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惜春华》 第一章 三十又好几 ”祝我生日快乐!“燕一一吹灭了蜡烛,看了眼客厅上的婚纱蛋糕,笑了笑 这一看,就是顾悦的杰作,这个好闺蜜真是巴不得自己马上嫁出去! 一阵电话声响,燕一一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自家老太太变向的催婚。 “一一啊,今天过生日啦,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哈,对了妈妈跟你说啊,你林阿姨给你介绍了一个男孩子,看着蛮不错的,可不是妈妈说的啊,好像也在h市工作的呀,帮你约了明天中午,地址等下妈妈发给你哈,千万别忘了哈!” 燕一一嗯了两句便挂了电话,这次没有很生气的感觉了,毕竟情绪阻止不了老太太的满腔热血 今年的生日只想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泡会儿澡 三十三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好多朋友的孩子都打酱油了,为什么还不结婚?可能自己也不清楚吧! 没被渣男抛弃过,没体验过撕心裂肺的伤心,也没憧憬过温暖如春的爱情,不关心别人的世界,同样也不希望别人过多的关注自己。可能,就是不想结婚吧! 不想从自由自在的白领变成计较几块几毛的家庭主妇,不想听到孩子吵闹的哭声,不想为了谁去刻意地改变自己 就这样住在自己装饰的房子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有空就约朋友一起逛逛街,无事就懒在沙发上听听歌这样不也挺好的么? 可惜这世上终归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相亲,看来是躲不掉的了 燕一一从浴室走出来,直接倒在了床上 突然想起了儿时陪伴自己最长时间的小白,小白是条很乖的狗 从小学开始,每天都会在家门口等着放学回来的自己,还有下班的另一个人 但是那个人却总是因为不顺心,会把它举得高高的再摔在地上,每次即使很疼,小白也会依旧摇着尾巴看着他 小白有点傻,燕一一一直这样觉得,如果自己是它一定会扑过去咬他几口。 可是,自己不是小白,却也同小白一样,每次挨打之后,故作乖巧的模样 是不是泡太久的澡,脑子缺氧了?想些不开心的事情做什么?迷迷糊糊中燕一一便睡着了。 这是一个特别累的梦,仿佛全世界的人都在追着自己,而即使自己跑的再快却依旧原地不动,眼看就要被一大堆的人群吞噬,突然一双大手将自己拉了出来 ”这缘分像一道桥“电话铃声把燕一一叫醒,”喂?“ ”一一,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提案的啊,甲方爸爸就等着我们出错好揪着我们了!“ ”嗯嗯,放心搞好了,已经在路上了“燕一一挂了电话,叫了滴滴,十分钟洗漱完毕上了车。 在车上随便化了个淡妆,长年被甲方随叫随到,已经养成了36般变化,随时都要应对突发状况,不然怎么在广告公司里摸爬滚打! 还好比甲方早进几分钟会议室,一个小时后,燕一一走出写字楼,长舒一口气,给公司老板报了个”平安“。 接下来,就是去会一会这个被老太太夸得天花乱坠的相亲对象了。 站在h底捞门口,燕一一想这个家伙还挺聪明的么,没话聊倒还可以涮涮火锅,也不至于很尴尬。 刚进去,便被前面的人踩了一脚,很想爆粗口,毕竟新买的鞋,但还是忍住了,毕竟公共场合。 前面的人停了下来,转身说了句对不起,燕一一头也没抬”算了!“ 服务员热情的招呼着:”欢迎光临,请问几个人?“ ”两个,一起!“燕一一惊讶地看向前面那个踩了自己鞋子的人,他正笑着看向自己:”我是林阿姨的侄子。“ 燕一一回了一个微笑,还好刚才没有暴露本性 ”你好,我叫燕一一,12345的一。“ ”我叫林默,今天刚好30了。“ 燕一一想了想:”我大你三岁,今天这顿饭我来请吧,就当给你过生日了。“ 林默笑了笑:”饭我来请,不过吃完之后陪我去挑个生日礼物就好。“ 这小孩儿,看上我了,燕一一对上他的目光,好奇着。 可能就是不反感吧,总不能因为踩了我一脚,就以身相许吧!想到这儿,突然很想笑,好像今天服务员拉面条的姿势都帅了一些。 饭后,燕一一陪着林默逛了几家店,好像都没找到他想要的,就留了微信,答应了下次陪他一起买。 于是,一来二去,一份礼物衍生出好几顿莫须有的饭。 中国人的感情,可能真是吃出来的吧!饭友变成了未婚夫! 当顾悦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杀到燕一一的家里,”老实交代,相亲能遇到这么帅的,不相信啊,这么多年极度厌恶相亲的你,怎么会就看对眼了,不可思议啊?“ ”矜持一点吧,你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好嘛!“燕一一摇了摇头。 ”他人怎么样,有没有渣男属性?家庭怎么样,未来婆婆怎么样?对你好不好?三观呢,契合么?“ 一顿狂轰乱炸,燕一一慢慢地回答:”人就是典型的高富帅,暖男备胎型吧,家庭企业,至于规模就不知道了,没有婆婆,三观比较一致,用我家老太太的话说,很适合结婚的。“ ”所以说,你是为了结婚结婚的?“顾悦的一句话,让自己噎住了。 家中的老母亲已经在准备结婚的所有事情,而林默一直对自己也很好,一切看上去都像是奔着结婚去的,所以自己并没有想太多,那样温顺的人,当丈夫,当爸爸,应该都是很好的,不会有争吵,不会有失望,会像所有剧本里那样完美。 ”既然迟早要结婚,不如挑一个还不错,自己不讨厌的人吧,至于喜欢、爱的话,以后日子那么长总会有的。“燕一一看着顾悦说道。 顾悦点了点头:”不管你怎么想,自己能清楚自己选择了之后的路就好,单身派对我来办哦!“ 燕一一躺在顾悦腿上:”好!“ 原来爱情,就是听到的人多,见到的人少。如果余生注定是要搭伙过日子的,林默好像也不错,至少相看两不厌吧! 喜欢么?也有过喜欢的。高中三年,大学四年,用七年的时间去喜欢一个人,陪着一个人,忘记一个人,也该够了。 ”那他,你结婚请不请?“顾悦问。 ”不用了吧,很久没联系了,我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模样了?“燕一一漫不经心地说着。 ”那你爸呢?“顾悦紧接着问。 ”他我不知道,看老太太吧,我无所谓的,对我而言也不重要。“燕一一反问着:”诶,单身派对不要搞得太疯狂了啊,适可而止啊!“ 顾悦仰脖一笑:”哈哈哈哈,遵命!“ 第二章 婚礼出逃 如果你提前知道今天就是自己的最后一天,那么今天你会怎么过? 会不会与许久未曾见面的家人好好地相聚,会不会终于鼓起勇气去和那个心仪的人告白,会不会原意打破隔阂原谅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 这么多的“会不会”燕一一从未想过,有很多事情都在等着自己一件一件地完成,更何况这个“今天”就是婚礼的当天。 这一天,燕一一还没有从前一天单身arty的宿醉中清醒过来,就已经被化妆师拉起来开始仔仔细细地上妆。 “虽然黑眼圈比较重,但是不用担心,今天依旧会是个美美的新娘子的。”化妆师笑着说。 “嗯。”燕一一附和了一声,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兴奋与高兴。 或许相濡以沫的婚姻都是这样的,燕一一心里想着。 手机震动声把燕一一吓了一跳,短信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满屏却是熟悉的字眼。 “小一我带了你最喜欢的花送完我就走我在顶楼”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叫自己,除了他还能有谁?顶楼?他又想干什么? 虽然很不愿意见面,但燕一一还是去了,推开顶楼天台的门,就看到那个弯着腰的背影,一身旧旧的灰色西装包裹着瘦弱的躯壳,灰灰的球鞋上爬满了黄色的泥土。 这些年,过得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潇洒快活吧!燕一一咳了一声:“我不记得请过你。” “小一,我知道你和妈妈都不希望我来,我就来看一眼,很快就走。”男子小心翼翼地说着。 燕一一看着别处:“所以是林默通知你的,我应该告诉他我没有爸爸的。” “小一,你别怪他,我知道我做了很多不能挽回的错事,我不求你原谅我,也不奢望能够亲眼看着你嫁人,能看你一眼,把花儿送给你就够了。”男子低着头把手中的花束慢慢抱在胸前。 粉色的满天星,被顶楼的风吹得有些变了形。 “你在这里待了很久?”燕一一看了一眼满天星,“花不会要的,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我喜欢的了,人总会变得,这还是你对我说的,既然你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庭,就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吧!即使某一天想起来心中有悔,也别再来找我们,不见面就代表着你并不存在过我们的世界,对大家都好,既然风光的时候不曾攀附过你,那么落魄的时候也不用装可怜求助于谁,一切都是公平的!” “你恨我?那你为什么每次都接我的电话,每次都听我诉苦,还愿意借钱给我,还愿意来见我,我以为你只是埋怨我!”男子不解 “恨?不是,你想多了,如果我还活在小时候被你打骂的阴影中,还不平你选择别人抛弃了我们,我今天就不会来见你。你既然可以卷走我妈和你一起奋斗的所有积蓄,去和别人私奔,高高兴兴地过另一个一家三口的日子,既然你可以在我们求助于你的时候冷嘲热讽,将所有的错都归在不是儿子的我身上,那么恨是远远不够的!” 燕一一笑了笑:“恨带不了任何给我,之所以没有丢弃你,还愿意听着你一通一通无聊的电话,就是为了今天,看着你落魄的样子,看着你满怀希望的样子,没有人做了错事还能弥补的,既然做了不如就进行到底,何必还要有歉疚。” “你借我钱是算准了我会压在生意上,再赌一场吧。”男人摇了摇头。 “我只是想做你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想看看你会不会被压死而已!”燕一一笑着看向他。 “哈哈哈哈,好,说得好花儿记得收下。”男人转过身“还有,新婚快乐。” 燕一一看着眼前的人影越来越远,直到越过栏杆,直到消失在空气中,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阻止这一幕,但很快被别的更多的感觉覆盖了,原来这个人好坏与否,对自己而言,真的没有任何关联了。 即使亲眼看到他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燕一一回到房间里,房间被布置的很浪漫,一堆粉色的气球有点像刚才的满天星。 慢慢地脱下婚纱,自己或许真的没办法给任何人承诺了,林默,对不起。 当燕一一走出酒店的时候,门口已经围得水泄不通,警笛、救护车刺耳的声响,就在耳边。此时此刻,她只想一直往前走,不想停下,就这样并没有注意到前面街道的维修指示。 “一一,你去哪里?”林默的声音在后面追赶着 燕一一加快了步伐,不停地向前奔跑 那些原本结结实实的脚架,突然散开,一瞬间砸向地面,燕一一下意识挡住了头,眼前一片漆黑。 曾经听过老人谈过死亡,那里有奈何桥,有孟婆汤,有永不止息的哭声和哀嚎。 原来只有真正的死了,才知道死后是一片虚无,燕一一感觉到自己在一片黑暗中不停地漂浮。 不知道过了多久,听到一个细小的声音在说话:“今天练会了第四层心法,第一次看到阿娘笑,阿娘笑起来很好看。” 燕一一很想睁开双眼看看,这软糯糯的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多次尝试无果 “原来我是有阿爹的,我偷看到阿娘在画他的画像。” “阿娘说只要明天我赢了,就告诉我阿爹的名字。” 声音突然消失了,慢慢传来一阵哭声 “阿娘骗我,我阿爹怎么会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阿娘,对不起,是我错了,你醒一醒你醒一醒,你起来骂我,你起来打我啊” 哭声突然就停下来了,周围变得莫名的寂静,寂静的很不适应。 燕一一又一个人在黑暗中慢慢地漂浮着,突然停下来了,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 她伸手摸了摸头的前方,好像是一堵墙,燕一一慢慢尝试着坐起来,面向那堵墙。 “这后面是什么?”疑惑着用手拍了拍墙,墙的那头也拍了拍 突然的回应倒是下了燕一一一跳,所以那边是个跟我一样的什么东西 所以,我现在是个什么东西? 燕一一清了清喉咙很想说话,但是却没有声响。 “你是谁?”“你是谁?” 脑海中突然同时传来自己的声音和对方的声音,燕一一一怔,手离开了墙壁。 “你知道这是那里么?”尝试着张嘴说话,这次却没有听到脑海中的回音,难道? 只有摸着这堵墙才能跟墙后面的人沟通?燕一一把手放在墙壁上,眼前都是黑黑的一片,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放的地方了 再次问了刚才的问题,依旧没有反应,是不是那个人还没发现墙的秘密? 燕一一一直把手放在墙上不敢离开,过了一会儿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出现:“这是哪里?我们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但是你别松手,只有这样我才能听到你的声音,这个鬼东西就好像脑电波互传一样。”燕一一回应着对方。 “脑电波是何物?听你声音,感觉你应该是个大姐姐吧?” “?脑电波都不知道,小妹妹,你还没上学么?”燕一一疑惑地问着。 一来二去,右手酸了换到左手,才搞明白,原来墙的那面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来自一个叫做陈西村的地方,古声古腔,就像两千年前封建社会的古董。而对方也搞不懂自己的时代,和闻所未闻的高科技产物。 所以为什么两个人会在同一个地方,燕一一仍然没搞懂,既然存在即有意义,那么这一切的发生是为什么? 而对方始终不愿意说出自己的死因,这个就很麻烦了。 燕一一一五一十把自己婚礼搞砸的事情告诉了对方,小姑娘十分惊讶:“令尊于你眼前自尽为何不救,明明喜事何故变成了白事?” “小孩子,你不懂,第一他很早就不是我父亲了,他的选择我干预不了也不想干预。第二,突然觉得自己不能耽误别人,不能结婚。” 那头小孩儿叹了口气:“哎,姐姐,我与你正好相反,我阿娘逼我练就一身武艺,只为有朝一日为她报仇,杀了我阿爹,她总说他是个大魔头,是个负心人,可我终究下不去手” 燕一一:“所以你自尽了?还是出了意外?难道,你阿娘杀了你!” “都不是,我被我阿爹杀了”后面的声音慢慢弱下去了。 “听姐姐说,你是一个好孩子,这种爹死一百次都不够。我要是你,一定亲手把他结果了。你真应该挺你阿娘的话的。”燕一一气愤的说。 那边回道:“所以,我一直不解,姐姐为何会任由父亲自尽于面前,若是我,是断不能这样做的。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即使他做错一万件事情,仍旧改变不了他是我阿爹的事实” 燕一一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墙消失了,黑暗中出现一个白点,变得越来越大 最后夸张到一个大大的漩涡,将自己吸了进去,天旋地转。 嗯,又晕了! 第三章 一觉醒来十三岁! 当燕一一有意识的时候,仍旧处于一片黑暗之中。 四肢酸疼,昏昏沉沉的意识,她很努力地想睁开双眼,但尝试无果。 下意识想移动下右手,嗯?没有感觉? 难道刚才砸断了! “不要动!”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你的右手断了!” “谁?”燕一一尝试着发出声音。 “默儿,一切就此结束吧!莫要再寻来。” 突然四周除了雨声,失去了别的声响。 刚才跟我说话的是人是鬼?走路没有声音的吗?燕一一心里想着,等一下,他走了我怎么办? 燕一一动了动左手,在周围摸了摸,一把泥。又摸了摸,还是一把泥。 雨好像越下越大,所以说,天意不是砸死自己,而是淹死自己。要不还是挣扎一下吧,毕竟好不容易活过来了。 想着便用尽左手的所有力气,试图将自己翻过身来,此时的双脚依然没有任何感觉。 “噗通!”燕一一吃了一嘴的泥,很想骂人,但是真的不想再吃一嘴泥。接下来的目标就是慢慢地向前爬去,就这样一步一步,不知道爬了多久,好像爬到了一个很大的树荫底下,雨打在身上越来越少。 “不如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燕一一缓了一口气。 翻过身后,燕一一用左手敲了敲自己腿关节,好像还是不能动,但有一种麻麻的感觉,初步确定应该是没有断,还能用。 只有放松下来之后,大脑才会正常的运行,刚才那个男人叫我什么?默儿? 燕一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明明是在施工处遭受的意外,即使没有报警叫救护车,也不应该这么安静啊!再说总会有一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人围着自己吧! 没有车笛声,没有人群的嘈杂声,一切都太安静了吧!而且刚才一路爬过来,这么远的路都是泥土,水泥地呢?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伸手摸了摸自己头,头上两个揪是什么鬼?接着往下摸,小小的鼻梁小小的嘴,坦坦荡荡的前胸! 等一下,老娘那傲人的去哪儿了,这很明显不是自己的身体啊!!!!! 不是不是,再等一下,难道我死后,灵魂附在了别人的身上!燕一一十分惊讶,我把别人鬼上身了! 难道这是个男孩?颤抖着左手慢慢摸向双腿之间,长长的嘘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至少还是个女儿身。 好歹也活过来了,尽管霸占了别人的身体,只能先说声对不起了,眼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 天塌下来当被盖,不管了先睡一觉吧!伴随着外头越来越小的雨声,燕一一进入了梦乡。 “小姑娘,小姑娘,快醒醒,你没事儿吧?” 燕一一被人摇醒了,慢慢睁开眼睛,眼前有一个大婶正焦虑的看着自己。 “你这丫头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衣服还破了,是不是在山上遇到了狼?”大婶一边问,一边将燕一一扶起来。 她仔细的看着眼前这个大婶,这发型,这衣服,拍戏呢么?身后还有一个竹筐,竹筐里是个小孩儿? 这拍戏太全套了吧,还带自家孩子来的!一手搀着大婶,慢慢站起来,脚倒是有知觉了,脚上穿的这是?身上这衣服? 嗯?被上身的这个人是个演员? 大婶的声音打断了燕一一的猜想:“丫头,你怎么在个坟头旁边睡着了,太不吉利了,先跟婶子回家吧,我家就在这附近。” 心底嗖的一凉,坟头!燕一一缓缓转过头,自己刚刚依偎着的那棵大树旁,真的是个墓!不觉得加快了脚步。 大婶一路搀扶着燕一一,她走在大婶旁边却越来越奇怪,自从进了村子,这里的人都不像在拍戏,所有的建筑都不像是道具,难道自己穿越了? “娘,你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一个小姑娘从屋里走出来。 “在路上碰到了这个丫头,看她好像受了伤就把她带回来了。”大婶忙把孩子从筐里抱出来,放到小姑娘怀中,“放心吧,这小子可没饿到,是不是想儿子了,快抱屋里去吧!娘等下去请张先生给这丫头看看!” “阿姨,我好像右手断了,其他地方好像都比较正常。”燕一一小声的说着。 大婶笑了笑:“阿姨?你是说姨姨是么?傻丫头,就你的年纪,你得叫我奶奶!在屋里休息一会儿吧,奶奶去给你寻个人来。”说完便出了门。 小姑娘给燕一一端了碗水,便回里屋喂奶去了。留下燕一一一头的问号!奶奶? 不行啊,得找个镜子,在屋里寻了一圈儿,愣是没有找到任何反光的东西。找到屋外,终于看到了希望。 燕一一鼓起勇气,向院里的大缸看去,水上映着一张脸,大眼睛单眼皮,稀疏的眉毛,这是个小屁孩儿的模样啊,也就十岁出头,难怪胸前一马平川。这下她更郁闷了,郁闷的坐在屋门的台阶上。 莫名被砸死,莫名穿越到一个小屁孩儿身上,莫名要重新成长一遍,而且这小孩儿一下手就被打断了,看起来很弱的样子啊,早知道这样,不如结婚算了! 回去?估计是没戏了,那么多东西砸在自己身上,估计自己的身体已经稀碎了吧!哎 “张先生,您快来看下,就是这个姑娘,身上估计受了不轻的伤啊,麻烦您了!”大婶领着一个少年进了院子。 少年看了眼燕一一:“姑娘不如到屋里坐着,更方便我看诊。” 燕一一跟着他们进了屋,少年很熟练的搭了搭脉,看了下她右手上的伤:“内腑无碍,只是右手手肘处断裂,等下我为姑娘接骨变好,只是会有些痛楚。” “麻烦先生了,只是我身上没钱付诊金”燕一一低了低头。 “丫头,奶奶来付。”大婶笑了笑。 “奶奶,你本来就救了我一命,不能再让你破费了。”屋里一览无余,便知道大婶家也是比较贫穷,燕一一继续说道,“先生,不如我好了之后给你打打下手,抵我的诊金,可以吗?” 少年疑惑着:“打下手何解?” “额,就是端茶递水,扫地各种杂活,我都可以。”燕一一连忙解释道。 少年看了一眼大婶,点了点头。 少年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剪刀将燕一一右手的袖子剪开,随后又拿出一些瓶瓶罐罐和布条。 一双白皙的手递过一根木片:“姑娘,断骨之痛非常人难以忍受,可将木片咬在口中,以免咬伤舌头。” “谢谢先生,不必了。”燕一一挺了挺背。 少年顿了顿,开始接骨,燕一一头上开始冒了冷汗。虽然从前经常跑医院,断胳膊断腿也很平常,但是重新感受一次还是有点疼,只不过不至于难以忍受。 整个过程很快结束了,少年将药收回药箱,“姑娘,手已经接好了,尽量不要碰及伤处,每日午时过后我便会来为姑娘上药,告辞。” 大婶端了一碗水给少年:“张先生,真是谢谢你了,莫要听那丫头胡说,这诊金我来给就好。” “婶婶不必如此,既然姑娘执意要亲自支付诊金,便依她吧,切忌她的伤口不可碰水,还有这药您记得煎给她喝,一日三次就好,告辞,我明日再来。”少年放下药,便背起药箱离开了。 燕一一拉了拉大婶的衣袖:“奶奶,说好了诊金的事我自己解决的,你已经帮我够多的了。” “丫头,看你也就十二三岁的样子,你爹娘呢?对了,你叫什么啊?”大婶在燕一一身边坐下。 名字?“奶奶,我就记得我姓燕,别的都不记得了,至于爹娘不知道啊,应该都还在吧!”燕一一故作镇定地回答。 “说不定这周围有人见过你的呢,奶奶去帮你问问吧,万一你爹娘在找你呢,该有多着急啊,奶奶先去给你煎药。”大婶急忙拿起桌上的药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燕一一眼眶一湿,婶婶有点像妈妈呢,不知道妈妈看到被砸死的自己,会怎么样,一定会很伤心吧!会不会想不开,本来那天应该是妈妈最开心的一天了。妈妈一直都那么爱哭,这一次,会哭的更久一些吧。想着想着眼泪就不听话的掉下来了。 都怪自己,如果不那么冲动,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白发人送黑发人,谁又能承受的起! 晚上吃过饭,燕一一便被婶婶扶到了床上。燕丫头,等下再吃一副药就可以睡了,今天应该很累了吧,别想太多了,我老婆子就是喜欢管闲事,不用你报答,可别想着伤好了也给我干活,知道么!”婶婶笑了笑,“对了,我姓李,叫我李奶奶就行。” 燕一一看着李婶婶的身影,觉得一阵暖意涌上心头,这世间有的人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而有的人这世间还是多几个这样可爱的人,才会更好一些。 这一天的确经历了很多,由死转生那个无尽的黑暗之地里,另外一个小姑娘,不知道她是否和我一样也活过来了,既然活着,日子总要一天一天的过下去,回去?或许总有一天会有办法的呢! 燕一一看着床边的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之后,总会又露出光亮,那光亮总会再次照亮每个夜行人的路。 第四章 既来之 则安之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作为一个小屁孩儿的第二天,燕一一站在李婶家的院子里深吸一口气。 “哎,就是没有牙刷和洗面奶,要不这个上午就更清新了!”古代的环境的确是干净不少啊,这就是贴近自然的气息,燕一一又开心的吸了一口气。 “牙刷,洗面奶为何物?”突然传来少年的声音,燕一一吓了一跳,这些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燕一一跟在少年的身后进了屋,换过药后,张先生仔细询问着关于伤口的问题。 “嗯,看来恢复的还可以,再喝七天的药,就只用换外敷的伤药便可以了。”少年看了眼燕一一,继续问道,“药可还入得了口,可苦?” 燕一一连忙摇头:“不苦不苦,比以前喝的好喝多了。” 少年眉头一皱:“姑娘经常受伤?” “也还好吧,以前喝过几服药,身体不太好。”燕一一忙遮掩过去。 少年收拾着药箱正准备要走,李婶拦着他:“先生不如就在婶婶家吃了吧,省得来回折腾也麻烦。”少年听后,想了想便留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中多了一个男性,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完全不像昨晚那般热闹,少年就坐在燕一一的对面,吃相十分文气、优雅,燕一一看的都不敢加什么菜,心中默默想着,这边的女子估计都是不知道狼吞虎咽是什么样子的吧,心里觉着好笑,便笑出了声。 连忙看向大家,还好没人注意。 饭后帮着在院内喂鸡,即使只剩一只手,还是有活儿可以干的嘛! 少年与李婶告别后,背着药箱往外走,看见喂鸡的燕一一,上前叮嘱:“姑娘,切忌手不可沾水,这几天还是多休息的好。” 燕一一看向他,少年看上去也就是个高中刚毕业的模样,总是先生先生的叫怪别扭的,“先生可告知姓名?” 少年反问:“这村子的人都唤我张先生,从未有人问过我的名字,我能知道姑娘问话的原因么?” “哈哈,没什么原因,就是你年纪轻轻,我总不好老叫先生,感觉把你叫老了。”燕一一撒了一把谷子。 少年听罢,却被逗笑了:“姑娘观之,比在下小上许多,说话做事却总像个大人,着实有趣。” “在下姓张,单名一个舒字。”少年笑着问道,“不知姑娘芳名,也好日后方便称呼。” “只记得姓了,我姓燕,燕子的燕,叫我燕姑娘就行。”燕一一向他挥了挥手,“拜拜!”转身回了屋 张舒一人在院里冥想,“拜拜”又是何物??? 准眼间,过去了两个多月,燕一一的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依旧住在李婶家,不过白天都会待在张舒的药庐帮忙,就是打扫卫生,铡铡草药,本来也帮着晒药分药,经常弄混之后,张舒就再也不用自己做了。 一晃已经入冬了,燕一一从树林里打了不少酸枣,做了好多酸枣糕,李婶他们都说好吃,她便也带了一些给张舒。 药庐外好多人在排着队,见到燕一一都向她打着招呼 “燕姑娘这么早就来了。”“燕姑娘又来帮忙了。” 里面的张舒一大早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怎么这么多人?”燕一一带上自己自制的口罩问着。 “最近天气转凉,不少人感染了风寒。咳咳”张舒也咳嗽了几声。 不会吧,大夫也生病了?“叫你带上口罩吧,又不听!”燕一一生气的给他带了个口罩,张舒脸红了红:“你” “快看病吧!”燕一一提醒着。 仔细看了看排队的病人,其中大多数都只是轻微的流鼻涕咳嗽,只是大家都没有这方面的医学常识,总要来看过大夫才放心。燕一一想了想,去厨房煮了一大锅的姜汤,并将锅搬到药庐院前,大声说道:“大伙儿听好了,凡是这一两日感染风寒的,病症只有轻微咳嗽和流鼻涕的到这边来排队,张先生熬好的药,一人一碗。” 就这样队伍里分出不少轻感冒的人,也让那些严重的病人可以提前看病,大家喝了姜汤之后都觉得暖和了不少,也缓解了不少,纷纷道谢。燕一一便将姜汤的熬法说个大家听,每个人都牢牢的记下了。 “大家记得,以后再遇到这种轻微症状的,在家熬些姜汤喝便好,既可治病亦可暖身,如果是喉部咳嗽难忍的,记得用糖块、川贝、黄梨煮上半个时辰就可以喝了。”燕一一不放心又交代了一遍。 张舒坐在庐内把着脉,望了一眼外面那个咋呼的小姑娘,头顶上的两个发髻显得十分稚嫩,可她却每每遇事都有自己的主张,而且为人处世十分老练,一点也没有豆蔻年华该有的天真,可是,却很可爱 “大夫,真是好福气啊,燕姑娘可真是个不错的姑娘。”看诊的老人摸着胡子笑了笑。 “不不不,老者误会了,这服药拿回去,分两次煎,三碗水煮成一碗即可。”张舒这回耳根子也红了。 慢慢地药庐的人越来越少,天色越来越黑了。 燕一一伸了个懒腰,将锅和碗一样样搬回厨房,收拾干净,才想起自己口袋里的酸枣糕,忙走进庐内。 张舒看到走进来的燕一一,想起老者说过的话,耳根不知不觉又红了起来。 “对了,我早上来,给你带了一些酸枣糕,你尝尝,我自己做的。”燕一一从布袋里掏出来一袋油纸,放在桌上。 张舒打开油纸,里面一块块棕红色的饼子:“酸枣糕?” “就是我自己在林子里打的酸枣,蒸了以后加了糖直接晾干的,酸酸甜甜的很好吃的。”燕一一睁着眼睛看着他。 张舒长了一块,嗯,的确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燕一一看着他的脸却有些担心,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发烧了?就是头热么?” 张舒看着燕一一担心的神色,心里仿佛停了一下,又好似想到了什么,拿开了燕一一的手。 “燕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张舒放下手上的酸枣糕,慢慢的说着,“这一个月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诊金也抵消了,明天开始就不要来了。” “为什么?就因为老伯调侃了你一句039;贤内助039;?”燕一一虽然那时在院外,但也听的十分真切,一天天的恢复,觉得自己听觉视觉嗅觉都在变得越来越灵敏。 张舒没有想到她听到了:“你毕竟是一个女儿家,这样对你的名声总不好,既然还清了诊金,你也好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了。” “张先生,我懂了,明天我不来便是,既然如此,小女子在此谢过先生,祝先生生意兴隆!”燕一一说完就转身离去。 张舒叹了一口气,这个丫头只有生气的时候才会叫自己张先生,生气便生气吧,终归是为了她好,离自己太近总不是什么什么好事! 目光移到桌上的那包酸枣糕,一双修长的手小心翼翼的将油纸慢慢地包好,放进了一个锦盒里。 “真的很好吃,所以舍不得。” 黑夜里,一个身影从窗外,一跃而进,回禀着:“公子,姑娘已至家中。” 张舒点了点头:“嗯。”黑影瞬间消失在屋内。 刚入冬的夜便已经十分寒冷,燕一一却坐在院中的竹椅上想事情。 几乎每天都会有一个脚步声尾随着自己,每次到李婶院中后,那人的气息便会消失不见,一开始燕一一以为是什么歹人,后来发现并不是,那人只是在暗中保护着自己。会是谁呢?仔细想想来到这儿后,除了李婶一家就是张舒和自己最熟悉了,但是张舒只是一个文弱大夫而已啊 难道是那个自己醒来后,警告自己的那个男人?听他的语气,明显和这个身体的主人有过节,寻仇还能理解,保护?不太可能吧。 诶,算了,既然是保护自己的,可以暂时先搁置一边,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是,自己为什么可以感受到这么远的事情,并且听到的这么清晰。关于自己重生的这个身体,燕一一更奇怪了。 明明那么瘦弱的身躯,受了伤之后却不出一个月就好了,而且随着外伤的痊愈,五感越来越强大,这个院落方圆五里的一切声响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夜视好像也不是什么问题。 即使像现在坐在寒冷的院中,也能感受到一股热气在周身游走,这反应?难道自己是什么特种人? 但是好像有没有什么特异功能,莫非这个躯壳的主人练过武功,这一切都跟武侠上的情节很一致啊,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轻功啊?想到这儿,燕一一止不住笑了出来。 “燕丫头,大晚上的坐这儿傻笑啥呢?这黑漆漆的,不害怕啊?”李婶拿了一件外衣出来,披在了燕一一身上。 李婶拍了拍燕一一的肩膀:“奶奶也是你这个年纪过来的,情窦初开很正常,不用不好意思,张先生嘛人是不错,治了不少人的病。就是说不上哪儿奇怪,总觉得这孩子性子太冷,老喜欢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是奶奶觉着啊,他对你也挺不错的啊。” “奶奶,你说什么呢?我们只是朋友,互相帮助而已,我这个丫头啊也许三十多也嫁不出去呢!”燕一一扶着李婶在自己身边坐下。 “胡说八道,奶奶我就没见过过了十八还不嫁人的丫头。”李婶笑道。 燕一一将外衣披在李婶身上:“晚上太冷了,我还年轻我血热,奶奶外衣你披着吧,我扶你回屋吧,早点歇息。” 燕一一决定不去想这些头疼的问题了,所有事情都会有清清楚楚的一天,只是早与晚罢了,既来之则安之吧! 第五章 重回事发现场 一大清早,李婶就在催着燕一一回药庐帮忙:“燕丫头,听说这两天病人特别多啊,你说张先生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啊?这要是整不好累倒了可怎么办啊?” 燕一一赶忙吞了剩下的半碗粥,就走出去了,边走边说:“奶奶,我今天有点儿事,办完了就回来帮你收拾哈,张先生那里他自己一个人扛得住的,先走啦!” 出了院子不远,还能听到李婶的声音:“你一个人这么早上哪儿去啊?别走丢了,丫头” 燕一一加快了脚步,总不能让李婶知道自己要回那个墓地看看啊,那里估计离自己当时醒来的地方不远。之前伤处没有完全恢复,总担心这附近有什么人来寻仇,也不敢往这个地方走,后来每天在药庐打打闹闹的也就忘记了。 “果然,人还是不能太安逸了。”燕一一嘀咕着。 按照之前李婶搀扶自己回村的路线倒着走,很快就看到了一块大大的墓碑。 关于墓葬这方面,燕一一知道的并不多,但古人应该十分注重门面,向这个墓这样“门面”这么大的应该很少见吧,光是中间的墓碑就有半个人高了,这个高度怎么这么奇怪?仔细看看,墓碑上写着“吾妻杨氏之墓”。 不知道为什么,燕一一的心中有些伤感,在这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女人连完整的姓名都很难留下,即使是相伴一生的发妻,再多的感情不舍也都就此掩埋在这一抔黄土之下。碑前放着一束野花,看花瓣上的露水该是今晨新摘的。 有人来过?燕一一心中一颤,难道是那个男子。转念又一想,也不一定吧,也有可能就是这村子里的人前来悼念呢! 这花儿开的倒是好看,心中有感而发:“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或许只有离开了,才会有那么多的想念和不舍。不知道林默会不会也同样在自己的墓前放一束百合,纪念下并没有多么轰轰烈烈的爱情。 沿着墓旁的树向树林里走去,燕一一离醒来的地方越来越近,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这一个月又大多是晴天,泥地上的痕迹一目了然,就连自己当时拖着身躯爬过的痕迹都还留有一些印记,看来这里不经常有人来。 也是因为还有一些看得出的细微痕迹,燕一一找到了自己一开始醒来,躺着的位置。在这个位置的后方有一棵断了的樟树,樟树不像是被人砍断的,倒是像从中间自发裂开,倒下的部分应该是已经被村民捡走了,剩下的即使是表面也有着离开的痕迹。 燕一一蹲下看了看自己倒下的地方和树的距离,应该是身体撞到了树,导致树断开,那个男子一掌能把这个身体的主人打出这么远,而且就这么打死了,莫非是个高手?不过对付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女,是不是太狠了一些,也说不定不是他太强,只是这个身体太弱了吧! 不知道身后的人和这个杀自己的人是不是一伙儿的,燕一一想了想,只要自己出门,总少不了一个尾巴,反正也没什么危险,不如就让他跟着。突然在自己右后方,又出现一个脚步声,听声音像是用轻功飞过来的,感觉比这个一直跟着自己的厉害。 果然还没接近自己,就被一直跟着自己的人缠住了,一切都发生的很快,过了几招后,那个不速之客就离开了。 燕一一假装什么都没发现,起身后在树林里继续慢慢转着,那来人打了几招就走了?听气息不像是功夫应该不比这个保护自己的人差,这就走了,难道不是来杀自己的? 离事发过去了不久,若那个男子有心来查,总会发现自己还活着的,说不定刚才那个不速之客就是他派来的。 她还真希望有人来查来追杀,这样到能顺藤摸瓜,进一步了解这个身体主人的身份,目前除了能看到的和感受到的,对这个身体主人的事情一无所知。如果还要在这个世界待上很久,至少得多了解一些吧。 就这样走着走着,脚底下突然踩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燕一一把脚挪开,低头一看,是一块白色的玉佩,玉佩上一个燕字,字的上下两端环绕着两条像蛇一样的东西,因为上面附着了一些泥巴,看的也不是很清楚。有可能是线索,燕一一将玉佩放在了手上的竹篮里。 环绕一周,这个树林也不是特别大,既然来了,也查的差不多了,就顺便踩些草药给那个呆子送过去吧。今天来复诊的人应该也不少,昨天剩下的那些药该不够了。自己毕竟大他那么多,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一般计较了。 采了不少治风寒的草药,这几日应该都足够了,燕一一看着沉甸甸的篮子,满足的笑了笑,嗯可以回去了。 一转身,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好像走得远了,额接下来走哪儿回去?原来路痴这种毛病,并不会因为你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就改变了。看来现在只能问不远处,树上的那位大哥了,他毕竟是有任务在身的,这么直接问是不是有点不尊重人家的职业。 算了,燕一一向后面喊了一声:“树上的大哥我迷路了,给我指个方向呗,村子在哪边?我出不去了!” 燕一一很明显听到树上那位大哥脚底滑了一下,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哎,原谅我,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啊! 很快一根小树枝落在燕一一的右前方,应该就是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就出去了吧。 燕一一向后摆摆手:“谢啦!” 一会儿的工夫就走出了林子,不知不觉都过了中午,阳光洒在身上暖暖的,看这样子至少也到了下午一两点了吧!这个经常开会的时间真的不难记住,燕一一曾经经常在这个时间点奔向甲方爸爸的公司,鬼知道为什么领导们都喜欢挑睡午觉的时候开会! 不如先去张舒那边把草药放下吧,还没走到药庐,燕一一望了一眼,今天没什么病人,估计上午都看完诊了吧。 走进院子后发现,张舒就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眯着眼的样子好像睡着了。哈哈,不如去吓一吓这个小子,玩心一起,她便将篮子轻轻地放在地上,蹑手蹑脚的靠近他。“哇!”的大叫一声,张舒慢慢地睁开双眼,摇了摇头。 燕一一见被识破,觉得无趣往后退了一步,不小心被摇椅的一角绊倒。张舒急忙起身去拉她,燕一一便倒向了相反的方向,摔在了张舒的摇椅上。恩摇椅和燕一一之间还隔着一个张大夫。 即使三十好几,谈过几天恋爱,燕一一也从来没有和一个男子距离这么近过,不觉得脸红了起来,仔细看着眼前放大的这张脸。之前怎么不觉得他的五官还挺精致的,初见只是清秀书生般模样,如今似乎十分耐看,这古代小孩儿的皮肤也太好了吧! 看着看着,眼前的脸似乎越来越红,燕一一咳了两声,赶忙起身着急的说道:“额,那个什么我猜着昨日的草药大约用完了,给你送了点草药过来,那个什么你不是也染了风寒嘛!”瞟了一眼少年,少年似乎还在发呆。 “额,那个不知道你这儿有饭吃么?我还没吃午饭。”燕一一低头看了眼地上的蚂蚁,蚂蚁在搬家,搬家啊,一会儿说不定要下雨。 “咳咳,燕姑娘进来吧,李婶中午送了不少饭菜过来,我也还没吃,不如一起吧。”张舒拾起地上的竹篮走进了庐内。 燕一一跟在他的身后,什么都不敢说,好像做错了什么压着了别人,好像又没做错什么但又没了平时咋呼的底气。 一顿饭吃的十分沉默,燕一一看着张舒,还好脸倒是不怎么红了。 “草药之事,多谢姑娘了。”张舒开口打破了沉默,“不知姑娘从何处采得?可有迷路?” 因为之前跟着张舒爬山采药,去过几次此次迷路,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还是小张舒懂我,在林子里采的,明明仔细记了路,还是迷路了差点出不来了!”燕一一扒了一口饭。 “咳咳!”张舒又咳嗽了两声,这个丫头老是喜欢叫自己小张舒,这个称呼总有点奇怪,叫的久了又不觉觉得二人越发亲近。 “那不知,燕姑娘后来是怎么出来的?”张舒接着问。 “哦,有一个人这些天一直在我身后护送我,我就向他问了问路。”燕一一心想张舒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朋友,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将这几天发现有人尾随自己的事情告诉了张舒。当然还是省去了今天探查出事之地的事情,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吧,这谁会相信啊! 再说,给他也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张舒放下手中的筷子,用方巾擦了擦嘴:“那人不是什么歹徒,是我家中一个护卫。” 第六章 有人生病了 家中护卫?燕一一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燕姑娘,不问我护卫从何而来?为何派护卫跟着姑娘?”张舒注视着她。 燕一一放下碗筷:“护卫跟了我这么久也挺辛苦的,记得给他多加几个鸡腿。奶奶做的饭菜就是好吃,吃饱啦!我帮你把草药铡好再回去。” 张舒看着眼前的这个姑娘,她的眼神里一片澄澈,干净的如同一片海水,倒是自己 “好,谢谢姑娘了。” 一整个下午,药庐里只来了两三个村民,有的是来送谢礼的,有的是来复诊的。剩下的时间里,安静的仿佛听不到有人在呼吸。燕一一一边铡着草药,一边胡思乱想。 将身边唯一的护卫派来保护自己,难道喜欢自己?不会吧,肯定是看自己这么弱小,怕自己遭遇不测才这样做的,医者父母心,医者父母心而已。再者,自己头顶着两个哪吒骨朵,鬼才看得上吧!不管他是何身份,对自己好总是真的,就凭这一点其他的都可以不用计较了,经历过那么多年在社会里摸爬滚打,真心相待才是最难得见到的。 “哎呀!”一个不注意,手指上多了一道伤口,看着手上的鲜血,燕一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用衣服擦吧,就这么两件能穿的,古代又没有洗衣粉,洗不干净的话就像姨妈血一样永远跟着这件衣服了电视剧里用嘴吸果然是骗人的,这怎么下的去嘴嘛! 正在犹豫,一张白色的手绢覆盖在出血的地方,随后一双白皙的手将手指小心的包起来,“怎么这么不小心。”张舒有点生气的说道。一开始走到后院,以为她在思考什么呢!走近一看手指上的血都滴了不少在地上,这个傻瓜想什么这么入神,伤口都不管了。 不知道为什么,一句明明带点埋怨的话,燕一一却听得心里痒痒的,一瞬间脸红了起来。 张舒连忙从屋里拿了膏药,拿了一块新的湿布出来,蹲下为燕一一上药。他小心的把包着手指的布慢慢打开,接着拿湿布轻轻地擦着伤口,再轻轻地将膏药涂于伤口处。还好伤口不深,但应该有点疼吧,张舒想着便凑到手指边吹了吹,这样兴许会好一些。 这一吹,燕一一的脸蹭蹭蹭的又上升了一个颜色深度,自己就这么被一个小孩儿给撩了,但是他好像真的喜欢自己吧!不然怎么会这么着急生气。尽管年纪大的早就对爱情这种东西失去了希望,但是还真的有一些心动的感觉。 就这么,一个蹲在地上吹着手指,一个坐在竹椅上红透了脸。 还有一个,不远处树上的一位,默默的飞走了 “那个什么,小张舒,我的手指不疼了。”燕一一小声的说着。 张舒忙松开燕一一的手:“刚才一时情急,还望燕姑娘不要介意。” “一一。” “什么?” “叫我一一就行,或者小一。” “小一姑娘” “叫小一姑娘两个字不好听” “小一” 燕一一开心的回应对面的呆子一个微笑,这回换人脸红了。 冬天的夜晚降临的特别快,整个小路都被黑夜笼罩着,燕一一提着灯笼,心情却异常的开心,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星星,今天的星星好像都格外的可爱。 过了不久,黑影如往常一般回药庐复命。 “姑娘已安全回到家中,只是属下办事不力,今日被姑娘发现了。”护卫跪在地上,不敢再说话。 张舒摆了摆手:“起来吧,无妨,她跟我说过了” 护卫起身后,慢慢地说道:“谢过公子,属下觉得姑娘似乎早就发现了,不过具体什么时候属下推测不出来。姑娘今日去墓地附近走了一圈,在碑前倒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那墓里葬的可是姑娘熟识之人?”张舒拿起案前的书翻看了几页。 护卫拱手答道:“回公子,属下曾问过附近的村民,据说那个墓大约是一年前建的,好像不是村子里的人。姑娘好似也不认识墓里的人,停留些许时刻,只是摸了摸墓前的花吟了两句诗便离开了,并未拜祭。” “诗?何诗?”张舒抬起了头。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去吧,歇息去吧,明天给你加鸡腿。”张舒想到了什么,笑了笑。 护卫在离去的空中凌乱着,加鸡腿??公子最近好像特别喜欢莫名的笑啊! 张舒拿起案上的毛笔,利落的行书跃于纸上“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也许人在的时候不觉得珍贵,离开了反倒怅然若失,可是这反复怀念着的情思却又显得那么多余。明明该是怀春时分的少女,流露出来的却是满满的失望,人生才刚展开篇章,却已好似看遍人生。真的越接近你,却越感觉不了解你,张舒叹了一口气。 兴许自己这样,也不配奢望什么?能伴左右便好,能不被厌弃便好。自己的世界于她而言太过复杂,她还是这样肆意生活更快乐。 燕一一也是一夜难眠,辗转反侧中,满脑子都是一个傻大夫的模样。 一夜难眠的结果就是,睡到日上三竿啊,起来后匆忙洗漱了一下,拿了个馒头便去了药庐。 药庐倒是安静,一路上不见什么人,门也关着。燕一一推门走了进去,庐内也没有人? 通常这个时候都应该在看诊吧?难道还没起? 燕一一心里疑惑着,即使刮风下雨也阻止不了这个作息规律到可怕的怪物,兴许出去采药了?虽然这么想还是走到了里屋门前,敲了敲门:“小张舒?你起来了么?在么?” 敲了半天没什么声响,真的出去了?燕一一轻轻扒开了一个门缝,冲里面望了望,床帘还是没有拉开的!莫非真的没有起来!还是出事了? 想想今天好像也没有感觉到那个护卫的气息,真的出事了! 燕一一急忙推开门,走到床前,拉开帘子一看,张舒躺在床上,双颊通红,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伸手探了探,哇!这么烫,要知道感冒发烧在古代可是大病啊,搞不好烧出肺炎,烧坏了脑子都没得治的,古代可没有抗生素! 燕一一急忙又探了探他的体温,眼下降温最重要。她急忙去院子里打了一盆水,将沾了凉水的湿布放在他的额头。对了,不能这么捂着,燕一一连忙把帘子拉起来,换了床薄一点的被子盖在他的身上。又拿了一块布,时不时沾着水帮他擦着胳膊和脖子。 一来二去,体温好像降了不少,燕一一这才放心一点,紧接着出门去熬药。刚出门口,就看见一人一身黑的立在门前。 “你?就是那个跟着我的护卫吧?”燕一一问着。 “回姑娘,是我”黑衣人脸和衣服一样,也是黑的没什么表情啊 “你怎么不进去?你家主人病了!”燕一一奇怪着。 “没公子吩咐,属下不能随意进出公子房门。”黑衣人看了眼燕一一,“再说姑娘刚才为我家公子治病,属下更不方便进入。” “我那是治病手法!纯粹治病手法!别乱想,好了不和你说了,我得去熬药了。”说完人一溜烟的就跑了。 这药倒是好熬,就是这喂不知道怎么喂啊? 燕一一端着药走在去房间的路上,一路脸红,电视剧看过不少,但没实践过,的确不好喂! 回到屋里一看,还好张舒醒了,虽然还不是十分清醒,但是喝药应该没问题了。 燕一一把药放在竹凳上,慢慢地扶张舒起来:“先把药喝了吧,你发烧还挺严重的,一会儿再帮你降降温,人会好过一些。” 张舒靠着床头,依稀看到一个人影,好像是那个丫头:“燕姑娘,不劳烦了,我自己来吧。” “你看你都什么样了,还自己来,估计碗都端不住了,还是我来吧,记得说谢谢小一!”燕一一拿起碗,一勺一勺的喂给他。 张舒望着燕一一,有些动容,很听话的喝着药。喝完后躺了下来,轻声道:“小一,谢谢你。” “小事,不客气!”燕一一帮他盖了盖被子。 “不是小事从未有人如你这般对我,真的谢谢”张舒慢慢地说着,想了想有些好奇,“降温为何意?” “额就是一种退烧的方法,小张舒不介意就好。”燕一一尴尬的笑了笑。 接下来,张舒才知道何为“降温”,何故会“介意”,看着这个丫头忙前忙后的端水,仔细的帮自己擦着脸和脖子,额还有双臂,张舒真的特别想蹦起来阻止她,可惜浑身无力,阻止失败只能任人摆布。摆布着摆布着,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是半夜,丫头应该走了吧,张舒舒了口气,正欲起来喝口水,却发现趴在床边睡着的燕一一。稚嫩的模样,细细看来,很好看呢,好像能一直就这么看着也不错,张舒随手拿了被子一角,正想给她盖上,却不想把她碰醒了。 燕一一抬了抬头,眯着眼说着:“小张舒,是不是饿了,锅里有粥,我去给你热一下,一会儿就能吃了。”迷糊中,燕一一嗖的站起来,不想不听话的左脚绊到了不听话的右脚。 于是,不听话的自己倒在了床上。 这回,床和燕一一之间,也有也有一个傻大夫。 第七章 练武的初衷 这两天,可能两只脚出了问题,怎么老是摔倒!还老是往人家身上摔! 燕一一很想在床上找个缝钻进去,但面对着眼前的“秀色可餐”,不知觉着就多瞧了两眼。他总是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好像不管遇到什么糟心的事情,看到他都舒缓了许多。就连他身上的味道都是如此,让人很想靠近。 此时的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只手的距离,张舒察觉到身上之人的心跳,每一下都是那么的急促、有力。还未睡醒的燕一一,微微睁开双眼,正在“观赏”着自己。张舒不禁红了红脸,这丫头又在看什么!尽管有些懊恼,却也不愿将她推开,不如就彼此这么看着。这一刻,仿佛这世界只剩下这一方天地。 燕一一这个时候其实是在想,要如何才能不尴尬的起身,于是低了低头,在张舒的发间轻轻地闻了闻:“小张舒用的什么香,好香啊!” 说完便弹射起步,冲出房门外:“我去给你热粥啊!” 张舒躺在床上,身体轻轻一颤,莫非,刚才的自己被轻薄了!!! 就这样直到燕一一端了粥来,喂了粥,扶他躺下,与他再见直至离开,张舒的脑海里依然环绕着刚刚床上发生的那一幕! 可此时此刻的肇事者,早已逃之夭夭,心情大好的回家睡觉去了。 次日,张舒坐在院中反复想着昨日发生的种种,瞧着不远处走来一人,双颊控制不住的红了起来。 “小张舒,病还没好透,怎么就跑到院中来吹风。”燕一一担心的问着。 “无碍,经过姑娘咳咳小一的悉心照顾,已经好了大半,正晒晒日头。”张舒看了燕一一,急忙改了称呼。 “对了,我想求你个事儿。” 难得听到丫头有时相求,张舒眉间一挑,觉得有趣:“何事?” 燕一一想了想,坚定的说:“你那个护卫功夫应该不错吧,可否教教我,我想学武。” 张舒有点惊讶,转瞬又恢复了往日神色:“我可以知道原由么?” “我想保护你!”燕一一简单的一句话,却印在了张舒的心上,可能是许久未曾听过这般温暖的声音,一时间张舒只觉得难以置信。 “为何会突然这么想,我有护卫足矣!”张舒本想就此拒绝了她,可她接下来的话却更让自己惊讶。 “小张舒,你听我说,我不是一时意气才想学武的,虽然我不记得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怎么受的伤。但是我知道是李婶和你救了我。和你们相处的越开心,心里便会越害怕,我不知道想要杀我的人会不会再来?如果来了,你们怎么办?我也曾想过离开,可如今在这个世上我只认识你们几个我会好好跟着学武的,绝不偷懒!”燕一一举着手发誓。 张舒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突然有点想笑。 即使很多年之后,张舒也总是忘不掉当初她一脸稚嫩对着自己发誓的样子,那仿佛保护了整个世界的样子。 “昨日看你那么虚弱的躺在那里,我就更担心,如果有一天你会因为我而被牵连,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伤我希望你能够平平安安的,而我不愿看到你受伤,我想保护你,也想陪着你,我不愿看你这么孤单。” 燕一一终于说出了最想说的话,松了一口气,一把年纪告白果然不适合自己啊,不过把想说的都说出来了,心里还是觉得特别轻松。 张舒转过头看向看向身旁的翠竹,不敢直视她的双眼,如此炽热坦荡的感情,触手可及,可他不敢看,他怕自己配不上、配不起这份心意。他伸了伸手,远处一个身影瞬间在院中落下。 “不知公子何事?”护卫拱了拱手。 “王石,今日起你便教姑娘几招易学的功夫,练着防身即可。”张舒看向燕一一,“他叫王石,是我的随身护卫。” “属下遵命!”护卫心中一愣,教武功么?还是教个小姑娘,这伤着了公子怕是会心疼吧! “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一拜!”燕一一高兴地正想拜师,膝盖还没跪下,就被王石用剑鞘顶了回去。 王石心中万般不愿“姑娘,属下只是教姑娘几招简易功夫,防身之术而已,算不上师傅,莫要折煞了属下!”王石忙看了身边的公子一眼,这师决不能拜啊! 燕一一无奈的耸了耸肩:“既然如此,以后我就叫你王大哥可好,王大哥咱们从哪儿开始呢?” 张舒看着跃跃欲试的燕一一,皱了皱眉头,大哥?自己的年纪也经得起她一声大哥吧!为何每次她叫自己都要加上一个“小”字。 王石看到公子脸上的表情,瞬间体会,一身冷汗直流,这也不怪我啊!“姑娘直唤属下姓名便好便好” 午饭过后,燕一一看着王石的示范,在院中扎起了马步。 半个时辰,过去了燕姑娘文丝未动,一个时辰过去了,燕姑娘觉着无聊开始数树上的小鸟儿。 “过了多久了?”张舒午睡起身,问着身旁的人。 “回公子,已过了一个时辰了。”王石答道。 “她还在院中?”张舒拿起桌上的茶水正准备喝。 “是,还在院中,依旧文丝未动。”王石本来想着初学者应撑不过半个时辰,却不想燕一一站了这么久却依旧稳如泰山。哎,还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一个下马威,看来是没什么戏了。 文丝未动么?张舒吹了吹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初学者便如此聪慧的,的确很少见,或许从前学过?他望向院中的人,看见她一边扎马步一边开小差的样子,笑了笑,不知她从前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过来,喝口茶吧。”张舒走至院中,在竹椅上坐下。 燕一一看了王石一眼,王石端着茶水一怔,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又是一阵翻涌,这姑娘公子都发话了,还看我我说的还能比得过工资的话 “累不累?”张舒看着她通红的脸,“晒了一下午的日头,倒是出了不少汗。” 缓缓拿出怀中的手绢,给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咳咳”燕一一正忙着喝水,被张舒突如其来的举动呛到了。 张舒忙拍了拍她的背,“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喝得太快了。”燕一一冲他笑着。 “还好,不累,就是太渴了咕咚咕咚”燕一一又灌了几口水,“那个什么王大哥,咱明天还继续扎马步么?” 王石看了眼张舒突然挺起的背部,咽了一口口水:“诶,王石,姑娘叫属下王石就行,大哥二字实在是担不起。” “扎马步还要练习一阵子,毕竟基本功还是要打结实一些的,只是”王石接着说。 “只是什么?”燕一一抬起头问。 “只是练武是一件长久且艰难的事情,时间久了体型难眠会变得有些壮硕,姑娘家毕竟以后还是要嫁人的,而咱们南朝向来推崇的是女子纤细之美,属下也是为了姑娘考虑。”王石拱手答道。 “南朝?原来你们这儿叫南朝无妨,先练武再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嫁不出去就不嫁了呗。”燕一一豪爽的摆了摆手,夹带着一丝“女侠”的味道。 张舒无奈的摇了摇头,示意王石退下,将手绢放在桌上:“傻丫头,哪有姑娘不嫁人的。” 燕一一心想,嫁人么?差点嫁过一次了,第一次准备嫁人,便死了两个人,这种事情放在古代,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有人敢娶自己了吧。 “我这么难看,才不会有人看得上呢?”燕一一看着他,一字一字的说,“嫁不出去也无妨,就这么陪着你不好么?” 张舒继续摇了摇头:“小一,你看到的我并不是全部的我,我也有自己的不堪,自己的黑暗,我也有不能提及的过去种种和满目疮痍的累累伤痕,世事不曾如你想象的那般简单。像我这样一个从未有过任何感情垂怜过的人,以前不会有,我希望以后也不会有,我只想你开心,活成你所期盼的样子。如果陪着我,如同陪着一棵枯树,你的人生不该浪费在我的身上” 燕一一沉默了半晌,将自己的手叠加在他的手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死过一次,才知道活在当下更重要,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我不了解全部的你,但我可以慢慢了解,总有一天你会愿意说给我听,或者不愿说也打紧,我只知道我认识的在乎的想保护的,都是现在的你!” “天快黑了,让王石送你回去吧。”张舒转身进了庐内。 燕一一走出院子,回头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很想抱抱他,一个这样透彻的人,身上却好似压着千斤重担,如此的克制着自己真的很让人心疼。 张舒走进庐内,在书架上去除一卷画轴,小心的展开,呆呆的看着画上的人:“母亲你说,我这般将她推开是对还是错?” 他始终记得母亲临终前的那些话:“小舒,为娘不能再陪你了,往后的日子只能靠你自己一个了为娘没有什么本事,还好能换你一命,你虽不是他所出,但他答应了不杀你,你走吧,离开这里越远越好,为娘为娘好想看你长大成人,看你娶妻生子,看你抱着自己的娃娃可惜我等不到了,答应为娘忘了自己的姓,忘了这里的一切,永远别回来!” 第八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一回到李婶家中,燕一一就忍不住想将练武的消息告诉李婶,可转念一想,村子里的人应该都不知道,会治病的张先生身边还有一个会武功的护卫。他们待在这么偏僻的村子,更不会希望别人过多的关注自己,还是不说了。 “丫头,什么事儿这么高兴,瞧把你乐的。”李婶正在厨房烧开水,一进屋就瞧见燕一一开心的劲儿。 “奶奶,今日跟着先生又学了一些医术,以后你们的小病小症我都能看了。”燕一一想着撒个小谎,总能糊弄过去。 “哈哈,是么,往日也学了那些也不见你这么开心,我看啊,今日啊不像是学了医术,倒像是在张先生那里吃了蜜吧!”李婶笑着说。 “奶奶!对了,这几日怎么不见姐姐和娃娃?”燕一一坐在屋里,打了打鞋子上的泥土,忙转移了话题。 “你说燕儿和小宝啊,他们回婆家了,之前也是因为太想他们了,就撒谎说我病了,这才来家中待了几天。哎”李婶坐在燕一一身边垂着手,“她嫁到了云城,女婿家虽然不富足,也做些小本生意,对她也还不错。就是嫁的太远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的婆婆不太喜欢我我也不好总去看她,有的时候这屋子就我一个人,也怪想他们的。” 燕一一转身抱住李婶,安慰道:“奶奶,这不是还有我呢嘛!还有我陪着你呢!我们奶奶这么好,谁看不上肯定是眼神不好!” “嗯嗯,是啊,还有你这个傻丫头,哎,好啦,别安慰我老婆子了,快去休息吧,你也忙了一天了,奶奶去给你端盆热水来。”李婶正准备出去倒热水来,忙被燕一一拦下了。 “以后啊,这种活儿都我来吧!奶奶你歇着!”燕一一大步走到外面厨房,倒着水却发现没有想象中的吃力,才练了一天,臂力倒是大了一些嘛。 黑夜中闪过一个身影,燕一一抬头望向四周,并未见任何异常之处。难道,刚刚是错觉? 今日的确太累了,看来要早些休息了! 平日里一向不睡到自然醒不起来的燕一一,破天荒的日日都卯时动身去药庐练武,一连七八日下来,基础打扎实了不少。终于到了可以学习拳脚功夫的时候,燕一一迫不及待的想看着王石飞檐走壁,大展身手。 但是王石只是在院中很自然的,略带随意的耍了一套擒拿术。“属下刚才所展示的是否太快,姑娘可看清了?” 这燕一一看了一眼坐在摇椅上,悠然自得喝着茶的那位,“额,敢问王石大哥,是这样,这样,这样么?”边说边将刚才的招式重打了一遍。 “姑娘聪慧啊,过目不忘,属下甚是佩服!”王石作崇拜姿态。 聪慧?老娘在现代可是跆拳道黑带,这耍的和我练过的有何区别?说好的大侠风骨、飞上飞下呢?燕一一偷偷靠近王石,小声问着:“那个,大哥咱不学轻功啥的么?或者什么行云流水走一套?我看你也挺厉害的,故意不耍出来怕我偷师啊!” 王石连忙摇了摇头,指了指某人的方向。燕一一立马心领神会,看来小张舒不发话,王石兄弟是不会教自己深层次的武功了。 她一路小跑,蹲在张舒跟前:“小舒舒,我可不可以看看王石耍一耍拿手的招式?” 站在院中的王石不觉打了一个激灵,近处的张舒淡淡的回望着这个撒娇的小丫头,这么久了已经习惯了她这些“小胡闹”的把戏。 “是么?我觉得王石刚刚耍的就很拿手。”某人继续看着手里的书。 燕一一慢慢将头垂下不说话了,张舒余光瞟着,难道哭了?自己说的太过了? “咳咳好像起风了,我去屋内坐坐,你想学什么问王石吧!”真是拿她没办法啊! 燕一一转身顶着一张大笑脸,走向王石,王石在风中瑟瑟发抖,公子你也太没有原则了。于是乎,接下来的燕一一大饱了眼福。古人的招式确实不一样啊,跆拳道什么的哪有功夫的招式帅,这一招接着一招都可以去演电视了。王石感受到前方投来痴痴的目光,心里一惊。不禁转头瞥向屋内,窗户边果然有一张脸微微皱着眉。 王石立即停下了脚步:“今日便练属下刚刚打的这几招,剩下的明日再练。”说完便离开了。 诶?看得好好的怎么跑了?燕一一狐疑的看着那个飞向树林的家伙,跑这么快谁要抓他似的,怎么他每次都往那儿飞?不冷吗?有屋不住住树上,怪人! 王石漠然的看向前方,早已习惯了公子的冷暴力,哎,总是无意间就能惹得公子不快,突然有些怀念以前的公子 “嘿哈嘿哈” 张舒看着窗外,这丫头练得倒是十分起劲,有几分像样,不知这“嘿哈”又是什么奇怪的口诀,不奇怪好像才不像她。 燕一一练了些许时辰,周身渐渐热了起来,不知为何,之前在身体里游走的那股气息,好像在慢慢凝聚。边喊边练果然越来越有劲,哈哈,难怪电影里还没开打,总要吼上两句。 “嘿哈!”“啪!”掌风一出,对面的摇椅从中裂成了两半。 看着裂开的竹椅,燕一一噗通一声坐在地上,这下完了,张舒会把自己劈成两半的吧,这可是他最宝贝的 与此同时,张舒和树上的王石,都不约而同的望向院中,震惊着。 而远处的另一个身影看到这一幕后,转身离开,并没有任何人察觉。 燕一一垂头丧气的走到屋内,这回是真的不敢抬头看着对方了。 “小张舒,跟你说个事儿,你别生气,我我不小心打坏了你的摇椅。” 张舒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模样,回想着刚刚她打出的那一掌,这种内力至少要苦练多年才能达到,只是她貌似并不知情,要不要说,他犹豫着。 看着他皱眉的样子,燕一一心里更担心了,“你别生气,我明日做一个给你,可好?或者你罚我什么都行!” “小一,你不用了,明日让王石再做一个就好,你先回吧。” 燕一一看着张舒若有所思的样子,只好悻悻的离开。走在路上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莫不是徒手劈开了一张摇椅!!! 她走后不久,张舒写了一张纸条递给王石:“将飞鸽传出。” 王石看着公子凝重的眼神,赶忙去了屋后的某处,十年来,公子第一次用到信鸽 南朝天都的紫金阁处,一个身影背对着来人,“如何?” 来人跪在地上,呈上手中的信件。那人展开纸条,看了一眼:“哦她竟没死?还恢复了功力?” “主上无须担心,此次目标人物已经失忆了,连自己姓名都记不得了。” “哈哈哈哈,嗯。” 下跪者稍微放松了一些,正准备继续汇报,一把长剑从背后直穿胸口。 “你的话太多,要知道不该看的还是不看的为好。”那人转身将手中的纸条烧毁,“凌儿,你去看看情报是否属实。” 长剑瞬间收回,血一点点滴在地上,“是,义父。” “等一下,不论真假,必要时,不要留她性命,以免坏我大事!” “是!” 燕一一洗了澡之后,正坐在桌子前梳头,头发已经快长到腰间,从未留过这么长的头发。这般样子,穿着白衣倒有点贞子的味道。她想了想从枕头底下拿出一面小铜镜,当时在张舒那儿看到随口说了句真好看,隔日便成了自己的,有人纵着的感觉也不赖啊。 镜子中的少女已经变了模样,少了一些稚嫩,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薄薄的嘴唇,坚挺的鼻子年轻就是好啊,不用那么多的护肤品也照样这么水嫩。像极了书上所说的“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可是这个姑娘的样子怎么这么眼熟? 燕一一仔细想了下,自己上学那会儿好像也是这个相貌,简直就是一模一样!莫非,真的有什么前世今生? 自从竹椅打碎后,张舒就一直很少说话,这两个多月一直如此,尽管燕一一经常逗他,他也不怎么笑了。 这一点不仅燕一一奇怪,王石也很奇怪,上次收到飞鸽的回信之后,公子就一直这样了,不会笑的公子其实更加冷暴力啊!天知道这两个月林子里面有多冷! 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冬天的遗憾总有春日的温暖来弥补,点点的梅花装饰着这个略显空荡的院子。燕一一看着那一抹粉色,在树下练起了剑,这是这几天刚学的新招式,众多兵器里,她还是更喜欢剑,不为什么只是因为酷啊!长发鲜衣一身长剑,在梅花树下偏偏舞起啧啧啧,这画面多美啊!她有些自恋的想着。 张舒站在台阶上,也同样觉得这一幕很美,“此花不与群花比。” 燕一一运气收剑,调侃着:“此花?是说这梅花儿还是我啊?” 第九章 刺客来袭 “都好看。” 燕一一突然语塞,往日里被调侃从无回应的小张舒,没想到今日倒是回复的如此自然。 “哈哈哈哈”她畅然的笑了笑,看来这么多日的心结是解开了啊!终于可以恢复正常啦!燕一一注视着头顶的粉色,笑着问张舒:“你看这梅花开得这么美,凋零了不免可惜了,小张舒不如送我一些花儿,我把它们好好储藏起来,如何?” “你要如何储藏?”张舒好奇着她是不是又有什么有趣的点子。 “一会儿你就知道啦!” 得到了主人的默许,燕一一拿着罐子将地上吹落的花瓣,一片一片地捡起来。到后院用工具将花瓣碾碎成粉,倒入一些菜籽油混在花粉中放在火烛上边加热边搅拌。 张舒在一旁笑而不语,默默地将蜂蜜放在燕一一身旁的小桌上。 燕一一皱了皱眉,他懂得倒是不少嘛!石碗里的颜色,慢慢地变成了红色的浆液,她急忙倒入蜂蜜接着搅拌了几下。 “好啦,接下来等着它慢慢变凉就好了。”等温度降下来,就会形成好看的膏状,就可以用来上妆了,倒也不浪费这自然的颜色。只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只知道张先生会看病救人,不想女儿家的胭脂也略懂一些。” 张舒拿起石碗闻了闻:“这香味不错,之前家中的侍女倒是经常做,只是没有这个清香。” 燕一一继续皱着眉头:“侍女?看来一定是个很美丽的侍女吧,不然怎么能记得这么久。” 张舒心里在偷笑,嘴上却云淡风轻:“年近五十,倒也美丽。” “噗嗤”燕一一实在憋不住,笑出了声。 一月的天气已经十分寒冷,但还未降过雪,在等着胭脂成形的时候,燕一一心里就一直在想,今年的初雪不知道可不可以和小张舒一起看呢?回头望向身后的人,他看着远方,眼神里夹杂着一些复杂的东西,好像许多愁绪困在心中。燕一一很想做那个倾听他心事的人,这么慢慢等着,总有一天他会愿意说的。 “小张舒,你听过初雪吗?” 张舒在燕一一身边坐下,将手中的暖手炉放在燕一一的手中,“初雪是什么?” 燕一一摸着小暖炉,一股暖意从手心延至心间:“在我生活着的地方,人们习惯将冬日里第一次的降雪成为初雪,初雪之所以美丽是因为,传说两个相爱的人一起看初雪,那么这两个人就永远不会分开。世上虽然没有什么永远的事情,但人们总喜欢寄托希望在这上面。” “小一,那你相信这个传说么?”张舒问道。 “不相信,万事间最脆弱的莫过于人的感情,其实没什么磐石不可移的,可能就只是柴米油盐就足以分开两个相爱的人了。但是我很喜欢初雪这一天,因为很像幸福降临的样子,大地开始会被白色一层一层的覆盖,待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一切又都可以重新来过。”燕一一用手摸了摸碗里的胭脂,还有一点软。 张舒听着她说的话,寥寥几句带过的有沧桑有心伤,莫名感觉有些心疼,“小一很多时候,我会觉得你不像这个年龄的少女” 燕一一将手中的暖炉放回在张舒的手中,双手盖在暖炉上方,看着自己的手,小声的问道:“所以,初雪那天,我来找你可好?”很想说一起看雪,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好。” 少女将头抬起,两只眼睛笑得像弯月一般,心底的事一览无余。 张舒拿起小桌上的石碗:“要不要试试看,应该很好看。” “没有镜子,怎么试啊”燕一一的话被对方的手打断。张舒轻轻地用手沾着胭脂抹在她的嘴唇上,手指生疏的将颜色一点一点涂开,冰凉的触感一瞬间像是触电。燕一一对上张舒专注的眼神,心跳不停地加速 “好了,小一这样很好看。我这里正好有只不大不小的盒子,明日将这胭脂装好再给你,你看如何?”张舒轻轻将石碗放下。 “好好啊,听你的,那我先回去了。” 燕一一急忙离开,再待下去怕是心脏都要爆炸了吧,太危险了,嗯太危险! 边走着边摸着嘴唇,慢慢回想着刚才的画面,天啊,这也太会撩了,不知不觉已至林中。 她听着后方来者的气息,有人跟着自己!自从练武之后自己就拒绝了王石的护送,而这个脚步和气息也很明显不是他! 不对!来者有杀气! 正在燕一一警惕起来的时候,突然后方一剑直指心窝,她纵身一跃,拔出佩剑稳稳的接住了对方的第二剑。对方明显顿了顿,出招变得更狠,接下来的每一剑都刺向致命处。燕一一忙着躲闪和接挡,心里一直想着这不是办法,这位老兄很明显是用剑高手,这样下去自己肯定会惨死他手的 怎么办?眼下又一剑从燕一一头顶猛劈下来,燕一一提起身上全部的气力注入剑中,用力一挡,果然两把剑皆应声而断。由于威力过猛,其中一把断剑直接插在了树上。对方显然对这一突发状况十分惊讶,但是并没有放弃继续追杀她的打算。 燕一一看着步步逼近的杀手,心里暗叫不好,刚才那一大爆发用尽了身上的气力,虽不知哪来的真气,但是一时间肯定是很难恢复的了。这人又追的这么紧,只能这么办了! 对方一掌打来,燕一一躲开后顺着他的掌风,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一个华丽的过肩摔,那人“啪”的摔在了地上。事实证明只要基础功夫练得好,过肩摔照样可以自保。在那人倒地思考人生的几分钟里,燕一一开始了一路小跑。 很快那个身影便追了上来,毕竟两条腿跑的比不上会飞的,贴身近距离打斗才感觉到来人的功力至少在王石以上。燕一一左闪右躲,最后还是迎面挨了对方一掌,“噗!”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掌将燕一一打回老远,她举起双手:“大哥?大姐?我不行了,我认输可以不,杀我能不能给我个理由,我死总得死得明白吧!” 一个清冷的男声传来:“你只需要知道自己必须死就够了。”说罢,又出一掌。 借着月光,燕一一看到那人身后有一个东西在闪,刚才的断剑!太好了,燕一一起身用力向前助跑,提起身体里的最后一股气,将对方狠狠的撞向树干,断剑顺利的穿过了那人的胸膛,但她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对方将身体抽出,倒在地上。 “呸!这口血真的不值钱啊!”燕一一吐了口血,走过去拉下了对方的面巾,“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神圣?” 一张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样貌,眉宇间却显得有几分老成,狭长的单眼皮里透着一股子狠劲。 “小小年纪不学好不读书写字报效国家,整天打打杀杀,成何体统!”燕一一故意提高了嗓门。 “既中了你的招,杀了我便是,何必啰啰嗦嗦!”少年厉声道。 “行啊,流了这么多血,还有力气说话!”燕一一点住了对方的穴位。算了算了,先救人吧,之后再问话吧。她想起以前那些人都会在任务失败后服毒自尽,万一他也在嘴里藏了什么奇怪的毒药怎么办?想着燕一一将怀中的手帕塞在了少年的嘴里。 少年闭上了眼睛,等着下一步无非就是一剑毙命,却不想睁眼等来了这姑娘撕裙子的场景。燕一一将裙子上的布撕成一长条,将他胸口的伤包扎着,应该是要先止血才对,燕一一低头又撕了好几块,将布块塞在布条里这样应该能支撑着走到药庐了。 “我带你去找大夫,我可不希望来到这儿,第一个杀的人是个小孩儿。等你好了再找你算账!”燕一一将少年背在背上,缓缓地向药庐走去。 “呸!”燕一一又吐了一口气,刚才那一掌着实挨得不轻,“这血,真的不值钱!” 背上的少年早已冲开穴道,却不忍再次下手,暗暗运气为燕一一减轻了些许重量。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走到了药庐,燕一一将少年放在台阶上,“你撑着,我这就唤大夫来救你!我知道任务失败,你们这样的人有好多种法子可以自尽,但是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不是你主子的,好好地活着,我还等着你好了赔我一条新裙子。” “张舒张舒”燕一一叫的声音越来越小,只觉得隐约间看见了王石将他们抬进了屋,张舒披着斗篷将她抱到床上,心疼的斥责着她,好累没有力气了 燕一一陷入了昏迷状态,但潜意识里她却以为自己在做梦,梦里她在一片黑暗里游荡,突然画面变得很亮。 她看到自己躺在医院里,很多人围着自己,她看到“自己”突然苏醒过来,对着妈妈和朋友十分惊讶,医生检查的结果是失忆,接下来一幕幕的“故事”在燕一一的眼前闪过。 原来跳楼的父亲并没有死,而这个醒来的“自己”完全不懂现代生活的一切,闹了许多的笑话 这个醒来的“自己”是谁? 燕一一正想多看一些,就被一阵白光吸了进去 第十章 一吻定心意 “妈妈!”燕一一从床上醒来,刺眼的阳光迎面照来。看到周围熟悉的古代摆设,知道自己还身处另一个世界,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假设刚才的梦境是真实的,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个灵魂占据了自己的身体,不过这样也好,至少在他们眼里自己还是活着的。 “小一,你终于醒了,觉得怎么样?”身边出现张舒焦急的面孔。 “还好,就是感觉有点饿了。”燕一一躺在床上虚弱的回答。 “我去给你盛碗粥来。”张舒忙走到厨房,看着锅里的粥,眼里浮现的却是燕一一醒来的面容,为什么死而复生她却一点儿都不开心,愁容遍布,好似失去了什么一般。 张舒将粥端来,将燕一一扶起,一点一点地喂她。燕一一方从梦中回过神来,看眼前人小心的模样,倒像极了之前的自己。 “你看我们,像不像039;礼尚往来039;?”燕一一抿了抿嘴巴。 “嗯,再喝一口,来。”张舒也想到之前生病的自己,嘴角向上扬了扬。 燕一一还是头一次听到他这么宠溺的语气,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正好瞥见门口的人影,“王石,是不是那个人醒了?难道死了?” 门口的王石本来并不打算进去,尤其是在听到自家公子说的那句话之后,更加坚定,偏偏却被燕一一叫住了。心里顿时一阵懊恼,都怪自己的腿太长了,短的收的或许更快些,嗯! “回姑娘,那人醒了,说想见你。”王石一字一句的说道。 “好,我去看看,正好有事问他。”燕一一刚掀开的被角,被另外一只手无声的掩了回去。 “知道了,王石你先下去吧,看住他。你先把粥喝完,来。”张舒平淡的语气下略带着一点气恼。 燕一一瞄了他一眼,从没见过张公子生过气,冷面少语却也谦谦温和,看来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门口那个人影?哪还有什么人!还是王石聪明,早跑了! 她一口一口地喝着粥,他一口一口地喂着,倒也没有什么交谈。燕一一喝完最后一口,边摆着手边说:“喝完了,可以去了吧,我已经没事儿了,你看!” 张舒沉默着将碗放在椅子上:“你可知昨夜我刚把答应给你的胭脂装好,就听见你虚弱的叫声,当我走出屋子,看见你一身是血倒在阶前,我的心突然就全乱了,我听不到王石的声音,我脑子里只想着赶紧救你!你不能死!我从来不曾如此慌张,我甚至觉得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了,我害怕你醒不过来,我真的不想再经历一遍” 燕一一将手慢慢抚上他的肩膀:“我真的没事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 “昨夜那人刺杀了你,你却救了他,他还活着,却不一定是件幸事。我绝不会允许有人再在我眼前,伤害我最在乎的人,那人必须死!人,不必去看了。” 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一个温文尔雅的人愤怒起来也可以如此可怕,燕一一心里有些胆怵,但他之所以会这样完全是因为在乎自己啊,换做是自己,也会如此的。可毕竟是条活生生的生命啊,她始终做不到 燕一一跪坐着,双手环绕着张舒的脖子,轻轻地抱着他,“对不起,让你为我担心了,不生气了好不好?” 张舒慢慢地扭过头,看着她心中的恼火顿时都消散了,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她还活着,他的计划他的犹豫他们之间的差距,即使是她的真实身份,只要她活着,所有的都无足轻重了。他望向燕一一的双眼,像是一片澄澈的海水,突然很想沉浸其中。 燕一一回应着张舒的目光,她俯身贴近他的脸庞,双手托着他的脸,唇慢慢地靠近触碰着另一片柔软,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急忙想收回。 却不想被张舒直接拉入怀中,张舒低头将刚才的吻深入到底,他笨拙的亲吻着,试探性的伸着舌头,燕一一从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肆意汲取,每一个呼吸都是那么的热烈。原来吻可以这么甜,这么让人神魂颠倒。 良久,二人才慢慢分开,燕一一坐在张舒的怀中,不敢抬头看,双脸像熟透了的番茄。 “我刚才”燕一一支支吾吾的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一,我想我也愿慢慢的了解你。”张舒用手将她额前的刘海儿别到耳后。 简单的一句话,听后却安心不少,有的感情或许就是这般水到渠成,不需要过多繁杂的表白。 “小舒舒我” “唤我之竹便好。” 之竹?表字么?也好,总小舒舒的叫着,有点宠物的感觉了都。 “之竹,也许你理解不了,但每个人生而为人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没有人能有权利去决定别人的生死。他来刺杀我,想必也是得了别人的指令,况且昨夜我背他回来之时,他已经解开穴道,却没有加害于我,让我去看看他吧。”燕一一抬头闪着大眼睛,卖个萌应该也有用。 “你背他?日后路遇什么小猫小狗受伤,让王石拖回来就好。”张舒皱着眉说到,“去吧。” 燕一一穿上外衣走出房门,张舒看向她的背影,刚才的那个吻真的太不像自己了,而她的话,她那样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倒是让自己有些惊讶。日后,想必惊讶的事会更多吧! “你醒了,听说你要见我?”燕一一看到躺在厅上的那人,张舒若不是秉持着医者仁心,估计这货应该已经被扔在院外了。 “你可知我是来杀你的。” “嗯,知道”,燕一一搬了把椅子坐在他面前。 “任务没完成,任务便不会终止,我会继续杀你,你不怕?”那人有些玩味的看着她。 “不怕。所以,你应该是不会说谁派你来的咯!”燕一一看了下他的伤口,还能这么精神,应该是没有伤到要害。 “哈哈哈哈,老子杀了那么多人,竟然输给一个黄毛丫头,既然你救了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了,你想要就拿去,至于别的无可奉告!”少年坐在榻上,将腰间的匕首丢在燕一一的脚边。 燕一一踢了踢脚边的匕首:“我要你的命干嘛,又不能吃,赶紧把伤养好,该干嘛干嘛去,做什么都比杀人强。小孩儿欠我的裙子,别忘了,直接给银子我也不介意。” 少年一怔:“你要放我走?” 少年看了眼地上的匕首:“老子的匕首你收好,等我好了再比一次,我要自己拿回来!” 燕一一无奈的摇了摇头,捡起地上的匕首,昨夜这匕首应该一直在他身上,真是个奇怪的人,明明就有机会杀自己。呵呵,还这么嘴硬。 燕一一收起匕首准备跟张舒说一声,好回李婶家。这时少年缓缓开口:“老子叫沈凌,记住了。” “记不住。”燕一一白了一眼,这么嚣张! 她向里屋走去,正好撞上王石从屋里出来,神色匆匆的样子。 “之竹,我回奶奶家报个平安,也省得奶奶她担心。”燕一一看他坐在屋里有心事的样子。 “嗯,好。”张舒拉过她的手,“等下让王石送你回去。” 燕一一伸出手指,点了下他的眉间:“不要老是皱着眉,会变成小老头的。” 张舒抓过她的手指:“知道啦,快回去吧!” 燕一一与王石离开之后,张舒便来到厅前,坐在厅中泡了一壶茶,对榻上躺着的沈凌说道:“有没有兴趣喝杯茶?” 沈凌翘着腿,摇了摇头:“没什么兴趣,有话直说!”早知道就算那丫头放过自己,这家伙也不会放过自己,不然昨日给自己包扎伤口就不会那么用力 “不喝可惜了,这可是相府里新进的茶叶,我都不舍得喝。”张舒呡了一口茶,淡淡地说。 “老子会相信你这种鬼话,乡野之地哪来什么茶不茶的!”沈凌继续翘着腿。 “所以,你以为我为何要在这穷乡僻壤之地开一个药庐,如若不是相爷吩咐,我怎么会日夜监视着燕语默。不然怎么会留你性命,你若不信,可以看看这是何物?”张舒将一块铁牌丢在沈凌身上。 沈凌将信将疑地拿起令牌,牌子上的花纹和自己身上的那块一模一样,“这令牌的确是真的,义父向来只给亲近之人,那你为何不杀她?” “当然是因为相爷有更重要的事情交给我在办,事关燕语默的真实身份,不能多言。”张舒悠然的喝着茶。 “既然如此,如今我们该如何?义父只说不管她记不记得过往,必杀之,可那姑娘救我一命,我不能再下手”沈凌起身走向张舒,将牌子放在桌上。 “无妨,知道是相爷就好办很多了。”张舒嘴角上扬着。 沈凌这才明白中了圈套:“你诓老子!”说罢,一拳直指张舒前额。 张舒轻轻一挥掌,沈凌瞬间被弹回榻上:“这茶当我给你饯行,她说过不伤你我便不伤你,虽不是什么茗品,也还不错。” 第十一章 新添侍从 沈凌吐了一口鲜血地上,想起某人说过的话,自嘲着说:“这血,果然不值钱啊!” “哈哈,想赶老子走,老子就不,那丫头可是让我养好伤再走的,我就在这儿躺到地久天长。”说完便四仰八叉地躺在榻上。他心想不小心上了当,哎,千年道行一朝丧,怎么也得搬回一些颜面! 张舒打了下袖子:“随你。”随即回了屋。 沈凌后来翻遍了屋子也没找到一粒米,才明白张舒留下那壶茶的用意,原来是让他拿来充饥的。不就打了那丫头几掌,竟然连个馒头都不给,着实记仇。 另一边,燕一一回到李婶家,看到李婶通红的双眼,心里不免有些难受。 李婶一看到她急忙迎上来:“丫头,你可吓死奶奶了,你不知道张先生那随从急忙赶来与我说,你在路上遇到了歹徒受了伤,我有多担心。王石怕我去了妨碍先生诊治,一直拦着我,不然我早就去了,我这心呐,真的真的太难受了。看到你无碍回来就好。” “别哭了,奶奶,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是我不好,让你担心了。”燕一一上前抱住哭泣的李婶儿,这阵子相处,李婶早已将自己当做了家人,自己也同样如此。可是事实真相只能瞒着她,她的一生应该是如此平淡踏实,不应该因为自己陷入什么难以预料的危险。 抱着李婶的燕一一想到更多的是离开前张舒和王石的表情,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这么轻易结束。对方既然能派杀手到这里,一个失败了,自然会有下一个或者下一群。看来,不得不离开了 只是,怎么开口?哎 两日后,燕一一再次进入药庐,就被里面冲出来的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抱住了大腿。 “啊!!!!!丫头你再不来,我就要被活活饿死了!” 她低头一看,这个“东西”原来是沈凌,前几日不是还甚是嚣张的么,怎的成了乞丐了?心里不仅偷笑着,知道张舒总要磨他一下,原来是这么个磨法。 “赶紧起来,我去给你下碗面。”腿上一松,底下刚刚那张愁云惨淡的脸,瞬间笑得都能看得到牙花子说好的杀手人设呢 不一会儿,燕一一端出一大碗面来,沈凌接过便一扫而空,直至到第三碗底面朝天才缓缓放下筷子。这是有多饿?不知道的还以为从难民营里出来的。 “嗝你都不知道,我喝了足足两日的茶水,你做的面虽然不好吃但是总比没有强啊,谢啦!”沈凌一手搭在燕一一的肩膀上。 张舒从屋内走出,拿起药柜上的鸡毛掸子,打掉了沈凌的手:“不好吃的话,可以让王石帮你吐出来,如何?” 沈凌摸了摸手,这下暗劲可不轻:“不用不用了,丫头特意做的,我怎么好意思吐呢,你说是吧,大夫!” 看着剑拔弩张的二人,燕一一觉着一阵头疼,估计家中的猫狗大战也就如此了吧!看他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也该下逐客令了,才能跟张舒好好商量下自己打算离开的事情。 “咳咳!”燕一一清了清嗓子,“我看你伤口也好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离开了吧,你就不怕雇主灭口?” 沈凌收起笑容:“在下在这里也耽误了不少时日,眼下也该离开了,只是” “只是什么?”燕一一看了一眼一旁皱着眉的张舒。 “姑娘是不是忘记了,我的匕首还在你那里,不如比试一场,就现在吧”沈凌歪着嘴角说。 这莫须有的约定,哎,古人真是让人头疼,气节大于一切是吧,比就比吧,等下装输拉倒,燕一一心里想着。走到院中,还未站定,对方便一掌袭来,她忙后退一尺,靠!不是简单的比试么,这么认真! 沈凌正准备出下一重拳,左腿却突然挨了一下,转头看向檐下站着的某人,竟然偷袭老子。 燕一一此时并没有注意这么多,既然近身肉搏,不如就趁着沈凌正在出神,三下五除二一个过肩摔。哈哈,燕一一心里一喜,将沈凌的双手别到腰后,坐在沈凌的身上,用脚一踩:“小子,还不认输!” 沈凌嘴里不小心吃了一口土:“老子不耍赖,认输就认输。” 燕一一开心的望向张舒,嗯?檐下的人呢? “起来起来,老子胳膊断了!”传来沈凌咆哮的声音。 燕一一连忙起身,拿出腰后的匕首:“给你,你走吧!” 沈凌接过匕首,向前一拜:“小姐请受我一拜,往后日子还请多多指教!” “指教?什么意思?”燕一一一头雾水。 “既然小姐刚刚打赢了在下,那么在下今后愿追随小姐左右,保护小姐的安全。”沈凌邪魅的一笑,“毕竟以后的追杀是少不了的,有了我,你会更安全,不考虑一下嘛?这买卖很划算哦!” “等下,让我想想。”燕一一一脸无辜的跑向内堂,这个包袱真不是我惹来的,小舒舒,你要相信我啊!!! 少年的声音在院里响起:“你就算问那大夫,他也会同意的!” “之竹,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你在干什么呢?”她一进来便看见王石在帮着收拾行李,张舒正在收墙上的字画。 张舒拉她在屋中坐下:“不是要走么?我陪你一起。” “你”燕一一心里一暖,他好像总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事情。 “那沈凌可以和我们一起么?”燕一一问道。 “他说的也有些道理,你做决定就好,这儿灰大,小一先去外面等吧!”张舒将燕一一做的口罩慢慢戴上。 王石在灰尘中凌乱着,公子,我也在这里呢 燕一一本来以为张舒会有些醋意,不知怎么,有点小失落。既然马上要离开这里了,总要和李婶好好告个别,想来想去不如就做一桌饭菜,食物最能表达一个人的心意了。 在集市买菜的燕一一此时很头大 拿起萝卜,“啧啧啧,这个萝卜不怎么新鲜的样子。” 拿起排骨,“啧啧啧,这个看起来不太好做的样子。” 拿起土豆,“啧啧啧,这个不好吃吧” 燕一一忍无可忍:“你怎么吵,又不是做给你吃,再说你跟着来干什么?” 沈凌耸了耸肩膀:“没办法,职责所在啊!” 燕一一摆了摆手:“你走吧,我不需要这么烦人的护卫。” “怎么会,张舒那家伙不是答应了”沈凌翻了翻眼前的青菜。 “所以,你们是达成了协议,你保护我,他答应了给你什么?”