哥，你这是在请我喝稀饭呢，满满一锅全都是水呀！你以为我们对你没进行过调查吗？你以为我们对俄罗斯的状况一点都不了解吗？” 　　闻言，杨宁心中不由一惊。 　　莫非，这小姐姐真掌握了自己的基本情况？ 　　要不…… 　　开个挂？ 　　请出逍遥树上的逍遥果？ 　　但…… 　　该死的挂逼只会搞激情，对人家小姐姐根本无效啊！ 　　咋整呢？ 　　一个呼吸，杨宁心中泛起了好多个念头，但最终的决定，却只有一个字。 　　赌！ 　　赌这位小姐姐纯粹是在诈自己。 　　“我向毛爷爷发誓，如果我刚才的算账掺了一滴水，就惩戒我将来生个儿子没屁眼。” 　　杨宁郑重其事的誓言却开了两个后门。 　　彼时，第四套软妹币虽然已经发行了四年之久，但市面上的百元大钞并不多见，而且，那种蓝色基调的百元大钞上面印了四位伟人头像。 　　而到了千禧年前后，发行的第五套软妹币，其百元大钞才被称作了毛爷爷。 　　另一后门则是，咱哥们今后不生儿子只生女儿，那不就得了么？ 　　或者…… 　　杨宁再偷瞄了韩梅一眼。 　　好吧，这是个严肃的时刻，不准许胡思乱想。 　　韩梅果然是在诈杨宁。 　　这批重型卡车是在二连浩特货场进行货运列车重新编组时被发现的，消息传到她这边也就是四天多不到五天的样子，先是召开紧急会议商讨立项，随后再奔赴二连浩特查看检验这批重卡，回来后，再委托公安方面的同志寻找货主，哪里还有时间对货主展开调查呢。 　　一句诈言，引发了杨宁的赌咒发誓，使得韩梅多少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再加上那杨宁算起帐来的认真和细致，以及账目各项内容的合理性，韩梅的潜意识中，信的成分不知觉间超过了一半。 　　“可是，我们这边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实话告诉你吧，我们能付给你的费用只有五百万，而且，必须得到那批喀秋莎火箭炮。” 　　“五百万……” 　　杨宁神色凝重，缓缓摇头。 　　心里面，却已经乐开了花。 　　他费劲了心思，想出了招标这一招数，无非就是想在项云龙身上多赚点钱。 　　但再怎么多，也多不到哪儿去，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项云龙定然会想到应对策略，能卖到个六百万已经是烧高香了。 　　只是少赚一百万，却换来了这么一个强大靠山，如此买卖，谁能说上一句不划算呢？ 　　“这么一来，我里外里可是要贴上个两百大几十万啊！原指望靠着这笔生意直接奔小康了，结果却要欠下一屁股债。” 　　杨宁说着，表情极为痛苦。 　　“不过，为了祖国的国防事业，这个亏，我杨宁吃了也就吃了，没啥大不了，做生意嘛，这边亏进去了，那边再赚回来就是了。” 　　韩梅以赞赏的目光看着杨宁。 　　“你能体谅到国家的难处，国家自然也会体谅你的难处，你刚才说这边亏进去的可以从别的地方赚回来，这句话提醒了我，我想，我们可以从解决你生意上的难处来做为对你的补偿。” 　　微微一笑，韩梅接着解释道：“说吧，想让我们为你开个怎样的后门，只要不是违反原则的要求，我们都会尽可能的答应你。” 　　杨宁不假思索道：“车皮！发往俄罗斯的货运车皮！” 　　韩梅微微蹙眉。 　　“就这要求？” 　　杨宁再一思索，急道：“还有！购买软卧车票的资格……好吧，就这么两样，再多的话，我自个都不好意思了。” 　　韩梅不禁轻笑。 　　“你为我们做事，当然有资格购买软卧车票，至于货运车皮，我想，等你把喀秋莎火箭炮运回国内的之后，就算想包下整列货运列车也没有问题。” 　　 第七十七章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项云龙带着黄罡项方舟哥俩杀去了王海的家，扑了个空之后，再开着车回到了分局。 　　分局的分管副局倒是在岗位上，项云龙也有这份能耐可以敲开副局长办公室的房门。 　　但问题是，分管副局长也不知道王海的去向。 　　这他么…… 　　项云龙颇有些光火。 　　按理说，三个多月前，他去找王海捞人，那王海即便忘记了杨宁长得啥样，那也应该能记得住杨宁这个名字。 　　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那杨宁犯了多大的事，也理当跟他打个招呼不是？ 　　一声不吭就把人带走，而且还是不知所踪，这种行为，简直就是没把他项云龙放在眼里。 　　带着俩小爷们悻悻然往外走，暗中咬牙切齿，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教育一下这位明显膨胀了的治安大队副大队长，忽地，一辆面包车径直向他冲来。 　　一声刺耳鸣笛的同时，那辆面包车紧急刹车，停在了距离项云龙不过五米的身前。 　　车窗摇下，王海探出头来。 　　“丫眼瞎了？不知道让车吗？万一撞死了，算谁的？” 　　项云龙气不打一处来。 　　大爷的，知不知道老子找你都快跑断了腿，你他么居然还有闲心跟老子说笑？ 　　攥紧了拳头，项云龙仨俩健步冲到了车前。 　　王海倏地一下缩回了脑袋，身子后仰，将副驾座位上的杨宁暴露了出来。 　　“别冲动啊，袭警可是重罪，丫要是敢动我一手指，今晚必然让你个老小子躺着回家。” 　　看到杨宁安然无恙地坐在副驾座位上，项云龙的气登时消了一多半。 　　暂时把王海放在了一边，先跟杨宁说了几句关切的话。 　　“没事吧？这孙子把你带哪去了？你到底惹上什么麻烦了？” 　　这边杨宁尚未来及开口，那边王海已然笑道：“事可大了去喽，你这位小兄弟啊，差点就把天给捅破咯！” 　　杨宁点了点头，居然附和了王海不着调的调侃。 　　黄罡项方舟哥俩跟了上来，杨宁随即推开车门下了车。 　　动作迟缓僵硬，整个一身心极为疲惫的模样。 　　“别问，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待会找个地方请王叔喝顿酒，边吃饭喝酒我边给你俩解释。” 　　有项云龙在，自然轮不到别人请客买单，而分局附近的几家酒店根本入不了这位大佬的法眼，想了再想，项大老板终于想到了一家档次还算合适的饭店，只不过距离有些远，需要开车过去。 　　别人请客，那喝酒的地方自然是越高档越好，王海乐呵呵答应了，并打算留下自己的面包车，品尝一下项大老板给他当司机的滋味。 　　结果，这哥们停好了面包车后，却怎么也找不着项云龙的进口尼桑轿车。 　　王海也不着急，更不生气，乐呵呵回到了自己的面包车旁，掏钥匙开车门。 　　这个项老板啊！ 　　哪方面都挺不错，可就是心眼太小，报复心太强。 　　开着车找到了项云龙所说的酒店，进了门，报上了项云龙的大名，立马有服务员将王海引到了项云龙定下的包厢。 　　包厢中空无一人。 　　王海不禁生疑。 　　“项老板呢？他还没到么？” 　　把他一个人甩在分局也就罢了，要是让他白跑一趟的话，这玩笑可就有点不合适了。 　　酒店服务员礼貌应道：“是的，项总他还没到，您先坐会，我去给您倒杯茶来。” 　　王海疑心依旧。 　　“他人没来，怎么定的包厢呢？” 　　那服务员惊奇回道：“打电话呀！” 　　打电话？ 　　王海不由一愣。 　　分局传达室的确有一部电话，但那只是部内部电话，打不了外线呀！ 　　只是半个呼吸。 　　那王海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奶奶个腿，忘了人家项老板可是个手拿大哥大的大人物，根本不用停车下车，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就能把电话给打了。 　　等了有十来分钟，项云龙才领着三个小辈进到了包厢。 　　一见到王海，那项云龙立马就反咬了一口：“大爷的，你丫要是看不起我，不愿意坐我的车，或者是看不起这仨小爷们，不愿意跟他们挤在一起，也没多大的关系，可他么你把话说明白呀！你说你有意思吗？害得我们爷四个在你分局等了那么久……” 　　这一口，看似咬中了王海的要害。 　　用屁股都能预料的到，如果他王海胆敢分辨的话，那位项老板必然会以三位小兄弟为人证，进一步诋毁他的人品，从而一泄私恨。 　　但，身为分局治安大队副大队长，王海又岂会被一奸商的阴谋所压制呢？ 　　“五十五辆重型卡车，少说也得有个两三百万的利润，眼睁睁就看着它从你项老板的眼前飞走了，你丫还能笑得出来？” 　　捉蛇掐七寸，怼人扎心窝。 　　回分局的路上，杨宁这位小帅哥已经跟他简单交待了这单生意的来龙去脉。 　　此刻，在王海的认为中，项云龙定然会因为失去了这单生意而伤神伤心。 　　哪知道，那项云龙听了王海疑似扎心的话，却大笑了起来。 　　“这事啊，杨总说得对，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国家，国家，没有国，哪来的家？能为祖国的国防事业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我项方舟只会觉得骄傲，哪里会有星点遗憾？所以啊，我也只能对王大队说一声抱歉了，没让您扎到心，实在是哥哥我的不对。” 　　王海回敬以一声冷哼。 　　鞋子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刀子有没有扎在心上只有心清楚。 　　嘴硬是不管用的，只不过，就此话题，当兄弟的不方便跟你较真而已。 　　真不遗憾吗？ 　　开车过来的路上，杨宁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项云龙听过之后，便将车调了个方向，说是去一家烟酒商行拿两瓶酒去，但实际上，他不过是想借人家的水龙头洗上一把冷水脸。 　　五十五辆重型卡车，到了他的手上，哪怕一辆车只加价五万块，那也是妥妥的两百七八十万利润啊！ 　　而且，这种重型卡车比起上一回的拉达越野车更不缺销路，不带足了现金前来买车，绝对可以将他拒之门外。 　　心在滴血啊！ 　　但又有啥办法呢？ 　　 第七十八章 后事 　　韩梅做事非常利落，转天便往杨宁提供的公司账户转了一百万的款项。 　　这也从侧面证实了韩梅并没有说大话，在这件事上，她确实拥有决策权。 　　再去琢磨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丫头是如何得到这等权力的缘由已是毫无意义，对杨宁来说，眼下最当紧的是要安排好自己的后事。 　　后事…… 　　杨宁说出口的时候倒是轻松自如，可黄罡听了，表情却是极为凝重。 　　三弟为了保本，不得已答应了对方的要求，即将踏上重返俄罗斯的征程。 　　三弟确实聪明，遇事总是能表现出与年龄不甚相符的沉着冷静，感觉上打起架来也应是一把好手，一般人想对付他还真不容易。 　　但是，克家人能算是一般人吗？ 　　一个个心黑手辣不说，还他么势力庞大，三弟虽然能得到老伊万诺夫将军的保护，但那种保护也只能限于明面。 　　所谓百密必有一疏，这种明面上的保护绝对难以防得住人家的阴招暗招。 　　三弟万一中招…… 　　黄罡不敢再想下去。 　　“老三，非得回去吗？我的意思是想说，实在不行，咱们就把那批重型卡车让给他们算了，亏了一百多万，那也总比把命搭进去强，你说对不？” 　　杨宁断然摇头。 　　“如果我没提那批喀秋莎火箭炮的话，你的建议或许可行，但现在对方已经知道了那批喀秋莎火箭炮的事，你以为，他们会轻易放过咱们吗？或者说，他们会轻易放过那批喀秋莎火箭炮吗？” 　　答案很明确，显然不可能。 　　黄罡长叹一声，心情甚是低落。 　　“有一说一，如果时光能够倒流，跟他们的谈判能够重来一次的话，我仍旧会提出那批喀秋莎火箭炮的存在。或许，当初在莫斯科的时候，我的潜意识已经做好了今天这种结果的准备。” 　　黄罡愣了愣，像是反问，但更像是自语，呢喃道：“值得吗？” 　　杨宁轻叹了一声。 　　“我不知道，说句心里话，我现在也很矛盾，对这事的最终结果很是担忧，甚至可以说有些恐惧。但是，有了这样的机会，如果我不返回去把那些个喀秋莎的炮身炮管带回来的话，我想，我会后悔一辈子。” 　　黄罡低头沉思了片刻。 　　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已然是无比坚定。 　　“我陪你一块回去，咱兄弟两个，要死一块死，要活一起活！” 　　杨宁回以轻笑。 　　“黄老大，黄大仙，哈拉子……不是兄弟看不起你，我纯粹是实话实说，你跟我一块回去，能帮得上我几分钱的忙？恐怕只会拖我的后腿吧。” 　　黄罡又是一声长叹。 　　三弟这话让人听着很不舒服，但却是千真万确的实话。 　　他跟着一块回去，非但帮不上什么忙，还势必要三弟腾出精力来照顾他。 　　“你啊，还是留在北京吧，这边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你去做呢。” 　　杨宁拿出了大哥大，按下了一串号码，却在最后一个通话键上犯起了犹豫。 　　“算了，我就不跟项叔打电话了。黄老大，这是咱们的生意账本，你仔细看一看，有不明白的地方抓紧时间问我。” 　　杨宁掏出记账用的小本本，递给了黄罡。 　　“咱们欠了项叔一百二十万的款项，那边今天给咱们打来了一百万的预付，你转天把这一百万转给项叔，还欠他的二十万，就用老熊这一次带过来的化妆品抵了吧。” 　　黄罡接过了账本，只是瞄了两眼便放在了一边。 　　几项大生意，无论进货出货，他都参与其中，心里清楚得很。 　　而三弟的帐，记得又是明明白白，根本不存在什么看不懂之说。 　　认真听着杨宁的交待，黄罡只觉得喉咙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一样。 　　“公司办公场地虽然租下来了，但里面空空荡荡，也没有个像样的装修，我不在的时候，你得抓紧时间，把公司装修了，再添上该有的办公家具办公设备，这些活，看着简单，但做起来也颇为费心费力呢。” 　　黄罡控制不住地做起了深呼吸，借以压制自己内心中想哇的一声哭出来的冲动。 　　“还有，咱们华欧国际光有你黄老大这位董事长和我这位总经理俩光杆司令可不行，你还得把团队建设起来。上回你不是跟我说，要去帝大办场招聘会吗？我认真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方案还是可行的。” 　　黄罡有些懵逼，哽咽回道：“那不过是我随口一说，三弟你不用当真。” 　　杨宁淡然一笑。 　　“我知道你黄老大纯粹是想回帝大显摆一回，但话说回来，咱们华欧国际既然确定了可以跟外资企业相竞争的薪酬政策，那为什么就不能招聘来帝大的优秀毕业生呢？” 　　华欧国际，全名是北京华欧国际贸易有限公司。 　　当初，杨宁给新公司取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黄罡还下意识地撇了下嘴，但今天，这个名字却突然间变得如此亲切，如此响亮。 　　“对，三弟你说得完全正确，哪怕咱们招不来帝大的毕业生，那也应该让帝大的毕业生都知道咱们华欧国际。” 　　杨宁笑着点头。 　　“我希望，等我回来的时候，咱们华欧国际已经是初具雏形了。” 　　黄罡深吸了口气，严肃应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加倍努力。” 　　杨宁却画风陡转，接道：“如果我回不来了，你黄老大也不许偷懒，你必须答应我，一定要把华欧国际做大做强。” 　　黄罡再也没能忍住，忽地一下红了眼眶，慌不迭拎起了衣袖擦了把眼角，正要艰难开口，却遭来了杨宁的无情嘲笑。 　　“草，你黄老大真是个土鳖，咱就不能在口袋里揣块手帕么？这将近一千块一身的西装，适合拿来擦眼泪么？” 　　黄罡流着泪水挤出了一丝笑容。 　　“一千块一身的西装算个逑啊，等你回来，咱们哥俩最多再拼上一年，就能穿上一万块一身的西装……老三，你必须答应我，你一定要回来。” 　　杨宁回以轻笑。 　　“废话！我他么要是不回来，咱这华欧国际可不就归了你黄老大一人了，哼，丫想得美！” 　　 第七十九章 一个群殴三个 　　买了张软卧车票，花了一千多块钱，还没离开售票厅，杨宁便生出了后悔之意。 　　这一趟旅程刚好赶上了伊万诺夫轮值的那班列车，蹭他的宿营车硬卧，省下这一千多块钱，多买些好吃好喝的在车上享用，不香吗？ 　　越想，越觉得这软卧车票的一千多块钱花冤枉了。 　　出了售票厅，到了火车站广场，立马有位黄毛小伙偎靠了过来。 　　“哥们，买到票了？” 　　杨宁不由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 　　“去哪儿？要帮忙不？” 　　杨宁犹豫了下，开口询问道：“找你们买软卧车票的人多吗？我说的是03次列车，去莫斯科的。” 　　那黄毛小伙瞬间变了脸色。 　　“丫嘛意思？耍弄哥们是不？” 　　杨宁从口袋中掏出了软卧车票，解释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把这张软卧车票给退了，又不想出手续费，所以嘛，就问了你一句，你这边要是好出手的话，那我就原价……” 　　杨宁忽地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个错，话音也就此戛然而止。 　　韩梅提供给他的身份证明颇有些特殊，现如今火车票虽然没有实行实名制，但这张软卧车票却附带了身份信息，若是转手卖给他人的话，就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千把块钱，虽然不是一笔微不足道的开销，但对现在的杨宁来讲，却也算不上多大的花费。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因为这千把块钱而引发了不必要的麻烦，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不过，杨宁虽然紧急刹了车，但其话意却已经表达的很清楚，那位黄毛小伙根本不管杨宁话音戛然而止的缘由，毫不犹豫地掏出了钱夹。 　　杨宁连忙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这张软卧车票我还真不能卖给你。” 　　黄毛小伙陡然一怔。 　　那么大一块肥肉只是在自己面前晃悠了一圈？ 　　你他么根本就没打算给老子咬上一口干嘛要惹得老子把舌头伸了个老长？ 　　黄毛小伙又恼又羞，必然成怒。 　　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杨宁的衣领，恶狠狠恐吓道：“逗爷玩，是不？你他么也不打听打听爷是谁！草，今个这张票你是想卖得卖给爷，不想卖还是得卖给爷！” 　　杨宁哭笑不得，进退两难。 　　单是讲理，他确实有些欠理，毕竟是他先挑的话头。可是，这黄毛小伙于光天化日之下就要跟他动粗玩暴力，却是让杨宁颇有些棘手难办。 　　胖揍道森的那天晚上，杨宁便意识到了这具肉身少了点锻炼的缺陷，打那之后，杨宁便把上辈子跟导师学来的那些本事拾掇了起来。 　　不然，在老家的时候，即便把电击棒威力再往上翻一倍，那也没可能在一对七的状况下干的那么干净利落。 　　而眼前，这黄毛小伙年龄上应该比自己要大上个七岁八岁的样子，可身高和体重…… 　　这就好有一比，一条鬣狗冲着一头雄狮在呲牙咧嘴，意欲一口咬断雄狮的脖颈。 　　且不说这条鬣狗存不存在自不量力的问题，单就其攻击目标，已是大错而特错。 　　鬣狗的强项，不应该是掏肛么？ 　　而这位黄毛小伙…… 　　杨宁正想着该如何让这位黄毛小伙知难而退之时，忽见对方气势凭空又窜升了老高，心中不由一凛的同时，也觉察到了身后有二人正向自己袭来。 　　没得选，那就不选！ 　　杨宁的脸上还在赔笑，但双手已然行动，只是一招简单的擒拿术，便将那黄毛小伙抓住自己衣领的胳膊轻松反拧过来。 　　黄毛小伙还没来得及哎呦一声，屁股上再吃了一踹，身形再也把控不住，踉跄扑向了前来助拳的其中一人。 　　“咣叽——” 　　二人相撞，摔了个仰面八叉。 　　杨宁一招得手，信心更盛，拧身挥拳，迎向了身后袭来的另一人。 　　不过是一黑铁级别的街溜子，哪里能防得住杨宁那迅猛一拳。 　　“咣——” 　　面门遭此重击，鼻血立刻狂喷飙涌，可那哥们或许是在挨揍学上颇有造诣，居然能稳住了身形而不倒，抹了把鼻血而不惊。 　　出于敬重，杨宁只得再奉上一脚。 　　“嗷——” 　　那哥们终于醒悟，酸爽地大叫了一声。 　　不装了，疼就是疼！ 　　于是，双手捂住裤裆，就此躺平。 　　另一边，黄毛小伙从地上爬起，看了眼那满脸鼻血的哥们，再瞅了下若无其事的杨宁，同样发出了极为酸爽的一声“嗷呜”，然后撒丫子便是一通狂奔。 　　杨宁以目光追了上去，却惊疑发现，那黄毛奔去的方向，居然是车站派出所。 　　被黄毛撞翻的那伙计怂了胆，跟在黄毛之后从地上爬起，却再也不敢靠近杨宁三步以内。 　　不过，这伙计似乎并不打算放过杨宁。 　　杨宁往前走一步，他就在后面跟一步，杨宁忽地一转身，这哥们便立马抱头蹲下准备挨揍。 　　磨磨蹭蹭往前走了几十米，那伙计就像块牛皮糖一般始终粘住了杨宁。 　　打不得，吓不得，杨宁也只能加快脚步，并在心中暗叹一声，想跟那就跟着吧，有本事等我上了出租车你丫还能继续跟下去。 　　便在这时，斜刺里突然响起一声爆喝：“就是他！” 　　像是那黄毛的声音呢！ 　　杨宁下意识转头望去，没看到黄毛，却先看到了两名身着制服的警察。 　　“是你打的他们？” 　　面对警察的询问，杨宁没有丝毫的犹豫。 　　“昂，是我，怎么啦？” 　　“你丫还有脸问怎么了？不怎么！也就是个公共场所聚众斗殴案件，上不了刑，最多也就是依照治安管理条例，拘你个五天十天的也就差不多了。” 　　杨宁被气笑了。 　　“警察同志，您有没有搞错？是他们三个打我一个唉，我没让他们打，所以是我错了？” 　　其中一名年长了一些的警察一把薅过了那个俩鼻孔塞了好大两坨报纸才勉强止住了血的伙计。 　　“他都被你打成这样了，你还有脸说他们仨打你一个？分明是你一个群殴他们三个！” 　　另一位年纪稍轻的警察不由分说，冲着杨宁亮出了手铐。 　　 第八十章 有大腿，真爽 　　杨宁想笑，却笑不出来。 　　一个群殴他们三个，这种连脑残患者都说不口的话，居然就从一名老警察的嘴巴里很是自然地说了出来。 　　那还能怎样呢？ 　　想铐那就铐上吧。 　　只怕这副手铐是铐上容易拿下来难。 　　这一老一少俩警察将杨宁以及那黄毛一伙仨人带回了派出所。 　　因为尚未触犯刑法，所以称不上审讯，只能说是录个口供。 　　老警察将黄毛一伙留在了派出所值班室，却让那名小警察将杨宁送进了审讯室。 　　五分钟后，老警察乐呵呵离开了值班室，在推开审讯室房门的一霎那，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变得异常严肃。 　　“叫什么名字？” 　　“杨宁，木易杨，安宁的宁。” 　　“多大年龄？” 　　“十九周岁。” 　　“有单位吗？” 　　“有，北京华欧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 　　老警察陡然一怔。 　　再仔细打量了杨宁两眼，随即冷哼一声。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什么华欧国际贸易有限公司听起来挺牛逼，可吃不上也是个白搭。 　　“为什么要打人？” 　　“是他们先要打我的，我只是正当防卫。” 　　老警察翻了翻眼皮，又是一声冷哼。 　　“你说他们先打你的？可我怎么看不到你身上有一丁点的伤痕呢？反倒是人家三个老实人，瞧瞧吧，都被你打成什么熊样子了？” 　　杨宁蔑笑回道：“那是他们活该，明明是条京巴，非要愣充恶霸，他们不挨揍谁挨揍？” 　　但见杨宁根本不愿服软，那位年纪稍轻的警察忍不住拍起了桌子。 　　但尚未张口，便被老警察给劝止了。 　　装模作样清了下嗓子，那老警察端出了一副公事公办且一碗水端平的姿态。 　　“刚才呢，我也审过他们三人了，说实话，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你呢，不该戏弄人家，拿张卧铺票说卖又不卖，把人家给惹急了眼，这显然是你的不对。” 　　“他们仨呢，也不该仗着人多地头熟就跟你用强，但话说回来，有人看到了，先动手的确实是你。” 　　“这样吧，你呢，赔给他们仨五百块的医药费，他们仨呢，跟你道一声对不住，这事呢，就当是个误会，过去也就过去了，我这边也不必记录在案，你这位总经理也就免了有案底的麻烦。” 　　说完，那老警察带着十足的把握看向了杨宁。 　　身旁那位小警察则立马向老警察投以钦佩的目光。 　　五百块，对这位年轻的总经理来说应该算不上什么，息事宁人嘛，且又有不留案底为诱惑，定然会欣喜应下。 　　而那仨货，肯定不敢独吞五百块的医药费，少说也得拿出个两百块来孝敬他们两个。 　　今晚吃饭，可以笑眯眯地加个鸡腿喽！ 　　果然，这位杨总经理现出了笑容。 　　“五百块并不是个小数目，我买过了车票，身上所剩不多，这样吧，我把我办公室的电话给你，你打过去，找我的秘书韩梅韩小姐，就说是我杨宁安排的，让她抓紧带着钱过来把我接回去。” 　　钱不够，回家取。 　　这一点合情合理。 　　老警察极为自信，又不晓得韩梅究竟是何方神圣，对杨宁所言自然是信以为真。 　　记下了杨宁报出来的电话号码，老警察附在小警察的耳边交代了一番。 　　那小警察生怕因为贡献太小而少分了钱，所以对老警察分派过来的任务非常积极，屁颠屁颠赶紧出了审讯室。 　　审讯室中，老警察还想继续开导开导杨宁，比如，今后买个车票什么的，完全可以来找他，他加的价，只会比外面的黄牛低。 　　但，杨宁却只是微笑，不愿言语。 　　也就是三两分钟，那小警察便打完了电话回到了审讯室。 　　反过来附在了老警察耳边，颇为紧张地悄声道：“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怎的不对劲？ 　　“感觉那边的人说起话来虽然很客气，但就是让人觉得硬，很有底气。” 　　老警察沉思了片刻。 　　却是啥明白也没能想得到。 　　“没事，可能是你太紧张了，今后多练练，就不会有这种错觉了。” 　　小警察砸吧了下嘴，很明显不太认同老警察的解释，但又说不上来什么，也就只能这样了。 　　不过二十分钟。 　　一个四十冒头的粗壮汉子冲进了车站广场派出所。 　　进了门就是一声爆吼：“周斌！你他么给老子滚出来！” 　　审讯室中，老警察听到了动静，赶紧迎了出来。 　　“王大队啊，您怎么来了呢？周所今天病了，在家休息呢。” 　　王海冷冷地盯住了老警察。 　　“是你抓了华欧公司的杨总？” 　　老警察明显一怔。 　　“您，您是怎么知道的？” 　　王海伸手摘下了老警察的警帽，唰地一下扔在了地上。 　　“你他么是不想穿这身警服了，是吗？” 　　老警察像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但心里面又不敢承认自己的意识是正确的，只能是在王海面前装出一副很害怕，但也很无辜的模样。 　　王海懒得跟他纠缠，径直冲向了这老警察走出来的审讯室。 　　我操！ 　　进了审讯室的王海第一眼就看到了杨宁双手手腕上的那副锃亮手铐，暗自爆了声粗口的同时倒吸了口冷气。 　　啥都还不是的时候，这位杨小哥就因为一个不顺眼便不计后果地把一外国人给胖揍了一顿，现如今，这小哥傍上了一棵参天大树，那能轻易放过了胆敢给他那么大委屈受的人吗？ 　　难不成，这俩不长眼的东西真要为此事而脱下警服么？ 　　王海不敢多想，只能赶紧瞪眼，怒喝道：“还不赶紧把杨总的手铐给打开？” 　　那位小警察见是分局赫赫有名的王副大队，哪里还敢多问个为什么，慌不迭拿上了手铐钥匙，哆哩哆嗦走上前去，要为杨宁打开手铐。 　　杨宁却是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 　　扬起双手，让开了那位小警察，轻笑道：“不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这手铐，就算是你王大队，也休想打开。” 　　王海苦叹一声，无奈摇头。 　　面前这小哥难缠，可这小哥背后的那位小丫头更是难缠，看来，不下点狠手把这车站广场派出所修理一番的话，今天这道坎恐怕是过不去了。 　　看着王海那副为难表情，杨宁心中乐到了不行。 　　有大腿，真他么爽！ 　　 第八十一章 好自为之 　　王海要过来手铐钥匙，顺手拎了张椅子，上前两步，坐到了杨宁面前。 　　“少爷，差不多就得了吧，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杨宁听着，连连点头。 　　王海顿时觉得倍有面子，笑呵呵晃了下手中钥匙，道：“那这手铐能打开了吗？” 　　杨宁再点头。 　　不过，当王海欠起身来的时候，杨宁却将双手闪到了一旁。 　　“王大队，您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咱们把这个问题捋清楚了，怎么都好说，要是捋不清楚的话，那就换个地方接着捋。 　　您说，今天这事要是发生在了三天前，您还会急冲冲赶来处理这件事吗？还会劝我得饶人处且饶人吗？” 　　王海不免有些尴尬。 　　如果不是韩梅那个小丫头片子给他下了命令，他才不会亲自赶来处理此事，即便是项云龙这种面子上实在是抹不开的朋友登门求助，那也不至于让他连分局领导亲自主持的会都不开了，只用了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便赶到了这边。 　　“也亏得是我杨宁摊上了这么个窝囊事，要是换成了别人，比如就是一个普通生意人，被那仨票贩子给欺负了，还真就只能忍着吗？ 　　王大队，您说，咱派出所的职责究竟是惩恶扬善维系一方平安呢，还是助纣为虐只管闷头发财呢？” 　　王海的脸色开始有些涨红。 　　杨宁淡然一笑，将双手伸到了王海的面前。 　　“王大队，这铐子可以打开了……” 　　王海却纹丝不动。 　　愣了片刻之后，忽地站起身来，冲着那名小警察怒吼一声：“还不去把周斌给老子叫回来？！” 　　那小警察吓了一跳，赶紧着向审讯室门外挪步，可刚到了门口，又被王海给叫住了。 　　“等一下！” 　　小警察胆战心惊转过身来，唯唯诺诺看向了王海。 　　“他一个打了人家三个，是吗？” 　　小警察点了点头。 　　“挨打的是三个票贩子吗？” 　　小警察再点了下头。 　　“办案的只有你和老方，对吗？” 　　小警察眼看着就要哭了，却又不敢在王大队面前造次，只得咬着嘴唇强忍着内心的惊恐，再一次点了头。 　　王海深吸了口气。 　　“很好，告诉老方，你们两个必须脱下身上的警服，到周斌办公室等着我吧。” 　　被王海称作老方的那名老警察此刻就躲在审讯室门外一旁，闻言，立马变了脸色，不由分说，拨开了堵在门口小警察，冲进审讯室便是一通叫嚷。 　　“姓王的，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他么有什么权力冲老子发号施令？你他么凭什么让老子脱下警服？老子在公安战线上拼了二十多年，没他么功劳也他么有苦劳……” 　　小警察跟在老方身后，拼命劝阻，可老方根本听不进去，手指王海，愤慨激昂，唾沫横飞，场面甚是壮观。 　　困兽犹斗，何况人乎。 　　小警察终于急眼了。 　　带着哭腔怒斥老方道：“你个蠢货！你他么是不是老糊涂了？王大队也有王大队的难，他那不过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你他么倒好，把自个搭进去了还他么要带上我……” 　　老方愣住了。 　　愣过之后，居然能冲着王海问了句：“真的吗？” 　　王海闭口不语，脸色铁青。 　　要不是因为纪律，此刻他恨不得拔出枪来，赏这货几颗花生米吃。就这种智商，留在队伍里纯粹是浪费粮食。 　　老方的叫嚷并没有错，身为治安大队副大队长，王海虽然在业务上是各个派出所的领导，但在人事权力上，他却是毫无话语权。 　　哪怕是他以副职的职位主持着治安大队的工作，甚或是将来的某一天他能把大队长前面的那个副字给抹了去，也一样影响不了下面各派出所的人事任命。 　　所以，那名小警察还是很聪明很理智的，看出来了王大队之所以如此严词厉色，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给那位杨总经理看。 　　只可惜…… 　　杨宁吃瓜看热闹，差一点就笑出了声来。 　　老方一错再错，但事不过三，再怎么糊涂的人也终究有清醒过来的时刻，在那小警察的提醒下，意识到自己眼下不管再说什么话都只能是继续添乱，于是，长叹一声后，作势打了自己一耳光，然后跟在那小警察身后出了审讯室。 　　王海闷哼了一声，转过身来，冲着杨宁苦笑摇头。 　　“少爷，咱就别在难为你王叔了，行不？你王叔也不容易啊，姓韩的那个小丫头片子……哦不，韩领导下令，让我在四点之前把你送到她那边去，你瞧瞧，现在都三点二十了，真是来不及了呀！” 　　杨宁将手铐夹在了双腿中间，似笑非笑问道：“那老少俩警察你打算怎么处理呀？” 　　王海苦涩一笑。 　　“我先把你送过去，拐回头再来处理这件事，小的嘛，给个大处分算了，老的就只能看看我王海到底有没有这份能耐扒了他那张皮了。” 　　杨宁摇了摇头，并把手铐从双腿之间抽出来，冲向了王海。 　　“依我看啊，你也没必要跟他较真。” 　　王海明显一怔。 　　这话说的…… 　　老子的脸都快丢光了，你这会倒是说起好话了，要是早个十分钟说出来，还至于这种结果吗？ 　　不过，这等关键当口，王海可不想多嘴，还是平平稳稳把这杨少爷的手铐打开了，带上车，送到那韩丫头的跟前，方为上策。 　　王海的车技相当不错，路线也熟悉，且托了下午三点多钟路上车辆不多的福，终于卡在四点整，将杨宁送到了那条偏僻街道很不起眼的灰色楼房。 　　“自个上去吧，二楼，最东边的一间办公室。” 　　杨宁推开了车门，下了车，扭头看着王海道：“你不打算上去跟韩领导汇报一声吗？” 　　王海玩味一笑，撇了下嘴。 　　“不了，你王叔又不是她们的人，凭什么要听她们的使唤？走了，小子，你自个就好自为之吧。” 　　王海的一个好自为之，再配合上意味深长的笑容，竟然让杨宁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第八十二章 似乎，惹祸了 　　二楼，最东边的一间办公室，杨宁敲响了房门。 　　“请进！” 　　房间内传出了韩梅的声音。 　　杨宁推门而入。 　　见是杨宁，办公桌后一身戎装的韩梅立马起身相迎。 　　只一眼，那杨宁的一颗小心脏便扑通起来，再也无法安分。 　　这条子…… 　　杨宁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 　　周日下午，就在这幢灰色楼房的另一间屋里，杨宁第一次见到韩梅时，并没有什么特殊反应。 　　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当时杨宁对她和李刚带有一定的敌意，但另一个缘由也不可忽略。 　　那就是当时杨宁见到的只是坐姿状态下的韩梅，直到谈话介绍，杨宁离开那间更像是审讯室的办公室，韩梅都未能站起身来。 　　坐姿状态且便装下的韩梅给杨宁的印象是长得挺俊，但就是有点土，个头也不高。考虑到时代特点和他超前的审美观，这稍微土了点的缺陷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略微带了些勉强的成分。 　　但个头不高的问题却挺严重。 　　倒不是配不配得上自己的问题，主要是考虑到了下一代的基因是否优秀…… 　　咳咳，莫要嘲笑本帅锅好像是想多了。 　　这人啊，没有远虑，必有近忧。 　　多想一点，总不是错。 　　但今天这一眼，却是让杨宁不由一惊。 　　那韩梅的个头，哪里矮了？ 　　目测估算，至少也得有个一米七二七三的样子。 　　坐着显矮，站起来显高，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大长腿！ 　　只是腿长还不致命。 　　正中杨宁要害的是，韩梅那该凸起的地方凸起得还相当骄傲。 　　咽过口水之后，杨宁再下意识地摸了把鼻子。 　　还好，没他么出鼻血。 　　“听说你在火车站一个人打了人家三个？” 　　韩梅将杨宁让到了办公室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顺手递过来一只烟灰缸。 　　“我办公室不禁烟，你想抽就抽，但我不抽烟，所以没有烟来招待你。” 　　杨宁口干舌燥，确实想抽根烟来舒缓一下情绪，但，就在那手伸进了口袋触摸到了烟盒的一霎那，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人家小姐姐不抽烟，所以不喜欢闻到二手烟应该是大概率事件，那么，自个要是自顾自地喷起云吐起雾来，肯定会给人家小姐姐留下不好印象，至少也是减少好感。 　　“我也不喜欢抽烟！” 　　为了心里面怀着的那个鬼胎，杨宁可以说是连脸都不要了，明睁大眼地撒起了慌来。 　　“我也就是在思考问题的时候才会抽上一支半支的。” 　　韩梅回以轻笑。 　　杨宁登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草率了。 　　能在那种部门混到手握大权的位置，没两把刷子是绝无可能，自己的这句谎话，显然是被人家小姐姐看了个底朝天。 　　不过，问题也不大。 　　只要脸皮足够厚，所有的尴尬都会主动躲到一旁。 　　“好吧，我觉得我现在是应该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了。” 　　给自己打了个圆场后，杨宁终于掏出了香烟，点上了一支。 　　韩梅随即再倒了杯开水放在了杨宁的面前。 　　“接着刚才的说，你在火车站真的是一个打了人家三个吗？” 　　杨宁喷了口烟，再端起水杯喝了口水，还别说，小姐姐亲自倒的水就是甜。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车站派出所的民警也不会把我抓进派出所去。” 　　韩梅再打量了杨宁两眼，微微点了点头。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看来，你还是有些格斗基础的。” 　　杨宁大言不惭道：“那当然，不是我吹牛，一般人，三两个，我对付起来还真没多大的难度。” 　　韩梅颇为欣慰。 　　“那就好！从昨晚开始，我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你这次过去，很可能会遇到意料不到的危险，那么，我该如何帮你增加些安全系数呢？现在，我想我应该有答案了。” 　　杨宁不自觉地做出了一副高姿态，微微一笑后，淡定应道：“哦？说说看，你想到了什么答案？” 　　韩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愠色。 　　装逼犯，该法办！ 　　你说你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小伙子在人家韩梅这种人的面前装什么从容淡定富有经验呀。 　　不过，还是刚才那句话，只要脸皮足够厚，尴尬只会绕道走。 　　这杨宁，就是一脸淡定从容，死活也不肯面有改色，那韩梅，也只能在心里暗叹一声，抹去了眼神中的愠色。 　　“不着急，等你抽完了烟喝过了水，我带你去个地方，找个人试试你的基本功再说。” 　　杨宁呲牙开笑。 　　但心里面却是慌得一批。 　　找个人试试？ 　　这潜台词可不就是对打一场么？ 　　跟普通人对打，他一个对仨个确实没问题，可是，跟在这幢楼里厮混的人对打…… 　　杨宁偷偷地打个哆嗦，暗道一声不好，似乎惹祸上身了哦。 　　果然。 　　五分钟后，韩梅把杨宁带到了楼下的训练场中。 　　训练场有两块搏击台，其中一个围了十多精干汉子，正在给台上撕打在一起的俩汉子加油鼓劲。 　　杨宁放眼望去。 　　心脏的温度迅速下降，转眼间就到了要结冰的地步。 　　那可是真打啊。 　　拳拳到肉，招数凶猛毒辣。 　　要是换成了他做为其中一人的对手，恐怕…… 　　韩梅拍了下巴掌，喝止了台上二人的对练。 　　“大超，帮我个忙，跟这位小兄弟过上几手，让我看看他的基础究竟如何。” 　　那名被韩梅称作大超的壮汉乐呵呵应了一声：“好嘞！”随即跳下拳台，来到韩梅杨宁面前，打量了杨宁两眼，不禁轻笑摇头。 　　“韩处，不是兄弟不愿意为您效劳，实在是这兄弟……” 　　挠了挠头，那大超苦笑接道：“这小兄弟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没啥基础，依我看啊，咱就别试手了，万一伤到了，不值得呀。” 　　杨宁不由向大超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韩梅却是不屑一笑，转过脸来，冲向了杨宁。 　　“他说你没啥基础，怎么着？要不要证明一下给他看？” 　　杨宁有心回答说，他说得对，他说得完全对…… 　　可是，小姐姐面前，要是这么认了怂，那多没面子啊！ 　　心里面怀着的那个鬼胎，还能有机会实现么？ 　　 第八十三章 挨老婆的揍 　　于是。 　　杨宁上前一步，眼角轻扬。 　　“我没接受过专业训练，自然不配做你的对手，但要是说我细皮嫩肉经不起你的三拳两脚……哥们，你未免有些夸大其词了吧。” 　　闻言，那大超只是苦笑，却不肯多看杨宁一眼，只是盯着韩梅，等待她的最终决定。 　　杨宁不由新生怒火。 　　倒不是因为那大超的举止有些看不上他的意思，而是那壮货怎么能这样盯着人家小姐姐呢？ 　　台上，刚才跟大超对战的那位煽风点火嚷道：“大超，立场可要坚定哦，决不能帮韩处这个忙！” 　　台下，一帮大老爷们也纷纷起哄，话语不一，但意思都差不多：这个忙，没人愿意帮，真要想试个手，你韩处自己来也不是不行。 　　正中杨宁下怀。 　　女人吗，天生的没有男人的力量大，要是小姐姐亲自下场，即便打不过，那他挨在身上的打也必然会轻很多。 　　还有…… 　　嘿嘿。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总之是一个我喜欢。 　　可是，心念只顾着集中在了皮肉之苦上，那杨宁却忽略了另一个明摆在眼前的问题。 　　韩梅的人缘怎么会那么次呢？ 　　这等小忙居然都没人愿意帮一下？ 　　如果那杨宁能够静下心来，定然会发现个中蹊跷。 　　单看那韩梅进场后只是两下巴掌便能让台上对打二人立马停下，那人缘也不能次到没人愿意帮忙的地步呀！ 　　杨宁没看穿的事情，但对韩梅来说却是心知肚明。 　　好久没在这训练场上露两手了，这帮子弟兄不过是想借此机会跟自己再学上两招。 　　上个台，活动一下倒是没啥，可问题是，那个小杨宁…… 　　总感觉有些不太合适呢。 　　这边，韩梅刚想沉下脸来，以命令的形式打消掉这帮兄弟的痴心妄想，可那边，杨宁却不识时务地插了句嘴。 　　“我看行！咱俩估计也就是个半斤对八两，旗鼓相当，练起来才有意思嘛。” 　　拳台四周，登时响起了不怀好意的笑声。 　　韩梅怒瞪双眼，呵斥道：“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 　　一帮大老爷们立马来了个噤若寒蝉。 　　都是过来人，都知道此时谁要是再敢多笑一声，那就很有可能被这位韩处长请到搏击台上去。 　　谁他么没挨过韩处长的揍啊？ 　　谁他么会那么欠喜欢挨扁呢？ 　　我操。 　　还真有一个。 　　那杨宁居然冲着韩梅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韩梅微蹙双眉。 　　“你真想跟我对练？” 　　杨宁轻笑道：“放心，我知道轻重，不会伤到你的。” 　　韩梅哭笑不得。 　　女人跟男人的激素水平不同，骨骼构造上也有差异，导致肌肉系统有着较大的差别，即便是经过长期专业训练，在体重和静止力量等多个方面，相比同等级的男性，女人也只能处于劣势。 　　哪怕是跟杨宁这种未经专业训练的普通练家子相比，韩梅与之相比，在体重和静止力量上也占不了上风。 　　那么，想打赢一名同样受过训练的男人，女人就只能在招数和出手时的爆发力上下苦工。 　　招数尚容易把控，可出手时的爆发力却是难以掌握，少了点，恐怕达不到效果，反倒会给对手以机会，重了点，又恐怕会伤到了对方。 　　所以，单就试手来说，韩梅的把握性比起大超这种男爷们来要小了一些。 　　换句话说，由韩梅出手来跟杨宁对练一通的话，杨宁只会吃到更大更多的苦头。 　　可那杨宁却不知深浅，居然说出了不会伤到韩梅的话来，这也就无形之中激发出了韩梅想要教育教育杨宁的念头。 　　在家吃点亏没啥大不了，最多也就多搭上几瓶红花油而已，但要是不长记性，到了外面还觉得女人好欺负，那亏吃起来，说不定连命都会搭进去。 　　心念已定，韩梅点了下头。 　　“大超，带他去换身衣服，还有，该上的护具全都上了。” 　　但见韩处长有了亲自下场动手的意思，那大超兴奋异常，欢快地应了一声，扯着杨宁便去了训练场一角的装备室。 　　更衣上护具的时候，杨宁还在嘴硬：“这个叫护心板吧，我觉得用不着！” 　　“还要戴头盔？大超兄，你们是不是把我当成瓷娃娃了？” 　　十分钟后，杨宁被大超带回到了拳台上。 　　而韩梅，早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散打衣装。 　　杨宁见到了，不自觉地又咽了口口水。 　　比起身着戎装时的英姿飒爽，此时的韩梅又多出了几分女性的娇娆。 　　严肃场合，不许胡思乱想！ 　　杨宁深吸了口气，集中了精神，架起了双拳，使出了步法。 　　开打了哦！ 　　我要出拳了哦！ 　　心念刚启，只觉得眼前一花，韩梅的一只光脚已然来到了面前。 　　这脚…… 　　接下来的‘好光洁’仨字还没来得及在心中闪过，杨宁的脑袋便轰的一下，随即便发现自己已经四仰八叉地摔倒在了拳台上。 　　还好，幸亏戴了头盔。 　　爬起身来，杨宁活动了下四肢以及脖颈。 　　“再来，刚才是我没注意。” 　　三秒钟后。 　　“咣——” 　　“咣——” 　　“咣——” 　　连吃了一通组合拳的杨宁再一次倒在了拳台上。 　　韩梅蹲在了杨宁的面前，略带失望问道：“还敢不敢说一声再来？” 　　杨宁爬在拳台地板上，冲着韩梅呲牙一笑。 　　“再来就再来！我就不信我一拳都打不到你。” 　　艰难爬起，杨宁扶正了脑袋上的头盔，面带轻蔑神情，接道：“有本事就换着花样干翻我，但凡使出同样的招数，那就算你输，敢不敢？” 　　韩梅轻笑摇头。 　　这小子有几斤几两她已经摸透，接下来，那就满足他的请求好了。 　　于是。 　　背摔，侧摔，正面摔。 　　拧臂，擒腿，锁脖颈。 　　一招接着一招，可是没让那杨宁吃尽了苦头。 　　终于。 　　那杨宁躺着拳台地板上只有喘气的能耐，却没了翻个身的本事。 　　一帮看热闹的大老爷们均现出了嘲讽的笑容。 　　这小伙，看着长得蛮帅蛮机灵，其实就是个傻子。 　　不傻，怎么会喜欢挨揍呢？ 　　那杨宁喘着粗气眯着双眼，心中叹道：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你们这般傻叉…… 　　被老婆偶尔揍一顿，那能叫痛苦吗？ 　　还有，才认识了两天，就有了肌肤之亲…… 　　嘿嘿。 　　疼点也值。 　　 第八十四章 董事长和总经理 　　原以为一个能打三个的杨宁应该有些功底，但试过手后，韩梅却是有些失望。 　　基本功实在是太差了，也就是练过那么几天花架子，反应速度比普通人稍快一些，仅此而已。 　　底子不够厚，韩梅原本准备传授杨宁几招防身招数的计划也就落了空。 　　不过，在韩梅看来，那杨宁也并非一无是处。 　　至少，比她想象中要抗揍一些。 　　韩梅刚表达出要放弃传授杨宁招数的意思，立马就遭到了杨宁的反对。 　　“我没事的，我歇一会就恢复过来了，不耽误你教我的。” 　　韩梅虽然不想打击杨宁的自信心，却也只能是实话实说。 　　“不是我不愿意教你，而是你底子太薄了，这些招数你根本学不到精髓，只学会个花架子，起不到关键时刻一招制敌的效果，还有可能会害了你。” 　　杨宁仍是不肯罢休。 　　“没关系的，你先教我，我保证今后对敌时绝不使用就是。” 　　也难怪杨宁如此执着。 　　只要韩梅愿意教他，学不学得会暂且放在一边，再一次肌肤那啥却是必不可少。 　　回味一下已是心潮翻涌，更不用说再次体验一番了。 　　杨宁的这点小心思虽然藏得隐秘，但又怎么可能瞒得过韩梅那一双能当医院透视机的眼睛。 　　不过，那杨宁虽然有些无赖，但韩梅却只是淡然一笑，并没有生出一丝反感。 　　一个比她小了好几岁的小弟弟，在她面前有那么几分顽劣倒也无妨，最关键一点，这个臭弟弟的笑容实在是阳光帅气，让人根本舍不得生他的气。 　　“不许胡闹！你周三一早就要出发，时间很紧，我不能在这种无效行为上浪费时间。这样吧，我答应你，等你完成任务回来之后，一定会耐心教你，你想学多长时间我就教你多长时间，行了吗？” 　　杨宁忽然严肃起来。 　　“可是……我真不知道这次过去还能不能够回得来。” 　　此言一出，就见到韩梅的神色立刻凝重起来。 　　昨天下午，杨宁答应了她要返回莫斯科将那批喀秋莎运回国之后，也谈到了他在莫斯科所遇到的危险处境，韩梅当时的判断是，杨宁说的全都是实话。 　　确实有危险。 　　而且，危险还不小。 　　韩梅当即做出决定，要派两名精干同事暗中保护杨宁。 　　然而，只是二人的力量，实在是难以跟一个组织抗衡。 　　若是再多派些人手过去的话，看似可以增加保险系数，实际上却只能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毕竟，那些个克家人一个个并不是吃干饭的。 　　是否成功，是否可以平安归来，所能依靠的，也只有杨宁自己的智慧。 　　“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够凯旋归来！” 　　杨宁苦笑摇头。 　　“你连最简单的招数都不肯教我，还嫌弃我底子太薄，我被你打击的都没信心了，哪里还有把握说能不能平安归来的话呢？” 　　韩梅哑然失笑。 　　绕了一圈，又绕回到了远处，这个臭弟弟，当真是鬼得很。 　　可是，想占姐姐的便宜，能那么容易吗？ 　　“好吧，好吧！” 　　韩梅叹了口气，像是做出了妥协。 　　“不过呢，再教你这些招数前，我还要帮你松松骨筋。” 　　松骨筋？ 　　那不就是变相按摩嘛！ 　　杨宁欣然应允。 　　于是…… 　　一声惨叫，穿过了窗棂，划向了天际。 　　“我滴亲姐内，我错了还不行吗？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想跟你学招数了。” 　　…… 　　周三。 　　上午十点整。 　　一辆黑色尼桑轿车驶进了火车站广场，停在了进站口之前。 　　车门打开。 　　从前后车门中各走下一位西装笔挺皮鞋锃亮，鼻梁上还架着副墨镜的年轻小伙。 　　搭眼一看，就可判定这俩年轻小伙一定是有身份有地位之人。 　　事实也是如此。 　　一个是北京华欧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董事长，而另一个则是北京华欧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总经理。 　　但，当从车里下了第三人之时，这俩年轻小伙的气场一下子就变了味，更像是那第三人聘请的俩保镖。 　　“大侄子啊，项叔送你也就只能送到这儿了，你可一定要记住项叔的话，钱乃身外之物，什么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种屁话千万要扔到一边去，识时务者方为俊杰，见势不妙，拔腿就溜，留得青山在，一定有柴烧，管他能不能完成任务，保住了小命那才是最当紧的事，明白不？” 　　那位总经理小伙郑重点头。 　　另一位董事长小伙则道：“项叔，您先回去吧，我再多陪三弟一会，等他上了车，我叫个出租回去就好了。” 　　项云龙愣了愣神，像是还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没再开口，点了下头之后，钻回到了车子里。 　　车子启动，驶离了进站口。 　　黄罡陪着杨宁，进到了候车厅，再继续向03次列车独立检票口走去。 　　“我有个同学，被发配到黔贵省了，离茅台镇没多远，过两天，等忙活完了手边事，我想去他那边转一圈，顺便带几箱茅台酒回来。老三，你可是最喜欢喝茅台酒的哦，所以，你一定要尽早赶回来，不然的话，就只能便宜老二了。” 　　杨宁呵呵一笑。 　　“才不会呢，二哥他虽然好这口，可他根本分不出酒好酒差，北京爷们的老毛病了，就是偏爱那瓶卖不上价钱的二锅头。” 　　黄罡闷哼了一声。 　　“我不管，反正我限期你一个月，到点不回来，我跟老二就一天一瓶的葬，葬完拉倒，你没口福你活该。” 　　杨宁玩味一笑。 　　“一个月短了点吧，这一去一回，路上就是十几天，你怎么着也得给兄弟我留点跟卡捷琳娜谈恋爱的时间吧？” 　　黄罡挤出了一缕笑意。 　　“好吧，那就多给你一个礼拜的期限。” 　　杨宁大为惊奇。 　　“哟呵，我说要跟卡捷琳娜谈恋爱，你黄老大居然能无动于衷？” 　　黄罡轻叹一声。 　　“外国人，本来就不适合我，再说了，她那种身份，我早就死了这颗心了。对了，老三，大哥也得劝你一句，别被她的美貌所迷惑，她也根本不适合你。” 　　 第八十五章 两全其美的策略 　　上了车，一天一夜之后，于二连浩特站见到了伊万诺夫。 　　见到杨宁的一刹那，伊万诺夫显得非常惊诧。 　　上一次逃离莫斯科的时候，说好了的要蛰伏一段时间，等那边的局势明朗了，伊万诺夫自然会给这边发来安全信号。 　　可这才过去几天啊，这个小哈拉少同志就耐不住寂寞了？ 　　“炮身和炮管，我的祖国需要它们，所以，我必须回去。” 　　杨宁给出的解释可谓是言简意赅。 　　伊万诺夫听了，沉默了好久。 　　热爱自己的祖国，忠于自己的祖国，这原本就是伊万诺夫对杨宁的信任基石，此时，只是祖国需要，他便不顾自身安危义无反顾地踏上重返莫斯科的征程，单就这一点，便让伊万诺夫对杨宁又陡增了几分钦佩。 　　但问题是，怎么做才能帮助这位小莫逆顺利完成心愿呢？ 　　伊万诺夫沉思了许久，但思维却是一片茫然。 　　父亲那边虽然手握重权，但此重权在莫斯科并不能做得到一手遮天，能与其相抗衡制约的势力不在少数，如果想要明目张胆地去帮助杨宁，会不会遭到连累暂且不提，但想达到目的，却只会是更加艰难。 　　“你，有计划了吗？或者说，我可以在什么地方能够帮到你呢？” 　　伊万诺夫左思右想之后，还是决定要挺身而出，他相信杨宁的智慧，他认定自己所能想到的问题，那杨宁也一定能思考的到。 　　杨宁却是怅然摇头。 　　“我还没想好，上车之前，我倒是想了几个方案，但总觉得都不太成熟。不过还好，这路上还有四天四夜的时间，我想，我一定能琢磨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策略，即能够顺顺当当地把那些炮身炮管运回去，还能够让老伊万诺夫将军从中有所受益。” 　　伊万诺夫不由再现惊疑神色。 　　此目的如此无解，能把那些炮身炮管运出莫斯科就已经算是奇迹了，又怎么能让他父亲这个始作俑者从中受益呢？ 　　盯着杨宁看了几秒。 　　伊万诺夫随即释然。 　　这哈拉少小同志的智慧，远非他所想象，既然他说在车上的四天四夜时间足够让他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策略，那么，下车之前，他就一定能够拿出一个非常成熟的计划。 　　到时候，按哈拉少小同志的指挥去做，不就完事了吗？ 　　“那么，你需不需要喝上两杯活跃一下脑细胞呢？” 　　杨宁欣然一笑，打开了旅行箱，从中拎出了两瓶湘泉酒。 　　“当然需要，只有喝了酒的列车长同志才能够帮助我开动思维。” 　　杨宁表现出来的淡定和放松并非是故作姿态，事实上，从认下这项任务开始，他的脑子就没空闲过，一直在思考着应对策略。 　　当然，在那幢灰色楼房训练场的那段时间需要排除在外。 　　先前想出的几个办法各有弊端，都已经被杨宁所排除，但是，将先前几个办法综合起来，那个两全其美的策略也就初具雏形了。 　　跟伊万诺夫喝上两杯，刚好能借这个机会详细了解或是验证一下他对莫斯科局势的判断，从而将他脑子里已经形成的方案再做下修正和补充。 　　伊万诺夫罕见地放下了他历来必须要亲力亲为的验票查货工作，距离午饭时间尚有一个多小时，便将杨宁带到了餐车上。 　　喝酒并不是目的。 　　聊天说话才是重中之重。 　　一餐午饭吃完，这对莫逆之交连一瓶酒都没喝完。 　　到了晚上，伊万诺夫干脆让餐车大厨把菜饭送到了宿营车这边。在餐车上吃饭喝酒虽然环境要好一些，但人多耳杂，说起话来并不怎么方便，而宿营车这边全都是自己人，即便说些过分的话，也不必担心被人听了去。 　　中午吃饭喝酒的时候，杨宁已经验证了自己的一项推断，那就是此时此刻的莫斯科并不像以局外人的目光所看到的那样平静。 　　各方势力从总体上分成了两个阵营，但同一阵营中，因为各自的诉求不同，又分成了若干个派系。 　　这一点，杨宁在没去莫斯科之前便有明确的认识。 　　不过，从这一点中引申出来的另一点，却是杨宁之前所忽略了的，只是在认下这项任务之后，突然间灵光闪现，才使得杨宁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这一点，说起来也不复杂。 　　那就是俄罗斯的体制所决定，虽是同一部门，却有所属之分。 　　比如那克家人。 　　俄罗斯有克家人组织，其下的大表哥国，同样有克家人组织，大家虽然都打着克家人的大旗，但身后的大家长却不是同一个人。 　　此一点发现，就犹如黑夜中的一道闪电，瞬间照亮了杨宁的前程。 　　而中午的吃饭喝酒，杨宁同样得到了伊万诺夫在这一点上的认同。 　　如此，到了晚上在宿营车中继续喝上两杯的时候，杨宁显得更加淡定，更加从容。 　　只因为，他所谋划的那个两全其美的策略至少在理论上是能站住脚的，在方向的正确性上是得到了充分验证的。 　　那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接下来的具体行动计划，一点点想，一点点琢磨就是了。 　　还剩下的三天四夜时间，足足够够，根本用不完。 　　拿起筷子，端起酒杯，杨宁像是闲聊家常一般，向伊万诺夫打听起了克家人的各色人物和各种故事。 　　伊万诺夫虽然猜不透杨宁所想所计划，但他明白，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在杨宁那边产生巨大作用。 　　因而，也不必着急，慢慢想，慢慢说，务必全面且真实。 　　一餐晚饭吃完，那杨宁脸上原本稍带有的凝重感已是一扫而空。 　　“哈拉少，你的两全其美的策略是不是已经想出来了？不要逗我，我已经在你的脸上看出来了一个成语，叫……对，叫胸有成树。” 　　杨宁呵呵一笑。 　　“不是树，是竹，竹子的竹，胸有成竹！” 　　伊万诺夫回以畅快大笑。 　　“你当我的华语水平那么差劲吗？我那不过是逗你玩，好吧，为了显示我的华语水平，那我就换一个成语好了，你现在是胜券在握，对吗？” 　　杨宁郑重点头。 　　“有一说一，伊万诺夫，我虽然不敢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但也至少有百分之九十……” 　　淡然一笑后，杨宁再跟上了一句：“九点九九。” 　　 第八十六章 我要去的地方 　　列车驶进俄罗斯境内。 　　第一个停靠站，伊万诺夫便下了车，在车站借了部可以打长途的电话，给远在莫斯科的父亲说了几分钟的话。 　　因为列车停靠站台的时间有限，伊万诺夫虽然有下令列车延迟出发的权力，但这点权力也只限于十分钟之内。 　　再去掉下车上车借电话的时间，伊万诺夫能用在跟父亲通话的时间也就是三两分钟，很显然，这点时间并不够用。 　　不过，也没关系。 　　下一站，继续。 　　车站上所耽误的时间，在路上补回来就是。 　　对铁路局列车调度员来说，这种事情也属正常，尤其是这种超长途的国际列车，很难保证车上没有意外发生，像伊万诺夫列车长的这种行为，根本引不起其他方面的注意。 　　经过了三个车站之后，伊万诺夫终于跟父亲说完了想说的话，一身轻松回到了列车上，虽然刚好错过了午饭时间，但伊万诺夫并不打算放过杨宁。 　　“哈拉少，我不相信你这次上车只给我带了两瓶酒，不必担心会影响到我的工作，我现在只想痛痛快快喝一场。” 　　杨宁当着伊万诺夫的面打开了行李箱。 　　“实在抱歉，伊万诺夫同志，我真的……” 　　伊万诺夫嘿嘿一笑，道：“哈拉少同志，以我的猜测，你不可能只带了一只行李箱上车，这儿是我的地盘，还希望你能认清现实。” 　　杨宁显得颇为无奈，乖乖地从床铺下拖出了另一只行李箱。 　　单看那杨宁拖出行李箱的那副用力模样，伊万诺夫就敢断定，那只行李箱中应该没装别的，全都是酒。 　　抢过行李箱，打开一看，果然如自己所猜测，伊万诺夫开心地差点跳了起来。 　　当然，比得到这整整一行李箱的酒更让伊万诺夫开心的是，哈拉少同志拟订的两全之计是那么的完美，只需要他的父亲赶在他们回到莫斯科之前完成布局，那么，接下来只需要哈拉少再完成一个难度很是一般的环节，剩下的事情，自然有人会帮着完成。 　　这绝对值得他以最轻松的心态跟哈拉少开一开玩笑，更值得他以畅饮一番的形式为哈拉少和他的父亲提前庆祝。 　　…… 　　莫斯科火车站专供03次国际列车停靠的站台戒备森严，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封锁了整个站台，大有一副连只耗子都不肯放过的架势。 　　列车刚一停下，这队士兵便分头行动，堵住了所有车厢的车门。 　　数名便衣随即登场，挨个车厢清查每一位顾客的身份证件。 　　从车头到车尾，包括宿营车，包括所有的乘务员。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这帮子便衣显然是没达到目的，转而将列车长伊万诺夫控制了起来。 　　“列车长同志，这个人，你认识吗？” 　　其中一名像是这帮便衣的头头向伊万诺夫出示了一张画像。 　　伊万诺夫很是随意地瞄了一眼，点头应道：“当然认识，他是我在列车上结识的中国朋友，我给他起了个本国名，叫哈拉少，他的中国名，应该叫杨宁。” 　　那便衣头头接着盘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哪里？什么时间？” 　　伊万诺夫耸了下肩，稍显不情愿地答道：“就在这班列车上，时间嘛……” 　　伊万诺夫抬起左手手腕，看了眼腕表，并掐着手指心算了好几秒钟，才接着回应道：“应该是二十二个小时零十八分钟之前，对，在上一站，他便下了车。” 　　那便衣头头很是光火，一把抓住了伊万诺夫的衣领，怒吼道：“为什么不早说？” 　　伊万诺夫很是委屈地回应道：“早了，你也没问我呀！” 　　另有一便衣靠过身来，附在那头头的耳边悄声提醒了一句。 　　那头头顿时泄了气，松开了抓住伊万诺夫衣领的手，并为伊万诺夫整理了一下衣领。 　　“对不起，列车长同志，请原谅我刚才的冲动。” 　　伊万诺夫回以大度一笑。 　　看在哈拉少计划的份上，本列车长就原谅你一回吧，要不然，我一个电话打过去，分分钟就能扒了你的皮！ 　　…… 　　与此同时。 　　莫斯科西南方向约百十公里的某市车站，一列国内列车缓缓靠站，车上下来了一位西装笔挺皮鞋锃亮的年轻小伙。 　　小伙戴着副墨镜，但并不能遮挡住他那棱角分明肤色白皙的一张中国人面庞。 　　快步走出车站，稍一愣，向右侧张望了一眼，看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辆白色伏尔加轿车，小伙的脸上闪过一丝笑容，随即迈开长腿，向那轿车走去。 　　来到车边，这小伙径直拉开了后排座车门，招呼都不打一声，便钻了进去。 　　车中，只有一名司机。 　　这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眼钻进车里的年轻小伙。 　　“哈拉少，多日不见，你还好吗？” 　　这小伙正是杨宁。 　　虽然没听懂那司机的俄语，但用屁股也能猜得到他说了些什么。 　　“哈拉少当然哈拉少，你也哈拉少？” 　　杨宁又是比划又是手拍那司机的后背，一通两国语让那司机想不懂都难。 　　那司机呵呵一笑，然后一边说着些什么，一边抖开驾驶台上的一张地图，先给杨宁比划了一个一百多的手势，随后再伸出两根手指于杨宁的眼前晃了下。 　　不难懂，无非是在说这边距离莫斯科要有一百多公里，路上至少需要两个小时。 　　但见杨宁回应了一个ok手势，那司机跟着递过来一只眼罩，同时做出了呼呼大睡的姿态。 　　杨宁接过眼罩，再拍了下那司机的肩，随即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想得真周到！ 　　不愧是老伊万诺夫将军的专职司机。 　　杨宁这一路下来还真有些疲惫，车子刚一启动，他便觉得眼皮发沉，等车子驶出市区，驶上了通往莫斯科的公路时，后排座上已经响起了杨宁的均匀鼾声。 　　整两个小时。 　　车子刚进入莫斯科郊区，杨宁的均匀鼾声忽地停下了。 　　“喏，瓦西里同志，这是我要去的地方。” 　　杨宁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字条，上面的地址已经让伊万诺夫翻译成了俄语。 　　 第八十七章 人总是会变的 　　地址是卡捷琳娜做黑市化妆品生意的窝点所在地。 　　来到莫斯科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来找卡捷琳娜，杨宁可不是拎不清主次，而是因为卡捷琳娜在他的整个计划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可以说，只要搞定了卡捷琳娜这一环节，那么下面的各个环节便是水到渠成之事，他完全能够安安心心地躺在家里，而外面，自然会有人克服重重困难，把那批炮身炮管运出莫斯科运回中国。 　　搞定卡捷琳娜，杨宁有着十足的把握。 　　上一次，就在这窝点中，卡捷琳娜在被监听的状态下对杨宁威逼利诱时，却以眼神明确告诉杨宁，唯一正确的选择，只有逃，逃离这块是非之地。 　　单凭这一点，杨宁便可断定，卡捷琳娜对她身后的那位大家长并不是百分百的忠心。 　　所以，杨宁有理由相信，当自己跟卡捷琳娜剖析完俄罗斯的局势走向后，卡捷琳娜一定能做出最明智的抉择。 　　至于能不能顺利找到卡捷琳娜，杨宁并不担心。 　　今天找不到，那就明天，明天还没找到，大不了拖到后天。 　　重要卡捷琳娜没出意外，总是有能找到她的时候。 　　而这所谓的意外，正是杨宁在这项计划的把握性上扣下了百分之零点零一的原因。 　　百分之零点零一，就是万分之一。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所以，当杨宁在尚有几百米距离处下了车，步行去向那窝点的时刻，心里面多少还是有些紧张。 　　和预料中一样。 　　卡捷琳娜并不在那窝点中，杨宁能见到的，只有明面上的老板，阿瓦莎。 　　出乎杨宁意料的是，阿瓦莎在见到杨宁的那一瞬，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疑。 　　“你来这儿是想找卡捷琳娜，对吗？”阿瓦莎神情淡定开门见山问道。 　　杨宁坦诚回应道：“是的，我找她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你跟我来吧。” 　　阿瓦莎将杨宁带去了一间极为隐蔽的房间。 　　“我这就去通知卡捷琳娜，你需要在这房间中耐心等待。” 　　不必对阿瓦莎生疑，做为卡捷琳娜操持的黑市生意代言人，要是对卡捷琳娜没有绝对的忠诚，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因而，留在房间中的杨宁可谓是气定神闲，沉静如水。 　　将近两个小时的等待，房间外终于响起了脚步声。 　　卡捷琳娜推门而入。 　　“哈拉少，听到你来找我的消息，你知道我有多惊诧么？我现在只想知道一点，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把钱看得那么重？你为什么不爱惜你只有一次的生命？” 　　杨宁回应在脸上的笑容颇为玩味。 　　“卡捷琳娜，这不是一点，而是三点。” 　　三点…… 　　在克家人组织中负责中国事务的卡捷琳娜对华语的精通已经到了相当的地步，自然晓得三点这个词汇的内涵。 　　“你都到了命悬一线的境地，还有心跟我开这种玩笑？我说你命悬一线并非是危言耸听，你可能不清楚，对我的组织来说，最记恨的就是被人耍弄。” 　　轻叹一声，卡捷琳娜接着解释道：“上一次，你偷偷溜走也就罢了，可你却非要张扬老伊万诺夫将军对你的偏袒保护，这种行为让我的上司非常恼火，如果不是因为局势紧张，实在是抽不出人手，恐怕你的追悼会已经开过许多天了。” 　　杨宁淡然一笑。 　　“所以，当你的上司得知了我即将返回莫斯科的消息后，一时激动，也不去分析一下这情报的来源真假，便大张旗鼓地封锁了03次列车的站台，意欲将我抓捕归案。” 　　杨宁没有可能亲眼见证发生在莫斯科火车站的那一幕，接他回莫斯科的老伊万诺夫将军的专职司机瓦里西同样也不知道莫斯科火车站发生了什么。 　　他所说的这番话只不过是推断出来的结果。 　　卡捷琳娜毫不隐瞒地点了点头。 　　“是的，但我的上司却扑了个空，我想，如果这会我能把你交到他手上的话，他一定会发给我一大笔奖金。” 　　“但你并不会这么做！” 　　杨宁淡定自若，身体姿态极为放松。 　　“上次在这儿，你一边威逼我接受你们的任务，一边用眼神告诉我最好还是逃走……” 　　卡捷琳娜笑吟吟打断了杨宁。 　　“可是，人总是会变的。哈拉少，你应该知道，俄罗斯的每一个人都很缺钱，而我负责的黑市化妆品生意，获得的所有利润都必须上缴。” 　　杨宁轻笑点头。 　　“我懂，所以嘛……” 　　从口袋里掏出专门为卡捷琳娜准备的女士长健，并陪着卡捷琳娜点上了一支。 　　“所以，我这次来找你的目的，就是能让你立功受赏。” 　　卡捷琳娜吐出一个烟圈，锁眉沉思道：“你还在打那批喀秋莎火箭炮的主意？想把它们运回你的国家去？” 　　杨宁收起脸上笑容，严肃应道：“是的，就像你刚才所说，人总是会变的。我是个商人，商人以攫取利润为天职，若是能将这些喀秋莎火箭炮运回我的国家，将会给我带来丰厚的利润，所以，我改变了主意，想真心诚意地跟你的上司合作一次。” 　　卡捷琳娜咯咯咯笑了起来。 　　“我的上司是头猪，所以才会制定出借私下里的军火生意来反制老伊万诺夫将军的愚蠢计划。但我不是！哈拉少，如果你把我也当成了猪想尽情戏弄的话，你一定会付出惨痛的代价。” 　　抽了口烟，冲着杨宁吐出一串烟圈，卡捷琳娜接着笑道：“我不相信你会因为金钱而出卖老伊万诺夫将军，就像你不相信我会出卖你一样。” 　　杨宁呵呵一笑，回敬了卡捷琳娜一个烟柱。 　　那烟柱拿捏的恰到好处，刚好穿过了那串烟圈。 　　“我有说过要出卖老伊万诺夫将军的话么？我只是说，我想真心诚意地跟你的上司合作一次，我达到我的目的，至于你的上司能否达到他的目的，我想，这并不是我的责任，更不是美丽的卡捷琳娜小姐的责任。” 　　闻言，卡捷琳娜不由坐直了身子。 　　 第八十八章 最关键环节 　　卡捷琳娜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杨宁也只能是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先跟卡捷琳娜剖析了俄罗斯当前的局势。 　　以后世的眼光批判当世的现况，自然是每一句话都有着可入木三分的深刻道理。 　　再以一路上喝酒吃饭时从伊万诺夫那边得到的关于克家人的种种故事为佐证，更是让杨宁所谈所论的说服力陡然增添了几分。 　　“你的国家迟早都要解体，这是大趋势，不会以少数人的意志为转移，更不能将希望寄托于高层突然现出一个可以力挽狂澜的强硬人物，别说打着灯笼也找不到这样的人，即便找得到，这个人只要于此时跳将出来，也一定会淹没在历史长河中。” 　　卡捷琳娜的脸色相当晦涩，很显然，杨宁的剖析以及最后做出的结论刺到了她的痛处。 　　杨宁顾不上也不能照顾卡捷琳娜的情绪。 　　“再来说说你的组织。在外人看来，你们克家人仍旧是一个整体，但在内部究竟如何，我想，不用我明说，你比谁都清楚。” 　　卡捷琳娜不由一声幽叹。 　　她的组织半年之前还可以说是一个整体，可就是这短短的半年时间，却已然变得面目全非。 　　总部组织对地方组织不单是失去了控制力，隐隐的，时不时的，还会透露出一缕对抗甚至是敌对的意思。 　　尤其是对军方的态度，总部和地方的矛盾更为突出鲜明，即便说完全相悖也不带有丁点夸大其词的成分。 　　“毫不客气地说，一旦你的国家走到了解体的地步，你的组织便将成为一条丧家之犬，我知道，用这个词语来描述会让你很不舒服，但我想不出来更为贴切的词语。” 　　卡捷琳娜晦涩一笑，缓缓摇头。 　　在如此残酷的结局面前，用词恰不恰当已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该如何抉择才能跳出这片泥潭，顺利上岸。 　　“我能看明白的问题，想必卡捷琳娜小姐也一样能够看得明白，而你的上司，比我们两个只会看得更加明白。他们已无退路，只能是困兽犹斗，所以，你不必看不起你上司的智商，他不过是没有别的选择而已。”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杨宁的分析使得卡捷琳娜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但是…… 　　一个硕大的惊叹号骤然出现在了卡捷琳娜的脑海中。 　　这位旁观者，不过是一生意人，且年纪轻轻，那么，他又是怎么做到的，可以把局势分析得那么透彻的呢？ 　　莫非…… 　　他是中国方面派来的同行？ 　　情绪极为低落的卡捷琳娜已经失去了控制表情或是伪装表情的能力，心有所疑，自然是面有所现。 　　杨宁觉察到了，并瞬间琢磨出了卡捷琳娜的心中疑问。 　　不过，杨宁早有准备。 　　“你在怀疑我的商人身份，是么？说实话，一个单纯的生意人，能说出我刚才所做的那番剖析，别说是你，连我自己也不相信。不过呢，我却感觉你的怀疑方向出现了偏差。” 　　拿起烟盒，再跟卡捷琳娜分了支烟，杨宁就着卡捷琳娜点燃的火柴点了香烟。 　　“你或许以为，我哈拉少是你的一名来自于中国的小同行，这显然不可能嘛！一名小特工哪有这个能耐把你国家的局势看得那么透彻呢？好吧，在这件事上我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你……” 　　抽了口烟，杨宁淡然一笑，用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个大炮的简易图画。 　　“就这玩意，你说，等我把它们运回到了中国，能卖给谁？还有，要是我没从他们那边得到些有用的信息，我敢跟他们谈妥这笔生意吗？” 　　卡捷琳娜顿时释然。 　　如果，所谓的旁观者，指的是中国军方智囊团的话，那么，这一切也就有了完整的逻辑链条。 　　卡捷琳娜抱歉一笑，道：“我明白了，哈拉少，我为我刚才对你的怀疑向你道歉。” 　　杨宁笑应道：“那倒没必要，这只能说明美丽善良的卡捷琳娜小姐确实是一名优秀的特工。” 　　一句话，却包含了两个彩虹屁，那卡捷琳娜听了，自然是心花怒放，只是，脸上现出来的笑容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杨宁适时接道：“莫要为你的前程所担忧，卡捷琳娜，如果你愿意跟我合作，我可以确保在这件事圆满结束后，你将拥有一条宽阔且平坦的退路。” 　　卡捷琳娜只觉得心里闪过一丝光亮，急切追问道：“是进入军方吗？” 　　杨宁耸了下肩，笑道：“感谢你的提醒，我必须修改一下我刚才的表达，等这件事圆满结束后，你将拥有两条宽阔且平坦的退路。” 　　卡捷琳娜何等聪明，随即便明白了杨宁所说的退路在哪里。 　　略加思索之后，卡捷琳娜脸上的阴霾终于散去。 　　“哈拉少，我认为你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我期待着跟你的合作。” 　　杨宁面上只是淡然一笑，但心里，却是长长地吁了口气。 　　最关键的一个环节顺利搞定，而接下来的几个环节只不过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之事，杨宁于心中认定，将这批喀秋莎火箭炮的炮身炮管运回国内，只存在时间上是早两天还是晚两天的小问题。 　　“很好，卡捷琳娜，我同样期待和你的精诚合作，我想，你现在应该非常迫切地想知道我的整盘计划……” 　　卡捷琳娜却笑着摇头，并打断了杨宁。 　　“不，哈拉少，你说过的，我是一名优秀的特工，所以，我是懂得规矩的。你才是这项计划的制定者和操控者，而我，只需要完成你交待的任务，别让我知道的太多，否则的话，有可能会影响到我而不能圆满地完成你下达的任务。” 　　杨宁会心一笑。 　　“谢谢你的信任，卡捷琳娜，在我制定的整盘计划中，你所起到的作用至关重要，但也相对简单。你，只需要说服你的上司，重新启动上一次我们所交谈的那个栽赃给老伊万诺夫将军的方案。” 　　卡捷琳娜紧锁住眉头，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 　　卡捷琳娜冲着杨宁莞尔一笑，道：“我想，我的上司应该同样期待重启那个栽赃计划的机会。” 　　 第八十九章 主任同志 　　该如何说服卡捷琳娜的上司，并打消他的各种疑虑，杨宁和卡捷琳娜展开了充分讨论。 　　末了，当一个圆满说词完美形成之后，卡捷琳娜不无感慨道：“哈拉少，说真的，你是我所见过的人当中，思维最为缜密的一个，你要是不做特工，简直就是特工界最大的损失。” 　　杨宁不由苦笑。 　　鬼才知道韩大长腿她那单位的外围人员算不算是个特工。 　　…… 　　当晚。 　　克家人总部的员工餐厅。 　　肥头大耳且秃了多半个脑袋的基里连科笑眯眯打量着餐桌对面的卡捷琳娜。 　　“你说，是那个中国商人主动找到的你？” 　　卡捷琳娜轻快应道：“是的，主任同志，他见我的时候虽然是孤身一人，但我感觉到他是带着诚意来的，所以，我就自作主张采取了先稳住他的策略。” 　　“你做得对，是不能冲动。” 　　基里连科端起面前酒杯，抿了口杯中红酒。 　　“或许我应该相信女人的直觉，尤其是像你这样一位优秀女特工的直觉。但是，在我完全相信之前，必须要搞清楚一个问题，那位中国商人，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行踪暴露在老伊万诺夫将军的眼皮下。” 　　卡捷琳娜轻盈笑道：“主任同志，我和您产生过同样的疑问，并替代您向哈拉少做出了提问。” 　　基里连科的双眸闪过一道精光，顺手拿起了刚才放在餐桌上的一根雪茄。 　　“哦，那他是如何回答的呢？” 　　卡捷琳娜很有眼色划着了火柴，欠起身，为基里连科点上了火。 　　“他的回答很简单，既然迟早都会被伊万诺夫父子所发现，那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们看得见。” 　　基里连科抽着雪茄，微微颔首。 　　卡捷琳娜坐回到座位上，并给自己点了支女士长健，接道：“哈拉少还说了更重要的一点，起初，他并没有打算跟我们合作，他这次偷着回来，只是想把那些喀秋莎火箭炮的炮身炮管当成废铁废钢给处理了，可在路上，他却觉察到了异样，他认为，他很有可能被伊万诺夫父子给出卖了。” 　　基里连科瞬间联想到了昨晚突然得到有关这位中国商人行程的情报，以及今早派去的抓捕队却扑了个空的等等事情。 　　“他是觉察到了什么异样？又是如何判断有可能被出卖了呢？” 　　即便在卡捷琳娜的眼中只是头猪，但在克家呆了这么久，该有的警觉性，基里连科却是一点也不少。 　　卡捷琳娜不慌不忙回应道：“哈拉少说，当列车进入到我国境内时，连着三个站，伊万诺夫列车长都下了车去到了车站。哈拉少怀疑，他是跟他父亲通电话去了。” 　　基里连科举起手来，打了个响指。 　　立刻有手下人来到了身旁，并俯下了身子。 　　“去查一查，那趟列车最先经过的三个车站，有没有打给莫斯科军区的电话。” 　　手下人领命而去。 　　这边，基里连科将话题扯到了别的方面上。 　　丰盛的晚餐即将结束之时，那名手下人返回到了餐厅，附在基里连科耳边小声汇报了几句，基里连科的一对原本不大的眼睛立马眯成了两道缝隙。 　　那个中国商人并没有撒谎。 　　那三个车站的确有打给莫斯科军区的电话，时间上也完全符合列车行程，而且，三次通话时长都多达数分钟，这就说明伊万诺夫列车长跟他父亲汇报的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基里连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那么一门喀秋莎火箭炮对中国来说，其价值绝对不会低于一百万卢布。早在两国关系刚刚回复正常的时候，中国方面便派人来试探过这边的口风，当时，为了这同等型号的喀秋莎火箭炮开出了一门两百万卢布的加码，但结果却是遭到了这边的婉拒。 　　一门一百万，五十五门便是五千五百万，折算成中国货币，那就是…… 　　基里连科一时没能得出准确的心算结果。 　　反正是超过了一个亿。 　　这样一笔财富，足以让任何一个人为之而挺险。 　　也就是说，首先可以断定，那位名叫哈拉少的中国商人，在动机上并不存在可被怀疑的成分。 　　想达到这个目的，以他一个人的力量显然是不可能，而在伊万诺夫父子和他们克家组织之间，他首选前者也是完全符合逻辑的行为。 　　但是，伊万诺夫父子肯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 　　因为，老伊万诺夫将军并没有足够的实力，敢把自己的小辫子主动递到克家人手里。 　　所以，老伊万诺夫将军便使出了一个阴招，主动将这位中国商人的行踪告知了自己这边，想借助克家人的手，给这位中国商人增添点人生阅历。 　　不单可以阻止住这位中国商人的可能会危害到他自身安全的此行目的，同时也不会让他在接下来的出卖部队设备的生意中折损了形象。 　　嗯，这符合老伊万诺夫将军那只老狐狸的行事风格。 　　只可惜，这位中国商人远比他们想象的要聪明了许多。 　　提前下车，换乘别的班次的列车回到莫斯科，然后主动投靠克家人组织，赚到巨额财富的同时，还能出上一口被出卖的恶气…… 　　基里连科的脸上不由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卡捷琳娜适时补充了一句：“主任同志，在我的观察中，哈拉少并没有充分了解我们的手段，他根本不知道，在草原国漫长的铁路线上，我们随时可以截下那批喀秋莎火箭炮，并把它们重新运回莫斯科。” 　　基里连科的笑容更加灿烂。 　　不单是那批喀秋莎火箭炮要运回莫斯科，那个名叫哈拉少的中国商人也要带回莫斯科，如此一来，人证物证俱在，那老伊万诺夫将军就算生了三张嘴巴，恐怕也难以说个清楚明白。 　　以此做要挟，那么，老伊万诺夫将军以及他所代表的莫斯科军区必然会妥协，能够把莫斯科军区的态度扭转过来，那国家的整个局势就有可能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而他，基里连科同志，很有可能载入国家历史史册。 　　 第九十章 提前庆祝 　　吃了睡，睡了吃。 　　除此二事，杨宁真想不出还有第三件事好做。 　　电视听不懂，书看一眼就晕，游戏掌机玩了半个晚上就腻歪，想去跟伊万诺夫喝个酒还他么有心理负担，生怕引起卡捷琳娜的那位猪上司的怀疑。 　　不过，寂寞中，好消息却是一个接着一个。 　　卡捷琳娜的那位猪上司被卡捷琳娜成功说服…… 　　克家更高层领导批准了那位猪上司提交的行动计划…… 　　卡捷琳娜出面，利用手中职权在铁路局强行征用了半列货运列车的运输计划…… 　　猪上司调用了克家直属部队去了那家铁路局下属的修理厂，拿着杨宁的授权书，将五十五门喀秋莎火箭炮装上了车，运到了铁路货场…… 　　比这些好消息更让杨宁开心的是，整个过程，没让他掏半个戈比。 　　开心的寂寞持续了整八天。 　　第二个礼拜的礼拜二，刚吃过晚饭，卡捷琳娜陪着她那位猪上司敲开了杨宁的家门。 　　“哈拉少，抓紧收拾一下，跟我们走，明天上午我们一起出发。” 　　卡捷琳娜说着话，并偷偷给杨宁递过去了一个眼神。 　　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中。 　　杨宁随即做出困惑不解状，问道：“你是说你们要跟我一块回中国？” 　　卡捷琳娜将自己刚才的话以及杨宁的问话都翻译给了基里连科。 　　基里连科听过之后，呵呵笑道：“我们要掌握那批喀秋莎火箭炮以及你这位买主均进入中国境内的第一手证据，最好的办法就是陪同你一起登上列车。” 　　卡捷琳娜翻译过之后，杨宁轻叹了一声，并嘟囔道：“那也没必要乘坐伊万诺夫列车长的那班列车吧，要是跟他撕破了脸，而你们又没搞倒他老爸，你说，我今后还怎么回来做生意呢？” 　　卡捷琳娜将杨宁的嘟囔翻译给了基里连科听。 　　基里连科不由笑开。 　　“我的中国朋友，千万不要把我当成外行，这五十五门喀秋莎火箭炮运回到了你的国家，天知道你能赚到多少钱？是一个亿，还是两个亿？赚到了这么大一笔钱，你还会在乎那点小生意？ 　　再说了，伊万诺夫父子不讲情面，为了自身的利益，不惜出卖了你这位中国朋友，难道，你就不想出口恶气？就不想亲自看到伊万诺夫那张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庞？” 　　基里连科说得很慢，卡捷琳娜做着即时翻译，杨宁听着，脸上不由现出了小心思被戳穿后的那种略带尴尬的笑。 　　“好吧，你说的非常有道理，承认我已经被你说服了，但是我必须强调一点，这一笔买卖，我赚到的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多。” 　　卡捷琳娜翻译过之后，基里连科淡然一笑。 　　可怜的年轻人啊！ 　　真不知道几天之后，当我们抵达草原国时，你的发财美梦被惊醒之后，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 　　次日登车。 　　肥头大耳的基里连科在卡捷琳娜杨宁以及另一位手下人的簇拥下显得架势十足。 　　三天前，那批喀秋莎火箭炮的炮身炮管就已经装上了货运列车，登车之前的情报显示，此刻，那列货运列车已经行驶到了西伯利亚地区，只要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便将越过边境线，进入到草原国境内。 　　老伊万诺夫将军即便有着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将手伸出国境线之外，在草原国，能做到说一不二的，只有他们克家总部的人。 　　所以，基里连科并不打算遮掩他的行程，他就是要如此高调地登上伊万诺夫列车长轮值的列车，并通过伊万诺夫列车长把信息传递给老伊万诺夫将军，好让他体会一下那种危机就在眼前但已经来不及躲避的滋味。 　　果然，到了发车的时间，列车并未启动。 　　透过软卧包厢的车窗，就看到伊万诺夫列车长从车站办公区的方向向这边急匆匆赶来。 　　很显然，他是因为要同他父亲紧急通话而耽误了发车时间。 　　基里连科的脸上不由荡漾出只有胜利者才配拥有的笑容。 　　老伊万诺夫将军纵然有千百个办法可以拦截下那趟装载了五十五门喀秋莎火箭炮的货运列车，但，只一个时间上根本来不及便可以彻底摧毁他的信心。 　　以笑容宣告了己方已然获胜的基里连科在心里面想象着一副有趣的画面：那老伊万诺夫将军在接到了自己儿子打过来的电话后，会是一种怎样的反应呢？ 　　是呆坐在办公桌后，愣愣地瞅着桌面上被自己丢在一旁的电话听筒呢？还是双手抱住了脑袋，拼命在后悔不该出卖他的那位中国商人朋友呢？ 　　又或是气急败坏地将办公桌上的物品摔了个一片狼藉。 　　都有可能。 　　都无法排除。 　　但最终，冷静下来的老伊万诺夫将军一定会发现，留给他的路只有一条，跟他的上峰如实汇报，然后，由老伊万诺夫将军做为军区代表，主动向克家总部举起白旗。 　　如此大功，已然成了囊中之物，那基里连科又怎能按捺住内心中的激动和兴奋。 　　对面铺位上，杨宁也显得颇为激动兴奋。 　　按照他跟基里连科的约定，四天四夜之后，他将与那批喀秋莎火箭炮前后脚地越过草原国边境而回到中国境内。 　　也就是说，等到那一刻到来之后，他将摇身一变，从一名苦逼小倒爷，一下子就成为了亿万大富翁，所以，此时此刻，他必须激动，必须兴奋。 　　另二人也是一样。 　　当列车启动之后，卡捷琳娜从她的上铺铺位上跳了下来，拖出行李箱，拿出来一瓶伏特加和四只旅行水杯。 　　“主任同志，我想，我必须要提前庆祝了，正是在您的英明领导下，我们才能取得这项计划的成功。” 　　基里连科灿烂一笑，却没接下卡捷琳娜递过来的倒上了伏特加的旅行水杯，一个眼神递出，他带上车的那位不知名的手下立刻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为基里连科送上了一瓶红酒和一只高脚玻璃酒杯。 　　“提前庆祝相当有必要，但是，我只能喝点红酒。” 　　 第九十一章 将军的邀请 　　伊万诺夫列车长像是有意在躲着基里连科。 　　几次去餐车吃饭，且故意吃得很慢，基里连科都未能见到伊万诺夫。 　　不过，这并不重要。 　　此时，那趟载着五十五门喀秋莎火箭炮的货运列车理应抵达了草原国的首都，而他提前派去的手下也应该联合草原国的相关部门拦截下了那辆货运列车，等这趟列车抵达草原国首都时，他完全有理由直接拘捕了那位仗着父亲背景而傲气四溢的列车长。 　　列车穿行过第三个黑夜之后，于清晨时分缓缓停靠在了俄罗斯境内的最后一个车站的站台上。 　　基里连科换了身运动装，想下车在站台上活动一下，按照时刻表，列车将在这儿停靠将近半个小时。 　　可是，一只脚刚踏上站台，另一只脚还在车上时，基里连科就觉察到了异样。 　　这等偏远地区的车站，怎么会有士兵在站台上执勤呢？ 　　正疑惑，就见到伊万诺夫列车长引着一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向自己这边快步走来。 　　基里连科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莫非，老伊万诺夫将军想要铤而走险，以强行灭口的方式来解决这场危机？ 　　这一瞬间，基里连科想到了许多，但想的最多的，只有三个字： 　　他不敢！ 　　私自出售军火的罪名确实不小，但并非是他老伊万诺夫将军一人背锅，他身后还有整个军区，最终的结果，无非就是双方各退一步打成妥协。 　　而他老伊万诺夫将军要是走上了极端，那么，克家组织必然不会再退步妥协，轻了，以叛国罪处死个人，重了，连坐一大批跟着他一块倒霉。 　　依老伊万诺夫将军的智商，他不可能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 　　基里连科回过神来，强作镇定，候在了车门旁。 　　伊万诺夫列车长领着那队军人径直来到了基里连科的面前，却只是做了个简单介绍后，便犹如一名局外人一般扬长而去。 　　领队的军人上尉向基里连科出示了军官证。 　　“我奉伊万诺夫将军之令，请基里连科同志以及您的随同人员移步下车，将军他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 　　基里连科阴沉着脸色回应道：“我有公务在身，请转告老伊万诺夫将军，恕我不能奉陪！” 　　那上尉淡然一笑。 　　“将军的邀请目的正是出于您的公务，他说，只要我对您说出五十五门喀秋莎，您就会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基里连科不由眯缝上了一双小眼。 　　莫非…… 　　那老伊万诺夫将军是想私下里找我谈谈？ 　　也不是不能谈。 　　在这边谈，还是等回到了莫斯科再谈，区别并不大。 　　要是能谈出个满意的结果，等回到了莫斯科，还少了一个被别人抢去功劳的担忧。 　　如此一想，基里连科脸上的阴霾登时散去了一多半。 　　“好吧，我接受将军的邀请，但愿这是一个美妙的约见。” 　　上尉礼貌一笑，挥了下手，立刻有四名军士登上了车厢。 　　没多会，杨宁卡捷琳娜以及另一位克家人被请下了车。 　　出了站台，上了军车，那上尉陪着基里连科打了个头阵，率领着后面的数量军车，径直向车站货场的方向驶去。 　　距离没多远，也就是十来分钟的车程。 　　进到了货场，下了车，基里连科首先看到的是不远处停在车轨上的一列货运列车。 　　心中不禁咯噔一下。 　　就看那货运列车前半截的车皮上装载的物资的形状，怎么隐隐地有种颇为熟悉的感觉呢？ 　　一身戎装的老伊万诺夫将军在数名军人以及一名便装年轻人的陪同下信步走来。 　　“基里连科同志，很抱歉打搅了你的旅程，不过，我也是迫于职责，所以，还请你多多包涵。” 　　老伊万诺夫将军主动向基里连科伸了手来。 　　握在了一起的两只手，却是一只温暖，一只冰冷。 　　“大前天的晚上，驻地边防军例行检查，结果发现了这么一列货运列车，上面装载了我军区退役下来的五十五门喀秋莎火箭炮的炮身炮管，做为军区后勤保障部的负责人，我责无旁贷，只好驱车几千公里，前来调查此案。” 　　基里连科下意识地盯了眼一旁的卡捷琳娜和杨宁。 　　此刻，他才恍然意识到这原来只是个局，而他，不过是一枚发挥了至关重要作用的棋子。 　　“我原本以为这只是哈拉少这位中国商人不信守承诺的个人行为，但联想到三天前我的儿子却看到了你们一起登上列车的事情，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所以，我才会把你请过来，想亲自听听你的解释，免得我们之间再产生什么误会。” 　　基里连科舔了下嘴唇，刚想开口解释，就听到一旁的杨宁叫起了屈来。 　　“老伊万诺夫将军，请您务必相信我，这么大的事，绝不可能是我的个人行为……” 　　幸亏说的是中国语，在场的各位中，除了卡捷琳娜之外，没有人能听得懂。 　　但其叫嚷的目的，却是每一个人都能猜得到。 　　老伊万诺夫将军立刻沉下了脸，喝斥道：“你承诺过我，要将这些炮身炮管切割成废铁废钢，可是今天，它们却完整如初地出现在了这里，这说明，你是一个很不诚实的人，你的任何解释，对我来说，都不再值得相信。” 　　老伊万诺夫将军转而再对身旁的一名军人命令道：“瓦西里，带上你的兵，把这位背信弃义的中国商人带去军营，等候处置！” 　　老伊万诺夫将军的那名专职司机立刻上前，拔出手枪，抵住了杨宁的胸膛。 　　另有两名军士立马拿出了绳索，手脚极为麻利地给杨宁上了个五花大绑。 　　杨宁面上极为恐慌。 　　但，此刻任何形式的求饶，恐怕都是于事无补。 　　杨宁也只能是乖乖就范，被瓦西里和那两名军士连推带搡，塞进了军车，驶离了货场。 　　刚一离开货场中那些人的视线，瓦西里赶紧为杨宁解开了身上的绑绳。 　　连说带比划地向杨宁道了歉，并给另外那两名军士一人赏了个象征性的耳刮子。 　　 第九十二章 飞机，真的来了 　　一直等到了傍晚时分，老伊万诺夫将军一行才回到了军营。只看他那红光满面的样子，就知道中午一顿肯定没少喝。 　　见到了杨宁，老伊万诺夫将军离老远便张开了双臂。 　　爷爷求抱抱，孙子敢不从？ 　　可是，老伊万诺夫将军实在是过分，光是抱抱还不满足，偏要用两撇胡子将杨宁的脸颊搔了个痒得不行才肯罢休。 　　“如果我是名医生，一定要把你的脑袋凿出个洞来好好研究研究，究竟是什么样的大脑结构才能让你想出这种办法出来……” 　　红光满面的老伊万诺夫将军显得异常兴奋，一通称赞还不过瘾，再捧起杨宁的脸蛋，在其额头上又狠狠地啃了一口。 　　跟随在老伊万诺夫将军身后的卡捷琳娜及时地担任起了翻译工作。 　　驻地边防军的一名尉官送上了咖啡，却被老伊万诺夫将军晾在了一边。 　　“我要喝哈拉少同志送给我的中国树叶，瓦西里，你不会告诉我你没有准备吧？” 　　瓦西里的一张白皙面庞不由一红。 　　杨宁赶紧接话道：“我的行李箱中有，我这次为将军专门带了中国红树叶。” 　　瓦西里从货场带走杨宁的时候虽然入戏很深，演得相当逼真，但也没忘了杨宁的行李箱，只不过扔在了车上忘记了拿下来。 　　这会儿跑过去拿，也耽误不了几分钟。 　　等着瓦西里拿茶泡茶的空挡，老伊万诺夫将军向杨宁介绍了那位跟在他身旁的唯一一名便装年轻人。 　　“这一位也是我的战友，弗拉基米尔同志，再过几个月，他将成为美丽的卡捷琳娜小姐的新上司。” 　　在车站货场的时候，杨宁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这位便装年轻人身上，但在老伊万诺夫将军的介绍下，杨宁不自觉地打量了对方一眼。 　　便是这一眼，差一点没把杨宁给惊出一身冷汗来。 　　弗拉基米尔…… 　　那不过是他的名。 　　而后世人，尤其是中国那边的后世人，更喜欢只称呼他的姓。 　　只有俩字！ 　　弗拉基米尔带着腼腆的笑容，大大方方地冲着杨宁伸出了右手。 　　杨宁有注意到，他的左胳膊习惯性地夹在胸壁上，能不动就不动。 　　没错！ 　　是他，是他，就是他…… 　　握住了弗拉基米尔的手，杨宁激动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史书记载，俄罗斯发生巨变时，这位帅锅不过是一名地方城市的中层干部，虽然也有着克家人的身份，但在克家组织中的地位并不高。 　　但其后短短不过九年的时间，这位帅锅犹如安装了火箭发动机一般，简直是一飞冲天。 　　如此传奇佳话…… 　　居然启动于他杨宁之手？ 　　心脏负荷明显加重，普通呼吸深度及频率明显不够。 　　必须上个厕所先。 　　借机洗上一把冷水脸。 　　…… 　　回来后。 　　老伊万诺夫将军已经美滋滋地喝上了中国绿茶。 　　“哈拉少，我亲爱的小战友，按照你的计划，我当着基里连科的面，销毁了五十五门假的喀秋莎，而真的喀秋莎，将会于今天夜里重新装上这列火车。” 　　其实用不着卡捷琳娜的翻译，单从老伊万诺夫将军的神态及肢体动作，杨宁便能揣摩到他在说些什么。 　　赶紧向老伊万诺夫将军表示由衷的感谢才对。 　　但老伊万诺夫将军却摆了摆手。 　　“我虽然帮助你达到了你的目的，但同时，你也帮助我完成了两个心愿，一个是这些喀秋莎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我真不忍心看到她们被融化成了铁块，另一个，我一直以来都想给基里连科之流一点颜色瞧瞧，而今天，你让我达到了目的，所以，要说感谢的应该是我才对。” 　　好长一段话，卡捷琳娜一字不漏地翻译了出来。 　　杨宁厚着脸皮笑道：“那就算咱们爷俩扯平了呗。” 　　老伊万诺夫将军却道：“不能扯平！为了表彰你的优异表现，我打算再给你介绍一单大生意，不知道哈拉少小同志有没有这个胆识和气魄呢？” 　　单是听着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口吻，杨宁就感觉到没什么好事，再听过卡捷琳娜的翻译，杨宁更是坚定了他的判断。 　　能被这位老爷子说成是大生意，那必然要大到了能把他杨宁压成一坨那啥的地步。 　　但，输人不输阵。 　　咱心里虽然慌得一批，嘴上却绝不能软下来一分。 　　“什么大生意？只要有钱赚，就没有我哈拉少不敢做的事！” 　　也不知道那卡捷琳娜是对杨宁产生了崇拜心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在翻译这句话的时候，居然连杨宁的神态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老伊万诺夫将军喝了口茶，淡然一笑。 　　“乌凎军区航空大队有几架运输机，基本上没怎么出过力，如今军费实在紧张，那边连正常的维护保养都来不了了，与其是放在那边眼睁睁看着它们生锈，还不如早点卖出去还能换点军费回来。” 　　杨宁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横一刀竖一刀地当成了西瓜，砍的是完全裂开。 　　上次接手那批喀秋莎火箭炮的时候，他就在心里面呐喊过，头回是军车，次回是大炮，下回不会是飞机吧！ 　　可真是没想到，居然能一语成谶。 　　而且，那飞机还不是一架。 　　或许是杨宁善于隐藏，老伊万诺夫将军并没有注意到杨宁有神色上的变化，依旧保持着兴奋心情接着说道：“相同等级的一架米果飞机至少要卖六千万美元，但乌凎军区的那四架飞机你总共只需要支付两千五百万刀，哈拉少，这对你来说，可是一块硕大无比的肥肉哦！” 　　杨宁深吸了口气。 　　是肥肉不假。 　　硕大无比也不假。 　　但人的胃容量有限，能吃饱固然很幸福，但要是吃撑了，那幸福就会变成痛苦。 　　而要是被撑死了…… 　　那可就太划不来了。 　　问题是，自己会被撑死吗？ 　　略加思考，杨宁断然回道：“这单生意我接下了，不过，还是要等到咱们俄罗斯的局势明朗下来之后才方便操作。” 　　老伊万诺夫将军却摇头笑道：“不，我亲爱的哈拉少小同志，你必须赶在局势明朗之前把这单生意拿下来，否则，我很有可能失去对他们的影响力，你明白吗？” 　　 第九十三章 开几间房 　　杨宁顿时恍然。 　　等俄罗斯的局势明朗了，也就等于一个大家庭分了家，家里的十五个兄弟都自立了门户，相互之间的壁垒一下子就会上升到了主权国与主权国的关系。 　　而老伊万诺夫将军身为大表哥家里的人，肯定不方便再出面去影响其他表哥家里的人。 　　犹豫了几秒钟，杨宁做出了最终决定。 　　“我跟您走，等谈妥了这笔生意，我再回国。” 　　老伊万诺夫将军欣慰点头。 　　…… 　　那批喀秋莎火箭炮的炮身炮管用不着杨宁操心，有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安排，定然会安安全全运回到国内，只要这列火车过了边境线，韩梅那边的人一定会接上手。 　　而杨宁的原计划则是在这个边陲小城多待上一个礼拜的时间，搭乘下一班国际列车回到中国，眼下有了老伊万诺夫将军提出的这笔飞机生意，倒是免了这一个礼拜的寂寞之苦。 　　蛮好。 　　于是，第二天一早，杨宁和卡捷琳娜便钻进了瓦西里同志驾驶的车辆。 　　然而。 　　当老伊万诺夫将军的车队上了路后，杨宁恍惚间便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失算了。 　　近两千公里的路程哦，靠四个轱辘的车去跑，即便是马不停蹄，那也得跑个几天几夜。 　　而老伊万诺夫将军年事已高，又不能总呆在车上，一日三餐都要停车打尖，到了晚上，还必须落脚宾馆睡上一觉。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折腾了小一个礼拜，一行人才回到了莫斯科。 　　回到了军区，老伊万诺夫将军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电话。 　　咦哩哇啦冲着话筒一说就是十多分钟。 　　跟谁说话聊天能用那么长的时间？ 　　杨宁不自觉地给了卡捷琳娜一个询问的眼神。 　　卡捷琳娜却是很无奈地撇嘴歪头。 　　“他说的应该是他的家乡话，我也是一句都听不懂。” 　　再等了将近二十分钟，老伊万诺夫将军终于放下了电话。 　　“谈好了！” 　　老伊万诺夫将军走了过来，四仰八叉地倒在了沙发上。 　　“我跟他们说，哈拉少小同志虽然年轻，但做起事情来非常踏实，深得我这个老头子的信任，所以，你们也就没有必要再找别的什么渠道了，就把这四架飞机交给咱们的哈拉少同志好了。” 　　接过卡捷琳娜递上来的香烟，就着杨宁划着的火柴点上了火，老伊万诺夫将军喷了口烟，接道：“他们现在还有求于我，所以呢，我的话对他们来说还能起点作用。哈拉少，事不宜迟，我认为你最好抓紧时间去一趟，把合同签了，再象征性的交点保证金，有我这个老头子做担保，这笔生意想必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趁热打铁的道理不单在中国能够站得住脚，在别的国家一样通用。 　　杨宁琢磨了一下。 　　从莫斯科出发到吴哥南军区所在地大约有五百来公里的路程，这么长的路程，比较轻松的交通方式当然是火车。 　　但要是乘坐火车的话，也有弊端。 　　一是要受到列车班次的时间限制，而且，火车沿途需要停靠的车站实在不少，走走停停，所花费的时间肯定提现不了尽快二字的精神。 　　二来，也存在不便之处。吴哥南军区所在地虽然就在吴哥南首府城市的市郊，但其航空兵大队所在地可就有点偏远了，签订合同之前，不可能不先验下货，没有辆车，确实不怎么方便。 　　愣了几秒钟，杨宁赔着笑脸看向了卡捷琳娜。 　　不单缺个司机，还他么却了个翻译，也只有美丽的卡捷琳娜小姐才能解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卡捷琳娜莞尔一笑，回复了杨宁四个字：“在所不辞。” 　　有了卡捷琳娜的支持，杨宁有了底气。 　　“老伊万诺夫爷爷，我也认为我应该尽早过去，所以，我想跟您借辆车，再借两个人。” 　　担当翻译职责的卡捷琳娜不由一愣，称呼上不应该是将军吗？怎么变成了爷爷呢？ 　　但愣归愣，卡捷琳娜还是如实翻译了杨宁的话。 　　老伊万诺夫将军听到了，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孙子跟爷爷借车借人，那爷爷能说一个不字嘛？ 　　“没问题，让瓦西里开我的车，把你们两个送过去。”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瓦西里虽然毫不迟疑地接受了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命令，但心里面，多少还是有点不高兴。 　　毕竟，从西伯利亚地区的边陲小城回来的近两千公里的路程，都是他一个人开的车，说不累纯粹是面上的假话。 　　但上了车，杨宁只是一个小动作，便使得瓦西里彻底兴奋起来。 　　将一只装了两千卢布的信封往瓦西里的口袋中一塞…… 　　乌拉！ 　　别说五百公里，就算五千公里，又能如何？ 　　至于卡捷琳娜那边，用卢布来表示显然有些不合适。 　　那位克家大美女操持着黑市化妆品的生意，也算是见过大钱的主，虽说那项生意赚到的利润都要上缴，但肥肉过了手，那手就不可能不沾油，所以说，一两千卢布在卡捷琳娜的眼中必然是稀疏平常。 　　卢布不好使，那就只能…… 　　出卖色相？ 　　啊，呸！ 　　朋友之间，怎好用出卖一词呢？ 　　要用奉献才对嘛！ 　　于是，赶在瓦西里启动车子之前，杨宁推开了车门，从副驾座位上下来，拉开了后排座位的车门…… 　　一路风驰电掣。 　　一路银声浪语。 　　一路欢声笑语。 　　到了夜色渐浓之时，车子刚好来到了一个小镇，人困马乏，必须要打尖住店。 　　问题来了。 　　开几间房比较合适呢？ 　　瓦西里看向那二人的眼神明显的不怀好意。 　　卡捷琳娜将证件往前台上一丢，转过了身去，态度很明白，随你们安排。 　　杨宁心想着两间已经足够了，明面上他跟瓦西里同志一间房，但暗地里完全可以…… 　　正要展开联想，忽觉一道闪电迎面劈来。 　　老伊万诺夫将军说过，卡捷琳娜也只是暂时栖身于部队中，过不了几个月，等局势稍稍明朗一些，就会成为弗拉基米尔同志的部下。 　　那位弗拉基米尔同志…… 　　看卡捷琳娜的眼神可不一般。 　　难道，他杨宁还胆敢给弗拉基米尔同志送上一顶代表着环保色彩的帽子戴一戴么？ 　　 第九十四章 恐飞症 　　生意谈的相当顺利。 　　对方原本打算在两千五百万的总标的基础上，再索要个两百万刀的回扣，但有了老伊万诺夫将军的担保，这两百万刀的要求始终不好意思开口。 　　还是杨宁想的周全，维持两千五百万刀的总价不变，但可以将飞机是单价降到五百五十万刀，节省下来的三百万刀便可以拿来疏通各个环节。 　　而飞机单价降低的那七十五万刀，杨宁也给出了非常合理的处置方式。 　　可以多签一个飞机驾驶培训协议以及飞机维护培训协议，将那减少了的七十五万刀弥补回来也就是了。 　　教人驾驶飞机和教人维护飞机，对部队来说都很简单，自家飞行员要训练，自家维修兵要培养，多塞进去两个三个人，根本多花不了多少成本。 　　对方的首长们自然是开心应允。 　　最关键的一环是付款方式的谈判。 　　做为卖方，当然希望货未发而款先到。 　　而对买方来讲，更想干的是货到了也得压他一个半年八个月的再开始付款。 　　矛盾显得很大，但一个是真心想卖，而另一个则真心想买，那么，这看上去可是不小的矛盾其实也没啥大不了。 　　不过五分钟，双方便达成了一致意见，杨宁当场支付五千卢布的定金，等回到中国之后，会在第一时间内再支付四百万中国币做为补缴定金。 　　飞机由军区方负责运送，每一架飞机送抵杨宁所指定地方后三个月内，完成该架飞机的款项支付，整个合同务必在六个月内执行完毕。 　　另外，款项必须以美元支付，卢布或是中国币均视为违约，之前缴纳的五千卢布和四百万中国币的定金，待合同执行完毕后会如数退还。 　　这后一条，必须以美元支付，乃是军区方面的底线，那边的谈判首长表现出了不容触碰的态度，杨宁也只得无条件接受。 　　不过，对方给出的飞机落地后三个月内完成款项支付的让步，着实让杨宁轻松了许多。 　　谈妥了关键条款，接着便是验货。 　　当杨宁提出此项要求时，军区方的谈判首长现出了自信的笑容。 　　驱车又是个几百公里，杨宁在航空兵大队的机库中见到了那四架飞机，只是看了眼那些个飞机的起落架以及轮胎线，杨宁便生出了后悔之意。 　　全都是崭新崭新的，估计连天都没上过几次，还能有啥好验的呢？ 　　有这个时间这份精力，在军区招待所中多开一个房间能不香吗？ 　　呃…… 　　可别误会。 　　杨宁可没有给给弗拉基米尔同志戴帽子的打算，多开一间房，只是因为瓦西里睡觉时的呼噜声实在是太销魂。 　　马不停蹄地再赶回军区，签署了合同后，杨宁连留下来吃顿饭的功夫都不愿耽搁，立马驱车驶上了返程之路。 　　开快点，瓦西里同志，咱能不能开的再快一点？ 　　卡捷琳娜，别打瞌睡呀，把我的话翻译给瓦西里同志。 　　但瓦西里却现出了一脸的困惑。 　　“哈拉少，我能理解你的急迫心情，可今天已经是礼拜六了，我开的再怎么快，你也要在莫斯科至少等上三天呀。” 　　瓦西里这边说着，还没等卡捷琳娜翻译过来，杨宁这边已经意识到了时间上的别扭。 　　不自觉地拍了下脑门，再叹上口气。 　　合同只有六个月的执行期限，六个月，也就是二十六周，要是在莫斯科等上三天，再加上乘坐火车的五天旅程，一下子就要去掉百分之四的时间。 　　让他怎能不心急上火。 　　卡捷琳娜没有翻译瓦西里的回话，而是跟杨宁建议道：“想省时间，你可以乘坐飞机啊，明天周日刚好就有一班直飞中国北京的航班。” 　　杨宁听了，脸上未见惊喜，反倒多了几分晦涩。 　　小姐姐嘞，你知道哥上辈子为啥不喜欢出远门么？ 　　恐飞症啊！ 　　虽然不是那么严重，但每次上了飞机也都是手脚冰凉紧张地不行。 　　二十几年三十年后的飞机辣么先进，哥都怕的要命，而这个年代的飞机…… 　　杨宁不由打了个哆嗦，不敢再想下去。 　　中午在路边的一家饭店中简单对付了一餐，瓦西里明天露出了疲态，因而，卡捷琳娜主动要过了车钥匙。 　　身为克家人，开车不过是项基本技能，虽然没有瓦西里那么专业，但飙它一个八十公里的时速也没啥难度。 　　事实上，杨宁自己也会开，只是，上辈子习惯了那种自动挡的车，对这种手动挡，稍微有点心理障碍。 　　卡捷琳娜开了有两百多公里，休息过来的瓦西里再将她换回来，一口气，于傍晚时分回到了军区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办公室。 　　家就在军区中，老伊万诺夫将军也不必分什么上班下班休息日工作日，但听到警卫士兵的报告，没几分钟便回到了办公室。 　　杨宁将谈判过程跟老伊万诺夫将军汇报了一遍。 　　老伊万诺夫将军认真听着，不住点头。 　　确实，哈拉少小同志在谈判过程中考虑的很全面很周到，把各方的脸面全都照顾到了。 　　“将军爷爷，我这边任务重时间紧，不想把时间浪费在火车旅程上，刚好又听说明天有一班莫斯科直飞弟北京的航班，但又不知道能不能买得到票……” 　　杨宁这边说着，卡捷琳娜那边翻译着，没等杨宁把话说完，老伊万诺夫将军便拍了下杨宁的胳膊，起身去到了办公桌旁，拿起了桌上座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这一回，老伊万诺夫将军冲着电话说的话，可算是卡捷琳娜能听得懂的了。 　　“将军在询问明天的那趟航班还有没有空位……” 　　“对方应该是正在查询……” 　　“好像有结果了，将军跟对方说他需要一张机票……” 　　“对方应该是答应了……” 　　卡捷琳娜这边正跟杨宁翻译着，就见到老伊万诺夫挂上了电话，愣了下神，接着又打了一个电话。 　　“将军正在安排你的身份证明……” 　　“因为将军是以军方的名义索要的机票，所以，要给你开具一份你是军方雇员的证明，才能保证你能够顺利登机。” 　　杨宁听着，却也只是苦笑。 　　恐飞症啊！ 　　真的是很难克服。 　　 第九十五章 绝密会议 　　为了小钱钱，杨宁也只能是壮着胆子登上了飞机。 　　踏进舱门的那一刻，迎面看到了两位笑容可掬的俄罗斯空乘小姐姐，原本已是紧张到不行的杨宁，一颗小心脏登时揪作了一团。 　　鹅—— 　　自个咋就把战斗民族的这一茬给忘记了呢？ 　　人家战斗民族的民航飞行员，那一个个的可都是能把民航飞机开出战斗机感觉的猛人啊！ 　　一瞬间，只意识到我命休矣的杨宁心脏供血骤然下降，从而导致双腿不由一软…… 　　然后。 　　扑倒在了人家空乘小姐姐的怀中的杨宁，赶紧闭上了双眼，并屏住了呼吸。 　　真不是装。 　　真的是急需人工呼吸。 　　可惜，老大哥家里的空乘小姐姐虽然长得足够漂亮，但服务意识还有些欠缺，尤其是医学急救方面的知识掌握，更是有待于提高。 　　杨宁憋住的一口气，终究没能等到那神圣一刻的到来，只好慢慢呼出这口淤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好想唱首歌： 　　再给我两分钟…… 　　…… 　　同一时间。 　　北京。 　　那条偏僻的街道，那幢灰色楼房。 　　其中一间会议室，正召开着一场保密等级为绝密的会议。 　　参会人员只有五人，长条形会议桌的正上方端坐着一位体态微微发福看上去约莫有五十岁上下的男人。 　　那男人气度不凡，从发型到着装，都散发着浓浓的领导气场。 　　领导的左手边坐着一位头发稀疏身材干瘦的男子，此男子最大的特点便是生了一双阴鸷深邃的招子。 　　李刚。 　　做为李刚的上司，韩梅自然要出席会议。 　　此刻，坐在李刚对面的韩梅，看了眼下首座位上的另两名精干汉子，面色沉静道：“大超，你把你那边的情况再跟葛主任汇报一遍。” 　　大超张了口，未曾发声，却先叹了口气。 　　“出发前，我跟他见过一面，应该是周一的下午吧，韩处长把他领去了训练场，想让我出手试试他的基本功，我当时当着他的面说了几句有点看不上他的话，也不知道跟这一点有没有关系，那小子在车上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把我俩给甩了。” 　　大超说着，不由苦笑摇头。 　　“他应该是在莫斯科前一站溜下的车，等我俩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不过，列车抵达莫斯科火车站的时候，站台被一队当兵的给封锁了，另外，还有一帮便衣登上了火车，像是在搜查什么人，如果那小子跟这件事有关的话……” 　　大超深吸了口气，没能把话说完。 　　另一人跟着补充道：“我认为，那些便衣所搜查的人很可能就是那小子，但我并不认同大超的观点，我始终觉得，那小子根本不可靠，因为，他提供给我们的他在莫斯科的住址分明就是一个假的住址。” 　　大超瞥了眼那搭档，张了下嘴，却没说出话来，只是干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主座上，被韩梅称作葛主任的微胖男人看向了李刚。 　　“李科长，就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刚显得极为慎重。 　　先做了几下深呼吸，再眯上眼睛酝酿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我是和韩处长同时接触到那个叫杨宁的小伙子的，实话实说，他留给我的印象并不好，在我的观察认知中，他不过只是一个钻进了钱眼里的唯利是图的生意人而已，在他心中，个人利益恐怕比国家利益要高出了许多。” 　　瞅了眼对面的韩梅，李刚轻叹一声，拿捏出了甚是惋惜的神态，并接道：“他从俄罗斯带回来的那批重型卡车确实是喀秋莎火箭炮的运载车辆，但我认为，他手里并没有拿到那批喀秋莎火箭炮。 　　我的理由很简单，一个是俄罗斯那边的军队虽然出现了经费上的困难，需要处理一批装备来换取经费，但他们的态度也相当明确，我们曾经开出那么高的价码都遭到了拒绝，他们又怎么可能将完整的喀秋莎火箭炮交到一个中国商人的手中呢？ 　　二一个，就算那个杨宁真的得到了那批喀秋莎火箭炮，他也不可能如他自己所说那般，还完整保存着那批喀秋莎火箭炮，这完全不符合逻辑嘛，一个商人，明知道那玩意无法运回国内卖出手，又怎么肯多花上一笔不菲的保存费用呢？ 　　再考虑到大超他们说的莫斯科火车站发生的事情，我不得不怀疑杨宁的那批重型卡车有些来路不正。他在这上面花的成本很有可能只是几十万甚至是几万，而在骗取了韩副处长的信任后，得到了那一百万的预付款项后…… 　　携款潜逃了！” 　　李刚加重了最后五个字的语气，不无遗憾地长叹了一声，摇着头看向了葛主任。 　　葛主任的表情极为凝重。 　　大超二人领命对杨宁行暗中保护，这件事，那杨宁是事先知道的。 　　当时没有拒绝，却在列车上招呼不打一声而脚底板抹油，这说明了什么？ 　　再有，大超分析说，莫斯科方面封锁站台，搜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那杨宁，若为真，这又说明了什么？ 　　还有，如果那杨宁的心里没有鬼，为什么会给韩副处长留下一个假住址呢？ 　　种种迹象，均表明李科长的分析并不是没有道理啊！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那杨宁离开北京已经快一个月了，而那批喀秋莎火箭炮却连个影子都没看到。 　　“韩处长，你是怎么认为的呢？” 　　葛主任的口吻虽然平静，但看得出来，他正在努力控制 　　韩梅微微一笑。 　　“李科长的分析听起来颇有几分道理，但根本经不住推敲，我只说一点，打给他的那一百万，他根本没带走一分，全都还了京恒商贸公司的债务，你们说，一个准备携款潜逃的人，还会偿还欠款么？” 　　稍一顿，再一笑，韩梅接道：“我对杨宁的爱国情怀有足够的信心，我甚至可以说，在对国家的忠诚上，杨宁比起我们各位来一点也不逊色！ 　　他之所以要甩开大超，之所以要给我留下一个假住址，我想，他一定有着他自己的理由。” 　　 第九十六章 我可没撒谎 　　什么理由？ 　　韩梅心知肚明却不便明说。 　　“我能理解李科长的心情，担心我年轻，阅历和经验都不够丰富，所以才会越级向葛主任汇报了这件事，并发起了今天的会议。 　　但我想说的是，就这件事而言，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杨宁，都是一件大事，一件难度不可想象也不可预估的大事。 　　一定能成功吗？我不敢保证，但至少，我们勇于尝试了，也勇于付出了，即便最终失败了，我也不会遗憾。 　　至于已经支付过去的那笔一百万的款项，我只想请问李科长一句，给你五百万，你能买回来那五十五辆重型卡车吗？” 　　李刚支支吾吾，不敢做正面回答。 　　葛主任出面打了个圆场。 　　“并不是李科长越级向我做的汇报，而是我主动找李科长了解的情况，今天这个会议也不是李科长主动发起的，而是我想充分了解一下这件事的进展情况。” 　　李刚下意识地向葛主任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葛主任清了下嗓子，接道：“韩处长说得对，这件事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一件大事，一件关乎我们强军之梦的大事，而且，我们的人还不方便直接开展工作，只能依靠杨宁来完成任务，难度确实不小。 　　也正因如此，我才建议李科长发起今天的这场会议。会议的目的不是想评判谁对谁错，而是需要汇总各方面消息，把情况分析清楚，从而做出准确判断。 　　能成功，我们当然要欢呼，要庆祝，但我们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侥幸上，因为，失败的几率同样不小。 　　所以，我们首先要做的不是幻想着成功后该如何如何，而是要充分思考，要是失败了，会有怎样的麻烦，会不会产生外交上的问题呢？会不会产生军事上的误会呢？会不会……” 　　正当葛主任长篇大论讲得正起劲的时候，会议室中的一门内部电话响起了铃声。 　　韩梅冲着葛主任做歉意一笑，然后起身去接了电话。 　　只是嗯了两声，韩梅便放下了电话。 　　“对不起，葛主任，我需要离开一会，回办公室接个电话。” 　　像是很着急的样子，韩梅这边的招呼还没打完，那边人已经去到了门后。 　　葛主任也只得是按捺住讲话的兴头，耐心等着韩梅归来。 　　不过五分钟。 　　韩梅带着微笑回到了会议室。 　　葛主任调整了下呼吸和情绪，就要接着刚才的话头继续开讲，却被韩梅微笑打断。 　　“等一下，葛主任，我要先向您向整个项目组汇报一件事，刚才的电话是二连那边打来的，内容很简单，货到了！” 　　葛主任陡然一怔，失口问道：“什么货？” 　　韩梅瞄了一眼对面已是一脸死灰色的李刚，淡然一笑，回应道：“喀秋莎火箭炮，装了整整十二节车皮。” 　　…… 　　飞机落地已是晚上的八点多钟，下了飞机，来到了机场到达大厅，杨宁在乘坐机场大巴和叫个出租车之间犹豫了一分钟，最终选择了第三个办法。 　　给大长腿小姐姐打个电话，让她开车来机场接自己，顺便请自己宵个夜，宵完夜后再…… 　　可没想多。 　　更不敢想歪。 　　想的只是宵完了夜再让大长腿小姐姐把他送回家。 　　于是。 　　杨宁掏出了钱夹，拿出了一张电话卡，寻了部ic卡电话，按下了了韩梅办公室的座机号码。 　　就这个号码，韩梅亲口承诺他说，在他完成此项任务之前，无论什么时刻，都能找得到她。 　　是不是吹牛，该不该相信，此时便是验证结果的时刻。 　　铃响三声，电话那头果然传来了韩梅的甜美嗓音。 　　“是我，我回来了，现在就在北京机场，但我可能遇上麻烦了……” 　　韩梅又喜又惊之下，哪里还能顾得上分辨真假，不假思索打断了杨宁并回应道：“呆在人多的地方不要动，我这就赶过去！” 　　不要动？ 　　那还不把人给憋死了？ 　　杨宁盘算着从韩梅所在地到北京机场少说也得有个四十几公里，就算晚上没什么车，但毕竟路况摆在那里，没有个五十分钟一小时的，大长腿小姐姐根本没可能赶得过来。 　　所以，出门抽个烟，看个风景，才是最正确的等待方式。 　　一支烟还没抽完，杨宁忽然觉察到了异样。 　　俩警察急匆匆从面前经过，神色紧张地奔进了到达大厅。 　　而左右两侧不远处，亦有数名警察向着这边奔来。 　　出了什么事？ 　　怀揣着即将可以吃到一只大瓜的心态，杨宁赶紧掐灭了手中烟蒂，跟着进到了到达大厅。 　　但视线所见，一切正常，唯有十数名警察穿梭于旅客之中，一个个的神色，都是那么的严肃。 　　再过了半个多小时，就见到到达大厅的入口出忽地发生了骚乱，接着，一名身材足以令人控制不住鼻血流出的小姐姐领着一大帮大老爷们冲了进来。 　　杨宁暗喝一声不好。 　　玩笑开的似乎有些大了。 　　冲着韩梅挥了下手，杨宁赶紧迎了过去。 　　看到杨宁安然无恙，韩梅明显松了口气。 　　“三层保护，撤！” 　　韩梅左手挎在了杨宁的胳膊上，右手探进了怀中，在一大帮大老爷们的保护下，迅速撤离了到达大厅。 　　门外路上，数辆车子排成了一排，连火都没熄。 　　驶出了机场，确定前后均无异常，韩梅这才完全放松下来。 　　“能跟我说说，你遇上了什么麻烦吗？” 　　杨宁玩味一笑，回道：“我下了飞机，打开钱包一看，里面的钱不够买大巴票的……哎呦，小姑奶奶，你下手能轻点么？” 　　韩梅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揪着杨宁的耳朵，呵斥道：“不肯说实话是吗？” 　　万幸的是，此时刚好对面开过来了辆车，安全起见，韩梅不得不松了手。 　　杨宁捂着耳朵，笑道：“我不是怕说了实话会吓到你嘛！” 　　韩梅回敬以冷哼。 　　“这是在中国，有什么好怕的？克家人虽然名声在外，但咱们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杨宁耸了下肩。 　　这话可是小姐姐你自个说的哦！ 　　跟我没关系。 　　我可没撒谎。 　　 第九十七章 黄董事长的重要讲话 　　宵夜，韩梅单位的食堂就有。 　　一个电话打过去，不到十分钟，一碗卤煮外带两只烧饼便摆放在了杨宁的面前。 　　虽然不够丰盛，但味道吃起来还行。 　　一边呼啦呼啦吃着，杨宁一边跟韩梅汇报起这次任务的完成过程。 　　“出发前，我是跟你汇报过的，俄罗斯的克家人已经盯上了我……这卤煮味道不错，你不来上一口？” 　　韩梅微微蹙眉。 　　“你这次是在保密状态下回去的，克家人又是怎么掌握到你的行踪的呢？不要告诉我，在莫斯科火车站人家针对的不是你杨宁。” 　　杨宁切牙一笑。 　　“那是我安排的！” 　　“你安排的？” 　　杨宁将碗里的干货扒拉进了口中，不急不躁咀嚼到位咽进了肚中，再喝了口汤，掏出手拍擦过了嘴角，这才跟韩梅讲起了他的整盘设计。 　　韩梅面带微笑认真听着，不时点点头以表示赞赏和认同。 　　末了，韩梅双眉轻挑，以略带质问的口吻道：“那你为什么要闷不做声甩开大超他们二人呢？” 　　杨宁深吸了口气。 　　那俩傻叉！ 　　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尤其是那大超，居然看不出咱哥们在大长腿小姐姐心中的重要地位，还嘚吧嘚吧地说出那种看不起咱哥们的话。 　　咱哥们哪里有那么大的肚量不戏弄他一番呢？ 　　有！ 　　必须得有！ 　　不然，自个在大长腿小姐姐心目中的形象就有可能稀碎一地。 　　“太危险了！我的整盘设计看上去像是天衣无缝，但实施起来，却一定是险象环生。万一失败了，搭进我一人也就算了，要是再搭进去您两名优秀手下，我这心里……实在是不忍啊！” 　　韩梅憋住了笑，故作嗔愠，接着质问：“那你也总不至于连声招呼都不打吧？” 　　“打招呼？” 　　杨宁不由苦笑，且极为自然。 　　“开什么玩笑呀，我的大首长唉，您觉得我要是打了招呼，那还能溜得走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您的那二位手下，都憋着股劲恨不得为国捐躯呢，能听从我的安排？” 　　韩梅明知道这话假的不行，但听到了耳朵里，却就是舒服。 　　脸上的嗔愠甚至都有些装不下去了。 　　“最后再问你，你留给我的住址，为什么是假的？” 　　杨宁翻着眼皮，似笑非笑看着韩梅，若有所思道：“怪不得人家都说，热恋中的女人智商会下降，越是漂亮的女人，智商下降的就会越多……” 　　韩梅不由锁眉发愣。 　　这小家伙在嘟囔个什么呢？ 　　说谁热恋呢？ 　　本处长倒是想热恋，可连个男朋友都没有，能跟谁热恋呀？ 　　“你说，我要是告诉了你真的住址，那俩傻……嗝。” 　　杨宁装作打嗝，掩饰住了自己说漏的嘴。 　　“那俩大哥，能不去找我吗？我偷溜下车，还有啥意义呢？” 　　韩梅冷冷一笑，并白了一眼杨宁。 　　明知道这番解释根本不是那杨宁的真实所想，但琢磨一下，似乎又合情合理，韩梅即便想戳穿杨宁，一时间也不知道从何处着手。 　　只能是看破不说破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眼前这小子的思维确实很缜密，而且，极善于隐藏自己的真实思想。 　　饶是自己这种接受过严格训练且多次执行过超难度任务的顶尖精英，居然都着了这小子的道。 　　还真是块当特工的好材料呢！ 　　韩梅斜着嘴角冷冷地看着杨宁，心里面不由泛起了爱才惜才揽才的小心思。 　　当晚，韩梅将杨宁留在了那幢灰色楼房中。 　　办公室，睡沙发。 　　谁让你丫撒谎说你遇上了麻烦呢。 　　…… 　　北京物资局大院。 　　3号楼一层。 　　靠西头的两间大办公室装修了一个焕然一新。 　　其中一间大办公室左侧的一半空间被隔成了两间房，一间房门上挂着的牌子是总经理室，隔壁，则是董事长室。 　　这间大办公室的另一边空间设计成了开放式的会议室及茶室。 　　此刻，黄董事长正端坐于长条会议桌的一头，面对会议桌两侧的十二名公司新员工发表着重要讲话。 　　“咱们华欧国际虽然是刚刚起步，从表面上看，似乎还存在着资金量不够雄厚，业务渠道不够成熟，等等欠缺之处。但今天，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华欧国际有我黄董事长在，有杨总经理在，所有这些表面上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黄罡掷地有声的讲话得到了十二名下属的热烈掌声。 　　“这并不是我黄董事长在说大话，而是有着充分的证据做为我说话的基础。你们知道吗？我，跟杨总经理是多少本金起家的吗？” 　　当然没人知道。 　　黄罡端起面前的不锈钢保温杯，抿了口茶水，自问自答道：“才一万块呀，同事们啊，但我，和杨总经理，仅仅用了五个月的时间便走完了别家公司五年都不一定能走得完的路，不单完成了原始积累，还分别在咱们中国以及俄罗斯建立了只属于咱们自己的人脉关系和后台背景。” 　　有关这两点，黄罡在招聘的时候已经跟应聘者反复提及过，因而，此刻以不可置疑的口吻再次重申之时，自然又要得到下属们的热烈掌声。 　　黄罡显得颇为受用。 　　眯上了一双小眼，端起了不锈钢保温杯，似要喝水，但杯子举到了半空却又停滞下来，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实际却是在享受那片热烈掌声。 　　也算是遂愿了！ 　　虽然没做到昂首挺胸进到帝大举办一场招聘会，但在招来的这十二人当中，却有两人跟他一样，也曾在帝大苦读数年。 　　自己吹捧自己，远不如别人的吹捧，黄罡有理由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他的大名就会在帝大传播开来。 　　在成为诸多学弟学妹心中偶像的道路上，他可谓是迈出了最为坚实的一步。 　　“当初，我，和你们杨总经理，在本金不够厚实，经验不够老道的情况下，都能杀出一条血路，而眼下，咱们华欧国际有了资金上优势，有了人脉背景上的优势，又有了诸位精英的加盟，还有什么理由不会从胜利走向更大的胜利呢？” 　　 第九十八章 杨总经理 　　门外，杨宁闪在一旁，脸上的神色颇有些捉摸不定。 　　客观讲，黄老大这一个多月肯定是相当辛苦，相当忙碌。 　　能把办公室装修好，能把办公家私置办起来，还能拉起来一支十多人的队伍，不容易。 　　相当不容易。 　　这番话说的也没啥毛病。 　　队伍拉起来了，却没有业务可做，这种情形对团队士气的打击还是蛮大的，而能够维持住队伍士气的最有效招数，恐怕也就是黄老大这种吹牛逼画大饼。 　　但问题是，黄老大在讲话中，但凡并列提及黄老大自己和他杨宁时，总是要在一声‘我’之后，稍加一个停顿。 　　这说明了黄老大一个怎样的潜意识心理呢？ 　　杨宁暗自摇头。 　　但愿只是自己想多了。 　　再次现身于门外，却不着急推开那扇镶有金属外框的玻璃门，只是笑眯眯站在门外，看着黄老大在那边嘚吧嘚吧说个没完。 　　房间内，黄罡终于察觉到了门外有人，抬头一瞅，登时愣住。 　　揉了下眼睛，再瞅了一眼，黄罡猛地一拍桌面，大喝一声：“我操！”然后站起身来，快步迎向了门口。 　　“我他么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一早我去火车站接你，咋就没见到你丫的人影呢？” 　　黄罡开了门，想给杨宁来个拥抱，展开双臂的一霎那，却觉得有些不妥，而握手又显得有些生分，最终，黄罡选择了揽住杨宁的肩膀。 　　“我昨晚就回来了，这不是要去汇报任务完成情况嘛，所以就耽误了一个晚上。” 　　杨宁在黄罡的陪伴下进了屋，并如实回答了黄罡的疑问。 　　可如此回答，却使得黄罡更加疑问。 　　只是此刻面对的情形不允许黄罡多想。 　　“我来跟你们介绍……” 　　黄罡揽着杨宁的肩来到了会议桌的主座位上，而那十二名公司新员工很有眼色，但见黄董事长亲自起身相迎，一个个早已经站起身来，以最职业的笑容，注视着黄董事长及他臂膀下的那位年轻人。 　　只是那画面颇有些滑稽，黄董事长的个头…… 　　“这位就是我跟你们多次说起的杨总经理，杨宁。大家掌声欢迎！” 　　十二名公司新员工加上黄罡自己，十三双巴掌拍出了一百三十人的效果。 　　待掌声渐落，黄罡重新揽住了杨宁的肩膀。 　　“老三，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咱们新组建的团队。” 　　黄罡揽着杨宁的肩，按顺时针方向来到了第一个团队成员面前。 　　“万雷，跟我同一届的校友，法学系的高材生。冯北仓，北京理工大学毕业，电子与半导体专业的大拿。魏霞，北京师范大学外语系，主攻俄语……” 　　黄罡一一介绍，杨宁一一握手。 　　围着长条形会议桌转了一圈，到了最后一个团队成员。 　　是位姑娘。 　　杨宁不由两眼一亮。 　　这姑娘的外形好生精致。 　　个头虽然不高，穿着半高跟鞋底的皮靴也不过就是一米六的样子，但身材比例极为协调，前凸后翘也恰到好处。 　　精炼，却不失女人的韵味。 　　成熟，但不缺少女的清纯。 　　“吕思凝，我帝大同系的小师妹，笔杆子特别硬，非常适合担任董事长助理的职务。” 　　黄罡一边介绍，一边轻轻捏了下杨宁的肩，同时非常隐蔽地抛给了杨宁一个眼神。 　　杨宁秒懂。 　　但…… 　　杨宁又不免对黄罡有所担心。 　　没把这小吕童鞋泡到手也就罢了，但万一得了手，那黄老大的好日子恐怕也就要到头了。 　　看那小吕童鞋的面相，应该是一个控制欲相当强烈的女人，黄老大要是自投了这张罗网，必然会成为一名气管炎晚期患者。 　　好吧，所谓面相，不过是封建迷信，必须破除。 　　再说了，要是人家黄老大就偏好这么一口的话，那自己也是瞎操心。 　　“好了，大家都认识了，接下来，就请杨总经理给大家讲两句。” 　　在大伙的掌声中，黄罡坐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而杨宁，只能是坐在了黄罡的左手边，万雷让出来的座椅上。 　　这都无所谓，老爷们儿粗枝大叶不重视细节实在是太正常不过。 　　安坐下来，杨宁稍微酝酿了一下，然后开口讲道：“首先，我要感谢各位的信任，正如黄老……黄董事长所说，咱们华欧国际就目前状况看，可能还存在种种问题，但我相信，我们华欧国际一定拥有着光明的、广阔的、不可估量的美好未来。” 　　庸俗的掌声再次响起。 　　没办法，那个年代的人们就是这么容易激动，杨宁无法改变时代潮流，也只能是坦然顺应这个年代的各种特点。 　　“其次，我想说的是，咱们华欧国际顾名思义就能知道公司的主营业务是对俄罗斯及东欧各国的贸易生意，也就是人们口中俗称的倒爷。” 　　当倒爷并不丢人。 　　但倒爷这个词于当下多少都有些贬义的成分，会被人们不自觉地冠以‘不务正业’、‘投机倒把’、‘坑蒙拐骗’等标签，因而，绝大多数从事此行当的倒爷并不乐意在外人面前提及自己的营生，更不愿意将倒爷这个称呼扣在自己的头上。 　　而此刻，这位年轻的杨总经理自称为倒爷时，却是那么的坦然，那么的平静，不骄不躁，不卑不亢，平淡轻柔的口吻充满了强烈的自信。 　　那十二位新员工均不自觉地拿杨总经理跟黄董事长做起了比较。 　　按理说，董事长应该是那稳坐中军帐运筹千里外的大元帅，而总经理则是那元帅麾下冲锋陷阵可于万军中取敌将之首级的猛将军。 　　但现实却是，在杨总经理的面前，黄董事长居然就像是个小跟班。 　　或许是注意到了新员工表情上的微妙，杨总经理并未在公司主营业务这个话题上过多展开，而是直接进入到了他准备的讲话内容的下一部分。 　　“最后，我要告诉大家的是一个好消息，这次去俄罗斯，我给公司签了一单大生意，进项标的两千五百万美元，出手能卖上个怎样的价，现在还不好说，但我估计，怎么着也能卖出个三两亿。” 　　 第九十九章 矛盾苗头 　　进项标的两千五百万美元？ 　　黄罡不由一震。 　　再听到杨宁说到出手价怎么着也得三两个亿，黄罡下意识地起了双眉。 　　先不去考虑这价值两千五百万美元的进项标的是些什么货，能不能吃得下，只是来简单算上一笔账，就明显感觉到了不合适。 　　此时，中国币对美元的官方汇率已经涨到了五块三毛多才能兑换来一刀美元，而黑市上美元的价格甚至达到了将近十块中国软妹币。 　　别说华欧国际的外贸资格还没批下来，就算将外贸资格拿到了手，也不可能以官方汇率筹措到美元，最终的解决办法只能是到黑市上兑换。 　　就算是资金充沛，兑换来这两千五百万美元的直接成本也将超过两个半亿，要是只能卖上三两亿，那根本赚不到什么钱呀！ 　　说时迟，那时快。 　　这些念头在黄罡的脑海中转上一圈也不过就是白驹过隙电石火光。 　　刚皱起了眉头来，却见到那些个新员工一个个或惊喜或振奋的模样，黄罡不由一声暗叹。 　　还是三弟手段高明啊！ 　　反正都是吹牛逼，那就不如吹得更大些，更逼真些，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一些，这样来鼓动团队士气才是最有实效的呀！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继续追赶三弟矣…… 　　正感慨，就听到杨宁笑呵呵问道：“你们想知道咱们这单大生意卖的是什么货吗？” 　　黄罡陡然坐直了身子。 　　肯定不是化妆品！ 　　黄罡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卡捷琳娜的模样，于是便下意识地瞄了眼右手边的吕思凝。 　　“是飞机，四架崭新的伊尔运输机，要是论市场价的话，这种型号的运输机单是一架的价格，也不止两千五百万刀这个数，而咱们，却只用这个数就买来了四架。” 　　杨宁的说话口吻依旧平静，但眉宇间的神色却掩盖不了他内心中的兴奋。 　　刚听到老伊万诺夫将军提及这单生意的时候，杨宁的心思颇为复杂，想吃，却又担心吃不下。 　　当时，杨宁所能想到的招数无非就是联手他人一起吃下，比如，那个项大老板。 　　但时间上却根本不允许他事先探探别人的口风。 　　为难时刻，忽地有个人名跳进了杨宁的脑子里。 　　上辈子看到过有关此人发家故事的文章，虽然掌握不了过程细节，但大体脉络却是清晰无比且符合逻辑道理，那么，为什么不能来上一个复制粘贴呢？ 　　蓝星的杨总，咩咩咩。 　　跟那地球上的哞哞哞也相差不多嘛！ 　　正因为想起了哞哞哞，他杨宁这位咩咩咩才陡然间充满了信心，意气风发地跟老伊万诺夫将军拍下了胸脯，并豪情万丈赶去了对方军区签下了合同。 　　从退役军车到喀秋莎火箭炮，再从喀秋莎火箭炮到伊尔运输机，这三单生意，若只是计算利润率的话，那肯定是一单比一单薄。 　　不过，做生意肯定不能只算利润率，更重要的一个考虑项则是利润总额。 　　而这三单生意，其利润总额却完全成指数型增长趋势。 　　五十辆军车，让他赚到了几十万，并且在北京生意圈中小秀了一把才华。 　　五十五门喀秋莎，不单给他落下了几百万刀利润，还阴差阳错的让他傍上了一条足够粗的大腿。 　　来到了眼下的这单飞机生意，要是不能一战成名，一把赚上它一两个亿的话，那都叫一个对不起国家的培养，对不住人民的信任。 　　杨宁说着话，眉宇间难掩兴奋。而那十二名公司新员工听着，一个个更是激动不已。 　　放眼整个北京，有此气魄，一出手便是两千五百万美元的大生意，这样的贸易公司能有几家？ 　　不自觉地生出了唯我独尊睥睨天下的自豪感，那十二人看向杨宁的目光都变了。 　　蜜汁崇拜！ 　　唯有黄罡陡然一凛，依旧保持着清醒的状态。 　　三弟可真会吹，这牛逼听起来，连我黄老大都差点就要相信了。 　　只是，老三你丫只顾吹的痛快了，可这吹完了之后，又该如何收场呢？ 　　黄罡这边还在为杨宁该如何收场的事情而担忧，可杨宁那边却已经进入到了任务分工的阶段。 　　你，以及你，你俩抓紧时间调查一下国内的航空公司，把重点放在刚成立没多久的巴蜀航空公司上，我不管你俩用什么办法，一周之内，给我拿出详细的资料。 　　你，你，以及你，你们仨抓紧收拾一下，准备出差，去趟巴蜀省，我不管你们是打算做伴前行还是分头行动，十天之内，我需要拿到巴蜀省内所有的副食品加工企业的详细资料。 　　被杨宁点了名的，开心地想跳，没被点到名的，不免有些失落。 　　安排完两项重要工作后，杨宁转头看向了黄罡。 　　“你和小吕都是耍笔杆子的科班出身，在咱们公司里你俩的文字功底应该是最为深厚，所以，这申报外贸资格的各种材料就由你俩负责搞定。” 　　黄罡憋了一肚子的话没办法说出来，三弟为了把牛逼吹得逼真，一口气给五个人分配了任务，其中仨个还要出差花掉一笔差旅费……他是真的很想质问杨宁一句，咱值得这么做吗？ 　　憋的难受不说，这会子，三弟居然还给自己分派起了任务…… 　　黄罡更是不爽。 　　公司没人的时候，他是当牛还是做马那都是应该，但现在公司有人了，一个月光是工资就得开出去两万多块钱，你丫不把他们给用好喽，却先要支使我这位董事长？ 　　几个意思？ 　　面对黄老大阴沉的脸色，杨宁呵呵一笑。 　　“时间紧，任务重，我建议你们二位师兄妹最好能在晚上加个班，我给你们送宵夜。” 　　吕思凝欣然点头。 　　但黄罡的脸色依旧阴沉。 　　两码事。 　　老三看明白了我黄老大的心思，想借这样的方式来给我黄老大创造机会，那是做兄弟的一片好心，但我黄老大也只能说一声心领了。 　　女人的事情，再大都是小事。 　　天涯何处无芳草？ 　　错过一个机会，自然会有下一个机会。 　　但公司的事情却不一样。 　　公司再小的事都是大事，因为它事关一个集体，所以，玩笑不得！ 　　 第一百章 问号和惊叹号 　　黄罡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停地安慰着自己。 　　三弟还年轻，缺乏公司管理的经验，没能意识到公司制度及流程的重要性，为了大局，万不可跟三弟置气，也不应该在此刻给三弟脸色看。 　　于是。 　　黄罡硬生生挤出了一缕笑意。 　　杨宁分派完了任务，直接宣布散会，连一句“黄董事长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这种常规流程式的问话都不肯说。 　　黄罡不由再积了一份闷火。 　　更过分的是，散了会，那杨宁借口要参观一下公司的装修布局，将黄罡哄到了他的办公室，随后便关上了门，自个大模大样地坐到了老板椅上，而将他黄董事长晾在了大班台对面的沙发上。 　　不单如此，还要让他黄董事长汇报一下这一个多月家里面的情况。 　　黄罡肚子里的闷火就要到了憋不住的时刻。 　　“家里没啥特别的，就那几件事你也都看在了眼里，咱们先放到一边去，老三，你是不是要先跟我说说那四架飞机的买卖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黄罡强压怒火，脸色自然不善，此刻，他已经意识到了那四架飞机的生意并非是杨宁在吹牛逼，而是客观存在。 　　可杨宁却像是没觉察到一般，依旧是一脸笑呵呵的表情。 　　“老伊万诺夫将军介绍的，五克男军区航空兵大队的存货，基本上没怎么上过天，我觉得挺合适，于是便吃了下来。” 　　黄罡阴沉着脸道：“说句心里话，我很不高兴，老三，这么大的事，你就算不想跟我商量，那也好歹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就这么不吱拉声地便把货给吃了，万一要折在这上面，你怎么面对公司各位股东呢？” 　　杨宁赔着笑，向黄罡这边甩来了一支烟，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打火机，先给自己点上了，再把打火机扔给了黄罡。 　　“当时情况很紧急，你也知道老伊万诺夫将军是个怎样的脾气，如果我不当时拍板的话，恐怕这单生意也就要黄了。” 　　黄罡点了烟，接着吐烟的功夫冷哼了一声。 　　“就算情况紧急，可十分八分钟的时间总是能挤出来的吧，有了这个时间，给我来个电话不行么？” 　　杨宁不加辩驳，继续赔笑。 　　黄罡轻叹一声，接道：“我这么说话，并不是在向你要求什么事先知情权，你老三头脑灵活，眼光独到，这一点，我黄罡心服口服，所以，公司的经营权掌握在你手里，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但是，诸葛亮也有失街亭的惨痛教训啊！遇到了大事，跟我打声招呼，让我帮你参谋参谋，这能是坏事吗？” 　　杨宁应声附和：“当然不是坏事！黄老大，我知道错了，今后一定改正。” 　　脸上的赔笑的笑容足够真诚，口中道歉的态度十分端正，但杨宁的心中却荡漾起了好多个问号和惊叹号。 　　很多事，他并不愿意跟黄罡做过多沟通，这并非是性格上的缺陷。 　　上辈子做外科医生，无论是跟病人还是病人家属，又或是制定手术方案时跟上面的主任及下面的住院医，靠的可都是沟通二字。 　　因而，不管是沟通的习惯还是沟通的技巧，他杨宁一点也不比别人差。 　　但就是在生意方面上面对黄罡时，杨宁却是一副能不沟通就不沟通的态度。 　　原因，其实很简单。 　　不敢！ 　　黄老大此人，或许在情商上有所欠缺，但在智商上，一定比他杨宁高出一大截。 　　如果他们二人同时回到高中校园，再次捧起高中课本，黄老大极有可能再次拿下一个县甚至一个市的高考状元，而他杨宁，大概率地过不了北京医学院的录取分数线。 　　只是智商高也就罢了，那黄老大遇到了事还特喜欢琢磨，琢磨不通了，就会打破沙锅纹到底。 　　而杨宁，无论是对局势的判断，对人的公关，对生意的把控，各方各面，或多或少，都会用到他上辈子的记忆。 　　如果跟黄老大沟通多了，难保自己不会在这货的面前露出一大堆的破绽。 　　更要命的是，那黄老大的智商高并不代表着大格局。 　　格局这玩意，跟人的志向理想有着莫大的关系，跟人的过往经历更是密不可分。 　　就比如说二哥项方舟。 　　这哥们本身有着崇高的理想，又有个原来当官后来经商，短短几年就积攒了几千万资产的好老爹，所以，看问题的角度也好，眼光的长短也罢，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格局，自然小不了。 　　然而，黄老大可就不一样了。 　　黄老大有志向有理想么？ 　　当然有。 　　不过，黄老大的志向和理想的层次比起那张大志之流来，高不了多少。 　　小富即安而已。 　　别的不说，就说上一单重型卡车的生意眼看着就要有几百万赚到手的时候，这哥们明显生出了很是满足的心态。 　　说什么要衣锦还乡回母校帝大显摆一回，虽说是玩笑，但也能侧面反应出这哥们的心态。 　　而黄老大的过往经历更是决定了这哥们大气不来。 　　要是在这么一位小格局、短视线、偏又高智商、特爱琢磨事的哥们面前留下了一堆破绽的话，那他杨宁的未来会不会因此而遭遇什么深坑巨坎呢？ 　　还真说不准！ 　　所以，杨宁心中的不敢二字，绝不是自己吓唬自己，更不是什么杞人忧天之事。 　　但话又说回来。 　　第一次是在看守所面对陈老五那帮混混时，第二次是在莫斯科，面对张大志几个混蛋玩意时，黄罡所表现出来的仗义，却又让杨宁不时回想起来就会感动上一把。 　　没办法。 　　人无完人。 　　杨宁天生就不是一个能做枭雄的个性，心太软或许就是他人生中最难迈过去的那道坎，上辈子做外科医生的时候就因此而吃过大亏，到了这蓝星上，当起了倒爷来，仍旧是死性不改。 　　想改呢，但真的是很难改。 　　也正因如此，杨宁才会对项方舟说过绝不会主动抛弃黄老大的话。 　　这些，只是杨宁心中荡漾开的那些个惊叹号。 　　还有一半的硕大问号，则集中在了一个问题上。 　　黄老大这是怎么了？ 　　只是一个多月的时间而已，黄老大的变化，怎么会那么大呢？ 　　 第一百零一章 第一层算计 　　“认不认错，道不道歉，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单四架飞机的生意该怎么做呢？” 　　黄罡长叹一声，忧心忡忡道：“以咱们现有的资金量，哪里能扛得动两千五百万刀的货款啊！老三，你计算过没有，要想凑齐这两千五百万刀的美元，咱们至少要准备两亿五千万的软妹币啊！ 　　可咱们实际上拥有的资金量是多少呢？四百多万不到五百万，其中的整头，还只是账面上的资金。” 　　杨宁避重就轻回应道：“那五十五门喀秋莎火箭炮已经运回来了，韩处长那边也答应了，用不了几天，那四百万尾款就会打到咱们的账上。还有哦，人家韩处长为了表彰咱们的贡献，还答应帮咱们走过后门，把外贸资格给咱们办下来。” 　　黄罡锁紧了眉头，长嘘短叹道：“我担心的是这些吗？老三，我承认咱们公司能有今天全都是你的功劳，但这跟眼下的飞机生意是两码事啊！我犯愁的是，咱们根本凑不齐这笔资金，付不起那两千五百万刀的货款。 　　老三啊，肥肉谁都想吃，但咱们也得衡量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大的嘴多大的胃口，你说对吗？” 　　杨宁淡然一笑。 　　“对，黄老大教训的完全对！ 　　不过呢，话说回来，我杨宁既然敢接下这笔买卖，自然想好了应对策略。当然，这策略并非是万无一失，仍旧存在着不小的风险。 　　这样吧，黄老大，你自己做决定，要是愿意陪我拼这一把呢，我表示热烈欢迎，要是担心风险太大呢，你就闪到一旁。 　　再不着，咱们现在就把账算清楚，这单生意，我绝对不会碰你那一份。” 　　再好的脾气，也有忍耐的极限。更何况，杨宁本来就不是一个温顺的性格。 　　黄老大的突然巨变以及咄咄逼人的表现，终于使得杨宁失去了耐心。 　　黄罡愣住了。 　　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香烟，抽出了一支，叼在了嘴上，却不急着点火，而是翻着眼皮，呆呆地看向了对面的墙壁。 　　杨宁离开了老板椅，走过来，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为黄罡点上了火。 　　“就这种新玩意，在莫斯科可以卖到两卢布，可在咱们中国呢，八毛钱就能进到货，这中间的利润能达到六七倍之多，但又有多大点意思呢？ 　　就算你把莫斯科整个市场全都占了，一年下来，又能赚到几两银子？ 　　好好想想吧，你不必着急回答我，明天上午的这个时候再告诉我答案也不迟。” 　　言罢，杨宁揣起了打火机，推开办公室的房门，径直离去。 　　出了物资局大院，来到了马路上，杨宁苦叹一声，摇了摇头。 　　在路边等了一会，终于等到了一辆空着的出租车。 　　拦下来，上了车，杨宁报出了他要去的地方。 　　“北京医学院。” 　　虽然明知道项方舟下午还有课，但杨宁已是等不及。 　　他必须尽早见到项方舟，也许，只有通过项方舟的那一双旁观者的眼睛，才能解开他心中的困惑。 　　车到医学院，刚好是午饭后的休息时间。 　　躺在床上正喷云吐雾的项方舟听到了门口杨宁的叫声，腾的一下从床上跃起，不小心碰落了嘴巴上叼着的香烟，差点将被单烧了个破洞。 　　“我他么就说你杨宁是他么属狐狸精的，这世上能逮着你丫小尾巴的，他么只有三个，一个已经死了，一个还没出生，只有我项方舟才他么有这个本事！” 　　这一回，杨宁为了那批喀秋莎火箭炮而重返莫斯科，深知其中危险的项方舟可是没少为杨宁担心。 　　如今杨宁安然归来，这哥们再也无法保持往日的淡定。 　　又是上烟，又是倒水，忙了个手忙脚乱。 　　“二哥，别忙活了，找个避静点的地方，我有话要跟你说。” 　　项方舟哼笑了一声。 　　“你丫应该是先见了黄老大，对不？” 　　杨宁不由一怔。 　　二哥这明显是话里有话。 　　“黄老大突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就刚才，在公司里差点没跟我干架。” 　　项方舟呵呵笑道：“这事啊，你丫来找我算是找对喽。” 　　拍了拍杨宁的肩，项方舟推开了宿舍房门，顺着楼道口，上到了宿舍楼房的天台。 　　“哥是不是劝过你？说你跟黄老大不是一路人，迟早要散伙，晚散不如早散。可你丫偏不信这个邪，怎么着，现在后悔了？” 　　杨宁苦笑应道：“说后悔倒不至于，就是闷得慌，那黄老大究竟是吃错什么药了？” 　　项方舟耸肩蔑笑。 　　“谁知道呢，我家老爷子用不传秘方配出来的药，我他么也不知道啥成分呀！” 　　杨宁猛地一怔。 　　“你是说……” 　　项方舟叹了口气，道：“你丫应该看得明白，我家老爷子，你丫的项叔，那可不是个一般人，要是把他说成一个生意场上的枭雄，你丫不会反对吧？” 　　杨宁点头应道：“而且还是个老奸巨猾的枭雄。” 　　项方舟感叹道：“是啊，堂堂一枭雄，却在你丫这种嫩雏手里没能讨到足够的便宜，更是没能达到他的既定目的，那你说，他老人家有可能善罢甘休么？” 　　理清楚了个中缘由的杨宁顿时释然，脸上重新现出了阳光。 　　“高，实在是高，你老爸，我项叔，看来也是非常看到这条生意线，既然控制不了我杨宁，那就转个方向去联手黄老大，确实是枭雄才有的行事风格啊！” 　　项方舟冷笑加蔑笑，最后是哈哈大笑。 　　“你啊，只是看到了他老人家的第一层算计，黄老大他，不过是个炮灰，以我家老爷子的眼光，能看得上黄老大那种能力水平的人么？” 　　杨宁愣了有十几秒钟，脸上终于现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项方舟又是一阵大笑。 　　“现在，你丫还不愿意放手黄老大么？” 　　杨宁淡然一笑，回道：“为了挫败你家老爷子，我家项叔，这位商界枭雄的阴谋诡计，我他么还真的好好拉拢拉拢黄老大呢！” 　　项方舟横眉冷对，感叹道：“你丫真他么是条倔驴。” 　　 第一百零二章 第二层算计 　　杨宁径直离去。 　　呆坐在沙发上的黄罡随即恢复了正常，一声轻笑之后，信步离开了杨宁的总经理办公室。 　　回到了自己的董事长办公室，黄罡简单收拾了一下，再抽了支香烟，然后拿起大哥大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接通。 　　黄罡犹豫了一下，才对着大哥大的话筒说道：“项总，有时间吗？我想跟您见个面。” 　　…… 　　出北京向北偏西，约三十五公里，坐落于温榆河支流东沙河上，有一人工兴建的水库，名曰十三陵水库。 　　其北侧，连着一群不算太高的山头，依山傍水之间，茂密林木之旁，有着好大一片翠绿草坪。 　　北京国际高尔夫球场。 　　项云龙刚换好了球衣鞋袜，司机老马便送上来了他的大哥大。 　　接过了电话，项云龙毫不犹豫，立刻换回了自己的西装，冲着司机老马吩咐了一声：“球不打了，回公司。” 　　如此行为，肯定会伤害到自己在几名球友心目中的形象，但相比杨宁黄罡那哥俩的事情，这点伤害根本算不上什么。 　　项云龙原本并没有看上俄罗斯的这条生意线，路途遥远，主流交易商品价格低廉，货物运输上的困难，人力成本上的巨大消耗，等等这些因素，都表明这条生意线上的生意虽然利润丰厚，但并不适合大规模经营。 　　或许是时机还不够成熟吧！ 　　总之，在项云龙的经营计划中，对俄罗斯的贸易一直被他束之以高阁，其主要精力，还是放在了国内以及对米果市场的开拓上。 　　但杨宁的横空出世，却将他的一张老脸打的是啪啪作响。 　　无论是产自于法莱西的化妆品，还是俄罗斯那边的退役军车，包括那一批沾了嘴却没能吃得到的重型卡车，每一单生意，无论是利润率还是利润总额，都是那么的诱人。 　　相比起对美国的贸易，组织货源、运货装船、通关追款，至少要忙活三两月的一笔生意，赚到的利润，还不如那杨宁随手甩过来的一批货。 　　因而，项云龙适时调整了公司经营策略，将对俄罗斯的贸易摆上了案头。 　　按他起初的想法，那杨宁黄罡哥俩只管在俄罗斯那边可着劲地折腾，但凡搞来的货，他项云龙的京恒公司全都包销下来。 　　有着自家儿子跟这小哥俩的拜把关系，项云龙相信，这等美事定然不会花落旁家。 　　但没想到，那哥俩的野心远不止赚点钱过上好生活那么简单。 　　他俩想要成立自己的公司，还想把这公司做大做强，最让项云龙无法接受的是，那哥俩还总想要摆脱他的掌控。 　　尤其是那个杨宁。 　　有着无比的野心不说，还他么鬼点子特多，一会儿搞个什么招标，一会儿又来上一个外包。这每一招使出来，都在对项云龙表明了一个态度，他杨宁离开了谁，都一样能把这间公司给运作起来。 　　尤其是他把那个叫张大志的介绍过来，更是让项云龙隐隐感觉到，那杨宁似乎有着反手介入他京恒公司运营的企图。 　　对一名普通商人来说，只吃自己该吃的那一口，不贪心，不冒进，这并不是缺点，而是生存之道。 　　但对一位商界枭雄来讲，其风格却是但凡见到的，且又是自己想吃的，那么，不管自己饿不饿，也得想尽了一切办法吃到口。 　　哪怕是为之而不择手段。 　　所以，在项云龙的潜意识中，是绝对不能容忍杨宁黄罡哥俩的那家公司，在他的眼皮子下一步步做大做强，从而使得他彻底失去了对那哥俩及其业务的掌控。 　　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两个给拆分开。 　　就算拆分不成，也要让他们哥俩产生点间隙、隔阂或者是矛盾。 　　一来，可以直接削弱他们的实力，并且可以降低他们做事的效率，从而延缓他们公司快速发展的步伐。 　　二来，他们两个之间一旦产生了间隙隔阂或者是矛盾的话，以他们的年纪阅历，必然是难以解决，如此，他这个当长辈的，且又是他们拜把弟兄的亲爹，自然就多了许多的话语权。 　　把水搅混了，才好捉鱼嘛！ 　　不过，这只是他项云龙的表层算计。 　　揭开这表层，当然还有着更深一层的算计。 　　倒爷这种行当，做的小，也就算了，那不过是个体力活，带着货，奔走于两头之间，赚上点差价，养家糊口。 　　但要是做大了，那可就没这么简单咯。 　　首先得有明确的分工，至少要划成两块，一块守在家里，另一块拼搏在异国他乡。这两块还不能有矛盾，配合起来必须是严丝合缝，否则的话，早晚都得散伙。 　　其次，还得有团队，团队不在乎人多人少，但必须精干，关键时刻能顶得上去。 　　如果那哥俩真如自己所愿而产生了间隙隔阂或者是矛盾的话，那么，迟早都是个吃散伙饭的结局。 　　到那时，他们辛苦建立起来的团队会在一夜之间成为一盘散沙，而那杨宁，又不能没有团队的支撑，所以也就给了他项云龙一个绝佳机会，可以打着雪中送炭的旗号，在他杨宁的团队中，冠冕堂皇地安插他项云龙的人。 　　刚刚，那姓黄的小伙子打来了电话，说是要跟他谈一谈。 　　项云龙敏锐捕捉到了最关键的信号，在这多半个月的时间中，他连着三次的主动约谈，应该是起到了作用。 　　该收获的时候必须要抓紧收获，不然，熟透了的麦子要是烂在了地里，那可实在是太可惜了。 　　回城的路上，项云龙坐在车子的后排座上，看似眯着眼在打瞌睡，实际上却是在盘算着这第四次跟黄罡的约谈该如何出手。 　　当然，不管如何出手，那把握都是杠杠滴。 　　然而，正所谓百密必有一疏。 　　项云龙怎么也想不到，他的绝密阴招却被自家儿子看了个清清楚楚。 　　项方舟能看穿他老爹的背后阴招其实也是侥幸。 　　每个月，他都会奉他老妈之命，背着他老爹去邮局打一份他老爹的通话记录，而这个月，他老爹的通话记录上居然出现了黄老大新办的大哥大的号码。 　　并且，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黄老大的大哥大号码居然出现了三次之多。 　　虎父无犬子。 　　当杨宁提及黄老大的突然巨变之时，项方舟瞬间就想明白了个中原委。 　　 第一百零三章 黄老大的抉择 　　北京医学院，男宿2号楼。 　　天台上，项方舟抽了口烟，对杨宁发出了严厉警告：“你丫别以为自己有多聪明，更别以为有了哥这个卧底，就能把我家老爷子给怎么了，说句你丫不爱听的话，跟我家老爷子比，你丫还嫩得很，就算你丫使出了吃奶的劲，也不一定能搬得动他老人家的一根手指头。” 　　轻叹一声，项方舟拍了下杨宁的肩，接着叹道：“再过上个若干年，你丫仍旧不会是他老人家的对手，原因很简单，在你丫眼中，他老人家始终是你哥的亲爹，而在他老人家眼中，你丫却不一定是他亲儿子的好兄弟。” 　　这个理由，杨宁不得不承认。 　　项云龙为了达到目的，可以在背后冲他使阴招，但他杨宁，却因为项方舟的存在，根本做不到以阴招对阴招。 　　当然，此刻的杨宁也没有要跟项云龙掰掰手腕的意图。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 　　眼下，对杨宁来说，最重要的是把那四架飞机的买卖操持落地，别的都是假，唯有赚到钱才是真。 　　“那我以拉拢黄老大的招数给他老人家添点堵也不行吗？” 　　项方舟淡然一笑，缓缓摇头。 　　“在他老人家面前，你丫最好不要耍小聪明，但凡有一丁点的蛛丝马迹，都有可能引起他老人家的警觉，到那时，把你哥交待出去了都是小事，逼着他改变招数对你丫来说才是要命的大事。” 　　杨宁嘻皮笑脸回应道：“也没多大点事！大不了，我举个白旗给他老人家当个马前卒也就是了。” 　　项方舟耸肩轻笑。 　　“随你的便，随你的大小便。” 　　杨宁作势就要解皮带掏家伙。 　　项方舟撩起一脚，踢在了杨宁的屁股上。 　　“别闹，说正事呢。” 　　再续了支烟，项方舟语重心长道：“听哥的，你丫就当没想明白这件事，困惑，郁闷，憋屈，怎么难过怎么装，跟黄老大翻脸吵嘴甚至是动手干仗都不为过，只要能让他老人家感觉到自己的阴谋正在一步步实现，那对你丫来说就是最大的利好，千万不能让他老人家再产生了什么邪念，要是逼着他老人家动起了你那四架大飞机的念头，你丫这亏可就吃大了。” 　　杨宁严肃应道：“他老人家岁数大了，打不动飞机……的念头喽。” 　　项方舟先是被杨宁的故意停顿搞得不由一怔，随即反应过来，顺便再赏了杨宁一脚。 　　“你丫既然有心思开玩笑，那就说明你丫已经想明白了接下来该怎么做，行吧，今儿就说到这儿吧，我他么该去睡午觉了。” 　　杨宁急道：“别介啊，我还没吃午饭呢，大老远跑来投靠哥，哥好歹也得赏口吃的不是？”嬉皮一笑，杨宁靠近了项方舟，耍赖道：“我说，下午就别去上课了，咱哥俩那么多天没见面了，好歹也得喝两杯吧。” 　　项方舟断然拒绝。 　　“不行！下午有两节必修课，我他么肯定不能逃课，想喝酒，只能是等晚上。” 　　杨宁泛起了难为。 　　二哥在别的方面上的定力可以说都很一般，根本经不住他杨宁的三两句忽悠，唯有在医学的学习上，却是雷打不动，谁也别想改变他。 　　中午出去喝两杯显然是不可能。 　　但这么久没见面了，现在见上了面，要是不喝上两杯，那怎么也说不过去。 　　只是，要等到晚上的话，这中间的好几个小时，他又该如何熬过去呢？ 　　“你丫拿上我的学生证，去图书馆看会书，咱帝医的图书馆，不光只有专业书籍，还有……” 　　杨宁卡着点接了话：“带子！……别瞎想，我说的是外科手术教学用的录像带。” 　　项方舟扔下一个白眼，掉头就往楼梯口走去。 　　杨宁赶紧跟上。 　　…… 　　黄罡早了项云龙一步赶到了京恒公司，被项云龙的那位阿姨秘书请到了会客室坐定之后，黄罡不由陷入了沉思。 　　要不要跟三弟杨宁闹翻，他其实很矛盾。 　　之所以会矛盾，主要是因为利弊两分五五开。 　　三弟杨宁的能耐可是明摆着的，三个他黄罡恐怕也赶不上，如果没有三弟杨宁，指着他黄罡来操持这倒爷生意，恐怕到了今天，他还在为怎么样才能多带点货上车而发愁呢。 　　若是继续跟着三弟杨宁混，他黄罡大概率地会落下个躺赢的结果，钱肯定是不少赚，日子过得也相对轻松。 　　这样的结果，要是搁在了一般人身上，肯定会半夜做梦笑醒过来。 　　但，他黄罡能是一般人吗？ 　　一个拥有近百万人口大县的文科状元哦，一年只有一个，打恢复了高考制度以来，总共也就出了不到二十个文科状元。 　　还有帝大。 　　一年的招生人数也就那么一千多不到两千，那可是象牙塔的塔尖哦，但凡能被帝大所录取的，必然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型人物。 　　所以，项云龙项总说的对，像他黄罡这样的人物，若是一辈子委身于他人翼下，那不叫幸福，更称不上成功。 　　而是耻辱！ 　　自打他三兄弟结拜以来，这半年时间里，黄罡总是有一种被那哥俩所瞧不起的感觉。 　　二弟项方舟也就罢了。 　　人家的家境摆在那里，能入得了他那双法眼的本就没几个人。 　　但是，你他么老三杨宁凭什么瞧不起我黄老大呢？ 　　合伙做生意，确实需要一个拿主意的。你杨宁聪明，又有见识，让你丫拿主意做主也是应该，但你他么好歹也要尊重尊重我这个当老大的吧。 　　黄罡越想越气。 　　以前只是哥俩单独相处，少点尊重也就算了，可今儿上午，当着公司新员工的面，你丫还是把我黄老大当空气…… 　　这口气实在是咽不下去啊！ 　　那就干脆接受了项云龙项总的建议，拉起杆子竖建自己的山头，有项云龙项总的雄厚资金做支撑，就不信他干不过三弟杨宁。 　　只是…… 　　杨宁带回来的这一单四架飞机的买卖，实在是有点诱人，所以，黄罡还要跟项云龙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应该等这单生意做完了再说分家的事。 　　 第一百零四章 雨后彩虹 　　四架伊尔运输机只需要两千五百万美元…… 　　听到黄罡说起这单生意，项云龙不禁倒吸了一大口冷气。单从账面上算，这笔生意已经不能用肥的流油来形容了，即便用可遇而不可求来表述也是一点也不为过。 　　项云龙虽然算不上是个军迷，但赫赫有名的伊尔运输机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马力大，空间大，运载的重量大，只要稍加改装，当做民航客机绝对是绰绰有余。 　　而且，能在最大航程、最大容量以及巡航速度等诸多指标上与之相对照的民航客机，可选择的面并不宽，一共两个厂家，对中国开出来的加码还都他么的贼高。 　　八亿件衬衣，也就能换来这么一架飞机。 　　但一口冷气吸到了肚子里，项云龙随即便冷静了下来。 　　“这单生意啊，看上去倒是挺美，不过呢，这里面却暗藏着三道坎，要是被其中任一道坎给绊到了，那可不是鸡飞蛋打的结果，而是倾家荡产的下场啊！” 　　黄罡严肃点头，应道：“还请项总多多指教。” 　　项云龙呵呵一笑。 　　“指教谈不上，也就是探讨吧，首先这第一道坎，以黄总的专业知识，想必也能意识到，没错，那就是资金筹措的难度，两千五百万刀，就算以官方汇率来计算，那也得筹措到一亿三千万到一亿四千万，就算是我项云龙亲自来运作，没有三两个月的时间，根本没可能筹措到那么多的资金。” 　　黄罡心中不由一凛。 　　项总的大名在北京商贸圈中那可是响当当一块招牌，连他都需要三两个月才能筹集来那么大一笔资金，那就更不用说三弟杨宁了。 　　“这道坎的问题倒不算太大，多想想辙，多走几条路，总是能翻过去。但问题是，翻过了这道坎紧接着便是下一道的生死坎，国家会不会批给你那么多的外汇额度呢？ 　　别想着到黑市上兑换，我知道你黄总干过那个行当，几百几千甚至几万的外汇在黑市上炒一炒也就罢了，但一开口就是几十万，几百万，甚至是上千万，谁要是敢这么玩，那注定是要把牢底坐穿的呀。” 　　黄罡深吸了口气。 　　确实如此！ 　　上午跟三弟杨宁说起这事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存在，眼下再被项总所证实，那就更不用指望这条路了。 　　“以外贸公司为主体，去申请进口商品的外汇使用额度，这条路根本走不通，唯一可行的办法只能是先找好下家，让航空公司出面来申请这两千五百万刀的外汇，如此一来，就牵扯到了我说的第三道坎，利润该如何实现呢？” 　　黄罡微微蹙眉，显得有些困惑不解。 　　项云龙接着解释道：“你要是跟航空公司说，申请个两千五百万刀就够了，那不等于把你的低价告知了对方么？航空公司可都是国营单位，而国营单位的最大特点就是宁愿不做事也绝不能犯错误。要是想让他们在支付了两千五百万刀外汇的基础上，再支付给你一笔额外的利润，那我只能告诉你，想都别想！” 　　黄罡凝目问道：“那要是把外汇使用额度做高，采取多支付货款的形式，再从对方那边拿到己方应得的利润，可行吗？” 　　项云龙轻叹一声，微微摇头。 　　“可别忘了对方是个什么身份！那塞进了人家嘴巴里的肉，吐出来时只剩下了骨头，你还敢冲着黑洞洞的枪口讲道理吗？多哭一声恐怕都会给自己带来万劫不复的大麻烦啊！” 　　黄罡长叹一声，应道：“那项总的意思是，这单生意最好不碰，是吗？” 　　项云龙笑道：“不是最好不碰，而是绝不能碰！” 　　…… 　　拿着项方舟的学生证，杨宁去到了帝医的图书馆。 　　几乎是下意识，杨宁挑了本上辈子最钟爱的《黄家驷外科学》。 　　唉，都是老黄家的，这做人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脑子里不由想起了黄老大，杨宁在办理借书登记手续的时候难免有些走神。 　　“哦？这位同学，你是哪个系哪一级的？能看得懂这本书吗？” 　　杨宁连忙收回了思绪，转过头来，却见到身旁站着位慈眉善目的老教授。 　　“嗯……我是临床医学系的大一学生，至于这本书嘛……倒也能看个一知半解。” 　　杨宁的回答可谓是实话实说，既没有谦虚，也没有夸大。术业有专攻，他上辈子所从事的专业部分自然能看得懂，甚至还可以说记得很牢，但别的专业部分，他还真有些糊里糊涂。 　　冲着那位老教授礼貌一笑，杨宁抱着书去到了阅读区。 　　而那位老教授则向图书馆管理员要来了杨宁押在那边的学生证。 　　“项方舟……” 　　老教授没注意到照片跟真人的差别，只顾着记牢了这位小同学的姓名。 　　五月底的天气已经有了些许的夏季特点，一场不大不小的雨突然而至，悄然而去。 　　待杨宁还了书，走出图书馆时，天空已然放晴。仰脸望去，湛蓝的底色上抹着一块块略带灰色的白，于正西方的那片灰白之间，贯起了一道七色彩虹。 　　项方舟刚好下了课，和杨宁在篮球场边碰上了面，根本不必废话，直接向学校后门进发。 　　还是当初的那家最对口味的小酒馆，还是之前最喜欢的座位，一盘油炸花生米，一份皮蛋拌豆腐，两道凉菜先上了桌，哥俩猴急猴急地举起了酒杯。 　　“宁，课间休息时，哥替你想到了几个问题，估计你丫都已经想到了拆解的招数，但哥要是不问出来，心里总是有个疙瘩，所以，你丫可别嫌哥烦哦！” 　　“哪能呢，哥，你尽管问。” 　　“第一，你那两千五百万美元的资金从哪里筹集？ 　　第二，美元可是第一外汇，你丫一小公司，就算办下来了外贸资格，就算你丫抱上了一条大腿，可这外汇使用额度，申请起来，可不是一般的难哦！ 　　第三，你丫说合同执行期限只有六个月，我他么替你算了算，光是外汇使用额度申请，恐怕丫都不止六个月。 　　哥就想知道，你他么究竟怎么操作，才能绕开这些坑坑洼洼呢？” 　　杨宁呵呵一笑。 　　“真想知道？那你先把账给结了，我就告诉你。” 　　 第一百零五章 项方舟喜欢的人 　　项方舟一声不吭，起身去到吧台，付了自己这桌的酒菜钱。 　　回到了饭桌上，以不甘却又无奈的眼神知会了杨宁，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答案了。 　　杨宁心情大爽。 　　来到蓝星已经半年了，这还是他头一回将项方舟制了个服服帖帖。 　　“兄弟我干的是个什么行当？说的好听点，叫国际贸易，但要是说的直白点，其实就是一倒爷。 　　这倒爷啊，精髓就在一个倒字上，把这边的物资倒腾去那边，再把那边的物资倒腾回这边，只要两边有差价，那就少不了咱倒爷的钱赚。” 　　杨宁美滋滋地喝了口酒，在扔进嘴巴里几颗花生米。 　　“你说，我干嘛要出力不讨好地去申请外汇使用额度呢？我直接要求航空公司支付我软妹币不行吗？我拿到了航空公司的支付款项，再购进那边奇缺的物资，运过去，换成美元，再把飞机款给结了，这单生意不就轻轻松松完成了么？” 　　这么简单？ 　　项方舟吃惊的神色颇有些夸张。 　　杨宁笃定点头。 　　对。 　　就是这么简单。 　　而且，可行性百分之百。 　　因为，在另一个极为相似的星球上，已经有人为我做出了成功案例，兄弟我只需要复制粘贴也就够了。 　　当然，这只是心中所想，杨宁可不敢把这种心里话说出口来。 　　项方舟若有所思，端起酒杯，抿了口酒，再一粒粒地数了十来颗花生米，脸上的惊疑神色渐渐被惊喜所替代。 　　忽地。 　　项方舟一样脖子，干掉了玻璃杯中的小二两白酒，随后敲着桌子大喝了一声：“店老板！去帮我拿条烟回来，拿那个六十五块一条的云烟。” 　　再一指对面杨宁，补充喝道：“他付钱！” 　　杨宁一脸懵逼。 　　凭什么呀？ 　　凭什么你拿烟我付钱呢？ 　　项方舟阴险一笑。 　　“敢说一个不字，我这立马就给项总打电话。” 　　杨宁愣了有足足三个呼吸，但最终，还是乖乖掏出了钱夹来。 　　但，输人不输阵。 　　杨宁还是恶狠狠地跟上了一句：“拿两条，都给他，抽死个丫的。” 　　杨宁心中的困惑得到了答案，而项方舟担心的事情也得到了解答，再喝起来酒，这哥俩自然是一个神清气爽怡然自得。 　　肯定不能是埋头吃菜闷头喝酒，闲聊才是最主要的内容。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哥俩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那个声音含毒眼神带电，一嗔怒便会现出俩酒窝的小妮子身上。 　　“宁，你跟哥说句实话，丫到底是咋想的？挺不错的一小妮子，你丫咋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杨宁苦笑。 　　这他么真不好解释啊！ 　　移情别恋倒是正常现象，可没听说过暗恋状态也会移情，也会别恋。 　　唉！ 　　这原主兄弟可算是给自己留下了一个不大不小但就是无解的难题。 　　“起初，你丫跟哥说，你喜欢那个小妮子，哥还纳闷呢，你说，那小妮子个头配不上你，长相也配不上你，你丫他么究竟是搭错哪根神经了？” 　　喝了口酒，吃了口菜，项方舟接着唠叨：“不过呢，这个学期我跟她的接触多了些，发觉啊，这小妮子说实话倒也算不错，性格挺好，挺开朗，跟你倒是蛮对脾气……” 　　再喝了口酒，再吃了口菜，项方舟的神情陡然严肃起来。 　　“你跟哥说句实话，丫到底还喜不喜欢她？” 　　轻叹一声，项方舟又补充了一句：“这段时间，那小妮子经常有意无意向哥打听你的情况，哥看得出来，她应该是还惦记着你呢。” 　　只是苦笑显然是应付不过去，但要是直接表态，又存在说不明白的窘迫，杨宁灵机一动，采取了以攻为守的战略思想。 　　“你觉得她挺不错，那你倒是上啊！” 　　项方舟明显一愣。 　　沉思了片刻，项方舟深吸了口气，面上的神色显得颇为凝重。 　　“你不提这一壶，哥还真没考虑过，可经你这么一提，哥还真动了心思……” 　　杨宁乐地露出了门牙。 　　项二哥要是能挺身而出的话，那他身后的这个坑也就算填平了。 　　然而，只一秒，那项方舟的态度便发生了星转斗移。 　　“靠，哥都把绿帽子扣你丫头上了，你丫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杨宁只得重新换上了苦笑。 　　“哥嘞，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呀，没错，我我我，我是曾经暗恋过那个小妮子，可现在我已经是不能同日而语了，对不？我他么现在移情别恋喜欢上别人了，行不？” 　　项方舟愣了会神。 　　“真要是喜欢一个人的话，哪能那么容易就变心了呢？宁，你丫的解释虽然符合逻辑，但不符合常情，丫骗不了哥，哥他么不信。” 　　杨宁苦笑摇头。 　　“瞧你这话说的，就跟你喜欢过谁似的……草，你丫别跟我说，你他么真喜欢上胡蓉那个小妮子了。” 　　终于轮到项方舟苦笑了。 　　先白了一眼杨宁，否定了杨宁的疑问，然后再长吁短叹了好一会，一支香烟抽到了快要烧到了手，这才开口说道：“哥还真喜欢上了一个人，可他么她比我大了好几岁，再过俩月都他么要毕业了，宁，给哥支支招，你说，哥该怎么办呢？” 　　杨宁不由窃笑。 　　他们这哥俩还真他么对脾气，都他么喜欢姐弟恋。 　　不同之处只在于，他杨宁是因为自身的心理年龄而认为比他大上个几岁无关重要，而项方舟肯定是有着明显的恋母情结。 　　“一个字，上！该死吊朝上，不死翻过来，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你丫要是不拼上一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她毕了业，离你远去，天各一方，再也无法相见，你他么可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项方舟呢喃应道：“该死吊朝上，不死翻过来……嗯，这话说得好，说得对，男人嘛，脸皮就得厚一点，可不能像你丫那么矫情。但问题是，宁啊，哥光有勇气可不行啊，还得有招数不是？算了，算了，还是喝酒吧，就你丫这种矫情货，想必也没啥好招能给哥支。” 　　杨宁呵呵一笑。 　　“切，辩证唯物主义告诉我们，这世上万事万物都在变化当中，我刚才怎么说的来着？兄弟我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附耳过来，兄弟我教你怎么上……” 　　 第一百零六章 掏心窝子的话 　　当晚，杨宁没回他跟黄罡合租的‘家’，而是在医学院附近找了家宾馆睡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在路边的早餐摊上胡乱吃了点东西，杨宁打了辆出租车回到了物资局大院。 　　依照项方舟的教诲，他还得装出一副困惑、郁闷、憋屈、难过到只想摔东西打人地步的颓废模样。 　　进到了公司，杨宁一言不发，低着头，推开了总经理办公室的房门，随手把正面落地玻璃窗的百叶窗帘给拉上了。 　　装个几分钟问题不大，但要是装得太久，会被累着。 　　关了门，坐到了大班台后的老板椅上，刚把一包香烟掏出来，就听到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不等杨宁回应，那门把手已然转动，轻微的一声吱嘎，房门被打开，现出了黄罡的身形。 　　“有事？” 　　杨宁的问话颇显得有气无力。 　　黄罡点着头，坐到了距离杨宁最近的沙发上。 　　杨宁点上了烟，单手叉开，以大拇指和中指掐揉着两侧太阳穴，继续问道：“是为了那单飞机生意？” 　　黄罡未置可否，而是站起身，去到了门口，吩咐了吕思凝一声，让她冲两杯咖啡送进来。 　　回到房间，再次坐下，黄罡先是一声长叹，随后开口道：“老三，你就别再装了，你骗得了别人，但骗不了我黄罡。你打昨天一进门，恐怕就觉察到了我的异常，估计出门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个七七八八。” 　　不装就不装！ 　　杨宁随即换了副笑脸，并随手甩给了黄罡一支香烟。 　　黄罡接住了，再摸出火柴，自个点上了火。 　　“我承认，我是受了老二他爸的蛊惑，可是，你要是以为我完全是因为被项叔蛊惑了才变成这样子的，那你可就小瞧我黄罡了。” 　　杨宁不做评论，只是挂着微笑注视着黄罡。 　　“有你三弟在，我很多时候都懒得去动脑子想问题，但这并不能代表我黄罡就是个傻子。 　　我能看得出项叔他撺掇我的用意，也懂得被人利用没啥好下场的道理，可是呢，这段时间以来，我却怎么也说服不了我自己……” 　　像是被传染了一般，杨宁伪装出来的困惑、郁闷、以及憋屈，此刻全都转移到了黄罡的脸上。 　　“起初，我拉着你要去干倒爷的营生，那是想带着你三弟玩，可没想到，这第一趟生意没跑完，就变成了你三弟带着我黄老大玩。 　　说句心里话，三弟你确实有水平，我黄罡自愧不如，我看得明白，只要我收住了心，跟住了你，甘当你身边的一片绿叶，那么，我黄罡的将来一定是吃香的喝辣的。” 　　抽了口烟，仰天吐向了空中，黄罡苦涩一笑，接着感慨道：“但这些，并不是我黄罡真正想要得到的，我跟你聊过我被帝大劝退的原因，究其根本，还是在于我这个人的领导欲太强。 　　我也想改，这半年来，咱哥俩闯南走北的，我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可是呢，项叔他只用了几句话便把我的心理放线给彻底摧毁了。 　　我想，这可能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句话的由来吧。 　　说实话，这些天我一直很矛盾，我知道，我要是从了自己的心，一定会伤害到三弟你和二弟项方舟，可是……可是，被项叔他那么一蛊惑之后，我是真的回不到从前了……” 　　黄罡说着，不自觉间已然红了眼眶。 　　杨宁像是被感动到了。 　　主动离开了老板椅，踱到了沙发这边，坐到了黄罡的对面，顺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纸巾，递了过去。 　　黄罡下意识接住，却不由怔了下。 　　纸巾这玩意，在当时可算是个稀罕玩意，两块钱一小包，虽然干净卫生，还带着淡淡的香味，但里面也就是七八张，用过了只能扔，绝对属于奢侈品。 　　黄罡犹豫了一下，放下了纸巾，从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帕。 　　“昨晚上，你一夜未归，我也是一夜没睡，老三啊，有句话说得好，叫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我回不到从前了，那也只能是闷着头往前冲……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咱们兄弟两个啊，还是把家给分了吧……” 　　杨宁深吸了口气。 　　如果说今一早在医学院附近的那家宾馆退房的时候，他对黄罡还多少有些不满的话，但此刻，杨宁的心里却只剩下了对黄老大的理解、怜悯，以及包容。 　　领导欲…… 　　难得黄老大能把自己看得如此透彻。 　　更难得黄老大在过去的半年多时间里能如此压抑自己的个性而迁就于他。 　　是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除非是像自己一样，也经历过一次死而复生并穿越到另一个世界，否则，这成长过程中一二十年养成的个性，还真不是说改就能改得了的。 　　“谢谢你，黄老大，谢谢你能跟我说出这么一番掏心窝子的话。天下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你没有对不住我，对不住老二的地方，你只不过是做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情而已。” 　　看到黄罡的手帕已经湿了一片，杨宁从茶几上拿起那包刚被黄罡放下的纸巾，抽出了一张，递了过去。 　　“老三，你真的不生我的气么？真的不恨我吗？” 　　黄罡接下了纸巾，却舍不得用上，而是拿起自己的手帕，再擤了一通鼻涕。 　　杨宁轻叹一声，淡然一笑。 　　“如果你没看出来项叔的阴谋，那我还真有点生气，如果你只是因为颜面虚荣，那我还真会恨你，可你不是，你只是克服不了自己的性格特点，那我还有什么好气好恨的呢？” 　　黄罡拿着纸巾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下眼角，长长的出了口气，道：“那……那笔飞机生意，你还愿意带我玩么？” 　　杨宁的心里面不由回荡起了《心太软》的旋律。 　　黄罡接道：“不瞒你说，昨天下午，我专门去请教了项叔，他给我的意见是不是最好不碰，而是决不能碰。” 　　杨宁笑着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还想碰呢？” 　　黄罡笃定回道：“项叔他是按正常商业思维做出的答案，而三弟你，却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所以，他越是不看好你，我越是觉得你有把握。” 　　 第一百零七章 试探 　　要不，怎么说这黄老大从不缺智商呢？！ 　　连项云龙都难以看懂的局，却被那黄老大以这种惊奇思路所破解，杨宁于心里也只能是暗叹一声也是没谁了。 　　这单生意，杨宁的心理底线可是奔着至少一个亿去的。黄罡在公司占了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也就等于说，要是带上了他一起玩，等分家时，就得多分给他两千五百万的利润。 　　要是答应了黄老大，等被项方舟知道时，一定会扯着他的耳朵将他臭骂个至少十分钟。 　　可是，那一声不字，杨宁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从感情上讲，黄老大两次面对危险时，都能挺身而出，将他护在了身后，就凭这一点，他杨宁也得厚待黄老大。 　　从理智上讲，虽说搭伙做生意，分分合合实属正常，但杨宁绝不肯留下任何可以被他人所指责的诟病。 　　再说了，他杨宁有后世三十年历程了然于胸虽然见不着光但却扎实存在的能耐，且又有逍遥果特殊技能加持，未来只要不出意外，所能赚到的钱肯定不止眼下这么点，因而，完全可以大度一些，看轻这两千几百万的利润。 　　“既然你那么相信我，我又有什么理由好拒绝你呢？毕竟，咱哥俩眼下还没分家不是？” 　　黄罡幽叹一声，脸上同时现出了欣慰笑容。 　　杨宁跟着补充了一句。 　　“不过，咱丑话可要说在头里，想跟着玩这单生意没问题，但你黄老大得把你的什么鬼领导欲给我藏好了，不得露出一丝一毫。只管执行我的安排，不许多问一句为什么，更不准置疑我的任何决定，能做得到吗？” 　　黄罡立时拍下了胸脯。 　　他算是吃透了三弟杨宁，简单估计，这么一单生意做下来，三弟杨宁少说也得赚到个大几千万，为了自己能分到的上千万利润，他黄罡就算咬碎了牙，也能把这孙子当到底。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受得罪中罪，才能安心享福贵。 　　不就是再熬上个小半年嘛！ 　　问题不大。 　　…… 　　不管过程，也不论原因，只说结果。 　　既然黄老大已经提出了分家的要求，而且，杨宁也已经答应了下来，那么，就等于说项云龙已经实现了他第一层的算计。 　　因而，项方舟的忠告似乎就有些不合时宜了。 　　杨宁连着抽了三支烟，思前想后，还是决定跟项云龙摊牌，顺便试探一下他第二层的算计究竟为何。 　　为了表现出自己因愤怒而失去了理智的状态，杨宁事先连电话都没打，便径直找上了门。 　　刚巧，项云龙没外出，正守在他的办公室中处理公司事务。 　　见到杨宁怒气冲冲走进房间，项云龙已是猜到了一个七七八八。 　　“大侄子，你这是咋地了？谁欠了你的钱不愿意还？跟项叔说，项叔帮你找他去……” 　　杨宁根本不搭理项云龙的玩笑话，径直冲到了项云龙的办公桌前，质问道：“项叔，你跟黄老大都说了些什么呀？惹得他现在吵着闹着要跟我分家。” 　　项云龙淡然一笑，起身绕过了大办公桌，拍了下杨宁的肩，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笑道：“你这也算是当老总的人了，遇到了事情，怎么能随意发火动怒呢？来，过来坐下，咱爷俩先抽根烟喝杯茶，有什么话，可以慢慢说嘛。” 　　杨宁像是强压着怒火，倔倔地去到了沙发那边坐了下来。 　　老阿姨秘书随即送上来了两杯茶水。 　　项云龙半道接下，并顺势坐到了杨宁的对面。 　　“大侄子，咱抛开感情这一因素，就事论事，平心而论，你说，黄罡这个小伙子，他配得上做你的搭档吗？” 　　不等杨宁回答，项云龙接着解释道：“以项叔的观察呀，你那位黄老大小哥们，心眼子不大，野心倒是不小，尤其是潜意识中的领导欲，更是一个了不得，你们两个配合搭档的时间还短，有些矛盾一时还显现不出来，但现在显现不出，却不能代表将来就没事。 　　我是要跟你杨总深度合作下去的，我不能看着业务方面走上正轨了，而你们俩却闹翻了，所以啊，我就替你提前试探了他几句，没想到，还真被我给试探出来了。” 　　杨宁的表情虽然稍有缓和，但仍旧处于严肃愤怒的范畴内。 　　“黄老大是个怎样的人，我想，我比您要清楚一些，我和他的关系该如何维持，我想，那是我们两个的私事，项叔，您觉得您刚才的那番解释合情合理，可对我杨宁来说，却是无法接受。” 　　项云龙遗憾叹息，道：“项叔也是一时着急，以前呢，有你在，项叔跟那小黄没多少交集，也就谈不上有多了解，也就是你这次冒着危险返回莫斯科，我才跟小黄有了几次交谈，很是突然地发现了小黄的这个致命缺点，项叔我一时冲动，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唉！项叔也是情急之下啊，还望大侄子能够多多体谅。” 　　杨宁的神情进一步缓和，基本上脱离了严肃愤怒的范畴。 　　“其实，我也明白我俩迟早要闹翻，只是不想那么早而已，项叔，你可能听说了，这一趟我不单把那批喀秋莎火箭炮给带回来了，同时还带回来一单四架伊尔运输机的大生意，我啊，只想着能平平安安地先把这单生意做成了再说，可没想到，这前方的仗还没开打，这后院倒是先失了火。” 　　杨宁重叹了一声，跟着说了句道歉的话。 　　“所以啊，我这一时着急上火，在您面前有些失态，还望项叔能够多多包涵。” 　　说完，杨宁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并暗中支棱起了耳朵。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项云龙所说的话，很有可能会关系到他那第二层的算计。 　　但，项云龙的表现却让杨宁大失所望。 　　只因为杨宁误算了一点。 　　项云龙极不看好这笔飞机生意，如果杨宁不来找他，他也要主动去找杨宁。 　　如果，杨宁要是在这单生意上栽了个大跟头，那么，他的什么第一层算计第二层算计，也就全都失去了意义。 　　 第一百零八章 果然是它 　　就算杨宁侥幸做成了这单生意，那么，对他项云龙来说，也是百弊而无一利。 　　一个一把手便赚到了上千万甚至是几千万的生意人，其实力已经可以比肩他项云龙了，还能谈什么控制不控制呢？ 　　无稽之谈。 　　不如不谈。 　　所以，出于自身利益，项云龙必须要劝说杨宁主动放弃这一单飞机生意。 　　真·苦口婆心。 　　杨宁只是听，不时点点头以表示对项云龙说词的附和。 　　有一说一，就项云龙的那些个剖析，确实涨知识，从进出口贸易的管理制度，讲到了外汇兑换的各种策略，从国有单位的做事风格，谈到了民营公司的生存之道，很多内容，都是杨宁上辈子没能掌握到的。 　　“大侄子啊，就算咱们爷俩之间不存在小舟这层关系，我这个做长辈前辈的，也要忠告你一句，这做生意啊，一定要脚踏实地，稳稳当当。 　　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可不可以剑走偏锋，冒个险，拼上一把呢？我认为可以，因为，你根本没什么可输的。 　　但你现在可不一样了，你在俄罗斯那边已经打开了局面，在自己家里也建立起了根基，要人有人，要资金有资金，再去冒险的话，不值得啊！” 　　杨宁表情凝重，长叹了一声。 　　“项叔说得对，这个阶段的我确实不适合冒险，我当时之所以脑子一热，主要是因为想到了我背后不是还有项叔您嘛。 　　我的那点资金量肯定撑不住这笔飞机生意，但项叔您应该能撑得住呀！我的那点人脉手段肯定是拿不来外汇，但项叔您一定是有这份能耐的呀。 　　所以，我……” 　　项云龙摇着头打断了杨宁。 　　“大侄子，不是项叔不愿意帮你，而是因为到了项叔的这个份上，更不能冒险，哪怕是九成把握一成的风险，项叔都会选择放弃，更何况，你这一单飞机生意，连一成的把握都没有，剩下的九成多，可都是各种各样的困难，各种各样的风险。” 　　杨宁再叹一声。 　　“我懂了，项叔，谢谢您！” 　　必须要感谢。 　　感谢项云龙的坚决不参与。 　　否则的话，碍着二哥的情面，怎么着也得分给他老人家一杯羹，这杯羹份量不大，但价值至少也得上千万，搁在了谁身上，能不心疼呢？ 　　“我回去再想想，好在我只付了几千卢布的定金，说好的第二笔定金还没汇出去，现在止损还来得及。” 　　项云龙达到了目的，终于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小黄要分家，那就分开好了，相信项叔的判断，他帮不上你多少忙，早晚都会拖你的后腿，早点分开，对你只有好处。” 　　原本已经打算起身告辞的杨宁，听到项云龙再次提及他跟黄老大之间的事情，赶紧端坐下来，并集中了精神。 　　“主要是因为我这边正在爬坡，而且，这坡的坡度还不小，多一个人就能多一份力量，只靠着我一个，实在是干不成什么大事。 　　更让我难受的是，我那边的资金量本来就不多，黄老大这一分家，至少要分走四分之一，我再想干点别的大活，资金上肯定会捉襟见肘。 　　实在是难啊！” 　　项方舟提醒了杨宁，说他家老爷子必然有第二层算计，杨宁思考后认为，项云龙的第二层算计无非就是在人和钱两方面上。 　　这番话，将人钱两方面的困难都摆到了项云龙的面前，饶是他如何老奸巨猾，此刻也不可能不露出蛛丝马迹来。 　　项云龙呵呵一笑。 　　“那都是小事！缺人，项叔这边有的是，精兵强将，任你挑选。缺钱，项叔一样能帮你解决，千万以内，任你开口。” 　　杨宁立马做出了感动的模样。 　　“那就多谢项叔了！” 　　如果，这就是项云龙的第二层算计，那杨宁确实要好好感谢感谢这老人家。 　　差不多再过个十多年吧，香港那边就会出品一部现象级的电影，名曰无间道。 　　嘿嘿。 　　老好看了。 　　咱爷俩也不妨提前上演一部商业版无间道呗！ 　　二哥说，我杨宁跟您老人家比，还嫩的很，即便使出吃奶的劲，也不一定就能掰得动您老人家的一根手指头。 　　二哥的话我杨宁当然相信。 　　不过，二哥说这话的立足点只是真刀真枪明打明的对着干，却忽略了一门国宝级武功。 　　太极。 　　借力打力。 　　四两拨千斤。 　　咱爷俩就粘在一起，看谁能玩的过谁？ 　　您老人家如二哥所说可以不顾及二哥这层关系，我杨宁肯定是做不到，所以，被二哥认定为了最大软肋。 　　但咱爷俩要是粘在了一起，小爷们我的这个软肋，您老人家可就戳不到了哦。 　　我他么还多了一项您老人家怎么也使不出来且防不住的制胜法宝。 　　耍赖皮！ 　　“有您项叔的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黄老大他想单飞那就单飞吧，我也只能是祝愿他将来的路越走越宽敞。” 　　既套出了项云龙第二层算计，又把他老人家挡在了飞机生意的门外，短短半小时的谈话，杨宁可谓是收获满满。 　　但面上可不敢有丝毫的流露。 　　杨宁稍稍舒缓了脸上的凝重神色，起身告辞。 　　可不能呆太久了。 　　自己的道行还不够深，再多呆个五分钟，真难保自己会不会笑出声来。 　　回到了物资局大院，进到了自己的公司，黄罡立马迎了上来。 　　“老三，把那两个你安排去调查航空公司的人撤回来吧，我这边已经有答案了。” 　　跟着杨宁进到了总经理办公室，黄罡接着说道：“我找了我的一个老乡，他现在是帝航的一名副教授，电话中，他亲口告诉我，巴蜀航空公司一个月前向民航局递交了民航客机的采购申请，申请书中对民航客机型号的认定，就是我那位老乡教授帮忙给做的。” 　　果然是它！ 　　杨宁长出了口气。 　　复制粘贴虽然简单，但这蓝星毕竟不是地球，其中总会有些小的差别。 　　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杨宁明知道地球上的那位哞哞哞总搞掂的川航对标的便是这蓝星中国的巴蜀航空，但他还是得小心从事。 　　 第一百零九章 阎王好拜，小鬼难缠 　　而黄罡走了个捷径，简化了杨宁的验证过程，同时也节省了数天时间，这使得杨宁毫不犹豫地冲着黄老大竖起了大拇指。 　　黄罡颇是欣慰。 　　两个方面。 　　一是他苦思了一整夜，最终认定三弟杨宁一定会有巧妙的办法绕开项云龙所分析到的那几道坎，所以才会厚着脸皮央求三弟杨宁带上他一起玩这单生意。 　　三弟杨宁倒是爽快答应了，可他要是不能从中做出些贡献的话，那面子上实在是说不过去。 　　二一个，他已经向三弟杨宁明确提出了分家的要求，从他开口的一瞬间，对三弟杨宁来说，他黄罡就已经成了一名外人。 　　而此刻，三弟杨宁仍旧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信任，既没有怀疑动机，也没有追问过程，简简单单一个大拇指，那不光是对他黄老大的赞赏，更是饱含着他们半年多前共同认定的那股子精神。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这一刻，黄罡在欣慰的同时，还有些恍惚。 　　杨宁竖过了大拇指，接着安排道：“那就把人撤回来吧，黄老大，你立刻安排人员去买票，把几位女同事留下来看家，其他大老爷们，全部跟我杀向巴蜀省。” 　　黄罡善意提醒道：“咱们要不要再等上两天呢？等国家的那四百万尾款到账了，咱们……” 　　杨宁霸气打断了黄罡。 　　“用不着！也就是点盘缠饭钱的花销，咱们现有的资金足够了。” 　　…… 　　天府之国的美誉可不是凭空得来的。 　　“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万，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形便，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 　　又曰：“蜀沃野千里，号称‘陆海’，旱则引水浸润，雨则杜塞水门，故记曰：水旱从人，不知饥馑，时无荒年，天下谓之天府也。” 　　总结成一句话，生活在巴蜀省，绝对是巴适得很！ 　　搓个麻将喝个茶，赏会儿妹子发会儿呆。 　　初到巴蜀省省府的杨宁，前两天的小日子过得是无所事事却又相当充实。 　　带过来的七位大老爷们加上黄罡八个人，全都被他分配了任务，唯独自己，却是走街串巷，游手好闲。 　　要是以为那杨宁只是耍官僚作风，那可就大错而特错了。 　　拿杨宁自己的话来说，他那是为了熟悉了解当地的风土民情，学习掌握巴蜀大地独特的文化习俗，为的是找寻到了机会能面见巴蜀航空公司领导的时候，可以迅速有效地拉进双方的感情。 　　对此，黄罡背地里回敬了俩字，狗屁！ 　　老子虽然不是巴蜀省的人，但一口巴蜀话学的已是惟妙惟肖，对巴蜀省的风土民情文化习俗也是熟悉得很，可结果呢？ 　　都他么连着两天了，老子也没能过得了巴蜀航空公司看大门的糟老头子的那一关！ 　　傍晚时分，夕阳余晖下，黄罡悻然而归，来到了所下榻酒店不远处的一家茶馆。 　　茶馆挨着马路，并在马路边上支了几张茶桌。 　　杨宁此刻正端着茶壶，翘着二郎腿，心情爽爽地欣赏着一个个路过经过的巴蜀妹子。 　　六月初的巴蜀平原，气温不算高，但刚好够穿裙子的，所以嘛…… 　　待黄罡已经坐到了杨宁的对面，那杨宁似乎都没觉察到。 　　“玛德，真是阎王好拜，小鬼难缠，我他么好话说了几箩筐，那个死老头子就是不放我进门。” 　　杨宁目不转睛地看着一个身穿连衣裙的年轻妹子走远了，这才回过神来，用手中茶壶给黄罡斟了盏茶，然后对着壶嘴呷了那么一小口。 　　“啧啧，巴蜀的小姐姐们长得实在是水灵……” 　　杨宁一句呢喃尚未结束，目光已然被另一个走过来的小姐姐所定格。 　　黄罡端起茶盏，凑到了嘴边，忽又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手腕一翻，倒掉了茶盏中的茶水，再打了个响指，叫来了茶博士。 　　这一切，杨宁全当没看到。 　　“老三，收收神，咱先说正事，等说完了正事，你再看妹子也不迟。” 　　杨宁呵呵一笑，转过头来，又往黄罡面前的茶盏中斟了盏茶。 　　黄罡不由一怔，犹豫了一下，暗叹一声，端起了茶盏，喝下了盏中茶水。 　　好吧，虽然这茶沾了三弟的口水，但也没影响了品质。 　　“你没给那看门老头意思点什么吗？” 　　杨宁对着壶嘴再呷了口茶水。 　　黄罡悻然应道：“他那传达室人来人往的，带东西太扎眼，肯定不合适，我给那糟老头子塞了两回信封，却都被他还了回来。玛德，这头老倔驴非得要单位的介绍信才肯放我进去，可我拿了咱们公司的介绍信，他他么又不认……” 　　黄罡在唠叨，杨宁在思考。 　　片刻之后，杨宁提醒道：“那……能不能查到他们的电话，直接打电话找人呢？” 　　黄罡长叹一声，丧气应道：“也试过了，打十次，九次没人接，好不容易有人接了，又说管事的人不在家。” 　　闻言，杨宁不由眯缝起了双眼。 　　无论是上辈子所看过的那些个讲述哞哞哞总传奇故事的文章，还是在项云龙那边所学到的关于国有单位做事风格的知识，可都没提到进大门这等粗浅的问题。 　　该如何是好呢？ 　　虽然，当下最紧迫的事情是组织好货源，跟巴蜀航空公司领导见面谈生意的事情完全可以缓上个几天进行，但是，始终连个大门都进不去，那也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呢。 　　茶馆茶博士送来了一壶新茶，并为杨宁续上了水，又一名靓丽妹子从路边经过，但这一次却没能引起杨宁的注意力。 　　有了！ 　　杨宁忽地抬起头来，笑吟吟看向了黄罡。 　　“今晚你从这家宾馆搬出去，找一家最贵最豪华的酒店住下来，我保证你明天能大模大样地进去那倔老头把手的大门。” 　　黄罡愣住了。 　　满脸都是困惑和不解。 　　能不能搞得定那个糟老头子，跟住什么样的宾馆酒店有个毛关系呢？ 　　杨宁呵呵一笑，接道：“不光能大模大样进了门，说不准，那个倔老头还会主动给你带路呢！” 　　 第一百一十章 外国客商 　　次日。 　　上午十点半。 　　一辆黑色林肯驶向了巴蜀航空公司总部的两扇铁栅栏大门。 　　“滴——” 　　“滴滴———” 　　“滴滴滴————” 　　黑色林肯轿车按响了喇叭，一声比一声急促。 　　看门的糟老头子赶紧现出了身来，搭眼一看，浑身猛地一颤。 　　能乘坐这种高级轿车的人，显然是非富即贵啊！ 　　便在此时，副驾座位上车门打开，跳下一西装革履的精神小伙，冲着那糟老头子就是叽哩哇啦一通英文。 　　说了数句之后，那精神小伙终于意识到面对的老人家根本听不懂英语，于是怂了下肩，颇为无奈地苦笑两声，再操着极为生硬的标准版的外国人说华语的腔调道：“烙先肾，窝系泊鹰供西距中国呆婊雏的桑乌呆婊，切尼坐介滴系窝滴烙办……” 　　后排座车窗放下，果然现出了一张外国人的脸。 　　咋一看颇有点贼眉鼠眼老不正经的意思，但凡是个中国人，都长不成那副熊样。 　　可是，看门的老头儿根本就听不懂那精神小伙说了些什么。 　　幸亏那开车的司机是个正儿八经的中国人，而且还是巴蜀省省府本地人，但见那看门老头听得是一头雾水，于是便主动担当起了翻译工作。 　　“他说，他是播音公司驻中国代表处的商务代表，车里的是他的老板，受你们总经理的邀请，前来和你们航空公司谈笔生意。” 　　那精神小伙像是有些不满，斜着眼瞪了那司机一眼。 　　那司机像是做错了事情一般，缩了下脖子。 　　车中，后排座上，那位贼眉鼠眼老不正经的歪果仁小声嘟囔了一句：“按原计划进行，不然扣你钱。” 　　乖乖个隆地咚，这老外的华语讲的不光是相当流利，而且，无论是音质还是腔调，跟那黄老大都极其相似，甚至可以说毫无差别。 　　看门的糟老头子虽然不可能有多少文化，但毕竟在航空公司工作了那么多年，因而这播音公司的威名多少还是听说过几回的。 　　恰巧自家单位着急想买飞机的事情没几个人不知道，看门老头听完了开车司机的翻译，哪里还能注意到那精神小伙说的话跟司机的翻译有些对不上的漏洞，两眼于瞬间放出异彩，立马冲向了铁栅栏大门。 　　别看小老儿我岁数已经不小，但职业素养和职业能力一点也不差，十秒钟之内要是开不开这两扇铁栅栏大门，我就对不住国家的养育单位的信任…… 　　开了门，还不能算完，还要亲自带路安排停车。 　　停好了车，依旧不能算完，必须要将尊贵的客人引领到总经理办公室才行。 　　咱不能让外国友人说咱泱泱大国不懂得待客之道，咱必须要让外国友人感觉到咱中国人一个个都是爱岗敬业滴，咱要以实际行动告诉外国友人啥叫人民才是国家主人只是社会分工不同…… 　　巴蜀航空公司的总经理潘耀民正准备去出席一个会议，忽然听到总办干事汇报说，传达室的老罗在大门口接到了两位来自于播音公司驻中国代表处的外国客人，此刻正等候在三楼的一间会客厅中，并请示潘总的意见指示，以便做进一步安排。 　　潘耀民陡然一惊。 　　播音公司的驻华代表会亲自拜访下面的航空公司？ 　　那帮瓜娃子可都是一个个傲的鼻孔冲天，知道各家航空公司的客机采购权实际掌握在民航局手里，平日里能在自己的办公室中接待一下他们这些地方航空公司的负责人，就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今天居然会主动登门？ 　　而且还是不请自来。 　　潘总经理心生疑惑，但又转念一想。 　　也有可能！ 　　欧洲空科公司最近抓宣传抢市场搞得挺凶，播音公司应该是感觉到了压力，刚巧自己这边又报了四架客机的采购申请上去，他们得到了消息，主动过来采取自下往上的抢订单模式也不是没有可能。 　　“快，快把客人请到我办公室来，怎么能让如此尊贵的外国客商等在会客厅中呢？” 　　吩咐完总经办的干事，潘总经理临时取消了计划中的会议，赶紧去了趟洗手间，重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以及脖子上系着的领带。 　　也就是五分钟。 　　总经办的那位干事领着一名贼眉鼠眼怎么看怎么都显得老不正经的外国老板，以及一名长得倒是挺像中国人但一开口就跑偏的精神小伙，进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进了屋，尚未坐定，那精神小伙便掏出了名片，双手呈递给了潘总经理。 　　“我并不是什么播音公司的驻华代表，这是我的名片，北京华欧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总经理，杨宁。” 　　潘总经理不由一个恍惚。 　　刚刚吞下了一颗红色逍遥果的杨宁极为自信，连珠炮般接着说道：“还请潘总多多包涵，其实我并不想欺骗您，只是出于无奈，我只能以这种形式才能见到您。 　　我来找您的目的很简单，我手上有四架算是崭新的伊尔运输机想出售给您，我想，这也正是您和您的巴蜀航空公司的需求。 　　伊尔运输机虽然不是成品客机，但改装起来并不困难，我请教过相关专家，估算改装这么一架飞机的费用怎么着也不会超过一百万元。” 　　为了保险起见，杨宁再吞下了一颗逍遥果。 　　“而且，我并不需要贵公司以外汇来支付货款，软妹币就好，单价架飞机的出售价格只需要六千万，相比贵公司购买播音或是空科的同级别客机，成本上您至少节省了三分之二。” 　　潘总经理听得是呼吸急促，心率加快。 　　这小伙子的话，没什么好怀疑的，而这小伙子的态度，更是诚恳坦率。 　　相对于购机款，那点改装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而那伊尔运输机改装过来，无论是性能还是安全性，比起播音或是空科来，并不逊色多少。 　　至于耗油量稍微大了那么一些的缺点，那也不叫个事，用那节省下来的购机款去贴补油费，足够贴补到该飞机报废。 　　更要命的是，这位什么公司的小伙总经理还说了，不用巴蜀航空公司支付外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熬个通宵 　　玉兰路的尽头，一家小酒馆中。 　　早已经除掉了一脸化妆的黄老大垂头丧气地坐在一个角落中。 　　面前的条桌上，摆着他最爱吃的毛血旺，可此时，他却连筷子都不怎么想拿起来。 　　脑海中，全都是一个小时前在巴蜀航空公司总经理办公室中发生的那一幕幕。 　　他分明看到，那个潘总经理对三弟杨宁的侃侃说词显露出了深信不疑的神色。 　　他分明看到，那个潘总经理对三弟杨宁提出的交易条件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当他以为这单生意已然有了着落的时候，却没想到…… 　　杨宁拎着部大哥大从小酒馆外面进来，坐到了黄罡的对面。 　　“咋的了？不是让你先吃着喝着么？” 　　黄罡回以一声长叹。 　　哪里能吃得下喝得下啊！ 　　杨宁淡然一笑。 　　“没什么好懊丧的，潘总经理说的话应该是实情，明面上，他们航空公司自负盈亏，掌握着公司经营的所有权力，但实际上却非如此，尤其这民航客机的采购权，至少有一半要掌握在总局的手中。 　　你想啊，他们购机省下来的外汇成本又不会装进他自己的口袋，你凭什么要求他拗着上面的意思顶着压力顺从咱们呢？” 　　黄罡又是一声长叹。 　　“那咱下一步该怎么做？回北京，公关总局？” 　　杨宁苦笑摇头。 　　“总局早已经建立好了自己的一整套采购流程，买客机的钱又不是他们出，他们凭什么要打破自己辛苦建立起来的采购流程为下面公司省钱呢？ 　　项叔说得对，改革开放走到了今天，算是遇上了一个瓶颈，这个瓶颈，主要就表现在国营单位的思想方面，想让总局领导改变思想，就凭咱们两个，不是很难，而是根本做不到。” 　　黄罡连口气都叹不出来，死灰色的脸上写满了绝望。 　　“照你这么说，咱们是进到了一个死局了，是吗？” 　　“死局？” 　　杨宁亮出了两颗门牙，笑容灿烂且充满了光明。 　　“这世上哪里存在什么死局啊？所谓死局，那只不过是当局者没想出破局的招数而已。行了，你他么别本着你那张死人脸了，该吃吃，该喝喝，吃完喝完，陪我找个地方去看美女去。” 　　黄罡投去了哀怨一眼。 　　这个三弟啊！ 　　什么都好，就是在这一点上总是犯毛病。 　　太他么习惯卖关子了，什么事都不愿意跟他挑明了直接说。 　　就拿昨天让他黄罡搬去最贵最豪华的酒店这件事来说，无非就是想借人家酒店的豪华轿车一用，那有啥关子好卖的呢？ 　　也就是因为三弟杨宁的这个臭毛病，积累多了，才让他有了不被尊重的感觉。若非如此，他们哥俩也走不到必须飞道扬镳的地步啊！ 　　杨宁分明觉察到了黄罡的这哀怨一瞥，却毫不在意，拿起了筷子，端起了酒杯，来上了一通风卷残云先。 　　黄罡是一肚子的话也只能憋在心里，委屈扒拉地陪着杨宁吃吃喝喝。 　　吃饱喝足，杨宁还真就找了个路边茶馆，安安心心地要了壶茶，坐下来欣赏起了过路美女。 　　黄罡于一旁仔细观察。 　　最终断定，三弟杨宁的淡然表现应该不是装出来的。 　　既然不是装淡定，那就说明三弟杨宁一定想到了后招，甚至可以认为，今天上午的这个结局，早已经在三弟杨宁的计划当中。 　　既如此，那自己还有什么好着急焦虑的呢？ 　　茶，喝起。 　　美女，看起。 　　龙门阵，摆起。 　　街对面人行道上走来了一个着装打扮颇为时髦的大美女，黄罡还主动送上了一声口哨。 　　你妈，当流忙真爽。 　　当个有钱的流忙，更爽。 　　如此悠闲的日子连着过了整三天，到了第四天下午，杨宁派出去寻找组织货源的公司员工陆续回来，七个人，给杨宁上交了七大本手工记录的货源生产厂商的资料。 　　杨宁一改之前的悠闲状态。 　　“黄老大，晚饭你带着大伙吃吧，大伙这些天很辛苦，你这个当老板的别他么抠门，吃点好的，喝点好的。” 　　“那你呢？你不跟大伙一块吃？” 　　“我得抓紧把这些资料整理出来，就不陪大伙了，你们吃完喝完，随便给我打包带回点吃的也就够了。” 　　说完，杨宁便向众人下了逐客令，将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中。 　　那七位兄弟，每个人至少走访了四五十家可供货的生产厂商，因产品质量、卫生条件、产量能力等因素而淘汰了一半，上交给杨宁的厂商资料那也有二十几家之多。 　　七个人合在一起，可就是一百六七十家。 　　杨宁需要将这一百六七十家可供货的厂商先分类，再重新抄撰一遍，其工作量，可是不小。 　　要是能有台电脑，那该有多好啊！ 　　即便是边抄边修改，他也能保证一分钟至少能敲进去七八十个字，三分钟便能整理出一家可供货厂商的资料，这一百六七十家全部整理出来，也不过是熬个半夜的事情。 　　但电脑，根本指望不上！ 　　不是有没有，贵不贵，能不能买得到的问题，而是那个年代的电脑，用的还是什么鬼dos系统，根本不会用呀。 　　只能是手写整理…… 　　杨宁倒是能写出一手漂亮的小楷钢笔字，但一不留神，上辈子当医生时养成的龙飞凤舞笔迹总是会飘将出来。 　　还得放慢了手速，认认真真地书写。 　　真他么痛苦。 　　两个小时后，黄罡拎着几袋打包带回的饭菜敲开了杨宁的房门。 　　见到杨宁的工作只完成了五分之一还不到，忍不住支招道：“咱不能把兄弟们叫过来，把工作分派下去吗？人多力量大，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干完这些活。” 　　杨宁苦笑轻叹，并白了一眼黄罡。 　　你他么猪脑子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他么能想不到？ 　　我需要的是一份同一笔迹的完整资料，而且，还必须是自己的笔迹才行。 　　你他么让我把工作分派下去？ 　　有个屁用啊！ 　　杨宁懒得开怼黄罡，稀里哗啦填饱了肚子，再把黄罡赶出了房间，重新坐定，继续抄撰。 　　不就是熬个通宵嘛！ 　　上辈子经常如此。 　　 第一百一十二章 咖啡配浓茶 　　黎明时分，疲惫不堪的杨宁终于完成了多达一百七十二家可供货厂商资料的整理工作。 　　洗了把脸，在房间中活动了一下四肢及腰身，关上书桌上的台灯准备上床睡个囫囵觉时，一缕晨曦悄然透过了窗帘的缝隙，洒在了房间的地板上。 　　但愿今后这样的事情少之又少，上辈子就是因为经常要熬个通宵，熬完了通宵还得坚持查房下医嘱，作息规律严重紊乱，最终落了个心源性猝死的悲惨下场。 　　脱了衣服上了床，脑子里再将这几天反复打磨过的，跟省领导见面时要说的话过上那么一遍。 　　是的，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或者是今天上午，更有可能是今天下午，大长腿小姐姐会给他安排一个大约半个小时的，跟省领导见面汇报的机会。 　　这才是他计划中的最关键一步。 　　如此大忙，那大长腿小姐姐索要的回报必然不菲。 　　杨宁为此已经做好了以身相许的心理准备，只可惜，电话中那大长腿小姐姐对杨宁的提议根本就是嗤之以鼻。 　　伊尔运输机在韩梅的眼中显然是个宝贝，所以，若非迫不得已，杨宁肯定不情愿冒着巨大风险给韩梅打这个求助电话。 　　好在此时部队尚未把运输机当做重点发展项目，更主要的是杨宁编出来的那套理由措辞让那韩梅根本无法拒绝。 　　“用航空公司的钱把那四架伊尔运输机先弄回来嘛，省得等部队需要了，却没地方买得着了，对不？” 　　韩梅被说服的倒是痛快，可提起条件来更是痛快。 　　“这个忙不算大，但也不小，帮倒是可以帮，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给我搞几枚穿甲弹回来，最好再配上一套资料。” 　　穿甲弹…… 　　可不是穿山甲下的蛋。 　　你妈，穿山甲好像是哺乳动物，也不会下蛋。 　　想收获，必须要付出。 　　杨宁当时握着大哥大的手都痉挛了，但面上却是风轻云淡地答应了下来。 　　如此巨大的代价才交换回来的机会，杨宁必须得牢牢把握住。 　　所以，这之前的三天时间里，那黄老大确实是在真心欣赏路过的每一个大美女，而他杨宁却是在一遍又一遍地打磨着他要跟省领导的汇报措辞。 　　确定腹稿已经达到了建立在自己能力基础上的最高水平，杨宁这才合上了双眼。 　　睡得正香，一阵急促的大哥大来电铃声响起，杨宁立马睁开了双眼，翻身下床，去到桌边拿起了大哥大，瞅了眼屏幕上的来电号码，立马有了精神，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按下了通话键。 　　“给你约好了，分管这一块的刘副省，你十一点左右赶过去，打他秘书的电话……” 　　杨宁慌不迭找了纸笔，记下了韩梅告诉的电话号码。 　　挂了电话，看看时间，八点半还不到，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再回到床上补一觉显然不合适，但自己的状态…… 　　只想着熬个通宵对自己来说不过是个家常便饭，却忽略了原主兄弟给自己留下的这具肉身并不适应如此作息。 　　此刻，他心中虽是兴奋不已，可身体却是极度疲惫，而且，脑袋瓜子还在隐隐作痛。 　　这种状态，势必会影响到自己在面见省领导时的发挥。 　　咋办呢？ 　　运动，出上一身汗，倒是能把身体机能迅速调动起来，但问题是，一旦停歇下来，反噬作用只会让身体更加疲惫。 　　唯一的解决办法，似乎只有磕药。 　　把咖啡当成兴奋剂，再配上浓茶，使个劲地往嘴巴里灌就是了。 　　往黄罡的房间打了个电话，让黄老大赶紧安排人以最快的时间去给他买来一大袋速溶咖啡，然后拿出自己带着的茶叶，泡了一杯茶叶比水还要多的浓茶。 　　去到盥洗间洗了个澡，出来时，黄老大刚好送来了速溶咖啡。 　　尝上一口浓茶，杨宁在心中道一声，真他么的苦。 　　再撕开一袋速溶咖啡，倒在了掌心中，一把搡进了嘴巴里，就着浓茶顺到了肚子里，那个苦啊，苦的杨宁差点想到了万恶的旧社会。 　　一旁，黄老大看得是目瞪口呆。 　　“三弟，你这是……” 　　杨宁摆了摆手，再撕开一袋咖啡，跟之前的流程保持了完全一致。 　　“这叫以毒攻毒，苦咖啡配上苦浓茶，确实是别有一番风味啊！黄老大，要不要试试？” 　　黄罡将脑袋摇出了一个货郎鼓来。 　　丫的，我黄老大是没有你杨宁聪明，但也没傻到这种田地不是？ 　　三包速溶咖啡加上一大杯浓到了不行的浓茶下了肚，再点上了一支香烟，杨宁明显感觉状态好了许多。 　　“九点多了，你也抓紧收拾一下，把自己弄得精神点利索点，九点三刻，咱们准时出发。” 　　黄罡下意识问道：“干嘛去呢？” 　　杨宁揉着两侧太阳穴，回应道：“带你去见一位大领导，分管经济建设的刘副省。” 　　黄罡猛然一惊。 　　这么大的领导，就是咱们这种级别的生意人想见就能见到的吗？ 　　只是一个航空公司的总经理，都费了那么老鼻子的劲才见到了一面，而这位大领导，还不得付出十倍努力或许才有机会呀！ 　　但见黄罡一脸的疑惑，杨宁淡然一笑。 　　“要不要打个赌？小赌怡情，咱哥俩就赌五百万好了。” 　　赌你嫂子个腚！ 　　黄罡在心里怼了杨宁一句，起身就走。 　　杨宁轻叹一声，再泡了杯浓茶，然后在房间里练起了太极拳。 　　不求一招一式的形，只要那招式中含着的意，深而缓的呼吸间，大多舒缓偶尔发力的招数对身体机能的调动确实是最为有效。 　　一套很不标准、其中夹杂了一小半自创招式的太极拳练完，杨宁的困意全消，身体的疲惫感散去了九成，隐隐作痛的脑袋也完全放松下来。 　　梳头，将发型打理个一丝不苟。 　　擦鞋，将皮鞋擦出个能当镜子用。 　　再换上笔挺西装，扎好领带，对着穿衣镜膜拜了五分钟，待黄老大准备妥当，前来敲门时，杨宁意气风发，轻喝一声：“出发！” 　　 第一百一十三章 前途不可估量 　　好事往往多磨。 　　一路上，杨宁已经做好了种种变故的心理准备。 　　比如，那秘书的电话没打通，或是打通了没人接。 　　再比如，刘领导太忙，将约定的时间一拖再拖。 　　但结果却是另一番景象。 　　杨宁带着黄罡，打了辆出租车来到省正府大院时还不到十点半，正想着找个地方等上十几二十分钟再给那秘书打电话时，那秘书反倒将电话打到了杨宁的大哥大上。 　　“是北京来的杨总么？” 　　“是的，我是杨宁。” 　　“你还有多会能赶到呢？” 　　“我已经到了，就在大院门口。” 　　“哦，那好，那我这就下来接你。” 　　不到五分钟，一个文质彬彬三十多不到四十岁的中青年干部出现在了杨宁黄罡哥俩的面前。 　　“两位跟我来，刘副省在办公室等着你们呢。” 　　杨宁不禁暗自感慨，大长腿小姐姐的面子可真是大啊！ 　　但实际情况，却并非杨宁所感慨那样。 　　再五分钟，当杨宁见到了刘副省时，才明白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受到如此礼遇。 　　“你说，你手上有四架俄罗斯生产的伊尔运输机？” 　　简单寒暄后，刘副省开门见山直奔了主题。 　　杨宁点头应道：“是的，那四架伊尔运输机都躺在机库里，基本上没上过天，可以说是崭新的四架飞机。” 　　刘副省面带殷切神色接着问道：“你还说，可以不要求巴蜀航空公司支付外汇？” 　　杨宁笃定回道：“外汇对咱们国家来讲实在是太金贵了，能不动用的话当然要省下来。” 　　刘副省微微颔首，颇为欣慰道：“你能有这个觉悟，嗯，很不错，怪不得北京方面会大力举荐你。” 　　杨宁连忙谦逊应道：“哪里呀，领导您过奖了。” 　　刘副省呵呵一笑，接道：“我这人说话不喜欢兜弯子，更不喜欢藏着掖着，这么跟你说吧，我们巴蜀航空公司的飞机采购计划势在必行，你手上的伊尔运输机虽然比不上两大客机制造厂商精心设计的民航客机那么合适，但你能帮我们巴蜀省节省下来一大笔外汇支出。所以，这笔生意，我原则上是支持的……” 　　杨宁心里像是着了火一般。 　　那个焦急啊！ 　　这样的结果，本是他杨宁的意料之中，但是…… 　　领导啊，您能别这么快就做出决定来好不？ 　　我他么准备了三天多的说辞腹稿，还有熬了一夜才准备妥当的厂商资料还没派上用场呢。 　　“这样吧，我让宋秘书带你们去趟航空公司，跟潘总先见个面，等你们把基本条款谈差不多了，我再安排个时间跟你们把这件事敲定下来。” 　　眼见着刘副省就要安排宋秘书前来送客了，杨宁一狠心，一咬牙，放出了偏锋一招。 　　“领导，你怎么不问问我是如何解决外汇问题的呢？万一我杨宁只是在吹牛皮说大话呢？” 　　刘副省先是一怔，随即呵呵笑道：“你这个瓜娃子小同志倒是有趣的很，别人都是生怕自己不被信任，你倒好，还主动求着我来怀疑你了……” 　　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刘副省笑着摇了摇头，接道：“好吧，我刚好还有些时间，那就听听你的解释吧。” 　　杨宁切牙一笑，笑容充满了阳光。 　　“这是我的团队花了一个多礼拜的时间，走访调研出来的巴蜀省各地区的可供货厂商名单和他们的基本资料。” 　　刘副省接过杨宁双手呈递上来的资料，瞄了几眼。 　　格式工整，字迹隽秀，看起来给人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 　　但是，这些个厂商资料跟那笔飞机生意能有什么内在关联呢？ 　　“领导，我是这样计划的，俄罗斯那边负责将飞机送到咱们巴蜀省，验过货后，巴蜀航空公司将飞机货款以软妹币支付给我，这之前，我会给这份名录上的厂商下订单。 　　等我拿到了巴蜀航空公司支付的飞机货款，就会给这些厂商结算清楚我所下的订单，然后，我再把从巴蜀省采购来的各种商品运到俄罗斯，换成美元，支付飞机货款，最终完成交易。” 　　情形并非杨宁所事先估计，所以，陈述起来时，当初打好的腹稿基本没用上，这么一番话，也就是勉强把事情交待清楚了，至于语言的魅力，基本上等于零体现。 　　饶是如此，那刘副省如此高位的一名领导，也是一时忘记了自己应该持有的城府和定力，脸上竟然不自觉地现出了激动的神色。 　　可不得激动嘛！ 　　巴蜀航空公司买飞机乃是势在必行之事，在原本的计划中，这四架飞机怎么着也得花去省里的一两个亿美元的外汇额度。 　　这个名叫杨宁的瓜娃子小同志一来，先是帮自己省下了这金贵无比的外汇额度，接着又送给了他这么一份大礼。 　　买飞机的这么大一笔钱，打了个转，最终还是留在了他巴蜀省，这对他巴蜀省的经济发展建设得起到多大的作用啊！ 　　别说他一个分管副省会忍不住的激动起来，就算说给了省老大听，省老大也一定会激动地两眼放光舌头打卷。 　　“小宋，别愣着呀，去给潘总打个电话，把他叫过来……等等。” 　　刘副省叫住了刚走到门口的宋秘书，转而再冲着杨宁问道：“两位住在哪边？不如搬到省正府招待所来吧，离得近，联系起来也方便。” 　　杨宁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如实汇报道：“我带来的人比较多，除了我们两个，还有七位公司员工。” 　　刘副省哈哈大笑。 　　“我还以为你这个瓜娃子小同志带来了一个连的人呢，不就九位同志吗？小宋，你给招待所打个电话，让他们安排九个单间，食宿费用全都算在公家账上。” 　　宋秘书再等了片刻，见领导确实没有了下一项安排，这才领命而去。 　　办公室中，刘副省离开了座位，来到了杨宁的面前，含着笑，再仔细打量了这位瓜娃子小同志一番。 　　“你这个小同志的年纪不会超过二十岁吧？” 　　杨宁微笑应道：“七二年的生，今年十九岁。” 　　刘副省点头叹道：“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境界，前途不可估量！” 　　 第一百一十四章 比金子还要金贵 　　潘耀民婉拒了来自于北京的杨黄二位老总之后，心疼了好几天。 　　打去年下半年开始，民航业明显有了复苏的迹象，潘耀民可以说是业内最早一批做出明确判断的专家，并断定未来三年，国内民航业即将进入到一个快速增长的阶段。 　　舟行水上，不进则退。 　　做为一家刚起步没多久的中小型航空公司，在迎来行业快速增长阶段的时候，如果不能顺势而上，那么，其市场份额必将遭至竞争对手的蚕食。 　　而这市场份额，无非就是航线以及班次。 　　航线方面，巴蜀航空有着巨大的提升空间，单是省会及山城这两座大型城市的出港航线，就足够巴蜀航空将现有航线总量再翻上一翻。 　　但班次方面，巴蜀航空要想提升却是捉襟见肘，现有的飞机使用率几乎达到了极限，再想增加班次，唯有添置飞机一条路可走。 　　租赁倒是个省钱省力省时的好办法，但问题是，国内提供民航客机租赁业务的只有那么一家公司，名额有限，巴蜀航空使出了浑身解数，也就抢到了两架客机。 　　运力上的巨大缺口只能依靠购买飞机来解决。 　　以航空公司自身的资金实力，恐怕连一架飞机都买不起，做为一家地方航空公司，组建时间只有五年，而开始运营时间，只有短短三年，欠了地方财政一屁股的债还没开始还，自己个又哪里能挤出几个亿的资金去购买飞机呢？ 　　而且，这几个亿的资金指的还是外汇美元。 　　只能是再次依靠地方财政。 　　终究还是省里的亲儿子，得到了潘耀民的汇报后，省领导非常重视，多方筹措，这才为巴蜀航空筹集来了能买下四架飞机的外汇资金。 　　就在上个月，总局方面派下了专员对巴蜀航空做了资金核验，据内部消息说，他们递交上去的购机申请排在了所有航空公司购机申请的第三位，估计等到明年的这个时候，第一架飞机就能够投入使用。 　　但相比那北京来的杨总之手上就有四架伊尔运输机之所言，一年的时间是如此的漫长。 　　而且，人家杨总开出的加码还那么低廉，尤其是那句不需要以外汇支付，更是让他怦然心动。 　　但他却只能做婉拒表态。 　　其原因说复杂确实很复杂，但要是说简单也的确很简单，总结起来，全都可以包括在两个字中： 　　权限！ 　　送走了这杨黄二位年轻老总，潘耀民一分钟也不敢耽搁，立马将情况书写成了一份汇报材料，与当天下午呈交给了分管领导的大秘，宋秘书。 　　但接下来的几天，他得到的信息均是你的汇报材料已经呈交给领导了，但领导尚未做出批示。 　　领导也难以定夺啊！ 　　直觉上以为这么一块大肥肉跟自己已是渐行渐远，再想到某一个竞争对手正逐渐靠近这块肥肉，那潘耀民的心，就像是被楔进了一颗钉子一般，一旦触及，便要往死里疼。 　　这一天，潘耀民正在开会，总经办的一名干事突然闯进了会场，径直来到了潘耀民身边，俯下身来，附在耳边轻声告知道：“潘总，省里宋秘书刚打来电话，要你立刻去面见刘副省。” 　　潘耀民惊喜之下，立刻做出了判断。 　　他呈交上去的那份汇报材料起作用了，而且，一定是正面的作用，否则，领导一定不会主动召见他。 　　五步并做三步，潘耀民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拿出名片夹，翻到第一页，赫然现出了北京华欧国际贸易有限公司杨宁总经理的名片。 　　领导的召唤可以晚到个几分钟，借口理由一大堆，但给杨宁总经理的电话却是一分一秒也不能耽误，不管他现在去了哪里，一定要说服他返回巴蜀省会。 　　然而，电话拨出，却是嘟嘟嘟连着的忙音。 　　再按照名片上的公司电话打过去，对方倒是很快接了电话，但得到的答复却是杨总还没回来，找他的话，可以拨打他的大哥大。 　　“小刘，交给你一项极为重要的任务，这个号码的主人，大哥大应该是关机了，可能是在乘坐飞机，也可能是乘坐火车却用没了电，但不管怎么着，你每隔十分钟就打一下试一试，如果接通了，你就以我的名义，请他说什么也要回来一趟。” 　　总经办小刘干事应下了。 　　潘耀民还不放心，再次叮嘱道：“记住了，跟人家说话时一定要客客气气，一定要表示出咱们的诚意和尊重，必要时，代我向他道声歉。” 　　安排妥当之后，潘耀民这才叫上了自己的专车，直奔省正府大院而去。 　　上到了刘副省办公室所在楼层，潘耀民并不敢直接前去敲响刘副省办公室的房门，这种坏规矩的行为，只有脑子进水的人才能做得出来。 　　宋秘书的办公室房门虚掩着，潘耀民走上前，轻敲三声。 　　但屋内却无人回应。 　　再敲三声，且稍微加了些力道。 　　可屋内仍旧是无人回应。 　　不能再敲了，这也是规矩。 　　因为，已经连着敲了两次，均无人回应，这就表明，要么宋秘书并不在办公室中，要么就是宋秘书在办公室中但不方便请自己进去。 　　只能是于门口耐心等候。 　　便在这时，刘副省办公室的侧门悄然打开，宋秘书拎着一只水壶快步走出，见到了潘耀民，轻松地打了声招呼：“潘总来了啊，稍等片刻，我去换壶开水就回来。” 　　也就是两三分钟，宋秘书拎着水壶从楼下上来，潘耀民急忙跟上。 　　终于进到了刘副省的办公室，只一眼，那潘耀民就差点弄了个热泪盈眶。 　　那四架伊尔运输机没飞走，那块诱人直流口水的肥肉还在自己家，巴蜀航空公司因此可节省下来好几个亿的资金，而省里也能节省下来至少两个亿的外汇使用额度。 　　更让潘耀民感到兴奋的是，这四架伊尔运输机可都是现货，就算需要改装，那也不会超过一个月的工期，节省下来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可是比金子还要金贵。 　　 第一百一十五章 更有面子 　　这么一单能让上下两级领导一个激动不已而另一个差点热泪盈眶的生意，再谈起来，自然是其乐融融。 　　却也相当乏味。 　　潘耀民只是询问了几个比较关心的问题，比如机长的培训如何安排，飞机的日常维护如何保障等，对此，杨宁早有准备，并一一解答。 　　“我没问题了，领导，我希望能尽快跟杨总经理签订合同。” 　　有了地方领导的态度支持，潘耀民的态度变得明确起来，若是总局领导不高兴了，他可以将责任一股脑全都推给地方领导，自然是有恃无恐。 　　刘副省以微微颔首的姿态表示了他对潘耀民意见的支持，同时道：“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但也不必这么心急，你可以先给小杨同志签署一份意向协议，正式的合同，还得缓几天才行。” 　　潘耀民秒懂了刘副省的话意，颇为激动道：“对，对，这么大的事，是该搞个仪式。” 　　刘副省呵呵笑道：“仪式问题只是一个小因素，更大的原因则在于你跟小杨同志的生意只是这份合同的一部分，另一部分是小杨同志要把你们航空公司支付的货款全部拿出来购买我们巴蜀省的各种商品。” 　　潘耀民明显一愣，脸上的神色彻底失态，转头看向杨宁之时，那双眼眸中分明有种晶莹的物质在闪烁。 　　杨宁笃定点头。 　　一旁，全程打酱油的黄罡在心中唏嘘不已。 　　这么大一单生意就这么简单容易地谈成了？ 　　一个小时前，在尚未见到刘副省之时，他还处于绝望当中，不敢说是百分百的绝望，那也至少有个九成九。 　　仅有一线希望，也必须倾尽全力。 　　坐在出租车中，前来省正府的路上，黄罡满脑子都是这么一句话。 　　可真是没想到，居然会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这其中的关键点在哪边呢？ 　　反正只是打酱油，根本插不上话，黄罡干脆展开了思考。 　　首先，这商品得有市场…… 　　其次，还得有足够的人脉…… 　　最关键一点，一定得把商业模式给设计好了，三弟杨宁之所以如此受待见，无非就是给跟刘副省创造了一个双赢的局面。 　　双赢…… 　　这个理念之前三弟杨宁跟他聊起过，但当时他却不怎么理解，但今天算是好好地被上了一课。 　　嗯，将来自己拉杆子单干，一定要把双赢的商业模式放在首位。 　　还有，等这单生意忙活完了，一定要买几本有关商业运作公司管理的书籍回来，好好学习一下理论知识，自己曾经问过三弟杨宁怎么懂得那么多，三弟杨宁的回答不就是多看书么。 　　那边，刘副省跟杨宁及潘耀民确定了大方向和几个关键点后，有意无意地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杨宁潘耀民二人几乎同时起身，准备告辞。 　　刘副省握手相送。 　　潘耀民是他的下属，浅浅一握再拍下肩膀以示鼓励即可，而杨宁则是他巴蜀省的贵宾，那手握起来，必须用力，且要持久，还得左右摇晃一番。 　　至于黄董事长…… 　　居然完全被忽略。 　　当然，这跟黄罡并没有亮明实际身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不过，这同时也深深地刺激到了黄罡。 　　分家是英明决断！ 　　不然的话，自己将始终被三弟杨宁的光环所笼罩，时间久了，无论公司内外，人们都不会再认为他跟杨宁本是合伙搭档的关系，而会一致认为他黄罡不过是杨宁的一个傀儡，跟班，或者是炮灰。 　　只有分了家，他黄罡才将获得展示才华的机会，才能拥有属于他的舞台，才会享受到给予他的掌声和荣誉。 　　哪怕因此而少赚了好多钱，但也比现在过得更有意义。 　　黄罡暗下决心，这一生，一定要追赶上三弟杨宁的水平，一定要在生意上赢三弟杨宁一回。 　　…… 　　刘副省的效率极高，当天下午便跟他上面的两位领导分别做了汇报，理所当然地得到了两位领导的大力支持。 　　接着，他紧急组织召开了为杨宁的大规模采购铺平道路的各地市相关负责人的专题会议，并邀请了杨宁参加了这场会议。 　　会上，刘副省着重强调了三点。 　　第一，各地市但凡被列入采购名单的生产厂商必须保证质量，且不准随意涨价，谁要是在质量或价格上出了问题，他就会找该地市的负责人算账。 　　第二，各地市从会后就应该立即着手组织安排好供货厂商的产能提高问题，千万不能因为眼红这块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而造成当地物价上的波动，谁要是引发了民生问题，把好事办成了坏事，他就会毫不留情地摘掉谁的乌纱帽。 　　第三，各地市一定要给杨宁所采购物资的运输问题开绿灯，短途货运，一切费用全免，长途火车运输，几个拥有货运编组能力的地市要抓紧时间跟铁路部门协调充分，尽力为杨宁这边腾出货运能力。 　　总数高达两个多亿的采购金额，分配到十六个地市，哪怕省会和石城要多吃多占一些，其他各地市也能分到个差不多一千万的采购。 　　一千万哦！ 　　对这些年总产值不过几十个亿，甚至只有十几个亿的地级市的相关领导来说，一千万的生意，绝对是了不得。 　　根本用不着刘副省组织召开这么个会，更用不着刘副省在会上重点强调，只要那杨总把订单甩过来，谁要是伺候不好，谁他么就是个棒槌。 　　这场协调会开完，接下来也就剩了最后一个环节，省正府亲自参与下的，巴蜀航空公司和北京华欧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签约仪式。 　　双方原本都是越快越好的想法，但杨宁却突然变了挂。 　　“大领导，能不能把计划再往后推推呢？我昨天已经跟吴哥南那边联系了，让他们先尽快送过来一架飞机……” 　　刘副省两眼一亮，接着杨宁的话头说道：“那么，咱们就可以挑个好日子，把签约仪式放在停机坪上举办，就用那架飞机做背景！” 　　杨宁郑重点头。 　　对，就是这个意思，这样才更有说服力，才他么更有面子。 　　 第一百一十六章 再支一招 　　吴哥南方面。 　　有着老伊万诺夫将军做担保，哈拉少小同志答应的那四百万中国币的保证金迟迟未到也并未引起他们的担心。 　　不过，也没有让他们等太久，哈拉少跟他们谈判结束后的第十天，终于收到了来自于中国北京华欧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四百万中国币。 　　对他们一方来说，收到这四百万中国币就意味着这单生意正式进入到了交易阶段。 　　只隔了一天，哈拉少小同志便发来了电报，要求他们以最快速度把第一架飞机送抵中国巴蜀省省会机场。 　　只是把飞机送过去很简单，两边国家申请下来航线和飞行计划后，随便挑个机组，便可以轻松完成此项任务。 　　但哈拉少小同志考虑的很全面，建议他们这一趟务必把飞行教官和维修教官全都带上，一次性完成销售附加服务项目。 　　好在部队上不缺此类人才，而且他们事先已经有所准备，因而，在接到了哈拉少小同志的电报通知后，用了三天的时间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到了第四天，一架伊尔运输机昂首飞上了蓝天。 　　当天下午，巴蜀省这边，省领导班子的班长副班长，当然也要包括刘副省，以及巴蜀航空公司的数位高层，早早地等候在了机场贵宾室。 　　老天爷也是长眼给面，都已是六月中旬的天气了，这一天下午虽然晴着天，却是凉风习习，地面温度仅有二十四五度，刚好是既不冷也不热的温度。 　　靠近机场候机楼这边的一块停机坪上，已经铺上了红地毯，并搭建好了签约台，只等着那架伊尔运输机落了地，引领到预定的位置上担当起背景的角色，签约仪式便可正式开启。 　　省市两级电视台的录像记者也早早地架好了摄像机，负责现场采访的文字记者也已经准备妥当了采访通稿，更有数名摄影记者手持长枪短炮，找好了最佳位置，等待着天空中那架伊尔运输机的出现。 　　最先‘看到’伊尔运输机的当然是塔台。 　　接到了那架伊尔运输机发来的降落申请信号，塔台立刻向候机楼贵宾室中的各位领导做了汇报。 　　一直保持着严肃面容的班长随即放松下来，而副班长的脸上也随之露出了笑容，刘副省攥紧了拳头在空中挥舞了数下，潘耀民更是一溜小跑去到了洗手间洗了把冷水脸。 　　国家缺钱，日子不好过。 　　他们巴蜀省更缺钱，日子更不好过。 　　为了支持巴蜀航空公司的发展，省里面筹集这笔购买飞机的外汇资金可是费老鼻子劲了，差一点就没砸锅卖铁。 　　而这架伊尔运输机的到来，则意味着省里在保证了巴蜀航空公司在有飞机可用的前提下，还将节省下来一多半总额超过五个亿的资金，以及全额多达一点六亿美元的外汇使用额度。 　　“签约仪式结速后，都别走，老刘我自掏腰包请客喝酒！” 　　刚从洗手间回来的潘耀民面对刘副省的提议是一点面子也不给。 　　“这儿是我的地盘，哪能轮到您请客呢？这个机会必须是我的。” 　　一直是寡言鲜语的大班长忽地笑道：“潘耀民，你那说的是什么屁话？哪儿就是你的地盘了？还想抢机会？不让你写检查就已经算是饶了你小子了，听我的指示，今晚上小潘安排，我买单，大家难得放松一天，今晚上不醉不归！” 　　转而再冲向了杨宁，询问道：“小杨总经理，今晚上这酒没得选，必须喝咱们的五粮液，不过，你想吃点什么，倒是有的挑。” 　　杨宁立马呈现出满脸的为难。 　　“我……我什么都想吃！来咱们巴蜀省也有十多天了，我恨不得一天能吃十顿饭，可惜啊，心有余而力不足哦！本来呢，想的是每一样都只尝上个一两口，可是呢，这筷子一拿起来，根本就停不住。” 　　副班长笑道：“那今后你就经常回来住上几天嘛，来之前，跟我约好时间，我带你去品尝咱巴蜀省最正中的美食。” 　　杨宁先是礼貌一笑，忽地紧锁住眉头，看了眼正副班长，再将目光定格在了刘副省身上。 　　“我突然闪过了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班长大手一挥，应道：“哪有什么不当讲？尽管讲来就是。” 　　杨宁稍微组织了一下措辞，道：“我认为，未来三十年，咱们中国将迎来一个经济腾飞的阶段，随着国家经济的日益发展，咱们这个民族的最根本本性将彻底暴露……” 　　刘副省插话道：“最根本的本性？你指的是哪一块？” 　　杨宁笑着应道：“吃！ 　　老祖宗早就给咱们定下了基调，民以食为天嘛，平时生活中，咱们老百姓也是三句话离不开一个吃字，见面打招呼，要问一声吃了没？做生意进个货，要说吃下这笔货，为谁而工作，会用吃谁家的饭来表达，最有意思的是咱们国家的英文拼写要是换成了拼音该怎么读？ 　　吃哪！” 　　几位领导听着杨宁的解释，不由现出了会心的笑容。 　　“我们国家一定会让人民过上吃得饱穿的暖的好生活，而人民一旦有条件吃得饱了，就会大踏步向吃得好吃得美进发。 　　巴蜀省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确实是一块旅游胜地，但是，只是吸引这些爱看景色的人前来旅游，力度显然不够……” 　　刘副省瞬间反应过来，接着杨宁的话头说道：“你的意思是打出美食这张牌来？” 　　杨宁笃定点头。 　　“这张牌有两种打法，一是正府引导，把巴蜀美食开到全国各个城市去，二是广泛宣传，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巴蜀美食有多诱人。” 　　刘副省尚未开口，大班长已经做出了表态。 　　“小杨总经理的建议，我认为值得我们认真考虑。” 　　便在这时，天际一侧现出了一个黑点。 　　塔台随即报告，这一肉眼可见的黑点，正是从吴哥南方向开过来的伊尔运输机。 　　贵宾室中，停机坪上，甚至整个机场，登时响起了掌声及欢呼声。 　　 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没听错吧 　　首架飞机落地，签约仪式完成，标志着这一单合同进入到了执行阶段。 　　这一单合同不光是四架伊尔运输机的交易，还包括了总金额高达两点四个亿的本省商品采购，一出一入，再加上商品流通的各个环节，可以为巴蜀省贡献出超过五个亿的gdp增长，因而，无论是省里还是航空公司，包括各地市，对杨宁等人均是大开绿灯。 　　“潘总那边的各项培训工作进行的还不错，第一笔回款省里也已经准时打过来了，该采购的商品类别和数量我也给你们规划好了，接下来，黄老大你带着弟兄们留在这边只管执行也就是了。” 　　那你哩？ 　　面对黄罡的置疑眼神，杨宁耸了下肩。 　　“采购的各类商品，各地市的领导都会协助咱们装上火车，但运到了北京，他们可就管不着了，我是不是得提前回去安排妥当呢？” 　　黄罡下意识地拍了下脑门。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这么多货运去了俄罗斯，怎么才能以最快速度兑现成美元呢？我是不是还得抓紧时间再去趟俄罗斯呢？” 　　黄罡不由一声长吁。 　　这单生意做到了这一步，也就是这一点他始终没能想明白。 　　很想开口一问，却估计问了也是白问，三弟杨宁原本就有这个臭毛病，如今这么大一单生意让他顺风顺水地做到了这个地步，正是最膨胀的时刻。 　　所以，一声长吁之后，黄罡还是选择了闭上嘴巴，只听不问。 　　正如黄罡所估计，杨宁果然不肯吐露半个字。 　　“好吧，那我就先撤一步了，等我在俄罗斯把货卖完，把飞机款付清，咱们在北京胜利会师，到时候再举杯相庆吧！” 　　回北京，最方便快捷的交通方式当然是乘坐飞机，潘耀民那边，每天飞往北京的航班虽然不多，票也相对紧张，但临时安排一个杨宁还是绰绰有余。 　　但杨宁还是选择了火车。 　　哪怕为此要在列车上煎熬个将近一天一夜。 　　一路上，杨宁的大哥大多数处于无信号状态，于某省会城市停靠时，终于得到了些许信号，杨宁抓紧时间给张大志打了个电话。 　　张大志的货运公司才开了两个多月不到三个月，但已发展到了不得了的地步，一股子雄霸北京货运市场的气质隐隐生成，连项云龙那边一个月将近有五万块的生意似乎都不放在了眼里。 　　为啥？ 　　咱宁志货运手里有车皮！ 　　而且是想要多少有多少，想去哪里去哪里。 　　资源为王。 　　活该我张大志的宁志货运就这么牛逼。 　　接到了杨宁的电话，问清楚了杨宁的车次和大概的到达时间，张大志提前了一个多小时，守在了火车站出站口。 　　还算是运气，杨宁乘坐的这班列车没有晚点。 　　张大志翘首张望，看到杨宁之时，赶紧大喊了一声：“宁哥，我在这儿呢！” 　　杨宁刚出了检票口，张大志便抢去了杨宁的行李。 　　“宁哥，您就在这儿等着，我把车开过来。” 　　杨宁微微蹙眉，笑道：“把车开进广场，你丫就不怕吃罚款么？” 　　张大志拍着胸脯大度应道：“几十块的罚款算个球？您一路辛苦，让您少走几步才是最重要的呢。” 　　杨宁不由撇嘴。 　　这马屁拍得虽然低劣，但本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精神，这话听着，倒也顺耳。 　　“行了，我又不是老态龙钟走不动路，省下那点罚款，咱不就能多加一份花生米了么？” 　　听杨宁这话的意思，不单是让他张大志来火车站接车，好像还打算跟他张大志喝上一顿。 　　张大志不由兴奋起来。 　　走了段路，来到了停车场，上了张大志新买的桑塔纳。 　　“混得不错嘛，大志，这桑塔纳都开上了？说起了车，我他么突然想起来了，我还欠你两辆卡车的入股本金呢。” 　　张大志颇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应道：“宁哥，算我求您了，您内，就别再提那卡车的事情了，没有您宁哥，我张大志哪来的今天啊！” 　　这倒是绝对的实话。 　　那五十五辆重型卡车突发变故，搞了杨宁一个措手不及，好在结果还不错，杨宁以此换来了铁路方面的货运车皮资源。 　　这资源，杨宁起初索取的只是发往俄罗斯的单方向资源，但移交给了张大志做对接，这哥们坚决执行了杨宁给他的建议，从杨宁那边拿了五万块钱，一个礼拜全部砸出去，砸出来的结果比预期的还要好。 　　如今，但凡是属于北京铁路局的货运列车，那张大志只要开口，就绝对少不了他的车皮。 　　就凭这一点，张大志成了各家银行负责对外贷款的业务经理的座上嘉宾，经过激烈竞争，最终有三家银行的业务经理成功将总数高达三百万的贷款塞进了张大志的口袋里。 　　银行贷款还在走流程，张大志却已经在二手车市场上赊来了十辆二手卡车，包括现在开着的这辆桑塔纳。 　　“不提就不提吧，反正你张总也看不上我那两辆破卡车的欠账了。” 　　杨宁掏出了香烟，抽出两根，一并点上了火，再分给了开车的张大志一根。 　　“有个事我得在喝酒之前跟你交待清楚，免得等端起了酒杯你丫再记不住。” 　　张大志嘴上叼着烟，却一点也不影响说话。 　　“宁哥您尽管吩咐。” 　　杨宁摇下车窗，顺手弹了下烟灰。 　　“我在巴蜀省进了点货，估计从下个礼拜开始就会陆续运抵北京。你这边要帮我做两件事，一是要把提货发货的事情安排妥当，另一个是还要帮我找一个大一点的仓库，临时用一下，不必在乎地段，但一定要足够用。” 　　张大志满不在乎随口应道：“小事，宁哥，我办事您放心……对了，宁哥，您这回进了多少的货？我的意思是想知道多大的仓库要才够用。” 　　“多大的仓库才够用……” 　　杨宁咂了下嘴，做出了思考状。 　　“我也说不准，反正货很多，我在那边采购了两个亿……” 　　张大志猛地一个哆嗦，反射性地一脚踩住了刹车。 　　“宁哥，我，我，我没听错吧？真的是两个多亿？”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最担心的事 　　项云龙之所以要打着爱才惜才，不忍看到后辈杨宁因为贪吃而被撑死的旗号，力劝杨宁放弃这单飞机生意，其主要原因还在于自身利益。 　　若是奇迹出现，那杨宁真把这单生意给做成了，其实力将会在一夜之间比肩他项云龙，到那时，莫说控制，恐怕连之前合作关系中的种种便宜都会失去。 　　若是奇迹没能出现，那杨宁肯定会死在这单生意上，从而心灰意冷一蹶不振，到那时，他京恒公司的东欧贸易计划只能是暂时搁浅。 　　或许理论上存在着自行建立渠道的可能，但现实却是，他京恒公司的外贸部门为了开拓美国市场已经是拿出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潜能，再想去拓展东欧市场，几无成功可能。 　　可惜的是，那天他苦口婆心说了那么多，却好像根本没起到什么效果。 　　物资局大院那边很快就传来消息说，华欧公司的人都走光了，上到董事长总经理，下到刚招聘来没多久的新员工，全都出差去了巴蜀省，只留下了几位女职员守着一门电话和那两大间办公室。 　　巴蜀航空公司…… 　　项云龙随即做出了判断，断定那杨宁必然是没听进他的劝阻，还是要坚持他那单飞机生意。 　　最让项云龙感到意外的还是黄罡。 　　这个小伙子，说是被自己挑拨教唆的也好，说是他自己秉性原本如此也罢，总之，他对杨宁是千真万确地生出了二心。 　　这一点，从那杨宁怒气冲冲跑来质问自己的行为中也能得到证实。 　　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已然生出了二心的黄罡，依旧掺合到了杨宁的这单极不靠谱的飞机生意当中。 　　更让他想不到且想不懂的是，那杨宁居然还就接受了黄罡。 　　在他这么个局外人看来，这单飞机生意明显是个掉进去再也爬不上来的巨坑，但对当局者杨宁来讲，他既然没放弃，就一定在幻想着几千万甚至是上亿的利润在等着他。 　　抱有这种想法，又怎么肯让那已经生出二心的黄罡掺合进去且要分走一大杯羹呢？ 　　老了！ 　　看不懂当代这些年轻人喽！ 　　包括自家儿子，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喜欢跟他这个老子喝酒聊天顺便骗点零花钱。 　　事关重要，原本就难以放下，又因为这其中夹带了几件让他怎么也想不懂的事情，那就更难放下。 　　项云龙这些天来可以说是时不早晚地就会惦记起远在巴蜀省的杨宁，还有那黄罡。 　　然而，那杨宁的大哥大始终打不通，即便打通了，也是无人接听。 　　而黄罡，倒是通过两回电话，只不过这小子就像是吃对了药，可以扯东，也可以扯西，但就是不肯往这单飞机生意上扯。 　　好在项云龙的手中还握有一张底牌。 　　物资局…… 　　那可是项云龙工作过十几年的老单位，你杨宁黄罡图便宜，把公司办公场所放在了这边，那不就等于放在了我项云龙的眼皮之下么？ 　　可是，任凭他项云龙使出了浑身解数，想尽了一切办法，调动了他在物资局所有的人脉，也没能将杨宁那单飞机生意的进程打听个所以然出来。 　　“不太清楚呢……” 　　“应该是正常推进吧……” 　　“没听说杨总那边遇到了什么困难……” 　　一连数天，项云龙能打探到的，也只有这一类显然是经过专门交代的官方回应。 　　这一天，项云龙再也按捺不住，决定要去趟物资局大院，跟那几位留守在公司的小姑娘好好聊一聊。 　　他坚信，杨宁也好，黄罡也罢，不可能做得到将信息完全封闭起来，留守在公司的那几位小姑娘，多少也应该知道一些前方消息，而他亲自出马，一定能套出这些信息。 　　上午十点冒了点头，司机老马开着尼桑轿车驶进了物资局大院，项云龙下了车，装作成找老东家来办事的模样，这边逛逛，那边溜达溜达，一不小心就迈进了华欧国际的公司大门。 　　刚进了门，还没来及做个自我介绍，就见到一辆黑色桑塔纳驶进了物资局大院，直奔这边而来。 　　车子停在了华欧国际的门口，开车的司机先一步下车，屁颠屁颠跑到了车尾处，打开后备箱，拖出了几件行李。 　　张大志？ 　　项云龙的记性还是蛮不错的，虽然跟张大志只见过一面，之后的业务往来全都是业务主管经理在负责，但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刚把眉头皱起，项云龙便看到那辆车子的副驾车门跟着打开，下来了一位虽然年轻，但气度不凡，举手投足间隐隐现出一种大家风范的小伙子。 　　杨宁？ 　　这小子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是知难而退还是铩羽而归？ 　　但，看他这副模样…… 　　车子刚开进物资局大院的时候，杨宁便看到了正往自己公司溜达过去的项云龙。此刻下了车，杨宁却像是突然发现一般，冲着公司门内的项云龙喊道：“项叔，您怎么来了？” 　　项云龙向门外踱了两步，面向快步而来的杨宁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项叔，有啥事直接打个电话，把大侄子叫您那边去不就得了？” 　　项云龙笑意更浓，但心中已然开骂。 　　大爷的，你他么但凡接了老子的一个电话，也不至于老子亲自往这边跑了不是？ 　　寒暄客套中，杨宁将项云龙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泡茶，上烟。 　　忙活了一通后，杨宁坐到了项云龙的一侧。 　　“项叔，咱们那第二批化妆品卖的还好吧？” 　　项云龙有好多话想问想打探，但却不能失了身份，只得点点头，沉稳应道：“紧俏货，自然不愁卖，我是有意在压着节奏，要不然，早就卖光了。” 　　杨宁叹了口气，颇为遗憾道：“可惜啊，这么紧俏好卖的货，很可能再也进不到了，就算能进得到，也不可能再是这个价格了。” 　　项云龙心中陡然一凛。 　　最担心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情急之下，再也顾不上矜持，项云龙脱口问道：“怎么？你那单飞机生意做成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这只是个开始 　　一提到那单飞机生意，杨宁是忍不住的心花怒放。 　　这必将是载入中国商界史册的一单生意，而他杨宁，将以此而奠定他在中国商界中崇高江湖地位。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大把大把的小钱钱…… 　　不过，杨宁在面上却是平静如沉水。 　　再过上几个月，等采购来的物资商品运到了俄罗斯，变现成了绿票美元，那么，他杨宁可就成了北京商界的风云人物。 　　既然是个人物了，那当然得有些城府才是。 　　“这跟那单飞机生意不搭噶，完全是两码事。” 　　杨宁跟着点了支烟，袅袅烟雾缭绕于指间，杨宁轻叹一声，接着解释道：“主要是因为供货方发生了变故，项叔，咱们爷俩可以说是知根知底，大侄子没必要也不敢瞒着您……” 　　说是不瞒着，但也仅仅是做了最浅层的解释，无非就是卡捷琳娜的身份问题，她所掌管的黑市化妆品生意的从属性质，以及她现在已经改换门庭的现实。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些变故，杨宁却是只字未提。 　　杨宁虽然没提，项云龙却是能够想的明白。 　　只不过，这明白被他想歪了而已。 　　想涨价，当然要找借口，这借口编的虽然合情合理，似乎不以他杨宁的意志为转移，但借口终究还是借口，经不起推敲，也不值得推敲。 　　“要是只涨个一成几不到两成的话，这生意还勉强能做，若是超过了两成，那就干脆放弃得了。” 　　这一刻，项云龙已然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这杨宁要是胆敢甩开他项云龙而单干的话，那就怪不得他项云龙翻脸不认人了。 　　这种来路不明的货，有他项云龙罩着，在北京这块地界上肯定出不了多大事，就算被眼红者在背后给点了，那也不过是象征性地罚点款而已。 　　但要是惹恼了他项云龙，恐怕就不是罚款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重罚加没收所有货物，那不过是个起步价，想稍微走远两步，弄他一个锒铛入狱，估计也没有多大点的难度。 　　项云龙的伪装很是到位，杨宁并没有察觉到他暗自下了狠心，犹自坦率回应道：“我也是这么想，那些化妆品紧俏是紧俏，但毕竟在来路上有些说不明道不清，如果利润变薄太多的话，那还真不如不去碰它。” 　　项云龙微笑点头，以示赞赏，但暗地里却是恨得直想咬牙。 　　好吧，既然你不仁，那我也只能不义了！ 　　原本只是当成了一杆枪，使完了就打算丢在一旁的黄罡，再次在项云龙心中占据了重要位置。 　　一定要把小黄罡给扶持起来，抗衡这个小杨宁，最好能战胜他，让他认识一下后悔二字该怎么写。 　　但杨宁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使得项云龙刚刚树立起来的决心稀碎了一地。 　　“再休息两天，我就要去莫斯科了，项叔，您可要准备好充足的资金哦！老伊万诺夫将军上次答应了我，说等到夏天的时候，再给我组织一批退役军车，而这一批，至少也得是三位数，搞不好，弄个两三百辆出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项云龙的两只眼睛立马放出了光芒。 　　真要能弄来像上回那样的两三百辆退役军车，那可是把里把攥的上千万利润哦！ 　　哪怕没那么多，只有保底的百十来辆，那也是妥妥的大几百万利润。 　　上一回的退役军车生意，项云龙做到最后做出了一个贼后悔。 　　他只是图着能尽快出手，尽快回笼资金，结果将那批退役军车做成了批发生意，利润只是薄了一半。 　　如果有第二回，他早已经做好了打算，再也不追求快速出手快速回笼资金的商业目标，干脆在市郊找个便宜点的地方，装修一番，弄出个专卖店来，一辆车至少能多赚个三四万。 　　激动中，项云龙赶紧掏出自己的大中华，给杨宁上了一支。 　　“大侄子，要是能搞来这批车，你打算怎么跟项叔合作呢？” 　　杨宁接下了烟，点上了火，风轻云淡回答道：“这么点小生意，怎么合作都成，我听项叔您的。” 　　项云龙不由一怔。 　　几百万，甚至有可能达到上千万利润的生意，居然成了小生意？ 　　莫非…… 　　项云龙的思绪控制不住的回到了那四架飞机上面来。 　　“大侄子，莫非你说的那四架伊尔运输机被你给卖出去了？” 　　杨宁装出一副说漏了嘴，很后悔，而不得不承认的模样，苦笑应道：“可是没把您大侄子给难为死啊，但结果还算不错，不光卖出去了，还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杨宁一边回应，一边在心中疯狂为项云龙点赞。 　　昨晚上跟张大志喝酒吃饭时，倒是说起了这单飞机生意，只是那张大志原本就对他杨宁是一心的崇拜，再往上提升的空间实在是没多少，以至于吹起牛逼来是一点也不过瘾。 　　但跟项云龙这号人物吹嘘起来，那感觉可就不一样了。 　　尤其是他第一次提及时自己没搭理他，就像是当年上学写作文时，用上个欲扬先抑的手法，必然会拿到高分一般，当他第二次提及时，自己才低调表态，这感觉…… 　　哪里是一个爽字可以了得。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您家大侄子呀！敬爱的项叔，这没啥好惊诧的，您也不必太过难堪。 　　这只是个开始。 　　您内，要是还像以前那样轻看我杨宁的话，那就等着吧，等着今后被打脸的机会还多着呢！ 　　项云龙的心率明显加快，呼吸也控制不住地急促了许多。 　　这才多长时间啊？ 　　有一个月么？ 　　这么短的时间，他是如何解决的外汇使用额度难题？ 　　他又是如何解决的资金筹措难题？ 　　他又是如何…… 　　太多太多想不明白的问题，以至于项云龙都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处问起。 　　杨宁抽了口烟，缓缓吐出的同时轻轻摇头。 　　“正如项叔您当初的劝告，这单生意实在是太难了，如果还有下一回的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断然拒绝。” 　　听着这话，项云龙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疼。 　　 第一百二十章 捐款一百万 　　跟张大志吹牛逼，是为了加强他对自己的信任，激发他的干劲，毕竟这一单生意并不是终点，未来的路还很长，这种货运外包的合作模式不单是用得着，而且只会发挥更重要的作用。 　　跟项云龙显摆，纯粹是故意气人，或者说是报复，意在告知项云龙，若想跟他合作下去，最好不要耍手腕，做成了这一单生意后，他杨宁有足够的实力跟你项大老板平起平坐。 　　但要是说到分享，分享这份成功后的喜悦，在这蓝星世界，恐怕只有一人才够这个资格。 　　二哥，项方舟。 　　送走了项云龙，争分夺秒处理完公司事务，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杨宁一刻也不肯耽搁，叫了辆出租车，火速奔袭医学院。 　　刚好是中午饭点。 　　杨宁在食堂门口等了五分钟，堵到了项方舟。 　　“我不管你下午有没有课，中午咱哥俩必须喝两杯，实在不行，你就以茶代酒。” 　　杨宁一把揽住了项方舟，不由分说，直接拖向学校后门。 　　项方舟暗中较劲，但终究没能较过杨宁，顺从之时，不禁仰天长叹：“丫这半年多时间都他么吃啥药了？咋涨了那么大力气呢？” 　　杨宁不由偷乐。 　　半年前，他刚接下原主兄弟留下的这具肉身之时，论气力，跟这位矮了他半个拳头的二哥项方舟只能说是半斤八两。 　　但此时，那项方舟在自己的手上已无抗衡之力，只能说，这半年多时间的坚持锻炼没白下功夫。 　　顺从地跟着杨宁走了几步，项方舟忽地站住了脚，巴掌往脑袋上轻轻一拍，喝道：“玛德，差点又忘了，等着哈，宁，我回趟宿舍，最多五分钟。” 　　话音未落，人已窜出。 　　杨宁也不担心，就项方舟这性子，但凡答应了的事，绝不会悔改，说五分钟回来，肯定用不了五分钟就能重新站到自己的面前。 　　项方舟像阵风一样不见了人影。 　　杨宁掏出香烟，抖出一支，叼在了嘴上，正要点火时，面前不远处忽然现出了鲍大处长和杜大辅导员的身影。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杨宁的第一反应是躲去一边。 　　但好像…… 　　已经来不及了。 　　那二人分明看到了自己的存在，如果再躲，就有着一种自己做错了事情的潜在含义。 　　“鲍处，杜辅，两位大领导亲自来吃饭呐！” 　　鲍勇杜刚二人看是看到了杨宁，但一开始并没有认出来。 　　六月底的天已经很热了，可这位年轻人的着装却是板板正正的西裤配衬衫，再搭上一双锃亮皮鞋，显然不像是个学生，但要说是教职员工，却又面生的很。 　　再加上此二人边走边在谈工作，心思根本没在认人上，也就无法将此年轻人跟杨宁的名字扯到一起。 　　但杨宁一声招呼打过之后，那二人的注意力转移过来，盯着杨宁看了一两秒钟，几乎同时认了出来。 　　“杨宁？你怎么有空回来了？” 　　杜刚的反应更是贴地气。 　　“还没吃饭吧？走，跟我吃去。” 　　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两位领导老师对自己很是客气，那杨宁也只能将已经准备好了的开怼之词闷回到了肚子里。 　　“哪能让杜老师请吃饭呢……不了，不了，我还是在这边等着我二哥吧。” 　　鲍勇诚恳道：“以后有时间，多回母校来看看，回来之前，跟我也好，跟杜老师也行，先打个电话过来，让我们也做些接待你的准备。” 　　杜刚跟道：“之前我们对你多有不公，可真是没想到，你杨宁居然能做到以德报怨，不计前嫌，承诺要为母校捐款一百万……” 　　杨宁大惊失色。 　　哪个说要捐款了？ 　　还一百万…… 　　你妈，就算去掉个万，只捐一百块，我杨宁都觉得肉疼。 　　正在揣测那杜刚为何突然胡言乱语之时，项方舟气喘吁吁拎着个肩包回来了。 　　跟鲍勇杜刚简单寒暄了两句，项方舟便以不耽误老师吃饭为理由，拉着杨宁跟那二位老师做了告别。 　　最熟悉的那家小酒馆坐定，项方舟玩味一笑，道：“丫是不是在琢磨那一百万捐款的事？” 　　杨宁凝视着项方舟，心中顿时恍然。 　　“是你干的好事？” 　　项方舟不置可否，拎起茶壶给杨宁倒了杯茶水。 　　“你丫这单飞机生意可没少赚吧？” 　　一提到飞机生意，杨宁立马开心起来，那什么一百万捐款的鬼，完全可以扔到一边不予理睬。 　　伸出两根手指在项方舟面前晃了下，杨宁颇为神秘回应道：“至少这个数！” 　　项方舟不屑一笑。 　　“丫骗谁呢？就赚了两千万？” 　　二哥这捧哏捧得真到位。 　　杨宁一边在心里为项方舟点着赞，一边将两根手指直接伸到项方舟的眼皮下。 　　“两个亿？” 　　项方舟一贯的淡定风格终于破功。 　　杨宁得意点头。 　　“还得加俩字，至少。” 　　项方舟足足愣了三个呼吸。 　　最终是一声长叹：“狗财主……哥真他么替你捐少了……” 　　此时，杨宁已经理解了项方舟此举的深刻用意，就项方舟那性子，只是在饭桌上怼那鲍勇杜刚二人几句，根本出不尽他心中的那口恶气。 　　砸出一百万，让全院师生都能念着杨宁的好，逼着院校当初处理杨宁的那一干领导不得已而道歉认错，那才能了却了项方舟的这桩心思。 　　但问题是，这项二哥怎么就对自己那么有信心呢？ 　　项方舟像是看穿了杨宁的心思，呵呵一笑，跟着解释道：“首先，你丫设计的交易方案简直是绝了，其次，你丫只要拿出那股子不要脸的劲头，就没有你干不成的事。” 　　说着，项方舟拎过来肩包，从中掏出了几封信来。 　　“哥说你不要脸你丫还别不承认，连给家里回个信你丫都能赖在哥的身上，还敢说自己要脸么？” 　　杨宁赔着笑，接过信来，借着等上菜的功夫，一封封拆开了快速阅读。 　　不自觉地，脸上荡漾起了开心的笑容。 　　“家里遇什么好事了？看把你丫给乐的……” 　　杨宁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我家老爸快要下岗了，我家老妈的那家大集体厂子也快要倒闭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心态 　　这种事，哭都来不及，怎么能笑的出来呢？ 　　但项方舟只是稍微皱了下眉头，便懂得了杨宁的心思。 　　“还真是件好事呢，他们两个没了工作，你丫就能冠冕堂皇地把一家人接到北京来了，想想到家就能吃上口热乎又可口的饭菜，大爷的，哥他么还真有点妒忌你丫呢。” 　　杨宁却收起了笑，哀叹道：“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目前只是开了个门，有了这样的可能性，但最终能不能成功，还很不好说啊。” 　　项方舟鄙视道：“够了哈，别他么在哥面前显摆，哥他么不吃你那一套，哥不就是还得再吃几年食堂么？等哥毕了业，娶上了媳妇，一样是到家就能吃上口热乎可口的饭菜。” 　　提到了媳妇，杨宁立马想起了上次喝酒时，项方舟提到的那个就要本科毕业的暗恋师姐。 　　“对了哥，你上回说的那个谁，给她上手段了没？” 　　项方舟的神色立马黯淡了下来。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杨宁怔了下。 　　“那又如何？别说只是谈恋爱，就算结了婚，咱家二哥，也一样能翘了她。” 　　菜上齐，酒斟满，项方舟拿起筷子端起酒杯，自顾自吃喝了一通，随后叹道：“不敢啊……她那男朋友，实在是惹不起。” 　　对此言论，杨宁深表不服。 　　丫的，什么背景就惹不起了？ 　　明着惹不起，咱他么就暗着惹。 　　暗着还惹不起，咱他么就阴着惹。 　　论阴人，在这蓝星上，我杨宁还真不会服气哪个。 　　实在不行的话…… 　　杨宁不自觉地展开了左掌心，瞄上了一眼。 　　项方舟哀叹一声，道：“她那男朋友姓研，名究生，你丫惹一个给哥瞧瞧？” 　　姓研，名究生…… 　　杨宁顿时泄了气。 　　“她爸妈都是咱们医学院的教授，早就跟她放出了狠话，没考上研究生之前，要是敢谈恋爱的话，就会将她赶出家门，再也不认她这个女儿……宁，你说，哥还能咋办呢？” 　　杨宁无招可支，这能是跟着唉声叹气。 　　“不过嘛……” 　　项方舟干了杯酒，加了口菜，一改颓废神色，变得神采奕奕。 　　“她今年已经考了研，而且也过了线，所以嘛，只要熬过了这个暑假，她就能把男朋友换成你哥项方舟喽！” 　　转了一圈，却是自己被耍弄了一遭，杨宁在心里为项方舟感到高兴的同时，脸上现出了‘怒’色。 　　“兄弟就是拿来耍着玩的，女朋友才是真心要疼的……唉！哥啊，我算是看透你咯……” 　　项方舟回敬以哈哈大笑。 　　吃着，喝着，开心着。 　　就快要酒足饭饱之时，杨宁忽地想起了一件事。 　　“哥，北京你比我熟，暑假的时候，你就别闲在家里了，四处走走，去看看能不能买到两套连在一起的四合院，实在连不在一块的话，离得不太远也行，咱哥俩一人一套，等我把我爸妈接过来了，你也能能跟着吃上口热乎可口的饭菜。 　　你丫也别跟我得瑟，说什么娶了媳妇也一样，你要是跟那师姐成不了，或许还有这样的机会，要是真成了……哼，哼，说句实在话，你们两口子一个礼拜能搂一块睡上一觉恐怕都是奢求。” 　　也不知道项方舟想到了什么，挺不错的心理素质此刻居然红起了脸。 　　杨宁像是没注意到，只顾着拿起筷子沾了点菜汤，在饭桌上画了个北京地图的示意图。 　　“海淀，丰台这一片你可以多去转转，那边现在看起来是偏了点，但最多十年，就会翻天覆地……” 　　项方舟连着几个深呼吸，总算是把澎湃心潮给平复了下来。 　　“丫脑子进水了？但凡正常点，都会本着楼房去，丫倒好，想玩个鸡立鹤群是不？” 　　杨宁轻叹一声。 　　你不懂这三个字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具有前瞻性的论断说起来简单，解释起来难。 　　“我妈身体不好，不能爬楼。” 　　这个解释，看似合理，实际上也有站不住脚的成分。此年代的北京，虽然稀少，但也不缺带电梯的小高层楼房。 　　杨宁已经准备好下一句，还要赖在老妈身上，就说她坐不得电梯，一坐就头晕。 　　但项方舟的思路却拐了个弯。 　　“怪不得你丫想要跟我住一起，感情是想找个不花钱的私人医生啊，得嘞，你妈就是我妈，哥乐意效劳，再说了，哥也觉得住楼房一点也不得劲，弄个四合院，好好捯饬捯饬，种点花，再养个鸟，住起来确实比楼房要舒坦。” 　　杨宁在心里感慨道，何止是住起来舒坦啊，等到了下个世纪初，全国房价均呈现出一行白鹭上青天的气势时，二哥你就知道我今天做出的决定有多么的英明了。 　　吃完了饭，已经过了两点钟，项方舟当天下午只有两节考察科目的课，而且跟医学专业没啥关联，于是便索性决定翘课，提议先去看场录像，然后再去泡个澡，等晚上，叫上407宿舍的几个哥们，接着嗨皮接着喝。 　　反正自己也没啥要紧事，杨宁欣然接受了项方舟的提议。 　　但问题是，去看哪一类的录像呢？ 　　好莱坞大片？ 　　香港枪战动作片？ 　　还是那…… 　　一提到那种录像，自然要联想到吃着火锅看带子的那几个晚上，而一想到了带子，自然就会想起黄老大来。 　　去往录像厅的路上，项方舟忍不住开口问道：“黄老大真的跟你提出了分家的要求？” 　　杨宁点头承认。 　　项方舟重叹一声，口吻变得极不友好。 　　“黄老大这笔账，我算是跟他记下了，玛德，要是宁你先甩了他也就罢了，可你丫……唉！” 　　杨宁淡然一笑。 　　“没必要，哥，真的没必要生这个气。这事啊，要怪只能怪变化太快，半年前，你能想得到咱们兄弟能有今天吗？” 　　项方舟摇了摇头。 　　“是啊，你都想不到的事情，那黄老大怎么能想得到呢？一个一心只奔着万元户去的人，一下子拥有了几十万上百万的财富，心态上，肯定会不适应。” 　　稍一顿，杨宁接着笑道：“不是人人都能有咱哥俩的心态，好歹也算是个千万富翁了，居然还会在小酒馆中喝酒吃饭，还会去录像厅看个什么三级小皇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认识杨宁杨大侠不 　　心态，恰是杨宁这几天思考最多的一个焦点性问题。 　　倒不是因为黄老大的案例，而是被地球上那位哞哞哞总的传奇故事而引发。 　　地球上的后世人，对这位创造了一个前肯定无古人后很难有来者的经典商业成功案例的传奇人物，多数会给予一个生不逢时的评价。 　　但在杨宁看来，哞哞哞总的生不逢时更是因为自己的心态出现了问题而产生。 　　“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 　　两千大几百年前，被誉为“法家先驱”“圣人之师”“华夏文明保护者”“华夏第一相“的管先生就已经给社会四种石民排好了次序。 　　虽然进入到了改革开放的年代，并且把市场经济放在了重要的位置上，商民的地位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一跃而排在了四石民的第二位，但却怎么也不可能超越了士。 　　中国如此，西方诸多发达国家亦如此。 　　所以，身为一名商民，最好还是夹着尾巴闷声挣钱。 　　要低调，要顺应大趋势，万万不可逆势而为，更不能做起想改变趋势的百日黄粱梦。 　　在巴蜀省，杨宁正是因为感觉到一条尾巴就要夹不住了，所以才赶紧开溜。 　　今个被这边请，明个被那边邀，省城给他颁发了一个荣誉市民的称号，下面各地市便纷纷效仿。 　　荣誉这种玩意，没有的时候求知若渴，但有多了，反而会成为负担。 　　就跟喝酒一样，小酌怡情，大喝伤肝，酗酒找死。 　　干脆全都甩给黄老大，他好面子，领导欲又贼强，既然好这一口，那就让他一次性吃个饱。 　　俩身价加一块即将达到两个亿的富豪哥们就近寻了家录像厅，爽爽的看了个片子，然后再去泡了个澡，晚上六点差几分回到了学校，叫上了407宿舍的其他六位兄弟，还是中午的那家小酒馆，八个人一晚上嗨掉了六瓶二锅头。 　　啤酒另算。 　　…… 　　第二天，杨宁安排妥当了公司事务，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一个人去到了火车站。 　　买票，回家。 　　得赶紧安慰安慰那已是惶惶不可终日的老爸以及一旦背着人估计就会抹把眼泪的老妈。 　　火车票一如既往的紧张。 　　尤其是这种临时行程，座位票根本不用考虑，杨宁拿出了大长腿小姐姐给他的购买卧铺车票的资格证明，准备询问一下卧铺车票是否有剩，结果，这边还没来及开口，窗口内的售票员倒是先征求起了杨宁的意见。 　　“座位硬卧都没了，还剩了几张软卧车票，可以吗？” 　　杨宁不由愣住。 　　好像，似乎…… 　　我还没亮出自己的购票资格证明吧。 　　但见窗口外杨宁一脸困惑的样子，售票员接着解释道：“你没看新闻报道么？铁路局已经取消购买卧铺票资格规定了，就是上个月的事。” 　　杨宁掏钱的同时，狠狠地拍了下脑门。 　　就算他上个月还在俄罗斯奔波没能看到国内这条新闻，那么，在一来一回巴蜀省的时候，也应该觉察出来问题才是。 　　黄老大有没有资格证明，他是怎么买到卧铺车票的呢？而且，一买还是整个团队的卧铺车票。 　　买好了票，杨宁继续做自我检讨。 　　还是定力城府不够深啊！ 　　脑子里只想着这单飞机生意了，居然失去了对别的事情的观察力。 　　这可不成！ 　　但凡是个江湖高手，哪怕是面对强大敌人生死攸关之时，也必须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趁着等火车的空档，杨宁赶紧在火车站附近找了家书店，买了套金先生著作的《笑傲江湖》。 　　练不成葵花宝典，那也得好好学学独孤九剑。 　　晚上九点多钟。 　　杨宁下了火车，在火车站叫了辆出租车，直奔4813厂宿舍区而去。 　　可能是因为杨宁操着一口的普通话，偶尔说两句家乡话也是很不地道，那出租车出了火车站广场，便带着杨宁绕起了路。 　　杨宁苦笑着掏出了两张大团结，轻轻的放在了的哥面前。 　　“师傅，咱就别绕路了，多少就这些，行不？” 　　说实话，不绕路也就是五块钱的车费，再怎么绕也绕不出个四倍来。只是冲着钱，那的哥本应该愉快接受才是，可牵扯到了面子问题，那的哥却黑下一张脸。 　　“你他么说谁绕路了？你他么认不认得路？” 　　杨宁淡然一笑，应道：“我也是彭州人，哥们，拜托咱别丢彭州爷们的脸，成不？” 　　这句话，可算是惹到那的哥了。 　　开出租车的，也分三六九等。 　　能在火车站广场那边趴活的，一个个可都不简单，拍拍胸脯，敢骄傲地嚷上一句，哥们我可是道上混的。 　　那位的哥正是如此。 　　“你他么敢说你是彭州人？你他么不是要去4813厂么？那我问你，认识杨宁杨大侠不？玛德，跟你说明白了，杨宁杨大侠那可是我大哥！” 　　杨宁当场愣住。 　　4813厂宿舍还有第二个杨宁么？ 　　显然没有。 　　那么，他又是怎么认下的这位开出租车的小弟呢？ 　　叹口气，杨宁摇了摇头。 　　“对不起啊，大哥，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不认识路，您随便开。” 　　那的哥这才顺了气，收起了那两张大团结，并在前一个路口转了弯，走上了正确方向的道路。 　　后排座上，杨宁扶着额头不禁哀叹。 　　奶奶个腿的，这都过了五个月，那件破事咋还没消停下去呢？看这架势，还大有一副愈演愈烈的趋势呢。 　　人怕出名猪怕壮，尤其是这名还不是什么好名。 　　走了正道，车程迅速缩短，仅用了五分钟，出租车便驶到了4813厂宿舍区门口。 　　是可以开进去的，而且，从大门口到家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但那的哥已经把钱赚到了手，说什么也不肯再往里面开。 　　杨宁无奈，只得下了车，拿上了行李，几百米的一条路，就像是做贼一般，生怕被桑二蛋等人所发现。 　　好在那路灯亮的少灭的多，偶尔有一帮大老爷们聚在路灯下甩牌顶拖鞋，也都是聚精会神没注意到沿着路边偷偷摸摸走过去的杨宁。 　　终于到了家。 　　三声敲门之后，杨宁叫到：“妈，我是宁儿呀！” 　　屋内顿时热闹起来。 　　 第一百二十三章 宁儿带来的罐头 　　小妹率先尖叫。 　　弟弟好像是从里屋冲出时撞在了门上，“咚”的一声之后，弟弟的叫嚷声和老爸的训斥同时响起。 　　老妈欢快地应了一声，听动静像是要来开门，但小妹却赤着脚跳下床，赶在老妈之前为杨宁打开了房门。 　　不等杨宁放下行李，小妹已经扑进了怀中，只是把一张小脸贴在了大哥的怀中显然还不满足，还要抓着杨宁的衣衫往上爬，势要抱搂住杨宁的脖子才肯罢休。 　　杨宁放下了手中行李，略微弯腰，双手掐住小妹的腋下，一把抱起了小妹。 　　小妹开心至极，双手捧着杨宁的脸便是一通狠啃。 　　老妈跟着过来，一边替杨宁收拾行李，一边问道：“宁儿，你是放假了么？怎么放的那么早？” 　　家里的灯光并不明亮，很显然是为了节省电费而故意换上了瓦数较小的灯泡，饶是昏暗，但杨宁也能看得清楚老妈的面庞。 　　相比过年时，老妈苍老了许多。 　　杨宁没有回答老妈的问话。 　　这一次回家，他并不打算将实情继续隐瞒下去，但这些实话，还不能当着弟弟妹妹的面合盘托出。 　　“妈，您身体还好么？” 　　杨宁一手抱着小妹，另一只手揽着刚刚奔来的弟弟，此刻的他很想过去抱抱老妈，只苦于没生出三头六臂来。 　　老妈应了一声好，随即垂下了头。 　　外屋床尾边，老爸摇着芭蕉扇，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杨宁想起了自己的阴谋，脸上不由现出了阴险的笑容。 　　这老家伙跟原主兄弟是一样的尿性，刚有余而韧不足，不把他逼到绝路上去，自己的阴谋恐怕就难以实现。 　　放着老家伙先不管。 　　杨宁报复了小妹一通胡啃。 　　“期末考试考完了吗？考的怎么样？” 　　小妹骄傲应道：“两个一百分。” 　　不该是三门功课么？ 　　杨宁刚想皱眉发问，却被唯一在身旁的弟弟打断。 　　“哥，我这次考了一个全班第三！” 　　过年回家的时候，杨宁得知弟弟的学习成绩不怎么好，上学期期末考试在班里排到了二十几位，于是便跟弟弟承诺说，等到下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弟弟要是能考进班里的前十名，他将重重有赏。 　　此刻，弟弟超额完成了任务，他这个当哥哥的当然不能食言。 　　摸摸弟弟的脑袋，杨宁乐呵呵称赞道：“真棒！林儿，哥哥说话算数，等明天哥就带你上街，满足你所有要求。” 　　弟弟嗷呜一声，挣开杨宁的手，于外屋里屋之间撒起了欢。 　　怀中，小妹嘟起了小嘴。 　　杨宁再一笑，腾出空来的手稍微用了些力气，捏住了小妹的鼻子。 　　“你个鬼丫头，明天给也带你上街，跟林儿一样，你也是想要什么各就给你买什么。” 　　小妹被捏住了鼻子的笑声听起来非常悦耳。 　　老妈放好了行李，搓了下双手，道：“宁儿还没吃完饭吧，妈给你弄点吃的去……” 　　杨宁立马劝阻住了。 　　“妈，您就别忙活了，我在火车上吃过了。” 　　瞄了眼呆坐在床尾边不肯吭气的老爸，杨宁忽又改变了主意。 　　“不过，这会儿还真有点饿了呢，要不，老爸，咱爷俩喝两杯？” 　　那位老杨同志哪有什么心情喝酒啊！ 　　过了年，也就是三月底四月初的样子，厂里放出风来，说厂子效益不好，需要下岗一部分工人。 　　不过那个时候他还没怎么担心，因为传说中要安排下岗的年纪卡在了五十岁这条线上。 　　而他，差了一个月才四十五周岁。 　　只听到风声，却始终没见到雨点，老杨同志还以为这下岗的说法只是个传言呢，结果，到了五月下旬，厂里突然间下了文，但凡四十五周岁以上的职工，厂里只能留下两成，剩下的那些人，全都要办理下岗手续。 　　这一纸公文，对老杨同志来说简直就是专门针对他的晴天霹雳。 　　更要命的是，宁儿他妈的那个大集体厂子早已是入不敷出，街道领导已经向区里递交了报告，七月份之前，要是还不能把厂子卖出去的话，那就只能是关门停业。 　　俩人都没了工作没了收入，这个家，该怎么过下去啊！ 　　因而，这一个多月来，别说喝酒，就算是吃饭，那老杨同志也是经常性的吃不下去呐。 　　但此刻，为家里出了大力的儿子开了口，老杨同志实在是难以拒绝，只能是长吁了口气，站起了身来。 　　“宁儿他妈，家里还有鸡蛋吗？去给宁儿炒一盘过来。” 　　杨宁未做劝阻，虽然他的行李箱中带了不少的巴蜀省产熟食罐头。父母对儿女就是个操劳的命，能给儿女做上点吃的喝的，那不叫劳累，只能叫幸福。 　　捡着能下酒的肉类罐头开了几罐，再从行李箱中拿出一瓶五粮液，老爸那边已经洗好了酒杯，摆上了碗筷。 　　撒够了欢的弟弟偎依在杨宁的身旁，眼巴巴看着那些喷香的罐头，不住吞咽着口水。而小妹则迫不及待地重新爬到了杨宁的腿上，张开了小嘴，等着大哥的投喂。 　　杨宁夹了块午餐肉，送到了小妹口中，随即再掐了把弟弟的脖子，笑骂道：“发什么呆啊？难不成你也要大哥喂？赶紧的吧，想吃什么吃什么，不够吃，哥箱子里还有。” 　　得到了大哥的允许，杨林这才拿起了筷子。 　　老妈煎了一盘葱花鸡蛋端了过来，还想再去弄个什么菜，却被老杨同志一把给拉住了。 　　“别忙活了，你也坐下来尝尝宁儿带来的罐头，香着呢。” 　　说着，老杨同志夹了一筷子沙丁鱼塞进了老伴的嘴里。 　　弟弟妹妹吃得香但并不贪嘴，眼看着就要过了十一点，杨林乖巧主动放下了筷子，带上了妹妹杨静，去洗脸刷牙，准备睡觉。 　　时候差不多了。 　　杨宁起身，拎来了自己的背包，拉开拉链，探手进去，摸出来一摞大团结，放在了老妈的面前。 　　老妈不由一愣，老爸更是惊住。 　　杨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了指里屋，示意不要惊动到弟弟妹妹。 　　然后，再探手进去，又拿出来一摞钞票，放在了老爸的面前。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阴谋诡计 　　老杨同志眼都直了。 　　前面那一摞大团结上封着银行的封条，不用数，肯定是一百张，总数是一千块。 　　这已经让他很是震惊了。 　　而面前的这一摞，同样封着银行的封条，同样是一百张的整数，只看颜色跟大团结也相差不多，但面额数字却分明多了一个零。 　　听说过，也见到过，但未曾拥有过使用过的百元大钞！ 　　一百张，那可就是一万块啊！ 　　宁儿哪来的这么多钱？ 　　老杨同志不愿意往邪路上想，却又忍不住地往邪路上偏。 　　杨宁淡然一笑。 　　“老爸，老妈，你俩可不许瞎想哦，咱老杨家的人，从来都是堂堂正正做人，绝不会干那种偷鸡摸狗的破事。” 　　这句话，正是上辈子的亲老爸打小给他的教诲，此刻说出来，杨宁忍不住地沁出了泪花。 　　屋里的灯光虽然昏暗，但老杨同志却看得清楚儿子眼中噙着的眼泪。 　　“啪——” 　　老杨同志给了自己一嘴巴，但听声音，就知道下手并不轻。 　　“爸，妈，我跟你们说实话吧，我……我退学了，在北京开了家公司，有半年多时间了，赚了不少的钱。” 　　退学？ 　　老杨同志的神色明显不对劲。 　　但英雄气短，当老子的已然供不起儿子继续读书，这口火气，也只能是憋在胸中。 　　“爸，您别生气，我退学的原因并不是因为家里困难，而是……” 　　杨宁苦笑摇头，将半年多前被学校开除的原因简单叙述了一遍。 　　老杨同志的脸色明显舒缓。 　　“儿呐，你虽然做得对，可你不该瞒着爸爸呀……” 　　杨宁长出了口气，赔笑应道：“我这不是跟您坦白了么，您要是不从宽处理的话，那可就是您的不对了。” 　　老杨同志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些许的笑意。 　　老妈却依旧焦虑。 　　“宁儿啊，妈知道现在生意不好做，你挣这些钱不容易……” 　　杨宁眨巴着眼看着老妈。 　　这话是咋说的？ 　　要说这个年代的生意不好做，那还有生意好做的年代吗？ 　　“这一千块钱，妈拿着了，但这一万块，你还是留着当做生意的本钱吧。” 　　杨宁想笑，却不敢笑，可憋又憋不住，终究还是发出了噗嗤一声。 　　真不想冲着他们二老显摆，可被老妈逼到了这个份上，不显摆显摆肯定是过不了关。 　　“妈，您老就别跟儿子开玩笑了，您儿子的生意，都是十几万几十万起步，随便一笔生意，那可都是好多个一万块的利润……” 　　老杨同志闷头喝了杯酒，将酒杯重重的顿在了饭桌上，声色俱厉但眼神中又带着无尽温柔喝道：“咱老杨家的人，也不会吹牛逼说大话！” 　　杨宁耸了下肩，陪了老家伙一杯酒，随后认怂道：“那好吧，我只能说实话了，我现在的生意啊，一般都是上百万起步，一笔就能赚个百十万。” 　　正在往自己酒杯中斟酒的老杨同志登时僵住。 　　喷香的五粮液溢出酒杯，洒出来一片，老杨同志反应过来，心疼地赶紧俯下身去，将嘴巴凑在了桌面上，努力将洒在桌面上的五粮液吸溜进口中。 　　吸溜了多半下，但桌面上还残留了不少，老杨同志毫不犹豫，做出了准备舔上一舔的姿势。 　　老妈一个巴掌扇了上去…… 　　杨宁暗自庆幸，亏得自己还留了一手，这要是把实话全都说了，万一把老杨同志惊出个脑出血来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宁儿，你跟妈说实话，你没骗妈，对吗？” 　　杨宁叹了口气。 　　没办法，只能是亮绝招了。 　　起身，打开了行李箱，拿出了大哥大，放在了饭桌上。 　　不必再多说一句话，这部大哥大才是最好的证明。 　　偌大一个彭州，能买得起用得起大哥大的人，尚不能超过三位数，对老爸老妈来说，这玩意绝对能称得上传说中的上古神器，偶尔看见过一回，那也是妥妥的惊鸿一瞥。 　　但此刻，这般神器却实实在在摆在了自己的面前，无论是老爸还是老妈，能表现出来的神情唯有震撼。 　　“打个电话，试试它是真是假？” 　　老杨同志哆哩哆嗦将手伸了过去，半道上却挨了老妈的一筷子。 　　“你笨手笨脚的，别给儿子弄坏了。” 　　杨宁拿起大哥大，欠起身来，塞到了饭桌对面老爸的怀中。 　　“没事，摆弄不坏，要是能摆弄坏那才好呢，我不就刚好有理由换部新款的了么！” 　　老杨同志小心翼翼将大哥大拿在了手中，颤颤巍巍摩挲着，一不小心从眼眶中滚落出两颗泪珠来。 　　儿子出息了。 　　这个家，有指望了。 　　老妈更是干脆，直接掀起了衣襟蒙住了双眼。 　　“爸，妈，唉……” 　　杨宁忽然间的一声叹息，使得老爸赶紧放下了大哥大，老妈连忙擦干了眼泪。 　　儿子啊，就这一声叹息，爸妈听得出来你一定受到了难为，是么？ 　　杨宁憋住了笑，按部就班继续实施他的阴谋诡计。 　　“唉！我生意做的虽然顺风顺水，可有两个难题实在是没办法解决啊，单是一个仓库看管，就让我愁的啊，白头发都生出了好些根，不信您瞧……” 　　杨宁将脑袋凑向了老妈。 　　反正灯光昏暗，您老肯定是看不清楚。 　　老妈揽着杨宁的脑袋，心疼的又要落泪。 　　“还有一个就是我办公室的卫生，我那间办公室可都是商业机密，哪敢让外人打扫啊，可我本来就懒，忙起来更顾不上打扫，整天脏的啊，我自己都觉得丢人！” 　　俩难题，一个适合老爸，另一个适合老妈。 　　没得说，单看那二老的神情，杨宁便知道自己的阴谋估计已经得逞了一多半。 　　果然，那二老对了下眼神后，由老妈开了口：“要不，让你老爸过去帮帮你？我留在家里照顾你弟弟妹妹。” 　　杨宁做出沉思状。 　　“爸，妈，你们说，我要是能安排了林儿静儿在北京上学，您俩能不能一起过去帮我呢？” 　　老爸老妈不由对视了一眼。 　　能把林儿静儿带去北京上学读书肯定是件好事，但如此一来，整个家的重担全都落在了宁儿一个人的身上，这当爹当妈的，于心不忍啊！ 　　 第一百二十五章 满载而归 　　但见老爸老妈有所犹豫，杨宁及时再送上一声叹息。 　　“您二老要是实在不愿意帮我……那我再想别的办法吧！” 　　老杨同志登时顿悟，不由一拍脑门。 　　糊涂啊！ 　　宁儿这不是遇上了难题了么，当爹当妈的怎么能推推诿诿呢？ 　　“你小子说什么屁话？老子摇过头说过不吗？” 　　狠狠地瞪了杨宁一眼后，老杨同志端起了酒杯，略加思考后，做出了决定。 　　“哪怕只能给你弟弟妹妹找个借读学校，我跟你妈也得过去帮你，就这么定了！” 　　闻言，杨宁不由切牙眯眼。 　　先骗过去再说嘛。 　　…… 　　家里就一台电风扇，只能对着一张床吹，怕热的杨宁只能跟弟弟妹妹一起挤在里屋的大床上。 　　电风扇应该是有些年头了，扇叶转动和电机工作的噪音可是不小，饶是有二两五粮液的酒意垫底，杨宁也仍旧是难以入眠。 　　辗转反侧到了凌晨两点多钟，这才迷迷瞪瞪合了眼。 　　感觉根本没睡多会，便被起床的弟妹所吵醒。 　　撒双拖鞋准备去公共厕所放泡水，出门时看到老妈正在对面的锅屋里准备做早餐，杨宁打了个哈欠，劝阻住了老妈。 　　“别开炉子了，给我个锅，我去买点油条打锅豆浆回来。” 　　老妈立马想起了昨晚上儿子给她下的死命令，这个暑假，务必把那一千块钱全都花在一家人的吃喝上，弟弟妹妹正在发育，可不能缺了营养。 　　“我去吧。” 　　老妈顺手拿了只煮饭用的钢筋锅。 　　杨宁抢过来，道了声：“我顺路。”然后便扬长而去。 　　走出了百十步，闻到了公共场所那令人‘心旷神怡’的气味之时，杨宁呼啦一下意识到了一个严重问题。 　　难道要带着锅进厕所么？ 　　可要是不带进去，放在外面，被人顺走的可能性肯定能超过九成八。 　　先去买了油条豆浆？ 　　恐怕自己又憋不了那么长时间。 　　草率了呀！ 　　不得已，杨宁只能掉头回家，打算把买油条豆浆的任务交代给杨林完成。 　　便是这么一掺和，结果……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居然顶头撞上了桑二蛋。 　　“杨……宁哥，你啥时候回来的？” 　　相比过年前那个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桑二蛋，此刻的他，明显颓废了许多。 　　“昨晚回来的，到家时都快半夜了。” 　　杨宁顺手将钢筋锅塞到了桑二蛋的手里。 　　“帮我拿一下，我上个厕所放个水。” 　　放完了水，杨宁在路边一户人家讨了点自来水洗了手，然后从桑二蛋手中接过钢筋锅。 　　“我去买早点，待会去我家吃油条喝豆浆哈。” 　　杨宁也就是客气客气，哪知道那桑二蛋却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没办法，此杨宁虽非彼杨宁，但桑二蛋并不知情，即便明知道不再是一路人，却仍旧甩不掉发小的事实。 　　再说了，现如今杨宁杨大侠的威名早已经响彻半个彭州城，堤北这一带，谁敢说一声自己不是杨宁的小弟？ 　　包括他桑二蛋。 　　大哥之令，他桑二蛋岂敢不从。 　　既然大哥请了早餐，那么，当小弟的必须要回请一顿晚酒，杨宁明知道拒绝不了，也就痛快答应了，但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晚上这顿酒必须由他掏钱买单，再也不能像上次那样吃什么霸王餐了。 　　吃过了早餐，杨宁兑现承诺，带上了弟弟妹妹，准备上街来上一场疯狂采购。 　　昨晚上睡不着，在是否给家里买台空调的问题上犹豫了好久，肯定不是因为即将要把全家搬去北京而舍不得浪费这点钱，主要是担心家里的电路供不起那么大功率的电器。 　　空调供不起，但电风扇肯定没问题。 　　去到了百货大楼，杨宁选了款最高档的落地电风扇，一开口便要了两台。一台放里屋，一台放外屋，家里原先的那一台，可以放锅屋，夏天做饭，热得很呢。 　　弟弟杨林喜欢上了足球，跟杨宁提出的唯一要求就是能不能给他买个足球。 　　当然能！ 　　但不能只买足球，还得再搭上一身足球衣，两双足球袜外加一双足球鞋。 　　轮到小妹提要求了。 　　可小妹却涨红了脸，一头扎在杨宁的怀中，支支吾吾怎么也不肯说出来。 　　最终还是弟弟杨林替小妹说出了心中所想。 　　“妹妹可喜欢弹琴了，她想要一架电子琴，但太贵了，她舍不得让哥哥给她买。” 　　杨宁忍着笑，刮了下小妹的鼻子，问道：“你二哥说的对不？” 　　小妹红着脸点了点头。 　　杨宁撇嘴，装作生气状。 　　“女孩子喜欢弹琴是件好事啊，怎么不好意思跟大哥说呢？不过，你要答应大哥一个要求，咱既然喜欢了，那就要学个名堂出来，等大哥把你们接去了北京，就给你买架钢琴，你要是学不好的话……哼哼，当心大哥把你塞进钢琴里饿你个三天三夜。” 　　小妹咬着嘴唇，极为严肃郑重地冲着杨宁点了头。 　　百货大楼就有得电子琴卖，百十块，几百块，甚至上千块的都有。 　　杨宁自然要奔着那些上千块的而去。 　　但小妹却是死活不肯，只愿意流连于百十块的那几款之间。 　　兄妹俩经过一番激烈的较量，最终达成了妥协，买了一架四百多块钱的卡西欧。 　　满载而归。 　　弟弟很兴奋，妹妹很开心，而杨宁一心则是满满的幸福。 　　到家之前，杨宁再买上了一斤老妈爱吃的白水羊肉，半只弟弟妹妹爱吃的油烫鸭，以及老爸最好一口的卤大肠。 　　终于可以不用遮遮掩掩，终于可以大手大脚地给家里人花钱，这种上辈子从未体会过的感觉…… 　　真他么爽！ 　　好丰盛的一顿午饭。 　　已然卸下了思想包袱的老爸不自觉地拿出了昨晚上没喝完的五粮液。 　　但杨宁嫌天热，不肯喝白酒，买了瓶买菜时顺便带上的冰镇啤酒。 　　没想到的是，多出来的那只白酒杯却被一夜之间仿佛年轻了十岁的老妈接了去。 　　“我也要尝尝这五粮液到底有多好喝。” 　　老爸满脸堆笑为老妈斟满了酒，老俩口相视一笑，一同端起了酒杯。 　　 第一百二十六章 第一笔投资 　　吃过午饭，老爸红光满面，摇着蒲扇说是要出去转转。 　　老妈不合时宜地揭了老爸的老底。 　　其实就是想出去显摆显摆。 　　放眼整个4813厂宿舍区，比他家儿子有出息的还有谁？ 　　说，还有谁？ 　　一年前，杨宁考上了北京医学院，通知书送到家里来的那一天，老爸据说也是这副德行。 　　被揭了老底的老爸不恼也不怒，留下一串爽朗的笑声晃荡而去。 　　老妈没喝几杯，却也有些不剩酒力，在小妹弹出的优美电子琴曲声中眯起了双眼。 　　弟弟杨林也是按捺不住，换上了哥哥给他新买的球衣球袜和球鞋，抱起还没充气的足球，像股风一般冲出了家门。 　　…… 　　美好的时光总是流淌的很快。 　　还没怎么着，就已经来到了傍晚。 　　桑二蛋亲自登门相邀，杨宁没说二话，拎上了背包便随之而去。 　　还是那家羊汤馆，还是那间小包厢。 　　不一样的是，过年前的黄河四鬼此时却只剩下了哥仨。 　　“你愣子哥，他上学去了……” 　　混混也有廉耻心，把进监牢说成去上学，也便见其一二。 　　“没多大点事，也就三年半，咬咬牙，跺跺脚，挺挺就毕业了。” 　　二狗的语气很轻松，但表情却很消沉。 　　“啥时候的事？” 　　杨宁像是很惊诧。 　　但实际上中午吃饭的时候，老爸就已经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并叮嘱杨宁，跟二蛋他们几个交往的时候，一定要保持距离。 　　“过了年也就个把月吧……” 　　桑二蛋回答之后，不由得一声长叹，接道：“这世道是越来越差劲，越来越不好混，要不是老大他仗义，一个人把事全都扛下来了，咱们哥几个，也都得跟着一块上学去。” 　　上午带弟弟妹妹上街扫货时，杨宁便发觉到了一个好大的变化。 　　相比冬天时，街上的混混明显减少，而警察明显增多，时不时地就能见到三人一组的巡警排着队在街上溜达，并且是全副武装。 　　“二哥，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宁哥难得回来一趟，咱兄弟们还是说点开心的事吧。” 　　二狗子站起身来，拿起杨宁的碗，盛上了一满碗白羊汤，并多撒了几下胡椒粉。 　　“宁哥，来，咱先喝点汤垫垫底。” 　　有一说一，这大热天喝羊汤吃羊肉，杨宁多少都有些抵触心理。 　　在他的认知当中，羊肉是暖性的，只适合冬天天冷的时候吃。 　　然而，大彭州的父老乡亲们却对那羊肉偏爱到了痴迷的地步，冬天天冷时要吃，夏天天热时还是要吃，并且创造性地弄出了一个以毒攻毒入伏天吃羊肉喝羊汤才是最应该的膳食理论。 　　然而，杨宁的身体却很诚实。 　　捏着鼻子也得维系住自己人设的杨宁用勺子舀了勺汤，吸溜了半口。可就是这半口羊汤，居然让杨宁生出了一种醍醐灌顶浑身通透的感觉来。 　　一旁，桑二蛋开了酒。 　　“咱弟们还算是混的不错，仗着宁哥你的威名，还能混口饭吃，再瞧瞧那江南七怪……” 　　桑二蛋没把话说完，桌上的黄河三鬼便忍不住大笑起来。 　　一边笑，桑二蛋一边为杨宁倒上了酒。 　　两只土地雷一般的酒瓶，一只装半斤，俩人平分，哥四个刚好分完两只土地雷。 　　“宁哥你是不知道，那帮垃圾啊，被你揍过那一顿之后，便再也不敢在江湖上露面了！听说，一个个都去考工出苦力了……” 　　杨宁不由一声轻叹。 　　再过上个十几二十年，反过头来看此时，如此归宿，又何尝不是件好事呢？ 　　“二蛋，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桑二蛋端起酒杯，跟杨宁碰了下。 　　“宁哥你尽管说。” 　　杨宁喝了口酒。 　　清香型，口感还不错，可以考虑买一些运回到北京，当做给张大志他那边一帮子司机老爷们的犒劳。 　　“忠言逆耳啊，我要说的话，哥几个肯定不爱听，还是算了吧。” 　　杨宁夹了块羊脸肉，沾上辣椒油，填进口中…… 　　嗯？ 　　感觉比冬天吃还要好吃呢。 　　“宁哥，你这……你这不就见外了不是？咱可是打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你又是个大学生，看得肯定比咱弟们看得远，说，谁要是不爱听，谁他么就是个逼养的。” 　　桑二蛋一口闷掉了杯中一多半白酒，抹了下嘴巴，放出了狠话。 　　杨宁深吸了口气，重重呼出，并借此机会打了个腹稿。 　　“我总觉得你们哥几个再这么混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好歹也应该给自己找个能见得了光的赚钱营生……” 　　杨宁还没说完，一旁，桑二蛋已是重重一声长叹。 　　“宁哥，谁说不是呢！愣子哥在里面这是这么交代咱弟们的，可是，营生咱弟们倒是想好了，但他么没本钱啊！” 　　杨宁掏出香烟，分给了那仨哥们。 　　“你想好了啥营生？” 　　桑二蛋愣了下神，怎么也没想到杨宁掏出来的香烟居然是贵的要死的万宝路。 　　接下了烟，正想拿火柴给杨宁点烟，却见到杨宁再掏出了一只打火机，吧嗒一声打着了火，冲他递了过来。 　　桑二蛋赶紧叼住香烟，低下头，一手扶烟，一手为杨宁挡风，以最恭敬的姿态点上了火。 　　“咱弟们想开家档次稍微高点的洗浴中心……” 　　杨宁立马想到了在北京跟项方舟一块去泡澡的那种洗浴场所。 　　挺不错的。 　　北方人好这口，而且，别看老家这边好多老厂都出现了经营困难，下岗的工人一抓一把，但整体上的经济却是一天比一天好，档次稍微高点的洗浴中心将来的生意也一定是一天比一天红火。 　　“要多少本钱？” 　　桑二蛋摇着头，伸出了巴掌，叉开五指，在杨宁的面前翻了个正反两下。 　　“至少这个数！” 　　在桑二蛋看来，十万块，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 　　但杨宁只是微微一笑。 　　二哥项方舟为了出尽心中那口恶气，一把手就甩出了一百万，我他么帮帮这几个发小，扔掉个十几二十万，又算得了什么呢？ 　　“我先给你十五万，不够的话，再给我打招呼，但我有个条件，你桑二蛋不能把二愣子给扔了，他得占股，还得占大头。” 　　 第一百二十七章 志向高远，情怀高尚 　　就你？ 　　十五万？ 　　桑二蛋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 　　杨宁轻笑摇头。 　　怨不得这位发小兄弟。 　　在他桑二蛋的眼中，威震半个彭州江湖的宁哥打是肯定能打，但终究还是一个依靠父母吃饭的穷学生，抽上包八块钱的万宝路已经让他相当震惊了，这一开口就要扔出十五万来，肯定会让他感到不可思议。 　　没办法，只能是祭出对付老爸老妈的那一绝招了。 　　翻身拎过来自己的背包，掏出大哥大，轻描淡写地放在了桌上，再端起酒杯，优雅地抿了口酒水。 　　宁哥也想低调，不想显摆啊！ 　　但你们仨的这副神情…… 　　还是挺招人喜欢的嘛。 　　“宁哥，你不是在北京上大学么？怎么这……” 　　杨宁淡然一笑。 　　“课余时间做了点小生意，赚了点小钱。” 　　小生意？ 　　小钱？ 　　真要是小生意挣到的那点小钱能用的起这玩意？ 　　唬人的。 　　肯定是唬人的。 　　宁哥他……哦不，杨宁这小子去到了北京，跟那边的人学坏了，完全没有了咱彭州人的那种实在。 　　但见那桑二蛋脸色变换，却始终围绕着一个绝不相信，杨宁再一笑，指着桌台上的大哥大，轻声道：“你可以用它打个电话，试试真假呀。” 　　桑二蛋很是犹豫。 　　不是不想试，而是不会用。 　　杨宁看穿了桑二蛋的心思，拿起来大哥大，拨了4813厂宿舍区里一家小卖部的公共电话。 　　那部电话刚安装上没多久，可以说是绝大多数住在4813厂宿舍的人们唯一的可对外联系的电话，因而，杨宁只听了一遍，就记住了电话号码。 　　“喂，周姨呀，我杨宁，我没事，是二蛋有事……” 　　说着话，杨宁将大哥大递给了桑二蛋。 　　桑二蛋颤颤乎乎接过电话，还没靠近耳边，便听到了周姨的骂声：“你个死二蛋，没事打什么电话？说，什么事？” 　　“啊……周姨……啊……我没事……” 　　桑二蛋像是扔掉烫手山芋一般将大哥大塞还给了杨宁。 　　杨宁顺手挂了电话。 　　嘿嘿。 　　反正桑二蛋已经开了口，周姨想骂人，也只能开骂桑二蛋。 　　验证过大哥大确实为真后，桑二蛋的神色不在变换，却仍旧死机在了不敢相信上。 　　只不过，此刻的不敢相信和之前的不敢信息却完全是两码事。 　　“我明天上午就得回去，肯定来不及给你取钱了，这样吧，你抓紧去银行开个账户，开好后打我电话吱我一声，我在不在北京，都会安排人把钱给你汇过来。” 　　说着，杨宁再从背包里拿出了几张名片，给黄河三鬼一人发了一张。 　　“桑二蛋，你既然是个道上混的，那我就不能用生意人的那一套来约束你，还是按江湖规矩办吧，当着大伙的面，你起个誓，等二愣子那边一出来，你就会把该给他的股份还给他。” 　　此刻，桑二蛋虽然仍旧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位发小怎么着就摇身一变成了个有钱人，但他同时也完全相信眼前的这位发小一定会说到做到，只要他这边开好了银行账户，杨宁那边用不着几天就会把钱给汇过来。 　　无比激动中，桑二蛋从后腰上摸出了一把匕首，眉头皱都不皱一下，直接在手指上拉了个血口。 　　啪嗒，啪嗒。 　　数滴献血滴进了酒杯，桑二蛋也不顾手指上的伤口，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桑二蛋对天发誓，绝不辜负宁哥的教诲，绝不做对不起兄弟的事情，愣子哥永远是我大哥，我桑二蛋绝不会吞了愣子哥的那一份，不然，天打五雷轰，让我桑二蛋全家不得好死！” 　　杨宁欣慰点头。 　　这一刻，他满脑子都是原主兄弟早已经抛在角落中的儿时残留记忆，二愣子和桑二蛋哥俩为了给他杨宁报仇，一人拎着根棍，一人揣着块砖，气势汹汹冲去了另一所中学，结果…… 　　被人家几十口子围起来打了个差点不能生活自理。 　　…… 　　又是十多个小时的火车，杨宁回到了北京。 　　路上，远在巴蜀省的黄老大打来电话，汇报说潘总那边已经将首架飞机的六千万款项汇到了公司账户上，他已经做好了这六千万款项用以物资商品采购的分配方案，并传真回了公司，要杨宁赶紧过下目，没啥意见的话，就把钱给抓紧付出去，那么多厂家还在等米下锅呢。 　　另外，以各地市领导做担保采购上来的第一批物资商品已经装上上火车，估计一周之内就能运抵北京，让杨宁转告张大志，多用点心在这上面。 　　杨宁当时就做出了批示。 　　第一，既然他杨宁已经放权给你黄老大了，那么，资金该如何分配，又该何时支付，当然由你黄老大说了算。 　　第二，张大志那边是公司的业务外包单位，你黄老大有权利对他直接提出合理的要求，没必要经过我杨宁的口。 　　两点总结成一句话。 　　你黄老大虽然铁了心要分家，但你丫的职业操守，我他么还是信得过的。 　　也难怪杨宁要做个甩手掌柜。 　　好好的家不愿意多待两天，之所以要急匆匆往回赶，还不是因为掐准了时间，后天礼拜三的那趟火车，刚好是伊万诺夫列车长的轮值班次。 　　听说03/04次国际列车动了大手术，一刀切干净了所有的座位车厢，全都替换成了硬软卧铺，没有了站票，并不能阻碍倒爷们的步伐，只会导致车票更加紧张。 　　不凑上这个班次去蹭熊定北同志的宿营车，难不成还要让他加钱购买黄牛票么？ 　　再说了，出发之前，好歹也得跟大长腿小姐姐见上一面是吧。 　　咱可不是为了什么花前月下儿女情长。 　　咱哥们志向高远情怀高尚…… 　　杨宁吞了口口水，继续做自我吹捧。 　　咱那全都是为了国家！ 　　杨宁不由想起了韩梅交代下来的任务——搞几枚穿甲弹回来。 　　穿甲弹…… 　　能是那么容易搞到手的么？ 　　如此艰难的任务，必须把条件给提足了。 　　一家人的户口还有弟弟妹妹的学校必须给安排了。 　　再有就是…… 　　跟大长腿小姐姐练练揉道？ 　　不是柔道。 　　是揉在一起的那种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友谊使者 　　周三上午，十点钟。 　　杨宁瘸着两条腿登上了k3次列车。 　　果然如传说，这班列车不单没有了硬座车厢，连班次也改了，03/04已经成为了历史，而k3/k4替代而来粉墨登场。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己的腿…… 　　悔不该向人家大长腿小姐姐讨教揉道啊！ 　　没揉到人家小姐姐不说，反倒被人家小姐姐揉废了两条腿，现如今就剩下了一条右腿还算健康。 　　车上早已经满员，凭借特殊身份登上了车的杨宁原本想着在餐车上随便对付个一天一夜，但中国这边的列车长却热情地为杨宁补了一张只到二连的宿营车硬卧票。 　　“杨宁同志，不用担心，等到了二连，我会跟俄罗斯那边的列车长打招呼，让他再跟您补了剩下旅程的卧铺票。” 　　杨宁于面上表示了感谢。 　　次日清晨，列车停靠在了二连车站，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伊万诺夫出现了宿营车车厢门口。 　　“这位中国的朋友，我不管你的身份有多特殊，在我的列车上，宿营车是绝不会对旅客开放的，所以，你现在必须放下行李跟我走。” 　　杨宁呵呵一笑，拿起已经准备好了的一瓶茅台，跟着伊万诺夫去到了餐车。 　　中国乘务组餐车大厨已经交过了班下了车，而替换上来的俄罗斯餐车大厨还在各种准备中，所以，一时半会还无法提供吃的上来。 　　但伊万诺夫已经迫不及待打开了酒瓶。 　　深吸口气，立马现出了陶醉的神情。 　　杨宁一本正经严肃道：“列车长同志，工作时间不准饮酒！” 　　伊万诺夫郑重点头。 　　“我认同你的话，但列车启动时才算进入到我的工作时间，但现在，距离列车启动还有将近一个小时呢……” 　　怼的杨宁无言以对的伊万诺夫乐呵呵要来了两只玻璃酒杯。 　　“我一点点就好，你喜欢，那你就多喝点。” 　　杨宁伸手抬起伊万诺夫倒酒的酒瓶口，将一只仅仅是盖住了杯底的酒杯端到了自己面前。 　　“莫斯科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伊万诺夫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美滋滋砸吧了两下嘴，回应道：“场地已经安排好了，军区的地盘，绝对安全，我上车的时候便开始腾空了，现在估计应该已经搞好了。 　　人手方面，卡捷琳娜把阿瓦莎调过来了，还有她之前的几名手下，现在看来应该还有些紧张，不过，等这一趟车跑完，我这边也能提供几名人手，算起来应该差不多够用了。” 　　杨宁端起酒杯，深深地嗅了下。 　　此茅台绝非是他上辈子喝到过的彼茅台所能堪比。 　　实在是香太多。 　　等忙完了这单生意，分家归分家，但必须伙同黄老大去趟黔贵省，找他那个同学，再搞他个几十箱回来。 　　不。 　　几十箱肯定不够。 　　必须是有多少搞多少。 　　“不够！人手方面至少得准备二十个人。你想啊，老伊，咱们的货品类多量又大，一个班没有六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三班倒就得要十八个人，怎么着咱们也得安排两个预备队吧！” 　　伊万诺夫端着酒杯锁住了眉头。 　　“从社会上招人倒是简单，但我并不放心……实在不行的话，那只有让我父亲派些士兵来了。” 　　杨宁能理解到伊万诺夫的不放心所在。 　　此时的莫斯科应该是人们心思最不踏实的时刻，在这种特殊关头，没有多少人还会把道德和操守放在心上，能把货看好守住，不被偷，不被抢，就已经是烧高香了，若是搞出个引狼入室来，那可就太说不过去了。 　　“这是个好办法！” 　　杨宁略加思考，随即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杨宁并不打算将巴蜀省采购来的物资商品转手给莫斯科当地的商业机构。 　　动荡中，货物回款将会是一个令人头疼的事情，倒不是怕对方赖账不还，打着军方的旗号，还没有哪家商业机构有这个肥胆。 　　但对方突发变故的情况却不得不防。 　　所以，杨宁制定的计划是找块地方摆摊练摊，零售也罢，批发也好，只要拿着美元来买货进货，那就一律欢迎。 　　虽然会辛苦很多，但得到的利润也会很厚。 　　只是借了块部队的地盘来做这件事，倒是能防得住一个抢，却防不住另一个偷，但要是再能借来那么十几名士兵，哪怕只是穿着便装，也能有效减少盗窃发生。 　　“但……” 　　杨宁冲着伊万诺夫玩味一笑，接道：“但我总觉得即便是荷枪实弹的普通士兵，其威慑力也比不上身着便装的列车长同志，所以嘛……” 　　杨宁没把话说完，只是笑吟吟看着伊万诺夫。 　　伊万诺夫立马现出了骄傲神色。 　　那是必须的！ 　　咱老熊不是吹牛逼，想当年在部队上…… 　　打住！ 　　赶紧打住！ 　　可不能中了哈拉少那小子的奸计。 　　“我懂得你的意思，哈拉少，说实话，这些天来，我也矛盾过，也曾反复地问过自己：熊定北同志，哈拉少同志已经为你赚到了那么多的钱，这辈子你已经花不完了，你女儿的一辈子也完全能够衣食无忧，那么，你还有必要在这个岗位上坚守下去吗？ 　　现在，哈拉少，我告诉你我的答案……” 　　杨宁撇嘴苦笑，并抢在伊万诺夫头里开口道：“当然有这个必要！因为，做两国之间的友谊使者，是你伊万诺夫列车长的理想和使命。” 　　伊万诺夫略显激动。 　　“是的，哈拉少，你说的非常对，我要守在这个岗位上，见证两国之间的来往旅客一点点发生着变化。 　　正如你所说，这班列车一定会成为一趟旅游列车，当我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到跨域我们两国的爱情的时候，我想，那才是我安心退休的时刻。” 　　杨宁诡异一笑。 　　那还不简单？ 　　哈拉少签上卡捷琳娜的手，专门蹭你的车，有事没事就在你面前转悠一圈，看你丫还有啥话好说。 　　一想起卡捷琳娜的俊俏模样，杨宁登时忘记了腿上疼痛。 　　只是，弗拉基米尔同志的阴影却同时浮现。 　　杨宁颇感矛盾。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只蚂蚁 　　七月的天，北京已是酷暑难耐，但莫斯科这边却是凉风习习。 　　然而，天气虽然凉爽，可人们却是躁动不安，每一个人的心里都像是揣了把火一般。 　　国家银行进一步下调了卢布的汇率，而且，官方兑换通道几乎关闭。 　　但国外大量的淘金热钱纷纷涌入，在官方金融渠道不通畅的现实下，刺激了外汇兑换黑市的蓬勃发展。 　　这一切，恰好有利于杨宁的货物销售计划。当然，这一切也全都在杨宁的计算之中。 　　伊万诺夫无尽感慨。 　　就在一个半月前，他对杨宁提出的不转手给当地商业机构，自己练摊子，且只收取美元的货物销售计划还颇为担心。 　　上亿卢布的商品呀，还只收美元…… 　　那得要多长时间才能卖得完啊！ 　　但现在看来，外汇兑换黑市的活跃，使得人们兑换美元的积极性空前活跃，而市场上各种商品的匮乏现况，又使得人们的购物囤货心理迅速膨胀。 　　哈拉少的货物销售计划不单有了实现的可能性，而且，更有可能达到超出预期的结果。 　　从军方那边借来的场地不算多大，而且相对简陋，两百多平米的一个空院子，外带那么一幢仅有十间房的小楼。 　　小楼一层的六间房当做了仓库，二层的四间房，拿出一间当做财务室，一间当做大宗交易洽谈室，另两间做为员工休息室。 　　而买货的场所，则安排在了院子里。 　　阿瓦莎在这方面上很有经验。 　　同样是搭帐篷，但她设计并指挥搭出来的帐篷并不给人以简陋感，杨宁反复体验，那种平价大卖场的感觉反倒是愈发强烈。 　　抵达莫斯科后一个礼拜，黄老大那边采购上来的第一批物资也运抵了莫斯科。 　　以各种食品罐头为主打，辅以锅碗瓢盆衣服鞋袜等各种日常用品，一夜之间，摆满了那将近两百平米用帐篷搭建出来的‘大卖场’。 　　总得起个名字吧！ 　　不然，上报纸打广告都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自己。 　　俄语的名字倒是好起。 　　这卖场的所在地地名，拿过来借用一下也就是了，简单顺口，还能为广大市民点明卖场的大概位置。 　　但华文名字呢？ 　　杨宁本想懒省事，跳过华文名字这一环节，但遭到了卡捷琳娜和伊万诺夫的联合反对。 　　华文名字至关重要！ 　　只有把华文名打出去，广大市民才会明白才会相信这边卖的是中国货，而中国货对莫斯科广大市民的潜在含义便是物美价廉，才能激发出莫斯科广大市民来此购物的热情。 　　杨宁不得已而屈从。 　　叫个啥名字好呢？ 　　杨宁念叨叨陷入了沉思。 　　