燕一一给了两个铜板,将一把青菜放进篮子里。 沈凌挑了挑眉:“哟,丫头不笨啊!老子是跟他达成了协议,不过老子不愿意谁也逼不了我。” “所以,我还应该感谢你咯!”燕一一加快了脚步。 身后一个声音若隐若无:“丫头,欠你的我会还的” 傍晚,李婶刚从地里回来,便看到一桌子的饭菜,燕一一坐在桌子边正倒着酒。 “丫头,做这么多好菜,有什么喜事么?是不是张先生跟你求亲了啊,哈哈哈!”李婶开心的笑着。 “奶奶,你就知道取笑我!”燕一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奶奶,张先生托人帮我打听到了我父母的一些消息,可能这几日便要动身离开了,我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与你说。” 李婶伸手拍了拍燕一一的肩膀:“燕丫头,这是好事儿啊,奶奶为你感到开心,你自己一个人去吗?” 燕一一夹了一块排骨放在李婶的碗里:“张先生他们也一起,奶奶,只是我走了又剩你自己一个人了,等我找到了他们我就回来看你。”燕一一心里有些难过,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看到李婶了。 “傻孩子,我一个人生活早就习惯了,别担心我。人嘛,总是有聚有散,女孩子家家的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啊!”说着李婶的眼圈就红了,“有张先生他们在,我也放心些。” “奶奶,你要记得按时吃饭,别忘了吃早饭了,这样对身体不好。我给你在家里备了几服药,有些小风寒的时候可以煎一副来吃”燕一一哽咽着,这段时间在李婶家,就好像真的和自己奶奶相处一般。她从小就没有见过上一辈的老人,也不知道那种亲情是什么样子。但在李婶这里,她觉得感受的关爱都是双倍的。 两个人一顿饭吃下来,竟全是泪水,相遇的时候总是有不同的意外和惊喜,离别的时候却都是一样的不舍。如果可以,一辈子就待在这个小小的村庄,过着小小的日子,或许也很不错。 次日,燕一一一行人整装待发,村子里的人都前来送别,送了不少东西作为张舒免费诊病的答谢。马车缓缓地向南驶去,燕一一拉起帘子,跟村口的那个不停挥着手的身影告别:“奶奶,我一定会回来的!” 沈凌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起:“乡亲们送了这么多吃的,这一路都够了!” 燕一一一掌打过去,沈凌这才闭上了嘴。 “咱们去哪儿?”燕一一看向张舒。 “南下。” 燕一一感觉到袖子底下,修长的手很温暖的握着她的手,一时间,很踏实。 无论前方再多的艰难险阻,也不怕了。 第十二章 初出茅庐遭陷害 “呕”燕一一胃里一阵翻滚,在现代从不晕车的人没想到却在马车上栽了跟头,一路颠啊颠的,早饭都要颠出来了。 张舒忙拿出随身的香囊,放在她的鼻前:“小一,有没有感觉好一些。” 沈凌看了看外面:“还千金大小姐呢,没坐过马车啊?” “呕你等我下了车呕再收拾你!”燕一一瞪了他一眼,这货知道的不少啊,等歇息的时候非扒了他的皮好好盘问一番。 “既然这么精神,不如出去帮我随从驾车吧”张舒与沈凌对视着。 “老子才不去呢”沈凌瞥见张舒袖底的手正要发力,“去就去,老子正好闲得慌!”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就是驾个车么,谁不会啊! “小一,你可以躺下来休息一会儿,离前面镇子还有一段路,我们要趁天黑之前赶到那里。”张舒扶着燕一一,少了一个人感觉空气都清新不少。 “嗯。”燕一一将头靠在张舒的腿上,卷缩在座位上,原来晕车是这么不舒服,以前就不应该嘲笑自家老太太的。 睡着睡着觉着有些冷,下意识的往前耸了耸。 “这样倒像一只可爱的小狗儿。”张舒笑了笑,脱下身上的斗篷,盖在燕一一的身上。用手帮她整理了下额前垂下的发丝,想起两月以前收到的那封信“燕王独女燕语默,乖巧孤僻,于生母毒夫人冷凝习得武艺,相约燕王决斗,十三卒,自尽。”乖巧、孤僻?没有一样能够对的上,也许经历生死真的会让人性情大变。又或者 “所以,你究竟是谁呢?”张舒慢慢闭上双眼。 “公子,我们已经到了无名镇。”王石停下马车。 张舒微微张开眼睛,低头看了看,这丫头睡得真熟啊,“找家普通的客栈投宿。” 沈凌伸了个懒腰:“哟张大公子还挺省钱的嘛!” “王石,你也赶了一天的车了,咱们在这儿休息片刻,让他去吧。”说完盖上了帘布。 沈凌一跃跳下车:“得嘞,张大公子,你们在这儿好好歇着,小的去去就来。” 王石瞧着走远的沈凌,向身后说道:“公子,要不要属下跟上?” “无妨。”张舒揉了揉有些微麻的腿,他若去通消息更好。 沈凌刚走到一家客栈门口,便被一个小乞丐领到了巷子里,一个黑衣人等候多时。 “将军。”黑衣人拱了拱手,“相爷命我来问为何迟迟不动手?” 沈凌看了眼刚买的糖葫芦:“你回去跟相爷说,燕语默身边有个来头不小的人,暂时动不了她,过几日我会寻个机会将他们支开。那丫头加上周围保护她的功夫都不错,将我手底下那些人都派来,把他们一锅都端了,记得听我指令再动手。” “遵命!”来人转眼消失在巷子尽头。 沈凌走向马车,拉开马车门帘布,燕一一已经醒了,人看上去还有些迷糊。他举起手里的糖葫芦:“丫头,尝口糖葫芦会好过一些。” 燕一一点了点头接过糖葫芦,尝了一口,冰凉凉的还夹带着酸甜的口感,嗯,的确舒服了一些。 沈凌看着燕一一舒缓的表情,放下帘布坐在车前,“架,咱们去前面那家平安客栈,客栈里只有些商人,四周也都很干净。” 王石像沈凌伸了伸手:“我怎么没有糖葫芦?” 沈凌打了一下他的手心:“老子只给自家小姐买吃的,你要吃叫你家公子买去。” 王石黑线,爱屋及乌那个反义词是啥来着 马车里,张舒的心情也有点奇怪,看着燕一一吃的津津有味,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不就一串糖葫芦嘛,至于吃那么开心么? “这个真这么好吃?”张舒皱了皱眉。 燕一一含着一个山楂:“额嗯,吼吼吃好好吃,涮涮天天的酸酸甜甜” “我也要吃一口。” 燕一一将糖葫芦伸到张舒面前:“给你。” “不是这个。” 嗯?燕一一奇怪着,张舒突然俯身过来,她瞪大了眼睛。温暖的唇覆盖在自己的唇上,已经不似第一次那么笨拙,她感受到对方用舌尖轻巧的将糖葫芦卷走。嘴里空空的,脑子里更是空空的,这还是那个冷言冷面的张先生么! 张舒坐回自己的位置,点了点头:“嗯,确实酸酸甜甜,很好吃。” “公子,到了。”王石架好踏脚凳,沈凌则在车后慢慢卸着行李。 张公子轻笑着走下车,燕姑娘跟在其后像只熟透了的虾 王石牵着马车走向后院,这儿冷的天儿,有那么热么? 四人赶了一日的车程,都饥肠辘辘的,刚上的饭菜,不一会儿就被一扫而空。 燕一一这才彻底复活过来,脑子一转:“沈凌,谁让你叫我丫头的,不是叫小姐的么!” 沈凌回赠一个白眼:“小姐。” 燕一一轻扬着嘴角:“加上姓,世界上小姐这么多,谁知道你叫谁啊!” 沈凌又回赠一个白眼:“燕小姐,这下可以了吧!” 张舒低头喝了口茶,王石继续默默做着光盘行动,燕一一扣了一下桌子:“好像声音还不够响亮啊,还差一点点。” 沈凌“噌”的一声站起来,脚架在板凳上:“燕语默,你够了啊!”话一出口,才意识到又进了套,正欲发作。 燕一一笑了笑等着,原来自己的名字叫燕语默,还挺好听的。 一个小厮从对面桌子走过来,向燕一一共拱手道:“姑娘,我家老爷想请姑娘过去喝杯茶,不知姑娘可愿意?” 燕一一探了探头,望向小厮身后,肥头大耳、绫罗绸缎、珠光宝气这么多词用在一个人身上是种什么组合,重要的是他正在用带满金戒指的手向自己打着招呼,满脸的淫笑就差举个牌子告诉所有人“大爷我看上你了”。 沈凌啐了一口:“抱歉啊,我们小姐要上楼休息了,我们小姐吃得太饱再见你们家老爷,怕是会吐啊!” 张舒附和着:“别倒了胃口,上楼歇息去吧。” 这两个人倒是头一回这么有默契嘛!燕一一一行人走向客房,楼下传来那胖子的声音:“老爷看得上你是你的福分,不识好歹!”“哎呀!谁?谁丢的我?” 张舒收了收袖子底下的手,对燕一一说:“有事记得叫我,我就在你隔壁。” 沈凌紧接着跟了一句:“还有我,小姐,我在你另外一边的隔壁哈!” “知道啦!”燕一一关上房门,在床上摆了一个大字,落在床上的感觉真是太舒服了,不用再颠来颠去。不大一会儿,困意来袭,便沉沉的睡去。 凌晨突然被一声杀猪般的叫声吵醒,“谁偷了我的包裹,我已经报官了,实相的就赶紧交出来!不然我就一间一间的搜。” 声音离二楼越来越近,燕一一心想不好不是要搜房吧,赶紧穿好衣服,哦忘了自己太累了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还好还好。 “砰”的一声,燕一一的房门被一脚踹开,胖子伸手指着她说:“官大人,肯定就是她,晚上吃饭的时候还一直看着我的包袱,说不定就在她这里!” 一个好几个官兵冲了进来,在燕一一的衣柜里找出了一个包袱,打开后里面都是金银珠宝,“还有什么好说的么,人带走!” 还能栽赃的更明显一些吗?一上来就搜包抓人,这么熟练,看来不是头一回了吧。 “大人,包袱是我偷得。”张舒从人群中挤出。 胖子低头在官差耳边小声说了两句,燕一一听的却很真切,“这个家伙也一并带走,到时候不怕她不就范。” “这个同伙儿也一起带走!” 王石正欲上前阻止,张舒示意他退下,随即张嘴说了什么,王石看懂了他的口型“找沈凌,计划提前。” 二人被抓到衙门之后,并未过堂受审直接按了手印,关入了牢里。 燕一一推了推身旁的张舒:“之竹,你知不知道他们将你抓进来,是为了逼我就范的?” 张舒点了点头:“知道。” “那你还来干嘛?这个家伙一看就是这里一霸,就这个手段肯定不是第一次用了,估计已经害了不少姑娘了” “进来陪你。”张舒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客栈内,王石推开沈凌的房间,发现沈凌并不在房内,着急跑出去正好撞上一人。 沈凌摸了摸胸口:“王石兄弟,这么急匆匆的干嘛呢,也不看这点儿路!” 王石急忙拉沈凌进了房间:“公子和姑娘被抓走了?” 沈凌大惊:“抓走了?他们人都还没到齐就开始行动了?这么快我怎么都不知道?” 王石摇了摇头:“不是,是晚上那个胖子串通了官府,栽赃姑娘偷了他们的钱财,公子也一起去了。” “他也进去凑热闹了,你家公子可留了什么话?”沈凌缓缓坐下。 “公子说,计划提前。”王石有点担心,“他们在牢里,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沈凌笑道:“王石兄弟放宽心,这个小地方还没人能碰的了你家公子,看来计划是要提前了。” 狱中,燕一一伸了个懒腰:“刚才都没睡好,可不可以借你的腿给我当个枕头?” 张舒笑着摇了摇头,这丫头,莫不是枕习惯了。 燕一一躺在他的腿上,闻着一股熟悉的药香,突然觉得今晚之事还是有些好处的,正在心里偷乐着,一片冰凉落在脸上。 “下雪了!”燕一一看着从牢外飘进来的雪花,开心的对张舒说道。 第十三章 狱中赏雪 又一片雪花飘了进来,燕语默伸手去接:“你看,是一片六瓣的雪花。” 张舒见她不多见的孩童模样,心底生出一阵怜爱:“雪花不都是一个样的么?” “你不知道,其实雪花大多都是五瓣状的六瓣的并不是很多见。”燕语默想起高中上自习的时候,看书看的发困的时候,便会数着玻璃上的雪花玩,北方孩子最幸运的就是屋外白雪皑皑,屋里温暖如春了。那时候大家都会偷偷买了糖葫芦,直接插在窗外的雪堆里,趁着老师不在的时候吃一口,那样的冰糖葫芦才是真的很有味道! “没想到第一场雪,竟是在狱中。”张舒伸手接着雪花,看向身旁的燕语默,她正想的出神,用手指轻轻按了下她的额头。 “额,哈哈,是啊初雪竟是在狱中看的,也别有一番风味了。”燕语默傻笑着,“不如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也是关于初雪的。” “好啊。”张舒坐在草堆上,将衣衫上的褶皱推平。 燕语默见状,在他的旁边盘腿而坐,“一条来自大海里的小美人鱼” “美人鱼是何物?”张舒不解。 “就是上半身是人的模样,下半身长了很大一条鱼的尾巴,长得很漂亮。”她耐心的解释着。 “原来是鱼精。” “额你这么理解也可以,这条小美人鱼经常会在一片海岸上玩耍,有一天她遇到一个男孩儿,男孩儿看到她的尾巴之后并不惧怕她,还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很快的两个人都长大了,男孩儿的家人给男孩儿找了一门婚事,男孩儿不愿意娶自己不喜欢的姑娘,于是在初雪这天跑到海边打算跟女孩儿告白。女孩心中明白他们之间的差距,不肯见他,于是男孩便跳了海。女孩出现救了他,并给了他一个吻,人鱼的吻可以让对方忘记关于自己的所有记忆,男孩儿便忘记了女孩,被前来寻找他的家人接了回去。” 张舒双手交叉而握:“后来呢,这个故事有些伤感。” 燕语默接着说:“后来男孩儿成了亲去了别的地方做了官,又过了几年,他的妻子因病去世,他便回到了这个沿海的镇子。因为下暴雨,大浪把女孩冲到了案上,女孩被村民发现,县令知道了之后派人将女孩儿抓了起来。县令想把女孩儿献给男孩儿,男孩见到了女孩之后能听懂女孩的心声,觉得她很可怜便把女孩儿放了。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与女孩见过两次面之后,男孩再次爱上了女孩并想带她逃离这个地方,而贪心的县令听闻人鱼的眼泪可以化作珍珠,不想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派了许多杀手围剿女孩,而男孩最终为了救女孩儿被一箭穿心。而女孩儿不想独自一个人苟活,跟随男孩儿一起自尽了,只是人鱼并不会死,女孩儿失去了以前的所有记忆,继续生活在那片海洋里。” “她虽然一个人独活着,但忘却前尘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张舒叹了一口气,“这个故事结局不太好,但很符合它的开头。” “为什么?”燕语默奇怪道。 “从一开始相遇,一个是人,一个是精怪,便注定了二人不会有结局。”张舒反问道,“如果是你明知结局如此,也会义无反顾么?” 燕语默笑了笑:“爱情本就没有什么计较与公平,精明人才会去衡量得失,可惜我是个傻子,不试过怎么知道有没有结局呢?” “故事倒是新奇,以前从未听过,小一身上确实有许多的不一样。”张舒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咳咳,都是话本里看来的啦。”燕语默心虚的回道,难不成说是电视里看来的,那还要解释电视是什么,演员是什么,剧本是什么?太麻烦了! “小一,之前你帮我采草药的时候,拾到的那块令牌还记得么。”张舒说道,“可在身上?” “等下,我找找。”燕语默在腰间找了找,拿出一块玉佩,“你说的是这个么?” “天亮之后他们应该会来提人,记得到时候把玉佩单独拿来县令看,他便会放过你,至于原由,之后我会告知于你。记得沈凌会在县衙门口接你,你跟他走便是,若途中他对你不利,带上这个暗器防身。过了今日,此人可不可信,便明了了。”张舒缓缓道来。 燕语默接过暗器绑在手腕上,用袖子盖好:“伸手。” 张舒狐疑着将手伸出,燕语默抬起手打了下他的手心:“不管你们在计划什么,至少关于我的麻烦让我知道,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张舒握住了她的手:“知道了,不会有下次了。”关于坦诚这件事,自己永远没办法做到像她一样吧。 “大人说,要细细审你,跟我们走吧!”两个狱差将门打开,指了指燕语默。 燕语默回头看了张舒一眼,张舒点了点头:“我没事,去吧。” 内堂,燕语默手上带着锁拷,看着坐在正前方的县令,县令厉声道:“小姑娘,你偷了黄老爷的钱财,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啊?” 哟,一上来就是一个下马威,看来是要吃定自己了啊,燕语默淡淡地说:“民女不知!” 县令缓声道:“小姑娘你有所不知,你得罪的可不是一般的人,而是这儿的首富啊,这罪你即使认了,也不见得他会放过你们啊,何况我见你那情郎细皮嫩肉的,怕是受不得刑罚啊!” 燕语默装作委屈:“那可如何是好啊?我一个小女子实在不知。” 县令捋了捋小胡子:“你放心,只要你啊跟我去给黄老爷吃个饭赔个罪,这个事儿啊也就过去了。” 燕语默轻轻点了点头,县令一看忙令人将她枷锁打开,带她来到后院厢房,酒宴已经设好,那张肥头大耳正坐在正中间等着她。 这么一出戏,真是安排的好啊,估计这酒里也下了药,就等她上钩了吧。县令倒了一杯酒放在燕语默的面前:“黄老爷,适才我们已经重审了案情,都是误会,既然钱财未有损失,不如让这姑娘给您道个歉,这事儿就算了吧!” 黄老爷装腔道:“既然县太爷都发了话,你干了这杯酒,这事儿我就算了。” 燕语默拿起酒杯把玩着:“我喝了,就放过我,这么简单?” 县令和黄老爷都望着她手中的酒杯,点了点头。 燕语默拿出腰间的玉佩丢在桌上:“不知县太爷可愿帮我看看这是何物?” 县令拾起玉佩,定金一看,玉佩上两只蟒围绕着一个“燕”字,县令哆哆嗦嗦的跪下:“下官不知下官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您高抬贵手不和小人一般见识。” 另一头,黄老爷见县令如此害怕,事情不妙,便也跟着跪下。 “原来,这世道有钱有势就可以称霸一方了,是么?”燕语默从县令手上拿起玉佩,“黄老爷,这杯酒你喝了我就不介意,这事儿就算了。” 黄老爷抖着手将杯中酒喝尽,不一会儿便晕在了地上。 县令趴在地上:“下官不知不知这厮竟有歹意,我马上命人将这厮打入地牢。” “来人!”县令立马叫来了门外的官差。 燕语默慢慢坐下:“让他们把你绑在衙门口视众吧!” “啊?”县令心下一横,至少不是砍头,视众就视众吧,“你们没听见吗?快把我绑了!” 几个官差彼此对视了一眼,这什么指示?为难的将县令拖了出去。 “再竖块牌子德行不佳,把和我一起关进来的那位公子放了!”燕语默补充了一句。 “遵命!”官差们偷笑着下去了。 燕语默看着地上躺着的那只猪,这套把戏不知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留你就是个祸害,可杀人自己是做不到的,不如她看了看墙上挂着的弯刀,笑了笑。 燕语默急匆匆除了衙门,看到等的焦急的沈凌。 沈凌严肃地说道:“快跟我走!”便拉了她上马。 不一会儿进了林中,沈凌带燕语默下了马,向天空发了一个信号。 “出了什么事么?”燕语默看着天空上剩下的红色痕迹。 沈凌看向她:“无事,只是要你的命罢了。”说完拔剑刺向燕语默。 燕语默一惊,忙向后退去,右手按着左臂的暗器,但并未按下。这些天的相处,她不相信沈凌会真的害她。 十几个黑衣从四周杀出,同时间,又有几个人从燕语默的后方飞出,看情形和黑衣服的并不是一批,这几人护在燕语默前方。 沈凌挥剑厉声道:“杀!” 双方绞杀在一起,沈凌一跃飞到燕语默跟前,扬起一边嘴角,刺向燕语默身后的黑衣人。 “丫头,站到一边,别伤到自己。” 燕语默这才放松神经,为了不打扰到他,便躲在了树上。 嗯,这个角度有种看武侠片的感觉啊! 这么危难艰险的时刻,要是来杯可乐爆米花什么的,就更好了! 第十四章 绞杀刺客团 燕语默站在树枝上,摸了摸绑在左臂上的暗器,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用上了。还好,沈凌并没有让自己失望,若真的如张舒预想的那般,她也不一定会下得去手。 树底下打的正激烈,沈凌与暗卫携手,黑衣人一个个相继倒下,剩下的五人一看情势不对,正准备遁逃。 沈凌对身旁的暗卫说道:“不能有活口。” 站在前方的黑衣人厉声道:“沈凌!背叛主子是何下场,你就不怕” “怕什么!老子的命是他给的,他想要回去老子也不会反抗。”沈凌将剑投出,一剑贯穿那人胸膛,剩下的四个也被暗卫绞杀。 “你们先回去复命吧,我带她回去。”沈凌转身将剑收入鞘中。 暗卫彼此看了看,向无名镇的方向飞去。 沈凌抬头大喊一声:“丫头,下来吧!” 燕语默纵身一跃,立于沈凌身前:“看不出啊,你功夫不错啊!” 沈凌一把抓住燕语默的左臂,笑着问:“刚刚为什么不用?” 燕语默甩了甩手:“什么为什么,不想用就不想用咯,你不是那样的人。”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不会杀你么,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就因为你救过我一次?你对人心一无所知,若此刻站在你面前的是你的仇人,你也不动手么!”沈凌缓缓拨出手里的剑,架在燕语默的脖子上,“若我现在杀你易如反掌。” “如果你要杀我,我相信我已经死了不止一次了。也许人命在你们的眼中如同草芥,杀一个人不过是一剑之间,但我不同,杀人的负担太重了我承受不起。也许,以后会变,但现在我下不去手,即使是仇人。”燕语默与沈凌对视着。 沈凌轻笑一声,收起剑:“呵,你早晚会被自己害死,这个世上向来弱肉强食,老子从不相信你说的这些狗屁。只是,老子欠你的,老子还清了便会走,回去吧!” 欠我的?燕语默走在路上低头想着,救命之恩么? 沈凌走到她的前方:“你不好奇刚刚发生的事情吗?” 她大步向前走着:“他说等我回去了,会告诉我的。” 沈凌不屑的哼了一声:“你就那么相信他,不怕他将你卖了?” “卖了也是我心甘情愿的,干你何事!”一个白眼飞过。 回到了县衙,县令正在门口柱子上绑着,闭着眼睛不知是晕了过去还是觉得羞耻不愿睁开,衙门口聚集了许多百姓,纷纷献上自家的烂菜叶。 “活该!叫他平时欺负我们!” “他也有今天!” 门口官差看到燕语默,连忙上前:“姑娘请,您的那位朋友已经在内堂等候多时了。” 燕语默点了点头:“知道了,下去吧!”没想到随手捡来的玉佩这么好使,看来这玉佩的主人非富即贵了,倒是可以好好用用。 沈凌转身道:“你自己去吧,老子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这房间倒是有几间,不过后院的厢房就别去了。”燕语默向他挥了挥手。 “为何?”沈凌奇怪着。 “额那个房间不吉利啊,不吉利!”燕语默一想,还是走为上。 沈凌拦住了她:“对了,我还没问你,那头猪呢?你怎么处置了?” “什么猪?”燕语默反问道 “就是那个黄老爷,那头猪。” 她将眼神移到院中空地上:“哦,你说他啊,我觉得他六根不净害人害己,所以为了搭救他就将他身上多余的东西切掉了。”说完燕语默一溜烟的跑了。 沈凌一个人在廊上发呆,六根不净什么意思,切掉了?这个小丫头,竟然阉了他!!!顿时觉得身下一阵凉风那间房,果然不吉利啊 张舒在内堂坐着,瞧着来人,淡淡地笑着:“小一,你来了,坐,累么?” 燕语默在他身旁坐下,拿起他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还好,这回可以好好地跟我说说了吧!” 张舒拿出衣襟里的手绢,帮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个事情要从你刚救了沈凌,回李奶奶家之后说起了” 那日,是张舒饿了沈凌一夜之后 沈凌趴在床上有气无力的喊着:“狗屁大夫,你你给我出来” 张舒来到堂前吩咐着王石:“王石,你去把这些药拿去分给村民们,告诉他们如何使用,就说我这几日生病都看不了诊,就说咱们过几日便要回南都探亲,一时半会儿都不会回来了。” 王石看着桌前的一堆药,嗯先推个班车来再说 “怎么还不打算走?”张舒瞥了一眼榻上的人。 “就算我走了,还会有下一批刺客,你能保证每次都救得了她?”沈凌躺在床上,头耷了下来倒看着他。 “所以呢?”张舒坐下问道。 “老子帮你把他们都引出来,一次都杀了,至少短时间内不会再有人来杀她了,你把她送回王爷府,比这样跟在你身边安全。”沈凌笑了笑,“怎么样,划算吧!” 张舒皱了下眉头:“你的目的?” “老子不喜欢欠人,还清了恩情就走!” 燕语默低头想了想:“所以,你们的计划是这样的。那么王爷府是?” 张舒将茶水倒满:“那块玉佩是燕王之物,燕王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而你” “而我是郡主!那为何我会漂流在外?这个你知道么?”她看着张舒,有些不解,刚开始穿越来的情形好像和锦衣玉食一点儿都不搭边啊。 “听闻燕王有一儿一女,女儿在很小的时候被人掳走后,之后就不知所踪了。”张舒看了一眼茶杯,在她刚刚喝过的地方,轻轻地抿了一口。 燕语默听了张舒的话之后,将来这儿后的事情串联在一起想了一遍。那日将这身体打伤的应该就是燕王,什么事要做到父女相残呢?等一下,这个情节怎么这么像这么像死后那片黑暗空间里,那个女孩儿说过的话!若上一次梦境中的事情是真实发生的,那么她们两个是互换了身体? 吃惊之余,燕语默抬头对上张舒的视线,他好像在等自己开口问,可是他的身份对自己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这样身处山野之中也能洞察朝廷之事,随手一出几个暗卫功夫都与沈凌不相上下,还有遇事处变不惊的气魄,肯定又是一个不一般的身份。即使知道了,又能改变什么? “那个黄老爷走了?”她开口问道。 “我叫人将他抬了回去。”张舒摇了摇头,谁能想到一个不到十八的小姑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但的确也解了恨,“你,为何不问?” 燕语默将身子向后移了移:“如果你想说自然会跟我说的,对我而言你的身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的眼里是什么人便是什么人!” “小一,等我们到了燕王府,你便会知道了。”张舒用手摸了摸她的头,“其实我不太想带你去,但现在的我可能护不了你周全了。” “一定要去南都么?天大地大,肯定有个地方不会有人找到我们的,我们可不可以离开这里?就我们两个,一起去天涯海角看看,好不好?”燕语默知道这样很逃避现实,但是在没有遇见他喜欢上他之前,自己一直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即使接近真相有危险也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可现在她有些害怕了,直觉告诉她到了南都很多事情都会发生变化,不如就维持现状离开这里,只要有他便足够了。什么南朝什么燕王什么郡主,本就与自己无关,何必要掺和到这团乱麻之中。 “小一,有些事情逃不掉的,如果可以我很愿意和你一起远离这里,但不是现在。”张舒叹了口气,“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你,即使再危险的事情也可以笑着面对,好像没有什么能够左右你的决定和想法。” 燕语默拉着他的指尖:“有的,你啊。” 张舒拱了拱手:“小生何其有幸,能蒙姑娘青睐,定不负姑娘期许。” 燕语默伸手打掉了他拱起的双手:“好啦,县令的事情怎么处理?总不能绑他一天又放他回去继续祸害百姓吧!” 张舒起身道:“小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便按你想的办吧!” “那就重新选个县令吧。”燕语默顿了顿,“不知道这个玉佩能有这么大的权力么?” “县令之事足够了。”张舒向外走去,“走吧,我们去贴个告示,顺便认识下这衙门里的人。” 燕语默跟在他身后,原来有个人知道你心里所想并愿意与你一起,是件这么开心的事情,就好像即使天塌下来了,也不用害怕,这种踏实的感觉真的会有点上瘾。 公堂上,一众人互相对视着,这县令也能换的么!不止他们惊讶,衙门外围观的百姓更是惊讶,更惊讶的在于主持大局的竟是个小丫头! 燕语默将玉佩放在案上:“咳咳,本郡主途经无名镇,遇前任县令与商人黄大財官商勾结迫害良家妇女,现已罢黜其官位。但县衙不可一日无主,特批告示招揽贤者,以测试为准,凡是觉得自己有德行可胜任的皆可来报名参加。” 话落,便将告示交与王石:“王石大哥,麻烦你帮我张贴在告示栏上吧!” 第十五章 选出一个小县令 告示张贴出的第一天,燕语默坐在内堂等着十分兴奋,沈凌抖着腿,王石打着哈欠,张舒则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书,衙门一干人等都在打赌,哪个不要命的会来报名参加 就这样一连过去了三四日,都没有人来,燕语默开始坐不住了,这话儿都放出去了,若是没人来可如何收场啊,总不能自己上吧!哎,头疼! 沈凌在一旁悠哉的说道:“小姐,我看啊不如我来吧,反正也不会有人来的,什么狗屁测试绝对难不倒我。” 如果眼神可以射杀一个人,真希望自己的眼神可以把他射穿。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当初有预料过可能不会很多人来,但也不应该是这个结果啊? 张舒看着燕语默焦急的神情,安慰着:“小一别急,我已派了暗卫,等下便会有消息。” 燕语默点了点头,耐心的等着。不一会儿,几个家丁模样的人被扔到堂上,两个暗卫向张舒行过礼后便退下了。 “他们是?”燕语默有些好奇的看向张舒。 “昨日我的暗卫无意中看到这几个人在县衙旁的巷子里鬼鬼祟祟的,后来发现前来参加测试的几个秀才都被他们吓走了,今日便提前等候着将他们抓了来。”张舒拿起手中的书卷,轻轻翻了一页。 “原来如此!”燕语默用眼睛扫了下面被绑着的几个家丁,“不用说了看你们这么忠心护主的样子,是不会说出指使之人了。哎,看来我这郡主的身份也不太好使,你们说找个什么理由将你们几个埋掉呢?活埋好像太过残忍了,啧啧啧,不如还是直接杀了吧。可我又见不得血,不如还是用绳子勒死算了也没什么声响。” 堂下的几个家丁听着瑟瑟发抖,有一个家丁赶忙跪着求饶:“您大人有大量,我们几个也是奉命行事,况且只是恐吓了那几个书生,并没有伤害他们。郡主大人你就放了我们几个吧,是是我们家老爷。” “你们家老爷?”燕语默瞪着那个家丁。 “是,是黄大财,他让我们将来人都吓走,等到后边他会派已经物色好的那个秀才来参加,既然只有一个人来参加,那么郡主您也会就此罢手。”家丁低着头说道。 “沈凌把这几个人放了。”燕语默看着身旁的人,“你押着他们去把这几天前来参加的那几个人都记下,顺便通知下镇上的人,后日辰时便开始测试,请他们准时前来参加。” “是,郡主。”沈凌拱了拱手将堂下的人押了出去。 燕语默看着他的背影,这毕恭毕敬的样子装的真是毫无破绽啊!这个大黄猪,都被阉了还这么不安份,得想个什么办法治治他呢?最好是即使自己走了之后,也能确保他翻不起什么浪花来才好。 “不如杀了吧,你不必出手,我安排就好。”张舒在一旁缓缓开口。 “再等等吧,等我想个办法。”燕语默心里有些纠结,目前最好的方法就是除而快之,但是这有悖自己的原则,人在大环境里,总会不自觉地向它屈服,希望自己不会有所改变。 不如就这么办吧,燕语默心里有了主意,如果人心真的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那就只能走最后一条路了。 两日后,县衙内外被百姓围的水泄不通,选县令这么稀奇的事情难得碰上一回,家家户户都准备好了瓜子花生,等着看戏。 燕语默坐在堂上看了看沈凌统计的名单,如果自己是hr的话,堂下一共有十个人来“应聘”的,十个里面有两个是秀才,三个是书生,两个武夫,一个师爷,还有一个是普通百姓额这个打扮确定不是乞丐? 不止是燕语默一个人,几乎整个堂上的人都注视着最后一个人,此人蓬头垢面,身上披着几块麻布拼凑的衣服,脸上的模样也看不大清楚,脚上拖着一双草鞋。 沈凌调侃道:“这位小哥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们这儿可不是讨饭的地方。” 燕语默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她看了看站在堂上的人,高声道:“我说过不论身份高低皆可参加,大家无需议论了。今日测试一共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试文章以民为题,写出你们心中的治县之法即可,两柱香的时间,笔墨已准备好,就在堂上答题即可。未免有人作弊,结束后每个人的文章现场读阅,现场评分,各位可以开始了。” 十人纷纷入座,有的奋笔疾书,有的抓耳挠腮,那两个武夫更是直接弃权走进了围观的人群之中。 两柱香过后,剩下的八人停笔起身。官差将试卷呈到案上,燕语默大致看了一遍交给王石,王石开始一篇一篇地朗读。王石心中一阵波涛汹涌,这年头做个贴身护卫真是难啊,还得身兼数职 其实燕语默心中已经有了大概,这些试卷中不是以国家为中心的就是以权势为中心的,百姓皆可为其所用,全充当了一种维系的工具,都脱离不了控制二字。除了一篇,削减赋税改革田制,“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让她耳目一新,她还注意了一下署名“宋瑞安”,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能有这么远大的抱负与志向。 王石阅读完已觉口干舌燥:“下面请宗祠的几位乡老和郡主一起入后堂评选,结果会在三轮比试之后一起揭晓,咳咳!” 燕语默与几位乡老章可以拔得头筹,当然还是有些威慑于她郡主的身份,毕竟这个县令不管谁当大家都感觉一样,只要不过份就好。 王石灌了许多茶水之后,觉得瞬间充满活力:“接下来,请诸位准备第二部分测试,郡主会让大家上前抽题,每张纸上都写着不同的一道题目,有一炷香的时间可回答问题,请诸位就座。” 底下的百姓开始相互议论着 “诶,刚才那侍卫读的什么玩意儿,你听得懂不?” “听不太懂,就是什么之乎者也吧。”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侍卫?小伙儿长得挺精神的,我看啊,像个大人。” “哈哈,还大人,反正啊选来选去还不和以前一个样儿,整这么多没用的干啥!” “那可不一定,这个郡主连那个狗官都敢罢免了,她选出来的新县令啊,说不定靠谱。” “你们说这纸上写着啥题目,还抽签,像拜神似的,哈哈!” 燕语默听着底下的窃窃私语,偷偷地笑着,其实每张纸上的题目都一样,只是这样说更能保证他们所写的都是最真实的想法。题目是如果一个权贵患了病,大夫在前往医治的途中遇到了一个被这个权贵所害之人,大夫救下他并在这个人的挑唆下改变了心意,选择不去给这个权贵治病,而权贵因为迟迟等不到大夫派人去查探,得知了此事之后派人杀了那个挑唆的百姓,并将大夫的手打致残废。在整件事情中请问谁有错?如果你是县令该如何判决? 关于答案,她很期待,她很想知道在这个没有人权的世界里,大家会如何回答。 内堂里,张舒看了看王石刚送过来的字条,笑了笑:“原来小一编故事的本领也不错啊。” 很快,每个人的答案都呈了上来,燕语默让王石分别朗读了他们每个人的答案,参试者互相看了看彼此。 “是的,其实你们所答的是一道题。”燕语默正声道,“这道题没有正解,主要看你站在谁的角度来答题。” 八个人,三个人认为权贵有错,三个人认为挑唆之人有错,一个人认为大夫有错,还有一人答了三人皆有错。 “我想知道是何人答了三者皆有错?”燕语默问道。这个人答了“三者皆有错,权贵杀人无视法纪为打错罪致死,大夫虽抱打不平却无视人命有违本职该打二十大板终身不得行医,挑唆之人受过迫害心中生计间接伤人性命其心可诛,同判二十大板以示公平。” “小乞丐”上前一步:“回郡主,是草民。” 原来是他!燕语默感到十分惊喜,难怪都说人不可貌相,“嗯,你且退下。”燕语默挥了挥手。 那人心里却是不屑一笑,这世上大抵所有人都是如此,以貌取人。 燕语默将前两轮的试卷收好,慢慢地说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为何要当县令?我想听实话。” “为伸张正义!” “为光耀门楣!” “为一雪前耻!” “小乞丐”看着燕语默,一字一顿地说:“为无人再受不白之冤,无人再承莫名之税,无人再失自家之物!”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对着权贵讽刺权贵,这人怕是不要命了! 燕语默心中大喜:“宋瑞安可在?” “小乞丐”上前:“草民在!” “三轮比试你皆胜出,不止我这些有声望的乡老也都认可你的文章!这个县令”燕语默正要宣布,宗祠里一个威望较高的老者突然开口:“且慢,堂堂一县之职,岂能由一个乞丐坐镇,未免有些儿戏吧!” 燕语默回头看向他:“老者请稍候片刻,我带这位仁兄去后堂章的时候,夸得最起劲的就是他,现在一看人就反口,这么明显的狗眼看人低! 燕语默将宋瑞安领到内堂,对张舒说:“之竹,借我套行头,一会儿还你!” 张舒点了点头,看向她的身后:“他就是胜出者?三者皆错答得甚好!” 宋瑞安忙拱手作谢。 一番洗漱之后,宋瑞安换上衣服从屋里走出,燕语默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放在公堂上,好打那一群势利眼的脸!什么乞丐,分明是个偏偏少年郎啊! 二人走出,刚刚那位老者正欲说些什么,燕语默先开口堵住了他的话:“这位公子现已是本郡主的义弟,切莫再说身份不合的事情了,所以今日之选,县令便是我身旁的这位宋瑞安!” 底下一位秀才呛声道:“怎么选都是你说的算,你怕不是看上了这位仁兄的脸吧!” 燕语默白了一眼:“不知刚刚在场可有谁看清了他的脸?技不如人也不该如此诽谤吧,莫要枉读了圣贤书啊!” 堂下百姓一阵鼓掌,今日之戏不错,甚是精彩啊,这个俊俏的小郎君日后就是县令了,不错不错!散场收板凳了 第十六章 夜审黄大财 张舒坐在内堂,看了看手中的书,额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时,王石从外头走进来:“禀公子,县令已选出来了,是宋瑞安。” “哦,那人文采倒是不错,可惜有些较真,这么快就出结果了么?还以为那些宗祠的人会多刁难一下。”张舒看了眼王石。 “这个嘛郡主认了他做义弟,所以就”王石想了想,“哦,对了属下还要去前面收拾残局,先退下了。” 看着公子出神的样子,王石紧忙跑了出来,自家公子的情敌怎么感觉越来越多了 在屋里坐着的某人,果然啊,真是不详的预感,别人出行顶多捡个阿猫阿狗,上一个变成了侍卫,这一个变成了义弟,不知道下一次又会捡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回来! “阿嚏!阿嚏!”燕语默摸了摸鼻子,什么人背后骂我? 刚刚还门庭若市的衙门,才过一晌儿,就没什么人影了,哦,还有两个身影在门口来回移动。 身影一号怒道:“老子堂堂七尺男儿在这儿扫瓜子皮、花生壳!” 身影二号继续默默挥动着扫把:“我还每天剑不离手,横扫一片呢,还不是在这儿扫地,别啰嗦了,你那半我是不会帮你扫的啊。” 身影一号继续愤怒的刷刷刷扫起了地。 燕语默笑了笑,以前没发现王石大哥这么可爱啊,还挺冷幽默的嘛! “在下有个问题想请教郡主,不知?”宋瑞安迟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啊,问吧。”燕语默转身面向着他。 “郡主为什么会选择我?我明明看上去那么那么”宋瑞安低了低头。 “明明那么不起眼甚至可以说是遭人鄙夷是么?”燕语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因为在你眼里至少我能看到相对的公平,你的准则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权势、钱财所动摇,你会是个好官的,我相信这里的百姓在你的治理下,会生活的很幸福。” 宋瑞安怔了怔,抬起了头:“嗯,卑职一定不会辜负郡主的信任!” “是姐姐!”燕语默笑了笑,“你不记得了,刚刚堂上” “瑞安定不会辜负姐姐的信任!”宋瑞安看着眼前的这个郡主,除了长相很难将她与郡主二字挂钩,可她却是这天下唯一一个相信自己可以的人,之前的科举考试即使成绩过关最终也会被筛选下来,自己心中也并不是不明白,只是仍旧不愿放弃一直坚持的原则。而今日眼前之人不仅愿意支持自己,还将自己认作义弟,这份恩情,决不能负! “哦,对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件事情,处理好了之后,你县令的位子坐的就更稳了!”燕语默嘀咕着。 宋瑞安正想问,突然传来一阵喊声:“沈凌,赶紧的,扫完了给我出去一趟,有事儿找你帮下忙!”所以刚才想问什么来着,呵呵呵呵呵姐姐还真的不太像个郡主呢 身影一号刷刷刷拿地出气,好歹是个掌兵的将军跑这儿来给人扫地,真他爷爷的丢人,再说了找人帮忙就不能客气点么,人家小姑娘的莺声燕语呢?? 三更,夜黑风高,几个黑影偷偷飞檐走壁。 一阵冷风吹过,床上之人惊醒,拉了拉被子,突然屋内的房门被一阵风吹开。 黄大财擦了擦眼睛,迷离中看到一个身影飘过,定了定又擦了擦眼睛,四下无人。 “小翠!小翠!”黄大财坐在床上叫着,“死丫头,去哪儿了?” 他很不情愿的下了床,正打算去关门,刚刚走过桌边就感觉身后一阵凉意,好像有个人站在自己身后似的。他咽了口口水,继续往前走将门关上,哆哆嗦嗦的转过身,看了看四周还是没人。 刚才,难道是错觉?重新回到床上的黄大财,正准备睡觉,身旁一直冰冷的手抱住了自己。 黄大财慢慢转过头,吓得冷汗直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躺在自己身旁,红色的眼睛在头发中间若隐若现。 黄大财“啊!”的一声滚到了地上,“你你是何人?” 那个“人”慢慢起身,走到他的面前,就只静静地站在他的面前。黄大财低头不敢看那人的脸,却看见粉白色的裙摆下没有脚!顿时脸色发白,一连往后退了好几步:“你你不要过来!” 那个身影发出“呜呜”的哭泣声,黄大财已经瘫软在地上,此时梁上的三人正在尽力的憋住笑意。 身影慢慢逼近:“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黄大财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你是” “吧嗒!”一个圆圆的东西掉到了他的面前,定睛一看,竟是个眼珠! “你看看我的舌头,他们都说上吊死的人会很难看,原来是真的他们他们说我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勾引别人,贪图别人的钱财,你去帮我跟他们说说好不好好不好” “你是你是方方心!”黄大财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动,“你不是死死了么?” “我不记得了,你记得么?”身影开始呜呜地哭起来。 “你别过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黄大财反复说着这几句话。 “你撒谎!你撒谎!你骗了我,骗了他们,都是你都是你,还我命来!还我命来!”身影突然间愤怒起来,伸着双手想要扑过来。 黄大财见状扇打着自己的脸:“方姑娘,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时起了色心,那些人也是我花银子买通特意来污蔑你的,本想堵住你的嘴,没想到你却自尽了都是我的错,你放过我吧,好不好,我求求你!” 身影停住了哭声,慢慢弯下腰,长长的头发逐渐盖住了他的脸,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上方留下来,伸手一摸,在月光下鲜红的颜色刺着他的双眼。 “啊!!!!鬼啊!!!!”黄大财用力地胡乱挥手,拼命的向门外跑去,而那粉白色的身影一直在他所见之处出现,他加快步伐一直朝着寺庙的方向跑着。 “收工!”梁上的燕语默打了个响指。 那个鬼影飞到屋内,关上房门,吐了两口口水,“这鸡血的味道,真让人受不了,呸呸!” “把裙子留在他的床上就可以走了吧!”沈凌脱下外面的裙子,什么活儿都让自己来,当初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留在她身边。 “咱们先撤,省得一会儿被发现了。”燕语默看着床边的沈凌笑了笑。 次日,王石传来消息,据说黄大财散了大半家产给镇上的百姓,尤其是做豆腐的方家,事后带了两个随从离开了无名镇,去哪儿就不知道了。 还好,燕语默终于放松下来,真怕他恶人做到底啊,还好所谓人都还有良知的存在。 “如果他不走呢,反而报复方家,你会怎么做?”张舒问道。 沈凌闻声也瞧着她,等着她开口。 “凡事没有如果,如果真的如你所说,那就只能用你的办法了,虽然我不愿这么做。”燕语默低声道。 “小一,关于这一点,你心里其实很清楚总有一天要做出选择的。”张舒顿了顿,拉着她的手,“不过没关系,我总会陪着你的。” 燕语默与他对视着抓紧了他的手。 沈凌看着举止亲昵的二人,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大庭广众成何体统!可心里为什么会有点堵得慌,好似喘不过气来一般,一定是扮女人气到了。对!一定是这样! 心头大石已落,燕语默一行人开始收拾行囊准备离开。 晚上宋瑞安在平安客栈给大家践行,大家都十分高兴,燕语默想起白天张舒问自己的问题,心中觉得有些憋闷,这个世界所奉行的杀人偿命弱肉强食与自己世界的原则大相径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够习惯啊! “姐姐,瑞安敬你一杯,望姐姐此去一切安好,期待下次重逢之日。”宋瑞安举杯。 燕语默拿起酒杯示意:“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哦!等我到了南都给你写信!别忘了自己的初衷,知道么。” 就这样你敬我我敬你,一来二去,这憋闷的心情都融在了酒里,燕语默越喝越起劲,不觉头还是有些晕晕的,便从客栈走了出来,搭着河边的石栏吹着凉风。 张舒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出来:“小一,是不是有些醉了?莫要贪凉,开春的风也刺骨的。” 燕语默摇了摇手:“没醉,有些晕罢了”说着向桥边走去。 张舒急忙上前扶着她:“小心些。” 燕语默转身双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孩儿,我以前可是千杯不倒呢!一个桌上没几个能喝过我的。” 她盯着眼前的这张脸,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蛋:“怎么办,我开始习惯这里了,怎么办?” 张舒听着她说的没头脑的话,拉下她的手,真不该让她喝这么多酒的。 燕语默低了低头,眼眶一热,眼泪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怎么办,我开始习惯你在身边,开始习惯你们的处事方法,我是不是回不了家了?对不对,你这么聪明如果是你一定可以想很多种办法” “小一你”张舒摸了摸她的头。 燕语默蹲坐在石桥边,张舒心中一紧,怎么哭了? “我想回家,你和我一起走吧好不好,咱们走吧,我不喜欢这里,这里的高低贵贱人命微薄,我不喜欢。不理什么郡主什么王爷什么恩怨是非的,我带你走吧,我妈妈一定会很喜欢你的。”燕语默呢喃道。 “你妈妈?”张舒奇怪地重复着,毒夫人不是已经 他慢慢蹲在她的旁边,看着她不停地哭着,默默地帮她擦着眼泪。 宋瑞安站在客栈门口望着不远处的二人,他们一起蹲在桥下,女子时不时的抽泣着,来往的人都投来怪异的眼光,可他们竟有些让人羡慕。 第十七章 她的身份 马车里,燕语默枕着张舒的腿,难受的来回翻着身。 “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吐吐了。” “吁”王石停住了马车。 燕语默冲下马车,在树下不停地呕着,这酒的后劲可真大啊。吐出来胃里舒服了许多,就是脑子仍旧晕晕的。 燕语默抬头看了看天,这个月亮好大,看起来和家那边的一样呢! 小河的流动声很是悦耳,燕语默感慨的坐在石块上,通常这个时候自己应该窝在家里的沙发上喝着咖啡,看着。呵呵,从没想过有一天也会过一回里的生活。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脸,有点像林默又有点像张舒,是不是喝多了出现幻觉了? 燕语默想伸手去抓这张脸,可是却怎么也抓不着,就这样不死心又试了几次。 张舒看着她晕乎乎的模样,一把抓住了面前挥来挥去的手:“小一,这里寒气重咱们先回县衙,好不好?” “小一?”燕语默指了指自己傻笑着,“小一,嗯,对我叫小一。你说回哪儿?我不想回县衙,我想回家。” 张舒将她环腰抱起:“再过几日,我们便能到南都了,你就能回家了。” 燕语默头靠在张舒的怀里,使劲嗅了嗅,很让人安心的味道,她下意识用头蹭了蹭他的胸口:“傻瓜,我是说h市,咱们一起回去吧,顾悦这回不会笑话我” 张舒停在了原地:“小一,你刚刚说什么?h市?” 燕语默拱了拱头,好似找到了一个舒服的角度,慢慢地睡去:“嗯,是啊,家和妈妈都在那里呢!” 张舒愣了一下,将她抱上了马车,马车晃晃悠悠地向前驶去。张舒的心里此时有些复杂,h市,一个从未听说过的地方,紫金阁的情报一向都是最准的,毒夫人早已不在人世,所以小一口中的妈妈是真的话,难道她不是燕语默?不知为何,当推测到自己心仪的人不是郡主身份的时候,他的心里竟然有一些庆幸。 可她若不是燕语默,那么她是谁?盗用郡主的身份,接近自己又利用自己回到燕王府? 不,张舒很快否定了这个猜想,与她相处的这两年,她的为人品行自己还是很清楚的,不管是哪一派的势力都不会将任务交予这样一个傻丫头的手上。 张舒看向怀里的人,将她微乱的头发整理了一番,果然是个傻丫头啊! 到了县衙之后,张舒将燕语默抱回她的房间,安顿完之后,便写了封信让王石送了出去。 次日,一行人整装待发除了一人,燕语默摸着自己快要炸开的脑袋瓜,甚是后悔,真的不应该贪杯的,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了 沈凌搬着箱子从里面走出来:“让让,让让啊!” 燕语默站在县衙门口不知所措,跟在沈凌身后,等他放好东西便问道:“那个,昨夜咱们是一起回来的吧?” 沈凌挑了挑眉:“小姐不记得了?昨夜啊” 他顿了顿一脸坏笑着:“昨夜小姐一直拉着属下喝酒,后来喝多了还向属下表了白,哎” 燕语默看着他的模样,十分震惊,天啊!!!真的假的!!小张舒知道么?不会跟自己分手吧? “沈护卫,我家公子那儿还有一箱书没搬呢,麻烦你了!”王石咳了几声:“咳咳,昨日我家公子见姑娘醉了便先带着姑娘回来了。” “哦!那还好,还好。”燕语默舒了一口气,乖乖地上了马车,等着张舒出来。 张舒与宋瑞安一行人一起走了出来,拜别一番便上了车,但却始终没有看向燕语默。 燕语默拉开帘子,挥着手:“瑞安,我们走啦,改天回来看你哈!” 宋瑞安笑了笑:“姐姐路上小心!” 马车不停地在向前跑着,燕语默的心里也一直没有安静下来。 “那个昨天喝多了,麻烦你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总感觉这么坐着有点尴尬,从上车开始张舒就没说过话,也没看过她一眼。莫非?昨夜自己趁醉非礼了人家? 正在思考,张舒突然开了口:“小一,我有事情想问你,你可以说实话么?” 看着张舒严肃的样子,燕语默觉得自己的猜想可能是真的:“不管昨夜发生了什么,我会负责的!” “负责?”张舒用手敲了一下她的脑袋,“你想什么呢?傻丫头!” “啊?哦!那你想问什么来着?”燕语默有点小失望的问着。 张舒将马车里的窗户关上,车子里的光线变暗了一些,燕语默突然有些紧张。 “小一,你可以告诉我h市是哪里么?顾悦是谁?而你是谁?”张舒认真地看着燕语默。 燕语默怔了怔,原来自己酒后说了这么多不该说的事情么?是一五一十的说还是蒙骗过去,如果这次说一个谎以后就还会有无数个谎言,如果一五一十的说,作为一个古代人能够理解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么? 张舒看着她沉思的样子,几乎可以肯定她至少不是真的燕语默了。自己一开始并不想这么直白地问她,这并不符合自己的一贯作风。可相处至今,对着心爱的女子自己很想学学对方,学学她,像她一样坦诚相待。 “之竹,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我不能保证你能不能听得懂,我希望你可以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燕语默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结婚当天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包括在那片黑暗地带与另一个灵魂互换身体的事情。 “所以说,在这个世界看来,我依旧是燕语默,至少这个身体是。” 张舒点了点头,内心却无比惊讶,这个答案与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的确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所有认知。 “抛开世界不同,就像借尸还魂那样,你和她互换了身体。”张舒说道。 燕语默看着他:“对,就是这个意思。” “那么你说的结婚是?”张舒继续问道。 “就是出嫁那天。”燕语默偷偷看着张舒脸上的表情变化,忙补充道,“但是我还没有举办仪式,就是并没有出嫁成功的意思,你听我说你别误会” 下一秒,燕语默被一个温暖的怀抱包围着,张舒抱着她:“我想,你一开始来到这儿一定很害怕,也一定很思念你的家人。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接下来的路有我陪你一起,别怕,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燕语默眼里不觉湿润起来,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知道自己秘密的人,而自己也不再是一个人,即使过去如何未来如何,现下与他一起,即使天塌了也不怕了。 她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坐了起来,向他伸出手:“你好,重新认识下我以前叫燕一一,现在叫燕语默,小一是我的小名,我家里人都这么叫我。” 张舒握住她的手说:“之竹是我母亲为我取的表字,张舒是我自己的化名,无父无母如今四处漂泊。”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还有一个名字,叫北莫舒,但是已经没有人记得这个名字了。” 燕语默慢慢将两边的窗户打开,一阵清新的梅花香扑鼻而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张舒笑着:“很高兴能和你重新认识,你的故事我可以慢慢了解,那些伤痛的部分今日就不继续回忆了,小张舒你快看,这边的花儿开的比你院子里的如何?” 张舒皱了皱眉:“所以说你之前一直觉得我很小,是因为在那个世界里比我大咯?” “额,哇!这花儿开的真不错啊,王石咱们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燕语默在马车一停的时候就溜了下去。这世界都穿越来回的了,这年龄咱就别计较了,就当我还十五六吧! 张舒看着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会然一笑,以后想问的问题只怕不会少了。 王石将马拴好,正准备伸伸腿脚,看着沈凌正要往公子他们在的地方走去,急忙拉住了他。 “沈护卫,干吗去啊?诶,公子他们散散步,咱们在这儿等着就行了。” 沈凌打开他的手:“老子爱去哪儿去哪儿,这梅花儿是你们公子家的啊,我不能赏花么!” 王石摸了摸马头:“我说你这人,这都看不出来么,这点儿眼力界都没有,人家两个谈情说爱的,你跟着瞎凑合啥!” “嘿!我是贴身护卫,知道什么叫做贴!身!侍!卫!么?不跟着怎么保护我家小姐的安全。你家公子怎么了,你家公子我看就不像啥好人!再说了我家小姐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 王石打断了沈凌:“对对对,救命之恩,你还想以身相许啊?再说了没有我家公子,你的命不一定能救回来呢!” 沈凌用手指着王石:“你” 王石摆了摆手:“我什么我,我家公子啊不用你以身相许。” 沈凌一掌劈了过去,王石往一边躲闪:“正好,我也想和你切磋切磋。” 燕语默正想叫二人,转身看着过招的二人,奇怪道:“他两不累么?真是两个武痴!” 第十八章 仗义救母子 “我们大概还有多久能到南都?”燕语默坐在梅花树下问着。 张舒将衣袖伸直,挡在她的头顶上:“还有七八日吧,不过走过这个庄子差不多就该到云城了。” 云城?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啊,燕语默心中想着。 另一边,两个大侠打的不可开交,最终因为日头太大告一段落。 沈凌靠在树下:“老子老子可不是打不过你,日头晒得头发昏,歇会儿再打。” 王石听了频频点头,十分同意对方的说法。 二人刚坐了没一阵子,就听到林中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声音越来越大。 “你听到了哭声没?”沈凌问道。 “听到了,要不你去看看?”王石望向公子处。 沈凌提起剑:“嗯,我去看看,你保护好他们二人!” 沈凌闻声赶到林中,发现一个妇人正在用绳索打结,脚边的婴儿哭闹不止,难道寻短见?沈凌急忙将挂在树枝上的绳索斩断,这才看清妇人相貌,一张脸又青又紫,头发蓬乱着。 “你这人,怎么说死就死,你孩子怎么办?”沈凌一声怒喝。 妇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抱起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好了好了,你先别哭了,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沈凌将她扶起。 半晌过去,听完妇人的讲述,沈凌愤怒的想提剑出去杀人。又一想这妇人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东西了,便将他们带回了马车处。 此时,张舒燕语默他们正打算上马车,碰巧看见沈凌他们从林中走出,谁知妇人看到燕语默却不肯再向前。 燕语默打量着这个妇人,总觉得莫名的熟悉,走近一看不觉吃了一惊:“燕儿姐!” 燕语默急忙拿出水和干粮给他们,看着燕儿姐狼吞虎咽地样子,她不由得心疼起来。 简单介绍了,大家才明白,这个妇人原来是李婶的女儿,李燕。 “姐,你和小宝怎么会在这儿?”燕语默很想知道之前还乐观开朗的一个人,怎么会想不开。 李燕低头哭泣着,不知从何说起。 沈凌噌地站起来,愤怒地说道:“就是那个王八蛋害的,老子去宰了他!” 燕语默头一回见沈凌如此激动,忙说:“你先坐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沈凌气恼地蹲在地上:“她丈夫把他们赶了出来” “还是我来说吧,丫头。”李燕缓缓开了口,“我夫君在云城开了一个小店,做的布匹生意,我们之所以能相识是因为有一次他外出购布在路上遇了劫匪,三天三夜没吃饭了晕倒在我们村子外,正好我出去砍柴救了他。就这样他在我家住了月余,便向我娘下了聘礼。我便跟着他去了云城,可谁知我婆婆嫌弃我的出身,对我百般刁难,我想忍忍就算了,后来小宝也出生了,一家三口也还融洽。谁知道” 李燕擦了擦眼泪接着说:“谁知道,半年前我去了趟娘家回来,家中突然多了一个妾室,男子本三妻四妾也正常。可我没想到,我婆婆经常和那妾室一起做戏给我夫君看,一次两次多了他也就信了,这一次他们非诬陷我善妒害那妾室小产,我便被仆人打了一顿丢了出来,连小宝他们也不要,说他和我一样流着下贱的血” 燕语默此时已经火冒三丈,当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熟识的人身上上,才知道这种感觉是多么的难受,她压了压心中的怒火,低声问道:“难道你夫君自始至终都没有站在你一边么?” 李燕摇了摇头:“他说夫妻情分至此,若再来纠缠,公堂相见。” “情分至此,公堂相见!”燕语默握紧了拳头,“我倒想看看这个陈世美长得什么模样!我们正好路过云城,你和孩子就跟我们一起吧,这件事我一定要为你们讨回公道!” 张舒皱了皱眉,看了眼妇人和孩子,但并未多说什么。 天色渐晚,沈凌去林中拾了不少干柴,准备生火。 燕语默拉着张舒走到一边,慢慢开口:“那个,之竹,你看他们孤儿寡母的怪可怜的,而且燕儿姐身上还有伤,能不能,能不能让他们今晚谁马车里?” 张舒点了点头:“好,他们也该好好休息下了。” 燕语默开心正准备走。被张舒一把拉住了:“小一,你不觉得奇怪么?” 她停顿了下:“奇怪?” 张舒接着说:“如果只是善妒将她一人赶出即可,为何要连孩子一起?” 燕语默回过神来,的确有些奇怪:“也许有什么隐情她不方便说呢,之前在村子里她与我关系也并不是特别要好,去了云城应该就知道了。” 张舒用手敲了敲她的额头:“你啊,就是容易感情用事,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草草吃了晚饭之后,燕语默便在梅花庄子里散步,方圆五里都是淡粉色的梅花,阵阵清香迎面而来,闭上双眼沉浸其中,有一种莫名的放松感。 不知道是什么有趣的人在这儿种下这片梅林,燕语默靠着一棵梅花树坐了下来,吟诵道:“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虽然这诗并不写实,倒也应景。 远处竹亭内,一位青衫男子左手举起酒杯,右手轻轻地敲打着桌面:“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好句,倒也应景。” 旁边的侍从拱手道:“王爷,此人可是扰了您的雅兴,可需小人将此人轰走?” “不必,同是爱花之人,共赏罢了。”青衫男子挥了挥手,继续品着杯中的酒。 燕语默缓缓睁开双眼,即使景致再美,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啊。这样的事情如果让李婶知道了,不知道她该如何伤心了。不管事情始末如何,抛弃妻子是决不能容忍的,这一次,哪怕动用郡主特权也不能放过这个畜生。 情绪一阵波动,才发觉远处有两人的气息。燕语默向梅林中心走去,眼前景象渐渐清晰,有一人坐在竹亭中,静静地饮酒,几寸月光洒在他的青衫上,那人温柔地摸着衣衫上的光亮。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也不过此景了吧。 “在下打扰了,途径梅林,偷得景致二三,您想必就是这梅林的主人了吧。”燕语默拱了拱手,向对方打着招呼。 青衫男子将盘中的另一个酒杯摆出,伸手道:“姑娘,请坐。” 燕语默坐下打量着他身旁的侍从,此人功夫不在王石之下,这个时候自保倒是没问题,只是 “姑娘莫要紧张,只是知己相逢小酌一杯,酒中并未下药。”青衫男子笑道。 燕语默尴尬地笑了笑,看来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请。”青衫男子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有了上次醉酒的教训,燕语默只是浅尝了一小口,嗯?葡萄酒! “这个味道”燕语默自言自语道。 “姑娘觉得这酒如何?”青衫男子问道。 “不错,入口略有些苦涩,但回味甘甜。”燕语默想了想这人兴许还是个酒痴,“这葡萄美酒夜光杯,当然配上特定的杯子喝啊,更是别有一番风味,公子改日可以试试。” 青衫男子愣了一下,笑道:“姑娘果然是酒中知己,可惜在下今日未曾带着酒杯来。” “不知道公子为何会在这里种上这片梅林?”燕语默一时好奇。 青衫男子起身,望向周围的梅树:“为了我夫人,可惜她从未看到过” 燕语默心想大概是为了悼念亡妻才种下的,也不便多问,随将话题引到了梅花上:“这初春正是赏梅的好时节,熬过了白雪亦能等到暖风拂来。” 青衫男子放下手中酒杯说道:“姑娘的话在下记住了,这瓶美酒就赠与姑娘,日后有缘再见。”说完便与侍从离开了。 燕语默点头致谢,这古怪的人,说走就走,也可能是自己的问题勾起了他的伤感吧,不如就把酒拿回去和张舒一起喝好了。 燕语默性质勃勃地抱着酒瓶子走出了梅林,刚出梅林便看见了张舒。 张舒敲了敲她的额头:“小一,你去哪儿了,荒山野岭的也敢一个人乱走!” 看他神情有些生气,便举起了怀中的酒撒娇道:“我啊,在梅林里遇到个有趣的人,请我白喝一瓶酒,咱两一起啊?” 张舒不满地皱了皱眉:“你还敢喝酒?你不记得上次了?” 燕语默急忙向马车边跑去,边跑边说:“不喝不喝,我家之竹大人教训的是,酒先帮你藏起来哈!” 张舒脸上不禁一红。 王石偷偷笑着,哎,公子真是花样秀恩爱啊。 沈凌用背撞了撞树,这树怎么这么硬,太吵了,睡着不舒服不舒服 燕语默将酒瓶中的酒偷偷地装在了自己的水囊里,嗯,这样应该不会被发现了,偶尔偷偷喝一点不要紧的,毕竟难得找到自己爱喝的。 “呜呜”燕语默拉开马车帘子的一角,李燕在睡梦中哭泣着,她紧紧地抱着身旁的小宝,深怕被人抢走的模样,着实让人心疼啊! 是经历了怎样的悲伤,才会宁愿选择带着孩子离开这个世界? 人人都说女子为母则刚,可是每个母亲也会有脆弱的一面,这个世界对女子总是如此不公! 第十九章 手撕陈世美 清晨的光亮照在人的脸上甚是舒服,已经渐暖的天气带来的风都如此温柔,夹杂着扑鼻的梅香,一时竟让人不想醒来。 “这儿真是太舒服了!”燕语默伸了个懒腰。 收起所有的这些舒适感,要开始积攒愤怒值了,燕语默握起手中的拳头。 “出发!” 晌午,众人赶至了云城。 “小一,咱们先投栈吧,李姐他们的情况不是很好还需要静养,而且不宜出面。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先打听打听消息,如何?”张舒提议着。 燕语默点了点头,虽然很想马上会会这个陈世美,但是也需从长计议。 客栈房间,燕语默着急的走来走去,张舒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手中书卷。 “大姐,你能不能不来回走来走去的,走的老子头都晕了!”沈凌在一旁撇着嘴。 “王石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你叫我怎么能不着急嘛!”燕语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终于,一个人影从楼梯上咚咚咚地飞奔而来。 “怎么样?那个人渣在哪儿?”燕语默急切地问道。 “人渣?”王石愣了愣,“郡主,属下查到李氏夫君家开的乃是杨氏布庄,今日未时杨云中的小妾柳氏和她婆婆王氏要去城中道观里上香,邻里说是去求子,而且几乎每隔七八天她们便要去一次。” “杨云中不跟着一起去?”燕语默奇怪道。 “回郡主,听邻里说自从他家大娘子被赶出之后,就很少见他出家门,布庄上也很少去。” 张舒抬眼看了看窗外:“王石,午后跟着去看看。” “是,公子。”王石拱了拱手。 燕语默想了想:“沈凌,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沈凌看了看她正想说些什么,燕语默继续说道:“放心,我现在的功夫也不错,自保还是没问题的。” 沈凌心中腹诽着,把我们两都支走,你们两郎情妾意的,啧啧啧啧,简直不能想象啊。 另一边的王石心想,还是郡主厉害啊,这孤男寡女的,感情不得突飞猛进啊,啧啧啧啧! 燕语默此时心里,等你们走了我就亲自去会会这杨云中,不打的他满地找牙,我都对不起在李婶家吃了那么多的饭,哼哼哼! 张舒淡定的继续看着手中书卷,这一个个的,都不怎么让人省心啊! 午后,王石和沈凌决定比赛轻功,看谁先到道观,摩拳擦掌起飞之际,燕语默已经在房间里迅速地换好男装。 看着远去的两个身影,燕语默偷偷溜出了客栈,刚走出一个拐角,便看到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 燕语默拍了下额头:“我出去透透气,感受下这里的风土人情。” 张舒温柔地笑了笑:“好啊,我与你一起。” 明明三月暖阳,此刻却感觉莫名有些冷啊! 漫无目的跟在张舒身后走了许久,无意扫到周边一个卖娃娃的小摊,陶瓷娃娃捏的一个个小巧可人,让人忍不住想摸上两把。燕语默停在摊子前,左看看,右摸摸。 “娘子看看可有中意的?”老板热情的招呼着。 燕语默拿起一个白衣的小娃娃,这胖乎乎的可爱模样,温柔的笑容,有点像小小张舒啊。 “就这个吧,真是可爱!” 张舒在一旁递过银两。 “娘子不如再挑一个吧,我这摊子的娃娃都是成双成对的,娘子不如让你夫君帮你再挑一个女娃娃,这成双成对的啊,寓意才好。” 燕语默正想解释,张舒拿起另一个小娃娃:“就这个吧。” “给我看看。”燕语默探头过去。 娃娃面上两朵红晕,顶着两个小揪揪,穿着一身红衣,胖乎乎地活像个门童啊。 “咦,这个门童才不像我!”燕语默扁了扁嘴。 “我看啊像极了我刚见娘子的时候。”张舒小心地将手指大小的娃娃放进胸前。 燕语默在老板的笑声中,耳根越来越红。 “你胡说什么呢?”燕语默害羞的往前走快了几步。 张舒上前牵了牵她的手,俯身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到了,你不是想教训杨云中么,前面那家便是了。” 燕语默怔住了,从这一本正经的嘴中说出,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啊。 “你早就知道了,那我翻墙进去,你在外头等我就好。” “不,咱们一起,我看着你,心里也放心些。” 张舒拉着燕语默走到巷子里,从袖中拿出两块绢布,细心地将燕语默的脸蒙了起来。 “准备这般齐全,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冷言冷面的翩翩公子了么?”燕语默调侃着。 “没办法,遇人不淑啊。”张舒缓缓系上绢布。 “要不还是我自己去吧,我会把握好分寸的。” 话尽,张舒已经抱着燕语默跃至院内的墙边,张舒心里一笑,上次的把握好分寸,就是阉了一个大男人,这次还是看着她比较放心。 院中的下人没有几个,燕语默正奇怪,便看到一个小丫鬟端着药送到一个房间。 “人渣病了?”燕语默狐疑着。 等丫鬟离开后,燕语默破门而入,张舒紧跟其后。 “负心汉,今日就是你还债的日子!” 进入房间后,燕语默看到一个男子坐在案前静静地写着什么,一张脸长得还算清秀,人真的是不可面相啊! “你是何人?”杨云中看着突然闯入的二人。 燕语默转头对身后的人说:“关门,打狗!” “打狗?”杨云中正要发出疑问,便是一顿拳打脚踢迎头而来。 “让你好好人不做,做人渣” “让你抛弃妻子,死败类!” 一旁的张舒看得目瞪口呆,真是庆幸自己跟了过来啊,否则可能李姐就成了寡妇了吧! 半晌过后,知道杨云中的脸变成了猪头,燕语默才停手作罢。 燕语默用绳子将他绑在椅子上,拿出腰间的匕首架在杨云中的脖子上。 “你可知你为何今日会至此?” 杨云中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二人:“我与二位公子并不相识,这位小公子一直骂在下抛弃妻子,想必是为了燕娘的事情吧。” 燕语默冷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什么小妾流产、血统卑贱不过争宠的计两罢了,亏你一副精明的样子,却不想这么糊涂!” 张舒环视四周,目光停在书案上的绢布上,随即又看向杨云中。 “在下不过粗鄙伤人一个,小公子高看了,既然打也打了,气也出了,二位可以离开了吧!” 面对这云淡风轻的几句话,燕语默的火蹭蹭蹭的网上蹿:“那燕娘和小宝怎么办,你置他们于何地?” 杨云中闭上双眼:“燕娘的事情无需多言,小公子若是觉得不够,我这条命大可拿去!” 燕语默气愤的踹了他一脚,扬长离去。 张舒回头望了他一眼,跟在燕语默身后。 憋着一口气走回客栈,燕语默拍了一下桌子:“太过分了,渣的明明白白竟然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真想一掌劈了他!” 张舒缓缓将门关上,坐在她身旁:“小一,你有没有觉得奇怪?” “奇怪?这个杨云中不止奇怪简直就是无可救药!” “虽说一个小城镇的商人不算富庶,但是也不至于家中只剩下一两个丫鬟,再者你对他拳脚相加,他竟然丝毫没有气恼,反倒只求一死,我在他书案上看到一块染血的绢布。” 燕语默惊讶道:“染血的绢布?加上丫鬟端的药,难不成是什么得了绝症,推开心中挚爱的狗血剧情?” 张舒淡定的倒着茶:“狗血剧情?何解?” “此狗血非彼狗血,就是十分遵从话本子里的情节发展的套路,比如杨云中这种染血的绢布和药,就能联想到那种咳血啊身染绝症且命不久矣的故事,再加上明知小妾争宠,却顺水推舟将挚爱送走,这种就是狗血、无脑,而且无法理解。”燕语默气鼓鼓地做出结论。 “为什么无脑,无法理解呢?” “你想如果被我的乌鸦嘴说中了,把李燕和小宝赶走是为了他们好的话,为什么不留些钱财给他们,孤儿寡母的差点在荒山野岭自尽这不是无脑是什么?自己不久于世了就要把妻儿推走,这是什么逻辑,这不是无法理解么?”燕语默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张舒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可是让自己所爱看着自己一天一天消耗殆尽,对爱人而言也太过残忍不是么?不如放手让她重新寻找幸福。” 燕语默拿起茶杯一饮而尽:“如若是我定不愿去寻找什么新的幸福,不管什么困难两个人都应该一起面对,这才是家人的意义不是么?如果没有对方,再幸福又能如何,尽管很难受我也想陪着所爱之人度过生命的最后一刻。” 张舒摸了摸她的头:“真是个傻瓜啊!” “公子” 王石和沈凌推门而入,正撞上这非常和谐的一幕。 张舒继续倒着茶,燕语默脸蹭蹭蹭的升着温,抬头看着王石一脸坏笑,沈凌一脸无奈。 燕语默立马澄清:“打住啊,我们也是刚刚回来,去了趟杨云中那儿。” “郡主去那儿干嘛?”“你怎么不等老子一起”二人异口同声道。 张舒点了点头:“你家郡主去教训了那个负心汉。” 沈凌默默地鼓起掌来,二人把今日的情况大致说了下,婆媳二人按道理一起去道观很正常,怪就怪在柳氏后来求完签之后,独自一人去一个道长处解签,还耽搁了一小会儿。 “你猜怎么着?这柳氏背着杨云中和那个道长有一腿,而且那道长事后还塞给她一瓶药丸。”沈凌骄傲的说着,这么劲爆的消息你们肯定想不到,嘿嘿。 “事后?”燕语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在房外待了好久啊,想不到你还是一个喜欢听人墙根的人。” 第二十章 原来内有乾坤 这回倒换沈凌脸红了,就算平时少年老成一番经历大风浪的模样,在这种事情上仍旧是个小小少年啊! “我又又没待很久,再说了那柳氏就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沈凌辩解着。 “哦是嘛,就待了一会儿就出来了。”燕语默不禁想到以前顾悦讲的荤段子,“看来这个道长不行啊!” 一语毕,屋内的三个男人皆沉默的看着燕语默,燕语默生生把笑声憋了回去:“那个咳咳,你们先去休息下吧,一会儿再一起吃晚饭。” 王石沈凌奔波了一天也累了,主要是路上二人互相切磋了许久,嗯,打架的确很费精神啊,两个人对视了下一起回了隔壁的房间。 燕语默小声的说着:“额之竹啊,我也回房看看燕姐他们。” 张舒用掌风将房门合上,一把抓住燕语默的手,将她抵在墙上:“没想到我家小一对男女之事,也颇有研究啊!” 天啊,这个距离也太近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壁咚”么?这个脸红心跳不行不行,受不了! “那个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着玩的?” 张舒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哦不知是哪位朋友?我可认识?” “就就是顾悦啊,上次和你说过的。”燕语默突然下蹲从他手臂下面一绕,夺门而出,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自己的房间。 燕语默直拍着自己的胸脯,好险好险,心跳180啊,这谁能顶住啊! 一声婴孩的啼哭把她从幻想中拉了出来,李燕急忙将小宝抱起来喂奶。看着燕姐疲惫不堪的模样,燕语默心里有些难受,每个女子都是这样从女孩变成母亲的么?即使自己的身心遭受了多大的伤害,也依旧能购笑着面对自己的孩子,依旧把自己拥有的一切给他。 小宝吃过奶很快又睡着了,李燕将他放在床里侧,看向燕语默,想说些什么,却始终也没说。 “姐,你放心,事情可能不是我们想的那个样子,说不定你夫君有什么苦衷,已经派人去查了,希望能够帮得到你。” 李燕听了之后,缓缓下了地,跪在了燕语默的面前。 “燕姐,你这是干嘛,快起来,你身上还有伤。”燕语默忙弯腰来扶。 李燕掩面哭泣:“我知道,这样的家事谁碰上都不愿意出手,毕竟都是麻烦一桩。况且之前在家时,我与你从未怎么亲近,甚至也一直觉得母亲捡你回来是个累赘,可你如今这样帮我,我自感羞愧难当,这一拜也好让我不那么歉疚,谢谢你小妹!” 燕语默将她扶到床边:“燕姐,咱们都是一家人,没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现在好好休息就好,其他事情交给我吧!” 燕语默想了想,心里倒更加希望杨云中身上真的有隐情才好。 晚饭过后,大家一起聚在张舒的房间里,虽然燕语默有点不太想去,怕又被张舒笑话,不过还是被本尊请了过去。 “要依老子的,都捆了,蒙头一顿揍,再把那个小妾与道长的私情一曝光,就真相大白了不是,至少出一口恶气!”沈凌跃跃欲试地笑着。 “你还是安静点,听听公子的安排吧!”王石白了他一眼。 “嘿!你们公子,公子的,跟我有什么关系,老子只听我们家小姐的。”沈凌向他吐了吐舌头。 燕语默捂着脑袋:“好啦,咱们好歹是在商量计策,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大声!” 张舒温柔的看着燕语默,放下手中的书吩咐着:“王石你去杨云中那里守着,怕是今天夜里就会有动静了。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向小一借用下你的侍卫?” 燕语默与他对视了一眼,一想到下午的事情,立马将目光移到别处,频频点头。 “嗯,那好,沈兄不如就去道观那里守着吧。哦对了,道观离客栈有些路途,记得带件披风,守到天亮甚是辛苦,别着凉了。” 沈凌看着一旁偷笑的王石,呲了呲牙:“走吧,王兄,一起吧!” 果然不能站着看笑话啊王石一脸茫然地跟着走了出去,自从公子有了爱情,自己却愈发的倒霉了 燕语默看张舒看着手中的书,正想溜之大吉,却又被抓了回来。 “坐这儿等他们回消息。”张舒淡然地说道。 “这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啧啧啧,多不好。” 张舒突然俯身过来,慢慢贴近。燕语默脑子里此时一团乱麻,他想干嘛虽然目前是交往的关系,但是这也太快了吧,而且自己根本没有心理准备啊 想到这儿,她闭上眼睛,举起双手环抱着胸喊道:“不行不行,我还没有准备好!” 张舒将手里的书塞到她的右手里,笑了笑:“看个书,需要准备什么?” 随即起身在床头处又拿了一本出来:“你手上那本且看看,有不看不懂的字再问我。” 刚才那个暧昧的气息瞬间消除,燕语默头疼的看着手里的书,在药庐的时候,她曾经十分好学的向他请教了认字,自此几乎手里的书就没断过。燕姐的事情耽搁了几天,本以为他忘了,没想到 正所谓孔夫子搬家尽是书,燕语默自认自己从小到大不算是个学渣,至少也收藏了不少名著,但跟这位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看书就看书,他还非得布置作业,一想到之后的作业,脸红心跳什么的瞬间没有了说好的爱情呢?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打更的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念着口号。 “天干物燥小”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突然晃着一个人影,那人摇摇晃晃的像是在飘一样,飘?这三更时分,打更的心里一个激灵“鬼啊!!!!”,便扔下手里物什,拔腿就跑。 王石被叫声吓了一跳,这哥们儿嗓门够可以的啊。前面“飘着”的鬼影就是杨云中,从他家门口一路跟来,王石心里其实也觉得诡异,这人明明像是熟睡了一般,竟然还能走这么远,这么快,出发时已给客栈发了信号,不知公子看到了没有。 “小一,快醒醒,咱们要出发了!” 燕语默在睡梦中被人推醒,迷迷糊糊的就被套上了披风,推上了马背。 “杨云中那儿有动静了?” “应该是,你可以靠着我再睡一会儿,我们去道观。” 燕语默坐在张舒前面,迎头而来一阵凉风,一下清醒了许多。 张舒将马骑进道观旁的小林中,将马拴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二人便徒步前往与王石他们汇合。很快便看见一个晃晃悠悠的人影,飘过来。 借着月光,燕语默看到杨云中紧闭双眼,一张脸被照得惨白,嘴上透露出诡异的笑容,着实像个游魂啊。 “难不成他在梦游?”燕语默小声的说。 “梦游?” “就是一种由于外界原因导致有的人睡着了之后,会起来行走或者做些白天做的事情,但看上去跟正常人差不多。” “小一,你听,好像有阵琴声?” 燕语默调动内力,仔细听着周围:“琴声好像是从道观里传出来的。” 燕语默看了张舒一眼,本想他并不是什么柔弱公子,但没想到他的功夫竟然如此高深,至少内力跟自己不相伯仲。 正想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肩膀,她猛地转头正想出掌,被张舒拽了回来。 “公子,额郡主。”王石心里一颤,好险好险,下次还是不要飞过来,走过来好了。 “你跟他这一路可有什么异常?” “回公子,他并未在什么地方逗留过,只是一直往前走,不过”王石拱了拱手。 燕语默小声地问道:“不过什么?” “不过,刚出一条街的时候遇到了打更的,打更的喊了一声,属下看到他回了下头。” 张舒与燕语默对视了下:“那就是说他被召唤过来这一路,还是有自身的感觉的。” “小一,你不如就在这儿等我们,我和王石先进去。” 燕语默抓住张舒的手:“不行,万一里面凶险异常,我也可以帮忙,我也会功夫的你不记得了么?” 张舒点了点头:“那你跟在我身后。” 三个人偷偷地跟在杨云中的后面,一点一点前进着,燕语默一边走一边想总感觉好像忘了点什么 同在道观勘查的沈凌打了个喷嚏,这荒山野岭的真他娘的冷啊,不知谁在道馆里面一直弹琴,都半个时辰了,听的老子耳朵都长茧了! 不如先进去看看,打探明白事情了再发信号,沈凌想了想便入了观,随着琴声很快来到了大殿内,殿内只有一尊真人像,但声音好像是从这里传出的没错。 沈凌翻了许久都没找到密道入口,一生气踢了眼前的蒲团,蒲团竟然纹丝不动。他弯下身,用手里的剑敲了敲蒲团周围的砖块,应该是这里没错了,就是不知道机关在何处。 在供桌上摸了摸,他发现有一个蜡烛是可以转动的,这时地上出现一个暗道,沈凌往下望了望,里头隐隐约约有些光亮,便走了下去。 片刻后,燕语默三人跟着杨云中也来到了殿内。 只见杨云中慢慢走到供桌旁,伸手转着蜡烛的烛柄 燕语默瞟了眼地上,推了推张舒:“怎么地上有个暗道,还是开着的,难道还有别人?” 此时地道门缓缓关上,杨云中走到蒲团处原地踏着步,而刚刚入地道的沈凌吓了一跳,他奶奶的,难不成老子被发现了。 王石好似想到了什么:“好像没有看到沈兄啊” 燕语默这才想起来,少了一人,难道刚才开机关下去的是沈凌!! 第二十一章 误陷机关 “不知道你们想的和我一样么?沈凌是不是在下面” 王石和张舒同时看向那个暗门的上方,还有一个本来应该进去的人还在上面啊 “不如先把他放进去”王石弱弱的声音从身后飘出。 燕语默想了想:“先把这货绑起来,咱们下去再说。” 王石看了看四周,扯下旁边的幡布,撕细了些将杨云中绑在一旁的柱子上。 暗门重新打开,沈凌在下方看着眼前再度打开的暗门,嗖的一声拔出手里的佩剑。燕语默被这迎面而来的剑气吓了一跳,条件反射似的用手指夹住了眼前的剑。 “嘘!是我们,别让底下人发现了。” 沈凌此时已经一身冷汗,还以为是被前后夹击了,长吁一口气:“现在怎么办?” 燕语默将他手中的剑交给身后的王石,将他发带解开,头发弄乱,顺手抹了些墙灰在他脸上。 “你这是干嘛?”沈凌小声地问。 “你等下下去就当自己是杨云中,装作毫无知觉被人控制的模样,别睁眼别说话,走的摇摇晃晃慢一些。没时间了,快下去!” 沈凌点了点头,走了下去,燕语默急忙跟上,却被张舒抓住了肩膀。 “小一,到我身后来。” 燕语默和张舒换了位置,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人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最准,但此时她更希望这种不安只是因为自己太紧张。 沈凌跟随着前方微弱的光亮走着,走完最后一个台阶时,眼前出现一个炼丹炉,瓶瓶罐罐摆满了左右的桌子,炼丹炉后方不远处有一个人在弹琴,由于头发都遮挡在眼前,分辨不出那人是男是女。 琴声戛然而止,沈凌忙停下脚步,闭上双眼。而还在暗道中的三人也停下了脚步,深怕被底下弹琴的人发现。 那人起身走到丹炉旁看了看火候,缓缓开口:“今日倒是慢了一刻。” 竟是个女子?沈凌手心微微有些出汗,但仍旧没有动,任眼前的人打量着自己。 “呵呵!”眼前的人冷笑一声,“还是那么蠢,又撞到什么东西上了吧!” “等今天这次试验成功之后,你就可以完全听由琴音差遣,再无自己的意识了,哈哈哈哈,你猜猜这意味着什么?” 暗道中的三人仍站在原地,只是不能看清楚这个女人的真实面目,不知沈凌一人能否应对。 女子打开丹炉从中拿出一枚丹药,透着烛光,丹药晶莹的像一颗蕴着鲜血的宝石。 女子将手轻轻地搭在沈凌的肩膀上:“可惜你看不到,这丹药的颜色绝美,这叫血丹,哈哈哈哈,吃了今日回去你就会死在梦中。不过不要紧明日的你将完全脱胎换骨,哈哈哈哈哈!” 燕语默感觉背脊一阵发凉,这女人怎么这么爱笑,反派的气都特别长么?能笑这么久不停? 沈凌暗暗蓄力在左掌心,心想等她喂药时刻再一掌将她了结,奇怪,怎么? 女子凑到他的耳旁轻吹一口气:“怎么了,内力提不上来是么?” 坏了,中了圈套,沈凌很想大喊一声,但是却发不出声音,反而觉得四肢渐渐无力起来。 “既然你送上门来,我岂能浪费?”女子将血丸塞入沈凌嘴里,“你们进来那一刻,我这无色香就开始起作用了,不发力还好,就怕你那三位朋友忍不住想进来救你哦” 沈凌只觉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燕语默向张舒使了个眼色,已经过去了这么久,恐怕已经暴露了。先进去救人再说,燕语默刚一用内力,便开始觉得有点头晕。张舒急忙接住燕语默,王石拿起手中的剑运气保护在他们前面,身上却渐渐瘫软下来,“哐”一声剑掉在了地上。 女子听到角落处传来的声音,嘴角微微上扬,很好,中计了!多几个试验品也无妨! 当燕语默醒来的时候,已经置身水牢之中,她动了动手臂全身酸软很难使上力气,唯一庆幸的就是大家被关在了一起。 “小一,不要运气,这种毒越用内力越是严重。”张舒将她的手按下。 “还是着了那女人的道,不知道沈凌怎么样?”燕语默看着角落里的沈凌皱了皱眉头。 “这件事并不怪你,你可明白?”张舒看着她说,“他体内比我们多了一种毒” 那个女人喂了他杨云中中的那种毒?!怎么能不怪自己,要不是自己出的主意,他也不会变成这样,燕语默沉默着走向沈凌。 他还没有醒,水没过了他的胸口,嘴唇微微透着紫,燕语默从没这么仔细看过沈凌,心中的自责愧疚密密麻麻像针一样刺痛着自己,在跟自己说自己是多么的无能,多么的幼稚 眼泪一滴一滴地流下来,真想打自己一巴掌。 “老子老子最不喜欢女人哭,麻麻烦死了,晦气”沈凌虚弱的睁开双眼。 燕语默忙擦了擦眼泪,将他扶起来。 “现在我们怎么办?”沈凌抬头看了看四周的石壁,真是够严实的啊。 “等。”张舒看了眼上方的锁,“会有人来的,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养精蓄锐” “对了,他们来提人之前,咱们要换下衣服。”张舒看了眼沈凌。 “哦”沈凌解开腰带,正要扒上衣,扭头看了眼燕语默。 燕语默默默低下头,将目光移到另一边还在沉睡着的王石身上。 “小一,过来扶我。” “啊?” “既然我现在是沈凌了,为了表现的真实一些,你要过来扶着虚弱的我才对啊,这样才不会露出端倪。”张舒一本正经地解释着。 “你大爷的,等老子好了的”沈凌看着乖乖听话走过去的燕语默,瞪着张舒。 “嗯,好了也打不过我,不如省点力气养伤吧。”张舒淡淡地说。 燕语默头顶一片黑线,都什么情况了,这两个人还有兴致斗嘴 头顶上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戴着黑色面具的男的将门打开,指着张舒:“你,上来!” 说完伸下来一根竹竿,竹竿上有撑脚的地方,示意让底下的人爬上来。 燕语默有些担心抓紧了张舒的手臂,张舒拍了拍她的手,小声说:“没事。” 张舒上来后便被蒙住了眼睛,他故作摇摇晃晃的跟在那人身后走着,仔细的记着步数和方位。周围传来几声鸟鸣,很快到了地方,眼前的布被一把扯了下来。 “禀宫主,人已带到。” 张舒看着眼前的人,女子穿着一身红衣,袖子上绣着燕子的图案,黑色的面具半遮着脸。 女子玩转着手中的短刀,打量着眼前之人。 “沈凌,14岁随父出征,父为手下副将所害,身死北狄军营。其一人一马,只身入敌营,取对方将军首级并将其父尸身拖回,身中数十刀15岁便被任命为龙虎将军,平定北狄一族,随后便一直随帝左右” 张舒有种不好的直觉,一夜之间便可获得如此详细的情报,只有紫金阁能够办得到。 “哈哈哈哈,总感觉自己像是捡到了宝啊,有了你,大人的计划可以加快许多,那那些半成品也可以早日拿出来使用了你们该不会以为只有杨云中一个吧?” 女子娜步至张舒身旁:“怪就怪你们倒霉吧。” “啪!”女子腹部正中一掌,撞在身后的柱子上,血顺着嘴角滴在鲜红的褂子上混为一体。 “怎么可能,你明明吃下了血丹,此时应该已经入骨了才对,怎么会?” 张舒将遮住面目的头发慢慢拨开:“因为你说的是沈凌并不是我,解药。” “解药,哈哈哈,没啊!” 女子一手护住自己刚刚被打断的右手:“哼,我还以为你是什么光明正大地君子。” 张舒掌中蓄力,随时待发:“我不会什么怜香惜玉,也没什么耐心,再说一遍,解药。” “忘了告诉你,我也是名医者,也就是说你的死活并不重要,只不过浪费时间的长短而已。” 女子冷汗直流,但仍旧不肯松口:“有本事你可以自己来配药,不见得水牢之中的那几人能等这么久。” 张舒冷漠的看着地上的女子,眼里毫无波澜,迅速出掌,女子的另外一只手和一只脚应声而断。 “啊!!!!”女子瘫软在地面上:“你你” 张舒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倒出一枚丹药:“我想你也许会喜欢这个味道。” 