“伊兹迈洛……” 　　伊兹迈洛是俄罗斯语的当地地名，也是拿来借为卖场的俄罗斯语的名字，但念在了杨宁的口中，明显有些不标准。 　　卡捷琳娜刚想给予纠正，却见杨宁猛地抬头。 　　“就叫一只蚂蚁，如何？” 　　一只蚂蚁？ 　　杨宁笃定点头。 　　“这个中国名是这地名的谐音，好学，也好记。而且，蚂蚁搬家的那种精神也完全符合咱们的特质。” 　　从中国辛辛苦苦地把这些货物商品搬运过来，造福于莫斯科广大市民…… 　　伊万诺夫的脸上不由现出了笑容，而卡捷琳娜也不自觉地点起了头来。 　　确实是个好名字。 　　杨宁闪过一缕狡黠并得意的眼神。 　　可不是个好名字嘛！ 　　咱哥们并不是什么起名大师，而只是一个好名字的搬运工。 　　两边语言的名字都已起好，卡捷琳娜随即动用关系，跟莫斯科当地几大报媒约定了广告板块和登报时间，这边，阿瓦莎带着自己的手下已经伊万诺夫介绍过来的几位，将卖场的货物清点造册，并重新整理了一遍。 　　三天后，上午十点钟，‘一只蚂蚁’中国货大卖场盛大开业。 　　只是一个上午，这运抵过来的首批货物便卖出去了将近一半。 　　阿瓦莎不禁泛起了愁，并把自己的愁心事告知了卡捷琳娜。 　　卡捷琳娜随即锁紧了眉头，带着阿瓦莎找到了杨宁。 　　“哈拉少，这样下去可不行啊！万一卖断了货……” 　　杨宁微笑打断了卡捷琳娜。 　　“现在，你理解我之前做起事来为什么会拖拖拉拉了么？” 　　卡捷琳娜以黑脸相应。 　　眼下不是更应该以解决问题为首要么？说这种显摆话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但见卡捷琳娜黑了脸，杨宁的笑意却更加明显。 　　这就对了！ 　　有老伊万诺夫将军为代表的军方背景做支撑，而且，所有的货物商品都要求以美元现金来结算，无论是卡捷琳娜还是伊万诺夫，都不赞成杨宁提出的于莫斯科再成立一家商贸公司的建议。 　　虽说市场经济在此时的莫斯科连小荷才露尖尖角都算不上，开办一家民营商贸公司可谓是难之又难，但杨宁有着外国人的身份，去拿下一个外商营业执照来也不是不可能。 　　但问题和矛盾点却在于税收方面。 　　哪怕是对外商企业优惠过的税收政策，也是妥妥的超过了三十五个点。 　　卡捷琳娜和伊万诺夫坚持认为根本没这个必要，把原本可以装进自己口袋里的钱，再掏出来不声不响地交给别人。 　　最终商讨的结果是双方均后退一步。 　　公司必须成立，但成立时间可以往后拖上一拖。 　　但，卡捷琳娜、伊万诺夫，包括阿瓦莎在内，几个关键人物的股份也必须明确。 　　尤其是老伊万诺夫将军的股份，可以代持，但决不能忽略。 　　杨宁摆在桌面上的话说的是，赚钱嘛，当然应该是有钱大家一起赚，一起发大财。 　　但心里面最真实的想法却是要把这些人全都捆绑在他的商业战车上。 　　伊万诺夫父子就不用多说了，此刻正是担当最强大后盾的时刻，而卡捷琳娜及其嫡系阿瓦莎，却是一条未来的大腿。 　　弗拉基米尔同志！ 　　不管你戴不戴上那顶环保颜色的帽子，我杨宁，十年之后都会吃定您。 　　而吃定您所用到的筷子或是刀叉，便是这美丽善良的卡捷琳娜小姐姐。 　　 第一百三十章 新赚钱办法 　　卡捷琳娜以肆意黑脸表达了对杨宁态度的不满，同时也最大限度地彰显了一名漂亮女性本性中的不讲道理。 　　这第一批货运抵到莫斯科后，可是她和阿瓦莎吵着嚷着要求尽快营业，对杨宁有意拖拉还进行了无情的批判。 　　但此刻，货不够卖了，难为出现了，这位小美女却死活不肯认下自己的错，只顾着冲杨宁甩脸色。 　　有没有那种热恋中小女孩冲着自己男朋友耍赖皮的意思呢？ 　　不管别人怎么想，但杨宁的认为是： 　　有！ 　　而且，很明确。 　　带着浓浓的笑意，杨宁接道：“幸亏我把开业时间往后拖了三天，要不然，这第二批货还真没法及时补充上。” 　　听到了杨宁的这个回答，卡捷琳娜的脸色才稍有缓和。 　　“第二批货什么时间能到？” 　　杨宁呵呵一笑，扬起了手中的到货通知。 　　“已经进到货场了，幸亏有老熊做内应，他提前了至少一天办好了到货通知，现在正在货场协调，如果顺利的话，今晚上咱们就能把货提出来。” 　　…… 　　对练摊者来说，刮风减半，下雨全完，这似乎是一个铁打的定律。 　　但对‘一只蚂蚁’大卖场来说，这条铁定律似乎并不存在。 　　刮风根本没啥影响。 　　下雨也没减到一半。 　　一连半个多月，生意是一天比一天红火。 　　刚开业那天是个特殊情况，抛开不谈，只说开业后的这十五六天。营业额先是在一万五千刀上下徘徊了三天，然后便以百分之二十甚至是百分之三十的增长率扶摇直上。 　　涨到了五万多刀时，停顿了两三天，随后又是一波大幅度增长。 　　至今，一天的营业额已经超过了二十万刀。 　　这很正常。 　　因为刚开业那几天，前来购物的基本上都是有囤货需求的普通市民，而且大多都住在伊兹迈洛地区附近。 　　随着名气向外扩散，远路的普通市民以及附近小商贩们也参与了进来，营业额自然迎来了第一波快速增长。 　　商贩们的嗅觉肯定是灵敏的，当更多商贩纷纷涌来之时，便形成了营业额的第二波快速增长。 　　那么，还会不会有第三波快速增长呢？ 　　满眼殷切神色的卡捷琳娜和伊万诺夫向杨宁提出了如此问题。 　　“有！不光会有第三波，还会有第四波、第五波，只不过，增长的幅度不会像前两波那么快，那么猛。” 　　卡捷琳娜和伊万诺夫表示理解。 　　毕竟，同样是增长一万刀，在营业额基数为五万刀的时候，增长率是百分之二十，但到了二十万刀的基数时，增长率只有百分之五。 　　再有，当日营业额达到了二十万刀的时候，这块场地的面积明显有些不够用。 　　“隔壁也是军区的产业，我认为，是时候找我父亲谈一谈了。” 　　眼看着大卖场的生意一天比一天红火，要做的工作也是一天比一天繁重，伊万诺夫干脆请了假，专心帮助杨宁打点铁路货运那边的事务。 　　“隔壁……” 　　杨宁砸吧了两下嘴。 　　隔壁也是个院子，还不比这边大，若只是为了解决燃眉之急，倒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但问题是，未来的一只蚂蚁批发市场至少也要占地几千平米，就这俩破院子，哪够呢？ 　　伊万诺夫看穿了杨宁的心思，附在杨宁耳边悄声嘀咕了两句，那杨宁的一双招子立马冒出了绿光。 　　“走，咱们现在就拜访将军爷爷去！” 　　驱车一个半小时，伊万诺夫和杨宁二人来到了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办公室。 　　老伊万诺夫将军很是过分。 　　见到了杨宁，不仅要抱抱亲亲，还要在杨宁的脸颊上捏上几把才肯罢休。 　　“没问题，我本来就打算把那两个院子都交给你使用的，是卡捷琳娜为了帮你省钱，推掉了其中一个。” 　　“可是，那两个院子合在一起也不够用啊！将军爷爷，您先听听我的商业计划……” 　　待伊万诺夫翻译完毕，杨宁接道：“就咱一家卖货，那俩院子显然是足够了，但这种生意啊，实在是熬人，而且，随着操持这行当的人越来越多，利润率只会不断下降。 　　所以啊，我就在琢磨，能不能轻轻松松就把钱给赚到手的办法呢？您还别说，真让我给想到了！” 　　从一开始五十辆退役军车的试探，到其后的五十五门喀秋莎火箭炮的验证，再到眼下的四架伊尔运输机的收获，老伊万诺夫将军早已把杨宁当成了他完全可以信任的自己人。 　　而杨宁也丝毫没有辜负他的这份信任，从杨宁意欲在莫斯科成立商贸公司的计划，及其对这家商贸公司的股权结构的设计，更是证明了自己确实没看错人。 　　如今，利益已经完全绑在了一起，所以，当老伊万诺夫将军听到杨宁说他想到了一个新的赚钱办法时，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我们可以建设一个自带仓库的批发市场，同时，联合相关部门打击那些在非正规场合中进行的不法交易，这样一来，我之前的那些倒爷同行势必要来咱们的批发市场租赁摊位及仓库，而地方正府也能增加了税收……” 　　杨宁的语速很慢，保证了他说一句伊万诺夫便能翻译一句。 　　老伊万诺夫将军听到了此处，立马打断了杨宁。 　　“走，一刻也不要耽搁，我带你们去见卢什科夫同志。” 　　顺利说服了老伊万诺夫将军，杨宁恬不知耻地又提出了一项要求。 　　“将军爷爷，还有件事，您上次答应过我的，在帮我搞一批退役军车呢。” 　　老伊万诺夫将军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可不是因为反感。 　　而是…… 　　玛德，老子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 　　老伊万诺夫将军在心里爆了句粗口，随即笑应道：“这不是件什么大事，跟爷爷说，这一回，我的哈拉少小孙子有多大的胃口呢？” 　　杨宁伸出了一根手指，但见老伊万诺夫将军没啥特殊反应，于是便再伸出来一根。 　　两百辆？ 　　老伊万诺夫将军呵呵一笑，握住了杨宁的手，强行再掰开了一根手指。 　　“一个月内，我给你准备三百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玄学及推算 　　老伊万诺夫将军提到的卢什科夫正是伊兹迈洛地区的区长。 　　官不大，但背景深厚。 　　这老兄虽然也就四十岁出头，却给大表哥国头一号人物老叶同志担任过长达十年之久的秘书工作。 　　而老叶同志跟老伊万诺夫将军又是新晋的盟友关系。 　　因而，当老伊万诺夫将军将杨宁带到了卢什科夫面前时，自然要得到高规格的礼遇。 　　杨宁在伊万诺夫的翻译下，将说服老伊万诺夫将军的那套说辞增增减减，说给了卢什科夫听了。 　　过程中，坐在一旁的老伊万诺夫将军不时点头，以表示他的支持态度。 　　这是件好事！ 　　对原本的计划经济持有反对态度的卢什科夫做出了直接评判。 　　当然，有老伊万诺夫将军做背书，即便不是件好事，他也不会拒绝。 　　但问题是，这么件好事却不是一件小事。 　　牵扯到征地，搬迁，安置，建设…… 　　好多麻烦事。 　　而当下如此敏感的关口，以手中权力运作这些颇为麻烦的事情，合适吗？ 　　或者说，会不会给刚刚当选大表哥国最高领导的老叶同志添麻烦呢？ 　　卢什科夫不由现出了犹豫神色。 　　老伊万诺夫将军笑道：“小老弟，我能理解你的难处，没关系，只要你点个头，老叶那边，我去打招呼。” 　　卢什科夫回以苦笑。 　　您老哪里理解了我的为难之处啊！ 　　老叶同志那边，我当然要去请示，但在请示之前，必须要把利弊衡量清楚。对领导利大于弊的事情方可拿去请示，若是对领导明显是弊大于利的事情，我再拿过去请示，岂不是把难题往领导身上推么？ 　　这种低智商行为，若是发生在了我这位曾经做了十年秘书的身上，岂不要被人笑掉了大牙？ 　　那还能再得到领导的器重么？ 　　杨宁虽然听不懂俄语，但那二人的神色变化却是尽收眼里。 　　自然也就理解了那二人的心态。 　　这正是地方和军队之间的文化差异。 　　军队最看重的是执行，下面的人有拿不准的问题，往上交乃是本分做法。 　　但地方却着重于分担，只有那种能为上级分担责任的干部，才会得到领导的器重。 　　不过，这二人一个心急一个犹豫的矛盾在杨宁看来倒是无所谓，很好解决。 　　只因为，他清楚知道，只要再过上个半月二十天，莫斯科便将发生一场看似激烈实则丝滑的斗争，而这场斗争的结果是老叶同志大获全胜，并以此为标志，确定下整个大局的发展趋势。 　　“我有个建议……” 　　杨宁这边一开口，老伊万诺夫将军和卢什科夫区长的注意力立马转移了过来。 　　待伊万诺夫翻译过之后，那二位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如果区长同志认为我刚才提出的计划是一个可行性还算不错项目，那么，我们可以先进行调研、论证以及进一步细致项目计划的工作中来，待莫斯科局势稳定了，我们再将这个项目呈报上去也不迟。” 　　杨宁停顿了片刻，待伊万诺夫将他的话翻译完毕，继续说道：“以我的分析和判断，时间不会太久，或许是下个月，也可能是下下个月，区长同志一定能看到您想看到的局面。 　　对，最大的可能就在下个月，最迟是下下个月，绝对不会拖到十月份！” 　　卢什科夫区长的神色立刻紧张起来。 　　此时，他虽然已经离开了老叶同秘书的岗位，但仍旧是老领导身边最为信任的智囊之一。 　　种种迹象表明，保守派中的顽固激进势力很有可能于近期发起一场反扑斗争，这一点，他们的核心阵营早已经做好了应战准备。 　　但问题是，这位中国商人是如何做出这等评判来的呢？ 　　但见卢什科夫生出了疑色，老伊万诺夫将军耸了下肩，笑道：“几个月前，我和你一样，对哈拉少这个小同志充满了疑问，但是，卢什科夫同志，你必须明确一点，哪怕是我们最强大的对手，也无法看清楚真正的局面。所以，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为哈拉少小同志做担保，他绝对不是你所怀疑的那种人。” 　　其实，杨宁并需要老伊万诺夫将军的担保。 　　因为，他已经戳开了左掌心的那颗逍遥树，并摘下了一颗红果果吞进了嘴巴里。 　　于此同时，卢什科夫区长面上虽然点着头表示对老伊万诺夫将军的认同，但心里，或许是因为逆反心理，对杨宁的疑虑却进一步加大。 　　可就在这时。 　　卢什科夫突然间一个恍惚。 　　接着，便听到杨宁对他刚才的评判做出了解释。 　　“中国有一门不被现代科学所认可的玄学，但在我看来，中国的玄学却包含着最深刻的自然科学。它认为，天下万事万物的发展变化都会遵循一个自然规律，而贵国的形势发展，自然也是如此……” 　　这么段话，伊万诺夫翻译起来有些困难，磕磕巴巴用了一分多钟。 　　无奈，杨宁只得再吞了一颗红果果。 　　伊万诺夫的翻译究竟到不到位，杨宁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单看那卢什科夫区长同志的神色就能知道，他，信了。 　　他也必须得信！ 　　“中国的这门玄学中还包括了一个推算的技能，我正是学会了这项技能，才能对贵国的趋势发展做出正确的推断，最早是跟伊万诺夫列车长，之后是跟老伊万诺夫将军，今天再跟区长同志，时间会证明，我的推断一定是正确的，准确的。” 　　还没等伊万诺夫开口翻译，那卢什科夫区长同志的眼眸中便已经现出了崇拜的光彩。 　　神人啊！ 　　一定要把这个神人笼络在身边，有机会也得让他给自己推算一下自己仕途。 　　又一个恍惚。 　　卢什科夫忽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所在。 　　这位神人在说话的时候用的分明是中国语，而自己根本不懂得一句中国语，那么，为什么没等听到翻译时，自己就好像已经听明白了这位神人的话意了呢？ 　　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打消所有的疑虑，赞同这位神人提出来的建设中国小商品批发市场的计划。 　　 第一百三十二章 麻烦来了 　　一天的时间腾空了隔壁院子，再用上一天时间，搭建出了售货帐篷。 　　卖场面积增大了将近一倍，卖货的速度效率却明显跟不上来。 　　伊万诺夫那边的人跟军区派来的士兵一样，只能做些看货、搬货、补货、帮客户打包等力气活，而算账、收款、找零这些活，只能是依靠阿瓦莎的那几名手下。 　　实在是忙不过来。 　　卡捷琳娜再一次黑着脸找到了杨宁。 　　增添人手虽然不现实，但始终提高不了售货效率，吃亏的总是自己，找不到解决办法终究是一个不行。 　　杨宁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笑容。 　　“最耽误时间的是哪一个环节呢？” 　　卡捷琳娜思考了片刻。 　　算账有计算器，花不了多少时间。收款点钞，那几位都是熟手，搭手一过便可辨出钞票真伪，也算不上有多麻烦。找零稍微麻烦一点，但相比前两项，似乎也没多耽误多少时间。 　　但见卡捷琳娜皱着眉头实在是想不出正确答案，杨宁呵呵一笑，道：“我昨天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正如你所说，冒然增添人手肯定是不合适，但这个问题却必须解决。所以，我思考了一整夜，总算是找到了症结所在……” 　　狗屁！ 　　昨晚上，这货跟伊万诺夫喝酒聊天整到了半夜，实在是撑不住了，爬上床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了今天的九点半。 　　哪有什么思考一整夜的事。 　　不过，卡捷琳娜提出来的这个问题，杨宁倒是瞬间就想到了解决办法。 　　也算是上辈子的经历所赐吧。 　　外科医生做手术时为什么要主刀一助二助器械护士分工分的那么细致那么明确呢？ 　　原因只有一点，只有分工细致明确，台上才不会乱，才不会出现差错，才能最大程度提高手术效率。 　　那么，再来看卡捷琳娜所遇到的困难。 　　一个人从算账到收款再到找零，看似卡得严丝合缝，然而，这个人的思维在三个环节中不断转换，势必造成效率降低的结果。 　　熟能生巧的规律从理论上讲依旧存在，但相比一个人只干一件事来说，这种规律体现的明显不够。 　　“你可以把你带来的五个人分成两组，两人专门算账，另三人负责收款找零，去试试看，说不准就能解决问题呢。 　　另外，你们还可以采纳我们中国生意人的一个找零小技巧，比如，这件货的价格是六十八刀五十分，顾客付了七十刀，找零一刀五十分确实有些麻烦，但你们可以用一件价值超过两刀的商品代替找零啊！” 　　卡捷琳娜两眼闪出光芒，着急不溜地赶紧去尝试。 　　几个小时后，效果得以明显体现。 　　打通了的两个院落组成的卖场，同比之下，顾客不再像之前那样拥挤不堪了。 　　但营业额的增长却依旧是非常养眼。 　　…… 　　黄老大连着发来了三封电报，催促杨宁赶紧落实剩下的三架飞机，那理由，也是相当的充分。 　　第一，潘耀民潘总那边就跟个催命鬼似的，恨不得一天要跟他打上十个电话。 　　第二，上一架飞机的货款已经用完了，现如今各家供货厂商均已开足了马力，若是货款方面断了顿，恐怕会影响到商品采购进度。 　　第三，吴哥南派来巴蜀航空公司的培训团队也基本上完成了任务，其领头者也代表吴哥南方面向他提出了同样的要求。 　　杨宁何尝不想让吴哥南方面尽快把剩下的三架飞机赶紧给运过去呀！ 　　早运过去，便可以早拿到货款，货款拿到了自个的手里，那才能彻底安心。 　　但问题是，飞机一旦在巴蜀省落了地，付款的三个月期限便开始了计时。 　　而眼下，俩院子连通在一起的卖场，一天的营业额刚超过二十五万，以此计算，三个月的营业总额也就是两千两百多万，尚不足以支付全部飞机货款。 　　这是明面上的顾虑。 　　还有个暗地里的担心。 　　一把手将剩下的三架飞机全都运过去了，潘耀民潘总要是拖拖拉拉分成了几次将款项付清倒还好，但这种情况显然是低概率事件，依照双方当时谈拢的合同条款，他一定是一把手付清将那三架飞机的一点八亿款项。 　　一点八亿啊！ 　　全都交给黄老大去掌握？ 　　不是担心黄老大的秉性，让那货连吃一个月的豹子胆，谅他也不敢生出私吞货款的邪心。 　　怕的是，万一黄老大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所以，还是得稳妥起见。 　　杨宁给吴哥南方面打去了电话，安排那边着手交付第二架飞机，同时做了约定，如果过程中没有另行通知的话，那么从即日算起整一个月后，便可交付剩下的两架飞机。 　　安排妥当之后，杨宁再给黄老大回了封电报，交待清楚了吴哥南方面交付飞机的日期安排。 　　忙活完这些正事，杨宁背负双手踱步下楼。 　　于两个院落分别溜达一圈，看到需要改进的地方也不吱声，只是掏出小本本记录下来，溜达完院落，再出了门，拿了张地图，以这俩院落为中心，向东向西，往南往北，分别走出去了差不多五百米。 　　看似闲的发慌。 　　但实际上，杨宁的脑子一刻也没休息。 　　他在心里不停地在盘算一件事。 　　那只蚂蚁。 　　征地拆迁…… 　　征哪边迁哪边才最省钱。 　　建摊位盖仓库…… 　　建什么样的摊位盖多少间仓库，才能更吸引倒爷入住并心甘情愿的多掏点摊位费。 　　更需要充分考虑的是交通问题。 　　货场能不能进的来。 　　进来后在哪边停靠卸货。 　　卸完了货又该从哪边出去。 　　这么一大圈转下来，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不知不觉便过去了，那杨宁一会儿像是胸有成竹，一会儿又像是一片茫然。 　　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依靠专业的人去干啊！ 　　但让人头疼的是，这种事明显超前，上哪里才能找得到专业人士呢？ 　　只能是自己个愣充大尾巴驴，把国内的那些批发市场拿过来综合一下，套用一番。 　　夕阳余晖下，杨宁回去了卖场，离老远，就看到卖场门口聚集了一大帮子的人，而且，那帮子人显然不像是前来购货的顾客。 　　杨宁不由叹了口气。 　　麻烦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和我，就现在 　　这麻烦刚到了读高中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无非就是当地黑帮前来讨要保护费。 　　要是依照杨宁的意思，只要对方不是狮子大开口，真不如花点钱买个清净。 　　但这种话，他肯定是不敢说出口。 　　莫要说那头北极熊了，就算是被卡捷琳娜给听到了，也保管得送上来一串白眼。 　　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 　　中国的这种理念，放到了俄罗斯同样受用。 　　所以，拥有伊万诺夫和卡捷琳娜两员悍将的杨宁，在此方面上，决不能存在任何怂念。 　　既然在强悍二字上，自己无法跟伊万诺夫和卡捷琳娜二人相比，那么，面对如此麻烦，杨宁也懒得出面。 　　躲在一边看热闹就是。 　　伊万诺夫上午来了趟卖场，但吃过了午饭，便去了货场。此刻，卡捷琳娜带着十多名身着便装的军区警卫士兵，将那伙黑帮成员挡在了卖场门口。 　　“你们应该是走错门了！” 　　其中一名警卫士兵就要亮明自己的身份。 　　不管哪国，敢跟军队正面刚的黑帮似乎还从未出现过，除非，那黑帮已经进化成了恐怖组织或是反正府武装势力。 　　但卡捷琳娜却一把拉住了那名警卫士兵。 　　身份一旦亮明，那些黑帮分子必然会知难而退。 　　但这种知难而退也就是在明面上，暗地里，难保这些黑帮分子将会咬牙切齿恼羞成怒。 　　等到夜深人静之时，偷偷摸摸地放上把火，或是扔两颗土炸弹进来，最不吝，瞒着墙头往院子里倒上几桶粪水。 　　饶是你军队再怎么强悍，没有确凿的证据，也没办法拿人家怎么着。 　　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这边。 　　所以，对付黑帮，只能是依靠黑帮的规矩。 　　阻止了那名警卫士兵后，卡捷琳娜面带轻蔑微笑，冲着那黑帮的头目道：“在莫斯科，我们还真没向谁缴过地盘钱，今天你们既然找上门来了，那就干脆点，一战定输赢！ 　　你们赢了，你开的加码我们双倍奉上，我们赢了，今后各走各的路，再见面还是朋友。” 　　那黑帮头目回敬以同样的不屑之笑。 　　“很好，我非常乐意接受女士的建议，尤其是像你这样美丽的女士。现在，你可以做出选择了，我们之间的这一战，是一句定胜负，还是三局两胜呢？” 　　卡捷琳娜再一笑，道：“简单些吧，你和我，就现在，如何？” 　　那黑帮头目放声大笑。 　　“美丽的女士，你一定是看出来我是一名绅士了。好吧，我非常荣幸能接受美丽女士的挑战。” 　　话音刚落，那一大群黑帮分子齐刷刷后退，让出来一块六七米见方的空地。 　　黑帮头目留在了空地中央，脱下了外套，露出了臂膀上愣条分明的肌肉。 　　“来吧，我亲爱的美丽女士，我保证，一分钟内我不会还击。” 　　卡捷琳娜不屑一笑，轻轻摇头，从口袋中掏出一副皮质薄手套，戴好后，缓步下场。 　　黑帮头目已然摆好了搏击姿势，并冲着卡捷琳娜勾了勾小拇指。 　　而卡捷琳娜则回敬了一个双手抱拳。 　　躲在一边看热闹的杨宁心中不由一凛。 　　卡捷琳娜身为一名克家人，拳脚上有些功夫不足为奇，但让杨宁颇感意外的是，卡捷琳娜居然以双手抱拳做为她的起手式。 　　莫非，这位小姐姐在拳脚功夫上的自信只是来自于中国武术？ 　　杨宁不由揪了把心。 　　中国传武…… 　　要么是参与比赛的表演套路，要么就是闪电五连鞭之类的大忽悠，正儿八经能用在搏斗搏击上的功夫套路，实在是少之又少。 　　以大长腿小姐姐那边的人为例，比如说那耿大超，每天所练习的拳脚功夫，跟中国传武基本上扯不着关系。 　　卡捷琳娜抱过了双拳，随即绕着那黑帮头目游走，一圈，再一圈，顺时针绕上了几圈，再反过来逆时针继续绕圈。 　　杨宁不禁摇头轻叹。 　　游龙八卦掌？ 　　还是五行形意拳？ 　　便在这时，就听到卡捷琳娜一声轻叱：“一分钟到了，你可以还击了！” 　　杨宁虽然没听懂卡捷琳娜的那声轻叱，但看得却是真切。 　　卡捷琳娜猱身而上，贴近黑帮头目，出手快如闪电。 　　黑帮头目猝不及防，连着挨了几下重击，急忙大步后撤，同时抡起重拳以攻为守，终于摆脱了卡捷琳娜的第一轮攻击。 　　硬茬啊！ 　　黑帮头目深吸了口气，活动了下双臂及肩颈。 　　稍显凝重的神色中仍旧以不屑的成分居多。 　　这位美丽女士确实有那么两把刷子，出手很猛，很快，也很准，但就是力道差了一点。 　　徒手搏击格斗，差了点力道，那可是致命的缺陷。 　　那黑帮头目的自信心不见减弱，反倒增强，一声闷吼的同时，向着卡捷琳娜猛扑过去。 　　卡捷琳娜等着的，就是那黑帮头目的主动攻击。 　　受性别所限，她在出手或是出脚的力道上确实是差了点火候，而对手若是以全力防守的话，她还真没那么容易能突破了对手的防守。 　　消耗下去，她必然要落尽下风。 　　只有引得对手主动攻击，才能露出破绽，而她，不需要太多，只要抓住了一个，便可以一击制胜。 　　特工，练的可都是杀人或者是逃命的招数。 　　什么双手抱拳，绕身游走，那些个在中国学来的武术把事，不过是拿来诱骗对手的。 　　眼看着那黑帮头目猛扑过来，而胸腹间门户大开，卡捷琳娜瞅准了机会，侧后一步，拧身旋转，一个后飞腿，直奔那黑帮头目的胸腹而来。 　　那黑帮头目却不躲闪，准备硬挨一脚…… 　　哪里想到，卡捷琳娜的这一飞腿居然只是个骗着。 　　骤然收腿，单脚落地，整个人再次弹起，空中旋转，又是飞起一脚，从侧面踢向了那黑帮头目的头颅。 　　“邦——” 　　只一声闷响。 　　那黑帮头目连声惨叫都没来及发出，便轰然倒地。 　　倒地之后，并未有抱头蜷缩等反应，很显然，已经昏死过去。 　　卡捷琳娜尽显蔑视神色，轻笑摇头。 　　“叫救护车吧，医疗费，我来出！” 　　 第一百三十四章 那副小眼神 　　躲在一边看热闹的杨宁目瞪口呆。 　　自个这是个什么命啊？ 　　放着医学院里那位声音带毒眼神带电，只要拍着胸脯说一声你今后出国深造的事情包在自己身上，差不多就能带着去开房的同班女同学不去勾搭，反倒对那灰色楼房中的大长腿小姐姐和这位克家人小姐姐起了色心…… 　　这将来的日子，能好过么？ 　　还他么逍遥？ 　　就刚才那一脚，足够自己在医院里逍遥个一年半载！ 　　还有那大长腿小姐姐，更不好惹，连耿大超那种货，在大长腿小姐姐的面前都是唯唯诺诺，对上司的尊重固然是一个方面，但杨宁看得清楚，怕被大长腿小姐姐揍，才是更主要的缘由。 　　万一自己在床上的知识点掌握的不够正确…… 　　杨宁不由打了个哆嗦。 　　那些个黑帮分子显然不肯依照卡捷琳娜的话去叫救护车，更不肯做出伸手讨要医药费这种丢人现眼的行径，但见头目倒地昏死，这帮人一声不吭，上前俩人，扛起了他们的头目，呼啸散去。 　　杨宁现出身来，缓步走向卡捷琳娜。 　　“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副茫然不知的神态毫无破绽，即便是奥斯卡金像获得者于此刻也不得不奉上佩服二字。 　　卡捷琳娜淡然一笑。 　　“没什么，飞来了几只苍蝇而已，赶走了也就清净了。” 　　杨宁点了点头。 　　你的地盘你说了算。 　　但，做为掌舵者，我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杨宁躲开卡捷琳娜，叫过来警卫士兵的头头，连比划带说地吩咐道：“开车去货场，赶紧去把伊万诺夫给叫过来。” 　　这段时间以来，杨宁也在学俄语，掌握的词汇虽然不多，发音也不够准确，但在各种手势的辅助下，让那警卫士兵的头头弄明白自己的意思，还是可以做得到。 　　好歹也算是半个练家子，杨宁能看得出来那卡捷琳娜在搏击格斗中的短板。 　　若是以杀人为终极目标的话，他对卡捷琳娜根本用不着有丝毫的担心，哪怕是徒手对兵刃，他也完全相信卡捷琳娜能宰了那些黑帮分子的任一个。 　　但问题是，万不可出人命啊！ 　　只是打打闹闹，不管谁输谁赢，最终都是一个钱能解决的问题。 　　而一旦要是出了人命，那就等于小麻烦读完了高中考上了大学——麻烦大了！ 　　哪怕自己这边身后有着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军方背景，以及卢什科夫的正府背景，在这种敏感关口，也极有可能演变成一个无法收场的局面。 　　还是把伊万诺夫这头北极熊叫回来比较踏实。 　　就他那副身子板，以及那副气势，往门口那么一戳，保管比中国的尉迟恭秦琼两员大将还要管用。 　　一个小时后，伊万诺夫进到了杨宁所在的办公室中。 　　听过了杨宁的陈述，伊万诺夫锁紧了眉头，神色相当凝重。 　　“你的担心很有道理，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卡捷琳娜的处理方式是对的，但她下手太重了，黑帮的人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杨宁点了支香烟，若有所思。 　　伊万诺夫接道：“他们肯定会来寻仇，除非，卡捷琳娜能打赢他们团伙中所有的高手，但问题是，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卡捷琳娜或许能杀了他们所有人，但一定打不赢他们中的真正高手。” 　　杨宁略显难为问道：“那咱们能换人应战么？” 　　伊万诺夫应道：“能！但我也没有这份把握。哈拉少，你可能不甚了解，那些黑帮，可是网罗了不少的格斗高手，其中不乏从部队中退役下来的特种兵。” 　　杨宁不由扶额。 　　这头北极熊可是他手中的王炸，要是打出这张王炸却没有足够的把握，那还不如不打。 　　“实在不行，那咱们也只能求助您的父亲了……” 　　伊万诺夫干脆利索地打断了杨宁。 　　“万万不可！ 　　卡捷琳娜跟他们的这一战已经保住了咱们卖场的安全，再多派士兵前来，对卖场安全没有多大的意义。 　　他们再找上门来的目的只是找回脸面，如果以军方背景来恐吓他们的话，那么，其结果很有可能从明面上的寻仇转为暗地里的报复。 　　如此一来，卡捷琳娜只会更加危险，说不定会因此而丢掉了性命。” 　　杨宁再提建议：“要不，咱们主动赔他们一笔钱？” 　　伊万诺夫苦笑摇头。 　　“这已经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了，黑帮非常看中自己的脸面，像咱们这种架势的卖场，他们派来收取地盘费的头目肯定不是一个简单成员，却被卡捷琳娜一脚踢的昏死过去，这个脸面要是找不回来的话，那他们会认为自己失去了生存空间。” 　　左不行，右也不行，那该如何是好呢？ 　　杨宁苦思良久，忽地现出了灿烂笑容。 　　“那就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了，把卡捷琳娜送过去给他们老大做压寨夫人……嘿嘿。” 　　伊万诺夫自然会认为这不过是杨宁的一句玩笑话。 　　哪知道，那杨宁却收起了笑，严肃道：“我是认真的！老伊，你想啊，如果卡捷琳娜跟他们老大有了那么一腿，那你说，他们还能存在什么丢脸不丢脸的矛盾么？” 　　伊万诺夫沉下了脸来。 　　“哈拉少，我想，你可能并未认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而且，你也不了解卡捷琳娜的个性……” 　　杨宁忽又笑开。 　　“老伊啊，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呢？” 　　伊万诺夫深吸了口气，耐着性子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杨宁轻咳两声，道：“我去跟那黑帮的老大拜个把兄弟，跟他平起平坐，那么，我不就也成了那黑帮名义上的另一个老大了么，然后，卡捷琳娜跟我……嘿嘿，那你说，自家帮里的大嫂把小弟给揍了一顿，还有啥仇要报呢？” 　　就这？ 　　伊万诺夫等到杨宁把话全部说完了，脸上登时是黑线密布。 　　哈拉少。 　　你他么分明是发烧说胡话啊！ 　　可就在这时，卡捷琳娜却推门而入。 　　“我看行，我相信哈拉少一定能够说到做到。” 　　杨宁瞅了眼卡捷琳娜，不由打了个哆嗦。 　　冲向自己那副小眼神…… 　　就差没流黄老大的绰号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誓死不从 　　卡捷琳娜近年来为克家组织操持化妆品黑市生意，对当地黑帮的习性自然也是颇为熟知。 　　向黑帮发起挑战的处理方式肯定没有问题，但对战中，她那差点要了对方性命的一脚却明显是个疏忽。 　　她本应该收住些力道的，再理智些，甚至可以说不该踢向那黑帮头目的头颅。然而，当她瞥见了躲在一边看热闹的哈拉少的时候，她却莫名其妙的冲动了。 　　那一脚给她带来的兴奋只维持了不到五分钟。当她看到警卫士兵的头头匆忙开车而去时，她便从兴奋中走了出来。 　　待伊万诺夫急急赶到，一头扎进哈拉少的办公室时，卡捷琳娜刚好也想过来跟哈拉少商量一下之后的应对策略。 　　于是，一不小心于门口将屋内二人的对话听了个真切。 　　起初，卡捷琳娜对伊万诺夫表示出来的担忧颇有些不以为然。那些个黑帮再怎么猖狂，也决计不敢冲着克家人或是军人下黑手，除非是活腻歪了，一心只想找死。 　　而她卡捷琳娜则是一名穿着军装的克家人，只需要亮明了她这双重身份，不管是明里暗里，相信那黑帮再也不敢生出动她一根手指的念头。 　　因而，当伊万诺夫说起黑帮很有可能暗地里对付她的时候，卡捷琳娜差一点就要伸手推门。 　　也就在那一瞬间，卡捷琳娜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个因素。 　　克家总部的基里连科主任。 　　她跟这头猪算是结下了再也化解不掉的梁子，现如今，有老伊万诺夫将军做后盾，基里连科尚不敢把她给怎么着，但要是被那头猪知晓了黑帮对她产生了仇恨…… 　　暗中干掉自己，再嫁祸黑帮，这种事对基里连科来说，不是做不出来，而是轻车熟路。 　　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卡捷琳娜收回了想进屋跟伊万诺夫理论一番的冲动。 　　接着偷听。 　　卡捷琳娜相信哈拉少一定不会坐视不管，而且一定能拿出最有效的应对策略。 　　但最终，她却听到哈拉少提出了这么一个如此荒诞无稽的方案，使得她再也按捺不住，推门而入，并死盯住哈拉少。 　　你敢在背后打姑奶奶的主意，那姑奶奶就敢当面生吞了你！ 　　就算是难逃一劫，能在死翘之前享受一下你哈拉少这枚小鲜肉，那姑奶奶也值了。 　　杨宁被卡捷琳娜贪婪的目光盯了个毛骨悚然。 　　“那什么……” 　　杨宁不自觉地吞了口根本不存在的口水，此刻，他只觉得脑子里很乱，但有一个成语却是清晰可见。 　　叶公好龙。 　　“那什么，卡捷琳娜，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提出来的解决办法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我一定能取得那黑帮老大的信任……” 　　卡捷琳娜擦了下嘴角。 　　“我当然相信你，我非常赞同你提出来的方案，而且，我也完全相信你一定能达到目标，但问题是，相比我一脚差点踢死他们的一个头目，欺骗他们对他们的羞辱可能会更严重。哈拉少，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杨宁茫然摇头。 　　不懂！ 　　坚决不懂！ 　　打死我也不懂！ 　　卡捷琳娜伸出手来，再擦了下另一侧的嘴角。 　　“我相信你哈拉少能够取得黑帮老大的信任，并和他结为异性兄弟，如果我和你之间真有一腿的话，我相信那黑帮老大定然会把对我的仇恨一笔勾销。但问题是，如果我们之间只是普通朋友而没有那一腿关系的话，一旦被黑帮老大所察觉，恐怕事态只会更加难以收拾。” 　　一旁，伊万诺夫不住点头。 　　“卡捷琳娜说得对，对黑帮来说，相比对战所受到的羞辱，被欺骗被戏弄所造成的后果恐怕会更加严重……” 　　杨宁恶狠狠剜了伊万诺夫一眼。 　　笨熊！ 　　蠢熊！ 　　傻熊！ 　　看不出兄弟我此刻的窘迫么？ 　　不明白兄弟我的不情愿么？ 　　还赶紧找茬挑毛病否定了兄弟我的提案？ 　　伊万诺夫分明是觉察到了杨宁的那恶狠狠一剜，却回敬了一个玩味一笑。 　　“所以我建议，即便只是假戏，你们二人也要真做，千万不能让对方看出破绽来。” 　　杨宁不由愣住。 　　这熊…… 　　既不笨，也不蠢，更不傻。 　　只是坏！ 　　还有点浪！ 　　卡捷琳娜得到了伊万诺夫的支持，更加猖獗。 　　一屁股坐到了办公桌上，一条胳膊撑住身子，倾过身来，伸出另一只手，以食指勾住了杨宁的下巴，再扑朔了两下眼皮，放出超高电压。 　　“哈拉少，你一向标榜自己是一个讲义气重承诺的人，为了兄弟朋友，就算是两肋插刀也在所不辞，那么，我问你，卡捷琳娜算不算是你的朋友？算不算是你的兄弟？” 　　杨宁无奈点头。 　　卡捷琳娜莞尔一笑。 　　“那么……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犹豫，为什么会退缩呢？” 　　杨宁无言以对，只得尴尬赔笑。 　　如果他从未对卡捷琳娜起过色心，那么，此刻面对卡捷琳娜的主动，他杨宁能说出一百个拒绝的理由。 　　但问题是，这色心他不光起过，而且不止一次。 　　就算是此时此刻，他在誓死不从的大念之下，还藏有了不少顺水推舟的小念。 　　矛盾中，当然是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是干笑应对。 　　一旁，伊万诺夫终于良心发现。 　　“好了，卡捷琳娜，别在戏弄哈拉少了，我们的时间并不充裕。我想，我们必须赶在黑帮分子做出反应之前，充分商讨，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卡捷琳娜轻叹一声，收回了勾住杨宁下巴的手指，再下了办公桌，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 　　“还商讨什么呢？中国有句话说得好，一人做事一人当，既然哈拉少不愿意为我出头，那么，我卡捷琳娜一个人面对黑帮也就是了。” 　　杨宁连着做了几下深呼吸。 　　借以平复心情的同时捕捉并回味了下卡捷琳娜近距离时留下的香味。 　　都说白人体味甚重，只能依靠香水的气味予以压制，但卡捷琳娜似乎并不存在这个问题。 　　杨宁的灵敏嗅觉告诉自己，在卡捷琳娜身上散发出来的淡雅香气中并未掺杂了别的气味。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必须为兄弟出头 　　伊兹迈洛地区医院，急救中心。 　　洛卡夫斯基面色阴沉，表情异常凝重。 　　安德烈是他最为器重的手下之一，在帮里虽然算不上是最能打的，但也是足以排在前五位。 　　可就这么一号人物，却被人家一脚给踢的差点丢了命，而且，那个人家还是个女人。 　　虽然从安德烈手下兄弟对现场情况的还原陈述中，洛卡夫斯基可以得出安德烈显然是犯下了轻视对手的错误，但对方能踢出这如此致命的一脚，却也足以说明一切。 　　遇上硬茬了！ 　　而且，这硬茬的背景远比自己所预料还要复杂。 　　在派出安德烈之前，洛卡夫斯基对那卖场已经做了自认为非常充分的调查。 　　卖场的老板是个中国商人，白皙清秀的面庞尽显书生意气，显然不足为虑。而他所倚仗的那十来名虽然身着便装但搭眼一看便知是现役军人的士兵，有些棘手，却也不难对付。 　　唯一令卡洛夫斯基担心的只有那位在铁路局工作的壮汉。 　　伊万诺夫列车长。 　　想当年在部队上的时候，卡洛夫斯基就曾听到过伊万诺夫营长的威名，他刚入选特种兵大队时的一名教官，就是伊万诺夫营长还是一名排长时的手下士兵。 　　那位教官后来成为了卡洛夫斯基的副中队长，也是一座卡洛夫斯基用了很长时间才翻越过去的大山。 　　他曾告诫过卡洛夫斯基，格斗，如果不以杀人为目的的话，那么，力量才是决定性的因素。而力量的增强虽然可以依靠训练，但其天花板却决定于个人基本素质。在此方面上，他所见过的人中，当属伊万诺夫营长的基本素质最为惊人。 　　正是因为当年副中队长的这个告诫，使得卡洛夫斯基专门选了个伊万诺夫营长不在的时刻，才派出了安德烈前去谈判。 　　并告诫安德利说，千万不要用强，只要能试探出对方的底线，就算是圆满完成了任务。 　　卡洛夫斯基相信安德烈定然不会违拗他的命令。 　　事实上，听安德烈的手下兄弟的现场还原陈述，安德烈也确实没有做出出格的行径或是说出出格的话来。 　　但结果却是，安德烈被对方一个女人一脚给踢的昏死过去，送进了医院，抢救了半个多小时才捡回来了一条性命。 　　这面子，算是丢尽了。 　　若是不能及时找回来，那么，他卡洛夫斯基在莫斯科也不用再混下去了，回老家当个种地的农民也比留在这边被人耻笑要好。 　　急救中心的房门再次打开，一名专家级的医生出来告知，安德烈的生命体征虽然已经趋于平稳，但仍旧需要留院观察，至少要到明天的这个时候，才能断定能否出院。 　　卡洛夫斯基对医生再次表示了诚挚感谢，随后，带上了两名手下，驱车向那中国货卖场的方向而来。 　　来到卖场门口之时，阑珊夜色渐浓，但购货顾客依旧是摩肩接踵。 　　卡洛夫斯基安坐于车子的后排座上，交代了其中一名兄弟几句，然后拍了拍那兄弟的后背，将其送下车去。 　　那兄弟径直进到了卖场中，很平静地走到了一名便装警卫士兵的面前。 　　“我是卡洛夫斯基的手下，卡洛夫斯基先生想找你们老板谈一谈，现在，请你尽快通知你的老板，卡洛夫斯基先生此刻就等在了门口，但他的耐心有限，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那名警卫士兵不笨，立马联想到了傍晚时分的那场对战，二话不说，掉转头来，立马奔向了后方的小楼。 　　楼上，办公室中，杨宁，伊万诺夫，卡捷琳娜，二男一女，正在推杯换盏，喝的是不亦乐乎。 　　听过了警卫士兵的汇报，那仨人相视一笑。 　　万全之策虽然未能商讨出来，但降个格，千全之计却是不难得到。 　　还是得益于中国文化的深厚精辟，杨宁的一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彻底打开了伊万诺夫和卡捷琳娜二人的脑洞。 　　哈拉少先上。 　　以三寸不烂之舌应战，若是能得逞，那就按哈拉少的最初方案走下去。 　　若是失败，那么，伊万诺夫将挺身而出。 　　喝酒之前，他打过了几个电话，已经得知了这伊兹迈洛地区黑帮老大的底细。 　　以战友之情继续展开口舌作战。 　　若是还不能达目的，那就祭出最后绝招。 　　直接把卡捷琳娜藏到军区司令部去！ 　　一个月不够，那就两个月，两个月还不够，那就三个月，四个月。 　　等克家人组织的总部与地方之争有了结果时，卡捷琳娜便可去到弗拉基米尔那边，到那时，伊兹迈洛地区这边的黑帮只能是干瞪眼，而卡捷琳娜最为担心的基里连科主任也失去了再报复她的动力。 　　这事，也只能是不了了之。 　　三人相视一笑后，同时起身，伊万诺夫虽然距离房门最近，却站在了原地，等着杨宁从面前经过之后，才撩起了步子。 　　杨宁在前，伊万诺夫和卡捷琳娜一左一右护卫其后，迈着稳健的步伐，出了卖场，走向了卡洛夫斯基乘坐的那辆车子。 　　这边刚一出门，车内，卡洛夫斯基便认出了伊万诺夫。 　　出于对曾经首长的尊重，卡洛夫斯基随即打开了车门。 　　“原黑海舰队海军陆战队二大队一中队特种兵卡洛夫斯基向伊万诺夫营长敬礼！” 　　下了车，相距约有十米的样子，卡洛夫斯基笔直立正，向着伊万诺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伊万诺夫下意识地站住了，立正，并回了一个军礼。 　　“黑海舰队海军陆战队？你们二大队一中队的中队长，可是我伊万诺夫带过的兵！” 　　伊万诺夫明显松了口气。 　　再多了这么一层关系，他相信，在哈拉少大概率要失败的情况下，他完全可以做得到力挽狂澜。 　　卡洛夫斯基礼毕，手落下，同时也解除了自己的立正姿势。 　　“请原谅，伊万诺夫营长，今天我并不是为了和你叙旧而来。” 　　卡洛夫斯基现出了不得已的一缕苦笑，手指卡捷琳娜，喝道：“她打伤了我的兄弟，我必须为我的兄弟出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俩结拜时能带上我么 　　卡洛夫斯基话音未落，卡捷琳娜已经做出了应战的姿态。 　　杨宁暗中不由一声长叹。 　　这战斗民族啊，果然是名不副实，几分钟之前还商量的好好的，结果稍微被刺激到了一下，这计谋策略啥的，便全都抛之了脑后。 　　男人好斗也就罢了。 　　你说，你卡捷琳娜一个这么漂亮的女人也如此好斗，合适不？ 　　学个七弦琴，练个宫廷舞，等杨老板空闲时，抚上一曲琴，跳上一曲舞，那杨老板还会对你持有宁死不从的态度么？ 　　要是再学会一手按摩技…… 　　嘿嘿。 　　我敢保证，杨老板他绝对得天天临幸于你。 　　想归想，但杨宁的反应一点也没耽误，卡捷琳娜刚拉出应战架势，便被杨宁挡在了身后。 　　摊开左手，右手戳了下左手掌心，然后像是虚空捏了把空气，搡进了嘴巴里。 　　“这位朋友，我断定你不出三日，必有灭顶之灾！” 　　杨宁这话，用的是俄语，喝酒之前，才跟伊万诺夫学来的，喝酒之中，多次练习，似乎已经练到了及格的地步，但真到了派上用场的时刻，那发音，依旧是烂到了不行。 　　伊万诺夫无奈摇头，正要给予翻译，却见到那卡洛夫斯基的眼神忽地迷茫起来。 　　“不出三日，灭顶之灾……” 　　卡洛夫斯基连着呢喃了数遍，猛地抬头，两道精光射向了杨宁。 　　自打他踏进黑帮的第一天起，他便认定自己随时会遇上灭顶之灾，但他并不惧怕。 　　遇上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去战斗！ 　　去搏取那一线生机也就是了。 　　但此刻，听到了那中国商人的断言，卡洛夫斯基居然生出了恐惧感。 　　只因为，他明确感觉到，那中国商人所断言的灭顶之灾对他来说，竟然连一丁点的抗争机会都没有。 　　必死无疑和死亡危险完全是两码事啊！ 　　“有破解的办法么？” 　　卡洛夫斯基的脸上写满了真诚。 　　杨宁虽然没能听得懂卡洛夫斯基的问话，却也能猜到个七七八八，不自觉地做出了一名优秀神棍应有的反应动作，凝目，微笑，不语，单手轻捋胡须…… 　　只可惜，下巴上连根毛都木得。 　　伊万诺夫全然忘记了自己的翻译本职，愣愣地瞅了眼卡洛夫斯基，再愣愣地瞄了下哈拉少小同志。 　　回想起来了。 　　几乎是一样的、让人不可思议的这种情形，三天前，在卢什科夫区长的办公室中也曾出现过。 　　难道说…… 　　伊万诺夫算是个中国通了，当然知晓中国确实有这么一门所谓玄学的存在，也知道中国有不少人打着这门玄学的旗号，混吃混喝，被世人蔑称为神棍。 　　伊万诺夫摇了摇头，打消了对哈拉少是个神棍的判断。 　　卢什科夫区长是个充满了智慧的正治人物，而卡洛夫斯基也曾经是海军陆战队的特战精英，这样的人，不好骗！ 　　被杨宁挡在身后的卡捷琳娜虽然看不到卡洛夫斯基的表情，却也能听得清楚对方诚恳的口吻。 　　当下，跟伊万诺夫一样，也是充满了惊奇，和各种的不敢相信。 　　这二人一个发愣，另一个发呆，可是苦了那杨宁。 　　捋了下连一根毛都木得的下巴，杨宁盯了眼一旁的伊万诺夫。 　　我说，熊老哥，咱发什么愣啊？ 　　赶紧给我翻译呀！ 　　伊万诺夫终于回过了神来，翻译道：“卡洛夫斯基问你，有什么办法能破解他的灭顶之灾？” 　　杨宁一边听着伊万诺夫的翻译，一边虚空再捏了把空气，搡进了嘴巴。 　　“办法当然有！不过呢，我若是施展出来，必将折寿十年，所以，非至亲兄弟，我也只能说一句爱莫能助。” 　　微微颔首下，杨宁给伊万诺夫做了个赶紧翻译的手势。 　　不到一分钟就得吞下一颗红果果，虽然这几个月倒是积攒下了几颗，但总数也没超过了两位数，前几天为了一只蚂蚁的项目，便一口气用掉了三颗。 　　要是今天不能够在三颗以内解决问题的话，那可就要心疼死了。 　　似乎并不需要伊万诺夫的翻译，卡洛夫斯基听过了杨宁的中国话，已经现出了为难且矛盾的神色。 　　伊万诺夫再次展现出了捧哏巨匠的潜质，翻译过杨宁的话语后，又分别用华语和俄语说了一句：“卡洛夫斯基和我曾经是战友，是生死兄弟，所以，还希望杨先生看在我伊万诺夫的面子上，出手相助卡洛夫斯基度过难关，我伊万诺夫一定会感恩杨先生的恩德……” 　　杨宁暗中咬牙切齿。 　　你丫这哏捧的虽然很及时很恰当，但你个老熊同志能不能别这么啰嗦呀。 　　浪费时间，且抢了逗哏的风头…… 　　必须扣钱！ 　　对面，卡洛夫斯基现出了殷切期待的神色。 　　“杨……杨先生……如果杨先生肯出手相助的话，我卡洛夫斯基愿为杨先生效犬马之劳。” 　　时间过得简直是飞快。 　　杨宁不得已，只得再吞了颗红果果。 　　待伊万诺夫翻译过之后，杨宁拿捏出了非常为难异常犹豫的神色。 　　“嗯……你是一个好汉，看得出来，你和我一样，是一个讲义气重承诺的人……不帮你实在说不过去，但帮了你……” 　　一句话，说了十几秒，而那伊万诺夫用俄语翻译起来更是啰嗦。 　　真他么心疼啊！ 　　杨宁再摘了一颗红果果，扣在了手中。 　　“除非，你和我按照中国的江湖规矩，结拜成异性兄弟。” 　　待伊万诺夫将杨宁的要求翻译过去后，卡洛夫斯基毫不犹豫，立刻点头表示了同意。 　　身为中国通的伊万诺夫接着又罗里吧嗦地跟卡洛夫斯基讲了一通中国结拜异性兄弟的各种规矩。 　　卡洛夫斯基不住点头。 　　人家杨先生愿意用十年寿命来拯救自己的性命，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这异性兄弟不单要认下，而且还必须要尽力回报人家的救命之恩。 　　眼见着伊万诺夫罗里吧嗦说个没完，杨宁心疼的都打算要放弃了。 　　便在这时，伊万诺夫终于交代完了卡洛夫斯基，转而对杨宁道：“你俩结拜时，能带上我么？” 　　 第一百三十八章 砸了这卖场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进到了八月。 　　卖场的名气不断扩散，带来的结果便是营业额的不断增长。 　　正如杨宁所分析，这第三波的增长率虽然不怎么高，但增长的绝对值却远远超出了前两波。 　　一不小心，日营业额便迈过了五十万刀的大关。 　　住在附近的居民顾客数量跟从前相比有着明显的下降，开业最初的一个礼拜，这部分顾客占了绝大多数，一天下来，总数怎么着也得在两百以上，但如今，满打满算也过不了三位数。 　　不过，这一类顾客原本就不是产生营业额的主力军，他们因为离得近，前来购物非常方便，所以单次购物的金额并不高，平均下来，也就在五十刀上下。 　　住在远地方的居民顾客呈不断增加的趋势，从一开始的一天不超过两位数，到八月初的一天不下三位数，足足增长了十倍余。而且，这类顾客的购买力相对强悍，单笔购物的金额往往都在两百刀以上。 　　但他们，仍旧不是贡献营业额的主力军。 　　真正的主力军是那些当地商贩。 　　相比火车站广场的那些中国倒爷们带来的货，这边的卖场，不仅在价格上有着不小的优势，在商品种类上更是有着碾压的姿态。 　　比价格和品类更为吸引这些当地商贩的是，这边卖场从一早九点钟便开门营业，一直到晚上八点钟才会关门打烊，而且，一周七天，天天营业。 　　比起在火车站广场蹲那一周两个班次的国际列车的货，从卖场这边进货简直是不要太轻松。 　　这些个商贩前来进货，一笔便是几千甚至上万刀，从七月初的一天也就能碰上两三个，到八月初的一天少说也得有个五六十，营业额不快速增长那才叫一个怪。 　　顾客结构上的这种改变，使得卖场在营业额节节攀高的情况下单笔交易的数量并没有增加多少。 　　而负责结算的阿瓦莎及其手下，在接受了杨宁的建议，调整了工作方式后，效率上得到了明显的提高，在面对每日高达五十万刀的营业额时，也未出现忙不过来的迹象。 　　八月的莫斯科，气候更加怡人。 　　卖场的每一个员工，均沉浸在情不自禁的喜悦和兴奋之中。 　　除了杨宁。 　　黄老大那边的供货，明显跟不上了！ 　　并非是资金问题，而是巴蜀省的那些个供货厂商的产能问题。 　　现如今，各家供货厂商均已开足了生产马力，若是在此基础上还要冒然提高产能的话，只怕就会引起质量上的问题。 　　卖场的名气口碑刚刚打开，若是因为商品质量不过关而毁了自己的招牌，那无意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能想到的解决办法，唯有增加供货厂商。 　　但问题是，黄老大那边的人手，每天忙活的已经是屁股不沾板凳了，哪里还能挤出时间去找寻新的供货厂商呢。 　　当初跑调研弄出来的那份巴蜀省供货厂商名单上倒是有不少被淘汰了的厂商，但他们之所以会被淘汰，就说明有问题，把有问题的这些厂商扩大进来，只能是滥竽充数，解决不了根本性问题不说，还极有可能造成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不堪结果。 　　就在杨宁愁的连酒都喝不下的时候，办法却主动送上了门。 　　新一周的周一傍晚。 　　好几十口子中国老爷们堵住了卖场大门，一个个穷凶极恶，叫叫嚷嚷说是宁愿在异国他乡坐穿牢底，也要把这害得他们亏本出货的中国货大卖场给砸了。 　　只是，那卖场中十几名身着便装的警卫士兵透露出来的威严，以及四五位袒露各种纹身的彪形壮汉的凶狠，使得这些中国倒爷们也只敢在门外恫吓前来购物的顾客，而不敢像他们口中叫嚷那般直接冲进去。 　　被卡捷琳娜一脚踢去了鬼门关晃荡了一圈的安德烈早已经痊愈出院，此刻正奉老大卡洛夫斯基之命在此帮忙，见状，不敢擅作主张，立马上楼敲开了三哥杨宁的办公室房门。 　　安德烈至今也没想明白，老大卡洛夫斯基明明是一个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的人，又怎么会放下这一脚之仇，跟这边的中国老板和那曾经的伊万诺夫营长结为了异性兄弟。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只能是放在一边不去想。 　　不过，那位跟自己老大结为异性兄弟的中国老板倒也讲究，在他出院的时候，亲自过来跟他道了歉，还偷偷地往他口袋里塞了五千美元。 　　五千美元，对他安德烈来说可不是个小数目，都能赶上他小半年的收入了。 　　那一刻，安德烈对这位跟自己老大结为异性兄弟的中国老板立马充满了好感，当老大卡洛夫斯基要安排人手过到卖场这边来帮忙时，安德烈毫不犹豫第一个举手报了名。 　　“老板，外面有人闹事，全都是中国人……” 　　安德烈正在汇报，卡捷琳娜推门而入。 　　一见到卡捷琳娜，那安德烈的神情立马变得相当古怪。 　　卡捷琳娜像是无视于安德烈的存在。 　　“都是你的同行，说咱们的卖场毁了他们的生意，所以来找你算账，要砸了咱们的卖场，这事你不用出面，我来应对。” 　　说完，卡捷琳娜调转过身，就要出去时，就像是刚看见安德烈一般，接着换成了俄语接着说道：“安德烈，哈拉少听不懂俄语，今后有情况你要向我汇报，明白吗？” 　　安德烈暗自咬牙，却发现自己的牙根已软，根本咬不住。 　　那一脚，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 　　办公桌后，杨宁却是一副想偷着乐的模样。 　　丫的，谁说本老板听不懂俄语的？ 　　之前事太多，没时间学，但这半个月明显有时间了，本老板就不能偷偷摸摸地学上几句俄语么？ 　　当然，这并不是杨宁想要偷着乐的主要原因。 　　而这主要原因则在于他突然间灵光闪现，困扰多时的货物商品供应不足的矛盾，似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 　　“请留步，卡捷琳娜，这件事必须由我来亲自处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四条路 　　谈判这种事，对杨宁来说，经历不多但阅历不少。 　　比如，上辈子中被全地球人所‘敬仰’的建国同志的极限施压。 　　又比如，小小一个上甘岭让漂亮国失去了几千条大兵生命却无法攻破而在板门店乖乖就范。 　　再比如，四野将士仅用了三十个小时便拿下了做一个月顽抗准备的津门，使得那傅大将军在谈判桌前底气全失。 　　因而，在杨宁决定亲自去跟门外那帮子倒爷同行们进行谈判之前，先给卢什科夫区长打了个电话。 　　一刻钟后，一队警察快速奔来。 　　同时，另一方向，十好几近二十腰圆膀阔的纹身壮汉凶恶逼近。 　　卖场中，十几名警卫士兵换上了军装，排着队形，涌出卖场。 　　军警黑，三方携手，将那帮中国倒爷围在了中间。 　　还嚣张不？ 　　那一个个倒爷全都低着头不敢出口大气。 　　想认怂不？ 　　那帮子倒爷至少有三分之二露出了后悔的神色。 　　火候已到。 　　杨宁穿着身北京上了岁数的老人才穿过的马褂马裤，塔拉着一双老北京布鞋，右手摇着把开了好几个口子的破蒲扇，左手端着个紫砂壶，悠闲自得，旁若无人，从卖场中溜达了出来。 　　就差肩头上再架着只鹰了，否则，妥妥的一个旧社会皇城根下纨绔子弟的架把式。 　　“诸位，不是恨得咬牙只想砸了我的卖场么？里面请啊！” 　　杨宁摇着蒲扇，端着茶壶，穿梭于那帮中国倒爷们中间，说起话来的强调也是阴不阴阳不阳，让人听了，颇有一种阴云压头但就是不见雨滴的那种烦闷却无奈之感。 　　“摆在你们面前的有四条路，第一，被军方请过去唠唠嗑，第二，跟警察叔叔回去喝杯茶，第三，跟这些社会大哥叙叙旧，第四……” 　　杨宁忽地收起了脸上的阴笑，骤然间变得极为凶恶。 　　“都他么进到卖场跟我谈谈生意去。” 　　那帮子中国倒爷一个个不由一凛，你瞅瞅我，我看看他，他摇摇头，随后大家伙一道叹上口气，低着头，收着步，老老实实遵从了杨宁的命令。 　　待这几十口子全都进去了卖场大门，阿瓦莎快步上前，往那队警察的口袋里一人塞了十美元，领头的双倍，二十美元。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那一队原本只是奉命行动，多少都有些不怎么情愿的警察，立马是笑逐颜开。 　　“今后再有这种麻烦，不用给区长打电话了，直接打电话给我们警署，保证五分钟内赶到。” 　　安德烈也没闲着，将一只装了一百美元的信封“啪”地拍到了自家领头兄弟的手上，颇为骄傲道：“咱们老大的异性兄弟，杨老板请各位兄弟喝酒了！” 　　此时，莫斯科的伏特加价格飞涨，但要用美元购买，却是相当划算，这一百美元，足够这将近二十名兄弟一人分上两瓶上等伏特加。 　　那帮子中国倒爷在警卫士兵的看管下鱼贯上到了卖场后面的二楼，将两间闲着的办公室塞了个满满当当。 　　杨宁跟在最后上了楼。 　　“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选出三名代表出来，谁要是敢故意捣乱，我保证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同样的话，两间办公室各说了一遍，然后，杨宁便摇着蒲扇端着茶壶塔拉着布鞋，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那间办公室的面积可不怎么大，除了他自己之外，再塞进六名代表已是极限。 　　点了支烟，刚抽完，那边的六名代表已经选出，像是犯人被提审一般，被两名警卫士兵押送进了杨宁的办公室。 　　“都坐吧！” 　　杨宁一改之前的阴不阴阳不阳的说话强调，变得非常大度坦诚。 　　“茶几上有点心，想吃自己拿，有烟瘾的也不必憋着，想抽就抽。” 　　这话听着倒是挺温暖。 　　可他么，谁敢啊？ 　　“都说同行是冤家，但这话对我杨宁来说，却并怎么不认可。你们几个说，咱们中国倒爷们怎么就不能抱成团专门挣老毛子的钱呢？” 　　那六位代表不敢回应。 　　你丫说的就跟真占了理似的，可他么在中间瞎捣乱的，不还是丫挺的么？ 　　咱们这些个在火车站广场卖货的倒爷们，早已经形成了内部规矩，只准往上抬价，不许往下砸码，不就是你大爷的在这边搞了个卖场，把价格给压下来了么！ 　　但，这些怨言也只敢在心里面过上半圈。 　　连一整圈都不敢过全，生怕脸上会生出不自觉的表情流露，被这位军警黑通吃的杨老板给抓住了自己的小尾巴。 　　“当然，我也能理解你们，你们没读过多少书，自然就没有多大的境界，只能是死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一个月能跑上一个来回，挣个几千块钱，对你们来说，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对不？” 　　那六位代表的呼吸明显增粗。 　　对，倒是对。 　　但他么…… 　　也不完全对！ 　　谁他么不想把生意做大？谁他么不想赚更多的钱？ 　　可是，你以为人人都能跟你似的，能做到军警黑三方通吃，开起这能赚到大钱的卖场么？ 　　杨宁看在眼中，乐在心里。 　　这哥几个的下意识表现说明了他们心里并不完全服气。 　　这就对了。 　　没有点野心的人，哪里有资格跟他杨宁合作做生意呢？ 　　“既然你们选择了进来跟我谈生意，那么，我肯定不会亏了你们。明说了吧，你们现在有两种选择，第一，把你们带来的货交给我来卖，卖价由你们自己定，我这边只收取十五个点的场地及员工费……” 　　那六位代表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听说这卖场的货价比他们在火车站广场的卖价低了一成还要多，要是来这边代售的话，卖不上价不说，还得再交出去一成半的钱，这利润…… 　　不可接受！ 　　火车站广场上的生意虽然受到了影响，但也没到了卖不出货的地步，只是挣到手的要少了一些而已，凭什么要接受这位杨老板的进一步剥削呢？ 　　杨宁看穿了这哥几个的心思，呵呵一笑，道：“有什么想法不必憋在心里，尽管说出来就是。” 　　 第一百四十章 十三太保 　　那六位代表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开口。 　　杨宁再一笑。 　　“如果，莫斯科当局腾出空来，禁止了火车站广场的交易行为，你们，又该如何是好呢？” 　　那六位代表不由一凛。 　　怎么可能…… 　　哦不。 　　好像真存在这种可能！ 　　“火车站广场和这边伊兹迈洛地区同属一个区长的管辖范围，这位区长名叫卢什科夫，很不幸，他是我的好朋友，更不幸的是，我已经向他提出了取缔火车站广场交易行为的建议，而让你们绝望的是……” 　　杨宁站起身来，耸了下肩，踱到了那六位代表的面前。 　　“卢什科夫区长好像已经接纳了我的建议。” 　　那六位代表的反应各异。 　　但有一点却是相当统一。 　　要是有个有种的人能宰了这个姓杨的王八蛋，我他么愿意捐半个身家出来！ 　　太他么坏了！ 　　这种人能活在世上，简直就是老天爷不长眼！ 　　“想骂我是不？没关系，想骂就在心里面骂两声好了，但千万不要骂出声。” 　　杨宁呵呵一笑，踱回到了座位上。 　　谅这几位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更不敢因怒而跟他动手，但保险起见，还是离得远一点比较安全。 　　“对我的这种行为，我自己也想破口大骂，这他么不是断了自己袍泽兄弟们的财路么？但是啊，怎么说你们境界不高格局不大呢？就你们这种短浅眼界，是根本看不到所谓的大趋势啊！” 　　这完全是实话实说，但这种话，就算是杨宁自己听着，也隐隐感觉到有着装逼之嫌。 　　但木得办法，为了解决眼下的缺货矛盾，同时也是为了给一只蚂蚁打下点客户基础，他也只能是继续装下去。 　　“你们以为，我不提这个建议，莫斯科当局或是说卢什科夫区长就不会取缔火车站广场的交易行为么？不！这明显是块肥肉，没有哪一个掌握权利者会视而不见，他们只不过是正在忙着更重要的事情而无暇顾及……” 　　那六位代表的愤怒心情逐渐平复，一个个坐直了身子，支棱起了耳朵。 　　虽然都没怎么读过书，但他们可都不笨，能被大伙选出来当做代表，就说明他们比普通人懂得更多一些。 　　杨老板刚才的这番话说得确实有道理，的确是他们目光短浅了，看到的没那么远，那么深。 　　“所以，我才会提前一步向卢什科夫区长提出了取缔火车站广场交易行为的建议，并附带建议以我的大卖场为基础，在此地扩建出一个批发市场。 　　你们啊，想问题可得长点脑子，这个批发市场由我来掌控经营，可以只收袍泽兄弟们十五个点的摊位管理费用，但这批发市场要是被老毛子给掌握了，他们会收你们多少点的摊位管理费用呢？ 　　二十个点？三十个点？咱们有一说一，五十个点也不是没有可能！老毛子做事，哪有咱们中国人的那种薄利多销细水长流的理念思想啊！” 　　那六位听着，不自觉地点起了头来。 　　绝不是违心附和，而是心悦诚服的认同。 　　“杨某不才，却能看清了这未来趋势，恰好又有这份能力，那还能说些什么呢？天降大任于斯人呐！也只能是硬顶着被袍泽同行误解而导致的骂名喽……” 　　那六位代表显然是被杨宁的慷慨陈词所感动到，其中一个年长者就要开口说话，却被杨宁挥手止住。 　　“你先别说话，听我把话说完。” 　　杨宁再度起身，来到那六位面前。 　　“你们这几十口子啊，还算是有点血性，虽说是不自量力，但总比那些窝头巴脑只敢在背后骂娘的要强，我杨宁喜欢跟有血性的人打交道。 　　你们今天的闹腾，也算是咱们之间的缘分，这样好了，你们六位把我刚才说的话转告给他们大伙，认同我杨宁说的话，愿意跟我杨宁合作的，那就是我杨宁的生意伙伴，留下来，咱们进一步商讨合作方案。 　　不认同我杨宁说的话，不愿意跟我杨宁合作的，那也不是仇人，只能说是缘分未到，那我杨宁也只能是躬身相送。 　　不过呢，有句丑话我必须说在头里，这今后啊，别在想着跟我杨宁过不去或是对着干了，再遇到存有这种思想的人，你们最好劝一劝，拿鸡蛋往石头上磕，那不是自寻死路么？” 　　那六位代表纷纷点头，以示自己的认同。 　　杨宁摆了摆手。 　　“我就说这么多，你们几个赶紧去把我的话传给他们大伙吧。” 　　“时间呢？” 　　那六位起身出去的时候，刚才想说话却被杨宁给止住了的年长者，终于抓住了一个跟杨宁对话的机会。 　　杨宁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回应道：“半个小时吧，我不想让我的合作伙伴饿着肚子跟我商讨合作方案。” 　　那六位回去之后，不到十分钟，便有十七八人要求离去。 　　杨宁说到做到，果真是亲自出马，恭送出门。 　　第二个十分钟，又有十多人离去，杨宁依旧是笑容相待，躬身相送。 　　半个小时的时限已到，留下来的只有十三人。 　　那六位代表赫然其中。 　　可以了！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 　　十三太保便是十三路人马，太大的用场虽然指望不上，但解决当下货源不足的矛盾却已是足够。 　　“感谢你们十三位能信得过我杨宁，我说过，我不想让我的合作伙伴饿着肚子跟我商讨合作方案，所以，来人啊，上菜，上酒，我要跟我的合作伙伴边吃边谈。” 　　卖场中，除了这十三太保之外，唯一能听得懂华语的卡捷琳娜应声而出。 　　酒是现成的，菜也不难安排，先把员工们的饭菜贡献出来就是。 　　等待酒菜的同时，杨宁再次发出豪言壮语。 　　“跟我杨宁合作，别的我不敢保证，但利润方便，我敢说，你们今后赚到的，不比之前薄，而且还会多很多！” 　　多很多，这一点好理解，薄利多销嘛。 　　但…… 　　不比之前薄？ 　　怎么可能！ 　　杨宁呵呵一笑。 　　“还有一点忘了说，你们这十三位啊，今后连这苦逼的六天五夜坐火车的煎熬都可以省掉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这十三位在眼光上说是比其他人要深远一些，但也深远不到哪里去。 　　他们之所以会选择相信杨老板，留下来跟杨老板合作，更多的成分不过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然而，杨老板这一开口，不单保证他们比以前挣得更多，利润还不见变薄，而且还不用受那枯燥旅途的煎熬…… 　　每一个人脸上洋溢出来的，并不是兴奋，而是惊诧和怀疑。 　　开了酒，上了饭菜。 　　杨宁举杯跟众人同饮了一杯。 　　“对我刚才说的话，你们不敢相信是不？” 　　那位年长者端着酒杯站起身来，代表大伙向杨宁回复道：“不是我们不相信您，而是我们几个实在愚钝，还想请杨老板明示。” 　　这老兄说是年长，其实也不过是相对而言，看其年纪，怎么着也不会超过四十岁。 　　也是，在这条道上混的可是体力，年纪太大，根本吃不消。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那年长者规规矩矩回应道：“我姓姜，叫北海，祖籍晋西，在北京生活了快二十年。” 　　杨宁点了点头。 　　“做这行买卖几年了？” 　　姜北海不由现出了几分自豪。 　　“五年多了，八六年的农历二月初八，是我头一回干这买卖。” 　　杨宁微微一笑。 　　“那你现在一个月能跑几个来回？一个来回能带多少货？” 　　姜北海不由一怔。 　　这俩可都是明面上的问题，但凡是个倒爷，都是心知肚明，回答起来，着实无趣。 　　但面上，姜北海还是如实回答了。 　　“差不多俩月能跑三个来回吧，至于能带多少货，那得看是什么货，不过呢，不管是什么货，总得保证自己能扛得动。” 　　杨宁像是对这个答案很是满意。 　　微笑着端起酒杯来，跟大伙再同饮了一口。 　　“北海兄说的对，不管什么货，前提是自己得能扛得动。那么，你们能扛得动多少本钱的货呢？八千？一万？还是两万？” 　　杨宁说八千时，便有那么几位摇起了头，待他说一万时，基本上所有人都笑了。 　　属驴的，也驮不了那么多货呀！ 　　“单趟就算你能带一万块的货，来回也就是两万块，俩月仨来回，算到一个月上，也就是三万块本钱的货。跟你们打十成的利润算，你们一个月最多也就能挣到个三万块，对不？” 　　众人纷纷嗤笑摇头。 　　姜北海再次代表大伙回应道：“杨老板，咱们都是实诚人，说不来瞎话，就咱们这行，别说一个月挣三万，能过了一万块，那都得让人得了红眼病。” 　　杨宁摆了摆手，笑着接道：“我也就是随便说个数字算笔帐而已，三万太多，那咱就少一点，就打你们一个月只能挣到个两万块吧。” 　　摆出了一副不接受反驳的姿态，杨宁夹了口菜，边咀嚼边计算道：“如果你们能拿出个五万块的本金来进货，货一到手就可变现，一个月下来估计至少也能干上四单买卖，这一单买卖哪怕只有两成半的利润，你们自个算算，一个月下来，你们能挣到多少？这利润是不是比之前还要厚实？” 　　四五二十，两成半的利，总数五万块，确确实实比现在挣得多而且利还厚。 　　这帐，谁都能算的清楚，但问题是…… 　　“没有问题！” 　　杨宁放下了筷子，点了支香烟。 　　“只要你们进的货能够保证质量，价格透明，我就会在北京加价两成半给你们直接结算，家底子厚的，想做的更大一点我当然欢迎，家底子薄了些，一时半会拿不出那么多本金的，也不必气馁，先从一万两万干起嘛，用不了几个月，也就把本金给积攒起来了。” 　　姜北海果然是经验老道，眉头微微一皱，便意识到了杨老板此举的深层用意。 　　就杨老板的这家卖场，看其生意的火热，一天少说也得卖出个百十万软妹币的货，这么大的销售量，在货源方面上的压力肯定不小。 　　把他们这些人给圈进来，无非就是想减缓一下自己在货源上的压力。 　　被人利用的滋味虽然不怎么好，但看在钱的份上，这滋味尝起来倒也挺愉快。 　　完全可以试上一试！ 　　杨老板若是能说到做到，他姜北海自然可以跟着发财。杨老板若是食了言，那货压在自己的手里也没多大点的亏吃。 　　电石火光间，姜北海率先做出了决定。 　　“杨老板，我决定今后就跟您干了！” 　　其他人也不傻，短暂的交头接耳之后，一个个也都想懂了杨老板的生意路数，于是便争先恐后地冲着杨宁表明了决心。 　　哪怕是极个别仍旧是心有疑虑的，也耐不过自己的小聪明，杨老板不是说了么，可以从小干起，先投个万儿八千的，就算被骗了，也吃不了多大的亏。 　　杨宁再次端起酒杯。 　　这一回，他并没有敬向大伙，而是美滋滋独饮了一杯。 　　根本不必担心他们是否打消了疑虑，更不必操心他们一开始会拿出多少本金，只要他们愿意试一试，只要他们尝到了甜头，那么，其结果必然是主动跳进这个坑中，赶都赶不走。 　　卖场的存货已经撑不了几天了，黄老大那边的弦也已经紧绷到了极限，还是得赶紧把这十三太保给撒出去才行…… 　　杨宁放下酒杯，再夹了口菜，按捺住自己内心中的急切，不疾不徐道：“非常感谢你们诸位对我杨某人的这份信任，我杨某人虽然自认为是一个吐口唾沫砸个坑的人，但毕竟空口无凭，所以，我这就去安排人做出一份合同来，如果我兑现不了今天的承诺，你们随时可以拿着这份合同去法院告我！” 　　姜北海张口结舌，起身想说些什么，却被杨宁摆手止住。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们只有拿到了这份合同，做起事来才会更加踏实，另外，我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们，后天一早的飞机票。” 　　看着这帮人一个个激动不已的模样，杨宁也现出了开心的笑容。 　　能解决货源不足的问题当然要开心，而利润方面，将分给黄老大的百分之二十五转移到给这帮人的两成五加价，应该是相差无几，却又能得到这帮人的感恩戴德，才是更加开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八月莫斯科 　　转眼间，又是一个礼拜。 　　在杨宁和卡捷琳娜的有意控制下，卖场的日营业额维持在了五十刀上下。 　　真不能放任营业额继续增长了。 　　那十三太保虽然已经忙活起来，据负责验货收货结算的张大志说，已经有三人交了第一批货，但总价值也就是十多万。 　　杯水车薪不说，这批十多万的货发过来还得用掉十多天时间，根本解决不了燃眉之急。 　　只能是暂时控制住营业额，免得卖场买断了货。 　　控制营业额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打着盘点的旗号提前打烊。 　　这一日，眼见着营业额已经超过了五十万刀，卡捷琳娜无奈之下，只得祭出了这项法宝。傍晚五点半钟还不到，便挂出了因盘点而暂停营业的招牌。 　　伊万诺夫已经把货场那边的关系完全疏通，无论是谁去办理提货手续，都不会多耽搁一分钟的时间。 　　于是，这老兄销了自己的病假，重新穿上了他的列车长制服，登上列车，继续去见证两国友谊的不断发展。 　　伊万诺夫不在，卡捷琳娜却一改之前爱跟杨宁胡闹一番的习惯，变得正经了起来。 　　杨宁也算是看明白了，在叶公好龙这方面上，卡捷琳娜比自己是尤过之而无不及。 　　盘点虽然只是打烊的借口，但有了时间，不顺便盘点一下也说不过去。卡捷琳娜带着阿瓦莎等人正穿梭于卖场和仓库之间的时候，杨宁却主动找了过来。 　　“卡捷琳娜，把盘点的活交给阿瓦莎负责吧，你可能需要出趟门了。” 　　出门？ 　　要去哪？ 　　卡捷琳娜带着一脸的困惑，跟着杨宁回到了后面二楼的办公室。 　　“去一趟列宁格勒，找你未来的老板弗拉基米尔同志，去跟他说点事情。” 　　卡捷琳娜微微蹙眉。 　　“电话里不能说吗？两座城市距离将近两百公里，一来一回，至少需要两天时间……” 　　杨宁肃容摇头。 　　“事情非常重要，你只能当面告诉他，而且，必须要保证无人监听。” 　　闻言，卡捷琳娜立刻紧张了起来。 　　杨宁深吸了口气。 　　就这件事，他已经犹豫矛盾了好多天，眼见着那关键时刻即将来临，他实在是拖不下去了，这才下定了决心。 　　“你不觉得你们克家人总部这些天来异常安静吗？” 　　卡捷琳娜不由一凛。 　　她虽然暂时脱离了克家人总部，但跟他们仍旧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是这段时间以来，精力主要放在了这卖场上，一时间没能去关注克家总部的动态。 　　在杨宁的提醒下，卡捷琳娜稍加沉思，随即便觉察到了蹊跷。 　　“这种安静，确实异常……哈拉少，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 　　杨宁摇了摇头，苦笑应道：“我只是一个纯粹的外国商人，哪里能得到什么内部消息呢？” 　　这正是杨宁之所以会犹豫会矛盾的原因所在。 　　八月的莫斯科，必然有大事发生，这一点，他上辈子的记忆很清楚。 　　但若是提前说出来，就必须要面对该如何自圆其说的难题。 　　“该闹不闹，必然有妖！卡捷琳娜，我想这句话不单在中国适用，在你们俄罗斯也同样适用吧！” 　　卡捷琳娜已然锁紧了眉头。 　　相比六月份的克家人总部，进入到七月份的骤然安静，确实给人一种极为诡异的感觉。 　　“哈拉少，你认为他们这个妖会出在什么地方呢？” 　　杨宁做出了一副茫然不知的模样。 　　“山雨欲来风满楼，上个月还能感觉到有那么几阵风刮一刮，可进到八月份后，却连阵风都感觉不到了，这说明啊，他们酝酿的可不是一场普通的山雨，说不准是一场大地震呢！” 　　“大地震……” 　　卡捷琳娜呢喃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眸中渐渐生出了些许的光亮。 　　杨宁一声长叹。 　　“我就在想啊，生死存亡之际，换作了我杨宁，会不会做出铤而走险的决策呢？抓住机会，搏命一击，成功了便能彻底翻盘，失败了也心无遗憾，不管怎么着，总比耗死在原地强，你说是不？” 　　卡捷琳娜郑重点头。 　　这是常识，但凡有点正治头脑的人都能认识到。 　　“你是知道的，所谓中国的玄学推算之术，那不过是我拿来忽悠别人的借口，不过呢，我却有着一种极为强烈的直觉，可以用不了几天了，这场大地震就会发生。” 　　无需杨宁强调自己的直觉，此刻的卡捷琳娜在杨宁的暗示下，也已经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为什么不通知老伊万诺夫将军？” 　　在卡捷琳娜看来，弗拉基米尔同志虽是克家组织的地方大员，但毕竟根基尚浅，势力薄弱，并不足以对抗这场大地震。 　　唯有老伊万诺夫将军所代表的地方军队，才能与之抗衡。 　　杨宁喟叹应道：“不单不能通知老伊万诺夫将军，而且，对他还必须保密，除非你想看到这莫斯科来上一场腥风血雨。” 　　卡捷琳娜秒懂了杨宁的话意，但对弗拉基米尔同志仍旧持有怀疑态度。 　　“可是，弗拉基米尔只是一个……” 　　杨宁打断了卡捷琳娜。 　　“千万不要小看弗拉基米尔同志的能力，卡捷琳娜，你要相信我的眼光，虽然我和弗拉基米尔只有一面之缘，但我敢断定，他将来所能达到的高度，远非你的想象。” 　　对杨宁的这句话，卡捷琳娜明面上不愿认同，但潜意识里却又是深信不疑。 　　在她的认知中，哈拉少绝对是一个有着大智慧的人，而这种人，轻易不表态，一旦开了口，做出来的判断，其正确性肯定是接近百分百。 　　“我相信你，哈拉少，我待会吃过饭后便连夜出发，明天一早就能把这些话带给弗拉基米尔同志。” 　　杨宁点了点头，欣慰道：“还有一点你必须要注意，尽量不要把一个外国人给牵涉进来，否则的话，徒增麻烦不说，还只会降低你的可信度。” 　　卡捷琳娜严肃回应：“明白！我知道该怎么做。” 　　杨宁再叮嘱道：“快去快回，等你回来之后，咱们刚好去趟吴哥南，顺便躲开这场大地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好老板的潜质 　　弗拉基米尔显然是一条未来的大腿。 　　既然撞上了这个缘分，杨宁自然不肯放过。 　　只是，用怎样的姿态及多大的力度去拥抱这条大腿，着实让杨宁有些头疼。 　　那哥们现如今不过是列宁格勒市的一名中基层干部，在克家人体系中，虽然挂着个地方大员的头衔，但其级别地位，比起卡捷琳娜来也就高了半级，连基里连科的高度都未达到。 　　而他杨宁的怀中，可是已经抱上了老伊万诺夫将军这么一条，比起弗拉基米尔不知要粗壮了多少倍的大腿，依照寻常逻辑，本应是弗拉基米尔主动来讨好他杨宁才是，绝无他杨宁反过来去讨好这么一个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的人的道理。 　　可是，那弗拉基米尔同志却是一个如此内敛之人。 　　上次那喀秋莎火箭炮的事情，老伊万诺夫将军好歹也算是欠了他一个人情，若是能把这个人情给用好了，那么，弗拉基米尔至少能借用上老伊万诺夫将军一小半的人脉资源。 　　然而，并没有。 　　杨宁偶尔想到时，不免要生出一肚子的困惑，那老兄都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却如此内敛，甚至可以说成是木讷，又是如何被老叶同志给一眼相中的呢？ 　　但，不管有多困惑，这条未来大腿却是杨宁早已认定的，且坚信不疑。 　　所以，当八月来临的时候，杨宁最终还是决定要以此为契机，先抱上这条大腿再说。 　　直接扑上去显然不合适。 　　内敛之人好多疑，万一那弗拉基米尔对自己的动机产生了疑问，并以此再扯到了对自己真实身份上的怀疑，那可就是自讨没趣了。 　　因而，杨宁左思右想之下，才做出了让卡捷琳娜替代他去抱住这条大腿的决定。 　　隔了一层，这大腿抱起来的效果显然要打个折扣，但如此姿势，在安全性上却能得到不错的加分，足以弥补效果上的折扣。 　　也只能是这样了！ 　　吃过了晚饭，卡捷琳娜准备开车上路，杨宁亲自将卡捷琳娜送上了车，并目送其驶离自己的视线，心里不由再生出了一个忧虑。 　　弗拉基米尔同志的这顶环保色帽子，究竟要不要给他戴上呢？ 　　…… 　　卖场开业整一月。 　　收上来的美元塞满了两只大号保险柜。 　　这俩保险柜就安放在杨宁的办公室中，看上去挺不安全。若是遇到了开保险柜的高手，只需要给他五分钟的时间，就很有可能将里面装着的现金偷个精光。 　　但实际上，其安全系数却是远远超过了将这些美元存入银行。 　　动荡时期，银行并不可靠，钱存进去的时候简单容易，但要是再想取出来，谁知道会出怎样的幺蛾子呢？ 　　放在保险柜中可就不一样了。 　　那两只大号保险柜死沉死沉，当初搬上二楼的时候可是动用了吊车的，饶是像伊万诺夫那般壮汉，没有三四个，也难以搬得动它们。 　　另外，这卖场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守卫在此的警卫士兵都不下十名，别看着一个个平时都穿着便装，但便装之下，一样能藏着枪械。 　　阿瓦莎那些人也不是吃干饭的，虽然不像卡捷琳娜那样接受过特殊训练，但在克家组织中耳熏目染，也总是要比普通人警觉。 　　还有伊万诺夫推荐过来的那帮铁路局哥们，能被那头北极熊看上眼的，定然不是吃素的货色。 　　再加上安德烈那伙人…… 　　四方势力纠结在一起，相互制约，相互监视，哪里还有内奸卧底的生存空间。 　　因而，对杨宁来说，在安全方面，完全可以做得到高枕无忧。 　　午饭后，杨宁眯了一小觉，刚醒来，阿瓦莎便拎着一大袋子现金进到了杨宁的办公室。 　　“老板，这一上午就卖了二十万刀的货，看来今天就要提前打烊了。” 　　阿瓦莎很是犯愁。 　　而杨宁更是犯愁。 　　提前打烊倒是没多大问题，大问题是，那两只大号保险柜实在是没空间再装下这一大袋子的现金了。 　　“阿瓦莎，先不说晚上要不要提前打烊的事，我问你，大伙的薪水表你那边做好了没？” 　　阿瓦莎面露抱歉笑容。 　　每天都忙成了狗，哪还有精力顾得上什么薪水表啊！ 　　不过也简单，腾出空来，用不了一个小时就能把这张薪水表给做出来。 　　“那你就把别的事情先放放，抓紧时间把薪水表做出来好了。” 　　阿瓦莎领命而去。 　　杨宁再叫来了安德烈，吩咐他去仓库挑两只质量最为上乘的行李箱过来。 　　四十分钟后，阿瓦莎拿着一份表格回到了杨宁的办公室。 　　基本工资这块很简单，都是事先说好了的，只是奖金…… 　　卖场开业前，杨宁就此发表过意见，说是要拿出营业额的一到两个点当做大伙的奖金。 　　阿瓦莎在做表的时候，只是取了杨宁承诺的下限。 　　拍了拍办公桌上那一大袋子的现金，杨宁指示道：“把奖金提高到营业额的两个点，然后……” 　　阿瓦莎以一声惊呼打断了杨宁接下来的安排。 　　“噢，上帝啊！这是真的吗？我没有听错吗？我亲爱的老板，你真是太伟大了。” 　　杨宁之所以要把奖金比例从下限的一个点提高到上限的两个点，这其中多少都带有一些钱多得装不下的烦恼而产生的冲动。 　　但阿瓦莎的这一声惊呼却是提醒了杨宁。 　　企业要发展，离不开员工们的奉献，而要想让员工安心留下，并心甘情愿的奉献自己所有的能量，那么，当老板的就一定要做到两件事，一是钱要给够，二是要让员工干的舒心。 　　看来，自己还真有那么点当个好老板的潜质呢！ 　　杨宁淡然一笑。 　　再拍了下那一大袋子现金，接着指示道：“我粗略的算了下，即便把奖金比例提高到两个点，这二十万刀也用不完，这样吧，剩下的那些，你想个明目，也发给大伙吧，这一个多月，大伙也都够忙的，下个月只会比这个月更忙，全当是我的一片心意吧。” 　　阿瓦莎激动地捂住了嘴巴，拼了命地摇着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穿甲弹 　　以现金的方式来支付吴哥南方面的飞机款项，应该是最累、最笨、效率最低、风险最大的支付方式。 　　事实上，吴哥南方面并没有向杨宁提出如此苛刻的付款要求，而是杨宁执意要这么做。 　　对此，吴哥南方面当然是举双手表示欢迎。 　　卡捷琳娜见过弗拉基米尔之后，回到莫斯科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杨宁却一点怜香惜玉之心都没有，紧接着便把卡捷琳娜拖上了他从老伊万诺夫将军那边借来的军车。 　　“瓦西里开车，你可以放心大胆地在车上补上一觉。” 　　杨宁颇为绅士地为卡捷琳娜拉开了车子后门，并打算将整个后排座都让出来，以便卡捷琳娜能够舒舒服服地躺一躺。 　　结果，却遭到了卡捷琳娜的愤恨一剜。 　　真的绅士，理应陪着她坐在后排座上，当她躺下时，可以借上条腿来充当下枕头。 　　可惜，那一剜并未被杨宁察觉到。 　　瓦西里的开车技术绝对是没得挑，两百多公里的路程，也仅用了三个半小时，不到九点钟，车子便驶进了吴哥南军区司令部的大门。 　　晚上，才是支付现金的大好时光。夜深人静，整间办公室只能听得到那唰唰唰清点钞票的声音，绝对是一个美妙动听。 　　吴哥南方面，几位大首长均未露面，负责接待的是军需处的一名叫妥耶夫斯基的上校。 　　上一次过来最终在合同上代表军区签字的就是他，合同执行过程中跟杨宁保持密切联系的还是他，所以，这一回负责接收款项的也只能是他。 　　五百五十万美元清点起来可不是件简单的事，饶是妥耶夫斯基安排了四名得力干将，也足足清点了将近一个小时。 　　得出准确无误的结果后，妥耶夫斯基为杨宁开具了收款证明，并向杨宁等三人发出了诚挚邀请。 　　“奉司令员之命，我已经在食堂为三位准备好了宵夜，请三位移步享用。” 　　卡捷琳娜懒洋洋地将妥耶夫斯基的邀请翻译给了杨宁，并补充了一句：“你最好让他把宵夜送到我们房间去。” 　　我们房间…… 　　杨宁的思绪一下子跳出了好远。 　　“妥耶夫斯基，美丽的卡捷琳娜在前来这边之前，独自驱车赶了两百公里的路程，我想，此刻的她已经非常疲惫了，所以，如果您能让人把宵夜送到我们房间的话，我将不胜感激。另外，宵夜中最好能有两瓶上等的伏特加。” 　　卡捷琳娜如实翻译，对杨宁口中的赞美坦然接受。 　　只是，做为老伊万诺夫将军的专职司机，瓦西里同志从不喝酒，卡捷琳娜一时搞不明白那哈拉少为什么一开口就要了两瓶伏特加。 　　妥耶夫斯基微微一笑，答应了杨宁的要求。 　　半个小时后，军区招待所的贵宾房中，杨宁和卡捷琳娜举起了酒杯。 　　从不饮酒的瓦西里只是草草吃了几口，随意找了个借口便回去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能被老伊万诺夫将军选做专职司机，其察言观色的能耐自然是小不了，那一对男女怀里揣着的鬼胎，根本用不着他多看第二眼。 　　所以，还是知趣一些，早点离开为妙。 　　然而。 　　瓦西里这边前脚刚走，妥耶夫斯基却后脚赶到。 　　害得那瓦西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白白将耳朵贴在了墙壁上，等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却什么也没能听得到。 　　…… 　　次日，吴哥南方面的大首长亲自设宴款待杨宁。 　　在卡捷琳娜的翻译下双方互赠一通彩虹屁后，杨宁终于将话题扯到了他对军事方面的迷恋上。 　　“大首长啊，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梦想，想在我的卧室中摆上那么几发炮弹，哇塞，要是真能实现这个梦想的话，我愿意为此付出十万美元的代价，不，五十万美元我也是心甘情愿！” 　　这他么可是赤果果的暗示。 　　身为大军区的大首长，不可能听不懂杨宁这番话的真实含义。 　　不就是想弄几发炮弹回去显摆显摆么？ 　　做为军迷，有这种念想很正常，别说这位哈拉少帮他们顺利卖出了四架飞机，就算没这份功劳，看在他开出的五十万刀美元的价码上，也应该满足与他。 　　再说了，那些个炮弹躺在弹药库中都已经快过了期，而要想赶在过期之前把它们打出去，又得支出一笔经费。 　　“我非常理解你的愿望，我愿意帮助你实现这个梦想。” 　　大首长先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随即又提出了一个难题。 　　“问题是，你怎么做才能将这些炮弹运回你的国家呢？” 　　只需要打个电话给大长腿小姐姐…… 　　这些个屁事还用咱俩在这边咸吃萝卜淡操心么？ 　　杨宁如此的内心真实想法肯定不能往外透露出半个字来。 　　“正因为大首长您提出来的这个难题，才使得我一再强压住了自己的这个欲念，不过呢，现在倒是有了机会了。” 　　虽然这中间需要卡捷琳娜的翻译，但杨宁还是表现出了颇为神秘的样子，向着大首长那边靠过了身子，并压低了嗓门，接道：“购买咱们飞机的中国巴蜀航空公司，他们的总经理潘耀民潘总，也是一个军迷，咱们这边，只需要把炮弹藏在飞机里，等飞机落了地，潘耀民潘总自然会安排好一切。” 　　听完了卡捷琳娜的翻译，大首长却是一脸的凝重。 　　听起来很不错，但问题却不小。 　　万一那潘总没操作好，漏了馅，那么，哈拉少小同志势必会被牵扯进去。 　　引发什么外交上的麻烦倒是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没结算完毕的飞机款项，他又该找谁去讨要呢？ 　　杨宁读懂了大首长的顾虑，接着解释道：“您放心，我会跟着最后两架飞机一起飞回中国，而且，在飞机起飞之前，我会结清所有的款项。” 　　闻言，大首长现出了愉悦的笑容。 　　只要能把两千五百万美元的飞机款项结清，其他的，那都不叫事。 　　嗯，又能有五十万刀单独落进自己的口袋，那还有什么可以拒绝的借口呢？ 　　但见大首长算是点了头，杨宁趁热打铁，再提了个要求：“大首长，我忒喜欢你们俄罗斯的穿甲弹……” 　　 第一百四十五章 货源，货源 　　如此一来，原本的计划只能推翻。 　　第二架飞机已经于八天前顺利飞抵了巴蜀省省府机场，并交付给了巴蜀航空公司，而潘总那边依旧给力，在办妥飞机交接手续后，便把六千万的飞机款项汇到了华欧公司的账户上。 　　按照原计划，二十二天后，剩下的那两架飞机也将起飞飞往巴蜀省府。 　　但，仅有二十二的时间，上哪里才能凑的齐剩下的将近两千万美元的飞机款项呢？ 　　往后拖上个几天倒是没问题，但拖得太久了，却也不是个办法。 　　夜长梦多啊！ 　　八月之后，俄罗斯的局面必然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多等一天，就会多出一分变数。 　　杨宁虽然能够掌握了俄罗斯的大趋势，但在细节上，却也只能是茫然摇头。 　　上辈子，还是读书读少了。 　　不敢往后拖太久，便只能是在营业额上做文章想办法。 　　提高营业额的办法有很多，打打广告，举办个幸运大抽奖什么的促销活动，分分钟都能把营业额的提升幅度拉出个大于三十度的陡坡来。 　　但问题是，并没有那么多的货物商品做支撑啊！ 　　说来说去，还是难在了一个供货不足的问题上。 　　从吴哥南返回莫斯科的路上，杨宁一言不发，像是在眯眼瞌睡，实际上却是在苦思对策。 　　黄老大那边，的的确确达到了极限，再施压，恐怕只会是弄巧成拙。 　　十三太保那边，也是一个着急不来，跟他们那种人打交道，步子稍微迈大些，说不定就会扯到蛋。 　　大长腿小姐姐？ 　　恐怕也指望不上。 　　哪怕跟她讲明了道理，她也不可能使用国家机器的权力去为一家商贸公司来征集商品货物。 　　就算她勉强答应了，征集来的商品货物恐怕也是良莠不齐，达不到目的不说，还极有可能坏了自己的买卖。 　　左右为难之下，杨宁也只能是想到了最不愿意想到的项大老板。 　　他的京恒公司肯定不缺货，而且，他的主要外销市场是万恶的米帝国主义，那边对货物商品的质量要求远高于俄罗斯这边，只要他肯把库存的货物商品调转到自己这边来，肯定能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 　　车子进到了莫斯科市区，杨宁没着急回卖场，而是让瓦西里找了家有国际电话服务的邮局。 　　没办法，大哥大那玩意只能在国内装装逼，出了国，还不如一块板砖有用，而那办公室装着的电话也只能拨打俄罗斯的国内长途，一时半会还开通不了国际长途。 　　电话接通，杨宁看着那闪烁的计时器，心里面不自觉地揪成了一团。 　　一天就能卖出五十多万刀的商品货物，毛利润少说也能赚到个二十几万刀，还会在乎这一分钟十二卢布的国际电话费么？ 　　杨宁右手握住了话筒，扬起左手来，给了自己一嘴巴。 　　耐住心，不着急，可不能因为这点电话费而被项云龙那条老狐狸给识破了自己的窘境。 　　“项叔啊，大侄子忍不住要给你汇报一个好消息呢！” 　　电话那头，项云龙呵呵笑应道：“是不是退役军车的事？” 　　“嗯，项叔您果然是老奸……老成深厚，居然一下子就猜到答案了。” 　　项云龙没在意杨宁故意口误的调侃。 　　“搞到了多少辆？成色如何？” 　　杨宁颇为得意应道：“成色只比上次好，绝不比上次差，数量嘛，您老再猜一个？” 　　项云龙饶有兴趣道：“一百辆？不对，只是一百辆的话，你小子绝对不会这么兴奋，两百辆，我猜你至少搞到了两百辆。” 　　杨宁故意做出一副控制不住激动的模样，叫嚷道：“错了，错喽！项叔，可不是两百辆，是三百辆啊！” 　　三百辆？ 　　就算杨宁把价格往上翻一倍，只要他能建起来直销渠道，一辆车的利润怎么着也得在三万以上。 　　三百辆，那可就是妥妥的九百万利润啊！ 　　饶是项云龙这等城府深厚之人，也是难掩内心中的兴奋。 　　“怎么着，大侄子，你打算多少钱兑给我呢？” 　　杨宁大咧咧应道：“要是不加点价呢，您大侄子的这心里面总觉得吃了大亏，要是加多了呢，您大侄子又会觉得对不住您老帮了我这么多回的忙，所以啊，咱们这一单生意，项叔您就象征性的给我多加个两千块，成不？” 　　只多加两千块？ 　　电话那头，项云龙恨不得一把抱住那小杨宁，在其脸上狠狠地亲上一口。 　　“成！那就这么说定了，一辆一万七，三百辆便是五百一，我这就安排人把款给你打过去……” 　　项云龙刚想再问一句杨宁上次办下来的账户还能不能用，却被杨宁以一种很是犯愁的口吻给打断了。 　　“项叔，别急着打款，我这边不缺提货的钱……不过呢，我这边倒是有个另外的难题……” 　　项云龙不假思索急切道：“什么难题？项叔怎么做才能帮到你？” 　　“项叔，您老是不知道啊，这一回的买卖呢，跟上回有点不一样，有一家本地的公司一直在跟我抢这批退役军车，而且，他们那边的关系也他么够硬的。” 　　项云龙直觉得心里面咯噔一下，脱口问道：“你意思是说，那批退役军车还存在变数咯？” 　　杨宁迭口否认。 　　“不不不，项叔，您别急，您听我把话说完嘛！那三百辆退役军车肯定是咱们的，但是呢，老伊万诺夫将军在斡旋这件事的时候，答应了他们一个条件，让我以进价给他们供应一千万美元的中国产商品货物。 　　可是呢，我这边上哪儿一下子就能找到那么多货呀？而且，那老伊万诺夫将军还拍着胸脯答应了人家，说货不到，这批退役军车谁都别想提出去。” 　　闻言，项云龙不由笑开。 　　一千万美元的商品货物确实不少，但对他来说，也就是一个用于周转的库房存货而已，调度一下，把美国那边的订单往后顺延一个礼拜，再把采购进度抓紧一下，这个问题，哪里能称得上是个困难呢？ 　　“项叔还以为多大点事呢，你给那个叫张什么的打个电话，让他从明天开始过来找我提货。” 　　 第一百四十六章 货运时间 　　放下了电话，杨宁愣了片刻，才露出了笑容。 　　这条老狐狸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自己给套住了？ 　　一千万美元的商品货物呢！ 　　换算成卖场营业额，少说也得是个两千万刀。 　　而且，他在电话中还着重强调了进价二字。 　　也就是说，这批货吃下来，比起黄老大那边的直接采购还要赚便宜，因为，连采购成本都省了。 　　心里面一片美滋滋的杨宁不再纠结那一分钟十二卢布的电话费，打消了给张大志发封电报的念头，再次拿起听筒，拨通了张大志的大哥大…… 　　货源的难题解决了，货物运输的困难随即摆上了面前。 　　从北京发货，走货运火车，就算发货接货一点时间也不耽误，那货物在路上也要走个十来天。 　　十来天，还是等不及啊！ 　　中国那边倒是推出了铁路快运的服务，比如，黄老大那边采购来的货物若是以普通货运的方式运抵北京，一般需要一周的时间，但要选择了铁路快运，只要多花个五成不到的运费，便能将时间缩短到三天左右。 　　但问题是，俄罗斯这边的铁路局根本木得这项服务啊！ 　　唯一有希望能够指望上的伊万诺夫此时还在列车长，很难联系上不说，即便费劲周转联系上了，恐怕也是一个无济于事。 　　实在不行，再给张大志打个电话，让他干脆分出一半的货去走空运？ 　　可是，走空运同样是问题多多。 　　运费奇高只是其中的一个问题，而运输时间上，能否比走铁路货运节省时间，则要看运气。 　　中国跟俄罗斯的关系还处在恢复期，两国之间的经济贸易更是处于起步阶段，对航空货运的需求极为有限。 　　而货运航班自然不肯半舱起飞，所以，除非是包机，不然的话，走航空货运真的是不敢保证运输时间。 　　杨宁徘徊在车子门口，苦思对策，说什么也不肯上车。 　　卡捷琳娜放下了车窗，询问杨宁又是为何事而犯愁。 　　杨宁如实告知。 　　卡捷琳娜微微蹙眉，随即却笑逐颜开。 　　“哈拉少，我有办法能将货运时间缩短在一周之内。” 　　杨宁先是一怔，随即两眼放出光来。 　　放开了卖，哪怕是日营业额达到了一百万刀，卖场的库存也能撑上个两三天，而张大志新发来的一批货估计后天就能运抵莫斯科，当天把货提出来，连夜拆包补货，又能撑上个三四天。 　　挺过了这一周，从项老板那边骗来的货若是能及时补上，那么，所有的困难不就全都迎刃而解了么？ 　　“快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卡捷琳娜却不着急回答，而是玩味一笑，接着戏谑道：“提审犯人是吗？哼！好处不给足，休得从我口中套出半个字。” 　　杨宁苦笑应道：“想要什么好处？尽管讲来。” 　　此刻，他是真的做好了克服掉叶公好龙的龌蹉毛病、哪怕是以身相许也在所不辞的心理准备。 　　卡捷琳娜招了招手，示意杨宁把耳朵给凑过来。 　　“弗拉基米尔同志想跟你约个时间谈一谈……” 　　杨宁禁不住皱起了眉头。 　　“你终究还是把我给牵扯进去了。” 　　卡捷琳娜耸了下肩，呲哼了一声，颇为无奈道：“并非是我有意把你给牵扯进来，也并非是我说漏了嘴，而是我那位未来老板的嗅觉实在是太灵敏了……” 　　杨宁登时释然。 　　这就对了！ 　　内敛或是木讷，不过是他伪装的外表，而敏锐的嗅觉，可以洞察一切的目光，那才是他勿六基操，要不然，又如何能做到叱咤世界风云二十年且屹立不倒。 　　“没问题，时间地点均由你来安排。” 　　杨宁痛快地答应了卡捷琳娜的要求。 　　“还有别的什么要求么？” 　　卡捷琳娜咯咯咯笑了起来。 　　笑得杨宁是毛骨悚然。 　　刚放下的一颗心再次提起，那叶公好龙的龌蹉毛病终究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克服得了的。 　　“没了，我就这一项要求。” 　　杨宁长出了口气。 　　“那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解决办法了呢？” 　　卡捷琳娜点了点头。 　　“办法并不复杂，相信你也一定能够做得到，哈拉少，去求老伊万诺夫将军，让他给你签发一张紧急军需物资的调运证明，我再以克家人的身份联合督办，铁路局方面便会以专列的形式将这批货物运到你的手上。” 　　去求老伊万诺夫将军没什么问题，相信他老人家定然会帮自己这个忙。但问题是，总价值一千万美元的商品货物，估计也就装个十节左右的车皮，铁路局那边，会为十节车皮安排一列专列货运火车么？ 　　说出了心中疑问的杨宁毫无悬念地遭到了卡捷琳娜的鄙视。 　　“那是铁路局的事情，你替他们操什么心呢？我们只管给他们提要求下命令，要是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却见不到货，他们会愁的连口水都喝不下，因为没有谁希望自己会被送上军事法庭。” 　　杨宁颇有些目瞪口呆的意思。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在以权谋私的方面上，中国真的是个弱鸡啊！ 　　卡捷琳娜拉开了车门，冲着杨宁做了个请上车的手势。 　　杨宁连连摆手。 　　“不，卡捷琳娜，我不能空中手去见老伊万诺夫将军，我必须回卖场一趟。” 　　卡捷琳娜再次抛来鄙夷眼神。 　　“我亲爱的哈拉少老板，这儿距离我们的卖场尚有十多公里的路程，我们是不是需要让瓦西里同志开车送我们回去呢？” 　　杨宁回以干笑，拍了下脑门，钻进了车中。 　　到了卖场，杨宁直奔办公室。 　　打开了保险柜，一万刀一摞的绿色钞票取出了五十摞，再叫来安德烈，吩咐他去仓库找了只大小适中的手提箱，装上了钞票，拎着出门。 　　卖场门口，卡捷琳娜开着她的那辆红色奔跑已经等着了。 　　杨宁再次犯傻。 　　“瓦西里呢？我们坐他的车不更方便么？” 　　卡捷琳娜重叹一声。 　　杨宁愣了下，随即讪笑。 　　“我忘了我们还要回来……你做得对，再让瓦西里开车送我们回来确实不怎么合适。”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下不为例 　　部队这几年的日子着实是一天比一天难过，饶是莫斯科军区这等占据头把交椅的大军区，经费也是严重不足。 　　下面各支部队配发的坐乘军车，绝大多数因为没钱买汽油而只能闲在车库中。 　　闲在车库里也不是个办法。 　　依照部队条例，还必须要保证这些坐乘车辆的正常使用，那么，必要的日常维护自然是少不了，依旧要往里面扔钱。 　　所以，当老伊万诺夫将军签发了新一批军车退役配额时，得到了下面各支部队的热烈响应。 　　只可能超额，绝无缺额可能。 　　“一共三百七十二辆，成色跟上次相差不多，我亲爱的哈拉少小孙子，你能吃得下么？” 　　见到了杨宁，老伊万诺夫将军依旧是传统套路，先抱抱，再亲亲，最后还要逮着杨宁的脸颊捏上两把。 　　杨宁笑应道：“再多一倍，我也能吃得下。” 　　老伊万诺夫将军吩咐警卫员给杨宁泡了杯杨宁送给他的铁观音。 　　“很好，我亲爱的哈拉少小孙子，我非常喜欢你这副永远也吃不饱的样子。 　　好了，说正事，你也知道，现如今物价飞涨，市面上的废铁价格都翻了一倍，所以，这批军车不可能再以之前的价格出售给你了。” 　　听过了卡捷琳娜的翻译，杨宁露出了笑来。 　　“当然，事实上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老伊万诺夫将军深吸了口气，伸出了巴掌，叉开了五指，问道：“一辆车五百卢布，你能接受吗？” 　　杨宁点了点头。 　　“按官方汇率，五百卢布差不多就是两百美元，将军爷爷，我以一辆车两百美元来支付，可以不？” 　　听着卡捷琳娜的翻译，老伊万诺夫将军先是惊喜，但随即又以质疑的神色看向了杨宁。 　　杨宁秒懂了老伊万诺夫将军的眼神含义。 　　以美元支付车款当然是件好事，但以官方汇率来换算…… 　　当爷爷的怎么好让自家大孙子吃亏呢？ 　　杨宁微笑不语，戳了下自己的腮帮，再指了指老伊万诺夫将军。 　　意思是说，您家大孙子吃点亏没什么，能给将军爷爷涨点脸面比什么都值。 　　老伊万诺夫将军欣慰颔首。 　　“还有一项手续费，需要你另行支付五十万卢布，如果你同样以美元支付的话，我可以做主将这笔费用减免到四十万卢布。” 　　待卡捷琳娜翻译完毕，杨宁给了她一个眼神。 　　卡捷琳娜立即皱起了眉头，向老伊万诺夫将军抱歉道：“实在是对不起，将军，我可能需要下趟楼，回我的车上拿样东西。” 　　老伊万诺夫将军点头批准了卡捷琳娜的请求。 　　待卡捷琳娜离开了办公室，杨宁关上了房门，拎起随身携带的密码箱，摆放在了老伊万诺夫将军面前的办公桌上。 　　打开了箱盖，转向了老伊万诺夫将军，杨宁再从办公桌上借了纸笔，写下了五十万的阿拉伯数字。 　　在这个数字之下，杨宁再划了三道竖线，竖线另一头，一边心算一边写下了三个数：74400，160000，265600。 　　生怕老伊万诺夫将军没看懂，杨宁稍微愣了下神，又在74400的数字下画了辆车，再标注了一个372的数字，随后又在160000的数字下画了个手的图案。 　　谁说语言不通就无法交流了？ 　　老伊万诺夫将军分明对这种交流方式极为满意。 　　微笑点头的同时，还向杨宁竖起了大拇指。 　　杨宁跟着一些，确定了老伊万诺夫将军是真的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随即掏出了打火机点燃了那张纸，并顺便点上了一支烟。 　　并不是烟瘾上头非得要抽上一口，而是要用香烟的气味掩盖注燃纸的气味。 　　这种细节，老伊万诺夫将军看在眼中，欣慰在心里。 　　叼着烟，大口喷着烟，杨宁盖好了密码箱，拎在手中，就像是刚出完差回到自己家中一般，轻车熟路地去到了老伊万诺夫将军身后的壁柜边上，打开柜门，将密码箱放了进去。 　　全程，老伊万诺夫将军未有丝毫阻拦之意。 　　一支烟抽到了一半，卡捷琳娜敲响了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办公室房门。 　　翻译归位，杨宁再次开口。 　　“将军爷爷，我这边还有个不大不小的困难，只有您才能帮得了我……” 　　不说咱家大孙子以美元支付车款和手续费能为本将军赚来多少面子，单说那大孙子孝敬给本将军的二十六万五千六百美元…… 　　老伊万诺夫将军微笑应道：“需要我做些什么？你尽管开口。” 　　杨宁摁灭了手中烟蒂，道：“吴哥南那边跟我说，急需那笔飞机款项，我呢，就想着加快卖场的营业速度，赶紧把那笔款项给筹措出来。于是，我就从中国那边紧急调转了一批货物，可是呢，这铁路货运的效率，实在是让我头大……” 　　杨宁没敢跟老伊万诺夫将军说实话。 　　老伊万诺夫将军这边肯定不缺那几枚穿甲弹，只要杨宁肯开口，相信老伊万诺夫将军肯定会答应他。 　　但考虑到如何运回国内的问题，杨宁最终决定还是先在吴哥南那边试一试。 　　不敢说实话的原因，无非就是顾虑老伊万诺夫将军再由此生出什么情绪出来。 　　比如，吃味。 　　所以。 　　多一事绝对不如少一事！ 　　老伊万诺夫将军听过了卡捷琳娜的翻译，呵呵一笑，道：“你是想走特殊渠道，对吗？” 　　不等杨宁作答，老伊万诺夫将军盯向了卡捷琳娜：“是你给他出的主意？” 　　卡捷琳娜紧张地舔起了嘴唇。 　　老伊万诺夫将军掏出了钥匙，打开了办公桌抽屉，取出来一枚公章。 　　再打开了另一只抽屉，拿出一沓军区下发临时公文用的空白便笺，在上面盖下了公章。 　　想了想，觉得只一张很有可能因填写错误而不够用，于是便再盖下了一张。 　　随后，在公章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谁出的主意谁去办事，但仅限这一次，下不为例，明白吗？” 　　卡捷琳娜接过那两张空白公文，并小声将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叮嘱及警告翻译给了杨宁。 　　杨宁淡然一笑。 　　可不是得下不为例嘛！ 　　你以为，那二十几万美元够吃一辈子的吗？ 　　 第一百四十八章 停在路边的车 　　不光要敞开了卖。 　　广告也要打出去。 　　各种促销活动也必须搞起来。 　　不过一周，卖场的日营业额便冲到了八十万刀。 　　时间上，卡的也是刚刚好。 　　黄老大那边的新一批商品即将售罄，项云龙的库存物资便运抵了莫斯科。 　　一千万美元的商品，堆在空地上就跟座小山似的，卖场存货用仓库明显不够用。 　　但这，不过是一件幸福的烦恼，解决起来也算不上有多难。 　　杨宁租着的那套别墅还空着呢，楼上楼下那么大空间应该能够放得下。 　　实在不行，那就在院子里搭上个帐篷先凑合几天嘛！ 　　大事搞掂，杨宁不得已成了个游手好闲的老板，每天除了吃吃饭喝喝酒睡个觉之外，唯一的正事便是清点钞票，并放进保险柜中。 　　闲得发慌，杨宁也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可是，去到阿瓦莎那边，那一笔笔的账不出三分钟便能让杨宁脑瓜子生疼。 　　而去帮着搬个货打个包什么的，却被手下员工直嫌碍事。 　　幸亏还有个善解人意的卡捷琳娜。 　　“要不，我开车带上你去弗拉基米尔那边走动走动？” 　　好主意！ 　　杨宁欣然同意。 　　他清楚记得，莫斯科的八月风暴发生的日期是十九号，而今天，已经到了八月的十七号。 　　既然已经答应了要跟弗拉基米尔见上一面谈上一谈，那么，就必须利用好这次机会，把这条未来大腿抱得更为牢固一些。 　　而风暴发生之前想谈，跟风暴发生之后再见面，从效果上讲，肯定是不可同日而语。 　　坐上了卡捷琳娜的车，驶往了列宁格勒市的方向，杨宁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卡捷琳娜说着话，两只眼皮却逐渐沉重，终于到了抬不动的地步，杨宁不自觉地歪下了头，打起了瞌睡。 　　感觉并没有瞌睡很久，车子却停了下来，杨宁从瞌睡中醒来，迷糊着意识张口问道：“是到了么？” 　　卡捷琳娜回应了一声叹息。 　　杨宁放眼向窗外望去，看到的却只是一片荒山野岭。 　　“应该是爆胎了。” 　　卡捷琳娜推开了车门。 　　爆胎？ 　　没听到那“嘣”的一声啊！ 　　车子也没猛地一颤。 　　怎么就说爆胎了呢？ 　　就在杨宁跟着推开车门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老不正经的念头，脸上原本困惑的神色也随之变换成了邪魅的笑容。 　　拿这种老掉牙的招数就能套路得了我杨宁了？ 　　哼！ 　　看我怎么给你来上一个反套路。 　　打定了主意，杨宁推门下车。 　　但见卡捷琳娜站在了车子的左侧后方，满脸愁云。 　　杨宁跟上去，用脚试了下，脸上的邪魅笑容登时间荡然无存。 　　你妈，还真是爆胎了。 　　“有备胎么？我可以帮你换上。” 　　上辈子的杨宁虽然没有过路边更换备胎的经验，但看到过修车小哥的操作，依葫芦画瓢，相信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 　　可是，卡捷琳娜却苦笑应道：“备胎倒是有，但问题是备胎也漏光了气，我还没来得及去补呢。” 　　那…… 　　杨宁瞄了眼卡捷琳娜，也只能是无奈摇头。 　　如果只是缺个工具什么的，或许还有的救，只要耐心足够，总是能在路边拦下一个热心肠的司机。 　　但现实却是，即便有一大帮热心肠的的司机停下车来，那也帮不到他们。 　　奔驰轿跑，在莫斯科市区内也是个稀罕物，更别提这荒郊野岭的半道上了。 　　“这条路你熟悉吗？我的意思是说，如果附近有个镇子的话，我们可以步行过去。” 　　卡捷琳娜向来时方向指了指，道：“你刚打瞌睡的时候，我们路过了一个镇子，而你的瞌睡足足打了半个小时。” 　　拢了下额前头发，卡捷琳娜再看向了前方。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方的镇子离这边大约有二十公里。” 　　半个小时的车程显然要超过二十公里，杨宁将目标确定为了前方的镇子。 　　步行一个小时差不多能走个六七公里，二十公里的路，也就是三个小时而已。 　　可是，卡捷琳娜却冲着杨宁抬起了脚。 　　可恨的高跟鞋！ 　　“要不，你自己过去，要不，你就被我过去，总不能让我穿着高跟鞋或是赤着脚走过去吧！” 　　杨宁顿时气馁。 　　自己走过去倒也没啥，但他又听不懂更不会说俄语，即便去到了镇子上，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而且，前方那镇子并不能保证就一定有修车的。 　　“还是在车上等着吧，我跟弗拉基米尔约好了今晚七点钟见面，如果超过了半个小时，我们还未赶到的话，弗拉基米尔一定会想到我们很有可能在半道上抛了锚，放心吧，这儿离列宁格勒没多远了，晚上九点钟之前，弗拉基米尔一定能找到我们。” 　　卡捷琳娜说着，打开了车子的后备箱，拎出了一大袋子的吃的喝的。 　　杨宁的心头陡然一颤。 　　似乎，好像，也许…… 　　有什么地方很不对劲。 　　卡捷琳娜她并不是一个喜欢吃零食的人，今天怎么会事先准备好了一大袋子的零食呢？ 　　莫非…… 　　带着疑问，杨宁跟着上了车。 　　肯定是自己多疑了。 　　那左侧后轮胎，是千真万确没了一点气，而且，卡捷琳娜虽然先一步下车，但他并没有听到轮胎被放气的声响。 　　确实是爆了胎。 　　上了车，卡捷琳娜像是变戏法一般，居然拿出了两瓶伏特加。 　　“哈拉少，你的直觉如果准确，那么，八月份之后，我就要离开莫斯科了。” 　　杨宁接下了一瓶伏特加，同时点了点头。 　　这也是早就说好了的，一旦局势明朗，卡捷琳娜便将回归克家组织，成为弗拉基米尔的手下。 　　“像今天这样跟你单独对饮的机会恐怕就不多了，所以……” 　　卡捷琳娜开了酒，跟杨宁碰了下酒瓶，然后咕咚喝下了一大口。 　　“所以，我今天一定要跟你一较高下。” 　　杨宁冷笑。 　　不就是喝酒嘛！ 　　咱还能怕了你一个小女子？ 　　…… 　　夜色降临。 　　路上的车辆更加稀少。 　　那辆停在路边的红色奔驰轿跑中不时传出阵阵笑声。 　　夜色更深。 　　那辆停在路边的红色奔驰轿跑居然莫名其妙地颤动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九章 各种交代 　　八月的这场风暴如期而至。 　　莫斯科的民众被老叶同志站在坦克车上的一番演讲鼓动的热血沸腾。 　　不吃不喝都成，谁还会想着过来买东西做生意呢。 　　那几天，卖场的营业额遭遇到了断坡式的下滑。 　　杨宁没有一丝的慌乱。 　　他知道，这场风暴来的突然，去的迅速，用不了几天，一切便会趋于平静。 　　以阿瓦莎为代表的员工们对杨老板的判断表示出了极大的疑问，待碍于规矩，并不敢多言，只能将这份疑问深埋在心底。 　　伊万诺夫这一周刚好轮休。 　　这场风暴若是发生在了他结识杨宁之前的话，这头北极熊一定会透彻心扉，但结识了杨宁之后的这八个多月时间里，他已然看开想通了。 　　正如杨宁所说，这是个大趋势，是绝大多数人做出来的抉择，绝对不会以少数人的意志为转移。 　　连他的父亲都坚定不移地站到了大趋势的这一边，他一个曾经的导弹营营长，现今的国际列车列车长，又有什么资格和能力去站到大趋势的对立面呢？ 　　没有了联邦祖国，不还有个共和国祖国么？ 　　因而，当风暴发生之后，伊万诺夫表现的相当平静。 　　拦下了准备冲上街头参与其中的卖场员工，率领着十几名警卫士兵和安德烈及其手下数名兄弟，亲自坐镇于卖场门口，预防有不法分子趁乱对卖场不利。 　　连头带尾，也不过五天。 　　到了二十三号的晚上，莫斯科便没有那么躁动了。 　　等到了二十四号一早，卖场的生意便恢复了正常。 　　还不能说完全正常。 　　因为，卖场刚一开门，涌进来的各种顾客便挤了一个水泄不通。 　　而当天的营业额，则出现了大幅度的报复性反弹。 　　开门营业仅一个小时，营业额便突破了五十万刀，只是一个上午，就卖出了超过一百万刀的商品。 　　晚上打过烊后也就十分钟，盘完当天账目的阿瓦莎发出了一声惊呼：“天啊，我们今天的营业额突破了三百万！” 　　隔壁办公室中，正在跟伊万诺夫举杯豪饮的杨宁听到了，也只是微微一笑。 　　伊万诺夫举起酒杯，淡然一笑。 　　“预料之中？” 　　杨宁点了点头。 　　“喝酒！” 　　…… 　　在伊万诺夫再次登上列车后的第三天，杨宁攒够了应支付给吴哥南方面的一千九百五十万美元的飞机尾款。 　　安全起见，这一次杨宁没再向老伊万诺夫将军借车，而是给妥耶夫斯基打了个电话，让他安排车辆安排人手，务必保证安全将他及钱款一同带去吴哥南。 　　妥耶夫斯基自然是欣然领命。 　　卖场这边，卡捷琳娜早已经向弗拉基米尔报了到，而伊万诺夫只能是偶尔帮忙却不能全天候指望。 　　不过，还有个阿瓦莎足以堪当大任。 　　能力上，阿瓦莎自然没得说，一个能把化妆品黑市生意操持起来的人，应付这种卖场生意当然是绰绰有余。 　　而杨宁最为看中的却不是她的能力，而是她的那种忠厚秉性。 　　把卖场生意交给她来打理，即便放不下百分百的心，也至少能放下个九成八。 　　莫斯科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带着俄罗斯的整个形势也趋于稳定，杨宁叮嘱了阿瓦莎，可以把外商企业的注册工作提到桌面上来了。 　　需要签字的注册材料，杨宁已经准备妥当，并整整齐齐交到了阿瓦莎的手上。 　　如果在注册上受到了刁难，比如要求这位大股东外商必须亲自到场方能办理，杨宁交代阿瓦莎，可以打着他的旗号去找卢什科夫区长帮忙。 　　“最后一件事，开通国际长途电话，这方面上，我实在是没什么资源，只能是依靠阿瓦莎你了。不用怕花钱，只要能方便工作，哪怕砸他个一两万美元也完全值得。” 　　妥耶夫斯基亲自带领着一个班的战士，分乘了三辆越野车，前来莫斯科迎接杨宁，此刻，已经在卖场门口等待多时。 　　杨宁交代完阿瓦莎所谓最后一件事，挥了下手，示意安德烈可以带着他的兄弟，将那四只装满了绿色钞票的大号行李箱，拎出卖场，装上妥耶夫斯基开来的越野车。 　　跟在安德烈身后向外走着，杨宁忽又站住了，转过身来，向紧跟在自己身后的阿瓦莎接着交代道：“还有一件事，你的资金使用权限……” 　　阿瓦莎微笑打断了杨宁。 　　“等国际长途电话开通了，我会随时向您请示的。” 　　杨宁连连摆手。 　　“不，不，阿瓦莎，国际长途电话挺贵的，你还是别动不动就给我打电话，凡事你自己先斟酌，只要有把握，你就可以自行做主，所以，这资金使用权限还是必须的…… 　　嗯，那就先定个一万美元好了，超过这个数，你给我打电话请示没有任何问题，但要是低了这个数，我会不高兴的！” 　　阿瓦莎不由现出了感激的笑容。 　　人和人之间，最为难得，最为珍贵的，莫过于被信任。 　　“还有最后一件事，这次我回去，可能要在中国呆上好一段时间，至少一个月，两个月也有可能。” 　　阿瓦莎颇为迷茫地看着杨宁。 　　我亲爱的老板，这些话，您不是已经说过好几次了么？ 　　“我在莫斯科只有一幢租来的别墅，伊万诺夫住的别墅也是从他父亲那边借来的，卡捷琳娜也只有一套单位分发的单身公寓，而你，阿瓦莎，我想你的住房条件也并不理想。” 　　阿瓦莎不由激动起来。 　　哈拉少老板说这些话，莫非是…… 　　“卖场生意基本上算是平稳了，各部门员工也都算熟了手，我想，你应该能够挤出些时间来了……” 　　阿瓦莎点着头，呼吸稍显急促，老板就要说到最关键处了呢。 　　“四处走走看看，找一找有没有合适的房源，如果能找到的话，就赶紧下手，要是一把手就能买下四套来，阿瓦莎，不用再打电话请示我，你一定要先斩后奏，分秒钟都不能犹豫。” 　　阿瓦莎狠狠点头。 　　这一生，能遇上这么一位好老板，实在是她阿瓦莎的幸运。 　　 第一百五十章 必是一场硬仗 　　俄罗斯的高层虽然处在动荡时期，但基层社会还算是安宁。即便不安宁，也没人敢在狮子的头上捉虱子。 　　三辆越野军车，七八名荷枪实弹的士兵，没有谁活腻歪了，敢打半道劫车的主意。 　　一路虽然颠簸却也顺畅。 　　抵达了吴哥南军区司令部，第一件事情自然是交付款项。 　　妥耶夫斯基把手下点钞能手全都召集到了一间办公室，十多个人，忙活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把那四只大号行李箱装着的美元清点了个清楚。 　　一千九百五十万刀，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再加上前一次过来时带来的五百五十万刀，总是刚好是合同写明了的两千五百万美元。 　　办妥了所有手续之后，杨宁再拎起随身携带的一只密码箱，递给了妥耶夫斯基。 　　木滴翻译，只能是另辟沟通途径。 　　妥耶夫斯基拿出笔纸，画了个问号。 　　杨宁随即接过笔来，写下了一个阿拉伯数字：500000。 　　妥耶夫斯基连连摇头。 　　再在纸上画了个炮弹的图案。 　　杨宁哑然失笑。 　　这才弄明白了妥耶夫斯基的意思是问自己想要多少枚炮弹。 　　大长腿小姐姐交代的任务只是说弄几枚穿甲弹回来，两枚三枚叫几枚，二十枚三十枚也叫几枚，这种虚数式的任务交代，一时间还真有些让杨宁犯难。 　　那就取个中间数好了。 　　杨宁接过来笔，写了个20，再打了个问号。 　　妥耶夫斯基脸色倏变。 　　杨宁急忙改了个10。 　　妥耶夫斯基仍旧是连连摇头。 　　杨宁忍不住嘟囔了一声：“why？” 　　上次过来跟大首长提及此事的时候，大首长的态度分明是很大方的，怎么到了军需官这边就变得如此小气了呢？ 　　便是这一声嘟囔，却使得妥耶夫斯基两眼放出了光来。 　　“canyouspeakenglish？” 　　杨宁猛地一拍脑门，大笑不已。 　　妥耶夫斯基也是放声大笑。 　　有了都懂的语言，再沟通起来那就简单多了。 　　三两句话之后，杨宁不由再拍起了脑门。 　　人家妥耶夫斯基跟自己说的数量是以箱为单位，而自己却理解成了枚，怪不得会产生那么大的差距。 　　“一箱有多少枚？” 　　“这要看型号，76毫米的普通炮弹，一箱是二十枚……” 　　这可是身为军需官的专业知识，妥耶夫斯基一开口，就做出了长篇大论的准备。 　　杨宁笑着摆手打断了妥耶夫斯基。 　　“上校，你可别把我当成个军火商了，我只是个军迷而已，这样吧，普通炮弹你随便给我拿上个三五枚就够了，我最喜欢的穿甲弹，你给我多拿上几枚，可以不？” 　　妥耶夫斯基点头应道：“没问题，各种型号我都给你拿上三枚，装满五只标准炮弹箱。” 　　说定之后，妥耶夫斯基将杨宁带去了军区招待所，并安排好了杨宁的晚餐。 　　明天一早就要继续启程前往航空兵大队，吴哥南方面也怕夜长梦多，在接到杨宁的准备付款电话后，便确定了剩下两架飞机的起飞时间。 　　赶早不赶晚，明天午后一点半，准时起飞。 　　而军区司令部肯定没有炮弹，妥耶夫斯基要去到下面部队的弹药仓库为杨宁准备那五箱各种炮弹，最近的一个地方部队的弹药仓库也有百十公里，妥耶夫斯基耽误不起时间，也就无法陪同杨宁共进晚餐。 　　杨宁表示了理解，并把妥耶夫斯基恭送出招待所。 　　就在妥耶夫斯基上车的那一霎那，杨宁呼啦一下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过来之前，只顾着跟阿瓦莎交代自己的生意了，居然忘记了去趟邮局，跟大长腿小姐姐打个电话，好让她赶紧做好接机的准备。 　　怪不得自己总觉得有件事忘记办了…… 　　在这边也能找到个能打国际长途的电话，今晚就打过去这个电话，相信在时间上也能来得及。 　　但，就算一口吞下十颗豹子胆，杨宁也不敢在这边借电话打电话。 　　鬼知道会不会引起人家的疑心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真的引起了人家的疑心，这到了嘴巴里的穿甲弹再因为各种想不到的原因而不能装进飞机，那这亏，还不是吃大了么。 　　还是算了吧！ 　　就当是自己故意不打这个电话。 　　至于理由…… 　　那还不是任由自己随便编排嘛！ 　　…… 　　飞机准点起飞。 　　机舱中，杨宁的后悔之意愈发浓烈。 　　运输机未做降噪处理，这机舱中的噪音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对抗噪音的最好办法就是蒙头睡大觉。 　　一觉不够，那就喝点伏特加，接着再来一觉。 　　两觉睡醒之后，飞机已经开始下降。 　　夜色阑珊，华灯初上。 　　这两架伊尔运输机一前一后降落在了巴蜀省府机场的专用跑道上。 　　依照常规流程，第一步便是机场的安检人员连同海关人员登机检查。 　　于是乎…… 　　机场地面上，一时间警笛大作，数辆警车呼啸奔来。 　　出大事了！ 　　自建国以来，巴蜀省所遇到的最大一件军火武器走私案。 　　整整五箱炮弹啊！ 　　想干什么？ 　　抓！ 　　面对数只黑洞洞的五四手枪的枪口，杨宁非常坦然。 　　“炮弹是我带上飞机的，跟机组成员无关。” 　　你说无关就无关了？ 　　他们要是不知情，你又如何能把这五箱炮弹带上飞机？ 　　不过，在案情尚未调查清楚之前，倒是可以礼待这些机组成员。 　　“这五箱炮弹可都没过期，也没去除引信，你们在搬运的时候，可得小心了。” 　　为首的一名警察恶狠狠瞪了杨宁一眼。 　　这还用你多嘴交代？ 　　玛德，别看你现在愣充淡定，过一会就让你想哭哭不出来。 　　看着那帮警察在机场安检人员及海关人员的帮助下，将五箱炮弹卸下了飞机装上了机场拉货平板车，杨宁淡然一笑，伸出了双手。 　　“你们别举着枪对着我了，赶紧给我铐上手铐，带去审问吧，我还等着你们请我吃宵夜呢！” 　　领头的警察不由一怔。 　　从警这么多年来，他见识过的匪徒不乏嚣张者，但如此嚣张到了这种地步的，却是他头一回见到。 　　嗯，接下来的审问必然是一场硬仗！ 　　 第一百五十一章 皮肉之苦 　　第一架飞机已经完成了改装并投入了使用，第二架飞机也进行到了改装的收尾阶段。 　　今天是后两架飞机落地到货的日子，潘耀民两天前就汇报给了刘副省，希望他能前来机场，亲自为这一单合同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刘副省蛮给面子，比飞机预计落地时间早了半个小时赶到了机场。 　　做为合同的另一方，华欧国际的黄董事长当然不会放过这等机会，自然要亲自相陪在刘副省的身旁。 　　这三位，以及巴蜀航空公司的七八位高管，亲眼见证了那两架伊尔运输机一前一后平稳降落在了专用跑道上，一片欢呼声中，贵宾楼服务员为诸位领导送上了庆祝香槟。 　　举杯欢庆，气氛正浓，忽听到贵宾楼外机场中警笛大作，数辆警车呼啸冲出，直奔向那两架伊尔运输机。 　　随即，一位负责机场安检的领导急匆匆赶来，附在刘副省的耳边悄声汇报了两句。 　　刘副省原本惊诧的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请你转告机场派出所的同志，让他们务必慎重处理。” 　　稍一顿，刘副省压低了嗓门接着指示道：“严密看管那位黄董事长！” 　　言罢，刘副省叫过来潘耀民，耳语一番后，二人快步离开了贵宾楼。 　　留在贵宾楼中的各位领导，一个个面面相觑。 　　而黄罡最惨，直接被机场安检人员给请去了隔壁的一个单间。 　　…… 　　杨宁被铐上了手铐，经过严密的搜身后，被带下了飞机，押送上了警车。 　　一刻钟后，机场恢复了正常秩序。 　　而这时，杨宁也被带进了机场派出所的审讯室。 　　所长，也就是那位冲上飞机的带头警察，亲自上阵，准备对杨宁来上一个突击审问。 　　虽然机场安检的负责人员已经把刘副省的指示转告给了他，但他并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 　　这他么可是立大功的绝佳机会，若是能够在分局领导以及市局领导赶到之前取得了案情突破，那么，自己必将迎来广阔前途。 　　不能以威武的呼喝来威慑罪犯，那就换个方式好了。进到了审讯室，稳稳坐下后，那所长准备以威严的目光先盯住这罪犯几分钟，把他给盯毛了，再猛地拍下桌子，保管能把这罪犯的防御心理给震个粉碎。 　　可是，他这边将将坐定，对面那罪犯便先一步开了口。 　　“给我支烟抽，再给我泡杯茶，我就把实情告诉你。” 　　那所长不由愣住。 　　办了那么多的案子，交代前要烟抽的倒是不少，但要茶喝的，还是头一回。 　　“最好是龙井，没有的话，碧螺春也凑合，但一定不要泡红茶，我不太喜欢喝。” 　　太嚣张！ 　　太猖狂！ 　　那所长义愤填膺，忍无可忍，“啪”的一巴掌拍在了审讯桌上。 　　还没来得及开口叱骂，却听到那罪犯笑呵呵问道：“手不疼吗？” 　　所长怒火中烧，一时按捺不住，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就要…… 　　“慢着！” 　　杨宁大喝一声。 　　他有心将实情合盘托出，免得一时误会而遭受皮肉之苦，但又想到了大长腿小姐姐所交代的保密原则，忽地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这个疏忽错误，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等再见到了大长腿小姐姐，一定要坦诚认错，哪怕是一头扎进她的怀里声泪俱下也在所不辞。 　　“你丫知道我是谁吗？” 　　趁着那所长不由一怔的机会，杨宁赶紧嚷道：“我是你们巴蜀航空公司的合作伙伴，是你们刘副省的座上嘉宾，你不给我点烟上茶也就算了，还他么想对老子刑讯逼供么？” 　　闻言，那所长不禁皱起了眉头。 　　难道这案子还牵扯到了刘副省？ 　　怪不得有人会转告他的指示。 　　可惜的事，那所长同志的警觉性却偏离了正确方向。 　　大案！ 　　果然是件大案！ 　　必须赶在各种干涉到来之前实现案情突破！ 　　不是为了自己的前程，只是为了能够对得起自己身上穿着的这身警服！ 　　…… 　　刘副省在潘耀民的引领下，急匆匆去到了机场办公楼。 　　机场这地虽然不属于潘耀民的管辖，但毕竟是航空公司的大本营，论熟悉，并不比他的航空公司差多少。 　　找了部电话，刘副省给省里的班长做了简明扼要的汇报。 　　这项合同的执行，虽然并不需要保密，但知晓飞机起飞时间的人并不多。 　　而能够借助这种机会偷运过来五箱炮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盘算下来，无非就是吴哥南军方或是华欧公司。 　　军方肯定不会那么傻，而且，只是五箱炮弹的走私生意也一定看不上眼。 　　华欧公司那边虽然有重大嫌疑，但逻辑上一样存在说不通的地方。 　　所以，刘副省的意见是把案件先压一压，控制住华欧公司的黄董事长，等待华欧公司的真正操盘者杨宁总经理前来解释清楚。 　　大班长认同了刘副省的分析，并叮嘱刘副省一定要亲自到场处理此事。 　　也幸亏有了大班长的这句叮嘱，才让刘副省于案件发生之后的半个多小时，终于来到了机场派出所。 　　而这时…… 　　那杨宁刚刚接受了一场松骨大按摩。 　　进到了审讯室，看到了一脸血污的杨宁，饶是刘副省这等人物，也是惊得僵住了身形。 　　“真的是你？” 　　听到了刘副省的声音，那杨宁睁开眼来，呲牙一笑。 　　那所长又是一股子无名之火冲上心头。 　　这小子的骨头还真是够硬的，硬生生挺了十几分钟居然吭都不吭一声，更别提什么讨饶服软一类的叫声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个能把几个亿的生意操持的有声有色的年轻人，定然不会为了几箱炮弹的蝇头小利铤而走险，这一刻，紧锁着眉头的刘副省似乎已经想到了真相。 　　杨宁再艰难一笑，嘶哑着嗓子回应道：“他们没资格听，你让他们都出去！” 　　刘副省转过头来，以威严的目光喝令那所长及其手下立刻离开。 　　但那所长却犹如走火入魔一般，反犟道：“这不符合办案规定，审讯犯人时，必须有两人以上共同执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护犊子 　　刘副省怒不可遏，差一点就要甩过去一巴掌。 　　杨宁及时开口，总算是劝阻住了刘副省的愤怒冲动。 　　“领导，我给您一个电话，您打过去，找韩梅韩处长，她会给您解释清楚的。” 　　刘副省狠狠地瞪了那所长一眼，然后走近了，将耳朵附向了杨宁的唇边。 　　那所长猛地一个激灵。 　　刘副省的这种避开他人私下里跟犯罪嫌疑人交流的行为明显是严重违规，但慑于刘副省刚才充满杀气的一瞪眼，那所长也只敢在唇齿之间无声嗫嚅，再不敢出声阻拦。 　　听到了杨宁报出来的电话号码，刘副省拿出钢笔，记在了自己的左掌心上，虚空戳指了那所长两下，重重一声长叹，随后掉头而去。 　　这一刻，刘副省已然起了杀心，只要事情的真相距离自己所猜测不远，那么，这位所长大人的警察生涯必须到此为止。 　　包括公职！ 　　但见刘副省出来，守在审讯室门外的潘耀民紧紧跟上。 　　此时的潘耀民有着一肚子的困惑想发问，却被刘副省那张铁青色的脸给硬生生闷在了喉咙下。 　　刘副省走出几步，忽又站住。 　　“小潘，你去审讯室把那个所长叫出来，就说我要借他的电话一用，另外，你守在那间审讯室中，不许任何人再动杨总经理的一根手指。” 　　杨总经理…… 　　杨宁？ 　　犯罪嫌疑人居然会是他？ 　　惊愕之中，潘耀民随即想到了刘副省刚一进到审讯室的那句“真的是你？”的惊问。 　　再回忆起刚才在机场中，领着刘副省找了电话，为刘副省守门时隐隐约约听到的几句话，潘耀民似乎明白了什么。 　　“保证完成任务！” 　　潘耀民不由迸发出了想当年在空军部队上当兵时的那股子劲头，冲着刘副省敬了军礼，转过身，小跑而去。 　　审讯室中，刘副省的狠狠一瞪以及虚空戳指再加一声重叹，终于使得那所长从一腔热血中惊醒过来。 　　该死！ 　　就算自己的怀疑是正确的，那也轮不到他这种小虾米胡乱蹦哒呀。 　　正于万般悔恨时，潘耀民进到了审讯室，转达了刘副省的命令。 　　那所长再也不敢怠慢，急忙夺门而出。 　　领着刘副省去到了他的所长办公室，开门时，那所长鼓足了勇气，想跟刘副省解释两句，却换来了刘副省干净利落的俩字回应：“闭嘴！” 　　刘副省铁青着一张脸，坐到了所长的办公椅上，伸手抓起了电话听筒。 　　“你这电话可以打长途么？” 　　那所长颤颤巍巍点了点头。 　　刘副省摊开左掌，拨出了一串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 　　刘副省的声音略显紧张。 　　“您好，我是巴蜀省的刘副省，我想找你们单位的韩梅韩处长。” 　　也难怪刘副省如此高位之人也会紧张。 　　当他走进审讯室，见到一脸血污的杨宁之时，他的心里已经明白了十之八九，待杨宁报出韩梅韩处长的名号之时，堂堂刘副省便已经完全意识到，他的巴蜀省这一回应该是捅了篓子了。 　　而且，这篓子捅得还着实不轻。 　　那杨宁杨总经理，可不是一般人啊！ 　　当初接到潘耀民的紧急报告时，他之所以要压着不表态，也是对民航总局那边有所顾虑。 　　但没想到，几天之后，北京那边一位重要领导竟然为此事给他来了个电话，说是受人委托，专门为那杨宁杨总经理做保。 　　能让那位重要领导亲自打这个电话，为一名商人做保，其背后的委托者肯定是相当不简单。 　　除了那个特殊部门，除了那种特殊目的，又有谁能用得动那位重要领导呢？ 　　而那个特殊部门，那项特殊目的，要是跟今天的炮弹事件没有关联的话，他刘副省这二十多年的仕途可就算白走了。 　　更要命的是，那位重要领导也姓韩！ 　　带着负荆请罪的心理打这个电话，能不紧张么？ 　　“您是怎么知道这个电话的？” 　　对方回应过来的是一位男性嗓音，口吻颇有些不怎么客气。 　　刘副省清了下嗓子，如实应道：“是杨宁告诉我的，北京华欧公司的杨总经理，杨宁。” 　　对方的口吻明显温和了许多。 　　“哦，知道了，您稍等，我这就叫韩处过来接电话。” 　　等了有约莫两分钟，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女声。 　　“我是韩梅，杨宁他为什么不亲自给我打电话呢？” 　　声音虽然甜美，但语气却带有明显的质问。 　　刘副省的心里，不由咯噔了一下。 　　这要是被她看到了杨宁一脸血污的模样，那位所长会不会因公负伤而申请残疾补助呢？ 　　不好说！ 　　深吸了口气，刘副省组织好了措辞，将这边所发生的事情述说了一遍。 　　北京那边的那幢灰色楼房中，当韩梅听到五箱炮弹时，脸上禁不住地荡漾起了兴奋、幸福且得意的笑。 　　她死乞白赖的公私不明的跟她老爸的耍赖央求终于得到了预期回报。 　　不。 　　是超预期回报！ 　　但随后，再听到刘副省说到产生了一点小误会，那杨宁在机场派出所中受了点皮肉之苦时，韩梅的脸色倏地一下变得阴沉下来。 　　“你们无权过问这件事！ 　　你们无权扣押杨宁！ 　　你们更无权对杨宁进行任何形式的审问！” 　　韩梅在电话中的三个无权严词，使得那刘副省差点就冒出了冷汗。 　　但这，还没完。 　　“立刻把杨宁送去医院进行救治，另外，但凡参与到对杨宁刑讯逼供的人，全部停职，等候处理！” 　　咬牙切齿地冲着电话话筒吼出了这一句，韩梅砰地一声扣上了电话听筒。 　　“耿大超，还愣着干嘛？立刻申请飞机，我倒要看看，谁他么这么不长眼，敢动我的人！” 　　耿大超喘气了粗气，握紧了双拳，用力点了下头。 　　咱们单位就是这么护犊子！ 　　杨宁那小子这事做的虽然有那么点小毛病，但修理他是咱们关起门来的自家事，还轮不到他巴蜀省的一帮外人在那边指手画脚。 　　指手画脚也就算了，居然还敢对咱们的人刑讯逼供…… 　　真是活腻歪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住院 　　放下电话，刘副省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回到了审讯室。 　　“还不把手铐打开？” 　　一声威严喝令之下，紧跟在刘副省身后的那位所长急忙拿出了钥匙。 　　这一回，杨宁并没有像上次在北京火车站派出所那般故意刁难。 　　“小潘，你辛苦一趟，把杨总送去市一医院，就说是我的指示，让他们立刻为杨总组织全院会诊，敢出一点差池，我把他们领导班子全都给撸了。” 　　开手铐可以，但把人带走…… 　　那所长也真是个人才，都到了这个份上，脑子抽风的后遗症依旧在发作。 　　也不能全怪他不懂事，刘副省打电话时，他必须离场，从外面关上了自己的办公室房门，还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办公室中，刘副省的那个电话说了些什么，他是真的一句都没听到。 　　正要豁出去上前阻拦，忽听到审讯室外传来一阵嘈杂。 　　那所长长出了口气。 　　靠山来了。 　　虽然只是个分局主管刑侦的副局，但借以摆脱自己的责任却是绰绰有余。 　　冲出审讯室，迎向分局副局，那所长不分青红皂白，不论前因后果，上来第一句话就是：“刘副省想要强行带走犯罪嫌疑人！” 　　一心求安慰的那所长等来的却是分局副局的劈头一巴掌。 　　“去找间屋，自己关自己的禁闭，等候组织的处理！”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那所长一般立功心切。 　　谁都想立功，但立功之前首先要保证自己不犯过错。 　　所以，当接到机场派出所的紧急报告时，分局领导并没有直接做出决定，而是于第一时间向市局领导做了请示。 　　市局领导虽然表示出了高度重视的态度，但也没有急于给予明确指示，和分局的处理方式极为相似，立刻向省厅做了汇报。 　　省厅那边的反应同样如此。 　　最终，由大班长做出了批示：此事件，由刘副省全权负责。 　　大班长的指示精神一层层传回到了分局这边。 　　分局的领导班子一下子就抓住了该指示精神的重点。 　　大班长的指示中用的词是此事件，而不是此案件！ 　　一字之差，性质全然不同。 　　所以，这位分局副局赶来机场派出所并非是来办案，而是代表公安系统向刘副省赔不是来了。 　　你他么一个小小的派出所所长，还敢告刘副省的状，这不是自个往枪口上撞么？ 　　…… 　　杨宁被送到了市一医院，住进了医院的高干病房。 　　一大帮上了岁数的专家级医生忙前忙后，弄得杨宁怪不好意思。 　　论辈分，就这些位专家级医生，上辈子的杨宁叫上一声师爷爷都没得一点亏吃。 　　最终，这帮专家给出了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的会诊报告。 　　潘耀民对这个诊断结果很不满意。 　　狐假虎威下，这帮专家只得再多加了一项诊断：轻微脑震荡。 　　不懂医学的潘耀民看到了脑震荡三个字，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随后专家们给出的会诊医嘱却让杨宁吃到了苦头。 　　脑震荡嘛，那就必须打点甘露醇来降低一下颅内压。 　　只是再多挨一针也没啥大不了，关键是医嘱中还有俩字： 　　禁食！ 　　颅内压增高会导致喷射性呕吐，喷射性呕吐容易造成气道堵塞，所以嘛，必须得饿着，以防意外。 　　那省里的领导不是说了么，但凡出一点差池，都会把医院领导班子给一撸到底，怠慢不得啊！ 　　“都是你干的好事！” 　　待专家撤去，小护士为杨宁挂上了吊针，病房中就剩下了杨宁潘耀民二人，杨宁忍不住冲着潘耀民抱怨了起来。 　　潘耀民语重心长回应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哦！杨总啊，你还是听医生的吧，等你痊愈了，我请你吃火锅。” 　　一听到火锅二字，杨宁的嘴巴里立刻充满了黄老大。 　　“我不管，半个小时内，你必须给我弄点好吃的回来，嗯……夫妻肺片得来上一份，麻鸡也少不得，还有红油抄手，就这些吧，赶紧的！” 　　潘耀民面露难色，怎么也不肯将屁股抬离椅子。 　　杨宁切齿瞪眼。 　　“潘大老总，您是在逼着我向刘副省告状吗？行，等刘副省来了，我就说你故意伙同医院专家……” 　　潘耀民虎躯不由一震。 　　专家跟他解释过，之所以要禁食，是因为有个轻微脑震荡的诊断，而这轻微脑震荡的诊断，千真万确是他硬压着会诊专家给添上去的。 　　可不是伙同嘛！ 　　没理都能被杨总这小子给说出三分理来，这要是被他占了理，那还不知道会在刘副省的面前把自己说成个什么哩。 　　做人，可不能自己给自己主动添麻烦。 　　潘耀民不再犹豫，赶紧起身溜出了病房。 　　天色虽然不早，但还没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市一医院又处在省城的市中心，周边许多餐饮档口尚未打烊。 　　左右手各拎着一只大袋子，潘耀民果然在半个小时内赶回到了病房所在楼层。 　　刚进到病区，便被值班护士给拦下了。 　　“二十七床病人需要禁食……” 　　潘耀民也是反应极快。 　　“病人需要禁食，没说病人陪护也要禁食吧？那位病人非常重要，我只是趁他睡着了才得空溜出去买点吃的，等他醒过来发现我不在床边，会发脾气的哦！” 　　连哄带吓，潘耀民总算是摆脱了值班护士的阻拦。 　　“还有啊，我不来叫你，千万不要冒然去打搅那位病人的休息，脾气坏的很哟，说骂人就骂人。” 　　潘耀民说的是情真意切，把那值班护士吓得不由一个激灵。 　　搞定了值班护士，潘耀民进到了二十七床的病房。 　　先把两袋子吃的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转回头去，拖了张闲着的椅子顶住了病房房门。 　　确保安全之后，再看那杨宁，已然拔掉了手背上的吊针针头，蹲在了床头，一双筷子是夹个不停。 　　“嗯，好吃！ 　　嗯，喷香！ 　　嗯，我在莫斯科想这一口都快要想疯了！” 　　潘耀民面露尴尬。 　　我滴个小少爷呢，您吃就吃，别嚷嚷行不？ 　　万一再把那值班小护士给招来，我这堂堂航空公司老总的面子往哪搁呢？ 　　 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点不够大 　　吃了个饱嗝不断，杨宁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筷子。 　　可不是饿成了这副熊样，而是馋到了不行。莫斯科那边并不缺乏上等的食材，只是没有好的厨师，偶尔去趟火车站广场附近的那条小巷子打打牙祭，吃到的也是相对不怎么正宗的北京菜。 　　比起这正宗的巴蜀美食，那还是相差甚远。 　　吃饱了自然犯困，而且，五个小时的航程也着实累人，虽然在飞机上打了两段盹，但低质量的睡眠只会让人更加疲惫。 　　因而，放下了筷子的杨宁跟潘耀民没说了几句话，那哈欠便一个接着一个打了起来。 　　潘耀民很是知趣，把吊水瓶中的药水在水池中放干净了，出门还给了值班护士。 　　值班护士有心巡查病房，却被潘耀民再一番连哄带吓给阻止住了。 　　那位杨总经理吃的满嘴油光，还不肯去洗上把脸，万万不能被小护士给发现了端倪。 　　再回到病房时，杨宁已经躺下了，虽未有鼾声，但呼吸细腻平稳，显然也是睡着了。 　　高干病房的条件相当不错，单人病房并配备了独立卫生间，还为陪护人员预备了一张简易行军床。 　　尚未得到刘副省新的指示的潘耀民自然不敢擅自离去，只得蹑手蹑脚架起了行军床，拿了床被子铺上去充当床垫，大夏天的，也不用盖点什么，和衣而眠刚刚好。 　　睡到了半夜，病房房门忽被推开，潘耀民陡然从行军床上惊然坐起。 　　“啪嗒。” 　　电灯开关被拉响的同时，电灯的光芒充斥了整间病房。 　　潘耀民揉着惺忪睡眼，正要训斥那冒然进到病房的值班护士，忽又看到跟在后面的刘副省，立马是困意全消，赶紧穿鞋下床。 　　趁着穿鞋，潘耀民瞄了眼腕上手表，凌晨三点钟还欠点。 　　“领导，您没休息啊！” 　　进到病房的刘副省没回应潘耀民，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便让开了房门。 　　紧接着，一个身材高挑生着一双大长腿的年轻女子映入了潘耀民的视线之中。 　　这女子的身后还跟了两名凶神一般的精干汉子。 　　搭眼一看便知道那一女二男绝非善茬。 　　杨宁还在酣睡。 　　潘耀民指了下病床上躺着的杨宁，悄声征求刘副省的意见：“伤不重，要叫醒他么？” 　　刘副省未做回应，而是看向了那年轻女子。 　　年轻女子轻轻摇头。 　　“让他多睡一会儿吧。刘副省，您也够辛苦的了，早点回去休息，还有您，潘总经理。” 　　潘耀民不由一怔。 　　这女子是如何认出自己来的？ 　　刘副省面带抱歉笑容，应道：“多谢韩处长体谅，那我就带着小潘先回去了，车子留给你们用，我坐小潘的车。” 　　待刘副省带着潘耀民离去之后，那年轻女子再吩咐道：“大超，阿伟，你俩在门口守着，我要跟杨宁单独说几句话。” 　　那俩精干汉子应声出门。 　　年轻女子走到病床边上，一巴掌拍在了杨宁的屁股上。 　　“嗷——” 　　应着那一巴掌，杨宁发出了一声惨叫，同时捂着屁股蜷缩在了病床上，好似昏死了过去一般。 　　“还没装够是么？再装死，我可要走了！” 　　杨宁这才松开了屁股，翻身坐起。 　　“我哪里装了？你看看我被打成了什么样子？” 　　说着，杨宁可怜巴巴地眨了下眼睛，委屈地就要流下泪来。 　　“梅姐姐，你是不知道，那个派出所所长真是要把我往死里打啊！” 　　韩梅看了眼杨宁的面庞。 　　原本挺白净好看的一张小脸肿了半边，鼻孔下，上嘴唇处的血迹仍有残痕…… 　　心头不由一软，拉了张椅子坐在了床头，韩梅不自觉地伸出了手来，抚摸了下杨宁的脑门。 　　那杨宁，身子一软，顺势倒在了韩梅的怀中。 　　好香。 　　好弹。 　　就是有点不够大。 　　韩梅微微一笑，并未推开杨宁，而是缓缓抬起了另一只手来。 　　那杨宁赶紧坐正了身子，并搭配上占了便宜后的得意傻笑。 　　韩梅也不生气，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 　　“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你挨这顿打，是不是你自找的？” 　　杨宁再现委屈神色。 　　“你以为我就不想提前通知你吗？可我人在人家的地盘上呀！好不容易骗得了人家的信任，哄来了这几箱炮弹，要是因为一个电话而让人家产生了疑心，再把这到嘴的熟鸭子给弄飞了，那得有多亏本啊！” 　　韩梅轻叹一声，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在前方做事，一定会有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我相信你的应变能力，一定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我的意思是说，面对警察逼问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早点亮明你的身份？” 　　杨宁半嘟半撇着嘴巴，回答道：“你嘱咐过的，要保密，所以，我宁愿被他们给打死，也不能随意吐露出半个字。” 　　韩梅深吸了口气。 　　“好吧，不管怎么说，你这一次是立下大功了，说吧，想要个怎样的奖励？” 　　杨宁翻着眼皮，可怜巴巴地看着韩梅。 　　“我想让你再抱抱我，安慰安慰我，行不？” 　　韩梅伸出双手，在杨宁的眼皮子下转动起十指，笑意甚浓回道：“可以啊，抱完之后，我还能给你做个全身按摩呢！” 　　杨宁陡然一颤。 　　“那……还是算了吧。” 　　韩梅再一笑，放下了双手。 　　“你带回来的五箱炮弹，其中有三箱穿甲弹，而且全都是俄罗斯的最新产品。杨宁，我代表部队，代表国家，谢谢你！” 　　杨宁淡然一笑，起身下床，去到了水池边，洗净了自己的面庞。 　　转过身来，对着韩梅郑重说道：“是祖国母亲养育了我杨宁，是部队在保卫着祖国母亲，所以，能为部队做点事情，能为祖国母亲做点贡献，那只能说是我杨宁的骄傲，怎么好腆着脸讨要奖励呢？” 　　这种话，要是搁在了别的谁身上，韩梅或许会有感动。 　　但杨宁…… 　　韩梅微微一笑。 　　“真不要奖励？” 　　杨宁倏地一下满脸堆起了笑来。 　　“你要是实在想给，我也得接着不是？做人嘛，总不能不识抬举，对不？” 　　 第一百五十五章 最倒霉的人 　　韩梅一行一大早乘坐专机带着那五箱炮弹回去了北京，杨宁有心随行，但巴蜀省这边尚有许多事情还要等着他亲自落实，也只能放弃了这趟免费旅行的机会。 　　八点多钟，送走了韩梅一行又睡了个回笼觉的杨宁，于病房中等来了刘副省的探望。 　　跟随在刘副省身后的，出了潘耀民之外，还有一个陌生面孔。 　　刘副省亲自介绍道：“分局的龚副局，专门来向你道歉的。” 　　龚副局上前，以双手握住了杨宁的一只右手。 　　“杨宁同志，您受委屈了。” 　　杨宁大度笑道：“这点委屈算不上什么，龚局不必挂在心上。” 　　夜半时分，韩梅已经告诉了他，参与刑讯逼供的所长等三人已经停职并关了禁闭，至于后续该如何处理，全凭杨宁的意思。 　　但见杨宁如此大度，龚副局总算是松了口气。 　　可那杨宁却是画风陡转，接着说道：“不过呢，那位所长大人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搞刑讯逼供，我觉得，他的这种行为实在是给你们公安系统的脸上摸黑啊！” 　　龚副局刚刚放松下来的心此刻再次提溜起来。 　　他也有着颗护犊子的心。 　　此次登门道歉，他虽然不敢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为目的，但也希望杨宁能高抬贵手，放那所长一码。 　　能保住所长的职务最好，要是实在保不住，那就退而求其次，只要求保住那所长穿着的一身警服。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过上段时间，等各方都淡忘了此事，再把那所长给提拔上来也就是了。 　　“杨宁同志，您批评得对，我们一定以此为鉴，认真反省，所以啊，也希望您能给胡所长留下一个改过的机会。” 　　杨宁再次摆出大度姿态。 　　“我杨宁不过是一介商人，怎敢干涉龚局您的工作呢？明说了吧，我受到的这些个委屈，实际上都在我的计划设想之中，所以啊，我对那位胡所长并没有多少怨言。” 　　这番话，杨宁说的是相当诚恳。 　　以至于那龚副局再次松了口气。 　　然而。 　　杨宁的话并未说完。 　　“不过呢，话在说回来，你们那位胡所长啊，这脑筋还真有点问题，我当时跟他说，我可是刘副省的座上嘉宾，可结果呢，不说还没事，这一说，反倒像是招惹到了他……” 　　闻言，一旁的刘副省登时阴了脸。 　　没错，那个胡所长确实是个混账玩意！给老子平添了那么多麻烦不说，过程中还敢顶撞老子，经杨宁这么一提醒，感觉那混账玩意似乎把老子都当成了犯罪嫌疑人的同伙…… 　　见此情形，龚副局于心中不由一声长叹。 　　木滴法子了！ 　　只能是脱下那货的一身警服咯。 　　下意识瞄了眼杨宁。 　　龚副局心中生出了无限感慨。 　　这小子可真够阴的…… 　　…… 　　要说那胡所长是此次事件中最倒霉的那位，确实有着充足的理由。 　　看着像是个大西瓜，抱在了怀里才发现原来是颗土地雷，结果，就算没炸他一个粉身碎骨，却也是妥妥的不成人形。 　　但，黄老大却表示严重不服。 　　“我他么招谁惹谁了？干嘛要把我关了二十几个小时？草，不给吃不给喝，二十几个小时啊，我他么能活着出来简直就是个奇迹！” 　　刘副省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一句指示，使得机场安检负责人将黄老大锁在了贵宾楼的一间接待室。 　　接待室倒是有两只开水壶，但里面却是一滴水也倒不出。 　　而那机场安检负责人把黄老大关进去之后就去忙别的工作了，刘副省这边始终没有新的指示，那位机场安检负责人也就把黄老大还被关着的事情给忘记了。 　　直到杨宁于当晚出院，潘耀民兑现诺言要请杨宁吃火锅，杨宁想把黄老大叫过来当个陪客时，这位黄董事长这才被众人想起。 　　端着酒杯，黄罡尽显最惨之人的委屈神色。 　　“不给吃不给喝也就算了，可你们机场怎么就不能灭灭蚊子呢？看吧我给咬成什么样子了……” 　　黄罡穿着件短袖衬衫，露出来的两条胳膊果然是一个疙瘩连着一个疙瘩。 　　杨宁拍着黄罡的肩，安慰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黄罡白了眼杨宁，愤恨道：“那也没说要喂其蚊子呀！” 　　桌对面，潘耀民举起酒杯赔笑道：“首先，我要更正黄老弟的一个用词，机场是机场，航空公司是航空公司，虽然我们两家走得很近，但却是明明白白的两个单位，所以，黄老弟你不能冲着我说你们机场，只能说是他们机场……” 　　这一刻，黄罡已然成了一名贩卖白眼的商人。 　　再白了潘耀民一眼的同时，黄罡反驳道：“那机场是不是你们巴蜀省的机场？你潘总是不是巴蜀人？我说是你们机场，这用词有错吗？” 　　跟文科状元掰叱用词？ 　　你潘耀民潘总岂不是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么！ 　　潘耀民被呛得差点红了脸。 　　不过，能掌管一家偌大航空公司，那潘总也是有着相当的语言水平。 　　借着喝酒掩盖住了尴尬，潘耀民接着再道：“关你的命令是刘副省下的，我当时就在他身边，听得是清清楚楚。唉，这刘副省也真是，怎么就把这一壶给忘了呢？等下次我再见到刘副省的时候，一定要为黄老弟你讨回个公道来。” 　　黄罡登时歇菜。 　　等这一单生意做完，再跟潘耀民潘总的交集恐怕也只有乘坐他航空公司的飞机了，所以，黄罡并不需要怎么顾忌潘耀民的面子。 　　白眼也好，反怼也罢，那都是相当的有底气。 　　但刘副省可就不一样了。 　　在黄罡的计划中，等跟三弟杨宁分了家，这巴蜀省便将成为他自己公司的根据地，而刘副省，则是他黄罡不折不扣的那一条主大腿。 　　哪敢说刘副省一声不是呀！ 　　黄罡一改委屈神色，堆着笑，端起了酒杯，敬向了潘耀民。 　　“刘副省下令关我，那也是以防万一，是为了大局，我黄罡哪里有半句怨言？” 　　 第一百五十六章 闺女，爸支持你 　　杨宁有意要在巴蜀省各个地级市走一走，看望一下团队员工，顺便再拜访一下当地主管领导。 　　但此打算却遭到了黄罡的坚决反对。 　　黄罡给出来的反对理由听上去很有道理。 　　弟兄们每天都忙得分不清个东西南北，你这当领导的过去了，帮不上什么忙不说，还要浪费兄弟们的时间精力来接待你，这不是耍官僚作风么？ 　　再有，各地市的领导对咱们多少都有些感恩戴德的意思，此刻正赶上各地采购力度处于顶峰状态，而你过去拜见他们，对他们来说，你此举的目的不一定会被理解为疏通感情表示感谢，反倒是被理解成邀功请赏的可能性更大。 　　听着黄老大的剖析，杨宁连连点头。 　　有道理！ 　　换了我杨宁，也会这么做。 　　卧榻之侧不容他人鼾睡，哪怕是拜把兄弟也决然不行。 　　看破不说破，为德也。 　　将巴蜀省那么好的供货基础拱手让给黄老大，杨宁绝非情愿。 　　可是，单就那总额两点四亿中国币的采购计划，眼下最多也就执行到了三分之一强，不到一半的阶段，后面还有大把的体力活需要黄老大继续奔波。 　　因而，从大局出发，杨宁也只得暂时先顺着那黄老大的意思。 　　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暂时先顺着黄老大并不代表杨宁就会纵容与他。 　　十三太保是杨宁手中握着的一张底牌，待时机成熟之时，只需要他稍微放出点风来，想必那十三条饿狼必然会齐刷刷奔赴而来。 　　就算不能将黄老大辛苦得来的供货老巢抢掠个一干二净，那也足够让他伤筋动骨。 　　这张底牌还算不上是个王炸。 　　杨宁手中握着的王炸则是那一只蚂蚁。 　　莫斯科八月风暴之后，事先得到了弗拉基米尔秘密汇报，并提前做了充分准备的老叶同志，成为了那个最大受益者。 　　卢什科夫区长在惊叹于杨宁剖析判断之精准的同时，也敏锐地觉察到了他在区长的位置上应该是时日不多。 　　早则半年，晚则八九个月，最迟到明年的春天，他将被调往老叶同志的身边担任更重要的职务。 　　走之前，他必须在伊兹迈洛地区留下点政绩出来。 　　而这政绩，那料事如神的中国商人哈拉少似乎也已经为他指明了方向。 　　建设一个中国小商品批发市场，并取缔打击火车站广场以及其他地区的各种非法交易。 　　如此一来，至少能为伊兹迈洛地区增加上千万卢布的税收。 　　因而，卢什科夫区长主动找了杨宁，并做出了九月底十月初便启动一只蚂蚁批发市场建设计划的决定。 　　等那黄老大自立了门户，带着一众手下重新杀回莫斯科市场的时候，就会惊喜发现，他仍旧跳不出三弟杨宁的手掌心，嘿嘿。 　　那才叫一个有趣。 　　顺着黄老大的意思，杨宁在巴蜀省省府闲呆了两天，基本解决了肚子里的馋虫之后，乘坐巴蜀航空公司的航班回到了北京。 　　潘耀民给他办理了一张金钻贵宾卡，凭此卡，一年可享受一万公里的免费里程，年内超过了一万公里，再购票时也可享受市价的五折待遇。 　　而且，还是头等舱。 　　这么大的便宜绝不能不捞，于是乎，那什么所谓的恐飞症也就立马成了节体育课。 　　…… 　　把时间往回拨个三天。 　　也就是杨宁遭到刑讯逼供的那天晚上。 　　北京医学院的教职工宿舍小区3号楼2单元501室中。 　　一对五十岁上下的夫妇正在审问一个二十二三岁的姑娘。 　　这姑娘姓郑，单名一个娟字，体型略微丰满，长相不算出众，整体上给人一种非常端庄之感。 　　郑娟是在自己的家里，那对五十岁上下的夫妇自然是她的父母。 　　父亲郑宝华的情绪还算是正常，可母亲林苏娥却是一脸的黑线，显然是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你说那个男孩才上大一？” 　　“他开学就上大二了。” 　　“大二……大二也比你晚了四年！” 　　“我上学早，他上学晚，实际年龄，我只比他大了三岁不到。” 　　“三岁不到，三岁不到……好一个三岁不到！可你想过没有，你比他大，从心理上就会处处让着他，没结婚只是谈恋爱还显不出来什么不好，但等到结了婚成了家，这家里家外的苦活累活全都落在了你一人身上……唉，女儿啊，妈是不想看你受苦受累啊，妈是不想让你重走妈的老路啊！” 　　郑宝华面色不善，嘟囔了一句：“不就是买个菜做个饭嘛，我要不是不会，肯定不会让你动下手……” 　　林苏娥狠狠地瞪了丈夫一眼。 　　郑宝华不由一个激灵，赶紧闭上了嘴巴。 　　“妈，爸，你们说过的，等我考上了研究生，就不会再干涉我的个人问题，我现在已经考上研究生了，你们不能说话不算话。” 　　林苏娥幽叹一声，道：“妈是答应过你，妈也不是说不让你谈恋爱，妈是担心你将来会因为家里家外的那些琐碎家务耽误了你的工作，你的前程。 　　乖女儿，听妈的劝，咱要找就找个比你大的，能照顾好你的，行不？” 　　郑娟咬着嘴唇狠命地摇头。 　　“不，妈，你错了，我不需要别人的照顾，我自己能照顾好我自己。还有，将来的家务活也不用我来做，项方舟说了，我们俩个都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家里的家务活，完全可以请保姆来做。” 　　“请保姆？” 　　林苏娥摇头冷笑。 　　“刚参加工作的小俩口，一个月的工资能够自己吃饭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哪有余钱去请保姆啊？” 　　一旁，郑宝华却是倏地一怔。 　　“等等，等等！” 　　郑宝华凝目苦思，并敲起了脑门。 　　“你刚才说那男孩叫什么来着？” 　　“项方舟，项羽的项，诺亚方舟的方舟……” 　　郑宝华不断加快敲脑袋的节奏，忽地，猛一抬头，两眼放出光来。 　　“我想起来了！” 　　“几个月前，我在学校图书馆见过这小子一面，才上大一的小毛孩，居然捧着本黄家驷外科学读的是津津有味。 　　我问他能不能看得懂，他回应我时虽然很谦虚，但我看得出来，那本书对他来说不过只是复习。这孩子的将来必然是前途无量。 　　闺女，爸支持你！” 　　 第一百五十七章 咱家嫂子 　　郑宝华在医学院可谓是声名显赫地位超然。 　　附属医院胸外科大主任，医学院临床医学系首席大教授，双重身份叠加在一起，前辈必须高看一眼礼让三分，平辈无法望其项背而只能道一声佩服敬重，更是被无数晚辈视为心目中的灯塔。 　　但在家里，这位大主任大教授却褪尽了光环，其家庭地位，只能勉强挤进三甲之列。 　　幸亏没养个狗儿猫儿的宠物，不然，三甲之位必然维护不住。 　　因而，郑宝华的那一句“闺女，爸支持你！”的话，对林苏娥来说基本上就是螳臂挡车蚍蜉撼树。 　　只能起到负面作用。 　　可不是嘛，每一个成功的男人身后，必然有个含辛茹苦的女人。 　　她林苏娥就是一个典型的案例。 　　若不是为了成就郑宝华，她也不至于到今天还是个副教授。 　　爱女心切的林苏娥原本就不赞同女儿的选择，再听到丈夫说，女儿看中的那个男孩将来必然是前途无量，心里面更是不由一紧。 　　只有前途而看不到钱途的医生职业，还不如留在学校当个教员呢，好歹也有个寒暑假的福利，不像是当医生那么的辛苦。 　　林苏娥先是瞪了眼丈夫郑宝华，随后正打算继续开口相劝时，却被女儿郑娟抢了先：“妈，项方舟他真能请得起保姆……” 　　林苏娥横眉冷对，打断了女儿的话。 　　“真什么真啊，除非他有个做生意的好老爹！” 　　在当世人的理念中，生意人就等同于有钱人，至于做生意很有可能赚不到钱甚至是亏欠，却全然不在当世人的认知中。 　　偶尔提到了谁谁谁因为做生意而亏了一大笔钱，那也一定会强加上一个解释：一定是被人给骗了！ 　　郑娟捂嘴偷笑。 　　“妈，还真被你猜对了，项方舟他老爸开了家公司，就在国贸大厦那边。” 　　国贸大厦？ 　　林苏娥当场愣住。 　　开在那地方的公司，可都是大公司啊！ 　　也就是说，那个项方舟的老爸，不单是个有钱人，而且还是个非常有钱的人？ 　　郑娟咬了下嘴唇。 　　“项方舟说，他老爸的钱跟他没关系，他从过了年开始，就没再往家里要过钱。还有啊，妈，爸，你们知道那个叫杨宁大一同学承诺说要给咱们学校捐款一百万的事情吗？” 　　这事闹出来的动静挺大，身为学校的俩教授，虽然不认识甚至没见过那个杨宁，也不可能没听说他要为学校捐款一百万的事。 　　林苏娥皱起了眉头来。 　　说你那新交男朋友项方舟的事，怎么扯到杨宁身上了呢？ 　　还有，那个项方舟怎么说他老爸的钱跟他没关系呢？ 　　郑宝华道：“那个杨宁还真有些本事，被学校开除了才几个月，就能把生意做到那么大……” 　　林苏娥再瞪了丈夫一眼，叱道：“你闭嘴！谁知道那个杨宁安的什么心？现今社会靠吹牛说大话混饭吃的多了去了，至少，学校到今天还没见到他捐来的一分钱。” 　　郑娟断然反驳道：“妈，你错了，那笔钱已经到账了，等开学后，学校就会设立一个助学金，专门帮助那些家庭经济困难的同学，杨宁只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要让学生会参与到这笔钱的使用监管中来。” 　　林苏娥冷哼道：“可是，这跟你和那个项方舟有什么关系呢？” 　　郑娟抿嘴一笑：“有！当然有！项方舟说，那一百万，实际上他跟杨宁各出了五十万。” 　　林苏娥再次愣住。 　　好久，都未能回过神来。 　　…… 　　成功拿下父母之后，郑娟跟项方舟的关系迅速升温。 　　一连三天，这俩人都腻在了一起，偌大一个北京城，四处溜达寻找四合院的房源。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小俩口准备买房结婚呢。 　　事实上，项方舟已经瞅下了一处还算满意的四合院房源。 　　只是离市中心有点远，就算在丰台，也只能说是边上。交通不怎么便利，只有一趟公交车，间隔时间在半小时左右。 　　所以，项方舟一心想着在杨宁回来之前，看看还有没有更加合适的可选。 　　这天傍晚，项方舟带着郑娟溜达了大半天，刚回到家，还没来得及洗个澡凉快凉快，家里的电话便响起了来电铃声。 　　项方舟拿起了电话听筒，还未放到了耳边，脸上便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电话那头只是一声喂，他便听出了是杨宁的声音。 　　“干嘛呢？” 　　“接你电话呀！” 　　“接完电话呢？” 　　“出去喝酒呗！” 　　“你咋知道我回来了呢？” 　　“就你丫那抠门样，舍得话长途费给我打电话？” 　　“嘿嘿，半个小时，我到你家楼下。” 　　张大志开着他那辆桑塔纳，去到机场接上了杨宁，然后在按照杨宁的指路，来到了项方舟家的楼下。 　　接上了项方舟，张大志调转了车头。 　　项方舟着急拍着张大志的驾驶座椅后背：“错了，错了，哥们，前边调个头，往医学院的方向……” 　　张大志不解应道：“没错啊，说好了去东来顺涮羊肉去，不就是往这边走吗？” 　　项方舟美滋滋回应道：“我要再去接个人。” 　　杨宁反应奇快。 　　“去接我家嫂子？” 　　项方舟毫无羞涩之意，点着头，傲娇应道：“嗯，三天前，彻底搞定！” 　　于是，张大志再次被暴击。 　　“调个头，先别去医学院，去西直门的友谊商店，咱这个当小叔子的，怎么也不能空着手去见自家嫂子吧。” 　　项方舟却拦下了张大志。 　　“不用，听我的，直接去医学院，友谊商店里的那些玩意，你家嫂子不喜欢！宁，你要是真想讨你家嫂子的欢心，倒不如给她从国外带几本医学著作回来，最好是英文版的，俄语版的，你妈看不懂。” 　　扯淡！ 　　哪有女孩子不喜欢化妆品的？ 　　西直门的友谊商店离的有点远，咱可以不去，但物资局大院，那可是顺道。 　　过去一趟，把存放在公司里的产自法莱西的化妆品样品拎上一袋子，送给咱家嫂子，总不过分吧！ 　　那哥俩争执了好一会，终于以杨宁的胜利宣告了结束。 　　 第一百五十八章 第二笔投资 　　现如今的张大志可是了不得。 　　手上拥有三十余辆大小卡车，将近四十位司机，还有二十余搬运工人。 　　之前只是租借了几间办公室的那家倒闭小厂也已经被张大志全部盘下，办公室这块没怎么动，仅仅是简单装修了一下，但小厂原先的厂房，却被张大志扩建成了一个不小的仓库。 　　回到北京的第二天，杨宁被张大志死拉硬拽拖到了他的运输公司前来‘视察’，看着这番红火景象，心中颇为欣慰。 　　“地方还是有点紧巴，宁哥，我正在跟街道谈，打算把隔壁厂子也盘下来，建个冷库，再添几辆带冷藏柜的卡车，把冷藏货运这块业务也操持起来。” 　　冷链物流？ 　　这肯定是个发展趋势。 　　做生意跟打仗差不多，谁抢先了一步，谁就能占领行业的制高点，这就是所谓的先发优势。 　　“我支持并看好你的决定……” 　　杨宁忽地站住了脚，似笑非笑对张大志道：“这么短的时间，你要把摊子铺那么大，那你资金上会不会有困难呢？” 　　张大志挠了下后脑勺，如实汇报道：“说没有呢，那是吹牛逼，我正在跟银行谈，估计还能再贷上个两百万……” 　　杨宁锁眉沉思。 　　“两百万……那也不怎么够用呀！” 　　张大志赔笑道：“所以，我这不是在跟宁哥您汇报么！” 　　杨宁撇嘴装怒。 　　“感情你丫死拉硬拽将我拖到这边来，是挖好了坑等着我往里面跳啊？” 　　张大志讪笑，赶紧上烟。 　　杨宁颇为愉快地接下了烟，就着张大志再送上来的火，点上了，抽了一口。 　　“既然你老兄已经把我给推坑里了，那贷款的事情也就免了吧，挣点钱不容易，还要拿去付利息，不划算。” 　　张大志大喜过望，一时激动，给自己点烟时居然把烟叼反了。 　　“我投给你五百万，占你公司的两成股份，你觉得如何？” 　　张大志不由一怔，停住了换根香烟的动作。 　　“不行！” 　　张大志把一颗脑袋差点摇成了货郎鼓。 　　“至少要占四成，加上您原先占的两成，这家货运公司，您必须占六成股份。” 　　轮到了杨宁不由一怔。 　　“咱先不说这五百万投资占几成股份合适的事，张大志，我问你，我怎么就原先占两成股份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二人边走边说话，此刻已经回到了办公室，张大志没有着急回应杨宁，而是赶紧泡了杯茶端到了杨宁的面前。 　　“宁哥，你听我解释哈。” 　　杨宁拿起茶杯盖，刮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茶叶，做出了你说我听的姿态。 　　“我张大志流落在莫斯科街头，是你宁哥不计前嫌，救了我。 　　我张大志之前不过是一小倒爷，是你宁哥给我指明了这条道，才有了我今天。 　　我张大志的这家货运公司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发展到这个规模，说白了，还是因为宁哥您的照顾。 　　我张大志以前虽然混蛋过，现在估计也不咋地，但我张大志懂得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 　　所以，我在注册这家公司的时候，就耍了点小聪明，把跟您说好了的五个点股份偷偷提高到了二十个点。” 　　言罢，张大志就像个做错了事且又顽劣的小学生，站到了班主任老师面前一般，错就明摆在这里，可我就是不认，爱打爱罚，悉听尊便。 　　杨宁轻叹一声，端起茶杯，吸溜着呷了口茶水。 　　“这事先放一边，咱再来说说那五百万的投资，张大志，你让我占到六成股份，那你岂不是就成了我杨宁手下的打工仔了么？” 　　张大志现出笑来。 　　“宁哥，说句真心话，能在您手下给您打这份工，我这心里啊，特踏实，特舒坦！还有啊……” 　　张大志嘿嘿一笑，往杨宁这边靠了靠，稍微压低了嗓门，接道：“我张大志可不傻，这笔账，我算得比谁都清楚，背靠大树才好乘凉嘛，能靠在您这棵大树上，我张大志的这点买卖就亏不了，让您占大股，账面上好像我张大志少赚了许多，但账面下，我赚到手的只会多不会少，宁哥，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杨宁暗自感慨。 　　不是因为张大志的精明，而是为了黄老大的愚蠢。 　　“宁哥，您就依了我吧，我原本只打算向您讨个三百万，让您占到五十一以上的股份，现在您一口就答应给我这边投资五百万，占个六成股份，实在是不多啊！” 　　杨宁抽着烟，喝着茶，思索了片刻，还是摇起了头来。 　　投资五百万给张大志，占上两成的股份，这买卖已经是相当划得来了。 　　在此基础上，若还能多占些股份，自然是个便宜。但是，这便宜却有个上限，超过了这个上限，便宜很可能就会变成个亏。 　　必须要让张大志时时刻刻意识到他才是这家货运公司的老板，否则，时间久了，难保他的心态不会发生转变。 　　而一旦他失去了积极性，那么，这家货运公司的远大前途也就很有可能到此为止了。 　　“四成！不管之前我占多少，加上这次投资，我只能占四成，这已经是我做出的最大让步了，张大志，咱都是大老爷们，痛快点，愿意干就点个头，不愿意就拉倒。” 　　张大志明显有些发懵。 　　别的老板投个资，那都是狠命要股份，恨不得一把就能控制了要投资的那家公司。 　　可这位杨老板倒好，居然拼了命地往外推股份…… 　　或许，这就是总感觉宁哥比别人要高明许多的一个原因吧。 　　张大志瞄了两眼杨宁，但见杨宁态度坚决，真的是没有了商量的余地，于是，轻叹一声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杨宁这才露出了愉悦的笑容。 　　“你可以开始准备投资协议，股权变更这些文件资料了，我做事不喜欢拖拉，一个礼拜搞定，有困难么？” 　　张大志连声应承下来。 　　困难肯定有，读书太少，这协议什么的，自己肯定是做不出来，还得找别人帮忙。 　　杨宁最后再警告道：“记住了，今后跟我可不能再耍小聪明，别以为对我有利就好像是对我好，你错了，张大志，我杨宁做生意不愿意吃亏，但更不愿意赚那种不该赚的便宜。” 　　 第一百五十九章 惹不起的人 　　五百万，与当下可不是个小数目。 　　但对此时的杨宁来说，这么一笔投资倒也算不上有多大。 　　划算成美元，还不到一百万刀，也就是他那间卖场半天的营业额，一天的纯利润。 　　杨宁无意将卖场生意无限扩大，若不是着急筹措飞机尾款，杨宁根本不想把卖场营业额提高到两百万刀以上的规模。 　　从账面上看，营业额超过了两百万刀，利润率虽然会下降，但利润总额却会上涨，所以，对绝大多数老板来讲，还是非常乐意继续提升营业额。 　　但在杨宁看来，此种做法的弊端却是远大于利处。 　　首先一个，做得大也就意味着多付出，这跟自己逍遥快活的人生理想相违背，不可取。 　　其次一个，他一家独大，势必会影响到即将开建的批发市场的其他商户，很不利于那只蚂蚁的发育成长。 　　再有一个，做生意切忌将所有的鸡蛋全都放在一只篮子里，风险太大，万一出点幺蛾子，连个翻身的机会都将失去。 　　所以，杨宁在离开莫斯科的时候，叮嘱过阿瓦莎，卖场的日营业额能维持在两百万刀到两百五十万刀之间，是最为理想的一个规模，可以下降，但绝不可以再向上突破。 　　维持在这样一个规模，所需要的流动资金量也就在两千万刀上下，换算成中国货币，也就是一个亿左右。 　　黄老大那边尚且有着巴蜀航空公司即将支付的一点二个亿的尾款，有了这笔钱，维持住卖场生意已经足够了。 　　至于那只蚂蚁的建设费用，一来，并不需要一把手掏出，二来，他杨宁肯定不敢吃独食，老伊万诺夫将军那边，卢什科夫这边，包括本地区黑帮老大洛卡夫斯基，都需要分上一杯羹，而如此实业，直接送干股肯定不合适，他们说什么也得掏点真金白银出来。 　　出关系，搞贷款，刚好是老伊万诺夫将军和卢什科夫区长这种军政界大咖的拿手好戏。 　　所以，现阶段那卖场收上来的营业额，基本上都属于闲钱。 　　闲钱堆在保险柜中下不了崽，存进银行也得不到多少利息，真不如拿出来投资一些有发展前途的项目。 　　当然，像桑二蛋那种开个中高档澡堂子的项目也就罢了，那二十万，在杨宁看来，纯粹是买个心安，对得起发小这层关系而已。 　　留在张大志那边吃了个午饭，原本打算好好陪陪杨宁的张大志却把自己弄了个不省人事，好在张大志手下司机众多，倒也不缺一个能开车带着杨宁去办事的人。 　　昨晚上，跟项方舟说好了，今天下午三点钟要接上他一块去丰台看那两幢四合院。 　　刚上了路，杨宁便接到了项方舟打来的电话。 　　看着大哥大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杨宁下意识地看了眼腕表。 　　才两点一刻，距离约定时间尚有三刻钟呢，一向沉稳的二哥断然不会是为了下午看房子的事情提前给他打电话。 　　带着如此疑问，杨宁按下了通话键。 　　“宁，在哪呢？” 　　“刚从钢厂这边出来，往你家走呢。” 　　“下午咱们看不成房子了，我家老爷子找你，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项云龙？ 　　他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三百七十二辆退役军车的发货单已经传真给了他，各种手续也提前邮寄给了他，莫非…… 　　“不是那批军车的事！具体是什么，我在电话中跟你也说不清，赶紧来家里吧，我让我家老爷子在家等你。” 　　不是那批退役军车的事，那又会是什么事能让项方舟如此紧张呢？ 　　杨宁一时颇显茫然。 　　三点差五分，杨宁按响了项方舟家的门铃。 　　项云龙亲自为杨宁开了门。 　　“中午喝酒了？” 　　杨宁轻笑点头。 　　“不多，也就是半斤多点，不耽误说事。” 　　刚在沙发上坐下，项方舟端着一盘子切好的西瓜从厨房中走出。 　　“吃点冰镇西瓜解解酒，宁，你跟我爸谈事吧，我回房间温习功课了。” 　　杨宁莫名紧张起来。 　　能让项方舟回避的事情肯定不是件简单的小事。 　　项云龙坐到了杨宁的身侧，拿起茶几上的大中华，冲着杨宁比划了一下。 　　杨宁微笑摇头，指了指面前的西瓜。 　　项云龙独自点上了香烟。 　　一口浓烟喷出，项云龙顺势一声长叹。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严重不严重，说简单却也不简单……” 　　杨宁吃着西瓜，含笑道：“项叔，您老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什么事，直说就是。” 　　项云龙再叹一声，连着抽了两口烟，这才开口说道：“有人想控股你的华欧国际，委托我打个前站，说是只需要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但实际意思是想让我说服你。” 　　就这？ 　　杨宁斜着脸撇了项云龙一眼。 　　不会是项叔您自己委托的自己吧！ 　　项云龙一脸肃容，接道：“这人已经强行吃下了你给我的那批退役军车，怎奈此人胃口实在太大，只是那三百七十二辆军车根本满足不了他的胃口，所以便向上溯源，打算一口吃下你的华欧国际，让你杨宁为他打工。” 　　闻言，杨宁下意识地放下了手中的半片西瓜。 　　什么人能够强行夺走项云龙咬在口边的肥肉？ 　　又是什么样的人有这么大的胃口敢把他华欧国际一口吞下？ 　　面对杨宁的质疑，项云龙又是一声长叹。 　　“大侄子，你涉世尚浅，哪知这江湖究竟有多险恶啊！就那批退役军车，我若不是带着笑容顺畅吐出，此刻，你可能就得跟着小舟到监狱里探望你项叔了。” 　　杨宁锁眉凝目，试探性问道：“项叔，你说的这个人，莫非是大字下面多了一点的人？” 　　项云龙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应道：“看来，你并不像我想象中那样单纯，没错，大字下面多了一点，大侄子，就这种人，咱爷们能惹得起吗？” 　　答案非常明确。 　　肯定，确定，以及一定…… 　　惹不起！ 　　但问题是，他杨宁并没有主动招惹那种人呀！ 　　“项叔，您现在就可以回话给那人，就说我杨宁油盐不进，根本说服不了。” 　　 第一百六十章 前有狼后有虎 　　项云龙脸色微微一沉。 　　“我刚才的话算是白说了？你确定你要跟那种人对着干？大侄子，年轻人气盛一点也正常，但气盛也要看人分场合，就那种人，连项叔都不敢多说一句硬话，你要是跟他硬来，能有什么好下场呢？” 　　看得出来，项云龙说这番话的时候是强压着一股子的怒火。 　　这怒火显然不是针对杨宁而来，应是因那人而生。 　　但这并不能证明他项云龙和那人就并非是沆瀣一气。 　　论表演，项云龙也算是个老戏骨，演技自然是杠杠滴。 　　杨宁忽地变了个态度，嬉笑道：“听人劝，吃饱饭，项叔，我听您的劝，那就不跟他硬来，他不是想一口吞下我的华欧国际吗？请您转告他，不用他花一分钱，我把公司的营业执照送给他就是了。” 　　项云龙哭笑不得叹了口气，再续上了一根香烟。 　　“大侄子，你跟我斗这个心眼有意思吗？你明知道他想得到的是你的商业渠道，再说白点，也就是你杨宁这个人，干嘛要跟你项叔玩这种偷换概念的游戏呢？难不成，你还以为项叔我跟那人穿一条裤子，合起伙来给你下套？” 　　杨宁面上摇头赔笑，但心里仍旧未能排除此等怀疑。 　　“我哪敢有怀疑项叔您的意思呢？我只是因为没有经验而慌了心……项叔，您就教教我吧，我这边究竟该怎么做才能叫一个应对得当。” 　　项云龙闷头抽了几口烟。 　　“大侄子唉！除了忍，你项叔真的是想不出别的招数来了，要不然，也不会被那人轻而易举地便抢去了那批退役军车……” 　　再次提到了那批退役军车，项云龙的脸上不由流露出了懊丧且恼怒的神色。 　　杨宁很不道德地再往项云龙的伤口上撒了把盐。 　　“项叔，那人不会连车款都不付给您吧？” 　　项云龙哀叹了一声，回道：“那倒不至于，你卖给我的是一辆一万七，他从我手里抢走的价是一辆一万八，另外多送了我一个承诺，将来我要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去找他，一准摆平。” 　　杨宁笑道：“那还不错嘛！落下个三十来万的喝酒钱不说，还能傍上这么一条粗大腿，项叔，您不亏。” 　　项云龙白了眼杨宁，一声长叹后，再跟上了两声苦笑。 　　“就那承诺……听听就好，千万不能当真。真要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你不去找他或许还有条活路，真要是找了他，恐怕你连把骨头都剩不下…… 　　唉！项叔我这边呢，也就是吃了个眼前亏，这口怨气啊，过上个几天也就自我消化了，可是，大侄子你怎么办呢？你那边又该如何对付呢？说实话呀，项叔我是真的替你犯愁哪！” 　　项云龙说的是情真意切。 　　杨宁心里对他的怀疑不由再减三分。 　　只剩下了五成一。 　　“没这个必要！” 　　杨宁的口吻异常轻松。 　　“该来的总是要来，你犯愁他会来，你不犯愁他还是会来，既然躲不过，那就不如微笑面对喽……” 　　项云龙不免有些走神。 　　这小子的轻松并不像是装出来的，真不知道他是天生的大心脏，还是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但不管是哪一样，都使得他一时语塞，准备好了的一肚子说辞，也不知该从何处说起。 　　“对了，项叔，那人叫什么名字呀？” 　　杨宁的发问使得项云龙回过神来。 　　“他姓陈，叫陈晓晖，知道他家老爷子是谁不？” 　　杨宁茫然摇头。 　　他是真不知道。 　　上辈子对这方面的八卦就不怎么上心，而且，地球和蓝星在人名上还是有着不小的差别。 　　比如，地球上的那位哞哞哞总的传奇故事，就落在了蓝星上的他这位咩咩咩总身上。 　　“不知道也好，免得影响了你的心情。” 　　项云龙明显是在抱怨杨宁的不上心。 　　杨宁却笑道：“也对，不管他家老爷子究竟是谁，反正都是我杨宁惹不起的主。” 　　项云龙跟着叹道：“看来，你小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嘛……” 　　刚想接着展开，却被杨宁笑着打断。 　　“有没有自知之明其实并不重要，项叔，对我杨宁来说，重要的只是究竟会落个怎样的死法。是迫于那陈晓晖的淫威，俯首称臣，甘当他的一个赚钱工具呢？还是像您最担心的那样，死扛硬不从，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顺着杨宁的话意，项云龙沉吟道：“难道就没有第三条路吗？大侄子，项叔着急找你，并不是为了给陈晓晖充当说客，而是想跟你好好商量商量，项叔相信，以大侄子你的聪明，和项叔我的经验，一定能琢磨出第三条路来，而且，说不定还是条活路呢。” 　　杨宁忽地有了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大字多一点的陈晓晖想一口吞了他杨宁，这事应该是真的。 　　项云龙分辨说他并没有跟陈晓晖沆瀣一气合伙给杨宁挖坑设套，估计也就是真的。 　　但…… 　　项云龙想借陈晓晖给杨宁带来的危机感来实现他的阴谋诡计，恐怕更是真的。 　　此刻，杨宁就像是站在了一个独木桥上，身后有陈晓晖那头恶虎正猛扑过来，而身前，项云龙这条饿狼已是眼巴巴等在了桥头。 　　以虎为伴或是与狼共舞，其结果上的区别，无非就是被生吞还是被活撕。 　　自然不会成为杨宁的选择。 　　“不用商量！项叔，我已经决定了，就此退休，开始我逍遥人生的享受之旅。至于那位陈太子的逼迫，我想，他可以抢物资，抢项目，但不可能抢我这种守法公民的私人财产吧！” 　　前有饿狼，后有恶虎的独木桥上，唯一能够过去的办法就是…… 　　晕过去？ 　　那是脑筋急转弯的答案。 　　对杨宁来说，真正的答案是勇敢的跳下桥去，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宣告退休，便是在这独木桥上做出要跳河的姿态，肯定不能喝阻住恶虎饿狼，但至少也能让它们打个愣，给自己争取到多一点的应对时间。 　　回应过项云龙，杨宁起身扣响了项方舟的房门：“二哥，走了，看房子去，车还在楼下等着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白捡的四合院 　　项方舟虽然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但心思却留在了客厅之中。 　　老式混转结构的楼房隔音效果很是一般，而他在关门时刻意留了道缝隙，因而，他家老爷子跟他拜把兄弟之间的这番谈话，他是听得真真切切，清清楚楚。 　　但，出了门上了车，项方舟对此事却是只字不提。 　　并不是不关心，更不是不为杨宁而担心，只是因为此事的困难程度已经远超了他的能力范畴。 　　杨宁不开口，他就绝不询问一个字，免得扰乱了杨宁的思维。 　　项方舟不愿发问，杨宁也没有主动开口，而那开车的张大志的手下兄弟也是个明眼人，感觉气氛不对，更是要管住自己的一张嘴巴。 　　一路沉默，来到了丰台。 　　那两幢四合院着实不错，虽然不是期望中的门挨着门那么近，但相互距离也就是两百米不到。 　　院子略显破旧，但岁月印痕却是相当明显，多花点时间和钞票好好修缮一下，应该能挺过那段房地产丧心病狂的阶段而保存下来。 　　“怎么一个卖价？” 　　看过之后，杨宁明显动了心。 　　彼时，房地产中介产业只是刚刚起步，涉入此行业的多为个人，讲究点的或许会办张个体户的营业执照，但大多数都是懒省事，随便弄个临街的店面，招牌一挂，便做起了生意。 　　自然是很不正规。 　　“这边的院子大一点，要价也就高一点，真心想买的话，九十万。那边的院子小一些，也就便宜了点，给你个实在的卖价，八十万。” 　　至于中介费，那位掮客倒是只字未提——全在房价中了，卖价越高，得到的就越多。 　　俩四合院才一百七十万？ 　　用不了三十年，至少也能值个两亿多！ 　　过百倍的增值率使得杨宁差点就流出了口水。 　　项方舟于背后捅了杨宁一排指。 　　杨宁陡然醒悟过来。 　　“贵了！贵多了！就你这价，在市区都能买到差不多的两个院子了。” 　　只懂个大概行情的杨宁端出了一副行家里手的姿态。 　　约莫半个月前，项方舟曾经过来看过这两处院落，也曾询过价，还过价。 　　但那掮客搭眼一看便感觉到了项方舟身上的那股子浓郁的书生气息。 　　穷学生能买个逑的四合院？ 　　就算是替家里人找房子，那也一定是没有决定权。 　　因而，那掮客只是回复了项方舟一句，真心想买的话，还有的谈。 　　但今天，那掮客在杨宁的身上却明显嗅到了一股子钞票的油墨清香。 　　这两处院落的房源在他手上已经压了好久，能出得起大几十万房款的人不算少，但愿意买这种平房院落的人却是没几个，而愿意跑到丰台这边买平房院落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因而，遇到了这么一位冤大头，那位掮客暗下决心，哪怕不挣钱，也得把这单生意给做了。 　　“市区？就咱这院子，真要是搬到了市区，随便哪一个还不得买到个一百万？咱这边，不就是吃了个稍微远了点的亏吗，不过，话说回来，用省下的钱买辆车，保管比住在市里面要舒服。” 　　项方舟故意现出不耐烦的样子。 　　“废话少说，你就说最低多少能卖，合适呢，咱们就定下，不合适，那咱们就去别处再看看。” 　　那掮客先看了眼项方舟，随即将视线定格在了杨宁的身上。 　　咬了咬牙，那掮客像是极不情愿才做出了让步。 　　“两位老板，您要是真心想买的话，一口价，两个院子，一百六十五万！” 　　杨宁冷哼一声，从肩包中掏出了一摞百元大钞，啪的一声拍在了桌面上。 　　“一百六十万，能卖，这就是定金，不能卖，那我们哥俩也只能去别处再看看了。” 　　说这话时，杨宁已经做好了自己打脸自己的准备，若是那掮客仍旧不答应，那就立马改口依了他的报价。 　　那掮客接受房主委托的底价是一处八十万，另一处七十万，原以为能多卖个三五万就算是烧高香了，却没想到这位冤大头一开口就是一百六十万。 　　心中暗喜，一把将那摞百元大钞拿到了手中，同时喝道：“成交！” 　　…… 　　一个月前，杨宁在兑现给医学院捐款一百万承诺的时候，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当时，他是通过两国之间的银行系统往项方舟的账户上汇的款。 　　以官方汇率，在莫斯科把美元换算成卢布，再在北京将卢布换算成软妹币，加上手续费，那一百万的款项，花了他将近二十五万刀的美元。 　　但这一次，杨宁吃一堑，长一智，跟着五箱炮弹带回来了五十万刀美元现金。拿到了外汇黑市，只花了三天时间，便波澜不惊且轻轻松松地兑换来了四百二十余万软妹币。 　　里外里，可是一倍多的差距啊！ 　　所以，就心情而言，买那两处四合院所花的一百六十万就跟白捡来的一般。 　　已经开了学的项方舟，一边要用心读书，另一边还要抽出时间精力跟他女朋友腻歪在一起，杨宁自然不方便再把修缮装修那俩四合院的事情交代给他。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张大志可以放心指望。 　　打了个电话，叫张大志开车过来将他接了过去。 　　“让你准备的合同资料，你都准备好了么？” 　　张大志瞪圆了双眼。 　　宁哥，咱不是说好了一个礼拜的么？ 　　现在才是第四天啊！ 　　杨宁笑了笑，掏出那张还存了二百六十万的储蓄卡，甩给了张大志。 　　“这里面有两百六十万，你先拿去用……” 　　张大志不等杨宁把话说完，便激动插话道：“宁哥，您也太仗义了！这样，您刚买下的那两套四合院，包在我张大志身上了，不弄出个包您满意，我张大志提头来见。” 　　杨宁淡然一笑。 　　“你的这份心意我领了，但你丫贿赂到我头上却是着实该打。” 　　张大志讪笑道：“那就算二百五十的投资款好了。” 　　杨宁微笑摇头。 　　“别他么以为我不懂行情，投资款只能算两百万，剩下的三百万，你容我点时间，弄点美元现金回来，玛德，走官方途径，实在是太亏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讨要奖励 　　“退休？” 　　听到了项云龙的回话，陈晓晖禁不住有些恼羞。 　　“他这是很明显的给脸不要脸啊！” 　　在他看来，像杨宁这种无根无基的民间商人，有机会傍上他这么一棵参天大树，即便不是欣喜若狂喜极而泣，那也一定要迫不及待积极响应才对。 　　怎么可能如此不识抬举呢？ 　　莫非这项总在传话时没把事情讲清楚？ 　　但见陈晓晖有所怀疑，项云龙急忙解释：“无非是个性使然。陈总，说老实话，对这样的一个结果，我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上次吃饭时，我就曾向您暗示过这个结果……” 　　对陈晓晖这种太字号人物，项云龙要是说全然无惧那肯定是句假话，但要说有多惧怕，倒也不见得。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任哪位，若是肆意挥舞他手中的权杖，从而危及到了这种规矩的平稳存在，势必会遭到诸多大神的联手弹压。 　　陈晓晖于大院中长大，不可能不深谙此道理。 　　而他项云龙，虽然已经摘下了自己头上的那顶乌纱帽，成了一名体制外的生意人，但这些年来，他在体制内的人脉资源反倒是增加了数倍。 　　跟陈晓晖同等级别的人物，他项云龙已经靠上了好几位，比陈晓晖更高一等的人物，他项云龙也能攀得上关系。 　　这一次之所以会跟陈晓晖搭上关系，主要是因为他在计划中二手车专卖店的审批及选址的问题上遇到了点困难，不得已，经别人介绍，主动求到了陈晓晖。 　　项云龙手中的这一批总数为三百七十二辆的退役军车，着实吸引了陈晓晖，但他并没有贪婪到了要强取豪夺的地步。 　　陈晓晖只是动了动嘴，便为项云龙办下了审批手续，并以极低的价格帮项云龙租下了场地。 　　同时也笑纳了项云龙主动送上来的三成干股。 　　跟陈晓晖的接触过程中，项云龙发觉到此人性格比较暴躁，考虑问题习惯于表层上的直来直去，不用太费心思，便可带走他的思维方向。 　　于是便萌生出了想借助陈晓晖的淫威来逼迫杨宁，最终实现他一直想实现却始终未能实现的，彻底控制住杨宁的宏伟夙愿。 　　只可惜，在他的精心设计下，那陈晓晖虽然轻而易举地钻进了他的套中来，可是那杨宁却是对他挖好的坑，连看上一眼似乎都懒得看，只是甩下了一句“就此退休”便闪到了远处，害得他攒了一身的气力却无处释放。 　　是那杨宁看穿了他的计谋？ 　　项云龙不敢完全排除。 　　但同时判定，这种可能性理应是微乎其微。 　　应该是因为他涉世不深，尚未见识了解过太字头人物报复他人的雷霆手段，所以理解体会不到那种让人窒息且无助的绝望感。 　　既然如此，那就再引导引导这位太字头人物，让他给杨宁释放点实质性内容，等火候差不多了，自己再出面关火端锅，就不信那杨宁不会主动寻求他设计好了的第三条路。 　　“恃才傲物嘛，有才华的人总是要有点傲气，除非他达到了您陈总这样的高度，只有傲骨，不见傲气。” 　　陈晓晖微微点头，太字头的人，也一样喜欢彩虹屁。 　　“所以啊，像杨宁这样的小伙子，要是一口便答应了陈总您开出的条件，那才叫一个不正常呢。” 　　陈晓晖抽了口烟，做出沉思状。 　　“那按项总的意思，下一步该怎么做呢？” 　　项云龙呵呵一笑，道：“简单！我估计那杨宁只不过是因为年轻而不知深浅，所以，只需要陈总您稍微给他点压力，以他的那股子聪明劲，肯定会顿悟。” 　　陈晓晖现出欣慰笑容。 　　“英雄所见略同，项总的建议，正是我的意思。” 　　…… 　　自打在项云龙家里跟项云龙谈过之后，杨宁像是忘记了此事一般。先是忙着去黑市把带回来的美元兑换成软妹币，买下那两处四合院后再去找张大志给他找人修缮装修。 　　随即，便开始盘算起怎么才能在确保安全的状况下，从莫斯科那边弄点美元现金回来。 　　伊万诺夫列车长明显是完成此事的最佳人选。 　　对他来说，带上个几十万刀现金从莫斯科上车，到二连下车，这一路上肯定不会遭到盘查。 　　但问题是，到了二连之后，又该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几十万刀带出俄罗斯乘务员居住的那幢宿舍楼呢？ 　　正是因为他杨宁，借助伊万诺夫这条渠道走了几次货，已经引起了当地海关部门的注意，并联合公安部门，加强了对那幢俄罗斯乘务员宿舍楼的看管。 　　莫说走货，就算是单纯的进出，没有完整的手续，那也是一个别想。 　　而几十万刀的现金，肯定是怀里揣不下，少说也得装满一个手提箱。 　　伊万诺夫列车长可以把这手提箱从站台上拎到宿舍楼中，却无法将它拎出那幢宿舍楼，除非是在再拎回到下一趟列车上。 　　左思右想，杨宁最终决定，还是得求助于大长腿小姐姐。 　　掐指一算，明天就是礼拜三了，刚好是伊万诺夫轮值列车长的列车班次，杨宁不敢耽搁，赶紧给韩梅打了个电话，随后叫了辆出租车，直奔那灰色楼房所在地而去。 　　不是立大功了么？ 　　不是说好了要有奖励的么？ 　　所以，进到了韩梅办公室的杨宁，是相当的理直气壮。 　　“我想要一个驾照，可我又没时间去驾校，您直接帮我办一个得了。” 　　韩梅哭笑不得。 　　这种要求算是哪门子奖励呢？ 　　“办驾照简单，但前提是你得会开。” 　　上辈子开的车虽然是自动挡，但杨宁学车时学的却是手动挡，因而，对驾驶手动挡的车还是蛮有自信。 　　“那当然，您要是不信的话，找辆车来，我开给您看。” 　　韩梅轻笑摇头。 　　“不必了，既然你说会那就权当你会吧，我相信你也一定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随手拿起桌上的电话，打给了耿大超，吩咐他带上杨宁的个人资料去趟交警大队，抓紧把杨宁的驾照给办下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开个后门 　　“你心急火燎地来找我，不会就只想讨要一本驾照吧？” 　　韩梅放下了电话，似笑非笑看着杨宁。 　　杨宁坦然应道：“那当然！我为了那几箱炮弹，花了五十万刀的美元呢。” 　　韩梅轻哼一声，道：“你可别打我的主意哦，这次任务，我可是一分钱的预算都没做。” 　　杨宁眯着眼，冲着韩梅直乐。 　　打不打你的主意，跟有没有预算可扯不上关系，只跟你的相貌身材有着密切的关联…… 　　嘿嘿。 　　韩梅不由一怔，随即抓起办公桌上一张废纸，揉作一团，掷向了杨宁。 　　同时，嗔愠叱喝了一声：“想什么呢！” 　　杨宁也不躲闪，任凭那纸团砸中了自己的额头。 　　嘿嘿。 　　你说我想什么呢？ 　　“能为小姐姐您做事，是弟弟我的莫大荣幸，咱不提钱……” 　　但见那杨宁仍旧是一副贱兮兮浪兮兮的模样，韩梅作势起身。 　　杨宁见势不妙，赶紧严肃起来。 　　“咳咳，我用词不当，应该说是为国家做事。” 　　韩梅坐回座椅上，脸上也恢复了温和笑容。 　　“你为国家为部队做出了那么大的贡献，国家和部队都看在了眼中记在了心里，跟上次一样吧，你花了多少钱，报给我一个实在数，国家和部队是不会让你个人吃亏的。” 　　稍一顿，韩梅又接着说道：“奖励另算，当然，这奖励也是以精神奖励为主，物质奖励为辅。” 　　杨宁淡然一笑。 　　怎么好跟上次一样呢？ 　　上次倒腾重型卡车的时候，他杨宁才有多少本钱，明显是一个亏不起的状态，所以，才会想尽一切招数也要哄骗点本金回来。 　　但这次，五十万刀虽然不是个小数目，但对他杨宁来说，却也不过就是卖场半天的利润。 　　白扔出去都不会觉得有多心疼，更何况还能起到将这条大腿抱得更加牢固的作用呢。 　　已经够值得了！ 　　“我确实是额外支付给了吴哥南那边五十万刀，名义上是为了那几箱炮弹，但实际上也存在着为我接下来的生意铺平道路的意思。 　　还有，上一次的那五十五辆重型卡车，包括卡车上装载的喀秋莎火箭炮，我向梅姐姐您讨要的五百万实际上是有的赚的……” 　　韩梅微笑点头，应道：“我知道，也能理解。” 　　杨宁轻叹一声，道：“所以梅姐姐，这一次您要是再跟我提钱的事情，我的心……真的会不安的。” 　　杨宁的态度足够诚恳，使得韩梅不禁动容。 　　“你，你能有这份觉悟……” 　　韩梅忽地止住了话头，感动的神色同时一闪而过。 　　“夸赞你的话我还是少说点为好，省得你小子再翘起了尾巴……” 　　杨宁应声起身，向自己的身后张望了一眼。 　　韩梅不由掩嘴偷笑。 　　杨宁陪着笑了两声。 　　“梅姐姐，说正经的，物质奖励什么的，我真不怎么看重，精神上的奖励，倒是多多益善，尤其是您的夸赞，比如，当着您众多手下的面，夸赞我杨宁长得就是比他们帅……” 　　刚被杨宁一句说正经的给止住了偷笑的韩梅不由己发出了‘噗嗤’一声。 　　“好了，好了，别没正没经的了，我手上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没空跟你说笑，还有什么事赶紧说，没事的话，就去找大超，跟他一块去交警大队那边办驾驶证得了。” 　　怎么能没事呢？ 　　驾驶证不过是个附带的要求，这主要的要求嘛，当然是走个后门把那几十万美元现金给带进国门。 　　但，肯定不能实话实说。 　　不然，挨顿胖揍恐怕都是最轻的处罚。 　　“我的母校北京医学院，她虽然让我受尽了委屈，但我依旧对她充满了感恩之情，没有她的一纸录取通知书，我就没可能来到北京，没有她给我的委屈，也就没有我杨宁的今天，所以，我始终想着一定要尽我所能地报答我的母校……” 　　做为特殊单位，韩梅在确定使用一个人的时候，必先对此人做充分的调查。 　　因而，杨宁是因何缘故被医学院所开除，杨宁又是给医学院捐了多少钱，韩梅早已是了然于胸。 　　耐心听着杨宁的铺垫，韩梅不时点头附和杨宁的说辞。 　　“我在莫斯科为母校淘了些医学类的书籍，在别人看来，这些书籍并不值钱，但在专业人士的眼中，我淘来的那些本医学专业书籍每一本都弥足珍贵，所以，我是真的舍不得把它们用普通货运的方式运回国内。” 　　韩梅微微蹙眉，下意识问道：“我能帮你点什么呢？” 　　杨宁淡然一笑，道：“我想委托我一个朋友将这些书籍带回来，他是个列车长，他跑的列车线路刚好是莫斯科到北京的……” 　　韩梅插话道：“你说的是伊万诺夫列车长？” 　　杨宁做出吃惊状来。 　　“你也认识他？” 　　韩梅轻笑摇头。 　　“你接着说你的事情吧。” 　　杨宁眨了眨眼，像是想明白了什么。 　　“他只能把那些书籍帮我带到二连，而我还需要进到他的宿舍楼取出那些书籍，梅姐姐，您可能不知道，二连那边的海关查的很紧，没有手续，连人都进不去俄罗斯乘务员居住的宿舍楼，更别提把书籍带出来了。” 　　韩梅双眉轻挑，笑道：“就这？你带上我给你的身份证明，海关的人敢拦着你不让你进吗？” 　　杨宁撇了下嘴，轻摇脑袋，道：“那可不行，你给我的身份证明，那是要用在公事上的，像这种私事，我可不敢滥用。” 　　韩梅哼笑道：“你还蛮收规矩的嘛！好吧，念在你一片报答母校的心上，我就给你开个以权谋私的后门吧。” 　　说着，韩梅拿过来桌上的便笺，写了个介绍信，签过名后，再打开抽屉，拿出公章，盖了个红色大印。 　　杨宁接过了这一张足以让他自由出入国内任何一个关卡的介绍信，心里面不由乐开了花。 　　不用太多，五十万刀美元现金带进来，那又是一笔高达两百万软妹币的差价。 　　“梅姐姐，我可能在国内会呆上个两三月，等我回去莫斯科的时候，真心希望您能有新的任务交给我哦！” 　　 第一百六十四章 鸿门宴 　　书籍是真的书籍。 　　只不过，在这些书籍中，会有那么几十本，中间挖了个刚好能放得下一摞绿色米钞的洞。 　　如此，即便那守着俄罗斯乘务员宿舍楼的海关人员不给面子，也断然不会察觉到个中蹊跷。 　　离开了那幢灰色楼房，杨宁于第一时间找了家邮局，给伊万诺夫打了个电话，极为细致地交代了一通。 　　那些书籍只要厚度适中即可，至于专业方面，能弄到医学专业的最好，弄不到那么多的话，用些别的方面的书籍来冒充一下也没啥问题。 　　老一辈精通俄语的人都过了退休的年纪，而当下一辈，能看得懂俄罗斯文字的少之又少。 　　安全性，自然是没得说。 　　安排妥当之后，杨宁悠闲自得回到了物资局大院中的华欧国际公司。 　　进到了总经理办公室，自己动手，泡了杯碧螺春。 　　喝着茶，抽着烟，这才想起了那个太字头陈老板的威胁。 　　退休显然是不可能真退休的。 　　但打着退休的幌子，从这公司中抽身出来，却是利大弊小。 　　人怕出名猪怕壮。 　　一把便是四架飞机的这单超级大生意已经让华欧国际以及他杨宁的威名响彻了北京商业江湖。 　　太字头陈老板的麻烦应该仅仅是个开头，即便应付过去，后面恐怕会有更大的风浪在等着他。 　　而这种商业江湖上的尔虞我诈所产生的风浪，若是想依靠大长腿小姐姐来摆平，显然不太合适。 　　杀鸡焉用宰牛刀。 　　这句话还有更深一层意思，那就是宰牛刀并不适合用来杀鸡。 　　更何况，杨宁还想在大长腿小姐姐的面前树立起一个高大坚强可以被依靠的大男人形象，若是为了这等小事而求助于大长腿小姐姐，那岂不成了软饭王？ 　　退出华欧国际，把这份威名转移到黄老大身上，刚巧，黄老大又是一个忒喜爱虚名之人。 　　双赢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 　　另一个，华欧国际的现有团队全都是黄老大招募而来，若是把华欧国际留在自己手中，把黄老大送出去自立门户，这么一支团队要是能被他全部带走的话，倒是省心。 　　但这可能性显然不大。 　　而留下来的人当中，鬼知道会有哪一个是那黄老大故意留下来的卧底呢。 　　先净身出户，等过上段时间，他杨宁被这片商业江湖给淡忘了，再重启炉灶，弄个新的公司，简单，干净，而且省心。 　　一支烟抽完，杯中的茶水也到了该续水的时候，正当杨宁准备起身之时，项云龙打来了电话。 　　今晚七点。 　　王府大饭店。 　　太字头陈老板做东请客。 　　不管你杨宁退不退休，也不管你杨宁心里有多不情愿，但这饭局，你必须准点到达。 　　要是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人家的话，那恐怕你就只能在大牢里过上几年退休生活了。 　　杨宁当然晓得这个道理。 　　不说别的，只说那巴蜀航空公司支付的两点四亿飞机款项的报税问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更何况，这中间确实存在钻漏洞的事实。 　　因而，杨宁在电话中顺畅地答应了项云龙。 　　不就是吃顿饭么！ 　　多大点事情啊？ 　　那王府大饭店的所在地又不在鸿门。 　　…… 　　晚七点差五分。 　　杨宁在饭店服务员的引领下，进到了项云龙预定好了的包厢。 　　好大一个房间，偌大一张圆桌，却只有项云龙一人。 　　“不是说陈老板做东吗？这做东的主人没到，咱爷俩这客人却先到了，挺不好意思的呢！” 　　项云龙瞅了眼杨宁，心中不禁生疑，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呢？ 　　要说他不懂事吧，他在电话中说的话以及表现出的态度，都说明他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但要说他懂事呢，此时他表现出来的轻松状态还真不是装出来的。 　　“陈总刚给我来了电话，说他十分钟内赶到。大侄子，你先坐下听我再说几句……” 　　杨宁选了个下首座位坐下了，服务员随即倒上了茶水，离开了包厢。 　　“陈总的脾气比较暴躁，所以呢，待会你跟他说话的时候最好掂量着点，怎么说呢，好汉不吃眼前亏，可别因为一句话两句话听着不顺耳，就把人家给惹火了，项叔还是那句话，他那种人啊，不是咱们爷们能惹得起的。” 　　杨宁切牙一笑。 　　“我懂，他暴躁他的，我温柔我的，我能让他收起暴躁，变得跟我一样温柔，那才是我杨宁的本事，对不？” 　　项云龙点头称是。 　　但心里却在暗忖，你小子要是真有这个本事，能让带着威慑你杨宁目的而来的陈晓晖温柔下来，那我项云龙改了项姓，跟你姓杨都没问题。 　　刚过七点，包厢房门再次打开。 　　进来的并非太字头陈老板，而是一位带了两名手下，搭眼一看便知道应该是混黑道的大哥级人物。 　　项云龙立马起身敬烟。 　　“华子，你怎么过来了？陈总呢？” 　　经过杨宁身旁时，项云龙顺便拍了下杨宁的肩，随即向双方介绍道：“这是我家大侄子，杨宁，大侄子，叫华叔。” 　　杨宁规规矩矩叫了声：“华叔好。” 　　华子点了点头，先是回应了项云龙刚才的问话：“陈总在楼下遇了个熟人，面子拉不开，得到那边桌上坐一坐。” 　　随后，忽地沉下脸来，冲着杨宁阴声道：“你就是杨宁？听说你胆子挺肥，连陈总的面都不想给，我还以为你跟那哪吒一样长了个三头六臂呢，今天一看，不过如此嘛！” 　　杨宁微微一笑。 　　“华叔您能拿哪吒来跟我相比，实在是令小侄汗颜，不过呢，单就胆子肥不肥，我杨宁还真看不上那哪吒。” 　　华子骤然一愣。 　　便是这一愣，已经宣告了他的落败。 　　以此阵仗，以此口吻，吓唬一个没脑子的人倒是有着满把的胜算。 　　但用来吓唬杨宁，却是大错而特错。 　　你换个犄角旮旯的小饭店，或许真能吓唬得住杨宁。 　　但这儿可是达官显贵们聚集的王府大饭店，这饭局于明面上又是太字头陈老板请客，就你这么一杆枪，陈老板尚未露面，你他么敢搂动那扳机么？ 　　 第一百六十五章 让给我好了 　　华子姓华，名建军。 　　小时候跟陈晓晖住在同一个大院。 　　十二岁那年，他和大了他三岁的姐姐忽地找不见了父亲母亲，家也被一群穿着草绿色军装带着鲜红袖章的大哥哥大姐姐们砸了个稀巴烂，并贴上了封条。 　　从此，他们姐弟俩不得已而流落街头。 　　整整七年。 　　华建军非但没有被饿死冻死，反倒积累了他人生中的第一笔财富：十好几将近二十个同样是无家可归的生死兄弟。 　　十九岁那年，组织上派人将他们姐弟俩接回到了原先的家中，父母虽然已经不在了人世，但组织上对他们姐弟俩仍旧是照顾有佳。 　　补发了父母整七年的工资，外加一笔不菲的抚恤金，并为他们姐弟俩安排了工作。 　　但，华建军的心却再也无法安分下来。 　　一方面是因为自己过惯了那种混迹街头无拘无束的日子，另一方面，他那十几二十个生死兄弟却没有他的这种背景，仍旧过着无家可归的流浪生活。 　　工作，自然是连报道都不用去报道，那个没有了父母的家，以及组织上补发的父母工资和抚恤金，华建军也全都留给了姐姐。 　　他最终还是回到了兄弟们的身边。 　　头顶着父母用生命的代价为他铸就的光环，华建军领着他那帮生死兄弟在街头巷尾以武力解决问题的时候，比其他团伙多了许多的底气。 　　犯下同样的事，别的团伙可能会被判刑，但他和他的兄弟最多也就是拘留。 　　久而久之，底气便成了霸气。 　　八十年代初，华建军一帮兄弟在北京可谓是风头一时无两。 　　眼看着当年的这一帮生死兄弟在道上都成了有头有脸的人物，再也不需要为下一顿饭而犯愁，华建军渐渐萌生出了功成身退的念头。 　　还想留在道上的兄弟他绝不勉强，对江湖同样生出厌倦之心的兄弟他一个不落，全部带上。 　　金盆洗手，并华丽转身，从一个赫赫有名的道上大哥，变成了一个人狠话不多的成功商人。 　　也算是万幸。 　　正是他的这种从心之举，使得他和他的多半兄弟躲过了八四年底的那场清盘式严打。 　　当年那些同一个大院的儿时玩伴中，陈晓晖能够率先踏足商界，离不开华建军的引领开导。 　　对太字头人物来说，有父母在和没父母在全然是两码事，而陈晓晖刚踏入商界时，他的父母不光在世，而且在位。 　　因而，没用了几年，陈晓晖的实力便把华建军甩了好几条街。 　　这个实力，包括了资金上的实力，人脉上的实力，商业渠道上的实力等等诸多方面，但唯独不包括江湖上的实力。 　　明面上，陈晓晖可以说是华建军的老板。 　　华建军的诸多产业都可见到陈晓晖的投资。人前人后，华建军对陈晓晖的称呼也都是陈老板如何如何。 　　但，陈晓晖却始终不敢像项云龙那样叫上一声华子。 　　要么叫华总，要么叫华哥。 　　没办法，偌大一北京商界，敢当面叫华建军一声华子的，恐怕一把手就能数得过来。 　　但，项云龙却是这极少数人的其中之一。 　　无他，只是那曾经的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冬，项云龙把华建军姐弟俩带回到了家里。一口热饭，一身半旧棉衣，足以令华建军将项云龙视为他的救命恩人。 　　项云龙在办理二手车专卖店的手续上遇到了困难，求助于了华建军，而华建军则向项云龙举荐了陈晓晖，并一手促成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合作关系。 　　项云龙鼓祟陈晓晖拿下那批退役军车源头的华欧国际，并将华欧国际的掌舵人杨宁归拢麾下，华建军当时也是一名见证人。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那位近年来愈发骄傲的陈大老板在不知觉间钻进了项云龙设下的圈套，但他一个旁观者却看得很是清楚，论阴险，三个陈老板恐怕也比不上一个云龙兄。 　　只是没想到，无论是云龙兄的计谋，还是陈老板的淫威，居然在那位乳臭未干刚踏进社会还不到一年的毛头小伙子面前，全都吃了瘪。 　　听到了这个消息，华建军立马对那杨宁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今晚上的这个饭局，与其说是受到了陈晓晖和项云龙各有目的的双重邀请，倒不如说是他的主动参与。 　　其目的，就是想亲眼看看这个敢让陈老板和云龙兄双双吃瘪的小杨宁究竟长了副什么模样。 　　因而，被那杨宁不温不火不阴不阳地顶撞了一句而不由一愣后，华建军不怒反笑。 　　这小子，有点意思！ 　　颇有些华哥我当年的风范。 　　“你以为我在这种场合不便跟你动粗，是吗？” 　　杨宁坦诚应道：“没错，不单是场合因素，更包括身份地位因素……” 　　杨宁切牙一笑，接道：“以华叔您的身份地位，若是跟我这位晚辈动粗的话，一定会让江湖朋友笑掉了大牙，所以，我断定只要我做的不过分，华叔您不光不会跟我动粗，还会派人暗中保护我。 　　您一定会担心，万一我杨宁被哪个不长眼的货给伤到了，江湖朋友一定会把屎盆子扣在华叔您的头上。” 　　华建军不由再一愣。 　　这是马屁还是威胁呢？ 　　马屁中含带着威胁的成分，威胁之余，又明显奉承了他的江湖地位…… 　　这种话术给他的带来的感觉甚是其妙，就好像是大夏天喝着冰镇汽水吃火锅。 　　有火却上不来，反而有种莫名之爽。 　　有点意思！ 　　哦不。 　　刚才已经是有点意思了，现在只能说是很有意思。 　　华建军打了个响指，他带来的两名手下立马是心领神会，其中一人上前向杨宁送上了一张名片。 　　“这顿饭我就不吃了，杨宁，不管今晚这顿饭你吃出个怎样的结果，我都希望明天能接到你的电话。” 　　杨宁收下了名片，微笑回道：“明天我一定不会忘了给华叔打电话。” 　　华建军摆了摆手。 　　“改个口，叫我华哥吧。” 　　转而再对项云龙道：“龙哥，你家这大侄子挺不错，我很喜欢，求你卖我个面子，让给我好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彻底摆平 　　这饭局，摆在明面上的目的，是陈晓晖意欲归拢杨宁而为，他项云龙不过是个中间的说客。 　　但华建军却未向陈晓晖开口，而是向他项云龙说出了相求的话，那就说明了华建军已然看穿了他项云龙的计谋。 　　项云龙可以当面叫一声华子，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敢于违拗华建军的意思。 　　让那杨宁改口华叔为华哥，其意思也就是说，他华建军已经把杨宁当做他的小兄弟了。 　　项云龙还能如何？ 　　只得连声应允，并把华建军恭送出门。 　　出去了好一会，项云龙才折返回了包厢房间。 　　“这顿饭，就咱爷俩吃了。” 　　杨宁一脸疑色。 　　“陈老板不过来了？那谁买单呢？” 　　项云龙回应以苦笑不得到一声叹息。 　　这小子，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得了便宜还卖乖！ 　　但杨宁却极为认真。 　　“项叔，您能给陈老板打个电话么？我知道，我的退休计划可能会伤害到他的面子，所以，我为他准备了一份厚礼，必须当面敬送给他。” 　　项云龙禁不住再打量起已经是相当熟悉的这位大侄子。 　　“好吧，我试试，但愿他还没走远。” 　　电话打过，开始上菜。 　　菜上齐，且酒过三巡。 　　陈晓晖终于现身。 　　待陈晓晖于主座坐定，杨宁举杯起身。 　　“陈总，不是我杨宁不识抬举，只不过我本是一闲云野鹤，实在是不愿意背负责任，因而，不得已只能辜负了您的殷切期望。错在我，我杨宁自罚三杯！” 　　言罢，杨宁连干了三杯。 　　“退休的计划，实际上我早有打算，跟陈总您的诚挚邀请不能说没关系，但关系也确实不大，不过是早几个月晚几个月的事情而已。 　　是我杨宁烂泥扶不上墙，我再自罚三杯！” 　　言罢，杨宁又是一个连干三杯。 　　“您能高看我杨宁一眼，讲真，我杨宁心中是万般感动，如果有一天，我杨宁又想重操旧业了，一定会主动投到陈总您的门下。 　　但现阶段，我却只想抛去所有的事务，四处走走看看，领略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 　　我再自罚三杯，感谢陈总的成全！” 　　杨宁连着三个大段落的诚恳道歉，使得陈晓晖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华建军态度上的突然转变，让他在措手不及的同时还颇为难堪。 　　项云龙打电话告诉他的时候，他恨不得赶过来一把抓住那华建军的衣领，叱喝一声，你他么又不搞商品倒腾，干嘛要坏我的好事。 　　然而，他并不敢冲着华建军发火。 　　真要是惹恼了华建军，说不定哪一天他就会出上个车祸或是其他什么意外。 　　没得选，他只能是以不露面来挽回他已经失去了的脸面。 　　但，紧接着项云龙又给他打来了第二个电话，说那杨宁有份厚礼要送给他。 　　陈晓晖本不想搭理，但转念又想到，那杨宁要是被华建军收做了小兄弟，将来迟早还得要见面，甚至还要坐在同一桌上吃个饭喝个酒，着实不适合直接撕破了脸面。 　　勉强现身，却没想到一上来就得到了杨宁的诚恳道歉。 　　嗯，这确实是一份厚礼。 　　感觉面子找回来了的陈晓晖露出一丝笑容，敲了敲桌面，道：“等下！项总拿来的好酒可不多，不能被你一人给喝了，这三杯罚酒，你好歹也得匀给我和项总两杯。” 　　这话的潜在含义是你的道歉我接受了，同端一杯酒，这件事也就算翻过了篇。 　　杨宁当然明白。 　　离开座位，杨宁来到陈晓晖和项云龙的中间，分别跟那二人碰了下杯，随后一同干了杯中酒。 　　杨宁再为那二人斟满了酒杯。 　　“感谢陈总的理解，不能为陈总效犬马之劳，杨宁甚是愧疚。不过呢，做生意从来不是一个体力活，而是……” 　　杨宁淡然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那当然！ 　　在商业上已然取得了成功的陈晓晖项云龙二人，自然不会把成功的要素全都归纳于人脉资源和权力地位上，比他们更有人脉资源更有权力地位的人多了去，怎么不见得他们就比自己做得还要成功呢？ 　　说白了，无非就是他们不如自己有智慧嘛！ 　　不知觉间吞下了杨宁这一彩虹屁的陈晓晖，心情再度好转，顺手将杨宁扯到了他身旁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你说，你有份厚礼要送给我，我刚才还以为这份厚礼不过是你的道歉，但现在看来，你应该还留了一手，对么？” 　　杨宁立马冲着陈晓晖竖起了大拇指。 　　“陈总目光如炬，果然是什么事都瞒不过陈总。” 　　陈晓晖呵呵一笑，端起酒杯，跟杨宁单独喝了一个。 　　“我为陈总您琢磨出了一项生意，最多只需要陈总您安排一个饭局，却能够保证每一年都会有上千万的利润……” 　　陈晓晖两眼放出了光芒，急切道：“快说，不准卖关子！” 　　杨宁淡然一笑。 　　“我年龄不够，没机会去领结婚证，但我总觉得那结婚证实在是简陋，一点神圣的意思都体现不出来……” 　　陈晓晖猛地一怔。 　　随即，若有所思地看向了项云龙。 　　项云龙深吸了口气，呢喃道：“是该换个样子了！那张跟个奖状似的结婚证，我看了也不顺眼，若是能换成个精致点的小本本，一定能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和支持。” 　　陈晓晖凑过身去，小声问道：“按你想象中的小本本试样，制作一本需要多少成本呢？” 　　项云龙粗略地心算了下，回应道：“大批量制作的话，估计超不过三毛钱。” 　　陈晓晖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 　　三毛的成本，卖给民政局两块钱，一本便是一块七的毛利。 　　一年得有多少对领证结婚的新人？ 　　一对就是两本。 　　一年下来，怎么着也得消耗个一千万本。 　　可不是坐收上千万利润的好生意大生意嘛！ 　　你妈，这还没算离婚证。 　　更没算二婚头三婚头呢！ 　　“来，杨宁小老弟，晖哥敬你一个。” 　　被那觥筹交错的二人晾在一旁的项云龙，心中不禁生出了无限感慨。 　　莫怪华子的搅局。 　　哪怕没有了那华子的搅局，这个小杨宁也一定能彻底摆平了这位陈老板。 　　而他项云龙的执念，也只能是就此打住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红旗轿车 　　喝着项老板带来的琼浆玉液，吃着陈老板安排的美味佳肴，吹着杨老板现编的各种牛逼…… 　　哦，不。 　　不是吹牛逼。 　　应该说是论道。 　　不管杨老板是如何理解，反正人家陈老板是这么说的。 　　至于项老板。 　　本不相信杨宁的那张嘴里能够吐出怎样的象牙来，但杨宁夹着菜喝着酒，只是随便分析几句当下的国内形势及国际形势，尚未对未来趋势做出推断时，已使得那项老板不自觉地点头附和起来。 　　一餐晚饭就要吃完。 　　已然被杨宁的博学及独特且深远的眼光所折服的陈晓晖，反过头来向杨宁道了歉，并做出了诚挚的请求。 　　“兄弟，之前的事情呢，是老哥我的不对，太冒昧太草率，这一杯酒，就当是老哥我给兄弟你赔不是了！” 　　杨宁无比谦逊应道：“哪里，哪里，能被陈总高看一眼，小弟我已经是万般激动了。” 　　陈晓晖欣慰点头。 　　杨宁肯在他面前自称小弟，那就说明了一切。 　　碰了杯，干了杯中酒，陈晓晖要亲自为杨宁斟酒。 　　杨宁百般抵抗，但终究未能拗过陈晓晖。 　　中国酒桌文化，主座上的那位，亲自给别的什么人倒酒，绝对是对那人的最高等级的礼遇及褒奖。 　　“小老弟志向高远，追求闲云野鹤一般的无拘无束的生活状态，老哥我只敢说羡慕钦佩，不敢再横加阻拦，不过呢……” 　　陈晓晖再次举起酒杯，敬向了杨宁。 　　“老哥我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小老弟担当我的私人顾问……” 　　但见杨宁的脸上闪出了几丝不那么情愿的意思，陈晓晖连忙解释：“不会影响到你的退休计划，更不会打搅到你所追求的生活状态，也就是当老哥我有了问题想不明白的时候，能跟小老弟你通个电话，帮老哥解个困惑，拿个主意。” 　　杨宁愉快应允，并举起了酒杯。 　　这正是杨宁所期待的最佳结果。 　　大树底下好乘凉。 　　这个道理谁都明白。 　　而太字头的陈晓晖于商界绝对是一棵参天大树。 　　按正常人的思维，能有机会靠上这么一棵参天大树，那可是祖坟冒烟祖宗保佑的可遇而不可求之幸运。 　　紧紧抓住都来不及，又怎么会绞尽脑汁向外推呢？ 　　但，有着这样想法的绝大多数人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这样的一棵参天大树，可都是成了精的。依靠在下面，确实可以免受日晒雨淋，但同时，乘凉之人也要付出被这棵成了精的参天大树吸去灵气的代价。 　　等到那么一天，当这树精觉得乘凉之人的灵气已经无法满足他的需求时，一脚踢开都算是圆满结局，挖个坑活埋了，把那乘凉之人的尸骸当做最后的养料也不是没有可能。 　　更要命的是，一旦被这棵成了精的参天大树所庇护，这乘凉之人便再无逃脱的可能，只能是任由那树精吸干自己的灵气。 　　拥有着三十年纸面阅历的杨宁，又岂能看不穿这一点呢？ 　　不过，一番斗争之后得到的这个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那杨宁已然不再是一个背靠这棵大树的乘凉之人，而是一位对此大树具有呵护作用的护林员，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坐下来休息片刻，不需要时，立马可以起身离去。 　　等哪天来有兴致，抡起斧头往这参天大树上砍几下，还能美其名曰：为你好！ 　　另一个，陈晓晖这么一棵参天大树，跟大长腿小姐姐那边，决不能同日而语。 　　虽然都是个在关键时刻可以求助依靠的势力，但这两方势力的性质，却是全然不同。 　　不必明说，全都在这酒里了。 　　茅台酒！ 　　…… 　　次日。 　　一早醒来。 　　杨宁便想起了华建军的嘱咐。 　　今天必须要给他打个电话。 　　但杨宁考虑到像华建军那样的人物，夜生活必然极其丰富，这么一早肯定不能醒来。 　　于是，放下了立刻打上个电话的念头，洗脸刷牙，吃早饭。 　　吃过了早饭，打算去医学院溜达一圈。 　　二哥项方舟给那一百万的捐款起了个名字，叫做‘宁书桌·贫困同学助学基金’，今天上午，刚好是该项基金的院学生会监管委员会成立的时刻。 　　杨宁原本懒得跑这一趟。 　　与其出席这种务虚场合，被一帮老师同学吹捧奉承弄得脑瓜疼，还不如呆在自己的办公室，喝个茶抽个烟，抽个空闲再把吕思凝叫过来，养养眼的同时还能yy一下那黄老大头顶上的环保色帽子。 　　可是，卤水点豆腐，巴掌拍屁股，一物降一物。 　　杨宁敢耍弄项云龙，敢蔑视陈晓晖，单就是不敢顶撞项方舟。 　　电话中，项方舟只是追加了一句：“明天上午也是你哥上任监管委员会主任兼院学生会副主席的典礼，你丫看着办吧，爱来不来。” 　　那杨宁立马泄了气，把一肚子的不情愿全都排泄到了马桶里。 　　吃了早饭，换上身正装，杨宁拦了辆出租车，奔向了医学院。 　　路上，不由得又生出了一个该怎么花钱的矛盾。 　　驾照已经拿到手了，那么，座驾就该提上了日程。 　　买一辆什么车当做自己的座驾呢？ 　　张大志选择的桑塔纳首先被杨宁排除掉。 　　那车着实不错，泼辣，故障极少，性价比极高。 　　但，他杨宁作为张大志的老板，要是跟张大志开同样的车，这面子上…… 　　说不过去呀！ 　　项云龙的那辆尼桑也挺不错，外观大气，内装豪华，性能稳定，还他么忒省油。 　　但问题是他杨宁对日货却有着怎么也改不掉的排斥心理。 　　市面上可选的车并不多，杨宁想了个遍，也没想到哪一款能满足了他的口味。 　　路程不远，不等杨宁来得及想上第二遍，出租车已经开到了医学院的大门口。 　　付了钱，下了车，杨宁不经意间瞥了眼学校大门口悬挂着的国旗，心中顿时闪过一道灵光。 　　红旗！ 　　对，就是他！ 　　候在学校大门口准备迎接兄弟院校学生会代表的项方舟，见到杨宁下了车，立马迎了上来。 　　“宁，想啥哩？咋这么得意呢？” 　　杨宁收起了开着红旗轿车的装逼幻想，正色对项方舟应道：“昨晚上，你家老爷子已经改口称我为兄弟了，你丫是不是也该叫我一声宁叔呢？” 　　项方舟二话不说，立马飞起一脚。 　　 第一百六十八章 奉旨沾黑 　　正如杨宁所预料，那种务虚场合确实令人脑瓜疼。 　　不过也有收获。 　　比如，左掌心上的那棵逍遥树的爱心池，一下子就多出来了上千棵爱心。 　　红果结结用用，眼下尚有五颗，橙果已经凝结出了一颗，第二颗正在凝结，却因爱心不足而停滞，如今新补充了千余爱心，凝结过程自然得到了重新启动。 　　而黄果，据说可以于瞬间阅读到对方心思的黄果，此刻也开始了凝结。 　　可以阅读到对方心思…… 　　好期待啊！ 　　推不却院校领导的盛情邀请，同时也是不敢违拗项方舟命令式的眼神，杨宁留在了医学院，在诸多领导老师的作陪下，吃了顿很不痛快的午饭。 　　吃完了午饭，自然少不了那套假惺惺的惜别。 　　耐着性子，杨宁总算熬过了这些环节，在‘大侄子’项方舟的陪伴下，步出了学校后门。 　　“那个陈老板的麻烦解决掉了？” 　　项方舟字面上的闭合式提问却饱含了开放式的意图。 　　如果杨宁不告诉他如何解决掉的，他势必会紧跟着问出这一类问话。 　　深知项方舟秉性的杨宁省去了是还是不是的回答，直接将过程陈述了一遍。 　　项方舟不时点头。 　　“嗯，不卑不亢，不怯不盛，宁，你做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好！这一回，我家那位老爷子算是彻底输给了你……哈哈，哈哈哈……” 　　正儿八经说着话，项方舟说着说着却突然大笑不已，着实让杨宁愣了再愣。 　　“我是想到……哈哈哈……不行，你得让我再笑一会……哈哈，哈哈哈……” 　　项方舟真的是笑弯了腰且笑出了眼泪。 　　“你赢了他，就等于我赢了他，今后，哥再也不用受他老人家的气了！宁，你丫是不知道，那老爷子说教起哥来，真是个没完没了……” 　　项方舟连连捶胸，总算是抑制住了再次大笑的冲动。 　　“就说我高考报志愿，我想当医生，想学医学，有错没？没错吧！可是呢，那老爷子却横加干涉，非要我报考什么狗屁工商管理……要不是我老妈支持我，咱哥俩都不会有这个缘分呢。” 　　提起了当年事，项方舟仍旧是一脸的愤恨。 　　“去年暑假，他老人家唠叨说教了我一整个夏天，今年暑假，他老人家居然还不肯放过我……哼！这回好了，他老人家要是再唠叨说教哥，哥就把你给架出来，保管能噎得他三天说不出话来……哈哈哈……” 　　项方舟笑得真是叫一个痛快。 　　这正是验证了那句老话，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有个有钱有势的好老爹，于物质生活方面上着实令人羡慕，但在精神世界中，却往往比普通人更加痛苦。 　　他们不太可能拥有自己的独立志向或是兴趣，只能是依照好老爹铺设好了的所谓的成功之路走下去。 　　不排除这些富二代中确实有人能压制住本性而走完这所谓的成功之路，但更多的富二代，却在半道上崩溃了精神而变成颓废一代。 　　杨宁上辈子当医生时就遇见了这么一位病人，还不到三十岁，妻子知书达礼且貌美如花，膝下一双女儿乖巧懂事并聪明伶俐，手中掌管着他父亲的三亿资金，却因为受不了抑郁症之痛苦而自残。 　　“对！要是架出我来还不能噎住他，你就给我打电话，咱爷俩联手，一定……嗷！我滴个哥耐，你他么下手能轻点不？” 　　说说笑笑，项方舟将杨宁送出了巷口，送上了车。 　　杨宁收回心来，拿出了大哥大。 　　华建军。 　　华子。 　　华哥。 　　北京道上江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无人敢不给三分薄面…… 　　这样的一号人物，他杨宁又该以何种尺度与之相处呢？ 　　走的太近肯定不行。 　　中国跟俄罗斯性质不同。 　　在莫斯科，他完全可以把自己跟卡洛夫斯基的关系摆在明面上。 　　只要不参与到卡洛夫斯基帮派的各种营生，那么，无论是官方权杖又或是法律雷霆，都不会落到自己的头上。 　　换句话说，即便那卡洛夫斯基犯了大事，他杨宁也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最多也就是破点钱财而已。 　　但在中国可就不一样了。 　　一人该死，株连九族。 　　中国几千年沉淀下来的文化，不可能在几十年中便能摈弃的掉。 　　若是跟那华建军走得太近，没事也就罢了，一旦出事，必受牵连。 　　想走得远一些，却似乎是一厢情愿。 　　被顶撞后的不怒反笑说明不了什么。 　　要求改口叫他华哥或许也说明不了什么。 　　但他临走时那一句，我喜欢，把他让给我吧，却足以说明了一切。 　　他杨宁亏得是个男人，更亏得那华哥挺直不弯，要不然，被纳做了小妾都将是极大的概率。 　　动点脑筋，施点手段，忽悠了那华哥像陈晓晖那样，跟自己保持一个若即若离的关系，倒是最佳的选择。 　　但是，陈晓晖再怎么太字头，他毕竟还是个商人，忽悠起来的难度不大，而且，这种若即若离的关系也能符合了他的利益。 　　而华建军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道上大哥。 　　虽然已经远离了江湖上的打打杀杀，但他骨子里流淌的仍旧是江湖中的热血。 　　以江湖之道，你不愿成为大哥的兄弟，那就势必会成为大哥的敌人。 　　犹豫了片刻，杨宁的嘴角忽地翘起。 　　多大点事啊！ 　　不就是沾上点黑颜色嘛！ 　　如果是奉旨沾黑，那还能有什么问题呢？ 　　拨通了华建军的电话，热情洋溢地聊上了几句，积极并激动地答应了华建军的邀请，杨宁挂上了电话，随即拍了下出租车司机的座位后背。 　　改个道。 　　去那幢灰色楼房。 　　找咱大长腿小姐姐去！ 　　十五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了那幢灰色楼房前，杨宁多付了十块钱，叮嘱那的哥在原地等他片刻。 　　这地实在是有点偏，等出来后很难再打到车。 　　再过了半小时，杨宁挂着欢快的笑容，迈着轻松的步伐，走出了那幢灰色楼房。 　　“草！奸商！” 　　从大范畴上讲，的哥也算是个商人，杨宁的用词没有错。 　　说奸商更是对。 　　因为，那的哥拿着杨宁多给的十块钱，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傻子才他么会留下来傻等。 　　 第一百六十九章 练了两下 　　夜总会。 　　这夜字才是重点。 　　所以，下午时分，华哥旗下的大富豪迪斯科歌舞厅尚处于歇业状态。 　　没错。 　　那个年代，夜总会的名称尚未流行起来，各地最时髦的叫法都是迪斯科歌舞厅，简称迪厅。 　　但名称上的不同，并不能掩盖住了实质上的一致。 　　大富豪迪厅的大门虚掩，杨宁推门而入。 　　厅内，光线昏暗，杨宁一时适应不来，视线所向，一片模糊。 　　忽地，大厅深处响起了一个戾狂嗓音：“嘛呢？懂规矩不？滚出去！” 　　只听其音不见其人的感觉实在不咋地，杨宁迟疑了片刻，才开口回应：“那什么，是……” 　　话才刚起了个头，忽地感觉有道人影冲了上来，杨宁哪里还顾得上解释说明，急急一个闪身，单手一搭一带，脚下同时递出做绊。 　　呱唧一声人摔倒在地的声响之后：“哎呦，我操，你他么还敢跟老子动手……” 　　那人骂骂绝绝爬起就溜。 　　杨宁此时已经度过了暗反应，看着那伙计的狼狈背影，不由苦笑摇头。 　　这事就不跟华哥告状了，出来混都不容易，因为这么点小事再让这伙计多挨顿揍，真的是有点不忍心。 　　另一个，他杨宁也有责任，跟华哥约好了的傍晚五点钟，现在才下午四点不到，这些看场子的小弟不知情也是可以理解。 　　“还有人在么？我是来找华哥的！” 　　这迪厅面积不小，且被分成了数块区域，还有楼上楼下之分，若是没人领路，杨宁还真不知道该往哪边走。 　　便在这时，二楼上现出了一个粗壮人影。 　　“是何方神圣敢动五爷我的兄弟？你他么有种给老子站住喽……” 　　五爷？ 　　陈老五？ 　　那个当初在看守所中被自己用了一颗红果果给耍弄的差一点就痛哭流涕的大傻叉？ 　　杨宁陡然间生出了再会他一会的念头，因而，对华哥邀约一事是绝口不提。 　　“陈老五？草，果然是你，啥时候出来的？怎么也不给你宁哥打个招呼呢？” 　　听着声音，陈老五已经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再凝目看下去，陈老五锁眉沉思，终于回忆起了去年底在看守所中的那一幕。 　　“草！” 　　陈老五不由一声怒喝，翻身越过二楼护栏，径直跳将下来，三两步，奔到了杨宁面前。 　　二楼，绝逼是二楼，但这种后期装修出来的楼层只有两米多高，径直跳将下来，也算不上多大点本事。 　　杨宁呵呵一笑，向后疾退三步，避开了陈老五的锋芒。 　　“就算是老朋友见面，也没必要这么激动吧？” 　　杨宁轻飘飘的口吻，绝对是刺激陈老五怒火的最有效药物。 　　陈老五怒吼一声，抡起双拳，再次欺身而上。 　　杨宁淡然一笑，横向游走，跟那陈老五始终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 　　“单挑你不是对手，陈老五，你还是选择群殴吧，把你的手下兄弟全都叫过来。” 　　手中握着华哥这张王牌，杨宁肯定不担心会被群殴。 　　反倒是那陈老五，若是真的叫了他手下兄弟一起上，也就算是承认了单挑不是他杨宁的对手。 　　杨宁的小算盘打的绝对没错，而在陈老五这边，还多了一层掣肘。 　　单挑不过就群殴，丢了自己的脸面是小，但因此而丢了华哥的面子却是不得了的大事。 　　所以。 　　陈老五站住了身形，对听到了动静，急急围拢过来的手下兄弟严词喝道：“你们都他么给老子闪一边去，谁他么要敢动手，我他么就打断谁的腿！” 　　转而再对杨宁咬牙切齿道：“我不管你他么背后那人是谁，这一架，只是咱们两人之间的私事，跟别人没关系！” 　　杨宁撇嘴歪头，轻蔑一笑。 　　“随你，我无所谓。” 　　来这蓝星已经八个多月了，两百五十多个日子，他没有一天偷过懒，刚好用这陈老五来检验一下自己刻苦锻炼的效果究竟如何。 　　同时，也能验证一下从大长腿小姐姐那边学来的一击制敌的招数到底有多大的威力。 　　但见那杨宁点了头，陈老五再一声爆吼，架起双拳，猛扑上去。 　　杨宁后撤一步，以单脚为轴心，侧转身体，另一脚飞出，直奔那陈老五的面门。 　　“啪！” 　　陈老五硬生生挨了这一脚，却并未改变猛扑姿态。 　　杨宁横向转移，就在陈老五跟着变动猛扑方向时，忽地缩身，一个扫堂腿袭向了陈老五的下盘。 　　陈老五躲闪不及，被杨宁一脚踢中了小腿肚。 　　不过是有点街头野架经验的陈老五，上盘的抗击打能力尚且说得过去，但这下盘，而且还是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训练抗击打能力的小腿肚子，哪里经得起杨宁的这一脚。 　　陈老五不由一声惨叫，并应声倒地。 　　杨宁后退两步，抱起了双臂，笑吟吟看着那倒在地上的陈老五痛苦挣扎，想重新站立起来。 　　“你啊，还是老实躺着吧，就算站起来了也没用，就你那条腿，没有个三五天，别想吃住力。” 　　陈老五咬牙切齿，怒瞪杨宁。 　　而他那一帮手下兄弟一个个面露狰狞，将杨宁围在了中间。 　　只等着五爷一句吩咐，势必将这恶人暴打到他妈都认不出来。 　　陈老五再三努力，终于在两名手下兄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你他么给我使阴招？” 　　杨宁苦笑摇头。 　　打架干仗，哪有什么阳招阴招之分，这又不是拳击台上争夺奥运会金牌。 　　便在这时，迪厅大门再次打开。 　　一大束夕阳的强烈光线射进了大厅，使得这些个已经适应了昏暗光线的大老爷们全都眯起了眼睛。 　　从暗处看向光亮处，根本看不清那处在光亮处的人长了个什么模样。 　　但却不影响分辨其嗓音。 　　“怎么回事？” 　　来人声音不大，却充满了威严。 　　包括陈老五在内，那十好几看场弟兄齐刷刷应道：“华哥好！” 　　此刻，进了门的华建军看到被围在众人中间的杨宁，再看到仍旧被俩兄弟搀扶着的陈老五，心中已然明白了个十之八九。 　　“你干的？” 　　杨宁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哈，华哥，一时手痒，没能忍住，于是就跟陈老五练了两下。” 　　“” 　　 第一百七十章 治国卫邦之才 　　陈老五心有不甘，还想分辨两句，可尚未张开了口，便被华建军摆手止住。 　　“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小五，你怎么能轻易就跟客人动手呢？” 　　华建军的口吻相当温和，但那陈老五却是不由打了个哆嗦。 　　“戾气甚重，终究难成大器！”华建军略显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而再对杨宁道：“身手不错，看来我还是小窥你了。” 　　杨宁赔了两声干笑。 　　略有尴尬。 　　自个好歹也是位身家过亿的大老板了。与商界，可以同陈晓晖这种顶级人物称兄道弟。与江湖，亦是被华哥这样的一方霸主所高看。 　　居然会一言不合便跟一看家护院的打手动起粗来？ 　　有失身份啊！ 　　脑海中不由回荡起大长腿小姐姐交代他的那句话：“既然甩不掉，那就大大方方地走进门去，找个机会露上一手，在华建军的那帮手下兄弟中树立起你杨宁的威信。” 　　也算是奉旨动粗吧！ 　　杨宁总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勉强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华建军稍显欣喜接着玩笑道：“怪不得你敢当面顶撞我，能轻轻松松撂翻小五的道上朋友没几个，只是单挑的话，估计我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一边说笑，华建军一边拍了两下杨宁的肩膀，带着杨宁上到了二楼。 　　二楼最深处有个暗门，打开这道暗门，则是一块不小的露台。 　　露台上绿叶成阴，微风习习，于九月上旬的气温，正是最为怡人之时。 　　“我在南方呆过段时间，别的没学会，也不太愿意学，倒是这功夫茶，我觉得挺不错。” 　　华建军坐到了一张大茶台前，指了指对面的一张座椅，示意杨宁坐在这边比较合适。 　　烧水，洗杯，取茶，沏茶。 　　华建军的捣鼓起功夫茶的动作娴熟且专业。 　　“我没什么文化，刚读完了小学便没有了家，只能是流落街头，为了挣口吃的不得已而打打杀杀……” 　　华建军苦笑摇头，将一盏茶水夹放在了杨宁的面前。 　　“所以，我忒羡慕你们这种文化人。不过呢……” 　　端起茶盏，吸溜了一小口茶水，华建军话锋斗转，又道：“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这文化人啊，肚子里的墨水越是多，就越是没种，越是不仗义，所以呢，我又颇为看不起文化人。” 　　杨宁于心中速度盘算，立马得出了答案。 　　并不复杂。 　　因妒生恨而已。 　　余光瞥见了偌大茶台一侧摆放的一本书，书的中间还露出了一角书签，杨宁随即露出了笑容。 　　“华哥，您这话似乎违心了。” 　　华建军明显一怔，脱口应道：“怎么讲？” 　　杨宁端起茶盏，熟练地饮下了盏中茶水，并将残茶倒出。 　　“一个人有没有文化并不在于他上了几年学，拿到了多高的文凭，而在于……” 　　杨宁呵呵一笑，欠起身来，拿起了茶台一侧的那本书。 　　大师级作家海明威的名著，《老人与海》。 　　“华哥，你别告诉我说这本书是别人忘记在你这边的。” 　　华建军不由现出了笑来。 　　“可我读起来很是吃力，这就说明，我的文化层次还是太低了……” 　　杨宁哼笑道：“只是读故事，谈不上什么吃力不吃力，只有那种读哲理的人，才会产生那种书越读越厚的感觉，华哥，别演了，您是骗不过我的。” 　　华建军放声大笑。 　　“好吧，我承认，我又输给你小子了。” 　　杨宁紧跟着应道：“但您却赢得了我杨宁的真心敬重！” 　　稍一顿，杨宁接着补充道：“这份敬重，绝非是因为华哥您多有势力，而只是因为您华哥的人格。” 　　这话听着…… 　　换了谁，想不开心那都不成！ 　　华建军原本只是想考验一下杨宁的应变能力，才出了这么一道自己认为很难应对的题目。 　　没想到，那杨宁三言两语便破解了他苦思出来的这道难题。 　　末了，还送上了这么一句不着痕迹的奉承话，弄得他心里面止不住的有些小激动。 　　这一刻，华建军对杨宁甚至有了些相见恨晚的感觉。 　　“二十二年了！我华建军在江湖上闯荡了二十二年，今天，总算是让我遇到了一个值得欣赏，不，不不，应该说是值得钦佩的一个人。” 　　看得出来，华建军的感慨满满全都是干货，不夹杂一滴水份。 　　杨宁口上谦逊回应，心里面却是泛起了不小的涟漪。 　　这相互吹捧的感觉好肉麻，但这肉麻的滋味却好过瘾！ 　　“文，可治国，武，可卫邦，那是我十几岁时立下的志向，二十年过去了，我距离这个目标尚有十万八千里远，这辈子，你华哥恐怕是没有了可能。但是，宁，在你身上，华哥倒是看到了希望。” 　　杨宁不自觉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如果说他的彩虹屁能达到万吨级核弹的威力，那么，华哥的彩虹屁则直接突破了十万吨级。 　　“华哥过奖了！杨宁不过是一高校弃儿，被逼无奈才走上了从商之路，机缘巧合之下，算是挣到了点小钱，真不敢说有什么治国卫邦之才……” 　　华建军再次放声大笑。 　　“我说你有，你便是有，你说没有，那便是没有，究竟是有，还是没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已经足够了……来，喝茶！” 　　社会我华哥，人狠话不多。 　　原本不善言语的华建军在这个傍晚却变得相当健谈。 　　他跟杨宁说起了他的父母，说起了那十年的动荡，以及其后七年他所遭受到的苦难。 　　还跟杨宁聊起了陈晓晖以及跟陈晓晖相类似的那些大院子弟。 　　夜色渐浓时，华建军吩咐手下弟兄给他们两个准备了几道菜，并开了一瓶轩尼诗。 　　“国家在开放，在拥抱世界，我们这些草民理当响应国家的号召，也要多领略领略西方国家的文化，这酒，便是西方国家文化的一个表现。来吧，宁，不管是喝得惯，还是喝不惯，咱们都需要以批判接受的意识形态加以品尝。” 　　杨宁唏嘘不已。 　　论装逼，这华哥才是那天下第一。 　　这么一瓶轩尼诗xo，那可是普通人整一年的工资啊！ 　　 第一百七十一章 好主意 　　酒至微醺。 　　华建军提起了他的一件最愁心事。 　　“盗亦有道，混江湖当然要守住江湖的规矩，我华建军在这条道上有着自己的底线。黄赌毒，黄和赌，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只要不是太过分，我并不想断了手下兄弟的财路。 　　但这毒，我是决然不能接受。” 　　华建军端起酒杯，轻轻晃动。 　　“然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虽然三令五申，并因此处罚了几名兄弟，但根本起不到杀一儆百的效果。这窟窿啊，是越堵越大，越堵越多。 　　国家这几年在忙着抓经济，各级衙门一时半会腾不出手来狠抓这块，但现在不抓不等于今后不抓呀！” 　　说着话，华建军跟杨宁示意了下，二人一同干了一杯。 　　重新倒上了酒，华建军再次举起酒杯，轻轻晃动。 　　“今天放得有多松，明天抓起来就会有多紧，黄跟赌这两块，只要肯及时收手，以我的背景应该能躲得过去。 　　但到了毒这块，你他么沾上了就别想着再丢下，只能是越陷越深。等到衙门那边真的回过头来准备抓这块了，任谁谁，都别想躲得过去，早晚都得吃上那口牢饭，弄不好，直接吃上颗枪子也不是不可能。” 　　杨宁附和道：“华哥的分析并非是危言耸听，而是客观事实。” 　　华建军轻叹摇头，道：“可是，像你我兄弟能看得那么深那么远的，又有几个人呢？ 　　放到了嘴边的肥肉，能忍住诱惑而坚持不张口的人，二十余年，除了你我兄弟，华哥我还没真见到过第三个。” 　　杨宁暗忖，不对吧，你跟项大老板挺熟的呀，项老板家里的那位公子哥，不就是你口中所说的第三人么？ 　　华建军说得笃定严肃，杨宁自然不能打岔调侃。 　　认真倾听才是正道。 　　“在外人看来，我华建军是说一不二的道上大哥，有钱有势，风光无限，但谁又能知道我每一天过得都是如履薄冰心惊胆战呢？ 　　就那毒这块来说，我就像是一只被架在了火堆上的猫，空有一副老虎的模样，却完全丧失了老虎的尊严。” 　　迎着华建军的目光，品着华建军的话意，杨宁的心中凝结出了一个偌大的退字。 　　退。 　　对华建军来说倒不失为上策。 　　但，大长腿小姐姐那边的交代，岂不要落了空？ 　　得拦着点！ 　　“识时务者为俊杰，但非豪杰。华哥，您可是个豪杰，可不能轻易言败……” 　　华建军淡然一笑。 　　“华哥已经在你身上言败了两回，再多一回又能如何？除非，你杨宁能支华哥一招，帮华哥渡过这场不久的将来必将到来的危机。” 　　杨宁登时恍然。 　　这才是华建军之所以看重杨宁的原因所在。 　　身处困局之中，虽能看清身前致命机关所在，却无破解躲避之法。 　　往上看，他华建军已是一方霸主，上面再无可依靠之人。 　　往下看，手下兄弟虽然众多，却都是些草莽武夫，根本指望不上。 　　往左右看，就陈晓晖项云龙之流，其智慧还比不过他华建军，大概率上也支不出什么妙招。 　　但杨宁却是相当的另类。 　　昨晚上，在那间包厢中，面对他华建军的突然出现以及咄咄逼人，杨宁不慌不乱，秒秒钟便看透了局面。 　　而今傍晚，杨宁的表现再次超出了他华建军的预料。 　　就像是冒险家遇见了一座宝藏一般，华建军再也按捺不住，将原打算过几天再托出的难题一股脑全都堆到了杨宁的面前。 　　杨宁沉默举杯，喝了口酒，再点了支烟。 　　这困局，解起来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 　　关键是，在保证了华建军能够逃脱责任的同时，还得保证了大长腿小姐姐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而大长腿小姐姐的那个计划，还不允许华建军就此抽身退出。 　　“华哥，你知道我是怎么打发的陈老板么？” 　　华建军含笑点头应道：“一句假惺惺的退休，再给陈晓晖出了个躺着就能赚大钱的招数。” 　　杨宁笑道：“假惺惺这三个字说得非常贴切，看来，我能骗得了陈老板，却骗不过华哥您。” 　　华建军哼笑了一声。 　　“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又怎么肯轻易放弃呢？我做不到，相信华哥也正因此而犯愁。” 　　华建军再一声哼笑，同时点了点头。 　　“所以，我打发陈老板的招数，华哥您不妨借鉴一下，说不定就能解了您所面临的困局。” 　　华建军苦笑摇头，道：“你这一招，连我都骗不过，又怎么能骗得过衙门呢？” 　　杨宁抽了口烟，微笑道：“骗骗陈老板没多大风险，即便被他识破了，不还是有华哥您给我兜底嘛，但衙门，却是万万骗不得，一旦被识破，没人兜底，只会罪加一等啊！” 　　华建军长叹一声。 　　“谁说不是呢！” 　　杨宁呵呵一笑，接道：“所以，我的用词是借鉴，而不是套用。” 　　华建军先是一怔，随即两眼放光，盯紧了杨宁，满怀期待道：“把话说明！宁，华哥可没有你那副好脑袋瓜子……” 　　该装逼时不装逼，其罪必将遭雷劈。 　　杨宁浅浅一笑，拿捏出讳莫如深的神色，缓缓站起身来，围着改做了餐桌的茶台踱了一圈。 　　“华哥您刚才说过，国家在开放，在拥抱世界，我等草民也要响应国家号召，也要多多领略一下西方国家的文化…… 　　华哥，我想问你一句，我们需要领略的西方文化除了酒，还有什么？” 　　不等华建军回应，杨宁已然给出了答案。 　　“做为商人，我们更应该学习的是人家的那种正规，一切经营均公司化的那种正规。” 　　回到了座位上，杨宁再点了支香烟。 　　“华哥，您可以成立一家主营娱乐文化的公司，把您麾下的这些个娱乐场所全部都归于该公司的旗下，您可以占大股，但不可占全古，要分出一部分股份给您手下兄弟。 　　您不去担任这家公司的董事长或是总经理，并在公司章程中白纸黑字按手印地写明白，您只是财务投资，不参与这家公司的经营……” 　　华建军原本紧锁着的眉头忽地展开，大喝一声：“好主意！” 　　 第一百七十二章 进军地产业 　　华建军虽然不太能搞得明白财务投资这个新名词，但也基本上听懂了杨宁提出来的方案。 　　确实是一个能破解他所遇到困局的好办法。 　　此局困惑他已久。 　　把陈晓晖拉进他的生意中来，只是他想到的一个破局办法。 　　然而，陈晓晖的父母眼看着就要退居二线了，这张保护伞还能打多久，真不好说。 　　再说了，即便陈晓晖的父母能永久留在台上，面对毒祸之时，恐怕也是无能为力。 　　继续寻求别的保护伞也是一样的结果，或许可以护住了黄和赌，但同样护不住一个毒。 　　似乎，只有退出这块是非之地，方可彻底解决自己的忧虑。 　　可退出，却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且不说自己舍不舍得的问题，单说手下那一帮跟自己出生入死十好几二十年老兄弟的意愿态度，就让他难以做出退出的决定。 　　一句话，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但，杨宁支出来的这一招，却可以绕过这些难点。 　　成立这么一家公司，他华建军以大股东的身份继续于形式上统领着他那帮手下弟兄，再把这公司的经营管理权下放给手下弟兄，如此模式，估计不会遇到多大的阻力。 　　而一个不参与公司的经营管理，也确实可以让他最大限度地远离这块是非之地。 　　不过，如此一来，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自然产生。 　　以这种形式退下来之后，他又能干点别的什么买卖呢？ 　　“我也替你想好了。” 　　端坐茶台对面的杨宁轻松笑道：“去搞房地产，未来三十年最为火爆的一个产业，且没有之一。” 　　闻言，华建军不由一怔。 　　彼时，住房改革尚未开启，百姓居住仍旧以公房为主，各种商品房只是做为辅助，市场空间极为狭小。 　　这样的市场环境…… 　　华建军下意识地锁起了眉头。 　　他想到了另一个关键词。 　　城区改造！ 　　眼下，北京城区的工地是越来越多，一幢幢高楼大厦跟赛跑似的，争先恐后的立项、施工、并拔地而起。 　　还有道路。 　　市衙门已经放出风来，要想富先修路，未来几年，北京市政工作的重点便是修路扩路。 　　不管是盖高楼还是修扩路，每一样工程都会牵扯到民居拆迁，一根扁担两头沉，衙门那边能顾好一头就算不错了，而民居拆迁一头，势必会依靠社会力量。 　　也就是说，虽然眼下看那房地产产业没多少肉，但假以时日，这个产业必将长肥长壮。 　　想明白了这一点，华建军的眉头随即舒展开来。 　　“既然你如此看好房地产，那我就想不懂了，宁，你为什么不投身到这一行业来呢？” 　　杨宁淡然一笑。 　　喝了口酒，吃了口菜，再点上根烟。 　　“我说我要退休，您不信，我自己也不信。但我要说我追求的是闲云野鹤一般的生活，不管您信不信，我反正是相信。 　　华哥，做房地产的利虽然比做贸易要大了好些，但需要付出的精力同样是做贸易的好几倍啊！ 　　就我这种懒散个性，哪里啃的下这块大骨头呢？” 　　这倒也是。 　　华建军观察杨宁观察得很细，这货吃菜夹菜时，面前的两道菜夹得多吃得多，而离得远些的两道菜，却是夹得少吃得少。 　　一个人居然能懒成这个样子…… 　　那么，他所说因懒散而不愿触碰这个行业的理由似乎也就能站住了脚。 　　这边，杨宁慢条斯理接着解释道：“懒也只是个借口。做为商人，无利不起早，但见到了利，完全可以彻夜不睡。 　　我只所以不愿意单独触碰这个行业，更主要的原因则在于我杨宁还缺了点能耐，可以轻松摆平各种社会势力的能耐。 　　也就是那些混迹于市井之间的街溜子、滚刀肉那种人，一旦在拆迁过程中遇上了这种人，我杨宁的短板也就是凸显无疑了。” 　　华建军听着，不时点头。 　　杨宁缺乏的这一点，可正是他华建军的强项。 　　而且，那杨宁在陈述理由的时候，用了一个单独触碰的措词，也就是说，这位充满了大智慧的小老弟还是愿意涉入到这个行业来的。 　　于是，华建军拿起酒瓶，为杨宁添了酒，然后举起酒杯，冲着杨宁笑吟吟建议道：“不如，咱哥俩联手试上一试？华哥动手，宁，你动脑，咱们也算是强强联合不是？” 　　杨宁面露惊喜之色。 　　“华哥，您真愿意带上我一起玩？” 　　华建军故作愠色，嗔道：“这话是怎么说的？应该说是你带华哥玩才对嘛！只有大脑指挥双手的道理，哪有双手指挥大脑的可能，对不？” 　　言罢，华建军以大笑阻止了杨宁的反驳。 　　片刻之后，待华建军止住了大笑，杨宁颇有些犯难道：“可有个问题哦，华哥，我已经拍着胸脯，赌咒发誓地跟陈晓晖说过了我的退休计划，这要是出尔反尔……” 　　华建军秒懂了杨宁的话意。 　　陈晓晖怎么想，对他华建军来说，完全可以忽略。 　　哪怕是杨宁还未搞掂那陈晓晖之前，他华建军便已经通过项云龙带话给了陈晓晖，杨宁这小兄弟他收下了，陈晓晖情愿也好，不情愿也罢，必须高抬贵手。 　　但，对杨宁来说，却不得不顾及到自己的形象。 　　“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宁，华哥能理解你的难处。不过呢，咱哥俩强强联手，你出的是脑子，是智慧，是关键时刻给华哥我的出谋划策，并不需要你时时刻刻守在公司当中。” 　　正和杨宁之意。 　　投资房地产行业，是杨宁早在赚到第一桶金后便有了的打算，只是一时半会未能寻觅到一个合适的合作伙伴。 　　而华建军，不管他披上了什么皮，但剥开之后，骨子里流淌着的仍旧是江湖之血。 　　这种人，其实跟自己的秉性相差不多，都属于那种重承诺讲义气的人。 　　合作起来，不像陈晓晖那种太字头人物，吃起人来连个骨头渣都不肯剩下。 　　再有一点，大长腿小姐姐那边修理起陈晓晖那种人物颇有难度，甚至可以说无从下手，但修理起华建军这种江湖大哥，却是易如反掌。 　　怕他个逑？ 　　愉快接受就是！ 　　 第一百七十三章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一场夜雨，送走了夏末秋初的残暑，迎来了天高气爽的清凉。 　　巴蜀省那边的商品采购量达到了顶峰，但因为各项工作均已走上了正轨，黄老大率领的团队反倒比七八月份时轻松了许多。 　　这天下午，黄罡忙里偷闲，乘坐巴蜀航空公司的航班，回到了北京。 　　出了机场，进到了市区，黄罡并未让的哥将出租车驶往物资局大院的方向，而是在国贸附近停了下来。 　　找了家酒店住下后，黄罡随即拿出大哥大，拨出了一个号码。 　　“项总，我，黄罡。” 　　“……” 　　“嗯，您请放心，除了您之外，没别人知道我的行踪。” 　　“……” 　　“不用您来接我，告诉我饭店地址就好了。” 　　“……” 　　“好的，项总，那咱们晚上见。” 　　挂上了电话，黄罡仰倒在大床上，不禁展望起今晚上跟项云龙的这场单独饭局。 　　项大老板似乎有求于他！ 　　这一点，从昨晚上项云龙主动打给他的电话中便能有所感受。 　　几个月前，这位项大老板便怂恿他离开杨宁自立门户。项老板的险恶用心，他黄罡当然能看得明白想得透彻。 　　这种被人当枪使的傻事，他黄罡绝对不会考虑，不过，他压抑已久的领导欲，被项大老板的这一通怂恿给勾引了出来，却也是扎扎实实的客观存在。 　　而且，还一发而不可收拾。 　　使得他黄罡虽然于主观上持有着最为坚决的否定态度，但在客观上却是身不由己地落进了项云龙的圈套，当了回项大老板手中的枪。 　　面上，黄罡一副嘻嘻哈满不在乎的模样，但心里面，却像是吃了颗苍蝇一般恶心。 　　时间是治疗一切伤害的最佳药物。 　　两个多月忙活下来，黄罡差不多已经淡忘了当初的那份恶心感。 　　跟着三弟杨宁做下的这一单飞机生意，直接成本不过是支付给飞机来源的两千五百万美元，即便不以官方汇率来计算，依照市场上一比八的汇率，这份成本也就是两个亿。 　　至于过程中的花费，正如三弟杨宁所估算，怎么着用不了一百万，即便算上货运的费用，这部分的成本花费也就是三百万打住。 　　只是巴蜀航空公司支付的款项，就已经有了三千多万的利润，而两个多亿的货物商品运到了莫斯科，至少也能得到一倍的毛利。 　　不多算，只算两个亿的纯利润，他黄罡也能分到五千万的红利。 　　这么大一笔钱，已经足够支撑他黄罡实现他更大的梦想了。 　　所以，在他黄罡的潜意识中，项云龙的存在及其承诺，早已经失去了意义。 　　但，昨晚上接了项云龙的电话后，黄罡的态度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生意人嘛，只要有的钱赚，有的便宜沾，那又何必在乎多吃下几颗苍蝇呢？ 　　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黄罡冲了个澡，刮净了胡子，用发蜡梳理好了发型，换上了一身崭新的西装，系上了鲜艳的领带，通过酒店前台，叫了辆出租车，去到了项云龙订好了包间的饭店。 　　这饭店的档次…… 　　还凑合吧！ 　　下了车，黄罡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擦拭下两下原本锃亮的皮鞋。 　　昂首挺胸，迈进了饭店大门。 　　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姿态。 　　在饭店服务员的引领下，黄罡进到了项云龙订好了的包间。 　　项云龙于包间中已经是等候多时。 　　“上菜吧！” 　　但见黄罡已到，项云龙吩咐了服务员一句，同时将菜单递给了黄罡。 　　“也不知道黄总的口味，我随便点了几个菜，黄总看看，看喜欢吃什么，咱们再添上。” 　　黄罡大度摆手。 　　“不必了，一顿便饭而已。” 　　项云龙难免一怔。 　　这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想这黄罡两个多月前来见他项云龙的时候，是多么的卑微……但不过短短俩月，这货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唉！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初看走了眼，居然小觑了那杨宁的能耐。如果他不犯下这个错误，敢于跟杨宁赌上这一把，哪里又会有这黄罡今天的嘚瑟呢。 　　先上了两个冷盘，项云龙开了一瓶茅台，亲自为黄罡倒上了酒。 　　那黄罡虽然未失礼节，左手护杯，右手扣桌，但面上的神情却是坦然接受。 　　生意场上无辈分。 　　是项老板有求于他黄罡，而他黄罡不远千里，辛苦赶来，已经是给足了那项老板面子。 　　所以，受下项老板的亲自倒酒，于情于理，当然能说得过去。 　　酒过三巡。 　　项云龙放下了筷子，给黄罡上了根大中华。 　　点上了火，项云龙这才提到了今晚上的主题。 　　“你的那位三弟，鬼的很啊！明面上说得好听，说是要追求闲云野鹤般的悠闲生活，所以决定在你们这一单飞机生意完成后便功成身退……” 　　项云龙深抽了口烟，重重吐出。 　　“可是呢，这小爷们一转脸便跟别人合伙搞了个房地产开发公司。 　　黄总啊，你跟那杨宁走得最近，这次请你回来，就是想跟你谈谈这一块，你说，杨宁他进军房地产产业，是虚晃一枪呢？还是真心看好呢？” 　　黄罡面上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陡然一颤。 　　刚过了年的那几天，他们哥俩一块去了特区，刚出了火车站广场，那杨宁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幢居民楼，跟他打了一个三十年的赌…… 　　“如果是他的虚晃一枪，项总有何打算？如果是他真心看好，项总又有怎样的计划？” 　　黄罡极力控制着内心中的波澜，似笑非笑打探起了项云龙的想法。 　　项云龙坦然应道：“如果只是他的虚晃一枪，那么，今晚上我们爷俩相谈的将会是接下来我们之间的合作。如果，杨宁真的看好这个产业，我想，我们爷俩很有必要考虑一下能否联起手来，也进入到这个产业。” 　　黄罡深吸了口气，好半天没有开口。 　　他断定，杨宁必然是后者。 　　所以，他根本不用多想，已经做出了尾随跟进的决定。 　　唯一矛盾的，是自己单干，还是接受项云龙的建议呢？ 　　 第一百七十四章 亲情是如此的重要 　　黄罡和项云龙密谈的这天晚上，杨宁也是刚刚回到北京。 　　张大志开车，带着他去了趟二连。 　　顺顺利利从伊万诺夫那边拿回来了两大箱子的各种书籍。 　　拿书是假，书里面藏着的五十万美元现金才是真。 　　这一年，国家的日子并不好过，虽然相比前两年在货币贬值物价飞涨等方面上有所缓和，而且，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列强联手对中国的经济制裁也见到了松动的痕迹，但，想从最低谷中再爬上来，却也是万般艰难。 　　穷人没得选，只能是老老实实留在家里跟国家一块死扛，但有钱人却多了样选择。 　　移民出国。 　　去美国，去枫叶国，去那些能去得了的发达国家。 　　如果将八十年代初中期的出国浪潮定义为淘金浪潮的话，那么，九十年代初的这一波移民出国浪潮则是避难浪潮。 　　不管是什么性质的浪潮，都大幅度刺激了外汇黑市的活跃程度。 　　央行对美元兑换软妹币的官方汇率做了新一轮调整，从一比五点二几上调到了一比五点八，但黑市上对美元的收购价却已经涨到了将近九块软妹币。 　　一美元便有三块多的差价，五十万美元就能多兑换出一百五十余万软妹币，诱惑之大，没几个人能抗拒得了。 　　但，回来的路上，杨宁却暗自发誓，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揩国家的油水。 　　赚小便宜吃大亏！ 　　相比他的卖场，高峰时一天便有一百五六十万美元的利润，如今营业额平稳回落，一天利润也在七八十万美元上下，这一百几十万软妹币的便宜真是不大。 　　更关键的一点是，这种行为可不合法。 　　小打小闹，弄个几千刀美元卖一卖，被抓到了，最多也就是罚点款。但一下子就搞上几十万刀的美元，那可妥妥的是个犯罪行为。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就算大长腿小姐姐看在过去的功劳以及眼下的任务上，能把自己给捞出来，那面子上，也都丢尽了。 　　划不来！ 　　“没事！宁哥，这种活交给我张大志，保管给你办得妥妥的。” 　　杨宁毫不客气地将张大志的这种思想批评了一顿，顺便也做了一番自我批判。 　　张大志登时醒悟过来。 　　现如今，他的货运公司已经上到了拥有三十余辆大小卡车的规模，在北京也算是打响了名号。再有了杨宁的五百万投资，把冷藏运输业务搞起来，那么，他张大志至少能坐上北京货运行业的前五把交椅。 　　好歹也算是个成功老板了，可不能再用以前的倒爷思维来考虑事情了。 　　“那这一笔美元……” 　　杨宁颇有些后悔应道：“没办法，说不清楚来路，肯定不敢拿去银行兑换，只能是再冒一次险了。” 　　说是冒险，但这险也不大。 　　北京自发形成的外汇兑换黑市有四五处，一个地方一次拿出个一两万刀，动静并不算有多大。 　　回到了北京。 　　张大志没把杨宁送去物资局大院，也没把杨宁拉去他公司那边喝上一顿，而是直奔了丰台。 　　“那俩院子装修的差不多了，宁哥，咱就绕个道，多花上个个把小时时间去看看，有什么不满意，咱也好提出来让他们抓紧改正。” 　　杨宁微微蹙眉，不满道：“张大志，你丫能不能别一口一个宁哥的叫我，我他么比你小了十多岁，你管我叫哥，不是折我的寿么？” 　　张大志讪笑回道：“成，那以后我就管你叫宁老大……” 　　你妈，更不中听。 　　但见杨宁仍不满意，张大志继续讪笑。 　　“反不能让我管你叫老弟吧？没大没小的事，我张大志可做不来，对，打死我都做不来。” 　　杨宁苦笑道：“直呼其名不行吗？或者，就叫我杨总呗。” 　　张大志断然摇头。 　　“那可不成！太见外了！我张大志可是你宁哥的嫡系部下……要不，我管你叫老板？” 　　杨宁哀叹一声。 　　听着，更更更，不爽。 　　“随你便吧，折点寿就折点寿吧，反正我比你年轻，大概率上你总是要死在我头里。” 　　说笑间，车子驶到了丰台。 　　还别说，张大志找来的装修工人还真是靠谱，两处院落修缮一新并保持了原有风格，原先杂乱的庭院辟出了花坛水池，搭建了亭榭走廊。 　　正堂及两侧厢房做了顶棚，贴了墙纸，铺了地板，以杨宁三十年后的审美观看来，其风格及档次也就是一般，但在当下，却已是相当高端了。 　　“还不错，满分一百分的话，我可以给你打九十分！” 　　两处院落溜达上了一圈，仔细看过之后，杨宁拍着张大志的肩，做出了评价。 　　张大志不见骄傲，诚恳应道：“宁哥，那扣下的十分扣在了哪里呢？您指出来，我让他们给补了。” 　　杨宁哈哈大笑。 　　“扣下的十分是怕你骄傲！” 　　开过了玩笑，杨宁收起了笑，严肃点头接道：“我非常满意，也没看到什么需要改动的地方，大志兄，多谢了！” 　　张大志这才现出了欣慰笑容。 　　这两处院落可是费了他老大心思了，找行家设计，花大价钱请了北京城最好的师傅，一天少说一趟的往这边跑，一块砖一根木的紧盯着施工质量…… 　　可不是一般的辛苦。 　　“家具什么的，我找人重新做了一套，还得要个三两天才能拉过来，家用电器也都买了，明天就能用上，宁哥，差不多大大后天……” 　　张大志一边说着，一边掐着手指计算着日子。 　　“今天是八月初十，大大后天是八月十四，宁哥，你赶在大大后天把伯父伯母给接过来，刚好能在北京过中秋节呢。” 　　中秋节…… 　　一年之中，仅次于春节的佳节。 　　每逢佳节倍思亲啊！ 　　杨宁不由想起了上辈子的父母。 　　八个多月了。 　　他们二老还好吗？ 　　“走吧，大志，开车带我去火车站……” 　　这一刻，杨宁豁然感觉到，亲情是如此的重要，上辈子的遗憾，也只能在这辈子弥补在彭州的那一家四口上。 　　回家。 　　明天就回家，把一家人全都接到北京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定情礼物 　　可惜。 　　铁路局就像是跟杨宁有意过不去似的，明天所有班次的列车，全都没票。 　　莫说硬卧软卧或是座位票，就连站票也是一票难求。 　　那后天呢？ 　　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全都如此！ 　　过节要回家，不单杨宁有这样的打算，所有飘在北京的外乡人都有着同样的想法。 　　坐飞机回去？ 　　此念刚一生出，登时遭到抛弃。 　　彭州那种小城市，此时哪有什么机场啊！ 　　“要不，我开车送你？” 　　张大志的建议陡然提醒了杨宁。 　　他已经拿到了驾照，完全可以借张大志的车…… 　　哦，不！ 　　不是嫌弃张大志的桑塔纳太那啥，而是张大志实在太忙，一刻也离不开这辆车。 　　等明天就去找大长腿小姐姐，让她帮自己走个后门，搞辆红旗轿车的购买批文，能提到现车最好，实在是提不到，那就去找项云龙或是陈晓晖，借他一辆拉达越野开回家，同样拉风。 　　…… 　　对韩梅来说，杨宁之前提出的那些相求，比如，把他们一家的户口迁到北京来，给他的弟弟妹妹找个还算不错的学校办理个学籍等，跟杨宁立下的功劳相比，根本就不算个事。 　　连个奖励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安顿好有功之臣后顾之忧的必须之为。 　　但是，这红旗轿车…… 　　韩梅不得已而苦笑摇头。 　　“你知道这红旗轿车意味着什么吗？” 　　杨宁茫然应道：“国车呗，还能意味什么？” 　　韩梅轻笑道：“是啊，国车，可你知道它一年的产量有多少么？” 　　杨宁默然摇头，他是真不知道。 　　“已经停产好些年了，就算不停产，一年的产量也就几十辆。除了中央，以及少数几个经常有外事访问的大省，你还在哪里见到过红旗轿车？” 　　杨宁愣了几秒。 　　还别说，自己只顾着心中的那份执念了，居然忽略了一个历史事实。 　　如果没记错的话，红旗轿车开始市场化的年份不是九三年便是九四年。 　　“要不，我打个报告，看看能不能向国家领导人借来一辆给你过过瘾？” 　　韩梅似笑非笑，实则是强忍着笑。 　　买是不可能买得到，根本没这种后门可以开。 　　但，借却是能借得到，她老爸的配车便是红旗，回家耍个赖皮，借过来开两天，也不是多违规的大事。 　　杨宁连连摆手。 　　装逼虽然爽，但也要看场合讲分寸，万一装呲了，落下个吃不了兜着走的结果，那可就太不值得了。 　　“算了，算了，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自己给自己强行找了个台阶，杨宁就要撤退。 　　也许是这天工作比较轻松，韩梅却不肯轻易放过杨宁。 　　“你大老远跑过来，就说了这么一件事，现在又让我当你什么都没说，你说，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强人所难…… 　　也不知道那杨宁忽然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色变得相当古怪。 　　韩梅随手一个纸团砸了过来。 　　“严肃点，我有正事要问你呢。” 　　杨宁揉着额头，嘿嘿笑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既然知道，那就省了一句问话呗。 　　韩梅微微后仰，做出了准备倾听汇报的姿态。 　　“再过三个月，我将年满二十周岁，虽然距离法定结婚年龄还差了两岁，但也过了早恋的年龄阶段，所以……” 　　韩梅已然站起身来，并向杨宁逼来。 　　杨宁连忙闭上了嘴巴，抱住了脑袋，做出了一副乖乖等着挨揍的模样。 　　“你最好还是放老实点，不想再瘸条腿的话，就乖乖回答我的问题，华建军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但见韩梅并没有直接动手的意思，杨宁松开了脑袋，讪笑道：“其实我来找你，主要就是想跟你汇报这件事呢。华建军已经依照我的建议在行事了，公司正在注册，估摸着这月底下月初就能拿下来，他下面的那些兄弟也都安排好了，除了少数几个被他带去做房地产了，剩下的，全都安排在了新成立的娱乐文化公司。” 　　韩梅于杨宁身旁，依在了办公桌边，伸手拍了拍杨宁的脑袋，顺便又摩挲了两下。 　　“我的人，什么时候能安插进去？” 　　杨宁深吸了口气。 　　像是在严肃思考。 　　但又偷偷呼出，重新再深吸口气…… 　　好香啊！ 　　真不知道大长腿小姐姐用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 　　嗯。 　　也有可能不是香水，是体香呢！ 　　“啪！” 　　正享受着遐想带来的愉悦感，头顶上却突然挨了韩梅的一巴掌。 　　“啊……快了，快了，长则半月，短则一周，我肯定能找到合适的机会把这件事给安排好。” 　　韩梅揉搓了两下杨宁的后脑勺，含着笑，回到了自己的座椅上。 　　“能快尽量快，但快并不是第一要求……” 　　杨宁瞅着韩梅，思维再次跑偏。 　　“嗯，我明白，太快反而不好，保证不了质量……哦不，我的意思是说，这事要做得全然不露痕迹，所以，时机才是最重要的。” 　　韩梅欣慰点头。 　　“你也知道，我的人并不习惯于那种生活，扮演成顾客长期混迹在那些场合中，迟早都会露馅，只有伪装成工作人员，才足够保险。 　　在你之前，我们也曾尝试过别的渠道想把人安插进去，但结果都不怎么令人满意。” 　　杨宁道：“华建军做事的警惕性非常高，不管是看场兄弟，还是里面的男女服务生，都得把底细调查个一清二楚才敢使用。 　　没关系，再过几天，华建军就会忙着去筹划他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了，顶替他主持大局的海哥尚有求与我，只要是我介绍过去的人，他一定会热烈欢迎。” 　　韩梅再次起身，去到办公室一侧的壁柜中取了个小盒子回来，递给了杨宁。 　　“打开看看！” 　　盒子很精致，想必里面装着的物品也一定很珍贵。 　　杨宁小心翼翼打卡了木盒。 　　赫然看到了一块魔都牌手表。 　　我杨宁这种级别的大老板，要换块手表，那也得换块劳力士才够身份啊！ 　　心里这样想着，但手上却飞快地摘下了原先的俄罗斯产手表，戴上了这块魔都牌手表。 　　这可是大长腿小姐姐送的定情礼物呢！ 　　不管她是不是这么想，反正自己就这么认定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都上车，兜风去 　　离开那幢灰色楼房，杨宁不免有些怅然。 　　那块魔都牌手表居然不是大长腿小姐姐的私人赠送，而是她手下人的标配物品。 　　比起普通手表来，不过是多了个防身的功能，可以近距离高速发射出一根浸有剧毒的细小钢针。 　　咱哥们是靠脑子吃饭的，靠智慧取胜他人，这种只能是暗地里伤人的破玩意…… 　　杨宁顺手摘下，换回了原先的那块花了他一百二十卢布才戴了半年多的‘破’表。 　　但在路边等待出租车的时候，又不自觉地换了回来。 　　好歹也是大长腿小姐姐亲手送给自己的，不用太久，先戴上几天，等有机会去趟香港，买几块正儿八经的瑞士机械表回来，再说。 　　红旗轿车是确定成了黄粱美梦，一时半会，杨宁不在着急琢磨买车的事情，去到了项云龙跟陈晓晖联手兴办的二手车专卖店，给项云龙打了个电话，借到了一辆七成新的拉达越野，弄了个临时牌照，开着它，驶上了回家的路。 　　七百多公里的路程，又没得高速走，四车道的国道，在空旷区域开起来还能跑上个七八十公里的时速，可一旦前方遇上个小镇，便立马得把速度降下来。 　　路况实在复杂。 　　只是手扶拖拉机三轮摩托车也就罢了，好歹也算是机动车辆，但那一辆辆马拉平板车算是个什么情况？ 　　怎么能大摇大摆地走在机动车车道上呢？ 　　这车，开得真叫一个累。 　　怪不得项大老板要给自己配一个专职司机，等自己买了车，也得学他那样。 　　一路磨磨蹭蹭，中间还打了个尖，从上午十点多出发，到了晚上快十二点，才到了家。 　　在宿舍小区门口犹豫了片刻，杨宁调转了车头。 　　这么晚了，就不影响家人休息了。 　　再说，家里就那两张大床，冬天挤在一起还能凑合，但这个冷不冷热不热的中秋天气，实在是太不方便。 　　就近找了家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赶在弟弟妹妹上学之前，杨宁将拉达越野车开到了自己家的家门口。 　　也不下车，点了支香烟，就在车中等着。 　　几分钟后，家门吱嘎一声打开。 　　杨宁瞬间按下了喇叭。 　　刚露出头来的弟弟吓了一跳，一把抱住了身后的妹妹。 　　杨宁摇下了车窗，再按喇叭。 　　妹妹从弟弟的胳膊缝中探出头来，一眼便看到了大哥的那张笑脸。 　　“哥哥！是哥哥回来了！” 　　弟弟紧跟着转过身来，揉了下眼睛，登时咧开了嘴巴。 　　“上车，哥带你们兜风去！” 　　老爸老妈也闻声夺出了家门，喝止了那一双正争先恐后往车上爬的兄妹。 　　“到点了，赶紧上学去！等放了学，再让大哥开车带你们玩。” 　　杨宁推开车门，下了车，一边活动着四肢，一边回应道：“他俩今天就不用上学去了，我先带他们兜一圈，待会就去学校给他们办转学手续。” 　　老杨同志不由生出了一脸的狐疑之色。 　　这俩月，无论是在他的厂子里，还是在这片宿舍区，他听到的冷嘲热讽可是不少。 　　北京的户口怎么怎么稀罕，迁到那边去根本没有可能，你家大儿子肯定是吹牛逼说大话。 　　北京的学校根本不会给外乡人办理学籍，哪怕花再多的钱，最多也就是拿到个借读资格，等到考大学的时候，还得回到咱这边来考。 　　你家大儿子要把你家老二老三也带过去，那不是对他们好，而是要害了他们呀！ 　　就这些话，老杨同志几乎天天都能听得到，而且不止一遍两遍。 　　有那么一小撮人，还专门跑到家里来，当着杨林杨静兄妹俩的面，唠唠叨叨说个没完。 　　老杨同志虽然总是以一句“我家老大是个什么样孩子我知道”来回应这些说是关心实则妒忌的言论，但听得多了，自己的心中也难免要生出些顾虑出来。 　　但见老爸这副模样，杨宁哈哈一笑，转身拉开后车门，拎出一只公文包，取出来一沓资料，拍在了老杨同志的手上。 　　“自个看吧！” 　　老杨同志眯起了眼睛，老妈也跟着凑过来了脑袋。 　　“户口准迁证……” 　　“北京第十二中学学籍表……” 　　“北京南城区红星小学入/转学证明……” 　　“房产证……” 　　老杨同志的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片刻。 　　猛地一声爆吼，老杨同志将那沓资料塞给了身旁老伴，然后，冲回屋去，推出了他那辆遇到了事根本不需要摇铃铛的自行车。 　　“你干嘛去呢？” 　　老妈满脸不解急切问道。 　　老杨同志仰天大笑，跨上自行车，畅快应道：“去厂里办下岗手续去！” 　　杨宁忍俊不已。 　　伸手透过车窗，再按了声喇叭。 　　“爸，咱开车过去，您说，您老人家会不会更有面子呢？” 　　老杨同志陡然一怔。 　　数秒钟之后，又是一阵仰天大笑。 　　然后，提溜起他那辆破到了不行的自行车，迈开大步，丢到了对面的锅屋。 　　“宁他妈，回屋去，换身新衣服，咱都上宁的车，一块兜风去。” 　　杨林怯怯问道：“爸，那我和妹妹呢？” 　　老杨同志撩起一脚，踢在了杨林的屁股上。 　　“没听老子说都上车吗？” 　　杨静撇嘴委屈道：“可我们也想换新衣服啊！” 　　杨宁一把抱起了小妹。 　　被老杨同志所打扰，还没跟小妹进行常规流程呢。 　　指指自己的脸颊，小妹立马将嘴巴凑了上去。 　　一通啃咬之后，杨宁再逮着小妹的鼻子刮了个痛快。 　　“你跟杨林就不换衣服了，待会哥带你们再去买新的。” 　　老妈心疼道：“又乱花钱！你上次给他俩买的新衣服还没怎么穿呢！” 　　没怎么穿，那也是穿了呀！ 　　既然穿过了，那就不能叫新衣服。 　　杨宁于心中跟老妈争辩了几句，面上却只是笑了笑。 　　一旁，老杨同志却不耐烦了，一把扯住了老妈，推推搡搡将老妈送进了房门。 　　“抓点紧，只给你十分钟啊！” 　　转而，再围着那俩拉达越野车转了一圈，一边打量，一边啧啧不停道：“宁儿，买这车得花不少钱吧？”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下岗后的路 　　杨宁开车先将老爸送去了工厂，回过头来，再去了弟弟妹妹的学校，为他们两个办理了转学手续。 　　在街上溜达到了快十一点钟，给弟弟妹妹还有老妈各买了一套适合北京中秋季节穿着的衣服，随后回到了老爸的工厂。 　　老杨同志的下岗手续办起来也不复杂，此时，早已办妥了手续的老杨同志正在厂子门口安慰着另外两名工友。 　　看得出来，老爸跟那二位的关系应当是很铁。 　　杨宁停了车，摇下了车窗，招呼了老爸和他那两位工友一声。 　　老杨同志随即骄傲道：“我儿子来接我了，那就不跟你俩多聊了，晚上有空的话，来我家吃饭，咱兄弟几个再喝顿告别酒。” 　　上了车，老杨同志长叹了一声，不无感慨道：“这日子，何时是个头啊！” 　　那二位，年纪跟老杨同志相仿，手上的活也不比老杨同志差，都属于那种看过了图纸，上了车床一次便能拿出合格部件的技术型老工人。 　　老妈在后排座上左手揽着二儿子，右手揽着小女儿，带着三分埋怨的口吻道：“你啊，就别替他们犯愁了，咱们家要不是宁儿争气，过得还不如人家呢！” 　　老杨同志又是一声闷叹，不再言语。 　　杨宁调转了车头，侧过脸来，看了眼闷闷不乐的老爸，笑道：“你可以把下岗理解为人生的末路，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人生的一个新的起点。” 　　老杨同志像是被触动到了，不自觉地将视线转移到了杨宁这边。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只要肯吃苦，只要能豁的出去，总是能够找到别的路……” 　　老杨同志若有所思道：“说起来倒是简单，卖个早点，摆个夜市，好像到处都是路，可做起来……唉，都去卖早点摆夜市，哪有那么多生意好做呢？” 　　这是实话。 　　将近百万人口的彭州，赶在这两年间下了岗的各厂工人，往少里说也得有个七八万。 　　都去卖早餐摆夜市，最终的结果只能是大伙都吃不上饭。 　　老杨同志黯然摇头，接着哀叹道：“就拿我那两个师兄弟来说，能把自己喂饱不饿着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有什么能耐给别人做早点呢，摆夜市更别扯……” 　　前方有个骑自行车的大嫂好像是要过马路，杨宁放慢了车速，同时按了下喇叭。 　　并非人行道，但大嫂图近，就是要视交通规则为废纸，视自己的人生安全为粪土，你开车的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能是让她先行。 　　坐在副驾座位上的老杨同志像是被招惹到了，中断了自己的表达，气鼓鼓嘟囔了一句：“真没素质！” 　　杨宁倒是不怎么在乎，仅仅是呵呵一笑。 　　再过上个十几二十年，只要不直接躺在你车前的人，都算是相当有素质。 　　重新踩下了油门，杨宁笑着回复了老爸：“如果你那俩师兄弟能豁的出去痛下狠心的话，可以去南方走走，就凭他们的那身手艺，找个一月开两千工资的活，恐怕并不是件多难的事。” 　　说这话，杨宁并非是依靠他上辈子的见识而做出的判断。 　　刚过了年还没出正月十五的那几天，他和黄老大在特区市跟人家谈生意，那可是亲眼所见。 　　只是一个普工，一个月就能挣到五百块，要是手上有点技术，那待遇是翻了翻的往上涨。 　　而老杨同志和他那两位师兄弟，可都是硬个硬的八级工，若是去到了特区市，肯定会被那帮开工厂的老板们像宝贝一般给供起来。 　　老杨同志陡然一惊，失口应道：“一个月两千块？宁，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杨宁哼笑道：“丁是丁卯是卯的事，有什么玩笑好开？你让他们去特区市，要是找不到一个月两千块的活，算在我头上，我给他们发这两千块的工资！” 　　老杨同志愣了有几秒钟，忽地急切道：“调头，宁儿，调个头，带我回去找他俩……” 　　杨宁不由腹诽，还说刚才那横穿马路的大嫂没素质呢，您老人家的这素质也不怎么样嘛。 　　“这段路不能调头呀！……再有，您老急个什么呢？你不是跟他们说好晚上来家里吃饭么？在饭桌上说也不迟啊。” 　　前方路口，往左转才是回家的路，杨宁却选择了直行。 　　后排座上，老妈着急了，拍着驾驶座后背提醒杨宁走错了路。 　　杨宁呵呵一笑。 　　“谁说要回家了？林儿，静儿，哥带你们还有爸妈下馆子，好不好？” 　　弟弟妹妹立刻欢呼起来。 　　眼看着就要到十二点了，大人或许能撑住饿，但俩小的肯定撑不住，回家现做中午饭也确实来不及。 　　老妈轻叹一声，接受了杨宁的提议。这辈子已经过了一多半了，还是年轻时正谈着对象尚未结婚那会，跟宁他爸下了一回馆子，打那之后，还真没吃过饭店做出来的菜。 　　一旁，老杨同志提议道：“前边，我记得有家把子肉，咱中午就在那儿吃得了。” 　　杨宁撇了眼老爸，嘿嘿一笑，却用力踩下了油门。 　　您老这才是开玩笑哩！ 　　说是要带着自己一家人下馆子，末了却只吃了顿把子肉，这事要是传出去了，我这杨大老板的脸面要往哪里放呢？ 　　国营彭城鱼馆，据传说，其主厨大厨曾经在钓鱼台国宾馆献过厨艺，这样的饭店，那才符合杨大老板的身份嘛！ 　　这一顿，一家人可真是吃美了。 　　只是，当杨宁结账买单时，老爸老妈的脸色都有些不怎么好看。 　　一顿饭，吃掉了老杨同志没下岗时一个月的工资，心里面，好疼啊！ 　　开车回家。 　　到了家门口的菜市场，杨宁再买了两大袋子的菜，猪头肉，油烫鸭，李记烧鸡，干炸鲤鱼，白水羊肉…… 　　全是硬菜！ 　　不硬的，只有一样下酒神器，油炸花生米。 　　晚上，老爸的俩师兄弟要来家里吃饭，咱老杨家的面子可不能薄了，必须撑起来！ 　　但，到了晚上，杨宁却没能留在家里陪三位长辈爷们喝上两杯。 　　因为，桑二蛋像是长了一双顺风耳，早已听到了杨宁回家的消息，五点钟不到，便来了家里，将杨宁劫持而去。 　　 第一百七十八章 洗浴中心 　　如今的桑二蛋可不一般。 　　单看造型，比起杨宁来，还多了几分成功人士的气质气魄。 　　脚上皮鞋锃亮，一条西裤笔挺，雪白的长袖衬衫板板正正，发型更是打理的一丝不苟，最关键的一点，这货的鼻梁上还架了副金丝边眼镜。 　　不单是一位经营有道的成功人士，而且还是一位饱读诗书的文化人。 　　“我可不是装！我他么是真近视。” 　　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桑二蛋摘下了眼镜，递给了杨宁。 　　杨宁感觉了一下，不禁现出鄙夷之色。 　　你妈，最多五十度的度数，居然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真的近视。 　　“咱是先泡个澡再去吃饭，还是先去吃饭再回来泡澡呢？” 　　杨宁把眼镜还给了桑二蛋，并随口应道：“肯定是先吃饭再泡澡喽，不过呢，吃饭前，我倒是想先参观一下你的澡堂子。” 　　那二十万的投资款，早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打给了桑二蛋，装修个澡堂子也用不了几个月，且听桑二蛋的口气，他的澡堂子应该是开门营业了。 　　所以，杨宁就想着先去看上一眼，若是那桑二蛋没把那笔投资款用在正道上，那么，晚上这顿饭不吃也罢。 　　听到杨宁说了个澡堂子，桑二蛋很是不爽。 　　“哥们，咱那叫洗浴中心好不好？光一张门票就是五块钱呢！” 　　才五块钱？ 　　杨宁于心中刚生出疑问，转念便想到了在北京他跟项方舟一块去泡澡的洗浴中心。 　　北京那种消费水平，项方舟的那种消费档次，泡个澡的门票也就是八块钱。 　　换到了彭州这种小地方，一张票能卖到五块，已经不低了。 　　桑二蛋搞下来的洗浴中心在建工路上，距离4813宿舍区没多远，步行走小路，也就是个十几分钟的事。 　　但那边，跟4813厂宿舍区这片相比，却是繁华的不在一个层面上。尤其是旁边的建工小区，里面住着的可都是有钱人家。 　　“这地选的不错，澡堂子装修的也挺上档次。” 　　窥一斑可见全豹，只是看了那澡堂子的大厅，杨宁便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尤其是客源方面，更是让杨宁感到欣慰，进了门也就五分钟，便看到了三波将近十个前来洗澡的客人。 　　“你这一天的流水有多少呢？” 　　面对杨宁的询问，桑二蛋不禁挠起了后脑勺。 　　“流水……你是问一天需要用几顿水么？” 　　杨宁哑然失笑。 　　饶是你丫打扮的人模狗样，可肚子里终究是草包一个。 　　“流水的意思就是说你一天能有多少进账，或者说是你一天的营业额。” 　　桑二蛋干笑了两声，化去了自己的尴尬，伸出了五根手指，在杨宁的面前比划了一番。 　　“这个数！” 　　“五百？不止吧！” 　　下午和晚上才是泡澡的高峰期，单看这五点来钟的上客情况，估摸着这一天怎么着也不止一百个客人。 　　桑二蛋含笑不语，只是岔开了五根手指，将巴掌继续晾在了杨宁的面前。 　　“五千？” 　　杨宁疑问更深。 　　客源是不错，但也没到了一天能有四五百人来洗澡的地步。 　　桑二蛋傲娇点头。 　　“还不止呢！上个礼拜六，一晚上就是这个数。” 　　桑二蛋将拇指食指和中指攒在一起，比划出了一个七字的手势。 　　一晚上就七千块？ 　　杨宁难免要现出些怀疑人生的神色。 　　这澡堂子的装修档次虽然还算不错，但澡池子的面积也就那么大，一下子涌进来上百口子人，当是煮饺子么？ 　　但见杨宁神色不对，桑二蛋连忙将嘴巴凑了过来，压低了嗓门解释道：“不是还有按摩嘛！小活五十块，大活八十块，花活一百二，全活一百八，等晚上吃完了饭，我给你安排到位。” 　　杨宁恍然大悟。 　　曾经，有一个地方号称是男人的天堂，可惜，正在上学读博的杨宁因经济能力不足而只能是不加以珍惜，待他有了足够的经济能力时，那天堂却已成为过眼烟云。 　　如果上苍还能再给他杨宁一次机会的话，他一定要不顾一切倍加珍惜，哪怕为之吃上一个月的泡面也在所不辞。 　　若是非要给这机会加上一个期限，那么，杨宁的希望是…… 　　一个小时！ 　　差不多了，再多的话，体力上也受不了。 　　“安全性怎么解决？” 　　杨宁的本意是想问一下有没有雨衣，可那桑二蛋却理解到了另一条路上。 　　“放心！建工派出所上上下下咱已经全部搞定，按点交钱，出不了岔子。” 　　杨宁点了点头。 　　正如华建军所说，黄赌毒三样偏门生意，黄和赌倒是没啥大问题，只要不是撞在了枪口上，最多也就是罚点钱。 　　“走吧，去吃饭了。” 　　时间也就是五点三刻还差了点，距离天黑至少还有一个半小时，但杨宁已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感觉。 　　早知如此，真不如先泡澡再吃饭呢。 　　…… 　　快十一点钟，杨宁精神抖擞地回到了家。 　　弟弟妹妹已经上床睡觉去了，老爸老妈正在忙着收拾家中的细软。 　　“别收拾了，爸，妈，一来，车子装不下，二来，这些东西带去了北京也用不上。” 　　除了家具家电张大志已经安排妥当，杨宁还叮嘱了他，床上的被褥，卫生间的毛巾牙缸什么的也不能忘了。 　　家里的这些破烂玩意，真的是一点也用不上。 　　“随便带点替换内衣就好了，等到了北京，我还要带你们去买新的。” 　　老杨同志也不知道是喝了酒的原因还是怎么的其他情况，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不说，一对眼眶也像是充满了鲜血。 　　而老妈，则干脆背转过身去，抹起了眼睛。 　　“儿呐……” 　　老杨同志重重叹息了一声，一把揽住了杨宁的肩膀，哽咽道：“今后，咱这一家子的重担可就落在你一个人的肩上了，爸妈这心里面……不忍啊！” 　　闻言，杨宁暗自松了口气。 　　我他么还以为你们老俩口又变卦了呢！ 　　没事哈！ 　　什么重担不重担的，免谈！ 　　找不到那种感觉。 　　“爸，妈，别有啥压力哈，不说别的，单就那处四合院，今后增值的钱，就够咱们家吃一辈子的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咱们的新家 　　一早八点钟便上了路，中午路过临省省会时逛了一圈，顺便吃了个午饭，下午两点半继续向北京进发，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样子，终于来到了位于丰台的那处四合院。 　　只是看着房产证，根本看不出什么名堂。 　　但当杨宁推开了那扇古色古香对开实木大门时，那一家四口不禁愣在了远地。 　　老杨同志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 　　这哪是家的样子啊？ 　　这分明就是一个可供旅游观赏的景点庄园啊！ 　　老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个劲地揉着自己的眼眶。 　　前两年看红楼梦电视剧时，引出了她少女时代的梦想，便是能住在这么一个美轮美奂的院子里。 　　可今天…… 　　是做梦么？ 　　弟弟将妹妹紧紧地搂在了怀中，紧张地翻出了下门牙，咬住了上嘴唇。 　　连环画中说，只有地主老财才能住上这样的房子，他和妹妹，不会是被卖给人家了吧。 　　妹妹从二哥的怀中探出头来，怯怯看向了大哥，弱弱问道：“哥，这儿就是咱们的新家吗？” 　　杨宁弯下腰，从弟弟的怀中抢过来妹妹，抱在了怀里，先刮上一个鼻子，然后笑道：“没错，这儿就是咱们的新家！” 　　再揉搓了下弟弟杨林的头顶，接着笑道：“愣着干嘛？还不去看看你的房间？右手边第一个门，去吧，去看看满意不满意。” 　　杨林犹豫了一秒钟，忽地撂开双腿，奔进了院中。 　　怀里，妹妹不由撅起了小嘴。 　　“那我有没有自己的房间呢？” 　　杨宁呵呵一笑，放下了妹妹，手指左边一侧厢房，道：“去吧，也是第一个门。” 　　妹妹欢快地叫了一声，飞进了院子中去。 　　老杨同志终于回过神来，嗫嚅问道：“宁儿，这套四合院得值多少钱呀？” 　　杨宁轻松应道：“加上装修，再加上家具家电什么的，一百二三十万吧。” 　　多少？ 　　刚刚回过神来的老杨同志再次愣住。 　　一旁，老妈挽着杨宁的胳膊，不无担心道：“宁儿，你花了这么多钱置办了这么大一处产业，那还有本钱做生意吗？” 　　说着，老妈用另一只胳膊的胳膊肘顶了老杨同志一下，同时抛过去了一个眼神。 　　老杨同志心领神会，立马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存折。 　　老妈一把夺来，塞到了杨宁的手上。 　　“爸妈这几年也攒了点钱，多少也能帮你应个急……” 　　杨宁苦笑不得。 　　但心中，同时也生出了一股暖流。 　　“这钱，我收下了。” 　　杨宁将存折装进了肩包，随后又掏出了一张早已准备好了的存折。 　　“妈，今后这家里的财政大权就由你来掌管了，这张存折里我存了十万块，省点花，差不多应该够咱家一年的花销了。” 　　老妈半张着嘴，颇为吃惊地看向了儿子杨宁。 　　十万块啊！ 　　她和宁儿他爸就算没下岗失业，不吃不喝，一年下来也挣不到个三千块。 　　刚塞给儿子的那张存折，上面只有可怜巴巴的不到五千块钱。 　　想攒够十万…… 　　一辈子也不可能啊！ 　　这么一大笔钱，却只是家里一年的花销？ 　　还说是省点花？ 　　就算是挣命花，没个十年八年，那也花不完啊！ 　　老杨同志忍不住问道：“宁儿，你跟爸妈说句实话，你做的究竟是什么生意？这才大半年的时间，怎么就挣了那么多的钱？” 　　杨宁拍了拍老爸的肩，笑道：“怎么，您老人家到现在还在怀疑我做的不是正道生意？” 　　老妈插话道：“不是怀疑，宁儿，爸妈就是担心你……” 　　杨宁呵呵一笑。 　　“没事，我就是跟老爸开个玩笑，这么跟你们二老说吧，我做的生意呢，说好听点叫国际贸易，说白活点，其实就是个倒爷……” 　　想想今后经常要不在家中，为了让二老少为自己担心，杨宁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的生意说给了老爸老妈听。 　　当说到从俄罗斯带回的第一批军车就赚了大几十万的时候，老爸老妈便已经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待到杨宁轻描淡写地说到那一单飞机生意的时候，老杨同志的一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了眼眶。 　　院落中，弟弟妹妹看过了自己的房间，欢快地呼叫着，奔跑着，再互换了房间观赏着，感叹着。 　　门口这边，杨宁简单将自己的生意过程陈述了一遍，左手搭在了老爸肩上，右手挽住了老妈的胳膊。 　　“咱别站在门口说话行不？正堂中间是客厅，咱去客厅坐着说话，不是要舒服点么？” 　　眼前所见，耳中所听，对老爸老妈来说仍旧是不敢相信。 　　但，也不得不信。 　　进到了客厅，老杨同志再一次惊呆。 　　老妈更是过分，唯唯诺诺依在门口不肯进屋，生怕自己踩脏了那洁净锃亮的木地板。 　　杨宁手上发力，硬生生将老妈拖进了门。 　　老妈比老爸明显多了些生活经验，一眼便看到了门口鞋架上的棉拖鞋，冲着已经进到了房中，正站在门前两步之处发呆的老杨同志急急喝道：“宁儿他爸，过来换鞋！” 　　老杨同志陡然一个激灵，转过身来，迈出两步，在鞋架旁刚脱下一只鞋来，老妈却笑着捂住了鼻子。 　　“还是算了吧，等明天我再把地板擦干净好了。” 　　这一幕，刚好被飞奔而来的妹妹所见证。 　　“老爸大臭脚，哈哈哈，老爸大臭脚……” 　　一头扎进了杨宁的怀中，兴奋过头的杨静已然忘记了老爸的威严。 　　院子中，杨林兴奋嚷道：“妹妹，快来看啊，这边好多金鱼呢！” 　　小妹挣扎出大哥的臂膀，就要开溜。 　　杨宁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叫住了妹妹。 　　转身去到了客厅的冰箱旁，取出了两罐健力宝。 　　“给你二哥捎去一罐。” 　　杨静按捺不住好奇心，先尝了一口，一张小脸登时绽放开来。 　　“真好喝！二哥，哥哥给我的饮料可好喝了……” 　　待小妹飞奔出去，老杨同志也坐到了沙发上。 　　货真价实的真皮沙发，怎么坐，怎么都舒服。 　　不睡觉，干坐一夜，还是那俩字：舒服！ 　　对老杨同志表示出来的决绝态度，杨宁忍俊不已。 　　不着急，等他进到了卧房，躺在了席梦思床垫上，对这沙发的迷恋一定会荡然消散。 　　 第一百八十章 固定电话 　　俄罗斯产的车，缺点可是不少。 　　只是乘坐，倒还能接受，但亲自驾驶，且又是来回两个七百多公里的长途之后，这些毛病对杨宁来说已然是忍无可忍。 　　首先一个硬。 　　明显是车子的悬挂减震系统不怎么过关，稍微有点颠簸，都能把人震出个脑震荡来。 　　其次是轴。 　　方向盘就跟是缺了润滑油似的，无论是左转还是右转，总有一种转不动的感觉。 　　再一个，也是最让人头大的，这车忒费油。 　　八十升的油箱加满了，从北京开回彭州，半道上还得再加上一次油。 　　杨宁计算过，哪怕是以七十公里的时速匀速行驶，百公里的油耗量也得在十三个以上。 　　等等毛病叠加在一块，逼迫着杨宁在回到北京的第二天便还了车。 　　顺便，通过陈晓晖的关系，提了一辆掀背版奔驰190e。 　　掀背版车型抹去了车屁股，多了几分流畅感，却也少了许多端庄大气。 　　杨宁原本并没有看中这款车，不提红旗轿车，拍在他理想中第二位的车型本是记忆中的虎头奔。怎奈，到了奔驰车销售展厅之后，他才想起来，虎头奔应该是九十年代中期才上市的一款经典车型，而现在，只是九十年代的初期。 　　没得红旗，没得虎头奔，杨宁也只是把这缺了个屁股的190e当成辆过度车，先开着，过两年等红旗或是虎头奔上市了，再换车也就是了。 　　另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陈晓晖的面子虽然足够大，可奔驰车销售展厅那边，也就这么一辆现车。 　　提了车，开回了家，老爸的眉头不由锁作了一团。 　　即便是个外行，那也能看得出来，这奔驰比那拉达，明显要高级许多。 　　“宁儿，你跟爸说句实话，你一个月到底能挣多少钱啊？” 　　颤颤巍巍，小心翼翼，摸了下车门，老杨同志又跟上了一句语重心长的教诲。 　　“咱老百姓过日子，可不能这么抛肆钱呐！” 　　杨宁撇嘴一笑。 　　心中暗自告诫自己，一定要低调，往少里说，万不可吓到了老爸。 　　“不多，一个月也就能挣下这套院子加上这辆车。” 　　院子加车，也就两百万，即便以官方汇率来计算，也不到他那卖场一天的利润。 　　抛去其他人所占的股份，最多两天，他杨宁就能挣下这套院子加上这辆车。 　　说成一个月，已经是缩小了十五倍。 　　但，饶是如此，依旧是把老杨同志惊了个目瞪口呆。 　　想想自己两年前，为了二十八块钱的一级工资，自个跟厂里领导磨叽了一个多礼拜…… 　　真是无聊！ 　　真是丢人！ 　　…… 　　中秋之后是国庆。 　　这给了杨宁充足的理由在家里闲散了十来天。 　　只可惜，彼时的国庆节仅放假一天，哪怕将一前一后的礼拜天调休过来，也只能是勉强凑成了三天的小长假。 　　国庆假期后的第一天，邮电局的师傅过来给两处院落各安装了一部固定电话。 　　固定电话这种玩意，九零后尚且熟悉，但零零后已感陌生，等到了一零后，保管会因为没见过而倍感新奇。 　　但在当下，谁家里要是能安上一部电话的话，那绝对是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不单价格死贵。 　　即便是随机分配电话号码，申请这么一部固定电话也得要六千多块钱。 　　而且，还得排队耐心等候。 　　一般情况下，递上了申请并交了钱，至少要等上个仨月左右。 　　但二般…… 　　二般的张大志有的是钱，找上个熟人，两摞大团结往对方办公桌抽屉里一塞，于是，不光是靓号到手，安装的排队等候期也从仨月压缩到了一个月。 　　电话装好。 　　老妈像是对待古董一般，拿了块大手帕蒙住了电话机，而老爸则坐在了一旁，时不时掀起手帕瞄上两眼。 　　这部按键式的电话机真是先进漂亮，比起4813厂宿舍周嫂她家小卖部装的那部轮盘式拨号电话，不知道要高级了多少倍。 　　杨宁把自己的大哥大号码写在纸条上，并贴在了电话旁。 　　“爸，要不要试一个？” 　　老杨同志两眼放出光来，就要揭开那只手帕。 　　老妈却横加阻拦。 　　“试什么试？浪费电话费。” 　　杨宁呵呵笑道：“电话费是包月的，打不打都得交这份钱。” 　　老杨同志得到了理由，理直气壮地揭去了手帕，抓起了听筒，对照着杨宁留下来的电话号码，单伸出一根食指，小心翼翼地按下了一个个号码按键。 　　“嘟——嘟——” 　　听筒中响起了电话接通的拉长嘟嘟声，紧接着，杨宁的大哥大也响起了来电铃声。 　　杨宁按下了接通键。 　　“喂，您是哪位啊？” 　　“我是你老爸，哈哈哈……” 　　“啊，是老爸呀，问你一句，您在北京过得还舒心吗？” 　　“舒心，相当的舒心……” 　　老杨同志的话音突然间哽住了。 　　儿子出息了，他这个当老爸的跟着沾了光，过上了舒心的生活。 　　可是，他也是儿子，农村老家中，他的老爸还健在，他又该如何让他的老爸也过上舒心的日子呢？ 　　杨宁读懂了老爸的心思，不以为然笑道：“这院子还空了七八个房间，你把他们给接过来不就完了？” 　　老杨同志长叹一声，哀怨道：“可他们过惯了农村生活，怎么都不肯进城来，只有几十里的彭州都不愿意，更别说这上千里的北京了。” 　　杨宁依旧挂着轻松的笑容。 　　“那就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是……” 　　杨宁踱到了客厅壁柜旁，拿过来自己的拎包，摸出钱夹，取出了一张银行卡，拍到了老杨同志的面前。 　　“只能是拿钱砸了，等林儿静儿放了寒假，你跟老妈带上他们两个回趟老家，找几个泥瓦匠还有木匠，把祖屋翻修一下，要是不怕麻烦的话，干脆就盖几间新的。” 　　老杨同志颇有些犹豫。 　　吃儿子的，住儿子的，那是天经地义。 　　但，拿儿子的钱去孝敬自己的老爹，情感上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杨宁再一次看穿了老杨同志的心思。 　　“这张卡里有十万块，就当是张大志那边提前支付给你的工资。” 　　 第一百八十一章 分家 　　一晃眼，十月已成过去。 　　莫斯科那边，阿瓦莎将卖场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虽然日营业额相比杨宁在时下降了不少，从高峰期的日销两百多万刀落到了眼下的一百五十万不到，但这种现象纯属正常，完全符合商业规律。 　　还得继续往下掉！ 　　毕竟，这中间还是存在一个市场饱和度的问题。 　　先前的那俩月，正是卖场名气不断扩散的阶段，每一天都会有不少的新客户涌过来。 　　但俩月之后，新客户的增长必将减缓，而老客户看到卖场生意非常稳定后，那种急切进货的心理也将趋于平缓。 　　日销额下降，也就成了一个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趋势。 　　不必着急，更不必灰心，这日营业额下降到一定程度后必然会稳定下来，然后，随着俄罗斯局势的稳定及经济状况的反转回升，这卖场的生意也定将迎来其第二春。 　　一只蚂蚁的体量，哪里是一年五六亿美元的成交量啊！ 　　五六十亿美元还差不多。 　　百十亿美元也不是不可能。 　　自家这卖场，就算只占了整个批发市场两成的生意，那日销额早晚也得回升到三百万刀以上。 　　北京这边。 　　华建军依照杨宁的支招，成立了一家娱乐文化公司，把原先的六个娱乐场所全都装进了这家公司，并把曾经的左膀右臂海宇修扶持为了公司老大。 　　海宇修可不怎么懂得公司运作的那些套路，又不敢常去打搅华建军，不得已，只能是隔三差五地请杨宁小搓一顿，顺便学上点公司管理的相关知识。 　　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杨宁不单耐心传授知识经验，还顺便给海宇修介绍了十几位‘优秀人才’。 　　大长腿小姐姐的手下，不管是放在服务生的岗位上，还是放在领班的位置上，亦或是当个场所经理，那都是绰绰有余，确实属于不可多得的人才。 　　华建军和杨宁联手的房地产开发公司也开始了运营。 　　刚涉入此行业，势必存在经验不足且专业人手匮乏的问题，因而，初期阶段，公司的业务也仅限于房地产开发的两头业务。 　　上头，帮别家公司搞定拆迁。 　　下头，帮别家公司兜售房源。 　　稳着点，先把上下两头的业务给夯实了，然后再往中间兜，最多也就是一年的时间，必然能把房地产开发的整个链条全部打通。 　　巴蜀省那边，各类商品物资的采购已经接近了尾声。 　　黄老大的手上，只剩下了最后一笔约三千万的货款尚未支付，但这三千万的订单已经分发了出去，付款，也就是个时间上的问题。 　　巴蜀省下降了许多的采购额，在十三太保那边却得到了只多不少的补充。 　　那十三位老兄尝到了赚大钱的甜头，现如今一个个全都是干劲十足，反过来倒逼张大志这边不得已只能是跟他们采取了限量的措施。 　　是时候跟黄老大做个了断了！ 　　好似心有灵犀一般，这一天中午在家吃饭时刚生出了如此念头，下午，杨宁便接到了黄罡的来电。 　　黄老大回到了北京，跟杨宁所想完全一致。 　　既然早分晚分最终还是得分，那就赶晚不如赶早，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哥俩边喝点小酒，便把这家给分了。 　　也成！ 　　杨宁在电话中爽快地答应了黄老大。 　　早一天了断，对他杨宁来说也能早一天安心，毕竟，他是拍着胸脯跟陈晓晖放出过就此退休的豪言壮语。 　　开车不喝酒，喝酒不开车。 　　虽然那个年代尚未有酒驾的概念，但杨宁已然养成的习惯及价值观还是不容更改，于是，便召唤来了张大志。 　　没办法，木得酒驾概念，自然木得代驾职业，只能是辛苦一下张大老板了。 　　对杨宁的招唤，张大志自然是欣然从命。 　　虽然他很忙，从天亮一睁眼就得忙活到天黑再合眼，但，宁哥的事情，再小都是大事，这一点，他张大志比任何人都能分的清。 　　开着他那辆桑塔纳，来到丰台杨宁的家，再换上了杨宁的奔驰190e，张大志不由现出了嫉妒的眼神。 　　“这车真好！过两年，我他么也得换辆奔驰开。” 　　杨宁淡然一笑，应道：“不用，等过两年，我把这车送给你。” 　　送给我？ 　　那您开什么车？ 　　杨宁再一笑。 　　如果没记错的话，新红旗轿车会在明后年重新上线生产。 　　就算是尝个鲜，也完全有理由替换掉这辆没屁股的破奔驰。 　　车到了物资局大院，张大志放下了杨宁。 　　黄罡定下的饭店就在附近，等吃过了饭，谈完了事，再打电话叫张大志来接他就是。 　　公司中，时隔五十余天，杨宁再次见到了黄罡。 　　比以前瘦了许多，但眼眸却是比之前深邃了不少。 　　“来了？” 　　“嗯，没迟到吧！” 　　“迟到点也没关系，谁让咱俩是拜把兄弟呢？” 　　“先说分家的事吧，说定了，再去吃饭喝酒也不迟。” 　　董事长办公室中，杨宁坐到了沙发主位上，随手掏出香烟，点上了一支。 　　黄罡端着茶杯，坐到了杨宁的侧面。 　　杨宁礼节性地把手上香烟递向了黄罡。 　　黄罡微微一笑，接过来，抽出了一支，叼在了嘴上。 　　杨宁却没再递上火来，只是把打火机丢给了黄罡。 　　“在这单飞机生意之前，咱们华欧赚了有五百五十万左右的毛利，我就不跟你细算了，按你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你理当分去一百四十万不到的红利，我就按一百四十万分给你好了。” 　　黄罡抽了口烟，点了点头。 　　这笔账，他占了点便宜，但便宜也不大。 　　“这一单飞机生意是在你提出分家之后进行的，有一说一，我杨宁带上你黄老大一块玩，肯定是个成功，我杨宁不带上你黄老大玩，也一样是个胜利……” 　　黄罡不动声色，默默抽烟。 　　但心中，却已经揪作了一团。 　　这是他最为担心的事情，几个月来，他经常梦到杨宁翻脸不认人的那一刻。 　　今天，这一刻终于发生在了面前。 　　他很不爽！ 　　却又无从反驳。 　　 第一百八十二章 吃饭喝酒去 　　“所以，这一单飞机生意我就不能按照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分你红利了。” 　　杨宁做出了定论，以其神色口吻告知了黄罡，他的决定不容更改。 　　黄罡面无表情，仍旧是默默抽烟。 　　“不过呢，话还要分两面说。你黄老大敢拼出自己的百万身家，陪着我杨宁玩下了这一单飞机生意，我杨宁对你黄老大多少还是有些感激的。 　　再有，这一单生意中，你黄老大也确实立下了汗马功劳，我杨宁看在眼里，自然会记在心中。 　　所以呢，这单飞机生意赚到的钱，你黄老大也是有资格分上一杯羹的。” 　　黄罡轻叹一声，并未言语，只是把手中烟蒂摁灭在了烟灰缸中。 　　杨宁浅浅一笑，接道：“从你表态说愿意陪我玩这单生意开始，我杨宁就没隐瞒过你黄老大，今天同样如此。 　　我估算了一下，这一单生意做完，应该能落下个四千万刀的利润，我可以分给你八百万刀的现金红利，还包括咱们华欧国际这间公司，以及公司账上剩着的将近四百万现金。” 　　八百万刀…… 　　按官方汇率也就是四千六百多万软妹币，再加上公司账上剩着的四百万，完全符合自己五千万的心理预期。 　　黄罡的心情就犹如跌落于万丈深渊的过程中忽然打开了降落伞一般，对那杨宁非但没有一丝的恨意，反而充满了感激之情。 　　不过，已经是大老板了，就必须得有点城府，那黄罡的内心中虽是万般激动，但脸上依旧是平静如沉水。 　　“我接受你的方案！” 　　点了点头，再点上一支香烟，黄罡只觉得这一支香烟的味道比起上一支来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别急嘛，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杨宁扔掉了手中烟头，却没着急再续上一支。 　　“那八百万刀我暂时不能支付给你，没别的原因，只是莫斯科那边的银行转账有点不守规矩，要把美元先兑换成卢布，然后以卢布转款到你这边的账户。 　　你黄老大玩过外汇，应该知道现如今卢布的贬值风险非常之大，很有可能在转款的过程中，你的财富便大大打了折扣。 　　所以啊，得等到你黄老大腾出了空来，亲自到了莫斯科，我再把那八百万刀的现金交到你的手上。 　　当然，你黄老大要是愿意担负这个风险，那我杨宁也没啥好说的，转就是了，也省得我再多费劳神替你保管那些现金。” 　　杨宁的小算盘打的是劈啪作响，不单是话说得漂亮，实惠也捞满了一口袋。 　　就黄老大那种个性格局，被杨宁提醒之后，定然不敢走银行转账的渠道。 　　而随身携带现金穿越两国之间，那黄老大能有多大点的能耐和魄力呢？ 　　往返一次敢带上个十万八万的，都算他黄老大吃了豹子胆了。 　　以这种形式把那八百万刀带回国内，少说也得花上个五六年。 　　还得不断地烧香拜佛，保佑自己千千万万别被海关稽查人员给盯上。 　　所以，想尽快取回那八百万刀，只能是以走货的形式来进行。 　　现在的俄罗斯，俩月不到之后的大表哥国，又有什么货物好进呢？ 　　到头来，还得求着他杨宁给他进上一批重型卡车退役军车什么的。 　　到那时，薅羊毛肯定是必须的，就算是怀中一颗温柔的心，那也能将黄老大的八百万刀薅成个只剩一小半。 　　果然，黄老大主动跳到了杨宁的掌心中。 　　他也是没得选。 　　钱在莫斯科，杨宁又没说不给他转款，只是那转款过程中的风险，他实在是不敢承受。 　　“我懂得，你也是为我好，三弟，我听你的安排。” 　　黄罡的应允干净利索，毫无拖泥带水之嫌。 　　认识了快一年，他黄罡早已经看清楚了三弟杨宁的秉性，毛病不少，但却遮掩不住他的一个闪光点。 　　说一不二，吐口唾沫砸个坑。 　　只要是从三弟杨宁口中说出来的话，绝对没有不认账的可能性。 　　杨宁抓起茶几上的香烟火机，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既然说定了，那就抓紧落实吧，三天之内，你把华欧国际的股份转让资料给整理出来，伊万诺夫那边由我代签就可，二哥那边我送过去让他签字，咱们抓紧时间，争取在两个礼拜内完成各种手续。” 　　黄罡愉快应下。 　　“还有别的什么事吗？没有的话，赶紧请我吃饭去。” 　　黄罡笑了笑，起身去到了大班台前，取了自己的老板包，并领先了一步，为杨宁拉开了办公室房门。 　　杨宁举步，忽又停下。 　　“我又想到一件事，咱还是在吃饭前说清楚。” 　　