女子惊恐的看着张舒,紧闭着双唇,张舒轻轻拍了她的腹部一下,便将药丸送了下去。 “这药也不似你的血丹那么奇怪,就是半个时辰面容溃烂全身抽搐而死罢了。” 女子终于支撑不住,面容对每个女人而言都是最重要的,女子颤巍巍的指着房中的书架上:“白色那瓶是无色香的解药,至于血丹的我真的没有” 张舒扫了女子一眼,女子打了个寒颤:“我真没有,这丹药只有小姐会做,我们几个宫主都只是负责分发试验。” 张舒拿起书架的小白瓶轻轻嗅了嗅,又拿起旁边的红色瓶子,问道:“这是什么?” “那那里头是血丹” 张舒将两个瓶子一同收入怀中,向门边走去。 “等等一下。”女子艰难的抬起头,“我已经告诉你了解药,你是不是也应该帮我解毒。” “呵呵”一声冷笑传来,“忘了告诉你了,没有解药。” 女子呕出一口鲜血:“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你不想听么?” 张舒捡起门边的匕首丢向身后,匕首直直的插在女子面前。 张舒走出房外,对于他而言只有一个底线,那个底线便是燕语默,任何意图伤她之人,都不必存于这世上。 女子轻笑着,呵,要么毒发,要么自尽么?这个人还真是残忍啊! 女子拔起匕首,终究还是下不去手,瘫软在地上,无力的笑着。 第二十二章 偶遇青衫男子 “你没事吧?”燕语默看着回来的张舒担心的问着。 张舒一掌将牢门震开,用行动表明了他并无大碍。 “切,救个人也这么嚣张。”沈凌扶着墙壁冷哼着,却不想咳了一口血出来。 王石马上过去搀着他:“你先上去吧。”随即蹲下,让沈凌踩在自己背上,燕语默急忙伸手将沈凌拉了上来。 张舒将白色药瓶中的药丸倒出来,给燕语默和沈凌服下,便将瓶子扔给了底下的王石。 “这是无色香的解药,吃完了自己上来。” 王石一把接过瓶子,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许凄凉,虽跟在公子身旁多年,很清楚公子的秉性,但还是有些凄凉啊这个伤心啊 燕语默盘腿坐在地上,调整着内息,片刻之后觉得神清气爽,恢复正常的感觉也不赖嘛! 此时王石正在帮沈凌渡内力,燕语默将张舒拉到一旁,着急地问着:“那女人给他吃了什么?有解药么?” 张舒将怀中的红瓶子拿出给她看:“这里头装的就是沈凌吃下去的一种毒药,叫做血丹,不过这里的宫主只是一个分支,并无解药。但是有了这瓶东西,应该可以研究出解药。” 听了张舒的话,燕语默才放松下来:“那就好,至少还可以炼制解药,如果是你的话,大概需要多久呢?” “十天、半个月,如果找不全原材料的话,一年半载也是有可能的。” “噗!”正在运功偷听他们讲话的沈凌,吐出一口黑血:“一年半载,老子子坟头都长草了。” 燕语默观察着身旁的张舒,见他上嘴角微微上扬着,便彻底放了心,看来刚才的话都是故意说给沈凌听的了,那就证明这个毒还是可以医治的。 “这个地方怪阴森的,咱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燕语默拉了下张舒的袖子。 张舒摸了摸她的头,将墙脚的剑拿起来给她:“好,咱们先出去,小一,你就帮忙拿这些佩剑就好。” 燕语默接过佩剑,却感觉有些奇怪,沈凌加上王石的不过才两把,手上却又四把,还有一把镶了宝石的匕首?怎么回事? 王石默默地将沈凌搀扶起来,向外走去,我家公子的癖好还多着呢,你是不会想要一一了解的 “那个,之竹,这几把剑好像不是我们的吧?” 在地下另外一个房间翻箱倒柜的某人:“那几把是好剑啊,先留着,你不知道王石是个剑痴啊,诶,这个不错” 这么光明正大的抢人东西,还如此义正言辞,还真是不多见啊,突然明白了之前从县衙出来,他们怎么那么多的行李了。敢情是个收藏患者啊,回去一定要翻翻他的大箱子里面有些什么宝贝! 当燕语默从地下走出来,才发现自己原来身处在一个很漂亮的山谷中,谷中叠翠环绕百花齐放,不时地传来细微的鸟鸣声。远处悬挂着的瀑布到近处平静的潭水,用诗情画意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这个宫主很是会享受啊。 “小一很喜欢这里?”张舒站在燕语默的身后,左手拎着两把剑,右手抱着一个红木锦盒。 燕语默站在原地冲着远处大喊了一声,谷中回荡着她的声音,好不畅快! “不是喜欢,是太喜欢了,这里简直就和电视上一模一样啊,4a景区也就这样吧”燕语默开心的向前走着。 张舒温柔的望着她的背影,这个傻丫头,还是那么容易就高兴起来呢!每次都能听到她提起“电视”二字,难道是什么了不起的书? 王石在出地牢的不远处找到一辆马车,看上去倒是很干净,便先将沈凌扶入车内,慢慢驶着马车。看见公子和燕语默手上的东西,一下就不太紧张了,还好这个什么宫主收藏也不是很多,不然真怕放不下啊 沈凌坐着,轻轻撩起车帘,还好奇着那二人怎么这么慢。却正瞧见那少女对这山谷放肆地喊着,烂漫的笑容不知不觉印上了心头,就连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而在她身后的男子此时正滑稽地抱着锦盒温柔的看向她,仿佛这方天地只有他们二人一般。 沈凌惊觉心中一痛,以前总觉得只有傻子才会去为了爱情神魂颠倒,却不想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可惜那方天地里再容不下别人了,这场仗,原来还未曾开始,便已经输了。 王石将马车停好,便走过去接锦盒和宝剑,张舒将燕语默身上的几把剑也一并挂在了他的身上。 “小一,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尽快离开吧。” 燕语默点了点头,留恋的看着周遭美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拍了下自己的头:“糟了!杨云中呢?” 张舒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缓缓说道:“杨云中不在谷内,说不定还在那道观里。” 燕语默着急的说道:“那咱们先去道观吧,耽搁了大半天,不知他还在不在那里了,不然该如何跟燕姐交待。” 王石快速的驾着马车,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公子,到了!” “这么快?”燕语默奇怪的问道,还以为被关在很远的地方。 “属下刚刚观察了下,那山谷应该就在这道观的后方,可能是因为这样既方便关押试验,又方便用山中地形掩饰自己。” 燕语默心里想着,这个地方选的倒也是不错,只是如果碰到什么顶厉害的高手,不是很容易就被端了老巢。 “切,还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沈凌伸了伸腿躺了下去,“老子是病患,老子就不去了,你们快去快回吧!” “王石,你留下来陪他吧,我和你家公子进去就行了。”燕语默看着受伤的某人。 王石寻找着自己公子否定的表情,张舒却点了点头。 二人进入道观后,便觉得道观今日异常安静,有些奇怪,就连之前打扫的小道士,都不曾看见,难道食过午饭后都在休息? 刚迈入大殿,“嗖”迎面一个暗器飞来,张舒一挥衣袖,将暗器打入身旁门框上。 那人正欲拔剑,却被蹲在地上的一位青衫男子挥手叫住了。 这个人怎的有些熟悉?燕语默看着蹲在地上的男子。 青衫男子缓缓站起:“如果是来救他的,你们来晚了。” 燕语默从他身后看到倒地的杨云中:“是你杀了他?” “放肆!”他身旁的侍卫大喝一声。 张舒不悦地皱了皱眉,手掌在袖中轻轻一挥,侍卫突然觉得左腿一痛,半跪了下来。 “这位公子,有话好说,我们不过也是碰巧经过此处。”青衫男子转身用巧劲化解了张舒出的第二掌。 所谓高手过招,就是如此吧,燕语默都没有看到他们二人刚才如何出的掌。不过,这位公子好像在哪儿见过啊? “是你啊!那梅园的主人。”燕语默做了一个喝酒的姿势。 青衫男子淡淡一笑:“原来是你啊,姑娘。” 燕语默走到杨云中的身旁,探了探鼻息,还有一丝气力,只是不知还能撑多久。想到这儿,便不觉叹了一口气,不知燕姐知道了会怎么样? “姑娘若要救他,不用在费力气了,此人即使大罗金仙来了,也无回天之力了。” 张舒看着眼前的青衫男子,眼底略过一丝不屑。 燕语默将内力注入杨云中的体内,杨云中勉强睁开了眼睛,好似说着什么,燕语默俯身听着。 “胸胸口” 燕语默摸了摸他的胸口,找出一封信,上面写着“燕娘亲启”。 “多多谢”说完这句话,他便闭上了双眼。 燕语默攥着手里的信,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抓到这个幕后主使之人。 燕语默慢慢起身,将信放在自己胸前,对张舒说:“咱们将他一起带回去吧,至少燕姐还能看他一眼。” 青衫男子看着地上的尸体若有所思:“姑娘,恕我多言,此人身上种有毒蛊,尸身只能烧毁,否则即使是死去,也会被有心人所用。” 燕语默惊讶的看向已经死去的杨云中,这世间怎会有如此歹毒的人,不觉心中的愤怒又多了几分。 “多谢公子提醒,我们先行告辞。” 燕语默看向张舒,他正看着地上的杨云中有些发难,这才想起刚与他相识的时候,他连把脉都是用绳线搭的脉 张舒此时正在艰难的选择着,一个强烈不喜欢别人触碰的人,更别说去搬运一具尸体了,可是更加不想让小一 “这位兄台,刚刚在道观脚下并未看到你们二人的马匹,方圆百里只云城一处可以落脚,而云城又相距此处甚远,不如与我们一起如何?我们正好要回云城,也可有个照应。”张舒一本正经的看着青衫男子。 青衫男子瞥了他一眼:“倒也无妨。” “兄台可知刚刚接你属下一枚暗器,着实费力不少哎”张舒靠在燕语默的肩膀上,“小一,快扶我下,有些头晕。” 燕语默把着张舒的肩膀,这晕的真是十分突然啊 青衫男子淡定的迈出大殿:“青宁,将地上那人用幡布包好扛下来,注意不要触碰到他的血。” “遵命!”青宁拱了拱手。 青宁将杨云中的尸体包好后,瞪着“虚弱”的某人。 燕语默急忙扶着张舒走出了大殿,这最怕就是讲道理的遇上不讲道理的,正经的遇上不正经的,扶着身旁的人走下阶梯,不禁觉着有些好笑。 王石在道观门口望着,公子他们下来的倒挺快的,就是这上去两个人,下来五个人,看这周围也没别的马了,不会都坐一个马车吧? 王石瞄了眼在车里躺的十分惬意的沈凌,看来你也就舒服这么一会儿了。 沈凌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怎么好像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二十三章 拥挤的马车 看着燕语默搀着张舒走下来,王石急忙上前搀扶:“公子怎么了?受伤了么,可是遇着埋伏了?” 青衫男子在一旁淡淡地说:“你家公子吓着了。” 吓着了?王石一头雾水的看着自家公子。 燕语默咳嗽了两声:“咳咳,二位不如先上车吧!” 沈凌听着外头说话的动静,抬脚坐了起来:“哟,才过来啊,老子都快睡着” 青衫男子缓缓走过来,看着沈凌不雅的坐姿皱了皱眉头。 “这位兄台,麻烦让一下,我要上车。” 沈凌不耐烦的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眼神里露出些许惊讶:“你” 青衫男子怔了怔,依旧淡淡地说道:“麻烦兄台让一让。” 沈凌一跃跳在地上,抬起衣袖将刚刚架脚的座位弹了弹:“请。” 青衫男子面目没有任何改变,走了进去。随后,张舒和燕语默也上了车,沈凌看了看车内的三个人想了想:“小姐,属下还是与王石一同架马吧。” 燕语默担心的问着:“你身上的伤好些了么?不如还是上车吧?” 沈凌快速的扫了一眼青衫男子:“不用了,车内有些拥挤,属下还是与王石一同架马吧。” 张舒饶有兴致的盯着沈凌,这车内真真有着什么魔力,让一个赖着马车不下来的人上赶着去驾车,何况还带着一身的伤,有趣! “驾车?你可能架不了了,我把杨云中绑在前面了。”青宁向青衫男子拱了拱手,便上了马车。 原来刚才那用布绑着的是杨云中啊,沈凌无奈的看了眼前面那黄色幡布,硬着头皮上了马车,关上了后面的车门。 “王石,走吧”张舒拉开前面的小窗说着,“注意些,别碰到他的血,血中有毒。” 王石用余光撇着身右侧的那坨,明晃晃的幡布,呵呵,和一具毒尸一起驾车,还有何事是自己不能办到的! 车内异常的安静,只听到王石在外头架马的鞭声,燕语默有些尴尬的看着车里的众人,就连平时话痨的沈凌今日都如此安静。 “今日还要多谢青宁兄弟将杨云中的尸身扛下来,不然他妻儿怕是见不到这最后一面了。”燕语默拉开了这阵沉默。 青宁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张舒,点了点头。 燕语默尴尬的笑了笑,这高冷侍卫,还记着张舒在殿内装受伤一事么,果然功夫高的记仇的本事也不小啊。 青衫男子本在闭目养神,听着燕语默致谢,便睁开了眼,想起她上次在梅林中吟的诗句,开口道:“上次赠与姑娘的酒,不知姑娘可还喜欢?” “葡萄酒的口感确实不错,我都舍不得怎么喝。” 张舒皱了皱眉,果然被她藏起来了,记得那酒瓶明明被自己扔了,这个贪杯的丫头。 青衫男子略过张舒投来杀气的眼神,继续问着:“还不知姑娘姓名?” 燕语默正要开口回答,却被张舒抢了下来:“她叫小燕,是我贴身丫鬟。” “啊?”燕语默对上张舒坚定的眼神,笑了笑点着头。 沈凌看着这车内奇怪的氛围,有些透不过气,如果可以,自己真想和那尸体一起,谁能想到在这里会碰上他! 此时面无表情的王石,依旧在面无表情地驾着车,原来与毒尸一起驾车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甚是提神啊!刚刚的困意在看着“他”滴下的血液的时候,顿时没有了呢! 青衫男子拍了拍衣袖上沾着的柳絮,面带微笑的回了句:“我叫小北。” 燕语默心里一阵抽搐,这小燕、小北的取得实在有些随意哈。 马车一个颠簸,燕语默不小心撞到了青衫男子的肩膀,张舒下意识的将她拉了回来,牢牢地抓住她的肩膀。 接下来的时间,马车里再次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当王石的一声“到了!”喊出,沈凌第一个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沈凌看着熟悉的客栈,天啊,外面的世界真是太美好了,连空气都是如此的清新啊! 身后的几位纷纷下了车。 张舒将燕语默拉到身后:“小北公子,此处已到云城,正所谓天下无” “无妨,我们二人正好也累了,不如就在此处歇歇脚吧!”青衫男子绕过张舒,径直走进了客栈。 张舒眼底闪过一丝寒意,燕语默感觉此时的张舒与平时有些不同,身旁仿佛释放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 看到这一幕的沈凌忍俊不禁,所谓天下之大总有对手,这下可有人帮自己出气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啊! 燕语默听着沈凌嘴里嘟囔的话,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成语用错了吧!” “沈凌,等下麻烦你将杨云中的尸体先带到你的房间去吧,我怕燕姐受不了这个刺激。”燕语默担忧的看着楼上。 沈凌叹了口气:“你放心吧,我尽量帮他弄得干净些。” 燕语默正准备进客栈,张舒拉住她的手,凑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小一,别太自责了,生死有命。” “我没事的,别担心。” 燕语默推开房间的门,燕姐正关着窗户,眼里噙着泪。 燕语默走到桌边低着头,不知该怎么开口,对她而言,那不是一具尸体那么简单,是她相爱多年的夫君,是她孩子的父亲怎么说,才能将伤害降到最小? “他他怎么样?”燕姐小心地问道。 “对不起”燕语默低着头,不敢和她对视。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 “我们没能,没能护他周全。” 燕姐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他他出事了?” “我们把他带回来了,他并未负你,只是出了点事情解决不了,可能是为了不拖累你们,他给你留了一封信。”燕语默将怀中的信放在桌上,“这是他临死前交给我的,我想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 燕姐打开信,看着看着,抱着信蹲在了地上:“你怎么这么傻,你叫我怎么办?” 燕语默不知如何安慰她,只盼着沈凌能将杨云中脸上的血迹擦得干净些,让人看不出他死的十分痛苦就好。 沈凌扛着杨云中的尸体刚进房屋,便看到床铺上坐着一人。 那人拿着手中的纸扇,拍了拍手心:“听相爷说小沈将军外出游历去了,不想是在这里给人当随从啊,有趣的很!” 沈凌看着眼前这个令人头疼的家伙,果然还是躲不过啊!沈凌将杨云中放在地上,单膝跪地行着礼。 “卑职沈凌参见太子。” 那人拍了拍青衫上的柳絮,并未看向沈凌:“那女子倒是让人有些好奇,不知什么样的人需要小沈将军贴身保护。” 沈凌从在道观前看到他的那一刻,便知道总也瞒不住他,只是实在惊讶他怎么出现在云城。 “回殿下,那女子救过卑职一命,卑职护送她家中便回营中了。” “她家在南都?” 沈凌一五一十的答道:“燕王府。” 青衫男子眼中有些不可思议,随即便出现了难得的笑容,握住手中的纸扇走到沈凌旁边,敲了下他的脑袋:“记得我在这里叫小北,接下来的路我们会一起走,别说漏了嘴。” 沈凌起身看着离去的人影,那人脸上的是笑么?这也太恐怖了吧,从没见他这样笑过。等一下,接下来的路也一起?不知道上天原来这么眷恋着自己,巴不得自己早点去阎王那里报道 看着地上的尸体,沈凌将幡布打开,他脸上的血已经凝结成了黑色,仔细看还有几条细小的虫子。这种死法的确有些恶心啊,所以,自己以后也会变成这样么? 沈凌面色一凝,拿起盆子里的湿毛巾,仔细的擦着杨云中的脸,冷笑一声,希望自己死的时候也有一个人能将自己收拾的体面一些。 沈凌将沾满血污的擦布随手扔进盆子里,便去了隔壁房间。 “咚咚咚”沈凌敲了瞧燕语默她们的房间:“小姐,已经可以了。” “好,你等等,我们和你一起过去。” 燕语默将地上的燕姐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陪你一起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另一边的张舒也听到了沈凌的声音,他将手上的信件交给王石:“去吧,让他们仔细查一查这个人的来历。” “遵命!”王石拱了拱手,从窗外飞了出去。 不一会儿有一个身影从客站出发,紧跟其后。 张舒嘴角微翘,有趣的很呢,就算让他知道也无妨,有个对手的感觉也不错。 张舒随后便来到了沈凌的房间,燕姐此时正握着杨云中的手,尸体上的血迹清理的十分干净,除了渗进胸口的血。有一点他比较奇怪,尸体外部并没有明显的剑伤或是刀伤,但他们赶到道观的时候他才刚刚咽气。 此人比他们早一步,若不是青衫男子他们,那就是说这个人并未进入道观,便在一招之内要了杨云中的性命,这世上还有这么厉害的人?难道自己哪里想错了。 等下,胸口的血? 张舒将燕语默拉到一旁,小声的问着:“那封信,你是从哪里拿出来的?” 燕语默回道:“胸口。” “信上没有沾到血迹?” 燕语默想了想:“没有血迹,信封很干净,我可以确定。” 燕语默惊讶的看向地上的尸体,对啊,当时在道观里,他的胸口是没有血的,当时只有脸上布满了血迹。 第二十四章 杨云中的尸体 “但是,在道观里他的确是没有呼吸了,也就是说那个时候他的确是死了的”燕语默对张舒说着。 张舒盯着地上的水盆,热水将布上的血渍慢慢晕开,水中的血从浅色慢慢变成了深色。 “小一,你看那水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燕语默向身旁的沈凌使了个眼色,暗示他看好燕姐,便端着水盆走出了房间。 “小一,去隔壁。” 燕语默点了点头,将水盆放在靠窗户的独座上,接着窗外下午的阳光,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水面上有些波动但是不大。 张舒随手拿起蜡烛点燃,将火光逼近水面,有些白白的虫子翻了出来,虫子很小,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火苗所到之处,都可以看到这种虫子。 燕语默捂住了嘴,恶心的感觉从胃部涌到喉咙,很快平复了这种感觉。 “这东西像血吸虫一样,太恶心了。”燕语默用干净的布擦了擦手。 张舒将水倒在屋内的花盆里,白色的虫子慢慢裸露在土壤的表层,在一起钻来钻去,好像在获取彼此的温度,不大一会儿停止了蠕动。 “小一,我猜你说的血吸虫应该和书上的食血虫差不多,但这种虫子好像并不喜热,它们好像一遇到温热的环境就会动的很厉害。”张舒用树枝拨了拨这些虫子,并没有任何反应。 燕语默感觉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将视线从这些虫子移到张舒身上:“莫非” 张舒接着说道:“这些虫子是从杨云中的身体里钻出来的,所以没有外伤,没有施用内力的痕迹。” “这大概就是他的死因了,在这个世界上想让一个人死,或许真的会有上百种方法。”燕语默叹了一口气,在这里生命如一只蝼蚁般,不会有什么女主光环降落在自己的身上,这弱肉强食的道理对谁都不例外。 一股力量将燕语默拉离床边,她撞进一个结实的胸膛。 张舒伸手摸着她的头:“小一,我不喜欢你那种无比失望的眼神,这里还有我,我会护你周全,只要我还活着,便不会食言。” 燕语默双手环着他的腰,紧紧地抱着他,没有说话。 “小一,这种死状可能是血丹造成的,也可能是有人为了灭口给他服了毒。” 燕语默松开了双手,揪着他腰间的衣服:“我更倾向于后者,这样沈凌就有时间可以等你制出解药。” 张舒拍了拍她的头:“你照看好燕姐就行,剩下的交给我,这个盆栽我带回房间,我要研究下这些虫子的种类,说不定会有些用处。” 燕语默点了点头,张舒离开后,她便一直坐在床边看着宝儿,娃娃在睡梦中不时地露出好看的笑容,不知道等他长大了之后,他又会如何看待自己的父亲。 “吱”燕姐虚弱的将门推开,她勉强走到床边,燕语默急忙扶她躺下,她一边流着泪一边呢喃道:“你太傻了,一个人瞒着所有,将我们赶走却将所有都留给了我们你都不在了,我要那些钱财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燕语默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快睡吧,你已经好久没合过眼了”拍着拍着,燕语默不知不觉也趴在床头睡着了。 沈凌在房内有些烦躁,自上战场以来大战小战什么场面他没有见过,即使是那些四分五裂、开膛破肚的尸体在他看来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可如今他却有些生畏,躺在地上的杨云中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自己的结局,结局会如同这般冰冷。 人大抵能够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时候,都是心中了无牵挂,可心里头有了舍不得的东西之后,便开始有了畏惧。而沈凌很清楚他的不舍,还剩多少时间都无所谓了,看着她、陪着她便好。 沈凌烦躁之中拿出了随身的水囊,饮了几大口这水酸酸涩涩的有些奇怪,便又喝了几口,明明喝水却喝出了酒的味道莫非自己魔怔了? 沈凌晃了晃头,感觉有些晕晕的:“谁给老子下了药”,一头栽在了桌子上。 傍晚的红霞渐渐晕染开来,火红的颜色布满了整个天空,夕阳留恋的待在地平线上。一阵清雅的琴声从远处传来,音色浑然一体,穿透层层的阻挡在寻找着什么。 “不好。”张舒放下手中的茶杯,这曲调与昨夜的十分相似,但是那个宫主绝不可能还活着,此时只有沈凌一人与杨云中的尸体一起。想到这儿,张舒急忙赶到沈凌房间。 沈凌房间的门大开着,杨云中的尸体此时已经站立起来,他的脚边被幡布缠住了,幡布的另一边被桌角压住了,正因为这样才能支撑一段时间,不然他的尸体估计早就走出了客栈了。 张舒一把抓住了被尸体拖拉出的幡布角,但也只是能维持在房中不动,他很清楚以自己的气力再过半柱香的时间就拖不住这具尸体了。而此时趴在桌子上睡得像猪一样的沈凌,等他醒来恐怕自己和尸体都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看样子,你好像需要帮忙。”一个声音不紧不慢地在门口响起。 张舒瞥了一眼:“小北兄也看了好一会了吧。”说着,轻轻松开了手中的幡布。 尸体径直向前走着,与小北打了一个照面,小北收起手中的纸扇,用手中寸劲将扇端打在尸体胸口,尸体向后退了两步。 张舒一掌将房门关上:“你的五成功力也不过如此。” 小北面上一冷,一招连环腿,尸体被硬生生被逼到了床边。他回着头带着些许得意,却发现刚刚那人早已坐在桌边喝着热茶。 小北将幡布缠在窗框上,扬起一掌,桌子应声而碎。 张舒优雅的接过茶杯,小抿了一口,另一个人直接迎头栽在了结实的地面上。 “谁暗算老子?”沈凌捂着额头一个惊跳立在房中。 房中此时十分混乱,一地的零碎,窗边的诈尸,诈尸旁边的冷面殿下,还有身旁置身事外的张舒。沈凌捂着胸口咳了两声,希望他们还有些人性,还能想起自己身中剧毒是个病人。 “刚刚一时不查,中了暗算,没想到杨云中已经死了,也逃脱不了。”沈凌眸中一沉,即使死了也无法摆脱么。 小北在床边用扇子抵在尸体胸口,缓解窗框的压力,窗外的琴声明显弱了一些。 张舒将茶杯放在地上,翘起一只腿问着沈凌:“不知是什么暗算?” 沈凌将水囊拿到张舒面前:“你医术高超,不如看看这是何毒,可能看出是哪个门派的?” 张舒将盖子打开,嗅了嗅,眉目纠结在了一块。 沈凌在一旁有些担心,自己怎会如此倒霉接二连三的中毒,这毒上加毒,不知自己还剩几日的命了 “看你神情如此严肃,这毒难道很厉害?” 张舒看了一眼沈凌,不悦地说着:“嗯,挺厉害的,有些年份了,至少三口就醉了。” “什么?很厉害,那我还能活了么?”沈凌惊讶的说道,说完才回过神来,“你说这是酒?哪个缺心眼的把酒放在老子水囊里!” “依我看,这送酒的人或许有些缺心眼。”张舒将水囊里的酒尽速倒出,露出一个快意的笑容。 沈凌感觉到一个凌厉的目光从窗边投射过来,这种棋逢对手的场面,自己明显被弱化了,不仅弱化还可能遭殃。 窗外的琴声戛然而止,杨云中的尸体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倒在窗边,恢复了之前的死态。 小北凝视着窗外,将纸扇放在盆景旁边:“沈公子,不如你去将小燕姑娘叫过来,我们一同商量下这尸体如何处理,可好?” 沈凌打了一个哆嗦,听他叫自己一声公子,感觉寿命都少好几日,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便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在下自认阅人无数,不过才见公子几面,却也已经深感无耻二字何解。”小北转过身轻蔑地说着。 张舒放下翘着的腿,伸了伸:“哦是么看来你见的人还是不多啊。” 随即定了定,看着窗边的人冷声道:“我希望你留下的原因不会是她。” 一声冷笑传来:“如果是呢!你又能如何?” “我觉得你不会想知道的,况且你,已经晚了。” 小北看向门口的方向,悠悠地回道:“安知后来者不能居上?” 燕语默被沈凌的敲门声惊醒,可能最近太累了,竟睡了许久。 打开门后,沈凌坐下来一连吞了好几口茶。 “发生什么事了?”燕语默帮他倒着水。 “你不知道不知谁在老子水囊里装了酒,结果老子就中招了。”沈凌压低了声音,“醒来的时候杨云中就诈尸了,张舒和小北公子都在我房里,等着你过去商量。” 燕语默还有些迷糊,听到酒一下子就精神了:“原来我的酒在你那里?你都喝了!” 沈凌兑了一下她的肩膀:“敢情是你捉弄我!” 燕语默揉了揉肩膀:“什么捉弄?是你拿错了水囊,好不好!所以你就一口气都喝了?” 沈凌摇了摇头:“没有,张舒给倒了,还说什么” “说什么?” “哦,说送酒的人有些缺心眼!” 燕语默顿了顿,这个醋吃了这么久么:“你刚说他们二人还在房内?” 沈凌点了点头。 “我觉着不如过一会儿再去吧!”“我觉着不如过一会儿再去吧!” 二人不约而同地说着,两个人相视一笑。嗯,英雄所见略同,还是等火药味散了再去比较安全 第二十五章 又摊上了官司 “小李,你上楼去看看楼上客人怎么了,这么吵!咱们客栈就这点儿值钱的东西可,你眼睛尖看着点,坏了什么帮我记在账上。”掌柜拉过一旁的伙计,小声的嘱咐着。 李好走上楼去,敲了敲沈凌房间的门:“客官,可是有什么需要,小的可以” 李好轻轻地推开了房门,刚瞥到一眼,一阵风袭来,便被门撞到了头,一个清朗的男声从里面传出:“有需要的时候会叫你,放心,银子不会少的。” 李好揉着额头,下了楼去,回想着刚刚好似瞧见一个人躺在窗下,有些面熟,一时竟想不起来是谁。 燕语默和沈凌二人在房内喝了两盏清茶,相视一笑耽误了些许功夫,是时候该去谈谈正事了。 二人推门而入,却发现房内异常的安静,沈凌摸了摸头,这两个人连位置都没动过,站窗边的依旧站在窗边,坐椅子上的依旧悠哉地翘着腿。 “哦,刚刚宝儿哭了一会儿,怕吵醒燕姐,我们就晚来了片刻。”燕语默镇定地说着。 窗外飘进来几片柳絮,沈凌挠了挠鼻子,打了个喷嚏:“阿嚏!” 玄关处的屏风和墙边的书架“轰”地一声碎落成了几半,无力的堆在地上。 燕语默干笑了一声,推了推沈凌的胳膊:“呵呵,你这个喷嚏倒是蛮有威力的。” 小北站在窗边拱了拱手:“小燕姑娘莫怪,刚刚张公子一时兴起,便与在下随意切磋了一二。姑娘放心,屋内的损坏物品在下皆会尽数赔偿。” 张舒挑了挑眉:那就麻烦小北兄了,不过眼下先商量正事要紧。” 燕语默感觉自己的小心脏在抽搐着,这随意一两招就拆了这个房间,这两个人还是不要凑在一起的好,劳民伤财什么的不在话下。 “对,咱们先说说杨云中的事儿吧,我听沈凌说这尸体听到琴音也会感应到召唤,如果这样的话,尸体火葬之后能保证他不再发作么?”燕语默看向窗边的小北。 “嗯,没错,据我所知,尸体只能火化。”小北笃定地说道。 燕语默拉着沈凌走到张舒坐的附近,这儿看上去好像应该有张桌子的吧?燕语默带着询问的眼神望着沈凌,下一秒就在沈凌的笑容里找到了答案。 燕语默无奈地盯着张舒的脸,张舒托着下巴回应了她一个温柔的笑,用眼神示意着她的脚下,燕语默低头问道一股熟悉的酒香,呵呵呵呵,我什么都没看见,她若无其事的蹲了下来,向窗边的兄台招了招手。 “小北兄,过来说,咱们这个商量怎么处理别人尸体的事情总不能太张扬了,你站那儿有点远了。” 小北闻声碎步走了过来,张舒抢先蹲在了燕语默的身旁,安心的接受着迎面的白眼。沈凌看着缓缓蹲在自己身边的殿下,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于是围成一个圈的四人,仔细回顾了下刚刚发生的事情和那阴魂不散的琴声。 此时客栈走进一个官差,将告示交给了掌柜:“掌柜的布庄的杨老板失踪了,他家人正在找他,你这儿人多,有什么线索随时通知我。” 掌柜点头哈腰地端了一杯茶水给他:“官爷,您放心,我过过眼的人那是绝不会忘的。” 李好在旁拍了下脑袋:“我就说那人怎么这么熟悉,原来就是杨老板啊!” 官差一把揪起李好的衣领:“你见过他,在哪儿?” 李好哆哆嗦嗦的回道:“就在就在楼上,不过还有几个人和他一起。” 官差收了收力:“看好他们,别让他们走了,我去叫人!” 楼下的人听闻后,几个凑成一桌八卦着杨老板是不是遭人绑架了,有的还说到了他新纳的小妾。 楼上依旧是十分安静,燕语默根据大家提出的意见,总结了下。 “想必他服毒已经有不少时日,才会如此沈凌你不必太过担心,相信张舒可以很快找出解药的。这个情况跟我以前看的一种情况有点相像啊,既然要焚尸,不如将他脑袋一起砍下,以防后患。” 张舒沉思道:“说不定可行,音律由耳部进入操纵着头部,头部操纵着身体,这样将他们分离开更加可靠些。” 小北和沈凌也点头附和着。 “那就这么定了,今夜就将他头砍下火化!” “砰”地一声房门被人一角踹开:“好你们这伙贼人,光天化日之下竟商量着如何分尸掩埋证据!” 官差们纷纷提着刀闯了进来,看着地上围圈蹲着的四人,顿了顿。 燕语默等人嗖的站了起来,燕语默没忍住向后倒了倒,两只手同时拖住了她的背。 她尴尬的笑了笑:“腿有些麻了” “来人,将他们扣下,押回衙门。” 燕语默仇视着手腕之上的锁拷,这莫名的熟悉感和安全感,横竖都躲不过的牢狱之灾,这才过了几日,县衙大牢、水牢轮了个遍,这回又是什么歪打正着,什么样的运气?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沈凌看着“束手就擒”的殿下,拍了拍带头官差的肩膀:“兄弟,这回你走运了。” 很快便到了衙门,四人立于堂下,不一会儿两个较弱的身影跑了过来,抱着公堂上的尸体失声痛哭。 “我的儿啊你怎么说没就没了” “相公呜呜呜相公” 燕语默挠了挠耳朵,自己家人失踪了两三日,才想起来找,想起当初自己痛打杨云中的那个场面,房间凌乱成那个样子,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不对吧!如今在这里组团哭丧,甚是聒噪! “大人您得为我们做主啊家贼难防啊!” “肃静!肃静!”堂上大人正襟危坐,厉声道:“你且慢慢道来!” 杨云中的母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边哭边说道:“我儿昨日出去便不曾回来,今日便于他们四人房中发现我儿的尸体,天可怜见啊!我儿子那前妻就在他们隔壁的房间里呜呜呜定是那毒妇贪图我家财产,雇了这帮贼人,加害于我儿啊” 小妾在一旁搭着腔:“大人,姐姐之前因为善妒被相公赶了出去,想她兴许带着孩子没有了退路才会如此的可是相公他是无辜的啊呜呜呜呜” 大人拍了下惊堂木:“来人!带李燕母子!” 燕语默回过头看到脸色惨白的李燕和嚎啕大哭的宝儿,心中一紧,如果说了真相,燕姐得知杨云中到死后都无法留得一个全尸,恐怕会更加肝肠寸断。 杨云中的母亲一见到李燕走过来,一把扑在她的身上,抢夺着她身上的孩子:“你这狠毒的妇人,我们杨家究竟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般恩将仇报,你就不配待在宝儿的身边,这孩子是我们杨家的,你还来!” 李燕死死地护着胸前的婴孩:“不是的,杨郎是中毒身亡的,不是我害的,母亲你怎能血口喷人!孩子是杨郎让我带走的,已经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宝儿在拉扯中哭的更凶了,李燕情急之下拿出了杨云中的信件:“我这里又杨郎的亲笔书信,可以证明我们的清白!” 杨云中的母亲见到李燕手中的信件正欲去抢,说时迟那时快,燕语默运气凝于指尖,像张舒平时指导的那般,用力一指,凶悍的妇人立马倒在地上捂着胸口。 两个官差忙把她们隔开,将信件呈了上去,大人翻看了下信件,与杨云中平日的笔迹比对了一番:“李燕,你说这是你相公的亲笔信件?” 李燕点了点头回道:“是的,大人。” “你分明说谎,这信件是你自己撰写的吧?还不说实话,莫非要本官动用大刑,才肯招认!” 燕语默拉了下张舒的袖口,询问着是否要动手救人,这明显是个现成的局,这个狗屁的官想必事先收了好处的。 张舒对了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冲动。眼看着堂上的十几根黑头签就要被抛下,燕语默正要发作,身旁的一直沉默着的小北突然开了口。 “大人,我要认罪,我身上有一罪证,可呈于大人。” 燕语默狐疑地看着他,什么情况,一人承担? 官差将小北身上锦囊呈交上去,那大人打开锦囊定睛一看,错愕地跌下座去,急忙抚了抚头顶上的官帽,一脸惊恐的看着堂下。 小北不紧不慢的说:“不知大人可愿后堂详谈案件一番。” “愿意,愿意,快给他松绑!” 燕语默看着这官大人前后截然不同的态度,看来小北兄是抓住了他的什么把柄,果然有两下子! 于是堂上堂下的一干众人都保持着原样,等着他们出来。 后堂,一个在云城作威作福的“土皇帝”此时正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着头 “殿下,殿下,下官一时有眼不识泰山,妄殿下看在下官断案心切的份上,饶了下官这冒失冲撞之罪。” 北莫尘,南都皇帝北逸第三子,也是当今的太子,打开锦囊看到太子令的那一刻,陈大人就知道自己的官运走到了头。官场人皆知,太子殿下杀伐果断不论旧臣新臣,犯错一并重罚,起初皇帝还上朝的时候,还会对他有所约束。 如今皇帝病重,听闻太子亲自为辅寻药,不曾想竟在云城这里碰上,陈大人心中一个叹气只能认栽。 “想来你如今这般害怕,应是了解我的作风的,受贿的钱财散于百姓,不日我会写封信举荐另一人来上任的。你在这儿的做派我也早有耳闻,可知我眼里容不下沙子,依法处置还是私刑受了,你可自己选择。”北莫尘用手将衣袖上的褶皱推平。 陈大人俯身将官帽脱下,放在地上:“下官只愿不牵连家人便好,听凭殿下发落。” “好,看在你仍惦记家中妻小,就私刑受了你也不会受什么罪,断好这最后一个案子,你就到我手下青宁处领罚吧!” 第二十六章 火化尸体 陈大人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多谢殿下不杀之恩!” 北莫尘捡起地上的官帽,抛在陈大人的怀中沉声说道:“姑且将这场戏演完,我的身份不希望有第二个人知道,你可明白。” 陈大人心里一个哆嗦,直觉背后冷汗直下:“听凭殿下安排。” 不过须臾,燕语默却感觉重新坐在堂上的大人,和刚刚判若两人,变成了一个没牙的老虎,全无掷签时的嚣张气焰。 堂下的哭声此起彼伏又开始了,李燕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宝儿。 “青天大老爷啊你要为我儿做主啊都是这个毒妇这个毒妇” 陈大人坐在堂上,只觉一阵头疼,这个案怎么判已经不是他能做主的了,真有些后悔收了这妇人的银两。 “肃静!肃静!本官刚刚已经知晓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这位公子便是证人之一,你且听他详细说来。” 妇人看着有些嗔怒的陈大人,立马闭上了嘴,眼泪珠子还挂在那张圆润肥硕的脸上。 北莫尘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们一行人本去道观上香求个平安,不想在大殿之中看到杨老板躺在血泊之中,正巧我们之中有人略懂医术便准备施救,可惜杨老板身中剧毒靠着最后一口气息,将怀中信件交给我们便去世了。” 这时一个官差急急忙忙从外头奔了进来:“禀大人,道观内空无一人,殿内只剩一滩血迹,只怕贼人早已跑远。” 燕语默发现当官差提到道观的时候,那小妾双手略有些紧张,摸向自己的袖中,难道上次道人给她的那个瓶子她还留着?太好了! 燕语默跪上前拱了拱手:“大人,小人这里还有些人证与物证。” 陈大人看了北莫尘一眼,北莫尘点头示意了下,张舒则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北莫尘的脸,沉思着,当他的面容与记忆中的某张脸孔融合时,张舒眼神慢慢布满了恨意。 “来人将他们三人松绑,且将证物呈上来罢!” 燕语默此时并未留神张舒的变化,松绑后,一把捞过小妾的胳膊,摸向她的袖口,果然! 燕语默将瓷瓶掏出:“大人,这便是物证,预计没错的话应与杨云中尸身上的是同一种毒。” “你胡说,那是大夫开给我的。”小妾柔弱地倒在地上:“大人,我进门日子虽短,但是与我家相公感情甜蜜,我没有害他的理由啊!大人明察啊!” “哼!你这女人老子真是服了,你这一套一套的,你家那相公可知你与那道长的勾当?”沈凌啐了一口吐沫在地上。 小妾拉起袖口掩面哭泣:“这位公子,怎好污蔑清白妇人,可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呜呜呜呜” 燕语默痛快地翻了一个白眼,将瓷瓶呈上:“大人,且叫仵作前来验下尸体与瓶中物什是否一致,也不好说我们空口白牙就欺负一个哭哭啼啼的弱女子。” 陈大人点了点头,装了装样子:“来人,将这瓷瓶交于仵作!” 片刻,仵作便带着瓷瓶跪了上来:“回大人,瓶中之毒着实有些诡异,在下才疏学浅识不得这是何毒,但确实与尸体上的毒一般无二。” “啪!”陈大人怒拍惊堂木:“堂下妇人,证据确凿,你可认罪?” “好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跟男人苟合就罢了,你们竟然还合伙谋害我儿的性命!天啊我是造了什么孽啊!”杨云中的母亲扑在小妾身上一阵打骂,将她头上的发饰生生扯乱。 小妾见状整个人卧在地上,痛哭道:“大人,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会如此不知羞耻,那个瓷瓶是我在道观里跟道长求来的,我见相公近日身体不好,便去道观求药,哪知受了那道长的诓骗奴家实在是不知情啊!”, 北莫尘瞟着案上那几只黑头签,陈大人会意后立马丢下那几只黑头签:“来人!行刑!” 小妾看着官差拿着围了过来,顿时脸色煞白,从前也听得老人讲过这黑头签一出,板板定会打的皮开肉绽。那小妾平日里娇生惯养,连指甲断了一截都要哭上半晌,哪里受得了这种场面,才不过两板子下去,小妾便已泣不成声,连忙招认。 签字画押后,小妾便被带入了牢中,陈大人命人将杨云中的遗书当众朗读了一遍。 “燕娘,为夫深知自己时日无多,这病每每发作时皆不能自已,深怕伤到你与宝儿,遂不得已将你二人赶出府去,望你能够谅解。我知你的性情,无论生死遇事定要与我一起,可我更希望你开心的活着,家中银两我都存在了钱庄,老板乃是我的一名至交,唯你可取!我更希望我走以后你可以去过你想过的日子,休书已出,杨家的一干众人都与你无甚关系,切勿为他们所累,想我这一世解为人所用,仅仅娶你是我唯一开心唯一遵从本心之事。我在咱们相识之地买了一块地,置办了一个园子,留给你与宝儿,地契在信件后面,望珍重!勿念!” 一纸书信读下来,李燕已然成了一个泪人:“我并无这般坚强,也无甚所求,只愿你能归来” 杨云中的母亲听罢软成一滩,杨云中短短数字的遗书中竟未留给自己只言片语,到头来还深怕杨家亏待了他的妻儿,甚至不惜将宝儿改姓为李,他到底有多不喜欢这个家,她今日才真正看清楚。 陈大人见案件终究审个所以然出来,松了一口气:“退堂,家人请节哀,尸身认领回去罢!” 众人纷纷退去,堂上只剩燕语默等人。该说的总要说清楚,燕语默缓缓开口道:“燕姐,杨云中身上还有未解之毒,所触及之处皆会传染,无奈只能火化,希望你能够理解,而且最好是尽快!” 李燕惊讶的看着燕语默,心疼的望着堂外的那片白布:“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够多了,一切就听你的吧。” 燕语默看向一旁的妇人,她倒是安静的出奇,起身拍了下身上的灰尘,看了眼杨云中的尸身便离开了。 “想必是看开了吧,之竹,咱们不如就在城外的树林中将尸体火化了吧!” 燕语默这才注意到,全程的张舒都十分安静,现在更是沉默的可怕,从未见过他这样戒备的模样,就好似被人戳中了心中的痛楚。她不知所以地拉了拉张舒的袖子,张舒并未理她只是自顾自地离开了。 “诶,你好好地发什么脾气,咱们”沈凌忙去拉张舒。 张舒回身便是一掌,看似是打的是沈凌,却是冲着北莫尘去的,燕语默站在北莫尘身旁,抬手截下了这一掌。她看着眼睛略红的张舒,他站在她的面前不过几步之遥,周身却散发着让人难以靠近的杀意。 又一掌凌风而来,直劈堂前,牌匾啪得断作两截,人却转眼不见了踪影。 沈凌摸了摸胸口:“靠!姓张的搞什么鬼,吃了枪药了!还好老子跑得快。” 燕语默此时心中生出些酸楚,朝夕相伴了几年,自认知他懂他,可如今她也不知为何不愿追上前去,这种陌生的感觉,她很不喜欢。 北莫尘看着地上断开的牌匾,若有所思,以他的功力未必敌不过张舒,不过仍希望他们不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这样的人收为己用最好不过,但已然成了情敌,便不大可能会是朋友了。 “小燕姑娘,我去向陈大人借两个人手帮衬下吧!你不如先带他们回客栈,再到林中与我们汇合,如何?” 燕语默回过神来,挤出一个笑容:“对了,小北兄,还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让陈大人信服于你的。” 北莫尘摆了摆手:“我哪有那么厉害,我那袋子里装着一枚金元宝,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燕语默恢复了神色,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着:“随便一出就是一枚金元宝,小北兄家里定是富可敌国吧!” 沈凌心里冷笑着,可不是,整个南都都他家的,你说有没有钱! 沈凌见燕语默带着李燕正要离开,急忙跟在他们身后:“等等老子,老子给你们抱抱孩子还是可以的,看你们累得慌!” 燕语默好笑地望着他,他怎么就这么不愿意和小北在一起,莫不是怕他?这天下还会有他怕的人。 燕姐本来想与他们一同前往,但燕语默担心她经受不住,便劝她留了下来。毕竟还有斩头一说,如果被燕姐知晓也不太好,这不是又在人家伤口上添上一道。 入夜,林中飘出点点火星,阵阵火光将每个人的脸都映得彤红。以前一直以为斩头就如同电影里刻画的那样简单,如今亲眼所见才明白,即使是官差里强壮的男子用尽全力,也不能够将头一次性砍下。 当头部被抛到火光中的时候,燕语默看见杨云中的嘴角带着诡异的微笑,她定了定,杨云中的血液里布满了虫蛊,虫子遇到高温就会活动,或许是因为这样,才会有这样的笑吧。 这下她更加担心沈凌了,能够制出这种毒药又在手下安排了那么多宫主的人,一定不会让人轻易的找到,而只有那个人有解药,如果张舒研究不出来解药怎么办,那沈凌会变成杨云中这样么,一听到琴声就会不由自主 对啊!为什么沈凌听到琴声没有反应? “沈凌,你当时和杨云中在一个房间,你应该也听到了琴声吧?” 沈凌被问的一头雾水,但很快反应过来:“的确,我也听到了,但是我并没有被控制,还去找了你。” 第二十七章 血丹 “既然我不会被琴声控制,是不是就意味着我还有很长时间,可以等到解药被制出来?” 燕语默看着沈凌期待的眼神,她只好点点头,但是总觉得这个毒药十分奇怪,可能没有他们想的这么简单。 “具体如何,看来只能回去问问张舒。”燕语默看着眼前变小的火势,自己果然还是不太会安慰人。 “小燕姑娘,不如咱们先回去,衙门的人会在此等候,届时会将杨云中的骨灰捡好送到客栈的。”北莫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燕语默这才回过神来,想着沈凌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忙应和着:“还是小北兄想事情周全些,那咱们就先回去吧。” 上马车的时候,燕语默无意瞥到青宁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快,一时想不大出自己又什么时候得罪了人,总不见得他会把张舒的事情也算在自己头上吧!功夫高的,果然肚量都不怎么大。 此时夜景倒是迷人,车窗外漫天星辰密密麻麻地铺着,叫人看花了眼。抬头竟觉着这星光近在咫尺,伸手仿佛就能够得到,一天下来的疲惫消散开来。 “咕咕”燕语默不好意思地捂着自己的肚子,笑了笑:“一天下来竟忘了吃饭,所谓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哈哈!” 沈凌抛过来一个白眼:“你看看你哪点郡主的模样,依老子看啊,说是姑娘都有些牵强了!” 燕语默拌着嘴:“我这叫天真可爱不矫揉造作,你看不顺眼有人看的顺眼。” 北莫尘神色一动,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不知小燕姑娘与张公子是如何相识?感觉你们二人好似相识许久。” 燕语默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和张舒的事情感兴趣,与小北兄虽只相识几日,但也有些知晓他漠视一切的性格。多半大家彼此拌嘴搭话他都只是静静坐在一旁,此时突然发了话,她也有些惊讶,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北莫尘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拱了拱手:“是在下唐突了。” 燕语默忙摆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还以为小北兄对身边事物都无甚关心,一时有些吃惊罢了。” “在一个村庄上认识的,他医术高超,治好了我身上的伤,开始作为报答我经常会去他的药庐里帮忙打下手,时间长了就习惯了,慢慢地他变成了我的朋友、老师,教会我许多事情。此次也是为了帮我找寻家人,才与我一路同行。” 说着说着,燕语默才发觉,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张舒从恩人变成了朋友、老师、恋人,每一次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会陪在自己身边。即使是知道了自己并非这个世界的人,也依旧选择留下来。 而自己呢?今日看到他的另一面的时候,竟然有些畏缩,他或许也有自己不想说的缘由。能让他愤怒到那般模样的,一定是触碰了心底某些重要的事情。 燕语默此时十分地后悔、愧疚,丝毫没有察觉到发问之人脸上的失落与不安。 “公子,已经查到了。”王石将信件呈上,“路上遇着了青宁,过了几招耽误了片刻。” 张舒打开信件:“原来是他的儿子!”掌心发力,信纸瞬间化成了碎片,飘落在案上。 “王石你先去休息吧,有些事情我需要好好想想。”张舒抚着头坐下。 “是!属下告退!”王石心中隐约有些不安,从来只有那个人是公子心中最大的痛,可如此一来,燕姑娘 张舒从怀里拿出一支木簪,这是去年院中梅树的树干所制,自从离开了那里,鲜有时间可以细细雕琢。一支簪子只隐约刻出了梅花的模样,还未上色。他苦涩地笑着,如今怕是来不及送出了。 燕语默推着身旁打着哈欠的沈凌:“你一路都是睡过来的,此时竟然还犯困,赶紧进去叫张舒帮你瞧瞧,这毒是不是蔓延了。” 沈凌眯着眼睛瞧着她,知道这丫头想找个契机见见张舒,但也是真的为自己担心,就连忙上楼敲了门。 “咚咚咚!”张舒听到急促地敲门声,将簪子收入怀中。 “进!” “张大大夫,老子觉得头晕无力还嗜睡是怎么回事,老子不会怀孕了吧!”沈凌一个跨步坐在椅子上,将身子瘫在桌子上。 燕语默暗地里竖起一个大拇指,沈凌这家伙演的十分逼真,厉害厉害! 张舒走过来为他把了把脉,从袖中拿出一个红色的瓷瓶,放在桌上:“你的症状已经显现出来了,慢慢的你会觉得越来越无力,甚至是连维持正常生活都会觉得十分费力,我想你应该已经发现了。” 沈凌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只手把玩着瓷瓶:“刚开始我也有想过,那琴声对我来说没有任何作用,是不是我就没什么大问题了。后来渐觉提不起什么精神,慢慢地周身内力都很难能控制,到现在即使坐在这儿也是昏昏欲睡。” 原来他竟不是装的,燕语默忙挨着他坐下,扶着他的肩膀:“之之竹,现在怎么才能救他,或者将症状暂且缓一缓。” 张舒愣了下神,指着沈凌手中的红色瓶子:“现在只有这个能延他的性命。” 燕语默急切地问道:“这是什么?解药?还是什么解毒丸之类的。” 张舒将目光移到窗外,不忍看她充满希望的模样:“是血丹。” “血丹!”燕语默将瓷瓶从沈凌手上夺了下来,“他已经中了毒,还要继续吃么?这样下去他会变得和杨云中一样的,你知不知道?” 沈凌忍着酸痛,勉强笑着:“傻丫头,他是大夫怎么会不知道,想必是这解药十分难配,才不得出此下策。” 张舒皱着眉看着燕语默:“小一,血丹的成分我差不多都弄清楚了,但是配制解药还需要两个药引,其中一个在南都皇帝的国库之中,所以他必须要撑到我们抵达南都才可以。” “而血丹初服不会有任何明显症状,但是慢慢虫蛊过了活跃的劲头,就会宿在你脑中,四肢无力嗜睡只是开始,慢慢会变得毫无知觉,如同行尸走肉。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服用,中间的时间大致一月左右,届时只要能拿到血莲,便能救你,否则” “否则老子就是下一个杨云中了,对吧?”沈凌苦笑着。 燕语默握着手里的瓷瓶,如果那天,没有让沈凌下去 沈凌无力地拍了拍她的头:“生死由天定,与你无关,别想太多了,老子命大着死不了。” 说完拿过瓷瓶,打开往嘴里一倒:“这玩意儿真的不大好吃,回头可别跟我说这是什么虫子制成的,省得老子肠子都吐出来,老子先回屋好好补个觉!” 望着扬长而去的沈凌,燕语默鼻子一酸,这么个风风火火的性子,本应该好好享受着大把的风华,他的人生不过才过了一个开头,眼泪很不争气的滴在了桌子上。 “其实这个毒很难解吧?任何病症、毒症入骨入脑应是药石无效的,你是不是怕我自责才那么说的?” 一张泪眼朦胧的面孔正印在张舒的眼眸之中,心下软了大半截,起身走过去,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腰间。 轻声道:“小一,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双手紧紧将她环起。 “血丹确是无药可解,以他目前的病症来看,只能继续服用血丹,但无异于饮鸩止渴。再者可将血莲一试,我曾在一本毒书上看到过,血莲加之处子之血为药引调制出的解药,可将病人体内虫蛊调于死状,与此同时只需找到母体并消灭母体就可以解下全部的虫蛊之毒。” 燕语默嗅着他身上的馨香,好似梅香与木质同时溢出的味道,让人不自觉安下心来。她感受着这个温暖的怀抱,低声询问:“母体?我们怎么才能找到母体?” 头顶上方传来清雅的男声:“小一,你可知血丹是如何制成的?之前我也只是在家中留下的书里看到过,在此从未有人制成过血丹。因为它需要选一个年方十六的少女,必须是处子之身,每日将毒蛊灌入她体内,用她的身体滋养着那些虫子,而作为母体必须留有一切感官。每一次那些虫子的游动她都能感受得到,包括炼丹师从她身体稚嫩的部位割下鲜血炼丹” 燕语默胃里有些不适,惊讶地问道:“如此她还活着?这般生不如死!” 张舒摸了摸她的头:“的确,若沈凌服下血莲制成的丹药,一年内可保无恙。” 燕语默好像看到一个被关在地底下的少女,日日被人灌着毒药取着鲜血,何其残忍。如果一个人可以摒弃所有的良知,冒着天下之大不韙也要制成这血丹,想必这个人的目的也十分可怕。 想到此处,她将双手换上张舒的腰,脸轻轻贴着他的衣裳,柔声道:“之竹,我有点后悔,今日没有随你其后,我想那时你可能需要我。” 张舒怔了怔:“傻瓜,今日的我有些可怕,若日后你再见我这般也该如今日这样,莫要跟上来,我怕我会伤着你。” 他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如果可以真希望你永远都看不到我可怕的一面,时间过得再慢一点就好了 第二十八章 不告而别 “咕咕”还想说点什么煽情的话,结果被这肚子的叫声愣是憋出了笑声,燕语默将自己的脸埋在张舒的衣服里,说好的出尘绝艳的女主人设呢! “小一,一天没吃东西了吧,我去叫伙计弄些来吧。” 燕语默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到吃饭才想起来,刚刚进客栈的时候好像和他们说好一起吃饭的,这老年痴呆提前的脑子,尽是记不住什么事情。 张舒正打开门,便瞧见小二站在门口,小二堆着笑脸回道:“爷,这是隔壁给你们叫的饭菜。” 小二将菜摆好:“您二位慢用,小的下去了。” 张舒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式,红烧肉、醋炒土豆丝、素炒胡萝卜丝,都是燕语默爱吃的菜。 燕语默开心的拿起筷子,赶紧塞了两块红烧肉在嘴里,入口即化的肉质,甜而不腻的口感,满足感简直到达了顶点,忍不住忙称赞起来:“这也太好吃了吧,这个小二的菜来的太及时了,还都是我爱吃的。” “是嘛,他倒是十分留意你的口味。”张舒有些酸酸地搭着话。 “你说谁啊?怎的这桌子菜不是你叫的么?”燕语默一边说着一边筷子不停地夹着菜。 张舒掏出怀里的手绢:“这点事情我还是不屑顶替的,估摸着是小北给你叫的菜,他倒是对你上心过了头了。” 燕语默避开他伸过来的手绢,忙摇着头,不想呛到了,咳嗽了起来。 张舒轻轻拍着她的背:“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 燕语默顺了顺嗓子,沈凌的话不知怎么就蹦出来了“你看你哪有什么郡主的样子”她偷偷瞄了眼身旁的人,一身白衣的张舒,头发束的十分随意,只随意挽了一个小揪用木簪别着。即使这样也晃着自己眼睛,这般儒雅好看,细长的双眼里溢着温柔,怕是任何一个女子看了都会心动。 她正身坐了坐,开始放慢自己口里的动作,用筷子一点一点的夹着菜。他这般模样,自己也不能太差,还是要将自己各方面的礼仪都融合下才行,做不了大家闺秀,装一装小家碧玉自己开始来的了的。 她缓缓咽下口中的食物,细声说着:“之竹,你想必是误会了,小北公子是有妻子的,而且他还为她种了一片梅园呢!想是之前我答应了与他们一起吃饭的,就帮我留了些菜。” 张舒见她突然收敛起来的模样,会心一笑,用帕子在她嘴边擦了擦:“嗯。” 他将手帕放在桌上,用手托着下巴,望着桌上的红烧肉叹了口气:“哎,可惜了,我最喜欢瞧着女子大快朵颐的样子,十分可爱且有食欲,全无做作真真是入我心间啊。” 燕语默见状放松下来,夹了块略肥的红烧肉放进了嘴里,吃完后脸颊一红:“你又诓我,人都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不见得有男子会喜欢女子放肆吃肉的。” “傻瓜,我就喜欢看你这般肆无忌惮的姿态,只要是你的,我都喜欢。” 这难得灌了蜜的嘴,听得燕语默不好意思地扒着饭。 小二将饭菜收走之后,燕语默便在书桌上默写之前张舒留的作业,不得不说有些繁体字实在是不太好认,更何况某人出的题目日益变难了许多。不出所料地,十个字错了一半。 燕语默无奈地用毛笔戳着自己的头:“哎,每次都是你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们。” 张舒坐在旁边的躺椅上,翻着书:“错的就依之前每个抄满一页纸吧。” 燕语默皱了皱眉头,无论是练字还是练剑,张舒每每都像足了一个严厉的先生,就差下巴底下安上一条长长的胡子了。 张舒注意着她脸上的变化,挑了挑眉:“小一,你要知道你之后入得可是燕王府,不是一般能够蒙混过去的,若是字都识不全,被有心人记了去,恐怕很快发现你的马脚。” 燕语默低头抄着字,默默地在心里画圈圈,自己瞧上的男人,有什么办法呢,这么受着吧!可能是这几日没怎么停歇过,很快纸上的一个字变成了两个重影,慢慢觉着宣纸越来越近,燕语默嗅着这股墨香,睡着了。 半个时辰后,张舒合上手中的书,准备倒杯茶,一个熟睡的某只映入他的眼里。他小心地将她抱起,放到床上掩上被褥,为她整理着额前的碎发。 王石从窗外一跃而入,走到床前正欲禀报,目光停在了床上熟睡着的姑娘,停在了原地。心中一顿爆炸,看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啊,公子这是正准备做些什么,还是已经结束了??那个清心寡欲的公子,看来已经远去远去 张舒转身看向王石微红的脸,摆了摆手:“她在案前睡着了,怕她落枕这才抱到了床上。何事来禀?” 王石沉声道:“教内出现了叛乱,长老虽已平定,但由于牵连了血丹,所以他们希望公子你能够回去主持大局。” “知道了,就明日吧。” 王石正准备从窗外飞出,却被张舒叫住了。 “公子,不知还有何吩咐?” “王石,其实你可以从门走。” “”王石愣了愣,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王石打开门走回自己房间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可能公子只是觉得他从窗而入,打扰了他。 张舒正准备去躺椅上休息,却不想被燕语默抓住了衣袖,思考了片刻便在外侧躺了下来。他翻了下身,正对上她的脸。 已然十五的脸上依旧有些稚嫩,稍稍退下的婴儿肥略显出一点棱角。长长的睫毛十分平整铺开,鼻梁处没有那么坚挺倒有些可爱,粉嫩的嘴巴睡觉的时候时不时地嘟起,让人忍不住想凑近。他的手指轻轻地拂过那张小嘴,定了定,在额间落下一吻,便安心睡去。 燕语默半夜睡着睡着觉得有些热,便踢了踢被子,微微睁开双眼,四周被黑色包裹着,不知刚刚踢被子有没有吵到燕姐。伸手摸了摸旁边的人,看来燕姐今夜睡得倒蛮深的,可能是事情终于有了解决了吧。 想到这儿有些心疼,如往常一般抱着“燕姐”,手搂着腰间。“燕姐”好似醒了过来,翻了个身对着自己,热气打在自己的脸上,燕语默嗔怪自己刚刚动作有些大,吵醒了“燕姐”。 迷迷糊糊地说了句:“燕姐,你快休息吧,别伤心了一切都会好的。”拉过“燕姐”的头,将手臂伸了出去,想拍拍对方的头,却不想两个人的位置不在一个方向上,“燕姐”的头撞到了自己的胸前。 燕语默感觉“燕姐”身体紧绷着,正好奇,胸前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小一” 她猛地将手臂收回却不想撞到了床架上,吃痛的“啊”了一声,张舒拉过她的手,轻轻揉着。 “那个你怎么在我床上啊?” “小一,这是我的房间。” “那我怎么还在你房间里的?” “我看了半晌书,正准备睡觉的时候,你已经在床上了,睡得十分熟,叫不醒。” 燕语默仔细回忆了下,怎么都觉得自己好像是在书桌上睡着的 张舒将她的手放下,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快睡吧,很晚了。” 燕语默紧紧的将自己眼睛闭上,将自己的疑惑都咽了回去。嗯,他说得对的确很晚了,还是睡觉吧,但总感觉哪里不太对,是不是? 此时如果有光亮透进来,就能看到脸颊红的如出一撤的二人,靠着彼此睡着了。 次日,燕语默被窗台的鸟叫声吵醒,却不敢睁开双眼,不知道张舒醒了没有。她拉了拉被子,发现被子有些空,睁开一只眼小心瞧着,身侧并没有人在。 燕语默自在的坐了起来,伸了伸筋骨,双手撑在床上,他应该很早就醒了吧。想到昨日半夜的情形,一抹红晕又爬上了脸颊。 咦,这是什么?燕语默将手摸到的物什拿了起来,是一本书封面写着医经。难道是张舒的枕边之物,她好奇着随手翻了翻,里面有些花草的图画,一张纸条落了下来。 纸上写着“于你有益,多加翻看。” 什么嘛!还以为会有什么早安后的甜言蜜语之类的,到头来还是作业啊 燕语默将书放入了怀中,便回了自己的房间,李燕正在打包自己行囊,神情虽有些沧桑,但已经不似前两日那般忧愁。 “燕丫头,我打算带宝儿回娘家住一段时间,本来昨日便想同你告别,但是一直没等到你回来。”李燕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这样也好,等你见了李婶同我问声好,我让小二给你准备下马车吧。”燕语默不舍地抱了抱宝儿。 李燕将床上被褥叠了叠:“不用啦,王石大哥他们走之前已经帮我叫好马车了。” 燕语默有些诧异:“他们,王石走了?和谁?” “和张先生一起,怎么燕丫头你不知晓么?我以为你们昨晚在一处。”李燕语重心长地接着说道,“我瞧着张先生对你十分不错,从村子里到现在,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你要好好珍惜。” 燕语默有些尴尬,点了点头,不知如何回答,总不能承认自己昨晚睡在了张舒那儿吧。 “现在就走么?我送你下去吧!”燕语默帮忙拿着行李,送燕姐下了楼。 小二见状连忙迎了上来:“客官慢走,下次再来!” 燕语默目送着李燕和宝儿离开,想着李燕的话,有些惆怅,最难的怕是两人之中留下的那一人,一人带着两个人的回忆和冀望,承受着一切,独自活在这天地之间。 转念想到张舒,忙唤来小二询问,才知他们二人,天刚亮的时候就离开了,并结清了他们的房钱除了小北兄的那份。 第二十九章 初到南都 这样不告而别,应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办吧,最好是这样,不然燕语默攥了攥拳头,现下沈凌的毒耽搁不得,先赶往南都更为要紧。 “丫头,你是说姓张的先走了?”沈凌将燕语默端来的粥,一口气喝了精光,昨日服了血丹之后精神好转了许多。 “兴许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说不定去给你配制解药了。”燕语默瞧着他恢复了些神采,忙安慰道。 沈凌抬起袖口,擦了擦嘴:“算了吧,他能想得到老子。丫头,你愁眉苦脸的样子太丑了,老子怎么说还有一个月可以潇洒,不打紧,船到桥头自然直。” 燕语默跟着振作地点点头:“嗯!咱们赶紧动身,去南都。” “对了,咱们一起去跟小北兄道个别吧,毕竟以后说不定就见不到面了。”燕语默想到这几日他也帮衬了许多,有些过意不去。 沈凌一脸不悦地说着:“不用啦,他们也去南都,应该是与我们一路,哎” “你哎什么,人家小北兄怎么着你了” “你这种没胸也没脑的人是不会理解的,快去收拾你的行李吧。” 沈凌瞧着燕语默做的鬼脸,心下生出几分喜悦,原来当个病人也挺好的。要是最后一个月只有他们二人就好了,恐怕殿下不会允许的,不知这个丫头知道她与殿下的关系之后,还能不能这么坦然相处。 燕语默收拾行李的时候才发现,行囊中那两套粉色的襦裙被换成了深蓝色的男装,就连束胸的布都准备在里头。她一边嘴里嘟囔着某人的名字,一边无奈的换上了男装。瞧着铜镜里的自己,还真有点翩翩公子的风范,再配上之前沈凌的那把匕首,简直就是帅的 帅的像个侍卫是怎么回事?这立起来的领子,紧紧的袖口,还有十分眼熟的花纹和颜色,呵呵,这是王石照着自己的衣服做的吧 下了楼,沈凌和北莫尘三人早已等在了门口。沈凌抬头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当定格在那个清秀的“小公子”身上的时候,开怀大笑了起来:“哈哈哈,不错不错,哈哈哈,不想王石竟还多了个弟弟。” 燕语默将行囊丢向沈凌:“出发!” 沈凌吵着要和青宁一同驾车,在遭受了对方无数个白眼之后终于如愿以偿。燕语默只好在车内装着睡,在马车撞到第二块大石头的时候,她揉了揉头冲窗外喊着:“沈凌,你会不会驾车!” 回头正对上北莫尘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缩了缩手。 “小燕姑娘,与我一起不用如此紧张。”北莫尘从行李里拿出一个果子,“这是青宁在集市上买的,味道还算可口,不知小燕姑娘喜不喜欢?” “多谢。”燕语默接过果子,想用帕子擦擦尝一尝,在怀里摸了摸,忽想起自己每次好像用的都是张舒的,原来自己的帕子早就不知放哪儿去了。 北莫尘见状拿过她手中的果子,放在白色的绢布上,用水囊里的水洗了洗,仔细地擦了擦。与张舒修长的手有些不同的,他的手掌更加宽大。 燕语默点头致谢,咬了一口,果然香甜可口,跟着有钱的老板在一起,总是缺不了好吃的。想想今早小二算着沈凌房内所有破碎物件的开销,总总五十两银子,人家眼睛都没眨一下就结清了。 她嚼了两口果子,好奇地问道:“小北兄,你家一定很有钱吧,想必不是什么万贯缠身的商贾,便是位居高位的权臣吧?” “哦,此话怎讲?”北莫尘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我虽对这儿物价方面不甚了解,但瞅着那客栈的物件也不似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们老板一砍就是五十两,而你想都没想就给了,家中肯定富裕非常啊。”燕语默说罢继续啃着手里的果子。 北莫尘面露难色:“原来这还可以讲价的么?在下着实不知,想着赔偿总不能作假,哎,小燕姑娘太过瞧得起在下了。家中老父尚在病中,此次在下也是外出替父寻药的。” 燕语默伸手拍了他肩膀一下:“原来你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啊,你怎么不早说呢,你放心有我在,下次定不会叫别人痛宰你。” 北莫尘眼中露着一丝狡黠,连连点着头:“你不知道,家中兄弟三人,就属我最笨,我一心为父求药,可他们却只惦记着家中财产,哎,可怜父亲尚在榻上躺着,他们已经着手准备后的事宜了。” “他们也太过分了,小北兄你别担心,等到了南都凡事有我帮衬着,定不会叫你那两兄弟得逞。就看在之前你一再帮忙的份上,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燕语默信誓旦旦地说着,“我若能顺利寻亲进府,我家中长辈定也能帮得上些许忙的。” “想不到小燕姑娘如此热心肠,有你帮忙,我便安心许多。”北莫尘遂洗了一个果子,自己尝了尝,嗯,今日诸事皆宜。 不小心听到对话的二人,一个继续冷静地驾着车,另一个抽搐着嘴角,堂堂太子殿下佯装可怜,欺骗无知少女,画面不要太惊喜啊 在青宁一路不歇的快马加鞭下,披着黄昏的最后一道光晕,他们到了南都。燕语默兴奋地在车内望来望去,不愧算是一国的中心,夜市已经渐渐摆出,热闹异常。街上的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燕语默按耐不住地说着:“小北兄,咱们不如也下车逛逛吧,如今天色已晚,想来也明日起早才能去家中拜访了。” “不知小北兄要早些回家中探望父亲么?”如此的话,她和沈凌二人便可随意逛逛。 北莫尘回道:“小燕姑娘,你们二人初来南都不甚熟悉,不如就由我带路让你们二人玩个尽兴如何?我晚些回家也无妨,让青宁先去安置马车吧。” 燕语默开心的跳下车,拉着沈凌:“你也没有来过南都吧,哇,你看你看那边那个捏糖人的老人家也太酷了吧!还有那个那个人飞身钻火圈,看上去轻功不错啊” 沈凌一直“嗯嗯嗯”的应和着,可不是,老子从小在这儿长大的,这些老子哪个没玩过,大惊小怪。 北莫尘跟在他们后边巡视着四周,热闹的人群和吵闹声掩盖了那些人的踪迹,从一进城就有人一直跟着他们,只是不知他们的目标是自己还是燕语默,青宁已经跟了上去,看来会有个结果的。 “殿小北公子,这丫头买的吃的太多,老子一个人拿不下,过来帮帮忙。”沈凌在前头叫着。 莫尘很快就被塞满了,糖葫芦、肉包子、糯米糕就连脸上也戴着吓人的面具,燕语默嘴里塞着蜜糖,看着街摊上的肉丸子,又起了兴致,回头看看直挺挺拿着吃的的二人,莞尔一笑:“你们怎么不吃啊,我买的都是三人份的啊!” 二人恍然大悟,同时打消了自己喜爱女子被猪精附身的这个念头,跟着开心地吃了起来。既然是心仪女子买个自己的,自然是要吃个精光,两个人对视了下,比赛般的三下五除二吃了个精光。 北莫尘扬起一个胜利的微笑,瞥了沈凌一眼。沈凌在心里骂了句你姥姥的,这都要比,想想不对他姥姥和自己姥姥好似是一个人。格老子的!呸呸呸,他老子是皇帝骂不得,算了算了! 没有理会身后无聊的两个人,燕语默被一个诺大的门庭吸引了过去。装修的十分奢华,“雅苑”的牌匾上隐约看得见金粉,香气扑鼻而来,门口还撒着许多好看的花瓣,不觉走近了两步。 “你去哪儿?”北莫尘一把拉住了她的手,随即放开。 “诶,你们看看这儿多气派啊,走呗,进去瞧瞧。” 沈凌和北莫尘不约而同地望向燕语默目光瞄着的地方,两个人的脸上同时出现一丝诡异的红晕。 燕语默察觉后,心底偷笑着,莫非这里就是那种飘香院、怡红院的合体,这两个人平时一个比一个厉害,到了这种地方竟变得如此害羞。 “小燕姑娘,这里不适合姑娘家进去的,这里是” “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开始咯,各位看官切不可错过” 燕语默点了点头,冲他们眨了眨眼:“你看,要选花魁了,听说花魁都是多才多艺的,走吧,咱们一起去开开眼界。” 沈凌好像听到了,心底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 二人跟着燕语默一起走进了雅苑,他们一左一右将燕语默围在中间,深怕周围的那些醉鬼撞到了她。一个略带风韵的妇人,笑呵呵地走过来,摇了摇手里的绢子:“哎哟,几位公子真是俊俏非凡啊,尤其是中间儿这位,这真是清秀的有些可人啊。” 见老鸨的眼睛在燕语默身上扫来扫去的,沈凌掏出一块银元宝丢在老鸨手上:“莫要多言,我们只是来凑个热闹,找个干净的厢房,好处少不了你的。” “诶诶诶,公子说得对,快来人,带这几位公子去楼上的雅间,好茶好酒招待着。”老鸨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手下的人忙领着他们上了楼。 北莫尘让燕语默坐在了最里头的位置,嘱咐着:“那老鸨阅人无数,一眼便识出你是女儿身,怕是看上了你,莫要离开我们的视线。” 燕语默小心地看着四周,这老鸨总不见得如此胆大,光天化日之下就抢人吧。四周的烛火慢慢暗了下来,一阵动人的琴声从台上传来,一个蒙面的女子,坐在台上优雅的弹着琴。一曲毕,众人才慢慢晃过神来,女子缓缓摘下面纱,大眼睛里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样,迷倒一干众人。 燕语默嗑着瓜子,摇了摇头。第二位登台的美人身着明黄色半透纱裙,动人的曲线在舞姿下若隐若现,一出贵妃醉酒看的底下的人如痴如醉,那勾人的眼神、略带红晕的微醺,艳丽的脸上朱唇微张,身为女子都不自觉地被吸引了过去。 北莫尘瞧着看的入神的燕语默,微笑着,她确实与小时候不大一样了。彼时的她不喜多言,十分容易害羞,倒不似此时这般明朗可爱。 第三十章 被花魁选中 彼时的她、现在的她,他都看在眼里,放在了心上。北莫尘更明白,能牵动她一颦一笑的是另外一个人,但那都不重要,她终归会爱上自己的,也只能是自己的。 此时抿了口茶的女子,别过这道炙热的目光,继续观赏着台上的表演。看到精彩的地方也学着底下的人吹着口哨,跟着叫喊着姑娘的牌名。 沈凌挠了挠耳朵:“我说姑奶奶,你要不要这么激动,老子差点信了你就是个男的,这劲儿使过了吧。” 燕语默拍了拍手:“乖孙子,孺子可教,不必多礼哈。” 沈凌一个瓜子丢过去,正插在她头上,燕语默抓起一大把瓜子,真准备还击。不知是到了哪位美人上台,突然现场寂静无比,无数花瓣从飘洒下来,燕语默与大家一起将目光都注视在了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子身上。 一身紫色的宽袖襦裙,外披着淡紫色的轻纱,头上随意插着几只玉簪。烛光映得她的面孔十分地清丽,长发随着她在空中旋转的姿态,肆意的飘散开来,一双雪白的玉足挂着一对银镯,不时地发出“呤呤”的声响,这般完美的出场,已然揪住了所有人的心神,每个人都闻着若有若无的桃花香,痴痴地盯着台上的女子。 而那女子却没有将目光停留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只是冷冷地望着手上的桃枝,伴随着身后响起的乐曲舞动起来。一曲舞毕,等到台上人影离去,场下才慢慢响起轰动的掌声和络绎不绝的赞美。 燕语默跟着使劲地拍着手:“这剑舞得倒也清雅,只可惜台下这群猪应是不大晓得了。” “依老子看,还不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沈凌吧唧吧唧嘴接着说,“不过这撒的桃花倒是蛮好问的,散了不少酒气。” 燕语默瞧着身旁二人,手指放在桌上敲了敲:“不如咱们来猜一猜这花魁最后会落在谁的头上,先说话输了的得应承一件事,怎么样?” 沈凌大笑一声:“哈哈,不见得你就会赢得过我们,你可别抵赖,到时候你可要叫老子一声爷爷。” 燕语默干笑了一声:“呵呵,花落谁家还不一定呢,我若是赢了你以后便要叫我一声姑奶奶,到时候你可不要埋怨。小北兄,怎么样你打算选谁?” 北莫尘摇了摇头:“我给你们二人当个见证便好。” “嗯嗯,如此甚好,我便选紫衣姑娘。”燕语默放了一颗花生在桌子中央。 沈凌用另一颗花生弹走了中央的那颗:“老子觉得黄衣姑娘就不错,长得也好看,舞跳得也不错,甚是大胆奔放。” “虽说这地下猪头着实不少,但是也不乏些灌了几年墨水的文人墨客、富家公子,这露嘛也要分怎么露。你那姑娘露得太多了,男人就是喜欢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懂不懂,再者这越是高冷越是有征服欲嘛!” 北莫尘皱了皱眉,这丫头怎么于情事方面总能说的一套接一套的,若不是知晓她从小便受着非人的训练,还以为她这么多的时间都去研究别的了 沈凌瞅着台下结果呼之欲出,十分在意,接下来就是见证以后当孙子还是当大爷的命运了。 当他瞥见那上台的紫色衣衫的时候,手中的杯子一不小心捏碎了个干净。 北莫尘拍了拍他的肩膀:“恭喜沈兄,又多一位奶奶。” 沈凌回敬一个鄙视的眼神,愤愤地拱了拱手:“姑奶奶!” 燕语默叉着小腰开心的笑了起来:“乖!乖!” 看着表情十分得意的燕语默,北莫尘收起手中的扇子,开口道:“其实也不全似你分析的那般。” “此话怎讲?”燕语默瞄着那把扇子,扇柄镶着白玉十分阔气,看来之前客栈那把应是扔了,不会是个洁癖吧! “你们仔细看紫衣姑娘的这身衣服,包括她脚下的银镯、质地声响,还有头上的玉簪。每样都是花了不小数目的银两,再加上这漫天飞花也是不小的一笔花销。一个小小的雅妓,不会有这么大手笔,想来是有人想捧她出来,有意让她夺魁。”说罢便将目光放回在燕语默的身上。 燕语默和沈凌同时望向那个台上不苟言笑的姑娘,恍然大悟,原来拼歌声、拼身材、拼容貌,终归还是抵不过后台硬啊!有背景的人果然不一样,走到哪里都是一阵风! 二人同时向北莫尘回以崇拜的眼神,这对他十分受用。平常在他眼里如此低级的事情,向来都是懒得多说一句,如今却能换来燕语默崇拜的神情,他觉得这似乎是另一个可以拉近他们的办法,倒也不错。 “诶,丫头他们都看着你干啥?”沈凌瞅了燕语默一眼,“姑奶奶!” “嗯,让你姑奶奶我来瞧瞧,怎么肥似?”燕语默发现底下的人都在望着她,有羡慕的,有妒忌的还有仇恨的小目光,这都什么鬼,抢你们家钱了嘛!再顺着人群往前望望,一双嫩白修长的手指正指着他们这一座,原来是抢他们的姑娘了! 雅苑的伙计忙跑了上来,殷勤地往燕语默的杯子里添着茶水:“恭喜这位小公子,被咱们花魁瞧上了,这有幸能得我们倾城姑娘青睐的人可不多啊,公子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北莫尘打赏了一锭银子,伙计才闭上嘴巴离开,当初就不该容着她进来的。 沈凌将手叠在腰间学女子般欠了欠身:“恭喜这位姑奶奶,今夜便可在花魁房中度过了!” 燕语默随手一把天女散花生:“你还在这儿幸灾乐祸,我一个女儿身,一过夜不就被发现了!” “哈哈哈!”北莫尘打开纸扇,掩着面:“燕兄多虑了,这等排上花魁的都是雅妓,只是陪着吟诗吃茶,自有人为了一睹芳容便大撒银两的。” 燕语默难为情的低下了头,不想北莫尘笑得更加放肆,还是第一次见他笑很大声,一个平时吃饭喝水都不露齿的公子哥,被人戳中笑穴还是有点可怕的 燕语默在二人的鼓励下,进了花魁的房间,她咳嗽了下,装出低沉的嗓音:“倾城姑娘,在下叨扰了。” 一抹紫色的身影站立在床前,和今夜的风一起,让她不觉摸了摸肩膀,有些微冷。美人转过身向她伸了伸手,示意她坐下:“公子,请坐。” 燕语默近距离观赏着美人,这杏眼啧啧,这皮肤啧啧,这丰盈的小嘴啧啧,虽然有后台,但是人家该有的全都有啊。在看看自己目前这个身体的发育程度,是如此的遥远不可及!心下多了一丝玩心,她轻轻地将手搭在美人的手上,用温柔的声音问道:“不知在下的哪一点打动了倾城姑娘,是俊朗秀气的外表,还是不羁浪漫的气质,或是只一眼,便觉得你我乃是有缘之人。” 倾城抬起另一只手倒了杯茶,放在燕语默的面前:“因为今天我已经很累了,不想应付没用的男人,想来万绿丛中一点红就是缘分吧!” 燕语默将手一甩,双手托着腮帮子:“我就知道,怎会如此幸运,原来你早就看穿我是个女儿身了。”那个什么鬼的束起头发别人就不认识的,电视剧里从头到尾别人都看不出女儿身的一定是假的,假的 “不知姑娘今夜怎会到这雅苑一游?”倾城将头上的发饰一件一件地拆下。 燕语默起身打量着房间的布置,便扯着紫色的轻纱,边说着:“就是想来涨涨见识,你一定很喜欢紫色吧,你的房间还挺好看的,简单不失雅致。” 倾城摇了摇头将头罚彻底散开来:“姑娘来这儿涨见识,我还是头一回见,你倒是有趣。”接着将身上脚上的首饰一并卸下。 燕语默转了一圈,停在房间的一幅画前,画上是一个稚嫩的孩童被身后的狗追着跑,孩童手上拿着一根簪子。画上题着“嬉戏图”,看似十分随意的场景,却将女孩的神态勾画的淋漓尽致,将女孩的害怕、可爱、调皮都一一展现出来,右下角倒没有题名,印章也不见一个。 “觉得这幅画如何?”倾城倒在床上问着。 “画工虽不是特别成熟,但作画之人对这位女孩应是十分上心,倒也有趣,这幅图倒像是作画之人嬉戏着画中女孩儿,哈哈。”燕语默瞧着只穿着贴身衬衣的倾城,此时全然没了高冷,原来这样人前如画般的女子,人后也会疲惫的只想脱离所有的束缚,有点喜欢她的直接。 燕语默走了过去,倒在她的身旁,双手垫着头,仰面说着:“我陪你躺上一会儿吧,这样外边的人不会起疑,一会儿我从窗外出去,今夜你便可好好休息一番了。” 倾城翻了个身,仰面看着床上的垂饰:“不怕我的床躺脏了你,你定是哪家宠坏的小姐,如此傻跑这来与我睡在一处,传了出去怕是没人愿意娶你。” “哈哈,出嫁有什么好玩的,女子一生不见得只为了嫁人活着。我更喜欢四处游历,潇洒自在,快意恩仇不更好!” 倾城转头看着她:“你说的不错,我更喜欢寂静的地方,寻上一片竹林,隐遁于此,泡泡茶、种种花” 燕语默此时觉得好像回到和顾悦在寝室谈天说地的日子,那时她们也是这样漫无目的的闲聊着,偶像、美食、暗恋的男生突然觉得身边的这个女子很特别,要是就此结为朋友该多好。 “不如,我们交个朋友吧,以后我要在南都住下了,一有空我就来看你,如何?” 第三十一章 父女相认 身侧传来一声冷哼:“你若敢来,我便敢交你这个朋友。夜色已深,我要早些休息了,姑娘请自便。” 燕语默对着冷言冷语,却依旧很开心,这世上不同性格之人千千万万,可有的人乍一相识便觉得有趣,兴许就是投缘。不管这是何处,眼前之人又是何种身份,只觉得在其身旁听其谈吐就是一种愉悦,这种久违的舒服与自由,让她现下只是自己,不受任何角色的束缚。 “那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燕语默将匕首别在背后,跳上窗台,“对了,我叫燕语默。” 冷冷的声音传来:“花倾城。” 花倾城,名字不错,就是不太符合这高冷女神的形象。燕语默借着旁边的樟树,跳下了二楼,在地上随意捡了两块石头丢向花倾城右手边的窗户,不一会儿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瓜,向下面招了招手。 “你怎么进去这么半天,我们还以为你们两擦出了什么火花!”沈凌一只手叉着腰,满脸的狐疑。 北莫尘左手拿起扇柄,将他的手打下:“是你,不是我们。” “这才一会儿功夫不见,你就忘了我这个姑奶奶了是不!我就是瞧着与她投缘,多聊了两句,日后有空我再来看她,咱们先回客栈吧。”燕语默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沈凌顺势挡住了她的手:“老子没听错吧,姑奶奶,你还有下次啊,这种地方正经人家的姑娘都避之大吉,你可倒好,上杆子往上凑。” 燕语默反手点了下他的笑穴,便向前跑去:“反正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沈凌一见中了招,不甘心得追了上去,二人在有些空荡的大街上你追我赶的见招拆招,北莫尘瞧了眼二楼窗边的那个人影,跟了上去。 在寅时公鸡拂晓之后,燕语默就翻来覆去的难以入睡,此次能不能入得王府还是一个问题,尽管之前有千百个不愿,但是如今要想拿到血莲,只有进了王府才能进的了皇宫。按照自己最开始的设想,到达南都后佯装不知,便与张舒一起离开,随便去到哪里都好。可是如今沈凌出了事,自己更是责无旁贷,如果不将他治好,恐怕自己这一辈子也寝食难安。 “说不定那个老头子就不记得自己女儿的模样或是性格,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我还是可以蒙混过关的,对吧?”燕语默抱起自己的枕头自言自语道。 “但是,当年留下燕王玉佩之人应该就是这个老头子才对啊,他们父女两刀剑相向,博个生死不相容的,他们之间关系看来也不咋地,这老头不会以为我这次是要来杀他的吧,那我岂不是羊入虎口,死定了?” 燕语默打了枕头一拳:“不行不行,为了沈凌,赌一赌吧,实在不行我就装失忆,反正之前的事情我也都不记得了,就扮猪吃老虎,嗯,赌一赌!” 她坐在梳妆台前,想着梳个什么样的发髻能够让老头子一眼就觉得自己乖巧可爱,不至于想起以往之事再下狠手,拿起梳子捯饬了两下,将梳子“啪”地丢在桌上。梳个球球,都是清一色的侍卫服,算了算了,大不了穿个乞丐服去王爷门口哭可怜吧! 于是到了辰时的时候,燕语默再也坐不住了,拉着睡眼惺忪的沈凌就奔向了燕王府。 沈凌勉强将眼睛拉开一条细缝:“姑奶奶,这也太早了吧,不如先回去睡觉,午时再来?” “不行,不行,不能再拖了,要死要活得给句痛快话儿,你在这儿,我至少不会被那些侍卫欺负。”燕语默拉着沈凌的手,大步走着。 沈凌感受到手里软软的触感之后,顿时困意消散了一半,眼前的丫头穿着男人的衣裳,梳着男人的发型,气鼓鼓地拉着自己要去王府认亲,这还是她第一次牵着自己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掌心的温度,他后来记了许久。 “你就知道吵老子清梦,小北兄他们呢?”沈凌老远瞅着王府的牌匾,有些不愿靠近,他爹沈逸生前与燕王关系并不友好,此番若是被认出,不免会被作为把柄拿捏在他人手上。 燕语默拉着他躲在石狮子的侧面,小声地说着:“一大早青宁就来递信,说是他们先行回府了。” 青宁满脸挤满了不情愿,和大写着“后会无期”的脸,真是难为他还递了小北兄的信件给自己,他若是知道昨日晚上她带着他家公子去了哪里,恐怕会剃刀砍了自己。也不知道小北兄的信件有没有用,说是如若燕王府的人刻意为难她,就将信件递出便能化解,有这么神奇的东西么?? “姑奶奶,有轿子过来了。”沈凌推了推她的肩膀。 燕语默迅速回忆了下“大明湖畔的xxx”,飞速模拟出了n种跪地认父的情形,最后一个健步跪在轿前,哭喊着:“王爷,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燕语默么!!!”想了想不对啊,燕语默她妈叫啥来着? 轿子缓缓落下,轿中传来一个浑厚的男中音:“燕语默?”,轿帘缓缓拉起,一个身着官服的男人走出,只落了一句话:“你跟我来,还有石狮后面那位,一起进府吧。” 沈凌悻悻地跟在燕语默的后头,因为全程低着头,也没什么心情观察府内环境,她并不知道她从进府的那一刻,就已经落入了别人的眼中。直到到了正厅,她才抬头直视着对方,那个坐在上座的燕语默的老爹,竟不是个老头子! 原来也不是每个王爷都长得虚弱无力的,这位父亲看上去就比较气宇轩昂,虽蓄着半茬胡子,但也不怎么显老,估计平时保养的也不错,看上去都不到四十。 “二位,请坐!”燕王摆了摆手,“沏茶。” 燕语默和沈凌就好像两个等候着老师视察作业的学生,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你倒是长大了不少,不过不似那时稳重了。”燕王掀开茶盖吹了吹。 燕语默感觉背脊一阵冷汗:“小女前几年在山村蒙农妇搭救,醒来才觉察到自己对以往记忆全无,只依稀记着自己的名字,便带着身上的玉佩前来寻亲。”真假参半的说着,李婶村子怕是瞒不过去,不过一个山野村庄,对一个王爷而言,没有任何威胁。 “哦,玉佩?”燕王扫了她一眼。 燕语默从怀中掏出那枚“燕”字的玉佩,交给家丁呈上,沈凌在一旁也为她捏了一把汗,她的身世他不是不晓得,当时被相爷派来暗杀她的时候,就已经了解他们父女关系并不好,世人只知燕王有一位大郡主,却并不知这位郡主早早就随母离了王府。 燕王不经意地把玩着玉佩:“你说你失忆了,这玉佩你是如何拾得的?” 燕语默故作镇定地回道:“是救我的农妇交给我的,说是在我身旁捡到的。父亲,我千里前来寻亲,不过是希望能有一饭填饱饥饿,能有一瓦遮挡风雨,想来父亲定是将我忘了,如今这些也只是奢望了”她暗中手上用了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抬起满是委屈噙着眼泪的面容,望着上座的那人。 燕王喝茶的动作停了停,将玉佩收在怀中:“既然想留下便留下吧。” “慢着!”一个美丽的贵妇人从门外走进来,并未曾将目光停留在两旁,直直地走到燕王身旁欠了欠身,“王爷,这样就让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进了王府,恐怕有欠妥当吧!” 她见燕王并未回话,接着说:“想来雨默被姐姐带走的时候还小,不过府上嬷嬷对她身上的胎记倒是清楚地很,不如就先押下去验验身,来人!带她下去!” 燕语默瞧着这人打扮应是王府正妃,既然自己自小离府,如今归来必然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一开始就是一个验身的下马威。有没有胎记,当然全看她们如何说。看着上前来的家丁,她拿出袖中的信件:“王爷,这里还有一份亲笔书信呈上,请过目。” “呈上来。”燕王一开口,家丁马上将信件递了上去,沈凌借机挡在了燕语默的前面。 燕王看了看,将信件交给身旁的妇人:“想必不用验了吧,你们去将郡主以前的房间收拾出来。” 妇人捏着信件,不屑地看向燕语默,但转眼又变成了笑脸:“王爷都已经发话了,你们还不快去,莫要怠慢了我们的大郡主。” 燕王拍了拍沈凌的肩膀:“你跟我到书房来一下。” 燕语默刚刚放松的心情,又提了上来,不知道他叫沈凌是有何事?正厅内侧的一个脚步声急促地离去,大致又是与那王妃一伙儿的人吧。她唤我“大郡主”,难道这王府里不止一个郡主? 燕王妃走过她的身边,看着前方:“你猜你能在这王府里待上几日,就算有人保你又如何,你怎么不学学你母亲,既然走了就不该回来。”说完便带着身边的嬷嬷走了出去。 “恭送王妃!”燕语默欠了欠身,想必日后还有很多场戏等着自己,拿到血莲后,定要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你怎会与她一起?”燕王在书房质问着沈凌。 沈凌拱了拱手:“回伯父,只是路上恰巧遇见,便搭了个伴。” 燕王捋了捋胡子:“都说沈将军乐得清闲自在,不出征的时日多半不见人影,却不想也是一个爱管他人家事之人。既在相爷底下当差,就该有始有终,不想小女竟有如此厉害,同时有沈将军与太子殿下二人一同护送。” 沈凌伸手挡了挡照到眼睛的阳光,低声说着:“诶,伯父有所不知,老子已经转投他人门下,伯父的消息一向灵通,却不想还不知道啊!” “想你父亲当年也是铮铮铁骨,却不想儿子如今活得如同市井无赖一般,燕王府可容不下什么摸鱼打诨的外人,你就此离去,此事我便不与你计较。”燕王挥了挥衣袖,别过了身去。 沈凌没有多说迈出了书房,总要先与燕语默告别再说。这深宅大院,睁眼闭眼都是这四方的天地,可就将她一人困在了此处,燕王也与她丝毫没有什么情分,自己又不能留于此处,要如何保她周全?沈凌不禁一阵叹息,早知如此,不如不回这南都不是更好。 “你叹什么气呢?那大爷说你了?”燕语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怕他被燕王责罚,便一直躲在这个角落里等他。 