黄罡再关上了房门，转过身来面对了杨宁。 　　“打今天开始，咱们兄弟俩可就是两家人了，去年底，那磕在地上的一个头虽然收不回来了，但生意场上，却是讲不得什么兄弟感情。” 　　黄罡深吸了口气，缓缓点头。 　　“今后，你要是有事求到我杨宁的头上时，最好不要架出什么拜把兄弟的关系，一是一，二是二，利益足够，我自然帮你，利益不到位，你也别怪我杨宁严词拒绝。” 　　黄罡轻笑。 　　“那当然，生意嘛，不就是围绕着利益二字么。” 　　轻笑之后，黄罡于心中跟着一声蔑笑。 　　丫的，我黄老大背后有项大老板撑腰，而项大老板的背后，又有太字头人物陈大老板的支撑。 　　我他么会求你？ 　　做梦去吧！ 　　杨宁已然看穿了黄罡的那点小心思，却只是呵呵一笑。 　　项云龙在华建军身边安插了眼线，他这边跟华建军的计划刚一进入到实施阶段，消息便穿到了项云龙的耳朵里。 　　可是，华建军就不能收买一两个项云龙身边的人吗？ 　　所以，你丫跟项云龙掺和在一起的破事，我杨宁早他么知道个一清二楚了。 　　那项云龙是个讲究人么？ 　　他背后的陈晓晖又是个仗义人么？ 　　扯淡！ 　　别看现在说的好听，等你黄老大这杆枪打光了子弹，绝逼会被劈开了当柴烧。 　　就算不提这些远的，只说些近的。 　　那八百万刀的美元现金红利…… 　　嘿嘿。 　　“吃饭喝酒去！” 　　 第一百八十三章 那朵盛开的秋菊 　　闲散在家的日子过得是相当的惬意。 　　尤其是弟弟妹妹对他的那种依赖感，每天傍晚放学后回到家里，第一句话肯定是要扯着嗓子喊上一声：“哥！” 　　若是无人回应，必然会缠着老妈追问一声：“我哥呢？咋不在家哩？” 　　每每这般，杨宁总是会不由萌生出就此真退休算逑的念头。 　　当然，这念头也只是冲动，冲动过后，挑战自我继续赚钱，朝着更高层次奋勇前进的志向理想，还是占据了自己的主流意识。 　　更何况，家里还有个对上班挣钱极为痴迷的老爸，无时无刻不在激励着他。 　　说起老爸的工作安排，还多亏了张大志那哥们的细心。 　　杨宁原本打算把闲不下来的老爸放在仓库管理的岗位上，但是，把一家人接到北京的当天晚上，张大志收拾完了另一处院落，便赶到这边来，伯父长伯父短地聊了一个多小时。 　　聊天中，张大志发现了老爸身上的一项技能。 　　修车。 　　这并不奇怪。 　　老爸原先工作的那个厂子，主要生产的便是汽车配件，为了能把配件做好，他对汽车的构造可是没少研究。 　　尤其是卡车，那更是熟悉的了不得。 　　张大志的货运公司已经拥有了三十余辆卡车，如今正在筹备冷藏运输，计划中还要增添十来辆厢体卡车。 　　对那些司机来说，卡车的小毛小病倒是能捣鼓两下，但毛病要是稍微大了点，那可就要挠头抓耳了。 　　之前，车子出了问题，只能是拖到汽修厂去维修，费钱不说，还忒费时间。 　　把老杨同志请过去，以他为核心，自己弄个汽修厂。 　　自家的车出了毛病，肯定是抓紧时间修理，闲着的时候，还能接点外面的活。 　　对张大志的这个建议，老杨同志是即开心有兴奋。 　　张大志做事麻利，不到一个月，便把汽修厂给捯饬了出来，十月下旬，老杨同志便荣升为了宁志汽修厂的一把手。 　　从张大志那边过到丰台这边，有个三十多将近四十里的距离，张大志原本打算每天派上一辆顺路卡车来接送杨厂子上下班，却遭到了杨厂长的断然拒绝。 　　张大志肯定也不能答应杨厂长骑个自行车上下班的打算。 　　于是，双方各退一步。 　　张大志给他的杨厂长配备了一辆嘉陵摩托车。 　　至此，那位老杨同志又恢复了在彭州的生活规律，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简单吃点东西便去上班，天不黑，决计看不到他下了班的身影。 　　跟黄老大吃完那顿散伙饭的第三天，杨宁如约回到了物资局大院。 　　说好了今天过来拿股权转让协议的，杨宁自然不会食言。 　　公司中，那间总经理办公室的牌子已经被摘了下来，而黄老大的那间办公室的房门上，则换了一块牌子。 　　董事长（总经理）办公室。 　　大权在握啊！ 　　黄老大终于满足了自己的领导欲！ 　　杨宁哑然失笑。 　　不过是从一个坑跳进另一个坑而已。 　　这华欧国际有他杨宁在时，这黄老大只能当老二，没他杨宁在了，这黄老大还是当不成真正的老大。 　　甚至连老二都当不成。 　　那位项大老板要是不派个钦差过来，他杨宁都敢说从此不再站着撒尿。 　　黄老大的办公室房门虚掩着，杨宁象征性地敲了两下，便随手推开。 　　却见到黄老大的对面有个陌生的年轻人正在跟他陈述着什么。 　　不方便？ 　　不方便的话，那我就在外面等一会。 　　杨宁就要退出。 　　黄老大却冲着门口的杨宁招了下手。 　　“老三，进来坐，我这边马上就谈完了。” 　　进了门，坐到了沙发上，那位陌生年轻人礼节性地递来了一张名片。杨宁接过来，很不在意地揣进了口袋中。 　　那边，陌生年轻人跟黄老大接着交谈。 　　杨宁有心不听，却是根本做不到。 　　只是分把钟，杨宁便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拿出了那张名片，认真阅察。 　　特区中为通讯技术有限公司！ 　　莫非…… 　　这家公司对应的便是地球上那朵盛开的秋菊？ 　　再一分钟，那位陌生年轻人结束了陈述，黄老大则以认真考虑为理由，打发走了这位陌生年轻人。 　　随后，黄老大拿出一沓准备好了的资料，坐到了杨宁的对面。 　　杨宁接过资料，粗略地过了一遍，大错误没发现，小毛病也注意不到。 　　“我这就去医学院，找项方舟签过了字再一起交还给你。” 　　杨宁甩下了一句话，起身就要闪人。 　　黄老大客气道：“不着急嘛，坐一会，中午一块吃饭。” 　　杨宁已然迈开了双腿，出门前，回应了一句：“不了，得赶在午饭前找到项方舟，不然，又得耽误一下午。” 　　出了公司的门，杨宁急匆匆上了车，风一般冲出了物资局大院的门。 　　左转还是右转。 　　杨宁犹豫了一秒钟。 　　左转离公交车站比较近，大概率能追上刚才那位陌生年轻人。 　　运气相当不错。 　　车子刚转过来，便看到前方百十米处的人行道上，走着的刚好是那陌生年轻人。 　　杨宁一踩油门，追了上去。 　　“那谁……” 　　名片上分明印了人家的名字，可杨宁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公司名上，一时间竟然连对方的姓氏都没能想起来。 　　那年轻人听到了杨宁的声音，转过了头来。 　　“杨总？您是在叫我吗？” 　　杨宁停下了车，打了个响指，再勾了下手指。 　　“上车！” 　　那年轻人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拉开了车门。 　　“第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我姓杨？” 　　那年轻人笑了笑，回道：“您公司门口张贴的公司简介上有您的照片和姓名。” 　　杨宁暗自称赞。 　　够细心的，是那朵菊花的员工所具备的基本素质。 　　“第二个问题，你怎么称呼？” 　　那年轻人再一笑，又掏出了一张名片，轻轻放在了驾驶台上。 　　“我姓俞，叫俞程东。” 　　杨宁瞥了眼名片。 　　跟那位绰号叫大嘴的悍将，名字仨字差了俩，但发音却是完全对得上。 　　“第三个问题，你们公司的老板是不是个退伍军人？” 　　 第一百八十四章 猫儿偷腥理论 　　确定了这家名叫特区中为的通讯技术公司便是地球上的那朵盛开秋菊，杨宁宛如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兴奋且激动。 　　想办法，投资它！ 　　今天投下去一块钱，三十年后至少能增值一万倍。 　　“我对你们代理的交换机很感兴趣，这样吧，中午我请你吃个饭，你呢，好好的跟我讲一下你们代理的产品，还有你们的公司。” 　　八十年代，货源为王。 　　买货的请卖货的吃饭属于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到了九十年代，货源相对充足了不少，但市场上还是存在着不少紧俏稀罕货，因而，买货的请卖货的吃饭的现象仍未断绝。 　　但，俞程东卖的这种电话交换机可算不上什么紧俏稀罕货，客户怎么会请他吃饭呢？ 　　“吃饭……就不必了吧，现在还不到十一点，杨总，您随便找个地方停下车，我最多用二十分钟就能把产品给您汇报清楚。” 　　俞程东有心自掏腰包请客户吃饭，却又担心客户只吃不买货，于是便多了个心眼，婉拒了杨宁的吃饭邀请。 　　杨宁淡然一笑。 　　“你们中为应该有个理念，客户的需求便是你们的使命，对不？我现在虽然只是你的一位潜在客户，但潜在客户也是客户呀，让你陪我吃个午饭很过分吗？又不让你买单！” 　　话说到了这个分上，俞程东也只有答应下来。 　　车子开到了医学院。 　　门卫拦住了，要求杨宁出示证件，非公务，外面的车辆一律不准驶入校园。 　　证件？ 　　证件倒是有那么一份，学校颁给他的那助学基金会的荣誉会长，可是，那玩意却不知道被自己丢在了哪里。 　　“我，杨宁，来找你们学院学生会的副主席……” 　　杨宁尚未报出项方舟的大名，就见到那名门卫忽地后退了一步，冲着杨宁敬了个礼后，急忙拉开了大门。 　　九月初，院团委和学生会联合举办的共青杯三大球比赛，因为有了杨宁的赞助而更名为了共青·杨宁杯三大球比赛。 　　九月底，迎国庆校园十佳歌手大赛同样因为杨宁的赞助而冠名为“杨宁杯”。 　　中秋节，又是这个杨宁，给院校每一位教职员工送发了五斤豆油。 　　当下，杨宁回校且报出了名号，那门卫又岂敢阻拦？ 　　只是一个敬礼根本表达不了敬仰的心情，待杨宁的车子驶进了校园，那门卫再次敬礼，并目送杨宁的座驾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中。 　　如此礼遇，杨宁倒是觉得稀疏平常，可那坐在副驾座位上的俞程东却是惊愕不已。 　　“杨总，您在这医学院也有业务？” 　　杨宁苦笑。 　　丫果然是个大嘴，哪壶不开提哪壶！ 　　随便应付了两句，杨宁捡了个僻静地方停下了车。 　　真是应验了那句命苦不能怪政府，杨宁怎么也想不到，刚一下车，居然顶头遇上了那位声音含毒眼神带电的胡蓉同学。 　　更倒霉的是，那胡蓉同学的身边还跟着了两位女同学。 　　“哟！这不是杨老板么，怎么今有空了？您这发了财的大老板，可不能忘了咱们这些亲同学了哦！” 　　其中一位跟在胡蓉身边的女同学分明是个外乡人，却学了一口北京腔，学得还不怎么像，听在了耳朵里，尽是别扭。 　　另一位则咯咯笑着调侃道：“杨老板是不是请我们蓉儿吃饭看电影来了？我可以免费给你俩当回电灯泡的哦！” 　　中间那胡蓉立马现出嗔怒模样，嘴角处两只浅浅的酒窝也随之浮现出来。 　　从去年十二月间的初次见面，到今天，已经有了十一个月的时间，要是从去年九月一号的开学报到算起，同学们从四面八方来到北京已经满了一年且多了俩月。 　　不可否认，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个人气质，这些个女同学都在快速脱离五行缺四的形象。 　　尤其是中间的胡蓉，更是出落地更加符合校花的评选标准。 　　但…… 　　不是没兴趣。 　　而是不得不没兴趣。 　　但凡是只猫，就改不了的想要偷腥，但对于一只有智慧的猫来说，却要懂得有的腥可以随便偷，有的腥却万万偷不得的道理。 　　这胡蓉，很明显是个腥，但却是万万偷不得。 　　只因为，一旦偷到了嘴里，恐怕一辈子都甩不掉。 　　所以，只能是不得不没兴趣！ 　　“那什么，鄙人公务繁忙，实在是没时间，但鄙人保证，就算是日理万机，也一定要挤出空来，请同学们吃餐饭看场电影。” 　　高调表完了态，杨宁话锋一转，赔笑问道：“你们项班长呢？我着急找他……” 　　胡蓉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杨宁，回答道：“我们班上午就两节课，班长他可能在图书馆，要不，我带你去找他？” 　　杨宁暗中打了个冷颤。 　　就此打住吧，姑娘。 　　在下再怎么馋，也不敢偷你这个腥，反过来，也拜托你这个腥千万不要主动来招惹在下。 　　在下定力不够，经过验证，完全符合渣男的定性标准，万一哪天没能忍住，只会侮辱了同学之间那种纯真感情。 　　所以，拜拜吧您呐！ 　　杨宁连声婉拒，带上了俞程东，落荒而逃向了2号男宿楼。 　　项方舟果然不在宿舍。 　　留下了一张字条，杨宁再带着俞程东出了学校后门，去到了那家他跟项方舟最为熟悉的小饭馆。 　　“他家店面虽小，但菜品却是相当不错，而且，还满满承载了我对学生时代的美好回忆，所以，希望你不要嫌弃这饭店的档次太低。” 　　哪能呢？ 　　哪敢呢？ 　　一名优秀的销售员，总是要有一股见缝插针的勇气和精神。 　　这医学院那么大一单位，明显是个优质客户，但就是因为敲不开这最外面的一道门，俞程东始终没能找到机会跟主管领导陈述一遍他公司代理产品的性能优势。 　　而这位杨总，似乎便是那位能助他推开这道门的贵人。 　　点了几道爱吃的菜，再要了一瓶二锅头，杨宁招呼着俞程东安坐下来，喝着茶，抽着烟，一边等着项方舟，一边听起了俞程东对他家代理的电话交换机的讲解陈述。 　　 第一百八十五章 酒品如人品 　　讲的挺不错！ 　　首先，确实抓住了客户的关键需求点，也就是十几二十年后最为流行的专业用词：客户痛点。 　　其次，突出了自家产品的性能优点或是优势。 　　在这一点上，大多数销售员都会犯错，总是要不自觉地去贬低竞争对手，殊不知，在客户面前把竞争对手贬了一塌糊涂，自己的产品却也难给客户留下好的印象。 　　人踩人低，人抬人高。 　　老祖宗早就给后人留下了类似的训诫道理。 　　俞程东在这一块上明显是受过了严格的训练，在比对竞争产品的时候，他把对手夸成了一朵花，罗列出了对方的七大优势。 　　不过，对对手的夸赞却只是他自夸的一个铺垫，因为，除了这七大优势他们家产品同样具备之外，他们家产品还多了两点更加贴心顾客的特点。 　　再有，俞程东还能站在客户的立场上坦然承认了他们家产品的两个不足点。 　　只不过，这两点不足，相比较他那九大优势，却显得微不足道，完全可以忽略不计。 　　能做到这三块，已经是一个很不错的销售员了。 　　但俞程东还多了一块，陈述中的那种坦诚态度，那种务实精神，非常具有亲和力和说服力。 　　菜上了两道，杨宁开了酒，亲自给俞程东到了满满一杯。 　　一杯便是一两的那种大酒杯。 　　“身上带合同了么？” 　　俞程东受宠若惊，一边感谢着杨宁的亲自倒酒，一边点头回应了杨宁。 　　优秀的销售员必须时刻把合同带在身边。 　　“今中午，就这酒杯，你能喝几杯，我就能买你几套交换机。” 　　俞程东两眼不由放出光来。 　　“真的么？” 　　杨宁淡然一笑。 　　“我杨宁说话，历来是吐口唾沫砸个坑，从不反悔。” 　　俞程东咬着牙，深吸了口气，征求道：“那我能再多要一瓶酒吗？” 　　杨宁再一笑。 　　“没问题，你只管敞开了喝，酒绝对管够。” 　　单喝一斤也不过十杯。 　　十杯酒，不过是十套设备。 　　华哥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至少需要一套，海哥那边，公司少不了一套，各场所同样需要一套。 　　都是不差钱的主，而这电话交换机确实对他们有大用，没道理不愿意掏这份钱。 　　项云龙那边也能派出去一套，黄老大自然也跑不掉。 　　左右一算，买上个十套或许会剩下，但也剩不了多少。 　　俞程东得到了杨宁的承诺，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便是一昂仰脖子。 　　杨宁连忙阻拦道：“别着急，慢慢来，咱没有时间上的限制。不过呢，在你喝大了之前，你还得把你们公司和你们老板的情况跟我絮叨絮叨。” 　　俞程东着急讲，杨宁也着急听，好一会，那菜都没人动过筷子。 　　所点的四菜一汤都端上了桌，俞程东也说完了自己该说的话，端起了酒杯，又是一仰脖子。 　　可以！ 　　杨宁暗自点赞。 　　酒品如人品，就这哥们喝酒的架势，可交。 　　项方舟回到了宿舍看到了杨宁留下的字条，自然是一刻也不耽误地赶了过来。 　　到了这家小饭店时，那俞程东早已是喝了个面红耳赤。 　　杨宁介绍了几句，并把喝一杯酒买一套设备的怡情赌约告诉了项方舟。 　　项方舟面现鄙夷之色，拍了拍俞程东的肩膀，劝说道：“哥们，你丫可真是个棒槌，别他么逞强了，我做主了，接下来喝茶就得了，我算你喝了十杯还不成么？” 　　转而再对杨宁道：“你丫也真不是个好东西……表个态吧，哥能做主不？” 　　杨宁讪笑点头。 　　但那俞程东却断然拒绝了项方舟的好意。 　　“不，我说过的话，就一定要兑现……” 　　再一杯，又是一仰脖子。 　　俞程东拿起筷子去夹菜，却有些失准，比划了好几下，也就夹了个葱叶。 　　“已经七杯了，我感觉我还能再喝五杯……” 　　话音未落，那俞程东忽地变了脸色，单手急急捂住了嘴巴，急急冲向了位于饭馆旮旯一角的卫生间。 　　很明显，是去吐酒了。 　　项方舟瞪了杨宁一眼，训斥道：“你丫今后能不能别他么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这么消遣人家？都不容易！你丫要是需要，就跟人家规规矩矩地谈买卖，你他么要是不需要，那就客客气气跟人家讲清楚。” 　　杨宁也不解释，只是赔笑。 　　解释也解释不清，项方舟哪里能够理解到这朵菊花的重要性。 　　对！ 　　菊花。 　　找个时间，去趟特区，拜访一下那位任总，开启他的自主研发自主创新之路，并把这盛开秋菊的logo赠送给他。 　　也就是两三分钟，吐过了酒的俞程东回到了桌上。 　　“杨总，您没规定不准出酒吧？所以，我这算不上犯规，对不？” 　　杨宁点头笑道：“当然不算，不过我很好奇，你问都没问一句，怎么知道卫生间的位置的呢？” 　　俞程东坦然应道：“喝酒之前，我就做好了出酒的准备，所以，也就事先观察了一下。” 　　杨宁点了点头。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不知己且不知彼，必然是百战百败。 　　知彼而不知己，得胜只是偶然，终究难逃一败。 　　但，不知彼而知己，却可立于不败之地。 　　这个俞程东，并非莽夫一个，在无法知彼的情况下，却能做得到知己，实在是难能可贵。 　　俞程东接过来项方舟为他盛的一碗汤，喝了两口，压住了酒劲，再次端起了酒杯。 　　却被项方舟给一把摁住了。 　　“哥们，我不是拦着不让你喝，但我想在你第二次去出酒前，听一听你那交换机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好玩玩意。” 　　杨宁纯属故意插话道：“你让他喝他的，交换机的事，我可以讲给你听。” 　　项方舟干净利落地回敬了杨宁一个字：“滚！” 　　俞程东当然明白项方舟的好意，但他并不领情，还是一仰脖子干掉了杯中酒。 　　“放心，我肯定能在第二次出酒前跟您讲清楚我们代理的产品。” 　　俞程东果然没有食言，在喝到第十杯的时候，总算是把交换机的相关知识以及他们家代理的产品特点跟项方舟又解释了一遍。 　　 第一百八十六章 领导视察 　　俞程东从昏睡中醒来，却发现自己睡在了宾馆房间中。 　　记忆到了他喝下第十杯二锅头便戛然而止，再往后，全都断了片。 　　头痛欲裂，口渴难耐。 　　先开了灯，再扶着脑袋下了床，拎起开水瓶倒了一大杯白开水，咕咚咚一口气喝了干净。 　　开水瓶没塞瓶塞，很明显，是那送他过来之人的有心之为。 　　送他过来的那人…… 　　俞程东回忆起了杨宁的那张帅气笑脸。 　　十杯酒呢！ 　　十套设备。 　　那位杨总，会说话算数么？ 　　放下了水杯，随即看到了开水瓶下压了一角的便笺，俞程东忍不住咧开了嘴巴。 　　便笺上字数不多，只写了一个杨字，以及一串数字。 　　那数字，很显然是个电话号码。 　　这字条的意思，应该是让自己醒来之后给他打个电话。 　　既然还愿意保持联系，那就说明那位杨总大概率是一个说话算话的人。 　　摇晃着去到床边座椅上拿起了自己的上衣，摸出了一块没有表带的电子表，看了眼时间，俞程东不自觉地叹了口气。 　　中午喝的酒，他这一觉居然睡了十好几个小时，现在已经是夜里一点多钟了。 　　电话肯定是不方便打了，能做的，也只有接着睡觉。 　　一早七点多点，还在睡梦中的杨宁被大哥大的铃声吵醒。 　　来电号码非常陌生，杨宁有心挂掉电话接着睡觉，却呼啦一下想起昨天下午给俞程东留下的字条。 　　果然，按下了接通键后，电话那头传来了俞程东的声音。 　　“早上好，杨总。” 　　杨宁打了个哈欠，同时应道：“你醒酒了？今天敢不敢接着喝？” 　　那一头，俞程东愣了几秒钟。 　　“那昨天的……” 　　俞程东刚一开口，杨宁便抢去了话头。 　　“昨天的账该怎么算就怎么算，十二杯酒，十二套交换机，我随时都可以把合同给签了。” 　　十二杯酒，十二套设备？ 　　这对喝断了片，只记得自己喝了十杯酒的俞程东来说，确实是个不小的惊喜。 　　“那今天的酒……” 　　惊喜之余，俞程东不由生出了继续以喝酒来卖设备的奢望。 　　杨宁呵呵笑道：“今天的酒，对你来说，可比卖十几二十套设备重要了许多，老俞啊，你不会忘记了你昨天答应我的事情了吧？” 　　昨天…… 　　俞程东坦诚应道：“对不起啊，杨总，昨天我喝断片了，只记得自己喝到了第十杯酒，后面的事情，全都想不起来了。” 　　杨宁忍俊不住，哈哈大笑。 　　笑声同时也冲淡了自己的困意。 　　“你丫也真够实诚的，丫就不怕我欺负你断了片，赖账少买你两套设备么？” 　　这分明是个拍马屁的好机会，俞程东却选择了无视，只是以讪笑做为了回应。 　　杨宁接道：“我昨天说，想去趟特区市，跟你们任总见上一面，你老兄可是拍着胸脯答应了我的哦！” 　　俞程东努力回忆。 　　似乎，好像…… 　　好吧，有没有这么一回事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么一位大客户当然有资格去公司考察一番。 　　…… 　　数千公里外。 　　莫斯科。 　　卢什科夫驱车自克宫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意欲在本地区兴建一个中国小商品批发市场的计划居然在市领导层面吃了瘪，这使得他非常恼火，一气之下，越过了市一级领导层面，直接把计划呈送给了老叶同志。 　　刚才去克宫，便是接到了老叶同志的召唤，对此计划做一个专项汇报。 　　如今，俄罗斯已经是名存实亡，以老叶同志为首的大表哥共和国已经入主了克宫，百废待兴，做为一国掌管者当然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增加财务收入的机会。 　　听完了卢什科夫的汇报，再次确定该项目并不需要动用共和国预算，老叶同志为该计划投出了一张烫金的赞成票。 　　同时明确告知卢什科夫，他对主管莫斯科市的那帮腐朽早就不爽了，要求卢什科夫尽快把手边的工作做个了结，随时到市一级层面把那帮腐朽替换下来。 　　至于那个批发市场的项目，完全可以上升到市一级项目，跟卢什科夫的工作调动并无冲突。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对此结果，卢什科夫虽然早有心理预期，但这一天明确到来之时，仍旧是少不了的兴奋激动。 　　关上了门，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独自呆了半个小时，卢什科夫总算是平复了自己激动且兴奋的心情。 　　时间紧迫，而区里的各项工作头绪繁多，必须抓紧处理，切不可辜负了老叶同志的殷切期望。 　　首当其冲的，必然是那中国小商品批发市场的项目。 　　按下了办公桌上的呼叫器，卢什科夫叫上了自己的秘书，再带上一位助理兼任了司机，一行三人来到了杨宁的卖场。 　　阿瓦莎闻讯急忙出门迎接。 　　这卖场开业已经有四个月了，距离上，跟卢什科夫的区正府并没有多远，但他却是头一回过来视察。 　　“这个午餐肉罐头的包装做得不错，让人看上去就有食欲。” 　　阿瓦莎一边点头附和着卢什科夫区长的评论，一边递出个眼神，立马有员工折身去向了仓库。 　　类似的罐头，整两箱，搬到区长同志的车上。 　　“这件皮大衣款式不错，材质也相当好，价格呢？” 　　阿瓦莎一边回应着区长大人，一边再递出一个眼神。 　　又有一名员工立马折身而去。 　　老板哈拉少临走时交代过，过不了多长时间，卢什科夫区长一定会过到卖场这边来视察。 　　只要他来了，那么，不管他说了些什么，都必须把他的座驾塞上一个满满当当。 　　这可称不上是贿赂，用老板哈拉少的话来说，这只是请领导鉴定一下中国商品的品质。 　　走马观花视察了一遍卖场，卢什科夫婉拒了阿瓦莎的到后面二楼办公室去喝杯咖啡的邀请。 　　“咖啡就免了，我实在是没那么多时间。” 　　卢什科夫在阿瓦莎的陪伴下向门口走去。 　　出了门，住了脚，卢什科夫接着交代道：“请你转告哈拉少，批发市场的项目已经获得了批准，我计划下个礼拜就启动场地搬迁的工作，希望他能尽快返回莫斯科，配合区里把各项工作落到实处。” 　　 第一百八十七章 同样的梦 　　有了老叶同志赐予的尚方宝剑，按照哈拉少老板的规划，拆迁出个两万来平米的空地，对卢什科夫来讲，并非是一件多大的难事。 　　规划中的这两万来平米，有四分之一属于中央陆军的产业，老伊万诺夫将军那边大手一挥，一枚鲜红的公章落了印，这五千平米的产业也就归属了该项目所有。 　　剩下的四分之三，将近一万五千平米的面积，归属于七个单位。 　　这七个单位中，占地面积最大的是俩联邦直属单位。 　　没妈的孩子是根草。 　　联邦都已经挺进了棺材里，那俩直属单位在面对卢什科夫的逐客令时，根本说不出一句硬话来。 　　事实上，他们已经有将近半年没拿到一个卢布的经费，而老本早已经吃光，除了就地解散似乎也没别的什么出路。 　　把地方让出来，还能得到一笔不菲的补偿，用以做为单位职工的遣散费，这样的结果，倒也是乐得接受。 　　另外五家单位处理起来也不难。 　　管你是国属单位还是市属单位，总之是一句该并的并该搬的搬，半个月内拿钱走人。 　　要是有什么反对意见的话，尽管冲着那柄尚方宝剑倾述就是。 　　如此简单，却要求杨宁尽快返回，卢什科夫的需求，无非就是那笔用于拆迁补偿的款项。 　　也不多，一平米五百卢布。 　　若是以美元来支付的话，取官方汇率和黑市价的中间值，八十刀即可。 　　除掉需要单算的那五千平米的部队产业，剩下的一万五千平米，账面款项总共也就是一百二十万刀。 　　这笔钱，完全可以让阿瓦莎直接以现金的形式交给卢什科夫。 　　但，杨宁接到了阿瓦莎打过来的电话时，瞬间就明白了卢什科夫的小心思。 　　有付出就得有回报。 　　而有些回报，知道的人是越少越好。 　　羊毛只能出在羊身上。 　　从别的地方薅下来的一定是假羊毛。 　　所以，对卢什科夫的这种小心思，杨宁不单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感，反倒是觉得挺欣慰愉快。 　　今天你这只羊吃下了我送上的几十万刀的饲料，那么，明天就一定得让我薅下来几百万刀的羊毛。 　　“那你跟卢什科夫回个话吧，就说我会搭乘下周四的航班返回莫斯科。” 　　挂上了阿瓦莎的来电，杨宁再次拨通航空公司的订票电话，预订了一张下周四飞往莫斯科的头等舱机票。 　　之所以说是再次拨通，只是因为在阿瓦莎打电话过来之前，杨宁刚刚打过了那个电话，跟自己和俞程东订了两张明天飞往特区市的机票。 　　…… 　　时隔九个月。 　　杨宁再一次来到了特区。 　　和上一次过来时是一样的感觉，震撼于特区市的飞速发展的同时，又为着它的市政规划而揪了把心。 　　以三十年后的回溯性眼光来看，特区市的每一项规划都打着可以满足未来至少三十年的发展需求，但结果却往往是不过十五六年，便已经跟不上了发展的节奏。 　　位卑言微。 　　不过一商人而已，哪怕已经创下亿万身家，在副省会市一级的层面上，仍旧是毫无话语权。 　　所以，杨宁的这颗揪着的心，也只能是任凭他揪着。 　　任总接到了俞程东的汇报，对杨宁的造访要求表示出了最为热烈的欢迎态度。 　　并于这天下午，从外面借了一辆小轿车，亲自赶去了刚刚启用才一个月的机场，将杨宁接到了他的公司。 　　“条件简陋了点，还望杨总多多包涵。” 　　年龄上处在了奔五的路上且距离目标没多远了的任总，头发已然稀疏，体型也变得富态。 　　杨宁粗略地打量了两眼这间老板办公室，心中暗忖，这哪里是简陋了点，这分明是非常简陋好不好。 　　好小的一张办公桌，桌面上已稍有斑驳，桌后的一张办公椅，不过是比普通木椅稍微宽大了一些。 　　会客用的沙发，明显是人造革的皮面，而且，拐角出已见多处磨损。 　　也没装空调，只是在天花板上安了个吊扇。 　　这个季节倒是特区市不冷不热的时候，但要是想到大热的天，只靠这么一只吊扇来降温的话，杨宁只能是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相当不错。 　　不过，这间办公室中，倒也有豪华的一面。 　　那就是办公桌的后面，贴着整面墙打做的壁柜，上面摆满了各种书籍。 　　杨宁很不礼貌，未向任总请示，便踱到了那面壁柜前。 　　专业方面的书籍有不少，但最多的还是哲学及社会科学一类的书，每一本都不新，都像是反复被翻读过。 　　敬仰之情，油然而生。 　　没错。 　　这一位，定是自己上辈子的偶像之一。 　　回到沙发上坐定，杨宁接过任总递过来的茶杯，克制住想抽根烟的冲动，单刀直入开门见山问道：“任总，有一说一，我这次过来，只想问您一句话，为什么不研发你自己的交换机？” 　　任总陡然一愣。 　　脸上那礼节中不失真诚的笑容登时消散，一双深邃的眼眸透露出来的神色甚是复杂。 　　良久。 　　只听到那任总一声轻叹。 　　“我们为了研发自己的产品，公司员工已经三个月没能领到工资了，幸亏有了您的这一份大合同，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撑的下去。” 　　杨宁长吁了口气，姿态极为放松地仰躺在了沙发靠背上，先是嘴角轻扬，随即忍不住地笑出了声来。 　　对面，任总一头雾水地看着杨宁，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是好。 　　杨宁畅快地笑了几声，然后坐直了身子。 　　“我昨天夜里做了个梦，梦到三十年后，任总您率领的中为公司成为了全球通讯领域中数得着的大公司……” 　　杨宁没敢把话说得太满，否则的话，不单起不到鼓励的作用，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让对方怀疑起自己的动机。 　　饶是如此，那一句全球通讯领域中数得着的大公司，也足够唬人的了。 　　但任总却根本没被唬住。 　　微笑着点了点头，淡然回应道：“之前，我也做过同样的梦。” 　　杨宁现出了灿烂笑容。 　　“非常好，任总，就为了这个同样的梦，我想，我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第三笔投资 　　任总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位年轻老板口中所说的‘做点什么’居然是以入股的形式投资他的中为公司。 　　而且，一开口便是五百万。 　　“够不够？不够的话，咱们好商量，一千万，两千万，那都不是问题。” 　　可不是越多越好嘛。 　　不到三十年，便可得到上万倍的增值，这买卖，放眼整个蓝星世界，估计也只有他杨宁能够做得出来。 　　要是被地球上的那位名叫巴什么特的投资之神给知道了，保管会在一秒钟之内变成自己的小迷弟。 　　任总已是激动不已。 　　“不用那么多，能有个一百万，对我们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一百万？ 　　你说你只打算要一百万？ 　　杨宁斜了眼任总，满脸不悦。 　　爷们，您这不是抢钱嘛！ 　　硬生生将我三十年后的五百亿抢走了四百亿。 　　不成！ 　　此行为如此不端，必须予以纠正。 　　“五百万，必须五百万，少了这个数，我宁愿不投给您。” 　　杨宁未能跳出常规思考模式，以为投资款多一些对受款人来说总不是件坏事，只要他的态度足够坚决，足够强硬，那么，任总那边必然妥协。 　　哪知道，那任总却摇了摇头，以同样的语言结构，几乎等于一口回绝了他的坚决以及强硬。 　　“一百万，最多一百万，多了这个数，我宁愿不要。” 　　杨宁不得已，只得变换招数。 　　“任总啊，您是个明白人，应该知道这自主研发的道路有多艰辛，您说，只拿一百万，您能保证这产品就能顺利研发出来么？ 　　我看得出来，您是一位愿意善待员工的好老板，您刚才说，已经有三个月没发工资了，单是这一笔账，那还不得用掉个十几二十万？ 　　家有余粮心不慌啊！ 　　任总，您手上能多留点备用款项，总不是一件坏事，对不？ 　　请您放心，不管我投资多少，我都不会狮子大开口向您讨要不合理的股份比例，另外，我将放弃股份话语权，实行纯财务投资，绝不干涉您对公司的运营管理。” 　　杨宁忽硬忽软的态度转变使得任总颇有些不适应，但不管是硬还是软，杨宁始终如一的真诚恳挚却是打动了任总。 　　尤其是杨宁的最后一段话的表态，更是触动到了任总内心中那最柔软的一块。 　　自主创新研发，就像是一头硕大无比的吸金兽一般，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便吞掉了他过去五年，通过产品代理积攒下来的数百万家底。 　　原本想着，放慢一下研发的速度，狠抓一下代理产品的销售，把销售赚来的利润全都贴补到研发中来。 　　再向银行贷点款，全公司员工咬咬牙，再过上几个月的苦日子，或许就能迎来柳暗花明的那一天。 　　然而，银行贷款的路却是万般的艰难，而代理产品的销售，又因为市场上出现了好几款同类竞争产品，销售额不见增长，反倒降低。 　　能借钱的地方全都借了一个遍，可他的中为通讯终究还是断了资金链。 　　面向社会寻求投资的办法，他不是没想过，也一直在尝试。 　　但问题是，没有几个有钱老板认同他的自主研发自主创新的经营路线，偶尔遇到了一个愿意试上一把的大老板，也是趁火打劫一般，讨要很是过分的股权比例，并试图改变他的管理思想。 　　而他，在部队中呆了二十余年，早已经铸就了宁折不弯的秉性。 　　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面对那种有钱老板，任总只能回应一个字： 　　不！ 　　但，面前的这位杨老板却是大不一样。 　　年纪轻轻，居然就有如此之大的魄力，如此之远的眼光，如此之高的格局。 　　一股子强烈的忘年之交感觉油然而生。 　　任总的心理防线终于向杨宁敞开了一扇大门。 　　“你别再坚持五百万，我也不再守着一百万不松口，咱们折中一下，三百万如何？” 　　任总提出了一个相互妥协的数字，同时解释道：“我们自主研发的产品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再有一百万投进去，一定能搞出来成果，有了这三百万，连量产的费用都有了着落，再多的话，真的是浪费。” 　　杨宁还是有些不爽。 　　仅仅是反抢回来两百亿，比起自己的预期，还是亏了两百亿呢。 　　不过，这种事情也不能强求。 　　换一个思路，今天掏出去的三百万，能获得三十年后的三百亿，那也是美得不得了的一笔生意啊！ 　　“行！那就按任总的建议来，三百万就三百万。” 　　第一个协议达成，接下来，便是这三百万需要占多少股权比例的问题。 　　“十五个点，可以么？” 　　任总一开口便报出了自己的心理上限，如果不成，他也只得摇头说抱歉了。 　　杨宁速度心算。 　　他清楚地记得，不到三十年，也就是二十七八年后，地球上的华尔街大鳄为那朵盛开秋菊给出了一个一点三万亿美金的估值。 　　百分之十五的占股，那可就是将近两千亿美元的价值啊！ 　　就算未来发展过程中需要稀释股份，哪怕是稀释到了五分之一，那也是四百亿美元的级别。 　　太多了！ 　　君子不攫不当之利。 　　免得将来跟大长腿小姐姐生个孩子没那啥。 　　“不可以！” 　　杨宁态度之坚决，使得任总心中不由一凉。 　　“十五个点，太多了，将来你实施全员工持股计划时会受到太多掣肘，我估算了下，能给我五个点的股份，我就心满意足了。” 　　任总愣住了。 　　天底下居然会有这样的生意人？ 　　有便宜不去占，却非得挣着抢着要吃亏…… 　　深吸口气，任总再次提出了折中方案。 　　“二一添作五，一半对一半，我降五个点，你加五个点，咱们按十个点来，没得商量了。” 　　没得商量？ 　　杨宁冷哼一声，道：“五个点的话，资金三天内到账，要是十个点呢……三个礼拜吧，任总，请选择！” 　　任总满脸都是无奈的笑。 　　摇摇头，轻叹一声。 　　“这样的生意，我是第一次遇到，估计也是最后一次遇到。” 　　杨宁淡然一笑，接话道：“二十几年后，它必将成为全中国人们津津乐道的一段传奇。” 　　 第一百八十九章 薅华哥的羊毛 　　跟华建军联手进军房地产业，不能算作单纯的投资，所以，这三百万理应是杨宁的第三笔投资款项。 　　这一笔投资，在回报的时间速度上或许会很慢，但在回报的效益总额上，却一定是最令人眼红嫉妒的。 　　而且，几乎不存在之一的可能。 　　谈妥了条件后，任总那边立刻安排了人手起草投资合同，待一餐简朴的欢迎晚宴结束后，一式两份的合同已经摆在了任总的办公桌上。 　　杨宁认真审阅了一遍。 　　各项数字确定无误，拿起钢笔，麻溜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待任总也在合同上签了字并加盖了公司公章后，杨宁随即拿出了大哥大，给北京的张大志打了个电话。 　　从莫斯科那边汇款过来怎么着也得一个礼拜以上，自己的手上又没那么多，只能是让张大志先挪个三百万过来，然后再让阿瓦莎把这笔款给张大志补上。 　　明一早电汇过来，最慢也就是后天下午便能到账。 　　那位任总是个非常自律的人，欢迎晚宴上也只是陪杨宁喝了杯啤酒，这种人，自然不懂得什么夜生活。 　　有什么样的将，便有什么样的兵。 　　俞程东也是一样，对杨宁暗示不行干脆来明示的咨询是一问三不知。 　　只能是留有遗憾了。 　　想想那地球上的男人天堂，距离这特区市也就百十公里…… 　　杨宁差一点就犯了心率过速的毛病。 　　踏踏实实睡上了一觉，第二天一早，杨宁婉拒了任总的安排个人带他游玩一番的好意，搭乘当天下午的航班回到了北京。 　　已经是周一了，再过三天就是该飞往莫斯科的日子，家里家外，还有好多事等着处理，实在是耽误不得。 　　而最重要、最紧急的一件事，便是薅华哥的羊毛。 　　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的建筑设计并不复杂，主建筑为框架式四层结构，地下一层，地上三层，占地面积约为六千平米。 　　虽然地下一层可以做为停车场使用，但还是需要给摊位商户们配备一个宽敞的装卸货区域，以及一座拥有足够面积且带有冷藏库房的仓库。 　　也就这么点活，以杨宁的心理预期，最多一年就能建成并投入使用，可在莫斯科，找了好几家建筑公司，最短的一个工期承诺也要超过了三年。 　　你妈，三年…… 　　老子努把劲，生个娃都能打酱油了。 　　就这事，杨宁专门跟卢什科夫交流过，完全可以从中国那边组织建筑队过来施工，将不怎么靠谱的，至少三年的工期承诺，缩短到完全靠谱的一年之内的工期，唯一的问题只在于建设资质。 　　对卢什科夫来说，工期越短，这批发市场便能越早投入使用，而他主管领导的地方正府便可以越早得到收益。 　　特殊时期就必须特殊处理，卢什科夫接受了杨宁的建议，并把建筑施工的资质问题揽在了自己身上。 　　杨宁做成了那一单飞机生意，在北京商贸这片江湖的地位是呲呲叫地窜到了大佬一级，但在房地产或是建筑行业中，却是毫无影响力。 　　想凭一己之力组织起一支上百人的建筑施工队赶赴莫斯科，那无异于痴人说梦，绝无可能。 　　唯一的办法，便是多花至少一倍的价钱，把这活包给某一家建筑公司。 　　但，运气就是这么爆棚。 　　项云龙给他挖的这么个深坑反倒是帮助他结识了华建军。 　　而进军到房地产开发产业中的华建军，凭借着他响彻大半个北京城的道上威名，迅速在此行业中站住了脚。 　　把这事交给华哥来办，一百几十号人组成的建筑队，他分分钟能拉出好几个来。 　　面子上，照顾了自家公司的生意，里子上，还能省下一大笔开销。 　　我操。 　　自家公司赚到的钱，自己还能分得一口。 　　这羊毛薅起来…… 　　甭提有多爽了。 　　飞机落了地，杨宁尚未出了机场，便跟华建军电话约好了晚上的宵夜。 　　等见了面，一人两盘爆肚下了肚，再喝上一瓶北冰洋，杨宁将自己的想法合盘托出给了华建军。 　　不得不承认，华建军的学习领悟能力非常之强，入行也不过个把月，对建筑这一行却已经能够等同于半个专家。 　　“六千平的占地面积……框架结构……地下一层，地上三层……再加上仓库和停车场……” 　　华建军一边复述，一边心算，很快便得出了结果。 　　“要是建筑设备齐全，建筑材料也能保证供应，除非是运气忒差，碰上个没休不止的连雨天，要不然，用不到一年就能完工。 　　而且，人也用不了那么多，有个八十人也就足够了，你真不如把一百人的工钱预算发到八十人的手里，那样的话，工人们干起活来也有积极性。” 　　相比之下明显是个外行的杨宁连连点头。 　　“在北京，技术活差不多五六百块一个月，纯体力工，不到四百块一个月，都是包吃包住。 　　我建议你把省下来的那二十几个工的工钱用在他们的伙食上，再考虑到他们在异国他乡做工的艰苦，多给他们加上两成的工资，总数算下来嘛……” 　　华建军对自己的心算能力很有自信，摆摆手，推挡了杨宁递过来的纸和笔。 　　“就打一年的工期来算，工钱总数也就不到六十万，再加上吃和住，这方面，你准备个八十万也就够了。” 　　八十万…… 　　杨宁打听过的那几家北京建筑公司，开价最少的一家也是两百万。 　　“那公司这边……” 　　杨宁刚想开口跟华建军谈谈公司这边的报酬，结果却被华建军一个眼神外加一个手势给喝止住了。 　　“想跟华哥谈钱，是不？” 　　华建军手指着杨宁，故作生气道：“别说咱俩已经是一个锅里盛饭吃的兄弟了，就算这家公司你杨宁一分股份也不占，华哥帮你这点小忙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你华哥要是连这点钱都要放在眼里的话，那还开什么房地产开发公司啊，直接回家卖红薯得了！” 　　杨宁赔以讪笑。 　　嘚！ 　　华哥威武。 　　华哥聪明。 　　华哥这羊毛根本不用薅，直接赠送。 　　 第一百九十章 此人，没白交 　　人和人相处，其实并不复杂。 　　尤其是跟华建军这种江湖人相处，更是简单。 　　你若不仁，我便不义。 　　你若仗义，我必讲究。 　　明面上，杨宁没跟华建军客气，对他的仗义表现出了全盘接受的态度。 　　但心里面，杨宁已然做出了讲究应对的策略。 　　把华哥为他省下来的钱用在华哥帮他请来的建筑队上。 　　不单要让他们在莫斯科吃好喝好住好，还要让他们拿到比留在北京多一倍的工钱。 　　华哥既然看不上那点小钱，那么，就只能让他赚足了面子。 　　出发前最重要最紧急的一件事落了地，杨宁轻松了许多。 　　接下来的两天，一天用在了张大志那边的冷藏运输上。 　　张大志搞运输原本就是边学边干，现如今搞起冷藏运输来，更是得先学后干。 　　因而，他的业务上马过程明显缓慢，且不断犯错。 　　杨宁花了半天的时间，帮他审视了一遍项目进程，再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好好地给他上了堂课。 　　另一天，杨宁用在了弟弟妹妹的上学方面上。 　　那个年代，彭州又是那种小城市，没有几个老师能说出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带出来的学生，自然也是夹杂着浓郁的地方口音。 　　弟弟妹妹便是因为操着一口标准的彭普而受到了同学们的嘲笑。 　　有那么几天，弟弟妹妹的情绪非常低落，一度生出了想回老家的念头。 　　无论是弟弟所在的十二中，还是妹妹就读的红星小学，杨宁通过大长腿小姐姐所走的后门，也就在校长一人身上。 　　而给弟弟妹妹打气撑腰这种事情，只依靠校长一人显然不行。 　　也不难！ 　　上午让张大志安排个司机，从仓库里拉出半卡车的货，直奔到十二中，找到校长，说明来意。 　　绝不是贿赂，而是给学校全体老师送福利来了。 　　吃的喝的用的，价值少说也是他们一个月工资的商品货物发到了手，那位杨老板的弟弟，初三五班的杨林同学，一下子就成了学校老师们眼中的三好学生。 　　哦不。 　　比三好学生还要好！ 　　有了老师们的青睐，看哪个同学还敢嘲讽一声？ 　　妹妹那边如法炮制，效果比起弟弟那边还要理想。 　　于是，杨宁即将飞往莫斯科的前一天晚上，那处院落中又重新响起了弟弟妹妹的欢声笑语。 　　果然应验了自己上辈子最为厌恶的那句话： 　　钱能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个事。 　　…… 　　回到了莫斯科，杨宁顾不上旅途疲惫，于第一时间给卢什科夫打了个电话，约定了见面时间。 　　也就是短短一周的时间，卢什科夫即将出任大表哥国独立后的首任莫斯科市市长一职的消息，已经在官场中蔓延开来。 　　一时间，卢什科夫也成为了莫斯科市一级政坛中炙手可热的人物。 　　消息肯定不是从卢什科夫这边散发出去的，身为大领导曾经的大秘，内部消息不得外传的这点基本素质，他还是具备的。 　　但，不管是从哪条渠道泄露出去的，其结果现状，对卢什科夫来说，却都是个不小的烦恼。 　　颇有些被架在火上熏烤的滋味。 　　但凡有点正治头脑的人都能看得明白，共和国独立也就是眼看眼的事情。 　　可是，这眼看眼究竟是多久呢？ 　　几个礼拜？ 　　还是几个月？ 　　哪怕只是几天，也是无比的煎熬。 　　毕竟，这莫斯科就在大领导的眼皮子下，就自己的这种热度，早晚都得传进大领导的耳朵里，而大领导，最为反感的便是这种高调行为。 　　但他，想低调却根本低调不下来。 　　熟悉的，不熟悉的，有从属关系的，没有从属关系的，正府部门的，直属单位，各个企业的…… 　　总是能找到理由来他的办公室想跟他联络一下感情。 　　而他，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 　　躲还躲不干净。 　　接到了杨宁用英语打来的电话时，卢什科夫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心中的烦忧也登时消散。 　　那位中国商人哈拉少，别看年纪小，可是精通中国玄学以及推算之法的神人哦！ 　　有他在，定能为自己排忧解难。 　　“赶紧过来！ 　　我不在办公室，躲在了一楼的一间小会议室中，你到了之后，去找我的秘书，他会把你带到我的面前。” 　　十五分钟后，杨宁出现在了卢什科夫的面前。 　　卢什科夫的英文水平稍微欠缺了点，但用在普通交流上却也是勉强够用。 　　先不谈什么批发市场的拆迁问题，卢什科夫花了足足五分钟的时间，向杨宁倾述了他的烦忧。 　　听完了卢什科夫的倾诉，杨宁微微一笑，道：“消息既然不是从你这边传出去的，那么，就很有可能是老叶同志的故意之为。” 　　卢什科夫不由一怔。 　　这一点，他也曾考虑过，但根本不敢做如此判断。 　　“老叶同志既然要这么做，那必然有他的用意，作为您……” 　　杨宁掏出香烟，分给了卢什科夫一支，二人点上了火，烟雾中，杨宁玩味一笑，接道：“圣意难测，测不准还不如不测，少说话，甚至不说话，只管做好你份内的工作也就是了！” 　　卢什科夫听着，不由出了神。 　　是啊！ 　　就像之前给老叶同志当大秘的时候，老叶同志的许多用意自己都揣摩不透，但那又有什么问题呢？ 　　自己只管把领导交代的事情给做好了，不是一样深得领导的信任么？ 　　最简单的道理，往往也是最经得起考验的道理啊！ 　　自己应该是心态上发生了改变，居然连这种最基本的道理都给忘记了。 　　一时间，卢什科夫的心情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再看上一眼那哈拉少，卢什科夫不由现出了赞赏的神色。 　　神人就是神人，大师不愧为大师，三言两语便解了我心头困惑。 　　此人，没白交！ 　　看到卢什科夫放松下来，杨宁也愉悦了许多。 　　上前一步，附在卢什科夫耳边，杨宁再轻声告知道：“今天已经是十一月十四日了，距离你期盼着的那个日子，只剩下最后的四十天，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卢什科夫双眉一挑，兴奋接道：“玄学！推算！” 　　杨宁呵呵一笑，不置可否。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大生意 　　对杨宁的推断，卢什科夫自然是深信不疑。 　　三个多月前，面前的这位神人就已经相当精确地推断出了八月下旬的那场风暴。 　　也正是因为自己相信了这位神人的推断，并将这个信息汇报给了老叶同志，才得到了那位老领导的进一步信任。 　　四十天…… 　　卢什科夫难掩兴奋地深吸了口气。 　　虽不短，但也绝非很长。 　　焦虑无非是因未知而生，现如今，当时间确定下来之后，内心中的这份焦虑也于不知觉间飘散而去。 　　“陪我喝一杯！” 　　这间会议室虽然只是卢什科夫的一个临时避难场所，但缺了什么也绝不能缺了一瓶上等的伏特加。 　　伏特加口感刚烈，但度数不高，两三口饮啜上浅浅一杯，刚好能起到提提神的作用。 　　“你规划的批发市场那块地……” 　　一杯伏特加下了肚，卢什科夫稳定住了自己的情绪，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拆迁的事情上来。 　　以蹩脚的英文唠唠叨叨说了一大堆，在杨宁听来，却只有俩字： 　　好处！ 　　好处当然要有，而且绝对不能少了。 　　老叶同志高高在上，杨宁一时半会也抱不上。 　　即便有机会能抱上，杨宁也没有多大点的积极性。 　　县官不如现管。 　　他一个共和国的老大，肯定没有卢什科夫这么一位首都城市老大用起来更加得劲。 　　杨宁弯下腰，拎起了放在脚边的一只密码箱，摆在了卢什科夫的面前，淡然一笑后，打开了那只密码箱。 　　码放地整整齐齐的三十摞绿色百刀大钞。 　　无形的光芒刺到了卢什科夫的双眼，片刻发怔后，他急忙伸出手来盖上了密码箱。 　　太多了！ 　　卢什科夫的心理预期仅是十万刀，一下子多出了两倍，使得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变粗了，变急了。 　　“还有一只蚂蚁批发市场五个点的股份，我直接替你代持了，省得给你平添不必要的麻烦。” 　　卢什科夫的呼吸更加急促，更加粗重。 　　五个点！ 　　看似不多。 　　但搁不住基数庞大。 　　且不说那批发市场建成之后会有多大的收益，单说那哈拉少的卖场，一天少说也得有个十几万刀的利润。 　　五个点，一天的分红便是大几千刀，这要是一年下来…… 　　卢什科夫有点懵。 　　一两百万啊！ 　　还是他娘的美元！ 　　于心中反复核算过几遍，确定这数字的确没算错，卢什科夫的脸上荡漾出了愉悦的笑。 　　但，这些居然只是杨宁的铺路砖石。 　　“区长先生，未来的市长大人，我亲爱的卢克叔叔，卖场，以及未来的中国商品批发市场，对你我来说，都应该视为微不足道的小生意……” 　　卢什科夫不由再一怔。 　　一年几千万刀的生意都是小生意的话，那大生意是…… 　　可做的大生意有很多，但相比这卖场以及批发市场来说，却多了许多的风险呀！ 　　待卢什科夫说出心中疑虑之后，杨宁淡然一笑，给出了他的答案。 　　“你说的没错，大生意往往代表着大投入，自然要承担着大风险。但是，既然用了往往这个词汇，那就说明这个结论并非绝对。 　　我的生意方案并不需要太大的投入，而且也不存在多大的风险……” 　　天下还有这等好事？ 　　卢什科夫显然不敢相信。 　　但，这话却是从哈拉少这个神人口中说出，他又不得不信。 　　几乎是下意识，卢什科夫坐直了身子，并将一颗脑袋稍微探向了杨宁。 　　杨宁再倒了两杯酒，同时掏出了香烟，冲着卢什科夫示意了一下。 　　卢什科夫回绝了杨宁的香烟，拿起了架在桌上烟灰缸上的雪茄，接受了杨宁递上来的火。 　　“石油！” 　　杨宁抽了口烟，缓缓喷出。 　　“未来三十年，世界对石油的需求将呈现出爆发式的增长，而石油的价格于这三十年间虽然会出现多次大幅度的波动，但整体上却是呈上涨趋势。 　　而且，上涨的幅度还不小，最高时，将达到一百三四十刀一桶。” 　　卢什科夫听了，却是摇了摇头，表示了反对。 　　此时，国内经济低迷，石油需求量大幅下滑，而外销，却被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帝国集团堵死了各种渠道，因而，国内石油的价格低落到了仅有国际价格一半的程度。 　　诸多油田都已到了入不敷出揭不开锅盖的地步，产的越多亏的越多，却又不得不产，不得不亏。 　　这看起来是个机会。 　　等到大表哥国正式取代了俄罗斯，摈弃掉了原先的意识形态，跟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帝国集团保持了一致，那么，它们对国内石油等能源商品的各种封堵或许就会解除。 　　这正是以老叶同志为代表的激进派能获得广大人民群众支持的理论基础。 　　但，卢什科夫并不这么认为。 　　“你会失望的，哈拉少，和你有着相同想法的人为数不少，但他们，也一样会失望的。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联邦苏维埃虽然成了过去，但接替者的军事实力仍旧会对北约帝国集团形成巨大的威胁。 　　他们是不会让伟大的俄罗斯人民过上体面的生活的，他们只会假惺惺拉你上岸，待你以为得到了安全，脱下了救生衣之后，再狠狠地踹你一脚，将你重新踹进深渊中去！” 　　终于轮到杨宁发懵了！ 　　这是卢什科夫独自的见解，还是他继承了他老领导的正治思想呢？ 　　以正常逻辑加以分析，应当是后者的可能性居大。 　　但问题是，自己上辈子所读到的那些分析文章，却统一认定为那老叶同志多少都有些上了西方国家当的嫌疑啊！ 　　懵归懵，但卢什科夫的这番剖析并未影响了杨宁的整体计划。 　　只因为，卢什科夫做出的前瞻性剖析，可都被杨宁看在了眼中。 　　“是的，我亲爱的卢克叔叔，您的见解我非常赞同，所以，这个阶段介入到石油产业中去并不是一个最佳时期。 　　我们可以先观察，先选择，等您的见解得到验证的那一天，我想，再介入的成本只会更低！ 　　至于销路，我亲爱的卢克叔叔，您根本不用担心。 　　我的祖国，即将向全世界展现出来她有多么的需要石油。” 　　 第一百九十二章 刻意而为 　　能源。 　　才是真正的大生意。 　　而被誉为工业血液的石油，则是各种能源中的王者存在。 　　三十年后将会怎样，杨宁不敢妄加评判，但在这三十年间，却是谁掌握了石油，谁便拥有了足够的话语权。 　　当然，这之后的三十年中的前二十年，真正敢说掌握了石油资源，拥有充分话语权的仅有米帝国主义一家。 　　到了后十年，因为那一只小兔兔的搅局，才有了更多产油国的话语权。 　　胳膊拧不过大腿。 　　不过是一名倒爷而已，杨宁自然不会想着什么国际话语权。国家战略面前，容不得一个商人在那边瞎咧咧，哪怕这位商人富可敌国。 　　但，这并不妨碍精明的商人从中捞上几口肥肉吃上一吃。 　　杨宁早就意识到，随着北京和莫斯科之间的关系走向正常化，只会有更多的人们投身于这个行业，倒爷的那种丰厚回报必将是一去而不复返。 　　若是想维持住目前的收益水平，要么是扩大经营规模，要么就另辟捷径。 　　单纯地扩大经营规模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自己多赚了一分，别人就会少赚一分，树敌过多不说，还将影响到批发市场的发展经营。 　　所以，杨宁的选择肯定是后者。 　　俄罗斯已然挺进了棺材，大表哥国即将粉墨登场，那老叶同志必然要烧起三把新官之火。 　　所以，再想从老伊万诺夫将军那边捞足便宜一定是越来越难，甚至是不再有此可能。 　　断掉了这条路，放眼整个大表哥国，能大口吃进运回到中国国内又容易出手的，恐怕也就是石油这一样物资了。 　　因而，这一天跟卢什科夫谈起石油生意，并非是杨宁的心血来潮，而是早有计划。 　　只不过，当天的氛围甚好，杨宁一时没能忍住，把原计划中十二月下旬的事情提前到了十一月。 　　不过，效果却是杠杠滴。 　　听完了杨宁的补充分析，卢什科夫先是皱着眉头思考了几分钟，随后神情舒展开来，并冲着杨宁竖起了大拇指。 　　“哈拉少，我只能是向你表达由衷的敬佩，你的眼光……确实深远。”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成为莫斯科市一级的头号人物了，卢什科夫硬生生将一肚子的赞美之词憋在了喉咙下面。 　　论深度，他只看到了以米帝国主义为核心的北约帝国集团的险恶用心，但哈拉少却已然看到了如此险恶用心对莫斯科方面所造成的影响，甚至是结局。 　　论广度，他的视线仅集中在了白人范围内，而哈拉少，却越过了白人范围，看向了全世界。 　　更让卢什科夫感到庆幸的是，这么一位神级人物还是个外国商人，和他只有合作的可能，绝无竞争的关系。 　　一时间，卢什科夫对自己的未来做出了严肃的规划。 　　赚钱方面，只跟哈拉少一人合作，面对其他人时，他一定要做一个清正廉明的好官。 　　理由很充分，单一个哈拉少就已经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溢了，而且，以哈拉少的智慧，还能充分地保证了他们之间合作的安全性。 　　那么，又有什么必要冒着巨大风险在别人身上赚些小钱呢？ 　　待杨宁说了两句谦逊话语后，卢什科夫正色表态道：“我支持你的计划，哈拉少，放手去做，需要我做些什么，可以随时打电话通知我。” 　　杨宁回以会心一笑。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卢什科夫在表态时用了一个‘通知’的单词，而非是‘汇报’，这就说明…… 　　嘿嘿。 　　不必明言。 　　…… 　　营业额持续走低，但商品货物的采购却持续增加，一来二回，七月底八月初的那种因供货不足而产生的困扰，于四个月后演变成了对货物积压的烦忧。 　　阿瓦莎给杨宁汇报过多次，但杨宁却只是一笑而过，根本没把它当做一回事。 　　无奈之下，阿瓦莎只得找到了伊万诺夫来倾述，希望通过他去影响杨宁，并得到杨宁的重视。 　　听完了阿瓦莎的倾述，伊万诺夫的眉头不禁锁作了一团。 　　他并不担心阿瓦莎的担心，销量上不去，造成了货物积压，这种事情，以哈拉少的智慧，解决起来不要太过轻松。 　　就算是他，也能够随随便便想出一个解决办法出来。 　　减少采购量也就是了！ 　　但问题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哈拉少怎么会不着手解决呢？ 　　莫非，这中间还有别的什么考量？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着伊万诺夫将杨宁堵在了办公室中。 　　“咱们两个有多久没一起喝上两杯了？” 　　杨宁笑着回应道：“那就今晚上？” 　　伊万诺夫摇了摇头，道：“不，我希望就现在。” 　　现在？ 　　杨宁看了时间，才刚过了下午的四点钟，早不早晚不晚的…… 　　但伊万诺夫已经摆起了阵仗。 　　“我已经让安德烈去安排酒菜了，对你来说，只有一个选择，乖乖坐下。” 　　杨宁撇着嘴看了眼立在自己面前的山一般雄伟的北极熊，轻叹了一声，乖乖起身，坐到了伊万诺夫指定的座位上。 　　安德烈适时归来，送上了四样小菜和两瓶二锅头。 　　那头北极熊几乎尝遍了中国的各种白酒，最爱的，却还是这种廉价高度酒。 　　不单是他，安德烈似乎也同样如此，卖场的酒类专柜中，也当属二锅头的销量最高。 　　招呼安德烈一同坐下后，伊万诺夫开了酒瓶，并为杨宁倒上了酒。 　　“说吧，为什么？” 　　杨宁一头雾水盯向了伊万诺夫。 　　伊万诺夫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然后补充问道：“你为什么要刻意囤货呢？” 　　杨宁苦笑摇头。 　　“我哪里是有意了？十三太保那边的工作热情减不下来，而这边的营业额却持续下降……” 　　伊万诺夫夹了口菜，再喝了一大口。 　　“你骗得了阿瓦莎，却骗不了我，我认定了你是刻意而为。要是你哈拉少今天不打算睡在办公室里的话，那么，我认为你最好还是早一点告诉我答案。” 　　杨宁重重地叹了声气，随后，抚摸着屁股下坐着的沙发，动情道：“沙发啊沙发，漫漫长夜，只有你能陪伴我，来吧，这杯酒我敬你。” 　　 第一百九十三章 绿色植被 　　卖场进的货，虽然颇受莫斯科人们的欢迎，但远未达到稀缺紧俏的地步。 　　囤这种货，实在是没有多大点的商业意义。 　　但，不管杨宁如何解释，那伊万诺夫却是一口咬定，死活都不肯改变观点。 　　而且，一杯接着一杯往杨宁的肚子里灌酒。 　　喝不动了？ 　　受不了了？ 　　那就把实情说出来嘛！ 　　杨宁无奈，只得投降。 　　“现阶段，不刚好处在新老交替阶段嘛，老的不管事，新的一时半会还顶不上来，一百刀一张的米钞甩出去，就能抵得上一万多卢布的税款。 　　再过几个月，等大表哥国正式接手了俄罗斯，便会在第一时间内跟中国谈妥了新的贸易协定，到那时，像咱们这种进货方式，哪里还有可能逃的掉税款呢？” 　　伊万诺夫恍然大悟。 　　“做为一名生意人，偷税逃税简直就是祸国殃民十恶不赦的大罪，做了也就做了，可你非要逼我说出来，唉！我这心里……” 　　杨宁神情悲切，痛苦万分，伤心的泪水从嘴角处流落了出来。 　　啧啧，这只烤鸡是从哪儿买来的？ 　　真好吃！ 　　趁着伊万诺夫陷入后悔之中的空档，杨宁一把将那盘烤鸡从伊万诺夫的面前端到了自己的跟前。 　　伊万诺夫举起酒杯，想以自罚的形式给杨宁道个歉，但将酒杯放到了唇边，却又愣了一下。 　　“哈拉少，听你这么说，我们的联邦正府就快要结束了？” 　　伤心悲痛中，杨宁撕下了一支鸡腿，一边点头回应，一边痛下杀嘴。 　　“嗯，也就是一两个月吧。” 　　伊万诺夫的表情明显有些发僵。 　　该来的总是会来。 　　认识哈拉少的这将近一年时间里，伊万诺夫反复说服自己，把自己的祖国概念从俄罗斯转移到大表哥国上来。 　　看似已经成功，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到了眼前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仍旧是接受不了。 　　那心中，就像是扎进去了一根钢针。 　　怪不得中国会有个成语，叫万箭穿心。 　　…… 　　中国。 　　北京。 　　黄罡整装待发。 　　进军房地产开发行业虽是必然之事，但闯下来的倒爷生意也不能轻易放弃。 　　再说了，几千公里之外的莫斯科，还有着他多达八百万刀的一笔巨款呢！ 　　华欧国际现如今在北京商界中算是打响了名号，身为一家赫赫有名的商贸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出趟远门自然不能孤身一人。 　　少说也得带上两个手下。 　　吕思凝必然是其中之一。 　　在巴蜀省的那几个月，可是没把他黄老大给煎熬的不行。 　　各种娱乐场所虽然没少钻，但哪一个也替代不了小吕同学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自打送走了压在自己头上的杨总经理，他明显感觉到小吕同学对自己热情了许多。 　　新的起点，好的苗头，肯定不能让这次远门给冲淡了，冰冻了，所以，必须带在身边，持续升温。 　　另一个名额，当然不能再是女性员工。 　　虽然黄罡也曾幻想着左拥右抱的景象，但他绝对明白饭要一口口吃的道理。 　　在万雷和冯北仓之间犹豫了一晚上，黄老大最终选择了后者。 　　虽然，那万雷的法律专业对他能起到更大的补充作用，但是，这货跟自己不单是同一届帝大校友，而且还比他黄老大长得高，长得帅。 　　那就不如比自己矮了半头且重了十好几斤的冯北仓有优势了嘛！ 　　比火车卧铺贵了将近一倍的机票花了黄老大将近一万块，好生心疼，但看到吕思颖因为第一次乘坐飞机而兴奋不已欢声雀跃的模样，黄老大暗叹了一声。 　　也值了！ 　　这其实也是黄老大头一次乘坐飞机。 　　出发之前，他特意打听过，做飞机跟坐火车可不太一样，到了机场之后，首先要办理登机牌，托运行李，然后再过安检以及海关，最后才能登机。 　　黄罡牢牢地记住了这些流程，免得在吕思颖面前露了馅。 　　还好，一路顺利。 　　终于抵达了莫斯科。 　　出发之前，黄罡便跟杨宁联系过，告诉了杨宁他所乘坐飞机的航班号。 　　三弟杨宁像之前一样仗义，当即表示他会安排人开车前往机场接机。 　　但黄罡真没想到，那三弟杨宁居然亲自赶到了机场。 　　有些不爽啊！ 　　尤其是当他看到冯北仓见到杨宁时的那股子兴奋劲，使得他恨不得立马就端上一盘中国菜： 　　爆炒鱿鱼！ 　　只是冯北仓的过分表现也就罢了。 　　黄罡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做得到不动声色。 　　但是…… 　　身旁的小吕同学是怎么回事呢？ 　　虽然保持了一名漂亮女生应有的矜持，但黄老大却分明感觉到了，短短五分钟，小吕同学便偷瞄了杨宁至少三眼。 　　草率了！ 　　绝逼是决策失误。 　　出发前，就不应该给那该死的三弟杨宁打那个电话。 　　深一层检讨，就不该带着小吕同学来这莫斯科。 　　“稍等一下哈，我去下洗手间。” 　　十一月底的莫斯科，室外已是天寒地冻，机场中虽有暖气供应，但供暖明显不足。 　　饶是如此，那黄罡也是感觉燥热无比。 　　必须先洗上一把冷水脸，好好冷静一下，顺便再思考一番，自己的头顶上究竟有没有被种上了绿色植被。 　　哪怕是现在没有，也不能代表着将来没有。 　　那三弟杨宁比他高，比他帅，还比他更有钱，而自己唯一的优势便是帝大比帝医更有名气。 　　而这点优势，在那几项弱势面前，又能扳回来几分呢？ 　　不得不防啊！ 　　放过了水，再洗了把冷水脸，黄罡冷静了许多。 　　出来后，汇合了众人，黄罡平静道：“很感谢杨总亲自来机场迎接我们，不过呢，车小人多，我看啊，咱们就没必要挤在一辆车上了。 　　小冯，你上杨总的车，我跟小吕再叫辆出租车好了。” 　　冯北仓欣然从命。 　　吕思凝也无异议。 　　杨宁呵呵一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看穿了黄老大的小心思，一句反驳话都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黄罡的建议。 　　各自上车，安德烈做为当地人，开车于前面带路。 　　刚出了机场，后排座位上的冯北仓便开了口：“杨总，我想从华欧国际辞职，我，我还是想跟着您做事……”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全球首创产品 　　坐在副驾座位上的杨宁转过头来，看了眼冯北仓，不由一笑。 　　这算是起义还是投诚？ 　　又或是…… 　　意图打入我军内部的一名狗特务？ 　　“给我一个能够说服我的理由。” 　　杨宁用来检验其成色的招数很简单，但一定很有效。 　　如果他真是受黄老大之托而投靠自己的话，那么，理应提前想好了最有说服力的理由，此刻述说起来必然是胸有成竹顺畅流利。 　　但，冯北仓却支吾了起来。 　　“理由……我觉得跟您干才更有前途……还有……” 　　冯北仓犹豫了片刻，但最终还是说了出口。 　　“黄总这个人的控制欲很高，嫉妒心又强……跟他做事，心里面总是有些别扭，不舒坦。” 　　这话，还真被冯北仓给说到点子上去了。 　　杨宁没学过管理，于此方面更是缺乏实践经验，但这并不代表着他对管理二字就没有自己的理解理念。 　　毕竟是看得多，当然是识得广。 　　且不说看到过的别的行业的案例，就说他上辈子所在的那家医院。 　　那院长，跟黄老大有着极为相似的地方。 　　一个搞基础医学的，不在医学院中好好做他的学问，非得官迷，非得削尖了脑袋往上钻，终于当上了医院的一把手，却因为专业上跟临床医学相差甚远，经常被各科室大咖暗中调侃，没几个月便生出了强烈的不自信。 　　不自信导致了嫉妒心。 　　嫉妒心，激发出了控制欲。 　　幸亏是医院的底蕴足够深厚，管理风格及工作生态上的骤变一时半会尚不能影响到医院的业务，但那几年，各科室大咖的日子过得却是相当的晦暗。 　　几乎每个月都会有某个强人被别家医院给挖走的消息传出。 　　明确的共鸣感并没有冲淡了杨宁的警觉性。 　　呲哼了一声，再呵呵一笑，杨宁做出了评判：“你算是说了两点理由，但很可惜，你并没有说服我。不着急，慢慢想，车子开到市区怎么着也得有个四五十分钟。” 　　说实话，杨宁对冯北仓的印象还是相当不错的。 　　在巴蜀省运作那单飞机生意的期间，这位理工男展现出了非常优秀的理解能力和执行能力。 　　不管是说个什么事，他总是能第一个理解了杨宁的真实意图，而且，在执行的过程中，不单是那个效率最高的一个，同时还能很好地把握住了一个度。 　　比他么黄老大，强多了！ 　　如此人才，杨宁肯定有着渴求之心。 　　但问题是，做为团队的一个成员，要是摆不正自己的位置，那么，能力越大，带来的危害也就越大。 　　尤其是，一时半会，杨宁还无法确定这位理工男究竟是不是黄老大派过来的卧底。 　　冯北仓没让杨宁等待太久。 　　也就是沉默思考了约莫五分钟的样子，冯北仓便给出了他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我跟您说句心里话吧，杨总，我冯北仓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而您，也只有您，才能帮助我实现自己的野心。” 　　这个理由…… 　　倒是挺独特。 　　而且，用野心一词替代了梦想，给人的感觉是更加务实，更加贴地皮。 　　杨宁忽地一下来了兴趣。 　　“哦，那你说说看，你有着怎样的野心？” 　　冯北仓连着做了几下深呼吸。 　　“我想做一个全球首创的产品，但我没有足够的钱投入到研发中来，若是能跟了您，我就能赚到更多的钱，距离实现我的这个野心就会更进一步。” 　　杨宁轻笑。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做的这个全球首创产品究竟是个怎样的东西呢？” 　　冯北仓充满自信以及自豪回应道：“vcd，便是在现有cd机的基础上，加上视频记录和播放的功能……” 　　杨宁突然喝了一声，打断了冯北仓的陈述。 　　“等一下！ 　　…… 　　等一下……给我几分钟的时间，让我好好捋捋思路。” 　　vcd。 　　还有随后的dvcd，dvd。 　　杨宁可不算陌生。 　　上辈子从那旮旯的老家搬到了阿拉侬的新家，父母工作忙，而自己年纪小，且人生地不熟，便是这些个音像产品陪着他度过了一个个的寒暑假。 　　咳咳…… 　　可不是东京不冷的那些个音像产品哦！ 　　但问题是，这种产品会是中国首创的吗？ 　　杨宁努力回忆，终于被他寻到了一篇扔到了记忆角落中已然蒙上了厚厚灰尘的文章。 　　那是一篇论述知识产权重要性的文章，其中便举了vcd产品的案例。 　　没错！ 　　vcd这玩意确实是中国人的首创产品，只是因为在知识产权的问题上，一是自身的保护意思太过薄弱，二是国家的法律法规并不健全，导致产品刚一上市，便遭到了国内数十家厂家的山寨模仿。 　　一颗鼠屎便能坏了一锅粥，遍地鼠屎足以毁了整个厨房。 　　几乎是一夜之间涌现于市场的山寨机多达几十只，质量上的鱼目混珠直接导致了国产品牌口碑的坠崖式下滑。 　　最终的结果是原创厂家心有不甘地关门倒闭，而山寨厂家也没捞到多少好处，这块市场，最终被日本的大厂给强占了去。 　　如果，冯北仓对标的便是那地球上的原创厂家的创始人，那么，有了他杨宁的介入，历史的悲剧结果肯定不会重演。 　　不必奢求独霸市场，哪怕只有百分之五十的份额，那也是一年十几个亿的蛋糕啊！ 　　而且，这十几亿的单位还不是软妹币，而是美元。 　　“你确定要做这件事？北仓兄，不是我给你泼冷水，研发一只新产品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很多时候，它就像一个无底洞一般，不知道要吞进去多少研发资金。” 　　冯北仓轻叹一声，坚定不移道：“我晓得这个道理，但我还是想试上一试，哪怕是为之而粉身碎骨。” 　　杨宁的心尖不由一颤。 　　地球上的那位，跟这冯北仓应该是同一类人，当他万般艰难实现了梦想，却死在了山寨上，那得有多伤心啊！ 　　“北仓兄，我还有个问题，你干嘛非得靠自己来赚这个研发资金呢？就不能找个有钱老板给你投资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刻意安排 　　冯北仓又是一声轻叹。 　　“找过，找过许多，但没有人愿意相信我。” 　　杨宁玩味一笑。 　　“黄老大他也不相信你吗？” 　　冯北仓苦笑摇头。 　　“黄总他……我根本就没跟他提过这件事。” 　　杨宁微笑点头。 　　“你做得对，跟他啊，提了也是白提，还不如根本不提。” 　　冯北仓愣了一下，忽道：“那您呢？杨总，您跟黄总可不是一路人，您会相信我吗？” 　　杨宁放声大笑。 　　这个冯北仓，果然是最能领会自己真实意图的那一个。 　　“既然你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思，又何必多此一问呢？北仓兄，这一趟莫斯科之行，你就权当是黄老大奖励你的福利旅游吧。” 　　冯北仓激动道：“杨总，您的意思是说，您愿意投资我搞出那个产品？” 　　杨宁轻笑。 　　“不然呢？ 　　只是为了一个进货出货能独当一面贸易型人才，我犯如跟黄老大撕破脸挖他的人么？” 　　冯北仓兴奋之余，忽又忧虑起来。 　　“可是……等产品研发出来之后，还想建厂量产的话，又得要一大笔投资哦！” 　　杨宁再是一声轻笑。 　　这个冯北仓也真是会说话，建厂量产明明是他的愿望，此刻却当成了对杨宁投资的担忧而说出口，如此一来，便有了将杨宁套在其中的意思。 　　小样。 　　用得着你来套我么？ 　　只要你能把产品搞出来，我他么肯定要把你给套的死死地啊！ 　　“请北仓兄放心，我杨宁做事，绝对不会有虎头蛇尾的可能，更不会见好就收，所以，建厂量产的事情，不是说可以考虑，而是势在必行！” 　　这一下，冯北仓算是可以放心大胆的在后排座上激动不已，兴奋异常了。 　　晚十点。 　　车子驶到了杨宁为黄罡事先预订好的酒店，办妥了入住手续，杨宁向黄罡发出了宵夜的邀请。 　　飞机上虽然吃过了晚餐，但飞机餐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无法让人吃好吃饱。 　　黄罡有心答应杨宁的邀请，却又瞥见了身旁的小吕同学，心头微微一颤，自然而然地婉拒了杨宁。 　　“还是算了吧，七个多小时的飞行，实在是太累了，我现在只想着早点上床睡觉。” 　　说话时，黄罡像是不经意地瞄到了吕思凝。 　　如果，有机会那啥一下，当然也可以晚点睡，甚至一夜都不睡。 　　杨宁之所以会去机场，可不是专门为了迎接黄老大。 　　只是凑巧，卢什科夫区长为了摆脱终日被骚扰的状态，接受了杨宁的建议，以公务为由，说是要到隔壁城市出个公差，实际上却是被杨宁送上了飞往吴哥南首府的航班。 　　送走了卢什科夫，在机场逗留一两个小时，看在那八百万刀还得被自己坑下一多半的份上，顺便接一下黄老大而已。 　　宵夜的邀请也不是专门针对他黄老大的。 　　安德烈吃过了午饭便开起了车，将卢什科夫送到了机场，又陪着自己在机场逗留了将近两个小时，到现在还没能正儿八经地吃上顿晚餐。 　　无酒不欢的安德烈一整天都没摸下酒瓶子，他杨宁这位帮派老大的拜把兄弟，心里面当然过意不去。 　　既然你黄老大给脸不要脸，那这脸，干脆就不给！ 　　不等黄罡把话说完，杨宁已然呵呵一笑，招呼了安德烈，立马扬长而去。 　　留下了黄老大于酒店的大堂之中，稍显凌乱。 　　…… 　　次日。 　　上午十点钟整。 　　黄罡独自一人来到了杨宁的卖场。 　　之所以不再摆大老板的谱，主要是因为…… 　　手下人出趟远门不容易，让那冯北仓吕思凝二人去逛逛克宫红场，也算是他这个当老板的对手下员工的厚泽恩惠吧。 　　三弟杨宁在莫斯科建大卖场来消化巴蜀省采购上来的物资商品，此事他黄罡早有所知，这方面上，三弟杨宁从来就没瞒过他。 　　但这卖场的规模…… 　　还有那档次…… 　　黄罡看了却是直摇头。 　　屁大点地，还如此简陋，真不知道那两个多亿的商品是怎么卖出去的。 　　失望的同时，黄罡更是庆幸。 　　但愿三弟杨宁就此而生出了满足心理，这样的话，就给了他黄老大一个落实计划的窗口期。 　　没错。 　　他黄老大也要在莫斯科建设一个中国商品大卖场。 　　面积至少要比三弟杨宁的这一家大上个三五倍，档次更是要甩三弟杨宁几条街。 　　论智商，我黄老大才是所有倒爷中最出类拔萃的那一个。 　　三弟杨宁他…… 　　不过是运气稍微好了点。 　　拿捏出大老板的淡定神态，迈着成功人士的从容步伐，黄罡对此卖场进行了一番粗略考察，也终于引起了卖场员工的注意力。 　　“哦，我姓黄，是你们杨老板请来的贵宾。” 　　有多半年没来莫斯科了，但黄罡一直在苦学俄语，如今说起来，不单是更加流畅，而且隐隐地还多了些莫斯科当地的口音。 　　卖场员工不敢怠慢，赶紧将黄罡请到了后面二楼上的连张沙发都没有的接待室。 　　“黄老板请稍候，我们杨老板还没过来，但也快了，他一般都不会晚了十一点钟。” 　　黄罡听了，脸色不由微微一变。 　　怎么能这样没有时间观念呢？ 　　昨晚上不是分明说好了今天上午十点钟在这卖场见面么？ 　　他黄老大之所以要在卖场中转上一圈，耽搁几分钟，就是想造成让你三弟杨宁等他片刻的局面。 　　可结果却是…… 　　三弟杨宁，你他么也忒狠了，居然让老子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黄罡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自己还有八百万刀的美元现金锁在人家三弟杨宁的保险柜中。 　　偷没得偷，抢更没得抢，只能是忍气吞声坐在这边耐心等待。 　　好在卖场员工送上来的咖啡味道还算不错，而且能免费续杯。 　　一杯接着一杯。 　　喝到了第五杯的时候，终于听到了三弟杨宁的声音。 　　“怎么能把黄老大您晾在这边呢？好歹也得请到我办公室呀！黄老大，您别生气，我一定会严肃批评他们！” 　　黄罡面上保持微笑。 　　但心中已然骂开。 　　草。 　　当我黄老大不了解你小子是不？ 　　如此安排，必是你丫的刻意安排！ 　　 第一百九十六章 哥俩斗心眼 　　将黄罡请到了办公室，杨宁依旧在赔不是。 　　“都怪我，昨晚上宵夜时，一不留神多喝了两杯，结果今上午睡过了头。” 　　黄罡大度还以不必在意的笑容，同时腹诽，草，你家员工可都说了，你他么不吃宵夜不喝酒，也要在十一点左右才会过来上班，玛德，不就是昨晚上没陪你吃宵夜嘛，至于这么快就要报复回来么？ 　　于沙发上坐定，立马有人送上来了两杯绿茶。 　　黄罡连着喝了五杯咖啡，此刻是一点口渴的感觉都没有。 　　掏出香烟，自顾自点上了一支，并把香烟连同打火机摞在了一起，放在了茶几上。 　　只有兄弟给大哥敬烟的份，没得大哥给小弟上烟的道理。 　　这个谱，他黄罡必须摆起来，可不能在气势上输给了三弟杨宁。不然的话，讨要那八百万刀的账，说不定就会出什么幺蛾子。 　　杨宁却根本没理会黄罡这一套肢体语言。 　　“你的那两名手下员工呢？怎么没带他俩过来认个门哩？尤其是你那位小师妹……” 　　杨宁砸吧了两下嘴，接着感慨道：“那妮子长的真不赖，你说，我要是能把她给挖过来，往这卖场门口一放，这营业额还不得涨个两成三成的么？” 　　一根黑线悄然爬到了黄罡的眉宇之间。 　　刚刚摆出来的谱也登时被破了防。 　　“我带他们两个出来的目的主要是让他们涨涨见识，而咱们兄弟俩要谈的事情，他们两个不便参与…… 　　老三，你是个恪守信用的人，历来都是吐口唾沫砸个坑，现在，我黄罡来了，你是不是该兑现你的承诺了呢？” 　　杨宁淡然一笑。 　　“当然！ 　　我杨宁说过的话，跟白纸黑字的合同一样管用，八百万刀，我早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等你黄老大的一句话，是一次性提走呢？还是先提走一部分，剩下的等你下次过来再说呢？ 　　不过，不管你黄老大怎么选，我都得把丑话说在前面。莫斯科的治安可不咋地，你得多雇上几个保镖，在这卖场里面，出了任何事情都可以算在我杨宁头上，但要是出了这卖场的门，我可就什么都不负责了哦！” 　　黄老大不由一凛。 　　昨晚上跟着三弟杨宁一同去机场接他的那个俄罗斯当地人…… 　　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可不能排除掉三弟杨宁有意给他挖坑的可能性，伙同那人，给自己唱出双簧，黑自己一大笔赎金。 　　若是如此，那还算是好的。 　　更差的结果也不是没有可能，那坏人见钱眼开，生出了独吞的念想，然后将他黄老大…… 　　先奸后杀？！ 　　掠财灭口？！ 　　黄罡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 　　哪怕是自己想多了，三弟杨宁的提醒也是有必要重视的。 　　准备飞往这莫斯科时，黄罡已经做了充分的考虑，之所以没雇上几个保镖，只是因为保镖也不完全可靠。 　　而且，那么多现金他也不可能带回国内。 　　所以，他压根也没打算从杨宁这边提取现金出来。 　　进货。 　　以货物的形式将这八百万刀带回国内，那才是最安全的正道。 　　只是，这么一大笔钱，进点什么货好呢？ 　　出发之前，黄罡便在思考这个问题，路上，黄罡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到了莫斯科，躺在了酒店床上，他仍在思考这个问题。 　　但思考来思考去，也没能思考出来一个正确的答案。 　　隔在了前两年，这边倒是有些货值得一进，比如自行车，再比如缝纫机，又比如手表什么的。 　　但，也就是短短两年，尤其是今年的下半年，中国的市场风向发生了巨大转变。 　　好多商品已然不在奇货可居，就连当初一票难求的大彩电，如今也是在商场中随时可以买得到。 　　而俄罗斯这边生产出来的商品又是那么的粗糙，跟美国货没得比，跟日本的货，更是没得比。 　　黄罡也曾打过普通倒爷所青睐的物资商品。 　　比如，兽皮，熊掌，人参等一类深山老林的赏赐物品。 　　但这些，也只适应于万儿八千的交易，往几万十几万美元的规模干，用不了几个月便能干进监狱里。 　　盘算来，盘算去，黄罡也只能将目标定在三弟杨宁玩的溜熟的军需物资上。 　　退役军车，或是卡车。 　　那玩意，只要拉回到了中国，轻轻松松，连股烟都不带冒一下，便能出得了手，而且，还能大赚一笔。 　　“你提醒的对，老三，提现金确实很危险，所以呢，我还是想用这笔钱进上一批货带回去。” 　　纯属故意吓唬人的杨宁微微一笑。 　　说。 　　说下去。 　　按照我早已经给你黄老大设计好的剧本台词说下去！ 　　黄老大果然听话。 　　“能不能用这笔钱帮我搞一批退役军车或是卡车带回去呢？老三，你卖给项云龙是卖，卖给我黄罡也是卖，咱哥俩的关系，总是比你跟项云龙要近一层吧。” 　　杨宁深吸了口气，一本正经道：“那是当然！ 　　我说过，咱们兄弟虽然分了家，但当初那个磕在了地上的头，却是收不回来了，成不了生意上的搭档，但咱们仍旧是拜把兄弟嘛！” 　　黄老大深抽了口烟，顺便长叹了一声，脸上多多少少也现出了感动的神色。 　　杨宁说着话，忽地苦笑起来。 　　“可是呢，老伊万诺夫那边实在是没几根羊毛可以薅了，而且，他们军区的经费现如今有了着落，再也看不上那仨瓜俩枣的了。” 　　不可能！ 　　黄罡没有一丝失望，只是静静地等待着杨宁的下文。 　　“不过呢？吴哥南那边倒是可以薅上一把。” 　　黄老大面有喜色。 　　就说嘛。 　　知三弟者，我黄罡也！ 　　这小子说话，就他么喜欢一惊一乍，不把人搞的一愣一愣的，他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黄老大，咱兄弟有一说一，你知道我为什么迟迟不薅吴哥南那边的羊毛呢？” 　　黄罡不动声色，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杨宁哀叹一声，接道：“薅不动啊！ 　　他们那边可不跟老伊万诺夫将军这边仗义讲究，自打那四架运输机顺利卖出之后，他们反倒打起了薅我杨宁羊毛的主意。”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刀比一刀狠 　　杨宁的言谈非常自然，丝毫不带有表演的痕迹。 　　事实上，他也不需要表演，刚才的那番话，基本上出于事实。 　　吴哥南方面，确实不太讲究。 　　他们那边的境况比老伊万诺夫将军这边还要窘迫。 　　这边虽然买不起油，供不了那些车辆的正常使用，但好歹也能保证了那些车辆的日常维护。处理了那些车辆，只不过是为了省下这笔维护维修费用，用在更关键的地方。 　　可在吴哥南那边，却是连维护维修的费用都无法保障。 　　日常维护变成了月常维护，甚至是季常，年常。 　　饶是如此，那吴哥南方面都不肯像老伊万诺夫将军那样，干脆把车辆当成了废铁来处理。 　　杨宁私下里跟妥耶夫斯基谈过这事，妥耶夫斯基向大首长请示过之后，给杨宁的反馈是，轿车也好，越野车也罢，甚或是卡车，只要还能跑起来的，不管成色怎样，一律按三百美元一辆的价格提车。 　　另外，还需要支付军区二十万刀的额外费用。 　　这条件，比起老伊万诺夫将军来，简直不知黑了多少倍。 　　不过，好在这一笔买卖的量还蛮大，妥耶夫斯基粗略地给杨宁估算了一下，轿车差不多有一百来辆，越野车能凑个五百辆的整数，卡车略微少一点，但也在四百辆之上。 　　总数超过了一千，一下子便将平均价往下拉来不少。 　　五百刀差一点的单价，即便以黑市价换算成华哥软妹币，也就是四千多一辆，就算再加上运费什么的，那也过不了五千块的成本。 　　还是大有赚头的。 　　尤其是这批车辆中还包括了四百辆价值更高更容易出手的卡车。 　　所以，杨宁在支付飞机尾款的那次吴哥南之行中，已经跟妥耶夫斯基下了定金。 　　三个多月过去了，妥耶夫斯基那边已经完成了退役军车征集的工作，现如今，一千余各色车辆正等着杨宁前去提出。 　　对黄罡来说，眼下这个阶段，以进货的方式提走他的八百万刀似乎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但若肯等上一等，等到那俄罗斯彻底成为了历史，新体制下的政权走上了前台，那么，这个唯一也就成了唯二。 　　因为，到那时再走银行汇款的渠道，亏是免不了要吃的，但安全性却是能够得到充分的保障。 　　做为曾经的县文科状元，帝大的辍学高材生，这一点正治头脑他还是有的。 　　只不过，他虽然能看得清楚这结果，却看不清楚距离这结果还有多远的路程。 　　夜长梦多啊！ 　　天知道在这个过程中，三弟杨宁会不会遭到什么横灾飞祸，万一那啥了，他那八百万刀也就算是泡汤了。 　　除此之外，他黄罡还另有一项隐情。 　　所以，明知道三弟杨宁肯定要宰他一刀，他也只能是闭上双眼伸出脖子，期盼着这一刀的到来。 　　但，有个前提。 　　这一刀不能让他放血太多，否则的话，他宁愿赌三弟杨宁福星高照，安然无恙迎来了新体制国家登上前台的那一天。 　　“他们那边是怎么打算薅你羊毛的呢？” 　　但见杨宁唉声叹气，大有一副扯开话题的意思，黄罡连忙追问了一声。 　　杨宁做出了实话实说的模样。 　　“他们跟我说，车子倒是有，数量还挺多，但不管是轿车越野车还是卡车，一律按这个数卖给我……” 　　杨宁岔开了大拇指和小拇指，比划出了一个六的手势。 　　“还得外加五十万刀的回扣，你说，我能答应他们么？” 　　“六百？刀？” 　　黄罡核实性地问了一句。 　　杨宁点了点头。 　　六百刀一辆，贵是贵了点，但还能接受。 　　可是，那五十万刀的回扣…… 　　黄罡深吸了口气，接着再问道：“那一共有多少辆车呢？” 　　杨宁如实回答道：“一百一十辆轿车，五百零六辆越野车，还有四百一十七辆轻型卡车，总数是一千零三十三。” 　　黄罡飞速心算。 　　五十万刀平均在一千零三十三辆车上，也就是五百刀不到，再加上六百刀一辆的出售价，直接成本也就是一千一百刀。 　　不由一声轻叹，黄罡于心中感慨。 　　三弟杨宁的这一刀，果然是功力深厚啊！ 　　宰得他无比心疼，却不致死。 　　以这个价格拉回去，亏本倒是不会亏本，但想再赚上一笔，恐怕也是没了可能。 　　“这批车，我要了！” 　　黄罡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做出了决定。 　　他急等着用钱！ 　　巴蜀省那边需要支付订单定金，莫斯科这边，还要找地方通关系，建造他理想中的比杨宁卖场还要大还要高档的卖场。 　　每一件事都耽误不得，每走一步都需要有大笔的钞票做为后盾。 　　今天，被三弟杨宁宰的这一刀，只能是日后找机会双倍偿还了。 　　“可是，这么一批车辆的总价也就一百一十万刀，太少了呀……三弟，你那边还有别的渠道能搞到好出手的货吗？” 　　杨宁翻着眼皮看着黄罡。 　　小样。 　　可以啊！ 　　有点做大事的素质呢。 　　明知道吃了个暗亏，却能不动声色坦然接受，看来，这之前还真有些小觑这黄老大了。 　　“有倒是有，但比起这批军车来，更不划算。” 　　黄罡饶有兴趣道：“不说划算不划算，你先跟我说说是什么渠道什么货。” 　　杨宁点上了一支香烟，吐出了一个烟圈。 　　黄罡微微蹙眉，迅速反应过来。 　　“卡捷琳娜？化妆品？” 　　杨宁讳莫如深一笑，点了点头。 　　“她是克家总部的人，所操持的黑市化妆品生意也是克家总部的私底下产业，现如今，克家总部算是断了气，卡捷琳娜所操持的化妆品生意也遭到了查封。 　　我有办法把她被查封的存货搞到手，但价格却是不低，比起当初阿瓦莎给咱们的报价，还要高了两成。” 　　闻言，黄罡不由一怔。 　　数根黑线快速爬在了脸上，有飞速游走出了面庞。 　　三弟杨宁太过分了！ 　　这第二刀，居然比第一刀更加狠毒。 　　“总量有多少？” 　　杨宁煞有介事地盘算了下，应道：“差不多有个百十来万刀的样子吧。” 　　黄罡的记忆力相当不错，他清楚地记得当初阿瓦莎给他们的报价。 　　还要多两成…… 　　也就意味着他若是想快速出手变现的话，只能是立足于不亏本。 　　 第一百九十八章 如此待你 　　不赚钱也得干！ 　　一百万刀的货拉回中国，也就能变现出来不到六百万的软妹币。 　　相对于他的宏伟商业构思，这笔钱远远不够。 　　再加上个百十来万刀的化妆品，才有可能应付得过来。 　　除非是啥也不干，守在家里坐等俄罗斯彻底变了颜色的那一天，否则的话，只能是赔着笑容挺起胸膛，硬生生挨下三弟杨宁的这两刀。 　　但，也就两刀。 　　绝不会再挨第三刀！ 　　等自己的商业渠道建成之后，他黄罡相信，一定能独立自主地找寻到货源。 　　再也不用受三弟杨宁的这份鸟气。 　　这一点，却是跟杨宁想到了一起。 　　一把手将八百万刀的资金全都变成现货，这一点，他杨宁不是说做不到。 　　但，相比把黄老大宰个遍体鳞伤来说，将剩下的将近六百万刀留在自己的保险柜中，所得到的利益要更大一些。 　　他也是四下里等着用钱。 　　国内，重新注册一家公司势必牵扯到公司选址装修招聘等事宜，花钱自然是少不了的一件事。 　　冯北仓的vcd项目也等着要烧钱研发，估摸着没有个大几百万扔进去根本就搞不成。 　　受此启发，杨宁还打算成立一家投资公司，将来再遇到类似大牛项目时，便可以以公司的形式予以投资，而非个人名义。 　　毕竟，个人所得税的逃减难度比起公司所得税来要大了许多。 　　弄一个投资公司出来，少不了的要往里注入一大笔钱。 　　莫斯科这边，需要花钱的地方更多，且更急。 　　拆迁款要支付。 　　建筑队的住宿吃饭要解决。 　　各种建筑设备得赶紧租赁下来。 　　建筑材料更是要抓紧采购。 　　而银行方面的贷款，无论是莫斯科政坛炙手可热的卢什科夫，还是实力派代表人物老伊万诺夫将军，均表示说要等到那一天的真正到来才好办事。 　　因而，表面上看来是财大气粗的杨老板，在现金流上也是稍显紧张。 　　殊路同归。 　　这二位当初在一个饭锅里舀饭吃的搭档兄弟，未来势必成为竞争对手的拜把兄弟，于此问题上，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到此为止。 　　黄老大虽然心疼不已，但也算是达到了目的，缓了半支烟的功夫，心情重新愉悦起来。 　　“中午一块喝两杯？” 　　刚一开口，黄罡便生出了后悔之意。 　　只因为，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伊万诺夫列车长同志。 　　跟三弟杨宁喝两杯，虽然喝不过他，但他却不会灌自己酒。 　　可是，伊万诺夫列车长可就不一样了。 　　这头北极熊…… 　　自个死在他手上的次数早已经是一把手数不过来了。 　　好在是三弟杨宁婉拒了他的邀请。 　　“等晚上吧，白天事多，中午不宜喝酒。” 　　可是，黄罡的庆幸只持续了几秒钟。 　　伊万诺夫阴着脸进到了办公室，一屁股坐在了黄罡的对面，两只黝蓝的眸子死盯着黄罡。 　　黄罡不由浑身发毛。 　　“你刚才说，想要一块喝两杯？” 　　黄罡颤颤巍巍点了点头。 　　伊万诺夫重重一声呲哼。 　　“在哪喝？谁掏钱？” 　　黄罡唯唯诺诺应道：“地方随您挑，当然是我请客。” 　　“那就在这儿喝吧，外面太冷，懒得出去。” 　　伊万诺夫伸出了毛茸茸一只大巴掌。 　　“拿钱来吧，五百卢布，我让安德烈去置办酒菜。” 　　黄罡哪里敢说一声不字，乖乖掏出钱夹，数了五百卢布出来。 　　伊万诺夫收下了钱，打了个响指。 　　安德烈随即推门而入。 　　身后，还跟了两个餐馆的服务员，手里各拎着一只多层餐盒。 　　合着有没有他黄老大，人家都准备要喝上两杯的…… 　　合着那三弟杨宁婉拒了自己只是不想跟他喝酒而已…… 　　合着他黄老大掏了五百卢布却连吃口菜都成了奢求…… 　　高脚玻璃酒杯，倒满了二锅头，足足有三两之多，伊万诺夫首当其冲，跟黄罡先走了一个一口闷。 　　还没等他喘口气，那个纹身都纹到了脖子上，搭眼一看便知道不是个好玩意的安德烈紧接着又跟他走了一个三两满杯。 　　两大杯，只多不少六两二锅头，连着于两分钟内闷进了肚子里，那黄老大哪里还有机会夹上一筷子菜啊！ 　　头一歪，身子一软，径直倒在了沙发上昏睡过去。 　　一直黑着脸的伊万诺夫终于现出了笑容，拍了下安德烈的肩，用俄语赞了声：“好兄弟，表现不错。” 　　婉拒过黄罡之后便再也没吭一声的杨宁，此时轻叹了一声。 　　“老熊同志啊，你让我说你些什么好呢？让人家黄老大掏了五百卢布，却只给了他两杯二锅头喝，说不定待会还要吐出来……唉！你这心，也太黑了吧！” 　　伊万诺夫白了杨宁一眼，反驳道：“这一切不都是你安排的吗？” 　　杨宁再是一声轻叹，缓缓摇头。 　　“我只是让你把他灌趴下，可没说让他一口菜也吃不上啊！我俩好歹也是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的拜把兄弟，这么对他……我这个做兄弟的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看着杨宁装模作样，伊万诺夫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那你说，怎么弥补一下你心里才能好过些呢？要不……” 　　伊万诺夫端起了酒杯，接道：“泼醒他？逼着他吃上两口菜再让他睡？” 　　杨宁一本正经道：“那倒没必要，要是明天一早能回请他喝顿酒的话，那么我想，我这个当兄弟的才算是尽到了兄弟之情和地主之情。” 　　伊万诺夫两眼顿时一亮。 　　急忙跟安德烈交代了几句。 　　安德烈越听越来精神，拍着胸脯，用刚学会的华语表态道：“放心！包在我身上。” 　　杨宁欣慰点头。 　　安德烈这哥们，鲁莽是鲁莽了些，有时候还忒他么少脑子一根筋，但人却是相当实在，交代给他的事，一定会倾尽全力去完成。 　　起身拿了床毛毯为黄老大盖上了，顺手再抚拍了下黄罡的面颊，杨宁呵呵一笑，轻声道：“只是分家，我杨宁断然不会如此待你，你黄老大，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跟项云龙搅和在一起，甘心被他当杆枪使。” 　　 第一百九十九章 收获满满的黄老大 　　一周后。 　　黄老大回到了北京。 　　这趟莫斯科之行，对他来说，可谓是收获满满。 　　首先，小吕同学在他的卢布炮弹的攻击下，距离举白旗投降就差了最后一层窗户纸。 　　黄罡有理由相信，等回到了北京，再稍微使点力气，这层窗户纸也就能轻松捅破。 　　其次，他在莫斯科找寻到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地方，用来做他的卖场地址，那是非常的合适。 　　那是一家位于市中心边缘地带的濒临破产的工厂，入门后先是一片空地，其后为一座占地面积多达两千平米的偌大厂房，完全可以改造成上下两层的结构。 　　一层隔出来七八百平米做为仓库，二层隔出三百平米用作办公，剩下的全都可以做为营业面积。 　　将近三千平米哦！ 　　比起三弟杨宁的那俩破院子中搭建的破帐篷，面积上少说也得大了六七倍，档次上，更是甩了他一条可以横穿西伯利亚的公路。 　　还他们忒便宜。 　　五十年的使用权，只需要支付一百二十万刀。 　　相当于一个月才两千刀的租金。 　　怀揣着远大志向的黄罡掩盖住了他华夏第一砍价王的身份，大笔一挥，直接签约。 　　还有第三样收获。 　　他无意间结识了一家炼钢厂的销售员，一下子打开了他的进货思维。 　　现如今，中国的基建正处在快速增长的道路上，而钢铁产量，一时半会却有些跟不上节奏。 　　这就造成了国内建筑钢材的价格一涨再涨，涨个不停。 　　而俄罗斯这边，钢铁产能处在高位，但需求量却持续下滑，也就导致了钢材价格的一跌再跌，跌个不停。 　　找项云龙帮忙，办妥了钢材进口许可批文，便可以大批量低价吃进，运回中国来，轻轻松松一转手，便是几百万的利润落进了口袋。 　　三弟杨宁还想着用剩下的那几百万美元来拿捏自己？ 　　哼！ 　　门都没有。 　　当然，这一趟也不是事事顺心。 　　被伊万诺夫和那个叫安德烈的黑帮分子连着搞醉了两回，耽误了两天的时间，算是一件令人恼火的事情。 　　而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冯北仓便向自己递交了辞呈，且含糊其辞了他的辞职理由，也给黄罡添了不少的堵。 　　但，瑕不掩瑜。 　　黄罡对自己的这一趟莫斯科之行，还是打出了九十八分的高分。 　　学霸嘛！ 　　满分一百，得个九十八，稀疏平常。 　　钢材进口许可，对黄罡来说，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对项云龙来讲，困难也是不小。 　　但，面对黄罡的求助，项云龙还是畅快答应了下来。 　　毕竟，他的身后还有个太字头人物，陈晓晖。 　　陈老板要是弄不到这张钢材进口许可批文的话，那，放眼整个中国，能弄到的也没几个了。 　　“黄总，咱们爷俩得实话实说，你的华欧国际虽然名声在外，但那不过是在商业圈子中的虚名，负责外贸审批的部门可不会顾忌你的这个名气，他们所要看的，还是你公司的资历和实力。 　　所以啊，这张批文的主体公司只能是我的京恒，这一点，希望你能够理解。” 　　黄罡微微一笑。 　　这一点，是事实，但也是项云龙的目的。 　　看不见的肥肉，这老叔都想咬上一口，这到了嘴边的肥肉，又怎么能有放到一边的道理呢？ 　　“我懂，项叔，我跟杨宁不太一样，他喜欢吃独食，而我却明白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一块蛋糕能吃到多少，不在于有几个人来分，而在于这块蛋糕有多大。” 　　项云龙欣慰点头。 　　黄罡的这番表态，也就等于答应了做他项云龙的赚钱工具人。 　　“这么的吧，你以进货成本价把钢材供应给我，我这边赚到的利润，你我各分三成，剩下的四成……” 　　黄罡笑着抢道：“我同意，没有陈老板，就没有批文，没有批文，就不可能有这块蛋糕，他拿大头，我一点意见都没有。” 　　项云龙乐得差一点就笑出了声。 　　随便做个账，两头哄一哄，他才是那个拿大头的才对。 　　“那批车辆你打算怎么处理呢？” 　　从杨宁手里接过来的那一批三百多辆的退役军车已经卖了个七七八八，他跟陈晓晖联手兴办的二手车专卖店虽然赚了个盆满钵溢，但没有了货源，也就面临了是不是要关门的难题。 　　而黄罡带回来的这批车辆，成色上虽然差了点，而且成本上也要高出许多，但有的卖总比没得卖要好，赚的少总比没得赚要强。 　　黄罡清咳一声，回道：“我从杨宁那边拿到手的价一共是一百一十二万刀，加上运费什么的，总成本大约在一百三十万刀。项叔，我说的可都是实话，一点水都没掺，不信的话，您可以问杨宁。” 　　项云龙淡然笑道：“我当然相信你。” 　　黄罡欣慰一笑，接道：“按官方汇率，您给我七百五十万软妹币，这批车，也就归您了。” 　　项云龙双眉轻挑。 　　这价格，还是蛮有的赚的嘛！ 　　黄罡稍微一顿后，接着补充了一句：“但我有个条件，七百五十万，您得一把手支付给我。” 　　项云龙何等聪慧，立马便意识到了这位黄老板定然是遇到了手边缺钱用的窘境。 　　“一把手付给你七百五十万的全款也不是不行，但是，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黄罡暗叹一声。 　　果真是生意场上不讲感情。 　　自己已经对这项大老板做出了那么大的退让，可他，却还是要得寸进尺。 　　但，也是无奈。 　　谁让自己底子薄而心又大呢？ 　　建设卖场的费用可以从三弟杨宁那边提取，但，巴蜀省那边的商品生产，却只能从华欧国际的账上支出。 　　等米下锅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啊！ 　　“您说！” 　　黄罡压制住内心的委屈，微笑面对着项云龙。 　　“你在莫斯科那边的卖场，可以由我这边供货。 　　说句实话，我京恒的进货渠道比你成熟了许多，各项费用折算下来，你的采购成本不见得比我的供货价格低，你说呢？” 　　那是眼前！ 　　黄罡心中已是愤懑不平。 　　我的采购渠道也会有成熟的那一天，各项费用，迟早都能降下来。 　　 第二百章 建筑队 　　黄罡于心中告诫自己，此刻，他还没有这份资格，对项云龙的过分要求说上一声不。 　　借力打力。 　　这一中国武术的精髓被黄罡当做了此阶段他的行动纲领。 　　战胜三弟杨宁，从他的阴影中走出来，才是他黄罡的当务之急。 　　而要达到这个目标，那就少不了的要借助项云龙的实力和势力。 　　“您说得对！项叔，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之前只是担心给您添麻烦，所以才没张这个口。 　　今天，您却主动提出来了，我这个当晚辈的，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面上，黄罡的回应是相当的诚恳，但心里面，却已经想好了对策。 　　眼下的重中之重乃是他的卖场建设，等北京这边几件事情落地后，他再次飞往莫斯科时，便是跟三弟杨宁摊牌的时候了。 　　就算他想瞒，也不可能瞒得住。 　　毕竟，那一百二十万刀的五十年场地租金还要从三弟杨宁的保险柜中提出。 　　那小子…… 　　鬼精鬼精。 　　一下子提出来那么多现金，肯定会引发了他的疑问，只需要派上几个人，随便在莫斯科城里转上两圈，必然能够发现了他的卖场。 　　所以，还不如实话实说。 　　以三弟杨宁的个性，他断然不会在资金提取上刁难自己。 　　但面临自己这么一位强劲竞争对手的时候，三弟杨宁肯定会使出让人意想不到的阴招来。 　　他这边的各个环节，对三弟杨宁来说，恐怕是巴蜀省的货物供应一环最为薄弱，毕竟，那片江山本是三弟杨宁亲手打下来的。 　　所以，有了项云龙的货物供应，对他黄罡来说，并非是一件坏事。 　　只是，这位项大老板的吃相实在是让他接受不了。 　　不过也没关系。 　　等他的卖场建成并走上正轨之后，便可以辟出一半的营业面积来做为巴蜀省商品专卖区域，那项老板若是不高兴，用代卖一词来堵住他的嘴也就是了。 　　…… 　　又是一个礼拜三。 　　华建军亲自领着八十三名建筑工人登上了驶往莫斯科的国际列车。 　　这也是他第一次走出国门。 　　其实他早就想要出去转转了，只是，像他这种被公安机关重点盯防的人物，根本拿不到办理签证的证明资料。 　　而他，又不肯低下头来求助于陈晓晖这种人。 　　但这一次，华建军怎么也没想到，杨宁那小子居然只打了一个电话便帮他摆平了所有困难。 　　这使得他不由怀疑起杨宁的真实身份来。 　　不过，那杨宁却只用了一句话，便打消了他的所有疑虑。 　　“华哥，您不是一直想彻底上岸么？我有心拉你一把，却使不出多大点的力气，而接我电话的那个人，却能够轻而易举地把你给托上岸。” 　　不用挑明，杨宁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华建军已然明白了杨宁的真实身份。 　　惊，自然是有那么几分。 　　恐，当然也是在所难免。 　　但，更多的却还是喜。 　　混到了他这个份上，所谓的江湖地位已经不再是荣誉，而是负担，是枷锁。 　　洗白，上岸，摆脱过去，成为一名受人敬重的儒雅商人，才是他的人生梦想。 　　现在，机会来了。 　　那么，他又有何理由拒之门外呢？ 　　带上车的这八十三名建筑工人，可都是他从上千名应征者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每一个，在原先的建筑队中，全都是可以挑大梁的存在。 　　就这事，在北京的建筑行业中，可算是掀起了一场不小的波澜。 　　好几十个建筑公司的老板，或是建筑队的包工头，为此事团结在了一起，赌咒发誓说，一定要让这个搅局者付出血的代价。 　　但，后来打听到这个搅局者居然是新成立的君华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华建军时，那一个个的，全都是立马泄气。 　　被挖走几个顶梁柱事小，得罪了华哥，被华哥一气之下挖去了自己半条命才是事大。 　　华建军自然不会把这些个琐碎之事放在心上，但为了自己的名声，还是派出了俩手下兄弟，跟那些被挖走了顶梁柱的建筑公司老板或是建筑队的包工头，登门说了声抱歉。 　　建筑工人的思想只是干活拿工钱，至于华建军在江湖上有多高的地位，他们才懒得考虑，之所以愿意投身于华建军的麾下，无非就是奔着那多出来的两成工钱。 　　但，当他们听说要被派去几千公里之外的莫斯科进行施工时，好多人不自觉地打起了退堂鼓。 　　正面情绪难以播散，但负面情绪却是一传染便是一大片。 　　眼见着军心不稳，刚巧，华建军原本也打算借此机会出国门到外面转转看看，于是便跟这些个建筑工人做出了承诺：“你们不必着急做出决定，我华建军将亲自带你们过去看看，满意的话，留下干活，若是不满意，我华建军再把你们带回来。 　　你们也不必担心浪费时间，从你们见到我华建军的那一天开始，你们的工钱便已经记在了账上，愿意留在莫斯科的，一定会准时发放你们的工钱，不愿意留下的，等回来之后，我一定会跟你们结算清楚。” 　　道上大哥的气场摆在那里，华建军说话的口吻虽然很平和，但听在了那些个建筑工人的耳朵里，却是振聋发聩掷地有声，让人再也生不出一丝疑虑。 　　等着给这些建筑工人办理出国签证的那几天，华建军特意包下了一家宾馆，一天三顿，好吃好喝。 　　靠一膀子力气吃饭的人，思想都比较单纯，也就是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这帮子建筑工人的心便被华建军的厚待所感动了。 　　等到了该登车出发的时候，再也没有人管华建军叫华老板，当面背面，全都是一口一个华哥或是华叔，叫的甭提有多亲热。 　　华建军之所以如此费心，不单单是仗义，是为了更好的帮到杨宁。 　　他做事，历来都是要么不干，要干，那就得干他个轰轰烈烈。 　　既然决定了要在房地产开发行业中大展宏图一番，那就不能学人家，把工程外包给别人。 　　他要拥有自己的建筑队！ 　　而眼前的这些人，便是他设想之中的最有战斗力，最有技术水平的建筑队的基石。 　　 第二百零一章 十二月的莫斯科 　　十二月的莫斯科，很冷。 　　这一点，华建军想到了，也叮嘱了那些建筑工人多带点御寒的棉衣。 　　但华建军却没想到，十二月的莫斯科居然会那么冷。 　　好在杨宁租借了两辆大客车，虽然不带空调，但等在火车站出口时却一直没熄火，依靠发动机产生的热量，使得车厢中的温度比外面至少要高出了三十度。 　　听起来，感觉那车厢已经暖和的可以脱了棉衣，但实际上…… 　　外面的温度低达零下二十几度，而车厢里，也不过就是七八度不到十度。 　　这么冷的天，怎么做建筑施工呢？ 　　下了火车，一个个被冻的簌簌发抖的建筑工人们，有不少人的态度不由己地又发生了动摇。 　　但，当他们走进了宿舍楼并推开了自己的宿舍房门时，那些个产生了动摇心态的人，其心思随即变成了忧虑。 　　这宿舍的条件…… 　　宽敞明亮，整齐洁净，至少有十五个平米的房间只摆放了两张双层床，而且，暖气供应的还非常充足，房间温度至少在十七八度以上。 　　比起国内，不知道要好了多少！ 　　只看这宿舍，便能知道，这边的老板跟华哥一样，也是个厚道大方的好老板。 　　真心想留下来。 　　却又担心天太冷干不了多少活，而被退回中国去。 　　这一点，杨宁当然能够考虑到，大冷天的确不利于建筑施工，但他却是一点招也没有，只得是硬着头皮往前走。 　　他改变不了历史进程！ 　　俄罗斯和大表哥国非要在这个月的月底实现交接，而他，必须赶在这个时间之间摆开架势破土动工，造成既定现实的结果。 　　否则的话，当大表哥国登上前台之后，莫斯科的所有市政规划及建设，都必须过市议会的审核批准，卢什科夫哪怕是大权在握，也难免遭遇到暗流涌动的反对阻力。 　　毕竟，这场颜色革命进行的并不彻底，联邦保守派于明面上虽然落了败，但仍旧拥有着庞大势力。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在市议会上，自己的项目遭到了狙击，那可就不是磨叽上几个月，浪费点时间金钱的小事情了。 　　整黄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过，话再说回来。 　　大冷天就真的不能施工吗？ 　　这种四季交替中形成的动土层并非多么坚固，挖起来，不过是比别的季节多费点力气而已。 　　寒冷的气温下，混凝土的凝固期确实会延长许多，一倍，两倍，甚至是三倍，都有可能。 　　但，不管延长多久，总会有凝固的那一天。 　　至于建筑工人的辛苦…… 　　中午，工友食堂中，杨宁当场宣布，只要大伙敢于豁出去，冬季的工钱，直接翻一倍。 　　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杨宁的承诺立马使得这些个建筑工人的情绪兴奋了起来。 　　老板讲究，咱也不能不仗义，弟兄们，天冷算个逑？ 　　咱中国的大老爷们，什么苦吃不下？什么罪受不了？ 　　干他娘的！ 　　不单要保证质量，还得保证了工程进度，等明天开了春，咱们怎么着也得让杨老板看到地面上的框架。 　　杨宁‘火上浇油’，当即再宣布了一项承诺：“打今天开始，这食堂随时来随时能吃饱吃好，中午晚上，哪一餐要是少了两个硬菜，你们都可以指着我杨宁的鼻子随便骂！” 　　群情，彻底振奋。 　　有少数按捺不住的，恨不得放下筷子立马开工。 　　华建军并没有打算瞒着杨宁，中午吃饭时，将建立自己建筑队的打算跟杨宁通了气。 　　原本以为，这种反常规的计划或许会遭到杨宁的反对，华建军还特意准备了一套说词用来说服杨宁。 　　哪知道，那杨宁听完了华建军的计划之后，愣都没打一下，便表示出了大加赞赏的态度。 　　“这个想法好！ 　　房子这种商品，可不像别的什么，用着不合适了，随便就能更换。 　　很多人家，一辈子可能就会买那么一套房子，合适了，开开心心一辈子，不合适，拧拧巴巴一辈子，所以，咱们要么不建，要建，那就得建出个最好质量的房子来。” 　　这也正是华建军的理念。 　　杨宁背后的那个人，或许能从法律层面上将他托上岸，但在社会层面上，唯一能把他托上岸的，只有客户口碑。 　　当有那么一天，人们一旦提到君华地产所打造的住房，无一不竖起大拇指来，他华建军才算是真正上了岸。 　　“但这样一来，咱们建造房子的成本可能就会比竞争对手高出许多……宁，华哥还是有些担心啊！” 　　做为房地产开发公司，不可能做得到这边一个楼盘刚结束，那边另一个楼盘便开始动工。 　　这中间，要么会出现工期上的重叠，要么会产生时间上的空窗。 　　养一支自己的建筑队，工期重叠时指望不上，出现空窗的时候还得照发工资。 　　正因为如此矛盾，其他所有的房地产开发公司才会采取工程外包的方式。 　　陪伴了华建军整个旅程的伊万诺夫，此时跟华建军已经混的溜熟，虽然这房地产开发的买卖跟他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但他依旧在苦思冥想，为华建军出谋划策。 　　“成本高，但你建的房子品质也高，提高些卖价不就得了？” 　　华建军苦笑摇头。 　　货比三家，对内行来说，比的是质量，而对外行来讲，只会比价格。 　　而在住房方面，百分之九十九的买家都是外行。 　　一计不成，再出一计。 　　但伊万诺夫想出来的计策，全都遭到了华建军的摇头否定。 　　待伊万诺夫再也说不出话来之时，杨宁淡然一笑，开口道：“这个矛盾很好解决！” 　　华建军两眼不由一亮。 　　我他么就知道，什么难题都难不倒杨宁这小子。 　　“华哥，你把你的建筑队多加两个字，变成建筑骨干队，你再琢磨琢磨，问题是不是解决了呢？” 　　同桌的伊万诺夫听了之后，是一头的雾水。 　　但，华建军的两只眼睛却逐渐放出了光芒。 　　没错！ 　　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只要掌握住了技术骨干，三五人便能撑起一支建筑队。 　　至于那些只会出把力气的人，还还不是随便就能找来一大帮么？ 　　 第二百零二章 险恶目的 　　黄罡搞掂了北京这边的事情，急匆匆飞回了莫斯科。 　　那个倒闭了的厂子，他虽然已经签了租赁合同，并支付了定金，但并不能保证他就能稳把稳地将它拿在手里。 　　只有缴清了五十年一百二十万刀的租金，才能办妥所有的手续，才意味着他真正拥有了那块地以及那座厂房的使用权。 　　因而，回到莫斯科的第二天，黄罡便找到了杨宁。 　　华建军还在莫斯科，但这老兄却是根本不愿意在杨宁的卖场中多待一分钟。 　　他跟那头北极熊的关系，现如今打的相当火热，有时候都会让杨宁恍惚间产生错觉，认为那二人非常适合出演那部名叫《断背山》的著名电影。 　　这二人说好了，下个礼拜将搭乘伊万诺夫轮值的列车返回北京，因而，这几天，伊万诺夫抓紧了时间，要尽情展现出他的地主之谊。 　　白天开了辆车，带上华建军四处游玩，晚上回来后，再伙同上杨宁安德烈，去到他的别墅畅饮一番。 　　那黄罡，也算是上辈子积了德了，居然能有如此运气，可以躲开伊万诺夫和华建军，单独见到了杨宁。 　　“这一次，我想提走两百万刀的现金。” 　　黄罡开门见山提出了要求。 　　随后，黄罡赔着笑看向了杨宁，等着他的追问。 　　却没想到，那杨宁居然连怔都没怔一下，只是浅浅一笑，随即便点出了他心里面的小秘密。 　　“两百万刀够么？单是租金可就要一百二十万了，还得做改造，做装修，请员工……” 　　黄罡不由愣住。 　　听这话的意思，三弟杨宁不光是知晓了他的计划，还把他的底细摸了个一清二楚。 　　莫非，公司里有三弟杨宁的眼线？ 　　那也不对啊！ 　　他可是独自一人去看那个倒闭厂子的，签合同付定金的时候，也没带上吕思凝和冯北仓。 　　他俩都不知情，留在北京的公司员工，又怎么可能知晓此事呢？ 　　对面，杨宁轻叹了一声。 　　“不是我说你，黄老大，你这个人啊，聪明是聪明，但就是心胸不够开阔……” 　　杨宁点了支烟，并把烟盒连同打火机丢给了办公桌对面的黄罡。 　　“我这边的卖场还不够你卖货的吗？非要花那份冤枉钱搞一个跟我这边差不多的卖场……” 　　黄罡深吸了口气，嗫嚅着想要做出回应，却根本找不到插话的机会。 　　“当然，你再多搞一个也不是什么坏事，你经常挂在嘴边的蛋糕理论我非常认同，把中国商品的氛围做起来，把两国之间的民间贸易这块蛋糕做大做强，对你我来说，虽然存在竞争，却也都能多吃上几口……” 　　黄罡不由再长出了口气。 　　这番话，刚好是他准备拿来解释说服的说词，三弟杨宁能够理解，倒是省了他的一番口舌。 　　“可他么，你也要搞卖场的打算不该瞒着兄弟我呀！说出来，让兄弟我给你参考参考意见，也不至于选定了那种破烂地方不是？” 　　破烂地方？ 　　黄罡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老子当年在帝大读书的时候，经常去商学系蹭过客！ 　　我以帝大商学系的眼光可以保证，那边，绝非你丫口中所说的破烂地方，论起商业价值来，只是要比你这卖场高出十倍，还不止！ 　　杨宁像是看穿了黄罡的心思，接着解释道：“莫斯科可不比北京啊，我的黄老大奈……在北京，哪有什么真正意义的黑帮黑涩会呀，无非就是几个街溜子而已，随便怎么着，都能打发了。 　　可这儿呢，你拜不拜警察局的码头，那都无所谓，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不会害你，但也保护不了你。 　　你呢，只能依靠自己的能耐去面对黑帮分子的骚扰。” 　　黄罡不由再一愣。 　　这一点，还真他么被自己给忽略了呢！ 　　莫斯科的警察，对中国倒爷们的那种懒得一管的态度，他可是见识过好多次的。 　　而且，天黑之后的莫斯科，其黑帮有多猖狂，他虽然没有亲眼所见，却也是多有听闻。 　　他一个中国商人，真要是被当地黑帮给盯上了，那还确实有些难办呢！ 　　杨宁抽了口烟，仰着脖子，吐出了一个烟柱。 　　若有所思看着那烟柱飘到了天花板上，并散做了一团，杨宁再长叹了一声，接道：“尤其是你选定的那个地方，刚好处于三个帮派的地盘交界点，你丫运气要是好，仨帮派可能都不会去骚扰你，可要是运气不好，仨帮派就有可能轮番去照顾你的生意。 　　黄老大啊，现在，你还敢说你选中的地方不是个破烂地方么？” 　　黄罡终于现出了一丝慌乱。 　　但，这一丝慌乱也只是一闪而过。 　　三弟杨宁说的话，可能是真的，但假的成分却是居多。 　　无非就是想把我黄罡吓唬倒，放弃掉开办卖场的打算，从而达到他狠薅我黄罡羊毛的险恶目的。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我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黄罡做出一副无奈苦相，道：“我这边要是单方面违约的话，赔点定金倒是没啥大不了，但毁了咱中国商人的名声可就不划算了。” 　　杨宁撇嘴蔑笑。 　　丢掉了手中烟头，起身去到了保险柜旁，打开了保险柜门，拎出了一只死沉死沉的大袋子。 　　重重地顿在了办公桌上，杨宁道：“这一袋子刚好是两百万刀，你点点。” 　　黄罡摇了摇头。 　　“这一点，我还是相信你的。” 　　杨宁再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张付款凭证，递给了黄罡。 　　黄罡签了字，将这一袋子现金装进了他带来的手提箱，再道了声谢，便要离去。 　　不敢再多嘴了，免得再被北极熊灌了个不省人事。 　　杨宁未做挽留，摆了摆手，目送黄罡拉开了办公室房门。 　　这两百万刀的现金，就这么被黄老大给拎走了？ 　　好像，似乎…… 　　还没宰上黄老大一刀呢！ 　　这，可不是那杨宁的风格啊。 　　但此时，杨宁却是一丁点的懊丧的神情都没有，脸上洋溢出来的，完全是那种猎人看到猎物钻进了自己布下的陷阱，而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得意之笑。 　　 第二百零三章 那一年的平安夜 　　杨宁并没有监控黄老大在莫斯科的行程。 　　他没这份精力，更没这份心思。 　　但就是巧了。 　　黄老大选中的那个倒闭厂子，所在的地盘虽然不属于洛卡夫斯基，但那边的黑帮跟洛卡夫斯基这边却是盟友关系。 　　论实力，那边的黑帮比洛卡夫斯基这边小了许多。 　　论资历，那边的黑帮老大曾经还是洛卡夫斯基的手下弟兄。 　　说白了，那边的黑帮说是跟洛卡夫斯基这边为盟友关系，但实际上，却是倚仗洛卡夫斯基的势力才得以在莫斯科站住了脚。 　　在那边的地盘上，忽地现出了一个财大气粗的中国老板，这不能不引起那边黑帮分子的注意力。 　　那边的黑帮老大早就听说了洛卡夫斯基结交了一位中国商人，且对这位中国商人非常敬重。 　　因而，听说那名财大气粗的老板同样来自于中国时，那边的黑帮老大不敢造次，立马将信息传递给了洛卡夫斯基。 　　洛卡夫斯基随即通过安德烈，将信息转到了杨宁这边。 　　刚得到信息时，杨宁并未跟黄老大对上号。 　　在他的认知中，黄老大这个人聪明有余但魄力不足，表面上看来是求稳的风格，但实际上还是没能脱离了小富即安的根本思想。 　　一把手甩出上百万美元，租下那家厂房五十年，俨然是一副撸起袖子要大干一场的架势，这绝对不像是黄老大之为。 　　但调查下来的结果，却不轻不重地大了杨宁一巴掌。 　　居然还真是那个不被自己看好的黄老大！ 　　这货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得了失心疯才变成了这样？ 　　还是说，他之前表现出来的狭隘畏缩思想完全就是伪装？ 　　杨宁一时间有些想不明白。 　　原因想不明白，但结果却是显而易见。 　　竞争不竞争的后话先放到一边，当前最急迫的是那躺在他账上的，还需要支付给黄老大的五百多将近六百万刀的美元。 　　不敢断言那黄老大是不是单纯为了不挨自己那一刀，才选择了在莫斯科兴办自己产业的冒险之举。但，明摆在眼前的却是，黄老大有了用钱之处，真就可以躲过自己的那一刀。 　　还剩下了五百八十万刀啊！ 　　他杨宁的那一刀要是落了空，让黄老大笑眯眯地提走了这么一笔巨款，这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下去了！ 　　所以，杨宁及时调整了对策。 　　而这新对策，宰起来的那一刀…… 　　不能说更狠。 　　只能说更让人开心。 　　…… 　　一晃眼。 　　华建军来到莫斯科已经是第九天了。 　　明天周三，他将登上伊万诺夫轮值的列车返回中国北京。 　　所以，当晚必须喝上一顿大酒，权当是为华哥饯行。 　　当然，即便没有华哥即将回国这档子事，这一天晚上，也必须喝上一顿大酒。 　　因为，今天是十二月的二十四号，平安夜。 　　华建军和伊万诺夫这哥俩的关系现如今用如胶似漆来形容，是一点也不为过。 　　这也不难理解。 　　二人年龄相仿，伊万诺夫只比华建军大了两岁，相互间的思想不存在代沟，自然是一个原因。 　　而另一点更主要的原因则是，他们两个都属于大院子弟。虽然两国的大院文化不尽相同，但其骨子里的东西，却是相差不多。 　　二人唯一的分歧只在于喝酒上。 　　伊万诺夫对中国产的各种白酒是推崇备至，对自家的伏特加，却是嗤之以鼻。 　　但华建军却是刚好相反。 　　他顶讨厌的便是北京人最喜爱的二锅头，哪怕是体制内最为推崇的茅台，他也不怎么感兴趣。 　　反倒是喝起伏特加来，却是一杯接着一杯，且满口称赞。 　　坐在一旁的杨宁，观察到这一现象，心中不禁一乐。 　　这俩老哥，一把子年纪，加一块都超过了仨自己，居然还是克服不了一个逆反心理。 　　华哥也就罢了。 　　那么小的年龄就遭到了那么大的变故，弄出个逆反心理并始终未能完全消化，也是情有可原。 　　可丫你老熊同志又没有那般悲惨经历，活到现在也算是顺风顺水的，唯一的挫折不过是被迫脱下了军装，咋来的那么重的逆反心理呢？ 　　这种事，看在眼里乐在心中，也就够了，根本没必要说出来，否则，绝对是属于那种智商断线的愚蠢行为。 　　杨宁双手举杯，左手茅台，对向了伊万诺夫，右手伏特加，冲着了华建军。 　　“平安夜，小弟敬两位老哥，明天一路顺风！” 　　对面，卡洛夫斯基明显不悦。 　　他虽然没听懂杨宁所说的华语，但杨宁的动作却分明没带上他。 　　杨宁当然不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分别跟伊万诺夫和华建军碰过杯后，杨宁将两杯不同的酒全都倒在了第三只酒杯中。 　　举起酒杯，用着刚学会没多久的俄语，对着卡洛夫斯基道：“上帝保佑你，我亲爱的二哥，祝愿你永远平安。” 　　卡洛夫斯基立马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对他来说，跟杨宁或是伊万诺夫在一起喝酒，可以说是一种最为有效最为舒心的放松方式。 　　不需要防备什么，他们两个百分之一千的不会加害与他。 　　就算有仇家想通过收买他们二人来达到目的，那仇家也显然出不起这份酬金。 　　因而，在这种场合下，卡洛夫斯基根本没必要端着架着一副帮派老大的模样，想笑就放声大笑，想哭，就失声痛哭，心里面有什么憋屈，也完全可以冲着那一兄一弟尽情倾诉。 　　尤其是他那异国兄弟杨宁。 　　不管他遇到了怎样的难题，总是能三言两语便给他指出来一条明道。以至于现在的他，都他么养成了对异国兄弟杨宁的依赖习惯。 　　卡洛夫斯基模仿杨宁，也取了只酒杯，倒了半下茅台，再兑满了伏特加，爽爽地跟杨宁碰了杯，带上伊万诺夫和华建军二人，四兄弟同干了一杯。 　　吃了几口菜，再倒上了第二杯酒，杨宁举起酒杯，道：“这第二杯酒，算是跟俄罗斯道个别吧！据可靠消息来源，明天上午的九十点钟，将会是俄罗斯正式寿终正寝的时刻。” 　　 第二百零四章 不能那么心黑 　　黄罡是真的凌乱了。 　　他之前的打探调查，得到的消息居然是错误的。 　　这片地区，还真是像三弟杨宁所说，处于三个帮派的交界点。 　　而且，那三个帮派还达成了一致意见，这一块交界点，谁都可以过来收取保护费。 　　就这家厂子，之所以经营不下亏损倒闭，多少也存在些这方面的因素。 　　就算是三伙黑帮，三份保护费，黄罡也有信心能经营下去。 　　二三得六。 　　一天六千刀的利润拿出去，只要能保证了他卖场的平安，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问题是，第二伙黑帮的开价比前一伙高了两百，第三伙又比第二伙高了两百。 　　若是第一伙不服气，也要提高，那可就成了上楼梯运动了，早晚都得把他这个卖场给运动黄了。 　　凌乱中，黄罡不由想起了三弟杨宁。 　　那第三伙黑帮分子的老巢便在三弟杨宁卖场所在的伊兹迈洛地区，三弟杨宁似乎跟当地的黑帮有着不错的关系。 　　黄罡并没有指望杨宁能够帮他摆平黑帮的威胁，他只期望通过三弟杨宁的关系，能把那三个帮派的老大请到一起，商定出个四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毕竟，他在那个尚未建成的卖场上已经投入了一百五六十万刀的资金来，哪怕只有一线生机，也不能轻言放弃。 　　面对黄老大的再次造访，杨宁却显得忧心忡忡。 　　“不好办啊！ 　　不是我杨宁不讲究，不肯帮你黄老大这个忙，实在是兄弟我…… 　　唉！这样吧。 　　我把安德烈叫过来，你亲自给他谈，他在他们帮派中可以说是他们老大的左膀右臂，他说行，那就行，他要是说不行，那就肯定不行。” 　　言罢，杨宁出门嚎了一嗓，叫来了安德烈。 　　安德烈一听黄老大的希望，顿时笑了。 　　“不可能！就为了你那点小事，便让三位帮派老大坐一起谈判？天哪，谁能有这个面子呢？莫斯科市警察总长也做不到啊！” 　　黄老大登时凉透了心。 　　安德烈拍了拍黄罡的肩，再冲着办公桌后的杨宁怒了下嘴，附到了黄罡的耳边，悄声道：“看在我们曾经痛饮过一场的份上，我可以跟你透露一个消息，你的兄弟，杨老板，他跟我们老大的关系非同一般，他要是肯出面央求我们老大，我们老大一定会帮他这个忙…… 　　那两个帮派，在我们老大眼里，根本算不上什么。” 　　就像是溺水之人突然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黄罡原本已是黯淡无神的眼眸突然放出了光芒。 　　“谢谢你，安德烈，改天我再请你喝酒。” 　　安德烈背对着杨宁，竖起大拇指，指了指身后，再换作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手势，示意黄罡可不能把刚才他说的话透露给杨宁。 　　黄罡严肃点头。 　　这是做人的最基本素质，人家帮了自己，透了三弟杨宁的底，自己当然不能出卖人家。 　　安德烈放心一笑，转身离去。 　　黄罡起身，关好了办公室房门，坐到了杨宁的对面。 　　“安德烈怎么说？” 　　黄罡淡然一笑，道：“他说，只要你肯出面，他的老大一定会答应帮忙，而另外两个帮派，对他们老大来说，根本不算个事。” 　　杨宁足足愣了有五六个呼吸。 　　“这个安德烈……真是个棒槌！” 　　这么一句话，仅有十个字，其中的信息含量却是不少。 　　黄罡至少品读出了三层含义。 　　第一，安德烈所言不假，三弟杨宁是真的能求得动他们老大。 　　第二，三弟杨宁应该是想到了自己会来找他，而他，应该是提前给安德烈打过了招呼。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更何况他黄老大即将成为三弟杨宁的强劲竞争对手，不帮这个忙，也在情理之中。 　　第三，三弟杨宁受仗义二字所困，在被安德烈透了底之后，不得不答应他黄罡帮下这个忙。 　　果然。 　　愣过之后，杨宁慢吞吞点了支香烟，默默地抽了两口，然后道：“谁让咱们两个是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的拜把兄弟呢？也对，把蛋糕做大了，对你我来说，都有好处……” 　　再抽了两口烟，杨宁轻叹了一声，接道：“好吧，这事我接下了……我就不留你吃饭了，你那边想必是事务繁多，那就先回去好了，三天内，我会去找你。” 　　黄罡松了口气，道了谢后，轻快离去。 　　也就是几分钟。 　　安德烈溜进了杨宁的办公室中，操着一口很是生硬的华语问道：“杨老板，我演的怎么样？” 　　杨宁连连点头，并竖起了大拇指来：“嗯，相当不错，值今晚上的一瓶茅台！” 　　听话要听音，而且，安德烈虽然没听懂别的词汇，但那茅台却是清清楚楚地听进了耳朵里。 　　心下顿时明白了杨宁的话意，立马现出了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 　　不消多说，黄老大当天所遇到的那三伙黑帮分子，全都是拜杨宁所赐。若不是他的刻意安排，那边的黑帮早就找上了黄老大的门。 　　连着三伙黑帮分子找上门去，肯定会让那黄老大慌张凌乱，从而失去基本判断的能力，并信以为真。 　　而一伙比一伙的开价高，也必然使得那从来不缺小聪明的黄老大想多一层。 　　这种招数虽然谈不上有多精妙，用在别人身上，或许会露出破绽来，但用在了黄老大的身上，却是刚刚好。 　　一句话，他杨宁要是算计起黄老大来，绝对能精确到小数点的后三位。 　　接下来，只需要卡洛夫斯基联合那块地盘上的黑帮老大做上一场似乎就要翻脸，但最终双方均克制下来的好戏，那么，黄老大必然会把账上剩着的那三百八十万刀的现金，拱手献奉出来。 　　嘿嘿。 　　毕竟是拜把兄弟，不能那么心黑！ 　　他杨宁还得冒着危险，游走于俩……哦不，仨帮派之间，帮助拜把兄弟黄老大再省下一笔钱来。 　　嗯…… 　　五十万嫌少，一百万太多。 　　三百八十万刀，给他抹个零，就让他乖乖献奉出来三百万好了。 　　这做人嘛，就得大气一点。 　　将来两家卖场长相厮守，那啥的机会还多着呢。 　　 第二百零五章 大功告成 　　用于建造隔层楼板的材料已经备齐，施工工人也已经请到，退货是不可能退掉的，施工工人更不可能请回去。 　　黄罡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天，倒是风平浪静。 　　但第二天一早，可是没把黄罡给吓的差点尿了一裤子。 　　三拨人马，足足有上百口子，黑压压对峙在了他那座厂房前的空地上，一个个还都手持器械，大有一副一言不合便要鲜血横流的架势。 　　如此阵仗，那黄罡根本不敢多言一声，跟随施工工人一道，躲进了厂房，关上了厂房大门，并死死顶住。 　　好在那三拨人马的领头者还算是比较冷静，经过一番激烈争执，似乎于某一点上达成了一致意见，这三拨人马才逐渐散去。 　　惊魂未定，又有一辆黑色宝马轿车急急驶来。 　　车子在厂房前停下，从车上下来了仨人，两男一女，其中一男人对黄罡来说是相当的熟悉。 　　三弟杨宁。 　　此刻，在黄罡心中，那杨宁就是救星一般的存在。 　　黄罡喝令施工工人们赶紧搬开顶住厂房大门的杠头和水泥沙包。 　　“老三……” 　　黄罡急急奔来中的一声呼唤，竟然夹杂着少许哭腔。 　　这一瞬，杨宁只觉得自己心头一软，就要改变初衷…… 　　但转念再一想。 　　不对啊！ 　　他的这位拜把老大曾当年在北京高校中也算是一号人物了，不然也不会遭到帝大的劝退处理。 　　有过这样一段经历的人，胆子怎么可能那么小呢？ 　　再回想到他们两个在看守所中面对陈老五一伙的威胁，以及在莫斯科火车站一侧被张大志一伙给堵在巷子中，那黄老大的表现虽然有些怂，却也没到了被吓的要哭的地步呀。 　　呵呵。 　　合着这黄老大居然也是个实力派，其人生演技并不亚于自己啊！ 　　“来的正好，黄老大，我来给你介绍，卡洛夫斯基，我在莫斯科结识的好兄弟，安德烈的老大。这位女士就不用我再介绍了吧，你应该认识的。” 　　黄罡确实认识这位女士，阿瓦莎，他第一次来莫斯科的时候便认识了，此刻跟着过来，应当是充当杨宁的翻译。 　　略微点了下头，算是跟阿瓦莎打了个招呼，黄罡将视线转移到了卡洛夫斯基身上。 　　只是一眼，那黄罡居然不自觉地生出了胆颤的感觉。 　　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发射出来的两道目光，就像是长了利齿一般，随时可以将人撕成肉条。 　　“你好，我叫黄罡，是杨宁的结拜兄弟……” 　　黄罡强作镇定，一边以俄语做着自我介绍，一边向卡洛夫斯基伸出手去。 　　卡洛夫斯基却无意跟黄罡握手，只是冷冰冰回应了一句：“上车，跟我走。” 　　黄罡壮着胆子追问道：“去哪儿呢？” 　　卡洛夫斯基冷哼道：“去谈判！” 　　黄罡猛地一震，俩小腿肚子登时转筋，怎么着都迈不开步子。 　　十分钟前，那相互对峙的三拨人马所拉起来的架势，大有一副不搞出几条人命就誓不罢休的意思，基层的表现便是高层的思想，很显然，另外两个帮派的老大并不打算屈从于眼前的这位老大。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这场谈判，必然是充满了火药味，稍不留神，就会轰然爆炸。 　　三弟杨宁倒还好，个高腿长，跑起来一溜烟，跟这名叫卡洛夫斯基的黑老大关系够铁，肯定会被重点保护。 　　可他黄老大呢？ 　　谁来保护他哩？ 　　实在是太危险了，一定要法子躲过这场谈判。 　　一把拖住了杨宁，黄罡紧张且急切问道：“老三，我多嘴问一句，要是谈判破裂了，这位老大打算怎么做呢？” 　　言语间，黄罡指了下刚钻进车子里的卡洛夫斯基。 　　杨宁不以为然应道：“那就比划比划呗！混江湖的，不终究还是谁拳头硬谁说话管用么？” 　　黄罡愣了下神，再一把拖住刚想跟着钻进车去的杨宁。 　　“那啥，老三，我这边还有好多事，我……我就不过去了，行不？” 　　但见杨宁现出了为难之色，黄罡又着急补充道：“你就全权代表我好了，不管怎样的条件，只要你觉得合适，我这边绝没有二话。” 　　杨宁深吸了口气，脸上的为难之色不见减缓反倒加重。 　　“这样……不好吧？” 　　黄老大这位实力派演员此刻已经进化到了本色出演的境界，逼着他这位男一号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功力，方能在飙戏过程中不至于落了下风。 　　大冷的天，又在室外，黄罡的额头上居然冒出了水蒸气。 　　“你是了解我的，我黄罡并不适合这种场合，不会说俄语也就罢了，可我……唉，老三啊，你说，我要是万一说错了话，把好事给弄成了坏事，那多不值啊！” 　　杨宁又是一个深呼吸，凝重的神色渐显出些许无奈。 　　“那，好吧，你就留在这边等消息吧。” 　　黄罡听了，立时松了口气，两腿一软，差一点就跌坐在了地上。 　　杨宁摇了摇头，再重叹一声，很是不甘地钻进了车中。 　　车子启动，在空地上画了个6字形，驶出了厂区。 　　黄罡挥手相送，直至车子消失于视线之中，这才转过身来，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厂房。 　　天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 　　这么道坎，对我黄罡来说，算不上什么！ 　　给自己鼓足了勇气，进到了厂房中的黄罡大喝一声：“继续施工！” 　　车内，杨宁从副驾座位上转过身来，跟后排座上的卡洛夫斯基对了下掌。 　　大功告成。 　　接下来，先把阿瓦莎送回卖场，然后，叫上这一片的老大以及几名骨干，去咱家的建筑工地的食堂吃中国菜喝中国酒。 　　可别小看了那工地食堂的掌勺大厨。 　　那可是杨宁花了大价钱从火车站广场旁边的那条巷子中请过来的。 　　若是放回到中国北京，那大厨的厨艺确实上不了大台面，但在莫斯科，摆弄几个中国菜，还真就是咱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卡洛夫斯基自然是欣然从命。 　　抛开兄弟情分不说，但说那哈拉少打算带着他一起玩石油生意，他卡洛夫斯基就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第二百零六章 将心比心 　　阳历新年第一天。 　　杨宁终于帮助黄罡解决掉了社会安全的难题。 　　三方各拿去八十万刀，今后再也不许过来骚扰黄老大的卖场，若是有别的什么人前来捣乱，三方将联起手来予以必要的教育。 　　另外，卡洛夫斯基这边出了大力帮了大忙，理所当然地要多拿些报酬。 　　杨宁替黄老大做了主，多分给了卡洛夫斯基六十万刀做为感谢。 　　这笔钱，已经从杨宁这边的账上支付出去了，你黄老大即便后悔，也是一个根本来不及。 　　杨宁将剩下的八十万刀提了出来，放到了黄罡的桌面上。 　　“这账，就算是两清了，咱们俩兄弟一场，我杨宁就不要你黄老大再表示什么感谢了……” 　　总数三百万刀，能买来卖场的一世平安，黄老大虽然于情感上心疼得要命，但在理智上，却是完全可以接受。 　　保住了卖场便是保住了财路。 　　只要这卖场平稳运转起来，最多俩仨月，也就能把这三百万刀给赚回来了。 　　今天的心疼，用长远的目光来看，完全值得！ 　　黄罡接过了那八十万刀美元现金，并在账单上签过了字，转身想把这一袋子钞票锁进保险柜中时，却又犹豫了下。 　　略加思考后，黄罡取出了两摞，放到了杨宁面前。 　　不等黄罡开口，杨宁先来了一个冷哼。 　　“滚！” 　　话音未落，杨宁已然拿起账单，扬长而去。 　　我杨宁做事可是讲原则的，说好了只黑你黄老大三百万，少一分多一分都他么算我输，又怎么可能再多拿你丫那两万刀呢？ 　　…… 　　一晃眼。 　　阳历一月就要过半。 　　再有个二十天，到了下个月的四号，便是农历年的新年。 　　建筑工地上，工人们每一天干的都是热火朝天，他们似乎忘记了回家过年的事情。 　　也确实。 　　在这边吃得好住得好，挣钱又多，干嘛还要回家过年呢？ 　　一回一来，两趟火车票的钱就接近了两千块，还要再耽搁个二十几天。 　　哪怕是老板出钱给买票，那也是相当的不划算。 　　一天的工钱便是二十好几，二十几天便少挣了五六百块。 　　留在这边，把这五六百块钱挣到了手，寄给家人，不是更好么？ 　　华哥把这批建筑工人带到莫斯科时，就跟杨宁交代过，春节期间不必安排他们回家，都已经说过了的，春节期间只需要给他们加个餐就好了。 　　但，工人们的朴实态度还是感动到了杨宁。 　　“想回家的，我绝不拦着，愿意留下来的，从腊月十五到正月十五的这三十天，全部加一倍的工钱！” 　　加一倍，也不过就是一天多加个二十几块，三十天也就是六七百块钱的事，八十三个人，总数怎么着也过不了六万块。 　　还是中国的软妹币。 　　换算成美元，只是一万冒点头。 　　这点钱，对杨宁来说连个毛毛雨都算不上，但对那些个建筑工人来讲，却是群情振奋，激动不已。 　　“能把电话打给家里的，过年前那几天，可以到我办公室里打个电话。家里实在没办法通电话的，可以发个电报给家里人报声平安，所有的费用……” 　　杨宁指了下身旁的阿瓦莎，笑道：“全由咱们的阿瓦莎总经理来负责！” 　　工人们的情绪沸腾了起来。 　　整个食堂，响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 　　“杨老板万睡！” 　　“乌拉！” 　　…… 　　杨宁面带谦逊微笑，双手下压，示意工友们安静下来，他还有话要说。 　　“待会吃过了饭，你们会写字帮助那些不会写字的，把所有人的家庭住址都写下来，明一早交给我。 　　过两天，我就要回北京了，有了你们的地址，我就能安排人手，及时把年货送到你们家里……” 　　忽地，食堂中彻底安静了。 　　几秒钟后，居然响起了几声抽噎。 　　这八十三名建筑工人推选出来的队长，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从饭桌旁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杨宁。 　　他身后，先是跟上两三人，随后是七八人，接着便是十几二三十…… 　　“杨老板，我……我代表……” 　　中年队长的喉头像是被堵住了，根本说不出话来。 　　离开家门，在北京飘荡了快十年，他倒是也曾遇见到厚道的老板，可他绝没有遇到过如此厚道的老板。 　　连着几个深呼吸，那队长抑制住了想跪下来磕个头以表达自己感激之情的冲动，转过身来，面对工友们大声道：“兄弟们，杨老板这样厚待咱们，那咱们还有啥好说的呢？打明天开始，除了吃饭睡觉，咱们就泡在工地上了，正月十五之前，咱们把地基给挖出来，兄弟们，能不能做得到？” 　　其他那八十二人异口同声的一声应答，气势之足，差点就掀翻了屋顶。 　　杨宁却连连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啊，兄弟们，这天那么冷，你们首先要照顾好自己，安全才是第一位的，工期长点短点真的不重要……” 　　一帮建筑工人在队长的带领下一起向杨老板抛来了白眼。 　　你是老板，你爱咋说就咋说，但上了工地，你这外行就没了说话的份。 　　咱们这些凭一膀子力气吃饭的人，肚子里没多少墨水，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但将心比心的道理咱们还是懂得的。 　　只许你当老板的厚道，就不许咱们这些工友们仗义了？ 　　啊……呸！ 　　但见工友们全都是一副不容商量的神态，杨宁也只得屈从。 　　转而交代食堂大厨，工友们的伙食质量必须保证，普通的鸡鸭鱼肉必不可少，市面上要是遇见了什么新鲜且可口的食材，别怕花钱，就一个字： 　　整！ 　　食堂大厨在莫斯科打拼了多年，老婆孩子都跟在身边，自然不会考虑回家过年的事情。而且，杨老板给他们一家开出来的待遇工资，比起他那家小馆子赚到的要多了一倍还不止，这心，当然要跟杨老板紧紧地贴在了一块。 　　听到了杨老板的指令，食堂大厨当即表态，一定会使出浑身解数，让工友兄弟们不光是吃饱吃好，还得是吃美喽。 　　 第二百零七章 弟弟的志向 　　腊月二十三，小年前一天，杨宁回到了北京，按响了家门的门铃。 　　妹妹的耳朵最尖，第一个冲出了房间，奔过来，打开了院门，一头扎进了哥哥的怀中。 　　只笑了两声，便哽咽起来，接着便是嚎啕大哭。 　　五十多天，将近两个月没见到哥哥，小丫头实在是想得慌。 　　喜极而泣，所以，狂喜必然大哭。 　　弟弟紧跟着窜了过来，从哥哥手中接过了行李。 　　“哥，你看我长高了没？” 　　杨宁一边哄着妹妹，一边偷空打量了弟弟一眼。 　　这小子，才俩月不见，这个头都要过了自己的眉弓。 　　“你身上这条裤子明显短了呀，这袄也小了，咋不让老妈给你买套新衣服呢？” 　　弟弟往下登了登棉袄衣襟，讪笑应道：“还能穿呢，老妈说了，先将就过了今年，等明年我个子长起来了再买新的。” 　　杨宁苦笑摇头。 　　苦日子过惯了，哪怕再怎么有钱，这节俭的思想也是根深蒂固，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单手抱着妹妹，腾出另一只手来，揉搓了下弟弟的头顶，杨宁笑道：“哥怎么将就，没人会说闲话，但哥的家人要是将就了，别人就会在背后点戳哥的脊梁骨，说哥的闲话，懂不？” 　　弟弟茫然摇头。 　　怀中的妹妹抹了把眼泪，忽道：“哥哥，我懂！” 　　杨宁刮了下妹妹的鼻子，笑道：“那就请静儿小公主告诉二哥答案喽。” 　　妹妹破涕为笑，咯咯笑着回答道：“哥哥又想给我们买新衣服了呗！” 　　杨宁点了点头。 　　从道理上虽然没讲通，但在结果上，却是完全正确。 　　老妈正在厨房烧菜，火候当前，一时离不开灶台，待可以加水炖煮之时，老妈这才从厨房中现出身来。 　　“宁儿回来了，赶紧洗手，准备吃饭了。” 　　比起五十多天离开北京时，老妈的气色又好了许多，若是跟暑假前相比，那简直是有着天壤之别。 　　“老爸呢？他差不多也该下班了吧，要不等他回来一块吃？” 　　老妈顿时嗔怒，道：“他刚打过电话来了，说今晚上张大志请他喝酒，唉，这个老头子……他眼里哪还有这个家啊！” 　　杨宁哑然失笑。 　　这个张大志，拍不上他的马屁，就转而去向老杨同志献殷。 　　今个请老人家出席下公司的重要会议，明个又请老人家一块宴请客户，实在是没了公务安排，张大志也会弄上三五小菜薄酒一瓶，美其名曰向老爷子讨教人生。 　　弄得那老杨同志神魂颠倒，恨不得从家里搬出去，吃喝住全都放在那汽修厂里。 　　那张大志在电话里跟杨宁汇报这些情况时，还他么理直气壮。 　　“你不是说让老爷子开心就好么？他老人家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开心呀！” 　　弟弟妹妹只需要洗个手便跑去了餐厅，但杨宁却冲了个热水澡，换了身居家服，让家人等了他几分钟。 　　拿起筷子端起碗，吃着家里的饭菜，虽然没有什么山珍海味，但就是一个字，香。 　　刚吃开，弟弟突然间变得愁云满面，向杨宁这边靠了靠，悄声道：“哥，体校的老师来我们学校选人了……” 　　对面，老妈立马放下了碗筷，黑着脸呵斥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好好学习，上高中，学你哥那样，也考个大学。” 　　杨宁翻着眼皮，看着老妈，玩笑道：“然后，辍学……做生意？” 　　老妈一怔，没能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杨宁接道：“上大学并非是唯一的正道，我觉得，林儿能进体校学踢足球，这条道也不偏吧。” 　　弟弟惊喜道：“哥，你是怎么猜到我被体校足球老师给选中了呢？” 　　杨宁轻笑。 　　哥要是连这点能耐都没有，那还在社会上混个屁呀。 　　“可是……” 　　老妈显得极为矛盾。 　　她和老杨同志这辈子就是吃了没多少文化的亏，所以，宁愿自己不吃不喝，也要供三个孩子好好读书。 　　而要是去体校学了足球，势必会耽误了学习，足球要是能学出来倒还好，可要是没学出来，那岂不是两头都被耽误了么。 　　老妈说出了心中的顾虑，弟弟杨林随即低下了头来。 　　他很想拍着胸脯跟老妈说一句保证不会耽误了学习。但，这种一点把握也没有的保证，他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 　　上辈子的杨宁也曾喜欢过足球，但和千千万万个球迷一样，一次又一次地被伤了心，最终狠下心来，弃之而去。 　　但，九岁时，发生在五里河体育场的那一幕，却是让他来到了蓝星后，仍旧是念念不忘。 　　掐指一算，弟弟杨林的年龄刚刚好，如果能练出来，进到了国家队，那么，必然会成为那激动人心一幕的缔造者。 　　不整虚的。 　　什么情怀，什么圆梦，咱通通抛到一边。 　　只来点实在的。 　　若能成真，到时候请弟弟出来给他的几个公司做个代言，那还不是赚得一逼？ 　　这小子胆敢伸手向他哥要钱？ 　　弄不死他！ 　　拍了拍弟弟杨林的后辈，再逮这这小子的后脑勺使劲揉搓一通。 　　杨宁乐道：“抬起头来，踢足球又不是当小偷，有什么好丢人的呢！” 　　弟弟杨林怯怯抬起了头来。 　　“大声告诉老妈，说，你想踢球，而且，一定会倾尽全力去练好足球！” 　　弟弟杨林胸脯起伏，喘着粗气，看向了老妈，并鼓足了勇气。 　　“妈，让我去吧，我一定能踢进国家队！” 　　老妈长叹了一声。 　　这个家，要是没有了宁儿，还真不知道会变成怎样。 　　再说了，宁儿能操持那么大的生意，见识上一定会高过了她这个当妈的。 　　至于老杨那个糟老头子，早就放出了话来，宁儿的意见就是他的意思，读高中没错，不读高中也没啥，跟他学修车也是一条相当不错的出路。 　　“既然你哥答应了，你也有这份信心，那……那就去吧！” 　　得到了老妈的首肯，弟弟杨林忍不住雀跃欢呼，冲出餐厅，在院子里狂奔了数圈才肯停歇下来。 　　杨宁跟到了门口，看着奔跑中的弟弟的灵巧身姿，心中喟慨不已。 　　中国足球，真的搞不起来么？ 　　 第二百零八章 君宁小镇商业中心 　　这来到蓝星后的第二个春节，杨宁过的是相当的忙碌。 　　先是带弟弟妹妹去了趟王府井，逛了一整天，买了一家人的过年新衣服，再置办了些稀罕年货。 　　接着，还要为远在几千公里之外的那些建筑工人的家人置办年货。虽然跑腿买货的活用不着杨宁亲为，张大志那边有一大帮子兄弟可以派得上用场，但置办回来的年货，杨宁却是需要挨家挨户的亲自送达。 　　忙活完这些，也就眼看着到了年关了。 　　冯北仓那边也必须要去照看一眼。 　　这哥们之前是单干，把自己的出租屋当成了试验室，后来花光了积蓄，才应聘进了华欧国际。 　　如今拿到了杨宁的投资，并得到了后续资金管够的承诺，这哥们鸟枪换炮，在中关村附近租下了两间办公房做成了实验室，又招募来了四名志同道合的技术骨干，五个人钻进那两间实验室中，干起活来几乎是不分昼夜。 　　回家过年？ 　　冯北仓断然摇头。 　　他们那五人研发团队已经说好了，除了大年三十晚上在一块吃顿年夜饭，看场春晚，放松一下，其他时间，都要投入到研发工作中来。 　　杨宁并不支持这种玩命式的工作态度，却不好打击人家的工作热情，有心想把这五人带回自己家吃顿年夜饭过个年三十，又生怕老妈一人忙不过来那么多人的饭。 　　只得拍出一千块钱，说是请大伙吃个年夜饭也好，当成加班费也罢，总之是聊表了下自己的心意。 　　北京的各个关系也要走动走动。 　　大长腿小姐姐，自然是杨宁第一个要想到的。 　　只可惜，去了一趟没见到，打了几次电话也没找到，不过，她同事代她给了杨宁一个交代，说是韩处长最近一段时间都在执行任务，估计过了年才能有时间见他。 　　华建军那边当然也要见个面。 　　不得不说，华哥的品味很另类，别人开公司，都是往市中心靠，地段越是繁华，越显得自己脸上有光。 　　但华哥却非要往市郊跑。 　　肯定不是为了省钱。 　　君华地产现如今规模不大，拢共也就是三十来员工，华建军却在市郊买下了整整一幢楼房，外带一片足足有两个标准足球场大小的空地。 　　这笔花费相当不菲，放在了市中心，哪怕是国贸，也足够上千平米办公场所至少十年的租金。 　　“华哥，我怎么觉得你这是打算要弃商从农啊……” 　　杨宁头一回过来，华建军自然要带着他溜达一圈。 　　呼吸着田野间带着花香的空气，感受着心旷神怡的滋味，杨宁不自觉地跟华建军开起了玩笑。 　　“这一块弄个菜园，旁边再挖个水塘，养点鱼，再把那座小山头给围起来，喂上几头猪，圈上几只羊……” 　　华建军听着笑着，不时还点点头。 　　回到了办公楼，华建军将杨宁带去了一间展示室。 　　一进门，杨宁便愣住了。 　　那间展示室四四方方，面积不算太大，其中别无他物，唯有正中间的一个三米见方的实景沙盘。 　　“这是我对这片地的规划，三个月了，除了中间去了趟莫斯科，前后两头，我只干了这么一件事。” 　　华建军轻描淡写的话语听在了杨宁的耳朵里，像是炸雷一般，震得人脑袋嗡嗡作响。 　　这实景沙盘倒是稀疏平常，毫无可震撼之处，上辈子见到过的，任一个都比这精致壮观。 　　真正震撼到杨宁的，则是那华建军的规划思维。 　　这么大一块地盘，华建军当然不会让它闲在那里，更不会像杨宁所调侃那样弄成个农家乐。 　　他对这片地盘的规划目标是搞成一个商业中心。 　　既然是商业中心，必须奔着高大上的目标，换作了寻常思维，这高端大气上档次只能是体现在楼有多高，建筑面积有多大，装修有多上档次。 　　但在华建军这边，却是反其道而行。 　　所有的建筑，没有高过五层的，每一幢建筑的占地面积也不大，比对着层高，可以估算出来，大一点的也就是千把平米，小一些的仅有三四百之多。 　　数量也不多，杨宁粗略地算了下，整个沙盘上最多不超过三十个这样的建筑。 　　更多的面积，则用在了一汪又一汪的微小湖泊、一条又一条的人工溪流、一片再一片的成荫树林上。 　　“这逼格……” 　　震撼之中，杨宁失口冒出了上辈子的流行语。 　　“实在是太前卫了！ 　　华哥，等你建成之后，一定要给我留上一幢，我太喜欢这种风格了。” 　　华建军却是不由一怔，疑问道：“你……看好这种风格？” 　　杨宁围着那沙盘转了一圈又一圈，唏嘘应道：“不用太久，最多十年，这一片必将成为北京城的一个地标。” 　　得到了杨宁的肯定，华建军明显松了口气。 　　“这片地是从一哥们手中接下来的，那哥们自以为能把商业用地变更为住宅用地，结果捣鼓了一年多也没捣鼓成，所以就让我捡了个便宜。” 　　杨宁点头附和。 　　以当下的眼光，这一带确实不适合商业开发，市中心的高楼大厦一幢接着一幢的拔地而起，谁又会舍近求远把公司搬到这郊区来呢。 　　但，有了华建军所追求的这种风格，结果那就完全不同了。 　　吃腻了大鱼大肉的人，肯定会念叨起大米稀饭配上一碟萝卜干，同理，在高楼大厦中呆疲倦了的大老板，遇见了这种小桥流水田园一般的办公环境，也必然是两眼一亮。 　　“这个规划，原本只是我的一厢情愿，想想而已，并不敢付诸实施，不过，今天能得到你杨宁的认同，我倒是来了信心…… 　　过了年，我就把项目报上去，宁，今个你还得再帮华哥把把关，给这商业中心取个名，你说，叫君宁如何？” 　　君宁…… 　　各取了华建军和杨宁二人名字中的一个字，有些俗。 　　但，君来此必得安宁的字面意思，却是挺合适。 　　要不，就再俗一点。 　　名字中加个小镇如何呢？ 　　“君宁小镇商业中心……” 　　华建军品味了几遍，笑意逐渐浓郁起来。 　　 第二百零九章 此仇不报非君子 　　黄罡也回到了北京。 　　算起来，比杨宁还早回来了两天。 　　他那厂房改造的工程，实际上并不需要他的操心，若是按杨宁的风格，只需要把施工材料备齐备足，交代给施工队也就是了。 　　但黄罡却担心施工队偷懒或是偷他的材料，非得要安排个人过去替代他。 　　谁？ 　　只能是那个比他高比他帅的北京校友法学系的高才生万雷。 　　明面上的说法是对万雷的重用，但实际上，只是因为调走了万雷，他黄老大才会更加心安。 　　独自一人呆在莫斯科的时候，黄罡好多次生出了后悔之意，悔不该当初为了个虚荣心而把万雷招进了公司中来，搞得他现如今开掉此人没理由，留着这哥们又不放心。 　　那货学法律的出身，一张巧嘴甚是能说会道，在公司中深得女性喜欢。 　　当然，他黄老大并不是一个没有包容心的苛刻老板。 　　要怪，也只能怪那万雷自己。谁让他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不能跟小吕同学保持足够的距离呢？ 　　对黄董事长兼黄总经理做出的，需要留在莫斯科过年的工作安排，万雷虽不情愿，却也只能是捏着鼻子接受下来。 　　不过，他还是向黄老大提出了一个条件，语言不通，能不能安排魏霞跟他一同出差，顺便给他当个翻译。 　　多一个人，便多了一份开销，但为了和谐的团队氛围，黄罡还是答应了万雷提出的条件。 　　同时，黄罡安排吕思凝加大力度于招聘工作，迅速扩大公司团队，大浪淘沙，他就不信淘不出几个可以替代这批老员工，且更加服从工作安排的优秀人才。 　　回到了北京，过了两天舒坦日子，黄罡习惯性地将之前在莫斯科经历的那些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两遍。 　　不过而已，可这一过，居然让他品出了些许的味道。 　　毕竟，那杨宁的设计并非是天衣无缝，只是抓住了黄罡的心理特点，才引得他一步步进到了坑里。 　　如今，黄罡站在坑外，冷静地观摩坑中的自己，自然是看出了不少的破绽。 　　三百万刀啊！ 　　三弟杨宁居然如此心黑手毒，一口便吞了他三百万刀的血汗钱。 　　最可憎的是，他黄老大被坑成了那样，居然还会对那杨宁千恩万谢。 　　一口恶气，顿时堵在了黄罡的胸腹之间，使得他吃不香睡不好，就连跟小吕同学去看场电影也提不起兴趣。 　　太过分了！ 　　这已经不再是俩兄弟之间的小摩擦，小矛盾。 　　这，完全可以上升到深仇大恨的层次。 　　一句话，钱不钱的那都是小事，但他黄老大的人格，决不允许被如此践踏，他黄老大的智商，更不允许被如此羞辱。 　　此仇不报非君子。 　　但，君子报仇，十年……哦不，一年不晚。 　　对。 　　最多一年。 　　黄罡暗下决心，一年之内，必须把这口恶气给出了，而出这口恶气的最佳方式，则是在生意场上战胜杨宁。 　　逼得那杨宁的卖场被迫关门！ 　　而对这一目标，黄罡已经有了一半的信心。 　　一买一卖，方成生意。 　　在卖的方面上，黄罡自信他的卖场一旦改造装修完毕，上了货，营了业，必然能把杨宁的那家卖场积压到喘不过气来。 　　虽然已经得知了杨宁正在建造新的卖场，不过，他的设计过于庞大，没有个一年两年的时间，根本建造不出个样子来。 　　抓住这个时间差，打杨宁一个措手不及，胜算还是相当之大。 　　但还不够。 　　他还要在买的方面上再做些文章。 　　断了杨宁的进货渠道！ 　　这文章做起来，说简单不简单，但要说有多难，却也不见得有多难。 　　不就是那十几个曾经跑单帮的倒爷嘛。 　　花点钱，买通张大志手下的一名弟兄，不过三天，便拿到了那十三太保的个人资料。 　　带着这份资料，黄老大找到了项云龙。 　　以他黄罡的能耐势力，尚且不能把那十三太保给怎么着，但联手了项云龙，把握就大了许多。 　　如果还不够，那就把太字头人物陈大老板给忽悠进来。 　　“项叔，您不是一直想给杨宁点颜色瞧瞧吗？现在，机会来了……” 　　项云龙平心静气地听完了黄罡的计划，两只眼睛已然眯成了两道缝隙。 　　可行！ 　　哪怕做不到让那十三人集体反水，但至少也能让那杨宁的货源渠道遭受到灾难性的打击。 　　那杨宁的进货渠道一旦出现了变故，一时半会修复不了，必然要求助于他项云龙。 　　如此，不管他兄弟两个在莫斯科打成什么样子，他项云龙的供货都不会受到多大的影响。 　　最好的结局，那兄弟两个都将纳于他项云龙的控制之下。 　　而最差的结果，也能让他赚一个盆满钵溢。 　　“想法不错！” 　　项云龙端出了支持态度，并善意提醒道：“但这事啊，我看就不用麻烦陈总了，一来，这些人层次太低，他肯定看不上，二来，请他出马的代价也确实不小，三来，咱们两个联手，差不多够用了。” 　　黄罡琢磨了下，感觉项云龙的提醒很有道理。 　　“项叔走过的桥，比晚辈走过的路还多，所以，我听您的安排。” 　　项云龙沉思了片刻，道：“两种方式，一个是把他们全都叫到一起，一顿饭解决掉，二一个，中午一餐饭，下午一盏茶，晚上一杯酒，分成几天，跟那十几人单个见面……” 　　黄罡扣着嘴角，若有所思道：“一起解决倒是麻利，但就怕他们相互猜疑而达不到咱们的预期效果，项叔，我觉得咱们不如采取第二种方法。” 　　项云龙欣慰点头。 　　“和我想到一块去了，那就这么着吧，趁着过年前的这几天，就赶紧把事给做了吧。” 　　项云龙翻了下办公桌上的台历，接道：“这几天，我晚上都有安排，不过也没关系，都是普通应酬，八点来钟便能结束，你那边的安排稍微晚点，我这边结束后便能赶过去。” 　　黄罡答应了下来。 　　项云龙略加思考，接着叮嘱道：“那些货色，即便有点眼光，也受不了眼前利益的诱惑，大侄子，你不妨给他们把饼画的大一些，多加点肉，再贴上陈总这块招牌，我想，问题应该不大。” 　　 第二百一十章 样机做出来了 　　这个年，杨宁过的是相当的惬意。 　　白天带上弟弟妹妹，并伙同项二哥及未来的项二嫂，爬爬长城，逛逛故宫，转转颐和园，玩玩游乐场。 　　到了晚上，弄个火锅，吃个饺子，再陪老爸喝上两杯。 　　一舒坦便是一天。 　　连着舒坦十几天，便要出了年。 　　不想上班。 　　不想再去莫斯科。 　　只想宅在家里，混吃等死。 　　但，该死的冯北仓却在正月十五那一天的一大早找上了门来。 　　“杨总！杨总！样机做出来了！我成功了！” 　　一进了院门，尚未见到杨宁，只是确定了这儿便是杨宁的家，那冯北仓便扯着嗓子嚷喊了起来。 　　杨宁从温暖的被窝里爬出来，穿上了秋衣秋裤，再批了件居家棉大衣，迎出了房门。 　　“什么就做出来了？你丫再说一遍！” 　　冯北仓疾步冲来，抱住了杨宁，激动嚷道：“样机！vcd的样机啊！” 　　杨宁难掩惊愕。 　　这才多长时间啊！ 　　咋就那么顺利呢？ 　　把冯北仓请到了自己的房间，再为他拿了一罐健力宝，杨宁的惊愕之情也就消散了一多半。 　　vcd这玩意，科技含量真算不上有多少，要不然，在上辈子的地球世界中，也不会一下子就搞出来了几十甚至是上百个山寨版本。 　　再说了，冯北仓又不是从莫斯科回来后才开始研发的，这两个多月来，只不过是在他前期的积累上，又多走了几步而已。 　　“昨晚上就做出来了，杨总，但我没敢跟您说，生怕跟以前一样，可以达到目标，但保证不了稳定性能，但经过了一整夜的验证，我现在敢保证，我的产品技术已经完全成熟了！” 　　杨宁恭喜之后，却顺便泼了盆冷水。 　　“样机做出来了，也只是成功道路上的第一步，而且只是很小的一步，离量产还早着呢。” 　　冯北仓不由一怔。 　　杨宁微微一笑，接道：“人们买了你的vcd机，却没得vcd光盘，你说，他们买回家有个鸟用哩？” 　　冯北仓反驳道：“我做出来的样机当然有刻录功能，要不然……” 　　杨宁摆了摆手，打断了冯北仓的解释。 　　“你的意思是说让客户买回家自己把录像带刻录成vcd？” 　　冯北仓登时愣住。 　　过了片刻，猛地一拍脑袋，沉声喝道：“对哦！我真是糊涂，普通人家要什么刻录功能呢？” 　　杨宁微笑不语。 　　起身，去到了床边，从床头柜上摸了包香烟，点上了一支。 　　喷云吐雾间，杨宁忽地问道：“你有英文名吗？” 　　还在懊丧之中的冯北仓茫然摇头。 　　“给自己起个英文名吧，再去办一个去美国的签证，等你到了那边，抓紧注册一家公司，然后把专利申请下来。” 　　冯北仓一头雾水，搞不清楚杨宁的用意何在，嗫嚅问道：“杨总，为什么要去美国申请专利呢？” 　　杨宁长叹一声。 　　他也不想这么干，但，这却是解决山寨厂家的唯一办法。 　　“你觉得咱们国内的官员们有知识产权的概念吗？” 　　冯北仓似乎明白了一些。 　　以摇头回复了杨宁之后，冯北仓接着反问道：“您是打算在美国建厂，直接开拓美国市场么？” 　　杨宁微笑摇头。 　　“美国的地，咱拿不到，美国的人，咱用不起，美国的工会，咱更是不敢招惹，现阶段，咱们中国人想在美国建厂当老板，无异于自寻死路。” 　　“那……” 　　冯北仓是真的糊涂了。 　　“咱们只需要在美国注册个公司，拿下专利，混个洋货品牌，然后回到国内建厂生产，同时将刻录技术转卖出去，让他们帮咱们生产出来足够的vcd光盘，而我们有了一个洋品牌，多少也能对冲一下蜂蛹而至的山寨机所带来的市场冲击。” 　　做出这番安排时，杨宁的心里很不好过。 　　如此一来，这vcd便要从中国企业的全球首创，变成了中国人开办的外国企业的全球首创。 　　文字上的差异并不大，但深层含义却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相比那地球上的首创企业昙花一现的历史进程，国人根本记不得也根本不在意的悲催结局，能让这首创企业活下来，并赚到钱，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冯北仓是个纯粹的理工技术男，对市场运作公司经营一类的知识经验掌握甚少。 　　杨宁的安排，在他听来尚有许多懵懂之处，但他心中却是有个坚定的信念，那就是杨总的交代，总是没错。 　　向杨宁借了纸和笔，冯北仓将杨宁说的话一一记录了下来。 　　“杨总，我这边还有个难题，去美国的签证，我恐怕申请不下来……” 　　杨宁不由蹙眉。 　　留学签证办不了，工作签证搞不定，旅游签证有啥难度呢？ 　　冯北仓很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讪笑解释道：“那什么，我刚毕业那一年，跟他们发生了点小矛盾，可能留下了案底。” 　　杨宁锁着眉头盯着冯北仓，想笑却憋着笑。 　　“小矛盾？恐怕你是跟人家动手了吧？” 　　冯北仓苦笑应道：“他们欺人太甚！侮辱我冯北仓一个人也就忍了，可他么他……” 　　回忆起当初，冯北仓颇有些懊恼，却绝不失骄傲。 　　“我一时没能忍住，就瞒着窗口给了他一拳，就因为这，我还在局子里呆了十几天呢！” 　　杨宁大笑。 　　并冲着冯北仓竖起了大拇指。 　　“小事！我托个关系，再送上点钱，保管你能顺顺利利地签下来。美国佬表面上看去挺高傲，挺讲气节，可实际上呢……玛德，他们的老祖宗，又有哪一个不是奔着钱才去的那块地？” 　　理工技术男对历史不感兴趣，但美国的那两百来年发展历史，却是九年义务教育的基础知识。 　　闻言，冯北仓立马产生了共鸣。 　　“没错！他美国文化就是个杂交文化，杂交的粘合剂只有一样，就是钱！” 　　杨宁点头称是。 　　“不扯远了，还是说回你的vcd吧。有两点至关重要，你一定要把握好……” 　　冯北仓立马拿起了钢笔。 　　“一个是尽快，另一个尽慢……” 　　冯北仓一脸茫然，满心困惑，但还是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了这俩个词汇。 　　 第二百一十一章 就是那么巧 　　“去美国注册公司申请专利的事情必须要尽快，在国内筹备生产工厂的事情也必须尽快，等专利申请下来之后，把刻录技术转卖给那些音像制品公司，或是跟他们建立合作关系，这也得尽快。 　　但，产品上市方面却一定要尽慢。 　　时机不够成熟，决不能冒然把产品推上市场，这之前，一定要把势给做足了。” 　　势？ 　　什么势？ 　　怎么做？ 　　冯北仓认真记录，但同时也现出了困惑的神色。 　　杨宁笑问道：“大清国士曾国藩，你可知道？” 　　冯北仓点了下头。 　　“老佛爷愚昧执拗，且生性多疑，众大臣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行事，却不敢有说服她之心，唯有曾国藩，每每都能说服老佛爷，你可知他是怎么做到的？” 　　冯北仓茫然摇头。 　　“他做事，从不莽撞，凡是必先布局，随后造势，最终顺势而为，无一不成，无一不顺。 　　借鉴在我们这件事情上，所有需要尽快的事，都是在布局。布好了局，方可造势，而这个势，无非就是市场宣传。 　　崇洋媚外的思想要不得！可是呢，就咱们中国现如今的状况，却是前后左右，上下中间，这崇洋媚外的思想却是无处不在，无处不见……” 　　杨宁说着，不由哀叹了一声。 　　即便是三十年后，跪族或是慕洋犬也还是大把大把的存在。 　　“我们得抓住这个特点加以利用，得在报纸电视上大肆宣传美国的vcd技术，要让广大同胞误以为我们的产品是舶来品，是进口洋货，这样的话……” 　　这样的话，或许不能阻挡了一拥而上的山寨厂商，但至少不会让自己的产品淹没于众多山寨机之中。 　　这样的话，很让人觉着委屈，但委屈往往伴随着无奈。想不重蹈地球上的覆辙，这份委屈也只能是和着眼泪吞进肚中。 　　这天上午，杨宁跟冯北仓说了很多。 　　冯北仓从起初的茫然无知，到了中间的一知半解，再到该吃午饭时的彻底明白，对杨宁的态度也从敬仰转变为了崇拜。 　　…… 　　莫斯科那边。 　　卖场营业额持续下滑。 　　十二月中上旬，因圣诞节效应有了一个小幅度的反弹，但之后，便是一天不如一天。 　　到了眼下，这每日的营业额已经掉到了刚开业那会的水平，二十万刀居然都成了值得庆贺的数字。 　　阿瓦莎多次跟杨宁提出建议，不能再死抱着只收美元的原则了，若是能允许卢布交易，营业额必然会迎来一波上涨。 　　杨宁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自北京出发抵至莫斯科的两条线路的国际列车，如今全都改成了卧铺车厢，载乘旅客量减少了不少，但随车带货量却增加了许多。 　　而这些跑单帮的倒爷，在面临杨宁卖场的市场挤压时，也及时做出了调整。 　　降价，以卢布结算，甚至可以采取货换货的方式，等等这些，对卖场的生意肯定会造成不小的影响。 　　放低自身姿态，顺应市场要求，允许卢布交易，肯定会像阿瓦莎所估计那样，营业额将迎来一波反弹上涨。 　　但，杨宁却始终不肯接受阿瓦莎的建议。 　　“适当降价，或是让利促销，都没问题，这些，阿瓦莎你完全可以做主，但决不能放开卢布交易的这个口子。” 　　杨宁并没有解释他为什么要坚持己见，而阿瓦莎也没多嘴追问。 　　做为下属，看到了问题，汇报并提出建议，那是她的份内。 　　而老板得到了汇报，并做出了决策，那么，对下属来说，也就只能是执行。 　　追问，其潜在含义无非是对老板决策的质疑，那可不是做下属的智慧表现，而是最愚蠢的行为。 　　不过，营业额的持续下滑，必然带来现金流的问题。即便卖场的生意仍旧维持在高位，也不可能同时支撑了进货、施工以及投资三大块支出。 　　贷款是必须的。 　　而且，还有了点迫在眉睫的感觉。 　　惬意的过年长假到头了…… 　　杨宁一声悲叹，拿起了大哥大，拨通了机票代理公司的订票电话。 　　就是那么巧！ 　　机场候机时，居然碰到了黄老大。 　　相互一笑，二人同时问道：“吃了没？” 　　此时，刚过了上午十点钟，早不早，晚不晚，真不适合如此招呼。 　　好生尴尬。 　　但二人不约而同将尴尬藏在了心里，面上，必须要尽可能地表现出热情来。 　　“”要不，一块吃点？我请客。” 　　黄罡算是抢了个先。 　　杨宁微微一笑，拍了拍肚子，回道：“可惜了，眼看眼的便宜却赚不到……唉，出门时带的早餐上的车，还他么带多了，舍不得丢，结果吃撑了。” 　　黄罡应以呵呵一声，同样摸起了肚子。 　　“咋那么巧呢，我早餐吃得也有点撑。” 　　你妈，这种对话，更是让人尴尬。 　　还不能找借口告辞。 　　杨宁要拿出一副他从来就没黑过黄老大的模样，纯粹是出于兄弟感情才会出手相助，所以，气势上必须要理直气壮。 　　而黄罡，则要装出一个根本没看破杨宁套路的样子，感激的话虽不必再说，但感谢的态度，多少还是要显露一些。 　　因而，谁要是先开了找理由说告辞的口，谁就会有心虚的嫌疑。 　　只能是继续下去，尴尬至死。 　　“你那卖场几时能装修好呢？到了开业那天，可别忘了给兄弟打声招呼啊！咱竞争归竞争，兄弟归兄弟，该庆祝的还是要庆祝一下，对不？” 　　黄罡含笑点头，笑容甚是真诚。 　　“快了，快了，过年前，隔层楼板就已经能够承重了，大年初一那天，就开始做内部装修了，估计到下个月的月底，就能装修个差不多。 　　对了，你那边的施工，还顺利吗？” 　　杨宁堆笑应道：“还行吧！毕竟咱中国工人比老大哥工人要能吃苦一些，现在天气没那么冷了，施工进度明显加快了不少。”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所聊内容，全都是些皮毛琐碎。 　　就在这哥俩尬到了准备用脚趾头在机场中抠出一个游泳池来的时候，终于听到了机场广播。 　　他们所乘坐的航班可以排队登机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天机不可泄露 　　登了机，更尴尬。 　　这二人居然都买了头等舱票，而且，办理办理登机牌时还选了相邻的两个座位。 　　换座是不可能换座的。 　　跟候机时一样，谁先提出换座的要求，便表明谁的心里有鬼。 　　但要是再聊下去…… 　　恐怕一早吃进肚子里的早餐就要浪费了，还得麻烦美丽的空姐打扫卫生。 　　“我跟你说过没？我有恐高症，上了飞机必须睡觉，要不然，等下了飞机便只能住进医院了。” 　　杨宁向空姐要了个毛毯，盖在了身上，不由分说，已然做出了即将入睡的姿态。 　　黄罡淡然一笑，回道：“真是巧了，我也有飞机上睡觉的习惯，要不然，这耳朵真是受不了。” 　　接着，黄罡也向空姐要了个毛毯，盖在了身上，并闭上了双眼。 　　那就睡吧！ 　　于是，这二人就像是得了嗜睡症一般，除了中间吃了顿飞机餐，喝了两杯饮料，上了趟厕所，其余时间，全都在‘昏睡’中渡过。 　　或者说是煎熬过。 　　七个小时后，飞机落了地。 　　二人终于等来了那神圣一刻，握个手，同时说上一声：“再见！” 　　…… 　　卢什科夫上任的那一天，杨宁已经回到了北京，这让他多少都有些遗憾。 　　因而，再见到杨宁之时，卢什科夫必须要拉下脸来，充分表达他心中的不满。 　　太不够朋友了嘛！ 　　杨宁耐心地倾听了卢什科夫的抱怨。 　　“我要说我是故意离开莫斯科的，你会相信吗？” 　　信！ 　　当然信！ 　　你这位半神半人说什么我都信。 　　但问题是，你怎么就不愿意亲眼见证我这个忠实朋友的风光一刻呢？ 　　面对卢什科夫的直白质问，杨宁淡然一笑，吐出了令卢什科夫极为震惊的两个单词：“不值得！” 　　瞪圆了双眼，半张着嘴巴，卢什科夫在等着杨宁的进一步解释。 　　“对您来说，这仅仅是一个起点，远未达到您应该拥有的高度，所以，根本不值得我为您感到骄傲。” 　　卢什科夫愣住了。 　　走了好一会神，才吁了口气出来。 　　“谢谢你，哈拉少，谢谢你及时的，充满了善意的提醒，如果没有你，我想，这可能不再是我的起点了，而将成为我的终点。” 　　肺腑之言。 　　当成为莫斯科最核心那一位的那一天真正到来之时，卢什科夫确实生出了自满的心态。 　　之前的俄罗斯也好，现如今的大表哥国也罢，虽然从体制上讲跟西方阵营颇有些格格不入，文化上也有着不小的差别，但毕竟同属于白色人种，其骨子里流淌着的，其实还是同一样东西。 　　西方白人文化中，并不讲究夹着尾巴做人的道理，但是，自满的情绪必然导致膨胀心理，而人一旦膨胀，必将犯错。 　　没有人会给卢什科夫提出这样的醒，包括老伊万诺夫将军。除了杨宁之外，恐怕也只有老叶同志才会对卢什科夫做出批评。 　　而要等到老叶同志开了这个口，他卢什科夫才幡然醒悟的话，眼下的位子或许能够保得住，但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话，估计就没了可能。 　　杨宁并非是因为卢什科夫才离开莫斯科的，如此说词，不过是他在打算来见卢什科夫时的事先准备。 　　说是忽悠，或许有些冤枉。 　　但要是用别的什么词汇来表述，却都不如忽悠来得更恰当。 　　即便如此，却也是得到了卢什科夫的真诚感激。 　　这一刻，忠实朋友这个定义，对卢什科夫来说，又多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起身，去到了酒柜旁，倒上了两杯白兰地，递给杨宁的同时，卢什科夫稍有些献殷勤地主动说起了贷款的事情。 　　“依照你的需求，我已经跟市银行的谢尔盖行长打过了招呼，批发市场项目做为市重点建设项目，你的贷款将由市正府做出担保。 　　谢尔盖行长明确表态了，会启动特殊流程，尽快将五千万卢布的贷款发放到你的账上。” 　　杨宁举着酒杯，跟卢什科夫轻轻地碰了下。 　　“祝愿伟大的莫斯科在您的领导下越来越繁华。” 　　五千万卢布的贷款项目，其规模对银行来说，并不算有多大，但对杨宁的批发市场来讲，却是绰绰有余。 　　不考虑物价上涨的因素，建设那么一幢楼以及仓库和停车场，有个四千来万卢布也就足够了。 　　但，杨宁还是狮子大开口，向卢什科夫报出了五千万卢布的需求。 　　这还不算完。 　　从市政大楼出来后，杨宁接着又开车去了趟军区。找老伊万诺夫将军，去办同样的事。 　　不看在自家儿子的份上，单说他跟杨宁的这份忘年感情，以及他个人在批发市场项目中所占的五个点的股份，老伊万诺夫将军也绝无理由婉拒杨宁的要求。 　　以军区产业做抵押，从另一家银行中再为杨宁办了三千万卢布的贷款。 　　总额达到了八千万！ 　　基本上是项目所需经费的两倍之多。 　　用得了这么多钱么？ 　　答案很明显。 　　单就这个项目来讲，至少有四千万卢布派不上用场。 　　那派不上用场的四千万卢布，难道就不需要支付利息么？ 　　答案更明显。 　　利息一分也少不了。 　　但…… 　　老伊万诺夫将军向杨宁交代完贷款事宜后，跟杨宁二人同时发出了会心一笑。 　　玩石油生意，可不能少了老伊万诺夫将军。 　　把石油从大表哥国运回中国，只能走铁路运输，一两节油罐车的石油生意显然太小，要干，那就得一整列火车的干。 　　只有老伊万诺夫将军所代表的军方，才能顺利拿到铁路部门的货运列车编号。 　　所以，这笔贷款，老伊万诺夫将军顺理成章地理解成了玩石油生意的启动资金。 　　但，这种理解对杨宁来说，却分明是个误解。 　　玩石油，现在还不是时候。 　　要是为了这个目的，根本不需要如此着急。 　　之所以要火急火燎的多拿到这一笔暂时派不上用场的巨款，只因为…… 　　天机不可泄露。 　　饶是跟老伊万诺夫将军这么铁的关系，那也不能吐露半个字出来。 　　当然，也瞒不了太久，最多两三个月，所有人便都会明白了个中缘由。 　　 第二百一十三章 爱国爱民好公司 　　一边有卢什科夫的关照和担保，另一边有老伊万诺夫将军的背书及抵押，不过三天，杨宁便于两家银行办妥了贷款手续。 　　再三天，经过了一个周末，下一周的周二，杨宁在莫斯科新注册的kиbe公司账上多出了八千万卢布的资金。 　　kиbe这个公司名放在中国，或许会让许多人一头雾水，不知其意，但对那些懂得俄语的人们来讲，却是简洁明白，通俗易懂。 　　kитайивосточнаяевропа，中国和东欧，取其首个字母，便是kиbe。 　　读起来，其发音类似科比，也算是杨宁较为欣赏的一位巨星。当然，此时乃是乔老爷的天下，那条黑曼巴还不满十四周岁，距离他的表演时刻，尚有几年光景。 　　公司名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司账上多出来的这八千万卢布该怎么用。 　　肯定不能让它们躺在账上睡懒觉，这个时间段，让卢布躺在账上睡懒觉，很有可能一觉醒来连小命都保不住，必须把它们转变成物资，那才可靠，才安心。 　　石油，煤炭等能源物资，眼下这个阶段并不怎么合适，巨变之后，国内也好，国外也罢，各种热钱一窝蜂地扑在了这类能源物资上，使得其价格于短短俩月内翻了整整一番。 　　还得涨！ 　　所有扑上去以及准备扑上去的人们有着相同的认识。 　　杨宁也持有同样的观点。 　　百废待兴之时，产能不可能于短期内得到大幅度提升，那么多热钱怼上去，势必造成价格上的持续上扬。 　　但同时，杨宁认定这种上涨持续不了多长时间。 　　再等个仨两月，当人们看清楚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并不打算敞开怀抱迎接大表哥国的时候，这种投机热情必然降温，各种热钱一定会快速撤退。 　　届时，孱弱的大表哥国货币体系将会因为承受不了这种超负荷热钱快进快出所带来的冲击而崩溃。 　　体系崩溃，卢布大幅贬值，那些扑在能源物资上，大多数的后知后觉，根本来不及撤退。 　　那么，等着他们的只能是于价格上的相互残杀，甚至是干脆自杀。 　　钢材，水泥等大宗商品亦是如此。眼下涨的有多猛，仨俩月后，跌得便有多惨。 　　杨宁不想，也不敢趟这趟浑水。 　　虽然，在先知先觉方面，他可以做得到独占鳌头，但是，时间如此短促，他若是过早撤出，肯定得不到满意的利润，稍晚一点，说不定就陷进坑里。 　　除了这两类热门物资之外，还有一类物资非常抢手，而且，百分百地能保证了保值目的。 　　黄金！ 　　然而，这类硬通货物资，却属于国家重点控制，市面上热闹交易的，也只是黄金饰品或是金条藏品一类的再加工黄金商品。 　　搞个几万十几万，甚至是几十万上百万卢布去玩一玩，那确实是个不错的保值手段。 　　但一呼啦便是四五千万卢布砸出去…… 　　老大哥的克家总部虽然已经黯然退场了，但大表哥家的克家组织却依旧是风韵犹存啊！ 　　杨宁可不想无端无辜招惹他们。 　　美元和黄金的性质差不多，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属于硬通货，通过卖场销售商品，一天天积攒美元倒是无妨。 　　但要是带上大把的卢布，四下里收购黑市美元，也定然会遭来大表哥家里的克家组织的不开心。 　　“那……还能囤些什么呢？” 　　北极熊托腮沉思，脑海中却是一片茫然。 　　辩证唯物主义认为，世间万物，唯一不变的就是永远在变。 　　伊万诺夫的思想理念也是如此。 　　自打平安夜他大醉一场之后，便向铁路局请了长期病假，犹豫了一个多月后，终于答应了杨宁的请求，出任kиbe公司首席执行官一职。 　　杨宁呵呵一笑，张开嘴巴，做了个吃饭的动作。 　　伊万诺夫不由一怔。 　　“粮食？ 　　对！ 　　粮食！ 　　乱世之下，任何物资都比不上粮食更为重要。” 　　杨宁再一笑，同时摇了摇头。 　　“不！我亲爱的执行官老兄，这粮食啊，囤少了没意思，要是囤多了呢，又容易得罪老叶同志啊！ 　　咱们kиbe公司可是一家爱国爱民有良心讲道德的正经公司，怎么能做出这种不利于国家人民的投机行为呢？” 　　伊万诺夫玩味一笑。 　　正经不正经，倒是一时半会难下结论，但什么爱国爱民有良心讲道德…… 　　嗯？ 　　哈拉少你先别瞪眼。 　　咱承认你说得对还不行吗？ 　　杨宁瞪过了眼，自个却也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囤粮肯定是不可取的，但是，囤点粮食的爹娘，我看倒是可行。” 　　粮食的爹娘？ 　　伊万诺夫眉头一锁，但只思考了几秒钟，脸上便现出了会心的笑容。 　　“农场…… 　　好主意！ 　　眼下没几人会盯上农场，而农场的日子也不好过，现在出手收购，正是最佳时期。” 　　确实没什么资本会看上农场，所以，农场的耕地价格正处在低谷之中，一个拥有一千公顷耕地的中小型农场，其收购价格还不到八百万卢布，划成一亩耕地才五百卢布多那么一丢丢。 　　简直就是白菜价。 　　“该出手时就出手，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兴奋之余，杨宁说起话来都带有了曲调。 　　“留下两千万卢布补充建筑材料，剩下的六千万，全都拿去卖农场！” 　　鸡蛋不可以放在同一只篮子里，但完全可以打开倒进同一口锅中。多放点油，大火翻炒，用不了多久，就能吃上香喷喷的炒鸡蛋了。 　　有了明确的方向，伊万诺夫不肯耽误一分钟的时间，立马行动了起来。 　　一周后，距离莫斯科市三百至五百公里不等，总共拥有八千公顷耕地的三家农场，成为了kиbe公司的永久资产。 　　三个月？ 　　或者是四五个月。 　　但怎么也不会超过半年期限。 　　这三家农场，便可以兑换成一座中小型油田，随便砍砍价，找零出来的资金，也就能轻轻松松把这八千万卢布的贷款给还了。 　　之所以要在粮食价格的高点期，把农场兑换成所生产石油根本卖不出去的油田，只有一个理由。 　　爱国爱民嘛！ 　　当然不能计较个人得失。 　　 第二百一十四章 静观其变，自生自灭 　　不得不说，黄老大还是很有商业头脑的。 　　或者说，他抄作业的能耐绝逼一流。 　　只是走马观花随便瞅了几眼杨宁卖场的生意，并偷偷看了几次杨宁工地做出来的地下一层的结构布局，黄罡便对自己家的生意有了新的思考。 　　搞零售，利润虽厚，但在走量上，却只能是批发的一个零头。 　　鱼，我所欲也。 　　熊掌，亦我所欲也。 　　谁他么说二者不能兼得？ 　　一层搞零售，二层搞批发，一层的装修风格要适合普通人家逛街购物的心理需求，二层的布局设计，则要方便于商贩们的进货。 　　另外，还要划出一些空间，招募几家做餐饮的商户，做为整个卖场的配套。 　　至于空间略显不足的矛盾嘛，那也不难解决。 　　只需要把仓库腾到外面的空地上即可，而混砖结构的平房，盖上他个几百平米，那也多花不了多少美元。 　　整个工程的施工难度和工作量并不算有多大，但老大哥的工人们干起活来总是习惯于磨磨蹭蹭，在中国分明是半个月就能搞定的工期，在老大哥工人阶级的手里，磨叽个一个月也都完不了工。 　　成大事者需不拘小节。 　　黄罡一咬牙一跺脚，甩出了多一倍工钱的承诺。 　　重金之下，必有勇夫。 　　所以，那隔层楼板才得以于过年前搞掂。 　　然而，一鼓作气之后，必然是再而衰，三而竭。 　　黄罡为了赶工期，只能是一次又一次地增加工钱。 　　终于，于三月底，黄罡以多花了两倍工钱的代价，换来了工程的如期竣工。 　　开门营业的大喜之日，定在了下个月的一号。 　　接到黄罡送来的请柬，伊万诺夫不由蔑笑。 　　搞什么嘛！ 　　哪天不好选，非要选个愚人节？ 　　杨宁轻叹，替黄老大做出了解释：“西方的愚人节，总是比中国的清明节要好点吧。” 　　伊万诺夫不由一怔，随即开怀大笑。 　　这笑声虽然极尽爽快，但仔细辨听，却发觉多少也夹带着些担忧的成分。 　　不光是伊万诺夫，阿瓦莎，以及其他不少员工，都偷偷跑去那边参观过了。 　　人家黄老大的那个卖场，场面比起他们这只蚂蚁不知道大了多少，档次更是不知道高了多少，而商品种类，同样是不知道多了多少。 　　对方的开业，对己方来说，必然形成沉重打击。 　　有个别悲观主义者甚至认为，这将是对己方的一场毁灭性打击。 　　伊万诺夫并没有那么悲观。 　　虽然杨宁一再表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面对黄老大的竞争，他是一点招数也没有，但伊万诺夫仍旧坚信，哈拉少老板理应早已想好了对策。 　　只是这货的秉性如此，不把关子卖足了，不等到时机完全成熟时，他是决计不肯把已经琢磨透彻的应对策略说出来半个字。 　　现如今，黄老大的切尔基沃大商场开业在即，哈拉少，你总该把你的对策合盘托出了吧？ 　　笑过之后，伊万诺夫的两只熊眼，死死地盯住了杨宁。 　　杨宁苦笑，讪笑，赔笑…… 　　“别这么看我，我真没什么对策，原本还能让卡洛夫斯基派几个兄弟过去捣捣乱，可坑了那哥们三百万刀，这条路也他么被堵死了，你说，我还能想出什么对策来呢？” 　　伊万诺夫冷笑不已。 　　坐以待毙绝不是哈拉少的风格，三百万刀也绝不会是他的终极目标。 　　杨宁只得应以哀叹。 　　“老熊大哥唉，您内，别对我有那么大的信心好不？那个黄老大啊，还真不是个吃素的。这哥们联手了我家二哥项方舟的亲老爹，把负责给咱们采购供货的十三太保搅和走了一大半。 　　这两军对峙先偷袭粮草的一招，虽然称不上有多精妙，但也甚是狠毒，我着急赶回去忙活了小半个月，也没能把元气恢复过来。 　　您说，我哪里有这那份闲空去琢磨该怎么对付他的竞争哩？” 　　伊万诺夫仍旧是冷笑个不停。 　　临近春节时，中国那边的供货几乎陷入了停顿，这很符合中国的特点，根本不必诧异。 　　但是，正月十五之后，货物供应却没有一个明显的反弹，那杨宁早已经察觉到了异常，却根本没当回事。 　　过去的两三个月，供货持续增加，而销售持续下滑，导致库存商品不断增加。 　　卖场的仓库早已是满负荷周转，先前租下来的别墅也堆满了各种货物，阿瓦莎听从杨宁之命，为他们几个核心人物置办下来的房产，也被临时征用为了仓库。 　　饶是如此，依旧是远远不够。 　　别说供货量只是锐减，哪怕是完全断了供货，以这边卖场的营业额度，撑上个三四个月，也没啥大问题。 　　再说了，那杨宁中间回去了有半个月时间，伊万诺夫打死也不肯相信，就这点小事，他哈拉少还能摆不平？ 　　所谓元气尚未恢复，估计九成九的可能是他的故意而为。 　　毕竟，正如他哈拉少所预估那样，大表哥国走上前台后，第一把火便烧在了海关上。 　　一百美元的贿赂便能剩下上万卢布税款的好日子已经是一去不复返了，那为什么还要着急加大供货造成货物积压呢？ 　　怎么也忽悠不倒这头北极熊，使得杨宁颇为无奈。 　　“好吧，我认输，我投降，我承认我已经想好了对策，我这就把对策合盘托出，行了不？” 　　伊万诺夫这才停下了冷笑，改做了得意之笑。 　　杨宁苦笑，轻叹。 　　“我的对策说出来很简单，只有八个字：静观其变，自生自灭。” 　　伊万诺夫脸上的得意笑容登时消散。 　　观的肯定不是自家的自生自灭，而对方…… 　　怎么可能嘛！ 　　难道这哈拉少准备要对黄老大下死手？ 　　杨宁察觉到了伊万诺夫的紧张情绪，连忙笑开，并解释道：“自生自灭这个成语你不会不懂吧？一定是非人为外力干扰下的灭亡，才能称得上是自生自灭，你老兄可别多想，我再强调一遍，咱们kиbe是一家爱国爱民有良心讲道德的好公司，而你我，也一定是一个守法尊纪的好公民。” 　　 第二百一十五章 宜将剩勇追穷寇 　　四月一日，愚人节。 　　黄罡的切尔基沃大商场盛大开业。 　　身为帝大未毕业的高材生，黄罡不可能不知晓西方国家的愚人节，但是，他还是选择了这一天做为他商场的开业大吉之日。 　　愚人节嘛，愚的当然不能是自己，也只有三弟杨宁才有资格接受他黄老大的这番愚弄。 　　各种居家生活物资极度匮乏的莫斯科人们，对黄罡的切尔基沃大商场抱有了极大热情。 　　就像半年多前，对杨宁的一只蚂蚁一样，于商场大门打开之后，仅仅十分钟，便挤了个水泄不通。 　　一家欢喜一家愁。 　　反观一只蚂蚁这边，十个员工还分不到一个客户。 　　说是门可罗雀都有些不太恰当，因为，连只麻雀都不肯飞来，全都跑到切尔基沃那边去了。 　　果然是毁灭性打击。 　　有个别几个员工实在是绝望，向阿瓦莎提交了辞职申请。 　　切尔基沃大商场那边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以他们在一只蚂蚁的工作经历，过到那边后，肯定能觅得一个不错的职位，说不定，薪资待遇方面还能涨上一些呢。 　　阿瓦莎苦口婆心的劝说根本起不到丝毫效果，无奈之下，只得批准放行。 　　拜把老大的商场开业，杨宁不得不有所表示，但他肯定是不乐意亲自到场。 　　大度，也是有上限的。 　　吩咐安德烈带上两名兄弟，送去几只花篮，已经是杨宁能够做出的极限之为。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一天，熬过了凄惨的一个上午，刚端起午饭的饭碗，那黄罡居然亲自找上了门来。 　　商场开门不过十分钟，便涌进了近万名顾客，这等业绩，使得那黄老大没喝一滴酒却已是满面红光。 　　“老三，你只送花篮却不现身，这是几个意思呢？我印象中的杨宁，不会那么小肚鸡肠没点度量啊！” 　　杨宁哀叹了一声，用筷子敲了敲面前的菜盘，垂头丧气道：“我这边整一个上午的顾客都没凑到了两位数，这碗饭，眼看着就要吃不成了，你说，我哪还有心思去您那边向您道贺呢？” 　　黄罡跟着一声叹息，拍了拍杨宁的肩，安慰道：“想开点，老三，我这也就是沾了个开业大吉的光，人们图个新鲜而已，等过几天，这股子新鲜劲过去了，你这边的客流还是会恢复一些的。” 　　杨宁苦笑摇头。 　　“但愿如此吧！” 　　黄罡玩味一笑，接道：“不过呢？要是想恢复到你以前的水平，我劝你还是省省吧，除非是等你的工地完工了。不过呢，就你目前的经营状况，我实在是为你担心啊！” 　　杨宁苦笑哀叹。 　　“谁说不是呢！ 　　你也知道，像咱们这种操持倒爷行当的中国人，在这边根本贷不下来款，早知今日，我他么干嘛要搞什么批发市场呀。 　　只搞个卖场，它不香么？船小才好调头嘛！” 　　黄罡不无惋惜接道：“是啊，是啊！如果你不把摊子拉这么大，仅仅是个卖场的话，这会儿完全可以打个包，搬到我的商场中去嘛。 　　咱们兄弟一场，这点情面，我黄罡不可能不给老三你的啊。” 　　伊万诺夫拎着只酒瓶，进到了杨宁的办公室。 　　见到了黄罡，既没有沉脸，也没有瞪眼，而是堆上了笑，客客气气询问道：“黄总，你那边还缺人吗？” 　　黄罡笑眯着双眼，反问道：“怎么，列车长同志也想跳槽？” 　　伊万诺夫讪笑回应道：“哪里，我这边有几名兄弟想到你那边工作，如果黄总能予接纳，那我就太感激不过了。” 　　黄罡挺胸拔腰，双手负于背后，来回踱了几步，自以为已经把自己玉树临风气宇轩昂的气质彰显透彻了，这才停下了脚，朗声应道：“小事，怎么说，列车长同志跟我黄罡也是颇有渊源的，这点情面，我黄罡必须给，而且还得给足了。” 　　伊万诺夫连声道谢。 　　坐下来，开了酒，倒了一杯，伊万诺夫再向黄罡发出了邀请。 　　“来都来了，坐下来一块喝两杯？” 　　黄罡淡然一笑，缓缓摇头。 　　“不了，我那边事务繁多，没时间喝酒，比不上你们啊……” 　　再拍了下杨宁的肩，黄罡语重心长接道：“三弟啊，你那工地也就是刚打了个地基，现在放弃，应该还来得及。我替你估算过，目前你的投入最多也就是三百万美元。 　　这点钱，你还是亏得起的嘛！” 　　三百万美元…… 　　杨宁窃笑。 　　这货被自己坑了三百万刀，如今都成了魔怔了，要是不能把面子找回来，恐怕他这辈子都过不安生。 　　“放弃工地，把卖场搬进我的商场，你才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啊！” 　　这么一句话，那黄罡说得是相当的诚恳。 　　杨宁不由一惊。 　　次奥…… 　　几天不见，这黄老大的演技居然发生了质的飞跃，眼见眼的都有自个去竞争那座小金像了。 　　“多谢黄老大您的一番好意，我也想撤啊，正如您所说，亏个三百万刀对我杨宁来说没所谓，但是呀，对别人来讲可就不简单了哦！” 　　轮到了黄罡不由一怔。 　　杨宁的含沙射影不轻不重地刺激到了他。 　　杨宁长叹一声，接着解释道：“你也知道，这批发市场不可能是我杨宁一人的，身后……” 　　指了下正独自喝酒的伊万诺夫，杨宁的意思很明显，这批发市场还有着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参与，他不可能说甩手就甩手，说放弃就放弃。 　　除非，今后再也不来莫斯科这边做生意。 　　黄罡端出了一副理解但爱莫能助的模样，摇了摇头，再拍了拍杨宁的肩，最后是一声叹息。 　　“走了，老三，我只能说，愿上帝保佑你吧！” 　　出了门，下了楼，再看一眼杨宁卖场的冷清景象，黄罡的一侧嘴角不禁扬起。 　　憋了三个多月的这口恶气，今天总算是出了一多半。 　　但还没出完！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不能心软。 　　还得继续加强商场的广告宣传，不给杨宁的卖场留下一线生机。 　　中国商品在莫斯科的市场，只能是在他黄罡的掌控之下。 　　 第二百一十六章 必将输成狗 　　当晚，黄罡首先收到的报表是当日客流量的统计。 　　十分钟，客流量突破八千人次。 　　半小时，突破一万人次。 　　至中午十二时，达到两万人次。 　　全天，客流量高达三万一千余人次。 　　对这组数字，黄罡是相当的满意。 　　商场在手，天下我有。 　　任那杨宁有多高明，也必将输成狗。 　　若非是考虑到身在办公室之中，手下上百名员工都在看着自己，黄罡都想仰天长啸一声。 　　然而。 　　半个小时后，助理送来了当日营业额统计报表。 　　黄罡迫不及待先瞅了最后一行的总计，一瞅之下，登时傻眼。 　　营业总额居然只有区区三十万卢布还不到？ 　　人均购买商品金额还不足十卢布？ 　　不对！ 　　一定是报表统计出错了。 　　他从巴蜀省回来后，在华欧公司中曾经看到过杨宁遗留下来的一张报表，上面统计着，三弟杨宁的那个卖场，刚开业那会，人均商品购买金额超过了一百美元。 　　而自己辛辛苦苦建造装修出来的商场，不知道要比三弟杨宁的卖场高级了多少倍，人均商品购买金额折算成美元，居然连三弟杨宁那边的五十分之一还不到。 　　怎么可能？ 　　但，这却是事实。 　　助理很敬业，立刻召集了各专柜负责人进行了数据复核，得出来的结果，跟之前的报表完全一致。 　　这一天，整个商场的的确确只卖出了不到三十万卢布的商品。 　　黄罡只觉得自己的一颗脑袋就像是往一锅热油里倒了一勺冷水一般…… 　　炸了！ 　　噼里啪啦，脑浆子四溅。 　　肯定是一夜无眠了。 　　第二天，黄罡的神色明显萎靡了下来，再也没有了前一天的兴奋和激扬。 　　这一天，客流量依旧是居高不下，全天进到过商场的顾客人次只比前一天少了五千左右。 　　而营业额，不出所料地随之下降，从不到三十万卢布滑落到了二十二万多一点。 　　黄罡曾一度怀疑是杨宁在捣鬼。但左思右想之后，还是排除了这种揣测。 　　三弟杨宁虽然阴险狠毒，且手段高明，但他的能耐尚不能达到可以左右千万莫斯科当地居民的地步。 　　问题，只能是出在了自己身上。 　　但，这问题是怎样的问题呢？又出在自己身上的哪个部位呢？ 　　黄罡苦思冥想，却始终不得答案。 　　第三天，客流量和营业额双双下滑。 　　第四天，依旧如此。 　　第五天…… 　　黄罡彻底崩溃了。 　　五天时间，他用尽了浑身解数，依旧无法做到力挽狂澜。 　　再这么下去，莫说挣够员工薪水了，就连场地租金，那也得血亏了进去。 　　无奈之下，只好放下身段，打电话求助于几千公里之外的项大老板。 　　可惜，项老板对开商场或是卖场这一行根本不懂行，还不如黄罡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实在是没招了，黄罡只得是拦了辆出租车，来到了杨宁的卖场。 　　而杨宁这边，经过了第一天的无比惨淡，第二天的稍微回血，到了第三天，便基本上恢复了元气。 　　当黄罡下了出租车，走进卖场后，满眼看到的，是一笔接着一笔成交额都在大几百美元之上的交易。 　　都是一样的货，我那边还不用美元支付，你们这帮傻叉…… 　　黄罡悲愤不已，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抓住那些商贩的衣领，痛痛快快赏他们几耳光。 　　阿瓦莎看到了黄罡，立即将手边的活交代给了手下员工，随后微笑着迎上前来。 　　“黄总，上午好，杨老板有过交待，请您在他的办公室稍等片刻。” 　　可是，这一等，从上午的十一点不到，一直等到了下午的两点多钟。 　　期间，阿瓦莎数次过来招呼说，杨老板马上就到。 　　黄罡好生恼怒，谁家的马上指的是三个多小时啊！ 　　但，再怎么恼怒，也只能憋在心里，现如今，能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唯有三弟杨宁。 　　两点一刻，杨宁连同伊万诺夫终于迈进了办公室房门。 　　黄罡连忙起身。 　　“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杨宁招呼黄罡坐下来说话，并随手甩过来了一根香烟。 　　黄罡慌不迭接住了香烟，并赶紧掏出火机，给杨宁上了火。 　　“你刚到，阿瓦莎就给我打电话了，我以为我的事情很简单，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办妥，谁知道节外生枝，整整耽误了两个多小时。” 　　黄罡赔着笑，连声道没关系。 　　也是，求人救命的他，哪有资格抱怨什么呢？ 　　“这几天，我认真思考了你黄老大的建议，决定……” 　　杨宁玩味一笑，借着抽烟，故意停顿了一下。 　　“我决定接受你的建议，把我的卖场搬一部分到你的商场中去，黄老大，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黄罡凄惨一笑，磕碜着脸回应道：“三弟，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的情况，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你也不可能不清楚，我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唉！” 　　想想五天前的上一次见面，黄罡羞愧难当，恨不得在地上找个缝隙钻进去。 　　对面，伊万诺夫一本正经地对杨宁训斥道：“哈拉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们两个好歹也曾称兄道弟过一场，中国不是有句谚语吗，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黄老大帮我处理过几个不想要的员工的份上，这个忙，你能帮就帮，不能帮也没必要羞辱他。 　　对不？黄老大。” 　　这话听着…… 　　那黄罡臊红脸，且红到了耳根。 　　情感上，黄罡只想猛地起身，然后夺门而出。 　　但理智却逼着他只能是牢牢地坐在沙发上，并赔以讪笑。 　　被人奚落嘲讽的滋味不好受，但把老本赔光还得欠下一屁股债的滋味更是难过。 　　我忍！ 　　再大的羞辱我也得忍受下来，只要那三弟杨宁肯出手相救。 　　伊万诺夫训斥过杨宁之后，接着对黄罡道：“我做主了，这个忙，哈拉少他必须得帮！” 　　杨宁轻叹一声，表达了自己无奈接受的态度。 　　黄罡心中陡然腾起了希望，眼巴巴地再等着杨宁的开口。 　　然而，杨宁只是那一声轻叹，随后便再无发声。 　　 第二百一十七章 必将卷土重来 　　伊万诺夫的声音继续响起。 　　“卖了吧！把你的商场卖给哈拉少，这或许是唯一能够拯救你的办法。” 　　卖？ 　　黄罡的心头不由一颤。 　　这商场，可是他黄罡从杨宁的羽翼之下独立出来后，做下的第一项产业。从情感上讲，这商场就像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一般，珍疼无比且给予了无限期望。 　　怎样的父母，才会忍心卖自己的孩子呢？ 　　黄罡一声悲叹。 　　就像他这样，吃不上喝不上，为了给孩子寻求一个生路的父母，才能狠下心来卖掉孩子。 　　这一声悲叹，在伊万诺夫听来，便算是接受了他的提议。 　　从身旁拎起公文包，伊万诺夫取出了一份转让合同。 　　“商场是商场，货物是货物，你的商品存货愿意卖，那我们就按照你的进价收购，不愿意卖，那你就把它全部拉走，这并不在这份转让合同的讨论范畴内。 　　单说你的商场，五十年的租金一百二十万刀，我们认为还是贵了，但念在你跟哈拉少一场兄弟的情分上，我们决定按原价接盘。 　　建造隔层楼板，我们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钱，但若是由我们这边来施工，材料加人工，最多也就是五万美元，还是念在你跟哈拉少一场兄弟的情分上，我们愿意溢价三成，支付给你六万五千美元的建造费用。 　　你的装修，还有你建在空地上的仓库，并不符合我们的规划，我们接手后，还需要推到重来，所以，这部分费用我们不会认可……” 　　伊万诺夫很有耐心，对合同条款一一做出了解释。 　　黄罡看着合同，听着伊万诺夫的解释，心里面却是哇凉一片。 　　并非是因为三弟杨宁不讲情面而往死里压价。 　　而是…… 　　这份转让合同明显是伊万诺夫早就准备好了的，也就是说，今天的这个结果，早已在了三弟杨宁的算计之中。 　　细思极恐。 　　一时间，黄罡思绪混乱，各种念头纷沓而至。 　　但其中有一条却是极为清晰。 　　跟三弟杨宁比，他黄罡还是差得太远，太远！ 　　继续斗下去，根本不用考虑他黄罡有几成胜算的问题，能不被三弟杨宁给玩死，已经算是他黄罡上辈子积德了。 　　摒弃杂念，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份转让合同上来。也不过是粗略浏览，查看一下是否还藏着什么坑。 　　坑倒是没什么坑，只是注明了所有款项都必须折算成卢布来支付。卢布数起来显然比不上美元，但人家不愿意，自己也只能是委屈求全。 　　“转让方式和转让价格，我都没有意见，至于库存的商品存货……” 　　花了两百多万刀建造出来的商场，自己只拥有了不到一周，便要以六折的价位卖出去，黄罡有多心疼，可想而知。 　　但转念再想，这两百多万刀的投建本钱，也是从杨宁身上蹭来的，如今还能拿回去一百二十几万刀，可以了。 　　再加上之前以进货的方式支走的两百一十多万刀，相当于他在那一笔飞机生意中只分到了三百四十万刀。 　　只论他黄罡在那笔飞机生意中的贡献，能分到这么多钱，还是可以满意的。 　　迅速调整了心情，黄罡于口吻之间多少恢复了些成功人士的意思。 　　“库存商品也可以按进价转让给你们，但是，我认为这个进价应该包括了海关的税金以及运费。” 　　伊万诺夫微笑点头。 　　“那当然！我们kиbe公司有哈拉少这样的老板，做事不可能不守规矩，那种趁火打劫欺压客户的事情，我们是万万做不出来。” 　　黄罡淡然一笑。 　　心中却已开骂。 　　呸！ 　　二十六个兄弟排队，你北极熊和那杨宁，他么的肯定是并列排十六。 　　还什么趁火打劫欺压客户的事情万万做不出来？ 　　我黄罡这个客户，还不是被你们差点劫去底裤，欺压成了狗？ 　　相比你们轻飘飘一句话便黑了我七八十万刀的装修建造款项，那么点税金和运费，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伊万诺夫拿过来合同，取出钢笔，在对应条款上补充了黄罡的要求。 　　黄罡看过之后，苦笑一声，接过伊万诺夫递过来的钢笔，在签名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式两份，黄罡留下了一份，将另一份交还给了伊万诺夫。 　　“列车长，老三，现在你们能跟我说说我是输在哪里了么？” 　　伊万诺夫呵呵一笑，看向了杨宁。 　　杨宁则轻微耸肩，撇嘴一笑，同时向伊万诺夫摊了下手。 　　伊万诺夫会意点头。 　　“好吧，那就由我来解答你的这个困惑吧……” 　　起身，给自己到了半杯茅台，并没有打算喝下去，只是端到了鼻子下面嗅着酒香。 　　“你有没有去过高档餐厅吃过饭呢？” 　　黄罡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比如，buono，又或者，bolshoi，如果有一天，你在这种餐厅中突然发现他们的牛排只卖两个卢布，你会做如何感想呢？” 　　那俩餐厅…… 　　黄罡不由一怔。 　　我他么没去过呀！ 　　不过，只需要把这两家餐厅的名字套在自己去过的高档餐厅，那么答案也就不难得出了。 　　“要么是他们老板的脑袋出问题了，要么就是他们采购的牛肉出问题了……” 　　黄罡回答伊万诺夫的同时，恍惚间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是啊！你商场装修的就像是餐饮界的buono或是bolshoi一样，可你商品的售价却是两卢布一份的牛排，正如你刚才所说，要么是你这个当老板的脑子出了问题，要么就是你商场的商品存在问题。 　　谁的钱都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谁也不愿意花钱给自己添麻烦，谁都不想做那个因贪图便宜而上了当的大傻瓜……” 　　黄罡听着，脸上的神情于恍然，怅然及黯然间不停变换，而心中，则像是打翻了调味盒，五味杂陈。 　　道理如此简单，可他居然…… 　　不！ 　　他黄罡只是百密一疏，漏算了这一点而已。 　　如此失误，只能表明自己在经验上尚有欠缺，并不能否定了他黄罡就不再是一个商业天才。 　　这一败，虽然损失惨重，但也没达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假以时日，添净了心头创伤的血迹，他黄罡必将卷土重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既来之则安之 　　一周后，黄老大领着他的人回到了北京。 　　再三天。 　　项云龙带着一男一女俩助理来到了莫斯科。 　　说是来旅游观光，实际上，却只是想跟杨宁见上一面，谈上一谈。 　　该死的黄老大实在是不争气，他若是还想打开这边的市场，只得求助于杨宁。 　　即便不提二哥这层关系，仅看在曾经有过合作的份上，对于项云龙的到访，杨宁也必须做出最高规格的接待。 　　buono有些远，同一个档次的bolshoi也能够聊表地主之谊。 　　一顿大餐吃完，从头到尾，这爷俩都没一句话落在了业务方面，更不会提及黄罡的名字。项云龙所关注的点，除了他家儿子的恋爱问题，便是莫斯科这边的历史文化。 　　也是，项大老板那边跟着了俩助理，而杨宁这边，也有伊万诺夫和阿瓦莎的陪伴，这要是谈起了业务聊到了黄罡，翻脸的可能性不大，但吵上几句的几率却是不小。 　　俩老板可都是身家过亿级别的大老板，在这种高档餐厅中要是吵起嘴来，对自己的形象实在是伤害太大。 　　必须避免。 　　用过了晚餐，项云龙向杨宁发出了邀请，说是从国内带了样好东西过来，想请杨宁去他下榻的酒店房间一同品尝。 　　“才上市的明前龙井，这玩意真不好搞，我费劲了周折，也就拿到了半斤。” 　　一听说是明前龙井，杨宁顿觉嘴角处有点漏汤。 　　这玩意，在他上辈子的记忆中，和金秋十月的阳澄湖大闸蟹一样，都属于那种有价无市根本见不到真品的顶尖稀罕货。 　　但是，一杯明前龙井就能博取到主场优势了？ 　　杨宁自然晓得，项云龙邀请喝茶是假，关起门来谈生意才是真。 　　跟项云龙合作生意，杨宁并不反对，这老爷子虽然老奸巨猾，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往往会不择手段，但他毕竟是拜把二哥项方舟的亲老爹，按规矩，他杨宁也得叫上一声义父才对。 　　所以，该给的面子还必须要给足了。 　　而且，项云龙实力雄厚，他手上掌握的货源，有好多都是杨宁所馋涎的。 　　合作的基础显然是有的，且非常坚实，唯一的问题只在于项大老板的心太黑，该赚的钱他必须赚到手，不该赚的钱，他还是想赚到手。 　　比如，他给黄罡供的那批货，明显就是薅了黄老大的羊毛，而且是大把大把的薅。 　　天下没有甘心吃亏的人，黄老大之所以愿意吃，那是因为他有他的苦衷，但到了杨宁这边，莫说吃下这个亏了，不赚上些项大老板的便宜恐怕都说不过去。 　　因而，这么一场生意谈判，只是抠下脚趾头都能预估的到，肯定是少不了的针锋相对勾心斗角。 　　拥有了主场优势，必然会在这场谈判中占据心理优势。 　　挖个地洞当房子——没门！ 　　“这么好的茶，必须要配上顶级的茶具！项叔，您住的酒店虽然足够豪华，但一定不会配备茶具吧？” 　　项云龙呵呵一笑，轻松应道：“就知道大侄子讲究，没关系，茶具嘛，项叔带着呢。” 　　杨宁心里稍微一怔，面上却是淡然一笑。 　　“光有茶具还不够，还得有上好的水才行，项叔，您不会告诉我说，连水您也带来了吧。” 　　项云龙爽朗大笑。 　　“还真被大侄子你给猜对了，城北密云，正儿八经的山泉，用来泡茶，最合适不过，我带的不多，也就两桶。” 　　杨宁心中不由咯噔了一下。 　　项大老板显然是有备而来，这个主场优势他是做足了准备，势在必得。 　　退一步，遂了他的愿，倒是也没啥大不了，整个莫斯科都是自己的主场，又何必在乎他一个酒店房间的局部优势呢？ 　　但…… 　　狭路相逢，勇者胜。 　　尚未交锋却先败一局，虽影响不了大局，却绝对影响得了心情。 　　不爽！ 　　所以，不可接受。 　　“项叔，看来，您老对茶道只是一知半解啊……没错，山泉水泡龙井茶，确实是绝配，但是，您老打算用酒店的电热壶来烧水吗？ 　　陶罐，泥灶，木炭火，烧出来的山泉水泡茶，那才能说得上不是在暴殄天物呀！” 　　言罢，杨宁玩味一笑。 　　如果您老人家连这些家伙事全都从北京带来了莫斯科，那么，在下输了这一局也是心服口服。 　　听过杨宁的这番话，项云龙明显一怔。 　　对茶道，他还真不是有多了解。 　　陶罐，泥灶，木炭火…… 　　听起来确实像是那么回事。 　　但他出发前连这些知识尚未掌握，又谈何能做足这方面的准备呢？ 　　“这样吧，咱们先去您下榻的酒店，取了茶和山泉水，然后到我的办公室去。 　　大侄子的办公室虽然比不上您下榻的酒店那么豪华，但在茶道上，却是比那酒店强多喽！” 　　项云龙无言以对，只得屈从。 　　伊万诺夫开了辆七人座的商务车，先送了阿瓦莎回家，然后去到了项云龙下榻的酒店，放下了项云龙的俩助理，再取了茶和山泉水，回到了卖场办公室。 　　俩老板要谈事，伊万诺夫很知趣，为杨宁打开了办公室门锁，就要闪人撤退。 　　却被杨宁一个眼神给留下了。 　　不光要拥有主场优势，还得在兵力上成倍于对手。 　　进到了办公室，项云龙扫视了一眼，眉头于瞬间皱起。 　　几张沙发围着的茶几上，倒是有些茶具，但是，你丫口口声声说着的陶罐泥灶木炭火，又在哪里呢？ 　　杨宁分明是看到了项云龙一脸的质疑，却只是回应了一个呵呵笑。 　　“大侄子我只是跟项叔您探讨了一下茶道而已，山泉水确实是要用陶罐泥灶木炭火来烧，但大侄子我可没说我这边就拥有这些家伙事啊！ 　　您老回忆回忆，是不是这么回事？” 　　项云龙眨了眨眼，不由叹气摇头再加上苦笑。 　　这小子…… 　　稍一个不留神便上了他的当。 　　看来，今晚上的生意合作谈判，必然是万般艰难。 　　既来之，则安之。 　　项云龙也不能因为上了杨宁的一个耍赖式的当，就要怎么怎么着。 　　在杨宁的面前，他可是个长辈，必须要拿出长辈的样子来。 　　 第二百一十九章 好低的价格 　　烧了水，泡了茶。 　　三人先品尝了几口，赞叹了几句。 　　随后，话头便转到了正题上来。 　　“大侄子，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想得明白项叔之前如此待你的目的为何，对么？” 　　杨宁揣着明白装糊涂，应道：“项叔数次对大侄子伸出援手，且不计较个人得失，这份恩情……嗯，全都记在我二哥头上好了。” 　　项云龙放声大笑。 　　“你二哥在背后，应该没少用老奸巨猾这个成语来形容我吧，我承认，这个成语用在我项云龙身上，并不为过，不过呢，用在大侄子你身上，也只需要改一个字而已……” 　　杨宁切牙笑道：“把老字改成小字，是不？” 　　项云龙又是几声大笑。 　　“项叔就问你，你承认不承认？” 　　杨宁嘿嘿笑道：“您老可是大侄子的偶像，大侄子的成长方向和目标，那可都是比照着项叔您来的哦。” 　　明显是调侃，但这话听在了项云龙的耳朵里，却是颇为舒坦。 　　相比之下，那黄罡就是个呆瓜。连马屁都拍不好的货色，真不知道之前自己是被什么鬼给迷住了心窍，居然会指望上他。 　　“老奸巨猾也好，小奸巨猾也罢，对生意人来说，并不是一个贬义词。 　　不奸不滑，在生意场上只会吃亏上当，又奸又滑才能够活的下来并站得住脚，而要想便生意做大做强，必须是巨奸巨滑才有可能啊！” 　　喝着茶，抽着烟，项云龙做出了一番感慨。 　　杨宁连连点头。 　　“我以参股你公司的方式，想拿到你杨宁的独家销售权，随后，又借助陈晓晖的背景对你施压，想把你纳入我京恒麾下，再后来，我扶持黄罡，钻你经营上的漏洞，直接竞争的同时还扰乱了你的供货渠道。 　　但是……” 　　深抽了口烟，缓缓吐出，项云龙长叹一声，接道：“但是，项叔的等等做为，要不就是被你提前识破，巧妙化解，要么就是被你正面应战，并彻底战胜。 　　时至今日，项叔我无计可施，只得是愉快认输。 　　对，是愉快，而不是痛快。 　　愉快包括了痛快的意思，但反过来，痛快却不能概括了愉快的含义。” 　　杨宁端着茶杯，浅啜了口清香沁人心脾的佳茗。 　　项云龙的态度颇有些出人意料，一时间，杨宁真的有些吃不准，这老家伙究竟是肺腑之言还是在故意做着怎样的铺垫。 　　必须祭出绝招。 　　以装傻应对万变。 　　“这些事……居然有着那么深的用意？ 　　项叔，您该早点明说呀，就凭我杨宁跟您家儿子的这层关系……” 　　项云龙摆了摆手。 　　“大侄子，你就别在项叔面前装了！ 　　项叔之前对你多少都有些小觑了，所以才会被你的伪装表演给一次次骗走了眼。 　　但现在，项叔已经不敢再小觑你杨宁了，所以嘛，你也就再也骗不了你项叔了。” 　　杨宁讪笑以对。 　　您可拉倒吧，项叔，仅仅是一刻钟之前，您老还被我信口拈来的‘陶罐泥灶木炭火’的所谓茶道给骗得一愣一愣的呢。 　　当然，这话可不能明说，只可闷在肚子里偷乐。 　　项云龙再抽了口烟，眉宇间忽地严肃了起来。 　　“和平是打出来的，不是能乞讨来的，被人所尊重的江湖地位，是凭借自身能力做出来的，而非空口无凭吹出来的，或是仗势欺人逼迫他人得来的。 　　我项云龙既然无法战胜你，便只能选择尊重你。 　　本着你跟小舟的这层关系，我项云龙或许还会叫你一声大侄子，但在我心里，从出发来莫斯科的那一天开始，便已经将你视作了可以平起平坐的生意伙伴。 　　当然，你完全有理由有底气拒绝我的合作请求。” 　　这番表态，项云龙甚是诚恳。 　　杨宁看在眼中，感慨在了心里。 　　和平和被尊重，全都是打出来的，这话一点也不假。 　　但，项大老板说他从北京出发时便已经有了如此态度，却分明是掺了不少的水份。 　　晚餐之后，他坚持要请自己去他的酒店房间，并为此做足了准备，便说明了这位老先生并没有打算愉快地挑起白旗。 　　困兽犹斗，他肯定还想着最后一搏。 　　但很是可惜，他杨宁只是使出了轻描淡写的赖皮一招，便瓦解了项大老板的最后一搏，同时，也彻底击溃了他战胜自己的信心。 　　“项叔，有一说一，您前面所说的话，我非常赞同，但您的最后那句话，却恕我不敢苟同。 　　我哪里有什么理由和底气拒绝您抛过来的橄榄枝呢？ 　　于公，您实力雄厚，手中所掌握的货源，有好多都是我杨宁垂涎三尺却无法获求到手的，不合作，吃亏的明显是我杨宁。 　　于私，就算抛开了二哥这层关系，您帮过我这么多的忙，我要是把您拒之门外，那还能算是个人么？” 　　这番话，杨宁回应的同样是诚心诚意。 　　项云龙欣慰点头，随即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中取出了一份报价单，递给了杨宁。 　　“我诚你恳，这生意谈起来也就简单多了。 　　这份报价单绝没有掺杂一丝水分，不含什么员工工资、办公场所、仓库存储等乱七八糟说不清楚的成本，只是纯采购的到北京价。 　　我这边的利润要求只需要在此基础上加价五个点，差不多不让我贴钱忙活也就足够了。 　　当然，你也应该能够想得到，我这边有几只主打商品，只要能把量走起来，便能从生产厂家那边得到一定的返利。” 　　报价单厚厚一沓，杨宁拆开了封装，一页页仔细查看，看过的一页，随即递给了一旁的伊万诺夫。 　　这价格…… 　　好低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杨宁者，猴精。 　　伊万诺夫看过了第一页后，便向杨宁抛来了一个只有杨宁才能看得懂的眼神。 　　这么低的价格，那项大老板会不会藏着什么阴谋呢？ 　　比如，吸引着他们把供货渠道倾斜到了项大老板的那边，待形成依赖之后，再来上个釜底抽薪一狠毒招数。 　　杨宁随即回复了一个也只有伊万诺夫才能领会明白的眼色。 　　管他哩？ 　　肥肉到了嘴边，没有不咬上一口的道理，至于里面有没有藏着鱼钩…… 　　 第二百二十章 上了一课 　　即便藏有鱼钩，也没啥大不了，吐还给他项云龙也就是了。 　　杨宁之所以有这份信心，只因为他已经为项云龙设下了另一个更大，倒刺更锋利的鱼钩。 　　“项叔，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 　　您以这么低的价格给我供货，大侄子不胜感激，同时，也不敢亏待了项叔。 　　这样吧，您回去后，通通石油销售的路子，快了个把月，慢了两三月，我这边就能给您提供一个月超过十万吨的轻质石油。 　　至于供应价格，我保证比市面价便宜个一成五出来。” 　　项云龙只觉得心头猛然一颤。 　　中国的石油需求量正处于快速增长期，国内那点原油产量根本满足不了市场需求的快速增长，而国际上的原油资源全都掌握在米帝国主义手上，中国想于国际原油市场上分得一杯羹那是相当的艰难。 　　所以，只要能把原油运进了国境线，那么，销路根本不用发愁。 　　比他么退役军车还好卖。 　　国内的原油市场虽然并没有开放，普通贸易公司获得不了石油的销售资格，但这并不代表就没办法在中间吃上一口差价。 　　项云龙清楚的记得，他在进出口总公司办事时，曾经瞥见过他朋友办公桌上的一份原油进口价目表。 　　此时，中国以金贵的外汇从外面搞来的原油，划成软妹币达到了一百三四十块一桶，一吨应该是七桶多，也就是一千来块钱。 　　十五个点的差价，哪怕不吃满，只吃个八成，一吨原油也有个一百二十多块钱的利润。 　　一个月十万吨，那就是…… 　　项云龙忽觉口干舌燥，赶紧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还有，这办公室咋那么热呢？ 　　这一趟莫斯科真是没白来啊！ 　　他刚才的那番低姿态也是没白摆啊！ 　　咬牙切齿才定下的纯采购价供货清单更是没白忙活啊！ 　　找找关系，把相关部门的几个负责人召集过来吃上顿饭，这么项生意也就轻松做成了。 　　今后，只需要他每个月打上几个电话，最多就是两边走动走动，至少是一千两百的利润便装进了口袋，这…… 　　这种生意，才真正能配得上倒爷这个称谓中的那个‘爷’字啊！ 　　还他么一集装箱一集装箱地往米帝国主义那边运送货物？ 　　还他么忽悠黄罡跟着一块介入房地产开发行业？ 　　草。 　　他么黄罡是谁呀？ 　　项云龙一时心潮澎湃，激动且兴奋的神色不能自已而溢出言表。 　　“大侄子，你能以德报怨，项叔我……” 　　杨宁借上烟打断了项云龙的感慨。 　　“项叔，比着你家儿子我二哥，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义父呢？” 　　项云龙接过了香烟，深吸了口气，同时勉强点了点头。 　　杨宁乐道：“你不想认也没法子呀！ 　　我这辈子都不敢跟项方舟翻脸的，那货脾气太硬，我招惹不起，只能委屈求全。 　　所以啊，咱爷俩这层关系也是没法断掉的。” 　　项云龙点上了烟，叹道：“项叔哪里是不愿意认啊，项叔这是心里惭愧呢。” 　　杨宁呵呵一笑。 　　“那我就换个说法，您老坦然也好，惭愧也罢，咱爷俩的这层关系总是改变不了的，对不？” 　　这回，项云龙的头点的甚是畅快。 　　“大侄子我在国内并不想太怎么抛头露面，所以，这石油生意总得要找个中间人。 　　肥水不流外人田，项叔，您老自己说，这份钱我要是不让您来赚，又能让谁赚更合适呢？ 　　再说了，您老之前给我埋的那些坑，打的那些套，无非就是想把大侄子我给归拢了，又不是纯心想坑死勒死我杨宁。 　　在我看来，那些坑那些套，不过就是您老给我出的考题，在考验我能力的同时，也无形之中促进了我的成熟。 　　要说感激，确实有点过，但也绝不可能上升到什么以德报怨的份上。” 　　项云龙深抽了口烟，憋住了，神情也随之呆滞了片刻。 　　几秒钟后，重重呼出肺腑中的烟雾，项云龙再跟上了一声长叹。 　　“大侄子啊，你今天可以说是给我项云龙上了一课啊！ 　　而且是精彩绝伦的一课，能让我项云龙刻骨铭心牢记住你所讲内容的一课……” 　　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项云龙再是一声长叹，并且接道：“从你第一次跑这生意回来后，我就琢磨着该怎么做才能把你归纳于自己麾下，你心甘情愿也好，被逼无奈也罢，总之是只要成为我项云龙的赚钱工具便达到了我的目的。 　　但这一年多走下来，我项云龙却心甘情愿地当起了你杨宁的赚钱工具人……” 　　杨宁淡然一笑。 　　工具人这个词汇听着有些刺耳，但项云龙所言，却是基本符合事实。 　　“我一直认为人心险恶，生意场上更是充满了尔虞我诈，并没有什么真诚合作，有的只是相互利用，早晚都是个过河拆桥。 　　所以，只有被自己所能牢牢控制的合作伙伴，才能得到我项云龙的信任。 　　但今天看来，我错了。” 　　一旁，一直没怎么说话，只顾着喝茶抽烟的伊万诺夫突然插话道：“不，项总，你并没有错，或者说，你没有全错。” 　　项云龙凝目看向伊万诺夫，疑问道：“怎么讲？” 　　伊万诺夫若有所思，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如果说你错了，那你也只是错在了没能看清楚哈拉少这个人的本质。 　　对别的什么人，我认为你并没有错，中国如此，莫斯科同样如此，生意场上却是充满了尔虞我诈，阴险算计……” 　　杨宁忽地撇了眼伊万诺夫。 　　你妈，千万不要举例说明。 　　他么的，咱俩可是一伙的，丫要是把我算计黄老大的事情给捅出去了，莫怪我待会就宵夜红烧熊掌。 　　“哈拉少这个人，我是最了解的，你对他诚心，他必然还你赤胆，你要是对他有恶意，那么他必然玩死你，就好比……” 　　杨宁心中一片哇凉。 　　眼看着今晚上宵夜必然是红烧熊掌了。 　　伊万诺夫却陡然转了个弯。 　　“就好比你们爷俩之间的故事一样。” 　　杨宁松了口气。 　　好吧，红烧熊掌还是可以吃的，只是把人工养殖的换成纯野生的就是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真正的暴风雨 　　项云龙可谓是不虚此行。 　　带着阴谋而来，却满载着满足和感激而归。 　　有着那项一个月利润便高达上千万的石油生意打底，项云龙彻底打消了将杨宁纳入麾下的执念。 　　他已然明白，现如今已经做不到俯视杨宁了，过不了多久，就该仰视这小子了。 　　若不能正视现实，及时调整过来心态，那么，摆在他面前的结果，将不仅仅是有钱赚不到，还会有个头破血流在等着他。 　　送走了项云龙，杨宁和伊万诺夫随即投入到了对黄老大打造的那个商场的改造调整上来。 　　黄罡的落败，伊万诺夫指出来的原因当然是主要因素。 　　但，仅仅是这么一条原因，黄老大绝不会输的那么惨，跟项云龙谈生意的那天晚上，杨宁也绝不会那么紧张。 　　中国民族中，有相当一部分人因为意识形态和体制上的相似，对战斗民族有着一种天然亲的思想。 　　但反过来，战斗民族终究还是归属于白人人种，骨子里的那种对其他肤色人种的傲慢或者说是轻蔑，却也是与生俱来。 　　商品物资奇缺的现况，让每一个毛子哥毛子姐都无法对中国物美价廉的商品说上一声不，但要是让他们对中国人说上一声是，却也是万般艰难。 　　杨宁的卖场，中国人的面孔只有他一个，而这么一个中国面孔，要么是干脆不在家，即便在家，也是躲在办公室中根本不露面。 　　鲜有几个顾客能知道这家卖场的老板居然是个中国人。 　　即便碰巧遇见了杨宁，也会误以为这位中国人不过是这家卖场的供货倒爷，于情感上完全可以接受。 　　可在黄老大那边，却是恰好相反。 　　大老板的架势摆的十足，而且生怕顾客们不晓得，于商场门口还张贴了一张个人肖像。 　　从中国带来的七八位员工，也是身着光鲜地摆在了显要位置上。 　　这一下，可算是触动了战斗民族人们的情感底线。 　　用北京爷们的话来讲，那就是：丫一下人，凭什么比爷的日子过得还要好？大爷的，爷不服！ 　　若只是如此，那黄罡并不会输得那么惨那么彻底。 　　事实上，杨宁还往其中撒了把佐料。 　　他让洛卡夫斯基派出了所有手下兄弟，守住了前往黄罡商场的各个路口，广泛并充分地炒作起了一个话题。 　　那商场的中国老板怎么就那么有钱呢？那商场的档次那么高，所卖的商品怎么就那么便宜呢？ 　　真相只有一个！ 　　来路不正。 　　中国老板的来路不正，他所卖商品的来路更不正。 　　十有八九，是在为犯罪集团洗钱。 　　如此，原本就对黄老大的高调行为抱有极大抵触情绪的当地居民，再被激发出了正义感和守法精神，那还能有多少人愿意掏腰包购买商品呢？ 　　当地商贩更是不肯。 　　谁他么都担心自己被牵连进去，反正还有一家一只蚂蚁大卖场，自己又不愁断货，那为啥不等上个几天，看清局面后再出手呢？ 　　客观讲，若是那黄罡能够再坚持个十几二十天，境况说不定就会有所改变。 　　时间，将会治愈人们的各种疑虑，同时也会磨平他们心中的逆反情绪。 　　到那时，再面对商场中物美价廉的各色商品时，他们或许就会暗叹一声：真香！ 　　然而，黄罡却根本没有那份底气可以坚持得了这么长的时间。 　　接盘了黄罡的这家商场，杨宁也无需做大的改动，只是把商品摆放的形式调整了一下，将之前的整整齐齐错落有致变为了随意堆放杂乱无章。 　　然后，把阿瓦莎抽调过来担任商场经理一职，并宣告天下，那个中国老板已经夹着尾巴逃跑了，这家商场重新回到了本国人的手上。 　　这几招虽然简单，却是立竿见影，仅仅一周时间，持续上涨的日营业额便突破了百万卢布大关。 　　这边的商场注重零售，只收卢布，不收美元，但换算下来，各种商品的售价要比一只蚂蚁那边高出了一成左右。 　　而一只蚂蚁那边，只收美元，不收卢布，但实际价格却要低了一些。而且，针对当地商贩的大单批发业务，还有相应的折扣。 　　因而，两边的生意虽然避免不了的有些相互竞争的成分，但总体上讲，还是达到了把蛋糕做大的目的。 　　一晃眼，四月已至尾声。 　　大表哥家的央行终于撑不住了，主动调整了卢布对美元的汇率，而且，调整的幅度可不算小，从先前的四块多不到五卢布兑换一美元，一下子贬值到了七块半兑换一美元。 　　如此举措，使得原本已经走在了卢布快速贬值道路上的外汇黑市彻底疯狂起来，部分先知先觉的人们已然失去了理智，纷纷涌入黑市，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财产全部兑换成美元。 　　而黑市上，一时间哪里能拿得出那么多美元呢？ 　　况且，那些拥有美元的人们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一个个都捂紧了自己的美元钱夹。 　　供少需大，美元价格只能是一路飙涨。 　　真正的暴风雨终于来了！ 　　杨宁这边，早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 　　从银行贷出来的八千万卢布都已经有了各自的用处，六千万买了仨农场，剩下的两千万也换成了建筑材料。 　　商场每天的营业额款项，也及时花在了购买钢筋水泥砖瓦沙石上。 　　原本两层三千平米的营业面积，也在一天天缩小，如今只剩下了一层的一半还不到。 　　不存在保质期的商品全都贴上了封条，保质期较短的商品，早已经降价促销一空，商场一层不到一半的营业面积，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保质期较长商品还在销售。 　　当初黄罡聘请的商场员工，有九成下了岗，闲在了家里，但杨宁仁义尽至，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发放一笔基本生活费。 　　唯有因为熬不住而从一只蚂蚁跳槽过来的那几位，不管杨宁如何求情，伊万诺夫和阿瓦莎还是联手举起了铡刀。 　　对待这种人，必须是毫不手软，定斩不饶。 　　五月的中国，好多地区都已进入到了火热的初夏季节，而在莫斯科，这一年的冬季似乎还在延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万事俱备，只欠汇率 　　时间来到了五月。 　　无法将手中卢布及时兑换成美元的人们开始转变思路。 　　囤货！ 　　将手中卢布兑换成各种生活物资，囤在家里。 　　于是，杨宁手上的商场也好，卖场也罢，每一天拿出来的商品用不到十分钟便被销售一空。 　　涨价，往死里涨价，但仍旧是同样的结果。 　　一只蚂蚁这边还好些，但商场那边，平均售价比起四月下旬来已经涨了十倍有余，但所有的货物仍旧是每天秒空。 　　日用品尚且如此，做为名生民计的最主要物资——粮食，那更是一个不得了。 　　杨宁和伊万诺夫每天喝着闲酒，计算着他们手上那三家农场的市场价格，四月底的时候，也就值个八千来万，但到了五月初，便一下子翻到了一亿六七千万。 　　五月六日，央行再一次调整了卢布兑美元的汇率，幅度比上一次还要大。 　　于是，杨宁和伊万诺夫喝起闲酒时的心情更加愉快了。 　　他们手上的农场市价增值的速度几乎达到了每两顿闲酒便能翻上一番的地步。 　　而此阶段，石油煤炭等能源物资的价格虽然也在上涨，但上涨的幅度，却远低于卢布贬值的速度。 　　也就是说，按美元来计算，它们的价格实际上是处在暴跌的通道上。 　　“咱们什么时候出手呢？” 　　伊万诺夫有些沉不住气了。 　　此时，卢布已经贬值到了官方十四点八兑换一美元，黑市五十多兑一的地步，幅度之大，史上罕见。 　　伊万诺夫认为，这等幅度，即便还没达到谷底，却也离谷底不远了。 　　做生意嘛，差不多就行，永远不要贪图利益的最大化……哈拉少的教导，肯定是真理，伊万诺夫必然要牢记于心。 　　“不着急，还可以再等等，等到了一美元兑换五百卢布的时候，咱们在出手也不迟。” 　　杨宁把握十足地轻松回应了伊万诺夫。 　　伊万诺夫陡然一惊，当场僵住。 　　五百卢布兑换一美元？ 　　那…… 　　那已经不再是灾难了，而是末日！ 　　杨宁耸了下肩，轻声哼笑，并微微摇头。 　　一比五百的汇率很难接受么？ 　　那接下来的一比一千，比两千，比三千，四千，五千，甚至一度超过了六千，又该如何面对呢？ 　　当然，这些话并不能说给伊万诺夫听，免得把这头北极熊给吓傻了，再像平安夜那样，一杯杯喝个不停，喝了吐，吐了再喝，白白浪费了他三瓶茅台。 　　杨宁明知道这一波金融风浪要持续到未来五年之后，而且，一比五百的卢布汇率绝不是谷底，而是刚开始坠落，但他仍旧选择这个当口做为出手的时机，其原因并非是沉不住气，而是精心算计过的结果。 　　老叶同志肯定不会坐以待毙，以上辈子的回顾性眼光来看，老叶同志虽然没有展现出力挽狂澜的能力，但他至少保住了人民的生计，也就是说，他首先保证了粮食供应的安全。 　　在上辈子的记忆中，杨宁对这段历史的细节并没有掌握多少，只是依稀记得，卢布一路狂泄，到了一比五百的时候，勉强稳定了一段时间。 　　杨宁盘算，这段稳定期，应该就是老叶同志绝地反击的结果。 　　赶在这个当口，将手上的仨农场交上去，兑换成一个日产量在两三万桶上下的中型油田，这么一单交易，不光是赚翻了天，还能深得老叶同志的感激和器重。 　　想想，做个梦都能笑醒。 　　卢布从几十比一到五百比一的过程用不了多少天，因而，此时的杨宁已经开始了提前布局。 　　拿农场兑换油田的交易，他一个外国人肯定不方便走上前台，所以，还需要以伊万诺夫的名义重新注册一家公司，并采取点非常规手段，将三家农场过继到新公司的名下。 　　莫斯科市的头号人物卢什科夫，自然要参与其中，只是担保了五千万卢布贷款的功劳，给予其八个点的干股，已经不算少了。 　　老伊万诺夫将军那边，弄到的贷款虽然少了点，但将来要依靠他拿到铁路运输资源，所以，给予的干股不能少过卢什科夫，十个点，是双方都比较满意的数字。 　　洛卡夫斯基也得带上一块玩。 　　这哥们在整治黄老大的事情上帮了大忙，却一分钱的好处都不肯收下，确实是个挺仗义的好哥们。 　　再说了，未来的石油运输，在上到铁路线之前，还需要用油罐车在地面上跑上个几百公里，也是离不开那哥们的黑bang势力的保护。 　　送上五个点的股份，足以让洛卡夫斯基冲着杨宁竖起大拇指来。 　　还有一人可不能忘记。 　　卡捷琳娜。 　　虽然她那辆红色奔跑好久都没抛锚过了，而且，这段时间以来几乎没回过莫斯科，但她却代表着十年之后的那条大腿。 　　所以，决不能提起裤子不认人。 　　五个点。 　　不能再少了。 　　剩下的七十二个点的股份。 　　按杨宁的意思，他占个五十一掌握了绝对话语权也就足够了，没有伊万诺夫一开始孤注一掷的倾囊相授，他杨宁绝没有今天的机会和成就，所以，这头北极熊完全配得上二十一个点的股份。 　　但伊万诺夫却是执意不肯。 　　甚至，拿出辞职回铁路局继续当他的列车长来要挟杨宁。 　　“十个点，最多十个点，我怎么也不敢超过我的父亲。你要是不答应，那……” 　　伊万诺夫的冷笑使得杨宁的心里直发毛。 　　这哥们不单是外形上像极了一头北极熊，个性上更是跟北极熊无二样，认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只会落下个被他当场拍死的悲惨结果。 　　拗不过，只得屈从。 　　不过，从利润总量上讲，十个点真的不少了，当初他拿出来的二十万卢布，估计于生意做起来后，也就值个小半月的分红。 　　万事俱备，只欠汇率。 　　但也快，仅仅一周，杨宁这边刚完成了各项布局，卢布兑换成美元的黑市价便突破了五百比一的关口。 　　也就是这一天，米帝国主义那边，冯北仓打来了一个电话，传来了一好一坏两个消息。 　　 第二百二十三章 沾了你的光 　　好消息本在预料之中。 　　米帝国主义的专利局接受了冯北仓的专利申请，并做出了回复，估计再过上个个把月，便能拿到正式批复。 　　坏消息却在预料之外。 　　冯北仓临出发前，看好了一家经营不善的收音机生产厂，想盘下来做为vcd生产基地。 　　一开始是谈好了的，可不知怎么的，那家收音机厂的厂长却突然变了卦，说上面的主管领导换了人，原先谈好了的收购方案被新领导给否了。 　　也不是彻底否了，只是对交易的价码不怎么满意，所以希望冯北仓能尽快回来，跟他们重新谈过。 　　电话中，冯北仓向杨宁解释道：“我觉得啊，所谓的重新谈过，无非就是那个新领导没能捞到好处。杨总，我打明天就飞回北京，如果他胃口不算太大的话，干脆答应他得了。” 　　杨宁沉思了片刻，轻叹一声，否决了冯北仓的打算。 　　“这人啊，有的能喂饱，有的却根本喂不饱。就像那位新领导，毫不羞愧地便把前任领导做出的决定轻松推翻，你觉得，他会是一个能喂得饱的人吗？” 　　冯北仓喘起了粗气。 　　已成骑虎之势，喂不饱也得喂呀，再去寻找别的地方来做生产基地，根本来不及。 　　“咱怎么来不及也得放弃！ 　　北仓兄，你冷静想想，一个吃相如此不讲究的人，等他看到了咱们企业赚到大钱的时候，又会张开怎样的血盆大口呢？ 　　在他身上咱们放点血倒是无所谓，但是，这种人会长久么？等他进去的那一天，也一定是将你我牵连到的那一天啊！” 　　冯北仓深吸了口气，陡然警醒。 　　受贿是犯罪，行贿同样是犯罪！ 　　正如杨总所说，出点血倒是无所谓，但因此而遭到了囹圄之灾，那可就太不划算了。 　　“我懂了，杨总，但这个矛盾该如何解决，我还需要您的指导。” 　　理工技术男，多数都是直男癌患者，冯北仓便是其中一典型，将难题抛给了杨宁，他不单是抛的干净利索，而且还是理直气壮。 　　杨宁应以轻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庐徽人吧？” 　　冯北仓应道：“对的，杨总，我老家就在庐徽省省会的边上。” 　　杨宁轻松一笑。 　　“你明天飞回北京的计划不要变，回来后，直接回你老家一趟，不要太高，区一级衙门就可……” 　　冯北仓的直男癌顽症急性发作，刚搞明白了杨宁的话意，便急急抢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杨总，不过，这又带来了一个新的问题，我老家那边的人在整体素质上跟北京这边根本没得比，我担心招不到熟练的技术工啊！” 　　杨宁哭笑不得。 　　这个冯北仓，智商全都被他的技术研发给耗尽了，如此简单的问题在他眼中居然成了难题。 　　“有钱还怕招不到人？等你跟你老家衙门的领导谈好了厂房落地，立马就在全国范围的报纸上刊登招聘广告，只要把待遇标准定到让人眼红的程度，就怕那优秀人才能多到让你头大。” 　　杨宁的支招使得冯北仓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刚才还密布于头顶的阴云登时间消散个一干二净。 　　心中只落下了一丝丝的后悔，后悔当初没在这个问题上征求一下杨宁的意见，便因为招人难易的问题而擅自做主把生产基地定在了北京。 　　要不然，这两个半月下来，老家那边的生产基地都已经准备妥当了。 　　杨宁这边，挂上了电话之后，心中也是有着一丝丝的惆怅。 　　上辈子所在的地球，那家首创vcd产品的公司，其所在地对应着的城市，便是这边的庐徽省省会。 　　他之所以默许了冯北仓在北京寻求厂址的计划，也正是想做出些进程上的调整，给自己点暗示，这儿是蓝星，而不是地球，虽然文明进程惊人相似，但并非完全一致。 　　但眼下，那vcd制造基地终究还是搬回到了庐徽省省会，莫非，这公司还是难逃地球上的悲惨宿命么？ 　　不过，惆怅也就维持了几分钟。 　　算下来，在冯北仓的vcd项目上，投资总额也就在一千万的数字上打住了。 　　这么点钱，就算完全打了水漂，对他杨宁来说，也就是三个字： 　　没所谓！ 　　十万吨的石油至少能赚回来两个一千万，损失的这点钱，就当是自己放了半个月的假。 　　所以，当前的重点还是要放在农场换油田的计划上。 　　就像是一部电影，导演的功力深，不如演员的演技好，但就算是凑足了一帮老戏骨，拿到的却是个烂剧本，那拍出来的电影也不会让人满意。 　　所以，剧本好坏，才是一部电影叫不叫座的最关键因素。 　　而杨宁编写的这部剧本，交到了卢什科夫的手上，随便找了个机会，在老叶同志那边试镜了两下，便立马得到了大领导的大加赞赏。 　　对！ 　　就该这么做。 　　全国范围内，立刻停止农场耕地的私有化进程，尚在手上的，一定要重点保护住，已经私有化的，也必须强制收回。 　　如此这般，至少能保证人民的粮食供应，不至于粮价飞上了天。 　　而人民只要能吃得上饭，不至于饿着肚子，这天下，就不存在大乱的可能。 　　小卢秘书啊，你这次算是立了大功了！ 　　得到了老领导的称赞，卢什科夫的心里就像是一口吞下了两斤蜂蜜，甜到了不行。 　　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卢什科夫仍旧处于高度的兴奋状态中，抓起电话听筒的手是颤抖的，暗下电话号码的另一只手更是颤到了连连出错的地步。 　　好不容易按对了号码，电话那头传来了杨宁的一声招呼，卢什科夫这边立马是一通感叹堆了上去。 　　“太棒了，哈拉少，棒到了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地步，你提出来的方案得到了元首的高度赞赏，我想，我应该是沾到了你的光，现在的这个位子，看来是做不了太久了。” 　　电话那头，杨宁淡然一笑。 　　“不，我亲爱的老兄，方案是你提出来的，我只是接受了你的建议，所以，你并不是沾了我的光。” 　　 第二百二十四章 臭味相投 　　受卢什科夫之要求，杨宁对其的称呼发生了两次改变。 　　刚开始通过老伊万诺夫将军认识他的时候，杨宁要规规矩矩叫上一声卢什科夫先生或是卢什科夫区长。 　　中间，卢什科夫嫌这种称呼体现不出他们二人之间的密切关系，于是，杨宁改称了卢克叔叔。 　　卢克，是卢什科夫的小名，也只有他的家人或是至亲好友才有这个资格叫他一声卢克。 　　但眼下，卢什科夫非得要像伊万诺夫那样，跟杨宁称兄道弟，再叫他卢克叔叔，他会一脸的不高兴，直呼卢克，或是叫上一声老兄，他倒是满心欢喜。 　　也正常。 　　对卢什科夫来说，杨宁这么位神乎其神，大师级的智者，虽然跟他不会有直接竞争关系，但他也时刻担心着他的政敌有可能发现了杨宁这个宝藏，并将之挖了去。 　　所以，必须调整好自己的心态，给予杨宁充分的尊重，和他保持住最亲近，最密切的关系。 　　杨宁看得透卢什科夫的这种心理变化，自然会顺水推舟遂了他的这个愿。 　　“卢克老兄，你是一个充满了智慧的人，这一点，无论是在你的老领导面前，还是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请你务必坚信！” 　　卢什科夫秒懂了杨宁所言的深层含义。 　　哈拉少只是个商人，对正治地位不感兴趣，所以，也就无需在老叶同志面前或是其他什么正坛人物面前显摆他的能耐。 　　而商人，尤其是玩大买卖的商人，又离不开正治地位的支撑，所以，哈拉少才会如此辅助他卢什科夫，寄希望于他的步步高升来实现自己更大的商业梦想。 　　这样的态度，这样的关系…… 　　实在是太让人满意了！ 　　卢什科夫的心里，像是又吞下了两斤蜂蜜。 　　…… 　　农场换油田的计划进入到了落实阶段。 　　与此阶段的具体事务，不需要也不方便杨宁出面，由伊万诺夫亲自操刀主办，合适而且完全放心。 　　中国这边，项云龙果然是神通广大，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搭上了两家国企主要领导的关系。 　　只是安排了两个高规格的饭局，便疏通出了两条宽敞的石油销售渠道，而且，听说到项云龙的手上掌握着一个月好几万吨石油的资源，还不需要花费金贵的外汇，那两家国企的主要领导，不约而同的主动把饭局的账给结了。 　　买卖嘛，无非就是一进一出。 　　油田到手，解决了进的问题，项云龙搞定了两家国企，办妥了出的事宜，而中间的运输，老伊万诺夫将军和洛卡夫斯基分工合作，亦是摆的平平。 　　对杨宁来说，接下来能做的事情，便只剩下了数钱。 　　就连数钱这种活都有人抢。 　　如此规模的生意肯定不能是现金交易，而银行那边的账户，则掌握在新晋升为kиbe公司财务总监的阿瓦莎手里。 　　无事可做，必然闲得发慌。 　　于是，杨宁只得是拗着自己的性子，给自己找了点事做。 　　书法，可以捡起来。 　　钢琴，也要买上一架。 　　上辈子的少儿时期，他父母可是没少在这两方面上往他身上花钱。 　　那时候，总觉得是个负担，每每拿起毛笔，或是坐到了钢琴前，心里面总是憋屈别扭。 　　但此时重新捡起，才恍然领悟过来，于成人的世界中，这么两样技能，确实有利于装…… 　　咳咳，错了，错了。 　　确实有利于陶冶情操。 　　然而，练书法也好，弹钢琴也罢，偶尔搞上一把倒是兴致阑珊，但每天都要以它们来打发时间的话，却倍感枯燥无聊。 　　就这般，度过了六一儿童节。 　　这一天，只写了两张报纸便再也写不下去的杨宁坐到了钢琴旁，打开了琴盖，却怎么也提不起下手的兴趣。 　　端着茶杯，在办公室中溜达了几圈，索性盘腿坐到了沙发上，来上一个修仙的干活。 　　气运丹田，先来个大周天，再来个小周天。 　　结果。 　　不到五分钟，腿麻了。 　　赶紧从沙发上下来，活动下双腿，顺便再摆个足球巨星射门的姿势。 　　足球巨星…… 　　足球？ 　　六月？ 　　可以被四整除的九二年？ 　　杨宁陡然来了精神。 　　立马冲到办公桌前，抓起电话，打给了伊万诺夫。 　　“老熊，欧洲杯哦，就要开始了呢，有没有兴趣现场一下？” 　　杨宁清楚的记得，这一届的欧洲杯上演了一场丹迈童话，顶替因战乱而被取消决赛资格的南联盟进入到决赛阶段的丹迈队，于八强小组赛中艰难出线，却在半决赛中点球淘汰了如日中天的荷蓝队，并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二比零完胜决赛对手徳国队。 　　如此精彩的一届杯赛，却上演于他上辈子还在穿开裆裤的年代，实在是太不讲究。 　　如今有了机会能够亲眼于现场见证，岂能轻易错过呢？ 　　但，伊万诺夫却干脆利落地回绝了杨宁：“我对足球没兴趣。” 　　有兴趣也不能答应了，哈拉少命好，有他和阿瓦莎这么一对左膀右臂，完全可以做个甩手掌柜。 　　而他伊万诺夫就是个忙碌的命，哪怕也有得力手下可以倚仗，他也绝不会把大把的时间用在现场看球上。 　　伊万诺夫的断然拒绝并没能打消掉杨宁陡然生出并快速升温的yu望，勾搭不上熊，那就去引诱虎。 　　洛卡夫斯基。 　　跟这哥们出门，一样可以保证了自己的安全。 　　只是语言沟通上稍有些不方便，那哥们的英文水平限于一百个单词内，而自己的俄语，学习的也不怎么样。 　　一个电话打过去，几个单词蹦出来，洛卡夫斯基搞明白了杨宁的意思，立马兴奋了起来。 　　这哥们，典型一球迷！ 　　以大表哥国为主体的独联体继承了俄罗斯取得的决赛资格，做为铁杆支持者，洛卡夫斯基早就有了随队出征的打算。 　　只是苦于自己的身份，跟同球迷团多有不便，独自前行又显孤单。 　　臭味相投，必然是一拍即合。 　　那哥俩通完电话之后，立马收拾了行李，洛卡夫斯基开车过来，载上了杨宁，并替换了安德烈为司机，径直飙去了机场。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有钱不赚王八蛋 　　“谁能夺冠？” 　　每逢大赛，如此问题必然成为广大球迷最为热衷的问题，且没有之一。 　　做为决赛阶段八支参赛队的本国球迷，必然是死咬着一张口，认定自家球队定能夺冠。 　　比如，洛卡夫斯基。 　　飞机飞了一路，他跟杨宁分析了一路，摆出了多达十八条的理由，充分证明了独联体足球队要是不能笑到最后便是上帝瞎了眼的深刻道理。 　　对此，杨宁只是积极附和，心中却是水面无风——漾不出一丝波澜。 　　谁能捧杯，谁又会被小组淘汰，跟他是一点屁关系都没有。 　　他之所以要表现出一副铁杆球迷的模样，无非就是闲得发慌，借着所谓见证奇迹的理由，来这主办决赛的名叫瑞甸的北欧小国散散心旅旅游，仅此而已。 　　瑞甸这个北欧小国，地广人稀，资源丰富，又因为认了个好老爹，小日子过得是相当的滋润。 　　可不像莫斯科这边的人们，吃了上顿，不知道还有没有下顿，熬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会是怎样。生活中，物资上的窘迫最大限度地限制了精神上的追求，大街小巷，三五成群讨论这场足球盛宴的景象可以说是极为罕见。 　　但在东道国那边，小日子过得相当滋润的人们却像是忘记了还要工作一般，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便全是这届杯赛。 　　“谁能夺冠？” 　　此问题，充斥在了瑞甸首都的每一立方厘米的空气中，随便一个呼吸，便能吸入体内数个这样的提问。 　　“当然是瑞甸！” 　　从机场出来的计程车上，司机自问自答，不容他人质疑。 　　对此，洛卡夫斯基自然是嗤之以鼻。 　　“弹丸之国……” 　　洛卡夫斯基只是回应了半句，但充满了蔑视口吻的两个单词，却已然表明了他的态度。 　　计程车司机很是不爽，正要分辨，却被杨宁打断。 　　“足球这玩意还真不好说，我敢打赌，这届杯赛，夺冠的一定是个小国，而且就在北欧。” 　　基于事实的这番话，杨宁的本意无非就是安抚一下那计程车司机，免得他过于激动而导致意外。 　　那计程车司机听懂了杨宁的话语，情绪倒是愉快了许多，但，身旁的洛卡夫斯基却沉下了脸来。 　　你哈拉少是他洛卡夫斯基的好兄弟，不管有没有理由，你抽他一巴掌，他都只会笑笑而不计较。 　　但是，你哈拉少放着他的母队不支持，灭自家威风，涨人家志气，却是他洛卡夫斯基万万不能接受的。 　　车窗外，飘起了雨丝。 　　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 　　当着外人的面，洛卡夫斯基一直强忍着不悦，但下了车，进到了酒店，洛卡夫斯基便忍不住爆发了情绪。 　　“哈拉少，你凭什么说独联体队捧不了这次杯赛的奖杯？” 　　面对洛卡夫斯基的质问，杨宁只得苦笑。 　　反正是不能跟他说，这届杯赛我他么早就知道了结果，别说谁取得了最后的胜利，就连小组赛的每场比分，我他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心态！” 　　杨宁指了指自己的左侧胸膛，开始了忽悠。 　　“足球，与其说是一项运动，倒不如说是一种艺术，只有懂得享受足球的球员，才能在场上发挥出自己的实力，才能贯彻好教练的战术意图，才能跟队友们形成合力。 　　但咱们的那些球员，在经历了那么大的一场变故后，你觉得他们还能保持住平和的心态去享受足球么？” 　　洛卡夫斯基无言以辩，但心中仍是不服。 　　刚巧看到了酒店前台上摆放着的博彩公司的宣传单页，洛卡夫斯基灵机一动，计上心头。 　　“我不善分辨，但我认为，我们兄弟两个完全可以赌上一赌……” 　　看到洛卡夫斯基拿起的博彩公司的宣传单页，杨宁不由两眼一亮。 　　你妈！ 　　怎么把这一茬给忘记了呢？ 　　躺赚啊！ 　　而且，任那博彩公司有多强大的资金实力，自己也能轻轻松松地把他们给赢到破产。 　　“赌就赌，谁怕谁啊！” 　　杨宁接下一份宣传单页，仔细阅读。 　　玩法还真不少。 　　有小组赛、半决赛以及决赛的单场竞猜。 　　还可以竞猜两支分组的出线情况，以及四强的最终排序。 　　当然，最受欢迎的，同时也是博彩公司主推的，则是夺冠球队的竞猜。 　　杨宁的爽快应战似乎刺激到了洛卡夫斯基，顾不上办理酒店入住手续，这哥们立马拖着杨宁去到了酒店大堂一角的彩票销售点。 　　“我出一千美元，买独联体队最终夺冠！” 　　往柜台上拍出了一千美元，洛卡夫斯基以挑衅样的目光看向了杨宁。 　　杨宁苦笑摇头。 　　额滴个二哥内，你丫说的可是俄语，人家卖彩票的小姐姐能听得懂么？ 　　替洛卡夫斯基当了把翻译，将买下的机打彩票当做废纸一般丢给了洛卡夫斯基，杨宁冲着那位售卖彩票的瑞甸小姐姐甜甜一笑。 　　“你们所有的玩法我都想试一试，麻烦小姐姐帮我算一算，每一项玩法我都准备押注一千美元，一共需要多少钱呢？” 　　说实话，北欧姑娘的长相，平均水平比起莫斯科来只高不低，而且，这位售卖彩票的小姐姐，看其颜值以及坐姿，绝对处于前百分之十的范围内。 　　这一点，很重要。 　　但不是最重要。 　　最重要的是，有钱不赚王八蛋！ 　　赚足了这笔额外之钱，才好去勾搭人家小姐姐嘛。 　　小姐姐很快就算出了答案：“先生，按您的要求，一共需要十六万八千美元。” 　　十六万八…… 　　是多了还是少了，那得看全部猜中能得到多少彩金。 　　听到了杨宁关于全部猜中的提问，那位金发碧眼的瑞甸小姐姐忍不住噗嗤一笑。 　　翻着眼皮瞥向杨宁的那一眼，也是饱含了去动物园看狒狒的那种意思。 　　洛卡夫斯基更是忍俊不已，他把杨宁的这种言行理解为了活跃气氛，憋在心里的那缕不快，也随之消散了许多。 　　杨宁绷紧了脸，不带有一丝笑意道：“美丽的小姐，请回答我的问题，我是认真的。” 　　小姐姐赶紧恢复了职业性的笑容，无需计算，博彩公司早已经给出了答案。 　　“先生，如果您全部猜中的话，将会获得六千倍的回报。”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一票难求 　　十六万八，乘以六千。 　　杨宁心算了将近一分钟，也没能计算出准确答案。 　　是一亿零八百万，还是十亿零八百万？ 　　但见杨宁掰着手指却是满眼迷茫的神色，那位售卖彩票的小姐姐以略带戏谑的口吻告知道：“如果您满额下注十六万八千美元的话，将会获得十亿零八百万刀的彩金。” 　　杨宁挠了下后脑勺，轻吁了口气。 　　“有点多！” 　　确实是有点多。 　　十亿美元，虽然不至于博彩公司就此倒闭，但也足够让他们伤筋动骨。 　　万一输急了眼，要跟自己玩狠的，那可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洛卡夫斯基却误解了杨宁的自语。 　　十六万八千美元的下注，以哈拉少的资金实力来说，虽然算不上多大点事，但拿来押注杯赛博彩，只是寻求一下刺激，确实显得有些过分。 　　“多吗？我觉得不多！” 　　洛卡夫斯基明显是在调侃杨宁。 　　杨宁严肃应道：“不，我的兄弟，十亿刀啊，难保博彩公司会因为输不起而向我们兄弟二人下死手啊！” 　　这哥俩说起了俄语，自然不必担心被售卖彩票的小姐姐给听了去。 　　洛卡夫斯基继续调侃。 　　“怕什么呢？你要是真能拿到这笔巨额彩金，我便把我所有的兄弟召集过来，保证你一根毫毛不少的回到莫斯科。” 　　杨宁不由呲笑。 　　就洛卡夫斯基的那些黑b兄弟，吓唬吓唬普通人还算是那么回事，但在顶级杀手面前，人数再多也都是节体育课。 　　不过…… 　　躺赚十亿美元的诱惑力也他么实在是忒大了。 　　杨宁根本抗拒不了。 　　十六万八千美元的押注先搞上，至于如何拿到钱并安全返回莫斯科，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话。 　　毕竟，地球上的事情跟这蓝星还是有着细微的不同，天知道自己的记忆能不能猜的对全部的结果呢。 　　再说了，又不是今天下注明天就能得到这笔巨款，距离决赛日还有半个多月呢，十好几天的时间，以自己的聪明才智，岂能想不出一个两全的办法？ 　　掏卡！ 　　刷！ 　　售卖彩票的小姐姐愣住了。 　　眼前的这位，在她看来，其形象已经不再是动物园中的狒狒了。 　　而是…… 　　被驴踢扁了脑袋的傻狒狒。 　　但，顾客就是上帝。 　　上帝的指令不容质疑。 　　那位小姐姐再想到了这十六万八千美元的押注中还有着自己千分之五的佣金，立刻打消了劝阻的念头，乖乖埋下头去，按照杨宁的指示，填写押注内容。 　　“决赛，丹迈队将以二比零的结果完胜徳国队！” 　　杨宁报出了最后一项押注。 　　一旁，洛卡夫斯基已经从震惊中走了出来，变成了自我怀疑。 　　莫非，从那哈拉少跟他打电话，邀约一块来这边看比赛开始，他就一直处在梦境中吗？ 　　不然的话，平日里总是能显现出高人一筹的智慧的哈拉少，怎会做出如此脑残的举动呢？ 　　受自己的挑衅么？ 　　不！ 　　哈拉少这兄弟历来不吃激将这一套，有便宜赚的事情，不需要别人多费口舌，而赚不到便宜的事，任你说破了嘴唇，他也绝对是个无动于衷。 　　全押注，肯定会押中几个，但总体上讲，必然是输多赢少。 　　好吧！ 　　就当是这兄弟钱多的花不完而犯愁好了。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小姐姐才为杨宁填写好了所有的押注项，核对无误后，才打印出来了一张长达一米的彩票。 　　收好了彩票，杨宁揽过尚在发呆的洛卡夫斯基的肩。 　　“二哥，我希望你从明天开始，要拿出天地崩于眼前而神色不变的英雄气魄，不管你看到了怎样的奇迹，都要坚信我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洛卡夫斯基回过神来，不屑摇头，并打断了杨宁。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我认为，这种奇迹并不可能发生。” 　　杨宁应以呵呵一笑。 　　事实胜于雄辩。 　　咱走着瞧。 　　决赛那天后见分晓。 　　当然，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满，万一这俩世界的细微不同就发生在了这届杯赛上，被打脸的滋味也他么不怎么好过。 　　…… 　　距离杯赛开幕尚有两天时间，但这两天，杨宁和洛卡夫斯基也不能闲着，更不用说什么四处旅旅游了。 　　因为，得把所有的时间放到搞球票上。 　　杯赛的所有球票早就是销售一空，大多数的球迷早在半年之前便预订了球票。而杨宁这种临时起意，根本没有提前打算的洛卡夫斯基随声附和，显然是无法通过正常渠道买到球票。 　　不过，这点难为，却根本难不倒有钱人。 　　纯属照顾洛卡夫斯基的情绪，于小组赛阶段，这哥俩将目标重点定在了独联体队的三场比赛上。 　　球场外，游荡着不少黄牛党，一拨人负责收票另一拨人负责出票。 　　“独联体队的第一场小组赛有票没？” 　　“有！” 　　“两张多少钱？要连在一起的座位。” 　　“单张一百二十刀，连座的两张要三百万。” 　　“欧克，成交！” 　　那黄牛不由一怔。 　　我操。 　　不带还价的？ 　　“还有第二第三场小组赛的球票，我这边也有连座的两张，两位老板，需要么？” 　　“当然，报个价上来。” 　　那黄牛一咬牙一跺脚。 　　伸出了一只巴掌出来，并岔开了五指。 　　“一张五百刀，两场四张票，两千刀。” 　　杨宁愣都没打一下，立刻掏钱。 　　“成交！” 　　那黄牛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玛德，又卖低了。 　　大表哥家的日子不好过，分了家的二表弟三表侄的家里更是有些艰难，因而，能跟随主队前来助阵的本国球迷并不多，所以，这三场小组赛的球票并不难搞。 　　但过了小组赛阶段，进到半决赛和决赛的四场球的球票，搞起来却是真心不易。 　　哪怕是一张票出到了三千刀，也只搞来了半决赛和三四名决赛三场球的六张票。 　　至于决赛球票…… 　　真的是一票难求。 　　杨宁叫出了六千刀一张的收购价格，仍旧是无人响应。 　　不是黄牛不愿意卖，是他们确实没能搞到手。 　　也罢。 　　那就在球场之外的露天酒吧里预订俩位子好了。 　　体会一下不一样的看球氛围嘛！ 　　 第二百二十七章 今晚继续 　　白天搞球票。 　　晚上…… 　　除了喝酒，还能干点什么呢？ 　　看电视！ 　　酒店的电视有成人频道，虽然需要额外收费，但费用并不算高，还是挺划算的。 　　但，洛卡夫斯基却是不同意。 　　“看平面的，怎比得上看立体的呢？” 　　立体的！ 　　哪里有？ 　　杨宁明显加快了往嘴巴里塞食物的速度。 　　“快吃！吃完带我去。” 　　从历史的角度看，北欧五国算是个盛产海盗的地方，所以，时至今日，在他们的文化中，多多少少都还能看出些海盗文化的影子。 　　表现于当代，那就是男人有着大男子主义，而女人也有着大女子主义。不像是从农耕文化发展而来的中国那般，男人为根，女人为附。 　　在这边，男人女人都是非常独立。 　　盖特到杨宁和洛卡夫斯基最为关注的那个点上，也就是说，这个地区的xing解放程度，于全球范围内难有匹敌。 　　还他么富裕有钱！ 　　地广人稀，资源丰富，只是他们富裕有钱的一个原因。 　　于七十年代初期，抓住了第三次工业革命浪潮的契机，建立了以信息产业为龙头的现代工业体系，则是他们富裕有钱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小日子过得不愁吃喝，口袋里还揣着闲钱，那么，到了晚上就必须出来浪上一浪。 　　因而，那人口不过百万的瑞甸首都，白天看，街上并没有几个鸟人，根本谈不上热闹。但在夜幕降临之后，却像是发生了集体穿越一般，大街上灯红酒绿，人潮人涌，甚是热闹繁华。 　　至于那洛卡夫斯基所提到的场所，根本不需要让人领路，出了酒店的门，不管是左转还是右拐，最多五百米距离，便能寻得一家。 　　时间尚早，这一类场所虽然已经开门营业，但距离高朝时段还得有个一两小时，因而稍显冷清。 　　秉承学习的态度，揣着对当晚回到酒店的期待，杨宁洛卡夫斯基哥俩逛了好一会，才选中了规模档次比较满意的一家。 　　其实，这一类场所的规模都差不多，面积都不算太大，风格上更是极为类似，以杨宁的理解，不过就是把酒吧和迪厅结合在一起而已。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嘿嘿。 　　杨宁和洛卡夫斯基同时将视线从该场所的宣传海报上移开，并相视一笑。 　　你懂的。 　　就它了！ 　　鸡尾酒纯粹是装逼，白兰地或是威士忌，喝多了恐怕会影响到回去酒店的发挥，所以，最佳的选择应是啤酒。 　　这边的啤酒很有特点，一口喝下去，满嘴都是果汁味，但酒精度数却不低，比起徳国黑啤来，高出了将近一倍。 　　口感还行，但也有遗憾。 　　这么大一个店，居然没得下酒菜。 　　必须差评！ 　　慢悠悠喝着啤酒，半懂不懂听着洛卡夫斯基聊起莫斯科黑b江湖的故事，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客人明显多了。 　　正中间一个五米见方的舞台四周，已经挤满了人头，空气中，已然弥散开了酒精的味道以及荷尔蒙的气息。 　　杨宁洛卡夫斯基二人来的早，本来完全可以在舞台旁边寻得一个最佳座位，但洛卡夫斯基却习惯性地带着杨宁去到了距离大门较近的偏僻一角。 　　寻乐子也不能忽略了自身的安全问题。 　　爵士风格的音乐声逐渐加大，四四拍节奏的鼓声通过低音炮释放出来，震得远处的人都是心里阵阵发麻。 　　肆无忌惮的男人调情叫嚷声，以及花枝招展的女人放荡浪笑声，此起彼伏。 　　杨宁于桌面上端起了啤酒杯，喝下了一大口，于桌面下，偷偷揉搓了下两腿之间的部位，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视线则死死盯住了舞台一侧的入口处。 　　玛德，急死个人了！ 　　忽地。 　　场内灯光依次熄灭，音乐声极速减弱，直至无声。 　　各种尖叫口哨四下里响起。 　　数秒钟后。 　　音乐乍响，一道光束照射在了舞台之上。 　　光束之下，一个拥有着魔鬼身材的金发女郎律动着胸前的两只半球，出现于人们的视线之中。 　　舞姿谈不上曼妙，却极尽风骚。 　　音乐音量不断加大，节奏亦是不断加快，dj声嘶力竭的呐喊将气氛推向了高朝。 　　舞台上，终于飞起了第一件衣物。 　　有一必有二，有二必有三…… 　　三四件衣物散落在舞台之上后，那金发女郎…… 　　杨宁下意识地端起了面前的空酒杯，喝下了一大口空气。 　　不急！ 　　这才是第一个出场的舞者。 　　只是暖场而已，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尤其是…… 　　…… 　　一早八点来钟，生物钟作怪，杨宁睁开了双眼，看了下时间，嘟囔了一句，翻过身去，接着睡觉。 　　才睡了三个小时，显然不够。 　　而且，夜里的体力消耗那么大，只有充分的睡眠，才能迅速地恢复体力。 　　再醒来，已是午后一点多钟。 　　睡眠时间是足够了，但体力并未完全恢复。 　　再睡是肯定睡不着了，干躺在床上也是无趣，曾经沧海难为水嘛，这床那么大，一个人躺在上面可真是浪费。 　　摸起床头柜上的电话，打给了隔壁房间的洛卡夫斯基。 　　那哥们比杨宁还惨，凌晨时分，精疲力尽之时又犯起了时差毛病，与床上只能是辗转反侧，泡在了浴缸中，才勉强打了会盹。 　　“今晚继续？” 　　杨宁的意见征求虽带有戏谑的成分，却也是他的真心。 　　二十岁的小伙子，在持久性上或许稍微欠缺了点，但在连续作战的能力上，却是顶峰时刻。 　　然而，已过了而立之年的洛卡夫斯基却是倒了个个。 　　不晓得他持久性如何，但连续作战的能力显然是走了下坡路。 　　“嗯，啊，我们还是先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撞上两张决赛球票吧。” 　　洛卡夫斯基避实就虚的回答算是表明了他要举白旗的态度。 　　杨宁不由窃笑。 　　也好。 　　凡事都要有个度。 　　再好吃的东西，连着吃，吃多了，也会觉得腻。 　　杯赛还要持续半个多月呢，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起床洗漱，顺便冲了个热水澡。 　　去到了酒店餐厅随便吃了点东西，哥俩再次奔赴了球场。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个女人 　　次日。 　　杯赛开幕。 　　东道主瑞甸队对阵法莱西队。 　　北欧球员，人高马大，力量强，速度快，脚下的活虽然不够细腻，却也不像想象中的那般粗糙。 　　再加上携有主场优势，一开场，便把技术上可以跟南美球队比细腻的法莱西队，摁在了地上，好一通摩擦。 　　“瑞甸不弱，法莱西凶多吉少！” 　　自以为对足球理解颇深的洛卡夫斯基随即给出了评判。 　　杨宁装模作样分析道：“揭幕战，对手又是东道主，法莱西肯定明白这场球难踢，所以，眼前表现出来的这副孙子样，恐怕是装出来的，放心吧，东道主赢不了，法莱西也输不掉，最终的结果……” 　　杨宁拿出来那张博彩彩票，瞄了一眼，呵呵一笑，接道：“一比一平，确定无疑。” 　　洛卡夫斯基回以蔑笑。 　　瑞甸队潮水一般的攻势于上半场第三十一分钟取得了成效。 　　比分变成了一比零。 　　取得了领先优势的东道主并没有保守，继续向对手发起了一浪接着一浪的攻势。 　　来到了下半场。 　　东道主的优势更加明显。 　　“二比零，至少是二比零！哈拉少，我敢跟你打赌。” 　　杨宁不由挠起了后脑勺。 　　上辈子就不该看过那么多的资讯！ 　　不过，这也怪不得他自己，要怪，只能怪三十年后的地球资讯太过发达。 　　他不过就是因为疫情而多了些空闲时间，偶尔看到了20年欧洲杯需要延期举行的新闻，便随手翻阅了之前数届的资讯，尤其是这届上演了丹迈童话的杯赛，浏览的稍微细致了些。 　　结果，连小组赛的每一场比分都记在了脑子里。 　　按捺不住地整出了这么一张博彩彩票，不由要为自己的安全而忧虑不说，还要被自家兄弟逼着去赢兄弟的钱…… 　　草。 　　咋感觉挺爽的呢？ 　　“你想赌点什么呢？” 　　“一千美元！” 　　洛卡夫斯基斩钉截铁应道。 　　同时，从口袋中掏出了钱夹，数出十张拍在了杨宁面前。 　　一千美元，对洛卡夫斯基拥有的他杨宁石油生意的五个点的股份来说，确实算不上什么，但于当下的瑞甸首都来讲，却也是一笔不小的款项。 　　就那种场所的镇店之宝，搞上一个不限时间的服务套餐，费用也不过就是三百刀。 　　一千美元，他么整个双飞套餐，还能剩下四百刀呢！ 　　笑纳了！ 　　胸带。 　　杨宁跟着掏出钱夹，随意抽出了一沓美元，压在了洛卡夫斯基的那一千刀钞票之上。 　　不用数。 　　反正再过个三十几分钟，这些钱便全都是自己的了。 　　比赛继续进行。 　　东道主的攻势更猛，而法莱西队似乎仅剩下招架之功。 　　洛卡夫斯基脸上荡漾出了得意之笑，而且愈发浓郁。 　　然而，就在比赛进入到最后五分钟时，法莱西队却突施冷箭，把握住了一个明显不是机会的机会。 　　一比一。 　　“留给中国队的时间不多了……” 　　杨宁一边收钱，一边笑着改口道：“哦，不，是留给东道主瑞甸队的时间不多了！” 　　确实不多。 　　洛卡夫斯基连支香烟都没抽完，主裁判便吹响了终场的哨声。 　　“哈拉少，你真的是用上了你们中国的推算之法？这也太神奇了吧！” 　　洛卡夫斯基脸上的神色有些僵硬，不愿也不敢相信眼前的结果，却又不得不承认，杨宁他赢得了这场赌约。 　　杨宁淡然一笑。 　　“我要是说这纯属瞎蒙，你会信吗？” 　　洛卡夫斯基茫然摇头。 　　…… 　　再一天。 　　独联体队的收场比赛。 　　杨宁洛卡夫斯基哥俩早早去到了球场。 　　“哈拉少，你再来推算下，这场球会是个怎样的结果呢？” 　　杨宁嗤笑应道：“买博彩的那天，我不已经推算过了么？你的主队，心思根本不在足球上，虽然实力强大，率先取得了进球，但最终还是被对手以一比一的比分给逼平了。” 　　洛卡夫斯基道：“这都过了几天了，说不定情况已经发生变化了呢！” 　　对洛卡夫斯基来说，一场平局不是不能接受，但要是能够赢球那才是更好。 　　他虽然在客观意识中并不完全相信所谓的推算之法，但于潜意识中却已经认定了杨宁的神奇。 　　此刻的他，非常希望杨宁能推算出一个独联体队获胜的结果。 　　杨宁微闭双目，掐开手指…… 　　“嗯？ 　　果然有变！” 　　洛卡夫斯基难掩兴奋，急急问道：“结果如何？” 　　杨宁装模作样回道：“你的主队要输球……” 　　洛卡夫斯基猛然一怔，后悔之意油然而生。 　　杨宁忽地笑开。 　　“算错了，那是下一场的结果。” 　　洛卡夫斯基这才缓过口气来。 　　不过，杨宁之前做出的，下面两场连着输球，最终小组垫底的推算结果也是让他很不开心。 　　…… 　　两天。 　　三场小组赛。 　　场场猜对了结果的杨宁，在洛卡夫斯基的心里面，已然上升到了神一级的地位。 　　幸亏自己睿智，当初相信了哈拉少第一次见面就做出的他有灭顶之灾的推算。 　　要不然，得罪了这么位神一级的人物，本身不就是一个灭顶之灾么！ 　　带着这样的思想，洛卡夫斯基虽然于表现出来的态度上，仍旧于杨宁以兄弟关系来相处，但在内心中，却早已把杨宁高高供起。 　　并暗自发誓，从今往后，必须以哈拉少马首是瞻。 　　这兄弟为人仗义，只要自己没有害他之心，那么他必然不会生出坑自己之意。 　　跟着他混，必然是前途一片光明。 　　跟洛卡夫斯基有着差不多思想的，在这东道主瑞甸的首都中，还有一人。 　　一个女人。 　　身材不差于那种场所的舞者、长相却远超了那些舞者的，于酒店大堂一侧，代理售卖博彩公司彩票的那位小姐姐。 　　黛安娜。 　　就像是背书，开头几句很容易记得住，但到了后面，便很容易忘记。 　　黛安娜在帮杨宁填写彩票竞猜结果时，只依稀记住了前面的三场小组赛，以及最终的夺冠队伍。 　　饶是如此，这三场小组赛的比赛结果，已然让她无比震惊。 　　不单是胜负关系三场全对！ 　　连比分结果都是丝毫不差！ 　　 第二百二十九章 今天我休息 　　赛过的球，肯定是下不了注。 　　而后面的比赛，黛安娜却想不起来那位长着一张东方面孔的小帅锅当时填写了怎样的结果。 　　不过，竞猜夺冠球队的玩法倒是可以跟从一下。 　　黛安娜拿出了自己的所有积蓄，毫不犹豫地全都下注在了丹迈队身上。 　　只是，那临时替补出战的丹迈队赔率在八支决赛阶段参赛球队中虽排名第一，达到了一赔十一点七，可她的下注本金却只有可怜巴巴的八万克朗，划成美元还不到一万刀。 　　也就才十万刀的彩金啊！ 　　搁在一周之前，尚未见到那位东方帅锅时，谁要是能保证让她赚到十万刀的彩金，她一定会开心到飞，三天不睡觉都成，需要她摆出怎样的姿势，那就以什么姿势来热烈欢迎。 　　但今天，她的心态却变了。 　　十万刀的彩金远远不够！ 　　她也想要那几千倍的收获。 　　于是…… 　　…… 　　看球归来。 　　北欧的夏天虽然凉爽，但球场中那么多球迷聚在一起，又喊又叫，又蹦又跳，难免也是落下了一身臭汗。 　　杨宁和洛卡夫斯基只想着赶紧洗个澡，换上身干爽衣服，到外面吃点当地特色美食，然后换一家那啥场所。 　　距离上一次嗨皮已经过去三天了，哪怕是年过半百的老人，那方面的能力也该恢复了个差不多。 　　进到酒店的时候尚且顺利，但洗过了澡，换了衣服，回到酒店大堂时，却被一位漂亮的小姐姐给拦住了。 　　“你……” 　　杨宁瞬间记起了这位小姐姐。 　　“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上班！ 　　怎能不需要上班呢？ 　　把你先堵住，然后再勾搭，最后陪你酣畅运动，那才是最正儿八经的上班呀！ 　　“今天我休息……” 　　黛安娜的英文水平确实不错，一口伦敦腔甚是正宗，而且嗓音也足够甜美，听得杨宁立马有了些许想法。 　　“你是第一次来斯德哥尔摩吗？” 　　黛安娜拢了下额前垂下来的一缕金发，很是随意的浅浅一笑。 　　杨宁微笑点头。 　　有戏！ 　　不管是东方女人还是西方女子，心里面有心思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地摆弄一下头发。 　　“不想四处走走吗？斯德哥尔摩的夜景很美的，而我，也可以为你导游……” 　　杨宁面上不动声色，但心里面却已经乐开了花。 　　嗯，这城市的夜景确实很美，而且，这酒店房间的景色也不差，尤其是那张大床…… 　　可就在这时，该死的洛卡夫斯基却跟到了酒店大堂，顶级不解风情地一把揽住了杨宁的肩膀。 　　“哈拉少，别耽误时间了，我刚知道了一个更好的去处。” 　　杨宁的愤恨之情自丹田下三寸处喷薄而出。 　　你妈！ 　　现在咱哥俩就割袍断义，还来得及不？ 　　显然来不及。 　　毛子哥的肌肉细胞跟中国人有些差异，似乎天生的力气要大些，而那洛卡夫斯基又是他么的特种兵出身，退役后，仍旧是没怎么停下过锻炼，论力气，杨宁比他相差的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连拖带拽，杨宁很是委屈地看着那小姐姐与自己是越来越远。 　　“今天我有事，明天，我们可以约在明天，还是这个时间，还在这酒店大堂，行不？” 　　拼死挣扎下，杨宁总算是给自己争取到了说完这句话的时间。 　　出了酒店，洛卡夫斯基依旧不肯松开杨宁。 　　他那双爪子，抓起人的胳膊来，比起伊万诺夫那头北极熊一点也不差，都是个生疼要命。 　　杨宁只得苦笑哀求：“我色欲熏心，见色忘友，都是我不对，我认错还不行吗？还不能松开我么？” 　　洛卡夫斯基断然拒绝，但手上的力道却是小了许多。 　　“那女人是售卖彩票的，她找你的目的会是什么呢？哈拉少，我对你承诺过，一定要保护好你的安全，所以，你不能怪罪我的鲁莽行为。” 　　杨宁磕碜着脸，应道：“她不过就是一个代理销售员，能有什么坏心眼？最多就是觉察到了我的推算之法的神奇，想跟我蹭上一票，发点小财而已。” 　　洛卡夫斯基绷着脸严肃道：“哈拉少，我希望你的轻松只是你表现出来的假象，你的那一票都极有可能刺激到博彩公司了，若是再来上一票，你认为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呢？” 　　杨宁不以为然，耸肩笑道：“怎么可能再来上一票呢？连你，洛卡夫斯基，我的结拜兄弟，都没机会跟着我再补上一票，她又哪里能有那么大的面子呢？” 　　洛卡夫斯基陡然一愣。 　　松开了杨宁的胳膊，并站住了脚，认真思索了片刻。 　　“你是说你打算……” 　　杨宁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天机不可泄露！ 　　洛卡夫斯基，我的兄弟，你应该相信我的，如果我今天不是被你死拖硬拽地给拉走了，那么，明天我们很有可能要更换一家酒店。 　　当然，如果你也想试上一试的话，后天更换酒店或许也来得及。” 　　洛卡夫斯基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是啊！ 　　是自己多虑了。 　　哈拉少兄弟，怎么可能会做赔本买卖呢？ 　　他满心想着的，恐怕是无本买卖才对啊。 　　再一次抓住了杨宁的胳膊，作势要往回拉。 　　“原来犯错的是我，没关系，我这就把你送回去，并亲自向那位女士做诚挚的道歉。” 　　杨宁应以大笑。 　　这显然是洛卡夫斯基的玩笑之举。 　　玩笑归玩笑，色心归色心，但洛卡夫斯基唱的这一出，倒是提醒了杨宁。 　　安全问题究竟该如何解决呢？ 　　主动放弃那十亿零八百万刀的彩金么？ 　　且不说到嘴的肥肉舍不舍得松口丢掉，就算是主动放弃，恐怕也解决不掉问题。 　　半道上去跟人家说我赢了十个亿，人家只会把自己当成个疯子。 　　而那十亿彩金明确之后，再宣布主动放弃，无异于给了博彩公司一记重重耳光，恼羞成怒下，他们依旧会做出过激反应。 　　唯一的办法，就是…… 　　找个能耐大的，即便是顶级杀手也奈他不何的人，替代领奖。 　　这个人，会是谁呢？ 　　洛卡夫斯基显然不够格。 　　大长腿小姐姐估计有这个能耐，但她肯定不会搭理自己的这种要求。 　　 第二百三十章 你想，你当然想 　　北极熊也得排除出去。 　　那哥们体型庞大，移动速度缓慢，真要是遇上了一个顶级杀手，只能当成人家的活靶子。 　　卡捷琳娜呢？ 　　能耐是不小，但跟洛卡夫斯基相比也就是半斤八两，甚至还比不上洛卡夫斯基呢。 　　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选。 　　弗拉基米尔同志。 　　这哥们平日里不苟言笑，表现的极有城府，可他那一双招子却出卖了他的底细。 　　绝对是个强人！ 　　完成这项业务的把握性超过了八成，而且，他欠了杨宁的一个偌大人情，只要杨宁开口，没有他不答应的道理。 　　但问题是，弗拉基米尔可是他十年之后的大腿，现在为了十亿美元就派给他如此危险的任务，划算么？ 　　即便他有着十足的把握可以做到全身而退，但，此局之后，博彩业中必然会留下了属于他的那么一页传奇，这对十年之后的他来说，不良影响并不是太大。 　　而是非常之巨大！ 　　所以，怎么盘算，都觉得很不划算。 　　这唯一的办法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来执行，那么，就只能是寻求唯二的策略了…… 　　杨宁下意识地举起了左手，亮出了掌心。 　　…… 　　这座城市的夜景确实很美。 　　若是以百分制来打个分的话，这座城市可以稳拿八十分，而莫斯科，只能是勉强及格。 　　“那你们中国北京呢？” 　　洛卡夫斯基的问题虽然有些伤人，但他纯属出于好奇，并没有别的意思。 　　杨宁淡然一笑。 　　“现在的北京，最多只能打四十分，但别着急，区区十年，北京便将迎头赶上，等到了下个世纪的零八年，北京将会让全世界人们为之惊叹。 　　过了这个节点，再来上个十年，哪怕只是中国的一座二线城市，都能甩这斯德哥尔摩两条街。” 　　洛卡夫斯基必须以咋舌和倒吸一口冷气来表达自己的态度。 　　恐怖的推算之法，不得不信啊！ 　　杨宁的另一侧，美丽的黛安娜小姐却是不以为然。 　　这座城市现在如何将来如何，遥远的莫斯科现在如何将来如何，更为遥远且神秘的中国又是一个如何如何，她是一点也不关心。 　　此刻的她，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怎么样才能把这位中国小帅锅给勾搭到床上去。 　　那个叫洛卡夫斯基的老俄子也真是令人厌恶，斯德哥尔摩有着那么多的风花场所，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就不能独自去偷欢呢？ 　　非要跟这中国小帅锅形影不离，甘心充当一只电灯泡么？ 　　隔着中间的杨宁，黛安娜不时向洛卡夫斯基抛去怨恨的一瞥。 　　洛卡夫斯基分明感触到了黛安娜的怨恨眼神，却始终毫无反应，只顾着跟杨宁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全然把黛安娜当成了一个纯真的导游。 　　真他么气人！ 　　欣赏过了美轮美奂的城市夜景，接着再欣赏美不胜收的宵夜美食。 　　终于。 　　黛安娜终于等到了那激动人心的一刻。 　　“烤肉的味道相当不错！” 　　杨宁先是对宵夜的那道主菜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紧接着话锋便是陡然一转：“但就是太油腻了！ 　　要不到我房间去喝杯茶消化一下油脂？” 　　洛卡夫斯基耸了下肩，颇为遗憾道：“抱歉，哈拉少，你是知道的，我对那种开水泡树叶的饮料并不感兴趣。” 　　闻言，黛安娜欣喜若狂，差点失态。 　　“好啊，好啊！我对你们中国的茶很感兴趣，可惜，在斯德哥尔摩很难买得到。” 　　于是…… 　　第二天清晨。 　　杨宁的房间房门悄然打开，闪出一个妙龄金发女郎的身影，只是看那女郎迈出的轻松步伐，便知道她这一夜肯定是得到了极大满足。 　　再过了半个小时，洛卡夫斯基从隔壁房间中出来，摁响了杨宁房间的门铃。 　　房门打开，洛卡夫斯基脱口问道：“是不是该调换酒店了？” 　　杨宁揉着惺忪睡眼，却是得意一笑。 　　洛卡夫斯基闪身进到了房间。 　　“你确定她偷看了你伪造的博彩票据？” 　　杨宁面现愠色。 　　“怎么能用伪造这个词呢？那张票据分明是我们两个在另一家投注点花钱买来的呀！” 　　洛卡夫斯基没理会杨宁的装生气，从口袋中掏出了钱夹，取出了那张下注了十六万八千美元的博彩票据，交还给了杨宁，同时，颇为感慨地调侃了一句：“六个小时，这位漂亮的女士该有多伤心多气恼啊！” 　　杨宁很是无辜回道：“你以为，我很想这样吗？” 　　洛卡夫斯基不由大笑。 　　“你想！你当然想！” 　　杨宁无奈苦笑。 　　洛卡夫斯基并没有说错。 　　主观上，他没有丝毫的被动成分，而且，七个小时之前的那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分成了上中下三个半场的对抗性运动，确实是酣畅淋漓。 　　但是，这种主观上的主动之举，却不仅仅是为了陶冶情操。 　　黛安娜之所以会主动约他，给他充当免费导游，而且还盼望着能够导游到他的床上来，可不是因为他杨宁长得帅。 　　中国人的审美观跟西方人还是有着明显差距的，像洛卡夫斯基那种长得不咋但颇有副硬汉形象的模样，更应该能讨得西方女子的欢心才是。 　　但黛安娜却懒得多瞧他一眼。 　　这就说明，这女子的目的，千真万确的是奔着那张博彩彩票而来。 　　重新弄一张一米多长的彩票，只是不小心把下注金额的地方给搞脏了，黛安娜慌里慌张偷看偷记时很难注意到。 　　逛游夜景时，杨宁有意无意地又给黛安娜看了眼他的真彩票，杯赛小组赛已经进行完了五场比赛，自然是五连中的结果，更是让黛安娜对他的神奇深信不疑。 　　但，有意放给她偷看到的这一张，却是一个正确的结果也不存在。 　　不用太久，只是今日。 　　当第六场小组赛结束时，黛安娜便会发觉上当。 　　就如洛卡夫斯基所调侃，她得有多伤心多气恼啊！ 　　杨宁并不想看到黛安娜的伤心，却希望她非常气恼。 　　最好是达到恼羞成怒的地步。 　　恨不得让他杨宁立刻付出惨痛的代价。 　　 第二百三十一章 希望此事从未发生 　　洛卡夫斯基是个硬话。 　　他杨宁也不软。 　　这一点，哪怕那黛安娜看不出来，在床上也能感觉得到。 　　所以，要想报复他们两个，凭她黛安娜一女子断然没可能，只能是寻求他人帮助。 　　一个代理售卖博彩公司彩票的小女子，想找帮手的话，大概率的会找到博彩公司的人头上。 　　这就给了杨宁提前接触一下博彩公司方面的机会。 　　有着左掌心的那棵逍遥树，杨宁坚信他能够顺藤摸瓜，一直摸到博彩公司的最高层。 　　然后展开一番忽悠。 　　说不定就能带着那十亿美元全身而退。 　　这个思路，杨宁当然没跟洛卡夫斯基说起过。不是不信任洛卡夫斯基，而是担心跟洛卡夫斯基根本说不清楚。 　　以无奈苦笑应付过洛卡夫斯基，杨宁一头钻进了盥洗间。 　　洗脸，刷牙，换衣服。 　　下楼吃早餐。 　　然后退房结账换酒店。 　　…… 　　然而。 　　理想有多丰满，现实就有多骨感。 　　这一天的球赛结束后，杨宁找了个借口，甩开了洛卡夫斯基，回到原先的酒店，躲在暗处，仔细观察了黛安娜。 　　黛安娜的情绪明显不对，却远未达到恼羞成怒的地步。 　　这一天如此。 　　再一天亦如此。 　　到了第三天…… 　　黛安娜居然恢复到了常态。 　　“草！” 　　杨宁暗自爆了声粗口，懊丧心情油然而生。 　　偷鸡不成反倒要蚀把米了。 　　没达到目的不说，而自己这种提上裤子便退房开溜的行为…… 　　真他么有些丢人呢！ 　　一转眼。 　　三轮小组赛已然结束。 　　休息了两天，迎来了半决赛。 　　半决赛之后，再过三天，便是决赛。 　　也就是说，留给杨宁的时间，是真的不多了。 　　十亿零八百万刀的彩金啊！ 　　究竟该怎样做才能安安全全地装进自己的口袋中去呢？ 　　…… 　　伦墩。 　　威麟黑尔博彩公司总部。 　　总裁办公室。 　　光头总裁科里纳起身关上了面前的电视机。 　　两场半决赛都已经结束了。 　　神奇的丹迈队淘汰了如日中天的荷蓝队，闯进了决赛。 　　如果他们能够将神奇延续到最后的关头，最终举起冠军的奖杯，那么，公司将因此赚上一大笔钱。 　　当然，前提是那张神秘的博彩彩票未曾出现过。 　　而那张神秘的博彩彩票，已经连续猜中了十二场小组赛和两场半决赛。只剩下了最后的三四名决赛及冠亚军决赛两场比赛，如果，那张神秘彩票仍旧猜中的话，那么，威麟黑尔博彩公司在这届杯赛中可不仅仅是白忙活一场了。 　　还得倒贴出去好几个亿。 　　这个打击对公司来说并不致命，但对他科里纳来讲，却足以让他死翘翘。 　　公司股东甚多，有不少人对他坐在这个位置上很是不爽，如果赔钱的结果成为现实的话，那么，这些人必然会以此而向他发难。 　　而他一旦失去了总裁的权力，就很有可能被对手掀开了老底，丢掉了总裁宝座事小，被赶出博彩公司问题也不大，而若是被掀了老底，那才是要了命的大事。 　　可是，事发突然，他根本来不及先把自己的屁股给擦干净。 　　所以，留给他的唯一一条活路，便是销毁这张神奇彩票。 　　不能等！ 　　不能犹豫不决！ 　　更不能存在侥幸心理！ 　　科里纳在办公桌和沙发之间来来回回踱了十几分钟，终于下定了决心。 　　回到了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坐了下来，科里纳先是点上一支雪茄，然后按下了桌面上的呼叫器。 　　“老板，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女秘书应声而入，两座骄傲的山头高高耸立，性感的小嘴半张开，随时准备着老板提出来的任何需求。 　　“帮我把纳达尔叫来，告诉他，我希望在最短的时间内看到他脸上的那道疤痕。” 　　领命而去的女秘书明显有些失望。 　　也就是半个来小时。 　　浓密的络腮胡须仍旧遮挡不住左侧脸颊上的一道疤痕的纳达尔，推开了科里纳的办公室房门。 　　“我亲爱的老板，是有任务了吗？” 　　科里纳从办公桌的抽屉中取出了一沓资料，缓缓推向了对面的纳达尔。 　　“你先看看这份资料吧。” 　　纳达尔拿过来那一沓资料，皱着眉头，仔细阅读。 　　“他是个不要命的赌徒吗？居然敢一次性下注十六万八千美元……” 　　科里纳阴沉呵斥。 　　“闭嘴！看完了再说话。” 　　纳达尔却根本控制不住，当他看到这位亡命赌徒很有可能获得六千倍高达十亿零八百万美元的回报时，禁不住再一次惊呼起来。 　　自然，再一次遭到了科里纳的叱骂。 　　五分钟后。 　　纳达尔将资料归还给了科里纳。 　　“老板，需要我做些什么呢？” 　　科里纳沉默不语，再点上了一支雪茄，叼在嘴巴，起身踱到了窗边。 　　纳达尔也不着急，跟着起身，却去到了相反方向的酒柜旁。 　　自顾自倒了杯白兰地，端在手上，回到了原先的座位上，耐心地等待着老板的指令。 　　过了好一会。 　　科里纳才开了口。 　　“纳达尔，你应该能够理解到我的心情，我是多么地希望这件事就从未发生过啊！” 　　纳达尔一直在摇晃着杯中酒水，听过了科里纳此言，纳达尔将杯中白兰地一饮而尽。 　　“老板，我认为，你的希望并不过分。” 　　科里纳转过身来，面带微笑。 　　“那么，请你告诉我，如果我的希望能够实现的话，我需要为此付出多少英镑呢？” 　　纳达尔岔开了右手的拇食二指，托住了下巴，以食指指尖轻轻地摩挲着他左颊上的疤痕。 　　“我亲爱的老板，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来不会向你漫天要价。 　　如果，你只是想取回那张彩票，我想，有个一万磅就足够了。 　　但你要是追求彻底的话……” 　　科里纳阴沉一笑，打断了纳达尔。 　　“没有如果，纳达尔，请你正确理解我的希望。” 　　纳达尔轻松应道：“你的资料显示，有三个人参与在了此事之中，我尚不知道他们的底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其他的帮手，不过，我亲爱的老板，我想你保证，这件事你只需要支付十万磅，便可以得到你最满意的结果。” 　　 第二百三十二章 还能有这种好事 　　又更换了一家酒店。 　　如今半决赛已经结束，杯赛只剩下了最后两场比赛，虽然还有好多球迷不肯离去，但多半球迷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国家。 　　酒店不再像之前那样一房难求，比起上次更换酒店时，价格上也便宜了好多。 　　花一样的钱，干嘛不住一家档次更高安全性更好的酒店呢？ 　　但，酒店的高档次和高安全性并不能冲抵了杨宁的洛卡夫斯基内心中的担忧。 　　真要是招来了祸端，这酒店的安保措施也只能说是形同虚设。 　　“今天你必须做出决定，再晚的话，我的手下兄弟就来不及赶过来了。” 　　哥俩躲在房间中看着电视，但心思却根本不在电视节目上。 　　杨宁自然不会怀疑洛卡夫斯基的诚意，混黑b的，义气二字讲究的比他杨宁还要过分。 　　也不是担心洛卡夫斯基的建议有多大用处，真要是有了危险，身边多一人总比少一人要强。 　　但，杨宁沉思片刻之后，还是摇了摇头。 　　生意人嘛，遇到了任何事情，首先要做的便是权衡利弊，要分析评判出是赚是赔。有的赚，那当然没问题，若赔本，自然要拒之门外。 　　紧急召唤过来一大帮子黑b兄弟，从根本上并不能杜绝危险的存在，多浪费一笔不菲花费不说，还会给自己的形象造成不良影响。 　　是的。 　　若干年后，当他杨宁成为了一位名噪半个蓝星的一介富豪名流之时，却被某个小报记者给起了今天的老底，说他杨宁本是黑b出身，凭借薅了把博彩公司的羊毛才起的家。 　　这…… 　　怎么听着怎么不舒服！ 　　所以…… 　　洛卡夫斯基见到杨宁摇了头，明显有些发急，唠里唠叨地跟杨宁分析起了情况，意在引起杨宁的重视，从而答应他的建议。 　　但此时，杨宁的思维却根本不在洛卡夫斯基的言语上。 　　刚才想到了什么来着？ 　　声望…… 　　记者…… 　　羊毛…… 　　刚巧，此时电视播起了新闻。 　　原俄罗斯阵营中的一个重要成员国发生了内战，从三月底开打，到今天已经持续了将近三个月，多方劝阻下，不见消停，反倒是愈演愈烈。 　　不得已，北约组织决定要以武力强行介入，以战止战。 　　一眼不眨盯着电视屏幕，但此条新闻播报完毕，一个完整的计划已然于杨宁的心中形成。 　　“洛卡夫，你愿意代替我去领取这笔彩金么？” 　　杨宁拿起床头柜上的香烟火机，自个先点上了一支，然后将香烟火机递给了躺在另一张床上的洛卡夫斯基。 　　洛卡夫斯基欠身接过香烟火机，毫不犹豫回应道：“当然！但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实话。 　　他们两个，不管是谁抛头露面，终究还是绑在了一起，个中区别无非就是早一秒晚一秒遭到人家的黑手而已。 　　“不！洛卡夫，如果你愿意听从我的安排，我想，我们不单能够安安稳稳地将这十亿美元揣进口袋，还能逃避掉该死的税金……” 　　洛卡夫斯基惊疑之下，忍不住插话道：“还能有这种好事？” 　　杨宁淡然一笑，微微颔首。 　　“不单如此！ 　　洛卡夫，你不是一直担心你所从事的职业早晚都会被官方清算么？ 　　按我说的去做，哪怕是洗不干净你身上的烙痕，却也能让官方动起清算念头的时候会有所顾忌。” 　　洛卡夫斯基的双眼立马放射出了异彩，腾地一下从床上翻起身来，拉了张椅子，坐到了杨宁的身旁，急切应道：“快说，怎样的计划？哈拉少，我向上帝起誓，一定会遵守你的每一步安排。” 　　…… 　　纳达尔带着三名得力助手，于三个小时前登上了飞往斯德哥尔摩的航班。 　　科里纳揪了好几天的心总算是舒缓了一些。 　　纳达尔的办事能力他还是非常放心的，合作了十五年，大小任务执行了二十余次，纳达尔还从未让他失望过。 　　而这一次，当然不会存在例外的可能。 　　十万镑。 　　代价确实是大了些。 　　但相比这总裁的宝座和自己的未来，哪怕是再翻一倍，他也一定会愉快接受。 　　距离杯赛最后一场冠亚军决赛还有两天时间，科里纳坚信，在决赛开赛之前，纳达尔一定会给他打来邀功电话。 　　放下了多半个心的科里纳叼着雪茄，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一边摇晃着酒杯中琥珀色的酒液，一边按下了电视机的开关。 　　燃烧于巴尔干半岛上的那场战火，虽然跟博彩公司的业务扯不上关系，但却始终牵动着科里纳的心。 　　毕竟，那一片被枪炮声所笼罩着的热土，是他科里纳的故乡。 　　转到了新闻频道，科里纳并没有看到心心念的有关那场战争的新闻，反倒是看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副画面。 　　一个相貌中有着典型俄罗斯民族特征的青壮年男子，向新闻主持人展现出了一张杯赛博彩彩票。 　　“十二场小组赛，两场半决赛，洛卡夫斯基先生已经全部猜中了结果……” 　　新闻主持人的播报显得非常激动：“还剩下了最后两场比赛，如果洛卡夫斯基先生还能猜中这两场比赛结果的话，他将获得下注金额的六千倍彩金。 　　让我们来看看，洛卡夫斯基先生下注的金额是多少？” 　　镜头拉进。 　　那主持人不由发出一声惊呼：“天哪，十六万八千美元！ 　　让我们来计算一下，六千倍将会是一笔多么巨大的金额…… 　　十亿零八百万刀！ 　　上帝啊，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要知道，哪怕洛卡夫斯基猜错了最后两场比赛，那也能获得一千倍的彩金。 　　一亿六千八百万刀！ 　　同样是一笔天文数字啊！ 　　……” 　　科里纳只觉得眼前一黑，强烈的眩晕感袭上了脑袋，科里纳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倒在了沙发上。 　　但意识犹存，听力尚在。 　　只听着那新闻主持人接着采访道：“洛卡夫斯基先生，我很好奇，得到了这么一笔庞大的财富，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 　　另一个嗓音响起。 　　“我打算用这笔钱设立一个基金，专门用在那场战争的战后重建上……” 　　 第二百三十三章 似乎来不及了 　　也就是一分来钟。 　　科里纳便恢复了过来。 　　率先跃于心头的念头，便是立刻叫停纳达尔的行动。 　　以普通人的心理，有机会得到这么一笔天文数字般的巨款，必然会捂紧了嘴巴，生怕被别人得知而遭来横祸。 　　所以，以纳达尔的能力，还是有着充足的把握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摆平这件麻烦事。 　　但，当事人却采取了主动曝光的策略。 　　仅仅是主动曝光也就罢了。 　　纳达尔完全可以做得到把责任嫁祸给他人。 　　可真是想不到，当事人居然会不贪财，会把那么大一笔巨款全都捐出来，成立一家专注于战后重建的基金。 　　如此一来，那个名叫洛卡夫斯基的俄罗斯人，必然会成为欧洲各国乃至各国人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大慈善家。 　　谁还敢冒欧洲之大不韪而打他的主意呢？ 　　哪怕那纳达尔嫁祸他人的技能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也不能洗脱了他所代表的博彩公司的嫌疑啊！ 　　而且，这种嫌疑还带着强烈的唯一性。 　　因此事而被董事会中一部分人攻击，最差的结果无非是丢了总裁宝座并被翻了老底。 　　一旦如此，他确实存在送入牢狱的风险，不过，对他而言，这样的一个困境并不是没有抗争的手段，转圜的空间。 　　但，若是因纳达尔的行动被牵连了进去，他科里纳也就只能是坐以待毙了。 　　另一点。 　　那个名叫洛卡夫斯基的当事人，说的可是要把这笔巨额彩金用到他故乡的战后重建上啊！ 　　于潜意识中，科里纳禁不住生出来的尽是感动倾佩之情，再也动不起半点杀心。 　　然而。 　　事情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 　　纳达尔带着三名得力助手下了飞机便立刻展开了行动。 　　资料上显示的那张神秘彩票的持有人信息并不充分，其购买地点虽然明确，但纳达尔相信，此刻的彩票持有者，早已经更换了酒店。 　　唯一的线索，便是售卖出那张彩票的代理销售员。 　　关闭了所有的通讯工具，纳达尔带着三名得力助手径直扑向黛安娜所在的那家酒店。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纳达尔便控制住了黛安娜。 　　“如实回答我的问题，我保证不会伤害到你。” 　　纳达尔这种阴森的逼供式的承诺倒不如反过来理解：如果你不愿意如实回答我的问题，那就别怪我要动手了。 　　原本已是惊恐至极的黛安娜不由再打了个哆嗦。 　　“这届杯赛开赛前三天，是不是有个人在你那儿买了一张总下注金额为十六万八千美元的博彩彩票呢？” 　　黛安娜连连点头。 　　“是的，但不是一人，是两人，他们都来自于俄罗斯，一个叫哈拉少，另一个叫洛卡夫斯基。” 　　纳达尔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们就住在你的代理销售点所在的酒店么？” 　　黛安娜一心只想摆脱自己的麻烦，同时多少也带着对杨宁的怨恨，于是便积极回答了纳达尔的问话：“是的，他们一开始的确是住在那家酒店中，但只住了一个礼拜，开赛后的第四天，便更换了其他的酒店，他们两个具体搬去了哪家酒店我是真的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他们两个在搬走之前的房间号……” 　　纳达尔喝止住了黛安娜。 　　人都已经搬走了，再说那房间号还有个屁用呢。 　　“长相，我需要知道他们的长相特征，比如，个头有多高，是胖还是瘦，留着什么样的发型……” 　　黛安娜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切打断了纳达尔的问话。 　　“我差点忘记了，哈拉少并不是俄罗斯人，他是中国人！” 　　纳达尔不由一怔。 　　这一点，实在是太重要了。 　　在他看来，中国人的面孔虽然跟日韩人几无差别，以此为线索，很容易发生误会，但是，日韩人不可能跟一名俄罗斯人混在一起。 　　所以，以这么一对组合为追踪线索的话，其难度将会大大降低。 　　事不宜迟。 　　纳达尔留下了一人，带着另外两个得力助手，立刻展开了搜寻。 　　近百万人口的一座城市，大小酒店加在一起上百家，虽然掌握了明显线索，但排查搜寻起来，似乎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但对纳达尔来说，问题并不是很大。 　　杯赛期间，这座城市骤然涌入了数十万各国球迷，各个酒店宾馆，都处于顾客爆满的状态，除了那几家顶级的酒店，其他的，绝无可能在开赛后第四天便能腾出房间来。 　　所以，那张彩票的持有者二人，于中间更换的酒店，必然是这几家价格高上了天的顶级酒店。 　　也就是三个小时不到，纳达尔等三人便寻觅到了新的线索。 　　杨宁洛卡夫斯基二人第一次更换的酒店，以及所住的房间，被他们摸了个一清二楚。 　　只可惜，那二人狡猾的很，居然第二次更换了酒店。 　　那也难不倒纳达尔。 　　展开地图，以决赛球场为中心，先以一公里的距离为半径，搜寻其间档次上跟黛安娜所在酒店相差不多的酒店。 　　若未果，向外再扩大一公里的范围。 　　纳达尔相信，一个能够一把下注十六万八千美元的疯狂赌徒，一定不会错过决赛，而且，但凡有钱人都有个通病，懒惰。 　　宁愿多花点钱，也要懒得多走几步。 　　当天时间已晚，不便排查，纳达尔一行于窝藏点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午继续行动，终于于中午时分，找寻到了那二人的踪迹。 　　今天下午，杯赛的三四名比赛即将开哨，而明天傍晚，决赛便将打响。 　　动手的时间，只能是今天晚上。 　　“费石尔，你去准备枪和消音器，另外再准备三把匕首。” 　　“江森，你的任务是搞三套酒店侍者的工作服，大小要适中，别他么像上次那样，穿起来就跟一身紧身内衣似的。” 　　“我会留在这边盯住了他们两个，今晚九点钟在此地汇合，九点半展开行动，但愿我们还能赶得上明天一早的航班。” 　　纳达尔的口吻非常轻松，就像是安排一场聚餐一般有着十足的把握。 　　并非托大。 　　类似的任务，他们完成过几十次了，无一失手。 　　 第二百三十四章 奇怪梦境 　　从电视台演播室中出来，洛卡夫斯基的两只眼睛笑眯成了两道缝隙。 　　哈拉少的这一招，果真是精妙绝伦。 　　把钱捐给了自己成立并控制的慈善基金，不就等于将钱从做口袋中掏出来，再装进右口袋中去嘛。 　　拿哈拉少的话来说，把这笔钱用在了战后重建上，他们至少能够从中赚到一半的利润。 　　欧共体的成员国对博彩彩金的征税比例最高达到了百分之四十五，但要是把这笔钱用在了慈善上，却可以享受全额免税的待遇。 　　也就是说，通过战后重建项目再赚回来的钱，比起直接领取彩金少不了多少。 　　这，只是其一。 　　其二。 　　如此善举，经电视台那么一吆喝，必然会迅速传遍整个欧洲。 　　博彩公司看到了，必然要断掉再搞点事情出来的念头。 　　至于那种因眼红才铤而走险的蟊贼级恶黑团伙，他洛卡夫斯基还真没放在眼里。 　　所以，可以断言，他们两个不单是获得了安全，而且还是相当的安全。 　　还有其三。 　　他洛卡夫斯基抛了这个头，露了这个面，一夜之间便摇身一晃成为了整个欧洲人们都要敬仰的大慈善家，谁他么还要把他洛卡夫斯基定性为单纯的黑b老大，那么…… 　　呵呵。 　　四亿多欧洲人们绝不会答应。 　　一箭三雕啊！ 　　但。 　　杨宁却不同意洛卡夫斯基的一箭三雕的评判。 　　分明是四雕！ 　　这第四只雕，便是他左掌心中的那棵逍遥树。 　　自打洛卡夫斯基接受电视台采访的节目播出之后，他那棵逍遥树的爱心池中便密密麻麻多出来了数以万颗的爱心。 　　而且，还在不断地快速增加。 　　幸亏是中间隔了一个洛卡夫斯基，爱心传递到自己身上来的过程中打了个不小的折扣，要不然，杨宁都担心那爱心池会被撑到爆。 　　回到了酒店。 　　洛卡夫斯基按捺不住内心中的兴奋，提议说，今晚上必须挑战一下双飞套餐。 　　没想到，却遭到了杨宁的断然拒绝。 　　“就这酒店，就这床，你还想玩什么双飞？ 　　省省吧，我亲爱的洛卡夫，且不说这酒店房间的隔音效果有多差，就说万一你压坏了人家酒店的床……” 　　洛卡夫斯基一头扎到了床上，确实，这家酒店的硬件设施很是一般，标间单人床，小了许多不说，翻个身都会吱吱嘎嘎响个几声。 　　影响了情绪必然会影响到战斗力的发挥。 　　被杨宁泼了这么一盆冷水，洛卡夫斯基的兴致顿减一半。 　　杨宁开过了玩笑，接着便说出了他断然拒绝的真正原因。 　　“今天真的不适合放纵，洛卡夫，我认为，从现在开始到明天决赛结束，应该是博彩公司最后的机会了。 　　他们虽然不再方便暗杀我们，但完全可以把重点放在彩票上，为此而帮我们制造一场意外。 　　所以，对我们来说，最安全的策略便是躲在房间里哪都不去，包括晚餐。” 　　冷静下来的洛卡夫斯基略加思考，便对杨宁的说词表示了完全认同。 　　哪都不能去的俩大男人只能是躲在房间里喝茶抽烟看电视。 　　杨宁还好，那电视中不缺英文频道，无论是新闻还是肥皂剧，总是能听得懂。 　　可苦了洛卡夫斯基。 　　这哥们的英文水平实在不行，最多也就是看个热闹。 　　“我想出去转转，去楼下咖啡厅喝杯咖啡，放心，我会记住你的话，绝不踏出这酒店半步。” 　　这家酒店的档次水平确实差了点，房间里只配备了速溶咖啡，而且味道很是一般。 　　“喝点茶不好么？真不知道那咖啡哪点比茶好喝……” 　　多天以来，杨宁总是想引着洛卡夫斯基喜欢上喝茶，但每每均遭到了他的拒绝。 　　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 　　“不，哈拉少，开水煮树叶，会把我逼疯的！” 　　杨宁浅浅一笑，无奈摇头。 　　西方的肥皂剧甚是枯燥，而新闻节目于下午又是个空窗阶段，洛卡夫斯基出门之后，盯着电视屏幕的杨宁越发无聊。 　　一不留神，居然打起了瞌睡。 　　瞌睡中，还做了个梦。 　　那棵逍遥树于梦中现形，快速旋转，呈现出了爱心池。 　　池中数万颗爱心之中，却有着那么一颗残缺且扭曲的爱心甚是扎眼。 　　只是残缺倒不难理解，树上的赤橙黄绿四色逍遥果正在凝结，需要消耗大量爱心。 　　但问题是，为毛会扭曲呢？ 　　而且，别的爱心都在向逍遥果延伸到爱心池的那根线努力聚拢，可这颗残缺扭曲爱心却是做出了一副拼死逃脱的姿态。 　　好奇心驱使梦中的杨宁伸出手来，触拨了下那颗爱心。 　　那爱心却于突然间生出了一张嘴巴，一口含住了杨宁的手指。 　　没错。 　　是含，而不是咬。 　　感觉如此熟悉，使得梦中的杨宁不由一阵恍惚。 　　恍惚中，仿佛听到那颗爱心还发出了呓吟声。 　　仔细辨认，好像是在呼救。 　　便在这时，洛卡夫斯基回到了杨宁的房间。 　　杨宁从瞌睡中陡然惊醒，却见到洛卡夫斯基的脸上挂着几分烦躁神色。 　　“怎么了？酒店咖啡厅的咖啡也不能让你满意吗？又或者，咖啡厅的女侍者未能发觉到你的魅力？” 　　洛卡夫斯基没搭理杨宁的调侃，紧锁着眉头，轻叹了一声。 　　“你说，我是不是紧张过度了？不过是喝杯咖啡，却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 　　杨宁不由一怔。 　　“你发现那双眼睛的主人了？” 　　洛卡夫斯基怅然摇头。 　　“没有！ 　　整个咖啡厅，包括酒店大堂，没有一个人值得我的怀疑。” 　　杨宁深吸了口气，脸上的神色也随之凝重起来。 　　他不得不将洛卡夫斯基的异样直觉和自己刚才的那个奇怪梦境联系到一起。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奇怪梦境应该是逍遥树向自己发出的警示，而那颗残缺扭曲的爱心，一定是来自于黛安娜。 　　这中间尚有许多解释不清的地方，比如，那博彩公司的人就不看电视新闻吗？如此轰动的事情，整个欧洲的各大电视台都在争相报道，他们为什么还要采取这种过激行动呢？ 　　但此刻，已经容不得杨宁再仔细推敲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束手就擒 　　晚，九点半。 　　纳达尔带着两名得力助手准时行动。 　　对方二人分住在相邻的两个房间，这给纳达尔的行动增加了少许的难度。 　　不过，问题也不大。 　　分出一人，先守住那个中国人的房间，自己带着另一名助理，最多十五秒钟，便能解决了那个老俄子。 　　转过头来再去料理那只中国菜鸟，最多也就是耽搁个半分钟而已。 　　至于门锁，那根本就不叫个事，他那位手下助理，徒手开锁的速度比普通人拿着钥匙还要快。 　　然而。 　　当纳达尔等三人身着酒店侍者服装摸到了目标房间时，却是不由怔住。 　　两间房的房门，居然都是虚掩着的。 　　怎么办？ 　　两名得力手下以眼神征求纳达尔的指令。 　　纳达尔不由屏住了呼吸。 　　存在着四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对方感觉到了危险，提前一步跑了，着急到连房门都忘记了关。 　　但，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第二种可能，对方麻痹大意，根本没意识到死神已经来到了自己的身边，那二人纯粹是为了方便对方的进出，才把房间门虚掩着。 　　经验告诉纳达尔，这种可能性也不大。 　　陷阱的可能性存在，但微乎其微，房门虚掩的设置，只会起到提醒的作用，没有哪个猎人会傻到给猎物设置警示牌的地步。 　　最后，也是最大的一个可能，便是有人提前下了手。 　　管不了那么多！ 　　为了十万镑的赏金，只能是豁出去了。 　　纳达尔给两名手下递了个眼神，按原计划行事。 　　其中一名手下守住了另外一间房间，而纳达尔和另一名手下举着消音手枪，闯进了面前的这间房间。 　　房间中空无一人。 　　卧室及盥洗间洁净规整，毫无打斗痕迹。 　　纳达尔先是一愣，随即不禁一阵恍惚。 　　恍惚中，依稀听到有人在对他低声呼喝：“你错了…… 　　你不该来招惹我的……” 　　纳达尔控制不住地跟着呢喃道：“是的，我错了，我确实不该冒犯到你……” 　　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再次响起在了纳达尔的耳边。 　　“把你的另一名手下叫进房间，然后放下武器，束手就擒，我可以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 　　相信我，如果你胆敢不从，我一定会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纳达尔仅仅犹豫了一个呼吸，便丢下了手中的消音手枪，同时呢喃自语：“我相信您，我当然相信您，我祈求您饶恕我的罪过，给我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 　　一旁的费石尔被纳达尔的诡异举动给惊到了。 　　“头，你这是怎么了？” 　　纳达尔深吸了口气，懊丧摇头，并吩咐道：“去把江森叫进来吧……费石尔，我们栽了！想要活着回去的话，跟着我，把枪丢下。” 　　对费石尔来说，长达十余年的合作，数十次的出生如此，足以证明他们的头，纳达尔，是一个值得信任的领导者。 　　他说栽了，那肯定是栽了！ 　　虽然自己并没有看出来栽在了哪里，但费石尔还是选择了无条件相信纳达尔。 　　丢下了手中手枪，半举着双手，费石尔退出了房间，冲着依旧守在了隔壁房间房门的江森打了个招呼。 　　房间中，纳达尔又一次听到了那个令人胆寒的声音。 　　“很好！接下来继续遵从我的指令吧，我想，你应该知道反抗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房间中有我留下来的胶带，用它绑缚住你们的双手，然后，一个个走到对面的房间中来，记住，相互间隔必须保持一分钟以上。” 　　对面房间中。 　　杨宁把房门上的猫眼让给了洛卡夫斯基，自己回到了床上盘腿打坐，俨然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 　　洛卡夫斯基则是一脸懵逼。 　　五个小时前，当他从酒店咖啡厅回来之时，便已进入到了懵逼状态。 　　神乎其神的哈拉少，仅仅是根据他的一个异样感觉便判定今晚上必有危险，于是便坚持花了大价钱，把这间房间弄到了自己手上。 　　洛卡夫斯基很是不解。 　　他并不是质疑杨宁的判断，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危险可能，也要做百分之百的甚重对待，这一点他非常认同。 　　花大钱再搞个房间，安全度过这决赛前的最后一晚，这一点，他也是完全赞同。 　　但，为什么不搞个远一点的房间呢？非要选中对面的这间房间呢？ 　　对此，杨宁的解释是，彻底搞定这个麻烦，不留一点后患。 　　“咱们就守在这个房间中，我有办法让他们一个个走过来，束手就擒。” 　　闻言，洛卡夫斯基既不敢怀疑，也不敢相信，只能是无可奈何陷入到懵逼状态中。 　　五个小时后，真的有三个可疑之人摸到了他们所在的楼层。 　　哈拉少立马贴在了门后，足未蹈，但手却舞个不停，口中还念念有词。 　　洛卡夫斯基不由窃笑。 　　这也行？ 　　可是，当他把眼睛凑到了杨宁让出来的猫眼上时，整个人却是不由僵住了。 　　这…… 　　这他么还真行！ 　　透过猫眼的视线中，就见到一身着侍者制服的男人绑缚着双手从对面房间中走出，战战兢兢地挪着步子，来到了这边房间的房门前。 　　洛卡夫斯基用肩膀顶住了房门，然后极为谨慎地将房门闪开了一道缝隙。 　　待那男人侧身进了房间，洛卡夫斯基立刻关门，同时使出一招背锁咽喉，制服了那个男子。 　　一分钟后，第二个男子素手就擒。 　　再一分钟。 　　这边的房间里便多出了三只人肉粽子。 　　“黛安娜，还活着吗？” 　　床上，那位盘腿打坐，俨然一副得道高人模样的中国人开了口。 　　纳达尔陡然一震。 　　他分辨的出来，这声音正是不断响于他耳边的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不敢有丝毫的违拗之心。 　　纳达尔立刻点了下头。 　　他倒是想开口回应，可嘴巴里被那老鹅子塞了毛巾，根本发不出声来。 　　“安排个手下，去把黛安娜带过来……对你们冒犯我的罪过，能饶恕到何种地步，取决于你们伤害黛安娜的程度……” 　　纳达尔唯唯诺诺，连连点头。 　　 第二百三十六章 猪都能飞上天 　　决赛结束。 　　丹迈童话成功上演。 　　隔一天，十亿零八百万美元。 　　顺利到手。 　　选择食言，将这笔巨款直接装进自己的口袋里，也不是不行。 　　但如此一来，洛卡夫斯基的大名则要被整个欧洲纳入黑名单并标上通缉榜。 　　洛卡夫斯基倒是不在乎。 　　扣掉了税金，还能落下个五亿五千多万刀，哪怕只是分给他一个零头，他也必须是一个心满意足。 　　等风头过去了，再花上几万刀，更换个身份，依旧可以四处招摇。 　　但杨宁却不肯依从。 　　未来的洛卡夫斯基将要成为他杨宁在能源产业上的代言人，身家怎么说那也得在百亿美元之上，为了眼前几亿美元的蝇头小利而留下了人生污点，太不值！ 　　钱是杨宁赚到的，洛卡夫斯基只有建议权而无决定权，只能是依从杨宁的意思。 　　再有，前天晚上杨宁的神奇表现彻底震撼到了洛卡夫斯基，什么心服口服，由衷钦佩，已经完全不能表达他对杨宁的那份敬仰之情。 　　必须用顶礼膜拜！ 　　甚至可以上升到信仰的层次。 　　这种意识形态下，洛卡夫斯基哪里敢违拗杨宁的半点意愿呢？ 　　特事特办，欧共体的官员亲自出面，只用了两天的时间便为杨宁办妥了慈善基金的所有手续。 　　出于回报，杨宁愉快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将慈善基金会的办公地点设在了欧共体总部所在地，比利石的首都，步卢塞尔。 　　