沈凌认真的看向她:“老子要走了,不能陪你了。还有件事情,一直没告诉你,老子其实是皇帝身边的龙虎将军,不过也就是个挂名罢了,没什么好提的。” 燕语默捂了捂嘴,回想起昨日茶馆里说书先生说的龙虎将军,惊讶的回道:“你竟然就是那个只身入敌营救父,一人平了对方无数个大汉的龙虎将军!真真是看不出来,是你隐藏的太好了,还是世人夸大了你的形象?” “你不生气么?”沈凌拉了拉她头上的发带,“老子没告诉你实话。” 燕语默打了打他的手,开怀一笑:“哈哈,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你的身份你不说自有你的道理,再说了,你也从来没问过我的事情啊,咱两扯平了。” “可是老子曾经还差点杀了你”沈凌低下了头,看着地上的两个影子。 燕语默一掌打向他的脑门:“想什么呢,你那是差一点么,你那是差好多,不过我更好奇你一个将军怎么就跑去干暗杀这种活儿了?” “你这个残暴的姑奶奶,下手不知道轻一点儿,老子好歹是个病人。”沈凌揉了揉脑门,“至于这件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老子被下了逐客令了,老子就先回将军府了,若能溜的进来就溜进来看你。” 不远处假山旁一个粉色的倩影,偷偷地注视着动作亲昵的二人,转眼间便消失在小道的尽头。 燕语默按住了想要探个究竟沈凌,嘴角露出一个坏笑:“你回府好生休息,日子还长,就怕她们不作妖。” 第三十二章 传说中的小郡主 曙光微露的清晨,依稀可见一颗淡淡的星光陪在太阳的身旁,街道上的商家陆陆续续开了张,一阵马蹄声打破了这平静的氛围,一个火红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街尾。 燕王府前,红衣女子将手中鞭子甩给门口的侍卫,便快步走了进去直奔王妃屋内,屋内妇人才刚起身,正在洗漱看清来人之后,忙上前拥抱一番:“快让娘看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红衣女子拍了拍燕王妃的背:“母妃,放心,我无碍。就是那庵里斋饭实在难以下咽,尽吃些清茶馒头了。” 燕王妃见状忙吩咐着下人:“快快快,快去给郡主准备饭菜点心。” 下人们纷纷退下各自忙和去了,此时屋内只剩下一个丫鬟近身伺候,燕王妃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招那丫鬟上前:“你将昨日所见之事,悉数说给郡主听。” 红衣女子用帕子擦了擦脸,慢慢听着丫鬟说着昨日沈凌与她那素未蒙面的姐姐的事情,听到他二人勾肩搭背之处,不禁用手掩了掩面:“呵呵,我当母妃要与我说些什么,她一个山野出来的粗鄙之人,原应如此。约莫着此次回府,想找个靠山罢了,才如此迷惑沈凌那个蠢材。” 燕王妃缓缓拿出昨日信件,拍在桌上,叹了口气:“语晴,你可休要小看你这个姐姐,她跟她母亲简直就是一个贱相生出,你若想得偿所愿,就必须将她看做对手,处之而后快啊。” 燕语晴拿起信件,翻看了一遍,脸上突生愠色,将信纸揉作一团丢在地上:“她是什么东西,也配的起莫尘哥哥的字。如此看,真是小看这个贱人。” “母妃,既然刚刚春夏不是说那沈凌与她不清不楚的么,我们只要将他们二人坐实,不就可以断了她入太子府的这条路了。”燕语晴摸了摸袖子上打乱的穗子,“只是一个将军,想来也便宜了她。” 燕王妃挪了两步,正定在铜镜前仔细挑选着发饰,手指停在翠绿的玉簪与镶花的金簪之间,最终拿起那根金簪,交给身后的春夏:“春夏,听闻你有一个好赌如命的哥哥,还未婚配,不如本妃将这个人情送给你如何,你觉着呢?” 春夏双手呈起簪子,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奴奴才,全凭王妃安排。” 燕王妃伸手将她扶起,温柔地说着:“你看你这孩子,怎的如此开心,先帮本妃书里发髻吧。等事情安排妥当,你只需开门放你哥哥进来便是,至于好处嘛自然少不了你的。” 燕语晴在一旁附和着:“母妃想得果然周到,届时即使她浑身是嘴也洗脱不清了,不过春夏是不是先发到她院子里去。” 燕王妃在对着铜镜,微笑着:“我儿的确长大了不少。” 差不多卯时的时候,燕语默就已经起身,在院子里晨练着,一大早就觉着整个府上忙忙碌碌的有些吵闹,莫非要来什么客人,这赶早就开始准备了?打了一会儿拳,觉着浑身燥热不堪,正想喝口水压压喉,一个粉色的身影呈上一杯凉茶。 “郡主请用。”丫鬟有些紧张的弓着身子。 燕语默仔细地打量着她,这不就是昨日伏在假山后头的那个小圆脸嘛,这么快就派到我院中了,这王妃的性子也有点急啊。不过这入府才不过一日,再怎么急性子,也不会选在这个时间除了自己。 接过杯子,一饮而尽:“多谢,小圆脸,你叫什么?” 丫鬟听到“多谢”二字,手抖了抖,杯子在地上碎成了两半,丫鬟连忙跪在地上:“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燕语默看着这个瘦小的身躯,跪在地上抖着身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忙上前扶她起来:“一个杯子而已,碎了就碎了吧,快起来,我不习惯别人跪我,小圆脸。你叫什么?” 丫鬟有些害怕地看着地上:“回郡主,奴才叫叫春夏。” 燕语默瞥了一眼她袖子底下的淤痕,这诺大的王府,也盛行这种调教奴才的方法,有些让人不齿。自己如今这般扶着她,不知道对她而言,是好是坏。 “没想到姐姐竟是个菩萨心肠,下人做错了事情,也如此好心搀扶,全无郡主的架子。”一个清冽的嗓音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燕语默看着那抹火红的身影,又是一个缠人的角色!这个大眼睛瓜子脸的姑娘,想来就是这王府的小郡主了吧,尽管满脸堆着笑意,却也感觉不到什么情谊,这燕王府不改成戏班子,真是可惜了。 “妹妹,拜见姐姐,许久未见,不知姐姐是不是将妹妹忘记了?”燕语晴在她身边慢慢坐下,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瞅着燕语默。 燕语默瞧了瞧桌上的杯子,吩咐着身旁:“春夏,去我屋里再取个杯子来吧。” 燕语晴伸手阻止:“无妨,用一个就行。姐姐不记得了,咱们一直都是共用一个杯子的啊?” “哦,是么?之前病了一场,从前的许多事情姐姐都不记得了,还要听妹妹细细讲来。”燕语默倒了杯茶在她面前,故作天真的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咱们就如寻常姐妹一般一起玩耍一起吃喝,只是姐姐八岁的时候,便被一个女人带走了,说是你的亲生母亲,那次便是最后一面了。”燕语晴嘟着小嘴,轻轻地吹着茶杯上的热气,继续说着,“想来也是奇怪,那女人又丑又凶,还和父王打了一架呢,全不似姐姐这般温柔,怎么瞧你们也不像是母女,姐姐定是叫那贼人掳去的。” 燕语默听罢附和着点了点头,笑着说:“妹妹说的是,我醒来也不曾见过什么妇人,看来我可能已经从那贼人的手里逃脱出来了。”这姐姐妹妹叫的她心里一阵犯恶心,这姑娘倒是很聪明,故作试探瞧瞧自己是否真的失忆了,若是真的燕语默肯定会有些许恼怒,不过可惜自己不是。只是这样故作亲密,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吧。 想到这里,燕语默将手放在燕语晴的手上,紧紧地握着:“不怕妹妹笑话,能找到你们,姐姐真是太开心了,还好这府上还有你仍记得往日的情分。” 见对方手下意识的一缩,燕语默嘴角歪了一下,佯作拥抱的姿态,正要拥抱过去。燕语晴天真的眨了眨眼睛,拍了下自己的脑袋:“你瞧我,都忘了,父亲此时已经回府,不如我们一起去请安吧!”说完便站了起来。 燕语默摆着一个开心的笑容,挽着她的胳膊一起走了出去。正走到池塘出,就已经瞧见了那一身醒目的紫袍,燕语晴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正要跌向身旁。燕语默用暗劲转了扯着她的胳膊转了一圈,自己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池塘里,从外人的眼里来看更像是被推下去的。 “前方何事?”燕王问着。 随从站起来望了一眼:“好似是大郡主落水了。” 燕王带着随从走至池塘边,看着半截身子站在池塘里的燕语默,没有任何波澜地问着:“发生了何事?” 燕语默看着正要开口的红衣女子,抢先一步答道:“是女儿不小心跌倒了,摔进了池塘里。” 燕王并未再看她,只是淡淡地扫了燕语晴一眼:“我虽不喜安静,但也不希望这个府里太过热闹,晴儿你明白么?上次元宵灯会的事情,想来你是不记得了?” 燕语晴低下了头,攥紧了手指:“父王,晴儿知道了,定会安分守己。” 燕王转身离去,吩咐着随从:“过一会儿,叫她们一起来用早膳吧。” 燕语默见燕王已经走远,双脚一踢,便立在了桥上,顺便甩了一身的泥浆,看着红衣上头的斑斑点点,心情一时大好,拍了拍燕语晴的肩膀:“妹妹,姐姐先去梳洗一番,一会儿再一起用早膳。” 燕语晴抽出腰间的鞭子,用力地抽过去,燕语默轻轻一避,抓住了鞭尾,冷笑着:“哟,这么快就装不住了。我还等着跟你演下一场姐妹情深呢,你得沉住气,毕竟我还要在你眼前晃一阵子。” 语毕,倏地将鞭子松开,燕语晴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燕语默慢慢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一字一句地说着:“你听好,前尘往事我已经忘的干净,有什么仇怨过去就算了。此次我在王府不会待太久,这等荣华尊称也没人与你争抢。我这个人向来泾渭分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燕语晴瞪着那个背影,暗暗地咬牙:“日后定要叫你生不如死,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春夏跟在燕语默的身后,牵着她的裙角,想着刚刚女子还手的姿态,和那爽朗的笑声,一时间有些羡慕,捏了捏手中的衣角。大郡主就好似这件染尘的衣裙,即使染了泥尘,洗去后仍旧是艳丽的色彩,而自己不过是这点点黑泥而已,已入沼泽,又如何能够走出。 燕语默敲了敲她的脑袋瓜:“小圆脸,想什么呢,快来帮我梳洗下,还要赶着和那老头儿吃饭。” 春夏急忙捂住了燕语默的嘴:“郡主,万不可这般称呼王爷,让人家听了去,又要惹出许多麻烦。” “知道了,知道了,小圆脸帮我拣件白色的衣裳吧。” 随意打扮了一下,就来到了厅上,燕语默看着桌前的三个人,面无表情的父亲,心机深沉的后妈,还有那个泼辣狠毒的妹妹,很是“和睦美满”的一家人啊!内心虽然很拒绝,但还是坐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喝着碗里的瘦肉粥,毕竟练了一个早上,不能对不起肚子。 燕王看着对面“咕咕”喝粥的某女,皱了皱眉:“嗯,礼仪日后看来要好好学学了,不然嫁过去了也是丢王府的脸面。” “嗯嗯!”燕语默喝着喝着,反应过来:“什么!嫁人?谁嫁人?” 燕王不悦地瞥着,飘射到自己碗前面的米粒,沉声说着:“今日上朝,太后、太子与众臣商议,皇上入病已久,望有喜事能够冲散病魔,便将你与太子的婚约提前了。” !!!燕语默感觉被一口粥噎着了,猛咳了几声,看着生气离去的红衣少女,和笑得莫名诡异的燕王妃,她深深觉察日子即将愈发的艰难了 第三十三章 从天而降的太子 燕语默自从这段早饭之后,就一直对外声称抱恙在身,天天躲在自己的竹园里,一来间接回绝了许多前来巴结的贵胄女眷,二来自己也能清清静静吃个饭。然则,隔三差五也会收到不少惊喜,譬如今日眼前这份红豆糕 燕语默坐在躺椅上摇了摇:“春夏,你刚刚说这是王妃差人送来的,这是皇宫里出来的?” 春夏欠了欠身:“回大郡主,晨起王妃娘娘入宫商议婚嫁事宜,皇后娘娘听闻郡主热衷甜食,便赐了这盘红豆糕,望郡主早日康复。” “我知道了,小圆脸,你先忙你的去吧。”燕语默瞅了眼盘子里的点心,这最近不是这个糕点就是那个参汤,深怕自己多活几天,这次直接上了皇后的名头,不吃直接就是大不敬了。 春夏突然跪在了地上:“郡郡主,王妃娘娘吩咐,一定要看着郡主吃完回去复命,奴婢并不是有心冲撞,只是只是” 看着那个瑟瑟发抖地小身躯,燕语默急忙将她扶起,也罢,正好最近在看张舒留下的医经也可现学现用一番。燕语默用筷子轻轻夹起一块红豆糕,嗅了嗅,这毒下在表皮,也不是不好解,只需寻些夹竹桃的叶子泡了水,以毒攻毒也就无碍了。 她在院子里摘了几片夹竹桃的叶子,权当泡茶一般就着糕点一起吃下,不得不说这皇宫里头的手艺倒是不错,软糯可口,甜度适中,片刻间一小半就都下了肚。 燕语默推了推盘子,略带生气的口吻说着:“去吧,去复命去吧。小圆脸,你下次再跪我我可就生气了。” 春夏接过盘子,赶忙站了起来:“郡主,奴婢知道了,下次不敢了。” “还有,没人的时候,不要奴婢奴婢的叫着,我听着着实别扭。” “嗯嗯,春夏知道了,春夏告退。”春夏端着盘子径直去了王妃处复命,一路上心中忐忑不安,当听到王妃等人在屋内笑得畅快至极,偷听到这是怎怎的毒药之时,她忽的一下难受的无法呼吸。她感觉买入竹园的脚步都是异常的沉重,这半月以来,郡主待她总如朋友一般,人心怎会不是肉做的,她已经深深后悔不该来这儿充当一枚监视的棋子,更痛恨那个总是屈服淫威之下的自己。 “郡主郡主你没事吧?”燕语默放下手中的书本,抬眼便见着那个粉色的小身影跑向自己,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嗯,是有些安慰的,你看用心养大的也不是只有白眼狼的。 她起身接住了春夏的拥抱,拍了拍她的背:“好啦,你瞧我不是没事嘛,这点儿毒奈何不了你家郡主的。” 春夏吃惊地看着燕语默,来来回回仔细检查了一番,没看到一丝血迹才肯放手,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抽泣着:“郡主,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春夏必定随你而去。以后即使她们将刀架在春夏的脖子上,春夏也不会再帮她们了。” 燕语默开心地捏了捏春夏的脸,调侃着:“哟,我们家小圆脸长大了,你这誓死追随我莫不是看上我了,哈哈!一切照常就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便我也可以练练解毒的手法。快将眼泪擦干忙活去吧,免得被她们发现了。” “嗯嗯!”春夏用袖子擦着脸,猛点着头。 春夏走后,燕语默将躺椅上的医经放回了屋内,想来张舒这本书也是有趣,打着医书的旗号,里头却全是一些毒草的图画,还有制毒、解毒的方法。话说,已经许久没有他的消息了,莫不是被哪家姑娘拐去了吧。 一时有些惆怅,翻到书的最后两页,空白的两张纸叠加着,这爱看书之人应该也是惜书之人吧,呵呵。恶作剧之心一起,她提起身旁的毛笔,在两张纸之间画了一个q版的小张舒,还故意给他添了两笔胡须,头上戴了小花儿。 “哈哈哈,这个家伙到时候发现了肯定要气死,哈哈哈” “咚咚咚”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丫鬟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郡主,王爷请您去前厅,宫里来人了。” “好好好,马上就来!”燕语默翻上书本,立马换了身淑女些的蓝色水波纹的齐腰襦裙,宫里头的人来了,总不好丢老头儿的脸,还是正经一些的好。 燕语默手上拿着团扇掩着面,小碎步地往厅里头走,走至燕王跟前欠了欠身:“女儿拜见父王。” “嗯,坐下吧!” 这老头儿的声音一直是如此沉稳,让人很难猜出他究竟是何情绪,燕语默起身挪着步,不想左脚踩着了右脚,只好忍着疼,装作若无其事地上了座,这淑女果然不好装啊。 此时坐定,才发觉对面依稀是个男子,身旁跟着不少人,隔着团扇看的倒不是十分清楚。凭那一身深紫色的衣衫,约莫是个大叔之类的吧。 “此番前来叨扰王爷了,一是遂母后之意将教导礼仪的嬷嬷送至府上,二是这些是此次大婚的聘礼清单,还请王爷过目,不知您是否满意。” 一个沉稳充满磁性的声音传来,燕语默只听着了前面半句,心里还觉得好奇这大叔声音如此年轻。 燕王接过聘礼的帖子,开怀道:“哈哈哈,太子生疏了,日后都是一家人,不用如此客气,不如就留下用个晚膳吧,先叫嬷嬷们歇息去吧。” 什么,太子!原来是来瞧自家媳妇儿的啊,燕语默这才搞清楚状况,将团扇慢慢放低,当看清楚对面面孔的时候,更是有些不可思议。 “默儿,离晚膳还有些光景,不如你就代为父带着太子在府里四处转转吧。你们儿时可是常常玩在一处的,不晓得你还记得么?”燕王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父氏”微笑,和蔼地看向她。 燕语默颔首低头,肯定记得怎么会忘记,半月前他们还一起去了雅苑,呵呵呵呵,没想到自己一个小小的女子闯荡江湖,身边藏龙卧虎的不少啊,又是将军又是太子的,不晓得张舒有着什么不得了的身份 三月的桃花绽放的格外灿烂,王府的后庭被这些粉白相间的色彩填满了,暖风夹带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掠过脸颊,池子里头的金鱼争先抢着鱼食,一幅幅暖春的画面展现在眼前。身后的男子一直默默地跟着,等着女子开口问他。 燕语默倚着凉亭的栏杆,歪了歪头:“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在梅园的时候么?” 北莫尘撒了把鱼食,看着簇拥而来的金鱼,翘起了嘴角:“我倒是想,可惜还没那么神通广大。” 燕语默提了提裙子坐下,手向池面晃了晃:“那就一定是沈凌告诉你的咯,难怪他总是躲着你,你以前一定是伤害过人家幼小的心灵。你不是说那片梅园,是为你夫人而中的么?” “嗯,从小就想送给她一片梅园,谁让丫头只喜欢梅花呢。以前说好的,等我的梅园建好了就在那里向她求亲的,谁曾想再见之时,相逢不相识,仅仅赠了一壶葡萄美酒与她。”北莫尘漫不经心地说着,瞧着底下的鱼被燕语默的手吸引去不少,随即又撒了一把吃食。 儿时几句玩笑话,他却如此认真地记了多年,如果燕语默还在,嫁与了他也该是一件幸事,可他若知道眼前这个人不是他心心念念之人,又能接受么?恐怕是青宁都不会放过自己,他是太子,告知了真实身份推却了婚约,不是死路一条! “小北兄,从前许多事我都忘了干净,如今的我也已经不是那时的小女孩儿了,不如我们重新认识一遍,兴许现在的我已然入不了你的眼了呢!我叫燕语默,还不知仁兄姓名?”燕语默伸出左手,作握手状。 北莫尘瞟着那只手,不知该如何。燕语默才想起古人的规矩,正要放下,却被对方接住。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揉着些莫名的情绪,他握着她的手慢慢说着:“北莫尘,这次记住了,这是你未来夫君的名字,忘了该叫天下人笑话了。” 燕语默轻咳了一声,将手抽出:“既如此,不若将婚期往后延一延,我们也好有彼此认识的时间你看如何。” 北莫尘瞧出她心中打的算盘,无奈地将鱼食罐子放在了台面上:“哎,这般倒是可惜了父皇赏赐的血莲了,这延后了想必也不会太好吃了。” 燕语默一个激灵,血莲!这不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嘛,紧着笑得花一般:“皇上还真是有心,这聘礼已经送至王府了么?” “不然,这血莲啊可是北国部落首领哈都克呈上的贡品啊,如此珍贵之物,理应是大婚之日才能献出,默儿你说呢?” 燕语默对上他那狡黠的笑,继续堆着脸上的笑容。这厮肯定是知晓了沈凌身上的毒,此番不是明目张胆地拿着血莲当幌子来威胁自己么,想不到俊朗男儿也如此腹黑,着实可气! 尽管内心离咒骂,嘴上依旧卖着乖:“那不知道默儿有没有荣幸,能够事先一饱眼福呢?”她故作可爱的,睁大眼睛,如此可爱动人的姑娘的要求,你总不会 北莫尘佯装心痛的摇了摇头:“哎,默儿,我也很想让你瞧上一瞧,只可惜这皇家的规矩和礼仪在那儿摆着,我也无可奈何啊!” 她双拳交叉抱着胸,这头大尾巴狼果真不太好糊弄,看来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他单手支着头,在一旁盯着她细细盘算的模样,展开笑颜,这个丫头,终归是跑不了了。 第三十四章 久别重逢 “婚期提前!”燕王妃脸上依旧挂着假笑,仿佛刚刚那声惊讶之词并不是从自己嘴中说出。 燕语晴握紧了手中的筷子,用另一只手掩嘴笑着:“这皇家婚礼啊,礼仪众多且又繁琐异常,光是这教导礼仪的嬷嬷就要忙上许久呢,姐姐怕是有些心急了。” 燕语默瞧了眼不做声的燕王,夹了块排骨到北莫尘的碗中,有些嗔怪地搭着话:“你瞧,妹妹也说太急了些呢,但是莫尘哥哥既然觉着这月底就是个好日子,那默儿也只能顺了莫尘哥哥的意思,加紧学着这些繁琐的礼仪了。”她转过头,冲身旁眨了眨眼睛。 北莫尘抓住她的手,温柔地说着:“还是默儿最了解我了,此事待我回宫与父皇母后商议一番即可,不知燕王是否同意。” 燕王举着酒杯示意:“无碍,早些也好。” 燕语默动了动脸上的肌肉,这陪着笑可真是累,已经觉察不到自己在笑了。她下意识想拉回自己的手,却不想越挣扎对方手上的力度反而越大,无奈之下只好任由他这么牵着。一直牵着吃完了饭,一直牵着送他离开王府。 “默儿,你要知道有些事情,应承下来了就不能反悔的,你可曾承诺过要帮我应付家中之事的。”北莫尘身子微微前倾,贴近燕语默的耳朵,“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只能是我的妻,我可以允许你偶尔的心猿意马,但既要嫁就将你的心一并嫁过来。” 尽管脑子里努力地想着张舒的模样,心里却还是止不住地打鼓,最终还是面红耳赤地目送他离开,还是青宁那一如既往地不屑表情,将她从刚刚暧昧的场景里拉了回来。燕语默打量着暗下来的天色,回竹园换了一身男装,翻墙之前依惯例吹熄了屋内的烛火。 “王爷,郡主又翻墙出去了。”暗卫跪地禀告着。 燕王摆了摆手,看着密室里的画像:“如往日般跟着就好。” “遵命!” “默儿的性格很像你,自你去后从未与我托梦,是不是还在怨我” 一个身影从雅苑的二楼钻了进去,瞅见里头的身影之后,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翘着腿喝着桌上倒好的茉莉花茶。 一抹紫色飘过,在旁做着抚琴状:“今日来得晚了些,见你日渐圆润,想来轻功也落下了。这个姿势怎么样,这样抚琴,又能迷倒不少吧” 燕语默十分平静地将口里的茶咽下,基本上倾城姑娘开口,就势必会呛倒一片,只有你不舒服了她才会真的开心。她打量着眼前这个美人的姿态,露出两个大板牙:“嗯,是,美丽是美丽,就是这胸吧还能再挤一挤。” 一个荷包从前方砸过来,燕语默伸手接住,放在鼻尖嗅了嗅:“这美人的荷包当真是好闻,不是是什么调成的,如此别致,估计天上地下仅此一个啊!” 花倾城莞尔一笑,在她身旁坐下,续着茶:“少贫,说吧,这次是什么烦心的事情。” “哎,次次来都是我一个人在吐心事,你好似没有烦恼一样,能不能何时也换我听听你的苦水。”燕语默两只手撑着下巴,“我原本有个许久未见的心上人,最近却莫名多了一桩婚事,今日来得有些晚,也是因为那位公子。有些犯愁,本来翻墙逃婚远走天涯什么的也没什么,偏偏我一个好友因为我身中剧毒,可解药就在这聘礼之中,而聘礼只在大婚之日才偷得着,我便假意应承了这件婚事若是那家公子瞧不上我也就算了,偏偏” “偏偏人家公子眼睛不好使,就是相中了你,该不会还深情款款一心一意?”花倾城调侃着。 燕语默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息着:“你还真是个情场高人,一语中的。只是不晓得我那心上人知道了,会如何?” 花倾城趁她发着呆,在她脸上捏了一把:“若是不好退的婚事,你那心上人知不知晓又如何,不过徒增伤感。还未见过哪家女子说逃婚就能逃婚的,想来他们二人长得也不赖,不然能叫你如此左右摇摆。” “才不是呢!我心里可是只有我家心上人的,怎么会因为人家好看,就跟人家走了,我才不是如此肤浅之人。”她摸着脸颊,想起王府门口的那个场景,不自觉地脸红了起来。 “是是是!”花倾城嗤笑着,“既心里只有一人,好端端的脸红什么。莫不是那公子长得仪表堂堂,只凑近你说几句贴耳之话,与你凑近了些,就当成了喜欢,就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了,世间男人不过都一样罢了。” 燕语默承认倾城的话有些刺耳,但自己因为北莫尘的那几句话,的确让自己觉着自己有些特别了,有个泼冷水的知己也不错,正好能认清自己。这场婚假只是虚与委蛇,并不是真的,若当了真,该如何面对张舒。 花倾城见她一时没了话语,怕是自己说的有些过了,便扯开了话题,聊起几件趣事:“前一阵子有位陈公子为我在雅苑包了场,不过账单送到他府上的时候,生生叫他老父一顿好打。昨日的李公子也是有趣,听闻我酷爱紫色,亲自染布给我做了一身衣裳,只是那上面缀了太多珠宝,我穿了怎么都觉得那姓李的与我有仇,变着法的在杀我。” “哈哈哈,人家也是一番心意。”燕语默笑了笑,“我并未生气,你知道我才不会生你的气。” 花倾城顿了顿,接着说着:“最有趣儿的是咱们隔壁这个男子,要从我们第一次见面说起来,他每日来的时间与你一样,只是租下那个包厢,不上饭菜也不叫姑娘相陪,只是傻傻一个人待着。就像约好似地的,每次你已离去,那男子就退了房,我们都笑他估计是恋上了这里的床,哈哈。” 燕语默细细想了想,问道:“那男子,可姓张?” “你这么一问,好似是姓张来着。” 燕语默向花倾城使了个“嘘”声的手势,她悄悄爬上窗边的栏杆,蹑手蹑脚走到隔壁的窗子旁,定了定,正想钻个纸窟窿,窗户突然从里打开,她跌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淡淡的馨香瞬间将她包围。她伸出双臂,将这个怀抱拉紧了些。 “这些时日,你都在,为何不来找我?”她轻声询问着。 一个清雅又温柔的声音响起:“才不见几日,小一竟要嫁人了,当真是瞧上了他的那张脸。” 燕语默抬头看着他,想必他每日躲在隔壁,她们所说的一字一句皆入了他的耳,她气鼓鼓地看着他,在他吃醋的那张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张舒抬手摸着刚刚被亲的地方,不自觉翘起了嘴角:“就这样哄我,可我好似还有些生气。” “那你还想如何?” 一个吻封住了她接下来想说的所有话,她本来是想埋怨他的不告而别,气恼他许久的了无音讯,和对他的种种疑惑、担心,可这些在顷刻之间化为乌有。只剩下唇齿相依的缠绵,彼此熟悉的温度与呼吸,此时她只想让他知道,她很想他。 张舒右手扶着她的头,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燕语默顺势搭在了他的腿上。过了许久,只觉难以呼吸,她忙别着头呼了一口气,转而又跌进了一个更深的吻中,这个吻不似刚才那般温柔,撩拨的舌尖夹杂着占有的,她睁开眼对上张舒迷离的眼神,有些恍惚。今日的他也有些不同,没了往日的稳重,就好似被点着了一般,不停地索取,身下正坐着的某处也慢慢起了变化。 正在燕语默发觉自己,已经开始意乱情迷的时候,张舒突然一把推开她,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声音有些沙哑:“小一,我还有些事要做,明日再去找你。” 一阵风过,眼前的白衣已然没了踪影,她心里说不出是庆幸还是怅然,她悻悻地回了花倾城的房间。花倾城指着她红肿的嘴唇,略带深意地笑了笑,燕语默聊了几句有些乏了便回了王府。 三更时分,寂静非常,一阵风过,打更的缩了缩脖子,瞧着一个白影一闪而过,吓得急忙跑回了家。而白影所落之处正是雅苑,一盏烛火显然等候多时。 “公子好定力,这媚药换做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把持不住了,呵呵。”紫色的衣衫飘起,一根细针飞出,来人轻轻移了移身姿便躲了过去,下一秒他的手掌直直迎向女子细软的脖子,丝毫没有犹豫地将她抵在了墙边。 “我倒是低估了你,一个小小花魁,竟也能让我中招。不过你惹错了人,要知道我对原因并不甚感兴趣,你死了便死了吧。”张舒加深了手上的力度。 花倾城冷笑着:“不过一个玩笑罢了,帮帮你们而已,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对于燕语默来说,我是什么重要的位置,若她知晓你杀了我会如何?若她知晓你是血棂派的教主又如何?不知道她知道你的真面目之后,还会不会如今日这般爱你!” 张舒不悦地皱了皱眉,手上的力道并未松懈,在最后一刻的紧要关头,还是松开了:“她视你为知己,你若伤她分毫,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张舒走到窗边,拔下窗框上的银针,邪魅的笑着,划向身后,听到吃痛的声音后,威胁道:“我生平最不喜别人威胁,除了杀你还有许多方法能让你后悔,我想你不会想知道。脸上既见了红,不如就先安分几日,别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 白衣拂袖归去,花倾城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月色下手上的血有些发黑,她抬头望着那轮弯月,伸手对着月亮比划着一个字,神情竟有些痴:“小默,此时有些羡慕你了。” 第三十五章 嬷嬷偏头痛 卯时刚过不大会儿,燕语默就被嬷嬷们从香甜的梦中拉起,一大早沐浴更衣,洗漱梳头,整整过去了一个时辰。见着铜镜里面焕然一新的自己,骄傲的嘟起了嘴巴,果然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的只要你够勤快,你就可以但是可不可以只做一个懒女人,头顶上这一大坨金灿灿的玩意儿,脖子都要断了 “郡主吉祥,老奴们从前在宫中都是随身伺候着公主、娘娘的,您可以放心一月虽短,但必定会让您将南朝的这些礼仪悉数学会。郡主唤奴婢常嬷嬷就好,那位是安嬷嬷。”一个脸上堆着横肉的老嬷嬷行着礼。 燕语默急忙扶嬷嬷起身:“常嬷嬷客气了,我定会认真学习的。” 谁料另一个略胖的嬷嬷抬起木板,照着她的手心就是一下:“郡主可莫要如此,日后您成了太子妃,受人跪拜敬仰,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千万不能乱了礼数,我们这些不过是下人,怎么经得起您这么一!” 燕语默摸了摸自己的手心,这安嬷嬷下手一点儿也不轻啊,这口气忍忍就下去了。她抬了抬手,细声地说:“起来吧!” 常嬷嬷应声站了起来,布置了今日的功课:“今日毕竟刚刚开始,郡主不用太过紧张,就从每日辰时的请安开始练习便可,只需记得脚步、姿态、语气、端茶即可。春夏、燕子将之前吩咐你们准备的东西,拿上来吧,给郡主上好行头。” 看着一样一样端上来的红绳、书本、茶杯、筷子,燕语默嘴角有些抽搐,不就是演戏般装装而已,不用这么夸张吧!春夏和燕儿一起在她身上绑着红绳,一个绑在脚上,一个绑在胳膊上,跟着嬷嬷一道前来的丫鬟,连下手都要狠一下。春夏见状忙装着检查的样子,帮燕语默两只胳膊处稍稍松了松。 还是自己养的小妮子懂得体贴,这两只胳膊、两只脚都被绑在了一处,一举一动瘦了许多的限制。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慢慢地向常嬷嬷坐的地方走去,才过两步,便“啪”地摔了个狗吃屎,这一摔不要紧,头上那仿佛十几斤重的金灿灿的发饰一并打在了地上。 安嬷嬷有些痛心的拾起那:“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之物,怎可如此不知珍惜,也罢也罢,燕儿你去乘碗水来,立于郡主头顶,切不可再糟蹋了这稀罕的物件。” “嬷嬷说得对,我下次绝不会再犯了,一定会认真学习认真学习。”燕语默信誓旦旦地回着。 安嬷嬷在自己身上也绑了红绳,来回示范了好几遍,端茶的姿势及其优雅端庄,常嬷嬷接过她递过的茶水,将目光投向燕语默:“郡主,可看仔细了,就这简单不过十步的路程,以郡主的聪慧,想来已经学会了,开始吧!” 燕语默顶着头顶的碗,小心翼翼的挪着步,这一紧张,就光盯着头顶的碗了。 “气息均匀,目视前方。”常嬷嬷严肃地提醒。 燕语默听到了小木板挥来挥去的风声,那么难的功夫都在张舒的指点下学会了,这点儿刁难不算什么,自己一定可以的。就这样小碎步走到了常嬷嬷的面前,开心之余笑了笑,正要端茶,小木板又打在了手心上。 安嬷嬷的声音传来:“笑不露齿,一定牢记。” 燕语默缩了缩手,头顶上的碗一下子砸向了常嬷嬷做的方向,常嬷嬷吓了一跳急忙捂着脸,燕语默说时迟那时快,在即将落下的那一刻抓住了碗。腿上的红绳一牵,她整个人直挺挺地叠在了常嬷嬷的身上。 一个求救的声音从身子底下传出:“春夏、燕儿,还不快将郡主扶起来!” 两个丫鬟呆在了一旁,忙反应过来,上前扶起燕语默。常嬷嬷拍了拍胸口,咽了口茶后,良久才开口:“依郡主的进度,想来是要再上几样物什了。” 燕语默瞧着她那脸上的横肉抖了抖,想必是要朝自己发难了,不过往她身上摔了一下,也不是有意为之,这老嬷嬷倒记仇的紧。就这样,嘴上莫名的多了一只筷子,大腿之间多了一本书。 常嬷嬷托了托头上的发髻,淡淡地指挥着:“郡主可要牢记,筷子不能落地,书亦不能落地,安嬷嬷会一直在旁监督。” 燕语默心中默念着忍字一诀,小心又小心的向前迈着步,这绳子不能断、水碗不能洒、筷子不能掉、书本也不能掉,想这太子妃玩杂耍的前来应征最合适不过了,还随机赠送特技功能,北莫尘需要的很可能是那般的女子。 一上午就在如此轮番折腾,和燕语默小心翼翼地躲过中结束了。本以为费了半天力气,午饭总可以好好安慰下受伤的心灵,却不想吃不得、说不得、做不得 “郡主,食不言寝不语,切记!” “郡主,夹菜的时候要小块小块的夹,一次只能夹一块在碗中!” “郡主,要细嚼慢咽,肉食尽量少食!” “郡主,饮汤的时候切不可发出声响!” 可怜了那些晶莹剔透的红烧肉,可怜自己二十多年都没放弃大快朵颐的习惯,可怜了最喜欢多菜并食五味混淆的美味。真是白白便宜了饭桌上燕氏母女两,光是看笑话估计她们都能开心上一整天了,而燕王除了“嗯嗯”的点头,就是面目表情的瞧着你。 午睡过后,又开始全新一轮的折磨。此番是安嬷嬷的主场,团扇、手绢、煮茶、插花,走了一整个过场,就是煮茶时少过了一边水,掌心便受一下虐,常嬷嬷的手劲明显更大。燕语默只好一边忍受着她们叽叽喳喳的教导,一边装作十分用心的学着。 “郡主,且看,我这盆桃花景致撘的如何?这深红浅红的搭配,高低错落更别有一番韵味,不知郡主这一盆,走的是什么写意?”安嬷嬷好奇道。 燕语默将盆内的另一株草扬手一拔,单剩一枝孤零零的桃枝缀着几朵小桃花,得意的笑着:“我这叫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是不是很写意!” “啪”掌心又一次受到暴击,“重来!” 燕语默委屈的拔掉了桃枝,重新摆弄着,过了许久许久,累的眼皮打架之际,总算完美拼凑出一盆春色满园的景致,嬷嬷们这才放手。 “郡主今日还算学有小成,老奴们明日再来,老奴告退!”两位嬷嬷带着燕儿回去了住处。 燕语默一头栽倒在床上,春夏在一旁心疼的按摩着:“郡主今日真是受了罪了,春夏帮你好好按按,再过一些时候便要用晚膳了,不如春夏帮您端到房中来吧!” 燕语默将头深深埋在了被子里,无力地摆了摆手:“不必了,着实吃不下饭了,春夏一会儿帮我将烛火熄了吧,我累得动不了了,让我好好休息休息” 春夏按了一阵子,见燕语默睡熟后,便帮她脱了鞋袜,擦脚熄了烛火后就关上房门离开了。燕语默沉浸在绵软的被子里,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红烧肉的味道,将她从床上勾了起来。 “好香”燕语默翻过身,使劲地闻着,“这梦做得也太真实了,真的好想尝一口” 一块香甜的红烧肉掉进了她的嘴里,她用力嚼了嚼,不是梦啊,是真的!她睁开眼,一个秀气的白衣公子,端着一盘发光的红烧肉,坐在她的床前,宠溺地看着她。 “之竹,你怎么来了?还是你对我最好了!”燕语默接过他手中的盘子,大口的吃着,没有人管束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没有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世界都和谐了许多啊! “小一,这才一天,你就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了,啧啧啧,真真是可怜!可见这太子妃,也没什么好的,你看当我的夫人,就不用那么多繁文缛节。”张舒拿过身旁的凉茶递给她,“慢点吃,别噎着了!” 燕语默一饮而尽,将剩下的半盘肉放在了梳妆台上,咽了咽口水:“这味道倒是与我平日吃的不大一样,吃多了有些腻。” “小一见谅,我也是头一次掌勺,估计下次会好许多。”张舒拿起帕子,擦了擦她的嘴,“我给你带了些药膏,去红肿的,你瞅你这小爪子,都快成猪蹄了。” 燕语默乖乖地伸出手来,叹了一口气:“可能真是我太笨了吧,人家嬷嬷估计也没见过我这般难学的学生。” “笨是笨了些,她们也是收了别人的银子故意刁难于你,不过”张舒一边涂着药膏一边轻轻吹着,“不过我不嫌弃笨的。” 燕语默耳根一阵发红,昨日缠绵的画面不小心又蹦了出来,她低下了头,不大敢正视他的眼睛,将手收了回来:“已经不疼了,你如何进来的,不怕被那老头发现么?” 张舒将鞋子脱下,架起腿支着头,慵懒地说着:“放心,一个燕王府而已,不会有人察觉的。倒是你,真要做那劳什子的太子妃?” 燕语默双手抱头倒在被子上:“沈凌的时间不多了,皇宫禁地可不好闯,等大婚那日,我就能拿到血莲了,只是不知你剩下的药方配好了没有?” “这些时日我都在忙教中事物,还有几味药材需去寻,不过可能有些时日不能来看你了。”张舒突然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开口,“小一,能不能不嫁,我可以闯皇宫帮你拿!” 燕语默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安慰着:“傻瓜,又不是真的,若你出了什么事,我又该自责了。” 张舒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嘴边,摩挲着,想说些什么,却始终没有开口。 “对了,你刚说的教中事物是?” “这也是我想告诉你的事情” 第三十六章 血棂教 张舒从怀中拿出一块铁做的令牌,通体黑色的令牌上刻着鲜红的“血”字,他将令牌放到燕语默的手上合实:“小一,若我外出寻药这期间,你有什么难事就拿着这块令牌,去苍山血棂教找王石就可以。” 好似从未见过他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就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会发生,燕语默接过令牌端详着,用手来回揉搓了几遍。 “小一,有些事情由我来告诉你,会好过日后你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其实我是血棂教的教主。” “血棂教?为什么取这么个奇怪的名字,你取的吗?”燕语默掂了掂手里的令牌,还蛮有分量的。 张舒眯着眼,敲了敲她的头:“小一,这个时候你应该问血棂教的事情,而不是关注名字是怎么来的” “好吧,那血棂教是干什么的啊,听着名字这么拉风,莫不是打家劫舍、作奸犯科的邪魔外道,倒也衬得上你的性格,嗯!”燕语默使劲地点了点头。 张舒用衣袖遮了遮面,自己挑的傻丫头,自己总归是要受着。 “凡是进了血棂教的人都是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只是建了一个容纳他们的地方,终有一日还他们报仇雪恨的心愿,很多时候,人们为了能够一尝夙愿,什么都可以付出。小一,我希望那种感受你永远都不会打懂,你就一直如现在这般就很好。” 他的声音有些平淡,但目光里却像蕴藏着不一样的戏谑,燕语默感觉胸口有些闷,如果每个人入教都是有自己的苦衷,那么他的呢?他的身上也有什么血债么,是不是也背负着什么痛苦? 揭人伤疤这种事情,她并不喜欢做,更不喜欢的是这种冤冤相报的往复,杀人若要偿命,那要填多少才能得到圆满,才会有息止的那天。可伤痛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她更没有任何资格却评价关于血棂教的种种,她一贯擅长的便是,在尴尬的时候,岔开一个更尴尬的话题。 燕语默举起那块令牌,晃了晃:“当真是块铁做的,做工也不甚讲究,想必你们血棂教的钱财也不是很充沛啊,这打打杀杀的,还养活这么多人。有点理解你,上次在山谷处洗劫人家宝库的心思了。” 张舒嗤笑了一声,抓住她的手,将她压在了身下,燕语默惊呼着。张舒暗暗将令牌放入手心,动作很慢地贴近她的胸前。 燕语默倏地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脸,忙说道:“不行不行,我还没准备好呢,这也太快了” 忽觉腰间多了一块令牌,那温柔的声响不紧不慢:“哦不知小一刚刚想的是何事,什么叫太快了?” “郡主,郡主,你醒了,需要春夏端饭菜来么?”春夏轻轻拍着门。 “不用不用,我又有些困了,你先下去歇息吧,不用守着我了。”燕语默掖着被角,挡住自己的脸,真希望此时床上有个能让自己钻进去的洞。 一个轻轻地吻印在额头上:“小一,将令牌收好,等我回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她伸手摸了摸前额的湿热,他的余温和梅香还留在床前,却早已不见了身影,燕语默将被子盖实,很安心的睡去,就如同他陪在身旁一样。 一个身影从燕王府,一路追随到郊外。张舒停了下来,抚了抚长袖,望向来人:“不知何事,在下不曾记得带走了王府的东西?” 青宁冷冷地警告着:“殿下有一句话转告给你,须知这天下都已晓得燕王的大郡主便是南朝的太子妃,望公子自重切莫在行此等半夜翻墙的小人行径,不要坏了郡主的名声。” “哦你家殿下这般横刀夺爱,也算不得什么君子吧。”张舒不屑地对着青宁,“回去跟他讲,这种拆散有情人的事情,是要遭天谴的,这夜里寒凉,在下就不奉陪了。” 青宁瞧着那抹瞬间远去的白色,冷哼一声,那女人,让人厌烦的紧。 自从昨夜得知了两个嬷嬷动机并不单纯之后,燕语默心里也有了主意,正所谓吃亏是福,吃多了就是傻,毕竟是21世纪的新新人类,总不能白白叫你们进化不完全的古代人给欺负了吧! 于是今日明明会的演的如没学过一般,盘子、碗跌碎了不下十个,都是镶着金边的,这不贵的也配不上这贵气的脑袋不是,红绳硬生生端在了常嬷嬷的脖子上,差点就没喘上那口气。 安嬷嬷的教棍怎么也打不着了,这一个追一个跑,倒是教旁边的丫鬟侍卫看足了戏,竟是生生叫那年近古稀的嬷嬷,骂了一口脏话。这不巧,就被小路上的燕王听了个正着,隔天嬷嬷便送回了一个。 常嬷嬷毕竟是个在宫里待久了的老嬷嬷,这郡主一前一后,不过一个晚上,就变得如此桀骜难训,肯定是哪里走漏了什么风声。自此之后,燕语默的训导生活倒是好过了许多,重点的都教会了,剩下的也就走走过场。 一转眼过了小半个月了,王府又变得异常无聊了起来。兴许人都是偏爱受虐的,这原来颐指气使的嬷嬷变得如此温和,也没了起劲的兴致。燕语默虽夜间常摸黑溜去雅苑,接近四月的天气阴雨绵绵,也就只好作罢。 这天燕语默站在屋檐底下,正无聊地数着雨点儿,之前很去将军府上看看沈凌,却被已准备婚嫁事宜拒绝了多次,无奈之下便一直书信往来。 说到写信,她每次都会给沈凌写着每日的诸般无聊,和使坏的主意,但沈将军回信每次都是寥寥数字。有的时候询问他的病情如何了,有没有发作之类的,也只收到“无碍”二字。心里也有些好奇,这平时话痨的性子,写起信来倒是干脆的很。 正想着,便感觉有个人影偷偷摸摸近了身,燕语默一掌打过去,来人像身后柱子处躲去,大眼一瞧是个丫鬟,她厉声道:“又是前面院子派来的?” 那人从柱子后面探出头来,小声说着:“姑奶奶,是我!” 定睛一看,竟然是沈凌!这脸上擦得猴屁股似的,还梳着两个发髻,一时没忍住,笑趴在了地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沈凌四处张望了一下,将她从地上拖到屋里,关严实了门,这才正常搭着话:“你说说你,来见你一面,老子容易么!这简直就是老子人生的一笔耻辱,你不许说出去哦,要是有第三个人知道,老子准跟你没完!” 燕语默捂着嘴笑道:“哈哈哈哈,你别说,你穿上女装,还倾国倾城的,哈哈哈哈” “行了行了别笑了!”沈凌从腰间掏出一个木质的出府令牌和一套下人的衣服,“这是老子顺来的,老子就知道你待在这笼子里头无聊得很,姑奶奶快换上小厮的衣服,老子带你出去玩儿去。” 燕语默开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你了解我,等着我这就去换。” 她兴冲冲地拿起衣服在屏风后面换着,沈凌坐在外头,不大镇定地喝着清茶,这丫头真是一根筋,真不把自己当个男人啊! 燕语默很快套上了小厮的衣服,坐在铜镜前梳着头发,顺便贴了个假胡子,她想起来什么,问着身旁的沈凌:“你是不是这么久在家待得懒散了,我那么简单的穿云掌你都接不住了,你看你,指定一直在家里睡懒觉!” 沈凌笑了笑,并没说什么,只是催促着让她尽快,别叫旁的人发现了。好在过两日,燕王妃要举行什么佛礼,吃斋沐浴,进进出出置办东西的下人比较多,也就这么溜了出来。 燕语默叉着腰呼吸着王府外的空气,拍了拍沈凌的背:“你是不知道啊,这一墙之隔,仿佛隔了一个世界,这外头的空气都要甜一些。说吧,咱们去哪儿玩儿?” 沈凌指着不远处巷子里的马车:“今天本将军就带你出去野餐,这附近有个郊游的好去处,走吧,吃喝老子包了!” 马车走了不大一会儿便到了一个寺庙,燕语默狐疑地看着这四角的红墙,调侃着:“施主,你姑奶奶还未曾看破红尘。” 沈凌下了马车,在前头领着路:“走吧,这儿附近有条小溪,老子儿时常来这儿玩儿,风景美得那叫一个反正就是美!” 燕语默将信将疑地跟着,到了地方才发现沈凌真没骗自己,“泉眼无声惜细流,绿荫照水爱情柔”讲得就是这般舒适了,即使夏日的词套在春季的小溪里也可以恰到好处。溪水不大,也就两三人的宽度,约莫刚刚过膝,两排的竹林随风摆动,沙沙作响。 她和沈凌相视一笑,一起脱了鞋袜卷起裤脚,比赛着谁先下水,燕语默晚了半步,再回头就被水花溅了满脸。不甘心地回站着,二人互打着招式,很快衣服湿了大半。沈凌笑了笑拾了写树枝,叫燕语默坐在一旁烤火:“姑奶奶,你先休息休息,这春天山间的水还有些凉,你坐在一旁看着,老子给你抓条大鱼!” 第三十七章 朝堂纷争 “秉殿下,暗卫来报,今日郡主与沈将军一道外出,此时正在寒山寺旁的小溪处。”青宁拱着手。 北莫尘翻着手里的奏折:“哦沈大将军倒是清闲,若不是燕王有意放他进去,以他的本事恐怕早就被王府的那位高手抓起来了。我这位岳丈倒也着实有趣,明明心下里十分宠爱小默,却要办作莫不在乎的姿态。与咱们的皇上倒也有些相似,明明十分厌烦着我这个儿子,不惜将我推上这致命的位子,为老大铺好以后的路,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这一病就是许久。” “殿下,卑职实在不明,燕王本就是大皇子一党。按理来说,此次这桩婚事应不会应允才是。”青宁将剑随意搭在肩膀上,站在一旁。 “青宁,我知晓你对太子妃一向并无好感,但你只需记得太子妃一位是她也只能是她。”北莫尘将奏折摊在桌上,讥笑着,“燕王这个老狐狸可比想象中的聪明多了,你看他递的折子表面上都是在弹劾大皇子底下的刘侍郎,实际上却是打着给我送礼的名义,帮大皇子清除四弟的眼线。呵呵,这招甚妙,对所有人宣布入了我的阵营,却让我和老四又添一笔新帐。” 一抹杀意袭来,青宁沉声道:“殿下,可需属下去除了他。” 北莫尘摇了摇头:“朝廷的事儿,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解决的。对了上次叫你去紫金阁查入城时那些人的身份,可查到了?” “回殿下,已经查到了,说也奇怪,紫金阁向来都是一个消息只收一份儿的银两,这次却硬是要了翻倍。那日殿下等人入城,一共有三伙人在后跟随,有相爷、燕王府和一个江湖上的教派,据说是血棂教。” “血棂教?”北莫尘望向他,“不知是敌是友,再去仔细查查这个教派的事情,你先下去吧!” 青宁拱了拱手,正准备走,停了停,又转身说道:“殿下,还有一事。昨日宫女前去皇上的寝殿打扫,移出了两盆干枯的花草,属下正好从旁经过。如果属下没记错,这种绿植在春季理应旺盛之际,也许是属下多虑了。” 北莫尘沉思着:“不然,青宁带一抔土去都城内的小医馆里瞧瞧,兴许你猜测的是对的。” “遵命!” 若真是如此,这个卧病多时的老父亲,导演了一出好戏。如此用心良苦的将自己往绝路上逼,这莫大的亲情,真真是消受不起,北莫尘的眼里透着阵阵的寒意。 “姑奶奶,你先吃这条,那条还要一会儿。”沈凌撒了一小撮盐巴在另一条鱼上。 燕语默接过烤鱼,闻了闻:“哇塞!好香啊,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五星级大厨。” 紧接着忍不住咬了一口,立马竖起了大拇指:“好吃好吃!烤的恰到好处,你这厨艺绝了,真的好好吃!” 沈凌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自小在山间野惯了,有时玩的饿了,就顺手烤两条,开始做的也不大好吃,后来” 燕语默塞着满嘴鱼肉,嘟囔着:“后来就熟能生巧了,对吧!” “后来父亲知晓我是因不喜家中后母,便经常来寻我,每次不出征的时候,便陪着我胡闹,这些都是跟他学的。”沈凌转了转手里的棍子,将鱼翻了一个面。 这还是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我”字,城中每个说书的先生嘴里讲到龙虎将军,皆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只身入敌营,将其父尸身救出”。这是他一战成名的故事,每个人都在歌颂着这个年仅十四的少将军是如何的骁勇善战,却没人记得那个在胜利呼声中痛哭的少年,如果有选择,他更希望自己的父亲活着。 “沈凌,跟我讲讲你的父亲吧,一定是个很善良很勇敢的人吧!” 他看向少女,她的眼神里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是那样的纯粹,她不似那些人,不似这世上许多的人。 少年盯着眼前的火光,缓缓地开口:“沈家世代从将,因是南朝的开国功臣,先皇特此父亲逸字为名,与当今皇上同名。既是对沈家的恩赐,也是对沈家的桎梏,先皇虽了解沈家的忠心,但毕竟兵权在手,仍有忌惮。对父亲来说,南都有他的家,更是他的命,他自小便将皇上视作亲兄弟一般。即使战场上再苦再难,他都能挺过去,保卫家园对他而言便是这天底下最大的一件事儿。” 沈凌顿了顿,接着说:“十四那年,我随父亲上战场,第一次明白什么是打仗,原来并不只是战报上的我方伤亡多少,敌方退居何处,那些大军三万、三十万不是数字,而是一条一条鲜活的生命。也是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无用,身边的士兵一个个倒下,而我能做的只是一刀一刀继续杀下去,即使战胜也拾不回他们的尸身那日敌方已经被我们打的退据三百里,打着降和的名义,叫父亲前去降和。父亲和副将卫然带了三百精卫前去谈判,却不想落入了圈套,卫然与敌方早有勾结,三百精卫所带的弓箭皆被损坏,被敌军团团围住,父亲坚决不肯投降,与三百人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最后却只回来了一个亲兵,用所有人的生命换一个消息回营” “却被卫然反咬一口,状告父亲通敌叛国,沈家被刻上了永远的耻辱。我当时趁着黑夜,与几十个沈家的护卫,杀入敌营,生擒了敌方的首领,借此才换回父亲的躯体当我们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几乎愤怒到了极点,我们撕掉了盟约,杀了首领火烧军营人人都说龙虎将军一战成名,是啊,十四岁的少年踩在父亲和沈家军的尸体上得了将军的称谓,是不是很厉害!” 看着沈凌嘲笑着自己,她有些难受,靠近些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既然打了胜仗,班师回朝皇上总应该还你父亲清白。” “哈哈哈哈!”沈凌仰天一笑,“是啊,我也这样认为,幼稚到真的相信他会如父亲一般,他们真如兄弟一般。你可知这世间最狠的心便是那皇家的心,为了皇权什么都不重要,卫然那造假的文书坐成了铁证,一年后人人都知龙虎将军,却不知沈府几百个家眷被流放,沈家军荡然无存凡有实权的都被调到了边疆苦守,除了我!只有我!带着一个华丽的头衔,没什么用的兵权,做着皇帝的随从将军,在皇城里巡守,你知道么?我就是一条狗罢了,一条看家狗而已,平定北狄没了战争,更像是一条丧家犬一般,任人施舍” 他不觉得哭了起来,对这山间骂着天地不公,燕语默望着这个真实的沈凌,有些心疼。父亲蒙受不白冤屈,自己一腔抱负无法施展,难怪他永远都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这硕大的皇都,有多少眼睛盯着他她站起来与他一同畅快地骂着。 沈凌大笑一声,用衣袖拭了拭脸上的泪水:“谢谢!老子是个粗人,只会说简单的,不会那些好听的,老子知道没多久好活的了,不过老子不怕。” 燕语默打了下他的胳膊:“胡说什么!你还有很久好活,这世间你都看遍了么,不许说这么丧气的话,等我大婚那天,偷到了血莲咱们就可以一起去看那些美丽风光,张舒已经替你寻药材去了,我们都这么努力,你自己怎么能轻易放弃。” “姑奶奶,你做太子妃就为了老子的药引子?”沈凌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戏谑着,“说的你要和老子私奔一样,啧啧啧,以你的胃口老子可养不起啊!” “你大爷的,说什么呢!”燕语默打下他的手,嗅了嗅,“糊了,你的鱼,烤糊了!这下没得吃了” 她低头收拾着竹筐里的另一条鱼,日头渐渐斜了,竹林的影子落在她的身上,因为黄昏的光亮晃了眼,她并未看清面前的少年正深情的望着自己。 “走吧,老子送你回去。” “可是你还没吃着呢,我再给你烤一条吧。” “不打紧,下次再试试你的手艺,总有机会的” 能在所剩不多的日子里,完成自己的心愿,已经很满足了,就到此为止吧。再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想留在她身边,会后悔成全她和别人,所有的喜欢停在这一刻就好。 马车上,摇摇晃晃的颠簸,阵阵困意袭来,燕语默隐约听见沈凌在与她说着话。 “丫头,如果以后我做了对不起的事情,你会不会原谅我?” 她迷糊间搭了句:“怎么会,你还会把我卖了啊!”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燕王府的后门,照着原路有惊无险的回了屋子,一开门就看见了忐忑的春夏,春夏穿着自己的衣服,刚从被子里走出的模样。 这小圆脸越来越机灵了,已经学会了随机应变了嘛,忍不住夸了一句:“小圆脸,真是聪明都会为你家郡主打掩护了,不错不粗,以后溜出去玩就靠你了哈!” “郡主,奴婢不春夏午后来给您送茶,才发现您并不在屋内,只好将房门关上,时刻胆战心惊地准备着。不巧的是傍晚小郡主来了院子,说是来叙叙家常,春夏装的生病的模样,肺都要咳出来了,她才肯走。” 第三十八章 相爷之子 燕语默换回自己的襦裙,捏了捏春夏的脸:“放心吧,一会儿晚膳上我会小心应对的,这回多亏了你啦!” 春夏不好意思地掰着手指头:“哪里,春夏笨得很,不如郡主这般聪慧。” 今日照例本应与嬷嬷一同用膳,不过据说两位嬷嬷已经请辞回宫帮忙去了,大体说是郡主天资聪颖,礼数已无须再教。这样一来燕氏母女更加有些心急了,但凡揪着到的错处定不会轻易放过。 “听闻二位嬷嬷已经回宫想来也是费心了,王爷你瞧这王府里头碗、盘子碎了个遍,臣妾一时间竟忙忘了给嬷嬷准备几样物什。”燕王妃捂着嘴不好意思地笑着,“哎,这人啊上了年纪了,总不大记事儿了,默儿以后进了太子府,可别学为娘,哈哈。” 燕语默数着桌上的菜式,也就那盅翡翠汤能喝上两口,剩下的都不是自己爱吃的。民以食为天,这对母女天天在饭桌上伺机开战,着实影响食欲。若不是先前吃了烤鱼,这顿又要数米粒了。张舒走了不过几日,自己却已经瘦了一圈儿。 “以前跟着药庐的先生做过学徒,这女子过了五十之后,容易患上一种更年期的病,有的生活不幸福的还会提前好几年。”燕语默装作担心的模样,接着说,“这症状之一就是健忘啊!还会有心悸啊、这个失眠多梦、暴躁异常等等,母亲莫不是患了此症?这病可拖不得,有的人还会加速衰老呢!” 她瞧着那王妃的面孔一阵黑一阵红的,急忙又补了一句:“观母妃面色红润,想来也就是轻微症状,平时注意心平气和、切勿躁怒,理应无碍!” 既然吃饭的兴致已经被破坏了,自然也不能叫别人好过,逆来顺受可不是自己的性格。燕语默看着暂时处于下风的二人,心里暗暗拍手畅快。 燕语晴突然惊讶地称赞:“哇,没想到姐姐这般厉害,医术也精通一二。不似我,从小父亲和母亲就管的特别严,只叫我学些大家闺秀的琴棋书画,哎姐姐你可能不大晓得,如我们这般养在深闺的女子,平时连陌生男子都未曾见过,更别提跟着学些医术之类的了。” 呵呵,看似称赞的话,其实却明里暗里都是讽刺,摆明了戳中自己幼小离府的痛处,顺带还摸黑自己的母亲不会管教自己,再则明目张胆地和陌生男子学医不守礼节。就这样儿的人,寻常人家都不大敢娶了,更何况自己还是即将成为太子妃的人,不得不说这丫头的心思还挺缜密,巴不得自己满身污水。 燕语默轻轻摸着她的手,抿嘴一笑:“哈哈哈,可不嘛!我那先生太子也是见过的,也十分认可的,想来医术也不错,日后妹妹若想学,可以来找姐姐姐姐给你引荐就是了。” 燕语晴杏眼微睁,顺手拍了拍她的背:“难怪人家说医人者不能自医,姐姐先头咳得那般厉害,我看这些时日都不要再出来走动了才好。可别在这紧要关头,出了岔子,我见你院子里下人太少,肯定是照顾不到姐姐,不如从我院子里拨两个人过去,你觉得如何?” “不用了,我的院子向来小,装不下那么多的人。”滴水不漏的话里,句句都是好意,不过悖了别人的好意,才是自己一贯的作风。 她能感觉到后背上的那只手,用足了暗劲,正准备一掌落下。“啪”的一声,燕王突然将筷子掷在桌上:“你怎么能这么跟你妹妹说话,晴儿也是一番好意。” 燕语晴忽的收了力,将手搭在膝上,装着委屈:“是女儿考虑不周,惹姐姐生气了,妹妹给姐姐赔不是了。” 燕王怒斥着:“你看看你的妹妹处处为你考虑,你呢?还未出嫁,便在这府里头摆起了太子妃的派头,像什么样子!” 燕语默无奈的笑了笑,天底下还有不晓得你们三个是一家的么,也罢,反正自己与这王府也无甚关系,只盼平安待到出嫁那日便好,不必事事据理力争、浪费唇舌。 “父亲教训的是,女儿铭记在心,女儿身子欠佳,就先回屋休息了。”燕语默扶上春夏的手,起身离去。 一向低沉的男声头一次有了起伏:“吩咐下去,她太子妃的圣驾我们打扰不得,日后她的院子除了春夏,不许再多一个下人,也成全了她这喜静的性子。” 燕王妃忙斟了杯酒,柔声劝慰着:“王爷,莫气坏了身子,默儿只是这些天累了些,发发小脾气而已。妾身见王爷今日公务繁忙,新学了一套按摩的手法,不如晚些时候给王爷按按,解解疲乏。” 燕王将面前的酒推开,淡淡地说:“不必了,晚上还有些公文要看,怕扰了你休息,今夜就照例在书房睡了,不必等我。” “妾身知道了。”燕王妃在桌下拉住了正欲起身的燕语晴。 “娘,刚刚晚膳上,为何要拦着我?”燕语晴气恼的坐在长廊上,“父亲已经许久没有来过您的房间了,上次是什么时候,您还记得么!” 燕王妃见四下无人,遣散了身边的丫鬟:“晴儿,你也该长大了,凡事切忌不要太过冲动。至于你父亲,随他吧,为娘已经认命了,只要你能觅得好郎君便好,一辈子太长了,我已经没有力气去计较了。” “走吧,回屋去吧,至于那件事娘已经筹划好,再静候些时日。” 和府上下,都知晓王妃与王爷从不住在一处。即使面前再和睦又如何,诺大的一个家,燕语晴常常感觉不到父亲的存在,在她的记忆里,父亲从未对她们笑过,从未!心有不甘却只能继续装作恭顺的模样,就这么一直装作很幸福的样子糊涂的过去也无所谓! 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翻墙偷约佳人的好时机,燕语默麻利的换上男装,交待好春夏后便溜了出去,一个被王爷下令“关禁闭”的院子,更不会有什么人来借机探望自己了。如此一来,倒是应该好好谢谢那个大爷了。 她驾轻就熟地跳窗而入,打了打身上的灰:“大美人儿,想我了没?” 不巧的是屋内,除了花倾城,还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公子,一身镶着金边的鹅黄缎子从头到脚,就连那靴子纸扇上都缀着亮闪闪的金线,不知又是哪家的纨绔子弟前来纠缠。 花倾城抬手打掉那公子调戏的手,轻轻向窗边指了指:“瞧见了,他就是我的常客,不巧的是夜夜都来,明公子怕是没有机会了。” “哦如此瘦弱的身躯,还能坚持天天也会佳人,在下着实佩服,佩服!” “咳咳!”燕语默脸色微红,正声说着,“又是哪家的公子在这儿骚扰我们倾城姑娘,我与倾城姑娘两情相悦,哎,总来这些眼红强拆鸳鸯的,真是没辙儿。” “哈哈哈哈!”那人大笑一声,将扇子打开,丢了一块银元宝在地上,“你这小公子有趣的很,放眼南都城里还有你这种不识我百里明的,少见,少见!这银子赏你了,去边上儿玩去,别在这儿打扰爷的雅兴!” “呸!”燕语默将那银子一脚踢了回去,啐了一口口水,“我管你什么百里明、千里明的,银子我有的是,要你的!倾城又不是物件,你想要就能拿的,小爷我今夜还就不走了,我偏要在这儿待着。” 门外的侍卫立马冲了进来:“公子,可要我们将此人抬出去?” 百里明厉声道:“谁允许你们进来的,滚出去!” “遵命!” 百里明转而笑着说:“小公子你当真不知我是谁?百里天沐你可知?” 这人喜怒无常瞧着又颇有些钱财,逛着妓院还带着一堆侍卫,莫非是什么官二代?燕语默摇了摇头,抓了一把桌上的花生,扔到嘴里:“不晓得,我应该知道么?” 花倾城缓缓给她倒着酒:“你应该认识认识,他叫百里明,是相爷之子。” 百里明伸手在花倾城的脸蛋上划了一下:“诶,这么快就将谜底揭晓了,多没意思,我还等着他自己猜呢!倾城姑娘真是扫兴,要自罚三杯哦!” 燕语默惊讶地看着花倾城面无表情的饮下三杯酒,能让花倾城这么听话的真是少数,除非他要挟着什么,逼她就范?今夜的雅苑倒是有些安静啊,安静的有些不太寻常。 “原来是相爷之子,失敬失敬!都怪我眼拙,望明公子海涵。”燕语默拿过百里明的酒杯,倒着酒,顺便在杯口快速地抹了毒,“请!” 百里明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不知小公子是哪家的,可愿告知姓名?” “哈哈哈,我啊,好说好说,我叫五四三二一”燕语默拍了下手,百里明“咚”地倒在了桌上。 “你给他下了毒?”花倾城有些担心地问着。 “无碍,只是一点小毒,昏睡散而已,等下用菊花茶浇在脸上过会儿就会醒。”燕语默低声说着,指了指门外的人影,“今夜怎么回事?这么大阵仗。” 花倾城用脚踢了踢百里明,无奈的说着:“百里明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听说雅苑新选了花魁便带了二十个侍卫、一百骑兵来了雅苑,这一整个花楼的人命都在我身上了,你说我能怎么办。” “你说什么?一百骑兵!”燕语默打开窗户向正门处望了望,底下黑压压的一片,还真是!这哥们儿也是个人才,大张旗鼓打着老爹的名号前来,这深怕人家不知道他是相爷之子,还好来的时候没走那边。 “倾城,要不我把他带出去扔到山上,作弄他一番,下次他” 花倾城接过话:“下次能如何?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下次他只会更加变本加厉,不过是想一尝鱼水之欢,给他就是了。玩腻了,自然不会再来。” 她看着花倾城毫无波澜的说着那些话,仿佛不是在说自己,而是一种交易,燕语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此时说什么都不能避免这个问题的实质。 “兴许我们在一处交谈久了,你忘了我还是这妓院的花魁了吧。呵呵,你愿意屈尊跟我做朋友,我已经很感激了,这是我的命,不是这一次,还会有下一次。”花倾城苦笑一声,“你与这件事并无关联,早早回去,莫叫家里人担心。”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把我劫出去杀了,再随意嫁祸给哪个倒霉鬼不就行了。就不知你们能跑多快,跑多远了。”百里明支着头,笑得有些渗人。 “你是装的?”燕语默连忙将花倾城挡在身后,“你想干什么?” “有趣,有趣!这般有胆识的姑娘倒是少见。”百里明突然贴近,挥了挥衣袖,“让我来教教你这昏睡散该如何用吧!” 燕语默只觉眼前一黑,一阵花香袭来昏了过去。 第三十九章 夜入相府 “禀王爷,郡主在雅苑处被劫,对方带着一百骑兵,不好正面起冲突。一路跟至其府上,才发现竟是相府。”暗卫单膝跪在地上禀报着。 燕王神色有些紧张:“墨荆在相府?” 暗卫拱着手:“是的,墨荆大人已经跟去了,等着王爷的指示。” 燕王沉思了一会儿,接着问道:“今夜青宁可有跟着?” “回王爷,青宁也在,郡主被带走之后,便不见踪影了。” “给墨荆传消息,在相府等上片刻,看到青宁时再回来,先不出手!半个时辰内如果没有看到青宁,或是太子府的人,不畏身份高低势要将郡主救出。”燕王攥紧了拳头,此次只能盼着太子前来相救,若是不能的话,自己即使暴露也定要将默儿平安救出,不然如何能对得起她 太子府此时也是焦灼一片,青宁如实禀报着:“殿下,郡主被百里明带走了,已回了相府。” “燕王的暗卫呢?” “已经撤走了。” 北莫尘将手中的奏折丢在地上:“这只老狐狸,竟弃自己女儿的安危不顾。备马,去相府!” 青宁突然跪在地上,劝说着:“殿下,此时夜访相府,实数于理不合,况且郡主实在雅苑被劫走的,若相爷细细询问要如何说得清!倘若封锁消息不外传,相爷老奸巨猾必会借此要挟,如此,真的值得么?不如借此机会” “你可知百里明是风流惯了的浪荡子弟,默儿的清白该如何保住!即使我借此反制了相爷父子,得到支持巩固了太子之位,又能如何?就算我一朝直上青云,我也不会开心,这江山没有她一同,又有什么意思!不要再说了,快去备马!”北莫尘决绝的说道。 青宁心中一颤,这个女人果真有如此的魔力,同时魅惑着多个男人不说,竟能动摇殿下多年的夙愿。此女,留不得! 燕语默慢慢睁开双眼,自己在一个很大的牢笼里,四周黑得很,只有隐隐约约一点烛火在闪动。她揉了揉头,有些昏沉,没想到下毒不成还把自己搭进去了,要是叫张舒知道了准要笑话自己不学无术了。她赶紧伸向腰间摸了摸,还好,令牌还在。 “百里明!百里明!”燕语默倏地站了起来,整个牢笼突然晃了起来。竟是个悬在半空中的铁笼,燕语默急忙抓紧笼子的一边,蹲了下去,谁叫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高。 百里明这个变态把自己抓来,就为了关在这么个地方?一股寒意从手上传到身上,燕语默双手环抱着自己,静静等着牢笼慢慢平静下来,不再摆动。倾城应与自己在一处才对,难道他先抓了倾城出去? 想到这里,燕语默再也坐不住了,这夜黑风高正是作案的好时机,一定要救倾城,可自己怎么从这里出去? 这是脑中传来一个微弱的女声:“你是来替代我的么?” “什么?谁在说话?”燕语默的声音在这个空荡的地方回荡着,这里虽然很大,但好像只有自己一个,如果有人和自己一样被锁在笼内,至少会有动静。 她脑海里闪过之前与燕语默的灵魂交谈的时候,也许那个声音是传入脑内的,那人并不在这里。燕语默将精神集中在脑内,尝试着像之前在那个诡异的空间那般交流。 “你是谁?也是被百里明抓来,充当玩物的么?” “你能听得到我的声音,你会传音术?”女人明显十分惊讶,“你是被百里明抓来的?” 燕语默有些糊涂了:“传音术?你也被关在铁笼里,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和我一起被抓来的,你有看到她么?” “呵呵呵!”一个阴森的笑声传来,“你们出不去的,来这儿的人都没出去过,还以为你是抓来替代我的,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被抓来很久了么?”燕语默有些奇怪的问着,“这里究竟是干嘛的?” 那女人的声音消失一会儿,又再次响起:“好几年了,记不得了,这儿的人死的太多了。你是唯一一个能听到我说话的,却是个无知小辈,自顾不暇我也不便与你多说。” “前辈!前辈!”燕语默努力地用力传达着,那边却没有丝毫的回音,她只好放弃了。浑身酸软的紧,许是原先就中了昏睡散的原因,再加上这莫名其妙的传音术,消耗了大半的精力,只得原地运着气,保存些实力。 北莫尘带着太子府的两百府兵,站满了相府的前庭,相爷披着一件狐裘慢慢走出厅堂。 “殿下真是好兴致,半夜在我府里操练士兵,不知晓的还以为,太子如此目中无人是奉了圣上的旨意前来抄家!”不愧是当朝宰辅,一席话已喝到众士兵不敢再向前,大家齐齐看向北莫尘,内心都有些担忧。 北莫尘拱了拱手:“此番夜入相府,多有打扰,请相爷多多见谅,的确也是因为事出有因。今夜府上青宁亲眼瞧见,太子妃被劫至府上,为了太子府的清誉,不得已才前来探查,还妄相爷莫要嗔怪才好。” “哈哈哈,太子妃,莫不是老朽记忆不好,太子好像还未曾婚嫁吧?”相爷拉了拉身上的狐裘,缩了下脖子。 一个府兵下跪开口道:“回相爷,皇后钦赐的旨意,还有不足月余皇城便要举办婚礼。太子也是救人心切,才出此下策,夜闯相府” “嗖”一支冷箭直穿那人胸膛,离北莫尘仅仅一步之遥,那府兵剩下的半句话将永远尘封在口中,北莫尘攥紧袖中的拳头,吩咐着旁人将他的尸体拉了出去。 相爷往里走了两步:“入夜寒凉,外头有些风,老朽受不得,不如进堂内再说,闲杂人等就在外候着吧!” 北莫尘拍了拍青宁的肩膀,轻声嘱咐着:“相府内高手甚多,休要妄动,带着他们在此候着。毕竟我还是太子,他权势再大,也不会加害于我,勿要担心。” “殿下请坐!”相爷轻咳了两声,“殿下既然声势浩大地前来要人,那么定是证据确凿,不知是我府上何人掳走了你的太子妃?” 北莫尘正身坐下,拱了拱手:“据下属来报,是令公子劫持至相府,还妄相爷明察!此番我并非前来闹事,要到人便会离开,日后定会登门谢罪。” “哦!你是说明儿?”百里天沐扬了扬眉,吩咐着身旁的下人,“去把公子叫来!” 百里明带着一身酒气,醉醺醺地晃悠到厅堂中,听了事情原委,大笑道:“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闹了半天竟是为了一个女人。太子放心,在下一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又怎会掳什么太子妃回来。不会,不会!” “既然明公子一再声称并未劫人,那我只好下令搜府了,妄二位见谅!”北莫尘起身向外走去。 “慢着!你当老夫这府邸是什么,你说搜就搜?就算是皇上也要给老夫几分薄面,不过区区一个女人,太子如此兴师动众,就不怕我告到御前!” 北莫尘只是拱了拱手,丝毫不为所动:“得罪了!” 百里明揉了揉脑袋,有些迷糊地说着:“啊!今夜我倒是带回一个女扮男装的美人儿,不过人是雅苑带回来的,总不会是你的什么太子妃吧!哈哈哈,没想到燕王的女儿还有这种癖好!” “默儿去雅苑也是有要紧的事要办,不知何处得罪了明公子,我改日带她前来谢罪,人可否还于我?” “还给你?哦,可以啊,哈哈哈,好说好说!”百里明拽了拽胸前的衣襟,“就是不知这太子妃去雅苑办什么要紧的事,该不会去学习什么讨好夫君的法子吧?哈哈哈,这等趣闻说书的都编不出来,你说呢?” 北莫尘眸子一沉:“你说,想要什么?” “哈哈,快人快语,我也不缺什么了,听说你大婚哈都克也回来,还会带不少奇珍异宝,不如就由我代你去接待咱们友好的部落之主,如何?” 北莫尘一时猜不透他打的主意,但更担心燕语默的安慰:“好,我答应你。但是如果我在外头听到什么闲言闲语,这些便都不做数,我想你应该明白吧!” 百里天沐责怪着百里明:“明儿,快去将人放了,下次再这般胡闹,家法伺候!” “是,老爷子,我这就去放人。” 燕语默此时在牢中,隐约听到微弱的脚步声,不过还没瞧见来人,倒是闻到一阵花香,又晕了过去。迷迷糊糊中被人抬了出去,好似看到一个戴着面纱的女子,感觉到周围十分地潮湿。 北莫尘从侍女手中接过昏睡着的燕语默,正欲将她抱上马车,百里明却凑过来轻声故意说着:“哎,殿下就不好奇我对她做了什么,万一你来晚了呢?” “明公子放心,我这个人向来不大度,她若有什么不测,南都也不会再有百里明这个人了!” “哦!有趣有趣,哪怕是搭上你现有的所有?” “呵,我说到做到,明公子尽可一试!” 百里明甩了下长袖:“哎,玩笑话而已,殿下不用放在心上,殿下走好!” 他笑了笑,看着架马的那个侍卫,一贯冷静地青宁竟透露出阵阵的杀意,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回父亲,他们已经走了!”百里明毕恭毕敬地回复着,没有丝毫纨绔的模样。 “嗯,没想到北莫尘这个小子竟然为了这个女人,不惜大闹相府,本以为这次可以直接杀了她的。”百里天沐一掌拍碎了身旁的椅子。 百里明拱了拱手:“父亲,莫要动怒,传闻她已经失忆,此次放她回去正好可以印证一番,再者杀她又何须我们动手!” “嗯,不错,说得有理,明儿的确长大了。”百里天沐瞥了眼屏风后的人,变了语气,“你要记住你身旁的不过都是些下人,不要有太多不必要的感情,莫要勿了大事!” 屏风后的人一怔,转而离开了。 第四十章 我不喜欢你 “回太子府!” “殿下,婚前一个月双方本就不宜见面,传了出去必然要沦为话柄。”青宁正准备转道去燕王府,“不如还是送郡主回王府吧!” “回太子府!青宁,不要再让我说一遍。”北莫尘看着怀里昏睡中的人,十分心疼。短短数日未见,她却已经瘦了一大圈儿,抱在怀中竟没有多少分量。至少要让自己确认她无恙才能安心放她离去,燕王府里又有多少人巴不得她出事。 一个黑衣人站在高处眺望着,转而向燕王府的方向飞去。 “禀王爷,郡主已被太子救下,此刻正前往太子府!”黑衣人将面罩摘下。 燕王长嘘了一口气:“好,墨荆,今夜辛苦你了,下去歇息吧!人无碍便好,想必太子定会好好照顾她的。” “啊头好疼!”燕语默忍不住想按太阳穴,却摸到一根针。 “殿下,殿下,郡主醒了!”太医默默地擦了把额前的细汗,撤了燕语默头上的银针。 北莫尘焦急的倒了水,走向床边:“怎么样?觉得好些了么,还好只是些昏睡散,想喝水么?” 燕语默慢慢坐了起来,看了看四周明黄黄的一片,不觉又想到了百里明那扎眼的服饰,揉了揉头:“这是哪里?是你救得我?” 北莫尘拿起茶杯轻轻地为了口水给她,吩咐着太医:“刘太医,今夜的事情” 刘太医闻声跪在地上:“殿下放心,今夜卑职不曾来过。”说完便一路碎步走了出去。 “噗嗤”一声燕语默不厚道地笑了笑:“你身边的人好似都很怕你啊,他是这样,沈凌也是这样。” “沈凌和他们可不一样。”北莫尘将茶杯放在一旁,好似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神情不似平时那般严肃。 燕语默见状起了好奇的心思:“沈凌有何不同?” “他儿时可是出了名的胆小鬼,那时他父亲经常在外打仗,父皇见他可怜,特钦赐他入宫伴读。而我最是喜欢捉弄他,什么半大的老鼠、蟑螂经常拿来吓他,有一次还特意去了御膳房偷出一条黄鳝,不过那一次可吓得他不轻,自此以后,不伦何地瞧见我,他都必定绕道而行。” “哈哈哈哈,没想到龙虎将军还会怕黄鳝,定是将它看作了蛇。”燕语默笑着笑着,耳畔回想起沈凌在溪流边的一字一句。 当今的皇上为了皇权,可以将错就错放逐曾经亲似,想来目的也并不单纯,明明是摆了一个筹码放在身边,却仍装作慈爱善良的模样,皇家的情谊都是这么不堪一击的么? 北莫尘见她面上渐渐失去了笑容,以为她在相府遭遇了什么,忙安慰着:“默儿,别怕,你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没人敢在太子府动你。” “原来是到了殿下的地盘,此番多谢了。不过我被掳去之后,倒是没再见过百里明,一直被关在一个铁笼内,好像是在地下” 燕语默想到铁笼,急忙抓着北莫尘的衣袖,问道:“就只有我一人吗?有没有看到倾城,就是那日雅苑的花魁。对了,青宁不是一直跟在我身后,他可有看见一身紫衣的姑娘?” 他用另一只手覆在她的手上,安慰着:“默儿,你别急,雅苑周围的暗探很快就会来报,倾城姑娘许是没事,我见百里明的时候,他一副刚刚醉醒的模样,可能并未出什么事。” 燕语默心里狐疑着,按理来说倾城与自己一起中了昏睡散,百里明那风流不羁的品性怎会放过倾城,但倾城也却是不与自己关在一处,那个会用传音术的女人又是谁? 她沉思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对方的手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抓牢了,当手上的温度逐渐上升,她才反应过来,有些抵触的想要挣脱,却反被抓得更紧了些。 “默儿,你就这么讨厌我?”北莫尘眼神里蕴着些失落,“你既知青宁一直保护着你,也该知晓我的心意,我不大会说好听的话,但我定会护你周全!” 燕语默看着他的眼睛,她相信他说的都是真的,甚至她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那丝光亮,就像是夜空里的点点星光。可是她终究不是他一直爱着的那个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殿下,我并不讨厌你,但也不喜欢你,感情的事情终归不能勉强。我知道殿下一直喜欢的是那个儿时的我,并不是现在的我,我希望殿下你能够明白。” “儿时的你和现在的你有何区别么?”北莫尘有些不解,“我只知道自始至终只有一个燕语默,而我只在乎你一人。” 燕语默避开他的眼神,这种回绝别人情意的事情,这么多年,自己倒是头一回做。 “时间在变,人自然也会变。从前的我与现在的我也许面容上不会有很大的改变,但是性格、想法,都是不同的。殿下,喜欢和执念并不是同一件事情,我只是希望殿下能够分得清楚。” 北莫尘突然逼近,燕语默将剩下的话咽了回去,麻溜地缩在了被子里,只留下一个额头在外面。他仔细地掖了掖被角,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默儿,不要想太多了。好好休息,明日我会差人送你回府。”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那个缩在被子里的胆小鬼,也许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了,但不要紧。 他相信总有一天,她会喜欢上自己,她不会是任何人的,只能是自己的。 燕语默听着远去的脚步声,这才松开捏着被子的双手。哎,感情的事情真是难办,不知道到时候自己逃婚,他又会如何应对?不觉张舒已经离开许多日,着实有些想他。 他们二人的性格倒是截然不同,只有自己心里清楚真正抗拒北莫尘的原因是因为,他真的和那个人很像,一个自己翻来覆去花了多年说要放下,却又念念不忘的人。每次看着北莫尘的眼睛她都会不自主的想起那个人,曾经的自己又何尝不是执念深重,可笑的连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她渐渐进入梦乡,她梦到自己在一场大战中无所适从,尸横遍野,她的身上不知是自己的或是别人的血,她十分害怕地向前跑着。就这样跑了不知多久,她看见那个熟悉的白衣身影,被一剑贯穿胸膛,跌落悬崖她看见那把剑握在北莫尘的手上 “不要!”燕语默惊得一身冷汗直流,她将手按在腰间,令牌还在,不知为何越来越多的时候,她要反复地摸着这块令牌才会觉得心安。 她简单地洗漱了下,而青宁自她起来吃早膳开始,便一直全程黑着脸,燕语默吞了两个包子。急忙梳回了昨夜的那个发髻,换回了男装。 “走吧,再在这儿待下去,真怕你会盯我盯出斗鸡眼啊” “郡主,请!”青宁拱了拱手。 燕语默在中途下了车:“青宁,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吧,你们家殿下的马车太过扎眼,让人瞧见了不好。” 青宁点了点头,面色依旧不大好看:“郡主,有些话也许属下没有资格说。但是属下希望郡主能够明白,昨夜殿下夜闯相府,不惜和相爷当面对峙,只为救出郡主,而后更是不知交换了什么条件,才足以保全郡主的清誉和名声。妄郡主日后行事能够顾忌到未来太子妃的身份,或是,能够定下心来莫要再与什么不相干的人纠缠不清。” 一席话下来,她竟忘了辩驳,难怪青宁如此讨厌自己。从他人的眼光来看,自己竟是个水性杨花、胡作非为、不受礼节的女子么?可自己从头到尾也没想过当什么太子妃啊,身份是别人强加的,更别说那些七七八八的约束。 跟不了解自己的人,又有什么好辩解的呢!成见这种东西,即使你说一千句一万句,它也是根深蒂固的。 不悦地情绪很快被小摊上豆腐脑的香味吸引了过去,想着刚才被人监视的早餐,决定在这儿好好弥补一番。早餐果然还是热乎的好吃啊,那些三明治、面包一对比真的不大想念了。 “诶,你听说了么?前几日苍山附近的官道上,又有不少官差的尸体肯定就是那血棂教干的。” 燕语默耳朵动了动,注意着旁边两个带刀的大叔。 “你说也是奇怪了,这江湖里不少正派人士都躲在了朝廷的庇护下,就这届的武林盟主啊,跟朝廷的关系更是微妙。可独独这血棂教一夜间崛起不说,还偏偏专杀朝廷的人。” “想这邪教的教主也是想不开,胳膊怎么能拧得过大腿!你不知道这血棂教里头都是亡命之徒,一身血债。若不是若不是那几年前那着了魔的教主血洗了武林藏剑宗,一个晚上上下七十几口,除了孩童只有一位老妪活了下来。不然你以为这些名门正派又怎么会甘于投靠朝廷。而且当时只是为了一个什么侍从报仇,一个下人罢了,就这么成为武林公敌,真是不值” 燕语默将银子放在桌上,起身离去,不顾身后老板的叫声,自顾自地向燕王府走去。 七十多条人命,一夕之间名门正派沦为人间炼狱,这真的是那个温柔儒雅、冷静异常的张舒做的?那张平时拿惯了古籍、竹简的手,怎么能是杀人如麻的武器,不会的,他们说的一定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张舒,血棂教有没有可能还有一个教主? 她不自觉地走进王府、走进厅堂,站在一旁的燕氏母女幸灾乐祸,惺惺作态的言语她仿佛都没有听见,直到燕语晴将她拉到身后,假意维护着。 “父亲,姐姐许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在这禁足期间出门的,也不至于要用上家法” 燕语默觉着异常烦躁,那甜美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就好似千只苍蝇,一阵寒意凝聚在丹田,她下意识想要出掌,却在最后关头控制住了自己,攥紧了拳头,大喝一声:“你说够了没有!” 燕语晴惊讶地看着她,转而装出委屈的模样:“姐姐,我不过是帮你求情” “不要以为自己拙劣的演技在哪儿都行的通,自己都觉着恶心,何必强装硬撑着,惩处如何我自会受着。” 第四十一章 大雨将至 燕王妃在一旁抬起手绢拭着眼泪,有些难受的捂着胸口:“默儿,你们虽不是一母所出,可晴儿一直视你为亲生姐姐一般敬爱,凡事都以你为先,明明是维护却也惹你不快,也罢也罢” 燕王震怒,一掌拍在案上:“够了!此番你在婚前不顾礼数外出,已是一错,又与自家亲妹顶撞,难道当真以为这王府里头人能够管得了你了吗!” 紧接着有些无力地坐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按家法处置你可有异议?” 燕语默环视着周围这一群人,上至王妃王爷,下至小厮丫鬟,几乎每一个人都怀揣着自己的小心思,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这一场闹剧。呵,自己始终是个多余的人,不是么? “郡主,郡主”一个粉色的小身影从外头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整个人跪伏在地上,不停地扣着头:“王爷,王爷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看住郡主,奴婢愿意接受责罚。” 燕语默觉得心里有些暖,这个小圆脸,连一个像样的谎话都编不出来,怎么笨的这么可爱。即使是那么胆小,也不惜只身出来,为自己扛下罪责。 燕王妃眼底掠过一丝怒意,却含笑说着:“春夏这孩子啊,就是忠心,你可知她犯的错,落到你的身上,就是将你打死了也不为过啊。” 燕语默将春夏拉了起来,看着她微肿的额头,留着鲜血,这傻孩子演戏不能只是演演么,这么用力做什么。她将春夏护在自己的身后,正视着坐在正前方的燕王,似笑非笑地问着:“父亲,不想知道女儿此番冒大不敬是去做了什么?” 燕王心里有些为难,已经被逼到这个份儿上,想要正面保住她实在很难,只能假意执行家法,再随意指一个什么惩处了便是。可这丫头倔强的紧,若是让她说下去,她必定会言语相激,到时候场面更加难以收拾。 “默儿,你认错便可,无须再辩解什么!” “父亲说的是,此番是我错了。” 燕王点了点头,默许着:“既如此,那就” 燕语默拱了拱手,继续说着说着:“父亲,我不止今日错,且每日都错。错在不该来王府认亲,错在不该应承这门亲事,错在明明孑然一身还幻想着自己能够拥有至亲哈哈哈,错了就要认不是么?我错就错在太过可笑,可笑地以为这诺大的王府里有什么寻常人家的幸福,母亲有句话说的很对,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回来,就该学学我那该死,哦不已经死了的母亲。” “住嘴!”燕王将茶杯掷在地上,蓝底的釉色碎了一地,就像蓝色的眼泪,装饰着这个空荡的地面竟有些好看。 “你胡说,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燕王妃捂着胸口,晕倒在一旁。 “呵,堂堂王府,竟叫下人们看了一早上的笑话。去,去外头跪着,直到你认错为止!” 她轻蔑地瞥了一眼燕王:“父亲,可否答应我免去春夏的罪责?” 燕王一时有些晃了神,曾几何时那个女子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坠落在自己的怀中,那句“燕平,你也不过如此懦弱”就在耳边萦绕着,他向后退了两步:“将那个丫鬟带下去,关一日柴房以示惩戒。” “小圆脸,我没事,你照顾好自己。”燕语默挺直了腰板,走出厅堂,今日的阳光格外的烈,她毫不犹豫地跪在了地上。 春夏紧接着被下人带出,哭泣着抱在她的身上,塞了一张字条在她的手里。燕语默将字条攥在手心,若无其事地望着前方。 到了正午,日头渐盛,每一道光线照在身上,都像是炙烤般煎熬,她舔了舔已经干裂的嘴唇,这身子也真是扛不起折腾,还有大半个下午及晚上,不知还能熬多久。 “一个上午了都,王爷竟没出来瞧一眼,也是够狠心的了,郡主这么金枝玉叶,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听说这个郡主是以前的一位夫人的,在乡野长大的” “难怪,这横冲直撞的,全无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走了,走了,王妃不允许我们在这儿逗留的,快走吧!” 真是人生何处无八卦,仅仅两个丫鬟路过下,都忍不住对自己的人生点评一下,若是真的燕语默知晓自己如今将她活成这个样子,会不会气愤地从21世纪杀过来。这位燕王妃也真是丝毫折磨自己的机会都不会轻易地放过,不过这样也好,自己一人便占了这么大个庭院,也是畅快! 她偷偷在手心打开那张字条,字条上细小的字迹展现开来“倾城姑娘一切安好”,没事就好,剩下的只能等见面再说了,就是不知道还能不能出去了。她将纸条塞在腰间,触碰着那块铁制的令牌之后,不自觉想起街上那两位江湖人士的交谈。 有些事情,这么胡思乱想不如当面问清,更何况他说过,无论她想知道什么,他都会如实相告。 苍山脚下,一个商人打扮模样的人,被一位门徒拦在了山门外:“没有令牌,不得入内!” 那人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门徒惊讶地跪了下来,那人倒是并不恼怒,随手赏了一枚丹药作为嘉奖。一路上来,众人纷纷下跪,如此直至殿中。 “公子,你回来了!”王石正准备下跪,却被掌风扶了起来。 张舒揉了揉头:“这个礼数当真不能免?这一路上来,到觉着自己成了菩萨,心慌的很。” 在得到王石决绝的摇头之后,张舒无奈的放下随身携带的草药:“算了算了,下回从山背面上来吧!” “对了,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小一可乖,没有出什么事吧?” 王石咳了两声:“回公子,郡主几乎夜夜都会去雅苑,昨日昨日被百里明从雅苑掳了去,不过好在已被太子救回,此时正在燕王府中受着责罚。” “这丫头又不听话,总是叫人担心。对了,花魁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有什么消息。”张舒想到被北莫尘抢了一个机会,便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自己千里迢迢寻来了这解毒的药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至少不比他差。 “公子,紫金阁的人已送来消息,花倾城本名卿城,来自一个叫做乌衣卫的秘密组织,但关于这个组织具体的情况还尚未查到,对方貌似有意隐蔽了一些信息,可能还需要一些时日。” “王石,你帮我盯紧了这个花倾城,她的来历定不简单,若有任何危害到小一,杀了便是。” “遵命。”王石拱了拱手,正准备禀报教中的事物,一抬头,眼前早已没了人影。哎,压了许久的教务,又要交于副教主了果然谈爱情的男人,都不太注重事业啊 “轰隆隆轰隆隆”燕语默瞧着不远处压黑的云朵正负重移过来,心里开始默数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刚刚的烈日高照浑身正炙烤得火热,此时已经有些晕沉,若是一场大雨迎头浇下来,想必一场病是躲不了了。 豆大的雨点一颗接着一颗敲打下来燕语默张开嘴,接着雨水,渴得非常,咽了几口雨水,不知为何有些想哭。一切都好像蓄谋已久地爆发了出来,她任由那些眼泪与雨水混在一起流下,在雨幕里,畅快地哭着,即使有人看着,她也丝毫不介意。 长廊里一抹红色身影,手上拿起一块点心,用长鞭卷着丢进雨中,不偏不倚掉落在了跪着那人的跟前,那人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直直地跪着,甚至连一点怒意都没有。 燕语晴失去了兴致,挽着身旁的人:“母亲,咱们回去吧,这场雨够下几个时辰的了,她肯定撑不住的。” “晴儿,为何为娘总觉着这个燕语默有些奇怪,若是恨我们,有万种法子可以避开或是回击,可她却总是表现得像是置身事外一般,不论对我们还是对燕王,都这般” 燕王妃转身看着那个坚挺的身躯,如此倔强的个性,倒是像足了那个油盐不进的女人。这样的人若不是自己的对头,自己倒是会有些羡慕。这么由着自己性子行事,无视那些算计阴谋的愚蠢。 可自己千方百计想得到的她们却总能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收入怀中。人生有时确实不公,自己如今这一身的荣华,和那个孤单黄土的坟包比起来,看似输赢已定,却实则毫无意义。 燕语默感觉到长廊上的人声渐远,她只觉眼前有些星光闪着,周围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声音,即使要倒下也不能被她们瞧见。她忍不住倒在一边,在眼睛合上的那一刻,她瞥到一个白色的衣袂。 “郡主,郡主” 燕语默转了转头,觉得很不舒服,有人帮自己换着身上的衣服,擦着脸上的雨水和泪水,她还听见一个细小的声音在哭,不自觉扬了扬嘴角,小圆脸有这么不禁吓,又哭了。 转而周围一片寂静,一个人将自己用被子围起来抱在怀里,细心地喂着水和药,有些抵触嘴里的苦味,一块糖被一个吻送入嘴中。 “小一,乖把药吃了,烧才能退” 她听话的张开了嘴,接着吃着药。 第四十二章 真的是你么 “之竹之竹”燕语默感觉到一只手停留在自己的额头上,有些冰凉。 “嗯,我在。”张舒看着她迷糊中的模样,就像一个寻求安慰的孩子,不停地用头蹭着他的衣袖。这丫头,怎的就落得如此狼狈,若不是燕王暗中下的令,她此刻恐怕还躺在那瓢泼大雨之中,只是这般用心良苦,她又知不知呢? 燕语默紧紧地抓着手中的被角,又是那个梦,她在血泊当中不停地奔跑着,只是这次她看到的尸体更加的清晰,当一个无头尸突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她下意识从床上坐了起来。 白衣人影也被她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急忙抱住了她:“小一,不怕不怕,一个噩梦而已,不当真的。” 她半梦半醒地感受着这个怀抱,有些想念的温度,还有那熟悉的梅香。她将脸紧紧贴近他的肩膀,她知道现在是个重逢的时刻,应该是浪漫缠绵的,可她忍不住,她想听他亲口说。 “之竹,他们说血棂教的教主几年前血洗了藏剑宗,他们说的可是你?” “是我。”抱着自己的那双手丝毫没有变化,但她很想听到他说不是。 “所以那七十多条人命,是你一人所为?”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她的声音有些许颤抖。 张舒放开手,看着她的双眼,一瞬间眼神里冷了几分:“所以,你很在意?” “在我的那个世界里,人是生而平等的,杀人犯法自由法律的裁决,生死不是由他人掌控的。你知道的,我接受不了杀戮,七十对我来说是生命,不是数字,不是战绩。” “当你真正面对杀戮的那一刻,你会知道一切法令都没有用,他们从不维护弱者。” 她与他对视着,他们明明那么近,却又好像有些远。她感受到他话里的坚定,一个只信奉自己的人该怎么去说服,她没了主意,可这是他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不是逃避便能解决的。今日过去了,那明日呢? “你有没有想过那个活下来的孩子,目睹了你灭门的全部,他若是长大了前来寻你报仇,又当如何?冤冤相报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你想过么?”燕语默希望他能够理解她的想法,哪怕尝试着去接近也好。 张舒冷笑着:“呵呵,他既寻来便寻来,若我死了是他功夫了得,天理循环我无话可说。若我活着,那他定是活不了了,我自会替他寻个好山好水的地方葬了。” “我不想和你争吵,但在这个事情上,我想我们没有解决的办法,我找不到好的方法。”她有些崩溃,她也真的寻不到折中的法子。 “因为这个,你要离开我?” 她低下头,无力地说着:“不是的,我只是需要一些时间仔细想一想。” “那些药材我已经寻到,过几日便可练成,等制成了丹,我会差人送到你府上,兴许你也不愿再见到我了,毕竟我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不是么!”语落,他便转身离去。 他不想听下一句的解释,他怕会真如他所猜的那般,他接受不了就此分开的结果。又怕接下来会是无穷的争辩,若他所说的话伤到了对方,他更不忍心。 燕语默有些后悔不该问这个问题,明知道会惹来不快,她很想留下他,告诉他其实她很想他。她从腰间拿出那枚令牌,紧紧地攥在手里,那个棱角分明的痕迹就这么印刻在手上。明明最讨厌误会解不开的感觉,却也只能这般无奈地任由事态发展至此,如此可笑! 他眼里那一闪而过的失望、无助渐渐化作冰冷,一如自己最初遇到他那时的模样。原来得到过后以为自己又将失去才会真正的失落,可自己不想失去,也不愿让他失去。 燕语默掀开被子,起身冲了出去,跑进瓢泼大雨之中,她只知道她想见他,除了那些难解开的分歧,她还有很多好听的话没有告诉他。 她用尽全力从从墙边翻了过去,她在街上一个店家一个店家的询问着,去苍山的路该怎么走。只觉着脚步越来越轻,而头上却越来越沉,终于支持不住晕倒在了城门口。那抹白衣仿佛就在城门的那边,可她却叫不出声,叫不住他。 一辆黄色的马车停在一边,车上的人急忙跳了下来,将她拦腰抱起,抱进了马车。 “默儿,你怎的这般傻,还发着烧便跑了出来,他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北莫尘用自己的衣袖擦着燕语默脸上的雨水,她的脸上烫的异常,他急忙将自己的外衫脱了下来,盖在她的身上。 “之竹之竹”燕语默抓住衣袖的一角,呢喃着,“不要走,我还有还有好多话没说” 北莫尘有些气恼,却还是心疼地帮她擦着头发上的雨水,任由她将自己认成了另外一个人。 “青宁,去燕王府,从后门进!” “遵命!” 这一病,竟是两天两夜,当燕语默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的晌午,她觉着自己眼皮有些沉重,但是身体却异常的灵活。“咕噜”饿意阵阵袭来,她忙叫着:“春夏!春夏!” 房屋的门被推开,有人走了进来,她闻到食物的香气,像是瘦肉粥。 “春夏,好饿啊,快帮我端过来,我感觉自己能吃五大碗!” “没想到默儿,这一病倒是更加精神了!” 燕语默紧忙拉起旁边的被子,遮住自己,没想到北莫尘竟然在这里。回想起之前,自己睡梦中一直抓着的那只袖子,莫非是他的? “你怎么在这儿?我是说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默儿,倒是忘得快,几日前,你被燕王罚跪晕倒在庭院里。若不是我,你恐怕会病的更重,就是可惜了我的那件褂子,袖子被扯皱了不少。”北莫尘端着粥走过来。 燕语默有些尴尬地将头埋在被子里,也难为他为自己扯着谎,大约是在街上拾了自己吧! 她探了探头:“我自己来吧,这样好似于理不合。” “默儿倒是知道于理不合这四个字,不知待嫁郡主房中幽会其他男人,合不合适?”北莫尘挑了一勺粥,放在她的嘴边。 她有些心虚,将粥吃了下去,自己去追张舒,却晕在半路上,想必烧糊涂的时候还说了很多不能让他听到的话吧,难怪他会这么生气,此时还是乖乖听话算了,谁让自己欠他一份情谊呢! 北莫尘突然笑了笑,温柔的说着:“默儿,乖!” 燕语默一时怔住了,还没见过他这么柔情的样子,难道男人的脸也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她也象征性地回了一个微笑。 北莫尘一勺一勺细心地喂着,不时地用手绢帮她擦着嘴,他瞥着窗外不远处的树上的那抹白色人影,已经失去了踪影,嘴角不禁翘了起来。 王石正对着账目,一阵风袭过,一个白色身影卧坐在榻上,一个酒坛仍在他的面前。 “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去看郡主了么,听闻郡主可是昏睡了两日两夜!” 张舒大饮一口:“去了,她有人陪了。” 王石将面前的酒推开,望着他:“公子,郡主的心一直是在你身上的,这你应该是知道的,婚约也不过是暂缓之计,为了救人而已。” 张舒挑了挑眉:“忘了你不喝酒了。” 他抬起酒坛,从头顶浇下,随即将坛子甩在了地上,他知道再多的酒也灌不醉他,也抹不去刚才他在燕王府看见的那一幕。他们就真的好似那即将婚嫁的男女,浓情蜜意,而自己立于树上却像一个傻瓜,那些跨不过去的障碍,理解不了的想法难道只是借口? “王石,你说,我这么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呵呵呵呵,杀人就是我的乐趣是不是?呵呵呵呵呵,她说的对,我们是不同的,我就是喜欢杀戮,我改不了的。” “公子,你明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江湖上的人无非是惧怕,才特意将你渲染成这般十恶不赦的模样。若不是我,你不会”王石有些歉疚,如果不是为了帮自己报仇,张舒又怎么会惹下藏剑宗这么大的一桩麻烦。 “王石,你不懂,她和我们不一样,她就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云朵。那么美好,那么纯粹,但是却也那么梦幻,我曾经以为我们之间经历、时间这些都不是问题,只要坦诚处之,我觉得我可以一直这么守着她直到白头。我甚至想过解散血棂教,我想过不再活在仇恨之中,我真的相信她所说的去海角天涯看一看,去做那万千人中普通的一个。” 他慢慢将手扶上自己的额头,随即平淡地说着:“但其实我不能,她想要的也许我给不了,我爱她,可我不想她因为我变成她自己不喜欢的样子,呵,也许是厌恶的样子吧!无论她选择了什么,我都会一直护着她,我不怕被人抛弃,我只怕再也看不到她,有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我会变成这个样子。” “公子”王石默默地将另一坛酒拿了出去,很少听到公子说这么多的话,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个女子于他而言,有多么重要。他曾经告诉自己,复仇是他这一生唯一要做的事情,而如今的他竟想要放弃,也许没有这些,他们二人真的可以做一对让人艳羡的神仙眷侣吧! 第四十三章 倾城的身份 大病一场之后,北莫尘几乎日日都来,二人之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谈,只是一个拼命地喂食,一个默默的吃着。直到她好的彻底之后,他才没有再出现。关于这个时间朝堂上众说纷纷,不少大臣都上奏参了太子一本,大意都是说其不顾皇家礼仪。就连后宫都跟着掺和了一脚,四处谣传着,燕王府里的大郡主心计如何如何了得,尚未婚嫁,就已经将太子的心牢牢抓住。 这一来二去,便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皇后便急诏了太子的生母淑妃前来。 “姐姐可知这今日宫中都盛传着什么?” 淑妃欠了欠身,倚着扶手坐了下来:“臣妾最近头疼的很,常常就在我那四方的屋子里待着,这外面的事儿,还需皇后慢慢说来,臣妾不知。” 皇后假意吃痛的揉了揉太阳穴,开口说道:“听闻太子近日来总往燕王府跑,虽说郡主病了该去探望探望,可眼看成亲之日越来越近了,难免落人口实。这不大臣们折子一本一本地递上来,竟说的都是这个事儿,就连后宫都流传着那些个闲言碎语。妹妹我也是有心无力,不知如何应付啊!此事,还妄你这个做母亲的好好教导他一番,可别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生出什么变故,这对皇家对燕王都不大好,你说呢?” 淑妃扶着身边的宫女缓缓起身,跪在了地上:“皇后说的极是,臣妾这就诏太子入宫,臣妾定会好好教导,不负皇后所托。” “诶,怎么还跪下了,姐姐你一向身子就不好,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莫要再着了凉了!” 淑妃欠了欠身,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外头的轿撵,回了宫。 一个嬷嬷低声附在皇后的耳边,问着:“娘娘,何不借此向她发难?” 那纤细的手摆了摆头上的凤钗,轻蔑地说道:“常嬷嬷,你瞧仔细些,淑妃如今这般模样,已经苟延残喘着,我实在是不大忍心啊!下手太急了,没了这一乐趣,这宫里头的日子可怎么过才好!我见她在屋子里坐久了,还是要多走动走动的好,明日跟底下的人说,轿撵就撤了吧,你说呢?” “娘娘英明,说的极是!” “咳咳,咳咳!”淑妃捂着手绢,躬着身子,一抹红色掩于帕子里头,她听到门外的通传,急忙将帕子藏在了手心里。 “母妃,不知何事诏孩儿前来,可是病又重了?”北莫尘半跪在淑妃跟前,情急地问着。 身旁的宫女喜儿搭着话:“殿下莫要担心,娘娘吃了药已经好了许多,此番只是想殿下了!” “就你这个喜儿会扯谎,母妃叫我前来定是有事。” 喜儿带着殿里的宫女纷纷退下,将房门仔细地关上,她屏退左右,留在门外把着风。 “莫尘,母妃却是想你了!”淑妃轻咳了两声,接着说,“今日皇后召见了我,大致是说你去燕王府去的太过频繁,大臣们都开始有些意见了,叫我将此事说与你听,我这才想起许久未见你了,正巧可以借机见你一面,心里倒是有些开心。” “那女人,定是难为了母妃吧,此等大好时机,她怎会轻易放过!”北莫尘紧紧地攥着拳。 淑妃摸了摸他的头:“孩子,母妃不怪你,想那燕王家的郡主定是生的别样明丽,才能入我儿的眼。这样不是很好么?莫尘,权利不是全部,母妃只希望你能和你爱的人平安过完这一生就好,你懂么?” 北莫尘点了点头,淑妃手心的一点红色看上去那么惹眼,他却只能装作没看见似的冲她笑着:“孩儿知道,孩儿都懂。” “哎,你都懂,可惜你从来不听母妃的,母妃怕你总有一天会后悔。”淑妃叹了口气,“莫尘,陪母妃在后院里走走吧,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了” 北莫尘搀扶着淑妃的手,在石子小路上慢慢地散着步,袖子下那根骨分明的胳膊,让他心下一痛。在这诺大的后宫里,即使是太子的生母也躲不过那些暗里的种种算计,只有自己爬上了最顶端的时候,将一切都铲除,母妃才再也不用过这种胆战心惊地日子。 直至宫门即将上锁的前一刻,北莫尘才依依不舍地离去,短暂的相处时光却异常的让人珍惜。他踏上马车,忍不住望着那个紧锁宫门的一方天地,他知道有个人正站在高处望着他。 此时一个人影轻车熟路地闯进了雅苑,病的这许多天,她曾偷偷差人给倾城送信,但除了一封“安好”之外,再无任何回音,她隐约有些担心。 她轻轻地推开那个房间的窗户,却发现已经改了装饰,房间里空无一人。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呐喊声,燕语默有些好奇地走到长廊上,原来雅苑又举办了花魁的比选。 她四下寻找着那抹紫色的身影,却并无头绪。燕语默一把抓过送酒的小厮,扔了一块碎银子给他,轻声问着:“你可知,倾城姑娘在何处?” 小厮立马弯下腰,笑呵呵地答着:“你说倾城姑娘啊,上一月的头牌,那长得可是标志。不过小公子你来晚了,倾城姑娘早就降了牌子了,这头一夜刚刚已被南都的一个富少包下了!” “什么!他们在何处?” “倾城姑娘房间啊,二楼长廊处最后一间房,毕竟一刻值千金啊!” 燕语默只感觉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催促着她快一点再快一点,她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她快速向那个角落走去,一个明黄色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另一边的长廊上。燕语默下意识低了低头,原路返回,上了屋顶。 她蜻蜓点水般落在倾城房间的正上方,揭开一片灰瓦,她忽然想起王石曾经教过她的闭气功,她快速地点了身上的几个穴道,摒除了身上的气息。 灯火通明的房间被布置得犹如喜房一般,红的有些刺眼。一个肥硕的身躯手上拿着酒壶,走向那个神色淡然地美人。 “来来来,我的好倾城,快跟小爷喝一杯,这酒可是皇家御赐的,你定是没喝过吧?” 女子接过酒杯,并未说什么,只是一饮而尽。 男子不怀好意地盯着她那若隐若现的胸口,捏着她的下巴,戏谑着:“这就你我二人,何必还端着一副清高冷漠的样子,要笑一笑,知道么!小爷我喜欢看人笑,哈哈哈哈哈!” 他抬起酒壶,使劲地将酒灌倒倾城的嘴里,放肆地笑着。燕语默恨不得一脚踩穿房顶杀进去,可她更奇怪的是倾城的反应,没有丝毫的挣扎和难过,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任人摆布。 即使这样的羞辱也没有使对方得到快意,男子气恼的将酒壶摔在地上,抬手就是一个巴掌:“叫你笑,怎么,你不会么?小爷我花了那么多金子不是为了来这儿看死人的,笑啊,笑啊!”可倾城的毫无反应彻底惹火了他,他开始撕扯着她的衣服 燕语默再也按耐不住,正准备冲进去,却看见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开门走了进来,仔细地将门关严,一剑结果了那男子的性命,鲜血渐在红色的绸子上,竟丝毫看不出来。燕语默心中出现了无数个疑问,也许会有曾经的恩客不愿见她泥足深陷,但那个人,无论如何也不会是他! 床上的女子将肩上脱落的衣衫拾起,面无表情地坐起,冷冷地说着:“明公子,你来干什么?”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卖出去,怎的不来找我,我可以将金子一箱一箱地砸在你的屋中,你想要多少,说便是!”百里明扯下床帏的红绸,搭在那个肥硕的身躯上,将剑狠狠地插在那人身上。 “你知道,他已经死了吧,感觉不到痛的?他是提督之子,你杀了他,想过后果么?” 百里明单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异常的气恼:“我倒想知道,你会不会痛?”他加重了手上的劲道,女子轻轻闷哼了一声。 “走,你现在给我走,我会叫人给你备上马车,你愿意去到哪里都行,不许你再回南都!” “哈哈哈哈!”花倾城突然大笑着,推开百里明的束缚,“走?去哪里?我这一生不就是这般,明公子你太幼稚了,提督乃是相爷一手提拔的,你觉得今夜之事,是谁的手笔?我走不了的,更何况我也没多少时日了,反正我一直也只是一枚棋子罢了,探听情报、虚与委蛇、陪酒陪笑,就这样不好么?” 百里明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原来那日的提醒是故意说与她听的,父亲就这么想让自己亲眼看见她被摧毁,让自己断了不该有的念头。 “卿卿,你知道,我从未瞧不起你,你我一同长大,一同受训,我从来都” “从来都只当我是朋友?妹妹?呵呵,你晓得我的心意,我不想再听你说你永远不会心悦与我的话了,我的梦早就醒了。既然梦醒了,这颗心也就不值钱了,这个身子谁喜欢谁就拿去吧,毕竟相府养了我这么多年,我也该听话不是!”倾城转身背对着百里明,眼泪止不住地流着。 声音却依旧是那样的平静:“明公子,你走吧!” 燕语默看到百里明眼中充满了无奈和悲伤,他伸出手很想抱住那背影坚决的女子,但是那只手终究没有搭下去,他默默地收回,承诺着:“卿卿,这里的事我会派人处理好。而你,一如从前就好,今夜之事不会有人知道,我会问个清楚,给你一个答复。” 直到房中的门紧紧地关上,紫色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倒在了地上,她抽泣着却不敢发出一点点声响,只是那么抱着自己,缩成一团。 燕语默震惊的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她轻声地离去,脑子里回想着她们相识的一幕幕,一切竟然只是一个局!难怪北莫尘在相府没有见到她,难怪她可以平安脱身,原来她竟是相府的人! 她这才明白她们对酒吟诗的那个月夜里,倾城在月亮旁边比划的是什么,那一个简单的圆圈加上旁边的月亮,不正是一个“明”字!可为什么得知被欺骗的自己却没有办法生她的气,为什么竟会心疼她的痴傻? 第四十四章 又遇刺客 燕语默没想过在这个世界,唯一的知己也不过是个假象,如此说来上一次自己被劫至相府,也不是百里明的一时兴起,想必是经过计划筹谋的,那么自己身上或者是说燕语默的身上,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让他们感兴趣?还是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他们要杀自己灭口! 至于他们假意承诺北莫尘,而作为交换的某事,定也是于他们有万分的好处。她摇了摇头,看着这空旷的竹园,为什么总要去想这些自己不愿意想的事情,她从没想过阻挠谁的计划,当谁的陪衬,可这些麻烦总是一件一件的找来,硬逼着自己去面对。真的有些烦了,真的好想入宫偷了那株血莲,一走了之。 “郡主,当心!”春夏一把推开想得出神的燕语默,暗器从春夏的右臂划过,热热的液体划过燕语默的脸颊。 燕语默怒上心头,捡起地上那只菱形的暗器,朝着它的来处掷去,那抹黑色的身影瞬间倒在了墙脚。她扶起地上的春夏:“走,到屋里去,我给你包扎下伤口。” 春夏拉住她的手:“郡主,不去问问他是谁派来的吗?” “不必了,本就没打算留下活口。”只一刻,她感受到自己心底的杀意,原来杀人是这般感觉。 春夏沉默着看着燕语默帮她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有些受宠若惊,但更有些奇怪,当一切结束后才慢慢开口说着:“郡主,也许春夏说的不对,但刚刚的郡主就好像是另一个人,但春夏很开心郡主原来这么厉害!” 燕语默有些恍惚,杀意真的很难控制,尤其是看到自己在乎的人受伤的时候,好像每次自己情绪起伏很大的时候,都能感觉一股寒意渐渐聚起 张舒夜屠藏剑宗的时候,会不会也是与自己这般,为了在乎的人才痛下杀手?或是被逼至无奈只能还手,明明有这么多可能的理由,可自己什么都没有问,只是那样生硬地质问着他,他一定很难过吧! “郡主?郡主?” 燕语默回过神来:“春夏,镖上虽然无毒,但伤口比较深,这阵子就先不要沾水了,千万记住了,我去瞧瞧那人的尸体。” “郡主,小心些。” 燕语默将那尸体面罩摘开,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仔细翻了翻尸体身上的袖口和腰间,除了两枚一样的菱形暗器之外还有一块乌金色的铜牌,牌子上刻着一个“衣”字,这个颜色在月光下有些特别,总觉着在哪里见过。她将搜出来的这些东西悉数收好,至于尸体她暂时想不到好的办法,就地埋了怕脏了自己的院子,总不能在这半夜三更,大张旗鼓地告诉燕王府的人说自己被刺杀了,又反杀了这倒霉的刺客吧! 毕竟想杀自己的人那么多,说不准便是隔壁院子的,不如燕语默将尸体拖到隐蔽的地方,回屋写了封信,在王府后门叫了一个小乞丐送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架马车停在了王府后门的巷子里,少年从马车上走了下来,瞧着后门没有人在把手,便偷偷地走到门边轻声叫着:“姑奶奶,姑奶奶。” 燕语默从里面探出头来:“你这么快就到了。” 沈凌的神情有些古怪,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燕语默将门打开,将一个麻布袋从里头拖了出来,春夏在后头艰难地抬着。沈凌一把接过布袋,提了起来向马车的方向挥了挥手。 “姑奶奶,要不要顺便出去走一走。”沈凌有些紧张,眼神一直盯着手上的麻布袋。 燕语默以为是他觉得处理尸体有些为难,毕竟他现在身上中了毒,想了想决定和他一起前往,怎么说人也是自己杀的,春夏见状将门轻轻掩了掩,也跟着窜上了马车。 “小圆脸,你怎么来了,你还带着伤!” “春夏跟着郡主一起。” 沈凌拍了拍马车的门,说道:“走吧!” 马车晃晃悠悠地跑着,一路上车内都十分沉默,今夜的沈凌异常的安静,燕语默的脚不小心碰到了那个麻袋,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 “沈凌,曾经我以为杀一个人可能会愧疚、会懊悔,要么会痛苦。可当我真正杀人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这些感觉也可能都不会有,若你认为这个人该死,那么你便不会产生任何的感觉。”她低着头,不知该看向何处,无意间瞥到少年的腰间露出的一小角铜牌,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那一角从黑色变成了乌金色。 少年轻叹着:“也许吧,但每个人走的路不一样,他可能也并不是真的想杀人,只是命令在身,身不由己。” 燕语默想起许久之前,他们初见的时候,狼狈不堪的她背着浑身是血的少年,那夜少年腰间的铜牌也是这般模样,只是后来被血染得发黑。 她将腰间的令牌抽出出藏于袖底,手掌轻轻搭在春夏的掌心,在春夏的掌心画着“苍山”二字,随即将春夏击昏,将春夏扶在怀里的瞬间,那枚令牌已经偷偷地放进了粉色的衣襟里头。 “丫头,你在干嘛?”沈凌语气中带着一些惊讶。 “放了她吧,她已经被我打昏,她不会知道你的身份的,让她走,与她无关,不是么?” 沈凌无奈看向燕语默:“我并不想这么做,只是我不能,我” “我不怪你,若不是有什么两难的事情,你不会如此,相信你选择的那一方一定是对你无比的重要。” 马车并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放缓了速度,一个粉色的小身影被扔在了街边。 “丫头,他答应我不会伤害你。”沈凌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沈家军里的人都是我父亲最重视的人,我没办法看他们受苦,对不起!你就当从没认识过我吧!” “我说过,我不怪你,若是换作我,我可能也会与你一样。”燕语默想起自己从未见过相爷,不晓得自己怎会有如此大的“魅力”,能让这个权倾朝野的大人物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 沈凌看着燕语默脸上“视死如归”的模样,心里很不好受,此番自己即使豁出了自己的性命也不能让她受伤,这次有又欠了她一次。 此时春夏迷迷糊糊地醒来,想起郡主在手上写的字,便急急忙忙在街上找着人,正巧遇见了打更的大爷,询问一番之后,用发钗换了一匹快马,直奔苍山。 好几次她都差点被马儿甩了下去,但她紧紧地抓住手中的缰绳,丝毫不肯放手,她知道郡主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而现在自己是救她的唯一希望,一定要坚持下去! 苍山脚下,春夏被门徒拦在山门外:“令牌!” 春夏急的直跳脚,摸了摸身上,在胸口处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急忙拿了出来,这才被放行上山。沿途的守卫们见了这块铁牌,纷纷向她行着礼。 殿中一个老者正坐着,见她手上的令牌之后,仔细询问着:“姑娘,我们教主的令牌怎会在你手中,不知你上山所为何事?” “我家郡主现在处境十分危险,还请您大发慈悲救救她!求求你了!”春夏跪在地上,使劲地磕着头。 “丫头,你别急,慢慢说来!” 春夏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老者摸了摸胡须,身旁的人在他耳边低声说着:“副教主,教主令牌一向只在教主手中,想必那郡主定是十分重要,我们要不要禀告一声?” 老者捋了捋白色的胡须,眯着眼,笑着说道:“姑娘恐怕不知,教主一向不见闲杂人等,你这块令牌却也难分真假,不如你过几日再来吧,老朽也是爱莫能助啊!” 说罢,挥了挥手,左右守卫将春夏架起扔出了殿外。 “求求你了,发发慈悲,救救我家郡主吧!求求你了!”春夏坐在地上,一时又气又急,不停地哭着,不知如何是好。脑子转了一圈想到了太子殿下,急忙下了山,奔着太子的府邸前去。 沈凌将马车停在一个山前,几个身着黑衣的人有秩序地走了出来,向他行着礼,接着蒙住了燕语默的双眼,带着她继续向前走着。她听到周围滴水的声音,四周十分的潮湿,布罩被一把扯了下来,房间内一个身着紫色狐裘的人高高地坐在上方,那椅子造的十分的大气,以前十几个台阶直铺下来,金色的地毯有些耀眼。 “你是百里天沐?” 那人将脸上的面具摘下,笑了笑:“哈哈哈,你倒是聪明,不过怎的你不怕我,上次你可是没少在这里吃苦,这次竟忘了!” 这个时候还不忘试探着自己,燕语默轻哼了一声:“记性不好,倒是头一回见着相爷的模样,不知相爷叫我前来有何事?不会就为了让我观赏你这儿别致的建筑吧!” 百里天沐使了个眼色,她身旁的黑衣人抬起剑柄打向她的腿:“跪下!” 燕语默脚下一时酸软,跪了下来,沈凌面色上有些难看,拱手回着:“义父,此番人已带到,不知” “嗯,凌儿乖得很,本相答应过的事情自然不会反悔!你先退下吧!” “义父。” “退下吧!” 沈凌只好假意退下,守在房门外,他希望春夏找的帮手可以早点到,无论是谁。 百里天沐仔细打量着这个未来的太子妃,她好似真的忘记了以前的事情,但万一日后想起该如何,宁杀错也不能放过,今日决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太子妃既然忘了那就忘了吧,只是” 第四十五章 抵死相搏 燕语默听见四周机关开启的声音,黑衣人从房间的一个角落里陆续走了出来,站在她的面前像是一堵无声的墙。他们渐渐靠拢着,燕语默手心开始发着冷汗,就算自己练过武功,也不见得能打过面前的这十几个人,况且很明显这里是他们的老巢,一批一批涌过来,自是难以抵挡。 “相爷,就这么迫不及待想送我下去,也要让我死的明白些吧,不知小女子究竟哪里得罪了您?” 百里天沐将脖子缩在紫色的狐裘里,只静静地坐下,摆足了看戏的姿态:“你只需知道,今夜你必须死!” 有没有搞错,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反派怎么也应该炫耀炫耀自己过人的智商和谋略才是啊!这样一来,怎么拖延时间,等张舒他们来了,自己怕是已经被扎成筛子了 十几个暗器迎面打来,燕语默快速扯下自己的披风,手上不停地转着,眼看下一发暗器又要打来,她只好躲在房内的柱子后面。 “纵使你是大罗金仙,也逃不脱这天罗地网,无非早与晚,看开些便好!” 燕语默心里咒骂着,这个老家伙不止看戏,还说着风凉话刺激自己,等他们暗器发完,就要近身搏斗了,自己这双手敌得过他们手上的长刀么? 一个黑影直扑过来,白色的刀光逼向她的脖子,燕语默一个抬腿扫下对方的下盘,腰间的某物正好抵在了柱子上有些生硬,她这才想起沈凌的那把匕首,猛地拔出,刺向面前那人的胸口。 刚舒一口气,便觉背后一阵刀风掠过,她敏捷地用匕首接住了刀身,许是匕首坚硬,那刀竟断作两截。沈凌在房门外听到了动静,惊觉不妙,杀了门口的两个侍卫,冲了进来! “丫头!你没事吧?” 燕语默此时正被四个人围攻,一招扫堂腿,将四人撂倒,大声回着话:“还死不了!” 沈凌从门口一路杀至她被包围的墙脚,用后背抵着她的后背:“别担心,春夏他们应该快到了,我在路上留了标记。” 原来他知道!就算那么两难的抉择之中,他也不愿真的伤害自己么!燕语默心里有些安慰,至少自己一直所信奉的是对的。听说战场上,后背都是留给自己最信任的人的。 他们二人合力击着眼前的黑衣人,一个一个地围攻上来,又一个一个倒在他们的脚边,燕语默望着那房间一角不断涌出的黑衣人,已经觉着有些吃力,更是担心沈凌,他额头的汗越来越密。 “丫头,他们人太多,我掩护你,你先走!” “不行!要走一起走!” “这个时候不要逞强,万一春夏叫来的帮手没有看懂标记,晚来一刻对你而言都是多一刻的危险,我好歹也是他的义子,为他做事多年,他应该还会顾及一点情分,你快走!” 沈凌挡在燕语默的身前,慢慢地向门口处移动着,他几乎用尽全力在抵挡着,燕语默知道此刻不能心软,她打算听他的话,先逃出去再带人来救他。 只差几步之遥的距离,台阶之上的百里天沐,抬起左掌猛地向前打去,燕语默正注视着那个门口并未察觉,近处的那个少年抬起右手使出全部的内力,生生截下了那一掌。 “噗!”少年吐出一口鲜血,用剑抵着地面,不让自己倒下。 燕语默觉得颈间一热,回头发现受伤的沈凌摇摇欲坠,急忙拿起脚下的刀,用力地砍杀着面前的障碍:“沈凌!” 沈凌笑了笑,鲜血顺着嘴角淌了下来:“不是叫你走的么。” 她来到他的面前,将他的手跨在自己的肩上,一只手提着刀对着众人。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出去的希望已经时分渺茫,她感觉到肩上的那只手随着主人向后划去,她急忙丢下手里的到接住了他。 顿时,燕语默只觉一股寒意从丹田处迅速聚集,转而膨胀着爆发,这股内力竟将周围的杀手弹开,震碎了他们的经脉!她冷眼看着四周,杀手们有些胆怵,不敢上前。 “轰!”一声爆炸声震耳欲聋,所有人都被外面的熊熊火光吸引了过去。 一个侍卫从外头跑进来:“尊主,不好了!山谷已被炸毁,一群蒙面人闯了进来!” 百里天沐瞋目喝到:“准备撤退!将他们处理干净!” 一股强劲的真气从燕语默的体内不断地往外爆发着,竟没有一个人能近的了她的身。外面的暴动声音越来越近,黑衣人们纷纷护着百里天沐从暗道里撤退。 硕大的房间瞬间只剩下燕语默和沈凌二人,还有那遍地的尸体,火光将整个房间映得彤红。燕语默感觉体内源源不断的内劲往外爆发着,心神渐渐就要失去控制,她痛苦地叫着。一只修长的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在她身上点了几个穴道。 “沈凌”她慢慢恢复了意识。 “丫头没事了”他的手虚弱地从燕语默的脸上移开。 她将沈凌抱在怀里,声音有些沙哑:“你不要睡着了,我带你走!张舒已经制出了解药了,你的毒可以解的,快,我背你!” 沈凌抬手放在胸口上蹭了蹭:“丫头,老子的血不干净你别碰到了” 燕语默终于憋不住,哭了起来:“你坚持下去,他们已经来救我们了,你只是内力消耗过多而已,我输内力给你就会好了!” 她急忙将沈凌扶起,沈凌却推开了她的手:“没用的,之前服了血丹,虽保住了命,但却不能催动内力,只要功力一发,毒便会随血入心,救不了的。” 难怪,从他一入房间开始,仅仅只凭招式对着那些杀手。难怪,他会体力不支的满头大汗。 “你骗我!不是的,对不对,我我去给你偷血莲,不用等大婚那天了,我现在就去皇宫把它偷出来,你吃了就会好了吃了就会好了” 燕语默抱着沈凌,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她好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能不能将时间倒回去,哪怕他们没有结识,兴许他现在还是那个不受任何羁绊的将军。 沈凌的脸忽然狰狞了一下,他仰头看着那张哭泣的面容,压低了嗓音只是低声哼了一句,胸口处一滩血迹慢慢晕开,像一朵刺眼的花朵绽放在浅蓝的衣襟上。 “呵呵原来杨云中当日是这般的感觉还好老子老子总归不是一个人” 燕语默急忙撕扯着自己的衣裙,将布块压在他的胸口:“你没事的,没事的!不许睡着,谁睡着了谁是孙子!你听到没有,沈凌,我在叫你,沈凌!” 沈凌眨了眨眼睛,脸上有些开心地回想着什么:“丫头第一次遇见你一个豆大的小丫头怎么这么大的爆发力,明明我是去杀你的,到头来却被你救了,身上的衣服被撕得十分狼狈,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我原以为这世间的人只有利害关系,谁叫我这么幸运遇着了你” 燕语默用袖子擦了擦他嘴角溢出的血:“不是,不是,都是我都是因为遇见了我,我明明是你的不幸” “别擦了,别沾上了你的伤口,这血不干净。”沈凌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会?我这一生除了杀戮就是杀戮,你是唯一不同的存在,至少是我真心去交的朋友,真心真心去喜欢的人,真不该在这个时候告诉你的,可惜我没有更好的时候了,我怕没机会说给你听了。” 她任由泪水浸湿着眼眶,她知道她欠他的,还不清了,也许从他放弃杀自己的那一刻,她就注定还不清。少年澄澈的眼眸里,装着满满的爱慕,不似平时的玩笑,这么沉的心事,叫她如何承受的起? “丫头,别再查下去了,离开吧,和你爱的人一起。我只想看你开心的活着,过平凡人的日子就好我能不能看你笑一笑,你这么哭着哭的太丑了,一点儿也不好看。” 燕语默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息着胸腔里的那股酸楚,将它们用力地压住,弯了弯嘴角:“你看,我也没有特别丑吧。” 沈凌的手留恋地停留在那个熟悉的脸庞:“很好看。” 他缓缓地合上了眼,手无力地垂落在一旁,燕语默抱着他的尸身嘶声裂肺地哭喊着。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一个曾经与自己斗嘴打赌的那个少年,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就这样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不再言语。 能不能让时间重新来过?可不可以当做自己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从没参与过他的人生轨迹?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一个叫做沈凌的少年,调侃着叫着自己“丫头”、“姑奶奶”。 原来,在乎的人消逝在你面前,而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像一个无能为力的弱者,她有些疯癫地笑了起来,声音越来越大。 “啪!”扇柄打在了她的肩头,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北莫尘心疼地将她抱起,用手轻轻抚平她眉间的褶皱。 第四十六章 误会重重 “殿下,黑衣人已悉数从山谷的东面撤退,可要追上去?” “不必了,跟青宁说让他将沈凌的尸身就地火化了吧,事后我自会去沈府解释。” “遵命!” “郡主?郡主?”春夏推开周围的士兵,跑上前来,十分担心的望着北莫尘怀里的燕语默。 “郡主无碍,只是先送你们回燕王府吧!” 山谷里的火势越烧越旺,天色微亮,红色的光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一时间分不清是朝霞还是火光,那些包裹着黑衣的尸体被士兵们一股脑地都丢进了火堆中,火苗贪婪地舔舐着每一处,他们倒是成了助燃的“干柴”。 南都的街头如日常一般,店家们纷纷摆出牌匾,开门做着生意,馄饨摊、面摊的老板依旧此起彼伏地叫卖着。一列士兵从城外赶了进来,扬起阵阵的灰尘,每个人都站在街边瞧着那领头的人,议论纷纷。 “这一大早的,怎的太子殿下会从城外回来,还出动了禁军?” “诶,你瞧见没,太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女子,看样子像是受伤了。” “这南都城里啊,怕是又要出什么大事喽!” 燕王府外,燕王正准备去上朝,见到来人却停下了脚步,低头跪在了马前:“老臣拜见殿下,不知殿下有何事?” 北莫尘将燕语默从马上抱了下来:“燕王,郡主被歹人劫持,莫尘没有及时营救,害的郡主受了些伤,还望王爷能够原谅。” 燕王起身,瞧着太子怀里那人憔悴的模样,脸上出现一丝心疼的神情,转身吩咐着下人为太子开路:“殿下请,咱们进府再说!” 北莫尘下太子令,急召刘太医进燕王府,直到太医把脉禀告后,他才卸下紧绷的情绪,来到了前厅,告知燕王详情。 “王爷,此次郡主被劫乃是南都一个名叫“乌衣卫”的秘密组织所为,恐怕这组织的背后牵扯甚广,一时间难以清除。” 燕王轻叹道:“乌衣卫的事情可以慢慢查,殿下若需要人手可以随时吩咐老臣,默儿没没事就好。” 北莫尘见他眉宇间透露着一丝丝的庆幸,奇怪起来,燕王有些不似传闻中的那般厌恶这个女儿啊,难不成是装的? “哎,若不是春夏这个丫鬟机灵,恐怕我也没有这么快能够赶到谷内,只是终究没来得及救下沈凌。” 燕王吃惊的说道:“小沈将军也在!他怎么了?” 北莫尘看着杯中沉下去的茶叶,心中有些难过:“我赶到时,他已经没了气息。” 他此时有些伤感,从小到大,他的很不喜欢沈凌,小时候先生最是喜欢沈凌的聪慧常常与自己作比较。因此他经常捉弄胆小的沈凌,他总觉得这样就能略胜一筹。但从那之后,沈凌再也不认真听学,只是嬉戏打闹,将一切都看的不在意,大闹学堂之后就更是再没入宫,很少见到了。 直到那年,人人都在说着沈老将军的通敌卖国和小沈将军的英勇果敢,再见时,少年已没了儿时的赤诚,终日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将自己层层的包裹起来。北莫尘心里却莫名的愧疚起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心里都懂。 他赶到谷中,看着燕语默有些癫狂的坐在血泊当中,而沈凌就那样安静地躺在她的怀里,将生命永远留在了那里,他心里这才发觉他再也没有道歉的机会了。 燕王将官帽脱下来放在一旁,行着礼:“殿下,老臣与沈老将军毕竟相识一场,沈凌一去,沈府自此断了香火,老臣想去沈府凭吊一番,望殿下能够见谅,今日的朝会老臣怕是去不了了。” 北莫尘点头答应着,有些惊讶。朝堂之上熟悉沈逸将军的,都知他与燕王关系并不友好,甚至有些针锋相对,却没想多年之后沈府没落,燕王竟还念着当年的同僚情谊。放眼整个朝野,又有几个人还记得沈逸将军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燕王,并不像探子探查的那般无情、残忍,北莫尘不觉生出些敬意来。 “王爷,不知我可不可以等默儿醒来再离去,虽说于理不合,但是” “殿下既想留下便留下吧,只是多少应该入宫知会皇后娘娘一声,殿下觉得呢?” 北莫尘想到之前母妃的处境,此次若是贸然留下,定会又为母妃添得许多麻烦,皇后又该想着什么不好的对策了。 “还是王爷思虑周详,是我疏忽了。” 燕语默觉着身上忽冷忽热的,十分难受,她在梦中一直紧紧地抱着沈凌不肯松手,那鲜血从沈凌的胸口慢慢地渗透出来,开始还是鲜艳的红色,慢慢变成了黑色,就这样不停地流着沈凌也随着这个越来越大的红色漩涡慢慢的下坠,她伸手想要牢牢地将他抓住,却只是徒劳! “不要!”燕语默惊呼一声,睁开了双眼,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郡主,郡主你醒了?”春夏忙拿着布巾走过来,帮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春夏,你去了血棂教,是他们教主派人炸的山谷么?他们教主人呢?”燕语默一把抓住了春夏的手,焦急的问着。 春夏支支吾吾的说着:“郡主,我去了苍山,他们只说教主事务繁忙,说我的令牌真假难辨,将我赶了出来,我我一时情急,便去了太子府,是太子带着禁军烧了山谷,这才救出了您。” “事务繁忙?”燕语默想起上一次的争吵,已经过去了多日,她甚至曾冒雨去找过他。可他却一直呕着气,若以他的功夫,顷刻便可以到达山谷,沈凌又怎么会 “哈哈哈!”眼泪无声地流淌下来,那么无力。不是谁的错,没有人必须来救自己,要怨就怨自己武艺不精,连累了沈凌。要怨就怨自己太过依赖别人,忘记了这世间没有谁是永远的依靠。 妾为丝萝,愿托乔木?当真着了那寻常女子的道儿,只想沉浸在那温暖的呵护中。却殊不知,甜蜜向来是最诱人的毒药,一朝吸食便会上瘾。她咬紧了牙关,眼神空洞的望着那淡粉色的布幔,知己、爱人、朋友,有谁能够真正的信任,她感觉诺大的世界,自己又变回了那个独行者。 有些美好,竟不如不曾拥有过。 “公子,昨夜郡主好似被劫持,不过此时已安然回到了王府。” 张舒焦急的问着:“可查到是谁所为?” 王石拱了拱手:“是乌衣卫所为,当时属下正在雅苑外监视着花倾城,她好像与此次行动并无关系。” “小一无恙就好,继续追查下去!” 王石点头应和着,从腰间拿出一物:“公子,昨夜属下在殿外拾得教主令牌一枚,想必是公子遗失的。” 张舒接过令牌,神色大变,急忙向大殿走去。 他扫视着众人,厉声问道:“昨夜,可有女子带着教主令牌前来求救?”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一个敢作答,私下鸦雀无声,副教主南图站了出来,面不改色地回道:“有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小丫头,带着令牌上山,说是有时相求,老朽一时分不清令牌真假,也找不到教主本人核实,便将此人赶了出去。” 南图心里虽有些紧张,但依旧不似其他门徒那般害怕,毕竟自己执掌教务许久,威信极高。一个黄口小儿,还敢自持教主身份,对自己下手? 张舒面上一冷,将令牌放回腰间,问着左右站立的侍卫:“你们说,教中门徒见到令牌是否如见教主?” 左右二人双腿一抖,立马跪在了地上:“见令牌如见教主!” “这么简单的规矩想必南图长老已经不大记得了,又或者副教主的位子坐得太久了,忘了这血棂教还有教主了!” 众人纷纷跪下,高呼着:“教主息怒!” 南图脸色有些难看,但依旧不愿低头:“不过一个女子罢了,教主莫非还要为了一己私欲惩戒于我?” “是又如何?”张舒将目光移到他的身上,眼神十分的坚定。 “南图自问为血棂教奔波劳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教主竟为了一个女人!难免让人心寒了些吧!” 张舒嗤笑一声,扶了扶衣袖:“副教主这句话说的好笑,底下这些站着的长老和跪着的门徒,哪一个没有受过血棂教的庇护?你似乎忘记了我是如何将你们救出生天的,呵呵,今日便是要了你的性命你又有什么话说!” 南图一时哑口无言,张舒开口继续说着:“副教主以身试炼教规,待下去鞭笞五十,禁闭一月!” 众人无一还口,只是将原先本就低下的头放的更低了些。 张舒此时已经离开苍山,他恨不得马儿跑得再快一些,他深怕解不开这场误会,他一定要告诉小一,他并不知情。 燕语默在床上不断回想着所有的事情,有些心烦,屏退了所有侍奉的人,只想一个人安静的待着,不一会儿那股熟悉的梅香让她睁开了双眼。 她并没有起身,也没有看他,她不知该如何面对。 “你来干什么?” 张舒停住了脚步,听着她冷淡陌生的语气,有些不知所措,想起日前调好的解药正巧在袖中,便拿了出来。 “之前的药材已经炼好了,我来送药,也想见”一个“你”字还未说出口。 “用不到了,沈凌已经死了。” 他看着她眼角流下的泪,才明白她刚刚的语气里他听不懂的情绪,是埋怨。 他离她不过两步的距离,却像是隔着一条天堑鸿沟,可他仍旧想解释清楚。 “小一,并不是那样的,昨夜我” 燕语默转过身,背对着他,没有任何情绪地说着:“不必了,你走吧,你昨夜也是醉的难受吧!” 张舒这才发现自己昨夜宿醉留了一身酒气,本就难饶的结,此时更是难以解开。 第四十七章 待嫁 他将手中的药盒放在她的枕边,他伸手搭在她的肩上,转瞬却被推了下来。他知道沈凌在她心中的重要,也知道此时无论他开口说什么都是徒劳,他来的似乎晚了许多。 “小一,药且留下,先好好休息,身体要紧,我改日再来看你。”张舒起身欲离开,走了几步,听觉身后人起身的动静,满心欢喜地回头却正对上那双冰冷绝望的双眼。 燕语默将枕下的一物扔与他:“如今物归原主,教主日后也不必再来了,毕竟小女已是待嫁之身,众口悠悠想是难以抵挡。” 他接过那本书,胡乱揣入了怀中,有些慌了神,急忙走了出去,并未瞧她一眼。他只权当刚才的话和外头的风一样,一吹而过,不是真的。 张舒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苍山,一路上的跪拜、尊称,他已觉着甚是无用。他倒在院内的榻上,拿出怀里的那本医经,就这么要和自己分的清明,事情怎会发展到如今这个样子? 他笑着自己,笑着这结局,将那书随意丢在席上,一阵风过,书页翻动着,白色的纸面上跳出一个“小人儿”,画上的人穿着长衫,神态、表情像极了自己,头上还别着花儿。 张舒小心地将书拾起,将那页纸轻轻贴于胸口。至少,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他心里反复地这样想着,无力地躺在席上,像一个失去珍爱的孩子。 相府,百里明跪在百里天沐的面前:“父亲,我本就无意于倾城,您又何必咄咄相逼!” 百里天沐背着手,有些恼怒:“乌衣卫的基地一夕间被北莫尘那个小子,一把火烧了,你可有过心痛?你脑子里却只有这些儿女情长,不过一个风尘女子,若你再执迷不悟,休怪我不念旧情,将她贩卖为奴!” “父亲,从小到大,我从没忤逆过您,但如今你口中的风尘女子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并不是一件随手可弃的物件,只要您放她离开,无论您说什么,儿子都愿意照做不误,绝无二话!”百里明坚定着一跪到底的决心,他只想为她求一个自由。 “要跪就一直这么跪着吧,哼!你真是给这个门楣长脸,我倒要看看你能跪多久?”百里天沐恨恨的离开。 春日总是倦乏的很,和煦的风,温柔的光,燕语默望着窗外的景色,总觉着没有力气。她靠着柔软的枕头,窗前摆着的药碗还留着些许残渣,那丝苦味引得人有些难受。曾经最喜动的自己,如今却连迈出这一扇门的勇气都没有,她更加鄙视着自己的软弱。 已经过了整整一月,天气渐暖,偶尔也喜怒无常地变着脸。本应四月底举行的婚礼,因诸多大臣弹劾太子的折子,又延至了数日,燕语默却也一点也不在意,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 自从沈凌出殡那天,被禁足在府上之后,她便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春夏如往常一般端着茶点走进来,瞧见郡主坐在床前,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胸口一酸,湿了眼眶。如今的竹园,死一般的寂静,春夏突然很怀念从前的郡主。 她跪在了燕语默的面前:“郡主,春夏求求您了,您说句话吧,好不好?有什么事情春夏和您一起扛,您不要这样好不好?” “今日青宁大人又送了信来,说是是关沈凌将军的,请您务必查看。”春夏摸了摸眼泪,从袖口取出一封信件。 燕语默听到“沈凌”二字,身子动了动,接过春夏手里的信,翻看着。 “默儿,百里天沐已在筹备下一步计划,具体还未知,只是他抓走了许多沈家军的旧部,关押之处还在查证中,若有消息必会相告。若你想走,只需回信即可,婚约我自会想办法作废,放你离开。” 信纸被紧紧地攥在手里,百里天沐,还真的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出尔反尔的王八蛋!她将目光移到梳妆台上的那把匕首,少年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好像就在面前。你放心,这条命是你给的,你所守护的,从此以后便由我来守护。 “春夏拿纸笔来”一个沙哑的声音飘出。 春夏开心的直点头,连忙伺候在燕语默的身旁。 “殿下,郡主的回信。”青宁将信件呈上。 北莫尘摸着那淡黄色的信封,却迟迟没有打开。若有回信,便是要离去了么?这天下之大,以后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有些不舍,但又不能将她禁锢在身侧,不知她是否会为了沈家的旧部留下来,这也只是他的一搏而已,毕竟没有把握。 他缓缓打开信件,很快眉头便舒展开来,她还是留下了。 “殿下,如你愿意,我愿意已太子妃的身份留下来,只要能完成沈凌未完成的。” 寥寥数字,北莫尘的心终于定了下来,沈凌的仇他会帮她一起,只要她不走,终有一日她总会看到自己的好,那时便会心甘情愿的永远留下。 “青宁,吩咐下去,十日后的大婚,照常举行,让他们将手头上的事情尽量做到极致,我不希望有一点出错。” “遵命!”青宁面色一沉,那个女人还是选择了留下。 这几日,春夏开心极了,郡主不但开口说了话,还每日都勤快的练着武,慢慢都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假以时日,郡主脸上的笑容也一定会回来的。 燕语默自从出了竹园之后,流水一样的补品便接踵而来,各色各样的金银首饰,还有那改了又改的红色嫁衣,都送入了她的房内。她瞧着那鲜艳的红色,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气,曾经穿着一身白色婚纱的她逃过一次婚,如今又要披上嫁衣了,可对面站着的仍旧不是自己最爱的那个人,也许注定幸福总不会站在自己的身边。 “郡主,郡主,再过几日便要结亲了,王爷特许您可以外出一日,置办些自己喜爱的物什。”春夏兴奋的跑了进来。 放眼望去,一屋子琳琅满目,还需要置办些什么?燕王许是大发慈悲,放自己轻松一日吧! 燕语默突然想到一人,倒是许久没见了,便应承着带着春夏与几个小厮出了门,趁着听戏的功夫乔装去了另一个地方。 她潜入那个无数次踏入的房间,这里又恢复了从前的紫色和摆设,所谓的苟活别人的一句话罢了,权利当真是个好东西。 “别来无恙!”花倾城弹完最后一个琴音,指下有些颤抖。 燕语默坐在桌边,望着她:“倾城姑娘还是从前那个模样,没什么变化。” “可惜,郡主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郡主了。” 花倾城挪到她的身旁,为她续着杯中的茶水:“你来,总不是为了叙旧吧?” “我这人一向认个死理,我只想来问一句,倾城姑娘既一直是相爷的人,那么与我相遇,与我相谈,都只是演演戏?” 花倾城怔了一下,那日她蹲在房中痛哭,感觉到有人在窥视,本以为是相爷派来的探子,如今看来,竟是她,可她为何不气? “自是假的,我一个浪迹红尘的人,郡主觉得还能有几分真心?难不成,还指望我与你说一句抱歉!” “呵呵,自然不是,你也没什么好抱歉的,在其位终其事,你也有自己苦衷,我并不怪你。只不过,还是希望能听到几句真话。” 花倾城看着那个女子,仿佛失了过去的明媚,不再那么的耀眼,可她却不喜欢,她更喜欢从前那个肆意妄为的丫头。坊间流传着,未来的太子妃为了那风流的小沈将军,一夕病倒,可她心里明白这不是什么情根深种,只是无力偿还的过命恩情。 对面的那个女子,如此痴傻,她油然敬佩,可她却停不下手中的动作,继续倒着茶:“郡主,能够明白就已然足够了,这份情,算我欠你的。” 燕语默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她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但是苦练了多日,她迫不及待想见一见那个罪魁祸首,她等不了婚后再细细筹谋,她只想将那人抽筋剥皮,她假意倒在桌上。 她听见女子在她的身边,说着:“对不起” “对不起,我以为你会怨我,但你却没有,竟还像个孩子般来询问真假。燕语默,你是郡主,我这样的命你不会懂的,我只想用你来换公子的自由,也许是我自私,但我不能对他置之不理。我身上的一切都是假的,就连这房间都是他跪了三天三夜才换回的施舍,即使他心里没有我,我也希望他能够好好的,而我只能辜负你的信任,对不起” 燕语默心中有些同情倾城,爱一个人爱得如此卑微,却也甘之如饴。她感觉有一群人将自己抬了出去,她跟随着马车的路程,在心中默默的计算着。她做了最坏的打算,无非就是同归于尽。 马车缓缓停下,一个男声说道:“相爷吩咐,先将她放置在屋内,等公子到了活埋了就是。” 公子?百里明?他不是被相爷关起来了么,难道倾城被骗了? 第四十八章 殉情 花倾城在房间里坐立难安,她担心着燕语默会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也担心着百里天沐反悔,她急忙换上了便装,前去相府外面查看虚实。 “明儿,之前的事情为父可以不与你计较,倾城如今也一如从前。只要今日之事你办妥了,我便答应放她离去。”百里天沐承诺着。 百里明开心地跪在地上:“多谢父亲,孩儿这次定不会叫父亲失望!” “嗯,去吧!” 他望着百里明离去的背影,吩咐着身旁的人:“告诉他们,将那丫头就那么套着,不要让公子瞧见她的样子。” “遵命!” 明儿,等你有天长大了,就会明白为父的苦心,感情向来是多余的。莫要怪为父,既然你放不下,不如就让她永远恨你也好! 一身黑衣衬托着来人更加英姿飒爽,倾城瞧着从相府内走出来的人,心里的某根弦突然就断了。百里明,这般欺骗,就为了借我的手杀了郡主?原来自己竟如此可笑! 她想到被劫走的燕语默,默默跟在他们的后面,直到郊外一座废弃的破庙。倾城看着他们走进破庙,便倚在门外静候着。 燕语默在麻袋里轻轻扭动了几下,身旁的人一脚踢向她的腹部:“老实点!” 这时脚步从外面传来,有人推开了门,燕语默感觉到进来了三个人,但有一个人一直停留在门外。 “拜见公子!” “这便是父亲说的要处理的那个人?”百里明指着地上的麻袋问着。 “是,相爷吩咐活埋便是!” “此人是?”百里明有些好奇,想解开麻袋看一看。 “相爷吩咐,公子照做即可,勿需多问!” 百里明收回了手,不论是谁,只要能换回倾城的自由,都是值得的,他点头默许着,几个手下将燕语默抬起,丢入院中挖好的坑内,正准备推土,一个身影破门而入。 倾城拔出随身的长剑,指着屋内的人:“放了她!” 百里明不知为何倾城会在此处,有些奇怪:“卿卿,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姓百里的都是习惯这般将人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么,我在你眼里不过是一枚棋子,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 “明公子,到了这个地步了,还要演戏么!百里天沐明明跟我说只要我将郡主骗来,便将你放了,我以为你真的为我跪了三天三夜,想来竟全是假的!”倾城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们也会走到刀剑相向的那一刻。 百里明听罢只觉五雷轰顶,父亲竟然连自己也一并算计了在内,这招一举多得用的甚妙:“卿卿,你听我说,不是” “公子有令,任何阻挠者,杀无赦!”身边的乌衣卫拔刀杀向花倾城。 “住手!谁给你们的指令!”百里明焦急地喊着,“都给我住手!听到没有!” 花倾城用尽全力,接着招数:“好,很好!” 百里明抽出腰间的软剑,立于她的身旁,帮她斩杀着周围的乌衣卫,倾城冷笑着:“何必演的如此逼真,你是觉得我有多蠢?” 百里明一剑刺向倾城的右方,一个侍卫应声倒下:“父亲只与我说,杀了袋中之人便放你自由,我并不知里面是燕王家的郡主。卿卿,你相信我?” 倾城一震,他的言语之间充满了诚恳,莫非他们只是被百里天沐算计了?她回头对他说:“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百里明将乌衣卫悉数抵挡在身前,“卿卿,你先去救郡主再说!” 倾城急忙跳入坑中,将绳结解开,她拉下燕语默的眼罩,眼神里多了几分歉意。她拿起长剑正准备挑开燕语默手上的绳索,这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一阵掌风而过,她们身边的乌衣卫都瞬间毙命。 燕语默心中惊呼不好,正准备提醒着倾城,却已是来不及,那一掌用足了劲头打在倾城的背后,倾城感觉到内里像炸裂开一般,她无力地倒在一旁。 “我曾经提醒过你,莫要对她下手!”张舒红着一双眼低沉地说道。 “卿卿!”百里明一剑扫过,纠缠面前的黑衣人均负伤倒下,他焦急地向身后的方向跑着。 张舒解开燕语默手上的绳索,伸手搀扶着她,却被她用力地推开:“她并没有要杀我,她是在救我” 张舒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有些发愣,为何在她面前,他好似做什么都是错的。听到她遇难的消息,他托着一身疲乏的身子,拼了命的奔来,只为了救她。却,又是错了么? 燕语默半跪在地上,她望着百里明怀里的倾城,她知道在雅苑的那番话是假的。即使身不由己,即使相遇是预谋好的一场戏,但是她们月下对酌的心事,互相调侃的话语,每一句都是真的。倾城看着她,微微张了张嘴,她知道她在抱歉,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了沈凌。 “不要,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怪你,我们说好了是朋友,一辈子都是!”一股苦涩从燕语默的胸口蔓延开来,她伸手想像平时那般拍拍倾城的头,却被百里明抬起的手打断了。 “都是因为你!”百里明眼神里透出阵阵杀意。 张舒下意识地将身边的叶子夹在手指之间,燕语默并没有转身,语气中充满着不屑:“怎么,你还要将他也杀了,是不是这时间的人不合你意的你都要杀?” 倾城虚弱地将手抬起,抓着百里明的袖口:“别”她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百里明心疼的抱着她:“没事的,没事的,卿卿,你已经自由了,你想去哪儿,我陪你去好不好?好不好?” 他眼里的泪滴落在她的脸上,她轻轻笑了笑,无力的点着头:“我” 百里明看她皱着眉望着自己,伸手将她打乱了的头发别在了耳后:“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没用,一直没有告诉你我的喜欢,我爱你。你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留下?” 他感觉到袖口的那只手一松,女子在他怀里微笑着闭上了双眼。他心痛的将她紧紧贴在怀里:“卿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好多话我都还没有告诉你,你不是一直都想听我说句喜欢么?你还没有听够,怎么可以就这么离开!” 一阵狂风袭过,黑压压的云布满了整片天空,让人压抑的抬不起头来。 “你爱她,为什么从来不说?你可知每个月夜里,她对着天空一遍一遍画你的名字。你是她深入骨髓的执念,你怎么能一直忍心瞒着她却不让她知晓?” 面对着燕语默的质问,百里明自嘲着:“呵呵,从一开始我便心悦于她,但又能如何,我没有足够强大到保护好她,我的喜欢于她不过是一种罪责,他们杀她如同碾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她的感情是那么纯粹,纯粹到我都自愧不如,面对她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拒绝,拒绝到连我自己都信了我的心中是没有她的。”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像是兄妹像是朋友,却唯独做不了恋人,相府不会放过她呵呵呵呵呵,我就是这般懦弱无能,到她死了才知道她对我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原来人被掏空是这样的感觉。相府算什么,权势算什么,这世间没有她,这世间又有什么意义?” 百里明看着她头上的那株淡紫色的发钗,那是她十岁的时候,他特意为她挑的生辰贺礼。人人都知南都城里雅苑的花魁酷爱紫色,却无人知晓她钟意的缘由。 他含笑拿着那株发钗,深深插进自己的胸膛,他紧紧地握住倾城的手:“卿卿,我来陪你了” 这一生负你太多,至少能够陪你一起,至少你不会那么孤单。他好像看见那个稚嫩的女孩儿,脸上挂着点点泪痕,被身后的小狗追的直跳脚,她径直地向自己跑来 燕语默看着他们二人倒在一处,悲恸万分。她将他们的衣衫整理整齐,擦拭他们脸上的血迹,用手将土一点一点地埋进去。这样的结局,不知是好是坏,若百里明始终不能看清,那么倾城最终总会沦为牺牲的棋子。也许,能在一处便是好的,死亡也不能再将他们二人分开。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破庙,苟活的几个乌衣卫早已没了踪影。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身后的白色人影不紧不慢地跟着,二人始终没有开口。 燕语默瞥见不远处的城墙,转身望着身后那人:“张舒,我们在这里分开吧。” 许久没有听见她叫自己的全名,竟有些不大习惯。若说沈凌的死是她对他的误解,那么这次呢?他感受得到她话里的平静,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他苦笑着答道:“好。” 怎么去留住一颗执意要走的心,一个人若是回不来了,纵使千种百种的法子也无用了。他看着女子缓缓离去的背影,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决绝。 张舒感觉到喉咙处一股腥甜,原来,伤心也是种无用的东西。 第四十九章 大婚前夕(一) “尊主”下跪之人有些颤抖,不知如何开口。 “何事,休要支支吾吾!” “回尊尊主,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之中,谁知倾城姑娘闯了进来,随后又出现一个白衣人,误杀了倾城姑娘,我等本欲将公子带回。怎奈怎奈公子太过悲伤,自尽于庙中。” “你说什么!”百里天沐一掌打在那人头顶,那人瞬间七窍流血,倒地身亡,其余回来复命的人急忙伏在地上,不敢出声! 百里天沐一时间接受不了,倒在身后的座椅上,劳苦大半生,到头来竟落得一个无后的下场。万里江山本该是百里家的天下,他想到这儿,气愤地将身边的点心扫落在地,盘子砸在一个黑衣人的头上,那人却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就连声音也不曾发出。 “哈哈哈哈哈,好,好!眼看着大业将成,却落得这般下场,老天不就想看看我百里天沐的笑话。我偏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不会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挡我的脚步。可惜明儿全随了他那无用母亲的性子,竟半点不像我” “相爷,是否要派家中的人将公子的尸首接回。”百里天沐身旁的老奴弯腰低声问着。 “不必了,他既选择了置相府于不顾,那百里家的墓穴中,也不用多这么一个失了骨气的人。” 燕语默回府的一路都未曾言语,春夏不知为何郡主出去的时候明明有些开心,可回来却又变回了之前那可怕的模样,她虽很想问,但又担心触及到郡主难言的伤心事,便只静静陪在左右。 “郡主,要不要春夏将外衣拿来。”春夏看着立于檐下的那个身影,郡主已经一动不动地站了半个时辰了。 燕语默注视着天上那皎洁的月光,今夜似乎每颗星星都黯淡了许多,她想起那个不苟言笑的女子,每每赏月的时候会在月亮身旁画着一个圆圈,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那种喜悦就像是偷吃了糖块的孩子。 “春夏,你说一个人该是有多爱另一个人,才甘愿放弃自己的所有,尊严、名誉、喜好甚至是生命,只要是对方想要的,都会竭尽全力地去做好,哪怕是自己最不情愿做的事情。” 春夏挠了挠脑袋,脸红了红:“郡主,春夏实在不大懂。春夏以前倒是听说书的讲过爱情故事,什么海枯石烂、生死相随的,应该就像每天一定要喝到的水,吃到的饭,看见的太阳那样,必不可少了吧。” “确实像是,融入生命般的必不可少。”她轻叹着,一时无语凝噎。 “郡主可是在说太子殿下,殿下对郡主定是极好的!” “春夏,你先下去歇息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春夏将手上的外衣披在燕语默的肩上,走至竹园门口担心地回望着,却被另一只手拖到了一边。 “春夏,王妃让你前去和春园一趟。”一个侍女附在她耳畔轻声地说着。 春夏瞥到躲在长廊拐角处的两个家丁,她急忙挽上侍女的胳膊:“姐姐来的正是时候,我正要去和春园向王妃禀告今日郡主的行踪,不如一道儿前往吧!” 燕语晴正斗着瓷罐里的蛐蛐儿,余光里那个粉色的身影正跪在地上如往常那般汇报着,手上的探子加力了几分,蛐蛐儿更用力地互相厮斗着。 “你这丫头来的倒是越来越晚了,莫非在竹园待久了,忘了自己是谁赏你一口饭吃了!” 春夏急忙将头磕在地上:“奴婢不敢!” “不敢?你这一长串的说下来,她去了哪儿不知道,干了什么也不知道,何事何时都不晓得,即便我随便抓个随行的来,怕是也和你说的一般无二吧。恐怕,你这贴身伺候,已经变成了贴心伺候了!” 春夏一连磕了好几个响头,将身子压得极地,几乎整张脸都贴在了木板上。 “好了!”燕王妃换下一身行头,坐在水晶帘的后头开着口,“春夏,将桌上的那袋钱拿去给你那个哥哥,记得让他后日三更时刻从王府后门进来,自会有人给她开门。” 春夏抖了抖身子,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过么,她起身弯着腰拿过桌上的那袋钱,沉重的触感压着她的手,更是压在了她的心头。是啊,一辈子的卑躬屈膝不过是为了几两碎银,偏偏这几两碎银能解所有的生活之困。但她,不能 “哦,对了,记得将这包药放入竹园那位杯中,入睡前就行。”燕语晴瞧着她手上的停顿,玩味地笑着。 春夏接过那包药,将药包放入袖中,弯腰点头答应着。转身离开,心中正在盘算着该如何将这个阴谋化解,背后突然受到一击,倒了下去。 “这个丫头,真是禁不住试,无趣!”燕语晴将手收回,吩咐着门外候着的家丁将春夏绑了下去。 “母亲,这次机会决不可错过。既然春夏已经取得了那贱人的信任,不如就由我易容成她的模样,不怕她不乖乖地上钩。” “晴儿,一切需小心,休要弄出人命,切记!只要婚礼前夕她出了任何差错,整个王府必将陷入危机,此时便是你挺身出面化解危机的时刻,你取而代之便不是为了一己私欲,你父王想必也会同意。” “届时,太子妃之位便是我的了,只要礼成,一切都会成为定数!”燕语晴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天的来临。 燕王妃将锦盒放在燕语晴的手上:“这个人皮面具定要保管好,这是为娘花重金在一位方士手中求来的,每次用只能维持一个时辰,过了时间便会露出破绽。” “晴儿记住了!”抱着锦盒的手收紧了一些。燕语默,我说过的,定要叫你加倍偿还! 自破庙归来之后,燕语默在竹园更加勤奋地练功,每一日都不到汗流浃背绝不停下。她怕一停下,便会止不住地想起那些她不愿面对的事实。 “郡主,奴婢刚泡了新茶,要不要过来歇息下?” 燕语默拿出胸口的帕子擦了擦额前的汗水,点了点头。她坐在石登上,正要一口饮下,却觉着哪里有些不大对劲。这两日,春夏总是刻意地回避着自己的眼神,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而且一口一个“奴婢”的叫法,听着特别生分。 “春夏。”燕语默将茶杯放在石桌上,“你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是不是王妃她们又为难你了。” “回郡主,奴婢今日偶感风寒,身体有些不适。” 她瞧见春夏的手掌紧紧地抓着衣裙,不像是害怕或是隐瞒着什么,倒是有些愤怒。燕语默心中更是奇怪,往日的小圆脸并不是这样的,她拿起手边的茶杯,抿了一口。 “郡主若没有其他的要事,奴婢便先告退了。” 那个粉色的衣衫急忙向园外走去,燕语默打量着她的背影,觉着有些熟悉,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冲着那个背影轻唤着:“小圆脸!” 那人并无停下的反应,脚下的速度加快了几分。这个世界难道真有易容这么梦幻的东西存在着?一个不大好的猜想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经历了一次又一次地变故,燕语默已经经不起再失去身边的人了。 不管此人的目的为何,总会露出马脚。大婚前夕,王府守卫森严,寻常人等根本不可能进的来,能够在燕王眼皮子底下做戏的只可能是这王府里的人,小圆脸或许此时还关在王府的某个角落里。 燕语默等到夜深,换了夜行衣在王府四下寻找着,最终将目标定在了杂役们居住的院子里。明明是王府杂役们居住的地方,不起眼的一个角落却站着两名侍卫,这大半夜的,总不见得是守着什么钱财吧。 她轻轻一跃立于房顶,掀了几片瓦片,熟悉的粉色衣衫落入眼中,真的在这里!燕语默丢了一个小石子在春夏的肩上,解开了她的穴道,春夏抬头望着屋顶上的那人的面容,焦急地直摇头。 燕语默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着她不要说话,随即翻了下去,将昏睡散随手撒向门口的侍卫,用掌力将他们缓缓托着放在地上。 她轻推着门走了进去,拿下春夏嘴上的布条:“小圆脸,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郡主,是王妃她们”春夏将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燕语默沉思着:“小圆脸,暂时先委屈你先在这儿待着了,我们还不能打草惊蛇,要让其毁灭,必先要令其膨胀!” 春夏似懂非懂地点着头:“郡主,春夏不怕,一切听您的,您千万要小心才是!” 燕语默拍了拍她的头,照着原路返回,就像从没来过一般。 第五十章 大婚前夕(二) 明日便是太子大婚的日子,整个南都城异常热闹,主路上的街道两旁都挂上了红色的灯笼,不少店家在自家的牌匾上系上了红色的缎子。就连一向没有过多言语的燕王,也十分重视里外的摆设和装饰,府中的每个人都犹如面临一场硬仗般紧张。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燕语默,但她的仗却是在午夜,今夜的三更时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再的设计陷害、冷嘲热讽也该有终止的一天了,她想象得到如果她们计谋得逞后,春夏的下场,绝不仅仅是关在杂物间这么简单,她不允许自己身边的人再受到任何的伤害! “郡主,今日不如早些休息吧,明日大婚需早起,莫要累着了身子才是。” 燕语默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身后的那个“春夏”轻轻弯着腰,她瞧着“春夏”嘴角微翘的样子,想是药已下在了桌上的茶水里,就等着自己落入圈套。 “春夏,有些口渴,饮些茶水再睡。”燕语默将木梳摆在发簪的旁边,慢慢地说着。 “春夏”将桌上的茶水端过来,递到她的跟前:“郡主,请!” 燕语默突然笑了笑:“呵呵,春夏你可知其实我并不想当什么太子妃,我不喜追名逐利,也并不爱慕殿下,我本想在大婚当天出走的,可笑的是这王府这世间,人人都以为我视这个位置如珍宝。” 她看向身边的“春夏”,她想知道有没有可能燕语晴的心里,还会存留一点点的善意。 她看向那双手,没有任何的波动:“郡主,时候不早了,喝完便早些休息吧!” 燕语默在心中自嘲着,为何每次明知道结果,却依旧不死心的试探。自己也并非什么圣人,并不是不会计较得失,只是到了不得已的这一步,总想着若有法子能避开这些伤害便好,可惜哪有那么多法子,哪来那么多如果。 她接过茶杯,快速地点住了对方的穴道,那双本充满期待的眼神瞬间转变为了惊讶,燕语晴很想开口叫外边的人,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封住了你的穴道,两个时辰内是动不了也无法说话的,你既学过武艺想必这些你都知道的”燕语默将杯中的茶水缓缓倒进燕语晴的嘴里。 她看着女子的眼神渐渐充满了惊恐,抬手摘下了女子脸上的人皮面具,嗤笑一声:“呵,你猜的不错,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大抵就是这样了。你可能从没想过在你去伤害一个人的时候,那种伤害的影响会有多大。不过不要紧,今日你便会知晓了。” 燕语默将燕语晴的外衣脱了下来换到了自己的身上,并将她安置在床上,自己则坐在梳妆台前仔细地将人皮面具贴在脸上。一想到这东西是真的人皮做的,燕语默的心里不觉有些抵触,仿佛附在一条生命之下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 临走之际,她转身为床上的人掖着被角,床上的女子只怨恨地盯着她,燕语默装作看不见的模样:“你早已恨透了我,不是么,再多这一点不多,少这一点也不少罢。” 走出房门,便有几个家丁拥了上来:“郡主,事情已经办妥,还是依照事先定好的行事么?”“事先所说的可是什么时候进房捉奸?” 一个家丁抢先献着殷勤:“回郡主,自然是那奸夫入房生米煮成熟饭之后了。” 的确,捉奸在床,不让自己身败名裂难以立足在南都城,怎么能消得了燕语晴心中的那口气。燕语默转念想到另一个法子,好让她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们记得在外看着,二人衣服脱光之后便进去绑人,男的不留衣服,女的用被子裹着直接捆到前厅,事成之后重金赏赐!” “遵命!” 燕语默顶着一张春夏的脸,正大光明的将春夏从囚禁之处救了出来,带她躲入了祠堂之中,并将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春夏。 “郡主,春夏不大明白,为何不让他们照之前小郡主交待的那般行事?结果不是都差不多,况且她那么歹毒,一心想让您名节尽失。” “春夏,真真要玷污一个女人的名节,我的确做不到。但若是羞辱她一番却还是下得了手的,除了我们谁又会相信她仍旧是清白的,不如也让她体会下蒙受这种冤屈的滋味也好。如她这般自负自傲的人,最难过的绝不是一刀毙命,而是永远都挥之不去的阴影,永远好不了的伤疤。” 春夏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郡主,春夏觉着您跟之前好像有点不大一样了,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同。” 燕语默躲在祠堂的角落里,用药膏揉着春夏的红肿的手腕:“许是长大了吧!” 三更时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从王府后门溜了进来,沿途跟着家丁一路走入了竹园,入了房间,就好似入了无人之境一般顺利。 “王爷,一个可疑的人三更时分入了王府。” 燕王震怒:“为何不拦!” “回王爷,是王妃的手下领他进来的,属下以为或许有何要紧的事情便不曾阻拦。” “人如今到了哪里?可去了和春园?” 一个暗卫神色匆匆赶了进来:“禀王爷,人如今入了竹园。” “竹园?不好!赶紧派人前去竹园。” 燕王正从书房内走出,便瞧见外头一片灯火通明,有些吵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家丁急忙从廊前跑到门外敲着门,满头大汗的模样。 “何事如此惊慌?” “不不好了,王爷!大郡主被压到了厅前,王妃也正赶着前去,像是” “像是什么?不要支支吾吾的不言语!” “像是被捉奸在床的模样。”家丁急忙跪在地上,“奴婢并不晓得,也是听其他人传的,王爷快快前往吧!” 燕王心中直打鼓,想着婚礼前夜兴许会出什么乱子,但不想王妃她们打的竟是这个主意,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他三步并作两步向前厅走去,几乎与王妃同一时间到达,明明是半夜,但厅中不少人居然是穿戴整齐如白日一般,这么明显的局真当他这个王爷是个摆设么! 王妃瞧着地上被子捆着的女子,长发掩面,并不言语,而身旁的男子竟赤条条地跪着,一时心中也是无比震惊。当日交待的明明是做做样子便好,如今弄得如此难堪,该如何收场,晴儿怎的如此不知分寸。 “那件衣裳给那男人披着!”燕王喝令一声,旁边的家丁急忙脱下外衫将其身子罩着。 “究竟发生了何事?”燕王压着心中的怒火问着。 奸夫身旁的家丁跪在地上禀报着:“我们几个今夜当值,在竹园巡逻的时候,瞧见一个人影闪过,便跟了进去。本以为是大郡主的身边的春夏,后来后来就听到了一些声响,才发觉不对,撞门而入的时候便是这番模样了。眼看着大婚将至,奴婢们不知如何是好,便斗胆将他们二人绑了起来!” 王妃在一旁拿着绢子掩着面:“这可如何是好啊,还有几个时辰,太子的金轿便迎来了,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羞辱皇家尊严,可大可小,严重了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哼!”燕王将手边的茶杯直直地砸向那个家丁,滚烫的茶水泼在他的面上,瞬间红了一片,他只吃痛地捂着脸。 “我看你们不是不知如何是好,而是太知道应该如何做才是!大婚前夕守卫如此森严,一个痞子是如何溜进来的,还能够不偏不倚地走到竹园这么偏僻的地方,你们当本王是个傻子么!明明是半夜突发的事件,看看这厅上,有多少个人穿的如白日一模一样,有的甚至连发钗都没有摘下,是不是我平日里不大言语,你们就忘记了整个王府还是姓燕的了!” 一声震怒,众人纷纷跪下,王妃捏着手中的绢子不觉得抖了抖。 “父亲何故发这么大的脾气。”王妃瞧着来人,瞪大了双眼,她怎会在这儿! 燕语默换上一身白色衣裙,搀着春夏缓缓走入众人的视线里,每个人都吃惊地打量着被子里的女子,若她不是大郡主,那她又会是谁? 燕语默走到燕王身边,欠了欠身,她本以为燕王会如往日那般无所作为,却不曾想这个一向讨厌自己的父亲,此时发怒的一字一句却都在为自己声讨着,这是她唯一没有计算到的,可能燕王也并不是自己所看到的这般无情。 算算时间差不多了,她装作并不知晓的模样问着:“父亲,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怎的这么多人在此,我与春夏在祠堂拜了拜先祖,正准备回园子,瞧见这前厅灯火通明,便走了过来。” 燕王看着她从容的样子,再瞧着地上的那个女子,心中顿时明白了一二。 “父亲,还不知查出什么没有,这地上的女子是?” 地上的女子突然动了动,尖声叫着:“父亲,休要听她胡诌,都是她陷害于我,我才会落得这番田地。” 王妃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一下子扑了上去:“我的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燕语默听着她歇斯底里的哭声,此时的哭声大约都是真的了,果然演的和真的还是有些区别的。 “除了这几个涉事的家丁之外,其余人等都退下!” 众人弯着腰纷纷离去,厅上一下子显得有些寂静,燕王看着那几个家丁,大声喝到:“还不说实话!” 家丁从未见过燕王发这么大的脾气,吓得直贴在地面上,声音都有些颤抖:“王爷王爷息怒,此次我们是奉了小郡主的命令将这个人领进竹园,并并等事后将他们二人绑出,但不知为何会这样” “滚出去!自去管家处领杖刑二十,结完这月月银便离开王府!” 几个家丁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能留住性命已是万幸。事发至此,厅中的男子已然吓得魂不附体,正欲解释,燕王背过身去,试了一个手势,梁上的暗卫拔出长剑,男子瞬间倒在了地上。 “原来父亲偶尔,也是不喜欢追问缘由的。”燕语默瞧着那具被拖出去的尸体,想着还好小圆脸并不在,不然亲身哥哥血溅当场不知又该作何感想。 “你这女人怎能如此歹毒,如此一来,叫我晴儿日后如何做人!”王妃指着燕语默狠狠地骂道。 “王妃,莫不是记错了,这计是你们母女二人所设,如今自己栽了跟头,怎能赖到我的头上?况且郡主清白还在,并未铸成大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燕语晴缩在被子里,只是一直气愤地哭着,若不是燕王在,她恨不得冲过去与那女人拼命。 王妃看着自己饱受委屈和屈辱的女儿,气火攻心,失了往日的冷静与矜持:“你和你母亲那贱人一样,都是下贱胚子,除了利用男人,你们还会干什么!” “够了!”燕王突然发了话,“今夜之事,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王爷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晴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你都不安慰一下么?难不成只有你和那个贱人的女儿才是女儿,我的就不是么?这么多年来,我们貌合神离,你当我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么!”王妃跪着扯住燕王的一角衣袖。 燕王皱了皱眉头,将衣袖抽出:“王妃,今夜受了刺激,不如回和春园静养一些时日!” “哈哈哈哈!”王妃坐在地上笑得有些凄凉,“静养?哈哈哈,十几年了,就算是石头也该捂热了,可惜你还不如一块石头,你的心中只有那个贱人。燕语默,燕与默,连这个小贱人的名字也是你们两个爱情的证明,既如此你又何必要娶我!” 第五十一章 大婚 燕语默终于明白为何燕王妃会那么恨自己,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做,她也仍旧不会放过每一次能够陷害自己的机会,原来自己的存在,与她而言,便已经是难以忍受的一件事了。 燕一一至今还并不清楚燕语默的母亲究竟是何方神圣,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能让燕王爱得如此深刻,甚至愿意放她自由?他们之间有有着怎样的误会,致使二人在燕语默八岁的时候决裂,从燕语默这一身的功夫来看,定是从小就经受着刻苦的训练,这么一个武艺高强又爱憎分明的女人,想必也是不同凡响吧! 她有些怜悯这个伏在地上的女人,终其一生,她不过是想在爱情里寻个公平,她编排出这许多的闹剧,仅仅是想让燕王看到她。可感情的世界里又何来的公平二字,有时候费尽心机百般求不得,却是别人眼中的不屑一顾。 “斯人已去,不必再多说。你既谋得了燕王妃的这个位子,就不该再有过多的期盼,退下吧!此事到此为止,本王不想再听到过多的言论了!”燕王只是背着身不愿看她。 “是我错了,我不该如此奢求的,我甚至不该费尽心思入这王府,这儿不过是个金丝做的笼子罢了!”燕王妃缓缓站起,将女儿扶起,“晴儿,我们走!” 燕语晴将狠毒的目光投在自己的身上,燕语默轻笑着接受,她并不后悔,她有些理解了报应不爽这个词了。 空荡的房间只剩下她与燕王两个人,一时间面对态度转变的燕王,燕语默不知该怎么开口。感谢吗?这又似乎是一个父亲应做的事情吧! “是你将晴儿换到了你房间?”燕王坐在红木椅子上,神情有些疲倦。 “是。”燕语默坚定的回道。 “晴儿的原意怕不是你所做的这么简单,她此时恨极了你,若日后抓住机会,定是不会轻易放过你,不怕?” “不怕!是人都该有底线,像她那般我做不到。日后她若是赢了,便是天理循环,我受着。若相反,她也定不会活着。” 燕王语重心长地说道:“默儿,你这个性子终有一天会害了你,这世间原则本就是个累赘。早些休息吧,还有几个时辰便要上花轿了,为父希望你至少能够开心的从王府嫁出去!” 燕语默欠了欠身,作为父亲,即使人前何种的冷漠,此时她都能感受到那字里行间中的期望和关心,而这些也是她从小都无法得到的温暖。 走在去竹园的路上,春夏在一旁重复着大婚的礼仪和繁琐的步骤,燕语默的脑海里却一直萦绕着自己曾经难以理解的话语。 “他既寻来便寻来,若我死了是他功夫了得,天理循环我无话可说。若我活着,那他定是活不了了,我自会替他寻个好山好水的地方葬了。” 她曾对张舒的这几句话难以理解,而今,却在燕王的面前道出了与他如出一撤的言谈,不知不觉中,她竟有些像他了。 她回到布置得鲜红的房间,觉着有些头晕,一头栽倒在床上,这猜度人心的活儿想来是世上最难打的仗了,日后入了太子府,更是少不了 梦中,她回到那个熟悉的战场,鲜血横流,北莫尘与张舒之间的战场就定格在那个悬崖,她伸手想去救张舒,但张舒却笑着化作一片黑暗。再次睁开双眼,她反复思考着梦中的情景,总不会不是这几日红色看多了,连带做个梦都变得如此血腥了? 若她的灵魂可以穿越到这个莫名的世界中,那么会不会她的梦也在暗示着什么? “郡主,您醒了,春夏来伺候您洗漱吧,等下会有府上请来的婆婆为您穿上嫁衣。” “不是小圆脸你帮我穿么?”燕语默有些奇怪。 春夏开心的笑着:“郡主,南都的新人嫁娶,都回请城中儿女成双子孙满堂的福气之人,帮新娘披嫁衣的,这样她的好运也能够降临到新娘的身上。” 燕语默被这个说法逗笑了,古人总是将自己的期望放在一些莫须有的事情上,但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期望,日子才过的不至于那么烦闷。 “听说,这次王府请的婆婆是城中年纪最大的,已经一百岁了,家中子孙满堂,一辈子过得十分美满如意,郡主定能沾到不少好运气!” “嗯嗯!我们小圆脸说得对,此番我定是要走大运了!” 一番洗漱之后,前前后后十几个奴婢递上早膳,每盘早膳都是蕴含着不同的意义,并且每个早膳规定只能吃一口,燕语默瞧着那金灿灿的碟子和勺子,心中有些艳羡,有钱果然这排场都不同啊! 百岁婆婆为燕语默穿上了嫁衣,坐在妆奁前,望着镜中的自己,十五稚嫩的面容,一张完全不同于自己曾经知性的面容,除了一双杏眼,嘴巴和鼻子都是小小的,倒像是从动漫里走出来可爱少女的模样。 一个丫鬟匆忙从外头走了进来,附在百岁婆婆耳边说了什么,婆婆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郡主,老身此番冒犯了,本应由王妃行这梳头礼,如今老身只能逾矩代劳了。” 燕语默微笑点了点头,大婚之日王妃母女不会出面,已是预料之中:“劳烦婆婆了。”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 婆婆轻拍着她的肩膀祝福着:“郡主日后,定会儿女成双,美满幸福!” 春夏将红包放在婆婆的手中,与周围的侍女一起将燕语默的长发仔细的盘起,当那沉甸甸镶满了珠宝的凤冠架在她头上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太子妃这三个字的重量,这玩意儿至少得有十几斤吧! 梳妆完毕后,便随着众人来到厅堂拜别父母,燕王一如往日的寡言,只是眼眶竟有些难以察觉的湿润。燕语默将手中的茶敬上,认真的跪拜着。 门口的家丁兴奋地跑进来传着话:“太子的金轿到门口啦!” 燕王从婢女手上的托盘里拿起盖头,将盖头展开盖在燕语默的头上,他拉起她的手,轻轻地说道:“默儿,为父只愿你一生无忧,幸福快乐。” 不知是周围喜闹的气氛太过热烈,还是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穿着婚纱大厦楼顶的那场质问,燕语默觉着有些难过,那泪珠直直地滴在红色的嫁衣上,晕染成一个深色的圆圈。 “走吧,为父送你上轿。” 