这种愉快，显然有着伪装的成分。 　　杨宁和洛卡夫斯基的本意是想把基金会办公地点设在法莱西的首都。 　　大巴梨的姑娘哟…… 　　想想都要流口水。 　　不过，步卢塞尔于此方面上似乎也凑合。 　　还有一个问题。 　　黛安娜如何安排呢？ 　　杨宁原本打算给她一笔钱，安抚一下她那颗受伤的心灵。 　　但稍一转念，却不自觉地砸吧起了嘴来，明显有些舍不得啊。 　　要是能说服黛安娜前往步卢塞尔帮自己打理慈善基金，似乎才是最为妥善的安排。 　　方便使用嘛！ 　　额，呸！ 　　谁他么要是把使用这个词给想歪了，我杨宁就他么跟谁急。 　　黛安娜相貌美丽且聪明伶俐，做过博彩代理销售，不缺与各种人等打交道的经验，放在基金会首席秘书的岗位上，恰好合适。 　　我他么说的使用，指的是工作方面。 　　对此，洛卡夫斯基只顾着讪笑。我英文不好，你俄语太差，咱们兄弟两个，存在沟通障碍。 　　听到了杨宁的建议，黛安娜倒是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外面的世界很大，但凡是个年轻人，都很想出去看一看。 　　当黛安娜再听到杨宁报出了他打算给自己的薪水待遇时，更是欣喜若狂。 　　周薪一千刀，一年按六十个周支付薪水。 　　六万美元的年薪呐！ 　　睡前已经足够满意，当然，睡后更好。 　　若不是洛卡夫斯基在场，黛安娜差一点就要摆出杨老板最为喜欢的姿势了。 　　哦，不。 　　是展现出杨老板最为看中的知识。 　　飞去了步卢塞尔，在那边停留了三天，将慈善基金会的办公地点落实下来，并给黛安娜寻了一个单身住所，杨宁和洛卡夫斯基这才结束了为期接近一个月的外出旅行。 　　是该回家看看的时候了。 　　回到了莫斯科，只停留了两天，杨宁便飞回了北京。 　　好久没见到大哥身影的小妹见到哥哥回了家，立马从一个小大人回归到了一个小萝莉，死贴在杨宁的身上，说什么也不肯松手。 　　就算是哥哥要上厕所，她也得死死地守住了卫生间的房门。 　　杨林去了体校，一个月才能回家一趟。 　　抱着小妹，吃着老妈做的宵夜，提起了弟弟杨林来的时候，老妈的神色是既骄傲又心疼。 　　“林儿长高了，也懂事多了，可就是瘦，黑瘦黑瘦的，真不知道是他舍不得吃还是吃不惯学校的伙食。” 　　老妈的话提醒了杨宁，干脆明儿上午就去趟体校，看看弟弟在那边训练生活的怎么样，生意上的事情，晚个几天都没多大关系，根本不必在乎这半天一天的。 　　第二天一早，杨宁先给张大志打了个电话，原本是想让张大志安排个小弟过来给他当司机，最近几天在天上飞来飞去，体力消耗颇大，因而便有些吃不消时差所带来的疲惫感。 　　可没想到，张大志答应的倒是挺爽快，但最终落实下来的，却是他张大志自己。 　　“张大老板不需要忙着处理公司业务吗？怎么好意思让您亲自给我当司机哩？” 　　张大志以玩笑应对杨宁的玩笑，将一张笑脸凑了上去。 　　“宁哥，你要说这话，那还不如扇我一巴掌呢，你就说吧，我张大志够不够资格做你的专职司机？” 　　杨宁只得撤步躲闪，并连声称够。 　　体校挺远，杨宁在车上眯了一觉，也才走了一半的距离。 　　还想接着眯上一觉，但闭上了双眼却怎么也打不起瞌睡。 　　干脆聊会天得了。 　　杨宁有心跟张大志说道说道这一次的欧洲杯，想引起他的兴趣，也能找个机会出去转悠转悠，长长见识。 　　可连个头都没起来，便被张大志扯到了他的冷藏运输的业务上。 　　“宁哥，多亏了上回您给我上了一课，要不然，我那冷藏运输的业务，绝对不可能开展的那么顺利。” 　　对此方面，杨宁也确实有着要了解掌握的需求，于是便把刚才的念头放在了一边，耐心地听起了张大志的絮絮叨叨。 　　总体上，杨宁对张大志那边的业务开展还是相当满意的。 　　但杨宁还是做出了稍显不满的态度。 　　“你公司的规模和业务量，在北京能排到第几呢？在全国，又能排到第几？你有给我开车的功夫，怎么就不能琢磨琢磨把业务扩展到全国范围呢？” 　　张大志陡然一怔，呢喃应道：“我，我有这个能耐吗？” 　　杨宁回以一声冷哼。 　　张大志再一怔，一边开车，一边沉思。 　　十数秒钟后，忽地扬起了巴掌，给了自己一嘴巴。 　　“草！ 　　我他么真是糊涂！ 　　我张大志有没有这个能耐根本不重要，只要有你宁哥在，我他么就算笨成了头猪，那都一准能飞上天……”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可惜这棵好苗子了 　　北京条件最好，名气最大的体校位于什刹海附近，又名什刹海体校。 　　从那里走出了众多全国冠军甚至是世界冠军。 　　以及功夫巨星。 　　但，足球在那边却是个空白。 　　将杨林招募过去的，是西城区体校，位于北京西郊，距离市中心少说也有个二十几三十公里。 　　条件也不咋地。 　　生活区连幢楼房都没有，几排用作学员宿舍的瓦房，看那破旧的门板窗棂，让人不自觉地要担心起下雨天会不会漏雨的问题。 　　宿舍中用的是实木打造的上下铺双层床。 　　实木打造…… 　　这在三十年后，绝逼是品质的象征，但在当时，却代表着简陋。 　　尤其是三间瓦房中挤放了十二张这样的床铺，二十四个大小伙子们生活在其中，那股子味道，甭提有多酸爽了。 　　食堂也在生活区中，同样是平房，只不过纵深比起宿舍来要大了一些而已。 　　只是硬件差了一些，也还能让人忍受，可那食堂做出来的饭菜，却是实在不敢恭维。 　　黄不溜秋的馒头，搭眼一看便知道没发好，吃在嘴里，还有股子酸味。大锅菜汤面上倒是漂满了油花，但抄了几遍底，也难得能翻出几片肉。 　　倒是有小灶，但只有一个大厨在那边忙活，窗口外，学员们排起的队伍可是不算短。 　　杨宁皱着眉，撇着嘴，用筷子敲着菜盆的盆沿，很是心疼道：“林儿，你每天就吃这个？” 　　杨林点了点头，转瞬间，一只馒头便下了肚。 　　“每次回家，妈都会给我烧一大锅肉让我带过来呢。” 　　杨宁抚了下杨林的头，叹道：“哥住过校，过过集体生活，就你带来的肉，又能吃几天呢？” 　　杨林抬起头来，讪笑着看了眼哥哥。 　　“哥，我是来练球的，又不是来吃饭的，能吃饱不就行了吗？” 　　张大志在一旁插话道：“老二，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你年纪还小，正处在发育最关键期，每天运动量又大，要是吃不好的话，会影响到你身体素质的成长，懂不？” 　　杨林三两下干掉了第二只馒头，伸手抓起了第三只。 　　“我懂，张大哥，可我们老师说了，咬牙挺过一年，等练好了技术，要是能被专业队挑走的话，就能吃好住好，还不用花钱呢。” 　　张大志下意识地看向了杨宁，并不住摇头。 　　杨宁回应以一声轻叹。 　　他非常认同张大志的担忧，十四五岁的小伙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动物蛋白的摄入跟不上来的话，身体素质必然会过早地触及天花板。 　　空有技术又能怎样？ 　　身体素质跟不上，终究是个白搭。 　　“林儿，听哥的话，咱还是回家吧，哥知道你喜欢踢足球，但在这边，哥不认为你能练好了足球。” 　　杨林陡然停下了往嘴里扒拉菜的筷子，愣愣地看着杨宁，倔强应道：“不！我不回去！ 　　哥，求你了，让我留在这里吧……” 　　杨宁沉下了脸来，低声喝道：“听我说！” 　　杨林的央求声戛然而止，两只眼睛噙着泪水，可怜巴巴地看向了哥哥杨宁。 　　杨宁不由心软，放缓了口吻。 　　“哥不指望你将来能有多大的出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不走歪路邪路，哥就心满意足了。 　　你喜欢踢足球，这一点，哥能理解，也会倾力支持你，但是，哥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在这边吃苦受罪。 　　你张大哥说的没错，你现在的年龄，正是长身体的关键时刻，吃不好睡不好，就不能保证自己有个好身体，空有技术又能怎么样？” 　　杨林不敢反驳，只是两对眼皮轻轻扑朔了下，两颗滚烫的泪珠便滚落了下来。 　　“先跟我回家，哥这两天就找找关系，把你送去南城一中，依哥看啊，人家学校足球队的训练水平，不见得就比这边差。” 　　以前在家里，老爸的话便是圣旨，只能遵守，不得反驳。现如今，老爸在家里很少说话了，但大哥却顶了上来。 　　而且，大哥一旦沉下脸来时，所散发出来的威严比起老爸来要厚重了好多倍，对杨林来说，冲着老爸已是敢怒而不敢言，冲着沉下脸来的大哥，那更是连怒都不敢怒一下。 　　勉强吃了几口菜，塞了半个馒头，这顿午饭也就算是打发了。 　　出了食堂，杨宁带着弟弟杨林，径直找到了他们的教练。 　　教练姓方，年纪约莫四十来岁，个头跟杨宁差不多，但体型已然有了发福的迹象。 　　待杨宁说明了来意之后，方教练抽着杨宁递过来的香烟，沉默了很久。 　　一支烟抽到了多半截，方教练以一声叹息为开始，表达出了他的态度。 　　“可惜这么一棵好苗子了！” 　　再抽口烟，方教练将手中烟蒂扔到了地上，再踏上一只脚，狠狠踩碾。 　　“当然，你作为杨林的大哥，有权利把他带走，不过呢，我还是希望你能甚重考虑，至少，也要看过他下午的一场对抗赛再做出决定。” 　　此时，杨林牵拽了下哥哥的衣襟，央求道：“哥，求求你了，你就让我打完这场比赛吧，我们队还指望我能多打进几个球呢。” 　　这破地方，杨宁是一分钟也不愿多留，但，弟弟可怜巴巴的央求，却使得他不由心软了下来。 　　张大志也跟着劝说道：“宁哥，这会儿回去也省不了多少时间，不如我开车带你找个热闹点的地方，喝瓶啤酒降降暑呢。” 　　摸摸肚子，杨宁实在是无法拒绝张大志的建议。 　　傍晚五点。 　　对抗赛准时开打。 　　刚于现场看过欧洲杯赛的杨宁看起这种比赛，忍不住地直打哈欠。 　　但，其中有一小子却让他的两只眼睛为之不由一亮。 　　好灵巧的转身变向！ 　　好准确的提前判断！ 　　好快好快的奔袭速度！ 　　还有。 　　门前的嗅觉以及把握机会的能力…… 　　于张大志的不停赞叹声中，杨宁拿起了大哥大，并走向了一旁。 　　移动电话嘛，必须移动着打，要不然，信号就不会好。 　　中场休息时，方教练主动找到了杨宁。 　　“只是半场，杨林便独中三元，我没说错吧？他真的是个好苗子。” 　　杨宁只是淡然一笑。 　　 第二百三十八章 铁饭碗也会生锈 　　冯北仓那边的项目进展速度还是挺让人满意的。 　　五月上旬，他从米帝国主义那边飞回来，依照杨宁的支招，只在北京稍作了半日停留，便前往了他的老家，庐徽省省会。 　　省里的领导肯定是想都不要想，市一级的领导也没可能见得到，区里面，虽然存在可能性，但难度也摆在了面前。 　　不过，他老家所在镇子上的领导，却是想见随时都能见得到。 　　冯北仓的打算原本是通过镇领导疏通到省会市的某个区，可没想到，他把意思说明白了之后，居然遭到了镇领导的截胡。 　　“还去什么市里啊？就在咱们镇上开展不行么？咱们镇的电风扇厂早已经经营不下去了，你把它接过来，现成的厂房，现成的工人，多好。” 　　电风扇虽然不能归纳为电子制品，但其厂房设计，却与vcd的生产相差不多。 　　而且，原先工厂留下来的三十几个工人，虽然没有电子制品生产的经验，但用在vcd外壳组装上，一个个却都是熟手。 　　考察过后，甚是满意的冯北仓当即便拍了板。 　　经过将近俩月的紧张筹备，现如今，生产线已经组建完毕，第一批产品也下了线，合格率还算不错，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多。 　　至此，算是完成了杨总所指示的各项布局，接下来，就应该是造势了。 　　两个礼拜前，冯北仓便在北京设立了他在美国所注册公司的驻北京代表处，并把他在美国结识的一个纯美国佬邀约来了北京。 　　既然打着外资企业的旗号，那么，怎么着也应该弄张老外的脸来充当下门面。 　　能请得到这么一位美国佬，冯北仓非常得意，一度认为这是上帝对他的眷顾。 　　无他。 　　只因为这个美国佬前两年曾经在北京工作过，不单能说上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对中国文化也颇为了解，在该怎么造势的方面上，给冯北仓提出了不少很有意义的建议。 　　这一天，那美国佬于造势方面又有了新的想法，在电话中和冯北仓探讨了一个多小时。 　　这种隔着一个电话线的沟通显然不如面对面来的清楚，冯北仓决定第二天飞回北京，跟美国佬开个会，把造势工作的各个环节全都敲定下来。 　　刚订完票，便接到了杨宁打来的电话。 　　“杨总您这是在莫斯科还是北京？” 　　“在北京啊，刚巧我明天要飞回北京，您要是有时间的话，我想当面向您做个汇报。” 　　“啥？您已经到北京机场了？好吧，那我就在厂里等着您的大驾光临，好的，我听从您的安排，不退机票，明天和您一同返回北京。” 　　杨宁在电话中叮嘱了冯北仓，不让他前往机场去接机，这种事要是搁在了以前，身为理工直男癌晚期患者的冯北仓还真就会老老实实地呆在厂子里。 　　但如今，冯北仓也是出过国门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再经过项目布局阶段的锤炼，于待人接物方面，好歹也是有所提高。 　　挂上了杨宁的电话，冯北仓立刻叫来厂里的司机，开上了厂里唯一一辆面包车，直奔机场。 　　走了一半，冯北仓才隐隐感觉到不太对劲。 　　杨总给他打电话时，说的分明是刚到机场，候机，登机，飞行，估计没有个三小时以上的时间，杨总肯定是赶不到这边。 　　猴急个逑呢？ 　　调头回去，又他么心疼油钱。 　　只好继续前行，刚好可以利用在机场耐心等待的时间，好好总结一下自己这两个月以来的工作，也方便给杨总做个清晰细致的工作汇报。 　　等了三个半小时，终于看到了杨总的身影。 　　冯北仓急忙迎上前去，顾不上握手，先把杨宁手中的行李箱接过来再说。 　　简单两句寒暄之后，冯北仓便迫不及待地汇报起了他的工作。 　　杨总呆在莫斯科的时候，他还能隔三差五地打个电话过去，可上个月差不多一整个月，杨总都不在莫斯科，冯北仓确实积攒了好多事情需要跟杨总汇报商讨。 　　厂房的改造，生产设备的引进，技术工人的招聘以及培训，包括第一批产品的生产下线，冯北仓一项一项，逐条向杨宁做了细致汇报。 　　对杨宁来说，他并不需要了解的那么详细，摆不平的问题，尽可以跟他请教或是商讨，已经搞定的事情，只需要简单告诉他一个结果也就足够。 　　但，冯北仓的积极性如此之高，杨宁又不忍往他身上泼冷水，只好耐着性子做出一副倾听的姿态。 　　反正从机场到他的厂子有着一个多小时的路程，闲着也是闲着。 　　“等下，你刚才说，首批下线的产品合格率超过了百分之八十？” 　　冯北仓点头称是，眉宇间稍显骄傲。 　　“太棒了！ 　　说实话，这个结果超出我的预料好多，我原以为能有个一半就相当不错了。” 　　庐徽省的经济水平相对落后，哪怕是省会城市，跟东南部沿海省份的各个地级城市相比，都无法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若是跟北京魔都或是特区市相比，那更是一个不入流。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但凡有点文化水平学习能力稍强的人，都会奔着北京魔都或是特区市这样的一线城市。 　　同样的待遇标准，在庐徽省省会设厂招人，肯定比不过北京魔都或是特区市。 　　所以，杨宁之前给冯北仓支的那一招，有把握招到人，但没把握招到足够多的优秀技术工人。 　　因而，若是给冯北仓第一批下线产品合格率做个预估，百分之五十已经是杨宁能够做出来的上限。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超过了百分之八十！ 　　这个脸，打得杨宁是相当的舒坦。 　　得到了杨宁的肯定，冯北仓更是兴奋。 　　“还是您那一招起到的奇效呢！ 　　我并没有在北京魔都还有特区市打招聘广告，所有的技术工人全部来自本市或是省内周边城市。 　　他们中，有好多都是原先单位的技术骨干，在得知了咱们给出的待遇标准后，毅然决然地扔掉了原先的铁饭碗。” 　　杨宁淡然一笑。 　　这个社会，永远不缺乏有远见的人。 　　铁饭碗虽然牢稳，但也有生锈的麻烦。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不可能失败 　　从市里挖来了一批技术骨干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冯北仓稍作停顿后，又说起了第二个原因。 　　“咱们给出的待遇标准，比当地平均水平高出了一倍还不止，这一批新招上来的员工，一个个的干劲可不是一般的高。 　　刚进厂接受生产技能培训时，那都恨不得不吃饭不睡觉，把省下来的时间全都用在了练习上，生怕自己掉了队。 　　没有他们的这股子拼劲，根本得不到百分之八十的产品合格率啊！” 　　杨宁听着，连连点头。 　　车子在路上行驶了一个多小时，冯北仓絮絮叨叨将准备好的汇报内容也汇报了个差不多。 　　进到工厂时，刚好赶上了晚饭时间。 　　看到车间里的工人陆续走出，端着饭盆，去向了同一方向，杨宁好奇问道：“冯总，难不成你还弄了个员工食堂？” 　　对杨宁叫出来的‘冯总’的称呼，冯北仓显然不太适应，但也只是于脸上抹过了一缕尴尬，冯北仓随即正色应答道：“镇上餐馆不多，员工吃饭很不方便，所以我就把原厂的办公楼改造成了员工食堂。” 　　杨宁饶有兴趣道：“那我的晚饭能不能在食堂解决呢？” 　　冯北仓陡然一怔。 　　“这……不好吧？” 　　杨宁笑道：“有什么不好呢？除非是你食堂的饭菜质量实在是不好意思见人。” 　　冯北仓唰的一下红了脸，嗫嚅分辨道：“杨总，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说……” 　　杨宁大笑。 　　摆手止住了冯北仓的分辨，已然迈开了双腿，顺着员工们的方向，走向了厂区一侧的食堂。 　　冯北仓急忙跟上。 　　食堂由办公楼改造而来，空间结构上肯定有着各种的不合适，但饭菜的质量却是值得称赞。 　　杨宁花了三块钱，打了四份大锅菜，外加两份米饭，挨个尝过之后，不由点头称赞道：“味道挺好，也能见到荤腥，价格也不贵，总体上，五分制的话，我可以给你打四分。” 　　冯北仓的理工直男癌再次急性发作：“那扣掉的一分扣在了哪里呢？是就餐环境么？” 　　杨宁浅浅一笑，微微摇头。 　　冯北仓以困惑的眼神看向了杨宁。 　　求答案！ 　　杨宁再一笑，边吃边指点道：“员工吃饭要自带饭盆，那就意味着他们还要排队洗碗，对不？” 　　冯北仓恍然应道：“是哦！班上的工人会因此浪费生产时间，下了班的工人也会浪费难得的休息时间，可是……又该怎么做才能解决这个矛盾呢？” 　　杨宁没有直接回答冯北仓的反问，而是接着指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一点不足只能扣你零点五分，剩下的零点五分则扣在了另一个问题上。 　　你说，如果有个员工两道菜都想吃，他该怎么办呢？打两份？明显浪费。跟别人合伙吃？也不一定能找到合适的人，对不？” 　　冯北仓不自觉地挠起了头来，苦思中，脱口应道：“那就允许他们各打半份？” 　　杨宁再一笑：“那他要是同时想吃三个菜呢？或者是像我这样，四个菜都想尝尝，你又该怎么处理呢？” 　　让员工们吃好住好，是杨总的一贯教诲，也是被冯北仓奉做了办厂方针。 　　在这食堂的建设上，冯北仓可是没少倾注精力，原以为足够引以自豪，却没想到，一下子便被杨总指出了两点不足。 　　而且，这两点不足虽不致命，却也十分严重。 　　这对一向习惯于追求完美的理工技术男来说，肯定是无法接受。 　　有问题不怕，改过来就是。 　　怕的是，问题明明摆在了眼前，自己却想不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叹口气，再挠挠头，只能是求助于神一般的杨总了。 　　“简单！” 　　杨宁轻松一笑，将手中筷子倒转过来，在餐桌上画了个示意图。 　　“你去找个不锈钢制品厂，让他帮你做上几百个这样的餐盘……” 　　杨宁这边话未说完，餐桌对面，冯北仓猛地一拍脑门，激动喝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办法！真是一个一石二鸟的好办法！ 　　杨总，您简直是太，太……” 　　冯北仓一时词穷，憋呲了两下，才憋出了一句：“太伟大了！” 　　吃过了晚饭，冯北仓带着杨宁视察了整个厂区。 　　基础条件跟不上来，有限的时间能被冯北仓捯饬成目前的状况已是相当的不容易，哪怕杨宁纯心带着挑刺的眼光，也没能挑出几根能划伤喉咙的刺。 　　“镇上正在向上面申请，准备在国道边上给咱们划块地出来，上面也基本上答应了，估计到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就能搬进新厂区了。” 　　眼下的条件确实艰苦，员工们的宿舍都是临时搭建的板房，而冯北仓的办公室，也只能放在了宿舍板房的其中一间，跟他的宿舍，合二为了一。 　　但展望起未来，冯北仓还是充满了信心和兴奋。 　　杨宁看在眼中，心里不由多出了几分无形压力。 　　但愿自己的这些招数能起到好的效果，如此一个优秀的项目不至于被那些不讲武德的山寨厂商给断送了前程。 　　若是不幸败北，他损失个千儿八百万软妹币倒是没啥大不了，随便一列火车的石油也就把这点损失给赚回来了。 　　可这冯北仓却一定会因此而崩溃了精神，垮掉了意志。 　　毁了这么一位优秀的发明创造型理工技术男，那才是他杨宁最大的损失。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反过来，希望要是不算太大，那么，将来万一失败，失望也不会太大。 　　所以，出于以防不测的目的，杨宁决定还是要给冯北仓泼上两盆冷水，降低一下他对未来前景的期望值。 　　然而，杨宁这边刚一开口，却被冯北仓直接顶了回去。 　　“不可能失败的！ 　　首先，我认为杨总您制定的战略方针是绝对正确的。 　　其次，我在美国的时候捡了个宝，他在执行您的战略方针，制定战术打发的时候，相当有一套。 　　我明天飞回北京便是要跟他开会商讨接下来的造势策略，杨总，您要是有时间列席一下的话，也一定会对他有信心的。” 　　 第二百四十章 我道森又回来了 　　把上辈子的见识用在当下的年代，很多看似无解的问题都能被杨宁轻易解决。 　　比如，一个极为普通的不锈钢餐盘便同时解决了员工吃饭自带饭盆的时间耽搁，以及一餐只能打一份菜的矛盾。 　　但也必须承认，杨宁缺乏实操经验，在很多事情上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比如眼下急需开展起来的造势。 　　花点钱，于各大报媒上撰写软文，鼓吹一下即将上市的vcd及其品牌，是杨宁所能想到的造势手段。 　　无疑，这个手段肯定是正确的。 　　然而，这软文通稿该怎么撰写，核心内容要抓住哪几个点，上报的频率节奏又该如何掌握，却都属于杨宁的知识盲点。 　　换句话来说，也就是在执行上，杨宁经验不多，存在着需要交点学费的较大概率。 　　而在冯北仓的口中，他请来的那个美国佬却是能极好的弥补了杨宁的这块短板。 　　由此，杨宁不可能不对这么一个老外产生出些许的兴趣。 　　“他叫什么名字？毕业于哪所大学？会说咱中国话不？” 　　杨宁倒是不怎么担心美国佬来到中国会产生水土不服的毛病。 　　八十年代形成的外国月亮就是比中国圆的伪真理仍旧被大多数人所信奉，但凡标榜上米帝国主义成功案例的头衔，贩卖到中国来必然能够吃得开。 　　国人对舶来品的包容性处在了绝对的高位，若有不适，问题一定是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是自己层次太低，理解不到舶来品的精妙。 　　从实用主义出发，杨宁对此现象虽然反感，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因而，在询问那个美国佬的基本情况时，杨宁已然做出了照单接纳的姿态。 　　冯北仓稍显得意介绍道：“他叫道森，毕业于……” 　　杨宁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冯北仓接下来说了些什么，他是一个字也没听进耳朵里去。 　　不会吧！ 　　不会那么巧吧！ 　　真要是那个道森的话，他么的，那也忒狗血了不是？ 　　…… 　　道森也没想到，有朝一日，他还能回到北京来继续他以前的性福生活。 　　而且，这一次回来，所得的报酬，比起他之前在北京大学校园里做外教老师还要高了一倍多。 　　一年半之前的那个冬天，道森迫于无奈，结束了在中国北京的美好和性福。回到了美国后，却是扎扎实实过了这一年半的清苦日子。 　　以他那种不入流大学的文凭，在中国能够骗来一片啧啧赞叹声，但在美国，却只能换来一片白眼。 　　白领没资格，蓝领没能耐。 　　道森也只能混迹于钮约唐人街中，以教习那些前来淘金的中国人及其子女的英文为生计。 　　虽不至于吃了上顿没下顿，但每个月的房租也能成为一件让人头疼的事。 　　不过，机会却总是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 　　二月底的某一天，天空中飘着霏霏细雨，路上的行人每一个都是行色匆匆。唯有他道森，依旧和往常一样，一边往自己租借的住所赶，一边四下里张望，期望能发现他梦想中的商机。 　　正是因为他的这种习惯，使得他结识了刚来到钮约的杰克冯。 　　杰克冯的英文读写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但口语和听力，实在是差到了没谱。 　　道森当时是隔着咖啡馆的落地玻璃窗看到的杰克冯。 　　杰克冯应该是在向对面的一个美国人解释着什么，但口说手画，憋了个面红耳赤，也没能让对方听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 　　于是，道森推开了咖啡馆的大门，以五美元的报价，得到了为杰克冯做半个小时翻译的临时工作。 　　短短半个小时，道森以彪悍的双语能力征服了杰克冯，为接下来的将近两个月时间中担任杰克冯的专职翻译以及英文老师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在此期间，道森积极参与到了杰克冯的事业当中，只要有机会，便要给杰克冯展现一下他丰富的社会经验以及商业经验。 　　终于，在四月底杰克冯准备回国办理建厂事宜的时候，向他发出了诚挚邀请。 　　两个礼拜前，他办好了前来中国工作的手续，登上了飞往北京的越洋航班。 　　到了北京后，道森先是忙活在了自己的生活安顿上，随后，接管了杰克冯留在北京的手下员工，并对代表处的后期筹备做了许多的完善提升工作。 　　他是懂得先苦后甜的道理的，知道这个阶段还不适合恢复他的性福生活状态。 　　夜晚的寂寞尚且可以忍受，但心头的那团恨火却是怎么也熄灭不了。 　　尤其是每天早晨起床后洗漱时，对着卫生间的镜子，看到他那条略微偏向一旁的鼻梁，那团火苗，便会不自觉地炸裂开来。 　　杨宁！ 　　每天出门前，道森都会暗自发誓，此生此世，要是不能报了这毁容之仇雪了这夺美之恨，他道森将誓不为人！ 　　恨意虽浓，但并未冲昏了道森的头脑。 　　一年半之前，他以外教老师的身份却白白挨了这么一顿惨揍，到头来只能落个灰溜溜打道回府的下场，就说明那个名叫杨宁的穷学生并非像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要想报仇雪恨，只依靠他一个外国人，难度显然很大。 　　所以，道森改变了策略。 　　中国有句话说得好，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杨宁是个流氓，那就找几个流氓来对付他！ 　　道森的月薪达到了一万五千块软妹币，这等收入水平，在北京绝对可以随意消费。 　　晚上下了班，道森总是不着急回家，而是要到三里屯的酒吧里喝上一杯。 　　那边，应该是结识流氓地头蛇的最佳场所。 　　还别说，道森的运气还真不错。 　　只花了三天的时间，便让他抓住了机会，结识了一个江湖绰号名叫五爷的地头蛇。 　　五爷很横，而且，在这一带酒吧中根本无人敢惹，仅凭这一点，便可断定五爷实力强大，捏死杨宁那个穷学生，肯定是像捏死一只臭虫一样简单。 　　认定了这个目标，道森展现出了他非凡的社交能力，几次洋酒喝过，他跟五爷还真就成了哥们。 　　 第二百四十一章 试训名额 　　杨宁和冯北仓一同飞回了北京，但杨宁并未接受冯北仓的建议，列席那场造势策略商讨会议。 　　从冯北仓的描述中，杨宁无法判断出此道森是否就是彼道森，在中国人的眼中，美国人的长相几乎是一个鸟样，冯北仓根本描述不出他找来的那个道森的真正特征。 　　如果此道森真就是那个彼道森的话，杨宁的露面现身，只会打乱了冯北仓的项目推进节奏。 　　不值得！ 　　如果只是重名巧合，杨宁的列席会议也起不到多少正面作用，只听不说，纯粹是浪费时间，一旦开口，又怕给参会商讨者造成指导性意见的误解，从而限制了他们的思想发挥。 　　还是一个不值得。 　　“我只关心结果，至于过程，你自己把控好了，有拿不准的问题，随时给我电话就是。” 　　交代了这么一句后，杨宁便上了车。 　　回到了家，已经放了暑假的妹妹像只小燕子一般，展开了双臂，向着杨宁飞奔而来，一头扎进了杨宁的怀里。 　　隔了几秒钟，弟弟杨林才拉开了自己的房间房门，嘶哑着嗓子低声向杨宁打了声招呼。 　　“哥，你回来了……” 　　老妈从厨房中探出身来，欢快吩咐道：“都去洗手，五分钟后开饭。” 　　难得老爸能有按时下班的一天，洗过了手的杨宁进到了餐厅，愣了下神，转身又回去拎了瓶茅台回来。 　　一家人围坐餐桌，其乐融融，当然，必须将杨林排除在外。 　　闷声不吭地扒拉了一碗饭，杨林便放下了碗筷，不是因为不饿，而是心情不好，实在是吃不下去。 　　老爸想呵斥两句，却被杨宁用眼神和酒杯给劝住了。 　　吃过了晚饭，再看了会电视，杨宁差遣小妹将杨林叫到了自己的房间。 　　“你打算还要再生几天闷气呢？” 　　杨林抬起头来，瞄了眼哥哥，眼神中极尽委屈。 　　“道理你都懂，不需要哥再多重复，哥又不是不让你踢球，你说，你有什么好生闷气的呢？” 　　杨林嗫嚅应道：“可我想成为一名职业球员……” 　　言外之意，杨宁所说的南城一中比起其他中学来，其足球基础虽然要强悍了许多，但毕竟业余。只是玩玩倒还可以，但想当成走向职业球员的通道，却只能说是白白浪费青春。 　　“你刚说什么？大点声，再说一遍！” 　　杨林陡然打了个冷颤。 　　愣了愣神，再偷瞄了一眼极尽严肃的大哥，杨宁暗自咬紧了牙关，壮起了胆来。 　　“我说，我想成为一名职业球员！” 　　十五岁的少年，嗓音中尚带有少许稚嫩，但态度上，却甚为决然。 　　“你再说一遍？” 　　杨宁阴沉着脸，口吻间隐隐透露着即将发火的意思。 　　杨林不由又是一个哆嗦。 　　老爸生气，也就是吼上两嗓，最不吝便是挨顿打。 　　但大哥生气…… 　　也不知是怎么了，在大哥来北京上大学之前，杨林基本上不会把大哥生不生气放在心中，当然，那时候他还小，不怎么懂事。 　　但这两年，大哥在他心中的地位越发高涨，他实在是不敢，更是不忍惹大哥生气。 　　可是，自己的理想…… 　　杨林咬着嘴唇垂下了头去。 　　杨宁冷哼了一声，喝道：“怎么不说话了？” 　　杨林猛然抬头。 　　但，好不容易才鼓起来的勇气，在触到大哥眼神的那一刹，登时瓦解溃散。 　　“哥……我……我错了……” 　　杨宁紧锁住眉头，紧盯着弟弟杨林，眼神中闪过一抹失望。 　　“可是，哥，我真的想成为一名职业球员……” 　　闻言，杨宁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脸上的阴霾更是一扫而空。 　　“想当一名职业球员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干嘛不敢大声说出来呢？” 　　杨林先是一怔，随即扯着嘶哑的嗓子大声重复道：“哥，我不想离开体校，我真的想成为一名职业球员！” 　　杨宁现出了欣慰笑容。 　　“你想成为一名职业球员的理想，哥支持！但是，那家体校，你必须离开，因为……” 　　杨林不解，眼眸中充满了困惑。 　　“因为，那家体校配不上我的天才弟弟。” 　　杨宁更为迷糊，混沌的目光投向了哥哥，其中只带有三个字： 　　为什么？ 　　杨宁指了指床沿，示意弟弟杨林坐下来说话。 　　“你，知道巴萨俱乐部吗？” 　　杨林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我知道，但不怎么了解。” 　　八六世界杯，马球王的横空出世掀起了中国的足球热潮。四年之后，荷蓝三剑客及徳意志三驾马车再一次吸引了国内足球迷们的眼球。 　　唯一拥有足球专题节目的央视，也是顺应潮流，将录播重点放在了意甲联赛和徳甲联赛上。 　　杨林是从报纸上了解到的西甲联赛，听说过巴萨俱乐部的名字，但并没有多少关注及了解。 　　“欧洲五大联赛，西甲并不亚于意甲，所谓盛极而衰，用不了多少年，意甲的小世界杯美誉就会被人们丢到角落里去，而西甲，将登顶五大联赛之首。” 　　哥哥见多识广，他做出来的评判定然没错，杨林听着，不住点头。 　　“但这不重要，对你杨林来说，重要的是这些顶尖俱乐部的青训体系，毋庸置疑，于此方面，巴萨俱乐部当属最拔尖的那个。” 　　杨林似乎听到了哥哥华语的弦外之音，两只眼睛睁得提溜滚圆。 　　莫非…… 　　“那天，哥在体校看你比赛只看了十分钟，便忍不住打了个电话出去，林儿，你能猜到哥当时打这个电话的目的是什么吗？” 　　杨林分明猜到了，但却不敢说出口，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之事。 　　“哥安排了个人，去了趟巴萨俱乐部，给你争取到了一个试训名额。” 　　果然是自己所猜到的结果！ 　　杨林欣喜若狂，情不自禁扑上来一把抱住了大哥…… 　　杨宁拍着弟弟的后背，笑骂道：“哭什么哭？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样……” 　　杨林松开了哥哥，抹了把脸上的眼泪，咧着嘴巴，傻傻笑开。 　　“等试训邀请寄过来后，哥就给你办理签证，这段时间，你该怎么打发呢？” 　　杨林立马跳起，飞奔出屋。 　　“好好吃饭，好好训练，不给哥哥丢人……” 　　 第二百四十二章 重要会议 　　得到这么一个试训名额，说难不难，说简单却也不简单。 　　杨宁原以为只要钱砸得足够多，莫说一个试训名额，哪怕是一个正式名额，也必然是不在话下。 　　但，受托前去巴萨俱乐部的洛卡夫斯基一上来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对方青训营的负责人明确答复，中国人根本不在他们的目标范围内，不管赞助多少钱，也是一个绝无可能。 　　一时间，恼怒不已的洛卡夫斯基差点就没把弟兄们召集过来，什么玩意嘛，敢不给我洛卡夫斯基三分薄面？ 　　砸了你这家俱乐部信不信？ 　　对方却根本不把洛卡夫斯基的恼怒和凶恶放在眼里。 　　别说你一外国人，就算是本地地头蛇，要是敢动俱乐部一根手指，那数百万铁杆球迷必然将那人撕个粉碎。 　　不过，当对方确认了面前这位洛卡夫斯基便是十天前博得了十亿彩金、并计划将这笔巨款用在巴尔干战后重建的那位慈善家时，态度陡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可以蔑视大把金钱，但绝不能轻视一颗善心，这乃是西方的普世价值观，哪怕违心，也得做足了表面文章。 　　多一个或是少一个试训名额无足轻重，但要是被人们认定自己缺乏对慈善的尊重，势必会影响到自己在俱乐部的前途。 　　杨宁飞去庐徽省省会的时候，洛卡夫斯基正从莫斯科飞去巴萨俱乐部，等杨宁从庐徽省省会飞回北京时，洛卡夫斯基便传来了好信。 　　事情没落地之前，杨宁自然不会给弟弟吐露半个字，免得他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经不起这种惊喜生出却陡然破灭的折腾。 　　得到了洛卡夫斯基传来的好信，杨宁又一时生出了犹豫之心。 　　弟弟年纪尚小，把他一个人扔去一个陌生的环境，莫说老爸老妈不放心，他这个当哥哥的，也实在是不忍心。 　　因而，知道确定了弟弟杨林心中的信念确实达到了不可动摇的地步，杨宁这才横下了心来。 　　…… 　　次日，吃过了早饭，杨宁躺回到了床上，想着温习一下回笼觉的功课，可刚合上了眼，却被一声大哥大来电铃声给吵醒。 　　大长腿小姐姐打来的。 　　没有寒暄，直奔了主题。 　　“十点之前，我希望能在办公室中见到你！” 　　杨宁还没来及回上一句俏皮话，大长腿小姐姐便已经挂上了电话。 　　开门见山，言简意赅，命令式的口吻…… 　　并不是大长腿小姐姐的一贯风格，只能说明她那边遇到了紧急情况。 　　杨宁不敢怠慢，急忙起床穿衣。现在才刚过了八点钟，而他开车过去，最多也就是四十来分钟的路程，但杨宁依旧感觉到一种紧迫感。 　　这可是献殷勤的大好时机！ 　　早一分钟到，便能表示出大长腿小姐姐在自己心中多一分的重要程度。 　　开车出门，上了路，心中陡然现出了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这次回来，他并没有提前通知大长腿小姐姐，回来之后，也只是和张大志去了趟体校，随后又飞了趟庐徽省省会。 　　无论是张大志还是冯北仓，跟大长腿小姐姐都没有交集，那么，他回到北京的消息，又是怎么被大长腿小姐姐所知晓的呢？ 　　大哥大的监控定位吗？ 　　绝无这个可能！ 　　无他，彼时的米帝国主义尚未掌握这种技术，更不用说大长腿小姐姐那边了。 　　难道说…… 　　带着疑问，杨宁敲开了韩梅的办公室房门。 　　韩梅于办公桌后抬起头来，看是杨宁，不由一怔。 　　“我说的是让你十点钟之前到……” 　　杨宁淡然一笑，抢着应道：“我听你在电话中说的挺着急，不知道你这边遇到了什么难事，那还敢多耽搁时间啊。” 　　韩梅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感动。 　　但也仅限于一丝。 　　“十点钟有个重要的会议需要你参加，现在还不到九点，你先坐一会吧，等我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再带你去会议室。” 　　话未说完，韩梅便已埋下了头去。 　　杨宁只能是自个一人呆坐在沙发中傻等着。 　　韩梅终于忙完了手头上的重要事务，放下了钢笔，整理好了资料，看了下时间，距离十点钟尚有十几分钟。 　　对普通人们来说，守时不过是不迟到，但要是上升一个层次，守时还包括了不早到。 　　尤其像是韩梅的这种单位，说好了的十点钟开会，到了九点五十五分，会议室中保管还是一个不见人影，但十点钟之前，所有参会人员必将安坐于自己该坐的座位上。 　　“你又立了一大功！” 　　韩梅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只锦盒，不疾不徐，踱到了杨宁的对面。 　　“我们成功捕获了一个间谍组织，这中间，离不开你的妥善安排。” 　　韩梅所说的是杨宁帮着在华建军那几家娱乐场所安插韩梅手下的那件事。 　　当初，韩梅提出这个要求时，出于保密原则，并没有跟杨宁说出实情，但这种事情，即便用屁股也能想个八九不离十。 　　再说了，正月十五前后，韩梅他们开始收网，可是没把接替华建军的老海给吓到了差点尿裤子。 　　所以，过程如何，杨宁不尽得知，但结果怎样，杨宁却是早已知晓。 　　接过韩梅递过来的锦盒，看都不用看，便能猜到里面装着的不过是一枚勋章。 　　但见韩梅的神色还算晴朗，杨宁不再犹豫，提出了闷在心中已近两个小时的疑问。 　　“大美女小姐姐，你是怎么知道我已经回到北京的呢？” 　　韩梅不屑，蔑笑反问：“你是怀疑我在监视你，对吗？” 　　杨宁如实点头。 　　不为公，只为私。 　　等以后结了婚，要是老公时刻处在老婆的监视下，这日子还怎么过得下去呢？ 　　韩梅再一声蔑笑，起身回到办公桌前，翻找出一份资料，回过身来，递给了杨宁。 　　航空公司的航班旅客乘坐记录。 　　“这个会原本是打算前天就开了的，可你又订了飞去庐徽省省会的机票，我们不想耽误你的生意，所以呢，也就只拖到了今天。” 　　闻言，杨宁不由松了口气。 　　能拖，那就说明这个会议主题内容并不是一个十万火急的事。 　　 第二百四十三章 瓦格号 　　韩梅接道：“俄罗斯的解体，给各个加盟国都留下了不少的宝贝疙瘩，尤其是吴哥南……” 　　杨宁灵光一闪，瞬间明白了韩梅叫他来开会的用意，并脱口抢道：“瓦格号航空母舰？” 　　韩梅微微一怔，随即笑着点了点头。 　　“你也听说吴哥南准备出售瓦格号航母的消息了？” 　　杨宁淡然一笑。 　　是滴呢，弟弟我上辈子就听说了。 　　“想把它领回家的人有不少，我们的海军便是其中之一，他们不方便出面，所以就找到了我。杨宁，我必须跟你交个底，今天的这个会议虽然非常重要，但并不是一个官方会议，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杨宁严肃点头。 　　韩梅轻叹接道：“俄罗斯解体前，我们跟他们的关系虽然恢复了正常化，但并没有达到可以从他们手上购买尖端装备的地步，所以，我们这一次的计划，只能以民间行为来进行，而你，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合适人选。” 　　等等！ 　　杨宁骤然一愣。 　　主导这件事的不是香港的徐老板么？怎么就落到了自己头上呢？ 　　如此一愣，又让杨宁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瓦格号航母不是九五年才被吴哥南方面彻底放弃的么？ 　　可现在…… 　　这他么才是九二年呀！ 　　但见杨宁面生疑色，韩梅略显失望。 　　“怎么，你不愿意帮这个忙？” 　　杨宁连忙收回思绪，苦笑应道：“梅姐姐相求，宁弟弟岂敢推辞？只是这……” 　　看到杨宁做了个搓钱的手势，韩梅莞尔一笑。 　　“你和项云龙联手操持的石油生意一定不少赚吧？” 　　杨宁心中不由一惊，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账面上确实不少赚！ 　　项大老板只是过下手，一年便有大几千万甚至是上亿的纯利润，按正常思维走，我那边的利润肯定是数倍于项大老板。” 　　韩梅微笑盯着杨宁，脸上仿佛写了三个字：不是吗？ 　　杨宁苦笑摇头。 　　“可油从哪儿来？这个问题像是简单，油田嘛，但人家油田凭什么会低价卖给你石油呢？ 　　所以啊，要想拿到长期的价格足够低的石油供应，唯一的办法就是收购一家油田。 　　以我目前的资金实力，距离全资收购一家油田相差甚远，没办法，我只能申请银行贷款。 　　项大老板赚到的，可以说是真金白银，完全可以安安心心地装进口袋里去。可我这边呢，还要负担油田的各项成本支出以及贷款的巨额本息。 　　眼下啊，我在这石油生意上不亏钱就已经算是万幸喽！想赚钱？那至少也得等到个三五年之后。” 　　这番话，说实肯定不实，说虚但也不虚，只不过是忽略了他那农场换油田的步骤。 　　但拿来忽悠韩梅这种不太懂商业操作的人，应该能起到满意的效果。 　　韩梅听了杨宁的这一段苦衷之言，不由窃笑。 　　这小子真坏！ 　　自个抠门不愿意掏钱也就罢了，但字里行间，却非要将项云龙给拉下水来才肯罢休。 　　不过，杨宁的这番话倒是给韩梅提了个挺不错的醒。 　　羊毛肯定不能可着一只羊来薅。 　　起初的重型卡车，其后的喀秋莎火箭炮，再到后来的穿甲弹，面前的这位宁弟弟已经被薅了好几把羊毛了。 　　所以，在这一次的计划中，韩梅原本就没有让杨宁出钱的打算。 　　因为是非官方计划，海军方面的同志无法向上面申请专款经费，当然了，即便能申请也申请不到，海军穷得叮当响，哪里能挤得出那么一大笔钱来。 　　不过，处于高位的人自然有着广泛的社会脉络，那几位海军同志经过一番辛苦，找到了几位爱国华侨，凑了有将近两千万美元。 　　因而，经费方面的问题并不是主要问题。 　　摆在他们面前的主要问题则是，吴哥南方面出售瓦格号航母的意愿虽然清晰且强烈，但同时也受到了俄罗斯方面传递过来的阻力压力。 　　找杨宁过来参与此事，韩梅的本意只是期望能够通过杨宁的私下里运作，消除掉吴哥南方面所遇到的阻力及压力。 　　当然，经费方面也不是说就可高枕无忧，只是不到两千万美元的款项，谁都不敢保证够不够用，能多一条渠道多得到一笔资金，自然是件让人开心的好事情。 　　一年大几千万，甚至是上亿的利润…… 　　韩梅在心中默默复述了一遍杨宁像是无心透露出来的项云龙的生意老底。 　　嗯，明天就约这位项大老板喝杯茶！ 　　“经费方面用不着你来操心，当然了，你要是愿意捐上一笔，我也会表示欢迎，不过呢，我找你过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在解决经费上，而是有更重要的任务需要你来担当。” 　　不用出钱？ 　　那就是说只需要出力咯！ 　　杨宁立马拍起了胸脯。 　　“为梅姐姐效劳，宁弟弟理当万死不辞！” 　　韩梅白了杨宁一眼，故作嗔怒，训斥道：“怎么说话的？你是在为国家效劳，怎么能说是为我个人呢？” 　　杨宁切牙一笑。 　　“在我心中，梅姐姐您，就代表了国家。” 　　这话…… 　　还真不好反驳。 　　韩梅只好收回嗔怒，看了时间，已经来到了九点五十七分。 　　“好吧，大致情况我就只能给你说这么多了，马上就要开会了，会上还会跟你介绍详细情况，以及你所担负任务的具体内容。” 　　会议室就在韩梅办公室的同一层楼的另外一侧，走过去也就是个几十步。 　　韩梅在前，杨宁紧跟其后，进到会议室时，海军方面的几位同志也是刚刚落座。 　　几句简单介绍之后，会议立刻进入到了正题。 　　由海军方面的一位同志将瓦格号航母的现况做了详细的介绍，另一位海军方面的首长随即做了补充，摆明了他们在项目运作中所遇到的实际困难。 　　总结下来也就是两点。 　　一是大表哥国方面不肯轻易放手，二来，即便大表哥国方面放手了，自己这一边也将遇到多方竞争。 　　“杨宁，情况你都了解了？” 　　杨宁一脸凝重，看向了提问的韩梅，深吸了口气，缓缓点头。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多少也得让你捞点好处 　　以常规正向思维看，这两个问题并列存在，无法评判哪一个解决起来相对容易或是更加困难。 　　但要以逆向思维来分析的话，这两个问题完全可以合二为一。 　　大表哥那边不松口，吴二弟这边就不敢卖。 　　这么大的一个家伙躺在造船厂的船坞里，空占地方碍事挡眼不说，每一天还都得往里扔不菲的维护费用，吴二弟那边肯定是一个心急火燎的心态。 　　如果能够以说服大表哥那边松下口来，跟吴二弟这边做一个独家购买权的交易，想必问题并不算大。 　　最不吝，还可以通过大表哥那边给吴二弟一定的暗示：卖给伟大的杨老板没有问题，但要是打算卖给其他什么阿猫阿狗的话，想都别想。 　　这一点，他杨宁能够轻松想到，那么，对于有着同样打算的那些阿猫阿狗竞争者们同样能够想得到。 　　只不过，他们在说服老叶同志的问题上，却一定是无从下手。 　　毕竟，参与竞争的那些个阿猫阿狗都是以国家为主体在跟大表哥和吴二弟打交道，而大表哥国继承了俄罗斯的衣钵，日子过得虽然艰苦，但心气上，却依旧是傲视全球的姿态。 　　敬爱的老叶同志有怎肯轻易被那几个阿猫阿狗一般的小国代表所能说服呢？ 　　但，伟大的杨老板可就不一样了。 　　商人只会逐利，求到了老叶同志的头上，自然会少了一层正治上的桎梏。 　　那艘瓦格号航母尚未完工，拖回到大表哥国来，也是没钱继续建造，闲久了也就废掉了，真不如拿来还了他杨大老板的一个人情。 　　如果，五月份的那一个强行控制粮食产业的治国之策还不够这份情面的话，那就干脆再多送上一个两个甚或是三个四个也就是了。 　　反正这些策略都是他上辈子看资讯看来的，随手拈来，保证管用，而且，连一个脑细胞的成本都不需要付出消耗。 　　这般不用花钱不用费脑便可揽下大功一件的操作…… 　　嗯，把握不算太大，也就在九成八左右。 　　心中轻松偷乐的杨宁，在看向韩梅以及海军方面的几位首长同志时，脸上的神色却是越发凝重。 　　“很难！ 　　非常之难！” 　　杨宁轻叹一声，接着再补充了一句：“甚至可以说是几无可能！” 　　此言一出，海军方面的几位首长同志随即现出失落神色。 　　不过，这等评判也是千真万确，确实是难到了几无可能的地步，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求到韩梅的头上。 　　而韩梅却是不动声色，脸上依旧挂着微笑，静静地看着杨宁，等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这个臭小子，一贯如此，这项任务若是真难到了连他都无从下手的地步，那他必然不会坐得如此安稳，一定是随口应付并准备开溜。 　　这般说词，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讨要好处而做些铺垫罢了。 　　果然，那杨宁深吸口气，拿捏出了一副毅然决然的姿态。 　　“但是！ 　　韩处长，各位首长，我杨宁向你们保证，哪怕是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一定会做百分百的努力，哪怕是最终落下个倾家荡产的结局，我也一定要把这艘战舰拖回来！” 　　杨宁铿锵激昂掷地有声的承诺瞬间感染了那几位海军首长。 　　但对韩梅来说，却是另一种理解。 　　“我坚信你杨宁有这个能耐完成这项任务，要不然，我也不会点名要你参与到这项计划中来。 　　当然，我们也知道这其中的困难的确不小，以你一个人的力量或许真的难以完成，不过，你也不必担心，我这边会在最大限度上协助你。” 　　杨宁陡然一惊。 　　大长腿小姐姐这话里有话啊！ 　　所谓协助，无非就是钱和人两个方面，钱是肯定没得指望，剩下的只能是人。 　　派俩人去那边跟着自己…… 　　那能是个几把毛的协助呢？ 　　分明是监视！ 　　原本还在心里面琢磨着该怎样才能多捞一把好处的杨宁，其思绪立马被韩梅的这番表态给打乱了。 　　好处能不能多捞上一把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万不能给老婆留下监视老公的理由和机会。 　　不然，这好不容易才见到点苗头的逍遥日子就得是戛然而止了。 　　“那什么，韩处长，各位首长，此项任务事关重大，我杨宁必须是谨慎行事，虽然这一会我好像有了点眉目，但远远不够细致完善。 　　容我几天时间吧，让我好好琢磨琢磨，等我想明白了，再来向韩处长和各位首长寻求协助支持也不晚。” 　　那几位海军方面的首长同志郑重点头。 　　韩处长推举的这位小同志真心不错，虽然年轻，但足够稳重，再考虑到他之前立下的那几项带着浓郁传奇色彩的功劳…… 　　嗯。 　　值得信任！ 　　韩梅也是显现出了欣慰的笑容。 　　只不过，她笑容中所包含的欣慰成分，跟那几位海军首长同志却完全不同。 　　这么一项任务，交给小杨宁来执行，不敢说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那也至少拥有八成以上的希望。 　　所以，杨宁的表演对她韩梅来说实在拙劣，她唯一欣慰的，只是她成功堵住了那个臭小子必然要向人家海军方面捞上一把好处的那张嘴。 　　心照不宣。 　　面对韩梅的欣慰笑容，杨宁也是玩味一笑。 　　不着急呢。 　　行百步者半九十。 　　这才是哪到哪呢？ 　　会议结束，韩梅送走了海军方面的同志，却把杨宁留了下来。 　　“你不会怪我吧？” 　　回到了办公室，韩梅没因没果地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杨宁装傻反问道：“什么事我就要怪罪你了呢？” 　　韩梅浅浅一笑，盯了杨宁几秒钟。 　　“会上，我堵住你向人家讨好处的一张嘴……杨宁，你真的不能怪我，海军那边的日子过得实在是艰难。” 　　杨宁翻了下眼皮。 　　咱可不带这样玩的呀！ 　　你这个大长腿，可以堵得住我这张讨好处的嘴，但你绝不可能断了我捞便宜的心！ 　　哼！ 　　韩梅没理会杨宁的不满神色，接道：“不过呢，我也不能让你白干这趟差事，好处嘛，多少也得让你捞点，说吧，这次打算通过我走个怎样的后门？” 　　 第二百四十五章 学生会主席 　　冯北仓对杨宁的那股子敬佩表现于言行间，最明显的一点便是人前人后从不直呼杨宁大名，总是要叫上一声杨总，偶尔会改称一声杨老板。 　　因而，道森并不知道他此刻所拿的薪水出自于杨宁的钱包。 　　跟冯北仓开过了那场造势策略商讨会，道森精心准备的一整套方案得到了冯北仓的大加赞赏，在稍候向杨宁的汇报中又再一次得到了高度认可，道森明白，他算是在这个新岗位上立住了脚。 　　那么，接下来便有了精力和心思去解决积压在自己心头的仇恨。 　　当晚，道森把五爷约到了酒吧。 　　此五爷正是那个给华建军看场子的陈老五，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两杯猫尿下了肚，立马向道森拍起了胸脯。 　　不就是一外地穷学生嘛！ 　　说！你是打算让他废掉条胳膊还是断条腿呢？ 　　道森咬牙切齿，指着自己的鼻梁，恶狠狠道：“我的鼻梁便是拜他所赐，我必须双倍讨还！” 　　掏出了五千块钱，放到了陈老五面前，道森接着相求道：“我不求他断胳膊断腿，但一定要破相，破到了连他妈都认不出来他的地步！ 　　这笔钱你先拿着，事成之后，我道森还会有重谢。” 　　陈老五乐呵呵将那五千块钱揣进了衣兜。 　　这报酬可是不低，哪怕没有事成之后的重谢，单是这五千块，也足够将那外地穷学生揍上个十回八回的了。 　　“把那人的资料告诉我，三天之内，保管你满意验货。” 　　道森从牙缝中挤出了五个字：“医学院，杨宁。” 　　乍一听到杨宁的名字，陈老五的心头猛地突突了起来。 　　慌得一批！ 　　但毕竟是个见过风淋过雨的老江湖，也就是三两个呼吸，陈老五便镇定了下来。 　　重名而已。 　　一个从外地来北京不过两年的穷学生，怎么可能混到杨老板的那种层次呢？ 　　不过，陈老五还是多了个心眼。 　　“你确定他还在医学院上学？” 　　道森笃定点头。 　　自信的人往往会迷信自己的分析能力。 　　他不相信医学院会因为一名穷学生，便将他这么一位挨了揍的外籍教师扫地出门。 　　离开医学院之前，他努力打探，终于得知了项方舟这个人名。 　　正是那个项方舟动用了他的深厚背景，才把他逼得丢掉了医学院的工作，并上了北京各大高校外籍教师的聘请黑名单。 　　能把他道森逼到无立足之地的地步，自然能够将那杨宁留在医学院中继续读书。 　　“除了那个杨宁，还有他的同班同学项方舟，希望五爷能够一并教训。” 　　多一个少一个，对陈老五来说算不上多大点事，反正又不需要他动手，叫上几个小弟喝上一顿大酒，一个学生是揍，两个学生一样揍。 　　只要道森说的这个学生杨宁并非是他所认识的老板杨宁，那么，这五千块钱已及道森承诺的事后重谢，便可轻松装进自己的口袋。 　　但问题是…… 　　“你说他俩都是医学院的同学？可现在不是放暑假了吗？你让我到哪边找他俩去？” 　　这个问题，做过高校外籍教师的道森自然能够考虑得到，要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迫切地相求五爷。 　　“前两天我去了趟医学院，刚巧撞见了那两人，这就说明，这个暑假，他留在了学校，没有回家。” 　　并非刚巧。 　　结识了五爷之后，道森便把傍晚下班后的时间从三里屯酒吧转移到了医学院附近。 　　而项方舟，在六月份院校学生会的改选中，坐上了学生会主席的位子，而他那位姐姐女友，也因他的关系，在学生会中有了个一官半职。 　　身为同学们的新一任公仆，项方舟率领着学生会本地成员几乎放弃了暑假。于公，他确实有好多事要赶在开学前落地夯实，于私，也刚好方便他跟女盆友的亲密幽会。 　　总之，刚放假的这几天，他忙活的比没放假时还要忙活。 　　那一天，杨宁把弟弟杨林带出了体校，原本是想把项方舟那小两口约到个上点档次的酒店小酌几杯，结果，却被项方舟薅回到了他俩最为熟悉的、位于学校后门的那家小酒馆。 　　自然也就被暗中溜达在此处的道森瞅了个正着。 　　“那成吧，等明天，我就带几个小弟过去看看，运气好的话，你明天就能验货。” 　　陈老五喝干了杯中酒，起身，拍了拍裤兜里那厚厚一沓软妹币，霸气一笑，蛮横离去。 　　…… 　　同学们的平日生活中，有三点最不尽人意之处。 　　一是精神生活枯燥，想看场电影还得出校门跑老远，年轻人多走走路倒也无妨，在外面看场电影至少要花上个一两天的生活费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外面的电影院实在是污七八糟，很少有正道电影播放，要么是警匪枪战片，要么便是三级片。 　　二一个，十八九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女，正处在荷尔蒙最为旺盛的年纪，对异性的交往需求甚是强烈，而院校中的场所功能除了学习还是学校，根本满足不了同学们的社交需求。 　　被同学们控诉最多的一项是洗衣服的问题。 　　夏天还好，等到了冬天，尤其是雪雨连绵的那些天，手洗出来的衣服湿淋淋挂在宿舍中，一两个礼拜都不可能晾干。 　　竞选时，项方舟便承诺说，他要是被选上了学生会主席，一定在这个暑假解决掉这三个问题。 　　放了假的前一个礼拜，项方舟在学校里忙活的便是这些事。 　　学校有一间拥有一百二十张座椅的大电教室，向院校领导打份申请，每周的周六晚上放两场经典电影的录像带，满足一下同学们的第一个痛点，这么一项任务实现起来并不难。 　　院校生化楼的顶楼原本是一层加盖的钢结构平板房，面积不小，但因为年久失修，夏天漏雨冬天漏风而遭到弃用。 　　项方舟把它要了下来，自己垫钱，准备将它改造成大学生俱乐部。 　　同时，还在宿舍区找了间房，通上了水管，买了两台洗衣机，再从外面请了位阿姨，弄了个洗衣房。 　　 第二百四十六章 华哥亲自出马 　　周末晚上，放个经典电影的录像也好，在大学生俱乐部举办个舞会也罢，或是平日里洗衣房对同学们的服务，可都不是免费的。 　　只不过，收费标准相对低廉，完全在同学们的承受范围之内。 　　如此一来，解决了同学们生活中的三个最致命痛点不说，还能为学生会带来一笔不菲的收入，使得学生会今后再组办什么类似于校园十佳歌手比赛一类的活动时，不至于可怜巴巴的再向学工处提交申请。 　　标准的双赢！ 　　这等商业思维，显然不可能出自于项方舟那颗脑袋。 　　他只不过是因为看不惯上一任学生会的那种只管把压迫同学放在桌面、从不考虑该如何服务同学的官僚作风，这才萌生了竞选学生会主席一职的念头。 　　有了这么个念头，自然要跟杨宁通个气，只是打了个电话，那杨宁便一二三、三二一地给他支了这些招数。 　　这几招，真他么好使！ 　　不单是让他高票当选，而且，在新一届学生会委员中，他项方舟的威望也是如日中天，莫说比他高了一两届的本科同学，就连研究生部的学生会委员，对他也是毕恭毕敬言听计从。 　　借大电教室于周末播放经典电影录像的申请，于放假前便得到了院校领导的批准，并赶在期末考试后的一天尝试了一下，得到了同学们的一致好评。 　　洗衣房的筹建也用不了多少精力，此刻已经向留在学校过暑假的同学们开放了。 　　最大的一项工程便是大学生俱乐部的修建，但如今也已进入到了尾声。 　　项方舟终于有了喘上口气的空闲。 　　出学校后门，找部公共电话，打给杨宁，约他今晚上找个好点的地方，好好喝上两杯。 　　而前两天在学校后门那家小酒馆跟杨宁的碰面，他因为烦事缠身，就没怎么喝。 　　项方舟的本意是想让杨宁定下个大致的地方，然后，他带上郑娟打个车赶过去就是。 　　但杨宁执意要开车过来接他。 　　项方舟拗不过。 　　再说了，奔驰车坐着确实舒坦，他也没几分拗着杨宁的真心。 　　杨宁开车过来，怎么着也得有个四五十分钟，于是，项方舟便打算回宿舍喝口水躺上一会。 　　刚走过那条林荫道，就要拐向宿舍区，身后忽然追上来了两个社会小青年。 　　“你就是项方舟？” 　　项方舟不明就里，下意识地站住了脚。 　　眼前这俩货虽然面色不善，似有敌意，且是二对一，但项方舟却是毫无惧色。 　　“我认识你们两个吗？” 　　那俩社会青年明显一怔。 　　你一学生娃，见了咱们俩社会大哥，他么的不害怕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跟咱哥俩这么硬气？ 　　其中一个颇有些按捺不住，捏起拳头便拉开了要干仗的架势。 　　另一个急忙拦下。 　　这他么是在人家大学校园里，他们两个混进来并不容易，真要是动上了手，必然会被人家同学合起伙来教育一通不说，还得灰溜溜被赶出校园。 　　自个的脸面受点损失问题不大，关键是得把五爷的话先给待到啊！ 　　“你有个同宿舍的同学，叫杨宁，对不？” 　　这哥们劝住了同伙后，耐着性子，跟项方舟客气了起来。 　　项方舟依旧是一脸的蔑视。 　　“是又怎样？他又认识你们两个吗？” 　　这哥们赔着笑道：“我俩不过就是一带话的，哥们，跟你说实话吧，是我俩的老大想跟你认识一下，你不是挺硬气么？那就跟我们哥俩走一趟呗！” 　　项方舟嘴角轻扬。 　　玛德，你他么当你家项小爷傻呀？ 　　在校园里，我他么振臂一呼，便能把你俩狗曰的给摁在地上狠狠摩擦一顿，但要是出了这个校门…… 　　小爷我一样有这个能耐！ 　　但需要提前安排一下。 　　“你们老大？” 　　项方舟冷哼一声，口吻间极尽轻蔑。 　　“让他在这校门口等好了，我还有点事要办，半个小时后，我一定会出来见他。” 　　言罢，项方舟径直向前走去。 　　那俩社会青年紧紧跟上。 　　宿舍区没有可以打出去的电话，项方舟想要跟杨宁取得联系，只能去到办公楼。 　　虽然是暑假期间，但学校尚有值班的老师，凭他学生会主席的身份，借部电话应该不算多大点的难事。 　　那俩社会青年也不知道是脑子里缺根筋还是猖狂到了不要命的地步，居然始终跟到了学校办公楼下，看着项方舟进到了楼中，还镇定自若地警告了项方舟一句：“你找你们老师也没用，我俩就在这儿等着你……” 　　杨宁那边刚把车子驶上了主干道，便接到了项方舟打来的第二个电话。 　　居然有社会闲杂人等胆敢于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登上门来找他杨宁的麻烦？ 　　一时间，杨宁真的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管他是谁呢？二哥，你只要在校园里多磨叽一会，最多一个小时，弟弟我就能请你看上一场好戏。” 　　确实不需要纠结对方是谁，虽然，杨宁已经隐隐地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挂上了项方舟打来的电话，杨宁再拨通了华建军的大哥大。 　　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杨宁建议道：“这点小屁事，就不用麻烦华哥您亲自出手了，我看那个陈老五挺合适的，不如让他带上几个人来趟医学院。” 　　但，华建军却是不肯。 　　“我也觉得小五挺合适，不过呢，咱们哥俩得有怪好几个月没见面了吧，刚好趁这个机会见个面，要是能有机会活动活动那就更好了，晚上也能多喝两杯不是？” 　　说到了晚上要一块喝上两杯，杨宁自然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便绕了个道，去到了君宁小镇，捎带上了华建军。 　　上了车，华建军张口便是道歉：“不好意思啊，宁，小五这个混账玩意不知道跑哪去浪了，我一时半会没能找到他。” 　　有华哥在，能不能找得到陈老五已然不重要。 　　华建军在江湖上的地位如此之高，出门办事必然要做充分的准备。 　　哥俩说说笑笑，所聊之事都是些房地产开发上的问题，谁也没把医学院那边的麻烦放在心上。 　　 第二百四十七章 找死吧你 　　医学院后门巷子里。 　　那一家杨宁和项方舟最为熟悉的小酒馆。 　　陈老五正端坐其中。 　　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名手下小弟，面前餐桌上，只摆放着一壶茶水。 　　缓缓抬起右手，立马有身后小弟呈上了香烟，把香烟刚叼到了嘴上，另一名小弟立马敬上了火来。 　　喷着烟，陈老五凝视门外。 　　他这一回可谓是倾巢而出，手下十五六个嫡系小弟全都被他带到了这边。 　　这倒不是因为有多重视那俩乳臭未干的学生娃，而是这个活实在太肥，把小弟们全都带上，也好让他们理直气壮地沾点荤。 　　医学院就俩门，一前一后各有五名小弟把手，想必那俩学生娃插翅难逃。 　　也不必担心把那俩学生娃给吓到了，不敢走出校门。 　　陈老五早就查看好了地形，这条巷子的中间部位有那么一个豁，钻过去便是医学院的围墙，等天黑之后，便可翻过这道围墙，直接闯进那俩学生娃的宿舍把事情给办了。 　　一支烟刚抽了两口，便看到一辆黑色豪车停在了这小酒馆的门口。 　　靠向小酒馆一侧的车门打开，下来了一位…… 　　陈老五慌不迭扔掉了手中香烟，急忙迎出门外。 　　“华哥，您怎么来了？” 　　华建军见是陈老五，不由面生疑色。 　　“你不是出去了么？怎么那么快就……” 　　华建军一开始以为是陈老五回到店里后得知了他交代下去的任务而匆匆赶来，疑问点只是在这陈老五的动作怎么会那么快，居然赶在了他们头里到了这边。 　　但，话只问了一半，华建军便意识到了个中蹊跷。 　　这陈老五的慌张表情显然不是领命而为的应有表现。 　　便在这时，杨宁推开了驾驶位的车门，现出了身来。 　　陈老五只觉得脑袋中发出了轰的一声。 　　“宁哥？宁哥您不会是……” 　　已然乱了方寸的陈老五居然让华建军把话问完，便惊呼了起来。 　　杨宁没理会陈老五，而是先跟华建军过了下眼神。 　　华建军话问了一半，已然觉察到了不对，再接到了杨宁递过来的眼神，心中瞬间明白了过来。 　　微微点了下头，示意杨宁想咋办就咋办，随后便背负起双手，转过了身去，做出了一副领略下此处景观的姿态。 　　杨宁一边窃笑于华哥真会装，这条破巷子哪有什么好欣赏领略的，一边转过头来，冲着陈老五招呼道：“哟，是老五啊……还别说，咱哥俩真是有缘呢！ 　　我跟华哥约了晚上喝酒，这不还没到点么，于是便带华哥过来看看我的母校，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你老五兄了，那没得说了，晚上必须一块喝两杯。” 　　闻言，陈老五不由松了半口气，听宁哥这般说话，事情应该尚未暴露。 　　撤！ 　　赶紧地撤！ 　　至于宁哥发出的晚上一块喝两杯的邀请，他陈老五也不是不够资格，华哥一项是平易近人，虽然机会不多，却也确实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喝过酒。 　　但是…… 　　哪敢啊！ 　　“不了，不了，我就是刚巧路过此地，看到这酒馆蛮有特点，所以就进来坐了坐，晚上还得看店，就不打搅华哥宁哥的雅兴了……” 　　陈老五说着话，偷瞄了华建军一眼。 　　华哥依旧是背负着双手背对着这边，但陈老五哪里还能管得了那么多，赶紧开溜才是。 　　踢里踏拉的杂乱脚步渐远，华建军这才转过身来，陈老五那一帮子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巷子的另一端。 　　“为什么要放过他？” 　　华建军的面色中既不带有赞赏的成分，也没夹着责备的意思。 　　杨宁淡然一笑，举步向学校后门走去。 　　“没必要！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陈老五不过是被人利用，罪不当诛。 　　再说了，人家陈老五可是在道上混的兄弟，而咱们哥俩呢？不过是俩正经商人……” 　　华建军正要跟上，听到了杨宁的如此说词，却是不由愣在了远地。 　　细细品味了一番，不由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有道理！” 　　…… 　　陈老五威风而来，狼狈而去。 　　窜出那条巷子后，身上的圆领t恤已经湿透了前心后背。 　　定了定神，将刚才的短暂过程再回味了两遍，陈老五更是后怕到了小腿肚子要转筋。 　　华哥和杨老板二人显然不是心血来潮才碰巧遇上的他，杨老板的那番说词不过是有意放他一马。 　　亏得人家杨老板宽宏大量，没跟他计较，要不然，以华哥立下来的规矩家法，就他今天的这番做为，即便不被打断一条腿，那也至少要在床上躺三天。 　　“狗曰的美国佬……” 　　陈老五脱下了身上的圆领t恤，擦了擦额头以及脖颈的汗，口中恶狠狠咒骂了一声，心里面同时打定了主意。 　　杨老板宽宏大量高抬了贵手，华哥看在了杨老板的面子上，未加阻拦，估计也不会再提起此事。 　　自己虽然侥幸逃脱了家法惩处，但错了就是错了，必须要有人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 　　谁？ 　　当然是那个美国佬道森了。 　　于是。 　　就在杨宁项方舟哥俩跟华建军推杯换盏之时，陈老五派手下小弟将道森请到了他的夜场里。 　　穿过嘈杂迪厅，于二楼一角进到了一扇暗门之内。幽暗中，那道森还在幻想着即将看到满脸血污的那谁谁，结果，屁股上却突然挨了一脚。 　　“磨蹭个啥呢？赶紧的！五爷都他么等急了……” 　　道森不由火冒三丈。 　　敢跟我动脚？ 　　不知道我道森跟你们五爷是哥们关系么？ 　　“哟！你他么还不服气咋地？” 　　又是一脚踹来。 　　火头上的道森二话不说，一手抄过去，将那小弟摔了个四仰八叉。 　　尚未来及训斥一二，另有一小弟刚锁好了暗门，向这边扑来，同时爆喝了一声：“找死吧你！” 　　一对二，道森勉强能够对付，但可惜，只是几秒钟，便演变成了一对三，一对四，一对…… 　　数不清。 　　五分钟后，道森瘫软在了地上。 　　周身疼痛难忍，但意识尚且清晰。 　　他知道，满脸血污的杨宁是看不到了，此刻的他，才是正儿八经的一脸血污。 　　 第二百四十八章 这个仇，必须报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使得装死中的道森不得不睁开了双眼。 　　“五爷？我……” 　　陈老五不由分说便扬起了巴掌。 　　“啪！” 　　落在了道森的脸上。 　　接过小弟递上来的毛巾，陈老五擦干净了巴掌。 　　“你他么还有脸叫五爷？老子差点就被你个狗曰的给坑死了！” 　　一个手势甩出，立马上去了俩小弟，一个薅住了道森的头发，逼迫他仰起脸来，另一个则抡起了巴掌，正反交替，噼里啪啦便是一连十好几声。 　　道森已然感觉不到了疼痛，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无数金星迸发开来，脑袋涨的几乎要爆裂…… 　　又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道森总算没能昏死过去。 　　“我……我不明白……五爷你……为什么会……如此暴怒……” 　　陈老五上前一步，一把薅住了道森湿淋淋的头发，恶狠狠盯着道森的那双深蓝眼眸。 　　“你他么跟老子说，你要找的杨宁不过是医学院的一名穷学生，可事实却是，他他么是我大哥的好兄弟！ 　　也幸亏老子及时收手了，要不然，这会子恐怕都要被我大哥剁成了肉馅…… 　　你他么跟老子说，这顿揍，你他么挨得亏吗？” 　　道森愣了。 　　也傻了。 　　傻愣中的道森怎么也想不明白，一年半不到两年之前，那个杨宁分明就是一个土鳖一般的穷学生，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摇身一变，就成了像五爷这种一方霸主的大哥的好兄弟了呢？ 　　中国，实在是太神秘了！ 　　“老子要不是看在你是个外国友人的份上，今天非得卸下你一条胳膊！” 　　陈老五咬牙切齿地再恐吓了一句，随即松开了道森的头发，坐回到了原先的座椅上。 　　“这顿揍，就当是给你提个醒，你他么在咱们中国混饭吃，就他么得遵守咱中国的规矩，不是什么仇都能报的，杨老板当初能爆揍你一顿，那是你的荣幸，懂不？” 　　杨老板？ 　　道森陡然打了个激灵。 　　莫非，那杰克冯一旦提及便必然是毕恭毕敬的杨老板，跟五爷口中所说的杨老板，会是同一个杨老板？ 　　都是当初暴揍了他一顿，破了他的相，打歪了他鼻梁的那个医学院穷学生，杨宁？ 　　如果说，被五爷的手下小弟暴揍了一顿，给道森所带来的伤害可以达到锥心刺骨的程度，那么，脑海中突然闪过的这个疑问则像是五雷轰顶，足以令他粉身碎骨。 　　不！ 　　那种坠落于万丈深渊的绝望感，远比粉身碎骨所带来的恐惧感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陈老五点了支烟，并冲着道森示意了下。 　　绝望中的道森强打精神点了点头。 　　陈老五随即把香烟塞进了道森的口上，回到了座位，立马有小弟再敬上了一支。 　　“五爷我大人有大量，不会因为这么点事情就断了你的活路，该挨的揍你挨了，该得到的教训你也得了，这件事那就这么着吧。 　　不过呢，五爷我说话算话，说过把这事翻篇，以后绝不会再提，可是你一老外却难有这种讲究…… 　　所以，你还得在这份忏悔书上签个名画个押，五爷我才能放心。”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小弟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来，铺到了道森的面前。 　　这份忏悔书的内容，完全是信口雌黄捏造事实，说他道森是在这家夜场中意欲对某个女服务员图谋不轨，才遭到了一顿暴揍。 　　但，为了免受接下来的皮肉之苦，道森也只能强忍着屈辱，接过钢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在上面按下了指印。 　　一个小时后。 　　道森被送回到自己租下来的公寓。 　　身上每一块肌肉，每一寸皮肤，都是钻心的痛楚。 　　眼前的那张席梦思床垫，简直就是他生命中的终极乐园。 　　但，道森却不想就此躺下，他还需要跟杰克冯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那个让自己感觉到比五雷轰顶还要让人绝望的幻念究竟是否为真。 　　艰难挪到了电话旁，忍着痛楚，拿起了电话听筒，按下了杰克冯的座机电话号码。 　　“杰克，你告诉我，你的杨老板，是不是叫杨宁？是不是曾经在医学院读过书？” 　　冯北仓没有正面回答道森的提问。 　　“道森，你听我说，两个小时前，我就拨打你的电话了，很可惜，你并不在房间。 　　杨老板把事情告诉我了，他跟我说，以前的事情他不想再提起，我们公司的人员聘请上，他也不想插手。 　　道森，我是非常了解杨老板的，我想，只要你能放下过去，那么，我们已然可以成为同事。” 　　轰，轰，轰，轰，轰…… 　　隆隆隆！ 　　道森的头顶上，果真响起了五声炸雷。 　　放下过去，依旧成为同事？ 　　我道森为什么要回到中国来？ 　　只是为了那一万五千块软妹币的月薪吗？ 　　不！ 　　绝不是！ 　　他道森是带着伟大复仇计划回来的。 　　忍辱负重或是委屈就全，根本不在美国人的词典中！ 　　睚眦必报专横跋扈才是他们美国人应有的气节！ 　　“谢谢你，杰克，谢谢你的包容，但我想，这对我来说是一个艰难的决定，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几天的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 　　冯北仓语气平缓道：“应该的，道森，你安心养伤好了，如果有需要，我会安排人帮助你预约医生。” 　　道森忽地激动起来，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身上的伤痛。 　　“不！杰克，我没有受伤！ 　　我持有伟大的米利坚合众国的护照，没有人敢动我一根手指。” 　　电话那头，传来了冯北仓的一声轻叹。 　　好吧，既然你说没人敢动你一根手指，那就当作你一点伤也没受好了。 　　反正。 　　杨老板的推断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至于你的最终决定…… 　　更不重要。 　　你他么爱留下不留下，想休息几天就休息几天，vcd项目少了你道森照常运行推进，多了你一个，也不过就是锦上多添一朵花。 　　挂上了电话，道森终于可以躺倒了床上。 　　这个仇，必须报！ 　　包括今天挨的这顿胖揍，也要记在那杨宁头上。 　　 第二百四十九章 绝对的商机 　　从莫斯科回来后的这几个月，黄罡过的是相当郁闷。 　　曾经沧海难为水。 　　跟着杨宁玩过了大生意，像跑单帮当倒爷一类的小生意他是再也看不上眼。 　　刚回来的那几天，黄罡还是信心满满，断了莫斯科的这条贸易渠道也不错，刚好能逼着他静下心来，尾随三弟杨宁杀入到房地产开发产业中来。 　　然而，当初追在他屁股后面说是要联手试水房地产的项大老板，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总是要躲着他黄老大，实在躲不过去了，对那联手投身房地产开发行业的承诺也是绝口不提。 　　黄罡不傻。 　　他随即便想明白了个中缘由。 　　在项大老板的眼中，他黄老大已然失去了可利用价值。 　　黄罡不可能死气白咧地缠着项云龙，要求他兑现当初的承诺，一来，他丢不起这个人，二来，根本没可能说服项大老板转变思想。 　　好在那黄老大在巴蜀省还有些根基。那边的货在莫斯科甚是抢手，利润也相当丰厚，但于帝津一带，也不是说卖不出去，只是走量上相对寒酸，利润方面也是微薄到了仅仅能维持公司运转的地步。 　　曾经于北京名噪一时的华欧国际，此刻虽然距离坐吃山空的危险境地颇有些距离，但公司的未来，却已经不被老团队成员所看好。 　　两员大将，曾经在莫斯科替代他，独当一面且超标准完成了任务的万雷魏霞二人，通过先一步离去的冯北仓的搭桥，已经于两个月前投奔到了杨宁的麾下。 　　而其他老团队成员，要么是被万魏二人所收编，要么便是自己找到了更好的去向。 　　十二名干将走了十一，只剩下了吕思凝一人留在了他的身边。 　　郁闷归郁闷。 　　但黄罡从未丧失过对未来的信心。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老团队成员走光了，刚好给新团队成员腾出位子。 　　失去了莫斯科这么一条暴利商业渠道，但依旧拥有着足以养活公司的，国内南北方向的获利路线。 　　不可能永远是冬天，只要能熬过这最艰难的几个月，一定会迎来生机盎然的春天。 　　可不！ 　　这一天早晨，黄罡吃着吕思凝为他准备的早餐，翻看着当日的报纸，不经意间，一则报道的标题忽地跃进了他的视线之中，使得他不由两眼一亮。 　　vcd？ 　　美国人还真把这玩意给搞出来了？ 　　冯北仓离开华欧国际，投奔了三弟杨宁，但在杨宁那边做了些什么，黄罡却是一无所知。 　　不过，他清楚地记得，当初他们兄弟三人在地下室吃着火锅看着录像带的时候，三弟杨宁便提到过这么一项未来产品。 　　商机！ 　　绝对的商机！ 　　只要能拿下这只产品的代理销售权，哪怕不是全国总代，仅仅是帝津一带的区域代理，也足以让华欧国际打上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面前的丰盛早餐顿时失去了吸引力，而吕思凝的关切问话也全然多余噪耳，黄罡秒速换好了夏季正装，抓起了餐桌上的车钥匙，飞奔出门。 　　去报社，只要能找得到那位撰写此篇报道软文的记者，就一定能顺藤摸瓜，敲开那家美国vcd厂商的办公室房门。 　　…… 　　道森还在休息养伤。 　　三天了，身上的伤已经好了个差不多，但脸上的淤青却依旧明显。 　　他不能以这副尊荣出去见人，尤其是代表处的手下员工。 　　那些中国人，明面上对他道森毕恭毕敬，但内心里，杰克冯才是他们真正的老板。 　　要是让他们看到了自己的这副尊荣，保不准几分钟内，杰克冯便会接到北京这边打给他的电话。 　　杰克冯已经于两天前回到了庐徽省，相比北京代表处所负责的造势宣传，他那边的生产任务更为重要，更为耽误不得。 　　临行前，杰克冯给他打过了一个电话，字里行间尽显这位老板对下属的温暖关切，说他已经安排妥当了代表处的各项工作，让道森安心调整心态，不必着急返回岗位，休息期间，一切待遇标准照常执行。 　　对此，道森并未生出一丝感动，只因为，他从杰克冯的表面关怀言语中，读出来了一股子浓浓的准备要卸磨杀驴的意味。 　　不必着急返回岗位，代表处的工作有他道森和无他道森根本就是个无所谓，反正那造势宣传的方案已经成型确定，他道森的智慧更是已经贡献完毕。 　　恨意，因这个安抚电话而扩散，从单纯的只是针对杨宁一人，扩散到了跟杨宁有关的任何一人任何一事。 　　尤其是冯北仓以及这一杨宁所投资的vcd项目。 　　在楼下简单吃了晚餐，道森回到了公寓，躺回到了床上，思绪逐渐转变，报仇的策略从暴打回杨宁一顿，转变成了怎么样才能毁了vcd这个项目。 　　然而，无权无势无资本的道森，在如此怨念上却是举步艰难，接连想了几个招数，都觉得很不成熟。 　　着急，懊恼，灰心丧气…… 　　就在各种情绪纠结成一坨之时，忽地，房间中响起了刺耳的电话铃声。 　　道森犹豫再三，最终还是下了床，抓起了电话听筒。 　　“你好！请问是道森先生吗？” 　　电话那头传来的一声英文，使得道森倍感亲切。 　　“是的，我是道森，请问你是哪位？” 　　“我是北京华欧国际贸易有限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黄罡，是这样，道森先生，之所以冒昧打扰你，是因为我在报纸上看到了一篇报道，我认为，我们之间可以坐下来喝杯咖啡，商讨一下合作的可能。” 　　华欧国际？ 　　于电话中听到了这个名头，道森的精神不由一振。 　　那可一家创造了商业奇迹的传奇公司，其董事长兼总经理，必然是那个商业神话的缔造者。 　　若是能跟这种商界强悍人物取得了合作关系，那么，又何谈那报仇雪恨的怨念难以实现呢？ 　　“很荣幸能接到你的电话，黄先生，我对你的邀约非常感兴趣，你看，什么时间方便我们坐下来喝杯咖啡呢？” 　　电话那头，黄罡按捺住迫切心情，语气平缓道：“明天上午十点钟，可以吗？当然，如果今晚上道森先生能有雅兴的话，我也非常欢迎。” 　　 第二百五十章 项大老板的一道坎 　　国贸大厦17层。 　　京恒商贸公司。 　　项云龙放下了电话，十分惬意地长吁了口气。 　　杨宁那小子果然没有食言，一个月少说也得有个千儿八百万利润的石油生意终于启动了。 　　再过三天，最迟下周一，第一批总量为两万吨的石油便将运抵国内。 　　而他，只需要去趟两大公司负责人的办公室，在交易手续上签下字盖好章，两百多万的利润也就算是装进了口袋。 　　“老马！” 　　项云龙强忍住仰天大笑三声的冲动，起身拉开了办公室房门，冲着外面叫了一声。 　　专职司机老马立刻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现出身来。 　　待老马进到了办公室，项云龙一边收拾物品，一边吩咐道：“跟我走一趟，去见个老朋友，今中午就在他那边吃了。” 　　说着，项云龙从柜子中拎出了两瓶茅台，刚准备交到老马的手上时，忽又犹豫了一下。 　　杨宁爱喝茅台，这一点没错，但他跟华子混在了一起，而华子，好像并不喜欢这酱香型白酒。 　　放回茅台，打开了另一只柜子，里面却只剩下了一瓶洋酒。 　　只拎着一瓶酒去人家那边请人家吃饭，这等丢人现眼的事情，项大老板可做不出来。 　　“老马，你去财务那边支个五千块钱，买一箱皇家礼炮放在车上，回来再来接我好了。” 　　一听说皇家礼炮，老马立马知晓了老板要请谁吃饭。 　　“项总，要不咱开那辆拉达越野过去吧，去华哥那边，有段路正在施工，坑坑洼洼，绕又绕不过去。” 　　项云龙没去过华建军的君宁小镇，只是从地图上确定过他所在的位置方向。 　　连市郊都算不上的偏远地区，说鸟不拉屎或许有些过，但肯在那边拉屎的鸟一定是少之又少。 　　搞不清楚华建军为什么会把自己的第一个地产项目放到了这种地方，更搞不懂杨宁为何要把他新注册的公司也搬去了那边。 　　不过，项云龙明白，华建军或许会做出错误抉择，但杨宁的眼光绝对不会出错，今天刚好借这个机会过去瞧上一瞧，如果合适的话，那么，他干脆把新注册的石油贸易公司也放在那边得了。 　　甚至，还可以考虑将他的京恒公司也搬过去，跟杨宁新注册的kиbe（中国）公司当个邻居得了。 　　“都是自家兄弟，开什么车过去无所谓，你觉得怎么方便怎么来就是了。” 　　老马领命而去。 　　项云龙愣了下神，回到壁柜旁，拿出了一条小熊猫。 　　这烟不贵，但相当稀罕。 　　市面上根本没得买，即便到了产地城市，所买到的熊猫香烟，跟他手中拿着的小熊猫，那也是两码事。 　　将烟装进了包里，项云龙端着茶杯坐到了沙发上，喝茶抽烟，等着老马回来叫他。 　　便在这时，财务主管在秘书的带领下，神色紧张地敲响了项云龙办公室的房门。 　　“项总，税务局的人刚打电话来了，说是要来查税，最多十分钟便会赶到。” 　　项云龙陡然一惊。 　　好生不对劲！ 　　做小生意的个人或是小公司，可以不把税务部门当回事，当然，其根本原因则在于人家税务部门就从来没把这种小生意人放在眼里。 　　而他的京恒公司可是家大型商贸公司，每个月进出的票据金额都在大几千万元以上，而且，主营业务的利润主要来自于出口退税，所以，跟税务部门的关系，可不是一般的融洽。 　　多年来，主管税务部门那边，不论是换了哪一位领导，他项云龙都能够迅速走通关系，按规矩办事，定时投喂，从来就没出现过差池，更没产生过别扭，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应一声我知道了，项云龙打发走了秘书和财务主管，立马拨通了杨宁那边的电话。 　　税务部门的突然造访，肯定不是三言两语便能打发掉的，中午的饭局很有可能要泡汤，他必须在第一时间内通知杨宁以及华子，免得造成误会。 　　电话接通，项云龙实话实说。 　　杨宁在通话中表示了理解，并安慰了项云龙几句，说这等小坎对项大老板来说根本就算不上多大点事，随便抬抬脚，也就迈过去了，他和华哥等着项老板的饭局，中午来不及，那就放到晚上。 　　项云龙只有苦笑。 　　这么一道坎，哪里像是杨宁所说那么轻松啊！ 　　若只是自己这边有哪里做的不够好，人家领导以突击查税的方式给他提个醒，这道坎，或许会像杨宁所说，轻松抬抬脚，也就迈过去了。 　　但若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轻了，斩掉他身上一块肉。 　　重了，能让他放血放到奄奄一息。 　　甚至有可能让他项云龙品尝一下身陷囹圄的滋味。 　　那位太字头的陈老板，便是利用如此招数，征服过好几家不太听话的竞争对手。 　　对，陈老板，此时此刻，或许他才能帮得上自己的忙。 　　苦笑中挂了打给杨宁的电话，项云龙赶紧又拨通了陈晓晖的大哥大。 　　可惜，陈晓晖的大哥大只是响铃，就是没人接听。 　　还在睡懒觉？ 　　项云龙连忙查找陈晓晖家里的座机号码。 　　可就在这时，好几位身着制服的人推开了项云龙的办公室房门。 　　制服分两种，一种是税务部门的工作服，还有一种叫法警制服。 　　项云龙陡然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究竟得罪了哪路大神？ 　　居然有这番能耐，在尚无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敢拘捕他？ 　　陈晓晖么？ 　　不可能啊！ 　　一来，他项云龙可没得罪他，二来，陈晓晖也没这个能耐啊！ 　　“项总，不好意思啊，奉命行事，所以还要请您多多担待。” 　　开口说话的是一位身着税务制服的哥们，项云龙恍惚记得，他应该跟这哥们吃过几回饭，只是头脑发懵，一时间忘记了他姓啥名啥。 　　不过，那两名法警没先开口，也就说明事情或许没有像想象中那样糟糕。 　　定了定神，项云龙回应道：“京恒公司一向秉公守法，不知道各位究竟是为何而来。” 　　 第二百五十一章 英雄所见略同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没想象中糟糕也好，比想象更为严重也罢，总之不是面前这几位一线办事人员所能决定结果的。 　　既然说软话跟说硬话并无区别，那么，项云龙必然要选择后者。 　　为首的那位税务部门的工作人员接受过项云龙的定时投喂，但见项云龙脸上生出了怒火，心中难免发虚，急忙上前赔笑解释道：“项总息怒，哥几个真的是奉命行事……” 　　竖起根食指，指了下天花板，那哥们接道：“上边的交代，暂封京恒公司的账户账目，把项总请过来喝杯茶，项总啊……” 　　那哥们摊开双手，耸了下肩，以示无奈。 　　项云龙面色凝重，深缓吸气，急促呼出：“好吧……能允许我再打个电话么？” 　　税务部门的那哥们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项云龙翻找到了陈晓晖家里的座机号码，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拨打了出去。 　　依旧是铃响却无人接听。 　　再换成陈晓晖的大哥大，结果还是一样。 　　…… 　　同一时间。 　　君宁小镇。 　　华建军抽着烟锁着眉，稍显忧心问道：“项云龙他是不是摊上什么麻烦了？” 　　小麻烦肯定是无所谓，但要是摊上了大麻烦，难保那项云龙在里面不会因为心理崩溃而胡咬乱扯。 　　华建军很是担心项云龙会把他给牵扯进去。 　　杨宁呵呵一笑，回应道：“有那么一些机会，总是习惯以危险的表象而出现，也就早就了危机这个词汇的存在。 　　放心吧，以项老板的道行，一定能悟到个中要害，化危险为机会，甚至可以……” 　　杨宁话未说完，却是戛然而止，讳莫如深看了眼华建军，同时玩味一笑。 　　不能再说下去了！ 　　以华建军的悟性，说不定就能抓住自己言语中的一两个关键词而参悟到事情的根本。 　　然而，杨宁的就此打住似乎已经晚了。 　　华建军紧锁着眉头，盯住了杨宁，愣了有几个呼吸，脸上逐渐现出了会心的笑容。 　　“没事就好！ 　　再说了，他的事跟咱们哥俩也扯不上什么关系，想帮忙也帮不上呀！ 　　咱们呐，还是继续说说你那十亿美元怎么才能多往自己口袋里装一些的事情吧。” 　　彼时，中国为了吸引更多的外资而进一步加大了对外资企业的优惠力度，有便宜不占是混蛋，杨宁反向操作，将国内的运营实体设成了kиbe公司的分公司。 　　注册一家外资企业，相关部门肯定会大开绿灯，尽可能地提高审批效率，怎奈手续繁多，万雷魏霞二人忙活了两个多月，总算是拿到了执照。 　　这一天，也是kиbe（中国）公司的开张大吉之日，一贯奉行低调从事原则的杨宁，并未打算搞出多大点的动静，跟自家公司的团队成员吃顿饭，再约上三五生意伙伴喝顿酒，这公司开业的仪式也就差不多了。 　　可没想到，就当他跟华建军聊着那十亿美元博彩彩金，等着项云龙以及陈晓晖赶来赴宴的时候，大长腿小姐姐居然动起了手来。 　　没错。 　　用屁股也能想得到，项云龙所遇到的麻烦，肯定是拜大长腿小姐姐所赐。 　　二话不说，先往死里狠狠地夯上一棍，趁你晕头转向摸不着方向之时，再稍作退步，丢过来一小截胡萝卜，顺利达到目的不说，还能让当事人感激涕零，仿佛受到了多大恩惠似的。 　　这种套路，本就是大长腿小姐姐那边的基本操作，他杨宁早已于一年多前领教过了一回。 　　这也不能怪罪人家大长腿小姐姐真会挑时候，要怪只能怪自己。 　　分明是他杨宁给项云龙挖下的这个坑，也明明看出来了大长腿小姐姐必然要薅那项云龙一把羊毛，就应该把自己于今天的安排告诉大长腿小姐姐一声。 　　不过，话再说回来，这么件事于今日发生倒也挺不错，多少也能帮他洗清点背后做局的嫌疑。 　　另外，大长腿小姐姐在动手之前肯定会把项云龙的大腿陈晓晖给控制起来，免得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项云龙上蹿下跳，徒增麻烦。 　　以陈晓晖的背景及资历，必然会浮想联翩，他对项云龙的看法会发生怎样的改变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定能隐隐觉察到自己跟大长腿小姐姐那边的密切关系。 　　如此，保管那陈晓晖不再敢揪着自己曾经做出的退休承诺而不放。 　　而这一切，谁都不会摆在桌面上明说，是笑是哭，是欢喜还是愤懑，也只能是闷在各自的肚子里。 　　所以，还是华哥说得对，项云龙的事情跟他们哥俩果真是扯不上关系，想帮忙也帮不上，不如收回心来，继续讨论那十亿美元的安排。 　　“刚才说到哪儿了？ 　　对，战后重建。 　　以米帝国主义为首的北约西方阵营有个错觉，总以为他们只要挥舞起了他们的铁拳，全世界各个民族都会吓到簌簌发抖跪地求饶。” 　　华建军点头附和道：“没错，可他们看到的只是表象，而本相却是各个民族都有着自己的脊梁和骨气，表面上的臣服，并不能代表了内心的屈从，当然，日本和南棒子两个民族是个例外。” 　　杨宁表示认同，并接道：“反应到这场战争中来，西方阵营为了自身利益，暗中挑拨起了这场战争，但随后便发现，战争所产生的难民，却是他们所无法承受的。 　　所以，这才有了高调介入这场战争的姿态。 　　他们以为，自己的铁拳已经挥起，参与到这场战争的各方势力，便只剩下了跪地臣服、并按照西方阵营的意愿而终结战争的这么一条唯一退路。 　　事实似乎应验了他们的想法，这场战争真的出现了各方停战，坐下来接受调停的迹象。 　　但正如华哥您所说，这不过是个表象，战火重燃，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华建军叹道：“英雄所见略同，我也认为这场战争没那么快就能彻底消停下来。” 　　杨宁玩味一笑。 　　“不过，我们却是可以借助这个表象来做些文章出来……” 　　华建军若有所思插话道：“战争打打停停，咱们的战后援建不断重复着没有过程的开始结束……” 　　 第二百五十二章 得罪不起 　　“不！” 　　华建军的恍然大悟却遭到了杨宁的断然否定。 　　战争打打停停，援建项目刚一开始便只能结束，等到再次启动时，却只能是从头来过。 　　如此一来，必然要消耗掉大量的资金，一个亿的项目预算，经过这样的三五番折腾，十个亿的资金恐怕都会消耗一空。 　　也就是说，若是有备而为，估计只需要花掉一个亿，便可以做出十个亿的成本账目。 　　查账？ 　　枪林弹雨之下，怎么查？ 　　谁敢去查？！ 　　“不，华哥，我们并不需要重复，我们只需要一个没有过程的开始和结束，就已经足够了。” 　　华建军先是一怔，看了眼一脸淡然的杨宁，随即涌现出了会心的笑意。 　　“也是，做假做的次数多了，徒增人员安全风险不说，还容易被别人看出破绽，那就按你说的，咱们给他来个一步到位。” 　　…… 　　陈晓晖刚进到自己的办公室，便接到了华建军打来的电话。 　　无他，杨总的新公司开业大吉，中午赶过来吃个饭庆贺一下。 　　华建军的面子，他不能不给，但杨宁的行为，却是让他大为不爽。 　　杨宁的那个退不退休的承诺，对他来说早已经忘了个差不多。 　　借助于杨宁的支招，他陈晓晖轻轻松松便做下了一笔一年躺赚上千万的小生意。 　　若还是计较人家杨宁退不退休的承诺，岂不是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么。 　　陈晓晖之所以不爽，主要是因为杨宁没能亲自给他打电话，这种行为，分明是没把他陈晓晖当朋友嘛！ 　　去一趟君宁小镇那是必须的，但在去之前，必须给杨宁打个电话，把他好好地骂上一顿。 　　但，刚找出杨宁的大哥大号码，便听到了一阵极不礼貌的敲门声。 　　陈晓晖不由气恼，放下了电话，燃烧着熊熊怒火打开了房门。 　　见到门外之人，却是不由一愣，随即尴尬笑道：“小梅，怎么会是你呢？有啥事不能先打个电话过来么？” 　　韩梅应以冷笑。 　　“打电话？你以为我先打了电话还能堵得到你吗？” 　　言说间，韩梅拨开了堵在门口的陈晓晖，径直进屋，坐到了陈晓晖的办公椅上，并指了指一侧的沙发，示意陈晓晖坐下来说话。 　　都是在同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年长了七八岁的陈晓晖对韩梅不要太熟悉。 　　二十年前，刚从偏远乡下回到北京的韩梅，不过是一个黑不溜秋傻了吧唧的四五岁小丫头，已经快小学毕业的陈晓晖根本就没把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过。 　　可真没想到，一晃眼十多年过去后，这个当初黑不溜秋的傻丫头居然出落成了一朵最耀眼的鲜花，引得他们那帮自以为见过大世面的哥们儿们，一旦提到了小梅便是口水直流。 　　只可惜，这朵鲜花却长满了尖刺，莫说采摘，哪怕是不小心触碰了一下，也保管是手被扎出俩血窟窿来。 　　尤其是这个当初的傻丫头穿上了军装之后，他们那帮太字头的哥们儿们更是要躲着点走路，要不然，说挨揍就得挨顿胖揍，被揍个鼻青脸肿还得再赔上副笑脸。 　　现如今，挨揍倒是不会挨揍了，但这朵耀眼梅花所从事的工作，却是更加让人胆寒。 　　因而，看到了韩梅的手势，陈晓晖哪里还敢生出别的什么念想，乖乖就坐才是最聪明的回应。 　　“京恒公司的项云龙跟你关系不错，所以，我在请他喝茶之前，必须先过来给你打声招呼。 　　你呢，同意最好，要是有什么意见的话……” 　　韩梅冷冷一笑，左右手交替，按响了几声指关节。 　　“随便提，反正我也听不进去！” 　　陈晓晖当时只有一个疑问。 　　都老大不小的了，你这个当初的傻丫头眼见着也是奔三的人了，还真能冲你晓晖哥动手不成？ 　　但，跟韩梅的目光打了个交错，陈晓晖不由一个激灵。 　　玛德，还真有这个可能！ 　　“小梅，你这是说哪里话呢？晓晖哥又不是不识大体的人，怎么会妨碍你执行公务呢？ 　　不过啊，看在小时候晓晖哥还算疼爱你的份上，能不能跟哥透露一下，项云龙那货，究竟犯了什么事呢？” 　　韩梅莫名一笑，做出不解样来。 　　“犯事？谁说他犯事了？我只是说打算请他喝个茶……怎么，只有他犯了事，我才有资格请他喝茶么？你要是难以理解的话，我也可以请你去我那边喝杯茶呀！” 　　陈晓晖讪笑应道：“哪里，哪里，你当然有资格请他喝茶，算我多嘴，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韩梅轻笑。 　　“可你分明说了，而且我也清楚地听到了，怎么办呢？” 　　陈晓晖只觉得头大。 　　这小妹，身居要位，权大势大，而且，若是拼起父辈来，韩老爷子跟自家老爷子虽然处在同一水平线上，但人家韩老爷子却占了个尚在一线的优势。 　　虽然自己并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以这小梅小妹的岗位职责，没有权力对他如何，但是，他却根本不敢违拗这位小妹的意思。 　　得罪不起啊！ 　　万一惹她不高兴了，且不说今后会穿上她送来的各种小鞋，就算是眼下，估计这眼前亏也是少不了逃不掉。 　　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陈晓晖苦笑应道：“你说咋办那就咋办呗，晓晖哥听你安排还不行吗？” 　　韩梅终于现出了真正的笑容。 　　“那你就跟我走一趟，我打算在税务局请项老板喝杯茶，你呢，就呆在隔壁房间，跟我的手下呆在一起，那边能听得到我跟项老板的谈话，也免得你陈大老板心里面嘀嘀咕咕，怀疑人家项老板会说出对你不利的话来。” 　　陈晓晖苦笑摇头。 　　几句不利话能奈他陈晓晖如何？ 　　还是那句话，他没做过对不起列祖列宗的事，就不会害怕你韩梅手上的权力。 　　至于生意上的那点事情，对那项云龙来说是个把柄，但对他陈晓晖来讲，最多只能算是个误会。 　　要不是怕吃眼前亏，怕穿以后的小鞋…… 　　哼！ 　　哥才不会给你这个面子呢。 　　 第二百五十三章 心头在滴血 　　项云龙被税务部门的哥们带去了单位，请进了一间会客室。 　　一进门，便是不由一愣。 　　跟想象中的场景是大相径庭，会客室中，只端坐着一位二十五六岁，身着便装的绝美女子。 　　这是个怎样的套路？ 　　美人计么？ 　　项云龙原本慌乱的思绪不由再多了几分懵逼的成分。 　　那女子见到项云龙走进了房间，随即起身，向项云龙伸出了右手，同时自我介绍道：“你好，项老板，我叫韩梅，请您多包涵，我的身份并不适合向您透露。” 　　对项云龙这种老江湖来说，韩梅的一句不便透露，实际上也就等于表明了身份。 　　浅浅握过了手，项云龙更是懵逼。 　　没听说过那个单位连税务部门的事情也要管着呀！ 　　“请坐，项老板，这次请您过来呢，我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您的意识形态。” 　　项云龙木愣点头。 　　这好像有点符合那个单位的职责了。 　　“第一个问题，您，爱国吗？愿意为我们的祖国奉献出您的生命吗？” 　　项云龙只觉得眼前晃荡起了一个手腕粗钢筋打的套。 　　可是，这个要命的套，他却不得不主动将头钻进去。 　　“当然！只要祖国需要，我项云龙定然是义不容辞。” 　　韩梅现出了满意的微笑。 　　“第二个问题，如果……请注意，我的提问仅仅是一个假设，不带有任何暗示成分。如果，我们的祖国再一次遭到了别国的侵略，那么，你认为我们是该奋起反击呢？还是该忍气吞声委屈求全呢？” 　　字面上是二选一的问题，实际上只有一个备选项。 　　项云龙不假思索应道：“当然是奋起反击！” 　　韩梅欣慰点头。 　　“可是，我们的武器称不上先进，跟那些发达国家相比落后了许多，若真发生了战争，我们的牺牲必然巨大，所以，我的第三个问题是，对此，你有怎样的见解呢？” 　　发展军工！ 　　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军工产业发展起来。 　　完全被韩梅带领了思路的项云龙做出了让人极为满意的回答。 　　韩梅淡然一笑。 　　微微俯身，拎起了放在脚边的一只公文包，掏出了一份资料，递到了项云龙的手上。 　　“你曾经是国家的一名干部，同时也是一名合格的d员，组织是相信你能坚守保密原则的…… 　　这份资料，你先看上一遍，看过之后，再来谈谈你的想法。” 　　资料不多，也就五张纸。 　　项云龙却前后翻看了，足足用去了十分钟之久。 　　事实上，后面的九分钟都是浪费。 　　于第一分钟内，他便明白了面前这个绝色女人的来意。 　　资料上写的明白，总共两千五百万美元的资金预算，如今还差了个五百万的缺口，很明显，这个名叫韩梅的女子精心设下的这么一个套，无非就是想让他项云龙掏腰包补上这五百万美元的预算缺口。 　　五百万美元，差不多就快三千万软妹币了。 　　这心，已经不能用疼痛难忍来描述了，简直就要达到了停止跳动的地步。 　　装着反复研究资料所消耗的那九分钟内，项云龙反复在思考一个问题。 　　并不是他得罪了什么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既然如此，放开账目让他们去查，又能查出多大点事情来呢？ 　　课以顶级罚款，那也不过就是大几百万的事情。 　　那航母若是能成功购回，功劳簿上自然会写下属于自己的一笔，多掏个两千多万倒也值得。 　　但是，建造不下去的废弃航母，那也毕竟是艘已经成了型的超过了六万吨级的顶尖航空母舰，就那么容易被他们以民间身份购买回来么？ 　　如果购买不成，这笔预算又花了出去，他可就是竹篮子打水，落下个一场空了。 　　左思右想，项云龙还是不太情愿趟进这淌水里。 　　只是，那女子提出的三个问题套住了他项云龙的道德脸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绝才好。 　　韩梅看出来了项云龙的犹豫矛盾，浅浅一笑，提醒道：“项老板，请把资料翻到最后一页的背面，那里有着您最为关心的几个字。” 　　项云龙带着疑问将资料翻个身，赫然发现最后一页的背面用铅笔写了两个字： 　　石油！ 　　项云龙不由一怔，想不懂这俩字跟目前所谈之事有何关联。 　　韩梅淡然一笑，道：“石油，可是国家战略物资，我们完全可以绕过你直接向杨宁杨老板购买。 　　你觉得，杨老板会因为契约精神而放弃这项生意吗？ 　　还有，在清查贵公司的税务问题上，万一发现了点比较敏感的问题，您的账户可是没那么快能够解封哦！” 　　项云龙听了，心里面登时是哇凉一片。 　　真要是断了他的石油生意，他便已经是恨不得一头撞死了，再把他公司的账户冻结个仨俩月，那他项云龙也只能是把一头撞死的冲动落到了实处。 　　心头在滴血。 　　但，项云龙的脸上却荡漾出了笑容。 　　“韩领导，您这是说哪里话来着？能有机会参与到这个项目中来，能为祖国的国防事业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那是您看得起我项云龙，是我项云龙的荣幸和骄傲！ 　　我刚才之所以犹豫不决，只是矛盾于捐助多少的问题。 　　现在我已经做出决定了，五百万美元的预算缺口，我项云龙一人包下了，如果在操作过程中预算冒顶的话，尽管跟我说！” 　　韩梅不由会心一笑。 　　这种会心，当然不是冲着项云龙来的，而是因那个小杨宁而生。 　　要不是那小子出的这个馊主意，并帮她设计好了各个环节，她还真没这么容易拿下这老奸巨猾的项大老板。 　　“感谢项总，感谢您对国防事业做出的无私奉献，我代表海军，给您敬礼！” 　　韩梅腾地一下站起身来，面向项云龙，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项云龙紧跟着起身，并下意识地给韩梅回了个军礼。 　　便在这一瞬间，项云龙于恍惚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就此项目的预算捐款，那位杨老板有没有掏点真金白银呢？ 　　由此问题往深处引申，再回味起他给杨宁打去的那个请假电话…… 　　项云龙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无事可干，只能…… 　　隔壁房间。 　　韩梅同项云龙的这番对话，陈晓晖听了个一清二楚。 　　虽然他看不到那份资料，不知道那二人所谈项目究竟为何，但他听到韩梅说代表海军给项云龙敬礼时，虎躯却是不由一震。 　　海军的落后，那可是他家老爷子心头上永远的痛，而他陈晓晖，虽然从未穿过海军的军装，但从他记事开始，便把自己当成了海军的人。 　　既然事关海军，那么，他陈晓晖便不能无视。 　　凭什么只让项云龙捐款，却把他陈晓晖晾在一边呢？ 　　瞧不起谁呢？ 　　心中暗自生出三丈怒火的陈晓晖拨开了韩梅两名手下的阻拦，夺门而出，两个健步来到了隔壁房间，一脚踹开了房门。 　　“究竟是什么项目？有必要瞒着我吗？” 　　陈晓晖径直冲了过去，一把将那份资料夺在了手中。 　　“航母？……” 　　抬起头来，瞪着韩梅，陈晓晖一字一顿质问道：“韩梅，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陈晓晖就那么不堪么？” 　　韩梅抿嘴淡笑，未做回应。 　　陈晓晖深吸了口气，调整了下情绪。 　　“那什么，你那边的预算一共是多少？凑齐了么？” 　　韩梅淡然应道：“一共两千五百万刀，加上项老板捐助的五百万刀，已经差不多了。” 　　陈晓晖冷哼了一声，道：“这是个大项目，也是个非常好的项目，我懂得其中的艰辛，失败的可能远大于成功！ 　　但是，倘若是因为资金不足竞争不过别人而失败，这个结局，我陈晓晖断然不肯接受。 　　所以，不管你韩梅怎么看我陈晓晖，也不管你韩梅情愿不情愿，这件事，我都必须插上一手。” 　　韩梅面露为难之色。 　　陈晓晖霸气侧漏，单手一挥，不容置疑道：“把预算金额提高到三千万刀，我也出五百万！” 　　转而再面向了项云龙，阴沉哼笑道：“项老板虽然跟杨宁杨老板做起了大生意，我陈晓晖自愧不如，但在这件事上，我陈晓晖却是不能输给了项老板。 　　项老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呢？” 　　项云龙秒懂了陈晓晖所指乃是他跟杨宁合伙的石油生意。 　　这单生意，肥的流油且操作简单，几乎说不上有什么难度，项云龙自然不肯跟他人分享。 　　瞒着陈晓晖是必然之举，实在瞒不过，项云龙也早已经想好了堵嘴陈晓晖的说词。 　　只不过，在如此场合下，当着韩梅的面，项云龙不便开口而已。 　　“陈总高风亮节，云龙甚是钦佩。” 　　一句恭维套话奉上，于此场合，足够打发了陈晓晖的含沙射影。 　　陈晓晖也是有着点到为止的打算，看到项云龙应该是明白了他的暗指，也就没在纠缠下去。 　　转回头来，重新面对了韩梅，情真意切道：“小梅，这五百万刀呢，就当是我替我们家老爷子捐的，你可以不把我陈晓晖当回事，但你不能不给你陈伯伯三分薄面吧？！” 　　韩梅表情严肃，郑重应道：“晓晖哥，你能有这份心，我尊重你都来不及呢，怎能不把你当回事呢？” 　　言说间，韩梅已然端出了立正的军姿：“我代表海军，给您敬礼！” 　　陈晓晖开心地笑了。 　　摆摆手，很是满足地回应道：“都是自家人，没必要客气。” 　　韩梅再次现出了会心的微笑。 　　杨宁那个臭小子，一箭双雕，不单把项云龙项大老板给算计的死死地，同时也引得那陈晓晖愉快地跳进了坑里。 　　…… 　　事不宜迟。 　　杨宁结束了原本想在国内呆上个仨俩月的计划，紧急处理完了几件要紧事务后，便飞回了莫斯科。 　　批发市场的基建，有伊万诺夫看着，评价这老兄做事的风格，一个稳字便可以概括了一切。 　　不喝酒的时候稳，喝了酒之后，他么的居然更稳。 　　油田那边，洛卡夫斯基已经带着几名绝对信得过的兄弟入驻接手。 　　首批，带有趟路性质的两万吨石油业已运至中国境内，过程中虽有磕绊，但凭借着军方及黑b双重背景，遇山开道，过河搭桥，总体上来说，也算顺利。 　　两家卖场的生意虽然看上去仍不景气，但相比前几个月却是有着明显的好转。得益于国内商品价格实在是低廉，即便于最低谷时也未曾亏钱，现如今重新走上了上坡路，那就更没有什么好担忧的了。 　　再说了，专注于打理这两家卖场的阿瓦莎，原本就属于精明能干的那种人，又跟了杨宁快一年，所学到的，或是悟到的，可是不少。 　　让她来全权负责那两家卖场的经营管理，杨宁自然是大可放心。 　　如果不是带着大长腿小姐姐的任务回来，杨宁回到这莫斯科，还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 　　即便是任务在身，杨宁依旧是显得发慌。 　　在老伊万诺夫将军那边，杨宁只是甜甜地叫了两声爷爷，把自己相中了瓦格号航母，准备把它拖回中国打造成停泊于香港外海的、以赌场为核心、集休闲娱乐为一体的豪华会所，如此这般的商业计划跟老伊万诺夫将军汇报了一遍，便得到了他老人家的大力支持。 　　只不过，老伊万诺夫将军穿着的是陆军军装，而瓦格号航母掌握在海军的手里，要想达到目的，且得给老伊万诺夫将军留下充足的运筹时间。 　　另一方面，卢什科夫对杨宁的商业计划也是大加赞赏。 　　这种生意，玩好了可不比石油生意赚的少，只要能算上他的一份，没理由不鼎力相助。 　　只不过，想要得到老叶同志的首肯和支持，不单要在话术上苦下功夫，在时机的选择上，也得睁大了眼睛。 　　同样是不能着急于一时半会的事情。 　　吴哥南那边更是不用着急，莫斯科这边没搞定之前，屁颠颠跑过去，除了浪费精力和卢布，别无其他意义。 　　因而，在回到莫斯科的第三天，杨宁便陷入了无事可干的尴尬处境。 　　干不了事…… 　　那就只能干人咯？ 　　正值奥运期间，电视中刚好在直播独联体代表队的优势夺金项目，艺术体操。 　　杨宁的眼神不自觉地有些发直。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准吃独食 　　不单是艺术体操项目，还有，跳高，跳远，中长跑，撑杆跳高…… 　　等等，好多项目。 　　当然，全都且必须是女子项目。 　　看着这些个英姿飒爽的女运动员为了祖国荣誉，在赛场上奋力拼搏的矫健身影，杨宁感动的泪水从嘴角处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他杨宁能有今天之成就，抛开个人因素不说，离不开这片热土的眷顾，离不开生活在这片热土上的人们的偏爱。 　　所以，如果将中国比做是自己的父母之家，将卖场油田以及公司比做为自己的小家，那么，这大表哥国或是说独联体，便是他杨宁的…… 　　老丈人家！ 　　老丈人家也是自己的家，见到了丈母娘，也得乖乖叫声妈。 　　做人嘛，可不能厚此薄彼。 　　不能尽把老丈人家的便宜往父母家和自己的小家中捞，适当的时候，总也得为老丈人家做上点奉献才好。 　　于是。 　　杨宁叫来了伊万诺夫。 　　边喝酒，边观看艺术体操的金牌决战。 　　“真棒，真伟大！ 　　现如今，国家的经济形势很不好，这些个运动员的日常训练生活肯定也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可她们却能克服掉所有困难，依旧保持着最高水平的竞技状态，单凭这一点，就值得我哈拉少无限尊重！” 　　以伊万诺夫的那颗熊心哪里能猜的到杨宁的心思，只是耿直附和道：“你说的没错，她们确实是很不容易，我刚巧有个战友，退役后分配到了体育局工作，据他所说，运动员和教练员的待遇标准虽然比以前翻了几倍，但跟卢布贬值的速度相比，还是差了好远好远。” 　　可不是差了好远好远么！ 　　卢布已经贬值到了五百卢布才能兑换一美元的地步，所带来的结果便是市面上的物价上涨了数十倍，就算是最为稳定的粮食肉蛋一类的最基本生活物资，比起去年的这个时候，那也是十倍以上的涨幅。 　　薪资待遇只翻了几倍，哪里能弥补得了物价上涨所造成生活费用上的欠缺呢。 　　“唉，老熊，你刚说你有个战友在体育局工作？他叫什么名字？什么岗位？” 　　伊万诺夫翻了下眼皮，虽搞不明白杨宁怎么突然对他的战友产生了兴趣，但依旧是如实做出了回答。 　　“他叫拉夫洛夫，在田径司任副司长，说是分管后勤保障，但这块权力却被司长抓在了手中，所以，他基本上算是个闲职领导。” 　　伊万诺夫还以为杨宁之所以要打他战友的主意，不过是想搞点运动器材的生意来捞点油水，因而赶紧把他战友的尴尬处境端了出来，免得杨宁产生误会。 　　杨宁淡然一笑。 　　心下里却难免生出了些许的矛盾。 　　他相中的可是艺术体操项目，这个项目拥有着别的项目所不具备的三大优点。 　　一是，跟花样游泳一样，纯属女子项目，木滴男运动员掺合其中。 　　二来，这项目的运动员体型相对娇小，却又不像竞技体操那般苛刻，比起田径赛场上动则便是一米七以上的身高，该项目运动员大多为一米六几的身材更符合东方人的审美观。 　　或者直说了，更符合他杨宁的口味。 　　第三，这个项目的训练重点在于身体的协调性和柔韧性上，重技巧而轻力量。 　　协调，柔韧，技巧…… 　　呵呵。 　　你懂的！ 　　而田径司主管的那些项目，那些运动员一个个生的可都是人高马大，随便拎出一个女运动员来，那个头都比他杨宁矮不了多少。 　　而且…… 　　刚巧这时，艺术体操的比赛直播进入到了广告时间，伊万诺夫换了个频道，正在直播女子铁饼的比赛，出场的那位独联体代表队的女运动员，隔着屏幕都差点吓了杨宁一跳。 　　跟老熊同志倒是挺般配。 　　“你那战友既然只是个闲职，那么肯定没机会跟随代表队前去巴塞罗那，这样，你找个时间，把他约过来吃顿饭，我想跟他谈点事情。” 　　杨宁虽然期望着能够一步到位，直接跟体操司建立起关系，但中间要是没有一个靠得住的人从中斡旋安排，那么他的宏伟计划也就难以实现。 　　退而求其次，那还不如先从田径司开始着手呢。 　　伊万诺夫皱起了眉头。 　　“你找他准备谈些什么事情呢？我刚才已经告诉你了，拉夫洛夫在体育局只是一名闲职领导，手中基本上没什么权力。” 　　杨宁正色应答道：“可他应该有接受捐赠或是赞助的权力吧？” 　　捐赠赞助？ 　　伊万诺夫不由现出一头雾水的表情。 　　那俩卖场即便需要做点广告，却不需要寻求产品代言。 　　而石油生意，则更不重要什么品牌建设。 　　哈拉少要唱的这一出，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呢？ 　　便在这时，电视中直播的比赛画面切换到了跳高的赛场上。 　　伊万诺夫瞅了眼电视画面中那身材修长面色娇美的女运动员，再盯了杨宁几秒钟，忽地恍然大悟。 　　“我懂了！ 　　我明天就去体育局约拉夫洛夫去，但我有个条件……” 　　伊万诺夫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咕咚咚一气喝下了杯中酒。 　　抹了下嘴巴，再叉了块牛肉塞进口中，两只眼睛眯成了两道缝隙。 　　“我的条件是你得带上我，不准吃独食！” 　　看着伊万诺夫色咪咪的笑容，杨宁却是不由一怔。 　　乌拉！ 　　果然是应验了那句男人有钱就变坏的人间真理。 　　但问题是，你老熊起不起色心或是起几颗色心，那是你的事，我哈拉少管不着，也不愿意管，但他么，你不能把我哈拉少也当成跟你一样的人啊！ 　　轻叹一声，杨宁苦笑道：“熊老兄啊，你想多了！ 　　跟你交个底吧，我呢，在中国投资了一家生产vcd的厂商，vcd没听说过吧？你就理解成录像机的升级产品好了。 　　我要把这只全球首创的先进产品拿到这边来销售，你说，是不是要寻找一个合适的代言明星呢？” 　　伊万诺夫于尴尬中傻愣点头。 　　“那你接着说，奥运之后，会有哪个明星的热度能追得上奥运冠军呢？” 　　伊万诺夫下意识地挠起了后脑勺。 　　 第二百五十六章 傻，笨，蠢 　　道森终究还是向冯北仓提交了辞呈。 　　对此，冯北仓虽然觉得颇有些惋惜，却也是坦然接受。 　　不可否认，在vcd项目的推广运作上，道森确实展现出了他的非凡才华。单就一个造势宣传方案来说，几乎完美到了无可挑剔的地步。 　　然而，很遗憾，如此才华横溢的一个人，品质上却存在着严重问题，这样的人，即便愿意留下，他冯北仓也不敢再委以重任。 　　没错。 　　但凡跟杨老板过不去的人，一定是品质上出了问题！ 　　道森辞职后的第二天，当初跟冯北仓绑在一起，于中关村那两间没得暖气的出租房中，就咸菜，啃干饼，喝开水，没日没夜奋战了数月，终于成功做出了第一台样机的研发团队的其中二人，也向冯北仓递交了辞呈。 　　冯北仓待这二人绝对不薄。 　　他俩嫌庐徽省太落后太偏远，于是，冯北仓便将他俩留在了北京，只带着另外三人杀到了庐徽省这边。 　　他俩嫌宿舍太远，上个班还要搭乘一个小时的公交车，冯北仓二话不说，在代表处驻地附近，多花了一百多块钱，给他们二人重新租借的宿舍。 　　他俩还嫌外面小餐馆的饭菜又贵又不好吃，冯北仓咬着牙给他们添置了整套厨房用品，并专门雇了一个做饭阿姨。 　　就这样，这二人仍旧不满足，仍旧以所谓的个人原因向冯北仓提出了辞职。 　　冯北仓很是懊恼，同时联想到前一天道森的辞职，不由生出了几分担忧。 　　一个电话打到了杨宁这边，冯北仓絮絮叨叨诉了一通苦，并把自己的担忧告知了杨宁。 　　电话中，杨宁呵呵一笑，回应了冯北仓的担忧。 　　“你不必疑神疑鬼了，我基本上可以帮你做出断言，你那俩兄弟，一定是被道森给拐跑了。” 　　虽然于自己心里已经做出了七成以上的可能性判断，但听到了杨宁如此之说，冯北仓还是不由一惊，脱口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应对呢？” 　　杨宁平静回道：“就当这事根本不存在，该干嘛干嘛，按照既定计划，有条不紊地往前推进。” 　　冯北仓忧心忡忡道：“可那二人参与到了样机研发的整个过程，我担心他们……” 　　杨宁没让冯北仓把话说完。 　　“老冯，我知道，你在这项发明中倾注了你的全部心血，但我们并不能因此而主观看待问题，对不？” 　　得到了冯北仓的认同，杨宁接道：“客观上讲，你的vcd所包含的科技含量并不算有多高，你自个说，如果搞懂了原理，再拿到一只成品机，对那些跟你处在同一水平线上的技术大拿来说，需要多长时间能够仿制出来呢？” 　　冯北仓沉思了片刻，如实应道：“最多两个月，如果运气好，不走错路的话，一个月也不是没有可能。” 　　杨宁接着再问：“那如果是一只拥有十几个，甚至是几十个跟你同等水平的人组成的研发团队呢？” 　　冯北仓倒吸了口冷气，颤抖着嗓音道：“半个月……或许也就是一个礼拜。” 　　杨宁轻叹道：“就是咯！ 　　我们原计划于下月的二十号举行产品上市发布会，估计啊，过不了九月份，仿制品就会被那些不法厂商给捣鼓出来，而且，我还敢保证绝不止一家两家，十家八家甚至是几十家都很有可能。 　　到那时，市场上多他一个道森不多，少他一个道森不少，你又何必于此时而纠结呢？” 　　这一席话，说的冯北仓的心情是豁然开朗。 　　他首创的vcd产品一经投放市场，必然会被广大消费者所追捧，这一点，他有着充分的信心，同时也得到了神一般存在的杨老板的肯定。 　　但是，因为他的华人身份，做不到将此产品首发于欧米市场，只能于国内推广，这一点，杨老板早已经明确指出，而他，亦是完全认同。 　　而国内市场对知识产权根本就是一个无视态度，但凡受到消费者追捧的产品，必然要遭到大批量的山寨仿制，这一点，绝不会以他跟杨老板的意志为转移。 　　既然如此，那道森之为不过是在众多山寨仿制厂商中抢先了一步，枪打出头鸟，以杨老板的脾气，等那道森敢于抢先一步露出头来，必然会遭到杨老板的雷霆打击。 　　确实没什么好纠结的。 　　做好自己该做好的事情，其他的，有杨老板呢！ 　　一个电话打完，冯北仓那边倒是顺畅了，可放下了大哥大的杨宁，却是紧锁起了眉头。 　　这狗曰的美国佬。 　　吃了豹子胆了是不？ 　　本老板都已经做出了高抬双手放他一马的姿态，这不是个玩意的玩意居然还不肯借坡下驴，非得要继续纠缠下去…… 　　是可忍，可叔他么忍不了。 　　憋了口气，杨宁拿起了刚放下的大哥大，打给了华建军。 　　“华哥，麻烦你给陈老五知会一声，让他三天之内，找到道森并严密监视，我后天就回北京，落地的当天，希望陈老五能把那个美国佬带到我的面前！” 　　…… 　　黄罡千算万算，却怎么也没算得到，那让人只是看了宣传软文便怦然心动的vcd产品，居然出自于冯北仓之手。 　　去年的这个时候，在巴蜀省，冯北仓就曾经找过他黄老大，说自己正在研制一只全球首创的新型音像产品，希望能得到黄总资金上的支持。 　　而那时，黄罡却把冯北仓的话当成了一个酒后吹牛逼的玩笑。 　　可不是嘛！ 　　偌大一中国，各种电子类产品，大到电视机录音机，小到计算器电子表，跟在人家欧米以及日本的屁股后面学都学不好，还他么全球首创？ 　　不是吹牛逼说大话，骗吃骗喝骗钱，又能是什么呢？ 　　然而…… 　　三弟杨宁接纳冯北仓之时，他黄老大还跟手下员工嘲讽说，杨老板的精明看来不过是个表象，骨子里还是吃了读书少的亏，并没有完全脱离掉傻笨蠢的文盲特征。 　　但凡他能多读两年大学，也不会轻易上了冯北仓那个只会吹牛逼货的当。 　　然而现在看来，他黄老大才是那个尚未脱离文盲特征的又傻又笨又蠢的生意人。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人家的地盘 　　不过，道森的一席话却重新燃起了黄罡的希望之火。 　　重金挖走杰克冯的两名技术骨干，另起炉灶，委托成熟厂商，快速生产出同类产品，抢先一步投放市场。 　　“黄先生，只要你拥有雄厚的资金实力，我想，我的计划一定能够成功。 　　首先，我对重金挖走杰克冯的那两位技术骨干有着十分的把握。 　　而他们两个早就拿到了这项产品整套的技术资料，只要联系好合作厂商，最多一周的时间，我们就能生产出合格的产品。 　　其次，杰克冯为了把他的产品包装成美国货，在中国申报专利的时候，可都是以我道森的名义。 　　等他们的产品在我们之后投放市场时，我们完全可以起诉他侵犯了我们的知识产权。 　　不用担心他们最终将会赢下这场官司，因为，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产品已经牢牢地占据了市场的主要份额，需要支付给他们的赔偿金，不过是我们所赚到利润的九牛一毛。 　　而他们，即便拿到了这笔赔偿，也会因为失去了市场份额，而不得已走上倒闭之路。” 　　这么一番话，从一位令人尊敬的纯美国人口中说出来，颇让黄罡觉得有些别扭。 　　在他的三观之中，美国佬虽然霸道，但还是蛮遵守契约精神的，这种背后捅刀，为了挣钱却不讲道义之事，似乎只有本国同胞才能做得出来。 　　不过，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道森的计划仿佛为黄罡打开了一扇财富大门。 　　那份用在挖走那俩技术骨干的重金，实际上也重不到哪里去，扔出个二十万，足够砸趴了那二人。 　　找一家成熟的电子产品生产厂商来合作，费用方面，他黄罡也足以承担得起。 　　这么一台市价至少能超过千元的vcd，按道森的说法，其生产成本不过就是百十来块。 　　先拿出个一百几十万，生产出一万台，转手投放于市场，去除掉让利给生产厂商以及代理商和经销商的那一部分利润，自己这边也能赚到个大几百万。 　　如此滚动起来，一年卖上个一百万台，那利润…… 　　好几个亿啊！ 　　去他么的道义。 　　去他么的兄弟情义。 　　赚不到钱，没有人会对我黄老大竖起大拇指来称赞一声。 　　公司经营不下去了，那三弟杨宁也不会因为兄弟情义而拉他一把。 　　所以，黄罡当时只犹豫了一个呼吸，便伸出了手来，跟道森握在了一起。 　　谈妥了合作，道森去忙着联系那两位技术骨干，而黄罡则把精力放在了找寻代工厂商上来。 　　北京不缺这一类厂商，但黄罡想的很周全，率先排除了北京选项。 　　项老板始终在躲着他，那么，太字头的陈老板就没了可能做他黄罡的靠山。 　　只凭自己的那点实力，根本无法跟三弟杨宁相抗衡，毕竟他现在跟那华哥打得火热，随便耍出一两阴招出来，他黄老大也定然是难以招架。 　　留在北京做这件事，无异于自寻死路。 　　巴蜀省那边也不成。 　　他黄老大在巴蜀省虽然不乏根基，但三弟杨宁却能直通到省一层，要是给他来上一招从天而降的如来神掌，那他黄老大也只能是落下个被活埋到连头发丝都不会露出一根的地步。 　　去自己的老家呢？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三弟杨宁即便有着通天的能耐，也不可能在他黄老大的老家把他黄老大给怎么着了。 　　但问题是，他老家根本就没有这一类的电子产品生产厂商。 　　面对着办公室墙壁上挂着的一张中国地图，黄罡的视线从北京一路下移，终于定格在了珠江出海口的附近。 　　对喽！ 　　去特区市。 　　在那边，大家都是一张白纸，谁先到一步，谁就能在自己这张白纸上写下粗黑的势力二字。 　　而且，那边的电子产品生产厂商众多，合作好谈，价格实惠。 　　…… 　　接到了华哥转告的宁哥指令，陈老五立刻行动起来，按照之前的方式却未能找到那道森。 　　杨宁随即通过华建军给陈老五做了番指导，道森那个王八蛋虽然挖走了两名技术骨干，却没有实力自己建厂生产，只能是寻找合作。 　　从道森那王八蛋的窝点向外扩散，一家一家的电子制品厂找过，一定能找到他的踪迹出来。 　　然而，陈老五将自己的一二十个小弟全都撒了出去，觉得不够用，又向海哥借了十几个，忙活了三整天，却连道森的一根毛都未能找到。 　　回到了北京的杨宁，在华建军的办公室里，仔细听过了陈老五的汇报，眉头不由锁成了一坨。 　　莫非，那道森的背后还有其他什么人？ 　　一旁的华建军跟杨宁想到了一块，忍不住分析了起来：“那道森前两年不过是一混迹于各大高校的代课老师，应该没什么资金实力，他能挖走俩技术骨干，就说明他一定是找到了什么人的支持。 　　不过呢，这事也他么忒蹊跷了，你说，他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能找到什么人呢？无外乎就是北京当地的私人老板嘛！ 　　北京的这些个小老板们，不可能放着北京那么多的厂家不去谈合作，非要跑去外地吧？” 　　跑去外地？ 　　杨宁心间闪过一道灵光，紧锁的眉头登时舒展开来，脸上同时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那道森和那两位技术骨干若是有意躲藏，于这近千万人口的北京城，他杨宁还真没这个能耐把他们给捉出来。 　　但他们却跑出去了。 　　为啥要跑出去呢？ 　　无非就是着急把产品给仿制出来吗！ 　　如此迫切的心情之下，会以火车为交通工具吗？ 　　肯定是飞机嘛！ 　　华建军颇有些不解道：“那又如何？北京机场一天上百架飞机飞往了各地，你又如何能查的到他去了哪儿？” 　　杨宁收起了笑容，颇为严肃道：“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不过呢，华哥，这一次兄弟需要你亲自出马！ 　　那道森找了什么人当靠山，一时半会难以得到答案，但我想，去到了人家的地盘上，也只有你华哥亲自出马，我才有胜算的把握。” 　　华建军呵呵一笑。 　　“以前办点事，我是既要动脑子又要动手脚，这一次有了你，华哥我终于也能品尝一下，不需要动脑子而直接开干的那股子爽劲喽！” 　　 第二百五十八章 请你喝咖啡 　　现如今，杨宁对那幢灰色楼房熟悉的就像是自己家一般。 　　车子开过来，连证件都不用出示，按声喇叭，再探出头来切牙一笑，看门的老大爷保管是笑呵呵开门放行。 　　停好了车，杨宁径直上楼，直奔韩梅的办公室。 　　连敲三遍房门，屋内却是无人回应。 　　便在这时，耿大超刚好路过。 　　“你没提前跟韩处打个电话么？她去上边开会了，估计要到下午才能回来。” 　　下午？ 　　杨宁看了下时间，这才是上午的九点一刻，要让他等到下午，这心情……实在是等不起。 　　眨了下眼，杨宁盯上了耿大超。 　　“超哥，我有个急事，不知道您能不能帮我个忙？” 　　耿大超浓眉轻扬，摇头哼笑道：“要是开后门的事，您可别开这个口，哥就算有心，也没这份权力。” 　　杨宁窃笑。 　　屁话。 　　开你耿大超的后门？ 　　兄弟我没那雅兴。 　　“是这样，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下航空公司的旅客记录，看看这个人是什么时候离开北京，又飞去了哪边……” 　　稍一顿，杨宁深吸了口气，再补充了一句：“我在韩处那边新领了一项任务，而这个人的去向，对能否完成这项任务来讲，至关重要。” 　　这话，并非撒谎。 　　杨宁确实在韩梅那边领了有关瓦格号航母的新任务，要是不能尽快处理好道森这狗曰的，势必会影响到他的心情和返回莫斯科的日程，也确实会影响到新任务的落实与执行。 　　耿大超信以为真，连忙抄起了电话。 　　…… 　　道森带着那两名技术骨干飞抵了特区市，而黄罡此时也已经谈妥了一家合作厂商。 　　钱到位，产品设计资料也已到位，对那合作厂商来说，没什么好犹豫的，开干就是。 　　产品生产的上游元器件供应，对特区市来说，根本不存在困难，只是两天的功夫，合作厂商的生产流水线便运行了起来。 　　这就是特区速度！ 　　黄罡不禁为自己的英明决断而于心中鼓起掌来。 　　流水线启动后仅一个小时，第一批试验性的十台vcd便下了线。 　　除了机壳因为时间紧迫，只是临时加工而略显粗糙，其他方面，完全符合设计要求。 　　“成品机壳还要再晚两天，不过，这影响不到我们的生产，我们可以先把机芯做出来，等成品机壳到货后，突击组装出来也就是了。” 　　对合作厂商生产厂长的统筹安排，黄罡也好，道森也罢，都是连连点头。 　　虽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但取得了如此阶段性胜利，庆功宴还是需要摆上一桌的。 　　道森原本好酒，但酒量却是一般，于饭桌上又架不住黄罡的几句恭维，结果，菜还没来得及吃上几口，人就已经迷糊不清了。 　　黄罡安排他在特区市聘请的带车司机将道森送回下榻酒店。 　　一路上吹着海风，道森清醒了一些，可巧的是，那带车司机曾经做过美国淘金梦，却因签证失败而美梦破碎，由此因爱生恨，并迁怒到了道森身上。 　　车到酒店门口，放下了道森，那带车司机便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道森很是气恼，却也无可奈何，令黄老板开除这个不懂事的玩意，那也只能是放到明天，而今天，他急需回到房间的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踉跄进到了酒店大堂，分辨了好一会，才确定了电梯间所在的方向，正要再次举步，互见一漂亮女士微笑着向自己走来。 　　欧，麻哎嘎德。 　　这会是艳遇吗？ 　　是自己高贵的身份和英俊的相貌吸引到了这位漂亮小姐吗？ 　　“请问，您是道森先生吗？” 　　那女子径直来到道森面前，浅浅一笑，隐隐现出了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道森的心，立马乱了，时间仿佛回到了两年前，在北京师大，在北京医学院，他是那么地招女同学的喜欢。 　　“我可以邀请你喝杯咖啡么？” 　　酒店没有咖啡厅，但门口不远处却有一家，色迷心窍的道森哪里能说出半个不字，对那女子的邀请，只能是连连点头。 　　那女子再一笑，很是自然地挽住了道森的胳膊。 　　这一下，道森彻底醉了。 　　顺从地被那女子挽着胳膊带出了酒店大堂，立马有一辆黑色越野车驶到了面前，车刚停下，车门立刻打开，从车内伸出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一把抓住了道森的衣襟。 　　那女子忽地像是变了个人，一把掐住了道森的脖子，将道森的头颅按向了车厢，同时抬起膝盖，猛地顶在了道森的腰眼上。 　　道森尚未反应过来，人已被塞进了车中。 　　那女子关上了车门，横移一步，上到了副驾座位上。 　　“开车！” 　　车子疾驰而去。 　　后排座上，被如此变故惊出一身冷汗且酒醒了一大半的道森意识到了危险，刚要挣扎反抗，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却亮在了眼前。 　　“老实点，不然就宰了你！” 　　这声音，如此阴森，使得道森不由打了个寒颤，再也不敢动弹。 　　借着车窗透进来的路灯光线，道森偷偷打量了那人一眼。 　　脸颊干瘦，棱角分明，大黑天还架着副墨镜，身材也说不上有多壮实，但散发出来的气场却让人不由联想到了草原上的猎豹。 　　副驾座位上的那女子咯咯笑道：“四哥，你可别吓到人家了，道森先生可是宁爷要请的贵客哦！” 　　宁爷？ 　　道森不禁又是一惊。 　　难道是那杨宁追来了特区市？ 　　那位被称作四哥，有着猎豹一般气场的男人阴森一笑，收起了手中匕首。 　　点了支烟，摇下了车窗，转过头看着街上的夜景，全然没把身旁的道森放在眼里。 　　道森不由于心中盘算开来。 　　突施冷箭，锁住这男人的脖子，再抢过他的匕首，以此相要挟，逼迫停车，从而重获自由。 　　感觉上，应该至少有着五成以上的把握。 　　只可惜，那男人只是一声清咳，便将道森感觉上的五成把握给震了个稀碎。 　　副驾座位上的那女子似乎觉察到了道森的心思，轻笑道：“道森先生，我奉劝你一句，你还是老实点为好吧，别以为你是个空手道高手，就能在四哥面前怎么着，四哥他只用一只手，也能轻松拧断了你的脖子。”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从实力的地位出发 　　越野车向东南方向一路疾驰。 　　穿过了市区，海风的腥咸感愈发明显，终于听到了海浪拍岸的声响，车子逐渐放慢了速度。 　　道森慌乱绝望的心情反倒是安顿了下来。 　　只因为，前方道路两旁停放了不少车辆，按照越野车减速的趋势，好像要就此停下。 　　上帝保佑。 　　那位宁爷并没有将他道森沉尸大海的打算。 　　前方乃是一家海鲜大排档，虽然地处偏僻，但因背靠大海，所有的海鲜食材全都是直接引入海水存养，绝对对得起生猛二字，因而生意颇为火爆。 　　停车之前，那四哥警告了道森一句：“别他么动什么歪心思，这儿是老子的地盘，警察也帮不了你，下车，跟我走！” 　　阴森的话音再加上阴森的眼神，使得道森再一次打起了寒颤，彻底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四哥在前，那女子在后，将道森夹在了中间。进到了海鲜大排档中，所有的排挡伙计都要规规矩矩地跟那四哥打上一声招呼。 　　这排挡依海而建，宽不足十米，只能并排摆下三张不大的圆桌，长却有近百米，二十余排圆桌的尽头，则是为数不多的几间包房。 　　那四哥推开了最头端一间包房的房门，并将跟在身后的道森请了进去。 　　“华子，小宁，人我已经帮你们带过来了，验验货吧，看看是不是这孙子。” 　　华建军和杨宁同时站起身来。 　　时隔一年八个月，道森终于再一次见到了那杨宁，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了出来。 　　但也就维持了一秒钟，火势便全然熄灭，仅剩下了比蜡烛强不到哪里去的一个小火苗。 　　华建军呵呵一笑，抓起桌面。的香烟火机，撤离座位，揽过四哥的肩，道：“四儿，弄俩菜，在外面找个桌陪华哥再喝两杯。” 　　四哥反手掐住了华建军的脖子，恶狠狠道：“草，我他么比你大，我他么才是哥！” 　　华建军一拳捣在了四哥的肚子上。 　　“你丫可拉倒吧，咱俩都他么属兔的，我是正月的生日，就不信你丫能大过我了？” 　　四哥回敬了一拳，捶在了华建军的脑门上。 　　“哥他么属虎的，比你小子打了一整岁……” 　　二人打闹出门，最后只听到华建军说道：“你那是为了当兵改的户口，别他么以为能瞒得过你华哥……” 　　包厢内，杨宁冲着道森切牙一笑，那笑容在旁人看来甚是灿烂，但在道森眼中，却尽显狰狞。 　　“还愣着干嘛？非要让我请你入座吗？” 　　道森不由一声长叹。 　　此时，他的酒意已经所剩无几，虽然脑袋有些撕裂般的疼痛，却影响不到对肢体的控制。 　　而包厢中仅剩下他们二人，如果发起突然袭击，道森有着十足的把握将那杨宁一拳放倒。 　　但，他却是一点勇气也鼓不出来。 　　那四哥很明显是这家排挡的老板，不用亲自动手，随便叫上几名排挡伙计，便可将他揍成个残废。 　　中国有句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 　　眼下，他道森既然已经成为了人家刀俎下的鱼肉，为了少挨一点皮肉之苦，也只能是委屈求全，乖乖从命。 　　“我问你，你挖走的那俩技术骨干住在哪边？怎么没跟你住在同一家酒店中呢？” 　　道森茫然摇头。 　　他是真不知道黄老板将那二人安排到了哪里。 　　“那我再问你，你背后的那位老板，姓什么叫什么？又是跟这边的哪个厂家谈好了合作？” 　　道森深吸了口气，显得极为犹豫。 　　在他眼中，黄老板精明强干，财大气粗，且具有西方人最为欣赏的绅士风度，完全符合他道森可以依靠的各项条件。 　　如果供出了黄老板来，以黄老板的实力不见得就会输给了眼前的这个流氓，但如此一来，他道森定然要遭到黄老板的唾弃。 　　犹豫中的道森暗下决心。 　　为了美好的未来，宁愿今天被揍成个残废，也不能将黄老板招供出来。 　　“我背后并没有什么老板，我只是借了一笔高利贷……” 　　道森并不是不善于撒谎，但如此谎言，他却是难以编撰下去。 　　才刚开了一个头，便现出了好大一破绽：既然以他为主，那么，那两名技术骨干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被安排到了何处呢？ 　　一旁，杨宁先是呵呵一笑，忽地猛拍了一下桌面，喝道：“道森，请你放聪明一点，我可是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在跟你谈话，如果得不到你足够的尊重，我想，你应该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道森不由打了个哆嗦，但嘴巴上却仍旧咬死了不肯松口。 　　杨宁的笑意愈发浓烈。 　　“你不说，就以为我知道不了吗？ 　　你背后的那个老板姓黄，叫黄罡，对不？” 　　道森明显一惊。 　　便是这下意识的一惊，做实了杨宁心中的怀疑。 　　当耿大超帮他查明了道森的去向乃是特区市的时候，杨宁多了个心眼，将前几日飞往特区市的旅客记录也查询了一遍，结果，黄罡的名字也就跃入了杨宁的眼帘。 　　“我既然能够轻松找到你道森，那么，同样也能轻松找到那个黄老板，这一点，希望你不要犯糊涂。 　　如果你能给予我足够的尊重，我想，我应该会放过你这一次，但你若是不肯配合，那我也只能是采取极端手段了。 　　道森，你想了解一下我所说的极端手段是个怎样的手段吗？” 　　杨宁淡然自若的口吻显现出了强大的自信，彻底摧毁了道森的心理防线。 　　没错。 　　这杨宁能够轻松找到自己，必然也能轻松找到黄老板，不管他们二人的斗争结果究竟如何，这口背叛的黑锅，他道森却是牢牢地背在了身上。 　　既然黄老板那边没了指望，那么，他道森也就失去了硬撑下去的意义。 　　还是招了吧！ 　　鬼才知道那杨宁所说的极端手段究竟为何，连陈五爷都无比惧怕的人物，其极端手段说不定就会要了他道森的性命。 　　中国流氓，外国佬招惹不起啊！ 　　“黄老板住在哪里，我是真不知道，但我可以告诉你，跟他合作的厂家厂名是……” 　　 第二百六十章 心软，成不了大事 　　四哥姓李，单名一个川字。 　　二十年前，李川和华建军同病相怜，都是流落于街头的可怜孩子。 　　这些可怜孩子也分团伙帮派，为了口吃的，经常会打个头破血流。 　　那时候，李川一伙跟华建军一伙可是没少干过仗。 　　仗干的多了，人也就相互熟悉了，尤其是两个团伙的头目，李川和华建军二人，更是生出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所以，当他们在面对遇第三伙势力威胁的时候，自然而然地，两伙也就合并成了一伙。待威胁解除后，再自行分开，继续摩擦干仗。 　　数年之后，当整个社会回到正轨后，这二人的人生轨迹却走向了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 　　李川穿上了军装，在临要退伍的那一年，上了前线。 　　在那血与火交融的西南边陲，李川呆了三年多，从一名普通战士成长为了一名实战经验极为丰富的侦查排长。 　　最后一次执行任务，李川身负重伤，永远地失去了一只眼睛。 　　这也是他为什么大晚上还要架着副墨镜的主要原因。 　　身体落下了残疾，不再适合于部队，李川只能是转业到了地方。 　　以他荣获的一等功勋章，哪怕仅仅是火线提拔上来的副连级别，在转业时，也能得到地方上的高度重视。 　　当时，李川完全可以进入北京的任何一个单位。 　　但最终，李川却选择了特区市警局，从一个片区派出所副所长做起，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市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 　　这一家生意极为火爆的海鲜大排档实际上是项云龙的私房产业。 　　七年前，李川通过华建军的关系，结识了刚从物资局出来下海经商的项云龙，不得不承认，在物资局那种说行政不行政说企业非企业的机关岗位上磨练了那么多年，项云龙在待人处事方面的造诣几乎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一来二去，项云龙跟李川的关系走得比华建军还要近。 　　李川朋友多，交际广，一个月的收入得有一多半要用在吃饭喝酒上，极端情况下，甚至会出现入不敷出的月份。 　　而项云龙那边，别看这两年的日子过得是相当的舒坦，可在他刚赚到钱的那两年，小日子过得也是甚为艰难，老婆管得紧，在外面吃顿饭请了哪几个人点了哪几道菜，她都会横加监管。 　　于是，这哥俩一拍即合，搞了这么一个海鲜大排档出来。 　　这一次，当杨宁给华建军说那道森飞去了特区市时，华建军立马笑开了。 　　中国那么大，那么多大城市随便挑上一座，他华建军找起来都相当困难，可这个美国佬，却非要往自己的口袋里钻。 　　机票还没订好，华建军便跟李川通完了电话。 　　对李川来说，逮住一个有名有姓的外国佬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特区市可以接待外国佬的酒店就那么十几家，排查起来，也不过就是小半天的事。 　　但对于华建军委托的另一人，黄罡，李川这边却是费了老鼻子的劲，也没能查出他住在了哪里。 　　百密自有一疏。 　　更何况在这种事情上杨宁并没有什么经验，而华建军只要跟杨宁呆在了一起，早已经养成了不动脑子的习惯。 　　因而，当他俩赶到特区市，来到这海鲜大排档边吃喝边等着李川把道森带过来的时候，杨宁虽然隐隐觉察到了似乎有哪里做得不对，但一时间也未能想个明白。 　　直到他冲着道森点明了其背后老板便是黄罡，且因那道森不由一惊而落实了他心中怀疑之时，杨宁才恍然意识到了他所犯下的错误。 　　操之过急，打草惊蛇了。 　　就不该那么早动手，本应该暗中盯梢，哪怕只是多花上个一天半日，说不定也就能把黄大老板给抓到面前来了。 　　“问题不大，明天我带你们两个去趟那厂子……” 　　基于对黄罡的不了解以及正常的办案套路，李川安排起来的口吻甚是轻松。 　　但杨宁却不是这般认为。 　　能以县状元的成绩考入帝大那种顶尖学府，智商方面，肯定不缺。 　　黄罡同道森沆瀣一气后，不可能不知道这vcd产品乃是冯北仓所首创，也不可能不知道站在那冯北仓背后的乃是他杨宁。 　　明明知道他杨宁的手段和实力，却还要对着干，那就只能说明了一个问题。 　　那黄罡已然做足了准备！ 　　从四哥李川几乎查遍了市内星级酒店，却未能发现那黄罡踪迹一事上，便可一窥究竟。 　　不单是黄罡一人，还包括了那两位重金挖过来的技术骨干，同样没住到星级酒店中。 　　要说这不是黄罡的故意之为，打死那黄老大，他杨宁都不会相信。 　　只把道森安排在了一家四星级酒店中，这更是彰显了黄罡的险恶用心。 　　明知道杨宁会追过来，把道森摆在明面上，就是打算借助杨宁之手，清除掉这个将来要跟他黄罡分上一杯羹的美国佬。 　　听过了杨宁的分析，李川陷入了沉思。 　　如果那黄罡早有防备的话，那么，他一定会在道森下榻的酒店布下至少一名眼线，而自己将道森从酒店中带走的结果，此刻也一定传到了那黄罡的耳朵里。 　　莫要说等到明天再去找那家生产厂子的老板了，即便是现在立刻赶过去，估计都得不到满意的结果。 　　“还有个办法，宁弟，华子，干脆报警吧，有了道森的口供，我这边对黄罡立案侦查应该没什么难度，只要上到了公事公办的台面上，就算那黄罡变身成了一只耗子，我也能将他从藏身窝里给揪出来。” 　　杨宁长叹了一声，苦笑摇头。 　　一旦立了案，那么过程和结局也就不再是李川所能控制掌握得了的了。 　　毕竟是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的拜把兄弟，杨宁是真不忍心亲手将他送进监狱。 　　心软，成不了大事！ 　　但道理说出来简单，真要是想克服掉这个性格特点，却是万般艰难。 　　“四哥，华哥，咱们还是喝酒吧，这件事先放它个几天，相信也出不了多大点的幺蛾子。” 　　虽然一时未能想到，但杨宁相信，一定还有比报警立案更好的处理方式。 　　 第二百六十一章 这样的结果 　　正如杨宁所推测，黄罡确实是做足了准备。 　　来到特区市后，他只住了一天的宾馆，而且还是那种跟他身份极为不符的小宾馆。 　　第二天，黄罡便租下了两套条件环境相当不错且能拎包入住的带电梯民居住房，自己住一套，给那两位技术骨干预备了一套。 　　至于道森那个大傻叉，黄罡根本没打算同他长期合作下去。 　　那傻叉能起到的作用已经用完了，接下来还想跟三弟杨宁死拼一场的思想，对他黄罡来说，简直就是个祸害。 　　莫说杨宁跟他还有着一拜之兄弟感情，就算是换个什么人，他黄罡也没有那份义务帮这傻叉报仇出气。 　　更别说，做为对手，三弟杨宁是那么的可怕。 　　黄罡只想从中趁机捞上一票，把在莫斯科失去的利润拿回到自己的口袋，待生米煮成熟饭，他这一票捞了个差不多时，再厚着脸皮去跟三弟杨宁说声抱歉也就是了。 　　对三弟杨宁，黄罡自认为还是相当了解的，只要道歉时多说些好听的，不管有多肉麻，量大管饱的马屁尽情拍上，那三弟杨宁的心软病必然发作。 　　当然，其前提条件是他黄罡必须甩开道森。 　　所以，把道森不做防备地安排在四星级酒店中，甚至可以说是主动暴露在三弟杨宁的眼皮子底下，本就是黄罡早已盘算好了的计划。 　　包括合作厂家，黄罡也做了两手准备，道森所见到的这一家，不过是他拿来当幌子的一家，而暗地里，他在关外找了一家不怎么起眼的厂子，产能和质量或许难以保证，但隐蔽性和安全性却是足足够够。 　　虽然为此多花了五十万的生产保证金，而且，这五十万极有可能要打了水漂，但在他的整个计划中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只能说，这五十万花的绝对值。 　　庆功宴还在继续，那位带车司机尚未回来，黄罡便已经得到了消息，说那道森在酒店大堂中被一名陌生女子带出了门，并塞进了一辆黑色越野车中。 　　黄罡不带有一丝侥幸心理，立刻跟合作厂家的老板说了结束宴席的话语。 　　既然三弟杨宁赶过来了，那么，也就是他黄罡该上演人间蒸发的时候了。 　　也不用太久。 　　三五天，最多一个礼拜。 　　三弟杨宁有那么的事要去忙活，肯定没什么好心情会留在这边跟自己继续缠斗。 　　事实证明，黄罡还是高估了杨宁的耐性。 　　哪里要一个礼拜之久，三五天对杨宁来说也是一个撑不下来。 　　处理完道森，逼着他借道香港滚回美国之后，杨宁便生出了返回北京的打算。 　　“黄老板的事，就这么算完了？” 　　面对华建军的质问，杨宁只得苦笑。 　　不算完，又能怎么着？ 　　不能报警立案，四哥李川就不方便动用警队力量，私下查询，无异于大海捞针。 　　该吃的吃过了，该喝的也喝差不多了，再留在这边，岂不是瞎浪费时间么？ 　　“但你不是说，可以从电子元器件市场入手，找到黄老板隐藏于暗中的合作厂家么？” 　　杨宁再一苦笑。 　　“随口一说而已，可别当真，为了这么点小事，耽误了咱哥俩的宝贵时间，不划算！” 　　华建军更是不解。 　　既然是小事，那么，两天前还在北京时，你丫又为何要咬牙切齿地非要将那道森的背后之人给挖出来，恨不得弄死呢？ 　　但，华建军的眉头也就是皱了几秒钟，随即便指着杨宁畅快笑道：“宁，不是华哥说你，你小子啊……也真是够阴的！” 　　杨宁回敬以切牙一笑。 　　换作了别的什么人，自然要往死里弄。 　　但对黄罡，杨宁却是另有打算。 　　华欧国际的账上还趴着一千多万的资金呢，这么一笔巨款，明面上说是那黄罡的应有所得，但实际上却都是他杨宁赚回来的。 　　帮黄老大把这笔巨款给祸祸完，逼着他不得不向残酷的现实而低头，重新回到他杨宁的麾下做一名打工仔，这样的结果，怎么想怎么觉得开心。 　　所以，必须要把这件事往后放一放，给黄老大留下足够的空间，让他使劲往里砸钱，等他的产品上了市，自然而然就能找到他。 　　届时，就给他唱上一出枪打出头鸟的好戏，一纸诉讼，冻结住他的资金，让他赔个血本无归。 　　回北京之前，杨宁带着华建军先去了趟庐徽省省会。 　　依照杨宁的整个项目推广计划，冯北仓将vcd刻录技术连同专利，卖给了日本的一家中型公司。 　　卖价并不高，划成软妹币也就是五百来万，日本的小鬼子以为是捡到了大便宜，但实际上，却是吃了个大亏。 　　以地球经验看，vcd不过是个过渡产品，用不了几年，便会被svcd所替代，svcd的生命周期也不长，昙花一现后，便会被dvd给干掉。 　　似乎是终极大佬的dvd技术也是个倒霉孩子，蹦哒没几年，便迎来了网络技术大爆发的年代。 　　当初被誉为标准配置的电脑光驱，只能残留于老一代人们的回忆之中。 　　因而，杨宁给冯北仓设定的商业策略定位在了赚快钱的指导思想上。 　　高举高打，快进快出，只玩一年，能赚多少是多少，时间一到，立刻拐弯转型，连后面的换代产品都不必触碰。 　　因为，这块市场一旦开启，米帝国主义和日本的那些大佬企业必然是蜂拥而至，人家无论是技术深度或是资金实力，冯北仓这边，这一年哪怕是挣了个十个亿，也是难以与之匹敌。 　　未来的好项目，好产品，对杨宁来说多了去了，根本没必要在某一个细分领域上，跟人家那些航母级企业去死拼。 　　“八月二十号之前，能储备多少台产品呢？” 　　冯北仓拿出报表，汇报道：“六万台稍微紧张了点，但五万台一定能够保证。” 　　杨宁以单手四指灵动敲着沙发扶手，盘算了片刻，叹道：“产能太低了！ 　　老冯，你还得再多想想办法，尽量提高产能，不能全指望你的新厂区啊！” 　　 第二百六十二章 股权置换 　　提高产能？ 　　还不能指望新厂区？ 　　冯北仓满脸尽显为难之色。 　　“杨总，可不是我在推诿您的指示，这工人们的弦已经紧绷到了极限，要想再提高产能的话，唯一的办法就是扩招工人增添生产线，但是这……” 　　冯北仓环指那已经稍显拥挤的不大厂房，重重地叹了口气。 　　要动脑子！ 　　活人不能被尿给憋死！ 　　这两句话原本是杨宁准备拿来开导冯北仓的，可话到了嘴边，却忽地给自己提了个醒。 　　光想着开导人家冯北仓动脑子了，自己怎么就不能动下脑子呢？ 　　黄老大那边，不是现成的产能么？ 　　当初之所以要考虑自己建厂，而没有采取代工的模式，主要是考虑到了当时的法律法规并不健全，对知识产权的保护力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而代工的模式，不过是比较容易泄露出去自己的产品技术。跟生产出来的产品质量并无直接关系。 　　也就是说，黄老大那边通过代工模式生产出来的产品，在质量上不一定就差于这边的建厂自产。 　　与其是一分不赚帮那黄老大祸祸完华欧国际的那笔巨款，倒不如先养着他，在这个项目上养肥了这货，再杀不迟。 　　主意打定，于是杨宁便把提高产能的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 　　“那行吧，产能的事我来想办法，你这边盯紧点你们镇衙门，尽快把新厂区给捯饬出来，真要是等到明年四五月份才能启用的话，那它的价值可就大打折扣了。” 　　冯北仓连声称是。 　　对这一任务，他倒是挺放松。建造新厂区的申请报告，已经得到了市里面的批复，镇领导这边正在组织安排施工单位，估计这两天就能进场施工，一个月平整场地，两个月建造厂房，再来俩月用在配套设施和厂房生产线的建造，估计明年春节之前，差不多就能搬进新厂区了。 　　华建军原本并不怎么看好这个项目。 　　理由很简单，更很大众。 　　中国的科技水平、制造水平、以及产品设计水平，根本摆不上台面。哪怕那冯北仓真的是个神人，搞出了一样牛逼上天的发明创造，放在了中国生产制造，那也难逃一个垃圾产品的下场。 　　杨宁之所以要把他带到这边，不乏打脸华建军的念头。 　　晚上吃了饭喝了酒，杨宁并不着急返回市内酒店，而是将华建军拉去了冯北仓的办公室。 　　不可否认，日本的小鬼子们做起事情来，效率是相当之高。 　　花了五百多万软妹币买到的vcd刻录技术，只用了二十来天便制造出了样机。并利用这首批样机，刻录出了好多vcd光盘。 　　事实上，掌握了刻录技术，播放技术自然也不在话下。但，日本的小鬼子却非常重视知识产权，在没有拿到冯北仓的vcd生产授权之前，绝不肯越雷池半步。 　　派代表前来中国跟冯北仓继续商讨vcd的生产授权，顺便也给冯北仓带来了不少的vcd光盘。 　　其中，少不了的要有那么几张能够代表日本特色的那种AV光盘。 　　跟传统的录像带相对比，那真是：“啧啧，真他么清楚，连长了几根毛都能数得过来……” 　　“啧啧，真他么方便，看完了重看都不需要倒带子……” 　　爱了，爱了！ 　　“冯总，开个价吧，这台机子，加上这些光盘，我全都拿下。” 　　杨宁一个眼神抛出，让冯北仓不必搭话，随后向华建军伸出了一个岔开五指的巴掌。 　　“五千？没问题！” 　　杨宁阴笑摇头。 　　“五万？” 　　华建军斜了杨宁一眼，淡淡一笑。 　　“也没问题！” 　　但杨宁依旧是阴笑摇头。 　　“五十万？宁，你丫有点不讲究了吧！” 　　杨宁的笑容更加阴险。 　　“五百万，算你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怎么样？” 　　华建军不由一怔。 　　怔过之后，华建军张了下口，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无奈之下，只能接着发愣。 　　这杨宁，可真是太不讲究了！ 　　趁他喜欢，讹他一把，固然不太讲究，却也能接受。 　　可是，这眼看着就要挣大钱的项目，却要以这么低的价格拉他进来，强行往他的口袋里塞钱…… 　　却是太不讲究，让他好难接受。 　　“华哥，要不是兄弟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也不会讹你这一把。 　　冯总的新厂区就要开建，老厂区的产能还需要进一步提高，接下来的产品上市，铺货打广告，哪一样能少花钱？ 　　我这边的资金实在是……” 　　你小子会缺钱？ 　　可他么拉倒吧！ 　　华建军一连串的冷笑迫使杨宁不得不打住。 　　“好吧，那我再换个理由……” 　　杨宁歪着脑袋，紧锁着眉头，做出了苦思状。 　　“可是，华哥，我他么实在是想不出更合适的理由了。” 　　华建军轻叹一声，现出了无奈的笑容。 　　杨宁是个宝藏，这一点，毋庸置疑，他华建军早就看出来了。能够跟杨宁深度捆绑在一起，对他华建军来说，肯定是求之不得。 　　掏五百万，占两成股份，如此提议彰显了杨宁的仗义一面，将有钱兄弟们一起赚的思想体现的淋漓尽致。 　　但，华建军却很不情愿占这个便宜。 　　无他，性格使然。 　　“宁，你有这番心思，华哥很感动，可是啊，你也知道，君宁小镇正是用钱的时候，华哥这口袋里，紧张得很啊……” 　　杨宁立马怼了回去，却全然忘了自己刚才所说的缺钱理由。 　　“没关系，华哥，只要你签个字，这笔钱，我替你出。” 　　华建军不由再次怔住。 　　一拒，可以理解成礼貌客气，若不成，兄弟之间也就是呵呵一笑，并无伤大雅。 　　再拒，恐怕就有了不给对方脸面的嫌疑，必然会伤到兄弟之间的感情。 　　难题面前，华建军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既不伤及杨宁面子，又能让自己坦然接受的好办法。 　　“成！那就按你说的办。 　　不过呢，宁，你也不能光占华哥的便宜，也得让华哥占占你的便宜，是不？ 　　你替我垫资的这五百万，我只好用君华地产的股份来还了，一样的百分之二十，怎么样？” 　　 第二百六十三章 诱人的承诺 　　在华建军的眼里，杨宁的那颗脑袋，绝对装着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巨大宝藏。 　　反过来，在杨宁的认知中，华建军更像是一张藏宝图一般的存在。 　　自古以来，凡经商者，需通吃黑白两道方能成就一番大业。 　　而华建军，恰好是那黑白两道的交叉点。 　　只不过，于幼小时期所受到的伤害，使得他在潜意识中对白道有着一种强烈的抗拒感。 　　但也无妨。 　　随着岁月的刻痕一道道增加，华建军必然会越发成熟，再看到跟他父亲同辈的那些权势慢慢老去，相信他的思想也会一点点改变。 　　最不吝，让那华建军躲在后面，由他杨宁出面，一样能把一条阳光白道给越走越宽敞。 　　虽然，他杨宁已经牢牢地抱住了大长腿小姐姐这条大腿，可她那单位毕竟太过特殊敏感，生意上的好些个事情，并不怎么方便找她来出面。 　　另一个，想打大长腿小姐姐这张牌，势必要拿功勋来交换，现如今，派给他的任务难度已经上升到了搞航母的层次，天知道下一次会不会派他跟美国中情局的人去掰掰手腕。 　　所以，这张牌虽有王炸的威力，却不能经常打出，必须珍惜着使用。 　　因而，不管黑白哪条道，从华建军这一个十字路口的环岛出发，对他杨宁来说，才是最为方便最有效率的选择。 　　君华地产，杨宁只占了十个点的干股。 　　那时候，他跟华建军之间尚未建立起足够的信任，因而也就不方便提出更深一步的参与打算。 　　而这一次，杨宁不过是号准了华建军的脉，准备拿眼前看得到的好处，去换取华建军麾下，尚未体现出巨大价值的君宁小镇的，某幢或是某几幢商业房产。 　　如此交易，本就不亏，还能把华建军深度捆绑在他杨宁的商业战车上，自然是大赚而特赚。 　　却没想到，投桃报李，华建军居然还了他君华地产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没理由不答应。 　　没理由不为之而庆贺。 　　杨宁欣然接受了华建军提出来的股权置换交易方案。 　　…… 　　回到了北京，杨宁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去看上一眼，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便飞回了莫斯科。 　　可不是为了落实航母的任务而迫不及待。 　　而是那体育局田径司排名最后的副司长拉夫洛夫已是望眼欲穿在等着他的召唤了。 　　哦，不！ 　　应该说是田径司下属的那些个女明星运动员们望眼欲穿在等着他杨宁的宠幸了。 　　不许误解！ 　　所谓宠幸，所指不过是被选中做为vcd产品，在大表哥国乃至整个独联体的代言明星。 　　伊万诺夫将杨宁的计划目的明确告知了拉夫洛夫，拉夫洛夫在表示了高度热情的同时，向伊万诺夫极力举荐了有着撑杆跳高沙皇之美誉的谢尔盖·布伯卡。 　　推荐理由也是杠杠滴。 　　在撑杆跳高项目上，布伯卡拥有着绝对的统治力，职业生涯至今已经三十次打破了世界纪录，莫说在前俄罗斯范围内，就算是拿到了整个世界，那影响力也绝逼是嘎嘎滴响亮。 　　而这哥们，在本届奥运会上却大意失荆州，三次试跳失败，连决赛都未能进入。 　　事业上落到了低谷，自然要影响到商业价值，但他于原俄罗斯范围内的影响力仍旧在山峰高处，请他代言，必然是物超所值。 　　单从商业角度看，拉夫洛夫的举荐确确实实打动了伊万诺夫。 　　但在杨宁这边，却遭到了断然否决。 　　这头熊，在这方面上也当真是蠢笨的跟头熊一样。 　　有请布伯卡那种等量级男运动员代言的钱，都能请得动至少五名女运动员了，咱哥俩一三五，二四六地轮换着来，不香吗？ 　　当然，这种理由如此龌龊，肯定是说不出口来。 　　“布伯卡先生确实很伟大。” 　　正如上辈子在面对刁难病患做出解释时要先说上一句‘您说的有道理’一样，这种先肯定再否定的话术用在了拉夫洛夫身上，刚好合适。 　　“很可惜，他是个吴哥南人，代表不了伟大的俄罗斯。” 　　简单一句话，使得拉夫洛夫的观念陡然间调转了一百八十度。 　　没错。 　　联邦已经成为了历史，而独联体也不过是特殊时期的过渡性权宜之计，俄罗斯和吴哥南之间早晚都会成为两个完全不相关的独立国家，凭什么要把这么好的一个赚钱机会让给他一个外国人呢？ 　　伊万诺夫更是有着强烈的国家概念，观念转变的比拉夫洛夫还要快，杨宁这边话音刚落，他那边立刻接道：“对！杨老板说得非常对！ 　　我们在本国境内的产品推广，只能寻找本国的奥运冠军来代言。而且，为了符合我们产品的特质，要求必须由女奥运冠军来代言。” 　　对伊万诺夫特意强调的女字定语，杨宁现出了会心一笑。 　　“也不一定非得都是奥运冠军才行，有那么一个领头的，带上一帮希望之星，我觉得才更加符合我们产品的气质。” 　　伊万诺夫先是一怔，随即撇嘴窃笑。 　　哈拉少这小子还死不承认，非要说这计划只是纯商业行为，可刚才这句话，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思想。 　　希望之星嘛，自然年轻，十七八岁，才刚好符合二十岁的哈拉少的口味。 　　成绩上没拿到过奥运冠军，并不代表着长得就不漂亮，而且，没有成绩光环，下起手来，相对容易。 　　但，杨宁接下来的话，却让伊万诺夫恍惚意识到他似乎误解了哈拉少。 　　“节省下来的这笔资金，我打算用在你的身上，拉夫洛夫，请不要误会，我并没有打算贿赂你，而是希望能把你官衔中的那个副字给取消掉。 　　甚至，我还打算把你官衔中的司长更换成局长，当然，这种打算的前提是，必须得到你的同意和配合。” 　　闻言，拉夫洛夫抑制不住地激动了起来。 　　他原本只是希望能从中捞到些好处，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再为自己买上一身体面点的外套。 　　可没想到，年纪轻轻的哈拉少老板，却给了他那么诱人的一个承诺。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下不为例 　　二十岁的年轻人，会花眼么？ 　　答案是完全不符合医学科学的： 　　会！ 　　不光花了眼。 　　杨宁还下意识地掏出了手帕，假借咳嗽的名义，轻轻擦拭了一下鼻孔。 　　还好。 　　没流鼻血。 　　身旁，那头北极熊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至少五百毫升容积的水杯，不到十分钟，这老兄便喝光了第二杯。 　　还是那种加了冰的冰水。 　　怪不得，维密的头排座位都能卖出几十万甚至过百万美元的天价。 　　上辈子怎么都无法理解的事情，于此刻豁然得到了解答。 　　一个字： 　　值！ 　　真他么值！ 　　就像是眼下这一场产品代言挑选见面会，上百名女运动员啊，只穿着紧身的运动衣裤，雪白雪白的胳膊，大腿，以及肚皮腰身，全都暴露无遗，而且，自己的视线所到，目标不单不会遮掩，还会主动突出她的特点优势…… 　　咳咳。 　　得赶紧再拿出手帕来，感觉又要流鼻血了呢。 　　选择极为艰难。 　　但再怎么艰难，也必须做出结果。 　　而且，时间上也不宜甚久。 　　免得被人误认为自己是个好色之徒。 　　当老熊同志喝光了第三杯冰水时，杨宁已经在便笺上记下了五位女运动员的号码。 　　“熊兄……熊兄？” 　　伊万诺夫似乎已经走神，杨宁连着叫了两声，他才恍然转过了头来。 　　“这五人，你看怎么样？” 　　杨宁递去了手中便笺。 　　伊万诺夫的喉结快速滑动了一个上下。 　　“你看着好，那就好，我没意见。” 　　既如此，那就没啥好犹豫的了。 　　杨宁将便笺交到了另一旁的拉夫洛夫手上。 　　拉夫洛夫看了眼便笺上的五个号码，再跟面前的女运动员对上了号，然后点头应道：“那我就先把她们带回去了，等你们找好了广告拍摄导演，随时通知我。” 　　得到了杨宁的点头同意，拉夫洛夫带着那百余名女运动员渐渐离开了杨宁伊万诺夫二人的视线。 　　“哈拉少，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呢？” 　　伊万诺夫艰难地将视线从那些女运动员的背影上转移到了杨宁这边。 　　“再坐会吧，熊兄，我相信此刻的你，也很不方便站起身来。” 　　…… 　　找导演拍广告片的事情，自然不需要杨宁费心。 　　语言上仍旧存在障碍，还需要伊万诺夫的翻译，那就不如直接甩给伊万诺夫去做。 　　自己还能腾出时间来关切一下老伊万诺夫将军那边，以及卢什科夫这边的进展情况。 　　带上两罐茶叶，杨宁驱车来到了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办公室。 　　老伊万诺夫将军能说上点英文，但水平却实在不敢恭维。而杨宁的俄语这一年多时间来得到了长足的进步。 　　虽然依旧很烂，跟陌生人以单纯的俄语进行交流，简直就是冲着魔都人说白话，交流障碍不是一般的大，但跟老伊万诺夫将军以英文和俄语相互补充，却也能不通过翻译而听懂对方的话意。 　　“问题不大，海军方面很清楚，他们无力将瓦格号航母继续建造下去，之所以要阻拦吴哥南方面的出售计划，只是担心它会落到敌对势力的手中。 　　你把它拖回去改造成娱乐场所的计划，很符合他们的利益需求，所以，从原则上讲，他们对你的计划还是持有支持态度的。” 　　老伊万诺夫将军的一句从原则上讲，让杨宁瞬间明白了个中关键之点。 　　还需要打点一番！ 　　股份？ 　　习惯了空手套白狼招数的杨宁，立马打起了以那个虚无项目股份来搪塞的主意。 　　“不，哈拉少，他们尚未对你建立起足够的信任，所以，在你的娱乐项目尚未开展起来之前，是无法用股份来打动他们的。 　　只能用现金！ 　　卢布的诱惑力并不足够，我建议你最好拿出最能代表你诚意的美元。” 　　那多少美元才能表达出足够的诚意呢？ 　　老伊万诺夫将军竖起了一根手指。 　　“一百万刀！ 　　哈拉少，事情要做就要做得干净利索，他们虽然暗示我有个七八十万刀也就差不多了，但我认为，只有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这件事才能做到牢不可催的程度。” 　　杨宁暗自松了口气。 　　一百万刀能换来他们的支持态度，这价格，并不贵。 　　“老伊万诺夫爷爷，我愿意为此出一百一十万美元，多出来的那十万刀，就当是我孝敬您的。” 　　老伊万诺夫将军立马沉下了脸来。 　　“下不为例！” 　　从老伊万诺夫将军那边回来，杨宁再敲开了卢什科夫的办公室房门。 　　“嘘，先不要告诉我答案，让我猜猜老叶同志对你的答复……” 　　卢什科夫笑道：“你是不是从我的表情上已经得到了答案？” 　　杨宁大笑。 　　“没错，你的笑容出卖了你，你得到的答复一定是正面的，积极的，比如……” 　　杨宁改用了蹩脚的俄语，模仿着领导说话的口吻，接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必须尊重海军方面的意见……” 　　卢什科夫不由一惊。 　　眼前这位神人居然神到了如此地步？ 　　这么一句模仿的话，虽然口吻神态上相差甚远，但内容上却几乎就是老叶同志的原版答复！ 　　“并不难揣测最高元首的心态，卢克叔叔，哦，不，卢克老兄，事实上，你那么顺畅地答应了我的请求，想必也一样揣测到了老叶同志对此事应有的态度。” 　　一惊之后，卢什科夫却是微笑不语。 　　他是真不知道怎么回应杨宁才好。 　　不可妄加揣测领导意图，这是做下属的基本原则。 　　但是。 　　能不能够正确地揣测到领导的心思，却是一名下属能否得到重用的基本要素。 　　幸亏这哈拉少只是个商人。 　　幸亏这哈拉少还是个外国人。 　　幸亏这哈拉少是他卢什科夫的好兄弟。 　　若不然，他要是从了政，走上了仕途，哪还有别人的机会呀！ 　　“你忙吧，卢克老兄，我就不再耽误你宝贵的时间了。” 　　起身告辞，刚走到门口，杨宁又转过了身来。 　　“对了，我从中国给你带来了一样颇有意思的小玩意，已经安排人送你家里去了。 　　记住了，卢克老兄，再观看那玩意时，一定要独自一人！”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两个问题 　　莫斯科这边基本搞定，意味着吴哥南之行就要提上日程。 　　老大哥解体之前，吴哥南方面驻扎着两个重要军事单位，一是吴哥南军区，二是黑海舰队。 　　老大哥解体后，吴哥南军区以及它统领的路空两军归属了吴哥南国，但黑海舰队的内部却形成了分裂：七成以上军官的意愿是回归俄罗斯，仅有两成左右的军官愿意留在吴哥南。 　　瓦格号航母虽然属于黑海舰队的资产，但负责建造航母的造船厂却妥妥地属于吴哥南国的产业。 　　舰队方面，不只是无力支付继续建造航母的费用，就连之前所欠造船厂的好大一笔钱也是归还不起。 　　所以，也就只能拿这艘建造进度接近七成的航母用来抵债。 　　军区这边，因为舰队方面是铁了心地要回归俄罗斯，因而，整个吴哥南国的国防重任，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它的肩上。 　　原军区一号首长荣升为了国防部长，而其嫡系，之前不过是一上校的军区军需官妥耶夫斯基，也穿上了将军军服，并跟随一号首长进到了国防部，主管国家军队的后勤保障工作。 　　也就是说，在瓦格号航母的处理上，妥耶夫斯基可谓是大权在握。 　　通过老伊万诺夫将军打探清楚了这些消息后，杨宁信心满满地敲开了妥耶夫斯基的办公室房门。 　　老朋友见面，妥耶夫斯基显得格外热情。 　　也是，在妥耶夫斯基的眼中，那杨宁根本不是一个血肉之躯，而是装满了诱人美元的人形保险柜。 　　杨宁没跟妥耶夫斯基做过多客套，几句寒暄之后，便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瓦格号航空母舰！ 　　说吧，你打算卖多少钱？ 　　妥耶夫斯基并没有直接回答杨宁，而是拿出了几份资料，递到了杨宁的手上。 　　“哈拉少，鉴于过去的交易对你建立起来的信任，我可以立刻做出把瓦格号航母出售给你的决定，但有个先决条件，你的报价不能低于别人。” 　　杨宁粗略翻看了那几份别国竞标这艘航母的资料。 　　报价大都在两千万美元到三千万美元之间，唯一一份资料中的报价甚为扎眼，居然报到了五千万美元。 　　阿三国！ 　　杨宁呵呵一笑，将阿三国的竞标资料专门抽出，摆放到了妥耶夫斯基的面前。 　　“我们先不说他阿三国能不能说服莫斯科方面，只说他的付款方式，以五百万刀的定金就想把瓦格号航母带回家？妥耶夫斯基将军，你认为后面四千五百万刀的尾款能够顺利拿到手吗？” 　　妥耶夫斯基笃定应道：“他们在竞标文件上说得很清楚，我们只需要派出航母建造专家，指导他们完成航母后面的建造工程，那么，他们就会分成三个阶段将四千五百万刀的尾款支付完毕。 　　国家之间的交易，我想，他们不会以国家信誉来开玩笑！” 　　杨宁轻叹，微笑摇头。 　　“敬爱的妥耶夫斯基将军，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阿三国连建造一艘千吨级商船的能力都不具备，哪来的勇气说他们能在贵国专家的指导下完成瓦格号航母的后续建造呢？” 　　妥耶夫斯基淡然一笑，拍了下面前的阿三国那份竞标资料，道：“哈拉少，你并没有仔细看完他们的竞标资料，我想说的是，你提出来的问题，刚好是他们的竞标方案最为增值的部分。 　　这么跟你说吧，他们承诺说，会借此机会另行立项，再从我们国家引进造船技术和造船设备……” 　　杨宁现出了毫不遮拦的蔑笑。 　　“妥耶夫斯基将军，我亲爱的朋友，你不用再说下去了。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幸亏我哈拉少及时赶到，否则的话，你很有可能因为此时而遭到你事业上的滑铁卢。 　　想听听我的理由吗？” 　　去年这个时候的四架伊尔运输机的生意，哈拉少不单是赢得了一号首长的信任，同时也获得了一号首长的赏识。 　　私下里，一号首长曾经跟妥耶夫斯基提起过，哈拉少这小伙，别看年轻，却是一个有着大智慧的人物。 　　妥耶夫斯基也有着同样的感受认知，甚至比一号首长的评判还要深刻。 　　因而，当他看到哈拉少满是轻蔑的笑容，听到哈拉少近似于危言耸听的话语后，心中并未生出一丝恼怒，而是向前坐直了身子，端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当然，哈拉少，你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你说的每一句话。” 　　杨宁收起了脸上的蔑笑，变得严肃起来。 　　“我对阿三国有一句评价，对它的任何低估，都属于高估！” 　　有点绕。 　　妥耶夫斯基皱着眉头眨了两下眼，才算是明白了杨宁的这句话。 　　“怎么讲？” 　　趁着妥耶夫斯基发愣的空档，杨宁已然组织好了措词。 　　“它是一个心比天高却手比脚低的国家！从来不愿意低下头去看清楚自己身上所存在的问题，一心只想着模仿它以前的主子，能成为一方霸主。 　　但实际上呢？ 　　因为它的种族制度，决定了属于绝大多数的底层种族，不过是少数犹如吸血虫一般的高层种族的供血体。 　　更可怕的是，几乎所有的底层种族人们却认为这种制度是命中注定，心甘情愿地接受且甘之如饴。” 　　妥耶夫斯基缓缓点头，表示认同。 　　“这也造就了阿三国九亿国民八亿文盲的现状。 　　现如今，发达国家早就步入到了工业时代，发展中国家也在紧紧追赶，可他阿三国呢？ 　　农业产值居然占了国民生产总值的八成以上！ 　　以我的分析判断，即便再过个三十年，他阿三国都难说能不能进入到以工业为主的时代。” 　　三十年之后的事不好说，但当前的状况，哈拉少的分析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妥耶夫斯基不由再点了点头。 　　“说回到瓦格号航母上来，两个问题，第一，以贵国目前所面临的处境，你认为向阿三国提供造船技术和设备，能有多大的可能性呢？” 　　妥耶夫斯基陡然一凛。 　　技术倒是现成的，但设备，到哪儿才能搞到呢？ 　　难不成要把自家的造船厂给拆了么？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要再说下去了 　　“第二个问题，就算贵国能在短时间内拿出造船技术和造船设备，你认为，阿三国能消化得了吗？” 　　妥耶夫斯基不由再是一凛。 　　口中不由以吴哥南方言呢喃道：“时间，时间……” 　　杨宁像是听懂了妥耶夫斯基的呢喃。 　　“对，时间！ 　　阿三国说服莫斯科方面，需要时间。贵国组织造船技术和造船设备，需要时间。阿三国消化贵国提供的造船技术和造船设备，更是需要时间。 　　一来而去，是三年五年，还是八年十年，你才能够拿回那笔高达四千五百万刀的巨款尾款呢？” 　　妥耶夫斯基干吞了口唾液，没有回应杨宁的提问。 　　这么一分析，他心里面确实没了谱。 　　“这并不致命！ 　　妥耶夫斯基，我亲爱的朋友，若是因为这一单失败的生意而遭到了政敌的攻击，那才是最为致命的啊！” 　　妥耶夫斯基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颤。 　　他习惯了执行，尚未形成目前岗位的正确思维方式，但在杨宁的提醒下，妥耶夫斯基猛然间清醒了过来。 　　斗争无处不在。 　　位置越高，所面临的斗争便越发激烈复杂。 　　别的不说，就说原军区的二三号首长，对一号首长就那么服气吗？对他妥耶夫斯基越过了他们而荣升到了国防部如此要职上，就不抱有嫉妒心理吗？ 　　眼下，国防体系中到处都等着钱用，若是把最为抢手的瓦格号航母只换来了一笔账面上的利润，势必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说事。 　　到那时，一号首长要是顶不住压力，他这位嫡系也只能是站出来，主动牺牲掉自己。 　　看着妥耶夫斯基，杨宁拿起了那份摆在二人之间的阿三国竞标资料，淡然一笑。 　　“将军阁下，现在，我建议将这份竞标资料扔到垃圾桶中，你还有意见么？” 　　妥耶夫斯基轻吁了口气，露出了欣慰笑容。 　　“哈拉少，我说过，你是我的朋友，你说的每一句话，都值得我的信任。” 　　杨宁还真就把阿三国的那份竞标资料给撕成了两半，并丢进了垃圾桶里。 　　“再来说说这几份竞标资料，很简单，只有一句话，他们或深或浅，跟西方阵营都有些瓜葛，莫斯科方面是不会同意将瓦格号航母出售给他们的。 　　不管他们向莫斯科开出了怎样的条件！” 　　妥耶夫斯基笑着摇头，道：“所以，你就成了唯一的买家？” 　　杨宁大笑不已。 　　“你知道我跟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密切关系，而我利用这艘半成品航母打造一个公海娱乐场所的商业计划，对莫斯科方面是毫无威胁可言，所以……” 　　妥耶夫斯基抢道：“所以，你是在说服了莫斯科之后，才到我的办公室来的。” 　　杨宁正色应道：“是的，我亲爱的将军阁下朋友，你是了解我的，我从来不会触碰没有把握的生意。” 　　妥耶夫斯基从杨宁的手中接过来另外几份竞标资料，随手放在了一旁。 　　“那好吧，哈拉少，请你告诉我，你打算为瓦格号航母支付多少美元？” 　　讨价还价，可是杨宁的薄弱项，面对如此问题，杨宁不自觉地想起了黄老大。 　　还是得多学学人家在讨价还价上的那种臭不要脸的劲头啊！ 　　“我，只有一千万美元的项目预算……” 　　妥耶夫斯基不等杨宁把话说完，便是连连摆手，断然道：“不可能，这出价太低了，我无法向上面交代。哈拉少，我们是朋友，我可以给你交个底。” 　　妥耶夫斯基竖起手指，指了指天花板，接道：“上面认定的心理底价是两千万美元，低了这个数，你是不可能把瓦格号带走的。” 　　两千万美元…… 　　听到了妥耶夫斯基的交底，杨宁不由松了口气。 　　家里的那几位海军同志通过海外各种渠道，从数位爱国华侨那边凑了将近两千万美元的资金，而大长腿小姐姐又从项云龙陈晓晖两位大老板的身上敲了一千万美元的竹杠。 　　加一块，也就有了将近三千万美元的预算。 　　莫斯科那边得用掉一百一十万，把航母带回家，也得留下一大笔钱才行。上辈子的记忆告诉杨宁，在带瓦格号航母回家的路程上，不可能一帆风顺。 　　差不多够用了。 　　但要是还能把价格往下压压的话，那自己是不是能够从中捞点辛苦费呢？ 　　啊，呸！ 　　应该说是给下次任务留下点执行经费！ 　　心思转了一圈，但时间上也就是一两个呼吸。 　　杨宁将心中的放松扔到了旮旯里，脸上尽显为难的表情。 　　“客观上说，两千万美元的价格并不贵，瓦格号航母确实值这么多钱。 　　可是，妥耶夫斯基，我亲爱的朋友，我确实拿不出这么多现金来啊！ 　　你想啊，我的项目计划是把瓦格号航母改造成一个娱乐场所，是不是要留下足够多的资金用在改造装修上呢？” 　　稍一顿，杨宁俯身向前，凑到了妥耶夫斯基的面前，压低了嗓音，接道：“我在这个项目中，可是为你和一号首长预留了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而我的预估是，这个项目一旦开业，每天至少能带来五十万刀的利润。” 　　闻言，妥耶夫斯基不由一怔。 　　哈拉少说过，他的项目将落地于香港外海，而香港，那可是全球稍有的繁华城市。 　　这么庞大的一艘航空母舰改造的以赌场为核心的娱乐场所，一天的利润在五十万刀以上，并非是无稽之谈。 　　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那可就是日进十万刀的收入啊！ 　　杨宁稍稍撤后，接道：“以两千万刀的价格收购瓦格号航母，也不是不行，但，如此一来，我原本用在改造装修上的预算便没了踪影。 　　这么一个赚钱的项目自然能够找到投资，可是，妥耶夫斯基，我亲爱的朋友加好兄弟，你应该知道，找投资的商业谈判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每耽误一天的功夫，就意味着丢失了五十万刀的利润……” 　　妥耶夫斯基急切摆手，喝令道：“不要再说下去了，哈拉少，告诉我你下榻的酒店，我这就去跟首长汇报。” 　　 第二百六十七章 五百辆崭新重卡 　　当晚，妥耶夫斯基便找到了杨宁下榻的酒店。 　　于酒店餐厅中坐定，刚点完了餐，妥耶夫斯基便迫不及待说道：“哈拉少，请你理解，两千万美元不只是首长的心理底线，也是元首所认可的价格底线，实在是没有下降的空间。” 　　杨宁微笑不语，耐心地等待着妥耶夫斯基的后话。 　　“不过，首长听说是你哈拉少前来购买瓦格号航母，非常高兴。他说，哈拉少是一个值得信任和尊重的商人，为了表示我们的诚意，首长决定，可以赠送给你一批价值五百万美元的军用重型卡车。” 　　妥耶夫斯基招了下手，待杨宁把耳朵凑到了他的嘴边，接着压低了声音道：“这批卡车可都是全新的，拿到外面的市场上，一辆车至少也值五万美元，我这边按成本价给你算，再加上折旧，一辆车只算你一万美元，也就是说，首长的承诺，在我这里，可以兑现给你五百辆崭新的重型卡车。” 　　杨宁不动声色地听着，心里面早已经乐开了花。 　　这五百辆崭新重型卡车，必须要私吞下来，运回到中国，随便一转手，那也是过亿的赚头。 　　“替我谢谢首长的关心关怀，我想，有了这五百辆重型卡车，改造装修瓦格号航母的经费便有了着落，那就不再需要多费时间在寻找投资上了。 　　妥耶夫斯基，我亲爱的好朋友，好兄弟，为了我们的项目，为了我们美好的未来，干杯！” 　　…… 　　韩梅接到了杨宁从基辅打过来的国际长途。 　　三个没想到。 　　没想到杨宁闷不做声便把任务给完成了。 　　没想到杨宁居然只以一百一十万美元的代价便说服了莫斯科方面，并且只以两千万美元的价格拿到了瓦格号航母的所有权。 　　更没想到，从杨宁接领任务到完成任务，总共才用了一个月。 　　“我这就通知海军方面的同志，让他们立刻安排人带上钱赶过去找你。” 　　三个没想到，使得一向沉稳的韩梅在电话中也是尽显惊喜。 　　“杨宁，这一次你又立下大功了，不管海军那边会怎样奖励你，我这边一定要向上面为你请功，给你重奖！” 　　杨宁却是沉静如古井之水。 　　重奖又能有多重？ 　　有重型卡车那么重么？ 　　对他来说，最关键的一点是，等把这批多达五百辆的重型卡车运回了国内，不要再向上一次那样，被权力给低价强征了。 　　“为祖国效劳，我杨宁不图功劳，更不图奖励，我只图能对得起祖国对我的养育之恩。” 　　这番话，杨宁说出来时甚为平静，既不激昂，也没有顿挫。 　　但越是如此，在韩梅听来，却越是情真意切，朴实诚恳。 　　“对了，梅姐姐，我这次来吴哥南还有个意外收获，他们这边有五百辆崭新的重型卡车想要对外出售，不过呢，售价却是不低，打包的话，一辆车也划到了三万美元的样子。” 　　三万美元一辆，差不多也就是他在中国市场上出手价。 　　先给大长腿小姐姐打个预防针，要是想得到这批重型卡车的话，那就掏出一千五百万美元出来。 　　“部队哪里能拿得出那么多钱啊，而且还是外汇……杨宁，算了吧，有了上次那批重卡，已经解了他们的燃眉之急，另外也能帮助咱们走上自主研发的道路。” 　　杨宁长叹了一声。 　　“可我觉得，就这么放弃了实在可惜，要不这么着，我呢，多方筹措一下，把这批重卡吃下来，运回国内在市场上卖掉，一来可以支持祖国的建设，另一方面，万一部队上遇到了紧急情况，用得着这批重卡了，也能方便征集到手，您说呢？” 　　有了前面的三个没想到做为垫底，又有了杨宁毫不张扬尽显真切爱国情义的那番话为药引，此刻于电话那头的韩梅，对杨宁的态度自然是怎么说怎么信。 　　不光是毫无怀疑，而且还极为感动。 　　“杨宁，你长大了，也更成熟了，不单能心甘情愿地为了祖国利益而一次次赴汤蹈火，圆满完成任务，还能主动为国家着想……谢谢你，杨宁，梅姐姐真心地要谢谢你……” 　　说到后面，韩梅的言语间明显有了些哽咽。 　　但杨宁却跟韩梅来了个没心没肺。 　　“嗯，我是长大了，也更成熟了，再过两年，就到了可以结婚的法定年龄，梅姐姐，你可要等着我哟。” 　　韩梅登时被气笑了。 　　行吧，电话中不跟这臭小子计较，等回来后再收拾他。 　　…… 　　在基辅等了两天，等到了海军方面派来的一名代言人，为了把戏演的逼真，这位代言人必须是持有香港身份的正儿八经的商人。 　　将这哥们以项目合伙人的身份介绍给了妥耶夫斯基认识，并一同签署了各种手续合同，再把两千万美元打到了妥耶夫斯基指定的账户上，杨宁算是彻底完成了任务。 　　那五百辆重型卡车就在吴哥南军区的库房中，想提车，随时可以提出去。 　　但是，基辅并没有直通北京的火车货运线路，想把这批车顺利地运回国内，还是得先回到莫斯科，在铁路局拿到了货运火车的编组资源，才好把这批重型卡车提出库房。 　　这些事，还得尽快，免得瓦格号航母在路上遇到了麻烦，让那妥耶夫斯基和一号首长感觉到项目落实遥遥无期而产生什么别的想法。 　　因而，接下来的事情，杨宁全都交给了那位香港商人。 　　打道回府。 　　回莫斯科，办自己的事，挣自己的小钱钱。 　　数百公里路程的颠簸，虽然有安德烈这位专职司机，只是坐车的杨宁仍旧是相当疲惫。 　　可是，那头该死的北极熊却不肯让杨宁好好地休息休息，拉着杨宁非要先审查他刚刚完成的广告短片。 　　伊万诺夫想的很周到，将广告短片剪辑成了十五秒，二十秒，半分钟，和一分钟四档不同时长的影像。 　　但，刚放了一个开头，便遭到了杨宁的唾弃。 　　“停！” 　　伊万诺夫下意识地按下了暂停键。 　　杨宁不满接道：“啥意思啊？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穿着长袖长裤的运动装呢？” 　　 第二百六十八章 别来无恙乎 　　秒懂了杨宁的话意，伊万诺夫呵呵一笑，按下了录像机的正常播放键。 　　背景画面陡然间切换到了奥运赛场，那五名被选中为联合代言的女运动员精神为之一阵。 　　随后。 　　开始动手脱去身上所穿的长袖长裤运动装。 　　“呃……” 　　杨宁只觉得嗓眼发干，一声赞叹也只吐出了半截发音。 　　脐下丹田处陡然生出一股热流，并分做两路，一路径直向下，另一路则直冲脑门。 　　换好了紧身比赛服直接上镜固然养眼，但相比这镜头下脱衣的效果，却是弱爆了。 　　伊万诺夫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杨宁，并指了下自己的鼻子。 　　杨宁不由一愣，接过手帕，轻轻擦拭。 　　我操。 　　“我要说是因为这天气太干燥了……你会相信吗？” 　　吞了口唾沫，杨宁总算能发出了正常的声音。 　　伊万诺夫在点头表示认同的时候却不经意地撇了下嘴。 　　杨宁用手帕堵着鼻子继续解释道：“华医说，这叫上火，这几天在吴哥南吃不好睡不好，上火也是正常。” 　　伊万诺夫接着点头，同时，接着撇嘴。 　　杨宁无奈轻叹，转换话题并打算开溜。 　　“广告片拍得不错，熊兄，继续努力，那什么，我太累了，先去睡会。” 　　伊万诺夫却一把拽住了杨宁。 　　“别急，还有件事需要你的定夺呢。” 　　那只熊掌，力大无比，想不吃痛，只得乖乖坐下。 　　“商标品牌……今天必须确定下来，再拖下去，恐怕就来不及注册了。” 　　这倒真是个事。 　　在中国的品牌，杨宁受贾某人的影响，跟冯北仓商讨后确定为了悦视。英文品牌更是简单，根据悦视的谐音，把yesh（紫杉）做为了美国公司名以及产品商标品牌。 　　但在大表哥国这边，yesh这个单词却失去了谐音的意义，而且跟yes容易混淆，显得档次很低，从而遭到了伊万诺夫、阿瓦莎、安德烈以及其他本地人的一致反对。 　　“这几天，趁你不在家，我们几个连着开了好几场思想碰撞会，确定了这么一个品牌，你看如何……” 　　伊万诺夫边说边打开公文包，翻找出一张设计图纸，递给了杨宁。 　　“isee？” 　　接过那张设计图纸，杨宁只是瞄了一眼，便禁不住惊呼起来。 　　“是的，我给你解释一下它的含义……” 　　杨宁左手抓起了电话，右手挥向了伊万诺夫。 　　“不用解释，我非常欣赏，高度认同！” 　　这边，电话已经接通。 　　“我是杨宁，让万总接电话。” 　　当电话那头传来万雷的声音时，杨宁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安排道：“拿笔拿纸，认真记录。” 　　待万雷回复说已经准备妥当，杨宁接道：“爱疯，i-p-h-o-n-e，小写的i，大写的p，还有爱派得，i-p-a-d，一样的小写i大写p，记下来了吗？ 　　立刻把这俩英文单词注册成品牌商标，产品应用范围嘛，核心为移动通讯器材，其他方面，你看着办好了。” 　　放下了电话，杨宁冲着伊万诺夫玩味一笑。 　　管它那只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在蓝星上对标的是哪一家公司，管它那产品将来叫不叫iphoneipad，反正注册一个商标也花不了几个钱，先埋颗雷等着，说不定十几年后就能给自己带来一笔不菲的额外收入呢。 　　…… 　　八月的特区市，骄阳似火。 　　黄罡吹着空调品着香茗，盘算着他的捞金计划。 　　当初道森建议说，要赶在三弟杨宁的产品上市之前推出自己的产品，抢占市场。 　　这个建议，在黄罡看来，只能是当成个屁。 　　甚至，连屁都不是。 　　拿着从三弟杨宁手里偷来的产品去跟三弟杨宁抢市场？ 　　找死么？ 　　我黄老大可没活腻歪！ 　　等！ 　　等着三弟杨宁忽略了他黄罡。 　　等着三弟杨宁的产品真正上了市。 　　黄罡通过那两位技术骨干已经打探到，三弟杨宁那边，将产品上市发布会定在了这个月的二十号。 　　只剩下十天了。 　　这十天，他黄罡绝对能等得起。 　　待那三弟杨宁的产品上了市，他这边也就能抓住机会，成为市场上的第一只山寨仿制产品。 　　依旧是通过那两位技术骨干，黄罡得知三弟杨宁跟冯北仓曾经讨论过vcd产品所面临的最大问题，那就是无法杜绝且控制不了的山寨仿制。 　　既然如此，那他黄老大就做一个最骄傲的山寨仿制厂商好了。 　　美美地品了口茶，正想点上一只香烟，忽听到有敲门声传来。 　　“谁呀？” 　　“黄总，是我呢。” 　　黄罡听出是那俩技术骨干的其中之一。 　　起身打开了房门，果然…… 　　果然是那二位技术骨干。 　　但，黄罡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三弟，你……” 　　那两位技术骨干身后，杨宁切牙一笑。 　　“黄老大，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乎？” 　　室外的热浪迎面扑来，可黄罡却是一连打了好几个冷颤。 　　傻愣愣呆立在门旁，任由那杨宁以及另外一个带着墨镜的男子推搡着那俩技术骨干进到了房间。 　　“别傻呆着了，赶紧过来给客人敬烟泡茶呀！” 　　杨宁就像是到了自己家一般，不见有丝毫的拘谨。 　　黄罡哀叹了一声，无可奈何地关上了房门。 　　“黄老大，你一定很纳闷，我是如何找到你们的，对么？” 　　黄罡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按理说，他的防范措施应该说是做到了极致，除非是动用公安系统的力量，进行一场全市范围内的拉网式排查，否则，单凭个人能力，绝无可能这么容易地找到他。 　　“百密必有一疏，你啊，还是年轻了……” 　　杨宁掏出香烟，分给了那墨镜男一支，哥俩凑着一根火柴，同时点上了烟。 　　“有一说一，你黄老大的防范措施做得确实挺严谨，而且相当有效，比如，你故意把那家位于关内的合作厂家暴露给我，却达到了隐藏你在关外所找的合作厂家的目的。 　　而且，在生产上游的元器件采购上，你也做足了防范，通过这条线路，几乎不可能追查到你黄老大的头上。 　　只可惜，你还是忽略了一个点，而正是你的这点忽略，让我很轻松地找到了你的合作厂家。” 　　 第二百六十九章 水至清则无鱼 　　“特区市的电子产品厂不敢说多如牛毛，但大几百甚至上千家却还是有的，一一排查，就算我杨宁什么事不做，花上个半年八个月，也不一定就能找得到你。 　　可是，在这大热的天里，大张旗鼓招聘工人的厂家却是少之又少，我们开辆车，在关内关外闲逛一圈，你的那家合作厂家也就引起了我的主意。 　　不好意思啊，黄老大，谁让我的运气就那么好呢，盯上的第一个目标，居然就被我给撞上了。” 　　听着杨宁的解释，黄罡极为懊恼，不自觉地狠敲起自己的脑壳。 　　这一点…… 　　他黄罡怎么就忽略了呢？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黄老大，你也不必如此懊丧，就算你不出这个纰漏，我也一样能找到你。 　　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特区市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李川，你跟我叫四哥吧。” 　　黄罡愣了一个呼吸，随后嗫嚅着叫了声：“四哥。” 　　李川未有任何表示，浓黑的墨镜遮挡住了他的眼神，使得黄罡内心中的寒意不由再增加了几分。 　　“四哥给我的建议是报警立案，公事公办。可是，黄老大，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的情份上，我并不想把事情做绝。 　　另外，我上次过来，可是带了华哥一块过来的，但这一次，我却故意躲开了他，你知道我为什么没带他一块过来么？” 　　不等黄罡回应，杨宁自问自答道：“我担心华哥他一时控制不住情绪，开了你丫的瓢！” 　　听到杨宁提到了华建军华哥，黄罡打了个很明显的哆嗦。 　　他虽然没跟华建军打过交道，但华哥的威名却是早已听说过，倒腾外汇券的时候，需要孝敬的那些地头蛇，一个个都自称是华哥的小弟。 　　“摆在你面前的有三条路，一是被四哥带回去，我这边补上一个报案手续，你放心，不管我手上的证据充分不充分，四哥都能让你丫把牢饭吃到一个吐。 　　第二条路，就此收手，并赔偿我的损失，不用太多，千儿八百万的也就差不多了。” 　　黄罡深吸了口气，倾尽所有的勇气和魄力，嗫嚅问道：“那……第三条路呢？” 　　“继续生产，但要按照我的设计图纸来做外壳，另外，你之前生产出来的产品，也必须换上新的外壳。黄老大，你可明白我的用意？” 　　黄罡当然明白。 　　但他并不情愿。 　　虽然，这似乎是能让他不至于血本无归的唯一选择。 　　杨宁捏着烟抽了最后一口，然后将烟蒂扔进了烟灰缸中，顺手端起黄罡的茶杯，往烟灰缸中倒了点茶水，熄灭了烟蒂上的残火。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黄老大，你只有按我说的去做，才不至于像这颗烟头一样被轻易浇灭了残火。 　　千万不要存在什么侥幸心理，我承认，我杨宁心软，对你黄老大起不来杀心。可是，华哥他在我的vcd项目上占了两成股份，就你的所做所为，唉……” 　　不无惋惜地长叹一声，打开随身携带的大哥大手提包，取出一份盖了工商局红印的股份证明，摊放在了黄罡的面前。 　　黄罡撇过一眼，顿时心如死灰。 　　三弟杨宁将他的底牌退路完全封死了。 　　他之所以敢于这般肆无忌惮，无非就是恰准了三弟杨宁心软的弱点，只要端出来磕头拜把子的兄弟情份，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上几句软话，那杨宁定然不会把他往死路上逼。 　　可如今，华哥却掺合了进来，对那个狠人，黄罡是一点底气也没有。江湖传说，但凡得罪了华哥，必将落下残疾，轻者要少根手指，重了将会瘸腿一条。 　　甚至，出个意外，把小命丢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黄罡悲叹一声，绝望摇头。 　　“好吧……我按你说的去做，只是这生产成本……” 　　杨宁大度应道：“成本我来出，而且还会给你留下三个点的利润，但你必须要保证你的产品质量。 　　还有，这可是你唯一的活路，我希望你报上来的成本能经得起考验，免得旧账未算清，新账在堆来，懂不？” 　　就他么三个点的利润，你他么说的还跟多大点恩惠似的…… 　　憎恨、厌恶、暗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这三弟杨宁塞进马桶里冲进下水道的复杂情绪中，黄罡的脑海中突然间闪过一道光亮。 　　在成本报表上做假显然不合适，但在产能产量上玩点手段，却也是神不知，鬼不觉。 　　不是已经掌握了vcd的生产技术了么？ 　　那就再找个厂家合作，将伟大的山寨仿制事业继续进行下去！ 　　百密必有一疏。 　　三弟，这话可是你说的。 　　哪怕是你安排了人手紧盯住我黄老大，我黄老大也一样找到机会。 　　…… 　　当晚。 　　还是那家临海的海鲜大排档。 　　杨宁李川哥俩端起了酒杯。 　　“四哥，明天我就回去了。” 　　“几点的航班？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麻烦，我叫辆出租车好了。” 　　喝了两杯，杨宁又道：“华哥派来的兄弟明天就到，四哥，还得麻烦你照顾一下，帮他找个舒服点住处。” 　　“小事，不行就跟我住。 　　不过，宁弟，四哥总觉得你的安排好像有个漏洞……” 　　杨宁端起酒杯，笑道：“四哥的意思是想说我这边的监视没做到无缝对接，是吗？” 　　李川点了点头。 　　“我不懂做生意哈，但我感觉那个黄罡可不是个老实人，你给他留了这么大一个空档，就不担心他趁机再耍什么花招么？” 　　杨宁轻叹应道：“以我对黄老大的了解，花招他是一定会耍的，比如，再去找一家合作厂家…… 　　可是啊，四哥，水至清则无鱼，只是三个点的利润，不可能让那黄老大死心塌地的留在这边。既然山寨仿制产品根本无法防范，那么，倒不如给他留点机会。 　　我要的只是有质量的产能，只要能达到这个目的，市场上多一只少一只山寨仿制产品，不是无所谓的小事吗？” 　　李川怔了下，忽地笑开，举起酒杯跟杨宁碰了下。 　　“华子跟我说，宁弟虽然年轻，但思维却是少有的缜密，嗯，今天四哥算是见识到了。” 　　 第二百七十章 上市发布会 　　黄罡这边的生产成本确认为一百四十元一台，加上三个点的利润，杨宁给他算到了一百四十五块钱一台。 　　将近五万台的库存，应该支付七百多万的货款。！ 　　但冯北仓那边却只打来了两百万。 　　剩下的五百万，列入账面，等货卖出之后再予结算。 　　黄罡自然是恨得咬牙。 　　如此一来，便使得他拿不出更多的资金用在第三家合作厂家的生产上。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华哥华建军派来的兄弟每天都要在他的面前晃悠几次，稍有空闲，那兄弟便会跟他吹嘘起华哥当年的江湖往事。 　　每每听到华哥之名，黄罡控制不住地便要生出几份寒意，没办法，也只能是将满心的恨意深深地埋藏起来。 　　咬紧牙关，硬撑下去呗。 　　不然，还能咋地？ 　　冯北仓那边。 　　眼看着当天日期已经来到了确定为产品发布上市的二十号跟前，他的心情越发紧张。 　　有了黄老板的成品供货，产能方面几乎提高了一倍，库存合格产品超过了十万台大关。 　　按照既定下来的销售政策，一台vcd的出厂价为九百五十元，而成本平均下来还不到一百四十元。 　　也就是说，这十万台库存产品，将会带来八千万的毛利润。 　　账面利润足以让人激动地睡不着，但问题是，能有那么大的销量吗？ 　　虽然，在他心中早已是神一般存在的杨老板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十万台库存只能算是及格线，不达到每日两千台以上的产能，就等于向山寨仿制厂商拱手相让本该属于自己的市场份额，而他对杨老板的话自然是深信不疑。 　　但是，当产品上市发布会来到了跟前之时，冯北仓还是生出了强烈的不自信。 　　辗转反侧至深夜一点钟，冯北仓再也按捺不住，翻身下床，摸起了电话。 　　“杨总，您睡了么？” 　　天亮之后的上午十点，便是产品上市发布会开始的时间，身为幕后老板，杨宁虽然不打算亲自走上演讲台，却也不愿意错过这场盛会。 　　因而，离开了特区市后，便来到了这庐徽省的省会，所下榻的酒店，也正是产品上市发布会选中的本市最为豪华的一家酒店。 　　跟着杨宁住进来的，自然少不了华建军。 　　还有另外两个大老板，项云龙和陈晓晖。 　　这二位老板，原本并不在冯北仓的代理经销商邀请范围内。 　　不过，上一次华建军过来时带回去了一台vcd和几张光盘，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原则，向他们二人发出了邀请。 　　跟华建军一样，这二位大老板只瞅了几眼便沉沦而无法自拔。 　　陈晓晖倒还好，在追问哪里才能买得到这玩意而未果的时候，干脆强行霸占了华建军带回家的这台vcd。 　　而对项云龙来说，如此商机，绝对不容错过，追着华建军死缠烂打了好几顿饭局，终于得知这产品的真正老板乃是杨宁。 　　那就没啥好说的了。 　　必须横插一脚！ 　　全国总代欧不欧凯？ 　　不欧凯，那华北区代呢？ 　　只是北京的省级代理总可以了吧？ 　　杨宁的回答则是：“我不打算设什么总代区代，扁平化营销，从出厂到商场，中间只设一层经销商，八月二十号产品上市发布，谁能抢到货，那谁就算是抢到了市场。” 　　毋庸置疑，这样的营销体系结构毛病多多，比如，将来的串货问题就很难理顺。 　　售后服务恐怕也难以跟上，对品牌的树立和建设确实会造成挺大的负面因素。 　　不过，如此招数，在对付产品上市后，必将以雨后春笋之势纷纷冒头的山寨仿制厂商来说，却是能起到相当的效果。 　　山寨仿制厂商不讲武德，哪里有需求，他们的产品就会销到哪里，才不会去管什么串货什么售后服务的问题。 　　所以，杨宁制定的这种只设经销商不设代理商的营销体系结构，正是以流氓手段对付流氓。 　　反正只卖一年，一年后，不管这产品还有没有生命力，他冯北仓必须撤出来，转身研究通讯器材去，手机做不出来，那就做bb机，无线电话机。 　　当然，绝不能忘了另一样风靡一时的通讯产品： 　　小灵通。 　　总之，能赚钱，能赚大钱的产品多了去了，放着冯北仓这么一个善于发明创造的技术男，绝不能在音像产品一棵树上吊死。 　　项云龙很不理解杨宁的策略，但在杨宁面前，他却是不敢有半句微词。 　　无他。 　　从实力上讲，现今的杨老板可不比他项云龙差。 　　从智慧上说，年轻的杨老板只比他项云龙高。 　　除了社会经验…… 　　可他么在这个方面上，他项云龙比起杨老板来，似乎也强不了多少。 　　不敢微词，又不愿意放弃如此商机，那么，摆在项云龙面前的便只剩下了一条路。 　　伙同陈晓晖一道，跟随杨宁来这庐徽省省会，混进产品上市发布会的会场。 　　不就是抢货吗？ 　　咱刚从银行领了一本支票簿，跟陈老板合在一起，账上趴了一个亿的现金，老子倒是想瞧瞧，谁他么能抢得过咱北京爷们。 　　这四位凑在了一起，少不了地要喝上一顿。 　　喝完了酒，项云龙还不肯罢休，非要拉着杨宁华建军二人甩上一通扑克牌。 　　冯北仓深夜一点钟给杨宁打来电话时，恰好是牌局结束，杨宁刚刚回到房间。 　　“怎么了？听你说话，感觉心思好重，老冯，你可得抓紧睡觉，养足了精神，明天……哦不，应该是今天了，今天上午的产品上市发布会，还等着你的精彩表演呢！” 　　“杨总，我担心库存……” 　　杨宁叹了口气，打断了冯北仓的支支吾吾。 　　“我也很担心啊，今晚上跟北京的俩老板打了会扑克牌，结果呢，让我给输出去了三万台产品的经销预订…… 　　还有，那二位老板仍不满足，明天还打算去会场抢货，老冯啊，我这边不好说什么，毕竟是咱们定下的规矩，但你得想个招出来，最好不让他们两个进到会场。” 　　闻言，冯北仓精神大振，心中的不安阴霾，登时消散一空。 　　 第二百七十一章 彻底乱套 　　发布会尚未开始，已经出现了要乱套的迹象。 　　先是省市两家电视台因为抢夺机位而发生了严重争执，差一点就动了手。 　　接着，省衙门的副秘书长给镇领导打来电话，紧急通知说，省里的老三受老大之委托，临时调整了当天日程，也要过来出席这场新产品上市发布会。 　　电视台之间的争端倒是容易平息，但三号领导的突袭，着实打了冯北仓一个措手不及。 　　再去制作座牌显然是来不及，好在理工技术男有着一徒手绘制图纸的绝技，铅笔钢笔再加上毛笔，三笔配合，纯手工绘制出来的座牌倒也能以假乱真。 　　但，第三样意料之外，却是让所有人都是一个束手无策。 　　得益于前期扎实的宣传工作，同时也是得益于杨老板对产品的定位包装，悦视vcd在市场上的被关注程度着实不低。 　　冯北仓他们向全国范围发出了两百八十张邀请函，心想着能有半数的参会回复也就心满意足了。 　　事实也是如此，截止于昨日，收到的参会复函为一百三十四份，虽未达到半数，却也是相差不多。 　　可没想到，九点半不到，会场中便已是座无虚席，而会场门外，仍旧有着黑压压一片等着挤进会场。 　　彼时，产品上市发布会还是个相当新鲜的玩意，很多经销商并无参会经验，在收到了邀请函之后，根本没有复函的思想意识。 　　不单如此，还有不少的经销商在幸运拿到邀请函时，很想大展宏图，却又受限于自身实力，于是便横向联系，两家三家，甚至是四家五家，组团前来参会。 　　而冯北仓这边，因为担心会场空座太多而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在预估参会人数大概为两百八九十不到三百人的情况下，只预订了酒店一个拥有三百五十个座位的会场。 　　现场目测，至少有百八十人因为会场中没有了座位而堵在了门口。 　　临时调换会场肯定是不可行的。 　　酒店倒是有一个可容纳上千人的宴会厅，紧急动员起来，最多半个小时就能布置好，但是，影像音响方面的准备却不是说移过去就能移过去的。 　　没办法，只能是在会场中添加临时座椅。 　　乱哄哄忙活到了十点过五分，考虑到省里三号领导的时间宝贵，冯北仓也只能在一片混乱中，指示主持人宣布产品上市发布会正式开始。 　　待冯北仓走上演讲台，开始介绍演示这款vcd产品的优异性能时，会场总算是得到了片刻安宁。 　　但，好景不长。 　　正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这到场的近五百名经销商代表，不缺素质高的，同时也不乏善于投机取巧的。 　　演讲台上，冯北仓刚进入到产品演示的阶段，会场中，便有一位经销商代表摸到了主席台一侧的商务接待处。 　　有一就有二，有二必有三。 　　但凡前来参会的经销商，可都是觉察到了这款vcd产品所拥有的巨大商机。而现场冒了那么多人出来，做为主办方的表现却是明显准备不足，单凭这一点，就足以让部分经销商联想到了生产厂商的库存准备，也很有可能严重不足。 　　人为财死。 　　去他么的会场秩序。 　　去他么的个人形象。 　　谁拿到了货，谁他么才是成功者。 　　先下手为强。 　　冲鸭！ 　　三之后是四，四之后是…… 　　是一窝蜂。 　　演讲台上，冯北仓无可奈何地停下了演讲，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了第二排座位上的杨宁。 　　杨宁笑呵呵撇嘴耸肩。 　　这等盛况，不就是你我所期待的吗？ 　　乱套就乱套呗！ 　　等下次有了经验再改过也就是了。 　　冯北仓领会到了杨宁姿态的内在含义，暗自点头，随后转移视线，以充满歉意的神色看向了首排座正中间的省衙门三号领导。 　　三号领导起初对骤然爆发的混乱很是不满，但随即弄明白了混乱的原因，脸上的不满情绪随即转变成了欣慰笑容。 　　人无完人，事难圆满。 　　相比会场秩序井然，但货物销量一般，他还是更乐于接受眼前这完全相反的景象。 　　庐徽省工业基础薄弱，科技水平更是低下，就拿这省会城市来说，无论是经济总量还是经济水平，放到了隔壁的苏大强省，在十余地级市中，恐怕也就能排个中游偏下。 　　整个省正府领导班子，没有一个不希望本土能够冒出一家拥有一定科技含金量的龙头明星企业，而已他们的薄弱基础，想打造出这么一个龙头明星企业来，又是谈何容易。 　　而这一家于今日展现出强大市场实力、最有可能扛起这展大旗的yesh公司，明面上虽为一家美国独资企业，但实际上却是个如假包换的土八路，而且，这个土八路的头，还是个土生土长的庐徽人。 　　他做为省领导班子的一员，又如何不感到欣慰呢？ 　　招招手，把演讲台上的那位小冯总叫到他的面前，耳语几句，鼓励一番，千万不要背上今天组织不力的思想压力，放下包袱，甩开膀子，向前冲锋的道路上遇到了困难阻挡，尽管来找他。 　　杨宁身旁，项云龙看着会议现场的如此混乱，不禁是目瞪口呆。 　　幸亏他足够阴险，事先收买了华建军，给杨宁这小子下了个牌局的套，骗来了三万台产品的经销预订。 　　否则的话，就凭今天这种阵仗，饶是他项云龙财大气粗，最终也必然是连根毛都抢不到。 　　杨宁的另一侧，华建军的脸上写满了后悔二字。 　　早知如此，就不该半推半就地接受项云龙的收买。 　　原以为是帮忙解决了三万台产品的库存压力，却没想到，让项云龙那个老货赚了个大便宜。 　　不行。 　　等回去之后，得给项云龙把话挑明了，昨晚的牌局，你丫收买华爷的价出低了。 　　得加钱！ 　　陈晓晖因为闹肚子，去了趟洗手间，待他回来时，却惊悚发现，他已然回不到自己的座位上了。 　　正当他准备折头上楼回房间时，会场便发生了骚乱。 　　当他搞明白了骚乱缘由时，不自觉地拍起了脑门。 　　早知如此，他就该绕过项云龙，单独向杨宁讹上个三五万台产品，加价一百块，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获利三五百万。 　　 第二百七十二章 风险投资 　　不过十分钟，除掉被项云龙骗走的三万台产品，剩下的七万台库存，便被哄抢一空。 　　抢到货的，自然是公羊日母羊，绝逼一个洋洋得意。 　　没抢到货的，一个个都成了肾亏患者，只能是垂头丧气。 　　而那些参会之前便已经跟商场谈妥了供货合同却没能抢到货的，更是一副怒气冲冲义愤填膺恨不得要把生产厂商活撕了的模样。 　　但，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是接着抢掠后续的产能。 　　九月秒空。 　　把十月份的塞进来，依旧存在一个老大的窟窿。 　　再拿出十一月的产能。 　　现场的骚乱总算是得到了平复。 　　抢到库存产品的经销商，三日内必须付清全款，而抢到后续产能的经销商，三日内也必须付清百分之二十五的定金，否则，等着的结果，必然是取消经销资格。 　　当冯北仓送走了三号领导，回到杨宁身边，商量了几句后，回到演讲台上宣布了这项政策时，现场再次发生了骚乱。 　　赶紧离开这该死的会场，赶紧给家里取得联系，就他么一句话： 　　打款！ 　　立刻，立即，立时…… 　　一分钟都他么不能耽误！ 　　…… 　　发布会现场。 　　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看看时间，还不到十一点钟。 　　冯北仓领着他的团队去恭送各级领导嘉宾，偌大的会场，只剩下了杨宁等四人。 　　刚刚归队的陈晓晖像是被吓到了，抚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长吁短叹道：“太疯狂了！ 　　我他么活了三十好几岁，这等疯狂场面，还是头一回遇见呢。” 　　项云龙长叹一声，跟着附和道：“可不是嘛！我比你大了一轮，不一样是头一回看到么？” 　　华建军已然顾不上杨宁在场，一把抓住了项云龙的胳膊。 　　“龙哥，两瓶珍藏版轩尼诗可不够啊，至少得四瓶，要不然，兄弟我非得在发货上给你做点手脚。” 　　项云龙乐呵呵应下了。 　　陈晓晖坐到了杨宁正前方第一排的座位上，转过头来，直勾勾看着杨宁。 　　“宁老弟，不是当哥的说你，可你只把华哥当哥，不把晖哥当哥，哥这心里好不舒服啊！” 　　杨宁收回了若有所思的神态，赔笑应道：“这种出苦力赚小钱的生意，小弟我不是怕晖哥看不上眼嘛！” 　　陈晓晖回敬以一声冷哼。 　　“小钱？ 　　只他么一个小时，就他么卖出了四十多万台货，一台就算只有三四百块的利润，那也是过了一个亿的规模…… 　　你丫居然说这是小钱？ 　　那你跟晖哥说，还有什么生意能赚到大钱？” 　　一旁，项云龙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恐。 　　拜托。 　　大侄子…… 　　哦不。 　　各行各叫，宁老弟。 　　千万不要提起那石油生意！ 　　免得双重刺激下，那陈小太爷醋意大发。 　　杨宁淡然一笑。 　　“要说能赚大钱的生意嘛，小弟我还真就琢磨出了一个，只是不知道晖哥您敢不敢跟上一手。” 　　陈晓晖大咧咧回道：“说啥呢？有你宁老弟挑头，晖哥我有什么不敢跟的？ 　　跟了！ 　　有多大跟多大！” 　　项云龙紧跟道：“也得算我一份，跟晓晖一样，我也是有多大跟多大。” 　　杨宁转头看了华建军一眼。 　　华建军微笑点头。 　　必须跟上！ 　　不管票价有多贵，只要能上了杨宁的这趟车，必然能赚到大钱。 　　“风投……我打算成立一家风投公司。” 　　风头？ 　　想出什么风头？ 　　陈晓晖率先懵逼，项云龙紧追其后，华建军也是一头雾水。 　　此时，就算是大洋彼岸的华尔街，风险投资行业也才是刚刚形成规模，而中国这边的金融产业不过是将将起步，从事风险投资的公司屈指可数。 　　这三位大老板并非经济学科班出身，不懂得风投概念，那也是情有可原。 　　“风投是风险投资的简称，英文叫venturecapital，又可译为创业投资，主要是指向初创企业提供资金支持并取得该公司股份的一种融资方式……” 　　不懂，不懂！ 　　陈晓晖两眼茫然，项云龙微微摇头，华建军紧锁双眉。 　　杨宁苦笑，只得停下了官方注释。 　　“那就举个例子吧，就说这家yesh公司，创始人冯北仓掌握着vcd这么一个好项目，却苦于手中没钱，无法开展，怎么办呢？ 　　他是碰巧遇上了我，拿到了投资，要是没碰巧呢？这项目岂不是要黄了？” 　　项云龙敲了下脑门，颇为兴奋道：“我明白了！ 　　咱们几个把钱凑在一起，成立一家专门投资这一类项目的公司，不用咱们做实事，只等着项目成熟后跟着分红利，因为这种投资带有一定的风险，所以才叫风险投资。” 　　陈晓晖白了项云龙一眼。 　　“你可拉倒吧，咱们跟着宁老弟混，哪来的风险？就算是一个两个项目上看走了眼，那其它的三个四个项目不就赚回来了么？ 　　别他么废话，我只信宁老弟的，说吧，咱哥们准备攒个多大的盘子？” 　　陈晓晖的埋汰根本打消不掉项云龙的兴奋，这老兄赶在杨宁开口之前，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这盘子不能攒小了，要不然，宁老弟玩起来没多大意思，按我的想法，咱一家至少也得出个两千万。” 　　陈晓晖腾地起身，反手一把撸在项云龙的后脑勺上，同时喝道：“听宁老弟的安排！ 　　咱哥仨可都是跟宁老弟吃肉的，那必须是宁老弟怎么说咱就得怎么办，哪有你提建议的份？” 　　盘子越大，玩起来越嗨，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问题是，参照地球文明进程，现如今这个年代，像vcd这种具有爆炸性效益的项目着实不多。 　　资金盘面太大，必然会造成闲置浪费。 　　“我打算组个五千万的资金盘面，你们哥仨各出一千万，占股十五个点，我出两千万，占出资股三十个点，剩下的二十五个点做为管理股，由我自行分配。” 　　一千万占十五个点…… 　　莫说是投资公司，哪怕只是这家vcd项目，那也能赚个盆满钵溢。 　　都是聪明人，都明白能买到杨宁这趟车的上车门票实属幸运，哪里还会有人说上一句不乐意。 　　跟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后续安排 　　项云龙和陈晓晖二人先一步回去了北京，杨宁和华建军还需要多留一日，毕竟他们二人可是yesh公司的大股东和三股东，产品上市发布会后的庆功宴，少不了他们二人的出席。 　　冯北仓在庆功宴上的表现可谓是中规中矩，虽然免不了的要带有一些理工技术男的腼腆羞涩，但整体上也算是拿出了一个成功企业家应有的风度。 　　但是，当庆功宴结束后，回到杨宁的房间稍作休息时，冯北仓却一头扎进了杨宁的怀中。 　　泪水犹如两道溪流，瞬间打湿了杨宁的衬衣。 　　“杨总……谢谢您……没有您……就……就没有……我冯北仓……的今天……” 　　哭得就像是个孩子一般的冯北仓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九个月前，这只产品对他冯北仓来说还只是个梦。 　　可九个月后，他研发出来的vcd却成了中国当下最为抢手的产品。 　　而他，则于这一天之内，从一个被包括黄老大在内好多老板嘲笑过的丑小鸭，摇身一变，成为了一只迈入千万身家富豪俱乐部的白天鹅。 　　怎能不激动到失态呢？ 　　怎能不感激他生命中的贵人恩人呢？ 　　杨宁的心情，原本只是欣慰，谈不上什么激动。 　　vcd的问世，必然会成为音像行业一项划时代产品，该激动的，早就在去年底从莫斯科机场回市区的路上激动完了。 　　眼下对他来说，不过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这些个招数，确实能有效压制住山寨仿制产品的泛滥，而带来了些许欣慰。 　　但在冯北仓的情绪带动下，杨宁的心率也不自觉地加快了起来。 　　长叹一声，拍了拍冯北仓的后背，杨宁红着眼眶，颇为感慨道：“哭吧，哭吧，这一年，你老冯也确实不容易。” 　　得到了杨宁的理解，冯北仓抱着杨宁，更是撒了欢地痛哭起来。 　　一旁，华建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将冯北仓从杨宁的怀里拖了出来。 　　“行了！差不多意思一下就得了，我俩赶明早的飞机，杨总还有好多事要交代你呢。” 　　冯北仓眼泪未止，脸上却现出了不太好意思的笑容，冲着华建军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一头钻进了盥洗间。 　　五分钟后，再出来的冯北仓已然恢复了常态。 　　而杨宁这边，也换上了一件新衬衣。 　　“老冯，咱们可不能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哦！” 　　冯北仓严肃点头。 　　“vcd只卖一年的原计划只能缩短不能延长，哪怕一年后你的vcd在市场上仍旧占了不错的份额，你也必须忍痛割爱，坚决退出。” 　　冯北仓坚定点头。 　　一旁，华建军感叹道：“我他么怎么就遇不到像北仓这样的兄弟呢？” 　　冯北仓淡然一笑，反问道：“华哥，我现在不是你的兄弟吗？” 　　华建军被怼得不由笑开。 　　“是，当然是，华哥说错话了，行了不？你俩还是说正事吧，我尽量不插嘴。” 　　杨宁这边点了支烟，接着刚才的话题道：“专业的事情必须由专业的人才去做，老冯，咱们有一说一，在企业管理上，还有产品营销上，你并不专业。” 　　冯北仓坦然承认。 　　“我给你三个月的时间，找一个合适的人来接替你总经理的职位……” 　　冯北仓抢道：“不用三个月，杨总，自打上次你跟我说还有后续产品要交给我来研发，我就已经在寻觅接班人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一个月内就能腾出来。” 　　杨宁欣慰点头。 　　“非常好，那你就尽快把你的接班人扶上马吧。 　　我这边，还有你华哥那边，都不着急看到你的分红，你呢，就踏踏实实把赚到的钱用在企业的发展上，这其中的重点，则是你亲自负责的新产品研发。” 　　说到了重点，冯北仓连忙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起身从酒店房间的书桌上拿了纸和笔，重新坐回到了刚才的座位上，道了声：“杨总，您说。” 　　杨宁抽了口烟，组织了下措词。 　　“我呢，不懂技术，所以，也只能给你一个产品的大概构思。 　　接下来，你需要研发的产品叫无绳电话，也就是说，在传统的座机电话的基础上，你搞出一个可以不用连线的话筒，可以拿着它在房间里随意走动。” 　　冯北仓面露惊喜之色。 　　“杨总，我们还真想到一块去了呢！ 　　在美国的时候，我见到过这种无绳电话，当时我就非常感兴趣，要不是没有多余的精力，说不定现在产品技术已经被我给弄出来了呢！” 　　已经有了？ 　　杨宁心中不由一惊。 　　但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老冯，我希望你搞出来的无绳电话，不单在家里能达到移动电话的效果，拿出了家门，在五百米，甚至是一千米的范围内，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如此，咱们的产品才能具有强大的生命力。” 　　冯北仓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效距离的延长，可不只是单纯增加功率那么简单，虽然原理都是同一个原理，但在技术实现上，恐怕得换一个全新的思路才行。 　　“杨总，我打算分两步走，先把短距离的无绳电话搞出来，抢占国内市场，这用不了多长时间，去美国买两部样机，回家拆开研究一下，最多两个月就能搞明白。” 　　杨宁不由窃笑。 　　知识产权啊！ 　　我的老冯兄弟。 　　咱们在vcd项目上，把不可避免即将出现的山寨仿制产品恨了个咬牙切齿，可结果呢？ 　　你丫反手就要山寨仿制人家的无绳电话。 　　好吧。 　　看在小钱钱的份上，卑鄙一回那就卑鄙一回得了。 　　“但要是想达到您提到的那种要求，恐怕就得设计一个全新的技术路线。不过，请杨总放心，我有把握把它给搞出来。” 　　冯北仓的表情虽然稍显凝重，但并不缺乏自信。 　　杨宁点头表示了信任。 　　“你现有的研发团队明显薄弱，得抓紧扩大队伍，别怕花钱，回北京，先租块地方弄个实验室，等华哥那边的君宁小镇建好了，讹华哥一幢楼，当作你的研发基地。 　　我这边，还有还有好多产品构思等着你来实现呢！” 　　 第二百七十四章 打住，翻篇，说正事 　　弟弟杨林前往巴萨足球俱乐部试训的约定日期就要到了，当哥哥的，说是由心而为也好，说是让父母放心也罢，总之是要亲自把弟弟带去巴塞洛那。 　　签证早已办好，机票也已定下。 　　临行之前，杨宁去了趟君宁小镇。 　　君宁小镇的施工进度说不上慢，但也算不得快。过年前得到了立项批准，三月份开始施工，忙活了将近半年的时间，一期工程的地下结构尚有三分之一未完成混凝土浇筑。 　　并非因为缺钱。 　　华建军通过陈晓晖的关系，从银行中拿到的贷款足以支撑他完成二期工程。 　　也非人手不够。 　　只要有钱，等活干的包工头绝对是一抓一大把。 　　原因只有一个，做为甲方老板，华建军对工程质量的要求，达到了近乎苛刻的地步。 　　比如，四方形承重立柱的某一面跟绝对垂直相差了几度，搁在别的工地上根本不算回事，反正后期还要打灰粉刷，用泥灰厚度将这点误差调整过来也就是了。 　　但在华建军这边，就是不行。 　　这是他在房地产行业中的第一个作品，赚不赚钱并不怎么重要，但一定要做到极尽完美，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后，他的君宁小镇也要因完美的品质在北京商圈中占有重要一席之地。 　　杨宁认同华建军的思想理念，但并不认同他这种近乎苛刻的施工要求。 　　他还等着一期工程完工，尽快把他的kиbe（中国）公司搬进新楼房呢。 　　眼下跟华建军的君华地产挤在同一幢老旧楼房中，虽不至于影响到业务开展，却对公司形象的建立总是存在着不利因素。 　　“不着急，宁，等你那边的人撤回来之后，我有了嫡系部队，接下来的工程也就能加快进度了。” 　　喝着茶，抽着烟，华建军慢悠悠回复了杨宁一句。 　　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的主体结构即将完工，华建军于北京新招募的装修队已经踏上了前往莫斯科的旅途。 　　也就是说，半个月内，那些在莫斯科奋战了九个月的建筑工人们便将回到北京。 　　“你这边那么大的工程量，就算把那百八十人全部填进去，进度又能加快多少呢？” 　　杨宁还是想说服华建军稍微放宽一下工程要求。 　　但华建军只是呵呵一笑。 　　“放心吧，宁，过年前，肯定能喝上你公司的乔迁酒。” 　　被连着怼了两下的杨宁在心中咒了声“老倔驴”，嘴上却只能自我圆场道：“那行吧，我先去办正事，等中午咱哥俩再一块弄上一口。” 　　闪身离去，来到了三楼，敲开了万雷的办公室房门。 　　见是老板到来，万雷连忙放下手边事务，慌不迭给杨宁倒茶上烟。 　　“不用忙活了，过来坐吧，我跟你说两句话就走。” 　　但万雷还是坚持给杨宁沏了杯茶水端了过来。 　　“你觉得魏霞怎么样？把公司交给她能放心么？” 　　杨宁冷不丁的这么一句，使得万雷的心里面不由突突起来。 　　老板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不容多想，万雷点了点头，严肃应道：“魏霞相当不错！比我心细，也更有耐心，把公司交给她来管理，完全可以放心。” 　　杨宁欣慰道：“那就好，既然如此，那你就跟她交接一下……” 　　忽地觉察到了万雷神色不对，杨宁连忙抱歉一笑。 　　“别误会，老万，之所以要把你撸下来，是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 　　万雷立马涨红了脸。 　　“对不起，杨总，我不该对您的安排产生疑问……” 　　杨宁微笑摆手。 　　“打住，翻篇，说正事。 　　老万，你对风投行业有过了解吗？” 　　万雷如实回应道：“我是学法律的，对各行各业都有一定的了解，但要说有多深，倒也不见得。” 　　杨宁道：“那就抓紧时间深入了解一下，我打算成立一家风投公司，你来帮我运作管理，公司名我都想好了，就叫九霄好了。” 　　万雷颇有些不自信。 　　“杨总，我……行吗？” 　　杨宁呵呵笑道：“酒桌上拼酒你肯定不行，因为我帮不了你。但运作管理一家风投公司，你万雷一定是绰绰有余，因为你的执行力是我所见到过的人中最强的那个。” 　　万雷刚刚恢复了正常的面色再一次红润了起来。 　　一时激动，居然忘记了自己身后还有杨总在指挥。 　　“谢谢杨总的认可，我一定加倍努力，尽快熟悉风投行业。” 　　杨宁端起茶杯，饮啜了一口茶水，接道：“第二件事，我在吴哥南那边弄了五百辆崭新的重型卡车，你抽个时间去跟项老板谈一谈，我跟这只老狐狸走得太近了，讨价还价什么的，不太好意思驳他的面子。 　　你就不必顾忌那么多了，咬死口，二十万以下免谈，他要是不乐意，那咱可就有理由去找别的下家了。” 　　五百辆崭新重卡，至少二十万一辆的出手价，这一单生意的总价值可就要超过了一个亿。 　　杨老板能赚多少，他万雷搞不清楚，但他却知道，以杨老板一向大方厚道的管理作风，这一单生意做成之后，公司的兄弟姊妹们自然要跟着发上一笔横财。 　　而他这个操办执行人，所得奖励，更是不菲。 　　辛苦了几个月，终于把公司带上了正轨，却要拱手让给魏霞，再去为杨老板从头运作一家新公司。他万雷虽然毫无怨言，可没想到杨老板却放在了心上。 　　什么走得太近不便讨价还价，那不过是杨老板的一个托词而已，为的只是让他万雷能理所当然地接下这一单不费吹灰之力的大生意，并以此来做为对他万雷的补偿。 　　意识到这一点后，万雷不由弄湿了自己的眼眶。 　　“杨总，我……” 　　杨宁却像是什么也没觉察到一样，摆手制止了万雷，接着安排道：“还有一件事，需要你这边抓紧落实。 　　莫斯科那边，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的主体结构已经差不多完工了，后期的装修用不了多长时间，所以，招商工作就该提上了日程……” 　　 第二百七十五章 青训营名额 　　彼时，意甲联赛星光璀璨。 　　三剑客杀气犹甚，马球王宝刀未老，一众本土球星能把人帅到睁不开眼。 　　与之相比，徳甲联赛虽拥有三驾马车，却也只能说是黯然失色。英甲联赛为了扩展生存空间，迫不得已在名头上动起了念头，改名为超级联赛，但换汤不换药，效果实属一般。 　　而法甲西甲这对难兄难弟，也只能是卧薪尝胆，图谋日后崛起。 　　在此背景下，做为西甲联赛的豪门俱乐部，巴萨更是注重自己的青训工程。 　　试训，那自然是掺不得半点水分！ 　　虽然，洛卡夫斯基头顶着欧洲第一大善人的光环亲自坐镇，但杨林还是在第一轮身体素质的测试环节中惨遭淘汰。 　　不过，还保留了一线希望。 　　青训营将会为这些身体素质没达标的孩子们举办一场实战对抗赛，如果技术或是意识方面都够出类拔萃的话，还是能够被破格选入青训营的。 　　“林儿，知道你们那体校错在哪里了么？” 　　杨林情绪低落，对哥哥的问话也只是默默点头。 　　“别灰心，咱们黄种人的身体素质肯定不如人家白人更适合足球这项运动，但，哥对你的技术和意识还是很有信心的。要相信自己，更要相信哥的眼光，你明天一定能入选。” 　　杨林万般艰难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这话，若是放在原先的体校中说，他杨林自然是信心百倍。 　　可到了这边，杨林却是丁点自信也鼓不起来。 　　强手如林啊！ 　　又有肤色上的差异。 　　等明天到了场上，他一个踢前锋的若是得不到中场的喂球，空有速度和技术，表现不出来，终究也是个白忙活一场。 　　杨宁却是不以为然。 　　这倒不是因为他对弟弟杨林的技术和意识有多大的信任。 　　而是…… 　　杨宁把洛卡夫斯基拖到了一旁，悄声问道：“约到他们俱乐部老板了？” 　　洛卡夫斯基轻松应道：“有美元敲门，没有人会躲着不见，今晚七点钟，俱乐部老板将在他的私人餐厅等着你的大驾光临。” 　　这就对了撒！ 　　青训营的那些各岗位负责人，再怎么牛逼，也不过是个打工仔，不具备也不需要用当老板的思维来考虑问题。 　　所以，洛卡夫斯基上次过来时，就因为找错了人而差一点吃了瘪。 　　但，换作了老板的思维，那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即便再怎么不差钱的大老板，也不会认为钱多了是个负担，只要不危及原则性问题，或是说触碰到对方的底线，那么，一切问题都可以标出一个价码。 　　洛卡夫斯基能够轻松约到俱乐部老板，那就说明，这件事有的谈。 　　究竟是五百万美元还是一千万美元，又或是别的一个怎样的交易，那就在今晚上的觥筹交错中见分晓好了。 　　砸钱办事，对有钱人来说，应该是最为轻松的一项策略。 　　回过身，揽住了弟弟杨林的肩，想带他出去吃顿好的，刚举步，没走出多远，后面追来了一位身着巴萨球衣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操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英文跟杨宁打了招呼。 　　“你好，我叫托尼，是这家俱乐部的球探。” 　　杨宁站住了脚，微笑应道：“很高兴认识你，托尼，你可以叫我，杨。” 　　托尼稍显激动道：“杨，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非常友善的人，是这样，我为俱乐部带来了一个非常出色的小球员，但很可惜，他的身体状况没能调整过来，沦落到明天要打落选者对抗赛的地步。 　　我的意思是想说，那孩子踢的也是前锋位置，我非常希望他能和你的球员组成锋线上的一对搭档。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留下来让他们两个做一下相互了解性的训练呢？” 　　杨林的眼中登时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但在哥哥面前，他却是不敢多言一句。 　　杨宁拍了下杨林的脑袋。 　　小屁孩，别听人家怎么说你就怎么信，鬼知道这其中有没有藏个害人的坑呢？ 　　“托尼，我很想知道你带来的那位球员叫什么名字。” 　　托尼迫不及待回答道：“哈维，哈维·克雷乌斯……” 　　杨宁只觉得一股滚烫热血直冲脑门。 　　哈维，希班牙国家队核心中场，率队夺取了2012年世界杯，正是他上辈子读大学期间短暂爱上足球时唯一的偶像。 　　“他年纪还小，需要庇护，但我保证，他一定能帮助到你的球员……” 　　杨宁微笑摆手，打断了托尼的絮叨。 　　“我可以答应你的请求，甚至可以保证你的球员能够入选，但是，托尼，做为回报，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跟俱乐部老板的晚餐必须进行，一笔不菲的赞助费基本上也是掏定了，往青训营中塞一个是塞，塞两个同样是塞，那倒不如做个好事，帮自己上辈子的偶像一把。 　　顺便再做上一笔生意，把掏出去的这笔赞助费再给赚回来。 　　托尼对杨宁所说的保证抱有一定的质疑，但这并不影响他先听听杨宁条件的打算。 　　“杨，你说，我需要答应你怎样的条件。” 　　杨宁淡然一笑，开始编造。 　　“南美阿跟廷，圣菲省罗萨里奥市，我在那边旅游时，遇到了一个天才少年，名叫梅西，来奥·梅西，今年大概有……” 　　杨宁倒推心算，却也只能算个大概。 　　“差不多有六七岁吧…… 　　你去找到他，最好能买断他职业生涯的经纪权，当然，你不需要出一分钱，你所有花费全都由我来支付，但我需要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就这？ 　　还能有这种好事？ 　　不会是遇到了骗子吧！ 　　但见托尼一脸狐疑的神色，杨宁把洛卡夫斯基推了出来。 　　“他叫洛卡夫斯基，对这个名字，你是不是觉得很熟悉呢？” 　　托尼明显一惊。 　　“对，两个月前，拿到博彩公司十亿刀彩金的便是这位先生。 　　现在，你还怀疑我刚才所做出的承诺吗？” 　　托尼断然摇头。 　　“那好，把哈维的个人资料交给我，今晚上，我将送给你一个入选名额，而你，托尼，需要和我签署一份正式的合同。” 　　 第二百七十六章 蜜汁崇信 　　九月的莫斯科。 　　只是袭来一场秋雨，日间最高气温便骤降至十五度以下，人们纷纷穿上了秋衣秋裤，不少怕冷的老年人，甚至穿上了棉衣。 　　人们对提前入冬的担忧，使得市面上皮草、保暖内衣等御寒商品畅销起来，阿瓦莎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她掌管的卖场以及商场，无论是客流量还是营业额，都迎来了相当不错的增长。 　　一时的开心并不能驱散盘亘于阿瓦莎心中多日的烦忧。 　　商场那边的招商工作进行的不怎么顺利，从六月中旬启动，至今已有两个半月，入驻进来的商家尚未达到两位数。 　　而一只蚂蚁这边，批发市场的主体结构已经完工，装修材料和装修工人也已经准备就绪。 　　按照哈拉少老板的构思，一只蚂蚁这边的批发市场并不需要多豪华多复杂的装修，重点只在供暖管道的铺设上，其他的，也不过就是刷个白灰墙，打个水磨地，吊上足够的日光灯管。 　　两个月的工期，应该足足够够。 　　也就是说，在商场那边的招商工作进行不畅的情况下，这边的招商工作也要提上了日程。 　　“总经理先生，我认为我们必须在宣传上多投入一些资金，否则的话，招商工作不可能达到老板的要求。” 　　阿瓦莎所面临的困局，伊万诺夫同样看在眼中。 　　但问题是，投钱做广告就一定能达到满意的效果吗？ 　　难！ 　　卖场也好，商场也罢，主打的都是中国商品，那么，招商的客户目标自然是奔波于两国之间的那些中国倒爷。 　　而这些个中国倒爷，受语言所限，根本没几个人会阅读本地报纸，也没几个人习惯于空闲时间看看电视。 　　哪怕是投放华语华文的电视或报纸广告，对不准受众，那也必将是白白浪费广告费。 　　“我有个主意，总经理先生，我们可以印上一些华文宣传单，每周一和周二的一早，赶在那两列从中国开来的国际列车到站之前，守住出站口，将宣传单人手一份地塞到他们的手上。” 　　伊万诺夫听了，却是苦笑摇头。 　　“哦，不，阿瓦莎，你的主意听起来很棒，但你却忽视了一个问题。他们在出站时的心情，一定是急于卖掉所带来的商品，不会有人能有这份闲心去阅读你的宣传单。等他们买完了货，可你的宣传单却不知道被他们扔到哪里去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究竟怎样才行呢？ 　　阿瓦莎满面愁云看向了伊万诺夫。 　　伊万诺夫淡然一笑，抓起了办公桌上电话。 　　“不着急，我相信哈拉少老板一定能想出最为妥善的解决办法。” 　　电话接通，伊万诺夫同时按下了免提，首先听到的却是杨宁的一声哈欠。 　　伊万诺夫知道杨宁的行程，却忽略了时差问题，莫斯科的上午九点钟，在杨宁所在的巴萨清晨的六点钟。 　　杨宁的一声哈欠让伊万诺夫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不好意思啊，哈拉少，要不你在睡会，等你睡醒了，再把电话打过来。” 　　杨宁干笑了两声，随即又打了个哈欠。 　　“不用了，醒都醒了，上午事多，等我睡醒了回笼觉，恐怕就没时间给你回电话了。” 　　伊万诺夫不再客气，将他和阿瓦莎所遇到的困局跟杨宁简单陈述了一遍。 　　事是说完了，但电话那头却没了声音。 　　“哈拉少，你在听吗？” 　　杨宁回以一声哈欠。 　　“我在思考啊，熊兄，能让你们两员大将感觉束手无策的问题，对我来说，那也是相当棘手呀。” 　　伊万诺夫呵呵轻笑。 　　“我为我的莽撞打搅了你的美梦再次向你道歉，可是，看在昂贵的国际长途电话费的份上，你就别再逗我们了，我敢打赌，这样的问题对于你来说，最多只需要一分钟的思考时间。” 　　国际长途电话费…… 　　杨宁陡然一凛。 　　本老板昨天一个晚餐就扔出去了三千万美元，还会在乎这点电话费？ 　　你妈，还有点在乎呢。 　　“敬爱的熊总经理，别忘了，你可曾是往返于莫斯科和北京之间的国际列车的一名列车长，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你可是拥有着得天独厚的解决条件。” 　　一旁，阿瓦莎恍然抢道：“对啊，我们可以委托总经理先生的前同事，在火车上就把传单发到中国商人的手上。” 　　伊万诺夫轻轻摇头。 　　“不，阿瓦莎，我相信，哈拉少的计划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电话那头，传来了杨宁的一声苦笑。 　　幸亏自己早有思考，要不然，还真对不起老熊同志对他的这番蜜汁崇信了。 　　“是的，熊总经理说得对，我们不能以如此简单粗暴的宣传策略来对待我们的那些倒爷客户。 　　以中国人的思维方式，这种硬塞到手中的广告宣传单肯定是不值钱的，不可信的，只会引发他们潜意识中的抗拒情绪。 　　我们可以编造几个有关中国倒爷借助咱们批发市场而发家致富的故事，印成书册，放在每一张列车铺位上，旅途枯燥乏味，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有兴趣主动翻看这本书册。 　　在我们编造的故事中可以暗示他们，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的二期工程眼见着就要投入使用了，摊位相当紧张，给他们造成一种晚来一步便将失去发财机会的错觉……” 　　电话旁，伊万诺夫和阿瓦莎二人认真听着，不住点头。 　　老板就是老板，实在高明。 　　但是，当电话那头杨宁说完了整个策略后，阿瓦莎的脸上却不由现出为难之色。 　　“可是老板，以我们对中国文化的理解程度，很难编写出能打动人心的故事来，还有，时间紧迫，恐怕也来不及印制书册啊！” 　　伊万诺夫随即跟道：“这确实是个问题，但我相信，我们的老板已经做出了妥善的安排。” 　　电话中传出杨宁的一声哀叹。 　　“我亲爱的熊总经理，你算是吃定我了，是吗？ 　　好吧，我承认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也就是这周吧，北京公司的万总会飞来莫斯科和你们共同处理这件事。” 　　 第二百七十七章 更深入的交流 　　放下电话，杨宁再无困意。 　　索性起床，慢跑晨练。 　　奥运会刚刚结束，借此契机，整座城市的面貌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尤其是巴萨俱乐部这一带。 　　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酒店距离俱乐部不算太远，杨宁只顾着领略着环境之美，不觉间居然从酒店慢跑到了俱乐部。 　　正犹豫着是否调头回去，忽觉眼前一道靓丽的身影闪过。 　　杨宁的脚步虽慢，但视线却及时跟了上去。 　　豁—— 　　那腰身，好生纤细，一点赘肉都没有。 　　那双腿，好生修长，白晃晃让人看着抑制不住地想咬上一口。 　　杨宁下意识地加快了速度。 　　不必误解。 　　本老板只是想验证一下后面看是天使前面看是魔鬼的定律是否真实。 　　然而，前方美女似乎觉察到了身后杨宁的追赶，竟然也加快了速度，并于下一个转弯处消失在了杨宁的视线之外。 　　悻悻然返回酒店。 　　洛卡夫斯基已然洗漱完毕，在房间中正跟弟弟杨林连说带比划地表述着什么。 　　弟弟杨林的英语水平很是一般，那时候的九年义务教育从初中才开始学习英语，虽然突击学习了大半个暑假，但口语听力方面仍旧达不到及格标准。 　　而洛卡夫斯基的英语水平也不咋地。 　　于是，那二人一个是说得越发着急，另一个却是听得越发迷茫。 　　“洛卡哥哥跟你说的是，你已经获得了青训营正式名额了，今天上午的落选对抗赛，你就不用再参加了。” 　　杨林先是一愣，不由看向了哥哥，却见到哥哥一脸淡然神色，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没错。 　　哥哥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跟自己开玩笑。 　　“嗷——” 　　杨林发出了狂喜一声，先是一个健步跳上了床，又从床上扑向了哥哥杨宁。 　　在酒店餐厅吃过了早餐，杨宁将弟弟送到了青训营。 　　“去吧，林儿，去追逐你的梦想吧，哥现在是……” 　　昨晚上，杨宁跟俱乐部老板承诺说，要出资三千万美元，购买下巴萨足球俱乐部百分之五的股份。 　　所以，杨宁原本跟弟弟想说的是，他现在算是俱乐部的股东了，对青训营的教练员来说，没有人会傻到轻视一名股东的亲弟弟。 　　不过，话到了嘴边，杨宁却改了口。 　　“哥现在是很忙，但再怎么忙，也会抽出时间来看你。哥把丑话说在前面，你小子要是偷懒耍滑不肯刻苦训练的话，不用人家开口，哥一定会主动把你送回家去！” 　　极度兴奋中的杨林，心思早就飞到了青训营的训练场上，对哥哥杨宁的叮嘱，只是敷衍应了一声，便拖着行李奔进了青训营大门内。 　　杨宁一把没能抓住，只得在杨林的身后大声叮嘱道：“记得每个礼拜给爸妈打个电话！” 　　已然奔出一二十米远的杨林忽地站住，转过身来，冲着哥哥鞠了深深一躬。 　　杨宁微笑挥手，但眼角已然湿润。 　　待杨林背影已远，洛卡夫斯基悠叹了一声。 　　“哈拉少，三千万美元啊，你也真舍得投资！还有，以三千万美元的代价购买这家俱乐部百分之五的股份，你不觉得太贵了吗？” 　　确实不便宜。 　　无论用哪种计算方法，此时，巴萨足球俱乐部的估值也不可能达到六亿美元。 　　给一个三亿五千万的估值已经是了不得了。 　　洛卡夫斯基自然是想不懂，哈拉少这是疯了么？居然心甘情愿接受近乎一倍的溢价？ 　　杨宁回以苦笑。 　　“洛卡，如果我不装成一个傻瓜，那你认为，诺耶斯先生会如此愉快地答应这笔生意吗？” 　　轻叹一声，杨宁接道：“打个比方，如果有人想以公平的价格介入我们的油田生意，你会答应他么？” 　　洛卡夫斯基道：“当然不会！ 　　哈拉少，我懂你的意思，但我认为，我们的目的只是把你的兄弟送进青训营，为了这个目的，你并不需要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 　　杨宁哈哈大笑。 　　“你说得很对，洛卡，只是为了这个简单的目的，我当然不会花那么大一笔钱。 　　但是，为了那躺在步卢塞尔的十亿美元，我想，我这三千万美元花的是一点也不冤枉。” 　　洛卡夫斯基急急摆手，示意杨宁打住。 　　“等等，让我想想，给我些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这其中的关联。” 　　二人并肩向俱乐部办公楼走去。 　　十点钟，俱乐部老板诺耶斯先生要为他们之间的股权交易举办一个签约仪式。 　　当洛卡夫斯基看到已经等在签约仪式现场的当地记者时，这老兄猛地一拍脑门，低声喝道：“我明白了！” 　　便在这时，俱乐部老板诺耶斯先生在一位靓丽女子的陪伴下出现在了杨宁的视线中。 　　杨宁的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一早晨跑时所见到的靓丽背影不正是眼前这位女子所属么。 　　什么后面看那啥前面看又那啥的狗屁定律…… 　　眼前的这位，无论是前后左右看，都他么比天使还要天使。 　　诺耶斯也看到了杨宁洛卡夫斯基二人，快步迎来，并展开了双臂。 　　“哈拉少，洛卡，我亲爱的朋友……” 　　挨个拥抱之后，诺耶斯接着介绍起他身边的这位靓丽女子。 　　“我的女儿，凯瑟琳，主管俱乐部的外事公关。” 　　杨宁上前半步，后腿微屈，浅浅接住凯瑟琳递过来的右手，再其手背上象征性地吻了一下。 　　好香！ 　　一瞬间，杨宁从法莱西香水想到了卡捷琳娜，又从卡捷琳娜俊俏的面庞想到了她那辆红色奔跑，一想到那辆红色奔跑…… 　　咳咳。 　　如此场合下，且有那么多记者正在拍照，身为富豪名流绅士，万不可心生邪念。 　　“美丽迷人的凯瑟琳小姐，认识你非常荣幸，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凯瑟琳浅浅一笑，道：“是的，哈拉少先生，早晨的见面你令我很失望，我原以为你是有足够的能力追上我的。” 　　这算是挑逗吗？ 　　上辈子身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杨宁虽然没时间谈上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但也从来没惧怕过科里护士们的挑逗。 　　淡然一笑，杨宁回道：“短短几个小时，我们从第一次见面的视线交流发展到了第二次见面的肢体接触，我多么希望等我们再见面时，能有更深入的交流。”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这事没完 　　自打在莫斯科折戟以来，这几个月，黄罡就没过上过一天的舒心日子。 　　原本把他像朵花一样捧在手心里的项大老板，说翻脸就翻脸，根本不愿再多搭理他一下。 　　请他吃过饭，对他给予了高度评价的太字头陈老板更是过份，直接放出话来，说胆敢再去骚扰他，就一定会让你丫黄老板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个道森，心想着能借此机会打上一个翻身仗，可结果呢，三弟杨宁却轻而易举地突破了他精心布置的各道防线。 　　好在他黄罡能屈能伸，且充满了智慧。好在那三弟杨宁被一时胜利冲昏了头脑，居然给他留下了监视不力的空子。 　　让他得以谈下了第三家合作厂家。 　　这一厂家也是他之前接触过的。大厂，产能自然没得说，生产质量更是能得到保证，唯一的缺点是要价高。 　　黄罡以一个月两万台的大订单，才将单台vcd的代工要价压到了一百六十五元的价位上。 　　比前两个合作厂家足足贵了二十五块。 　　不过，想到放给经销商的价格至少也是大几百块，这贵出来的二十五块成本倒也能愉快接受。 　　拿出了公司账户上剩下的最后三百万资金，不过五天时间，这家合作厂家便完成了生产线的组建，以及检验性试生产。 　　大厂就是大厂，生产水平就是牛逼。 　　首批产品下线，合格率居然超过了九成。 　　生产落实下来后，黄罡赶紧将钻空子得来的精力时间用在了寻找经销商上。 　　特区市这边不缺有实力的代工厂，更不乏渠道遍布全国的经销商，黄罡只用了两天的功夫，便找到了一家有做全国总经销意向的商贸公司。 　　“你有多少货，我这边就能吃下多少货，而且可以保证跟你当场结算，但价格方面……” 　　对方开出的价格着实让黄罡咬牙。 　　yesh原厂的出厂价为九百五十块一台，你生产出来的山寨仿制品最多只能按人家原厂出厂价的一半来走货，否则，根本没多大市场竞争力。 　　九百五的一半，也就是四百七十五，连五百块都不到，自然是大大低于黄罡的预期。 　　但，没办法，只能接受。 　　特区市的经销商虽然不少，但拥有敢于拍着胸脯说你有多少货我便能吃下多少货的雄厚实力的经销商却不多见。 　　而且，黄罡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精力用在下一家经销商的寻找谈判上。 　　四百七十五块的出货价，去掉一百六十五块的代工成本，一台也能赚上个三百一十块，比起三弟杨宁赏赐给他的三个点的提成，差不多高出了八倍。 　　可以了！ 　　迅速调整过来心情的黄罡，当场便跟那家商贸公司签署了总经销协议，并约定这一周的周六傍晚交接第一批货。 　　然而，黄罡怎么也想不到，周五晚上，李川却找上了门来，打过照面后的第一句话，便让黄罡的那颗滚烫的心瞬间凉透。 　　“听说，你小子背地里又找了一家代工厂？” 　　困兽犹斗，黄罡当然是打死都不肯承认。 　　华建军派来的手下兄弟不禁怒目圆睁，捏起了双拳。 　　李川劝下了。 　　叹口气，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片，摊在了黄罡的面前。 　　厂名，厂址，清清楚楚。 　　“小黄老板啊，这yesh公司呢，实质上虽然是你三弟杨宁开办的，可在明面上，却是一家手续齐全的外资企业，咱们国家对外资企业的重视程度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说，你山寨仿制他们的产品，能落下什么好果子吃呢？” 　　黄罡低头不语。 　　“按规定，你在这家厂代工生产出来的所有产品都要没收，并处以已生产产品价值五到十倍的罚款。 　　今下午，我特意去了趟那家代工厂，规模不小，以他的产能，再加上你黄老板的实力，这半个多月来，应该也生产出来四五千台产品了吧。 　　一台九百五，就打四千台来计算，总价值也接近了四百万，最低五倍罚款，那可就是两千万。 　　小黄老板，你能掏得起这笔罚款么？掏不起的话，只能是坐牢，一百万一年，判你个十几二十年的，你说，你这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黄罡的情绪已然崩溃。 　　眼下已经很明显了，华哥派来的这位负责监视他的兄弟，之所以吊儿郎当，给他留下了不少的空子可钻，原因不过是故意给他挖了个坑打了个套。 　　恨就恨自己却一头钻进了钱眼里，被猪油蒙了心，居然连这等拙劣手段都没能看穿。 　　事到如今，他黄罡已是那摆在人家刀俎之下的鱼肉，除了任人宰割，又能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该死的杨宁！ 　　这事没完！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笔账，我黄罡迟早要跟你算个清楚！ 　　暗自发誓后，黄罡稍稍稳定了下情绪，拿捏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四哥，我知道错了，还请你高抬贵手，放小弟一马。” 　　李川悠叹。 　　“我是个警察，只管执行任务。你要是没犯错，我也怎么着不了你，而你犯了错，我就算把手抬到天上去，那也放不了你呀。 　　真正能救你，能放你一马的，可不是我李川，而是你的拜把兄弟杨宁。 　　他要是说，这事就算了吧，我李川肯定不会没事找事，但他非要公事公办的话，那我也只能请你小黄老板跟我走一趟了。” 　　黄罡赔笑道：“小弟明白，小弟这就给杨老板打电话。” 　　一旁，华哥的那位手下兄弟道：“杨老板在国外，这会还在半夜里呢，另外，他把这件事交代给了华哥全权处理。” 　　黄罡连忙转向了这位兄弟，接着赔笑。 　　“那我能给华哥通个电话么？” 　　那兄弟冷哼应道：“华哥的电话是你这种人能打的吗？ 　　算了，我也不难为你了，黄老板，华哥交代过，只要你把偷找的那家代工厂的产能像之前那样贡献出来，这笔账便可一笔勾销。” 　　黄罡不由发出一声哀叹。 　　如此结果，在他看到李川的第一眼时便有预料。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两个大傻瓜 　　而他的情绪之所以会崩溃，只因为他就像是孙悟空面对如来佛祖时一般，使出了浑身解数，却仍旧逃不过三弟杨宁的算计。 　　那种无力感，不单让他崩溃，甚至一度生出了就此罢了的轻生念头。 　　不过，如此低谷也就是片刻须臾，自诩拥有着革命者大无畏乐观主义精神的黄罡迅速恢复了心态。 　　每生产一台vcd，就能拿到四十多块钱的提成，如今三家代工厂，每个月的产能加在一块超过了六万台，提成总额可以达到两百六七十万。 　　虽然跟自主销售没得比，但一个月两百六七十万的提成也确实不菲，煎熬个半年，挣他个千把万，再加上之前的存款，足够在特区市买上一块空地，盖出几幢居民楼了。 　　对！ 　　那个万恶该死的三弟杨宁不是非常看好特区市的发展么？不是更加看好特区市的房地产产业么？ 　　那就这么着了。 　　半年之后，把公司搬到特区市来，或者是干脆扔掉那个只有虚名却无实质的华欧国际，在特区市重新注册一家公司，以房地产开发为起始，奋斗十年，再回头跟那万恶该死的三弟杨宁好好掰掰手腕。 　　…… 　　还待在巴塞洛那的杨宁一早起来，接二连三地打起了喷嚏。 　　是谁在诅咒本老板？ 　　紧接着，华建军打来了电话。 　　只听了两句，杨宁便现出了笑来。 　　草。 　　原来是挨了黄老大的骂。 　　也活该他杨宁要挨人家黄老大的骂。 　　就他那些阴招，都快要把人家黄老大给逼上绝路了，让人家在背后骂上两句，绝对是情有可原。 　　事实上，杨宁也是迫于无奈。 　　让华哥派去的手下兄弟故意给黄罡留下点空子可钻，起初杨宁并非是有意挖坑设套，反正那山寨仿制产品不可能杜绝，倒不如让黄老大也跟着赚上一把。 　　不刚好是符合了养肥后再杀的打算么？ 　　可是，杨宁却没想到，上月二十号的vcd产品上市发布会居然那么火爆，把十一月的产能都预售了出去。 　　如此一来，莫斯科的市场又该咋办呢？ 　　产品代言人找好了，广告短片的后期制作正在进行中，后续的各种代言活动也已经确定了日程，结果却因为无货可供而被迫延迟。 　　这样的结果，断然不可接受。 　　晚几个月挣这笔钱，或者是挣不到这笔钱，那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决不能对那精挑细选出来的五位代言女明星失去了信誉。 　　完美的个人形象才是泡妞的…… 　　啊，呸！ 　　怎么能跟泡妞扯到一块去呢？ 　　这么做，分明是为了维护公司形象嘛！ 　　不管怎么说，在原有的产能计划之外再增加一部分产能，对杨宁来说，已是必然必须之事。 　　那也只能是苦了人家黄老大。 　　“黄老板找的这家代工厂还真不错，除了成本要高上一点，别的方面上挑不出什么毛病。 　　四儿去跟那家代工厂的老板谈过了，只要钱能跟得上，他们那边可以按照咱们的设计要求保质保量地完成一个月五万台的产能。” 　　听说能达到一个月五万台的产能，杨宁的心情顿时舒畅起来。 　　“华哥，我觉得你有必要再去趟特区市，跟黄老大喝两杯，教教他道上的规矩。” 　　不需要杨宁把话说明说细，华建军那边已然明白了杨宁的用意。 　　所谓道上的规矩，无非就是老大怎么说，小弟就得怎么做，但凡生二心者，格杀勿论。 　　“成，我这就订票，争取明天就能飞过去。” 　　挂上了电话，杨宁拿出了钢笔，在酒店便笺上写下了黄罡的名字，于后背四角蘸了点口水，贴到了书桌所靠住的墙面上。 　　随后，再点上了一支香烟，小心翼翼地竖在了那张便签的前面。 　　双手合十，杨宁小声嘀咕道：“黄老大，骂两声得了，兄弟我真不是故意耍弄你，说实话，要不是时间过于紧迫，而且，冯北仓那边实在是找不出像你这般优秀的人才，我也能找代工厂提高产能不是？ 　　你啊，千万不要因为这点破事就心灰意冷，一定要强打起精神来，挺下去，咱兄弟两个，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继续过招的机会。” 　　嘀咕完，杨宁扯下了贴在墙面上的便笺，揉做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顺手捏起桌面上竖着的多半截香烟，美滋滋抽了起来。 　　门铃响起。 　　门外传来洛卡夫斯基的声音。 　　“哈拉少，起床了没有？该去吃早餐了，我们可是上午十点半的航班，再晚可就来不及了。” 　　杨宁丢下了手中半截香烟，起身为洛卡夫斯基开来房间房门，随后一头扎进了盥洗间。 　　“今天，整个欧洲都应该传遍了一个消息……” 　　洛卡夫斯基斜依在盥洗间的门框上，笑容满面道：“两个月前，在斯德哥尔摩撞了狗屎运的两个俄罗斯大傻瓜，居然以溢价一倍多的价格，花了三千万美元收购了巴萨俱乐部五个点的股份。” 　　杨宁一边刷牙，一边含混不清回应道：“不，洛卡，俄罗斯大傻瓜只有一个。” 　　洛卡夫斯基耸肩笑道：“好吧，另一个中国傻瓜，这会让人们更觉得可笑……” 　　杨宁漱过了口，放水准备洗脸，趁着等水放满的空档，转头看了洛卡夫斯基一眼。 　　“但他们笑过之后，却不得不感叹我们两个大傻瓜实在是财大气粗。” 　　洛卡夫斯基点了点头。 　　“是的，这正是你整个设计的精妙之处。 　　以三千万美元的代价，换来人们对我们并不怎么在乎那十亿美元的错误认知。 　　如此，在实施你那以一亿美元的花费转移走剩下九亿美元的计划时，也就少了许多的难度。” 　　一张热毛巾敷在了脸上，杨宁惬意回道：“不，洛卡，你又错了！ 　　在我的计划中，这三千万美元已经纳入了成本预算，所以，接下来我们最多只需要再花七千万刀。” 　　洛卡夫斯基不由大笑起来。 　　哈拉少承诺说，等事成之后，他们二人，再加上北京那边的华哥，哥仨118分账。 　　只是一成，那也是九千万美元的巨款啊！ 　　 第二百八十章 刚好掏空 　　北约已于一个月前强势介入了巴尔干半岛的战争。 　　现如今，交战三方刚刚达成停火协议。 　　洛卡夫斯基当兵时曾经被派驻于南联邦国，深刻体会过联邦之下各民族之间那种几乎不可调和的矛盾。 　　所以，他敢断言这一次的停火协定，不过是交战三方于重压之下的权宜之为，维持不了几个月，必将重新开战。 　　而哈拉少，则完全认同他的判断。 　　只是，北约成员国的那些愚蠢政客却过于自信，以为他们的武力介入一定能够促成三方的永久和平。 　　欧共体官员们的智商跟那些愚蠢政客处在同一水平线上，自然也抱有同样的观点，战争已经结束，和平将永远持续。 　　以哈拉少的过人智慧，当然不会错过如此良机。 　　必须是立刻拍马赶到，一天也不肯耽搁地兑现当初领取彩金时放出的诺言，而且是毫无保留，一把手便要甩出总金额为全部十亿美元的战后重建项目标书。 　　至于会不会被别家公司将标的给截胡了去，哈拉少表示，根本不用担心。 　　把修路、盖楼、保障生活设施等等项目全都装进一份标书中，让所有参与竞标的公司都能计算出十亿美元远远不够的结果，那么，最终中标的，只能是某个中国老板的某个皮包公司。 　　这其中，只存在一个变数，如此行为，似乎不太符合商业逻辑。 　　若是遭到了欧共体官员的质疑，解释起来，恐怕是难度不小。 　　但今天，有了以三千万美元，溢价一倍多，买下了巴萨俱乐部五个点股份的傻瓜行为，那么，再怎么蹊跷的商业行为也就拥有了完全说得通的逻辑合理性。 　　俩财大气粗的傻瓜，不干出点傻事，那才叫一个不符合常理。 　　三天后，留守在步卢塞尔的黛安娜放出了战后重建项目的标书，应标期定为了十天。 　　这可是总价值为十亿美元的基建项目啊！ 　　但凡有点规模的建筑公司，就没有不怦然心动的。 　　标书于三天内便卖出去了两百多份，可等到十天后投标时，却只有三家欧洲公司应了标。 　　明明是二十亿美元的工程量，却只有十亿美元的资金量，脑子生锈了才会来趟这淌浑水。 　　仅有的三家应标公司中，一家报价为十五亿美元，另一家报价也不低，为十四亿八千万，而第三家的投标报价低了许多，十亿一千五百万，最为符合标书要求。 　　没得说，那只能是这一家了。 　　至于超出基金总额的七百多万刀…… 　　那也不叫事。 　　我们俩傻瓜自掏腰包补上就是。 　　欧共体的官员虽然无权干涉这笔基金的具体使用，但却有权利对这笔基金的使用实施监控。 　　毕竟是涉及到欧洲地盘上的战后重建项目，自然是马虎不得。 　　对这一家以十亿一千五百万美元中标的公司，欧共体负责基金监控的官员提出了异议。 　　哪怕是不赚钱，十亿一千五百万美元也不够完成那么多的基建项目啊！ 　　对此，那家公司的投标人稳稳回应说，他们公司有中国背景，可以请来足够数量的中国建筑工人，不光便宜，而且效率极高。 　　另外，所有的建筑材料也将从中国引进，中国那边的建筑材料，价格非常低廉，而且，质量还能得到保证。 　　十亿一千五百万美元，完成这些基建项目，绰绰有余，完全有得赚。 　　欧共体的官员不得不相信这套说词。 　　伟大的米利坚，他们心中的灯塔之国，一百多年前的横贯东西海岸线的铁路，不就是中国工人修建的吗？ 　　中国工人确实便宜，几乎是有口吃的便干劲十足。 　　中国工人的效率也确实很高，那条横贯东西海岸线的长达四千多公里的铁路线，只用了五年时间便修建完成，而原计划，则是整整十年。 　　欧共体官员打消了疑虑，可那家中标公司的代表却提了一个令人极为反感的问题。 　　“如果战火重燃怎么办？我公司不可能分批分次地从中国引进工人采购建材，必须一次性到位，如果因战火重燃而不得已暂停项目，那么，我公司将会因此而破产。” 　　那欧共体官员满脸尽是蔑笑。 　　战火重燃？ 　　怎么可能！ 　　那俩财大气粗的傻瓜更是愤怒，其中，长着一副东方人面孔的傻瓜手指那中标公司的代表喝道：“你这是在质疑北约组织的实力吗？你这是在质疑欧共体官员们追求和平的决心和信心吗？” 　　另一位傻瓜则操着一口蹩脚的英语承诺道：“如果战火重燃，我们将支付给你全额项目费用，一块钱都不会少了你的，这一条，可以写进合同里去！” 　　东方面孔傻瓜看向了欧共体官员：“可以吗？” 　　那位官员已然被带偏了节奏。 　　“当然可以，我以我的人格做担保，战火已经熄灭，无法重燃，和平一定是持久的，永远的。” 　　那位中标公司的代表反激了一句：“如果可以把这项条款写进合同，我愿意把项目总金额再降七百万。” 　　十亿零八百万。 　　刚好把基金全部掏空。 　　受此激将，再有欧共体官员的态度支持，那俩财大气粗的傻瓜蛋立马撸起了袖管。 　　整合同！ 　　立刻签字画押盖公章！ 　　…… 　　当晚，位于步卢塞尔市中心的一家酒吧中，踉跄走出了醉醺醺的三个大男人。 　　其中一西方面孔冲着一东方面孔大着舌头以华语问道：“宁，哥的扮相可还行？” 　　那东方面孔竖起了大拇指，同样以华语回道：“绝对是这份的。” 　　那西方面孔再问道：“宁，你教哥的英语，哥说得可还行？” 　　东方面孔再竖起另一只手的大拇指：“俩这份！” 　　另一个西方面孔操着蹩脚的英语插话道：“你们可以用英语交流吗？说华语，我听不懂，但是，我也是你们的兄弟啊！” 　　那东方面孔哈哈大笑。 　　展开双臂，各搂住一人。 　　“华哥的英语水平比你还烂，上午在办公室中说出来的大段英语，那都是我提前录了音，让华哥反复听，反复练，说出来才像是那么回事。 　　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回酒店吧，华哥被装扮成这副模样，滋味肯定不好受。” 　　 第二百八十一章 难题 　　进入九月下旬。 　　天气回暖没几天的莫斯科再次迎来了一场绵绵秋雨。 　　冰冷的雨丝时紧时疏，在秋风的裹挟下轨迹飘忽不定，雨伞几乎失去了遮雨的功能，人们也只能湿着大半截身子穿梭于街道之间。 　　比天气更为糟糕的是人们的心情。 　　市面上的食品供应越来越紧张，价格更是一天高过一天。 　　汇率倒还算稳定，一美元能兑换到的卢布，始终在四百五到五百之间波动，但看得出来，央行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刚从步卢塞尔回到莫斯科的杨宁还处在调整时差的状态中，一大早，却被卢什科夫的来电吵醒。 　　翻身下床，拿起了听筒，电话那头，卢什科夫连半句寒暄都没有，直接向杨宁提出了要求。 　　“哈拉少，我希望能够尽快见到你。” 　　杨宁打着哈欠回应道：“好吧，我保证在一个小时内赶到你的办公室。” 　　卢什科夫急切道：“不，你不用来我的办公室，我去找你，这样的话，至少可以节省二十分钟。” 　　多大点事值得如此心急火燎？ 　　卢克，你丫身居要职高位，也算是这个国家的一位举重轻重的人物了，怎么能那么沉不住气呢？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不可能说到卢什科夫的脸上。 　　十分钟洗漱完毕，再一个十分钟，杨宁驾车来到了卖场后面的办公室。 　　一只蚂蚁批发市场就要建成启用了，顶层三楼整一层都会用来做办公区，届时，眼下的这间办公室连同这幢破旧二层楼就会被拆除。 　　用一天少一天的，还别说，真有些舍不得呢。 　　泡了杯茶，随便吃了点东西，再点上了一支香烟，没抽上几口，便等来了急匆匆赶到的卢什科夫。 　　“哈拉少，先给我来份早餐。昨晚上，克宫召开了一场会议，一直持续到了今天凌晨，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刚刚回到办公室。” 　　杨宁抄起了桌上电话，安排手下员工为卢什科夫准备一份早餐送过来。 　　“会上，保守派联合激进派，向我们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咳咳。” 　　杨宁端起办公桌上的一杯热牛奶，起身送到了卢什科夫的面前。 　　“刚才嫌烫，还没来及喝，卢克，你先享用吧，去去身上的寒气。” 　　卢什科夫也不客气，接过牛奶，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卢克，别着急，你的早餐马上就能送来，现在，先让我猜猜保守派和激进派是如何攻击你们的。” 　　卢什科夫喝下了一杯热牛奶，脸上的疲惫气色缓解了许多。 　　“市场化动了保守派的奶酪，这些顽冥不化的老家伙，还沉浸于过去体制下的特权意识而无法自拔。” 　　卢什科夫严肃点头。 　　“强行控制粮食产业的政策应该是打乱了激进派的计划，对他们来说，完成主子交给他们的任务，远比国家的安定团结更为重要。” 　　敲门声传来，卖场员工送进来了一份早餐。 　　卢什科夫一边往面包片上抹着黄油，一边回应道：“美国人幻想把伟大的俄罗斯演变成他们的附庸国，就像北约成员国那样，以主权为代价，换来经济上的回报，我只能说，他们这是痴心妄想！” 　　杨宁淡然一笑，再点了一支香烟，悠悠吐了串烟圈。 　　“别打岔，卢克，让我接着猜下去。” 　　站起身来，端起办公桌上的茶杯，饮啜了口茶水，杨宁接道：“为了共同的利益，同时也是为了达到各自的阴险目的，那两个原本应是水火不容的派别才会走到了一起。 　　他们必须要将自己的险恶用心深深隐藏，所以，能拿到桌面上来攻击你们的，一定是冠冕堂皇的问题点。 　　民生！ 　　我猜对了么？” 　　卢什科夫的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但随即又黯淡下来。 　　“是的，哈拉少，你的猜测完全正确。 　　毋庸置疑，强行收回农场的控制权是完全正确的抉择，但我们却没能预估到所面临的阻力竟然如此巨大，以至于在政策执行进程中行至一半却不得不停滞下来。 　　现如今，一小撮不法商徒囤积了大量粮食，导致市面上的食品供应极为紧张。 　　而他们，便是以此为核心，对我们展开了暴风雨一般的攻击。” 　　杨宁笑道：“卢克，你说的不法商徒也包括我吗？” 　　卢什科夫咬了口面包，回应道：“如果你能够帮助我们渡过这场危机，我想，我会很愉快地将你从这份名单上剔除出去。” 　　这显然是个玩笑。 　　虽然，杨宁的仓库中确实囤积了大量的粮食以及其他食品，但是，这些食品全都来自于中国。 　　不过，玩笑归玩笑，该帮的忙却是不能推脱。 　　“卢克，这个问题解决起来并不难，你应该能够想到，只要从国外进口来足够的粮食，保证住市面上的食品供应，并把价格平复下来，那些囤积粮食的不法商徒一定会按捺不住。” 　　卢什科夫吃完了面包，正喝着牛奶，闻言，差点被呛到。 　　“哈拉少，如果国库中存有足够的外汇，我们需要这样束手无策吗？” 　　摇头哀叹一声，卢什科夫接道：“全球少数几个粮食出口大国全都控制在美国人的手中，就算我们能够拿出足够的外汇，美国人也不会轻易让我们买到粮食的。 　　除非，我们答应了他们提出的那些丧权辱国的条件。” 　　杨宁应以呵呵一笑。 　　“卢克，你的视线为什么总是要看向西方呢？怎么就不能把头转向东方哩？ 　　我的祖国，这几年因为杂交水稻的大面积推广，粮食产量是连年增长，虽然谈不上有多富裕，但拉上曾经的好兄弟一把，却也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卢什科夫的脸上再一次闪过惊喜，但和上一次一样，随即又陷入了黯然神色中。 　　“问题兜了一个圈，又回到了起点上，我刚才说过，国库根本拿不出足够的外汇……” 　　杨宁连连摇头。 　　“不，卢克，对我的祖国来说，外汇美元固然珍贵，但并不是最具有吸引力的。而你们只需要放下以前的错误意识，就一定可以做得到，不花一刀美元，便能换来足够的粮食。” 　　 第二百八十二章 商人的天职 　　卢什科夫两眼不由一亮。 　　可不是嘛！ 　　自己家里的那些地上跑的、水里漂的、天上飞的铁疙瘩玩意，对中国来说可都是些稀罕货，随便拿出几样，一定能换来急需的粮食。 　　至于俄罗斯留下来的国策，到了大表哥国这一代，也该调整调整了。 　　“哈拉少，谢谢你的早餐，我需要立刻去一趟克宫。” 　　杨宁一把拉住了正欲起身的卢什科夫。 　　“着急什么！ 　　叶领导可不比你年轻经熬，你啊，还是给他老人家多留点歇息补觉的时间吧。 　　还有，我的话尚未说完，卢克，并非是我危言耸听，对你个人来说，真正的危机将会出现在粮食危机解决之后。” 　　卢什科夫明显一怔。 　　“我个人？” 　　杨宁笃定点头。 　　“是的，你个人。 　　对他们来说，原本有着十足把握的胜局却被你轻松化解，必然会恼羞成怒，这股怒火怨气也一定会发泄在你身上。 　　或许你会说，在这件事上你可以躲在幕后，但是卢克，请你务必相信我，这场危机，你是断然躲不掉的。” 　　卢什科夫一点就透。 　　政敌不可能轻易认输，正面攻击不利，极有可能转为侧面攻击，而他卢什科夫，做为叶大领导的智囊以及左膀右臂，必然将成为政敌侧面攻击的重点。 　　至于手段嘛…… 　　从理论上讲，但凡手握重权者，屁股不可能干净，再怎么擦，也会留下痕迹。 　　哈拉少这边，卢什科夫倒是不怎么担心。以这小子的智慧及做事风格，哪怕是查个底朝天，也不能查到多大点问题。 　　但是。 　　别的地方呢？ 　　在认识并认定哈拉少之前呢？ 　　要是被对手给薅住了尾巴，哪怕只是几根毛，自己也极有可能成为一枚弃子。 　　一时间，卢什科夫陷入了两难境地。 　　杨宁的本意只是提醒一下卢什科夫，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但看到卢什科夫领悟到自己话意后的这副神态，杨宁恍然意识到，卢什科夫的屁股恐怕是擦不干净的。 　　该如何应对呢？ 　　杨宁下意识起身，来回踱步。 　　房门后角落中的一张纸条映入了眼帘，杨宁记起了这张纸条应该还是一个月前，跟伊万诺夫安德烈二人酒后打牌贴纸条所留下。 　　牌！？ 　　杨宁的思绪并没有停留在对保洁人员的抱怨上，灵光闪过，他的思维集中在了扑克牌上。 　　自己的手上还有什么底牌么？ 　　有！ 　　当然有！ 　　比大小王还牛逼的未来大帝！ 　　“卢克，按我说的去做，在粮食危机的问题上你能立下大功，在渡过粮食危机之后，也没有谁能把你给怎么样……” 　　…… 　　三天后，杨宁带着由卢什科夫转达的老叶同志的嘱托飞回到了北京。 　　这件事，并不适合走官方途径。 　　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必然会遭到对立面的各种使绊。把事情搅黄只是基本操作，借题发挥，把好事变成坏事，并成为一个新的攻击把柄，也将是大概率的结果。 　　所以，最安全、最妥善、最有把握的办法，便是将如此重任交付给最值得信任的哈拉少小同志。 　　对杨宁来说，如此任务确实艰巨。 　　大表哥国有着近一亿的人口，不照着平均一人一百公斤的粮食来计算总量，恐怕根本起不到平复市面食品供应价格的作用。 　　一百乘以一亿，那就是一百亿公斤，或者说是一千万吨。 　　这个总量，对中国来说不算是个小数目，但绝对能拿得出来。 　　要是花钱购买，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要是用各种现今武器以及这些武器的生产技术来交换，杨宁相信，不等他把话说完，那功勋奖章就要挂在了胸前。 　　但问题是，面对这么巨大的一笔交易，怎么操作，他才能捞上一笔呢？ 　　这才是杨宁感觉无比艰巨的症结所在。 　　在莫斯科就盘算了一整天，飞往北京的航班上，又琢磨了六个多小时，在家住了一夜，还是没能想出周全的计策。 　　两头吃回扣？ 　　可是，在这种货对货的交易方式下，自己又能吃到个怎样的回扣呢 　　一斤粮食哪怕只赚一分钱，一千万吨搞下来，那也有个两千万好赚。 　　但问题是，他杨宁胆敢开这个口，大长腿小姐姐必然是一个巴掌甩过来。 　　一分不赚，全当奉献？ 　　那更不行！ 　　商人以攫取利润为天职，这么大一笔交易面前，只讲奉献，不图回报，必遭天谴。 　　就在杨宁跟韩梅约好了时间，驾车前去那幢灰色楼房的路上，上辈子的一个记忆片段倏地一下跃入了脑海。 　　有了！ 　　杨宁一早打过来的电话中并未说明目的，韩梅还以为那个臭小子是为了讨要她上次答应的好处而来。 　　给华建军一个名分，把他之前的账一笔勾销，让他能安安生生去做他的房地产开发生意。 　　这种事，对韩梅来说，不过是弄份备案文件再签个字而已，连举手之劳都谈不上。 　　再说了，华建军跟她也算是同一个大院长大的孩子，而且，父辈之间还曾有过做搭档的经历，于情于理，在不违反原则的前提下，韩梅也理当拉上华建军一把。 　　距离约定好的九点半还差了一刻钟，杨宁便敲响了韩梅办公室的房门。 　　不守时的臭小子！ 　　韩梅瞪了杨宁一眼，顺手递过去了华建军名分的备案资料。 　　白纸黑字，工整签名，外加一枚鲜红公章。 　　但这些，看过之后便要归还，最终能带走的，只有一串八位数的数字号码。 　　杨宁默默记下了那串号码。 　　“梅姐姐，我这次过来，并不是为了这件事。” 　　韩梅双眉轻挑。 　　那又是为何而来？ 　　杨宁切牙一笑。 　　 第二百八十三章 军中无戏言 　　“梅姐姐，是这样的，我呢，打算在大表哥国的远东地区弄一个超大型的农场……” 　　这叫策略。 　　之前都是被动执行任务，只能是立功后再邀赏。功劳已经立过，邀赏时自然不敢狮子大开口。 　　而大长腿小姐姐那边耍起赖皮来甚是霸道，一句违反原则便可将杨宁堵得死死。 　　所以，这一回杨宁决定反其道而行之，先提要求，再说好处，把偌大功劳当成一个交易筹码。 　　韩梅蹙眉轻笑：“你是属八爪鱼的吗？怎么什么行业你都想触碰呢？” 　　杨宁一本正经回敬道：“你可以侮辱我的肉体，但你不能侮辱我的灵魂！” 　　韩梅笑意更浓，双手交叉，掰了几个响指。 　　杨宁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梅姐姐，你听我解释…… 　　我在莫斯科那边有条门路，能以合适的价格买下远东地区的一大块荒地，嗯，差不多能买下一百平方公里吧。” 　　一百平方公里的数字，毫无根据，纯属杨宁的临时起意。少了没意思，多了吃不下，长宽十公里一块地，刚好符合自己的胃口。 　　“梅姐姐，你想啊，咱们国家现如今也就是刚刚解决了老百姓的饿肚子问题，下一步，一定会朝向让老百姓吃好喝好的目标大踏步前进。 　　对不？” 　　韩梅不假思索，点头认同。 　　“那么，怎样才叫吃好喝好呢？只是大米白面管够么？ 　　不！ 　　得是鸡鸭鱼肉管够，那才能称得上是吃好喝好。” 　　韩梅若有所思，微微颔首。 　　“可问题是，要想大力发展这些农副产业，前提是你得有足够的粮食富余做为饲料啊！ 　　我通过私人关系，花大价钱买下远东这块地，你以为只是想赚钱么？ 　　不！ 　　我这么做，只是心系祖国的困难，想为祖国的发展多贡献点绵薄之力。” 　　什么帝电，又什么华戏，这一类的电影学院没把杨宁招进去简直就是中国演艺事业的莫大损失。 　　连韩梅这种极难忽悠的人物，在杨宁的表演之下，居然有了被感动到的神态。 　　“这一点，你无需多言，我始终坚信你杨宁是一个热爱自己祖国、有着民族大义的商人。只不过，开农场这种事，我好像帮不上你什么忙啊！” 　　杨宁再次切牙。 　　“不，梅姐姐，您帮得上，而且，没有您的帮助，我以超大型农场来回报祖国的计划便只能停留在纸面上的理想中，而无法实现。” 　　韩梅不由锁紧了眉头，轻咬下嘴唇，略以沉思，随即展容笑道：“你是担心等你的农场开垦出来后，却拿不到咱们国家的粮食进口批文，是吗？” 　　杨宁淡然一笑，刚想开口应答，却见到韩梅忽又皱起了眉头。 　　“不对！ 　　像这种对国家有利的事情，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 　　盯着杨宁，韩梅做了个不许说话的手势，只是一个呼吸，韩梅再次舒展开容颜。 　　“我明白了，你小子，是想让我帮你联系北大荒农垦兵团，对吗？” 　　杨宁连忙竖起拇指，并送上崇拜的目光。 　　没错。 　　这才是整个计划能否得以实现的关键所在。 　　促成军工换粮食的交易，几乎就是一句话的事，以此向老叶同志来邀功请赏，拿下远东地区百十平方公里的荒地实属把里把攥。 　　且正如大长腿小姐姐所说，在粮食进出口资格的问题上，对国家有利，自然不需要走什么后门。 　　唯一的难题，就在于如何开垦这百十平方公里的荒地上。 　　大表哥家里的农民兄弟肯定是指望不上，远东地区没几个鸟人，从人口密集的西部调人过去绝逼是痴人说梦。 　　所以，只能是依靠自己的袍泽兄弟。 　　不过，上百平方公里面积的荒地，只能依靠机械化开垦，而相邻这块黑土地上的农民兄弟，却没有多少人能够掌握农耕机械的驾驶技术。 　　想来想去，主意便打到了农垦兵团的头上，也只有依靠他们的出手相助，这个超大型农场的计划才能得以实现。 　　“这个忙，倒是不大，但问题是……” 　　韩梅咂了下嘴，拿捏出了一副颇为为难的模样。 　　“但问题是我跟那边并不熟，通过私下里的关系肯定行不通，要是走官方途径呢，却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杨宁赔笑道：“看在我一片赤胆忠心且立功无数的份上……” 　　韩梅急急摆手。 　　“打住！ 　　你杨宁是立了几次功，但每次立功，也没少了给你的奖励。还有，你说你是一片赤胆忠心，我也认可你杨宁，但别人呢？ 　　别人会怎么看待你杨宁，看待你的农场计划呢？” 　　这等说词，在逻辑上根本站不住脚，只能暴露了大长腿小姐姐的‘险恶’用心。 　　幸亏自己多了个心眼！ 　　“梅姐姐，我杨宁可不是那种躺在功劳簿上吃老本的人，这么的吧，你帮我这个忙，做为回报……” 　　杨宁说着，拎起公文包，掏出了一份资料。 　　“这上面列着的武器装备，随便挑，随便选，要是弄不回来的话，我杨宁提头来见。” 　　韩梅笑着打趣道：“你把发音发准确了，是第二声，可不是第四声。” 　　杨宁呵呵一笑。 　　第二声也无妨。 　　换个头提在手里也就是了。 　　韩梅接过了资料，只瞄了一眼，呼吸立马急促起来。 　　“军中无戏言，杨宁，你再说一遍，这份资料上列举的武器装备，你真能搞到手吗？” 　　杨宁轻松应道：“当然！ 　　不过，前提是你梅姐姐得答应帮我这个忙。” 　　韩梅死盯着手中资料，呢喃应道：“你如果不是在吹牛皮，别说只是帮你开垦耕种，就算把整个农垦兵团交给你来指挥，那也不存在多大问题。” 　　过了，过了！ 　　一个农垦兵团好几万人，我杨宁哪里养得起？ 　　一个营，我只需要一个营。 　　“这么说，梅姐姐您是答应帮我这个忙喽！” 　　韩梅长吁了口气，终于把视线从那份资料上移开。 　　“杨宁，我必须再向你强调一遍，军中无戏言！如果你只是依此花招来骗取我的帮助…… 　　哼！ 　　你应该知道会是怎样的后果。” 　　 第二百八十四章 森林公园 　　从那幢灰色楼房出来，驾车驶往君宁小镇的路上，杨宁颇为惬意地吹起了口哨。 　　远东地区土地肥沃，且罕见干旱水涝等自然灾害，虽然一年只有一季产出，但因生产成本低廉，单亩效益仍旧可观。 　　就算一亩地一年只有一百块的赚头，一百平方公里，便是十五万亩耕地，那也有着一千五百万的年收益。 　　钱赚多赚少并无所谓，关键是要赚得省心，赚得没有风险。 　　大长腿小姐姐既然帮自己搭上了北大荒农垦兵团这条线，那么，干脆就再进一步，把这个尚在运筹帷幄中的超大型农场全包给兵团。 　　自己且当个收租公，不费吹灰之力，每年都能落下个大几百万，这买卖，当然是巴适得很。 　　到了君宁小镇，刚好赶上了中午饭点。 　　华建军不在办公室中，说是去了旁边的工地，杨宁追到工地，见到华建军时，这哥们穿着一身工服，戴着一顶安全帽，端着一只饭盆，在工地上跟工人们混在了一起。 　　“宁，你怎么不提前打声招呼呢？” 　　见到杨宁过来，华建军颇为不舍地放下了手中饭盆。 　　一旁工人中，不乏从莫斯科回来的，于异国他乡时，他们便时时被杨老板的厚道所感动，此时在自己的国土上再见到了杨老板，那更是一个亲切。 　　一片热情招呼声中，有一个声音较为特殊。 　　“杨老板，要不就在工地上吃两口得了，今中午的猪肉炖粉条，可香着呢！” 　　杨宁斜了那兄弟一眼，径直来到华建军面前，端起他刚放到一旁的饭盆，重新塞到了华建军的手上。 　　再捡了块砖头垫在屁股下，坐在了华建军的身旁。 　　“别只嚷嚷不干活呀，猪肉炖粉条呢？馒头呢？端来呀！” 　　一阵暖暖的哄笑声中，那兄弟给杨宁端来了冒尖一盆。 　　“真香！” 　　夹了块肉，塞进了嘴巴里，杨宁由衷赞叹道。 　　抛开饿了吃啥都香的因素，这大锅菜确实沾了个特别能入味的好处。 　　但见杨宁吃上了，华建军也就打消了换个地跟杨宁吃午饭的念头。 　　“宁，华哥没吹牛吧，你看这工程进度，别说农历年了，估计阳历年前，就能让你搬进新楼里去。” 　　杨宁呼啦呼啦扒着菜，频频点头。 　　“南联邦那边需要摆样子的建筑材料，我这边已经筹措到了一批，这两天就能装车发出去。幸亏咱们提前做了准备，要不然，这么大的采购量，一时半会真难弄到手。” 　　杨宁笑了笑，用筷子敲了下饭盆。 　　“吃饭，等吃完了饭，慢慢说。” 　　华建军心里面不由泛起了嘀咕。 　　大大前天，他跟杨宁还有洛卡夫斯基在步卢塞尔放浪了一回，离开之时，杨宁说要回莫斯科住上一段时间，可这才几天啊，杨宁却突然回国，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吃过了饭，回到了办公室，华建军刚想追问，却见到杨宁在办公桌上捡了支钢笔，又找了张废纸，写下了几个字。 　　“什么意思？” 　　接下杨宁递过来的那张纸，看到上面的一串数字，华建军不由皱起了眉头。 　　“我答应过你的名分，有了这个备案号，你之前的旧账，基本上就能一笔勾销了。” 　　华建军点了点头，虽然心里面多少都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默默地记住了这串数字。 　　这一刻，让他恶心了十好几年的及时雨宋江，似乎也不再那么让人厌烦了。 　　“还有件事，华哥……” 　　华建军陡然一凛，急忙收回了心神，注视着杨宁。 　　“我打算在大表哥家的远东地区弄一个大型农场，像问问你有没有兴趣。” 　　就这事？ 　　就这么件事值得你心急火燎地飞回北京？ 　　华建军抑制住内心中的疑惑，平静反问：“大型又是多大呢？” 　　杨宁轻描淡写应道：“长宽十乘十，也就百十平方公里吧，再大了我怕伺候不起。” 　　多大？ 　　百十平方公里？ 　　不由一振的华建军下意识地伸出了手指，掏了下耳朵。 　　那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 　　对。 　　振聋发聩。 　　华哥的耳屎都被振出了好大一坨。 　　“这么大一块地盘，你只打算种庄稼么？” 　　华建军的问话使得杨宁的心头猛地突突了两下。 　　是哦。 　　那么大一块地，只是用来种植农作物实在是可惜。 　　可是，那边一年中有半年都在天寒地冻中，除了种庄稼，又能搞出点别的什么项目呢？ 　　华建军悠然一乐。 　　“那块地要是有森林的话，那就保留一片下来，要是没有，那咱就自己种上一片，圈起来，放养点傻狍子什么的，咱兄弟在城里呆腻歪的时候，去到那边打打猎放放松，不是挺美的么。” 　　好主意！ 　　杨宁的心头不由泛起了上辈子的记忆，大帝光着膀子于冰天雪地中于一头北极熊愉快玩耍…… 　　没错。 　　这个创意若是能得以落实，不光能够满足自家兄弟的乐趣要求，还能起到贿赂要员的作用。 　　“等下哈，华哥，我先给莫斯科那边打个电话……” 　　构思一旦形成，杨宁只觉得一百平方公里的面积实在是太小。 　　扩大个十倍，那才差不多。 　　不过，只是百十平方公里的计划，杨宁有着十足的把握。但要是扩大到千余平方公里，把握虽然还是有，但必须要提前给卢什科夫打声招呼。 　　电话接通，杨宁清了下嗓子，开始忽悠。 　　“卢克，我在北京这边找了一个非常得力的关系，他保证能把我们的想法传递到最上边，而且还会帮我们说话。” 　　电话另一端，卢什科夫自然是连声称好。 　　“不过，他向我提了个要求，想在我们的远东地区买下一块千把平方公里的荒地，开垦成农场，顺便再弄个可以驯化放养野生动物的深林公园……” 　　电话那头，卢什科夫听着，不由皱起了眉头。 　　做为在大领导身边久呆过的人物，卢什科夫的正治敏感性还是相当不错的。 　　远东地区地广人稀，荒地几十万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存在，拿出千余平方公里，莫说是卖，就算是送，那也没什么大不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 真不是你干的 　　但问题是，把这么大一片面积卖给了一个邻国人，自家的国土安全性又该如何保障呢？ 　　这一边，杨宁听了卢什科夫直白相告的担忧，只是呵呵一笑，随即便给出了解决办法。 　　“卢克，我们完全可以变通一下，把买变成租，租给他九十九年，不一样能满足他的需求么？ 　　改成了租，我们就可以在土地租赁合约上添上一个条款，保证住我们定期巡查那片区域的权力。 　　如此一来，你还有什么好担忧的呢？” 　　卢什科夫听着，眉宇登时间舒展开来。 　　杨宁轻松说服了卢什科夫，颇为惬意地放下了电话，一抬头，却见到华建军现出了会心的笑容。 　　“华哥，你听得懂我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跟卢什科夫通话，杨宁用的是英文，而且，因为卢什科夫的英文水平相当不错，杨宁说起话来的语速可不算慢。 　　这华哥是如何听得懂的呢？ 　　华建军急忙摆手。 　　“哪有！我哪里能听得懂呢？我那只是看到你的表情，判断出你应该是达到了目的，仅此而已嘛！” 　　不对！ 　　华哥，你丫别想骗我，就你刚才的那种会心笑容，一定是听懂了我在电话中说了些什么。 　　杨宁斜眼冷哼，随即打探了一下华建军的办公室。 　　果然被他发现了端倪。 　　办公桌一侧的壁柜中摆放着一只爱华随身听。 　　趁着华建军不注意，杨宁一个健步窜上去，一把抓起了那只随身听。 　　“那什么，那是我之前用来学你教我的那几段英文用的……” 　　华建军的慌乱解释很明显地出卖了自己。 　　杨宁狞笑着按下了播放键，立马响起了一男一女教学英语的声音。 　　华建军抢夺不及，如山铁证面前，只得垂首哀叹道：“好吧，我承认，你刚才在电话中说的话，我听懂了差不多有一半。” 　　…… 　　回家的路上，杨宁接到了项方舟打来的电话。 　　当上了学生会主席的项方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一改之前动不动就给杨宁下命令的尿性，在得知杨宁就在北京，且刚忙完正事时，居然以商量的口吻央求杨宁来医学院一趟。 　　反倒搞得杨宁是满心的别扭。 　　傍晚五点多钟来到了医学院，把车停在了校园里，杨宁步出学校后门，迈进了那家他们哥俩最为熟悉的小酒馆。 　　要了盘花生米，再拿了瓶啤酒，边吃边喝边等着项方舟的到来。 　　顺便给张大志去了电话。 　　一通嘘寒问暖假意关怀后，杨宁点出了打这个电话的核心目的。 　　他在医学院这边喝酒，缺个酒后代驾司机。 　　如此献殷勤的大好机会，张大志怎肯放过？立马拍着胸脯答应下来，但同时也提了个条件。 　　喝慢点，给他也留两杯。 　　项方舟没让杨宁等太久，一瓶啤酒刚刚喝完，项方舟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小酒馆的门口。 　　酒馆老板很有眼力见，一头扎进了厨房，没两分钟，便端出了两盘这哥俩每次必点的菜。 　　“宁，听说这阵子你把黄老大整的可是够惨的？” 　　听到项方舟提起了这一壶，杨宁不禁现出了灿烂的笑容。 　　“你咋知道的呢？” 　　项方舟把酒杯移到了一旁，打了个响指，叫来店老板，要了一碗米饭。 　　“我咋知道的？黄老大给我打电话哭诉了呗……” 　　“说说，他是怎么哭诉的？” 　　店老板送上了米饭，项方舟就着菜，呼啦呼啦一口气扒拉下了小半碗。 　　“他说，你杨宁做人做事也他么太不讲究了，现如今，市面上的盗牌vcd简直就是满天飞，可你杨宁呢，不管不顾，却只死盯着他黄老大……” 　　杨宁饶有兴趣地听着，不时端起酒杯饮上一小口。 　　“这哥们在电话里是真哭了，而且，哭的还是个稀里哗啦，他求我劝劝你，与其是让那些不相干的人仿冒你的产品，并赚到大把的黑钱，不如给他也留点空间，好歹也能对得起咱们仨一同磕在地上的那个头。” 　　杨宁点了支香烟，顺手把烟盒火机放在了项方舟的面前。 　　“那你答应他了？” 　　项方舟扒拉完了碗里的米饭，抬起头来，莫名其妙地看向杨宁。 　　“我当然要答应他呀！ 　　要不然，怎么好冠冕堂皇地跟你……” 　　话未说完，项方舟已是拿捏不住自己的神态，先是噗嗤一下，随即放声大笑。 　　笑得那叫一个痛快。 　　“我他么都憋了好几天了，就等着跟你丫一块分享呢，宁，哥只有一句话：干得漂亮！” 　　杨宁却收起了笑，一本正经道：“不过，黄老大说得也没错，我杨宁做人做事确实不太讲究，二哥你说，我他么为什么要存在养肥了再杀的龌蹉思想呢？” 　　项方舟憋住了笑，端起了酒杯，严肃应道：“就是嘛！ 　　既然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那哥也就不多说了，把承诺给他的那几个点的提成取消掉也就罢了。” 　　一瓶酒喝了半下，哥俩在黄老大这件事情上乐呵够了，项方舟这才说出了他急于见到杨宁的真实目的。 　　“宁，你在外面认识的人多，路子广，能不能帮哥找个熟悉的妇产科医生啊？” 　　妇产科医生？ 　　杨宁倏地一怔，脱口问道：“我家二嫂她……” 　　项方舟反应极快，一巴掌拍在了杨宁的脑门上，硬生生将杨宁的下半句话给闷回到了肚子里。 　　“正经点，是咱班上的同学。” 　　杨宁愣愣地看向了项方舟。 　　“二哥，你阔以呀……” 　　项方舟再一巴掌拍来。 　　“再他么瞎扯淡，哥让你丫立马躺在这里。” 　　杨宁连吃了俩巴掌，却死不悔改。 　　“真不是你干的？” 　　项方舟叹了口气，放下了已然扬起的巴掌。 　　“哥就算有这个心，他么也没那个胆呀！ 　　宁，不开玩笑了，为了咱班的脸面，这个忙，你丫必须帮！” 　　项二哥从大一的第二个学期就担任了班里的班长，在班里的威望能甩辅导员好几条街，女同学出了这种破事，找到项方舟头上也实属正常。 　　但问题是，究竟是哪个女同学，又是他么的哪个烂人干下的好事，不说清楚，帮起这种忙来，总觉得心里面不那么舒服。 　　 第二百八十六章 你可又想多了 　　“你丫别问那么多，我也不可能告诉你，就一句话，这个忙，你丫是帮得了还是帮不了？” 　　但见项方舟生出了几分怒气，杨宁赶紧赔笑。 　　“帮得了，当然帮得了，二哥的指令，兄弟我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得坚决完成。” 　　得到了杨宁的承诺，项方舟这才长出了口气，脸上也重新现出了笑容。 　　“最好是偏远一点的医院，没几个帝医校友在那边当医生，宁，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杨宁点了点头。 　　“待会张大志会过来，这种事交给他来办最合适不过，那哥们在钢厂可不得了，而钢厂职工医院，正好能符合你的要求。” 　　确实。 　　钢厂有着几十万职工，其职工医院的技术水平自然差不了，但跟市内其他大医院却又无法相提并论，因而，根本不会被帝医毕业生看在眼中。 　　那边的医生，绝大多数都是毕业于外地医学院，跟帝医这边几无关联。 　　…… 　　在家过了两天清闲的日子。 　　第三天一早刚过了七点钟，接到了韩梅打来的电话。 　　粮食换装备的方案得到了上面的批示，只有四个字：抓紧落实。 　　“赶紧收拾下行李，最多半个小时，我的车就会开到你家门口。” 　　杨宁赶在韩梅挂电话之前急急问道：“等一下，我又没告诉过你，你怎么能知道我家住哪儿？” 　　电话那头传来了韩梅的一声冷哼。 　　杨宁瞬间恍然。 　　算了，第二个疑惑也不用多嘴提问了。虽然时间上肯定是来不及搭乘十点钟的航班，但那个大长腿女特务一定会有办法让航班等在停机坪上。 　　收拾行李花不了几分钟，最重要的大哥大和钱包都是随身携带，只需要往行李箱中塞上几件厚衣服也就够了，毕竟，莫斯科那边他什么都不缺。 　　就在拉上行李箱拉锁的那一刻，杨宁恍惚间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了样东西。 　　歪着脑袋锁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条香烟塞进了行李箱中，那种若隐若现忘记了什么的感觉却依旧存在。 　　究竟忘了件什么东西呢？ 　　想了好一会，担心时间不够，杨宁下意识地抬起了手腕。 　　草。 　　终于想起来了。 　　韩梅送给他的那块手表。 　　在写字台的抽屉中翻找出那块手表，替换掉手腕上戴着的欧米伽，拎起行李箱，出门前跟老妈打了声招呼。 　　家人早已经习惯了他这种说走就走说回来便回来，毫无规律可言的工作轨迹，但老妈的眼神中还是流露出了些许的不舍。 　　韩梅非常守时，不到七点四十，便驾车来到了杨宁面前。 　　难得有此机会能在那幢灰色楼房之外跟大长腿小姐姐离的那么近，不占点便宜实在是说不过去。 　　借着上车关门，杨宁侧身的动作稍稍夸张了些，结果，一不小心将自己的脑袋蹭在了韩梅的身上。 　　几乎同时，脑瓜子也吃到了韩梅赠送的一颗爆栗子。 　　“干嘛弹我？” 　　干了坏事不肯承认，便只能装出一副委屈状来。 　　韩梅也不解释，脚下一踩油门，驾车窜出了巷口。 　　“那院子是你买下的？看来这两年你可没少赚钱啊！” 　　杨宁答非所问道：“喜欢不？喜欢的话，你可以当这个院子的女主人。” 　　韩梅闪电出手，一把薅住了杨宁的左耳。 　　“臭小子，三天不打，敢上房揭瓦了是不？” 　　杨宁连声呼疼，顺势将脑袋凑了过去…… 　　车子驶上了外环，速度明显加快，安全起见，杨宁不敢再骚扰韩梅，乖乖坐在副驾座位上，眯起了双眼。 　　韩梅的开车水平绝对是大牛级别，不断的变道超车中，还能腾出心思来关注身旁的杨宁。 　　但见杨宁闭上了双眼，却又不像是在瞌睡，不由随口问道：“想什么呢？” 　　杨宁眯着眼睛轻呼了口气。 　　“我在想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韩梅侧目撇了杨宁一冷眼。 　　就这副模样，接下来肯定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闭嘴！我要专心开车，禁止任何形式的打扰。” 　　杨宁只是回应了一声轻叹。 　　大长腿小姐姐，你想多了。 　　本老板所思考的问题跟你虽有关系，但同你所想，却扯不上半毛钱关系。 　　卢什科夫那边，对一千平方公里荒地的要求尚未做出明确回应，这就把你大长腿小姐姐带过与他见面谈判，岂不是自废武功么？ 　　人行江湖，若做不到未雨绸缪，必将淋成一只落汤鸡。 　　所以，等你大长腿小姐姐心急火燎地赶到莫斯科后，是不可能在第一时间见到卢什科夫并与之展开谈判的。 　　本老板的为难所在，思考核心，不过是该撒个怎样的慌，用个怎样的理由，才能合情合理不露痕迹地多耽搁你大长腿小姐姐，一两天甚或三四天的时间。 　　慌好撒，张嘴就有。 　　理由也好找，信手拈来。 　　但要想做到合情合理且不露痕迹，却是没那么简单。 　　车到机场，已是八点三刻，等停好了车，来到国际出发大厅时，时间已经过了九点钟。 　　如果是十点钟的国内航班，这个点或许还来得及，但国际航班多了道出关手续，此刻已经停止了登机牌办理业务。 　　但这些，对原本没打算走正常通道的韩梅来说根本算不上个事。 　　证件亮出，一路特殊通道，各个环节且有工作人员的亲自互送，只用了十分钟，便登上了飞机。 　　特权！ 　　杨宁不由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韩梅捕捉到了，轻笑道：“妒忌不？放下你的生意，成为我正式的手下，你也能享受到这样的待遇。” 　　杨宁撇嘴苦笑。 　　大长腿小姐姐啊，你可又想多了！ 　　说羡慕，确实是羡慕，说妒忌，也他么不为过，但是…… 　　杨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如今的中国，只不过是思想尚未完全开放，等着吧，用不了太久，也就十年，便将迎来软妹币的特权时代。 　　航班并未因韩梅杨宁两位特殊客人而延误，十点钟准时起飞，下午四点半，准时降落在了莫斯科机场。 　　杨宁从行李箱中拿出了自己的薄羽绒服，披到了韩梅的身上。 　　 第二百八十七章 压力转移 　　“穿上吧，莫斯科可不比北京，外面冷得很。” 　　上车时，杨宁没注意到，但在机场下车时，却见到韩梅只是从后排座上拎下了一个十四吋的小旅行箱。 　　想必是出发匆忙，没来得及带上两件厚衣服。 　　韩梅凤眼微斜，含笑轻语。 　　“那你呢？” 　　杨宁拍起了胸脯。 　　“我身体好，不怕冷。” 　　韩梅双眉轻挑，嗤笑道：“就你？敢在我面前吹嘘自己的身体好？” 　　杨宁不由打了个哆嗦。 　　敢！ 　　怎么不敢？ 　　有种咱别去搏击训练场，咱找家宾馆开个房…… 　　哼！ 　　韩梅将肩上的羽绒衣拿了下来，披还在了杨宁的身上。 　　“还是你穿着吧！使馆的同志会来接我，他们应该给我准备了厚衣服。” 　　热脸贴了冷屁股。 　　杨宁心里很是不爽。 　　但…… 　　由此而能接触一下使馆的领导，倒也是个难得的机会。 　　到达大厅的出口，见到了两位前来接机的使馆同志，果然给韩梅带来了一件大衣。 　　韩梅一边穿上大衣，一边为那仨人做了相互介绍。 　　杨宁跟那二人热情握手，同时邀请道：“今晚我做东，为韩处长接风洗尘，希望二位领导也能给个面子。” 　　使馆的两位同志却只是微笑，不做表态。 　　韩梅打了个圆场。 　　“今天就算了，使馆那边另有安排，先办事吧，等办完了事，再由你来安排庆功宴。” 　　杨宁虽不情愿，却也只能接受。 　　韩梅边往前走边交代杨宁：“你抓紧约那个卢什科夫，最好明天就能见面并开始谈判，家里事多，我不想在莫斯科耽搁太久。” 　　杨宁淡然一笑，祭出了在天上琢磨了一路的对策。 　　“韩处长啊，有句老话说得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没错，卢什科夫那边对您的到来显然是迫不及待，但是，这并不代表了他在交易价格上就会一路退让，尤其是看到您这边也显示出了急切的心情。 　　所以啊，我建议您还是缓一缓，要端出一副很有兴趣但并非急于求成的态度来，这样才方便谈判压价嘛！” 　　这话，原本在一早韩梅打来电话时就应该说出来，只是，那会儿却鬼迷心窍了，光想着能跟大长腿小姐姐单独出门而兴奋，却把这一茬重要事情抛在了脑后。 　　不过，现在说出来，似乎也不迟。 　　听了杨宁的劝告，韩梅的神色明显有些犹豫。 　　杨宁趁热打铁，接着说道：“我呢，今晚上就会跟卢什科夫打招呼，就说您这边会在这两天来路过莫斯科一趟，计划停留时间不长，也就住一个晚上，能谈拢最好，若是谈不拢，那就只能是另约时间去北京接着谈了。 　　他那边心急的很，肯定不愿意拖太久，所以，到时候您就能狠狠地杀价，杀他一个人仰马翻血本无归。” 　　韩梅忽地站住了。 　　“不，杨宁，我们不能用你生意场上的那种奸滑套路来对付卢什科夫。 　　我代表的可是中国，中国做事，只能是雪中送炭，绝不会趁人之危。当然，必要的讨价还价是必须的，但也一定要建立在公正公平的原则上。 　　所以，杨宁，你还是按我说的去做吧。” 　　想了一路的计策居然落了个屁用没有的地步？ 　　杨宁难免有些懊恼。 　　同时还有些愤懑。 　　既然如此，你丫干嘛在我说话中显露出犹豫的神色呢？还得本老板空欢喜一场。 　　出了机场，各上各的车。 　　韩梅这边，刚一上车，使馆的同志便忍不住开口说道：“韩处，我觉得小杨老板的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您怎么不予采纳呢？” 　　韩梅只是笑了笑，并未正面答复。 　　杨宁那个臭小子的话哪里只是有几分道理，完全是非常正确。 　　只不过，这种提前一两天就打了招呼的临时路过，根本不如突然而至来得更为真切可信。 　　杨宁那边，安德烈已然成了哈拉少老板的专职司机。 　　上了车，从安德烈手上接过了莫斯科本地的大哥大，杨宁随即把电话打给了卢什科夫。 　　电话接通，卢什科夫听说中国代表已经抵达了莫斯科，其惊喜之情，顺着无线电波，通过大哥大话筒，瞬间充满了整个车厢。 　　“卢克，你别高兴的太早了，这件事，在我看来，反倒是麻烦了。” 　　怎么讲？ 　　电话那头，卢什科夫顿时安静了下来。 　　“中国代表肯定是带着诚意来的，而你这边，我想更应该是诚意十足，所以，我认为你们见面后的谈判并没有多大的困难。 　　困难则只是藏在了暗处。 　　卢克，你可不能忽略了那件事：中间人，以及中间人提及的远东地区一千平方公里荒地的要求。 　　在没有得到明确答复之前，你们双方就展开了谈判？那我告诉你，不管谈得成还是谈不成，那位中间人的心情一定是非常不爽。” 　　这一席话，使得卢什科夫不由连着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各个国家有着各自的文化传统，决定了各国各民族不尽相同的做事风格。但是，在交易二字上，不管地域，不管语言，也不管肤色，却有着统一的规矩。 　　那就是在公平的基础上信守承诺。 　　在这件事上，哈拉少找人家帮了忙，人家也确实兑现了承诺。而自己这边只是揣摩着大领导的思想做出了口头上的承诺，还没来得及得到大领导的正式批示。 　　那位中间人若是因此而心生间隙，暗中设下点障碍，即便搅不黄这项计划，那也至少能耽误个好多时间。 　　“哈拉少，实在抱歉，我现在立刻赶往克宫，在同中国代表见面之前，一定将批文交到你的手上。” 　　杨宁轻叹。 　　可不是兄弟我跟个催命鬼似的，不肯给你留下充分的运作时间，是那大长腿小姐姐把我逼到了绝路，不得已，只能把压力转移到你卢克身上。 　　“卢克，谢谢你的理解和支持，我想，你那边并不一定必须拿到批文，能得到元首的一句承诺，也就差不多了。” 　　卢什科夫却斩钉截铁回应道：“不，哈拉少，请相信我，我一定会将批文亲自交到你的手上。” 　　 第二百八十八章 两百多亿怎么处理 　　韩梅赶在九月的最后一天飞回了北京。 　　谈判过程是否顺利，杨宁不得而知，但谈判的最终结果，却可从韩梅愉快的神情中略知一二。 　　卢什科夫并未食言，在与韩梅见面之前，将土地租赁批文交到了杨宁的手上。 　　谈判结束后，还抑制不住激动情绪，非要送给杨宁一瓶伏特加，说是转达老叶同志的一片心意。 　　另外，卢什科夫还向杨宁透露了一个看似不重要但实则非常关键的一条消息。 　　一周后，他将以老叶同志特别代表的身份率团访问北京，核心目的只在于签署一份正式合约，合约签订后，双方会有半个月的筹备期，随后便进入合约执行阶段。 　　卢什科夫的潜在目的无外乎告诉杨宁这段时间他很忙，但听在杨宁的耳朵里，却瞬间跟他的生意联系到了一起。 　　一周加上半个月，也就是二十几天。 　　二十几天后，双方进入到合约执行阶段。 　　那也就意味着两国之间的铁路线将会被官方货物所霸占。 　　牵扯到两边铁路的轨道间距差别问题，无论是东线还是西线，于国境线上总是要更换火车轮毂，因而，两国之间的火车运力并不怎么高。 　　一天二十四小时，撑死了也就能发出二十趟货运列车，东西两条线，加一块最多四十趟。 　　一列货运火车满载为五十节车皮，一节车皮最多能装六十吨货物，四十趟火车，极限装载量不超过十二万吨。 　　而那份合约所涉及到的粮食总量可是一千万吨之多。 　　也就是说，从十月下旬开始，一直到明年春节，在那两条铁路线上跑着的货运火车，装载的货物只有粮食。 　　再想从北京发货过来，必将成为一件堪比登天的困难之事。 　　幸亏有卢什科夫的提醒，要不然，还真就耽误了大事。 　　杨宁赶紧挨个打电话。 　　项云龙这边，十一假那就别休了，把能用上的人全都派出去，疯狂采购，连同库存，一定要赶在十月二十号之前装上车。 　　魏霞那里，同样如此，只要能尽快拿到货，价格高点也没所谓。 　　最重要的是冯北仓那边。 　　通知工厂，暂停国内经销商的发货，赶在下月十五号之前，把从国内经销商手中截留下来的货，连同这段时间内的所有产能，全都发到北京张大志那边。 　　至于跟国内经销商如何交代…… 　　赔钱就是。 　　愿意继续合作的，赔给他们一台五十块的交货延误金。 　　不愿意继续合作下去的，百分之一百五的退还他们的定金。 　　等事情了结之后，让厂里把账算清楚，所有赔付出去的款项，他杨大老板一定会只多不少地支付到位。 　　唉！ 　　怪谁呢？ 　　自个给自个挖的坑，含着泪也得往里跳不是？ 　　好在莫斯科这边发过去的货都是些值钱玩意，据说大头还是几架战斗机，并不怎么占用铁路货运资源，否则，再影响了他的石油运输，那可是想哭都哭不出来。 　　…… 　　随着vcd在莫斯科市场的推广工作不断前进，一个崭新的难题摆到了杨宁的面前。 　　套路还是那个套路，先以各种软文造势，待市场期望值达到一定程度后，宣布产品上市，同时配合上铺天盖地的广告。 　　但在莫斯科这边，效果比起中国那边似乎还要好。 　　市场容量方面也不必担忧。 　　大表哥国的人口比起中国来虽然少了九成，但在经济水平上却依旧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以美元做比价，一台vcd在莫斯科这边供货价暂时定在了七万五千卢布，市场零售指导价则定在了十二万卢布。 　　有此消费能力的阶层可不算少数，其预估总数并不亚于中国那边。 　　保守估计，产品上市后的前三个月，至少能出货三十万台。 　　产能不是问题。 　　庐徽省那边的新厂区即将投入使用。特区市那边，黄罡跟华哥喝过了一顿酒，再也不敢有二心，三家代工厂火力全开，一个月少说也能生产出十万台产品。 　　运输上，虽然遇到了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现实困难，但也不是无法克服。 　　铁路走不了，那就走公路。 　　以张大志的货运实力，只要帮他办妥了通关手续，一个月往莫斯科这边运送个十万台vcd绝对是把里把攥。 　　只是要多掏些运费而已。 　　那还有别的什么问题会让你如此为难呢？ 　　伊万诺夫表示出了强烈的不解。 　　杨宁悠叹应道：“一台七万五，三十万台是多少？两百多亿卢布拿在手里，该怎么处理呢？” 　　伊万诺夫恍然大悟，随即，跟同杨宁一道，紧紧地锁住了眉头。 　　市面上美元极为稀缺，官方兑换渠道早已关闭，黑市上的美元存货也不多。 　　自己这边，一只蚂蚁卖场不得已而放下了只收美元的架子，再加上位于切尔基沃地区的商场，收上来的营业额流水打给洛卡夫斯基那边，用来支付他所管理的油田生产费用，刚好可以维持平衡。 　　一下子要多出来二百多个亿的卢布收入，一时间还真不知道用在什么地方。 　　肯定不能留在手上。 　　哈拉少的判断，他伊万诺夫也是非常认同，卢布比对美元，虽然暂时稳定在了不到五百比一的水平上，但暂时毕竟只是暂时，迟早还会进一步崩盘。 　　“要不，咱们扩大一下旧货收购的力度？” 　　伊万诺夫的建议尚未说完，自个便摇起了头来。 　　现如今，莫斯科有好多生活于社会底层的家庭，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只得把家里尚值些钱的旧货拿出来交换口粮。 　　十公斤的面包便可交易到一件品相相当不错的貂皮大衣，一袋五十公斤的面粉便能得到一套七成新的实木家具。 　　但问题是，这种货换货的收购方式根本消耗不掉手里的卢布。 　　而且，哈拉少主导的装备换粮食的计划即将落实，这种旧货收购的暴利生意即将走向下坡路。 　　“对了，你不是要在远东地区租下一千平方公里的荒地么？这笔钱，不刚好可以用在土地租赁的费用支出上么？” 　　 第二百八十九章 你品，你细品 　　杨宁苦笑摇头。 　　卢什科夫做事很靠谱，而老叶同志更是讲究，批下来的那块远东地区的荒地，一平方公里一年的租赁费用只需要象征性地缴个一百卢布。 　　总数一千平方公里，为期九十九年，租赁费用总额也就是个九百九十万。 　　相对于两百多亿的vcd销售预估金额，连个零头都用不完。 　　两计不成，伊万诺夫再生出第三条计策来。 　　“要不，咱们用这笔钱再去收购一家油田？” 　　闻言，杨宁只是翻了下眼皮。 　　咋一听上去，这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但仔细想想，却是几无可行性。 　　油田容易买，但产出来的原油却不容易卖。 　　中国那边，一个月供应个十万吨已经差不多到了上限，再多的话，恐怕就会诱发个别人的红眼病。 　　欧洲，包括北美，倒是一个原油销售的巨大市场，不过，往那边销售的渠道却掌握在那一小撮亲米寡头的手上。 　　蹭上这一小撮亲米寡头的贼船，对杨宁来说虽不容易，却也并非没有可能。 　　只是，以跪姿登船的前提，却是杨宁万万不能接受。 　　掌握不了新的销售渠道，若是再买下一家油田，便只能吞下赔本的苦果。 　　不过，伊万诺夫的建议倒是提醒了杨宁。 　　要转变思想。 　　不能把视线只定格在可以运回中国变现的商品上，扩大范围，那些搬不走但能起到保值作用的产业，也一样能满足了自己的需求。 　　比如，房地产。 　　不必去开发，只管买现成的，虽然达不到像中国那样二十年间增值几十倍的恐怖收益，但放在手上，等到八年后大帝登上了前台，经济形势稳定下来之时，获得一个三五倍的收益，却是完全可以指望一番。 　　听到了杨宁的如此计划，伊万诺夫非常兴奋。 　　“克宫！ 　　我们可以采取分期付款的方式把克宫买下来。” 　　…… 　　远东地区一千平方公里荒地的租地批文既然已经拿在了手里，那么，就没有理由让它闲在手上。 　　趁着眼下尚未来到冰天雪地的季节，赶紧把事情落实下来，等到明年开春时，农垦兵团那边便可以进驻开垦。 　　要不然，一耽误恐怕就得耽误个一整年。 　　哈拉少大老板出门谈项目，自然不能是孤身一人，可伊万诺夫要忙着处理vcd产品上市之前的各项筹备事宜，着实分不开身，不得已，杨宁只得叫来了另一个闲人，洛卡夫斯基。 　　“去远东？开车过去？ 　　我最亲爱的好兄弟，你是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 　　从莫斯科出发，抵达杨宁在地图上所指的远东地区，足足有五千公里的路程，而且，其中有一多半的距离，路况是实在不敢恭维。 　　洛卡夫斯基的惊疑和下意识的摇头，实属正常人的正常反应。 　　杨宁淡然一笑，给出了他的详细计划：“我买了两辆房车，咱们兄弟俩一人一辆，你那边再安排几名兄弟轮换开车，不就五千公里么，咱们带上足够的生活物资，照它一个礼拜的时间走，权当是一场旅游观光，不美吗？” 　　洛卡夫斯基还是连连摇头。 　　单凭想象，确实很美。 　　白天领略欣赏沿途风景，晚上架起火炉，吃个烧烤喝个小酒，一个礼拜似乎都不能过足了瘾。 　　但，一天七八百公里的颠簸或许没什么，两天也可能撑得下来，三天四天呢？ 　　等到最后两天，恐怕你哈拉少连上车的勇气都没有。 　　洛卡夫斯基向杨宁好一通解释，把他当兵时经历过的装甲化一千公里长途拉练的案例摆了出来。 　　却依旧未能说服杨宁。 　　“洛卡，先看下这几条广告，然后，我再跟你说一句话，只一句，绝不会超过十个单词的一句话，我相信，洛卡，你一定会转变思想的。” 　　杨宁能随时播放给洛卡夫斯基看的广告片，当然是那几条自己花了大价钱拍摄出来的广告短片。 　　和杨宁完全一样，那个脱下长袖长裤运动装，露出紧身比赛服的镜头，一下子便抓住了洛卡夫斯基的心。 　　“洛卡，除了第二个霍莲金娜，剩下四个，你可以随便选一个。” 　　洛卡夫斯基秒懂了杨宁的话意，感动的泪水立马从嘴角处流淌了出来。 　　“哈拉少，你说得对！ 　　是的，我的思想已经完全转变过来了，我认为你的旅行计划非常完美，非常伟大。” 　　一旁，伊万诺夫的脸上阴沉了下来。 　　漫长的一个礼拜的旅程，中间将会发生怎样的故事呢？ 　　这等好事，为何与我熊定北无缘呢？ 　　“不行！ 　　哈拉少，vcd产品上市发布会你不参加也就罢了，但发布会上，我需要代言人的集体亮相。” 　　根本不用杨宁开口，洛卡夫斯基便直接怼了上去。 　　“你的发布会不是定在了二十号么？还有半个多月呢！完全来得及。” 　　伊万诺夫熊眼一瞪，接着喝道：“发布会之前，我就不做活动了？” 　　洛卡夫斯基被反怼了一个哑口无言，只得以求助的眼神看向了杨宁。 　　杨宁玩味一笑。 　　踮起脚来，揽过伊万诺夫的肩膀，附在熊耳边轻声道：“老熊，送你一句话，只有树立起了榜样，才会有效仿者。 　　你品，你细品。” 　　伊万诺夫皱起了眉头。 　　默默地点上了一支香烟，凝视着电视画面上反复播放的广告短片，慢慢的，脸上现出了笑容。 　　“品出味道了？” 　　伊万诺夫郑重点头。 　　“我和洛卡出发去远东后，你老熊可就要上演三英战吕布的好戏了，兄弟我别的就不说了，只送你一句，年纪不小了，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可不能纵欲过度。” 　　伊万诺夫咧开了嘴巴。 　　虽然没不知道三英战吕布是几个意思，但哈拉少的整体话意，他还是听得明白。 　　摆平了伊万诺夫，洛卡夫斯基又冒起了泡。 　　“哈拉少，我认为只开两辆房车恐怕不太方便，怎么着也得给开车的兄弟安排个睡觉的地方，对不？” 　　杨宁竖起了大拇指。 　　这事简单，再买一辆也就是了，莫斯科的市面上，来自于欧洲的走私二手车多了去，成色新，且价格低。 　　 第二百九十章 狼狈的一天 　　钱，不是万能的。 　　最多只有九千九百九十九能。 　　霍莲金娜对杨老板的旅行邀请只犹豫了三秒钟，便欣然从命。 　　做运动员是没有钱途的，哪怕是拿到了奥运冠军，钱途也不见得有多光明。 　　铁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给杨老板的产品做代言人，虽然代言费的大头都上交到了田径司，自己只得到了一个零头，可就是这点零头，也不比一块奥运金牌所获得的奖励少多少。 　　能成为杨老板的产品代言人已经是相当幸运，于五名代言人中再被杨老板选中为旅行陪伴更是幸运，霍莲金娜没理由将幸运拒之门外。 　　至于为什么还会犹豫几秒钟，那不过是幸福来得有些太突然，一时发懵而已。 　　正如杨宁送给伊万诺夫的那句话，只有树立了榜样，才会有效仿者。 　　被洛卡夫斯基看中的那位，虽然对榜样霍莲金娜充满了嫉妒心，但想想另三位代言人，这心气也就顺畅了许多，欣然接受了洛卡夫斯基送上的邀请。 　　三天后，也就是十月四日，旅行启程。 　　至于旅行过程中发生了些什么故事…… 　　四个字： 　　不可描述！ 　　…… 　　一晃眼。 　　十月的日历即将要翻篇过去。 　　装备换粮食的计划进入到落实阶段已有一周。 　　这一月的最后一天，第一列从中国驶来的满载列车卸下了整整三千吨粮食。 　　卢什科夫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再三天。 　　那些个囤积粮食的不法商徒终于按捺不住了。 　　来自于中国方面的粮食从一天三列火车九千吨的运量猛然上涨到了一天十二列火车三万六千吨的运量水平。 　　而从铁路局方面打探到的小道消息说，这才是刚开了个头，未来三个月，这条铁路线上的所有运力，恐怕全都要用在粮食运输上。 　　反应在市场上，食品价格虽然依旧坚挺，但其一天一个价飞速上涨的动能却明显不足。 　　又三天。 　　食品价格开始低头下行，那些个囤积粮食的不法商徒再也安坐不住，纷纷开仓放粮。 　　这一天，卢什科夫从克宫归来，美美地喝上了两杯伏特加，踏踏实实睡了一个安稳觉。 　　同样是这一天，杨宁的日子过得却是相当的狼狈。 　　他和伊万诺夫二人，在一帮怒气冲冲的经销商逼迫下，不得已而躲进了卖场仓库。 　　原以为等到了天黑，这帮经销商便会自行退去，可等到了晚上八点多钟，那帮经销商却依旧堵在了卖场门口。 　　不给个明确说法，今晚上还真就不走了。 　　仓库里倒是不缺吃的喝的，把货箱纸板铺在地上，再多弄几床被褥，也能将就一夜，但问题是，仓库里不能抽烟，烟瘾上来时着实让人难以忍受。 　　“都是你干的好事！ 　　你说，你干嘛在产品上市发布会上把话说的那么满呢？” 　　面对杨宁如此‘责备’，伊万诺夫也只能是报以苦笑。 　　不把话说得那么满，上个月的那场发布会暨订货会就落不下帷幕。那些个没能抢到货的经销商，当时的怒气可不比今天差啊！ 　　“仓库里还有多少台货？” 　　伊万诺夫以耸肩撇嘴回应了杨宁的问话。 　　杨宁无奈哀叹。 　　vcd在大表哥国会像中国一样火爆，这一点，他早有预期。 　　可是，火爆到了如此程度，却是杨宁万万没能想到。 　　十万台的库存，不单是在发布会上被抢购一空，市场终端，也仅仅是一个礼拜的时间，各个销售点便全都卖断了货。 　　各地经销商哪里能受得了这般刺激，一时间，前来kиbe公司央求供货的经销商代表挤爆了伊万诺夫的办公室。 　　无奈之下，伊万诺夫只得逃到了杨宁这边。 　　但也就是不到半天的功夫，经销商代表们便尾追而至。 　　该说的话都说过了，能想到的招数也使了个遍，那些未曾得到过伊万诺夫承诺的经销商倒是打发走了，但那些在发布会上得到了伊万诺夫拍着胸脯做下的承诺，却始终没能拿到货的经销商却恼火了。 　　烟瘾袭来，杨宁忍无可忍，正准备冒险溜出仓库时，却见到阿瓦莎领着一男人进到了仓库中来。 　　“张大志？你怎么来了？” 　　张大志快步迎来，顾不上回应，抓起杨宁喝剩下的半瓶饮料，咕咚咚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宁哥，我就知道你这边等货等得着急……” 　　丢掉了饮料瓶，再看到一旁座椅上还有半拉面包，张大志毫不客气，抓过来便往嘴巴里塞。 　　杨宁疑问道：“你的货运车队那么快就到了？ 　　不可能啊！ 　　这种路况，货运卡车一天能走个四百公里已经相当了不得了，再加上草原国的入境出境通关等候，没有半个月，怎么可能赶得到？ 　　而你，不是上个礼拜才接到的货吗？” 　　张大志咧开了嘴巴。 　　“我走的火车……” 　　杨宁的疑色更重。 　　“火车？那更不可能啊！火车线的运力，不都被粮食给占用了么？” 　　张大志看向了伊万诺夫。 　　“不是还有列车长这层关系在么，货太多，我担心摆不平莫斯科火车站，于是便在前一站下了车，可那种小地方找几辆货运卡车实在不容易，所以就耽误了一天。” 　　杨宁不由愣住。 　　缓了好几口气，这才开口感叹道：“大志兄，啥也不说，这份情，我杨宁记下了。” 　　一旁，伊万诺夫抛来一听啤酒，问道：“你这回带来了多少货？” 　　张大志拉开易拉罐的拉环，同时应道：“客运列车装不了多少，我快要把整列列车塞爆了，也就带来了一万多一点。 　　不过，我的车队已经上路七天了，估计最慢也就是下个礼拜的这个时候吧。” 　　伊万诺夫欣慰点头。 　　一万台货对如饥似渴的整个市场来说，不过是杯水车薪，但用来解决堵在门口的那帮经销商，却是基本上够用。 　　今天算是大意了，才落到了无奈躲进仓库中的尴尬境地，等明天有了经验准备，也就不至于如此狼狈。 　　熬吧。 　　熬过了这个礼拜，等下一批货运到之时，这日子也就好过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帝的方向目标 　　杨宁和伊万诺夫二人东躲西藏了好几天，尚未等来张大志的车队，却等到了克家人的主动上门。 　　该来的总归要来，只不过是时间上的早两天晚两天而已。 　　伊万诺夫早已经接受了杨宁打来的预防针，因而，对如此变故却也能泰然处之。 　　杨宁更不必多说。 　　只不过，对方行动如此之快，还是令他稍感吃惊。 　　去年的八月风暴之后，老叶同志实际上便已经掌握了实权，从那时候开始，克家人在大表哥国权力体系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 　　像攻击卢什科夫犯有经济腐败罪行的一类案件，克家人原本是没有资格触碰的，理应交由检查院来调查处理。 　　但眼下，找上门来的却是两位如假包换的克家人，那就只能说明杨宁事先交代给卢什科夫的对策起到了作用。 　　不消多说，于预定地点等着请杨宁喝茶的，必然是来自于隔壁城市的弗拉基米尔同志。 　　果不其然，当杨宁被带到位于市郊的一处度假山庄时，弗拉基米尔已经冲好了咖啡，早早地等在了房间中。 　　“喝茶？ 　　好吧，我承认，当我得知调查对象是我最亲爱的哈拉少兄弟的时候，我特意准备了一些茶叶。” 　　弗拉基米尔转身出门，不过一分钟，便为杨宁换来了一杯红茶。 　　“隔壁房间负责录音的是卡捷琳娜，所以，我们二人可以畅所欲言，当然，为了让卡捷琳娜能交代过去，半个小时后，我们还要捏着鼻子走一下过场。” 　　杨宁端起茶杯，吸溜了一口茶水。 　　“弗拉基米尔，你知道，做为克家人，你原本是没有资格调查卢什科夫的。” 　　弗拉基米尔淡然一笑，拿出了一包香烟，放在了杨宁的面前。 　　“哈拉少，我想说的是，你刚才的话出卖了你，我并没有明确提出我的调查目标，但你却一口报出了卢什科夫的名字，这就说明，今天的这一切，一定是你提前步下的局。” 　　杨宁边听，边拆开了香烟。 　　“我的俄语水平很一般，所以，弗拉基米尔老兄，你刚才的话，我并没有听懂多少。” 　　弗拉基米尔放声大笑。 　　“你听懂了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完全懂了。 　　哈拉少，一年前的八月份，你跟我说，用不了多长时间，我将迎来仕途上的春天。 　　今天看来，我的春天似乎真的到来了。” 　　杨宁叼上了香烟，点着了火，深抽一口，喷出来浓浓的烟雾。 　　“你用错了一个词，弗拉基米尔，在你的话语中不应该出现似乎……” 　　弗拉基米尔愣愣地看着杨宁，轻声，却又无比清晰地道了声：“谢谢你，我亲爱的哈拉少好兄弟。” 　　杨宁不屑笑道：“与我何干？我并没有帮到你什么。” 　　弗拉基米尔轻叹一声，缓缓摇头。 　　“不，哈拉少，你不必隐瞒。 　　卢什科夫不是扳不倒，也不是不能扳倒，但如果能够帮助他渡过这场危机，那么，我便将真正走入老叶同志的视线当中。 　　你为我安排的这一步，我已经知道该怎么做了，但是，哈拉少，我亲爱的好兄弟，我需要知道我的下一步又该如何走出。” 　　杨宁抽了口烟，苦笑摇头。 　　“弗拉基米尔，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不过就是一来自于中国的小商人嘛……” 　　弗拉基米尔摆手止住了杨宁的喟叹。 　　“你能辅佐卢什科夫步步高升，就一定能辅佐我走上高位，我懂得你话语中的含义，请你放心，卢什科夫能回报给你的，我一样能做得到。” 　　杨宁不由哀叹。 　　什么呀！ 　　我话语中哪有这层含义了？ 　　只不过，你老兄真正发光的时候尚未到来罢了，你让我现在就指点你下一步该怎么走，我他么又怎么能知道呢？ 　　老叶同志身边的能人众多，论资排辈，怎么也轮不到你这位刚过了而立之年的小树苗…… 　　不对！ 　　杨宁的脑海中突然间劈过一道闪电。 　　七年后便将成为大表哥国一棵最为粗壮参天大树的弗拉基米尔，此时却只是一中型城市的中高层干部，实打实的一棵政坛小树苗。 　　短短七年时间，若不能得到充分的养料，又如何成长为参天大树呢？ 　　以他自己的能耐么？ 　　先不说这哥们有没有这个能耐，只说自己的态度。 　　天降大任于杨老板，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否则，将来这条大腿就很有可能抱的不够结实。 　　“好吧，弗拉基米尔，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我必须强调一点，辅佐你和辅佐卢什科夫的性质完全不同。” 　　杨宁掐灭了烟头，看向了弗拉基米尔，神色甚为严肃。 　　“卢什科夫渡过这场危机之后，用不了两年，便可跻身于克宫担任要职。不过，对他来说，也算是到顶了。 　　而你不同，弗拉基米尔。 　　你应该树立起更高的目标，要勇于去承担振兴俄罗斯的伟大重任，所以，我并不希望因为我而让你的身上留下污点。” 　　闻言，弗拉基米尔不由愣住。 　　两只深邃的眼眸闪烁出异样的光彩。 　　光彩仅仅闪烁了一个呼吸，随即熄灭。 　　若干个呼吸后，再次燃起。 　　“谢谢你，哈拉少，谢谢你帮助我树立起了方向和目标。我承认，之前我也曾经做过类似的梦，但梦醒之后，我总是要重重地抽自己两巴掌。 　　但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惩罚自己了。” 　　杨宁欣慰点头。 　　“妥善处理过卢什科夫这件事后，你势必会接到老叶同志的召见，届时，他极有可能会询问你一些对当下时局的看法。” 　　弗拉基米尔身体前倾，做出了一副认真聆听的姿态。 　　“最让老叶同志头疼的无外乎两点，一是粮食安全，另一个则是金融汇率。 　　现在，粮食安全性的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将来问题也不会太大，所以，你这边就应该抓住金融汇率的痛点。” 　　杨宁端起茶杯，饮啜了一口，接着说道：“你应该力劝老叶同志放弃抵抗，甚至可以主动做空卢布，只要能保证了民生，金融汇率的崩溃又能算得上什么呢？” 　　 第二百九十二章 是福还是祸 　　弗拉基米尔很是困惑，忍不住插话问道：“放弃抵抗？ 　　哈拉少，请原谅我在金融方面的浅薄，我想，老叶同志并不主张向西方低头。” 　　杨宁微微一笑，耐心解释道：“放弃抵抗并不代表向西方低头，它不过是应对危机的一种策略罢了。 　　就目前态势来看，以米帝国主义为首的西方阵营，眼下死盯着的便是莫斯科方面的金融汇率，自以为只要在这块阵地上击溃了你们的抵抗，便可以将整个国家的优质资产笑纳囊中。” 　　弗拉基米尔应以连连点头。 　　没错。 　　正因如此，那才要拼命抵抗呀！ 　　“可是，你们坚守的这块阵地早已经被他们打了个满目苍痍，实在是没有坚守下去的意义了。 　　从一比二，到一比五，再到现在的一比五百，容我说一句大不恭的话，贵国已经败了！ 　　现如今不过是倚仗着家大业大，苟延残喘而已。” 　　弗拉基米尔颇有些愣神。 　　放下骄傲，承认失败，心中虽有千万个不情愿，但哈拉少之言，却是事实，不得不承认。 　　“再在这块阵地上拼杀下去，只会将贵国的底蕴消耗一空，待到弹尽粮绝之时，丢失的恐怕不单是国家优质资产，甚至还会包括了主权。” 　　弗拉基米尔陡然一凛。 　　这并非是危言耸听！ 　　就像是围绕在米帝国主义身旁的那些个西方国家，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已经丧失了完整主权，成为了米帝国主义的一个个附庸国。 　　以汇率为手段，摧毁自己祖国的国家经济，逼迫自己的祖国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这一点，正是西方阵营的最根本目的。 　　“中国有个经受过血与火检验过的战略方针，那便是在面对强敌时，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将此战略方针用在解决贵国目前困局上，便是放弃这块毫无胜机的阵地。 　　这么做，虽然损失惨重，但总比丧命于此要好的多吧。 　　转过身来，加大货币发行量，严厉打击美元进出境非法渠道，包括国内各种美元交易，以进一步牺牲卢布汇率为代价，守住国库外汇存量的同时，还可以起到稀释美元资产的作用。” 　　这番策略，弗拉基米尔倒是基本上听懂了。 　　管住了美元，并强制要求国内各种交易必须以卢布结算，那么，不论是从外面进来的美元，还是国内以货物出口交易得来的美元，都将被央行收入囊中。 　　同时，国家央行大量发行卢布，使得卢布汇率快速下行，必然会对境外新进美元以及国内美元热钱造成沉重打击。 　　连连点头的同时，弗拉基米尔再提出了心中的另一样困惑。 　　“哈拉少，请恕我直言。 　　此举虽能保证了国库的安全，但如此一来，国家经济势必进一步恶化，人们生活物资匮乏，民不聊生，我想，老叶同志是不愿意看到这一切的。” 　　杨宁喝了口茶，再点上了一支香烟。 　　“既然在解决粮食危机的问题上可以将目光投向东方，那么，在解决人们其他生活必须物资上，为什么不能将目光投向东方呢？ 　　过几年苦日子是必须的，但要是能进一步开放莫斯科和北京之间的民间贸易往来，那我认为，贵国人们的苦日子恐怕也苦不到哪里去。” 　　弗拉基米尔茅塞顿开。 　　好一个‘你打你的我打我的’的战略方针！ 　　但见弗拉基米尔连连点头，其神色也充分表明了他已然融会贯通了自己的支招，杨宁淡然一笑，接道：“好吧，我就暂时给你说这么多吧，弗拉基米尔，接下来的时间，我想，我们应该用在办案上了。” 　　弗拉基米尔回应以双眉轻挑。 　　办案？ 　　还办个哪门子的案？ 　　抓紧时间，在哈拉少身上汲取营养才是正事啊！ 　　“不，不着急，哈拉少，我这边还有一个问题，这汇率市场总不能一直放任下去吧……” 　　…… 　　在那处度假山庄中好吃好喝过了将近一个礼拜，弗拉基米尔才肯放过了宝藏一般的杨宁。 　　这期间，杨宁敞开了kиbe公司的大门，任由弗拉基米尔的手下查了个底朝天。 　　结果自然是清白至极毫无污点。 　　弗拉基米尔将会如何撰写他的调查结案报告，根本不在杨宁的担忧范围内，他眼下唯一愁心的，不过是vcd的产能，以及运输上的困难。 　　这破玩意爆发出来的商业价值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了杨宁几乎要推翻自己制定下来的只卖一年的大政方针。 　　当然，这只是一时之念，冷静之后，还是要坚守原则。 　　不过，受此刺激，杨宁的视线已经无法只聚焦于大表哥国，隔壁的二表弟家，已然成为了他的目标。 　　二毛的体量虽然比不上大毛，但因继承老爹的遗产颇为丰厚，家里人口又比大毛家少了一半，因而，小日子过得只比大毛家美，绝不比大毛家差。 　　把vcd打入二毛家的市场，至少也能卖他个六七十万台。 　　就算只以五百块的利润额来计算，那也是三五个亿的赚头啊！ 　　问题是，这六七十万台vcd，到哪边才能翻腾出来呢？ 　　眯着眼琢磨了半个下午，杨宁排除掉了其他各种念头，脑海中只剩下了三个字： 　　黄老大！ 　　欺压黄老大不光能带来大把的利润，还能陶冶情操尽享丝滑，何乐而不为呢？ 　　十一月中旬的莫斯科早已经进入到了天寒地冻正儿八经的冬季，但位于中国最南方的特区市，日间最低气温却还保持在二十度以上。 　　忙活了一上午的黄罡回到了办公室，解开衣扣，吹了会电风扇。 　　凉快下来之后，正想着泡上一杯好茶点上一支好烟，犒赏一下自己一上午的辛苦，就听到大哥大包中响起了来电铃声。 　　取出大哥大，看了眼来电号码，黄罡不由打了个哆嗦。 　　华哥华建军虽然跟他互换了大哥大号码，但极少亲自给他打电话，有什么事，总是要通过他派到特区这边的手下兄弟来转达。 　　这一次亲自打电话过来，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第二百九十三章 心胸是格局的基础 　　福是奢求，祸才正常。 　　这几个月来，他可是一点也没闲着。 　　该哭的时候绝不吝啬眼泪，该耍赖皮的时候也绝不可惜自己的脸面，总算是从曾经的手下冯北仓那边磨来了还算满意的财务结算流程。 　　从七月初来到特区市，至今已有四个半月，为三弟杨宁那个混账玩意代工生产了近三十万台vcd，却只得到了可怜巴巴的不到一百三十万的收益。 　　还他妈是账面上的收益。 　　真正拿到手的，不足十分之一。 　　好在千辛万苦磨来的财务结算流程让他把垫付出去的资金全都收拢了回来。 　　如今，他在特区市新注册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账上，趴着的资金总量已经来到了将近八位数。 　　元气已然恢复，当然要一展身手。 　　一周前，他便搞定了公司开户行的支行一把手，解决了后续抵押贷款一环的问题。 　　三天前，他又搞定了土地局的主要领导，答应了他可以把他看中的一块商业用地转变成居民住宅用地。 　　而今天上午，他签下了那块商业用地的转让合同，只待把款项支付过去，便可进入到转变土地使用范围的环节。 　　一旦完成变更，他拿到的那块土地，其价值将瞬间翻上一倍。 　　再拿到银行做抵押，贷出比自己支付出去的购地款项至少能多出五成的资金，他黄罡的第一个房地产开发项目，便可以盛大启动了。 　　如此关键当口，华建军打来电话，又是几个意思呢？ 　　对三弟杨宁，黄罡谈不上惧怕二字。哪怕不存在拜把兄弟这一层关系，以黄罡对杨宁的了解，就算自己做的事再怎么出格，那三弟杨宁也不能把他黄罡就给怎么了。 　　但华建军却是完全不同。 　　黄罡坚信，要是真惹恼了华建军华哥，那么，等着他的必将是一本残疾人证书。 　　甚至，会帮他预约好了火葬场的焚烧炉。 　　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按下了接听通话键，同时深吸口气，将大哥大的听筒一头放在了耳边。 　　“喂，华哥，您……找我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了华建军爽朗的笑声。 　　“瞧你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吗？” 　　听到了华建军的笑声，黄罡慌乱的心情总算是得到了稍稍平复。 　　“能，当然能！华哥，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小弟就算是赴汤蹈火，也将在所不辞……” 　　“好了，废话少说，我给你打这个电话还真有事要交代给你，你三弟准备开拓吴哥南市场，所以，你那边必须扩大产能……” 　　黄罡下意识地抚了下胸口。 　　原来只是为了这么件小事情而已。 　　目前三家代工厂的产能达到了十万台一个月，再扩出几条生产线来，把产能提高个一两万台，虽然有一定的难度，但这难度并不算有多大。 　　而且，也占用不了多少资金，完全影响不到他的房地产大业。 　　“行，华哥，我想想办法，争取把产能提高到十一万台一个月。” 　　华建军放声大笑。 　　“一个月只增加一万台，够你三弟塞牙缝的吗？这样吧，也不能逼你太狠，把目前的产能提高一倍，一个月出二十万台好了。” 　　黄罡不由一惊。 　　就算把这三家代工厂的其他代工产品全都停掉，那也多不出十万台的产能出来啊！ 　　唯一的办法，只能是在深挖这三家代工厂潜能的基础上，向外再去寻求第四家，甚至是第五家代工厂。 　　如此一来，将会消耗掉自己的大把时间精力都还是小事，要他血命的大事则是，他为此至少要垫付出去三五百万的资金。 　　而他的手上，只有那么多钱，支付了土地购置费，就无法启动新的代工厂，用在了新代工厂的资金垫付上，他刚签下的那份土地转让合同就得违约。 　　“怎么，完不成是吗？” 　　华建军忽然变冷的口吻使得黄罡不由一凛。 　　他可不敢向华建军提及垫资的事情，更不敢将自己的为难之处如实相告。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书生对流氓，只能泪两行。 　　百无一用读书人啊！ 　　他么的，这是什么世道呀！ 　　黄罡于心中万般哀怨，却也只得是打落了门牙往肚里咽。 　　“哦不，华哥，能完成，虽然很艰巨，但是，我黄罡一定保证完成华哥您交代下来的任务。” 　　华建军的口吻重新温暖起来。 　　“这就对了嘛！我就说你黄老大是号人物，别看身材羸弱，却暗藏着巨大的潜能，你家三弟居然还不相信……行了，我就不多说了，你赶紧忙活吧。” 　　华建军那边愉快地挂了电话。 　　可黄罡这边，盯着手中的大哥大，却是久久平复不下来翻腾的心情。 　　人物？ 　　威震多半个北京江湖的华哥居然评判他黄老大是号人物？ 　　那自然是错不了了。 　　他黄老大当然是号人物！ 　　既然是号人物，那就不能被眼前的困难所吓倒。 　　静下心来，好好琢磨琢磨，一定能想到两全的办法。 　　另外，他黄罡也不能像之前那样以读书人而自傲了，必须放下身段，向流氓靠拢，三弟杨宁说得对，一名优秀的商人，既不能白，也不能黑，但一定要做到黑白通吃。 　　北京。 　　君宁小镇。 　　杨宁冲着刚挂掉电话的华建军嘿嘿一乐。 　　“这个黄老大，也他么忒不争气了！你说，他怎么就不敢跟你提一嘴资金上的困难呢？” 　　华建军喷了口烟，仰躺在沙发上，感慨应道：“你那个拜把老大啊，论聪明，也算是百里挑一了，但这儿，却是少了点宽度。” 　　说着话，华建军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杨宁点头表示认同。 　　“没错！心胸是格局的基础，心胸不够宽阔，他黄老大的格局自然也大不起来……” 　　华建军紧跟着附和道：“格局小了，看问题的高度必然拔不起来，俯视可见全貌，而仰视却只能限于局部，这中间的差别，可不是一星半点啊！ 　　不过，话说回来，我华建军也是自从认识了你杨宁，才算是拔高了自己看问题的高度，黄老大能有现在的水平，已经算是相当不容易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看你看得透透滴 　　事实上，黄罡虽然受华建军威名所慑，但他若是能稍微拔高点自己看问题的高度，必然会察觉到杨宁和华建军实际上正处在投鼠忌器的尴尬境地中。 　　以华建军的实力，把他黄罡收拾个舒舒服服在家躺三年，自然是不在话下。但真要走到了那一步，华杨二人在vcd项目上的损失也将巨大到让人难以接受的地步。 　　因而，那黄罡根本不需要摆出一副誓死不从的架势，只需要表达出自己不愿垫资的态度，那么，华建军必然会在电话中做出退让妥协。 　　三百万的现金汇票已经拿在了杨宁的手上，如果不够，完全可以增加到五百万。 　　只可惜，格局不够大视野不够高的黄老大，被华建军骤然变冷的口吻差点吓破了胆，别说看破局面，哪怕是迟一秒回应，都是一个万万不敢。 　　不得已，只能将所有的难为全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在君宁小镇，杨宁并没有多说什么，跟华建军简单吃了个中午饭，下午在公司里再跟万雷魏霞二人聊了会业务开展的情况，到了四点多钟，驾车来到了医学院。 　　医学本科生，进到了大三，开始了临床学科的学习，相比前两年的基础医学课程，时间上反倒轻松了许多。 　　上完了附院见习课的项方舟，一回到学校，便换上了一身球衣，准备在篮球场上好好出上身汗。 　　结果，却顶头撞见了刚停好车的杨宁。 　　“丫可真会挑时间，哥一个礼拜也就今儿下午有点空闲……” 　　杨宁一听健力宝甩出，堵住了项方舟那张唠唠叨叨的嘴。 　　“你打你的球呗，不耽误晚上吃饭不就得了？” 　　说是这么说，但兄弟杨宁明显是有事而来，他这个当哥的站到了篮球场上却始终揣着个心思，汗倒是出透了，但球打得却是很不痛快。 　　不到五点半，项方舟便下了场。 　　让杨宁先过去，他回宿舍简单擦洗一下，随即赶来。 　　还是那家小酒馆，都不用杨宁开口，店老板立刻送上了一盘油炸花生米和一瓶啤酒。 　　原本并不打算喝上两杯的杨宁忍不住诱惑，只得给万雷大了个电话。 　　张大志那边最近实在是太忙，国内货运业务都几乎达到了满负荷运转，还要分出一部分运力帮他跨国运送vcd，再欺负他确实有些不忍心。 　　而万雷那边，说好了让他给自己招一名专职司机，可一个多月过去了，这哥们居然回了句没挑到合适的。 　　那就别怪资本家要压榨劳动人民的剩余价值了。 　　你万雷虽然贵为掌管着五千万资金的九霄投资公司的ceo，也得乖乖过来给本老板当一回兼职司机。 　　一瓶啤酒才喝了一半，项方舟已经现身于酒馆门口。 　　进了屋，尚未坐下，便拎起了杨宁面前的那半瓶啤酒，对着瓶嘴，一口气吹了个精光。 　　“宁，啥事不能在电话里说，非要跑这一趟？” 　　北方的冬天就有这么一样好处，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凛冽，但屋内却暖若春天，吃个涮锅，喝个啤酒，那股子爽劲，并不亚于夏天。 　　店老板再送上了两瓶啤酒，杨宁拎起一瓶，给项方舟倒上了。 　　“上次你把我叫过来，为的是什么事？好么，事情办妥了，你丫却不吭声了，我他么不亲自过来，能吃到你项大主席的请吗？” 　　上次的事…… 　　项方舟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却没能想起杨宁所指究竟是哪回事。 　　杨宁哀叹摇头。 　　“您这是贵人多忘事啊，算了，我还是给你明说了吧，就是帮胡蓉找医生给她……” 　　项方舟猛然一惊，急急喝道：“住嘴！别他么瞎猜！” 　　杨宁苦笑一声，掏出烟来，自个叼了一支，并点上了火，再把烟盒火机丢给了对面的项方舟。 　　“我可不是猜，也不是张大志那货太八卦，但大冬天，习惯穿一件火红色薄呢大衣的咱们班女同学，却只有她一个。” 　　项方舟未做反驳，只是回应了一声长叹。 　　“可惜了，便宜道森那狗曰的了，要不是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将那狗曰的赶回了美国，我他么非得扒下他一层皮！” 　　项方舟干了杯啤酒，再叹了一身，道：“也没啥可惜不可惜的，咱兄弟两个说句真心话，但凡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揣着个美国梦不肯撒手，上了道森的当那也是活该！ 　　宁，我这么说话，你是不是不太乐意听呢？好吧，就当哥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杨宁翻着眼皮看向了项方舟。 　　丫的。 　　还有自知之明啊。 　　怎么能不可惜呢？ 　　但凡稍有些姿色的女子，没让我杨老板先尝到口，那都是非常的可惜啊！ 　　咳咳。 　　内心独白不可宣扬，渣男本质更不可外露。 　　本老板回到了国内，必须是完美无瑕，不可亵渎。 　　项方舟干掉了杯中酒，再夹了片羊肉塞进了口中。 　　“这事就扔到一边去吧，宁，你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这点屁事。” 　　杨宁欣慰点头。 　　还是二哥了解兄弟。 　　“是这样，我今上午，又把黄老大给欺负了。” 　　项方舟拎起了酒瓶，一边倒酒，一边回应道：“那不是该的吗？你多给他点亏吃没什么坏处，在你这边能多长点记性，也省得被人家欺负了。” 　　杨宁笑道：“但这次我似乎欺负他欺负的有点过份，他呢，这几个月好不容易把资金给回笼了，并且疏通了银行方面和土地管理局方面的关系，还相中了一块地。 　　可是呢，我却逼着他要把vcd的代工产能往上翻一倍，他不敢跟我提垫资的事，但明摆着，他要是把资金垫在了提高产能这上边，势必会搞砸了他的房地产项目。 　　反过来，我也非常担心他万一中了邪，非要拧着来，从而耽误了我vcd的产能提高。” 　　项方舟举起酒杯，跟杨宁碰了一下。 　　“宁，哥看你是看得透透滴，什么担心你vcd的产能？以你杨宁的智慧，眨眨眼也就想出十个八个的解决办法了。 　　你这么做，不就是念在拜把兄弟的情份上，想拉黄老大一把么？ 　　说吧，需要我怎么做？” 　　 第二百九十五章 身家八个亿的超级富豪 　　被项方舟看穿了心思实属正常，在这位耿直二哥面前，杨宁从未打算隐瞒他些什么。 　　“我让公司往你的卡里打了五百万，等明天，你抽个时间给黄老大去个电话，跟他说，你可以借给他这笔钱，但要收取一毛的月息。” 　　一毛的月息？ 　　项方舟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这不是放高利贷么？” 　　杨宁吃了口涮锅，再抽了口烟，淡淡一笑。 　　“比高利贷低多了，好不？ 　　高利贷走的是利滚利，五百万的本金，周转仨月，怎么着也得敲你个三百万的利息，搞不好，遇到个心黑的，整你一个倾家荡产也不是没有可能。 　　二哥，你听我的，黄老大这人生性多疑，骨子里又是个小傲头，你不往高里赚他的利息钱，他反倒会猜疑你别有用心。” 　　项方舟叹了口气。 　　杨宁这话说的没毛病，黄老大的确就是这么一种犯贱习性。 　　吃着，喝着，闲聊着，项方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地把话题扯回到了杨宁的生意上来。 　　“宁，你跟哥说句实话，你现在的生意做得究竟有多大？有没有超过我家老爷子呢？” 　　杨宁吸溜了口气，皱起了眉头。 　　“项叔的生意做得有多大，我还真没怎么放在心上过，所以呢，也就无法对比。 　　这样吧，二哥，我跟你说个数字，然后你自个去对比得了。 　　到今天，你项方舟的资产早就超过了九位数。” 　　九位数？ 　　项方舟左手端杯，右手掐起了手指。 　　“亿？” 　　杨宁淡定点头。 　　“我没帮你细算过，但估计不会低于八个亿吧。” 　　那一单飞机生意总数赚了两个多亿，近半年来的石油生意，一个月也能落下个几千万，但这些也就只能算个零头。 　　大头还是于六月份欧洲杯上挣到的彩金。 　　去掉了成本，再去掉分给洛卡夫斯基和华建军的部分，他这边落下了七个多亿美元，换算成中国软妹币，那可就是一个妥妥的五十亿往上。 　　按项方舟所占一成半的股份来算，单这一项收益，那可就是七亿半。 　　再加上零零碎碎的别的方面上的收益，算八亿，只少不多。 　　杨宁这边，比划出数字八手势的同时，报出不低于八个亿的话语，脸上的神色以及姿态，完全是一副稀松平常理所当然的模样。 　　但听到了项方舟的耳朵里，却发出了雷鸣般的一声轰响。 　　“咣当——” 　　左手端着的酒杯掉落在了桌面上，杯中的啤酒溅了自己一身。 　　但项方舟却只是愣愣地看向杨宁，根本顾不上擦拭一下溅到自己身上的酒水。 　　“怎么会那么多？你是把赌球挣来的钱也算到我头上来了？” 　　杨宁抓起饭桌上的一卷卫生纸，丢给了项方舟，同时以眼神回答了他： 　　当然，必须！ 　　没有你项方舟给他杨宁的五千块本金，绝不会有他杨宁的今日成就。甚至可以说，没有你项方舟的无条件无节操力挺，因为前年暴揍道森的那个案子，他杨宁很可能还在某个劳改所里继续接受改造呢。 　　所以，不管他杨宁赚了多少钱，也不管他杨宁是怎样赚到的这些钱，以百分之十五的比例分给项方舟，已不是多与少的问题，而是…… 　　他杨宁做人的底线！ 　　任凭哪一个，包括你项方舟，都不得触及的底线。 　　项方舟叹了口气，撕下一截卫生纸，团做一团，象征性地拭了下身上的酒渍，重点还是放在了桌面上的一滩酒水。 　　“你不该这么算的，宁，那笔钱只能算是你的额外收入……” 　　杨宁翻着眼皮，白了项方舟一眼。 　　“我挣的钱，我爱咋分就咋分，关丫屁事？丫再矫情，信不信我……” 　　项方舟抬头瞪眼。 　　杨宁急急改口：“信不信我装醉耍赖不买单？” 　　项方舟咧嘴开笑。 　　“不买就不买，哥都是身家八个亿的超级富豪了，还会在乎这仨瓜俩枣的酒菜钱？” 　　忽一怔，项方舟的表情变得极为严肃，拿着筷子敲起了碗沿，一脸不满道：“我说，哥现在都是身家八个亿的超级富豪了，你丫就在这种小酒馆请哥吃这个？” 　　杨宁跟着严肃起来，皱着眉头反问道：“这儿不是你的地盘么？不该是你做东请客的吗？” 　　这哥俩你瞅着我，我盯着你，表情愈发严肃凝重…… 　　终于，项方舟率先败下阵来，噗嗤一声，宣告了装逼憋笑失败。 　　杨宁在项方舟的噗嗤一声的引诱下，只多坚持了一秒钟，也跟着咧开了嘴巴。 　　“你闭嘴！ 　　不许劝我放下学业，我说过，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挡我对医学的追求，别说八个亿，就算是八十个亿，八百个亿，也同样是个没可能！” 　　杨宁苦笑摇头。 　　二哥就是二哥，于了解他杨宁这一方面上果然牛逼，他刚刚开口，尚未吐出一个字，那项方舟便已经猜到了他要说些什么。 　　但是，你丫喝令闭嘴我他么就会乖乖闭嘴吗？ 　　不撩动下你项二哥的荡漾春心，这顿酒岂不是白喝了？ 　　“那要是我把项大老板的京恒公司给收购了，让你过去当个董事长呢？” 　　项方舟登时怔住。 　　你妈，这诱惑力也他么忒大了点。 　　他家的项老爷子算是个女儿奴，而他俩姐姐又打小就生了一张蜜甜嘴巴，从没见过项老爷子跟俩姐姐说过重话，反倒是他这个儿子，有记忆来的十四五年间，可是没少挨了项老爷子的批评和教训。 　　要是能当上项老爷子的老板，有机会对他老人家颐指气使一番，或是语重心长地教育几句，那滋味…… 　　项方舟深呼了口气，端起酒杯，一口闷掉。 　　“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那么早就要继承遗产。” 　　口吻虽然极尽笃定，但项方舟的眉宇之间，却明显残留着缕缕不舍。 　　杨宁回以蔑笑。 　　项方舟不敢在此问题上深入下去，急忙转变话题。 　　“宁，哥要跟你说句掏心窝子话……” 　　正如杨宁一开口项方舟便知他要说些什么一般，项方舟这边刚挑了个话头，杨宁便意识到这位项二哥接下来将要说些什么。 　　“想做慈善？对么？” 　　 第二百九十六章 史上最牛投资人 　　万雷刚拿了驾照没多久，车技实在是不敢恭维。 　　晚上七点多不到八点钟，路上已经没多少车辆，而且，路况并不算太差，路灯的照明也说得过去，但，也就是二十余公里的路程，却让他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 　　“你这车……还是得多开多练啊！” 　　到了家门口，万雷却始终不得停车要领，不得已，还是得把杨宁换到了驾驶座位上来。 　　万雷很不好意思地笑应道：“正打算买车呢，我想买辆夏利，可老婆却看中了桑塔纳，唉，我这正犯愁呢……” 　　杨宁随手将车钥匙抛给了万雷。 　　“犯个逑的愁！这车归你了，保管你老婆一句闲话都说不出来。” 　　万雷抓住了杨宁抛来的车钥匙，脸上的神色却是不由一怔。 　　“愣个啥呀？进屋喝茶去了。” 　　万雷回过神来，赶紧跟在杨宁身后进了院门。 　　“老板，我开您的车，不太合适吧？” 　　妹妹杨静听到了动静，从自己的房间中探出头，见是哥哥回来，一声欢快叫嚷，张开了双臂，向着杨宁飞奔而来。 　　杨宁弯下腰，待妹妹扑到跟前，一把抄起了妹妹，抱在了怀中，再顺手送上一个刮鼻。 　　“都多大了？还要哥哥抱，害臊不害臊？” 　　妹妹在杨宁的脸颊上狠狠地啃了几口，傲娇撇嘴，叉腰冷哼。 　　老爸老妈也从堂屋里探出身来，老爸打了招呼，便缩回了身子，老妈多了一嘴叮嘱，说厨房里有晚上刚蒸的干菜包子，饿的话，就上锅馏一下。 　　杨宁以明天带去吃肯德基为条件，将妹妹打发回她自己的房间，随后领着万雷钻进了厨房。 　　饿，肯定不存在，但老妈蒸的干菜包子却是引得他口水直流。 　　一个包子掰成两半，二人一边吃，一边赞，一边进到了杨宁的房间。 　　万雷将车钥匙放还到了茶台上。 　　“老板，我思考再三，您的车，我还是不方便开。” 　　杨宁摆弄着茶具，头也不抬一下地回应道：“屁话，这车现在已经是你的了，爱开不开。” 　　万雷帮着接水烧水，同时道：“您把您的车给了我，那您开什么？” 　　杨宁神秘一笑。 　　“我听说一汽红旗轿车已经复产了，它下线的第一辆，必须属于九霄投资，明白我的意思不？” 　　万雷深吸了口气，郑重点头。 　　“还有，你万雷做为一个掌管了五千万资金量的投资公司老总，说话做事，可不能再向之前那样朴素低调。 　　该装就得装，你得撑起九霄投资的场面才行啊！” 　　万雷是个来自于西南山区的农村娃，其祖上于当地也曾辉煌过，但后因战乱而败了家道，传到了他爷爷这辈，仅剩下三亩薄田和一屋子的书籍。 　　也幸亏如此，要不然，等解放后非得把他们万家定性为地主恶霸不可。 　　万雷的家境虽然贫寒，但家教却是一点也不缺乏，那种低调、谦逊、朴素的做人做事风格，打小便已经刻在了骨子里。 　　改是改不了的，所以，杨宁用了一句该装就得装。 　　万雷坦然接受了老板的批评，不再犹豫，抓起了自己刚放还在茶桌上的车钥匙，揣进了衣兜。 　　水烧开，杨宁烫洗过茶具后，冲泡出一壶单丛香茗，并为万雷斟上了一盏。 　　“下午在公司闲聊时，你问我九霄投资的头三脚该怎么踢……” 　　万雷单手扶盏，另一只手屈起食中两指，于茶台上轻扣三声。 　　“对不起老板，我在这项领域上实在浅薄，必须得到您的指导。” 　　杨宁摆手哼笑，饮了口茶水，道：“你啊，就别再谦虚了，要是单论理论的话，以你万雷现在的水平，能甩我杨宁好几条街出去。” 　　万雷浅浅一笑，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不过，话再说回来，要是单论实践的话，你万雷确实要好好地跟我学上几年。” 　　万雷应以郑重点头。 　　“公司管理方面我懒得多嘴，既然交给你万雷了，那就理当由你万雷来全权负责。 　　业务开展方面嘛，这第一脚，你可以去趟魔都，那边有家刚成立的公司，名叫……” 　　杨宁稍等了片刻，待万雷摊开了笔记本，拔下了钢笔帽，这才接着说道：“振华港口机械制造公司，简称振华港机，他们的老总姓管，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 　　到了这个岁数的人，原本应该等着退休回家，尽享天伦之乐，可他却非要逆道而行，就凭这种精神，我觉得你就该去撞撞运气，说不定他老人家就会接受你的投资呢。” 　　万雷记下了。 　　“老板，我还想多嘴再问一句，您觉得像这种对初创公司的天使轮投资，我们该如何评判他们的估值呢？” 　　杨宁摇头笑道：“你还说自己浅薄？随口一问，便是一嘟啦的专业术语，听得我都直犯迷糊…… 　　好吧，不跟你玩笑了。 　　我认为，对一家公司的估值，不管它是初创公司还是已经有了一定规模的公司，视线的聚焦点都不应该在这家公司的核心产业上……” 　　万雷有些发懵。 　　这跟教科书上讲的不一致啊！ 　　杨宁呵呵一笑，接着解释道：“举个例子，今晚一块吃饭的我二哥，项方舟。 　　当初，我杨宁伙同黄老大准备操持倒爷生意时，穷得口袋里连十块钱都凑不齐，要不是他给了我五千块钱的本金，哪有我杨宁的今天呢？ 　　当然，你完全可以说他只不过是出于兄弟感情，撞运气的成分占了主要。 　　但，同样不可否认的是，单就这件事来说，把项方舟称作史上最牛投资人，我想并不为过。” 　　万雷若有所思，缓缓点头。 　　“再好的项目，遇到了不对的人，终究会演变成一堆垃圾。 　　反过来，再怎么垃圾的项目，遇到了对的人，迟早会成为金子，甚至是钻石。 　　所以，我的投资指导思想是，首先看人，其次看事，最后才去考虑成熟度。” 　　万雷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人，事，度’三个字，并在人字上打了个圈，画下了三个感叹号。 　　“管总是一个绝对值得尊敬的创业者，投资他，不会有错。 　　你的目标应该设为让他老人家接受你，接受你的投资，其他的，根本不重要。” 　　 第二百九十七章 分红到账 　　得益于自己上辈子对股票的研究，杨宁对现阶段处于初创阶段或是改制再创业阶段的未来名企，可谓是了若指掌。 　　唯一不便之处，只是所对标的这些个蓝星名企的名称会有所偏差。 　　振华港机是少有在名称上跟地球保持一致的一家初创公司，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八年后将成功登陆a股市场，再九年，将更名为振华重工。 　　对！ 　　就是那个振华重工。 　　不太怎么挣钱，但足够伟大的一家实业公司。 　　但见万雷现出全然领会的神色，杨宁将话题转向了另一处。 　　“还有件事，只有交给你，我才会足够放心，吃饭时你也听到了……” 　　万雷两眼放光，忍不住插话抢道：“是要做慈善么？” 　　杨宁点了点头。 　　“以我的理解，慈善并非捐钱那么简单。我不想去评判他人的慈善行为和慈善目的，但我希望，你能够帮我把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落在实处。 　　万雷，你是从贫苦山区走出来的苦孩子，你应该知道那些贫困地区的贫苦人家最需要怎样的帮助，放手去做吧，去民政局注册一个扶贫基金，名字还用九霄好了。” 　　万雷深吸口气，郑重点头。 　　“资金方面，我先拨给你一千万，看你的开展情况再考虑下一步的追加，刚起步时没必要把面铺的太大，就从你的家乡开始好了。” 　　万雷面色赤红，胸口起伏不平，说话的声音也略有颤抖。 　　“老板，谢谢您！说句真心话，我是多么想辞掉九霄投资的职务，一心扑在您交给我的扶贫慈善事业上来啊！” 　　杨宁微微一笑。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不得不鄙视你的思想。 　　万雷，我记得你当初带着魏霞从华欧国际辞职出来，找到我的时候，曾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话，‘杨总，我想跟着你做一番大事业’，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万雷正色应道：“当然记得！ 　　但我认为，事业的大小，并不一定需要用赚到了多少钱来衡量，能起到多大的社会效益，应该是衡量事业大小的一把更为重要的尺子。 　　在我看来，您提议的扶贫慈善事业，并不比风险投资事业来得小，来得窄。” 　　杨宁不由愣住。 　　尼的玛，有没有搞错？ 　　这他么是谁在给谁上课呢？ 　　不过，细品万雷所言，杨宁却不得不对他多出几分敬重。 　　一番肺腑之言倾出，万雷陡然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妥之处，连忙换了副神色，挠着后脑勺歉意笑道：“对不起，老板，我一时太过激动……” 　　杨宁摆手制止了万雷的歉意。 　　“你说得非常好，非常正确，我完全认同你的观念。只不过，我刚才所说鄙视你的思想，指的并不是这个方面。 　　我的意思是想说，单枪匹马是成就不了什么大事的，但凡成就大事者，其身边必须聚拢着一帮优秀的人才。” 　　点上支香烟，杨宁接道：“就像当初，咱们一起操盘那四架飞机生意时，如果我身边没有黄老大带着你们这些人在基层拼杀，我能那么顺利地完成这单生意吗？ 　　现在换到了你万雷身上，九霄风险投资和九霄扶贫慈善同样重要，你万雷却说，精力有限，一心不可二用，宁愿放弃九霄投资而一心扑在九霄慈善上，这话乍一听颇有道理，实际上却是荒缪至极。 　　因为，我事先说过，这两件事，除了交给你万雷，别的人我并不放心。” 　　不怎么懂茶道的万雷试了下壶中的茶水尚未冷却，端起来往杨宁的茶盏中续上了茶水。 　　“老板，我懂了！ 　　我会把主要精力放在九霄投资上，赚不到钱，就没有扶贫做慈善的根本。 　　至于九霄慈善基金那块业务的开展，我应该把关注点放在团队建设和流程梳理上来。” 　　…… 　　在家的日子过得总是很舒心。 　　而舒心的日子过得总是飞快。 　　感觉只是一晃眼，小一个礼拜便过去了。 　　万雷从魔都归来，给杨宁带回了一条好消息，振华港机的管总被他的诚意所打动，签署了一份出资两百万占股百分之二十的投资协议。 　　相比投资给中为通讯的任总那份出资三百万只占五个点股份的协议，投资在振华港机上的协议条款似乎便宜了许多。 　　但实际上，二者之间却根本不具备可比性。 　　三十年后的振华港机，虽然于全球范围内，在造船造桥等领域的钢结构产品及设备上占有着强势地位，但因其行业特点，资本市场给它的估值并不高。 　　高峰时不到千亿，低谷时也就百十来亿，单位还不是美元。 　　相比中为通讯的一点三万亿美元的估值，连个零头的零头还不到。 　　不过，即便以振华港机的低谷期百亿估值来计算，现如今的一千万估值，于二十年后也实现了千倍增长。 　　够牛逼的了！ 　　事实验证了‘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句古老谚语的神奇，刚结束了跟万雷的通话，心心念叨到的中为通讯的俞程东便打来了电话。 　　跟中为扯上关系已经有了一年多时间，这期间，杨宁虽然数次前往特区市，却从未打搅过对方的工作。 　　不过，做为公司代表，俞程东一直跟他保持着顺畅的沟通联系。 　　“杨总，公司上半年的分红已经打到您账上了……” 　　正因为杨宁的那三百万投资，中为通讯渡过了最艰难时期，如今，他们自主研发的第一代交换机已经投放到了市场，并以物美价廉的优势得到了广大客户的一致好评。 　　市场反响不错，销售形势必然火热，货卖得多了，财务状况也就好了，投入到下一代产品上的研发经费自然也就宽裕了。 　　钱多好办事，且又有了一定的研发基础，那么，第二代产品的研发速度肯定会加快了许多。 　　上一次俞程东打电话过来说，第二代产品的研发已经到了定型阶段，所以，杨宁再接到俞程东打来的电话市，关注点并不在那几万块的分红上。 　　 第二百九十八章 不能硬来 　　“先不说什么分红不分红的事，老俞，你先告诉我，你们那第二代产品上市了没？” 　　中为自主研发的第一代交换机，多多少少还有些仿制的意思，产品量级上只有量变，不见质变。 　　但其第二代产品的研发构思却是迈出了好大一步，从百门交换量级，越过了千门量级，直接达到了万门程控交换的级别。 　　最为牛逼的一点则是，他们这第二代产品完全摆脱了仿制产品的影子，无论是设计原理还是技术专利应用，跟国外先进产品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 　　虽然性能上比人家仍有不小的差距，但性价比上，却完全可以说是独占鳌头。 　　身为一名寡头级的倒爷，杨宁对倒腾那种衣服鞋袜居家日用的小商品早已经失去了兴趣。 　　虽然并不少赚钱，但毕竟太缺乏技术含量，一点都不刺激，更谈不上什么成就感。 　　尤其是经历了vcd在莫斯科市场上的成功之后，杨宁对两家商场的生意更是懒得过问，之前还能看看月度详细报表，现如今也就只肯听个阿瓦莎的季度口头汇报。 　　vcd的成功，确实给杨宁带来了丰厚的回报以及无比的愉悦感，但在成就感上，却依旧不足。 　　所以，杨宁很早之前，便惦记着中为通讯的第二代交换机了。 　　电话中，俞程东难掩兴奋地回应道：“我跟您打电话，正是要给您汇报这件事情呢，杨总，我们的第二代交换机已经开始量产了！” 　　开始量产，那就离上市不远喽？ 　　对此，俞程东回答道：“杨总，像我们程控交换机这种大型专业设备，跟普通商品还是有一定差别的，我们一般都是先拿到订单，再安排生产计划。” 　　杨宁下意识地拍了下脑门。 　　不是不知道，而是一时忘了没想到。 　　“别跟我一外行说你们专业的话，我就问你，我要做你们二代产品的东欧代理一事，你跟你们任总汇报了么？” 　　俞程东嘿嘿笑道：“早就汇报了！任总回应说，杨总您能看上我们的产品，愿意陪伴我们一同前行，那是我们中为的福分，不过，任总还提了一个附加条件……” 　　附加条件？ 　　杨宁不禁皱起了眉头。 　　“什么附加条件？说来听听。” 　　俞程东再是嘿嘿一声。 　　“你得把我给带上……” 　　杨宁瞬间展容。 　　这哥们为了业务敢把小命豁出去的敬业精神早就征服了杨宁，要不是出于对任总以及历史文明进程的尊重，他杨宁肯定会施尽手段，将其挖到自己的麾下。 　　把俞程东带去莫斯科，以他为先锋大将，在俄罗斯乃至整个东欧的电信市场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那正是杨宁所愿。 　　听到了杨宁的畅快应允，俞程东稍显迟疑接道：“杨总，您先别答应的那么痛快，我这边还想跟您提个条件呢。” 　　杨宁乐着应道：“生活方面的要求你就不必说了，住宿方面，你要是乐意的话，可以跟我住，不乐意的话，我手上还有几套单身公寓随便你挑。代步车辆更是小事一桩，你刚过去，还要做驾照变更，我可以先给你安排一个专职司机……” 　　趁着杨宁说话的停顿间隙，俞程东插话道：“杨总，我要提的条件跟这些无关，我是想让您帮我在北京市场上做出一张大单来，这样的话……” 　　杨宁放声大笑。 　　“这样的话，你老俞便能昂首挺胸地离开国内市场，跟我奔赴东欧赴任，是么？” 　　俞程东连声承认。 　　杨宁不假思索接道：“问题不大，可以接受。 　　这样吧，你晚上到我家来，咱哥俩边喝边聊，把这事给计算周详了。” 　　…… 　　从总后装备部开会回来的韩梅，心情是相当的愉悦。 　　倒不是因为总后首长给予她的高度表扬，而是因为能在祖国的国防事业上写下属于自己的浓重一笔，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当然，吃水不忘挖井人，她韩梅能得到写下这浓重一笔的机会，还得多多感谢杨宁。 　　杨宁那个臭小子…… 　　脑海中刚刚浮现出杨宁那张七分真诚三分狡黠、时不早晚还要古灵精怪一两下的笑脸时，视线中已然映入正等候于自己办公室门口的那个臭小子的身影。 　　“等多会了？怎不去大超那边坐会呢？” 　　韩梅只顾着掏钥匙开门，却没注意到那杨宁一听到大超之名，立马换了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耿大超！那货的良心已经大大滴坏啦坏啦滴……” 　　韩梅抿嘴窃笑。 　　不消多猜，杨宁这小子一定是吃了耿大超的亏。 　　“他跟我说你在训练场，把我骗过去后，借口教我两招，结果把我给胖揍了一顿，梅姐姐，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吧？” 　　韩梅的笑意更加浓郁。 　　“先说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事吧，说完了正事，我带你去把吃的亏讨回来就是了。” 　　杨宁哀叹了一声，拿捏出不得已只得把耿大超暂时放在一边的姿态。 　　“也没啥要紧事，就是昨晚上跟一个做国产程控交换机设备的业务员吃了顿饭……” 　　韩梅急急伸手，推向了杨宁。 　　“打住！ 　　想让我介绍邮电局领导的关系，对么？ 　　我明确告诉你，第一，我不认识邮电局的领导，第二，即便认识，也不会帮你走这个后门。” 　　杨宁不由撇嘴。 　　大长腿小姐姐，咱能不用后门这个词吗？ 　　换成个菊花多文雅呢？ 　　“您还真猜错了！我跟那业务员不过是萍水相逢仅有一面之缘，我凭什么要帮他走后门呢？ 　　更何况，那业务员还是个大老爷们……” 　　杨宁说着，冲着韩梅极为暧昧地眨了眨眼。 　　韩梅掩住了嘴巴，却依旧笑出了声来。 　　“既然不是找我来走后门的，那你又是出于什么目的而来呢？” 　　杨宁轻叹了一声。 　　后门当然是要走的，但不能硬来，得事先做足了准备，还要摆好最恰当的姿势…… 　　“我来啊，是因为……” 　　杨宁压低了嗓门，欠起身来，隔着一张办公桌，凑向韩梅的耳边。 　　深吸口气。 　　嗯，好香。 　　 第二百九十九章 重要且紧急的会议 　　“我听那业务员说，生产厂家要是想在程控交换机设备中事先安装窃听装置的话，做为用户，根本就无法察觉。” 　　闻言，韩梅陡然一凛，瞬间打起了精神。 　　“这两年来，在梅姐姐您的教诲下，我杨宁多多少少也有了些国家安全意识，我就在想啊，咱们邮电局的交换机设备用的都是进口产品，这万一要是被人家给钻了空子……” 　　杨宁的话语戛然而止，同时一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事实上，杨宁并不需要如此卖力的表演，只是听了杨宁的提醒，那韩梅的神色已然极尽严肃。 　　电话乃是国家各部门各系统各行各业办公运转不可或缺的工具，若是在这一环节上出了纰漏，被人家钻了空子，那吃的亏可就大发了。 　　即便说是危及到国家安全，那也毫不为过。 　　“谢谢你的提醒！ 　　杨宁，你先坐会，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不等杨宁做出回应，韩梅已然起身离座。 　　看着韩梅匆匆离去的背影，杨宁不自觉地咧开了嘴巴。 　　只是，韩梅所说的马上回来，却让杨宁一等便等了将近一个小时。 　　匆匆回到办公室的韩梅并未打算进屋，推开房门后，于门口便向杨宁招呼道：“你有时间吗？跟我到上面开个会。” 　　有。 　　当然有。 　　莫说一两个小时的开会时间，就算是搭上今天整一个晚上的时间，那都没有丁点问题。 　　甚至可以包夜。 　　杨宁装模作样看了下腕表，稍显犹豫地站起身来，跟在了韩梅身后，向楼梯方向走去。 　　…… 　　近年来，由于人们对家庭电话日益增长的需求，使得邮电局的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相当滋润。 　　一部电话的初装费从三千五百块涨到了四千八百块，却仍旧抑制不住人们对家庭电话的渴望，若是不找熟人走后门的话，只是依靠硬搁硬地排队等待，没有个仨五月，根本就等不来工人师傅的主动上门。 　　身为北京邮电局总工程师的肖国庆，那日子过得更叫一个滋润中的滋润。 　　光是一个月的奖金，都能赶上其他行业同资历工程师快半年的工资，但这一块，却算不上他收入的大头。 　　每一天，找上门来求他办事的人可谓是络绎不绝，饭局必须是中午晚上排个满满当当，但更多的人还是携烟酒前来造访。 　　他家里的那口子，都快要成为他家门口那个烟酒行的独家供应商了。 　　这才是大头。 　　一个月从那家烟酒商行拿回来的钱，差不多都能赶得上他半年的奖金。 　　北京的电话号码早已于三年多前从六位数扩容到了七位数，号码资源虽然得到了足够的扩充，但设备方面，这两年的增添更新速度却始终未能跟上。 　　这也是没办法。 　　前几年的国家经济形势不是太理想，像他们邮电局这种国有企业单位，所创造的利润需要大部上缴，实在是攒不下富余资金用在设备更换上。 　　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国家经济形势有了明显好转，尤其是今年一年，单位总算是攒下了一些富余资金。 　　因而，设备更新换代的问题也就提上了日程。 　　至于最终会选定哪一家的设备，总工是没有拍板权力的，但要是说到该排除哪几家设备供应商，他肖国庆做为总工程师，却拥有着最大发言权。 　　既然不差钱，那就理当选择技术最为先进，性能最为稳定的设备。 　　买得贵，但用得便宜，这种理念必须放在首位，所以，那些技术上不够先进，性能上不够稳定的设备产品，哪怕于价格上再怎么便宜，他也得把关首先将其淘汰掉。 　　端坐于办公桌后，手中捏着一张名片，眼前浮现出那个俞姓小伙于一分钟之前黯然离去的背影，肖国庆不禁摇头苦笑。 　　国产厂家…… 　　也敢登大雅之堂？ 　　肖国庆已经记不清楚，这一次是那位俞姓小伙两个月以来第几次进到他办公室了。 　　谈不上感动，也不至于厌烦，拜访客户是对方的职责本分，而接待厂家代表则是他的工作内容。 　　只是，那个俞姓小伙死活不肯接受他提出的多跑跑周边县一级邮电局的建议，使得他颇有些光火。 　　随手将名片丢到了脚边的废纸篓中，肖国庆站起身来，做了几下扩胸运动，随后再转了两圈老腰。 　　上岁数了，站久了撑不住，坐久了一样受不了。 　　便在这时，办公桌的电话突然响起。 　　肖国庆不慌不忙，坐回到办公椅上，待铃响三声后，才抓起了听筒。 　　是局办打来的，转告局领导的指示，让他十点钟准时赶去三号会议室，说是有个紧急会议需要他参加。 　　从肖国庆办公室中离去的俞程东，其实根本谈不上黯然二字。 　　杨总昨晚上通知他，今天上午十点钟要赶来邮电局参加一个重要会议，他生怕晚了点，一早七点钟爬起床来，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提前了两个半小时便出了门。 　　结果，一路顺畅，九点差一刻便赶到了邮电局。 　　在邮电局门口寻了家早点铺，吃了俩菜包，喝了碗小米粥，也不过用去了十几分钟。 　　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需要等待，俞程东心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于是便脑子一热，去到了他拜访过数次整个邮电局最为熟悉的肖总工程师的办公室。 　　结果，不出所料地遭到了肖总工的一通埋汰。 　　既然是不出所料，自然影响不了俞程东的心情。 　　在他心中犹如神一般存在的杨总已经出手，那么，拿下北京邮电局这张大单便犹如探囊取物。 　　杨总只用了一天的功夫，便促成了今天上午的这一场，只有他俞程东才有资格做为厂家代表参加的，重要且紧急的会议，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在那种会议的场合下，面对各方领导时，你肖总工一个所谓的专家还能有几分发言权呢？ 　　拿杨总的话来说，知趣点的话，可以把你当成个专家，若是胆敢不知趣，那就在你专家的专字前，再加上一个石字旁！ 　　 第三百章 那俩垃圾 　　肖国庆的办公室在业务楼上，局办通知的三号会议室在行政楼上，从业务楼去行政楼，必须穿过单位正中央的车道。 　　正在这车道旁等着杨宁的俞程东，难免再一次碰到了，正准备前往行政楼开会去的肖国庆。 　　“你怎么还呆在这边呢？” 　　俞程东如实回应道：“啊，肖总好，那什么，我在这边等个人。” 　　肖国庆的脸上，明显现出了不悦的神情。 　　刚才在办公室中，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国产设备是不可能被他们选中的，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这边了，赶紧到周边各县跑一跑，说不定还能碰上点机会。 　　可这年轻人，在办公室中表现出来的那种阳奉阴违就已经让他颇为光火了，眼下又让他抓住了，这个年轻人把他的苦口婆心当作耳边风的铁证。 　　等个人？ 　　等个什么人？ 　　不就是尚不死心还想着另找关系么？ 　　便在这时，一辆没屁股的黑色奔驰驶了过来，停在了这二人身前，从车上下来了一个更为年轻的小伙子。 　　没屁股的黑色奔驰车在小伙子下来之后便继续向前驶去，而这位小伙子却径直向这二人走来。 　　俞程东立马换了一副极为敬重的神色，抛下了肖国庆，快步迎上前去。 　　肖国庆更加不爽。 　　厂家代表在他面前不都应该表现的唯唯诺诺吗？ 　　就连美国的罗拉公司、枫叶国的北方公司、欧洲的立信公司，这些于全球范围内排在前列的大公司高级经理，也不敢在他面前如此失礼呀！ 　　而这姓俞的，不过是一国产小厂的小业务员，居然胆敢把他肖总工程师晾在了一边？ 　　暗自咬牙切齿，心中发誓有生之年再也不会正眼看一下那什么狗屁特区中为公司，肖国庆怀着满腔怒火正要举步闪人之时，那俞程东像是忽然间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领着那更为年轻的小伙子冲着肖国庆走来。 　　“我来您介绍，杨总，这位是咱们北京邮电局的肖总工程师。” 　　杨宁谦逊微笑，优雅伸手：“您好，肖工，我是特区中为通讯公司的……” 　　话只说了一半，那肖国庆却已然黑了脸。 　　“什么玩意，垃圾！” 　　气冲冲，恶狠狠甩下这么句评判，肖国庆拔腿就走。 　　杨宁立于原地，目瞪口呆，呢喃问道：“这老家伙是早上吃了枪药，还是刚才被你给侮辱了？咋那么大的气性呢？” 　　俞程东遗憾回应：“应该是被您给羞辱了，您对他的称呼，少了一个总字。” 　　杨宁应以恍然且惊奇状。 　　“少了一个总字，便惹得他老人家如此勃然大怒？看来，你老兄之前的铺垫工作也是没少做啊！” 　　俞程东无奈尬笑。 　　客户有老有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一个人一个长相，藏在暗处的脾气秉性更是不尽相同，哪怕是那些大厂的成了精的业务员，也不敢说一句能把所有客户全都给伺候舒坦了。 　　更何况他一个不入流厂家的小业务员呢。 　　不过，话说回来，看到那肖总工程师气鼓鼓离去的模样，俞程东还是忍不住地想咧开嘴巴大笑两声。 　　很显然，以杨总的道行，肯定不会犯下如此低级错误，少说了那个总字，必然是杨总的故意之举。 　　为的不过是给他这个兄弟出口胸中的闷气。 　　要不然，得罪了肖国庆这位关键人物，杨总怎么会一点也不担心呢？ 　　“走吧，不等他们了，咱们先去会议室。” 　　杨宁迈开轻快步伐，向对面的办公楼走去。 　　俞程东虽然不知道杨宁所说的他们是谁们，但也能想得到，那些他们才是参加今天这场会议的最重要人物。 　　“杨总，还是再等等吧。” 　　俞程东紧追上去，建议道：“现在才九点四十，距离十点钟开会，还有段距离呢。” 　　言外之意，时间尚早，这会儿就去会议室而不留在原地等候那些重要人物，实在是失礼。 　　杨宁白了俞程东一眼。 　　俞程东秒懂了杨宁这一白眼的含义，同时心忖：这样不好吧，万一把人家肖总工程师气出个心肌梗死来，怎么收场呢？ 　　但脚下，俞程东却是紧紧跟住了杨宁的步伐。 　　肖国庆进到了行政办公楼，前往三号会议室的路上跟相熟的同事不停地打着招呼，再拐了个弯，去了趟局办，问清楚了这场紧急会议的主题内容，方才在路边被那俩垃圾玩意惹出来的一肚子恶气也就散了个差不多。 　　可是，当他推开三号会议室的房门时，已然消散了差不多的那股子恶气却瞬间回聚，比起之前来，还要迅猛，还要浓烈。 　　那俩垃圾，居然大模大样地坐在了会议室当中，见到了他，还死不要脸地冲他招了招手。 　　肖国庆愤然转身。 　　局里的管理怎么能如此松散呢？这么重要的一个会，市里的领导，部委的领导，都要来参加，怎么能让俩垃圾厂家代表混进了会场中呢？ 　　怒不可遏的肖国庆直奔楼梯口而去，他要一把抓住那守在楼梯口处执勤人员的衣领，喝问一句：你他么干什么吃的？眼眶里的那对眼珠子是他么玻璃做的吗？ 　　可是，就当他冲到了楼梯口时，却顶头遇上了正陪着一帮领导步上楼来的霍副局长。 　　肖国庆瞬间更换了一副面孔。 　　怒火全消，尽是蔼蔼笑容。 　　至于会议室中端坐着的那俩垃圾…… 　　嗯。 　　就当自己还没来得及去那三号会议室。 　　有什么纰漏，自然有霍副局长兜着，跟他这位总工程师扯不上丝毫关系。 　　在霍副局长的介绍下，肖国庆和那些上面来的领导一一握手。 　　这位是市里的谁谁谁，那位是部里的某某某…… 　　到了最后一位，霍副局长却省略了单位，只是介绍了对方的姓氏和职位。 　　“这位是韩处长。” 　　不过是一小处长，不单排在最后一位，而且，霍副局长连其单位都懒得介绍…… 　　肖国庆上前与之握手时，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轻蔑： 　　你敢说你这处长的职位不是倚仗着你的相貌和身材得来的？ 　　 第三百零一章 会议主题 　　肖国庆流露出的不屑神情是如此的细微，且如白驹过隙般一闪而过，一般人绝不可能捕捉得到。 　　只可惜，那位韩处长并非是一般人。 　　她那双眼睛，比起医院的x光机还要敏锐，不单是将肖国庆的不屑神情捕捉了个一清二楚，并顺便看透了肖国庆的内心思想。 　　不过，韩处长的城府跟她的年龄极不相符，虽然看得明白，却乐得装个糊涂。 　　保持着热情笑容，跟肖国庆握过了手，这档子小事也随即翻过了一页。 　　“你们先去会议室吧，我还要下楼等两位总后的首长。” 　　刚松开了那韩处长的手，便听到了那韩处长的如此安排，肖国庆的心里面不由咯噔了一下。 　　只是单位都可以忽略掉的小小处长，有资格向一众市部领导发号施令么？ 　　以极为隐蔽的眼神扫视了那一众领导，肖国庆的心里面不由再咯噔了一下。 　　这帮领导，个个可都是手握重权之人，听到那韩处长喧宾夺主且明显带有施令口吻的安排言语时，居然没一个流露出不满神色。 　　这…… 　　说明了什么？ 　　肖国庆于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自己道行深厚，方才那心中的不屑并未表露出来。 　　跟在霍副局长身后，陪着一众领导进到了三号会议室，但见那俩垃圾仍旧端坐于原来的座位上，肖国庆不由再一次生出满腔的怒火。 　　只是，那霍副局长却不以为然，还冲着那俩垃圾微微点了下头，其他一众领导虽略显惊诧，却也并未提出异议，肖国庆也只得是按压住胸中怒火，尽量保持住面上的不动声色。 　　其他局领导匆匆赶来，同市部领导热情招呼寒暄，使得会议室里的气氛热烈了许多。 　　看到那俩垃圾被冷落到了一旁，肖国庆的心情得到了些许的安抚。 　　须臾，韩处长陪着两位身着军装佩戴将星的首长推开了会议室房门。 　　对左手一侧局里的各位领导直接选择了视而不见，对右手一侧的市部领导也只是点点头略微示意，却在韩处长的引领下，径直向角落中的那俩垃圾走去。 　　“小杨宁……” 　　为主的那位首长离老远便展开了双臂。 　　“今天可算让我逮着你小子了……” 　　一个健步上前，不由分说，便把站起身来正准备敬礼的杨宁揽在了怀中。 　　捏捏胳膊拍拍肩，那首长看向杨宁的眼神中充满了慈爱和欢喜。 　　可不是嘛。 　　短短两年时间，这个小杨宁先是帮部队搞来了重型卡车连带最新型喀秋莎火箭炮，随后又弄来了好几箱穿甲弹，使得部队研发部门在火炮设备方面上迈出了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一大步。 　　这还没算完。 　　仍是这个小杨宁，于两个月前促成了华俄两国之间的粮食换装备计划，现如今，那些个曾经令自己馋涎欲滴的先进设备正源源不断地运往国内，他这位总后首长，心情之欣慰，之愉悦，要不是在众人面前有所不便，他恨不得亲上这小杨宁两口方肯罢休。 　　会议桌的另一侧，肖国庆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心中哇凉一片，且充满了后悔之意。 　　不就是称呼中少了一个总字么？ 　　值得自己生那么大的气么？ 　　若是方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跟这位小杨宁，哦不，应该叫杨总。 　　若是跟这位杨总建立起了朋友关系，那么，他肖国庆是不是也能混上个副局长当当呢？ 　　好可惜啊！ 　　这世上并没有后悔药可买，要不然，拿出他所有的积蓄来，他也会在所不惜。 　　这边，为主的这位首长还没过够拥抱杨宁的瘾，另一位首长却凑上前来，将杨宁抢夺了去。 　　小杨宁，不光是你陆军的宝贝疙瘩，同样是咱们海军的宝贝蛋，凭什么光让你主管陆军装备的方部长抱，就不许我主管海军装备的姜部长抱呢？ 　　老子那边的一艘瓦格号就能赶上你几十列火车的装备，晓得不？ 　　一旁，韩梅窃笑不语。 　　这二位首长，时间相当金贵，原本并没有打算亲自来参加这场会议。小韩处长的面子是要给，但也得分场合分事情，这等级别的会议，随便派个人去列席一下，将会议内容整理成文字资料呈送于他们案头也就够了。 　　可是，当韩梅像是不经意一般在电话中提到小杨宁也要参加这场会议时，这二位首长立马转变了态度。 　　小杨宁，在首长们的心目中，份量可不是一般的重！ 　　两位首长过够了瘾，放开了杨宁，并婉拒了韩梅要将他们二人请入主座的请求，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方部长道：“我们二人只是列席这次会议，只听不表态。” 　　韩梅也不强求，随即坐到了右侧正中的座位上，并向杨宁俞程东招手，将他们二人安排到了自己的身侧一旁。 　　“好的，参会人员已经到齐，我宣布会议开始。” 　　参会各方赶紧把思绪从那二位首长的非常规表现中收拢回来。 　　“把大家召集过来参加这个会，目的只有一个，如何才能保证我们国家的电话通讯不被敌方钻了空子，实施了监听……” 　　做为会议发起及召集方，韩梅开门见山，干净利落地点明了会议主题。 　　这一主题，在召集会议时，韩梅已经在电话中向相关市部领导做了详细阐述，并得到了相关领导的高度重视。 　　但听到韩梅直接点明了会议主题，这些个市部领导一个个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当下，国际时局混乱，社主阵营濒临崩溃，米帝方面不肯接受三年前的教训，携东欧之胜利余威，对中国仍旧存有蠢蠢贼心。 　　韩处长所代表的那个部门，目光敏锐，洞察到并提出了如此尖锐问题，不单是非常必要，而且相当及时。 　　邮电局方面的一把领导同样能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因而，对韩处长倡议并召集的这个紧急会议也是相当的重视，一早刚上班，便召集了几位核心领导开了个碰头会，并达成了一致意见。 　　只听从，不辩解。 　　上面的领导怎能说，咱们就怎么去执行。 　　 第三百零二章 国产替代 　　会议四平八稳地进行着。 　　先是市部领导谈了看法，再是局领导做了表态，接着由俞程东做为技术咖向与会领导做了汇报，详细分析讲述了几种最有可能性且最为隐蔽的监听手段。 　　俞程东虽在销售岗位上，但中为通讯高度重视员工培训，而这哥们原本又是科班出身，时常参与研发部门的研讨会，因而，说起技术来，那确实是一个头头是道。 　　只不过，在西方发达国家已经进入到计算机产业革命的当下年代，国内的pc市场也就是刚刚起步，基于dos系统下的486或是586，对绝大多数人来说，会开机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一项成就了。 　　所以，俞程东重点分析讲解的用预先埋设的隐藏程序进行监听并完成信息存储的手段，对与会领导来说，也就是听了个一知半解。 　　俞程东讲解完毕，会议的焦点自然要落在了肖国庆的身上。 　　做为电话通讯系统的建设掌控方的总工程师，此刻好歹也得说上两句，哪怕一时间形成不了完整的应对方案，但应对思路总该是明确清晰的吧。 　　然而，并没有。 　　做为一名成长于六七十年代的通讯工程师，肖国庆对上一代交换机设备的了解和掌握那是相当了得。 　　不管出了什么故障，在他面前都不叫个事，搭眼一看便知问题所在，袖子一撸，半小时搞定。 　　为此，还曾获得过五一劳动奖章。 　　但进入到程控交换机时代，肖国庆却明显落伍了。 　　人过半百，不单是体能下降的忒快，脑力方面的记忆力和学习能力，下降的速度更是飞快。 　　他也想学，也想与时俱进，但却根本没有了那份能力。 　　虽然于技术方面贵为总工程师，但肖国庆对俞程东分析讲述的理解，比起其他领导来，并没有多出多少。 　　面对与会各方领导的目光焦点，肖国庆压制住内心的慌乱，清咳一声，以一句听起来千真万确细品下却是空洞荒谬的开场白，开始了他的发言。 　　“我认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无论那些图谋不轨者的手段有多高明，都会露出蛛丝马迹。 　　只要我们心中警钟长鸣，提高防范意识，严格把控设备采购一关，把通讯安全性放在首位，我想……” 　　韩梅听不下去了。 　　这种废话，做行政领导的说一说也就罢了，但出自于技术领头人的口中，那可说不过去。 　　但对方好歹也是个副局级干部，她韩梅若是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直接喝止了对方的发言，却显得有些不太懂事。 　　咋办呢？ 　　韩梅微微侧脸，冲着身旁的杨宁抛出了一个眼神。 　　同样是听不下去的杨宁登时领悟到了韩梅眼神中的精髓所在。 　　没错。 　　他杨宁并非官场之人，却有二位首长撑腰，且于这帮最小也得有个将近四十岁的领导眼中，又处在乳臭未干的年龄阶段。 　　即便将那肖总工程师怼个七荤八素出来，那也无伤大雅，最多也就是落下个年轻冲动的罪名。 　　至于被大长腿小姐姐当成了枪使…… 　　杨宁不自觉地摸了一把。 　　乐于接受。 　　“打断一下，肖工！” 　　肖国庆的侃侃而谈戛然而止，对方那一声加重了语气的肖工称谓更是刺耳，但见到打断他的人居然是二位首长眼中的宝贝小杨宁时，肖国庆却不得已挤出了一缕笑容来面对。 　　“肖工，光是喊口号表决心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各位领导百忙之中抽出宝贵时间来参加这个会，可不是来听您讲大道理的，时间有限，您内，还是直接说应对招数吧！” 　　肖国庆的表情不由僵住。 　　心中已然被强行散去的怒火重新聚拢起来。 　　老子方才所发言，不就是应对策略吗？ 　　你个小王八犊子分明是故意针对老子！ 　　但，不管心中怒火有多烈旺，但面上却不敢有一丝表露。 　　因为…… 　　唉！ 　　不说也罢，说多了全都是泪。 　　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肖国庆重新现出了笑容。 　　“我局将会为此组织一批技术骨干，对新引进设备及正在使用设备进行全方位检测……” 　　杨宁再一次打断了肖国庆的回答。 　　“怎么检测？用什么手段，什么技术，什么设备进行检测？” 　　肖国庆不由支吾了起来。 　　“这……” 　　杨宁冷哼接道：“方才俞工做分析讲解时，我不知道你认真听了没有，也不知道你听懂了多少，俞工已经明确地说了，别说目前国内所掌握技术，就算是发达国家的电讯运营商，也难以察觉或检测出那些隐蔽性极强的监听手段。” 　　肖国庆不禁涨红了脸。 　　性格使然，让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反将了对方一军：“既然你也承认无法检测，那你说该怎么办？” 　　杨宁原本严肃的面庞一点点逐渐现出了笑来。 　　只不过，这笑容极为冰冷，充满了对他肖国庆的鄙夷之意。 　　“很简单，四个字：国产替代！” 　　角落中，旁听的二位首长率先露出了笑容，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杨宁提出的四字方案完全符合他们的思路，人家的装备再怎么先进，但终究还是人家的，到了关键时刻，人家随便动动手指头，就能将自己的脖子卡个死死不得呼吸。 　　自家仿制的，虽然性能比不上人家，但毕竟是自家的，于关键时刻，能放心指望的，唯有自家人和自家装备。 　　几位市部领导也先后现出了欣慰笑容。 　　这四字策略说出来虽然简单，但深入进去，却是博大精深。 　　但不管怎么着，国产替代肯定是一个最正确的方向。 　　局里的几位核心领导早已经定下了上面怎么说咱就怎么做的指导方针，但见对面一众领导现出了肯定的神色，自己这边当然也不能含糊。 　　霍副局长随即做了代表发言：“国产通讯厂商这几年在技术上得到了长足进步，虽然跟国外最先进技术相比仍存在较大差距，但我们认为，在安全性这个严肃话题的面前，这点差距算不上多大问题。 　　我们完全同意刚才这位小同志提出的国产替代方案，接下来，我们将组织技术骨干，对国产通讯设备生产厂家进行考察……” 　　 第三百零三章 BB机 　　无非是为了一张大单，杨宁才想出了以安全性为由以国产替代为解决方案的这么一招。 　　但，这一招的成功运用，却在俞程东的心里深深地埋下了一粒种子。 　　两个月后，俞程东签下了中为公司的第一张百万级合同。 　　同时，在北京邮电局的表率带头下，各省邮电局纷纷响应，掀起了一股以国产替代来解决通讯安全性的热潮，中为公司终于迎来了梦境一般的爆炸式业务增长。 　　国产替代这四个字，同样深深埋进了任总的心中。 　　…… 　　年关将至。 　　国内市场上，vcd的销售形势已显疲态，虽然因春节因素迎来了一波反弹，但杨宁看得明白，反弹之后，等着的必然是进一步的下跌。 　　俄乌两国，因为市场启动较晚，又因冰天雪地的大冬天正是躲在家里看片子的好时光，因而销售形势尚未出现颓势。 　　不过，杨宁断定高峰期也难以维持多久。 　　因为，国内市场这边，山寨仿制产品已经泛滥，而日本那边，比悦视制造还要高端的产品业已开始了各方市场的征战。 　　没必要跟人家血拼。 　　国内国外两块市场上已经卖出去了两百多万台，不管是冯北仓的yesh公司，还是自己的kиbe公司，都赚得早已是盆满钵溢。 　　降价是必然的，减产，更是一个必然。 　　庐徽省这边的新厂区，春节之后，将会把产能逐渐向冯北仓新研发出来的无绳电话倾斜。 　　而特区市那边，黄老大的代工任务已然结束，等年前做完了财务结算，兄弟俩半年来的这段孽缘也就算划上了一个句号。 　　对黄罡来说，这个句号划出来却颇有些不甘。 　　二弟项方舟犹如及时雨一般送来的五百万借款，帮他度过了最为艰难的一关，虽然一毛的月息很让人咬牙，但相比二十万台月产能所带来的八百多万提成款，终究还是场毛毛雨。 　　更何况，他因此还保住了千辛万苦得来的地产项目。 　　代工生产消耗不了黄罡的多少时间精力，所获回报却是不菲。 　　虽然离他一开始打算借助该项目赚他个大几千万甚至几个亿的目标尚有老大一段距离，但一个月好几百万的收益，却也是好多颇有规模的公司一整年的盈利目标。 　　一下子就没了，让他黄老大怎能适应得了呢？ 　　“杨总说，你可以试一试把空闲出来的代工生产线用在bb机的仿制上。” 　　冯北仓在电话中给他的建议犹如黑夜中骤然劈出的一道闪电。 　　明亮，却极为短暂。 　　“bb机？你们怎么不做呢？” 　　三弟杨宁没那份好心，会放着赚钱的项目自己不去做却乐意介绍给他黄老大，这中间，一定埋着一个不易觉察到的坑。 　　冯北仓很是无奈回应道：“杨总说，我们将来必须走自主品牌的路线，bb机市场基本上被国外厂商所垄断，而我们又不能走山寨路线，所以嘛，也就只能是忍痛割爱咯。” 　　你他么清高个逑啊！ 　　还走什么自主品牌路线？ 　　晓不晓得不管白猫黑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的道理呢？ 　　从冯北仓话语中听出来对方已经掌握了bb机仿制技术的黄老大，不由被眼前之利给诱惑到了，哪里还顾得上这中间究竟有没有坑，先当上回捉到老鼠的好猫那才叫一个对。 　　听到黄老大试探性的询问，冯北仓在电话中轻松回应道：“没错，不管是数字机还是汉显，我们都已经掌握了生产技术，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这边可以以很便宜的价格转让给你。” 　　当然感兴趣！ 　　黄罡迫不及待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但是，很便宜又是多少钱呢？ 　　冯北仓很是随意回答道：“数字机十万块，汉显机二十万。” 　　黄罡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两样全拿下来，也不过就是三十万，那三弟杨宁即便真给他黄老大挖了个坑，区区三十万，也埋不过他的一双脚啊！ 　　“一言为定！ 　　明天我就带着钱到北京找你去。” 　　北京这边，挂上了电话的冯北仓看向了沙发上悠闲自得抽烟喝茶的杨宁，眼神中，不由现出了几分迷茫。 　　九月份的时候，他便依照杨总的指示，将工作重心转移到了北京这边的新产品研发上来。 　　三个多月来，他的研发团队壮大了几十倍。 　　从一开始的七八个人五六杆枪，到今天的拥有博士研究生十一名、硕士研究生三十五名、本科毕业生六十七名，且于北京五大理工高校建立了密切合作关系。 　　盗版一个bb机的生产技术，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冯北仓不明白的是，受杨总指示，花了他两个月的时间，研究出来的bb机盗版生产技术，居然只以三十万的价格就卖给了黄老大？ 　　对此，杨宁呵呵一笑。 　　“老冯，你还记得老早之前我交代你注册的那些商标吗？” 　　冯北仓点了点头，忽地，愣了片刻，随即现出了诡异的笑容。 　　杨宁惬意抽烟，接道：“等明天黄老大过来，你不要在办公室跟他谈，带他去洗个澡。 　　先把技术给他，钱的事，以后再说，等他拿走了技术，你这边就把三十万的转让费给忘掉。 　　懂我的用意吗？” 　　冯北仓先是会心一笑，随即又摇了摇头。 　　澡堂子谈事，先给技术不要钱，事后还要把钱的事给忘掉，这就说明杨老板又要算计黄老大一把了。 　　只是，中间究竟是如何算计的，他却想不明白猜不透。 　　“一句话，这事要做得干净，事后绝不能让黄老大咬到你身上。” 　　冯北仓猛然抬头，一双眸子中闪烁出了精光。 　　“我明白了！ 　　杨总，我好像已经想明白了你算计黄老大的招数。” 　　杨宁回应以赞赏点头。 　　“你啊，还是把心思放在你的产品研发上吧，这种事还是少琢磨为好，省得跟我学坏了。 　　我啊，这也是闲得没淡扯，跟黄老大整点乐子提提神。” 　　冯北仓窃笑。 　　这乐子整下来，那黄老大莫名其妙又要替你杨总打工了。 　　杨宁摆了摆手，笑道：“兄弟嘛，就得经常保持联系……这事成就成，不成也是哈哈一笑，不重要。” 　　 第三百零四章 几家欢喜几家愁 　　华建军并未食言。 　　君宁小镇一期工程已经竣工，只不过，销售形势颇为堪忧。 　　商业地产跟住宅地产不太一样。住宅地产只卖不租，而且房子尚未建成便已经拿到了预售许可，但工程完工时，资金早已经回笼。 　　但商业地产却是多为租赁，鲜有售卖。 　　而君宁小镇不单是一幢房产都没能售卖出去，就算是租赁商家，入住率也不及三分之一。 　　这其中，还包括了仨专为蹭便宜而来的水货商家，一家的总经理名叫魏霞，另一家的ceo名叫万雷，还有一家的董事长名叫冯北仓。 　　华建军对如此堪忧的销售形势却是一点也不着急。 　　手下财务经理向他汇报说，把几家银行都跑遍了，可银行方面却因为咱们一期工程的销售形势不太乐观而担心咱们的还款能力，所以，对二期工程的贷款均持观望态度。 　　公司的资金全都砸在一期工程上了，若是贷不来款，这二期工程就难以如期开工。 　　对此，华建军仍旧是不慌不忙，稳若老狗。 　　着急个逑呢？ 　　酒香不怕巷子深！ 　　君宁小镇超一流的建筑品质、超一流的环境景观，以及超一流的内部装修，于商业地产圈中，迟早都会迎来口碑爆发。 　　眼下之所以处于低迷状态，不过是差了最后一个环节。 　　交通。 　　君宁小镇在立项之初，二股东杨宁便已经替他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当时商定的解决方案是疏通公交公司的关系，为君宁小镇单设出一条公交线路。 　　但，半年前，二股东杨宁却推翻了他之前提出的解决方案。 　　“公交车档次太低，配不上君宁小镇的品味，这样，去找奔驰公司订他个十辆八辆大巴车，咱自己招聘大巴司机接驳地铁站。” 　　可是，跑批文需要时间，下了订单等到货，更需要时间。 　　华建军这边，为十辆奔驰豪华大巴车预备的十五名大客车司机已经招聘到位，只等着奔驰公司那边把车辆运抵北京。 　　也用不了几天了。 　　奔驰公司已经传过话来，说这批豪华大巴车已经进到了津门港，最多一周，便能交货。 　　也就是说，等过了春节假期，他君宁小镇同地铁站的接驳车队便可以运转起来。 　　这可不仅仅是为了解决交通问题，上百万一辆，总数多达八辆的豪华大巴车队，只要一亮相，那般耀眼的逼格…… 　　绝对拥有着爆炸性的广告效应！ 　　届时，莫说一期工程，恐怕连尚未开建的二期工程，也会被蜂拥而至的商家们预订一空。 　　至于资金方面。 　　更没啥好担忧的。 　　银行不愿意贷款给他的君华地产，那么，他就自己贷给自己的公司好了。 　　二期工程的总预算也不过五千来万，加上这八辆豪华大巴六百多万的尾款，总数也就是个六千万。 　　这么点钱…… 　　在他从步卢塞尔带回来并分到的九千多万美元面前，又能算得了多大点事情呢？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 　　刚搬进新居的九霄投资公司，ceo万雷却因为投资业务问题而愁眉不展。 　　就没见过这样的老板！ 　　在他万雷看来，一投便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资金，可不敢当作了儿戏。所以，接触立项、行业分析、尽职调研、投资谈判，任何一个环节步骤都马虎不得。 　　但对杨老板来说，这一切似乎都不重要。 　　两个月四个项目走下来，万雷恍惚意识到，杨老板所重视的，好像只有对方企业的领头人。 　　对老板杨宁提出来的重领头人轻项目行业的投资理念，万雷完全赞同，但问题是，再怎么轻，那也总得有个度才是。 　　像老板这样，只是听了他对领头人的描述之后，便做出了投资下去的拍板决定，难免会让人觉得颇有些草率。 　　第一个投给了魔都管总两百万的项目，他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到了第二个项目，投给清岛那边一家刚刚改制的电冰箱厂，万雷便生出了些许的隐忧。 　　万雷跟杨老板直言过他的担忧，结果，换来的却是杨老板在第三第四个项目上的依旧如此。 　　这四个项目，投资额有多有少，但总数加起来，已经超过了公司五千万资金量的三成。 　　这并不是万雷最担忧的，毕竟，一千五百万的投资总额就算全都打了水漂，对杨老板来说也就是吃饭被沙子硌到了牙，影响不了多大的心情。 　　但问题是，那杨老板像是尝到了甜头一般，不光打算将九霄投资的资金量再扩大一倍，还要逼着他在一年内将所有的资金全都投资出去。 　　一个亿啊！ 　　他万雷就算不用为杨老板的钱包而担忧，也得为自己的职业名声所考虑，这么大一笔钱，若是亏在他的手上，哪怕有着再怎么充足的理由，那也是他职业生涯中无论如何也洗刷不掉的一个污点。 　　可是，杨老板对他的这种认真负责却是一点也不领情。 　　只是一句话，便将他万雷给堵得无言以对。 　　“怎么，对你老板失去信心了？” 　　万雷很想回应一句，对你杨老板，我万雷从未失去过信心，但是，现在的杨老板，却明显膨胀了。 　　只是，这种话肯定不适合从他的口中吐出来。 　　无奈之下，万雷只得求助于华建军。 　　借华哥的地方来办公已经有些日子了，跟华哥相处的也是相当的融洽。华哥侠肝义胆，只要自己把道理说清楚了，华哥一定会挺身而出，仗义执言。 　　然而，华建军听完了万雷的一通絮叨之后，却只是淡然一笑。 　　“我也觉得他膨胀了，不过，我说的并不是这儿。” 　　华建军指了指自己的左侧胸口，接着笑道：“我说的是他的体型，跟去年相比，他至少要膨胀了十斤。 　　但这儿，你却大可放心。 　　虽然我也看不懂他，但我知道，你老板只用了两年时间便赚得了几十亿的身家，却只愿开着一辆国产红旗轿车，他的心态绝对出不了问题。” 　　万雷愣了片刻，猛地拍了下额头，随即便要告辞。 　　华建军挽留道：“来都来了，再陪我多喝两杯茶呗。” 　　万雷抱歉应道：“下次吧，华哥，我得赶紧帮老板提车去了。” 　　 第三百零五章 向左还是向右 　　特区市。 　　黄老大。 　　自然是属于欢喜的那几家。 　　只花了一个差旅费，便从冯北仓的手中拿到了bb机的生产技术。回来一试，还真就成功地弄出了样机。 　　bb机的体积结构比起vcd来小了许多，也简单了许多，但生产难度却要比vcd大了许多。 　　成本上，因为牵扯到了更多的进口零部件，所以，就算是量产，也要比vcd高出了老大一截。 　　这都不算事。 　　难度大，成本高，那就把产量定低一些，vcd可以达到一个月二十万台的产能水平，换成了bb机，哪怕达不到一半，五六万只一个月的产能那也是相当令人满意的。 　　毕竟，这bb机不单存在着较高的生产技术门槛，还存在着更高的市场销售门槛。 　　尤其是销售，牵扯到号码的问题，必须跟传呼台合作，否则的话，任你有多便宜，也不可能销售出去。 　　也正因为这两道门槛，使得市场上极为罕见bb机的山寨产品。 　　但是，这两道门槛对于黄罡来说却是几不存在。 　　生产技术上，冯北仓给出的资料相当全面。 　　市场销售上，他黄老大早已经想好了对策。 　　感谢三弟杨宁所提出的走自主品牌路线的理念，提醒了黄罡，让他想到了能够把bb机顺利销售出去的策略。 　　他的产品，很难打进邮电局麾下的寻呼台，但他完全可以跟各地有实力的单位联手合作，建设自己的寻呼台。 　　只要便宜，一样能在市场中分得一席之地。 　　而市场之广阔，足以让他暂时放满地产项目的推进工作，将资金以及精力，全都投到bb机事业中来。 　　黄罡掰着手指计算着，一只bbj哪怕只能赚到两百块钱，一个月五六万只的产能也将为他带来上千万的利润。 　　开心。 　　必须开心。 　　…… 　　再回到北京。 　　国贸大厦。 　　项云龙项大老板的心情却处于欢喜和忧愁之间。 　　欢喜就不用多说了。 　　这多半年来，跟杨宁杨老板联手操持的石油生意可是让他赚了个盆满钵满。 　　去掉了被韩处长敲走的三千万捐款，他仍旧赚了个三千多万。 　　自然是做个梦都能笑醒。 　　但所忧之事也非常棘手。 　　就在三天前，有人带话给他，让他离陈晓晖最好远一点，免得那陈晓晖遭雷劈时把他项云龙也捎带进去了。 　　给他带话的这人仍在体制内，级别不高，但位置相对敏感，跟他项云龙也有着十好几年的交情了，手里面要是没掌握点真材实料的话，绝对不可能对他项云龙做出如此这般的提醒。 　　陈晓晖一定是得罪了比他势力还要大，背景还要深厚的人。 　　做出这样的判断并不难。 　　难的是，他项云龙该如何选择。 　　依照那位体制内的挚友之提醒，及时切割掉他跟陈晓晖之间的关联，乍一看，似乎是明智之举。 　　但，这种明智，必须建立在陈晓晖必然倒台的结果上。 　　不然，那陈晓晖若是挺过了这一关，渡过了这一劫，势必要反过头来跟他项云龙做上一番清算。 　　若是不切割跟陈晓晖的关联呢？ 　　那结果很有可能就像是那位挚友所提醒，劈在陈晓晖身上的雷，便会把他项云龙给捎带了进去。 　　好难抉择啊！ 　　三天来，项云龙想尽了所有办法，用尽了所有渠道，打探来的消息却是寥寥无几。 　　只于一刻钟前，得到了唯一一条可靠的消息。 　　陈晓晖确定已经失联。 　　也就是说，这一次，陈晓晖彻底栽倒的面超过了挺过关渡过劫的面。 　　生意场上，但凡跟陈晓晖有所关联的老板都在忙于各种切割，唯有项云龙，却仍旧处于犹豫之中。 　　向左还是向右呢？ 　　陈晓晖就此栽倒的面虽然大，但翻盘的可能性却仍旧存在。 　　越往上，风向越是变换莫测，谁知道下一秒钟西北风就不会转向为东南风呢？ 　　千丝万缕的忧愁中，项云龙的脑海中忽地跳出了一个人名来。 　　杨宁！ 　　这小子跟陈晓晖的关联虽然不多，但在九霄投资公司上，却也存在着一千万合伙资金的关联，若是不及时切割，那道劈在陈晓晖头顶上的雷，一样能把杨宁那小子给捎带进去。 　　所以，可以断定，杨宁那小子一定也面临着跟自己完全相同的难题。 　　只不过是深点浅点而已。 　　而那杨宁…… 　　项云龙深吸了口气，脸上的愁云逐渐散去。 　　他相信，以杨宁那小子的智慧，一定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主意打定，项云龙不再犹豫，一把抓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 　　此时，杨宁正在家里跟华建军喝茶。 　　华建军跟陈晓晖的关系比起项云龙来更为密切复杂。 　　他得知陈晓晖出事的消息要比项云龙晚了三天，却比项云龙早了一个小时找到了杨宁。 　　而这会，华建军已然卸下了思想包袱，正乐呵呵犯愁在晚上去哪里吃饭喝什么酒的问题上。 　　看到杨宁大哥大上显示了项云龙的来电号码，华建军诡异一笑，从杨宁手中要来了大哥大。 　　“龙哥，我，华子。 　　您老哥是不是碰上麻烦事了？没关系，今晚安排个饭局，整两瓶好酒，你华弟一定能帮你排忧解难。” 　　电话那头，项云龙听是华建军接的电话，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现出了轻松的笑容。 　　他所遇到的麻烦，在华建军身上只会更深更大。 　　华建军为什么会跟杨宁在一起？ 　　这哥们在电话中为什么能表现的如此轻松？ 　　答案很明显。 　　全都在杨宁那小子的身上。 　　“没问题，华子，今晚上那就王府大酒店见，至于酒嘛，你龙哥这边刚好有两瓶皇家礼炮。” 　　华建军调侃应道：“可我这边还有位只爱喝茅台的兄弟呢。” 　　项云龙更是放松。 　　这就等于是说杨宁答应了晚上一块吃饭喝酒。 　　那小子的个性，他项云龙多少还是了解一些的，没有把握之事，那小子肯定是有多远躲多远。 　　只有是把里把攥，他才会如此畅快地答应别人的饭局邀请。 　　“一样没问题，不就是茅台吗？我这边刚好有一瓶钓鱼台专供。” 　　 第三百零六章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陈晓晖可不能栽！ 　　当华建军急匆匆找到杨宁时，杨宁做出的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劈在陈晓晖头上的雷捎带不着他杨宁，除了九霄投资之外，他跟陈晓晖之间并没有什么账面上的联系。 　　而在九霄投资的股权结构上，杨宁也做了一道防火墙，那位投了三千万的大股东可不是他杨宁，而是魏霞担任总经理的kиbe（北京）公司。 　　就算相关部门追到了kиbe（北京）公司，一时半会也无法跟他杨宁扯上关系，因为kиbe（北京）公司的注册档案上依旧找不到他杨宁的名字。 　　除非是追到莫斯科，把那头北极熊给抓回来。 　　且不说老伊万诺夫嘿嘿一笑，道一声我看谁敢，就算把那头北极熊真的带回来了，会不会把杨宁给交代出去仍旧是两说。 　　因而，杨宁对自己的安危并不担心。 　　他担心的是华建军。 　　君华地产跟陈晓晖几无关联，但华建军之前的好多产业，挂的可是陈晓晖的名头。 　　陈晓晖在里面要是没能挺住，华建军势必也要深陷其中。 　　华建军要是因此而倒下，那他杨宁的损失可就大了去了。 　　所以，陈晓晖必须得救。 　　对华建军来说，短时间内切割掉跟陈晓晖的关联几无可能，就算存在切割的机会，他也不愿这样做。 　　因而，助陈晓晖挺过这道坎渡过这道劫便成了他唯一的选项。 　　但问题是，连陈晓晖被人家薅住了哪几条尾巴都不清楚，以他和杨宁所掌握的资源，又如何能帮助陈晓晖过关渡劫呢？ 　　对此，杨宁只是淡然一笑。 　　“有我在，你担心个逑？ 　　你只需要把那位把陈晓晖搞进去的大人物给打探清楚了，剩下的事，交给我。 　　不出三天，我保证咱们哥俩能搓上他陈晓晖的一顿请。” 　　在华建军的眼中，杨宁早已经不再只是充满了智慧这么简单。 　　还有神秘！ 　　只是去现场看个欧洲杯，却能轻轻松松带回来十亿彩金，这种神奇到了匪夷所思地步的事情，绝不是一个运气爆棚就能解释清楚的。 　　前些年，神州大地冒出来了不少诸如严新之流的所谓气功大师，或是拥有别的什么特异功能的宗门级人物，但华建军对他们始终是嗤之以鼻，江湖骗术而已。 　　但杨宁的出现，却使得他三观不由扭曲。 　　只因为，相处的越久，他越是能感觉到杨宁的身上真的具有一股神秘的力量。 　　因而，杨宁那在外人听来绝对是吹牛逼说大话的承诺，对华建军来讲，却是深信不疑。 　　相比项云龙，或是生意场上的其他老板，华建军同陈晓晖走得应该是最近的，再加上华建军和陈晓晖同属于一个出身的关系，所以，华建军对陈晓晖究竟是得罪了谁，还算是心知肚明。 　　只是一时没有证据而不敢断言。 　　“不着急！不在乎这一天两天的。就陈总那尿性，没有个仨俩月，绝对不会撂下。 　　让他在里面多待两天不是什么坏事，多吃点苦，多受点罪，也能多给他点教训，省得这老兄出来之后再忘乎所以。” 　　听到杨宁如此之说，华建军放下了即刻打电话核验自己判断的念头，转而跟杨宁商量起晚上吃啥喝啥的问题。 　　恰在这时，项云龙打来了电话，不单解决了这哥俩晚上吃啥喝啥的难题，同时还给他们二人增添了一项乐子。 　　挂上项云龙的电话后，华建军冲着杨宁玩味一笑。 　　杨宁随即会意点头。 　　这么大一件事，可不是一顿饭两瓶酒就能打发了的。 　　一个小时后。 　　王府大酒店的一个包间中，项云龙居中，华建军杨宁二人分坐左右，三人共同举起了酒杯。 　　“我猜，龙哥遇到的麻烦事一定跟晓晖有关，对不？” 　　面对华建军颇有几分戏谑口吻的问话，项云龙微笑不语。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杨宁者…… 　　邪性。 　　之前总是习惯于紧绷着一张脸，连放个屁都是一股浓郁江湖气息的华子，跟杨宁相处了一年多，居然也学会了跟他开玩笑。 　　“晓晖这事啊，可大可小，关键看搞他的那个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目的。你要是担心自己被牵连进去呢，那就学学我好了。 　　咱哥俩赶明天就买张机票飞去莫斯科，那边有宁弟罩着，一样那吃香的喝辣的。” 　　另一旁，杨宁笃定点头。 　　项云龙依旧是笑而不语。 　　闹。 　　接着闹。 　　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只要我项云龙不接招，看你俩能闹出个什么花样来。 　　项云龙的这不接招的一招，果真是犀利无比。 　　华建军倍感无趣，只得变招。 　　“好吧，我承认你龙哥道行深厚，在你面前，我华建军还是嫩了点。 　　不开玩笑了，龙哥。 　　我跟宁弟已经商量好了，说什么也得把陈晓晖给捞出来。” 　　捞出来？！ 　　怎么捞！？ 　　满心茫然的项云龙不由将视线转向了身旁的杨宁。 　　杨宁只是翻了下眼皮，随即便把心思完全放在了餐盘中的蟹螯上。 　　“龙哥，你先别管怎么捞的问题，我就问你一句，要是真能把晓晖给捞出来，花这个数，你觉得值吗？” 　　华建军伸出了巴掌，岔开了五指。 　　项云龙微微蹙眉。 　　真要能把陈晓晖给捞出来，别说五百万，就算再翻一倍，那也是一个值。 　　非常值！ 　　华建军呵呵一笑。 　　“我说的可是五千万啊，我的龙哥！ 　　一般人哪里能搞得动陈晓晖？能搞得动他的，必然不是一般人！只拿个几百万出来，恐怕连人家的房门都敲不开呀。” 　　项云龙的表情骤然凝重起来。 　　他已然猜到了华建军杨宁二人所商量出来的捞人策略。 　　拿钱开道，去找那个把陈晓晖搞进去的人物谈判…… 　　这办法倒是可以一试。 　　以华建军的江湖地位，以及杨宁同那个特殊单位的特殊关系，对方不可能不给上几分薄面。 　　接下了钱，那就得办事。 　　不愿意办事，那就不能接下这五千万。 　　所以，单就钱的方面，风险并不大。 　　“算我一份！ 　　兄弟有难，我项云龙不能坐视不管。 　　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哪怕天意难违，咱们兄弟也一定要尽心尽力。” 　　 第三百零七章 兵不厌诈 　　华建军点头跟道：“龙哥仗义！这样吧，我跟宁弟原本商量着一家出个两千五，算上你龙哥一份的话，我还是出两千五好了，你呢，就替宁弟分担个千八百万好了。” 　　那怎么能行？！ 　　此事不成也就罢了，万一成了，他项云龙不单没出上什么力，出的钱还是最少的一个，等陈晓晖出来之后，他项云龙的这张老脸，那可算是要丢尽了。 　　已然上头的项云龙不假思索否定了华建军提出的方案。 　　“我出不了多少力，也就只能多出点钱来聊表心意了，按我说的办吧，我出两千五，你跟宁老弟分担剩下的两千五。” 　　埋头对付一双蟹螯的杨宁此时抬起头来，跟华建军对了下眼神。 　　别矫情。 　　麻溜地答应他。 　　项大老板有的是钱，不黑白不黑。 　　…… 　　次日下午。 　　华建军确定了陈晓晖的仇家，而项云龙的那两千五百万也已经到账。 　　杨宁颇为感慨道：“你说，这晖哥要是能多几个像样点的仇家得有多好啊！” 　　华建军不解，皱着眉头看向了杨宁。 　　杨宁笑道：“晖哥他要是一年能栽上个两回三回的，那项大老板挣的钱，不就全被咱哥俩给骗到自己的腰包了么？” 　　华建军愣了下神，随即笑出了声来。 　　就陈晓晖那尿性，在圈子里得罪过的人可是不少，但是，敢在他这棵太岁头上动土的，且有这份能耐的，却是少之又少。 　　借陈晓晖之名，从项云龙那边黑点钱过来，虽然美得很，却也是机会难得。 　　莫说一年整上个两回三回，就算是期盼中的下一回，都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乐过之后，华建军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来。 　　“我打听清楚了，把晓晖搞进去的那人姓章，叫章宏。他那个章家倒是没啥了不起，可他么他的老丈人却是个能进到紫霄宫开会的人。 　　晓晖这个二百五，看不起那个姓章的也就算了，可有一回在饭局上，非得让人家下不了台面……” 　　华建军轻叹摇头，接道：“这事说起来也得有个三年多快四年了，你不再提，我不再说，这事也就算是翻过篇了，可是呢……” 　　华建军现出一脸的鄙夷不屑神情，重重地哼了一声，摇头叹道：“还是去年夏天的时候，陈晓晖带了几个朋友去阿海新开的一家店里喝酒唱歌，这男人啊，酒喝高了管不住裤子上的拉链倒是问题不大，但要是管不住自己的那张臭嘴，必然会遭来麻烦。 　　那天晚上，陈晓晖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把几年前的那档子破事又给翻腾了出来。 　　圈子就那么大，晓晖带来的那几个朋友可都是些纨绔子弟，在他们心中，哪有道义二字？” 　　杨宁点头长吁，感慨道：“病由口入，祸从口出啊！” 　　华建军叹道：“可不是嘛！ 　　没过几天，这事便传到了章宏的耳朵里。 　　都是有脸有面的人，那章宏又凭什么对你陈晓晖一忍再忍呢？ 　　我提醒过晓晖，可他么他根本不在乎，说什么倒插门的货都是属哈巴狗的，别看叫唤得挺凶，但就是不敢咬人。” 　　杨宁笑道：“华哥，看在项大老板送来的两千五百万的面子上，您内，就少说晖哥两句吧。 　　他要是不犯浑，咱哥俩哪来的这年货钱呀！” 　　一想起刚到账的那两千五百万，华建军立马现出了笑容。 　　“不说就不说了吧…… 　　宁，下一步咱们怎么办呢？” 　　杨宁略加思考，道：“你能约到那姓章的出来喝个茶或是吃顿饭么？” 　　华建军如实应道：“难！ 　　人家根本看不上华哥这种人，别说约出来吃饭喝酒，恐怕连上个面说上两句话都做不到。” 　　杨宁凝目，深吸了口气，再问道：“那就退一步，你那边有没有什么门道能给姓章的带去个话呢？” 　　华建军愣了下神，点头回道：“这倒是问题不大。” 　　杨宁欣慰一笑。 　　随手从桌上拿起了一张白纸，递给了华建军。 　　“你想办法把这张白纸交给那姓章的，并给他带个话：出来见个面，这白纸将来还是白纸，要是不愿意见面呢，下一张白纸就会写满了他很不愿意看到的内容。” 　　华建军不由怔住。 　　“宁，你可别告诉我，你已经掌握了他的黑材料……” 　　杨宁淡然一笑。 　　“怎么可能？五分钟之前，我都不知道他姓章的是男是女。 　　华哥，带话给他的是你，掌握他黑材料的也应该是你呀！” 　　我？ 　　华建军惊住了。 　　半张着嘴巴，久久不能合拢。 　　杨宁点了支香烟，美美地抽上了一口。 　　“兵不厌诈，华哥，只要以你的威名能诈到了那个姓章的，答应出来给咱哥俩见上一面，后边的事情，你大可把心搁在肚子里。” 　　诈…… 　　诈得了一时，能诈得了一世么？ 　　就算能诈得那姓章的答应出来见上一面，可手中没能掌握了人家真凭实据的黑材料，又怎能达到目的呢？ 　　到头来，恐怕是…… 　　就当华建军忍不住刚要提出疑虑时，杨宁讳莫如深的一笑，使得他再次感觉到了那股子神秘力量。 　　呼！ 　　是自己多虑了。 　　“那好，我这就想办法把话给他带到。” 　　华建军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杨宁随即跟上。 　　“还是昨天的那句话，不用太着急，让晖哥在里面多呆几天，对他只有好处。” 　　确实不能太过着急。 　　巴萨俱乐部的青训营特意为弟弟杨林放了两个礼拜的新年假，再过两个小时，他乘坐的航班便会降落在北京机场。 　　他得去接机，等晚上还得顺着老爸老妈的意思，一家人在家里吃个团圆饭。 　　华建军要是当晚就把话给带过去了，而那姓章的又经不起诈，非要于当晚见面，岂不要耽误了大事么？ 　　华建军可不知情，只当是杨宁的运筹帷幄，自然要照章执行。 　　“我懂，这事急也急不来，我先趟趟路子吧，等差不多了再给你电话。” 　　杨宁应以灿烂笑容。 　　下楼，开上那辆万雷刚提回来的红旗轿车，直奔机场而去。 　　座位硬，方向盘轴，发动机噪音大，车厢内制热效果很一般。 　　比起奔驰来，这红旗轿车的毛病可谓是一大堆。 　　但开起来的感觉…… 　　贼拉风。 　　 第三百零八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四个多月不见，弟弟长高了，也壮实了。 　　就是肤色有些不讨喜，原先一张还算是白净的脸蛋现如今黑不溜秋到了脖子以下。 　　“哥说是中间要去看你，结果呢，一忙就给忙忘了，林儿，你不会怪哥吧？” 　　杨林松开了紧抱哥哥的双臂，腼腆应道：“哪有啊！哥，我感谢您还来不及呢，怎会怪罪哥呢？” 　　杨宁冲着弟弟瞪起了眼，戳中杨林的心口窝，怒道：“不要口是心非！你嘴上不说，但心里面已经怪罪哥了，对不？” 　　杨林慌忙摆手，连声否认。 　　“没，没有，哥，我真的没有怪罪您……” 　　杨宁以怒其不争的口吻叹道：“你就说一句怪罪哥了，能怎么着？能死了你吗？” 　　杨林愣了一下，随即试探性地嗫嚅道：“那我就……怪罪哥一下？” 　　杨宁这才现出了笑容。 　　左手帮着弟弟拿了件行李，右手搭在了弟弟的肩膀上，哥俩向停车场走去。 　　“这就对了嘛。哥没去看你，是哥食言，哥得弥补这个过错。林儿，说吧，想要点什么补偿？” 　　杨林欢快应道：“我想吃哥烧的红烧肉。” 　　杨宁白了弟弟一眼。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接着说，还想要点什么？” 　　杨林挠起了脑袋。 　　他的生活，无非就是吃饭睡觉训练三件事。 　　吃饭，有俱乐部的餐厅，随到随吃，而且三餐免费，几个月下来，他也勉强适应了西餐口味。 　　睡觉，青训营提供宿舍，两人一个房间，他跟舍友小哈维虽然存在着较为严重的语言障碍，但相处的还算是融洽。 　　训练…… 　　那就更不用说了，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比起他之前的体校，不知道高出了多少个档次。 　　还想要点什么呢？ 　　上了车，驶出了机场，杨林仍旧没能想出他还有什么想要的。 　　杨宁颇为欣慰地看了眼副驾座位上的杨林。 　　说句心里话，原主兄弟的这一家人是真心不错，朴实，敦厚，从未因为家里有个暴发户就生出了怎么怎么的奢靡思想。 　　但越是这样，杨宁越是不爽。 　　挣了那么多的钱，自己的家人却不帮着他花，把花钱的重任全都压在了自己一个人的肩上，这算是个什么事呢？ 　　决不能接受！ 　　老妈那边，被他叨唠的已有改变，搬来北京后，已经从经常买点鸡鸭鱼肉进步到了时常买点山珍海味。 　　老爸那里，消费观也大有改观，除了北京人最为钟爱的二锅头之外，别的酒，低于了两块钱一瓶，他老人家基本上都不会看上眼。 　　妹妹还小，再过一学期才能小学毕业，能指望她的，不过是一个月几十块的零花钱。 　　所以，现如今的重点培养对象，只能是放在了弟弟杨林的身上。 　　“哥给你买辆车吧，我问过了，在巴萨那边拿个驾照挺简单……” 　　杨林干脆利落一口回绝。 　　“我要车干嘛？再说了，我的年龄也不够考驾照的呀！” 　　杨宁不由翻起了白眼。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趁着过收费站的空档，杨宁从包里掏出了一沓绿钞，甩在了杨林的腿上。 　　“这一万美元你拿着，等回去后，自个找个老师，在人家那边练球，首先要学好了人家那边的语言……” 　　杨林却将这一沓绿钞还了回来。 　　“不用，哥，青训营有老师，西班牙语，英语，都有人教。” 　　杨宁再翻白眼。 　　过份了！ 　　丫的。 　　哥还就不信了，这钱怎么就花不到你身上！ 　　不着急，今天未能得逞还有明天呢，从长计议，慢慢琢磨，总是能想出合适的理由。 　　到了家，刚好是晚饭时间，老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等在了餐厅。 　　老爸在餐桌旁已然拉开了架势，开了瓶茅台，并于自己的面前以及左右两侧的位置上摆放了三只酒杯。 　　“爸，我不喝酒。” 　　刚一入座，杨林便捂住了面前的酒杯，使得老爸拎起来的酒瓶僵在了半空中。 　　“过了年，你就十七岁了，也到了能喝酒的岁数了……” 　　老爸拨开了杨林捂住酒杯的手。 　　然而，那酒杯却被杨林握在了手中，桌面上空空如也，老爸这酒，也只能是倒了个寂寞。 　　杨林慌忙解释道：“爸，我们教练说，喝酒抽烟对运动员的伤害非常大，所以……” 　　一旁，杨宁抱着妹妹已然笑弯了腰。 　　一路上被弟弟杨林怼得不成个人样， 八 零 电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这会儿终于有人跟自己做伴了，当然要开心不已。 　　“酒杯拿来，我替林儿喝。” 　　老妈要过来酒杯，也算是为杨林解了围。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着喝着聊着，不知道怎么着，话题就聊到老家的事情上来。 　　没说几句话，老爸脸上的笑容已然不见了影踪，而老妈也是不自觉地长吁短叹起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没搬来北京前，老俩口愁心的是一家人的生计，搬来了北京，过上了好日子，老俩口的愁心事不见减轻反倒加重。 　　杨林愤懑不已为父母抱不平道：“他们那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家日子过得好！” 　　老爸长叹一声。 　　事，确实就是这么回事，但理，却是一个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老妈娘家那边倒还好，毕竟有个‘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的风俗，除了舅舅一家，别的亲戚，倒也不怎么好意思伸手借钱。 　　但老爸这边可就不一样了。 　　去年过年的时候，老爸老妈带着弟弟妹妹回了趟老家，给大伯家留下了十万块钱。大伯拿着这笔钱，在村子里第一个盖起了楼房，于是乎，全村老少都知道了杨老二一家在北京挣到了大钱。 　　不伸手过来借上点钱，就好像是吃了大亏一般。 　　一开始倒也没啥大不了，这家三十那家五十的，一个月也就是个一两百块钱。 　　可老杨同志的厚道换来的却是村里亲戚们的变本加厉，从不怎么好意思且编足了理由的三十五十的借钱，演变成了现如今一开口就是理直气壮且无需理由借口的一百两百。 　　老杨同志平时每个月的工资都要搭进去一大半，这到年跟前了，估摸着没有个万把块钱，根本过不了这个年…… 　　谁能受得了？ 　　 第三百零九章 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 　　杨宁却乐了。 　　在中国文化中，升米恩斗米仇一类事情比比皆是，司空见惯。 　　就拿他上辈子所从事的医生职业来说，你这一次救了某人的性命，这人自然对你是千恩万谢，但下一次，这人又因为个什么病找到了你，结果呢，你虽然帮他治好了病，但却让他多花了点钱，他同样有可能对你恨出个咬牙切齿。 　　村里面的亲戚也是一样。 　　当他们生出了借你的钱本是理所当然的思想理念时，那么，你不借钱，或是借给他们的钱少于了他们的预期，都会让他们在背后冲你来上个嚼穿龈血。 　　“你还能笑得出来？” 　　老杨同志喝了杯闷酒，将空酒杯重重地顿在了桌面上。 　　杨宁的笑意更加浓郁，拎起酒瓶，为老爸斟上了酒。 　　“多大点事啊？大不了，您老把您的工资全都捐出去不就得了？” 　　老杨同志气鼓鼓应道：“全都捐出去？那咱一家人吃啥喝……” 　　话未说完，却戛然而止。 　　养这个家，他老杨的那点工资好像根本用不上。 　　“不是这个理！” 　　老杨同志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又是一杯闷酒灌进了肚子里。 　　“谁家挣钱都不容易，咱家挣的钱，凭什么要借给他们花？ 　　日他个姥姥滴，有借有还那也就算了，整天让老子干这种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事，老子不乐意！” 　　杨宁笑出了声来。 　　“这么的，老爸，你去把爷爷和大爷一家接到北京来，我养着他们，这样的话，您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跟村里亲戚们说拜拜了。” 　　老杨同志长叹了一声，眼眸中是说不尽的忧愁和无奈。 　　他倒是想把自己的老爹接到自己的身边，可那倔老头却死活不肯离开故土，他这个当儿子的又能有啥法子呢？ 　　“那不就得了？您内，还是想开点吧！” 　　杨宁端起了酒杯，敬了老爸一个酒。 　　“年前呢，我事多，走不开。等到个初二初三，我闲下来了，就跟您回趟老家，把这事给彻底解决了，省得您老人家再为这种事烦心，行不？” 　　老杨同志端着酒杯却愣住了神。 　　彻底解决？ 　　怎么解决？ 　　这时，餐厅中响起了大哥大的来电铃声，杨宁托住老爸的胳膊肘，将他手中的酒杯送到了他的唇边。 　　“林儿好不容易有个假，您内，就开开心心陪您二儿子吃个饭吧，我出去接个电话，那什么，林儿，你以茶代酒，把老爸陪好了。” 　　拿着大哥大，来到了院井中，杨宁按下了通话键。 　　“喂，华哥，是那事有消息了吗？” 　　…… 　　半个小时前。 　　章宏在家里接待了一位公安系统的朋友。 　　那朋友刚一坐下，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白纸，交到了章宏的手上。 　　“有人让我给你带个话，原话是这样说的：出来见个面，这张白纸将来还会是一张白纸，要不然，用不了几天，这张白纸上便会写满你最不愿意看到的文字。” 　　这话的含义相当明确，几乎就是毫无遮掩的恐吓。 　　但章宏却只是淡淡一笑，反问道：“这人跟陈晓晖有关系？” 　　那朋友笃定点头。 　　“华建军，你可能不认识他，但应该听说过他的大名。” 　　章宏不动声色，平静点头。 　　“我和这人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时间久远，细节上已经忘得差不多了，这个人的底细，你了解吗？” 　　那朋友回答道：“跟陈晓晖算是发小，在同一个大院长大的，章宏呢喃重复了一声，起身去到酒柜，倒了两杯白兰地回来。 　　“这样吧，你转告他一声，陈晓晖是陈晓晖，他华建军是他华建军，只要他能跟陈晓晖及时划清界限，这把火烧不到他华建军的身上。” 　　那朋友站起身来，接下章宏递过来的高脚酒杯，一饮而尽。 　　“那行，章主任，我这就告辞了。” 　　转过身刚迈出两步，却被章宏给叫住了。 　　“等等！” 　　章宏仰躺在沙发上，右手端着酒杯，轻轻摇晃，左手则扶住了额头，缓慢揉搓。 　　他并不惧怕，在他眼中，这帮捞偏门的货色哪怕再怎么硬再怎么狠，那也不过犹如一只臭虫一般。 　　躲在黑暗的角落里，想咋样就咋样，他章宏犯不着主动招惹。但要是叮在他身上，那么，对不起，两根手指轻轻一捻，定然送对方一个尸骨无存。 　　三年多四年前的那一面之缘，章宏不单没有遗忘，反倒是印象愈加深刻。 　　当时，若不是这个华建军及时喝止住了陈晓晖，那场饭局，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他敢于不计后果地，如此这般不加遮掩地恐吓于自己，莫非…… 　　他真掌握了自己的什么真凭实据不成？ 　　“我想起来了，这个华建军啊，他父亲算起来还是我岳父曾经的部下呢。看在他父亲的面上……” 　　章宏长吁了口气，坐直了身子，饮啜了一小口白兰地。 　　“你告诉他，明天下午三点，到建国门贡院街的幽芳亭来见我。” 　　…… 　　“明天下午三点钟，建国门贡院街……” 　　寒风凛冽，只穿了一件驼绒毛衣的杨宁顶不住寒冷，缩着身子溜回了餐厅。 　　“华哥，建国门在哪，我知道，可这贡院街……不如这样吧，明天您开车过来接我好了。” 　　挂上华建军的电话，杨宁向餐桌那边看去。 　　弟弟杨林正在跟老爸老妈吹嘘着他的球技进步有多大，而老爸老妈聚精会神地听着，脸上堆满了幸福的笑容。 　　唯有小妹可怜巴巴坐在一旁。 　　什么过人射门越位犯规……她听不懂，也没兴趣听，可根本没人愿意搭理她，更容不得她插句嘴说说她学校里的趣事。 　　杨宁赶紧过去，抱起了小妹。 　　“明天哥带你去吃麦当劳。” 　　小妹立马笑了。 　　“不带臭杨林！” 　　杨宁笃定点头。 　　“嗯，谁都不带，只带静儿。” 　　 第三百一十章 交锋 　　位于建国门贡院街西段的幽芳亭实则为一家私人会所。 　　宋代黄庭坚著有赞赏兰花的《书幽芳亭》一文，此处既然取名为幽芳亭，其主人必是一位骚客型热爱兰花之人。 　　院门打开，一股兰花幽香迎面扑来。迈入庭院，视线所及尽是一株株形态各异的兰花。 　　杨宁微笑颔首，放声吟诵：“兰之香盖一国，则曰国香。自古人知贵兰，不待楚之逐臣而后贵之也。兰甚似乎君子，生于深山薄丛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雪霜凌厉而见杀，来岁不改其性也……” 　　庭院深处，传出寥落掌声。 　　一位梳着齐整背头，架着副金丝边眼镜，身着一袭雪白唐装的中年男子，自廊榭尽头现出身来。 　　“剑叶直指立苍翠，娇花颔首笑盼春，不识花中真君子，此生妄为爱花人……” 　　这人语速缓慢，吟诵完这首七言绝句，已然踱步到了华建军杨宁二人面前。 　　“二位兄台早到了几分钟，不妨随韩某于这庭院中赏花观卉，稍事休息，如何？” 　　那人说着征求意见的话，却同时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眉宇之间，也尽显客必须随主便的神态。 　　华建军和杨宁不由相视一笑。 　　不过是章宏身边一奴仆，你丫卖弄下风骚也就罢了，还敢狗仗人势冲我们哥俩摆起谱了？ 　　杨宁清咳一声，玩味一笑。 　　“唐兄，赏花观卉须有佳人陪伴方得雅兴，您……” 　　话不必说完，脸上闪过的一缕鄙夷不屑神情已然表明了一切。 　　华建军跟道：“再说了，你这满院尽是兰花，甚为单调，而如今这兰花虽有君子之名，却已无君子之骨，恕我直言，兄弟实在提不起观赏兴致。” 　　杨宁随即一声长叹，接道：“没错，这兰花原本不过是生自于非洲大陆的一种野草，大唐盛世时期传入我华夏神州，以其非凡的生命力，得到了‘生于深山薄丛之中，不为无人而不芳’的‘甚似乎君子’的赞誉。 　　然而，我华夏唐宋时期所赞誉的君子兰早已经落寞，你这满院兰花，却是于六十年前自日本传至伪满皇宫，后流落民间而得来。 　　呵呵，唐兄您说，这君子兰哪里还能谈得上君子二字呢？” 　　杨宁此番所言，无从考证。但十年前，自北向南于神州大地掀起的一股君子兰热浪确实是从当年的伪满新京兴起，且加持了所谓皇家风范的概念。 　　那位唐某人无言以辩，不由愣了片刻。 　　“二位请稍候，唐某去去就回。” 　　看着那唐某人匆匆离去的背影，华建军杨宁哥俩不由再次相视而笑。 　　不消多说，首局交锋，一比零完胜。 　　只过了五分钟，那位唐某人便匆匆赶回，再见到华建军杨宁二人时，已然失去了倨傲底气。 　　三步外，垂手躬身，卑微邀道：“二位爷，章主任有请。” 　　蜿蜒廊榭尽头，为一圆形拱门，穿过这道门，视野所见，却是另一番风景的院落。 　　那位唐某人将华建军杨宁带到了正堂门口，轻扣门环，得到了里面允许的回应，再蹑手蹑脚推开了房门。 　　堂厅正中，章宏躺在了一张摇椅上，摇椅旁，摆放着一只茶几，茶几前，是一只火盆，火盆中炭火通红，炭火上，坐着一把铁壶。 　　“二位来了？请入座吧。” 　　章宏只是略微抬了下头，很是随意地指了下厅堂一侧的两张太师椅。 　　这又是一场暗中交锋。 　　如果华建军杨宁二人依照章宏所指，乖乖坐到了那一侧太师椅上，无疑在气势上便落了下风。 　　可若是不从，又没别的地方可坐…… 　　站在对方的面前与其谈判？ 　　那更是一个笑话！ 　　华建军不由看向了杨宁，眼神中尽显询问之意。 　　杨宁淡然一笑。 　　径直走过去，左右手各拎起一把太师椅来，转身去到了章宏那边。 　　在其头顶方向，左右两侧，放下了太师椅，随即招呼华建军过来坐下。 　　未等华建军迈开双腿，那章宏已然坐起身来。 　　且不说将自己的头顶暴露在这二位带有敌意的造访者面前有多危险，只说这等场面有多尴尬，那也是章宏所不能接受。 　　果然是寡妇遇到了老流氓，穿得再怎么多最终也得被破防。 　　章宏暗叹一声，于心中爆了声粗口，但在面上却现出了笑容，站起身来，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一言不发向偏房走去。 　　杨宁并没有急于跟上。 　　“这躺椅不错，这茶更好，华哥，我看你倒不如留在这儿品茗小憩，我一个人过去跟章先生做番交流，也免得人家说咱们仗势欺人。” 　　华建军乐呵呵应下了。 　　而刚走到偏房门口的章宏却不由站住了脚，转过身来，重新打量了杨宁一番。 　　原以为这个小年轻不过是那华建军的一个小跟班，却没想到，今日之约，竟然是以这小年轻为主。 　　杨宁慢悠悠跟了上来。 　　反客为主，先伸出手来推开了偏房房门，毫不迟疑便迈腿进到了房间中。 　　章宏忍不住冷哼问道：“你就不怕我在房间中设下了埋伏？” 　　杨宁回应以爽朗笑声。 　　“怕！ 　　当然怕！ 　　所以我才把华哥留在了外面。” 　　章宏息叹摇头。 　　这句话他就不该多嘴一问！ 　　没惊到对方，反倒是助长了对方的嚣张气焰。 　　这间偏房是个正儿八经的喝茶地方，但章宏却没有沏茶品茗之意，只是于偌大茶几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并顺手指了下对面的沙发座位。 　　这才像是个谈判的样子！ 　　杨宁颇为满意地坐了下来。 　　“三点过十分了，章先生，你我的时间都很宝贵，我就不再跟你兜什么圈子了，一句话，放过陈晓晖，你好，他好，大家都好。” 　　章宏微微一笑，深吸了口气。 　　“这位小兄弟，在我们谈话之前，你可否告诉我你的姓名呢？” 　　杨宁抱歉一笑，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放在了茶几上，然后欠身单手推向了对面。 　　只是将将过了茶几的中线，杨宁便停住了手。 　　章宏愣了片刻，但不得已，只得像杨宁一样，欠过身来，方能拿到名片。 　　 第三百一十一章 摊牌 　　“杨宁……” 　　章宏拿起名片，仔细端详。 　　可名片上仅有一个名字和一串大哥大号码，其他信息，一概全无。 　　而且，那名字及电话号码，还是钢笔手写，似乎墨迹未干。 　　“杨先生，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陈晓晖一案，跟我并没有多少关联，他有没有触犯法律，或是说触犯的有多深，我无权过问，也没那份闲心过问。” 　　杨宁呵呵一笑。 　　未经主人同意，便掏出了香烟火机，点烟的动作相当夸张，无论是烟还是火机，都要在面前晃荡几下。 　　章宏不明就里，只道是小流氓的习惯性嚣张表现。 　　哪知道…… 　　杨宁如此夸张动作不过是在遮掩他点戳开左掌心的那棵逍遥树。 　　先摘下了一颗黄果塞进了口中，瞬间读到了对面章宏的心思。 　　背地里将陈晓晖搞进去的果然是他！ 　　不把陈晓晖关个十年八年，他绝不肯善罢甘休。 　　不单是对陈晓晖有着浓烈的杀意，对自己和华建军，居然也动了灭口的心思。 　　果真是个狠人啊！ 　　但可惜，却遇到了我杨宁…… 　　借助拿火机点烟的动作，杨宁再摘下了一颗绿果放进了口中，吞下了肚子。 　　那章宏受到了华建军带话的刺激，此时的记忆中，当属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最为清晰。 　　一分钟虽然短暂，可那么多事情呼啦啦一股脑涌进了杨宁的意识中，却也使得他一时间颇有些头昏脑胀。 　　绿果功效已过，手中的一支香烟也抽过了半截。 　　杨宁做了两下深呼吸，稍稍舒缓了心情。 　　由浅入深吧。 　　先从小事说起，不行的话，再提大事也不迟。 　　对面，章宏面带不屑微笑，看着杨宁的夸张表演。 　　只是动作态度嚣张有个屁用呢？ 　　你他么要是真有底气的话，就不会几分钟不说话，只顾着默默抽烟。 　　还有那深呼吸，不正是你他么心虚的潜意识表现么？ 　　便在这时，就听到那杨宁轻声报出了一个人名来。 　　“柳云珊……” 　　章宏明显一怔。 　　杨宁似笑非笑，接道：“现独居于三元里和平小区十二幢二单元二零一号，对么？” 　　章宏的眼神中闪烁出惊恐的光色。 　　“当然，只是一个女人，要不了你章先生的命，大不了回家抽自己几个耳光，哭着喊上几句痛改前非一类的话，你章先生也不至于被扫地出门。 　　不过呢……” 　　杨宁咧开了嘴巴，露出了门牙，笑容虽然极尽灿烂，但在章宏眼中却是说不出来有多狰狞。 　　“再说一人。 　　武维恒！ 　　这人啊，死得虽然蹊跷，却也是活该，谁让他动了某位大人物的奶酪呢？ 　　章先生，需不需要我再跟你陈述一下武维恒那哥们是怎么出的车祸呢？” 　　章宏的呼吸明显加粗加快。 　　“你究竟是谁？” 　　杨宁将手中烟头摁灭在了茶几台面上。 　　“我姓杨，名宁，一普通商人，跟陈晓晖在生意上有些往来。 　　章先生，请你务必理解，我杨宁并非是单纯为陈晓晖出头，更多层面，是担心把事情搞大了会连带到太多的人。” 　　邪魅一笑，杨宁再点上了一支香烟，这一次，却全然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夸张动作。 　　“我这个人呢，平时嘴巴非常之紧，可就是禁不起惊吓，只要是身穿制服的人把脸一本，我保管会吓得把知道的事情全都给倒出来。 　　你或许会给我一个承诺，说，陈晓晖这案子绝对不会牵连到我，绝对不会有身穿制服之人请我过去问话。 　　可是，不行啊！ 　　章先生，我杨宁胆小啊！ 　　只要那陈晓晖还在里面，我就吃不下睡不着，实在扛不住了，也就只能投案自首了。 　　所以，章先生，你必须得明白一个道理，帮陈晓晖，就等于帮了更多的人，尤其是那某位大人物。” 　　一番话毕，杨宁悠闲自得地抽起了香烟。 　　对面，章宏的表情愈发凝重。 　　沉寂。 　　若不是能够听到那章宏粗重的喘气声，完全可以用死一般的沉寂来形容。 　　“如果我帮了陈晓晖，你如何证明你能守住秘密？” 　　杨宁喷了口烟，露出来灿烂笑容。 　　“按那位大人物的思想，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可惜啊，我杨宁还真不能就此嗝屁。 　　不然的话，只会比陈晓晖被关在里面所造成的混乱还要混乱。 　　所以嘛，我杨宁只能是依靠我的信誉来做出保证，信，则有，不信，则无，就这么简单。” 　　章宏听懂了杨宁的话意。 　　对方是做足了准备而来，今日若是回不去，那么，等着他章宏的，也只有思路一条。 　　今后也不能生出什么灭口的念头，对方的防备会一直坚守下去。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破碗烂盘子自然不惜于古董瓷器同归于尽。 　　这便是对方的底气。 　　而他，却被人家掌握了致命把柄，莫说底气，就连手中握着的那张权力底牌，也从王炸变成了不足挂齿的一对小三。 　　尤其是对面的那个杨宁还以眼神及表情明示了他，刚爆料出来的那两件事，不过只是冰山一角，如果不乖乖就范，他还会爆出更大的猛料。 　　“我想知道，你所谓的保守秘密，范围有多大？” 　　章宏之所以问出了这么一句类似于废话的问话，无非就是想证明自己还很淡定。 　　然而，也恰是这么一句废话式的问话，暴露了他已然慌乱无比的心态。 　　杨宁呵呵一笑。 　　指了指房门。 　　意思是说，我为什么要把华建军留在外面呢？不就是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情嘛！ 　　章宏轻叹了一声，默默点头。 　　事已至此，并没别的路可走，只能是先依从了对方的要求，至于该如何彻底解决这潜在的危险，那也只能是从长计议了。 　　“好吧，杨先生，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试着为陈晓晖摆脱罪名。但我同时希望你能够好自为之，要把眼光放得远一些。 　　你的将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走错了方向，将会把自己带去了绝境，但选对了道路，必然是一片光明。” 　　杨宁凝目沉思。 　　“谢谢，谢谢章先生的教诲，这句话我杨宁记下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论道 　　“五千万！ 　　我把五千万的承兑汇票摆在了章宏的面前，那货，两只眼睛登时冒出了绿光。” 　　二天后，大年二十八，陈晓晖重获自由，在当晚为他设下的压惊宴上，面对项云龙的追问，杨宁只得信口胡诌。 　　“过程就这么简单，简单到了连我都不敢相信。” 　　此时已是酒过三巡菜品五味，众人虽处于微醺之态，但各自意识，却完全清醒。 　　主位上，陈晓晖缓缓摇头。 　　“不可能，章宏那狗曰的不可能只因为五千万便会放过我，你们是不知道……” 　　一旁，华建军立马端起了酒杯，打断了陈晓晖。 　　“能不说的事尽量不说，兄弟啊，咱吃了这么大的一个亏，多少也该长点记性，对不？ 　　来，喝酒！” 　　陈晓晖感喟不已举起了酒杯。 　　但杨宁却不领情。 　　华建军虽然堵住了陈晓晖的嘴，却不能消除他那颗怀疑的心。而项云龙那只老狐狸，也会因为陈晓晖的一句不可能而生出无限疑问。 　　当骗子不容易啊！ 　　尤其是骗熟人的钱，那更是要殚精竭虑，以求做到滴水不漏。 　　这回就这样了，等下回…… 　　杨宁暗自发誓。 　　再也不骗。 　　改抢！ 　　华建军和陈晓晖碰杯，杨宁也端起了酒杯作陪。 　　三人同干一个后，杨宁接着叹道：“好吧，我承认，只有那五千万，确实无法说服章宏那货。 　　不过呢，在这五千万的基础上，我又加了点料，给他支了一赚大钱的招。” 　　陈晓晖立马联想到头一次在饭桌上见到杨宁时，他给自己支的那一更换结婚证的招数。 　　这就对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五千万虽然不足以打动章宏那个狗曰的，但要是加上一个每年都能轻松再赚他个五千万的招数，那章宏想必也经不起这般诱惑。 　　什么仇什么恨在金银面前化解不开呢？ 　　包括杀父夺妻。 　　另一边，项云龙也是频频点头。 　　很显然，他也同样相信了杨宁的忽悠。 　　华建军立时向杨宁投来了充满钦佩神情的目光。 　　杨宁回以会心一笑。 　　至此，项大老板的那两千万才算是安安心心地装进了他们哥俩的口袋里。 　　陈晓晖站起身来，端起项云龙的酒杯，双手敬到了项云龙的面前。 　　“龙哥，我必须给您端一个！ 　　之前有兄弟做得不到位的地方，还请龙哥多多包涵。” 　　项云龙却执意不肯接下酒杯。 　　酒桌上，端酒比敬酒可是要高出了一个等级，于家庭，只有晚辈给长辈端酒的份，于江湖，只有后辈向前辈端酒的规矩。 　　陈晓晖的一声龙哥，再配合上端酒之举，那可是对项云龙致以最高等级的尊重。 　　项云龙自然要表现出受让不起的态度。 　　一个执意不肯将酒杯放下，另一个连连摆手执意不肯接下酒杯，二人僵持中，华建军发话了。 　　“龙哥，接下吧，这杯酒，你受得起！” 　　项云龙一声无奈喟叹下，勉强接下了酒杯。 　　待项云龙喝下了这杯酒，陈晓晖接过酒杯，再斟满了，这才回到座位上安坐下来。 　　项云龙不得已而受此大礼，心中难免有些不安，出于调节目的，连忙转移了话题。 　　“宁老弟，你能给姓章的支一赚大钱的招，就不能帮咱们几个老哥哥再想个能赚点小钱的生意吗？” 　　这个提议好得很！ 　　陈晓晖立马打起了精神，将目光投向了杨宁的面庞。 　　那哥仨为了捞他，总共掏了五千万，这个情，他陈晓晖决不能以几杯水酒便说是还上了。 　　而要换作以还钱的方式，那又颇显得见外，更不合适。 　　最好的办法，便是四人合伙做项生意，他陈晓晖多出点本金少占点股份。 　　杨宁呵呵了一声。 　　“赚点小钱的生意？ 　　唉！相比九霄投资公司，哪里还有别的什么赚小钱生意更为合适呢？” 　　闻言，项云龙陈晓晖二人却是不由一怔。 　　九霄投资成立至今也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来，他们二人每半个月便要收到一份万雷发过来的投资进展总结报告。 　　项目投了好几单，但像vcd这种眼看眼就能赚大钱的，却是一个也没有。 　　要不是被章宏这事给耽误了，他们二人还想着找个机会向杨宁好好请教一番呢。 　　眼下刚好是个机会，自然不能错过。 　　面对此二人略带有质疑的请教，杨宁淡然一笑，自顾自点上了一支香烟，喷出一口缭绕烟雾。 　　“那我就借今天这个机会，跟你们三位前辈论一论我的生意之道吧。” 　　包括华建军在内，那仨老大哥立马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咱们四人中，除了华哥目前所从事的房地产产业还算是实业产业，咱们仨，玩得可都是贸易的路子。 　　我不是说单纯的贸易就不好，就赚不到钱，但是，我们必须明白一点，随着国家的发展，社会的进步，信息资源一定会从稀缺状态中逐步走向普通，而权力资源，也一定会被收缚于铁笼之中。 　　单纯的贸易生意，终究会因为信息不对称的时代终了，以及权力放肆任由的年代终了，而一步步走向薄利甚至是微利时代。” 　　杨宁关于信息方面的分析论述，颇得那三人认同。 　　随着电视机的日益普及，国家、各省、各市，三级电视台纷纷开办起财经类节目，对各地商品信息的掌握却是是一天容易过一天。 　　但这权力…… 　　那章宏敢于如此肆无忌惮地利用手中权力打压陈晓晖，怎么会说会被收缚进铁笼之中呢？ 　　对此疑惑，杨宁哼笑应道：“各位，可不能忘记了物极必反的道理啊！” 　　华建军率先反应过来，长吁了口气。 　　紧跟着，项云龙陈晓晖二人也缓缓点起了头来。 　　杨宁接道：“实业方能兴国，你我为商，必须要紧跟住时代的步伐，跟国家的大政方针路线保持着相同的方向，相同的步调，以及相同的……意识形态，才能做得到长盛不衰啊！” 　　华建军陈晓晖不禁现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态。 　　而项云龙皱了几下眉头，忽道：“我猜，你给姓章的支的招，虽然一时能赚到大钱，但要是放远了看，一定是跟那啥是背道而驰的，对吗？” 　　 第三百一十三章 扩资一倍 　　哪里还需要杨宁给那章宏下这样的套呢？ 　　一颗黄果加上一颗绿果，使得杨宁算是彻彻底底地看透了章宏，用背道而驰来形容那货的思想行为明显肤浅，换上个针锋相对仍觉得意味不足。 　　虽然一时没能想清楚出那货在地球上所对标的人物是谁，但杨宁已然判定笃实，不出三年，这货必然要迎来囹圄之灾。 　　也就是说，为了陈晓晖而得罪了章宏，对他杨宁的负面影响，不过是夹着尾巴小心翼翼最多三年。 　　不过，项云龙的恍然大悟，对杨宁来说，也只能是顺水推舟。 　　翻个白眼，杨宁调侃应道：“项总，项叔，项大老板，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看破不说破，为……” 　　项云龙哈哈大笑，并举起了酒杯。 　　“我失德……是我失德了，我自罚一杯！” 　　项云龙的这番冒言却使得陈晓晖不单对杨宁最初的解释更为笃信，憋闷于心中的一口恶气也似乎消散了不少。 　　这场祸端让他清醒了许多，也悟到了以前从未能理解的道理。 　　胳膊拧不过大腿，章宏给予他的这番羞辱，他陈晓晖也只能含泪吞入肚子里，绝不敢再提报仇雪恨之言。 　　但，眼前的这位宁老弟却给那狗曰的章宏下了个套，而且那章宏还真就乐呵呵钻进了这套中，略加琢磨，或许三两年内看不到想要的结果，但十年八年之后……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 　　情绪使然，陈晓晖站起身来，快步踱到杨宁座位旁边，不由分说，端起了杨宁的酒杯，敬到了杨宁的面前。 　　“宁，大恩不言谢，晖哥今天必须要给你端这杯酒！” 　　杨宁可不像项云龙那般矫情，大大方方接下了酒杯，但反手便给陈晓晖端了一杯。 　　“承蒙晖哥肯高看兄弟一眼，这酒，您也必须接下。” 　　陈晓晖豪兴大发，接过酒杯，将酒倒入酒壶，再端起酒壶，脖子一仰，咕咚咚一气喝干了小半壶。 　　“痛快！ 　　我陈晓晖今生有幸结识你宁老弟，实在痛快！” 　　一旁，华建军不由泛起了迷糊。 　　并不是因为喝多了酒。 　　而是在于那杨宁究竟是如何将那章宏给摆平的。 　　那天从幽芳亭出来，杨宁没说，他也没问，但他知道，杨宁所用的手段必不一般。 　　要不然，那章宏肯定不会亲自恭送他俩出门，而且，那极为勉强的笑容中还夹杂着不少成分的死灰色。 　　绝不是支个招并下个套那么简单…… 　　“晓晖，喝慢点，听宁把他的生意经讲清楚了，华哥陪你痛痛快快地大醉一场。” 　　于某一点上泛起迷糊的华建军在整个面上却比谁都要清醒。 　　盘古论道，机会难得，若想成圣，唯有侧耳聆听，深刻感悟。万不可被心绪打扰，至于感恩喝酒什么的，更是要放到一边。 　　陈晓晖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通，连忙收敛了情绪爆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杨宁夹了口菜，再点了支香烟。 　　“未来十年，国家的发展重点必然要轻斜于实业产业，而你我四人，单论性格特点，却并不适合从事实业产业。 　　包括华哥，他创建的君华地产以及君华建设，也不能完全规划于实业产业中去。 　　怎么办呢？ 　　对喽，有九霄投资公司嘛！ 　　咱们可以通过投资的手段，让那些适合从事实业产业的人替代咱们打造咱们的实业产业。” 　　抽口烟，喝口茶，杨宁意味深长地再讲解道：“你们可要听清楚弄明白了，我说的是投资，而不是投机。 　　冯北仓的vcd，只能算是投机，但投机后，我和华哥并没有要求分红，而是让冯北仓把赚到的钱用在下一个乃至下几个产品的研发上，这，才叫投资。” 　　项云龙恍然插话道：“我明白了，不管是放长线钓大鱼还是撒出断子绝孙网，都是短期行为，都属于投机，而投资则是自己挖鱼塘来养鱼。” 　　杨宁欣慰点头。 　　“这个比喻非常恰当！ 　　各位，万雷那边应该定期发给了你们九霄投资的项目进展报告，你们也能看得明白，短期内，九霄投资是得不到什么回报的。 　　但是，咱们一定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一些，五年，八年，甚至是十年，十五年，这些企业一旦发展到了上市阶段，咱们今天投资下去的几百万，将会瞬间变成几个亿，十几个亿，甚至是几十个亿，上百个亿。” 　　上市…… 　　这两年，自特区市掀起的一股股票热浪席卷了全国，陈晓晖也好，项云龙也罢，包括华建军在内，对股票虽是一知半解，但多少也参与尝试了一把，因而并不陌生。 　　据说，一开始发行时只需要一块钱两块钱便能买下来的一股原始股，现如今在股票市场上已然价值几十块，上百块。 　　杨宁！ 　　宁老弟！ 　　别看他年纪轻轻，眼光之犀利，之长远，却是他们仨加在一起也难以望其项背啊！ 　　陈晓晖已然眯缝起了双眼，饶是如此，那两道缝隙中透射出来的贪婪目光却也是相当的耀眼。 　　“既然如此，宁老弟，那咱们为啥不把九霄投资公司的股本金再扩大个一倍两倍的呢？” 　　项云龙及时附和道：“对！我也认同陈总的意见，确实应该扩大九霄投资的股本金！” 　　杨宁扭头看向了华建军。 　　华建军嘿嘿一笑，回应道：“看我干嘛？我不早就跟你说过了嘛，跟你杨宁混，吃喝不用问，跟你杨宁走，总是有菜又有酒。” 　　杨宁收起了笑，换了副严肃面孔。 　　“既然你们三位态度一致，那这事就这么定了，九霄投资先扩资五千万……” 　　陈晓晖迫不及待地抢道：“但我这边有个要求，在不改变股权结构的前提下，这五千万的资金，由我来出。” 　　项云龙立时明白过来，这是陈晓晖用来还情的提议，驳其面子总是不妥，闭嘴接受方为明智之举。 　　而杨宁这边，却有些不太好意思。 　　坑项云龙一把，主要是因为这老家伙曾经对杨宁起过不义心思，小小的报复他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但陈晓晖这边，当初不过是被项云龙所利用。 　　华建军看穿了杨宁的心思，笑道：“晓晖毕竟是一番诚意，宁，听我的，就按晓晖的意思来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 未来的餐饮巨头 　　大年初二，杨宁带上了一家人，踏上了回老家的旅途。 　　火车太慢，开车太累，而飞机尚未开通直达航线。 　　只能是先飞到苏大强省的省会市，再让桑二蛋安排辆车等在省会机场，把他们一家五口接回彭z市。 　　杨宁杨大侠之令，桑二蛋必须是欣然从命，毫不迟疑立马借了辆进口面包车，亲自驾驶，早早地等在了省会机场。 　　现如今的桑二蛋可不得了。 　　手里拿着的可是最新款大哥大，比起杨宁的大砖头块子来，小巧方便了许多不说，还多出了好些个功能。 　　形象方面，也已然脱离了道上兄弟的趣味，一头乌黑油亮的头发打理的工工整整，鼻梁上再架起一副金丝边眼镜，名贵的西装外套里是一件雪白的纯棉衬衫和一条金利来领带。 　　俨然一副肚子里颇有些墨水的成功人士的模样。 　　老杨同志从到达大厅出来，离老远就看到了正向自己本来的桑二蛋，但愣是没能认出来。 　　待桑二蛋一声“杨叔”叫出了口，老杨同志这才反应过来。 　　“是二蛋呀！瞧你这副人模狗样的样子，杨叔差点没能认出来。” 　　桑二蛋嘿嘿笑道：“一年多不见，杨叔您变化也挺大，要不是身后跟着我宁哥，我也差点没能认出来您哩。” 　　闻言，老杨同志不自觉地停住了脚步，自我打量了一番，疑道：“我有变化吗？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桑二蛋咋舌应道：“是气质上的改变，您自个当然看出来了，杨叔，您老现在可是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企业家的气质哦！” 　　这马屁拍的…… 　　老杨同志的感觉，那是相当的舒坦。 　　一家人跟着桑二蛋来到了停车场，一上车，桑二蛋便甩过来五整摞百元大钞。 　　“宁哥，可别嫌少啊……” 　　杨宁略带疑问道：“分红是么？” 　　桑二蛋系上了安全带，启动了车子，同时颇为骄傲地应道：“嗯哪。 　　按理说，该分你十万才对，可是呢，我跟二楞哥打算把那家洗浴中心给转了，再添点钱，在市中心盘下个更大点的店，所以嘛，这本该给你的分红，也就只能先欠着一半了。” 　　杨宁不由皱起了眉头。 　　“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想起来转出去呢？还有，你跟二楞子到底是咋打算的？在市中心盘下的店还打算干洗浴中心么？” 　　桑二蛋交了提车费，将车驶出了停车场，上了路，这才回答道：“你上次过来的时候，跟我说过的那些话，我可是全都听进去了。二楞哥也非常认同宁哥你的见解，洗浴中心的利虽然厚实，但毕竟牵扯到了黄，干不久远的。” 　　杨宁欣慰点头。 　　桑二蛋接道：“咱们洗浴中心旁边开了家巴蜀菜馆，那橱子的做菜水平绝对没得说，可就是缺本钱，也只能盘下个苍蝇馆。 　　我跟二楞哥经常在他家吃饭，一来二去也就处成了朋友……” 　　杨宁调侃道：“我明白了，你跟二楞子是想吃人家的霸王餐，所以才忽悠人家一起把店做大，对不？” 　　桑二蛋讪笑应道：“有那么点这意思……不过呢，宁哥，等到了家，我带你去尝尝他家的手艺，你就明白我跟二楞哥做出的这个决定有多英明了。” 　　杨宁可是在巴蜀省呆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对巴蜀菜系算是相对了解和推崇。 　　彭州人的大众口味跟巴蜀那边较为相似，也是偏油偏重偏辛辣，只需要把麻的程度稍微降低一些，必然能得到广大彭州人的喜爱。 　　再加上彼时人们流动性还很一般的因素，真正去过巴蜀省、品尝过最正宗巴蜀菜的彭州人，估计并不多。 　　所以，但凡那大厨能在及格线以上，摆弄出来的巴蜀菜便一定能得到彭州人们的追捧。 　　杨宁掂起一摞百元大钞，从中抽出了十张，递给了老杨同志。 　　“您晚上不是要请您那些老哥们吃饭么，拿这个钱结账。” 　　转而把那五摞大钞扔还给了桑二蛋。 　　“别他么跟我废话哈！ 　　听我说，分红的钱，我已经拿过了，剩下的这些，你拿去用在开店上。我就一个要求，这店，要么不开，要开，你丫就得照好了开，钱不够，你尽管跟我开口。” 　　桑二蛋果然没敢废话，只是以充满感激的眼神侧目看了杨宁一眼。 　　从省会到彭州，路程约有三百五十公里，在高速公路发达的年代，这点路程也不过是三个来小时的事。 　　只可惜，那时候于全国范围尚没有几条真正意义的高速公路。 　　国道算是路况很不错的了，但车速最多也就能跑个七八十公里，还得经常踩下刹车，平均时速立马就拉低了许多。 　　没有五个半小时，绝对跑不完这三百五十公里的路，傍晚六点前能进到彭州城，那已经算是相当顺利的了。 　　“二蛋，我先眯一会，过了淮阴我来替你。” 　　眯是眯上了眼，但杨宁并未瞌睡。 　　桑二蛋和二愣子准备要投身餐饮业的打算引发了杨宁的遐想，使得他禁不住在心里面为这几位发小勾勒起了未来的餐饮巨头蓝图。 　　并由此而联想到了华建军那边的产业方向。 　　彼时，吃货帝国尚未觉醒，而基建狂魔，也一样处于冬眠状态。 　　没有人能够想到，也没有人敢于想到，弹指一挥间的区区十年之后，吃货帝国的餐饮行业将达到数千亿产值的级别，而基建狂魔更是以万亿量级为起步。 　　大有搞头啊！ 　　杨宁忽地睁开了双眼。 　　“二蛋，你跟二楞子他们一共凑了多少钱？准备盘下个多大的店？” 　　桑二蛋先是一怔，随即回答道：“洗浴中心转了三十万，再加上这一年多挣下的，差不多有五十万吧，哦不，还得加上这五万块。 　　我们看中的那个店，连后厨带大堂包间，差不多有个三百二三十平方米……” 　　杨宁斩钉截铁道：“太小了！ 　　三百拉的面积好够干嘛的？ 　　这样吧，我再投你两百万，你跟二楞子重新选个地方，千坪起步，装修方面也得把档次搞上去。 　　开业时，务必要产生轰动效应……” 　　 第三百一十五章 就知道乱花钱 　　当晚十点半，喝得晕乎乎的老杨同志迈着凌波微步回到了彭州档次最高的电力宾馆。 　　住几楼来着？ 　　电梯旁，老杨同志扶着脑袋想了好一会，但终究还是没能回想出来。 　　无奈之下，只得转身回到宾馆前台，好在还能想起自己的名字，前台的服务员应该能帮自己查到房间号。 　　可就当老杨同志口舌不清地刚把自己的意图解释到了一半的时候，肩膀忽然被人给拍了一下。 　　“老杨？果然是你！ 　　我刚才在电梯那边就看到你了，相认却没敢认。” 　　老杨同志虽然晕乎到了忘记房间楼层的地步，但尚未迷糊到不认人的程度。 　　“哟，是胡厂长呀，怎么这么巧呢……” 　　此人正是老杨同志下岗前所在厂的厂长胡海青，在当晚老杨同志宴请几位老工友的酒桌上，可是没把这位胡厂长给臭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不会是走漏了风声，被这玩意给知道了，有意找来寻仇的吧？ 　　心里不由的一惊，使得老杨同志的酒意登时清醒了三分。 　　胡厂长尽显傲娇神色回应道：“我在这边陪几位领导吃饭，刚吃完，正打算回去呢，这不就遇到了你嘛。” 　　电力宾馆的名字虽然起得朴素，但做为彭州档次最高的一家星级酒店，其餐饮方面，不敢说是全市最好的，但也一定是最贵的。 　　能在这边请客或是被请，那肯定是高贵身份和尊贵地位的象征，因而，那胡厂长脸上呈现出来的傲娇神色，只能说是自然流露，不带有故意显摆之意。 　　酒意被惊醒了三分的老杨同志突然间想起了自己的房间号，可是，看那胡厂长并没有就此离去的意思，也只好捏着鼻子继续忍受对方的傲娇。 　　“厂里……还好吧？” 　　老杨同志在酒桌上已经从工友的口中得知了厂子已然倒闭的消息，但此刻，迫于寒暄无词，他也不知道怎么就冒出了这么句话出来。 　　胡厂长拿捏出了一副颇为惋惜的模样，摇头叹道：“像咱们这种老厂，积重难返，终究还是没能逃过时代的选择，倒闭了，半年前就倒闭了……” 　　一声哀叹之后，胡厂长忽地变了一副神态，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接着笑道：“不过，我刚干了个新厂，还是老本行，正缺你这样的有经验有技术的老工人，怎么样，考虑考虑，回来跟我一块干？” 　　老杨同志在心里暗自冷笑。 　　吃公家饭的时候，恨不得把他们这些老工人像垃圾一般扫地出门，现在单干了，却意识到老工人是块宝了。 　　什么玩意嘛！ 　　“实在是对不住了，胡厂长，我们家现在搬去北京了，跟我大儿子住，要不，您再跟其他工友……” 　　胡厂长着急打断了老杨同志。 　　“你先别拒绝嘛，听我说。 　　我知道你家搬去了北京，也知道你家大儿子在北京出息了，可是，老杨啊，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家大儿子有责任养活你们老俩口，但没义务养活他的弟弟妹妹吧？你不还得要拼命挣钱不是？ 　　北京不好混！ 　　你年龄又大，在那边能找到多好的活？光指着你家大儿子？你家大儿子一个月又能挣多少钱？” 　　老杨同志哭笑不得，磕碜起了一张老脸。 　　我家那大儿子一个月能挣多少钱？ 　　别说我老杨不清楚，连那狗小子自个也不清楚…… 　　就听他在路上开口就要给桑二蛋那个小王八蛋再投两百万的口气，就跟是花个几块钱吃顿饭一般轻松。 　　估计啊，那狗小子一个月挣的钱，买你胡大厂长那新干的厂子，也不会太多，百八十个应该没多大点问题。 　　胡厂长根本没能读懂老杨同志脸上表情的内在含义，也或许，他根本就没在乎老杨同志内心中的真实想法，只顾着自己的心思念头，继续说服道：“过来跟我干，我一个月给你开这个数。” 　　胡厂长伸出手来，岔开拇指小指，比划出了一个六字。 　　老杨同志陡然一惊，失口嚷道：“六千？” 　　胡厂长面现鄙夷之色，冷哼回道：“你喝了多少啊？说什么胡话呢？六百一个月，不少了！比你在老厂的时候，多了四倍多呢！” 　　老杨同志哀叹了一声。 　　老子本是厚道人，干不来当面让人下不了台面的事，可话又说回来了，不是也有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的道理么？ 　　捏了捏口袋，刚好还剩下了两张为老工友老兄弟备下的名片。 　　掏出一张，递给了胡厂长，同时解释道：“我在北京，现在一个月拿两千五的基本工资，加上奖金，再算上年底的股份分红，平均到一个月，差不离还真有六千块。” 　　胡厂长看了眼名片，再愣愣地看了眼老杨同志，晴朗的脸庞忽地一下布满了阴云。 　　两只探出几根毛发的鼻孔发出了一声粗重之音，那胡厂长猛地一跺脚，转身就走。 　　老杨同志斜依在宾馆前台旁，摇头轻叹。 　　你大爷的！ 　　要不是我老杨宅心仁厚，非得让我家大儿子出手整垮你丫新干的厂子。 　　他么的，你这不是个玩意的玩意，要不是赚足了公家老厂的便宜，哪有钱干你的新厂？ 　　就你这种品性，一个月就算给老子开一万，老子都不会正眼瞧你半眼！ 　　晃晃悠悠上了电梯，哼着小曲敲开了房门，不等坐定，老伴已经端上来了早已泡好的醒酒茶。 　　“什么事？看把你给高兴的。” 　　老杨同志接过茶杯，半眯着双眼看着老伴，反驳道：“我心里舒坦，不能乐呵一下吗？” 　　老伴白了老杨同志一眼，但见这老家伙意识还算清醒，干脆不再搭理，转身去追她的电视剧了。 　　老杨同志端着茶杯，坐到了老伴身旁。 　　“当当当……当……” 　　随着老杨同志用嘴巴做出来的伴奏音乐，一条黄灿灿的金项链摇晃在了老伴的面前。 　　“宁儿他妈，喜欢不？” 　　老伴恶狠狠剜了老杨同志一眼。 　　“就知道乱花钱！” 　　喝骂的同时，却一把夺过了金项链，美滋滋跑去了洗手间，左一下右一下比划起来。 　　跟过来的老杨同志斜依在洗手间的门框上，满眼幸福地分享着老伴的喜悦。 　　结婚二十五年了，这还是他头一回给老婆买这么贵重的礼物。 　　当然，也是他头一回攒下了那么多的私房钱。 　　 第三百一十六章 之前的账 　　相比西部农村，老家算不上贫困，但也谈不上富裕。 　　全村就大伯一家盖起了楼房，其他人家所住的，大多是低矮瓦房，甚或是传说中的茅草房。 　　进村的石渣路虽然坑坑洼洼，但好歹还能下得去脚，但进了村，除了各家门前，其他地方尽是化雪后的泥泞。 　　并没有想象中的泥土芬芳稻花香甜，嗅觉传递给意识中枢的名词只有一个字：臭。那种牲畜粪便和各种腐烂气息混杂在一起的恶臭。 　　“早两天来就好了。” 　　老杨同志的后悔感叹意思是早两天气温还低，年前的一场雪尚未融化，村里的环境自然不像眼下这般恶劣。 　　但想不到的是，也就是昨天，气温突然回暖，最低温都在零度以上，午时最高温来到了十四五度，而且还是艳阳高照。 　　杨宁看了眼身后的弟弟妹妹，俩孩子虽然于神情上略有厌恶之态，却并未现出忍受不了之意。 　　做为三兄妹的老大，杨宁也只得强忍着干哕的冲动，一步步向前挨挪，同时于心中做出了决定： 　　必须调整原计划！ 　　不单是时间日程计划，还包括对村里村民们的态度方案计划。 　　城市里的住宅电话已是贵的吓死个人，而农村的农话安装价格更是能把人给吓死个好几遍，虽然老杨同志拍着胸脯放过豪言，但大伯家终究还是因为舍不得而没装电话。 　　也是，那老杨同志虽然承诺说报销安装费，可没说把电话月租费也给承担了。一个月二十多块钱的月租费，别说在农村，就算放在了城里，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家里没电话的后果便是沟通不及时。 　　老杨同志虽然于年前就写信告诉了他大哥，但究竟是初二还是初三，却并未说死。 　　至于是上午到，还是下午到，更是一个没法估计。 　　但农村就是有一点要比城里好，稍有个风吹草动，那信传的，比电话还快。 　　因而，大伯虽然不能等在了村口，但杨宁一家刚一进村，也就听到了消息。 　　杨宁在村里的泥泞中艰难跋涉了不过百十来步，大伯连同村长还有另外几位村民便迎了上来。 　　杨宁不由瞠目。 　　同样是泥泞，他们怎么就跟如履平地似的呢？ 　　大伯跟老爸到底是亲兄弟，那副长相模样，就跟是一个模子里卡出来似的，只是大伯年长了几岁，头发已然花白，脸上也多了许多岁月的沧桑。 　　“换上胶靴吧。” 　　大伯招呼身后几位村民给杨宁一家送上了高帮雨靴。 　　怪不得大伯他们走起路来心中无泥眼中无泞。 　　这种胶皮雨靴穿在了脚上，沾再多泥泞也是无妨，到家只需要把脚往压水井下一伸，三两下便可冲洗干净。 　　村民们倒是聪明，一人买上一双这样的雨靴，比起修路来，确实是省钱又省力。 　　热情的招呼打过之后，一行人有说有笑去到了大伯家，大娘领着两位嫂嫂早已经扎进了厨房，没多会，不小一张圆桌上便摆满了各色菜肴。 　　爷爷已经年过古稀，但小老头精神矍铄牙口健在，此等家宴，必然要端坐正中。 　　杨宁辈晚，本没资格坐于上首，但有了爷爷的刻意安排，坐在了主座之旁也就成了理所当然。 　　大伯，村长，老爸，还有大伯家的俩哥哥，以及自己家的林儿弟弟，依次围坐下来。 　　女人不上桌。 　　老妈带着小妹跟着大娘和俩嫂嫂在厨房单摆了一小桌。 　　爷爷是个老实巴交恪守本分的种地农民，不善言辞，大伯完全继承了爷爷的风格，而老爸在他老爹和他大哥的面前也失去了技术工人的风采。 　　于是，动筷子前先说上两句的重任也就只能落在了村长的肩上。 　　村长也姓杨，跟大伯老爸他们是同一个太爷的本家兄弟，端起了酒杯，村长自然要以杨宁为主题，捡了些光宗耀祖显亲扬名一类好听的话说上了几句。 　　这边刚动了筷子，院子门楼下便传来登门造访者的招呼声。村民们得知杨老二一家回了村，哪里能耐得住寂寞，开了春，地里面就得打农药上化肥，还指望着再向杨老二家借上个不用归还的三两百块钱呢！ 　　登门者络绎不绝，饭桌上的成员也是一变再变。 　　杨宁草草填饱了肚子，端起酒杯，敬了村长一个酒，同时问道：“四大爷，咱村里一共有多少户人家？多少人口？又一共有多少亩地？” 　　村长不明就里，但出于发自内心的尊重，还是如实做了回答。 　　“咱村一共有两百一十三户人家，人口嘛，差个五六十便要过一千了，承包地自留地加在一块，拢共有一千八百亩地。” 　　杨宁点了点头。 　　起身拿过自己的包，掏出了一沓汇款存根，当着村长以及七八个登门造访者的面，一张张丢进了堂屋生着的火盆里。 　　“这些都是过去一段时间各位乡亲向我父亲借款的凭据，今天我杨宁一把火给烧了，是个怎样的意思，就不用我再多言了吧。” 　　爷爷吧嗒吧嗒抽着旱烟袋，古铜色布满了皱纹的脸上不见有一丝波澜。 　　大伯骤然一惊之后，随即陷入了沉默，而老爸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心疼的颜色，虽明知这些钱是还不回来的，但就这么把低根凭据给烧了，那心头，也像是被刀割了一般。 　　村长以及那七八位登门造访者却不由现出了惊喜。 　　其中有那么几位，惊喜之后还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丝懊恼。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当初…… 　　就该多借个三两百。 　　“之前的账就这么了了，但……” 　　杨宁的表情忽地严肃起来。 　　“村长四大爷，还有各位大爷叔叔，你们做个证，并帮忙把我杨宁的话带给乡亲们，从今往后，谁要是再开口向我父亲借钱，那可就别怪我杨宁翻脸不认人！” 　　此言一出，村长以及那七八位登门造访者先是一惊，随后脸色不由陡然一黑。 　　大伯更是一惊，抬起头来看向了杨宁，刚想开口说一句万万不可，却被主座上端坐着的爷爷以眼神给喝止住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多也多不了多少倍 　　老杨同志干脆站起身来，借口撒尿，出门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没人帮着说话，村长也只能亲自开口。两个方面，一是不能断了村里以及自家的财路，二来，也是为了你杨宁大伯一家和你爷爷在村里的名声着想。 　　但，村长刚一开口，却被杨宁给打断了。 　　“村长四大爷，稍安勿躁，且听我把话说完。” 　　村长只得住口。 　　“村里的穷，我杨宁看在眼中，乡亲们的苦，我杨宁疼在心里，可是，你们一家一年跟我借个三五百块钱，能解决掉根本问题么？” 　　村长以及那几位登门造访者此时心忖道： 　　能！ 　　怎么不能？ 　　没看今年过年家家户户都吃上肉了么？ 　　但这几位都不傻，都懂得此刻必须顺应杨老板话意的重要性，于是乎，一个个全都摇起头来。 　　“听我的安排！ 　　村长四大爷，借个纸笔吧，你负责把我说的话全都记下来。” 　　待村长准备妥当，杨宁接道：“第一，这村里的路实在是太糟糕了，进村的路也不怎样，连辆小车都开不进来。 　　我出钱，乡亲们出工出力，把进村的路还有村里的路，全都修成水泥路。 　　村长四大爷，这么件事，五万块够不够？” 　　农村铺路材料相对便宜，不谈工钱的话，五万块钱都能铺出二十里的水泥路。 　　村长一边记录，一边连连点头。 　　“第二件事，乡亲们的房子都该修一修了，这么的吧，只打算修而不打算盖的，每家每户按一人头三百块的标准进行补助。 　　愿意盖新房的，分成两个标准，跟父母分了家的，按人头一人补助一千块。像我大伯家这样几世同堂的，按人头一人补助一千五。” 　　村长一边记录，一边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用多说，就为了这多出来的五百块，那些个分了家的也必须要赶时间再把家给合起来。 　　全村九百多号人，一人一千五，那就是…… 　　一百四五十万呀！ 　　眼前这位大侄子杨老板，究竟做了多大的生意，居然眼都不眨一下便愿意掏出那么多的钱。 　　那几位旁听的登门造访者一个个也是目瞪口呆。 　　一方面，被杨宁的承诺所震撼惊喜到，另一方面，为自己之前借钱借少了而更加懊恼。 　　“第三件事……” 　　杨宁掏出香烟，散了一圈。 　　抽烟的，或是不抽烟的，没有人愿意薄了杨老板的面子。 　　除了爷爷。 　　卷烟能淡出个鸟来，还是咱手上的旱烟袋来的带劲。 　　杨宁自然不会强求。 　　“村里但凡年过六十的老人，一年发五百块的养老金，并逐年以百分之十递增。 　　另外，那些最孝顺家里老人的家庭，一年评选出十个来，我给一千块的奖励。” 　　这又是十好几万出去了呀！ 　　村长用来写字记录的手已然颤抖，而那几位旁听作证的登门造访者一个个更是心动过速。 　　但，这还没完。 　　杨宁抽了口烟，顺便运筹了下。 　　“我还有一个想法，落实起来可能会麻烦一些。 　　村长四大爷，你能不能把村里的地重新分配一下，腾个五百亩出来，我出钱帮你们建上大棚，种些高附加值的农作物，等收获时，我派人过来以市场价直接收购。” 　　村长的两只眼睛登时冒出两道亮光。 　　这才是帮乡亲们走上致富之路的阳关大道啊！ 　　…… 　　杨宁没敢留下来吃晚饭，太阳刚刚偏向了正西，便借口还有事要忙，带着一家人离开了大伯家。 　　倒不是农村的饭菜不合口味，也不是害怕了老家人喝酒时的彪悍习性，只是因为实在接受不了农村的卫生条件。 　　大伯连同俩叔伯哥哥将杨宁一家送到了公路口，那边，提前得到通知的桑二蛋已经驾车等在了路边。 　　上了车，原本是一脸笑容的老杨同志却冲着杨宁忽然间黑下了脸来。 　　杨宁明知故问挑逗道：“咋地啦，这是？村里乡亲借您的钱不都了清了么？今后也不会再向您借钱了，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老杨同志把两排后牙咬的是吱嘎作响。 　　了清了…… 　　今后也不会有人找借钱了…… 　　可他么至少两百万就这么花出去了，早知如此，就不该带你个狗小子回老家！ 　　两百万啊…… 　　放在家里，任凭他们来借，没有个百八十年，那能借的完么？ 　　前一排，老妈转过头来，带着些许的担忧开口问道：“宁儿，你跟妈说句实话，你这两年，到底挣了多少钱？” 　　老杨同志依旧黑着一张老脸，却悄悄支愣起了耳朵，老妈的这句问话，正是他埋在心里多时的疑问。 　　杨宁掰着手指一五一十地心算起来，可算了半天，也没能算个准数出来。 　　驾驶座位上，桑二蛋按了声喇叭，充起了大尾巴驴。 　　“婶子，宁哥不好意思说，那我就给你透个底吧，昨晚喝酒，宁哥亲口承认，他这两年至少赚了五千万！” 　　爆出五千万这个数字时，桑二蛋的口吻可谓是骄傲到了要上天。 　　杨宁却只得掩嘴窃笑。 　　五千万，恐怕连他拥有财富的百分之一都不到，但多加一个至少，单从逻辑上却也是找不出毛病。 　　昨晚上，跟那曾经的黄河四鬼一块喝酒时，面对以桑二蛋为首的三条二一个鬼的不断追问，杨宁也只得是点头承认。 　　桑二蛋等人之所以要追问杨宁的资产有多少，其原因不过是彭州当地冒出了一个人物，以五千万身家荣登彭州首富之宝座，风光一时无俩，气势更是碾压四方。 　　二楞二蛋以及二狗子对那首富原本只有敬仰的份，可杨宁的一句话，却使得他们几个立马‘狂躁’起来。 　　“好好干，有我的支持，用不了几年，你们哥几个随便挑一个出来，资产也不止五千万。” 　　这等目标，黄河四鬼可不敢多想，但追问之下，自家发小兄弟亲口承认，他的资产早已过了五千万，还是让桑二蛋兄弟几个兴奋且骄傲不已。 　　老杨同志以疑惑的眼神看向了杨宁。 　　五千万？ 　　真有这么多吗？ 　　杨宁笃定点头。 　　“差不多吧！ 　　多也多不了…… 　　多少倍！” 　　 第三百一十八章 大事，好事，大好事 　　时间就是金钱！ 　　对杨宁来说，回趟彭州老家，要是不能做上几笔赚大钱的生意，那心里面难免要生出来的亏大发了的感觉，可是一个难以忍受。 　　给桑二蛋他们追加的两百万投资，杨宁相信，在他的遥控指挥下，必然能打造出一个区域性餐饮王国出来。 　　但是，这样的项目，二十年内，很难在大a股中上了市。 　　对投资者来说，投资项目上不了市，也就等于赚不了大钱。 　　当然，像中为通讯那样的项目企业只是个特例。 　　那么，彭州最早上市的企业是…… 　　初四一早，杨宁安排桑二蛋开车带上了爸妈弟妹四口人出去游玩，而自己，则迈进了彭州工程机械厂的大门。 　　那时候，还不兴什么春节国庆七天长假，初三一过，所有厂矿企业单位部门，全都要正常上班。 　　一路打听下，杨宁摸到了厂办办公室，一张手写名片递了上去，不等开口做完自我介绍，那厂办主任只是瞄了眼那张名片，便把杨宁定性为了骗子之流。 　　也是，连张正规名片都舍不得印的货色，能忽悠谁呢？ 　　即便杨宁亮出了身份象征大哥大，并当着那厂办主任打出了一个电话，却还是遭到了对方连推带搡的哄赶。 　　出门下楼，朝着厂门口走去，电话那头，传来了陈晓晖的欢声笑语。 　　“草！ 　　是哪个不长眼的玩意，居然敢对咱杨大老板如此无礼？” 　　杨宁哀叹回应：“唉，虎落平阳被犬欺，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晖哥，兄弟的脸面只能靠你给找回来了哦！” 　　当陈晓晖得知杨宁丢脸居然丢在了不入流的老家一家厂子时，那笑声更是一个欢畅。 　　“你先在彭州玩着，晖哥今天就把事情办到位，最迟明天中午，大队人马一定杀到，不把那厂子干个人仰马翻，晖哥这张脸，随便你宁弟抽！” 　　有了陈晓晖的这句话，杨宁算是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北京那边，陈晓晖虽然对大过年期间还要忙里忙外颇为不爽，但他欠了杨宁老大一个人情，且又建立了跟杨宁一块发大财的生意合作关系，因而，对杨宁交代过来的事情也只能是积极应对。 　　一通电话打过，将人脉关系跟彭州这边连接到位，再分别通知了项云龙和华建军。 　　不用太多，一边各带五名手下开三辆车，组成一支人数接近二十人豪车多达九辆的商务考察团，连夜出发，务必于次日上午，杀至杨老板的老家彭州。 　　彭州这边，主管经济的廖副市得到了北京方面的电话通知，自然是不敢有半分怠慢，立马将情况汇报给了顶头上司副班长。 　　副班长同样不敢怠慢，立马领着廖副市去到了班长办公室。 　　北京的几家大公司的大老板，打算要投资彭州的工程机械厂？ 　　此时若能成行，那可是一件大事，好事。 　　大好事！ 　　“抓紧给北京方面一个回信，就说我们对此表示热烈欢迎。” 　　工程机械厂是个大厂，一直以来都是本市支柱型企业，但受大环境影响，最近几年的经济效益正处在低谷之中。 　　又值股市影响力蒸蒸日上之时，一家上市企业便是一座城市最能拿得出手的名片，尽快打造出一家上市公司已然成为了各市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对彭州而言，最有资格最有希望的，当属工程机械厂。 　　因而，多重因素作用下，工程机械厂的股权改制工作可谓是迫在眉睫，但偏偏是事与愿违，工程机械厂的股份制改革方案却受到了重重阻力。 　　于内部，员工们的反对声音居多，于外部，各方资金的反响甚为平淡。 　　内外交困的根本原因，只在于没多少人会看好老树发新枝，能长成个多值钱的材。 　　而北京那边，看中了这工程机械厂的那位大老板，既然能动用了北京方面的领导资源，那么，其实力自然是不容小觑。 　　能投个一两千万那是最好，达不到，哪怕只有一两百万的资金投进来，也必然能将这一潭死水搅出个浪花一朵朵，说不定，这死水也就被搅成个活水了呢！ 　　班长越琢磨越兴奋，继续指示道：“中原同志，这件事就交给你全权负责了，一定要把北京来的老板接待好，要让他们感觉到咱们彭州人的热情和真诚。 　　需要什么部门配合，或是需要我们两个班长出面，全都听从你中原同志的安排。 　　我就一个要求，不惜一切，一定要促成这项投资！” 　　时间紧迫，任务艰巨，但廖副市毫无怨言，义无反顾地接下了班长同志交付给他的重任。 　　只过了半个小时，廖副市便驱车来到了工程机械厂。 　　此时，厂办吴主任已然忘记了一个小时前的那位杨姓骗子，正忙着安排秦厂子交代下来的中午接待任务，忽听门岗打来电话说，廖副市的车子已经驶进了厂区，吴主任慌忙扔下电话，连滚带爬地撞开了秦厂长的办公室房门。 　　被吴主任的无礼行为惹得老大不高兴的秦厂长听到了吴主任的汇报，立马现出了理解并赞赏的神色，来不及说上一句话，放下了手边所有事务，风一般冲到了楼下。 　　还好，刚好赶上了廖副市的车子徐徐驶来。 　　调整呼吸，拿捏笑容，秦厂长迎向前去，为廖副市打开了车门。 　　尚未下车，廖副市便发号施令道：“不要浪费时间，秦厂长，立刻组织召开厂领导班子紧急会议，我有重要且紧迫的工作内容需要通知安排。” 　　秦厂长不由一怔。 　　出了什么事情？ 　　不对呀！ 　　厂里几个副厂长都在岗，没人被检察院带走啊。 　　但见秦厂长一脸困惑的模样，刚下了车子的廖副市拍了拍秦厂长的肩，笑道：“是好事！ 　　北京那边有几位能通天的大老板准备来投资咱们厂！” 　　秦厂长长吁了口气的同时，脸上现出了惊喜笑容。 　　立马转身对吴主任吩咐道：“通知各厂一级领导，立刻到小会议室开会，廖副市要做重要讲话。” 　　吴主任立马屁颠颠跑上楼去。 　　此时，他并没有将廖副市的突然到来跟一个小时前的那位杨姓骗子联系在一起。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一声哀叹 　　陈晓晖打头，项云龙殿后，华建军居中，九辆豪华轿车、越野车组成的车队，浩浩荡荡驶入了彭州城。 　　这阵势，但凡见到的彭州人，无不以为是某位高层领导下来视察工作。 　　被杨宁以长点见识为理由叫到电力宾馆的三条二，起初心里面多少都有点不太服气。 　　北京又怎样？ 　　那几位能被你一个电话就叫来的北京老板，依咱哥们看，不过就是口袋里多了几个臭钱。 　　若是单论气节气场以及气焰，咱这帮在彭州道上混出来的兄弟，还真就不会输给了他们。 　　然而。 　　当那九辆豪车成一字长龙缓缓停在电力宾馆门口时，那三条二虽气节仍在，可气场气焰却已全无。 　　待陈晓晖、华建军、项云龙三位老板下了车，于杨宁的介绍下同这三条二依次握手时，要不是有杨宁的一句发小介绍做垫底，这仨货恐怕连气节都难以保全。 　　尤其是中间的那个华哥，那一双眸子射出来的光芒就像是生了刺芒一般，与之交错，让人不寒而栗。 　　大人物！ 　　绝对是那种随便吹口气，便能将他们黄河四鬼给吹到黄河故道里泡着的大人物！ 　　欣慰的是，这三位来自于北京的大人物不单对宁哥极尽尊重，对他们三条二，也未表现出一丝轻蔑。 　　几句寒暄之后，三位大人物并没有进门之意，华建军将胳膊肘搭在了陈晓晖肩上，笑嘻嘻对杨宁道：“宁，中午打算请我们吃点什么呢？上次在庐徽省，听你说起过彭州把子肉，可是没把你晖哥给馋得不行……” 　　陈晓晖突然抽身，闪了华建军一个趔趄。 　　“明明是你馋那把子肉好吧……宁弟，你是不知道，我给你华哥打电话时，你猜你华哥是怎么答复我的？” 　　陈晓晖侧身闪过华建军装腔作势撩过来的一脚，捏着嗓子夸张模仿道：“你得请我吃彭州的把子肉，要不然，我就去医院开病假条……” 　　华建军大笑不已。 　　“编！ 　　接着编！ 　　我他么不单去了医院，挂的还是妇科的号，那又怎样？” 　　一旁，项云龙提出了不同的建议：“还是去吃羊肉吧，我早就听说彭州的羊肉做得相当不错，跟北京的风格完全不一样，把子肉，放到明天再吃也不迟嘛！” 　　杨宁微笑不语，看向了身旁的桑二蛋。 　　原主兄弟虽然为他留下了不少关于彭州的残存记忆，但在餐饮方面，却是个盲区，哪家店的羊肉烧得好，谁家的把子肉出名，他可是一无所知。 　　桑二蛋终于等来了发挥的机会。 　　“跟我走，我知道个地，羊肉做的相当正宗，隔壁刚好还有家挺出名的把子肉馆。” 　　身后，二愣子将嘴巴凑到了杨宁的耳边，像是说悄悄话，但声音却大到了几乎所有人都能听得清的地步。 　　“宁哥，二蛋说的那地，环境很一般。” 　　桑二蛋立马冲二楞子送上了恶狠狠的一个瞪眼。 　　叫什么二蛋？ 　　该叫桑总，懂不？ 　　给不给我桑二蛋脸无所谓，但咱宁哥的面子，可不能有丝毫损毁呀！ 　　二楞子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给桑二蛋回了个抱歉一笑。 　　二愣子的提醒对那三位大人物来说，却是毫不介意。 　　北京爷们，在吃的方面全都是一个尿性，为了吃上一口心中的念想，完全可以忽视掉环境因素。 　　九辆豪车载着二十余人浩荡杀出，两个小时后，再首尾相接杀向了市衙门大院。 　　为首的一辆黑色奔驰上，陈晓晖打着饱嗝，意犹未尽道：“要不是说好了下午三点跟他们碰个面，这一顿，再能喝上两口，那可就太美了。” 　　…… 　　廖副市领着市里相关部门的负责人，以及工程机械厂以秦厂长为首的一众厂领导，已经等在了市衙门办公大楼的楼前。 　　其中，就包括了工程机械厂的厂办公室吴大主任。 　　首辆黑色奔驰缓缓驶来，尚未停稳，吴大主任已然快步迎上前去。 　　为尊贵的客人打开车门是最基本的礼仪，但这种活，当然不能烦劳市里的领导。 　　陈晓晖雍容下车，却不着急跟刘副市见面，而是静立一旁，等着从后面车辆上下来的人。 　　吴大主任顺着陈晓晖的视线，看到从第二辆车上下来了一位气宇轩扬五十多岁的大老板，赶紧迎过去，以充满歉意的笑容，对其做出了请向廖副市方向的姿态。 　　可是，那大老板同样不着急，跟前面一人是一般的姿态，静立原地，等着后面的车辆。 　　八辆豪车依次停下，下来十六七人，但全都是规规矩矩静立着。 　　直到第九辆豪车缓缓驶来。 　　相当有眼力见的吴大主任飞一般迎到了车子跟前。 　　右手拉开车门，左手遮挡住车子门框上沿，口中包含热情地道了声：“您……” 　　只吐出了一个您字。 　　后面的‘辛苦了’仨字硬生生憋在了喉咙间。 　　大冬天的，虽然天气很是反常的暖和，但此时的室外温度也就是十来度。 　　可吴大主任却于瞬间湿透了后背。 　　怎么会是…… 　　杨宁若无其事下了车，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像是表现感谢一般拍了拍吴大主任的肩，随后迈开稳健的步伐，走向了廖副市。 　　陈晓晖，项云龙，华建军，三人随即跟上，其余手下兄弟，形成第三梯队，保持了五步之距，跟在了陈、项、华三位老板身后。 　　这阵仗，看得那吴大主任只觉得小腿肚子直转筋。 　　吾命休矣！ 　　如果时光能倒流…… 　　如果自抽耳光有作用…… 　　如果这世上能买得到后悔药…… 　　哪怕是让他付出十年阳寿的代价那也成啊！ 　　视线中，以杨宁为首的四人北京老板集团跟廖副市见过了面，有说有笑共同举步走进了衙门大楼。 　　可吴大主任却仍旧呆立于原地。 　　一颗脑袋完全处于混沌状态的他，根本拿不定主意是该跟上去呢，还是该躲着不见。 　　一位落在了后面的副厂长觉察到了吴大主任的异常，掉转过头，来到了这老兄的面前。 　　“老吴，你这是怎么了？” 　　吴大主任从混沌状态中陡然惊醒，不由回应了一声哀叹。 　　 第三百二十章 说多了都是泪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生意，谈起来可不要太轻松。 　　只用了半个小时，杨宁便代表九霄投资和刘副市敲定了总额为两千万的投资意向。 　　而刘副市则代表彭州地方衙门和工程机械厂，向以杨宁为首的北京老板集团方面展现出了最大诚意，未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了杨宁提出的占股百分之十的要求。 　　两千万投资，占股百分之十，意味着对那工程机械厂的估值仅有两个亿。 　　这便宜，赚得可是不小。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家工程机械厂将会于三年多不到四年后成功上市大a股，上市之初的市值便超过了一百亿。 　　不到四年时间，便可获得五十倍的收益，如此便宜，打着灯笼恐怕也找不到第二家。 　　至于那个不长眼的玩意…… 　　杨宁倒是忘了，可陈晓晖却记得清楚。 　　框架已定，刘副市将四位大老板请到了隔壁喝茶，把会议室留给了双方下属商谈讨论合约细节。 　　端起茶杯来，陈晓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作陪的秦厂长，含蓄笑道：“以后就不能管你再叫秦厂长喽，得改口叫秦董事长，秦总经理才对啊！” 　　秦厂长谦逊摆手。 　　“岂敢，岂敢，在陈老板面前，秦某永远都是一个小厂长。” 　　这话说的倒是卑微，但往深处思考一层，却也是句大实话。 　　一个不怎么发达地级市的厂长，哪怕这厂规模再怎么大，即便改制后顺利成为了一家上市企业，在太字头陈老板的面前，也只能是个小厂长。 　　可是，陈晓晖的脸上却现出了几分不悦。 　　“秦董事长！您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 　　秦厂长陡然一凛，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一旁，正同杨宁愉快叙着老乡之情的廖副市觉察到了这边的不对劲，连忙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陈晓晖摆手止住了秦厂长刚张开了口却未说出来的话。 　　“这么跟你说吧，这项投资呢，原本是没必要惊动廖副市的，可是呢，我们杨总昨天登门造访，却被你的属下赶出了大门……” 　　秦厂长不由惊出了一头冷汗。 　　而廖副市也是明显一怔，随即，求证性地看向了杨宁。 　　杨宁淡然一笑。 　　“不过是个误会。再说了，我突然造访，所做的准备也不够充分，怪不得秦厂长的属下。” 　　果真有这种事？！ 　　廖副市的脸上阴沉了下来，看向秦厂长的眼神充满了质问的含义。 　　秦厂长的心率瞬间飙到了一百二。 　　下意识地擦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强捺住内心中的慌乱，秦厂长咬牙切齿地回应道：“告诉我，那人是谁？我这就去把他给处理了！” 　　坏事干完装好人，陈晓晖大度摆手，仁厚回道：“算了，算了，杨总都说了，这是个误会，他也有责任，这事啊，到此为止吧。 　　我之所以要跟你多这么几句嘴，主要还是对贵厂的文化有所不放心，秦厂长啊，不管贵厂将来发展到了怎样的阶段，我认为，都应该不忘初心牢记使命。 　　要奔着百年大厂而去，就一定要脚踏实地，像贵厂接待杨总的那位厂办领导的做事态度，我看就很有问题嘛！” 　　陈晓晖像是不经意一般提到的厂办领导，帮助秦厂长速度锁定了犯罪嫌疑人。 　　待陈晓晖话音落地，秦厂长满口表示感谢教诲之时，其内心中却已然对那吴大主任起了杀心。 　　让自己在市里领导的面前出了这么大一个糗，哪怕是再能干，也必须要一撸到底，永不再用。 　　于是乎…… 　　三年后，杨宁看那吴大主任混得实在可怜，便跟桑二蛋打了声招呼，让那吴大主任提前办理了退休手续，去到桑二蛋的连锁巴蜀菜馆当了名店堂经理。 　　没办法，这心太软的毛病总是改不了。 　　不过，那吴大主任的亏，吃得也算是够大的，以他的资历，再熬个两三年，肯定能熬上个副厂长当一当。 　　哦不。 　　改制后，工程机械厂更名为了工程机械集团公司，不能再称呼副厂长了，理应是集团副总才是。 　　就算没升上去，以他现有的位置，也能拿到十万股的期权，按照集团公司上市发行价来算，这十万股的期权，那可是妥妥的一百万啊！ 　　就因为他的盛气棱人，就因为他一时的狗眼看人低，结果被撸去了分厂当了个普通工人。 　　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 　　大过年的，不能在家歇着，却被杨宁薅来了彭州，若是不狠宰杨老板一刀，那三位老哥又岂能平复了心头恨意。 　　“羊肉没吃够，二蛋总，你来安排，杨总买单。” 　　项云龙首先发难，一把揽过了桑二蛋。 　　“我听说马市街有家店的sha汤烧得很不错，再配上牛肉煎包，堪称彭州早点一绝，怎么着，二蛋总，明早带晖哥尝尝呗。” 　　陈晓晖不甘落后，一把将桑二蛋抢了过去。 　　最后，华建军隆重登场，只是微微一瞪眼，那陈晓晖便乖乖地将桑二蛋送了过去。 　　此刻，桑二蛋对那二愣子恨的是直咬牙。 　　要不是他说漏了嘴，那项总和陈总又怎会一口一个二蛋总叫的欢腾呢？ 　　还是华哥好。 　　毕竟是道上大哥，懂得道上规矩，知道尊重别人，连一声二蛋总都没叫过。 　　华建军勾住了桑二蛋的肩，乐呵呵道：“那个洗浴中心……嗯，蛋蛋弟弟再给华哥安排一回呗，同样让杨总买单！” 　　听！ 　　蛋蛋弟弟…… 　　华哥叫的多亲切呀！ 　　比什么二蛋总顺耳多了。 　　桑二蛋满脸是笑，拍着胸脯回应那三位大人物道：“安排！全都安排！不用杨总买单，我桑二蛋请客。” 　　绝大多数情况下，个人努不努力并不是成功的关键要素，有没有贵人扶持，远比个人努力重要的多。 　　而能不能得到贵人的扶持，不单要看机遇，更要看这个人的个性。 　　像桑二蛋这种人，口袋里还没几个钢镚的时候，见到了杨宁便要请杨宁喝酒吃饭。 　　如今算是挣到了点钱，但也多半投进了筹备中的巴蜀菜馆，而将近二十个人的吃喝玩乐，可不是一笔无所谓的开销，但桑二蛋却毫不犹豫地排起了胸脯，绝对给杨宁挣足了脸面。 　　活该他能得到贵人的扶持。 　　也活该他注定将成为一代餐饮大亨。 　　 第三百二十一章 有命挣，没命花 　　过完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年，也就算是到头了。 　　遥远的莫斯科，想去和不想去，各占了一整半。 　　不想去，是因为家的安逸实在是让人留恋。 　　而想去…… 　　咳咳。 　　当然不是因为在那边能够浪得开，而是因为霍莲金娜…… 　　啊呸！ 　　说错了。 　　重说。 　　只是因为男人必须以事业为重！ 　　对。 　　倒爷事业。 　　虽然杨宁早就意识到了，随着时代的进步，单纯的贸易必然要进入到一个薄利时代。 　　而就现实来说，莫斯科方面在杨宁主导完成的装备换粮食计划中尝到了甜头，且又得到了实力派代表卢什科夫的大力推崇。 　　之前，想办张前往莫斯科的签证，不找人，不花钱，根本办不下来。找了人，花了钱，一会缺这项手续，一会又要补那项证明，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也绝对拿不到那张改了章的纸。 　　但眼下，只需要将备齐的资料递进窗口，最多十分钟，便能办齐所有的手续。 　　带来的结果是，每一周从北京发往莫斯科的两条线路的两趟列车，一张卧铺票被黄牛党炒到了比原价高出至少一倍。 　　那些个相信了杨宁所编造的造富故事的商贩算是赚到了大便宜，在一只蚂蚁租了摊位，便可享受到张大志那边的货运服务，单次大批量的走货，自然能将不菲的卧铺票钱摊薄为微不足道的成本增加。 　　但这些个租了摊位的商贩，大都是南方人，算不上真正的倒爷。 　　但不管怎么说，倒爷数量的倍增，使得倒爷的利润倍减，若不是多了摊位租赁费和仓库租赁费这两块收入，阿瓦莎对着每月的财务报表，几乎都能哭出声来。 　　指望着传统倒爷生意显然赚不到什么大钱。那油田每个月往中国发去的十万吨原油，所获得利润便够阿瓦莎她们吭哧吭哧干上一年。 　　但，若是把倒爷生意上升一个高度，那景象可就不一样了。 　　比如，伊万诺夫正干得起劲的vcd销售，一个月挣到的，却能赶得上好几个油田。 　　因而，这升级版的倒爷事业可谓是大有搞头，不单值得坚守，而且还值得大把投入大力发展。 　　联系到了俞程东，说好了出发日子，就当杨宁准备安排订购机票时，华建军却打来了电话，说是有件极为重要的事情需要跟他商量。 　　电话里说不清楚或是不便说的事，肯定是不是个简单的事，杨宁不敢怠慢，连忙驱车去到了君宁小镇。 　　自打大年初一，那八辆奔驰豪华大巴组成的接驳车队隆重亮了相，君宁小镇的名声火速爆响于各大商业写字楼之间。 　　一时间，前来洽谈租赁或是购买的商家可谓是络绎不绝。 　　但，华建军所说的极为重要之事，却与此无关。 　　“满州里那边的一位市领导找到了我，跟我提了个商业计划，我感觉挺不错，所以想跟你商量商量。” 　　满州里？ 　　杨宁微微蹙眉，脑海中迅速形成一副地图，并对满州里这座城市定了位。 　　自北京出发，经东三省的那条驶往莫斯科的铁路线，出境市正是这满州里。 　　而他联手华建军在远东地区拿下的那一千平方公里的荒地，也在这条铁路线上，距离满州里仅有三百余公里的路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位领导同志一定是通过北大荒农垦兵团的首长联系到你的吧，他给你提出的商业方案，不出意料，一定是以贸易为主题，对么？” 　　华建军不由竖起了大拇指来。 　　“宁弟果然是料事如神！ 　　没错，正是因为咱们在远东地区拿下的农场被那边领导注意到了，这才通过农垦兵团联系到了我。 　　他们想在当地兴建一个商品集散中心，并以这个集散中心为原点，在铁路贸易的基础上，向两边拓展公路贸易。” 　　就着华建军的陈述，杨宁于脑海中构思出了一副商业蓝图。 　　“很不错的构思，有那么点超前的意思，但又没脱离了实际……嗯，有点搞头。” 　　但见杨宁给出了积极的评价，华建军进一步提议道：“那边的领导还没走，在君宁小镇住着呢，要不晚上一起坐一坐？” 　　杨宁正想点头同意，可眼前突然间闪过一道光亮。 　　“等等，给我五分钟的时间，让我好好盘算盘算。” 　　那道光亮，乃是上辈子的记忆所导致。 　　地球上的那位哞哞哞总，传奇的一生留给了世人三段传奇故事。 　　第一段倒腾飞机的传奇故事，已经被他杨宁给成功效仿了。 　　第二段借助莫斯科航天局的技术、建造并发射自家卫星的牛逼之举，却早被他杨宁给否了。 　　而这第三段传奇，也是造成哞哞哞总资金链断裂，并最终给自己带来牢狱之灾的商业行为，便是他高调宣称，准备在满洲里投资一百亿，建设“北方香港”…… 　　如此磅礴构思定然会让参与者为之热血沸腾，如此恢宏计划必然令相关领导刮目相看，但问题是，贪心不足蛇吞象的行事风格迟早都会将自己带入万劫不复之境地。 　　所谓贪心不足蛇吞象，指的可不仅仅是资金实力方面，更重的成分，则表现在身份地位方面。 　　一句话，私人老板的民营企业，万不可把手伸向衙门的饭盆，哪怕是被衙门所邀请，那也得先打上一百一千甚至是一万个惊叹号。 　　但见杨宁脸上的迟疑之色愈发浓郁，华建军不由开口问道：“宁，你是在担心资金方面的问题么？我到觉得问题不大，一方面，那边领导会帮咱们贷到一些款项，另一方面，咱们可以把晓晖给带进来，他在北京这边也可以拿到贷款，咱们把项目工程分做多期，一步步来，资金方面的压力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大。” 　　杨宁苦笑摇头。 　　“华哥，资金方面我还真没怎么考虑，我最担心的是，这个钱啊，咱们很有可能是有命挣，却没命花。” 　　 第三百二十二章 好没挑战性 　　华建军何等聪慧，杨宁话音未落，他便醒悟过来。 　　如此项目，跟各级衙门打起交道来，不单广泛，而且还要深入。 　　何为深入？ 　　无非就是各种贿赂。 　　花钱多少倒是无所谓，羊毛出在羊身上，贿赂花出去的钱，自然能在项目收益上数倍赚回。 　　但是，不得已而必须把面铺开，其中蕴藏的潜在风险那可就大了去了。 　　随便一个谁出了事，都极有可能将自己给牵连进去。 　　“有命挣，没命花……” 　　华建军豁然一笑，道：“这六个字听起来简单，可越品越觉得深奥，宁，多谢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杨宁翻了下眼皮，仍处于沉思状。 　　“不，华哥，我并不建议你放弃这个项目……” 　　点了支香烟，缓缓抽了两口，杨宁的神色随即舒展开来。 　　“端什么样的碗，吃什么样的饭，华哥，咱们本是一介草民，哪怕手里的碗再怎么大，恐怕都吃不下这一口衙门送上来的饭。 　　可是呢，这送到了嘴边的饭，咱们要是不吃上一口，心里面又总觉得亏的慌。 　　如果，咱们能从别的什么地方，借来一只能安全吃下这口饭的碗……” 　　华建军两只眼睛放出了异彩，急切打断了杨宁的沉吟，喝道：“好主意！ 　　借人家的碗，吃自己的饭，这种非常规策略，也就你杨宁能想得出来。” 　　…… 　　三天后。 　　杨宁带着俞程东推开了卢什科夫办公室的房门。 　　同样的套路，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表达用词，不过五分钟，卢什科夫便陷入了沉思。 　　怪不得…… 　　利用预先埋设的软件程序进行电话监听，这种说法乍一听颇有些匪夷所思，但仔细思考之下，卢什科夫却想通了盘亘于心中已久的困惑。 　　高层斗争正酣，那些个激进派虽然落了下风，却难见败迹，对他所在一方的进攻，总是能做到步步为营层层抵御，就像是提前得知了己方计划一般。 　　卢什科夫也曾怀疑过己方的电话已被监听，为此还动用了信得过的克家人，可查来查去，最终也没差到个真凭实据。 　　原来是他们的米帝主子利用高科技手段替他们…… 　　“谢谢你，哈拉少，我想，你充满了善意的提醒对我们非常重要，我会把你的提醒尽快反应上去。” 　　杨宁淡然一笑，拍了下身旁俞程东的肩，道：“幸运的是，卢克，我不光为你带来了及时的提醒，同时，还为你送来了可靠的解决方案。” 　　俞程东领会到了杨宁那一拍的含义，立马向卢什科夫呈送上了一份英文产品资料。 　　“中国中为，几乎是唯一一家可以抗衡西方的通讯设备供应商。 　　卢克，北京对莫斯科毫无敌意，这一点，你应该是非常清楚。所以，中为通讯所研发生产的程控交换机，没有理由事先埋设监听程序。” 　　卢什科夫吁了口气。 　　“哈拉少，你的担保当然值得信任，但问题是，莫斯科的电话通讯系统刚做过升级改造没多久，再行更换的话……” 　　卢什科夫为难摇头，接着叹道：“即便不考虑浪费因素，只说这财政资金压力……难啊！” 　　杨宁轻松笑道：“为什么要更换呢？卢克，我并没有向你提出更换设备的建议啊！” 　　卢什科夫颇为困惑道：“不更换？ 　　不更换设备，又如何解决电话安全问题呢？” 　　杨宁呵呵一笑，再拍了下俞程东的肩，道：“到了该你发挥的时候了，去跟卢克领导好好汇报一下你的解决方案吧。” 　　俞程东稍显紧张，抄着一口生涩的英语汇报道：“我们提出的解决方案是，贵方可以把重要电话集中起来，在原有的通讯系统之外，再建设一个小范围的核心网络，这样的话，所需要增添的设备并不多。” 　　卢什科夫随即现出了笑颜。 　　此法甚妙！ 　　花钱不多，却能彻底解决掉通话安全问题，汇报到老叶同志那边，不消多说，自然又是大功一件。 　　“一个非常棒的解决方案，我想，我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哦，不！还是有拒绝理由的。 　　哈拉少，你是知道的，我手里可没有多少美元，你们能拿到的，只有卢布。” 　　新年伊始，卢布汇率结束了四百五到五百之间的震荡行情，短短一个月，便下滑到了七百上下，而且，进一步贬值的迹象非常明显。 　　这种情况下，但凡需要时间予以施工且以卢布结算的生意是相当难做。 　　签订合同时的一百万卢布，等做完了工程，拿到手的这一百万卢布恐怕连之前的五十万都不值。 　　不过，这根本难不到杨宁。 　　“没关系，卢克，我们双方可以采取以美元定价，以卢布结算的方式来合作。” 　　这倒是个两不吃亏的好办法，卢什科夫愉快点头。 　　“非常好的建议，我想，我们之间的合作只剩下了向上汇报这一环节了。 　　当然，这一环节我并不认为会遇到什么问题。” 　　这么容易就把生意谈成了？ 　　出了门，俞程东看了下腕表，从进门到出门，一共还不到半个小时。 　　好没有挑战性！ 　　杨宁也是一副索然无味的模样。 　　现如今，两家批发市场的业务在阿瓦莎的管理下可谓是井井有条，根本没什么难题需要杨老板来处理解决。 　　kиbe公司，伊万诺夫干得正起劲，一个当过导弹营营长的人，带几百刺头大兵都不在话下，管理起不到一百人的公司，自然也没啥难度。 　　杨宁在此方面也只能是把控一下大方向，其他事宜，同样插不上手。 　　油田那边，原本就是自成体系，再有洛卡夫斯基的帮忙打理，杨宁也仅剩下了数钱的份。 　　好不容易把俞程东给带到了莫斯科，心想着总算是给自己找了点事做，可哪里想得到，不争气的卢什科夫连半个小时都没撑到，便缴了械投了降。 　　不单拱手送上莫斯科的大单，连其他城市的订单，也拍着胸脯揽在了他的身上。 　　这让杨宁如何是好？ 　　“要不，准备一下，我带你去趟吴哥南？” 　　 第三百二十三章 有我杨宁在 　　吴哥南…… 　　似乎也不存在多大的困难。 　　给妥耶夫斯基打了个电话，把跟卢什科夫的那套说词重复了一遍，妥耶夫斯基的不争气，跟卢什科夫相对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才通了二十来分钟的电话，那妥耶夫斯基便向杨宁下了死命令：“立刻把人带过来，我希望一周之内能进入到计划实施阶段。” 　　放下了电话，杨宁是一脸的不高兴。 　　不带这样玩的！ 　　你卢什科夫，还有你妥耶夫斯基，怎么就不能给兄弟我创造点难题，好让本老板开动一下都快要生了锈的脑筋呢？ 　　唉！ 　　什么世道嘛。 　　一旁，俞程东却看了个目瞪口呆。 　　只是一个电话，便搞定了这么大一单生意……这杨老板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有那么大的能耐？ 　　回想当初自己自告奋勇要来开拓东欧市场时，销售部好多同事都笑他太傻，国内市场的热度正高，他却跑来了这贫寒之地，有那么一段时间，他自己也曾动摇过信心。 　　但现在看来，他还是赌对了。 　　杨老板，绝对是一个值得抱上一辈子的大腿。 　　对杨宁来说，妥耶夫斯基的所谓死命令完全可以扔到一边，拖他个一天两天，甚至是三天四天，想那斯基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但做为朋友，妥耶夫斯基的迫切心情必须要照顾到，不然的话，那可就有点对不住自己的老大哥名了。 　　几个电话，安排妥了明日出行的房车、司机、保镖，以及特邀陪同，正犹豫着要不要给俞程东也安排一个时，门外忽地响起了门铃声。 　　两位来自于中国的不速之客。 　　其中一位，跟杨宁有过一面之缘，只是见面时没那么愉快。 　　大长腿小姐姐曾经的同事，后来改穿了警服的，李刚。 　　“这么晚了，你们二位这是……” 　　李刚深邃的眼眸中夹杂着焦虑、急躁、以及烦忧。 　　杨宁这边一句话尚未问完，他那边早已亮出了一封介绍信。 　　介绍信很不正规，但签署的却是韩梅的名字，杨宁识得大长腿小姐姐的笔迹，辨认得出，这确实是韩梅的亲笔签名。 　　“韩处说，这项任务只有得到了你杨宁的帮助，才能顺利完成。” 　　杨宁的神色顿时凝重起来。 　　“进屋坐，慢慢说。” 　　将那二位请到了客厅，再把俞程东打发回二楼房间，杨宁摆弄起了茶道。 　　“说吧，什么任务？” 　　李刚拉开了公文包拉链，从中取出了一份案宗，双手递放到了杨宁的面前。 　　杨宁冲出了一泡茶，为他二人斟满了茶盏，随后打开了案宗。 　　只看了一眼，便紧紧锁住了眉头。 　　呼吸越发急促，脸色越发阴沉，终究是一个隐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哐”的一声砸在了茶台上。 　　“这条铁路线上，还容不得这帮宵小之辈如此猖獗！” 　　李刚闷叹一声，道：“我们跟莫斯科方面尚未建立刑警合作关系，也就无法获得当地警力的协助，所以……” 　　杨宁霸气摆手。 　　“不需要！ 　　有我杨宁在，用不着他们来帮忙。” 　　李刚欣慰点头，接道：“我们已经侦查清楚，其中有一伙恶徒就住在火车站广场附近的日出宾馆，我们人手有限，又不能光明正大地实施抓捕行动……” 　　杨宁再度摆手。 　　“还是那句话，有我杨宁在，不需要你们动手。 　　安心地等着，一周之内，我保证将这帮垃圾交到你的手里。” 　　愤懑不已地点了支烟，杨宁再道：“只是，我不能保证交到你手上的这帮垃圾是否还能四肢健全。” 　　李刚跟着点了支烟，缭绕烟雾中，凝视着杨宁足足三个呼吸之久。 　　很明显，他对杨宁的打算动了心，但受身份所限，他并不能认同杨宁。 　　“还是尽量克制吧，路途遥远，我得保证他们能活着回去接受法律的审判。” 　　杨宁长叹了一声。 　　之所以动了如此怒火，并生出杀意，其原因并不仅仅是这帮恶徒的残暴猖獗，更有一份自责含在其中。 　　上辈子看过的资讯可是不少，有关倒爷的故事不下百篇，包括这轰动一时的国际列车大劫案。 　　只是，当时的兴趣点并不在这一类故事资讯上，看过也就看过了，留下的记忆并不深刻。 　　以至于这辈子竟然忘记了这么个大案。 　　如果他没忘记，那么，通过大长腿小姐姐给有关部门做个提醒，说不定，也就没有了那么多的凄惨受害者。 　　“二位，先请回吧，跟你们的同志说，留在宾馆中尽量不要出门，你们有你们的路数，我有我的办法，你们帮不上我，反倒会给我添麻烦。” 　　杨宁的安排，听着有些让人不舒服，但却是不得不承认的大实话。李刚他们的路数如果可行，也就不会通过韩梅求到了杨宁头上。 　　既然求到了杨宁的头上，且得到了杨宁的承诺，那自然要听从杨宁的安排。 　　李刚虽有不悦，但还是忍住了未做反驳，留下了他们所居住宾馆的地址，和另一位同伴告辞而去。 　　送走了这二位不速之客，杨宁立刻拨通了洛卡夫斯基的电话。 　　“洛卡，召集你所有的手下，立刻包围火车站广场附近的日出宾馆，里面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全都给我带到一只蚂蚁这边来。” 　　稍一顿，杨宁再道：“我马上给卢什科夫打电话，让他给警察局方面打声招呼，给你留下一个小时的时间，洛卡，我认为这点小事，一个小时的时间对你来说应该是足够了。” 　　洛卡夫斯基冲着电话打了声唿哨。 　　“哈拉少，你总是能在关键时刻给我带来惊喜，说真的，我正闲得发慌呢！ 　　好吧，一个小时后，一只蚂蚁见！” 　　随后，杨宁再给卢什科夫打了个电话。 　　简单将情况说明了一下，随后向卢什科夫提出了给警察局方面打声招呼的要求。 　　卢什科夫自然是顺畅应允。 　　放下了电话，上楼跟俞程东交代了一声，明天的吴哥南之行照常进行，但他要缺席了。 　　妥耶夫斯基那边有他无他没所谓，但这边，他杨宁却是必须亲自出面。 　　 第三百二十四章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三十余车辆呼啸而至，从车上下来的百十名凶神恶煞迅速将日出宾馆围了个水泄不通。 　　安德烈手端一杆ak，冲在了最前面。 　　这家取名为日出的宾馆并不大，拢共也就有个三十几间客房，平日里所住旅客几乎全都来自于中国，又因中国新年刚过，此刻的房间入住率尚不足一半。 　　李刚他们所盯上的那帮恶徒虽然猖獗凶残，可毕竟是半道出家，纯属业余，面对安德烈这种职业黑邦分子的时候哪里还敢有嚣张气焰，一个个乖乖就范，老老实实被绑上了双臂，蒙住了双眼，押到了车上。 　　…… 　　一只蚂蚁批发市场。 　　地下一层。 　　昏暗的灯光中，一道黑色人影自远处缓步走来。 　　安德烈相当有眼力见，立马为此人送上了一张折叠椅。 　　“哈拉少老板，日出宾馆一共住了二十八人，一个不落，全在这里。” 　　杨宁满意点头，沉稳坐定，摘下了墨镜，于手中把玩，阴森的目光在那二十八人的面庞上来回扫过。 　　相由心生，心中既存恶念，面相必有所现。 　　扫过一个来回，杨宁已然有了粗略的判断。 　　“把你们请来，不过是想打听件事！我听说，最近铁路线上冒出了一股绿林好汉，在列车上甚是猖狂，抢掠歼银，犹如家常便饭。 　　我还听说，这股绿林好汉就躲藏在日出宾馆中，也就是你们二十八人中的某几位。怎么着，别他么有种做没种认，站出来让我杨宁认识认识呗。” 　　没人敢吱上一声。 　　杨宁轻哼起身，重新戴上了墨镜，踱到了那二十八人面前。 　　“怂了，是么？ 　　在列车上的那股子狠劲跑哪儿去了？” 　　于第一排右侧末尾站定，杨宁将墨镜从鼻梁上段拉下了一截，露出了两只眼睛，阴森地盯向了面前之人。 　　“你，敢报出自己的姓名么？” 　　那人回以怒目对视。 　　杨宁轻笑，伸出手来，在那人脸上轻拍了两下。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高。 　　那人像是遏制不住心中愤怒，正欲反抗，一只黑洞洞冰冷冷的ak枪口却从侧面伸来，抵住了那人的额头。 　　“你是头，对不？” 　　那人喘着粗气，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定，虽然被枪口抵住了额头，但脸上不服不屈的神态却是依旧存在。 　　杨宁晦涩一笑。 　　“能告诉我，你姓什么叫什么吗？” 　　那人闷哼一声，终于开口回了一声：“梁军。” 　　杨宁换了左手，在梁军的脸上又是轻拍两下。 　　“说实话，你姓什么叫什么对我来说根本无所谓。 　　但你必须要记住我的名字，我姓杨，木易杨，单名一个宁，宁静的宁。 　　我杨宁是这一只蚂蚁中国小商品批发市场的老板，往来于北京莫斯科之间的中国倒爷们可谓是我杨宁的衣食父母。 　　很不幸，你的行为伤害到了我杨宁的衣食父母，所以，这道梁子是你梁军主动同我结下的。” 　　杨宁轻叹一声，转过身来，回到了折叠椅旁坐了下来。 　　“说吧，你打算怎么跟我解开这道梁子呢？” 　　梁军拨开抵在额头上的枪口，上前迈出了两步。 　　“你开你的批发市场，我做我的无本买卖，咱们原本是井水不犯河水……” 　　话未说完，杨宁已然抛出了一个眼色，安德烈心领神会，横过ak，一枪托砸在了梁军的后腘窝上。 　　梁军反应不及，暴击之下，一个趔趄，跪倒在地。 　　杨宁缓缓摆手，轻叹道：“实在抱歉，忘了告诉你了，你没有资格跟我摆什么理由说什么道理。 　　在这儿，我是老板，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吧，你打算怎样解开这道梁子？” 　　梁军挣扎起身，却给了安德烈施暴的理由和机会。 　　又是一通枪托猛砸，皮靴爆踹，那梁军再次瘫跪在地。 　　好久没这么痛快揍人了！ 　　安德烈傲然挺立，虽意犹未尽，但脸上还是现出了满足的神色，看得周围上百位兄弟，一个个差点犯了红眼病。 　　杨宁再次起身，绕过了梁军，重新来到了那二十七人的面前。 　　“这位梁兄弟算是彻底得罪我了……” 　　杨宁脸上挂着笑，只是那笑极为阴森瘆人。 　　“估计他今后只能是化作厉鬼来找我寻仇了。 　　我杨宁宅心仁厚，不希望下一个兄弟也要跟这梁军一样，走上惨死之路。 　　那么，下一个兄弟会是谁呢？” 　　不可不说，杨宁的眼力甚是毒辣，一眼盯上的梁军确实是那伙恶徒的首领老大。 　　首领老大在人家杨老板的眼中，都不过像只臭虫一般，随便搓下手指，便要被捏个尸骨无存，那些个跟着混的小弟们，哪里还能经得住杨宁的这番阴险恐吓。 　　杨宁话音将落，正对面一尖嘴猴腮的伙计，立马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饶命啊，杨老板……” 　　有一人带头，必然有数人效仿。 　　下一秒。 　　六七条恶汉齐刷刷跪倒在了杨宁的面前。 　　杨宁挨个脑袋轻抚了一遍。 　　“这就对了嘛！ 　　再给你们一个立功赎罪的机会，告诉我，还有没有漏网的同伙。” 　　那七八位怂货立马聒噪起来。 　　一旁，梁军扭过头来，冲着这边爆喝了一声：“你们……” 　　也就吐出了这俩字，安德烈的枪托便已送到。 　　杨宁脸上的笑，终于少了几分阴森。 　　“选个代表，慢慢说，说得不够清楚的地方，其他人补充。” 　　五分钟后。 　　杨宁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信息。 　　梁军这一伙也就眼前这八人，并无漏网之鱼。但跟他们操着同样买卖的还有另外两伙人。 　　跟梁军一伙窝藏在日出宾馆一样，另两伙恶徒在莫斯科也有着各自的窝点。 　　但，具体窝在了哪家宾馆，又具体有那些成员，这一帮怂货喽啰，却是难以说清。 　　不得已，杨宁只能转向了梁军。 　　梁军倒是挺硬，翻着眼皮白了杨宁一眼，同时呸了一声。 　　“老子今天既然栽在了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但想让老子出卖朋友，草，没门！” 　　杨宁哀叹摇头。 　　哥们，你他么也真够傻的，你光知道冬天会有狼，怎么不知道春天也会有狼呢？ 　　 第三百二十五章 弄个内伤不好么 　　洛卡夫斯基的这帮手下弟兄若是冬天里的狼，那么，老伊万诺夫将军所掌握的军权，便是春天里的狼。 　　只需要赶过去，说上一声这伙匪徒不单影响到了两国之间的友谊，还他么影响到了自己的生意，老伊万诺夫将军必然会勃然大怒。 　　哈拉少是谁呀？ 　　那可是他老伊万诺夫将军最为信任的生意代言人、赚钱工具人！ 　　胆敢损害哈拉少的利益，那不就等同于薅他老伊万诺夫将军的虎须么？ 　　不过，杨宁并不想轻易动用老伊万诺夫将军这层资源。 　　并不是担心动用老伊万诺夫将军的成本太高，也不是担心老伊万诺夫将军一声令下动静太大，而是担心那位老人家的脾气实在是太过火爆。 　　真要是逼得他找到了老伊万诺夫将军，以那小老头的火爆脾气，说不定连人都抓不回来，直接在现场给突突了。 　　直接突突了倒也没啥，那两伙恶徒肯定是死有余辜，不过，如此一来，李刚那边也就难以交代了。 　　所以，若非迫不得已，绝不能去招惹那将军小老头。 　　“小梁子啊！” 　　杨宁蹲在了梁军面前，单指勾住梁军的下巴，缓缓发力，抬起了这货的头颅。 　　一旁，凶神恶煞一般的安德烈已然将枪托对向了梁军。 　　好汉不吃眼前亏。 　　那梁军也只能强忍屈辱，任由杨宁摆布。 　　“你啊，都死到临头了，还他么讲什么气节呢？不该好好表现表现，争取一个痛快点的死法么？ 　　还有啊，有句老话说得好，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说，你这将死之人，怎么就不能悔过呢？ 　　我说过，我这个人宅心仁厚，你要是痛快招了，我心一软，说不定就能给你留个全尸呢。” 　　梁军闷哼一声，干脆闭上了双眼。 　　杨宁现出了狡黠阴险的笑容。 　　在心狠手黑方面，他杨宁自然欠缺了点底气和气质，不过，身边有了安德烈这帮职业黑邦分子，欠缺的这一点也就不再是个问题了。 　　看那梁军的表现，像是认定了必死的结果。 　　没有人不怕死！ 　　那些个能做到视死如归的人物，不过是心中有口气撑着，或是信仰，或是气节，也或是梁军这般，虚张声势。 　　只要戳漏了他心中的那口气，接下来再给他点上一盏希望之灯，那么，就不愁梁军这种货色不低头认怂。 　　“当然，能不能留下个全尸，对你这种硬汉来说或许无所谓，可是呢，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能有留下全尸的机会，还是尽量争取吧。 　　你得替你的父母想想啊，你更得替你的老婆孩子多想想啊，你说，就你这种态度，我他么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万一迁怒到了你父母你老婆孩子的身上，那该是多么令人遗憾的事情呀！” 　　杨宁说出这番话来的口吻相当轻柔，但听在了梁军的耳朵里，却是极尽狠毒。 　　道上规矩，罪不至家人，再大的仇再大的恨，只能冲着本人来。 　　那梁军一时怒到了目呲欲裂的地步。 　　杨宁呵呵一笑，伸手拍了拍梁军的头顶。 　　“你不给自己留个全尸也就罢了，可你要是连父母双亲老婆孩子都豁得出去的话，呵呵，嘿嘿，哈哈哈…… 　　你还别不信，中国那边的规矩，在莫斯科没鸟用。 　　就这帮货色……” 　　杨宁伸手指向了安德烈，梁军下意识地随着杨宁的手指方向看向了安德烈。 　　安德烈猛一呲牙，忽地拉动了枪栓，惊得梁军不禁哆嗦了一下。 　　杨宁看在眼中，乐在了心里。 　　“好吧，既然你选择死扛到底，那我也没啥好说的了。” 　　站起身来，掏出手帕，擦了下双手，杨宁转向了安德烈，吩咐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 　　言罢，杨宁转头就走。 　　身后，梁军终于崩溃。 　　“等一下，杨老板……” 　　杨宁站住了脚，却没打算转过身。 　　“说！死之前还有什么未了心愿，我会尽量满足你。” 　　梁军喘了几口粗气。 　　“我把那两伙人的藏身地告诉你，你能放过我的家人吗？” 　　杨宁切牙开笑，笑容极尽灿烂。 　　但，再转过身来时，脸上依旧是一副瘆人的阴森笑容。 　　“可以，不光是你的家人，甚至还可以包括了你。” 　　…… 　　三天后。 　　李刚被请到了一只蚂蚁。 　　进到了地下一层最深处的一间车库，李刚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 　　十九个被吊在横梁之下的恶徒，没一个身上不带着令人恶心作呕的血污。 　　“可不是我干的哦，做为一名遵法守纪的中国好公民，我杨宁肯定不会犯滥用私刑的错。 　　三天前，在我家，我说不能保证将他们交给你时是否四肢健全，那不过是句气话，你老李可不能当真哦！” 　　李刚看着那一十九名恶徒，又好气，又好笑。 　　好笑，是因为那杨宁也算是帮他出了口心中恶气。 　　好气，则在于那杨宁也真是缺经验。 　　弄个内伤不好么？ 　　或者，砸断条腿，掰折条胳膊，好歹还能有身衣服给挡着，可这…… 　　这一个被割下了一只耳朵，那一个被切掉了鼻子，另一个被敲掉了满口的牙齿…… 　　这，带回国内还真不好交代呀！ 　　“我也是没办法，老李啊，说了你也别不信，我委托的人，把这些垃圾交到我手上时，就已经是这副模样了。” 　　李刚摇头叹道：“我信不信不重要，兄弟啊，重要的是，韩处长那边……” 　　一提到大长腿小姐姐，杨宁不由打了个哆嗦。 　　眼下这个结果，并非是他杨宁愿意见到，他只不过跟安德烈交代了一句，给这帮恶徒长点记性，哪知道，那安德烈却理解成了这副景象。 　　“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兄弟，要是没有你杨宁，这案子绝不会这么顺利。” 　　杨宁实话实说回应道：“谢，就不必谢了，第一，这是我做为韩处长手下的份内之事，第二，通过这件事，也树立起了我一只蚂蚁的江湖地位。” 　　言外之意，我杨宁还他么记着仇呢，你李刚别想让我杨宁把你当成朋友。 　　李刚当然听得明白，但只是回敬了一个诚挚微笑。 　　 第三百二十六章 什么眼光嘛 　　此事在倒爷群体中迅速传播开来。 　　正如杨宁所预估，通过这件事，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的江湖地位陡然间提高了数个层次，而杨宁个人，也于倒爷们的心目中成了神。 　　保护神。 　　这，似乎是件好事。 　　无论是这边的卖场还是那边的商场，其摊位均是速度进入到火爆状态，一摊难求，且摊位租赁费也被爆炒提高了将近一倍。 　　阿瓦莎的管理也简单轻松了许多，原本同各个入驻商户总是会存在一些在所难免的矛盾摩擦，甚或是遇到商户刻意的刁难，而现今，再也没有人敢对阿瓦莎的管理措施提出任何的异议。 　　这之前，阿瓦莎管理起各个入驻商户来，时不早晚地要遇到一些争议问题，或是刁钻态度，但如今，但凡阿瓦莎做出的管理规定，没有人敢于提出意义。 　　不过，杨宁反倒是生出了些许悔意。 　　倒爷们产生了矛盾要来找他，俨然把他的办公室当成了倒爷行当的最高法。 　　被本地商家商贩给欺负了，也要来找他，俨然把他杨宁当成了莫斯科市最有实力的黑邦大哥。 　　在海关或是其他管理部门受到了难为，更是要拎着几样不值钱的礼品按响杨宁的门铃，似乎只要保护神点了头，所有的难为便不复存在。 　　好处不多，麻烦倒是不少，也难怪杨宁会生出悔意来。 　　对俞程东，杨宁也颇有后悔之意。 　　自打vcd开卖，伊万诺夫这头北极熊找到了当总经理的感觉，居然把酒给戒了。安德烈虽然也能陪他喝上两口，可毕竟语言上存在着不小的障碍，聊起天来非常不痛快。 　　可以说，杨宁之所以很愉快地将俞程东这货给带到莫斯科来，帮中为通讯拓展业务并从中获利，那不过是个表面理由，非重点理由。 　　而其根本缘由，重点缘由，则是想让那俞程东有事没事能陪他喝上两杯。 　　只可惜，事与愿违。 　　来到了莫斯科的俞程东就像是池鱼游进了江河中，根本不愿意给自己留下一丁点的闲暇时间。 　　无事可做，无人陪酒，而中国倒爷们的各种求助又必须是能躲就躲，因而，不自觉地跟体育局的拉夫洛夫多了些联系。 　　嗯，在产品代言人一事上尝到了甜头，那杨宁想通过拉夫洛夫的关系，扩展一下体育局别的什么司的资源关系，那也是理所当然。 　　…… 　　二月底的莫斯科，天气暖和了许多，但相比中国北京来，依旧是冷得要命。 　　一场暴风雪袭来，莫斯科重新陷入到了冰天雪地之中。 　　城市的一个角度，一处不怎么起眼的别墅，客厅壁炉前，围坐着几位面相斯文的毛子哥。 　　居中一人道：“我们屡次受挫，美国方面已然失去了信心，多次扬言要停止支付我们的经费。 　　今天把你们几位召集过来，只有一个目的，大家集思广益，充分讨论，必须商议出来一个破局策略，争取化被动为主动。” 　　右手侧一人接道：“这一年多来，我们实施的计划方案也算是不少了，可每一次，却都被对手轻松化解。我不认为我们还有更好的策略，想战胜对手，达到我们的目标，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另一人附和道：“我完全认同赫鲁卡的意见，之前几次，当我们占尽了上风，眼看着就能触摸到我们的目标的时候，却总是被卢什科夫给破坏了。 　　如果不除掉卢什科夫，那么，我认为我们再推出来的策略计划，恐怕也要重蹈覆辙。” 　　最靠近壁炉的一人站起了身来，端起了咖啡壶，为各位添上了咖啡。 　　“以我对卢什科夫的评判，他并没有那么高明的正治智慧，除不出掉他，意义并不大。 　　而站在他身后的那个名叫哈拉少的中国商人，我们却不得不重视起来。拒我得到的情报，卢什科夫数次向克宫谏言，其策略思想，全都来自于那位中国商人。” 　　居中那人微微皱起了眉头，呼吸也深粗了许多。 　　最靠近壁炉的这人回到了座位上，接道：“我认为，除掉哈拉少远比除掉卢什科夫更为重要，更为彻底，而且，也更为容易。 　　对付卢什科夫，我们只能用正治手段，但除掉哈拉少这个中国商人，我们却多出了好多选项。” 　　居中那人的眉头锁得更紧，但深粗的呼吸却变得悠长起来。 　　其左手边一直未曾发言的一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你说的多出来的选项，莫非是……” 　　最靠近壁炉这人点头叹道：“这应该是最直接最简单也是最干净的办法了……” 　　此言得到了右侧那位叫赫鲁卡的积极响应。 　　“没错！我也听说过这名叫做哈拉少的中国商人，一周前，他依靠伊兹迈洛地区的黑邦分子，一口气抓捕了将近二十名中国匪徒。 　　当然，我们并不需要介入到卑劣下等的中国人内部争斗中，我的意思是想说，他的这番行为刚好为我们提供了掩饰借口。” 　　最靠近壁炉之人表示了赞同。 　　“是的，赫鲁卡，我们干净利落地干掉哈拉少之后，完全可以嫁祸给一周前的那场中国人内部争斗。 　　对，是哈拉少那名中国商人招惹的仇家干掉了他，跟正治无关，跟我们更没有丝毫关系。” 　　居中那人凝思道：“可问题是，我们并不想让克家组织握住把柄，而得不到克家组织的支持，我们又如何找到适合执行此项任务的人选呢？” 　　赫鲁卡轻松回应道：“头，别忘了美国人还站在我们的身边呢，他们对我们的计划进展虽然颇有微词，但毕竟还没有绝望，所以，只要我们请求他们的协助，我想，这种对双方均有好处的请求，一定能得到他们的欣然采纳。” 　　居中之人端起了咖啡，眯缝着双眼小口饮啜。 　　“我认同你们的建议，由美国人出手，对我们更为有利，很好，赫鲁卡，我认为你应该尽快同美国方面取得联系，获得他们的行动支持。” 　　…… 　　半年前，拉夫洛夫为体育局田径司谈下了一单肥的流油的商业代言合同，一举从体育局边缘人物跃升为大红人一枚。 　　也是。 　　奥运之后，各个司各种广告代言一类的合同虽然接下了不少，但全都是以卢布支付。 　　合同签订时谈好了的费用，等合同开始执行拿到第一笔款项时，价值便要缩水了两三成，按照卢布的这种贬值速度，等一年后拿到合同的最终尾款时，这么一笔钱真不知道够不够司里的一顿饭钱。 　　还是拉夫洛夫厉害。 　　为田径司谈下来的这一单代言合同，虽然一样是分阶段支付，但人家支付的却是比黄金还要坚挺的……美元！ 　　而且，标的金额也比其他运动司的同类合同高出了将近一倍。 　　倚仗杨老板的恩赏跃升为大红人一枚的拉夫洛夫，自然对杨老板接下来的要求奉为神旨。 　　不就是体操司下属的艺术体操队吗？ 　　安排！ 　　杨宁在拉夫洛夫的介绍下，花了一百多美元，请了艺术体操的领队谢耶维奇吃了顿饭，谈明了目的，并成为了艺术体操队的座上嘉宾。 　　这一天，杨宁本着有福同享的思想原则，伙同上了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驱车来到了体育局，一头扎进了艺术体操的训练大厅。 　　原本还想带上俞程东，可那小子不懂得人生苦短须尽欢的道理，居然以筹备中为通讯驻莫斯科办事处为由，婉拒了杨宁的一番美意。 　　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这俩装逼货在这方面上的表现却是非常积极。 　　拿着茅台都吆喝不动的熊定北同志，一听说要前往艺术体操训练大厅，二话不说，便立马放下了手边所有事务。 　　洛卡夫斯基更是过份，头天晚上八点钟，于八百公里之外的油田接到了杨宁的邀请电话，今上午十点钟不到，便精神抖擞地出现在了杨宁的面前。 　　十四个小时不到，赶了八百多公里的路程，还他么有一多半是夜路。 　　如此精神，要是放在了工作上…… 　　“哈拉少，你这话可就说错了，我之所以奋不顾身连夜赶了八百公里路程，不也是为了工作嘛！” 　　面对洛卡夫斯基的狡辩，杨宁双眉轻挑。 　　论阴或是论狠，我杨宁理当敬你七分，但要说到巧舌如簧争辩一二，你洛卡夫斯基对本老板而言无异于班门弄斧，关公面前耍大刀。 　　尽管放马过来！ 　　“你说得没错，哈拉少，油田那边极少有国内销售，确实不需要广告代言，可是，油田工人的工作生活极为艰苦枯燥，我作为管理者，是不是应该想办法予以解决呢？” 　　伊万诺夫及时地倒向了杨宁，对洛卡夫斯基的辩词发出了致命一击。 　　“不，不！ 　　洛卡，为了改善油田工人的枯燥生活，这个理由似乎站得住脚。但是，你如果把视线放在某个歌舞团上，我想，我应该是可以支持你的。 　　然而，你的选择却是……” 　　伊万诺夫没把话说完，但一声哼笑，再加上脸上及时现出的鄙夷之色，已然表明了态度。 　　杨宁冲着伊万诺夫竖起了大拇指，同时转头看向了洛卡夫斯基，脸上写着三个大字：就是嘛！ 　　洛卡夫斯基不慌不忙，淡然一笑。 　　“我尊敬的营长同志，你似乎忽略了精神生活的复杂性，是的，邀请一个歌舞团过去，确实可以更好地解决油田工人们的精神娱乐，但是，精神意志方面，我又该如何弥补呢？ 　　而艺术体操队的精湛表演，不单能满足了油田工人们的精神享受，而且还能激发出油田工人们拼搏奋进的精神。 　　营长同志，你说，我的选择对不对呢？” 　　伊万诺夫被怼了个哑口无言。 　　洛卡夫斯基反击得手，自然不肯就此罢休，冲着伊万诺夫继续开火道：“反观营长同志，在挑选新产品代言人方面上，哈拉少远比你有经验有见识，而且，做为公司总经理，不该把工作重点放在执行上么？ 　　所以，你理当留在办公室中，等着我跟哈拉少将挑选好的产品代言人交到你手上，不对吗？” 　　伊万诺夫被憋了个青筋暴起。 　　杨宁摇头叹道：“能把一个好色之徒的银荡之心表述得如此高尚，洛卡，你是我杨宁生平所见的第二人。” 　　那第一人是…… 　　伊万诺夫急急转头，连同洛卡夫斯基一起，将四道目光投向了杨宁。 　　不用多嘴询问，这震古烁今的第一人必然是神一般的哈拉少！ 　　杨宁觉察到了异样，急忙连连摆手。 　　“误会了，误会了！ 　　我说的这第一人，指的可是那黄老大……” 　　领队谢耶维奇为这三个渣男领来了艺术体操队的全体成员。 　　这一次可不像上一次在田径司，还需要跟拉夫洛夫叮嘱一句，只要女队员，男队员必须靠边站。而艺术体操为纯女子项目，除了谢耶维奇之外，包括教练员在内，清一色，可全都是大美女。 　　一时间，年近不惑的伊万诺夫，于不惑和而立正中间的洛卡夫斯基，以及二十刚冒头的杨大老板，不约而同，全他么犯了老花眼。 　　还有口水瞬间异常增多症。 　　以及，局部器官刺激性充血膨胀症。 　　三十多运动员，连同十余名教练员，在训练场上表演起了各自的拿手绝活。 　　而这边，杨宁为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定下了挑选原则：“老规矩，每人一轮选三个号，出现重复的那个，顺利过关！” 　　然而，三轮过后，居然无人过关。 　　没办法，杨宁只得做出改变。 　　“算逑，各选各喜欢的吧，你们俩各有两个名额，我年纪小，体力好，选三个应该不过份吧。” 　　伊万诺夫速度在纸板上写下了一个号码，还打上了一个圈。“我这个人比较专一，只看中了一个。” 　　洛卡夫斯基玩味一笑，在纸板上再添下了一个号码。 　　“感谢营长同志的礼让……” 　　杨宁左右窥探，看清了那二人所选，再于训练场上对标到了号码原主，不禁鄙视摇头。 　　什么眼光嘛！ 　　那几位凶器较大者，凭什么不能入选？ 　　挑选广告代言人，不能只看训练水平以及所获成就，更要看手感…… 　　啊，呸！ 　　更要看是否上镜。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有人盯上了我们 　　做掉一个中国人？ 　　而且还是个普通商人？ 　　对上司指派下来的这项任务，拉尔森极为不满。 　　他是顶级特工，理当执行顶级任务，指派他去做掉一个中国普通商人，那不是对他的照顾，而是对他的羞辱。 　　“不，拉尔森，我认为任务并不简单。你不单要悄无声息地干掉那个中国商人，还需要把现场伪装成中国人之间的仇杀……” 　　拉尔森不屑抢道：“那又怎样？康尼，我依旧认为执行这项任务是我的耻辱。” 　　康尼微笑摇头。 　　起身去到酒柜，倒了两杯龙舌兰酒，端过来，递给了拉尔森一杯。 　　“伙计，我们俩的合作有十年了吧？” 　　拉尔森接过酒杯，轻轻摇晃，并送到了鼻下嗅了嗅酒香。 　　“康尼，我想，任务的难度跟我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直接的联系。” 　　康尼放声大笑。 　　“不，拉尔森，你错了，你完全错了。我之所以要将这次任务交给你，完全是因为我们用了十年时间才建立起来的彼此信任关系。” 　　饮啜了一小口酒水，康尼俯下身子，靠向了拉尔森的耳边，并压低了嗓音道：“我向俄罗斯人讨要了十万刀的任务执行赏金……” 　　拉尔森陡然一凛。 　　如此简单的一项任务，怎么会有这么高的赏金呢？ 　　莫非…… 　　康尼再一次放声大笑。 　　“别误会，伙计，我暗中观察过了那名中国商人，他并没有受过特殊训练。 　　我们的俄罗斯朋友之所以愿意出这么高的价钱，不过是因为我向他们夸大了现场伪装的难度。” 　　拉尔森却是连连摇头。 　　“不，康尼，我认为你并没有跟我说实话。任务如此简单，赏金却如此丰厚，这样的差事，你理当安排给坎多纳那种菜鸟才是……” 　　康尼第三次放声大笑。 　　“拉尔森，我的朋友，你果然了解我。 　　没错，把这项任务交给坎多纳，我最多支付给他一万刀，而剩下的九万刀，将全部落进我的口袋。 　　但交给了你，我却只能得到三万刀，这并不符合我的风格。所以，你的疑问有着充分的理由。 　　不过，伙计，还是给自己多一份耐心，多一点时间吧，让我把我的整个计划合盘托出，可以么？” 　　拉尔森苦笑轻叹。 　　康尼再呷了口龙舌兰。 　　“我原以为，能够向我们的俄罗斯朋友讨要来十万刀的赏金，已经是非常丰厚的了，但是，当我暗中观察过那位中国商人后，我却改变了主意。 　　拉尔森，我最信任的朋友，你是不知道，那位中国商人究竟有多富有，如果我们可以转变一下思维方式，那么我想，做完这一项任务后，你我二人便可以回国递交退休申请了。” 　　听着康尼慢悠悠的讲述，拉尔森两只眼睛放射出来的光线愈发明亮。 　　退休？ 　　不赚到个百万身家，谈何退休？ 　　也就是说，康尼打算在这个中国商人的身上至少要捞到两百万刀…… 　　拉尔森难掩兴奋，急切表态道：“康尼，你我精诚合作，十年来从未失手，我坚信，这一次也一定是同样的结果。” 　　…… 　　对体操类竞技运动而言，凶器大了，自然会影响到竞技水平的发挥。 　　因而，走上了艺术体操这条道路的姑娘，打小就得配合教练员来主动限制自己的凶器发育。久而久之，哪怕是退了役，那双凶器也往往会滞留于小巧状态中。 　　但，其中也不乏另类。 　　被杨宁一眼相中的那位姑娘名叫冬妮娅，和那本名著《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女主角同名。 　　冬妮娅年芳十八，面容娇美，形体舒展优雅，原本是艺术体操队的重点培养对象，距离成长为队里的核心主力仅有一步之遥。 　　只可惜，一年多前，也就是奥运会开赛前的十个月，冬妮娅的发育速度忽然间提升了数倍，尽管队里想尽了办法，也未能延缓住那双凶器的膨胀步伐。 　　参加奥运，成为世界冠军，乃是每一位运动员改变自己人生命运的康庄大道。 　　而对冬妮娅来说，一只脚已然踏上这条康庄大道的她，却不得已只能收回脚来，眼睁睁看着这条康庄大道和自己渐行渐远。 　　奥运之后，队里必须对运动员结构做出调整，留给冬妮娅的选择只有两样。 　　退役，自谋出路。 　　或是参与教练员竞聘。 　　退役简单，填张申请表递交上去，最多三天就能批复下来，但问题是，退役之后又该如何自谋出路呢？ 　　而参与教练员竞聘…… 　　且不说那公平竞争外衣下的潜规则有多让人作呕，只说这七选一的惨烈竞争，冬妮娅也是难有底气。 　　两天前，队里传出了消息，说上一次同田径司，签下了令整个体育局为之眼红的代言合同的中国老板，这一次看上了艺术体操队。 　　这对艺术体操队来说，是件大喜事，对每一位队员来讲，也是一个让人充满遐想的绝佳机会。毕竟，田径司那几位被选做代言人的运动员，现如今过得怎么样，全体育局的人可谓是有目共睹。 　　冬妮娅也曾有过遐想，然而，其位置于队内已经处在了边缘地带，她实在不敢幻想如此好事能幸运落在自己身上。 　　然而，领队谢耶维奇却第一个报出了冬妮娅的名字。 　　冬妮娅不由一声惊呼，惊诧疑惑的目光自谢耶维奇滑向了正前方居中安坐的中国老板。 　　那位中国老板则回应了她一个肯定且温暖的笑容。 　　冬妮娅双手掩面，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这一刻，她只觉得自己就是这世上最幸运最幸福的女人。 　　…… 　　有了上一次跟田径司的商业代言谈判经验，这一回在谢耶维奇的斡旋下，跟体操中心的领导商谈起合同条款来则更为轻松。 　　也就个把小时，便以原来的合同为模板，敲定了新的代言合作合同。 　　赶紧回公司。 　　到了公司就打款。 　　等打过了款，那精挑细选出来的七位天姿国色也就…… 　　杨宁亲自驾车，载着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急匆匆驶出了体育局。 　　副驾座位上，上一秒还有说有笑的洛卡夫斯基忽然紧张起来：“有人盯上了我们！”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且听我慢慢道来 　　从体育局到伊兹迈洛地区，将近二十公里的路程，杨宁使出了浑身解数，也未能摆脱了后面那辆黑色拉达越野的跟踪。 　　伊兹迈洛地区，那可是洛卡夫斯基的老巢，随便吹声口哨，也能叫来百八十手下弟兄。 　　可是，那尾追其后的黑色拉达越野却不见有丝毫收敛，反倒更加嚣张，小喇叭摁的甚是欢快，生怕别人认不出来她似的。 　　除了卡捷琳娜，别的什么人没这个胆，也没这份闲情。 　　终于追上了杨宁，卡捷琳娜好一通抱怨。 　　“我就为了给你带句话，从列宁格勒赶到了莫斯科，再从伊兹迈洛追到了体育局，体育局不让我进，害的我在门口干等了将近两个小时，好不容易看到你出来，却怎么也追不上你……” 　　杨宁不住赔笑，将卡捷琳娜请进了他的新办公室。 　　身后，伊万诺夫同洛卡夫斯基相视一笑，立马下达了杨老板办公室封锁令，卡捷琳娜不出来，任何人不得打搅杨老板办公。 　　一个十分钟…… 　　又一个十分钟…… 　　足足一个小时，卡捷琳娜才满面红光心情愉悦地走出了杨宁的新办公室。 　　…… 　　“那个叫哈拉少的中国商人预订了明天返回中国北京的机票，拉尔森，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么今晚上行动，要么明天在他前往机场的路上行动，总之不能让他回到中国。” 　　拉尔森表情凝重，对康尼的意见颇有些纠结。 　　绑票难于暗杀，一次失手，再无机会，而康尼留给他的准备时间实在太少，不管是今晚行动，还是明天下手，都显得过于仓促。 　　但，康尼说不能让那个中国商人飞回中国，这一点，他倒是完全认同。 　　简单分析，那个哈拉少突然间要飞回中国北京，无非是两种可能，一是嗅到了危险气息，二是在中国那边遇到了紧急状况需要赶回去处理。 　　但不管是何原因，这一次的放虎归山对他们的计划都将形成致命性打击。 　　鬼知道一个月后他们还能不能留在莫斯科，鬼知道那哈拉少飞回中国后会在多少天之后再飞回来。 　　而他们的俄罗斯朋友们在此事上又是那么的缺乏耐心。 　　“你的意见非常正确，康尼，我们确实不能让那个中国商人飞回中国，不过……” 　　拉尔森从口袋里掏出来一枚硬币，抛上了半空，待其下落时，一把抓住了，‘啪’地一声拍在了桌上。 　　“是今晚行动，还是明天动手，我难以抉择，就让上帝来为那个可怜人做出定夺吧……数字朝上，今晚行动。” 　　拉尔森就要抬起手来，康尼却冲过来一把将拉尔森的手按住了。 　　“中国人不信上帝，拉尔森，对那中国商人拥有定夺权力的只有我们两个，而我，强烈建议你今晚行动。” 　　拉尔森轻笑摇头。 　　先掰开了康尼的手，然后再缓缓抬起自己的手。 　　那枚硬币赫然现身。 　　数字朝上。 　　…… 　　“弗拉基米尔委托卡捷琳娜给我带来了一条重要情报……” 　　杨宁这边一脸严肃地说着话，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那边却现出了玩味笑容。 　　一条重要情报能说几分钟？ 　　五分钟足以！ 　　那剩下的五十五分钟都做了些什么呢？ 　　杨宁装着没看到，接着说道：“弗拉基米尔说，有那么一小撮身居高位者恨我恨到了骨髓里，对我哈拉少必须是除之而后快……” 　　伊万诺夫收起了戏谑笑容，微蹙双眉道：“就这？ 　　你不是早有警觉早做防范了吗？” 　　洛卡夫斯基跟道：“哈拉少，你要是觉得防范措施还不够的话，可以搬去我那里，请放心，我心理健康，没有偷窥癖好。” 　　杨宁苦笑摇头。 　　“算喽！对我来说，最安全的应对策略还是乖乖逃回中国吧……” 　　洛卡夫斯基呵呵一笑。 　　“我承认，你哈拉少的表演非常逼真，但你却骗不了我也骗不了营长同志。” 　　伊万诺夫表示了认同。 　　“是的，洛卡说得对，哈拉少，你是骗不过我们两个的，说吧，你打算怎么做？” 　　杨宁委屈道：“可我已经定了明天飞回北京的机票……” 　　伊万诺夫跟洛卡夫斯基先对了下眼神，然后笑道：“好吧，我和洛卡会亲自送你前往机场。” 　　杨宁却连连摆手。 　　“哦，不，不能这样！ 　　滴水不漏对敌人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我们都是宽厚仁慈之人，不能把事情做绝，务必要给对方留下点可乘之机……” 　　杨宁说着，脸上不自觉间流露出了邪魅笑容。 　　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这才是他们所熟知的那位杨老板，从来不记仇，有仇必现报。 　　“我相信，那几位高层人物在卢什科夫面前一败再败，早已成狗急跳墙之势，所以，一旦对我动了杀心，必然是迫不及待。 　　我有意定了明天飞回北京的机票，做出了一副准备夹着尾巴滚回去躲祸的姿态，那么，他们一定能觉察到留给他们的机会并不多。 　　掰着手指算，也就是今晚上冲进我家，或是明一早半道袭击。” 　　伊万诺夫连连点头。 　　洛卡夫斯基若有所思。 　　“我不想让他们感觉到今晚是个机会，我的目标是活捉对方，而夜晚受视线所累，完成此等目标难度较大。 　　所以，今晚上必须有个巧合，我不在家，而且是彻夜不归。” 　　洛卡夫斯基跟道：“那么，他们只能于明天一早在前往机场的道路上设下埋伏。” 　　伊万诺夫冷笑道：“他们敢对你哈拉少起杀心，那么，我的父亲就一定会对他们动杀意。而通往机场的公路，非常适合部队的展开行动。” 　　杨宁微笑摇头。 　　“不，伊万，这一次我并不打算惊动老伊万诺夫将军。 　　别忘了，我的目标是活捉，而不是击毙，一旦动用了部队，其结果必定是难以掌控。” 　　伊万诺夫不由面生疑色。 　　洛卡夫斯基同样是一脸的困惑。 　　对方在暗，我方在明，动用部队都难说能有十足把握，这不打算惊动老伊万诺夫将军的办法又会是怎样的呢？ 　　杨宁淡然一笑，招了下手。 　　如此这般，且听我慢慢道来。 　　 第三百二十九章 劫匪和肉票 　　一早七点整，‘失踪’了一整夜的杨宁自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现身，并若无其事地登上了安德烈驾驶的车辆。 　　车是普通的车，未加任何防护措施，人只有安德烈一人，亦未带其他保镖。 　　乍一看上去，只能认为这位杨老板并未觉察到已经悄然而至的危险，之所以要心急火燎地飞回北京，理应是中国那边出了什么紧急状况需要赶回去处理。 　　蹲守在一只蚂蚁批发市场附近的拉尔森随即将情况通知了康尼，康尼立刻驾车从杨宁住地附近驶向了前往机场的公路。 　　于入口处同拉尔森汇合，弃掉了一辆车，二人驾驶着一辆很不起眼的银灰色伏尔加轿车紧追了上去。 　　飞往北京的国际航班计划起飞时间为十点三刻，而一只蚂蚁到机场仅有八十余公里的路程，正常情况下，这点路程最多也就需要一个小时零二十分钟。 　　因而，安德烈行驶在公路上的速度并不快。 　　拉尔森很容易地便追上了杨宁所乘坐的那辆黑色皇冠轿车。 　　莫斯科大街上跑着的车辆，要么是国产拉达、嘎斯或是伏尔加，要么便是从欧洲各地走私进来的各种二手豪车，像皇冠这种日本品牌汽车，还真是个稀罕玩意。 　　坐着这么一辆扎眼车前往机场，更证明了那位中国商人老板的毫无警惕。 　　“准备行动，康尼，前方路口，便是那位中国商人旅途的转折点。” 　　此刻，车内拉尔森和康尼二人的神色相当轻松，盯向前方那辆皇冠轿车的目光充满了贪婪。 　　可就在这时，斜刺里突然杀出一辆黑色拉达越野，失控了一般，径直向那皇冠轿车冲去。 　　一声刺耳的急刹车声中，那辆黑色拉达越野逼停了皇冠轿车，从越野车中跳下两人，各拿着把手枪，一左一右，将皇冠轿车中二人挟持到了越野车上。 　　前后也就是二十来秒不到半分钟，那辆黑色拉达越野重新起步，自前方路口右转，下了机场公路，扬长而去。 　　后方，拉尔森康尼二人反应不及，看了个目瞪口呆。 　　到了嘴边的肥肉就这么被人给抢走了？ 　　难不成，那帮俄罗斯高层朋友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请了别人出手？ 　　不对！ 　　虽然事发突然，饶是拉尔森这种顶级特工也是反应不及，但深厚的功力却明摆在这儿，那拉达越野车的驾驶员，以及跳下车来的那二人，其相貌身材特征，全都被拉尔森康尼二人看了个一清二楚。 　　开车的是个金发女子，有着典型的莫斯科本地人特征。 　　而跳下车来的那二人，并未蒙面，看其模样，倒像是两名东方人。 　　而且，看其行动过程，虽然勇猛并干净利落，但细节处却尽显非专业素养，明显有种普通劫匪的鲁莽冒失。 　　拉尔森跟康尼对了下眼神，随即将方向盘打向了右方。 　　不管怎样，这到了嘴边的肥肉绝不能轻易被他人抢去。 　　…… 　　黑色拉达越野车向前疾驰，于车后扬起了一片尘土。 　　杨大老板向后望去，除了灰蒙蒙，别的什么都看不到。 　　“你开慢点不行吗？你确定他们能跟得上咱们吗？” 　　驾驶座位上，卡捷琳娜转过头来，嫣然一笑。 　　“除非是弗拉基米尔情报有误，否则，跟在你车辆后面的人必然是美国高级特工，若是连我们的车辆都跟不上的话，那美国可就丢人丢到家了。” 　　听了卡捷琳娜打出的包票，杨宁松了口气，转而拍了下身旁一名中国袍泽的肩膀，笑道：“表演的不错，像是那么回事，嗯，等今后我要是来了投资拍电影的兴趣，这劫匪甲劫匪乙的角色，铁定你俩了。” 　　那人讪笑回应道：“能为杨老板效劳，我们哥俩……” 　　杨宁打断了那哥们的献媚之词。 　　“咱别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要整就整点实惠的，这么着吧，你们家的摊位费那就免了吧，只要我杨宁还是一只蚂蚁的老板，你们家就不用再交一分钱的摊位费。” 　　这劫匪甲劫匪乙二人乃是来自于中国浙南的一对叔伯兄弟，昨晚上突然领到杨宁命令时，心里面还稍有些不悦。 　　神一般的杨老板做事，安全问题自然无需考虑，但一忙活就要一整天，摊位上肯定会耽误下来不少的生意，又不好意思找杨老板讨报酬。 　　可没想到，杨老板却替他们想到了，而且，一开口便是免去摊位租赁费，不是一个月，也不是一年，而是终身。 　　而他们两个，不过是坐了趟车，然后拿着把仿真手枪摆了个造型…… 　　这俩劫匪，一时间激动到了说不出话来。 　　卡捷琳娜驾驶着拉达越野沿着莫斯科外围兜了多半圈，最终驶进了一片别墅区。 　　这地方她还算熟悉，三年前，哈拉少第一次来莫斯科，她开着她那辆红色奔跑来到此地，将哈拉少和他的拜把兄弟接去了阿瓦莎的黑市化妆品经营据点。 　　如今，杨宁租下的那套别墅早已经退还给了原主人，而伊万诺夫一家也跟着杨宁搬去了市中心，老伊万诺夫将军的那套别墅虽然还在手，但也闲置了一年多。 　　“不用打扫了，咱们要牢记各自的身份，你们仨是劫匪，而我跟安德烈则是肉票，没听说过劫匪带着肉票进到了窝藏点，还得热火朝天打扫卫生的。” 　　随便掸抚了下浮尘，杨宁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伸了个懒腰，接道：“昨晚浪了一夜，几乎没睡，我先眯一会，半个小时后，记得通知伊万诺夫。” 　　这一年半来，安德烈一直在学习华语，虽达不到可以同中国人流畅沟通的水平，但杨宁的这番话也能听懂个一多半。 　　昨晚一夜没睡？ 　　安德烈不自觉地瞄了眼卡捷琳娜。 　　嘿嘿。 　　我明白了…… 　　刚想窃笑的安德烈忽地觉察到了卡捷琳娜瞪过来的严厉眼神，下意识地连打了好几个哆嗦。 　　当初被卡捷琳娜一脚给踹进了医院躺了好几天，留下来的心理阴影到了今天还没消散。 　　“我……我去给你煮杯咖啡。” 　　安德烈说溜就溜，脚下不存在丝毫羁绊。 　　 第三百三十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半小时后，拉尔森康尼二人摸到了这片别墅区。 　　以他们两个的职业素养，开车在别墅区中转上一圈，先前那伙劫匪的藏身之所也就暴露无遗了。 　　但问题是，那一幢别墅的所有门窗均蒙上了厚厚窗帘，不透一丝光亮，里面究竟是怎样的布局，又暗藏了多少人手，他们却不得而知。 　　更要命的是，这一代别墅可是军区产业，对外虽然是半开放状态，但其间也驻扎了不少的警卫士兵，冒然动手，成功干掉那中国商人的可能性倒是存在，但想把他活着带走，却是几无可能。 　　干掉那中国商人，最多只有十万刀可分，但要是带走那中国商人，却至少能索要两百万刀的赎金。 　　巨大的差距，强烈的诱惑，使得拉尔森康尼二人迅速达成了统一意见。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放弃既定计划。 　　驶出这片别墅区，在寻找恰当监视点的过程中，康尼突然想到了一个严重问题。 　　“拉尔森，既然这片别墅区是莫斯科军区的产业，那么，跟那位中国商人的副手，担任总经理职务的伊万诺夫，会存在怎样的关系呢？” 　　拉尔森陡然一怔，下意识地踩下了刹车，将车子停在了路旁。 　　“那个曾经做过列车长的退伍军人……他的父亲……是啊……这中间究竟会存在怎样的关系呢？” 　　康尼点了支烟，闷头深抽。 　　拉尔森颇显厌恶，将车窗摇下了两指宽的缝隙，接着呢喃自语：“难道是故意做给我们看？或者是有意将我们引到这边来？ 　　不！ 　　都不可能！ 　　如果他们已经觉察到了我们的存在，那么，只需要派出重兵，封锁住机场公路的各个路口……” 　　一旁，康尼忽然抬起了头来。 　　“还有一种可能！” 　　拉尔森随即跟道：“黑吃黑？！” 　　康尼笃定点头。 　　“再怎么丰厚的薪水，也不过是老板所赚取利润的一个零头。那位总经理先生一定是不满足于此，或是跟老板产生了矛盾，所以才生出了和我们一样的想法。” 　　拉尔森连连点头。 　　“这样就讲得通了！ 　　想黑掉老板的财产，虽然有很多办法，但都不如直接绑票索要赎金来得简单轻易，能不露痕迹那是最好，万一露了馅，便干脆撕票，仰仗他父亲的雄厚势力背景，一定能把自己的屁股给擦得干干净净。” 　　得到了正确答案，康尼颇为兴奋，隔着车窗弹出了烟蒂，急切道：“回伊滋迈洛，盯紧了那个伊万诺夫，我相信一定会有新的发现。” 　　…… 　　一只蚂蚁批发市场。 　　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前后脚进到了杨老板办公室。 　　五分钟前，阿瓦莎刚刚接到了劫匪打来的电话。 　　“哈拉少被劫持了，劫匪索要一千万美元的赎金，而且威胁我们不得报警……” 　　看着嘴唇打颤，眼眶中泪水打转的阿瓦莎，伊万诺夫差点没忍住而说出了实情。 　　洛卡夫斯基紧咬牙关，一拳砸在了桌面上，恶狠狠道：“我们可以不报警，但我们绝不能屈服，我这就去召集兄弟，发布江湖号令，我就不信救不出哈拉少……” 　　伊万诺夫一把拦住了洛卡夫斯基，并用眼神提醒对方： 　　兄弟，过了！ 　　发力过猛的表演比群众演员的演技还要拙劣。 　　你先一边歇着，看为兄给你做个示范。 　　伊万诺夫凭空抓了把愁云按在了自己的脸上，拉着洛卡夫斯基，长吁短叹，缓缓坐定。 　　“我们不单不可以报警，也不能大张旗鼓去查询哈拉少的下落，免得刺激到了劫匪。 　　阿瓦莎，听我安排，立刻派出你所有下属，想尽一切办法筹集兑换美元。” 　　长叹了一声，伊万诺夫痛苦且又无奈道：“我们只存有八百一十余万美元现金，距离劫匪的要求，还有个一百八十几万刀的缺口。” 　　阿瓦莎心乱如麻，根本顾不上分辨伊万诺夫所言真假，急急派出了所有下属，依照伊万诺夫之令，不计成本，于市面上收集所有零散美元。 　　可是，外汇黑市连遭重创，眼下仍处于严密监管中，一时半会，又如何能筹集兑换来将近两百万刀的美元现金呢？ 　　动静虽然不小，收获却是甚微。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更何况，这堵墙还被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刻意凿出了几个洞，因而，当拉尔森康尼二人匆匆赶到一只蚂蚁批发市场时，几乎没费什么气力，便轻松打听到了几条关键信息。 　　“真没看出来，那个伊万诺夫居然如此心黑，一开口便索要了一千万刀的赎金……” 　　想想自己这边一咬牙一跺脚才定下了一个两百万刀的赎金标准，康尼顿时觉得自己纯洁得就像只小白兔。 　　拉尔森回应道：“依我看来，那个伊万诺夫不光心黑，而且心思非常缜密，值得我们敬重。 　　他明知道他们的金库中藏了多少美元，却故意高开了将近两百万刀的价码……” 　　口中说着值得敬重，但拉尔森却现出了鄙夷的神色。 　　这一刻，他真替那位中国商人叫屈，要是早一步落在了他们的手上，能节省下来八百万刀不说，还能少受多少的罪。 　　不过，对他们二人来说，这样的结果走向倒也不错。 　　他们认定了伊万诺夫必然为这场祸端的幕后主谋。至于那个中国商人最终会不会被撕票已然不再重要，而重要的是，这位幕后主谋一定还会自导自演一场拿钱赎人的好戏。 　　届时，肯定不会有警察在场。 　　所以，他们二人只需要盯紧了那位幕后主谋，就像在一早于机场公路上那般，也来上一个斜刺里突然杀出，那么，这辛苦筹措而来的一千万美元现金，便将轻轻松松装到他们的车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必着急，笑到最后的笑，那才是真正的笑！ 　　拉尔森康尼二人躲在车中，信心满满。 　　而别墅这边，杨宁得到了伊万诺夫偷偷发过来的反馈：至今为止，一只蚂蚁批发市场周边，尚未发现可疑之人。 　　杨宁成竹在胸，淡然一笑，颁出了下一条指令：“第二轮降智打击开始启动！” 　　 第三百三十一章 等到花儿也谢了 　　临近中午时，派出去筹集兑换美元现金的各路人马陆续归来。 　　拉尔森康尼二人做好了准备，只等着那伊万诺夫提钱出来，而他们悄然跟上。 　　可就在这个当口。 　　风云突变。 　　伊滋迈洛地区警局忽然出动，十数辆警车呼啸而至，数十位警察封住了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的所有出口。 　　一刻钟后，铐住了双手的伊万诺夫被警察带出了一只蚂蚁批发市场。 　　小道消息迅速播散开来，说批发市场哈拉少老板被劫一案，居然是伊万诺夫于幕后主谋。 　　该死的伊万！ 　　做事怎么那么不小心呢？ 　　亏得老子刚才还夸赞你心思缜密…… 　　眼见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新方案就将胎死腹中，拉尔森气急败坏地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 　　“嘀——” 　　好在距离较远，这声喇叭倒是没啥影响，只是惊了康尼一个激灵。 　　“别着急，拉尔森，事情尚未结束，我们仍有机会。” 　　拉尔森绝望应道：“我们还有个屁的机会！ 　　伊万诺夫罪行暴露，他找来的那几位劫匪联系不上伊万诺夫，必然要撕票潜逃，就算我们在十分钟内赶回那幢别墅，恐怕连具尸体都得不到……” 　　拉尔森懊丧捶头，以接近哀嚎的口吻接着叹道：“两百万刀啊，就这么在我的面前一闪而过了？上帝啊，你为什么如此残忍……” 　　康尼反倒是极为冷静，点了支香烟，悠闲抽着，十分笃定劝说分析道：“不，拉尔森，我的看法和你恰恰相反。 　　没错，对普通劫匪来说，此刻撕票潜逃应该是最为明智的选择，但是，伊万诺夫并不是普通劫匪，别忘了，他身后有着强大的军方背景。 　　只要警方找不到那个中国商人，就不可能给伊万诺夫定下确凿罪证，而那伊万诺夫敢于把他的老板藏在那幢别墅中，我想，他一定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所以，我断定这件事没那么容易结束，拉尔森，相信我，我们就在这边守着，一定能等来新的变化。” 　　拉尔森无奈喟叹。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听从康尼的意见，在这边傻等下去了。 　　果不其然。 　　四十分钟后，四辆军车呼啸而来。 　　十余军人在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稍作了大约十分钟的停留，便重新上车，折转调头，奔向了伊滋迈洛地区警察局。 　　随后，伊滋迈洛地区黑邦老大洛卡夫斯基一脸阴云现出身来。 　　江湖悬赏令： 　　但凡能提供有关哈拉少老板被劫一案有效信息者，赏美元五到十万！ 　　但凡能提供信息并协助追查到哈拉少老板下落者，赏美元一百万！ 　　若是能从劫匪手上救出哈拉少老板，赏美元五百万！ 　　此令一经颁出，整个莫斯科江湖为之一震。 　　洛卡夫斯基之帮派，在莫斯科的道上江湖虽然不是最有实力的，却也是最有实力的之一，因而，他颁布出来的悬赏令定然不是儿戏。 　　五百万…… 　　要不要去拿？ 　　哪怕只得到哈拉少老板的一具尸体，那也至少能得到一百万刀啊！ 　　经不住如此这般之诱惑的拉尔森康尼二人，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做出了一致的决定。 　　不过，在行动之前，康尼还是多了个心眼，特意叫来了菜鸟手下坎多纳。 　　“你去告诉他们，就说劫走哈拉少老板的是一辆挂了假车牌的黑色拉达越野，劫匪共有三人。” 　　菜鸟坎多纳对上司的指令毫无疑心，立刻一头扎进了一只蚂蚁批发市场。 　　二十分钟后，安然出来，手中还拎了一只布袋子。 　　“这钱真好赚。” 　　坎多纳将装了五万刀美元的布袋子交到了康尼的手上。 　　此刻，对拉尔森康尼二人来说，坎多纳有没有截留赏金已然不再重要。 　　在他们两个的心里眼中，只存在着那五百万刀的最高赏金。 　　“坎多纳，你留在车上。” 　　拉尔森康尼二人几乎同步下得车来，并肩向一只蚂蚁批发市场走来。 　　谁都不敢走快一步，谁也不愿意被落下一米。 　　五百万刀面前，什么十年的合作，又什么建立在生死考验基础上的信任，全都是屁话一句。 　　俺们美国佬，从来都是只相信自己！ 　　“我们两个是冲着五百万悬赏来的，对，就是我们两个。” 　　“劫匪共有三人，两男一女，驾车的那女人是莫斯科本地人，而下车劫持哈拉少老板的是两名中国人。” 　　“我们俩当时就在机场公路上，亲眼看到了这场劫案，而且，出于好奇，我们两个跟踪了劫匪所乘坐的那辆黑色拉达越野车。” 　　“是的，我们知道那三名劫匪将哈拉少老板藏匿在了什么地方，只要你兑现了承诺，我们随时可以帮助你将哈拉少老板解救出来。” 　　见到洛卡夫斯基时，康尼率先开口，拉尔森不甘落后，二人争抢着说出了许多至关重要的信息。 　　当然，最重要的藏身之所，他们二人还是能做得到缄口不提。 　　对面，洛卡夫斯基现出欣慰笑容。 　　“我当然会兑现承诺！” 　　点头回应之后，洛卡夫斯基连着拍了三下巴掌，喝令道：“把钱拿过来！” 　　门外，立刻有人应声而入。 　　只不过，应声而入之人的手上拎着的并不是想象中的钱袋子。 　　而是…… 　　洛卡夫斯基速度拔枪，连同房间中的两名手下，再加上从门外涌进来的四名弟兄，一共七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向了拉尔森康尼二人。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洛卡夫斯基以华语似在调上又不在调上哼唱了一句。 　　嗯，唱得不好，请多包涵，但跟哈拉少学唱的这首华语歌，此刻却是最能体现洛卡夫斯基愉悦的心情。 　　所以，大伙就凑合着听吧。 　　枪口下，拉尔森康尼二人自然不敢妄动一下，任由洛卡夫斯基的手下兄弟搜去了藏在身上的藏身武器。 　　“很抱歉，二位，我知道你们是来自于美国的顶级特工，所以，为了以防万一，同时也是为了咱们双方的安全，我想，我还是有必要为你们二人增添点安全措施。” 　　于是。 　　五分钟后。 　　两只肉粽新鲜出炉。 　　 第三百三十二章 要是不动了贪念 　　没错。 　　我们两个确实来自于美国。 　　但绝非特工。 　　身上藏有防身武器也是正常，谁让你们的国家动荡不安，到处充满了危险呢？ 　　至于为什么那么巧就让我们两个撞见了机场公路上的那一幕，我们两个又为什么会大发好奇心而一路跟踪了下去…… 　　那是上帝的安排！ 　　面对洛卡夫斯基的咄咄逼问，拉尔森康尼二人摆出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 　　这件事闹腾的动静挺大，已然惊动了警方和军方，相信过不了多久，也能惊动到他们的俄罗斯高层朋友，以及美国屎馆。 　　只要咬死了口什么都不承认，相信没有谁能把他们两个给怎么着，大不了受点皮肉之苦，丢点美国佬之脸面，但人身安全总还是能确保下来的。 　　洛卡夫斯基也不着急。 　　哈拉少正在赶回来的路上，等他见到了这俩美国佬，至少能拿出一百种办法来撬开这俩货的嘴。 　　还有老营长伊万诺夫，这位老首长在哈拉少的安排下，被铐上了双手带去了警局，一定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所以，这动手揍人的活可不敢跟他老人家争抢。 　　先去泡个澡，再换身喜庆点的衣裳，等着看场好戏也就是了。 　　杨宁距离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的路程虽然远了许多，但先得到了洛卡夫斯基的汇报，先一步动了身。 　　而伊滋迈洛地区警察局距离一只蚂蚁批发市场虽然只有不到两公里的路程，可得到洛卡夫斯基的消息晚了些时间，而且还得要办些手续，因而比杨宁迟了半个小时动身。 　　所以，此二人回到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的时候几乎是前后脚同时抵达。 　　正如洛卡夫斯基所预估那样，伊万诺夫果然是一副怒火冲天的模样。 　　进到那间被临时改做审讯室的办公室中，伊万诺夫二话不说，撸起袖管，冲上去便是一顿耳刮子拳头。 　　“我们是美国人！” 　　伊万诺夫一拳捣在了拉尔森的下巴上。 　　你他么是美国佬不假，可这边却是莫斯科！ 　　“我们享有外交豁免权！” 　　伊万诺夫反手一个耳光扇在了康尼的脸上。 　　你他么就算是美国大屎，在一只蚂蚁老子同样是照揍不误。 　　杨宁和洛卡夫斯基躲在了一边，抽着烟，喝着茶，笑嘻嘻的两张脸上写满了蔫坏二字。 　　熊总威武！ 　　熊总手疼不？ 　　要不要咱们兄弟俩去给你找根棍子回来呢？ 　　左右开弓，足足三分钟，伊万诺夫终于感觉到双手有些吃不消了，这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 　　再看那拉尔森康尼二人。 　　鼻子歪了，嘴角豁了，原本白皙的面颊红肿得就像个猴子的腚。 　　“爽了不？满足了不？” 　　杨宁缓步上前，掏出手帕，为那二人擦去了脸上血污。 　　新鲜的伤口，被这么一擦，疼得那二人更是呲牙咧嘴。 　　“你们……你们居然对享有外交豁免权的美国人滥用私刑……哼！走着瞧吧，我一定会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并非所有的美国佬全都是纸老虎，至少，拉尔森康尼二人就不像。挨了这么一顿胖揍，但二人气节不倒，依旧是一副打算死扛到底的模样。 　　杨宁立马做出了一副好怕怕的模样，转过头来，冲着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怯怯问道：“你们两个动手揍人了么？” 　　洛卡夫斯基随即应道：“没有啊！ 　　我们都是守法好公民，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呢？” 　　杨宁皱着眉头，指着拉尔森康尼二人再问道：“可他们两个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呢？” 　　洛卡夫斯基敲着脑门，做出恍然状。 　　“他们一定是为了那五百万赏金，自告奋勇去解救你，结果被劫匪给揍成了这副模样。” 　　杨宁长出了口气，点了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啊！” 　　再转回身来，面向拉尔森康尼二人，切牙一笑。 　　“二位对这个解释可否满意？” 　　那二人自然是怒目圆睁。 　　杨宁再一切牙。 　　“二位请放心！好人自有好报，这顿揍肯定不会让你俩白挨的…… 　　嗯，这么着吧。 　　你们二位跟劫匪殊死搏斗，肯定不可能只受了这么点伤。我呢，再安排个人帮着捅你们两刀，让你们失血过多而导致死亡，这样的话，就可以以抚恤金的名义，冠冕堂皇地领走那五百万美元了。” 　　伊万诺夫往自己双手上的创口涂抹着红药水，此刻，倒呲溜着冷气插话道：“可他们都死逑了，怎么领这五百万刀的抚恤金呢？” 　　双臂被高高吊起的拉尔森和康尼对视了一眼。 　　他们不敢！ 　　他们没这个种！ 　　他们不过是以这种恐吓的形式在戏弄我们。 　　挺住。 　　我们的俄罗斯高层朋友以及我们的大屎馆就要派人来了。 　　然而，当他们两个看到那洛卡夫斯基黑着一张脸，亮出了一柄短刃，缓缓起身，漫步走来之时，却不由同时打了个哆嗦。 　　那位中国老板和那位伊万诺夫总经理或许真的没这个种，不敢杀人，但这位…… 　　只看他的眼神便可得知，他是真的敢杀人啊！ 　　而且，曾经杀过的人应该不比他们两个少！ 　　“等等，洛卡。” 　　要命时刻，杨宁横移一步，拦住了洛卡夫斯基。 　　“不着急，伊万说得对，他们要是死逑了，谁来领走那五百万抚恤金呢？ 　　所以，得给我点时间，让我先问个清楚。” 　　洛卡夫斯基阴鸷一笑，退到了一旁。 　　杨宁转过身来，踱到了拉尔森的面前，象征性地为拉尔森整理了一下衣领，同时发出了一声长叹。 　　“我说，你年龄也不算有多大，原本有着美好的未来，何苦非要把性命毫无意义地丢在这边呢？ 　　还有你……” 　　杨宁换到了康尼面前，为康尼撩起了耷拉在额前的一缕头发。 　　“身为美国培养多年的高级特工，怎么就那么愚蠢呢？ 　　我的整个计划并不高明，仓促之下，自然是漏洞百出，可你呢，却是浑然不知。 　　唉…… 　　你们两个啊，要是不动了贪念，只是按你们俄罗斯高层朋友的委托来行事，这会儿，哪还有我哈拉少站着说话的份呢？” 　　 第三百三十三章 大帝，为师尽力了 　　对杨宁来说，杀人这种残忍之事肯定是做不来的。 　　哪怕洛卡夫斯基真的杀过人，而且杀的人还不在少数，但那毕竟是在战场上的当年往事。 　　现如今，他们仨可都是身家过亿美元的大老板，自然不会让自己的余生受人命官司的羁绊。 　　不过，杨宁却有着十足的把握可以让那二人彻底相信他们一方是真的敢杀人。 　　代价并不高，两颗红果而已。 　　拉尔森和康尼终究是错估了俄罗斯高层朋友的思维方式，同时也高估了自己在屎馆心中的地位。 　　熬到了天色朦胧，房间中不得不掌灯，也没见到那两方面派来一个人影。 　　双重作用下，拉尔森康尼二人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 　　…… 　　“这可是一份大礼，一份价值连城的大礼。” 　　拿到了拉尔森康尼二人的口供，卢什科夫的情绪立马激动起来。 　　勾结国外敌对势力，意图残害对本国有着卓越贡献的外国友商，此等罪证，即便不能置政敌于死地，那也足够让对手消失于政坛之上。 　　“哈拉少，我要立刻去趟克宫，为你邀功请赏。” 　　杨宁淡然一笑，拦住了卢什科夫。 　　“邀什么功，请什么赏呀？ 　　我不过是在自保的过程中，出于要死也得死个明白的心理，多做了那么一丁点事情而已。” 　　立下如此功劳，不攫掠些好处回来，绝非是杨宁的风格。 　　但，攫掠好处也得讲究个方式方法，像卢什科夫这般直接向老叶同志伸手，要来的恐怕多半是精神上的奖励。 　　太虚！ 　　还是整些实惠点的为好。 　　“不过，在这件事上，我要是没得到弗拉基米尔的事先提醒，恐怕这会儿你已经在准备出席我的葬礼了。” 　　弗拉基米尔…… 　　卢什科夫呢喃重复了一遍弗拉基米尔的名字。 　　数月前，正如哈拉少所预料，政敌果然向他卢什科夫发起了攻击，虽然主要功劳还得记在哈拉少的身上，但要是没有弗拉基米尔的从容处理，他卢什科夫也没那么容易就摆脱了干系。 　　上一次的功劳还没来及谢过，这一次又借哈拉少之手再度送上大礼…… 　　也罢，那就两回并做一回，按哈拉少的意思，好好表示一下也就是了。 　　“我对弗拉基米尔的关注已经有段时间了，客观说，他确实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有意将他调来莫斯科辅佐我的工作，但对他还是缺乏了些细致了解，所以，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杨宁呵呵一笑，连连摆手。 　　“我就是一做了点小买卖的生意人，要是让我帮你掌掌某样商品的眼，我倒是尚有三分把握，可要是说到你们这些父母官的用人之道，那……那不是难为我嘛。” 　　卢什科夫只是微笑，并不插话。 　　以他对哈拉少的了解，这位近乎成神的中国商人在说及重点之前，习惯于一番谦逊伪装。 　　只管静心往下听，哈拉少必有后话。 　　果然。 　　杨宁稍作停顿后，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过呢，我的直觉告诉我，把弗拉基米尔留在你的身边并非是一个好的选择。 　　莫斯科由你卢什科夫来主政，已经是游刃有余，再多个弗拉基米尔来辅佐你，依我看啊，纯属浪费。” 　　卢什科夫微微颔首。 　　此言甚是有理。 　　一年多来，在强悍政敌的觊觎下，他卢什科夫已然坐稳了主政莫斯科的头把交椅，而手上再握有了政敌里通外国的铁证，他的位置只会更加稳固。 　　这个时候将弗拉基米尔调到莫斯科来，确实没有他多少的发挥空间。 　　“你啊，不如想办法把他送进克宫去，以他对各种情报的敏感性，将来一定还有能帮得上你大忙的机会。” 　　闻言，卢什科夫两眼不由一亮。 　　确实！ 　　介于他曾经担任过老叶同志大秘的这层关系，同时又因为这一年多来屡立奇功的因素，克宫上下，倒是有不少人主动向他示好。 　　但，那些人多数都是附炎趋势之辈，难堪大任。 　　而更多的、身居重职的人，则把他看成了竞争对手，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给他挖坑埋雷。 　　如果能把弗拉基米尔安插进克宫…… 　　虽然他们之间隔了哈拉少这一层关系，但只要他跟哈拉少不产生间隙，那么，弗拉基米尔终究可视为自己的嫡系。 　　克宫内若是有了这么一位极善于掌握情报的自家嫡系，其结果会是如何，恐怕连夜里做梦都会笑醒。 　　“非常好的建议！ 　　哈拉少，我的好兄弟，你一次又一次的帮助我，辅佐我，可我却无以回报……” 　　卢什科夫说着，似乎动了感情。 　　杨宁一改嬉笑面容，打断了卢什科夫，严肃应道：“卢克，我之所以这么做，图的并不是你的直接回报。 　　我说过，我只是一名做了点小买卖的生意人，而对我这样的小生意人来说，国泰民安才是最大的福分。 　　而你，卢克，我的好长兄，你是我心目中最有可能领导莫斯科人民走上繁荣昌盛道路的那个人。” 　　不同人，吃不同的马屁。 　　杨宁的这番马屁，若是拍在了伊万诺夫父子的身上，必然会遭到对方的尥蹶子。 　　但，卢什科夫听了，却是相当的受用，差一点就要冲着杨宁诠释一下什么叫热泪盈眶感动不已。 　　“谢谢你的信任，哈拉少，你卢克兄长一定不会辜负你的殷切希望。” 　　卢什科夫随后去了克宫。 　　杨宁则回到了一只蚂蚁。 　　那帮子迁怒与他，想置他于死地的高层人物会是个怎样的下场，此刻对杨宁来说已然不再重要。 　　卢什科夫要么不出手还击，一旦还击，必然是致命狠招，至少也能让他们就此死心。 　　而正治上死了心的他们，也决然不会对他杨宁再起杀心。 　　安全了！ 　　可以接着浪了。 　　但前提是，得把卡捷琳娜送回到弗拉基米尔的身边。 　　“卡捷琳娜，谢谢你的帮助，回去后，帮我给弗拉基米尔带句话，让他做好入克宫任职的心理准备。” 　　弗拉基米尔…… 　　中国有句老话，叫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大帝，为师对你算是尽力了！ 　　 第三百三十四章 抱上新大腿的黄老大 　　几乎所有人对冬妮娅的评价都是美丽，聪明，善解人意。 　　唯独杨宁给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本老板难道不是人么？ 　　本老板的人意，她怎么就不能善解一下呢？ 　　还他么有意无意地躲着本老板献上的殷勤…… 　　太不懂事！ 　　那谁，跟谢耶维奇联系一下，准备换人！ 　　那个叫伊万诺夫的谁，玩味一笑，回复了极为简单的疑问一句，瞬间撕破了杨宁的防线。 　　“舍得吗？” 　　杨宁不由长叹。 　　吃不着的葡萄才不是酸的呢，越是吃不着的葡萄，越他么觉得甜。 　　葡萄…… 　　杨宁的眼前不由浮现出了冬妮娅身穿体操服的模样，胸前凸起的那两粒葡萄，比起另外六人来，不知道要立体了多少倍。 　　伊万诺夫顺手递过来一张餐巾纸，并指了下自己的嘴角。 　　杨宁接过纸巾，毫不羞愧地擦去了嘴角边的口水。 　　同时在心中恶狠狠地咒骂了自己一句： 　　渣！ 　　真他么渣！ 　　心中骂音将落，嘴上却连着打了俩喷嚏。 　　杨宁面生疑色。 　　自己骂自己，也会有这样的反应？ 　　…… 　　七千公里之外。 　　神州大地，南国特区。 　　黄老大叼着一只紫檀镂金烟斗，伫立在办公室窗前，双唇微动，吐出了一句胜利宣言：“死老三，你他么今后再拿捏下老子试试？看老子整不死你！” 　　虽然身旁并无他人，但黄老大能说出这句话来，却也不是虚张声势自我安慰。 　　有的是底气。 　　现如今，黄老大手上的那块地早已经动工，再过两天便可以完成地基工程，等进入到了地面施工，他便可以去申请预售证。 　　产业不算多，也就是六幢七层混砖住宅楼，一幢楼房四个单元，六幢楼房总共二十四个单元三百三十六户宅居住房。 　　总建面也就是个两万七不到。 　　比照周边，按一平米八百块的售价来计算，少说也能卖到个两千一百万。 　　至于利润…… 　　不多，不多，利润率还不到百分之三十，利润总额最多不过六百万。 　　所以，这房地产生意，绝非是黄老大的底气来源。 　　真正让黄老大敢于藐视三弟杨宁的，则是他在bb机山寨生意上得到的意外收获。 　　这人啊，成王败寇，看似复杂，实则简单，说来算去，不过就是个命。 　　莫说三弟杨宁想不到，就连他黄老大自己也未曾幻想过，这么一样山寨生意，居然让他抱上了一条粗壮无比的大腿。 　　在这条大腿的面前，项云龙项大老板不过就是根小指头，轻轻一掰，便能掰断个好几截。 　　而曾经被他黄老大看做是可以当成顶天柱一般的陈晓晖陈大老板，跟此大腿相比，也不过就是个小屁孩的细胳膊。 　　随便那么一拧，便可拧成根津门大麻花。 　　要不怎么说这人成王败寇就是个命呢？ 　　黄老大抱上了这么一条粗壮大腿，不单没花一分钱，还从那条大腿那边捞到了好几千万的利润。 　　说起来也简单。 　　那条大腿刚好也相中了广阔无垠的bb机市场，打算利用空军现有的技术优势和设备优势，于全国范围内搞出一家寻呼台。 　　项目批文根本不必多虑，分分钟便可搞定。技术和设备也都是现成的，只需要稍加调整改造。团队人员更不需要犯愁，社会上的各种人才多的是，实在不行，直接去别人家挖来一堆也就是了。 　　唯有bb机的供应问题，对这条大腿来说，可谓是如鲠在喉。 　　不管是美国佬的公司，还是日本的厂商，似乎都不太愿意多给他些面子，手下人与他们展开了一轮又一轮的商业谈判，但终究也未能将折扣谈到八折以下。 　　大腿肯定不愿意吃这个亏，正当他盘算着该如何教训美国佬的公司以及日本的厂商时，他的一名手下在特区市偶遇了黄老大。 　　那是一个风高月黑的夜晚…… 　　大腿的手下和黄老大都认为自己狠狠地宰了对方一刀。 　　但总归是，大腿拥有了价格低廉质量可靠的bb机货源供应，而黄老大则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巨量订单。 　　一个月前，大腿回老家办事，顺便拐了趟特区市，召见了对他来说带有点雪中送炭意味的黄老大，言谈中，大腿对黄老大所拥有的非凡‘研发’能力表示出了浓郁的兴趣。于是，恩威并施，将黄老大收入了麾下。 　　那一晚，黄老大辗转反侧，整夜未眠。 　　你妈，他老黄家的祖坟终于冒烟了！ 　　结结实实地抱上了那条大腿，黄老大不再惧怕什么四哥华哥以及三弟杨宁这位小哥，所以，在特区市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夹着尾巴做人。 　　第一件事，变更公司地址。 　　如此大腿的麾下，肯定不能蜗居于偏远区域的低矮写字楼，自己的脸面倒是无所谓，但所抱大腿的形象必须得维护住。 　　所以，地标建筑，特区国贸大厦的最好楼层，安排上。 　　也就是黄老大目前所伫立的国贸二十八层东侧半层。 　　第二件事，买房换车，筹备和女神吕思凝的婚礼。 　　婚礼请柬，第一个就得发给三弟杨宁。 　　胆敢不来？ 　　那就跟大腿打声招呼，整死丫大爷的。 　　这第三件事情嘛…… 　　黄老大叼着紫檀镂金烟斗，踱回到了他老板大班台后的老板椅上，眯起了双眼，冒了口烟，抓起电话，按下了简捷通话键。 　　“童秘书，订两张明天飞北京的机票，你跟我去趟北京。” 　　大腿虽然就在北京，但大腿在北京的身份极为敏感，可不是他黄老大这种麾下小弟说想见就能见到的。 　　所以，黄老大飞去北京的目的并不是拜见大腿。 　　而是，二弟项方舟。 　　虽然从前年秋天正式分家之后，他跟三弟杨宁闹出了颇多的恩恩怨怨，但二弟项方舟却始终未掺合其中，更没有拉偏架之说。 　　更何况，在他最为艰难的时候，还借给了他五百万的资金，将他从断臂求生的危险境地中解救了出来。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此乃大丈夫之行径也。 　　所以，黄老大的这趟北京之行，还钱请吃饭，报了二弟项方舟的这份恩情，才是他的主要目的。 　　 第三百三十五章 不吐不快 　　北京医学院。 　　刚辞掉学生会主席职务没几天的项方舟，联袂他的研究生女朋友正埋头于校图书馆中，沉浸在医学的海洋里。 　　任期虽短，掐着手指满打满算还不到八个月，但项方舟却给全校师生留下了没有之一的最深刻印象。 　　低年级的同学们都开玩笑说，谁要能让项方舟留上一级，从而多担任学生会主席一年，那么，所有同学都愿意轮流请他吃饭。 　　而荣升为学工处一把的鲍大处长甚至打起了项方舟两年半后的主意，意欲劝说他留校当老师。 　　可谁都没想到，项方舟却选择了急流勇退。 　　理由很简单。 　　他竞选学生会主席时所做出的承诺已经毫无折扣地兑现了，而大三的后半学期，学业明显加重，他得把有限的时间多一些用在学习上。 　　没有人能理解项方舟，包括他的研究生女朋友郑娟。 　　学习，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就拿她自己来说，硕士毕业后，分到医院参加工作，一个月的工资奖金加上药品回扣等灰色收入，全都算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千把块钱。 　　一年一万五，得不吃不喝连着攒上五十年，才能买下那处位于丰台的四合院。 　　面对如此质疑，项方舟只是淡然一笑。 　　各有各的追求，说哥们装也好，说哥们傻也罢，但哥们就是这副尿性，任你谁谁，也只能是干瞪眼。 　　黄罡四下打听，在图书馆找到项方舟时，那对小情侣正准备去食堂吃饭。 　　现如今，学校食堂在学生会的步步逼迫下，价格没涨，但饭菜质量却得到了大幅度提升，深受广大师生的好评。 　　“懒得出去了，就在我们学校的食堂吃吧，我安排。” 　　项方舟对待黄罡的态度，谈不上有多热情，但也绝没有冷淡的意思。 　　黄罡拗不过项方舟，也不敢违拗项方舟，只得憋着一口闷气，尾随那对小情侣去到了食堂二楼。 　　跟外面相比，这食堂二楼供应的炒菜以及各色小吃，其就餐环境及质量口味，并不亚于任何一家中档餐厅。 　　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喝酒。 　　“也没啥好遗憾的，我已经戒酒了，即便去外面吃，我也陪不了你。” 　　闻言，黄罡的表现倒是正常，可郑娟却是不由一怔。 　　戒酒？ 　　什么时候戒的？ 　　过年的时候，天天带着她往杨宁家里钻，说是着迷好上了一口杨伯母烧的菜，但实际上惦记着的无非是跟他兄弟杨宁的海喝胡吹。 　　点了几个炒菜，再要了三瓶健力宝，等着上菜的时候，黄罡打开了老板包，抽出了一张现金汇票。 　　“老二，谢谢你的雪中送炭，大哥已经挺过来了，这钱……” 　　黄罡下意识地再瞄了眼汇票面额，接道：“四个月的利息两百万，加上五百万的本金，一共是七百万。” 　　项方舟二话不说，接过汇票，随手揣进了衣兜中。 　　一旁，郑娟看到了，不由一怔后，连忙提醒道：“小舟，把汇票放好了，可千万别弄丢了。” 　　在她的意识中，项方舟投资了他兄弟杨宁五千块的生意本金，而他兄弟回赠了他一套价值六七十万的四合院，这笔账，也就算是两清了。 　　至于项方舟借给黄老大的五百万，那不过是替杨宁转个手，最多能分到个几万块钱的辛苦费。 　　所以，这张现金汇票一旦丢了，那可是项方舟和她二人苦干一辈子也赔不起的。 　　可项方舟却只是回应了随意一笑。 　　项小爷历来是视金钱为粪土，更何况，咱家宁弟已经帮咱算过账了，本小爷可是个身家趁八个亿的超级富豪，七百万还不足百分之一，丢了也就丢了，能算是个多大点的事情呢？ 　　郑娟谈了口气，拉开了背包拉链，递向了项方舟。 　　“还是我替你拿着吧，等明天我去银行，帮你把这笔钱还给杨宁。” 　　一听到杨宁的名字，黄罡的脸色不由一黑。 　　“这钱……是老三让你借给我的？” 　　项方舟默不作声，装作没听见。 　　黄罡悠叹一声，摇了摇头，却也没再追究。 　　菜炒好了，项方舟起身去到窗口端了回来，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但黄罡却吃了个闷闷不乐。 　　不喝酒，饭吃得就快。 　　十五分钟后，项方舟已经将黄罡送出了学校大门。 　　“老二啊，有句话我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不吐不快啊！” 　　项方舟淡淡一笑，回应道：“那你就吐嘛。” 　　黄罡仰天长叹。 　　“我知道，老三救过你的命，而且，你跟老三认识在前，咱们兄弟俩认识在后，所以，你跟老三走得要比跟我近得多。 　　可是啊，这句话我却不得不说。 　　你得小心提防着老三点啊！” 　　项方舟微微蹙眉，反问道：“此话怎讲？” 　　黄罡应以讳莫如深的一笑，摇了摇头，感慨道：“说句真心话，老三的这里，终究是太窄了……” 　　比划了下心胸，黄罡接道：“我不过是因为跟他合伙共事找不到发挥的空间，这才向他提出了分家，老二，你说我黄老大何错之有？犯得着他如此待我么？” 　　项方舟抿嘴一笑，摇了摇头。 　　他早就跟杨宁说过，生意场上不能心软，对黄老大更是不能如此仁慈，可他么那小子就是不听他这个当哥的。 　　但黄罡却误解了项方舟的肢体语言，像是找到了共鸣一般，略显激动地接着喟叹道：“咱们做人啊，得记住吃水不忘挖井人的道理，没有我黄老大带着他走了第一趟的莫斯科，哪来他杨老板的今日成就？ 　　还有，没你项方舟给他的五千块本金，他有资格在我黄老大面前瞎嘚瑟么？” 　　项方舟接着摇头，接着窃笑。 　　得亏没去喝酒。 　　这要是端上了酒杯，那黄老大还不得来上一场血泪控诉么？ 　　黄罡再是一声长叹，接道：“不信你就打我话来，你不跟老三提分钱的事，他绝对会把你当成亲兄弟，但要是……” 　　拖着长音，黄罡苦笑摇头。 　　“哼，哼，不信啊，那你就试试看，他要是不跟你翻脸，我黄罡打今后就倒着走路。” 　　项方舟继续窃笑，继续摇头。 　　干嘛要试？ 　　你家项小爷把那八个亿提出来了，往哪放？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共商大计 　　项方舟只是各种笑，从头到尾，却是一言未发。 　　黄老大似乎达到了自己的目的，又好像距离那目的尚有十万八千里。 　　掰起手指头，从那个他们仨兄弟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的结拜夜晚开始算，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两年零三个月，八百二十多个日夜，他们仨兄弟的身上，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乍一看上去，项老二的变化像是最小。 　　留着跟以前一样的发型，保持着跟以前一样的穿着风格，个头没再长，胖瘦也没变，身份还是医学院的医学生，只不过从大一的学弟成长为了大三的学兄。 　　但，这一次见面，却让黄罡产生了极大的陌生感。 　　从前那种像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公子哥做派全然不见了踪影，发作起来那肠子都不带打弯的耿直脾气，如今也变成了内敛和沉稳。 　　尤其是那脸上的各种笑容，更是让黄罡有着一种难以琢磨的感觉。 　　莫非，这就叫城府？ 　　离开了医学院，黄罡思考了一整路。 　　还钱请吃饭，只不过是黄罡给自己这一趟北京之行找的明面理由，于潜意识中，回一趟北京大学，那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被帝大劝退已是三年零八个月之前的事情了，都说时间是治愈心灵伤痛的灵丹妙药，然而，这一千三百四十多个日日夜夜，却根本未能愈合了他的心灵伤口。 　　所以，他必须回帝大一趟，他要向帝大的全体师生，以及历届校友，证明他黄罡理应成为帝大的骄傲。 　　前年的这个时候，他代表华欧国际在帝大参加了一场招聘会，那一次，他已经向帝大师生证明了他黄罡绝非池中之物。 　　但，如此举措却是远远不够。 　　他还要像三弟杨宁那般，为母校捐上一笔巨款。 　　帝医小，三弟杨宁只捐了一百万便可名垂校史，帝大是帝医的好几倍，于高校中的地位更是帝医所无法抵及，因而，黄罡为母校帝大准备的捐款额上限达到了五百万。 　　回到了下榻酒店，秘书童曦瑶立刻来到他的房间向他做了汇报。 　　童曦瑶同样来自于帝大，比黄罡晚了两届，跟女神吕思凝同系不同届，也是一个笔杆子超硬的才女。 　　只不过，若是论长相和身材的话，童曦瑶却是相当平庸，比起吕思凝来，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或许也是女神任由他黄罡配了个女秘书却毫不吃醋的原因吧。 　　“黄总，按您的指示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明天上午九点钟出发，大概于九点四十五分到达帝大，帝大那边将由学生处魏副处长带队，携您当年的辅导员，留校同学，以及现任学生会代表等，在校门口迎接您的莅临。” 　　这种听取汇报的感觉让黄罡很是受用，但童曦瑶汇报的内容，却让黄罡颇有些不爽。 　　带队于校门口迎接他的，不应该是副校长级别的领导么？怎么只安排了一个小小的副处长呢？ 　　不过，这并不能责怪童曦瑶办事不力，只能说明母校帝大太过势力。因为，他让童曦瑶带去的捐款意向仅限于六位数。 　　不着急。 　　惊喜只有包裹于层层外纱之内才会显得更加神秘。 　　一次性捐出五百万，只能让母校帝大误以为他黄罡只是个暴发户，其效果，远比五个一百万轮番轰炸要差得多。 　　…… 　　冯北仓研发的无绳电话已经进入到了批量生产的阶段。 　　跟进口产品相比较，他这款无绳电话采取了全新的技术路线，其性能，比起美国货和日本货则更为强悍。 　　空旷地带，有效通话距离长达一千米，而于街头巷尾中，也基本上能保证了两百米直线距离的清晰通话。 　　在没几个人能买得起并用得起真正移动通讯设备的这个年代，要是能手握这样的无绳电话，出个家门打个酱油，或是于家门口的巷子中甩个扑克吹个牛，那得是一件多么拉风的事情！ 　　所以，对这款无绳电话，不单是冯北仓抱有了殷切希望，各家经销商同样是满怀期待。 　　杨老板为这款无绳电话设计了一套完全不同于vcd的营销模式。 　　首一个，不再把这款产品包装成进口舶来品，以国货之光为内涵，为其注册了‘国光’商标。 　　而位于庐徽省的生产基地，虽然贪图优惠税收政策而保留了合资企业的身份，但在企业名称上，则摒弃了英文，并把之前的华文名‘悦视’变更为了‘悦世’。 　　再一个，产品上市前不再做任何形式的宣传活动，而是把所有宣传广告的资源全部集中在了产品上市后的第一个月。 　　为期三十天，全国范围内，海陆空立体式全方位广告轰炸，力求每一个能用得到电话的中国人，哪怕买不起，也要知道‘国光’无绳电话的好。 　　十五秒的电视广告短片已经拍摄完毕，杨老板亲自构思了这则广告短片的内容： 　　一家之主起身送客，出了家门，来到了两百米开外的巷口，就在即将分别时，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举着一只无绳电话奔跑追来。 　　“爸爸，您的电话！” 　　一家之主转身抱起女儿，顺便接听电话，留下一帮客人的惊诧羡慕神色当作背景。 　　并不高雅，却很接地气。 　　有些庸俗，但极尽装逼。 　　另一个，在经销商的选择上，也跟vcd的营销大为不同。 　　去年八月份的vcd上市会，对经销商采取的策略可谓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谁钱多，谁下手快，谁就能抢到更多的货。 　　但这一次，按照杨老板的指示，全国只挑选了不到三十家的省级经销商。 　　不光要看其实力，更要看其理念，没有跟悦世科技绑在一起但求长远发展思想的，哪怕是巨鳄一般实力的项云龙京恒公司，也被无情地排除在了经销商名单之外。 　　还有一处不同。 　　这一次为无绳电话筹备的上市会相当低调。 　　会议地点定在了北京，却没有邀请任何一位领导，事前也未做任何宣传。 　　而被选中的那不到三十家的省级经销商，每一家也只得到了两个参会名额。 　　但会议时长，却足足有三天之久。 　　不过，话说回来，本着这次上市会的‘共商大计’的主题，三天的时间，似乎也不算太长。 　　 第三百三十七章 对不住了，建林兄 　　几万箱茅台？ 　　万雷不由一怔，思维速度走偏。 　　自己留着喝？ 　　老板确实爱喝点酒，而且更偏好茅台，可几万箱拿在手里，那得喝到个猴年马月呢？ 　　酒虽然没有过期不过期之说，但存放时间太久，也容易跑酒跑味啊！ 　　莫非…… 　　是老板的脑子突然间搭错了哪根筋，想尝试一把酒水代理的生意么？ 　　阿弥陀佛，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差事，可千万别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可世间的规律往往是，越怕什么，偏就要来什么。 　　“等我找刘省拿到了批条，这进酒囤酒的活，就交给你了。” 　　万雷心头一颤，失口问道：“要囤多久？等囤够了时间，往哪边销售？” 　　杨宁瞪圆了眼睛，像是见到了外星人一般，重新打量起了万雷。 　　“你把你老板想成什么人了？你老板是那种官商勾结囤积居奇哄抬物价谋取不当利益的黑心商人吗？” 　　万雷心道，您就是，绝对是，如假包换的是。但面上，却严肃摇头。 　　杨宁哼笑接道：“你总是说你老板看问题有多深，有多超前，那好，那你老板今天就告诉你，用不了几年时间，这茅台酒在整个白酒市场中的地位将会一飞冲天，成为唯一一只受到全国人民追捧的白酒品牌。” 　　唯一一只？ 　　万雷下意识扭头，送上了一个惊奇眼神。 　　法律专业出身的他，对类似于‘唯一’这种带有强烈绝对成分的用词总是很敏感。 　　十年前，茅台酒的售价还是个位数，可一不留神，便涨到了三位数，现如今，不掏上个两百块大洋，根本买不到正宗的飞天茅台。 　　不过，近三年来，茅台酒的价格上涨趋势却明显趋缓，而另一只名酒五粮液却紧追了上来。 　　中国的白酒市场明显呈北重南轻态势，而北方人更习惯于清香型白酒，所以，在此问题上万雷的看法是，茅台酒倚仗南方优势和体制内优势，一定能伫立于白酒市场的头部位置，但绝无可能达到杨老板口中所称的‘唯一’。 　　但，在万雷心目中惊为天人的杨老板会错吗？ 　　显然不会。 　　因而，万雷以请教的姿态说出了自己的见解。 　　对此，杨宁呵呵一笑。 　　“有了一个体制内优势还不足够吗？ 　　万总啊，你别忘了，中国人民可都是愿意听d的话，跟d走啊……” 　　万雷先是一怔，随即恍然。 　　杨宁接道：“像茅台这种酱香型白酒，只要处理好了密封问题，那便是越放越好喝，越存越值钱。 　　咱们今年囤的酒，等过上个二十年，一瓶至少能值这个数……” 　　杨宁说着，伸出了三根手指在万雷面前晃了晃。 　　万雷惊道：“三千块？” 　　杨宁回应以轻蔑一哼。 　　不是三千块，那就是三万块咯。 　　万雷会心一笑。 　　说到底，自己的老板还是自己最了解，要说他囤酒不是为了赚钱…… 　　哼。 　　谁信啊？！ 　　…… 　　进了城，却不得回家。 　　只因为，天色虽已晚，可华建军却还等在了君宁小镇准备给杨宁接风洗尘。 　　项云龙也想于当晚安排来着，却遭到了杨宁的一口回绝。 　　并不是因为项云龙不够这个资格，也不是因为担心项大老板失去了无绳电话的经销资格而于酒桌上向自己‘发难’，只是因为饭店设宴的诱惑力实在是比不过华建军那边。 　　起飞前，华建军跟杨宁通了个电话，当杨宁在电话中听说华建军聘请了一位粤菜大厨，且又花大钱搞来了几条野生毒蛇时，手中那只大哥大，立马湿了下半身。 　　上辈子有幸在羊城品尝了一顿涮锅蛇肉，那股子鲜美鲜香，来到了这辈子，一经提起，仍旧是哈喇子直流。 　　距离君宁小镇尚有两三里路时，杨宁给华建军发了一条传呼信息，待杨宁来到华建军新建的私人餐厅时，一口坐在炭火炉上的钢精锅正呼呼地往外冒着热气。 　　半只散养母鸡和半斤山珍菌菇煨熬出来的打底汤刚刚沸腾，大厨首先下进了蛇骨蛇皮，等再开锅时，将一漏勺切得薄如蝉翼的蛇肉下入锅中，只是数秒，便迅速捞出。 　　夹一片，蘸上配好的蘸料，放入口中，轻轻咀嚼…… 　　杨宁顿时是感慨万千。 　　对。 　　就是这个味。 　　酒过三巡，肉吃了五口，华建军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的心思目的。 　　“宁，华哥这边两块业务，一个是建筑工程，你已经给华哥指名了方向，重点往铺路建桥上发展，没得说，华哥肯定听你的。可是，这第二块业务，房地产，你说，华哥该往哪个方向上发展呢？” 　　趁着华建军说话的空档，杨宁趁机多吃了两片蛇肉。 　　“华哥，听你说话的意思，好像是不怎么乐意做住宅地产，对么？” 　　华建军点了点头，道：“虽然你跟我说过，十年后，房地产将成为国家支柱型产业，必将迎来一个飞速发展阶段，而住宅地产将会是这场行业盛宴中份额最大油水最足的一道菜。 　　可是啊，我想了又想，总觉得这道菜并不怎么适合你华哥。 　　你说，既然这道菜油水最足，那么，盯上这道菜的人能少得了吗？到它被端上桌面时，必然会引来无数双意欲分羹的筷子。 　　黑的，白的，红的……恐怕是各种颜色的人物都不会少了，到那时，为了块地，肯定是明的暗的，阴的阳的，什么样的手段都能使的出来。 　　华哥不是怕，而是不想那么累，宁，你应该懂你华哥才是呀。” 　　杨宁听着，连连点头，并趁机又多吃了好几口蛇肉。 　　“我当然懂你，华哥，事实上，我早已经为你想好了方向，只是一直等着你这顿蛇而已。” 　　杨宁呵呵一笑，冲着华建军举起了酒杯。 　　对不住了，建林兄。 　　更对不住了，思聪大侄子。 　　吃人家的嘴软，人家华哥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本老板实在是万不得已，只能拿你们老王家的知识产权暂且一用。 　　“华哥，你可以把君宁小镇的构思浓缩一下，再把满州里的项目构思降几个层次，将这二者结合起来，打造一个集休闲娱乐购物办公为一体的商业地标广场。 　　名字我都替你想好了，咱就叫君达广场。” 　　 第三百三十八章 小灵通 　　杨宁说得颇为笼统。 　　明面上，是给华建军留下了充足的思考空间，但实际上…… 　　那粤菜大厨新下锅的一盘蛇肉，全都被杨宁扒拉到了自己的蘸料碗里。 　　华建军紧锁眉头，微闭双眼，手指于桌面颇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 　　又一盘蛇肉吃完，粤菜大厨却没有下入新的蛇肉，而是将锅中蛇皮捞起，分到了杨宁华建军二人面前的餐盘中。 　　华建军就此惊醒，眼眸中透射出两道精光。 　　“我想明白了！ 　　这个方向非常好，非常符合你华哥的胃口，虽然在投资收益上没有住宅地产那么快，但它却有个品牌门槛，没有个十年八年的积累，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上一口。” 　　蛇皮顺滑爽口，且扣弹有嚼劲，跟蛇肉相比，自然是另有一番风味。 　　杨宁大快朵颐，翻着眼皮看了眼华建军，含混不清道：“不，华哥，你还没真正想明白！ 　　不着急，多给自己点时间，好好再琢磨琢磨……” 　　华建军不由一怔。 　　怔过之后，随即放声大笑。 　　“不想了，坚决不想了！ 　　再想，我他么就没蛇肉吃了。” 　　…… 　　在家休息了一天。 　　再一日。 　　‘国光’无绳电话的上市会拉开了帷幕。 　　二十七家省级经销商的五十四名参会代表，首先被带去了冯北仓位于君宁小镇的研发中心。 　　且不说那研发团队的组成结构有多强大，只说那研发中心的视觉场面，就足以将那帮经销商给震撼到眼球直打颤。 　　待下午于酒店会议室中再看到冯北仓时，一个个的眼神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敬重。 　　依照会议日程安排，当天下午的内容是由冯北仓向各省级经销商做公司产品研发报告。 　　三时整，冯北仓精神抖擞走上了演讲台。 　　此刻，杨老板就坐在听众席的首排正中，冯北仓不论是将视线转向哪个角落，视野中都能见得到杨老板的身影，心中那股子底气，蹭的一下便窜到了头顶。 　　“我们悦世科技的未来发展，将聚焦于人们居家生活中的各类电子产品上，去年，我们推出了全球首创的悦视vcd，相信在座的各位合作伙伴在此产品上一定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听众席上，散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今年，时隔不到八个月，我们又推出了国光无绳电话。这款产品，在性能上完全超越了进口产品，而价格，却只有进口产品的六到七折。 　　因而，我有理由相信，这必将是今年电话机市场中的一款爆款产品。” 　　一众经销商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就当大伙全都以为冯北仓就要就此展开，对其无绳电话大肆鼓吹一番时，谁都没想到，那演讲台的冯大老总却是话锋一转，连同幻灯片内容，全都扯去了别的方面。 　　“未来，我们悦世科技的产品研发将沿着两条方向展开，一是视听产品，二是个人通讯设备。 　　先来说说视听产品……” 　　冯北仓切换了一张新的幻灯片。 　　“你们中有不少老总都曾向我抱怨过不该减产vcd，说现如今vcd市场的竞争虽然惨烈，但只要我们降低售价，还是能够抢到满意的市场份额……” 　　说到这儿，冯北仓不自觉地看了眼杨宁。 　　这也曾是他的想法。 　　却遭到了杨老板的严词批评。 　　“但我想对你们说，悦世科技只想带着你们站着把钱给挣了！” 　　冯北仓再看了眼杨宁，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敬仰。 　　那一天，正是杨老板的一句要站着把钱给挣了，瞬间打通了他对未来发展的理念瓶颈。 　　理念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理念瓶颈那玩意，更是说不清道不明，可一旦醍醐灌顶融会贯通，冯北仓只觉得自己的境界增高了，格局变大了，腰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 　　跟未婚妻在一起的时候，时间也延长了。 　　咳咳。 　　扯远了。 　　打住回来。 　　冯北仓在演讲中的这一句‘带着你们站着把钱给挣了’得到了所有经销商代表的认同，现场登时响起了暴风雨一般的掌声。 　　待掌声间歇，冯北仓继续演讲道：“vcd虽然市场火爆，但它注定了只是一款过渡性产品，我在创造这款产品时所用到的技术，名叫1．5mbps数据传输率的数字存储媒体运动图像及其伴音的编码，英文缩写为mpeg。” 　　再换了一张幻灯片。 　　“目前，老米和小日本正在研究第二代mpeg技术，我们暂且称之为mp2，那么，问题来了，mp2之后又会是什么呢？” 　　众经销商嬉笑应道：“mp3呗！” 　　冯北仓再次切换幻灯片，一只像是香烟盒形状及大小的产品出现在荧幕上。 　　“没错，mp3！ 　　就这么大的一个小玩意，却装得下几百首，几千首，甚至是上万首歌曲，你们说，跟什么随身听相比，它是不是更有优势呢？” 　　现场鸦鹊无声。 　　怎么可能？ 　　吹牛逼的吧！ 　　众经销商代表将信将疑中，冯北仓再次话锋斗转，将话题扯回到了个人通讯设备上。 　　“和mp3一样，这款无绳电话也是一件过渡性产品，空旷地带一千米以上，街头巷尾两百米左右，这么点有效通讯距离好够什么的呢？ 　　你们大伙上午在研发中心所看到的第二代国光无绳电话，可以讲上述数据扩大一倍，很牛了吧？ 　　但我说，还是远远不够！” 　　一众经销商半张着嘴巴，瞪圆了双眼，惊呆中，莫说有屁要死死憋住，就连大气也不敢多喘一下。 　　“悦世科技在这条产品线上的半程目标是……” 　　冯北仓故意停顿了几秒钟，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这才切换了新的幻灯片，一字一顿地说出了三个字：“小，灵，通！” 　　淡淡一笑，接着再做出了解释：“这是一款性能上可堪比手机大哥大的个人移动通讯设备，不光可以打电话，还可以编辑发送文字信息，但其价格，却不及同时期手机的二分之一。” 　　话说至此，冯北仓的视线不自觉地又看向了杨宁。 　　未来的大哥大手机将会是怎么一个模样，价格又是多少，我老冯可不知道，要是有人钻牛角尖非得问出此类问题时，老板啊，您可得帮我给挡着点。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一家装不下俩帝大 　　小灵通…… 　　演讲台上，冯北仓越讲越嗨。 　　听众席间，各经销商代表越听越兴奋。 　　这必然是一只划时代的产品！ 　　其销量，只是以一个中等省份为单位，也将达到百万数量级。 　　售出这么一只产品，哪怕只有几十块钱的利润，那也能给他们带来大几千万甚至是上亿元的利润总额。 　　而且，保管不需要什么请客送礼走关系，绝绝对对的是站着把钱给挣了。 　　不！ 　　不是站着。 　　而是坐着。 　　大模大样地坐着。 　　安安心心地等着那小钱钱主动钻进自己的口袋。 　　安坐于首排座正中间的杨宁，不用转头查看，便可感觉到现场的热烈气氛。 　　冯北仓的这一炮算是彻底打响了。 　　再看演讲台上的冯北仓，一颦一笑，举手投足，无不透射发散着强烈自信。 　　杨宁更是欣慰。 　　这位理工技术男终于突破了心魔，今后若是再有如此这般忽悠他人给他人洗脑的场合场面，他杨宁再也不必像今天这样要为冯北仓亲自出席助阵压场。 　　既然如此，在这边再呆下去也就成了浪费时间。 　　借助会议休息间隙，杨宁带着万雷跟冯北仓打了声招呼，就要准备撤退。 　　冯北仓自然是一百个不情愿。 　　“有没有搞错？你冯总才是悦世科技的董事长啊！不管你说一千，道一万，这一点总是事实，对不？ 　　差不多就行了。 　　你说，你都已经有能力撑住场面了，还把我留在这儿有个毛意义呢？还不如放我跟老万一条生路呢。” 　　冯北仓在心中回应道：没有你杨总，就不会有我冯北仓的今天，更不会有我冯北仓的广阔明天，悦世科技的真正老板，永远都是你杨总，累死你都甩不掉，哼！ 　　但面上，却不敢有星点违拗杨宁的意思，亲自将杨宁万雷二人恭送出了酒店。 　　驾车驶出酒店，万雷问道：“老板，回家还是去公司？” 　　杨宁看了下时间，稍显犹豫。 　　“那就去公司吧，我找了人来设计酒窖，老板您刚好可以掌掌眼。” 　　万雷说着，便于前方路口转了弯。 　　杨宁像是想起了什么，忽道：“去医学院，把项方舟捎上。” 　　有福同享，有肉同吃。 　　华建军弄来的蛇还剩了几条，杨宁的打算是叫上项方舟，今晚上全都给他报销了。 　　…… 　　一听说吃蛇，项方舟立马瘆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可又得照顾到自己的面子，免得被自家弟弟的手下笑话了自己胆识不足，因而，也只能是硬着头皮上了万雷的车。 　　上了车，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情绪，项方舟一开口便将话题扯到了黄老大的身上。 　　“上个礼拜，黄老大过来还钱了，连本带利，还了我七百万。” 　　杨宁只觉得心头突突了两下，潜意识中感觉到了有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还跟我说，他现在算是发达了，再也不会被你给拿捏到了。” 　　杨宁不由蹙眉。 　　项方舟显然不是那种瞎传话的人，那么，问题来了。 　　就那黄老大，谁给他的勇气，能让他说出这种话来？ 　　“他没跟我说是怎么发达的，我他么也懒得问……还有，这哥们打算五一结婚，给咱俩都下了请柬。” 　　杨宁不由一惊。 　　“结婚？ 　　这哥们还玩起真的了？ 　　草，他他么才多大呀，怎么那么早就打算把自己给关进笼子里去了？” 　　项方舟掐着手指回应道：“他是六八年的年头生人，已经满了二十五周岁，老大不小的，也到了该结婚的年龄了。” 　　杨宁应以一声惋惜轻叹。 　　“咱那大嫂，是他那位名叫吕思凝的小师妹么？” 　　项方舟苦笑回道：“谁他么知道呢！ 　　我又不是那种喜欢打听八卦的人，黄老大要是乐意讲，我他么就顺便听上一耳朵，他他么要是不乐意说，求着我，我不会多嘴问一句。” 　　杨宁感慨笑道：“要真是那个吕思凝的话，黄老大今后可就有好日子过喽。” 　　这话明显带着反意，项方舟不由皱着眉头看向了杨宁。 　　杨宁呵呵一笑，给出了他的见解。 　　“这女人啊，能吸引男人的方面无非就三块，长像身材美不美，能力智商强不强，性格脾气好不好。” 　　项方舟一边琢磨，一边点头表示了认同。 　　“可是呢，这长得漂亮的女人，若是再有点能力智商，那么脾气一定不好，凶的很。 　　而能力强，脾气好的女人，基本上长得都很一般，甚至可以说丑。 　　脾气好，但又不丑的女人，那智商方面……嘿嘿。” 　　杨宁的这一声嘿嘿，立马让项方舟想到了自己的女朋友。 　　郑娟。 　　长得可不算丑，脾气也挺不错，但就是感觉有点笨。 　　“黄老大的那个小师妹，我还是蛮熟悉的，长相身材可以说是无可挑剔，能力智商方面也是出类拔萃，那么，问题来了，她的那副小脾气性格究竟会是怎样的呢？” 　　杨宁话未说完，已经堆满了一脸的坏笑。 　　“一山不容二虎，一家装不下俩帝大！ 　　就黄老大那种特爱摆谱的臭毛病，再等他的那股子新鲜劲过去了……” 　　项方舟仍旧沉浸于杨宁方才的那一声嘿嘿中，此刻，不由白了杨宁一眼，同时反击道：“恐怕你不是妒忌人家黄老大，才故意编出个这些歪理吧？” 　　杨宁单眉斜挑。 　　“妒忌？ 　　你说我会妒忌他黄老大？ 　　你兄弟在莫斯科……” 　　刚想吹嘘一番，但话到了喉咙口却硬生咽下。 　　可不敢在项方舟面前自毁形象，这哥们简直就是个顽固派老古董，一点生活情趣都没有。 　　项方舟却不肯轻易放过杨宁，继续展开精准打击。 　　“对了，你跟你那大长腿小姐姐进展的怎么样了？” 　　果然被击中了软肋。 　　一提到大长腿小姐姐，那杨宁的气焰登时熄灭。 　　“别他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好不啦，人家大长腿小姐姐对咱哥们来说可是位首长，没事的时候，做个梦想两下也就算了，你还真敢把她当回事不成？” 　　项方舟不屑冷笑，并学着杨宁的口吻道：“拿不下来她，我他么今后就不姓杨……兄带，两年前，是哪个臭不要脸的货冲着哥说的这句话呢？” 　　 第三百四十章 想给自己放个长假 　　万雷于驾驶座上专心开车，对那哥俩的对话只当是听不见。 　　虽然，杨宁项方舟哥俩基本上没把他万雷当外人，但毕竟隔着一层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该秉承怎样的身份，万雷还是能够拎得清。 　　副驾座位上，杨宁理直气壮回应道：“这话是我这个臭不要脸的说的，怎么了？我当时说的是阳光的阳，我本来就不姓那个阳嘛！” 　　冲着项方舟，怎么样耍赖皮都没关系，但项方舟无意间戳破的这层窗户纸，却是让杨宁的心情久久不得平复。 　　大长腿小姐姐…… 　　喜欢吗？ 　　当然喜欢。 　　以他上辈子的审美观以及爱情观，那肯定是喜欢得不得了。 　　但，能娶她吗？ 　　杨宁只得摇头叹息。 　　为了自身的生命安全，最好还是敬而远之吧。 　　当个下属，偶尔蹭点便宜已经挺好的了，要是再进一步…… 　　先打个哆嗦以示尊重吧！ 　　车到君宁小镇。 　　万雷约来的建造酒窖的专业人士已经等候多时。 　　对如何存储酱香型白酒，上辈子的杨宁倒是通过短视频积累了一定的经验，可是，在人家专业人士的面前，却显得有些班门弄斧。 　　一同下到了地下室，那专业人士就北京的气候特点，结合这地下室的建筑特点，提出了一系列的设计构想。 　　茅台存这边，洋酒放那边。 　　品酒吧台应该靠门，橡木桶自然要靠最里面。 　　酒窖最好能保持恒温，夏天温度控制在多少度范围内，而冬天又该不低于多少度。 　　包括湿度。 　　人家提出来的一条条建议，说得可谓是头头是道。 　　杨宁听着，哪里还有什么掌掌眼的念头，恨不得拿出个小本本来，把人家那些专业建议全都记录下来，等回到了莫斯科，去给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专门上上一节课。 　　至于这样一整套设计实施下来需要花多少钱…… 　　杨宁总算是捞到了发言的机会。 　　“钱不是问题！ 　　就按你刚才的设计去做，该花多少是多少。” 　　下意识地说完了这句话，杨宁的心里面突然不自觉地咯噔了一下。 　　这种口吻，咋感觉那么熟悉呢？ 　　想起来了。 　　上辈子当医生时，隔三差五就会遇到这么一个两个如此这般的显摆货。 　　草！ 　　我他么居然活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那位设计酒窖的专业人士婉拒了杨宁留下来喝两杯的邀请，说是要着急回去赶设计方案，此等理由下，自然不便强留，杨宁也只能委托万雷带他送客。 　　君宁小镇的二期工程尚在施工，但并未影响到一期工程的景致美观，距离饭点还有个几十分钟，而项方舟又是头一回前来做客，杨宁理应带着项方舟参观一番。 　　在参观外景之前，自然要顺便参观一下公司，毕竟，那项方舟还占了公司十五个点的股份，怎么说都是公司的二老板。 　　走马观花在九霄投资先转了一圈，就当杨宁领着项方舟准备进到对面的贸易公司的时候，一个看上去约莫有十八九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红着眼眶，咬着下嘴唇，从里面推开了公司大门。 　　那女孩肤色白皙，五官精巧，穿着打扮相当朴素，搭眼一看便知是贫困人家的孩子。 　　擦身而过时，杨宁嗅到了一抹淡淡幽香。 　　卖过化妆品的杨老板不由蹙紧了眉头，以他对香水香料的半专业了解，居然判断不出是什么香型。 　　“怎么了，这是？” 　　进到了公司，杨宁回指大门，冲着迎上来的魏霞问道。 　　魏霞很是惋惜地回答道：“一个苦孩子出身的推销员，来了好几趟了。” 　　杨宁颇为不解，道：“既然你都知道人家是个苦孩子了，怎么就不能帮帮人家呢？” 　　魏霞委屈回道：“我也想帮她呀！ 　　可她推销的产品只有羊皮手套一样，质量虽然说得过去，可款式却过时的要命……” 　　叹了口气，魏霞接着解释道：“我看她是真的不容易，跟她说，可以跳槽来咱们公司，可是杨总，您猜她怎么回答我的？ 　　给再多钱，她都不会来咱们公司！” 　　杨宁脱口问道：“为什么？” 　　魏霞苦笑摇头。 　　“她说，她厂长是个好人，在她家最困难的时候把她招进厂子，她不能忘恩负义……” 　　杨宁不由深吸了口气。 　　三观震颤不已，必须强行镇压。 　　“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厂子的推销员？” 　　魏霞蹭蹭蹭跑回了办公室，为杨宁取来了一张名片。 　　杨宁接过来，瞄了一眼，顺手将名片还给了魏霞。 　　“行吧，等她下次过来时，好歹也给人家点采购量，老毛子那边，并不怎么看中款式，只要质量说得过去，一样能卖的出去。” 　　魏霞张了下嘴，想解释什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那家厂子生产的羊皮手套，不光款式过时，价格还贼贵。 　　“我来介绍，这位就是你魏霞心心念的我二哥，项方舟项大公子。” 　　魏霞大度伸手，项方舟却不怎的，居然涨红了脸。 　　从公司出来，于一期范围内随便溜达了一圈，也就差不多到了该大快朵颐的时间。 　　项方舟万雷二人也是俩吃货。 　　蛇皮蛇肉刚端上桌时，看那二人的模样，扭扭捏捏就像是个娘们。 　　可等粤菜大厨将蛇肉烫熟捞起之后，那两双筷子动起来的速度，堪比李探花手中的飞刀。 　　幸亏剩下来的蛇还有好几条。 　　更幸亏，粤菜大厨还准备了几样别的粤菜。 　　心中已然明确了发展方向的华建军心情看起来挺不错，而项方舟在他眼里也不是外人，那爷俩凑在了一起，一杯接着一杯，喝得是好生快活。 　　而对面。 　　杨宁吃起来的气势虽不输他人，但眉宇间却始终舒展不开，就像藏了个什么心事似的。 　　华建军终于发觉到了，自然要关切一番。 　　杨宁放下了筷子，端起了酒杯，凝望着杯中倒影，悠悠一声长叹。 　　“华哥，没什么要紧事，我不过是突然觉得累了，想给自己放个长假。” 　　放个长假？ 　　你杨大老板哪天不都是跟放假似的吗？ 　　“不一样的，我心中所想的长假，是那种什么事都不用想，什么电话都不必接的那种生活。” 　　 第三百四十一章 应聘推销员 　　震颤的三观，始终未能平复。 　　两辈子的人生，第一次对她人充满了好奇。 　　对。 　　只是好奇，别无他念。 　　那个姑娘，那个名片上印着‘大兴劳保用品厂供销科，楚依云’的姑娘，究竟是怎样的人生观价值观以及世界观，才会拒绝了魏霞开出来的高薪诱惑呢？ 　　时下，于北京周边的那些小厂，效益还算不错的，其职工收入一个月也就是不到两百块。做销售，或许会多一份提成，但就那大兴劳保用品厂单一的产品羊皮手套，相信她楚依云楚姑娘一个月的提成也拿不了多少。 　　而kиbe（北京）贸易公司的起薪便是一千两百块，再加上奖金，收入最低的员工，一个月拿到手的也在两千块以上。 　　这样的薪酬待遇水平，在北京外资企业中，不敢说是独占鳌头，那也是一等一的最高层次。 　　整么就吸引不了一个月只拿两百来块钱的一个小姑娘呢？ 　　给自己放个长假，去到大兴的那家劳保用品厂，潜伏在那姑娘的身边，对那姑娘细致研究一番…… 　　如果没有别的什么隐情，那就把那家厂子一并买下，九霄慈善不是还缺个掌舵人么？ 　　不能把重担全都压在万雷一个人身上呀。 　　华建军可看不透杨宁的这些小心思，听到杨宁言说连电话都不想接，两道剑眉登时间差点拧成了两坨疙瘩。 　　“那怎么能行？事，你可以不想，但电话，你必须得接。” 　　杨宁苦笑。 　　你丫想让我扛着部大哥大跑去大兴么？ 　　那还玩个屁的商业版潜伏呀！ 　　“电话，我就不带在身上了，不过呢，老万啊，赶明天你帮我办个bb机得了，不用太好，数字机就成。” 　　万雷点头应下了。 　　华建军的两道剑眉也舒展了开来。 　　bb机虽然不如直接打电话来的方便，但也能随时联系得上。 　　“休假之前，我会把方方面面的事情全都安排好。华哥，你这边只有一件要紧事……” 　　华建军立马放下了酒杯，做出了一副聆听姿态。 　　“姑苏阳澄湖，去那湖边，或是湖中岛，拿上块地，修建一个度假山庄，档次先不要太高，但必须得建设的颇有特点。” 　　华建军疑道：“想吃大闸蟹的话，我叫那边的朋友送过来就是，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么？” 　　杨宁呵呵一笑。 　　“只是为了吃，自然不需要这般大费周折，但要是为了生意，为了赚钱，这个度假山庄十年后将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一听到这乃是为未来生意的提前布局，华建军陡然一凛，郑重点头。 　　杨宁接着交代道：“老万，黔贵省刘省那边，你就自己去吧，打着我的旗号，见到他没什么问题，但能不能拿得到他老人家的批条，那可就得看你的本事了。 　　好好利用你手上九霄投资的资金优势，相信问题也算太大。” 　　万雷深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点了头。 　　…… 　　三天后。 　　大兴劳保用品厂的厂门口，一个高大帅气却又颇为寒酸迂腐的小伙子，怯怯地推开了传达室的大门。 　　“大爷，我想问一下，咱们厂还招推销员么？” 　　看门大爷斜着眼打量了那小伙一眼，回应的口吻显得有些不耐烦。 　　“你叫什么名字？哪儿人？” 　　“我叫杨宁，家在丰台。” 　　杨宁满脸堆笑，回答的同时，一包刚拆封的良友香烟已经塞到了大爷的手上。 　　大爷立马笑眯了眼。 　　这小伙真懂事！ 　　活了多半辈子了，这么懂事的小伙子还是第一次碰到。 　　嗯，是块搞推销的好材料…… 　　“咱们厂啊，这推销员招还是在招，不过呢……” 　　大爷犹豫了片刻。 　　“看你小伙子也挺不容易的，大爷我就给你指条明路吧，绕过供销科，直接去找马厂长。 　　来，过这边来，大爷告诉你马厂长的办公室在哪边……” 　　隔着传达室的侧窗，看门大爷一通指点。 　　“这会儿马厂长应该就在办公室，小伙子，赶紧去吧！” 　　杨宁连声感谢。 　　按照大爷的指点，杨宁轻而易举地摸到了马厂长的办公室。 　　敲门之前，杨宁特意掏出了一面小镜子，管理了下自己练习了整三天的神态表情。 　　还行，挺像个突遭变故的落魄大学生。 　　“笃，笃，笃。” 　　敲门三声响。 　　办公室中传出了一声回应，音质颇显苍老。 　　“请进，门没锁。” 　　杨宁推门而入，却不由怔住。 　　这，哪里像个厂长办公室啊。 　　分明就是间裁缝铺。 　　马厂长从裁剪案头上抬起头来，摘掉了鼻梁上的老花镜，打量了杨宁一眼。 　　“小伙子，你是来推销产品的，对吗？” 　　杨宁‘慌忙’摇头。 　　“哦，不，我是来应聘咱厂推销员的。” 　　马厂长的一双老花眼闪烁出一丝光亮来。 　　绕过裁剪案头，来到一张不大的办公桌后坐下，并指了指办公桌前的一张木椅，示意杨宁过来坐下说话。 　　“应聘推销员，应该去供销科啊，你怎么找到我这边来了呢？” 　　杨宁早有准备，此刻不慌不忙应道：“门岗大爷说，马厂长是个爱才惜才的好领导，直接来找您，应聘成功的几率会大很多。” 　　这种话…… 　　马厂长心知肚明，肯定不会出自门岗老张那个糟老头子之口。 　　不过，这话听上去，倒也是让人心情颇为愉悦。 　　嗯，是个干推销的好材料。