燕语默只看得到脚底的红色衣裙和红色绣鞋,在燕王的搀扶下,上了金轿,她坐在教中鞭炮声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声音。 “起轿!入宫!”一个尖细的声音响起,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移动着。 “诶,你瞧这皇家娶亲的排场就是不一样,你瞅那轿子都是刷了金漆的!” “要我说,这大郡主也是顶天的好运了,日后太子登基,她可就是一国之母啊,这种福气,得修几辈子能修来啊?” “真是羡慕她,你瞧太子长得多么英俊潇洒。” “哈哈哈,你就别做梦了,太子岂是你我凡夫俗子能够高攀的!” 燕语默悄悄拉开轿子的帘子,小声问着:“春夏,这婚礼还要持续多久啊,一会儿咱们入宫是不是就结束了?” 春夏急忙将轿帘掩实:“郡主,这个帘子不能掀的,该漏了福气了,一会儿要先去祈雨台祭天,接着再去宗祠堂跪拜。哦,还要去皇上病床前跪拜” “算了算了,还是别说了,听着头疼。”燕语默将身子靠在轿子后头,小憩着,真是繁琐且无聊的一天啊。 南都城城郊的山坡上,一个红色衣衫的人影坐在树枝上,城内的情景此刻尽收眼底,那长长的队伍吹锣打鼓向前走着,十分热闹。 他拿起系着的酒囊,饮了一口,酒水浸湿了他的衣襟,他低头瞧着那变深的红色,倒有几分浸染鲜血的样子。红色的长衫衬得他的皮肤异常的白皙,头发不似往常的那样盘起,只随意的散着,斜插着一只尚未上色的木簪,木簪的顶端隐约露着几只梅花。 “这便是你想要的?嫁入太子府,陷入无止境的复仇当中,过着如我一般没有盼头的日子。” “呵呵,也不尽然,至少他是真心真意陪着你的不是么!” 男子扬起酒囊,大口大口地喝着,他知道日后,他就像这山坡上的树一样,寂寞地站立着,身旁再无其他。 整整过去一天的时间,燕语默已经不晓得自己去过了多少个地方,一双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这天杀的规矩,竟然不允许用轿撵,为了皇帝老儿的病情,必须心诚的走完全程。坐在喜床上的那一刻,她只觉得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已经不属于自己,尤其是脖子上面的那个东西。 “春夏,我就拿几根金钗下来好不好,不会有人发现的,我真的已经感觉不到我的头了!” 春夏急忙制止燕语默抬起的手:“太子妃,万万不可这是不吉利的,太子殿下马上就会进来掀盖头了,再忍忍,春夏求您了!” 燕语默只好用手撑着床,向后仰着脖子,等着这一切苦难的终结。 第五十二章 丑媳见公婆 等了许久,就在燕语默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喜房外许多人簇拥着上前,左右内侍在一旁阻拦着:“各位公子,今夜殿下已烂醉如泥,不如就先到这儿吧,席上尚且热闹着,就由奴婢领几位过去吧!” “诶!怎么着我们也得见见太子妃的真容,才罢休才罢休不是!哈哈哈!” 话语刚落,扶着殿下的青宁冷眼扫视着,那几个喝高了的公子哥儿,发话的那位只觉着有些打颤,便把后半句话憋了回去。 “额,这个,殿下醉的如此,怕是新娘子该责怪咱们了,咱们不如回席上去吧!” 其他同样一身酒气的人忙点着头,在内侍搀扶下渐渐远去。北莫尘眯着眼睛,等听不见脚步声了,这才睁开双眼。 “这群人也真是难伺候,青宁,命御厨备些小菜,一会儿送到房中来。”那丫头肯定饿坏了。 “遵命!” 房门被轻轻推开,春夏见着来人欠了欠身,很识趣地离开了。燕语默将手收回正经地放在膝盖上,有些紧张,不自觉地揉搓着衣裙。 北莫尘走到她的面前,曾经那个年少时的诺言,此时终于实现了,她成了他的妻。他伸手拿起托盘上的玉如意,探到喜帕的底下,将盖头掀起。盖头下的女子脸颊绯红,低着头,稚嫩的面容十分地清秀可爱,假以时日定会出落得花容月貌。 他在她的身旁坐下,不知该说些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想起床侧的合卺,举手拿起一只。 燕语默瞧着身旁人手上的动作,站了起来,托着头上的凤冠,直喊辛苦:“这玩意儿真不是人带的啊,这也太沉了,这要是再多带几天,我非得猝死不可!” 她将固定的发钗一根根地摘下来,当那顶金灿灿的凤冠放在梳妆台上的时候,身心共同松了一口气,她感觉整个人身轻如燕。 北莫尘将手上的酒杯放下:“默儿有趣的紧,可知你口中累死人不偿命的行头,是多少人的梦寐以求。” “是啊,是啊,全天下的女子都巴不得嫁给你呢!”燕语默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一阵饭香从门外飘来。 青宁端着饭菜从门外走进来,燕语默迫不及待的坐到桌边,拿起筷子。眼前四盘小菜、两盘点心,红红绿绿的正在向自己亲切地招着手,顾不上欣赏精致的菜色和切工,燕语默一连夹了好几口,将嘴巴塞得满满的。 北莫尘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面前,坐在她身旁与她一起吃着,宴席上多是灌酒此时的他也有些饿了,这是第一次他们二人单独在一起吃饭,这样的机会他更不舍得放过。 燕语默拿起面前的水猛喝了一口,刚才吃的太快有些噎着了,抬头对上青宁鄙夷的目光,不禁咳了起来。北莫尘拍了拍她的背,随即对青宁说着:“青宁,今日你也该好好放松下了,不如也去席上吃两盏喜酒。” 青宁拱了拱手:“遵命!” 燕语默看着那合实的门,清了清嗓子:“他是真的很讨厌我,对吗?” 北莫尘轻笑一声:“他一向如此冷傲,只是不大习惯吧,日子长了就好了。” “我看不尽然,他那样子就好像我与他有什么仇怨一般,思来想去没有什么金钱瓜葛,恐怕是抢了他家殿下,他心里不舒服。”燕语默想到了顾悦常常对着男男c犯花痴的样子,开怀大笑着。 北莫尘还是头一回遭人这般调侃,但心中也并不气恼,这宫里头也就她敢开这样大逆不道的玩笑了。看着她灿烂的笑,他心中的担心这才放了下来,接二连三的变故,真怕她就此走不出来。 燕语默觉得胃口大开,紧接着多尝了几口,夸赞着:“宫里的菜就是不一样,色香味俱全,好吃好吃!” “你一直盯着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儿啊?” “好看便多看几眼。” 燕语默听到北莫尘一本正经的回答,差点又噎着,急忙咽下口中的食物。这次虽说是假意结婚,但毕竟该拜的都拜了,这在古代古代怎么说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况且太子又心仪自己,还是先定些规矩,免得日后纠缠不清。 “殿下,此次借用太子妃这个身份,也是情非得已,我觉得咱们或许应该定几个规矩,你觉得如何?” 北莫尘挑了挑眉:“嗯,不妨说来听听。” 燕语默饮了一杯水,接着说道:“既然说了是借用,日后定是要归还的,若是太子之后瞧上了哪家的公主或是小姐,都可将她们接入府中,等我事成离去之后便可将她们转正。” “嗯。”北莫尘皱着眉应声。 “如今咱们住在一个府上,身边难免会有各种各样的眼线暗探,为了不让发现避免不了要睡一个房间。所以,我们定个床上床下的规矩。” “床上床下?” “平日里就猜拳谁输了谁睡地上,特殊情况发生谁身体抱恙谁就睡床上,殿下觉得如何?” 北莫尘饶有兴致地翘着嘴角:“嗯,不错,若是有人监听的时候该如何?” 燕语默见他声音突然降低,也跟着降低了声响:“那就先凑合在一起,权当权宜之计,不过也要分什么情况。” 北莫尘凑到她的耳边:“比如现在。” 她只瞧着那只小麦肤色的手一会儿指向房顶,一会儿指向门外,怎么觉着自己不是嫁进了皇家,而是嫁进了贼窝! 燕语默做着“嘘”的手势,领着北莫尘走到床边,将灯笼里的烛火熄灭,只留了厅中的两只大喜烛。她脱下绣鞋,躺在喜床的里侧,昏暗中她没瞧见北莫尘脸上的笑容。 “默儿,你不盖被子么?” “额,我有外衣,屋里不冷,盖件外衣就行了。”燕语默躺着将外衣脱了下来盖在身上,却不小心压着了一颗红枣,正咯着手臂上的麻筋,不小心倒向身旁。 她用手抵着身下那个结实的胸膛,一个声音悠悠地说道:“原来定那么多规矩,是为了方便自己占便宜。” 燕语默一时感觉自己的舌头像是打了结,竟辩驳不出什么来,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老老实实地躺着,一动也不敢动。 “睡吧,默儿,明日起早要去凤仪殿给皇后请安,只需按着之前宫里嬷嬷教的便好,不用担心。”北莫尘闭上双眼,细心地提醒着。 燕语默看着昏暗的房间,有些说不着,任何一个女子身旁睡着个男人都会睡不着吧!她紧紧合上双眼数着羊,慢慢地这些养变了模样,变成一个儒雅的白衣少年,她忽的想起那夜张舒在自己身边的场景。 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生出歉意,仿佛自己红杏出墙了一般,她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半夜,北莫尘感觉到被一只手臂抱着,柔软的触感钻进他的被子里,他闻着枕边的清香,无名的燥热缓缓升起。他转过身,手摸着那张清秀的脸庞,正准备吻下去,那张诱人的小嘴突然呢喃着:“小张舒” 清脆的声音犹如一盆冷水浇下,他将女子向里头推了推,用被子将二人隔了起来。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日,你会心甘情愿的。” 翌日,燕语默被春夏从床上推醒:“太子妃,太子妃,快醒醒,该洗漱去请安了。” 一听到“请安”二字,燕语默蹭的从被子里弹起,皇后着实惹不起,还是要留个好印象才好啊。 宫女们七手八脚的帮她穿戴者,即使不似昨日的那么繁琐,也依旧不是太轻松,里外的穿着发饰,每样都要精挑细选,麻烦的有些让人头疼。燕语默在宫女的领路下,从庆华殿一路走至凤仪殿,还好并不远,这简单请个安,估计也就闲聊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回去补个觉了。 到了殿外,通传的宫女禀报着:“回禀太子妃,皇后娘娘此时尚未起身,还请在此等候片刻。” 燕语默微笑着点了点头,站在那朱红色的大门外等着。不知等了多久,身后的日头慢慢变得有些高了,背后也渗出了些许的汗,她顿时明白了这“片刻”原是这么个意思。 她假装吃力的倚在门边上,拉了拉边上宫女的袖子:“不知何故,我有些头晕,还请帮我进去通传一声,皇后娘娘若是不便,我改日再来。” 那宫女瞧着燕语默脸上有些惨白,没了主意,跑了进去,过了一会儿一个姑姑模样的老宫女走了过来,欠身说着:“太子妃日安,定是这奴才没说清楚,皇后娘娘一早便去了乾清殿,据说陛下今日神情似是好转了许多。” 燕语默笑着道了句谢谢,心中一片草泥马奔腾而过,这才第一天见新媳便如此,果真不是亲娘啊!她急忙加快脚程,赶去乾清殿。 “太子妃到!”门口的内侍高喊着。 “快些进来,让朕瞧瞧。”皇帝半躺着,露出久违的笑颜。 燕语默迈进殿中,跪在地上行着礼:“儿媳给父皇母后请安!” “嗯,怎么” 皇后的话才开一个头,燕语默便一头栽倒在地上,急的身边的宫女内侍连忙将她扶到了一旁的榻上,几口凉茶灌下,这才勉强睁了眼。 皇帝心急地询问着:“太子妃如何了?” 身旁的老内侍明忠答着:“回陛下,想是天气有些热,太子妃身子有些虚弱,便晕倒了。” 燕语默缓缓醒过来,急忙跪到皇帝的床前:“儿媳给父皇请罪,一时冲撞了龙颜。” “诶,何罪之有,快快起身!朕一向听闻燕王家的丫头身子都好得很,如今怎的风一吹就倒了,哈哈” “都怪儿媳太过笨拙,今早直直前往了凤仪殿给母后请安,等到日头上来了,不觉有些头晕。这才知原来母后担心父皇,早早便来到乾清殿侍奉,一心急路上多跑了几步,这不就晕了过去,让父皇笑话了。” “哈哈哈!”皇帝笑了几声,拍了拍皇后的手,“你这媳妇倒是坦诚,是个直性子,朕很是欢喜啊,这个丫头挑的好,挑的好啊!” “皇上说的是。”皇后在一旁端着药碗,陪着笑。 燕语默心中自嘲着,这没看过多少电视剧可没白看,后宫来来回回不就那些套路,先声夺人也不是不会用,一路上她便笃定了皇后会变着法的责怪她不守礼数,不如先吃她一子,让她也不好太过嚣张。 第五十三章 初见大皇子 第五十三章初见大皇子 “小默定是个有福气的人,这才嫁过来,皇上的病就有了起色呢!”皇后一边喂着药一边笑着说道。 “嗯,皇后说的极是。这段时日辛苦你了,既要顾着朕又要顾着后宫,就连朝廷上的事儿也要你偶尔帮衬着。”皇上拍着皇后的手心疼地说。 皇后将药碗放在一旁:“臣妾不累,照顾陛下是臣妾的荣幸。臣妾只是一介女流,朝廷上的事儿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全靠太子一人支撑着,瞧着这些日子倒是瘦了许多啊,臣妾心里心疼的紧啊!” 燕语默乖巧地坐在一旁陪着笑脸,心底里为皇后的表演竖起一个大拇指,不愧是后宫争斗的胜利者,一出慈母形象演的恰到好处。若不是北莫尘早就给自己说过他们之间的利害关系,差点自己都信了,只是不知她打的究竟是什么算盘。 “大皇子到!”宫外的内侍通传着。 一个身穿灰色素衣,戴着玉冠的谦谦君子从殿外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欣喜,他跪在地上,敦厚的嗓音徐徐传来:“拜见父皇、母后,儿臣今早听闻父皇病情有了好转,下了朝急忙便赶了过来,见到父皇精神奕奕,心里更是开心许多!” 这就是北莫尘说的那位醉心山水画的大皇子么,燕语默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七尺男儿,算不得玉树临风但也气质非凡,眉宇中透露出几分潇洒。不似北莫尘给人肃穆的感觉,北莫煜更多的是一种温厚。 “这位想必就是太子妃了吧,刚刚开心坏了一时竟忘了弟妹也在,真是失礼失礼,还望弟妹见谅。”北莫煜拱了拱手。 燕语默欠了欠身:“都是自家人,皇兄无须多礼。” “哈哈,自家人,说得好。”皇上开心地摸了摸下巴上的短须,“老三这个媳妇儿啊,朕真是越看越喜欢啊!” 皇后捂着嘴笑道:“这丫头着实有趣,说到老三,此时已经下朝多时,怎的还不见人影。” 燕语默瞧出皇上的神情有些许的变化,正欲辩解,不想大皇子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母后不知,今日朝中正在为北国部落派来使臣一事商议,诸事繁琐,下朝之后不少大臣纷纷缠着三弟,三弟也是实在脱不开身!” 这般拆自家的台面,皇后心中想来不会太开心,燕语默瞥着那一身华服的女子,一直翘着的嘴角放下了一些。她心中偷笑着,这大皇子该不会真是如同面上看上去的这般人畜无害吧? “哎,老三也真是辛苦了!不知能否赶得及一起用午膳了,若是能有个人帮衬下就好了。” “嗯,皇后说的是。这段时间,老三一人代理着朝政上的大小事务,也每个人可以商讨一二,的确辛苦许多。不如,煜儿你也辛苦下,帮你三弟分担分担如何?” 北莫煜拱了拱手,正想拒绝却瞧见母后的坚决的眼神,叹了一口气,只得点头答应下来。 “煜儿,小默初到皇宫,一切还都不大熟悉,不如你就代母后陪她逛逛御花园如何,等你三弟来了,咱们再一起用午膳。” “儿臣遵命!” 五月,天气已经渐渐炎热起来,早已过了玉兰的季节,燕语默蹲在树下,将玉兰腐烂了一半的叶子拾起,轻轻放在树根的底部,眼底泛起一阵涟漪,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也成了葬花的痴人。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没想到太子妃也是爱花惜花之人,坊间传言燕王府的大郡主是个行为粗鄙之人,呵呵,想来定是那些小肚鸡肠之人的腹诽。”北莫煜对这个蹲在小道边的女子生出一些敬意,这样的人儿,入了皇家,有些可惜了。 “皇兄想来也是钟爱自然之人吧!”燕语默起身欣赏着这周围别致的摆设。 “说来惭愧,我并没有三弟他们那般聪慧过人,一向愚笨的很,先生教的治国之道也总是一知半解,也就懂些花花草草罢了,上不得台面。” 北莫煜自嘲着,他知道母后的心中一直对他期望甚高,可他不喜欢这朝廷上的勾心斗角,他向往志向高洁的山水之趣,在那片宁静中乘风归去,尽管被骂玩物丧志他也不介意。 “倒是有些可惜了。”燕语默叹了一口气。 “可惜什么?” “皇兄的志不在此,却偏被困在此中,若能过着心中所想的日子,皇兄定会成为人人羡慕的潇洒公子。”说完,她才发觉自己的话有些不合礼数,急忙说着,“是我多言了,还请皇兄不要介意。” “怎么会,弟妹所说正是我心中所想。”北莫煜惊讶之余,又平添了几分忧愁,“可是,这世间往往不尽如人意。” “禀大皇子,皇后命奴才前来通传,午膳已备好,请二位移步至乾清殿。” 饭桌上,每个人都不大言语,燕语默小心地咀嚼着碗碟中的食物,稍微远些菜式都不大敢伸出筷子去夹。每个人脸上虽都挂着笑容,但是这桌上看来的温馨融洽,内在里又有多少数不得的暗中算计。 她有些怀念曾经在村子里,和李婶燕姐他们一起吃饭的场景。大家有说有笑地说着一日下来的趣事,互相夹着菜,虽吃的都是些素食,但是嚼在口中却似山珍海味一般。 如今,即使面对着满满的珍馐美食,却丝毫提不起兴致。北莫尘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将自己碟中的一块豆腐夹到她的碗里,桌底下那张略带着粗茧的手将她的手掌包裹起来。 皇后用帕子擦了擦嘴,开口说道:“老三,你父皇对今日北国部落使臣来访很是重视,怕你一人分身乏术,特让你大哥从旁帮助,你们兄弟二人定要将此事办的妥当些才好!” “儿臣遵命!”北莫尘点了点头答道。 “如此甚好,你们父皇才刚服了药已经睡下,哀家去太医院与太医们商讨下陛下的病情,你们用完膳便自行里去吧!” “恭送母后!”三个人异口同声行着礼。 北莫尘拉了拉燕语默的手:“我带你回庆华殿吧!” 燕语默点了点头,二人出了殿门,一个身影匆匆跟了上来:“三弟,三弟!” “不知大哥有何要事?” “三弟,这是母后的意思,并非我的本意,我不希望我们之间因为这件事情而伤了兄弟之间的和气。” 北莫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大哥,你多心了,日后还盼着与大哥一起共事!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北莫煜有些欣慰,他将手附在北莫尘的手上:“你不怪我,便好!” 从乾清殿到庆华殿,她与北莫尘坐在轿撵之中,一路上都未曾言语。看到那个熟悉的宫门口,燕语默心里觉得安全许多,整个皇城大的像是一个市,她真担心自己日后会迷路就回不来了。 “默儿,一会儿我还有些要事须得处理,不能陪你,你” “你且忙去吧,我又不是三岁孩童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北莫尘摸了摸她的头:“此次大哥来帮忙也好,明日我便顺着这个事情找个借口搬出宫去,我怕你在这儿宫里头待得不自在。” 燕语默忙低声说着:“此时皇后定不会应允的,陛下刚才派了大皇子给你,你转身就要搬出宫去,难免让人多想。你不用事事为我考虑,我只待在这庆华殿,哪儿都不去便是,你别担心了!” “想不到默儿还会为我考虑了。” 北莫尘的目光盯得她有些不自然,她扶着春夏下了轿子,仓皇地向里头跑去。 “青宁,你留下保护好太子妃,我去去就回。”他望着那个娇小的背影,脸上满是笑意。 “遵命!” 燕语默在殿外的院子里溜达,一会儿逗逗鱼,一会儿逗逗鸟儿,百般聊赖地提了提裙角坐在廊下,倚着身后的柱子。周围的宫女愣了愣,还从没见过宫里的哪位主子,这么随意,一时想笑却又不敢露出表情。 燕语默摆了摆手:“行了,都别憋着了,都下去吧!” 宫女们瞧着这位太子妃和善的很,小声笑了笑行了礼之后便退下了。 燕语默看了眼身边板着脸的青宁,和另一边活泼的春夏,心中不禁感慨,简直一个是春天一个是冬天啊! 她转念想到了昨夜,青宁一直是与北莫尘形影不离的,昨夜那么多暗探盯着喜房,他肯定知晓一二吧。 “青宁,你可知昨夜喜房外有诸多暗探?”她压低了嗓音。 “暗探?” “对啊,门口就一直有人!” “回太子妃,卑职昨夜一直在门口。” 燕语默察觉到了什么:“那房顶的人呢?” “回太子妃,屋顶上是保护殿下的大内侍卫。” “”好你个北莫尘,竟然骗自己趁机占自己便宜,这笔账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青宁冷哼了一声,在这女人信念不坚定、水性杨花、粗鄙不堪等众多缺点之中,又加入了一条愚蠢! 第五十四章 见义勇为 北莫尘在御书房批阅着奏折,一阵忙碌下来夜色渐沉,已至戌时,他急忙披上外头正准备出发回庆华殿。 身旁的内侍裕福点着灯,细声说着:“殿下,夜渐深,您已忙碌多时,不如奴婢将御书房的偏殿收拾下,在此歇息。” “不用了,裕福。我还是回庆华殿吧,我怕她不大适应。” “遵命,奴婢这就命人备轿!” 北莫尘总觉得昨日的大婚并不真实,就好像庆华殿中的那一人随时便会离开,他心中焦虑的很。又怕她不习惯这宫里头繁琐的规矩,除了春夏这个陪嫁丫鬟,再无旁人可说话,又怕她离了王府会诸多想念,他从未觉着思考是件如此头疼的事情,真希望自己能够知道她内心所想。 “裕福,你去交待那宫门口的内侍,一会儿不必通传,莫要打扰了太子妃的休息。” “奴婢遵命!”裕福笑着一路小跑上前。 北莫尘下了轿撵,屏退左右,徒步走向殿中,轻轻推开里屋的门。才一转身,便瞧见地上铺的整整齐齐的被褥,不自觉笑出了声。 燕语默听见来人的脚步,只在床上装睡,那一声轻笑倒是让她翻过了身,坐了起来:“你还好意思笑,昨夜哪来什么暗探,分明是诓我的!” 北莫尘接过飞来的枕头,坐在铺好的被褥上:“默儿,这你着实是误会我了。我正准备与你说清,你便蹑手蹑脚地带着我上了床,我也只能顺水推舟了不是!” “无赖!”燕语默叉着腰,鼓着腮帮子,“想你从前那文质彬彬、冷酷严峻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吧!今夜不用猜拳了,今夜你打地铺!” “遵命!娘子!”北莫尘拱了拱手。 “”燕语默抓过身边一个枕头丢了过去,不幸的并没有击中目标。她无奈向后倒去,北莫尘将手中的枕头掷向她的身后,她正巧栽在那片柔软之上。 “殿下,说正经的,我有事问你。”燕语默正声说着。 “沈家军旧部的事情么?” “嗯,有他们的消息了么?”她撇了撇嘴,好像每次她想什么都能被他猜到,这人莫非学过什么读心术! “前日青宁曾跟至苍山附近。”北莫尘看了一眼燕语默的神情,接着说,“许是被发现了,便没了踪影,加上这几日朝臣都在忙着北国使臣来访的事情,百里天沐也无暇分身。我猜测等北国使臣到访之后,在大家忙着庆祝之时,他会将这些人秘密转移,毕竟都是些上过战场的男儿,想必并不好控制。” 燕语默听到“苍山”二字,故意躲过对方的注视,他会这么看自己,就证明他已经知晓了张舒便是血棂教的教主,她并不想提这件事情:“麻烦殿下了,一有消息请务必通知我,我一定要将他们救出。” 北莫尘皱了皱眉:“你可以叫我莫尘,既是朋友不必如此生疏,此事我本就会尽力彻查,你大可放心!” 燕语默“嗯”了一声,房间一时陷入了沉默,她起身,将床头的烛火熄灭,想到白日里那些左右侍奉的宫女,开口道:“莫尘,你能不能跟那些宫女说下,平日无人时不需贴身伺候,有春夏在足够了,屋里人太多,我不大习惯。” “好,明日我叫裕福交待一下即可。”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洒在北莫尘的被子上,他想起之前心中的疑惑,“默儿,那日在山谷中,我见你周身真气暴走,难以控制,你可知那是什么?” 燕语默不假思索道:“其实我自己并不知晓,许多事包括我身上的武功我都不记得了,只是每次情绪波动很大的时候,便会有一股寒意聚集在丹田处,并周身游走,爆发力惊人却也十分难以控制。” “这么奇怪的功夫倒是不曾听闻,不过兴许紫金阁会知晓。” “紫金阁?” “就是江湖上一个专门买卖情报的地方,凡是你想问想寻的,都能在那里找到答案,只要付出相对的金银或是武艺绝学便可。” “哦,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厉害的地方啊,日后有空去问问也好。” 北莫尘沉默了片刻,低声说着:“默儿,凡事还有我在,你不必事事亲为。” 燕语默传出熟睡的声音,她并不擅长拒绝,早已过了听情话的年纪,况且自己曾经还为之沦陷过。如今的她,除了自己,不想倚仗任何人,哪怕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方。 一觉醒来,除了小圆脸,屋内并无他人,看见恢复了正常的一切,她还是挺感谢北莫尘这个太子的,毕竟人家也帮了不少的忙。 “太子妃,春夏伺候您洗漱吧!” “嗯嗯!”燕语默撩起水拍了拍自己的脸,又是新的一天,“对了,小圆脸,今日咱们是不是应该去拜见淑妃了?大婚那日并未曾见到殿下生母,听闻是身子一向不好,此番又受累染了风寒,一会儿备几样补品,咱们去她殿中拜访吧!” 春夏递过手巾,支支吾吾地回道:“太子妃,春夏听宫里的姐姐说,皇后娘娘好像不大喜欢淑妃娘娘,就连太子一年也极少能见到淑妃娘娘几面,咱们这样过去要不要先禀明皇后娘娘?” “我本是新媳,理应去看望,于情于礼她都不该阻拦,不用说了,说了反倒叫她知晓,又该生出什么幺蛾子来了!” 春夏小声的说着:“太子妃,这里可不比咱们王府,叫人听了去,该麻烦了!” 燕语默捏了捏她的脸蛋:“知道了,小圆脸,我不说了,不说了,用过早膳,咱们便出发吧!” “是,春夏先去准备下要带的东西。” 燕语默问了问底下的宫女,才知淑妃居住在秋华殿,出了宫门,比那看见青宁那张寒冬腊月的面容立在轿撵旁边,还是北莫尘想的周到啊! 坐在轿撵上,燕语默瞧着一路上的宫女纷纷行着礼,越到后头宫女就越来越少,就连栽种的盆景都变的不大一样,后者明显萧条了许多。确定这是太子母妃住的地方,不是冷宫么? 前方拐角处传来一个刺耳的声音:“这是皇后娘娘的恩赐,你们领旨谢恩便是,在此哭哭啼啼的成什么体统!” 燕语默摆了摆手,命人将叫轿撵停在一旁,慢慢走了过去,原来是一个春红齿白的宫女正训斥着蹲在地上的姑姑,姑姑正掩面哭泣着。 “皇后圣恩难却,只是我家主子身子一向柔弱,日前又染了风寒,没了轿撵,如何能徒步前去参与皇后的赏花宴请,劳烦姑娘通融通融,只这一次便好!”姑姑扯着那丫头的裤脚哭着说道。 那宫女一脚踩在姑姑的手上,细声说着:“姑姑,不是我不帮你,只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我也不敢违抗啊!你若一直在此拉拉扯扯,休怪我不客气了!” “不知你说的不客气是怎样的不客气?”燕语默从墙脚缓缓走出。 宫女一下跪在地上:“奴婢见过太子妃,奴婢只是奉皇后娘娘旨意前来传达。” 燕语默将地上的姑姑扶起,转身对身旁的青宁说道:“派个人在此处盯着她,既然皇后娘娘邀约母妃一同赏花,不如就叫她跪在此处,直到我们归来为止!” 青宁拱了拱手:“遵命!” 她从宫女身边走过,提高了嗓音:“狗仗人势这种事情,在宫里头还是少做的好!” 燕语默扶着姑姑进了庆华殿,姑姑一入院子便跪在了地上:“今日之事多谢太子妃,还望太子妃不要告诉我家娘娘,娘娘一向隐忍惯了,不愿我们在这宫里生事。可此次皇后娘娘假意邀约,月前早已撤了轿撵,无非就此折磨我家娘娘,奴婢心中着实心疼啊!” “姑姑,你快起来吧,若母妃知晓了,你只管说是我做的便是。” 燕语默走进里屋,一个身穿素衣的女子靠在床头,脸色微微发白,嘴上竟一点血色都没有,她急忙走到床头处行着礼:“儿媳拜见母妃!” 淑妃瞧着眼前的人,露出一些笑意:“你便是燕王的大丫头吧,你们大婚那日母妃正生着病,怕冲撞了喜气,便没有去,希望你不会怪我。” 燕语默坐在床边,摇着头:“不会!” “听闻皇后在外传召一同赏花,悠兰伺候我更衣吧!”淑妃用手支撑着床边准备起身。 燕语默上前扶住了她的胳膊,袖子里松松垮垮,瘦弱不堪,皇帝大病一场,谁又会关心这后宫中受冷落的妃子,再加上皇后的借机打压,险些要了淑妃的命! “母妃,不如此次我代您前去吧!您还抱病在身,莫说是赏花,就是出这宫门都十分艰难。” “哎,你的好意母妃心领了,只是这秋华殿上下都系在我一人身上,我身子无碍,还能坚持!” 燕语默狐疑着看向突然跪下的姑姑,她带着哭腔说道:“太子妃,你不知,皇后每每来邀,去了则百般刁难,若是不去,整个秋华殿的奴婢们都会跟着遭殃,就连一贯的饭菜都会克扣下来” “这也太过分了吧!母妃不怕,此次我与你坐一个轿撵前去,有何事我来顶着便是!” “哎,你这孩子,罢了,罢了,待我换身衣裳,一同前往吧!” 第五十五章 又多一个帮手 御花园内,皇后坐在主位上,正与众妃嫔说笑着,常嬷嬷踩着碎步走至皇后身侧低语了几句,皇后脸色变了变,生出几分恼意,妃嫔们很识相地收敛了嗓音,依旧装作没瞧见的模样品评着宴席上的盆栽。 “母亲,想是发生了什么事儿,真想知道什么事情能让咱们皇后娘娘都变了模样。”一个身着紫色襦裙的少女直言道。 身旁的母亲急忙打了下她的掌心:“念歌,不许胡诌!” 少女吐了吐舌头,走到水榭边,瞧着这满庭的女人品评着那几株红红绿绿,甚是无趣。 “太子妃,淑妃到!” 少女将目光移到来人身上,婆媳同乘一架轿撵,倒是少见,淑妃一席素色衣衫显得人更加憔悴了几分,而身旁那明眸皓齿一身红衣的便是太子妃了。 “默儿拜见母后,拜见众位娘娘!”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二人跪在地上,却迟迟未见皇后出声,燕语默抬头笑了笑:“母后恕罪,儿媳今日犯了见蠢事。” 皇后挑着眉,拉长了声音:“哦不知太子妃所说乃是何事?”刚刚常嬷嬷禀告秋华殿殿外的事情,她心中便打定主意定要在后宫众人面前搓搓她的锐气,此女从初见起眼神中对自己便没有寻常人的惧怕,她并不喜欢这等不知规矩的主儿。 “回母后,众位娘娘也瞧见了,此番默儿与婆婆竟乘同一轿撵前来,定是不和礼数的,这传出去市井小人皆要嘲笑我这太子妃不识礼数了,儿媳本想做的更好些。” 身旁的娘娘们都发出笑声,少女却在一旁等着听她的下文。 燕语默嗔怪道:“哎,都怪那个前来通传的蠢笨丫头,明明知道母妃抱恙在身,也不知多备一架轿撵,连累我与母妃的名声。不过母后大可放心,那丫头我已经严厉惩罚了,那丫头不知仗了哪位主子的势气,甚是狂妄!默儿想着母后治理后宫力求和睦共处,肯定不会助长这妖魔风气,便替母后效劳了。” 四周鸦雀无声,皇后在后宫一向都不大喜欢淑妃,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大家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眼下这个丫头将这话明目张胆的说了出来,挑破了这层纱布,众人心中都开始了自己的打算。 “哈哈哈!”皇后笑着抬了抬手,“快快起身吧,你这丫头不愧连陛下都赞不绝口,的确有着不同寻常之处,淑妃你确是讨得了一个好媳妇儿啊!” “皇后娘娘谬赞了!”淑妃从头至尾都不曾抬头。 “来人,给淑妃赐座,这石凳过于寒凉,莫要加重了淑妃的病情才是。”皇后把玩着手腕上的琥珀手串,缓缓说着,“姐姐也是,身子还没好全便硬是出席这赏花宴,若是加重了病情,本宫着实担待不起啊!” “常嬷嬷,去寻那位宫女,如此冲撞太子妃与淑妃,真是罪该万死!不如就杀了吧,这种听不懂话的养着也无用!” 常嬷嬷跪在地上:“老奴遵旨!” 燕语默扶着淑妃的手,那瘦弱的手心密密的一层汗,她此时才真正明白宫斗最可怕的便是攻心,这许多年的深宫生活也未必是真的刀光剑影,可皇后若日日如此威胁恐吓,即使是一个四肢健全的男人也经受不住,更何况柔弱的淑妃。 “默儿突然出现定是扫了诸位的雅兴,不知此时正在赏着什么花儿呢?”燕语默转移着话题。 周围嫔妃们面面相觑,竟没有一个敢开口作答的,皇后满意的瞅着手中的串子,一语不发。 这时,一个清丽的声音从水榭边传来:“嫂嫂来的正是时候,正赏着新开的虞美人呢!” 燕语默望向那个声音的出处,一个紫色身影,从人群中走出,精致的小脸,坚挺的鼻子,眉目如画却十分活泼明朗。 “念歌拜见嫂嫂!” “你便是孝玉公主!”燕语默回着礼,这就是北莫尘口中那个直爽的小妹,南朝唯一的公主,皇帝最宠爱的子女,也难怪只有她敢肆无忌惮地开口。 “孝玉还在呢?母后还以为你又跑到别处胡闹去了!”皇后打量着面前这性格有些相似的二人,觉着有些头疼。 “回母后,儿臣才刚觉着无趣,便躲到一旁去了!” 燕语默不由佩服起来,皇后娘娘拉了这么大的阵仗,一边陶冶陶冶情操拉着众人出来赞美她的品味,另一边借机打压淑妃,让众人明白即便是太子的生母也依旧要在她的眼皮下苟活,如此场面竟被这丫头一句无趣打发了,想必皇后也不喜这位公主许久。 “是么,孝玉你不妨说说这盆虞美人如何,就连你的母妃才刚都觉着甚好,怡嫔,本宫说的可对?”皇后瞥了一眼角落处的那抹翠绿色。 怡嫔急忙上前行着礼,拉了拉北念歌的袖子:“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念歌不如也随意抒两句诗词如何?” 北念歌欠了欠身,仰头吟着:“美人绿映红,独占一春光。下句接不上,甚烦甚烦!” “哈哈哈!”笑倒众妃嫔们,各位主子都提起手绢掩着嘴,就连上一秒正欲发作的皇后也被逗笑了。 北念歌望着众人之中唯一笑得十分畅快的那个女子,觉着十分亲切,这位嫂嫂,她真是越见越喜欢。 “罢了罢了,你这诗不成文的德行怕是改不了了,咱们不如移步去园子里走一走如何?”皇后起身向外走去。 “臣妾遵旨!”妃子们忙一个接着一个跟了上去,生怕错过了什么细节,被落在后面。 燕语默坐在空出来的石登上,惬意地翘着腿,觉得此处甚是松快,倒真的像是赏春光一般。 淑妃在旁问着:“默儿,你不与她们一同前去?” “不了,挤不过她们,不如在这儿陪着母妃,也清净许多。” “没想到嫂嫂竟是志同道合之人。”北念歌坐在她的身旁,捡着桌上的点心。 淑妃瞧着二人,沉默不语,曾经的自己也如同她们这样无所畏惧,相信公理憧憬着未来的一切。直到自己发现了那幅画像,发现自己在深爱的人眼中不过是一个替代品,一切都被谎言所包裹着。她开始不计较所有,不在乎所有,哪怕这样毫无生气的苟活着。 “你们聊,我先回秋华殿了,风吹着有些头疼。”淑妃眸子里布满着忧伤,在悠兰姑姑的搀扶下离去。 “恭送母妃!” “恭送淑妃娘娘!” 燕语默看着那个单薄的背影有些心酸,她问向身旁之人:“妹妹可知皇后为何要这般针对淑妃?” 北念歌坐下吃着手里的糕点,回着:“这后宫,除了争宠还有何事!” “我也是听我母亲说的,据说淑妃娘娘入宫当年极受盛宠,先后生了两位殿下,甚至让父皇打破了立长为嫡的祖制,立了莫尘哥哥为太子。皇后一党为保全其实力纷纷上奏圣上,直言淑妃乃是什么妖精转世于南朝江山有害,须得斩杀。父皇龙颜大怒,直接罢黜了两位位居高位的大臣,民间甚至都开始传着皇后之位要易主的流言。” “母妃当年这么受宠呢么?”燕语默回想淑妃现状,有些难以置信。 “当然了,就连曾经服侍过淑妃娘娘的老宫女都说,当年的淑妃娘娘艳绝后宫,容貌绝对是无人可及的!”北念歌眉飞色舞的说着。 燕语默更加好奇了:“那为何?”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晓这其中发生了何事,只知在那几年后,有一日淑妃突然就移居了秋华殿,从此父皇再也没有传召过她,她也逐渐淡出众人的视线,很少走动,那里就变成了一座冷宫。父皇更是曾直言,淑妃不必参与任何场合,也不许随意与太子、四皇子见面。” “怪不得皇后娘娘如此记恨母妃,原来是因为这样。”燕语默将茶水递到公主面前,想了想她刚才说的话,不假思索地问着,“大皇子是皇后娘娘所出,太子与四皇子是淑妃娘娘所出,公主你是怡嫔所出,那二皇子呢?怎么从未听这宫里人提过二皇子?” 北念歌还未咽下的茶水,咳了出来,她急忙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这是宫里头唯一不能提的一个人,是这皇宫的禁忌,就连我的母妃也不知道。或许有这么一个人,或许也没有吧,反正我从来没见过什么二哥。” 若无此人,为何偏偏还留着他的位置,若是有的话,众人又都未曾见过,着实奇怪,这皇帝的心思也真是不好猜!燕语默很难将北念歌口中一怒为红颜的父皇和流放沈府、坐实沈逸将军罪名的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联系在一起,她更相信作为皇帝,他是已皇家利益为先的,传闻中的故事多半都会添加一些夸张进去。 “很高兴认识你,你和我想象中的公主不大相同。”燕语默笑着说道。 北念歌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也是,你跟我想象中的嫂嫂也不大一样。” “哈哈哈哈哈”二人一边笑着一边继续聊着宫里宫外的趣事。 第五十六章 紫金阁 “听青宁说,你今日去了秋华殿,带母妃去参加了皇后的赏花宴。”北莫尘洗了把脸,明日约莫使臣便要到了,难得可以忙里偷闲,早早就回了庆华殿。 燕语默点了点头:“是啊,母妃身体实在有些虚弱,我去拜见之时正巧撞上了皇后派来的宫女,瞧不惯便出手惩戒了一番。听悠兰姑姑说皇后撤掉轿撵已有些时日,母妃若不依照其旨意行事,整个秋华殿的人都会遭殃。” 北莫尘心里揪成一团,那日见母妃便觉得有些不对,却不曾想皇后竟能做到如斯境地:“一国之母,竟如此让人不齿!” 燕语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即使贵为太子,许多事情他也依旧无能为力:“莫尘,你放心,我既在宫中,便可日日陪着母妃说说家常,一来可以帮母妃挡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来她也不至于一个人那么寂寞。” “默儿”北莫尘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听她叫着“母妃”,恍惚间他们就好似那寻常的夫妻聊着家中琐事,他第一次觉着这皇宫不再是红墙金瓦的禁锢,倒有几分家的感觉了。 燕语默以为他在担心自己,接着说着:“不用担心啦,我没事,再说我还有念歌一起呢?” “你们熟络的倒是快!”北莫尘笑了笑。 “对了,明日该回门了吧?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去趟紫金阁,还劳烦你帮我遮掩下行踪。” “嗯,好,让青宁陪你一同前往吧。”若不是回门,北莫尘可能不会放她出宫,百里明死了之后,百里天沐在江湖上出了悬赏令,她若一人独行,十分危险。 “默儿,明日若外出,不如乔装下如何?” “嗯,好,我会注意的。” 虽说自己对燕王府一直没有多大的眷恋,但瞧见燕王站在门口迎接的模样,燕语默心中还是有些许感慨。这个老头儿还是一如既往的一张严肃神情,可她知道他心里其实十分开心,如此言行不一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觉得他作为一个父亲,有一点儿可爱。 “女儿拜见父亲!”“小婿拜见岳丈!” “嗯,好好好,快起身,殿下这一拜本王受不起啊!”燕王扶着二人的手,“回来就好,快一同进去吧!” 燕语默环视四周,并不见燕王妃与小郡主的身影,想来应是还在紧闭当中,燕语晴估计好一阵子都不会再出来走动了,多行不义必自毙也是有些道理的。 用过午膳后,燕语默佯装有些不大舒服,便回了房间。换上了柜子里唯一的一套男装,她摸了摸深蓝色的布料,许久没有见到王石了,还有那个人。她将头发利落地束起,从后门溜了出去,青宁早已牵着马在门外等候。 燕语默骑上马,回头望着那扇门,她曾经从这里溜出与沈凌一起去小溪边游玩,也常常半夜翻墙而出,只为了去雅苑与倾城畅谈一番,想来那时燕王一切皆看在眼里,他的爱女之心也不知夹杂着多少歉疚才能放纵至此。 可那个少年,那位知己如今都不在了,燕语默掩盖起眼底的忧伤,有些事情她是必须要去做的,她不想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无颜面对故人。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抵达了城郊的一座别院,远远瞧去,一幢七八层高的阁楼立在院子正中,门口并未摆设什么建筑,只是简单摆着两盆茶花。 燕语默将头上的兜里压了压,按了按下巴上的胡须,应该没有问题了。她忽略身旁那个嘲讽的眼神,开口说着:“青宁,你是与我一起去,还是在此等候?” “回太子妃,卑职在此等着就好,这紫金阁但凡是求消息的人,入内都是十分安全的,不会有任何奸细或是暗探能够进得去。”青宁拱了拱手,他抬头望着正门上的三个朱红色的字,他并未告诉燕语默紫金阁阁主一向不喜欢人乔装进入,上一位乔装成女人的某个门派掌门,从紫金阁出来时就成了真的女人了。 “好吧,那你记得在此等我,你们殿下可是交代过的。”燕语默再次提醒着青宁,她不大相信一个厌恶自己的人会老实的在这儿等着自己。 青宁投过一个好似在看智障的表情,她悻悻地走到了大门口,瞧着门口那个六七岁的门童。 “请问这是紫金阁么?”不知这阁主是有多心大,派个孩子守门,这孩子瞧着也是怪可怜的。 门童指了指头上的牌匾:“这位大爷,你不识字么?” 嗯,收回刚才的想法,这孩子也没那么可怜,“不需要通传么?额,那我直接进去了哈!” 门童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大爷,知道雁过拔毛么?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燕语默瞧着那孩子伸出的手,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这这这什么风气,确定他只是个孩子?她无奈地从怀中拿出一两碎银,放到那孩子手中。 “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门童站起来,扁了扁嘴:“好吧,主在院中晒太阳,先说好你的钱不一定能买到你想要的消息哦,若是在紫金阁内生事,会”小孩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燕语默假装害怕的猛点着头,若有机会真要好好见见这孩子的父母,真好奇什么样的人能教出这样的孩子 院子的格局不似大户里那种蜿蜒曲折的建造,视野十分开阔,左右对称几乎做到了极致,燕语默深深怀疑这个阁主绝对是个强迫症患者,就连左右栽种的树木都好似两个双胞胎一般。阁楼处于正中间的位置,四周并无什么守卫,应该是说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燕语默继续往前走着,在阁楼的后面,很突兀的出现一排翠竹,一个身穿红色衣服的男子坐在摇椅上,黑色的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了嘴巴。 “小人拜见阁主!” 四下鸦雀无声,莫非是自己声音太小了,燕语默提高了嗓音:“小人拜见阁主!” 一片竹叶从男子手中飞出,划过她头顶的斗笠,斗笠化成两半掉落在地上。燕语默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还好还好,头发没有乱,自己依旧是个“大爷”的模样。 “何人如此聒噪!”男子抬眼盯着她,有些不悦,拿起腰间的葫芦,饮了几口,一阵风过,燕语默嗅着几分酒气。 “小人从南都来,有事想请教阁主。” “名字?” 燕语默转念想了想:“小人名叫墨雨。” 男子上下打量着她,坐了起来,将腰间的葫芦解下,放在木桌上:“坐!” 燕语默小心翼翼地在他身旁坐下,不敢过多言语,此人异常古怪又武功极高,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小名休矣,尽管对面的男子一直盯着自己,她也只好默默陪着笑。 男子好似想到了什么,挥了挥衣袖,身旁的竹子拦腰截断了两株:“你想问何事?” “呵呵,是这样的,小人有个闺女,不知从何处学到一身武艺,但偏偏次此功力难以掌控,时有时无,每每发作周身如同掉入了冰窖一般寒冷,寻常人更是难以近身,小人想问下可有什么法子能够控制?”燕语默将自己的状况说了出来。 阁主用手指敲了敲身旁的木桌:“你说的控制之法,碰巧紫金阁有。” “不知需要多少银两?”燕语默提了提肩膀,带了这么多金条出来,换本秘籍总归没有什么问题。 阁主伸出细长的手指,指了指她的腰间:“我见这把匕首不错,不如赠与我,秘籍你便可拿去。” 燕语默抚上腰间的匕首,拒绝道:“此匕首乃是已故好友所赠,还望阁主见谅,恕小人不能奉上!” “哈哈哈,好!”男子突然凑到她的跟前,捏紧她的下巴,“不如就用你来换如何?陪本阁主一夜,秘籍你照样可以拿走。” 燕语默望着他眸子里复杂的情绪,有些吃惊,急忙站了起来:“在下已为人妻,还望阁主自重,关于秘籍,不论阁主开价多少,在下定会悉数奉上!” “已为人妻”男子坐了回去,有些怅然,“一个人在此久了,难免有些孤寂,姑娘若愿意陪本阁主闲谈一番,秘籍你拿走也无妨。” 聊聊天?燕语默狐疑着,这位阁主怎的如此古怪,莫非前面的只是试探,她缓缓坐下,等着对方发话。 “姑娘觉着我这院子里的景致如何?”男子抬了抬手,“但说无妨!” “你这院子古怪得很,不过倒也明朗整洁,就是吧,阁主不觉着一进门摆两排菊花有些奇怪么?有点有点像是进来扫墓的感觉。”她惊觉不好,闭着眼等着对面男子发作,却不料他大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嗯,说的不错,不知依姑娘之见,该换些什么才好?” “不如摆些茶花,清香扑鼻,而且啊有的树上还会结出三色多色茶花,岂不显得这紫金阁十分大气,又与众不同?” 男子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拿起桌上的葫芦,将酒倒在她面前的杯子中:“姑娘品品,这酒如何?” 燕语默浅尝了一口,觉着有些甘甜又有些苦涩,回味无穷,夸赞道:“阁主这酒着实不错,倒是比得过那皇家的御酒。”说着又喝了一口。 男子心情大好,又斟了一杯与她:“姑娘喜欢便好,我这儿后院种了许多葡萄,此酒乃是我亲手所酿,有人赏识也不枉我一番辛劳。” 两个时辰的闲聊,已然到了黄昏,燕语默发现这位阁主原来也是个自恋之人,但凡自己夸赞着他,他便异常高兴,相谈至今竟感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好似与相识许久的老友叙旧一般。 临别之际,阁主亲自将她送至门口,叮嘱着:“姑娘切记,此冰诀要细细练起,不可急功猛进,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燕语默接过秘籍有些不大好意思,只谈天说地便换取了人家一本秘籍,好似有些说不过去:“阁主,若你何时需要聊天的伴儿时,叫我便是,我定会赶来,这一特权就当我对此秘籍的交换如何?” 男子笑而不语,只静静地瞧着她,她还是那般不喜欢欠人情谊。 燕语默跨上马,对着那抹红衣挥了挥手,门口的孩童惊讶的长大了嘴巴:“阁主真是愈发奇怪了,我本以为这位姑娘会直着进去横着出来,却没想到您竟然亲自送她,无解,无解!” “下次,她若再来,记得莫要敲她银两!”男子在孩童头上敲了两下。 第五十七章 使臣来访 一路上青宁都用奇怪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就仿佛进去的自己与出来的自己不是同一个人一般,燕语默轻咳了两声:“咳咳,青宁,我脸上莫非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让你看这么久” 青宁开口问道:“那紫金阁的阁主要了你多少银两,将你放出” “说来也奇怪,他并未曾索取银两,只是要我陪他聊了许久。”燕语默不假思索的说着。 “只是聊天”青宁十分吃惊,上次不过来打探一个血棂教的消息,入门便被那童子拿去五十银两,明明商谈好的一百两白银,不过出门的瞬间,白银就变成了黄金,如此虎狼之地这个女人还能完好无损的出来。 而那吸血不眨眼的阁主,竟然分文不收人和人之间,果然还是有差距的。 燕语默上一秒还十分好奇一向没什么表情的青宁,怎么突然这么吃惊,下一秒便被南都街头的热闹吸引了过去。 “青宁,你先回燕王府,我在这里随意逛逛,一会儿就回去” 青宁瞥了一眼人来人往的热潮,无奈的跟着她下了马:“此处人多繁杂,殿下的吩咐属下不敢不从,还望太子妃能让属下跟随左右。” “那好吧”从没想过的画面之一,包括和冷酷侍卫一起游街。 “瞧瞧看看哦好看的娃娃面具,各式各样的角色都有哦” “糖人,糖人,好吃又好玩” “你这糖饼我们闻了下就要付钱,这什么鬼道理” 燕语默看着扒开前面的人,这才看清,原是两个大男人被小摊贩讹上了。说话的是一个较小模样的少年,一张没长开的娃娃脸,另一边站着的男子身材魁梧高大,略微有些老成,他对身边的少年说着:“一张糖饼而已,算了” 少年瞪着那个拉他衣袖的小贩,啐了一口口水:“哼,想来这南朝无非都是这般奸狡之徒。”他将一两银子扔在地上。 “慢着”燕语默跻身上前,拉住了那摊贩弯腰捡钱的手,“他们不过闻了闻这糖饼的香气,竟也要收钱,这是什么道理” 小贩狡辩着:“我既做了这糖饼出来卖,这香气、味道自然都可以买卖,他们二人是自愿上前的,可不是我强迫的。” 少年交叉双手于胸前:“强词夺理” 燕语默伸手至那商贩面前:“既如此,大叔不如也该交钱与我才对” “你这小子,胡说什么”小贩一脸狐疑。 “怎么,大叔不晓得这条街乃是我家中之人看管的么既看管了这整条街,那么你所站的地面,呼吸的空气岂不都是额外的费用,怎的还想赖账” 小贩听了燕语默所说,怨恨地看着她,将手里的银两还于了那少年,少年掂了掂手中的银两:“你这家伙,爱管闲事,小爷我是不会谢你的,本就是你们南都的人错在先” 燕语默轻轻一指点在了他的笑穴之上,他身旁的男人还未来得及反应。 “小伙子,做人呢,还是多积点口德的好,不能以偏概全,他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再者,你这性子怕是家中娇惯出来的,迟早要吃亏,不如就当今日上一课吧” “哈哈哈哈哈哈,你快给小爷解开,哈哈哈哈,等我好了定饶不了你” 燕语默转身要走,却被他身旁的男人揪住了领口:“此番是我们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不如先为小弟解开穴道如何在下愿以酒饭赔礼道歉。” 青宁在一旁正欲拔剑,燕语默冲他摇了摇头,不宜动武:“你先放我下来,我就为他解开,说好的饭菜不许抵赖。” 男子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松手的那一刻便有些后悔,之见那女子与她身旁的侍卫,以极快的速度飞上了屋檐,转眼间消失在拥挤的人潮之中。 “该死”男子低声说着。 “哥,怎么办哈哈哈哈哈,我一直在笑哈哈哈哈” “先扶你回客栈。” 难得捉弄别人一回,就连王府的晚膳都觉得格外香甜,她几乎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默儿今日好似格外开心,可是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北莫尘见她难得如此开怀,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许多。 “今日在街上捉弄了两个外乡人,试了试手上的点穴功夫。”燕语默跟他说着刚刚在街上遇见的事情,心中有些愤懑,“虽然我来南都时间也不长,但是听那小孩儿那么说,心里却还是不大舒服。” “小孩儿不是个少年么,默儿你觉着自己有多大”北莫尘调侃着她,“本来今夜该是在王府住的,但是使臣明日赶早便会到,我们可能要早些回宫了,你” “可以啊,那咱们现在回去吧” 本以为她会多少有些留恋,却没想她好像并没有回门的心情,究竟是她太会掩饰,还是她真的对燕王府没有任何感觉,北莫尘觉着她与自己曾经认识的燕语默好像有些不同。 那时的她即使恨着燕王,勤练武功也无非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遵循毒夫人的意思杀了燕王。但每次她见到燕王的眼神,那种渴望亲情的目光是真实的,而现在却只有感谢,就如同朋友之间的感谢。 燕语默将那件深蓝色的衣服藏在了襦裙的底下,有些回忆总是不经意就会被勾起,如今他们已再无可能,就该将这念想彻底断了,这件衣服,日后还是不要再穿的好。她习惯地将手摸向腰间,才发现那里早已经没有了令牌的踪迹。 曾经每个夜晚让自己安心入睡的那块令牌,那个系着对某个人无尽想念的象征,原来很多东西说不见就不见了,她有些后悔最后一面的时候,不该将话说的那么决绝。 至少,应该说句再见,她突然有些难过,那本医经不该还他的。初春时那梅花做的胭脂,只用了一次,如今也用不了了 她将柜子门猛地关上:“我在干什么不能再想了”就这样吧,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 第二日,一大早燕语默便被春夏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任由一群人“摆布”着。一袭深紫色的华服套在身上,就连衣襟上都缀着密密的珍珠,可想而知它的重量,更别提头上那插满了的金簪了。 但的确很美,镜中的自己仿佛是另外一个端庄的女子,像是太子妃的模样,难怪名人有云,美即是遭罪 宴席上,每个人都正襟危坐等待着使臣的到来,等了许久,却迟迟不见人来。 内侍急忙从外快步走了进来,通传着:“回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使臣哈都克等人此刻正从太医院赶来。” 皇后问道:“怎的先去了太医院,莫非使臣中有人病了”她下意识用袖口掩了掩鼻尖。 “回皇后娘娘,据说是使臣中有一位随从,昨日遭了暗算,笑得面部有些抽筋。” 笑抽筋了这是什么毛病燕语默隐隐约约觉着哪里好像不太对劲。 “使臣哈都克到” 众人纷纷将目光移到殿外,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姿慢慢地走了进来,当看清了那人的容貌,燕语默十分震惊。尤其是看见他紧跟身后的少年,她急忙低了低头,无奈发饰太过沉重,不由得吃痛一声。 少年应声忘了过去,瞪大了眼睛,急忙扯了扯前面那人的袖子,哈都克并未理会,只是将少年拉着与自己一同跪下。 “北国使臣哈都克拜见南朝的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听闻贵国陛下抱病在身,特送来千年人参等补品,还望皇后娘娘、太子殿下莫要嫌弃。” “使臣客气,一路奔波劳累辛苦了,还请快快入座” 燕语默觉着皇后的嘴角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就因为这个家伙将她排在太子之前不过这么看这个使臣还是蛮聪明的。 燕语默本想借故离开酒席,却不想少年端着酒杯直直走向自己,她心中有些发慌,若是众人知道堂堂太子妃竟然女扮男装,还当街戏弄使臣,估计又要避免不了在北莫尘面前唠叨了。 “太子妃瞧着好生面熟,竟有些像昨” “小严真是好眼神,太子妃的确长得与咱们部落里供奉的神像有些相似,太子妃定是那有福气之人啊” 燕语默起身欲哈都克碰了碰杯,扯出一个好看的假笑:“使臣说笑了,我自是比不上那享受香火的神像。” 北莫尘闻声从席上端着酒杯走到了她的身边,见着三人奇怪的对话,他猜测昨日燕语默捉弄的那两个人,多半就是这殿上的二位使臣了。 “不知南都的食物可合二位的胃口,听闻北国的酒一向醇而烈,不知这御酒可还好喝”北莫尘站在燕语默的身前,举着杯。 少年坏笑着:“回殿下,十分合胃口,尤其是这南都街头的糖饼,甚是美味” 他特地加重了“糖饼”二字,哈都克推了推他的胳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着说道:“我们二人有些不胜酒力,能否站在殿外吹吹风,以免在殿前失仪。” 北莫尘唤了裕福:“二位,请” 第五十八章 秋后算账 “哥!为何不让我戳破那个可恶的女人!”少年气恼地在亭中坐下。 裕福守在远处的回廊上,背着身。 哈都克见状低声地说着:“姜严,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了么?那个女人是南朝的太子妃,刚刚那么多官员与你我一同在殿上,你若当众戳破,叫太子他们二人如何下得了台。南朝女子最重名节,若因此等小事记恨于你我,那日后咱们部落又能指望着谁!” “哥,我以为你”姜严一直以为他们此行是冲着皇后来的,毕竟在殿前哥哥也很清楚地表过态了。 哈都克示意他不要说出:“每件事都不会有定数,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要好得多,你说呢?” 姜严将头沉了下去,他仍旧咽不下去这口气,可是他更明白这次哥哥瞒着所有人,冒充使臣的身份,只不过是为了部落找一个更好的靠山,而草原上的人们再也经受不起任何一场战争,所带来的伤害了。 燕语默思想向后还是觉着应该与那少年道个歉,尤其这还关系着两个国家的关系,小事难免会被放大,况且太子妃的身份让一切都变得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了,若是他们胡思乱想以为自己是故意的就不好了。 趁着北莫尘被大臣围住的时候,她偷偷溜了出来,另一位紫色衣衫的女子也跟着离开了宴席。 燕语默在殿外寻找着那二人的身影,却只见着了回廊上的裕福。 “裕福?使臣们人呢?” “回太子妃,大人们去解手了,奴婢不便跟在身旁。” “这后头就直通御花园了吧,他们头一回来,万一迷路了,走到什么偏僻的地方就不好了,你且随我一道去瞧瞧。” “遵命!太子妃说的极是,是奴婢考虑不周了。” 燕语默快步走着,这诺大的皇宫,多得是掉脑袋的秘密,他们若是不小心闯进了哪个偏殿内,到时怕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哥,咱们是不是迷路了,这里好像跟刚才那个地方一样啊!” 哈都克此时有些犯愁,本来只是躲远一些方便商议要事,却不想姜严被花园中的景色吸引,逗留了许久,现下二人正在这繁华之中绕着圈。 “哥,那边有条小路,应该能出去,咱们走这儿吧!” “如今,也只能碰碰运气了。” 一会儿工夫,二人便走出了御花园,来到一个殿前,哈都克隐约觉着不妙,殿前的积尘加上落叶,证明这里很少有人经过,甚至可能就根本不会有人来。入宫之时,哪怕是一个小小的太医院都有百十来个杂役和随从,可这里如此冷清,莫非是什么禁地? “惜梦殿,这房子名字取得有些奇怪啊,倒不似之前的那些威武,倒像是女子居住的地方。” “坏了,我们多半是走到了冷宫殿前了,以前听你母亲说过,深宫内苑是不允许外来的男子进出的。冷宫又是皇宫里最忌讳的地方,也是不详之人居住的地方,若叫人瞧见,该以为我们居心不良了。” 燕语默在花园转了许久,并不见什么男子的人影,有些焦急:“裕福,你可知这御花园旁边哪个宫殿离得最近?” “回太子妃,应是皇后娘娘的凤仪殿了,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奴婢的师傅曾经说过,在御花园的东面,修了条隐蔽的小路,可以直通御花园内,一路另一头好像是,好像是惜梦殿,是座废弃多年的宫殿了。” “咱们去瞧瞧吧,还好只是座废弃的宫殿,不是什么冷宫。” 裕福走在燕语默前头,刚一出小路便瞧见殿前的两位使臣:“哎哟,二位大臣可让奴婢好找啊,万一二位出了什么差错,奴婢这条小命可要不保咯!” “这汉人的皇宫果然是不同凡响,我二人走了许久都没走出,一不小心便迷了路,还请公公见谅,我们这就随你回席上去罢!”哈都克听到来人的声音,这才舒了一口气。 姜严跟在哈都克的身后,当瞧清眼前的女子之后,说时迟那时快,猛地出掌,本意想吓吓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却不想对方竟然巧妙就化解了掌力,二人你来我往便在这惜梦殿前比试了起来。 “哎呦喂,天爷啊,你们怎的打起来了,这要是叫旁人瞧见了,奴婢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啊!太子妃切不可还手啊!!”一看劝阻不了,裕福遮了下自己的眼睛,赶紧走到小路边望着风。 姜严见与对方势均力敌,起了兴致:“小爷我就没怕过谁,就好好与你算一算昨夜你偷袭小爷的帐!” “小严,休要胡闹,还不快快住手!”哈都克大声喊着,却并没有出手阻止的意思,他更好奇这个女人的实力,一个明明看似弱不禁风的花架子,却有几分男子的气魄。 燕语默敲出旁边的那位做足了看戏的打算,好在此地异常偏僻,鲜有人经过,她倒也不介意活动活动筋骨:“昨夜之事是我不对,你若想比试出气,我奉陪便是。”她藏了几分力道,并未用尽全力。 姜严见她招招都有些隐让之意,一怒之下扫腿而过,燕语默正欲躲避,却不想身上这身行头过于笨重,长长的裙摆被拌在了脚下,她心中惊呼不好,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的模样,不知从何处一颗石子打在手肘处,她条件反射地转身撑住了地,借用手上劲道一跃而起。 姜严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一抹紫色的身影突然冲到他们中间,指着姜严骂道:“你这不识好歹的家伙,我嫂嫂明明已经退让许多,你却仍旧穷追不舍,怎么,你们生活在草原上的人都是这般没脑子的么!” 还是头一回被姑娘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姜严收回了手上的掌力,顿了顿:“算了算了,我堂堂七尺男儿怎会与你们一介妇孺计较,这次咱们打平了,之前的事儿一笔勾销!” 北念歌将手插在腰间,质问着:“这就算了,你总得道歉吧!” “我道歉?凭什么?你知不知道她害得我多惨,小爷长这么大就没被人这么捉弄过!” 哈都克瞧着女子的背影,有些出神。 “道歉,我嫂嫂捉弄你那肯定也是你不对在先,再说了你自己也说了之前的事一笔勾销。你该道歉的是刚刚明明技不如人,还在这里跟耍猴似的步步紧逼,明明知道我嫂嫂身着华服行动困难,却偏偏攻击她最弱的部位,你说这是不是小人行径?亏你还什么七尺男儿,在我眼里不见得有那么高大!”噼里啪啦一通话说的姜严哑口无言。 北念歌接着说道:“还有,一介妇孺怎么了,你看不起我们女子嘛!我就不相信你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你娘不也是女子嘛,你们男儿有的气节、武艺,不见得我们女子就没有,你这是偏见!” 姜严面红耳赤地拱了拱手,学着南朝人的理解和口吻:“是在下失礼了,还望姑娘和太子妃多多见谅。” 燕语默回着礼,欣然接受,公主说的话她每一处都非常认同,简直就说出了她的心声啊! 一旁的哈都克慢慢走过来,行着礼:“恕在下冒犯,不知姑娘是这宫中的哪位娘娘,亦或是宴席上哪位大臣的妻女?” 北念歌转过身,面前这位男子身材魁梧,眉目似箭,活脱脱一个铮铮铁骨的好男儿。双颊上不由得红了起来,嘴上却生硬地说着:“这位公子也是一丘之貉,明明可以上前劝解,却为了一探究竟,在旁看了许久,这场戏按理说我们可是要收钱的!” “哈哈!”哈都克爽朗地笑了起来,“的确是我们不对,姑娘句句在理。” 裕福在小路边望着,这和谐的一幕如此熟悉,这宫里头若说这张嘴啊,还没有谁能说得过孝玉公主的。 一行人往回程走着,燕语默瞥了一眼那宫殿的模样,心里头奇怪着这么一座冷宫竟然就在御花园的附近,更加奇怪着刚刚出手帮助自己的那位是何方神圣。 小路有些窄只够一个人通过,大家排成一排向回走着,北念歌不小心被树枝绊到却被身后的哈都克扶了起来,不小心靠上的结实臂膀让她分了神。 “多谢。”“无碍。” 哈都克看着刚刚被前面那女子抓着的衣袖,竟有些留恋地摸了摸,一股淡淡的花香传来,他感觉到心中有一股从未有过的悸动,在慢慢涌出。 “我是孝玉公主。”女子轻轻的声音从前头飘了过来。 公主么?这深宫里养着的女子不都造作柔弱?怎会有如此直爽,不拘一格的性子。就像那草原上的烈日,让人忍不住想要去追逐。 “走吧,咱们先回去,与他们隔开,免得叫人看见再生事端。”燕语默回头拉了拉北念歌的手,却发现这傻丫头一张脸通红,而另一边的某个使臣正满眼星星地望着这个丫头。 这才一会儿的工夫,怎么剧情发展这么快了,自己错过了什么?燕语默满头的问号,将那公主拖走了。 “哥,哥?你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你不用担心,下回我肯定能打过那个讨厌的女人。” “应是桂花的香气,之前怎么不觉得这桂花有这么好闻。” “啥?哪来的桂花,这才夏日怎么就开了,这南都如此神奇呢吗?” 第五十九章 驿馆离奇事件 燕语默与北念歌一同回到了席上,她抬眼正对上北莫尘的笑意,不禁怀疑到刚刚那暗中出手相救的是不是他,看这家伙脸上一副讨谢的表情,多半便是他了,只是没想到他一个皇子的功夫竟有这么厉害。 “二位使臣,连日赶路,难免有些疲乏,不如先回驿馆休息如何?”皇后笑着说道。 哈都克和姜严一同跪在地上行着礼:“多谢皇后娘娘恩典!” 二人向外走去,后面的那个高大的身影,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一眼,却也并未过多停留,燕语默看向身旁的少女,瞧出些端倪。 她轻轻扯了扯北念歌放在桌下的袖子:“念歌,你瞧那个使臣一直盯着你看,莫不是喜欢上你了吧?” “嫂嫂,你说些什么呢,人家肯定因为刚才的事情,觉得不大好意思,点头示意罢了。”北念歌听到燕语默的话,心中不知为何有些窃喜,却很快否定了自己,不过才匆匆几面,怎么就会记得自己这个口无遮拦的小丫头。 “刚刚,不还是什么一丘之貉的嘛,这么快就变成有礼貌的人家了,哈哈哈!” 燕语默不小心笑出了声音,瞬间周围投来许多目光,左右大臣,上座的皇后、北莫尘,还有正对面坐着的一袭白衣的相爷,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乐极生悲,她立马收回了笑容和声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百里天沐那怨毒的眼神,一直盯着燕语默。她不自觉有些胆怯,毕竟百里明的死多少与自己有些关系,自那次之后,百里天沐手下的乌衣卫便沉寂了许久,隐匿着行踪,就连他本人都鲜少在朝堂上发言。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此收了心,还记得婚礼当日,他故意穿着一身白衫而来,太子大婚竟如此胆大,这也是古今第一人了!燕语默总感觉他在酝酿着什么阴谋,他绑了沈家军的部下也不尽然是为了报复自己或是沈凌。 “本宫有些乏了,先行一步,诸位尽兴!”皇后搀着身边常嬷嬷的手,缓缓起身,“对了,太子记得这两日定要替陛下和本宫好好款待二位来使,不得怠慢!” “儿臣遵命!恭送母妃!” “恭送皇后娘娘!”燕语默躲在大家的声声高喊中,低头跪着,沉重的发饰,冗长的服饰,才不到一个月,自己已经开始厌烦这样的生活了。走在任何地方,不是我跪你,就是你跪我。 她脸上的疲倦都落在了北莫尘的眼里,北莫尘在皇后离席之后,便牵着她一同离开了宴席。 “你说真的!明日我也可以去么!” 北莫尘看着燕语默又恢复的笑容,点了点头:“对,明日招待使臣,你和我一起去。” 燕语默开心地在长廊上转着圈:“太好了!终于可以出去了!” 她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着:“那我再带一个人可不可以?” “可以。”北莫尘望着眼前的女子,悬空的心再一次落实,只要她喜欢的他都会想办法给她,只要她留在自己身边就好,他真的有些害怕她眼里厌烦这宫廷的神情,他害怕有朝一日她会因为疲倦而离开自己。 驿馆,哈都克一行人安顿下来,已至黄昏,他与姜严正准备下楼用膳,却收到一封奇怪的请柬,请柬上印着百里天沐四个烫金大字,邀请他们前去白云居小酌一杯。 “哥,这个百里天沐不就是那个殿上穿一身白衣的家伙么,听说白云居的酒很是好喝,不去白不去,正好也饿了,不如?”一提到酒,姜严有些嘴馋。 “就怕这顿酒不是这么好喝的!”哈都克表情严峻了起来,当朝宰相,邀约使臣,又无皇后或是太子的旨意,被人发觉了,难免惹疑。 “哥,那咱们去还是不去啊,这当朝宰相,官也大得很,昨夜那客栈的人不还说么,那百里天沐权倾朝野,皇上病了之后,几乎事无大小都要经过他的同意,就连就连太子殿下他都不放在眼里。咱们若是不去,惹怒了他该如何是好?”姜严仍惦记着那白云居的酒,另一边也有些惧怕这个不好惹的角色。 “既然他如此厉害,为何偏偏邀约你我二人,你我不过是北国的使臣罢了,想必定是有什么盘算在这其间,你我若是去了,恐怕很难脱开身,要是让皇后或是太子的人发现了,更是难说清楚。”哈都克将请柬收了起来,“放心,小严,咱们走之前哥会带你去吃白云居的酒的。” 姜严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哥最懂我!那这请柬怎么办,藏起来么?” “我写张回帖,你叫楼下的官差送到白云居去吧,叫白云居的掌柜送到天字套房即可。” “恩恩!”姜严拿起桌上的苹果啃了两口。 “小严,不许自己冒充官差去。” “知道了,哥。”每次自己的小心思都会被哥哥看穿,不是亲生的还这么了解自己,真是没劲啊! 回帖送出去了之后,哈都克放下了心中的石头,与姜严二人吃了饭,早早便睡下了,睡到半夜却被奇怪的声音吵醒。 先是一阵琴音将姜严吵醒,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大半夜的,谁这么有劲,还弹琴?”从小就不喜欢音律,甚至对任何琵琶、古琴的声音一听就莫名的烦躁,他将盖在头上的被子扯下来坐了起来。 这时一个一个黑影从门前经过,他急忙下了床到另外一边叫醒哈都克:“哥,哥,快醒醒,好像不大对劲。” 哈都克抽出身旁的刀,条件反射跳下了床:“发生了何事?” “嘘,小点声儿,你瞧门外。”姜严指了指门口的人影,尽管哥哥平时异常机灵。但一到晚上就会睡得十分沉,因此总会放一把刀在枕边。 门口的脚步声越来越重,二人拿着兵器正对着门口,等着外面的人冲进来。 “小严,小心些,门外有很多刺客。” 门被“哐”地一声撞开,十几个人从外头涌了进来,他们挥舞着手里的长刀,二人投身迎战,几招过下来,哈都克发觉对方的招式有些奇怪。 他灵敏地转到一个黑影身后,那人挥着刀略微有些迟钝,一个照面,那人竟然闭着双眼。 “小严,你仔细看看你面前的人是不是闭着眼睛的。” 姜严用剑抵着对方的刀,凑近了看:“哥,是闭着眼睛的,这边这个也是。” “哥,他们不会是在梦游吧?”姜严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脸,黑夜里看得不大真切,“这个人好像是傍晚帮咱们送帖子的那个官差啊!” 莫非他们都是驿馆的官差?哈都克大声叫着:“点他们穴道,看看有用么?” 姜严按照平日里学的,向对方点去,可是官差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哥,不行!” 一遍一遍相同的琴音在耳边萦绕着,姜严对哈都克说着:“这个曲子好像已经弹了几遍了。” “不好,他们被人控制住了,不知用了什么方法,但应该很难将他们唤醒,我也是偶然得知有这种秘术。” “哥,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他们人数众多,又都是官差,总不能都杀了吧?” “去墙角拿绳子来,把他们都绑在一起。” 姜严踩着前面那个人的背,纵身跃到墙角,拾起绳子,将另一端抛到哈都克的手里,两人废了许久才将这十几个人圈到一起,将他们的脚绑在了一起,将绳子收尾缠在了房中的柱子上,狠狠地打了个死结。 姜严擦了擦头上的汗:“这下,应该出不来了吧!” “小严,将他们掉落的兵器都摆到墙角去,免得到时有人受伤。” 外头的琴声丝毫没有暂停的意思,而屋里的众人纷纷倒在地上蠕动着,像一朵反开着的花儿,姜严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哥你看他们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故意将他们绑起来的,还绑的这么丑。” 他转头看着身旁哈都克,哥哥脸上的表情渐渐凝重了起来,他突然有些不安:“不会吧,还真的有人会这么以为么?” 哈都克耸了耸肩膀:“看来的确是了,今夜咱们是别想睡了。” “一直坐在这儿等天亮,等人来?若是有人进来,咱们要怎么解释,他们会相信么?” “不如”哈都克计上心来。 翌日,燕语默高高兴兴地穿着便装与北莫尘一同出宫,还不忘在马车上调侃着一身侍卫装的北念歌,直到看着她脸上升起的红晕,才肯放过。 “原来你昨日说的是孝玉。”北莫尘笑道,他倒是有些喜欢她们二人熟络的模样。 “对啊,带妹妹出来放放风。” 三人抵到驿馆时,便感到有些奇怪,门外竟无人把手,走进亦是如此。 “该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燕语默心中想着哪来的刺客会如此厉害,在皇家的地盘,一夜就灭掉了众多官差。 北念歌焦急地冲上了楼,燕语默和北莫尘紧随其后,当使臣的门被推开,三个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一群人被捆在一条绳子上,除了靠着柱子被绑的两位使臣是坐着的,其他人都面朝下趴在地上,这贼人的品味着实着实有些奇怪啊! 第六十章 追踪(一) 北莫尘将绳子割开,侍卫们几乎是同一时间醒来,随后两个使臣也缓缓睁开双眼。 侍卫们纷纷跪在地上:“卑职参见太子殿下,不知殿下驾到,是属下们的失职。” “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北莫尘抬手示意他们起身。 侍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摇了摇头,站在前头的一个侍卫开口说道:“回殿下,昨夜之事,属下们着实不记得了,还望殿下恕罪!” “请殿下恕罪!”众人又齐刷刷地跪在了地上。 “你们先下去吧,在自己岗位上守好,有任何异常之处前来禀告!” 燕语默仔细端详着坐在桌边默默不语的两个人,就连那个脾气暴躁冲动的少年,遇到了此等事情竟也冷静异常,一言不发。 “你,你没事吧?”北念歌瞧着哈都克手腕上通红的印记,有些担心地问道。 “回公主,在下并无大碍。”哈都克没想过公主会焦急地冲在最前头,心中就像吃了蜜糖般甜。 燕语默望了望北莫尘,见他的神情,多半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她倒了杯水放在那少年面前:“你们受惊了,此次遭遇刺客都是我们的责任,好在贼人并未伤及性命,不知二位可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姜严一饮而尽,瞄了一眼哈都克:“还好也并未丢失什么钱财,只是昨夜发生何事,我们也十分模糊,记不得了。” “这么说,这必定是一伙贼盗啊!” 北莫尘听了燕语默的话,更加印证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不知默儿何出此言?” 燕语默顺势回答:“莫尘,你想这贼人特意将派守在不同岗位的侍卫们引到使臣二人的房间里,再将他们所有人迷晕或是用其他的方法使他们集体失忆,一不杀人,二不劫财劫色,三嘛费这么大劲就为了将他们用绳子缠在这柱子上,摆个花瓣的造型。这一个人肯定是办不到得了,至少也得有三四个以上的壮汉吧!” 北念歌摸着自己的下巴,搭着腔:“想必这一伙贼人,脑子也是异常的不好使,做这种奇怪的事情,莫非有什么变态的癖好?冒着杀头的大罪,冲进驿馆,花一夜的时间,就为了绑人,该不会是智障吧!” “你才是智障!”姜严喃喃地说着。 燕语默和北莫尘瞧着面上情绪有些变化的使臣们,不约而同的说着:“说实话。” 燕语默转头冲身旁的人笑了笑,身旁的人很是开心,他们开始变得熟悉,有默契了。 姜严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我说!” 他将昨夜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有意略过了百里天沐的请柬,语毕后低头瞧着发呆的众人,自言自语道:“你看,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还不如不说。” “你说的,我们也见过,只不过比你见过的更加可怕一些。”燕语默说着说着突然沉默了,她没想到血丹沉寂了许久会再次出现,那时抓他们的宫主明明已经死了,张舒曾说宫主被人杀了灭口,如今想来以张舒的武功和性情,很有可能是他将人杀了。 若幕后主使一直隐藏在深处,那么他手下肯定不止这一个制药的人这么简单。 北莫尘拉了拉她的手,他不喜欢见她这副神情:“之前我们一个朋友也中了此毒蛊,不幸去世了,所以你们所见的应是与我们那位朋友一般。” 燕语默一想到沈凌心里便隐隐作痛,他中毒后一直不能用内力,却为了自己生生接下了百里天沐那一掌 “对了,他们中了血丹之后,是不能够用内力的,今夜那人必定还会再出手,我们埋伏在此定可一探究竟。还请使臣二人届时待在安全的地方,莫要出面。” 北莫尘点了点头:“孝玉也是,我会派人送你回宫。” 哈都克拱了拱手:“太子妃如此说,未免太过小看我们二人了,这贼人原本就是冲着我们二人而来,怎可让你们夫妇二人为我们挡在前头,我们定会留下。” 北念歌急着说道:“哥哥,我也要留下,我一定不会拖你们后腿的,多一个人多一分力量不是吗!” 她在桌底下拉了拉燕语默的手,燕语默一本正经的对北莫尘说:“莫尘,不如就让念歌留下吧,她如此聪慧,定能帮上我们的忙的。” “留下可以,但不许现身,只能在角落里旁观,明白么,这不是能闹着玩的事情,你若出了什么事情,我如何想你母妃交待!” 北念歌开心地笑起来:“哥哥,你放心,我会很听话的。” “殿下放心,在下必定会保护好公主!” 姜严与北莫尘一齐望着哈都克认真的神情,前者若有所思,“哦原来我哥是看上了人家啊!”后者却轻轻皱起了眉头,“怎么来趟南都,还想将公主拐走?不安好心!” 燕语默心中倒是羡慕他们这你来我往的一见钟情,如此直白,没有多余的言语,一切都用行动表示,即使明知在一起的机会微乎其微,却依旧忍不住看向对方。 可日后即使排除万难在一起了,终究还是逃不过种族、国家的命运,若是两国开战,他们又该如何自处?燕语默心底嘲笑着自己的杞人忧天,也许是对幸福太过向往,才会导致自己如此小心翼翼,可没有开始,又怎知结果呢? “这下开心了!”燕语默贴着北念歌的耳朵,轻轻地说着。 北念歌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这一幕正被北莫尘瞧进了眼里,眉间的纹路又加深了一点,“果然是不安好心啊!” 姜严如释重负地趴在桌上,喊道:“既然说清楚了,不如先出去吃饭吧,天大地大,肚子最大,我们可是忙了整整一夜啊,饿惨了!” 北莫尘将腰间的玉扇拿出,刷的打开,燕语默定睛一看,又换了一个图画,果然有钱! “还不知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此次我本就欲带二位好好逛逛这南都,不过不以太子身份相邀,以朋友身份如何?”他将扇子摆在胸口,扇着。 姜严被那白玉的颜色晃了眼,这太子的扇子怎的扇起来都是香的:“好好好,太子说的对!叫我小严就行。咱们不如去白云居如何?听闻那里的酒可是数一数二的!啊!” 哈都克在桌下踩了他一脚:“小严莽撞,还望殿下恕罪,一切由殿下安排便是。”这个家伙,真是摆脱不了嘴馋的爱好,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 “无妨,小严说的不错,那儿的酒的确数一数二,咱们就去白云居!”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一行人从白云居的后门直接进了雅间,姜严坐在布置精美的屋子里,颇为感慨,当一杯美酒下肚,更加感慨:“果然是难得的好酒,有种快意人生的感觉,可媲美我们草原上的美酒了!” “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北莫尘将手中的酒杯高高举起,光线竟能穿过那白色的酒杯,将杯中的液体衬托的更加诱人。 “哥,这杯子真好看!” “这白云居的酒叫做快意浓,非要这特别的白云杯才能更加衬托出它的酒香,保存它独特的味道。”北莫尘闭着眼轻轻嗅着酒香,许久没来这白云居了,也是有些想念。 燕语默仔细观察着手中的杯子,这种半透明的状态,能出现在这个时代,实属不易啊,制造之人真是令人佩服。话说,这平日里严肃正经的北莫尘,没想到嗜好竟是喝酒,难怪第一次遇着他,便随身带着葡萄美酒了,真是有钱人的享受啊。 姜严在另一边抒发着同样的感慨,猛地痛饮了几大口。 第六十一章 追踪(二) 哈都克静静地坐在北念歌的对面,他看着女子轻轻呡着杯中的酒,从前总觉着草原上的女子大碗喝酒甚是豪爽,如今却怎的都比不上眼前公主的模样,他知道自己不该奢望什么,况且北国大小部落的未来全系在他一个人身上。 此时,谈情说爱显得那么不切实际,可是若一生可有伊人相伴,他多么希望是面前的这个姑娘。 “你不喜欢喝酒”一个细小的声音打散了他的思绪。 哈都克愣了愣,端起手中的酒杯:“公主见笑了,在下这才回过神,一时竟忘了品尝佳酿。” “不知使臣想什么想的如此出神” 他看着那双明亮的眸子,好像每个草原夜晚闪亮的星星,哈都克转移着话题:“公主可知,在我们草原上,大家都喜欢用碗喝酒,头顶着苍穹,脚踏着草原,围着篝火尽情歌舞,畅快饮酒。” 北念歌感觉那个情形就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也可以不受束缚地尽情跳着舞,她的身边站着的便是这个爽朗的男子,她脱口而出:“那样的日子一定很快乐吧,就像天上自在的鸟儿,无拘无束。” “不止呢,他们还可以尽情在马背上奔腾。”燕语默双手托着腮,几杯下肚有些晕晕的感觉,但意识仍是清醒的,“那就像是这世间与世无争,自由自在的桃源,游牧民族的生活乐趣莫过于此。只可惜,这世上有人的地方就总是会有纷争。” 姜严拿起酒壶,灌了几口下肚,有人的地方总会有纷争,呵呵,他在心底处轻笑着。阿娘也曾经这样说,若没有哥,北国如今还是部落之间纷争不休的场面,为什么总会有战争 哥总说,南朝过于强大,不宜开战,其实他心里最清楚,哥只是不想那些刚刚才喘了几口气的子民,又遭受另一场杀戮的洗礼。可谁又能保证,这次的平息能够保持多久。 “默儿,你喝多了,不能再贪杯了,咱们一会儿还要回驿馆。”北莫尘将玉扇收起,打破了凝重的气氛,即使他能够保证这暂时的和平,他也保证不了日后。如今谈笑一起饮酒,难免不会再次沦为敌人。 哈都克放下酒杯,拍了拍姜严地肩膀:“小严,我们该走了。” 北念歌沉思在刚刚的对话中,她和哈都克好似两个世界的人,又随时可能成为对立的两个人,不会有任何一国的公主会下嫁给求和一国的使臣,她感觉那几盏酒入腹中,却如何都暖不起来。 所谓缘分,不过是有缘无分么她默默地跟在众人的后面。 一行人从偏僻的侧门进了驿馆,侍卫们除了当值的已悉数歇下。按照计划,他们躲在屋中不同的角落里。 子时,打更的声响从街上传来,慢慢地一阵熟悉的琴音响起,燕语默对这个旋律再熟悉不过。只是隐约感觉此人,比起上次那位宫主,功力要深厚许多。 “默儿,小心些。”北莫尘听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有些担心。 “哥,他们上来了。”姜严挨着哈都克的肩膀,小声地说着。 哈都克将长刀慢慢拔出,望向不远处的北念歌:“公主切记,一会儿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出来,万事还有我、我们在,你只躲在柜子里便好。” 北莫尘有些不悦打断了他的话:“一会儿他们上来,你们尽量躲好,只跟在后面就好,不要暴露了行踪。” 门被“哐”地一声推开,侍卫们冲向床边,对着床上一阵乱砍,燕语默提前预备好的鸡血撒的到处都是,侍卫们慢慢停下手上的动作。琴声此时戛然而止,一根琴弦撞在窗框上,窗框“啪”地向左右两边弹开。 青衫拂过窗台,轻巧地跃了进来,白色的绣花鞋只点了一下。 燕语默的冰决已练到第三层,凭听来人气息和步伐,便知道此人轻功了得,但内力并不如他们二人,至少她和北莫尘合二人之力还是对付得了的。 他们此时正躺在床上,装作使臣的模样,倒在血泊之中。 “这就是北国的使臣么,生得倒是俊俏,只是可惜了,如此不识时务”软甜的娃娃音从上方传来。 姜严躲在黑暗的降落处看得十分真切,月光照在床头,那女子一身翠绿衣衫像是加了一笔浓墨,显得有些老成,却依旧挡不住她脸上的娇媚。 明明是杀人于无形的刺客,眼神中却透露着纯粹与稚嫩,就如同这白日与黑夜同时出现一般矛盾。 女子见床上二人没了呼吸,便将琴背在胸前,谈这几个音符,笑着说:“走吧,又到了用药的时间了,日后兴许还用的着你们。” 过了一会,燕语默二人也跟随其后离开了驿馆。渐渐城市变成了树林,燕语默十分想不通,这么多的地方可以隐藏,这些人怎的总喜欢上什么深山老林,或是翠竹松木里头,怎么行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还要陶冶情操么 还是说,她们都是一个地方培训出来的莫非,制丹并用琴声控制人的有好几个人燕语默一边跟踪一边仔细思考着,血丹极其复杂,连张舒都这样说,那就证明制丹的方法肯定也很复杂。 再者从母体身上抽出血液来制丹,那么炼丹师肯定不会离母体太远,如果制丹人有很多的话,难免会暴露重要的位置,而且这个人如果能操纵这么大的局面,定也是个疑神疑鬼的人,怎会放心将秘方传与他人 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些女子只是被派来选择目标和控制目标的,眼前这个绿衣女子的功夫远在那日那个女子之上,她们之中想必武功水平都不一样,还好今日没有遇着她们之中武功最高的。 “默儿,那女子消失了”北莫尘低声的说着。 “刚刚还在,这么多人还会凭空消失不可” 二人狐疑地向前走去,这时琴声从近处传来,刚刚行动缓慢的侍卫们纷纷向他们杀来,北莫尘来一把将燕语默推在了一旁,手臂上中了一刀。 “莫尘”燕语默拔出腰间匕首,将迎面而来的长刀,一刀斩为两截。 “你没事吧”燕语默担心地问着身旁,这一次,她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有人为自己受伤了。“无碍”北莫尘用扇柄打向对方头顶,侍卫闷声倒地,转即在琴声下再次站了起来。 燕语默拿出事先备好的绳子,抛给北莫尘:“没用的,琴声不停他们不会停下的,将他们绑起来” 北莫尘扯紧了一头,将绳子绕过每一个侍卫的双手,最后缠在身后的大树上,他从燕语默手上接过另一头,狠狠地打了一个死结。 燕语默用脚将他们手中的兵器尽数踢掉:“走,去会会那个女子。” 绿衣女子坐在不远处,停下手中的动作,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们:“你们二人不会真的是使臣吧” “今日你休想逃脱,除非你说出你幕后的主使者”燕语默将手插在腰上,总有种正义使者上身的感觉。 “哈哈,这位姐姐演的十分像个样子呢只是不知你们能与我过上几招。”女子用手猛地拨动着琴弦,一股剑气扑面而来。 燕语默巧妙地翻身躲过,几招下来,她高声问着:“你这女子,怎的只攻击我一人,怎么,我得罪你了” 少女笑的如银铃般清脆:“我向来都不太情愿杀长得如此俊俏的男子,多可惜啊” 燕语默心中十分无语,你们做杀手的就不能有点一视同仁的原则嘛 “有些不对”一旁的北莫尘突然开口道,“糟了,她是在拖延时间,我们中计了” 少女稚嫩的脸上仍挂着娇媚的笑容,可手上的琴身突然翻转,一个暗器发出,直直飞向燕语默的胸口。 燕语默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身影便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暗器打在了北莫尘的肩膀上。 “哎,真是可惜了,这张俊俏的脸啊”少女叹了一口气,“这么就要死了,真是可惜啊” “不可以”燕语默感觉身上寒意逐渐聚集在丹田处,“不可以再有人在我的面前死去,我绝不容许” 一股真气从她的体内爆出,她如秘籍中所写的那般控制,由掌心发出,不远处正走过来的少女应声倒地。 少女不可置信的抬起头,嘴角的血滴在地上:“是你” 燕语默此时只在意北莫尘肩膀上的暗器:“解药” “呵呵,解药,我不给又如何” 燕语默走到她身边,点中她的穴道,将她衣服解开,里外搜了一遍,拿出一白一黑两个药瓶:“是哪个” 她瞧着绿衣女子脸上掘强的神情,厉声说着:“你该知道,我可以用你试药吧,一颗不够,就三科,总能试出来的” 绿衣女子轻笑一声:“还以为太子妃会用多么正派的手段,也不过如此罢了。黑色的是解药,即使你们此时飞天遁地,怕是也救不了那驿馆内的二人了。” “默儿,我们先回驿馆再说,她说的未必会是真的。” 燕语默将黑色瓶中的药丸倒出,自己服用了一颗。 “默儿,你不可” “无妨,这还有一瓶,若是错了,也还有救。” 远处的红衣男子站在树上看着这一切,不知不觉手指嵌进了树干中。 第六十二章 双双坠崖 北莫尘正欲阻止,情急之下只觉喉中一阵腥甜,晕了过去。 “莫尘。”燕语默抓着他的衣袖,手中的黑瓶突然落下,她只觉一阵头晕,“你瓶中的才是毒药。” 绿衣女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燕语默的身边,踢了踢:“总还不算太蠢,不过可惜,我的目标本来就是你,那么俊俏的人儿我怎么舍得伤呢” 她从腰间掏出暗器,正欲致昏睡的女子于死地。林中风过,红衣男子从后方持一截树枝,正中她的肩膀,绿衣女子瘫在地上,身上失了气力。 “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绿衣女子咬牙说道。 “是也不是,碰巧路过。”男子将瞥了一眼北莫尘,一只深青色的衣袖正搭在燕语默的腹上,他将树枝探到他的背出,往外拨了拨。 “你的主子是谁,说,我且留你一命。” “哼,我从不会求饶,不过你不要忘了,太子妃可是中了毒的。”绿衣女子瞧着这举止古怪的高手,像是为这女子而来。 红衣男子将树枝举起,直逼她的咽喉处:“最后一次,你的主子是何人” 她见男子不为所动,眼中杀意渐浓,急忙说道:“其实我从未见过。” 树枝向前逼近,抵着雪白的肌肤,一道血痕十分醒目。 “大哥你别冲动,我所言句句属实,一直都是红袖姐姐与我们见面的,也是她派发血丹和琴谱给我们的,我想应该只有她见过主子的模样。”她轻轻摸了摸喉咙处的划伤,有些心疼。 “嗖”一只暗器飞来,正向着绿衣女子的胸口,男子轻挥着树枝,将暗器打在了一旁:“此地不宜久留,先回驿馆。” 绿衣女子望着近处那只暗器,她知道既说出了口,便不会再有活路,不过跟着这些人,至少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她将地上的燕语默扶起,刚想将她的手放在肩头,便被制止。 “你去扛那个男人,她交给我。”红衣男子接过她手中的女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淡淡地说着,“若是扛不动,也可以用拖的,只要活着就行。” 绿衣女子摇了摇头,有些可怜同样受伤的男人:“哎,明明是尊贵的太子,怎的被人如此嫌弃,想必你们二人定是有仇吧” “若再多言语,便叫你如他一般躺下。” 燕语默辗转醒来,感觉到怀里熟悉的温度,呢喃着:“之竹。” 红衣男子怔了一下,将她扶起:“太子妃醒了便好。” 