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呀？上过什么学没有？” 　　马厂长原本就和蔼仁慈的口吻，此刻又多了几分欣赏。 　　杨宁立马拿出了一份简历，双手呈上。 　　“我叫杨宁，老家在彭州，三年前考上了北京医学院……” 　　正翻看简历的马厂长陡然一震，猛地抬头，两道精光随之射来。 　　“你是大学生？为什么要辍学？！” 　　杨宁紧闭双眼，仰起头来，狠命地深吸了口气。 　　虽然没能挤出两滴眼泪出来，但模样倒也显得很是痛苦，很是伤心。 　　“我也不想辍学，可是……” 　　可是…… 　　本老板也曾想编造别的经历来着。比如，高中没毕业，来北京飘了三四年，干过保安，端过盘子，扛过大包，卖过光碟…… 　　但问题是，怎么伪装也装不出一个像字来啊！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不是自虐又是啥 　　杨宁准备了三天之久的解释令马厂长唏嘘不已。 　　年轻人嘛，一时冲动，动手打了这么一个混账外国人那也是有情可原。 　　但问题是，小伙子你一个学医学的大学生，虽然没毕业便辍了学，但总归也是个专业型人才，理应去医院或是卫生所讨份差事才对啊。 　　来我劳保用品厂只是当一名推销员？ 　　那我老马要是点了头，岂不是在造孽嘛！ 　　但见马厂长脸上犹豫的神色愈发浓郁，杨宁连忙端出了第二套方案。 　　“马厂长，求求您了，您就收下我吧，我家里兄妹三人，只有老爸一人上班，我……” 　　杨宁一声哽咽。 　　草。 　　本老板实在是编不下去了。 　　编不下去，但可以演得逼真，尤其是那一声哽咽，更是饱含着一个成年小伙对父母的那片愧疚之心。 　　马厂长不由为之动容。 　　造孽那就造孽吧！ 　　总比这孩子因为找不到工作而流浪街头要强。 　　“想留下那就留下来吧……” 　　马厂长一声悠叹，一颗心已然软得像团面泥。 　　“在咱们厂做推销员，有两个选择，一是推销咱们厂传统的劳保用品，二是推销咱们厂新开发的羊皮手套……” 　　不等马厂长把话说完，杨宁于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 　　当然要选第二项。 　　“咱们厂的劳保用品还是蛮受市场欢迎的，不过呢，因为产品利润太薄，能给到推销员的提成比例也就不怎么高，五个点，差旅住宿全都包在了里面。” 　　杨宁没急于表态，而是适时问道：“那要是推销羊皮手套呢？” 　　马厂长应道：“羊皮手套是咱们厂新开发的产品，也是咱们厂将来重点指望的产品，虽然目前在市场开拓上所遇到的困难大了点，但能给到推销员的提成比例却高了一倍。” 　　杨宁做出吃惊状，咋舌应道：“十个点的提成？” 　　马厂长笃定点头。 　　“除了提成高出一倍外，咱们现在重点开拓北京市场，每一个推销员每一天还补助三块钱的交通伙食补贴。” 　　杨宁欣喜万分，急切表态：“那我选推销羊皮手套！” 　　马厂长欣慰点头。 　　“勇于接受挑战……嗯，是块做推销的好材料，去吧，去人事科办理手续吧，我这就给他们打电话。” 　　一个小时后。 　　办妥了入职手续并到供销科报过了到的杨宁再次推开了厂门口传达室的房门。 　　看门老张头抽着良友，颇为得意道：“怎么样，大爷给你支的招好使不？” 　　杨宁连连点头。 　　“得亏你遇到大爷了，不然的话，要是找到了供销科钱兴奎那里，你小子啊，还不知道得受多大的难为呢。” 　　钱兴奎，供销科科长，二十分钟前刚见过，看其面相，确实不是个好缠的主。 　　“跟大爷说，钱兴奎把你分去哪个省了？大爷给你掌掌眼，不合适的话，大爷还能给你再支支招。” 　　杨宁如实相告：“我选了推销羊皮手套，重点拓展北京市场……” 　　话未说完，老张头已经是眉头紧锁。 　　“你傻呀！ 　　那羊皮手套就是个亏本买卖，一个月根本卖不出去几双，被分去推销羊皮手套的推销员，哪一个不是愁眉苦脸，哪一个不是哭着喊着想要调回劳保用品那边？” 　　杨宁看向老张头的眼神顿时迷离起来。 　　傻…… 　　这个糟老头子评价本老板的用词居然是一个傻…… 　　好吧。 　　为了那么一个仅有半面之缘的小丫头，自己这么一位随便跺跺脚，北京商界便要颤三颤的大老板，居然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来，确实有些傻不拉叽。 　　“大爷，话可不能说得那么绝对。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了，没有卖不出去的产品，只有卖不出去产品的推销员……” 　　说着有些绕口，听着更有点绕耳。 　　老张头眨巴了好几下眼皮，才算是弄明白了杨宁这句话的话意。 　　鄙夷之色瞬间充斥了老张头的整个面庞。 　　那一包良友香烟树立起来的优秀形象亦随之轰然倒塌。 　　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 　　典型的书呆子嘛！ 　　对杨宁做出了最终评判的老张头现出了不再想搭理对方的神色。 　　杨宁只得悻然离去。 　　出厂门右转，步行了百十步，一辆崭新的黑色红旗轿车停在了路旁。 　　杨宁前后张望，确定无他人视线，这才拉开了车门，猫腰钻进了车中。 　　“不是让你停的稍微远些吗？怎么就停在了这边呢？” 　　驾驶座位上，刚从瞌睡状态中醒来的张大志搓了把脸，打了个哈欠，赔笑回道：“这不是怕累着您嘛！” 　　杨宁撇嘴冷哼。 　　出发点虽好，但其行为，必须严厉批评。 　　张大志一边赔笑赔不是，一边发动了汽车，驶上了公路。 　　“宁哥，下一步打算怎么着？” 　　杨宁若有所思回答道：“厂里提供宿舍……大志，回城后，抓紧给我置办一套朴素点的被褥，明一早再送我过来。” 　　张大志惊道：“啥？你还要搬到这边来住？ 　　宁哥哦，不是我说你，你这哪里是来泡妞找乐子的，这分明就是有自虐倾向嘛！” 　　杨宁沉了脸，瞪了张大志一眼。 　　“怎么说话的是？ 　　什么就泡妞找乐子了？ 　　再敢胡说八道，我非得把你那张臭嘴给缝起来不可！” 　　张大志先是象征性地抽了自己一嘴巴，随后笑呵呵自语道：“唉，也不知道是谁家的闺女，上辈子究竟积了多少的德，居然被咱宁哥给看上了……” 　　言说间，忽然觉察到副驾座位上杨宁扬起了左手，张大志连忙捂嘴，并缩紧了脖子。 　　吓唬了下张大志，杨宁顺势以单手扶额，轻轻揉搓起两侧太阳穴。 　　厂里的单身宿舍…… 　　唉！ 　　简直就是狗窝一般。 　　可是，不搬进去又如何能维护住自己伪造出来的人设呢？ 　　张大志说得没错。 　　如此行径，不是自虐又是啥？ 　　一旁，躲过一劫的张大志不知死活地发出了吃吃笑声。 　　逼着杨宁终于将巴掌扇了过去。 　　“说正经的，铁路运输资源越来越透明化了，你的运输公司少了这么一样优势，打算怎么应对呢？” 　　张大志厚颜无耻回答道：“有你宁哥在，我操那份闲心干嘛呢？”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上班第一天 　　厂里的宿舍虽然堪比狗窝，但总归是四人一间，比起医学院八人一间的学生宿舍，却还是好了许多。 　　身家八个亿的项方舟都能安心住在医学院的学生宿舍中，他杨宁又怎么能忍受不了厂子宿舍的艰苦条件呢？ 　　同样是为了心中的那份崇高信念，杨宁就不信自己的意志力比不过二哥项方舟。 　　emmm…… 　　还是不吹牛逼为好。 　　免得到了真撑不住时还要再搭上个脸疼。 　　收拾好了自己的铺位，再花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将宿舍打扫了一遍，杨宁这才赶去供销科做正式报到。 　　“这都几点了？知不知道咱们厂早上几点上班？” 　　科长钱兴奎，脖子粗脑袋肥，头发稀疏却梳理了一个油光可鉴的大背头，再搭配着鼻梁上架着的那副宽边黑色全框眼镜，其气质形象去扮演个暴发户绝逼不用再化妆。 　　杨宁规规矩矩回应道：“我八点前就到厂里了，这不是收拾床铺打扫宿舍耽误了点时间么。” 　　钱兴奎的脸上速度布满了黑线，并敲起了桌子：“八点钟上班，指的是你进到科里的时间，而不是进来厂大门的时间！ 　　你不要以为你是个大学生就能享受到什么特权，马厂长稀罕你，那是马厂长的事，但在供销科，在我钱科长这边，没有人拥有迟到早退的特权。” 　　气鼓鼓喘了几口粗气，钱兴奎继续敲着桌子道：“念在你刚进厂还不怎么懂规矩的份上，这一次嘛，那就只罚款不计数好了。” 　　什么叫只罚款不计数？ 　　就在杨宁眨巴着眼等着钱兴奎进一步说明的时候，却见到那钱兴奎起身来到办公室的门口，叫来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姐。 　　“小文，这个大学生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言罢，钱兴奎扬长而去。 　　那大姐倒是挺和善，帮杨宁安排了座位，并柔声细气地自我介绍道：“我姓文，叫文静，在科里负责给你们这些推销员做统计结算，你年纪比我小，今后就管我叫文姐吧。” 　　杨宁随即送上了一个充满善意的微笑。 　　嗯，就凭你今天的表现，等本老板把这劳保用品厂给买下后，封你一个分管行政后勤的副厂长当当。 　　至于待遇嘛。 　　不必太多，涨个八倍十倍的意思一下也就算了。 　　“你啊，今后可得记住了，千万不要迟到早退，钱科长最忌讳这一点了，每个月，第一次迟到或是早退，罚款五块，到了第二次，就得罚翻一倍的十块钱，要是还有第三次……” 　　杨宁咋舌抢道：“罚款二十块？” 　　文静摇头轻叹：“哪里哦，要是还有第三次 　　的话，当月工资直接扣完！ 　　而且啊，还根本不跟你讲理由，哪怕是外面下刀子，或是你发烧生病，也得是雷打不动地八点之前来科里开例会。” 　　这一下，杨宁是真的想咋舌了。 　　要不是时机距离成熟尚远，杨宁都打算去给张大志打个电话，让他带上钱赶紧过来把这厂子给买下来，然后将那钱兴奎给…… 　　不能开除。 　　开除就没乐子了。 　　罚他去看厕所。 　　每天早上八点前必须到岗！ 　　文静给杨宁拿来了一小摞管理文件，比如员工手册、销售政策什么的。另外还给了杨宁两双手套样品，一双男款，一双女款。 　　对那些管理文件，杨宁显然没多少兴趣，但对那两双羊皮手套，却是翻来覆去研究了许久。 　　正如魏霞所说，这家厂生产的羊皮手套质量还算不错，摸起来或是戴上去的手感相当舒服，但这款式，以及外包装，看上去让人总有一种街边路摊货的感觉。 　　为什么不在款式和外包装上多下些功夫呢？ 　　杨宁颇有些想不明白。 　　熬过了一上午，等到了中午饭点，跟着大伙前去食堂打饭，刚进到食堂，杨宁便不由打了个哆嗦。 　　那伙食…… 　　不是吃得下吃不下的问题，而是多看了一眼便要涨破了肚子。 　　想呕。 　　也多亏张大志心细，为杨宁备下了几袋面包。 　　可面包那玩意，吃多了吃不下，吃少了却又不顶饿。 　　等到了下午的三点半钟，杨宁饿得实在是受不住了，只得偷摸着溜出厂子，左转弯，去到镇上找吃的。 　　…… 　　楚依云一早开过科里例会后，便乘坐客运班车进了城。 　　今天的运气相当不错，上午扫了一幢写字楼，虽然遭受了不少的白眼，但终究还是卖出去十几双手套。 　　快到中午的时候，又去拜访了一个老客户，位于东城区的一家商场的主管经理。 　　上一次放在这家商场代销的手套已经基本售罄，商场经理再见到楚依云时，一开口便下了两百副手套的代销订单。 　　楚依云急忙往回赶。 　　厂里五点半下班，若能在五点之前赶回厂里，还能来得及去准备这两百副手套的供货，否则的话，便只能拖到明天上午开完例会后再去备货。 　　回到镇上时，还不到四点钟，不必再担心时间来不及的楚依云终于想起了自己中午好像忘记了吃饭。 　　今天的运气这么好，必须要犒赏一下自己。 　　楚依云迈着轻快的步伐，推开了路边一家香河肉饼店的店门。 　　“老板，给我称二两肉饼，再盛碗蛋花汤。” 　　店堂一角，正闷头吃着肉饼的杨宁不由一怔。 　　什么人，嗓音如此清纯？ 　　抬起头来，瞥去一眼，却见到…… 　　点过了餐，楚依云随便寻了个座位，就要款款落座，忽地觉察到斜对面投射过来两道异样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看了过去。 　　心里面怦然一动。 　　那个小伙，虽然穿着寒酸，但长得却好生帅气，就好像…… 　　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是梦里么？ 　　如此邂逅良机，杨宁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但问题是，脑海中转过了好些个主动搭讪的套路，却跟自己的当下人设似乎都有些冲突。 　　犹豫再三，最终却是一无声悠叹。 　　还是算了吧。 　　他杨宁现如今不过是一个辍了学的落魄大学生，上班第一天就跑来这肉饼店吃肉饼，已经是有些说不清楚了，要是再那啥，恐怕这人设真的要轰塌了。 　　 第三百四十四章 可真是能死你了 　　“是你……” 　　“你是……” 　　第二天一早，八点差五分，于供销科门口‘偶遇’的杨宁楚依云二人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我叫楚依云，没想到我们竟然是同事。” 　　惊呼之后，楚依云向杨宁落落大方地伸出了右手。 　　杨宁慌忙握上。 　　“我叫杨宁，昨天是我来厂里上班的第一天。” 　　楚依云浅浅一笑，接着问道：“您是在劳保组还是在手套组呢？” 　　杨宁随口应道：“跟您一样，在手套组。” 　　此话刚一出口，杨宁顿生懊悔。 　　有漏洞！ 　　所幸的是，楚依云并未觉察到。 　　一声装腔作势的咳嗽声于门外响起，宣告了钱科长大驾已到，科里的老推销员们立刻拿起了笔记本和钢笔，鱼贯而出，去到了隔壁的会议室。 　　杨宁急忙效仿，总算不是最后一个进到那隔壁会议室的推销员。 　　但可惜的是，没能捞得到跟楚依云坐在一起的机会。 　　例会开始，第一项内容，居然是杨宁怎么也想不到的…… 　　点名！ 　　文静拿着名单，把不在外地出差的推销员挨个念了下名字。 　　得亏人数不多，要不然，杨宁恍惚间就要感觉回到了上辈子的大学课堂上了。 　　点过名后，便是推销员们挨个汇报自己昨日的业绩。 　　看得出来，将近二十个推销员，不管是劳保组还是手套组，都是颇有抵触情绪，只是迫于钱兴奎淫威之下，不敢彰显而已。 　　一人也就是两三句话，将近二十个人，挨个汇报一遍后，也不过就用了七八分钟。 　　再接下来，便是例会的最重要一环：钱大科长发表重要讲话。 　　究竟都讲了些什么，杨宁是一句也没听进去，小心思全都放在了斜对面的楚依云身上。 　　“昨天，咱们供销科又来了位新同事，小杨，你跟大伙做下自我介绍吧。” 　　肥头大耳的钱兴奎发表过重要讲话后，终于想起了还有个新来的推销员尚未安排工作。 　　可是，当他下达过指示后，却未能得到那小杨小伙子的及时反应。 　　钱兴奎颇有些恼怒，拍了下桌子，几乎吼了起来。 　　“小杨！没听到我在叫你吗？” 　　惊醒过来的杨宁连忙起身。 　　“那什么，钱科长，不好意思啊，我反应比较慢，刚才还沉浸于该如何领悟您的重要讲话呢。” 　　这解释…… 　　钱兴奎听了，火气顿消，脸上重新现出了笑容。 　　“小杨是个大学生，马厂长吩咐过了，咱们供销科得重点培养，你们手套组的几位老人，谁愿意主动站出来带带小杨同志呢？” 　　一片沉寂，无人搭理。 　　也难怪，看大门的老张头说过，厂里新开发的这羊皮手套就是个亏本买卖，但凡被分到手套组的推销员，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哭着喊着想要回到劳保组。 　　连自己都养不活了，还去戴什么狗屁新人呢？ 　　而手套组中，唯一一个有着积极心态的楚依云，其资历却仅有半年不到。在那些真正的老推销员面前，她这位半新人还真不怎么好意思举起那只愿意的手。 　　如此情景，对别的什么人来说，或许是个尴尬，但对杨宁来讲，却着实是个机会。 　　“钱科长，要么就安排我跟楚依云一组吧，我们两个虽然年轻，欠缺经验，但年轻人往往有股子冲劲，说不定就能给咱们厂的羊皮手套冲出一片天地来呢。” 　　冲出一片天地？ 　　听着这话，手套组的那七八个老推销员一个个不由歪起了嘴斜上了眼。 　　可真是能死你了！ 　　我们这些老家伙，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都推销不动的破烂玩意，你他么一个菜鸡，凭什么敢说这种大话？ 　　鄙夷的神色同样出现在了钱科长的面庞上，只不过是一闪而过。 　　“小楚，你同意小杨的意见么？” 　　楚依云轻咬下嘴唇，点了点头，应道：“我服从领导安排。” 　　钱兴奎如释重负道：“那就先这样吧，散会。” 　　一声令下，劳保组的十来人立刻起身，簇拥着钱大科长离开了会议室。 　　他们才是钱大科长的嫡系，才是供销科的精英群体，才是支撑起厂子的脊梁。 　　至于那些推销手套的同事…… 　　没看出来吗？全都是曾经得罪过钱大科长的货。 　　第二批起身离去的是手套组的那几位老推销员，走之前，虽然没说什么话，但举步时，均向杨宁这边投来了冷嘲热讽的一个眼神。 　　杨宁保持微笑，坦然接受。 　　楚依云收拾了笔记本和钢笔，冲着杨宁招呼道：“我们也走吧，我还要去给利民商场补货呢。” 　　两百副手套装满了一个大纸箱，算不上有多沉，但一个人拎起来却也不怎么轻松。 　　不过，两人一起抬，倒也不怎么费力。 　　“幸亏有了你，要不然，我一个人还真不知道能不能拎到车站呢。” 　　杨宁颇为惊诧回问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如果没有我，你打算一个人把它扛到车站？等进了城，再一个人把它扛去那个什么商场？” 　　楚依云拢了下额前垂发，笑应道：“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杨宁脱口回道：“找人帮忙啊！厂里那么多大老爷们，还有那么多辆自行车……” 　　楚依云淡然一笑，打断了杨宁。 　　“可我并不想欠人家的人情。” 　　这话，楚依云说得冷冰冰，但听在了杨宁的耳朵里，心头却是不由一热。 　　不想欠人家的人情，所以不去找别人帮忙，但对他杨宁的出手相助，却是愉快接受。 　　这说明了什么呢？ 　　但愿不是自己想多了。 　　客运站，发往市区的班车排了好几辆。 　　最前面一班即将发车，但车上已经没有了座位。 　　但楚依云为了节省时间，还是打算要带着杨宁上这趟车。 　　杨宁怎肯。 　　“咱们还是坐后面那辆吧，也就多等个十分钟而已。” 　　但见楚依云不怎么情愿，杨宁接着补充了一个理由：“那什么，前些天我的脚踝受了点伤，经不起长时间站在车上。” 　　这话刚一出口，杨宁便生出了后悔之意。 　　只因为，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 　　班车突然刹车，楚依云站立不稳，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怀中…… 　　 第三百四十五章 你愿意帮我么 　　脑海中的画面一闪而过，楚依云已然依从了杨宁的意见，走向了第二辆班车。 　　再改口肯定不合适，杨宁也只得跟随楚依云之后，上了班车。 　　能坐在一个座位上，再次体会到那一缕淡淡幽香，也该算是心满意足。 　　“钱科长说，你是大学生，那你能告诉我你考上是哪所大学么？” 　　杨宁赶紧从那淡淡幽香中自拔出来，拿捏出一副颇为遗憾的神色。 　　“北京医学院，没上两年就被学校给开除了。” 　　楚依云不由一惊，失口问道：“因为什么？” 　　杨宁把刚来到蓝星时的那档子破事再添了点油加了点醋，跟楚依云讲诉了一遍。 　　楚依云代入感极强，听着杨宁的讲诉，其神色随着剧情发展或气愤，或恼怒，或欣喜。 　　讲完了自己故事的杨宁随口追问了一句：“那你呢？” 　　楚依云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 　　杨宁急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冒昧……” 　　楚依云凄凉一笑，应道：“没关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班车即将发出，售票员挨个收钱卖票，杨宁抢着付钱，却被楚依云坚决拦下。 　　“你才刚上班，还没领到工资呢，咱们手套推销组的车费虽然可以报销，但咱们科的规矩是半个月报销一次，你还是把钱留着吃饭吧。” 　　付过了钱，收好了车票，楚依云像是想起了什么，饶有兴致问道：“杨宁，你想不想多卖些手套出去呢？” 　　杨宁一本正经回应道：“当然想了。” 　　楚依云侧过脸来，冲着杨宁莞尔一笑。 　　“那你肯不肯吃苦呢？” 　　杨宁郑重点头。 　　“当然肯。” 　　楚依云稍显兴奋道：“我有个主意，咱们可以去秀水街摆夜摊，那边老外挺多的，咱们的手套一定很好卖。 　　之前，我担心赶夜路回厂太不安全，但现在有了你，我觉得可以试一试……” 　　杨宁暗自苦笑。 　　楚依云似乎觉察到了杨宁的不怎么情愿，兴奋之情顿时黯淡下来。 　　“你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 　　杨宁缓缓摇头，轻叹道：“我不是不愿意，只是因为…… 　　好吧，那我就直说了。羊皮手套可是一种时令性商品，这都到三月底了，就算是骑车的人，都可以摘掉手套了，而那些个根本不会在北京骑车的老外们，又有几个会对手套产生兴趣呢？” 　　杨宁原以为自己的这番话即便不能让楚依云犹如醍醐灌顶般警醒过来，至少也能让她有所恍然。 　　可没想到，楚依云却只是浅浅一笑。 　　“你说得很对，可是，在咱们厂后续的皮夹皮带产品还没出来之前，这手套嘛，还是应该能多卖几副是几副。” 　　杨宁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这道理…… 　　还真是一个难以反驳的硬道理。 　　不过，要是让他杨宁依从了楚依云，却是万万不得。 　　放下了正事不干，乔装打扮跑去那大兴玩卧底游戏，这种事情已经够荒唐的了。 　　再要是溜达到秀水街，摆起了地摊来…… 　　楚依云悠叹一声，接道：“你呀，是不知道马厂长力推新产品有多艰难，几乎受到了全厂职工的反对呐。 　　可是呢，劳保用品的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咱们厂跟人家南方那些厂相比，根本没什么优势，墨守陈规，只有死路一条。” 　　应该是管理上出了问题，所以才竞争不过人家南方那些厂！ 　　但，话到了嘴边，杨宁却硬生生咽回到了肚子里。 　　不符合自己的人设的言论，哪怕再怎么正确，也只能暂时埋藏在心里。 　　“马厂长原本打算推出的新产品并不是羊皮手套，而是男士商务三件套，皮夹皮带和领带。 　　可是呢，在采购原材料的时候，马厂长却让人家给骗了，说好的整羊皮运到厂里时却变成了边角料，没办法，也只能是先做成羊皮手套，能回收回来多少资金是多少资金了。” 　　听着楚依云的解释，杨宁迅速调动起了上辈子的记忆。 　　那个十二点一刻的品牌，其皮夹皮带和领带组成的男士商务三件套，于九十年代中后期，卖得实在是不要太火爆。 　　还有内地的几个西装品牌，一样是赶对了风口时机，从而得到了快速膨胀的发展机遇。 　　嗯。 　　把这厂子给收了，多注入点资金，再配备过来一个管理团队，以马厂长的那种实干精神，说不准又能捣鼓出一家上市公司呢。 　　“还有一件事，你肯定也不知道，钱科长对咱们手套推销组的成见可大了，可能是今天当着你这个新人的面不太方便表露吧，在你没来之前，每天例会上都会把咱们手套推销组给臭骂一顿。” 　　就那个肥头大耳粗脖子的货，胆敢每天臭骂一顿本老板看上的人？ 　　草！ 　　那岂不是活腻歪了么？ 　　杨宁发自内心地现出了愤怒神色。 　　“凭什么呀？！” 　　楚依云轻叹道：“还不是因为咱们手套推销组的业绩太差了么……” 　　稍顿了下，楚依云重新现出了笑容，并接道：“我只想赶在这天气还没真正暖和起来之前，多卖几副手套出去，杨宁，你愿意帮我么？” 　　杨宁正色应道：“愿意肯定是愿意的，多卖几副手套出去，自己也能多拿点提成不是？但摆地摊这种办法，我倒是不怎么赞成。” 　　但见楚依云面现疑云，杨宁赶紧跟上了一句：“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 　　楚依云挤出了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我说过，羊皮手套这种商品具有非常明显的季节性，那么，就眼下这个季节，咱们为什么不能去考虑一下莫斯科市场呢？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建成没多久的君宁小镇那边，有家叫k什么来着的公司，它的主要业务便是往莫斯科倒腾各种中国商品。” 　　楚依云苦笑应道：“我早就想到了，也去拜访过他们总经理好几次了，可人家嫌弃咱们的手套式样过时，根本不愿意进咱们的货。” 　　杨宁严肃回道：“做推销，我信奉的一句话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依云，你要相信自己，再去一趟，说不定就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出现呢！” 　　 第三百四十六章 果真是个傻白甜 　　进了城，再搭乘公交车，将两百副手套送到了利民商场，时间已经快到了十二点钟。 　　该吃午饭了。 　　杨宁正在思考着基于自己的人设是否合适请楚依云吃上一碗兰州拉面时，却被楚依云连拉带拖，带去了路边一张石椅上。 　　“我带了饭，咱们一块吃吧。” 　　楚依云打开背包，依次取出了两张烙饼，一瓶凉白开，一盒腌咸菜。 　　“中午将就一下吧，等晚上回到厂里，咱们再吃顿好的。” 　　杨宁只觉得鼻子一酸，心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扎到了一般。 　　“快吃吧，我妈腌的咸菜，可好吃了。” 　　楚依云不由分说，拿了一张烙饼，塞到了杨宁手上。 　　那一刻，杨宁的三观不由再次震颤。 　　草草垫过了肚子，楚依云不肯休息，拉着杨宁就要去扫楼。 　　“这会儿，公司白领刚吃过午饭，还没来得及午休，应该是扫写字楼的最佳时间段。” 　　杨宁的反应却是纹丝不动。 　　“依云，我认为你应该抓紧时间再去一趟那个叫k什么的公司，跟你说实话吧，这之前，我当过倒爷，跑过莫斯科市场，晓得那家叫k什么的公司实力有多强。 　　只要她那位总经理被你的精诚所打动，随便扔给你一张订单，也足够你扫一个月的楼。” 　　楚依云愣了下，随即无奈苦笑，道：“我该怎么跟你解释呢？ 　　刚才在车上，我就跟你说过，我去过那家公司，拜访过他们总经理好几次了。 　　你说的没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他们公司的魏总，好像真被我给打动了。 　　可你知道吗？魏总被打动的表现并不是答应进咱们的手套，而是……” 　　楚依云轻叹一声，拢了下头发，浅浅一笑，接道：“她说，她可以在她公司给我安排一个岗位，但手套，一双也不会进。 　　我都拒绝了魏总，你现在再让我去找她，我怎么好意思开这个口呢？” 　　打发不了楚依云，那自己势必要随她一道去扫楼。 　　而扫楼这种推销方式，搁在三年之前的他身上，倒是没多大问题。 　　但，时过境迁，现如今他杨宁可是北京商界中赫赫有名的一号人物，再去干扫楼这种活，那面子…… 　　实在是拉不下来啊！ 　　杨宁颇有些焦急。 　　怎么才能在不露痕迹的前提下，让楚依云相信了自己呢？ 　　逍遥树的红色逍遥果，倒是能起到让对方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功效，但问题是，那玩意只对男人起作用，对女人完全无效。 　　无奈之下，只能是胡乱忽悠。 　　“依云，你听我说。 　　医学有门课程叫医学心理学，虽然局限了点，但毕竟还属于心理学的范畴，所以，对正常人们的心理活动，我还是稍有研究的。” 　　楚依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你要知道，那个叫k什么的公司，其待遇水平在北京那可是一等一的高水平，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进到那家公司工作的。 　　而你，却拒绝了那个魏总的一片好意，你想知道，你的拒绝态度对那魏总意味着什么吗？” 　　楚依云看向杨宁的好奇眼神多了几分求知欲。 　　“折服！ 　　她会因你对咱们厂的忠诚而折服。 　　或许当时她还反应不过来，但事后一定会有所感悟，说不定这会儿她正在后悔呢，后悔把话说得那么绝对。” 　　楚依云流露出恍然之色，急切接道：“对哦，她一个大老总，肯定不好意思跟我主动联系，要不，我再去找找她？” 　　杨宁切起了门牙。 　　“这就对了嘛！ 　　把你包里的手套分给我一半，我去扫楼，你抓紧时间去趟君宁小镇，我有强烈的预感，你今天一定能收获到一张大订单。” 　　五分钟后。 　　杨宁看着楚依云匆匆离去的窈窕背影，不禁摇头轻笑。 　　果真是个傻白甜。 　　…… 　　扫楼肯定是不会去扫的。 　　先找家点补充一下这两天肚子里的亏空才要紧。 　　路过一个电话亭时，杨宁先给张大志打了个电话。 　　张大志开着红旗轿车匆匆赶来，来回兜了两圈，才在路边接到了吃饱喝足的杨宁。 　　上了车，杨宁随即将一包手套丢到了后排座位上。 　　“三十副羊皮手套，拿去给你的车队司机当福利。” 　　张大志磕碜着脸回应道：“开车可戴不了羊皮手套……” 　　话未说完，但见杨宁瞪起了眼来，张大志急急改口：“不过，不开车的时候倒是能用得着。” 　　杨宁这才露出了笑容。 　　“一副十五块，三十副四百五，给你抹个零，五百块得了。” 　　张大志愤懑不平道：“抢钱啊？宁哥，哪有这样抹零的？” 　　说归说，但张大志还是掏出了一沓百元大钞，递给了杨宁。 　　杨宁也不客气，接过来直接踹进了兜里。 　　前方大约五十米有一路口，张大志询问道：“宁哥，接下来准备哪儿去？” 　　杨宁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曾经沧海难为水啊！ 　　就厂宿舍那种条件，搞得他几乎一夜没睡着。 　　“找个舒服点的澡堂子，陪我泡个澡，再眯上一小觉，四点半钟，把我送到去大兴的客运站。” 　　张大志向右侧并了道，同时感慨道：“宁哥，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直接亮明了身份，什么样的妞能经得住你宁哥的魅力？” 　　杨宁愠怒，斥道：“再敢胡说，信不信我让黄老大再拿电棍戳你个死去活来？” 　　张大志回应以哈哈大笑。 　　隔了两分钟。 　　杨宁再道：“大志兄，问你个事，你老兄现如今在钢铁厂能说上几分话呀？” 　　张大志扭头看了眼杨宁，捎带疑问回应道：“那得看是什么事了……宁哥，莫非你想倒腾点钢材不是？” 　　杨宁笑道：“钢厂有啥好倒腾的？利润太薄，你宁哥看不上。 　　我问你话的意思是想给那家劳保用品厂的劳保产品找点产品销路。” 　　张大志先是一怔。 　　“就这事？” 　　随即在呵呵一笑。 　　“小事一桩！ 　　不就是喝顿大酒的事情嘛，我今晚就约他们，你明天就可以组织送货。” 　　杨宁轻松回道：“话别说得那么满，省得办不到脸疼。行吧，等你办妥了，给我发个信，说一声。” 　　 第三百四十七章 再往深处多想一层 　　在澡堂子里泡了个浑身通透，再美美地眯上一觉，下午四点半，张大志将杨宁准时送到了客运站。 　　等了将近二十分钟，却依旧未能看到楚依云的身影。 　　应该不会出什么差池。 　　魏霞那边，他当天就交代过，原话是怎么说的，杨宁有些记不清楚，但怎么个意思，相信魏霞应该能够领略明白。 　　而以自己公司的手笔，像羊皮手套这种小商品，随便扔出去一张订单，那也得是一千副起步。 　　心中正牵挂着究竟是什么原因让楚依云比约定时间晚了那么久还没赶到，突然觉察到身后有人偷偷摸来，杨宁猛然转身，结果…… 　　原本想调皮吓杨宁一跳的楚依云反倒被吓了一跳。 　　“看你这么开心，一定是拿到了一张大订单，对么？” 　　楚依云很想装出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可根本按捺不住内心中的兴奋喜悦，只是强忍了不过一个呼吸，便拉着杨宁的双手，欢快地蹦跳起来。 　　“你猜，我卖出了多少副手套？” 　　杨宁含着笑，注视着楚依云，一本正经回答道：“一千副？” 　　楚依云灿烂欢笑，轻快摇头。 　　“那就是两千副？” 　　楚依云抿紧了嘴巴，依旧摇头。 　　杨宁做出吃惊状来。 　　“不会是五千副吧？” 　　楚依云激动应道：“你猜对了，就是五千副！” 　　杨宁赶紧陪着一块激动。 　　同时，于心中给魏霞点了个赞。嗯，这个总经理当得不错，应予嘉奖。 　　“魏总人真好，我原本打算把提成也让利给她呢，可她却在咱们的底价上还给咱们多加了五毛钱，说是让咱们换个好点的包装。” 　　杨宁表示惊喜的同时，再次为魏霞点了个赞。 　　不算那多加的五毛钱更换包装的费用，只是按十二块一副的底价，五千副的订单，便是六万元的总金额。 　　提成为百分之十，也就是说，这一张订单可以为楚依云带来六千块的额外收入。 　　这点钱，在杨宁眼里自然算不上什么，但对楚依云来说，却应该是一笔不折不扣的巨款。 　　看她怎么去分配这笔‘巨款’吧。 　　如果她将这笔钱寄回了家里，哪怕不是全部，也能说明她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百善孝为先。 　　但凡孝顺的孩子，都可以委以重任。 　　但若是她拿到了这笔钱，却首先用在了自己的穿着打扮上，那么，对杨宁来说便只剩下了一个字可选： 　　撤！ 　　可杨宁却怎么也没想到，楚依云对这笔巨额提成的分配思路再一次震撼了他的三观。 　　上了班车，在返回大兴的路上，心情依旧无法平复下来的楚依云掰着手指，算计起这笔钱的用途。 　　“能拿下这张订单，杨宁，你首当其功，所以，这笔提成我要分给你两千块。” 　　杨宁侧目望去，夕阳余晖的映射下，坐在车窗旁的楚依云极尽完美的侧面轮廓漾出了一道光环。 　　“咱们手套推销组士气低落，所以，我还要再拿出两千块来激励他们的斗志……” 　　杨宁不由蹙眉。 　　“为什么？这订单是你一趟趟不辞劳苦跑下来的，跟他们有个毛的关系？” 　　楚依云莞尔一笑，回应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可都是一个组的，我取得的业绩离不开他们的帮助和鼓励，还有…… 　　还有，如果能激励到他们，鼓起他们的斗志，或许就能多卖出去好多手套呢，咱们厂的仓库里，还压着好几万副手套呢，多卖一副，就能让马厂长多减轻一分压力。” 　　杨宁颇为无语。 　　脑袋应该是由屁股来决定的。 　　坐在什么样的位置上，思考什么样的问题。 　　像楚依云这般拿着推销员的工资，却做着钱科长马厂长才该做的事情，明显不该，可又不能说一声你不对。 　　只因为，此刻的杨宁，绅士思想大爆炸，不想让楚依云的情绪受到星点打击和伤害。 　　“剩下的这两千块，我要寄回家里，我妈妈收到了这笔钱，一定会很开心。” 　　楚依云也住在厂里的单身宿舍，而且，一口标准的普通话里不带有丝毫北京口音，很显然，她并非本地人。 　　杨宁适时问道：“你妈她……我是想问你是哪里人呢？” 　　楚依云不假思索应道：“彭州，彭州下面的一个县。” 　　彭州？ 　　杨宁不由惊喜，失口道：“咱们还是老乡呢！” 　　楚依云同样现出惊喜神色。 　　“你也是彭州人？可听你说话的口音，我还以为你是东北人呢。” 　　杨宁难免有些尴尬。 　　上辈子可是个地道的东北人，虽然在魔都长大，却没染上魔都的方言口音，在家里时，一家三口操持的，始终是纯正的东北腔调。 　　来到了这蓝星，他自以为将上辈子的刻痕全都隐藏得很深了，却没想到，在口音问题上，终究还是露出了马脚。 　　“我那是因为读小学学说普通话时，摊上了一个东北籍的老师。” 　　杨宁自嘲笑道：“你也知道，这东北话实在是魔性，一经沾染，便再也无法自拔。” 　　楚依云掩面窃笑。 　　“也没有了，其实，你的普通话说得挺标准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杨宁的心尖忽地突突了两下。 　　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逆向倒推，那是不是可以认为身边的楚依云在听他说话的时候，很仔细，很认真呢？ 　　再往深处多想一层。 　　她为什么会很仔细很认真地听自己讲话呢？ 　　年龄相仿，又是老乡，并且，认识的当天，那杨宁就帮了楚依云这么大的一个忙，出于感激也好，出于别的什么缘由也罢，总之是…… 　　单纯的楚依云放下了对复杂杨宁的所有戒备，彻底敞开了心扉，跟杨宁聊了一路她自己的故事。 　　“我是个捡来的孩子，我爸妈把我捡到家里时，我还不到两岁……” 　　“我亲生父母并不是有意要抛弃我的，我妈跟我说，她把我捡回家的时候，我的亲生父母已经过世了……” 　　“我也想上大学，但家里的条件不允许我再读高中，所以，读完了初中，我就考了北京的一所中专学校。” 　　“上学时，我就铁了心想做推销员，推销赚的钱多，能多帮到家里一点，可是，等毕了业却没人愿意接受我，除了马厂长……” 　　…… 　　 第三百四十八章 理亏的人总是会心虚 　　次日一早，供销科例会。 　　当轮到楚依云汇报昨日业绩时，整间会议室一片哗然。 　　五千副手套，六万二千五百块的总销售额…… 　　怎么可能！ 　　对面那一排劳保用品组的推销员显然是红了眼，他们一个月平均下来差不多也能卖出去五六万块钱的劳保用品，按照百分之五的提成比例，账面上都能拿到两三千块的提成收入。 　　但这两三千块，却包括了所有的销售费用，差费，旅费，以及必不可少的回扣费。 　　所以，最终能拿到手里的，恐怕也就是一两百块钱。 　　而那楚依云的六千块提成，却是一点水份都不掺的纯收入。 　　这让他们，怎么能不妒忌，不眼红？ 　　隔着楚依云，杨宁观察不到手套推销组其他成员都是个怎样的神情，但也能感觉得到，此刻的他们，心情一定是甚为复杂。 　　端坐于会议桌一头的钱兴奎，先是愣了片刻，随后堆起了一脸的笑容，对那楚依云自然是连声夸赞。 　　但杨宁看得清楚，那老兄满是肥肉的一张老脸上堆起的笑容甚是虚伪。 　　果然。 　　那个出演暴发户都不用化妆的货色在夸赞完楚依云之后，向手套推销组提出了一个极为过份的要求。 　　“小楚用实际行动证明了咱们厂的羊皮手套并非没有市场，只要你们大伙都能像小楚那样肯吃苦，用心去做事，谁还敢说咱们厂的羊皮手套卖不出去？ 　　你们啊，就是一个懒！ 　　这样吧，为了帮助你们克服自身的懒惰心理，我临时制定一个政策，不用太多，你们手套推销组除了小楚之外，其他人，三天之内每人至少推销出去一千副手套。 　　完成不了，提成减半，包括小楚的这一单。 　　好吧，就这样，散会。” 　　言罢，钱兴奎起身就走。 　　身后，自然紧紧地跟上了劳保用品组的那帮推销员。 　　会议室中，只剩下了面面相觑的手套推销组的，连同杨宁在内的九位推销员。 　　“钱科长他……他怎能这样？” 　　楚依云的抱怨，极为委屈。 　　除她之外，手套推销组还有八人，也就是说，三天之内，他们必须再推销出去八千副手套，否则，她的那六千块提成，便要缩水一半。 　　三天，八千副。 　　怎么可能做得到！ 　　另七位推销员都是大老爷们，此刻，一个个也都是义愤填膺。 　　无他。 　　只因为他们已经知晓了楚依云打算从自己的提成中拿出两千块来分给他们，而这两千块，忽地一下变成了一千块，但凡是个正常人，又岂能不对那钱兴奎恨个牙咬的咯吱响。 　　委屈也好，憋屈也罢。 　　那钱兴奎虽然只是个供销科科长，手里却牢握着厂里产品的销售命脉，而且，据说还是县里某位领导的小舅子，就连马厂长都奈他不何，又何况他们这些个小推销员呢？ 　　极为委屈的楚依云不由红了眼眶，正如杨宁第一次见到她的那般楚楚可怜。 　　心头不由一颤，杨宁下意识地站起了身来。 　　“不就是八千副手套吗……” 　　八千副也不过就是个十万块而已，打个电话，叫张大志带着现金赶过来，交钱拉货，就算是白扔了也没啥大不了。 　　但…… 　　这样做似乎并不妥当。 　　“我有办法，保证能在三天之内推销出去这八千副手套。” 　　闻言，一众手套组推销员立马将杨宁围在了中间。 　　至于他们于昨日例会后向杨宁抛去的那些个冷嘲热讽的眼神…… 　　咳咳。 　　一个个早他么全都忘了。 　　“三天的时间卖出去八千副手套并非是一件多难的事，不过，钱科长的这种态度，却是让我杨宁实在无法接受。 　　所以，我们必须团结起来，去找钱兴奎理论，一句话，咱们完不成任务要被克扣提成，要是完成了，甚至是超额完成，那该不该给予我们额外奖励呢？” 　　闻言，随即便有人敲起了退堂鼓。 　　“这么做，不就等于跟钱科长对着干吗？小杨，你对钱科长还不够了解，他这个人啊……” 　　杨宁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那人的言论。 　　“你要是怕了，可以退出！ 　　但我必须得把丑话说在前面。等我们卖出去了八千副手套，并拿到了自己应得的提成和额外的奖励，将不会有你的那一份。” 　　楚依云向她的这位老乡投来了坚定支持的眼神。 　　并非是她看出来了杨宁的身份破绽，而是单纯地认为，大学生的能耐就是要比她这个中专生强。 　　另外七人中，有三位性格比较粗犷，跟随楚依云之后，向杨宁投下了赞成票。 　　反正是已经得罪过钱科长，才被挤踩到了这手套推销组，再多得罪一次也死不了人，大不了破罐子破摔也就是了。 　　剩下那四位，犹豫再三之后，终于站起了身来，一言不发走向了会议室房门。 　　而刚才被杨宁怼过的那位，来到了门后，却忽地转过了身来，重新回到了杨宁的身边。 　　“我想通了，该死鸟朝上，不死翻过来，我陪你们赌上一把。” 　　杨宁轻笑。 　　算你小子运气好，不然的话，等本老板把这厂子给收了之后，一定会打发你去陪那姓钱的一块看厕所。 　　五男一女六个人，浩荡杀进了钱兴奎的办公室。 　　钱兴奎在这家劳保用品厂干了将近二十年，成为这间供销科科长办公室的主人也有十年之久，如此阵仗，却还是他头一回遇到。 　　理亏的人总是会心虚。 　　在供销科推行了十年之久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高压管理的钱大科长，在以杨宁为首的六人质问下，脸上也是不由闪过了一缕慌乱。 　　但，自认为见识过大风大浪的钱大科长又怎么被如此阵仗所吓倒呢？ 　　擒贼先擒王。 　　先把那带头的杨宁给弹压再说。 　　桌子一拍，钱兴奎黑脸喝道：“你杨宁也就是一没转正的临时工，谁给你的胆子敢这样跟领导说话？” 　　我操。 　　你他么不过是一小破厂的小科长，又是谁给你丫的胆子，敢冲本老板狂吠乱叫？ 　　不过，杨宁于面上却未有一丝怒意。 　　自个是为泡妞来的…… 　　啊，呸！ 　　他杨宁是为了考察未来下属来的，犯不着跟什么阿猫阿狗的货色较真。 　　 第三百四十九章 此事至关重要 　　杨宁并没有跟钱兴奎过多纠缠。 　　还是之前的那句话。 　　以他目前的身份地位，真的不适合跟钱兴奎这种阿猫阿狗根本不值得尊重一类的角色去较真。 　　然而，他只是淡淡回敬了钱兴奎两句便率队撤离了钱兴奎办公室的行为，却被另几位手套组推销员理解成了认怂。 　　以至于当杨宁说要到镇上打个电话时，他们几人做出的反应居然是紧紧跟住，生怕杨宁就此逃跑。 　　“你们想什么呢，杨宁他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唯有楚依云依旧站在了杨宁这一边。 　　杨宁当然不会有逃跑的打算，但也不愿意有人跟在他的身边。 　　不管他这个电话准备打给谁，只要听到了对话内容以及他在电话中的语气口吻，那么，隐瞒的身份必然要露出马脚。 　　而此刻，楚依云的那颗芳心尚未得到…… 　　所以，在他打电话时，任谁谁在他身边那都不成。 　　“跟你们说实话吧，我呢，在读大学时有个好哥们，他老爸是做进出口贸易的大老板，要是能搭上他那条线的话，别说八千副手套，就算把咱们厂的库存全部搬空了，那也不是没可能。” 　　这种鬼话，恐怕只能是拿来骗三岁小孩吧！ 　　你要是真有这样的好哥们，还会跑来咱们这种小厂受苦遭罪？ 　　再说了，你打你的电话，我们哥几个只是跟在你身旁，又不会影响到你，怕啥呢？ 　　僵持中，楚依云站了出来。 　　“杨宁不想让你们跟着，自然有他的道理，你们怎么就不能理解他呢？” 　　大学生总是骄傲的！楚依云错误地以为，杨宁之所以不乐意让别人跟着他，只不过是不想让人看到他求人时的可怜和卑微。 　　“我可以为杨宁的人格做担保，他一定不会临阵脱逃的，要不然，我那三千块的提成一分钱不留，全都分给你们。”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那四位不得不稍做退让，不再坚持紧紧跟随，而是变成了远距离监视。 　　这对杨宁来说，也算是腾出了打电话的空间。 　　来到了镇上唯一一个电话亭，杨宁插了磁卡，凭借记忆，按下了项云龙的电话号码。 　　“项叔……” 　　开口这么一声称呼，已经是杨宁求人的最高表示。 　　“派一个不认识我的业务员，来大兴这边一趟，厂名叫大兴劳保用品厂…… 　　这家厂生产了一批羊皮手套，质量还可以，就是款式稍微有些过时，销路不怎么好…… 　　对，就是这个意思，至于进货量……一万副打底，上不封顶好了，鬼知道那家厂存了多少库存呀！” 　　项云龙自然不敢违拗杨宁的指令。 　　几万副手套，也不过就是几十万块的费用，相比于那一个月便是上千万利润的原油生意，这么点钱，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哪怕是杨宁命令他安排个人，拎上个一百万的现金，来这边丢下就走，他项云龙也不会多皱半下眉头。 　　不过，杨宁如此奇怪的行为，倒是引起了项云龙浓厚的兴趣。 　　记下了杨宁的指示后，项云龙难免要多上一嘴打探一番。 　　杨宁笑着回复道：“那什么，电话里也不方便跟您细说。这样吧，等我忙活完了这件事，请您吃饭，再向您老做详细汇报。” 　　前后不到三分钟，杨宁挂上电话，走出了电话亭。 　　“怎么样？你同学答应帮你了吗？” 　　电话亭外二十米，包括楚依云在内的四男一女满怀期待，迅速迎来。 　　杨宁拿捏出一副凝重表情。 　　“答应倒是答应了，但能不能成，还不好说。” 　　例会后开口质疑却被杨宁怼了一通的那位推销员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杨宁的衣领，怒吼道：“你小子可是摆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老子才相信你，才愿意陪你赌上这一把的，可他么你现在却跟老子说‘不好说’？你他么……” 　　杨宁淡然一笑，伸出根手指封住了那哥们的一张臭嘴。 　　“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就现在，钱兴奎一定还处在恨我们恨得咬牙切齿的气头上，你赶紧跑回去，冲着他使个劲地摇尾巴，并把我们给臭骂一通，说不定就能得到钱兴奎的原谅呢。” 　　那哥们也就是个虚张声势的货，比杨宁矮了半头，也瘦了半圈，论单掐，肯定是掐不过杨宁。而另外仨大老爷们明显没有跟他站在一起的意思，因而，这刚刚燃烧起来的嚣张气焰只得是登时熄灭。 　　杨宁轻蔑一笑，接道：“就你这种秉性，也就只配跟钱兴奎一道看厕所…… 　　行了，咱们也别在这边傻站着了，回厂，回科，等着老天爷安排的结果吧。” 　　…… 　　国贸大厦。 　　京恒公司。 　　项云龙放下了电话，步出了办公室，正瞅着公司办公区，盘算着该把此项任务交给哪一位业务员才最合适时，却忽地怔了下。 　　你妈，光顾着好奇杨老板的这番奇异行径了，似乎，好像…… 　　忘记了一件非常之重要的事情。 　　赶紧折回办公室，再想把电话给杨宁打过去，可方才打过来的那个电话号码，却是只响铃声就是无人接听。 　　再打杨宁的大哥大。 　　接电话的却是九霄投资的万雷万总经理。 　　而万雷，则对项云龙的各种询问回应了一个一问三不知。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是按自己的理解来安排。 　　项云龙随即叫来了一名名叫施鹏的业务员，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通，并让司机老马把他的座驾钥匙送到了施鹏的手上。 　　“此事至关重要，见不到杨老板最好，要是万一见到了，你一定要装出不认识他的样子来，能做到吗？” 　　施鹏左手拿着车钥匙，右手将胸脯拍的砰砰作响。 　　“放心吧，项总，保证是干净漂亮地完成任务！” 　　项云龙欣慰点头。 　　杨老板交代说，要找一个不认识他的业务员过去大兴，那就说明，这杨老板此刻百分百的就呆在大兴。 　　而他的京恒公司，早已把杨老板列入到了最重要的合作伙伴名单上，并且排在了第一位。公司上上下下一百多号人，又有哪一个不认识这位赫赫有名的杨大老板呢？ 　　这也正是他在通电话时忘记了的那件事。 　　 第三百五十章 必须见到杨老板 　　班车开得慢，从市区来大兴这边，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但自己开车，那就快多了。 　　施鹏开着项老板的豪华座驾，仅用了四十分钟，于上午的十点一刻，便找到了这家劳保用品厂。 　　京恒公司的名片一经亮出，施鹏立马得到了自门卫老张头上至钱大科长以及马厂长的高规格接待。 　　那确实，在北京像大兴劳保用品厂这一类的厂商圈子中，京恒公司的威名可不要太响亮，谁要是能搭上了京恒公司这条线，成了京恒公司的供货商，那就等着在家数钱吧。 　　“我听说你们厂库存了一批羊皮手套，我过来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们谈一谈，看看这批产品的质量价格是否符合我公司的进货标准。” 　　从进了厂，施鹏便在寻找杨老板的身影，可直到被马厂长钱兴奎二人给请到了接待室，却也没能瞅见杨老板的一根汗毛。 　　临行前，项总交代过，一切看杨老板的眼神行事，现如今杨老板不在场，施鹏在言语间必须得给自己留足了退路。 　　听闻对方的意图是那批手套，马厂长登时是两眼放光，不自觉地向钱兴奎那边侧了下身子，小声道：“手套组的推销员都出去了吗？有没出去的，赶紧叫一个过来。” 　　钱兴奎自始至终对手套产品都持有保留意见，这一点，马厂长心知肚明。所以，出于对钱兴奎有可能说不清羊皮手套产品数据及型号的担忧，马厂长才向钱兴奎提出了如此建议。 　　可是，钱兴奎在明知道楚依云杨宁等人根本没出去的情况下，却睁着眼睛说起了瞎话：“他们一早就都出去了，没关系，我来接待也是一样的。” 　　…… 　　供销科。 　　随着钱大科长一脸惊喜地放下电话，迈着欢快步伐冲出了办公室房门，小道消息迅速传遍了每一个角落。 　　“知道市里的京恒公司么？” 　　“草，谁不知道那是一家牛逼上天的贸易公司呀！” 　　“京恒公司的一个业务员来了咱们厂，就是不知道他是对咱们厂的劳保产品感兴趣还是对羊皮手套感兴趣。” 　　此等小道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手套组推销员们的耳朵里，于是乎，众人迅速将杨宁楚依云二人围在了中间。 　　包括一早例会后弃杨宁他们而去的那三位。 　　同样也包括在电话亭外一把抓住了杨宁衣领的那伙计。 　　“京恒公司……不会就是你那位好哥们他老爸的公司吧？” 　　众人七嘴八舌，但所表达的意思跟这么句问话相差不多。 　　杨宁装模作样，苦苦思索。 　　“我还真没问过他老爸的公司名……不过……我依稀记得我那哥们倒是提起过他老爸的公司，好像真的叫京什么来着……” 　　又有小道消息传来。 　　说是那京恒公司的业务员乃是奔着厂里的羊皮手套而来的。 　　而且，铁证如山。 　　因为，钱大科长已经差人去仓库取手套样品了。 　　这一下，就连楚依云也无法再沉住气。 　　“杨宁，你在电话中是怎么跟你同学说的呢？” 　　另一年纪稍长者急急补充道：“小杨，你可能是不太了解钱科长，你跟你同学要是没把话说死，这一单买卖，就很有可能被他给私吞了。” 　　此刻，杨宁也意识到了他那个电话打得颇有些匆忙，细节之处尚未交代清楚。 　　不过，转念一想，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那位改了姓的二师兄胆敢私吞这单生意，那就再给项云龙打个电话，喝令他随便找个理由，把货退掉也就是了。 　　“各位，淡定！ 　　是你的，怎么着都会来到你的手上，不是你的，再怎么纠结，也终究会同你渐行渐远。” 　　迂腐！ 　　诸同事正准备对杨宁的这种近乎不食人间烟火的佛系思想展开严肃批判之时，文静推开了供销科业务员办公室的房门。 　　“你们，有谁知道京恒公司项老板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在哪所大学读书吗？” 　　…… 　　接待室。 　　施鹏煞有介事地看过了手套样品，咨询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并基本上谈妥了进货价格，但仍旧没见到杨老板的人影。 　　“没见到杨老板最好……” 　　项总的交代犹回荡在施鹏的耳边，但那是项总以自己的角度出发做出的评判。 　　但对施鹏来说，又怎肯轻易放弃在杨老板面前展现一番的大好机会呢？ 　　必须见到杨老板！ 　　情急之下，施鹏灵机一动。 　　“贵厂生产的羊皮手套，质量上乘，价格也在可接受的范围内，唯独这款式……好吧，也不算太过时，反正我们的进货也是为下半年做准备，谁知道明年的潮流会不会掀起一股复古风呢？” 　　得到了施鹏肯定性的总结发言，马厂长和钱兴奎的激动心情不由溢于言表。 　　可是，那施鹏却话锋斗转。 　　“还有最后一项考察内容…… 　　你们，对京恒公司了解有多少呢？知道我们老板姓什么叫什么吗？” 　　此言一出，马厂长登时是头冒冷汗。 　　他一个在生产车间呆了二十多年，当上厂长依旧是三天两头往车间跑的一厂之主，基本上就没怎样接触过市场，哪怕那京恒公司再怎么威名震天，他又如何知晓其老板的姓名呢？ 　　但，钱兴奎此刻却是雍容一笑，缓缓起身，向着市区的方向拱了下手，朗声应道：“云龙际千载，典册冠三公。 　　项老板的名讳，实在是高雅大气。” 　　如此回应，拽倒是挺拽，只可惜，却没拽到了点子上。 　　施鹏是打定了主意想要见到杨老板，岂能被这钱科长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于是…… 　　又一个刁难问题轻飘飘飞来。 　　“那，项老板家的公子，叫什么名字，又是在哪所大学读书呢？” 　　钱兴奎刚拽起的风雅登时间烟消云散，不由乱了阵脚。 　　施鹏淡然一笑。 　　“二位领导，莫怪小弟刁难，至于缘由为何，小弟也是一头雾水，但项老板交代过，只有答得上来我这个问题的人，才有资格跟京恒公司谈这笔买卖。 　　而且，我们项老板还交代说，你们厂里，一定有人能够答得上来我的问题。” 　　钱兴奎不由生出了一肚子的疑问，但一时间却也想不明白个所以然。 　　而耿直的马厂长根本不会多想，急忙出门喝令文静，立刻于全厂范围内寻找那个知道京恒公司项老板家公子叫什么、在哪所大学读书的人。 　　 第三百五十一章 这其中必有猫腻 　　如此问题…… 　　谁会知道？ 　　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也只能存在于供销科那些经常在外面跑的推销员中。 　　文静领命之后，未有丝毫犹豫，直奔供销科而来。 　　“你们有谁知道京恒公司项老板的儿子叫什么名字，在哪所大学读书吗？” 　　同样的问题，文静已经问过了劳保组的那些推销员，得到的回应自然是一个个的茫然摇头。 　　但在手套组这边，她却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象。 　　是了。 　　那个京恒公司的业务员，果然是杨宁他同学老爸的手下。 　　十六道充满殷勤期待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了杨宁的面庞上。 　　杨宁却一脸惶恐地躲到了楚依云身后，并借机将嘴巴附在了楚依云耳边。 　　装作要平复下心情，深吸口气先。 　　好香…… 　　我他么想说什么来着？ 　　杨宁将嘴巴帖向自己的耳边，楚依云随即意识到杨宁跟她有要紧话想说，可屏息静气等了好一会，却只听到了杨宁的呼吸声，却未听到杨宁的言语声。 　　心下不由一疑，下意识地转过头来，结果却忘记了转头之前先把头向外让上一让。 　　于是…… 　　一张白皙洁净的脸颊刚好贴上了杨宁的双唇。 　　虽然只是一触即离，却也令楚依云的面庞上瞬间布满了红云。 　　杨宁连忙解释。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你说，我对谈这么大的生意有点怕，想让你陪着我一起过去。” 　　楚依云未有丝毫嗔怪，拢了下头发，冲着杨宁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杨宁再次凑上了嘴巴，附在楚依云耳边，以只有楚依云才能听得到的音量悄声道：“项老板的儿子叫项方舟，在北京医学院临床医学系读大三，记住了吗？” 　　楚依云不明就里，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杨宁这才站了出来。 　　“文大姐，楚依云说，她知道京恒公司项老板的儿子叫什么名字，也知道他在哪所大学读书。” 　　楚依云猛地一惊，恍然意识到杨宁用意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分辨。 　　文静已经来到了面前。 　　…… 　　施鹏怎么也想不到，被带进接待室的，居然是个女孩子。 　　“京恒公司项老板的儿子叫项方舟，在北京医学院读大三。” 　　答案还完全正确…… 　　愣愣地盯着面前的女孩看了几眼，施鹏灵光闪过，忽地一下想通了杨老板之所以要跑来这种破厂的根本用意。 　　未来的老板娘啊！ 　　打定了主意要给杨老板留下个好印象，并想着借此机会跳槽到杨老板麾下的施鹏想到了这一点，精神陡然一振，随即从包里取出了一份空白采购合同，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冲着楚依云鞠了浅浅一躬，并以双手将那份合同呈上。 　　“这份合同已经盖过我们京恒公司的公章了，但采购数量和金额还空着呢，您随便填……” 　　项总交代过，万一遇见了杨老板，要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 　　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呢？ 　　无非就是因为杨老板想隐藏身份么！ 　　所以，接下来还得再编上一套措词来掩饰自己的讨好行为。 　　可他么…… 　　好像自己的讨好行为有些过了，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掩饰为好。 　　便在这时，一旁的钱兴奎突然开了口。 　　“这样……不妥吧？” 　　施鹏下意识斜眼看去。 　　草。 　　怎么就不妥了？ 　　不就是个采购数量和金额随便填么？ 　　只要能讨得杨老板的欢心，再多花个几百万，把你这个小破厂买下来又如何？项总他一准是愣都不打一下便会点头同意。 　　钱兴奎连着做了好几下深呼吸。 　　这份采购合同要是落在了他的手上，那自然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让他请全厂职工搓上一顿都没问题。 　　可眼下，这份合同却被送到了楚依云这个小丫头的面前。 　　这丫头昨天已经签了一张五千副手套的大单，逼得他不得已使出了再令手套推销组三天内再卖出八千副手套的阴招，可这一个上午还没过完，人家小丫头就签下了厂子有史以来的最大一张订单…… 　　他这位供销科科长，那可就真要威严扫地了。 　　在集体利益和个人利益面前，他钱兴奎必须选择后者。 　　“我们都知道，京恒公司的对外贸易业务主要面向的是美国，而美国，现如今对我国的手套类商品征收了百分之三百的反倾销税。 　　贵公司就算是以我们的出厂底价十二块销往美国，算上运费，再算上三倍关税，成本怎么着也得超过了五十块，划成美元七块多不到八块。 　　谁家的孩子谁最了解，就我们厂生产的羊皮手套，以这个价位，在美国根本不可能卖的出去！” 　　百分之三百的反倾销惩罚性关税确实存在。 　　施鹏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呢。 　　“但凡是个生意人，都会信奉一句话，什么生意都能做，唯独亏本的买卖碰不得。 　　施经理，贵公司采购这批手套很明显是个亏本的买卖啊！” 　　钱兴奎侧转身来，冲向了马厂长。 　　“我认为这其中必有猫腻，倘若对方拿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建议拒绝这张订单！ 　　有钱赚固然是件好事，但有些钱，却是咱们这种规矩人万万不得触碰的呀！” 　　马厂长不由为之一凛。 　　会有怎样的猫腻，他一时想不到，但钱科长所说的亏本买卖碰不得的道理却也让他心有所疑。 　　能把库存的手套一股脑全都卖出去，固然是天大的喜事，但若是因此而沾惹到了麻烦，却是他更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另一边，施鹏脸色倏变。 　　又是一个怎么也想不到。 　　一个厂的供销科科长，居然会以如此理由来拒绝这么一张，足以令这家小破厂就此走向辉煌的肥美大单。 　　但…… 　　那肥头大耳的钱科长所持理由还真他么难以应对，总不能实话实说，把杨老板给卖出来吧。 　　眼见着对面的京恒公司业务员堆满了一脸的为难之色，再看到马厂长的神情似乎也倒向了钱大科长。 　　这单生意就这么黄了吗？ 　　楚依云心急如焚，腾地一下站起来身来。 　　“我能替京恒公司做出合理的解释！” 　　 第三百五十二章 商界奇才 　　你一个黄毛小丫头，能替京恒公司做出合理的解释？ 　　钱兴奎不敢相信。 　　马厂长亦是万般惊诧。 　　而施鹏却面露惊喜。 　　嘿！ 　　咱家未来的老板娘是真牛逼，连我这种资深业务员都慌了爪的刁钻问题，您都不在话下…… 　　楚依云淡定自若，环视一圈。 　　“给我十分钟的时间。” 　　说完，不由分立刻走出了接待室。 　　杨宁！ 　　此刻的楚依云，满脑子所想到的，只有杨宁。 　　没有理由，可她就是认定了杨宁一定能替京恒公司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轻松化解掉钱兴奎的阴险招数。 　　果然，回到了供销科，见到了杨宁，一五一十将刚才的情况诉说了一遍，那杨宁的眉头只是稍微蹙了那么几秒钟，随即便舒展开来。 　　摒开他人，杨宁微微一笑，轻声道：“任何危机，如果处理得当，都能够转化为良机！ 　　钱兴奎所说的三倍反倾销惩罚性关税如果属实的话，反倒会成为咱们厂的发展契机。” 　　楚依云颇为不解。 　　杨宁趁机将脑袋往前凑了凑。 　　深嗅下缕缕幽香，杨宁接道：“这种保护性关税下，米帝国那边从咱们这边进口的皮质手套一定会大幅度下降，而他们国内的皮质手套的价格也一定会大幅度上涨。 　　如果，咱们能联合京恒公司逃掉了米帝国主义的保护性关税，那你说，咱们的羊皮手套是不是很有竞争力呢？” 　　楚依云茫然点头。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人家那边的国家关税，又怎么是你想逃就能逃得掉的呢？ 　　除非…… 　　走私？ 　　杨宁淡然一笑，顺势将嘴巴凑到了楚依云的耳边。 　　嗯。 　　可不用再突然转头了，脸颊已经亲过了，再亲，最好是直接亲嘴…… 　　“走私这种违法犯罪的事，咱们啊，想都不能多想。就算钱科长和马厂长有这个胆子，那人家京恒公司也不会配合咱们呀。 　　别瞎想了，听我说，我的策略是，咱们可以联合京恒公司……” 　　楚依云听着，眉宇间的困惑逐渐散去，替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惊喜和兴奋。 　　这生意，还能这么做？ 　　杨宁笃定点头。 　　再怎么严谨的法律都有漏洞，只要找准了，钻进去的结果不单是能赚个盆满钵溢，而且还能充分保障了自身安全。 　　…… 　　不到十分钟。 　　楚依云便推开了接待室的房门。 　　“八年前，项老板可以说是白手起家，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便将京恒公司带上了这么高的一个层次，所以，不得不说项老板乃是一位商业奇才。 　　所以，我们有理由相信，我所能想到的商业手段，项老板也一定能够想得到，而且，只会比我想得更加周全。” 　　得到了杨宁的口传心授，楚依云做出解释来，自然是底气十足。 　　“施经理，我想多问一句，我们钱科长所说的美国那边百分之三百的反倾销关税是真实存在的吗？” 　　施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楚依云嫣然一笑。 　　“这就对了！ 　　我想，正因如此，才让项老板看到了皮质手套出口美国的巨大商机。” 　　钱兴奎颇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楚依云。 　　“你这小丫头不是在胡扯吗？这么重的关税下，哪里还有什么商机？ 　　除非是想干走私！” 　　一旁的马厂长不由再是一凛。 　　走私这种事，那可真是万万触碰不得，一旦招惹到了麻烦，全厂几百号的人就只能跟着他去喝西北风了。 　　面对马厂长递过来的暗示眼神，楚依云缓缓摇头，微微一笑。 　　“钱科长，请不要打断我，等我把话说完，您再发表意见，可以吗？” 　　钱兴奎不自觉地吸溜了口冷气。 　　这个小丫头的气场怎么忽然之间就膨胀起来了呢？之前那种见到了领导总是唯唯诺诺的模样，难道都是伪装出来的？ 　　这一刻，钱兴奎恍惚间生出了一种被人家用刀架在了脖子上的感觉，控制不住地冲着楚依云点了点头。 　　“像走私这种违法犯罪的手段渠道，当然不会在项老板的考虑范畴内，别忘了，我刚才说过，人家项老板可是百年难遇的商界奇才。” 　　项总当然不会干走私生意！ 　　另一边的施鹏附和点头。 　　但其心里面，却着急地直想抓耳挠腮。 　　未来的老板娘啊，咱能不能别再卖关子了？ 　　直接说答案不好么？ 　　项总是个怎样的人，他施鹏跟随了五六年，自然是看得比谁都清楚，要说是条商界老狐狸，那倒是没得反驳。 　　可要是评价为商界奇才…… 　　嘿嘿。 　　有了杨老板的存在，那项总就算是一口气吞下三颗豹子胆，恐怕也不敢去跟杨老板比肩啊！ 　　所以，您还是赶紧把真正的商界奇才杨老板的答案说出来吧。 　　楚依云倒是一点也不着急。 　　方才，杨宁的那番点拨，就像是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好似蕴藏于血脉之中的天生潜能骤然爆发，使得她不由生出了一种醍醐灌顶脱胎换骨一般的感觉。 　　“手套这种商品必须是一左一右成双成副才算得上是完整商品，如果只将左手手套发过去，并不能算作完整商品，那么，美国的关税还能加在项老板的头上吗？” 　　钱兴奎冷哼一声，插话道：“你只发单手手套过去，卖给谁呀？” 　　另一边施鹏立马是怒火中烧。 　　胆敢打断我未来老板娘的讲话？你他么以为你是谁呀？ 　　“闭嘴！你他么懂不懂得尊重别人啊！” 　　骂完了钱兴奎，施鹏再对楚依云讨好一笑。 　　嘿嘿。 　　老板娘，别生气，您接着给咱上课。 　　楚依云并未被钱兴奎的无礼插话而影响到了心情。 　　“等过些日子，再把右手手套发过去，但这一批右手手套却不用去认领接收，任它晾在码头货场。 　　无人接收的货物，依照美国海关的规矩，最多存放三个月，便要拿出来拍卖……” 　　施鹏恍然大悟，不由鼓掌喝彩道：“好主意！好计策！ 　　单是右手手套，肯定不会有第二家参与竞拍，如此一来，我们肯定能以最低价将这批手套收回囊中，再跟先前的那批左手手套重新包装，那不就完美躲掉了美国佬的三倍关税了吗？” 　　楚依云淡然一笑。 　　“我说过，我能想到的策略，项老板也一定能够想得到，施经理，不信的话，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跟项老板核实。”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有这样谈生意的吗 　　信！ 　　未来老板娘说的话，属下岂敢不信。 　　施鹏就要表态，却于楚依云的眼神中读到了更深一层的含义。 　　哦…… 　　属下明白了。 　　做戏也得做得逼真，嗯，属下这就给项总打电话。 　　施鹏尚不够资格配备大哥大，只得向马厂长借用厂里的固定电话，而整个劳保用品厂，只有两部可以接通外线的电话，一部在马厂长的办公室中，而另一部则在钱大科长的办公桌上。 　　接待室就在供销科的隔壁，钱大科长虽然不怎么情愿，却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只好带着施鹏去到了供销科。 　　一只脚刚迈进供销科的大门，施鹏却是陡然一怔。 　　一颗小心脏立马扑腾了起来。 　　角落中端坐着的那一位，不就是随便放个屁都能在北京商界江湖中留下段美丽传说的杨老板么？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虽然不便上前打声招呼，但施鹏仍旧有了一种功成名就的满足感。 　　没错。 　　见到了杨老板的人，也就验证了自己推断的正确性，那么，接下来只要把老板娘给讨好到位了，其结果恐怕比讨好老板本人来得要更加实惠，更有效果。 　　进到了钱兴奎的办公室，施鹏拿过电话机，第一下先按向了免提键，然后才按下了项云龙的座机号码。 　　就是这么敞亮。 　　为未来老板娘办事，绝不能给别人留下任何诟病。 　　电话接通，施鹏就像挺机关枪一般，嘚吧嘚将刚学到的逃税手段跟项云龙汇报了一遍，末了，再跟上了一句：“这边的楚依云楚总说，您应该是想到了这个法子，看到了巨大商机，才派我过来收购她们厂的这批羊皮手套的，是吗？” 　　楚总？ 　　一旁闷坐抽烟，装着不怎么经意，但把施鹏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间的钱兴奎却是不由一愣。 　　老子混了二十年，才混上了个供销科科长，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进厂才几天，你他么凭什么封她为楚总。 　　正要质问，却听到了电话话筒中传出来了项云龙爽朗的笑声。 　　事实上，当施鹏话说一半时，电话那头的项大老板已然上了头。 　　把手套拆分开来销往美国，从而合法躲逃掉三倍关税，这等骚操作…… 　　也只有那鬼到了极致近乎于神的小杨宁才能够想得出来。 　　但，再怎么骚，这羊皮手套的生意也就是那么大，绝不值得他杨大老板亲自跑去并潜伏在那种小破烂的厂子中。 　　这其中，必有隐情。 　　所以，当施鹏在最后跟上的那句话中提到了楚依云楚总的时候，项云龙只觉得脑海中咔嚓一声，生锈卡住的思维重新转动了起来。 　　这就讲得通了嘛！ 　　楚依云这个名字，听上去就感觉是个漂亮女孩。 　　“这位楚总啊，还真个人物，别看年轻，却也称得上是老谋深算了，我心里打得这点如意小算盘居然没瞒过她那双慧眼…… 　　也罢，施经理，那你就跟楚总摊开谈吧，这么好的商机摆在面前，相信你跟楚总一定能谈成一个共赢的结果。” 　　听着电话中项老板完全是无缝对接的答复，钱兴奎只觉得自己脑壳里装着的全都成了浆糊。 　　项老板的话意很明显，他应该是早就认识了楚依云……可是，那楚依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推销员，又哪来的机会结识到北京赫赫有名的京恒公司项老板的呢？ 　　脑瓜子好疼！ 　　再回到接待室，钱大科长就像是突发了老年痴呆症一般，目光呆滞，反应迟缓，眉宇间尽显失落懊丧以及绝望。 　　正是因为他自己出于一己私利的恶意阻扰，才使得自家厂子跟京恒公司，从单纯的商品供销关系上升到了战略合作关系。 　　如此关系一旦建立，那么，他钱兴奎钱大科长在厂里的地位威望以及影响力必然是一落千丈。 　　搞不好，手中的权力也要被剥夺了一多半去。 　　可又能怎么办呢？ 　　之前在厂里，他钱兴奎之所以能横着走，一半的原因在于他那位在县里当领导的表姐夫，而另一半则在于他手里面掌控了厂里劳保产品将近三分之二的客户资源。 　　然而，京恒公司横插进来的这一脚，却将他钱兴奎这两方面的原因都打了一个骨折般的折扣。 　　后台方面，人家项大老板下海前本就是个处级干部，之后又得到了某位太字头大人物的背后支撑，自然不会把他的表姐夫放在眼里。 　　而于厂里产品销路这一方面，那更是令人伤神。 　　该死的施经理一开口便向厂里提出了三个月内一百万副羊皮手套的最低供货要求。 　　一百万副啊！ 　　那可是至少一千两百万的销售额呐！ 　　而他所掌控的劳保产品，满打满算，一年也就能卖上个三百来万。 　　销售额仅仅是人家的四分之一还不怎么要命，而要是计算起纯利润来的话，那他所掌控的劳保用品可就真要成为根鸡肋了。 　　三百万的劳保用品卖出去，也不过能给厂里带来不到十万块的纯利润，而一副羊皮手套，即便按目前的成本来计算，那也能落下个一块多的结余。 　　仅仅是这些还没算完。 　　那该死的施经理接下来跟楚依云谈及的合作条款更是让他恼怒不已。 　　“虽然要在美国做重新包装，你们这边，自然也就能省下来了一笔包装费，但我们并不打算压低进货价，还是按先前谈好的十二块一副好了。” 　　“一百万副的订单量便是一千两百万的订购款，按我们的规矩，可以先行支付贵厂百分之十……哦不，应该是百分之三十的预付款。” 　　“手套款式的问题你们无需操心，我回到市里后，会立刻去寻找时尚设计师重新设计，你们只管等着设计图样确定下来后再行开工也就是了。” 　　“产品运输方面也不用你们费心，你们仓库放不下了，就跟我知会一声，我会安排车辆工人过来把货拉走。” 　　“嗯……还有什么事我没考虑到呢……这样吧，楚总，您那边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有他么这样谈生意的吗？ 　　听着施鹏说出来的这些话，钱大科长的老年痴呆症像是更加严重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脑子都要生锈了 　　有这样谈生意的吗？ 　　楚依云的心里，打出了同样的问号。 　　不过，送走了死活不肯留下来吃餐中午饭的京恒公司施经理，消息已然于全厂播散开来，举厂欢庆的氛围下，却也容不得楚依云把注意力集中在这个问题上。 　　马厂长激动不已，面对蜂拥而至的厂里员工，几乎是老泪纵横。 　　“你们……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得到了马厂长的官方认证，将马厂长和楚依云二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员工们更是群情振奋，欢呼四起。 　　马厂长掏出了手帕，拭了下双眼。 　　“就在刚才，咱们厂跟市里的京恒公司达成了战略合作协议，对方给咱们厂下了一张一百万副羊皮手套的订单……” 　　现场立刻掀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以及海啸一般的欢呼声，但其中也也夹杂了不少的质疑声。 　　这一次，咱厂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再被人给骗了吧？ 　　下一秒，但凡持有这种质疑观点的人，均听到了自己的脸上响起了清脆的巴掌声。 　　“京恒公司承诺支付给咱们厂三百六十万的预付款，而且保证在明天下班之前将这笔预付款打进咱们厂的账户……” 　　马厂长容光焕发，一脸的褶子似乎都不见了踪影。 　　“而这一切，全都是小楚一个人的功劳！” 　　楚依云连连摆手，着急解释，可根本没有人愿意静下来听上一句。 　　人群中，也不知道是哪个大嗓门吼了一嗓子：“楚依云……” 　　紧接着，数十人异口同声跟着喊道：“大功臣！” 　　…… 　　钱兴奎一个人灰溜溜回到了供销科，他需要回到办公室中锁上房门，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 　　事情尚未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接下来他能应对得当的话，保住供销科一半的权力，还是蛮有希望的。 　　毕竟那羊皮手套属于季节性产品，等过了六月份，完成了京恒公司一百万副的手套订单，厂里的生产销售重点，还要回归到劳保用品上来。 　　往日里总是清净不下来的供销科，此刻却是连一个人影也见不着，那些个平日里跟在他钱兴奎屁股后面瞎转悠，赶都赶不走的劳保用品组推销员，此刻也全都溜去了马厂长和楚依云那边。 　　这也不难理解。 　　继续跟着他混，一个月也就是挣个百八十块的喝汤钱，若是能投身于楚依云麾下，那收入，少说也能翻一倍。 　　世态炎凉，原本如此。 　　他钱兴奎只是想不明白，那楚依云不过是一个刚踏入社会还不到一年的小丫头片子，怎么就有了那么大的能耐和资源了呢？ 　　一只香烟抽到了半截，钱兴奎猛地一拍油光锃亮的大脑门，低声喝了一句：“难道是他？” 　　…… 　　出厂门右转。 　　三百步。 　　路边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红旗轿车。 　　杨宁正要拉开车门时，却忽地打了俩喷嚏。 　　“张大志，是你在骂我吗？” 　　车内，张大志扭头看来，满脸堆笑。 　　“我他么是活腻歪了还是犯神经病了，敢骂宁哥您？” 　　杨宁坐到了副驾座位上，顺手接下张大志递上来的香烟，蛮不讲理道：“可我刚才连打了俩喷嚏，不是你在骂我，又会是谁？” 　　张大志赔着笑，为杨宁点上了火。 　　“说不定是黄老大呢，反正不是我。” 　　黄老大？ 　　杨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不是有可能。 　　也不是很有可能。 　　而是一定，肯定，以及确定。 　　来这大兴之前，就听项方舟说起过，那黄老大现如今好像是傍上了一条新大腿，言谈之间，已然不再把他这个三弟放在了眼里。 　　那怎么能行呢？ 　　就黄老大那副尿性，能吸上口顺畅气，都他么会膨胀一大圈，这万一要是因心态膨胀而走错了路，他杨宁这个当兄弟的岂非是后悔不及么？ 　　所以…… 　　“大志，你回去后，去趟君宁小镇，找一下冯北仓，跟他说，可以启动扫黄计划了。” 　　“扫黄……” 　　张大志只疑问说出了两个字，便反应了过来。 　　此黄非彼黄矣！ 　　那个黄老大，即将开启新一轮倒霉之旅喽！ 　　想想当初流落于莫斯科街头时，被那黄老大连戳了两电棍，张大志忍不住切起了两排大门牙。 　　该！ 　　乐过之后，张大志从储物柜里拿出了一份资料递给了杨宁。 　　“宁哥，您交代的事情我都给办妥了，这份资料呢，是钢厂各种劳保用品的进货价格单，只要您安排的产品价格不超过这张单子，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杨宁打开资料袋，取出了价格单，粗略地瞄了两眼，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大志，你他么没搞错吧，这上面的价格……” 　　杨宁向身后方向指了下，接道：“比起后面那家厂子的供货底价，可都高出了不止一成哦！” 　　张大志得意笑道：“那又怎么了？人家钢厂有的是钱，谁又会在乎那仨瓜俩枣呢？ 　　只要质量有保证，发下去不会挨工人们的骂，贵点就贵点呗，越贵不越是能代表了厂领导对工人们的关心嘛。” 　　杨宁点头应道：“你还别说，这道理确实站得住脚，行吧，最后一个问题，这玩意……” 　　杨宁做出了一个搓钱的手势。 　　“你觉得几个点合适？” 　　张大志摇头应道：“几个点都不合适！ 　　人家那边知道我跟宁哥您的这层关系，所以呢，就向我提了一个要求，想让宁哥您帮他们从那边弄些便宜点铁矿石过来。” 　　铁矿石？ 　　大表哥家可是盛产这玩意，眼下经济不景气，各大铁矿石矿厂都处在供大于求价格一路下滑的困境中，有人去买，自然是一个巴不得，怎么还需要通过他杨宁来帮这个忙呢？ 　　张大志随即做出了解释。 　　“外汇啊！我的宁哥，您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呢？” 　　杨宁不由拍起了脑门。 　　他么来大兴才几天啊，这脑子都快要生锈了。 　　没错。 　　以软妹币兑换成美元，再拿去莫斯科兑换成卢布，这一圈走下来，货币成本往少里说也得多出个两三成。 　　但要是经他杨宁的手，那可就不一样了，以货换货的最原始交易模式，刚好可以省下了这两三成因卢布不断贬值而产生的货币兑换成本。 　　“小事，你直接跟伊万诺夫联系就是了，中间的差价，你俩商量着分。” 　　 第三百五十五章 老子忍你已经很久了 　　下午刚一上班，马厂长便在楚依云的陪同下来到了供销科。 　　开个会！ 　　这要是搁在了昨日之前，钱兴奎必然会现出一脸恼怒之相，越过了他这位大科长，直接来供销科召开会议，不管是什么人又或是什么议题，那都是一个不守规矩。 　　但今天却大为不同。 　　钱兴奎一个不字也未敢说出口来，便拿上笔记本和钢笔，乖乖带头去到了会议室。 　　“京恒公司和咱们厂建立了战略合作关系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晓了，我在这里想说的是，京恒公司在市里面乃是数一数二的大公司，即便是放眼全国，京恒公司在对外贸易这一块业务上，也同样能排在最前面。” 　　这人啊，心里有底气和没底气就是不一样。 　　之前，马厂长虽然也没少来供销科参加会议，但总是听的多讲的少，即便是必须要讲上几句，也不像今天这般铿锵有力。 　　“半个小时前，京恒公司的施经理又给我打来了一个电话，说他刚刚回到公司，正安排公司财务给咱们打款，争取在今天下午银行下班之前把三十六万元的预付款一分不差地打到咱们厂的账户上。” 　　颇有眼力见的文静为马厂长端来了一杯刚泡好的茶，马厂长接下了，顺便慢条斯理地啜了两口。 　　“既然人家京恒公司诚意十足，那么，咱们就更不能怠慢此事。” 　　马厂长缓缓放下茶杯，环视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钱兴奎的身上。 　　“不能怠慢，不光要表现在产品生产上，更要表现在双方之间的对接上。 　　谈判过程中，人家京恒公司指名道姓地要求小楚同志和他们对接，还尊称小楚同志为楚总，你们说，咱们是该拧着人家京恒公司呢？还是该顺着人家京恒公司呢？” 　　钱兴奎虽然感觉到了马厂长投来的目光，但就是一个坚决不抬头回应。 　　马厂长淡然一笑。 　　“显然应该是后者嘛！ 　　我刚才啊，认真琢磨了一下，咱们厂的管理体系呐，还都在延续着计划经济时期的那一套，落后喽！ 　　跟不上时代潮流喽！ 　　所以啊，咱们就得借跟京恒公司建立战略合作关系的这股子东风，好好地把咱们厂的管理体系调整一下，升升级。” 　　马厂长端起茶杯，借着饮啜茶水的空档，顺便观察了下众人的反应。 　　有激动兴奋的，也有隐忍着心中不满的，但更多的人，却是茫然或是困惑不解。 　　“这调整升级的第一步啊，我想就放在咱们供销科身上好了。 　　计划经济时期，这采购和销售啊，都属于对外业务，放在一起倒也挺合适，但如今来到了市场经济时代，再放在一起管理，弊端只会越来越多。 　　所以呢，我打算把供销科一拆为二，一个是采购供应科，由钱科长继续领导，另一个是营销中心，由小楚同志出任营销中心总经理。” 　　钱兴奎终于抬起了头来，憋哧了两声，唱出了反调。 　　“我不同意马厂长的计划……” 　　厂里还没实行自负盈亏的那个年代，干采购的的确确是个肥得流油的好差事。 　　进哪家的原材料，或是将哪家供货厂商扫地出门，产品质量和产品价格并非首要。谁做事更周正，谁能把采购负责人伺候得更舒服，那才是决定性因素。 　　而如今，厂里实行了自负盈亏，干采购的，连个公款出去旅游的机会都丧失了。价格要透明，质量得保证，采购这种活，很难再玩出个花样来。 　　所以，让那钱大科长只负责厂里的采购业务，几乎是要了他的老命。 　　必须反击，哪怕是鱼死网破！ 　　“羊皮手套毕竟是个季节性产品，等到六七月份，完成了京恒公司的这一张订单，咱们厂的生产任务，还不是要回归到劳保用品上来么？ 　　马厂长，各位同事，我们可不能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更不能忘记了咱们厂的根本仍旧是劳保用品啊！” 　　钱兴奎的发言，字里行间好似情真意切，但让人听了，却明显感觉到了威胁意味。 　　也是。 　　钱大科长毕竟掌握着厂里劳保用品三分之二的销售渠道，他要是撂挑子不干了，那厂里主营的劳保用品业务也就算完逑了。 　　劳保组的那些个推销员们，一个个可都精得跟个猴似的。 　　一时半会尚来不及易帜倒戈，也判断不清被楚依云接纳的成功概率有多大，因而，大多数人于此刻都站到了钱大科长的这一边。 　　能不能捞得到锅里的暂且放到一边，先护住自己碗里的那才是要紧。 　　会议室中，响起了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几乎全部是反对声音。 　　马厂长不动声色，好像是在认真聆听大伙的心声，但实际上却只做了一件事：暗中将这些反对意见持有者的名字一一记下。 　　待到再也没人跳将出来时，马厂长悠然举杯，呷了口茶水，清了下嗓子。 　　“钱科长提醒得对！ 　　咱们确实不能被眼前的胜利冲昏了头脑，更不能忘记了咱们厂的根本仍旧是劳保用品，不过呢……” 　　马厂长有意卖了个关子，端着茶杯似要喝茶，却又停在了半道上，脸上的表情亦是似笑非笑，扫向钱兴奎的眼神仿佛再说，老子忍你已经很久了，今天就彻底做个清算吧。 　　“不过呢，楚总自从去年八月份进厂，大半年来在推销岗位上不辞劳苦任劳任怨，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锲而不舍的精神，不单单感动了京恒公司，同样还感动了北京钢厂。 　　钢厂那边虽然用不上咱们厂的羊皮手套，但对咱们厂的劳保用品亮起了绿灯，人家给咱们的采购价格比咱们现在的出厂价高了不止一成，而采购量……” 　　马厂长终于把茶杯凑到了嘴边，呷上了一小口。 　　“就凭咱们厂现如今的生产能力，哪怕是开足了马力，生产量也根本抵不上人家需求量的五分之一。” 　　一旁，钱大科长的面部表情肌早已僵住，如果有仪器可以测量到他心脏温度的话，估计应该在三十六度以下。 　　绝绝对对的哇凉哇凉。 　　而他曾经的那一众拥趸，此刻也全都傻了眼。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天有不测风云 　　“供应科设科长一名，科员三名，由钱科长负责选人组建。 　　营销中心编制待定，由楚依云总经理全权负责。 　　这事就这么定下了，今下午，最迟明上午，我就会让厂里下发文件。 　　谁还有不同意见吗？” 　　会议室一片沉寂，有不同意见的人多了去，可谁又敢多嘴一句呢？ 　　马厂长接道：“我办公室旁边还空着一间房，钱科长，你就把你的供应科搬到那边去吧，这儿全都留给楚总的营销中心。 　　你们这些推销员，包括出差在外的，暂时先去人事科报到，等候钱科长和楚总经理的安排。 　　就这样吧，散会！” 　　马厂长悠然起身，迈起了轻快步伐。 　　待马厂长离去，再隔了几秒，钱大科长长叹一声，跟着起身，先是冲着角落里的杨宁投去了哀怨仇恨的一眼，然后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会议室。 　　油水没了，外快再也捞不着了，且不提小情人那边的花费从哪里支出，他一家四口的优越生活今后恐怕也是难以维持。 　　这他么，全都是拜那姓杨的所赐！ 　　让他岂能不怨，岂能不恨？ 　　但，除了在心里面咒骂几句，其他的，比如报复，他却是想都不敢再多想一下。 　　午饭后，他并没有闲着，给他那在县里当领导的表姐夫打了个电话，可人家一听说是京恒公司的项老板，立马便换了一副态度。 　　江湖传言并非虚假，项老板的身后，果真站着位太字头的大人物。而这等大人物，就算是县里的头把交椅，见到了也得是毕恭毕敬，又何况他表姐夫这种排在了七八位的领导干部呢。 　　回到了办公室，钱兴奎往左边看上一看，再往右边瞧上一瞧，鼻子一酸，忍不住差一点就要落下了两行热泪。 　　十年了。 　　他成为这间办公室的主人已经满了十年，而人的一生，又能有几个十年呢？ 　　十年耕耘，十年心血，原以为这位子早已是坚固无比，唯一能与之替换的，只有那退了休的马厂长腾出来的厂长宝座。 　　可没想到，仅仅是一个上午的时间，仅仅是因为他一时欠考虑而下达了一个八千副手套的销售任务，竟然遭来了如此巨变。 　　果然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黯然神伤的钱兴奎跌坐于他办公桌后的老板椅上，单手扶额，用力揉搓。 　　士可杀不可辱…… 　　辞职！ 　　离开这家又小又破烂的劳保用品厂。 　　可是，如此在会场中就生出过的念头再次浮现于脑海时，却明显感觉到胸腹间空空荡荡。 　　真要是辞职出去了，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 　　都一把年纪了，手上又没有个特殊技能，除了那点劳保用品的销售渠道还能值点钱，其他方面，还真没什么东西可以摆在桌面上炫耀。 　　而要是带着那点劳保用品销售渠道跳槽到别的劳保用品厂，人家会把他钱兴奎当盘主菜么？ 　　恐怕是挖空了他的资源便要把他晾在一边喽！ 　　…… 　　会议室中。 　　所有的推销员全都把目光集中在了楚依云的身上。 　　如此巨变下，楚依云的心神也是难免有些慌乱。 　　整个一中午，马厂长都能没让她静上一静，在厂门口跟厂职工讲完话后，去到食堂吃了个午饭，便将她带去了办公室。 　　好一通语重心长，核心内容只有一句话，希望她能勇敢地挑起大梁，借着京恒公司这股东风，带领全厂职工实现转型，走上快速发展的道路。 　　处于兴奋中的楚依云并没有迷失了自我，很是冷静地如实告诉了马厂长，自家厂之所以能得到京恒公司的青睐，主要是因为杨宁求到了他的好同学，京恒公司项老板的亲儿子。 　　但，马厂长却根本不看重这一点。 　　“杨宁那个小伙子，我见他第一面时便看出了他绝非池中之物，他找我来应聘推销员时，穿着打扮虽然落魄寒酸，脸上那副可怜巴巴的神态拿捏的也极为到位，可是啊，他那双眼眸却向我说了实话。 　　那可不是一般人能有的眼神，给我的感觉只能用深不可测来形容。我不知道他来咱们厂的目的究竟为何，但我能觉察得到，他跟京恒公司的关系，绝不是中间有个同学关系。 　　但不管怎么说，不管我的判断对不对，杨宁那小伙子的根却不可能扎在咱们厂，能带领大伙闯出一条康庄大道的，只可能是你楚依云。” 　　听了马厂长的这番话，楚依云的心间是一片茫然。 　　她刚走出校园还不到一年，于社会，于职场，于经营，于管理，她全都是处于懵懂阶段。 　　能行吗？ 　　理智告诉了自己，肯定不行。 　　但周身流淌着的沸腾热血间，似乎又有个浑厚男声在告诫她，千万不要看扁了自己，楚依云，你一定行！ 　　偏就在这时，刚回到公司的施鹏打来了电话，只是客气地寒暄了几句，便将电话交给了京恒公司的项大老板。 　　项老板在电话中对这项合作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并于合同之外又补充了几项重要承诺，但同时也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该项目的对接人必须是劳保用品厂的楚依云楚总。 　　为了自家厂的利益，楚依云不得已只能是放下了心中的忐忑，而接受了马厂长的整盘计划。 　　但就是这么巧。 　　正当马厂长愁心于钱兴奎所掌控的劳保用品销售渠道时，那杨宁却送来了北京钢厂的劳保用品采购清单。 　　一见到杨宁，楚依云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方才还在忐忑不安的一颗心，顿时安定了下来。 　　此刻，面对众推销员的殷切目光，楚依云难免再生出了一缕慌乱，但随即看向了角落中杨宁的那张笑脸，楚依云瞬间便淡定了下来。 　　“文大姐，李宏旭，赵建国，魏小岳，你们四位，如果愿意加入营销中心的话，可以留下来，其他人，按马厂长的安排，都去人事科报到吧。” 　　文大姐是个好人，留下来理所当然。 　　而李宏旭赵建国魏小岳三人正是一早杨宁的坚定支持者，留下来更是应该。 　　不过，为什么没有杨宁呢？ 　　他才是眼下这场巨变的首要功臣啊！ 　　 第三百五十七章 不装了，摊牌吧 　　众人皆醉我独醒。 　　躲在角落中的杨宁清楚地意识到，他步子迈得似乎有些快了。 　　为期仅仅四天的卧底生涯即将结束。 　　他，暴露了。 　　失败确实是失败了，但杨宁并没有为此而生出几分懊丧。 　　事实证明，没有哪个人敢说自己是个全才，而他杨宁，根本就不是干卧底的那块料。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回到了昨日，他依旧会怂恿楚依云前去君宁小镇，只因为，他是真的受不了扫写字楼的那份罪。 　　所以，要怪也只能怪那位肥头大耳的钱大科长，要不是他一早整出了一个三天之内卖出八千副手套的指令来，今儿这场巨变也决然不会发生。 　　至于项云龙选派的那位施经理，因发力过猛将这一出好戏演了个污七八糟，那纯属业务能力问题，于态度上并没有可指责之处。 　　因而，非要是为这失败来找个人背锅的话，也只能是那钱大科长。 　　于是，尾随于一众推销员离开会议室后，杨宁转了个弯，推开了钱大科长办公室的房门。 　　不敲门就进屋？ 　　懂不懂规矩？ 　　病虎威犹存的钱大科长正欲发飙，却见是杨宁，气焰登时熄灭，张了张嘴巴，但最终发出来的声响，仅是一声叹息。 　　“钱科长，我是来交罚款的。” 　　杨宁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五元钞票，规规矩矩以双手送到了钱兴奎的面前。 　　“我得走了，只上了四天的班，也不好意思跟厂里要工资，所以这罚款，只好用现金来支付了。” 　　钱兴奎呼啦一下想起了前天一早他对杨宁的那一通下马威。 　　难道这小子就是因为这么点小事便记仇并把他整成了这副熊样？ 　　不，不对。 　　这小子跑来这边分明是带有阴险目的的，说不定就是马厂长那个老阴货故意将他请来针对自己的。 　　脑子一成一坨浆糊的钱兴奎根本捋不清思路，只能是胡乱思想。 　　但见钱兴奎已然木讷，愣了好一会也没有接下钞票的意思，杨宁淡然一笑，将手中的五元钱放在了桌面上。 　　“别多想，钱科长，我到这边来的目的跟您并无关系，也从未有过针对您的意思。 　　理由只有一条，您还不配！” 　　二人隔着一张将近一米宽的办公桌台，而且，那杨宁的双手也无动作，可钱兴奎却分明听到了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自己的脸颊登时是火辣辣的疼痛。 　　“相见即是缘分，我来的匆忙，没给您准备什么礼物，那就送您一句忠告吧。 　　夹起您的尾巴，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听从马厂长和楚总经理的每一条指令，这日子，您还有得过。 　　不然的话……” 　　杨宁并未把话说明，但脸上的阴森笑容却早已令钱兴奎毛骨悚然。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好些个悲惨结果，甚至想到了身陷囹圄，牢狱之灾。 　　并非没有可能。 　　他在供销科科长的位置上做了十年，且不说私吞了厂里多少公款，单是所拿的外面好处，算在一起，也足够他喝上一壶的。 　　靠山在，这些事自然不算个事，给那马厂长一颗豹子胆，他也不敢追查到自己的头上。 　　但靠山不顶用了，这些事可就成了一座又一座的大山，随便搬起哪一座，都能轻易压死他。 　　恐惧中的钱兴奎于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副画面：他拿起桌面上的那张五元钞票，绕过桌台，来到杨宁的面前，随后普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央求对方的原谅…… 　　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他钱兴奎又怎么能做得出来呢？ 　　便在这片刻犹豫中，却见到那杨宁已然举步迈向了房门。 　　留下身后的钱兴奎一脸怅然。 　　…… 　　又不是什么生死离别，打定了该回去了的念头，杨宁并没有觉得此地有多羁绊留恋。 　　再强调一遍。 　　他杨宁对楚依云的心思并不是那啥，而只是那啥。 　　那啥…… 　　究竟是怎样一个那啥，杨宁却有些说不清楚。 　　但总归一点，项云龙联合施鹏的发力过猛，使得他带走楚依云的打算计划全然落了空。 　　当初那丫头一个月连工资带提成也就拿个一两百块时，魏霞以两千块起步的待遇都诱惑不了她。而如今，她又被马厂长委以了如此重任，那就更没有什么可能性了。 　　如果要铁了心地将她带走，杨宁也不是没有办法，只需要再给项云龙打个电话，如此这般地交代一通，那么，楚依云想必会为了这劳保用品厂的集体利益而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而且，以她的个性，在九霄慈善负责人的岗位上也一定能做得到兢兢业业。 　　只是，杨宁并不舍得这样做。 　　既然是自己喜欢的女孩，那就不能让她受到星点委屈…… 　　啊，呸！ 　　用错了词。 　　不是喜欢，而是欣赏。 　　在传达室跟老张头闲扯了几句，陪着老张头抽了支烟，再给老张头丢下了两包烟，杨宁出了厂门，左转去到了镇上。 　　打电话。 　　把中午刚回城的张大志再叫回来。 　　宿舍的那套被褥丢了也就丢了，值不了几个钱，没什么好可惜的。 　　楚依云和马厂长那边也就不要再去打招呼了，省得见了面不好说话，再徒添尴尬甚或是误会。 　　就这样，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多有诗意的一个结局。 　　打过了电话，杨宁一身轻松地推开了电话亭的玻璃门，不经意地一抬头，却是不由怔住。 　　不远处的路口，亭立着一个窈窕身影。 　　“你……要回去了，是吗？” 　　杨宁点了点头。 　　“那，你今后还会再来吗？” 　　杨宁笑了笑，接着点了点头。 　　“你能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吗？” 　　杨宁打开背包，取出了一张空白名片纸，再拿出钢笔，签下了龙飞凤舞的杨宁二字，以及一串电话号码。 　　“我可能经常不在国内，如果有急事的话，你可以去君宁小镇找魏总，任何困难，她都会鼎力相助。” 　　楚依云收好了名片，点着头问道：“魏总是你的手下，是么？还有，京恒公司的项总，也是你的手下，对么？” 　　杨宁叹了口气。 　　好吧。 　　事已如此，那本老板就不装了。 　　摊牌吧。 　　 第三百五十八章 乘风物流 　　张大志把杨宁直接带去了他的运输公司。 　　“先洗尘再接风哈，宁哥，我在我那边弄了个澡堂子，虽然装修比不上市里的豪华，但咱自家的澡堂，能保证那一池子的热水您是头一个泡，图个干净舒坦。” 　　虽然已是身家数十亿的大老板，但杨宁并未沾染上那些富贵病，尤其是是什么洁癖，那并不是高等贵人才配拥有的生活品质和讲究，而是纯粹的心理疾病。 　　不过，张大志那边却也是好久没去看看了，借此机会，视察一下，倒也刚好合适。 　　一圈转下来，杨宁颇为满意。 　　张大志得意笑道：“两年前您教导我说，做一家企业最宝贵的财富并不是老板掌握了多少资源，也不是老板挣到了多少真金白银，而是聚拢了多少个为这家企业死心塌地心甘情愿去卖命的员工。 　　那个洋词是怎么说得来着？对，想起来了，叫企业凝聚力。 　　说实话，起初我对宁哥您的这番教导并不怎么理解，依我当时的想法，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只要我出得起价钱，这员工还不是想怎么替换就怎么替换嘛，用得着去刻意讨好他们吗？” 　　杨宁笑问道：“那后来你又是怎么改变了思想观念的呢？” 　　张大志向一侧拱了下双手，严肃应道：“实话实说，我是拜您家老爷子所赐！ 　　他老人家在他那家汽修厂，可是把每一名员工都当成了他的家人，结果呢，你看老爷子那边虽然没啥规章制度，也不讲什么罚款扣奖金，可就是看不到迟到早退，来了活，大伙全都是争着抢着干。” 　　杨宁笑道：“他那是规模小，员工少……” 　　张大志急切抢道：“您说得没错，宁哥，但不管怎么说，您家老爷子却是千真万确地把企业凝聚力给搞起来了。 　　我受到了触动，就反复在思考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把我运输公司的凝聚力也给搞上去。” 　　杨宁欣慰接道：“所以你就搞了员工餐厅，棋牌室，健身房，洗澡堂，等等这些福利设施。” 　　张大志骄傲应道：“就这些个福利，我一个月要补贴出去好几万呢，但换来的却是员工们在工作主动性和工作效率上的大幅度提高。 　　给您举个例子吧，以往跑津门这条线，除非是家里有事，要不然，司机伙计非得在津门住上一晚不可，等第二天上午配好了货，再不慌不忙开回来。 　　但现在呢，当天过去后，一个个全都是着急配货，说什么也要在当晚开回来，为啥呢？他晚上回来后，用不着回家报到，可以留在公司泡个澡，吃点喝点，再打个牌，甭提有多爽了。” 　　杨宁笑道：“到头来，一算账，还是被你这个奸滑老板给赚到了。” 　　张大志坦然承认道：“可不是嘛，我一个月投在员工福利上的那几万块钱，跟员工们在工作主动性和工作效率大幅度提高所带来的效益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二人边聊边走去澡堂。 　　路上，张大志吹够了牛逼，终于想起了正事来。 　　“宁哥，您提醒过我，铁路货运的资源越来越透明化，咱们手上的优势也越来越不明显，这个局……咱们究竟该怎么破呀？” 　　怎么破？ 　　按地球上的顺风快递的发展轨迹去模仿不就得了？ 　　但，这种思想也只能盘亘于自己的脑海中，说出来却是万万不得。 　　无他。 　　时间尚早，时机尚不成熟。 　　“办法不多，也就两招。” 　　杨宁边回应边掀开了澡堂的厚厚门帘。 　　“这第一招嘛……” 　　张大志慌不迭赶到了杨宁前面，为杨宁拿来了拖鞋。 　　“你得把你货运公司的逼格给提高了……” 　　张大志拎起杨宁换下的皮鞋，找了个柜子放好了，同时一脸困惑地问道：“那怎么才能提高公司逼格呢？” 　　杨宁悠然应道：“换个牛逼点的公司名，跟别的货运公司区别开，别家不是都叫什么什么货运公司吗？ 　　你把货运俩字给扔掉，换成物流，感觉如何？” 　　张大志折回头来，口中呢喃自语：“物流……宁志物流……” 　　忽地两眼放光，惊喜嚷道：“嗯，宁哥，这个公司名比原先的货运公司响亮多了。” 　　杨宁不屑一笑，再道：“干脆把宁志俩字也舍去八，换成乘风如何？” 　　乘风？ 　　乘风破浪…… 　　张大志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好适合货运这项业务的公司名！ 　　宁哥果然是才华横溢，就说这给公司起的名，十个他张大志也赶不上人家宁哥一根脚趾头。 　　但见张大志那一脸崇拜的神色，杨宁虽然颇为受用，却也仅仅是淡然一笑。 　　有一说一，跟顺风比起来，这乘风的名字，意境上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第二招也不复杂，说起来也就两个字，规模。” 　　规模…… 　　一边帮着杨宁挂起衣裤，一边呢喃重复，很明显，张大志已然陷入了沉思中。 　　“你已经意识到了企业员工工作主动和工作效率的重要性，那么，接下来快速扩大你的物流涉及地区也就有了基础。 　　过两天，我让万总过来跟你商谈，以九霄投资的名义再给你追加一笔投资，我相信以你张大志的聪明才智，一定能把乘风物流发展成一家市值过千亿的上市公司。” 　　闻言，张大志的两只眸子立马放出了绿光。 　　市值过千亿啊！ 　　哪怕他张大志所占股份再稀释十倍，只占了这乘风物流不到百分之五的股份，那也将成为身家几十亿的大老板。 　　怎能不激动？ 　　看那宁哥说出这番话时的神色如此笃定，必然不是为了图一乐才故意忽悠他张大志的，而宁哥做出的断言，谁敢不信？ 　　别说他张大志的确比常人要聪明一点，哪怕是笨成了一头猪，只要跟紧了咱宁哥，即便飞不上天，那也至少能成为一头镶满了钻石的纯金猪。 　　激动之余，这哥们冲着杨宁扬起了手中的搓澡巾。 　　“宁哥，今天就让我张大志好好伺候您一回吧。” 　　杨宁冷哼一声，干脆利落回应道：“滚！” 　　 第三百五十九章 扫黄计划 　　清明时节雨纷纷。 　　南国特区市，虽然没下雨，那头顶上的天却也是阴得厉害。 　　气压低，气温却不低，空气中的湿度大到了让人恍惚间总是觉得随便一把便能拧出几滴水来。 　　黄罡静立于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心情颇为烦躁，天气不佳自然是一个原因，但有空调存在，此原因必然不是主要原因。 　　而真正令他烦躁不安的是，半个小时前，他的秘书童曦瑶刚刚收到了米帝国摩特洛拉公司传真过来的一封律师函。 　　天罡星bp机盗窃了人家的设计专利，严重侵犯了人家的知识产权？ 　　对方发来的律师函，措词口吻极其严肃，并威胁恐吓说，要么私下和解，赔偿己方八千万软妹币，要么就…… 　　法庭上见！ 　　此刻，黄罡这才意识到三弟杨宁和冯北仓为什么放着现成的技术而不去生产，却以极低的价格卖给了他。 　　啊，不！ 　　并非是以极低的价格卖给的他，应该说是白送给他才是。至今为止，那冯北仓都没再向他提起过技术转让费的事情，而他黄老大，也将此事忘了个一干二净。 　　这中间…… 　　像是一个圈套！ 　　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圈套，黄罡已然顾不上多想，此时的他，只能将全部心思放在该如何应对摩特洛拉的律师函上。 　　私下和解肯定是不可能的，八千万的索赔金额哪怕是谈到打个对折，他黄罡也承受不起一把手便要丢出去四千万的莫大损失。 　　法庭上见？ 　　黄罡却是一点底气也积攒不起来。 　　真要是那冯北仓剽窃了人家摩特洛拉公司的设计专利和知识产权，他黄老大在法庭上连个解释的理由都找不到。 　　毕竟法庭是讲证据的，而他跟冯北仓的交易，却仅仅是一两个电话并泡了个澡，其他的，一条白纸黑字的玩意都不存在。 　　前思后想，左考右虑，黄罡最终下定了决心。 　　找他新抱上的那条大腿，倾诉苦衷，寻求帮助！ 　　主意打定，黄罡健步回到办公桌台之后，一把抓起了桌面上的电话，几经周折，终于听到了他那条大腿的声音。 　　“章主任您好，我是黄罡，情况是这样……” 　　…… 　　同一时间。 　　北京。 　　国贸大厦十七层。 　　京恒公司总经理办公室中，杨宁在真皮沙发上练起了京瘫。 　　项云龙端着茶杯坐于一旁，看情形，他们二人像是在等着一个什么人。 　　“笃，笃笃。” 　　礼貌的敲门声响起，项云龙随口应了一声，紧接着，房门打开，现出了冯北仓的身影。 　　杨宁慢吞吞坐起身子，点了支烟，随口问道：“顺利不？” 　　冯北仓呲露出了两排门牙，笑呵呵坐到了杨宁的另一旁。 　　“非常顺利。” 　　冯北仓谢过了项云龙递过来的香烟，接道：“他们早就盯上黄老大了，只是苦于他们的部分技术专利被咱们给抢了先，所以才迟迟未能动手。 　　我跟他们就谈了十分钟，他们对咱们提出来的交易条款几乎是全盘接受，只是在对黄老大的索赔金额上，稍微有些出入。” 　　他们觉得四千万的索赔金额太低了，想提到一个亿以上，后来在我的劝诫下降到了八千万。” 　　杨宁蹙眉叹道：“八千万？那也不少啊！ 　　这扫黄计划嘛，核心点在于如何把黄老大口袋里的钱装回咱们的口袋，若是就此要了人家黄老大的命，岂不是有点得不偿失了吗？” 　　冯北仓笑应道：“杨总，这我可就得说句实话了，就这方面上，咱们呐，还真比不过人家的经验丰富。 　　黄老大肯定不会接受私下和解，这件事，注定要走上法庭。而这场官司打起来，虽然是个必胜的结果，但也至少得等到个半年八个月之后才能拿得到宣判结果。 　　这段长一段时间，那黄老大会停产么？还不得拼死了把这笔赔偿金给赚回来不是？” 　　杨宁听着，连连点头。 　　一旁，项云龙明面上喝茶抽烟，像是淡定自若，但暗中，却是胆寒后怕，唏嘘不已。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想着怎么跟黄老大联手，把杨宁一步步逼到犄角旮旯中，最终达到迫其就范，将其收入麾下的阴险目的。 　　幸亏他敏锐智慧，没有将这条道蒙眼走到黑，而是悬崖勒马，回头是岸。 　　否则的话，就凭他的道行，迟早都得被这杨老板算计到一个连骨头渣都剩不下星点来的悲惨结局。 　　所谓的扫黄计划，项云龙起初并不知情，但杨宁也没打算瞒着项云龙，就在冯北仓前去同在国贸大厦中的摩特洛拉公司总部时，杨宁跟项云龙简单说了下他的扫黄计划。 　　好一招借刀杀人！ 　　而且，这刀借的几无成本和风险，杀完了人，还能分得到一大笔钱财。 　　就这等阴招，若是用在了他项云龙的身上，也同样是一个招架不起啊！ 　　…… 　　摩特洛拉公司倚仗着自身实力浑厚，技术领先，难免会生出托大思维习惯。 　　最明显的一个反应，便是在新产品技术专利的申报上，慢条斯理，按部就班，不急不躁，效率极低，结果，等他们备足了申报资料，却‘惊喜’发现，他们的技术专利却被别人捷足先登而抢了先。 　　被人抢了先也没啥大不了，摩特洛拉公司有的是钱，找到那个人，开出一个令人无法拒绝的价码，将专利买回来也就是了。 　　可是，那抢了先的注册人隐藏得实在太深，而且从未将技术专利用在产品的生产销售上，未见到实际损失的摩特洛拉公司自然觉不得疼，于是便再次犯了托大公司的老毛病，一拖再拖，最终将此事不知道拖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 　　但，一个月前，南国特区突然冒出了一只‘天罡星'bp机产品，迅速将摩特洛拉寻呼机在国内第三大寻呼台的市场份额挤了个滴水不剩。 　　这一下，摩特洛拉公司终于感觉到疼了，连忙组织人马，盯紧了那只‘天罡星'bp机产品。 　　以摩特洛拉公司的技术力量，把‘天罡星'bp机剖析个底朝天并非什么难事，而令他们为难的则是，明知道’天罡星‘剽窃了他们的技术，可这技术专利并没有掌握在自己手中。 　　打起官司来，非常麻烦，且胜算不大。 　　 第三百六十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摩特洛拉公司这才慌了神。 　　从犄角旮旯里重新捡起了多半年前被人抢先注册了技术专利的那档子事情。 　　回购专利显然是不可能的了，摩特洛拉公司为此开过多次专题会议，讨论出来的结果是，即便‘天罡星'bp机并非是抢先注册专利的那位搞出来的产品，二者之间，也必然存在着紧密的关系。 　　这一仗，不得不打。 　　但打起来，却甚是麻烦，甚为艰难。 　　首先，得推翻了人家抢先注册的专利合法性，然后才能去起诉‘天罡星'bp机剽窃了他们的技术专利，侵犯了他们的知识产权。 　　而这关键的首要一仗，不单要消耗掉大量的人力物力，还包括了无法估算的时间成本。 　　这就给摩特洛拉中国公司的高管们带来了一个值不值得的纠结问题。 　　正当这些高管为此事而焦头烂额时，忽然得到法务部那边传来消息说，抢先注册专利的那个人主动打来了电话，准备来公司谈一谈下一步的合作。 　　各种疑问中，摩特洛拉公司的几位高管等来了这位名叫冯北仓的专利持有者。 　　“是我破解了贵公司寻呼机的技术路线，抢先注册了技术专利，但我跟‘天罡星’之间并不存在利益关系，和你们一样，我也是受害者。” 　　“我支持贵公司起诉‘天罡星’，愿意将手中持有的专利权转让给贵公司，至于转让费嘛，我的想法是分享贵公司对‘天罡星’的索赔金额。” 　　“七三开，我七，贵公司三，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签署专利权转让协议。” 　　摩特洛拉公司的几位高管在验证了冯北仓所言句句属实之后，紧急召开了一个商讨会。 　　意见非常统一。 　　对摩特洛拉公司来说，当务之急是尽快制止‘天罡星’的非法侵权问题，把失去的市场份额重新夺回手中，而不是跟这位专利持有人纠结于转让费支付的形式和多少。 　　于是，法务部那边超常发挥，仅用了二十分钟的时间，便赶制出来了两份文件。 　　一份是跟冯北仓之间的专利转让协议。 　　另一份则是传真到特区市的那份律师函。 　　…… 　　同在北京。 　　章宏听完了黄罡在电话中的倾诉，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这事乍一听倒是挺不小。 　　他暗中掌控的空j寻呼台正处在快速发展期，现如今已完成了各直辖市以及省会级城市的布局，正大张旗鼓地向各地市级城市扩张，正是需要大批量bp机产品的时候。 　　若是那黄老板因此而不得已停下了生产，那么，他也只能是折回头来再求助于米帝国和日本的那几个厂商，所遭受到的损失，将会以亿元为单位。 　　但，章宏却根本没把黄罡的汇报当成个多大点的事。 　　一句‘我知道了’轻描淡写的回应之前，章宏已然想出了上中下三条应对策略。 　　上策是指示相关部门的相关领导，找摩特洛拉公司的负责人好好谈谈，给他们点暗示，如果在此事上纠缠不放的话，肯定少不了你们的好果子吃。 　　若不行，那就给法院方面施加压力。 　　中国的土地上，中国的法院，必须要把胳膊肘子往里拐，胆敢向外，胆敢做出有利于外国公司的判罚，那就等着秋后算账好了。 　　最不吝，那就搬出一个拖字决来。 　　拖上个两年三年，等他的寻呼台结束了规模扩张阶段，对bp机的需求不再那么重要时，让那黄老板该怎么赔钱就怎么赔钱呗，反正跟他也没有了多少利益关系。 　　就在章宏准备挂上电话时，又听到电话那头黄老板紧急补充了一句：“章主任，您可不能掉以轻心啊，我怀疑这事跟我那三弟杨宁有关……” 　　忽听到杨宁这个名字，章宏的神色不由为之一凛。 　　哪一个杨宁？ 　　如果只是重名，那也就罢了。 　　但若真是那个杨宁，这件事可就要重新捋捣捋捣了。 　　过年前，因为陈晓晖，他章宏和那个杨宁掰了下手腕，结果落了个惨败的结果。 　　过了年，这两个多月的时间，他章宏可一点也没闲着。 　　不单将那个杨宁在幽芳亭中提及的两件事清理了一个干干净净，还把别的事情全都梳理了一遍，中间设置了数道防火墙，确保不会被他人再抓到一根不利于自己的寒毛。 　　等着的，便是找到机会，把心中的那口恶气痛痛快快地吐出来。 　　电话那头，黄老板将他提到的三弟杨宁细致地描述了一遍。 　　虽然，十句话中有九句都属于废话，但，章宏还是判断出来了此杨宁便是彼杨宁的正确结果。 　　“你跟他居然是拜把兄弟……好得很，那你应该是相当了解你的三弟杨宁咯……” 　　黄罡听出了他那条大腿对三弟杨宁的敌意，虽然不明个中缘由，却也是难掩兴奋。 　　“是的，章主任，在北京应该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个杨老板了。” 　　章宏不假思索命令道：“抓紧来北京一趟，我要跟你面谈。” 　　这两个月来，章宏不单忙着把自己的屁股洗了个干净，同时也于暗中将那杨宁查了底朝天。 　　只是，查来查去，那杨宁麾下的那一家贸易公司并未查出像偷税漏税一类的违法行为，而他参与的其他产业，也是找不到任何违法漏洞。 　　然而。 　　有心种树树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章宏的运气就是如此之好，于关键时刻居然让他得到了如此良机。 　　那就没得说了。 　　在黄老板看来并算不上什么大事的违法行为，只要被他章宏给逮着了，那就只需要随便放大个几十倍，便可以轻松达到目的。 　　特区市那边。 　　黄罡挂上了电话，却陷入了沉思。 　　聪明如他，那大腿于口吻间虽然极尽保持平和，但黄罡早已感觉到了对方心中的那股子浓浓恨意。 　　把他叫去北京面谈，无非就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三弟杨宁的把柄。 　　他黄罡并不是下不了这个狠心。 　　但问题是，三弟杨宁究竟有什么把柄好加以利用呢？ 　　未经组织允许就打了飞机…… 　　可打飞机也他么不犯法呀！ 　　 第三百六十一章 效忠 　　次日，黄罡飞抵北京，于幽芳亭见到了章宏。 　　章宏给予了黄罡极高的礼遇，不单亲自出门迎接，还为黄罡准备了几味精致的点心。 　　“黄老板一路辛苦，请入座。” 　　黄罡急忙摆手，谦卑应道：“在章主任面前，鄙人哪敢称老板二字，您，还是叫我小黄吧。” 　　章宏含笑点头，算是接受了黄罡的谦卑。 　　入了座，章宏亲自为黄罡斟茶，黄罡急忙起身，单手做出护盏姿势，另一只手屈起了指关节，在茶台上连声叩击数下。 　　“坐下说话，不必拘谨。” 　　章宏的这一客套指令，在黄罡听来，等同于经常于古装电视剧中所听到的出自于皇上的那一句：爱卿平身。 　　黄罡再次坐定，端起茶盏，饮啜了一小口茶水，尚未来及发出赞美之声，便听到那章宏已然开口说道：“既然你意识到摩特洛拉公司告你剽窃他们技术一事或许同你三弟杨宁有关，那我们对你三弟杨宁就不得不防了。 　　说说吧，你跟你三弟杨宁是拜把兄弟，又在一起合伙了一段时间，对他的底细，你一定会知晓不少。” 　　三弟杨宁的底细…… 　　这个问题，打昨天放下了电话，黄罡便开始了思考，连夜里睡觉时，做的都是关于这个问题的梦。 　　黄罡当然搞得明白，章宏感兴趣的并非是三弟杨宁都做了那些生意赚了多少钱，这大腿想知道的，无非就是三弟杨宁有过那些违法行为。 　　“实话实说啊，章主任，我那三弟非常聪明，非常狡猾，同时也非常谨慎……” 　　黄罡从后往前，将他所知道多了解的杨宁的生意行为，一五一十地向章宏做起了汇报。 　　虽然全都是毫无价值的废话，但黄罡必须得如此这般地装成一个并没有怎么领会到章宏真正意图的傻笨货。 　　章宏也不着急，半眯着双眼，仔细地听着。 　　黄罡耐心述说，终于说到了他和杨宁合伙当倒爷跑单帮的那段时光。 　　“我们在火车上结识了一个俄罗斯的漂亮姑娘，但这个姑娘的背景可不简单，我们通过她，进了一大批黑市化妆品，全都是产自于法莱西的上等货，带回国内后狠赚了一大笔。” 　　章宏以手势叫停了黄罡的述说，饶有兴致问道：“你说这姑娘背景不简单，怎么一个不简单呢？只是帮你们进了一批黑市化妆品么？” 　　黄罡向前探身，压低了嗓门，颇为神秘道：“那姑娘叫卡捷琳娜，是克家人，那黑市化妆品的生意，也是她负责下的克家组织的产业。” 　　章宏的左侧眼皮倏地跳动了两下。 　　听了那么多的废话，终于让他看到了希望。 　　“卡捷琳娜……克家人……她为什么会积极主动地帮你们进了那一批黑市化妆品，让你们狠赚了一大笔钱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缘分么？” 　　黄罡诡异一笑，继续保持向前探身的姿态，将嗓门压得更低。 　　“我们第二次找卡捷琳娜进货时，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卡捷琳娜将我三弟杨宁留下来单独谈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话，等我三弟出来时，非常紧张，他跟我说，卡捷琳娜有意将他发展进克家组织。” 　　章宏不动声色问道：“那后来呢？” 　　黄罡茫然摇头，应道：“我刚才说了，我三弟是个非常狡猾非常谨慎的人，也就是当天晚上，他或许是因为太过紧张才跟我说了实话，但这之后，便再也没跟我提及此事……哦，对了，还有件事情我差点给忘了。” 　　章宏再次为黄罡斟上了茶。 　　“不着急，慢慢说。” 　　黄罡喝了口茶，润了下嗓子，接道：“那一次我们回国时相当惊险，是我们在俄罗斯的合作伙伴伊万诺夫列车长从他父亲那边借来的军车，将我们送去火车站的，车子在莫斯科绕了好大一圈，后来我才知道，这么做为的是甩掉克家人的盯梢。 　　我三弟亲口告诉我说，克家人有干掉他的念头，所以才会对我们严密监视，我本以为他再也不敢去莫斯科了，但想不到，没过几天，他便甩下了我，独自一人踏上了驶往莫斯科的列车。” 　　这，便是黄罡思考了一天一夜的结果。 　　虽然每一句话都基本属实，但略微调整了下次序，再稍做些增增减减，也就轻松很立体地给章宏勾勒出了一个极为真实的场景画面。 　　而且，价值巨大。 　　悠叹一声，苦楚摇头，黄罡反客为主，冲了一泡茶，为章宏斟上了。 　　“章主任，我所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章宏微微颔首。 　　“辛苦你了，小黄，特区市那边的生产，不会因为你不在而停下来吧？” 　　黄罡灿烂一笑，急忙回应道：“不会，绝对不会，我过来之前，都已经安排好了。” 　　章宏现出欣慰笑容。 　　“那就好，那就安心在这边住两天，我这幽芳亭的客房，可不比五星级大酒店差多少，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尽管说。 　　我过两天再来看你，到时候会跟你好好喝上两杯。” 　　住两天？ 　　就在这幽芳亭的客房？ 　　这他么不相当于把我黄老大给软禁起来了么？ 　　但，转念一想，黄罡随即释然。 　　明面上或许是软禁，但实际上，却是对他最大程度的保护。 　　很显然，章主任动了杀心，而且就会在这两天内开始行动。 　　三弟杨宁可不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困兽犹斗，更何况他身后还有个大长腿小姐姐的强力支撑。 　　章主任此举的根本含义，不过是想让他黄老大失踪几天，不会被相关部门请去。 　　如此一想，思绪顿时通畅，黄罡不自觉地向那章宏献上了感激一眼。 　　章宏满意点头。 　　“你很聪明，很有悟性，也懂得规矩尺寸，是个难得的年轻人。 　　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小黄，等这件事结束后，我可能会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做。” 　　这话的意思是…… 　　黄罡不由分激动起来，豁地起身，冲着章宏鞠了深深一躬，并向大腿深情效忠道：“为章主任效劳，我黄罡一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三百六十二章 被捕 　　“二哥，你说我这么对黄老大，是不是有点不讲究呢？” 　　项方舟斜眼冷哼，拎起酒瓶，为杨宁倒满了酒杯。 　　“什么叫有点不讲究，你他么简直就是太不讲究了！ 　　照哥看啊，当初他跟你提分家的时候，你就该跟他一刀两断，干嘛还要带着他一块做那单飞机生意呢？ 　　你啊，说来说去，还是心太软了。” 　　杨宁悠叹一声，未做解释。 　　项方舟接着数落道：“你心软，你念及兄弟情份，你放不下一开始他对你的那番照顾包容之情，可又换来了什么？ 　　看你在莫斯科开卖场能挣钱，他就截了你的供货渠道，也跑去莫斯科开了个卖场。 　　看你弄了个vcd挺有市场，他眼红，便伙同道森那个狗曰的玩意一道，在暗地里抢你的生意。 　　他他么就是条白眼狼啊！” 　　杨宁再叹一声，端起酒杯，喝了口闷酒。 　　项方舟不依不饶接道：“就那他联手道森那个狗曰的盗版生产你vcd的那件事来说，你完全可以把他给彻底废了，但你却放过了他。 　　不单放过了他，还让他从中赚到了不少的利润。可他呢，非但丝毫不感激你的宽容，还把你给恨了个咬牙切齿。 　　上回他过来找我还钱时，居然还打起了挑拨咱兄弟俩关系的主意。你哥要不是顾忌在学校门口，又当过学生会主席，早他么一脚把那玩意给踹翻了算逑。” 　　项方舟越说越气，说到最后，甚至有了些目呲欲裂的意思。 　　杨宁连忙劝慰。 　　“二哥，别再说了，都他么过去的事情了，等弄完他这一回，我跟他的账便一笔勾销，今后啊，他过他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大不了相忘于江湖便是了。” 　　项方舟冷眼斜眉，重重地呲哼了一声。 　　“相忘于江湖？ 　　宁，恐怕你是想简单了吧！ 　　就他那种白眼狼，你不搞他这一回，他都在想着怎么样反咬你一口，再被你搞了这么一次，你以为他真能忍得下去？ 　　真能意识到他的问题所在？ 　　真能跑回来跟你坦诚相见，说上一声对不起？” 　　杨宁轻笑摇头。 　　项方舟能看明白的事，他杨宁自然也不会糊涂着，黄老大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他杨宁也早已经看到了骨髓里。 　　要不然，他也不会提早布局，弄出个扫黄计划这么一出好戏来，防的便是那黄老大过好了日子后而必然发生的反咬一口。 　　“咱还是聊点开心的事吧，二哥，我向你保证，今后对黄老大再也不会心慈手软，这一回，一定会把他往死里整。” 　　当日正是周末，哥俩又是在家里喝酒，根本不用担心喝大了的问题，出了杨宁的家门，最多五十步，便是属于项方舟的那处庭院。 　　不乐意走那五十步也没关系，杨宁的床足有一米八宽，哥俩就算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挤的慌。 　　家里人都回房间休息了，餐厅里也就这哥俩，酒不够再开，菜不足现弄，哥俩推杯换盏，一会儿聊着校园里的种种趣事，一会儿又扯到了国际形势，不知不觉，喝到了深夜。 　　项方舟的酒量明显见涨，但终究还是未能战胜杨宁，不得已只能是鸣金收兵，在杨宁的搀扶下，晃晃悠悠回去了自己的庭院。 　　杨宁的酒意也不浅，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懒得再去洗脸洗脚，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还不到半分钟，便响起了鼾声。 　　再醒来时，已是周日上午的十点多钟。 　　老妈正在厨房摘菜，准备当天的午饭。 　　老杨同志简直就是个工作狂，大礼拜天的，仍旧是一大早便赶去了汽修厂。 　　小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只要逮着个机会便要往大哥身上爬，此刻正乖巧地在自己的房间做着作业。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重新现出了生机，两只正在觅食的麻雀机警地张望了杨宁一眼，扑棱起翅膀，换了个稍远些的地方落下，继续它们的欢快觅食之旅。 　　杨宁于院落中站定，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在心中感叹了一声，在家真好。 　　便在这时，一辆警车缓缓地停在了家门口，打车上下来了三位身着制服的警察，为首一人颇为面熟，杨宁揉了下惺忪睡眼，随即笑着招呼道：“李刚？ 　　李警官，是什么风把你吹到我家来了呢？” 　　李刚微笑走来，同时解释道：“我也是没办法呀，杨老弟，要不然也不会大礼拜天的登门来打搅你，这不是遇到难题了么？只得来找你帮忙了。” 　　老妈闻声赶紧从厨房中出来，小妹也是一脸惊恐地奔到了杨宁的身边。 　　李刚远远地冲着老妈弯下了腰点了下头。 　　“伯母好，您老可别误会，我来找杨总，是有事求他。” 　　老妈信以为真，长舒了口气，招手把小妹叫去身边。 　　杨宁淡然一笑。 　　“等会哈，让我洗把脸刷个牙，再换件衣服。” 　　五分钟后。 　　杨宁跟在李刚之后，上了警车。 　　车子起步，杨宁随即谢道：“谢了哈，谢谢你没惊扰到我的母亲。” 　　李刚轻叹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杨宁轻笑。 　　“你要真是有事找我帮忙，肯定会先给我打个电话，绝不会像这样毫无征兆地堵住了我的家门。” 　　李刚的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实在是对不住了，杨老弟，你帮过我李刚的大忙，我还没来及感谢过你，今天却要以这种方式来待你……只能说一句，希望你杨老弟能够理解，我们三个，不过是在执行命令。” 　　车上那三位警察，当初可都是去到莫斯科的专案组成员，对杨宁自然都存在着感激之情。 　　因而，另一位哥们说的话比起李刚来更为直接，更不符合办案规矩。 　　“上面说，你杨老板是克家人派来的间谍，我呸，要真是那样，我他么今后坚决戒饭，改吃屎！” 　　不给杨宁留下笑上两声的时间，李刚紧接着问道：“你大哥大带在身上了么？” 　　杨宁点了点头。 　　李刚再道：“我们仨都有个毛病，时不时的就会看不见听不着，这会儿你要是想给谁打个电话的话，我们仨肯定是觉察不到。” 　　 第三百六十三章 我太难了 　　李刚的意思再明确不过。 　　趁着还有机会，赶紧通知韩梅一声，只要她出了面，任谁谁，也别想把间谍的帽子扣在他杨宁的头上。 　　但杨宁却是微笑婉拒。 　　如此一来，简单倒是简单了，估计李刚的警车尚未回到单位，大长腿小姐姐便已经等在了那边。 　　而接下来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便是大长腿小姐姐将李刚的上司给臭骂一顿。 　　解气倒是解气，但解了气，也就无法查明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玩意在背后捣鼓他了。 　　所以，这口气最好是先忍着，待到水落石出真相大白之时，把气出在那个始作俑者的身上，那才叫一个痛快。 　　这么一个机会，那可是李刚在分局冒着风险争取来的，却被杨宁轻易放弃，李刚很是不解，同时也颇为担忧。 　　“这样不好吧，万一……” 　　杨宁笑着抢道：“万一什么？你还担心我被屈打成招不成？放心吧，我杨宁还是蛮能抗揍的。” 　　…… 　　分局领导昨天下午被市局领导叫了过去，并带回来了一盘录音带。 　　录音带这种玩意实在是当不成什么有力证据，但有了市局领导的指示，再怎么无力的证据也就成为了铁证。 　　于是，连夜成立了专案组，并于今一早签发了逮捕令。 　　李刚被委以了专案组副组长的重任，当他得知专案嫌疑人居然是前单位顶头上司韩处长眼中的大红人杨宁时，一股子鄙视之情油然而生。 　　玛德，你们这帮货只当老子的原单位都是吃干饭的吗？ 　　草。 　　随便拎出一人来，来你这市局那也是出类拔萃。 　　就那韩处长，要是没把那杨老板查出一个汗毛孔通透来，敢这般信任此人吗？ 　　其中究竟有什么原委，李刚并不知晓，但他非常清楚，想把间谍这顶帽子扣在那杨老板的头上，分明是个欠揍找打的姿态。 　　但李刚最终却选择了沉默，未替杨宁说上一句分辨的话，只是争取到了抓捕杨宁的任务。 　　如此行为，并非是那李刚想借此机会坑杨宁一把。 　　没错。 　　他李刚和杨宁确实存在过节，而且程度颇深，远非是帮忙抓上几个国际列车抢劫犯就可以抵消了的。 　　若不是因为杨宁这小子，他李刚也不会把跟韩梅藏在暗处的矛盾摆在了桌面上，更不会因为脸面尽失而主动申请调离了那幢灰色楼房。 　　但这些，对李刚来说，却不是当前主要矛盾。 　　调来这分局后，他所遇到的主要问题则是分局正职领导带着一帮老部下对他的没底线排挤打压。 　　明知结果而只言不语，李刚的目的其实也不复杂，他不过是想看到那身兼专案组组长的分局正职领导在韩处长的一通臭骂下，有多么的狼狈不堪。 　　出乎意料的是，李刚的一片好意却遭到了杨宁的婉拒，不过，也就是几个呼吸，李刚便转换了思想。 　　这样更好。 　　让这杨宁先吃上点苦头，他李刚再去找机会通知韩梅，如此一来，韩梅的怒火只会更大，那位不知深浅的分局正职领导，恐怕只会是更为狼狈。 　　因此而丢了头上的乌纱帽，也不是没有可能。 　　车到分局。 　　李刚将杨宁带进了审讯室，转身去向专案组组长，就是那位分局正职做了汇报：“胡局，人，我已经抓来了，接下来的审讯，您看……” 　　这可是上面交代下来的案子，对这位胡局来说，自然是一个怠慢不得，必须亲自上阵。 　　不过，不必着急，先把那犯罪嫌疑人晾上个几十分钟，让他越发心虚，才有利于接下来的审讯。 　　半小时后，胡局带上了两名助手，打开了审讯室的房门。刚一进门，只是往室内张望了一眼，这胡局便是不由一怔。 　　这犯罪嫌疑人歪靠在审讯椅上，居然睡着了。 　　而且，确定不是假寐。 　　胡局不自觉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看来，上面交代的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要不然，哪来的这般强大的心理素质啊！ 　　再一口冷气吸进了肚，这胡局的精神为之一振，好久都没遇到这种硬茬了，今天刚好让分局部下们见识一下本局的真正能耐。 　　“去把他弄醒！” 　　其中一位助手正要上前，却听到那犯罪嫌疑人悠叹了一声。 　　“不必麻烦了，我已经被你们给吵醒了。” 　　审讯椅上，杨宁虽然舒展不开四肢，却也不妨碍他伸上个懒腰，再打上个哈欠。 　　“我叫杨宁，性别男，年龄二十一，家住北京市丰台……” 　　进局子受审讯，对杨宁来说可不算陌生，之前已有过三回经历，因而，对局子的审讯流程那是一个相当熟悉。 　　“我该说的都说了，下面该你们说了…… 　　为什么抓我？ 　　我杨宁触犯了哪条法律？” 　　杨宁原本慵懒的声音忽地严厉起来，两道利箭一般的眼神射向了对面居中的胡局。 　　胡局不由一凛，一口冷气不知觉间又吸进了肚子里。 　　“为什么抓你，你触犯了哪条法律，难道你自己不清楚吗？” 　　毕竟是科班出身，一身警服也穿了将近三十年，面对这犯罪嫌疑人出乎意料的反应，那胡局也仅仅是于心间飘过了一缕慌乱，随即便镇定下来。 　　“我们是给你机会，给你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希望你能珍惜，能好好把握……” 　　那胡局反击的话只说了一半却说不下去了。 　　只因为，那对面犯罪嫌疑人居然眯起了双眼，做出了一副准备接着睡觉的姿态。 　　“说呀，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杨宁再度换回来了慵懒嗓音，还适时配合上了一个哈欠。 　　“不过，我得把丑话说在前面，咱可不能因为急了眼就要动手哦，你要是胆敢跟我玩刑讯逼供的话，我保准扒了你的这身警服。” 　　虽然，杨宁的这番话是在闭着眼的状态中说出，对面的胡局依旧感受到了强烈的鄙视眼神。 　　气不打一出来也好，怒火中烧也罢，但一时间，胡局还真是拿面前这位犯罪嫌疑人没辙没法。 　　继续玩心理战，直觉告诉胡局，那犯罪嫌疑人犹如大山一般无法撼动。 　　而立刻动手上刑，则打破了分局审讯‘狗急跳墙’的最快记录。 　　胡局于心中不由哀叹： 　　我他么，太难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摊上大事喽 　　两难之下，胡局却想到了第三种办法。 　　找李刚。 　　把难题甩给他。 　　专业的事情必须交给专业的人去办。 　　他原来的单位，不正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么！ 　　所以，这理由应该是相当充分。 　　那李刚也是脑子里少了根弦，当他把杨宁带来并向胡局汇报时，那胡局一把将审讯之事给揽了过去，李刚还在暗自窃喜，心想着可算是有热闹好看了，却没想到胡局居然跟他玩了这么一手。 　　“我摸了下他的底，感觉可疑性非常大，接下来就看你的了，争取一天内拿下，我一定会向上面为你请功。” 　　李刚的心里面，至少生出了一百个不情愿。 　　拿下那杨宁，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别说那杨宁实属被冤屈，哪怕他真的入了克家组织，一个能瞒得过韩梅且立下了那么多奇功的人，也绝非他李刚能对付得了的。 　　但警察类同于军人，而军人则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李刚虽然憋了一肚子的气，却也不能抗拒胡局的指示。 　　“我一定会倾尽全力，但我有个要求，请胡局务必授予我独立办案的权限。” 　　胡局沉思了片刻，点头答应了下来。 　　李刚随即叫上了他的那俩兄弟，来到了审讯室，替换了原先胡局带进来的那俩人。 　　待那俩人离去之后，李刚一把扯下了监听设备的电源线，并向其中一位兄弟丢去了一个眼神。 　　那兄弟心领神会，立马过去为杨宁打开了手铐以及审讯椅的禁锢。 　　杨宁会心一笑，站起身来，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痛痛快快伸个懒腰了。 　　李刚扯了张椅子，放到了审讯桌的一侧。 　　“过来这边坐吧，杨老弟，我给你新泡了一杯龙井，还带了包你最喜欢抽的大中华。” 　　杨宁大模大样坐了下来，却懒得端茶点烟。 　　“我说老李，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呗，我这一早起来，连口吃的都没捞着，这肚子饿得哪有心情陪你说话呢？” 　　李刚敲了下自己的额头，抱歉一笑，随即跟另一个兄弟递了个眼神。 　　那兄弟立马起身，含笑问道：“杨老板想吃点啥？” 　　杨宁仰头深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 　　“我他么想吃我老妈做的饭……算了，算了，兄弟你就随便弄点什么来吧，能填饱了肚子就成。” 　　那兄弟领命而去。 　　杨宁这才点上了香烟。 　　“说吧，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祸害的我？” 　　李刚去家里抓他的时候，或许对案件真不怎么知情，但如今替换成了第二任主审官，若是说还不知情的话，那可就有点讲不通了。 　　“杨老弟啊，你可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别说我不知道，就刚才坐在我这个座位上的胡局，恐怕也是一个不知道。” 　　李刚说着，从文件袋中拿出了一盒录音带，接道：“就这么一段录音，说话人的音频还被动过了手脚……” 　　李刚将录音带放到了录音机的卡槽中，顺便摁下了播放键。 　　杨宁眯着眼仔细辨听。 　　音质虽然变了味，但说话的语气和习惯却不那么容易改变，尤其是言及内容…… 　　杨宁只不过听了半支烟的功夫，脸上便现出了笑意。 　　嗯…… 　　有点意思。 　　你大爷的黄老大，你他么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对我杨宁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绝渡逢舟啊。 　　本老板弄了个扫黄计划，还总觉得有些对不住自己的良心，犹豫着究竟该不该把你玩的那么惨，可你倒好，偏要挺起胸膛往枪口上撞，嘴里还嘟囔着不弄死我黄罡你就不是个人。 　　那就没办法了。 　　念在咱一个头磕在了地上的兄弟情份，你丫的这个夙愿，当兄弟的，必须得满足了！ 　　但，笑容于杨宁的脸上只是一闪而过，随即，那杨宁的神色又迅速凝重起来。 　　黄老大再怎么该死，也不过是个被利用的角色，就他那两把刷子，绝没有那份能耐当上背后主谋。 　　而这主谋，仅凭这么一段录音内容便可令分局专门成立一支专案组，其身份地位，以及手中权力，定然是不可小觑之辈。 　　会是谁呢？ 　　杨宁示意李刚关掉了录音机，仰头抽烟，凝视着一缕缕飘荡向天花板的烟雾，于心中将自己来到蓝星后的所有社会关系梳理了一遍。 　　笑容重新出现于脸庞。 　　杨宁忽地坐正了身子，对李刚道：“老李，想不想把你名头上的副字给摘掉呢？” 　　李刚一时未能反应过来，怔了片刻，才弄懂了杨宁的话意。 　　想，当然是想。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谁他么不想谁就是个孙子。 　　可问题是，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却因为胡局反手将他推向了前台而全然丧失。接下来，不管那韩梅会发多大的火，那胡局总是能将他李刚推出来当作挡箭牌。 　　虽然当着第三者的面，但那身为第三者的兄弟，却是他李刚的心腹，因而并无顾忌。 　　李刚一五一十地跟杨宁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杨宁呵呵一笑。 　　“无伤大雅，你只要按我说的去做，一准能顶翻了你头上的那一位。” 　　去给杨宁买吃的那位兄弟带回来了一大碗卤煮。 　　李刚亲自为杨宁洗了下一次性木筷，递到了杨宁的手中。 　　“趁热先吃，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合计。” 　　此刻，当初跟杨宁产生的那点龌蹉过节，于李刚的心中已是荡然无存，替而换之的则是对杨宁的无比信任以及对未来的美好憧憬。 　　长时期的职业熏陶下，李刚并不是一个轻易相信他人的秉性，但面前的这位杨老板，对他来说，却是个特例。 　　单枪匹马下，却能在克家人的眼皮子下轻松运回那批喀秋莎火箭炮。 　　谈笑风生间，在所有人都认为可能性并不大的情况下，一把手便搞来了好几箱穿甲弹。 　　不动声色中，仅仅是几天的功夫，便将那伙令他李刚都极为头疼的匪徒一网打尽，连个漏网之鱼都没给人留下。 　　等等这些奇迹一般的丰功伟绩，只能说明了一个结果：只要是这杨老板想做的事，那就必须是个绝无可能做不到。 　　看着杨宁愉快地往嘴巴里夹着卤煮，李刚于心中悠叹一声：“胡局啊，太不好意思了，您摊上事了，摊上大事喽！” 　　 第三百六十五章 像样点的地 　　对杨宁来说，胡局摊上的事根本算不上大。 　　一个分局正职而已，再大也大不到哪里去。 　　而真正摊上大事的人，乃是那幕后主谋： 　　章宏。 　　除了他，杨宁再也想不出还有哪一个能有那么大的能耐以及更为重要的因果理由。 　　杨宁并不想跟章宏为敌，和气方能生财，给自己树立一个如此强大的敌人，着实没什么好处。 　　但对方已然冲他呲起了獠牙，若是一味退缩忍让，只会遭来对方的步步紧逼。 　　因而，杨宁也只得硬着头皮同章宏再掰扯一番。 　　至于黄老大是如何傍上这条大腿的，杨宁懒得去琢磨，也根本不必要放在心上。 　　只要干翻了主子，树倒猢狲散，那等着黄老大的，也只能是死路一条。 　　只是，那章宏权高位重，若想干翻他，绝不是一件轻松之事，须得从长计议。 　　过年前，在那幽芳亭中，杨宁戳中了章宏的两点要害，迫使他放了陈晓晖一马。 　　两个多月过去了，那章宏想必已经擦干净了自己的屁股，再想从当时所阅读到的对方记忆中寻找出干翻他的突破口，可能性必然是微乎其微。 　　唯一的办法，同时也是最为有效的办法，那就是创造个机会，再见那章宏一面。 　　左掌心的那棵逍遥树上尚存有一颗绿果，只要能再见到对方一面，足以阅读清楚那章宏究竟是怎样擦干净自己屁股的。 　　若是能把这一点给看清楚掌握到，那章宏的屁股，就算是擦得再怎么干净，也一样能找得到干翻他的突破口。 　　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可不能让大长腿小姐姐掺和进来，就她那副暴脾气，肯定是不分青红皂白直接将这分局掀翻了屋顶再说。 　　这是有先例的。 　　巴蜀省机场派出所的那位所长，虽然被上级以关禁闭的处罚方式保护了起来，但还是被耿大超他们一脚踹开了房门，然后…… 　　嘿嘿，往事久已，不提也罢。 　　但，既然有此先例，那就必须谨慎，可不能提前暴露，更不能打草惊蛇。 　　所以…… 　　杨宁一边对付着碗中美食，一边招手让李刚附耳过来，如此这般，交代了一通。 　　…… 　　黄罡在幽芳亭中好吃好喝住了三天。 　　这天傍晚，终于再次见到了章宏。 　　章宏的心情看上去挺不错，见到了黄罡，还主动拍了两下黄罡的肩膀。 　　“有个很不好的消息要通知你，你那个名叫杨宁的三弟，因涉嫌间谍罪已被抓捕归案，而且，据可靠消息说，他在里面基本上算是撂下了。” 　　对此结果，黄罡虽然整整期盼了三个昼夜，但当他亲耳听闻之时，却仍旧是逃不掉的不由一惊。 　　三弟杨宁真的会有问题吗？ 　　即便真有问题，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地撂下呀！ 　　他背后不是有那个神秘单位么？怎么出了那么大的事情，那个神秘单位就不能伸手捞他一把呢？ 　　有猫腻！ 　　虽然只是直觉，但黄罡坚信，以章主任的身份地位以及手中权力，以此为理由给三弟杨宁添点堵应该是完全没问题，但若想以此来彻底办倒他，却是一个绝无可能。 　　因而，可以断定，那章主任所得到的‘基本上算是撂下了’的可靠消息，至少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是掺了假的。 　　但，究竟掺了怎样的假，掺了这种假的目的又是意欲如何，黄罡一时半会却也是迷迷糊糊，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想不明白，必然说不清楚。 　　既然说不清楚，那就不如干脆闭嘴不说。 　　心中的不由一惊显露于面庞上的神色之中，这倒也是正常反应，惊过之后，黄罡再拿捏出几分恐惧表情出来，顺便掩盖住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这对我来说，的确是个不好的消息，不过……” 　　黄罡长叹一声，悲怅摇头。 　　“国家利益高于一切，他今天的下场，那也是他咎由自取的结果。” 　　章宏并未觉察到黄罡的反应有什么问题。 　　先前那一惊，章宏认定是黄罡的出乎意料。随后再一恐，章宏则理解为了黄罡对他不由生出的敬畏之心。 　　“摩特洛拉公司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会安排人去跟他们谈，谈得拢最好，谈不拢的话，那就让他们去告，想怎么告就怎么告。 　　但有我在，他们没有个两三年的时间，也别想告得赢你，懂我的意思吗？” 　　黄罡连连点头。 　　根本用不上两三年那么久，能拖上个年把的时间便已经足够。 　　黄罡估算，最多半年，这章主任所掌控的空j寻呼台就能在地级市层面完全铺开，届时，对bp机的需求量便会逐渐滑落。 　　等挣够了这份钱，用不着陪那摩特洛拉公司把官司打到底，半道上给他们来个破产倒闭也就是了。 　　“特区市是个好地方啊！ 　　小黄，你能放弃在北京打下的基础，毅然决然去到特区市打拼，就这份眼光和决心，就足够让我看好你。” 　　坐到了茶台前的章宏制止了黄罡越俎代庖，泡茶是要讲灵性的，这方面上，这位黄老板还差了点，由他来泡茶，只会暴殄了他的珍品香茗。 　　“听说你在特区市除了做寻呼机，还涉足了房地产，是吗？” 　　黄罡心中一凛，不知那大腿是褒是贬，只能是如实回答道：“我感觉未来房地产产业很有前途，所以就尝试了一下。” 　　章宏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趁着等水烧开的空档，起身去到书柜那边取来了一条香烟，丢给了黄罡。 　　“年前我去岳父家给岳父大人拜年，顺了条烟，可我又不会抽烟，也就只能交给你代劳了。” 　　黄罡受宠若惊，以双手捧起了那条外面根本买不着的小熊猫。 　　“房地产产业的确不错，我也非常看好这个产业，这样吧，过几天我让人去跟特区市那边的主管领导打声招呼，给你批一块像样点的地，顺便试一试你黄老板的斤两。” 　　像样点的地？ 　　能被章主任这样的人物看成是像样点的地，那得是多好的地段、多大的面积呢？ 　　惊喜之情，不由溢于言表。 　　黄罡以为，这便是章主任三天前所说的更重要的事。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人生苦短须尽欢 　　然而，并不是。 　　这么块像样点地的承诺，只不过章宏对他黄罡的奖赏。 　　“帮你批块地，不过是举手之劳，权当是对你在寻呼机生产上的辛苦付出给予的补偿吧，用不着你再向我表示什么。” 　　水已烧开，章宏冲出了第一泡茶，首先给黄罡斟上了。 　　黄罡感激再次现出受宠若惊的模样。 　　“不过呢，我并不希望你被房地产生意牵涉了太多的精力，不过就是盖个房子，没那么多讲究，完全可以交给你手下人去负责。” 　　黄罡微微前倾，屏气凝神，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要腾出些时间精力，去帮我一个朋友打理一下进口摩托车的生意。 　　可别以为这生意简单，利润要比你盖房子厚了一倍还不止，该讲究的地方也比你盖房子要多得多。” 　　黄罡于心中不由一惊。 　　走正规渠道的进口摩托车生意，哪怕利润再怎么厚实，也不可能比房地产高出一倍还不止。 　　所以，这章主任口中所说的他那位朋友的进口摩托车生意，必然是走私生意。 　　“怎么，怕了？” 　　这一次，章宏算是觉察到了黄罡的异常反应。 　　黄罡微笑应道：“不是怕，章主任，是紧张！ 　　是那种因兴奋而产生的紧张。” 　　章宏欣慰点头。 　　“我能理解，真正的猎手，在遇到心仪的猎物时，总是会因为兴奋而紧张。 　　看来，我并没有看错你黄老板，你确实是一个值得信任值得重用的年轻人。” 　　章宏的称赞，冲散了黄罡潜藏于内心深处的恐惧和担忧。 　　是了。 　　天塌下来自然有个高的顶着。 　　有大腿在，那我黄罡又怕个逑呢？ 　　…… 　　章宏所得到的消息自然不会出错，在分局中被羁押了一天一夜的杨宁真的是基本上撂下了。 　　胡局不得不对李刚竖起了大拇指，但李刚明面上颇为得意，内心中，却是一头雾水。 　　杨宁只是交代了他该怎么说话怎么做事，却没告诉他为何要这样说话这样做事。 　　“胡局，我认为我们还不能高兴得太早，那杨宁虽然承认了录音带里的指控内容均为属实，但并未承认他加入了克家组织，更没有供认出克家组织交代给他的任务。 　　至于最重要的犯罪事实，我们更是丁点都没有掌握到，所以，我有理由怀疑，那杨宁只不过是以退为进，再为自己争取时间。” 　　胡局将眉毛差点拧成了疙瘩。 　　“你的意思是说，他背后有人会出手救他？” 　　李刚笃定点头。 　　“审讯时，他暗示我说，这两年他赚了不少的钱，贿赂过不少重量级官员，相信他们一定不会见死不救。还奉劝我说，最好对他客气一点，免得等他出去了，再来跟我清算后帐。 　　胡局，我个人认为，哪怕这些话只是那小子在吹牛逼，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啊！ 　　真要是有重要领导打招呼过来，您说，咱们该怎么回应呢？放人不对，不放人也不对啊！” 　　胡局面露难色。 　　“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呢？” 　　李刚思考了片刻，应道：“您要是信任我的话，那就给我批点办案经费，我到外面找家僻静点的宾馆，把那小子藏起来继续审问，而您这边，把责任全都推到我身上，就说我李刚把人带去了哪儿，连您都不知道。 　　当然，究竟带去了哪边，我肯定是要向您汇报的，而且，等到了关键时刻，也必须由您来亲自突破。” 　　胡局之所以要没底线地打压排挤李刚，不过是感觉到李刚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对他都形成了威胁。而对李刚的d性原则性以及说话算话的品性，却从来未曾怀疑过。 　　因而，听过了李刚的办法和表态，胡局明显动了心。 　　只是，这种案件以这种形式来办理，却不怎么符合局里规定，一时间，那胡局仍旧有些迟疑。 　　李刚也不着急，耐心地等待着胡局的最终定夺。 　　便在这时，桌上的座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市检那边的一位领导。 　　其目的，正是要打探杨宁一案的具体情况。 　　胡局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乖乖个隆地咚。 　　起步就是市检领导，再往后，会不会闹到部里领导那边呢？ 　　正如李刚所提醒，真要是有更重要的领导打来招呼，放人肯定是违反原则，不放人却是得罪领导，怎么做最终都是个错。 　　“那什么，我跟您说呀，我正为这事光火呢，就那个副局李刚，我不是把案子交给他了么？ 　　可他倒好，招呼不打一声，便把人带出了分局，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把人给关在了哪边，更不知道案件进展到了哪一步。” 　　胡局在那回着电话，而办公桌前，李刚的脸上闪过了一缕狡黠笑容。 　　杨宁那小子算计的可真叫一个准。 　　说，只要把消息透露给一个叫陈晓晖的人，最多一刻钟，他就会找人过来干涉这起案件。 　　而此时，距离他跟陈晓晖打过电话，才刚过了十分钟。 　　好不容易应付过那位市检领导，胡局再也不肯犹豫，立刻为李刚批下了办案经费。 　　李刚火速领了经费，随即将杨宁押上了车，油门一踩，只在分局大院留下了一道尘烟。 　　一个小时后。 　　某星级酒店商务套房。 　　刚冲了个热水澡的杨宁穿着睡衣来到了客厅。 　　“你们也别啥愣着哈，老李，安排你兄弟挨个去洗个澡，等会我请客，咱们哥几个吃顿好的。” 　　李刚唉声叹气，哭丧着一张老脸，对手下俩兄弟摆了摆手。 　　就这星级酒店，就这商务套房，只是一天的费用，便花去了他刚拿到手的八成办案经费。 　　可又能咋办呢？ 　　就这档次，那杨老板还不住摇头，嫌条件太次呢。 　　“老李啊，干嘛呢？花的又不是你的钱，心疼个毛呢？ 　　人生苦短须尽欢。 　　在莫斯科的时候，我就没能捞到机会好好招待招待你，今天有了这个机会，那咱还不得好好享受享受吗？” 　　李刚硬生挤出了一丝笑容，并且玩笑道：“你这可是叫贿赂哦，我得记录在案，等会要是不请我喝两杯好酒的话……哼，那你就等着罪上加罪吧。” 　　 第三百六十七章 你，不配 　　杨宁的随身物品在被押进审讯室前已经被暂时没收，此时，身上连一个子都没有。 　　所谓的请吃请喝，也只能从李刚的办案经费中支付。 　　这一来，李刚兜里所剩不多的公款又要去掉了一多半。 　　心里那个愁啊，李刚不得不开口道：“我可不是心疼那两个钱，但是，这办案经费眼看就要花光了，咱们明天该怎么办呢？” 　　杨宁吃着喝着笑着。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管他哩？咱们先舒服着，让那胡局先郁闷着，明天的事自有明天的安排。” 　　听着杨宁的话，李刚不由想起了十分钟前跟胡局的电话汇报。 　　当他跟胡局说他将杨宁带到了某某星级酒店时，电话那头传来的胡局回音明显带着怒意。 　　也是。 　　一个犯罪嫌疑人在接受审讯时，居然住到了星级酒店，而且，分局的经费又不怎么宽绰，搁在了谁，也难免要说上几句不满的气话。 　　李刚当时不慌不忙，依照杨宁的指点，只一句话，便将胡局堵得是一个不字也说不出来。 　　“真要是有人逼着您全市寻找我将那杨宁带去了哪儿，您说，这星级酒店是不是个盲区呢？” 　　胡局在电话中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之久，最终也只是一声长叹，算是默认了李刚的理由。 　　想想那胡局被气成了一个什么样子，李刚脸上的愁云瞬间散去。 　　一切都有那杨老板运筹帷幄，一切全都在那杨老板的算计之中，他李刚又何必为了明日之事而于今天犯愁呢？ 　　该吃吃，该喝喝。 　　吃饱喝足，杨宁安排了下一步行动计划：“咱们早点睡，夜里三点半开始下一步行动，老李，你提前十五分钟给胡局打个电话，就说我杨宁撑不住了，眼看着就要撂下了，让他赶紧过来抢功劳。” 　　李刚略显疑色，道：“那么快就撂下了，这是不是有点不太符合情理呢？嗯……你不会告诉我说，你这样的安排只是因为钱不够吧？” 　　杨宁淡然一笑。 　　当然不是。 　　别看他身上一个大子都没有，但想在这酒店住下去，却也简单到了只是打个电话便可以解决的地步。 　　别说只是一个商务套房，就算是把整座酒店全都包下来，一个电话也绝对能够妥妥办到。 　　“我知道这么快就撂下确实有点不符合情理，但是，相比拖到明天夜里再徒生变故而打乱了我的计划，不太符合情理的这点弊端倒是件小事。” 　　确实。 　　陈晓晖已然得到了消息，必然要调动出他所有的资源，一个分局正职能不能扛得住，又或是能扛住多久很不好说。 　　就算那胡局真能扛的下来，接下来，消息也一定会传到华建军那边，而华建军，可是深知他杨宁跟大长腿小姐姐的那层关系。 　　所以，杨宁估计，最迟明天下午，搞不好就是明天上午，大长腿小姐姐恐怕就会得知了消息。 　　而那胡局，在大长腿小姐姐面前又能顶得住几分钟呢？ 　　就算那胡局是属鸭子的，煮烂了身子仍旧能嘴硬到底，可是，在大长腿小姐姐的眼中，他杨宁这点花招根本就算不上盘菜。 　　略施手段，用不了几个小时，便能轻松将他杨宁‘解救’出来。 　　如此这般，李刚头衔上的那个副字倒是很有可能被摘去，但他想要跟章宏再见上一面的可能，却也就此泡了汤。 　　孰轻孰重，杨宁自然能够分辨得清。 　　…… 　　这一晚。 　　胡局可谓是焦头烂额。 　　十几个得罪不起的领导打来了电话，有委婉的，有直接的，有口吻平和的，也有措词严厉的，总之是全都蕴藏着警告意味。 　　这案子要是办对了，那自然没什么话好说，要是办错了……哼哼，那就等着瞧吧。 　　折腾过了十二点，胡局总算是睡下了，感觉并没有睡多久，便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给惊醒过来。 　　打开台灯，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胡局在心中嘟囔了一声，他么的，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拿起了听筒，刚放到耳边，就听到电话那头响起了李刚颇为兴奋的声音。 　　“胡局，大半夜吵醒您实在是抱歉，但我确实是忍不住，杨宁那小子就要撂下了！” 　　听到李刚的汇报，胡局烦乱的心情立马舒畅起来，困意更是一扫而空，整个人瞬间变得精神抖擞。 　　“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那还洗个屁的脸刷个屁的牙啊，胡局穿上了外套，急匆匆出了家门，驾车向酒店驶来。 　　功勋章就在前面不远处飘着，几乎是唾手可得。 　　功劳簿已然摊在了面前，只等着他亲自书写下这浓重一笔。 　　油门怎那么不给力呢？ 　　我踩。 　　我他么使劲踩！ 　　胡局的家距离这座酒店并不远，满打满算，也就不到十公里的路程，夜间视线虽然不好，但得益于路上根本没什么车辆，胡局依旧能将座驾开得飞快，只用了不到十分钟，便赶到了酒店。 　　停了车上了楼，敲开了那间商务套房的房门，胡局第一眼便看到了被两百瓦大灯泡照射下的，萎靡不振垂头丧气的犯罪嫌疑人。 　　李刚所汇报不差矣！ 　　就这犯罪嫌疑人的这副神态，果真是熬不住了，心理防线即将被突破之前的状态。 　　但见胡局进了门，李刚先是打了个招呼，随即转过头来，冲向杨宁极为严厉道：“胡局已经到了，你总该交代了吧？” 　　杨宁翻着眼皮看了眼胡局，轻哼一声，摇头道：“你，不配！” 　　声音不大，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却是相当的清晰刺耳。 　　胡局登时火冒三丈。 　　而李刚赶在了胡局之前，已经将巴掌拍在了桌面上。 　　“我警告你啊，不要得寸进尺，胡局不配，那还有谁配？” 　　李刚面上虽是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但心里面却已然乐开了花。 　　杨宁的那句他不配砸在了胡局的脸上，真是一个大快人心。 　　杨宁长叹一声，颇为无奈道：“好吧，你说配，那就配咯，不过我有个条件，你们仨全都出去，我只能向胡局一人交代。” 　　 第三百六十八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 　　胡局立功心切，哪里还能意识到这其中居然有诈，迫不及待一个眼神递出，喝令李刚领着他那两位兄弟暂且退下。 　　他看得真切，面前这位犯罪嫌疑人的双手被反铐在了座椅椅背上，任此人接受过怎样的特殊训练，也决然对自己造成不了丝毫安全威胁。 　　李刚等三人领命退下，房间中，只剩下了杨宁胡局二人。 　　“我说你不配，那是为了你好，是为了不让你陷进这个泥潭中，你说，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呢？” 　　刚于之前李刚座位上坐定的胡局，闻言却是不由一怔。 　　泥潭？ 　　怎样一个泥潭？ 　　杨宁悠叹一声，接道：“我身上，牵扯到了太多的事情，太多的人，一旦说给了你听，以你的权力地位，恐怕是进不得也退不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功劳没赚到，反倒是惹下了一身的麻烦…… 　　胡局，你可要想好了哦！” 　　面前这位犯罪嫌疑人依旧是一副萎靡不振垂头丧气的模样，说起话来也是有气无力，但胡局听了这番话，心里面却是咚咚作响。 　　杨宁隐晦一笑。 　　你丫一男人，怎么可能抵抗得了逍遥果的功效？ 　　“听人劝，吃饱饭，胡局啊，我劝你最好是退后一步，就像那李刚一样，把你的领导请过来，把难题交给他去处理……” 　　这犯罪嫌疑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铁锤，重重地敲击着胡局的心灵。 　　言之有理啊！ 　　虽说职责神圣，不容侵犯，可他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分局领导，在那些大人物的面前只能说是位卑言微，一旦冒犯到了哪一位，那么，等着他的很可能就是死路一条。 　　鬼知道面前这位犯罪嫌疑人一开口便会吐出哪个大人物的名字啊！ 　　但，不管是哪一个，都一定是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分局正职所冒犯不得的。 　　更何况，这犯罪嫌疑人还说了，他牵扯到的人实在是太多。 　　所以…… 　　就当胡局准备起身之时，却听到杨宁接道：“请胡局稍安勿躁，您进到这个房间也就是两三分钟，这么快就出去给上面打电话，会显得您不太负责任。 　　还是等一会儿吧，等上个二十几分钟半小时的，才好说得过去。” 　　杨宁吞进肚里的红果可不止一颗，赶在敲门声想起时，他一连吞下了五颗红果后，才让李刚反铐上他的双手，同时让另一位兄弟去给胡局打开了房门。 　　因而，此刻红果的功效依旧存在，胡局根本无法抗拒得了杨宁的‘指示’。 　　这二十几分钟间，胡局想了许多，却是越想越后怕。 　　以至于当杨宁感觉时间差不多了，提醒胡局可以出去给上面打电话汇报的时候，那胡局于起身之时，竟然向杨宁投来了感激一瞥。 　　李刚等三人替换进屋。 　　第一件事便是急忙为杨宁打开了手铐。 　　随即，香烟递上，茶水端来。 　　…… 　　凌晨四时不到。 　　睡得正香的市局蔡领导被电话铃声吵醒。 　　慌忙披上了睡衣，抓起无绳电话，先按下了接听键，再捂着话筒来到了客厅。 　　“喂，我是蔡子德，你哪位？” 　　“蔡局，我，胡清泉啊！ 　　我有重要情况要紧急向您汇报，您交办的那起间谍案有了重大突破，犯罪嫌疑人说是要向您坦白交代……” 　　蔡子德睡意全无，却不由皱起了眉头。 　　那起间谍案居然会有了重大突破？ 　　三天前，当一个重要人物拿着盘录音带找到他时，他依稀感觉到这么件事情虽然不大，但也相当棘手。 　　他本想拒绝来着，毕竟反间并非是他部门的主要职责，怎奈那重要人物亮出了其身后那位的指示，使得他无可奈何接下了那盘录音带。 　　事情的发展，果然没逃过他的直觉，从昨天傍晚开始，他明显感觉到了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压力。 　　这案子要是办对了，自然是没什么话好说，但要是办错了，那位躲在幕后的大人物完全可以一推六二五，而他，却不得已要被架在火上炙烤一番。 　　到时候，不把那胡清泉给牺牲掉，恐怕是平复不了事端。 　　重压之下，忽得喜讯，蔡子德原本过人的分辨能力和警觉性被冲散了至少一半，落了个于常人无异。 　　又因为刚从睡梦中惊醒，思维尚未打开，且那胡清泉又是他蔡子德颇为信任的嫡系部下，糊里糊涂间，便是一个信以为真。 　　“你在哪里？等着我，我马上就到！” 　　蔡局的家，距离这酒店也不远，赶过来，最多也就是二十分钟的事，胡清泉放下了电话，并没有转身上楼，干脆就留在了酒店大堂，等起了蔡局。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蔡子德匆匆赶到。 　　胡清泉一边向蔡局做着简单的、刚编好的汇报，一边将蔡子德请进了酒店电梯。 　　那间商务套房，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杨宁立马摁灭了手中烟蒂，双手先是在眼前一通戳点，像是抓了些什么塞进了口中，随即反转双臂于座椅背后。 　　李刚容不得多想，几乎于同时亮出了手铐，咔嚓一声，恢复了原样。 　　那两名兄弟，一个手脚麻利地端走了杨宁面前的茶杯，另一个则整理了下衣衫，举步向房门走去。 　　待胡清泉陪着蔡子德进到房间时，第一眼所看到的，依旧是那个在两百瓦大电灯泡下烤着的，萎靡不振垂头丧气耷拉个头的犯罪嫌疑人。 　　杨宁翻了下眼皮，看了眼蔡子德。 　　“您是……市局的蔡局……嗯，这个级别总算是够了……” 　　蔡子德先是一怔，随后便不由恍惚起来。 　　杨宁接着叹道：“我可以把我知道的全都说给您听，但也只能限于您一人，请他们四位暂且回避吧，放心，我不会做伤害您蔡局的事情。” 　　红果功效下，哪容得蔡子德生出星点疑问。 　　而那四位，更是知趣，尚未等蔡子德把指令下完，一个个早已经迈开了双腿。 　　“那个人，是章宏，对吗？” 　　杨宁忽地变了个神态。 　　两道利箭一般的目光自双眸中生出，射向了蔡子德。 　　“他位高权重，你蔡局不敢怠慢，可我杨宁，背景复杂，同样也是你蔡局招惹不起。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唯一的出路便是把章宏请过来。 　　我俩的恩怨，我俩自行解决。” 　　 第三百六十九章 无法抗拒 　　即便不存在红果功效，蔡子德对杨宁的这番所言那也是不得不信。 　　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过来打招呼并替这杨宁说话的人可不算少，其中不乏重量级人物。 　　这些人物的重量虽然加在一起也比不过幕后主使的那位章主任，但对他蔡子德来说，同样也是一个招惹不起。 　　正如之前所判断，这案子要是办对了，倒也没什么话好说，但要是办错了，恐怕沾惹上的麻烦足够他喝上一壶的。 　　而这杨宁，一语便道破了此案的最根本所在，蔡子德恍惚间意识到，办错的可能性已然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直逼百分百。 　　不接胡清泉的电话，不跑来这酒店，不见到这位所谓的犯罪嫌疑人，他蔡子德尚有退路可言。 　　把糊涂装个够，把责任全都推到那胡清泉的身上，即便无法完全摆脱干系，至少也能保证了一个全身而退。 　　可眼下，他蔡子德却稀里糊涂轻信了胡清泉所言，被骗来了这酒店，并见到了这位所谓的犯罪嫌疑人，那也就等同于切断了自己的退路。 　　此刻，蔡子德已经顾不上去多想一下事后该如何惩处陈清泉，当下，他满脑子所想，全都是怎么样才能把那章主任给说服了，带到这酒店中来，跟这位杨老板见上一面。 　　但…… 　　以他蔡子德的身份地位，连见上那章主任一面都是个相当不易，又谈何说服对方呢？ 　　对面，杨宁像是看穿了蔡子德的为难心思。 　　“你用不着专门去见他，只需要给他去个电话，告诉他我杨宁虽然知道是他在背后搞得我，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已经打算认栽了。 　　同时跟他说，我杨宁想以一个他所关心的答案来换取他的宽恕，他要是问起什么答案，你就回答他说事关过年前那两件事的消息来源。” 　　这么简单的说词，就能把那章主任给哄来这酒店了？ 　　蔡子德于潜意识中生出了这么一丝狐疑，却只是一闪而过，整个思维随即便充满了对杨宁的无比信任。 　　杨宁淡然一笑。 　　“我希望你能在七点之前打通章宏的电话，只要你按我说的去做，我可以保证你蔡局不会卷进这场漩涡，但万万不可拖延。 　　否则的话，等我单位的人赶来找你算账时，我可以保证你蔡局一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有如此嫌疑的公司老板身后能有什么单位？ 　　蔡子德只眨了两下眼睛，便警醒过来，登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那个单位，果真是自己所招惹不起的。 　　…… 　　六点三刻。 　　于庭院中刚打过一套太极拳的章宏停歇下来，一旁，郎秘书连忙递上了一条热毛巾，同时汇报道：“主任，康厅刚打来电话，说市局的蔡局有重要情况需要亲自向您汇报……” 　　章宏接过热毛巾，敷在了脸上，略加思索回应道：“让他五分钟后把电话打到我书房吧。” 　　那个姓杨的老板肯定不会轻易认输，这一点，章宏早有判定。 　　昨天所得到的那杨宁即将撂下的确凿消息，章宏只是理解成了对方的缓兵之计。毕竟，那杨宁的身后还站了位太字头的陈晓晖。 　　出于自身仗义也好，或出于有恩报恩的心理也罢，那陈晓晖总之是不会坐视不管。 　　而市局的蔡局，也一定是受到了这方面的压力，才要跟他章宏亲自通个电话。 　　所以，这个电话他必须得接。 　　还要在电话中对那蔡局鼓励一番，否则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因为那蔡局顶不住压力而前功尽弃。 　　缓步来到书房，刚传达过主任指示的郎秘书随即为章宏端来了一杯热牛奶。 　　牛奶只喝了一半，书桌上的电话便响起了铃声。 　　章宏拿起了电话，嗯啊了几声后，原本是越发轻松的神色却忽然间变得凝重起来。 　　年前那两件事的消息来源…… 　　章宏暗自深吸了口气，不由突突起来的心跳却是怎么也不能平复下来。 　　诱惑力实在太大。 　　大到了他根本无法抗拒。 　　自打年前跟那杨老板见过一面后，章宏就在思考一个问题，究竟是身边的哪一个出卖了他章宏。 　　擦干净屁股倒是不难，但若是不能把这个人给揪出来，那么，他章宏就会陷入到只要做事便不断要擦屁股的死循环之中。 　　而且，任由那屁股擦得再怎么干净，这潜在的风险和威胁却始终存在。 　　把身边人全都替换掉，乍一想，倒是个最妥善的解决办法。 　　但此举却根本行不通。 　　这些人，都是他经过十几二十年的考察培养才提拔到自己身边的，不能说无法替代，但替代起来的成本却是相当昂贵，除非是把他手上的事情全部停下个几年。 　　而这两个多月来，他密切观察着身边的每一个人，却未察觉出一丝一毫的可疑之点。 　　电话那头，蔡子德汇报完毕，章宏沉思了足足有一分钟之久，终究没能抗拒得了那股子强烈诱惑。 　　“好吧，你在那家酒店等着我好了，我吃了早餐就过去。” 　　章宏不抽烟，极少喝酒，唯独对吃很是讲究。 　　平日里的一顿早餐，少说也得吃上个二十几分钟甚至半小时，但今天，却只用去了不到十分钟。 　　用过了早餐，郎秘书已经为章宏准备好了车辆，四十分钟后，听着八点整的报时声，章宏在郎秘书的陪伴下，迈进了那家酒店的大堂。 　　一直守在酒店大堂中的蔡子德连忙起身，上前相迎。 　　少不了的一番卑躬屈膝。 　　章宏对蔡子德现出了颇为满意的微笑。 　　真要是能让那杨老板说出那两件事情的确切来源，这蔡局也算是立下了大功一件，至于能不能把这间谍的帽子扎扎实实地扣在那杨宁的头上，似乎都不再重要，仅凭此功，就足以领取丰奖厚赏。 　　“小郎，你就留在这酒店大堂吧，有蔡局陪着我，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章宏的这句话，可是饱含了对蔡子德的信任，那蔡局听了，立马是容光焕发，不由自主地挺起来胸膛。 　　“章主任这边请，我特意为您征用了酒店的一部专用电梯。” 　　 第三百七十章 你给我原地等着 　　隔着一张桌台。 　　杨宁和章宏四目相对。 　　其他人早已退下，隔音效果极佳的房间中，只能听到此二人的呼吸声。 　　一个极为平稳，而另一个相当舒缓。 　　十秒…… 　　二十秒…… 　　四十秒…… 　　一分钟。 　　杨宁忽地咧开了嘴巴。 　　“您不该来的！” 　　章宏面无表情回应道：“是的，当我看到你的一霎那，便意识到我确实不该来。” 　　杨宁轻叹了一声。 　　“可你终究没能扛得过那份诱惑，这说明，您章主任的修为还不到家啊！” 　　章宏点了点头。 　　“你批评的对，接下来我一定会认真反思。” 　　杨宁再一笑。 　　“大老远把您给请过来，我杨宁好歹也得让您有些收获，把心搁在肚子里吧，您身边的人并没有出卖您，至于那两件事的消息来源嘛…… 　　我想，此刻您应该能猜得到了，对不？” 　　章宏再点了下头。 　　“看来，蔡局他们对你的怀疑并非是空穴来风。” 　　杨宁回应以似笑非笑。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章主任啊，我只想跟您说，我是胳膊，您是大腿，胳膊自然拧不过大腿，但胳膊却远比大腿灵活，只要肯主动避让，这大腿也很难拧得到胳膊……” 　　章宏沉默不语，只待杨宁的下言。 　　“我杨宁不想，也不敢跟您章主任为敌，这句话，早在过年前于那幽芳亭中，我便给您说起过，怎奈您贵人多忘事，没办法，我只好再向您重复一遍。 　　不过，您要是觉得能像碾死只蚂蚁一般轻松碾死我杨宁，那我要说，您错了，章主任，您高估了您自己，同时也低估了我杨宁。” 　　章宏不动声色，但内心中已然泛起了波澜。 　　有没有高估自己一时间难以做出评判，但低估了这位杨老板，却是显而易见。 　　“到此为止吧，章主任，我再向您强调一遍，我不想，也不敢与您为敌，而您，也不可能轻易置我于死地。 　　弄死我杨宁，对您章主任来说并没有多大的意义，但要是被我反咬一口，动摇了您花费了二十余年打下来的根基，那可就亏大发了。 　　所以，我建议就让我们二人相忘于江湖吧，您走您的仕途，我做我的倒爷，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眼下这档子破事，那都是分局胡清泉求功心切下的胡乱之举，跟您，当然是不存在一毛钱的关系。” 　　章宏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 　　此刻，他已然意识到了，这杨宁的十足底气绝非是伪装而来，也绝非是来自于太字头陈晓晖的撑腰。 　　或许…… 　　或许不是或许，而是极有可能！ 　　若真如此，那么，再同这杨宁就此事继续纠缠下去，恐怕自己并不能捞到什么好处。 　　惹上一身骚倒是极有可能。 　　“我来这边只是碰巧，你并没有跟蔡子德说过什么，蔡子德也没有跟我打过汇报电话。” 　　章宏缓缓起身，做出了就此离去的姿态。 　　“至于分局的做为，是否妥当，又是否合法，我无权过问，理当有它的上级部门做出评判处理。” 　　杨宁点头，含笑问道：“章主任大公无私，高风亮节，甚让杨宁钦佩。” 　　章宏轻叹一声，转身举步。 　　…… 　　胡清泉有些发懵。 　　他大半夜叫来了蔡局，而蔡局过来后，没呆多会便神秘兮兮地出了门下了楼。 　　还不让人跟在他身边。 　　再过了一个多小时，那蔡局居然陪着位高权重的章主任来到了这商务套房，且尚未进门便把所有人全都请了出去。 　　那章主任在房间中也没呆了多久，随即便黑着一张老脸匆匆离去，而蔡局只是冲他撂下了一句话，便紧追那章主任而去。 　　“回你的分局，把这边交给李刚。” 　　如此诡异的事态进展，让那只拥有常规办案思维的胡清泉，于懵逼之中不由得做出了错误判断。 　　蔡局为什么会搬来章主任？ 　　很显然，那犯罪嫌疑人杨宁的招供他蔡局担当不起。 　　而章主任为何匆匆而来，黑脸而去？ 　　只能说明，那犯罪嫌疑人杨宁交代出来的事和人，令章主任非常震惊。 　　果然是条大鱼啊！ 　　但问题是，面对这么一条大鱼，蔡局为什么要喝令他回分局，而让李刚留下来呢？ 　　凭什么呀！ 　　这份大功，分明应该是他胡清泉头一个领受才对嘛。 　　虽也是科班出身，虽也曾在一线上奋战过多年，但胡清泉的主要思维点却全都放在了该怎么讨好领导的方面上，一时间，居然没能感悟到赶紧回分局是蔡子德能对他做出的最大保护。 　　将在外君命尚且有所不受。 　　更何况，你蔡局还不是个君。 　　胡清泉暗自打定主意，说什么也不能回去，必须留在这边死死地盯住了这条大鱼。 　　玛德，你个狗东西胆敢冲老子说出‘你不配’这仨字来，那老子可就得逮准了机会，让你见识见识老子到底配不配。 　　“那什么，李副局啊，你们辛苦了一整夜，理应修整修整，这样吧，我留在这边，你先回分局，让刑警大队赵大队长安排两名刑警过来。” 　　正合李刚之意。 　　杨宁那边该办的事情都已经办理妥当了，与其等着别人把消息传到韩梅那边，倒不如他亲自打过去一个电话。 　　省得再绕去分局徒增麻烦，直接带人来这酒店更是热闹。 　　…… 　　韩梅身体有些不适，比平常晚了二十分钟才来到了单位。 　　刚迈进单位大门，便遇见了像是等待已久的华建军。 　　边上楼，边听着华建军的述说，未等韩梅打开办公室的房门，脸上早已经结下了厚厚一层冰霜。 　　而这时，办公室中响起了电话铃声。 　　韩梅急匆匆打开办公室房门，接了电话。 　　原先的副手，李刚副处长打来的电话。 　　再听完李刚添油加醋的一番描述，那韩梅脸上的冰霜像是被墨染过了一般。 　　“你李刚为什么不能站出来给杨宁作证？ 　　好了，我不需要听你的解释！ 　　你给我原地等着！” 　　吼过之后，韩梅咔嚓一声挂了电话，随即再拿起了另一部电话听筒，拨打了耿大超那边的内部号码。 　　“大超，带上你的人，跟我去执行紧急任务！” 　　 第三百七十一章 有话直说 　　胡清泉支开了李刚的那两名手下兄弟，脸上堆着‘真诚’的笑容，坐到了杨宁的对面。 　　张了张嘴，却不知从何处问起才好。 　　而杨宁，干脆闭上了双眼，像是打起了瞌睡。 　　胡清泉不免愠怒，将两百瓦灯泡的耀眼强光照向了杨宁，随后敲起了桌子。 　　“别装了，我根本不信你能睡得着。” 　　强光下，杨宁根本睁不开眼睛，只是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你想问我些什么，但我奉劝你，最好能管住你那张嘴，还是之前的那句话，你…… 　　不配！” 　　这已是胡清泉第二次听到这三个字，而且，这一次听到时，那犯罪嫌疑人极尽鄙夷的面部表情刚好被他看了个正着。 　　一股子邪火腾的一下在心中燃起，胡清泉怒不可遏，隔着一张桌台，俯过身去，一把抓住了杨宁的衣领。 　　便在这时，只听到‘哐嘡’一声，商务套房的房门竟然被人一脚踹开。 　　胡清泉骤然一惊，放开杨宁，急急转身，下意识地做了个拔枪的姿态。 　　只可惜，便装出门，身上并未佩戴枪械。 　　“你们是什么人？” 　　胡清泉一句话将将问出，耿大超已然掐着一名分局干警的后颈冲到了跟前。 　　“去把手铐打开！” 　　耿大超一把将那干警推向了杨宁这边，反手便将胡清泉拨拉到了一旁。 　　“滚一边去，待会再跟你算账！” 　　杨宁眯着双眼哀叹了一声。 　　怎么那么快啊？ 　　就不能多给本老板五分钟的时间么？ 　　咱这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咋一口咬定这胡大人搞起了刑讯逼供了呢？ 　　不过，也就懊丧了两三秒钟，待那干警为自己打开手铐时，杨宁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超哥，过来扶我一把……” 　　带着颤音，杨宁的口吻显得极为虚弱且痛苦。 　　耿大超先是一怔，随即撩起脚来，将那胡清泉踹了个踉跄。 　　“你他么还敢对老子的人动刑？活腻味了是不？” 　　先是吃了一搡，随即又挨了一脚，胡清泉哪里受过这等鸟气，还未等站稳身形，早已是怒不可遏。 　　正要发飙，却被那干警死死拖住。 　　“胡局，他们是……” 　　听了那干警的附耳相告，胡清泉登时愣住。 　　这边，耿大超已然搀住了杨宁，上下打量一番，不由皱起了眉头。 　　“你小子好像没受伤啊？” 　　杨宁惨笑应道：“是内伤……咳咳，这胡局还是挺专业的……” 　　耿大超本想回敬一声内伤个屁，但眼珠子骨碌一转，随即改口：“内伤更要命，赶紧随我去医院。” 　　耿大超能看穿的把戏，那候在房间门口的韩梅更是能看个清透，明知道那杨宁纯粹是诟陷他人，却是一言不发，侧身让过耿大超杨宁二人，随后缓步踱入房间。 　　“杨宁是我的人！别说他根本没犯错，就算犯下了该杀该剐的罪，也轮不到你一个分局在这边指手画脚，越俎代庖。 　　人，我带走了，手续随后补上，你要是心有不服，随时可以向上面告我，到时候，咱们就把你胡清泉刑讯逼供的事情合在一起算。” 　　胡清泉不由打了个哆嗦。 　　他在会议桌上见到过韩梅，而且不止一次，谈不上多了解，但也知道这小娘子的脾气相当火爆，而且背景极为深厚。 　　向上面状告她不守规矩强行干扰分局办案，无异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讨苦吃，自然是一个万万不能。 　　但，就这么把一顶刑讯逼供的帽子扣在了他的头上，却是心有不甘。 　　“韩处长，我是被那犯罪嫌疑人给诬陷了，我根本没动手打他……” 　　胡清泉还想把李刚手下的两名干警拖进来为他作证，但韩梅却根本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够了，我没时间听你废话，就这样吧。” 　　韩梅转身就走。 　　门外走廊上，被那一脚踹门声给招来的酒店经理唯唯诺诺迎了上来。 　　韩梅不见停缓，往身后房间一指。 　　“里面的人赔！” 　　正准备进到房间‘安抚’下胡局大人的李刚，闻言立马收住了脚。 　　…… 　　回到了那幢灰色楼房，刚一下车，韩梅不由分说，抬起一脚，踹在了杨宁的屁股上。 　　“你这是第几回了？很好玩是不？” 　　这一脚并不重，但杨宁却以极为夸张的姿态扑倒在了身旁的耿大超怀中。 　　“我都受了内伤了，你还舍得下狠手？” 　　耿大超一把推开了杨宁，并笑道：“韩处用的是脚，不是手。” 　　韩梅怒气未消，上前一把拧住了杨宁的耳朵。 　　“你胆肥了是不？连我都敢消遣了？” 　　杨宁连声讨饶并急忙解释：“我哪敢消遣您老人家呢？这一回，我可是一上来就亮明了身份，可那胡局根本不听，还说什么他是奉了上面的旨意办的这个案子，别说是你韩处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的人，他也一样是照办不误。” 　　瞎话编一个是编，编两个也是编，只要能激起韩梅的怒气真火，并点明她理应把怒火发泄到胡清泉的上一层，杨宁倒是也不嫌麻烦。 　　韩梅虽将信将疑，但终究还是放过了杨宁。 　　“跟我上楼！” 　　跟在韩梅身后，进到了韩梅的办公室，杨宁不等韩梅坐下，便开口问道：“梅姐姐，走私案归不归您这边管？” 　　韩梅没好气地回应道：“明知故问。” 　　杨宁隐晦一笑，接道：“那要是特大型走私案呢？而且，其幕后老板位高权重，别说地方警方，就算是公安部，恐怕都不敢招惹……” 　　韩梅锁眉凝目，斥道：“有话直说，有屁明放，别跟我故作玄虚。” 　　杨宁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还是算了吧，您又管不着这块，说了也是白说……” 　　韩梅双眉轻挑，正要呵斥，却突然变了个神色，嘿嘿笑了两声，双手交错，将十指关节按了个啪啪作响。 　　杨宁毛骨悚然，连忙改口认错：“我错了，梅姐姐，我招，我全招……” 　　杨宁明知道韩梅的职责确实管不着什么走私犯罪，哪怕是特大型，超特大型走私案，只要警方不开口求助，她也绝不会横插一杠。 　　但，杨宁还是将那颗绿果功效下，从章宏记忆中阅读到的走私案情向韩梅做了细致汇报。 　　无他。 　　只因为韩梅家里的那位韩老爷子，正是章宏这种人的克星。 　　 第三百七十二章 吃一堑，长一智 　　巴萨俱乐部。 　　青训营。 　　差俩月才年满十七周岁的杨林仅用了十五分钟便攻进对方大门两粒进球。 　　看台上，杨宁却是微微摇头，不住叹息。 　　一旁，洛卡夫斯基很是不解道：“你兄弟的球技大涨，你该高兴才对啊？怎么看上去很不开心呢？” 　　杨宁翻了下眼皮，瞥了洛卡夫斯基一眼，却是连嘴巴都懒得张一下。 　　说不清楚的事情，最好不去解释。 　　洛卡夫斯基又怎能理解得了他杨宁的担忧呢？ 　　这杨林要是没那份天赋反倒是好，于青训营再混上个两三年，就得回到国内，改行也罢，继续厮混在甲a联赛中也好，总之是一个不怎么出名。 　　可这弟弟，偏就不听话，非得把自己整成一个于世瞩目的足球新星不可。 　　年轻人啊！ 　　哪懂得人红是非多的道理，哪里能体会到出名之后的种种弊端苦楚。 　　就拿他自个来说，在北京已然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无心惹事，祸端却主动缠身。 　　害得他有家不能回，在莫斯科，在基辅，在这巴塞罗那…… 　　流浪了两个多月。 　　没错。 　　确实是流浪。 　　流氓＋放浪，简称流浪。 　　没办法，那韩老爷子是个眼睛里容不下半粒沙子的人，从他女儿那边得到了案件线索后，立马就展开了调查。 　　杨宁胆小，生怕那章宏不择手段报复与他，所以，跟他那大长腿小姐姐坦白交代之后的第二天，便借口去基辅查验瓦格号航母进展情况而逃之夭夭。 　　这一逃，到今天，可不是两个月还得多了好几天，单是这巴塞罗那，就来了两趟。 　　前一趟，自然是冲着弟弟杨林而来，这后一趟嘛…… 　　自然也是冲着弟弟杨林而来。 　　谁要是胆敢说一声，杨大老板的真实目的其实只是想跟俱乐部主席的女儿，凯瑟琳小姐深入交流一下的话，那…… 　　杨大老板非得握紧了那人的双手，并饱含热泪道上一声：千金易寻，知音难觅。 　　至于为什么要饱含热泪…… 　　杨大老板才不会说是因为这场深入交流的成本实在太高。 　　就那么一夜，便哄的他又往俱乐部中投资了三千万美元。 　　“走了，去克里米亚晒太阳去，咱哥俩订购的游艇差不多应该到货了。” 　　国内传来的消息说，那起走私案正处于侦破的关键阶段，章宏虽然岌岌可危，但明面上却依旧是自由之身。 　　所以，这流浪的日子还得咬着牙继续过下去。 　　…… 　　南国特区市。 　　这一天下午，被羁押了两个多月的黄老大终于再见到了外面的天日。 　　没有人前来接他。 　　如此结果，他于数日之前便已得知。 　　天罡星bp机早已经停产，而那片工地，也因为资金断裂而早已停工。 　　树倒猢狲散。 　　老板出了事，公司必然完犊子，那些个公司员工，前一天还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向公司表忠诚，后一天，老板被带走了，一个个均骂骂嚼嚼毅然而然离开了公司。 　　而那已经登记过了、只差了一个婚礼的老婆吕思凝，在他黄老大被带走后的第三天，便委托律师向他递交了离婚协议。 　　如今的他，在这特区市，可谓是孤苦伶仃，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 　　他被带走的那一天，公司账上还躺着将近一千万的资金，但他在里面的时候，他‘老婆’便伙同其闺蜜童曦瑶，卷走了那笔钱。 　　好在他的个人银行卡上还存了十几万，短时间内，并不需要担心饿肚子的问题。 　　一辆警车擦着黄老大的身子停了下来。 　　车窗摇下，探出一张生着两只阴鸷眼眸的面庞。 　　“四哥……” 　　那人正是李川。 　　“上车吧，有人要见你。” 　　会是谁？ 　　黄老大怔了片刻后，还是乖乖拉开了车门。 　　一路上，李川黑着一张脸，只字不语。 　　黄老大也不敢多嘴发问。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便在这种令人窒息的沉寂中艰难熬过。 　　李川将黄老大带去了他那家海鲜大排档，下了车，进到了排挡，李川终于再次开了口。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放出来了吗？” 　　黄老大唯唯诺诺回答道：“我并没有参与到那起走私案中……” 　　李川冷哼了一声。 　　“你不是没参与进去，而是没来及参与进去，好吧，这算是一个原因，但只是个次要原因。” 　　那主要原因是是什么呢？ 　　黄老大茫然看向了李川。 　　“主要原因是，案子已经调查清楚了，你的主子，已经于昨天晚上被双规了。” 　　黄老大不由打了个哆嗦。 　　那么粗壮的一条大腿，两个多月前，他还以为可堪比那擎天立柱，可这仅过了两个多月不到八十天，便落了个轰然倒塌的下场。 　　谁能想得到，谁又敢想得到。 　　来到了最里面一个包间的门口，李川站住了脚，指了下包间房门。 　　“进去吧，华哥在里面。” 　　黄老大不由自主，再打了个哆嗦。 　　颤颤巍巍推门而入。 　　偌大的包间却只端坐着华建军一人。 　　“来了？” 　　黄老大低垂着头，应了声：“华哥……” 　　华建军指了指身旁的一张座椅，道：“别傻站着了，过来坐吧。” 　　待黄老大小心翼翼将屁股放在了椅子上，华建军再笑问道：“在立马的日子不好过吧？” 　　黄老大默默点头。 　　“你啊，等以后得好好感谢感谢你四哥，要不是他打了招呼，你在里面至少也得被扒下层皮来。” 　　黄老大回想起了在里面所遭的罪，不由红了眼眶。 　　“行了，这都过去了，大老爷们的，别他么娘们唧唧。我问你，下一步打算干点什么？” 　　黄老大如实回答道：“借点钱，把那工地的房子盖起来，毕竟我已经预售出去了十几套，我不能对不起人家。” 　　华建军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拍在了黄老大的面前。 　　“项大公子听说我要来特区市找你，特意将这张银行卡托我带给你，说里面存了你上次还给他的七百万，如果你愿意借的话，利息还按老规矩办。” 　　黄老大不由现出了感激神色。 　　华建军接着一声冷笑。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小黄啊，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思考一下，认清楚谁才是你最该抱，也是最容易抱得上的大腿。” 　　 第三百七十三章 七月盛夏 　　黄罡自然能够领会明白华建军的话意。 　　这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许多。 　　他跟华建军之间没有几分钱的交情，若不是有人安排，华建军也不可能掐着他重获自由的这个时间点，大老远跑过来安抚他。 　　而项方舟不过是一介在校学生，这么大一件事要是说有所听闻倒也正常，但却不可能了解的那么清楚。 　　若不是有人安排，他也决计不会那么赶巧地让华建军给他稍来这张存有七百万巨款的银行卡。 　　而这个安排之人，除了三弟杨宁之外，他想不出还能是其他什么人。 　　感动，自然是少不了的。 　　但，这份感动却也仅仅是一闪而过。 　　黄罡随即深一层意识到，把他黄老大送进看守所，把章宏请到双规房间的那一位，也极有可能就是那三弟杨宁。 　　不。 　　不是极有可能。 　　而是绝对肯定。 　　那还有什么好感动的呢？ 　　三弟杨宁如此之举，不过是猫儿对老鼠的一番戏耍，哪里是什么念及兄弟之情，于危难中拉上兄弟一把，分明是恩威并施，想把他黄老大折服于麾下。 　　可能吗？ 　　眼下他黄老大妻离员工散的悲惨境况，可都是拜那三弟杨宁所赐，反过头来，还要他黄老大对他杨宁俯首称臣…… 　　他黄老大难道就不要脸面吗？ 　　“华哥，谢谢您来看我，但我二弟的这笔钱，我不能收下，我怕我还不起。” 　　黄罡将面前桌面上的那张银行卡推还给华建军，并以茶代酒，敬了华建军一下。 　　“华哥的教诲，黄罡记下了，但今晚这餐饭，黄罡实在是没脸吃下去，恕小弟失陪了。” 　　黄罡放下茶杯，站起身来，举步向包间房门迈去。 　　这一刻，黄罡的内心中充满了英雄落魄的悲凉感受。 　　没什么好害怕的，那华哥若是因此而暴怒，那就让他暴怒好了，就算是把他黄老大给抓回来胖揍一顿，那也没啥大不了。 　　然而，华建军并没有阻拦，一句话都没说，默默地看着黄罡拉开了包间房门。 　　…… 　　七月盛夏。 　　莫斯科的气温却依旧凉爽。 　　比起气温，更为凉爽的则是经济。 　　卢布对美元的汇率已经突破了一千大关，眼下正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地继续向低谷滑落。 　　没有人知道这深谷究竟有多深，也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触及真正的低谷。 　　好在叶元首很早之前就接受了卢什科夫的建议，及时切断了卢布兑换美元的自由兑换渠道。如此货币政策，虽然让莫斯科的经济更加封闭，却也阻断了那些个国际金融大鳄做空卢布的念头。 　　封闭的货币政策，导致莫斯科同西方阵营的贸易往来处在了下滑通道上，这也就侧面利好了中国的那帮倒爷。 　　杨宁麾下的两家批发市场早已是一摊难求，而且，日营业额也重新回到了震荡上行的通道。 　　阿瓦莎并没有顺势扩大自主经营的规模，在杨宁的授意下，反倒将自主经营的面积以及商品种类缩减了将近三分之一。 　　按杨宁的意思，今年下半年，还要进一步压缩自主经营的规模，等到了明年的这个时候，争取将自主经营彻底归零。 　　原因很简单。 　　随着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越发活跃，普通商品的利润率只会越来越低。 　　两年多前，随便一件商品出了手，都能得到百分之一百好几，甚至是百分之二百以上的毛利润。 　　但眼下，即便是紧俏商品，其毛利也超过不了百分之五十。 　　虽然做横向比较，自主经营的获利显然要比摊位租赁来的丰厚，但丰厚的这么一点利润，却抵消不了所带来的弊端。 　　首先一点，阿瓦莎的团队在管理市场时难免要胳膊肘子往里拐，长期以为，必然会激化市场管理层面和摊位租户之间的矛盾。 　　其次一点，也是最主要一点，普通商品的经营利率不断下滑，但进货、运输、库存、销售等一整套环节所牵扯到的人力成本以及精力成本，却只见增长。 　　划不来！ 　　不如把腾出来的人力和精力划拨到伊万诺夫那边，vcd于国内虽然已经终止了销售，但在这边，因为缺乏竞争仍旧有可观的销量，而新型无绳电话更是占据了七成以上的市场份额。 　　对伊万诺夫来说，正是最缺人手的阶段。 　　阿瓦莎并未因为自主经营的业务量缩减而闲下来，只因为哈拉少老板为她设计增添了一项新的业务。 　　倒爷嘛，干的就是于两国之间倒腾商品的活，而货币，也可以当作一种特殊类型的商品，那又为何不能倒腾一番哩？ 　　国内，单是一项原油生意，一个月就能收到五六千万软妹币的货款，而如今又增加了一项铁矿石的买卖，平均下来，一个月也是三千多万的营收。 　　这么多软妹币，只是用来支付冯北仓那边的货款，连五分之一都用不到，而帮俞程东那边所做的货币兑换，也不过再是一个五分之一。 　　结余下来的软妹币当然不能理解为利润，因为，洛卡夫斯基主管的油田还需要支付大把的成本。 　　不过，要是把软妹币汇去莫斯科，那可就亏大发了，杨宁的解决方案是从伊万诺夫那边收到的卢布货款中支取。 　　钱留在口袋里又不能下崽，存在银行，所获利息也是微不足道，因而，杨宁便打起了两家批发市场租户们的主意。 　　但凡市场租户，均可以当日官方汇率在阿瓦莎那边将手中卢布兑换成软妹币，手续费也不高，仅为一点五个百分点，而且还能免除了携现金出入境的风险，直接去北京君宁小镇找魏霞兑付。 　　方便且实惠，有谁不拥戴？ 　　一时间，阿瓦莎的工作量反倒是直线上涨。 　　兑换来的大把卢布，杨宁自然也不能让它闲着。 　　伊万诺夫那边，买楼买地，忙活个不停。 　　洛卡夫斯基这儿，正打算再收购一家油田。 　　资产快速积累，比起去年夏天，至少增加了一倍，但并不包括欧洲杯赌球得来的那七亿多美元。 　　慢倒是不算太慢，可就是感觉少了点刺激性。 　　闲得无事可做的杨宁，不由再动起了歪心思。 　　还有什么刺激且安全，稳妥又暴利的赚钱法子呢？ 　　 第三百七十四章 跟风吃肉 　　明年六月的世界杯，倒是可以重温一下去年夏天的一把就挣了十亿美元的那股子酸爽劲。 　　但问题是，这种赚钱法子既不稳妥，也不安全。 　　上一回尚且可以用撞大运来解释，但连着两回撞大运，却是一个怎么也解释不通。 　　即便抛开这一点不管，仅仅时隔两年，便在博彩公司的身上再薅上了这么大一把羊毛，必然会惹恼对方，给自己落下个吃不了兜着走的结局。 　　这种挣钱不要命的买卖，杨宁绝逼是打死也不会再触碰一下。 　　不过，想到了明年的世界杯，自然也就想到了这一届世界杯的举办地，美国。 　　既然想到了美国，便少不了的要联想起米帝国主义那边的财阀富翁。 　　于是，一个人名不自觉地占据了杨宁的思维核心点。 　　索罗斯。 　　上辈子的地球世界，索罗斯出名于东方大国，乃是九七年的亚洲经济危机。 　　不过，在那一场金融战争中，索罗斯最终是铩羽而归，最后一战几乎赔光了老本，因而并不能称得上他的得意之作。 　　而这位华尔街大鳄真正的得意之作乃是九二年的做空英镑一战。 　　三个月时间，净赚十亿美元，此等壮举，搁在这蓝星之上，完全可以同他杨宁去年夏天的欧洲杯赌球传奇分庭抗礼。 　　回想起了这位金融大鳄的得意之作，杨宁不禁锁起了眉头。 　　去年，怎么就没听到过大英帝国的货币，惨被人家做空了呢？ 　　难道，这蓝星之上，并不存在对标地球大鳄索罗斯的人物么？ 　　心生疑问，杨宁立刻展开了调查研究。 　　三天后，杨宁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这蓝星和地球的文明进程虽然极为接近，但毕竟仍有不同之处。索罗斯对标的人物真实存在，且同名同姓，但大英帝国那边，做空时机似乎有所延迟。 　　通过对伦敦金融市场的调查研究，杨宁断定，此刻那索罗斯理应抵达了伦敦，正在为他的经典一战做着前期准备。 　　得出了这个结论，杨宁坐立不安，在莫斯科一刻钟也不愿多留。 　　“洛卡，我不管你现在身于何处，立刻放下手中事务，向我报到。” 　　“老熊，把公司事务交给你的副手，你跟我去趟伦敦，立刻、马上订机票，你我还有洛卡三人，晚了的话，就他么捞不着肉吃了。” 　　以前出门，不管是西欧还是北欧，又或是中欧以及东欧，带上个洛卡夫斯基，杨宁便可得到充分的安全感。 　　但这次不同，伦敦乃是那家博彩公司的大本营，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但杨宁仍旧有所担心。 　　所以，必须再带上一头北极熊来护自己于左右。 　　于金融方面，杨宁并无实战经验，所能掌握也不过就是些皮毛理论和少许操盘知识。 　　因而，这一趟跟风吃肉之旅，杨宁本着学习涨经验为以后打基础的原则，并不打算投入太多的资金。 　　一亿美元好了。 　　即便全部赔进去，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 　　北京大兴。 　　劳保用品厂。 　　楚依云敲开了马厂长的办公室房门。 　　“厂长，您找我？” 　　马厂长抬起头来看了楚依云一眼，眼神中尽显骄傲和爱怜。 　　楚依云乃是他老马亲自招进厂里来的，如今做出这番丰功伟业，他老马自然要骄傲。 　　而这两个多月将近三个月的时间里，楚依云可谓是生产销售一把抓。这边，一百万副羊皮手套的生产任务死压头皮，那边，给钢厂的劳保用品供货也不得停歇。 　　眼看这孩子因此而瘦了一整圈，那马厂长又怎能不生出爱怜之心。 　　“坐下说话……” 　　马厂长亲自泡了杯茶，端到了楚依云的面前。 　　“你中午是不是又忙得忘记了吃饭呢？别骗我，我刚去了你的办公室，中午饭摆在桌面上一口未动。” 　　一边唠叨着，马厂长一边摸起了桌上电话，打给了食堂，让师傅赶紧弄点热乎的餐食送到这边来。 　　楚依云拢了下头发，顺手拿了片纸板当起了扇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解释道：“马厂长，我可不是故意不吃饭的，主要因为中午光顾着组织大伙装货了，装完了货，又忙着跟施经理打电话对账……” 　　马厂长绷着脸喝斥道：“我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只要被我给逮着了，那就得罚你吃双份！” 　　楚依云俏皮应道：“双份就双份，我留一半晚上吃。” 　　马厂长就像是一个父亲面对女儿胡搅蛮缠时那般，发出了无奈却又幸福的一声叹息。 　　楚依云喝了口茶，接着汇报道：“厂长，咱们跟京恒公司的手套合作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就要上马男士商务三件套，京恒公司虽然实力雄厚，这愿意在这个产品上继续跟咱们保持合作关系，但他们的主要销售渠道却是海外。 　　而国内市场，我认为咱们也不能轻易丢下，所以，我想把营销中心团队再扩大一下……” 　　马厂长却微笑着摇了摇头，摆了摆手。 　　“这个问题我也思考过，小楚啊，你不觉得咱们劳保用品厂的名号颇有些不够响亮么？而你的营销中心又在劳保用品厂的名号之下，拿出去，只怕会更让人看不起。” 　　楚依云两眼放光，急切接道：“厂长，咱们两个算是想到一起去了，中午跟施经理打电话对账时，他也跟我提起过这一点呢。 　　我觉得，咱们厂是得换个响亮点的名头才好。” 　　马厂长笑道：“那可真是巧了，我能想到这个问题，却是受项老板的提醒。但不管怎么说，人家提的意见对，咱们就得虚心采纳。 　　不过呢，咱们厂受体制所现，这名头更换起来还挺复杂，所以啊，我在项老板的指点下，想到了一个能立马解决问题的办法。” 　　楚依云不假思索道：“去市里注册一家新公司？” 　　马厂长欣慰点头。 　　“对，就该这么办！ 　　你就全权负责吧，公司成立后，你来做这个公司的总经理。” 　　不图当官，只为了厂长的效益能更上一层楼，楚依云当仁不让，欣然领命。 　　但随即，于心中却是不由咯噔了一下。 　　项老板和施经理之间显然是有配合，但此番指点，会不会背后另有其人呢？ 　　楚依云的眼前，不由浮现出了杨宁的那张帅气笑脸。 　　 第三百七十五章 心有不甘 　　做多，杨宁实际上还是蛮有些经验的。 　　上辈子扔进大a股的几万块钱，便是对做多所缴纳的学费。 　　说起来倒是简单，看涨哪只股票，赶紧下手建仓，待股价上涨之后，抛出去便可获利。 　　只是操作起来…… 　　一言难尽啊！ 　　不过，都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还是说回到眼下的这做空上来吧。 　　理论上讲，做空也不复杂。 　　把手上的美元抵押给银行，从银行那边借来英镑，反手再把英镑于高位抛出，换回美元，等英镑下跌后，再买回英镑归还银行，从而赚钱其中差价。 　　有点类似于杨宁赶在俄罗斯解体之前，通过卢什科夫和老伊万诺夫将军，从银行借了八千万卢布的行为。 　　借钱时，这八千万卢布还值个一千四五百万美元，但一年后还钱时，却连两百万刀都值不到。 　　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虽是大头兵出身，退役之后，也从未接触过金融产业，但此二人的智商却是不低，杨宁三言两语，便跟他们讲解了一个上下贯通左右融会。 　　至于最关键的一点，英镑会不会下跌，又将在什么时候下跌，跌到多少才算是真正的谷底，那二人根本不予考虑。 　　有哈拉少在，这些问题能算是问题么？ 　　能！ 　　杨宁面上淡定如沉水，但心里面却不由泛起了嘀咕。 　　他分到的那七亿多美元存在了瑞士银行，瑞士银行在伦敦设有分支机构，办个凭证，拿去大英帝国的银行抵押借贷出英镑来，问题并不大。 　　英镑属于自由兑换货币，借来的英镑可以在市场上随意抛出或是买进，这一点，问题也不大。 　　但是，以抵押方式从银行借贷出英镑来，却是要约定一个期限的，到了这个期限，必须完成契约交割，否则，当以违约论处。 　　一旦违约，那抵押的美元便要装进人家的口袋中去了。 　　所以，杨宁的这趟跟风吃肉之旅，最大的难题就在于得算准大鳄索罗斯动手的时间。 　　早了不行，人家不动手，自己就吃不到差价，白来伦敦旅游一趟，还得搭上巨额手续费。 　　晚了更不行，你这边刚把英镑借到手，人家那边已经动了手，英镑汇率一泻千里之时，哪里还容得你从容不迫的抛出买进。 　　咋解决这个难题呢？ 　　杨宁如实将此问题抛给了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 　　这俩只要有杨宁在便懒得动脑子的老兄，在杨宁的逼迫下，不得已只好开动了脑筋。 　　你一言，我一语，却没有那句话能说到点子上。 　　末了，洛卡夫斯基祭出了黑邦本性：“实在不行，咱就把那个美国佬给绑了，逼着他跟咱们一起行动。” 　　这显然是胡扯八道，但杨宁听了，眼前却是一道灵光倏然闪过。 　　绑架逼迫，可不单单只有武力一种形式！ 　　比如，道德绑架。 　　再比如…… 　　杨宁眉头微微一皱，一条计策随即上得心来。 　　…… 　　一个月前，索罗斯便悄然抵达了伦敦，足足用了二十几个交易日，以极为隐蔽的手法，筹集准备了将近四十亿美元的做空头寸。 　　连同盟友，手上握有的做空头寸已多达六十亿美元。 　　这么多子弹，看似充足，但跟大英帝国数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相比，却是不值一提且不堪一击。 　　想达到做空目的，还得造势。 　　抓住大英帝国经济体系中存在的问题和风险大做文章，同时大量抛售英镑，造成市场恐慌效应，当无数机构和个人均加入到抛售英镑的阵营时，这做空的目的也就算达到了一半。 　　而另一半，则在于时机的把握。 　　英镑突遭袭击，大英帝国的央行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必然要奋力反击，凭其实力，恐怕一两个交易日便可力挽狂澜。 　　因而，这一仗注定要打成一场闪电战。 　　眼下，这场突袭闪电战已经筹措准备得差不多了，但何时打响第一枪，何时组织撤离战场，索罗斯依旧在思考，在等待更为成熟的时机。 　　但就在这时，手下人向他汇报了一条让人很不开心的情报。 　　“索罗斯先生，我们安插在银行内部的眼线刚刚传来一条重要信息，就在今天上午，三名来自于俄罗斯的神秘人物借贷了一亿美元的英镑，蹊跷的是，他们的借贷期限非常短暂，只有十天。” 　　闻讯，索罗斯不禁皱起了眉头。 　　只十天就要交割？ 　　此等契约，显然是同行所为。 　　只是一亿美元的做空头寸，在市场上肯定掀不起来多大的风浪，也无法影响到他这一战的预期收益。 　　但问题是，这一亿美元的做空头寸若是先他一步抛售于市场之中，必然会引发大英帝国央行的警觉。 　　而对方一旦有了警惕，突袭闪电战便将演变成阵地攻坚战，胜负之数，还真不好说。 　　即便获胜，也只能是个惨胜。 　　如若落败，必然是血本无归。 　　点上了一只雪茄，索罗斯紧锁着眉头，在房间中来来回回踱起了圈。 　　那三位俄罗斯神秘人物究竟是什么人？ 　　他筹划已久的英镑做空一战又是如何走漏消息的？ 　　为数不多的几位盟友，又是谁私通了可恶的高加索人？ 　　等等疑问，搅和的索罗斯头昏脑胀。 　　但，眼下肯定不是思索这些问题的时候，现如今摆在他面前的最关键问题则是该如何应对。 　　按部就班，继续等待更为成熟的时机，已然行不通。 　　他所拥有的选项其实只有一条，那就是不再去管时机有多成熟，必须赶在那三名俄罗斯神秘人物之前，提前发起这场战役。 　　只是，如此一来，他预期中至少百分之三十的获利，恐怕就要大打折扣。 　　心有不甘啊！ 　　索罗斯在房间每多踱一圈，对那三名俄罗斯神秘人物的恨意便增添了一分。 　　但，除了强压怒火，又能有别的什么法子呢？ 　　再踱了一圈，索罗斯终于在窗前站住了脚，吧嗒吧嗒抽了几口雪茄，待手下人端着烟灰缸来到跟前时，索罗斯这才下达了命令：“行动提前，明天一早开始行动！” 　　 第三百七十六章 四年后，香港见 　　上午刚借贷来的一亿美元的英镑，到了下午，杨宁反手便抛售出了三分之一。 　　剩下的三分之二，杨宁也提前做好了委托，只待明天一开盘，便将抛售出去。 　　谋事在人，成事却在天。 　　能不能跟上风吃到这块肉，杨宁心里其实也没多大点的谱。该想的他都想过了，该做的就这么多，最终能否达到目的，也只有耐心地等下去。 　　“走了，去泰晤士河转一转，找个没人的地方撒泡尿，以证明咱们哥仨曾经来到过。” 　　但见杨宁如此放松，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自然没理由紧张。 　　熊大老总以玩笑应对杨宁的玩笑道：“你们中国人都是以这种方式来留念吗？” 　　洛卡夫斯基跟道：“真没素质！” 　　杨宁斜眼反击道：“那你们莫斯科人高素质的留念方式又是什么呢？” 　　洛卡夫斯基抢先笑道：“当众撒尿呗，这种事，营长同志最拿手。” 　　这哥仨，平日里受制于自己的身份地位，都得端着一副威严面孔，压抑已久下，突遭释放，自然是天性放飞肆无忌惮。 　　开开心心游玩了一下午，晚上去了家价格不菲但味道很是一般的当地餐厅，攒下的一肚子不满，全都发泄在了接下来的夜总会上。 　　浪到了深夜才回酒店睡觉，第二天肯定起不早，待这哥仨急匆匆赶到交易大厅时，距离开盘时间已过了五分钟。 　　杨宁于昨日下午提前委托的抛售盘顺利脱手，比起昨天的交易价格，平均下来，只低了不到四十个基点。 　　但此刻，交易大厅的显示屏上显示的英镑现价，却是比昨日收盘价低了将近三百个基点。 　　金主爸爸索罗斯先生动手了？ 　　哈拉少昨天使出的那一阴招起效了？ 　　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难掩兴奋之情，你看看我，我再回看一眼你，二人随即转头冲向了杨宁，四排门牙同时亮于杨宁的眼前。 　　此时不装何时装？ 　　杨宁内心中虽已掀起了巨浪，但面上却是波澜不惊淡定如初。 　　“稍安勿躁，二位，现在就下结论难免为时过早。” 　　果然。 　　杨宁话音刚落，一笔上千万美元的买单止住了英镑的下滑趋势，随着交易量的萎缩，英镑的跌幅逐渐收窄。 　　虽然缓慢，却也平稳。 　　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的兴奋心情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困惑不解。 　　这他么玩的是什么战术打法？ 　　好不容易攻下来的阵地岂能这般轻易放弃？ 　　理应一鼓作气继续扩大战果才对呀！ 　　杨宁依旧是一副泰然处之的神色，面对那二人的各种质疑，笃定回应道：“现在可以确认，咱们昨天使出的那一招，将索罗斯这条大鱼给钓上钩了。” 　　机会难得，杨宁目不转睛盯着大屏幕，将每一笔交易全都记在了心中，同时不断参悟庄家索罗斯的操盘手法。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英镑汇率已然收复了八成失地，眼见着上攻趋势不减，所有人都认为回到开盘价，甚至高出开盘价，不过是一时间问题时，盘面上忽然现出了多笔巨额抛单。 　　紧接着，交易大厅骚动起来。 　　各种小道消息可谓是漫天飞舞。 　　英镑汇率随即调头向下，狂泄不止。 　　洛卡夫斯基从口袋中掏出一只计算器，噼里啪啦摁了一通，惊喜道：“就这两分钟，咱们已经赚了两百万刀！” 　　抬头看了眼大屏幕，洛卡夫斯基立刻改口：“哦，不，两百万已经不止了，现在至少有两百五十万……” 　　眼皮一眨，汇率再次下跌，气得洛卡夫斯基随手将计算器丢在了一旁。 　　“狗屎，不算了！根本来不及算。” 　　这一波下跌犹如直线跳水，也就七八多钟，便跌去了八百多个基点。 　　一基点为百分之零点零一，八百多基点，也就是百分之八点多。 　　一个亿的本金，这利润便是八百多万。 　　可以了。 　　见好就收吧！ 　　没看到这盘面出现了大量抄底盘么？ 　　说不定就是那金主爸爸索罗斯大鳄放出来的回购盘呢。 　　洛卡夫斯基和伊万诺夫迅速取得了一致意见，并将此意见提交给了杨宁。 　　杨宁却是淡然一笑，断然否决。 　　这才哪到哪儿呀！ 　　上辈子所阅读过的资讯中，对索罗斯的这一战均是一笔带过，只提到了他的辉煌战果，却从未读到过详细过程。 　　不过，单就那索罗斯在四年后亚洲市场上的狠毒表现，杨宁断定，这一战，索罗斯肯定不会就此收兵。 　　接下来，必有一番更为猛烈的攻击。 　　果不其然。 　　震荡中，那些个抄底盘被消化了个差不多后，大笔的抛盘再一次涌现。 　　刚喘了几口气的英镑汇率再一次一头扎进了深渊中。 　　真他么刺激！ 　　杨宁虽然仍旧是一副安若泰山的表情，但心率却早已经飙到了一分钟一百二十下以上。 　　跌幅突破一千基点。 　　跌幅来到了一千两百个基点。 　　跌幅…… 　　杨宁口干舌燥，面色赤红，终于按捺不住，急切向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下令道：“下单买入英镑……不行了，我他么受不了了，再玩下去恐怕要玩出个心肌梗塞。” 　　那俩老兄却红着眼劝说道：“不着急，再等等，我估计还得有一波下跌。” 　　杨宁无力摆手。 　　“还是算了吧，你俩不能因为多赚个几百万刀再把兄弟我的小命搭进去呀，赶紧的！” 　　劝说无效，只得遵从。 　　大批量的抛盘下，买入异常轻松，下了单，只几秒钟，昨天下午和今天一早所抛售出去的五千两百万英镑便回购到了手中。 　　而账户上，却结余了一千两百七十几万美元。 　　再过八天，把这五千两百万英镑归还给银行，除去佣金利息，至少也能带走一千两百万刀的利润。 　　怎的一个美滋滋可以了得？ 　　至于那华尔街大鳄索罗斯在这一战中究竟赚了多少个亿，杨宁是一点也不眼红。 　　只因为，那一双黑眼珠子红的可不是一点，而是亿点。 　　但，不必着急。 　　还是对付黄老大的那一套，养肥了再杀。 　　咱们，四年后，香港见！ 　　 第三百七十七章 黄老大的消息 　　四年后。 　　三月。 　　北京医学院附属医院血液科。 　　值夜班的项方舟正伏案奋笔疾书大病历，忽然觉察到办公室中进来了一个人影，头也不抬一下便招呼道：“来了？” 　　来人切牙一笑，回应道：“你他么看都不看一眼，就知道是我？” 　　项方舟冷哼道：“你丫杨宁三里外放个屁，我他么都能闻得到那股子资本家的铜臭味……坐会吧，我这儿马上就完事了。” 　　隔着张办公桌，杨宁随便捡了把座椅，半歪着屁股坐了下来，随手掏出香烟，自个叼上了一支，再丢给了项方舟一支。 　　项方舟这边写完了最后一个字，合上了病历，捡起杨宁丢过来香烟，点着了火。 　　“丫老实交代，干嘛要打青霉素？是不是中招了？” 　　杨宁矢口否认。 　　“你瞎扯个逑哩？哪儿就中招了？我他么是那种人吗？” 　　再歪了下屁股，杨宁端出一副颇为委屈的模样，接道：“我跟你打电话的时候，不是都已经坦白过了么，屁股上长了个脓疖……” 　　项方舟隐晦一笑。 　　小样，装的倒是挺像，可你丫骗得了别人却骗不过你二哥。 　　“医院新进了一支抗生素，叫菌必治，不用做皮试，对革兰氏阳性菌的杀灭效应远高于青霉素，对淋球菌感染也有非常好的效果，要不要试试？” 　　杨宁不自觉地吞了口唾液，犹豫了好一会。 　　他当然知道，在预防中招方面，菌必治的作用确实远大于青霉素。 　　但…… 　　尚在犹豫中，项方舟已然起身出门。 　　也就半支烟的功夫，项方舟重新归来，身后跟着位水灵灵的小护士，小护士的手中还拎着瓶葡萄糖水。 　　很显然，项方舟替杨宁做了主，选择了菌必治，否则的话，此刻小护士的手中拿着的理应是皮试针。 　　小护士手法轻盈，在杨宁的手腕上箍紧了止血带，然后轻拍三下，寻找出一根手背血管，一针见血，几乎没感觉到疼痛。 　　杨宁温柔一笑，魅力四射。 　　“谢谢了，天使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改天我请你吃饭好不？” 　　不等小护士作答，项方舟于一旁急切抢道：“馨语，别搭理他，他他么就是个老流氓，你招惹不起。” 　　杨宁一本正经反驳道：“胡说八道！我哪点老了？” 　　那位名叫馨语的小护士掩口窃笑，为杨宁固定好了针头，起身离去，只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个眼神。 　　项方舟随即恶狠狠恐吓道：“哥可把丑话说在前面了哦，你小子要是胆敢打我们科小护士的鬼主意，当心哥把你丫的那玩意给切喽！” 　　杨宁撇了下嘴，并打了个极为夸张的哆嗦。 　　恐吓有效，项方舟现出满意笑容。 　　医学生本科毕业后进医院参加工作，按规定应该有个为期三年的轮转规培期，但规定是死的，人却是活的，附院血液科的大主任像是中了邪一般，见到项方舟第一面时，便喜欢上了这个理论知识扎实、领悟能力过人的小伙子。 　　于是，百般说服，不单将项方舟留在了他的血液科，还把他收做了自己的硕士研究生。 　　杨宁对项方舟的专业选择很是不满，按他的想法，项方舟理应拿起手术刀，继承他杨宁上辈子未完成的事业，如此，在项方舟的成长道路上，他杨宁便能帮得上大忙出得上大力。 　　怎奈，那项二哥对手术刀却提不起多大的兴趣，最终还是投入到了他那准院士老板的麾下。 　　不过，自打项方舟定了科室专业后，杨宁倒是逐渐改变了观念。 　　二哥还是挺适合当一名血液科医生的嘛！ 　　无他。 　　只因为这附院血液科的小护士们平均颜值要比其他科室高出了一大截。 　　要不是项方舟于中间作梗，那杨宁的白血病恐怕是每个月都得发作一回。 　　这边，项方舟脸上的满意笑容尚未褪去，那边，杨宁却嘿嘿一笑，克了项方舟一把。 　　“不让我打你科小护士的主意……那我要是把馨语调去别的科室呢？” 　　项方舟怒目圆睁，低声吼道：“你敢？！ 　　范围扩大，只要是我们医院的，你他么一个都不准碰。” 　　杨宁接着撇嘴，以示不满。 　　项方舟根本不予理睬，起身为杨宁到了杯白开水，并随口问道：“黄老大那边，你有什么消息吗？” 　　杨宁茫然摇头。 　　四年前的那个夏天，黄罡婉拒了项方舟委托华建军带过去的七百万借款，同时也婉拒了华建军受杨宁委托，给他准备的后路。 　　这之后，只听说黄罡将那块地产项目转让给了他人，从此之后，便再也没能打探到他的消息。 　　“会不会是一时想不开……” 　　项方舟虽然一直力劝杨宁跟黄罡一刀两断，但真到彻底断了联系时，他心中的那份牵挂，比起杨宁来却是一点也不少。 　　杨宁悠叹一声，应道：“不可能！就黄老大那副尿性，肯定是憋了一肚子的劲，等着有资格回来找我算账的那一天呢，又怎么舍得……” 　　话未说完，鼻中突发奇痒，杨宁忍不住连着打了两声喷嚏。 　　喷嚏过后，仍有痒感，杨宁揉着鼻子疑问自语：“我操，谁他么在骂我？” 　　…… 　　同一时间。 　　香港。 　　陆氏集团地产大厦二十七层。 　　黄罡夹着一根雪茄，伫立于落地窗前，凝望着窗下车水马龙繁华似锦的夜景，不由唏嘘长叹。 　　一个小时前，他的岳父大人，陆氏集团董事长陆远征在董事会上力排众议，将他送进了这间总裁办公室。 　　四年时光…… 　　哦，不！ 　　严格说，只有三年八个月。 　　这三年八个月中，他黄老大在建筑工地上搬过砖，于十几二十层的筒子楼间送过水，从一个没有身份证且不会说白话的臭北佬，成为今天在香港足以排进前十位的陆氏集团总裁，其过程经历，足以拍出一部相当叫座的励志电影。 　　他黄老大最终能获得陆远征的青睐，能掳获其女儿陆依寒的芳心，凭借的，可不是他英俊潇洒的外表，而是他才华横溢的内在。 　　没错。 　　帝大的高材生，虽未毕业，但才华已然过人，再贩卖几条三弟杨宁对未来大局趋势的评判预估，并一一得以验证，那必然是才华横溢。 　　一想到三弟杨宁…… 　　那落地窗的玻璃上，立马映出了一个狰狞笑容。 　　 第三百七十八章 问题好像很多 　　君宁小镇二期工程早已竣工，入驻公司机构及各种商户多达两百余家。 　　正如杨宁早先的预言，如今的君宁小镇果真成为了北京东城区最为耀眼的一块地标。 　　于商界中，其档次地位并不亚于像国贸大厦这一类的顶级商务写字楼，还比那一类高楼大厦多出了一份风雅。 　　能入驻其中的公司机构，要么是君宁小镇名气尚未打响之前便一头扎进来的，要么就是那些个拥有着雄厚实力的大公司，大机构。 　　这其中，却有那么一个特例。 　　扬歌服饰。 　　这家专门从事男士商务服饰生产销售的公司，现如今确实称得上是家实力雄厚的大公司，但四年前的那个夏天，打算入驻君宁小镇时，却是一家刚刚成立，听到了租金价格吓得调头就走的，小到了不能再小的小公司。 　　可就是这么家掏不起租金的小公司，当时却得到了物业主君华地产的谜之照顾。 　　不单为其在一期工程中暂时找了个栖身之地，并在二期工程中为其预留了一幢产业，还创造性的以租金入股的形式，免除了扬歌服饰的场地租金。 　　如此待遇，别的公司机构或是什么商户，却是想都不敢多想一下。 　　于是，江湖传说。 　　那扬歌服饰的美女老总跟那君华地产的华老板，肯定有过那么一腿。 　　这三年多将近四年中，北京赫赫有名的、主打对外商贸的京恒公司，就像是中了邪一般，都是男士商务服饰，别的品牌质量不见得就比扬歌的差，可无论怎么压价，就是入不了那项大老板的法眼，对扬歌服饰根本形成不了竞争。 　　于是，江湖再起传说。 　　这扬歌服饰的美女老总，跟那京恒公司的项大老板，也一定少不了一腿。 　　魏霞所管理的kиbe（北京）公司于三年前便完成了向莫斯科那边卖场组织普通商品货源的历史使命，如今只专注于少数几类商品的进出口贸易。 　　比如，特区中为通讯公司的程控交换机。 　　又比如，冯北仓研发生产的各种电子产品。 　　但，因其还兼负着为莫斯科那边商户们兑付软妹币的职责，少不了的还要与这些个倒爷打交道。 　　几乎每一个倒爷都曾得到过魏总的极力推荐，说那扬歌服饰的产品如何如何是好，但凡经营扬歌服饰产品的商家，一定是她魏霞的座上嘉宾。 　　因而，江湖难免又有传言。 　　说扬歌服饰的美女老总和kиbe公司的美女魏总，恐怕还是个女同志。 　　如此流言蜚语，终于传到了华建军的耳朵里，那些个曾经在暗地里嚼过舌头的宵小不禁为之发抖，可不曾想到，那威名响震多半个北京城的道上大哥却只是淡然一笑，一笑了之。 　　而京恒公司的项大老板听闻此事时，一口茶水差一点就喷了个满桌水花绽放。 　　魏霞的反应更为激烈，直接跑去了扬歌服饰，冲进总经理办公室，搂住了那位美女老总，只叫了声：“依云……”便咯咯咯放声大笑了一分钟还不止。 　　…… 　　夜深人静时分。 　　楚依云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都快四年了。 　　她当然知晓了项总华总还有魏总为什么会这样帮助她。 　　也知晓了四年前的那个初夏，那位闯进她的心扉，并占据了全部空间的老乡杨宁，正是为了她才去的大兴。 　　爱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楚依云记不得是在那本书上读到的这句话，当时尚且懵懂，但此时却有深刻体会。 　　这四年间，她跟杨宁的见面次数不超过十次，但她每一次都能感觉到，杨宁看她的眼神跟看别人的眼神，绝不一样。 　　杨宁应该是喜欢她的。 　　只是为了成全她楚依云的理想，才刻意压制住自己的感情。 　　这个结论，不单单只是她楚依云个人的直觉。项总跟她暗示过，华哥也曾隐晦点拨过，而早已处成了闺蜜的魏霞，更是多次跟她明说过。 　　“以我对我们杨老板的了解，他应该是不希望他未来的另一半是个商界女强人…… 　　你呀，别骗我，更不要骗自己，瞎子都能看出来，你楚依云的心里，除了我们杨老板，根本就装不下别的男人。 　　你敢说，你给你公司起的扬歌名字，就不带有杨哥的意思么？” 　　魏霞跟她说过的话，再次回荡于耳边，虽然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却仍旧臊得她面庞发烫。 　　扬歌，官方含义是取自于英文younger，更年轻的，意味着她的服饰公司永远年轻，永远保持着蓬勃朝气。 　　但当时之所以能想到这个名字，确实是因为满脑子中全是杨宁。 　　放下扬歌服饰也不是不行。 　　将近四年时间中，扬歌服饰在项总华哥还有魏霞的帮助下，已然成长为了一家年销售额超过六千万元，于行业中颇具影响力的中等规模公司。 　　而今年，不出意外的话，公司年销售额估计将超过亿元大关，扬歌服饰的品牌，也有望被评为全国驰名商标。 　　更让人满怀希望的是，在九霄投资万雷万总的举荐下，扬歌服饰已经完成了初始轮融资，第二轮融资正在洽谈中，所接触过的资本方代表，无一不看好扬歌服饰三年内上市的前景。 　　她的理想，虽然并未完全实现，但此时退去，却也对得起马厂长的知遇之恩，以及全厂职工的殷切希望了。 　　“姐再跟你支一招，我们杨老板有个宝贝妹妹，今年在南城区二中读高二，只要你拿下了这个小姑子，我们杨老板保证能被你哄进闺房。” 　　再回荡起魏霞的另一番闺蜜悄悄话，刚降下来温度的面颊，再一次升温发烫。 　　楚依云翻了个身，叹了口气。 　　让她采取主动姿态也不是不行，但问题是…… 　　问题好像很多。 　　比如什么门当户对的矛盾，又比如坊间传说那杨老板风流成性…… 　　再翻身回来，楚依云捂着眼睛羞涩一笑。 　　只要能跟心里面的那个人在一起，再多的问题也不成问题。 　　嗯。 　　听魏霞的话，明天就去南城二中找自家小姑子去。 　　 第三百七十九章 战前布局 　　刚上班，万雷便接到了猎头公司打来的电话。 　　对方向万雷开出了一个具有超级诱惑力的条件：薪资翻倍，占股比例提升至百分之十，掌管资金多达两个亿，而且还是美元。 　　但万雷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复了一句：“谢谢您了，但目前我还没有跳槽的打算。” 　　放下了手机，万雷淡然一笑。 　　这样的电话，几乎每个月他都能接到一两个，极个别猎头公司向他开出的条件更为惊人，薪资待遇翻三倍的承诺他都听到过好几回。 　　可万雷却从来没动过心。 　　他心里面清楚得很，九霄投资成立仅四年时间，便投资成功了五家上市公司，且另有三家公司正排队等待证监会的审批，如此辉煌成就，实际上完全来自于他那位比自己年轻了将近五岁的老板，杨宁。 　　别看他万雷如今在投行中名气震天响，但若是离开了杨老板，恐怕最终只会落下个什么都不是的下场。 　　什么树挪死，人挪活。 　　在万雷看来，那就是个屁话。 　　死死地跟住了杨老板，那才是他万雷实现人生理想、走向辉煌之路的唯一正确选择。 　　另一方面，杨老板对他万雷的信任程度也绝非其他老板可以相提并论，自打九霄投资公司成立的第一天起，杨老板对他，对九霄投资，便是一种放养态度。 　　除了在投资方向上帮着做些指点，在具体项目上帮着做些分析，其他方面，诸如公司管理制度，人事安排调整，薪酬体系设定等等，杨老板是一概不问不顾，全权交由他万雷负责。 　　如此信任，使得万雷每每想起，心底都会涌现出无限感动。 　　若只是为了个人那点私利而选择跳槽，那他万雷还算是个人吗？ 　　煮了杯咖啡。 　　趁着等咖啡稍稍冷却的空档，万雷拿起了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老板，您今天有时间么？我手上的一个项目颇有些吃不准……” 　　…… 　　接到万雷打来的电话时，杨宁正在驶往那幢灰色楼房的路上。 　　半小时前，大长腿小姐姐一个电话将他从喷香的回笼觉中叫醒过来，却只跟他说了六个字：有事，抓紧过来。 　　字数越少，事情越大。 　　杨宁不敢怠慢，赶紧起床洗漱。原以为有专职司机小马为他开车，路上怎么着也能再眯上一会，哪曾想到，刚有了点朦胧，那万雷的电话便打了进来。 　　“你就在公司等着吧，等我这边办完了事，差不多十一点钟便能赶过去。” 　　即便没有万雷的电话，杨宁也要去趟君宁小镇，就在昨天，他听到了一条对他极为不利的消息，必须找华建军帮忙，将其扼杀于摇篮中。 　　轻车熟路来到了那幢灰色楼房前，杨宁令小马在楼下候着，一个人推门下车，去到了韩梅办公室。 　　大长腿小姐姐已然成了大长腿老姐姐，虽说风姿犹在，且多了几分成熟女人的韵味，但毕竟岁月不饶人，已过三十的韩梅，额头间悄然爬上了几道隐纹。 　　“不是迫不得已，也不会叫你过来。” 　　见到杨宁进来，韩梅随即起身，先请杨宁在沙发上坐定，随即亲自泡了杯茶端了过来。 　　杨宁接下茶水，放在了一旁。 　　“让我猜猜看，是不是瓦格号航母遇到了困难？” 　　韩梅点了点头，轻叹应道：“土尔其人充当了美国佬的马前卒，将瓦格号航母扣留在了他们的港口附近，三年了，我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却是毫无进展。” 　　如此结果，杨宁自然是从一开始便已预料到，但此时，却仍旧做出了一副颇为吃惊的样子：“怎么会是这样呢？” 　　随即又换作一副恍然神色，叹道：“也难怪，咱们这边又不能以官方姿态向对方施加压力，而已个人力量对抗人家美国佬的国家意志，显然是微不足道。” 　　韩梅感慨道：“是啊，我们后期虽然又筹措了一千多万美元，加上之前结余下来的，差不多有一千五百万的资金，可拖到了现在，这笔经费已是所剩无几，但瓦格号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启航，却依旧是遥遥无期。” 　　听到韩梅如此感叹，杨宁面上闪过一缕忧虑，但心里，却是笑开了花。 　　这四年，韩梅这边的小忙他是没少帮，但大点的任务却是一项都没领到过，搞得他遇到了需要走后门的麻烦事时，都不怎么好意思向人家大长腿老姐姐开口了。 　　而四年前就期待着的香港一战眼看着就要来到了眼前，刚好可以借用这次机会来完成他的战前布局。 　　“让我来试试吧，俄罗斯可以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如今对土尔其依旧有着不小的影响力，通过莫斯科给他们施加些压力，说不定就能让那些个土奸转变了思想呢。” 　　韩梅欣喜之余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可我们经费殆尽，在资金上实在是……” 　　杨宁摆手应道：“咱能不提钱的事情么？提钱伤感情，就凭咱们两个之间的这份感情……” 　　言说间，杨宁忽觉不妥，急忙改口解释：“我的意思是说，您这边代表的是祖国，就凭我杨宁对祖国的这份拳拳赤子之情，出钱出力，为祖国做些贡献，那不是理所当然本该如此么！” 　　韩梅欣慰笑道：“我就知道你杨宁一定会挺身而出，而且从不会计较个人得失。这样吧，咱们还是老规矩，做为任务完成奖励，需要我帮你开个怎样的后门，你现在就可以提出来。” 　　杨宁沉思片刻，轻叹了一声。 　　“有个事还真是要请您帮个忙，倒不是为了我的生意开什么后门，而是为了方便我能够顺利完成这项任务。 　　您知道，莫斯科那边的人都不怎么认卢布，对软妹币的兴趣也不大，唯有美元才能让他们两眼一亮。” 　　韩梅微微蹙眉，疑问道：“你的意思是想让我帮你兑换些美元是吗？” 　　杨宁缓缓摇头。 　　“在北京兑换到的美元，并不怎么方便拿去莫斯科，我的打算是在香港盘下一家小规模的金融公司，需要您这边帮我通融通融，方便我把这边的软妹币转去香港那边。” 　　 第三百八十章 错怪，背锅 　　在香港盘下一家小规模的金融公司，对杨宁来说并没有多大难度。 　　做为亚洲金融中心，香港有的是因经营不善而等着破产倒闭的小规模金融公司。 　　但问题是，这几年的生意都是在卢布和软妹币之间倒腾来倒腾去，挣到的钱倒是不少，总资产翻了将近两番，可手中的美元不见增长却只见减少。 　　四年前的盛夏，在伦敦捞到的那一票千把万美元早已用光，存在瑞士银行的那笔钱，也被他提出了将近五千万刀。 　　如今手上只有六亿七千万刀，就这么点钱，拿去跟索罗斯干上一仗，恐怕仍旧是个跟风吃肉的命。 　　跟风吃肉虽然爽歪歪，几乎没什么风险，却能吃到个满嘴流油。但毕竟坐不到主桌上，所吃到的肉，也不过是从人家的牙缝中漏下来的残羹冷炙。 　　这绝非是杨宁所期望。 　　即将发生的这一场金融风暴，就在眼前的香港一战，可以说是他杨宁来到蓝星的这一世中，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个绝佳机遇。 　　他一定要坐到主桌上，一定要捡主桌上油水最大的肉吃到个肚胀腰鼓。 　　所以，他必须提前备足了弹药。 　　然而，哪怕是七月一号之后，想把软妹币资金从大陆转移到香港，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四年间，杨宁也曾尝试过好多办法，但总觉得磕磕绊绊，不够安全，于法律层面上，更是漏洞颇多。 　　但有了大长腿老姐姐的帮助，那情境可就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这个忙，对韩梅来说也算不上多大点事。她所坐的位子，所掌握的权力职责，跟金融方面虽然扯不上关系，可对她家里的那位老爷子来说，却也只是随便什么时间打上个电话这么简单。 　　而打着为了把瓦格号航母给弄回来的名头，根本不需要韩梅施展什么小棉袄手段，那韩老爷子也一定会欣然领命。 　　因而，用不着多想，杨宁韩梅二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领了任务，并得到了韩梅的承诺，杨宁下楼的步伐异常轻快。 　　因为没在韩梅办公室多耽误时间，所以，当杨宁赶到君宁小镇时，还不到十点半。 　　听闻老板驾到，万雷连忙终止了投资项目论证会，五步并做三步，急匆匆回到了办公室。 　　“老板，是这么一个项目……” 　　相处了那么久，万雷早就摸透了老板的秉性，有事直接说，最好少客套，更不能肤浅拍马屁。 　　从办公桌上拿起份早已准备好了的资料，万雷坐到了杨宁的身旁，认真汇报道：“欧亚国际贸易公司的杨总打算二次创业，转型投身于农产品蔬菜产业，他已经成功说服了盛京那边的领导，在市郊拿下了三千多亩耕地……” 　　听到这儿，杨宁明显来了兴趣。 　　农业，早就是他杨宁所看好的一个产业，早在五六年前，他就已经做了尝试。 　　远东地区的那一千平方公里的荒地，如今已经开发的像模像样。收益虽然微不足道，一年下来，也就是个八九百万，但其贵在安稳，风险小。除非是遭遇天灾，否则，每一年的收益只会是稳步上涨。 　　受气候及地域所限，远东那块地只能耕种粮食，而无法涉足蔬菜。可种植蔬菜的收益，却要比种植主粮要高出了许多倍。 　　三千亩地，虽然谈不上多，但用来生产蔬菜，却也称得上小具规模，其前景及钱景，理当看好。 　　但见老板有了兴趣，万雷接下来的汇报也多了几分激情。 　　“欧亚国际的那位老总跟您还是本家呢，他在荷兰留学生活了好些年，在那边颇有些基础。 　　他的计划是引进荷兰的先进蔬菜种植技术，以及欧洲的优良蔬菜品种，所生产出来的蔬菜，除了少部分供应国内市场，余下大部分都将销往日本……” 　　杨宁面上依旧保持着之前的饶有兴趣，但心里面却不由泛起了嘀咕。 　　盛京……荷兰……蔬菜……日本…… 　　这一串关键词合在一块，怎么朦胧中却有着相当熟悉的感觉呢？ 　　万雷并未觉察到端倪，继续汇报道：“欧亚杨总计划投资五个亿，主要用在那三千多亩耕地的五十年租金，当地农户安置，以及现代化种植大棚建设等方面，我估算过，这投资总额可能掺了点水份，但也不多。 　　我的主要疑虑则在于这种商业模式究竟能不能行得通，很多时候，睁着眼听，闭上眼想，都感觉挺不错，问题不大，可真要着手开干时，却是另一番景象了。” 　　便在万雷话音刚落之时，杨宁只觉得心头倏地一颤。 　　他终于想起了那朦胧间的熟悉感觉是从什么地方而来了。 　　“欧亚国际的杨总叫什么名字？” 　　万雷侧头想了下。 　　“叫……跟咱俩一样，也是个单字名……哦，想起来了，叫杨涛，浪涛的涛。” 　　杨宁点了支香烟，不做声地抽了两口。 　　地球上的那位作死货也姓杨，单名一个斌，虽然名不相同，但其他信息却是基本一致。 　　互为对标，肯定是没跑了。 　　按照地球上的进程，五年之后，这位欧亚国际的杨总将迎来他人生中的最高光时刻。 　　只不过，好景总是不长在，高处必然不胜寒，短暂风光之后，等着他的却是当年便锒铛入狱。 　　正是轰动一时的‘新议州’事件。 　　一支烟抽到了一半，杨宁才开口道：“我听你说了这么多，却没听到过你对杨涛这个人的评判，万总啊，我一再跟你强调，投资表面上投的是项目，但实际上投的却是人。 　　投错了人，再好的项目都是白搭，投对了人，再差的项目都能得到满意的回报。 　　你怎么把这一点给忽略了呢？” 　　万雷抱歉笑道：“老板啊，我怎敢忘记您的教诲呢？这不是还没到那一步嘛！ 　　如果他的商业模式真存有潜在的较大问题，那我干嘛还要费心费神去打探了解那个杨总的为人秉性呢？” 　　杨宁不由一怔。 　　“你的意思是说，我错怪你喽？” 　　万雷赔笑点头：“嗯，您确实错怪我了。” 　　杨宁放声大笑。 　　“没错，我也觉得错怪你了，那咋办哩？要不就让那个欧亚的杨总来替我背这个锅？” 　　 第三百八十一章 百富榜 　　杨宁的言说像是在玩笑，但万雷却秒懂了他老板玩笑之后的深层含义。 　　不赞成这项投资。 　　依照惯例，老板在否决了他万雷的投资意向后，总会给他留下几天的参悟时间，但，这一次却是个例外。 　　杨宁随即便说出了他的理由。 　　“他的这个项目构思说实话，还是挺能吸引人的，要不然，也不可能说服人家当地领导拿下三千多亩耕地。 　　我不想去评判他所设计的商业模式究竟存在怎样的潜在风险，我的注意点只在他的国籍上，你说，好端端一个中国人，为什么要搞个何兰籍戴在头上呢？” 　　万雷笑应道：“不可否认，中国上上下下都存在着崇洋媚外的思想，弄个外籍中国人的身份，可以四处显摆呗！” 　　杨宁缓缓摇头。 　　“单是想显摆，弄个鬼佬过来养在公司，效果不是更牛逼么？依我看啊，他图一显摆的目的只能为次，而为主的，不过是给自己开了条后路。 　　等哪天骗不下去了，到了该拍拍屁股闪人的时候，这外国籍好歹也能给他留下个栖身之所。” 　　这理由…… 　　万雷在心里默默摇头。 　　明显不符合老板一贯讲证据重客观的思维风格呀！ 　　但，老板会错吗？ 　　理论上讲，老板当然也会犯错，但那是在别的方面上，在项目投资这一块，老板还真就没犯过错。 　　所以，先听着，听完了再慢慢参悟。 　　杨宁最欣赏万雷的便是这一点。 　　学法律的，知识面也足够宽广，且有着一副相当不错的口才，于他人发生理论争辩时完全可以做得到不落下风。 　　但万雷却从未在工作上跟他犟过一次嘴，真遇到明显分歧时，他也总是能耐心地、心平气静地、技巧十足地阐明自己的观点。 　　万雷难得有这么一个跟老板面谈工作的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将欧亚国际的这个农业蔬菜种植项目扔到了一旁，必须再跟老板交流点别的事宜。 　　不知觉，便来到了午饭时间。 　　“老板，我知道您一定很想请我吃午饭，但我肯定不会给您这个机会，不信的话，那您就试试看。” 　　杨宁瞥了万雷一眼，忍俊道：“那我还真得试试，老万啊，咱哥俩随便找个地吃个午饭，你请我好了……” 　　万雷急不可待抱起了双拳：“属下遵命！” 　　四字出口，万雷随即一怔。 　　似乎，好像…… 　　被老板给反套路了。 　　笑声中，杨宁拿出手机跟华建军打了个电话，说了声他已来到君宁小镇，随后便带着万雷去了君华地产。 　　君华地产仍旧在君宁小镇边上的那幢老办公楼房中，只不过里里外外重新做了一遍改造装修，无论是外观还是内容，给人感觉都是四个字：档次不低。 　　而华建军在办公楼后新建的一幢用来当作私人餐厅的二层洋楼，更是尽显奢靡。 　　杨宁轻车熟路，进到主间见到华建军时，餐桌上已经上齐了四菜一汤。 　　“喝点不？” 　　华建军口中问着话，手上却已经为杨宁万雷二人斟起了酒。 　　杨宁落座，端杯，一口闷下，算是以实际行动回应了华建军的询问。 　　至于万雷，在这两位大佬的面前自然不敢造次，酒杯已经斟满，岂能托大说出半个不字。 　　三杯茅台下了肚，华建军再问道：“什么麻烦事呀？电话里还说不清楚。” 　　杨宁轻叹一声，放下了筷子。 　　“有个华文名叫胡瑞的洋鬼子，模仿人家福布斯富豪榜，要在中国也搞个百富榜，你兄弟我，不幸中招上榜了……” 　　华建军为杨宁盛了碗汤，同时笑道：“那不是好事么？别人想上，恐怕还没这个资格呢。” 　　杨宁苦笑叹道：“可人怕出名猪怕壮，华哥啊，你应该懂我的呀！” 　　华建军隔着杨宁看了眼万雷，万雷回应了一个眼神，同时隐晦一笑。 　　连万雷都懂得杨老板的苦衷。 　　真要是上了榜出了名，今后泡妞的成本便会直线上升，之前万二八千便能搞定的事情，入了这百富榜后，恐怕少说也得翻上个三五倍。 　　更要命的是，若是万一被哪个‘前女友’给惦记上了，因此而破费个几十万，那都是小事，要是被人家联合某个小报，再把杨老板的多粗多长描绘一番，那这糗…… 　　可真就要出大发了。 　　杨宁觉察到了那二人这一笑所包含的异样意味，登时变了脸色。 　　“你们二位好歹也算是个商界大佬了，思想怎能如此龌蹉不堪呢？我杨宁是你们想象中的那种人吗？赶紧的，跟我道歉！” 　　华建军笑意更浓，端起了酒杯，敬向了杨宁。 　　“华哥错了，华哥跟你说对不起，华哥原本以为你宁弟不想出名只是出于安全因素……” 　　另一边，万雷屈起双指关节，叩击桌面，紧跟华建军道：“微臣妄忖圣意，罪该万死……” 　　那二位要是联起手来跟他杨宁继续调侃戏谑下去，还有些招架不住，于是，杨宁见好就收，赶紧现出满意笑容。 　　“别扯远，咱兄弟还是说回正事吧，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个名啊，我是真得不想出。” 　　华建军点头表示了认同。 　　“你的生意经，念的跟别人不是同一本。出名，对别的生意人来说应该是利大于弊，但对你杨老板来讲，却是弊远大于利。 　　说吧，我该怎么帮你这个忙。” 　　杨宁喝了杯酒，夹了口菜，思索了片刻，应道：“我想了又想，还是不想亲自出面去见他，这样吧，华哥，你带上老万去找他谈谈，给他笔钱，让他把我的名字从他的百富榜中划拉下去。” 　　华建军微微一怔，随即便明白了杨宁的用意。 　　先礼后兵。 　　万雷所代表的礼如果解决不了问题的话，就只能依靠他华建军所代表的兵。 　　“成，今儿下午我就让人去问问那胡瑞的办公地点在哪儿，雷儿，明一早你过来找我，咱哥俩过去会会那位洋鬼子。” 　　万雷点头应下，随即又开口问道：“老板，这笔钱的上限应该定为多少合适呢？” 　　杨宁想了想，回答道：“那货的百富榜，看上去生命力还挺强，三五十年内恐怕消停不下来，这样吧，给他一个一千万的估价，你按项目投资的套路自行做主好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您老板是哪位呢 　　两年前。 　　wen95发布上市，瞬间击溃了老霸主dos系统，同时也促使pc产业迎来了专属于它的黄金十年。 　　中国这边，历来是人杰地灵。 　　wen95在美国那边刚开过上市发布会不到一个礼拜，各种破解版便在神州大地各个城市的电脑城中肆虐开来。 　　操作上的大幅度简单化，同样促进了国内个人电脑的销量猛增。 　　不少人省吃俭用，攒了多半年钱，在电脑城配上一台电脑，为的只是wen95系统中自带的扫雷游戏：扫它一个没日没夜，不吃不喝，还能在同事朋友面前吹嘘一通。 　　彼时，互联网刚刚兴起，模式上还处于拨号上网这种最原始的技术阶段。 　　但胡瑞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所蕴藏的无限商机。 　　未来，一定是互联网的天下，一定会迎来一个信息大爆炸的年代。 　　胡瑞的本名叫罗伯特，身上流淌着的乃是纯正的昂格鲁撒尔逊血脉，但如此‘高贵’的血统却并未造就他高傲的秉性，于那些个一提到东东黄种人便会不自觉流露出鄙夷神色的同种人有所不同，胡瑞打小便对这古老且神秘的东方大国产生了浓厚兴趣。 　　在大英帝国读完大学本科后，胡瑞毅然决然来到了中国，开始了他的留学生涯。两年后，已然能够说上一口流利华语的他，轻轻松松在位列五大会计事务所之一的安达信谋到了一份极为体面的工作。 　　但胡瑞并不满足于此。 　　pc和互联网的兴起，必然给这个时代带来革命性的改变，当他认定了这一点后，便萌生出了扼住命运的咽喉，投身于这场时代巨变，劈风斩浪，做出属于自己的一番事业来的强烈念头。 　　然而，他的注册会计师专业对计算机以及互联网来说，却是一个完全外行的存在，没有哪一个投资人愿意在他这种外行的身上赌上一把。 　　如此结果，迫使他只能是另寻捷径。 　　很偶然的一次，当他看到了福布斯杂志颁布的全球富豪榜时，只觉得眼前骤然一亮，未来豁然开朗，前途一片光明。 　　此时，中国的改革开放之路虽然走了将近二十年，但跟世界的接轨仍不够密切，而中国富豪们，所积累的财富，还没有哪一个足以被福布斯杂志所注视。 　　但，中国富豪们想出名的渴望却一点也不比歪果仁差。 　　于是，胡瑞百富榜的概念就此生成。 　　身在顶级会计事务所工作，胡瑞在整理计算国内富豪们的财富值时，可谓是拥有着得天独厚的信息优势和专业优势。 　　只是利用业余时间，不过三个月时间，胡瑞便搞出来了一份自认为相当专业且完全经得起考验的榜单。 　　接下来，便进入到验证他盈利模式的阶段。 　　但凡上榜富豪，掏个几万块钱出来赞助一下，权当是给自己做个品牌广告，总该是问题不大，完全可以接受。 　　但现实之残酷，却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 　　辛苦了三个月列出来的富豪榜单，一一打去电话，甚至是亲自登门拜访，响应者居然还不足十分之一。 　　即便有所响应，也像是打发叫花子一般丢下个万把甚至只有几千块的承诺。 　　好似大冬天的一盆冷水从头浇下，将胡瑞滚烫的一颗创业之心浇了个冰冷透凉。 　　赋以万千憧憬的创业计划遭受到如此重创，使得胡瑞百无聊赖，对本职工作都提不起精神来，满脑子装着的，全都是各种型号的问号以及感叹号。 　　这天一早，胡瑞踩着点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呆滞机械地刚打开个人电脑，前台接待小姐便打来电话告知他说，有两位看上去像是客户的中国人指名道姓地要找他。 　　胡瑞无精打采地来到了前台，见到那两位像是客户的中国人，才勉强挤出了一缕职业性的笑容。 　　只打量了那两位中国人一眼，胡瑞的心头却是倏地一颤。 　　那位年纪稍长者，居然让他下意识地联想到了《教父》这部电影。 　　“你好，罗伯特先生，我叫万雷……” 　　另一名年纪较轻者操着流利的英文做了自我介绍，并微笑着向他递来一张名片。 　　胡瑞的心头不由又是一颤。 　　万雷？ 　　九霄投资的老总？ 　　北京投行，乃至整个中国投行中最为传奇的那一位？ 　　接下名片，胡瑞只瞄了一眼，心率便瞬间飙到了一百多。 　　“万总您好……” 　　胡瑞伸出了微微颤抖的右手，以略带北京口音的普通话回应道：“我都快忘记我的英文名了，所以，您还是叫我的华文名吧，我姓胡，古月胡，单名一个瑞，瑞雪兆丰年的瑞。” 　　握过了手，万雷改用华语，接着介绍道：“这位是君华地产的华总……” 　　胡瑞的心头控制不住地再颤了两颤。 　　君华地产…… 　　旗下君宁小镇那可是赫赫有名，两年前，他们事务所就想搬去那边，只可惜晚到一步，只抢得了一张三期工程的优先券。 　　“胡先生，贵公司可能并不方便我们接下来的谈话，我看到楼下有家咖啡厅，不如请胡先生稍作移步，我们去那边谈事。” 　　多年的历练，华建军的谈吐多了几分文化，少了几分江湖，但其骨子里冒出来的那份大哥气场，却依旧是遮掩不尽。 　　胡瑞听了，哪敢说一声不字。 　　五分钟后，三人下了楼，于一层的咖啡厅寻了个靠窗的桌台。 　　将将坐定，万雷便开门见山道：“胡先生，我们两个来找你的目的和你的会计事务所无关……” 　　和会计事务所无关？ 　　莫非是奔着百富榜而来？ 　　胡瑞的心中瞬间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果然，就听到那年轻的万总接着说道：“我们过来是想跟你谈谈你所创建的百富榜，直说了吧，我的老板对你创建的百富榜很感兴趣，派我过来只是想看看有没有合作的机会。” 　　有！ 　　当然有！ 　　您想怎么合作都可以，您想让我摆什么姿势都可商量。 　　关键时刻，‘高贵’的昂格鲁撒尔逊血脉似乎起到了作用，使得胡瑞保持住了他自以为的淡定泰然。 　　“请问，您的老板……是哪一位呢？” 　　万雷轻松笑道：“杨宁，三天前，你曾和他通过电话。” 　　闻言，胡瑞脸色倏变，表情肌瞬间僵硬。 　　 第三百八十三章 处事低调的杨老板 　　杨宁，杨老板。 　　位于他编制的百富榜第四十八位，财富总值高达一十七亿软妹币。 　　但这一十七亿软妹币的财富总值中，并不包括九霄投资。 　　对于投行中顶级存在的九霄投资，胡瑞自然不敢忽视，然而，暗中调查结果，对其股权结构却是一头雾水。 　　诸多股东中，他查到了差一点便可跻身于他百富榜单的京恒公司项云龙项大老板，也查到了太字头的陈晓晖陈大老板，更是查到了公司操盘手万雷万总经理。 　　可唯独未能查询到杨宁杨老板的名字。 　　可听万总的话意，这九霄投资的实际控制人，幕后真正老板，居然会是那排名仅为四十八位的杨宁杨老板。 　　他胡瑞的这张脸，能不火辣辣的疼上一阵么？ 　　九霄投资五千万合伙资金起步，之后又经过两轮扩资，资金总量达到了一点四亿软妹币。 　　一点几个亿的资金量，在投行中坐不到前排座位上，但，九霄投资的项目成功率却甚为骇人。 　　五家已成功上市，三家正处于ipo排队中，手中剩下的其他项目，在各自细分行业中也是顶部存在，能不能上得了市，估计也只是个时间上的问题。 　　单就九霄投资手上所握有的上市公司股份，其市值总额便已经超过了百亿元，若是对其估值，至少也得是千亿起步。 　　而杨宁杨老板做为这九霄投资的实际控制人幕后大老板，他所拥有的九霄投资公司股份肯定不会低于百分之三十。 　　即便抛开九霄投资的估值，只算其所拥有的上市公司占股市值，那么，他胡瑞对杨宁杨老板的财富总值计算，那也是少算了至少三十个亿。 　　加上这三十个亿，便是四十七个亿，立马可以跻身于百富榜的前十位。 　　怪不得大前天跟这位杨老板通电话时，对方冷冰冰不怎么愿意打理他，原来是自己出了错，低估了人家杨老板。 　　“是的，三天前我确实和杨老板通过一次电话，他的嗓音浑厚且充满磁性，非常迷人。” 　　终究是‘高贵’的昂格鲁撒尔逊血脉，只是三两个呼吸，胡瑞便回复了正常。 　　浅啜了一小口咖啡，胡瑞接道：“只是，我很想知道，杨老板在同我合作的问题上有着怎样的打算呢？” 　　万雷和华建军对了下眼神，会意一笑，随后单刀直入回应道：“我老板非常看好你所创建的百富榜的潜在价值，给出了一千万的估值，如果你愿意接受投资的话，我代表九霄投资可以考虑给予你三百万以上的天使投资。” 　　胡瑞再次惊住，半张着嘴巴怎么也合不拢。 　　就那么一份他仅用了两个月的业余时间搞出来的榜单，居然能被估值一千万？ 　　而且，对方一开口便打算给予他三百万的天使投资……哦，不，还少说了一个以上。 　　三百万以上啊！ 　　让他怎能按捺得住自己的激动心情。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我实在是找不出丝毫拒绝的理由……” 　　胡瑞连着做了数个深呼吸，虽然显得有些语无伦次，但总算是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愿。 　　万雷欣慰点头。 　　“不过，我老板有个前提条件，对你来说，一点难度都没有。” 　　胡瑞急忙坐直了身子，并微微前倾。 　　“您说，哦不，请您指教。” 　　万雷再一笑，道：“我老板希望你的百富榜上永远不要出现他的名字。” 　　胡瑞不自觉地再一次呆住。 　　介又是神马套路几个意思？ 　　上了他百富榜的那些个富豪，虽然绝大多数因为不信任而抠抠索索不愿意掏赞助费，但对能不能把他们的排名往前移一移倒是颇有兴趣。 　　可这杨老板却偏是反其道而行之，不单不追究少估算他至少三十亿财富值的错误，还要求将他的名字从榜单中划掉。 　　意欲何为，胡瑞是真的揣测不出。 　　万雷随即解释道：“别误会，胡先生，我老板所赚到的钱，每一分每一厘，都经得起阳光暴晒。只不过，我老板处事低调，不乐意出名，所以才会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 　　胡瑞瞬间明白了杨老板此举的深刻用意。 　　这世上，虽然极少，但也确实存在这么一类人，对出名毫无兴趣，对出名后所带来的负面效应甚至抱有恐惧心理。 　　西方社会中存在，中国这边也理应一样存在。 　　“我尊重杨老板的意愿，我向二位先生承诺，从今往后，杨老板的名字一定不会出现在我的百富榜中。” 　　做出此番承诺之后，胡瑞骤然觉察到来自于那位华总的、类似于教父所给人的那种压迫感登时间减缓了许多。 　　万雷满意点头。 　　“多谢胡先生的理解！ 　　那么，对接下来我们之间的合作，我这边没什么问题了，不知道胡先生对此事还有什么疑问？” 　　能得到九霄投资三百万以上的天使投资，胡瑞之前的挫败感早已经烟消云散，而且，在他第一期榜单尚未发布之前，于商界中尚可说是毫无影响力，那杨老板便给出了一千万的估值，更是大大鼓舞了胡瑞的信心。 　　必须把他的胡瑞百富榜做成中国的福布斯富豪榜！ 　　暗下决心的胡瑞又介于在杨老板财富值估算上所犯下的错误，心中不由生出了把步子放慢一些的打算。 　　“实话实说，万总，我必须承认，在对杨宁杨老板财富值的估算上，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就在想，类似这样的错误在我的榜单中会不会再次出现呢？ 　　没有杨老板的赏识，没得到万总您的投资承诺，这份榜单发布也就发布了，即便仍存在错误，影响也不大，毕竟，我的榜单影响力也仅是刚刚起步。 　　但现在却不一样了，我得对得起杨老板的信任，对得起万总的支持，所以，我必须将这份百富榜做成最为专业最为精准的榜单，为次，只能将榜单发布时间向后延长。” 　　胡瑞的措词算是笃定，但口吻中却不乏商量的语气，神色间更是带着试探意味。 　　哪曾想，那万总却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代表杨老板，代表九霄投资，对您的这份敬业精神表示尊重，我完全同意您的计划，请放心，我们九霄投资更注重的是长线投资，是和企业共同成长。” 　　 第三百八十四章 韩老爷子这一关 　　韩梅做事相当利索。 　　答应了杨宁之后，只隔了一天，便找到了她家老爷子。 　　正如韩梅所预料，韩老爷子根本不需要她动用小棉袄的种种手段，只是听过了杨宁转移资产的本意理由，便基本上点了头表示了同意。 　　落后就会挨打。 　　这个道理，没有几个人比韩老爷子理解得更为清楚，更为深刻。 　　为了能够把瓦格号航母顺利拖回来，他挺乐意给杨宁那小子开这个后门。 　　杨宁那小子……韩老爷子不光见过，还在家里跟他吃过一餐晚饭，总体印象非常不错。 　　虽然时不时就会显露出商人的精明和奸滑，但他那颗对祖国的拳拳赤子之心倒是令韩老爷子颇为欣赏。 　　“他打算转移出去多少资产呢？” 　　韩梅伸出了一根手指，在韩老爷子的面前晃悠了一下。 　　“一个亿？” 　　韩梅撇嘴苦笑。 　　“爸，只是一个亿的资金量，那杨宁会委托我来求您吗？” 　　韩老爷子微微蹙眉，道：“十个亿？他有那么多资金吗？” 　　韩梅依旧苦笑。 　　“爸，您听我说啊，按杨宁的设想，土尔其那边的政客受到了莫斯科方面施加的压力，或许会转变思想，但毕竟还是要给美国那边一个交待，对不？” 　　韩老爷子点了点头。 　　韩梅接道：“杨宁的计划是找一个第三方国家做担保，爸，您认为这担保金能低于十亿美元吗？您认为这第三方担保国家会冻结自己的外汇储备做为担保金吗？还不是得靠杨宁自己来筹措啊！” 　　韩老爷子淡然一笑，应道：“所以，你的这根手指代表的是一百个亿，对么？” 　　韩梅深吸了口气，回道：“您不必担心杨宁的资金来源，他既然接下了这项任务，我就相信他一定能够筹集到足够的资金，而且还能保证这资金来源中的每一分钱都完全合法。 　　您更不必担心杨宁把这笔资金转移出去后的结果，我坚信他在完成这项任务后，一定会把这笔资金转回国内，出去的时候是软妹币，回来时，说不定就会是美元。 　　爸，您应该是和我一样信任杨宁的，对吗？” 　　韩老爷子被自家女儿给怼的是无言以对，只得微笑。 　　一百个亿可不是个小数目，虽然转出去这笔钱对他来说，不过是给央行那边打声招呼便可办妥的事情，但职责所在，他必须对杨宁所筹措到的这笔资金来源以及归处负起责任。 　　丝毫差池都不允许出现。 　　韩梅意识到不拿出充分证据看来是突破不了自家老爷子的最后一道防线了，于是便抓起了桌上电话，先按下了免提，然后打给了杨宁。 　　待韩梅把要求说明之后，电话那头传来杨宁的爽朗笑声。 　　“韩伯伯，梅姐姐，我并不需要四处筹措资金啊，我个人的资金就已经足够了呀。 　　我不是有个九霄投资公司么，九霄投资目前拥有五家上市公司市值一百一十三个亿的股份，我把它抵押给银行，至少能拿到七十个亿的资金。 　　另外，我贸易公司的账上，还趴着三十几个亿的现金，两下合在一起，一百亿只多不少啊！” 　　闻言，饶是韩老爷子这样的大人物，也是不由怔了片刻。 　　四年前的那个春天，他在动手彻查章宏一案时，搂草打兔子，顺便把举报者杨宁的底细也清查了一下。 　　那时候，杨宁这小子虽然算得上是个相当成功的商人，但其国内总资产，也不过区区两个亿。 　　短短四年时间，怎么就膨胀到了百亿级别了呢？ 　　怔过之后，韩老爷子也不得不承认，杨宁的资金来源的确干净，无懈可击。 　　那就只剩下第二个问题了。 　　这笔资金何时回归，又是打算以怎样的方式回归。 　　杨宁在电话中爽朗应道：“任务完成后，这笔钱自然就会转回来咯，我杨宁的根在中国，上辈子没打算当个歪果仁，这辈子更不会有这样的念头，下辈子也一定不会动这种心思。 　　我不把钱转回来，以后的生意该怎么做啊？ 　　至于以什么方式转回来……嘿嘿，韩伯伯，您大侄子当然要听从您的指示，国家需要哪种外汇，您大侄子就搞回来那种外汇。” 　　对此回答，韩老爷子相当满意。 　　没得说，必须像自家女儿说要求，百分百地信任杨宁那小子。 　　“那好吧，待会我就为这事给银行方面打声招呼，你明后天抽个空去拜会一下周行长，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该做的审批更是一样也少不得，明白吗？” 　　杨宁自然是连连点头，连声称是。 　　放下了电话，杨宁展开了左手掌心，不禁唏嘘吁叹。 　　这逍遥树上的逍遥果果真神奇，隔着一条电话线居然都能起到作用。 　　但实际上，杨宁却是想多了。 　　拿起手机时一连吞进口中的两颗红果也算是浪费了。 　　韩老爷子之所以最终畅快答应，主要原因还在于这笔资金的用途相当端正，端正到了韩老爷子根本不愿意拒绝的地步。 　　但不管怎么说，走通了韩老爷子这一关，也就算打通了为半年后香港一战筹集弹药的合法渠道。 　　虽然，将转移过去的软妹币兑换美元或是香港币仍存在一定困难，但那点困难，无非就是汇率上吃点亏而已。 　　跟即将从索罗斯先生口袋里抢来的那笔外财相比，自然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唯一令杨宁有所担心的只是开战时间。 　　蓝星上的空头大鳄索罗斯做空英镑的时间，比起地球进程晚了将近一年，那么，预期中的亚洲金融风暴会不会延迟发生呢？ 　　这肯定不会以杨宁个人意志为转移，不过，这种时间上的差异虽然让人忧虑，却也不是什么致命问题。 　　严密监视做为这场金融风暴起源地暹罗国的货币汇率走势，同时调控好土尔其那边的节奏，一前一后，只要给最终一役留出一个月的时间差，便足以让他杨宁如愿以偿志得意满。 　　所以，在拜会过周行长，梳理顺畅资金转移渠道后，就得赶紧飞去土尔其。 　　通过莫斯科方面对土尔其施加压力，对杨宁来说并不难。 　　无论是已经当上防长的老伊万诺夫将军，还是如日中天的卢什科夫，亦或是于克宫内已然握有了实权的弗拉基米尔同志，都能轻松用得上。 　　 第三百八十五章 并非虚心，也非示弱 　　但杨宁并不打算动用他们。 　　杀鸡焉用宰牛刀。 　　更何况，瓦格号航母始终打着的只是民间商业旗号，一旦动用了莫斯科方面的力量，反倒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不打自招之嫌。 　　受上辈子一同事折在了某位病患手里的案例所启发，杨宁早就为土尔其的那帮甘做美国佬马前卒的政客设计好了一阴招。 　　只不过，这种阴招并不方便向大长腿老姐姐明说，也只能以利用莫斯科方面向土尔其施加压力来做为掩饰策略。 　　能够配合杨宁顺利使出这一阴招的最佳拍档，洛卡夫斯基自然是当仁不让首当其冲。 　　于是，杨宁拿起了手机，打算跟洛卡夫斯基约上一个伊斯坦布尔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但犹豫了下，却放下了电话，转身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e-mail这种通讯方式，在杨宁看来毫无新意，效率极低。但对洛卡夫斯基来讲，却是极为新鲜时尚，正处于兴趣正浓时期。 　　即便接通了电话，那货也保管得借口说信号不好，听不清楚，而让杨宁给他改发电子邮件。 　　…… 　　香港。 　　陆氏集团。 　　黄罡主持召开了他上任之后的第一场总裁办公会。 　　会议主题只有一个：确定集团未来发展的主方向。 　　这一议题，他早就跟他的岳父，集团董事局主席陆远征商讨过，并统一了思想。 　　陆氏集团的根虽然生在香港这块土地上，而香港虽然更为繁荣，但毕竟，香港地域狭小，市场总量有限，且竞争极为激烈。 　　单就地产业来说，以陆氏集团的实力根本无法同排在最前面的四大家族相抗衡，所能涉足的地产项目，不过是人家吃剩下来的残羹冷炙。 　　集团的未来，理应放眼于大陆市场。 　　大陆的经济水平较之香港虽然落后了许多，但其市场总量却是香港无法比拟，而且，大陆的经济发展势头相对迅猛，未来二十年一定是全球房地产业中风景最为靓丽的一块市场。 　　陆远征完全认同黄罡提出来的战略思想。 　　再有三个月，香港就要回归了，于这个时间点之前进入到大陆市场，同这个时间点之后再行进入，恐怕在性质上都会有所不同。 　　因而，陆远征在表态完全支持黄罡的同时，亦向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尽快！ 　　尽快完成进军大陆市场的各项筹备工作，争取在六月之前于对面的特区市扎下根来。 　　有了集团董事局主席的支持，黄罡在会上显得意气风发，自信满满，演讲起他的施政纲领，更是抑扬顿挫，充满激情。 　　“并不是因为我黄罡是个大陆人，就怎么怎么看好大陆市场，事实上，香港地产业四大家族在大陆早已展开布局。 　　如果我们不能够迎头赶上，那么，等待我们的结果，只能是同四大家族的差距越拉越远。 　　相反，如果我们陆氏集团能以一种破釜沉舟的姿态，将集团重心转移至大陆市场，那么，同一起跑线上，我们将迎来赶超四大家族的绝佳机会。” 　　陆氏集团的诸多高管当然能看清楚大陆市场的重要性，对集团进军大陆市场的决定，他们并无反对意见。 　　但是，黄总裁所提出的要以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将集团重心转移至大陆的战略思想，却等同于动了他们的奶酪。 　　将重心移至对面，那这边的份量自然就会大幅缩减，除非是跟随集团重心迁移入关，否则的话，他们这些高管在集团的重要性迟早都会边缘化。 　　而对面，比起香港来，至少落后了二十年，追随过去，生活上的诸多不便还都是小事，在那边呆得久了，思想必然钝化，影响到自己在香港的职业名声那才是要命。 　　于是，黄总裁的施政演讲将将结束，各种反对声音便于四下里纷沓响起。 　　黄总裁面带微笑，耐心倾听。 　　并非虚心，也非示弱。 　　这些个反对声音早就在他的预料之中，而且，他也早已在他岳父那边得到了尚方宝剑。 　　黄总裁之所以有此耐心倾听姿态，不过是打算瞅准那个嗓门最高的倒霉蛋，祭出他老丈人赐予他的尚方宝剑，上演一出杀鸡骇猴的好戏，以此而奠定他黄总裁在集团的权威。 　　机会总是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 　　仅过了十分钟，这位倒霉蛋便进到了黄总裁的视线中。 　　集团下属地产公司分管土地储备的高级副总裁，梁津辉。 　　“我支持集团进军大陆市场的决定，但我反对黄总裁提出的将集团重心转移至大陆的发展策略！” 　　出于对总裁的尊重，集团高层于黄总裁在场时，理应使用国语或是英文，然而，梁津辉却偏要操着一口本港白话。 　　“陆氏地产的根基在香港，暂停在香港的土地储备就等同断了陆氏地产的根基。请各位同仁深思，如果我们陆氏地产在大陆的市场开拓遭遇了挫折，回到香港后又因为暂停了土地储备，而无法及时上马新项目…… 　　那么，我们会遇到怎样的困境呢？” 　　同样的问题，陆远征也曾询问过黄大总裁。 　　黄大总裁当时的回答非常坚定且非常简捷，只是一句话十个字： 　　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理由有三。 　　首先，从大环境大趋势下看，房地产产业在大陆经济发展中所扮演的角色越来越重要，再过五年，房地产极有可能被大陆列为支柱型产业。 　　抢占有利地形，准备在这场行业盛宴中分得更大一块蛋糕，尚且都感觉有些来不及，又谈何受挫折戟的可能性呢？ 　　其次，陆氏集团在香港跟跟那些头部地产财团相比，各方面都处于下风，但转移到了大陆，跟大陆那些地产公司对比，陆氏集团在资金、技术、管理以及政策等诸多方面，都拥有着较大优势。 　　根本没理由竞争不过人家。 　　再者，他黄大总裁来自于大陆，对那边的各种操盘套路可谓是驾轻就熟，相比四大家族在大陆的布局涉入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陆氏集团则可以更速度、更精准、更稳妥地适应了大陆那边的商业环境和商业文化。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下一位是谁 　　回答老丈人的问话时，黄大总裁有着足够的耐心。 　　但面对梁津辉同样的质疑，黄大总裁却懒得多解释一个字。 　　也是，杀心已起，解释和说服全都是他么的多余。 　　待与会高管大多数反对小部分支持的形势逐渐明朗之时，黄大总裁以手中钢笔轻轻敲点了几下桌面，止住了参会人员的交头接耳妄自非议。 　　“鉴于梁津辉副总裁对集团发展战略的抵触思想和反对态度，我代表董事局宣布，免除梁津辉先生所担任的集团高级副总裁职务，立即生效！” 　　言罢，黄大总裁从资料夹中取出一份空白公函，刷刷几笔，填写完毕，交给了一旁负责会议记录的总裁助理。 　　总裁助理心领神会，立即起身拿着这份董事局陆远征主席早已经签过字的人事任免公函，来到了梁津辉面前。 　　梁津辉还在疾言厉色喝吼质疑黄总裁的权限，却见到这张集团人事任免公函上已然签署了陆远征的大名，气焰登时间湮灭了一多半。 　　“对不起，梁先生，这里是陆氏集团总裁办公会，您已经失去了参会资格。” 　　总裁助理是个三十来岁的职业女性，嗓音圆润悦耳，可听到了梁津辉以及一众参会高管的耳朵里，却是犹如春夜炸雷一般。 　　那梁津辉无比震惊，万般恼怒，但终究还是一个无可奈何，只得收拾了自己的物品，悻悻然离开了会议室。 　　这边，黄大总裁再拿出了一份空白公函，单手拎着，展示给了与会高管，同时微笑道：“下一位是谁？” 　　会议室顿时陷入到死一般沉寂中来，似乎连根针掉在了地上都能听得清楚那一声清脆声响。 　　过了好一会，黄大总裁才再次开口说道：“各位，请你们记住，总裁办公会的职责是商讨确定董事局决议的执行方案，而不是让你们质疑董事局做出的决议。 　　如果你们中的哪一位依旧认为董事会决议存有非议，可以选择辞职，可以自主创业，可以亲自去做出一番事业向陆氏集团证明你的正确，你的伟大。” 　　黄大总裁阴沉的目光从每一个持有反对观点的与会高管们的面庞上掠过，但没有哪一个敢抬起头来跟黄大总裁交错下眼神。 　　“但，你若选择了继续留在这儿，继续领取陆氏集团的薪水，那就只能把执行力放在首位。 　　但凡董事局做出的决议，但凡总裁办公室签发的指令，你就必须无条件不折不扣去执行！” 　　黄大总裁比谁都清楚，如此强势专横不过是狐假虎威，未来必然会遭到下面人的集体反噬，只要接下来的道路稍微出现点坎坷波折，那匿名的或是实名的各种形式的状告，必然会像雪花一般飘到陆远征的办公桌上。 　　陆远征可以挺他一次两次，甚或是三次四次，但事不过三，当第四次到来之时，哪怕陆远征依旧想挺他，估计也难以顶得住那铺天盖地来自于集团内部的压力。 　　但，黄大总裁更为明白，坐上了这个位子，就绝无退路可言。 　　只能是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往前冲。 　　管他什么得不得罪人。 　　管他会不会遭来下面人的集体反噬。 　　只有率领陆氏集团在大陆房地产市场冲出一个柳暗花明豁然开朗的局面，他黄大总裁才能在陆氏集团真正站稳了脚跟。 　　…… 　　稳步迈向不惑之年的洛卡夫斯基，现如今在莫斯科可谓是一位名头不小的石油大亨。 　　旗下三家油田，年产原油高达两千余万桶，随便跺跺脚，那莫斯科的原油交易价格便会颤三颤。 　　当然，该不该跺这个脚，或者是什么时候跺这个脚，用多大的力气去跺脚，他洛卡夫斯基可说了不算。 　　得听从他的拜把兄弟哈拉少的指令。 　　不单是因为哈拉少乃是他的幕后老板，更是因为对哈拉少他洛卡夫斯基只有大写的一个服字。 　　对。 　　中国文字的那个服字。 　　四年来，洛卡夫斯基苦学华文，眼下已是小有成就，不单于口语方面可达到和中国人正常交流的程度，连中国文字也基本上能够读懂个相差不多。 　　这不，哈拉少兄弟发过来的华文电子邮件，他不单读了个明明白白，还在其中揪出了俩错别字。 　　下周三，土尔其首都伊斯坦布尔见…… 　　洛卡夫斯基一时搞不明白兄弟哈拉少怎么忽然一下就想到那边去流浪一圈，但依旧立马让手下人为他预订了机票和酒店，并把相关信息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告知了杨宁。 　　没多会，便收到了哈拉少的回复，洛卡夫斯基一边感慨着电子邮件真他么既方便又省钱，一边对哈拉少此趟伊斯坦布尔流浪之旅生出了颇多困惑。 　　依照惯例，他们兄弟俩，或是再带上个营长同志，出去流浪时必须是纯爷们单独行动，可这一回，哈拉少为毛要叮嘱他多带上几个漂亮妞过去呢？ 　　这他么不符合哈拉少制定的流氓＋浪荡=流浪的基本公式呀。 　　还要求他尽可能地拿出石油大亨的排场来。 　　介…… 　　更不符合哈拉少一贯的作风做派呀。 　　那兄弟历来秉承有财不外露的基本思想原则，出去流浪时，衣食住行诸多方面全都是尽量简朴。 　　这一回，究竟是抽了脑子里的哪根筋呢？ 　　眯着眼，洛卡夫斯基琢磨了好半天，却依旧未能琢磨出个头绪来。 　　再写封邮件发过去，可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能等来哈拉少的解释说明。 　　手机就在桌上。 　　打一个国际长途电话也不过就是区区几万卢布，但洛卡夫斯基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放弃了跟哈拉少通个电话问个明白的念头。 　　他生怕哈拉少给他来上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电话信号不好，还是发电子邮件吧。 　　没办法。 　　只能是揣着糊涂装明白，按照哈拉少的指令行事也就是了。 　　漂亮妞可不缺，四年前的那些个产品代言人此时正处于成熟季，不单是身体发育上的成熟，更是思想理念的成熟，只要卢布给到位，别说是带去伊斯坦布尔，就是说去北极看风景，那眉头也绝不会多皱一下。 　　难为之处，只是在于怎样的石油大亨排场，才能达到哈拉少的要求呢？ 　　 第三百八十七章 别这样看着我 　　次日上午，杨宁拜会了周行长。 　　虽然香港那边的准备尚不充分，但有了韩老爷子打过的招呼，这些事根本就不算个事。 　　应该先如此如此，然后再那般那般…… 　　周行长陪着杨宁喝着茶抽着烟，耐心细致地指点了一个多小时，把各项流程以及注意事项一一讲解给了杨宁听。 　　末了，还殷切关怀了杨宁几句： 　　香港那边熟吗？收购金融公司的计划有没有什么困难？ 　　有的话，直接去找香港分行的段行长。 　　还有，这么大一笔软妹币资金，想兑换成外汇还是挺困难的，这事一样可以去找段行长帮忙，他在那边工作的时间比较长，路子比较多。 　　得到了杨宁的衷心感谢后，周行还当着杨宁的面，给香港那边的段行打了个电话。 　　杨宁将周行的指点全都记在了本子上，回到君宁小镇后，先把任务交待给了万雷，随后又分别给项云龙陈晓晖打了个电话，简明扼要地解释了几句。 　　那二人早已养成了唯杨宁马首是瞻的习性，听说杨宁抵押九霄投资拥有的上市公司股票，将资金转移至香港的目的是为了挣钱，那哥俩的反应是不自觉的兴奋，却没有对杨宁有过丝毫怀疑。 　　也是。 　　连章宏这样的人物都被这杨老板算计到了吃牢饭的地步，要是想黑他们两个，根本用不着等到今天。 　　万雷顺便向杨宁汇报了跟胡瑞的谈判进展，总结下来也就四个字，非常顺利。 　　胡瑞对给予他百富榜一千万的估值已然无法用满意来形容，完全可以上升到激动不已的层次。对三百万以上的投资额度要求也完全不存在意见，双方初步洽谈的结果，将投资额度确定在了四百万左右。 　　也就是说，杨宁花了四百万，掌握了未来影响力非凡的胡瑞百富榜百分之四十的话语权。 　　在旁人看来，甚至包括胡瑞本人，都会觉得这么一笔投资带足了一股傻劲。 　　但，用不了五年他们就会发现，当初买下这百富榜百分之四十话语权所花费的四百万，简直是太便宜了，比大白菜还要便宜。 　　生意上需要杨宁操心的事情也就这么多了，但杨宁却无法早几天飞往土尔其，只因为家里面还有一档挺让人头疼的事情等着他去解决。 　　早已过了半百，正向花甲之年大踏步前进的老杨同志事业心大爆发，那一家六年时间规模扩大了几十倍的汽修厂，已然满足不了老杨同志的胃口。 　　他老人家依旧惦记着他车床上的那套精湛技艺，在几位当年老工友的煽风点火下，燃起了建造一家汽车配件厂的愚望之火。 　　可不是愚望嘛！ 　　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本该退休在家，养养鸟，种种花，等着带个孙子或是孙女，尽享天伦之乐才是，却偏要自己给自己罪受，不是一个愚到家的愿望，又会是什么？ 　　犯了愚念的老杨同志没跟自家儿子开口，却找到了张大志的头上。 　　这几年，张大志的乘风物流发展的可谓是顺风顺水，业务范围覆盖了中国三分之二的省份地区，一年的营收高达五个亿，俨然成为了物流货运行业的当红头牌。 　　按理说，以张大志的现有财力，掏个几百万给老杨同志去建厂，成了固然可喜可贺，成不了，就算全赔进去，也没啥大不了。 　　但，事关太上皇旨意，张大志又哪里敢擅自做主。只能如实上报，奏请杨宁陛下亲自定夺。 　　而杨宁，亦是为此事左右为难，头疼了好几天。 　　并非是舍不得这几百万打了水漂，而是深知那老杨同志的脾气堪比倔驴，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倾尽全力。 　　一旦顺从了他，一家规模已经不算小的汽修厂，再加上一家刚起步的配件厂，说不定就会把老家伙给累出点毛病来，到那时，恐怕也只能说上一句悔不该当初了。 　　不依着他，他老人家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张大志固然不会背着他杨宁塞钱给老杨同志，但搁不住别人会认为这是个贴近讨好杨老板的大好机会呀。 　　只要老杨同志放出风来，莫说几百万，就算是上千万，恐怕也将是个主动上门。 　　思前想后，在既不能顺着也不能逆着的两难之下，杨宁琢磨出了一条‘毒’计。 　　“大志，这事还是答应老爷子吧。” 　　周日，杨宁驾车去到了张大志的公司，明面上是例行视察，但根本目的只是为了妥善解决老杨同志的问题。 　　“但你要跟他事先说明，现代企业必须要有现代管理，他老人家的那一套现如今已经行不通了，新建配件厂，包括原来的汽修厂，都得引进职业经理人团队来运营管理。 　　他老人家呢，老老实实当好他两个厂的董事长就好了，什么行政管理，生产调度，质量把控，产品营销等等具体工作，必须放权给职业经理人团队。” 　　张大志秒懂了杨宁用意，不禁是目瞪口呆。 　　这么做，不就等同于架空那杨老爷子了么？ 　　至于如此做法究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对张大志来说并不存在问题，毕竟人家是亲爷俩，哪怕是杨陛下将杨太皇给坑到了沟里，那也是出于一片孝心。 　　可问题是，杨陛下却要让他张大志来做这个恶人…… 　　多想一下，都是个胆寒到秒速结冰啊！ 　　就杨老太皇的那副犟脾气，一言不合，说不定手中拐棍便会挥舞过来。 　　咳咳。 　　别以为那老爷子手脚麻利，用不着拐棍，正因如此，那才更为恐怖。 　　手中无拐棍，意味着万物皆可当拐棍，万一杨老爷子随手拎起条修汽车的铁撬棍来，那自己的脑壳岂不要冒着开缝的危险么。 　　杨宁看穿了张大志的心虚。 　　“很难吗？” 　　张大志老老实实点头回应道：“确实很难！” 　　杨宁淡然一笑。 　　“要是容易的话，我就不来找你张大志了。” 　　张大志深吸了口气，可怜巴巴看着杨宁。 　　杨宁苦笑摇头。 　　“别这样看着我，我要是有对付他老人家的好办法，早就告诉你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名单上的七个人 　　一架来自于莫斯科的专机降落在了伊斯坦布尔机场上，预订好了的停机坪一旁，则等着了十数辆豪华轿车。 　　专机缓缓停靠在了停机坪，舱门打开，先是鱼贯窜出六条彪悍男子，速度形成保护阵型，随后，一身着笔挺西装、口叼粗长雪茄、年纪约摸三十六七岁的老板，在四名绝色美女的簇拥下，举步迈出舱门。 　　那老板于旋梯上稍一住脚，右手从口中夹下雪茄，左手摘下头顶礼貌，小幅度轻轻挥动两下，算是对前来接机友人的致意。 　　派头十足。 　　此老板正是来自于莫斯科的石油大亨洛卡夫斯基。 　　据说，他来这伊斯坦布尔的目的是寻求合作伙伴，打通海港货运通道，拓展亚洲石油市场。 　　另有小道消息说，此暴发户为了这个目标，带来伊斯坦布尔的资金高达一千万美元，大有一副不花完不回家的架势。 　　洛卡夫斯基缓步踱下旋梯，同前来接机的十几位当地达官贵族一一寒暄拥抱，到了最后一位，那人却附在洛卡夫斯基耳边轻声问道：“老板，这安排你可满意？” 　　洛卡夫斯基沉稳点头。 　　心里却飘过一丝慌乱。 　　老子满不满意并不重要，重要的自家兄弟哈拉少满不满意。 　　不过，话说回来，对于哈拉少提出的尽可能拿出石油大亨排场的要求，他也算是使出吃奶的劲了，要是那哈拉少仍不满意，他洛卡夫斯基也只能是摊手耸肩表示遗憾。 　　北京尚未开通直飞伊斯坦布尔的国际航线，杨宁先飞到法兰克福，然后转机飞来的伊斯坦布尔。 　　虽然旅程时间多花了一天，但杨宁于周一便动了身，比起洛卡夫斯基来，还是早到了几个小时。 　　此刻，杨宁正于酒店咖啡厅靠窗的一个座位上品尝着当地最被追捧的一种饮料，salep。 　　salep由牛奶、糖和兰花球茎中的同名面粉制成，每份都撒上大量肉桂，香甜爽口，可谓是当地人的最爱。 　　杨宁尝得正爽，忽觉酒店外有些异样，转头望去，却见到一队十数辆豪华轿车迎面驶来。 　　乖乖个隆地咚。 　　这他么是哪位大人物啊！ 　　我操…… 　　杨宁赶紧背转过身去，闷头专注于他的salep。 　　十来分钟后，杨宁收到了来自于洛卡夫斯基的一条短信：他已下榻位于该酒店二十六层的总统套房。 　　掏出钱夹，抽出一张十刀面额绿钞压在了饮料杯下，杨宁起身离开了咖啡厅。 　　乘电梯上到二十六层，刚出电梯门，便被数名西装墨镜彪悍男便堵住了去路。 　　“呃……原来是大老板啊，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大老板恕罪。” 　　那几位洛卡夫斯基的手下兄弟慌不迭或在前引路，或护其于左右，将杨宁送到了洛卡夫斯基下榻的总统套房中。 　　但见杨宁进到房间，洛卡夫斯基连忙起身，喝退身旁四位美女，将杨宁让到了主座上，并做出聆听杨宁下一步指示的姿态。 　　“排场拿捏的还不错……” 　　出了电梯，往总统套房这边走来时，杨宁已经从小弟的口中得知了洛卡夫斯基乃是包专机而来，原本只有几十万刀的摆排场心理预算，骤然上升到了好几百万美元，杨宁的心头虽然在滴血，但面上还得做出满意的表现。 　　听到了杨宁的表扬，洛卡夫斯基满脸都是骄傲。 　　“下一步，这份名单上的七个人，你想办法一一见到，视情况而定，每个人贿赂个三五万美元。” 　　杨宁说着，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纸来，摊在了洛卡夫斯基的面前。 　　洛卡夫斯基探头看去，不由小声念咕道：“塞泽尔，大国民议会临时议长，正义与发展党资深……” 　　这份名单乃是杨宁从韩梅那边得来，上面的七个人，便是受米帝国指使阻挠瓦格号航母回家的，叫嚣最为凶悍的一拨人。 　　洛卡夫斯基将名单一一看过，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抬起头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杨宁一眼。 　　“哈拉少，能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吗？你是知道的，我对从政历来不感兴趣，如果你打算把我扶持成土尔其总统的话，我想，你可能会失望的。” 　　杨宁笑道：“你想多了，洛卡，对于当官，我恐怕比你更没兴趣。” 　　并不需要瞒着洛卡夫斯基，接下来，杨宁将自己的真实目的和实施计划一五一十告知了洛卡夫斯基。 　　只不过，出于保密原则，杨宁并未说明将瓦格号航母拖回去的真实用意，而是依旧坚称是纯商业行为。 　　听着杨宁的描述，洛卡夫斯基的一双眼睛不自觉地眯成了两道缝隙。 　　公海之上，偌大一艘航空母舰改造的娱乐场所，灯红酒绿，美女如云，左环右拥，纵酒滥赌…… 　　端的就是一个人间仙境啊！ 　　必须支持！ 　　必须全力支持！ 　　洛卡夫斯基随即将胸脯拍了个梆梆作响。 　　“这事啊，包在我洛卡身上了！ 　　三天，只需要三天，我一定保质保量完成任务。” 　　杨宁随即将手上拎包丢给了洛卡夫斯基。 　　“里面录音笔，还有针孔摄像机，你对着使用说明书好好研究研究吧。 　　我虽然也住在这家酒店，但接下来的时间里，咱们兄弟二人最好不要见面，有什么事情，可以电话联系，或是发短信联系。” 　　这一次，洛卡夫斯基没再要求使用电子邮件的联络方式。 　　“还有一点需要提醒你一下，名单上的这七位精英可都是美国佬眼中的大红人，我估计，他们的身边少不了的会被安插了眼线或是什么监听设备。 　　你可得小心从事，你这位石油大亨的阴招很容易瞒过那七位，但不一定能瞒得过那些个美国佬，所以啊，你办事的时候，最好是另选一个安全点的地方。” 　　洛卡夫斯基点头表示记下了。 　　类似的阴招，他洛卡夫斯基在结识哈拉少之前可是没少用过，完全能够称得上是经验丰富。如今重操旧业，虽然换了批国外目标，但换汤不换药，总体而言，依旧是把握满满。 　　杨宁跟着叮嘱了最后一句：“没必要过度追求时间效率，关键在于得把事情坐实坐牢，一天能搞定一个就很不错，即便要花上半个多月，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人生导师 　　七天后。 　　洛卡夫斯基在土尔其首都安卡拉打来了电话，告知杨宁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名单上的那七位全都在咱们的坑里呆着了，录音摄像一样不少，而且相当清晰。另外，我怕引起那七位先生的警觉，顺便多搞了五位要员……” 　　听着洛卡夫斯基的汇报，杨宁的小心脏不由抽抽了两下。 　　搞一个便是三五万美元的花费，多搞的这五个，可就得多掏出去十几二十万美元，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地主家的余粮也不像想象中那样宽裕。 　　这个洛卡…… 　　还得捏着鼻子夸赞几句。 　　“干得漂亮！洛卡，那你就在安卡拉等着我好了。” 　　杨宁也没说上一声具体抵达的时间，便匆匆挂上了电话。 　　鬼知道那些长了副狗鼻子的美国佬有没有注意到洛卡夫斯基，所以，通话时他们哥俩操的虽然是华语，就算被美国佬给监听了，一时半会也听不懂个什么来，但还是要小心起见，能少说一句是一句。 　　挂上了洛卡夫斯基的电话，杨宁立刻通过酒店商务预订了飞往安卡拉的机票。 　　安卡拉距离伊斯坦布尔约有四百五十公里，最为方便的交通方式便是航班，一天之中，往返其间的航空班次多达三十余趟，基本上可以满足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 　　当晚，杨宁便赶到了安卡拉。 　　做为一国之都，安卡拉这座城市无论是规模，发达程度，又或是文化历史底蕴，都要比伊斯坦布尔差了一个层次。 　　尤其是夜生活方面，跟伊斯坦布尔相比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不过，没有洛卡夫斯基在身边当保镖，杨宁留在伊斯坦布尔的这七天也没敢怎么浪，心心念的土尔其浴只是在酒店中肤浅体会了一下，各种夜总会场所，更是连大门都没迈进去过。 　　因而，这两座城市显而易见的落差，对杨宁来说倒也不难适应。 　　随便找了家酒店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杨宁找到了洛卡夫斯基。 　　这货…… 　　摆排场居然摆出瘾来了，到了这安卡拉，依旧是住着最豪华的酒店，最奢靡的总统套房。 　　还他么喝着抽着酒店供应的贵的离谱的红酒及雪茄。 　　尼德玛。 　　即便是亲兄弟，那也得明算账，这笔账…… 　　好吧，洛卡是为他杨宁做事的，这笔账算到他头上颇不合适，也只能算在大鳄索罗斯那边了。 　　“辛苦了，洛卡。” 　　洛卡夫斯基原本想回应一声不辛苦，或是一句为哈拉少办事荣幸之至的言语，可忽地一下又想到了这七天的现实经历，不由仰天长叹。 　　他确实是太辛苦了。 　　依哈拉少之命，他这趟显摆之旅带过来了四位绝色美女，若是用在那名单上的七个人身上，明显是一个舍不得，也没必要。 　　而哈拉少又没打算同他分享一下，害得他这七天每一晚都是奋战到深夜。 　　子弹都快要打光了，可不是辛苦至极又是如何？ 　　“打算什么时候收网呢？” 　　洛卡夫斯基长叹之后，踱到酒柜旁，倒上了两杯红酒，端到了杨宁面前。 　　杨宁接过一杯，轻轻摇晃。 　　“当然是越快越好！咱们的瓦格号停靠在人家的地盘上，一天下来光是停靠费就得好几千美元，再加上其他杂七杂八的费用，多等上一天，就相当于白扔上万美元呀。” 　　洛卡夫斯基拍了下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阴邪一笑，道：“那今晚上就动手吧，说实话，我是真的有点等不及了。” 　　…… 　　塞泽尔的年纪已过古稀，但其心态，却依旧年轻。 　　谁说到了这个年纪就无法更上一层楼了？ 　　塞泽尔明显感觉明年的大选正向他殷切招手。 　　主子那边的态度自然不消多说，简单四个字，全力支持。 　　而六天前，机缘巧合下，又让他结识了来自于莫斯科的石油大亨洛卡夫斯基先生。 　　洛卡夫斯基先生出手阔绰，只是为了寻求微不足道的一点点生意上的照顾，便给他送上了绿花花五万刀美元。 　　还拍着胸脯承诺说，会尽快跟其合作伙伴商量接下来为他提供选举献金事宜，多了恐怕有困难，但拿出个三两千万美元，应该没什么难度。 　　三两千万美元啊！ 　　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足以让他在竞选财力上远超其他对手。 　　上一波的激动心情尚未平歇下来，那位莫斯科石油大亨再次打来电话，说他的合伙人非常重视这件事，亲自飞来安卡拉，想跟自己见上一面。 　　塞泽尔不由得再次激动兴奋起来，为了自己的光明未来…… 　　哦，不。 　　为了土尔其的光明未来。 　　这一面，必须见！ 　　哪怕今晚上电闪雷鸣，天上下起了冰雹，他也必须赴约！ 　　好不容易熬到了当晚约定的时间，塞泽尔来到了洛卡夫斯基下榻的顶级酒店。 　　那位石油大亨一直住在这家酒店的总统套房，这也彰显了对方的确是财大气粗实力超凡。 　　四名保镖在电梯口迎住了塞泽尔，将他的助理请去了别的房间享用咖啡，并将他恭送到了总统套房中来。 　　一进门，塞泽尔却是不由一怔。 　　他怎么也想不到，石油大亨洛卡夫斯基口中所说的合作伙伴居然会是一个黄种人。 　　好吧，全球第二大经济体日本，也是黄种人。 　　若如此，倒也亲切，既然同属于一个主子，他塞泽尔理应跟这位日本老板以兄弟相称。 　　可下一秒，塞泽尔又是一个怎么也想不到。 　　在洛卡夫斯基的介绍下，塞泽尔得知，这位黄种人老板竟然是个中国人。 　　中国…… 　　对中国，塞泽尔倒是没多少敌意。 　　但内心中的尊重之意却在一瞬间不由崩裂溃散。 　　好吧，看在石油大亨洛卡夫斯基的面子上，本临时议长就跟你握个手得了。 　　但，再一个下一秒。 　　塞泽尔不由僵住。 　　只因为，他听到洛卡夫斯基接下来对杨宁的介绍居然是：“哈拉少不单是我生意上的幕后老板，更是我洛卡夫斯基的人生导师……” 　　再看那洛卡夫斯基的神色，坦然且真诚，全然没有刻意拍马溜须之嫌。 　　而那位名叫哈拉少的中国老板，更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模样。 　　 第三百九十章 擒贼先擒王 　　洛卡夫斯基正是察觉到了塞泽尔对杨宁的那种发自于潜意识中的歧视思想，才即兴发挥出了一个‘人生导师’的措词。 　　不过，在洛卡夫斯基看来，用人生导师来表述杨宁对他的重要作用，却是未有丝毫夸大成分。 　　若不是结识了杨宁，他洛卡夫斯基不过是一手下拥有几百个小弟的莫斯科黑邦老大，会不会锒铛入狱都不好讲，就更别提能有今日之成就了。 　　杨宁可不想接下这么一顶高帽，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塞泽尔的身上，对洛卡夫斯基的即兴发挥采取了选择性忽视。 　　“请坐，塞泽尔。” 　　杨宁直呼其名，连个先生的后缀都没带，虽然不够礼貌，却也起到了瞬间爆发气场的效果。 　　“我不喜欢兜弯子，所以就跟你直说了吧，请你过来，并不是想跟你商谈什么选举献金的事情。 　　我是为了被你们无端扣押的瓦格号航母而来！” 　　原本看在钱的份上不得已还得压抑下内心中歧视的塞泽尔，一听说钱没了，那股子莫名情绪立马爆发了出来。 　　只是受到了杨宁气场的压迫，才没显得有多颐指气使，趾高气扬。 　　“瓦格号航母……” 　　塞泽尔蔑笑摇头。 　　“事关国家安全问题，我可以明确回答你，这件事没得商量！” 　　杨宁轻笑，回应道：“真没商量的余地吗？塞泽尔，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免得到时候后悔了再拉不下脸面来。” 　　塞泽尔应以一声怒哼。 　　此刻，他已经依稀感觉到他似乎掉进了面前二人设下的圈套中，只不过气急攻心，一时想不透这圈套的细节。 　　杨宁也不废话，打开了洛卡夫斯基的笔记本电脑，播放出了洛卡夫斯基贿赂他时的录音片段。 　　只听了几句，那塞泽尔的面色便已如死灰。 　　杨宁再一笑。 　　“要不要再看上一段更有说服力度的视频录像呢？” 　　塞泽尔微丝不动，呆若木鸡。 　　杨宁打开视频文件夹，点下了塞泽尔的那段偷录视频播放键，并把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了塞泽尔。 　　“明年贵国大选，我完全支持你塞泽尔更上一层楼的打算，这点小玩意虽然帮不上你多大的忙，却也能为你助助兴……” 　　塞泽尔忽地一下涨红了面庞，咬着牙根硬生生挤出了一句问话：“你究竟想怎样？” 　　洛卡夫斯基放声大笑，走过来，拍着塞泽尔的肩膀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我们还能想怎样？放行瓦格号航母呗！ 　　我向你保证，瓦格号航母被拖出土尔其海域的那一天，便是我们将录音录像交还给你的那一天。” 　　杨宁紧接着指令道：“我最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超过了这个期限，我将放弃这个商业计划，既然你们对瓦格号航母有着浓厚的兴趣，那就让它永远停泊在你们的视线之中好了。” 　　洛卡夫斯基跟着补充道：“哈拉少老板在瓦格号航母上虽然花了两千多万美元，但这点钱对他来说却是九牛一毛，扔了也就扔了，并没什么好可惜的。 　　但这股子怒火，却是一定要发泄出来，只是用这录音录像毁了你的一片光明前途，恐怕还远远不够……塞泽尔，我想你应该能够听明白我的话意。” 　　一股子寒意陡然间钻进了塞泽尔的心缝，使得他不自觉地连打了数个冷颤。 　　他能感觉得到，这位石油大亨的恐吓还真不是开玩笑，等他成了一名前政坛风云人物后，对方是真的敢下狠手要了他的老命。 　　一时间，一股子悲怅心情油然而生，塞泽尔真想大呼一声： 　　主子啊，可不是我老塞有意背叛了您，而是敌人太过蛮横，我老塞不得已只能是后退一步，避其锋芒。 　　但见塞泽尔于眉宇之间已露怯意，杨宁及时为其铺设上了退路：“你或许会借口说你一个人恐怕是孤掌难鸣，没关系，同样的套餐，我为你阵营中的另外六人都准备了一份。 　　我想，只要你们七位齐心合力，那么，就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阻碍得了你们的目的，对吗？” 　　此刻，塞泽尔已然是气焰全无，听到还有六位同仁遭遇了和他一样的圈套，心里面居然生出了一缕平衡，下意识地冲着杨宁点了点头。 　　杨宁淡然一笑。 　　心中却生出了一股子邪火。 　　你他么点什么头呀！ 　　你他么怎么能这么快就认怂了呢？ 　　你他么好歹也表示点为难之处来啊！ 　　要不然，本老板的至少十亿美元的担保计划如何落实？ 　　没有这至少十亿美元的担保计划，老子的钱又如何冠冕堂皇转移出来？ 　　转移不出这笔钱来，那就得少坑大鳄索罗斯多少钱啊！ 　　你这老家伙，他么的能赔得起吗？ 　　等了好几个呼吸，那塞泽尔依旧是一副不解人意的笨蠢模样。 　　无奈之下，杨宁只得主动启发。 　　“我哈拉少并不是一个不讲情理的人，你塞泽尔面临的困难我能替你想得到，比如，突然间转变了态度，总得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对不？” 　　塞泽尔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眼神中居然饱含着感激。 　　“这样吧，我会把你们的邻国拉进来，在他们的央行存入十五亿美元做为担保金，这样的话，你们当初阻拦我瓦格号航母的理由也就有了托词。” 　　短短几分钟，塞泽尔的心情犹如坐了趟过山车，先是震惊，后是懊丧，再是恐惧，又是绝望，最终却重新见到了光明。 　　内心中的欣喜，不自觉地溢于言表。 　　“那实在是太好了，有了这十五亿美元的国家担保金，我在议会上说话就能挺直腰杆，哈拉少老板，请相信我，一个月内，你一定能看到你想要的结果。” 　　杨宁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接过洛卡夫斯基递上来的雪茄，点着了火，惬意地喷出了一口浓烟。 　　擒贼先擒王。 　　最核心最老奸巨猾的家伙已然轻松拿下，剩下的那些个喽啰级人物更将是不在话下。 　　心情极为愉悦下，杨宁禁不住吹起了牛逼：“很好，塞泽尔，我非常欣赏你的态度，我想，我们还是有成为朋友的基础的，这样吧，等此事妥善解决后，我将从那笔担保金中抽取五千万刀出来，用作你的竞选资金。” 　　 第三百九十一章 盘外交易 　　哈拉少真会掏钱资助那货么？ 　　而且，一开口便是五千万美元之巨。 　　洛卡夫斯基表示严重怀疑。 　　但，送走了塞泽尔之后，面对洛卡夫斯基的质疑，杨宁却煞有介事道：“是的，我说话历来是一言九鼎，做为我的兄弟，洛卡，我想你也应该和我是同一种人，对么？” 　　洛卡夫斯基下意识地点了下头，但稍加琢磨，随即又摇了摇头。 　　摇头的意思并非是否定杨宁所言，而是他实在是猜不透杨宁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杨宁笑了，笑容讳莫如深。 　　洛卡夫斯基的困惑并未持续多久。 　　两天后，搞定了七人名单上的最后一位，杨宁便拉开了准备撤退的架势。 　　洛卡夫斯基疑问道：“我不是还额外搞了五名要员么？怎么，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杨宁耸肩笑道：“那怎么可能呢？不过，解决瓦格号航母有那七位朋友已经足够，剩下的这五位，我另有重用。” 　　另有重用？ 　　洛卡夫斯基愣了片刻，随后忽地咧开了嘴巴大笑起来。 　　“我明白了！ 　　一个月后，当我们的瓦格号航母顺利驶出土尔其的海域后，你将借这五人之手毁了塞泽尔的参选梦想。 　　既然他无法参选，那么，你也就无法资助……” 　　杨宁‘惊恐’地瞪圆了双眼。 　　“洛卡，你好阴险啊！ 　　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所想到的这个策略果真是精妙无比，好吧，那咱们就按照你的策略来操作好了。” 　　洛卡夫斯基接着大笑，笑声甚是骄傲。 　　能猜透哈拉少的心思计谋可真是不容易！ 　　…… 　　香港。 　　黄罡依靠岳父大人的支持，以及自己蛮横霸道的行事风格，终于在集团内部树立起了权威。 　　只是，如此权威，根基并不牢固。黄罡深知，他必须加速进军大陆市场的步伐，当集团在大陆市场所获得的收益远超于香港时，他的权威才算是打下了真正根基。 　　上一次，在总裁办公会上对梁津辉的强势处理，确实起到了相当不错的杀鸡骇猴效应，接下来的十多天，集团内部不和谐的声音少了许多，而进军大陆市场的筹备工作明显加快了不少。 　　特区市那边，办公场地已经确定，现如今正在抓紧装修，估计再有个十多天，集团派过去的管理团队便可入驻开始办公。 　　项目方面，黄罡无需太多操心，河对岸正是一片欣欣向荣景象，待开发的项目土地不敢说尽挑尽捡，却也是信手拈来，只不过存在些项目土地含金量的差异而已。 　　唯让黄罡颇感头疼的只有资金方面的问题。 　　地产项目体量巨大，利润丰厚，哪怕只是一个轻量级的楼盘，动则也是大几千万的产值，近千万的利润。 　　明面上，看似美不胜收，但实际上，地产业也存在着致命缺陷： 　　资金占用量同样巨大，而且，流动周期相对较长。 　　而陆氏集团进军到大陆市场后，肯定不可能盯着这种大几千万体量的小型楼盘，至少也得是那种十几二十亿的项目，才算是配得上陆氏集团的江湖地位。 　　单就一两个此等规模的楼盘，以陆氏集团的资金实力，自然是不在话下。 　　可是，若想实现集团业务的快速发展，一个楼盘结束后再去开发下一个楼盘的经营模式显然不够，必须是一个楼盘奠基后立刻启动下一个楼盘项目，方可达到快速发展的要求。 　　但如此一来，若没有银行方面的借贷支持，饶是陆氏集团的雄厚资金实力，恐怕也难以为继。 　　可对面的银行…… 　　黄罡的嘴角处不免流露出了一抹苦涩。 　　四年前他在特区市打拼时攒下的那点人脉关系早已是荡然无存，只能是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也不是不行，黄罡相信，以他的交际能力，再打上陆氏集团的旗号，用不了多长时间，他便可以打通数条银行渠道出来。 　　但问题是，四年前的那场特大走私案阴影并未完全消散，银行方面的领导们，对他黄罡曾经被牵涉其中，又会是一个怎样的态度呢？ 　　很难卜算。 　　就在黄罡为此而惴惴不安之时，香港华银的段行长却主动踏进了他的办公室。 　　华银在香港银行业的地位只能算是二流，但其东家，在内地却是扛把子的存在。 　　黄罡欣喜之余，自然不敢怠慢，必须以超贵宾的规格予以接待。 　　而段行长似乎对接待规格并不怎么在意。 　　茶水尚未喝上一口，便开门见山说明了他的来意。 　　“我在内地有个朋友，收购了香港一家名叫万兴的金融公司，并从那边转来了几十亿软妹币的资金，打算兑换成美元或是香港币。 　　陆氏集团不是打算进军内地市场么？我想，黄总进入到内地市场，反正是要将手上的香港币或是美元兑换成软妹币，到不如接受我的建议，通过华银，同我那位朋友做个交易。 　　做为回报，我可以帮你疏通好陆氏集团和内地银行的业务关系，不敢说让你黄总享有什么特权，但至少能保证陆氏集团和内地银行的业务关系畅通无阻。” 　　黄罡听了，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心里面却早已乐成了一朵花。 　　首先，通过香港华银完成这种货币盘外交易几无风险，而且还能吃到不错的交易汇率。 　　其次，能得到段行长的帮忙承诺，对陆氏集团进军内地市场的宏伟计划，可谓是收益颇丰，至关重要。 　　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一下子要动用集团几十亿的资金，黄罡可不敢先斩后奏，虽然老丈人已经授权给他，但他仍旧需要先禀报后定夺。 　　“您的建议很显然是一个双赢的结果，我非常感兴趣！ 　　不过，此方案涉及资金高达数十亿，我想，对任何一家公司来说都不是个小数字，谨慎起见，我需要向董事局做紧急汇报，还望段行能够予以理解。” 　　段行长微笑点头。 　　“我当然能够理解，只是希望尽早能得到黄总的答复，您看，三天的时间……” 　　黄罡霸气摆手，笑应道：“不用那么久，一天已经足够，明天上午十点之前，我一定会回访段行。” 　　 第三百九十二章 几十个亿而已 　　送走了段行长，黄罡一分钟也没耽误，立刻向老丈人做了电话汇报。 　　陆远征终究是比黄罡多吃了几十年的饭，道行比起黄罡来，不知道深厚了多少，只是微微蹙眉，便想到了个中风险所在。 　　那笔从内地转过来的数十亿资金，能保证其合法性吗？ 　　会不会存在洗钱的可能性呢？ 　　听了老丈人的反问质疑，黄罡也是不由一怔。 　　不过，也就是几秒钟的时间，黄大总裁便现出了释然笑容。 　　“不会的，爸，您且听我的分析…… 　　没多少天就要到回归日了，这个节骨眼上，内地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正在盯着香港的一举一动，又会有谁那么不长眼，敢在这种时刻做出这种事情来呢？ 　　再说了，按内地规矩，段行能坐到这个位置上，一定是经得起烈火考验的，而他找我谈这件事时，并不存在丝毫遮掩举措，这就说明，他的行为并不担心被旁人所知。 　　所以，我坚信这笔从内地转过来的资金并不存在什么问题。” 　　不得不说，黄大总裁的分析，道理十足，逻辑性极强。 　　陆远征听了，也是暗自赞叹，随即便打消了疑虑，批准了黄大总裁的申请。 　　次日一早，黄罡带着这个好消息敲开了段行长办公室的房门。 　　一进门，黄大总裁却是不由一愣。 　　“万……” 　　坐在段行长身旁的一位年轻人同时也看到了黄罡，不由惊呼道：“黄老大？怎么会是你？” 　　黄罡瞬间上头。 　　好你个万雷，好歹也曾是我黄老大手下的员工，虽然你大爷的后来抱上了我三弟杨宁的大腿，但见到了老子，怎么着也得叫一声黄总才是。 　　这黄老大的江湖雅号，能是你小子之流有资格当面叫的吗？ 　　段行长并不清楚个中原委，只道是此二人乃是老相识，于是玩笑道：“你们二人虽有故交，但万万不可抛开我这个中间人啊！” 　　闻言，万雷黄罡二人均是不由再一愣。 　　黄老大消失了快四年，就算多给他万雷一副脑子，他也决然想不到段行所介绍的陆氏集团黄大总裁居然就是当年的黄老大。 　　惊诧之余，万雷不禁泛起了难为。 　　黄老大跟杨老板的关系如此复杂，同这货交易这么一笔巨额货币，杨老板会抱有怎样的态度呢？ 　　不好揣摩啊！ 　　对面，尚未落座的黄大总裁，其心情更是犹如打翻了五味瓶。 　　对他来说，三弟杨宁就像是个魔咒一般，兜兜转转六年多，他始终无法摆脱这道阴影。 　　这笔货币交易对他来说虽然是好处多多，但眼下却有了受三弟杨宁所赐的嫌疑，原本于心中像是香饽饽一样的存在，瞬间成为了鸡肋。 　　只是，就这么拒绝了这笔交易，回去后，又该如何向老丈人交待呢？ 　　段行长似乎于二人的异常神色中看出了端倪，稍微一顿，紧接着便质疑道：“怎么？你二人过去有仇？” 　　万雷连忙解释：“您误会了，段行，算起来，我万雷还曾是黄总手下的兵呢，只是因为跟黄总断了联系差不多有四年之久了，猛一见到，难免有些失态。” 　　黄罡也冷静了下来，顺势坐到了段行长的另一侧。 　　“可不是嘛，我是九三年的八月底来到的香港，到今天，差三个月就满了四年。 　　段行，您是知道的，我黄罡初到香港时，可是个不名一文的穷小子，自然没什么脸面叨扰曾经的旧识……” 　　听着这二人话里有话的解释，段行长只是微微一笑。 　　左边的这位万总，他仅认识三天，自然没多少交情，若非北京的周行长有所交待，恐怕连他的办公室都难进得来。 　　而右边的这位黄总，虽然认识的时间差不多有一年之久，但同样不存在怎样的交情，陆氏集团在他华银连一个账户都没开过，若非任务在身，他也绝不可能主动登门造访。 　　说来说去，此二人之前究竟有过怎样的交集，对他段行长来说根本不必关心，他所要关心的，只不过是北京周行交待给他的任务。 　　所以…… 　　揣着明白装糊涂好了。 　　“既然都是老朋友，那我就直说好了，这笔交易做或是不做，还请二位尽快定夺，定夺之后，再叙旧也不迟嘛！” 　　段行长的口吻虽然极尽平和，但所用措词，却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陆氏集团并非是想进军内地市场的唯一公司，对段行长来说，完成北京周行所交待的任务，选择面绝非陆氏集团一家。 　　能做最好，不能做，那也没必要浪费时间。 　　更何况，单是一家陆氏集团并不能完成北京周行交待给他的任务，他同样还需要拜访联系其他有意进军内地市场的企业机构。 　　黄罡轻吁一声，笑应道：“段行长的提议方案对我陆氏集团来说利益颇大，而且我已经报请了集团董事局的批准，当然没有不做的理由，所以，最终能否交易成功，还要看万总的意见。 　　万总啊，你是不是要向段行长请上个五分钟的假，去跟你的杨老板汇报一下呢？” 　　黄大总裁权衡利弊，做出了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决定，但对万雷的那一声‘黄老大’的称呼，却依旧是耿耿于怀。 　　以万雷需不需要向杨宁请示，点醒万雷不过是一打工人的身份，也算是稍稍出了点心中的那口恶气。 　　然而，万雷却是淡然一笑。 　　“不必了，几十个亿而已，对杨老板来说根本算不上多大点事，我万雷也完全有这个权限。 　　生意嘛，跟谁做不是做呢？” 　　刚感觉胸腹间舒畅了许多的黄大总裁，忽又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喉咙。 　　玛德，自己的反击嘲讽反倒那被姓万的借题发挥，狠狠地装了一把，这口气…… 　　容不得黄罡多想这口气该如何处置。 　　中间，段行长已然开口做出了定论：“既然二位都持肯定态度，这单交易那就定下来了。 　　黄总，我希望贵集团能在五个工作日内将交易资金打入我指定的交易账户，起步十五亿香港币。” 　　稍一顿，段行长冲着黄大总裁玩味一笑，接道：“也请黄总放心，我段某向黄总做出的回报承诺，一定会如实兑现。” 　　 第三百九十三章 耀眼新星 　　差四月方满二十一周岁的杨林代表巴萨足球队，在西甲联赛上首次替补登场。 　　在己队胜局已定的局面下，上场后的杨林踢的相当放松，一个漂亮的人球分过，突破至禁区，却遭到了对方补位上来的后卫的凶猛铲断。 　　杨宁被铲飞倒地，同时，主裁哨音响起，单手指向了罚球点。 　　点球！ 　　看台上，巴萨球迷沸腾了。 　　很显然，这位早已经被他们注视到的青训营新星，来自于中国的恩帝乐贝，并没有让他们失望。 　　恩帝乐贝，西班牙语中的羚羊，取自于华语中杨和羊的谐音，成就了球迷给杨林所起的这个绰号昵称。 　　制造了点球的杨林并未抢功主罚这粒点球，被队友搀扶起来后，便退到了禁区之外。 　　这时，主队看台上已然响起了球迷们稍显杂乱却富有节奏的呐喊声：恩帝乐贝…恩帝乐贝… 　　大比分3：1领先，所剩时间不足十分钟，这粒点球能否罚中，对比赛结果应无影响。 　　于是，队长瓜迪奥拉同本该主罚这粒点球的队内头号射手耳语了几句，随即便转身迎向了杨林。 　　“恩帝，你惹的事，还是由你来收拾吧。” 　　杨林颇有些惊诧，指着自己的鼻子回应道：“我……我行吗？” 　　瓜迪奥拉笑道：“除了上帝和你自己，没有第三个人知道你究竟行不行……好了，恩帝，勇敢地走过去，让对方守门员领会一下你的射门有多刁钻吧！” 　　杨林不再推辞，勇敢地迈进了禁区。 　　将球摆放好，后退几步，随后调整呼吸，启动，助跑，摆腿，抽射…… 　　那足球犹如流星闪过，直挂球门坐上死角。 　　莫说对方守门员方向判断错误，就算是判断正确，如此刁钻角度，也只能是望球兴叹。 　　诺坎普球场掀起了阵阵声浪，犹如山呼海啸一般。 　　杨林同队友或击掌或拥抱，稍作庆祝后，奔至主队看台这一侧，冲着球迷们鞠下了深深一躬。 　　球迷们的兴奋热度再次拔高，就好似那热油锅里突然滴进了几滴水滴。 　　但实际上，杨林的这一躬，鞠给的并非完全是球迷，而是主队看台上vip包厢中的一个特殊人物： 　　巴萨俱乐部的一个神秘股东。 　　同样身为中国人的神秘富豪。 　　他的亲哥，杨宁。 　　是的，没有他哥哥当初对他的蛮横霸道不讲理的强加干涉，就根本不可能有他杨林的今天。 　　看台正中间的vip包厢中，洛卡夫斯基挥舞着双拳，口中喋喋不休，冒出来的言语，尽是对杨林的赞美之词。 　　一旁，杨宁却稳如泰山，只顾着举着微型摄像机，将场上这一切尽可能地记录在他的镜头下，但手上的微微颤抖却出卖了他。如此情景之下，他这个当哥哥的不可能不兴奋，不可能不激动。 　　首次登场，不过五分钟时间，造点后亲自操刀主罚，打入了自己于顶级联赛中的首粒进球，如此成绩，似乎是前无古人，足以载入五大联赛的史册。 　　但，球迷们包括杨宁和洛卡夫斯基在内，兴奋得还是太早了。 　　十分钟后，伤停补时阶段，就当主裁准备于最后一次进攻结束后便吹响中场哨声之时，杨林于禁区右侧顶角处得球，身形一晃，仅仅是拉开了半个身位的空档，便撩起了一脚。 　　那球，飞行的速度并不算快，但飞行的轨迹却颇为飘忽诡异，对方守门员虽然及时做出了正确判断，怎奈那皮球擦着他的指尖，贴着横梁及立柱，还是窜进了网窝。 　　球场上再一次掀起山呼海啸，比起上一次来，分贝数少说也得提升了三成。 　　队长瓜迪奥拉第一个奔至杨林的身旁，双手抬起杨林的右脚，象征性地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上帝之脚！ 　　谁亲吻了，谁就会沾上好运。 　　另有几名队员意欲效仿队长，可更多队友却不允许，他们一拥而上，将杨林放翻在地，瞬间叠出了一座人体小山。 　　看台正中vip包厢中，洛卡夫斯基兴奋到了不行，左一拳接着右一拳，将座位两旁的扶手桌板砸了个稀里哗啦。 　　而杨宁，却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他替弟弟杨林聘请的经纪人，原巴萨俱乐部的球探托尼，奉他之命，前去南美阿根廷好多次，却始终未能找到那位地球梅西于蓝星的对标少年。 　　莫非，这蓝星和地球的细微差别，将自家弟弟差别成了地球上的那位视进球入砍瓜切菜一般的小跳蚤？ 　　不是不可能。 　　而是极有这个可能。 　　正当杨宁为一战成名的弟弟杨林不自觉地瞎操心之时，万雷发过来了一条短信：老板，方便通个电话么？ 　　杨宁快速回复了八个字：半小时后我打给你。 　　随后，伙同洛卡夫斯基，离开了vip包厢，自贵宾通道，去到了主队更衣室。 　　俱乐部主席诺耶斯已经等在了球员通道的入口处，球队主场作战，且又取得完胜，他这位主席先生必须亲自到场，为球队庆贺。 　　远远便看到诺耶斯的杨宁却是眉头微微一皱，只因为，他扫视四周，却未发现凯瑟琳的身影。 　　看来，心心念的再一次深入交流也只能是改日进行了。 　　和诺耶斯行了个拥抱礼，再闲聊了几句，于球场上庆贺了胜利并向球迷们致意过的球员们簇拥着恩帝乐贝这颗耀眼新星回到了更衣室。 　　诺耶斯同球员一一击掌。 　　而杨林再跟诺耶斯击掌之后，蹦跳着溜到了候在一旁的杨宁面前。 　　“哥……” 　　杨宁逮着弟弟杨林的头顶狠劲一通揉搓。 　　“臭小子，早跟哥打声招呼，说你今天会有超水平发挥，哥把爸妈还有小妹接过来看你的比赛，不是比哥录了像给他们看要好得多吗？” 　　杨林委屈撇嘴。 　　首先，这并不是什么超水平发挥，只不过算是发挥出了自己的正常水平。 　　其次，早就跟哥哥您说了，只要有机会登场，感觉上就能取得进球，可您不信，怪谁呀？ 　　但哥哥历来蛮横，杨林不敢辩驳，只得任由哥哥揉搓。 　　“托尼跟我说，想把你的国籍入到这边来，这样的话，对你的职业前途会有不少的好处，哥没替你做决定，想听听你的意思。” 　　 第三百九十四章 动了杀心 　　这话并非出自于托尼之口，而是杨宁假借托尼之名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以杨林展现出来的实力，将国籍变更到这边，一年后，保准能入选西班牙国家队。 　　