燕语默听到陌生的声音,立马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坐在马车之中,北莫尘仍旧昏迷不醒,刚才的始作俑者正坐在自己的对面,她有些惊讶:“你要将我们劫到哪里去” 绿衣女子并不说话,只是指了指她身旁的人。燕语默转过头瞧着那翩翩红衣与那很丑的黑色面罩,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顺利得救了。 “多谢阁主搭救,不知阁主怎会”怎会这么凑巧,他就来了,莫不是也是与血丹有什么干系。 “家中酿酒的葡萄没有了,出来买几斤,就碰上你倒在林中。”阁主晃了晃腰间的酒葫芦,“酒没了。” 燕语默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绿衣女子不耐烦地指了指脖子处的伤痕:“太子妃姐姐,你觉得他要是和我一伙的,我会受伤么,而且你不知道他有多么不知道怜香惜玉,还不允许我说话” 男子淡淡一个眼神飘了过来,绿衣女子立马闭上了嘴。 “阁主,你可知为何莫尘还未醒来” “他并无大碍,只是中了昏睡散,还要睡上一阵子。” 燕语默拍了拍北莫尘的衣衫,才一会儿的功夫,怎么树叶、泥土、碎石子都沾到了衣服上,这个洁癖要是醒来定要抓狂了,一想到这儿不禁笑了笑:“倒像是在林子里滚了一遭。” 绿衣女子连忙看向窗外,着实不是她的错,毕竟一个弱女子怎么扛得动那么高大的男子,这都是合理的吧 “不知阁主可是送我们回驿馆” “恩” “辛苦阁主了。” “无妨,总归是要还的。” 虽看不清那面具底下的情绪,却隐约觉着他在生气,真是一个阴晴不定、难以捉摸的人。既然是生意般的交换,她心里踏实许多,总算不上人情就好,今日欠下的救命之恩,日后还了便是,无非多几两白银,反正钱也不是自己的,不心疼 不知念歌他们怎么样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燕语默心中焦急起来。 当他们赶到驿馆的时候,房间里明显有过打斗的痕迹,但却不见使臣和公主的踪影。正要出去寻的时候,燕语默瞥到后院的地上有个黑影,急忙跑了过去。 “他们人呢”燕语默将小严扶起,“公主和哈都克呢” “哥哥他们从后门逃出去了,可惜、可惜我没能拖住他们。” 燕语默对绿衣女子说:“劳烦你先帮我照看他们一下,其去去就回。” 绿衣女子望着晕着的两个美男子,心中乐开了花儿,猛点着头。 “等下,我与你一同前往。”阁主临走之际将药丸丢入绿衣姑娘笑着的嘴中,用眼神提醒着她。 燕语默急忙将马车上的马套拆下,问着身后的男子:“阁主,你会不会骑马这样快些” 见他有些犹豫,燕语默焦急地说着:“人命关天,就不要顾什么礼仪了,会就快上马” 男子一跃而上,将燕语默拉上马背:“坐稳了,觉得难受就抓住我的衣服” 另一边,哈都克带着北念歌躲在灌木丛深处,两个人瞧着周围寻找他们的黑衣人,一齐屏着呼吸。 不大一会儿,人影渐渐散开,哈都克轻声说着:“公主,他们想是走远了,我们快走吧。” 北念歌点着头,紧跟在他的身后,岂料没走几步,便被埋伏在近处的黑衣人发现了。 “他们在这里” “不好,快跑”哈都克急忙拉着身后女子的手,往前跑着,眼前的路面越来越窄,不知不觉竟跑到了崖上。周围的黑衣人逐渐聚集过来,大约有十几个人,每个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长刀。 哈都克将公主挡在身后:“你们无非是冲着我来的,不如将我身后女子放了,我便束手就擒,跟你们走” “哈都克。”北念歌紧紧地拉着他身后的衣服,她不希望他有事。 “尊主说了,使臣不必留活口,杀了便是,至于那个女子为绝后患,一并杀了” 哈都克拿起手中的长刀,与周围的黑衣人厮杀着,北念歌在一旁帮他指点着每个人招式中的破绽。突然,一个暗器飞来,哈都克正欲抵挡,仍旧晚了一步,暗器从自己的刀刃上擦了过去。 “小心”哈都克焦急地望向公主。 北念歌向后躲闪着,一脚踩了空,跌向后方,哈都克见状飞身过去拉住了她的手,与她一齐坠了下去。 “不要”燕语默在马背上目睹了这一幕,急忙下了马,向崖边奔去。 “怎么办又来了两个”黑衣人互相商量着。 当他们将刀剑对准赶来的二人时,有些后悔了,那红衣男子仅凭掌力,便将他们之中一半的人打到经脉尽断,剩下的黑衣人连忙向周围撤退。 “他们不会死的对不对”燕语默泪眼模糊地望着崖下,只见一片茫茫的白雾,什么都看不清,“我什么都看不见,他们是不是还活着” 阁主只默默站在她的身旁,并未言语,从这么高的山崖坠落,生的机会不大。 “你说话啊你不是紫金阁的阁主,精通天下事么”燕语默坐在地上失声痛哭着。 “为什么,我永远都救不了我身边的人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看着他们死去,沈凌是这样,倾城是这样,他们亦是这样凭什么,凭什么他们就能决定别人的生死,为什么我要活在这么一个世界里”燕语默浑身颤抖着转头望着地上那些还未来得及逃走的黑衣人。 她突然大笑一声,揪起其中一人的领口,质问着:“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正欲自尽,燕语默一掌打在他的头顶,那人闷声倒下,她点住了剩下几个正欲逃走的黑衣人的穴道,用极其可怕的声音威胁着:“你们若不说,我便先打断你们的手,再打断你们的脚,每一处的关节都要一个一个打碎,定叫你们生不如死” “太子妃,快将真气收回”阁主紧张地喊道,见她的模样,定是加快了练习的进程,再这样下去,定会走火入魔。 一口鲜血从嘴中涌出,她抬起袖子擦了擦:“不用你管,我今日定要问出” 红衣男子以以极快的速度移步到她背后,将她击晕,不再理会那些黑衣人,径直将她带上了马,直奔紫金阁而去。 第六十三章 互生情愫 耳旁的水声逐渐消失,北念歌感觉到自己在慢慢下沉,周围一切都静的可怕,她听见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一只手扶上她的腰间,当冲出水面的那一刻,她猛地吸了一口气:“我还活着” “公主,抓住我,我带你游到岸边去。”哈都克有些庆幸,若不是坠崖的时候扯住了一根藤蔓,如此大的高度,即使下方是河流也很难存活。 北念歌有些吃力地搭在哈都克的肩上,呼吸仍旧有些困难,她从小就十分惧怕水,虽然哈都克的肩膀让自己觉得十分安心,却也不敢睁开双眼。 “我们到了。”哈都克将北念歌顺势背起,环视着四周。 “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 “是在下唐突了,还请公主恕罪。”哈都克有些不知所措,“公主在此地稍作休息,在下前去查探一番,如今天色已晚,怕这附近会有野兽出没,若是能够寻个可以庇护的地方就再好不过了。” “我与你一起吧,万一你遇上什么,也好有个帮衬。”北念歌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 哈都克认真地说:“但是遇到危险,要保全自己,不能再像驿馆里那般,不管不顾的冲出来了。” “哈哈。”女子突然笑了一声,“你刚才好像没有说公主二字。” “是在下” “在下唐突嘛,在下不对,公主谅解,公主恕罪,我不喜欢听你这么叫我,不大好听,不如叫我名字吧” “在下不敢。” 北念歌撅了撅嘴巴:“叫名字” “在下不敢” 实在拗不过哈都克的固执,她只好作罢。二人在崖底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哈都克拾了些树枝在洞中生起了火。 北念歌看着忙来忙去的哈都克,很想帮忙却又无从下手,无奈地坐在草堆上,托着下巴。 “公主可是饿了,在下将洞中收拾好,就去寻些吃得来。” “我觉得自己好像很没用。” “什么”哈都克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着那个娇小的女子。 “你好像什么都会,生火、辨别方向、找洞口,你这个使臣显得我这个公主一点用处也没有。” “怎么会,公主已经很好了。”哈都克将干草铺好后坐在火堆边添着柴,“这些只是打仗的时候学会的,常常露宿在外,算不得什么厉害,如公主一般尊贵的人,不嫌弃在下已是很好了。” “你经常上战场么”北念歌想起在水中,无意间摸到的那道长长的伤疤,有些心疼。 “在君主没统一草原之前,大大小小的战争太多了,有的时候为了食物,部落之间便会杀得不可开交,小严的父母也是在无谓的纷争中牺牲的。” “所以你们一直低头求和,是为了南朝能够支持你们的君主,以此制衡那些野心勃勃的小部落再次结盟,避免战火四起。” 他透过火光,好像看见那一片片哀嚎,每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都在对着深爱的土地哭泣,历史总会重演,可他不希望他的子民一直活在流离失所的痛苦当中。 “公主,我们一心只愿交好,此番刺客背后的人,无论是谁,定是想借由公主破坏两国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们明日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我先出去找些食物,公主在此处稍等片刻。” 哈都克转身离去,坐在火堆前的女子十分怅然,身为公主,这可能是她这一生中唯一一次能够离自己心仪之人这么近的时候了。她知道,她的终身大事只可能由父皇钦赐,面对哈都克,纵然心动也无法说出,既没有结局亦不该开始。 只是这段时间,能够慢一些,再慢一些。 二人围着篝火吃着果子,火光将整个山洞映的通红,水滴顺着袖口滴在了地上,四下安静地可以数着水滴。 “公主可要将外衣脱下来烤干,在下可以出去等候。” 北念歌听着外头的风声与水流声,担心山中夜晚过于寒凉,急忙摇了摇头:“不用了,这样围着火也挺暖和的。” “公主好像很怕水。”哈都克到现在仍旧能感觉到那双纤细的手,紧紧地抓在自己的肩膀上,那样的紧张并不是因为落崖的劫后余生。 “小时候溺过水,从那之后就有些后怕。呵呵,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即使我是南朝唯一的公主,即使父皇对我宠爱有加,但是也依旧改变不了我母妃的身份,依旧会有人明里暗里用计谋打压。” “那次溺水,并不是意外” “恩,从那之后母妃便开始小心翼翼的,但是我却正好相反,反正该来的总会来的,何必要担心受怕的过日子。” 北念歌抬头看向对面,男子只是低着头凝视着脚下,并不敢抬头,也许再多看一眼,他就会彻底沦陷。 儿女情长于他,终归是一种奢侈,更别提对面坐着的,是一朝的公主。 “哈都克,你知道么如果有的选择,我并不希望我是公主。” 可是,若我不是公主,我又如何能够遇见你 王石快马加鞭地从苍山赶往紫金阁,下了马急忙问着门口的孩童。 “阁主呢” “在练功房,抱着一个女人回来的,从未见过他失态。” “小叶子,将马看好了,不用拴,一会儿还要紧着回去。” 王石将练功房的门推开,见红衣男子正要强行运功为对方疗伤,急忙阻止:“公子,万万不可,疗伤药我已悉数带来,先喂她服下,再疗伤也不迟。” 张舒将面具摘下放到一旁,一张脸白皙的毫无血色,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怀里的人身上。 王石将药放在他的手上:“公子,过去的事不若就让它过去吧,酒多伤身。” “这么快就出来了”小叶子将马绳交到王石的手中。 “哎,没办法,还有一堆事要处理呢” “我说王石哥哥,阁主这么见色忘义,你下次可要多讨要些银子才行啊” “走啦小财迷” 小叶子将紫金阁大门重重锁好,将“闲人免进”的牌子挂了出去,阁主为人疗伤,想是这两日都不希望被人打扰。 练功房内,张舒将药丸送入燕语默的嘴中,手轻轻停留在她的脸颊上方,却迟迟不曾触碰,他知道,她已是他人之妻。可他却只想让自己陷在这回忆之中,他不想出来,即使以另外一种身份接近她,护她周全他总算并无失言。 燕语默恢复了些意识,不由得动了动身子,身后的一个声音响起。 “别动,我正在为你疗伤,一不小心,你我二人皆会性命堪舆。” “多谢。” 燕语默无力地吐出两个字后,便又昏沉了过去,再次醒来已是深夜。瞥到窗前的红衣身影,差点又被惊吓过去。 “阁主,你怎会在此额,您不觉着这三更半夜的,一袭红衣站在月光底下,有些渗人么” “那当如何换身白衣”张舒发出低沉的声音,“看你有力气调侃别人,想必是已经无碍了。” “多谢阁主,日后有我效劳的地方,任凭吩咐”燕语默拱了拱手,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 “正巧我准备了些夜宵,准备食用,花了一晚上的功夫为你疗伤,有些累了,不如就一起吧不过这顿饭也要算进疗伤费用中。” 燕语默点头说道:“好好好,一定一定” 她坐在桌上,静静地望着满桌的美味珍羞,却迟迟不落筷。 “吃吧,他们还活着。”张舒夹了一块红烧肉在她的碗中,“紫金阁的消息,从不出错。” 燕语默趴着碗里的饭,恨不得现在就去崖底找他们二人,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去。 “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带这么奇怪的面具了。” “为什么” “既不会让别人猜出你的样貌,又露着嘴巴可以吃吃喝喝的多方便。”燕语默嘴里塞得满满的,嘟囔地说着。 张舒倒了一杯水,放在她的手边:“你瞧瞧你,堂堂太子妃,就跟没吃过饭似的。” 燕语默拿起茶杯,自嘲道:“以前,有个人说喜欢我这般模样。” “那人定是眼神不好。” “不,他极好,只是我的两个挚友皆先后因他所亡,其中一个为他所杀,若是阁主,你当如何自处我们兴许注定会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张舒回想起日前的种种,不知该如何作答,但依旧佯装镇定:“万事皆有因果,眼所见也不一定为实,想不到太子妃还有这么一段故事,你说的定不是太子殿下吧,作为保守秘密,也是要收费的哦” 燕语默突然有一种进了狼窝的感觉:“终于知道你这紫金阁有多么赚钱了,下至门童上至阁主,都是一派作风” “恩,孺子可教” 张舒坐在她的对面,脸上的笑意并不能将心底的哀伤盖过,他自知也许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即使误会解开了又能如何人死不能复生,结果都是一样的。 此时瞧着她笑的每一秒,都像是偷来的,倒也甘之如饴。 第六十四章 皇帝震怒 “默儿”北莫尘缓缓醒来却瞥见一抹醒目的绿色。 “殿下别叫了,太子妃跟着去救人了,你可以说谢谢绿袖姑娘或者是多谢绿袖姑娘,我并不会介意。”绿袖敲了敲另外踏上躺着的那个少年,还没醒来。 “太子妃跟着谁去救人了”北莫尘摸了摸额头,“姑娘年纪轻轻记性倒是差得很,总不至于忘了林中之事了吧” “殿下应是已无大碍,我去看看那个人。”绿袖一溜烟的跑到了另外一边。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不大记得了,总之快到晚上了吧,你们睡了差不多有一日了也。”绿袖捂了捂嘴巴,“对了,宫里差人来问太子与公主可在驿馆,碰巧你又没醒,我就随便说了两句,那些太监就走了。” 北莫尘有种不好的预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啊,就是说你们遇了刺客,公主和使臣不见了,太子昏迷不醒啊,太子妃前去救公主一夜未归啊,恩,差不多就这些吧” 北莫尘一掌拍向身边的桌子:“姑娘可真会避重就轻,不如与我一同入宫再详细叙述一遍如何” 绿袖看着断成几段的木头,将手捂在了脸上,急忙说道:“殿下息怒,也是那人进来瞧见了你的模样,我这才一五一十告之的,我已经弃暗投明了,你们怎能过河拆桥” “弃暗投明投了谁本殿下怎么不知晓” “就那个穿红衣服的啊,跟太子妃一同去救人的紫金阁阁主,再说我吃了他的毒药,做不了假,你大可放心。” “咳咳”姜严其实早就被那一声巨响震醒,在旁已然偷听了许久。 “殿下,可有哈都克他们的消息” 北莫尘拾起桌边的外衣,布满尘土和沙子的布料失了原先光亮的颜色,他松开手指,任由衣服落在地上:“还要劳烦小严兄弟暂且在此歇下,内内外外会有许多暗卫护着,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我还要入宫一趟,相信绿袖姑娘定会照顾好你的。” 前者语毕离去,后者则痛苦地哀嚎着。 “殿下,让一个杀手来照顾我,您是有多不喜欢我” 绿袖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乖,看在你长得还不错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喂你喝药吧” “不要不要不要,小爷我还想多活几年” “多谢” “啊” “你不是早就醒了,不过是怕我被太子为难才出的声,介于你的好意,在你药里头我少下几种毒就是了” “呵呵,我谢谢你啊” “啪”茶杯正中內侍的肩膀,茶水浸湿了半边的袖子。 “混账东西,什么叫做太子昏迷不醒,公主不见踪迹,诺大的一个驿馆,皇家的地方,还叫贼人如此猖狂咳咳咳咳” 皇后在一旁轻拍着皇帝的背:“常嬷嬷,快叫底下的人将药煎好备着。皇上,切勿动怒,却无动怒” “启禀皇上,太子在殿外请求觐见。”明忠弓着腰,小声地说着。 皇上咳嗽了几声,摆了摆手:“叫他进来” 北莫尘看到地上的瓷片和那个发抖的內侍,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回父皇,儿臣” “你来告诉我,歌儿是怎么出的宫,是怎么就遭遇了刺客失踪了不见的”一盏白底蓝花的茶杯砸了过去。 北莫尘感觉一阵热流,顺着脸颊淌了下来,新泡的茶,茶香还只刚刚出味,他的那句“儿臣刚从驿馆内醒来”还没来得及说完。 呵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期待着什么,自己的太子之位不过是日后他人登基的挡箭牌罢了,父亲这种字眼不是谁都担得起的。 “回父皇,是儿臣私自做主带妹妹出去的,不想昨日在驿馆遇上了刺客。” “不想你能想些什么,歌儿若是出了什么事,唯你是问咳咳咳,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家妹妹的,还有太子妃又是怎么回事”皇上摸了摸胸口,缓了一口气。 北莫尘跪在地上,低着头说道:“回父皇,默儿见儿臣昏迷不醒,便自己一人前去解救孝玉了及使臣了,儿臣定会将此事彻查清楚,将他们寻回。” “此事定不会有如此简单,何故那两个使臣,却有一人完好,怕是他们北国使得什么计策,来人,叫禁卫军将驿馆团团围起,不许任何人进出直到找回公主,召大皇子觐见” “遵命”站在左侧的明忠急忙向外走去传召。 北莫煜加快脚步从殿外走了进来:“拜见父皇” “煜儿,此事你与太子一起,定要将你们妹妹寻回,一旦发现使臣有异,即可斩杀” 北莫煜不解问道:“父皇,此番北国使臣毕竟是前来求和的,这样是不是” “不必多言,照我的旨意去办便是退下吧,寻人要紧” 二人一同从殿内走出,北莫煜拍了拍北莫尘的肩膀:“放心,太子妃定会没事的。” 北莫尘并没有言语,只是望着远方,他知道燕语默身在何处,只是并不愿意让大皇子知晓全部的细节,尽管他为人敦厚,可惜皇后却是那般阴险狡诈,算计颇深。即使他的心里曾经将北莫煜视为兄长,而他们也只能是对手。 “皇兄,不如我们分头行事如何,这样可以争取更多的时间救他们。” “全听太子吩咐”北莫煜拱了拱手。 “人后皇兄大可不必如此行礼,还劳烦皇兄先带禁卫军前去驿馆,问清孝玉与那些刺客的方向,方便沿途带兵追查。我去紫金阁打探下那些刺客的来头,若他们捉到了人也好知道去处,咱们到时就在驿馆汇合如何” “好,我这就出发” 紫金阁内,燕语默正在练习冰决的第三层,虽然之前已经突破,但是由于之前的走火入魔,险些将功力毁于一旦,已经练习了大半日,只是心却一直静不下来。 “太子妃,将思绪抽空,将自身置于空白之中,切记莫要胡思乱想,此时正是紧要关头。”张舒在旁看护着,心里十分紧张。 冰决是毒夫人传授与她的,或者说是从前的那个燕语默,虽然小一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这具身体是有记忆的,不然也不会每次一受到情绪干扰,便会真气乱窜,直接爆发出第七层的威力。 “成功了”燕语默不可思议地捂住自己的掌心,“我可以掌控它们了,虽然还只是一小部分。” 她对身旁的红衣男子笑着,红衣男子从袖中拿出一块帕子,轻轻地擦拭着她额头上的汗珠。 她愣了愣神,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见另外一个男子,那个总是一身白衫、不染纤尘却杀人如麻的男子。 可笑的是,尽管如此,她仍旧有些怀念那张手掌的温度。 张舒见她出神似的,这才反应了过来,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个你用脏了的帕子五两银子,刚刚守了你半日,倒也不多,算你二十两吧,出门的时候记得给门口的小叶子。” “啧啧啧,就知道你哪有这么好心。”面对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一定是自己练功过度感觉出了错,燕语默在心底肯定地说着。 她拿过帕子,接着擦了擦脸颊:“你是说那个见钱眼开的小孩儿,叫小叶子我看他啊,就该改名字叫小金子。” 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口探出一个小脑瓜,有些不满意地开着口:“你这个大姐,能不能不要随便改人名字,小金子真是土气” “何事”张舒估摸着北莫尘应该快到了。 “禀阁主,门外有个男子,说是来接他妻子回家。”小叶子耸了耸肩,难得见阁主这么紧张一个女子,却不曾想竟是他人之妻,阁主的喜好也真是与别人不大一样。 “去回他,稍等片刻”张舒垫了垫腰间的酒葫芦,将葫芦抛给小叶子,“去城里白云居打酒,装满咯,就用刚刚那男子给你的钱。” 小叶子翻了个白眼,拿着葫芦转身离开。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阁主大人的眼睛。 “你这人真是奇怪,不是自己园中酿了酒,还去打什么酒。” “谁叫你家太子殿下有钱呢,不花白不花”张舒将手交叉抱在胸口。 “走吧,你相公前来接你了,看来是不需要我了。” 燕语默走了几步,回过头对着那个红衣男子说道:“阁主,此番多谢你出手相救,只是相识许久,还不知你的姓名” “名字啊,不过是个代称罢了,你就叫阁主不是更方便” “交朋友总要知个姓名吧,万一日后在外头叫你阁主,碰巧身边就有你的仇家可怎么办。” 张舒摇了摇头,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固执:“莫一。” “莫阁主,后会有期”燕语默听到他的名字,心中也将刚刚的猜想完全放下。 张舒倚着门,看着女子轻快的步伐,心中莫名的烦闷,门外等候的那个人真的有这么重要么 第六十五章 围困的驿馆 “诶,你可离我远点儿,小爷才死里逃生,不想再死一回。”姜严见着绿衣女子端着药走过来,下意识往里缩了缩。 “不喝拉倒,姑娘我还省了呢” 见她将药放在一旁,姜严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娇小美丽的女子,不禁好奇的问道:“你小小年纪干什么不好,为何要做那么血腥的事情” “血腥在这世上无非就是杀人与被杀,我们自小都是孤儿,谁给我们一口饭吃便听谁的,既然叫我去杀人我就去杀罢了,与那些杀猪杀狗也没什么不同。” “孤儿”姜严有些错愕。 “怎么像你这样的大少爷恐怕理解不了吧,只要有口饭吃,杀人又算得了什么”绿袖瞧着那碗药,凉了估计会更苦。 “我想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你如今虽不算投诚但也相当于背叛了你家主人,日后定也不会好过了。” “既然我还有用那么久暂时还是死不了,这就不用你担心了,使臣大人”绿袖将碗递到他的面前,“趁热喝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之后凉了可不好喝,你们这种死皮嫩肉的,想必也吃不了什么苦。” 姜严起身将药一饮而尽,嘴中一阵苦涩,笑着说道:“小爷才不怕苦,我小孩子的时候就不怕,这算什么” “你干嘛喂什么毒药给我”姜严用舌头卷了卷,是块冰糖。 “放心,毒不死你的。” 姜严拱了拱手以表谢意:“我叫姜严,不是什么使臣大人。” 绿袖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我叫绿袖,不是什么娇小姑娘。” 二人相视一笑,突然听见驿馆外一阵躁动,姜严向外望去,禁卫军已将驿馆团团围住,领头之人像是宫里头的。 “莫非是太子入宫命人前来抓你”姜严感觉有些紧张,手心微微出着汗。 “姜严,你可认得那带头的人”太子这个人心机颇深,她也一时拿不准,万一太子妃出了什么事,估计即使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也会被诛杀。 “领头的”姜严回想了下那天宴会上见过的人,“应该是大皇子没错,此人虽为人谦和,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你还是先躲起来再说,我一人应付即可” “你紧张什么我可是差点要了你们的命诶,莫不是见我长得好看,瞧上我了” “胡说什么小爷我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就你这样的一马平川的,我怎会瞧得上” 绿袖悠悠地翘起腿:“忘了跟你说了,刚才药里头,我加了鹤顶红” 北莫煜迈进房间,见房间里多了一位姑娘,下意识的便以为是使臣身边的侍女,便也不曾多想。 “不知小严兄弟可还记得太子妃是从哪个方向前往救人的,我也好领兵前去查看。” 姜严坐在床上拱手示意:“回大皇子,应是向着南边去的。” 绿袖在一旁摇了摇头:“不是,是东边” “这位姑娘可能确定”北莫煜心中十分焦急,从未见过父皇如此动怒,若是再找不到人,不知还会发生什么。 “当然确定了,可是我” 姜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确定确定,是东边,东边” “那就劳烦小严兄弟与你的侍女暂且待在驿馆养伤,救人要紧,还望见谅”北莫煜急匆匆地下了楼。 他想着父皇交代的事情,虽然于心不忍,但也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吩咐着禁军统领。 “奉陛下口谕,你与我带领一队人马前去营救公主与太子妃,剩下的则守住驿馆,不许任何人出入,若有违者,格杀勿论” “是属下领命” 绿袖倚着窗,望着这浩浩荡荡的架势,轻蔑地笑着:“若你们使臣能保那公主无碍倒也还好,就怕到时皇帝老儿定不会放过你们” “我们一心求和,再说我们也是受害者不是么”姜严有些气愤。 “求和呵呵,杀了你再杀了我,总能找理由蒙混过的不是,毕竟只是一个邻国的臣子而已。” 姜严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本意只是来探查南朝的情况,才隐藏的身份,如今若是那公主出了什么事情,莫不是真的要叫哥去陪葬 北念歌将身上披着的衣服还给了哈都克,他们已在崖底走了大半日,并未发现什么。 “公主昨夜就已着凉这崖底又靠近河边,寒气有些重,不要生病了才好。在下没什么本领,就是皮糙肉厚,这外衣还是公主披着吧” 她摸着手上的外衣,有些舍不得,仍旧还给了哈都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与其这样不如就让自己来做那个冷漠的人吧。 “不用了,我也并没有那么弱不禁风,我来与你一起找出路吧” 哈都克点了点头,将衣服穿上,衣服上还残留着那人淡淡的香气,如那人一般遥不可及。 “哈都克,你看这边好像有些竹管,像是烟花,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公主小心”哈都克用手挡在了她的前面,一刀挥下,蛇断作两截。 “看来这烟花应该还能用,至少我们可以发出求救的信号了。” 北念歌急忙抓住他的手,仔细检查着伤口:“你怎么这么傻,你就没想过要是条致命的毒蛇怎么办,为什么每次都要挡在我面前。” 哈都克沉默不语,因为你便是那草原上的星星,因为不忍见你受伤,因为喜欢你。 直到有什么东西湿了他的手,他才彻底慌了神:“公主,我没事,那蛇没有毒的,别哭了。” “你这个傻瓜。”北念歌忍不住眼中的酸涩哭了起来。 他见她低头哭泣着,很想将她拥入怀中,他有些不知所错的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我真的没事了,你看好好的,我们去把烟花放了吧” 那只受伤的手在自己的眼前晃着,北念歌一个念头冲进了脑中,入了魔怔一般:“我觉得我这么做肯定会后悔,但是或许错过了这次日后会更后悔。” “公主,你说什么” 北念歌轻轻地搭着他的肩膀,仰起头,将唇印印在了他的脸颊上,然后迅速地起身转过背去。 “走吧,我们去河边将烟花点燃。” 哈都克在那片柔软触碰之后,脑中仿佛炸开了一般,好似听不清公主之后说的什么,也全然忘了他们身处崖底,世界一下子那么安静,听得到心跳声。 他有些木讷地点着头:“哦。” 北念歌向河边跑去,她觉着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什么快刀斩乱麻在他就自己的那一刻全都烟消云散,她只想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既然没有结局,不如就让回忆美丽一些。 哈都克将烟花点燃,若有所思地坐在岸边,灿烂的烟花绽放在午后的天空中,不如夜间那样多彩却也同样让人移不开眼。他摸了摸自己脸颊,刚刚,她是在亲我 北莫煜带着兵马一直向东行进着,正要失去方向,便听到一声响声,在不远处的空中出现一阵烟花。 “启禀殿下,那烟花的方向像是从不远处的悬崖处发射而来。” “悬崖快,悬崖方向。” 北莫煜一行人感到悬崖边的时候,正巧最后一缕烟花也消失在了空中。 “这崖底可有人烟” “回殿下,这两岸河流湍急,不曾见过有人在此地居住。” 北莫煜仔细打量着地上的脚印与打斗痕迹:“这里有打斗的痕迹,莫不是他们将孝玉围困在此,孝玉不堪受辱便跳了崖” 想到刚刚的烟花,北莫煜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测:“吩咐下去,快去找下崖的路,另一边多找些绳索来,我亲自下崖去寻。” “遵命” 士兵们将绳索缠在一处,北莫煜正欲下崖,便被身边的禁军统领阻止。 “殿下,万万不可,还是微臣去吧。”周围士兵齐齐下跪。 “尤辅,多加小心”北莫煜望着众人,也明白他们的担忧,将手中的绳索放了下来。 尤辅一边拉着绳索往下走,一边高声喊着“公主”。 “希望有人能够看见,能够前来搭救。”哈都克一字一句的说着,“公主,我” 北念歌打断了他想说的话,她害怕不是自己期望听得到,也害怕是自己所想听的。 “哈都克,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这两日竟是我这许久最开心的两日。你瞧那天上的烟花,虽然短暂但也那般绚烂,有些美好存在心间,岁月虽长,但也不会忘怀。” “岁月虽长,但也不会忘怀。”哈都克呢喃着,他笑着回望着那个女子。 明明直言直语,咄咄逼人,却心思细腻处处也为他人着想;明明万千宠爱,明媚动人,却也困于宫中不由自主。 明明,明明心动却早已看穿一切,只是黯然接受,这么多个不一样的她,他却只能牢记心上。 “公主”一声高呼打破这崖底的寂静。 哈都克对着崖上呼喊着,他知道那场刚刚开始的爱恋,无疾而终。 他们,也不会再有交集。那个吻,成了吻别。 第六十六章 平安归来 “孝玉,你没事吧,没有受伤吧”北莫煜忙拉过北念歌的肩膀,将身上的斗篷披在她的肩上,他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紧接着爬上来的哈都克。 北念歌伸出手扯了扯他的衣袖:“皇兄,不如先送我们回驿馆吧,不知他们伤得如何了” “孝玉,恐怕得先入宫一趟了,父皇此次龙威震怒,更是” 北莫煜示意身旁的士兵看住哈都克:“你们快扶使臣上马,路上护送使臣与我们一道入宫。” 北念歌将眼神移到哈都克的身上,坚定的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哈都克见状以微笑回之,翻身上了马,如同一个等候审问的犯人。 一路上北念歌的心里都在发抖,她知道此次若寻不到他们,父皇定不会放过驿馆内的人,可如今寻到了又如何呢她总也猜不透父皇的心思,就像有的时候她总觉得父皇的宠爱来的有些过了头。 直到那座红墙渐渐映入眼帘,她抓紧了北莫煜肩膀上的衣服,轻声地说着:“皇兄,你知道的,与他并无关系。” 北莫煜加快马程,并未言语。到达宫门口的时候,便看见等候多时的太子夫妇。 北念歌下了马直直地奔向前方,抱住了燕语默:“嫂嫂” “没事便好,没事便好,你不知道我见你们二人一同坠落崖底,我有多担心”燕语默感觉心中的沉闷突然消失了,那些缠绕着的情绪也都不见了。 “哈都克参见太子殿下。”哈都克行着礼。 “起来吧,此番使臣也受了不小的惊吓,毕竟是驿馆防护不周。” 众人缓缓向前走去,北莫尘与北莫煜走在队伍的最后边。 “皇兄,想来是寻到了孝玉与使臣了。” “殿下,也寻到了太子妃,太子妃无碍就好。” 随后二人陷入了深深的沉默当中,北莫煜心中有些许愧疚,他本应回驿馆等候汇合,但母亲的意思却是希望他能够抢先一步入宫,终究是母命难违。如今在此见到了太子,想必所有的事情太子也是知晓的。 而北莫尘此时却毫无波澜,他知道他们之间的战争不管愿不愿意,早就已经拉开了序幕,只是,他不能输 “参见吾皇陛下日安”一干人等悉数跪在地上,等候着那个主宰这一切的人发话。 北逸急忙抬起手,有些虚弱的说着:“快,快让父皇瞧瞧,歌儿可有受伤” 北念歌走着小碎步,一路弯着腰,跪在北逸的面前:“父皇,儿臣回来了,儿臣并未受伤。” “当真你是如何落入那贼人之手的”北逸扫视着底下的人,将目光停留在哈都克的身上。 “父皇,女儿只是一时贪玩求着莫尘哥哥带女儿出宫,本想着在街上游玩一番,却不想在驿馆遭遇了刺客,刺客将我与哥哥他们分开,女儿不幸、不幸坠崖,多亏有使臣,女儿这才保住了性命。”北念歌觉得心中像是打鼓一般,有些害怕。 “听说还有一位北国来的客人,如今完好地待在驿馆内。” 北念歌抬头对上北逸的双眸,她感觉到一股杀意,北逸的眼神坚定的看向她,仿佛在等待她说出他自己想要的答案,北念歌将头垂下,略带着哭腔。 “父皇,都怪女儿,本来二位使臣是保护着我的,只是我一时鲁莽跑了出来,才害的小严兄弟中了刀,如今还负伤躺在驿馆里。” 北逸直视着北念歌:“歌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燕语默与众人皆俯身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她心中正在好奇怎么皇帝老儿一直问念歌同一个问题。 “千真万确,此次女儿私出宫门,又连累殿下夫妇二人于使臣一同受累,女儿愿意领罚。” 燕语默正欲抬头为北念歌辩解,便被身边的北莫尘拉了下来,摇头示意她莫要轻举妄动。 这时,另一个声音从一边响起:“启禀陛下,此次刺客皆是冲着我们而来,连累了太子等人,是哈都克的不对,关键时刻也未能护公主周全,错皆在在下的身上,还请皇帝息怒一切罪责,哈都克愿意一力承担” 燕语默偷偷地在旁竖了一个大拇指,这样才不愧是草原上的男儿嘛,为了心爱的人真是豁出去了 “哈哈哈哈,都平身吧,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孝玉日后可莫要再如此贪玩了。” 北念歌起身的瞬间,察觉到皇帝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冰冷,她如同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了母亲曾经说过的“皇帝才是这世间最薄情的人”,十多年的宠爱竟都只是假的么 只是自己并未随了他的意,父皇想得是战争,是吞并。而自己想的却是真相、爱情。 燕语默慢慢起身,如释重负般站在地上,却被皇帝的下一句话冻结在当场。 “咳咳,无论如何太子护妹不周,毕竟事多缠身,不如就与太子妃一同回太子府歇息一段时日,政务就暂时由煜儿帮忙处理。此次使臣保护公主有功,特赐雪莲、人参、灵芝、大还丹等药予以疗伤,等过些时日好了再回国吧” “谨遵父皇旨意”北莫尘与北莫煜一同行着礼。 “谢陛下圣恩”哈都克跪在地上叩拜着。 “还需劳烦使臣写信告之你们国君,你我两国都有意交好,不如就此联姻。我就这一个女儿,你们可要照顾好了哈哈哈” 联姻燕语默诧异的看向站在上方的念歌,她明明心仪哈都克,这日后该如何自处不是在说着刺客的事情,怎么聊着聊着就联姻了这是什么操作 “谨遵圣意”哈都克再次叩着头。 北念歌一同跪在地上:“多谢父皇赐婚” “朕也乏了,都退下吧” 皇后满是欣慰地望着北莫煜,虽然没有让太子背下所有罪责,不过这个结果她还是十分满意的。 燕语默追着北念歌跑出了殿外。 “怎么突然就联姻了念歌,你怎么能答应你不是” 北念歌望着那人不远处的背影:“你知道,我这个封号,这一身的荣华富贵都是父皇给的,包括我这个人。我能怎么办我的婚姻注定了是做不了主的,嫁与谁不是嫁,至少还能看到他不是么” 燕语默扶上她的肩膀:“你怎的这般傻,毕竟是一辈子的事情,怎么能够儿戏,日后生老病死,你都希望那个不相关的人陪在你的左右么” “那嫂嫂呢” 燕语默愣了愣:“你说什么” “我知道嫂嫂并未心仪哥哥,那又为何要嫁至少哥哥是真心待你的不是么”北念歌已经无力再挣扎,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只不过是父皇为了让自己看清,自己的一切都是他给予的,他同样可以收回这个道理。 既然自己维护了北国的使臣,那不如便嫁入北国,做一个永远在中间牵扯的棋子。 没有什么会比这么多年,才看清那个宠爱自己的人的真实面孔更加残忍与难过的了,甚至超过了她那不切实际的爱情。 “念歌,我的情况与你并不相同。”燕语默拉着她的手,凑到她的耳边,“只要你不想嫁,无论如何我都能将你送出宫去,只要你不愿” 禁军统领尤辅突然走过来跪下:“陛下让臣护送太子妃与殿下离开,以免再遭遇刺客。” 燕语默依依不舍地看着北念歌,却迟迟得不到她的回应,无奈之下只好离去。 在马车上,燕语默前后思量了许多,觉得还是应该与身边的人道个歉。 “对不起,若不是我也不会有现在这个局面,你还是名副实际的太子,念歌也不会莫名其妙地被嫁人,都怪我一心要捉什么刺客” 北莫尘拍了拍她的头:“不是你的错,父皇始终会将我的权力架空的,只不过早与晚罢了。” “倒是你。” “我”燕语默指了指自己,“我怎么了” “你可知今日我有多担心,若是你受了伤,或是那紫金阁奇怪的人救不了你,我该怎么办”北莫尘将她一把用在怀里。 “我希望你日后行事之前,不要忘了还有一个人会因为你的安危而忐忑不安,如果你出了事,他会很难过很难过。” 燕语默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挣脱这个怀抱,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下次不会了” 有人担心的感觉,其实也不赖。 青宁依旧面无表情的驾着车,心中也为太子突如其来的示弱感到不可思议。 权力啊权力啊啥都没有了,还敢谈恋爱 第六十七章 太子府 燕语默刚下马车便瞅见那一身粉色的衣裳站在门口等候着,双眼已经哭的像对核桃一般了。 “你这个傻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春夏不自主地抹了两把眼泪:“太子妃莫要拿春夏打趣了,这回奴婢差点以为” “以为我回不来了是么”燕语默拉着她的手,有些心疼。 春夏倏地跪在地上:“奴婢不是那个意思,还请太子妃恕罪” 燕语默挽起她的胳膊:“这才几日没见,就又变成以前的模样了,你从小便与我在一处,即使是在这太子府里也不必如此见外” 燕语默扫视着门口出来迎接的一干众人,生怕这些时日春夏是不是受了旁的欺负,几个府里的嬷嬷互相对看了一眼,将腰弯了下去。 北莫尘提高了嗓音:“既然我们已回了太子府,那么日后府上的一切皆有太子妃做主即可,一些财务事宜近日需交接好,这些时日也的确是辛苦你们了。” 一位管家模样的老奴,四下望了望,低声问道:“不知皇后娘娘那里” 北莫尘冷言道:“不如,你去问皇后娘娘如何” 发问的老奴瞧着太子身后的士兵,吓得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一语不发。 其他人皆跪在地上磕着头:“恭迎太子殿下、太子妃回府” 燕语默在心中笑着,没想到皇帝老儿派来监视他们的禁卫军,竟帮他们涨了一回声势,这下不就是换个地方坐牢么 “我先与青宁商议一些要事,晚些时候再来找你。”北莫尘看着尤辅站在大门口,陷入沉思中。 燕语默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正好我可以好好和春夏聊聊天,应该可以吧” “不是说了么,都由你做主,包括我,也都听你的。” 这青天白日的,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的原因,这听到一点儿情话,就觉得心口老鹿在撞,完全没有十六岁少女害羞的模样。 直到进了房间还有一些发蒙的感觉,她回过神来,才几日不见,春夏脸色都不似之前那般红润了。 “春夏,你跟我说老实话,是不是他们欺负你” 春夏抽泣着:“奴婢本来就是个丫鬟,不论是在哪里也都习惯了,只是他们同我说,你将我放置在太子府内是因为不要我了,觉得我是个累赘。即使是这样奴婢也希望您能一切安好,却不想前日传来消息,说您与公主一同失踪了,奴婢真的后悔为何当日没能与你一同前去” “谁跟你说的我不要你了,你看我明日怎么整他们是因为这几日的事情太危险了,我怕你受伤才没带你前去的,我的武功目前还控制不好,保护不了你的。再者宫里头是非太多,而且动不动就是会掉脑袋的,这才将你安置在太子府里,却不想这皇后娘娘派在这府上的人尽是些挑是非的。” 春夏听后终于面露喜色:“我就知道太子妃是不会不要春夏的。” 燕语默摸了摸她的头:“那些人我帮你教训他们,这几日定是也没吃什么好吃的吧,你瞧你的小圆脸都不红润了,我叫厨房准备了好多点心,等下多吃点。” “太子妃,为何总是对春夏这么好” 燕语默微笑着:“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喜欢你行不行啊,就想对你好行不行啊” 只是想在这独行的世界里,有这样一个朋友,彼此只是纯粹交好,与目的利益都无任何瓜葛。 书房,北莫尘站在案前说着些无关痛痒的话,等着角落的人离开。 “青宁,你觉着父皇为何要让尤辅统领与我们一起,并把守在外。” 青宁拱了拱手:“圣意难测,属下不敢妄加揣度” “大概是这次孝玉出了事,恐怕短时间父皇都不会原谅我了,毕竟此次刺客事件,还牵连了北国使臣,恐怕这太子府就是我的牢笼了。”北莫尘假意一拳打在案桌上。 “殿下,切不可说这等丧气之话啊”青宁半跪在地上,“圣上想必也是一时气恼,久了必然还会想起您的好的,怎会因此事就将您一直囚禁在此” “哎,罢了,这些政务交于皇兄也好。”北莫尘缓缓坐下,“我本意也并不想做这太子之位,也无意与他相争,父皇定对他也是十分看好的。今日我们本相约一起在驿馆汇合,若不是默儿执意要在宫门口等着孝玉,我也不会知道原来皇兄也并不是真的寄情山水。” “只愿这日后,可以在这南都做个闲散王爷就好。” “殿下,无论如何,青宁誓死皆追随殿下左右。” 北莫尘觉察到墙角的人已然离去,用眼神示意跪着的青宁起身,向书架后的密室走去。 “你觉得刚刚会是谁的人” “回殿下,多半是皇上的人。”青宁严肃地说着,“上次圣上寝宫搬出盆景之事已有了眉目,那些土确实有异,经宫外的医生测验,有少许药渣含在里头,偏巧皇上一直服用的汤药中也有。” 北莫尘环抱着双臂,回想着父皇发病的前后关键:“青宁,你说父皇会不会是假意称病” “可是,圣上为何要这样做,属下有些想不大明白。” 北莫尘心中一亮:“也许,就是为了让我或是其他人露出马脚。”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刚刚他们的对话就凑了效,父皇本就生性多疑,即使是枕边人也不例外,既然他已经打算舍弃自己,不如就让他将自己彻底忽略,将矛头对准他人不是更好。 “这件事你先不用去查了,以免被父皇发现。”北莫尘此时心里有一件更疑惑的事情需要查证。 “青宁,你去暗中调查下紫金阁阁主的身份,我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 “遵命”青宁在小本本上又记了燕语默一笔,好好的国家大事放在一旁,查什么情敌的底细,果然女人就是祸水 “阿嚏”燕语默不偏不倚打了一个喷嚏在糕点上,“可惜了,这么可爱的小兔子了,那我就换一个吧,哈哈” 春夏倒着茶水,仔细地扇着茶杯上的热气:“太子妃,您刚才说公主要去和亲了是么” 燕语默将春夏手上的扇子夺过来,放到一边:“茶水太热,就等下凉了再喝,不用你来扇啦,快坐下一起吃,我看你都没吃多少” 春夏坐在一旁,有些拘谨。 燕语默将糕点放到她的手上:“是啊,念歌被皇上指了婚,要嫁到北国去了,我正头疼着呢” 春夏有些不解地看着她。 “你不知道,本来念歌要是没有喜欢的人倒也没什么,但是这使臣三番两次救了她,她心中早就钟情于对方,而这哈都克也有那个意思,但就是怕皇上也瞧了出来,故意将她嫁与北国君主,这嫁过去日日相见,却生不如死,这该多痛苦啊” 燕语默喝了口茶水,继续说着:“不行我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救她出宫,让他们两私奔也好,不能这么坐以待毙” “私奔”春夏张大了嘴巴,急忙将燕语默拉回座上,“小点声,太子妃这叫人听去了,又该在背后说您了。再说这私奔是大忌,女子的名声是要全毁了的。” 燕语默低声说着:“这些啊,都是那些圣人故意说来框住女子的,若是让你选,你想嫁给喜欢的人还是素昧相识的人呢” “我”春夏羞红了脸,“我不知道,还是选喜欢的人吧,不过我只想一直陪在您身边,不嫁人” “傻丫头,你总会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的,到那一天啊,我看你巴不得求我快点将你嫁出去呢哈哈哈哈” “什么事这么好笑”北莫尘推门而入,见燕语默笑的开怀,自己的心情也莫名的好转了许多。 春夏急忙起身跪拜:“参见殿下,奴婢先行退下。” 燕语默塞了好几块糕点在春夏手里:“今夜你就睡在我旁边的丫鬟屋里,不与她们几个嬷嬷记在一处了,你先去收拾行李吧。” “好。”春夏欠了欠身。 “等下,能不能借你的青宁用一用”燕语默拉了拉北莫尘的袖子。 “太子妃,春夏一个人可以的,放心”春夏一路小跑着,郡主一路经历了许多事情,都能够逢凶化吉,自己也应该坚强起来,不能一直让她分心照顾。 “小圆脸,长大了啊”燕语默有种看自己家精心呵护的幼苗长大了的感觉。 “你们刚刚在聊什么呢”北莫尘拿起燕语默面前的被子,喝了一口茶水。 一种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散开,燕语默忙说道:“我在说念歌嫁人的事情,说要帮她私奔来着,只要我能出去的。” “那恐怕是有些麻烦了。” “怎么,做了太子妃也还是没有自由啊”燕语默翻了一个白眼。 北莫尘抿着嘴笑道:“其实你若打得过门口的尤辅统领,倒也是出的去的。” 燕语默摇了摇头:“我就说嘛,什么护送我们回来,还不是监视咱们的,要是能够联系的到莫一阁主,他肯定会有办法将和亲的事情解决的,不晓得鸽子飞不飞的出去” “莫一”北莫尘有些奇怪。 “就是紫金阁的阁主,也是我再三追问才告之的,你可不能将人家的名字泄露出去,要是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你倒是挺相信他的,还会为他着想,就不怕他把你卖咯” 燕语默听着这阴阳怪气的话语,在空中嗅了嗅:“好酸啊,谁家的醋倒了出来,你闻到没” 第六十八章 整治刁奴 “怎么,不许人吃醋” 突然靠过来的北莫尘,让燕语默着实吓了一跳,她将手下意识抵在胸前。 “可以可以,你说的都对” 北莫尘满意的摸了下她的头:“放心,我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只是最近正处多事之秋,还是尽量小心些的好,阁主毕竟也帮过我们几次,应该不是什么歹人,就怕是否会另有目的。” “眼下还是先解决念歌的事情,其他事晚些再说。”燕语默心里是真的紧张这个直爽的姑娘,也是真的不愿意再聊莫一的话题。 “即使是和亲也有许多的流程要走,不过你这招私奔还是罢了,不见得那哈都克便是怎样的良人。” “哈都克怎么了不论如何也是念歌心中念着的人,总比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就好吧,日日都对着自己不喜欢的人即使是吃饭恐怕都不会开心。天大地大,总有他们能够生活的地方。” 北莫尘将手中的扇子放在桌上,叹了口气:“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叫他们私奔到哪里去莫非日后要隐姓埋名,过着东躲西藏的日子。况且联姻岂是儿戏,父皇、北国的君主又岂能善罢甘休,万一哈都克不值得孝玉冒这么大的风险,那么到头来孝玉岂不是变成了罪魁祸首” 燕语默有些郁闷,她将双手抱在胸前:“我知道你们男子遇事向来都以大局为重,但是这在我看来,就是一辈子的幸福,这才是不能够儿戏的事情,两国交好可以有很多种解决的办法,不一定非要用女子和亲。总之,我将她看作挚友,我不愿亲眼见她落入火坑” “火坑”北莫尘面色一冷,“所以,你是不愿她与你这般,落入火坑” 燕语默这才反应过来,她急忙摇头:“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就事论事,再说我们之间的嫁娶与他们的情况并不一样啊” “此事不宜再论,这些时日就暂且不要去想着如何教人家去私奔了,不如就养精蓄锐吧”北莫尘拿起桌上的扇子,起身离开。 失落的情绪在转身那一刻,全部都显现在了脸上,他本以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不同,原来仅仅是自己一人的妄想。 燕语默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将他拉住,他的情绪全都落入她的眼底。 “莫尘,你听我说,我们与和亲的情况不同,嫁与你不论出自什么原因,都是我自愿的,我并不觉得是进了什么火坑。我不是木石,你待我的好,我都看在眼里,也会也会放在心中。”说完之后,她都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就出来瞧一瞧,什么时候学会这么肉麻的话语了。 “真的”北莫尘面露喜色,“有没有可能,你对我会有那么些许的欢喜” 燕语默别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现在,现在还不知道,但我想有一天也许会有。” 北莫尘有些激动,他抱住眼前那个双颊绯红的女子,他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不要紧,我会等,等到那一天的。” 直到房间里只剩下自己一人,燕语默还是感觉脸上热的明显,明明是安慰他的话,为什么自己说出来却是这么认真 她心里思量着,北莫尘这个男子虽然身为太子,但是身世却有些可怜,有那么一些霸道,却对自己百般顺从,总是能够知晓自己的心意,只是只是她还不想想这么多。 或许,报仇之后,她真的可以接受他呢 一个粉色的身影从门前跑过,进到另一边的房屋中,燕语默听到那细小的哭声,急忙收回思绪,跟了过去。 “春夏,你” 这个刚刚还笑着出去的丫头,怎么一转身的功夫,被欺负的这么惨,就连头上的发髻都特别凌乱。 “太子妃,春夏没事,春夏不小心摔了一跤。”春夏用衣袖忙擦了擦脸颊。 摔了一跤明明是去拿个行李,什么都没见拿回来,这明显就是又被人欺负了 燕语默有些气愤,拉起她的手就往外头走:“走,我去汇汇她们,几个老奴我就不信我治不了还” 春夏收住了哭声,摇了摇头:“太子妃,是春夏没有用,丢了您的脸面,还是不要去了,那几个嬷嬷都是皇后娘娘的人,不要为了我再得罪了她们。” “走,虱子多了不怕咬,正愁没地方撒气” 刚一到后院,便看见一个嬷嬷站在门口,装模作样的喊着:“太子妃驾到” 哟,看来这群阿姨们是搭好了台子,准备鸣锣唱戏了啊 “老奴拜见太子妃”五六个嬷嬷像是等候了许久,在院子里齐刷刷地跪着。 “起身吧,各位都是宫里头的老人了,不宜这么久跪着,快请起”燕语默作笑脸状,“这些时日,也全靠你们,这太子府里头才能够如此井井有条啊” 一个肤色有些黑的嬷嬷看了一眼众人,先站了起来,后头的几个也就跟着一起站了起来。 “不知这位嬷嬷姓什么” “回太子妃,老奴姓喜。” “喜嬷嬷,你瞧我这嫁过来虽说有几日了,但还是用不惯这其他的丫鬟,春夏这丫头吧虽然不怎么机灵,但也跟了我许久,我就觉着你说让她搬到我屋里伺候如何” 喜嬷嬷听后,弯了弯腰:“太子妃说笑了,老奴哪能做得了主,虽说皇后娘娘派我等人在此帮衬着这府上的诸多事宜,但是毕竟太子妃才是这府上的主人啊。哪怕是从没有这低贱的丫鬟,住的了主人偏屋里这大丫鬟的房间,老奴们也是不敢多言的。” 恩,是不多言,该说的都说了,这阿姨们还真是一份大礼啊 “哈哈哈,你瞧我都给忘了,春夏啊你怎的忘记跟嬷嬷们说,你日后就是这府中的大丫鬟了么你瞧,怪我,都怪我,既然这日后嬷嬷们都归你管了,你也应当跟嬷嬷们知会一声啊”燕语默捂了捂嘴。 春夏欠了欠身:“回太子妃,才刚收拾行李有些匆忙,一时忘了说。” 喜嬷嬷将头慢慢抬了起来,直视着燕语默:“启禀太子妃,这府中一切事物、人员安排都由管家执掌,须有印鉴盖章才能够一一生效。” “嬷嬷说的是这个吧。”燕语默从袖中拿出一个印章,“殿下说刚入府没准备什么礼物,便将这枚印章赠与我,哎,不曾想这管家竟然看不开与殿下起了争执现下应是在敷药呢吧,这二十板子下去,真真是疼的厉害,啧啧啧” 喜嬷嬷往后退了一步,但仍旧面不改色,燕语默心里倒是觉得有趣,这样的刁奴,拿来练练手也是不错,省的日后这府里总有些不听话的人。 “嬷嬷,我家丫鬟好似有跟发钗落在了这儿,不知嬷嬷可还记得” 喜嬷嬷摇了摇头:“未曾见过什么发钗” 春夏指着她头上的银钗说着:“嬷嬷定是忘了,这不在头上插着呢么” “休要胡说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银钗,怎么会是你的”喜嬷嬷一把将春夏推开,“这个丫鬟手脚不干净,几番偷盗老奴们的物件,如今更是以此来诓骗太子妃,实在是罪该万死啊” 旁边的嬷嬷跟着一起叫喊着。 “过去。”燕语默示意着身旁的士兵。 士兵用剑鞘打向喜嬷嬷的腿,她吃痛地跪在地上,周围的人突然没了声音。 “哎哟我这把老骨头了,太子妃竟然听信于小人谗言,要向我老婆子示威,可怜我无法向皇后娘娘伸冤啊天理何在” “够了”燕语默走到她的面前,抡圆了一个巴掌扇了过去,“嬷嬷想必不知道这银钗是我赠与春夏的,也不知道这银钗上刻了些什么字吧这么信口雌黄还利用母后的威名,这不是在意图抹黑皇室怎么,还想着用母后来洗脱你盗窃的嫌疑” “来人”燕语默拔下她头上的银钗,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带她下去,夜扫太子府,每一块砖都要清理干净,若是叫喊,就打一棍,若是晕了就打两棍” 燕语默看着周围那些跪在地上打抖的嬷嬷们,大声说着:“日后,在太子府里,凡是偷盗、以下犯上者,皆是如此,不论是谁” 嬷嬷们连忙底下头去,不敢再多言语,喜嬷嬷恶狠狠地等着燕语默:“皇后娘娘定不会放过你的” “还不带下去,不然这一个晚上喜嬷嬷怕是扫不完了”燕语默拂了拂衣袖,“嬷嬷们莫要怕,你们都是母后亲自派来的人,我定是要敬着的,只要没有什么太大的错误,便会相安无事,你们说是吧” “是是是”嬷嬷们一个劲地趴在地上,点着头。 燕语默心中虽不大好受,却也只能如此,在一片假意恭维的声音中离开了后院。 第六十九章 和亲(一) “听青宁说,今日你去了后院,惩治了喜嬷嬷。”北莫尘本以为她不会理会这府里的事。 “恩,既然已经到了这般田地,总不好再叫这几个嬷嬷给欺负了吧,即使是告到皇后那里,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你觉得我是不是做的有些过了” 第一次听到燕语默遇事愿意同自己商量,北莫尘面上露着喜色:“怎么会回府当日收权的收权,惩戒的惩戒,这个下马威施的极好” 燕语默笑了起来:“一向以为太子只会在朝堂上装傻充愣,没想到还会拍马屁” “夫人想不到的事情,还有许多。” 北莫尘意味深长的看向燕语默,燕语默将头低下,仔细地数着茶杯上的叶子。 “莫尘,刺客的事可有下落了可查到绿袖是何人派来的” “还没,在驿馆刺杀的与在崖边刺杀的是两批人,崖边的是乌衣卫的人。” 燕语默眉头一紧:“乌衣卫那不是百里天沐的手下么,难道驿馆的事他也有份难不成他与制造血丹的幕后人是一伙的” 北莫尘低声道:“不见得,青宁去驿馆附近仔细打探过,哈都克他们到驿馆的当天,百里天沐便下了请帖邀哈都克在白云居一叙,可是哈都克却写了帖子回绝了。百里天沐向来睚眦必报,可能是收拢不成因此下了杀心。” “本以为这个老头安分了下来,却不想比之前更加可恶,百里明的死都没能让他醒悟。”燕语默握紧双手,指甲嵌到了肉里,总有一天新账旧账势必要一起清算的。 北莫尘将手放在燕语默的手上:“万事有我在,不需要你事事出头,默儿,复仇的事情急不得。百里天沐老谋深算,没有十足的把握,都不能正面出击。” 他为什么总知道自己的想法燕语默心中疑惑着,轻轻地点着头,至少要等自己的冰决练完九层心法。 “还有件事情。”北莫尘开口道。 “什么” “既然尤辅统领都守了门,这府内定也有父皇的眼线。” “所以” “所以今夜还请夫人见谅,我暂且在这房中睡下。” 不知不觉在太子府里已过去了半月有余,为了避人耳目,几乎每日北莫尘都在自己的房中睡下,有的时候即使要处理一些大皇子送来的琐事,也不去书房,燕语默总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 府中的下人倒是安分了许多,也有一两个嬷嬷主动请求要告老还乡的,就在一切都十分平静的时候,突然从宫中传来了一个消息。 北国的君主答应了和亲 “什么你是说北国的君主回信给哈都克,答应了和亲”燕语默急得一头的包,这个哈都克怎么就这么老实,就不会在心里头,写点什么南朝公主粗鄙不堪之类的话,即使是非要和亲,也不会这么快啊,这让念歌怎么办 “这件事情,终究不是你我能够决定的,听皇兄说,送亲的日子定在了七日后。”北莫尘将手上的奏折合上放在一旁。 父皇一心想将自己实权架空,却不想北莫煜在处理政务上实在太多问题,倒头来还是要自己帮忙,如若不是这样,想必自己已落入废人的下场了吧 “七日后”太快了,这也太快了,燕语默觉得已经坐不住了,她实在没办法亲眼看着北念歌就这样远走和亲,但是北莫尘在这样的大事上面,是绝不会允许自己胡来的,她只能佯装镇静。 “不知在迎亲前还能不能见念歌一面,毕竟相识一场,我也不希望她太过伤心。” 北莫尘看穿了她的小心思:“默儿,我们都还在禁闭之中,七日后才可以以兄嫂的身份参加送亲仪式,这几日恐怕是” 他清楚燕语默的性格,她如此倔强,肯定不会就此罢休,但是目前的局势来看,父皇已经卸下了防备,如果再出什么乱子,就很难再有现在的机会了,和亲的事儿,他并不想让燕语默参与进来。 即使,昨日父皇召见过他,暗示着宫中女眷可以为公主私下送别。 接下来的几日,燕语默都在计划着,如何从送亲队伍中偷偷溜到公主的轿中,为此她还特意做了一身黑衣,为了必要时可以栽赃给乌衣卫,她还特意拿出了沈凌之前的“衣”字令牌,反正百里老贼坏事干的多了,应该也不介意别人栽赃了吧 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七日后,燕语默瞧了一眼特意挑选的宽松的黄色礼服,她将黑衣的上部绑在了腰上,裤子直接穿在了里头。 “春夏帮我将匕首绑下。”燕语默将沈凌的短匕递给春夏。 春夏拿起缎带将匕首缠在燕语默的腿上:“太子妃,此番行事定要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燕语默摸了摸她的头:“春夏放心,没事的,我将念歌带出来就走,你记得我们之前练得,到时候不要让太子看出端倪。” 春夏点了点头,和亲路上逃跑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在她眼里这个世上她只听一个人的话,那就是燕语默。即使是大逆不道,她也不怕。 送亲仪式分为祭天、上轿、游行、出城,燕语默打算趁着出宫之际,藏于轿中,在出城之后利用烟花制造混乱,带着念歌一起跑。 燕语默与北莫尘一行人等在祈雨台的底下,她瞧见那个女子从大红花轿中走了出来,半月未见,消瘦了许多。 那双眼中不再似昔日那般明媚开朗,遍布着愁云,燕语默甚至担心她会不会从祈雨台上摔下来。 一遍仪式走下来,燕语默谎称肚子不舒服,将自己的衣服藏在了惜梦殿里头。便一跃上了屋顶,守在花轿必经的宫门处。 花轿缓缓地走过宫门,一阵响声想起,所有人都抬头望着天空的烟花,燕语默肆机滚到了轿子底下,偷偷溜进了花轿。 北念歌拔下头顶的簪子,正要刺过来,燕语默将面罩拉下, “是我”燕语默做了“嘘”声状,便伏在北念歌的旁边,将她的裙子盖在自己的身上。 北莫尘望着天上突如其来的烟花,有些奇怪,望了望前面的花轿,并无任何异常,舒了一口气。 他仍旧有些不放心,对着春夏问道:“春夏,你可见到太子妃去了哪里好似去了许久。” “回殿下,太子妃见公主今日出嫁,日后便再无相见的可能,便说要送她这场烟花,又怕殿下责怪便不敢告知殿下。”春夏平静地答道。 “原来是这样。”北莫尘这才放下心来,看来她也认识到了有些事情已成定数,难以改变的事实。 “煜儿,你瞧这烟花多应景啊”皇后望着身旁的北莫煜,笑了起来。此次送亲事宜皆有大皇子操办,她十分满意,只是可惜皇上病情加重,没有办法看到。 北莫煜微笑回应着,这是太子妃临时要求加上的,许是为了给孝玉送别吧,此生得一挚友,足矣 烟花过后,花轿继续向前,抬轿的侍卫有些奇怪,轿子好像重了一点,莫非记错了 “嫂嫂,你怎会在这里”北念歌好奇的问道。 “我不来,看着你入火坑啊”燕语默拉着北念歌的假意,遮着自己的脸。 “嫂嫂,你也太胡闹了,这要被人发现了,燕王府可是要大祸临头的” “我没想那么多”燕语默抓住了她的手,“你看看你瘦的,你是想要嫁过去抑郁而终么” 哈都克为首的使臣在宫门不远处等着迎接花轿,北念歌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竟听不出丝毫的难过。 她苦笑着:“嫂嫂,你听,今日我要嫁作他人之妻,而他却如此高兴,为了这种人将家国大事抛在身后么我不如就这样嫁了算了。等下出了城,你就赶紧下轿回去吧,不用管我了。” 燕语默抓着她的手不放:“那不行,我既然来了就要将你带走,他哈都克既然瞎了眼,那是他的事。今日,我必须要将你带走。” 周围的欢闹声一阵盖过一阵,百姓们都在为他们的公主出嫁庆祝,哈都克骑马走在花轿的前面,嘴角微微上扬。 姜严拍了下他的肩膀,挑眉示意着,想说些什么,却又怕旁人听到,慢慢退到了花轿的旁边。 北念歌用力将自己的手从燕语默的手中抽出来,不小心将拔下的簪子甩了出去,正巧被姜严看到,姜严将簪子拾起,没忍住笑了笑。 “我说公主,这送亲的大日子,不用兴奋的簪子都扔出来吧” 姜严掀开帘子,笑容冻结在下一秒钟。 “你” 燕语默将帘子“唰”地盖了起来。 第七十章 和亲(二) 姜严有些惊讶,那个女人怎么也在 “坏了,那小子看到了我,看来等不到出城了,念歌你现在就跟我走” “嫂嫂,我不走,联姻不是儿戏,两国若是因此交战,我便成了罪魁祸首,到时遭殃的依旧是百姓啊” 燕语默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许多,她只是希望北念歌不用葬送自己一生的幸福,可为了一人的幸福若致使天下百姓的幸福于不顾,究竟是应该还是不应该 “嘭” 一声爆炸声在近处响起,燕语默感觉到整个轿子坠落在地上,四周多个高手在逐渐逼近。 哈都克的声音高呼道:“保护公主” 北念歌头上的喜冠被撞落在一旁,她躲在燕语默的身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念歌,把你衣服脱下来,患上我的。”燕语默笃定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嫂嫂,你” “快点,外头的侍卫抵抗不了多久的,这些刺客都是高手,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你换上我的衣服去找哈都克,他能护你周全” 燕语默急忙将一旁的头冠和盖头带上:“快点别犹豫了,你若出了事,定会引发战事,不管是谁都可以拿这件事情大做文章,包括今日派刺客前来的那位” 北念歌回了回神,急忙脱下喜服,患上夜行衣:“嫂嫂,你一定要小心” “无妨,我的功夫厉害着呢你相信我,等我将他们甩掉再回来与你们汇合” 北念歌看着燕语默的笑容,心中安定许多,趁乱从花轿的窗户爬出,戴上了面罩。 燕语默戴上盖头,向城外跑去,几个刺客紧跟其后。 “公主”哈都克将眼前的黑衣人一刀毙命,正欲往前追赶,却被另一个黑衣人拉住了衣袖。 北念歌见他挥剑相向,急忙露出自己的面孔:“是我” 哈都克一把将她抱住:“公主无碍就好,无碍就好” 哈都克嘴里反复地说着这句话,北念歌有些眷恋的拥着对方,想到今日迎亲的场景,将眼前的人一把推开:“使臣还请自重” “小心”一个刺客一刀砍了过来,哈都克转身将北念歌护在身下,手臂上划出一条血淋林的伤口,姜严见状从旁一刀结果了那刺客的性命。 “哥,你没事吧” 北念歌抱住他受伤的胳膊,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你怎么那么傻” “不要紧的,一点儿小伤。”哈都克明白她心中所想,拉低声音贴近她的耳畔,“因为是替自己迎亲,所以高兴啊。” “什么”北念歌不可置信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哈都克朝她轻轻点了点头,北念歌突然觉着自己这么多天苦恼一扫而空,自己未来的夫君竟是自己喜欢的人,这大概是全天底下最幸运的事情了吧 “回禀使臣,刺客已悉数剿灭”尤辅拱着手。 “可有活口”姜严问道。 尤辅摇了摇头:“不曾,被抓获的刺客都已服毒自尽,这批死侍恐是经过严密训练的。” “辛苦将军了。”哈都克正欲说些什么,却忽然晕了过去。 “不好,刀上许是有毒,还请小严兄弟将使臣暂时移至驿馆,在下即刻回宫禀报,接太医前来诊治。”尤辅正欲上马却被姜严身边的一个小厮拦住了。 “将军一个来回恐怕会耽误使臣的性命,这毒在下可解。”小厮转而望向姜严。 姜严皱了皱眉,说道:“他说的没错,哈都克的性命耽搁不得,还请将军先协助我们将人移至驿馆。” “这”尤辅心中有些为难,发生此等大事必须要先入宫禀告,可两国交好在即,该如何是好 “尤辅将军,父皇怪罪下来,一切有我承担,先救人要紧”北念歌焦急地望着怀中的人,仿佛下一秒就再也不会醒来,若不是替自己挨那一刀,也不会这样。 城郊林中,一位身着喜红长袍的女子快速的跑着,身后跟着许多黑衣刺客。 她突然停下脚步,将盖头一掀,拿下喜冠扔在一旁,转身看向身后那些刺客。 “谁派你们来的” 刺客们看清楚她的模样之后,面面相觑:“糟了,中了计” 燕语默见刺客们正要撤退,急忙拿出腰间的匕首:“休要走今日定要让你们将那人供出。” 几个刺客将燕语默围在中间,却并不着急进攻,就在燕语默疑惑之际,突然四把刀同时向自己劈来,燕语默运气真气,想起今日练得冰决,生生将快要落下的刀弹了开来。 一个带头的刺客,好似想起了什么:“我见过她,她是太子妃,杀了她同样可以回去复命” 有没有搞错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到仇家,想来这回倒是要费点力气了。 几个回合之后,只剩下一个黑衣人还站在燕语默的面前,其余几个已经倒在了地上,不得不说,莫一所教的运气诀窍还是很有效的。 “说,谁派你来的,姑且可以饶你一命”燕语默学着武侠片中的腔调厉声说道。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从怀中掏出一枚丹药,服了下去。 “哎,你们动不动就求死,不知道生命诚可贵么”燕语默正头疼这些刺客的敬业,也在烦恼一会儿怎么从尸体中寻找线索。 一个身影快速的移动过来,若不是自己躲得快,可能已经中招了。 燕语默惊讶地看着眼前红了眼的黑衣人,不对啊,刚刚他明明已经没有多少气力,怎么能再瞬间爆发出这样大的威力。 难道他刚才吃的不是毒药,而是一种能让内力在短时间内迅速提升的丹药。 只见那个刺客已非常快的速度向自己攻击而来,之前的招式已经完全抵挡不了,燕语默用匕首接住他的刀刃,运气尝试用内力将他逼开,也并没有任何反应。 “呵”刺客邪魅的笑着,一脚踹向她的腰间,燕语默将所有意识都凝聚在内力之上,一时不查,中招倒在了地上。 “噗”一口鲜血涌出,燕语默用手轻轻推开嘴角的血。 这家伙开了外挂,相当于自己练至冰决第四层的功力,根本打不过,除非能够近身缠住他,再一刀毙命。 燕语默将腰间的红缎解开,拉长,用尽气力,缠住了黑衣人的刀柄,黑衣人直直持刀劈了过来,她一脚踢在身后的树上,凌空一个跟头翻到了黑衣人的背后,用红缎将他死死缠住。 却不料那人力气大的出奇,竟有要挣脱的迹象,燕语默绕了一圈将他与树缠在了一起。 正在她放松的时候,黑衣人将长刀从自己肩头穿过,直向树后插去。一片竹叶从那人的颈脖处划过,瞬间没了呼吸。 燕语默看见一个红衣男子从树上飘了下来,好奇着这人着实与自己有缘,以至于走到哪里似乎都能遇见。 “不客气,又救了你一命,这个就记在之前的账上吧,我相信太子妃定有重谢。” “什么救”燕语默这才发现红缎那端的人失了挣扎,回头正看见那穿过树木的银色刀柄,“好吧,你确是救了我。” 她开始有些怀疑莫一是不是一直跟着自己,只是为了关键时刻敲诈一笔,毕竟这是紫金阁的传统。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又是路过吧”燕语默检查着地上的尸体,希望能够得到什么蛛丝马迹。 张舒拍了拍腰间的酒葫芦:“这回不是,今日城里热闹的很,本是凑凑热闹,不想看到新娘子被人追杀,这不拯救公主是每一个南朝子民的责任啊” “我看不然,你是觉得救了公主能得许多银子吧”燕语默仔细打量着这些尸体,并没有发现可疑的事物,“这回真是让你如意算盘打错了,我可不如公主值钱。” 张舒笑了笑,从惜梦殿开始他便一直跟着她,她一向最重情义绝不会坐视不理,却不想碰上这么一出刺杀的大戏。 “这身衣服在你身上还挺好看的。”张舒看出了神,她大婚的那日,他不曾去过,只是远远的望着那座城,没想到她穿上红色竟是这般好看。 “是啊,是啊,多谢阁主大人赞赏我真是穿这结婚的衣服穿够了” “噗嗤”张舒想起她之前说过的逃婚场景,笑出了声音。 燕语默抬头奇怪的看着他:“有这么好笑么有那功夫站在一旁看笑话,不如帮我找找他们身上有没有什么线索。” “你也太小瞧我了,你想知道的事情紫金阁里都有答案,只是” 燕语默翻了一个白眼:“知道了,银子对吧” “甚是聪慧” 面具下的双眼专注的望着眼前的女子,女子却丝毫没有察觉。 第七十一章 怀疑 “哎,银子的事情先记在账上吧,莫一你可知他们是谁人派来的”燕语默双手环抱在胸口,仍有些不死心地打量着地上的尸体。 张舒仔细瞧着那一身红衣,腰间的红绸已掉落在地上,裙摆四散着打开,头上的喜冠因刚才的打斗有些歪了,红色的缎子衬得她格外的白皙与尊贵,这样的没,再无那时一身粗布的俏皮模样。 是啊,遇着她的那一年,她才十三岁,而今已经年仅十六,已为人妇。 燕语默见他并无反应,又添了一句:“你放心,银子肯定不会少的,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我就亲自将银子送到阁主府上,如何” 张舒摇了摇头,轻笑了一声,或许她依旧没变还是那个一身傻气的丫头:“如此,甚好甚好” “太子妃可仔细想一下这北国与南朝开战,究竟什么人能够获利” “恩要不就是北国的君主想借机开战,要不就是那皇帝老儿,如果两国的结交是假的,那么这次和亲刺杀则是最好的借口。但是刺客主要都是冲着花轿去的,这刺杀公主的行径有些太过明显了,若是北国的君主想要开战,就应该先杀使臣才对。目标这么明显,这不摆明了要嫁祸给北国。上次念歌失踪,皇帝老儿都差点杀了使臣一干人等,这次念歌若是死了,这场仗必打无疑,北国人应该不会这么蠢吧” 燕语默一手托着下巴,继续分析道:“既不是北国君主干的,那么就只剩下皇帝老儿,虽然他这个人颇有心计而且也有野心,但是直觉告诉我他不会这么狠心杀了念歌。那就有可能是其他人,其他的权势滔天而且将君主、皇帝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北国我就不知道了,南都倒是有一个。” 从上次驿馆刺杀开始,燕语默就想到百里天沐铁定不会再安静下去,没想到竟这么快又再次出手。 “嗯,孺子可教也,这次确实是相爷出的手。”张舒回头望着树林的另一个方向,“不过皇帝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燕语默跟着他的目光看去,并没有任何人的踪迹,她皱了皱眉头:“你是说,皇帝的人刚刚也在” 张舒轻轻颔首,那些应该是北逸的密探。 “估计是看到公主并未在此,便离去了吧,没想到皇帝老儿想的还是挺周全的。” 张舒冷哼了一声,那个坐在至高之位上的人是什么性情他最清楚不过,恐怕就是北念歌在树林里遭遇不测,这些密探也未必会出手相救。 “走吧,我送你回城。”张舒扶了扶她头上的喜冠,“歪了。” 燕语默本想将冠子扔掉的,但又一想这么贵重的东西毕竟是念歌的嫁妆,还是就这样顶回去算了,不过这喜冠是真的重啊,比自己那时带的还要重上几分。 “我又不是小孩,我认得路,我自己可以走回去。”燕语默扶了扶头上的“分量”。 “倒也是,这一路也不远不近的,再埋伏几个刺客也比较方便,太子妃想来肯定能够应付得了,那在下先行告辞了。”张舒拱了拱手,准备离开。 “誒,等一下。”燕语默急忙叫住他,刚才已经花费了许多气力,再来一波自己可真的要命丧此处了,“莫一阁主,难得见一回面,不如就边走边聊,边走边聊。” 燕语默心里盘算着,陪人聊天总算不得是情人保护自己吧,应该不用花费银两了。 “聊天啊,倒也可以,就是吧” 一听对方拖长声音,燕语默急忙打断,拯救自己的荷包:“莫一,你们这儿的人结婚总带这么重的冠子,真是脖子都要压断了。” “也不见得,穷人家的女儿嫁人也不过红布一块而已。”张舒见她扶着头冠的样子,有些好笑。 两个红色的身影并肩走在林间的路上,十分扎眼,一双影子不知不觉在阳光下叠加在了一起。 燕语默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起来:“哈哈哈,你瞧,我们都穿着红色的衣裳,倒是有些喜庆,不知道的人该以为我们是不是被洗劫了的新郎新娘,这成亲当日被洗劫该是有多倒霉。” 身边的气氛突然冷了几分,张舒只是一直往前走着并未回话,燕语默跟上他加快的步伐。 “我就是开个玩笑,阁主莫要介怀。” “嗯。” “阁主为何从来不好奇我怎么直接称呼皇上为皇帝老儿,一般人都应称之为圣上,我也理应唤一句父皇。” “嗯。” “好像不论我说出什么别人不能理解的词汇你都能够理解似的,就好像你已经习以为常。” “嗯。” 燕语默停下脚步,低头说道:“阁主知晓天下事,可知道张舒这个人。” 张舒继续走了几步,停了下来:“已到城门处,太子妃请慢走,在下也就此告别。”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脸,你的声音、喜好都不似他,但我总有一种他在我身边的感觉,如果看不到你的面容我想我定不会死心。” “在下面容粗鄙,怕冲撞了太子妃。”张舒拱了拱手。 “莫一,或许这个要求很唐突,但是” 燕语默走到他的面前,轻轻抬起手,慢慢伸向莫一的面具,他只是静静站在自己的面前并不抗拒。 面具下的大半张脸布满了烧毁的伤疤,那些陈年旧伤醒目得有些刺眼。 “呵呵,怎么,不似太子妃所想的那般俊俏” 这次来之前王石特意提醒了自己,几番“无意”的接触,难免会惹人怀疑,毕竟相处了许久,总怕会有被认出的那日,便提前做了准备。却不知为何,他竟有些希望她能够认得出自己。 “唐突了,还望阁主海涵。”燕语默拱了拱手,“阁主请放心,此事我定不会向第二个人说起。” “恩,看清了就好。”张舒将面具带上,“这世间知道我真实面目的并不多,就算你五十两罢了” 燕语默呆呆地看着他转身离去,就这么看一看五十两就不见了,此人或许不能久交啊,这样下去就算是皇上也会破产的吧 张舒背对着她问道:“若我是他,你当如何” “我也不知该如何,若你是他,这份情谊恐怕这一生也偿还不了了吧。” “为何” “有人说过做人理应向前看,永远不该回头。”燕语默有些怅然若失,等回过神来,眼前早已没了人影。 燕语默将喜冠取下抱在怀里,慢慢向城中走去。 张舒在暗处目送她离开,呢喃着:“若不该回头,那沉浸在过去的人又该如何是好” 驿馆内,北念歌一直紧抓着哈都克的手不放,直到他的面色逐渐恢复正常。 “回禀公主,使臣体内的毒已经清除。” 北念歌高兴地抹了抹眼角的泪水:“那就好,那就好,多谢这位小兄弟了。” 定睛一看,她这才瞧出端倪,这不是那日在客栈外弹琴的姑娘,连忙起身拔出床边挂着的佩剑。 绿袖见状,立马缩在了姜严的身后:“你怎么这么凶啊,我刚刚还救了他呢” “小严兄弟,这怎么回事”北念歌将手中的剑缓缓放下,“她怎么会在这儿” “公主,哦不,大嫂,大嫂你听我说,她已经改邪归正了,并且也受那紫金阁阁主的压制,并不似之前了,其实她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绿袖对着北念歌,吐了吐舌头。 “小姑娘小姑娘不见得能杀人,还操控那么多人。” “爱信不信,好心没好报,亏我还帮你们救了人”绿袖翻了个白眼。 北念歌握紧手中的剑:“不好,嫂嫂还在城外”刚刚发生的事情太过混乱,一时间竟忘了这个事情。 “什么你说刚跑出去的那个新娘子是那个女人”姜严惊讶的说道。 “小严,不要再说了,你派几个人与我一同赶往城外。”北念歌正欲起身,房门被从外“啪”的一声推开,一个红色身影冲到桌前,猛灌了几口茶水。 “你们啊,一个个重色轻友的,指着你们去找我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第七十二章 回宫 北念歌急忙冲过去抱住了燕语默:“嫂嫂你没事,太好了” 燕语默拍了拍她的背:“好了,你看都说了我厉害得很,那些刺客啊不是对手。” “你这个女人,没想到为了朋友还挺豁出去的。”姜严双手抱在胸前,有些不情愿地称赞道。 “哈都克怎么样了,毒可是解了”燕语默望向床上之人,脸上被一层淡淡的紫色包围着。 “放心吧,他命大着,毒已经解了,还需休养几日,用参汤调调精神就恢复如初了。”绿袖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笑着说道,“看来这儿是不需要我了,免得有人见了我心烦,走了” “等等,多谢”北念歌抬头看了看绿袖,“之前的事情就此一笔勾销,你若需要什么随时可以来找我。” “呵呵,公主好气度,小女子倒没什么求的,若说有的话,可能要麻烦你的好嫂嫂替我跟紫荆阁阁主求一求解药了。” 北念歌与姜严同一时间看向燕语默,燕语默虽然心中仍旧有些不大放心,但还是点头允诺。 “绿袖,等哈都克他们离开之后,我便去帮你求解药的。” 绿袖眯着眼笑道:“好啊,那就麻烦太子妃劳心了。” 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姜严察觉到燕语默的担忧,说道:“你放心,我会看好她的,她定不会再犯事了。” “若是这样最好不过。”燕语默突然语气一转调侃着,“快去吧,一会儿人家不知去哪儿咯。” 姜严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两步并作三步,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哈哈哈,没想到他也会如此不好意思。”燕语默走到门边,将门合实。 “念歌,现下他已经没事了,还不走么再不走可就来不及了。” 北念歌拉她坐在一旁,轻声地说着:“嫂嫂,他就是北国的君主姜晗。” 燕语默惊讶地盯着床上躺着的“哈都克”:“真的假的,他告诉你的” “恩,他亲口承认的,我从没想过我竟然如此幸运,喜欢之人与要嫁之人竟是同一个” “难怪,这小子今天这么开心,本来看他骑马走在你花轿前还挺伤感的,如今想想竟有些好笑。还好没把你带走,不然他不得找我要媳妇儿,哈哈哈” 北念歌脸上渐渐升起红晕,有些害羞地低了低头。 “总算把这心头大事解决了,这件事情你记得不要跟任何人说,等你们出了城离开了这里,一切才算真的稳定下来。”燕语默想到那时皇帝莫名的赐婚,皱了皱眉,恐怕那时皇帝就已经看出了“哈都克”与公主是互生情愫,才故意为之,此时若有人知晓北国君主中毒之事,恐怕又要惹出不少事端。 “念歌,我要立马回宫了,已经出来太长时间,你一定要注意安全。”燕语默张开双臂将她抱在怀中,“等你们出城的那天,我再来送你们。” “恩。”北念歌轻声应和着,点了点头。 燕语默从后门溜走之前还是不大放心,拉着姜严走到一旁叮嘱了一遍。 “小严,她若改过便是最好,但是现在是哈都克最危险的时候,关于身份的事情,你千万不能与她提起,知道么” 姜严扁了扁嘴:“知道了我又不傻,快走吧” 燕语默快马加鞭赶到宫门外,将马拴在远处的小店旁,仔细整理了下自己身上的宫女服,慢慢向宫门处走去。 “令牌”宫门口的侍卫厉声道。 燕语默低着头在腰间摸索着,北念歌确实给了自己一块,但是各个殿的娘娘都是不同的令牌,底下都有每个殿的名称,这公主都远嫁了,公主的丫鬟又跑回了宫,这谁能不起疑啊 “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大人,我” 一阵马蹄声急促而至:“快开宫门,有要事启禀圣上” 门口的士兵立马都低头作揖:“快给尤辅大人开门” 燕语默见没人理她,便偷偷从一旁溜了进去,低头向御花园快速走去。 “咦刚刚那个宫女呢” “你说尤辅大人这气派,咱们什么时候能赶上” “净白日做梦,我跟你说” 许是快到用晚宴的时候,大家都到殿前去忙活了,御花园里竟也没什么人经过,燕语默沿着之前那条被树林遮掩起来的小路,走到了惜梦殿。 早些时候,怕来往的宫女太监瞧见,燕语默便借着这儿的偏僻与冷清,将自己的华服偷偷换下藏在了一个离殿门较近的小屋内。 燕语默将殿门轻轻推开,走到屋中,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正准备出去,突然听到一声叹息。 “不会这么倒霉,撞见鬼了吧”燕语默咽了口口水,向外望去,一个黄色的身影向里走去。 “是他” 燕语默见他进了屋内,悄悄走了过去,好奇着皇帝不在殿前等着开席,来这荒废许久的宫殿干什么。 “哎,一晃就十几年过去了,不知道你是不是还那么恨我。”北逸看着墙上挂着的画,用手轻轻拭去上面的灰尘。 “小雪,还记得你以前说很喜欢院子里开着花儿,一年四季都有花开才最好看,如今御花园里的花常开不败,你却不在了。呵呵,我是不是很奇怪,你在的时候我给你的只有禁锢和怀疑,你走了却时常惦记起你的好。” 原来这儿以前住着的是皇帝最喜欢的人啊,没想到手段如此极端的帝王也会有这么感怀伤情的一面,燕语默将身子压低了一些,这要是被发现了,偷听皇帝的秘密,恐怕活不到明天了。 “我们本不用走到那一步的,即使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可是你却选择了死亡,你知道你求我的事情,我从来不曾失言,这些年我没有伤害过他。他长大了,眉宇间很像你,你想让他逃离这一切的纷争,可他却千方百计地想要回来,他想为你报仇。” 北逸冷笑着:“长得像你,性格却像错了他人,我倒也期待见到他站在我面前的那一刻。” 燕语默听得一头雾水,莫非皇帝老头是在说那个从未出现过的二皇子什么样的皇子会不再宫中长大,而且从未有人见过。 “你放心,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定会做到,我不会伤他性命的。人年纪大了,以前的恩怨都没那么重要了,好想同你再对一对诗词,看你跳舞的模样,那时候的你总是笑得那么开心。只是我太笨了,不知道好好珍惜,倘若你还活着,即使放你出宫又如何” 燕语默看到皇帝对着画像无可奈何的微笑,心中有些感伤,世间大多珍贵的事情都是身边之事,可惜往往只有不再拥有,才惊觉后悔,但是哪有能够重来一次的机会呢如果之类的事情,她一直相信是人说来安慰自己听的,因为即使重来一次结果也不会改变。 “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北逸回头留恋地看着那副画,眼中无限温柔。 燕语默躲在一旁的廊上,屏着气息,生怕被发现。直到那沉重的殿门被重新关上,她才慢慢走出。 不知道皇帝老儿藏在心底的女子,究竟长什么模样燕语默走进屋内,盯着那张画像仔细打量着,画上的女子只是简单的端坐着,看不出喜怒哀乐,浅浅的微笑却透露着一丝冷漠。虽说不不上倾国倾城,却也清丽脱俗,的确最好看的地方在于她的眉目。 总觉得好熟悉莫非梦里曾经遇到过,燕语默心中笑道,一定是今日念歌的事情有了着落,才一时间如此开心,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走之前,燕语默瞥了一眼屋内的摆设,这画像都上了一层灰了,屋里的桌椅倒是干净的很。并未想太多,径直走了出去。 第七十三章 终究要告别 “太子妃,请跟属下从这边走”从天而降的青宁着实吓了燕语默一跳。 “高手走路果真没有声音啊。”燕语默拍了拍胸口,这两个时辰之内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尤辅大人应已经赶到殿内汇报公主遇刺之事,他那么聪明总会知道的,在说自己本就也不想隐瞒。 “青宁,你在这儿多久了”燕语默宰相自己刚一出殿门就遇着了他,会不会他也瞧见了皇上。 “回太子妃,属下也是刚刚赶到,尤辅将军正在宴厅之上等着陛下,殿下叫属下带太子妃速速回到席上,以免他人发现。” “恩,那我们快些走吧” 二人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赶回席上,前脚刚到后脚皇上的圣撵便也跟着到了。 燕语默站在北莫尘的身后,跟着众人一并跪在地上。 “尤辅,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且快速讲来”北逸在太监明忠的搀扶下迈进殿门,站在宴厅中间,蹙着眉。 尤辅跪在地上,抬头禀告着午后公主和亲队伍在城门处遇害,使臣中毒昏迷不醒等事,但并未提及其他。 燕语默舒了一口气,还好自己口才够好,才说服了尤辅将军不要将自己出城送行的事情说出,当时他还因为此事有些震惊,不大相信林中的那些尸体都是自己所杀,燕语默也只好含糊地说是太子请身边侍卫教授的武艺。 她微微抬头望着皇上的脸色,有些奇怪,刚刚在惜梦殿中,皇上好像是一个人,并且呼吸均匀醇厚,不像是久病未愈的模样。此刻站在宴厅中间,却脸色有些惨白,前后的差距也有点太大了。 “一群废物”北逸怒声骂道,周围的人皆身子往下伏了伏,四周一片寂静和刚刚热闹的景象截然相反。 “咳咳咳咳”北逸捂了捂嘴,“你们,你们这群废物,公主若是受了伤,朕定要摘了你们的脑袋。” 皇后急忙起身搀着北逸的手臂:“陛下,切勿动怒,太医说此病刚有起色,可不能再生气了,刚刚不是说了,公主无碍么,无碍就好” 北逸在皇后的搀扶下,慢慢走上了阶梯之上的座位上,仍旧咳嗽不止。 皇后开口说道:“快都起来吧这大喜的日子,虽说公主遇刺,好在并无受伤,都说这好事多磨,至于之后的事情交于尤辅将军一并查清不就好了,陛下您说呢” 北逸用绢布捂着口鼻,扬了扬手:“起身吧” 众人纷纷起身作揖,北莫尘扶了燕语默一把,用眼神示意着,燕语默心中一顿,果然还是被他知晓了,只是不知要不要将莫一的事情也说出来。 “此事就交给老三去查吧,等使臣伤势稳定就尽快启程,护送和亲队伍出城的任务就也交给老三吧” “儿臣遵命” “皇上拿着宴会”皇后在一旁小声问着。 “散了吧”北逸缓缓起身,向内堂走去,动作有些停顿。 “恭送圣上” 燕语默仔细瞧着,总觉得这皇上的病是装的,虽然并不清楚他装病的理由,但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原因,是不是入了宫的人都要有几分演技才能活得下去 “默儿。”北莫尘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走吧。” “哦”燕语默还以为天色已晚,会直接回府,却不想马车向驿馆的方向驶去。 “那个莫尘。”燕语默不知道怎么开口说今日的事。 “怎么,不愿再见孝玉了”北莫尘毫无情绪地说着。 燕语默怔了一下,从未见过他如此,好像,好像是在生气,算了本来就是自己不对再先。 “莫尘,你生我的气是应该的,这次我一人鲁莽行事,确实不对”她将头低了低。 北莫尘见她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该拿你怎么办是好,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带走孝玉的心,却不曾想原来你只是假装的。你在行事之前可曾想过我么,我且问你,今日若是没有行刺,你打算如何带着一个和亲的公主,四处流浪,再也不回来” “我,我没想那么多,只是不愿她陷入困境。” “那现在呢,为何又不带她走了” 燕语默眉头一翘,将今日下午之事说了一遍,将遇到莫一的事情省略了:“我也没想到原来哈都克就是念歌要嫁的人,是不是很神奇” “原来是这样。”北莫尘心中的另一种担忧也跟着放下了,若是只有和亲,北国休养生息之后未必还会遵守约定,但是如果他们彼此相爱,那这段和平至少还可以维持很久。 他将燕语默拉入怀中:“默儿,答应我下次不论何事,都要让我知道好么,如果你发生了什么不测我还可以救你,这样在一旁好似什么都与我不相干的样子真的很无力。你要知道,你不是只有自己,还有我。” “恩。”燕语默轻轻点着头,不知道是不是忙了一天,有些疲倦,还是这个怀抱太过舒适,她竟毫无察觉地睡着了。 “青宁,调头,先回太子府” “遵命” 北莫尘将燕语默轻轻放在床上之后,就走出了房门:“你在何处寻到太子妃的” 青宁拱了拱手:“回殿下,属下听从殿下吩咐追随和亲队伍,可是当时刺客已被剿灭,后听闻公主被刺客追杀至城外,属下急忙前去解救。不曾想等属下赶到时,刺客都以毙命,林中只剩下太子妃与紫金阁阁主,并未看见公主,属下猜测是太子妃为了救公主换了嫁衣。” “紫金阁阁主他还真是巧啊,每每都有他。”北莫尘背在身后的手握紧了几分。 “还有一事,属下觉得有些奇怪。” “何事” “今日太子妃回到惜梦殿之后,不久陛下便也进入了殿内,属下一直在殿外候着。过了许久陛下先行出来,而后太子妃才躲藏着走出。