届时，不论是欧洲杯赛场，亦或是世界杯赛场，都能见到杨林奔跑于绿茵上的矫健身影，成为一名具有统治力的世界级球星指日可待。 　　但若是不动这个歪心思，杨林快则几日，慢则个把月，便一定会接到中国国足的入选通知。 　　爱国是必须的。 　　但，爱国足却是…… 　　杨宁不敢将那个词汇说出来，生怕遭到万千球迷的唾骂。 　　不过，实话实说，弟弟杨林这么一棵好苗子若是被扔进了国足这个熔炉中，其大好前程就算不落下个全毁，至少也得废掉一多半。 　　杨宁虽然不情愿看到一个手持外国护照的杨林，但为了弟弟的前程，他还是不得已生出了如此念头。 　　然而，一番好意却遭到了弟弟杨林的断然拒绝。 　　“我不！ 　　国足已经派人来联系我了，我也答应了他们，我想代表自己的国家队参加比赛，哥……对不起，我没征求你的意见就擅自做了决定。” 　　杨宁心头不由一热，但面上却是无奈一笑，逮着杨林的双颊狠掐了两把，同时拿捏出几分愠色来。 　　“你已经长大了，将来的路，当然要由你自己来决定。” 　　听着哥哥这阴不阴阳不阳的言语，单纯的杨林连着打了好几个激灵。 　　一旁，已然成了杨林迷弟的洛卡夫斯基怎肯自家偶像受到如此委屈，一手指捅在了杨宁的腰眼上，同时斥道：“有你这样当哥哥的吗？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呀！” 　　转身一把揽过杨林，洛卡夫斯基亲切安慰道：“你哥是在逗你玩呢，我看得出来，他的心里面，其实充满了对你的骄傲。” 　　杨宁借坡下驴，换了副脸色，温柔笑道：“回更衣室吧，小心着凉感冒，我今晚上就得走了，你安心训练打比赛，等下一个主场，我把爸妈还有小妹带来为你助威。” 　　但见哥哥并未真的生气，杨林这才切牙一笑，跟洛卡夫斯基打闹了两下，转身去了更衣室。 　　没有凯瑟琳在身边的俱乐部主席诺耶斯，对杨宁来说，基本上没什么吸引力，简单打过一声招呼后，便同洛卡夫斯基一块离开了主队更衣室，去到了他们两个专属的贵宾休息室。 　　半个小时只多不少，该给万雷回个电话了。 　　电话接通，就听到万雷在另一头迫不及待汇报道：“老板，您猜我在香港遇到了谁？” 　　杨宁眉头微微一皱，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只是半个呼吸，就听到万雷兴奋接道：“黄老大！老板，我在香港遇到黄老大了。” 　　杨宁不由一怔，脑海中速度勾勒出一副画面来：繁华的街道旁，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正在乞讨…… 　　“你是在哪儿见到他的？他在香港混得怎么样？你还能再找见到他么？” 　　万雷急切回应道：“黄老大现如今在香港那可是一个不得了哇，堂堂陆氏集团董事局主席陆远征的乘龙快婿，半个月前刚刚登上陆氏集团总裁的宝座，今天早上，在华银段行长那边，还跟咱们达成了二十五亿香港币的货币交易。” 　　加泰罗尼亚时间比北京时间晚了七个小时。 　　在段行长办公室中，万雷跟黄罡打成交易缔约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左右，这个时候，杨宁所在的加泰罗尼亚地区还处于深夜。 　　万雷自然不方便于当时向杨宁打电话汇报。 　　不过，以他对老板的了解，断定杨宁绝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更不会因为跟黄老大的那点过节而折损了段行长的面子。 　　另一方面，他万雷既然领了老板赋予他的全权代表的授权，就理应要有这份担当。 　　等到加泰罗尼亚这边天亮后，万雷又要参加段行长安排的晚宴酒会，等忙活完接近十一点时回到了下榻酒店，这才跟杨宁发了条想通个电话的短信。 　　果然，杨老板对跟陆氏集团黄大总裁所做的总值二十五亿香港币的货币交易没有丝毫微词，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黄老大身上。 　　好在白天有些空闲时，万雷对黄老大在香港的发家史也做了些追踪研究，回答起杨老板的询问，倒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听着万雷的陈述，杨宁唏嘘不已。 　　不容易啊！ 　　且不说入赘倒插门这种事情丢人不丢人，也不说那陆大老板的掌上明珠究竟是个丑还是一个俊，只说这黄老大赤手空拳去到那香港打拼的经历过程，就值得他杨宁给予无限尊重。 　　对。 　　必须是尊重。 　　只有尊重对手，才能确保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杨宁已然断定，那再次崛起的黄老大，心中一定憋着一口气。 　　一口想向世人证明他黄老大并不比三弟杨宁差的气。 　　而最有力的证明方式，便是战胜他的三弟杨宁。 　　电话那头，万雷做出了跟他老板相同的判断。 　　“老板，我看得出来，黄老大明显憋着一口对您的怨气，他在陆氏集团力主进军内地市场，明面上是他主政陆氏集团的战略方向，但暗地里，少不了的会带着要针对您的企图。 　　老板，我的意思是咱们最好先下手为强，让他吃点苦头，给他提个醒，及早打消了他这种不自量力的念头。” 　　杨宁沉吟了两声，却否决了万雷的建议。 　　“陆氏集团财大气粗，咱们啊，还是能不招惹最好不要招惹。他黄老大不是要进军内地市场么，想必一时半会也腾不出手来针对咱们。 　　任他去吧，咱们做好咱们的事情就好，要是那黄老大按捺不住，在香港非要不利于你，老万，你可要牢记住了，能忍则忍，能让就让，实在无法忍让，那就暂避锋芒，退回内地。” 　　这么怂？ 　　万雷困惑不解。 　　这明显不是老板的风格呀！ 　　但，稍微往深处一想，万雷顿时恍然大悟。 　　他老板怂过吗？ 　　显然没有！ 　　之所以定下如此策略，一定是动了杀心。 　　既然要杀人，那就得一击制胜，表面上的忍让，不过是在寻找到一击制胜的机会之前，不至于打草惊蛇。 　　 第三百九十五章 黄老大动手了 　　段行没有食言。 　　陆氏集团和万兴金融完成了总额度为二十五亿香港币的盘外货币交易后，段行果真出面为黄罡铺平了特区市那边银行方面的关系。 　　这对段行来说或许只是一个举手之劳，但对陆氏集团来讲，却是奠定了成功的基础，至关重要。 　　得到了特区市银行方面的支持承诺，黄罡底气十足，再次提速了进军内地市场的步伐。 　　正如杨宁和万雷共同所预料那般，他的心中确实憋着一口恶气。 　　若不是那三弟杨宁处处跟他耍阴招使绊，四年前，他也不会落魄到流浪于香港街头的地步。 　　在香港打拼的这四年，讲诉起来倒是挺励志，但过程中吃了多少的苦，遭了多少的罪，受了多少的屈辱，就算他自己也数不清楚。 　　包括入赘，成为香港大亨级人物陆远征的乘龙快婿，在旁人看来定然是羡慕不已，但对他黄罡来说，荣耀和屈辱之间，终究还是偏向了后者。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三弟杨宁所赐。 　　这口恶气必须出！ 　　只不过，在没偶遇万雷之前，黄罡的心情并不像现在这样迫切。 　　四年来，他黄罡虽然极少踏入大陆的土地，但对这边的动静，他却时刻关注着，尤其是与三弟杨宁相关的信息。 　　以黄罡的估算，四年前的三弟杨宁，身家应该在三亿左右，而这四年间，并未听说三弟杨宁有过怎样的大举动，因而，黄罡给予了杨宁翻一倍的身家估算。 　　六个亿而已。 　　这也怪不得黄罡会如此严重地低估了杨宁的实力。 　　一来，他并不知道杨宁当初在斯德哥尔摩干出的差点让博彩公司就此破产的‘恶劣行径’，就算他黄罡有渠道了解到欧洲方面的新闻，那么，所看到的新闻报道，其幸运儿也是一个叫洛卡夫斯基的俄国佬。 　　那十亿零八百万美元的赌球彩金，跟三弟杨宁自然扯不到一起。 　　二来，他虽然知晓三弟杨宁伙同项云龙项老板一起操持的石油生意，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产出石油的油田，居然是三弟杨宁购下的产业。 　　而只是倒买倒卖，利润估算方面，少了一多半也纯属正常。 　　第三，黄罡对他三弟杨宁的关注点只放在了单纯贸易方面，却忽视了风险投资行业，直到那天偶遇了万雷之后，他才得知，收购万兴金融的内地公司居然是投行中传奇一般存在的九霄投资。 　　只是对三弟杨宁身家做出六个亿的估算时，黄罡的心态可谓是稳若泰山。 　　先用个半年时间打好基础，再用个半年时间在特区市站稳脚跟，然后抽出精兵强将，进军北京。 　　黄罡坚信，以陆氏集团旗下核心产业，上市公司陆氏地产的市值三百八十亿香港币的雄厚实力，势必对身家仅有六个亿软妹币的杨老板形成碾压之势。 　　黄罡无数次幻想过一个景象：那三弟杨宁走投无路，迫不得已登门求饶。他黄罡也绝非小肚鸡肠之人，亦懂得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对三弟杨宁当然不会赶尽杀绝。 　　但要让他放过三弟杨宁，却也要满足了他的一个条件，三弟杨宁必须将自己的生意产业并入陆氏集团，接受他的管理制约。 　　否则，没得谈。 　　然而，几天之前，突然偶遇到当年部下万雷，瞬间打乱了黄罡的谋划。 　　倒不是因为他提前暴露了自己行踪，而是因为万雷所展现出来的资金实力太让人震惊。 　　一百亿软妹币啊！ 　　兑换成香港币，那也要将近九十亿。 　　而他的陆氏集团，现金流的规模也不过就是三十几个亿。 　　黄罡自我安慰，万雷调转来香港的这百亿资金肯定不是杨宁一个人的资本，虽然搞不清楚他们的企图，但黄罡断定，这其中必有项云龙陈晓晖以及华建军等人的掺和。 　　不过，这样的自我安慰，所起到的效果却甚是一般。 　　不管项云龙陈晓晖以及华建军等人掺和进来的成分有多少，这百亿资金总是攥在了三弟杨宁的手上，对他黄罡终究是形成了现金流方面的巨大优势。 　　黄罡顿感压力倍增，甚至颇有些窒息感，但强行冷静下来之后，往深处一想，却又是不由喜上眉梢。 　　杨宁一系现如今的实力虽然超乎了他的想象，但把这么庞大的一笔资金调转到了香港来，那么，其老巢北京那边，势必空虚。 　　只要切断了对方资金的回调路线，然后趁其空虚，突袭其北京老巢，一样能对三弟杨宁形成碾压态势。 　　兵贵神速。 　　黄罡随即调整了进军内地市场的部署，一方面提速在特区市的各项布局，另一方面，抽调出来二十余精兵强将，由他亲自带队，不日便将杀向北京。 　　…… 　　有了段行的鼎力相助，万雷仅用了十天时间，便完成了百亿软妹币兑换成香港币的艰巨任务。 　　因为几乎全部是盘外交易，所以，如此巨大的交易资金量并未引起香港币的汇率波动。 　　除了参与交易的当事人、华银经手人，以及香港金融监管部门的数位高管之外，金融界的其他什么人物，全然觉察不到这短暂的十天竟然发生了这么庞大的一笔货币交易。 　　按杨宁的计划，下一步，万雷需要把手上的将近九十亿的香港币再兑换成美元。 　　这一环节，段行可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只能在外汇交易市场上进行盘内交易。 　　好在时间尚且充裕，每个交易日抛出三两个亿的香港币，购回美元，这么点量，对香港币的汇率同样造成不了多大点的波动。 　　但，这一天上午，段行却把万雷叫去他的办公室，并告知万雷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说香港这边的金融监管部门对万雷调转过来的这笔资金存有疑问，虽然不影响万雷继续在外汇交易市场上购进美元，但对这笔资金却做出了限制，于调查结束之前，不得转移出境。 　　万雷先是一惊，随后释然一笑。 　　民不告，官不究。 　　尤其是当下这个即将交接的当口，各权力部门更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 　　怎么就被监管部门怀疑上了呢？ 　　答案很明显。 　　黄老大动手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一忍 　　北京。 　　这一年的五月，天气异常干燥，来到了中旬，一场大风卷起西北部的漫天尘沙，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了黄色之下。 　　华建军依从杨宁的意见，见好就收，把满洲里的项目转让了出去，将人员和资金撤回到了北京。 　　赚的不多，也就一个多亿。 　　君宁小镇这边，三期工程也已进入到了尾声。 　　整体规模够大了，再开发四期工程的话，恐怕会降低物以稀为贵的效应，从而拉低前三期工程物业的价值。 　　君华建筑不缺活干，但君华地产却不能闲在家里。 　　还得拿地立项，继续盖楼。 　　时代在进步，规矩随之在完善。拿地这种事不再像从前那样，找个领导批个条子，相中的地块也就算拿到了手里。 　　现如今，实行的是竞标制。 　　只要符合条件，缴足了土地竞拍保证金，任何一家房地产开发公司都有权力参与到任何一块土地的竞标拍卖。 　　这种改变，对君华地产来说，影响并不大。 　　之前，华建军可以通过自己人脉关系或是找陈晓晖帮忙，轻轻松松便能拿到心怡地块的批条，而现在，他华建军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江湖地位，强势‘说服’竞争对手放弃同他竞争的念头。 　　相比较而言，现在拿地比起之前来，似乎还简单了一些。 　　今天下午三点钟，北京土地局有一场土地竞拍，标的总共有七个，华建军相中的乃是三号标的。 　　位置一般，但面积不小。 　　在君宁小镇项目上尝到了甜头并积累到了丰富经验的华建军，对把这个地块开发成北京住宅典范式项目充满了信心。 　　当然，此等信心多半来自于杨宁对他构思的赞同。 　　势在必得的华建军早已经做足了准备，真正有意于三号标的的几个竞争对手，他已通过各种手段‘说服’了对方，而在竞标现场上参与到此标的竞标的公司，全都是他邀请而来的陪标代表。 　　已是囊中之物，华建军自然不会为下午的这场竞标而担心，更不必亲临现场，免得被江湖朋友笑话，说他华建军的江湖实力不复当年，帐下无大将，只能是自己当先锋。 　　派出俩小弟，护卫于君华地产财务总监左右，已足矣。 　　抽烟，喝茶，等着竞标现场传来好消息的同时，顺便叫过来项目经理和建筑设计师，就此项目的构思规划做进一步讨论完善。 　　没说上几句话，离三点钟还差了十七八分钟时，忽然接到了财务总监打来的电话。 　　“华总，我们的车被人家给剐了。” 　　华建军不以为然，只要人没伤到，车子被剐蹭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路边截辆出租车，抓紧赶去竞标现场才是正事。 　　“可是华总，对方蛮横不讲道理，跟我们动了手，还报了警，我们三人被缠的死死的，根本没法脱身。” 　　电话中，华建军听到了嘈杂纷乱的背景音，不禁皱起了眉头。 　　“华总，我的意思是想说，公司要赶紧另派人赶去竞标现场，把车开快点，估计还来得及。” 　　华建军下意识地抬起手腕，看了下时间，面庞上显露出来的表情甚为焦急气恼，但两只眼眸却闪过一缕狡黠。 　　距离三点还有一刻钟，再加上前两个标的竞标的时间，现赶过去，确实来得及。 　　但华建军却断然否决了财务总监的建议。 　　“开快车太危险，我宁愿放弃这个项目，也不愿意看到兄弟们再出车祸。” 　　财务总监着急道：“华总，那我还有个办法，您找个陪标的朋友，让他替代咱们拿下这块标的，事后把土地转让给咱们，这中间，也就多了个几百万的税金。” 　　华建军却叹了口气，回应道：“你不觉得你们被人剐蹭很是蹊跷吗？咱们恐怕是遭人暗算了！ 　　经他人之手拿下这个标的，恐怕也会遇到对方的阻击，与其高价竞标得手，还不如主动放弃，等查清楚真相后再做决定。” 　　就这么忍气吞声认怂放弃了？ 　　电话那头，财务总监可谓是一头雾水。 　　华哥纵横江湖二十年，什么时候认过怂？什么时候忍过气？ 　　不单是电话那头的财务总监，茶台对面，项目经理和建筑设计师二人，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四道迷茫的眼神看向了华建军，两张嘴巴张张合合，欲言又止。 　　华建军挂上了电话，淡然一笑，指示道：“我们接着讨论。” 　　那二人更是困惑。 　　土地都没了，还讨论个球的项目呢？ 　　但老板发了话，他们两个也只能将一肚子的疑问深埋在喉咙之下，重新调整了思维，继续展开讨论。 　　再过了半个小时，华建军又看了下腕表，然后终止了这场气氛甚为尴尬的讨论。 　　待那二人离开了房间后，华建军随即拨通了杨宁的电话。 　　杨宁那小子闲不住，回到莫斯科没几天，又伙同洛卡夫斯基一道，去到了法国那边‘流浪’。 　　七个小时的时差，这会儿的法兰西应该过了早晨的八点钟，即便懒成了一头猪，这会儿也该起床了。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了杨宁慵懒的声音。 　　“华哥啊，怎么那么早就打电话过来了呢？” 　　华建军笑道：“这还早？我已经耐着性子多等了半个小时。” 　　杨宁打了哈欠，懒洋洋问道：“黄老大动手了，是吗？说来听听，他都用了哪些阴招。” 　　华建军饶有兴趣地一五一十诉说了一遍。 　　杨宁来了精神。 　　哈欠没了，说话的语气也不那么慵懒了。 　　“嘿！你还别说，这黄老大真是长本事了，都学会收买卧底下绊子这些个阴招了呢。” 　　华建军哈哈大笑。 　　“要不是你宁弟事先给我打了招呼，他那些阴招能对付得了你华哥？” 　　杨宁跟着笑道：“那是当然！ 　　不过华哥啊，咱这戏还得接着演下去，您老哥还得再多受些委屈才成，找到黄老大，让他喷你一顿，你呢，就做出忍无可忍却不得不忍的模样出来。” 　　华建军畅快答应了下来。 　　“没问题，只要是宁弟你的安排，哪怕那黄老大骑在华哥的头上拉泡屎，华哥也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第三百九十七章 再让 　　国贸二期。 　　黄罡坐于茶台前悠闲自得欣赏着自己的茶艺。 　　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是一击制胜，一鸣惊人。 　　昨天下午，他黄罡便完美地诠释了这句话。 　　威震北京二十年，只手可遮多半个北京江湖的华建军华哥，定然想不到被他黄罡收买了身边兄弟。 　　也定然想不到被他黄罡在半道上以车祸的形式阻截了派去竞标的手下。 　　更定然想不到，他华建军安排的那些个陪标代表一个个早已经倒在了自己的糖衣炮弹下。 　　初战告捷，仅以比竞标底价高出一百万不到的价格到手了那华哥早已相中的地块，此刻的黄罡，内心中充满了强烈的成就感。 　　办公室外突然响起嘈杂声，助理慌张闯入，急切汇报说，有几位凶神恶煞一般搭眼一看便知不是好人的恶汉冲进了公司，指名道姓要见黄大总裁，公司员工们恐怕是难以阻拦。 　　黄罡淡然一笑，道：“为什么要阻拦呢？来的都是客，请他们进来吧。” 　　助理明显一怔，随即询问道：“要不要报警？” 　　黄罡轻叹一声，蔑笑应道：“报什么警啊？给他们一颗豹子胆，他们也不敢动我一根手指！” 　　这些个不速之客必然是华哥华建军派来的手下兄弟。 　　黄罡早有预料，以那华哥的江湖地位以及脾气秉性，吃了这么一个暗亏，必然不肯善罢甘休，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又或是极尽霸狠的威逼恐吓，都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怕么？ 　　黄罡扪心自问，缓缓摇头。 　　紧张在所难免，但绝对谈不上一个怕字。 　　只是没想到，一脚踹开他办公室房门，首先进入他黄大总裁视线中的，竟然是华哥华建军本尊。 　　一缕慌乱于心头速度飘过，黄罡随即镇定下来，面带灿烂笑容，端坐原位，只是指了下茶台前的座椅，轻声招呼道：“是华总啊，请坐吧。” 　　华建军连做了好几下深呼吸，勉强压制住了怒火，阴沉着一张脸庞，走上前，俯身逼视着黄罡。 　　“小子，四年不见，看来你的毛算是扎齐了，都他么敢跟我华建军叫板了，是么？” 　　黄罡淡然一笑，取来一只茶盏，不慌不忙斟上了茶水，用竹夹送到了华建军的面前，再自顾自点上了一支香烟，轻轻喷出一口烟来。 　　“华总啊，听我一句奉劝，最好叫我黄总，免得失份。” 　　华建军缓缓落座，两道锋利的眼神却始终定格在了黄罡的面庞上。 　　“黄总……哼，你他么在我华建军面前也有资格自称黄总？你他么是不是以为华哥老了，打不动也杀不动了？” 　　黄罡放声大笑。 　　“兄弟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呢，你华总初入江湖时就是一个有脑子的人，现如今十几二十年过去了，我相信你华总只会更加成熟，只会更加清楚明白，什么人能动得，什么人又动不得。 　　我黄罡现如今可是名外商，而且头上还冠着一顶爱国外商的高帽，这样的身份，你华总难道不会投鼠忌器吗？” 　　华建军不动声色，但那两道定格在黄罡面庞上的锋利眼神却明显滞钝了许多。 　　黄罡哼笑一声，若无其事端起茶盏，饮啜了一口。 　　“华总啊，兄弟我就挑明了跟你说吧，我并不想跟你为敌，怎奈你跟我三弟杨宁却站到了同一战壕里，迫使我黄罡不得不对你动手。 　　昨天的切磋，那只是开始，绝不是终了，有我黄罡的陆氏地产在，你华总今后就不可能拿得到心仪的地块，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华建军沉默不语，两道眼神亦从黄罡的面庞上滑落。 　　黄罡再抽了口烟，端出了颇为大度的姿态。 　　“我刚才说过，我并不想与你华总为敌，所以，如果你华总愿意跟我三弟杨宁划清界限的话，那么，我想我们之间还是存在着很不错的合作基础的。 　　昨天的那块地，我可以还给你，今后的项目开发，我同样可以给予你全力支持，陆氏地产的品牌优势，建筑设计优势，以及施工技术优势，定然会让你的君华地产受益匪浅。” 　　华建军深吸了口气，重重呼出，明显是一副动了心却又犹豫不决的模样。 　　黄罡也不着急。 　　将手中小半截香烟摁灭在了烟灰缸中，换掉了之前的茶叶，重新冲出了一泡新茶。 　　“华总，请用茶。” 　　华建军应以一声长叹，摆了摆手，起身咬着牙根挤出了俩字：“告辞！” 　　黄罡连屁股也没抬一下，只是抛去一个讳莫如深的笑眼，应了声：“不送！” 　　…… 　　君宁小镇。 　　悦世科技研发中心。 　　冯北仓挂上了电话，瘫坐在了他的老板椅上。 　　若不是杨老板早就跟他提过了醒，此刻的冯北仓必然会勃然大怒，一个电话打过去，将那个刚成立不到俩礼拜的陆华科技老板臭骂个狗血淋头。 　　就没有这样做事的！ 　　其委托的猎头公司，将挖墙角的电话打给了他研发中心的每一个人，甚至还明目张胆地打给了他本人，一开口便是薪资待遇翻一番，另有股份期权做奖励。 　　前天，便有员工递交了辞职报告，昨天，又有五人提出了申请，今儿一上午还没过完，hr那边，又收到了四份离职申报。 　　虽然呼啦一下走了十多人，但这并不能动摇得了悦世科技研发中心的根基。四年间，冯北仓早已经将研发团队扩展到了超过五百人的规模，十多个人，占比也就是百分之二三，根本影响不了研发业务的正常开展。 　　拿杨老板的话说，陆华科技的这种不道德行为只会帮助悦世科技研发中心筛选掉那些个鱼目混珠之辈，只因为，手上真有能耐真有本事的人，所看中的绝非是眼前利益，而是未来和平台。 　　但…… 　　冯北仓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 　　摸起电话，顾不得考虑时差，便找到了杨老板的电话号码，拨打了出去。 　　只说了几句话，尚未将心中的愤懑发泄出来，便落了个只有听的份。 　　只是三两分钟，冯北仓的眉宇便舒展了开来，脸上亦现出了笑容。 　　“好的，杨总，我听您的，就算咬碎了牙，我也能忍让得住。”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三求和 　　相比刚落成的国贸二期，京恒公司所在的一期大厦显得陈旧了许多。 　　但横向同其他商务大厦做对比，国贸一期大厦仍旧有着相当不错的优越性。 　　项云龙从未有过搬家的打算，虽然几百平米的办公场地对现如今的京恒公司来说远远不够，且想在同一楼层扩展办公面积等同于天方夜谭，但项云龙依旧没打过国贸二期的主意，宁愿将公司分成了两块，在九层那边租下了另一块办公场地。 　　只因为，二期大厦的楼高虽然更高，装修也更为豪华，但入驻那边的公司，头上只能顶着新贵的光环。只有最早一批入驻一期大厦的公司，才能称得上是老牌贵族。 　　另一个原因，二期大厦那边，入驻了一家名叫陆氏集团的香港公司，旗下陆氏地产，陆华科技，以及陆京商贸三个实体，占据了整一层楼。 　　那股子嘚瑟劲，项云龙实在是看不下去。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很多事情，并不是想躲就能躲得掉的。 　　这一天下午，项云龙在办公室中还是见到了那位让他多看一眼便有可能吃不下饭的，香港陆氏集团黄大总裁。 　　“项老板，别来无恙乎？” 　　对项云龙的这间办公室，黄大总裁并不陌生，六年前，便是在这儿，项老板将他黄罡忽悠了一个天花乱坠，差点迷失了自我。 　　大模大样坐到了沙发上，黄罡掏出香烟，自顾自点上了一支，烟雾缭绕中，两道狡黠的目光射向了项云龙。 　　“原本是想约项老板吃个饭来着，可打电话邀约显得不够尊重，所以，我就只好冒昧登门拜访了。” 　　项云龙似笑非笑回道：“项某不才，怎敢劳黄老板大驾？您随便找个手下人给项某打个电话，项某岂敢不从？” 　　黄大总裁纵声大笑。 　　“项老板说笑了不是？不管怎么说，我黄罡在您项老板的面前总是个晚辈，该有的尊重必须得有。” 　　项云龙也跟着笑了几声。 　　“黄老板和项某犬子的那层关系恐怕已是名存实亡，所以，那什么前辈晚辈，就没必要挂在嘴边了。 　　说白了，你我都是唯利是图的生意人，不管是什么人，还是什么事，都可以用生意的态度思想来对待。 　　直说吧，黄老板，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来找我的目的，肯定不会是约个饭局那么简单。” 　　黄大总裁干笑两声，抽了口烟，仰头吐出，凝望着袅袅升腾的烟雾，悠悠叹了口气。 　　“你项大老板可是个老江湖，我的目的你又怎能猜不透？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那我黄罡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 　　稍一顿，黄大总裁坐直了身子，凝目盯向了项云龙，放慢了语速，颇为严肃接道：“再过个几十天，香港就要回归祖国的怀抱，届时，内地和香港之间的商贸往来必然会迎来一个井喷期。 　　我陆京商贸在香港那边有着雄厚实力，而你项老板，在京津一带，乃至整个内地，有着扎实基础，我们两家若是能联起手来，必然有着最广阔的前景。” 　　项云龙端起茶杯，呷了口茶，玩味一笑，反问了一句：“那条件呢？” 　　敲门声响起，项云龙的秘书为黄大总裁送上了茶水，黄大总裁彬彬有礼接下了，并道了声感谢。 　　抽着香烟，拿起茶杯盖轻轻刮拭水面上漂浮的茶叶，黄大总裁略加思索，随后轻叹了一声。 　　“明人不说暗话，项老板，我的条件很简单，停止对我三弟杨宁的供货，切断同他的生意往来，包括那项石油买卖。” 　　项云龙仰天长叹。 　　“看来，黄老板是有所不知啊！” 　　黄罡不由一怔，失口道：“此话怎讲？” 　　项云龙端着茶杯，起身来到了黄罡的面前，却没着急坐下，而是来回踱了几步。 　　“你三弟杨宁早就不从我这边进货了，他在莫斯科的那两家批发市场，也早已终止了自主经营，他呀，眼下是一心一意当起了收租婆喽。 　　黄老板要是不信的话，我可以让财务拿来公司账目给你过目审查。” 　　黄罡不由再是一怔。 　　项云龙接道：“至于石油买卖嘛，我还真不能答应你，这倒不是因为舍不得，石油的价格高高低低，波动可不算小，我这边是一单赚一单赔，总体算下来，能落个保本就要烧高香了。 　　只不过，这桩生意牵扯到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太广，冒然收手，只怕我项云龙担待不起啊！” 　　闻言，黄罡的眉头不禁跳动了两下。 　　忽悠谁呢？ 　　当我黄罡还是四五年前的水平么？ 　　石油的价格波动确实不小，但是亏是赚，怎么也不会落到身为下游销售的你项老板头上。 　　不过，没必要在这方面上与其争执，还是要把重点放在主要矛盾上来，突破项云龙的心理防线，拆散他同三弟杨宁的合作关系，再予以三弟杨宁沉重一击。 　　“项老板啊，这四年时间发生了怎样的变化，恐怕你也是有所不知，实话实说吧，我黄罡这四年在香港染上了一个很不好的臭毛病。 　　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翻了下眼皮，看了眼项云龙，黄罡淡然一笑，接道：“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但我要告诉你，断了你和我三弟杨宁的石油生意，对我黄罡来说，并不是一件多难的事情。” 　　项云龙终于坐了下来，满脸尽是苦笑。 　　“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承认，以你黄老板目前的实力，的确可以说到做到，然而，有句老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各自回头看后头。 　　黄老板啊，你已衣锦还乡，何必为过去的琐事而耿耿于怀呢？该放手时就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陆氏集团做你陆氏集团的生意，赚你陆氏集团的钱，他杨宁做他杨宁的买卖，取他杨宁的利，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不好吗？ 　　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吗？” 　　黄罡蔑笑几声，摇了摇头，道：“看来，项老板是受人所托了，是吗？” 　　项云龙苦叹点头。 　　黄罡再一笑。 　　“这么说，我三弟杨宁打算投降求饶了，是不？” 　　项云龙苦笑应道：“不能说是求饶，只能说是求和。 　　杨宁委托我转告你，如果你同意鸣金收兵，就此罢休的话，他可以将特区市一个黄金地块低价转让给你。” 　　 第三百九十九章 大战在即 　　六月。 　　华尔街。 　　索罗斯面对一大堆金融数据报表，苦苦思索中却掩盖不住嘴角处扬起的那一抹狰狞笑意。 　　四年前，狙击英镑一战，虽可谓酣畅淋漓，让他麾下的量子基金赚了个盆满钵溢，但因为意外有人横插一杠，使得他原本准备充分的突袭不得已而提前进行。 　　完胜，却不完美。 　　类似战机并不常见，索罗斯苦等三年多，才于去年底再一次嗅到了那种令他热血沸腾的金融战硝烟气味。 　　亚洲新兴市场国家。 　　首先是所谓的四小龙，其次是紧随其后的四小虎，这些新兴国家都有着一个显著的共同特点：持续十好几年甚至是二十几年的经济快速增长。 　　经济的快速增长必然会遮掩了该国产业结构以及金融方面所存在的弊端，这些弊端并不会因为gdp的不断拔高而逐步化解，只会不断累积。 　　也就形成了所谓的经济泡沫。 　　放大这个泡沫，然后在戳破这个泡沫，便是索罗斯这种金融大鳄最为擅长的做空专业技能。 　　四年前的伦敦突袭战，使得索罗斯在华尔街赚够了名声，随后一年，一场针对徳国马克的战役更是让他获得了华尔街空军司令的雅号。 　　现如今，索罗斯可谓是登高一呼，百山响应。 　　弹药充裕，粮草富足，索罗斯的战术打法也做出了调整，放弃了传统的突袭战术，而改做强攻硬刚的打法。 　　首一个交战战场，索罗斯选中了位列四小虎的暹罗国。 　　之所以选中这个倒霉蛋，是因为暹罗国货币的大庄家乃是四小龙之首星加坡的央行。而星加坡，又是隔壁另一个四小虎大马国的经济倚仗。 　　暹罗铢遭受攻击，庄家势必出手维护，反复拉锯，待庄家的弹药消耗个差不多的时候，再发起总攻，一举拿下暹罗铢的同时，还能顺便捎带了星加坡和大马。 　　一箭三雕！ 　　干趴了这三位，剩下的三条龙两只虎，也就不足为虑了。只要大军杀到，象征性地放上几枪，必然迎来对方的缴械投降。 　　二月间，索罗斯便在曼谷打响了第一枪，三个多月来，零星战役打了二十几场，成效斐然。 　　眼下，索罗斯苦苦思索的只有一个问题： 　　何时发起总攻！ 　　…… 　　香港。 　　万雷带着十几名部下，同样面对着一大堆金融数据报表。 　　这十几名部下，有他从内地聘请来的经济学家，培养多年的专业栋梁，也有新收购过来的万兴金融的资深高管。 　　但剖析下来的结果，却没一个认同杨老板的判断。 　　暹罗国那边，金融方面的种种数据只表明了一个结果：前段时间暹罗铢的波动已然停歇，外汇交易市场趋于平稳，杨老板预判的暹罗铢货币战短期内绝不可能发生。 　　事实上，这十几位专家得出来的共论和香港金融行业的主流判断完全符合。 　　持有反对观点者，恐怕也只有万雷这么一位算是外行的行内人。 　　在万雷的思想意识中，对他老板的态度跟四年前完全一致。 　　杨老板是人而不是神，当然也会犯错。 　　比如抽烟时叼反了香烟，吧嗒一打火，却点着了过滤嘴的一头。 　　再比如，去餐厅吃饭，明明是杨老板记错点了什么菜，却反赖餐厅管理有问题，要不是他万雷苦苦相劝，杨老板只会大笔一挥，开出张支票，收购了这家餐厅，然后解雇了那位死不认错的餐厅经理。 　　类似案例，数不胜数。 　　但是，在生意上面，杨老板却是绝无犯错的可能。 　　以前没有，眼下没有，今后同样不可能有！ 　　不过，面对这十几部下辛苦数日分析得出的错误结论，万雷却只是淡然一笑。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个结论发布出去吧。” 　　万兴金融原本只是一家二流金融机构，并不被香港同行所重视。然而，两个月前忽被内地资本所收购，随即又从内地转移过来上百亿软妹币资金，而且，这么一笔庞大资金于盘外兑换成香港币后，又于外汇交易市场上不断购入美元，等等动作，终究还是引发了业内同行的关注。 　　对一家金融机构来说，能被同行所关注重视，当然不是一件坏事，但对憋着股劲准备跟老板一道玩阴谋的万雷来讲，却不是一件好事。 　　只能是多发布一些平庸的观点论断来减少同行们的关注重视度，甚或是某些藏在角落中的怀疑目光。 　　万雷的谨慎，或者说是受到杨宁指示而表现出来的谨小慎微，并非没有必要。 　　事实上，香港金融行业中，的确存在着好几双滴溜溜的贼眼，关注着这边的华资金融机构的一举一动。 　　四年前的英镑突袭战，那个横插一杠的神秘资本，始终盘绕在大鳄索罗斯的脑海中无法忘怀。 　　明面上，这个资本来自于俄罗斯，但他的调查结果，却指向了中国北京。 　　究竟是谁，索罗斯并没有得到明确答案，但此人判断之精准，下手之狠毒，却使得索罗斯不得不给予足够的重视。 　　之后一年的马克狙击战，也正是因为担忧这个神秘资本再无端介入，使得索罗斯不敢使出全力，战役只打了一半，便草草鸣金收兵。 　　但眼下这一战，索罗斯誓言要打成一场诗史般金融战役，必然不可掉以轻心，一定要盯紧了香港和莫斯科两个方向。 　　…… 　　土尔其。 　　伊斯坦布尔海港。 　　杨宁目送瓦格号航母在四艘拖轮的动力下，缓缓驶出海港，通向博斯普鲁斯海峡。 　　“谢谢你，我的朋友。” 　　杨宁转过身来，同塞泽尔深情拥抱。 　　“你兑现了承诺，我当然也不会食言。等这艘航母顺利抵达香港之后，我便会安排人员过来与你商谈选举献金事宜。” 　　塞泽尔深信不疑。 　　瓦格号航母虽然拖走了，但那十亿美元的第三方国家担保资金却依旧处于冻结状态，什么时候能予以解冻，权力却掌握于大国民议会那边，实际上也就等同于掌握在他塞泽尔的手上。 　　而当初被录了音像并拿来做为要挟的受贿行为，也已经以对方签署选举献金而化解掉。 　　主动权重新掌握在了他塞泽尔的手上，根本不必担心对方会耍赖食言。 　　 第四百章 全是我杨宁的 　　杨宁并不急需解冻那笔资金。 　　依照他对韩老爷子的承诺，这一笔用作担保金的美元一旦解冻，就必须立刻转回内地，即便使出十八般耍赖武艺，最多也就是拖上个个把月。 　　借塞泽尔之名，控制瓦格号航母回家旅程的时间，等到索罗斯将矛头指向香港时，感受到了战火的炙烤，估计用不着自己开口，北京那边的韩老爷子以及周行长，也会主动要求他杨宁将这笔资金留在香港参战。 　　百亿软妹币，兑换到了十二亿冒了点小头的美元，再加上瑞士银行账户中趴着的不到七亿刀的存款，总数来到了二十亿美元。 　　这么点钱，若是将战略方针定性为和四年前一样的跟风吃肉，似乎已是绰绰有余。 　　又或者，受韩老爷子和周行长重托，助香港主力部队一臂之力，二十亿美元，也算是他杨宁倾尽了全力。 　　但，他杨宁的野心绝非这般大小。 　　地球上的这一战，那位空军司令虽然败走香港，但并非完败。所谓的最终决战，也不过是这位金融大鳄感觉到并无多大的胜算而中途撤兵。 　　虽然在香港亏下了数十亿美元，但于香港一战之前所获得的利益，又何止一个几十亿？ 　　终究还是将亚洲人们的大部分血汗钱带回到了大洋彼岸的米帝国。 　　而杨宁，却不想这蓝星重蹈那地球的覆辙。 　　要么不玩。 　　要玩，那就得玩场大的！ 　　必须引诱那空头大鳄索罗斯误以为有把握完胜香港抵抗部队，从而下定决心倾力一战，而他杨宁，将于战场最为焦灼之时，斜刺里突然杀出，一举统治整个战场。 　　到那时，战场上所有的战利品…… 　　嘿嘿。 　　还分什么你的，他的，大家的。 　　全他么是我杨宁的！ 　　不过，要实现这样的战略目标，二十亿美元显然是远远不够，乘以个十，达到两百亿美元，恐怕仍旧是个捉襟见肘。 　　所以，对杨宁来说，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资金来源。 　　“要不，咱们把油田和铁矿石矿全都卖了？” 　　回去的航班上，洛卡夫斯基向杨宁提出了如此建议。 　　杨宁默然摇头。 　　捉急出手，势必卖不出一个好价，再说了，那油田和铁矿石矿，就像是印钞机一般，又怎么舍得卖给别人呢？ 　　…… 　　北京。 　　黄大总裁对杨宁的反击战取得了完胜结果。 　　连着抢了君华地产相中的两个地块，那威震北京江湖的华哥却拿他一点招都没有。 　　外地已上马的开发项目虽然正常运作，但北京这边却犹如一潭死水，除了小部分人还在忙活着君宁小镇三期工程的收尾工作，其他大部分人马，全都闲在了家里无事可做。 　　项云龙那边，虽然受三弟杨宁之托，向他黄罡说出了求和的软话，但他黄大总裁又怎肯轻易罢休。 　　一番操作，只花了十多万块，便使得那项大老板不得已暂停了原油进口生意。 　　冯北仓的悦世科技研发中心也已经被他打了个半残。五百多人的研发团队被搅和的如今只剩下不到三百人。 　　至于魏霞和万雷这俩叛逆，更是被吓到了一个屁滚尿流。 　　魏霞主管的贸易公司，干脆关上了大门，宣布全体员工进入休假状态，而万雷，受累于资金被限，如今滞留在香港，根本不敢回来主持九霄投资的业务。 　　三弟杨宁旗下，唯一能够正常运转的，也就是只管花钱无法挣钱的九霄慈善了。 　　但胜利的喜悦并未冲昏黄罡的头脑。 　　逐渐冷静下来之后，黄大总裁越琢磨越感觉有些不太对劲。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可不是三弟杨宁的风格呀。 　　鼠肚鸡肠，睚眦必报，才是那厮的本性！ 　　然而，他黄大总裁都把那杨老板蹂躏成这番熊样了，那三弟又怎能忍得下去呢？ 　　莫非，那阴货在憋什么类似于釜底抽薪声东击西的阴招不成？ 　　黄罡强迫自己沉下心来，将自己的防御措施重新梳理了一遍。 　　最关键一点，他在特区市和北京这两块市场上的布局以及启动开展，都算得上是相当成功。 　　特区市那边，陆氏地产竞拍到了两块优质地皮，一块商业用途，另一块则是商品房住宅项目，拆迁工作正有序展开，至今为止，尚未遇到多大的麻烦。 　　而且，银行方面的贷款也已经得到了批准，再有个三五工作日，便可走完流程，实现资金到账。 　　北京这边，成果更是斐然，虽然地产开发上走得比特区市那边稍微慢了一些，但也同样稳健。 　　得分点则在于陆华科技和陆京商贸两块业务上。 　　陆华科技着重于商务办公电子类产品的研发制造，仅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搭建了一支相对成熟的研发团队，如此成绩，必然加分。 　　而陆京商贸一块，黄大总裁迫使项大老板奉献出来了他经营多年的渠道网络，使得陆京商贸代理的香港产品，迅速打开了京津一带的市场。 　　如此成就，传回到陆氏集团香港总部，他黄大总裁的威望可谓是扶摇直上。 　　那杨宁，若是想釜底抽薪离间他黄大总裁和岳父陆远征之间的信任关系，其可能性恐怕超过不了万分之一。 　　又或者，那三弟杨宁会像对付章宏那样对付他黄大总裁？ 　　黄罡将自己回到内地后的种种行为重新捋了一遍，不禁替三弟杨宁有所担忧。 　　诬告可是犯罪啊！ 　　他黄大总裁只想达到让三弟杨宁跪在自己面前认个错的目的，可从未打算过将那厮送进监狱过上几年。 　　釜底抽不了薪，声东也击不了西，那么，杨宁那货又会憋出怎样的阴招出来呢？ 　　苦苦思索中，黄罡陡然一凛，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那杨宁，走投无路下之下，孤注一掷，铤而走险，对他黄罡动了杀心，也不是没有可能。 　　想到了这一点，黄大总裁立马抓起了桌上电话，原本只是想打给他的助理，吩咐他尽快招来几名保镖，但忽又一怔，随即缩回手来，拿起了手机。 　　给香港总部那边的安保负责人发了条短信，命令他立刻组织一支强有力的安保队伍，亲自带队，赶赴北京。 　　对的。 　　只有香港那边的安保队伍，才能让他足够放心。 　　 第四百零一章 好意相告or有意警告 　　香港那边的安保团队尚未等来，二弟项方舟却主动给黄大总裁打来了电话，说是有要事相告，最好能约个两人饭局，边吃边聊。 　　黄罡不由打了个激灵。 　　杨宁那厮果真是心黑手辣，阴狠歹毒。 　　不消多想，这二弟项方舟的饭局邀约必然是受到了杨宁那厮的指使，要是自己傻不愣登地赴这邀约，去的半道，或是回来的半道，说不定就会遇到一场车祸。 　　“要不，你到我这边来吧，我派车去接你。” 　　黄罡只是试探，没想到那项方舟却畅快地答应了下来。 　　只要不坐车，步行在附近找家餐厅吃顿饭，估计问题也不大。那杨宁虽说是心黑手辣阴狠歹毒，但黄罡坚信，那厮不可能猖狂到不予掩饰地加害与他。 　　当晚，这哥俩时隔四年零俩月，终于再见到了面。 　　必要的叙旧寒暄之后，黄罡端坐于主座，将话题扯到了正事上来：“二弟，你说你有要事相告于我，究竟是什么事情呢？” 　　项方舟的神色顿时黯淡下来。 　　悠长的，无奈的，一声哀叹之后，再缓缓地，苦楚地，摇了摇头。 　　“你跟老三怎么就搞到了今天这种水火不容的地步呢？非得分出个你死我活来才能了结吗？” 　　黄罡面色逐渐凝重。 　　“老二啊，听你这么说话，莫非你是要替老三来充当说客不成？” 　　项方舟不屑冷哼，瞥了眼黄罡，蔑笑道：“我他么不过是想让你们两个都能好好活着，别他么因为点屁事非得搞出人命来！” 　　黄罡陡然一凛。 　　但面上却是揣着明白装起了糊涂，锁眉凝目，很是困惑问道：“此话怎讲？” 　　项方舟再叹一声，放下了筷子，端起了茶杯。 　　餐桌上，黄老大倒是开了瓶好酒，但那货却推称他有胃病，喝不得。 　　项方舟原本就不怎么情愿跟黄老大喝酒，一人独饮更是无趣，干脆视酒杯为无物，以茶代酒。 　　“我说句实话哈，黄老大，不管你爱不爱听，事实便是如此。 　　论智慧，你比不过老三，这一番争斗被你黄老大占了上风，那不过是被你偷了个巧。” 　　黄罡面带谦恭笑容，微微点头。 　　不必辩驳。 　　用事实说话，以结果作证。 　　谁又敢说偷巧不是个本事，不是个智慧呢？ 　　项方舟啜了口茶水，接道：“论阴狠，你更不是老三的对手。我敢说，不管你黄老大在心里面有多记恨老三，但总不会对他起了杀心，对么？” 　　黄罡的面容再次凝重，颇为严肃地点了点头，算是对项方舟的言论做出了肯定的答复。 　　项方舟仰起头来，深吸了口气，屏于胸间片刻，突地重重呼出，像是极为艰难地下定了决心。 　　“可老三他……” 　　话刚开了个头，项方舟却又犹豫了，后半截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口，怎么也吐不出来。 　　黄罡轻叹一声，替项方舟将他的后半句话说了出来：“他对我却动了杀心，是吗？” 　　项方舟沉重点头。 　　“你应该知道的，老三在莫斯科有个好兄弟是黑邦老大……” 　　黄罡的眼前顿时浮现出五年前他在莫斯科开办商场时的那一幕幕情景画面。 　　那个叫洛什么的司机…… 　　面色虽然更加凝重，但心里却不自觉地蔑笑了几声。 　　不过是一窝流氓恶霸地头蛇，虽然打起架来确实够勇够狠够拼命，但距离真正的黑邦还是差了一个层次。 　　熬过了今天，来到了明天，等陆氏集团的安保团队抵达北京之后，那三弟杨宁胆敢造次，那就让他领略一下什么叫真正的黑邦。 　　项方舟像是看穿了黄罡的心思，喟叹道：“黄老大，你啊，终究还是当初那种自视甚高的毛病，一点也不长进。你小看了老三，也小看了他莫斯科的黑邦兄弟。 　　你以为他们会亲自带队前来北京跟你火并吗？ 　　笑话！” 　　黄罡心头一惊，但面上却是淡然一笑。 　　“老二，你的意思是说，老三会找职业杀手来对付我？” 　　项方舟夹了口菜，再喝了口茶，站起身来，做出了就此告辞的姿态。 　　“我矛盾了好几天，明知道不该来见你，但还是给你打了电话。 　　该说的，我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临走之前，我最后再送你一句话吧。 　　北京是老三的老巢，你黄老大只要呆在北京，就不会出意外，但要是去了别的地方，比如香港，那可就真不好说了。” 　　项方舟翩然离去，留下了黄罡一个人端坐在座位上陷入了沉思。 　　老二今晚的目的究竟是好意相告，还是有意警告呢？ 　　如果是前者，那杨宁为什么会将如此秘密的心思打算透露给项方舟呢？ 　　如果是后者，那么，他杨宁又为什么会意图将自己留在北京呢？ 　　不着急，慢慢捋，一定能捋出个所以然。 　　黄罡转动餐桌圆盘，将那瓶开了盖的好酒转到了面前，拎过酒瓶，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随即一饮而尽。 　　项方舟出了餐厅，却没着急打车，而是向前走了百十步，边走，边拿着手机编了条短信发了出去。 　　点上支烟，继续向前走着，再一个百十步，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项方舟接了电话。 　　“宁，按你的交代，哥都帮你办妥了。” 　　听了两个呼吸，项方舟再道：“你说的没错，以黄老大那副生性多疑的尿性，被你这么一吓唬，那小心思一定是十五只桶打水，七上八下，久了不敢说，但仨俩月内，肯定是不敢立刻北京半步。 　　不过，宁啊，哥始终没能搞明白，你这样做……究竟是图个什么呢？根本解决不了问题不是？” 　　接下来，项方舟听着电话里杨宁的解释，脸上逐渐露出了笑容。 　　“不是哥说你，宁，你他么还真够黑的，不过哥还有个疑问，陆氏地产的盘子那么大，你丫能吃的下来吗？” 　　再听了十数个呼吸，项方舟的笑容更加灿烂。 　　“靠，你大爷的，哥什么时候说过不相信你丫的话了？就我那份钱，不他么都是你丫挣来的吗？你爱咋整咋整，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哥这边半个意见都没得……” 　　 第四百零二章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午后，一场暴雨突袭而至。 　　仅仅肆虐了半个小时，便将淫威转移去了他处。 　　雨后的莫斯科，空气显得格外清新。 　　东郊。 　　一处庄园中，杨宁一个猛子扎进了游泳池中，先来个十多米的潜泳，随后浮出水面，再来个五十余米的自由泳冲刺，方才触抵到对面的池壁。 　　岸上，安德烈掐着块秒表惊呼道：“老板，就您这水平，完全可以参加奥运会了。” 　　杨宁上了岸，佣人随即送上了大浴巾，擦了下头发，将浴巾围在了腰间，杨宁躺在了岸边摇椅上，再接过另一名佣人送上来的香槟，这才回怼安德烈道：“你说的奥运会，指的是残奥会么？” 　　安德烈一本正经回应道：“不，老板，我说的是正儿八经的奥运会，以您的成绩，进入到决赛怕是可能性不大，但闯进半决赛，却是非常有把握。” 　　明显是瞎扯淡，纯粹是拍马屁。 　　若是反问那安德烈一句，去年夏天的亚特兰大奥运会上，百米自由泳半决赛的最差成绩是多少，这货保准答不上来。 　　不过，秉承着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的基本原则，杨宁也不愿让自己的这位专职司机兼贴身保镖下不了台。 　　“时间差不多了，安德烈，我想你应该去庄园门口候着了，卢什科夫和弗拉基米尔都是很有时间观念的人，除非特殊情况，否则必然不会迟到。” 　　今晚，杨宁要在这庄园中宴请的贵宾并非是卢什科夫和弗拉基米尔二人。 　　这二位，虽然于莫斯科乃至整个俄罗斯都称得上是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但却不至于让杨宁为了这场晚宴而煞费苦心，专门包专机从大巴黎请来了一支顶级厨师团队，并随包机运来了法莱西大餐的顶级食材。 　　夕阳悄然落下了山头，只在天边留下了一抹余晖。 　　庄园外，一支车队徐徐驶来。 　　安德烈静立在庄园门口，却没有快步迎上前去的打算。 　　老板要宴请的贵宾可轮不到他这种小人物冲上前去大献殷勤，能有机会站在这庄园门口，已经足以让他安德烈家族的祖坟冒上一股青烟出来。 　　车队驶进了庄园，头三辆车中跳下来数名精炼彪悍男人，为首的一个手拿步话机，挨个在询问着什么。 　　第四辆车上，下来了弗拉基米尔，迅速和第五辆车上下来的卢什科夫汇合在一起，耳语了几句后，再听过了那位手拿步话机的精炼彪悍男人的汇报，这才向远远候在一旁的安德烈招了下手。 　　安德烈三步并做两步，急忙赶到了卢什科夫和弗拉基米尔的面前。 　　“哈拉少他人呢？我们两个不够资格让他出来迎接是吗？” 　　安德烈赔笑应道：“哪有啊，我老板说，他要亲自为二位贵宾烹制一道中国菜肴，这会儿，应该还在厨房里呢。” 　　弗拉基米尔笑道：“那就只能辛苦你一趟了，去告诉你老板一声，总统先生半个小时后即将抵达。” 　　…… 　　一顿美轮美奂无以伦比的法莱西大餐，使得老叶同志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移步到会客厅，再品上一杯中国的明前龙井，那缕沁人心脾的清香更是让老叶同志心旷神怡。 　　“究竟是怎样的计划，不方便让卢什科夫或是弗拉基米尔转达给我呢？哈拉少，过去的六年中，你为我奉献了许多治国良策，我希望，这一次也能不出例外。” 　　并没有翻译在场，会客厅中，只有四人存在。不过，此时的杨宁，一口俄语虽然比不过另外三人，却也是相当流畅。 　　“尊敬的元首，请恕我直言。 　　伟大的俄罗斯自从独立以来，六年时间里，货币汇率始终处于下滑通道上，尤其是今年，各项数据表明，卢布的贬值趋势更为明显。 　　尊敬的元首，议长先生，部长先生，我想，你们为了让伟大的俄罗斯重新走向辉煌，一定承受着无比巨大的压力。” 　　老叶同志微微颔首。 　　哈拉少之言，完全是基于事实，而且，言语间的那份理解之意，听起来让人颇为欣慰。 　　杨宁端起茶杯，象征性地饮啜了一口茶水，随即接道：“我这边有一个很不好的消息，据我的分析，今年下半年到明年上半年，卢布必将迎来一波大幅度贬值。 　　从眼下兑换美元的五千比一，很有可能下滑到八千比一，九千比一，甚至是一万比一。” 　　老叶同志不由微微蹙眉。 　　哈拉少并非是危言耸听，事实上，莫斯科央行的负责人已经向他做出了跟哈拉少基本一致的预判。 　　“接着说，我亲爱的哈拉少小同志，我想，你之所以把我约到了你的庄园，一定是帮我想出了应对策略。” 　　杨宁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非常感谢元首的信任，我必须承认，元首目光如炬，一眼就看穿了我哈拉少的心思。” 　　这马屁拍的毫无水平，但老叶同志却显得非常受用，一双眼睛因为笑意而眯成了两道缝隙，非常愉快地接下了卢什科夫递上来的雪茄。 　　杨宁适时送上了火。 　　喷了口烟，老叶同志颇为惬意道：“并不是我一眼看穿了你，而是你的这两位好朋友出卖了你……” 　　大笑了几声，老叶同志指着卢什科夫和弗拉基米尔，接着笑道：“我能有他们两位做左膀右臂，是我的幸运，而他们二人有你哈拉少这位智囊，则是他们的幸运。总之，伟大的俄罗斯有了你哈拉少这么一位商人老板，是我们伟大祖国的幸运。” 　　杨宁谦恭应道：“元首过誉了，哈拉少毕竟年轻，缺乏政治智慧，只能是就事论事，在解决具体问题上，提出些不成熟的建议而已。” 　　老叶同志抽着雪茄，欣慰点头，示意杨宁继续往下说。 　　“我刚才说完了坏消息，那么，接下来再说的，必然是好消息。 　　尊敬的元首，议长先生，部长先生，我始终认为，所谓的危机本质上其实就是个危险的机会。 　　以此理解，那么，卢布于今年下半年到明年上半年所遭遇到的汇率大幅贬值的危机，实际上也是卢布汇率就此走出困境的一个绝佳机会。” 　　 第四百零三章 还有一张王牌 　　夜已深。 　　回到了克宫的老叶同志却是辗转难眠。 　　满脑子所盘亘着的，只有哈拉少于晚宴后娓娓道来的那项计划。 　　开放卢布同美元的交易市场，引诱国际炒家5前来做空卢布，等待合适机会，令央行主动大幅度降低汇率，将那些贪婪无厌的国际炒家全部套牢。 　　同时，拿出央行的外币储备，借贷给哈拉少，让他有足够的弹药在数月后的香港金融市场上，打响对国际金融空头主力的狙击战役。 　　此战一旦获胜，央行必然获利颇丰，但更要的一点是，当那些个国际炒家空头大鳄们意识到香港狙击战和莫斯科有所关联时，一定会引起警惕，十年之内，恐怕再没人敢打莫斯科的鬼主意。 　　听起来确实是相当美妙。 　　但问题是，哈拉少所预判的亚洲金融风暴一定会发生吗？ 　　他把所有赌注全都押上的香港狙击战，就一定会按他的设想所发生发展吗？ 　　很难说！ 　　但翻过一个身来，老叶同志却又改变了主意。 　　哈拉少这个小伙子虽然年轻，但足够稳重，过去的经历足以证明，他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肯定不会向自己提出这项计划。 　　如果信他一次，并获得胜利，整个国家经济，就很有可能因此而迎来转折点。至少也能摆脱了那些吸血鬼一般国际空头炒家的纠缠，将卢布汇率彻底稳定下来。 　　好纠结！ 　　…… 　　大好机会，杨宁却没对老叶同志使用逍遥果。 　　虽然跟老叶同志的这场交谈长达一个小时，最关键时刻的陈述也足足有十分钟之多，但杨宁左掌心上的那颗逍遥树挂满了红果，摘下十几颗吞进肚子里，全然不在话下。 　　可杨宁权衡良久，最终还是放弃了这项骚操作。 　　只因为暂时获得老叶同志的信任并没有什么鸟用，他老人家即便当场拍下板来，事后也得再征求身边经济金融智囊尤其是央行负责人的意见。 　　“结果可还满意？” 　　第二天，按捺不住的洛卡夫斯基和伊万诺夫二人于天色将亮之时，便不约而同地赶到了庄园。 　　哈拉少还在睡，可这二人哪里顾得上那么多，径直闯进了主人卧房，先把最关心的事情问清楚了再说。 　　杨宁揉着惺忪睡眼，坐起身来，接过洛卡夫斯基递上来的香烟，点着了火，抽上了两口，总算是有了些精神。 　　“基本上达到了目的……” 　　打了个哈欠，杨宁继续回答道：“正像事前所预估那样，我们不能指望老叶同志一下子就被说服，他至少要同他的智囊们反复磋商几次，方能确定下来。 　　不过，我们也无需有多少担忧，就莫斯科央行那三百来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根本顶不住国际炒家的进攻，只要战火燃起，相信老叶同志一定会把我请进克宫。” 　　闻言，洛卡夫斯基明显放松了下来，但伊万诺夫却皱起了眉头。 　　这便是当年在部队上营长和大头兵的差距。当过营长且流淌着将军血脉的伊万诺夫比起洛卡夫斯基来，在战略上看得更宽，考虑得更深。 　　“那要是战火没烧到这边，或是说，等它烧起的时候却已然来不及备战香港之役了，那我们又该做如何打算呢？” 　　好问题！ 　　杨宁于心中赞叹了一声。 　　但没来及开口，那边洛卡夫斯基便替他做了回答：“简单，调整战略目标，改狙击战为跟风吃肉也就是了。” 　　四年前，伦敦的跟风吃肉之旅给洛卡夫斯基带来的刺激感可是不轻，加上两头一去一回的旅程，总共也就五天时间，便轻轻松松挣到了一千多万美元，怎的一个美字可以了得。 　　伊万诺夫沉吟应道：“听上去是个好主意，但我认为，这并不是哈拉少的做事风格。” 　　洛卡夫斯基反犟道：“那你说，哈拉少又是怎样的风格呢？” 　　伊万诺夫深吸了口气，道：“要么不打，要打，就一定要打成一场史诗战役！” 　　洛卡夫斯基应以一声冷哼，他全然不认同伊万诺夫的观点。 　　投机取巧，灵活多变，分明才是哈拉少的一贯原则，怎么可能因为打不成一场狙击战而放弃了跟风吃肉这等美事呢？ 　　于是，此二人开启了争辩模式。 　　杨宁闭眼抽烟，心中默念：“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让这二人打起来，打得越狠越欢迎。” 　　只可惜，这莫斯科并非是太上老君的地盘，白瞎了杨宁的一番苦心祈祷。 　　洛卡夫斯基嘴巴上一句跟着一句，但态度上却始终没有丢下对营长同志的尊重。而伊万诺夫这四年已然锤炼出了一个海纳百川的宽广胸怀，面对洛卡夫斯基的争辩，面上一直挂着笑容。 　　眼见期盼落空，杨宁也只得开口发话，赶紧打发了这二人，自个也好再睡个回笼觉。 　　“好了，好了，别吵了行不？你们二人说的都对，这一战，我们势必要打成一场史诗战役，但万一条件不允许，也可以调整为跟风吃肉的战略方针。 　　不过，会不会出现万一条件不允许的情况呢？ 　　我认为，可能性微乎其微。别忘了，二位，咱们的手上还有一张王牌没打出去呢。” 　　杨宁所指，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瞬间明白。 　　上任一年半的防长，老伊万诺夫将军。 　　只是，一提到了自己的父亲，伊万诺夫立马现出了一副气不打一出来的模样。 　　也难怪。 　　那位老将军就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分不清个谁亲谁远，有事去求他，亲儿子伊万诺夫一准吃瘪，可同样的事情，要是换作了哈拉少，却是一路绿灯，畅通无阻。 　　“他能在中间起到什么作用？” 　　老伊万诺夫将军既不懂金融，跟老叶同志身边的经济金融智囊们也无交集，伊万诺夫提出的质疑于明面上甚有道理。 　　杨宁翻过身来，在床上一口气做了一组二十个俯卧撑。 　　随后问道：“你说，我这一组俯卧撑做完，会引发怎样的效应呢？” 　　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不明就里，一头雾水。 　　杨宁呵呵一笑，解释道：“如果我是运动后再吃早餐，厨房的厨师至少要为我多加一只鸡蛋……” 　　 第四百零四章 我是你黄大哥呀 　　伊万诺夫不解其义，面上的神色更为困惑。 　　而洛卡夫斯基却做出了恍然状，冲着伊万诺夫不屑笑道：“哈拉少已经解释得足够直白了，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伊万诺夫还以白眼，冷笑应道：“你明白？那你倒是说出个一二三来呀！” 　　洛卡夫斯基讪笑转头，看向了杨宁。咱不过就是想气气你这头北极熊而已，较什么真呢？ 　　鬼知道那哈拉少肚子里打的是怎样的算盘呀。 　　这边，杨宁下了床，去到了盥洗间洗漱，但见那满脸都是求知欲的二位下意识跟到了盥洗间房门左右，也只得继续讲解道：“我多吃一个鸡蛋，管家就要多采购一个鸡蛋，看似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对那种比较敏感的供应商来说，却足以展开他们的想象空间。” 　　洛卡夫斯基一脸茫然，根本听不懂杨宁在说些什么，而一旁的伊万诺夫却忽地锁紧了眉头，敲起了脑壳。 　　“你的意思是打算让我父亲再发动一场真正的战役，从而……” 　　杨宁淡然一笑，指了下洛卡夫斯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伊万诺夫会意一笑，侧目瞥向了洛卡夫斯基，眼神中尽显得意。 　　哈拉少的反应表明了他这理解的正确性，即便于细节上尚有较大出入，但至少在方向上却是基本符合。 　　嘿嘿。 　　该死的洛卡，你他么就一个人接着纳闷吧！ 　　洛卡夫斯基倒是平静坦然。 　　搞不懂哈拉少的用意、被哈拉少戏耍捉弄，对他洛卡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又怎么会在乎多一回少一回的呢？ 　　跟风吃肉才是他洛卡夫斯基的追求，跟住了哈拉少的风，保管能吃到他洛卡夫斯基的肉，何必去管哈拉少的风向究竟是东南还是西北哩？ 　　那伊万诺夫却耐不住性子，当杨宁洗漱完毕，去往餐厅准备享用早餐之时，忍不住还是追问起来。 　　杨宁只得继续讲解。 　　“我们并不需要老伊万诺夫将军发动一场真正的战争，只需要他老人家稍微做点手脚，制造些紧张气氛来也就足矣……” 　　三年前，cc战争爆发。 　　因军方颇有些托大思想，战前准备工作很不充分，使得战争初起阶段伤亡惨重，进展甚为不利。 　　也正是如此背景下，强硬派且富有实战指挥经验的老伊万诺夫将军才得以机会，推开了防长办公室的那间房门，坐上了防长办公桌后的那张座椅。 　　眼下，cc前线虽然签订了停火协议，但袭击事件却常有发生，老伊万诺夫将军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怒气，莫说只是动点手脚制造出些许紧张气氛，就算是真的发动一场规模可控的战役，估计也不存在多大点的问题。 　　佣人端来了早餐，杨宁稍作停顿后再接着说道：“亚洲那边是华尔街那帮吸血鬼的盛宴，不可能允许欧洲同类与他们分享。然而，这些个欧洲吸血鬼就不会眼红嫉妒吗？ 　　所以，他们在亚洲金融动荡的刺激下，一定会盯向莫斯科，或许会犹豫，或许会在时机把握上耽误了我们的计划……” 　　左手边，伊万诺夫兴奋抢道：“但cc前线的紧张态势一定能帮助他们下定决心，因此，莫斯科这边的金融战战火何时燃起，实际上却掌握在我们的手上！” 　　右手边，洛卡夫斯基却只听了个一知半解。 　　不过，管他呢？ 　　专心享用早餐才是正道，讲真，这法莱西顶级大厨摆弄出来的早餐确实是太他么好吃了。 　　…… 　　周末双休制已于两年前的五月一号开始实行，但在南城二中这边，却成了一纸空文。 　　高三或是初三，只有周日才有一个下午的休息时间。而其他年级，周六上午还要再上半天的自习课，才可放学回家。 　　不过，这几天刚好是期末考试时间，早晨不用赶早上早自习，晚上也不必熬着上晚自习。 　　对别的同学来说，考完了前一天的功课，自然要忙着复习接下来的功课，争取多得两分，在班级排名或是年级排名中能够靠前两位。 　　但对高二（五）班的杨静同学来讲，多考几分或是少考几分，根本没多大意义。 　　多考个三五十分，她也杀不进班级前十，少考个三五十分，也没人能撼动她年级第一的排名。 　　咳咳。 　　不好意思。 　　少了俩字：倒数。 　　老爸老妈为此而忧心忡忡，但杨静却一点也不在乎，她唯一在乎的只有老哥的态度。 　　而老哥只对她提了一个要求，不许早恋。 　　对老哥的这个要求，杨静不以为然，即便是豆蔻年华，芳心萌动，她也得遇到那个能让她动心的白马王子，才有早恋的机会呀！ 　　虽然她对心中的白马王子要求并不高，能达到老哥的一半就已足够，可是…… 　　放眼整个北京，跟老哥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中，又有几个可以触摸到老哥的脚踝呢？ 　　更别说学校里那帮子白痴一般的男同学了。 　　杨静虽不爱学习，但也不是那种仰仗老哥溺爱而混吃等死的人，她有着自己的梦想和追求。四年前的那个暑假，老哥带她听了一场音乐会，从那一天开始，她便对钢琴弹奏产生了浓厚兴趣。 　　老哥非常支持她，没过两天，便花了十多万，给她买回来了一架一流品牌的钢琴，还托人花重金为她请了一个老师，每个周日的上午，只给她一人进行专业辅导。 　　提前十五分钟，杨静交了下午的试卷，背着书包，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学校大门。 　　校门外，一群小混混冲着杨静吹起了挑逗的口哨。 　　数周之前，曾有另外一拨混混因为类似行为，结果被人打的全都住进了医院。血淋淋的教训虽然就在眼前，可是，那二中校花的诱惑力却是如此强烈，引得无数混混甘愿挨揍，也要前来一睹芳泽。 　　杨静目不斜视，挺胸仰头，路线未有丝毫闪躲，步伐依旧轻松欢快。 　　没人敢招惹她。 　　谁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华大哥一定会派人打折了他那条胳膊。 　　便在这时，一辆黑色奥迪疾驶过来，挡住了杨静的去向。 　　后车窗放下，现出一张堆满了笑容的男人面庞。 　　“静儿，我是你黄大哥呀，怎么，不认识我吗？” 　　 第四百零五章 大局为重 　　杨宁把一家人接来北京的那个暑假，跟黄罡也只是刚刚分家，尚未闹到翻脸的地步。 　　各地有着各地的风俗规矩，但不管怎么着，乔迁之喜总是要庆贺一番。 　　也就是那一次，黄罡去到了杨宁的家，吃了餐饭，跟杨宁的家人见了唯一一次面。 　　五年多快六年了，杨静记不得他这个黄大哥，倒也是情有可原。 　　车上，黄罡接着解释道：“我是你哥的拜把兄弟，我叫黄罡，是老大，你哥年纪最小，排老三，中间的老二叫项方舟，不就住在你家斜对面吗？” 　　车外，杨静的嘴角处扬起了一抹冷意。 　　这个男人的长相很陌生，几无印象，但这个男人报出来的姓名却非常熟悉。小舟哥哥在家里跟老哥喝酒时，经常会提到这个姓名。 　　是个坏人！ 　　杨静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黄罡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 　　“我没有恶意，我来找你只是想……” 　　话未说完，杨静却突然发出一声惊叫：“救命啊！” 　　校园门口的那一拨混混一直盯着这位二中校花，可从未把注意力转移至他处，但见一辆豪车拦住了女神的去路，心中正是愤懑不已，再听到女神的这一声求救惊呼，哪里还会有丝毫犹豫，呼啦一下便围了上来。 　　妈了个叉叉的，有钱了不起？ 　　开个豪车就能上天了？ 　　狗曰的敢对我们静儿妹妹图谋不轨…… 　　兄弟们，削他！ 　　黄罡不想把事端搞大，急忙解释。 　　解释不通，便想让杨静出来做个证明，可四下里望去，又哪里还能见到那丫头的身影。 　　杨静趁乱开溜，乘坐公交车回到了家，洗手，盘发，更衣，然后坐到了钢琴前，打开了琴盖。 　　随即，一串优美的音符从房间里飘到了院井中。 　　正在侍弄菜园子的老妈不由一声叹息，她的三个孩子，怕是跟大学全都断了缘分喽。 　　…… 　　小马在机场接到了老板杨宁，正风驰电掣地行驶在回丰台的路上。 　　对给杨老板做专职司机这份工作，小马非常满意。他家老子给项老板开了十二三年的车，到头来混得还不如他这个只有四年多工龄的儿子。 　　论工资，他一个月要比他老子还多拿个几百块。 　　论福利，只是杨老板奖励给他的一套婚房，便能甩他老子好几条街。 　　论跟老板的关系，小马更是看不上老马，杨老板早已拿他当兄弟，而项老板却始终将老马当员工。 　　“老板，红旗又出新款了呢。” 　　进了城，等红灯时，但见老板杨宁已从瞌睡中醒来，小马适时搭话，意欲给老板提提神。 　　杨宁打了个哈欠，回复了一个字：“买！” 　　小马呵呵一笑。 　　预料之中，老板对红旗车的偏爱可不是一般。 　　“那这辆车呢？” 　　杨宁不假思索安排道：“你年底不就要结婚了么，让你媳妇抓紧考驾照，这车就当是给你的新婚贺礼。” 　　小马登时哽咽。 　　“老板，我……” 　　杨宁略带韫色道：“你什么你？你应该向万雷魏霞他们好好学习，将来也弄个总经理什么的当当，总不能给我开一辈子的车吧？” 　　小马控制住了情绪，强硬犟道：“我不，我就要给你开一辈子的车！换成别人，我他么不放心。” 　　杨宁叹骂道：“没出息的货……” 　　挨了骂的小马，满脸却是灿烂笑容。 　　到了家，小马拖着杨宁的行李，跟着杨宁迈进了院门。 　　这处院落，他可比杨宁还要熟悉。老板在家的时候，他必然是每天准时报到，老板出国期间，他同样是每天准时报到。接送静儿小妹妹上放学，帮杨伯母买菜做饭，偶尔还会以茶代酒陪杨伯伯喝上两杯，而老板的家人，也从来没把他小马当作外人。 　　院井中的石榴树下，几个大老爷们正在喝茶聊天，小马认得他们中的三位，君华地产的华建军华老板，京恒公司的项云龙项老板，太字头大少爷陈晓晖陈老板。 　　另有两位面生者，看其举止气度，应该也是跟那三人同一级别的大老板。 　　这五人见到杨宁进来，立马起身相迎，而院井中飘扬着的悦耳琴声却戛然而止，一个窈窕身影从一侧厢房中窜出，欢声叫嚷着扑向了杨宁。 　　都已是快满十七周岁的大姑娘了，可杨静还是像小时候那样，非得把自己挂在老哥的身上，并把老哥的一张俊脸啃上几口，方能罢休。 　　“哥，你猜我今天放学后见到谁了？” 　　终究是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么方便，想在老哥身上赖多久就能赖多久。杨静不得已从老哥身上滑落下来，却抱着老哥的胳膊依旧不肯撒手。 　　“他说他是你拜把兄弟黄老大……” 　　杨宁心中不由一惊，面上同时不由一怔，但也仅是半个呼吸，便恢复了正常。 　　迎上来的那几位大老爷们同样听到了杨静的述说。 　　走在最前面的华建军，脸上已是阴云密布。 　　“这个狗曰的黄老大还真是不知死活，宁，咱兄弟们还能忍的下去吗？” 　　杨宁淡然一笑。 　　“你觉得他黄老大真有这个胆子么？ 　　他之所以这么做，无非就是心里没谱，以虚张声势来彰显出自己的毫无底线，意图激怒你我同他摊牌。 　　可惜啊，我杨宁根本不吃他那一套。” 　　项云龙亦拍着华建军的肩膀劝慰道：“兄弟，再怎么忍不下也得咬牙忍住啊，宁老弟准备已久的战役即将开打，咱们可得以大局为重呐！” 　　一旁，陈晓晖乐道：“就是嘛，华哥你着什么急呢？咱宁弟什么时候吃过亏？饶是章宏那号人物，不也是被咱宁弟轻轻松松给办趴下了嘛！” 　　一想到那不可一世的章宏，现如今还不知道呆在秦城监狱的哪一号监舍，陈晓晖的面容，登时变得就像是一朵绽放的鲜花。 　　另二人也随之附和，说了些一切都应遵照杨老板安排行事之类的话。 　　这二位老板，也绝非等闲之辈。一个明面上在进出口总公司担任要职，私下里跟项云龙早已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另一个则是万雷在投行中的一位挚友，这几年凭借着跟投万雷所看中项目的这一绝招，同样也赚了个盆满钵溢。 　　 第四百零六章 战前安排 　　杨宁这次回来，时间非常紧张，明天上午的十点钟，便要赶去大会堂，同代表团成员汇集，一道赶去香港参加回归庆典。 　　这份殊荣，可是怠慢不得。 　　而杨宁给自己定下的规矩却是回到北京的第一顿饭，必须陪着家人，不得已，只得把华建军项云龙这帮同盟军请到了家里。 　　说是杨老板请吃家宴，但这帮人又怎敢让杨老板的老妈太过辛苦。华建军一早便将他私人餐厅的粤菜大厨派了过来，而项云龙陈晓晖二人亦不甘落后，带来了不少的山珍海味。 　　另外那两位老板更不肯轻易放过这次可以堂而皇之向杨老板表忠心的绝佳机会，一个往家里搬来了四箱杨老板最爱的茅台酒，另一个则整了一大件时下刚流行起来的高档香烟：一品黄山，天高云淡。 　　这他么哪里是什么请客吃饭呀，分明是巧立名目，变相收礼。 　　身为两个厂的董事长，老杨同志不敢贪杯，酒过三巡后，喝了碗稀饭，吃了块门钉肉饼，便同老伴一道去了客厅看电视。 　　小妹杨静虽然还想赖在老哥身边，可老哥明显有重要的事情要跟那几位大哥大叔相谈，也只能知趣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继续练习钢琴。 　　粤菜大厨和司机小马在厨房里开了小灶，餐厅中，只剩下了六位老板。 　　“几位，让你们筹集的资金都已经到位了吗？” 　　杨宁放下了酒杯，终于提及了正事。 　　项云龙率先回应道：“我这边弄了三千五百万刀，已经安全转出去了。” 　　陈晓晖跟道：“我少了点，也就两千冒点头，跟老项搭伙一块转出去的。” 　　跟项云龙绑在一起的那位进出口总公司要员，名叫郑文杰，随后点头汇报道：“我凑了一千五，也已经转到了香港。” 　　接着，万雷那位名叫袁德峰的投行挚友抱歉道：“我这边遇到了点小麻烦，一亿两千万的软妹币资金刚兑换成了香港币，还没来得及变现成美元。” 　　华建军一直没开口搭话，只是向杨宁递去了一个眼神。 　　他的君华地产也好，君华建筑也罢，资金链都不是那么宽绰，能拿出来的，不过是早年间跟杨宁一道玩了个战后重建的花招，将十亿赌球彩金安全装进自家口袋后，分得的那九千万美元。 　　这笔钱，华建军一分也没打算留下，连同他的瑞士银行账户以及密码，早就交到了杨宁的手上。 　　“老郑公职在身，不便露面，那就留在北京好了，你们四位务必尽早动身，最迟于后天傍晚赶到曼谷同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汇合。” 　　陈晓晖袁德峰二人可不认识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项云龙也只是跟伊万诺夫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华建军却是跟那二人颇为相熟，在一起喝过好多次大酒，有他带队，顺利汇合了那二人应该不成问题。 　　“我已经通过短信将曼谷那边的账户发到你们手机上了，你们出发之前，务必将资金转到这个账户上来。” 　　除了华建军之外，那四位老板同时点头应下。 　　“老袁的资金就不必再折腾了，留在万雷那边好了，反正咱们是决战之后再行分赃，不会让你吃亏的。” 　　袁德峰严肃应道：“一切谨从杨总安排！” 　　杨宁欣慰点头，随后接道：“四年前的伦敦，我从索罗斯先生的碗里抢了块肉吃，这件事，我想那索罗斯先生一定不会忘记。 　　你们在曼谷提前打响的这一枪，必然会让索罗斯先生追忆起四年前的伦敦，而你们再把口号喊的响亮些，嚣张些，说不定就能得到索罗斯先生的约见。” 　　能否见上索罗斯一面，对杨宁来说至关重要。 　　一颗黄果加上一颗绿果，足以让杨宁掌握了索罗斯的所有底牌，再来上一颗青果，更是可以把索罗斯的做空技能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虽然这些年来，杨宁也在苦苦专研金融市场，但毕竟不是科班出身，且为了隐藏自己，根本得不到实战锤炼。无论是经验，还是判断力，又或是操盘手法，跟人家索罗斯先生相比，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待到决战打响之时，己方虽携有天时地利人和之优势，胜利之果实亦是早早便揣进了自己的口袋，但是，因为这些差距，也定然会令己方的伤亡消耗颇为惨烈，或是说最终取得的战果不够丰盛。 　　但要是有机会用上这几颗逍遥果，那结果可就不一样了。 　　掌握了对手的底牌，再拥有了和对手同等水平的技能，而天时地利人和依旧是一样不缺，那将是一个怎样的结局呢？ 　　索罗斯先生会不会输的连底裤都要交代在香港了呢？ 　　完全有这个可能！ 　　听杨老板这话的意思，合着我们四个大张旗鼓跑去那曼谷的目的，只是为了得到一个索罗斯约见的机会？ 　　包括华建军在内，那五位的眉宇间多少都流露出了类似的疑惑。 　　陈晓晖的话说得更加直白：“想跟美国佬谈谈，用得着这般大费周折么？找个关系，给他打个电话不就成了吗？” 　　杨宁苦笑摇头。 　　大战之前，这法子或许可以，但提前见面，最多也就能达到转移技能的目的，而对方的战略底牌，因尚未形成而根本无非触及。 　　而当对方形成了整个战略构思后，战幕已然拉开，这个时候，主动提出约见，人家索罗斯会答应你吗？ 　　但这些话，并不方便向那五人解释。 　　杨宁只得霸道回应：“陈总，我再强调一遍，我要的只有执行，没有质疑！” 　　陈晓晖猛地一怔，随即端起酒杯，赔笑道：“是我多嘴坏了规矩，我认罚。” 　　杨宁稍微缓和了一下态度，接着吩咐道：“四年前我在伦敦跟索罗斯先生的那次交流，身边带着的是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索罗斯先生理应对他们二人有些印象。 　　所以，曼谷的这第二次交流，你们也应该以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为主，你们四位千万不要产生什么误会，咱们只是联手给索罗斯先生演场好戏而已。” 　　 第四百零七章 不敢多想 　　楚依云终究未能遂愿，依旧在扬歌服饰总经理的位子上努力工作。 　　明面的原因在于万雷的否定，他掌管的九霄投资虽然没参与扬歌服饰的融资，但投资扬歌的那些个资本，却全都是万雷引荐而来。 　　总经理要是撂了挑子，他在那些同行朋友的面前无法交代。 　　还有个背地里的原因。 　　魏霞给她支的招根本就是个废招，杨静那个小丫头就像是骄傲的公主，面对她的主动接近，始终是一个不理不睬。 　　都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可到了楚依云这边却完全掉了个个，而且，隔着的这座山还不是普通的山，堪比天下第一高的喜马拉雅山。 　　楚依云又怎能不为此而闷闷不乐。 　　不过，这并非是影响她情绪的主要原因，四年多时间都熬过来了，再熬上一个四年也不在话下。 　　这些天她之所以忧心忡忡，心思完全不能集中在工作上，主要的原因还在于对杨宁近况的担忧。 　　霞姐的贸易公司停业放假已有将近两月，万雷去了香港，九霄投资也暂停了业务开展，跟杨宁关系最为密切的华哥，旗下君华地产的多半员工也都闲在了各自的岗位上。 　　杨宁他，能撑得下去吗？ 　　这天一早刚上班，楚依云的心思不由自主地又飞到了杨宁身上，正忧心的发慌，就听到了魏霞的笑声在办公室门口响起。 　　“霞姐，你还能笑得出来？” 　　好多天不见，楚依云原以为那魏霞本应该一脸憔悴，怎想再见到时，这霞姐却是容光焕发笑容灿烂。 　　魏霞翘起嘴角，斜来一眼，嗔怒应道：“你这丫头，怎么说话的呢？凭什么我就不能笑了？” 　　楚依云连忙起身，将魏霞搀到了沙发上坐下，又为魏霞拿来了一瓶饮料。 　　“霞姐，你的贸易公司是不是可以重新开业了？” 　　魏霞却断然摇头。 　　“还早着呢，老板下令，让我趁这段空闲时间赶紧造出个宝宝来，宝宝不出生，公司就一直歇着。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一声……” 　　魏霞将嘴巴贴在了楚依云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神秘且幸福道：“我已经怀上了！” 　　楚依云腾地一下站起身来，双手交叉揉搓，满脸尽是惊喜。 　　“真的吗？我该给我大侄儿准备个什么礼物好呢？” 　　魏霞咯咯笑道：“不着急，你有的是时间去考虑。” 　　闺蜜两个咬着耳朵说了些私密话，楚依云的惊喜劲渐渐淡去，对杨宁处境的担忧又重新占据了主要位置。 　　魏霞很容易便猜到了楚依云的心思，拢了下头发，同时笑道：“你这丫头，是不是还在为我老板担忧呢？” 　　楚依云毫不遮掩点头承认。 　　魏霞哼笑道：“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嘛，区区一个黄老大，连给我老板搔痒痒的资格都没有，怎么可能……” 　　楚依云没等魏霞把话说完，便着急抢道：“可是……” 　　刚一开口，却又被魏霞反抢了话头：“可是什么可是？根本没有可是！你所看到的这些，全都是我老板故意而为之。 　　实话跟你说吧，我老板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大到了凭你我这点道行根本看不透的地步，结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黄老大连同他背后的陆氏集团，都将被我老板收拾的服服帖帖。” 　　这四年，楚依云的成长表现可谓是天才一般，经验上比起魏霞来或许还有欠缺，但视野和格局却一点也不逊色于魏霞。 　　她依稀感觉到杨宁的一退再退乃是主动之为，她也坚信杨宁最终一定能够战胜对手黄老大。 　　只是，那黄老大背后陆氏集团的实力是如此雄厚，楚依云很是担心，杨宁即便战胜了黄老大，恐怕也只能是一个惨胜。 　　可没想到，魏霞从口中轻松吐露出来的信息，居然是杨宁打算连同陆氏集团一块收拾。 　　他，能做得到吗？ 　　魏霞冷眼挑眉，故作鄙夷，玩笑道：“怎么？对我老板就那么没信心？怪不得当不成我老板娘……” 　　再怎么强的女强人，终究还是个女人，或许有那么一些女强人会把事业凌驾于儿女情长之上，那也不过是因为真正的缘分尚未到来。 　　尤其是楚依云这种年纪尚不满二十四周岁，未谙男女事却揣了一颗怀春心，愣是被一帮大老板活生生捧出来的‘女强人’。 　　听了魏霞的玩笑话，鼻子不由一酸，立马红了眼眶。 　　魏霞见状，赶紧改口哄劝。 　　“哟哟哟，姐错了，姐不该给你开这样的玩笑，好了，给姐笑一个，姐还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楚依云深吸了口气，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顺手在茶几上抽出一张纸巾，拭去了眼角即将滚落下来的珍珠豆。 　　“不怪霞姐，都怪我太笨了，连他妹妹都搞不定……” 　　楚依云小女人秉性发作，虽不是梨花带雨，却也是楚楚可怜。 　　魏霞开怀大笑。 　　“哪里呀！那是姐的误算，没想到静儿那丫头鬼精鬼精，意识到你是跟她争夺哥哥宠爱的那位，对你当然要保持敌视态度喽。 　　好了，赶紧跟姐笑一个，姐憋在肚子里的好消息就要憋不住了呢。” 　　楚依云挤出了一丝笑容。 　　魏霞牵上了楚依云的双手，欢喜道：“我老板去了香港，说万雷那边缺人手，让我过去帮忙。我跟我老板说，我已经怀孕了，需要带个闺蜜陪我一块过去，我老板愣都没打一下就同意了我的请求。 　　我老板一定知道我说的闺蜜指的是谁，依云，你想，你仔细地想，认真地想，我老板为什么连愣都不打一下就答应了呢？” 　　楚依云的呼吸明显加快了许多，紧咬住下嘴唇，将一颗脑袋摇成了货郎鼓。 　　她不敢多想。 　　更不敢仔细多想，认真多想。 　　“傻丫头，这只能说明一个事实，我老板也想见到你呀！” 　　…… 　　远在南国香港的杨宁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玛德，又没感冒，怎就莫名其妙打了这么多个喷嚏呢？ 　　一定是有人正在背后嚼本老板的舌头。 　　这个人，会是他吗？ 　　杨宁在心中想到的那个人，只能用单人旁的他，而不能用女字旁的她。 　　 第四百零八章 这个办法很不错 　　杨宁并没猜错。 　　此刻，确实有那么一个男人正在惦记着他。 　　大洋彼岸米帝国，华尔街金融大鳄索罗斯。 　　当下，全世界人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香港这块热土上，过了今夜，等到明天的正午十二时，这香港就要正式纳入到了中国的版图。 　　会对他的猎杀计划造成影响吗？ 　　会，一定会！ 　　早在去年底，索罗斯对此就做出了明确判断。 　　不过，这种影响却正是索罗斯的梦寐以求。 　　无论是四小龙还是四小虎，其经济规模均是有限，全都加在一起，比起中国来也高不到哪儿去。 　　而中国一分一毛积攒起来的一千三百多亿美元的外汇储备，更是那些小国所无法堪比。 　　在亚洲拥有金融中心地位的香港刚刚回归到中国怀抱，在全世界的注视下，做为祖国，肯定不能容许香港在金融方面上受到严重伤害。 　　战火一旦燃及香港，中国必然会倾尽全力助战香港。 　　一千三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在别人看来好似那坚固无比无法突破的马奇诺防线，但在他索罗斯的眼中，却是一块滋滋冒油的肥肉。 　　只存在自己能够吃下去多少斤两的问题，绝不存在硌崩了自己板牙的可能！ 　　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变数，便是那四年前的伦敦，横插一杠，迫使他不得已而提前开战的那笔资金的主人。 　　四年的时光悄然而过，但当年于伦敦所发生的那一切却依旧是历历在目，那个领着两名俄罗斯手下的中国人，判断之精准，出手之狠辣，撤离之干脆，无一不给索罗斯留下了最为深刻的印象。 　　这四年来，在国际金融战场上，索罗斯虽然再也没能寻觅到那个中国人的踪迹，但他坚信，那个中国人一定隐藏在某个角落中默默地注视着他。 　　大后天，也就是七月三日，将是他吹响这场猎杀战役号角的时刻，那个中国人，还会像四年前的伦敦那样，先他一步而提前动手吗？ 　　…… 　　会。 　　必须会。 　　不抢先一步动手，就无法勾起索罗斯先生的回忆和重视，也就难以获得索罗斯先生的主动邀约。 　　不能够尽早见上索罗斯先生一面，就无法洞悉他的整个战略构思以及底牌，也偷学不到索罗斯先生炉火纯青的做空技能。 　　身在香港的杨宁，明面上同代表团成员一道安心等待着当晚零时那神圣一刻的到来，但暗地里，却通过万雷向身在曼谷的伊万诺夫下达出了一道道命令。 　　“将所有到账资金尽快抵押兑换成暹罗铢，无需顾虑交易成本……” 　　“你们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言行举止要尽量张扬，必须把财大气粗的架势展现个淋漓尽致出来……” 　　“明天是回归日，咱们就不跟香港争抢新闻资源了，二号一早，曼谷外汇交易市场一开盘，便将所有头寸分三次，于十分钟内全部抛出……” 　　曼谷那边，七拼八凑下，组成的资金盘也就将近两个亿美元。 　　这么点量，虽然引发不了暹罗铢汇率的轩然大波，但也足够惊出索罗斯先生的一身冷汗。 　　哪怕为此将那两亿美元亏进去一多半，对杨宁来讲，那也完全是一个相当值得。 　　“万雷，用我的邮箱，给老伊万诺夫将军发一封邮件，告诉他老人家，我希望三天后，也就是三号那天，可以看到cc前线态势吃紧的新闻报道。” 　　“再有半个小时，企业家代表团将集中吃午饭，午饭后，便要赶去典礼现场，也就是说，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就不方便再接打电话了。 　　万雷，你要担负起这份责任，而我相信，你也有这个能力担负起这份责任，放手去替代我指挥决策，只要大方向正确，细节上的得失并不重要。 　　好吧，就这样，祝你好运，同时也祝我们所有中国人好运。” 　　原本挺紧张，生怕因为自己的执行不到位而耽误了老板的大计，但得到了杨宁的重托之后，反倒是放松了下来。 　　理由很简单。 　　老板之所以能把如此重任交付与他，只能以四个字来解释说明： 　　胸有成竹！ 　　更通俗一点： 　　把里把攥！ 　　既如此，那又何必紧张哩？ 　　轻轻松松跟曼谷那边的伊万诺夫等人商讨下怎么做才能更加张扬，更显得财大气粗，才是他这位临时总指挥最应该做好的工作。 　　“简单！咱们这边六个人各住一套总统套房，还不足够张扬，足够彰显财大气粗吗？” 　　洛卡夫斯基凭借上次跟同杨宁去土尔其得来的经验，率先提出了建议。 　　却遭到了其他人的一致反对。 　　杨老板有过交代，首先要保证自身安全。 　　要保证好自身安全，最妥当的办法便是大伙住在同一家酒店，同一个楼层。 　　而哪家酒店，会预备下六套总统套房呢？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洛卡夫斯基接着建议道：“或者，我们主办一场趴体，尽情砸钱，把这曼谷的名流一网打尽，保管能达到哈拉少的要求。” 　　可惜，再一次遭到了众人的反对。 　　砸钱倒是没多大问题，砸出个百十万美元，一定能把这场趴体主办得轰轰烈烈，完全达到杨老板提出的要求。 　　但问题是，主办一场高规格的趴体，哪里是说干就能干得来的事情，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项云龙沉吟片刻，开口道：“我有个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等明天咱们约上几名记者，一同前去玉佛寺，一把手捐他个几十万美元，同时再跟那几名记者暗示一下我们即将做空暹罗铢的打算。 　　等到第二天开盘后，我们一下子就抛出了将近两亿美元的做空筹码，一定会让那几名记者激动不已，抓紧时间在报媒上大肆鼓吹咱们几个。” 　　这个办法很不错！ 　　简单，粗暴，但相当有效。 　　最主要的，还他么忒省钱。 　　众人一致认同下，万雷思考了片刻，本着杨老板所交代的‘只要大方向正确，细节上的得失并不重要’的原则，替代杨老板做出了批示：“那就这么定下了，至于捐多少合适，你们几位到时候看情况决定，时候告知我一声，也好计入成本。” 　　 第四百零九章 最想得到的结果 　　香港时间的二号早九点一刻。 　　华尔街那边，还是一号晚九点刚过十五分钟。 　　索罗斯手捧一本中国《孙子兵法》的翻译本，正沉陷于中之时，一名助理匆匆赶来，附在索罗斯耳边，告知了一条很不好，但却是索罗斯潜意识中殷切盼望着的消息。 　　“十五分钟前，曼谷外汇交易市场刚一开盘，便遭到疯狂砸盘，作俑者乃是一个由两名俄罗斯人和四名中国人联合组成的财团。” 　　索罗斯不动声色，但心中却是不由突突了两下。 　　“疯狂砸盘……有多疯狂呢？” 　　助理回答道：“十分钟内抛售了五十亿暹罗铢！先生，曼谷那边传来的消息说，这对那个跨国组合的资本财团来说应该只是开始，而非结束。” 　　索罗斯淡然一笑，问道：“何以见得？” 　　那助理定了下神，接着回答道：“组成那个资本财团的核心六人，昨天去了曼谷的玉佛寺，捐了五十万美元的善款，并跟随行记者暗示说，这五十万美元的捐款对他们接下来做空暹罗铢的获利来说，恐怕还不足千分之一。 　　先生，我认为，五十亿暹罗铢不过两亿美元，以两亿美元的做空头寸，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获利五亿美元的。” 　　索罗斯轻笑摇头。 　　自二月以来，四个月时间中，他向暹罗铢发起了数十场攻击，基本上将暹罗国央行以及幕后坐庄的星加坡央行的外汇储备消耗殆尽。 　　但这些，也只有交战双方才心知肚明。而外界所看到的，则是战况十分胶着，防守一方非但不见颓势，反倒隐隐显露出了胜势。 　　这种情形下，敢于一把手便砸出两亿美元的筹码，不消多想，一定是四年前在伦敦一战中横插一杠的那个中国人重出江湖。 　　如果那个中国人仍旧像四年前那样，打算捞一票就跑，对索罗斯的整个战略布局来讲，问题倒是不大。 　　毕竟这一场战役的战略战术乃是强攻，而非四年前的突袭，那名中国人砸出来的两亿美元做空头寸，完全可以当成是给他索罗斯的助攻。 　　但，助理的提醒却不得不重视。 　　四年不见影踪，鬼知道那个神秘的中国人现如今手上又掌握了多少资金呢？ 　　倒不是担心自己下的鱼窝被那中国人抢先钓去了几条鱼，窝里的鱼足够多，他索罗斯一个人也吃不下，多一个友军便多一份力量。 　　怕的只是那中国人不受自己调度，横杀蛮干，扰乱了自己的节奏，将鱼窝攫开了一个口子。 　　所以…… 　　必须跟那名神秘的中国人见上一面，谈一谈。 　　“杰克，通知下去，将总攻时间提前一天。另外，让曼谷那边的人跟那个跨国组合取得联系，就说我想请他们喝杯咖啡，地点就定在……” 　　索罗斯犹豫了片刻。 　　他想尽早见到那个中国人，他确定那个中国人此刻就隐藏在曼谷的某个酒店中，但他要是直飞曼谷的话，却又显得太过着急，气度不够。 　　“地点就定在香港好了。” 　　…… 　　当日，企业家代表团的行程安排依旧满满，但相比前一日，却轻松了许多。 　　至少，接打个电话或是接发个短信什么的，不再受限。 　　但杨宁却像是忘带了手机一般，整个一上午，都没跟万雷有过一个字的交流，跟其他企业家代表的交流也不多，一个人孤零零显得颇有些落寞。 　　直到午饭后茶歇时间，杨宁寻了个僻静角落，这才拨通了万雷的电话。 　　“老板，看到新闻了？” 　　杨宁苦笑，丫当这数字手机时代是十几年之后的智能手机时代呀，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网络信号，一部手机便可了解天下大事。 　　“今一早，伊万诺夫他们按您的指示，于开盘后十分钟内分三次将手中筹码全部抛出，之后安静了大约十分钟，盘面上涌现出了大量抛盘，我认为，应该是索罗斯先生按捺不住，提前动手了。” 　　呵呵，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接着往下说。 　　“十点四十分，暹罗央行顶不住压力，宣布终止暹罗铢和美元挂钩实行固定汇率的货币政策，暹罗铢汇率随即狂泄不已，眼下的跌幅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十。” 　　哈哈，预料之中，不足为奇。 　　下一条。 　　“市场可谓是风声鹤唳，隔壁星加坡元，大马国林吉特，也都撑不住了，星元下跌了一百六十个基点，林吉特的跌幅超过了三百个基点。” 　　嘿嘿，你万雷他么是不是有意在跟本老板兜圈子？ 　　说重点！ 　　“重点就是，老板，您的阴谋得逞了！半小时前，索罗斯先生的人找到了伊万诺夫他们，说他的老板想跟您见个面，喝杯咖啡。” 　　杨宁长出了口气。 　　这才是他最想得到的结果。 　　“时间？地点？” 　　万雷应道：“对方建议将见面地点放在香港，时间为明天下午四点钟。” 　　地点放在香港？ 　　这倒是颇有些出乎意料。 　　杨宁原以为那索罗斯大概率地会把见面地点放在星加坡呢。 　　现如今，这香港可是实打实的中国地盘了，那索罗斯明面上是在香港接见他杨宁，但实质上却等同于前来香港登门造访。 　　至于时间方面，虽然稍显不便，但问题也不算太大。 　　明天，企业家代表团的安排是游览香港，到时候请假开溜，应该是蛮有把握，实在不行，那就让段行长出面帮他打个掩护。 　　“可以答应下来，通知洛卡夫斯基和华建军，让他们二人即刻飞来香港待命，其他人继续留守在曼谷。” 　　明知道跟索罗斯见面玩的只是智商，跟武力无关，但杨宁还是毫不犹豫地点了洛卡夫斯基和华建军这二位武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有他们二位陪在左右，杨宁才能获得足够的安全感，才能发挥出完全的智力潜能。 　　“还有一事需要向您汇报，老板，莫斯科那边的动静似乎不大，虽然，老伊万诺夫将军制造出来的前线战事紧张的气氛已经足够强烈。” 　　又是一个意料之外。 　　不过，杨宁眨了眨眼，感觉问题也不难解决。 　　不就是差了把火嘛。 　　等跟索罗斯见过面后，自己亲自把这把火给添上就是。 　　 第四百一十章 等着接招吧 　　北京。 　　黄大总裁看到了暹罗铢汇率暴跌的新闻消息，心中不由连着咯噔了数下。 　　并非因紧张，而是因庆幸。 　　早在三月初，香港金融界便嗅到了曼谷那边从暹罗铢身上散发出来的硝烟气味。 　　不过，数月以来，香港金融界的主流意识却是风险可控，问题不大。 　　黄大总裁并未因此而麻痹，将将荣登总裁宝座，容不得他有丝毫闪失，又恰置他力主大举进军内地市场的关键时期，因而，虽极不情愿跟万雷产生交易，但还是把握住了机会，拿出了集团近六成的香港币现金储备，从万雷的手中兑换成了软妹币。 　　剩下的四成，将近十七亿香港币，黄大总裁也没让它们闲在账户上，两个月来，只留下了两亿元做为现金流，其余十五亿香港币亦悉数兑换成了美元资产。 　　今天，散发着硝烟气息长达四个月之久的暹罗铢终于迎来了暴跌一刻，其震荡会有多深，影响面将有多大，黄大总裁不敢估算，但波及到香港，引发香港币汇率随之下跌，却必然是一个大概率事件。 　　哪怕只下跌个百分之二三，对陆氏集团多达四十余亿的储备资金来说，也将是亿元级别的损失。 　　换一个角度看，也就相当于他黄大总裁的英明决策极有可能为集团避免了高达数亿元甚至是十数亿元几十亿元的损失。 　　怎能不庆幸？ 　　再把思维拓展开来，想到那万雷辛苦兑换而来，却依旧滞留在香港的百亿香港币资金，黄大总裁的嘴角处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狰狞笑意。 　　连老天爷都站到了他这一边，又让他怎能不激动？ 　　岳父陆远征刚好于这时打来了电话。 　　黄大总裁赶紧调整好心态，像往常一样，按下通话键的同时，站起了身来，卑微地叫了一声老豆。 　　香港的资讯明显比北京这边要快捷许多，尤其是金融市场方面。黄罡只能依靠财经新闻了解到国际金融局势，但香港那边，陆远征却可以看得到曼谷那边的盘面情况。 　　中午时分，像是多方组织了一场反攻，暹罗铢汇率不断下滑的趋势得到了喘息机会，跌幅亦从一千多个基点缩窄到了九百余。 　　只可惜，好景不长，仅四十分钟，空头再一次占据了上风，暹罗铢汇率跌幅重新突破一千基点的大关，而且一路向下，势如破竹。 　　受此影响，与之比邻的大马以及星加坡，货币汇率也发生了大幅度下跌，只是不如暹罗铢这般惨烈而已。 　　香港这边同样受到了牵连。 　　期股两市遭遇双杀，跌幅一度深达两个多百分点，幸运的是，同样采取与美元挂钩实行固定汇率的香港币，却未见多少抛盘。 　　快到两点钟的时候，刚走执政上前台还不到两天的特区zf放出了官方喊话，说香港经济结构合理，发展基础坚固，外汇储备丰厚，完全应付得了这场金融动荡。 　　这才使得期股两市收窄了跌幅，但到了最终收盘时，依旧录得了超过一个百分点的绿色日k线。 　　“情况不容乐观！” 　　陆远征在电话中首先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这场金融动荡迟早会波及到香港，哪怕官方能够维护住香港币汇率，恐怕也阻挡不了期股两市的持续下跌。” 　　黄大总裁可不敢在岳父大人面前表功，只能是小心翼翼地附和岳父大人的观点。 　　“我非常认同您的判断！外父，以我的观点，我认为这一波行情中，恒生指数至少要跌去百分之三十。” 　　陆远征轻叹了一声，接道：“所以，我打算将集团投资在股市中的资产尽数抛出，连带部分陆氏地产的股票，等跌个差不多了，再抄底购回，罡仔，你觉得我这个想法可行不可行呢？” 　　黄大总裁自然能够领会到岳父大人的话意重点，既然判断股票市场将会迎来一波大幅度下跌，那么，尽数抛出手中股票资产乃是常识，而非重点。 　　重点则是，岳父大人想要连带抛售一部分自家股票…… 　　陆氏集团虽然秉承着多元化发展的道路方向，但其核心产业却是陆氏地产，同时也是陆氏集团旗下唯一的上市公司。 　　岳父陆远征的手上握有陆氏地产一十九个百分点的股份，其独生女，也就是黄大总裁现如今的太太陆依寒，握有陆氏集团四个点的股份，做为入赘奖励，黄大总裁得到了陆氏地产五个点的有限制股份，再加上其他一致行动人，陆远征实际控制着陆氏地产百分之三十九点七的股份。 　　如此控股比例，距离第一大股东保证对上市公司掌控权的警戒线，高出了十个百分点还不止。 　　先于高位抛售掉一部分，等股市因受到牵累而落至谷底时再回购回来，似乎是百利而无一弊的正确行为。 　　“老豆，我完全支持您的打算，只是，在自家股票方面，我建议抛售总量不宜超过百分之五。” 　　因陆氏地产在内地的业务开展非常顺利，近一个月以来，陆氏地产的股价上涨了一成还要多，当初三百五十亿的市值，如今已经涨到了接近四百亿。 　　百分之五，反应在盘面上，那也是二十亿香港币的卖盘。 　　可以了。 　　再多的话，恐怕就会造成被人做空的假象了。 　　陆远征畅快地接纳了黄大总裁的建议。 　　这么一个电话，两边只是各说了三两句，总用时尚不过五分钟，过程中，陆远征对黄大总裁一个表扬的词语也没用上，但黄大总裁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明面上的表扬并不值钱，细节中表露出来的认同，那才是价值连城。 　　岳父在关键问题上主动打来电话征求他的意见，这说明了什么？ 　　当他建设性地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岳父却毫不迟疑地接纳了，这又说明了什么？ 　　尤其是岳父那一声亲切的，充满了爱意的‘罡仔’称呼，更是叫得他黄大总裁浑身酥麻。 　　可以确定，今天的暹罗铢汇率大跌事件，便是他黄大总裁在陆氏集团奠定真正权威基础的里程碑。 　　身后既无隐患，那么于身前便可勇敢冲锋。 　　黄罡的嘴角处，再次扬起了狰狞笑意。 　　三弟杨宁，你他么就等着…… 　　接招吧！ 　　 第四百一十一章 交锋伊始 　　杨宁在洛卡夫斯基和华建军的护佑下，准点来到了索罗斯下榻的酒店。 　　索罗斯的手下早已候在了酒店门口，迎接到杨宁一行后，很是礼貌地将此三位带至了索罗斯的房间。 　　索罗斯端坐于客厅正中沙发上。一旁，一面相斯文的金发眼镜男双手交叉于腹前，看其神态气质，应是索罗斯的助理或是秘书。 　　沙发后，一左一右负手而立的俩精炼彪悍的墨镜男，显然是索罗斯的贴身保镖，虽是七月盛夏，此二人的穿着却是西装领带，一丝不苟。 　　之所以要穿得如此周整，不过是为了方便隐藏随身携带的武器而已。 　　迈入房间，杨宁先是淡然一笑，随后轻轻挥手，冲着索罗斯打了个平淡无奇的招呼：“很荣幸见到您，索罗斯先生。” 　　索罗斯却是不由一怔。 　　对方用的是什么语言？ 　　中国话？ 　　在金融领域，索罗斯绝对是巨人般的存在，可在语言方面，他却成了一个小矮人。出了母语米式英语之外，别的语言，他是听不懂更不会说。 　　身旁那位助理或是秘书模样的金发眼睛男及时开口，用英文问道：“先生们，你们中有会说英语的吗？” 　　洛卡夫斯基和华建军二人同时摇头。 　　杨宁一时间气不打一出来。 　　你俩这戏演的真他么假！既然听不懂英语，又为啥那么快地回应了人家的问话哩？ 　　一时顾不上那么多，杨宁不等主人发话，便一屁股坐到了索罗斯的对面，一边解释，一边用双手比划着什么。 　　“实在抱歉，我以为你们做为邀请一方理应准备了翻译，所以就……” 　　杨宁的语速有意放缓，这么一句简短话语虽然用不了多少秒，却也足够他呈现出逍遥树来，摘下一颗黄果和一颗绿果，并借助遮口打哈欠的掩饰动作塞进了嘴巴里。 　　同时，向身后的华建军打了个响指。 　　华建军随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电子产品——冯北仓刚研发出来尚未上市的电子翻译词典。 　　噼里啪啦摁上了一通，然后越过杨宁，将手中电子翻译词典递给了那位金发眼镜男。 　　上面显示了一行英文，语法稍有问题，但语义基本清晰：“酒店不缺会说华语和英语的人，你们可以找一个过来充当翻译。” 　　如此隐秘的事情，找一个酒店的工作人员过来充当翻译，合适吗？ 　　金发眼镜男显然不敢做主，横移一步，俯下身去，附在了索罗斯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 　　当然不合适！ 　　索罗斯白皙的面庞上多少都有了些愠怒的神色。 　　这场会晤，或轻松愉快，或剑拔弩张，但一定是郑重严肃。却没想到，因为忽略了语言问题而搞成了眼下这种不伦不类。 　　对面，杨宁的双手再一次比划起来，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最终却只是捂了下嘴巴，叹了口气，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黄果绿果的功效已过，他还需要一分钟的时间来消化青果的功效。 　　索罗斯并没有注意到杨宁的这番小动作，此刻，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跟助理杰克的应对方案商讨上。 　　忘记准备翻译，显然是助理杰克的疏忽大意，此时，为了弥补过错，他脑筋全开，一连向索罗斯提出了数套解决办法。 　　索罗斯听着，脑海中却突然闪过一道光亮…… 　　等等！ 　　先别说话，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索罗斯愣了会神，脸上逐渐现出狡黠的笑容。 　　“不，杨先生，我认为，你会说英语，而且非常流畅，除非是我认错了人，四年前在伦敦干扰了我的突袭计划的人并不是你。” 　　杨宁微笑不语。 　　那黄果和绿果所带来的巨大信息量已经让他头昏脑胀，而青果转移过来的索罗斯的做空技能，更是让他颞额欲裂。 　　不呲牙咧嘴已经相当不易了，又怎么能够做得到淡然自若开口回应。 　　索罗斯只当是那杨宁被戳穿了底细而无言以对，于是便更加得意接道：“我想，我并没有认错人！ 　　你在曼谷的行为以及手法，和四年前的伦敦如出一辙，我并不认为这世上会有第二个人能够模仿的如此相像。 　　另外，我还有一样证据，便是你身后的这两位伙伴，他们听得懂英语，不然的话，也不会在杰克的询问下那么快就做出了反应。” 　　洛卡夫斯基和华建军不由对了下眼神，二人于心中爆出了相同的粗口。 　　靠，草率了！ 　　这边，杨宁度过了最难熬的一刻，虽然脑袋仍旧有些隐隐作痛，但已然妨碍不到开口说话。 　　“索罗斯先生果然是思维缜密，目光如炬……”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交锋伊始，马屁开路。只不过，用英语表达出来的意境显然要比华语差了许多。 　　“我听说贵国富豪偏好给自己找个替身，因此才会出此下策，有所冒犯之处，还望索罗斯先生多多包涵担待。” 　　一席话，说的是不卑不亢，严丝合缝。 　　对方马屁在前，所做解释且又合乎情理，索罗斯虽然确有被冒犯的感触，但也不好予以追究。 　　“可以理解！ 　　杨先生，我想，我们二人公务繁忙，不应该将时间浪费在毫无意义的相互试探上，所以，我非常希望你能够开门见山，说出你的计划打算。” 　　索罗斯似笑非笑，同时举起了右手，助理杰克会意，立马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根雪茄，递到了索罗斯的手上，随即再拿出一只打火机，打着了火，送到了索罗斯的面前。 　　索罗斯点着了雪茄，喷了口烟。 　　“我认为，我有足够的实力要求你说出真话。 　　杨先生，既然你敢于抢先我一步提前出手，那么，想必你对我已经做出了充分的调研，我不想知道你的消息来源，我只想告诉你，我为这一场战役准备已久。 　　没有人可以阻挡得了我前进的脚步，我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打乱了我的计划，杨，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朋友，我一定会表示欢迎，如果你还想像四年前那样，对不起，我一定会让你淹没在这场战役之中。” 　　杨宁轻叹一声，学着索罗斯的模样，举起了右手。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洛卡夫斯基或是华建军递上烟来。 　　 第四百一十二章 特殊病症 　　没办法，只得收回手来，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香烟。 　　你妈，身后那俩臭不要脸的货不知道递上火来也就罢了，居然还恬不知耻地伸手要烟。 　　不过，杨宁对那二人的如此反应倒是相当满意。 　　要的就是以自己的尴尬来麻痹对方的警惕性。 　　不然，接下来的表态中，即便用上了红果，也只能让那索罗斯相信个几分钟，事后说不定还会生出各种疑问。 　　借着叼烟点火，杨宁再摘下了三颗红果按进了嘴巴里。 　　“尊敬的索罗斯先生，我当然愿意成为你的朋友，事实上，我的目的非常简单，和四年前一样，只想搭上你这艘大船，轻轻松松稳稳当当捞上那么几条鱼来。 　　我能拿出来的总资本也就这两亿美元，至于我的伙伴们在曼谷放出来的大话，也不过是想引起索罗斯先生的注意。” 　　抽了口烟，再弹了下烟灰，杨宁淡然一笑，接着说道：“我当然知道索罗斯先生为这场战役准备已久，也非常清楚索罗斯先生的实力有多雄厚，所以，我不打算持有四年前在伦敦那样的捞一票就走的投机思想，这一次，我非常愿意追随索罗斯先生战斗到底。” 　　索罗斯欣慰点头。 　　“美国有句谚语，要想走得快，最好知道风往哪边吹，杨，我想你应该是已经看清楚了风向。 　　我愿意接纳你成为我的朋友，但我认为，你似乎还应该再做些什么，以表示出你对我的忠诚。” 　　红果功效下，索罗斯显然是完全相信了杨宁的表态。两亿美元的筹码，对他索罗斯来说可谓是可有可无微不足道，跟他成为了盟友，起不到多大点作用，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同样也生不出几分影响。 　　但杨宁的中国人身份，对索罗斯来说，无论是意义还是作用，却都是相当重要。 　　等他将枪口冲向香港，并为中国那千余亿外汇储备挖好坑打好套时，有那么一名中国内地资本喉舌替代他鼓噪放风，明显会起到更佳效果。 　　主意已然打定，却还要要求杨宁再做些什么，其根本缘由，不过是那索罗斯的优越心理在作祟。 　　可没想到，那杨宁居然会畅快承诺道：“我愿意将我的两亿美元筹码全部纳入到索罗斯先生的统一管理下，直到战役结束。” 　　把家底子都交到了你索罗斯的手里，还他么不够忠诚吗？ 　　果然，那索罗斯听了杨宁的承诺，一双眼睛立时眯成了两道缝隙。 　　实话实说，美国佬能够雄霸蓝星数十载，肯定不缺乏有智慧的人物，尤其是索罗斯这种金融大鳄。 　　但要是比起耍心眼玩谋略来，只有不到三百年历史的美国人，在泱泱五千年底蕴的中国人面前，最多也只能称得上一个徒孙辈。 　　更何况，那杨宁尚且拥有逍遥果功效的加持。 　　索罗斯的‘大智慧’，居然就如此轻易地输给了杨宁的‘小聪明’。 　　“杨，我非常欣慰你将成为我最忠诚的朋友。” 　　索罗斯面带真诚笑容，缓缓起身，冲着杨宁张开了双臂。 　　杨宁显得颇为激动，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杨，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你居然如此年轻……” 　　索罗斯热情拥抱，贴在杨宁耳边，喋喋不休，尽是赞美之词。 　　…… 　　离开酒店时，杨宁的状态明显不对劲，面色颇有些潮红，步履说不上踉跄蹒跚，却也是轻浮凌乱。 　　待上车之后，更是一头扎到了座位上，紧紧地闭住了双眼，浑身抖个不停。 　　“怎么了这是？” 　　华建军伸手拭了下杨宁的额头，不由吓了一跳。 　　“我操，好烫，宁，你怎么发烧了？过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 　　杨宁艰难挤出了几个字来：“没事，让我先睡上一觉……” 　　华建军示意副驾座位上的洛卡夫斯基关掉空调，然后将杨宁揽在了怀中，让他躺的尽可能舒服一些。 　　正值晚高峰，车子在路上就像只蜗牛一般，不过七八公里的路程，却足足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 　　终于来到了企业家代表团下榻的酒店，可杨宁的状态却依旧未见好转。 　　“还是去医院吧，这么硬撑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华建军再拭杨宁的额头，温度虽然稍有下降，但还是烫手。 　　杨宁像是在昏睡，但思维却无比的清晰，虽然肢体上难以做出反应，但心里面却是苦笑不已。 　　去医院能起到个屁用呢？ 　　香港医生的水平原本就很一般，又处在九七年，跟他这位二十年后的医学博士根本就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他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能以身子骨来硬扛，去到了医院，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再说白一些，他的这般症状，根本没写进医学教科书中，即便是请来米帝国最顶尖的医学专家，也定然诊断不出他的病症乃是因短时间内巨大能量消耗所导致。 　　即便是普通人，大脑的能量消耗也占到三成以上，对脑力工作者来说，这个占比只会更高。而刚才，忽略掉最后吞下的三颗红果，他还连着使用了一颗黄果一颗绿果以及一颗之前从未尝试过的青果。 　　脑力消耗，又何止平时的两倍三倍啊！ 　　在索罗斯的面前，只能凭借坚强的意志硬生撑住，但事情了结后，离开了索罗斯的视线，这身体能量消耗殆尽的苦果也就爆发了出来。 　　感觉到驾车司机正听从华建军安排准备调头，杨宁只得万般艰难地睁开双眼，极为虚弱地劝阻道：“不能去医院，听我的，送我上楼。” 　　华建军跟洛卡夫斯基对了下眼神，最终遵从了自己的思维习惯：无条件听从杨宁安排。 　　华建军几乎等同于将杨宁扛在了自己身上，上了楼，进到了房间，杨宁一头扎在了床上，同时吩咐道：“给我拿瓶甜牛奶过来。” 　　对抗这种身体能量消耗殆尽所造成的病症，理论上应该是及时补充身体能量，但之前，杨宁感觉自己的消化通道就像是被封堵了一般，什么都不想喝，更不想吃。 　　这会儿，总算是缓了一些，感觉应该能喝得下一点比较顺口的饮料。 　　 第四百一十三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一夜昏睡。 　　直到第二天醒来，杨宁才感觉身上有了些气力。 　　心有余悸自然是不可避免，一颗青果尚且如此，待到那蓝果结成后使用时，其副作用岂不是要让自己至少也得脱掉层皮。 　　不过，这场罪也没白遭，收获更是令人欣喜。 　　索罗斯为这场战役筹备了三百多亿颗子弹，这一底牌，和杨宁事前的估计相差不多。 　　但杨宁怎么也没想到，索罗斯的胆子居然那么大，会把终极目标盯在了中国一千三百余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上。 　　如此目标，看似不切实际，近乎于蛇吞象，但以刚偷来的索罗斯一生所学，去琢磨索罗斯所设计的战略战术，却隐隐感觉到其成功几率并不在小数。 　　美元说是自由货币，但流通结算的掌控权却牢牢抓在了美国佬的手上。 　　而索罗斯发起的这场战役，明面上看，不过是个人行为，但实际上，却得到了米联储的默许，甚或说是支持。 　　也就是说，当索罗斯向香港发起总攻时，他完全有能力随时阻断了北京向香港输送弹药的渠道。 　　幸亏…… 　　杨宁的心有余悸，只是一小部分在于那青果的副作用上，更大一部分，则在于庆幸自己掌握到了索罗斯的底牌以及他的毕生所学。 　　不然的话，以他杨宁的那点道行，只是凭借上辈子的记忆，便想对索罗斯发起狙击，那结果即便不是一个死无全尸，也将是个缺胳膊少腿。 　　把那二十亿美元的自有资金亏成个什么样子倒是小事，按原计划忽悠过来的三百亿莫斯科外汇储备却带不回去，那才是断了自己命脉的大事。 　　一想到莫斯科，杨宁不由一凛，立马拿起了手机给万雷去了个电话。 　　“老板，您身体好些了没？我听说企业家代表团今天就要返回内地了，您不如留下来等养好了身体再回去吧。” 　　杨宁苦笑轻叹。 　　组织性和纪律性摆在面前，哪容他杨宁如此任性？昨天请假去会见索罗斯已是颇费周折，再找理由赖在香港不走，必然会引起领导的怀疑。 　　大战在即，多一事自然不如少一事，先跟代表团回到北京，等解散后再自由行动，方为正解。 　　“我已经缓过来了，还是按原计划行事吧……” 　　万雷稍显急切抢道：“可是，魏霞和小楚已经办好了签证，今下午就要飞来香港，这么一来……” 　　杨宁略带有情绪道：“那又怎样？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接机？好了，废话少说，谈正事！” 　　感觉到了老板的不悦，万雷赶紧闭上了嘴巴。 　　“第一件事，通知伊万诺夫，让他跟索罗斯的人做个对接，把手上资金全都交给对方打理。 　　二一个，给华哥安排个助手，带上两亿美元，去趟莫斯科，把差了的那把火给烧起来。 　　另外，让洛卡夫斯基带上他的人，赶去土尔其，他知道该做些什么。” 　　万雷一一记下。 　　杨宁顿了下，接着询问道：“陆氏地产的做空头寸准备的怎么样了？” 　　万雷轻松回答道：“我这边留了五十亿香港币，证交所和证券公司那边的流程也已走通，想动手，随时可以动手。” 　　…… 　　北京。 　　王府饭店。 　　最豪华的一厢包间。 　　偌大的圆桌只端坐着两位客人。 　　主位上，那头发梳理的一丝不苟，看上去约莫三十岁左右，鼻梁上且架了副金丝边眼镜，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间尽显温文儒雅恭俭厚重之人，正是香港陆氏集团的黄大总裁。 　　而其身旁那位，浑身上下却嗅不到一丁点的文化气味，无论是面相，打扮，又或是气质气势，都在告诉旁人，他是位道上兄弟，而且心黑手辣，绝非善茬。 　　“来，老虎兄，我敬你一杯。” 　　黄大总裁看上去气色不错，情绪颇佳。 　　旁边那位举杯相应，神态倨傲，但回应的言语却甚是谦恭。 　　“黄老板，咱哥俩刚才不是叙过了嘛，你年纪比我大，哪怕只大了不到一个月，那也是哥。以后再叫我，得在兄字后多加个弟，或者干脆叫我的大名，朱老虎。” 　　朱姓倒是他的本姓，但老虎却不是他的本名。 　　此人本名叫朱义炜，乃是南城区这几年刚窜上来的道上大哥，小时候的乳名叫老虎，长大后觉得还挺响亮，于是便替代了本名当成了江湖大号。 　　人如其名，朱老虎确实有股子虎性，明面上属于那种一言不合就要撸袖子开干的那种人。 　　但实际上，此人并不缺乏阴狠心智。 　　道上朋友总是习惯于拿他跟华建军做类比，并送了他一个绰号，华南虎。 　　北为上，南为下。 　　比华哥略逊一筹的老虎，方称为华南虎。 　　如此评价，对一位新兴江湖人物来讲，理当是一个荣誉，但对朱老虎来说，却总觉得是个羞辱。 　　一杯酒喝掉，朱老虎夹了口菜，同时道：“黄老板请我吃饭喝酒，应该是在那块地的拆迁上，遇到什么困难了吧？” 　　黄大总裁放下了酒杯，拿起桌面上的香烟，先给朱老虎敬了一支，随即一声长叹。 　　“可不是嘛！老虎兄弟啊，你是知道的，我手上的两块地，可都是从华建军的手上抢来的，明刀明枪对着干，我陆氏集团根本不怵他什么华哥，可是呢，强龙不压地头蛇，我这儿啊，始终放心不下的一件事，便是担心那华建军在暗地里给我耍阴招。” 　　朱老虎放声大笑。 　　“有我朱老虎在，你黄老板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挡，别人都怕他华建军，可我朱老虎却巴不得能有机会跟他切磋切磋。” 　　黄大总裁很想给朱老虎纠正一下言词，不是水来土挡，而是水来土掩。 　　但必须得忍住，可不能薄了朱老虎的脸面。 　　“老虎兄弟啊，且听我的解释。 　　这房地产开发呀，可不像江湖争斗，今天吃了个暗亏，明天扳回来就是，这动则便是几千万甚至是几个亿投资的项目，要么放在那不动，要么就一鼓作气顺利完工，中间要是因为中了别人的暗箭而不得已停歇下来，那可真是一个血亏到要跳楼啊！” 　　 第四百一十四章 不！还有招 　　朱老虎崛起之后，便开始涉足房地产项目的拆迁工程。 　　收费不低，可活干得却是相当利落，各家房地产开发公司的老板一开始虽然不乏捏鼻子与之合作的成分，但合作下来的结果却不得不竖上一根大拇指。 　　一来二去，南城区的房地产项目拆迁工程，几乎被朱老虎全都包揽了去。 　　仅仅是一个南城区，显然满足不了朱老虎的胃口，所以才会结识黄老板，意欲通过陆氏集团的那两块地，将自己的势力范围突破至南城区之外。 　　而黄大总裁经过一番暗中考察后，认为朱老虎确有实力跟华建军掰一掰手腕。 　　赢了最好，干折了华建军，那三弟杨宁也就断了一条腿，今后再也蹦哒不了多高，而自己也能收获了一员猛将，从此以后在北京江湖上必然是呼风唤雨。 　　输了也没关系，这朱老虎跟他黄大总裁非亲非故，即便是落了个横尸街头的下场，他的陆氏集团也不会蒙受多大点损失，最多也就是项目进展稍稍向后延迟一两个月而已。 　　双方利益吻合，根本不需要过多试探，黄大总裁很容易便引得那朱老虎的矛头明确指向了华建军。 　　黄大总裁所谓的解释刚起了个头，那朱老虎便摁灭了手中香烟，举起了酒杯，态度决绝回应道：“黄老板，咱哥俩还是痛快点，直说了吧，你打算让兄弟怎么干？” 　　黄大总裁不慌不忙陪朱老虎喝了杯酒，随后笑吟吟再为朱老虎敬上了一支香烟。 　　“与其被动防守，不如主动出击……” 　　话未说完，那朱老虎的眉头已然拧成了一坨。 　　主动出击…… 　　让他去主动挑衅华建军？ 　　倒是不存在什么敢不敢的问题，他朱老虎对那华建军早就是心有不服，一直想取而代之，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亲自将那不可一世的华建军斩于马下。 　　但问题是，江湖虽然阴险混乱，但终归还是讲究一个道义二字。那华建军身为成名前辈，且于五年前金盆洗手，并宣布从此再也不过问江湖事，而自己无理无由主动挑衅，必然会在江湖中失去了威望。 　　黄大总裁向朱老虎那边侧了下身子，先呵呵笑上两声，然后压低了嗓门指点道：“所谓主动出击，重点在主动上，至于出击的那个点，却是有好多文章可做，并不一定非要直接招惹那华建军嘛！” 　　朱老虎明显嗅到了阴谋的气味，下意识地将身子倾向了黄大总裁，并将一颗脑袋探到了黄大总裁的面前。 　　“黄老板有何计谋？” 　　黄大总裁淡然一笑。 　　“我听说华建军旗下的君宁小镇入驻了一家名叫扬歌服饰的公司，这家公司的总经理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女，据江湖传说，这位美女老总跟华建军的关系非同一般。 　　七月十六号，华建军不是要举办一场君宁小镇开业五周年的庆典活动吗？ 　　到时候……” 　　朱老虎听着，不住点头。 　　不愧是来自于香港的大老板，混江湖的手段真他么高明。 　　…… 　　正如杨宁所预料，奉命赶去莫斯科的华建军，只用了两千万美元，便将弱不禁风的卢布汇率砸出了一个不小的坑。 　　有人带头，必有人跟风。 　　亚洲那边，风雨正疾，而这边的cc前线，战争乌云再次密布。 　　双重作用下，欧洲热钱纷纷涌进莫斯科，意欲分享一餐金融饕餮盛宴。 　　眼看着那一笔笔如狼似虎的热钱扑面而来，短短不到两天时间，总额便超过了国家外汇储备百分之五十的警戒线，莫斯科央行的负责人再也安坐不下，急匆匆赶去了克宫。 　　悔不该当初没听从哈拉少小同志的建议啊！ 　　听着央行负责人的汇报，老叶同志的心中生出了浓郁的后悔之意。 　　“你认为主动做空还来得及吗？” 　　央行负责人愁眉苦脸哀声叹气应道：“境外热钱来势汹汹，主动做空恐怕只能是应付得了一时，尊敬的元首，请恕我直言，如今局面下，我们的主动做空行为，多多少少都存在着被动意味，一旦被那些热钱资本所识破，我们将会迎来更为糟糕的境地。” 　　打，没得打，就那三百来亿的外汇储备，撑不过一个礼拜便会消耗一空。 　　退，也寻不到退路，那些国际资本一个个可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逮着个机会，不把莫斯科吃到个尸骨无存绝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是说，没招了呗，只能是多活一天算一天咯？ 　　不！ 　　还有招。 　　危急时刻，老叶同志却是淡然自若。 　　一个电话打给了内务部：“弗拉基米尔，你能联系上哈拉少吗……好的，请转告他，我希望他能以最短的时间赶来见我。” 　　仅过了五分钟，弗拉基米尔便赶过来当面汇报道：“尊敬的元首，我已经和哈拉少取得了联系，他刚从香港返回北京，但他向我做了承诺，就算是连夜包专机，也一定会在明天上午十点钟前赶到克宫。” 　　老叶同志的脸上立刻荡漾出了轻松的笑容。 　　先生们，没必要那么紧张，都放松点吧。 　　哈拉少小同志绝不可能让我们失望，明天上午十点钟之前，他一定会带着完美方案来到此处。 　　此刻，杨宁确实还在北京。 　　只不过，他所在的准确地点却是首都机场的国际出发大厅，弗拉基米尔也是幸运，如果再晚个半小时，估计就打不通他的电话了。 　　接到弗拉基米尔替代老叶同志打来的求助电话，杨宁也未见有多欣喜，这一切，本就在他的掌握中，昨晚上收到了华建军的邮件报告，他便加急预订了今上午飞往莫斯科的国际航班。 　　至于应对方案，杨宁更不需要担忧，做为莫斯科这场金融危机的始作俑者，他早就为此局面准备好了化解招数。 　　但有个前提条件，必须将莫斯科央行的三百余亿外汇储备暂时交给他来打理。 　　十五分钟后开始登机，再一个十五分钟，航班脱离了接驳通道，开始滑行。 　　头等舱中，杨宁要来了眼罩和毛毯，八个多小时的航程呢，先美美地睡上一觉，再去勾搭空乘小姐姐也不迟。 　　 第四百一十五章 哼哈二将 　　第二天上午九点三刻。 　　杨宁比约定时间提前了一刻钟赶到了克宫。 　　弗拉基米尔早就等在了克宫门口，见到杨宁时，流露出来的眼神甚为复杂。 　　有对杨宁如约而至的欣慰，也有对国家局势的担忧，更有对杨宁接下来言行的些许警告。 　　杨宁看在眼中，却只回应了一个淡然一笑。 　　这位未来大帝显然不如卢什科夫那么容易忽悠，甚至比老叶同志都要难搞一些，所以，此刻对付他的办法最好是少说话。 　　老叶同志已经等在了他的办公室中，身边，还聚集了数位智囊，以及卢什科夫，央行负责人等几位权要。 　　进屋落座，简单寒暄了几句，杨宁便直奔了主题，冲着央行负责人开门见山直接问道：“从境外涌进来的热钱有多少了？” 　　央行负责人不假思索回答道：“昨天又进来了五十一亿，总数已经超过了两百亿。” 　　杨宁点了点头，环视一周后，将目光落在了老叶同志的面庞上。 　　“尊敬的元首，尊敬的各位先生，请恕我直言。 　　莫斯科的金融形势已是危在旦夕，若不能及时出重拳予以干预，恐怕会在三两天的时间内，落到一个比暹罗国还要凄惨的下场。” 　　杨宁的用词颇有些刺耳，但所做评论却实属事实，包括老叶同志在内，一屋子的人全都是不得不点头承认。 　　“这一局面，我早有预估，早在四五月间，我便判断到亚洲那边必然会爆发一场金融动荡，之后进一步分析研究，判定出莫斯科必然会受到牵累。 　　只可惜……” 　　杨宁故作停顿，瞅了眼老叶同志后，将目光转移到了一旁的央行负责人。 　　那晚在自家庄园中，他分明已经说动了老叶同志，但最终却未能达到目的，据卢什科夫透露，正是因为这位负责人的反对，才阻扰了老叶同志及时做出决断。 　　老叶同志倒还淡定，但那位央行负责人在杨宁的注视下，瞬间有些慌乱。 　　杨宁微微一笑，接道：“只可惜，我只预估到了莫斯科会受到牵累，却没预估到会被牵累的那么深，不然的话，也不会像今天这般被动。” 　　这句话，等于将责任主动揽到了他杨宁自己身上，同时也给老叶同志和那位央行负责人留下了足够的台阶。 　　自然换来了老叶同志的首肯眼神，以及那位央行负责人的感激目光。 　　“六月中期，我曾提出了由央行主导主动做空卢布的建议，这在当时来讲，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有效的应对策略，即便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却也足够可以延缓问题的爆发。 　　但就眼下情势来看，这一策略恐怕只会是适得其反，反倒会助长了那些嗜血资本的嚣张气焰。” 　　央行负责人深吸了口气，重重点头，同时插话道：“我非常认同哈拉少的分析判断！实话实说，我们确实处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中，如果不能拿出有效应对策略，那结果一定会如哈拉少所判断，三两天内，比暹罗国还要凄惨……” 　　老叶同志轻咳一声，制止住了那位，随后看向了杨宁，从容笑道：“我亲爱的哈拉少小同志，我想，你今天应该是带着完美方案来见我的，对吗？” 　　杨宁应声起身，冲着老叶同志浅浅地鞠了一躬。 　　“是的，尊敬的元首，我带来的解决方案虽然听起来有些骇人，但应该是唯一的，同时也是最根本的解决方案。” 　　老叶同志放声大笑，并端起了身旁的咖啡。 　　“那就容我喝口咖啡定定神，你们几位，如果心脏不好的话，最好提前吃片药。” 　　元首的轻松玩笑冲散了房间里压抑的气氛，众人的面庞上，多少都现出了些许笑容。 　　杨宁等到老叶同志放下了咖啡杯，再次起身，以严肃的目光将众人环视一遍后，开口郑重说道：“既然横竖都是个死，我们为什么不能主动求死呢？” 　　一言既出，房间内顿时一片哗然。 　　杨宁目光如炬，迎向了老叶同志的眼神，老叶同志随即以轻咳喝止了众人的交头接耳。 　　待房间恢复了安静，杨宁以华语说了句：“乱世须重典，危病下猛药。” 　　随即再以俄语解释道：“这句话凝结了中国五千年的文化智慧，意思是说，当社会太过混乱时，必须以更为严厉的律法予以治理，当人所患疾病到了危重阶段，就必须以更为猛烈的药物进行治疗。 　　既然那些嗜血成性的国际资本欲置我于死地，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必须以最狠毒的招数予以还击！ 　　立刻切断卢布同其他货币的所有兑换渠道，将涌入进来的国际热钱全部冻结，同时宣布，再有经非法渠道流入境内的外汇资金，一经发现，立刻没收。” 　　老叶同志听了，面色不再轻松泰然，而是相当凝重。 　　而那央行负责人则深埋下了头颅，刚才的发言遭到了元首的制止，当下虽有一肚子的问题，却也不敢率先提出。 　　所有人中，当属卢什科夫最为信任杨宁，也最为了解老叶同志。此刻，他清楚地意识到老叶同志需要有人代替开口，问出心中疑问，同时也感觉到杨宁亦需要有人提问，以便他进一步发挥。 　　于是便开口打破了房间内的沉寂。 　　“我有个问题，哈拉少先生，按你的提出的策略，我认为完全可以化解掉这场金融危机，但如此一来，我们俄罗斯国家的伟大形象必然遭受严重损伤，这一矛盾……不知道哈拉少先生有没有考虑到。” 　　似乎是受到卢什科夫的启发，弗拉基米尔随后举起了手来。 　　“我也有一个不解之处希望能得到哈拉少先生的解答。” 　　杨宁以手势示意弗拉基米尔尽管开口相问。 　　“我完全赞同哈拉少先生提出来的解决方案，生死存亡之际，我们无暇再顾忌什么形象问题，我认为活下来比任何事情都更为重要。 　　但是，这样的休克疗法却依旧是权宜之计，而哈拉少先生刚才说过，你带来的可是一个可以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唯一方案。” 　　杨宁欣慰点头。 　　好一个哼哈二将，跟本老板的配合简直就是天衣无缝。 　　 第四百一十六章 最多仨礼拜 　　“弗拉基米尔部长说得非常好，生死存亡之际，我们的确不能顾忌太多，活下来才应是我们唯一的追求。” 　　杨宁先以对弗拉基米尔的肯定态度，打消掉了老叶同志以及其他一众人员心中的顾虑。 　　随即再顺着弗拉基米尔的提问端出了自己的核心目标。 　　“弗拉基米尔部长将我提议的方案冠以休克疗法，我认为非常恰当……” 　　弗拉基米尔稍显心虚地看了眼卢什科夫，这休克疗法的名词哪里是他的首创，分明是哈拉少在宴请老叶同志之前就给他们两个灌输过的理念。 　　“没错，休克疗法虽然可以续命，但达不到治病的需求。所以，最关键一点则在于我们将如何从休克中复苏过来。 　　我的方案很简单，把莫斯科央行的所有外汇储备借给我，让我带去亚洲，打一场对索罗斯先生的狙击战。 　　尊敬的元首，尊敬的各位要员，我哈拉少毫不掩饰地告诉大家，无论是趋势的判断，还是机会的把握，又或是操盘的技巧，我都不输给索罗斯。 　　而且，我已经特殊手段掌握到了索罗斯先生的整盘计划，并与其中发现到了他的致命漏洞，所以，我敢说我将有十足把握，在这场狙击战中最终获得完胜。” 　　杨宁的俄语说起来还不是那么得流畅，但这段话却是在心中反复酝酿了好多遍，虽然在语法语气上仍有欠缺，但也不乏激昂顿挫慷慨澎湃。 　　超强的渲染力，让每一个听者于潜意识中不自觉地投下了信任票。 　　尤其是老叶同志，在逍遥红果的功效加持下，更是对杨宁抛去了所有的疑虑。 　　“且不说打赢这场狙击战能获利多少，只说那不可一世的金融大鳄索罗斯败在了我们手上将会产生怎样的影响，诸位，你们认为还会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做空资本胆敢再冒犯卢布呢？” 　　时不同，势必不同，其结果自然也就不同。 　　同样的话，同样的方案，多半个月前杨宁已经跟老叶同志说过了一次，而老叶同志也召集了今日在座的各位进行过研讨。 　　但那时，得到的却是各种质疑和反对。而这一次，虽然还是那些个人，还是在老叶同志的这间办公室，一个个却全都点起了头表示了认同。 　　“真理掌握在大炮的射程内！ 　　我们打赢了这场狙击战役，便可以胜利者的姿态重新调整我们的金融政策和产业政策，或许还会遭到境外资本的各种质疑，但我想，时间这副良药一定能够治愈了我们所有的伤痛。” 　　说完了想说的话，杨宁微笑着再环视了一周，轻松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嘿嘿。 　　阴谋得逞，三百亿美元必然到手。 　　…… 　　杨老板的郊外庄园真心不错。 　　但没有了洛卡夫斯基和伊万诺夫的相陪，华建军怎么也提不起来继续留在这边的兴趣。 　　“你确定要回北京？” 　　杨宁举杯追问，眼眸中隐隐闪烁着狡黠光亮。 　　华建军默默喷烟，惆怅应道：“不回去不行啊，下周三要举办君宁小镇开业五周年庆典，你杨老板可以不来捧场，但我华建军却不能不露面啊！” 　　杨宁喝下了杯中酒，不无遗憾道：“可惜了洛卡在伊斯坦布尔为你准备的那些好节目了，也罢，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 　　华建军翻了下眼皮，剜了杨宁一眼。 　　大爷的，灶台上长竹子，你他么真是损到家了，如此好事，干嘛不早说？ 　　小坑了华哥一把，那杨宁的愉悦心情在拿到了三百亿美元使用权的基础上更进了一步，干脆将面前的小白酒杯换成了俄罗斯人惯用的大玻璃杯。 　　“来，华哥，咱哥俩炸一个。” 　　华建军毫无惧色，端起大玻璃杯，咕咚咚两大口，将足足有三两之多的威士忌倒进了肚子里。 　　杨宁不甘示弱，几乎于同时向华建军亮了杯底。 　　“痛快！” 　　莫斯科这边拿到了三百亿美元使用权，土尔其那边，洛卡夫斯基顺利解冻了瓦格号航母的保证金，并顺便搅和了塞泽尔的参选大计。 　　至此，杨宁已然完成了狙击战役的所有准备，只需等待时机成熟，便可将胜利果实收入囊中。 　　自然是相当痛快。 　　华建军拎过来酒瓶，为杨宁倒上了酒，随口问道：“打算什么时候收拾他黄老大呢？” 　　华建军已经忍了两个多月，确实到了再也忍不下去的地步。 　　杨宁夹了口菜，嚼了个喷香。 　　“快了！最多也就是仨礼拜。 　　索罗斯收拾完了东南亚几个国家，便会将枪口调转向东亚，届时，香港必然受到不小的影响。 　　这一波下跌行情虽不是决战时刻，但足以让我们加以利用，顺利的话，七八个交易日便可拿下陆氏地产……” 　　说着，杨宁忽地指向了对面的华建军，冷哼接道：“不许反问我如果不顺利会如何如何……” 　　端起酒杯，嘬了一小口，再夹了口菜塞进嘴巴，杨宁笃定道：“留给华哥您的时间不多了，九月上旬，必须完成接手陆氏地产的各项交接手续。” 　　华建军眉飞色舞，喜笑颜开，不由分说，端起酒杯又是一个咕咚咚两大口。 　　“痛快！” 　　华建军纵声狂笑，一把扯下了身上的圆领t恤，狠狠地掼在了桌旁地上。 　　杨宁一脸坏笑道：“华哥，等你接手陆氏地产之后，打算怎样处置我那位拜把老大呢？我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你好歹也得给我杨宁留点面子，万万不能将他发配到海哥那边的夜总会，虽然我承认，那黄老大确实适合当牛郎……” 　　刚收住了笑声的华建军再次肆虐大笑。 　　“我华建军要是那黄老大，跟你杨宁斗来斗去，到头来却落了个替你做嫁衣的结果不说，还把自家的家底子都输了去，肯定要找棵歪脖子树一根绳吊死了算逑。” 　　杨宁遗憾摇头。 　　“只可惜我那拜把老大，哪会有你华哥这般爱惜自己的羽毛呢？ 　　这人啊，最难做到的便是看透自己，黄老大是不可能认识到自身问题的，遭此挫败，也一定只会怪罪于时运不济。 　　华哥，我想求你的是，不管怎么着，看在我的面子上，到时候还是放他一条生路吧。” 　　 第四百一十七章 没这么简单 　　不到一个礼拜，暹罗铢汇率便跌去了百分之六十。 　　索罗斯转战大马以及星加坡，只遭遇了不到半天时间的象征性抵抗，便迎来漫天白旗。 　　下一个会是谁？ 　　隔海相望的吕宋国以及爪哇国簌簌发抖，死神正凝视着它们，躲不掉，避不开，更不敢反抗，只得默默祈祷，希望自己的死相不要像前面几个兄弟那般惨烈。 　　东亚，日本以及四小龙中的另三条龙，于夏季的炎炎烈日下却也都感受到了冬天的咧咧寒风。 　　做为亚洲经济体量最大，经济水平最高，外汇储备最为深厚的日本，原本有着足够的实力挺身而出，打上一场壮烈的保卫战，不单保全了自身，还能将那三条小龙护佑于羽翼之下。 　　然而。 　　某鸡却化身为了某鸵鸟，一头扎进了米粑粑的裤裆里。啥危险呀，俺没看到，也不想看，只要俺米粑粑能让俺活着，打上俺几巴掌，甚或是割下俺几块肉，俺都心甘情愿，绝无二话。 　　隔壁的韩大棒子很想效仿鸡老哥，只可惜自己的块头太小，气力太弱，挤扛不过那只鸡，根本无法在米粑粑的裤裆里夺抢下一席容身之地。 　　不得已，只能是眼见着自家股市一天天冒着绿油油的光芒而唉声叹气。 　　比起韩大棒子来，小弯同学也强不到哪儿去，掌权者虽然嘴巴上叫嚣的甚是凶悍，一开口必然是誓死捍卫绝不放弃等狠话硬话，但背地里，却心急慌爪地赶紧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家钱款兑换成美元。 　　美元太过紧俏，兑换不到，那就购买黄金，实在不行，黄金首饰也能凑合。 　　唯有香港。 　　不声不响之下，已然下定了决心，在得到了北京方面的支持表态后，于暗中开始着手大战之前的各项准备。 　　这些天，杨宁一点也没闲着。三百亿美元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有段行的帮忙，但想要避开他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觉将其转至香港，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得把它拆分成数百笔款项，伪装成在莫斯科突如其来的休克疗法下侥幸逃脱的欧洲热钱，绕上一大圈，再一笔笔排好了队依次登陆香港。 　　安排妥当后，杨宁准备飞回北京，虽然香港那边万雷已经传过话来，说做空陆氏地产的机会已经出现，但杨宁还是决定要缓一缓再行动手。 　　只因为，他还欠缺了一项准备内容： 　　安全！ 　　黄老大不足为虑，但其岳父陆远征却不是个善茬。 　　这老兄的父亲想当年可是以溃兵逃勇的身份偷渡去的香港，在摩星岭住过好些年，后来混出了根基，手下有了百十余小弟，这才把妻儿老小从内地接到了香港。 　　香港的堂口可没那么简单。 　　饶是华建军和洛卡夫斯基这般的强龙，也不一定就能压过了人家地头蛇。杨宁左思右虑，不单是因为没把握，更是因为没必要，所以才决定藏起这两张王牌，打算去寻求第三张王牌。 　　郭嘉机器。 　　…… 　　楚依云兴冲冲跟着魏霞去到了香港，等了数日，却连杨老板的影子都未能见到，心中的落寞，可想而知。 　　虽然，万雷一再表示很容易便可以将她的商务签证延长一个月，但楚依云依旧表明了要返回北京的坚决态度。 　　并不是耍性子，而是因为再过两天便是君宁小镇开业五周年的庆典活动，她必须亲自参加。 　　四年来，不管背后是什么原因，但明面上，华大哥对她却是照顾有佳，这份恩情本就是无以回报，再让别的什么人替代她去参加华大哥主办的重要活动，于情于理，总是有些说不过去。 　　魏霞和万雷联手劝说楚依云，理由摆了一大堆，可最终还是一个拗不过，无奈之下，那二人也只得将楚依云送上了航班。 　　闲了快三个月的君华地产员工们将精力全都投在了这场庆典活动上，整个君宁小镇早就被装扮的喜气洋洋，从十五号下午开始，各种玩乐项目便是层出不穷。 　　直到迎来庆典活动的重头戏，十六号晚上的答谢酒宴。 　　彼时，君宁小镇三期工程已经竣工，虽然多半公司商家还没来得及搬家入驻，但接到了君华地产的邀请函，谁又敢予以怠慢态度，正是结识江湖大佬华老板的绝佳机会，各公司商家的头号人物必须是亲自到场。 　　区里面也是相当重视，副班长亲自带队，不单带来了班长的诚挚祝贺，还捉来了七八个相关部门的一把手，给足了华建军脸面。 　　先是华建军上台答谢致辞，接着是副班长做了热情洋溢的祝贺讲话，再有入驻公司代表上台行入驻后感触演讲，随后便进入到了当晚的最高朝阶段：开吃开喝。 　　华建军自然要留在主桌上陪同区里领导，但也不能忽略了其他嘉宾，就在他准备带上君华地产的几位副总，挨桌向各位到场嘉宾敬上一杯薄酒之时，宴会大厅的一侧突然发生了一阵骚乱。 　　怎么回事？ 　　这邀请来的几百号嘉宾可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至于在这种场合下没喝几杯便发起酒疯来了吧。 　　华建军的眉头刚刚蹙起，便有手下兄弟急急赶来，附在华建军的耳边汇报了数句。 　　华建军的脸上登时间阴沉了下来。 　　“哪家公司的？叫什么名字？” 　　手下兄弟压低了声音汇报道：“应该是俩溜进来混吃混喝的货，我已经让兄弟们将他们两个请去了公司。” 　　华建军的脸色不见缓和，依旧是黑着一张脸吩咐道：“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你辛苦一下，替我去问个明白，那俩不知死活的货究竟是抱着怎样目的，又或是受了谁的指示？” 　　那兄弟领命而去。 　　华建军则借口去了趟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再抽了根香烟，总算是把情绪调整了过来。 　　回到了宴会厅，带上一帮副总，华建军挨个桌地敬了一圈酒。 　　主桌上，区领导们肯定不能像普通嘉宾那般畅谈畅饮，吃了个差不多，象征性地喝上两杯，待华建军敬酒归来，便在副班长的带领下站起身来说出了告辞的话语。 　　华建军礼节性地挽留了两句，随即将一众领导送出了门外。 　　 第四百一十八章 杨老板，他阴吗 　　刚把一众领导送上了车，那派回公司一问究竟的手下兄弟便急匆匆赶了过来。 　　“华哥，已经问清楚了，那俩货是跟南城区朱老虎混的，但死活不肯承认是受了朱老虎的指使。” 　　朱老虎？ 　　华建军不由一怔。 　　“那俩货只肯承认自己溜进来只是为了混吃混喝，但刚巧撞见了楚总，被楚总的美色所迷惑，这才借着酒劲骚扰了楚总。 　　华哥，我也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这俩货一定是受到了朱老虎的指使才有意前来咱们君宁小镇。” 　　那兄弟越说越气，说到最后还咬起了牙切起了齿。 　　“华哥，您就发句话吧，我今晚上就带人操了朱老虎的家！” 　　华建军原本紧锁的眉头忽地舒展了开来，淡然一笑，掏出了手机。 　　“不着急，等我打个电话再说。” 　　移动电话必须移动着打，华建军拿着手机翻找着通讯录，却一不小心溜达到了一个无人角落中。 　　十分钟后，华建军面带微笑神色轻松地回到了原地。 　　“无心之举，不致死罪，既然那俩货并不是受人指使，那就放了吧。” 　　放了？ 　　那兄弟瞪大了双眼，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华哥做出了决断。 　　人家都骑到了咱们的头上还拉了泡屎，华哥您…… 　　怎么就能忍得下去呢？ 　　您还是兄弟们万般敬仰的华哥吗？ 　　面对手下兄弟的惊疑神态，华建军呵呵一笑，拍了下那兄弟的肩膀，轻松道：“华哥也是没办法呀，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杨老板者，只能是越来越阴，华哥也逃不过这种自然规律啊！” 　　杨老板，他阴吗？ 　　那兄弟跟杨老板的见面次数可不下十次，坐一桌上推杯换盏也有好几回了，每一次见到的杨老板都是阳光帅气，怎么也不能跟阴挂起钩来。 　　“不信是不？不信的话，你哪天就得罪一把杨老板试试？我敢保证你丫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好了，赶紧把那俩货给放了吧，免得耽误了杨老板使阴招。” 　　杨宁已于昨日回到了北京，但对来君宁小镇抛头露面，或是陪吃陪喝的这种事情，却是提不起丝毫兴趣。 　　今天原本是想去趟那幢灰色楼房跟大长腿老姐姐见上一面，怎奈那韩处长出公差，要等到明天才能回来，这一整天，也只好闲在家里摆弄摆弄院子里的花草树木。 　　吃过了晚饭，躺在小妹的房间里，听着小妹弹出的优美钢琴曲，心情正佳时，却接到了华建军打来的电话。 　　朱老虎是何方神圣？ 　　居然敢动你华哥的弟妹？ 　　办他！ 　　往死里办！ 　　但你华哥可不能亲自动手。 　　你这位火枪手可不能被这等琐碎小事所羁绊，就算本老板拿到了第三张王牌，你跟洛卡二人还是得时刻护佑在本老板的左右。 　　我这边给李刚打个电话，你那边去趟南城分局，今晚上就把那什么华南虎关进动物园里不就得了？ 　　安排过华建军，杨宁随即往李刚的家里打了个电话。 　　“我说李大局长，你不应该考虑一下配个手机吗？” 　　“……” 　　“嘿！我这算是自投罗网了不是？成，既然你都开了这个口，我杨宁哪好意思说声不字呢？一百部够不够？但咱丑话说在前面，电话费你分局可得自行解决。” 　　“……” 　　“呵呵，还真被你给猜到了，我啊，就想跟你打听个事，你这眼皮子底下，是不是窜出了一个名叫朱老虎的玩意呢？” 　　“……” 　　“又被你猜中了！李局啊，咱把个人恩怨扔到一边不谈，只说你这为了社会安宁的神圣职责，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呢？” 　　“……” 　　“有我杨宁在，你觉得你所面临的苦难能叫个困难吗？不是我说你，李局，你丫根本就没把我杨宁当兄弟嘛。既然你早就打算收拾一下那只畜牲了，那你说，你干嘛不跟我说上一声？有我帮你，还能拿不到那只畜牲的犯罪证据？” 　　“……” 　　四年前，李刚倚仗着杨宁的骚操作，成功将自己头衔上的副字给摘了去。 　　感激之下，自然成了自家兄弟。且又因杨宁的特殊身份，所以当杨宁提及了朱老虎的事情来，那李刚一点也没藏着掖着或是躲着，将自己的计划以及所面临的困难一股脑全都说给了杨宁听。 　　只是在江湖上打打杀杀，倒也引发不了李刚的怒火，但这两年，操持起拆迁工程的朱老虎在南城区可是没少作恶犯事，身为分局一把的李刚，又怎么能不动起杀心来呢？ 　　可是，那朱老虎甚是狡猾，每次作恶犯事，都会找出一名手下兄弟出来顶罪，头顶上有伞为其遮雨，动手擦起屁股来又甚是熟练干净。那李刚虽然有心，但苦于抓不住真凭实据，立案已将近一年，却也只能任由那朱老虎依旧在外猖狂肆虐。 　　“待会华建军会去你分局，帮你制造点事端，你老哥也别闲在家里养肥肉了，赶紧准备一下，今晚上就把那只畜牲给关起来好了。 　　等明天上午，你安排一下，让我跟那只畜牲见上一面，有些证据啊，我这边还不太能拿的准，需要跟他再核实一下。” 　　电话那头，李刚顿时来了精神。 　　他想不懂那杨宁仅凭一己之力是如何掌握朱老虎犯罪证据的，但依旧对杨宁所言投出了一张绝对信任票。 　　四年前，连章宏那等人物都栽到了杨宁的手上，又何况区区朱老虎这种闲杂宵小之流呢。 　　…… 　　朱老虎收到了那俩手下发来的短信，说是已经惊动到了华建军的手下，并从宴会大厅被请去了隔壁的君华地产公司。 　　黄老板的计谋算是成功了一多半。 　　接下来，那华建军必然要兴师动众前来问罪。 　　而他朱老虎，不单要一口咬定此事并非自己指使，还要反过来逼迫那华建军必须放人。 　　那华建军会认怂放人么？ 　　显然不会！ 　　如此一来，他朱老虎只能是为了自家兄弟挺身而出，被逼无奈下，才与那华建军火并一场。 　　不管输赢，如此仗义之为，必然会被江湖传颂。 　　果然，只让他朱老虎等了不到一个小时，那华建军便亲自打来了电话。 　　“喂，我朱老虎，你哪位？” 　　 第四百一十九章 第三张王牌 　　次日一早。 　　杨宁如约来到分局，推开一间审讯室房门，见到了一颗脑袋快要被绷带缠成个粽子的朱老虎。 　　陪在身旁的李刚小声解释道：“可不是分局兄弟下的手哦。” 　　杨宁应以一声哀叹。 　　不是分局兄弟下的手，那就是华建军干的喽。 　　太他么黑了！ 　　多大点仇，多大点恨，用得着把人揍成这副熊样吗？ 　　再瞄了眼审讯室中的那颗红白相间的粽子，杨宁又是一声叹息。 　　听说这哥们年纪还不到三十岁，大好年华却要在监狱中度过，再出来时至少是不惑之年，唉…… 　　我佛慈悲。 　　罪过，罪过呀！ 　　拍了下李刚的肩，杨宁摇了摇头，按照事先说好了的，独自一人走进了审讯室。 　　并不需要开口说话。 　　只需要呈现出逍遥树，摘下一颗绿果塞进口中，然后静静看着这颗粽子等上个一分钟即可。 　　然而，当杨宁吞下了绿果，并将视线对向朱老虎眼睛的一刹那，整个人却不由颤抖了一下。 　　这货，居然跟黄老大勾结在了一起，昨晚派人去君宁小镇闹事竟然也是受到了黄老大的教唆…… 　　一直以来，杨宁对黄老大只存在逗乐子解闷的态度，偶尔也会生气，但每每生气最多也就是个三五分钟。 　　但这一次，杨宁却是真的动了怒火。 　　…… 　　韩梅出差归来。 　　杨宁却吃了不大不小的一个瘪。 　　“就你那点理由，便想让耿大超给你当贴身保镖？门都没有！” 　　韩梅杏眼斜挑，一脸不屑。 　　“别拿瓦格号来忽悠我，它在香港用不着停留多久，根本招惹不到当地帮会。” 　　杨宁赔笑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再说了，大超他们几个兄弟平日里的工作多辛苦啊，借这个机会让他们跟我去趟香港放松放松，有什么不好呢？还不用花你们单位的钱。” 　　韩梅冷笑摇头。 　　“说不行就不行！你应该知道，以耿大超的身份去到了香港意味着什么，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绝无可能。” 　　特殊情况…… 　　杨宁眉头一皱，正打算上升一个层面继续忽悠之时，韩梅办公桌上的红色座机却响起了来电铃声。 　　红色代表着内部，按照保密规定，在接听红色电话时需屏蔽闲杂人等。不用韩梅开口，杨宁已然做出了就要回避的姿态。 　　韩梅却冲着杨宁摆了下手，示意他安坐就好，随即抓起电话听筒，直接叫了声：“爸。” 　　不知道韩老爷子在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只听到这边韩梅回应道：“他就在我这边呢，行，我这就带他去见您。” 　　杨宁的脑子转得飞快。 　　“我不去！韩伯伯，你家女儿正欺负我呢，不给我赔礼道歉，我哪儿都不去……” 　　韩梅把电话听筒轻轻放到了桌面上，随即十指交叉，将指关节按了个啪啪作响。 　　“再说一遍，去还是不去？” 　　杨宁挺直了脖子，咬紧了牙关，强硬回道：“说不去就不去，打死我还是这句话！” 　　话筒中传出了韩老爷子的爽朗笑声。 　　半个小时后，杨宁捂着耳朵掐着腰，一瘸一拐地走进了韩老爷子的办公室。 　　韩老爷子立马怒瞪随后跟进来的韩梅。 　　韩梅委屈苦笑，当女儿的有些话确实不方便跟父亲明说，但这杨宁，活该挨削。 　　落了座，韩老爷子扔过来一包香烟，并把茶几上的烟灰缸推向了杨宁。 　　“先说正事，等说完了正事，韩伯伯再收拾她。” 　　杨宁冲着韩梅得意一笑，气得韩梅差点又撸起了袖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韩伯伯找我来是因为东南亚的金融动荡吧。” 　　韩老爷子点了点头，轻叹道：“是啊，这场金融动荡来势汹汹，香港早晚都会被拖累进去。找你过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你认为那香港应该如何应对呢？” 　　杨宁玩味一笑，回应道：“韩伯伯，有一说一哈，我觉得吧，我有什么意见什么看法呢，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愿不愿意遵从您的指示……嘿嘿，我表个态先，韩伯伯，我非常愿意当成您手中的一杆钢枪，而且保证会指哪打哪。” 　　韩老爷子哼笑骂道：“你小子，简直就是个人精！” 　　打开香烟，抽出了一根，递给了杨宁，韩老爷子接道：“既然你表了态，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你转去香港的那笔资金等解了冻，先不着急转回来，暂时留在那边好了，关键时刻，或许能够派上大用场。” 　　面对韩老爷子递过来的香烟，杨宁选择了恭敬不如从命。 　　接下香烟，点上了火，杨宁正色道：“韩伯伯，跟您说句实话吧，我早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为此，我还花了好几十万美元，去土尔其上下疏通关系，提前把那笔资金给解了冻。” 　　闻言，韩老爷子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杨宁抽了口烟，接道：“我认为，这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金融战役必将以香港的全面胜利而告终，当然，也不能排除输的可能。输了也没什么，大不了重头再来嘛！ 　　不过，韩伯伯，您可不准笑话我胆小哦，我实在是担心等我斜刺里杀出，将那些个金融大鳄杀了个措手不及时，他们很有可能会狗急跳墙，对我不利。 　　所以……” 　　杨宁‘怯怯’地瞄了眼韩梅，弱弱接道：“所以，我就去找韩处长，想求她把手下耿大超他们几个派给我，保护我，可是却遭到了韩处长的断然拒绝。” 　　韩梅怒目圆睁，双眸喷火。 　　“你……” 　　也就刚发出了一声你字，那韩老爷子的威严目光便直射过来，硬生生将韩梅下面的话给憋回到了肚子里。 　　“小杨的要求合情合理，为什么不答应？” 　　韩梅懒得多做解释。 　　“有您老人家给他撑腰，我哪敢不答应？把我部门全都搬过去，我也不敢多说一个不字啊！” 　　杨宁趁着韩老爷子的视线不在自己这边，不慌不忙，泰然自若，向韩梅送去了嘚瑟一笑。 　　那韩梅却未现出预期中的目呲欲裂，反倒是给杨宁回了个莞尔一笑，可是没把杨宁给吓出一个胆囊穿孔来。 　　不过，第三张王牌到手，再多挨一顿削也完全值得，女人三十豆腐渣，大长腿老姐姐的便宜，再不抓紧占，以后就没机会了。 　　 第四百二十章 罡仔雷好哇 　　朱老虎被抓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黄大总裁的耳朵里。 　　事情明摆着，朱老虎刚在君宁小镇找过华建军的茬，当晚就被抓进了牢笼中，很显然，一定是那杨宁于幕后下的黑手。 　　黄大总裁并非没计算到杨宁会出此阴招，但他同华建军换位思考，认为花钱借助警方之手来摆平朱老虎，实际上对华建军的江湖威望有着颇多负面影响，一定不会被华建军所采纳。 　　可没想到，那华建军却做了个变通，赶在警察到来之前，以三人之力，将包括朱老虎在内十多兄弟揍了个稀里哗啦。 　　如此一来，华建军的江湖威望不见减低，反到高涨。 　　只带了两名兄弟，便来了朱老虎的老巢南城区，要不是警察及时赶到，那朱老虎说不定已经去那酆都城报了道。 　　此等壮举，也只有华哥才有这份胆识和能耐干的出来！ 　　如此结果，对黄大总裁来说倒也无所谓。 　　跟三弟杨宁的这番争斗绝非是三天五天一月俩月的事，必将是旷日持久方能分出个公母胜负来，过程中，损失掉一个朱老虎根本就是无关痛痒。 　　但，随后两天的风平浪静却是让黄大总裁隐隐感觉到了似乎有一张大网正在悄然逼近。 　　那三弟杨宁收拾了朱老虎，岂能不得知那朱老虎乃是受了他黄老大的教唆？ 　　既然得知了，又为何始终按兵不动呢？ 　　莫非，那三弟杨宁另有阴谋不成？ 　　满脑子全都是形形色色问号的黄大总裁，在偌大一间办公室中踱来踱去，苦苦思索。 　　蓦然，忽地站住了脚，黄大总裁愣了片刻，急匆匆回到了座椅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北京的金融资讯尚不发达，但通过几个门户网站，却也能搜索到香港股市的个股信息，只不过要延迟一个交易日而已。 　　找到陆氏地产的日k走势图，黄大总裁长舒了口气，单看其震荡下行的形态，和大盘走势基本吻合，平均日交易量虽然比上个月要高出了两三成，但那是因为岳父陆远征主动减持所导致，完全正常。 　　但黄大总裁依旧不放心，拿出手机，拨通了岳父陆远征的电话。 　　陆远征对入赘女婿上任集团总裁后的表现相当满意，如果不是刚巧赶上这场突如其来的金融危机，他都打算彻底退休，将集团事务全都交给入赘女婿去打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正当入赘女婿带着集团精英强将在内地开疆拓土的关键时期，却遭遇到了这么一场令人头大的金融动荡，陆远征也只好及时调整心态，亲自上阵，于股市中击楫中流，意图将损失减少到最低范围。 　　甚至，还可以把握好机会，趁着这股国际资本的做空浪潮，说不定还能发上一笔横财。 　　手上握有的其他股票资产已经抛售一空，同入赘女婿达成一致意见的自家股票不超过百分之五的高位减持计划也已经进行了一半。 　　这一天，财政司长官于盘中喊话，再次表明了官方的坚决态度，使得恒生指数一改颓势，掉头上攻的势头甚为刚猛。 　　好机会！ 　　陆远征随即下令操盘手，化整为零，先抛出去一个两万手再说。 　　眼看着化作十数张千余手的抛单尽数被消化，而股价依旧坚挺，陆远征现出了一缕得意之笑，再次下令道：“三分钟后，以同样的手法，再抛出两万手。” 　　一名秘书模样的职业女性捧着一部无绳电话，进到了房间里。 　　“居席，黄总裁揾你嘅电话。” 　　心情正佳的陆远征接过了电话，愉悦应道：“罡仔雷好哇。” 　　那秘书颇有眼力见，知道陆主席有着打电话就想抽雪茄的习惯，随即将桌上烟架上的一根刚抽了个头的雪茄递到了陆远征的手上。 　　雪茄尚未熄火，陆远征吧嗒了两口，烟头上的火光重新亮起。 　　“一切都很正常，罡仔你多虑了。” 　　陆远征惬意地喷了口烟，换回了他的港式普通话。 　　“今天势头很不错，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应该还能再抛出五万手。” 　　可就在这时，一旁的操盘手突然发出一声惊呼：“唔好，居席你快睇！” 　　陆远征来不及挂上电话，下意识转头望去。 　　只见盘面上突然见涌现出了大量抛盘，卖一到卖五的盘口上，堆积了总数超过十万手的卖单。 　　更恐怖的是，那些个卖单不断撤回，并迅速以更低卖价重新现于盘口。 　　也就是半分来钟，股价便被砸掉了三毛多。 　　陆氏地产的单股价格当日在十五块左右，一手便是一千五百块，十万手便是一个半亿。 　　骤然间涌出的这超过一个半亿的抛盘卖单意味着什么？ 　　陆远征不敢怠慢，急急喝令操盘手去查看大盘走势以及房地产板块的动静。 　　操盘手于另一台电脑显示器上刷新了页面，大盘走势良好，上攻趋势依旧明显。 　　再调换到房地产板块，受陆氏地产的突变影响，板块指数稍有挫钝，但依旧不改坚挺趋势。 　　陆远征的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喉咙眼。 　　众人皆红唯己绿，事出蹊跷必有妖。 　　这种抛盘手法肯定不是某个机构转仓换股而为之，最有可能的是遭到了他人的恶意做空。 　　“快地打电话去问吓有冇咩内部消息……” 　　根本不需要陆远征的指令，那位操盘手早已经抓起了桌上座机，正慌乱地按着电话号码。 　　两分钟后，那位操盘手一脸惶恐地回应陆远征道：“有消息话，黄总裁喺内地得罪咗大佬，所有项目都会畀查封……” 　　尚未挂断的无绳电话中传出了黄大总裁的怒吼：“造谣！纯粹是在造谣！陆氏地产在内地的所有项目均在正常施工，老豆，我建议今晚上就召开记者会，我会以最快速度飞回香港，可以拿出足够的证据驳斥谣言……” 　　陆远征盯着电脑屏幕上那陆氏地产犹如高台跳水的分时走势，哀叹了一声。 　　就算罡仔在记者会上可以拿出真凭实据驳斥了谣言，那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抵挡不住人家的做空势头啊！ 　　除非是拿出足够的真金白银予以抵抗，但…… 　　如此动荡的金融环境下，抵抗的风险实在是太过巨大。 　　 第四百二十一章 记者招待会 　　“老板们，你们也太不讲究了吧，这些冰荔可是花了我大半个月工资的呀，就这么被你们给吃完了？一颗都没给我剩下？” 　　万兴金融公司，刚完成操盘指挥的万雷回到了办公室，冲着杨宁华建军以及洛卡夫斯基三人发起了‘牢骚’。 　　华建军笑应道：“你活该！你老板不早就把九霄投资的大权下放给你了么？你自个不给自个涨工资，那又能怪谁哩？” 　　万雷翻着眼皮顶嘴道：“当然怪您华哥咯，您要是免了九霄投资的房租，我不就能省下钱来给自己涨工资了吗？” 　　歪理难辩，华建军被噎的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魏霞匆匆赶来，交给了万雷一份资料，再跟三位老板打了声招呼，又匆匆离去。 　　万雷粗略看过那份资料，脸上的笑意更加浓郁。 　　“老板，您真是料事如神啊！” 　　杨宁将最后一颗冰荔剥了壳塞进了嘴巴里，起身去盥洗间洗了手，出来后不以为然道：“并非我料事如神，只不过是太了解那黄老大。” 　　华建军已于万雷的手上要过来资料，看到那乃是一份陆氏地产记者招待会的邀请函复印件，不由皱起了眉头，冲着杨宁提醒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些针对性的安排呢？” 　　杨宁指了下万雷，并撇了下嘴：“华哥，这万兴金融可是人家万总的地盘，你我都是客人，都得听从人家万总的安排呀。” 　　那万雷应声拉出了一副主人的架势，轻咳两声，正想继续摆谱，就见到那华建军的一只脚已经抬了起来。 　　万雷急急闪躲。 　　“华哥且慢！我，我认错还不行吗？” 　　平日里，万雷可没有今天这般活跃，在杨宁或是华建军面前偶尔也会说笑，但总是适可而止，更多的时间，始终是一副规规矩矩沉沉稳稳的模样。 　　但今天确有不同。 　　心里的那股子兴奋劲根本按捺不住，向前追溯，恐怕也只有三年前首个投资项目迎来敲钟上市的那一天，可以相提并论。 　　这也难怪。 　　今日逆市做空陆氏地产进行的相当顺利，收盘前十五分钟，陆氏集团的单股价格已经被砸出了一个深达百分之四十的大坑，只是魏霞那边趁机大笔吃进，才使得股价有所反弹，从九块零几分涨回到了十块三。 　　这还不是最刺激的。 　　“陆远征手里的陆氏地产股份，约有四成抵押给了证券公司，如果他今晚六点之前补缴不上足够的保证金，那么，明天一开盘，证券公司将对陆远征抵押的股票做清盘处理。 　　也就是说，即便咱们明天不再动手，那陆氏地产的股价也很有可能再被砸出一个大坑来。” 　　躲过华建军的作势一脚，万雷回到了座位上，分析起当前形势，依旧是兴奋不已。 　　华建军摆了摆手，辩驳道：“你不要答非所问，万雷，我的意思是说，陆氏地产在内地被查封的消息分明是空穴来风，根本站不住脚，要是让黄老大顺利参加了记者招待会，并拿出了足够证据驳斥了谣言，那咱们……” 　　万雷耸肩摊手，笑着应道：“要不怎么说我老板料事如神呢？陆远征和黄老大不开那记者招待会倒还好，开了，却只能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怎么讲？” 　　华建军分明来了兴趣，不单给万雷上了支烟，还要亲自给万雷点上火。 　　万雷却看向了斜对面的杨宁。 　　“老板，我能说吗？” 　　华建军猛地侧身，一把掐住了万雷的脖子，硬生生将香烟塞进了万雷的嘴巴，并强迫式的为万雷点上了火。 　　暴力面前，那万雷也只能是乐呵呵地表示屈服。 　　“华哥，你别着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 　　终于收盘了。 　　陆远征长舒了口气。 　　看这情形，做空一方的态度应该不是那么坚决，可能是因为实力不够，更有可能是对方也明白那谣言根本站不住脚，所以，当股价在收盘前十五分钟时被砸到九块零几分时，便做出了鸣金收兵的决定。 　　尾盘阶段，那翘起来的一块两毛几的小尾巴，理应是因做空方抄底回购而造成。 　　危机似乎已经渡过，接下来便是一系列善后举措。 　　陆远征先是安排操盘手联系证券公司，确认了需补缴保证金的具体金额，随后将精力全部放在了今晚八点钟即将举办的记者招待会上。 　　罡仔已经登上了飞机，再有一个小时便可抵达香港，只要能顺利抵达招待会现场，并拿出有力证据驳斥了那则空穴来风的谣言，明天的股价，一定会扶摇直上。 　　收复今日失地并非不可能，说不定还能变坏事为好事，引起各方资本的注意力，将陆氏地产的股价推向新高。 　　所以，这其中的重中之重，便是保证那罡仔能够从机场顺利抵达招待会所在酒店。 　　以陆氏集团自己的安保力量，完成这一任务应该是绰绰有余，但陆远征还是向他的师兄，孝字堆话事人猪嘴洪打了个求助电话。 　　好在一切顺利。 　　证券公司那边传来了话说，所需要补缴的保证金只需要八个亿，而且郑重承诺，只要明天股价反弹到十三块以上，便会将保证金悉数退还回来。 　　罡仔也顺利抵达了招待会所在酒店，一路上并未发现有什么蹊跷之处。 　　七点五十五分。 　　陆远征在黄大总裁的陪同下，精神抖擞地步入了记者招待会会场。 　　跟各位相熟的记者朋友热情地打过了招呼，八点钟整，陆远征宣布招待会正式开始，首先由集团总裁黄罡先生就陆氏地产在内地所开展业务做一个简短报告。 　　黄大总裁信心满满走上了演讲台。 　　一二三，三二一…… 　　真可谓是条理清晰，数据精准，驳斥谣言的各项证据坚实有力。 　　然而。 　　等到记者提问环节，第一个举手提问的记者便兜头给陆远征黄罡二人浇下了一盆冷水。 　　“既然陆氏地产在内地业务被查封的消息属于谣言，那么请问，陆居席又为何大幅减持自己所持有的陆氏地产股票呢？” 　　 第四百二十二章 干得漂亮 　　陆远征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 　　抢过话筒，厉声回应道：“这也是别有用心的人散布出来的谣言！” 　　又一名记者举起了手来。 　　“在刚才黄总的报告中，我们可以看到陆氏地产在内地特区市的项目处于正常施工中，但在北京的项目却迟迟未能开工，有消息说，这是因为黄总裁被牵扯到了内地四年前章宏一案中，内地相关部门正在追查黄总裁当年的犯罪事实，请问，这消息属实吗？” 　　一瞬间，黄大总裁犹如五雷轰顶一般，僵在了演讲台上，豆粒大的汗珠自两侧额颞速度渗出并滚落下来。 　　四年前章宏一案，因其走私渠道途径香港，拔出个萝卜自然会带出一摊泥，这边引发出来的动静也不算小。 　　又因为章宏身份特殊，而香港不少小报又特爱八卦内地大人物的新闻，因而，当这名记者把黄大总裁跟章宏一案扯到了一块时，记者招待会现场立时引发了轰动。 　　“无稽之谈！这更是造谣！” 　　陆远征及时力挺自家女婿，只可惜，在香港这种偏好八卦的文化气氛中，他的言词辩驳却显得格外苍白。 　　那名记者却将这场招待会当成了自己的新闻发布会，手持话筒，不依不饶接道：“我得到的消息是，黄总裁当年之所以会被免于刑事起诉，只是因为黄总裁答应了办案部门做为污点证人的要求，但他并没有履行承诺，而是偷渡来了香港。 　　当然，这条消息也有可能是谣言，但是，警察总署却存档了四年前黄总裁因为非法入境而被收监的记录，请问陆居席和黄总裁，对此事又当做如何解释？” 　　招待会现场顿时乱了套，乱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 　　次日一早。 　　关于陆氏集团陆氏地产以及陆远征黄罡个人的花边新闻漫天飞舞于香港的大街小巷之间。 　　于是。 　　陆氏地产的股票低开了十五个百分点，而开盘后，一丁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直接来了个一泻千里。 　　最大的空头，则是昨晚上刚刚拿到了陆远征八个亿追缴保证金的证券公司。 　　价位腰斩时，倒是有那么几千万的抄底资金进来，但也是瞬间被洗劫一空，根本遏制不住那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分时图跳水势头。 　　五块…… 　　四块…… 　　三块…… 　　两块…… 　　仅仅五分钟。 　　股价便跌破了一块。 　　但跳水仍未结束。 　　八毛…… 　　四毛…… 　　两毛…… 　　万总经理终于开口发话了。 　　“先吃个十万手看看情形。” 　　昨天这个时候的十万手，价值一个半亿，但此时的十万手，却只需两百万。 　　两百万的资金扔进去，就好似一颗石子投进了大海中，连朵浪花都未能激出。 　　“再来个二十万手。” 　　这一次，倒是激出了一朵浪花：原本因绝望而撤单的卖盘再一次巨量涌出。 　　两毛也是钱啊，总比烂在手上要强不是？ 　　“吃！有多少吃多少，下手要快，出手要狠！” 　　万雷向操盘手下完了指令，随即再给魏霞打了个电话：“我这边吃了几大口，肯定会引来大批跟风抄底的资金，你那边准备好了，一见起势，立刻灭火。” 　　也是为了避免监管部门的追查，落下一个操控股价的口实，万雷这边的万兴金融在抛出了做空头寸后，低位购回相对应的仓位，这原本完全合乎规矩。 　　但要是超过了做空头寸的仓位，可就有把柄要落在人家的手上了。 　　所以，万雷只是将万兴金融摆在了前沿阵地上，高举做空陆氏地产的大旗而绝不掺假。真正的收购资金则是暗中设下的隐蔽账户，用的也是从莫斯科那边绕了一个大圈转过来的资金。 　　昨天，万雷这边的万兴金融之所以没砸那么狠，为的就是今天的轻松绝杀。 　　得让证券公司将陆远征手上的现金当作保证金尽可能地收缴过去，如此一来，那陆远征即便想发起反攻，也会苦于弹药不足而不敢轻举妄动。 　　至于从内地转移资金过来，那根本就是一个来不及。 　　而昨晚上，陆氏集团召集主办的那场记者招待会，却被万雷评价为了不开倒好，开了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究其原因，则在于杨老板早就有所预料，并为陆大居席和黄大总裁预备了几道可口菜肴。 　　虽然，在那个上菜记者的身上砸了五十万美元的巨额成本，但相对于整个收购方案来讲，这么点钱，实在是九牛一毛，微不足道。 　　正如万雷所预料，他这边一口气将涌现出来的卖盘吃了个精光后，确实遭来了大批跟风抄底的买单。 　　但魏霞那边，昨日尾盘阶段便吃进了一大笔，今天跌破一块后又零零星星进了不少的货，集中在一起，连着三张万手大单砸出，不单平息了抄底游资的势头，还引得多头再一次的恐慌。 　　“魏总，干得漂亮！ 　　接下来就稳稳当当进货吧，我这边给你做侧翼掩护。” 　　一个交易日下来，这俩无耻之徒相互配合，将股价控制在了两毛到三毛之间，吃了个腰圆肚鼓。 　　最终，盘面数据显示，陆氏地产这只股票的当日成交量仅有四亿八千余万，但换手率却达到了惊人的百分之七十。 　　晚饭前，万雷在办公室中向杨华二位老板做了简短的汇报。 　　“万兴金融做空盈利三点六七亿香港币，魏霞那边，以七个账户，一共收购了陆氏地产百分之五十点零六的股份，总花费八亿四千万香港币。 　　华哥，不好意思啊，这后面的重任可就要落在您的肩上了。” 　　华建军禁不住连着吞咽了几口唾沫。 　　这边收购花了八亿四千万，那边做空盈利三亿六千七百万，也就等于用了不到五亿香港币，便将市值为三百五六十亿的陆氏地产收于了掌中。 　　这…… 　　极力控制住自己不至于打起哆嗦的华建军暗自发誓： 　　玛德，今后老子的君华地产和君华建筑说什么也不能上市！ 　　杨宁则一把揽过了华建军的肩，笑道：“华哥，我得改句口，前些天我不是央求你要放黄老大一条生路吗？现在我明确表态，这话作废！” 　　 第四百二十三章 以德服人 　　一场台风掠过，暂时吹散了笼罩在香港上空的热浪。 　　天气清爽，杨宁这一方大佬们的心情更加清爽。 　　只用了五亿不到的代价便将陆氏地产收入了囊中，这样一笔买卖，往前自然是绝无古人，往后恐怕也是难有来者。 　　监管部门只是象征性地过问了两句，打了几声哈哈，这事也就算做了了结。虽然，因为陆氏地产的暴跌，连累到了整个大盘，使得官方的喊话只喊出了一个寂寞，但得知始作俑者居然是从北京过来的杨老板时，还是选择了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 　　这便是杨宁手上所掌握的第三张王牌的威力。 　　韩老爷子不单责令韩梅无条件将耿大超他们几个派到了香港，还亲自给香港这边打过了招呼。 　　索罗斯对杨宁做空陆氏地产的行动也是大加赞赏，被蒙在鼓里的这位金融大鳄，还以为那杨宁跟他完全属于同一类人。 　　为了支持杨老板寻找下一个目标，进一步扰乱香港金融市场，还专门派人过来，归还了杨宁那笔近似于投名状的资金。 　　连本带利，归还了两亿三千万美元。 　　杨宁也不含糊，立马吩咐万雷，将这笔资金全都用在了做空头寸的准备上。 　　另一边，陆氏集团的两个核心人物，董事局主席陆远征和集团总裁黄罡却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只能是团团转，干着急，却根本捋不出一个合理头绪来。 　　黄大总裁已然明白了那做空陆氏地产的幕后黑手便是他三弟杨宁，也已将他跟杨宁之间的种种过节向岳父陆远征做了坦白。 　　对陆远征来说，入赘女婿的复仇行为是对是错，此刻并不重要。旗下上市公司惨被做空并导致他抵押在证券公司的股份被抛售一空也不足以致命，而让他揪着一颗心吃不下睡不着的只是那北京杨老板的后续行为。 　　反复回顾研究上周四周五两个交易日的被做空过程，陆远征越发惶恐中又颇有一丝欣慰。 　　越发惶恐是因为敌方的做空手法实在是阴险狠毒。 　　而欣慰之感则来自于盘口表现上并未显示出被反手收购的明显迹象。 　　只要没被对方收购，那就存在着起死回生的可能，毕竟，陆氏地产在内地的业务开展并没有受到多大的影响，假以时日，陆氏地产的股票一定能够重振雄风。 　　可就在陆远征总算是送了口气的时候，集团收到了万兴金融发来的一封公函。 　　北京的杨宁杨老板，此刻已经握有了陆氏地产百分之五十点六的股份，对该上市公司拥有着绝对话语权。 　　不好意思。 　　打今天开始，陆氏地产要改姓杨了，给你们三天时间做好交接准备，本周四，上午十时整，杨老板的委托代表，北京君华地产的华建军华老板将准时前来接收陆氏地产。 　　这一瞬间，陆远征只觉得这场台风带来的可不是凉爽，而是彻骨之寒。 　　这一刹那，黄大总裁只觉得天旋地转，浑身瘫软。 　　“老豆，都是我的错，您责罚我吧……” 　　陆远征艰难摆手，无力应道：“现在并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责罚了你罡仔，能让那杨老板改变主意就此收手吗？能把陆氏地产重新收回手中吗？ 　　回家去吧，这几个月，你在内地开展业务很辛苦，依寒怀着身孕一个人在家也很辛苦，刚好借这个机会，你多陪陪依寒。 　　公司这边，老豆来处理，你那三弟杨宁……” 　　短暂慌乱之后，陆远征重现枭雄本性，眼眸中透射出两道阴鸷光亮，重重冷哼一声，恶狠狠跟道：“你那三弟杨宁恐怕是将我陆远征想简单了，一个外地人，竟敢如此猖狂，真当我香港没人了是么？” 　　黄大总裁显然是被岳父给感动到了，眼眶中噙满了热泪，硬撑着站起身来，冲着陆远征深深地鞠了一躬。 　　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陆远征以手势制止。 　　“什么话都不用说…… 　　罡仔，你要记住了，陆家的人绝不会轻易认输！ 　　我陆远征的儿子，只能向我陆远征认错！” 　　黄大总裁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头颅，双膝不由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冲着陆远征连磕了三个响头。 　　然后站起身来，昂首阔步走出门去。 　　陆远征静了片刻，随后拿起了桌上电话。 　　“师兄，我这边遇上大麻烦了……” 　　…… 　　“孝字堆话事人猪嘴洪……这人很厉害吗？” 　　杨宁抽着烟，喝着茶，翘着二郎腿，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 　　万雷于一旁回答道：“还行吧，听说当年刚拜在陆远征他老爹门下的时候，也是位一个能打十几个的猛人。但现在上了岁数了，风头明显不如从前，手下兄弟也是一天少过一天。” 　　对面，洛卡夫斯基骚扰起了华建军，勾肩不成接着搭背。 　　“华哥，多少年没动过手了？手痒不？” 　　华建军没好气地将洛卡夫斯基推到了一边。 　　万雷接道：“老板，猪嘴洪的手下虽然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狠人，但绝不可轻视，他跟他们总堂口一个名号叫海丰仔的双花红棍，关系非同一般，我估计，猪嘴洪这一次一定会请出海丰仔。” 　　“双花红棍……” 　　华建军一边口中嘀咕重复着，一边反过来骚扰起了洛卡夫斯基：“你还别说，洛卡，被你这么一提醒，华哥我还真觉得有些手痒呢！” 　　杨宁将手中烟蒂丢到了烟灰缸中，冲着那略显兴奋的二人泼出了一盆冷水。 　　“你俩可都省省吧！ 　　加一块都快到八十岁了，好歹也是个身家几个亿的大老板，怎么能还沉迷于以前的打打杀杀呢？ 　　咱们要以德服人，懂不？” 　　万雷及时补刀道：“就是，就算是到了非打不行的地步，那也轮不到你俩呀！咱们摸着良心说话，华哥，洛卡，就算让你俩联手，对人家耿大超来说，能算得上一盘菜么？” 　　一提到耿大超，那俩货顿时没了脾气。 　　不是没切磋过，来这香港后，这二人都曾得到过耿大超的‘指点’，人家仅仅是热热身，他们两个便已是鼻青脸肿。 　　 第四百二十四章 谈判 　　自始至终，杨宁从未有过立足香港的打算。 　　内地的市场足够大，而他为华建军的君华地产所设计的商业模式，也足够华建军吭哧吭哧地耕耘个几十年。 　　真没必在这人生地不熟且语言文化也不怎么适应的香港，浪费时间或是浪费精力。 　　更何况，那陆氏地产的业务重心已然转移到了内地，在香港这边实在是没多少价值可以榨取。 　　所以，杨宁这一突袭陆氏集团老巢的阴招，其目标并非是陆氏地产这块招牌，而是黄老大转移到内地的现金资产。 　　盘算下来，不算项目开发的增值，那也妥妥的超过了五十亿。 　　再点上一支烟，接过万雷续上的茶水，杨宁悠哉悠哉安排道：“既然人家划出道来了，那咱们也不能不接着，虽然咱们必须要秉承以德服人的原则，可人家不讲武德非得动手，咱们也只得陪人家玩玩。 　　万雷，你待会就去回应那个猪嘴洪，就说我杨宁一定会准时赴约，但谈判地点得有我们说了算。另外，通知耿大超，度假结束，准备开工。 　　华哥，你替我去趟香港衙门，给林长官打声招呼，让他适当做些准备，免得万一把动静闹大了，不好收场。 　　洛卡，你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洛卡夫斯基切着门牙，得意笑道：“全部到位，整装蛋发！” 　　万雷起身准备去执行杨老板命令之前，为洛卡夫斯基纠正了一下吐词发音：“是整装待发，不是蛋发，你想想，那蛋都发出去了，还怎么做男人呢……” 　　洛卡夫斯基作势要打，万雷却笑着离去。 　　…… 　　油麻地，窝打老道二十二号。 　　麦记茶餐厅。 　　大门洞开，一侧窗户全敞。 　　一只艰难转动的吊扇下，杨宁端坐于一张圆桌之后，华建军洛卡夫斯基二人位于其左右两侧，身后，耿大超负手伫立。 　　不多会，餐厅外面传来一阵嘈杂。 　　两老一少在一帮古惑仔的簇拥下涌进了茶餐厅。 　　“好大的阵仗啊！” 　　杨宁淡然一笑，连屁股也不愿稍抬一下，只是动了下手，指了指对面的三张座椅，似笑非笑道：“请坐吧。” 　　对方为首的那位，天生了上下一双厚嘴唇，也怪不得人送雅号猪嘴洪。 　　但见杨宁这副淡然气度，可没少见过大场面的猪嘴洪却是不由一怔。 　　虽然有些摸不透对方的深浅，但很明显，对方根本没把自己一方放在眼中。 　　猪嘴洪的右手旁，正是万雷所介绍并使得华建军和洛卡夫斯基二人感觉手痒的那位双花红棍海丰仔。 　　不等猪嘴洪开口，那海丰仔已然按捺不住，江湖之上，想弄死他的人一大堆，敢冒死挑衅他的人也有不少，但如此轻蔑他的，今天还是头一回见到。 　　“你系个从北京过嚟嘅杨老细？” 　　有座位不坐，非得抬起一只脚来踩在椅子上，以显得自己足够嚣张，只可惜，那海丰仔的习惯在耿大超的眼中就是个欠揍。 　　也不知道他怎么就越过了杨宁华建军以及洛卡夫斯基三人，倏地现身于海丰仔面前，一声不吭，便是一巴掌扇了过去。 　　海丰仔的反应极为速度，身子向后一仰，躲过耿大超的那一巴掌，随即挥出还击一拳。 　　哪知那一巴掌竟然只是虚招，而耿大超藏在后面的实招却是硬刚对方拳头的一记重拳。 　　一声闷响中夹杂着清脆的骨裂声…… 　　余音似乎尚在余绕，耿大超反手一个锁喉，已然将海丰仔制服。 　　华建军和洛卡夫斯基二人看了个目瞪口呆。 　　耿大超的这一招要是用在了自己身上，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呢？ 　　“杨老板请你入座，你居然还敢脚踩座椅？” 　　蔑斥中，那海丰仔却意欲挣扎反抗，耿大超一声叹息中，一掌砍在了其脖颈侧前处。 　　上辈子拿到过医学博士的杨宁可是比谁都要清楚，脖颈侧前处，乃是颈静脉窦所在位置，遭到重击，轻者导致头部供血障碍，立陷昏迷，重者将因静脉窦破裂而直接嗝屁。 　　耿大超的这一砍击，力道拿捏的相当精准，那海丰仔身子一软，扑倒在桌面上，但观察下来，却应是生命无恙。 　　猪嘴洪身后的古惑仔们暴躁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就要一拥而上。 　　便在这时，只见杨宁以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 　　“砰！” 　　猪嘴洪面前的茶杯应声爆裂。 　　众人一怔，接着才听到一声类似枪声。 　　杨宁再敲桌面。 　　“砰！” 　　陆远征面前的茶杯应声爆裂。 　　紧追其后的，又是一声类似枪声。 　　狙击？ 　　猪嘴洪也好，陆远征也罢，包括其身后一众古惑仔，全都愣在了原地。 　　这他么哪里是江湖争斗啊？ 　　这他么分明就是正规战争！ 　　杨宁再次抬起手指，作势要敲桌面，却停在了半空中。 　　“你们猜，下一枪会打在哪儿呢？” 　　谁敢应答？ 　　杨宁缓缓抬起手来，指向了猪嘴洪的脑袋。 　　“你猜，我会不会下令一枪爆了你的脑袋呢？” 　　猪嘴洪牙关紧咬，面上虽是不动声色，但屁股以下，却已是抖个不停。 　　杨宁手指轻移，指向了陆远征。 　　“做空你陆氏地产，或是收购你陆氏地产，本是一场正常不过的商业行为，可你，却非要上升矛盾，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但这句话对我杨宁来讲，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谬论。 　　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猪嘴洪都吓了个两腿抖个不停，这陆远征还能强过了猪嘴洪不成。 　　可是，那陆远征虽然张开了嘴，却是一个字也不愿回应出来。 　　被吓呆了。 　　杨宁收回手来，缓缓起身，踱到了猪嘴洪和陆远征的中间，左手轻轻揽过陆远征，右手则搭在了猪嘴洪的肩膀上。 　　“别怕，我并不是什么杀人狂魔，你们两个性命，我一点也不感兴趣。 　　只要你敬我一尺，我必还你一丈，把你们的小弟全都撤出去，咱们几个慢慢谈，我想，一定能谈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 　　这二人，这场合，敢说一个不字吗？ 　　猪嘴洪长叹一声，向身后挥了下手。 　　那般古惑仔如释重负一般，一股脑登时间溜了个一干二净。 　　 第四百二十五章 和为贵 　　“四月之前，我杨宁并不认识你陆远征，也不想认识你陆远征，更没有过想针对你陆氏集团的念头。 　　可你家女婿却偏偏不依，非要跟我掰扯，无奈之下，我也只能是将矛头对准了你的陆氏地产。” 　　杨宁踱回到原先的座位上，啜了口茶，接过华建军递过来的烟，就着洛卡夫斯基递上来的火点上了。 　　喷口烟，清下嗓，杨宁接道：“我刚才说过，我对你们两位的性命不感兴趣，现在再多加一句，我对你们的生意产业更不敢兴趣。黑不黑白不白的，搁在之前，白送给我，我都不要。 　　本着这个原则，我可以给你们透露一下我的底线，陆氏地产不是不可以还给你陆远征，但最终能不能还，或是什么时候还，那就要看你陆远征开出怎样的条件了。” 　　此时，猪嘴洪的双腿已经停下了暗中抖动，而陆远征也从惊恐中恢复了神志，二人对了下眼神后，猪嘴洪开口回应道：“杨老细……” 　　只是刚一开口，一旁那耿大超的巴掌便扇了过来。 　　“玛德，说人话，不许说鸟语！” 　　堂堂孝字堆话事人，挨了这么一巴掌，却连个怒眼都不敢回敬。 　　并不是他猪嘴洪太怂，而是那杨宁一伙实在是狠毒。 　　猪嘴洪看得出来，对面为首的那位杨老板表面上温文尔雅，可内心里却不知道有多黑，有多狠。 　　而这杨老板身旁的那两位，脸上挂着的笑容虽然极尽平和，但那两双眼睛发射出来的四道眼神，却是无比阴森。 　　更让他胆寒的便是刚刚扇了他一巴掌的这位恶魔，打遍九龙无敌手的总堂口双花红棍海丰仔，在这恶魔的面前居然是一触即溃，就凭这副身手，真要是对他猪嘴洪动了杀心，根本不需要外面的狙击枪手扣动扳机，那也是秒秒钟便可以让他横尸于此。 　　此时认怂乃是识时务。 　　只有识时务，方能为俊杰。 　　猪嘴洪在耿大超的斥骂下乖乖地闭上了嘴。 　　国语会听不会说，再张口发声的话，恐怕还要挨巴掌。 　　没办法，陆远征只得是挺身而出，实施自救。 　　“杨老板做空陆氏地产的收益自当归属杨老板，杨老板收购陆氏地产股份的花费，我可以以双倍的价格赎回，你看这条件还满意吗？” 　　杨宁微笑不语。 　　一旁，华建军立刻接上了火。 　　“以双倍价格赎回？ 　　哼哼，陆老板，我要是说收购你陆氏地产花了我们一百亿香港币，你他么也愿意以双倍价格赎回吗？ 　　咱们还是说点靠谱的话吧！ 　　把你陆氏地产在内地所有的地产项目全都划归到我君华地产名下，资金方面，你必须给我匹配出超贷款额度三十亿软妹币的现金储备。 　　另外，你还要把你的女婿交给我来处理，放心，就他那副身子板，我是不会动他一根手指的，把他叫过去，一来是项目交接少不了他，二来则是我刚好缺个端茶倒水的小跟班。” 　　陆远征面若死灰，憋哧了好一会，却难以做出抉择。 　　陆氏地产在内地那几个项目上的投资达到了二十几个亿软妹币，加上匹配的超贷款额度三十亿软妹币的现金，再加上项目的增值价值，总代价已然超过了六十亿软妹币，划成香港币至少五十亿。 　　以五十亿香港币的代价赎回陆氏地产的控制权，对陆远征来说，完全可以接受。 　　他之所以犹豫不决，只在于女婿罡仔的人身自由。 　　说得倒是好听，不会动罡仔一根手指，也就是以端茶倒水的形式来羞辱一番，大丈夫能屈能伸，陆远征相信，他女婿罡仔为了集团利益，肯定能撑得下去。 　　但问题是，面前这几位阴狠歹毒的凶神恶煞能做到说话算话吗？ 　　到那时，恐怕还不是一个稍有不慎便要挨耳光抽打么！ 　　再有，多长时间也是个大问题，罡仔可以忍得了一时，却不可能忍得了一世，即便罡仔出于报答他陆远征之心而甘愿长期受辱，但他那怀了身孕的宝贝女儿又将何去何从呢？ 　　“杨老板，我愿意以多加五亿软妹币现金为代价，换取我女婿的人身自由，你看可以吗？” 　　杨宁轻笑应道：“没看出来，我那拜把老大在你陆老板的眼中居然还那么值钱……” 　　一旁，华建军生怕那杨宁再犯了心软老毛病，急急插话道：“我本就不存在限制你家女婿人身自由的想法，只不过想给他安排个工作，顺便帮你陆老板教导教导他今后该怎么做人。 　　既然你陆老板开了口，我也不好驳你的面子，那就这么着吧，五个亿，将你女婿在我手下工作的时间从三年缩短到三个月。 　　这已经是我的底线了，希望能得到陆老板的尊重。” 　　这哪里是谈判呀。 　　这他么分明是打劫！ 　　陆远征刚想开口，余光中却瞥见了一旁的耿大超再一次扬起了巴掌。 　　哀叹了一声，陆远征只得急忙改口。 　　“那……好吧！” 　　依照杨老板所设计的剧本，终于轮到了洛卡夫斯基的表演时间。 　　拿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洛卡夫斯基故意将自己的华语说得生硬了许多：“逆们，沾时刻以退下了，会到置定地点，等候瞎一步明令。” 　　陆远征虽然只是听懂了一个大概，但依旧是不由打了个哆嗦。 　　这个俄罗斯人里里外外都透露着一股子雇佣兵首领的气质，他口中所称的你们，显然是躲在暗处的狙击枪手……还得再带上一个们。 　　陆远征将眼神瞥向了一旁的猪嘴洪。 　　那位孝字堆当年第一悍将，如今的话事人，见识过无数大场面的江湖大佬，此刻却是面如土腊，胆识全无。 　　二人眼神交错，不单相互会意今天就这样吧，同时还在告诫对方，今后也别再有什么想法了。 　　对面这帮人，可都是杀人如同儿戏，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显然是咱们这种堂口招惹不起的主。 　　边上，那位名叫海丰仔的双花红棍已经苏醒过来，但已然被耿大超的一拳一掌给彻底折服，于耿大超的冷眼注视下，乖的就像是一只宠物犬。 　　杨宁现出了灿烂笑容，端起茶杯，呷了口茶水，笑道：“这就对了嘛！ 　　没什么矛盾是谈不拢的。 　　黑色会，和为贵！” 　　 第四百二十六章 钱可不能白花 　　回归之前，在香港动了枪就不能算是小事，回归之后，一场谈判却连开两枪，还是那种杀伤力超大的狙击步枪，那更是一件了不得的大案！ 　　但问题是，有人开枪了吗？ 　　待猪嘴洪陆远征二人搀扶着那位双花红棍离去之后，随即进到茶餐厅的一名警司仔细检查了桌台以及对面墙壁，却未发现弹道痕迹。 　　“那两声枪响……” 　　华建军随即上前，往那位警司的口袋里塞上一个厚厚的信封。 　　“兄弟，有时间去见识一下那枪战电影是怎么拍出来的吧……好了，时间不早了，赶紧收队吧。” 　　那警司隔着警服捏了下口袋，感觉到了口袋中那只信封的厚度，立马是喜笑颜开。 　　“华老板请放心，这两声枪响的来源我只会写进报告里，绝不会透露出去。” 　　华建军笑道：“透露出去也没关系，大不了下次来上回真的也就是了……开个玩笑，阿色，别当真。” 　　你妈，有这么开玩笑的吗？ 　　都他么差点把本警司给吓尿了！ 　　但上峰打过招呼，这华老板以及这华老板的老板杨老板，来头可是不小，必须得把面子给足喽，不可表露出星点不悦。 　　那警司赔着笑，在华建军的护送下，愉快地步出了茶餐厅。 　　“兄弟们，收队！今晚宵夜，我请客。” 　　…… 　　上联是：阳光，海浪，沙滩。 　　下联对：佳丽，泳装，娇峰。 　　横批为：私人场所，想干嘛干嘛。 　　但，耿大超对杨宁的热情款待却是毫不领情。 　　“万恶的资本家，还是把你的糖衣炮弹给收起来吧，你超哥根本就不好这一口。” 　　杨宁苦笑应道：“你以为我就好这口吗？唉！我这也是被逼无奈，有苦难言啊……” 　　耿大超冷笑道：“大爷的，你他么装个啥呢？我又不会给韩处打小报告，你丫担心个球哩？” 　　杨宁忽地从躺椅上坐起身来，正色道：“耿大超同志，请端正你的态度。你现在的身份可是我杨宁的贴身保镖。回去的话咱们回去再说，但任务尚未完成之前，你耿大超始终是我杨宁的下属，就必须听从我杨宁的命令！” 　　耿大超深吸了口气，硬生生憋住了一肚子的怒火。 　　那杨宁却是不依不饶，依旧本着脸命令道：“现在，我命令你，去那边跟美女们混在一起，要么你把她们摸个遍，要么就让她们把你摸个遍。不然的话，那就别怪我一封电报打回北京去，状告你耿大超不配合我的工作。” 　　耿大超憋得肺要爆炸，却又无可奈何。 　　杨宁这个小兔崽子包下了这海滩度假酒店，还找来了十多个外围女，打着的旗号却是约见索罗斯派来的特使。 　　于北京出发前，韩处已经明确告知，此次杨宁所担负的任务至关重要，他耿大超必须无条件执行杨宁那小兔崽子下达的每一项命令。 　　耿大超也做好了宁可将自己交待在香港这片热土上，也要护佑杨宁安全的准备。 　　只是，杨宁这小兔崽子却非要逼他犯错误…… 　　耿大超的脸上红过之后变得铁青，一双铁拳攥紧了却又松下。 　　眼看着就要到了跟索罗斯特使约定见面的时间，耿大超肯定不敢对杨宁有所造次，当然，想要他遵从这小兔崽子的无稽之命，却也是无比坚决的两个字： 　　没门！ 　　墨镜一戴，耿大超站起身来两个大步，迈到了杨宁身后。 　　“做为老板的保镖，我必须时刻守在老板的身后，这是职业操守，任谁谁也不能让我脱离了岗位。” 　　杨宁咧嘴开笑。 　　行吧。 　　这回整不了你，那就等到下一次再说。 　　招手叫来俩外围女，杨宁四仰八叉躺在了沙滩床椅上，享受着一左一右的同时展开的非专业按摩。 　　索罗斯的特使准时赶到，在耿大超一名手下所扮演的服务生引领下带到了杨宁的面前。 　　杨宁摆了摆手，指了下一旁耿大超刚躺过的那张沙滩椅，笑道：“特使先生，要不要先放松一下？” 　　那特使先生微笑应道：“杨先生，你可以叫我杰克。这次奉索罗斯先生之命前来拜访你……” 　　杨宁翻身坐起，吩咐外围女该干嘛干嘛去，身边只留下了一个耿大超。 　　“说吧，索罗斯先生有何指示？” 　　特使杰克接过来服务生送上的一杯饮料，却没沾口，直接放到了一旁。 　　“索罗斯先生的主要阵地已经转移到了汉城，下周二将发起总攻，估计用不了几天便可攻陷。索罗斯先生希望你能配合他的行动，在香港这边也搞些动静出来。” 　　杨宁淡然笑道：“试探一下香港的火力，对吗？” 　　特殊杰克含笑点头。 　　杨宁点了点头，再道：“杰克，如果方便的话，能否告知我，索罗斯先生对日本持有怎样的态度呢？” 　　特殊杰克摇了摇头。 　　“很抱歉，杨先生，我只负责传达索罗斯先生的指示，对于索罗斯先生的整体计划和战略方向，我却是一无所知。” 　　杨宁再点头。 　　“我理解，关于日本的想法，我还是找时间找机会亲自向索罗斯先生汇报好了。 　　至于索罗斯先生对香港这边的打算，你可以禀报索罗斯先生，就说我杨宁无条件执行他的指示。” 　　就这么几句话，前后不过五分钟，那特使杰克便完成了任务，站起身来，向杨宁做了告辞。 　　待那杰克离去之后，耿大超摘下了墨镜，冲着杨宁发出了狰狞笑声。 　　杨宁不屑一笑。 　　“耿大超，别胡来啊！你觉得那杰克就为了这么几句话，值得大老远跑过来跟我见上一面吗？” 　　耿大超不由一怔，随即恢复了常态。 　　杨宁接着叹道：“我刚才说我也是被逼无奈，有苦难言，你丫却不信…… 　　实话跟你说吧，想得到索罗斯的完全信任并非那般简单，打个电话就能说清楚的事，杰克却非要当面跟我说，你以为只是担心电话被监听吗？ 　　更深一层的目的，恐怕是想亲眼看到我的生活状态，只有那种追求奢靡生活的人，才应该是索罗斯最容易相信的人，懂了吗？” 　　耿大超似懂非懂，但点头事却是相当的严肃认真。 　　杨宁于心中感叹，这大超哥还真是好忽悠。 　　钱可不能白花，杨宁以说不定远处还有副望远镜在盯着为由，冠冕堂皇走向了海边的那群外围女。 　　 第四百二十七章 虾仁猪心 　　北京。 　　君宁小镇，君华地产公司。 　　黄大总裁…… 　　哦，不。 　　在这边，没有人再管他尊称黄总，所有人见了他，或只是鄙夷一瞥，或蔑称一声小黄。 　　陆氏地产在内地的产业已经移交到了君华地产的名下。 　　也就是说，自四月以来，他率领着陆氏集团的精英团队，在特区市和北京两地的辛苦所得，全都成了为别人做下的嫁衣。 　　尤其是北京这边。 　　他废了那么大的劲，冒了那么大的险，花了那么多的钱，才从华建军的手上夺抢下来的两块地，可到头来，还要赔着笑拱手送还给人家华建军。 　　这还不是最惨的。 　　在内地同陆氏地产齐头并进的另外两块业务，陆华科技和陆京商贸，同时也划归到了华建军的名下。 　　可那华建军只是轻描淡写说了句术业有专攻，便做出了终止并解散那两块业务的决定。 　　陆京商贸倒还好说，给员工们多发放点遣散费也就是了。但那陆华科技的研发团队，一多半都是他从冯北仓那边挖过来的，而冯北仓早已经放出话来，悦世科技的大门依旧向他们打开，但前提是必须将姓黄的那货给胖揍一顿。 　　要不是华建军及时出手，将他黄罡保护在了君华地产，恐怕到了这会儿，老家的老爹老娘都认不出他这个当儿子的了。 　　强烈的挫败感使得黄罡万念俱灰，终日萎靡不振。 　　四年前，他只身流落于香港街头时，也未曾有过今日这般消极。那时候，心中尚有股强大意愿在支撑着他的意志，那就是一定要发奋图强，东山再起，回北京跟他的三弟杨宁再掰掰手腕。 　　而此时，手腕算是掰过了，可人家杨宁好似只用了根小拇指，便将他黄罡的手腕掰了个筋骨寸断。 　　情感上，黄罡并不肯认输。 　　跟华建军离开香港前，岳父陆远征告诫过他，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咬紧牙关，熬过这段屈辱，等回到香港后，他黄罡依旧是陆氏集团的总裁。 　　可理智上，黄罡却已然丧失了斗志。 　　三弟杨宁就像是一座大山盘亘于他的面前，移不走，翻不过。等熬过这段，回到了香港，那陆氏集团的总裁宝座，他也是再没脸面重新坐上去了。 　　上帝强行关上了他黄罡的人生大门，却忘记了给他留扇窗户。 　　未来…… 　　他黄罡尚不到三十岁的人生，还配拥有未来吗？ 　　“小黄，把这份资料拿过去给我复印个一百份……” 　　“怎么没水了呢？小黄，你也得有点眼力见不是？唉，真不知道你之前那集团总裁是怎么当的……” 　　“小黄，去把会客室收拾一下，待会有重要客人要接待……” 　　紧咬着牙关，忙活了一整个上午，早餐没怎么吃好的黄罡已然是饥肠辘辘，正准备去食堂吃午饭时，却见到华建军从办公室中悠哉悠哉现出身来，冲着他招了下手。 　　黄罡也只好忍着饥饿，顺从华建军的指示，起身去到了华建军的办公室。 　　“来这边几天了？” 　　黄罡如实答道：“算今天是第十天。” 　　华建军叼上了一支香烟，却根本不带有允许黄罡也抽上一支的意思。 　　“有什么感悟没有啊？” 　　黄罡苦笑沉吟：“嗯……华哥的君华地产朝气蓬勃，前途广阔。” 　　华建军喷了口烟，摇头道：“这个不用你说，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 　　黄罡幽叹一声，垂下了头去。 　　华建军的话意他品得出来，无非就是想逼迫他黄罡认错道歉。搁在从前，本着好汉不吃眼前亏的原则，莫说认错道歉，就算让他黄罡自扇耳光那都没得问题。 　　但岳父告诫过他，陆家的人绝不会轻易认输，做为陆远征的入赘女婿，他也只能向陆远征一个人低头认错！ 　　华建军轻笑接道：“朱老虎在里边彻底撂下了，估计没有个十几二十年，怕是出不来了，但他那帮手下小弟却并没有全被抓进去。 　　你应该能猜得到，把朱老虎办进去的是你的拜把兄弟杨宁，可问题是，江湖上的说法并不是这样。 　　如果不是你黄罡挑唆朱老虎，并对朱老虎许下重金承诺，朱老虎就不会挑衅我华建军，也不会惹恼了杨老板，所以啊，朱老虎的这笔账，还是要背在你黄老大的身上。” 　　闻言，黄罡不由一惊。 　　如此结果，他在教唆挑拨朱老虎之前就曾考虑过，不过当时坐在陆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上，实在是没怎么放在心上。 　　而如今，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己孤零零一人呆在这北京，当初完全可以放在一边不予重视的问题却突然间严峻了起来。 　　朱老虎的那帮手下…… 　　真要来找他黄老大的麻烦，可就不是他从冯北仓那边挖墙角而来的那些人咬牙切齿地想胖揍他一顿那么简单了，大概率的可能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甚至是直接送他回老家。 　　黄罡的惊恐溢于言表，华建军看在眼中，笑在了面上。 　　“当然，我给你岳父承诺过，说这三个月的时间内，绝对不会动你一根手指，自然也不会允许朱老虎的手下对你有非分之想。 　　可是呢…… 　　三个月之后，你黄老大离开了我君华地产，那可就不好说了。你要明白，我并没有承诺你岳父，要把你黄老大安然无恙送回香港。” 　　字面上，华建军只是说了句实情，但实际上，这句话却充满了威胁。 　　华建军完全可以将他黄罡离开君华地产公司的具体时间透露给朱老虎的手下小弟，从君宁小镇到北京机场，尚有六七十公里的路程，这段距离上，什么样的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不过。 　　黄罡的惶恐心理也就持续了两三个呼吸，随即便淡定了下来。 　　岳父陆远征是不可能看着他遭受生命危险而坐视不管的，到时候一定会派来集团安保人员前来护卫他返回香港。 　　华建军像是看穿了黄罡的心思，玩味一笑，从办公桌下边的柜子中拎出了一部便携式摄像机。 　　“你以为你岳父还能救得了你吗？要不要亲眼看看你岳父向我做出保证时的怂样？三年之内，陆氏集团的人胆敢踏进北京半步，我华建军就会去香港掀了他的老巢！” 　　看着那再次惶恐起来的黄老大，华建军不由窃笑。 　　杨宁给他支的这虾仁猪心的一招，还真他么好使。 　　 第四百二十八章 没有人可以守得住秘密 　　华建军早已回到了北京，洛卡夫斯基也回去了莫斯科，但杨宁依旧坚守在了香港。 　　自打耿大超冲着那双花红棍展露了一手真功夫后，华建军洛卡夫斯基二人的左右护卫立马不香了。 　　所以，哪怕是闲在了香港，也绝不能返回北京，免得将那耿大超送回了单位就再也带不出来了。 　　上一周，杨宁小试牛角，以从索罗斯那边偷来的做空技巧针对香港币搞了点动作。 　　头寸也就是索罗斯归还过来的两亿三千万美元，另外，估计也存在着索罗斯安排的配合资金，但总量应该不会超过五个亿。 　　结果，遭到了官方及时且坚决的反击。 　　香港币汇率只是稍微向下探了个头，幅度尚且未超过一百个基点，随即便反弹回去，待到交割日当天，杨宁也只得认亏五百余万。 　　特使杰克随即再次前来面见杨宁。 　　“这是好事！” 　　杨宁紧蹙眉头，一脸尽显困惑不解之意。 　　特使杰克接着解释道：“如果仅用两亿资金便能将香港币汇率打压下来，那么我们又能赚到多少利润呢？ 　　理论上讲，单次做空确实可以实现百分之一百的利润，但实际操盘中，却因为盘外存在着大量的虎视眈眈等着抄底的资金，所以，能得到百分之三十的利润就已经相当满意了。” 　　杨宁流露出一缕恍然神色，接话道：“所以，想追求更高利润，就只能是反复拉锯。” 　　特使杰克欣慰点头。 　　“杨先生果然是一点就通，怪不得索罗斯先生会如此器重你。没错，三个百分之十五，一定会高于一个百分之三十。” 　　杨宁及时送上钦佩目光。 　　必须滴！ 　　没看到人家尽是心算就做出了小学四年级的算数题了吗？ 　　迎来杨宁的钦佩目光，那特使杰克显得颇为得意，于是接着讲授道：“香港的抵抗态度越坚决，给我们留下的操作空间就越大，为了能够引诱他们拿出所有能拿出来的资金，我们必须循序渐进，让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中，将利润装进我们的口袋。 　　同时，还要让他们树立起必胜的观念，以便于我们最终发起总攻时，可以将他们的最后一美元也能够轻松装进我们的口袋。” 　　杨宁‘大悟’，不由向特使杰克竖起了大拇指。 　　“中国有句谚语，叫做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杰克，我真心希望你今后能多抽出些时间来，和我吃吃饭，喝喝酒，顺便再指点指点我。” 　　那特使杰克被杨宁的马屁给拍得简直就是一个飘飘欲仙。 　　“跟你交个底吧，杨先生，你可能还以为索罗斯先生的目标只是当前几个国家和地区。 　　不！ 　　并不是这样。” 　　杨宁立刻以双手献上一根顶级雪茄，接着再打着火机，亲自为特使杰克点着了火。 　　那杰克平日里不过是索罗斯的一名助理，哪里曾受过这般待遇，一口烟雾喷出之时，已然不是飘飘欲仙了，那感觉完全就是渡劫飞升，得道成仙。 　　“在四小龙和四小虎中，索罗斯先生为什么要把香港放在最后面呢？还有，事实上发起这场战役，向暹罗铢打响做空第一枪的时机，早在五月底六月初的时候，便已经成熟。 　　但是，索罗斯先生却有意放缓了刺激节奏，最终将发起进攻的时间确定在了七月初，杨先生，你能理解到这其中的深意吗？” 　　杨宁再次蹙眉，迟疑中，手指指向了北方。 　　“杰克，听你的意思是说…… 　　索罗斯先生的主要目标是那边？” 　　特使杰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杨宁所指以及口中所说的那边究竟为哪边。 　　“没错，正是那边！” 　　点头肯定后，特使杰克向杨宁这边侧了身子，压低了声音，颇为神秘地接道：“那边的外汇储备量达到了一千三百亿……” 　　杨宁显得极为紧张，着急打断了特使杰克，几乎是惊呼道：“这么大的外汇储备量，索罗斯先生能吃得下来吗？” 　　特使杰克并没有被杨宁不礼貌的打断扰乱了心情，刚好相反，杨宁的这一声下意识惊呼反倒让他有了当起老师来的契机。 　　“这你就不懂了吧！ 　　我刚才是怎么说的来着？想追求更高利润，只能是反复拉锯。除了这一次的火力试探外，接下来的每一次拉锯战，我们都将获得相应利润，这利润或许不高，估计不会超过百分之十五，但你要知道此消彼长，我们在不断消耗对方外汇的同时，却不断再增加自身实力……” 　　杨宁再次打断了杰克，不过，这一次拿捏出来的表情不再是惊恐，而是惊喜。 　　“我明白了！等到我们的实力超过了对手时，便可引诱对方跟咱们来上一场决战，然后……嘿嘿，哈哈哈，我杨宁的这两亿两千五百万美元，就很有可能翻上一番。” 　　特使杰克笑道：“不！杨先生，我只能说你的胃口太小了……” 　　杨宁再度惊喜道：“那按你的意思说……还能翻上两番？” 　　特使杰克正色道：“很有可能！” 　　这一次，特使杰克没像上一次那样匆匆赶来匆匆而去，连杯饮料都没来得及喝。 　　从下午四点钟开始，跟杨宁相谈到了五点半，还愉快地接受了杨宁的共进晚餐的邀请，直到七点半多，才离开了杨宁包下的海滩度假酒店。 　　从头到尾都伫立在杨宁身后的耿大超，终于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 　　“玛德，这些个资本家的心也真够黑的！杨宁，咱们可得赶紧把情况汇报回去，让家里的人早点做好准备。” 　　杨宁淡然一笑，回道：“不用。” 　　耿大超眉头一皱，脸上顿时黢黑。 　　杨宁再一笑。 　　“不用的意思是说，家里的人早就知道了，而且，知道的比那杰克所说的还要详细。” 　　耿大超晕了。 　　“怎么可能？家里的人又没跟索罗斯接触过，怎么可能知道索罗斯的阴险计划呢？” 　　杨宁浅浅一笑，盯着耿大超，戏谑道：“对我杨宁来说，没有人可以守得住秘密！要不，咱哥俩就打个赌，看我能不能猜的到你丫穿的内裤是什么颜色的呢？” 　　 第四百二十九章 有意而为 　　索罗斯本尊其实就躲在香港。 　　从一开始的暹罗国星加坡以及中间大马，到眼下正着手进攻的韩棒子和董小弯，对他而言，不过是正餐之前的开胃菜。 　　而正餐主菜，只有这数月来目不转睛紧盯着的香港。 　　杰克离开了杨宁下榻的海滩度假酒店后，一刻也不敢耽误，争分夺秒回到了索罗斯身边。 　　“先生，按你的吩咐，我对那中国杨老板进行了第二轮试探。” 　　索罗斯面无表情，只是指了下身旁的一张座椅，示意杰克可以坐下来向他汇报。 　　“我认为他并没有对我们说实话，好像对我们隐藏了些什么，我同他的交流过程中，他虽然显现出了他一点即通的聪明，但我看得出来，他带有明显的表演痕迹。 　　真实的他，恐怕远比我所看到的他更为聪明，更为狡猾。” 　　索罗斯起身去到了酒柜，倒了两杯红酒，踱回来，递给了杰克一杯。杰克受宠若惊，急忙起立，双手接下了酒杯。 　　“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 　　杰克浅啜了一口红酒，沉吟应道：“他很贪婪，比我想象中还要贪婪，他的生活作风非常糜烂，对物质享受的追求欲望超乎想象……” 　　稍一顿，杰克像是突然间又想到了什么，急急补充道：“他的那位贴身保镖非常特别，我描述不出他究竟有哪些特别之处，但我就是有种感觉，他跟别的保镖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索罗斯仰躺在沙发上，微闭双眼，若不是手中酒杯里的琥珀色酒业正在缓慢旋转，别人看到了，只会以为他睡着了呢。 　　过了好一会，索罗斯才缓缓睁开了双眼，美美地品啜了一口红酒，把握十足道：“我必须说，杰克，你的进步很大，非常大，我很欣慰能看到你的快速成长。 　　没错，这位中国老板确实没向我们完全说实话，他的确跟我们隐藏了一手……香港万兴金融公司！” 　　端着酒杯，索罗斯站起身来，习惯性地在沙发一旁踱起了步来。 　　“三个多月前，这位中国老板收购了万兴金融，并从中国内地转来了不少于一百亿软妹币的资金，并兑换成了美元。 　　明面上，这笔资金被用做了换取瓦格号航母顺利通行土尔其海域的保证金，但实际里，我猜测这笔资金已经被那位中国老板解了封冻……” 　　杰克显得颇为紧张，失口插话道：“先生，您的意思是说他准备借用这笔资金来干扰我们的行动？” 　　索罗斯放声大笑。 　　“十几亿美元而已，怎么可能阻挡得了我们的战车？那位中国老板确实远比你所看到的要聪明得多，他绝对不会做出这种愚蠢决定。” 　　杰克抱歉一笑，认错道：“对不起，先生，我刚才因激动而欠考虑了。” 　　索罗斯回以理解包容的笑容。 　　“不过，你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 　　他很聪明，应该能想得到我们并不会完全信任他，所以，他也不会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完全信任我们。” 　　杰克恍然道：“我明白了，先生，所以他才会事先设下了这个老鼠仓，意图在我们发起最终决战时，用它来博取最大利益。” 　　索罗斯饮啜了口红酒，笑道：“不一定是最大利益，但在他看来，却一定是最可靠的利益。 　　只有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才能称得上可靠，这一点，那位中国老板和我倒是挺相似，如果他不是一个有色人种的话，我想，我应该乐意接纳他成为我真正的朋友。” 　　杰克会意一笑。 　　索罗斯接道：“至于他身边的那位贴身保镖，居然能让你产生异样的感觉，这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杰克，你必须仔细回味，尽可能，尽贴切地描述出你的真实感受。” 　　杰克的眼神不再转动，整个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手中酒杯上。 　　“一个优秀的保镖，对雇主之外的其他人充满了敌意，这一点，我完全可以理解。但问题是，于这种职业性的敌意中，我似乎还觉察到了别的什么成分…… 　　蔑视？ 　　对！是蔑视。 　　先生，他给我的异常感受并不是对我本人的蔑视，而是对我和他老板所谈之事的蔑视，或者说是对金钱的不屑一顾。” 　　对金钱不屑一顾？ 　　索罗斯不禁凝目沉思。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真正做得到视金钱为粪土呢？ 　　…… 　　海滩度假酒店。 　　一分钟内，被连着三次猜中了今天昨天以及前天所穿内裤颜色的耿大超，对杨宁不由得又多生出了一分敬意。 　　要说那杨宁有什么特异功能，耿大超自然是嗤之以鼻，以他的专业理解，杨宁不过是对周边事务的观察力超级强悍而已。 　　他就那么几条内裤，除了放在行李箱中的和洗了之后晾在盥洗间中的，剩下的那一条，自然就是穿在身上的，只要有心，耿大超相信自己也能做得到。 　　但问题是，难就难在一个有心上。 　　怪不得这杨宁能够屡立奇功，一件件看似无解的难题，一旦到了这杨宁的手上，立马就变得像是迎刃而解一般，根本不必大费周折。 　　答案，很可能就在这有没有心的方面上。 　　对比自己，耿大超感觉到了巨大的差距，但差距虽然巨大，却还未达到让耿大超感觉绝望的地步。 　　然而，杨宁接下来的话，却瞬间击溃了耿大超迎头赶上的信心。 　　“我包下了这海滩度假酒店，还花费巨资请来那些外围女，努力营造出我私生活奢靡的形象，为得只是麻痹索罗斯。 　　万雷那边，万兴金融的账上躺着几十亿香港币和已经解了冻结的十几亿美元，并一不小心暴露给了索罗斯，说到底，目的还是为了麻痹索罗斯。 　　但是，您老兄每一根骨头里都透露着对金钱财富不屑一顾的思想心理，是个人都能轻松感觉得到，那特使杰克自然也能觉察得到。 　　这明显是个漏洞，可我却非要把你带在身边，有意让那杰克有所觉察，大超兄，您可知我的用意究竟为何？” 　　耿大超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嗡嗡作响，他连杨宁的前两个有意而为都还没完全吃透，又哪里能搞得明白最后一个将错就错的深刻用意呢？ 　　 第四百三十章 下雨天，逗大超 　　四小龙及四小虎中，韩大棒子的经济政策最为激进，也就造成了经济结构问题最大、应对风险能力最差的残酷事实。 　　结果，索罗斯只使出了三成功力，便将韩大棒子的韩元干了个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索罗斯吹响进攻号角的当日，之前已经下跌了一千三百多基点的韩元汇率再次暴跌，全天跌幅高达五千二百余基点。 　　次日，韩元汇率再次腰斩。 　　第三天，耗空了外汇储备的汉成央行举起了白旗，停止了抵抗，韩元的价值一落万丈，几乎等同于手纸。 　　再一日，青蛙台悲壮宣布：我韩大棒子破产了。 　　和地球上一样，棒子家里的人们展现出了无比的爱国热情，捐献各种黄金饰品的老老少少，在各大银行中排起了蜿蜒长龙。 　　然而，于事无补，并不能将他们的国家挽救于水深火热之中。 　　米粑粑的裤裆果然能起到遮风挡雨的作用，这么一场风暴，同那日本只是擦身而过，顺路骚扰了董小弯一番，随后便来到了终极目的地。 　　香港。 　　索罗斯已经通过特使杰克通知了杨宁，三天后，也就是下周二，将对香港发起拉锯战第一个回合的作战。 　　“要不要通知一下这边的衙门呢？让他们做好准备，免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耿大超对韩大棒子的溃败可谓是心有余悸，生怕香港步了汉城的后尘。 　　老天爷像是有意在配合，于这个夏季安排的台风显得特别多，上一个热带气旋好像刚过去没几天，这个周末，便又送来了新的一场风雨。 　　风雨之下，只能闷在屋里。不过，将茶台移到二楼落地窗前，抽着香烟，品着香茗，看着窗外的风雨海浪，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只可惜，那贴身保镖耿大超却端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多少也有些影响到了杨宁的心情。 　　不得已，只好送上一个白眼先。 　　“给你十三个圆圈，可大可小，你能组成什么图案呢？” 　　面对杨宁不着边际的回应，耿大超只能是挠起了后脑勺。 　　杨宁随即拿起了纸笔，先画了一个中等大小的圈，随后于此圈内外分别再画了个小圈和大圈，小圈中点上两个实心圆，小圈上再画下了两个像似眼睛的圈…… 　　耿大超看着，惊疑道：“你画的是头猪，对吗？” 　　杨宁郑重点头，笃定应道：“嗯，我也认为它确实是头猪。” 　　耿大超愣了一下，随即怒道：“草，你小子原来是在骂我笨得像头猪……” 　　杨宁叹了口气，回道：“自信点！你完全可以把你话语中的那个像字给省略掉。” 　　耿大超忽地裂开嘴巴笑开了。 　　“实话实说，我刚才冲你提建议的时候，笨得确实像头猪。 　　唉，我应该能想得到，索罗斯这第一轮进攻不单是在验证香港的抵抗决心和实力，其实也包含着试探我们的意思，真要是通知了这边的衙门，恐怕还真就要露了馅。” 　　杨宁淡然一笑，收起了纸笔。 　　“这只是其一。” 　　耿大超惊诧道：“还有其二？” 　　杨宁不屑一笑，以神色回应了耿大超两个字：当然。 　　耿大超瞥见了茶台上的香烟火机，急忙一把抓来，先是借花献佛给杨宁上了支烟，随后再赔着讪笑为杨宁送上了火。 　　“那什么，还请杨老师多多受累，给学生授授业解解惑。” 　　杨宁被耿大超给逗乐了，笑呵呵点着了烟，再冲了泡茶，同时讲解道：“索罗斯不会信任我们，自然要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我们，过程中稍微发觉一丁点不对劲，就会迅速调整计划，这便是你所意识到的其一。 　　其二，为了不让索罗斯发觉端倪，咱们必须切断同香港当局的所有联系，哪怕是通过北京传递消息，也得是慎之又慎，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启用。 　　可是呢，咱们又必须得赶在决战之前，尽可能地熟悉掌握香港这边的战术打法，免得因配合不力而白白浪费弹药，那……咱们该怎么办呢？” 　　耿大超恍然接道：“只能让他们双方真刀真枪干上几场，咱们暗中观察，才能充分掌握了解双方的战术打法。” 　　杨宁摊开了刚才画了十几个圈圈的那张纸，戳点着那只卡通猪的图像，调侃笑道：“怪不得专家说，你的智商其实并不低……” 　　自以为已经完全得到了完整答案的耿大超哪里还能容得杨宁的继续戏谑，脸色倏地一变，一只铁拳已然现于了杨宁面前。 　　杨宁淡然一笑，道：“还有其三呢，怎么，不打算听听吗？” 　　耿大超先是一怔，随即变回笑脸，收回拳头，并端起了茶台上的烟灰缸，送到了杨宁的面前。 　　“这其三嘛，才是我考虑中最重要的一个因素。 　　咱们得借这次机会，检验一下香港这边的指挥员对战役的操盘指挥能力，如果还凑合的话，那当然是最好，但如果凑合不来，在这第一回合的拉锯战中，便被人家打了个七零八落，那咱们可就得好好掂量掂量了…… 　　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若真如此，咱们空占了天时地利，却没有了最重要的人和，到头来恐怕也是难逃一败。” 　　耿大超紧张应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杨宁悲叹摇头。 　　“我猜得到，你耿大超心里想的应该是真到了这种地步，理应寻求家里的支援。 　　可是，大超兄啊，你却忽略了金融战的特殊性，你认为家里面的那些专家，又有多少这方面的经验呢？” 　　遇到事情总是要把最差结果考虑在前，这本是耿大超的职业习惯，于此时，他已然陷进了杨宁借住他这种习惯给他挖下的坑中而无法自拔。 　　真到了这一步，怎么办呢？ 　　耿大超惶恐的眼神转了数圈之后，终于落在了杨宁的面庞上。 　　“杨宁，告诉我，你一定能想到解决办法的，对吗？” 　　杨宁苦笑道：“理论上讲，不存在绝对的死局，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但现实中呢，我却因为苦思冥想而头昏脑胀，连累到了脖子后背，都是酸痛难忍……” 　　犹如黑暗中劈出一道闪电，耿大超两眼放光，急忙绕道了杨宁身后。 　　“早说嘛，你大超哥的按摩手法那也是相当专业的。” 　　杨宁呵呵一笑。 　　下雨天，逗大超，闲着也是闲着。 　　 第四百三十一章 第二条路 　　周二。 　　索罗斯如期动手。 　　香港汇、期、股三市同时掀起了一片腥风血雨。 　　不到半个交易日，香港币汇率被砸出了一个深达七百多基点的大坑，期指及股指，同时也下跌了将近两个百分点。 　　香港这边的表现相当沉稳，既没有亮出所有火力同索罗斯硬刚，也没有为了保存实力而坐视不管。而是采取了一个边打边撤逐步抵抗的战略战术，意图在安抚稳住市场情绪的同时，尽可能地探明空头一方的虚实，最大程度上消耗掉空头一方的弹药。 　　得益于香港这边的官方喊话，以及北京方面的鲜明态度，三个市场的恐慌情绪均未放大，等到下午再开盘时，香港币汇率率先稳住，期股两市的下跌势头随即趋于平缓。 　　尾盘阶段，空头再一次来袭。 　　虽气势汹汹，但明显后劲不足，只是将三市收复失地的势头阻止停滞了几分钟，便鸣金收兵，撤了个一干二净。 　　过程中，杰克数次联系杨宁，向他发出了多道指令。什么时候抛，抛多少，以什么价格抛，什么时候进，进多少，以什么价格进，杨宁均是遵照杰克的指令而行事。 　　动用的资金量，只是明面上的那两亿两千多万美元。 　　一个交易日下来，一抛一进中，轻轻松松落下了五百余万美元的利润，把上一次遵照索罗斯指令试探香港火力的损失完全补回后还有剩余。 　　刚收盘，杰克再一次打来了电话。 　　“今天就这样了，但这一轮进攻并没有结束，明天下午的两点一十五分，索罗斯先生将会发起一场更为猛烈的袭击，希望杨先生能够做好准备。” 　　言语上，杨宁的回应可谓是认真严肃，但实际里，却是忍不住掩口窃笑。 　　索罗斯这套技战术打法早已经被杨宁所掌握，他苦等了多半天的目标便是杰克的这一番通知电话，借此机会，便可以顺理成章地启动万兴金融这个老鼠仓，在索罗斯的眼皮子下做出一种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贪婪欲念的姿态。 　　“资金量不宜过大，高限为三亿美元，最好维系在两亿到两亿五千万之间，给索罗斯先生造成这么一种印象：我们实在是忍不住，但也不敢大张旗鼓，只得是小心翼翼试探一二，明白么？” 　　万雷秒懂了杨宁的用意，就此事简单交流几句后，跟杨宁说起了另一档子事情。 　　事关家里的九霄投资公司。 　　“老板，您还记得几个月前，我因吃不准而请教您的欧亚国际那个项目吗？” 　　杨宁的脑海中速度跳出了几个名词：盛京，荷兰，蔬菜，日本……杨涛，新议州。 　　“当然记得，有什么问题吗？” 　　万雷苦叹一声，回道：“我们不是枪毙那个项目了么，可能是因为我回话时没掌握好措词和态度吧，居然得罪了那位杨总。他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将他的那个项目吹上了天，并得到了不少有眼无珠资本的青睐。 　　按理说，你欧亚国际是好是坏，你杨总是成功还是失败，跟咱们九霄投资根本扯不上一毛钱的关系，可是哩，这个杨总啊，却到处嚼咱们九霄投资的舌头。 　　有朋友给我学了几句，简直就是不堪入耳。老板，我知道我应该把心胸放得更为宽广一些，更应该集中精力跟随您打好眼前这一仗，可是…… 　　老板啊，我他么实在是受不了这份鸟气！不把这口窝囊气给吐出来，我他么就吃不下睡不着。” 　　杨宁呵呵了两声，问道：“那你打算怎样出这口窝囊气呢？” 　　万雷再叹一声，应道：“我不知道，但我觉得老板您一定能，也一定会，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杨宁乐道：“好你个万雷，拿话圈我是不？我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事是你惹的，气是你受的，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但最终还得由你万雷来亲自操刀，了却此事。” 　　万雷不假思索应下了。 　　杨宁再道：“有两条路。 　　一是摆在明面上硬刚，去找你华哥，让他安排几个道上兄弟，用拳头耳光给那杨涛上几堂课，逼迫他深刻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并认真反省。 　　二是于暗中使阴招……” 　　万雷急切抢道：“老板，我要选第二条路！” 　　杨宁颇为欣慰道：“那好，那你待会就过来我这边吧，晚上陪我喝两杯，顺便再学学究竟该怎么把人给阴了。” 　　阴那欧亚国际的杨涛，杨宁并不需要大动干戈，上辈子所记忆中的新议州事件已经为那货写好了剧本，此刻，杨宁也只需要将剧本大纲口述给万雷，在几个关键点上由万雷推上那杨涛一把，辅助他尽快入戏，也就足足够够。 　　所以，杨宁予以这般重视，不愿在电话中提及剧本大纲一个字，非要把万雷叫过来面授机宜，主要目的还是想借此机会开导那万雷一番。 　　万雷跟了他五年多了，忠诚二字自然是不消多说，在金融投资行当的业务素养能力也已是相当了得，唯一欠缺的就是秉性上相对单纯，在他杨宁羽翼的护佑下，问题倒是不大，但到了完全独当一面时，肯定是有所欠缺。 　　和索罗斯的香港一战之后，杨宁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莫斯科那边相对简单，有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二人撑着，问题应该不大。但国内这边，尤其是九霄投资，才是他杨宁所有生意中的重中之重，这万雷，必须是全面发展，方能让他放心下来。 　　…… 　　夜色已深。 　　索罗斯却未入睡，披着件睡衣，在酒店房间中习惯性地踱起了步来。 　　五分钟前，他刚接到了一个手下人传递回来的绝密信息： 　　那位让他惦记了整四年，如今于明面上与他站到了同一战壕中的中国老板，所聘请的贴身保镖竟然是一名国际特工。 　　而且还是现役！ 　　这…… 　　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真要像自己所担心的那样，那么，这位中国老板又为何不加以遮掩，而是明目张胆地将其暴露在杰克的视线之下呢？ 　　 第四百三十二章 无敌是多么寂寞 　　次日。 　　下午两点一刻。 　　索罗斯准时发起突袭。 　　汇市上，数十亿美元的做空头寸扑面而来。 　　期股两市，一波又一波的抛单汹涌而至。 　　仅仅三分钟，三个市场的指数分时走势图均被砸出了一个接近九十度的断崖。 　　市场的恐慌情绪明显高过了昨日，持有悲观主义的投资者比例迅猛增加，而香港方面明显准备不足，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大批跟风卖盘紧追其后，将三市断崖向下方进一步延伸。 　　然而，五分钟后，三市盘口出现了诡异一幕。 　　跟风卖盘被一口吃光，三市指数掉头向上，过程中连口气都不肯缓上一缓，只用了十分钟的时间，便将刚才的断崖完全填平。 　　“就这么一刀，大超你说，那得杀了多少头猪啊！” 　　从不抽烟的耿大超被杨宁逼着叼起了香烟，根本不爱喝茶的他也是受杨宁所逼迫，端起了茶盏。 　　这些都好应付，只是做个样子便可以糊弄过去，可是那杨宁对他强行灌输什么外汇交易、期货买卖、股票投资的知识，却是让耿大超实在头大。 　　好在那杨老师只顾自己课讲得痛快，却不在乎学生是否听得懂或是愿不愿意听。 　　“这么个深v走势算是把那些个跟风盘全都坑进去喽，想跟风吃肉的，结果被风呛了个泪流满面，看多香港衙门的，结果看到的却是自己被满门抄斩。 　　不得不承认，索罗斯的这一手实在是……高明啊！” 　　杨宁唏嘘不已，虽然提前得知了信息，但索罗斯于这场突袭战中表现出来的进攻之坚决，下手之果断，撤离之利落，还是出乎了杨宁的预料。 　　看着盘口这不到二十分钟的风云变幻，多少也都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这样的战斗不要太多，再打上个三四场，便可以把香港这边的多空两方全都折腾的没了脾气，到那时，战场也就干净多了，只剩下了决战双方。” 　　耿大超听不懂也不想听，干脆给杨宁来了个埋头品茗。 　　杨宁甚是无趣。 　　反手拿起了电话，打给了万雷。 　　“你那边是吃到肉了，还是喝着汤了？你丫可别告诉我，你被骨头硌崩了两颗牙。” 　　电话那头，万雷纵声大笑。 　　“老板，我倒是想啃骨头来着，可哪里有骨头给我啃呀，满桌都是肉，连口汤都找不见，这会撑得我直打嗝呢。 　　我在汇市上放了一个亿，在期股两市各放了六千万，一共拿到了差不多有一千一百万的毛利。” 　　杨宁粗略地计算了一下，不由赞道：“可以啊你！在谷顶部位抛出不算是你的本事，但能在谷底处吃回来，的确是不简单。” 　　万雷‘谦虚’应道：“老板您过奖了，哪里是谷底啊，我吃回来的时候，距离真正的谷底还差了十几秒钟的时间呢。” 　　可恶的凡尔赛！ 　　杨宁在心里笑骂了一声，结束了跟万雷的通话。 　　动用了两亿两千万美元的老鼠仓资金，获得了百分之五，也算是这波突袭战的最大利润，这样的动静，理当引起索罗斯的注意，所以，不出意外的话，索罗斯先生的特使杰克，不多会就要打电话过来，或者是直接来到这海滩度假酒店当面质问与他。 　　…… 　　战斗结束。 　　清点战果。 　　索罗斯甚为满意。 　　这一役，索罗斯及其盟友一共动用了十三亿美元的三市做空头寸，再加上那位特殊盟友动用的其老鼠仓中的两亿两千万，总数不过是十五亿多一点。 　　达到的效果，却堪比三十亿。 　　这就说明香港的金融市场，并不像表面所彰显出来的那样信心满满，实际上，除去少数坚定看空者和少数坚定看多者之外，更多的人处于左右摇摆中。 　　若是像韩大棒子那般一触即溃，对空头庄家来说，所获实利实在有限，为其预备的做空头寸只用出了三分之一，剩下的那三分之二也就只能是白白损失上一笔佣金成本。 　　所以，对香港这块主战场，索罗斯不单要刺激官方一步步巩固抵抗决心，更要将其金融市场按照他的设想培育成熟，该麻痹时就要麻痹，该恐慌时必须恐慌，完全听从于他索罗斯的号令调度。 　　现在看来，达到这样的理想目标似乎问题不大。 　　不过，这只是让索罗斯感觉到相当满意的一小半原因。 　　而另外的一多半因素，则在于那不可捉摸的中国老板终于按捺不住，启动了他的老鼠仓。 　　“杰克，我认为我们到了应该跟那位中国朋友摊牌的时候了，你觉得呢？” 　　昨晚上，在得知那位中国老板所聘请的贴身保镖乃是一名国际特工后，索罗斯一整夜都没睡好。 　　而今天，那位中国朋友按捺不住，终于启动了他的老鼠仓，并以接近最大幅度的姿态，捞到了至少一千万的利润，此等行为，不单没让索罗斯恼怒，反倒让他踏实了不少。 　　杰克严肃应道：“是的，先生，我也认为应该跟那位中国老板开诚布公地谈谈了。如果他不能够给我们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我想，我们绝不能心慈手软。” 　　说罢，杰克追加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 　　索罗斯淡然一笑，摇了摇头。 　　“不，杰克，不必过激。 　　如果真是我们最不愿意看到的那种结果，我倒是很想看看他有什么能耐可以从我的手中抢走胜利果实。” 　　杰克恭维道：“他不可能战胜先生的！他顶多也就是给先生添些乱。” 　　索罗斯开怀大笑。 　　“我非常认同你的观点，说实话，昨晚上我还有所担心，生怕那位中国朋友给我添的乱会影响到我的整盘计划，但今天我改变了我的观点。 　　如果他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理当欣慰，但如果他成为了我们的敌人，那我们更值得庆幸。你是知道的，杰克，我已经好多年未能遇到一个足以和我匹敌的对手了。” 　　杰克肃然起敬，但见索罗斯拿起了雪茄，立马从兜里掏出了火机，打着了火，为索罗斯点上了雪茄。 　　袅袅烟雾中，索罗斯双目精光湛放，只可惜差了一首bgm： 　　无敌是多么，多么寂寞……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严丝合缝 　　海滩度假酒店。 　　杰克同杨宁举行了第三次会晤。 　　同前两次一样，杰克依旧是只身前来，于表面形式上展现出了对杨宁的无比信任。 　　杨宁这边也没啥改变，依旧生活在骄奢淫逸之中，陪伴于身边的外围女虽然更换了一批，但跟之前的相比，面容更为姣好，身材更加火爆。 　　挣到钱了嘛，在这方面上，当然要提升一个档次。 　　唯一的改变则在那贴身保镖的身上。 　　杰克见到杨宁时，这保镖虽然还是像前两次那样，非常规矩非常职业地守在老板身后，但这一次却忘记了戴上墨镜，两道犀利的目光时不时还要走下神，而走神的方向，则是那些个正在海滩上戏耍的外围女们。 　　没什么寒暄，只是简单打了声招呼，杰克便直奔了主题。 　　“杨先生，香港有家万兴金融公司，你了解它的背景吗？” 　　杨宁淡然一笑，拿起茶台上的香烟，抽出了一根。 　　身后，耿大超立刻递来了火。 　　“四个月前，中国内地的九霄资本收购了万兴金融，而九霄资本的实控老板，则是我杨宁。” 　　杰克不动声色，只是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诚实，杨先生，不过，我有一事不明，还要请杨先生做出合理解释，你，为何要设下这个老鼠仓？是对索罗斯先生不够信任吗？” 　　“说到信任，哈哈，哈哈哈……” 　　杨宁放声大笑。 　　“杰克，你扪心自问，索罗斯先生对我又能有足够的信任吗？在你们白中的眼中，我一个黄种人，自然是不配跟你们做朋友的，不是吗？” 　　杰克无言以对，但面色逐渐阴沉。 　　杨宁话锋一转，接着笑道：“不过，这并非主要原因……” 　　至于主要原因是什么，杨宁却不着急给出答案，而是叼着香烟，摆弄起了功夫茶。 　　杰克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道：“那主要原因是什么呢？” 　　杨宁冲出了一泡茶来，为杰克斟满了茶盏，顺手指了下身后的耿大超，笑道：“说起来话长，你最好先问问我这位保镖是怎么来到我身边的。” 　　杰克下意识地看向了耿大超，尚未开口发问，耿大超已然以流利的英文回答道：“我受国家保密部门之命，以保护杨老板人身安全为名，前来监视杨老板的资金使用情况。” 　　杰克面无表情，心中却是不由一惊。 　　各种惊疑中，就见到对面的杨老板双手于胸前比划了两下，紧接着便是一阵恍惚感袭来。 　　恍惚中，听到了那杨老板解释道：“我也是迫于无奈啊！ 　　收购万兴金融，再从内地转过来多达百亿软妹币的资金，我所打的旗号不过是为了将瓦格号航母给拖回来。 　　杰克，你不会认为我们中国人和你们美国人一样自由吧？” 　　杰克未予评判，只是做了个请接着说下去的表情和手势。 　　“眼下，瓦格号航母归来在即，我那笔用作担保的资金也已经解了冻结，如果不是刚巧碰上了索罗斯先生的这次行动，我想，我转到万兴金融公司账上的那笔资金恐怕早就要转回北京去了。” 　　杨宁抽了口烟，再喝了口茶，不疾不徐接着说道：“可现实却充满了各种巧合，就当我专注于解决瓦格号航母滞留问题时，却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杰克，你需要换位思考，告诉我，如果换作了你，会白白浪费掉这可遇而不可求的绝佳机会吗？” 　　杰克依旧是不言不语，但面庞上的阴霾却在逐渐散去。 　　“所以，我必须想尽一切理由将这笔资金留在香港，幸运的是，我做到了，但同时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 　　杨宁说着，玩味一笑，同时指了下身后的耿大超。 　　“就像我始终得不到索罗斯先生的信任一样，我也无法完全取得北京方面的信任，于是，我便得到了这么一位优秀的保镖。” 　　红果功效加持下，杰克对杨宁的解释说词不得不信，更何况，这套说词于逻辑关系上也是严丝合缝，毫无漏洞可言。 　　面庞上的阴霾已然散尽，杰克重现笑容。 　　“谢谢你的坦诚，杨先生。 　　不过，我们注意到了万兴金融在今天下午的突袭战中动用了两亿左右的资金，不知道这是否意味着……” 　　杨宁以放纵笑声打断了杰克的询问。 　　“还是让我的保镖先生来亲自回答你吧。” 　　耿大超随即一脸严肃道：“杨老板在莫斯科为我备下了别墅，豪车，美女，以及一辈子也花不完的美元，我认为杨老板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所以，我想不出什么可以拒绝杨老板的理由。” 　　红果功效只能让杰克无条件相信杨宁的话语，因而，对耿大超的解释，杰克自然可以保持住理性怀疑。 　　“保镖先生，可你给我的印象至始至终都是一个蔑视金钱财富的人，所以，对你的解释……” 　　杰克微笑摇头，以肢体语言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耿大超再次现出高傲不屑神色，冷冷一笑，道：“人总是会变的，杰克先生，再说了，对金钱财富的不屑一顾，那只是我的职业属性，并非是我内心中的真实思想。 　　另外一点，我还有两名手下兄弟同我一起来到的杨老板身边，可杨老板在莫斯科只为了我一人准备了别墅豪车美女，所以，我的职业属性必须坚持下去，直到任务结束，我顺利抵达莫斯科。” 　　耿大超神色傲慢，言语冰冷，可那杰克看着听着，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明显。 　　“保镖先生，我还有一事请教，你为什么不选择美国呢？无论是东海岸还是西海岸，我想，美国的城市总要比莫斯科更为富饶，更为先进，也更为宜居。” 　　耿大超耸了下肩，眼神下意识地瞥向了海滩上的那群外围女。 　　“我不喜欢美国妞！ 　　杰克先生…… 　　这理由，充分吗？” 　　杰克讪笑点头。 　　“充分！相当充分！ 　　实话实说，在女权主义的冲击下，美国妞确实不像以前那么可爱了。” 　　杨宁再次爆发出爽朗笑声。 　　“如果杰克先生也是同行中人的话，我非常欢迎能在莫斯科等来杰克先生的大驾光临。我想，美丽且善解人意的莫斯科姑娘一定能让杰克先生流连忘返……” 　　 第四百三十四章 没安好心 　　做为索罗斯最为信任且没有之一的助手，杰克的心智绝非一般。 　　然而，再怎么非同一般的心智，在杨宁的精心设计以及红果功效的加持下，却也是在所难免地归了零。 　　茶没喝几盏，话未说几句，会晤尚未进行十分钟，那杰克心中的各种疑虑便已是荡然无存。 　　再当杨宁表明了万兴金融那个所谓老鼠仓中的资金，完全可以交由索罗斯来统一调度的态度时，杰克随即撤下了最后一道心里防线。 　　“杨先生，我必须为之前的种种误会向你说抱歉，好在我们双方足够坦诚，终于等来了云开雾散的这一刻。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赶回去向索罗斯先生做汇报了，我想，听完了我的汇报，索罗斯先生一定会把你当成真正的朋友。” 　　杨宁起身恭送。 　　“不存在谁要向谁说抱歉的理由，杰克，相互之间的信任并非是一朝一夕便可以建立起来的，我完全理解索罗斯先生对我所抱有的怀疑，同时也非常感激索罗斯先生对我的有所隐瞒所表现出来的包容和大度。 　　请转告索罗斯先生，如果他看得起我杨宁，我非常愿意成为他最为忠实的盟友。” 　　送走了杰克，折身回来，耿大超紧张问道：“杨宁，我的表演可还行？” 　　杨宁坐回到了座位上，同时向耿大超竖起了大拇指来。 　　“给你打个九十九分，扣掉的一分只是怕你太骄傲。” 　　耿大超长舒了口气，心有余悸道：“这么说，咱们算是完全取得索罗斯的信任了？” 　　杨宁点了点头，应道：“差不多吧。” 　　耿大超一屁股瘫坐在了杨宁的对面，瞄了眼海滩上的外围女们，吁叹道：“那么，是不是打现在开始，我就不用抽烟，不用喝茶，也不用捏着鼻子昧着良心去跟她们厮混在一起冲她们下咸猪手了？” 　　杨宁心中窃笑，但面上却忽地严肃起来。 　　“那可不行！ 　　在杰克还没来及向索罗斯做出汇报之前，你必须把你的角色扮演下去。” 　　言说间，杨宁做了个手持望远镜的动作，随后再一指海滩，命令道：“大超同志，组织上交给我们的任务至关重要，万不可掉以轻心，所以，在不确定索罗斯是否撤下了对我们的监视之前，你必须坚持下去！” 　　耿大超无奈起身，哀叹一声，极不情愿地向海滩艰难地挪动起了双脚。 　　…… 　　索罗斯计划中的拉锯战第二回合战役将在十天后发起。 　　这十天的空闲时间，该做些什么好呢？ 　　万雷的耳边，不由回荡起了老板杨宁的谆谆教诲。 　　“正人用邪法，其邪亦正。邪人用正法，其正亦邪……” 　　“那杨涛依靠吹牛逼说大话来博得资本青睐，并向普通自然人吸收集资款项，人邪，行为亦邪，你万雷以此手段制裁于他，终止其骗局，可以避免掉更多人遭受财产损失，人正，其手段虽邪亦正……” 　　“你万雷拉不下脸来去见那杨涛，这一点，我可以表示理解，但这并不能成为你畏缩不前的理由。黄老大这张牌握在了华建军的手上，也就等同于握在了你的手中，好好琢磨琢磨吧，你若是能把这张牌给用好了，估计比你亲自去游说那杨涛的效果还要好上一些……” 　　万雷可不笨，又跟了杨宁五年多，熏陶之下，他的‘阴险’潜能早已被激发出来，虽然被杨宁所不齿，但也是超越了常人水平。 　　半眯着眼，接着昨晚上的思路琢磨下去，没多会，一套完整方案已然于胸中形成。 　　于是，万雷不再犹豫，拿起手机，将电话打给了华建军。 　　“华哥，我今晚上要回趟北京，把您手下的黄老大借给我用用呗？” 　　自打华建军使出了杨宁所支的虾仁猪心的那一招，黄老大一连数日都是一副忧心忡忡魂不守舍的模样，虽然看着挺开心，但看多了，也难免会生出厌烦情绪。 　　因而，对万雷的请求，华建军肯定是欣然应允。 　　浑浑噩噩又熬过了一天，等下了班，黄罡去到公司食堂草草吃过了晚饭，便回到了自己的卡座上。 　　他可不敢离开君华地产公司半步，哪怕那公司宿舍距离君宁小镇也就是一里路不到。 　　朱老虎的那帮喽啰小弟自然不敢杀进君华地产公司，但并不能保证他们就不敢游荡在君宁小镇的附近。 　　已经在这边煎熬了将近一个月，再撑上个六十几天便可重获自由，虽然还没想好怎样才能安全地从君华地产公司这边抵达机场，但也绝不能栽在了这两个月中。 　　所以，不用别人开口，他黄罡便主动承担起了公司值夜的责任。 　　点开了惯用的门户网站，黄老大搜索出了陆氏地产的股票行情。前两个交易日，香港恒指的震荡颇大，陆氏地产的股价走势虽然也受到了一定的影响，但依旧保持着被做空崩盘后的修复势头。 　　一个月也就是二十来个交易日，陆氏地产的股价肯定不可能恢复到被做空之前的位置上，不过，今天盘中突破两位数，最终收在了九块九的价位上，却也是相当令人欣慰。 　　正盘算着要不要给岳父发个祝贺邮件时，华建军的一名小弟兼专职司机找了过来。 　　“黄罡，华哥吩咐，让你跟我去机场接个朋友。” 　　“我？” 　　黄老大指着自己的鼻子疑问道，这一刻，他率先想到的是，这哥们所说的朋友会不会是打香港那边过来的呢？ 　　那哥们对黄老大的如此反应很是恼火。 　　“你他么傻呀？我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你他么还有什么好疑问的呢？” 　　黄老大赶紧赔笑道：“我只是没想到而已，对了，老兄，您说的这位朋友，我认识吗？” 　　那哥们没好气地应道：“屁话！你他么不认识，华哥会安排你跟我过去吗？九霄投资的万雷万总，你他么应该是相当熟悉吧！” 　　心存岳父派人来接他回家的幻想陡然破灭，黄老大的心登时凉透。 　　万雷可是那杨宁的嫡系爪牙，此刻，华建军让他去机场接机，必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绝没安什么好心。 　　 第四百三十五章 阳光大道 　　华建军之命，黄罡自然不敢违拗。好在那司机哥们开的乃是华建军的专车，朱老虎那帮喽啰小弟就算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打华建军座驾的主意，自身安全尚可得到保证。 　　于是，黄老大勉强打起了精神，跟随那哥们来到了机场。 　　计划七点五十落地的航班，等到了九点一刻，才看到了万雷的身影。 　　那司机哥们跟万雷挺熟络，上前叫了声雷哥，顺手接过了万雷手上的行李箱，但黄罡却显得颇为尴尬，愣了一个呼吸，总算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声招呼：“万总辛苦。” 　　万雷像是没注意到黄罡的尴尬，很是自然地拍了拍黄罡的肩。 　　这要是换作了别的什么人，比如那司机哥们，定然将万雷这种上对下的表达方式理解为信任或是赏识，可对黄罡来讲，却是妥妥的羞辱。 　　你他么万雷不过是三弟杨宁手下的一打工仔，也配拍我黄老大的肩？ 　　感觉被冒犯到了的黄罡在心中叹了口气，好吧，老子忍了！ 　　上了车，万雷也不避讳那司机哥们，直接向黄罡开了口：“黄总，我这边有件事情需要你的协助……” 　　一股暖流登时涌出，那黄罡十分钟前被万雷拍肩所生出的羞辱感立刻转变成了感动与激动。 　　都他么一个月了。 　　这么长时间里，这还是头一回听到人家当面叫他黄总。 　　“您客气了，万总，有什么用得着我黄罡的，请尽管吩咐。” 　　激动之余，那黄罡并没有忘记自己眼下的身份。 　　万雷摆手笑着回应道：“可不敢说吩咐二字，不管怎么说，你和我老板终究是结拜兄弟，我临出发之前，我老板特意交待我说，必须尊重黄总的意愿，万不可强迫黄总去做他不情愿的事情。” 　　杨宁那厮会如此这般？ 　　黄罡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 　　但不得不承认，万雷的这般说词确实让人听着舒服。 　　“那我就换个说法好了，有什么用得着我黄罡的，请万总直说，只要我黄罡能做得到，就一定不会推辞。” 　　万雷从包里掏出了一盒香烟，吩咐那司机哥们把车窗闪个缝的同时，将香烟递给了前面二位。 　　“也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对黄总来说，肯定是小菜一碟，没啥难度。还有啊，我跟华哥请示过了，等这事办妥之后，你便可以提前返回香港。” 　　黄罡的心弦猛地颤抖了两下。 　　能提前回香港…… 　　诱惑虽巨，但黄罡并未因此而迷失了自我。 　　不管你万雷说得如何天花乱坠，但两条底线绝不能触碰，一是不可有损陆氏集团的利益，二是自己的人身安全不容侵犯。 　　暗自拿定了主意的黄罡抽了口烟，向窗外弹了下烟灰，转过头来，淡然一笑，道：“万总，您还是先说说究竟是怎样一件事情吧。” 　　但见那黄罡已然动了心，万雷不再兜圈，一二三，三二一，将他盘算好了的计划方案端了出来。 　　黄罡听着，眉头渐渐紧锁。 　　事情确实如万雷所言，对他黄老大来说，的确是小菜一碟，几无难度，但问题是…… 　　这事却触碰到了他的第二条底线。 　　“万总，有个问题说出来虽然丢人，但我却不得不说……” 　　黄罡很想倒一倒心中的苦水，但犹豫了片刻，还是省去了缘由，只说了结果：“朱老虎被抓，黑锅却背在了我身上，他之前那些手下小弟，一个个恨我恨得是咬牙切齿，我要是离开了君华公司，恐怕这……” 　　万雷未等黄罡把话说完，已然放声大笑。 　　“黄总啊，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觉得朱老虎手下的那帮小喽啰，只是为了给朱老虎出口气，就敢于得罪华哥吗？” 　　黄罡不由一怔，似乎想明白了些什么。 　　万雷接道：“再说了，那朱老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得来，他们吵着嚷着要对你黄总下死手，也不过就是想给自己博取点如何如何仗义，如何如何讲究的江湖名声。 　　华哥要是默许了他们的吵吵嚷嚷，你黄总还真有可能遇上麻烦，可华哥要是发了火放了话，就那帮杂碎，谁他么又敢动你黄总一根手指呢？” 　　只缘身在此山中的黄罡顿觉眼前豁然开朗。 　　没错！ 　　之前华建军拿朱老虎来说事，无非就是想逼迫他黄罡向他华建军低头认错，只是他黄罡秉承岳父陆远征的教诲，宁愿挨刀子捅，也不能辜负了岳父陆远征的期望。 　　但万雷有事求到了华建军的头上，不看僧面看佛面，华建军在接受万雷请求的同时，也一定会保证了他黄罡的人身安全。 　　嗯，逻辑道理上完全讲得通。 　　那就没什么可犹豫的了。 　　…… 　　万雷此次返都的目的，并不只是为了说服黄罡，那天晚上在海滩度假酒店陪老板小酌几杯时，老板不单教了他许多阴人坑人驾驭人的招数，还顺便帮他捋了下九霄投资的发展方向。 　　未来十年，将会进入到一个互联网时代，个人电脑将不在是一个奢侈品，而将成为一件犹如电视机电冰箱一类的家庭必须品。 　　上网冲浪也将不再是赶时髦的代名词，而将成为人们工作生活的一项基本工具。 　　所以，九霄投资要想赚得更多财富，就必须将投资方向从制造业转移到互联网产业。 　　在万雷的认知中，所谓互联网产业，首当其冲的理应是个人电脑生产厂商，比如那中关村中的几家经营的相当不错的个人电脑组装公司。 　　予以足够的资金支持，在冠上一个响亮的品牌，一定能够取得相当亮眼的成绩，三年内上市或许难度不小，但放宽至五年再寻求ipo的机会，却几乎是把里把攥。 　　其次，便是那些个门户网站。 　　虽然其盈利模式尚且不够清晰，但万雷相信，随着互联网的快速普及，这些个门户网站的用户数量只会连年暴增，只需要做好用户体验度，提高用户粘合度，那么，盈利不过是一个时间上的早晚问题。 　　但，这些个思想，却遭到了老板的断然否决。 　　老板会错吗？ 　　显然不会！ 　　所以，已经被老板洗过了脑的万雷，急需给九霄投资的高层洗个脑，赶紧把之前的错误思想端正过来，按老板指明的方向去做事，那才是唯一的阳光大道。 　　 第四百三十六章 说起这杨宁来 　　国贸二期。 　　陆氏集团包下的整层楼面已经被数家公司所瓜分。 　　其中，瓜分面积最大的一家公司名为欧亚国际商贸有限公司。 　　国贸二期的租金比起一期来要高了将近两成，所以，能够入驻到这边的公司机构，其实力必然是杠杠滴厚实。 　　而欧亚国际能够一举拿下国贸二期接近三分之一的楼层面积，其实力，自然是比杠杠滴还要再杠杠些。 　　也是。 　　现如今手握五亿现金，老板杨涛自认为自己完全有资格冲着北京商界怒吼一声： 　　还有谁？ 　　隔壁那家新搬过来的，据说是外贸业务在北京商界数一数二的京恒公司，其老板项云龙能做得到像他这般，一把便拿得出五亿现金来么？ 　　还有那个有眼无珠的九霄投资万总经理…… 　　哼！ 　　不过是一资本裙下的打工仔，居然一口回绝了他提出来的投资三千万占欧亚国际百分之十五股份，另送其个人五个点干股的融资方案。 　　就这眼光？ 　　神马玩意！ 　　这种货色，一辈子都别想吃上四个菜。 　　不过，得意之余，杨涛也有着不少的迷茫和忧愁。 　　盛京那边拿下的三千亩耕地早已经走完了各种手续流程，而其中六百来亩也已完成了蔬菜种植改造，眼看着第一批蔬菜即将出产，可设想中的日本高端市场却迟迟未能打开。 　　刚巧又赶上了这么一波金融危机，更是增添了他打开日本市场的难度。 　　即将出产的蔬菜自然不会烂在地里卖不出去，盛京本市便可消化掉一部分，剩下的，运到北京津门两市来，也不会少了销路。 　　但问题是，盛京也好，北京也罢，又或是津门，都不可能卖出一个好价钱。 　　没有了高端市场概念做支撑，欧亚国际下一步的融资计划就将受挫。而接下来融不到更多资金，他的事业就会停滞不前，甚至崩盘。 　　毕竟，只是依靠种菜买菜所获得的利润，显然达不到他对资本以及集资个人的红利承诺要求。 　　所以，必须在短时间内想出别的好办法，琢磨出更有噱头的新商业概念。 　　然而，这好办法新概念，又怎么可能轻易想到轻松琢磨出来呢？ 　　便在杨涛一筹莫展之际，一个陌生人闯进了他的公司。 　　“我姓黄，是之前包下这层楼面的陆氏集团的总裁，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在回去之前，过来再看上两眼。” 　　落了平阳的虎，虽说可被犬欺，但终究还是头虎，即便没了虎威，却也存在虎型。 　　前台接待不敢怠慢，急忙汇报给了老板杨涛。 　　陆氏集团和君华地产之间的争斗故事早已传遍了江湖，做为陆氏集团办公场地的继承者，杨涛更是不可能不知道陆氏集团黄大总裁的名号。 　　只是，败军之将…… 　　杨涛刚生出一抹逼视情绪，心间突然闪过一道光亮。 　　“快快有请！” 　　比起日本，香港的经济水平以及人口规模均欠缺了不少，但相比内地，依旧是一块绿色有机蔬菜的高端市场。 　　若是能通过陆氏集团打开香港市场，哪怕对下一步的融资起不到多大作用，却也能安抚了之前的投资人。 　　不一会，前台接待领着一位气宇轩扬的年轻人步入了杨涛的办公室。 　　年轻，相比杨涛接近不惑的年龄，尚不满而立之年的黄罡自然年轻。 　　但气宇轩扬…… 　　杨涛无需搭脉，只是搭眼一看，便已察觉到了其脾肾两虚的隐藏症状。 　　但这并不能影响到杨涛的表面态度。 　　“黄总请入座，小王，还不赶紧给黄总沏杯茶来？” 　　黄罡摆了摆手，淡然一笑。 　　“茶就不必了，我只是随便看上两眼就打算回去了。” 　　杨涛客气笑道：“哪能呢！相见便是缘分，黄总啊，既来之则安之，您哪，就安安心心坐下来喝杯茶，也给我杨涛一个请教的机会。” 　　奉命而来的黄罡当然要给杨涛留下这个机会。 　　“恭敬不如从命，不过，请教谈不上，但说说话聊聊天，却还是可以的。” 　　安然落座，黄罡随即掏出香烟，问了声：“可以吗？” 　　杨涛随即从茶几下层拿出了一只烟灰缸，并抱歉道：“我不太会抽烟，所以总是会忘记给客人敬烟，实在是对不住了您内。” 　　黄罡点上了香烟，浅浅地抽了一口，姿势甚为优雅，绝对是那种只有贵族才配拥有的气质。 　　“我刚才进门时，粗略地看了眼你欧亚国际的主营业务，嗯，民以食为天，高端绿色有机蔬菜种植项目的未来发展空间一定是非常广阔。” 　　顺着黄罡的话，杨涛立马现出了忽遇知己的兴奋神色。 　　“黄总果真是慧眼如炬，一语便道破了我这个项目的核心价值。” 　　黄罡摆了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但凡有点商业头脑的人差不多都能看得出来，只是这其中的艰辛却没多少人能够想象的到。” 　　黄罡原本是想把杨涛的思路往他预设的方向上引，哪知道那杨涛却因为黄罡的这句话又想起了九霄投资万总经理的有眼无珠。 　　也难怪。 　　要是能拿到九霄投资的投资，那么，借助以九霄投资在资本界的名望，他杨涛目前至少能多拿到一倍的融资款，而且，哪怕没有好的想法新的概念，下一步的融资也不会存在多大点的问题。 　　“并不见得！” 　　杨涛长叹一声，不无委屈道：“黄总啊，能有您这样眼光的并不在多数，比如那个在投资行业中名声如日中天的九霄投资，就很不看好我的项目。唉！也不知道它那声名是从何得来……” 　　逮着个机会就想把九霄投资的万总经理臭骂一顿的杨涛，尚未来及发挥，却已然勾起了黄大总裁的无限愤慨。 　　既然老天爷给了这么个巧合机会，而且反正影响不到任务完成，那他么就合起伙来将那九霄投资的老板臭骂一顿好了。 　　“杨总，你可能还不知道啊，那九霄投资的万总，不过是摆在前台的一个木偶，而真正的操控者，则是躲在幕后的杨宁。 　　要说起这杨宁来……” 　　三五句话自然是说不完，三五支烟一样是说不尽。 　　这二人是真的找到了相见恨晚的共鸣点，从日照当头唠叨到了日落西山，再从推杯换盏时的夜色初上，絮叨到了夜深人静。 　　 第四百三十七章 天机不可泄露 　　夏大哥翩然离去，秋老妹悄然登场。 　　继续住在那家海滩度假酒店中似乎不再合适，刚换到市里酒店的杨宁，头一天便等来了张大志。 　　张大志现如今那可真是一个了不得，旗下一家公司两个厂，全都是犹如产金兽一般的存在。 　　汽修厂做不大，这是业内公认的商业真理，但对安上根尾巴比倔驴还要倔的老杨同志来说，却偏就不信这个邪。 　　身为董事长的他老人家，三天一小薰，五天一大酒，愣是逼着那第一大股东张大志，不得已而为他憋想出了一个建品牌搞连锁的发展模式。 　　四年时间走下来，宁志汽修的招牌在北京挂了将近三十块，总厂之外，最大一块招牌下拥有员工三十余，最小一块招牌，拥有员工也超过了两位数。 　　而且，每一块招牌下，生意都是相当火爆。 　　诞生尚不满四年的汽配厂，其发展速度之快，也是超乎了预期。 　　没办法，人家老杨同志的那帮老工友全都将这汽修厂当成了自己的家，干起活来，或是带起徒弟来，那都是一个认真的能要人命。 　　态度端正，生产出来的汽车配件自然是质量优良，再加上销售价格公道，一来二去，其产品不单在北方几十个城市的汽配城成了香饽饽，连南方的特区市，都有商家慕名寻来。 　　但，这两只产金兽就算加在一起，也抵不过张大志的主营业务乘风物流的十分之一。 　　东北华北，华东华南，西北西南，六家分公司总共拥有各种货运车辆近三千，营业网点逾两万，年营收妥妥的超过了二十个亿。 　　至于利润嘛，那属于商业秘密，肯定是不便透露。不过，对比行业百分之十五的平均利润率，倒也不难估算出那乘风物流一年下来能赚到多少钱。 　　如此亮眼的业绩数据，自然会引得无数资本双眸尽闪绿光。只可惜，受政策所限，像乘风物流这种纯民营企业，一时半会，还真就无法登陆内地大a市场。 　　然而，天无绝人之路。 　　三个月前，坊间便传出小道消息，说高层基于两点思考，一是香港即将回归，需要大力支持巩固香港的金融地位，二是内地的民营企业虽发展蓬勃，但受限于融资渠道不畅而频现发展瓶颈，所以，也就有了打通内地优质民营企业赴香港上市渠道的思想打算。 　　在中国，小道消息总是比大道消息要来得快，来得准。 　　果然，香港回归后的第二个月，上边便出台了试行政策方案。 　　而张大志，正是做为第一批吃螃蟹的民营企业老板，受资本邀请，前来香港考察，顺便找杨宁喝两杯闲酒。 　　“这五星级大酒店的菜呀，中看不中吃，一点也不下酒……” 　　听着张大志的抱怨，杨宁微笑点头，表示认同。 　　实话实说，单论下酒，这五星级大酒店做出来的精美菜肴还真比不过医学院后门的那家小酒馆。 　　“要不，咱哥俩出去找家大排档？让香港小报的八卦记者给你张大老板偷拍上一组照片，再编造个你张大老板因为即将破产才来香港圈钱的谣言……” 　　张大志苦笑摇头，唉声叹气。 　　“说实话啊，宁哥，这没钱的时候呐，整天都在羡慕那些个有钱人，可等到自己个成了有钱人，才发现这有钱人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尤其是上了市，成为一家公众企业的实控老板，时时处在公众监视下，处处都得按规矩来做事。 　　唉……这实在不是人过的日子呀！” 　　杨宁举起了酒杯，眯眼笑道：“都怪我，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杨宁一时糊涂，才把你大志兄推下了这万劫不复的火坑深渊。 　　我认罚，罚几杯你张大志说了算。” 　　有一说一，张大志带过来的这款浓香型蒙古王酒真心不错，经六蒸六酿者方为上品，度数虽高，却不呛喉辣嗓，入口绵柔顺滑，回味香郁甘怡。 　　张大志犹如杨宁肚子里的蛔虫一般，秒懂了杨宁的心思。 　　斜上一眼，张大志颇为得意笑道：“这酒还不错吧！来这边不方便多带，我也就给你备了两瓶，要想敞开喝，也只能等回了家再说。” 　　吃着，喝着，聊着。 　　话题于不知觉间回到了乘风物流登陆香港股市的事情上来。 　　杨宁不无忧虑问道：“你们这第一批企业的ipo计划打算放在哪一时间阶段呢？” 　　张大志忽地严肃了起来。 　　“宁哥，我得跟您老实交代，我来找您，主要目的并不是跟您喝两杯闲酒，而是想向您讨教，就眼下这场金融危机，香港究竟会不会被连累到呢？” 　　杨宁笑道：“这还用问吗？最近这一个半月，恒指上窜下跳，不已经说明一切了么？” 　　张大志忧心忡忡长叹了一声。 　　ipo的日子一旦确定，便不能随意改动，要是刚巧撞到了股市大跌，那企业所募集资金就会大打折扣，甚至有可能于敲钟当天而惨遭崩盘。 　　可谁又能掐准这场金融危机的脉象呢？ 　　“我能！” 　　杨宁单手举起，做了个掐指一算的神棍姿态。 　　张大志对有钱人日子所做的感叹虽然属于令人不齿的凡尔赛部落，但其中却也不乏道理。 　　越是有钱，越是得装。 　　装沉稳，装大度，装学识，装品味，装高贵，装上流……总之是装的越不接地气，才越能受到他人的尊重。 　　也只有在这帮老弟们的面前，才好释放一下天性，开个玩笑或是逗个乐子。 　　“我刚才问你这第一批民营企业的ipo计划时间，就说明了我杨宁算得准这场金融危机究竟什么时候能够渡过，想知道吗？” 　　张大志吧嗒着眼皮看向了杨宁。 　　杨宁呵呵一笑。 　　“天机不可泄露！ 　　泄露天机者，可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大志兄，你可得想好该拿出点什么来补偿我付出的代价哦！” 　　张大志装模作样凝目苦思。 　　付钱？ 　　肯定不对！ 　　陪喝酒？ 　　正在进行中，也一定不符合宁哥的心意。 　　那…… 　　反正是开玩笑逗乐子，那就不如把玩笑开大，将乐子逗足。 　　“要不……等喝完了酒，我去把屁股给洗洗干净？” 　　 第四百三十八章 周二，中秋佳节 　　噗—— 　　杨宁一个没能忍住，喷了张大志一脸的酒水及食物残渣。 　　幸亏是在酒店包房中，更幸亏这包房没被安装窃听设备，要不然，明天的香港各色小报上还不知道将会刊登出怎样的花边新闻来。 　　“你可拉倒吧，就算是本老板有这癖好，也不可能看得上你丫这种老货。” 　　难得有这么一回可以不要脸的机会，那张大志也是相当能豁的出去。 　　“这，你就不懂了吧！ 　　嫩的解渴，老的去火，各有各的功效，再说了，老货经验到位，活好。” 　　说着，还冲杨宁嘟了下嘴，挤了个眼。 　　可是没让那杨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并散落一地。 　　玩笑只能就此打住。 　　杨宁连喝了三杯蒙古王，才勉强控制住了身上不再起鸡皮疙瘩。 　　“别他么瞎扯淡！我也不逗你玩了，跟你说吧，明年的一月底二月初，将会是香港股市最为危险的阶段，等到了二月中，这场金融危机也就差不多算是过去了。” 　　张大志未现出丝毫怀疑神色，只是掰着手指计算了起来。 　　“我操，他们说是要赶在三个月内完成ipo，这不刚巧撞上了么！” 　　杨宁沉稳点头。 　　弄一批优质民营企业来香港这边上市，也是大陆方面表明力挺香港态度的一个招数，所以，大陆和香港两边都在有意简化流程，缩短申报审批周期，为的就是能尽早向市场表面态度，打击空头气焰，振奋多方信心。 　　只是，这些被选中的民营企业难免要吃上些亏。 　　杨宁秒速想明白了这其中蕴藏的逻辑道理，而那张大志亦是一点就通。 　　“那我将何去何从呢？要不，我张大志装着看不懂，也跟大伙一块为香港做出点贡献？” 　　杨宁不齿笑道：“你他么又不着急融资，干嘛要凑这个热闹呢？” 　　张大志愣了下神，若有所思点头应道：“我明白了！有你宁哥在这边，确实不需要我张大志吃这个亏，我他么还是再等等吧……” 　　…… 　　三轮拉锯战，使得索罗斯可调用的资金量增加了五十亿。 　　完全可以理解为香港方面用来抵抗的弹药至少消耗了五十亿。 　　远远不够！ 　　五十亿美元，不过是香港外汇储备的四分之一，还远未达到北京方面必须往这边输血的临界点。 　　所以，必须加大拉锯战的规模。 　　已然对杨宁摆出了完全信任姿态的索罗斯，通过杰克向杨宁下达了指令： 　　周二，九月十六，中国人的中秋佳节，将发起第四轮拉锯作战，届时，杨宁这边不必遮掩，身为先锋，可以且必须是火力全开。 　　杨宁自是欣然领命。 　　这一天，万雷携二十亿美元做空头寸，首先发难，于汇期股三市同时开火，将多头一方打了个一头雾水满脸懵逼。 　　接着，索罗斯率领主力大军掩杀而至，一张张巨量抛单犹如一颗颗巨型炸弹，在三市指数坠落的过程中，但凡遇到阻碍者，必将其轰炸至粉身碎骨尸骸无存。 　　一时间，决战已然打响的喧嚣声笼罩在了香港城的整个上空。 　　“老板，会不会是那索罗斯冲着咱们虚晃了一枪，而真的向香港发起了最终决战了呢？” 　　一口气轰出二十亿美元的弹药后，万雷严密监视着三市盘口走势，但见那随后杀到的索罗斯主力大军来势汹汹，那万雷的心里面禁不住敲起了边鼓来。 　　杨宁淡然一笑，平静应道：“不把北京的预备队逼将出来，你觉得那索罗斯会善罢甘休么？” 　　万雷指着面前一排显示器上的三市盘口，不无忧虑道：“理是这个理，但也不能排除索罗斯假戏真做，于盘中逼迫北京出手的可能性啊！” 　　道理上，万雷所担心确实存在着一定的可能性，但实际上，杨宁在唯一一次面见索罗斯时，吞下的那几颗逍遥果可不能白吞。 　　索罗斯分明已将决战时间放在了明年的一月底二月初，想利用中国人流淌于骨髓中的过春节须慵懒放松一把的思想惯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摘下这场战争的胜果。 　　如此战略意图及战略计划一旦形成，定然不会轻易改变。 　　所以…… 　　杨宁轻松笑道：“老万啊，遇事能换位思考固然是一个很好的习惯，但换了位置却不换思想，得出来的一定是错误结论。 　　我不是说美国人有多蠢有多笨，可你回顾一下米帝国自打建国以来两百多年的战争史，有他么几个人能懂得什么声东击西假戏真做暗度陈仓等等这些……凝聚了咱们五千年历史文明智慧的战术兵法呢？ 　　所以啊，你不必把那索罗斯看得有多高明。” 　　万雷凝神静思，只是片刻，随即笑道：“那倒也是！能挑中秋节来动手，这位索罗斯先生已经展现出了他超乎常人的智慧，只可惜，我说的常人不包括咱们中国人。” 　　杨宁点了支烟，惬意地抽了两口，接着万雷的话头道：“可不是嘛，只是一个春秋战国，咱们的老祖宗就已经把各种阴谋阳谋玩到了极致。敬爱的索罗斯先生怎么也想不到，无端无事时，咱们中国人过起节来，自然要吃吃喝喝放松警惕……” 　　万雷手指面前显示器所显示三市盘口，急切抢道：“可战事一起，越是节假日，咱们就越是习惯于提高警惕，没得办法呀，都是被各种阴谋给逼得……” 　　盘口走势表明，多头一方已经组织起了有效抵抗。 　　“回吃？” 　　不用万雷多做解释，杨宁明白他的话意，此刻吃回来刚抛出去的做空头寸，实现的利润很有可能最大化。 　　“不！” 　　杨宁玩味一笑，摇了摇头。 　　“咱们今天动用了二十亿美元，在索罗斯的意识中，应该是咱们亮出了全部家底，所以，此刻咱们绝不能贪图蝇头小利，必须向索罗斯先生展现出咱们良好的组织性纪律性。” 　　万雷会意，严肃点头。 　　盘口上，三市指数继续下探，但下探势头明显减缓。 　　杰克终于打来了电话。 　　“十分钟后，索罗斯先生将发起一波佯攻，你这边可以趁机把刚才的做空头寸吃回来。” 　　 第四百三十九章 故人重逢 　　十分钟后，索罗斯发起的第二波佯攻如约而至。 　　说是佯攻，但其气势，却比第一波主攻来的还要凶猛，足以让人产生这一波才是真正主攻的错觉。 　　万雷依照指示，吃回了一早抛出去的头寸，粗略算了下账，所赚并没多少，去掉各项费用，也就落下了个大几百万。 　　“收工！抓紧订机票，咱们回家吃团圆饭去！” 　　“那这边……” 　　“你管他这边如何，反正咱们今天已经完成了任务，索罗斯先生接下来会不会有第三波第四波佯攻，跟咱们都没了关系。” 　　相比回家过节，前几天刚回了趟北京的万雷更愿意留在香港这边观摩索罗斯的战术打法，但老板做出如此指示，想必有着深刻用意，于是便将意见咽回到了肚子里，拨打了航空公司的订票电话。 　　运气相当不错。 　　下午六点钟之前飞回北京的机票，包括头等舱，已经全部售空。 　　咋办哩？ 　　万雷于面上尽力拿捏出了难为神色，可心里面却小小的得意了一把。 　　“开车去特区市，从那边飞。” 　　于是，万雷再拨打了特区市的订票电话，得到的答复居然是那边的机票比香港这边还要紧张。 　　万雷‘难为’的都快憋不住笑了。 　　说实话，回不回家吃个团圆饭对杨宁来说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上辈子当医生时，大年三十守在病房中值夜班，也不是一件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是，万雷的这副心怀鬼胎的模样却招惹到了杨宁。 　　丫还偷乐？ 　　今天要不把丫带回北京，本老板跟你丫的姓！ 　　“打个逑的订票电话？关电脑，备车，等到了特区机场，我一准能把你带上飞机。” 　　香港这一天难得没怎么堵车，可来到了关口，却让人有些傻眼，等着入关的车辆黑压压一片，目测不等上个把小时，恐怕是挨不上个边。 　　“走特殊通道！” 　　后排座位上，杨宁不怎么在乎地向万雷下达了指示。 　　万雷却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特殊通道确实存在，走起来非常方便，一分钟也不用耽搁，但问题是，咱不过一介草民商人，这特殊通道的大铁门，有可能为咱们打开么？ 　　杨宁及时送上了一声轻咳。 　　万雷陡然一凛，赶紧转动了方向盘。 　　车到门前，杨宁放下车窗，探出头去，跟守卫武警耳语了一番。万雷通过后视镜，看到那武警的神色越发严肃，末了，还冲着杨宁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这武警敬过了军礼，急匆匆去到了一旁的办公室，也就是两三分钟，重新现身出来。 　　再次敬礼，并下令放行。 　　老板果然牛逼…… 　　唏嘘中，万雷猛踩油门，再开了不到一个小时，赶在十一点前来到了机场。 　　杨宁如法炮制，找到特区航空公司设在特区机场的总值班室，亮明身份，提出了必须尽早登上飞往北京航班的要求。 　　特区航空公司的值班人员自然不敢怠慢，一边向公司领导做出简短汇报，一边紧急为杨宁万雷二人腾出了两张一点三刻起飞班次的经济舱机票。 　　就在万雷震颤着三观，拿出钱夹和二人身份证准备办理购票手续时，身后响起了一阵爽朗笑声。 　　“杨总……我正想着去北京蹭你的饭局呢，没想到你居然杀到我门上来了……” 　　万雷转头看去，尘封的记忆登时揭开，这位气度非凡正与自家老板亲切握手的中年男人，可不就是那巴蜀航空公司的潘耀民潘总经理嘛。 　　“你门上……” 　　听着潘耀民的寒暄，杨宁一点也没掩饰自己的惊诧。 　　潘耀民摆了摆手，道：“说来也是一时话长，这么着吧，我带你们去头等舱候机室吃个自助餐，咱们边吃边聊。” 　　余光瞥到了一旁的万雷，潘耀民不见有丁点磕绊，一口便叫出了万雷的姓氏。 　　“小万？……能在这儿见到你，倒是让我觉得挺意外，这些年，你一直跟着杨总么？” 　　万雷跟潘耀民仅有一面之缘，那还是在五年前完成那笔飞机生意的庆功宴上，当时也仅仅是向潘总经理敬了杯酒，顺便做了个自我介绍。 　　潘耀民显然是听到了值班人员的汇报才赶来这边的，不过，那值班人员向领导汇报时只提到了老板杨宁的名字，却将他万雷当做了‘等二人’。 　　所以，这潘总一口便能叫出他的姓氏，完全是凭借着他个人的过人记忆力。 　　这种人，绝对值得敬佩。 　　万雷疾步走来，跟潘耀民热情握手，并回应道：“潘总您好！我万雷恐怕是上辈子积了不少的德，这辈子才有机会承蒙到杨总的错爱，哪里肯轻易放过杨总，必须赖他一辈子呀！” 　　一旁，杨宁向潘耀民介绍道：“万总现如今可是不得了哦！ 　　他掌管的九霄投资，在投行中可谓是这份的……” 　　说着，杨宁竖起了大拇指，比划了一下。 　　潘耀民不由一怔，同时呢喃道：“九霄投资……” 　　仅是几秒钟，潘耀民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现惊喜。 　　“九霄投资公司居然是你杨总的？嗬，这可真是苍天有眼啊！走了，赶紧去吃饭，我还有要紧事跟你们二位汇报呢！” 　　三人来到了特区航空头等舱候机室，取过餐食后，潘耀民却没着急说起那所谓的要事，而是先聊起了他为何会从巴蜀省调来到这特区市。 　　“刘领导在黔贵省荣升班长了，这事你知道吗？” 　　杨宁点了点头。 　　“任何一个位子腾出来，都会有一帮人紧盯着，刘领导的上位过程看似顺利，可实际上却一样是暗流涌动……” 　　杨宁瞬间明白了潘耀民调来特区市的原因。 　　“他们想从你身上寻找到突破口？” 　　潘耀民冷笑点头。 　　“没错，他们还以为咱们之间的那四架飞机生意存在着多大猫腻呢……既然想查，那我就干脆把总经理的位子也让出来，让他们想怎么查就怎么查！” 　　既然刘领导已经顺利上位，那就说明潘耀民这边根本就没被查出点什么。 　　于是，杨宁轻松调侃道：“结果呢，那帮人查来查去，却只查出来了一个寂寞……” 　　 第四百四十章 报恩 　　潘耀民爽朗笑道：“还真不是只查出个寂寞！ 　　这么说吧，他们不查还好，结果这一查呢，反倒给刘领导加了不少分，一下子便拉开了跟他们的距离。” 　　杨宁附和道：“他们那可真是叫一个搬石头砸自己脚了……不过，巴蜀航空可是凝聚了你潘总的无数心血，就这么离开了，不觉得可惜吗？” 　　潘耀民笑道：“要说不可惜呢，那是我潘耀民说违心话，但要是说有多么的可惜呢，我也不怎么觉得。巴蜀航空已经渡过了它最为艰难的发展阶段，接下来由谁来掌舵，都一样能顺利发展。 　　我呢，是个闲不住的人，总喜欢做些有难度的事情，所以啊，我虽然回不去巴蜀航空了，但眼前的这特区航空副总经理的岗位也待不了多久。” 　　杨宁眨了眨眼，不自觉地瞥向了万雷。 　　万雷会意点头，随即接过了话头。 　　“潘总您刚才说有要紧事想跟我俩说，莫非是潘总又动起了创业的念头？” 　　潘耀民先是一怔，随即大笑。 　　“怪不得你杨总能把生意做得那么大……好吧，我就不跟二位兜圈子了，长话短说，别耽误你俩登机飞回北京。” 　　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潘耀民端起饮料杯喝了口饮料，润了下嗓子。 　　“刘领导想创办黔贵航空，点了我潘耀民的名，我呢，跟刘领导只提了一个条件，这新筹建的黔贵航空必须以社会资本为主导，完全以股份制公司的规矩来做事，省里面只有扶持和协助的义务，不能有插手过问的权力。” 　　杨宁戏谑道：“你敢给老领导提这样的条件？看来这两年你潘总没少吃豹子胆啊！” 　　潘耀民没理会杨宁的戏谑，而是接着说道：“你猜刘领导是怎样答复我的？” 　　杨宁笑道：“那还用猜？就看你的这副表情，就能知道，刘领导一定是顺从你了呗！” 　　潘耀民乐呵呵再喝了口饮料。 　　“对，但也不全对！ 　　刘领导他呀，不单接受了我提出来的要求，还把黔贵机场的扩建任务也一并甩给了我，说是一样以股份制公司的规矩来运作筹备。” 　　杨宁吃了个差不多，也放下了筷子端起了饮料。 　　“潘总，你所说的要紧事，估计是想忽悠我参你一股，对不？” 　　潘耀民还没来得及发挥他的口才优势将黔贵航空及黔贵机场的壮阔前景描述一番，便被杨宁戳中了心思，当下不由一怔，迅速调整过思绪，一脸严肃回应道：“可不能用忽悠这个词……” 　　但改用哪个词更为合适，潘耀民却是一时也想不出来。 　　杨宁随即给身旁的万雷递了个也只有万雷才能领会明白的眼神。 　　“九霄投资的大小事务，我早就放权给了万总，就像你对刘领导所提的要求一样，我对万总掌管的九霄投资只有扶持和协助的义务，没有干涉插手的权力，所以，潘总啊，你最好还是把枪口赶紧对向万总才是。” 　　潘耀民又是一怔。 　　潜意识中，只能将杨宁的这种话当成是婉拒的态度。 　　可没想到，那万雷却直接开了口，表了态：“潘总，生意面前，咱不提感情。开门见山地说吧，我九霄投资虽然暂时没有投资航空产业的计划，但您潘总这个人，我却非常看好。 　　换句话说，只要是您潘总提出来的项目，我这边就一个字：投！” 　　潘耀民惊疑地看向了杨宁。 　　杨宁端起饮料，白了潘耀民一眼：“看我干嘛？我都说了，九霄投资的大小事务全都由万总说了算，你当我是跟你开玩笑么？” 　　潘耀民瞬间从惊疑变为了惊喜。 　　这边，万雷淡然一笑，接道：“一家航空公司再加上一个扩建机场，潘总呐，您的资金需求量可是不小啊……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咱就干脆点，您那边还有多大的资金缺口，直接给我报个数。” 　　潘耀民难免又是一惊。 　　这口气…… 　　可比刘领导大多了！ 　　原本想着伸出两根手指，索要两个亿的投资，但伸出手来的一刹那，潘耀民却犹豫了下，最终只伸出了一根手指来。 　　尚未来及开口报出数目，就见到那万雷忽地皱起了眉头。 　　“十个亿？够吗？” 　　潘耀民瞬间瞪圆了双眼。 　　明明刚喝了饮料，可此刻却是口干舌燥，发出的嗓音也是异常嘶哑：“我……” 　　杨宁笑着，举起杯来跟潘耀民示意了下，同时道：“没啥好顾忌的，潘总，够就够，不够就再加码，我跟你说实话吧，万雷这小子现在肥得很，十几二十个亿对他来说还真算不上多大点事。” 　　潘耀民吞了口唾液，定了定神。 　　“我原本只想索求一个亿，可你俩倒好，一张口便给了我十个亿，这份情……” 　　潘耀民说不下去了，只因为他的喉头像是突然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有些酸，有些涩，但更多的感觉是温暖。 　　万雷适时递上了一张纸巾。 　　“别误会，潘总，我刚才说了，咱们是抛开感情只谈生意，我之所以愿意投您这个项目，不过是觉得您潘总的这份事业心值得尊敬，值得信赖。 　　投资给您，就算是赚不到，那也一定亏不着，这完全符合投资决策的第一要素，安全！” 　　潘耀民接过纸巾，拭了下两侧眼角。 　　这俩年轻人的岁数加在一块也就比他多了个三两岁，如此道行，又岂能瞒过他潘耀民的双眼，口口声声说是抛开感情只谈生意，可生意方面的事情一句话也没提，便确定了十个亿的投资款项…… 　　这不是报恩又会是什么？ 　　但，六年前的那笔飞机生意，分明是双方各取所需，哪里又存在什么谁对谁的恩情呢？ 　　眼看着就要到了登机时间，潘耀民亲自将杨宁万雷二人送到了登机口。 　　“什么万般感谢一类的话我就不说了，跟你们二位呐，估计是说了也是白说。不如约上个时间，叫让刘领导，再拿上几瓶压箱底的飞天茅台，咱们呀，好好喝上一场。” 　　一提起飞天茅台，万雷顿时来了精神，四年前为了从刘领导那边弄来的茅台酒而建造的酒窖，现如今已经空了一小半，是时候做下补充了。 　　附口于潘耀民耳边，轻言两句，那潘耀民顿现笑意。 　　“这事可以写进投资合同里。” 　　 第四百四十一章 团圆饭 　　杨涛办公室的墙壁上，粘贴了一张中国地图。 　　地图的右上区域，有一用黄色荧光笔圈下的圆圈。 　　杨涛仰坐于办公桌后，目光定格在了这个圈圈上，久久不肯挪移。 　　数日前，同陆氏集团黄大总裁的那次偶遇，二人相谈甚欢，大有一副相见恨晚的感觉。 　　也正是那一天，黄总不单对他的项目做出了积极且中肯的评价，并认真加以客观分析且提出了数条忠实建议。 　　此刻，黄总的句句忠告再一次回荡在了杨涛的耳边。 　　“帮你把香港市场打开一个豁口，这对我陆氏集团来说肯定是问题不大，但能拿到多少市场份额，那就不敢保证了。” 　　“就算你能独占了香港市场，并打开了日本市场，我觉得也不足以解决问题。在我看来，你杨总这个项目所存在的最大瓶颈并不是市场拓展，而是你所讲诉的故事不够精彩，格局小了，给人的想象空间自然不够大。” 　　“就拿这国贸来说，一期也好，二期也罢，为什么租户总是趋之若鹫呢？你可能会说它地段好，档次高，但在我看来，它不过是利用地段和档次给商家们讲了一个精彩的故事，这故事便是但凡入驻国贸的商家，全都是实力最为雄厚的贵族商家。” 　　“我原本为陆氏集团创想出了一个故事，只可惜，尚未来及实现，便遭到了我那三弟杨宁的黑手。壮志未酬誓不休啊，杨总呐，我就要回香港了，这个故事总不能就这样浪费掉了，咱们也算是有缘，我就把这个故事转交给你好了。” 　　当时，那黄总便是在这间办公室中随手拿起了办公桌上的一只荧光笔，在这张中国地图上画下了这么一个圈。 　　“咱们的这位邻居啊，看到咱们这边取得了巨大成就，现如今可谓是春心萌动，非常想效仿一番，而这，便是他们心中所设想的特区市所在。” 　　“可是啊，他们空有强烈欲念，却始终没勇气下定决心，究其原因，只在于他们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人才。” 　　“如果杨总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助杨总搭起这座桥梁，以杨总的才华，只需向他们展示一二，就一定能够征服了他们，若是杨总能够拿下这个新特区市的筹建权，那这故事……” 　　耳边回荡着黄大总裁的声音，杨涛的脑海中，不由得浮想联翩。 　　这故事讲起来，显然要比他的蔬菜种植项目要宏伟得多，精彩得很。拿去资本市场，一定能获得比当下高出十倍甚至是百倍的青睐度。 　　所以…… 　　所以，黄大总裁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万雷交代给他的任务，并如愿以偿提前结束了滞留在君华地产公司的非人生活状态，于中秋节之前两天安全顺利地飞回了香港。 　　而万雷这边，也已经通过老板杨宁的人脉，帮助杨涛跟那边的使馆搭上了关系。 　　…… 　　这一年的中秋，在老杨同志看来，天上的月儿是格外的圆。 　　首先是家庭的圆满。 　　膝下三个儿女，个顶个的争气。大儿子自然不用多说，在商界那叫一个如日中天，据说资产早就过了百亿，虽然他老杨始终不信，可张大志那小子却敢拿脑袋担保，逼得他老杨也是不敢多说一句不信的话语。 　　四年前在他眼中还是不务正业的二儿子，居然将足球踢出了一个可是不小的名堂，入选了国家队不说，还成了队里那颗最耀眼的球星。 　　而最小的小女儿，学习成绩虽然一塌糊涂，但钢琴却弹得那叫一个倍儿棒，一个月前，居然收到了美国伯克利音乐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以至于他老杨时不时地就想往老家的大哥家打个电话，问问他大哥，咱老杨家的祖坟有没有冒烟。 　　其次是事业的成功。 　　汽配厂牢牢把控着北方市场的霸主地位，现如今正大踏步地向南方市场开拓。看那月销售额报表，简直就是一行白鹭上青天。 　　汽修厂的发展也是相当亮眼，今上午，第三十家品牌连锁店鸣响了开业庆典礼炮。难能可贵的是，前面依次开张的二十九家连锁店没一家亏损，个个赚的可都是盆满钵满。 　　尤其是，他老杨现如今的名声通过那十几位老工友，传回到了老家彭州，引得市里面负责招商引资的领导于上个礼拜，亲自赶来北京拜访于他，更是让他老杨同志感觉到今年中秋佳节的月儿不光是格外的圆，而且还格外的亮。 　　只是稍有遗憾。 　　大儿子人在香港忙着他的大生意而来不及回家，二儿子正参加国家队冲击世界杯的预选赛而无法分身。一家人已有四年没能在中秋节这天吃上一顿团圆饭，而今天，则是第五个年头的第五次。 　　可没想到的是，只是遗憾了一个下午。傍晚，天色刚刚擦黑，大儿子杨宁便摁响了大门外的门铃。 　　更没想到的是，一家四口刚要坐下来吃饭，大门口再次响起了门铃声。 　　小女儿飞奔出餐厅，紧接着就听到了她的一声惊呼：“二哥，你怎么回来了？” 　　剩下三人急忙冲出餐厅，就见到风尘仆仆却精神抖擞的杨林背了个背包跟妹妹杨静打闹着走进了院落。 　　“爸，妈，哥，我跟队里请了三个小时的假，陪你们吃完饭就得赶紧回去。” 　　…… 　　这一天，楚依云也沉浸于家人团聚的幸福之中。 　　她回到了养父母的家，此刻正跟二老以及两个弟弟围坐于一张八仙桌上享用着她亲手烹饪的菜肴。 　　大弟弟只比她小了三岁，但二十二三岁年纪的小伙子在当地农村却已经成了大龄青年。 　　究其原因，肯定跟她这位准上市公司的大老总脱不开关系。正因为她，养父母的家在附近十里八村的可谓是条件最好的，前来给大弟弟说媒的，几乎把家里的门槛都给踏平了，以至于大弟弟居然挑花了眼。 　　小弟弟的年纪也过了二十，在当地也算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但小弟弟考上了彭州市里的一所大学，这样的早婚风俗自然也就不会再落到小弟弟的头上。 　　吃过了晚饭，一家人正看着中秋晚会，养母却将楚依云叫到了一旁，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并抹了把眼泪。 　　“云儿啊，有件事娘不能再瞒着你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上课 　　过了节，杨宁没着急赶回香港。 　　而是叫上了万雷，并约上了华建军项云龙陈晓晖等几位老板，准备开车去趟阳澄湖。 　　此时季节，正是大闸蟹刚刚肥美之际，而天气尚未见冷，正是游湖吃蟹的绝佳时机。 　　早在四年前，华建军便依从杨宁的指示，在阳澄湖边上弄了块地，建了个档次颇高的度假酒店。 　　当时，拿下那块差不多要有两百亩的地，只花了一千万，加上建造度假酒店的四千万花费，总数也不过就是个五千来万。 　　建成后的当年，酒店生意很是一般，年底算账，只是在维持酒店运营上，就亏进去了两百多万。 　　第二年也不咋地，亏损额度虽然有所减少，但依旧是毫无利润可言。 　　哪曾想到，去年的这个时候，阳澄湖大闸蟹突然爆红，无数吃货纷沓而至，硬生生将那酒店的房间价格往上翻了一倍多，却依旧是一房难求。 　　而酒店跟当地蟹农签订的长期大闸蟹供销合同，更是让酒店大赚了一笔。 　　来到了今年，阳澄湖大闸蟹的势头更为强悍，早在三个月前，度假酒店的房间便被预订一空，而酒店餐厅，更是火爆到了但凡临时散客根本无法接待的地步。 　　从北京到阳澄湖，有着一千三四百公里的车程，一天时间肯定跑不下来，最合理的安排便是途径彭州时，停下来打尖休息住上一晚。 　　接待的任务，自然要落在桑二蛋的头上。 　　将近五年的时间，算不上有多长，但也绝对不短，桑二蛋苦心经营，其餐饮事业现如今也是初现帝国雏形。 　　同样做着上市美梦的桑二蛋，早就听到过九霄投资的威名，也早就了解到这风投行业中犹如神一般存在的九霄投资乃是他发小杨宁所创。 　　只是，每天忙于打理他餐饮帝国的大小琐碎事务，桑二蛋下定过无数次决心，却始终未能抽出空来去趟北京，最多也就是给杨宁打个电话，聊上那么个十几分钟。 　　所以，他跟万雷的缘分明明就摆在眼前，却始终没能得到见上一面的机会。 　　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了，桑二蛋岂能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什么杨老板，项老板，华哥，陈太子……全都交给二愣子去招呼，今晚这个饭局，他桑二蛋的眼里面只有万总经理。 　　“想上市？” 　　听到万总经理一针见血戳中了他的心思，桑二蛋急忙举杯敬酒。 　　老板的发小，万雷自然要给足了面子，但给面子不等于就得说假话，万雷干掉了桑二蛋的敬酒，实话实说道：“按说，就你这间餐饮公司的营收和利润，基本上算是达到了上市门槛。可是呢，如果你的餐饮品牌走不出彭州地界的话，上市也只能成为一句空谈。” 　　走出彭州地界…… 　　桑二蛋顿现为难之色。 　　倒不是难在了钱的问题上，五年间，他的川菜馆和火锅店开了十好几家，不敢说家家生意火爆，但也是个个又有盈利，公司积累下来的资金，足够他用在开疆拓土方面上。 　　难，则难在了人手上。 　　服务团队的招聘培训是个问题，厨师团队的培养组建更是个问题，而如何管理好这两个问题，才是开办一家餐厅饭馆的最大问题。 　　更何况，去外面开疆拓土，这家店的店长还得具备应付黑白两道的能耐。能耐越大，心思越多，这样的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下都不敢说一句放心，这要是派去了外地，那还不知道会整出个怎样的幺蛾子来。 　　“雷哥，不是我不想走出去，可是……” 　　桑二蛋没有丝毫隐藏，将自己的为难之处一五一十讲给了万雷。 　　“雷哥你见多识广，在这方面上一定是经验多多，看在我宁哥的份上，雷哥你就指点指点我呗……” 　　万雷可不敢跟项云龙华建军陈晓晖那三位老板相比，人家应杨老板邀约，纯粹是为了一个吃和玩，可他万雷却是背负了一项艰巨任务。 　　这任务便是给桑二蛋好好地上上一课。 　　上课倒是简单，万雷自己所积攒的成功案例就足够给那桑二蛋连讲几个晚上，但问题是，以桑二蛋这种文化水平和理解能力，他么能听得懂吗？ 　　也只能是以简单粗暴的方式启发一番。 　　“桑总啊，在我看来，你所说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桑二蛋连连点头。 　　没错。 　　能把九霄投资打造成风投行业中神一般存在的公司，雷哥肯定有着牛逼的地方。 　　但，万雷接下来的话却使得桑二蛋顿时陷入到了迷茫之中。 　　“问题确实存在，但根本原因却出在了你这里……” 　　指了下脑袋，面对一脸懵逼的桑二蛋，万雷淡然一笑，接道：“你啊，犯了多数创业者的一个通病，只想吃独食，不愿意拿出自己的资源同别人分享。” 　　桑二蛋肚子里藏不住二两香油，脸上立马现出了不愿认同的神色，并且分辨道：“我那会还在开洗浴中心的时候，宁哥就教训过我，要我学会分享，懂得包容，这些年走过来，我可没敢忘记了宁哥的教诲……” 　　万雷摆手笑道：“咱们说岔道了，我说的分享可不是你所理解的股份利益，而是你辛苦这几年所打下的基础和积攒的底蕴……” 　　但见那桑二蛋的神色更加迷茫，万雷苦涩一笑，只得跳过理论分析，直接进入到解决方案。 　　“我就直说了吧，你桑总真想奔着上市去，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店面大的大小的小，这家是巴蜀菜，那家又成了火锅店，各家店的店名还不统一…… 　　你首先得把店名统一起来，形成你的品牌，然后借助你的品牌优势和平台优势，走连锁加盟的发展路线……” 　　桑二蛋没多少文化，但并不代表他的智商就低于常人平均水平。万雷的这一席教诲，他理会的虽然谈不上有多深刻，却也让他感觉到迷茫中似乎透来了一缕光亮。 　　一旁，杨宁有意无意地瞥了这二位一眼，笑着斥骂道：“二蛋总，你丫冷落了我也就罢了，可华哥你也敢冷落？项老板陈老板你也不愿搭理？赶紧过来敬酒啊！” 　　 第四百四十三章 小龙虾大生意 　　当晚，桑二蛋用来招待贵宾的一道主菜名曰红烧小龙虾。 　　“这玩意都没吃过吧？我先来做个示范。” 　　桑二蛋戴上了塑料薄膜手套，拿起筷子夹了一只，吮汁，剥壳，吃虾肉，动作甚是娴熟，表情甚为陶醉。 　　除了杨宁之外，从北京过来的另四位随之效仿，品过之后，个个都竖起了大拇指。 　　“宁哥，你咋不动筷子呢？” 　　桑二蛋不由分说，夹起了一只，硬是放到了杨宁的餐盘中。 　　杨宁微微蹙眉。 　　“这玩意……太脏了。” 　　桑二蛋猛地一怔，脱口辩道：“怎会脏呢？我这边用的可都是活虾，买回来后得用清水养一个晚上，上锅前还得再洗涮两遍，绝对干净。” 　　杨宁淡然一笑，摇了摇头。 　　桑二蛋怔过之后，随即恍然。 　　“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嫌弃这玩意都是在淤泥窝里长大的，对不？” 　　一旁，华建军已经夹起了第三只小龙虾，并不以为然道：“宁，你丫就别矫情了。那黄鳝不也是在淤泥里做的窝么，可没见你嫌它脏……” 　　再一旁，项云龙抢先一步解决掉了第三只小龙虾，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夹起了第四只来，同时附和华建军道：“别管他，他爱吃不吃，不吃才好呢……” 　　对面，陈晓晖和万雷二人相视一笑，彼此会意。让他们叨唠他们的，咱哥俩别插话，趁机多吃几只。 　　杨宁苦笑摇头。 　　以医生的视角，说这玩意脏，指的并不是它的生存环境，而是这种学名为克氏原螯虾的所谓小龙虾，身上所携带的寄生虫种类及数量远远地超过了其他水产品。 　　但，这种话能说出口么？ 　　倒不是担心影响了那几位吃货老板的心情，而是说出来对这一帮医盲吃货根本就是对牛弹琴。 　　不过…… 　　杨宁像是忽地想到了什么，表情瞬间严肃起来。 　　“二蛋总，放下筷子，先不喝酒，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你。” 　　但见那杨宁并不是在开玩笑，桑二蛋连忙放下了手中筷子，伸向酒杯的左手也缩了回来。 　　“把你手上的这一摊子全都交给二楞总去打理……” 　　杨宁一边说，一边还在整理思路，完善他因刚刚想到的巨大商机而形成的商业计划。 　　“你带上几个人，抓紧去趟洪泽湖边上的于台县……” 　　桑二蛋一脸困惑，不由打断了杨宁。 　　“于台？哪儿有个于台县？你说的怕不是盱眙吧。” 　　杨宁狠瞪了桑二蛋一眼。 　　玛德，上辈子念错别字念习惯了，虽然也知道那盱眙二字并不念于台，可一时也没能想起正确读音。 　　就你丫桑二蛋肚子里的那点墨水，不就是因为经常采购小龙虾才知道盱眙二字的正确读音吗？ 　　显摆个球呢？ 　　被杨宁这么狠瞪了一眼，桑二蛋赶紧赔笑敬烟上火。 　　杨宁接过烟来，点着了火。 　　“先把县里搞定，然后是乡，最后是村，去跟他们签署小龙虾承包养殖的合作协议，期限要长，至少二十年起步。” 　　桑二蛋一头雾水道：“干嘛？难不成你想让我去批发市场卖龙虾？” 　　杨宁紧绷着脸呵斥道：“闭嘴！听我说完。” 　　桑二蛋乖乖闭嘴。 　　而饭桌上的其他人，也都意识到了杨宁如此这般的原因所在，一个个均放下了手中筷子，支愣起了耳朵。 　　“二楞总你留在家里，抓紧培训一批厨师出来，别的什么菜都可以先放到一边，只要学会了这小龙虾的各种做法就完全欧凯。 　　还有，你要组织几个掌勺大厨，对这小龙虾的做法好好研究一下，不能只是红烧一种，香辣行不行？油煎可不可以？ 　　我不懂勤行啊，我的意思只是说就小龙虾这种食材，你要领头多搞出几种口味来。” 　　二愣子点头表示记下了。 　　杨宁在转头冲向了桑二蛋。 　　“二蛋总，你啊，今后就别再琢磨着把你的餐饮公司给弄上市了，赶这种时髦实在是没多大意思，沉下心来，就专注于我交代给你的小龙虾事业，我保证你不出三年，年利润就能超过一个亿！” 　　桑二蛋瞠目结舌。 　　怎么可能嘛！ 　　餐饮业看似毛利润挺高，可刨去了各种损耗，店面租金，员工薪水，所剩净利润也就没多少了。这还得是建立在生意能说得过去的基础上，要是上客率达不到五成，铁定是一个赔字根本逃不掉。 　　想一年挣下一个亿的利润…… 　　桑二蛋半张着嘴巴敲起了脑壳。 　　草。 　　脑子转筋了。 　　生疼。 　　一旁，华建军的反应最为迅速。 　　“我提个建议哈，二蛋总，你得专门再弄个公司去搞小龙虾，也方便我华哥跟着参上一股。” 　　项云龙随即响应道：“算我一个，不必多，但也不能少，跟华总持平就好。” 　　陈晓晖一边剥着虾壳，一边抢道：“可别落下我了，二蛋总，你他么必须得一碗水给端平咯，他俩碗里有的，我碗里一个子也少不得。” 　　最后一个万雷，则看向了杨宁。 　　“老板，我能跟上一把不？那什么，我的意思不是说九霄，而是我个人。” 　　杨宁撇了下嘴，笑道：“那你得看人家二蛋总愿不愿意给你这个面子了。” 　　桑二蛋只觉得自己转了筋的脑瓜子更是生疼。 　　万雷将巴掌拍在了桑二蛋的肩膀上，同时笑道：“桑总，您愿意带上我一块玩么？” 　　桑二蛋干咽了口唾沫。 　　他的学习智商显然是不够用，但混社会的智商却是积攒了不少。 　　发小杨宁所指点的这条商路，他虽然还处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状态中，但桌上这三位老板，以及最让他信服的万总经理都表示出了浓厚的兴趣，那就只能说明一点： 　　这事绝对靠谱！ 　　事实上，包括万雷在内，从北京过来的这几位老板也没搞明白杨宁的商业计划。 　　不过，数年合作下来，他们早就养成了一个思维上的惯性，那就是杨老板要么懒得不开口，但一旦开了口，说出来的生意方案必然是成熟方案。 　　最终赚到的钱，只会比预期多得多，绝无达不到预期水平的可能性。 　　一年净赚一个亿，这样的没事，他们这几位又怎肯轻易放过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 这主意真不错 　　品过大闸蟹，再尝太湖鱼。 　　浪了一个礼拜，这行人才各自散去。 　　项云龙华建军和陈晓晖开车回了北京，万雷则飞去了香港，而杨宁运气不错，订到了一张从魔都飞往莫斯科的航班机票。 　　莫斯科那边，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早已经接到了通知，四辆豪华房车保养完毕，两辆豪华大巴也备足了旅游物资，十几保镖连同数位美女，更是做好了各项准备，只等着哈拉少老板赶到，便出发直奔远东地区。 　　那边，还有块面积多达一千平方公里的农场哩。 　　而当下就要进入到了冬季，再不狩猎恐怕就来不及了。 　　玩乐，并不是主要目的。 　　杨宁此举，不过是为了给索罗斯造成一个假象：他不单是生活奢靡，而且还非常贪玩。 　　从远东地区回来，已是十月底，但杨宁依旧没回到香港，而是伙同洛卡夫斯基一道，去了趟法莱西，在浪漫的大巴黎浪荡了几天，又去了戛纳，领略了下电影节的魅力。 　　直到十一月下旬，杨宁才再一次出现在了香港这块热土上。 　　“我们的索先生好像在有意等着您似的，您不回来，他就不愿意继续开战。” 　　自打中秋节一战后，索罗斯就像是偃旗息鼓了一般，中间万雷倒是跟杰克联系过两次，但杰克的回应只是简短一句话：等候下一步通知。 　　东南方向的小龙小虎们依旧处在不死不活的状态中，棒子兄更是一副上气不接下气的濒死模样。 　　反倒是这香港，做为空头主力军司令长官的索罗斯不见了动静，多头部队空前活跃，再加之官方雷打不动一周两次的喊话效应，现如今汇市稳定，期市见涨，而股市节节攀峰，居然连续创下了数个恒指新高。 　　“老板，说实话哈，我真是有些看不懂索罗斯了呢，您说，他怎就不乘胜追击呢？眼看着多方信心与日俱增，他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呢？” 　　杨宁应以呵呵一声。 　　看不懂就对了！ 　　要是你万雷这种菜鸟都能看懂看透了索罗斯，那人家岂不是要辜负空军司令的头衔了么？ 　　“我要是跟你说，眼下那索罗斯先生已经摇身一变，变成了暗中做多的幕后推手，你万雷会相信吗？能想得明白这其中的奥妙所在么？” 　　万雷一头雾水，将项上一颗脑袋摇成了一只货郎鼓。 　　杨宁轻叹一声。 　　有一说一，如果没有那颗青果的功效，让他偷到了索罗斯的做空思路和操盘手法的话，一准跟万雷一样，决计看不懂人家的这番骚操作。 　　“解释起来挺复杂，但可以总结成一句话，养肥了再杀，才能吃到更多的肉。” 　　万雷两眼一亮，似乎想明白了什么，但眼神随即又速度黯淡了下来，大方向上好像是明白了养肥了再杀的道理，可其中各个环节上的逻辑关系，却依旧是雾里看花。 　　“老板，您就给我上一课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杨宁又是一声呵呵。 　　“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你以为我杨宁傻呀……” 　　说的倒是挺严肃，却也不过是句玩笑话。抛开这些年万雷所展现出来的忠诚秉性不说，也不提他杨宁给万雷提供的舞台有多广阔，就当这万雷揣着一颗即将变节的心，也不存在教了万雷就会饿死他杨宁的可能性。 　　要是连这点自信都没有，那他杨宁上辈子在地球上的三十几年可真算是白活了。 　　“汇期股三市的联动关系我就不再多说了，如果你万雷还迷迷糊糊搞不清楚的话，那我还是赶紧洗洗睡吧……” 　　但见老板有了要讲课的意思，万雷赶紧赔笑，并敬烟点火。 　　“汇市方面，因为无法使用杠杆，做空力度必然受限，以索先生手里掌握的弹药，似乎很难在香港讨得便宜。但期股两市可就不一样了，因为杠杆的存在，索先生可以凭空增加数倍的做空头寸，一旦香港抵挡不住，那么，索先生讨到的便宜也将倍增。” 　　万雷插话道：“这点我懂，我就是不明白索先生为什么不乘胜追击，又为什么会像您说的那样反手做多，说是养肥了再杀能吃到更多的肉，可是，他把多方的信心都给培养出来了，岂不要增加他接下来的做空难度和做空成本吗？” 　　杨宁反手给了万雷脑门一爆栗。 　　“不举手就发言了？没规没矩，目无尊长……” 　　万雷连忙起立，给杨宁的茶杯续上了滚水。 　　“你啊，只看到了表面上的其一，却忽略了暗地里的其二，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多头啊，不过是一帮追逐利润的资本而已。 　　一旦势头不对，这帮货色的多转空速度一定是远超你我的想象，换句话说，咱们的金主索先生这段时间培养出了多少个多头资本，等到他再次发起做空战斗时，就会产生出多少个帮凶。” 　　万雷陡然一凛。 　　一通百通，心中的困惑随即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那……咱们是不是该跟香港这边通个气，点醒他们呢？就这俩月，您是没看到他们喊话时的心态变化，就感觉他们已经取得了完胜一般。” 　　杨宁苦叹摇头。 　　“你以为索先生就这么点能耐吗？你点醒了香港，索先生必然还会有后续阴招，对香港这边来说，一样是防不胜防……” 　　万雷跟着叹道：“是啊，我又欠考虑了，这么一来，反倒是增加了咱们的暴露风险。” 　　杨宁将烟头丢进了烟灰缸，顺便伸了个懒腰。 　　“所以啊，咱们也只能是一装到底，静观其变。不过，你也不必替香港担忧，他们的战斗经验虽然不足，但好在弹药充足，身后又有个强大援军，索先生想一口吞下这香港，显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万雷很有眼力见地往烟灰缸中倒了点水，浇灭了杨宁刚扔进去的烟头，同时试探性地询问道：“那咱们是不是也跟个风，做个看多短线，捞点零花钱的同时，也能给索先生造成点咱们也是那种唯利是图左右摇摆的投机形象呢？” 　　杨宁不由眯缝起了双眼。 　　“你还别说，这主意还真不错，那就再搞搞陆氏地产好了，让咱们的那位黄大哥，再体会下过山车的绝妙滋味。” 　　 第四百四十五章 今天这走势 　　中秋节前，黄老大便回到了香港。 　　陆远征一如既往地力挺他入赘女婿继续担任陆氏集团的总裁一职，但遭到了董事局其他董事以及集团高管们的一致反对。 　　内地事业的惨败给陆氏集团带来了近百亿的损失，黄大总裁必须为此担负责任！ 　　黄老大也算是个有着自知之明的人物。他清楚的知道，就算岳父再怎么力挺他，他也无法在陆氏集团重新竖立起自己的威望。 　　不会有人真心听从于他，甚至，也不会有人拿正眼瞧他。 　　与其继续呆在这个位置上被火烤被油煎，倒不如主动辞去总裁职务，腾出时间和精力，来上一回再创业。 　　跟万雷之间的那笔任务换自由的交易，让他结识了杨涛，并从对方的高端蔬菜种植项目中捕捉到了一个不易觉察到的巨大商机。 　　香港五百余万老老少少的吃喝拉撒基本上都得依靠内地这边的供应，可是呢，香港人却从来没有看起过内地，总觉得从内地那边运来的粮食蔬菜，尤其是肉蛋一类，根本比不过进口产品或是当地产品。 　　当地产品，奇货可居，市面上很难见得到。而进口货，售价要比内地货贵出了可不止一倍。 　　黄老大所发现的巨大商机，便是出关入内地，以距离香港两百公里为半径的区域中，盘下一块地。 　　不学那杨涛去种植高端蔬菜。 　　蔬菜这玩意长在地里，侍弄起来看似简单，实则复杂，而且，跟内地正常供应的蔬菜相比，优势并不怎么明显。 　　黄老大所瞄准的商机则是家畜养殖以及肉类加工。 　　头顶陆氏集团旗下产业的名号，所生产出来的肉蛋产品怎么着也能挨上个当地产品的概念，价格能炒到多高暂且不提，但销路肯定是一个供不应求。 　　陆远征对女婿提出的这个再创业思路给予了极高评价。 　　香港五百余万人口，平均每人每年在新鲜肉蛋产品上的花费怎么着也得有个六七千香港币，再加上餐饮业的需求，市场总量妥妥的超过了五百亿。 　　哪怕只能够拿下一成的市场份额，女婿这个项目的年营收也能达到五十亿，就算只能落下一成的利润率，一年挣到的纯利润那也在五个亿的规模之上。 　　就这数据，拿回到香港股市上来，其市值轻轻松松就能将陆氏地产给甩出一条街去。 　　说干就干。 　　陆远征掏钱投资，黄老大跑腿执行，爷俩股份六四开，新成立了一家公司，由陆远征出任董事长，黄老大任职ceo，只用了一个月多点的时间，便在特区市往东不到五十公里的南步镇拿下了一块将近两百亩的建厂用地。 　　五十年期限的使用权，总费用不过三百万，平均到每亩每年还不到三百块，简直就等于是白送。 　　而且，当地政府还开出了三年免税，十年减税的优惠政策。 　　老话说，福不双至，祸不单行。 　　但在陆远征黄老大这爷俩看来，这句老话肯定是站不住脚。 　　怎么就不能双喜临门了？ 　　便在他们的养殖场和加工厂奠基仪式举办后的第二天，又一大喜之事迎面扑来。 　　陆氏地产的股价修复到两位数之后，明显呈现出后继乏力的迹象，大盘指数虽然屡创新高，可陆氏地产却始终盘亘于十块到十一块之间，涨一天跌一天，也曾突破过十一块关口，但就是帅不过三秒，只能是昙花一现。 　　然而，今天却是…… 　　一开盘，一张巨量买单便将陆氏地产的股价托涨了一个多百分点，迅速站上了五日均线之上。 　　高位横盘整理的十多分钟里，成交量迅速放大，随后，股价震荡走高，轻松突破上一周十一块零七分的最高点后，其上涨趋势仍旧是后劲十足。 　　“不难理解。” 　　陆远征喝着咖啡，抽着雪茄，看向黄老大的目光中充满了骄傲和自豪。 　　“资本的嗅觉一定是最为灵敏的，他们一定是捕捉到了我们父子俩新项目的消息，在我们陆氏集团仅有陆氏地产这一家上市公司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将这种看好情绪发泄在这只股票上。 　　罡仔啊，我之前寄希望于你能够在陆氏集团总裁的位置上打一个翻身仗，率领陆氏集团走出困境，洗涮掉你身上的耻辱。 　　但现在看来，你的想法思路要远远的优于我的打算，你虽然主动放弃了集团总裁的职位，但你为集团做出的贡献，却远远超过了现在的总裁……” 　　陆远征霸气侧漏，纵声大笑。 　　“他们都说我陆远征看错了你罡仔，哈哈，哈哈哈…… 　　罡仔你说，我看错你了吗？” 　　黄老大笑了。 　　笑容甚是轻松愉悦。 　　自打陆氏地产被做空以来，积攒了三个月之久的屈辱郁闷可以说是一扫而空。 　　“年轻人怎可能不犯错呢？犯了错，及时改过并引以为鉴也就是了，怎么能一棍子打死呢？董事局的那帮老东西啊……” 　　陆远征夹着雪茄，踱到了黄老大跟前，亲切慈爱地拍了下黄老大的肩，从容且不失得意地接道：“我一直看好的是你罡仔的头脑，而非你的经验，我相信，经过这次磨难之后，你罡仔一定会更加成熟。 　　放手去干！ 　　等陆氏地产的股价回到了十五元以上，我会把你送进集团董事局，并重新委任你继续担任集团总裁。” 　　黄老大颇为激动回应道：“老豆，谢谢您的信任，我今后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 　　…… 　　万雷盯着陆氏地产的盘口，脑子里全都是大小不等的各种问号。 　　“老板，不对劲啊！ 　　咱们才下了不到一千万的单，可这盘口，怎么感觉至少得有五千万的资金在跟咱们抢货呢？” 　　神一般存在的杨老板此刻也是一脸的迷茫。 　　上一周的后半周，万雷开始建仓陆氏地产，今天才到了第五个交易日。 　　之前四个交易日，万雷用来建仓的资金始终控制在两千万以内，表现在日成交额上确实有所增量，但把手法做到位了，对股价走势并不能产生多大点的影响。 　　但今天这走势…… 　　难不成陆氏集团那边出了什么利好消息？ 　　 第四百四十六章 这边出事了 　　困惑了多半天，到了下午收盘前十分钟左右，万雷终于打探到了可靠消息。 　　“老板，您的猜测确实没错，陆氏集团那边，果真爆出了一个重大利好。” 　　此时，陆氏地产的股价已经来到了十一块六毛几，如果就此收盘，其全天涨幅超过了五个百分点。 　　“黄老大在特区市旁边搞了个大型养殖场，连同加工厂一起，昨天上午刚举行过了奠基仪式。” 　　大型养殖场…… 　　还连同了加工厂…… 　　杨宁的思维飞速运转开来，只是几秒钟，便琢磨透彻了黄老大的运作思路。 　　“很不简单嘛！ 　　在内地建养殖场和加工厂，将生产出来的肉类产品返销回香港，再冠上一个陆氏集团的港资头衔，不单能做得到供不应求，还他么能轻松卖出个高价…… 　　怪不得今天能得到那么多资金的追捧！” 　　万雷砸吧了下嘴，不无懊丧道：“我他么就不该让他去见杨涛那个王八蛋……我敢打赌，黄老大一定是受到了杨涛的启发，才琢磨出了这么个讨巧鬼主意。” 　　杨宁笑道：“我也敢打赌，就这事，你万雷一定能买得到后悔药。” 　　后悔药？ 　　万雷先是一怔，随即盯向了显示屏上的陆氏地产即时盘口。 　　只剩下最后五分钟的交易时间，陆氏地产涨了一天的股价不见势衰，依旧翘起了尾巴。 　　现在抛掉之前所建仓位肯定能将它翘起来的尾巴给砸下去，但今晚上消息必然发酵，等到了明天，其股价一定会更加坚挺。 　　所以，老板所说的后悔药一定不在这方面上。 　　可是，不在这方面上，那又会在哪方面上呢？ 　　万雷磕碜着脸，求饶一般看向了杨宁。 　　杨宁灿烂一笑。 　　“你丫可别这么看我，我又没有你的后悔药好卖，不过呢，我听说项老板在特区市那边有着相当牛逼的人脉关系，或许从他那边，你能买得到你想要的后悔药。” 　　万雷眨巴起了眼皮。 　　每眨巴一下，眸子里透射出来的光芒便多了一分。 　　也就是三两个呼吸，那万雷的脸上终于现出了狰狞笑意。 　　杨宁及时叮嘱道：“玩玩就好，可不能太当真，别忘了咱们的真正金主只有索先生这一位。” 　　万雷愉快应道：“放心吧，老板，我会把控好节奏和程度。咱们目的不变，依旧是恭请黄大总裁体会一下过山车的绝妙滋味，顺便给咱们挣点零花钱。” 　　杨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并轻捶了两下心口窝。 　　“唉……老万你说，咱们这样对待人家黄老大，良心上，说得过去吗？” 　　万雷一本正经回应道：“老板您的意思是……让我下手再狠些？” 　　杨宁连连摆手。 　　“我可没这个意思，就算有，那也得等到摆平了索先生之后。” 　　…… 　　这一周接下来的三个交易日，大盘迎来了调整期，但陆氏地产的股价却始终坚挺。 　　暨周二超过五个百分点的涨幅之后，周三周四周五三天分别录得4.4%，3.7%，4.8%的涨幅。 　　周五收盘，陆氏地产股价站稳在了十三块五之上。 　　不到一周时间，涨了百分之二十几，下一周肯定会迎来大量获利盘兑现实利的抛盘压力。 　　回调在所难免，但陆远征坚信，下一周的整体趋势依旧是坚挺上行，股价于周内突破十五元大关几乎是板上钉钉。 　　只因为，就这三天时间，集团便接待了近百家前来调研的资本机构。 　　要是不看好陆氏集团的养殖并加工项目，谁又会浪费时间挤破了头，却只为了能够更多了解到该项目的细节内容呢？ 　　董事局秘书在接待这些调研机构的时候也是相当有底气。 　　两百亩的生产用地几乎等同于赠送，三年免税十年减税的政策已然触及到了内地对外资企业优惠政策的天花板。 　　紧挨着省道的交通优势，以及距离香港仅有不到七十公里的地理优势，完全可以保证加工厂所出品的肉类产品于两个小时内便可摆放到香港的货架上。 　　再有，所养殖家畜品种将从欧洲引进，养殖技术和屠宰加工设备也将从欧洲引进，所以，该项目建成投产之后，其出产的肉蛋产品的品质，肯定会超越进口产品，甚至可以比肩香港本地产品。 　　也就是说，陆氏集团的这一养殖项目，钱途不可限量。 　　这些资本机构可都是些人精，自然能估算出此项目的巨大价值。但对他们来讲，却有一点忧虑使之难下决心，那就是陆氏集团究竟会不会把这一项优质资产并入到陆氏地产中呢？ 　　就算一定会，那也存在着什么时候并入，以什么方式并入的问题。 　　董事局秘书受陆远征指示，对这一问题始终是避而不答。 　　着什么急呢？ 　　利好出尽便是利空，如此道理，有过股票投资经验的人们全都知道。 　　另外，把所有的利好消息一股脑全都摆在了桌面上，那可就失去了神秘感，只会大大降低了资本机构一方的想象力。 　　渡过了美好的周末。 　　周一一早八点半。 　　陆远征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地迈进了办公室。 　　接过秘书刚煮好的咖啡，再拿起整齐摆放在桌上的当日早报，只是浅啜了一小口咖啡，粗略地浏览了一下早报的头版标题，办公桌上的座机电话便响起了来电铃声。 　　陆远征侧目瞄了眼座机上显示出来的来电号码。 　　如果不是重要人物打来的电话，他并不打算接听，如此美妙的清晨，他可不想被那些琐碎事情影响到了心情。 　　但，这电话却是罡仔打来的。 　　罡仔做事很认真，非常拼，项目建设刚开始动工，各个方面都没走上正轨，这些天来，他每天都是天刚亮便出发，亲自去工地指挥协调各方事务，天黑透，方能回到家中。 　　让他这个当岳父的，又怎能不敢动呢？ 　　抓起了电话听筒，陆远征亲切地叫了声：“罡仔，我是老豆啊……” 　　罡仔在电话中急切汇报道：“老豆，这边出事了……” 　　陆远征只觉得心间不由得咯噔一下。 　　再往下听，面上的神色越发凝重。 　　 第四百四十七章 收放自如 　　大盘指数经过上一周的震荡调整，于本周再次呈现上攻姿态。 　　陆氏地产携大盘走势之威，高开高走，大有一副无畏获利盘阻碍再攀高峰的气势。 　　正是出货好时机。 　　开盘后，万雷用了十多分钟，将手中六万余手陆氏地产股票尽数抛出。 　　建仓均价不过十一块冒点头，而抛盘价则涨到了十三块五毛多，一股赚了两块五，一手便是二百五，仓位六万一千三百手，扣除掉手续费和印花税，赚到的零花钱钱不算太多，也就是个一千五百万。 　　确实算不上多，换算成美元还不到两百万，相比跟随索罗斯的做空收益，也就是一个零头。 　　不过，能赚到这笔利润，那万雷的心情却要比跟随索罗斯做空来得更加开心。 　　“老板，今后您可别再指望我当面或是背地里臭骂黄老大了，我现在只觉得黄老大贼他么可爱，恨不得抱着他亲上两口…… 　　太会配合咱们了！” 　　杨宁看着账面上落下的这一千五百万香港币的利润，同样挺开心，但万雷对黄老大的评价，他却不肯认同。 　　“你可拉倒吧！他要是真心配合咱们的话，就应该把他的养殖加工项目往后拖上一个礼拜，等咱们把计划仓位建满了再拉升，不是更美吗？” 　　万雷笑道：“总是要有个磨合期的嘛，老板，我跟您保证，接下来，黄老大跟咱们的配合一定能严丝合缝，一定会最大限度地帮咱们赚上一笔抽烟喝酒的零花钱。” 　　这一次，杨宁没再驳斥万雷的观点。 　　只因为，他亲自设计指点，万雷完全领会并坚决执行的那一阴招，虽然简单，但绝非黄老大能够轻松化解，只能是依照他杨宁所设计，一步步往前捱，一直捱到万雷这边赚到个盆满钵满。 　　抽着烟，喝着茶，有说有笑间很快就来到了十点钟，便在这时，只见到陆氏地产的交易盘口风云突变，卖盘骤然倍增，买盘大幅减少。 　　股价一改前半个小时震荡上攻的趋势，而变成低头向下，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样。 　　杨宁万雷二人相视一笑。 　　应该是那边的消息传回到了香港。 　　…… 　　“陆氏集团在内地的养殖项目遇到大麻烦了！环保部门说，选址地点不符合环评要求，需要做重新选址……” 　　“还不止环保部门一家呢，消防也过去了，说陆氏集团的养殖场和加工厂的建设设计不符合消防要求，需要停工整改……” 　　“这些都是表象，而真相是陆氏集团的养殖项目动了人家内地养殖商户的蛋糕，被人家联合起来给告了……” 　　“你说的真相还不够深！我这边了解到的消息是，为香港供应肉蛋产品的渠道，其实只掌握在一个人的手上，而这个人……” 　　“没错，确实如此，那个太字头的内地老板绝不是陆远征能扳得动的，陆氏集团的这个养殖项目，基本上算是夭折了……” 　　各种消息扑面而来，虽然是有真有假，但真真假假中，各路资本的态度却是宁可错信，也绝不冒险！ 　　撤！ 　　速度撤！ 　　能撤出多少算多少！ 　　于是乎…… 　　陆氏地产的股价掉头向下后，只延续了几分钟的缓慢下跌态势，便迎来了一波一泻千里狂跌不止。 　　一秒钟前，买一价位还是个十三块四。一秒钟后，买一价位便坠落到了十三块三。 　　上一张抛单还是十三块二，下一个卖价就跌到了十三块一。 　　又不存在什么涨跌停板的制度，也不存在什么t＋1的规矩，眼见着风向不对，就连一早吃进陆氏地产股票，并梦想着跟风吃肉的散户们，此刻也毫不犹豫地割肉清仓。 　　一时间，盘口罕有抄底买盘。 　　仅仅两分钟，陆氏地产的股价便被打回到了个位数。 　　即便是失去了养殖项目，对陆氏地产的估值来说，九块多不到十块的价位也存在着一定的低估成份，因而，抄底买盘陆续现身，虽然无法扭转下跌趋势，却也延缓了其崩盘速度。 　　万雷不慌不忙，一边跟老板杨宁聊着天说着笑，一边一两百手一张地往盘口里扔着买单。 　　这一天下来，吃得那叫一个爽，那叫一个真便宜。 　　当天，陆氏地产的股价收在了九块一，成交量放大到了二十亿。 　　次日开盘，陆氏地产延续了上一个交易日的颓势，低开了将近一个百分点，随后继续走低，直到上午临近收盘时，在八块五的附近总数算是成功筑了个底。 　　“吃进多少了？” 　　整个一上午，杨宁根本就没往万雷这边瞧过一眼，捧着本《四大名捕会京师》，读得可谓是津津有味聚精会神。 　　万雷得意应道：“不多，还不到五个亿呢。” 　　杨宁放下了手中书本，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慵懒道：“差不多了！要知道上次咱们做空陆氏地产后，收购回来的票可都扔还给了陆远征，所以这外面的流通票实际上并没有多少。” 　　万雷愉悦回道：“明白！今儿下午再吃上个亿儿八九千万的货，把它这个八块五的底给筑瓷实了，我就收手。” 　　杨宁再问道：“那边都安排妥当了么？” 　　万雷淡然一笑，把握十足回答道：“放心吧，老板，项老板的关系绝对给力，完全可以做得到收放自如。” 　　杨宁点了点头，接着叮嘱道：“一定要把握好节奏，不能拖太久，但也千万别走得太快。” 　　万雷思索了片刻，回应道：“我原打算明天就安排黄老大那边能够重见曙光……要不，咱们再推迟一天？” 　　杨宁托着下巴，在心里盘算了一会。 　　“明天才周三，肯定早了点。 　　要知道，周末两天才是小道消息传播发酵的最佳时间段…… 　　这样吧，老万，周四下午收盘后，给黄老大闪出一条门缝出来，周五一天，让他在希望和绝望中来回徘徊。周六下午，再把各盏红灯全部转绿。 　　如果周末期间，再能请到一位相关领导，出来说上两句对陆氏集团养殖项目大力支持的话，那么，我觉得下一周一定值得咱们更加期待。” 　　万雷的脸上闪过一缕狡黠笑意，那副神态，分明是另一个化了妆变了相貌的杨老板。 　　 第四百四十八章 柳暗花明 　　上一周，黄老大每一分每一秒都处在兴奋和激动之中。 　　他能想得到，他的养殖带加工的商业计划一定会获得各路资本的追捧，但他却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这个项目居然受到了各路资本的如此追捧。 　　在岳父留了一手，尚未吐露该项目将来是否同陆氏地产相合并的情况下，股价已然是扶摇直上，短短四个交易日，便拉出了一个超过百分之二十的涨幅。 　　上周收盘，陆氏地产的股价站在了十三块五之上，距离十四块的分水岭，只差了五毛钱，或是说四个点的涨幅。 　　之所以说十四块的股价是一个分水岭，其原因则在于上次被做空后，他岳父同那幕后黑手杨宁所进行的盘外交易。 　　以陆氏集团在内地的所有投资产业外加三十亿现金，总价值超过一百亿的代价，换回了杨宁手中的陆氏地产百分之五十点六的股份。 　　在这场被做空的灾难中，陆远征抵押在证券公司的股票被尽数清盘，连同八亿元追加保证金全都打了水漂。 　　而他在董事局中的数位一致行动人，同样也是惨遭屠戮，亏了个血本无归。 　　不过，通过盘外交易得来的这百分之五十点六的股份，却给了陆远征快速回血的机会。 　　只要股价回到了十四块，当初亏出的内地产业加现金，连同对一致行动人及证券公司的补偿，便可以一并弥补回来。 　　所以，陆远征才会有那番底气，说股价一旦占到了十五块以上，他不单要把入赘女婿重新扶持到集团总裁的宝座上，还会将他黄老大送入董事局。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接下来的这一个礼拜，他黄老大却毫无征兆突然之间便坠落到了万丈深渊之中。 　　搞个养殖场，居然还要过环评？弄个屠宰加工厂，竟然还得经过消防部门的点头同意？ 　　并不是他黄老大在此方面上因经验欠缺而考虑不周，而是…… 　　四下里活动一番后，绝望中的黄老大只觉得更加绝望。 　　那俩部门原先并不想为难于他，只是上边有人开了口说了话，他们也不得不按上边的意思来行事。 　　上边的究竟是哪个人，黄老大却无从得知。 　　不过，他也明白，即便打探到了那上边的人到底是哪位，他黄老大也是拿人家毫无办法。 　　换个地方，离特区市再远一些行不行？ 　　岳父陆远征提出来的这个建议好像是一个解决办法，但黄罡认真思考之后，依旧是断然否决。 　　据说，上边的那个人也是接到了上边的旨意，换到了哪边，恐怕都很难出现转机。 　　就在黄罡绝望到了极点，准备放弃掉这个项目时，南步镇的领导却给他打来了电话。 　　“黄总，有个好消息！ 　　市里招商局的领导刚打来电话，对咱们的这个项目表示了关切，说是已经汇报到了上面，上面的领导也非常重视，打算明天召开一个各部门碰头会，协商解决咱们这个项目所遇到的环评不合格的问题。 　　会议召开的具体时间虽然还没确定，但你我一定要做好充分准备，随时等候市里的通知。” 　　犹如溺水之人忽然间抓到了一根稻草…… 　　哦，不！ 　　一捆稻草。 　　甚至是一块木板。 　　那黄老大顿时捡回了希望。 　　此时，已是周四下午的四点钟，黄老大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心情，立马给陆远征打去了电话。 　　“该项目不能裁撤，还有希望，还可以再等上个几天。” 　　于是。 　　周五，黄老大极为配合地在希望和绝望中等待了一整天。 　　直到天色将黑之时，镇领导才打来了电话：“黄总，碰头会的时间确定了，明天上午十点半，在招商局办公大楼四层的一号会议室。 　　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听说市里主管农业的领导为这事拍了桌子，所以啊，明天的碰头会很有可能演变成一个表态会。” 　　黄老大自然听得明白镇领导所说的表态会的含意，只是…… 　　放下了电话，惊喜中的他隐隐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 　　那位接到了更上边旨意的上边大人物，怎么忽然之间就转变态度了呢？ 　　困惑中，黄老大拨通了岳父陆远征的手机，报喜之后，也将肚子里的疑惑倾倒了出来。 　　岳父陆远征的道行到底还是深厚了许多，随即给黄罡做出了一个听上去颇为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派系争斗的结果。” 　　或许吧！ 　　实在也想不明白其他缘由的黄老大也只能是认同了岳父的解释。 　　这一晚，黄老大留在了南步镇，没有驾车返回香港。 　　明天上午十点半的会议，从香港的家中出发，时间上应该是绰绰有余，但也难保路上别因为出了什么意外而耽误了出席会议，所以保险起见，他还是留宿在了南步镇的一家简陋宾馆中。 　　一整夜都没怎么睡踏实，各种梦是一个接着一个。 　　他梦到了老家的父母双亲，梦到了儿时玩伴，梦到了高考那年在县里的高光时刻…… 　　还梦到了前妻吕思凝。 　　梦里的吕思凝过得很不好，跑去了美国，找了个白脸金毛男朋友，接过被骗光了所有钱财不说，还天天遭受家暴。 　　结果…… 　　使得他从梦中笑醒过来，去到洗手间放了泡水，回到床上，连着抽了两根烟，又回味了好久，这才重新入睡。 　　当然也不会少了三弟杨宁。 　　可奇怪的是，三弟杨宁在梦中居然明确地告诉他，这一回在背后搞自己的人，仍旧是他杨宁。 　　天亮起床之后，黄老大回忆起这个梦境，不禁哑然失笑。 　　他这可真叫一个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且不说那三弟杨宁有没有这份能耐，即便有，如此行径也绝非那货的风格。 　　那货阴险狠毒，一旦确定目的，绝不可能半途而废。而眼下，他所遇到的困境似乎已迎来了柳暗花明的一刻。 　　四个小时后，主持会议的招商局领导所做出的重要表态更是坚定了黄老大的这种判断。 　　“市里明确指示，对陆氏集团在南步镇的养殖及再加工项目，持坚定支持态度！ 　　环评问题，消防问题，以及其他各类问题，相关部门应该本着主动为客商解决的心态去面对，不能因为一点点瑕疵就强行按下了暂停键，要在保证项目建设推进正常进行的状态中予以解决。” 　　 第四百四十九章 老板，您赢了 　　在某些人的暗中操纵下，内地官方为陆氏集团养殖项目大开绿灯的消息迅速传回到了香港。 　　一时间，各路财经记者涌去了陆氏地产大厦，将陆氏集团偌大一间接待室挤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次，陆远征亲自出面接待，笑容满面并诚恳耐心地回答了记者们提出的各种提问。 　　只是，当有记者提出了该项目未来归属问题时，陆远征却回应了一个避实就虚，环顾左右而言他。 　　这个周末注定不是一个寻常的周末。 　　周六爆出了陆氏集团的重大利好消息，来到了周日，又传来了美国那边的新闻报道，说白宫非常重视这场发生在亚洲这边的金融危机，正在内部商讨救援方案。 　　于是。 　　周一一早，亚洲各国各市，全线飘红。 　　香港恒指，更是高开了八十余点，开盘后，根本不肯做出调整，直接向历史新高发起了冲锋。 　　而个股陆氏地产的表现更是让人骇然。 　　高开跳空了三个多百分点，只是经过了半分钟不到的震荡调整，随即昂头向上，一路飞奔。 　　仅十分钟，便收复了十元大关。喘了几分钟的气，又是一波直线拉升，将十一元整数关卡牢牢地踩在了脚下。 　　待到上午收盘时，股价已然回到了上周一十三块五的水平线上。 　　万兴金融公司操盘室中，万雷盯着盘口走势，摇头晃脑并发出一声感慨：“炒股有风险，入市需谨慎啊！” 　　靠窗的一张太妃椅上，脸上搭了本书好似睡着了一般的杨宁，轻咳一声，坐起了身来。 　　先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并打了个哈欠，再拿起椅旁茶几上的烟盒火机，点上了一支香烟。 　　“黄老大的表现怎么样啊？” 　　万雷长叹了一声，垂头丧气道：“老板，您赢了！ 　　陆氏地产上午的涨幅就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五十，看这势头，下午还得涨，十三块五绝不会是今天的最高点。” 　　杨宁乐道：“愿赌可就得服输啊！ 　　这样吧，我呢，宽宏大量，咱就别一斤了，给你打个对折，喝个八两也就够了。” 　　上周五吃晚饭时，杨老板突发酒瘾，耿大超那货是滴酒不沾，因而，陪酒的任务自然就要落在万雷的身上。 　　万雷虽然有点酒量，但也只在三四两上下，陪起那喝一斤都不见多少酒意的杨老板来，肯定是一个力不从心。 　　无法尽兴的杨老板打起了开发万雷酒量的馊主意，万雷回敬了一个宁死不从，于是，那杨老板便换了一招，跟万雷做了个赌约。 　　下周一收盘时，陆氏地产的股价将重新站到十三块五之上，他杨老板要是输了，便赐予万雷永久性以茶代酒的特权，他杨老板要是赢了，下周一晚上，万雷则要独揽一斤茅台。 　　周五陆氏地产的收盘价仅有八块九，想站上十三块五，那就得来上个百分之五十以上的涨幅，不是说没这种可能性，但以万雷的分析判断，却认定这种可能性仅存在于理论之中。 　　单日涨幅大概率在百分之十到十五之间，小概率会接近百分之二十，超过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已经是微乎其微，又何况是几乎再翻一倍的百分之五十几呢？ 　　所以，当时万雷脑子一热，毫不犹豫地接下了杨老板的赌约。 　　可没想到…… 　　“老板，说实话，我觉得您胜之不武，咱们周五做赌约时，可没考虑到周日传来的大盘利好消息……” 　　杨宁不屑冷哼，对万雷的耍赖分辨采取了不予搭理的态度。 　　万雷只得变招。 　　“老板，我刚才听得真切，您说的是给我打个对折，对折的意思是二分之一，所以，我今晚上的任务只是半斤，而非八两。” 　　杨宁忽地瞪起眼来。 　　大爷的，抓本老板的语病讨便宜是不？ 　　“去查查词典，研究下半斤八两这个成语，丫的，你万雷现在膨胀了是不？连老祖宗留下来的话你他么都敢篡改？” 　　万雷磕碜着一张脸，哀叹摇头。 　　老板就是老板，玩知识玩不过他，玩耍赖，他么一样是玩不过他…… 　　吃过了午饭，稍事休息，下午开盘后，陆氏地产的走势依旧是一路高歌猛进，只是在股价攀爬坡度上比起上午来，要平缓了许多。 　　收盘前十五分钟。 　　陆氏地产的股价迈过了十五元大关。 　　又一波买盘蜂拥而至时，万雷开始出货，两三百手一张的卖单，间隔十来秒钟依次抛出，对盘口走势虽有一定的影响，但并不会影响到做多资金的追涨热情。 　　老板有交代： 　　打枪滴不要，悄悄滴出村。 　　当天，陆氏地产收在了十五块一的价位上，而万雷一共抛出了一万六千手，交易均价达到了十五块零七分。 　　上一周抄底建仓的均价只有八块五，也就是说，这一万六千手的货抛出之后，落袋实利便超过了一千万。 　　而一万六千手的货，却只占了抄底仓位的半成多一点。 　　“老板，你觉得它明天会不会回调呢？” 　　万雷关上了电脑，踱到了杨宁身边，带着一副严肃思考的模样。 　　杨宁拿开了书本，瞥了万雷一眼，不禁笑出了声来。 　　“不管我如何作答，估计你都得跟我再赌上一把，对不？ 　　我要是判定回调，你丫就暂停出货，甚至还有可能当一回多头主力。我他么要是继续看多，你丫一把手把仓里的存货全部抛出，肯定能硬生生砸出一个回调。” 　　万雷讪笑应道：“老板，我只是想跟您探讨下业务，您怎能以君子之腹度我小人之心呢？” 　　杨宁再一笑。 　　“你把君子小人故意颠倒过来，不就是想给我挖个坑么？我要是掉进去了，你丫肯定会说我他么又伤害到你的心灵了，所以，这晚上的八两酒就得给你再免一半，对不？ 　　不好意思啊，老万，我让你失望了。” 　　万雷深吸了口气，愣愣地盯着杨宁，久久不语。 　　…… 　　同一时间。 　　陆远征主持召开了陆氏集团董事局临时会议。 　　会议议题已经同会议通知一道通过手机短信的形式发给了所有董事局董事。 　　商讨养殖项目并入集团业务范畴的方案。 　　 第四百五十章 阴谋得逞 　　陆氏地产的当日股价站到了十五块之上，虽然距离被做空前的阶段最高点还差了三块多，但对这些董事局董事们来说，却也完全算得上是满血复活。 　　那一个个的，自然是满面红光，笑意盎然。 　　这一场跌宕起伏的风波中，对陆远征始终持坚挺态度的几位董事，开心兴奋之余，且多了几分骄傲和自豪。 　　为他们所拥护的陆主席能够力挽狂澜而骄傲，为自己能成为陆主席最为坚定的拥趸而自豪。 　　而剩下的那几位曾经对陆远征颇有微词的董事，则集体罹患了选择性失忆症，再也不提当时对陆远征的各种指责，只管将一句句赞颂之辞亲自送进陆远征的耳朵里。 　　陆远征虽然现出了极为享用的神色，但并未因此而迷失了方向。 　　“各位，你们应该清楚，我们陆氏集团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赢这场翻身仗，谁才是头号功臣！” 　　那还用思考犹豫么？ 　　肯定是众口一词： 　　当然是您陆主席的乘龙快婿，曾经的黄大总裁咯。 　　“我当初向各位极力举荐罡仔时，就曾说过，我所看重的是他的头脑，是他的思路，而不是他的经验。因为欠缺经验，因为年轻气盛，罡仔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他知错能改，实在是难能可贵……” 　　那确实！ 　　让他们满血复活的养殖加工项目乃是罡仔所创，而此项目遭遇挫折之时，又是罡仔顶住了压力，博得了眼下的柳暗花明海阔天空。 　　只是出于自身利益关系，这些个董事局董事也都是不自觉或是不得已，而对那罡仔由黑转粉。 　　毕竟，这个被众多资本无限看好的养殖加工项目，现如今只是控制在陆远征和罡仔这爷俩手中，不对罡仔转变态度，这项目就不可能并入集团业务范畴。 　　并不进集团业务范畴中来，陆氏地产的股价就得不到长期支撑。 　　陆远征和罡仔爷俩完全可以将该项目独立包装，单推上市，到时候，陆氏地产的股价滑落下来，他们爷俩完全可以以该项目的收益弥补亏空，而他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财富不断缩水。 　　所以，参会的董事局各位董事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陆主席怎么说那就怎么听，只要他们爷俩同意将养殖加工项目并进集团业务范畴中来。 　　对陆远征来说，只是从财务角度看，将养殖加工项目独立包装上市，所得利益显然要大于将此项目并入集团。 　　但从整体价值上来讲，却不如合并来得更为划算。 　　单凭房地产业，陆氏地产绝不可能做到千亿级市值，有内地项目为支撑时，撑死了也就能涨到个五百亿市值，现在没有了内地业务，又经过上一次的被做空打击，其市值估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就只能维持在两百来亿的水平上。 　　养殖加工项目虽然前景广阔，但也存在门槛较低的问题，未来一定会出现众多效仿者，若是独立上市，其市值恐怕也要被拦在五百亿大关之下。 　　但，要是做起一道一加一等于几的算术题来，其结果将会是怎样呢？ 　　有可能等于三。 　　也有可能等于四。 　　甚至有可能等于五。 　　所以，只有将养殖加工项目并入集团业务范畴，陆远征才有可能实现打造出一家千亿市值上市公司的梦想。 　　一家千亿市值的上市公司，可不等同于两家五百亿市值的上市公司，其附加价值，更是远超了十家百亿级上市公司。 　　别的好处暂且不提，只说那再被人家恶意做空的风险，三百五十亿市值的陆氏地产被人家轻轻松松就干到了二十来亿，可要是换成了千亿级的陆氏集团呢？ 　　其做空难度至少得增加十倍以上！ 　　会上，陆远征在端出合并方案之前，向董事局提出了两个先决条件，一是他女婿黄罡必须回到集团总裁的座位上，二是扩大陆氏集团董事局，并接纳他女婿黄罡进入董事局。 　　谁敢不依？ 　　谁要是敢说出一个不字来，不用陆远征开口，也一定是百分百地将遭到众人的群起而攻之。 　　必须是全票通过！ 　　…… 　　“老板，您就饶了我吧，我是真的喝不了那么多……” 　　也就四两多点，连半斤都还没到，那万雷已是双眼迷离，舌头打结。 　　杨宁笑着应道：“酒桌上有两种人不可深交，一种是回回都要往大里喝的，自控力太差，结交了只会给自己惹麻烦。 　　第二种人则是从来没喝醉过的，这种人，自控力太过强悍，要不是生活无趣者，要不就是特别阴险的货。 　　老万，你说你是那种人呢？” 　　万雷苦笑摇头，只得再一次举起了酒杯。 　　“老板，我肯定是第三种人喽，啥也不说了，今晚我万雷豁出去了。” 　　一旁，耿大超按住了万雷。 　　“万总，不必强迫自己，有我在，杨宁这小子不敢把你怎么着的。” 　　万雷冲着耿大超挤了下眼，扒拉开耿大超按在他手腕上的手，哀叹道：“超哥呐，你哪里能理解到我万雷这心里面的苦呀，我都跟了杨老板五年多了……唉，啥也不说了，只求超哥一件事，等我挺尸后，将我扛回酒店房间就好了……” 　　言罢，万雷一仰脖子，又是一满杯倒进了肚子里。 　　杨宁鄙视笑道：“没用的，老万，不管你今天耍什么花招，我都是一句话，酒就摆在你面前，嘴也长在你头上，你爱怎么喝就怎么喝，反正那愿赌不服输的丢人现眼也丢不到我头上……” 　　这话说的挺重，而看那好像是实在撑不下去的万雷再一次端起了酒杯，耿大超忍无可忍，一把夺去了万雷手中的酒杯。 　　“我替他喝！” 　　说着，耿大超将小杯中的酒倒回进了酒壶，然后拎起酒壶，二话不说，直接表演了一个一口闷。 　　“够了么？不够再来！” 　　那酒壶中的酒至少有二两，耿大超一口闷掉后，瞬间涨红了脸。 　　杨宁立马竖起了大拇指，同时赞道：“红脸汉，一斤半，大超兄，果然好酒量。” 　　而这时，看似已经醉了的万雷偷偷瞄了眼杨宁，眼神中尽显阴谋得逞后的嘚瑟之意。 　　 第四百五十一章 三十而立 　　商界中，老大跟老二开战，死的往往是老三。 　　酒桌上，杨老板跟万总经理拼酒，被放翻的却是耿大超。 　　尼德玛，这找谁说理去啊！ 　　不过，耿大超身体素质好，对酒精的代谢速度快，睡过一觉后，第二天也就没了事。 　　可万雷却晕乎了一个上午。 　　陆氏地产的股价延续了昨日的强劲势头，挨过了刚一开盘时众多获利盘了结所释放出的压力，继续向上坚挺。 　　虽正是出货减仓的大好时机，怎奈那晕晕乎乎的万总经理填单效率极低，一分钟的时间，也就能摆弄好一张卖单。 　　“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呢！” 　　杨宁表里如一言行一致，拿起昨天没看完的《边城浪子》，躺到了窗边的那张太妃椅上，对守在电脑屏幕前的万雷来了个不闻不顾。 　　也就一个多小时，万雷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呼，将那沉浸于小李飞刀后世传人精彩故事中的杨宁吓了一跳。 　　“怎么会盘中停牌？” 　　杨宁疾步走来，瞄了眼盘口，再看了下另一块电脑屏幕上所显示的大盘走势，眉头迅速蹙成了一坨。 　　万雷愣了会神，随即抓起桌上电话，就要打电话去探听一下其内部消息，却被杨宁一把按了下来。 　　“不必了！” 　　万雷扭头望来，只见到老板的面容已然舒展开来。 　　“应该是个利好，只是，我很担心那陆老板的步子迈得太大太快，很容易扯到了自己的蛋。” 　　万雷眨巴了两下眼皮，惊疑道：“老板，您是说陆远征这就要把他的养殖加工项目合并到陆氏地产中了？” 　　杨宁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他那张太妃椅上躺了下来。 　　万雷揉着两侧太阳穴一脸苦楚地跟了过来。 　　“这么说，咱们之前抛出去的货全都抛亏了呗……” 　　杨宁应以耸肩摊手。 　　到了下午，有消息传来，验证了杨宁推断的正确性，陆氏地产盘中停牌的原因不单是资产重组，据说还要更名为陆氏集团。 　　…… 　　这一天。 　　重新入主了陆氏集团总裁办公室的黄老大可谓是意气风发。 　　只是，那办公室中的大班台、老板椅、沙发茶几等等家私装饰，因为被他人使用过而遭到了黄大总裁的嫌弃。 　　“换！ 　　全都换成新的！ 　　包括装修，也要给我换成欧洲风格！” 　　黄大总裁大笔一挥，五十万预算便轻松签批了出去。 　　人也得换！ 　　那些个中层倒是无所谓，完全可以给他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但高层…… 　　尤其是总裁办公会的成员，必须是一个不留，全体枪毙！ 　　黄大总裁连个通气会都不愿意开，大笔一挥，直接在集团人事调整公文上签下了大名。 　　即日生效！ 　　上任第一天便在集团内部掀起了如此这般的惊涛骇浪，使得董事局一众董事无比震惊。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诛杀个一二重臣要员以竖天威，也确实有此必要，但…… 　　但，陆远征对入赘女婿的果敢刚猛却是相当满意。 　　陆氏集团自打其核心产业陆氏地产上市以来，近十年时间，这大公司病可以说是一天比一天严重。 　　若病症只是表现为人浮于事效率低下，他陆远征尚且能够容忍，但董事局那一众董事在集团内部结党营私各立山头，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却是他陆远征的眼中钉肉中刺，一日不除，始终是寝食难安。 　　而那些董事局董事，跟他陆家可都是非亲既故，一个个在陆氏集团的起步阶段，全都立下过汗马功劳。 　　打不能打，骂也不好骂。 　　杀，更不能杀！ 　　因而，陆远征才会力排众议，扶持入赘女婿执掌集团总裁大印，意欲借女婿之手，借集团业务转移至内地之机，削平董事局董事们在集团内部竖立起的各个山头。 　　只可惜，女婿格局不够，思路跑偏，不单未能完成他所托付的重任，反倒给集团招来了生死劫难。 　　好在女婿没让他彻底失望，于磨难中彻底爆发。 　　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不单使得陆氏集团转危为安，还有望带领集团迈入千亿级上市公司的顶尖行列。 　　此刻，正是他陆远征及女婿处于威望最顶峰之际，若不以雷霆手段削平各个山头，那又待何时？ 　　黄大总裁有着两个医学背景的拜把兄弟，多少也要被熏陶出来一点医学基础，深知这毒瘤要么不动，要动就必须是一刀下去切个干干净净的道理。 　　因而，在这场集团高层人事大地震中，下手是相当的彻底。 　　总裁办公会十四位成员高管一刀切除，其中八位予以闲职安排，另六位在他黄大总裁落难期表现较为恶劣者，予以直接解聘。 　　另外，次高层中，也有三十余人被废黜了领导权力，替换上来的，全都是当初追随他奔赴内地市场的那一众铁杆拥趸。 　　乱，肯定是要乱上几天。 　　不过，乱在了股票停牌的这几天，给集团所造成的伤害损失肯定是有限可控，如果宣传得当，还能给外面的各个资本展现以崭新形象，利弊衡量，理应是利大于弊。 　　总裁办公室的重新装修整理已经开始，黄大总裁征用了对面的一间小会议室做为自己的临时办公室。 　　得益于集团强有力的安保团队，那些个惨遭处理的集团高管们，虽然恨得咬牙，却也不敢胡闹，一个个乖乖的收拾了自己的私人物品，在集团hr专员和安保人员的护送下，沮丧离开了陆氏地产大厦。 　　黄大总裁伫立于落地窗前，目视着那一辆辆驶离大厦停车场的豪车，平静的面容未能泛起一丝波澜。 　　再有四十几天便是虎年春节，等过了那一天，他黄罡也就年满三十周岁了。 　　男人三十而立，临近而立之年的他，又曾经历过如此多的挫折与磨难，也总该成熟了。 　　而成熟的最重要标志，便是能看清楚自己，想明白自己的人生真正想得到些什么，而不是被自己的感情情绪而左右。 　　比如，跟三弟杨宁的那段过往恩怨…… 　　于是。 　　黄大总裁折返回会议桌前，拿起了手机，翻找到了一个电话号码，拨打了出去。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最终决定 　　索罗斯先生暂停了做空拉锯战。 　　陆氏地产也高高挂起了免战牌。 　　杨宁万雷二人无事可做，甚为寂寞。 　　“要不，跟我出去浪一圈？ 　　暹罗大马星加坡，还有那对面的韩大棒子，想必都存在着一大拨优质资产正处在不死不活嗷嗷待哺的状态中，你万总难道就不想趁火打劫一番么？” 　　想！ 　　万雷笃定点头。 　　不单是想，而且是非常想！ 　　但问题是，早在两个月前，杨老板便已经跟他做出了如此指示，而他万雷也毫不迟疑地派出了万兴公司的数位高级投资经理。 　　此刻，老板却要带着他亲自操盘，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超大概率的可能性，要在这酒字之前加上一个花字。 　　四处溜达溜达，喝点花酒，万雷倒也是蛮有兴趣，但问题是，就老板的这酒量，哪里是他万雷能够陪得起的呀。 　　正矛盾中，就听到了桌上的老板手机响了一声短信提示音，万雷急忙拿起手机送到了老板的手上。 　　杨宁打开手机，瞄了一眼，随即现出灿烂笑容，并反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项大博士，这大上午的，丫怎有闲心骚扰我哩？” 　　万雷不用眨眼，也能想得到跟老板通话的项大博士便是老板的结拜二哥项方舟。 　　人家兄弟两个通电话，他留在旁边总是有些不合适，于是便借口处理工作，信步离开了房间。 　　这边，杨宁躺回到了窗前太妃椅上，冲着手机呵呵笑道：“我他么能有什么正事要忙？那个死万雷有多聪明有多能干，你丫又不是不知道，我他么现在就算想多做点事，可那死万雷也不给我这个机会呀！” 　　电话那头，项方舟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带上你嫂子，去香港叨扰你两天如何？” 　　杨宁腾的一下坐起了身来，愣了下神，随即又轻叹一声，躺了回去。 　　“二哥，别开这种玩笑，我会当真的。” 　　项方舟放声大笑。 　　“谁他么跟你丫开玩笑了！签证我都签好了，机票也都订下了，你他么说我是跟你开玩笑？难不成是你小子嫌烦，想找借口开溜？” 　　杨宁这才现出了真正的惊喜之色。 　　“二哥，我他么可真当真了哦，要是等你不到，可别怪我拿你家老爷子撒气……” 　　项方舟乐道：“我倒是想看到我家那老爷子吃上回瘪呢，可他么他老人家自打跟你丫混在了一起，那小日子过得是一天比一天嘚瑟，现如今连我老妈都不怎么放在眼里了…… 　　行了，我也不废话了，跟你交个底吧，签证我是办好了，但机票还没订，就等着你的一句话呢。” 　　杨宁急切应道：“那你几时能腾出空来？我这边给你订机票就是咯。” 　　项方舟长吁了口气，道：“机票住宿就不用你操心了，宁啊，我就不瞒着你了，我这回呢，之所以动了去香港看你的心思，主要是因为前天傍晚接到了黄老大的一个电话…… 　　他跟我说，他想跟你和解，或者说是给你道个歉认个错，求我在中间牵个线搭个桥。 　　唉！哥呢，可能受了你丫的传染，也他么犯了心软的毛病，所以就答应了他……” 　　杨宁轻松笑道：“哥啊，咱先把黄老大的事放在一边，弟弟我得跟你掰叱掰叱，这心软的毛病究竟是谁传染给了谁呀，我咋就感觉这病源在你丫身上哩？” 　　要说对杨宁秉性的了解掌握，项方舟说排第二，没人敢说排第一，饶是那万雷，在工作之外的诸多方面，也只能是屈居第三。 　　那杨宁口上说得是先将黄老大的事情放到一边，但透露出来的态度却是这件事并不存在什么原则上的问题，答应他黄老大，或是不搭理他黄老大，都是三个字： 　　无所谓！ 　　项方舟呵呵笑道：“在我身上又能咋地？ 　　行了，我这边还有个病例讨论，不跟你闲扯了，等我订好了机票，给你发短信。” 　　…… 　　陆氏地产大厦。 　　黄大总裁轻敲三下董事局主席办公室房门后，随即旋拧门把，推开了房门。 　　“老豆，他答应我的和解请求了。” 　　陆远征摘下了老花镜，凝视着黄大总裁的双眸。 　　“那么，在进一步和退一步之间，你的最终决定是……” 　　黄大总裁深吸了口气，应道：“我昨晚上想了一整晚，老豆，我认为我们当前确实应该把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冲击千亿市值的目标上，这个过程中，一定不能节外生枝。 　　所以，我的决定是后者，退一步，只有后退一步，才能迎来海阔天空。” 　　陆远征沉思良久，最终是轻轻地舒了口气。 　　“罡仔啊，我非常欣慰能看到你今天的成熟稳重。 　　好吧，既然我把决策权交给了你，就应该尊重你的最终决定。” 　　但见陆远征如此态度，那黄大总裁在心中同样也是长舒了口气。 　　他是真心想跟三弟杨宁道歉和解的，经过这一年的大起大落，他已然看清楚了自己绝非是三弟杨宁的对手，哪怕是借助上岳父陆远征的全部实力，恐怕也掰不过三弟杨宁的一根脚趾。 　　但，当他把和解想法禀报给岳父陆远征时，却没想到他老人家居然动起了杀心，想借此机会冲那杨宁下黑手，来个一了百了，彻底了断了这场过节。 　　目送入赘女婿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陆远征才算是彻底轻松下来。 　　冲那内地过来的杨老板下黑手……他敢吗？ 　　莫说是他陆远征，就算是师兄猪嘴洪，恐怕也是仨月前被吓破了的胆尚且未能痊愈呢。 　　只不过，那一晚的谈判，已然成了孝字堆兄弟的最大忌讳，除了当事兄弟之外，江湖上并没有真相流出，大家所能知道的，只是他陆远征以内地产业为代价，夺回了对陆氏地产的控制权。 　　之所以要跟女婿放出这等狠话硬话，不过是想维系住自己的江湖颜面，同时也能起到震慑一下女婿罡仔的作用。 　　然而，让陆远征没想到的是，早在那君华地产公司当人质时，黄大总裁便已经看过了那晚谈判的整个过程。 　　此刻的黄大总裁，明知道岳父根本没那个胆量对杨宁下黑手，却要装出一副胆战心惊模样，苦苦相劝，其一确实有着维护岳父颜面的目的，而其二…… 　　 第四百五十三章 谨慎能捕千秋蝉 　　下午四时。 　　项方舟搭乘的航班降落在了香港机场。 　　再半个小时。 　　万雷于到达大厅的出口迎到了项方舟郑娟两口子。 　　“二老板一路辛苦！” 　　万雷笑呵呵打了声招呼，就要接下项方舟的行李箱。 　　项方舟以玩笑应对玩笑，将手中行李箱拖向了一边，躲开了万雷伸过来的手。 　　“怎敢劳您万老板的大驾呢？我是二，您是万，差了五千倍呢。” 　　万雷不得已，只能将目光瞄向了一旁的郑娟。 　　“嫂子，您可不能跟项博士一样啊，好歹也得让我帮您……” 　　话未说完，万雷已经动了手，硬生生将郑娟手上的行李箱抢了过来。 　　项方舟稍等了片刻，四下里张望了一番，却始终未能看到杨宁的身影，心中不禁生疑，问道：“你家老板呢？大爷的，不是说好了要亲自来机场接我吗？” 　　万雷赔笑应道：“老板在车里等着您呢。” 　　顿了下，万雷又附在项方舟的耳边接着解释了一句：“他可不是跟您摆谱，而是怕死。” 　　项方舟愣了下，似乎想到了什么，不禁哑然失笑。 　　刚出了门，就见到一辆黑色豪华轿车速度驶来，停在了项方舟郑娟两口子的面前，前排车窗落下，露出了杨宁的一张笑脸。 　　“把行李交给万雷，你俩赶紧上车。” 　　上了车，项方舟自然少不了的要埋汰杨宁几句。 　　“宁，不就是个黄老大嘛！咱至于么？” 　　杨宁摇头晃脑回应道：“谨慎能捕千秋蝉，小心驶得万年船……” 　　驾驶位上，耿大超侧转过头来，白了眼杨宁，插话解释道：“不怪他，是我逼他这样做的，黄老大自然是不足为虑，他岳父陆远征也可以忽略不计，但他们背后的孝字堆猪嘴洪，却不得不防。” 　　杨宁返送过去一个冷眼，喝叱道：“老板谈事，你丫多什么嘴？开你的车吧……” 　　耿大超根本不吃杨宁这一套，只顾着继续解释：“陆远征终究只是个商人，虽然跟香港堂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香港商界也称得上是个枭雄，但毕竟过的不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经过那天晚上的谈判，他对你杨宁算是真的怕了，也真的服了。 　　但那孝字堆话事人猪嘴洪……” 　　杨宁怒目圆瞪，咬牙切齿。 　　你丫臭不要脸！ 　　咱他么可是说好了的，不能将这些事说给我家二哥听，我家二哥可是个纯粹的学者文化人，经不起你丫的这番吓唬。 　　后排座上，项方舟伸出手来，拍了下前面杨宁的肩膀。 　　“你丫干嘛呢！让他说下去嘛，我挺喜欢听这类江湖故事。” 　　项方舟并不认识耿大超，但耿大超隐隐透露出来的气场，却让项方舟意识到了此人绝非是杨宁的司机兼保镖那么简单，再联想到杨宁跟那幢灰色楼房的密切关系，此刻的项方舟，已然猜到了耿大超的真实身份。 　　耿大超私下里跟杨宁多次提醒过他所面临的潜在危险，可每一回，杨宁的表现都是不以为然我行我素，根本不愿意把他的警告放在心上。 　　而他的单位对杨宁进行过细致调查，知道这项方舟的话在那杨宁的心中应该是份量极重，所以才要置杨宁的千叮咛万嘱咐于不顾，一定要说服了项方舟，联手给杨宁施压，让他重视起自己的人身安全。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杨宁，你想那猪嘴洪可是个正儿八经吃江湖饭的，又是孝字堆堂口的话事人，能不把脸面看得比性命还重么？还有那个什么双花红棍，能咽得下这口气吗？ 　　他们明面上或许不再敢跟你打照面，但暗地里，谁又敢保证说他们就不会对你起了杀心呢？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拿黄老大这次求和来讲，谁又知道他是不是受到了猪嘴洪的暗中指示呢？” 　　耿大超说的倒是痛快，但没料到被杨宁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怼的更是一个痛快。 　　“有你大超兄在，我他么需要这么多担心么？” 　　后排座上，项方舟神色凛然，下意识地将身子尽量倾向了耿大超，稍显紧张道：“大超老哥，按您的意思，黄老大的这场求和宴请，宁和我最好是都不要去赴约了，对不？” 　　耿大超没做回答，而是看了眼杨宁。 　　杨宁呵呵一笑，回应道：“看我干嘛？你丫可别忘了组织交给你的任务，本老板已经做出了决定，你耿大超该考虑的只有如何保证本老板的安全。” 　　项方舟嗔愠道：“别闹！宁，听大超老哥说。” 　　杨宁闭了嘴，乐呵呵看向了耿大超。 　　耿大超叹了口气，换了个档，踩足了油门，超过了前面的两辆车。 　　“要是按我的意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然是不去赴约为好。” 　　项方舟下意识吞了口唾沫，认同道：“我觉得也是不去为妙！等会到了酒店，我就给黄老大打电话，就说……” 　　杨宁放声大笑，打断了项方舟的谋划。 　　“哥啊，你不觉得这样做就显得咱哥俩是怕了他黄老大吗？” 　　项方舟一脸严肃反诘道：“丢点面子也总比丢命强吧？” 　　正值香港警匪江湖影片盛兴年代，项方舟哪怕没多少兴趣，也难免会看过几部，虽说那电影中的场面多有艺术性夸大成份，但无风不起浪，各种暗杀枪战，多少也都有些故事原型。 　　再加上耿大超这种人物的警告，项方舟对杨宁的安危，是真的颇有些担心。 　　一旁，郑娟劝说道：“小舟，你可别跟杨宁犟。人家杨宁的那颗脑袋瓜，你十个项方舟也比不过，你就看他那副模样，想必是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 　　杨宁附和笑道：“还是嫂子知我懂我啊！他们这二位老兄呐……” 　　项方舟探出胳膊，一把掐住了杨宁的脖子。 　　“大爷的，别他么卖关子，赶紧说！” 　　掐，也只是象征性的掐，根本影响不到杨宁的呼吸，于是，杨宁慢悠悠说道：“那还不简单么？打你项二哥的旗号，换个地方，由你来做东，问题不就全都解决了么？” 　　耿大超暼来一眼，闷声斥道：“那你不早说？” 　　杨宁立刻开怼：“我他么也是刚想起来，不行啊？” 　　 第四百五十四章 同干一杯 　　到了酒店，项方舟依计行事，给黄大总裁去了个电话。 　　黄大总裁何等聪明，随即便意识到这一招乃是三弟杨宁在防着他黄老大。 　　不过，他是真心求和，自然不会把这些旁枝别叶琐碎小事看得有多重，口头上客套两句让二弟颇费之类的话，便顺水推舟接受了项方舟提出来的见面方案。 　　当晚六点半。 　　在杨宁项方舟下榻的酒店中餐厅的一间包房中，兄弟三人时隔六年零八个月，再一次坐到了同一张饭桌上。 　　项方舟居中，黄罡杨宁二人分坐于左右。 　　黄罡的态度相当诚恳。 　　亲自为二位兄弟斟上了酒，并举杯起身，向二位兄弟做了发自肺腑的道歉：“我这个人啊，或许是天生，也或许是后天成长环境所致，虚荣心太强，领导欲太过，始终不服气老三比我强，更是没把你老二放在眼里……” 　　黄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亮着空酒杯接着说道：“我错了！跟老三比，我这个当老大的，论能耐还不如老三的一根脚趾头。跟你老二比，你对医学事业的那种执着信念，更是让我汗颜，所以啊，这第一杯罚酒，我认得是心服口服！” 　　又倒上一满杯，黄罡举杯再道：“为了证明我这个老大比老三强，我挖老三的墙角，抢老三的生意，投靠章宏并出卖老三，坏事做尽，却始终未能醒悟，还想着能依靠陆氏集团的实力把老三给怎么怎么了，可到头来呢……” 　　黄罡再仰脖子，干掉了杯中酒。 　　“我就像是个小丑一般，在老三的面前蹦来跳去……难得俩兄弟还能看得起我黄罡，还愿意和我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吃上顿饭，所以啊，这第二杯罚酒，我认得是心存感激！” 　　项方舟想说些什么，但被黄罡抢了先。 　　“让我把话说完，老二，我还有第三杯罚酒。” 　　黄罡拎起酒壶，再倒了一个满杯。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话听起来稍偏贬义。想当初，我对这升了天的鸡犬那可是一个嗤之以鼻。但现在回过头来，看看人家华建军，再看看人家……” 　　黄罡原本是想把项老板也列举上，可视线转向了项方舟时，突感不妥，急急卡住。 　　项方舟却顺着黄罡的话意笑道：“没什么好忌讳的，实话实说而已，我家老爷子包括我项方舟，确确实实都是宁一把给托上天的鸡犬之流。” 　　黄罡举起杯来，一口闷掉，再重新倒了一杯。 　　“我说错了话，我认罚，但我要表面态度，我对华哥，对项叔，可不敢有丝毫不敬，刚才的说词，只是想如实表达出我此刻的真实感受。 　　当下的黄老大，看似尊贵，在那赫赫有名的陆氏集团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其中苦楚，却是一言难尽啊！ 　　所以，我忍不住地想要反思，如果我当初不那么虚荣，克制住自己的领导欲，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 　　黄罡感慨万千，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所以，这第三杯罚酒，我认得是追悔莫及！” 　　隔着一个项方舟，杨宁一直保持着微笑面容。 　　黄老大的道歉态度不可谓不诚恳，所认识到的错误不可谓不深刻，但…… 　　说得文雅些，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说得通俗点，狗又怎么能改得了吃屎习性呢？ 　　于是，杨宁不动声色地展开了左手，戳中了那棵逍遥树。 　　得益于他实施开展了四年半之久的慈善事业，那棵逍遥树爱心池中的爱心始终是密密麻麻，好似稍有不稳，便将溢出一片。 　　兰果都凝结成熟了两颗，青果绿果更是挂满了枝头，至于那能够瞬间读懂对方心思的黄果…… 　　根本不值钱。 　　随便吞！ 　　但随便吞下一颗后，杨宁却不由暗自打了个哆嗦。 　　乖乖个隆地咚。 　　幸亏自己多了个心眼，幸亏有这逍遥果的神奇功效，否则的话，他杨宁说不定还真会着了他黄老大的道。 　　黄老大确实是真心求和，但真心求和所蕴藏的目的，却非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单纯。 　　说白了，这货虽然意识到他自身虚荣心太强领导欲太过的毛病，却没打算改过自新。 　　而是琢磨着联合他杨宁，扳倒陆远征，实现他将陆氏集团更名为黄氏集团的终极野心。 　　有志向！ 　　本老板就欣赏这种有野心的年轻人。 　　但问题是，本老板对那陆氏集团并不感冒呀！ 　　对开拓香港这片热土也没多大兴趣哦！ 　　虽然让万雷在这边盘下了一个万兴金融，还安排万雷以万兴金融的名义，在那些处于水深火热的小龙小虎间趁火打劫收购些优质资产，但这全都是短期行为，捞一票就跑的基本原则绝不动摇。 　　虽然，本老板承认，你他么思维中所存在的本老板唯利是图的认识确有那么几分道理，可他么在本老板的眼中，到处都是大把赚钱的机会，帮你搞掂陆氏集团的这点利益，实在是看不上眼呀！ 　　所以…… 　　杨宁端起了酒杯，跟隔壁项方舟示意了下，然后站起身来，拿捏出一副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包容大度模样，道：“今天能听到你黄老大说出这番话来，我杨宁颇感欣慰。 　　说实话，我和二哥多次产生过跟你黄老大割袍断义的念头，但每每想到咱们仨在你那地下室里，吃着火锅看着录像的那段日子，总是心头一软，下不了狠心。 　　来吧，咱们仨同干一杯！ 　　虽然再也回不到那段日子了，但我们仨也不应该反目成仇，干了这杯酒，咱们仨今后还以兄弟相称。” 　　项方舟跟着起身，举起了酒杯，左右相看一眼，明面上都是欣慰一笑，但所包含的意思却是有所不同。 　　“这就对了嘛！ 　　正所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非常希望能看到你们兄弟二人联起手来，干出一番大事业！” 　　喝下那杯酒时，项方舟却在心中呸了一声。 　　什么他么的兄弟同心呀。 　　狗屁！ 　　我家宁弟要是真愿意还拿你他么这种货色当兄弟，我项方舟今后就他么跟我媳妇的姓！ 　　 第四百五十五章 老板真会装 　　圣诞节之后，距离阳历新年还有两天，一路高歌猛进连创新高的恒指终于进入到了调整阶段。 　　陆氏地产结束了停牌状态，更名为陆氏集团，重现香港二级市场。 　　正如所有人之预期，开牌后，陆氏集团的股价犹如打了鸡血一般，蹭蹭蹭直往上窜，根本不存在坐下来歇上一歇的打算。 　　“要不，等两天再抛？” 　　眼看着账户中所获利润以每分钟几十万的速度不断增加，万雷也是难免因贪念而生出些许的犹豫。 　　杨宁斩钉截铁回应道：“抛！一天也不能等，而且还要加大力度，争取在新年之前全部清仓。” 　　于是，陆氏集团好端端的上涨趋势突然停滞下来，横盘震荡了十多分钟，才重新回到了上升通道。 　　只是，再也没有了刚一开牌时的那种如虹气势。 　　这很正常。 　　停牌前，便积攒了无数获利盘，开牌后，又速度拉升了两个多百分点，那些个获利盘，尤其是解套盘，确实是很难沉得住气。 　　比如，万总经理。 　　以万手为基数，化整为零，每隔那么十来分钟就要来上一回沉不住气，只是一个上午，便清出去了三分之一的底仓。 　　下午接着干。 　　但下午的交易活跃度明显比不过上午，为了不至于打压多方信心，万雷也只能是大幅度减量。 　　第二天，大盘恒指萎靡不振，但陆氏集团的走势却依旧坚挺，万雷将每一次沉不住气的基数提升到了一万五千手，仍然遏制不了它的上涨趋势。 　　待万雷将仓位尽数清空之后，陆氏集团的股价就像是终于挣脱了束缚一般，蹭的一下，便站到了十八块以上。 　　“姥姥！你他么就不能横个三五分钟么？草，真是不给面子。” 　　万雷乐呵呵笑骂了两句，开始盘点这一波操作的收益。 　　建仓时所动用的资金达到了两亿五千多万，底仓均价在八块五不到一点的样子，仓位总数刚好是整三十万手。 　　抛盘价从十三块五到十七块八之间不等，均价为十六块六。 　　刨去交易佣金及印花税，单股收益不算太多，也就是个差一分满八块。 　　“老板，咱们这一炮生意，一共赚到了两亿三千九百七十万的零花钱……” 　　“能有那么多？” 　　杨宁放下了手中武侠小说，踱到了万雷身后，看着显示屏上电脑软件计算出来的利润总额，不禁挠了下后脑勺。 　　“把两亿整头留在账户里等着下崽，剩下的几千万零头，你安排一下，并到年终奖里发下去吧。” 　　几千万能叫是零头？ 　　闻言，万雷不由一怔。 　　九霄投资的团队规模不到七十人，香港这边，万兴金融也不足八十。 　　总数不到一百五十人，分这三千九百七十万的‘零头’，平均到每个人的头上，会是多少？ 　　速度拿过来计算器，万雷噼里啪啦狂按一通，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人均二十六万五千块！ 　　这个数的年终奖，放在香港这边都已是高的离谱了，更何况北京那边呢？ 　　高奖金固然能起到凝聚团队激励团队的作用，但要控制在一定范围内，超过了这个范围，恐怕就会是适得其反，所以…… 　　万雷公事公办，向老板严肃提出了反对意见。 　　不曾想，却遭到了杨宁的一通狂怼：“你傻呀！侬脑子是不是瓦得啦？你老万先分去一半，给你手下的几个核心干将再分去一半，剩下个八九百万，分给一百三四十号子的人，还多么？” 　　多！ 　　万雷笃定点头。 　　“我的意思是说，我一个人就分到两千万实在是太多了……” 　　杨宁翻起了眼皮，喘起了粗气。 　　“我有兄弟真是欠，姓万名雷字犯贱……行吧，你丫爱咋地咋地好了，我他么懒得管你……” 　　话未说完，杨宁已然躺回到了窗前太妃椅上，继续品读他的武侠小说。 　　万雷尾追过来，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杨宁的手机铃声打断了思路。 　　索罗斯的特使，杰克打来的电话。 　　上个礼拜平安夜那天，万雷代表老板杨宁给杰克打过一个节日恭贺电话，顺便寻问了索罗斯先生的下一步计划和安排，但当时，杰克讳莫如深，只是回了万雷一句等候通知。 　　但今天的这个电话，杰克却做出了明确指示。 　　“下个月十五日之前，完成做空头寸的准备工作，对于三市资金分配，你方可以自主决定，但完成之后，需要向我报备，以便索罗斯先生做出统一调度。” 　　杨宁在电话中顺畅答应下来。 　　“你方的交割日可以约定在二月十日到十五日之间，杨先生，索罗斯先生虽然没有对你方计划投入资金做出明确要求，但我认为，为了能获得最大利益，你方应该倾尽全力。” 　　杰克的话意相当明显且明确。 　　决战，虽不知那第一枪于何时打响，但一定会在二月十日之前结束战斗，获胜一方，当然属于索罗斯先生这边。 　　杨宁爽朗笑道：“谢谢你的忠告，杰克。 　　我想，我应该是欠了你好大一份人情，不过，你我来日方长，我认为我总是能够找到机会的，对么？” 　　电话那头，传来了杰克的笑声。 　　“我非常赞同你的观点，杨先生，我想，我会主动为你创造机会的，但一定不是眼前，或许半年之后更为合适。” 　　杨宁一本正经承诺道：“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咯！ 　　明年夏天，你需要向索罗斯先生请上一个长假，蓝星上的最美丽海滩，以及最漂亮姑娘，可都在等待着你杰克的大驾光临呢。” 　　杰克再次纵声大笑。 　　“感谢你的盛情，杨先生，我这里还有一句忠告，你吃进的陆氏地产，哦不，昨天更名为了陆氏集团，应该尽快清仓了。” 　　杨宁显得有些吃惊，稳定了几秒钟的情绪，这才笑着回应道：“这么说，索罗斯先生是要准备拿陆氏集团来祭旗咯？” 　　杰克笑而不语。 　　一旁，万雷不由撇起了嘴来。 　　老板真会装！ 　　明知道自己这边的一举一动都处在人家索先生的监视之下，却还要装出一副吃惊模样来…… 　　也真是不嫌累。 　　 第四百五十六章 新年钟声 　　挂上了杰克的电话，杨宁淡然一笑。 　　那杰克说是好心，提醒他尽快清仓陆氏集团的仓位，免得索罗斯先生拿它祭旗时误伤了友军。可实际上，却不过是向自己这边提出一严厉警告。 　　乍一看，那索罗斯还真是厉害。万雷这边搞出来的这点小动作，他老人家都能尽收眼底。 　　但往更深一层去思考，杨宁反倒是更加放松。 　　停牌之前，万雷就已经开始了抛盘，打昨天开始，更是加快了清仓速度，十分钟前，都已经抛出底仓里的最后一股，那索先生居然都没来及察觉或是监视得到…… 　　这说明了什么？ 　　万雷不假思索得意应道：“这就说明索先生的视野还是有限滴，咱们藏在华银银行中的三百五十亿美元，他老人家一定是发现不了滴。” 　　没错！ 　　杨宁对万雷的推断表示了认同。 　　这一战，索先生虽然得到了米方相关方面的默许，拥有美元流动的监控权和阻滞权，但世界那么大，美元那么多，他绝无可能将每一笔美元的转出转进全都监视得到。 　　而绕道欧洲，并化整为零，以非常规渠道转到华银的这笔巨资，一定处在了索先生的视觉盲点上。 　　“行吧，既然人家索先生都开这个口了，咱们也不能薄了人家的面子不是？清点下账目，看看咱们还有多少两银子，三一三剩一，就平分在三个市场上好了。” 　　下过指示，扔掉手机，捧起小说，杨宁再一次躺倒在了太妃椅 　　上。 　　…… 　　新年钟声敲响。 　　金碧辉煌的陆府中，飘荡了两个多小时的音乐声戛然而止。 　　这是陆氏集团的惯例，每一年辞旧迎新的时刻，陆远征都会在家里举办一场盛大舞会。 　　舞会并不对外，受邀参加舞会的人，除了少数上下游重要合作伙伴之外，剩下的全都是陆氏集团的董事或高管。 　　合作伙伴和董事局董事们跟往年一样，还是那些老面孔，但集团高管们，却几乎都是第一次参加。 　　但这并没有影响到舞会的热烈气氛。 　　上市公司更名为了陆氏集团，并装进了养殖加工项目，受此利好消息提振，陆氏集团的股价于今日收盘前冲上了十九块，总市值亦一举冲破了四百亿大关，正在向四百五十亿关卡昂首挺近。 　　参加舞会的每一位都赚了个盆满钵满，一个个自然是笑逐颜开喜气洋洋。 　　众人以雷鸣般掌声替代了戛然而止的音乐声，在百余道热切且崇敬的目光注视下，陆远征信步走上了正中间的演讲台。 　　“女士们，先生们，陆氏集团所有的朋友们，首先，我要在这里恭祝大家新年快乐，财源广进！”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雷鸣般掌声响起。 　　陆远征缓缓环视，微微颔首。 　　掌声足足持续了一分钟之久。 　　“往年，都是我陆远征在这个时候向大家做新年致辞，但今年，我想做些改变……大家掌声欢迎我的女婿、陆氏集团总裁黄罡先生闪亮登场！” 　　掌声再次响起，比起之前的两阵，还要更加热烈，更为持久。 　　黄大总裁从人群中现出身来，缓步走向了岳父陆远征，边走边挥手致意，来到了陆远征面前，先冲陆远征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转过身来，再冲着围成了半圆的人群，分做正中以及左右三个方向，鞠了三个深躬。 　　“感谢我老豆对我的信任，感谢各位一年来对陆氏集团所做出的卓越贡献，感谢陆氏集团所有员工对我工作的支持。” 　　聚光灯下的黄大总裁，笑容可掬，温文尔雅。名贵的西装遮掩住了身材上的缺陷，出自于名家之手的发型以及鼻梁上架着的一副价格不菲的金丝边眼镜，衬托出了他浑厚的文化底蕴。 　　“众所周知，今年对香港来说，是不平凡的一年，对我们陆氏集团来讲，更是不平凡的一年。 　　我们经历了上半年的大起，也遭遇到了八月份的大落。大起时，我们没有骄傲，更没有自满，大落后，我们没有气馁，更没有绝望。 　　我们始终坚信，只要我们坚定不移地追随陆远征主席，拥护他做出的每一项决策，他就一定能够率领我们走出困境，重新步入辉煌！” 　　帝大的水平还真不是吹出来的！ 　　虽然只是名帝大高才辍学生，但黄大总裁的演讲却是彰显出了充沛的激情，超级强悍的感染力。 　　如雷鸣一般的掌声自然是少不了的，而听众的神色，更是多了几分激动，就连那城府如渊的陆远征，此刻也是满面笑容，很明显，他对黄大总裁的这番演讲，是相当的受用。 　　历史将会铭记这一刻。 　　只因为，这是陆氏集团最为高光，最为和谐的一刻。 　　这一刻之后，辉煌并未出现，摆在陆氏集团面前的，只有看不到尽头的下坡路。 　　以及那一路上躲不去避不开的血雨腥风。 　　只是，在场的人们之中，包括陆远征，也包括黄大总裁，没有一个人能够意识到。 　　…… 　　此刻，杨宁也没入睡。 　　正拉着万雷耿大超二人在酒店房间中猜拳行令。 　　明天…… 　　哦，不。 　　已经过了十二点钟，理当叫做今天。 　　今天是元旦，三市休市，从事金融行当的万兴公司自然要放假一天。 　　不需要上班，自然可以睡个懒觉，既然要睡个懒觉，那么就得嗨到个深夜两三点。 　　被杨宁万雷联手坑过一回的耿大超，自然不会在同一条河里再翻了船，可是，换了一条河，那耿大超仍旧摆脱不掉一个惨遭坑害的悲催命运。 　　那可乐，喝个一瓶两瓶确实舒坦，但要是喝个一箱两箱来…… 　　那罪遭的，还真不如喝白酒喝到个酩汀大醉。 　　“玛德，老子认怂！” 　　又输了一拳，面对万雷递过来的可乐瓶，耿大超是真的提不起再喝下一口的勇气。 　　杨宁一脸严肃感叹道：“大超兄，你可要珍惜机会哦！万一我输给了人家索罗斯先生，恐怕连底裤都得赔出去，那就再也请不起你大超兄吃大餐喝可乐了……” 　　耿大超看向了杨宁，眼神尽显迷茫。 　　可能吗？ 　　万雷同时举起酒杯，冲向了杨宁。 　　“老板，不管怎样，我都会陪你到底。” 　　 第四百五十七章 这一枪，终于要打响了 　　元旦之后，香港恒指还算平稳，但指数成份股却一个接着一个惨遭到了打压。 　　不难理解，这一定是索罗斯在清理前一阶段的诱多买盘。 　　不过，那索罗斯的操盘手法实在是高明，若非知晓底细，单从盘口走势来看，很难察觉到其中端倪，就算是资深操盘手，也会误认为偶发现象。 　　这其中，成份股新贵陆氏集团的振幅没排到第一，却也位列于三甲之内，其股价在十九之上盘亘了两个交易日后，便一路向下，跌到了十七块左右，方才重新站稳。 　　对杨宁来说，这一切也就是随便看看，顶多就索罗斯那边的操盘手法跟万雷探讨上一二。 　　赶在十二号之前，万雷便将明面上的资金全都用在了三市做空头寸上，并把三市做空仓位的弹药量如实汇报给了杰克。 　　接下来，便只剩下了一件事。 　　等！ 　　莫斯科那边，伊万诺夫，洛卡夫斯基，连同阿瓦莎，三位主力战将听到了哈拉少老板的召唤，赶赴到了香港。 　　北京这边，华建军，项云龙，以及陈晓晖三个最紧密合作伙伴亦放下了手边事务，来到了杨宁的身边。 　　人员聚齐的当晚，杨宁自然要设宴款待。 　　“今天刚好是农历年的小年，再过六天便是大年三十，对伊万，洛卡，阿瓦莎他们来说，倒是无所谓，毕竟他们并没有春节概念，但对你们三位来讲，这大过年的，我却把你们叫来了香港，不会在肚子里偷骂我杨宁吧？” 　　华建军笑着应道：“上飞机之前，该骂的都已经骂过了，还想再让我们仨骂上你几句的话，就只能等到你输给了那索罗斯喽。” 　　项云龙跟着玩笑道：“他们两个在登机前确实把你给臭骂了一顿，这一点，我可以作证，但我必须申明，我可是一句话都没插……” 　　陈晓晖随即举杯起身，一脸严肃道：“有句话说得好，叫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宁，你务必要擦亮眼睛，看清楚他们两个的丑恶嘴脸……” 　　莫斯科的那三位干将，一个个华语也是说的贼溜，阿瓦莎尚且能保持住矜持，可伊万诺夫和洛卡夫斯基却早已是按捺不住，主动投入到了这场相互拆台相互折损的玩笑战团中去。 　　一时间，气氛速度升温，桌上的菜没见到怎么动，可空酒瓶却瞬间多出了好几只。 　　混战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战局便演化成了北京同莫斯科的三对三对抗。 　　北京这边的三位，个个可都是酒场悍将，半斤白酒不过是热热身，八两之后才能找到点感觉。 　　莫斯科那边，阿瓦莎虽然也能喝点，但酒量却是一般，不过，有着伊万诺夫这头北极熊居中坐镇，跟那北京三位酒场悍将拼战起来，却也是完全不落下风。 　　见状，杨宁只得强行按下了暂停键。 　　“稍安勿躁，各位。” 　　加上万雷，酒桌上八人，杨宁的年龄最小，另七位的岁数平均下来，恐怕要比杨宁大了个两位数。 　　但在威信方面，这七位的总和也比不过那杨宁的一个零头。 　　但听到杨宁叫了暂停，交战双方立马签署了停火协议。 　　“之所以要把你们各位叫来香港，一方面是为了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刻，也是给索罗斯先生做个样子。 　　另一方面，也是给我杨宁增加点底气，有你们在我身边，我才不至于过分焦虑，过分忐忑……” 　　杨宁接过身旁万雷递过来的烟，在就着另一边华建军打着的火机点上了火。 　　“这一战之后，我杨宁势必会声名大噪！ 　　若是输了，那也就罢了，索罗斯只会呵呵两声不屑一笑，或是以勉励的口吻嘲讽我几句，而江湖上不过是留下一段杨某人如何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的笑话…… 　　但，要是我杨宁侥幸赢了这一战呢？” 　　酒桌上，另七位的神色不由凝重起来。 　　杨老板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从不做没把握之事，这一点，毋庸置疑。 　　所以，要是说有没有可能输掉跟索罗斯的这一战，所有人都会摇头否定，如果非得说有，那也只能是存在于理论之中，而其结果，一定是以杨宁的大获全胜为告终。 　　再所以，赢下这一战后，他们诸位的生意生活将会发生怎样的改变，那才是重中之重的思考方向。 　　“赢下了这一战，我杨宁的个人资产很有可能要翻上一番，而你们各位，也一定是水涨船高。这当然是件好事，商人嘛，本就该以追逐利润为己任，以财富积累为天职。 　　不过，人怕出名猪怕壮啊！ 　　我这里先不说出了名的各种不便各种烦恼，只说一点，各位，你们认为那索罗斯输了这一战会善罢甘休吗？能不把我杨宁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吗？会不会气急败坏而生出除之后快的念头来呢？” 　　他他妈敢！？ 　　另几位都陷入了沉思，但华建军和洛卡夫斯基这对同行兄弟不约而同地卷起了袖管。 　　杨宁微笑摆手。 　　“他要是真动了杀心，那人家可是处于暗处，我们处在了明处，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俩恐怕是护我不成，反被连累。 　　所以，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我杨宁于战后主动消失，躲个半年八个月的若是不够，那就干脆消失个三年两年…… 　　时间才是治愈心灵创伤的唯一良药，我相信，只要有着足够的耐心，给那索罗斯先生留下充沛的疗伤时间，他对我生出来的除之而后快的杀心，便会渐渐淡化。” 　　手中的香烟只抽了一口开头，再抽第二口时，已然成了个烟屁股，杨宁丢掉了烟蒂，淡然一笑，接道：“我可不是在跟你们开玩笑，等我到了该消失的时候，你们各位肯定是找我不着……别盯着万雷看，我说的你们各位，也包括了他。 　　所以，我得借这个机会，将未来几年你们各位的各自发展方向给捋一捋……” 　　便在这时，万雷的手机响起了铃声。 　　万雷拿起手机，瞄了眼来电显示，随即起身向外走去，但也就是半分来钟，便回到了刚才的座位上，侧转过身，附在杨宁耳边悄声汇报了两句。 　　杨宁深吸了口气，暂停了对众人的安排，感叹道：“这一枪，终于要打响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一切尽在掌握中 　　大年初一，全香港休假。 　　大年初二，三市正常开盘。 　　杨宁这边，依旧担任着先头部队的主将，三市刚一开盘，便将手中近五亿美元的汇率做空头寸倾泄而出。 　　第一枪响起，四下里附和枪声紧追而至，数十亿美元的做空头寸几乎是瞬间冲垮了香港币的汇率防线。 　　汇市的岌岌可危，立刻引发了期股两市的动荡。 　　随着索罗斯一声令下，先锋大将杨宁携副将万雷再次杀至阵前，大刀斩落，四十余亿香港币的期货做空头寸，以及近五十亿香港币股市做空头寸，秒速抛出，立时将两市指数砍出了一个偌深豁口。 　　而香港方面，反应明显迟钝，且不说能否在第一时间内组织起防线，实施有效抵抗，就连最简单最廉价的官方喊话，也因慌张仓促而尽显苍白。 　　三市中，恐慌情绪速度生成，并迅速扩散。 　　汇市方面，市场上的香港币抛盘是一个摞着一个，三大行以及各支行，不过半个小时，便挤满了前来兑换美元的普通市民。 　　期货市场，各种大宗商品的卖单相互攀比着谁家的卖价更低，而那些买家，即便是刚需，一个个全都缩紧了脖子，只看不说话。 　　而做为主战场的股市，其大盘指数从一万六千三百余点的高位转眼间便跌回到了一万六千点之下。 　　部分个股，更是惨不忍睹。 　　其中，陆氏集团的表现最为突出。 　　前期涨幅过大，获利盘积累太多，所以，一旦风向不对，清盘逃离者比起其他来，多出的可不止一倍。 　　因而，当大盘指数遭受重创之时，它所表现出的先跌为敬的态度最为坚决，一个自由式坠落，便把十二月间的所有涨幅便全都交代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香港方面终于做出了第一个抵抗措施，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汇率，三大行联合宣布香港币加息零点五个百分点。 　　万兴公司操盘室中，项大老板立刻皱起了眉头。 　　“加息固然能减缓汇率下滑的压力，可是，冒然加息只会进一步打压期股两市，这……香港方面是怎么搞的嘛，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呢？” 　　其余一众老板虽然都是半道出家，但加息会导致期股两市下跌的道理，他们还是晓得的，听到了项大老板的如此抱怨，一个个也都禁不住泛起了迷茫眼神。 　　被围在中间，正密切关注于三市盘口走势的万雷笑言道：“你们这是在质疑我老板么？香港方面的这套战法，可是得到了我家老板的真传，你们居然敢嘲笑人家不懂道理？” 　　一众老板下意识四处张望，可偌大一间操盘室中，却不见了杨老板的身影。 　　只好向万总经理虚心请教。 　　项云龙上烟，华建军敬火，伊万诺夫亲自为万雷的茶杯添上了滚水…… 　　搞得万雷挺不好意思，不得已而只好拉开架势讲起课来。 　　“香港方面虽然下定了决心，要打上一场保卫战，但却不可能亲自下场做空期股两市，对不？” 　　那确实！ 　　自家衙门要是亲自做空自家市场来，消息传出，定将被世人耻笑，从而信誉全无。 　　“眼看着主战场的股市恒指从一万两千点不到，疯涨到了一万六千四五，香港方面却是无能为力，你们说，他们就不着急上火吗？” 　　一众老板暗自点头。 　　在一万六千点狙击对手的做空，其难度，其成本，自然要远大于一万两千点。 　　“可那又能怎么办呢…… 　　于是，我家老板便给香港方面支了这么一招，只等着索罗斯那边开始行动，香港这边便可以顺水推舟，以迟钝愚钝姿态，迎合市场恐慌情绪，不等索罗斯主力杀到，便将大盘指数给拖拽到半山腰上。” 　　项云龙似乎想通了其中奥妙所在，忍不住插话道：“没错！如此一来，索罗斯要是不想让他的做空头寸烂在手里，便只能在半山腰上抛出，而要想获利，也就只能将大盘指数砸到谷底。 　　在谷底设防线，显然要比谷峰来的容易，来的坚实，不过……” 　　项云龙迟疑了片刻，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这种打法下，那香港经济不还是遭受到重创了么？” 　　一众老板身后，突然响起了杨宁的爽朗笑声。 　　“亏你项老板还是打那个年代过来的人，怎么连毛爷爷的话都给忘记了呢？ 　　今天大踏步地后退，为的是明天大踏步地前进，打仗嘛，可不能纠结于一城一池的得失，只要能把索先生的财富挽留在香港，今天所遭受到的创伤，又何愁在短时间内得不到治愈呢？” 　　淡然一笑，稍微一顿，杨宁已然躺到了他那张专属太妃椅上，拿起一旁武侠小说的同时，再感慨了一句：“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以眼前短暂的伤痛，博取索先生毕生的伤痕，并为香港获得至少二十年的稳定发展，你们说，这划不划得来呢？” 　　这番话，能说服了北京的韩老爷子，也说服了香港方面，又怎么可能不令这一帮老板们频频点头呢？ 　　思维通畅了，看起热闹来，心情也就更加舒畅。 　　只见那期股两市受到加息影响，指数下跌的趋势更加明显。 　　尤其是股市恒指，更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偶尔会迎来一股邪风飘起半尺，但转瞬之后，又是一波速度飘落。 　　上午十点，开盘半小时，恒指报一万五千九百三十点，跌去了三百五十点。 　　上午十一点，开盘一个半小时，恒指报一万五千六百七十点，跌去了六百一十点。 　　上午收盘前十分钟，恒指跌势似有趋缓迹象，但此刻突然间现身的官方喊话却显得异常生硬空洞，使得市场疑虑骤然加重，好不容易停歇下来的恐慌情绪再次爆发。 　　…… 　　索罗斯同样在密切注视着三市市场上的风吹草动。 　　此刻，他白皙中透着红润的面庞现出了一缕狞笑。 　　一切尽在掌握中！ 　　“不着急，杰克，我们要给对手留下充足的时间，只有等他们做出了充分准备，我们才能获取到最大利益。” 　　 第四百五十九章 旷世奇才 　　第一天，香港方面的表现可谓是慌张失措，昏招迭出。 　　尤其是那拍脑袋的一招加息，虽然延缓了汇率崩盘的趋势，却在期股两市上狠狠地捅了一刀。 　　当天收盘，期市大跌四点八五个百分点，而股市恒指，更是表演了一个深度多达一千两百多点的高台跳水。 　　如此这般，索罗斯相当满意。 　　以他的判断，经过了这第一天的措手不及，第二天，香港方面将会组织起有效的防御。 　　依照之前几次交火所得到的经验，索罗斯断定，对手或许会放弃汇期两市，而将所有火力集中在股市这边，自一万五千点开始，每隔三百点设下一道防线，依旧采取层层抵抗的战术打法，拖延战况进程，意图将战局拖进双方单纯比拼弹药量的理想状态中去。 　　第二天，三市开盘之后，其表现果然如索罗斯所预料。 　　汇市方面，一地鸡毛。 　　期市那边，哀鸿遍野。 　　唯有股市，死命守住了一万五千点大关。 　　不过，好景不长。 　　只是十多分钟，防守一方便呈现出了抵抗乏力的迹象。 　　“很快，他们就将放弃一万五千点防线，退守一万四千七百点……” 　　索罗斯看着盘口走势，一脸尽显胸有成竹之色。 　　然而，索罗斯却只猜中了一半。 　　一万五千点大关的确是很快便失守了，但一个小时后，当恒指向下突破一万四千七百点的时候，似乎未曾受到多大的阻力。 　　这…… 　　杰克一脸困惑地看向了索罗斯。 　　索罗斯叼着雪茄，一言不发，眼神死死地锁在了盘口上，单从表情来看，根本看不出来是轻松还是凝重。 　　恒指继续波动下探，中午收盘前三分钟，下跌势头忽地趋缓，随后掉头向上，留下了一根微微翘起的小尾巴。 　　索罗斯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是长舒了口气。 　　问题不大。 　　战况发展并未超出他的预估范围，只不过，他把香港方面的防线间隔少估算了两百点而已。 　　…… 　　万兴金融操盘室。 　　中午收盘后，万雷轻松汇报道：“我们一早偷吃了三个亿，刚才这一会，又干进去了两个多亿，老板，您确定要在下午一开盘时便全部砸出去吗？” 　　杨宁从太妃椅上坐起身来，先呷了口茶，再点了支烟，笃定指示道：“对！不计成本，忽略亏损，一股脑全部抛出，只求把索先生砸出一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万雷笑道：“可是，如此一来，用不着等到明天，今晚上他老人家就有可能察觉到咱们的变节行为。” 　　杨宁抽了口烟，缓缓吐出，微微一笑，再摇了摇头。 　　“可能性不大！ 　　索先生可谓是一个旷世奇才，他的自信程度，远非你我所能堪比。所以，当他已经对咱们投下了信任票之后，很难再做自我反思，重新怀疑到咱们的头上。 　　话再说回来，即便他老人家真就及时察觉到了咱们当起了叛徒，那也没啥大不了的，咱们的陷阱已经布好，而且万无一失，除非那索先生高举白旗认怂投降，否则，便只能依照咱们设下的局，一头走到黑。” 　　万雷切牙开笑，神态与他老板颇有几分像似。 　　自打自家老板在香港迷恋上了武侠小说之后，旷世奇才这个词汇的使用频率简直是不要太高。隔壁房间里正在搬砖垒长城的那几位大老板，被自家老板称作了旷世奇才，他万雷，也有数次被夸赞成了旷世奇才，就连万兴金融的几位高级经理，也都得到过自家老板旷世奇才的称赞。 　　因而，那索罗斯先生被自己老板称作是旷世奇才…… 　　中午简单吃了个快餐，再眯眼休息了二十分钟，十二点五十五分，距离下午开盘仅有五分钟时，万雷坐回到了那一排电脑显示屏前。 　　抛单已经填写完毕，并委托到了证券公司，万雷十二分地抖擞起精神，为的只是看到那大盘指数会被他那多达五亿香港币的巨量抛单给蹂躏成什么样。 　　一时整。 　　中午收盘前翘起的那根小尾巴还想再向上延伸，但此时，巨量抛单突然涌现，瞬间将这根翘起的小尾巴给打的耷拉了下来。 　　而预期中的一万四千五百点防线犹如虚设一般，瞬间冲垮，无数跟风卖盘只用了三分钟的时间，便将大盘指数打压到了一万四千点大关。 　　…… 　　索罗斯终于皱起了眉头。 　　心中隐隐觉察到了异样。 　　从成交量上来看，今日的抛盘压力还不如昨天，但大盘指数的颓势，却明显超过了昨日。 　　很明显，香港方面并未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选择中国历的新年第二天打响决战的第一枪，索罗斯确实存在着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思想计划，同时也预估到对手将会在惊慌失措之下连连犯错的可能。 　　但，这都来到第二天了，对手的表现怎么还这般不堪一击呢？ 　　单从明面看，多方的不堪一击对空头来说显然是极为有利的表现，能以最小的代价攫取到最高的利润。 　　但对索罗斯来讲，这样的不堪一击却实在是糟糕至极。 　　他为这场决战准备了多达三百亿美元的做空头寸，按照这种势头，他只需要动用五分之一的仓位，便可将这股市打到一个七零八落惨不忍睹。 　　但如此一来，还剩在手中的五分之四做空仓位，又如何实现利润收益呢？ 　　他手中的三百亿美元可不全属于他个人，其中近八成都是各方筹措而来，这一战之后，归还这些资金时，得按照当初的承诺兑付给借资一方巨额拆借利率，还得再承担三百亿做空头寸的佣金和各种印花税。 　　只赚取五分之一仓位的利润，那算下来，岂不等于自己白忙活一场了么？ 　　“杰克，我认为你应该再去核实一下，香港方面的抵抗决心是不是还像之前那样坚定。” 　　杰克不假思索回应道：“先生，我刚得到了这方面的消息，香港特府于今天上午举行了一场紧急会议，再次确定了死战到底的战略方针。 　　而且，据说北京那边也派来了重量级人物……” 　　 第四百六十章 长痛不如短痛 　　死战到底？ 　　这种表现怎么能说是死战到底呢？ 　　索罗斯苦苦思索。 　　紧锁着的眉头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点舒展开来。 　　“开来，对方阵营中有高手存在啊！” 　　发出这一声感慨之时，索罗斯的表情不见沮丧，反倒兴奋起来。 　　一边倒的仗打起来着实无味，只有高手对决，并完胜之，才够刺激，才能带来最大程度的愉悦感。 　　追随索罗斯多年的杰克，此刻也似乎看懂了对手的意图。 　　“一万两千点？他们意图在大盘指数回归到七月初的水平线上，再同我们决一胜负？” 　　索罗斯笃定点头。 　　“我想，应该是这样。 　　大盘恒指从一万两千点涨到一万六千点，这其中含有着太多的水份，快速挤干这些水份，对香港经济虽有一定打击，但并不足以致命……” 　　杰克跟道：“在一万两千点之下发起阻击，成本明显要低于现在的一万四五千点，所以，他们并不是放弃了抵抗，也不是因惊慌失措而昏招迭出，他们是主动打压大盘指数。” 　　索罗斯站起身来，叼着雪茄，习惯性踱步，同时剖析道：“这一招看似高明，但实际上却犯下了致命错误。他们高估了己方的资金实力，低估了市场恐慌情绪所带来的联动效应，更是忽略了我们手中所掌握的资源…… 　　七百亿美元的外汇储备，顶得住吗？ 　　还想再从北边调来支援资金，行得通吗？” 　　七个月前，香港这边的外汇储备仅有三百四十余亿，这半年多时间里，从北边不断调来支援资金，使得其外汇储备翻了整一倍。 　　索罗斯卡的便是这个节点，少了，赚得不够过瘾，再多了，打起来把握不大，七百亿，可谓是刚刚好。 　　上一个礼拜，索罗斯已经跟各大相关银行方面打过了招呼，现如今，不管是从哪个方向流进香港的外汇资金，都将因技术原因而滞纳在流通渠道上，直到这一战的硝烟散尽。 　　当然，他也不会排除视战况发展，适当再放进来一部分资金的可能性。 　　杰克适时为踱步中的索罗斯递上了烟灰缸，同时询问道：“先生，那我们该做些什么呢？” 　　索罗斯弹了下烟灰，并顺势挥了下臂膀，霸气侧漏，把握十足道：“那我们就助他们一臂之力，把汇市头寸释放出来！” 　　不过三分钟。 　　汇市再遭重创。 　　昨日加息所起到的稳定效应登时崩塌，香港币再一次来到了崩盘边缘。 　　无奈之下，三大行只得再行调整利率，宣布将香港币存款利息向上再次调整零点五个百分点。 　　受此影响，期股两市的大盘指数应声再次跳水。 　　这一天，期市收得单日历史最大跌幅，而股市更是跌出了一个想都不敢想的深渊，从一早开盘的一万五千一百点，一口气便坠落到了收盘时的一万三千刚冒点头。 　　全天跌去了两千多点，跌幅深达百分之十三点四。 　　更为恐怖的是，相比前一天，成交量极度萎缩，尚不及昨日的一半，而下午的半个交易日更是少的可怜。 　　也就是说，市场上罕有接盘者，曾经的多头部队，此刻，绝大多数投靠到了看空一方，但看空一方的日子也不好过，手里的货无法及时抛出，只能是眼睁睁看着自家的财富以秒为单位，在不断缩水。 　　市场的恐慌情绪，于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记录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被再次打破……” 　　收盘后，索罗斯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 　　右手夹着雪茄，左手端着红酒，索罗斯伫立于房间落地窗前，兴致盎然对身旁的杰克说道：“明天，我们需要在奄奄一息的香港股市上再踏上一脚，杰克，我想，在十五分钟内将大盘指数打压到一万两千点以下，对你来说，应该没什么难度。” 　　杰克耸了下肩，微笑应道：“不，先生，我希望我完成不了你交给我的任务。” 　　索罗斯纵声大笑。 　　“我也有着同样的希望…… 　　不过，杰克，我们不能寄希望于幻想之中。对手并不像我们之前所预想的那样愚蠢，所以，他们制定出来的战略计划不可能轻易改变。” 　　杰克继续耸肩，颇为轻松追问道：“先生，如果在一万两千点之下仍然见不到他们的抵抗，那我们又该做何调整呢？” 　　索罗斯淡然一笑，回答道：“那就继续开火，一万一，一万，九千……直到他们再也扛不住，不得不现身迎战。” 　　杰克深吸了口气，面上神色多少都显得有些紧张。 　　因兴奋而产生出来的紧张！ 　　明天，将会是载入史册的一天。而他杰克，便是这一页史册的缔造执行者。 　　…… 　　万兴公司。 　　杨宁美美地伸了个懒腰，再打上一个哈欠，向一旁的万雷询问道：“头寸又准备了多少？” 　　万雷讳莫如深一笑，回答道：“不多，期市十个亿，股市三十亿。” 　　杨宁点了点头。 　　“我估计那索先生明天一早会出手协助恒指迅速跌落到一万两千点之内，他大概率的会认为香港方面将会在这一阶段发起阻击。 　　你不必着急出手，先静观其变，倘若真如我所判断，那么，等到了一万两千点之内，你便可以接盘索先生，先砸期市，再砸股市，最好能一鼓作气砸穿恒指万点大关。” 　　万雷不无担忧道：“可我们手上就这么点弹药，我怕难以达到目的啊！” 　　杨宁轻松笑道：“不用担心！ 　　只要香港方面能够沉得住气，索先生一定会继续配合咱们……毕竟，滞纳外汇资金流入的这一招也用不了太久的时间，索先生同样也存在着速战速决的需求。 　　你只需要用偷偷搞来的头寸扰乱了索先生的耐心，那么，索先生一定会和咱们密切配合，向万点大关发起海啸一般的冲击。” 　　万雷唏嘘感慨道：“这么说，明天将会是香港最为痛彻的一天了……” 　　杨宁点了支烟，晦涩一笑。 　　“长痛不如短痛！ 　　哪怕明天痛到了昏迷休克，那也是完全值得的，就像是少女……” 　　万雷急急喝道：“老板，请注意你的形象。” 　　杨宁瞬间瞪眼，反怼道：“我要说的是少女身上长了瘤子，总是得忍痛挨上一刀，你他么想到哪儿去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服还是不服 　　两天内两次加息，暂时稳定住了汇市。 　　而期市，尤其是大宗商品这一板块，于外部市场的联系颇为密切，当这边的期货价格跌落到一定幅度时，引来了众多国际买家，再向下的空间已然不多。 　　战场，只剩下了一个股市。 　　周末两天休息，并未抚平市场的恐慌情绪。次周周一，决战第三天，集合竞价时，天量抛盘便已经涌现于各个股的盘口。 　　大盘低开近三百点，开盘后立马来了一波跳水。 　　索罗斯那边也只是轻轻发力，便助攻大盘向下顺利突破了一万两千点关卡。 　　做出香港方面将在一万两千点附近发起阻击判断的并不在少数，当大盘指数真的突破了这一关卡时，市场恐慌情绪反倒是平缓了许多，抛盘速度减少，大盘指数逐渐趋于平稳。 　　那怎么能行？ 　　万雷于此时接棒发难，十亿期市头寸先行抛出，把将将回了点血的期市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待这涛浪波及到股市之时，随即将三十亿做空头寸倾泄而出。 　　正如杨宁所预估，索罗斯那边表现出了最大程度的配合意愿，杰克已然顾不上去分析市场动态，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打压指数逼迫香港方面现身的目标上来。 　　香港方面依旧保持沉默，不见有丝毫举措。 　　极少数准备在一万两千点之下意欲刀头舔血跟风抄底的资金，此刻也只得赶紧收起蠢动之心，继续蛰伏，静观其变。 　　而大多数寄希望于衙门出手救市的资金，此时已不再恐慌，而是绝望。 　　多重作用下，大盘指数下行坡度变得更加陡峭，仅用了半个多小时，便从一万两千点坠落到了一万一千点。 　　因盘口罕见接盘者，万雷手中的三十亿做空头寸虽尽数抛出，但真正成交出手了的，却还不到五个亿。 　　收回来，再往下砸！ 　　上午十一时二十八分，距离中午收盘尚有三十二分钟，大盘指数终于跌破了万点大关。 　　整个市场已经听不到哀嚎，绝望走到尽头，便成了麻木。反正卖也卖不出去，就算卖出去了也难逃一个破产结局，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做，该喝茶喝茶，该抽烟抽烟，等着那股市最终灭亡的那一刻就是。 　　万点之下，抛盘迅速减少，指数下跌态势逐渐趋于平缓。 　　万雷有些疲倦，得暂停操盘，到一边喝杯咖啡再抽两口香烟。 　　杰克同样很累，需要出去放个水，再吃上两口点心。 　　于是，此二人隔空约定： 　　下午继续！ 　　一时整。 　　已然趋于平缓的大盘指数再次跳水。 　　九千八百点…… 　　九千七百点…… 　　九千六百点…… 　　不到十分钟，大盘指数便坠落到了九千点之下。 　　盘面上，终于现出了阻击一方的身影，三十只核心成份股几乎同时涌出万手买盘大单。 　　杰克欣喜若狂，急忙汇报给了索罗斯，索罗斯面露狰狞，随即做出了明确指令：“暂停攻击，留点时间给他们巩固防线。” 　　然而，就这两句话的功夫，那三十只核心成份股盘口上涌现出来的万手买盘却忽然不见了踪影。 　　一部分是被卖盘给吞了，但更多一部分却是撤了单。 　　撤单？ 　　为什么会撤单？ 　　索罗斯的眉头不由开始紧锁，下意识地在房间中踱起步来。 　　莫非，对方的心理防线还在下方？ 　　那就继续往下砸！ 　　大盘指数在九千点之下稍作停滞后，接着向下方坠落。 　　八千九，八千八，八千七…… 　　一点四十七分。 　　大盘指数突破了八千点整数。 　　万手买盘再次涌现，和上次一样，依旧是三十只核心成份股同时现身。 　　但和上次不同，这一次涌现后并没有撤单。 　　但…… 　　此刻的索罗斯，眉头紧锁，满脸黑线，他已然无法判断清楚对方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八千点，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万雷这边，借助那两次涌现出来的万手买盘，已然将手中做空头寸交易出去，此刻，置躺在那窗前太妃椅上的杨老板于不顾，一个人跑去了隔壁房间，观摩起了那帮老板们的搬砖垒长城之战。 　　就见到那项云龙摸起了一张牌来，沉吟良久，最终是咬紧了牙根打了出去。 　　“八万！” 　　对面，华建军忽地抬头，按住了上家伊万诺夫正要摸牌的手，冲着项云龙讳莫如深嘿嘿一笑。 　　项云龙顿现惊慌神色，呢喃道：“这可是绝八万哦，我不信你真……” 　　话未说完，华建军已经摊开了听牌，七九卡八，听的刚巧就是这绝张八万。 　　项云龙面若死灰，绝望叹息。 　　万雷笑着调侃道：“项老板，这打的是多大的呀，咱至于吗？” 　　项云龙侧转过头，瞥来哀怨一眸，痛苦摇头，随后拉开牌桌抽屉，抽出张五十元香港币，丢给了对面的华建军。 　　华建军沉脸喝道：“我是庄家，得翻倍！” 　　项云龙再一声哀叹，拿出一张百元钞，换回了刚才的那一张五十元纸币。 　　牌局继续。 　　洗牌，码牌，上牌，抓牌…… 　　一旁，同样是看热闹的陈晓晖问道：“小万，你那边的战况进展如何？” 　　万雷一边指点着项云龙打牌，一边回应道：“已经干到八千点了！ 　　香港方面，也依照我家老板的指点，开始现身应战了。不过，今儿下午也就是个诱敌战，没多少热闹好看……” 　　这一局，项云龙抓了一副好牌，两上即听，而且有望一听三张，自然要换上一副面孔，从刚才的绝望悲怅转变为眼下的得意洋洋。 　　“都给我等好喽……我他么不自摸都不算赢！” 　　然而，再好的牌也搁不住手气作怪，项云龙这边的两上只完成了一半，上家洛卡夫斯基连吃带碰，已经做出了听牌姿态。 　　这边刚拉开听牌架势，那边，华建军便挑出了一张炮牌拍在了洛卡夫斯基的面前。 　　项云龙的得意之色登时散去。 　　“华子，你丫也太不厚道了吧？” 　　华建军忍俊不已，终于放声大笑。 　　“老项，就问你一句，服还是不服？” 　　项云龙无奈摇头，叹道：“好吧，愿赌服输，你在金陵新开发的君达广场，我兜底就是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胜券在握 　　八千点之下，香港方面终于发起了阻击。 　　不过，态度似乎不怎么坚决。 　　七千九百点仅仅守了十来分钟，随即便退到了七千八百点。 　　七千八百点也就撑了一刻钟不到，再次后撤到了七千七百点。 　　下午收盘前十五分钟，阻击防线已经撤到了七千五百点，就当所有人都认为，此防线也坚持不了多久，于收盘前必然会击穿之时，却没想到，阻击一方突然发起了反冲锋。 　　不单是三十只核心成份股，其他百余只跌幅较深的成份股，盘口上同时涌出大量买单，一时间，大盘指数掉头向上，气势如虹，接连突破五个百点关卡，于收盘最后一秒，成功站到了八千点之上。 　　香港之剑，终于亮出！ 　　信号非常明确：尽管放马过来，八千点之下，七千五百点之上，便是你我决一死战的指数空间。 　　索罗斯自然于第一时间内捕捉到了如此信号，一颗混沌迷茫之心顿时明亮起来。 　　还是之前的那句话，在低位指数上的抵抗比起高位指数来，虽然能节省弹药，但所带来的负面连带效应同样巨大，香港方面的这般战术，不见得就能讨到便宜，反倒略有吃亏之嫌。 　　“杰克，明天就要发起总攻了，此刻，你是怎样的心情呢？” 　　索罗斯伫立在落地窗前，右手夹着雪茄，左手轻轻晃动着杯中红酒，眺望远方香港美景，面庞上显现出来的神色甚为从容。 　　身旁，杰克手中端着一只烟灰缸，视线同样抛向了窗外远方。 　　“先生，老实说，我很紧张！ 　　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实操这么大的一个资金盘……我做不到像您一样从容淡定，我抑制不住内心中的兴奋，并因为兴奋而产生出了紧张。” 　　索罗斯淡然一笑。 　　抽了口雪茄，顺势往杰克手中的烟灰缸中弹了下烟灰，再饮啜了一小口红酒，平静笑道：“我非常理解你此刻的心情，这就像最优秀的猎人在见到猎物出现在他的枪口之前，也难免会兴奋紧张，不过，杰克……” 　　索罗斯以手中雪茄当做了猎枪，瞄向了窗外，同时接着笑道：“我们必须像最优秀的猎人那样，虽然也兴奋，也紧张，但依旧能屏住呼吸，将枪口尽可能瞄准猎物的心脏。” 　　杰克缓缓点头，严肃应道：“请相信我，先生，我会做到的，为这一天，我已经等待很久了，我可不能轻易放弃了这个难得的机会。” 　　索罗斯轻笑点头。 　　“当然，我当然相信你，你是我生平遇到的最优秀的操盘手，是的，最优秀……不存在之一。” 　　…… 　　万兴公司。 　　一众老板拥进了操盘室中，将杨宁的看书心情铰了个稀碎一地。 　　项云龙年纪最大，自然要做为大伙的代表：“今晚这顿打算怎么安排呢？大伙提议去吹吹海风，吃点海鲜，不知杨老板意下如何？” 　　倒是个不错的建议，但问题是，杨宁手中的一本《天龙八部》看到了萧大侠就要自戕于两军阵前，心中奇痒无比，怎肯将时间浪费在无聊的吃喝上面。 　　于是…… 　　“各位，请原谅，大战在即，明天便将是索罗斯先生发起总攻的时刻，我哪里能提起心情陪你们出门溜达呢？” 　　陈晓晖随即接道：“你可拉倒吧，小万都已经把你的老底给揭穿了，他说，战况发展至今，一切都掌握在你杨老板的算计中，大获全胜的把握虽然离百分百还差了零点几个百分点，但失败的可能性，却早已归了零……” 　　伊万诺夫跟道：“就是嘛！胜券在握，怎能不庆贺一番呢？” 　　杨宁咬牙切齿，怒吼了一声：“万雷，你丫给我滚粗来！” 　　洛卡夫斯基及时站到了杨宁面前，遮挡住了杨宁的视线，同时狞笑道：“万雷已经被送进医院了，我真心希望下一个不是你哈拉少。” 　　杨宁眼珠子咕噜一转，随即再扯起嗓子大声喊道：“大超兄，我有危险！” 　　耿大超倒是及时出现了，只是，这货的神情却显得有些复杂。 　　“兄弟，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他么，被他们两个给收买了……” 　　耿大超往左边看了眼洛卡夫斯基，再往右边瞅了下华建军。那二人立马冲耿大超抱起了双拳，规规矩矩叫了声：“师父！” 　　杨宁目瞪口呆。 　　不得已，只得放下手中书卷，乖乖就范。 　　陈晓晖所转述的万雷之评判，完全正确，丁点错误都没有。 　　时至此刻，战况发展不单全都掌握在了杨宁的算计之中，而且，过程进行的还相当顺利。 　　香港方面，虽然窝窝囊囊当了两天多的缩头乌龟，但过程中可一点也没闲着，通过非常规手段，已然调查清楚了索罗斯一方的火力布置，并分享给了杨宁一方。 　　另一方面，北京那边也在暗中行动，虽然南下资金受到了阻滞，但南下过来的鲜明态度，却已经带给了香港各大有爱国倾向的资本财团。 　　忍得一时痛，终获彻底胜！ 　　这便是三方最终达成的一致态度。 　　反应在盘面上的最直接表现，便是在大盘指数下跌到一万两千点之下，成交量的极度萎缩。 　　一旦稳住了这些个资本财团，香港方面的阻击压力也就会减轻许多，即便最终仍旧扛不住索罗斯的总攻，但也一定能将索罗斯的弹药消耗掉一个十之六七。 　　足够了！ 　　索罗斯的弹药总量不过三百亿，消耗掉三分之二，剩下的那三分之一，也就百十来亿，而杨宁手中掌握的预备队资金，多达三百五十亿。 　　三比一的火力对比，若还不能获得完胜，那他么今后只能是回家卖烤红薯去了。 　　所以，万雷所说的距离百分百大获全胜还差了零点几个百分点，那不过是给相对论留点面子，世上没有绝对之事嘛！ 　　胜券在握，的确值得放松一把。 　　于是，这一晚，一众老板们在海边寻了个生猛海鲜大排档，吹着海风，不自觉地又分成了两个阵营： 　　北京联手莫斯科，发誓要干翻香港伪地主杨宁和万雷。 　　 第四百六十三章 总攻开始 　　决战第四天。 　　索罗斯一方于一开盘便发起了总攻，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市场上，被做过工作的那一拨有爱国倾向的资本财团虽然表现沉稳，采取了按兵不动的态度，但同时也存在着众多不明是非且持悲观态度之徒，但见有人接盘，纷纷跟风抛盘。 　　一时间，盘口风声鹤唳，大有一副即将冲垮堤坝之势。 　　大盘指数几次都被打压到了七千六百点之下，但七千五百点似乎成了一道通上了高压电的铜墙铁壁，莫说突破，就连稍微靠近一些，都将遭到严厉警告。 　　这警告，便是香港防守一方发起的反冲锋。 　　七千五百五十点便是那反冲锋的触发点，于此位置之上，香港防守一方的表现只是照单全接，但此位置一旦被冒犯到，立刻就会有超过一倍的资金投入速度现身于战场，速度将大盘指数上抬一两百甚至是三百点。 　　其气焰之嚣张，一点也不差于进攻一方。 　　如此焦灼战况，持续了整一个上午，中午收盘时，大盘恒指稳稳地站立在七千六百八十点的位置上。 　　索罗斯泰然自若，面庞上不见丝毫焦躁，主操盘手杰克亦是一脸轻松，眉宇间隐隐透露出一缕喜悦。 　　这正是他们最为希望看到的景象，若是那香港方面一触即溃的话，他们虽然可以轻松获胜，但无法攫取到最大利润，依旧等同于失败。 　　万兴公司那边。 　　一众老板们不再以搬砖垒长城来消磨时光，全都围坐在万雷身旁，一双双眼眸紧紧地盯在了电脑显示屏上，时不时听着万雷讲解两句。 　　看着那砸盘涛浪一波惊骇过一波，看着那大盘指数在七千五百五十点到七千八百五十点之间幅度高达三百点的快速震荡，再看到七千五百点的底线固若金汤稳若泰山，一个个的神情全都是忽紧忽弛，既揪心又兴奋。 　　简单填饱肚子，短暂小憩午休，下午一时，战火重燃。 　　比起上午来，进攻一方的势头更加凶猛，而防守一方的反击则更为犀利。 　　大盘指数忽涨忽跌，上窜下跳。 　　但振幅却明显有所收窄。 　　七千五百点的防守底线以及多加五十点的反击触发点依旧未做改变，但防守一方的反击虽更加犀利，可企及高度却在逐渐降低。 　　上午时，尚能反击到七千八百五十点，但到了下午，最为强势的一波反击也仅仅是触摸到了七千八百点而已。 　　这，说明了什么？ 　　杰克及时发现了这一迹象，并立刻向索罗斯做了汇报，同时附带上了自己的猜测：“他们会不会是有意在收缩防线呢？” 　　索罗斯轻松笑道：“我认同你的见解，不过，这又能起到扭转战局的作用吗？” 　　叼起雪茄，抽了一口，索罗斯的面庞上忽现诡异神色，同时向杰克招了招手。 　　杰克会意，立马附耳过去。 　　索罗斯如此这般地悄声交代了一番。 　　杰克频频点头，脸上同样现出了诡异笑容。 　　震荡相持下，当日收盘时刻就要到临，又一波惊天骇浪袭来，大盘指数分分钟被打压到了七千五百五十点附近。 　　防守一方依惯例予以反冲锋，大盘指数在将将突破七千五百五十点之时，被迅速拉起，一路上行，接连突破七千六百点和七千七百点两个百点整数关卡后，方现式微。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防守一方的这一波反冲锋到此为止时，盘口忽然间再次涌现出大量买盘，推动指数继续上涨。 　　七千七百五十点…… 　　七千八百点…… 　　七千八百五十点…… 　　七千九百点！ 　　大盘指数突破七千九百点之后，仍不见颓势，依旧是昂首向上。 　　万兴公司操盘室中，一众老板看了个目瞪口呆。 　　不是说好的要逐渐收窄振幅，将索罗斯限制在七千六百点到七千五百点之间的狭窄空间中么？ 　　这…… 　　被围于正中的万雷也不由挠起了后脑勺。 　　老板不在家，带上了保镖耿大超不知去到了哪里，失去了可以随时求问答案的依赖，万雷只得强行镇定，死死盯住了各大核心成份股的盘口盘面，拼命思考。 　　这…… 　　原来是这样呀！ 　　有意思。 　　万雷想通了且看清楚了个中蹊跷，脸上不禁荡漾出灿烂笑容，不需要旁人开口发问，自个便忍不住解释道：“这波买盘应该是索先生放出来的……” 　　尚未来及说明索先生的用意，就见到盘面上巨量卖盘凌空砸出，瞬间将大盘指数打压到了七千八百点之下。 　　贴在万雷左手边的项云龙紧张问道：“这么说，这波卖盘是香港方面砸出来的咯？” 　　万雷回应以笃定点头。 　　右手边，伊万诺夫不无感慨道：“前两天，我刚学到了一个华语成语，叫作波谲云诡，用在此处，我感觉非常合适。” 　　…… 　　攻守两方互换角色，凶猛缠斗，至最终收盘，指数停留在了七千八百六十三点。 　　谁赢了？ 　　攻守两方似乎都达到了己方预先设定的战略目标。 　　索罗斯一方在尾盘阶段的反向操作，不单完全试探出了香港方面的战略意图，同时也起到了警告香港方面的作用，而且，这一整天的激烈交战，估计至少能够消耗掉敌方三分之一的弹药。 　　没什么不满意。 　　香港方面，虽然在最后五分钟被索罗斯的反向操作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放眼一整天的战斗，进攻方最猛烈的一次进攻，也就攻到了七千五百二十点，不单增强了己方血拼到底的信心，也多少熟悉了索罗斯一方的战术打法，并摸到了些许的防反窍门。 　　同样是没什么不满意。 　　那就只能约定来日再战！ 　　收盘后，索罗斯一方率先通过香港部分媒体放出话来，信心百倍地看空香港股市至一千点以下，并警告香港有关方面，一味地死扛，只会将香港经济拖入到万劫不复之境地。 　　而香港方面随即做出了回应，态度极为强硬，香港已经不再是帝国主义的殖民地，现如今的香港，是香港人民当家作主的香港，一切觊觎香港财富的敌对势力，必然会完败于香港人民的众志成城！ 　　这一夜，笼罩在香港上空的硝烟气味，达到了顶峰。 　　 第四百六十四章 最后一击 　　再战。 　　索罗斯一方不再有所保留，自第一分钟开始，便是火力全开。 　　香港方面已然无暇顾及组织反冲锋，但尚能做得到抛来的卖单有多少接多少。 　　大盘指数自开盘被速度打压到七千六百点之后，振幅便停滞于五十点的范围内，向下，向上，似乎全都被锁死了空间。 　　成交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放大。 　　第一个十分钟，交易量便突破了一百亿。 　　第二个十分钟，成交量放大到了一百一十亿。 　　第三个十分钟，成交量依旧不见回落，反倒是进一步放大到了一百一十五亿。 　　不到一个小时，日成交量便突破了千亿大关。 　　大盘指数的震荡幅度进一步缩窄，在即时走势图上几乎是沿着七千五百五十点的高度画出了一道水平线。 　　但，盘面中成交量一项的数字却在飞速跳动，一个深呼吸，其个位上的数字就会发生改变，叼上支香烟，再点上个火，还没来得及过上几口瘾，那十位上的数字便要跳动为下一个数字。 　　以十分钟为单位，成交量已然突破了两百亿元。 　　“照这个速度，香港方面应该撑不了多久了吧？” 　　项云龙吞了口唾液，颇为紧张且兴奋地看向了身旁的万雷。 　　万雷耸肩摊手，轻松但答非所问回应道：“我家老板还没回来呢！” 　　另一旁，伊万诺夫同样是一副紧张且兴奋的模样，下意识转头张望了两眼，不无抱怨道：“哈拉少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办呢？昨天一整天就没露面，今天都到了这种紧要关头，却还不知道他身在何处，万一……” 　　万雷戏谑道：“别万一，就算是一万，也不会懦夫……” 　　身后，华建军正色道：“这会儿不是拿伊万诺夫名字开玩笑的时候……” 　　长吁了口气，华建军再掰着手指计算道：“前天揍进去了三百多亿，昨天一天差不多是个小两千亿，今儿这一上午，又是一个三千多亿，加一块，那香港方面的弹药消耗量少说也有个五千亿，你不是说他们的资金储备只有七百亿美元吗？换算成香港币，也不过就是六千亿啊！” 　　万雷很想跟华建军解释一番，七百亿美元只是香港方面的外汇储备，不能以直接换算的方式还衡量香港方面可调动的资金。 　　而且，那盘面成交量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反映出香港方面的弹药消耗量，但计算方法同样不是那么简单。 　　但究竟该怎么来计算，讲解起来却是相当复杂，万雷估计再怎么讲也是个讲不通，干脆装起了傻来：“华哥，你分析的很对，不过呢，我家老板说了，香港方面至少能撑到下午两点钟之后，所以啊，我只能跟各位大老板们说上一声，你们期待着的那一幕，我万雷比你们更加期待，但时候未到，只能是敬请各位稍安勿躁。” 　　一众老板颇为无奈，只得耐住性子，继续观战。 　　上午的最后十分钟。 　　战斗达到了白热化地步。 　　三十只核心成份股，从买一位到买五位的五档盘口不断被突破，但每一次都能得到最为迅速的修复。 　　成交量已然放大到了每分钟二十余亿。 　　但大盘指数依旧屹立于七千五百五十点的水平线上，上下波动不超过十点。 　　强悍！ 　　饶是索罗斯这种强人，也不由对香港方面的表现竖起了大拇指。 　　但问题是，市场联动效应已经完全释放开来，再加上华尔街诸多权威机构以及众多金融大鳄的看空论点所作祟，国际炒家已经完全站到了空头阵营，而本地资本，最多最多也就是一个隔岸观火。 　　时至当下，他索罗斯的一亿做空头寸能带动起超过四亿的卖盘，而香港方面，却要独自承担至少九成五的买盘。 　　香港方面筹措到的七百亿美元外汇储备，也就能兑换来五千六百余亿香港币，再加上其下一年度的财政预算，以及其他资金筹措渠道，给他一个八千亿香港币的弹药总量已经是满打满算。 　　战至此刻，还能剩下多少呢？ 　　而他索罗斯的手里，此时还握有了一千亿香港币的做空头寸，以这一千亿的头寸，再带动起四千亿的卖盘，就想问香港方面一句，贵方的弹药量还能撑得住我方下午开盘后的最后一击吗？ 　　…… 　　下午开盘。 　　杨老板依旧不见身影。 　　一众老板围坐在万雷身旁，以比上午高出一倍的紧张且兴奋情绪，死死地盯紧了盘面走势。 　　大盘指数延续着上午的稳健态势，任凭一波接着一波的抛盘冲击，依旧是巍然不动。 　　成交量继续放大。 　　第一个十分钟，便达到了三百亿。 　　第二个十分钟，超过了三百五十亿。 　　第三个十分钟…… 　　两点差十分。 　　三十只核心成份股中，有两只被击穿了五档买盘，却未能及时修复。 　　再一分钟，又有一只核心成份股惨遭屠戮而无力抵抗。 　　大盘指数亦从七千五百五十点的水平线上滑落至七千五百点附近，阻击抵抗虽然仍在持续，但明显呈现出强弩之末的态势。 　　“杨宁究竟干嘛去了？咱们再不出手，恐怕就来不及了！” 　　项云龙的表现跟其年纪很不相符，一众老板中，他是最紧张，最兴奋，同时也是最沉不住气。 　　万雷轻松笑道：“我要是说，这是我家老板的刻意安排，你会相信吗？” 　　…… 　　索罗斯一方。 　　但见阻击抵抗的香港方面已呈弩末之势，杰克现出了狰狞并得意的笑容。 　　将此情况汇报给了索罗斯之后，立刻得到了索罗斯的明确指示：“发起最后一击！” 　　杰克听令，立刻将底仓中所有筹码全都抛向了盘面。 　　三十只核心成份股中，有一半应声崩溃，剩下的苦苦支撑的十余只，也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始终以一条水平线横盘多半日的大盘指数走势图，终于低了头，而且，角度不小于四十五度。 　　两点钟整。 　　大盘指数越过了七千五百点的防守底线，一路向七千四百点狂泄而去。 　　便在这时，万兴公司操盘室中，终于现出了杨老板的身影。 　　 第四百六十五章 唯一目的 　　“这两天那么关键，你丫去哪儿了？” 　　操盘室中，责备杨宁的人可不止一个。 　　杨宁不予理睬，拨开一众老板的围堵，径直来到了万雷身旁。 　　“准备好了吗？” 　　万雷的神情突然间变的严峻起来，深吸了口气，同时严肃点头。 　　杨宁风轻云淡浅浅一笑，瞅了眼大盘指数，以指关节在桌面上轻轻叩击：“五，四，三，二，一，开始干活！” 　　万雷不假思索，立刻填下了一张万手买单，抛进了盘口。 　　此刻的万雷，手速飞快，第一张买单抛出之后，仅一个呼吸，第二张万手买单便已形成。 　　下一刻。 　　第三张，第四张…… 　　大盘指数的坠落于七千三百七十点的位置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昂起了头来，速度向上攀爬。 　　七千四…… 　　七千四百五…… 　　七千四百八…… 　　坠落时有多快，回升时便有多速度。 　　不过一分钟，大盘指数重新站到了七千五百点之上，但上涨势头根本不见消减，只觉得愈加强势。 　　七千五百五…… 　　七千六…… 　　七千六百五…… 　　…… 　　股指昂首阔步高歌猛进，仅用了十分钟，便收复了八千点关卡。 　　万雷终于得以空闲，放下了鼠标键盘，端起了一旁茶杯，喝下两口茶水润过了嗓子，再接过自家老板递过来的犒赏香烟。 　　被杨宁挤到一旁的项云龙忽皱眉头，疑道：“不对啊！” 　　万雷转过头来，一口浓烟喷向了项云龙面庞。 　　“怎么不对？” 　　项云龙若有所思道：“我心算了下，你这边一分钟大概能填进去十二三张万手买单，花在每张单上的资金从七八百万到五六千万不等，但估算下来，你一共也就用掉了百十来亿，可这盘口的成交量……” 　　杨宁瞥了眼大盘盘面，笑应道：“成交量在这十分钟里突破了五百亿，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万雷跟道：“咱们只不过是趁低吃回了大前天放出去的做空头寸，百十亿，已经足够多了。” 　　另一旁，华建军解释道：“老项的意思是在问，那多出来的将近四百亿买盘是从哪边冒出来的，是不？老项。” 　　项云龙连连点头。 　　万雷先看了眼杨宁，随即扫视一圈，讳莫如深道：“你们以为我家老板这两天都在闲着吗？” 　　…… 　　这边的资金来源谜团，在索罗斯那边同样存在，只是数字上有所不同。 　　这一于绝境中发起的反冲锋足足持续了十分钟之久，过程中所消耗掉的五百余亿资金，究竟是从何处而来？ 　　索罗斯不自觉地开启了踱步模式。 　　香港方面为此战所筹措到的资金上限为八千亿香港币，这一数字，可不单纯是他的估算，而是得到过内部消息的验证，即便存在一定误差，其误差范围最多也就是几十亿。 　　最后一击之下，敌方的弹药量本该是消耗殆尽才是，怎么又突然间冒出这么大的一笔资金来了呢？ 　　杰克匆匆赶来，汇报道：“先生，交易所来消息了，刚才那一波反冲锋，一百零六亿来自于万兴金融，三百四十亿来自于香港方面的账户，另有五十余亿属于跟风盘。” 　　万兴金融？ 　　索罗斯现出一抹蔑笑。 　　狡猾的中国人果然不可靠！ 　　杰克附和一笑，接着汇报道：“先生，我还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香港方面的账户资金只剩下了一百三十亿，他们正在以抵押zf不动产的形式紧急筹措备用资金。” 　　还剩了一百三十亿？ 　　加上刚才那一拨反冲锋所消耗的三百四十亿，索罗斯是怎么也想不到这总数为四百七十亿的资金，那香港方面是怎么节省出来的。 　　但此刻，此问题已非重点。 　　香港方面也真是能豁得出去，居然动了抵押名下不动产的主意，所以，此刻对索罗斯来说，重点只有一个，那就是赶在香港方面抵押成功之前，彻底拿下这场战役。 　　“杰克，我们仓库里还有多少弹药？” 　　“三百二十七亿，先生。” 　　“我们回笼了多少资金？” 　　“一千四百一十七亿，先生。” 　　索罗斯再踱了一个来回，忽地站住了，咬牙切齿指示道：“立刻！全部！兑换成做空头寸，赶在收盘之前，彻底摧毁敌方的抵抗意志！” 　　…… 　　大盘指数一鼓作气冲到了八千零五十点附近，随后缓慢回落。 　　杨宁搁不住众人的连声追问，只得如实相告了这两天他的去向。 　　“我在华银段行那边呆着呢。” 　　去那边干嘛？ 　　“借他那边的证券交易接入口，帮香港方面消化些卖盘。” 　　众人仍是不解。 　　杨宁只得接着解释：“索先生在证券交易所安插了眼线，职位不高，权限却不小，可以说，香港方面的一举一动，几乎尽在索先生的掌握之下。 　　我没让香港方面动这个人，免得打草惊蛇，叨扰了索先生的黄粱美梦，而是安排香港方面一边积极阻击，一边化整为零分多笔隐藏了一千多亿的资金。 　　交易所的那货，虽然可以随时监控到香港方面的账户资金存量，却查不到那账户的资金去向。但问题是，盘面上少了一千多亿，同样会引起索先生的警觉，没办法，我杨宁只好挺身而出，拿自个的钱，为香港方面补上了这个窟窿。” 　　万雷跟着补充道：“我老板的这一招可谓是一箭双雕，不单帮了香港方面安全藏起了一千多亿的资金，还给自己建了一个最便宜的底仓……” 　　互见杨老板脸色不对，万雷急忙改口，道：“当然，主要目的还是前者，嘿嘿，不是什么主要目的，是唯一目的……对，唯一目的！” 　　杨宁瞪过万雷一眼，轻笑接道：“索先生自一万点附近开始筹备香港股市的做空头寸，这一批筹码，应该是用在了中秋节之前。而眼下，他手上的做空头寸，基本上都是在一万四千点到一万六千点期间筹集而来。 　　于这个位置上筹集来的头寸，却只能在八千点之下密集出手，也就是说，抵押了三百亿美元兑换来的做空头寸，最多只能回笼到六成左右的资金量……” 　　这道算数题并不难计算，众人听着，均是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第四百六十六章 硝烟散尽 　　杨宁解释了一大堆，一众老板却听了个半懂不懂。 　　不过，有一点却是相当明确。 　　杨老板把战斗搞得如此复杂，为的就是引诱那索罗斯将回笼在手的资金，再一次兑换成做空头寸，直到输成个底裤不剩，光溜溜逃回家去。 　　能成功么？ 　　一众老板尚且有所担忧时，盘面已然给出了答案。 　　两点四十八分。 　　刚喘了几口平和气的股指大盘，再一次燃起了战火。 　　七千八百点的位置上，多空双方又一次绞杀在了一起。 　　空头来势汹汹，步步紧逼。 　　多方节节后退，但抵抗意志异常坚决。 　　此时，成交量已然放大到了每分钟过百亿的级别。 　　杨宁以单指在额头胸前，以及左右两侧点了一下，长出口气，双手合十，并垂下头来。 　　“愿上帝保佑！索先生，请一路走好！” 　　默哀一分钟。 　　杨宁抬头睁眼，轻声喝道：“老万，切换账户，正式宣战！” 　　…… 　　索罗斯已然不再像之前那般淡定，坐到了杰克身边，亲自督战。 　　两百亿头寸抛出，带动起了五百亿的卖盘，股指被砸到了七千七百点的上方。 　　再一个两百亿，却只带动起了四百五十亿的卖盘，但股指却被砸穿了七千六百点。 　　“继续加大抛盘力度！” 　　索罗斯恶狠狠的指令，虽然仍旧是一副成竹在胸把握十足的口吻，但却夹杂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慌乱。 　　大盘指数被击穿七千六百点之后，明显加快了坠落速度。 　　七千五百点速度来到面前，只十余秒，便告失守。 　　再一分钟，七千四百点已是收入囊中，七千三百点，亦是唾手可得…… 　　战场主动权，似乎重新掌握到了索罗斯的手中。 　　七千两百点和七千一百点相继被突破，市场看空情绪再一次爆发，索罗斯一方的一百亿抛盘已然能够带动了四百亿的卖盘，这位华尔街金融大鳄，蓝星金融空军总司令，终于松了口气。 　　己方弹药虽然所剩不多，但敌方却已是弹尽粮绝，只要七千点心理大关再次被击穿，那么…… 　　索罗斯悠然自得拿出了火机，点燃了雪茄。 　　等着吧！ 　　市场情绪势必将从观望转变成恐慌，而恐慌只能以分秒为单位，一旦无人接盘，便会速度转变成绝望。 　　到那时，成交量将会秒速萎缩，而股指，只能是一泻千里。 　　然而。 　　恐怖一幕再次出现。 　　距离七千点心理大关尚有三十余点之时，防守一方居然又一次组织起了声势浩大的反冲锋。 　　每分钟的成交量重新回到了百亿级别，但此刻…… 　　索罗斯手中的做空头寸却只剩下了不到两百亿。 　　是敌方的垂死挣扎？ 　　还是…… 　　利用回笼资金做二次做空头寸筹集，已经是他以极为冒险的方式所能拿到手里的最后一笔筹码。 　　也就是说，手中的这不到两百亿做空头寸，已是他弹药库里的最后一批弹药。 　　是避其锋芒还是坚持到最后一颗子弹？ 　　索罗斯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做出了最终决定：“敌人一定是垂死挣扎，不要怕，给予他们以迎头痛击！” 　　于是…… 　　…… 　　万兴公司操盘室。 　　满屋尽是欢声笑语。 　　杨宁万雷这对搭档，真他么鸡贼！ 　　明明有实力将索罗斯阻挡在七千五百点之上，却偏要后撤到七千零五十点的位置上。 　　就当那一众老板无不担心那万雷一个人能否撑得住空头的狂轰乱炸之时，就见到那万雷居然戳开了一个自动填单的软件，鼠标只需吧嗒轻点两下，一张万手买单随即生成。 　　而那新账户上所显示的资金总量，也不是大伙所估算的两千来亿，而是多了将近一倍。 　　三百五十亿美元，也就能兑换来三千亿稍微冒点头的香港币，你丫可是说过替香港方面填了一千亿的盘面窟窿，那么，这多出来的两千亿香港币又是从哪里骗来的呢？ 　　众老板逼问下，又一鸡贼浮出了水面。 　　华银段行。 　　这老兄在北京周行的授意下，特事特办，截流了其他资金渠道，为杨宁加了一倍杠杆资金。 　　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有那大盘指数。 　　成交量在七千两百点之下，维持了将近五分钟之久的每分钟百亿级别，在突破七千两百点之后，开始缓慢回落。 　　但大盘股指，却是扶摇直上。 　　向上突破七千三百点之后，成交量回落到了每分钟五十亿以下，万雷也关掉了那个自动填单软件，改为手工操作，理由相当奇葩：咱们不能欺负人家索先生。 　　然而，此刻的索先生，又在哪里呢？ 　　至少，盘面上已经不见了他老人家的影踪。 　　空头司令消停了，那些个跟风而至的国际炒家也随之蔫巴下来，盘面上，巨量抛单已然成为了稀罕货。 　　股指重新站到了七千五百点之上，虽然成交量进一步回落到了每分钟仅有二十亿的水平线上，但其上涨的势头却更加强悍。 　　只因为，那万雷打扫起战场来的效率实在了得，但凡挂在档口上的大卖单，稍一犹豫，便会遭来这厮的血盆大口，根本来不及撤单。 　　市场回归到了观望状态，卖盘不断萎缩，但跟风抄底的买盘也不多见，可算是给万雷留足了饕餮一般大快朵颐的时间。 　　直到收盘前的最后一秒钟，万雷的脑子里都只有一个字：吃！ 　　一口气，吃了近千亿的货。 　　将大盘指数直接吃回到了八千点之上。 　　战场硝烟似乎已经散尽。 　　“不，我坚信那敬爱的索罗斯先生一定不肯轻易认输，还将卷土重来……” 　　杨宁喝着茶，抽着烟，轻松愉快地做出了预判：“不过，接下来的零星战斗跟我们就没有多大关系了。 　　明天，老万你可以再吃下一千亿的货，将股市抄底做多的气氛带动起来，剩下的两千亿，去跟香港方面做笔盘外交易，帮他们回点血，以应对索先生贼心不死的再次挑衅。” 　　万雷谨慎问道：“那咱们什么时候退出来呢？” 　　杨宁盘算了片刻，回应道：“不着急，我跟莫斯科那边说的是六月前归还资金，你这边就从三月份开始，一点点撤出来好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结果如何，真不好说 　　再一日。 　　北京那边放出话来，说是要通过香港期货市场大批量采购黄金，同时通过小道消息放出风来，说是要限制稀土出口。 　　如此一来，黄金和稀土的现货期货价格均表现出了强劲的上涨势头，带动其他贵重金属价格一并上扬，使得香港期货市场于当日高开高走，大有一副一举收复失地的架势。 　　股市方面，于集合竞价时就显得颇为活跃，开盘后，大盘指数只是稍微盘亘了几分钟，便昂起了傲娇的头颅。 　　期货市场的大幅上涨，以及股市中不断涌现出来的托盘买单，基本上抚平了市场的恐慌情绪。 　　虽然大部分人经历了前几日的惊心动魄，此刻仍旧是惊魂未定，尚需进一步观望。但，这世上永远不会缺乏那些先知先觉并勇于冒险的人们。 　　抄底买盘开始涌现，并逐渐蓄势，隐隐间透露出一股即将井喷的意思。 　　万雷有条不紊地往市场扔下一张又一张的大买单，助攻多方将股指一口气推到了八千两百点附近。 　　此时，市场做多情绪终被点燃，抄底买盘彻底井喷，数家具有爱国倾向的资本财团也卷起了衣袖下了场，不讲武德的大举进货。 　　可盘面上，哪里还有那么多货可进呢？ 　　八千两百点附近，香港股市的总市值也不过就是个三万来亿。香港方面揣走了七千五六百亿，杨宁这边吃下了两千亿冒头，两家联手霸占了将近三分之一市值的货。 　　另外，各支股票都存在着各种性质的受限制非流通股，加在一起，差不多也要有个万儿八千亿。 　　也就是说，市场上尚且流通着的股票，超过不了一万两千亿。 　　而这一万两千亿中，大多数都属于那种没来及跑或是没打算跑的套牢盘，此刻股市反弹，只有傻子才会割肉。 　　卖货稀少，但抄底情绪却是愈发高涨，使得股市一时间全线飘红，哪怕是那些回归前便被列入垃圾行列的仙股，此时也能录得百分之一二甚至更高的涨幅。 　　上午刚过半，大盘指数便冲到了八千四百点。 　　…… 　　索罗斯心如死灰。 　　昨天将第二次筹集来的做空头寸尽数抛出之后，手中回笼了大约有一千三百亿资金。 　　有着这一千三百亿的资金，于理论上，他仍旧存有着一定的战斗力，只要能继续筹集来做空头寸，便可以重新点燃战火。 　　但实际上，他却是全无回天之力。 　　市场上已经没有了多少头寸好筹集，就算把各家证券公司的票仓全都清扫一空，恐怕也筹集不到五百亿。 　　以眼下股市的这番势头，五百亿的头寸砸下去，恐怕只会引得那些个疯狂抄底者掩口窃笑。 　　三百亿美元的弹药现如今只剩下了一千三百亿香港币，账面亏空高达百分之五十。 　　不过，这还不是最要命的。 　　还得交割归还那两轮的做空头寸！ 　　不然的话，他索罗斯不单是手里剩下的这一千三百亿香港币一分钱也拿不走，抵押给证券公司的三百亿美元只能是拱手相送他人，还得再吃上一通官司，最好的结局是彻底破产，搞不好还很有可能遭到囹圄之灾。 　　可是，就看这股市只见买不见卖的架势，若想吃回足够的股票，完成接下来的做空头寸归还交割…… 　　谈何容易！ 　　不往里面再搭上个两千亿香港币，恐怕是几无可能。 　　但，除此之外，又能有别的什么办法呢？ 　　只得认栽的索罗斯，硬着头皮，不得已加入了抢货的行列。 　　于是，大盘股指的脖颈越发坚挺，其傲娇头颅更是昂到了直冲天日，来到中午收盘时，八千八百点关卡已然被踩碾了个稀碎，八千九百点正处于簌簌发抖之中。 　　午间休息时，香港方面和万雷这边完成了总值两千亿的盘外交易。 　　此消息，于第一时间内被那交易所的内鬼捕捉到，并速度传到了索罗斯的耳朵中。 　　始终对战局结果困惑不解的索罗斯，听到这个消息后，混沌的思维立时劈出一道光亮。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败因所在。 　　居然是那个： 　　狡猾的！ 　　可恶的！ 　　该死的！ 　　即便用上这世上所有咒骂词汇也难以消解他心头之恨的…… 　　中国商人。 　　杨宁！！！ 　　自出道以来，十余年间，索罗斯一直是顺风顺水，从未有过败绩，以至于此战之前，已经养成了他小胜既负的思维习惯。 　　可这首败，却败得如此凄惨，让这索罗斯对那以卑劣手段攫取了他胜利果实的幕后黑手，中国人杨宁，怎能不生出切骨之恨来呢？ 　　恨不得抽其筋，扒其皮，饮其血，啖其肉…… 　　但毕竟是一代枭雄，索罗斯并未有暴跳如雷的失态表现，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苦苦思索回忆整个交战过程。 　　不可能存在没有破绽的阴谋计划！ 　　那杨宁虽然表面上已经得手，但这么大的资金量，一时半会恐怕是难以消化掉胜利果实，只要能找到他阴谋计划中所存在的漏洞，予以精准反击，即便达不到翻盘目的，却也能挽回相当颜面。 　　苦思之下，索罗斯果真发现了端倪。 　　那杨宁所掌握的巨额资金，究竟从何而来？ 　　来源是否合法？ 　　输送至香港的渠道，又是否合法？ 　　如果这其中存在可诟病之瑕疵，那么，他就能够加以放大，并借助手中资源权力，冻结这笔巨额资金，至少也能逼迫那杨宁将这笔资金做原路返回。 　　如此一来，这杨宁便只得大肆抛售手中股票，回笼资金。 　　而股市，别看眼下是如此这般的红火，但要是盘面上忽然一下抛出了四千亿的卖盘，那…… 　　结果如何，还真不好说！ 　　“杰克，暂停回购！ 　　我想，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应该是集中精力，彻查那位中国老板的资金来源，以及输入香港的渠道手段。” 　　少了索罗斯一方的回购，大盘指数的反弹力度，比起上午来似乎要弱了一些。 　　不过，依旧可以用气贯长虹来描述。 　　在成交量稍微放大了些许的状态下，大盘股指在当日收盘时，站到了九千四百点之上。 　　 第四百六十八章 最后一个坑 　　万雷简单算了下账。 　　加上跟香港方面所做的两千亿盘外交易，己方在股市中总共投入了四千三百一十九亿香港币。 　　而当日收盘后，三个账户所持有的股票市值总和，已然达到了四千九百八十四亿。 　　好简单的一道算术题，哪怕是体育老师教的数学课，只要有个小学三年级的文凭，也能得出正确答案。 　　但万雷却噼里啪啦摁了十多分钟的计算器，却依旧未能报出一个实际利润。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能有这么复杂吗？” 　　杨宁瞄了眼两个数字，双眼微微一闭。 　　“账面毛利六六五，去掉杠杆融资成本，股票交易佣金，各种税费，净赚个五百亿绝对是把里把攥。” 　　万雷只是冲着杨宁翻了下眼皮，并没搭话，而是继续摁起了计算器。 　　“老板，您给莫斯科那边是个怎样的承诺？” 　　杨宁趁着万雷的不注意，一把抢过了他手中的计算器。 　　“差不多就行了！别他么显摆你的专业性了，大伙都等着你呢……” 　　万雷嘿嘿一笑，不急不躁应道：“就差这一项成本了，老板，您就告诉我一声呗。” 　　杨宁无奈妥协，回答道：“人家要求不高，归还时能有十个点的利润，已经是相当满意了。不过，我觉得咱们做人可不能那么小气，我打算凑个整数，还他们四百亿。” 　　万雷一边点头附和，一边心算出了最终答案。 　　“老板，只是看眼下收益，咱们除去了各种费用，还能净落个二百二十四亿零七百六十万的利润。” 　　杨宁不由皱眉。 　　并不是对万雷的专业性有所怀疑，而是一算账就头疼的老毛病越来越严重。 　　“你说多少就多少好了，赶紧的吧，我他么还等着报仇雪恨呢，可别忘了那天晚上在海边，他们几个老家伙是怎么对待咱俩兄弟的……” 　　回想起那天晚上一众老板虽然放过了自己，却把自家老板给灌了个不省人事，那万雷立马咬起了牙根。 　　可是，实力不济，以他们二人联手，谈何报仇雪恨呢？ 　　杨宁诡异一笑，附在万雷耳边，轻声说道：“四个字，分化瓦解，挑起他们的内斗！” 　　…… 　　太阳落下山，秋虫儿闹声喧。 　　忙活了一整个下午的杰克小哥哥，来到了索罗斯的面前。 　　话说那杰克的做事效率还真是不赖，一个下午，也就几个小时，他居然将那个中国老板的资金来源查了个底朝天。 　　“老板，他的资金来源可以分为四块。 　　一块是从他中国内地的合作伙伴哪里募集到了近两亿美元，这笔资金，在咱们做空暹罗币时，他曾将使用权委托给了我们。 　　第二块资金来源是他旗下的九霄投资在内地抵押了旗下五家上市公司的股票，筹集到了一百二十亿软妹币的资金，并在五月份之前，以非常规渠道转移到了香港，并以盘外交易的方式，兑换成了香港币。 　　第三块资金，则是他在九二年欧洲杯上赢来的赌球彩金，当时彩金总额为十亿美元，但转到香港来的，只有六亿七千万。” 　　索罗斯耐心听着，但，这前三个资金来源的总量还不到二十亿美元，所以，至关重要的将是他第四个资金来源。 　　杰克可不敢让索罗斯久等，只是深吸了口气，便告知了答案。 　　“他的第四个资金来源，也是最主要资金来源，则是莫斯科央行为他提供了三百五十亿美元的一年期外汇借款。” 　　莫斯科央行…… 　　索罗斯只觉得心头突突了两下。 　　这边，杰克接着汇报道：“先生，时间有限，我们一时间尚不能确定他这四块资金来源是否存在不合法成份，也无法追查到他将资金输入香港的渠道是否存在非法操作的痕迹。” 　　杰克轻叹一声，脸上难掩失望情绪。 　　但此时，索罗斯的面庞却现出了灿烂阳光。 　　“不，杰克，我认为，我们已经不需要追查到他的资金来源以及输入渠道是否合法了，只要确定了他的主要资金是来自于莫斯科，那么，我们就已经找到了他的最大漏洞……” 　　杰克先是怔了片刻，随后忽现惊喜，急切抢道：“先生，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可以袭击莫斯科，逼迫那杨宁不得不迅速撤资？” 　　索罗斯欣慰点头。 　　“杰克，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没错，三百五十亿美元，已经是莫斯科央行所能拿出的全部外汇资金了，此刻的莫斯科，完全是一座毫无防守兵力的空城。 　　我们只需要提前交割出五十亿美元来，转战至莫斯科，就一定能逼迫莫斯科央行向那杨宁发出极速资金召回令，届时，我们不单可以在莫斯科大捞一笔，同时还可以力挽狂澜，彻底逆转香港败局！” 　　索罗斯的话音可谓是铿锵有力，其神态，也重新变回到了之前的那种成竹在胸把握十足的模样。 　　杰克更是兴奋盎然。 　　提前交割出五十亿美元来，虽然有些困难，但也不是不能克服。 　　而已这五十亿美元彻底逆转过来香港败局，那么，这一战不单要载入史册，而且将成为史册中最为熠熠生辉的经典之战。 　　他杰克，做为这一战的核心参与者，也将在史册中留下属于自己的浓重一笔。 　　不求什么名垂青史的虚名，只说眼前的实利，这一战之后，他定将摆脱索罗斯附庸随从的屈名，而一跃成为行业翘楚。 　　身价，就算是继续留在索罗斯先生的身边，那至少也要翻上一倍。 　　…… 　　还是那片海。 　　依旧是那一家生猛海鲜大排档。 　　但今晚上的气氛，于前几日那晚却全然不同。 　　以杨宁万雷二人的联手之力，酒量方面只能是惨遭碾压，但在挑拨离间方面，却是牢牢地占据了绝对上风。 　　洛卡夫斯基单挑华建军，项云龙联合陈晓晖围攻伊万诺夫，唯一女将阿瓦莎，则在杨宁的教唆下，止不住地冲那五个大老爷们突施冷箭。 　　没办法。 　　就这么几天，他们每个人的身家都将至少翻上一倍，怎能按捺住内心的喜悦？ 　　必须要放纵一把！ 　　趁着还没喝大，伊万诺夫偷得片刻空闲，跟身边的万雷提醒了一句：“你说，那索罗斯会不会袭击莫斯科呢？” 　　万雷开怀大笑。 　　“我家老板挖下的这最后一个坑，但愿他老人家不会错过！” 　　 第四百六十九章 有备而为 　　兵贵神速。 　　杰克仅用了半天时间，便完成了索罗斯交代的任务，花大价钱在市场上回购了近四百亿的股票，连同前一日回购来的仓位，在支付了一个多亿提前交割违约谅解金后，提出了五十亿美元。 　　索罗斯动用银行资源，要求银行方面确保这笔资金能在下周一之前转至莫斯科。 　　五十亿美元可不是个小数目，莫斯科方面，哪怕再怎么疏忽，也能在第一时间内察觉的到。 　　莫斯科央行方面随即调查清楚了这笔资金的来源，其负责人一分钟也不敢耽误，立马驾车奔向了克宫。 　　虽然行动上稍显慌张，但其心理上，却是稳的一批。 　　无他，哈拉少老板早有预料，当初借走央行全部外汇储备时，便已经指点过了应对策略。此刻，只需要向叶元首汇报一声，赶回来执行哈拉少老板所指点的应对策略，莫斯科不单能做得到安然无恙，而且，大概率将以此为契机，迎来一个崭新的货币金融面貌。 　　叶元首显然要比央行负责人更加沉稳，得到汇报后，并没有直接做出决定，而是叫来了弗拉基米尔，一边感慨着哈拉少老板果然是料事如神，一边委托弗拉基米尔抓紧时间给杨宁打个电话，做个沟通。 　　当着叶元首的面，弗拉基米尔以免提形式接通了杨宁的电话。 　　杨宁在听过了弗拉基米尔的简短陈述后，颇为轻松回应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我在香港这边把他老人家打得有些太惨了，所以，这五十亿之后，应该没有了后续资金，等他把这五十亿美元抵押兑换成卢布之后，那就动手好了。” 　　虽然相隔万里，但香港那边的风吹草动，克宫方面都称得上尽收眼底。他们对杨宁，信任归信任，但全部家底子都交到了杨宁的手里，不盯紧一些，心理上怎么也说不过去。 　　所以，索罗斯究竟有多惨，此刻坐在叶元首办公室中的这几位，可谓是心知肚明，一清二楚。 　　叶元首隔着几米空间，冲着电话向杨宁道了声辛苦了，弗拉基米尔生怕杨宁没听到，再次转述了叶元首的问候。 　　杨宁谦逊表示过感谢后，结束了这番通话。 　　叶元首随即下达了命令：“按既定计划行事！” 　　莫斯科在积极应对，索罗斯自然也不会闲着。 　　整个周末，他都在钻研莫斯科的金融货币政策。 　　去年五六月间，卢布曾经发生过剧烈动荡，莫斯科当局采取了闭关封锁的应对策略。 　　不过，一个经济结构上颇为依赖对外贸易的国家不可能采取长时间的闭关封锁政策，因而，两个月之后，莫斯科那边的金融货币市场便逐渐开放。 　　时至今日，虽然并未完全放开，于其中设置了数道防火墙，使得外汇同本国卢布之间的兑换手续异常繁琐，大大增加了做空难度以及做空成本，但…… 　　再怎么完善的防御体系也一定存在着漏洞，而莫斯科最大的漏洞，便是它所唱出来的这场空城计。 　　只要做足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态势，同时戳穿莫斯科央行的空城计，即便薅不到卢布的羊毛，那也能逼迫莫斯科央行紧急下达资金召回令，从而相助他在香港这边实现逆转战局的夙愿。 　　越思考越觉得此计甚妙，越琢磨越认为自己英明的索罗斯，于周日深夜，拨通了刚刚赶到莫斯科的杰克的电话，如此这般，再交代了一通，随后吞了片安眠药，心情颇为轻松地躺到了床上。 　　即便算上时差，那也用不了十二个小时，明天午餐之前，一定能够听得到杰克从莫斯科传来的好消息。 　　那个该死的、奸诈的、死后一定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的中国商人…… 　　哼！ 　　你的美梦时间最多还有十二个小时，抓紧享受吧！ 　　…… 　　莫斯科时间。 　　周一，上午九时。 　　杰克气宇轩扬，昂首阔步，迈进了联邦储蓄银行的大门。 　　“将这五十亿美元现金，全部抵押兑换成卢布。” 　　核查过账户资金后，杰克轻敲桌面，提出要求时，态度甚是傲慢。而接待他的那位高级业务经理，眉宇间明显现出了一缕惊慌神色。 　　这正是杰克所期待的效果。 　　很简单的业务流程却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十点一刻，那位高级业务经理才帮助杰克办完了所有手续。 　　杰克心知肚明，这其中，至少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被那高级业务经理耽误在了向上边汇报的事情上。 　　要的就是你最为及时的向上汇报！ 　　杰克不动声色，但内心深处，却早已发出了数声狞笑。 　　接下来，只需要通过华尔街和媒体之间的特殊渠道，将莫斯科央行外汇储备被外借一空的消息给捅露出去，那么，他便可以在笑看莫斯科央行慌成一批的同时，还能趁机捞上一把。 　　“先生，您的资金将在一个小时内到账，如果超时，请致电给我，我愿意随时为您效劳。” 　　那位高级业务经理恭送杰克出门，只是，沉浸于即将胜利之喜悦中的杰克，竟然没能觉察到那位高级业务经理嘴角处不自觉荡漾出来的一抹蔑笑。 　　离开了联邦储蓄银行，杰克径直去到了农产品交易市场。 　　莫斯科方面为了防止金融动荡，基本上取消了汇率期货以及股票的做空机制，但，在实物商品的交易领域，却依旧有漏洞可钻。 　　待卢布资金到账后，他可以全部拿来购买粮食或是其他农产品，等到消息放出，卢布暴跌之后，再把手中粮食出手，定然能够大赚一笔。 　　然而。 　　就当他撸起袖子准备大干一场之时，官方突然间宣布了一项金融货币改革政策。 　　“即日起，央行发行新卢布货币，境内所有机构，单位，及个人，必须在十五天内，将所持有旧版卢布以五千比一的比例兑换为新卢布。 　　兑换期内，暂停外汇兑换业务，境内所有外汇，一律予以冻结。 　　各市场仍可以用旧版卢布进行交易，但交易额不得超过五十万，但凡超过者，均视为违法交易，一经查获，将予以十倍罚款。 　　……” 　　杰克听闻之后，当场来了个呆若木鸡。 　　这分明是莫斯科方面的有备而为，等着的，便是他杰克，以及他带来的那五十亿美元。 　　 第四百七十章 收购巴萨 　　正准备享用午餐的索罗斯果然于预料之中接到了杰克传来的‘好’消息。 　　一瞬间，索罗斯也扮演了一回白种老木鸡。 　　为期十五天的金融冻结期啊！ 　　也就是说，在这十五天内，不管传出怎样的消息，都无法影响到卢布汇率。 　　而且，十五天之后，对方完全可以借口新老卢布兑换进展迟缓而再次延长冻结期限。只要不担心国内经济因金融冻结而遭重创，完全可以无休止一直延长下去。 　　如此卑劣的流氓手段……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后悔已是于事无补，莫说对方能够延期多久，只是第一个十五天的冻结期，就已经足够置他于死地了。 　　退无可退，亦无旁路可走，索罗斯只能是哀叹低头，服输认栽。 　　…… 　　阳春三月，柳绿花红。 　　早已经恢复了元气的香港股市，又得到了索罗斯先生四下里调拨过来填补窟窿的资金支持，一路哼唱着欢快小曲，震荡上行，顺利收复了一万两千点以下的所有失地。 　　万雷听从杨宁指令，开始着手减仓。 　　此刻，他手中三个账户的仓位总值已经来到了六千二百七十余亿，刨去各种利息税费等成本，至少能揣进兜里一千五百亿的净利润。 　　这一千五百亿可不是终极利润！ 　　单说这股票，今天抛出了一两百亿，仓位总值降到了六千刚冒点头，明天股市一涨，仓位总值又回到了六千二。 　　还有那万兴金融在这半年多时间里，四下趁火打劫以极低价格收购回来的优质资产，现如今，风暴已然停歇，各资产的真实价值正处于快速修复期。 　　当初投放下去的百十亿，以最保守的估算，恐怕也实现了翻倍。 　　当然，这点收益还比不上股市利润的一个零头，不过，用以打发项云龙华建军陈晓晖那帮老板们来讲，却已经是足足够够。 　　卖，卖，卖！ 　　留在香港的万雷，此刻的工作内容，只剩下了各种卖。 　　杨宁小半个月前便离开了香港，但没回北京，也没去莫斯科，而是打发走了伊万诺夫和阿瓦莎，留下了洛卡夫斯基，一同飞去了大洋彼岸。 　　“要说流浪，还是我洛卡跟哈拉少最为默契……” 　　洛卡夫斯基以为，不管是东欧西欧，还是南欧北欧，哈拉少同他都品尝过了美妙的流浪滋味，早已没有了新鲜感，所以，这趟美国之行，他们两个的主要目标一定是寻找新鲜刺激。 　　然而，洛卡夫斯基却是大错而特错。 　　如果不是因为任务完成，必须将耿大超归还给大长腿老姐姐，那么，跟在杨宁身边的一定是耿师父，而非洛徒弟。 　　带着洛卡夫斯基，杨宁先是飞到了波士顿，去到了伯克利音乐学院，在那边小住两天，确定了妹妹杨静在这边的学习生活状态还算满意，随后便飞去了加泰罗尼亚。 　　弟弟杨林在那注定失败的国家队冲出亚洲之征程中，受了点伤，回到俱乐部后，遭到了主教练以及俱乐部高层的严厉批评。 　　人家对杨林提出了严厉批评，其实也是为了杨林好，且不说俱乐部利益遭到了多大的损失，只从杨林个人的发展前途来评判，就算中国足球队冲击世界杯获得成功，他杨林所获得的关注也远低于在俱乐部的优秀表现。 　　可眼下这一伤，至少要休息到赛季结束，等到下一个赛季到来，还不知道他的状态能够恢复到哪里。 　　若是状态恢复不够，在激烈的队内竞争中落了下风，被挤到了板凳席上，一颗世界级冉冉新星就此黯然失色，岂不万般可惜？ 　　可是，那杨林却继承了他亲爹的那副比犟驴还犟的臭脾气，怎么都不肯认下这壶酒钱，居然跟俱乐部闹起了别扭，逼着他的经纪人托尼去跟俱乐部谈判，要求下赛季转会。 　　消息传至杨宁耳中，杨宁只回应了一声粗口。 　　草！ 　　臭小子，不知道老哥是丫巴萨俱乐部的股东吗？ 　　亲老弟居然炒起了亲老哥的鱿鱼…… 　　真是不知死活，必须以雷霆手段予以镇压！ 　　“洛卡，事就是这么一回事，我不太方便出面，还是由你来办比较合适。” 　　到了下榻酒店，杨宁没着急前去俱乐部，而是向洛卡夫斯基交代了一通。 　　洛卡夫斯基得到了杨宁的指示，立刻拍起了胸脯。 　　赚钱，我洛卡比不上你哈拉少的一根脚趾头，但要说花钱，哼哼，谁怕谁呀？ 　　当晚，巴萨俱乐部各位大小股东，包括新上任的俱乐部主席，全都接到了洛卡夫斯基打来的电话：“我打算再收购巴萨俱乐部百分之四十五的股份，可以给予你至少百分之五十的溢价，卖还是不卖，希望你能尽快做出决定，最好能在明天上午十点钟之前，给我一个准确的结论。” 　　百分之五十的溢价啊！ 　　而且还是至少。 　　每一个股东，在接到电话时，均是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 　　如此诱惑，实在是难以抵挡。 　　一多半股东，不等洛卡夫斯基挂上电话，便折服在了洛卡夫斯基的豪横之下。 　　包括那新上任的俱乐部主席，再得到洛卡夫斯基继续推举他担任俱乐部主席的承诺后，也是愉快地表示了对洛卡夫斯基的支持态度。 　　于是，第二天晚上，杨宁吩咐托尼，将正在养伤的杨林带到了自己的面前。 　　“巴萨俱乐部明面上已经改姓洛卡了，而你洛卡大哥只是你亲大哥的代言人，这一点，你小子不会不明白吧？” 　　杨林惊得好半天只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还打算转会吗？没关系，想的话就直说，只要是你杨林看中的俱乐部，哥就安排你洛卡大哥把它给买下来就是了……” 　　杨林逮着自己的脸，狠命揉搓了几下，总算回过了神来，怯怯问道：“哥，你真的买下了巴萨？我听说我们俱乐部的估值可是超过了四亿美元哦！” 　　杨宁不屑一笑，回应道：“我安排你洛卡大哥收购巴萨俱乐部时，给出的估值是六亿美元。当然，我也没必要全部收购，只花了三个亿，收了一半的股份。” 　　三亿美元…… 　　杨林又是一个张着嘴吧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杨宁轻叹一声，追问道：“回答哥，你小子还打算转会不？” 　　 第四百七十一章 阴谋存在 　　洛卡夫斯基斥三亿美元巨资，收购了巴萨俱乐部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再加上之前那百分之五的股份，此刻，俨然成为了加泰罗尼亚地区球迷心目中那个最靓的仔。 　　“但问题是，哈拉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五年前的那个夏天，杨宁便指使洛卡夫斯基干过一回蠢事，以一倍半的溢价率，花了三千万美元却只购下了巴萨俱乐部百分之五的股份。 　　那次的愚蠢行为是刻意而为，是为了那笔欧洲杯赌球彩金，可这次呢？ 　　这次的收购也不怎么聪明，那么，这其中又含有怎样的深意呢？ 　　“你可别告诉我说，你这三个亿花出去只是为了你兄弟……” 　　面对洛卡夫斯基的质疑，杨宁欣慰一笑。 　　已经是相当难得了，这要是搁在了一年之前，这哥们绝不会想到自己此举还会另有用意。 　　“洛卡，很久以前，我就跟你说起过，鸡蛋一定不能放在同一只篮子里……” 　　洛卡夫斯基断然摇头，并抢去了话头。 　　“不，不，不……哈拉少，我并不认为你只是单纯为了转移分散你的财富，在这之下，你一定还有着别的用意。” 　　别的用意…… 　　杨宁有些懵逼。 　　做出这个决定，他的思路其实很简单。 　　香港一役，往少里说也能赚他个两千亿香港币，兑换成美元，怎么着也得有个两百五十亿。 　　这些赚来的玛尼，明面上自然不缺用处，万雷掌管的九霄投资需要追加资本金，莫斯科那边，更是有不少的油田及矿业等着去收购。 　　但问题是，这两边撑死了也就能用掉个百十亿美元，再多，他杨宁也没那个胆子，毕竟这两边的那啥实在是太那啥。 　　而要是把剩下的那一百四五十亿美元单纯存入瑞士银行，虽然能够确保资金的安全性，却难以实现资金的保值率。 　　所以，最妥善的做法便是购买一些增值潜力靠前的优质资产，这其中，五大联赛的顶级俱乐部，当然要位列其中。 　　但，洛卡夫斯基却非得说自己另有深意…… 　　为了保全自己的脸面，杨宁不得已，也只得顺其思路思索一番。 　　“当然有着更深一层的用意，不过，眼下我尚未考虑成熟，不便向你透露，洛卡，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是返回莫斯科，尽快把那几家油田和矿业拿到手中。” 　　…… 　　杨宁没跟洛卡夫斯基一道返回莫斯科，而是飞回了北京。 　　香港保卫战的硝烟早已散尽，北京的那位韩老爷子虽然对此战的进展过程以及最终结局均是了若指掌，但要是缺少了他杨宁的当面汇报，总觉得有些不够完美。 　　所以，早就有人给杨宁传了话，要求他尽快回北京一趟。 　　小马在机场已经等候多时，见到杨宁时，却不自觉地表现出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杨宁自然是看在了眼中。 　　“有事？有事就说嘛！” 　　小马接过杨宁手中的行李箱，同时回应了一声长叹。 　　“没事，等您到了家，您就全知道了。” 　　话是这么说，但小马终究还是没能憋得住，在驾车驶出机场时，便不打自招，将憋在心里的事情合盘托出给了杨宁。 　　“伯母在家不小心把腿给摔断了……” 　　杨宁不由一怔。 　　“什么时候的事？” 　　小马很是内疚地侧过脸来，看了杨宁一眼。 　　“大年初三……伯父伯母给我下了死命令，不许我告诉你，我怕惹他们二老生气，所以就……” 　　杨宁颇有些恼怒，但不是冲着小马，而是因为那老俩口的愚昧思想。 　　上辈子的父母也是这样，看着个医学博士的儿子，自己有个不舒服，却总是不肯说，生怕给儿子添麻烦。 　　大年初三，他在香港跟索罗斯激战正酣，飞回北京照顾老妈虽然做不到，但至少也能多安排几个人手予以照顾呀！ 　　“我妈她，伤的重吗？” 　　杨宁接连做了数个深呼吸，总算是平复了胸腹间的各种不悦。 　　小马道：“做了手术，我找了项二哥，他给帮忙安排的……” 　　杨宁再次咬起了牙根。 　　好你个项老二！ 　　小马不懂事，不敢违拗那二老之命也就罢了，可你他么也被那二老给收买了么？ 　　气愤之下，杨宁立马拿出了手机，打到了项方舟的科里。 　　等项方舟赶过来接了电话，杨宁不由分说，劈头盖脸便是一通臭骂。 　　然而，那项方舟却只回了一句话，便将杨宁给怼了个哑口无言。 　　“跟你说干嘛？你丫是能床前床后伺候伯母呢，还是能亲自上台为伯母手术呢？” 　　无言以对的杨宁只得耍赖。 　　“那什么，我这边信号不好，就不跟你再说了，但这事没完，你丫给我等好喽！” 　　车上，小马待杨宁挂上了电话，又接着说道：“伯母这次住院，得亏了人家楚总……” 　　杨宁不由再一怔。 　　“楚总？哪个楚总？” 　　小马稍显惊疑道：“还能有哪个楚总？扬歌服饰的楚依云楚总呗！ 　　伯母住院住了二十天，出院回家也有十天了，可都是人家楚总在伺候着……” 　　杨宁听着小马的絮絮叨叨，心中禁不住荡起了数道涟漪。 　　只是…… 　　涟漪荡漾之间，杨宁却隐隐觉察到了其中似乎有阴谋存在。 　　“楚依云又是怎么得知我妈摔断了腿需要住院做手术的事情呢？” 　　小马的脸上明显飘过一缕慌张。 　　“我，我不知道，可能是项二哥告诉了魏总，魏总又告诉了楚总的吧……” 　　明白了！ 　　杨宁深吸了口气，面上现出来一抹冷笑。 　　魏霞…… 　　你丫是胆太肥了，还是嫌工作太清闲了？ 　　居然把手伸到本老板的个人问题上来了。 　　还有那项方舟！ 　　也真是欠收拾。 　　好好当你丫的医生、读你丫的博士、跟你丫的老婆造你丫的小人，不香吗？ 　　非得跟个娘们似的，和那魏霞联手干涉本老板的终身大事，他么有意思吗？ 　　然而，已然看透了问题根源的杨宁，似乎已经失去了主动权。 　　等到了家，正守在老妈床头陪老妈说话的楚依云，见到了杨宁，羞涩一笑，就要告辞离去。 　　却被老妈一把拦下。 　　“闺女，伯母吃惯了你做的饭，也习惯了晚上有你陪着说个话……” 　　 第四百七十二章 讨要奖励 　　在家住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韩老爷子便派人过来，将杨宁接到了他的办公室。 　　“本来，我打算把金融口的同志都请过来，听你做一场专题报告，可梅丫头跟我说，你小子不喜欢这一套，那就只好算了，还是按你的喜好，咱爷俩来点实惠的好了。 　　说吧，你小子这次立了大功，想要点什么奖励呢？” 　　韩老爷子的情绪非常不错，允许杨宁抽上一根的同时，还破例陪杨宁点上了一根，看向杨宁的眼神，更是饱含了欣赏和关爱。 　　杨宁切牙应道：“这一战，说是立了功，可我个人也是赚了个盆满钵溢，又怎么好意思再向您讨要奖赏呢？” 　　韩老爷子冒了口烟，呵呵笑道：“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你现在不提，等出了我这间办公室，可不许怪我人老好忘事哦！” 　　杨宁挠了下后脑勺，再一切牙，笑道：“那我还是提点吧……我非常看好香港股市的未来发展，刚好呢，我旗下的九霄投资又参与投资了几家民族产业。 　　我就想着啊，如果能把这几家民族产业给弄到香港上市，一方面可以让这几家民族产业获得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另一方面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充实香港股市的基本面。 　　韩伯伯，您觉得我这个想法可不可行呢？算不算是双赢互利呢？” 　　韩老爷子再冒了口烟，指着杨宁笑道：“你小子在跟我斗心眼是不？你明知道这已经是国家层面对香港发展的支持思路了，却还要来反问于我…… 　　好吧，我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了，这么回答你好了，只要香港那边没问题，北京这边，我会尽量帮你简化审批程序。” 　　杨宁喜上眉梢。 　　香港那边对他杨宁可谓是感激不尽，早已放出话来，对他杨宁举荐的拟ipo企业公司，不论产业类型，不论数量多少，只要达到最低要求，便将予以一路绿灯，而且特事特办，省略排队等候。 　　而今天，再得到了韩老爷子的承诺，那基本上就可以算得上是板上钉钉了。 　　韩老爷子将手中半截香烟丢到了烟灰缸中，顺便端起茶杯饮了口茶，接着警告道：“可我得把丑话说在前面，出于对你的奖励，这后门我可以帮你开，但你小子必须保证申报上来的企业都能经得起推敲，要是想蒙混过关的话……哼哼，当心我把你屁股打八瓣儿。” 　　杨宁正色应道：“韩伯伯，在很多方面上，我都无法跟您相比，但唯有在爱惜自身羽毛方面，我觉得我杨宁不比您差多少，所以……” 　　韩老爷子接过了话头，放声笑道：“所以，我应该大可放心，是吗？” 　　杨宁笃定应道：“是的，韩伯伯，我不单能保证我所呈报上来的企业资料一丁点水份也不掺，还能保证我所投资的民族产业等上市之后都能迎来更大的发展，绝不会给您丢脸！” 　　韩老爷子欣慰点头。 　　“这话在别人听来，必然逃不掉假大空之嫌，但我了解你，知道你小子是个言必行，行必果的秉性，所以，我很乐意相信你做出的每一项承诺。” 　　该说的，都表达了个差不多，想要的，也基本上拿到了手里，接下来就得考虑言多必失的问题了，所以，杨宁便做出了准备就此告退的姿态。 　　韩老爷子却拿起了香烟，又递给了杨宁一支。 　　“别着急，我还有别的事情想跟你聊聊呢！” 　　杨宁只得是接下香烟，继续安坐。 　　韩老爷子再次破例，陪着杨宁点着了第二支烟。 　　“你转去香港的三百五十亿美元是从哪边筹措到的呢？” 　　这个问题…… 　　不能撒谎，只能是如实相告。 　　“莫斯科央行，他们把全部的外汇储备全都借给了我……韩伯伯，您不会打这笔资金的主意吧？” 　　韩老爷子不屑一笑，道：“别嬉皮笑脸的，我在跟你说要紧事情呢。 　　杨宁，你能从莫斯科央行借来他们全部的外汇储备，那就说明，你已经获得了他们高层的信任，反过来讲，你对他们高层也应该相当熟悉，对吗？” 　　杨宁点头承认道：“也算不上有多熟悉，不过就是处了俩铁哥们。” 　　韩老爷子点头笑道：“梅丫头已经跟我说过了，一个叫卢什科夫，另一个是弗拉基米尔，这两人，现如今可都是叶元首的左膀右臂…… 　　我想问你的是，你觉得他们二人谁会走得更远一些？换句话说，谁才更有可能接替叶元首呢？” 　　这还用问吗？ 　　当然是未来的大帝，弗拉基米尔同志呀！ 　　此念刚生，杨宁赶紧拍了下脑门。 　　你妈，差点玩漏了。 　　此时距离弗拉基米尔正式走上成帝大道尚有两年时间，自己以过来人的视角来看，自然不觉得有多稀奇，但对当世人来讲，哪怕大局观再怎么深厚，也只能是一片迷雾根本看不清楚。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必须送上个彩虹屁先，以遮掩自己刚才的失态。 　　“韩伯伯，姜果然是老的辣啊！您在北京这边，却能够将莫斯科的局势看得如此透彻…… 　　服！ 　　必须是一个大写的服！” 　　马屁及时送上，且达到了预想效果，杨宁轻吁了口气，接道：“没错！ 　　我也认为他们两个最有希望，甚至可以说叶元首的继承者只能是从他们之中二选一，绝不会出现第三人。但是，您要是问我哪一个更有希望…… 　　韩伯伯，您实在是为难我了，我杨宁不过是在做生意方面稍微有点能耐，哪里有您所希望的那份眼光呢？” 　　这番解释，似乎是理由充沛，但韩老爷子的这一关，却未能应付过去。 　　“那你就猜一个，看看咱们爷俩能不能猜到一起去。” 　　杨宁叹了口气，道：“如果非得让我猜一个的话，我认为弗拉基米尔年轻一些，做事风格更加果断一些……” 　　韩老爷子赞许道：“还说你没有那份眼光？这看问题很清晰很透彻嘛！ 　　好了，我就不跟你兜圈子了，杨宁啊，我希望你能够发挥重要作用，不管他们两个谁更有希望，你都要有意去引导他们……” 　　杨宁眨起了眼皮。 　　这算是任务吗？ 　　如果算，又该讨要些怎样的好处呢？ 　　因为，这任务完成起来，简直就是个不费吹灰之力。 　　 第四百七十三章 红顶商人 　　三月的第五天，延迟了八个月之久的首期胡瑞百富榜终于呈现在了世人的眼前。 　　登榜门槛为十亿软妹币，榜单上的首富，个人财富资产达到了一百二十亿软妹币。 　　一百二十亿软妹币的个人财富资产已经是相当恐怖的一个数字了。二十年后的某一天，杨宁曾经读到过一篇文章，说九八年的一元钱可以抵得上一八年的六十元，而一八年的首富，说是马爸爸也好，说是建林兄也罢，又或是什么小马哥许大亨，其财富顶峰值也不过五千多亿。 　　胡瑞最终拿到了万雷四百万的投资。有了这笔钱，胡瑞一改当初的创业思路，抛弃了所有赚快钱的念头，在百富榜已经成型的基础上，又付出了八个月的心血，为的只是让这份榜单能做到最为精准，最为权威。 　　结果自然如胡瑞所愿，此榜单一经推出，便以其严谨的证据出处，详细的数据列举，以及科学的计算方法，在社会上引发起极大反响的同时，亦得到了无数专家和商界精英的信服。 　　但，再怎么公认的事情，也总会有少数几人跳出来唱唱反调。 　　比如，那项大老板，还有那陈大老板，便将这份榜单视为了连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什么玩意嘛！凭什么没有你我二人？不就是十个亿的门槛么……” 　　陈晓晖紧跟着附和道：“我就算了，毕竟我有些生意也不是他姓胡的一个外人就能得知的，可你老项的个人资产，那可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他能看不到？” 　　这二位，乃是接到了杨宁的电话通知，才聚到了华建军的私人餐厅。但准时抵达后，杨宁未到，华建军也不见人影，他们两个也只好先喝点茶聊会天。 　　项云龙剥了颗花生，丢进了口中，愤懑不平接着气道：“就算那姓胡的狗眼看人低，瞧不上咱哥俩……但杨老板怎么说？ 　　首富不过一百二十亿，估计连杨老板的一个零头都够不着，可这榜单……我呸！他大爷的，这他么就是张废纸垃圾！” 　　骂得正欢，华建军推门而入，那二位立马表现出了急切想同华建军取得共鸣的意愿。 　　“华子你说，咱们哥仨在九霄投资各占了百分之十的股份，九霄的价值，怎么也不会低于两百亿吧，咱哥仨，哪一个不是身家二十亿往上？怎么连冯北仓那小子都能上了榜，可咱哥仨却名落孙山了呢？” 　　华建军一脸茫然，似乎还没看到过那份榜单。见状，项云龙急忙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份打印好了的榜单来，并翻到了末尾，指向了以十一亿六千万财富值排名第九十七位的冯北仓名字。 　　华建军瞄了一眼，淡然一笑。 　　“不就是个虚名嘛！你俩要是稀罕，那待会等宁来了，跟他说上一声，让胡瑞把你俩补充上去也就是了。” 　　闻言，项云龙陈晓晖二人不约而同，均是不由一怔。 　　华建军一声轻笑，跟着补充道：“但我也得把话给你俩挑明了，要是一心只想着逐名的话，你俩跟宁儿他恐怕就要渐行渐远了……” 　　项陈二人听着，又是一个不约而同，均是不由一凛。 　　有这么严重？ 　　四道目光分成两个方向射向了华建军，却见到华建军一脸肃容，并不像是在开玩笑。 　　名利之间，当然要选择后者！ 　　所以，决不允许出现同杨宁渐行渐远的苗头！ 　　项云龙和陈晓晖对了下眼神，同时间做出了同样的抉择。 　　就因为他们二人当初跟杨宁有过一些龌龊冲突，使得他俩跟杨宁的关系比起华建军来总是要差了一层，导致的结果便是现如今华建军的产业财富足以甩他们两个一整条街。 　　若是再落下个跟杨宁渐行渐远的结果来，那…… 　　恐怕是不出三年，他们两个的财富加在一起，便再也比不过人家华建军的一个零头。 　　“我俩并非是图那点虚名，只是有些气不过……” 　　华建军摆了摆手，笑道：“我要是跟你俩说，这份胡瑞百富榜的幕后老板是咱们家宁老弟，你俩还会气不过吗？” 　　项云龙陈晓晖二人第三次不约而同，当场愣住。 　　华建军再一声轻笑，接着解释道：“去年比这个时候稍晚一些，胡瑞那哥们就要推出他的百富榜来着，当时，他的准备还算不上有多充分，对九霄也不怎么了解，但仍旧以十七亿的财富值，将宁排在了他百富榜上的第四十七位。 　　宁听说之后，便让我带着小万找到了那个胡瑞，小万掏了四百万的投资款，跟胡瑞提了一个条件，那就是保证宁的大名永远不会出现在那张榜单上。” 　　项陈哥俩第四次不约而同，现出了困惑不解的神色。 　　听说过花钱买名的，却没见识过花钱消名的…… 　　只是杨宁那小子的性格使然吗？ 　　恐怕没那么简单！ 　　可要是让他们往深处想，却总觉得表象之下蒙了一层什么玩意，摸不着，却怎么也看不透。 　　“你俩可别这么看着我…… 　　你俩看不透的事，我华建军更看不透，当然，就这事我问过宁，可他只是跟我笑了笑，连一个字的答案都没说。” 　　那就借着今晚的机会，咱哥仨再问他一回？ 　　怀揣着同样的困惑，这哥仨速度达成了一致意见。 　　杨宁带着万雷珊珊迟来，看了下表，比约定时间足足晚了四十分钟。 　　面对那三位等候已久的大老板，万雷双手合十，连声道歉：“老板非要去机场接我，结果呢，我实在是不争气，选了个航班，延误了一个半小时。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实在不好意思，待会我自罚三杯……” 　　那三位老板要么撇嘴，要么表示不屑。 　　三杯罚酒岂能消除了我等心中怒意？ 　　除非…… 　　趁着杨宁上厕所的功夫，万雷呵呵一笑。 　　“就这事？ 　　用不着等咱家老板浪费口舌，我万雷现在就可以给你们一个标准答案。” 　　右手接过华建军递过来的烟，左手接下项云龙敬上来的茶，再侧身就着陈晓晖送上来的火点上了烟，万雷轻松一笑，接道：“原因很简单，咱家老板现如今可是位必须必的红顶商人，包括您三位在内，要是出现在了那份榜单上，只会是弊大于利。” 　　 第四百七十四章 梦想产业 　　红顶商人？ 　　怪不得！ 　　那三位大老板相互对视，彼此间的眼神似乎都清澈了许多。 　　杨宁回到了饭桌上，问起他们刚才所聊之事，那三位大老板齐声掩饰，话虽不同，但表达意思完全一致。 　　万雷却一点忌讳也不讲，直接对杨宁说了实话。 　　“三位老板对您买下胡瑞百富榜，花钱却只为消名颇有些不理解，我跟他们解释说，那是因为您现在罩着一个红顶商人的身份，实在是不怎么适合上榜。” 　　杨宁很是随意地点了点头，对万雷的话表示了认同，随即又不由一怔，瞥向了对面的华建军。 　　华建军分明触到了杨宁的这一瞥，却木讷地将头转向了另一方。 　　杨宁不由于心中窃笑。 　　这华哥，这些年来学得也是愈发奸滑，明明是跟万雷一样，早就揣测到了他杨宁的心思，可就是能憋的住，还能装出一副愚钝模样。 　　嗯，这样做也对。 　　免得项云龙陈晓晖二人对他生出不必要的嫉妒心。 　　“那什么，老万，趁着还没喝酒，你先给大伙汇报一下咱们香港一战的收获吧。” 　　万雷冒了口烟，喝了口茶，轻咳一声后，开始汇报道：“抛开咱家老板从莫斯科那边，筹措来的三百五十亿美元的收益不提，只说各位老板和九霄投资在这一战中的战利缴获。 　　第一项，你们三位以及郑袁两位老总筹措到的小两亿美元，收获利润为三千两百万刀，这笔钱，我已经帮各位兑换成了软妹币，估计下个月就能转回内地。 　　第二项，九霄投资转到香港的一百二十亿资金，最终收益估计在四十五亿左右。 　　第三项，九霄投资控股的万兴金融，近半年来所收购的资产基本上实现了价值翻倍，一并出手后，估计也能得到个差不多二十亿。 　　我家老板说了，到时候他再添上三十五亿，凑个一百亿整数，划到九霄投资的账上，但公司股权结构不必调整，依旧保持原状。” 　　项云龙率先提出了不同意见。 　　“那怎么能行？ 　　杨老板之下，你万雷功劳最大，按我意思啊，你在九霄投资中的股份是时候提一提了，这么的吧，我建议咱们仨一人拿出一个点来，划到万总的名下。” 　　华建军陈晓晖二人跟着点头，对项云龙的提议表示了赞同。 　　万雷笑道：“三位，我希望你们能够尊重我家老板做出的决定……我该得到的奖励，实际上我家老板早就考虑到了。” 　　那三位齐刷刷看向了杨宁。 　　杨宁不怎么在意地摆了下手，道：“这都不重要，你们三位没必要纠结于这种小事上，给老万的奖励我这边另有安排。” 　　九霄投资增加了一百亿的资金量，再加上之前就存在的至少两百亿估值，一个点的股份，可就是三个亿的价值，杨老板居然说是小事，那大事是…… 　　那三位老板不自觉地支愣起了耳朵，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在香港的时候，我给你们每一位都捋过未来的发展方向，华哥这边已经非常明确了，未来二十年，左手抓商业地产，右手抓工程建设，有得忙更有得赚，那胡瑞百富榜我能帮你瞒得了一时却瞒不了一世，你早晚都得登榜，而且还是妥妥的前十名。” 　　菜未上，酒未开，华建军只得端起茶杯，向杨宁表示了敬意。 　　“项叔晖哥你们二位，我当时没能明说，主要是因为那会儿还没考虑成熟，说句实在话，我到今天仍旧处在选择困难综合征中。 　　两个方向，两块内容，我思前想后，觉得你们二位都挺合适，谁去做哪一块，相比之下都差不了多少，所以，干脆这么着，我把这两个方向，两块内容说出来，你俩自己选择定夺。” 　　项云龙和陈晓晖相视一笑，同时点头。 　　“一块是网络游戏，我已经安排老万以万兴公司的名义，拿下了一款名叫魔兽争霸的游戏在内地的代理权，可别小看这款网络游戏，等它风靡起来后，一天的利润就能超过三百万。” 　　一天就三百万，那一年下来，岂不是要超过了十个亿？ 　　惊愕之余，项云龙本着自己在石油生意上比陈晓晖多赚了不少的便宜，而生出了想让心理。 　　“晓晖，你年轻，也喜欢玩，我觉得你拿下这块业务比较合适。” 　　陈晓晖冲着项云龙抛来感激一瞥，同时点了点头。 　　杨宁接着叮嘱道：“游戏产业是一个绝对的朝阳产业，未来前途空间不可限量，晖哥，你在掌控这块业务的时候，一定要放远视野，不能局限在游戏代理挣快钱的格局里，从一开始，就要着手打造自己的游戏开发团队。” 　　陈晓晖欣然接受了杨宁的叮嘱。 　　“晖哥，你要建立起十年磨一剑的思想准备，等你的游戏开发团队成熟了，我会帮助你创造出一款一天就能挣到一个亿的游戏……” 　　是滴，王者农药。 　　小马哥要是胆敢不服，那就把他的扣扣微信一并抢了去！ 　　那第二块业务呢？ 　　项云龙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二个方向是医疗，可以先从医疗设备和医疗耗材做起，未来二十年，国产替代的政策理念只会愈发明确，所以，这块业务也是一个杠杠滴朝阳产业。” 　　杨宁说话间，项云龙却忽地玩味一笑。 　　一旁，华建军不解问道：“老项，项老？你丫笑个什么哩？” 　　项云龙半遮嘴巴，依旧是笑意甚浓。 　　“我这不是忽地一下想到我家儿子了嘛，那小子现在见了老子我，一颗脑袋瓜子昂得跟什么似的，这要是再成了我的客户，那还不得把老子给拿捏的一个死死的？” 　　杨宁笑道：“咱同样要把眼光放长远些，我估计，再过个五六年，国家对民营医院就会逐步放开，到时候，咱们弄他一个全国最顶尖的医院，把项方舟给骗过来给您老人家打工，看他还敢冲您耍傲头？” 　　项云龙吸溜着冷气，美美开笑。 　　杨宁接道：“医疗产业虽然是个重资产产业，尤其是未来的医院产业，但好在这行当相对稳定，利润空间也还说得过去，算是我杨宁的一个梦想产业吧！” 　　对的！ 　　确实称得上是个梦想产业。 　　上辈子考上医学博士时就曾做下的梦。 　　 第四百七十五章 料事如神 　　把万雷从香港叫回来，显然不只是为了给那三位合伙老板做个汇报。而杨宁给项云龙陈晓晖安排未来发展方向，也无需让万雷陪在一旁。 　　万雷此趟北京之行的目的，只是为了尽快落实赴香港上市的企业名单。 　　“扬歌服饰排第一，乘风物流排第二……” 　　杨宁随即蹙眉，并拦住了万雷。 　　“等等，为什么要把扬歌服饰排在第一位？你以为我在韩老爷子那边讨来的后门就没有名额限制吗？” 　　万雷不急不躁，正色应道：“老板，哪怕您跟我说名额只有一个，我还是要把扬歌服饰排在第一位。” 　　杨宁点了支烟，抽上一口的同时，蹙紧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有故事？” 　　万雷严肃点头。 　　“楚总的难为，只跟魏霞说了。魏霞解决不了，只得找我帮忙，我思前想后，认为也只有这个办法能帮到楚总了……” 　　杨宁当头给了万雷一爆栗，笑骂道：“你丫什么时候学得这么迂腐了？跟我说事，用得着铺垫那么多吗？” 　　万雷揉着前额，神色更加严肃。 　　“用得着，肯定用得着！老板，您耐点心，听我慢慢说来。” 　　杨宁拿万雷也是没法，只好轻叹一声，仰身向后，沉下气来，听那身侧万雷继续絮叨。 　　“楚总她并非孤儿……” 　　杨宁仰着头，喷了口烟，插话怼道：“废话，养父母也是父母，她跟她养父母的感情深着呢。” 　　万雷不疾不徐分辨道：“我说的是她亲生母亲……” 　　杨宁腾的一下弹起了身子，喝问道：“你说什么？” 　　万雷慢悠悠回答道：“我是说，楚总被丢弃时，她的亲生母亲并没有死……” 　　杨宁愣了一个呼吸，重新仰躺回去，同时感慨道：“那个动荡年代啊……也怪不得楚依云她亲妈狠心抛下她。” 　　万雷唏嘘一声，跟道：“是啊，要是下不来这个狠心的话，恐怕她娘俩都活不下来……” 　　杨宁摆了摆手，道：“过去的事，少说为妙，你还是多说说当下的事情吧。” 　　万雷长吁了口气，再捶了捶胸口，这才接着说道：“当年，楚总她亲生母亲在亲朋好友的帮助下，九死一生，偷渡去了香港，又从香港，经夷洲辗转去了美国。” 　　杨宁接话道：“二十多年过去了，她亲生母亲在美国一定是创下了一份不菲家业，对吗？” 　　万雷不由竖起了大拇指来，赞道：“老板您，果然是料事如神！” 　　杨宁不屑笑道：“用屁股都能猜得到的事情，哪有什么料事如神啊！ 　　解放前，楚依云的外公在魔都就是个响当当的民族资本家，旗下纺织产业，占了全国近三分之一的市场份额。虎父无犬女，楚依云她亲妈继承了她外公的血脉，自然也是一个经商奇才。” 　　万雷感叹道：“也是！就说人家楚总吧，在外行看来，扬歌服饰能有今天，全都是老板您的照顾和支持，但在我这种内行看来，却认为九成功劳都得记在楚总名下，换上个人，哪怕老板您给予双倍的照顾支持，扬歌服饰估计都……” 　　杨宁白了万雷一眼，喝道：“少拍马屁，说正事！” 　　万雷赔了个讪笑，清了下嗓子，接道：“楚总她亲生母亲去年夏天找来了，见过了楚总的养父母，开价三百万，要把楚总带回美国，继承她的家业。” 　　杨宁紧锁眉头，道：“楚依云的养父母没经得起这三百万的吸引力，是吗？” 　　万雷点了点头。 　　“只要是正常人，不可能经得住三百万的诱惑，再说了，以楚总养父母的视角来看待问题，放楚总去美国继承她亲生母亲的家业，也是为了楚总好。” 　　杨宁的眉头锁得更深更紧。 　　“那，楚依云是个怎样的态度呢？” 　　万雷唏嘘应道：“楚总不愿依从，可她却填补不上那三百万对养父母一家的重大意义。老板您是知道的，楚总她虽然贵为一家即将上市的公司老总，可受体制所限，她一个月的薪金也就是三两千块钱，莫说三百万，怕是连三万块也拿不出来呀！ 　　我跟魏霞商量过，我们俩可以帮楚总拿出这三百万来，可是，楚总却死活不答应……” 　　杨宁下意识地揉起了太阳穴，若有所思道：“但问题是，就算你这边能赶在三五天内便把扬歌服饰给弄上市，可楚依云手里的股份也没法卖出去，不还是凑不到那三百万吗？” 　　万雷笑道：“但我可以借口筹措上市对扬歌服饰的股权结构做出一定的调整，从楚总手上购买一些股权来……” 　　杨宁苦思长叹，摇了摇头。 　　“这法子听上去似乎可行，但操作起来实在是太过麻烦，老万，你得再开动开动脑筋，想出个更简单的办法才好，既要顾全了楚依云的面子，又可以帮她彻底解决掉这个难题。” 　　万雷拿捏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道：“您说得对！老板，这法子也就是听上去可行，若是实操起来，不单是太麻烦，而且还占用了咱们一个名额，里盘外算，咱这亏吃的可不是几千万那么点啊！” 　　当初也是为了避嫌，九霄投资并没对扬歌服饰投资占股，而一个香港上市名额，其直接收益怎么着也得是亿元起步，若是被扬歌服饰给占去了一个，那损失还真不是个千万级体量。 　　万雷的愁眉苦脸虽然有着充足的理由，但…… 　　杨宁却在万雷的表演中，隐隐嗅到了蛛丝马迹一般的阴谋气息。 　　果然。 　　那货稍微停顿之后，便下锅饺子开了口，露出了陷来。 　　“还有一个办法，既简单还省钱，可是……老板啊，在我说出来之前，您必须要恕我无罪。” 　　杨宁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却不动声色装着糊涂道：“多大点事啊，至于吗？好吧，不管你老万提出怎样的建议，我都保证不会生气！” 　　万雷玩味一笑，将嘴巴凑向了杨宁的耳边，悄声道：“老板，您干脆把楚总给娶了，给她养父母弄上个千儿八百万的彩礼钱，这事不就轻松解决了吗？” 　　听着万雷的密语苦谏，杨宁不由眯缝起了双眼。 　　 第四百七十六章 大洋彼岸 　　这副肉身的生理年龄虽然只有二十六周岁，可杨宁自身灵魂的心理年纪却眼见着即将不惑。 　　这些年走过来，浪也浪过了，渣也渣够了，对逍遥二字的理解更是发生了潜移默化。 　　尤其是上次去医院找项方舟，路过产科时，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婴儿啼哭声，自己的心弦竟然颤动了许久。 　　是时候改变一下自己的生活状态了，娶个老婆，生堆娃，吵吵闹闹一整天，倒也是另有一番幸福滋味呢！ 　　杨宁于心中明明生出了顺水推舟的念头，但面上神色，却变得凝重中参杂着少许愠怒。 　　“我原以为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只有那魏霞，没想到，你万雷竟然也参与了其中…… 　　很好！ 　　很不错！ 　　你万雷今天要是不能说出三条令我信服的理由，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收拾一个魏霞是收拾，加上你一个万雷也累我不着！” 　　万雷立刻做出一副胆战心惊唯唯诺诺的模样，只是，演技稍显拙劣。 　　“三条理由才能免死啊……好吧，我且试试看…… 　　这第一条嘛，我敬爱的老板，您岁数虽然比我年轻了几岁，但心理上可比我要成熟得多了去，所以啊，我揣测您也该到了想要结婚生子的阶段……” 　　杨宁深吸了口气，像是在刻意平复心中的愠怒，但同时也点了下头，回应道：“这一条勉强通过。” 　　万雷酝酿片刻，接道：“这第二条理由……您说过，楚总她不单是生了一张干净面庞，心灵那更叫一个干净。我敬爱的老板呐，像楚总这样的只重情义不重金钱的姑娘，实在是少之又少，您错过了这个村，恐怕还真找不着下一个店，您说，我这条理由站不站得住脚？” 　　杨宁盯了万雷许久，最终还是点了头。 　　“好吧，这一条也算你占理。” 　　万雷玩味一笑，再次把嘴巴凑到了杨宁的耳边。 　　“第三条，也是最重要一条，您将来要是万一出轨被逮着了，楚总她一定会原谅你……” 　　杨宁反手一抄，拧过万雷的胳膊，将万雷摁倒在了沙发上，恶狠狠斥骂道：“大爷的，我他么是那种人吗？草，真要是被逮到了，那也是你丫告的密！” 　　万雷连声讨饶。 　　待杨宁放手，万雷挣扎起身，扭着胳膊躲到了一旁，接着笑道：“刚才是开玩笑，我现在说一条认真的，魏霞的阴谋算是得逞了，伯母她已经认下了楚总这个儿媳妇，我敬爱的老板啊，就问您一句，您除了乖乖就范，还有别的出路吗？” 　　杨宁哀叹摇头。 　　“这话，还真被你丫给说到要害上了……唉！你说我怎么那么命苦呢？十二亿中国人，我怎么就偏偏认识了你和魏霞这种货色呢？ 　　对了，还有项方舟，那货跟你俩一样，也他么不是什么好东西！” 　　万雷摇头换脑，甚为得意。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敬爱的老板呐，您就是个吸污纳垢的体质，怪谁哩？” 　　杨宁回应以纵声大笑。 　　…… 　　大洋彼岸。 　　华尔街。 　　从香港铩羽归来后，索罗斯一直处于悒悒不乐郁郁寡欢的状态之中。 　　也是难怪。 　　如此惨败，搁在了谁身上，都将是一个接受不了，都不可能在短短的十来天时间便从惨败阴影中走出来。 　　伤筋动骨尚且需要百天修养，更何况，这一战几乎将他的量子基金爆锤到了濒临死亡的境地。 　　报仇雪恨！ 　　回到老巢的这十来天时间，索罗斯根本无法将精神集中在工作上，满脑子盘旋着的只有这个单词。 　　报仇似乎不难，可雪恨却是不易。 　　花上个十几万刀，雇佣个顶级杀手，潜入到中国北京，一枪崩了那姓杨的脑壳，这仇也就报了。 　　但，只是弄死了那个中国人，却夺不回来损失掉的金钱，也就无法谈及雪恨二字。 　　“笃，笃笃……” 　　一松二紧的三声敲门，应该是杰克的独有方式，索罗斯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门没锁，杰克，进来吧。” 　　杰克打开房门，却没进来，只是探过了上身，汇报道：“先生，弗兰克议员来了。” 　　索罗斯暗灰色的眼神忽地透出了一缕光亮。 　　“快快有请！” 　　杰克缩回了身子，并轻轻掩上了房门。 　　两分钟后，一个魁梧身躯在杰克的引领下，出现在了索罗斯的面前。 　　“我的朋友，我为你带来了一个好消息，所以，你应该高兴才是。” 　　弗兰克展开双臂，和索罗斯做了个拥抱礼。 　　拥抱之后，索罗斯强行挤出一缕笑意，将弗兰克让到了沙发上，并亲自为弗兰克斟了一杯极品龙舌兰。 　　“我不辱使命，总算是说服了司法部……” 　　弗兰克接过酒杯，轻轻晃动。 　　“接下来，就要看你如何把那位中国商人骗到我们的国土上来了，实在不行，骗到隔壁的枫叶国也可以达到目的。” 　　索罗斯的双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面庞上的笑意也不再勉强。 　　“不，弗兰克，我的朋友，不能用骗这个词，应该用请……” 　　这二人相互对视，同时爆发出愉快笑声。 　　“那就按你的说法，把他请到我们的国家……” 　　弗兰克浅啜了口酒，接着笑道：“只要他的双脚踏上了我们国家的土地，那么，等着他的就只剩下了唯一一条道路，将盗窃你索罗斯先生的金钱如数奉还，除非，他喜欢我们国家的监狱，打算在那里渡过他的余生。” 　　索罗斯及时纠正道：“不单是我们的国土，弗兰克，我的朋友，你刚才说过，在枫叶国也一样能够达到我们的目的。” 　　弗兰克放声大笑。 　　“是的，还有枫叶国，我们必须尊重它的主权。” 　　索罗斯跟着大笑，同时举杯向弗兰克示意了一下，并感慨道：“说句真心话，我非常希望我们能通过枫叶国来完成计划……” 　　弗兰克微微一怔，失口问道：“为何？” 　　索罗斯喝下一大口酒水，稍显兴奋回答道：“我担心他会以极短的时间便做出庭外和解的决定，而通过枫叶国来完成我们的计划，在漫长的引渡过程中，可以让他多品尝一段时间的牢狱滋味。” 　　 第四百七十七章 扬歌事变 　　同在曼哈顿，距离华尔街只隔了两个街区，服装界大佬级人物、米帝五百强企业掌舵者、leedy品牌创始人惠安敏女士，此刻也是一副忧心忡忡一筹莫展的神色。 　　五分钟前，她的得力助手，同时也是leedy品牌驻北京代表处的首席代表，刚刚给她打来了越洋电话，说小姐做出了最终选择：放弃继承权，留在中国，留在北京，继续经营她的扬歌服饰。 　　对女儿的倔强和坚持，惠安敏颇为欣慰，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本就该继承了自己的性格特点。 　　但对女儿的不识时务，惠安敏却是颇为困惑甚至是有些恼火。 　　那扬歌服饰虽说是女儿楚依云一手打造，但其体制终究逃不过国有二字。最大股东依旧是大兴县正俯衙门，虽已经历过两轮股权结构调整，但女儿楚依云所占股份却只有可怜巴巴的百分之五。 　　且不说那扬歌服饰能不能上得了市，或是何时才能上得了市，也不说它即便上了市，那百分之五的股份也值不了多少钱，只说那扬歌服饰的这般体制下，惠安敏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有什么值得女儿如此留恋。 　　“给我订一张飞往中国北京的机票，对，越早越好！” 　　短暂困惑及犹豫之后，惠安敏终于下定决心，不能再像之前那般优柔，必须以雷霆手段将女儿带回美国。 　　…… 　　当年的大兴劳保用品厂，早已经更换了招牌，变成了现如今的扬歌服饰生产基地。 　　马厂长已于两年前光荣退休，退休后的第二个月，便迎来了万雷暗中主导的扬歌服饰首轮融资，这其中存在着怎样的蹊跷，马厂长不说，外人也始终无法得知。 　　不过，做为扬歌服饰的主要创始人之一，马厂长还是被邀请参加了这场决定扬歌服饰未来归宿的重要会议。 　　“美国leedy公司是一家全球著名的服装设计生产企业，实力相当雄厚，位列美国五百强榜单，在全球也能排进千名之内。 　　扬歌服饰能被美国leedy公司收购，对扬歌服饰本身来说是个重大契机，对县里来讲，意义同样重大。 　　所以，县里经认真研究，决定接受美国leedy公司提出的收购方案，当然，这也仅仅是方向上的决策，至于具体的商业谈判，还需要在座的扬歌服饰领导层跟美国leedy公司代表举行进一步的谈判。” 　　马厂长登时动起了肝火。 　　两年前，为了保证扬歌服饰的第一轮融资能够顺利完成，他不得已只能是付出了净身退休的代价，但那时，他也不过是呵呵一笑。 　　但今日，马厂长却是忍无可忍。 　　“为什么要卖？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扬歌服饰一旦被人家收购了过去，就很难保住自己的品牌，你们这样做，无异于杀鸡取卵……” 　　县里主持会议的领导也动了火气，桌子一拍，喝止了马厂长：“这是组织上做出的决定，容不得你个人非议！” 　　一旁，楚依云扯了下马厂长的衣角，附在马厂长耳边悄声嘀咕了两句，马厂长虽然依旧是怒气难消，却也能憋住了火不再吭气。 　　楚依云劝住了马厂长之后，转而向主持会议的县里领导认真表态道：“我代表扬歌服饰全体员工向霍副县郑重表态，全力支持组织上做出的英明决定，只是，下一步的商业谈判……我建议还是由组织继续主导吧，我们这些人，无论是专业还是精力，似乎都不怎么合适。” 　　对楚依云楚总的态度，霍副县表示严重赞同。 　　这就对了嘛…… 　　然而。 　　下一秒。 　　楚依云楚总的继续表态却将霍副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明确告知组织，我，楚依云，不愿意为美国企业打工做事！ 　　和我持有同样理念的，另有公司高中层三十五人，既然组织上已经做出了英明决定，那么，我楚依云，连同这三十五位持有相同理念的公司高中层管理者，正式向组织递交辞呈！” 　　言罢，楚依云取出一份文件，带着轻松微笑，起身将文件递交到了霍副县的面前。 　　冷汗浸湿了霍副县的卫衣，却没能让他保持住冷静。冲着楚依云狠狠地瞪了一眼后，霍副县断然起身，出了会议室，拨通了县里大班长的电话。 　　十分钟后。 　　霍副县底气十足回到了会议室，坐到了刚才的座位上，拿起楚依云递交的，连同三十五位高中层公司精英联合签名的辞呈，粗略地看了遍，然后拿起笔来，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同意批复，并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从现在开始，你楚依云已经不再是扬歌服饰的总经理，所持股份一并剥夺，明天上午，县里将组织审计小组进驻扬歌服饰，组织上保留对扬歌服饰任何违规违法行为的处理权力！” 　　楚依云淡然一笑。 　　“霍副县，请您注意您的用词，我在辞呈中已经明确表示了，我将主动放弃我所持有的扬歌服饰所有股份，所以，别说你有没有这份权力，即便有，也轮不到你来剥夺！” 　　…… 　　大兴县的领导班子怎么也想不到，那些个美国佬翻起脸来居然比翻书还快。 　　上一周，leedy公司的大老板琳达·惠女士为此事专程前来拜访时，还口口声声说收购价码都是小事，只希望县领导能将此事尽快落实。 　　可来到了这一周，对方的口风却完全变了个样，挑了扬歌服饰一大堆的问题，并委婉表达了打算终止收购的态度。 　　县里的班长愣了，副班长呆了，而亲自主持负责这项工作的霍副县，则彻底傻了。 　　苦思冥想，朝思夜想，胡思乱想…… 　　但终究还是一个百思而不得其所以然。 　　直到，参与了扬歌服饰两轮融资的各家资本代表找上门来。 　　“直说了吧，有楚总在，扬歌服饰在我们资本的眼中就是个香饽饽，但楚总离职了，这香饽饽也就发了霉变了质，可以说是一文不值，只剩下了无尽风险。 　　所以，我们一致要求按合同办事，依照当初咱们之间签订的退出机制，走撤资流程吧！” 　　 第四百七十八章 那个他 　　时隔六个月，惠安敏和楚依云这对母女再一次坐到了同一张餐台上。 　　这是一家西餐厅，在北京可谓是顶级存在。高雅的环境，舒缓的琴声，恰到好处的服务，无不给就餐客人带来愉悦享受。 　　然而，于这对母女之间，却始终萦绕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气氛。 　　“只是为了不跟我回去，便辞掉了扬歌服饰的总经理职位，依云，你告诉我，值得吗？” 　　从法莱西空运而来，再经顶级大厨烹饪出来的鹅肝，此刻送入了惠安敏的口中，其味道却犹如嚼蜡。 　　楚依云回应以淡然一笑。 　　此刻，同样的鹅肝，吃到了她的嘴里，却觉得鲜嫩无比，堪比天物。 　　“妈，您想多了！” 　　惠安敏不由蹙起了双眉。 　　楚依云再浅浅一笑，接道：“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您，您对扬歌服饰提出的收购计划，刚好给了我一个完美的辞职理由。” 　　惠安敏更是困惑不解，紧锁着眉头疑问道：“扬歌服饰的品牌可是你一手创立，你不愿意跟妈去美国，甘愿一个月领着三四百刀的微薄薪水，也要留在北京，不就是舍不得你亲手创下的扬歌服饰吗？” 　　楚依云略带羞涩，莞尔一笑，回答道：“他跟我说，扬歌服饰的品牌一定还能回到我的手里……我相信他，他说得出就一定能做得到！” 　　他？ 　　哪个他？ 　　知女莫若母，惠安敏只是愣了一个呼吸，便意识到女儿口中所说的那个他究竟是哪个他了。 　　“依云，能跟妈说说，你心里的那个他是谁吗？” 　　楚依云唰地一下涨红了脸颊。 　　惠安敏等了片刻，却见女儿并没有开口相告的打算，只得轻叹一声，露出无奈笑容。 　　“依云，你心里是不是还在记恨妈妈当初抛弃了你呢？” 　　楚依云默默摇头。 　　惠安敏幽叹一声，接道：“妈不会怪你的，妈也在恨自己，要是早几年就能下定决心过来找你，不就能让你少遭几年的罪了么？可是，妈不敢啊，妈实在是怕了啊……” 　　惠安敏的话音不由颤抖起来，两颗滚烫泪珠自脸颊上滴落在了餐盘旁。 　　楚依云从沉默中惊醒过来，急忙递上去了一张纸巾。 　　“妈，我真没有再恨你了！ 　　他跟我说，在那个年代，你把我留在村里，是唯一能让我活下来的办法…… 　　妈，他还让我转告你，希望你也不要再记恨祖国带给你的伤痛了，要恨，也只能恨那个年代……” 　　听着女儿的劝慰，惠安敏只觉得心头一暖，热泪更是止不住地向外涌出。 　　但…… 　　感动中，惠安敏忽地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好不对劲，心中更是不由一惊。 　　能让女儿如此信赖的那个他，究竟年方几何呢？ 　　没经历过那个年代，又如何能把这种历史沉淀矛盾看得如此透彻呢？ 　　急忙强忍住泪水，并擦干了眼眶，惠安敏迫不及待，但也是支支吾吾，提出了她心中的疑问。 　　楚依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妈，您胡说些什么呢！ 　　他跟我同龄，只比我大了三个月，还有啊，我们俩还是彭州老乡呢！” 　　闻言，惠安敏淡定了好多。 　　又是一个突然之间，惠安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眉梢间登时多了几分喜色。 　　“依云，你不愿意跟妈回美国，是不是因为他呢？妈答应你，一定不会干涉你的选择，而且，只要你答应妈的请求，妈也会将他列入继承人……” 　　楚依云控制不住，再次发出了噗嗤一声。 　　“妈，您又想多了！ 　　我过来陪您吃饭之前，他跟我说，要我好好跟您谈，谈得好那就罢了，要是谈得不好……” 　　楚依云放下了手中刀叉，掩住了嘴巴，虽然没有发出声响，但两个肩头却因为窃笑而抖动不已。 　　“要是谈得不好……他就会把您的leedy公司收购下来，让您给我打工，当我的下属……” 　　惠安敏不由呆住。 　　女儿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被自己逼迫的精神不正常了么？ 　　她创下的leedy公司，市值可是达到了将近一百亿，而且还是米刀！ 　　收购她的leedy？ 　　岂不是痴人说梦！ 　　对面，楚依云俏皮撅嘴。 　　“妈，您可别怪我没提醒您哦！ 　　他可历来都是一个说得出便做得到的人，他说，您的leedy公司市值还不到一百亿刀，即便百分百的收购下来，也用不到他三分之一的资产。” 　　惠安敏的表情已然不能用一个呆字来表述。 　　用不到他资产的三分之一，那就说明，那个他的总资产至少要达到三百亿美元。 　　三百亿美元的总资产…… 　　在全球范围内，那也是妥妥地排进了前十名。 　　但问题是，她怎么就从没听说过呢？ 　　楚依云掩口窃笑。 　　“妈，您不敢相信是吗？” 　　惠安敏因惊愕而略显木讷地点了点头。 　　楚依云欢快笑道：“这也被他料到了，他跟我说，您要是不相信的话，就问问您，知不知道内地的九霄投资？” 　　惠安敏点了点头。 　　做为中国大陆风投行业中顶级存在的九霄投资，是个商人就不可能不知道。 　　楚依云再问道：“那香港的万兴金融呢？” 　　惠安敏下意识地倒吸了口冷气。 　　香港金融保卫战的硝烟已然散尽，有着号称全球金融空军司令的华尔街金融大鳄索罗斯之所以铩羽而归，据说便是遭到了那家万兴金融的毒手。 　　楚依云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小口，再抿嘴一笑，轻描淡写道：“这两家公司，都是他的。” 　　一时间，惠安敏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瞬间断线。 　　“妈，您就别再逼我跟您去美国了，我舍不得我的扬歌服饰，更舍不得离开他，而扬歌服饰和他，根本没可能离开北京，离开中国……” 　　惠安敏过了好一会才算是回过神来。 　　“依云，我能见见他吗？哦，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 　　当妈的肯定要为自己的女儿操碎了心，此刻的惠安敏，心里面又担心了起来，生怕自己的女儿嫁给了这样的男人会受欺负。 　　楚依云再也忍不住，咯咯咯，笑出了声来。 　　“妈，您已经见过他了，刚才给我们倒酒的那位帅哥侍者，便是他装扮的……还有，不出意外的话，您最喜欢的这家西餐厅，估计已经被他买下来了，他说，就当是送给您的见面礼。” 　　 第四百七十九章 今年的洪水 　　一连三天。 　　大兴的整个领导班子，被扬歌服饰的事情搅和的那可真叫一个焦头烂额。 　　美国leedy公司收购一事，很明显算是泡了汤，大班长有意将那楚依云楚总请回来，可人家接电话时口吻虽然温和，但态度却异常坚定。 　　当初你们决定出售扬歌服饰时，一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我等递交辞呈时，你们更是没说过一句挽留的话，还想让我们不计前嫌回来继续忍辱负重？ 　　俩字： 　　没门！ 　　审计组虽然已于两天前便派驻进了扬歌服饰，可是，那扬歌服饰账目之清晰，但凡内行，只需轻瞄两眼，便可得出结论，鸡蛋里恐怕是真的挑不出骨头来。 　　也就是说，想通过这种手段拿捏一把楚依云楚总以及那随行的三十五名高中层精英，也只得落了个此路不通的结果。 　　楚依云递交辞呈的当天，便有十多家经销商发来公函，说是要终止合作关系，并追究扬歌服饰的违约责任，接下来的两天，发来如此公函的经销商居然达到了五十余家，占到了扬歌服饰所有经销商的九成以上。 　　应收账款收不上来，上游供应商的讨债代表却将县衙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更要命的是，那些个嗜血成性的资本方，还在不断放出风来，说前面等着扬歌服饰的，只有破产清算一条路。 　　县里的班长副班长，以及各位班员，对这些资本方恨得是牙根直咬，却又是万般无奈。 　　只因为，参与到扬歌服饰两轮融资的这七家资本方，不单在法理上占据了主动，在后台和背景方面，同样是一个县级单位所招惹不起。 　　“就问你一句，咱们老板的手段，毒不毒，狠不狠？” 　　受杨宁召唤，万雷魏霞二人凑在了君宁小镇的一家日式料理店中，老板尚未现身，此二人闲聊起了扬歌服饰，万雷不由发出了这般感慨。 　　魏霞唏嘘不已，严肃点头。 　　万雷感叹一声，接着再道：“想当初，老板拦着我，不肯让九霄投资参与扬歌服饰的融资，我当时还颇为不解，但现在看来，老板应该是当时就已经设计好了今天的事变。” 　　魏霞蹙眉疑道：“不会吧！？ 　　那个时候，老板怎么可能会算到楚依云她亲妈会来收购扬歌服饰呢？” 　　万雷撇嘴，并白了魏霞一眼。 　　“你四不四傻呀……” 　　在外面，他们二人中，一个是投行中最负盛名的投资人，自然要衣冠楚楚不苟言笑，而另一个则是北京商圈中最有实力的霸道女总裁，必须是高冷严肃霸气侧漏。 　　但关上了门，他们二人却是无需再装，同是老板手下的哼哈二将，当初又是结伴投奔杨宁而来的搭档，装的结果只会是惨遭唾弃。 　　“没有楚总的亲妈，咱老板就不会另找一家境外企业来配合吗？” 　　魏霞微微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话题自然而然地过渡到了魏霞给杨宁设套挖坑的事情上来。 　　魏霞面带轻松笑容，询问道：“雷哥，你觉得老板会怎样惩罚我呢？我这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总有大祸临头的感觉。” 　　万雷轻叹一声，回应道：“谁知道呢……但咱兄妹俩可得把丑话说在前面，这件事上，你是主犯，我是从犯，老板的板子落下来，你魏霞可得自个担着……” 　　魏霞回敬以白眼并撇嘴。 　　“哼，我这整天雷哥长雷哥短的，算是白叫了！” 　　说笑间，包厢外响起了敲门声，紧接着，障子门被缓缓拉开，一名身着和服的女人弓着腰，将杨宁引请进了榻榻米包厢。 　　那杨宁，进门时还是一脸的笑容，但眼神落在了魏霞面庞上时，脸色却刷的一下阴沉了下来。 　　魏霞猛地打了个激灵。 　　只是，修行尚不到位，表演痕迹明显，惹得一旁的万雷不由摇头叹息。 　　“老板，我错了，我甘愿受罚，可是……你把我叫到日料店里来，不会是让我切腹自尽吧……” 　　杨宁紧绷着脸回应道：“当然不会，毕竟，你罪不至死。” 　　一旁，万雷手脚麻利地为杨宁斟上了一杯清酒。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抓紧收拾收拾，把你的手下分成两拨人马，一拨赶去长江中下游几个城市去找仓库租仓库，另一拨奔赴四方采购防汛物资，越多越好。” 　　转过头来，再瞪了万雷一眼，杨宁接着安排道：“你也一样是负罪在身！但念在你肩挑香港重担的份上，那就只罚款不体罚了，从你那边，给魏霞先转过去一个亿。” 　　万雷点头应下。 　　可魏霞那边却皱起了眉头。 　　“一个亿？那些防汛物资又不值钱，一个亿哪里能花得完？” 　　万雷笑道：“魏总啊，我看你最近一段时间好像真是闲，闲的人都变傻了，防汛之后，不得再跟上一个救灾吗？那些个成千上万糟了水灾的人们，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你不得都准备点？” 　　魏霞下意识地又来了一个恍然大悟。 　　“老板，我明白了，等到了物资奇缺的时候……” 　　万雷倏地一下伸出手来，捂住了魏霞的嘴巴。 　　“你明白个啥呀？！ 　　咱老板能是那种愿意发国难财的人吗？” 　　一声轻叹后，万雷松开了捂住魏霞的手，接道：“老板的意思是让你囤足了抗汛救灾的物资，等到汛情到来之时，再把这些物资有序分发下去。” 　　魏霞不由打了个激灵，这一回，倒是没有表演的痕迹了。 　　杨宁也不再装着生气，喝了杯清酒，再吃了块寿司，解释道：“每年的七八月份，长江中下游都处在防汛期，但今年的洪水，我估计可能会很大……” 　　刚因为错误理解了老板意图而打了个激灵的魏霞，忍不住又插话道：“老板，您对天文水利也有研究吗？” 　　万雷不由哀叹，替代杨宁反怼道：“就算咱老板没研究过天文水利，就不能认识一两个这方面的专家了？” 　　魏霞横眉冷对，摔掉了手中筷子，并叱道：“我拍老板马屁，不行啊？” 　　杨宁微笑摆手，制止了他们二人的吵嘴。 　　“好了，好了，你俩也真是，都多大的人了，还要把拌嘴当道下饭的菜？” 　　 第四百八十章 五百亿起步 　　“做完这件事，kиbe北京公司也就算是完成了它的使命……” 　　杨宁说着，掏出了香烟。 　　魏霞赶在万雷之前，给杨宁上了火，同时冲着万雷得意一笑。 　　万雷不以为然，讥讽笑道：“你的kиbe公司都要被解散了，还得意个什么呢？” 　　魏霞回敬以一白眼加冷哼。 　　杨宁装着什么都没看到，冒了口烟，接道：“在资讯，交通，运输等诸多方面越来越发达的今天，单纯的贸易，可谓是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所以啊，趁着还值点钱，我得把莫斯科那边的两家卖场给处理出去了。” 　　这一思想，早在香港杨宁安排阿瓦莎未来归宿时，便已经明确提及，而私下里，万雷也通过电话告知了魏霞。 　　因而，魏霞听了，并未有丝毫惊诧表现。 　　至于公司解散之后的出路，魏霞根本不会多虑，只因为她完全相信，她的老板绝不是一个有着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思想的人。 　　“我给你的人安排了三条路，一是去冯北仓的悦世科技，二是并到万雷这边，三是继续跟着你，把扬歌服饰给弄上市。” 　　闻言，魏霞终于是淡定不得。 　　“老板，您的意思是要把扬歌服饰交给我？那依云她……” 　　杨宁轻叹道：“你认为，她身为杨夫人还适合在商界中抛头露面吗？扬歌服饰可是她的心肝宝贝，除了你魏霞，我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能让她安心放手。” 　　不由魏霞多说，杨宁在转头对万雷交代道：“等他们把扬歌服饰的品牌拿回来之后，由你来牵头，重新搭建扬歌服饰的股权结构，我就一个要求，要确保魏霞个人的股份不低于百分之十。” 　　万雷点头应下的同时，跟道：“魏大侠，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哦，咱们老板说了，一年之内，必须把扬歌服饰给弄上香港股市，而且，市值不得低于两百亿。” 　　魏霞不由倒吸了口冷气。 　　有老板在，又有万雷的九霄投资来挑头，把扬歌服饰弄上市的任务倒是不怎么艰难。 　　但问题是，扬歌服饰的目标市值为两百亿，而她个人所占股份又不得低于百分之十，也就是说，一年之内，她魏霞的个人资产将达到二十亿量级，而且还是香港币。 　　二十亿香港币，便是差不多二十五亿软妹币，而二十五亿软妹币的个人资产，在那胡瑞百富榜上，妥妥地要排进了前五十。 　　好激动，好紧张…… 　　老板的惩罚，真让人温暖幸福。 　　…… 　　乘风物流。 　　张大志毕恭毕敬将冯北仓请进了他的办公室。 　　“我说了五六年了，一定要请你吃顿饭，今天终于让我等来了这个机会。” 　　冯北仓笑应道：“没必要这么客气吧，张总，比着杨老板，咱们两家可得算是亲兄弟……” 　　张大志开怀大笑，并抢道：“亲兄弟那也得明算账不是？您北仓老弟的悦世科技可是咱乘风物流的最优质客户，那必须以最高规格来接待。” 　　冯北仓玩笑反诘道：“你都以最高规格接待我了，那等会杨老板和万总来了，你老兄又该如何接待呢？” 　　张大志端茶敬烟，嘿嘿笑道：“杨老板已非凡人，不怎么在乎世俗礼节，咱们这些当兄弟的，时刻供在心中也就是了。” 　　冯北仓接下了茶，婉拒了烟，同时对张大志多了几分敬意。 　　做为理工技术男的代表性人物，冯北仓于天性中根本看不起张大志这种没有学识不懂技术的社会人。 　　那张大志吆喝了五六年，说是要请冯北仓吃个饭，却一直未能遂愿，虽然主要原因在于冯北仓实在是对吃饭喝酒没兴趣，挤不出也不愿意挤这种时间，但也不能说跟他看不起张大志就一点关系也没有。 　　但今天此时，面对他冯北仓以玩笑形式提出，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刁难问题，那张大志却能轻松化解，而且滴水不漏，着实让冯北仓吃了一惊。 　　社会人混社会，那也是本事，也是能耐啊！ 　　而他冯北仓最为欠缺的，恰是张大志最为擅长的。 　　“大志兄……” 　　敬意生出，冯北仓对张大志的称呼也下意识地变了样。 　　“杨总把我叫到您这边来，应该不单纯是为了吃饭喝酒吧？” 　　张大志立马皱起了眉头，疑道：“北仓老弟，您不是在故意斗我玩吧？万总他没跟您说，他打算把咱们两家推上香港股市？” 　　冯北仓猛地拍了下脑门，自责道：“说是说过，可我给搞忘记了……杨总说得对，我是该配个秘书了，要不然，非得耽误大事不可。” 　　张大志调侃道：“可不是嘛，依我看啊，一个都不够，至少要配三个……你北仓老弟的悦世科技，还没怎么着，就已经被那胡瑞百富榜估值到了五十个亿，再被万总包装运作一下，等上了市，那还不得是百亿起步……” 　　冯北仓淡然一笑。 　　已然想起了这档子事情的他，自然也记起了万雷在电话中跟他说过的话。 　　大志兄终究还是小觑了万雷的胃口和能耐，那胡瑞百富榜对悦世科技的真实估值并非五十亿，而万雷运作悦世科技上市的市值目标，也不可能只是区区一百亿。 　　至于多少，冯北仓倒是不怎么在意，现阶段，他的全部精力都投在了小灵通产品的研发攻关上。 　　“依照大志兄的这番理论，那您，岂不是要配一个排的秘书了？” 　　冯北仓习惯性地反诘了张大志一句。 　　张大志回应以纵声大笑。 　　他的乘风物流，在科技含量上跟冯北仓的悦世科技自然是没得比，但在商业规模的想象空间上，却是悦世科技跟他没得比。 　　坐在内地市场物流行业的头把交椅上，而且，整个物流行业每年都在以两位数的增长率不断膨胀，万雷跟他说，乘风物流上市后的目标市值，那可是五百亿起步。 　　既然冯北仓提到了这一茬，那他张大志，又怎能忍得住不开怀大笑呢？ 　　想想八年前的那个春天，他张大志身无分文众叛亲离，为了张回家的车票钱，在莫斯科的大街上说是算命实则乞讨…… 　　谁又能想到八年之后的他，却拥有了一家市值五百亿起步的上市公司呢？ 　　 第四百八十一章 汇报 　　杨宁推开了张大志办公室的房门，身后跟着万雷和另一位年轻人。 　　此人梳了个一丝不苟的大背头，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笔挺的深色西装搭配了一条紫红色领带…… 　　好似那赴京开会的农民企业家。 　　“桑二……桑卫青，我发小。” 　　介绍过桑二蛋，杨宁再指着张大志和冯北仓接着介绍道：“张大志，乘风物流的老板，待会你可得跟张老板好好喝两杯，没有张老板的大力支持，你丫那些小龙虾哪里能活着运到各个餐馆呢？ 　　冯北仓，悦世科技的创始人，正儿八经的科学家，发明家，你丫待会跟冯总更得好好喝两杯，求他帮你设计一套管理软件。” 　　桑二蛋来北京，还真是做为企业家代表赴京开会。只不过，代表的并非彭州，而是那目字旁的于台县。 　　这货在去年中秋节后，受到了杨宁的指点，一天也没耽误，立马就带足了手下，杀向了这目字旁的于台县。 　　有钱能使鬼推磨。 　　一周之内，桑二蛋不单跟县里相关部门达成了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还召集了全县十五个乡镇，签署了合作共建小龙虾养殖基地的框架性协议。 　　接着一周，桑二蛋率领部下开启了南征之旅，攻克淮扬两市后，并在苏大强的省会金陵站稳了脚跟。 　　“时间太紧，准备不足，赚得不多，也就一千多不到两千万。” 　　来到北京，见到了杨宁，桑二蛋如是汇报。 　　“今年就不一样了，我这边十五个养殖基地都有了规模，供货已经不在话下，我打算等入了夏就进军苏锡常，如果可以的话，再把魔都拿下来，宁哥，你还别说，一年净赚它一个亿还真不是多大点事……” 　　桑二蛋能看到小龙虾的美好未来，那目字旁于台县的领导们更是能看清楚小龙虾的广阔前途，并于今年年初，把小龙虾养殖列入了本县支柱型产业项目，并予以重点扶持。 　　而做为该项目的启蒙老板，桑二蛋自然受到了该县最高等级的礼遇，衙门不单在县城给桑二蛋的公司圈了块地，还把桑二蛋竖立为了本县没有之一的标杆型企业家。 　　名利双收下，桑二蛋不可能不膨胀，然而，在杨宁面前还没敢怎么显摆，便遭到了万雷的一通无情打击。 　　“一年一个亿的利润……嗯……基本上算是没给咱家老板丢脸，勉强能够得上咱家老板的嫡系产业吧，但还入不了核心产业，所以桑总啊，您还得再多加把劲啊！” 　　一年净赚一个亿，才勉强够得上嫡系，还入不了核心？ 　　那宁哥的核心产业会是个怎样的规模呢？ 　　当时，桑二蛋口中承认的倒是谦逊，但心里面，却多少都有些不怎么服气。 　　万雷看穿了桑二蛋的心思，杨宁自然是看得更为透彻，于是，这二人对了下眼神，便决定把桑二蛋带到这边来见见世面。 　　“乘风物流，去年营收近百亿，净利润九个半亿。悦世科技，去年销售额七十七亿，销售回款七十四亿，利润十二亿。” 　　待那桑二蛋于杨宁介绍后，同张大志冯北仓分别热情握手之际，万雷于一旁补充介绍道：“待会还有四家企业的老板或是总经理要过来，分别是年营收过五十亿的君华建设、海星电器，年营收四十余亿的柏诗建材和南江化工。 　　这六家企业，将会是我九霄投资运作下的第一批赴香港上市企业，随便挑一家，市值也不会低于了两百亿。” 　　桑二蛋听着，顿觉口干舌燥。 　　万雷揽过桑二蛋的肩，玩味一笑，接道：“再加上华哥的另一家公司，君华地产，还有陈老板正准备启动的鼎盛游戏，以及项老板开始筹建的康宁医疗，这九家企业，才称得上是咱家老板在国内的核心产业。 　　桑总内，莫怪兄弟我往您头上浇冷水哦，您要是想像他们一样成为咱家老板的核心产业，得到我九霄投资的重点关注和扶持，我只能跟您说，任重且道远啊！” 　　…… 　　上市乃是大事，不可一蹴而就。 　　万雷定下了九霄旗下首批赴香港上市的企业名单，并在张大志做东的饭局上给这六家企业的负责人明确了要求，接下来，便是为期四周的企业材料准备时间。 　　于是，万雷回到了香港，而杨宁则飞去了莫斯科。 　　三月下旬的莫斯科，气温时常还会降到零度以下，但逐渐转暖的趋势，却是任何一场寒流所无法逆转。 　　如同那莫斯科的经济状况。 　　新卢布的发行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不断延长的新老卢布兑换期虽然对国际贸易造成了严重伤害，但也封锁住了国际炒家企图做空新卢布的渠道。 　　货币汇率的暂时稳定，再加上杨宁两个批发市场加大了从中国进口各种生活物资的力度，使得莫斯科的物价水平同时企稳。 　　莫斯科的经济，似乎真的看到了春天的明媚阳光。 　　回到莫斯科的第二天，杨宁便被卢什科夫和弗拉基米尔二人联手请去了克宫。 　　人家叶元首才是香港一战的最大金主，幕后老板，于情于理，于战役结束之后，杨宁都应该在第一时间向叶元首做个汇报。 　　这一天，叶元首的心情看上去是相当不错，以往总是自觉或不自觉地紧锁一下眉头的习惯，却已然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叶元首始终如一遮掩不住的喜悦神色。 　　“你大可不必着急偿还那笔钱，放在你的手上，我完全放心！” 　　当杨宁将香港一战简略汇报后，提出在四月份便可以陆续偿还那笔外汇储备资金时，叶元首大度表态道：“我能理解大资金退出市场的艰难，所以，你完全可以慢慢来，哪怕延期到七八月，我想，问题都不大。” 　　杨宁微笑应道：“感谢元首的理解和支持！ 　　但我认为，将那笔资金尽快收回并转来莫斯科，可能会有更大的利处。另外，为了表达我对元首的敬意，我决定将这笔资金的利息总额提高到五十亿美元。” 　　三百五十亿借出去一年，能得到五十亿的利息，年息利率高达百分之十四点三，在场的克宫高层，无一不乐弯了眉。 　　 第四百八十二章 以退为进 　　杨宁淡然一笑，接着说道：“这是其一……” 　　在场的克宫高层，包括叶元首在内，均是不由一怔。 　　如此大礼，已是让人喜笑颜开，居然还有其二？ 　　“其二，我打算将我名下的两家批发市场捐献给国家……” 　　叶元首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弗拉基米尔赶紧上前附耳做出解释。 　　而一旁的卢什科夫呈现出一副惊呆模样。 　　哈拉少老板旗下的那两家批发市场，年进出货物总价值可是在五十亿美元之上，摊位费，管理费，仓库租金，货币兑换佣金等等诸多收益算在一起，一年下来，怎么着也得有个千把万美元的赚头，就这么愣都不打一下便捐给了国家？ 　　也就是几秒钟的惊愕，卢什科夫随即便悟到了杨宁的深刻用意。 　　他也好，老伊万诺夫将军也罢，在杨宁的批发市场这个项目上，五年多时间，他们已经捞到了足够的油水，是时候来上一个软着陆了。 　　而捐给国家，正是软着陆的最佳手段。 　　另一边，叶元首听过了弗拉基米尔的解释，脸上同样闪过一抹惊愕，但随即便被惊喜所替代。 　　做为国家，倒是不怎么看中那一年千把万美元的收益，但这两个批发市场对平复物价水平，提振国家经济，却是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若是能收回到克宫手中，其意义，自然是极为重大。 　　“感谢哈拉少小同志，感谢你的慷慨……” 　　惊喜之余，叶元首怎么着也得矜持一下。 　　“但我认为，你已经为这个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所以啊，这两家批发市场还是……” 　　杨宁适时打断了叶元首的矜持表态。 　　“不！尊敬的元首，您需要倾听一下我的想法。” 　　杨宁站起身来，微笑环视，开始了他早已准备并打过多次腹稿的忽悠…… 　　哦，不。 　　演讲！ 　　“我，哈拉少，原本不过是一草根商人，我承认我很精明，甚至可以称得上智慧，但也不得不说，起初的我，始终摆脱不掉唯利是图的商人秉性。 　　很幸运，我结识到了卢什科夫和弗拉基米尔两位老大哥，他们二人在我成长的道路上，担负起了我人生导师的作用，使得我明白了一个深刻道理，做为一名商人，只有更加热爱这个国家，才能跟随这个国家的发展，获得个人更大的成功！” 　　很有道理！ 　　一众克宫高层听者，均是不由颔首表示认同。 　　而卢什科夫和弗拉基米尔二人，更是因为杨宁的由衷褒赞而差一点热泪盈眶。 　　“所以，尊敬的元首，您评价我为这个国家做出了巨大贡献也好，立下了汗马功劳也罢，但我始终认为，这都是我哈拉少的分内之事。 　　还是我刚才的那句话，只有国家强盛了，我哈拉少才能够在这边获得更大的成功。” 　　杨宁环视一周，感觉气氛相当不错，似乎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于是，信心更加爆棚。 　　“再说回到我旗下的那两家批发市场。毫不夸大地说，这两家批发市场算是搭起了莫斯科和北京之间的一座贸易桥梁，对两国经济，尤其是莫斯科这边，意义极为重大。 　　但是，国有和民营毕竟是两回事，如果能在这两家批发市场的名头上冠以国有的头衔，我想，这一定会给两国之间的贸易往来起到非常巨大的提振作用。” 　　这一刻，包括叶元首在内，全都被杨宁忽悠的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叶元首在心里盘算开来，犹豫着该授予哈拉少小同志一个怎样的荣誉称号才好。而卢什科夫已然做出了决定，‘莫斯科荣誉市民’的光荣称号必须强行戴在哈拉少老板的头上，不要都不行！ 　　“明面上，我将因此而损失掉一年一千多万美元的收益，但实际上，我代理的多项中国商品会因此而得到大幅度受益，总体算下来，我不单是一点也不亏，只会是赚得更多。 　　另外，我已经做通了这两个批发市场管理团队的思想工作，他们愿意跟随这两家批发市场一道成为国家的财富，从而保证过渡期内不至于出现混乱。” 　　杨宁有意算出的他并不吃亏的这本账，实则有些牵强，但此情此景之下，也不会有人在这方面上跟他较真，所以，杨宁也就轻松地遮掩住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以这两家批发市场为代价，来博取克宫对他的感激之心，便换取其对他接下来的一系列收购行为中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 　　一年千把万美元能算得上什么呢？ 　　顺利收购下来一座油田，那可就是十几甚至是几十个千把万美元。 　　机会总是垂青那些有准备的人。 　　所谓准备，更多成份指的是机会的把握。 　　杨宁携大功而来，又精心谋划了这么一场捐献大戏，自然是把叶元首以及一众克宫高层给忽悠了个稀里哗啦彻底破防。 　　没错。 　　若不是受身份场合所限，一个个保证是热泪盈眶。 　　叶元首当场表态，不单愉快接受了杨宁的捐赠，对杨宁的称赞评价更是提升到了更高的层次，还强行将杨宁挽留在克宫，予以国宴规格的晚餐接待。 　　…… 　　次日。 　　杨宁在他的郊外庄园，回请了卢什科夫和弗拉基米尔二人。 　　叶元首的这对左膀右臂，经过数年磨合，再有杨宁从中调剂，此时已然成了配合默契且亲密无间的搭档。 　　一年前，为了宴请叶元首而请来的大巴黎顶级大厨团队早已经回去了法莱西，这一天，杨宁所用的莫斯科最顶尖厨师团队确实要比之前的大巴黎顶级大厨差了一个档次。 　　好在跟克宫相比，尚且有些优势，而且，人的味蕾存在记忆时间，卢什科夫和弗拉基米尔二人享用起这顿晚餐，依旧是赞口不绝。 　　餐间，趁着弗拉基米尔去洗手间的空当，卢什科夫再次提到了杨宁的捐赠之举，并按照他的理解，对杨宁的软着陆策略予以了大加肯定的表态。 　　杨宁淡然一笑，道：“卢克，你想偏了！ 　　这根本不是什么软着陆的后撤，而是以退为进，为得是博取到更大利益！” 　　 第四百八十三章 二选一 　　卢什科夫反应奇快，只是微微一怔，便搞懂了杨宁的用意。 　　“我明白了，这两家批发市场应该是你抛出去的诱饵，对么？” 　　杨宁不置可否，凝视着卢什科夫，道：“卢克，你要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眼下摆在你面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同弗拉基米尔展开公平竞争，以期于仕途道路上实现登顶理想，二是后退一步，想让并辅助弗拉基米尔成为叶元首的继承人。 　　恕我直言，前一条路必然是崎岖跌宕，荆棘遍布，一旦输了，叶元首为了给弗拉基米尔铺平道路，说不准就会对你展开清算，届时，恐怕连我都得被迫同你彻底切割。” 　　卢什科夫下意识地打了个冷颤。 　　杨宁不动声色，严肃接道：“第二条路对你来说看似委屈，实则却是一条康庄大道。如果你选择了这条路，弗拉基米尔势必感激与你，待他独掌大权之后，你只需听命于他，那么，他势必在诸多方面还你以方便，届时，再有了我的资金支持，卢克，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一方商业王国的真正国王！” 　　卢什科夫不自觉地做起了深呼吸，表面上像是在沉思，但眼眸中，却已然给出了答案。 　　但此时，弗拉基米尔归来，卢什科夫不便再做表态。 　　晚餐的气氛相当融洽，话题从香港扯到了莫斯科，又从莫斯科扩展到了整个欧洲。 　　不过，卢什科夫和弗拉基米尔二人心里面可都清楚，杨宁请他们两个过来，其目的肯定不是单纯为了答谢。 　　因而，消耗在晚餐上的时间并不多。 　　用过了甜点，杨宁将此二人邀请到了他的书房，弗拉基米尔当晚的胃肠道似乎出了点问题，刚刚坐定，便再次告假。 　　于是，便给卢什科夫留下了单独跟杨宁表述思想态度的机会。 　　“哈拉少，我必须感谢你今晚对我的提醒，说实在的，我已经意识到了前面的路不太好走，只是没有你看得那么清晰。” 　　杨宁谦逊应道：“中国有句谚语，叫旁观者清，卢克，请原谅我的坦率，因为，我把你当作了最亲密的兄弟。” 　　卢什科夫深吸了口气，饱含感激地看了眼杨宁。 　　“我感受到了你的真诚，哈拉少，你原本并不需要提醒我的，对你来说，只需要静观其变，适时做出调整即可……” 　　杨宁现出了一丝笑容，插话道：“是的，用华语中的一个成语来表述，叫左右逢源。” 　　卢什科夫不懂华语，但依旧对杨宁做出了认同表示。 　　“刚才用餐时，我认真思考了你的提醒，同弗拉基米尔相比，我可能占不了多少优势，表面上看，我追随叶元首的时间更长一些，叶元首对我的信任可能会更深一些，但这些优势，恐怕并不能帮助我赢得同弗拉基米尔的竞争……” 　　杨宁直言不讳道：“我非常认同你的分析，卢克，你必须要清楚的看到，你同弗拉基米尔之间的竞争，实际上只聚焦于一个点上，那就是谁才能够更好地护佑了退位之后的叶元首的周全……” 　　杨宁给了卢什科夫几秒钟的时间，待卢什科夫现出顿悟神色后，这才接道：“所以，叶元首一定会倾向于个性更加彪悍，思维更加强硬，手腕更加凶辣的那一位，而你，个性使然，注定了不是叶元首心目中的合适人选。” 　　闻言，卢什科夫陷入了沉思。 　　杨宁点了支香烟，冒了两口，接着叹道：“与其知难而上，不如趁势而退，卢克，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能看得清楚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这一句话，终于惊醒了梦中人。 　　卢什科夫抬起头来，冲向杨宁，现出了笑意。 　　“财富…… 　　当然是财富！ 　　哈拉少，我为我拥有你这样一位兄弟而感到自豪，谢谢你，我知道接下来我应该怎么做了。” 　　杨宁颇为欣慰应道：“我同样感到骄傲，为了我能够结识到你这样一位未来的商业大亨，并能够同你结下最为密切的合作关系。” 　　卢什科夫回应以放声大笑。 　　弗拉基米尔此刻归来，见状，不解问道：“说到什么好事了？开心成这个样子……” 　　卢什科夫收住了笑声，讳莫如深拍了下弗拉基米尔的肩，应道：“我们两个于今晚明确了各自的未来，你说，这是不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好事情呢？” 　　弗拉基米尔表示不解。 　　卢什科夫再一次纵声大笑。 　　“我忽然想起来我家里还有些急事要办，弗拉基米尔，你留下，哈拉少还有些话要跟你说，我就先行告退了。” 　　杨宁未做挽留，只是起身相送。 　　十分钟后。 　　杨宁回到了书房。 　　弗拉基米尔立时现出会意笑容，试探性问道：“他的笑，是真心的吗？” 　　杨宁轻松点头。 　　“当然！ 　　他是个聪明人，也是一个能够拿得起放得下的明白人。” 　　弗拉基米尔松了口气，感慨道：“那今晚可真是一个美妙的夜晚……说句心里话，我并不担心同卢什科夫的竞争，但我非常不情愿和他反目成仇。 　　不过，我到现在也不敢完全相信你跟我说过的话，叶元首他，真的会选择我来做他的继承人吗？” 　　杨宁笑道：“你是在怀疑我的推断能力么？” 　　弗拉基米尔深吸了口气，摇了摇头。 　　“不，我是在怀疑我自己。” 　　杨宁坐到了书桌后主人的座位上，重新点上了一支香烟。 　　“有一说一，我的朋友，从科学的角度讲，我也不信中国的什么面相玄学，天地推演，但是，从结果来看，很多时候却是不得不信。 　　多年前，我见到你第一面时，便隐隐感觉到你弗拉基米尔绝不是一个池中物，这一点，我相信卡捷琳娜早已经跟你说过，事实证明，你果然验证了我当初的判断。 　　而三个月前，我推断出你一定会成为叶元首的继承人，当时，我跟你一样，怎么也不敢相信，可是，这段时间以来，我反复推演，且不断验证…… 　　得出的结论却是千真万确！” 　　弗拉基米尔应以苦笑。 　　他依旧有所保留，但潜意识中，却期盼着杨宁的推断推演能够得以应验。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不过如此 　　“弗拉基米尔，我的朋友，你要相信你的能力，更要相信我的观察力和分析力。” 　　杨宁冒了口烟，再端起茶杯呷了口茶。 　　弗拉基米尔调整了下呼吸，点头应道：“我是否有足够的自信，暂且不说，但对你哈拉少的能力，我是完全信服的，要不然，也不会留下来同你深谈。” 　　杨宁欣慰一笑，接道：“莫斯科的经济走势虽然有了春天的迹象，但未来的道路依旧是坎坷不平困难重重，而老叶同志在完成了他的历史使命后，已然生出了疲惫心理，这一点，我相信你应该能够看得出来。” 　　弗拉基米尔不由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眼杨宁。 　　没错。 　　元首他确实生出了疲惫心理。 　　不过，即便于克宫之中，也难有几人能够有所觉察，这哈拉少才见过叶元首几次面，他又是如何察觉出来的呢？ 　　只能说明一点，这哈拉少的洞察能力实在是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如此一想，弗拉基米尔的心中不由一凛，在对杨宁又多了几分敬意的同时，也下意识生出了几分警惕心理。 　　对面，杨宁淡然一笑。 　　“没必要！弗拉基米尔，没必要对我有所芥蒂，我只是一名求财的商人，而你，未来的弗元首，你未来的主要追求同样是财富。 　　只不过，我是为个人而追求，你则是为国家为民族而追求！” 　　弗拉基米尔先是因心思被看穿而不由暗自一惊，随即又被杨宁的理论所说服，纠结须臾，终是坦然一笑。 　　“你说得对！哈拉少，未来的道路上，只要你不违背国家利益和民族利益，我想，我们始终会是并肩作战的战友和同志。” 　　杨宁点头表示了认同。 　　“你说出了我想说的话，弗拉基米尔，你认为我会愚蠢到同你为敌吗？” 　　弗拉基米尔会心一笑，痛快地舒了口气。 　　杨宁丢掉了手中烟蒂，随后又点上了一支，喷云吐雾间，附和上两声爽朗之笑。 　　“但这些话，并不是我今晚准备跟你交流的主题。 　　出不了两年，你，弗拉基米尔，便将接下叶元首的衣钵，届时，你的方向，你的选择，才是我最为关心的问题。 　　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够理解，我不愿，也不敢同你为敌，但我可以选择是疏远你，还是继续同你肩并肩战斗下去。” 　　弗拉基米尔的神色逐渐凝重，越发严肃。 　　“哈拉少，我理解你的担忧。但做为朋友，我必须坦诚相告，事实上，我并没有准备好，也就是说，我现在很迷茫。所以，我迫切地想得到你的指点。” 　　杨宁于心中是万般感慨。 　　你，弗拉基米尔，可是未来的大帝啊！跟我杨宁说话时，咱能不能别这么卑微呢？ 　　换种表述。 　　别说迫切地想得到你的指点。 　　咱说，我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这样的表述，本老板听了，才能更加安心呀！ 　　然而，面前的这位未来大帝，所现态度表情，却是那么的真诚，容不得杨宁再多抱怨。 　　“可不敢说指点，我只能跟你说说我的期盼。 　　客观上讲，不管是肤色，还是生活习惯，又或是历史文化，莫斯科都属于西方。而事实上，莫斯科也从来不缺亲西方的精英，包括民众意识，也是越来越向西方偏移。 　　但问题是，西方会真心接纳莫斯科吗？” 　　弗拉基米尔陡然一凛。 　　答案似乎很明确，但也存在着巨大争议。 　　刚想开口谈谈自己的见解，却被杨宁止住。 　　“先听我说，待会你有的是时间来表达你的看法。 　　两个事实，一个是十几年前，美国强行同他的盟友们签署了广场协议，并借机将那日本过摁在了地板上摩擦了十几年，二一个，便是眼下美国收拾起了德意志。 　　莫斯科的亲西精英可能会说，美国收拾日本和德意志，那是因为自己的经济地位受到了挑战，莫斯科只需要引以为戒，便可避免。 　　但我要说，这种观念实在是太过肤浅。” 　　弗拉基米尔终于没能忍得住，插话道：“是的，确实肤浅，他们没能看到，或是装着没能看到，无论是日本，还是德意志，挑战的只是美国的经济地位，但美国回敬的却是对对手的主权蹂躏……” 　　杨宁缓缓点头。 　　“你，弗拉基米尔，愿意被如此对待吗？” 　　弗拉基米尔未做语言上的回应，但双眸中发射出来的火焰一般的目光，已然说明了一切。 　　杨宁轻叹一声，语重心长接道：“所以，我的期盼是，弗拉基米尔，我的朋友，等你继承了老叶同志的衣钵之后，应该把目光转向东方，转向我的祖国。 　　我们都学过平面几何，都知道三角形才是最为稳固的形态，世界格局同样如此，三足鼎立，我想才应该是你最好的选择。” 　　弗拉基米尔直言不讳道：“我认同你的分析，哈拉少，但这其中存在着一个问题，以中国的实力，能撑的住这三角形的一条边吗？” 　　弗拉基米尔的质疑虽然显得太过直白失礼，却也是不无道理。 　　彼时，中国的经济总量还不到美国的五分之一，人均gdp更是低的没谱，莫斯科这边，是个明白人都会有着同样的观点，跟北京联手，只会被对方赚便宜，而赚不到对方的便宜。 　　更何况，此阶段的某国，一套韬光养晦充傻装愣的拳法打得是虎虎生风，跟那谁眉来眼去秋波频送，确实不像个能撑得住劲的大国。 　　杨宁回应以淡然一笑，掐起了三根手指，悠然道：“我的朋友，未来的元首同志，你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待问题嘛！ 　　两年内会发生些怎样的故事？五年后，又会产生怎样的变化？中国若是能保持住现有的增长率，十年后，二十年后，将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呢？” 　　弗拉基米尔明显是听进去了，并接受了杨宁的意见。 　　“哈拉少，谢谢你的这番指点，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再帮我个忙，给我牵个线搭座桥，我希望能得到一个近期出访北京的机会。” 　　杨宁给予了肯定答复，态度极为认真，但心里却已然乐开了花。 　　韩老爷子交代的任务真他么简单！ 　　未来大帝，也不过如此嘛。 　　 第四百八十五章 尘埃落定 　　香港股市在迈过一万两千点之后，于逼近一万三千点的道路上明显放缓了脚步。 　　一来是因为这场金融风暴的的确确伤到了香港经济，哪怕不至于伤筋动骨，却也需要些时日加以修复。二来，则是因为这段时间万雷加大了抛售力度。 　　从之前的每个交易日抛售百十亿，涨到了现如今的将近两百亿。 　　万雷并不想这样，但也没得办法，老板在莫斯科那边急等着用钱，一是要提前归还莫斯科央行的借款，二是要着急支付两家油田和一家铁矿的收购款项。 　　莫斯科蛮横不讲理的货币改革政策给洛卡夫斯基的收购谈判带来了不小的便利，那些个来自于西方的资本因为看不清未来，而于当下失去了信心，虽然明媚的春天似乎就在眼前，可他们在这春天即将到来之时，所感受到的却是凛冽寒风，不由簌簌发抖。 　　撤资，一时间成为了主流。 　　只要能以美元或是欧连体主要货币进行交易，哪怕是把收购价码压得更低一些，这些个西方资本也只会笑脸相迎。 　　莫斯科央行虽有明文规定，新老卢布交替期内，所有的外汇账户均予以冻结，但是，该王八的屁股，对杨宁来说，却是等同于废纸一张。 　　冻结了他的账户，怎么还钱？ 　　至于在还钱的过程中，做上几笔交易，对莫斯科央行来说，一定不能予以睁只眼闭只眼的态度，而必须积极配合。 　　于是乎，洛卡夫斯基只花了七块钱，便买下了十块钱的货，而且这货所下的蛋，不出五年，便可以将花掉的七块钱给赚回来……那心情，一时间也是没谁了。 　　伊万诺夫那边，杨宁也做出了妥善安排。 　　伊万诺夫治下的kиbe公司，主营业务有两块，一是代理了十来只中国商品，二是于这几年间所吃下的，大小不等五十余处房产物业的出租。 　　所代理商品中，一半是冯北仓旗下悦世科技的研发成果，另一半则是万雷所投资的企业主打产品，因为中间存在着共同老板或是大股东这一层纽带关系，其代理结算价格可谓是非常有竞争力。 　　年销售额不算太多，换算成美元，一年也就是三个亿冒点头，但利润却相当可观，反应在报表上，怎么着也能保证了十五个点的利润率。 　　那五十余处房产物业的租金也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因为吃进时均是精挑细选，吃进后又善于打理维护，因为，在莫斯科已然形成了品牌口碑优势，别家物业难免会有个百分之二十到三十的闲置率，但在kиbe这边，却是一房难求。 　　所以，单从利润角度来看，伊万诺夫的kиbe公司完全可以将洛卡夫斯基的能源公司甩出半条街。 　　杨宁虽然承诺了克宫，要把那两家批发市场的管理团队一并捐献出去，但那管理团队的头目阿瓦莎，却被杨宁剥除在外。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在杨宁的眼中，阿瓦莎的个人价值可是要远远超过了那两家批发市场。 　　“伊万，是时候把kиbe交给阿瓦莎来打理了，等你做完交接后，随我去北京，在九霄投资学上一段时间，回来创立属于你的风投公司。 　　莫斯科也好，东欧也罢，包括整个欧洲，我想，它们可都在等着你大展宏图呢！” 　　过去的四五年时间里，伊万诺夫因为同中国厂商相谈代理事宜，可是没少跟万雷接触，在香港的那几天，更是对万雷生出了好几分的崇拜心理。 　　因而，对杨宁的如此安排，伊万诺夫自然是毫无二话而欣然领命。 　　一周后。 　　万雷从香港那边源源不断汇转过来的外汇资金，让洛卡夫斯基完成了那两座油田以及一处矿产的收购，而伊万诺夫也完成了跟阿瓦莎的工作交接。 　　…… 　　焦头烂额了大半个月。 　　同时也被上级领导臭骂了大半个月。 　　大兴县的领导们终于顶不住了压力，同意了那参与到扬歌服饰两轮融资的各家资本所提出来的解决方案。 　　做价三千五百万，反向收购大兴衙门所掌握的扬歌服饰百分之三十七点八的股份。 　　亏，肯定是亏，而且是血亏。 　　二十余天前，美国leedy公司的老板向他们开出来的价码可是三个亿收购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权。 　　也就是说，他们手中的百分之三十七点八的股份至少可以卖出两点二个亿，若是拿住了劲，再耐心地同对方谈一谈，恐怕还能再多卖出个几千万。 　　可眼下，却只能卖出当初的一个零头价码，对大兴衙门来讲，虽然百般不甘，却也万般无奈。 　　在万雷看来，以三千五百万的代价拿回扬歌服饰的所有权，简直就是一个白菜价。生怕夜长梦多，再出什么幺蛾子，在大兴方面同意了该方案之后，万雷吩咐九霄投资于第二天一早便把这笔资金给兑付了过去。 　　并于三天内，完成了各项变更手续。 　　尘埃落定之后，万雷随即宣布九霄投资对扬歌服饰追加投资一个亿，并掀起了扬歌服饰第三轮融资的序幕，同时借此机会，对扬歌服饰的股权结构做出了重大调整。 　　首先，将董事长楚依云女士的占股比例从之前的百分之五提升到了百分之十七。 　　其次，授予新上任的总经理魏霞女士百分之十点五的管理股。 　　另外，当年的创始人之一，马厂长领到了五个点股权，跟从马厂长楚依云艰苦创业的核心团队，也分享到了总数将近十五个点的股份。 　　剩下的五十二点几的股份，再由九霄投资领头，率领一众新老投资方瓜分。 　　那些个于前两轮融资便入局的资本方面，虽然所占股份遭到了大幅度稀释，但一个个却是笑逐颜开。 　　只因为，有了九霄投资的领头，这扬歌服饰的上市前景，必然是一片光明，甚至，完全可以用板上钉钉来表述。 　　君不见，但凡那九霄投资所参与的项目，不是已经上市，便是大踏步走在上市的道路上…… 　　有失败案例否？ 　　或许会有，那也是遥远的未来，而非当下。 　　所以，哪怕是对他们所占股份以腰斩的方式进行稀释，他们也是毫无怨言。 　　他们唯一担心的，只是被九霄投资一脚踢出了门外。 　　 第四百八十六章 来自美国的邀请 　　对扬歌服饰股权结构的调整，以及由九霄投资挑头展开第三轮融资，这等小事，依照惯例，杨老板本来是从不过问。 　　但这一次，却罕见地冲着万雷拍起了桌子。 　　“你这是干嘛呢？给杨夫人安个董事长的虚衔也就罢了，干嘛还要把她的股份提高那么多呢？” 　　万雷低头不语，做出了一副噤若寒蝉的害怕模样，一旁的魏霞想替万雷解释两句，却被万雷偷偷递来的眼神严厉制止。 　　杨宁不满意而发火的理由很简单，九霄投资的占股就已经不算少了，而楚依云的股份，说白了也得算在他杨宁的名下。 　　一桌菜就那么多，他杨宁多吃一口，别人势必就要少吃一口。 　　按杨宁的思想，楚依云象征性地拿些股份也就够了，不如把省下来的分给管理团队或是各方资本。 　　那万雷，本应该了解他的思想才是，却犯下如此拙劣的错误，又让他杨宁怎能按捺住心中怒火…… 　　然而，万雷做出的这番认错姿态，却使得杨宁只得长叹一声，将一肚子的火气憋回到了肚子里。 　　“下不为例啊！” 　　此话将出，却见到那万雷的面庞上闪过一抹狡黠，杨宁忽地一怔，随即摇头苦笑。 　　“好像……有没有下一次，决定权不在你，而在我，对吗？” 　　万雷玩味一笑，摇头应道：“不，老板，不是好像，而是一定。” 　　杨宁转头看向了魏霞，沉声喝问道：“万雷此举，是不是又受到了你的教唆？” 　　魏霞学着万雷的模样，摇头应道：“不，老板，不是教唆，而是逼迫。” 　　万雷于一旁抢道：“魏大侠可没逼迫我，只能说，在拍老板娘马屁的事情上，我跟魏大侠想到了一块……” 　　听到万雷提及问题的核心所在，杨宁的脸色再次阴沉下来。 　　就因为拍老板娘马屁，便把股权结构调整当作了儿戏么？ 　　万雷不慌不乱，不急不躁，接着道来：“老板啊，您可得深思呀，咱暂且不说老板娘开心了，老板的家庭也就和睦了，老板家庭和睦，咱这些打工仔也会跟着高兴…… 　　咱只说一点，扬歌服饰不管怎么着，在行业中被认可的，首先就是咱老板娘，要是按照您的想法，内部倒是更加和谐了，可外部呢？市场上将会怎样看待扬歌服饰？又会怎样看待九霄投资？” 　　杨宁愣了片刻，随即变了脸色，坦诚认错道：“你还别说，我还真有点一叶障目了……但问题是，你他么一肚子的理由，干嘛不早说？” 　　万雷嘿嘿一笑，先跟魏霞对了下眼神，随后耸肩应道：“我这不是刚想起来嘛！” 　　这分明是句鬼话，但这种鬼话听在了耳朵里却着实让人觉得舒服。 　　那杨宁，虽然明知道万雷魏霞二人捣鼓出来的这一出，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哄楚依云开心，但此刻也是无话好说，无火可发。 　　接下来，万雷再汇报了那六家企业赴香港上市的进展情况，杨宁听了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沟没坎的，不过是些流程性事务，有万雷盯着，他大可不必操心。 　　待万雷汇报完毕后，杨宁提起了另一档子的安排：“这段时间，你老万还得多辛苦一下，我把伊万诺夫给带来了，你要手把手地好好教教他，教不好的话，那我也只能把你老万调去莫斯科了，要是真落了个两地分居的苦，你可不能怪我心狠手辣哦！” 　　万雷满口答应。 　　早在六年前，他携带一只蚂蚁批发市场的宣传方案，奔赴莫斯科第一次见到伊万诺夫时，对这头北极熊便生出了不少的好感。 　　视野开阔，知识面宽广，再学习的能力也不算太差…… 　　虽然非科班出身，但上起手来，理应说得过去。 　　再说了，自家老板的发迹，这头北极熊可谓是立下了头号大功，只鉴于此一点，那万雷也得使尽浑身解数，将那伊万诺夫教带成一名优秀的投行操盘手。 　　杨宁交代完了，就要起身离去，跟华建军已经约好了中午小酌两杯，此刻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一点三刻，腹中已然有了不轻的饥饿感。 　　但万雷却一把将杨宁拦下了。 　　“老板，别着急走，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事需要向你汇报。” 　　杨宁只得安心坐下。 　　“万兴金融收到了美国传来的一封邀请函，所打旗号是美国对华商会，他们计划于六月初主办一场米华经济合作高级论坛，想邀请您做为特邀嘉宾出席此次论坛。” 　　杨宁下意识蹙起了眉头，显得颇为犹豫。 　　“按理说，人家给了咱们十足的面子，那咱们也不能不识抬举……但问题是，你知道我对这种抛头露面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要不然，就由你老万替代我出席吧。” 　　万雷愁眉苦脸回应道：“为老板赴汤蹈火，我万雷理当是万死不辞，但……六月初可是咱那首批上市企业密集敲钟之时，我怕是分身乏术呀！” 　　闻言，杨宁不由犯起了难为。 　　敲钟可是件大事！ 　　那口钟，每敲响一次，便意味着九霄投资就会有几亿，十几亿，甚至是几十亿的收益进账。 　　而万雷的角色又是如此的重要，莫说他杨宁不情愿替代，就算是愿意，恐怕也替代不了。 　　六月初…… 　　杨宁吸溜了口气，呢喃中，忽地想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没错。 　　的确是六月初。 　　乔帮主带领公牛队，同犹他双煞展开了公牛王朝的最后一轮总决赛。 　　尤其是第六场，在犹他爵士的主场，距离第四节结束还剩17秒钟，乔帮主抢断马龙，运球至前场，于篮筐前17尺处晃倒拉塞尔，投中世纪之球，以87—86绝杀爵士，夺得他本人的第六枚总冠军戒指。 　　同时也是乔帮主的最后一枚总冠军戒指！ 　　如此盛典，又岂能缺少了他杨宁杨大老板的亲自见证？ 　　主意打定，杨宁断然做出了安排决定：“既然如此，那就给对方回话好了，就说我杨宁愉快接受了他们的邀请，一定会如期参加这场论坛活动。” 　　 第四百八十七章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万雷到地下室酒窖去拿酒，杨宁等在九霄投资公司门口时，不知是何原因，神色间居然恍惚了那么几秒钟。 　　拿上了酒，杨宁带着万雷来到了华建军的私人餐厅，华建军似乎已是等待多时，但见杨宁现身，立刻吩咐大厨走菜。 　　既然是喝闲酒，那就不能聊正事。 　　一个华建军，再加上一个万雷，八卦起江湖趣事来，确实是滔滔不绝好生热闹。 　　杨宁只是听，偶尔插上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 　　一瓶酒喝到一半时，话题于不知觉间扯到了黄老大的身上。 　　万雷唏嘘道：“老板嘞，您的那位拜把老大呀，还真不是盏省油的灯呢！给您汇报一个您万万想不到的事，黄大总裁跟他的岳父大人闹腾起来了。” 　　杨宁颇为惊诧道：“那货是活腻歪了么？居然敢跟陆远征闹腾……那陆远征收拾起他黄老大，岂不跟收拾一只小鸡仔一样简单？” 　　万雷感慨摇头。 　　“您内，还真是小看了人家黄老大！ 　　现如今啊，人家黄老大在陆氏集团的董事局里得到了一多半董事的支持，另外，猪嘴洪好像也站到了黄老大的那一边。 　　就上个礼拜的礼拜六，黄大总裁还专门来找我，说了一大堆客套话，但字里行间也就一个意思，想让我坐庄，把他们家的陆氏集团股价给拉起来。 　　他跟我说，只要能把陆氏集团的股价拉升到二十五块以上，他就能拥有陆氏集团绝对的话语权，到时候，往少里说也能让我万雷拿到十个亿的油水。” 　　华建军饶有兴趣问道：“那你是怎么答复他的呢？” 　　万雷耸肩撇嘴：“我他么哪有那个闲工夫搭理他们家那些鸟事呀！但碍着咱家老板的面子，我也不好当面拒他，只得装疯卖傻搪塞过去喽。” 　　杨宁调侃笑道：“咱们万总现在可真是牛逼了哦，十个亿的油水都打动不了人家咯……” 　　万雷收起了笑，正色应道：“可不是嘛！十个亿在我万雷眼中能算个球？除非他黄老大能叫我一声老豆……” 　　杨宁啪的一声摔下了手中筷子，一旁，华建军几乎同时唰地一下变了脸色。 　　大爷的，胆肥了是不？ 　　敢在辈分上赚我俩的便宜？ 　　万雷陡然间打了个哆嗦。 　　你妈，话说秃噜嘴了，装逼装过火了…… 　　赶紧端杯自罚。 　　但见这万雷乃是无心失口，且认错态度端正，杨宁重新捡起了筷子。 　　“说句公正话，黄老大这人足够聪明，也能吃得了苦受得了罪，的确是块干大事的好材料。可是呢，这货却始终迈不过一个贪图虚名的坎，跟谁在一起合作也长久不了。 　　所以啊，我早就做出过判断，他借陆远征之势跟咱们掰扯过之后，不管输赢如何，随后终将跟陆远征闹翻……” 　　华建军端起酒杯，陪同杨宁干了一杯，随即附和道：“只不过你却没想到他们翁婿两个那么快就翻了脸。” 　　杨宁苦笑应道：“说得没错，我是真没想到那黄老大居然这般沉不住气……” 　　长叹一声，杨宁再接着说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事啊，咱们也只能当个旁观者，最多也就是随时做好为黄老大收尸的准备。” 　　完成了两杯罚酒的万雷，趁着那二人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在第三杯罚酒上，偷奸耍滑只给自己倒了半杯。 　　结果，却被华建军逮了个正着。 　　没得说，只得是再罚三杯。 　　看着愁眉苦脸的万雷，华建军乐呵道：“说件开心事，好给你下酒哈，那个一提起就会让你气不打一处来的杨涛……出事了！” 　　万雷的精神，为之陡然一振。 　　再端起酒杯来，已然不再是一副愁眉苦脸，而是神采奕奕。 　　华建军夹了口菜，稍稍卖了个关子，便接着说道：“那货不知怎么着就被猪油蒙了心，跑去了高丽国忽悠了个天花乱坠，你还别说，那货真把高丽国给忽悠住了，居然给他批了块地，参照香港，弄了个什么新议州特区，并委任他担任行政长官。 　　大爷的，那新议州跟咱们国家可是界搭着界，你说咱北京家里的老爷们能允许他这般胡来么？能不出手收拾他么？ 　　这下好了，我听晓晖说，那货在里面不呆上个十几二十年的，恐怕是出不来了，花多少钱都没用，找谁求情都是个百搭。” 　　受此消息鼓舞，万雷豪气大发，不停歇一连干掉三杯，抹了把嘴，稍显嘚瑟地向杨宁询问道：“老板，您觉得我应不应该找个机会去监狱里看看他呢……” 　　杨宁放声大笑。 　　万雷并不是一个受不了气的人。多年来在投行江湖上，同各色客户间难免会生出些矛盾摩擦，但万雷总是能保持住平和心态，即便做不到一笑了之，但也不至于他耿耿于怀。 　　但在杨涛的身上，这万雷却是破了例。可想而知，那杨涛当初四处以恶语攻击万雷之时，有多狠，有多毒。 　　但结果如此，且是在万雷阴招下所致，而这阴招，又是万雷生平头一回练习尝试，因而，今日有所失态，那也是完全可以理解。 　　万雷嘚瑟了片刻，面上表情却忽然间凝重了起来。 　　“老板，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您说，美国邀请您去出席那论坛，会不会是索罗斯的阴招，刻意给您下的一个套呢？” 　　一旁，华建军不解，问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万雷如实解释了一遍。 　　华建军的神色也变得相当凝重。 　　“宁，我觉得老万的担心并非是杞人忧天，在中国，或是在莫斯科，我相信一百个索罗斯也奈你不何，但要是去了美国，那可真不好说，毕竟那边是人家的地盘。” 　　杨宁端起了酒杯，笑道：“刚才老万去酒窖拿酒时，我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会儿喝酒聊天，我就没停下对这事的思索，你们觉得是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我认为，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索罗斯不甘失败，而给我挖的坑。” 　　万雷稍显紧张道：“要不，我找个理由帮您把这档子事给推了？” 　　杨宁断然摇头。 　　“不！原计划不变。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方能彰显我杨宁的气魄！” 　　 第四百八十八章 往上能通天，向下可入地 　　丫没喝多呀！ 　　咋就这么莽呢？ 　　华建军和万雷对视了一眼，二人眉宇间尽显不解。 　　杨宁解释道：“就索罗斯那种人，能获得这么大的成就，要说他不是一个心黑手辣之人，打死我，我也不信！” 　　华建军和万雷不由点头。 　　咱不去说人家索罗斯，就说咱哥仨，面对敌人时，哪一个又曾手软过？尤其是你杨大老板，更是一个心黑手辣。 　　杨宁接道：“不到黄河不死心啊！那老索，在香港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能咽得下这口气么？ 　　我今天看破了他的阴招，躲开了他挖下的坑，但明天呢？明天他又该怎样惦记着我呢？ 　　所以啊，趁这个机会，我过去再会会他，让他彻底死了这条报复回来的心，咱们今后的日子才能过得安心，对不？” 　　华建军紧锁着眉倒吸着冷气，忧心忡忡道：“理是这个理，但去到了人家的地盘上，可不像是在咱自己家里那么方便，宁啊，华哥还是要劝你三思，毕竟那边枪支泛滥，连总统都能挨了黑枪，就别说你一个普通人了。” 　　杨宁笑道：“我滴个华哥内，您要是这么看人家索罗斯的话，那可就是打门缝里瞧人了，人家索先生会是你看到的那么扁吗？ 　　一枪崩了我杨宁，对他老人家来说只能是毫无意义，他想达到的目的，不过是限制住我的自由，逼迫我归还他在香港亏掉的那笔钱。” 　　华建军稍稍舒展了些眉头，却依旧是一副担忧模样。 　　“那你也不能掉以轻心！至少，得让耿大超多带几名兄弟护佑在你身边。” 　　杨宁轻笑摇头。 　　“没用的！索先生为我备下的大餐很有可能是十年前日本东之事件的翻版，当个人面对国家层面的逮捕时，你觉得耿大超能起到怎样的护佑作用呢？” 　　十年前，北京的资讯业极其落后，而那时，华建军还在混江湖，万雷刚刚上了大学，对这种商业性时政新闻并不怎么感兴趣。 　　所以，这二人对杨宁所提到的十年前日本东之事件基本上算是一无所知。 　　那就多费些口舌讲讲呗！ 　　杨宁三言两语，解释了一个大概。 　　也只能是解释个大概。 　　若不是上辈子遇到了一个晚舟事件，从而被媒体人挖掘出了三十年前的东之一事，他对此事恐怕也是个一问仨不知。 　　听完了杨宁的讲述，万雷严肃认真道：“老板，那我认为您更不能冒这个险了，实在不行，还是让我替代您去出席这场论坛吧！” 　　杨宁无奈摇头，轻笑道：“侬脑子瓦得啦？ 　　你去？你万雷要是被索先生给拿住了，不是一样的结果吗？他老人家以你做要挟，向我讨要赎金，我杨宁能不答应吗？” 　　万雷抛来感激一瞥，但感激之外，更多的还是担忧。 　　杨宁呵呵一笑，举起了酒杯。 　　“我说，你俩的祖上，是不是杞县人啊？” 　　华建军万雷下意识跟随端杯的同时，均是不由一怔。 　　怎么又扯到祖上了呢？ 　　“只有杞人才会忧天啊！” 　　杨宁一仰脖子，一杯茅台轻松下肚，再夹了口菜，边咀嚼边笑道：“老虎凶猛，即便是最强悍的猎手，也不敢说上了虎山就没危险。我杨宁又不傻，能会冒险前行吗？在香港赚点钱，咱容易吗？我杨宁舍得拱手让人吗？” 　　一连串的吗，反问得华建军万雷那二人是一个愣接着一个愣。 　　杨宁乐呵呵再点上了一支香烟，笑道：“想知道我肚子里揣了个怎样的反制招数，对不？ 　　简单，老万你给潘耀民打个电话，邀请他抓紧时间来北京一趟，就说我有要紧事需要跟他面谈。等他来了，你们俩也就知道我肚子里揣着的是一个怎样的反制招数了。” 　　华万二人对杨宁可都是相当了解。 　　杨宁一时不愿意明说，只可能是因为把握性还不足够，这个时候，苦苦相逼没丁点作用，要想尽早得知答案，唯一的办法便是尽快把潘耀民给叫来北京。 　　万雷毫不犹豫，立刻拿出了手机，翻找到了潘耀民的手机号码，拇指轻轻一按，一个电话便拨了出去。 　　正在筹建黔贵航空的潘耀民，岂敢怠慢九霄投资万总的电话，铃响不过三声，万雷手机中便传出了潘耀民的爽朗笑声。 　　三两句寒暄之后，万雷提起了正事，电话那头，潘耀民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查询自己的日程安排。 　　“你问下杨总，事情着急不？着急的话，我今晚上飞去北京，但如此一来，那就只能辛苦杨总半夜接见我了。” 　　杨宁向万雷要过来手机，回应道：“我，杨宁，老兄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酸呀，什么叫接见呢？你非得折我的寿是不？” 　　潘耀民以爽朗笑声做为回应。 　　杨宁接道：“事说急不急，说不急也挺急，是这样，我想组建一个民航飞机租赁公司，你在民航口比较熟，能不能帮我四下里联络一下，打探一下各方面对这块业务的反响如何？” 　　潘耀民很是惊喜，不假思索回应道：“不用打探！我就能负责任地回答你，这块业务必然会迎来各家航空公司的举双手欢迎。” 　　杨宁微微一笑。 　　这结果早已在他的预料之中。 　　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杨宁急着找潘耀民的目的可不打探各方反馈那么简单。 　　“既然如此，那你老潘可就得把手边事情往后边挪挪了，赶紧飞来北京，上边的事情，我来搞定，但联合各家航空公司共同参与进来的任务，只能交由你来担当。 　　今儿已经是四月二号了，我希望这个月内，能把这项目搞出个眉目来。” 　　这么大的一个动作，投资额少说也得有个百十亿，能这么着急吗？ 　　电话那头，潘耀民刚刚生出疑问，随即便自行打消。 　　人家杨老板那是个怎样的人物呀！ 　　别人不知，他潘耀民可清楚滴很。 　　往上能通天，向下可入地。 　　拿出个百十亿，就跟普通人家吃顿饺子一般简单，自然是想到便要做到，只求挥洒自如，才不会管什么仓促不仓促。 　　“那成，我这就动身，咱们今晚上北京见。” 　　 第四百八十九章 那是一家大公司 　　自下而上，难免会遭遇到官撩主义，但自上而下，一般都是畅通无阻。 　　所以，赶在潘耀民飞抵北京之前，杨宁先去找了韩老爷子。 　　韩老爷子工作繁忙，但仍旧为杨宁挤出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杨宁先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向韩老爷子汇报了弗拉基米尔请求近期访问北京的事宜，得到了韩老爷子的高度称赞，随后，再用了五分钟的时间，向韩老爷子汇报了他对组建民航飞机租赁公司的构思。 　　听过了杨宁的项目构思汇报，韩老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是件好事情，必然能大大促进我国民航事业的发展，但我不明白的是，你怎么会对这种投资回报年限至少在二十年以上的重资产项目感兴趣呢？” 　　韩老爷子的这番质疑可真是戳到了杨宁的要害上。 　　肯定不能说实话。 　　韩老爷子位高权重，看问题的角度跟他杨宁必然有所不同，要是把对索罗斯的揣测合盘托出的话，恐怕只会得到另一种解决方案。 　　再说了，他杨宁之所以会生出创办民航飞机租赁公司的念头，也不完全是因为那索罗斯。 　　客观点说，对索罗斯的怀疑揣测，只不过是从一定程度上促进了杨宁生出了这样的打算。 　　而其根本原因，则在于那杨宁在香港一役中所斩获的战利品，实在是无处安放。 　　战火将熄之时，所估算的纯战利总额应该在香港币一千两百亿左右，怎奈那香港股市实在是太给力，使得获利估算不得已又往上涨了将近两百个亿。 　　这么多钱，该往哪里放呢？ 　　北京以及莫斯科的追加投资，加一块撑死了也就是个三百亿，难道要把省下的一千多亿，全都兑换成美元存进瑞士银行么？ 　　相比每年的通货膨胀，瑞士银行所给予的存款利息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根本无法实现保值。 　　所以，在那边存个五十亿美元以备不时之需已经是足足够够，剩下的，还是得想办法给用出去。 　　而民航飞机租赁公司，刚好符合了杨宁的需求。 　　“韩伯伯，您老看问题还真是一针见血呢……” 　　冲着韩老爷子切牙一笑，杨宁秒速组织好了回应措辞：“没错，对这种占用资金巨大、回报周期超长的项目，我确实不怎么感兴趣，但……韩伯伯，您老也不能剥夺了小杨宁位卑不敢忘国忧的权力吧？ 　　实话实说，韩伯伯，我在这个项目上准备投资的三百个亿，可都是我在香港保卫战上赚来的，要是没有了你的支持，没有了国家做后盾，我杨宁哪有这个能耐赚到这么一笔财富啊！ 　　您要是让我把这笔钱全都揣进自己的口袋里，我……我杨宁于心不安啊，韩伯伯。” 　　韩老爷子欣慰一笑，微微颔首。 　　“好一个位卑不敢忘国忧……宁小子，韩伯伯果真没有看错你。 　　不过，韩伯伯想对你的公司运营管理思路提点意见，希望你能认真考虑……” 　　杨宁立马支愣起了两只耳朵。 　　韩老爷子语重心长道：“用专业人来做专业事，这一点，我完全赞同，但是，你把公司董事长和总经理这两个重要岗位交给民航局来举荐，恐怕就要事与愿违喽！” 　　杨宁若有所思应道：“我懂您老的意思，韩伯伯，其实我心里面倒是有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只是呢，我怕这个人不答应，而且，还很有可能得罪了黔贵省的刘书记。” 　　韩老爷子面有韫色责备道：“想做大事，怕得罪人怎么能行？你心目中的合适人选是哪一个？说来给我听听。” 　　杨宁将潘耀民的底细现状跟韩老爷子简单述说了一遍。 　　韩老爷子听着，不住点头。 　　“听你这么说，此人确实挺合适……这么着吧，你打着我的旗号先去跟民航局谈，等你们谈个差不多了，我来召开个会议，亲自点将这个潘耀民，这样的话，民航局没话说，刘书记那边，你也能交代的过去。” 　　于是。 　　半个月后。 　　潘耀民于万般无奈之下，出任了新成立的民航飞机租赁公司的董事长兼总经理。 　　…… 　　“从表象上看，这米帝确实是一个国家，可是呢，要从本质上讲，这米利坚合众国呀，更像是一个大公司……” 　　潘耀民来到北京已经超过了半个月，那民航飞机租赁公司也已经初具了雏形，但对杨宁的如此招数，华建军万雷二人仍旧是迷糊困惑，不可理解。 　　没办法，杨宁只得对其做出耐心解释。 　　“驴党也好，象党也罢，所推举出并竞选上的总统先生，不过是这家大公司的ceo，看似霸气侧漏大权在握，可实际上呢，他还是要听从于上面的董事会。 　　组成董事会的各位董事，才是米帝这家大公司的真正老板，问题来了，那么，米帝这家大公司的董事会都有哪些成员呢？” 　　这问题，对万雷来说基本上就是道小学算数题，而对华建军来讲，也难不到哪里去。 　　“没错！便是实控米联储的那几家金融寡头实业财阀。” 　　当老师，最喜欢的就是那种一点就通的学生，杨宁不由向华建军万雷二人竖起了大拇指。 　　“咱们的索先生，对外虽然牛逼的要上天，可对内呢？说好听点，不过是某位金融寡头的代言人，说难听些，用个走狗来表述也是一点也不为过。 　　自家养的狗被别人给打了，当主人的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所以嘛，咱们的索先生求助于主子，动用他们的郭嘉机器来搞我杨宁，从逻辑上，也就能站的住脚了。” 　　万雷忍不住抢话道：“我明白了！老板，您这一招用的是以夷制夷，借播音公司之势，遏制索罗斯之念，对么？” 　　华建军皱眉疑道：“问题是，播音公司有那么大的能耐么？” 　　一点就通是个老师喜欢的好学生，不懂就问也能得到老师的偏爱，但不举手就发言…… 　　杨宁沉下脸来，轻咳了一声。 　　那二人领会到了老师的不悦，赶紧闭住了嘴巴。 　　“米帝公司的董事会中，各董事的地位，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啊！你们认为，居最高位者，会是谁呢？” 　　 第四百九十章 竞争对手 　　答案显然易见。 　　以军事霸权为立国之本的米帝大公司董事会，自然是手握军火产业的财阀董事才更有发言权。 　　尖子生万雷跳过了老师的提问，直接给出了答案：“播音公司可是有着至少一半的军火产业属性，所以，只要他们将老板您视为了座上嘉宾，那么，任由那索罗斯如何着急上火，也只能是干瞪着一双小眼，对老板您却是无可奈何……” 　　杨老师对此答案表示严重满意。 　　优等生华建军不甘示弱，做出了更深一层的思考：“这么说，宁，你这一招，真可以说是一箭三雕啊！” 　　尖子生万雷表示不服，分辨道：“摆平索罗斯是一雕，解决掉资金用处是第二雕，可你却说是一箭三雕……那这第三雕在哪里呢？” 　　华建军颇为得意解答道：“以你家老板目前的身份地位，你认为还适合乘坐普通航班吗？” 　　万雷登时恍然。 　　没错。 　　他也想劝说老板来着，是时候买架私人飞机了，可老板行事低调，不怎么情愿这种具有不小轰动效应的吃螃蟹之举。 　　弄下个民航飞机租赁公司，确实可以在毫不张扬的状态下很好地解决掉这个矛盾。 　　…… 　　播音驻中国办事处。 　　潘耀民品着香茗，从容淡定地听取着波音公司驻华首席代表桑德斯的方案汇报。 　　桑德斯的嗅觉，那可真叫一个灵敏，民航飞机租赁公司才刚有个概念，他这边便已经捕捉到了可靠信息，并速度向潘耀民发起了各种公关活动。 　　竞争对手欧洲空客明显比他慢了一个节奏，而且，公关的目标也发生了偏差，一开始指向了民航局的领导，发现不对后，再调整转向冲去了租赁公司的大股东杨宁杨老板。 　　其结果，自然是一错再错。 　　这就叫细节决定成败。 　　桑德斯在诸多信息中捕捉到了三个细节。 　　一是这民航飞机租赁项目乃是那杨宁杨老板主动发起，而且，再跟民航局商讨的过程中，始终占据着强势地位。这就说明，将来这家民航飞机租赁公司的业务开展权力不可能掌握在民航局的手里。 　　二是那杨宁杨老板始终将‘专业人做专业事’这么一句话挂在了嘴边，也就暗示着他今后不大可能会亲自过问这家民航飞机租赁公司的具体业务。 　　第三，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一直是潘耀民这个专业人士跟随在杨宁杨老板的左右，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将来掌管这家公司具体业务的专业人士必然是这位潘总。 　　最终结果，果不其然！ 　　只不过，桑德斯沾沾自喜之时，并未意识到他所掌握到的信息所捕捉到的细节，多多少少都包含着杨宁有意相告的成份。 　　虽然领先对手一步，但桑德斯并未掉以轻心，而是精心为这家民航飞机租赁公司设计出了一套合作方案，并争取到了潘总亲自前来听取汇报的机会。 　　“很不错！” 　　潘耀民首先对桑德斯的精心准备给予了肯定。 　　“不过，你方案中存有一个误区，我需要向你明确指出。” 　　桑德斯赶紧做出了洗耳恭听的姿态。 　　“各家航空公司以保底业务需求入股我司，这一信息确实没错。但是，桑德斯先生，您这边要是以各家航空公司的保底业务需求总和，来倒推我司的民航客机采购需求，我只能说，您错了，而且错的是相当离谱。” 　　面对桑德斯的困惑不解，潘耀民淡然一笑，接着解释道：“你应该是对中国文化还不够了解……好吧，在这个问题上我暂时不予展开，只说结果。 　　我司的民航客机采购计划并不会依照各航空公司保底业务需求来计算，所以，你所估算的五十架客机……要比我们的计划采购量少了一半还要多。” 　　闻言，桑德斯难掩内心，惊喜之色溢于言表。 　　“我不妨给你透露一下，我司的民航客机采购计划实际上是一百二十架，但……” 　　潘耀民话锋一转，提到了桑德斯最为担心的事情。 　　“我应约来你这儿之前，杨老板跟我介绍了欧洲的空客公司，虽然客机采购的定夺权掌握在我手中，可大股东的意见……桑德斯先生，我想你应该能理解到我的难处。” 　　桑德斯信心十足回应道：“我们并不惧怕来自于对手的竞争，无论是产品的性能品质，销售价格，还是对客户的驾驶培训，以及维修服务，等诸多方面……” 　　潘耀民轻笑摆手，道：“我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可是，桑德斯先生，你也应该理解，你的竞争对手同样会说出跟你相同的话语来，而我，也不能表示出对他们的不信任，虽然，我更加倾向于和你桑德斯先生合作。” 　　这么大一杯羹，不可能不让对手分上一口，这一点，桑德斯完全可以理解。 　　但问题是，对方这一口，将会是多大的一口呢？ 　　二十架，三十架，桑德斯只会是呵呵一笑。 　　但要是分走了四十架五十架，桑德斯便会感到心疼。 　　如果达到了半数，甚至是以上，那么，留给他桑德斯的只有痛不欲生。 　　所以，必须要积极应对。 　　“我承认，我们对杨老板的公关工作确实落后于我们的竞争对手，但我可以保证，只要潘先生同意，我们一定能迎头赶上。” 　　潘耀民对桑德斯的这番态度很是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给桑德斯支了一招：“不瞒你说，我们的大股东杨老板那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篮球迷，他的偶像便是芝加哥公牛队的乔帮主，如果……” 　　不等潘耀民把话说完，桑德斯的一双眼睛早已眯成了两道缝隙。 　　“我明白了！潘总，我会立刻向总部提交申请，我想，播音公司总部的严谨工作作风，一定能给杨老板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看到潘耀民的欣慰笑容，桑德斯会心一笑，接道：“欧洲可没有nba总决赛，我们的竞争对手也无法给杨老板讨要到乔帮主的亲自合影……” 　　潘耀民爽朗大笑。 　　“没错，桑德斯先生，如果这一切非常顺利的话，那么，我认为你的竞争最多也只能得到我司采购计划的一个零头。” 　　 第四百九十一章 雪中送炭 　　巨大利益面前，桑德斯的做事效率可不敢低了，这哥们仅用了一周时间，便安排好了杨老板的美国之行。 　　“我不敢保证乔帮主的公牛队能否打进总决赛，但我可以确保杨老板能在支加哥见到乔帮主，和他共进晚餐，并合影留念。” 　　总部的给力，使得桑德斯在向潘耀民汇报结果时，颇显得自豪骄傲。 　　潘耀民听取了桑德斯的汇报，再看过了文字版的行程计划，提出了一条建议：“桑德斯，你为什么没有安排记者采访的环节呢？” 　　桑德斯不由一怔，诚心解释道：“我怕这样做有给杨老板施压之嫌，而且，据我所了解，杨老板的做事风格很低调，似乎不喜欢张扬。” 　　潘耀民笑道：“凡事都要两面看嘛！你的工作做的很细致，各种信息掌握的也很充分，没错，杨老板这个人确实很低调很不喜欢张扬，但问题是，此行前往你播音总部，并非是杨老板一人。 　　我要不要随行呢？局里的领导要不要带上两三位呢？还有更上面的领导，不都得考虑到吗？杨老板他再怎么低调，再怎么不喜欢张扬，可这种礼节性的安排，他能说一个不字吗？” 　　听了潘耀民的这番话，桑德斯明显有些激动。 　　记者采访这一环节要是能把握好了，自然会对以杨老板为核心的这一考察团形成舆论上的压力，到时候，能赢出对手多少尚不敢预估，但至少不会输给了对方。 　　“非常感谢潘总的指点，我这就去安排，如果顺利的话，我想，我们应该能请得到time周刊的重量级记者。” 　　…… 　　闲来无事，杨宁跟从万雷去了趟香港。 　　虽然，同香港方面各位大佬的关系都已经移交给了万雷，而且，万雷将这一层关系维护的也是相当之好，但赶在那六家企业于六月初集中敲响上市钟声之间，他这个当老板的，亲自走动一下，也是非常必要。 　　眼下，香港币汇率稳定，期股两市不改震荡上行走势，那帮大佬的心情自然不差，虽有廉政公署在一旁虎视眈眈，不便由杨老板做东宴请，但他们公事公办，反过来请杨老板和万总经理这二位来自于内地的好朋友小酌两杯，却也不是不可以。 　　香港的这些应酬，并非是杨宁此趟出行的主要目的，他的心思，实则放在了隔壁的特区市。 　　那边，诸多朋友中，可是存在着一个他上辈子的偶像级人物，中为通讯公司的任总。 　　有几年没见了，原本就不年轻的任总显得越发苍老。 　　这也难怪。 　　自打中为公司自主研发的第一代交换机投放于市场，其营业额每年都有大幅度的增长，但企业的现金流却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做为老总，每一天不是为员工们下个月的工资发愁，便是为支付上游供货商的货款而犯难。 　　俞程东曾经向杨宁抱怨过，说就没见过这样做公司的，一年下来，公司并不少挣钱，可都被任总给填进了研发部那个吸金怪兽的肚子里，害得他们这些个冲在销售一线的将士们，经常会遇到手中缺弹少药的尴尬困境。 　　这种思想，少不了的要被杨宁很剋一通。 　　这一次，仍旧是从俞程东那边得知，任总又一次陷入了资金困境，有一笔多达五百万的计划回款，因为客户方更换领导而滞纳，使得中为公司连生产原料都采购不足，生产线眼见着就要停工。 　　杨宁肯定不能坐视不管。 　　因而，在香港只待了两个晚上，杨宁便通关来到了特区市。 　　中为公司换了块地方，生产厂区的面积比之前大了许多，环境也好了许多，可任总的办公室，却是比之前更加狭小寒酸。 　　“没别的事，就是来看看您，您也不必张罗，我晚上还有别的安排。” 　　五月的天，特区市已经很热了，可任总的办公室里连台空调都没装，只有一个落地电风扇嗡嗡地转着圈，吱吱嘎嘎地摇着头。 　　“我听说，你这边又遇到资金困境了？” 　　任总坦然一笑。 　　他显然注意到了杨宁在言语中所用到的一个又字。 　　“有一笔计划中的回款没能及时入账，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也没多大关系，多想想办法，咬咬牙，一定能撑得过去。” 　　杨宁由衷赞道：“有您这种敢打敢拼的思想理念，我相信，在不久的未来，中为公司一定能成为一家最伟大的公司！” 　　任总再一笑，同样的坦然中，夹杂了不少的腼腆。 　　杨宁起身，去到任总的办公桌，拿了支笔和一张纸，踱回来，放到了任总的面前。 　　“给我打一张欠条吧，我前天已经安排人往您公司的账户上打了五千万，不出意外的话，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到账了。” 　　就是这么巧。 　　杨宁刚说完，任总还处于惊愕状态尚未完全反应过来之时，中为公司财务总监敲响了房门，欣喜若狂向任总汇报了公司账上突然多出了五千万巨款。 　　任总惊住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杨宁笑了笑，接道：“这笔借款您不必考虑归还期限，等您什么时候宽裕了，再还钱也不迟，还有利息方面，您就按银行的存款利率来计算吧。” 　　任总的呼吸，一次深过一次。 　　过了好一会，其高涨情绪才开始回落。 　　君子之交，贵人之助，此刻，任何感激话都是多余，任何客套语均是虚伪。 　　提起笔来，任总毫不犹豫地写下了一张借条，并双手递交给了杨宁。 　　杨宁看都没看一眼，很是随意地将借条塞进了口袋里，随即拍腿起身，愉悦道：“任总啊，中为公司注定了其道路始终要与风雨同行，我相信，以您这种坚定不拔的个性，一定能挺得下来，但我同样希望，您能够将我杨宁视为前进征途中的伴随者。” 　　任总万般感激握住了杨宁的双手，激动之余，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请多保重！任总……” 　　这一刻，杨宁同样是颇为激动。 　　二十年后，中为公司将以一司之力，鏖战一国之迫，谱写出人类历史上最令人荡气回肠的一篇商战史诗…… 　　能参与其中，怎不让人热血沸腾！ 　　 第四百九十二章 您的百万雄兵 　　从特区市归来，再一晃，已是五月末。 　　下一周就要奔赴大洋彼岸了，憧憬起即将跟索罗斯的这一轮暗战较量，杨宁虽然把握十足，却也难免有些忐忑。 　　索罗斯若是能保持理智，自然是拿他杨宁万般无奈，但若是那索罗斯突然间得了失心疯，自身的安全问题还真得再打上个问号。 　　这种担心还不能跟桑德斯明说，暗示也要不得，毕竟，人家索罗斯处于暗中。面对质疑时，人家索罗斯只要来上一个打死也不认，那自己这边，必然会陷入到一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尴尬场面。 　　这一趟米帝之行，参加论坛，代表的只是他个人，考察播音，代表的也不过是民航客机租赁公司，但这些，全都是表象。 　　而其本质，却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国家。 　　所以，面子上，是一丁点也折损不起。 　　上辈子经常忐忑。 　　某一台手术进行的不够顺利，某一篇文章投出去时不够自信，某一位女神对自己的殷勤不够感冒，都会让他忐忑不安，甚至是夜里失眠。 　　但这辈子，却是极为罕见忐忑发生。 　　以至于他都差点忘记了上辈子的习惯解压方式。 　　“小马，咱们去趟天桥。” 　　翻看下日历，再勾起一段上辈子的记忆，杨宁估计，那德云什么社的前身，北京相声大会，此刻应该在天桥附近扎下了营安下了寨。 　　红旗轿车哪方面都不错，唯有质量……质量也不能说不好，只是略显粗糙，时不早晚地要闹出点小毛病。 　　驶往天桥的路上，司机小马便不由皱起了眉头。杨宁也能分辨出来，前面发动机隐约间好像是有些异常响动。 　　虽然不至于影响驾驶，可司机小马却是个强迫症患者，对这种发动机异响，虽然极其轻微，却也是难以容忍。 　　“老板，您去听您的相声，我借这个时间去趟红旗4s店，可以不？” 　　杨宁明白得很，若是不依了那小马，那接下来不单是相声听不好，等回了家，这一夜他也很难入睡。 　　放走了小马，杨宁先是随便找了家小饭馆，要了碗蛋花汤，再点了四只门钉肉饼。山珍海味是好吃，但吃多了也就那个样，还是这种贴地皮的民间小吃最能让人胃口大开。 　　吃着肉饼，喝着蛋花汤，杨宁不自觉地回忆起了他跟黄老大头一回当倒爷时的情形，那一天，赶在火车发车之前，黄老大买回来的香河肉饼，才叫一个真正的香。 　　黄老大…… 　　杨宁一时唏嘘感慨，不自觉地拿出了手机，想交代那留在香港的万雷几句，可是，翻出了万雷的手机号码，杨宁却是一声长叹，随即按下了退出键。 　　美美地填饱肚子，杨宁继续溜达，运气相当不错，只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让他找到了北京相声大会这块招牌。 　　非常简陋的一处单层建筑，顶棚居然是那种琉璃瓦所搭建。 　　嗯，完全符合自己上辈子对那德云什么社的记忆，看来，应该是那大师级闲杂相声艺人郭桃心的最初老巢。 　　完全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其生意之惨淡，虽然那门票便宜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靠近舞台的中央位置，一张票才卖五块钱，且有瓜子花生茶水赠送，而两侧以及后方，票钱只要三块，同样有瓜子花生茶水赠送。 　　在北京平均工资已经涨到七八百块的当下，三五块，不过就是顿早饭钱，但经过路过的人们，依旧舍不得把钱浪费在这等无聊事情上。 　　无他。 　　没名气尔。 　　天公不作美，阴了一整天的天，此刻飘起了雨星，杨宁紧走两步，来到了售票窗口，随手递出一张百元大钞，道：“晚场五块钱的座位，还有二十张吗？” 　　售票窗口现出了一张惊喜面孔，连声应道：“有！当然有！” 　　晚六点半开场，而此时已经过了五点三刻，且那天空中飘下来的雨星越发紧密，并未携带雨伞的杨宁自然是无处可去。 　　买好了票，杨宁举步进到了剧场。 　　四十来分钟，嗑嗑瓜子，吃吃花生，再抽上两支烟，喝上一壶茶，等起来似乎也不算有多难熬。 　　后台中，七八位相声演员闻听前面一下子卖出了二十张甲等票，一个个的精神立马振奋了起来。 　　然而…… 　　六点半开场，等到了六点二十五分，台下却依旧是孤零零一名听众。 　　还演吗？ 　　雨点敲打着顶棚，砰砰作响，演出的效果肯定是大打折扣，而台下就这么一位听众，气氛也烘托不出来。 　　班主郭桃心愣了片刻，猛一咬牙，发狠道：“演！只有一个听众也得演！” 　　彼时，才二十几不到三十岁的郭桃心，在相声表演方面上还稍显稚嫩青涩，但台下的杨宁却听了个津津有味。 　　亏了！ 　　你妈忘记带录像机来了。 　　不然的话，二十年之后，将这段视频放到网上，保准能换来上亿的点击量。 　　雨越下越大。 　　到了实在听不清台上说了些什么的地步。 　　第三次上台的郭桃心很是抱歉地征求了杨宁的意见：“要不您先上个厕所，回来再眯一觉，等雨小了，咱们再接着来？” 　　杨宁招了招手，将郭桃心从台上叫了下来。 　　“很欣慰能在这个时间遇见您，我送您一段您自己的话吧： 　　十载风云回头看过来，感谢那段岁月。孤身一人流落京城，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身无分文，举目无亲，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穷人在十字街头耍十把刚钩，钩不着亲人骨肉。富人在深山老林舞刀枪棍棒，打不散无义宾朋。 　　大将军手中枪翻江倒海，挡不住饥寒穷三个字。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英雄至此未必英雄，一步一步的苦熬苦掖，终于我们也看到了花团锦簇。 　　那一夜，我也曾梦见百万雄兵。” 　　郭桃心明显有些懵逼。 　　杨宁淡然一笑，接道：“您已经坚守了四年，接着再熬上个六年，六年后，您一定会梦见您的百万雄兵。” 　　站起身来，杨宁准备离去，临行前又叮嘱了一句：“当您名满天下之时，记住喽，可别四下里到处找我，缘分到时，我自然会同你再次见面。” 　　 第四百九十三章 一道算术题 　　六月二日，周二。 　　杨宁携潘耀民以及相关部门的其他七八位领导，于北京机场，登上了桑德斯安排的包机。 　　同一时间，自香港起飞至烙山矶降落的一次航班上，赫然出现了乘客杨宁的登机信息。 　　想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万雷也是颇费了些周折，才完成了老板杨宁交代的这项任务。 　　回到北京这边。 　　包机平稳起飞，速度攀爬，二十分钟后，升至万米高度并改为巡航模式。 　　桑德斯亲自为杨老板送来了饮料和西点，顺便坐到了杨宁的对面，看似很随意，实则是桑德斯的刻意安排。 　　包下一架专机从北京飞往西亚图的费用可是不低，虽说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能多卖出一架客机，这笔花费便可成倍赚回来，但要是针对杨老板的后续公关工作做得不够周到，期望变成了奢望，那他花出去的这笔巨额成本，可就实在是太冤枉了。 　　精心的准备换来了丰厚的回报，桑德斯将将坐下，对面的杨老板便主动开了口：“桑德斯先生，我听说你们播音公司准备将总部从西亚图搬到之加哥，有这回事吗？” 　　桑德斯难掩心中惊诧回应道：“确有其事！不过，这件事即便在美国也很少被报道……杨老板又是如何得知？” 　　杨宁淡然一笑，未做正面回答。 　　那是上辈子的记忆了，播音公司总部搬迁后没多久，便发生了那场让无数美国人无比震惊无比心痛的酒妖妖恐怖袭击事件，所以，不提也罢。 　　“等到贵公司新总部落成之际，我希望桑德斯先生仍旧活跃在中国市场上，而我，也能再次得到桑德斯先生的邀请，去之加哥参观造访你们的新总部大楼。” 　　桑德斯面带诚挚笑容回应道：“我想，尊敬的杨先生，你的愿望一定会得以实现……在我的认知中，不出三十年，中国一定会成长为仅次于美国本土的第二大民航客机消费单一市场，我非常愿意同伟大的中国人民一起见证这伟大时刻的到来。” 　　杨宁轻笑摇头。 　　“不，桑德斯先生，我必须建议你将三十年的期限缩短至二十年，甚至可以再少一些，十五年？嗯，我认为，对你们播音公司来说，十五年应该是一个非常恰当的时间段。” 　　重要客户的意见万不可反驳！ 　　但是，把那因礼貌而掺了水的三十年预估时间直接缩短了一半，却是桑德斯打内心中无法接受的。 　　中国虽然人口众多，但相当一大部分人们都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或是附近，具有航空消费能力的人口占比不足百分之一。 　　也就是说，超过了十二亿的中国人口总数中，只有一千来万人有能力选乘航空客机。 　　以此基数，想在十五年内赶超欧洲，或是隔壁的日本？ 　　怎么可能嘛！ 　　杨宁轻松看穿了桑德斯的心思，微微一笑，质问道：“怎么，你不相信是吗？” 　　桑德斯苦笑应道：“尊敬的杨老板，我并不想反驳你的观点，但……” 　　杨宁呵呵一笑，道：“我很欣赏你的坦诚，桑德斯先生，莫说是你一个对中国不甚了解的外国人，就算是他们……” 　　杨宁先指了下身旁的潘耀民，随后，毫不客气地指了一圈周边随行的各位领导。 　　“就算是他们，恐怕也不敢相信我的判断。” 　　潘耀民深吸了口气，附和道：“确实！我也认为十五年的追赶期限实在是少了些。” 　　在那几位随行领导的眼中，这位杨老板可不是一般老板。 　　创建这家民航客机租赁公司的三百亿巨额注资款项，只是在人家动动嘴皮眨眨眼的功夫间，便落实到位，且不带有一分钱的银行贷款融资。 　　如此财大气粗，打着灯笼，找遍中国，恐怕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这，只是不怎么重要的其一。 　　而更重要的其二，则是这位杨老板的深厚背景。 　　问世间，除了这位杨老板，哪里还有第二人能够且明目张胆地打着韩老爷子的旗号来谈事？ 　　所以，当那位杨老板手指一圈时，出于职业本能，这些个相关部门的领导同志，均自觉或不自觉地围到了杨老板的身边，并做出了准备聆听杨老板教诲的姿态。 　　“给你俩出道算数题……” 　　随行领导大多不会英文，杨宁适时改回了华语，并示意潘耀民暂时充当一下桑德斯的翻译。 　　“一乘以一点一，连乘十五遍，答案是多少？” 　　心算很难，所以，有人赶紧拿出了计算器，噼里啪啦摁了一通，给出了答案：“四点一七七……” 　　潘耀民对杨宁最为了解，反应也是最快，微微皱眉之后，随即试探性问道：“杨总，您的意思是说……接下来的十五年，咱们国家的经济增长率能够保持在百分之十的平均数之上？” 　　杨宁微笑点头。 　　“我不是什么预言家，只不过闲暇之余喜欢做些这方面的研究。咱们国家在十年前遭遇了点挫折，改革开放的步伐几乎就要停下，但现在看来，却不得不说是件好事，它促进了高层的反思，并做出了正确的调整。 　　现如今，经济结构已经调整合理，金融体系也已经彻底理顺，在一项项政策逐步到位之际，咱中国这经济增长啊，想不腾飞恐怕都难喽！” 　　不懂…… 　　也要装懂。 　　四周一众领导，纷纷点头，以表示认同。 　　潘耀民将杨宁的讲话一字不落地翻译给了桑德斯。 　　桑德斯表情越发严肃，反问了杨宁一个于经济学术界中颇有争议的问题：“中国的经济总量现在不足日本的四分之一，那么，尊敬的杨先生，你认为中国会在什么时间赶超日本呢？” 　　此问题，大部分学者所认同的时间是2050年左右，极个别更看好中国的学者将此期限提前到了2030年，同时，也有一些大牌专家认为中国不可能拥有赶超日本的可能性。 　　各说各有理。 　　但各自所持的理由，在杨宁看来都是屁话。 　　“这个问题提的非常好，桑德斯先生，但很抱歉，此时我并不方便给你明确答案，因为我不能提前泄露我即将在华米经济合作高级论坛上的演讲内容。” 　　 第四百九十四章 他很失望 　　一旁，潘耀民笑道：“桑德斯先生，你怎么绕不过这个弯来呢？杨总已经把话说明白了哦！未来十五年，中国的平均经济增长率将达到百分之十，也就是说，十五年后，中国的经济总量比现在至少要翻两番，不刚好反超了日本吗？” 　　白种人爱较真，尤其是面对黄色皮肤的中国人时，那种骨子里的傲慢与偏见更是加重了他们的较真个性。 　　听了潘耀民的解释，桑德斯断然摇头，下意识反驳道：“不，潘先生，且不说未来十五年，中国的平均经济增长率能不能达到百分之十，只是在计算中，你忽略了日本的经济增长，我就不能认同你做出的结论。” 　　这确实是个明显的漏洞，潘耀民被怼的一时哑口无言。 　　杨宁见状，示意潘耀民将耳朵凑过来，随后附在潘耀民耳边悄声指点了几句。 　　潘耀民听着，不住点头，脸上神色则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鲜花。 　　“很抱歉，桑德斯先生，我无法接受你的指责。我认为，一只被阉割过的日本，又在十年前被它的主人折断了翅膀，所以啊，未来十五年，它能保持住目前的经济水平已经是很不错了，也就不必再提什么经济增长率了。” 　　潘耀民说的是理直气壮底气十足。 　　而那桑德斯，鉴于广场协议签订之后，日本用了整十年的时间尚未摆脱经济低迷困境的残酷现实，不得已闭上了嘴巴认了怂。 　　杨宁淡然一笑，接下来的话语也不知道是冲着谁来的，反正是听到了各人的耳朵里，全都是一样的振聋发聩。 　　“我们这次来美国，不用走多远，只是一个机场，就一定会被美国的基础设施所震撼到，不过，我想说的是，这一切全都是暂时的，十五年后，美国还是现在的美国，但中国，却不再是之前的中国。 　　珍惜当下吧！ 　　再过上个二十几年，中国说不定就有了自主研发的，可以跟播音或是空客相提并论的大客机，到那时，咱们这家客机租赁公司的主营机型就该是…… 　　呵呵，不说多了，旅途漫长，各位，好好休息吧！” 　　…… 　　扭约曼哈顿。 　　晚十时一刻。 　　索罗斯接到了杰克打来的汇报电话，眉宇间控制不住地充满了喜悦。 　　上一次如此开心，还是两个月前，他以美国对华商会的名义给香港的万兴金融公司发了份邀请函，原本只是试探一下，没想到却得到了对方的积极回应。 　　而今天，杰克从航空公司那边得到了明确信息，那该死的杨宁，居然真的登上了飞来美国的国际航班。 　　“通知弗兰克先生了吗？” 　　虽然已经做过千叮咛万嘱咐，但索罗斯仍旧有些不放心，如此绝佳机会，万不可出现任何差池。 　　杰克在电话中平静应道：“议员先生已经带队出发了，香港不方便直飞扭约，所以，对方的选择是在落山矶换乘。议员先生的计划是，对方从落山矶来扭约的机票，由我们来承担。” 　　杰克的表述非常委婉，但含意却十分明确。 　　夜长梦多，理应就在那杨宁刚一落地时便动手，省得再节外生枝，或是让对方侥幸逃脱。 　　索罗斯很是满意吩咐道：“干得漂亮！杰克。我在想，我们是不是也应该去趟落山矶呢？ 　　哦，杰克，你是知道的，之所以产生这样的念头，并不表示我对弗兰克先生不放心，我只是想在第一时间里见证到那杨宁被捕时的窘态……” 　　杰克含着笑意回答道：“先生，我必须坦诚相告，我和你想到一起去了，就此问题，我征求过议员先生的意见，他虽然认为没这个必要，但也没做出明确反对。 　　所以，是否需要前往落山矶，主要还在于先生的愿望。” 　　索罗斯肆笑不已。 　　“很好，杰克，那我们一个小时后，机场见。” 　　香港至落山矶的飞行用时大约需要十六个小时左右，看似时间充足，可从扭约飞往落山矶却也需要八个多小时，明天一早出发肯定来不及，索罗斯也只能选择乘坐往日所不齿的红眼航班。 　　不过，为了心中出口恶气的执念，同时也是为了那即将到手的赎金，兴奋中的索罗斯认为，再怎么辛苦也完全值得。 　　次日。 　　早八点半。 　　索罗斯和杰克抵达了落山矶，顾不上什么身份品味，在机场附近随便选择了一家酒店小憩了两个小时，简单用过午餐后，便匆匆赶回到机场，并于弗兰克议员汇合在了一起。 　　那趟航班并未延误，距离降落时间仅剩下了半个小时，弗兰克难免有些因兴奋而导致的紧张。 　　幕后更高一层的大人物已经从中做好了协调，抓捕到那来自于中国的杨宁后，由索罗斯这边捏造事实，给他扣上一顶危害国家金融的罪名。 　　庭外和解的索要金额暂定于三百亿美元，司法部要拿走一些，抓捕办案各方也要分走不少，尤其是从中协调的幕后老板，那更是少不了要大吃一口。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分走的金额，也就占去了一个小一半。 　　而大头，依旧能落进索罗斯的口袋里。 　　索罗斯已经向弗兰克郑重表态，不管最终能得到多少，都会拿出百分之十的费用，做为他弗兰克的下一届竞选资金。 　　名义上是竞选资金，但实际上…… 　　想想那至少十个亿就要落进了自己的口袋，弗兰克怎能不兴奋，怎会不紧张。 　　到达大厅中的航班信息显示屏上，目标航班的状态终于改为了已到达，弗兰克一声命令发出，二十余联合办案探员立刻行动起来。 　　索罗斯并未参与其中，而是端坐于到达大厅对面的一家咖啡厅中，实现前方虽有熙攘旅客的遮挡，但时机一到，站起身来，那杨宁被捕时的场景必然能尽收眼底。 　　然而…… 　　十分钟过去了。 　　那神圣一刻并未到来。 　　二十分钟过去了。 　　索罗斯依旧未能如愿。 　　三十分钟…… 　　四十分钟…… 　　索罗斯终于看到了弗兰克的归来身影。 　　只是，那弗兰克的一举手一投足，无不在告诉远方的索罗斯： 　　他很失望！ 　　 第四百九十五章 祝你做个好梦 　　人呢？ 　　难不成半道上跳进太平洋里去了？ 　　一脸狐疑满心不甘的索罗斯看向了身旁的杰克。 　　而杰克则回应以极度困惑和委屈。 　　这趟航班隶属于米联航空，我他么分明在乘客名单上看到了那杨宁的名字，艹……说好了美国人不骗美国人的，怎么会是这种结果呢？ 　　弗兰克快步走来，耸肩摊手，不无遗憾道：“很遗憾，索罗斯先生，你并未成功邀请到那位中国人，航班机组的成员告诉我，那个中国人并未登机。” 　　索罗斯怅然摇头，呢喃道：“不，他来了……我感觉得到，此刻他距离我们并不远……” 　　确实不远！ 　　相比北京到落山矶上万公里的距离，此刻，刚飞临西亚图上空的杨宁距离索罗斯不到两千公里的距离，的确算不上什么。 　　…… 　　机场的豪华，道路的平坦，市区的繁荣，无不给杨宁一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中国的基础设施，不出十五年，一定能超过人家！” 　　杨宁不断以此实话来安慰自己鼓舞同伴。 　　但…… 　　等到参观波音公司生产基地的时候，杨宁却再也说不出这种话来。 　　怎得一个巍峨壮观可以形容得了的呀！ 　　真不知道二十年后的中国c919生产组装线能不能达到人家现在的水平。 　　美国佬很会来事，在杨宁一行抵达西亚图的当天，并没有什么安排，以便留下充足的时间给尊贵的客人倒时差，但在第二天结束了对生产基地的参观考察后的当晚，为杨宁一行举行了盛大欢迎晚宴。 　　所有在家的高管悉数出场，新上任没多久的播音民机集团董事长兼总裁ceo穆拉利先生，亲自做了长达五分钟之久的欢迎致辞。 　　而中国这边，本应该是核心主角的杨老板，却发扬了他一贯的懒散作风，委派潘耀民登台，答谢了对方的盛情款待。 　　宴会现场，十数位被邀请而来的记者，用手中的照相机记录下一个又一个珍贵的镜头。 　　晚宴进行中，潘耀民寻了个空当，对身边相陪的桑德斯附耳道：“你要让记者们捕捉镜头时尽量避开杨老板，至少明天见报时，不能现出杨老板的信息。” 　　桑德斯转过身来，反附在潘耀民的耳边悄声应道：“放心吧，潘总，我都已经安排好了，对杨老板的报道，一定要以time周刊在米华经济合作高级论坛上的采访为开始……” 　　…… 　　不甘失败的索罗斯依旧坚信自己的直觉。 　　那个名叫杨宁的中国人并没有打算失约，他不过是小心起见而耍了个花招，此刻，一定是改乘了别的航班从另一座城市进到了美国境内。 　　“查！先从西海岸查起，弗兰克，相信我，我们还有机会！” 　　然而，弗兰克动用了所有手段，追查了各家航空公司的乘客信息，以及西海岸各海关入境旅客的资料，却依旧未能查找到杨宁的踪迹。 　　西亚图，虽然也位列于西海岸大城市之中，但彼时，无论是香港还是北京，均未开通直达航班。 　　弗兰克忽视了西亚图的存在，却也是有情可原。 　　无奈。 　　索罗斯只得于第三天悻悻然返回了扭约。 　　回到扭约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钟，心力上极尽憔悴，体力上疲惫不堪的索罗斯，一心想着的只有一头扎在床上，连杰克递过来的当日报纸都懒得看上一眼。 　　“先生，明天上午的米华经济合作高级论坛，你还打算参加吗？” 　　索罗斯无力摆手。 　　逮不着那个中国人，他去参加什么论坛能有个狗屎意义。 　　就当杰克准备告退时，其目光却偶然扫到了他刚放在书桌上的那一沓报纸上。 　　最上面一份，头版次条。 　　“先生，我认为你需要看一看这一条新闻，中国民用客机租赁公司考察团于六月二日抵达西亚图……” 　　中国二字很明显刺激到了索罗斯，腾地一下跃下床来，一个健步便来到了书桌前，不及坐定，已然拿起了那份报纸。 　　怪不得！ 　　原来如此…… 　　索罗斯立刻拨通了弗兰克的电话。 　　“弗兰克，我的朋友，我想我的直觉还是对的，在落山矶，我们忽略了一个地方，西亚图。如果你现在还有兴趣的话，可以对西亚图入境管理局做些工作，我估计你一定能够有所发现。” 　　旨在向杨老板施展无形压力，在播音公司的有意操控下，中国民用客机租赁公司考察团莅临西亚图进行为期一周考察活动的新闻于当日已经是铺天盖地见诸报端。 　　弗兰克比索罗斯早了一个小时，便读到了这条新闻信息，只是，他对那杨宁并不了解，一时间警觉性不高，尚未将杨宁的行程同这条新闻联系起来。 　　但在索罗斯的提醒下，弗兰克登时恍然。 　　一通电话打出，仅用了一刻钟的时间，便得到了准确消息。 　　“我的朋友，我不得不承认，你是对的，在西亚图入境管理局的名单上，我确实找到了杨宁的名字。 　　不过，索罗斯，你认为我们还有机会吗？播音公司……那可是我们招惹不起的哦！” 　　索罗斯以轻松口吻回答道：“不，弗兰克，我和你多次探讨过，要善于从细节上去分析问题。 　　我们虽然追查到了这位中国朋友的入境信息，但我们在诸多新闻报道中却未能发现这位中国朋友的身影，这说明了什么？” 　　弗兰克在索罗斯的引导下发出了惊喜嗓音：“你的意思是说，他只是为了入境才混进了考察团……” 　　索罗斯开怀大笑。 　　“是的，弗兰克，我非常认同你的判断。你说的没错，我们的确招惹不起播音公司，所以，我们的这位中国朋友若是一直龟缩于西亚图，始终同考察团一起行动，我们的确是拿他没办法。 　　但是，他会这样做吗？ 　　这样做，又存在着怎样的意义呢？ 　　以我对他的了解，混进这个考察团只不过是他遮你我耳目的入境手段，而他的目的，必然是明天上午的米华经济合作高级论坛！” 　　弗兰克附和以爽朗笑声。 　　“那将是最美好的一个结果，我的朋友，我们虽然不方便前往西亚图，可他却非要来扭约自投罗网，那我们还能多说些什么呢？ 　　明天见，我的朋友，祝你做个好梦！” 　　 第四百九十六章 论坛开始 　　和索罗斯几乎是前后脚，杨宁等人乘坐的专机也抵达了扭约机场。 　　不得不说，桑德斯这哥们的安排确实给力，不单动用了公司专机，还说服了董事长兼总裁ceo穆拉利先生陪同杨宁一起参加这场高级论坛。 　　对杨宁来说，有着穆拉利先生的亲自陪同，显然要比time周刊资深记者的采访来的更加周全。 　　对穆拉利先生来讲，中国民用客机租赁公司的成立，以及一出手便是数十架甚至有可能超过一百架飞机的订单，使得他面向中国的事业顿时开阔了许多。 　　来参加这场高级论坛，虽然要消耗掉不少时间，但能够最大程度地照顾到杨老板的面子，同时还能向中国正俯做出一番友好姿态，既然是一箭双雕，那么又何乐而不为？ 　　对这高级论坛组织方而言，像穆拉利先生这种重量级人物能够主动申请参与，自然会将论坛的影响力提升不少，哪怕是因为穆拉利先生突然间的参与申请而使得论坛筹备增添了许多麻烦，也绝不会有人为此发出任何腔调的抱怨。 　　三方面均是利远大于弊，协调起来自然是其乐融融，过程中所听到的也只有一片‘好说’之声。 　　但第四方…… 　　次日九时，各方嘉宾陆续入场时，第四方的核心人物，索罗斯和弗兰克二人，却傻了眼。 　　眼睁睁看着那位中国朋友在穆拉利先生的陪同下，有说有笑步入会场，并在嘉宾席最正中位置上坐定，自己一方的心情简直是失落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 　　弗兰克佩戴的耳塞传来了手下的呼询：“一组汇报，发现目标已经进入会场，请予指示，是否开始抓捕行动……” 　　弗兰克苦笑摇头。 　　还他么抓个屁的人啊！ 　　“行动取消，收队撤离！” 　　事已至此，弗兰克已然不愿再征求索罗斯的意见，也不愿再顾及索罗斯的感受，毅然决然做出了止损决定，看都不再多看一眼身旁的索罗斯，便头也不回地大踏步撤离了论坛会场。 　　同样是失望透顶的索罗斯也想拔腿开溜，却被论坛主席拦住了去路。桀骜不驯的索罗斯可以不给这位论坛主席好脸看，却不敢折损了对方所代表资本的脸面，不得已，只能是捏着鼻子回到嘉宾席自己的座位上。 　　拧开一瓶矿泉水的瓶盖，索罗斯正想喝上两口冰水以平复下自己愤怒心情时，却见到那笑容可掬的杨宁，领着穆拉利先生正向自己走来。 　　你还想怎样？！！ 　　索罗斯于心中发出了狮王级的愤怒咆哮。 　　但面上，却不得已必须以笑脸相迎。 　　他不能失态！ 　　否则，必将被华尔街诸多资本所唾弃并抛弃。 　　香港一战后，在他索罗斯的暗中运作下，如今在华尔街算是形成了统一认识：他确实输给了香港方面，不过，亏在香港的资金，也就是十多亿，不及他在亚洲其他地方所攫取到利益的三分之一。 　　没办法，干他这一行，只能是打肿了脸充胖子，不然的话，他的量子基金就难以得到新的资金来源。 　　所以。 　　面对杨宁的迎面而来，索罗斯只得是面带微笑，展开了双臂。 　　“杨，我的朋友，真没想到能在这儿见到你……” 　　拥抱中，杨宁热情洋溢回应道：“索罗斯先生，香港一别，已有多日，你还好么？” 　　以英文表达出来的中国式双关问候，听起来很让人闹心扎心，但索罗斯只能选择咬牙强忍。 　　拥抱之后，杨宁接着介绍道：“穆拉利先生，我新交的朋友，播音公司民机集团董事长兼总裁ceo……” 　　索罗斯再次展开双臂，但穆拉利却只是淡然伸出了一只右手。 　　不过是华尔街一位稍有名气的金融人士而已，若不是看在中国杨老板的面子上，恐怕这握手的机会，穆拉利都不会给予那索罗斯。 　　“我跟穆拉利先生提起了索罗斯先生，穆拉利先生很担心索罗斯先生会对他的播音公司发起做空行动，所以就拜托我从中介绍，今后大家都是朋友了，可不能随便动手哦！” 　　一旁杨宁的言说，分明是玩笑的语气，但听进了索罗斯的耳朵里，却完全演变成了嘲讽和讥笑。 　　要命的是，他还得在穆拉利先生面前赔着笑容。 　　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这一刻，索罗斯暗下决心，哪怕是惹得一身剐，也不能让这万恶该死的中国人安然离开美国。 　　论坛即将开始。 　　杨宁穆拉利二人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索罗斯拿出了手机，调到了静音状态，以短信方式，向杰克发出了指令：“启动b计划，要快，不必在乎费用！” 　　十点整，论坛主席致开幕辞后，论坛宣告正式开始。 　　先是米华两方最具有影响力的两位经济学领域大牌专家上台做了主题演讲，接着，便是出席本次论坛最重量级嘉宾穆拉利先生的登台时间。 　　穆拉利之后，论坛主持人以最高昂的声调向众人宣告，下一位演讲者乃是中国最富有传奇色彩的企业家、投资家、慈善家，杨宁先生。 　　雷鸣般掌声中，杨宁信步上台。 　　聚光灯下，黑头发黑眼睛黄皮肤的杨宁显得格外精神，棱角分明的面庞帅气逼人，挺拔的腰身彰显出无比自信，举手投足间，一股王者之气似乎无法遮掩…… 　　“感谢论坛主席，感谢论坛组织方，感谢在座的各位女士，各位先生……” 　　好流利的英文口语…… 　　好标准的伦敦腔调…… 　　好有磁性的浑厚嗓音…… 　　一时间，论坛会场中的女士们，不分年龄阶段，所有的目光全都定格在了杨宁的身上。 　　而先生们则比较复杂，有钦佩，有妒忌，有欣赏，也有厌恶。 　　比如那索罗斯，分明就属于最后一类。 　　“我今天要向各位阐述的是我对中国未来二十年变化发展的一些个人观点……” 　　杨宁娓娓道来。 　　口吻虽然极尽柔和，但说出来的每一个论点，却犹如一颗颗重磅炸弹一般，于会场之中不断引发起轰动和争议。 　　尤其是，当杨宁预测说到十五年内，中国的经济总量将超过日本，将位列于第二大单一国家经济体时，有意思的一幕发生了： 　　会场中，确有小部分白皮肤的人们摇头表示不屑，但大部分白皮肤人们只是将信将疑，而所有的黄皮肤参会者，均现出了嗤之以鼻的神态。 　　 第四百九十七章 最靓的那个仔 　　论坛日程为两天。 　　但杨宁穆拉利二人于当日晚便离开了扭约。 　　西亚图原本是超音速队的主场，本应该是滑翔机忠实拥趸的穆拉利却偏偏迷恋于乔帮主，因而，在陪同重要客户一起追看公牛队总决赛的任务，这老兄承担起来是毫无压力，满心幸福。 　　此时，公牛队尚在犹他州客场征战，穆拉利却没带着杨宁直飞盐湖城，而是先于之加哥落了脚。 　　一来是因为那杨宁的眼里只有第六场经典时刻，飞过来飞过去不觉得过瘾反倒觉得太累。 　　二来，做为新上任的民机集团董事长兼总裁ceo，穆拉利很有必要视察一番正在施工的新总部基地。 　　在之加哥市区逗留了两天，前一天是杨宁陪同穆拉利视察正在建设之中的播音公司新总部基地，后一天则是穆拉利陪同杨宁造访久负盛名的之加哥大学普利兹克医学院。 　　上辈子曾想过到这边读个博士后来着，只可惜，在继续深造镀金和抓住机会进入理想医院之间，杨宁最终选择了后者。 　　“那就让项老二来替代自己完成这个梦想吧！” 　　本着为项方舟铺路的思想，杨宁向普利兹克医学院做出了捐款五十万刀的承诺。 　　再一天，原本应该留在之加哥等着乔帮主归来的杨宁，却抛下了穆拉利，独自一人飞回了扭约。 　　虽然钱早已不是问题，可这美国，却始终不能成为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目的地。 　　距离实在太远，动则十六七个小时的空中旅行，体力上的消耗，以及时差方面的不便，都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下一次再来这边，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所以，必须要去下世贸中心双子星，溜溜转转，多拍几张照片，三年三个月之后，给自己，也是给全世界，多留下几幅念想。 　　再回到之加哥，刚好是总决赛第五场，乔帮主大发神威，率队拿下了这场天王山之战。 　　桑德斯之前的承诺可不是吹牛说大话，把新总部基地放在了之加哥的播音公司，在当地必然有着丰富的人脉资源，把那赢得了天王山之战的乔帮主请出来，陪同杨宁共进一场晚餐，绝对是十拿九稳之事。 　　但，杨宁却婉拒了这番好意。 　　甚至，连和乔帮主合影留念的安排也一同婉拒了。 　　偶像…… 　　追星…… 　　呵呵。 　　那是上辈子的事情，跟这辈子的他，无关！ 　　不过，等乔帮主真正退役后，跟他联手买家nba俱乐部玩一玩，倒是蛮有意思。 　　带着这样的想法，杨宁在穆拉利的陪同下，于天王山之战后的第二天，飞去了盐湖城，早早等着了那史册中最为经典的一战。 　　这般行程，对杨宁来说甚为自然，只有随意，却无丁点刻意。 　　然而。 　　却苦了那华尔街金融大鳄索罗斯了。 　　咬着牙，切着齿，索罗斯不计后果地启动了b计划。 　　可是，当手下杰克安排好了人手时，那目标却已经离开了扭约。 　　废了老鼻子的劲，终于打探到目标的去向，扑过去，却‘惊喜’发现，目标却折回了扭约。 　　追回来，又一次扑空。 　　再追过去，结果还是一个扑空。 　　见证过那经典一役，杨宁在穆拉利的陪伴下，于次日返回了西亚图，而潘耀民等人，也在桑德斯的陪同下，结束了西海岸各大城市的游玩之旅…… 　　啊，呸！ 　　分明该说是考察之旅才对。 　　再一天就要启程回国了，当晚的送行宴开始之前，杨宁指示潘耀民私下里给桑德斯透了个风，说杨老板发话了，他对这一趟美国之行非常满意，准备把一百二十架民航客机采购计划中的一百一十架，交给播音公司。 　　透露给了桑德斯，也就等同于透露给了播音公司整个高层。 　　于是，这晚的送行宴上，华米双方，相处的果真就像是一对夫妻那般其乐融融。 　　…… 　　香港。 　　中间隔了一个周末，八天内，或陪同或见证，万雷共参与了六次敲钟。 　　很辛苦，但也很开心。 　　张大志是这六家中，第一个在万雷的陪伴下拿起那只敲钟槌的企业家。 　　正如万雷所预估，从钟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乘风物流便成了香港股市中最受资本追捧的香饽饽，十四块八的上市发行价仅仅是在认购过程中存在过，而钟声响起之后，便立刻成为了历史产物。 　　上市当天，股价便突破了二十块大关，来到了二十一块七毛五，涨幅高达百分之四十七。 　　第二天接着大涨，又录得一个百分之十七点三的涨幅。 　　第三个交易日疲软了一些，很勉强地收了个阳线，可再接下来的三个交易日，却来了个头尾相接最矮一根柱子也长达六厘米的红三兵。 　　到万雷完成使命的这一天，乘风物流的股价已然站到了三十五块之上。 　　市值更是直奔千亿而去。 　　第二个敲钟的冯北仓，旗下悦世科技的表现也是相当惊艳。 　　五个交易日，录得总涨幅超过了百分之一百，单股股价从二十六块五毛五来到了五十三块九。 　　只是盘子相比乘风物流要小了一半，所以市值也就是将将突破五百亿。 　　华建军也来到了香港。 　　他的君华建筑排在第三日敲钟。 　　相比张大志的乘风物流和冯北仓的悦世科技，华建军的君华建筑的表现，似乎有些差强人意。 　　也就是上市当日红了一整天，接下来的四个交易日，均是红一会绿一阵，七块二毛几的发行价，两百一十亿的初始市值，四天下来，却还是那个熊样。 　　华建军并未有丝毫着急表现，对张大志不由自主的嘚瑟，以及冯北仓难以遮掩的欣喜，华建军的反应只是呵呵一笑。 　　杨宁早就跟他讲过，现阶段，基建狂魔还是一个处于襁褓期的婴儿仔，没有人能意识到这个狂魔一旦脱离了襁褓，将会爆发出多大的脾气。 　　所以，还得等。 　　再等上个三五年，情形就会发生转变。而十年之后，基建狂魔便将威震蓝星江湖，届时，他的君华建筑一定会成为香港股市中最靓的那个仔。 　　既然是杨宁说过的话，那总该是没错的。 　　 第四百九十八章 正式退休 　　香港保卫战中吃进来的货基本上抛了个精光，借来做前沿阵地的万兴金融也被万雷做价一百亿给兜售了出去。 　　还清了华银段行那边的资金杠杆，同时也转出了支付给莫斯科央行的最后一笔外汇美元借款本息。 　　第六次钟声敲过之后，万雷一身轻松地率领着六家企业的高层领导，声势浩荡返回到了北京。 　　倒是想低调来着，可他么实力不允许啊！ 　　毕竟，这世上就不存在不透风的墙。 　　九霄投资携旗下六家企业奔赴香港成功上市的消息，早已传遍了北京，乃至整个中国的金融界，而九霄投资的明面掌舵人，更是被光大不明真相的同行们奉为了神明。 　　人还在归途中，各路各色邀请函犹如雪花一般扑来，将万雷的办公桌台堆了个满满当当。 　　但凡开设了金融专业且排名在前二十的名牌大学，纷纷向万雷抛来了橄榄枝，想聘请他出任本校的客座荣誉教授，以期提升本校本专业的声望。 　　上百家经营情况还算不错的企业主动向万雷发出邀请，不求九霄投资的青睐，只希望万总能够不辞劳苦去他们那边讲上一堂课，为此，最高出价达到了一堂课三十万酬劳的标准，最低的价码，也没敢少了六位数。 　　更多的，还是各种金融界期刊、会议以及论坛的邀请，每一份邀请函的措辞，可都是言之凿凿情真意切，让人读了，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这其中，少不了的还会夹杂些猎头公司的试探。有一句至理名言在支撑着这些少脑猎头的思维底气： 　　不试试，怎么能得知结果呢？万一那万总动心了呢…… 　　回到了北京，回到了自己办公室的万雷，莫说对这堆满了一桌子的各色邀请信函搭上两眼，就算是手下助理的清理总结汇报，都是一个懒得听完。 　　“把碎纸机拖过来……你给我记住了，今后再收到这一类的信函，一律直接粉碎处理，不许再向我汇报！” 　　也是，一年随随便便就能整出几家上市公司，而一家上市公司至少能带来几个亿的收益，占股九霄投资百分之十五的万雷，于账面上一年下来，怎么着也得有个一两亿，三五亿，甚至是十几亿的收入，又怎么会看重那一堂课三十万块的报酬呢？ 　　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带上老婆孩子，再拎上一瓶茅台，去老板家跟自家老板小酌两杯微醺一回。 　　想到就得做到。 　　万雷随即拿出手机，开始摇人。 　　跟同自己一块从香港回到北京的华建军张大志冯北仓三人自然要名列其中，另外，项云龙陈晓晖，以及参与到香港保卫战中的郑文杰袁德峰二位，同样是不可落下。 　　至于在九霄投资从普通项目经理做起，只用了俩月时间，便可足以扮演投资合伙人角色的伊万诺夫，更是一个少不得。 　　当然，也不能缺了魏大侠这员女将。 　　…… 　　杨宁比万雷早回来了两天，此时，正同那好不容易才轮休一天的项方舟厮混在一起。 　　在之加哥捐给普利兹克医学院的五十万刀可不能白花，杨宁说什么也要说服了那项方舟，去之加哥完成他的博士论文。 　　即将硕士毕业的项方舟还真动了心。虽然血液病专业并非是普利兹克医学院的强项，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那边在血液病领域上的造诣仍旧远超于北京医学院。 　　问题是…… 　　“你家嫂子怎么办呢？” 　　项方舟此话的本意是想让杨宁通通关系，给他老婆郑娟也发放一张普利兹克博士的录取通知书。 　　哪知那杨宁却一本正经道：“留家里呗，我帮你看着，等你学成归来……” 　　噗—— 　　项方舟手中的筷子敲到了杨宁的头上。 　　“大爷的，等哥学成归来，连孩子都有了，是不？” 　　杨宁严肃点头。 　　“嗯，名字我都想好了，大名就叫项日葵，小名嘛，干脆叫杨小宝好了。” 　　项方舟应以开怀大笑。 　　便在这时，庭院外响起了门环扣门声，接着便是万雷的叫嚷：“老板，开门呐，俩人喝酒多没意思……” 　　这是在项方舟的那处庭院中，所以，身为主人，项方舟自然要按下正欲起身的杨宁，去为万雷打开了庭院大门。 　　开了大门的那一瞬间，项方舟不由一怔。 　　哪里是万雷一人？ 　　这货身后，黑压压跟着了一大片。 　　跟着来到院井中的杨宁也被这阵仗给吓了一跳。 　　“你们想干嘛？不带这样玩的吧，就算是打土豪那是不是也该提前打个招呼呢？” 　　万雷项云龙二人亮出了各自手中拎着的茅台酒，魏霞扬起了手里的两条香烟，其余众人，同时举起了手上各种食材。 　　华建军做为代表，径直来到杨宁面前。 　　“没啥，我们就是想借项博士的雅居一用，等烧好了菜，你兄弟俩想加入，我们表示欢迎，不想搭理我们，那就对面有请。” 　　不用花钱，不用干活，还能有吃有喝……此等好事，岂能错过？ 　　杨宁同项方舟对了下眼神，哥俩速度达成一致意见，必须是坦然接受。 　　这帮老板，每一个都是身家过亿，但同时，每一个之前七八年十几年或是再早一些，可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括弧，项大公子除外。 　　所以，摆弄个食材，下厨房挥舞起菜刀炒勺，自然是不在话下。 　　不过个把小时，十好几道美味菜肴便摆满了一大桌。 　　项方舟的这处庭院比起杨宁的那处要小了一些，但张大志在装修是，对厨房和餐厅却实施了同样的标准，因而，十多人围坐下来，倒也不算拥挤。 　　酒过三巡，杨宁举杯起身。 　　但见杨老板有话要说，众人连忙噤声。 　　“今天难得有此机会，我在国内最亲密的合作伙伴悉数到齐，在莫斯科那边的战友，虽然缺席了洛卡，阿瓦莎，还有卢克，但有了伊万做为代表，也算不算遗憾。 　　这一杯酒，我要敬你们各位，没有你们，就不会有我杨宁的今天……” 　　没有我们，你杨老板依旧是杨老板，可要是没有你杨老板，我们还不知道在哪边喝西北风呢！ 　　众人于一片调侃欢笑声中，接受了杨宁的这杯敬酒。 　　伊万诺夫最为过分，干脆拎起了酒壶，说是要替洛卡阿瓦莎还有卢克喝下杨老板的这杯敬酒，但实际上，只是因为那伊万诺夫在学习期间戒了酒，此刻酒瘾再次发作，实在是按捺不住。 　　“这第二杯酒……” 　　杨宁举起了重新斟满的酒杯。 　　“我还是要敬在座的各位，从今天开始，我杨宁的倒爷生涯算是彻底结束了，所以，我也就能安心正式退休了，今后生意上的事情，只能是仰仗各位了！” 　　 第四百九十九章 多年以后 撒花 　　这一年的九月，四十六岁的项方舟被帝医授予了博士生导师，次月，在全国血液病年会上，被增选为全国血液学会副主任委员。 　　年会结束后的第二天，项方舟迎来了一个来自于香港的特殊病人： 　　年过半百的黄老大。 　　项方舟用了足足十分钟的时间，将黄老大的各项检查资料审视了一遍，再抬起头来时，眉宇间多少都有些怅憾的意思。 　　“不用再复查了，完全可以确诊，b细胞型淋巴瘤三期。” 　　黄老大未有丝毫惊慌表现，只是轻叹一声，问道：“以你的经验看，我还有多少时间好活？” 　　项方舟犹豫了下，随后道：“不好说，b细胞淋巴瘤又分为霍奇金淋巴瘤和非霍奇金淋巴瘤两种类型，霍奇金淋巴瘤经过积极治疗，预后相对较好，五年生存率可达80％以上，而你这种属于非霍奇金淋巴瘤，预后相对较差，从统计学结果来看，三四期患者的五年生存率约为30％。” 　　黄老大晦涩一笑，略带些伤感道：“明白了，有七成的可能性，我活不过五年，唉……早知今日，我他么又何必当初呢……” 　　接着一声长叹，黄老大不无后悔再道：“我和陆远征明争暗斗了二十年，虽然总算是将那陆氏集团改姓了黄，可这又有多大点意义呢？ 　　不单让企业错过了快速发展的这黄金二十年，到头来，偌大家业居然连个继承人都没有……” 　　项方舟于心不忍道：“别这么垂头丧气！我刚说的统计学结果只能代表了大众，可对你这种有钱人呢，却应该另当别论。罡，在我这边试试car-t疗法吧，说不定能把你给彻底治愈了呢！” 　　黄老大闻言，眼眸中却不见有一丝惊喜。 　　“别安慰我了……我打听过这轰动一时的car-t疗法，在个别白血病上，它确实起到过神奇疗效，可真没听说过它能用在淋巴瘤上呀……” 　　项方舟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轻蔑鄙夷。 　　“你是从香港医生那边听来的吧？这种说法，其实也没错，因为……” 　　项方舟借着点烟，给黄老大卖了个小小的关子。 　　“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北京这边有位只学了一个月医学的大闲人，于十年前花了五千万，在帝医建了一间超高标准的医学实验室，并天南海北地笼络来了上百位高级人才……” 　　黄老大蹙眉疑问道：“你说的这位大闲人莫非是……” 　　项方舟摆了摆手，重新抢回了话头：“别插话，先听我说完。” 　　冒了口烟，项方舟接道：“我在这间实验室领导了一个团队，主攻项目便是这car-t技术，说来也是让人想不通，早在六年前，美国那边还根本没有什么car-t方面的研究成果时，那位大闲人就给我指明了car-t的研究方向，并帮我设计好了研究框架。 　　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黄老大，在car-t的研究方面上，全球范围内，我项方舟要说排第二，就没有人敢说排第一！ 　　在我这边，car-t应用在淋巴瘤的临床治疗上，早于一年前就取得了突破……” 　　再冒了口烟，项方舟咬起了牙，切起了齿来，愤懑不平，恨恨接道：“只不过，那个大闲人实在是可恶，非得拦住我，死活也不肯让我发表研究成果。” 　　换作别的什么人，黄老大必然是嗤之以鼻，认定对方不是吹牛逼便是说大话。 　　但此话却是从项方舟口中吐出，那黄老大的双眸中却不自觉地燃起了希望之火。 　　“老三他是这样的，不怎么太愿意张扬，只喜欢闷头发财……说起来，我和他得有个二十年没见过面了，上一次还是香港回归那年咱兄弟仨……” 　　项方舟沉吟接道：“听你这话的意思，是想跟他再见上一面，是不？” 　　黄老大深吸了口气，点了点头。 　　项方舟叹道：“除了九霄系十二金刚之外，别的什么人要想见这货一面，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哦……不过，下下个月的七号，我倒是可以带你去跟他喝上两杯。” 　　…… 　　十月的最后一个周六，华甲联赛结束了倒数第三轮的比赛。 　　已经连续两轮排在领头羊位置上的清岛四方队以三比零的比分完胜了本轮对手，同第三名的分差拉大到了五分。 　　也就是说，接下来的两轮比赛，清岛四方队只需要再取得一场平局，便可以宣布冲超成功。 　　就算是后两轮比赛全都输掉，只要第三名球队未取得两连胜，清岛四方依旧可以夺取到一张华超名额。 　　球队狂欢，可俱乐部的老板，清岛四方集团董事长吕庆魁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比赛刚结束，吕庆魁便差人把主教练杨林叫到了更衣室隔壁的贵宾房中，杨林刚一进门，吕庆魁劈头盖脸便是一通埋怨。 　　“哥们呀，我请你来，为的只是保级，你说，你咋就给我弄出个华甲冠军来了呢？我都跟你明说过了呀，我的四方集团养不起一只华超球队……” 　　杨林耸肩开笑，回怼道：“可球员们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不就是一个华超球队么，只要咱们下赛季不奔着前三去，只求混个中游，那么，有个三两亿的投资，也就足够了呀！” 　　吕庆魁瞥了杨林一白眼。 　　“你倒是说得轻松，可这三两亿，我他么从哪边才能弄得到？难不成让我把四方集团辛苦一年的利润全都砸到这俱乐部里？” 　　杨林回敬以轻笑撇嘴。 　　“我让你给九霄资本的万总联系一下，你老兄一定是没跟他打电话吧！” 　　吕庆魁无奈苦笑，回应道：“人家九霄资本高高在上，哪里是咱们四方集团想够就能够得上的呐……” 　　杨林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意思，剜了吕庆魁一眼，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雷哥，是我，林儿……我不是在清岛四方这边做主教练嘛，今年我们队的冲超目标基本上算是板上钉钉了，可是呢，明年入超后的俱乐部运营经费却出现了一个小缺口，想求你帮个忙，给我这边找几家赞助商，弄三五个亿过来……” 　　说到这儿，杨林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换成了免提模式。 　　就听到那头的雷哥回应道：“五个亿够么？你丫就不打算从你老东家那边挖几杆洋枪过来吗？这样吧，你带你们那个……吕？对，想起来了，吕庆魁，下个月的九号，你带上你们吕老板，来乌镇一趟，我给你们介绍几位大佬，安排他们给你那边凑上十个亿的赞助费。” 　　杨林道了声谢，随即挂上了电话。 　　一旁，吕庆魁已然是目瞪口呆。 　　颤巍巍指了下杨林手中的手机，满脸狐疑问道：“你电话打给的这位雷哥，难不成就是九霄资本的老总万雷？” 　　…… 　　又一周。 　　莫斯科。 　　能源及矿业寡头洛卡夫斯基和地产大亨伊万诺夫二人受大帝之召唤，入克宫觐见。 　　现如今，此二位在整个国家经济体系中发挥着中流砥柱的作用，而且，二十年来始终跟克宫的执政理念保持着高度一致的态度，使得那大帝于见到此二人后，毫不吝啬地将这二人狠狠称赞了一番。 　　但，这并非是大帝召见的主要目的。 　　“你们二位，下个月还有去中国的计划么？” 　　伊万诺夫含着笑意看了眼洛卡夫斯基，随即代表二人回答道：“当然！尊敬的元首，请您理解，每一年的十二月七号，是我们能见到哈拉少的最可靠日子，万一错过了，也就只能等到下一年了。” 　　大帝微笑点头。 　　“没别的意思，我准备了一瓶酒，想拜托你们二位帮我带给他，另外，再帮我转告他一句话，明天春天，我非常希望能在他的远东庄园中见到他。” 　　…… 　　同一时间，从北京搬去了魔都的胡瑞，正在为来年的胡瑞百福榜第二十一期榜单而犯愁。 　　今年三月份的第二十期榜单就差点难了产，时隔一年，矛盾不见缓解，反倒是进一步激化，让他又怎能不为此而头大。 　　这矛盾，主要集中在陈晓晖和项云龙两位老板身上。 　　项老板那边尚且好说一些，旗下医疗产业分成了三块，虽然都上了市，但分散于内地，香港，以及纳斯达克三个市场，遮掩起来倒也不难。 　　但陈晓晖陈老板这边，旗下就那么一家盛世游戏，上市的地方还是在人家美国佬的眼皮子下，自打上市第一天起，盛世游戏的市值就从没低于过三百亿美元，而陈老板个人的占股比例达到了百分之十九点多将近百分二十，单是这独一项，其个人财富也就超过了四百亿软妹币。 　　想不上榜，怎么可能？ 　　都已经被人家福布斯全球富豪榜给盯上了，还想让他胡瑞帮忙加以遮掩…… 　　拒绝也就是一句话的事，但问题是，那陈晓晖可是位列九霄系十二金刚之列，跟杨老板的关系非同一般，陈老板的话可以当作耳边风，但杨老板的面子却不能不照顾到。 　　咋办好呢？ 　　胡瑞苦思冥想，始终不得要点，无奈之下，只好求助于九霄资本的万总，不为别的目的，只希望下个月的七号，能把他给带上，如此难为，相信在杨老板的面前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 　　这一周的周末。 　　十一月九日。 　　第五届世界互联网大会在乌镇互联网国际会展中心胜利闭幕。 　　当晚，十好几位互联网江湖大佬齐聚于乌镇的一家档次还算是说得过去的餐馆中。 　　这十好几位大佬，彼此之间或熟悉，或亲密，或生疏，甚至是或敌对，但统一都有着一条线为牵连。 　　而此时，这条线的主人珊珊迟来。 　　“不好意思啊，让各位久等了！” 　　万雷匆匆赶到之后，双手合十，向诸位大佬一一表示了歉意。 　　“跟清岛四方集团的吕庆魁吕老板多聊了几句，从酒店出发时就有些晚了，路上又遇上了一个小车祸，被堵了十几分钟……” 　　这要是换作了别的大佬迟到了，一来，饭局不会等他，二来，待他来了之后，等着他的也只有罚酒三杯。 　　但，迟到的却是九霄资本的万总，自然要另当别论。 　　“清岛四方……是那个玩中甲足球俱乐部的公司吗？” 　　搭话的那位大佬，脸上明显带着一抹不屑神色。 　　也是，一家从事工装的小公司，年营业额不过十几个亿，在座的各位，随便拎出一个来，体型都要比对方大上个七八倍。 　　虽然没人提及迟到罚酒的事，但万雷还是主动认了罚酒，同时顺着这位大佬的搭话回应道：“没错，就是那家四方公司，别看人家庙小，可里面却供着一尊大佛哦！” 　　万雷慢悠悠喝下了三杯罚酒，顺便向诸位卖了个关子。 　　但见在座各位的好奇心全都被勾起，万雷这才揭开了答案。 　　“他们俱乐部的主教练，你们猜猜是谁？” 　　众人愣了好一会，终于有人想起了杨老板的亲弟弟。 　　“没错，正是杨总家的老二杨林，他们俱乐部今年冲超成功，本来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好事，可他们老板吕庆魁却犯了愁，华超可不是他四方公司那种体量能玩得起的哦！” 　　诸位大佬中，反应速度有快有慢，万雷话音将落，立刻有人接道：“要不，咱们帮他凑点经费？” 　　此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赞成。 　　万雷顺坡下驴，笑道：“这道也是个办法，省得那杨林再去叨扰杨总……这样吧，你们呢，有兴趣的话，就以广告赞助的形式，给杨林的俱乐部凑上十个亿，做为回报，但凡凑了份子的，我这边都安排他参加下个月七号的聚会。” 　　下个月七号的聚会…… 　　诸位大佬的两只眼睛立马闪烁出了异样的光彩。 　　只有争先抢后，绝不愿犹豫拖拉。 　　最少的大佬，也是五千万的承诺，最高的那位，则喊出了两个亿的价码。 　　仅仅五分钟。 　　便凑得了十二亿八千万的赞助费。 　　…… 　　终于来到了十二月。 　　六号晚。 　　南方某海滨城市。 　　市郊，毗邻海岸线的一处独幢别墅，四位中年妇女正在搬砖垒长城。 　　坐南朝北的这位，一手二饼打出，却被对面的那位给胡了个正着。 　　放炮的这位立马撅起来嘴来，大声叫嚷道：“哥！你也不管管，大嫂她净欺负我。” 　　左手边的魏霞以及右手边的郑娟，同时为这家女主人抱起了不平：“谁让你杨静到现在都没结婚呢，不欺负你欺负谁？” 　　女主人楚依云跟着笑道：“就是，你以为你哥还会像以前那样宠着你吗？” 　　杨静咬牙切齿回敬道：“你不就是给我哥生了五个娃么？有啥大不了的呀！” 　　楚依云淡然一笑，道：“你哥说过，你静儿要是能尽快结婚，生几个孩子围着他，争抢着管他叫舅舅，那他还会像之前那样宠着你，所以嘛，你自己看着办呗！”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