好似太子妃并不知道陛下会去,而且而且陛下那时呼吸均匀,步履稳重,不像是,不像是生病的模样。” 北莫尘将目光投向远方,这只老狐狸,之前的猜测果然是没有错的:“青宁,你先下去吧。” “属下告退” 走的时候青宁从门外瞥了一眼屋内的女子,她竟会为了公主不惜以自己做饵,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但总是与他人男子纠缠,仍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子罢了。 北莫尘并未回到屋内,只是漫无目的地在庭院中徘徊,他抬头望着天上暗淡的月光,那一丝丝的光亮努力地想钻过云层,却被另一层飘过来的乌云遮盖住了。 他不知道为何默儿要对自己隐藏紫金阁阁主与父皇的事情,只是这种等待许久却始终看不到回应的感觉真的有些难受,就好似从小期待父皇多看一眼的心情那般,最终不过只是换来声声的责骂。 他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随后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好似做好了决策。 “既然装病,不如就让儿臣帮你看清这一切。” 两日后,和亲的队伍再次从驿馆出发,燕语默此时正忙着在驿馆帮他们布置一番。 “嫂嫂,怎么我出嫁你这么激动,不要太张扬了,免得被人发现,”北念歌穿着喜服,碎石嗔怪,脸上却掩盖不住笑意。 “好啦,我就布置下这个房间总可以吧,你们马上就要启程了,不用这里的习俗重新拜堂怎么成,之前那个祭天啊游街啊,乱七八糟的,算不得什么真正的仪式,真正的仪式啊,就是你们两个人的。”燕语默开心地把喜字贴在门上。 北莫尘正巧推开房门:“不曾想,原来我家娘子竟觉得这祭天都不算是礼成啊” 燕语默对上北莫尘调侃的笑意,立马将头低了下去:“我就随口一说不是,不当真,不当真。” “哈哈哈哈哈。”北念歌在一旁笑的喘不过气来,“没想到嫂嫂天不怕地不怕的,还倒是怕莫尘哥哥,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燕语默急忙将北莫尘推了出去:“等下再进来,我们还没弄好呢” 北莫尘转过身对身后的姜晗和姜严,摆了摆手,无奈地笑了笑。 “大哥,你紧张不”姜严拍了拍他的肩头。 “啊哦哦,不,不紧张。”姜晗握着手里的绸缎,好好地一朵花已经被捏的变了形状,他心中无比的开心,同样也异常担心自己会搞砸这一切。 “好啦,可以进来啦”燕语默将房门打开。 姜晗缓缓走了进去,妆奁前坐着他心仪的女子,他们真的要成婚了,这次不会再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止他向她走去。 燕语默与北莫尘坐在窗前的椅子上,看着他们姓李,姜严在一旁高声喊着:“一拜高堂” 她感觉有一股热意在眼眶里打转,怎么有种自己嫁女儿的感觉,她急忙将手中的红包塞到北念歌的手上。 “嫂嫂,这是何意” “你收下,这是一种习俗,是一种祝福,希望你们能够白首偕老。” 姜晗笑着将盖头掀开,抱住了眼前的女子,许久才肯放开。 “好啦,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抱你的新娘,快将衣服换下,出发吧” 北莫尘看着北念歌手中的红包,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起身说道:“孝玉,你们二人还是快快离开的好,未免又出现其他的状况。” “恩,莫尘哥哥,你要照顾好嫂嫂,我们走了。” 北念歌有些不舍地拉着燕语默的手,燕语默将她的盖头重新盖上。 “念歌,记得给我写信。” 不一会儿,和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驿馆门口出发,燕语默站在楼上,望着那顶花轿,告别怕是她最不擅长的事情了,不知下一次见面又是何时。 第七十四章 中毒 “启禀尊上,公主一行人已经出城,可要继续追捕”黑衣人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上次刺杀失败之后,除了那些被禁卫军抓到的人,余下的他一个也没有再见到过,这确实让人有些害怕。 “不必了,已经出了城,就算死了也没有多大效果。”百里天沐坐在席上,轻轻吹着茶。 “你可知,你为何还活着” 黑衣人闻声趴在地上,颤抖着身躯:“属、属下,不知。” 老者将手中的茶杯安置在黑衣人的头顶之上,“一炷香,茶杯完好无损,一滴水不渗出,便给你一个机会,将功补过。” 跪在地上之人不知如何是好,只觉得头顶的茶盏犹如千斤之重,一时间竟忘了呼吸。 百里天沐拉紧身上披着的裘衣,缓缓走到廊上,热烈的阳光晃得刺眼,在庭院中洒扫的仆人,个个大汗淋漓,一阵怒意从心中升起,他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燕语默,这次本尊倒要看看你是否当真如此幸运” 自从明儿死后,到现今,没有任何一个时刻他不想让这个女人从他的视线中消失,更何况几乎次次计划都是由于她的出现被破坏,他很想知道这次她是否也能够安然无恙地躲过去。 屋内,黑衣人的头上汗如雨下,一个颤抖的呼气,茶盏微微倾斜,水滴顺着他的额线,慢慢流淌下来,他顿时慌了神,只觉身后来人正在向自己走来。 黑衣人的手慢慢逼近腰间的长刀,自他加入乌衣卫后从未见过尊上出手,人人都道尊上患有寒疾,或许不过是一个不懂武功的朝堂政客,不如搏命一拼,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黑衣人倏地起身,拔出长刀,正欲转身。只听到一声轻笑,一股内力直击头骨,只一瞬黑衣人便倒地身亡。 “终是抵不过一条狗的忠心。来人拖出去,扔到后院喂了。” 燕语默与北莫尘二人在街上闲逛着,身后青宁架着马车慢慢地跟在后头。 “好像许久没有如此悠闲了,上一次这样漫无目的地游走还是初到南都的时候。”燕语默突然没了声音,那时沈凌还只是没心没肺的少年郎,倾城还只是雅苑的一个冷艳花魁,若是没有遇到自己,或许他们还 “默儿,不要责怪自己。”北莫尘将手轻轻抚上她的肩膀,“没有人指导结局会是怎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与旁人无关。” 燕语默低头叹了一口气:“莫尘,沈家军里那些失踪的人有下落了么” 这大概是她唯一能弥补的事情了,她一定要将他们救出,沈凌的这份情谊太重,她已经还不清了。 “青宁之前有发现过那群人的下落,曾经在苍山附近出没过,但很快又不见了。”北莫尘心中有些迟疑,他知道自己或许不该这样说,但是他确实想试探下她的内心。 “苍山你是怀疑他们与血棂教是一伙的” “这倒也未必,只是据说血棂教的众人都是一些凶神恶煞之辈,就连朝廷的军饷都不放过。” “凶神恶煞我倒是没怎么见过,不过血丹一事不会是他们做的。” 北莫尘眼中闪过一丝异样:“默儿怎么这么肯定” “其实你想知道什么大可以问我,血棂教我没去过,但是我想你想问的是另外一个人吧”燕语默冷冷地回道,她从不喜欢被人如此试探,尤其是本欲变作亲近之人的他。 北莫尘收起手中的玉扇,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提问,他上前想拉住她的袖子:“默儿” “今日没走多少路倒是累得很,回去吧”燕语默转身向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青宁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正被一阵困意打扰,看到有人走来,顿时精神了不少,终于要回去了,他正了正身子,瞧见太子妃面无表情地走过来,殿下却呆立在另一边,有些疑惑。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怎么这一回儿就乌云密布,女人着实难懂啊 北莫尘上了马车之后就一直没有言语,他知道此时说再多,自己都是被厌恶的那一方,不如等着默儿气消之后,他伸手摸了摸胸口,将眼神望着车外。 燕语默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一个箭步跳下马车,对着等候多时的春夏说道:“春夏,走。” 春夏有些摸不着头脑,被拽着走了老远,才想起来哪里不对:“太子妃,我们不等等殿下么” “不用等了,这种疑神疑鬼的人适合自己一个人走才好,省的想些乱七八糟的” “哦。”春夏点了点头,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自家郡主这么生气,想来二人定是起了争执,不过有争执似乎也是一件好事,至少殿下还是在郡主心里头的。 “咚咚”月儿刚刚爬上窗头,北莫尘轻轻敲着卧房的门。 春夏探出一个脑袋,有些为难地说道:“殿下,太子妃说、说她白日里太累了,怕晚上睡得不踏实会吵到殿下,还请殿下去别处” “春夏,把这个给她,你帮我跟她说,这几日我都不会打扰她了,等她气消了我再来。”北莫尘从怀里拿出一个纸袋,放到春夏手里,便离开了。 “太子妃,这是殿下让我交给你的。” 燕语默接过纸袋,打开牛皮纸,里面包着几颗糖葫芦,红的那么鲜艳,糖衣已经化在了纸上,原来他在马车上揣了一路的东西就是这几颗糖葫芦,突然好似也没那么生气了。 她拿起一颗放在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却没有之前的那么好吃了。 “怎么了太子妃,不好吃么”春夏忙倒了一杯茶在她的手边。 燕语默摇了摇头,塞了一颗放进春夏的嘴里:“不是,就是太好吃了。” 曾经吃过那么好吃的味道,还有那个那么难忘的吻,她不想再提起那个人的名字,但是却总会看见熟悉的事物就会想起他,哪怕是与他相像的人,哪怕只是莫一的一个背影,她都会想起他。 这样的自己真的很不好,这样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北莫尘。 “春夏,你说为什么有些习惯很难摆脱” “恩,许是时间太久了吧,就像是有些人喜辣,一日不食便会觉得乏味,大概是这种喜爱刻在了骨子里,即使克制也难以摆脱。”春夏偷偷伸了手,在纸袋里又拿了一个。 燕语默笑了笑,将纸袋放在了春夏的面前:“小馋鬼,都给你啦” “太子妃,不吃了么” “不吃了。” “不是说很好吃来着” “许是现在起要学会克制了。” 和亲队伍一走便是大半月,燕语默左等右等也没有等到北念歌的回信,自从皇上派北莫尘查询刺杀一事之后,太子府就彻底解禁了,尽管变得自由了许多,却也不知该去何处,除了去了几次紫金阁品品茶,倒也没有别的其他去处。 毕竟手里银子有限,面对着开口闭口都是钱的莫一,燕语默还是很识相地能不去就不去。 又是一个百无聊赖的下午,燕语默接到宫里的邀请,怡嫔娘娘邀自己前去品茗。 “怡嫔娘娘对哦,说不定她会有那傻丫头的消息。”燕语默兴致冲冲的换了衣服便赶往宫中。 “参见怡嫔娘娘”燕语默行着礼,看着眼前这个只见过几次面的娘娘,因为北念歌的关系,却也觉着十分亲切。 “太子妃,快上座,今日邀约也有些唐突,还望太子妃不要介意。”怡嫔忙将盏中的茶点摆在燕语默的面前。 “娘娘不必客气,有话直说便好,可是有念歌的消息”燕语默有些激动的问着。 怡嫔抬起手帕笑了笑:“你瞧,可巧了,我正想问问太子妃可有歌儿的消息呢” “这和亲队伍走了大半月了,按理来说差不多也该到了,不过那么多人,走走停停的,许是耽搁了。娘娘不必担心,等念歌到了定会寄信与您的。”燕语默忙安慰道。 “难怪啊,连圣上都夸赞你,这张小嘴真真是像抹了蜜一般。” 简单一阵寒暄之后,燕语默饮了几杯清茶,便在宫门关上之前出了宫。 马车在回太子府的路上,遇到一群乞丐,燕语默看见其中许多都是孩子,便停下来给了一些碎银,一个小孩十分感激的抱了她一下,燕语默拿起绢布轻轻擦了擦他的面容又买了几串糖葫芦分给那几个孩子。 本应是开心平静的一天,却在晚间时出了岔子。 一回府,燕语默就觉察脚步有些发虚,便回到屋内歇息,却不曾想越发的难受,等春夏端着晚饭送至房中的时候,才发现燕语默的不适。 春夏急忙斟了一杯热茶,一盏茶水还未过喉,一口血水便喷涌而出,燕语默随即昏倒在床上,没了知觉。 “殿下殿下太子妃晕过去了”春夏吓得直敲书房的门。 太子府,彻夜灯火通明,里里外外都跪满了仆人、丫鬟。 第七十五章 寻找线索 “启禀殿下,太子妃,太子妃她”太医跪在地上,有些胆怵,一直低头看着地面。 “说!”北莫尘的语气中忍着怒气。 “太子妃身中剧毒,老臣行医数十载,未曾见过,实在、实在不知如何解,老臣只知从脉象与面相来看,一共有两种不同的毒。”太医急忙叩首在地上,“殿下息怒!” “既解不了毒,可有药方能够延续性命?” “药方却有一剂,需得血莲做药引,只能互助三日性命,三日后恐怕恐怕毒会发作的更快。” “青宁,带太医去库房取药,立马配药。”北莫尘拉起燕语默的手,这半月来,他只远远地见过她几面,今日本从梅园处取了最好的酒,想与她道歉,却不曾想发生了这般的事情。 “默儿,你可知我还要好多话要与你说?” 只剩三日,他只有三日的时间去找解药,不论在何处他都要寻来,不论有多艰难。 北莫尘将跪在门口的春夏叫进屋内,仔细地询问着:“春夏,你是从燕王府出来的丫鬟,我知你与太子妃的关系自是与他人不同,你仔细回想下今日你们都去了何处,见了何人,太子妃吃过哪些东西?” 春夏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抽泣着说道:“晌午吃的与平日里一样,是府上的菜肴与茶水,午后宫里头来了人,说是怡嫔娘娘请太子妃入宫品茗,进了宫之后怡嫔娘娘与太子妃聊了一些关于孝玉公主的事情,之后赏了一盘糕点,太子妃只吃了两块,倒是喝了好几盏茶水。再之后,我们就匆匆出宫打算回府,却不想路上被一群乞丐围了起来,太子妃见里头有好几个孩子就下了车打赏了许多碎银,对!有个小孩很开心还抱了太子妃,太子妃还给他擦了脸,一切都与平日里差不多。” “谁想恢复之后太子妃就说浑身无力,奴婢以为是今日走的路多了累到了,便急忙去端了晚膳来,呜呜呜,一进房门,呜呜呜,太子妃就吐了血!”春夏哽咽着,哭了起来。 北莫尘皱了皱眉:“怡嫔与太子妃平日里有联系?” 春夏摇了摇头:“不曾有过联系,只是见过几面。太子妃说许久没有公主的消息,也许怡嫔娘娘会有,就急忙入了宫。” “你先退下,今日之事切勿与他人提起,怕有心人会以入宫之事大做文章。” “遵命!”春夏在地上扣了一个响头,“殿下,可不可以让奴婢留下来照顾太子妃,或是跪在屋外都可以!” 北莫尘叹了一口气:“也罢,难得你有着分忠心,留下也好。” 他将眼神看向庭院外跪的密密麻麻的人,这些人里或许就有下毒之人,可为何不提前动手,非要挑在今日,按理来说之前宫内安置的那些人,都不会接触到厨房的食物,难道不是太子府里的人? 默儿是在回府之后才出的事,从宫内回到府邸毒发不到半个时辰,最大的可能就是宫中! 宫中?难道是皇后,看来最重要的还是在怡嫔身上,只得明日入宫了。 青宁进入屋内回禀着:“殿下,太医已在配药,有侍卫陪同。” “青宁,你可记得从宫外回府的这条路上可有乞丐,孩童居多么?” 青宁沉思片刻,拱了拱手:“殿下,如果属下没记错的话,乞丐是有一些,但是没有孩童,那些稍微年纪小一些的都会在雅苑与白云居周围讨钱,并不会在这条街上。” 北莫尘好似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春夏,你说你们回来遇到一群乞丐,默儿还给其中一个孩子擦了脸?” 春夏点了点头:“回殿下,确实如此,那条手绢还在我这里。” 春夏将手绢从腰间掏出,白皙的绢布上被染得黑乎乎的一片,北莫尘接过绢帕,放在鼻尖处闻了闻,好似有一股淡淡的香气。 他心中一惊,莫非 “青宁,将这绢布交于太医,看看上边是否有药物的痕迹,有些古怪。” “遵命!”青宁正欲转身,北莫尘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庭院内凡是今日路过、进入厨房的人,一律拉到后院审问,不管用何手段,今夜我要听到结果。” “遵命!”青宁缓缓迈出脚步,心中有些许担忧,私下用刑是一大忌,若被人知晓,又是一场风波。 燕语默感觉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身体却仿佛有千斤之重,动弹不得。她又回到了最初来的时候,那片黑暗寂静的地方,不同的是,这回只有她自己,她有些害怕的缩作一团,闭上双眼,静静地等待着。 或许,会有醒来的那一刻,又或许,再也不会醒来。 她在心中想着,若能醒来,她会告诉莫尘,她早已气消,她也想尝试着去接近他。 北莫尘坐在床头,一夜未眠,他担心一闭上眼,会看不见床上女子的模样。 在公鸡报晓的第一声后,青宁送来了审讯结果,府内不论是皇上的人,还是皇后的人,都不曾下过毒。 北莫尘抬手揉了揉额头:“看来只能入宫了。” 青宁在一旁提醒道:“殿下,不可鲁莽,向来没有陛下或是皇后的召见,皇家子弟是不得擅入后宫的,若被圣上发现了,免不了一顿责罚,更何况当下局面本就于我们不利。” 北莫尘将手无力地放下:“青宁,那你说该如何?只有三日,从昨夜喂默儿喝下汤药,已过了这么多的时辰,怡嫔是唯一的线索,若是皇后所为,恐怕此时怡嫔已经被控制起来了。” “殿下,不如属下先去紫金阁询问这绢布上是何毒药,太医并不能断出是何种药物,紫金阁阁主广罗天下消息,说不定会有此毒的线索。” “青宁你在府中守着,我亲自前去。” 北莫尘匆忙出府,昨日的衣服还未曾更换,双眼布满了血丝,他用力的扬着马鞭,只希望能够再快一些。 北莫尘远远望见紫金阁三个大字,心中才算定了定,毕竟当下解毒才是最紧要的,他将马丢在一旁,对门口的门童说道:“劳烦通传一声,我有急事见你们阁主。” 小叶子盯着眼前的人仔细打量了一番:“每个人来这里都说有急事,阁主今日不见客,你怕是只能回了!” “性命攸关,你且与你们阁主说燕语默出了事,若他执意不见,我再走如何?”北莫尘将腰间的玉扇放在小叶子的手心,“这个给你,就当做是通常的费用。” 小叶子垫了垫手中的玉扇,质地很好的模样:“你等着,话可以帮你传到,但是阁主愿不愿意见你,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一会儿,小叶子从门内跑出:“先生请进,阁主在院中等候!” 北莫尘推门而入,只觉得这儿的格局异常奇怪,太过直接,许多摆设都十分突兀,他没有观看太多,直接向中心处那个红衣男子走去。 “阁主,内人突中剧毒,性命堪忧,不知阁主可知晓此毒?”北莫尘将绢布从怀中拿出。 张舒接过绢布,淡淡地说道:“你在此等候,我且叫他们去查证一番。” “多谢阁主。”北莫尘站在一旁,心中仍旧十分焦急。 此时张舒面具下的表情也不如他语气中的那般轻淡,昨夜太子府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紫金阁连夜都在查找这件事情,此时太子送来的这块绢布,或许能够更加接近下毒的元凶。 过了一会儿,一个侍卫从院中阁楼走出,将一封信件交于张舒手中。 “太子可知,此毒乃是一种特制的尸毒,从尸油中提炼而出,但并不致死,真正致死的是当它与西域妖花红海僧一起的时候,会产生瞬间致命的毒,中毒者五脏六腑会逐渐衰竭,最终吐血而亡。”张舒一字一句的说道。 “阁主,可知此毒何解?”北莫尘拱手问道。 张舒接着说道:“殿下此毒本不复杂,只是调制尸毒的方法十分特殊,简而言之,只有下毒之人才有解药,我可以告诉你下毒的是何人。” “是何人?”北莫尘向前走近了一步。 “百里天沐。”这个消息是刚刚查到的,毕竟制造尸毒并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很快便查到百里天沐城外的一处府邸,张舒尽管不喜欢面前的这个男子,但是只要能救小一,不论谁去都可以。 北莫尘并未想到过百里天沐,没想过他竟可以利用到后宫的嫔妃:“多谢阁主,关于银两阁主可随意提。” “不必了,只当那丫头前几日陪我吃茶聊天的回报吧!” 北莫尘愣了一下,转而笑着回道:“内人最近确实无聊的紧,阁主既知她已为人妻,还是以礼相待的好,你说呢?想来紫金阁的阁主不会因为一个见过几次的女子出手相救多次。” 张舒透过面具,冷冷地看着对方:“太子,怕是想多了。” “内人中毒不过昨夜之事,若不是提前得了消息,线索怎会来得如此之快,究竟如何,阁主心中透彻。此番多谢,就此别过。”北莫尘说罢,便转身离开。 他并不惧怕有人爱慕自己的妻子,他只是惧怕面具下那张脸,若是那个人,自己的胜算又能有几分? 现下解毒要紧,就算翻了整个宰相府,他也要将解药找出。 第七十六章 我只要解药 北莫尘站在紫金阁的门口,刚过拂晓,虽是夏日,晨间的光却也柔和,可他望着周围的秀丽景色却丝毫没有愉悦的心情。此去相府是一场硬仗,他不打算连累任何人,不论什么样的结果和代价他都能承受,只要能够拿到解药。 “啾!啾!”马蹄声由近及远,坚定快速地向前奔去。 “阁主,他走了。”小叶子对着门后的人说道。 “恩。” 小叶子托着自己的腮帮,不解的问道:“以你的性格,怎么会将消息送与他,这么好的机会,怎的自己不用?” “呵呵,倒是真的看他不大顺眼,就看他为了救人能够做到什么地步了。” “可是阁主,你不是也喜欢那个女子么?难道你想就此成全他们二人?” 张舒抬起手指敲了一下小叶子的脑袋瓜:“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呢!看来过几年定要将你送到学堂去,叫那夫子好好管教一番才是。” “你瞧你瞧,说到你心坎里去了吧,说不过人家就动用武力!”小叶子揉着额头,做了一个鬼脸。 张舒苦笑着,抬起手挡了挡迎面而来的阳光:“被放弃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什么成全。” “吁”北莫尘将马丢在相府门口,直奔正门,被门口的府兵拦了下来。 “相府乃是尔等可随意闯入的!”门口的府兵将长矛摆在胸口。 北莫尘将身上的令牌拿出,厉声道:“不知晓你口中的尔等,太子是不是也算在内!” 门口的士兵刷的跪下:“殿下息怒!只是相爷今日偶感风寒,拒不见客,还望殿下谅解!” “若今日非要进这相府呢?莫非你们还要拦我!” 几名士兵相视许久,不知该如何是好,北莫尘并不理会,直接大步迈了进去。 府内的人瞧见之后,急忙进到内里进行通传,不一会儿院子里就围满了府里的士兵。北莫尘不以为然,继续向里走着。 “咳咳!太子殿下光临老臣的寒舍,老臣真是万分欣喜,只可惜如今一副病躯,怕是招待不起。”百里天沐披着紫色的狐裘站在廊上,并未走近,“咳咳殿下还是请回吧!” 北莫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知相爷可曾听过西域妖花红海僧?” “呵!老臣倒不知太子今日来这府中,并不是来闲聊的。” “今日我既已到此,想必就不需要我明说来此处的缘由了,相爷心中应清楚得很,我只要解药,任何条件,我都可以答应!”北莫尘坚定的说道。 百里天沐大笑了一声:“哈哈,殿下着实有趣,什么解药,老臣实在不大清楚。这一大清晨的便在我这府中,立着兴师问罪的架子,莫不是老臣活得太久,竟不知如今的年轻人都是这般不懂得礼数!” “你说的确实,我无言反驳,你确实活得太久!”北莫尘面露寒光,丝毫不惧周围士兵的逐渐逼近,“我倒是不大知晓,一介文官也能在自家府邸养着这许多的士兵,天子脚下,莫不然这南朝的制度都如此随意!” 百里天沐脸色一沉,收起刚刚的笑意:“黄口小儿,我与你在这闲谈,不过是因你顶着太子二字,不知除去这两个字,你还剩些什么!” 语毕,百里天沐抬了抬手,周围的士兵走出几个拔出长刀,向中间的人慢慢逼近。 北莫尘将外衣的长袖褂子脱下,用力向前甩去,正将前面二人打个正着,长刀悬在半空中,他蹬了蹬脚,一跃而起接住了那柄长刀。 “百里天沐!弑杀太子,你可知是何罪!” “殿下大可退下,我府兵只防御硬闯之人,若一意孤行,就不要怪老臣无情了!” 一刀划过,两名士兵应声倒下,立马又被后面的士兵踩在了脚下,北莫尘本意并不想如此,但可见今日不得不如此行之。 北莫尘尽量避开要害,只伤到了对方的皮肉,片刻就已经倒下数人,眼见着周围的士兵面露难色,并不想上前,却在百里天沐的命令下不得不步步紧逼,北莫尘心中突生一计。 “百里天沐,你当真以为今日我前来,只带了我自己么!”北莫尘将手中的刀放下,接着说道,“你可知我从紫金阁里带出了什么消息?” 百里天沐眉间蹙起,扬了扬手,周围的士兵立马站在一旁,分成了两列。 “不知殿下何意?” “哦!相爷这么快就忘了城外的那座宅子了?所有关于你的事情都在这封信里,相爷应该知道紫金阁向来只有最真的消息。”北莫尘从袖口拿出一个黄色的信封,抬起手,在空中摇了摇。 百里天沐心中有些将信将疑,他本想今日借此事件,将北莫尘从太子之位上彻底拉下来,毕竟他对自己的威胁最大,无事擅闯大臣府邸,只要传到皇帝那里,纵使有天大的原因,这太子都不会再是他的了。 可是,这小子既然知道红海僧,也知道那所宅子,难道紫金阁还查到了自己在地下所建的 “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百里天沐用眼睛斜视着前方。 北莫尘笑了笑:“相爷实在太过抬举我了,这圈圈围起,我怎么敢胡说,我一人前来,莫非相爷还怕我不成?” 北莫尘心中暗暗庆幸,百里天沐上了勾。他拿着信封,慢慢向前走去:“信封可以给你,信封里的秘密我也可以绝口不提,我只要默儿的解药,过往的事我可以一概不就。” 百里天沐轻咳了两声,那个女人他确实恨之入骨,这一身的病多少与她有干系,还有明儿,但是信封里的内容绝不能够泄露出去。 “你将信封那与我看看,若真如你所说,解药给你也无妨!” 北莫尘将信封递给百里天沐,同时将袖中藏着的短匕架在了百里天沐的脖子上:“信封可以给你,解药我要先拿到,像相爷这般从来不光明正大,只会在暗地里行事的鼠辈想是最能明白!” 百里天沐正欲蓄集内力将他弹开,北莫尘轻轻一指点在他的大穴上:“你真不会以为这么多年,我都只在兢兢业业的做一个无用的太子,你确实很强,但是这几日是你功力最弱的时候,不是么?” “我再说一遍,解药在哪里?” 百里天沐仰头笑着:“哈哈哈哈,老夫真是小看了你,一头狼怎么养的熟,你若真这么有本事,不如就杀了老夫,不过贱命一条!” “咔!”百里天沐吃痛地叫了一声,瞧着自己的左手。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这种感觉你可以在体会几次,毕竟手指有十根!”北莫尘淡淡地说着,周身散发着一股杀气,“百里天沐,我只要解药,你可以如愿将我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也可以如愿以偿就这么死掉,即使屠了一个相爷府又如何?” “疯话谁都可以说!”百里天沐厉声说着。 “咔!”另一只手指被掰到另一边。 “你若不信,大可以一试!” 庭院内的士兵,听着百里天沐时不时发出的叫声,甚至有些不大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一切,往日里的太子,大多都是温文尔雅,尽管做事雷利风行,但从未做过出格之事,可今日,堂上之人完全是另外一个人,竟然有些可怕。 紫色的狐裘被甩落在地,百里天沐下意识遮挡着自己瘦弱的身躯:“解药解药我给你!” 不一会儿侍女将一个红色瓶子呈上,北莫尘将瓶子打开,喂了一颗在百里天沐的嘴里,过了半晌后才将瓶子收起。 “多谢。”北莫尘将信封放在了桌上,匕首并未离开百里天沐的脖子。 “殿下,可要记住今日的话,解药我给你了,但是新仇旧恨总不能够作废。你可知我若活着,必定要百倍奉还!” 北莫尘将百里天沐逐渐推到院中,一跃而起,上了屋顶:“还请相爷牢记今日之耻,日后我定会奉陪!” 一个老奴将裘衣急忙拾起,披在百里天沐的身上,百里天沐慢慢站起,冲开身上的穴道,吐出一口黑色的血。 “项奴,叫他们出来吧,这些见过我刚刚模样的一个不留。” 项奴将百里天沐的手指一根根恢复:“尊上,刚刚为何不让我等出来?” “你们的身份绝不能够暴露,这世上任何人包括紫金阁都不会知晓你们与我的关系,一瓶解药而已,他便丢弃所有,不过是一个愚蠢至极的人,这件事情让它散出去,最好越夸张越好,明白么!” “遵命!” 第七十七章 太子之位 “默儿默儿” 燕语默隐约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任凭她如何努力也无法看见光亮。 有人将她抱在怀中,亲昵的称呼,温暖的声音,柔软的唇,她似乎都可以感受到。 “默儿,等到明日你就能够醒过来了,可惜不能陪你到你醒来了。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明明都是孩童,你却总是冷酷到无法让人接近,直到你救了我,这份感或许是这世界上最难得到的东西,像母妃那般心寒至极,许多年从未走出过自己为自己画的牢笼,而在父皇的眼中我的母妃永远不过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就连我也不过可有可无罢了。此番救你,是我心甘情愿,这些年来从来都觉得时光漫长,第一次觉得抱你入怀时间过得如此快,真希望天亮可以来的晚一些。” 燕语默手指微动,那些声音就萦绕在自己的耳畔,一字一句是那么的清晰,她好想将这些永远留住。 “莫尘”她辗转醒来,缓缓睁开双眼,早晨的光亮有些刺眼。 春夏急忙跑了过来:“太好了!太子妃,你终于醒了!吓死春夏了,呜呜呜” 燕语默伸出手拍了拍跪在床前的春夏,轻声说着:“好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瞧,我命大得很。” “春夏,你可有瞧见殿下吗?我好似听到他在与我说话。” 春夏拿起袖子,在脸颊上蹭了蹭,将妆奁上的一封信件交于燕语默:“太子妃,这是殿下走之前留给你的,说是等你醒来了交到你手中,你便会明白了。” 燕语默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看了一眼信件,信封上是一片空白,里面有两份信件,其中一份上写着寥寥数字。 “娘子亲启: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娘子,此番入宫想是不会太快归来,一切均有变数,你我之前的约定亦可作废,后附休书一封。” 燕语默没有接着看另外一封休书,信纸在手心团作一团,眼泪不争气的打着转:“王八蛋,凭什么认定我就非走不可!这话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走的!我哪儿都不去!” 春夏惊在了原地,自家郡主刚刚骂了谁?什么王八蛋?定是自己听错了! “春夏,你跟我说说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突然就晕了过去,还有殿下入宫回不来又是怎么一回事?” 春夏一时间被许多问题包围着,拍了拍自己脑袋一件一件说起,从中毒到太子大闹相府,再到解毒,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全部讲了一遍。 燕语默捂着自己的脸,惊呼道:“天啊!这竟然是真的!” 春夏懵懂的点着头:“是真的!当时我们都惊呆了,明日里温文尔雅的殿下,竟然冲到了相府,为了解药威逼利诱,听说相爷立马大病了一场。” “不是不是,春夏你是说殿下用嘴给我喂的解药?”燕语默感觉自己热得不行,急忙拿手扇了扇,难怪自己觉得梦的如此逼真,没想到竟是真的。 春夏好似想到什么,捂着脸跑了出去。 燕语默苦笑着,他既知道闯入相府的结果是如何严重,却仍旧为了解药一意孤行,这样的情谊,自己即使在假装,也无法再视而不见。 她会在这府中,等他回来,将一切说清。 北逸拿起一本奏折,直直地砸在北莫尘的脚边,他有些虚弱的坐下,靠在了龙椅上。 “你仔细瞧瞧,这案上这一摞的奏折都是你的精彩故事,咳咳咳,我竟不想有个如此出色的儿子!” 此时内殿中只有皇上与北莫尘二人,明忠在门口守着,朝堂上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来。 “逆子,你听听,外头的声音,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私闯朝中重臣府邸,肆意妄为,武力胁迫你确实是朕的好儿子,这南朝的好太子!” 北莫尘低着头,并未言语,他只默默听着,片刻周围终于安静下来。 北逸坐在龙椅之上,他盯着下跪之人,神色中透露出一丝的轻蔑。 “父皇,事出皆有因,儿臣是” 一块砚台掷了过来,墨水泼了一地,黑色的墨点翻在了北莫尘淡黄色的长褂上,手上与脸上。 “是何缘由!有何缘由!这都不是你一个太子可以去做的事情,你身居在这个位子之上,你就应该恪守本分,一个女人而已,你如今就可做到这个地步,将来是要拿整个江山去陪么!荒唐!” 北莫尘抬起头,龙椅上坐着的那位是自己的父亲,此时正假意地轻咳着,若不是今日,或许他还不曾看清,原来自己在这儿从来就没有辩解的权利。 太子之位?呵呵呵呵,竟如此可笑。 北逸眯起双目,叹了口气:“莫尘,朕本以为你温顺恭良,是这几个孩子中最听话懂事的,却也会犯这种英雄难过美人关的错误,你叫朕太失望了。” 北莫尘再次将头低下,眼神中是无比的坚定,他将身上的黄服慢慢脱下:“父皇不必为难,儿臣确实辜负了父皇所托,这个位子也是时候该让出来了。” 北逸的面上有些惊讶,很快便被另一股怒气盖过:“老三,你这是干什么!宣泄你的不满?像个孩童般稚气,或许朕当初就选错了人。” “儿臣对于父皇的种种要求从未有过任何不满,这个太子本就是父皇赐予的,如今既想要收回便收回罢了,儿臣又怎会有怨言?儿臣只是很想问一句,这么多年,父皇是真的把儿臣当做太子来培养,还是当做一块挡箭牌。从小到大,儿臣从不敢质疑父皇的任何决定,但父皇可曾想过儿臣也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父皇可曾想过儿臣位居此位究竟愿不愿意、开不开心?身为太子,儿臣一年只能见自己的母妃一两面,即使做得再好也只能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被猜忌被怀疑甚至连枕边之人都无法保护。” 北莫尘将衣服叠好,缓缓起身,拆卸头上的金冠:“朝堂之上人人都道太子忤逆不顾纲常,随意辱骂殴打朝廷重臣,父皇是否也同他们一样,可曾想过问上一问,问问儿臣是何缘由,或许太子之位大过一切,但在儿臣眼中一切都抵不上妻子的性命。此番错在儿臣,太子之位、太子府尽数归还,任何处罚儿臣都能接受,一人承担。” 北逸打量着在自己面前站的笔直的儿子,仿佛今日才认识他一般,一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皇子能有多大的野心,自己莫不是高估了自己这个儿子。 “明忠!宣我旨意,太子无德,今日废除太子之位!忤逆不孝,罚扫宫廷,太子府内宫中仆役尽数收回!” “遵旨!” “你既然有此意,朕便成全与你!生于皇家,你就该明白,许多问题问了便是愚蠢,给你的亦能收回,你拥有的一切不过是你所憎恨的这整个皇家赐予你的。” 北莫尘跪在地上行着礼:“谢主隆恩!” 第七十八章 无事一身轻 “那个不是太子殿下吗?怎么在扫地?” “你还不知道?听说太子殿下忤逆了圣上,别再说太子了,圣上大怒,将这太子之位啊给废了!” “啊?快走快走,就当没瞧着吧,别再惹什么事端。” 几个宫女匆匆走过,低着头,不敢过多言语。 明明还是盛夏,却落下许多绿色的树叶,北莫尘扫动着手中的扫帚,一片树叶不小心随风卷到了鞋底,他将鞋子轻轻挪开,将树叶拾起放入身旁侍卫的袋中。 许多事物本就不是按照自己原意活着,无形中总被他人推着走,如今,落得一身清闲或许是幸事。 裕福从一旁奔走而来:“殿下,殿下为何不辩解?” “裕福,其实你不必来,何必为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殿下。”裕福知道宫里从来就没有什么人情可言,但是殿下的知遇之恩他时刻感念在心,不论是何境地,他都想陪着殿下。 裕福缓缓跟在侍卫的后头走着,只低着头,偶尔将遗落的树叶从地上拾起放入袋中。 北莫尘向前缓缓走着,他想起自己晨间写的那封休书,突然变得更慢了些,他有些不想那么早回府,回去了也是一座空空荡荡的院子,没有她,哪里同自己都是一样。 宫墙边一身素服的女子被身边的侍女搀扶着,躲在一旁,她悄悄落下泪来:“尘儿,是娘对不起你和你弟弟,连累了你们。” “娘娘,要不咱们上前去和殿下说句话吧,此时想必殿下心中也十分难过,听宫里头的人说,今日圣上大怒直接斥责了殿下,还罢黜了太子之位,殿下向来做事谨慎,此番强闯相府定是事出有因。” 淑妃将手按向胸口,叹了口气:“回吧,若被皇后的人看见了,该借机为难尘儿了,他安好便好,太子之位不要也好,也好。” 直到第二日初阳升起的时刻,北莫尘才走出宫门,青宁笔直地站在马车前,头发上沾了许多晨露,不知立在这里等候了多长时间。 北莫尘没有开口,径直走上了马车,青宁驾着车,心中却充斥着怒气。 他早就知道,那女人总会害了殿下,殿下却一纸休书将她放出,这种时刻,那个女人肯定早就不知跟谁远走天涯了,着实可恶! 太子府里安静地有些可怕,往日里虽没有过多的吵闹声,却也有些人气,今日的府里却看不见任何的人影,除了门口那几个一动不动的禁军侍卫。 北莫尘拍了拍衣袖上的灰尘:“父皇的动作倒是快的紧,如今无事一身清闲,青宁帮我打桶水来,我要洗漱一番,休息一日。” “遵命!” “青宁。”北莫尘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 “殿下” 北莫尘将自己泡在浴桶之中,环视着四周,满眼皆是红色的帷幔,新婚之时觉得喜庆,便没有更换,那时还觉得自己可以坚持将她留在身边,却不曾想不到半年的光景,自己先放了手。她走了也好,本就不属于这里,太子妃这个位子也禁锢她许久。 离开,或许她会过得更加自由。 燕语默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来,拉开床上的帘子,伸了个懒腰:“春夏,春夏是你么?” 北莫尘恍惚间觉得好似听到了燕语默的声音,嘲笑了自己一番,将头埋在了水中,不想再去理会周遭的一切。 燕语默摸了摸头,有些好奇,这一大早的春夏就打了这么多水给自己洗澡是怎么回事? 她想了想,许是近日大病初愈才特意准备的,古人不是都要泡什么药浴去驱邪气的,她伸手进去试了试水温,正好! 夏日中有些炎热,燕语默本就只着了一层轻纱,很快就将身上的衣物脱了干净,进入了浴桶之中。 北莫尘在水中正在冥想,突然感觉到有人进入水中,心中一惊,将头从水中甩出,看到对面之人更是无比震惊。 “默儿!你怎么还在?你没走。” 燕语默被这从水中突然冲出来的“庞然大物”吓了一跳,一掌打向前方,北莫尘肩头挨了一掌向后倒去,却不想正好踢到了燕语默,燕语默只觉得自己脚下一滑,直直地向前栽倒过去。 两个人就这样坦然相对,倒在了水中,燕语默下意识地将双手搭在了北莫尘的肩膀上,北莫尘察觉到胸前的柔软之后,脸上刷的红了一片。 燕语默立马坐了起来,双手捂着胸口:“流氓!” “流氓是何物?”北莫尘头脑中还来不及反应,双眼仍旧痴痴地盯着眼前的女子。 一层淡淡的水汽笼罩着女子的,雪白柔软的双肩像是玉雕一般,双颊泛着微红,惹人怜爱,让人移不开眼。 “你还看!你还看!你这个大色狼!” 北莫尘回过神来,将身子转了过去,背对着燕语默:“我,我以为你走了。” 燕语默走出浴桶,将屏风上的衣服快速穿上:“你当然希望我走啦,我才没那么笨,人都还没找到,我这么多天的太子妃岂不是白做了,这种亏本的生意我是不会做的!” 他闻声将头转过,瞧着她,沾过水的轻纱将她的曲线勾勒的一览无余,一股莫名的燥热袭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从心中升起。 燕语默毫不自知的抬手敲了敲他的头,笑着说道:“我原谅你了,咱们和解吧,我本就没生你的气。” 北莫尘愣在了原地,仍旧呆呆地看向她,没有任何言语。 “你莫不是忘记了,我中毒之前,咱们不是在冷战的么?” 一股力量将燕语默拉入了浴桶之中,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那个怀抱抱得牢牢地,不容她反应过来,一个炙热的吻盖了过来。她将手抵在他湿漉漉的胸口,却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吻放开了抵抗。 一时间她竟陷入了这旖旎的气氛当中,对方肆意的索取,她丝毫不觉得有何不妥,渐渐地生出留恋,直到那只发烫的手逐渐抚上她的腰间,慢慢掠过她的胸口,她才清醒过来。 “不要,莫尘” 北莫尘松开双手,不知所措的轻声说着:“默儿,默儿我” 燕语默看着面前这个为了自己不管不顾的男子,如今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刚才的事,自己真的抵触么?还是不知不觉中自己早已改变了心中的想法。 她好像发现了自己萌芽的心意,刚才的吻自己确实有些喜欢,无法抵抗的亲昵才是最真实的感受。 “莫尘,其实我并不生气。” “你,你说什么?”他抬起头,眼中是掩盖不住的惊喜。 燕语默别过头去,不敢看他:“我说,上次你的试探,我气得其实是自己并不是你,刚刚我也并没有生气,我” “默儿,你说的是真的吗?你是说你愿意接受我?” “好话不说第二遍!”燕语默用手在水中划了划,抬手将手中的水花打向对方,“傻瓜。” 北莫尘嘴角慢慢笑开,傻笑着:“你知道,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也许会有,也许会在许多年后的哪一天。” “许多年?你对自己是多没有信心!”燕语默突然觉得这个男子好似也很有趣,平时的头头是道,遇到感情却笨拙的很。 “我总觉着自己并没有多好,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也不懂风情。” “傻瓜,你瞧我,也没有多好,不过凡人一个。”燕语默笑着将手摊开,“就像这水,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北莫尘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下面,接住那些漏出的水滴:“但却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燕语默感觉心中一阵悸动,窗外清风徐徐吹过,轻纱贴在身上有些凉意,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还泡在浴桶之中,而且对面的人,仍是一丝不挂。 她立马抬起双手,无助双眼:“那个那个,你先把衣服穿上再说,我们这么聊天是不是有些不大合适。” 四周一阵安静,一个声音在自己的耳畔轻轻响起:“刚才你,好像不是这么害羞。” 燕语默急忙从水中爬出,这个色狼,明明老练得很,还装什么小白兔,说自己不懂风情,真是人不可貌相。 身后一阵窸窣,传来温柔的话语:“默儿,先将衣服换下,别着了凉,我在外边等你。” 第七十九章 黄昏之约 “咳咳,进来吧。”燕语默将门推开,不敢正面看立在门口的人。 北莫尘表面上镇静如初,内心其实已经乱作一团,他站在门口,房中充斥着水汽,他不禁想到刚刚的一幕,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会不会只是一场梦,自己可能还在梦中。 “你杵在那儿干什么呢?过,过来坐。”燕语默拿起桌上的茶壶,掩饰着自己的紧张。 尽管活了这许久,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也快四十年了,怎的就这么不禁撩,她感觉到胸膛中一颗心跳的活跃,像是不甘被束缚着。 “哦。”北莫尘将一只手背在身后,轻轻的掐了自己后背一下,有些吃痛,看来是真的! 两个人围绕着坐在桌边,一个不停地斟茶,一个不停地喝茶。 末了,二人异口同声道:“我有话想跟你说。” 随后,二人相识一笑:“你先说。” 燕语默将手中的茶壶放下,缓缓开着口:“莫尘,在昏迷的这些时间里,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北莫尘有些惊讶:“你听到?” “恩,我有些后悔,也很害怕自己醒不过来,没有机会跟你说那些我想告诉你的话。”燕语默看着北莫尘的双眼,很认真的继续说道,“你上次的试探其实我并不是生你的气,而是在生自己的气,我承认自己确实放不下过去,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那是我的过去,我没办法否认,正如我现在的心动一样,我没办法欺骗自己,这样的一个我,没有过去记忆,不不似你相识的那个人,你真的愿意接受么?” 从那句“心动”之后的每个字,北莫尘都没能听得进去,他只看着女子那双明眸,里头好像装着星辰大海,那么明亮,那么惊艳,那么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默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在问你,你怎的反过来问我?”燕语默瞧着他痴傻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恐怕就是面对着皇帝的职责,重臣的责骂,这位太子殿下都没有这般模样,如今却像一个讨着了糖的孩童,却无法相信。 北莫尘拉过她的手,。” 北莫尘走到她身边:“这梅园其实是为你而建,用你的话说是为了以前的你而建,但是我带你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从这里遇到你,到之后,我真正喜欢上的只有现在这个真实的你。” “或许,等你想起了从前会很生气,但是默儿既然你能做到如此坦诚,我心中的感受自然也不能期满于你。和你初相识的时候,我是宫中最不受宠的皇子,经常被那些在宫中读书的世家子弟嘲弄,那时候的你长的高出我半个头,总是冷冷的,你也是唯一一个出面维护我的人,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在心中。所以之后的联亲我也是十分开心的,可是再见到你时,我完全不敢相信你就是当年的那个小姑娘,你的身上没有了那种拒人于千里的冰冷,更多的则是温暖,好像有你在身旁,一切事情都可以变得那么快乐,你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为了朋友奋不顾身的样子,因为一个点心就十分满足的样子,每一种模样都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当我真正意识到的时候,你已经在这里了,你说我该如何?” 北莫尘将燕语默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脚步向前,将脸逐渐向她贴近:“默儿,我说的,你可听明白了。” 燕语默感觉到手所贴着的位置,在“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她将耳朵慢慢凑过去,贴在他的胸膛上:“或许你可以试着将她放进去,保管好,不要给她轻易逃走的机会。” 北莫尘将双手环抱着燕语默,低头轻轻吻在她的额间:“答应好的可不能反悔,我定会将她永远放在心上!” 燕语默感觉心中的某个角落逐渐温暖了起来,她愿意为他试着放下,此时此刻,这个誓言,这个怀抱,这个吻,都是如此的真实。 她透过北莫尘的臂膀,看见远处黄昏的云霞,红色的晚霞映衬着整个梅园,仿佛那枝头都盛开着鲜艳的梅花。 “莫尘,我们一起在这里看完黄昏,好不好?” 她拉着北莫尘在台阶上坐下:“还记得读书的时候,很希望能和自己所爱的人一起看一次海边的黄昏,不过一直没有实现过。” 北莫尘温柔将她额间的碎发拾到两侧:“现在陪你看梅园的日落,你可开心?” “开心,原来有人与我立黄昏是这样的感觉。”她的手在北莫尘的臂弯出紧了些,黄昏的光洒在身上,有种被这世间所有温暖包围着的感觉,就像是所有的幸福都在这个瞬间降落。 “默儿,如果你喜欢,我们每日都来看,可好?” “日日都来,万一你厌烦了,怎么办?” “是你喜欢的我都会喜欢,而且,你不知道” 燕语默好奇的将头凑过去,问道:“不知道什么?” “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模样真的很美。”轻轻的一个吻啄在燕语默的脸颊上。 燕语默害羞的低下头:“早知道就不这么快表明心意了。” 北莫尘将手扶上燕语默的肩膀,他十分坚定的说着:“默儿,我对着黄昏向你承诺,等我帮你解决了沈家军的事情,我定会在这儿帮你重新举办一场婚礼,只属于你我二人的婚礼可好?” 燕语默打掉他的手,笑着说道:“谁答应要嫁给你了?你想得倒好!” “会有这么一天的!”北莫尘望着天边的那片红晕,逐渐缩小,总会有那一天的,他们如同所有寻常的夫妻那般,倾心相许,携手一生。 “对不起。”燕语默想到他如今的境地,心中十分愧疚,“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不会被车去太子之位,不会” “默儿,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就算重来一次我仍旧会这么选择,我最无法接受的不是没有尊严的活着,也不是没有权势的加持,而是我独自行走在这令人厌恶的尘世中,身边却没有你。” 这个傻瓜,怎会如此痴傻,她伸出双手抱着身边的人。 等到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了,她想,她会答应他的“婚事”,她会将自己的全部都交与他,告诉他自己真正的身份。 第八十章 谋划 当北莫尘将燕语默从马背上抱下来时,她已经有些昏昏欲睡,她很自然的将手搭在北莫尘的脖子上。 “默儿,先用了晚膳再睡,不然夜里该饿了。” 他宠溺的看着怀中的女子,见她无力的摇摇头,缩在自己的臂弯处,一种窃喜油然而生。 青宁站在房门外等候着北莫尘出来,他一直对燕语默的留下有些震惊,没想过有一日她可能会成为真正的太子妃,不论如何,他还是不大喜欢这个女子。 北莫尘将房门轻轻掩上,示意青宁走到廊上。 “何事?” “回殿下,确如殿下所料,皇后一党开始蠢蠢欲动,定是在为大皇子谋划储君一事,已经开始联络朝中的诸位大臣。” “恩,这样最好,就怕她不动手。” 一阵寒意闪过,北莫尘的眼神不似刚刚的那般温柔。 太子之位从来都是父皇眼中的把戏,算不得真,他的心中最重要的始终还是自己的皇位,只要任何人触及了那条底线都得不到轻饶,这一次,不知大皇兄躲不躲得过。 北莫尘曾经比任何人都相信那个高高在上,权力无限的帝王,对自己不仅仅只有利用,但是每一次利益相冲的时候,那个不容辩解便被舍弃的人永远都是自己,这样究竟凭什么? 母亲的年复一年的失宠,老四永远在外巡视,他们母子三人几乎从未聚在过一起,这一切都是那个人造成的,如果不是他,至少他们不会连相见都如此困难。 恨意在北莫尘的心中蔓延开来,他也很想让那个人尝试一次失去所有、失去希望的滋味。 “青宁,继续暗中查探,记得每一个大臣与皇后往来的书信,必要的都留存一份下来。” “遵命!” 御书房内,一贯病恹恹的皇帝,此时正在审阅着白日里大皇子批改过的奏章,整个房间只有太监明忠和北逸二人。 北逸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奏折收起:“哎,可叹朕的这几个儿子,竟没有一个是合朕的心意的。老大终日只喜欢摆弄些书画,处理事情总有些优柔寡断,更是对皇后的话言听计从,缺乏主见。老三确实能够帮朕不少的忙,遇事也有自己独特的见解,但就是太过固执,一个女子竟然能让他与权倾朝野的大臣结下梁子,这样怎么守得住这江山,老四向来在外,散漫自由惯了,难以约束。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北逸的惩罚。” “陛下,毕竟人无完人,但只要有仁心,加上陛下的指点,总归不会太差的。”明忠将桌上的灯油添了添。 “哦,那明忠,你觉得这太子谁当才好?” 明忠弯下腰,低头答道:“老奴怎敢妄议朝政,一切全听陛下旨意。” “恩,这么多年,朕最喜欢的便是你的这一点,从不多加妄言,也不偏向任何一边。” 北逸瞧着手中大臣批评北莫尘私闯大臣府邸的奏折,眉头紧锁:“明忠,你说老三此番自动归还太子之位是真意还是假意?你当时也在内堂,你说说你的看法,但说无妨!” “回陛下,老奴那日好似是头一回见到三皇子那样顶撞陛下,不过言语中好似蕴含着许多委屈,或许此事确实有些缘由也不得知,三皇子向来不会做不合规矩的事情,可能真是为了太子妃求药过于心切。” “不论如何,此举太过鲁莽,成亲不到半年,先是私自闯入公主的和亲队伍,再是莫名中毒,朕的这位儿媳妇本事可大得很,这样下去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情!娶妻当娶贤,老三已经在这件事情上过了头,也是该冷静一下,收收心了。” 明忠不敢过多言语,北逸的语气中明显透出一丝的怒气。 “朕宁可将这江山交给愚孝的庸才,也不会交给一个为了女子舍弃一切的痴人!” “殿下息怒!这三伏天不可动怒,免得伤身!”明忠急忙将倒好的凉茶放在北逸的面前。 “朕装病的这些时日,让底下的探子继续留意着,任何一个皇子的动向,朕都要知道!” 次日,燕语默是被饿醒的,吵醒自己的便是独自传来震天响的“咕咕咕”。 春夏一边端着点心走进来,一边拿着手绢捂着嘴偷笑,急忙伺候着燕语默梳洗。 “还是我家春夏对我最好了,端来了救命的点心!” “太子妃,这个功劳可不是我的,是殿下一早外出买的。” “外出买的?皇帝老儿连府上的厨子都搬走了!太过分了吧!” 春夏急忙捂住燕语默的嘴巴,小声地说着:“太子妃,不是说好了不可如此称呼圣上,被人听见了可是大不敬的罪名。府上的厨子留下了一个原来的,剩下的那些宫里派来的都回宫去了。不过,殿下说,你爱吃这家的点心,他如今也清闲的自在,便特意去买了。” 燕语默放下手中的点心,心中很不是滋味,北莫尘如今的境地,总归是为了自己,心中仍旧有些愧疚。 “你可知殿下在何处?” “好像在池塘边弹琴。” 燕语默端着点心,随意披了件外衣,便奔着池塘跑去。 一阵优雅的琴音最先入耳,她没想过那双拿着玉扇指点江山的手,竟然也会弹琴。她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本想着捉弄他一番,却提前被识破。 “默儿,一大早好兴致,也来听琴?” “诺,送来与你一同吃的,真没劲,这都被你发现了。” “这可不怪我,你这步伐、气息确实隐匿的不错,就是忽略了一件事情。” “何事?” 北莫尘玉指一抬,指了指地面,燕语默瞧见自己拉长的影子,很想找块豆腐撞一下。 “莫尘我见今日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出去踏踏青,爬爬山怎么样?” “也好,都依你,只是我之前还差紫金阁一笔报酬,还未曾付清。” 燕语默塞了一块点心在嘴里,含糊地说着:“莫一,又敲了你的竹杠么?” “那倒不是,他说分文不收,当做你前些时日陪他聊天解闷的报酬,不过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这种平白得来的好处,所以我拒绝了。” 燕语默“咳”的一声,糕点噎在了喉咙里,灌了几口茶水下肚,急忙解释道:“那几日就是我闲的无聊,去他那里下下棋,你可别多想。” 北莫尘停下手中的动作,一本正经的说着:“是么?像紫金阁阁主这般玉树临风的男子,只怕好过我这个落魄的皇子,想他面具摘下,定能俘获万千少女!” “噗!”燕语默很不识相的将茶水喷在了北莫尘的琴上。 北莫尘眉间微皱,动了动唇:“默儿,这古琴也有不小的来头,你可知这是目前府上最值钱的东西了。” “我给你擦擦,你别生气,吹吹风一下就干了,马上就干了。”燕语默满脸殷勤的擦拭着喷到茶水的地方,谁叫自己惹人家吃醋了呢! “这琴,想来在紫金阁比比皆是吧。” 燕语默将手绢一甩:“北莫尘!” 随即将笑脸堆在他的面前:“莫尘,我跟莫一阁主真的就是好朋友而已,再说莫一长得没有你好看,真心话!” “没有我好看?你见过他的模样?” “额,确实见过,但是具体模样我不能说,毕竟是人家的秘密。” “哦。”北莫尘心中一直存在的疑惑顿时消失不见了,看来莫一并不是那个白衣男子。 “不如我们今日就一道去紫金阁,拜谢下阁主如何,你的毒若没有他的帮忙也不可能解开。” 燕语默看着北莫尘嘴角的笑意,不知为何有种渗人的感觉,猛点着头,这家伙该不会是去宣誓主权的吧! 第八十一章 另外的酬谢 紫金阁的院落中,三人围坐在茶桌旁,不知为何气氛一度有些尴尬,虽然自己与莫一阁主是好友,但此时却有一种莫名的三角关系是怎么回事。 燕语默轻轻地摇了下竹子做的茶桌,这桌子看上去好似不大结实,不论是谁一掌拍下估计都要碎落一地。 “太子妃,休要小看我这院中的竹子,坚硬得很。”面具下传来戏谑的声音。 燕语默忙将手收回,怎的自己就这般容易叫人看穿,北莫尘是一个,阁主又是一个。 “此次前来,一来是答谢之前的报酬,二来是我们夫妇二人想好好道谢一番,若不是阁主鼎力相助,内子只怕是性命堪忧。”北莫尘将怀中的一叠银票拿出。 燕语默直直的盯着那叠银票,这或许是她这辈子见过最多的钱了,这么随手拿出,竟然丝毫不心疼,不愧做过南都太子的人,果然有钱! “虽然这些身外之物并不能代表全部的谢意,也希望阁主能够收下,若阁主觉得还不够,有任何要求也可提出,只要力所能及,在下定不会推脱。” 燕语默瞧着北莫尘在一旁阔气的模样,投过去无比的羡慕之情,小声得呢喃着:“果然有钱的主儿,对钱都没什么概念。” 张舒淡淡地看着桌上的一沓银票,拂了一下袖口:“这倒不必,我记得上次我与殿下说的十分明白,此次权当还这丫头陪我聊天解闷了,并不需要报酬,殿下倒不必这么生分!” “你口中的丫头却是我眼中的妻子,这些情谊总归还是要还的,如此纠缠不清好似也不和情理,默儿你说呢?” 燕语默正欲开口,想着都是好友,何必如此介意,却被旁边的人打断。 “想来太子妃定不是算得如此清楚之人,情谊归情谊,若非要同殿下说得这般清算,在下这光是救太子妃一人的性命就不下三回,这恐怕不大好算吧!” “”燕语默一头的雾水,本来不是说好来拜谢的么,怎的说着说着就变成了算账,这救命的帐这可怎么算,这紫金阁喝口茶水都要银子的,估计就是全部家当也还不起啊! 燕语默瞧着身侧坐着的北莫尘散发着一阵寒意,隐隐作怒,这家伙莫不是要将整个太子府都赔进去? 她急忙抢先说道:“莫一说的对,情谊归情谊,我们都是好友不是,但是这给我们解药信息之事,还是应当酬谢的” “恩,太子妃说的对,殿下也不必如此较真了,太子妃不介意的话,不如让在下把脉一番,看看体内之毒是否清完。” 张舒心中有些疑惑,百里天沐向来睚眦必报,只是简单威胁便将解药交出,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不必了,解药我喂相爷吃过一颗,总归不是假的。”北莫尘冷冷地开口说道。 燕语默轻轻用手拉了以下他的袖子,堆起一个笑脸:“近日也有些乏力,不如让阁主瞧瞧也好,你说是吧,莫尘。” 一声“莫尘”很是好用,身边的人明显怒气消去大半,只是不知为何搭在脉搏处的手迟疑了一瞬,燕语默并没有太过在意。 果然,张舒诊断到燕语默的体内有一种极小的毒量,但与先前的并不相同,只是并没有发作,是为何? 燕语默见迟迟没有下文,开口问道:“阁主可是诊出什么?但说无妨。” “只是有些虚弱,休息数日便好,此间尽量不要大补,恐物极必反。” 面具底下是一片愁云,张舒担心她会有其他的不测,但又不能时刻伴随身旁,况且她与他似乎同之前有些不一样。 北莫尘不悦的皱起眉,红衣男子看默儿的眼神,让他很不喜欢。 “多谢阁主,多有打扰,我们夫妇也该告辞了,多谢!” 北莫尘起身拉起燕语默的手,后者急忙将茶杯放下,不小心茶水洒在了北莫尘的手上。燕语默将绢帕从胸口处拿出,擦了擦他的手,有些心疼的吹了吹。 “烫不烫,应是有些烫的,是我大意了,疼么?” “不疼,没事,一点热而已,我们走吧。” 虽说之前嫁娶是她的权宜之计,可如今她的眼中分明生着几分情,张舒觉得胸口处有些疼痛,原来自己终不过是个笑话,曾经的种种,如今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牵绊。 “呵,殿下二人伉俪情深,令人着实羡慕。” 话出,带着几分嘲讽,北莫尘并未作答,只是将燕语默的手握的更近了些。 “殿下,感刚刚好似说过这些钱财不够,可以满足在下的任何要求。” “确实,阁主大可说出,只要我力所能及。” 张舒起身,舒展了下筋骨,抖了抖腿脚:“这些时日都在这院子里困着,也许久未曾活动了,听说府上近日倒是腾出许多空余房间,不如就去殿下府上闲住几日如何,权当散散心。” 燕语默有些惊讶,这散心不去爬山涉水,去一个失宠了的皇子府邸,能人异士行事都如此不合乎逻辑,本以为他抬脚是想比试一番,没成想倒是提了一个难以拒绝的要求。 北莫尘将燕语默拉过身旁,一只手抱住她的肩膀:“也好,既然阁主都不嫌弃在下的府邸简陋,那我也不好推辞,只是怕阁主一个人会有些寂寞。” 张舒径直走过:“走便是,我这门口孩童也一并带去了,殿下定不会介意多一个娃娃。” 燕语默虽有些奇怪,但是这样一来自己也可以好好请教莫一关于冰决的事情,有些地方自己总还是看不大懂。 “默儿,好似他要来小住,你并不介意,倒是欢喜的很!” “莫尘,闻没闻见,好酸的一股味儿。” 燕语默一溜烟的跑了出去,北莫尘站在原地,脸上却挂着笑意,这种打趣,他很是喜欢。 小叶子坐在马背上抱怨着:“阁主,平日你出行不是有马车,怎么今日非要骑什么马,屁股都颠掉了!” “小孩子家家,吃点苦,不打紧。” “是,我是不打紧,就是个陪衬,你骑得如此慢,跟在人家后头,看的心中可惬意,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好好的紫金阁不待,非要去人家家里找虐!” 张舒打了两鞭子在马屁股上,马突然加快了速度,小叶子吓得紧紧抓住马鞍。 “可抓住了,若掉下去了,我倒不介意你走到太子府。”张舒淡淡地说。 “阁主,我好歹还是个小孩子,你这样会不会有些过分,不过就是说中了你的心事罢了,小气鬼!” 张舒将目光放在不远处,他们二人走后面看,却也有些般配,毕竟不似自己这般。 “我明白你的话是为我好,但是我放心不下,她体内还有些毒,他们并不知道。” “不是解了,怎的?” “也要观察些时日,我才能清楚,走吧,去了再说。” 小叶子叹着气:“人人都知道紫金阁每一笔交易都是必要报酬,可却不晓得这儿的阁主是这天下最大的傻瓜,一昧的付出,这算不清的帐真是乱七八糟!” 张舒默然不语,只慢慢跟在他们的身后。 可能关于她的一切,已然变成了一种习惯,深入骨髓,若真要有的还,不过是一颗心罢了。她的心既然已经有了去处,只要这次助她无恙,自己便会离开。 而自己的心,本就千疮百孔,又何必在意这一星半点,这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离得如此之近。 第八十二章 府中小住(一) “启禀尊主,名单上的大臣已悉数处理完毕,用的均是药量最轻的血丹。” “很好,这些人不过只是第一步,记得第一次毒发之后,药给得慢一些,提醒丹师,这一批丹药需大量练完,之后应该用得着。” 黑衣人跪在地上,低头问道:“启禀尊主,还有一事,丹师问那些试验失败的乌衣卫该如何处置。” “你且回丹师,若有需要可自行拿去炼药,剩余烧毁之后丢入悬崖。” “遵命!” 堂上之人将面具黑纱取下,丢在地上:“北莫尘,老夫倒想看看你这回接不接得住!” 平日里一个人在府上懒散惯了的燕语默,开始有些后悔那么轻易就答应莫一住进府中。整个上午几乎没有停歇,先是鸡还没起就被莫一拉到庭中练武,再是莫名被拉去听琴,此时燕语默正躲在花园的假山后头偷懒。 “这一山不容二虎,说的可太对了,可为何遭罪的偏偏是我!” 燕语默拿起团扇使劲地扇了两下,一个细小的脚步声慢慢逼近,她屏住呼吸做好准备,瞧清楚来人之后,又彻底放松了下来。 “你一个人躲在这里作甚?” “嘘!可别叫你们阁主听见了,又要拉我去练什么招式,这大热的天,我就稍稍乘个凉。” 小叶子满脸鄙夷,将手中的篮子不情愿地递了过去。 “喏,懒女人,快拿去。” “这是什么,闻起来还挺香。” “我们阁主说怕你晕倒在某个地方,给你煮了碗消暑的莲子汤,冰镇过了的,准不会害你。” 燕语默打开上边盖着的白布,眉眼瞬间弯作一条弧线:“帮我多谢你们阁主,还算有良心,我尝尝哈!” 燕语默瞧小叶子撅着嘴巴,好似不大高兴,便将碗端在他面前:“小叶子,要不你先吃一口,如何?” 小叶子翻了一个白眼:“这别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我可吃不起,你就快吃吧,吃完了我好回去复命!” 燕语默一阵狐疑,三两下便将碗中的汤喝了个干净,擦了擦嘴巴:“这简直是我这个夏天喝过的最好喝的东西了!” “总归也休息够了,我还是去与你们阁主商讨下招式吧!”毕竟吃人的嘴短啊,燕语默心中想着,还是勤奋点才好。 小叶子将碗收好,刚刚还愁眉不展的女子转眼就走的欢脱,丝毫没有淑女的样子,不晓得阁主究竟喜欢她什么? 他拎起篮子,有些可怜刚刚快马加鞭而来立马就被赶走的王石哥哥,阁主一封信寄到血棂山,王石就立马拉着冰盒奔来,这女人真是害人不浅! 燕语默径直地向前走着,廊下摆着一张很大的躺椅,红色衣阙随风扬起,男子摇了摇手中的葫芦,倏地丢了过来。 她后退半步,用掌力接下葫芦,好一个“暗器”! “怎的,不去偷懒了?” 燕语默偷偷吐了一下舌头:“阁主大人就不要与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计较了,可好?是我的错,本来就是我想弄清楚着冰决的招式,却还劳烦阁主在这儿与我消磨时间,是我的错,我这就去练习。” “等等。” “?” “莲子汤可还好喝?” “哦,我都忘了道谢,确实很好喝,太消暑了!” 张舒指了指她怀中的葫芦:“这莲子汤可不是白喝的,记得将酒壶装满,去我紫金阁酒窖里头取。” “现在?” “恩。” 燕语默一阵黑线,刚刚真的白夸了,就说这么小心眼的阁主怎会如此好心,原来在这儿等着呢!她起身,抬头望了眼头顶上的日光,这会晒黑一个度吧,一个悠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记得用轻功,一个来回,两炷香总该够了,去吧!” 她猛地转头,用目光凌迟在他的身上,却不想对方丝毫不看在眼里,仍旧悠闲地躺着。 “阁主大人,我好歹也是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啊,这么热的天气,还不能骑马,两炷香太短了,我可能会猝死在半路上!” 燕语默跪在地上哭诉着,硬来不行只能走感情牌了,等下一定要全副武装才能出门。 “三炷香,顺便帮我取两件衣裳。” 不一会儿,一个带着斗笠,裹着白纱的女子,出现在长廊上,一双眼睛在白色面纱与白色头纱中忽隐忽现,一副誓死如归的表情,跃跃欲试。 春夏在一旁有些担心,故意晚了几秒才点香,立马在心中拜了拜菩萨。 燕语默冲出府内的那一刻,青宁恰巧从外归来,着实吓了一跳,淡定如青宁这般,也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让燕语默很是欣慰。 “殿下,属下刚刚在门口遇到了太子妃,似是阁主在锻炼她的功夫。” 北莫尘放下手中的画笔,画中的题字有些过重,已经坏了整幅字画的意境。 “也好,总归父皇那边也能探到些消息。” “可属下总觉得这紫金阁的阁主来的有些突然,与太子妃相处起来,好似没什么忌讳。” “本王总归能叫他死心,默儿的冰决有些怪异,她自己一人练习不大让人放心,既然他愿意舍出这个精力,我们一并接受便是,皇后那边如何?” 青宁拱手回道:“已经有大部分的大臣都已参与了联名上书,还有一些仍处于观望之中,并未表态。” 北莫尘拿起案上的宣纸,揉作一团丢在一旁,既坏了意境,也毫无欣赏的趣味。 “他们近日可会相聚?” “回殿下,有几位大臣相约后日在白云居商议要事,可要属下前去?” “不必,后日我们一同前去。” “若是这样,圣上的人一路跟随,岂不是要误会我们与朝臣勾结。” “不打紧,他误会更好,青宁你将后厨的莲子汤端去给阁主,权当谢意。” “遵命!” 张舒接过莲子汤,赏给了一旁的小叶子,小叶子一饮而尽,回味了一番。 “王府的莲子汤也如此好喝,就是少点冰镇的味道。” “小叶子,这你就不知道了,皇上下令三皇子在府中修身养性,连这用冰的诸多权利都一并撤走了,你要是喜欢喝啊,下次我叫他们多送一些来。” 青宁在一旁听得心中很不是滋味,急忙告退。 张舒轻笑着,这皇宫里养的人也能如此大度?在监视自己的同时,还不忘好好利用一番,这让他很是不爽。 “我回来了!”一身白的一团东西向自己奔过来,慢慢解下头上、身上的白纱。 “太子妃,太好了!你瞧最后一根香才烧了一半!”春夏高兴地直拍手。 “是么?呵呵”燕语默累的将身上的束缚扯干净,便坐在了廊上,靠着身旁的柱子。 春夏急忙使着眼色:“太子妃,要不春夏扶你回屋歇息吧?” “不,不行了,我走不动了,实在太累了。” 燕语默将酒葫芦与包裹放在地上,瞥了不远处坐着的红衣男子。 “你这衣服好生难找,浪费我许久,你这酒总该给我喝一口解解渴吧!” “太子妃请随意。” 燕语默打开塞子,饮了一口,这葡萄酒的味道虽比不上北莫尘的甘醇,却也香甜,少了几分苦涩。 “酒不错。” “自己闲来无事酿的,还算入口。今日就到这儿吧,你再不回去,恐怕三皇子要来赶我了。” 燕语默在春夏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拱了拱手,缓慢地离去。 良久,张舒起身,坐在她刚刚坐着的位置,拿起地上的葫芦,轻轻呡了一口。 本是那日梅园见她喜爱喝这葡萄酒,赌气酿的,不想她还是喝到了,再过几日,教完她剩下的招式,也该走了。 第八十三章 府中小住(二) 也不知是夏日过于酷热的原因,还是为何,厨房的莲子汤一锅接一锅的炖着,燕语默每每练功不到一个时辰,春夏就准时的端着汤在一旁候着,左一碗右一碗的落了肚,呼气都是一股淡淡的莲子香。 当午后的第十碗端到她面前的时候,她撒开手中的树枝,终于忍不住了。 “春夏,我真的喝不下了,今日这厨房是没有别的事了么,专门来为难我一人!” “太子妃,这是殿下的意思,春夏也不大明白,殿下说太子妃既然爱喝莲子汤,就应当尽力满足。”春夏一脸为难的望着燕语默,“春夏也是奉殿下的吩咐的” 燕语默仰天长叹,这可如何是好,她瞄了一眼置身事外的另一人。 “阁主大人在旁监督许久,定是渴了吧,这莲子汤好喝的很,要不要来一碗?” 春夏扯了扯燕语默的袖子,小声的说着:“太子妃,我来时殿下特意嘱咐着,若太子妃将汤赠与旁人,他不介意,咳咳亲自来喂。” 张舒翘起一只腿,眯上了双眼:“殿下府中的汤,在下无福消受啊!” 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着实可恶,早知道就不喝那劳什子的冰镇莲子汤了。哎,看来自己惹的人还是要自己亲自去哄才是。 燕语默端着汤,来到书房门口,那身青衣正巧在案前练字,这几日除了用膳时很少见着他,她当时还好奇曾经因为一次试探就与自己冷战的人,如今怎么如此大度。 怎料,不过都是装的,天下的男子,都一样的小气。 “莫尘,我瞧后厨莲子汤煮的多了些,特意送与你来尝尝。” “恩。” 燕语默见他仍旧拿着笔,没有丝毫想要与她交谈的样子,于是又添了几句。 “莫尘,你瞧这日头,莲子汤最是消暑,府上的汤煮的好吃极了,你要不要尝尝?” “恩” “你看你写的正起劲,不如我来喂你吧!” “我听阁主身边的娃娃说,府上的汤虽甜,但是少了冰镇的口感,好似没有阁主家的汤那样好喝。” “”这个男人,果然。 燕语默心中思量着,不过一碗汤,自己随口的一句夸赞,怎就搞得同十恶不赦一般,心中有些说不明的情绪涌出。 “不就一碗汤么?你怎么就如此生气,难不成还要我因为一碗汤与你道歉。” 北莫尘放下手中的笔,定神看着她,冷冷地说道:“太子妃不必如此,一碗汤而已,不喜喝倒掉便是。” 燕语默压住心中的怒气,将碗中的汤一饮而尽:“你瞧,我都喝了,可不与我生气了?是我的错,不该乱吃别人家的东西。” 北莫尘无奈地摇了摇头:“并不是因为这一碗汤,而是你并不懂得拒绝他人的好意,难道你瞧不出那紫金阁的阁主,对你的心意?普天之下,紫金阁想要什么求不来,他为何偏偏对你的事情上心,为何愿意自降身份到这府中小住?默儿,难道你从未想过么?” 燕语默被这些突出其来的问题愣住了,她一个现代过来的人,从未想过男女之间的距离,但很明显的是,他很在意。 “莫尘,兴许阁主只是与我聊得投缘,男女之间,也不全是一个情字,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会注意的。” “可能最近你们总在一处练功,我有些胡思乱想罢了,默儿,若他对你有别的心思,我也无权过问,毕竟你我夫妻的名分也仅是权宜之计。但我相信你,相信与我说的喜欢并不是一时兴起。” “莫尘”燕语默从未想过,他也会如此的没有信心。 “快去吧,这些日子你练功也吃了不少苦,我不应该对你发脾气的,我也有错。” 燕语默心中五味杂陈,她从来没想过这些问题,但既然发现了,那她定不会逃避,是要寻个明白。 北莫尘瞧着桌上的那副“情”字,嘴角微微翘起。 张舒立于庭中,满池的荷花别样风情,一股热气卷着清香送至他的身旁,女子一身粉衣,步伐慢慢加快,脸上不似去时那般轻快。 一如最初她头顶着两个“花骨朵”,但已不似当初那般稚嫩的模样,她长大了,也嫁人了,他还不明白自己留下的原因。 这般纠缠,是对是错?于她,是好是坏? “莫一,我有话问你。” 燕语默认真的走到他的跟前,语气平淡。 张舒轻笑了一声:“怎么,一碗汤罢了,就弄得太子妃后院起火了?” “我是认真的,阁主,我有话问你,你定不要搪塞我。” “太子妃请说。” 燕语默瞧不大清面具下的神情,但也不敢与他正视,低头问道:“你你可是对我有意?” “哈哈哈哈哈哈!你这丫头想些什么呢,本阁主瞧过的女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顶多是个中等水平,哪来的自信?” 燕语默顿时红了脸,嘀咕着:“我就知道,我说怎么可能嘛!” 张舒突然靠近,柔声说着:“你知道什么?万一我真看上了你,你该如何?” “若是真的,我定是会果断拒绝的。” “因为,我相貌丑陋,不似你家殿下那般俊朗?” 燕语默坐在一旁,将手靠在栏杆上:“并不是,因为我有喜欢的人了,心有所属,定然不能到处招惹。” 张舒一个转身,坐在另一边,笑道:“太子妃钟意的人倒是不少,上回将我误认作他人,那个他人可也是你欢喜之人?” “我既已经答应了莫尘,便会与他一起。那个他人,已经过去了。” “太子妃口中的过去,轻巧的很,不知太子殿下是否也会成为过去?” 一句话戳中了燕语默的要害,承认一个人在心中已然成为过去本就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她并不想如此去概括那个人。 “你大抵没有爱过一个人,没有一句过去是如此轻巧的,纵使我如今忘不掉他,总有一日总归会忘记,人只能向前看。我与他之间的恩怨牵扯太多,相忘于江湖,或许对彼此都好。” 相忘于江湖,张舒心中嘲笑着自己,可叹情深也不过会成为过去,自己确实不该再有留恋。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太子妃说的极是。” 第八十四章 白云居事变(一) “默儿,许久未曾出去闲逛,不如明日带你去白云居品酒如何?” 屋中一片漆黑,只有一丝月光透过窗口跑了进来,燕语默正在想白日里的事情,床下的声音让她中断了思考。 “可以啊,白云居的酒确实不错。” 北莫尘停顿了下,接着问道:“要不要叫阁主一起?” “不用了。”燕语默将一只手叠在脑后,“他大抵不会去了,说是明日要走。” “恩,走了也好。”北莫尘心中说着剩下的半句,走了倒也清净。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么?燕语默反复想着莫一的话,他似乎有些不同,厌恶自己么,有的时候自己却也很不喜这种性格,更何况他人。 像莫一那般阅人无数的人,定不会将这种小小的一句话放在心上,可他说的那般伤情,兴许是心中也有解不开的结吧。 良久,燕语默缓缓开口:“莫尘,我想你说的应该不对,莫一或许有喜欢的人,但一定不会是我。” 北莫尘睁着双眼,瞧着黑洞洞的四周,他并不惧怕黑暗,相反黑暗带给他更多的安全。 “为何?” “今日你同我讲后,我便去问了他,但他之后的说的话,让人觉得好似受过许多的伤,绝不是与我这般萍水相逢就能生出的感情,许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这般,我倒误会了人家,明日定要好好相送一番才是。” “额不必了。” “?” “他说这个府上除非银子长腿来送他,否则他谁也不想看见。” 二人沉默片刻,不约而同笑了起来,这个人着实小气的紧。 燕语默很快进入了梦乡,北莫尘在黑暗中勾画着她的模样,庆幸许多事她并不知晓。 她并不知晓同那红衣男子相处起来,是他从未见过的自在,她并不知晓每每他们之间总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存在,那种默契和亲切,却也是他学不来的。 他心中有些嫉妒,第一回他很想让一个人消失,即使是从前的张舒,他也只是厌恶而已,但这个人的漫不经心更让他觉得焦虑。 不过,好在,这一切,她都并不知晓。 一驾马车缓缓从远处驶来,带着斗笠的蓝衣男子等在王府的门口,小叶子有些费力地搬着手中的箱子,后边的红衣男子只拿着一副字画。 “阁主,我还是个小孩子啊!” “不小了,都会敲人竹杠了。” 王石已然对面前的这副景象无感,哪日自己公子能正经一回,估计才是天下奇闻。 红衣男子坐上马车,微微望向门口,好似在等什么人。 “走么?”王石开口问道,想想那丫头应该也不会出来相送,她若真的已然变了心意,对公子来说未尝不是见好事。 “走吧,回紫金阁。” 小叶子抱着怀里的箱子,用手扇了扇风:“那个没良心的女人,才不会来送你呢,她要是来,我就把这箱子吃了!” 马车正向前走着,突然又停了下来,王石看了眼马车前的人,急忙将面巾拉了拉,遮住了半张面孔。 “何事停下?” 车前边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只白皙的手将酒坛往里推了推,在外头说着:“喏,你教了我许久,这点恩情总还是要报答的,这可是白云居的酒,省着点喝,我嫁妆都用在里头了!知道你不愿见我,一路走好!” 那个声音越来越远,张舒并未探出头去瞧那人,但那人的模样早已在心中刻画了无数遍,他将酒坛抱在怀中,轻轻嗅着酒香。 赔了嫁妆的酒么?昨日还坚定着要将她放下,近日却动摇了几分,这酒,还是不喝的好。 “小叶子,吃箱子吧!” 一句淡淡的话语,惹得王石在马车外止不住发笑。 “默儿,听闻白云居近日出了一种新酒,不如我们一同尝尝。”北莫尘招呼来小二,小二殷勤的介绍着招牌的菜色与酒水。 燕语默在一旁偷笑着,总以为皇家子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如今却坐在自己的对面点着菜,就仿佛大学里在食堂跟阿姨说着,这个多一点,那个少一点一样。 北莫尘用手掌轻轻拍了拍她的额头:“想什么呢?那么开心。” “想你。” 北莫尘脸上飘起可疑的红晕,他心中不禁一阵窃喜。 “想你点菜的模样,好好笑!哈哈哈!” “好啊,现在倒学会捉弄我了!” 两人一阵打闹,嬉笑声充满了整个厢房,就如同那些恋爱中的少男少女一般。 酒意微醺,燕语默正想出去吹吹风,醒醒酒,却被身旁的人拉了回来。 “默儿,你去哪儿?” “这儿有些热,我出去透透气。” “快些回来。” 燕语默无奈地笑着,答应他之后,就好似变得黏人了许多,恋爱是不是都有一种改变男人的魔力。 她站在屋外的廊上,吹着夏夜的风,今夜万里无云,满天繁星,真是太美了! 她席地而坐,缩在一个角落上,偷偷数着星星,除了误闯入她怀中的蟋蟀,还有一些误闯入她耳中的声音。 “你们可想清楚了,此时支持大皇子,若是圣上对三皇子仍旧嘱意,届时我们被发现只不过是转眼间的事情,皇后一党的作风向来凶狠,若来日就算想要独善其身,都是绝不可能的。” “目前朝堂之上大部分人都已经参与了联名上书,我们此时不表明立场,来日定会叫他们左右夹击,以后的日子还这么长” “要我说,就支持大皇子又如何,就算不立储君,但皇后一族的势力如此雄厚,总不会有坏处,树大好乘凉,四皇子常年在外,太子总不是三皇子就是大皇子,不如选一个更有把握赢的,你们的意下如何?” 储君?燕语默有些迷糊,听到后头方醒了一半酒,原来这些朝中大臣竟在此商议这等大事,若是叫旁人听见,岂不是大罪? 她急忙起身想要回厢房,却瞥见在角落中隐藏的另一人,那人穿着一身夜行衣,但他的佩剑她确认识。 青宁!他在这儿多久了?是一早就来了? 那他们今日在这白云居品酒,也是刻意安排的?燕语默顿时酒意全无,刻意来这里做戏给谁看,除了皇帝还有谁! 原来那些想要日日看黄昏,不在意太子之位的话语都是假的,她顿时觉得自己异常可笑。 她有些踉跄的走回包厢,刚刚还醉倒在酒桌上的北莫尘,已经坐在窗边等着她回来。 她将门慢慢合实:“究竟,你有什么是真的?可愿意告知于我。” 第八十五章 白云居事变(二) “默儿,并不是你想的那般。”北莫尘坐回桌前,眼神里有些说不清的犹豫。 燕语默立于他的面前,很想要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但她更希望听他说不是。 “那应是哪般?只要你说今日我们来白云居品酒只是纯粹为了寻个惬意,青宁也是恰巧经过那间厢房,恰巧听见大臣们的议论,你并没有那个心思,只要你说,我便信!” “默儿,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刻意安排的,我也确实没有放下那个位子,但是这与你我之间并不冲突,即便我是如此一个精于算计之人,可我对你的心是真的!” “你当真不知道我介意的是什么?每个人立于世间,都有自己的不易,我从来没不曾要求过你改变什么,也知道你一惯的自保方式,你如何都可以,但是你大可以跟我说。你可以告诉我今日的事情,可以让我不像你棋局中的棋子,茫然不知,若我与他人在你眼中都是一样,那我又有何不同?” 燕语默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她轻哼了一声:“我只笑自己痴傻,明明知道帝王之家尽是无情之人,却也愿意相信你曾有过那么一份真心对我!” 北莫尘将她拥入怀中:“默儿,我的真心从来都在你的手上,每个人都有想要隐藏的事情,你同样也有,不是么?” 燕语默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确实,自己一个如此来历不明的人,站在这里要求他人对自己真诚以待,又有什么资格! 她慢慢推开他的臂膀:“王爷说的对,是我逾距了。” 北莫尘拉住她的手,不肯放开:“你且告诉我,你要去哪儿,一时心寒,就不再打算给我任何的机会了么?” “王爷对我,了如指掌,我的心思在你面前就如同透明一般,比起兵法,好猜的很!” 北莫尘正欲开口,却被燕语默打断。 “不如,也让我来猜一猜王爷的用意,今日酒局不过,我、那几位大臣都在局中,只为做戏给圣上看的,可对?先是将事情缠在自己身上,再是利用时机为自己洗脱,这样即使太子之位不会归还与你,至少皇帝心中对你已全然没了猜忌。” 北莫尘将手放开,浅笑着:“默儿,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慧许多。” 他轻声说着,就如同之前的那个黄昏在她耳边说的情话,温柔又缠绵,她有些后悔,自己这样莽撞的跑进来。装作若无其事,还能保留一份最初的感动。 “我这样,是不是让你很不耻?” “他负你,你恨他也是合乎情理,这世间的孝义再大,也大不过心中的天平,若一头偏了,是如何也做不到公正的。” “默儿,我更想知道你是谁?我本来很想等到你亲自告诉我的那天,但看来那天很难等到了。”北莫尘背过身去,闭上双眼,“你走吧。” “我先回府了,尽管如此,我们之间的协议还在,我不会忘的。殿下,告辞!” 燕语默走出白云居,深呼吸一口气,她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原来被人伤害是这种感觉,难怪有人说,万物是一个轮回,曾经自己伤害别人,如今也轮到了自己身上。 这样也好,让自己不再犯傻也好,一个步步为营的皇子,对着自己许下日日守着黄昏的承诺,那般心动,终究美好的有些过了头。 这样才更加合乎情理吧,她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却被琴音吸引了过去。 “王爷,是属下失职,让王妃撞见,还请王爷责罚。” “她的功夫就算练到如火纯青,也不会醉成那般,还能如此轻易就看见你,青宁,莫不是你的功夫退步了?”北莫尘将双手合实放在背后,语气中带着不可置否的肯定。 青宁跪在地上:“属下只是为了王爷好,王爷应以大局为重,而她不仅总让王爷分心,还四处招惹他人,属下为王爷不值。” “你下去吧,明日还有的要应付,今日之事算了,她总会发现我是这样的人,早与晚而已,若她无法接受,我也定不会强求。只是,青宁,你该明白有些事不是简单的一句值不值得就能断定的。” 青宁拱了拱手,从窗外跃出,他瞧见皇帝的探子正离开白云居,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他坐在屋不上的熟悉,总觉得在哪里听过,那个方向,是那个女人刚刚走过的地方。 他并未理会,那个女人,走了也好。 燕语默不自觉的跟随着琴音走动,当她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的时候,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一个异常潮湿的山洞中,自己的双手被铁链锁着,丝毫不能动弹。 这里是哪里?她下意识动了动脚,发现自己在一个铁笼里,铁笼跟着自己动的幅度,来回摇晃着。 这个场景异常熟悉,黑暗到无法看清,只有一个铁笼,血丹! 是那个制造血丹的人!自己莫非服下了血丹,百里天沐给的解药了有血丹的成分,可能就是因为毒量比较小,所以自己恢复意识的速度才如此之快。 他把自己抓到这里来做什么?报复? 这笔帐总归要清算,若百里天沐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么沈凌身上的毒也定是他做的,她定要让他加倍奉还,大不了同归于尽! “那丫头关进死狱中,记得每日除了水,什么都不要给她,老夫也想看看她的骨头有多硬!” “遵命!”黑衣人跪在地上。 一个紫衣女子摸着手中的琴,轻蔑的笑着:“还以为这个丫头有多厉害,还不是一样跟着琴声过来了,依我看,既然她惹得尊主不开心,不如就一刀杀了!” “紫衣,不可,此女子还有用,留几日也无妨,她可是许多人的心头宝,有了她,不怕那些人不就范!” 燕语默在黑暗中,凝息运功,只觉得一个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哎” 她心中一惊,忙运功:“前辈,是你么?” “你是那日那个丫头,巧得很,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用传音术与我说话,还活着的人。” “之前还有被人遇到过前辈么?” “有一个,但是已经死了” 燕语默听得出那边的前辈好似很伤心:“前辈,你可知我们身在何处?” “我早已看不见,并不知,应该也帮不到你什么,已经许久没有人与我说说话了。” 一丝火光出现在远处,燕语默急忙传音道:“前辈,有人来了,在下先屏气。” 果然,不一会儿便有迷香传来,燕语默这些时日的功夫并未白练,并未完全中招,她佯装晕倒在笼中。 第八十六章 母体 燕语默感觉到自己被人抬了出去,在厚厚的眼罩下,看不到四周的模样,只是觉得比上次被关押的地方还要潮湿,她的手无意中划过墙壁,沾上许多青苔。 紧接着一盆凉水迎面浇来,一个尖锐的女声在耳畔响起,一只冰冷的手搭在她的下巴上。 “这个丫头,怎么看,都不过如此,哼,相爷虽说留你性命,可没说过不能伤你!遇到我,算你倒霉!” 燕语默寻着声音,转向自己的右侧:“不知我与姑娘有何愁怨?惹得姑娘如此不悦。” “愁怨?哈哈哈哈哈哈,并无啊,我就是从未见过哪个人能让相爷留在死域之中这么久的,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试下你有多大的能耐?” “想必是要让姑娘失望了,在下并没有多大能耐。” 紫衣抬手打向燕语默的左脸:“嘴倒是硬的很,不知等下你的身子是不是也同你的嘴一般,呵呵!” 燕语默感觉左右两边的人,突然间伸出绳子绑住了她的双手,一声长鞭敲打在地面的清脆响声回响在整个空间。 她有些紧张,双手拉了拉绑住自己的绳子,向后退了几分。 “这就怕了,也不过如此!” “啪!”一记鞭子迎头劈开,燕语默顿时觉得从左边的侧脸到右边的胸口火辣辣的,不同于撕心裂肺的痛楚,这种痛随着时间越长越加深几分。 紫衣面露凶色,扬起手中的鞭子:“不叫?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 先后几鞭子下来,燕语默有些支撑不住,晕倒在地面,她甚至有些希望自己可以不用醒来。 再次有意识是在那个铁笼中,她简单的调理了下身体的气息,身上的衣服与伤口粘在一处,她吃痛地喊了一声。 “这些电视剧的情节却远比看上去更痛,呵,再有下回可能我也支持不住了。”燕语默嘲笑着自己,忍过那几鞭已然是自己最大的极限了。 若有下次,也许就死在了这里,结果了性命而已,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丫头,你可在?” 燕语默沉思中听到有人在与自己说话,这个不知名的前辈似乎在此关了许久,说不定遭受过更多的折磨,她突然觉得自己的伤并不算什么。 “我在,前辈。” “他们刚刚可是对你用了刑?听你声音如此年轻,想是受不住的。” “前辈猜的不错,挨了几鞭子。” “后生大多娇气的很,几鞭子罢了,无妨。” 燕语默动了动身子,觉得有些冷,声音有些颤抖:“前辈,前辈可是经常受他们折磨?” “折磨?丫头,你太小看百里天沐那个狗贼,他的手段从来都不止如此。哈哈哈哈,我一早就被戳瞎了双眼,割去了舌头,如今不过形同一个废人,那个狗贼不过是依赖着我体内的血来制毒,才会留我至今日!” 燕语默听到这话,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她将衣角攥在自己的手中,有些难以置信。 张舒曾经说过,血丹的母体是利用女子的身体进行制毒,将毒蛊灌入女子体内,并保持她身上的伤口不愈合,日日取血,才能保持血丹中毒虫的鲜活性。 难道前辈就是那个母体!她困在这儿有多久了?这样生不如死的活着,是她永远无法想象的。 “前辈你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记不清了,许多年了吧,兴许已经没有人还记得我了” “前辈,你我虽不曾见面,却也有缘相识,若我有朝一日能够从这里逃出,定会回来搭救于你!” “丫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这般模样早就是个废人,出去了又能如何,若你愿意,还请你帮我杀了百里天沐那个狗贼!” “前辈放心,我定能做到,即使你不说,我也会杀了他,他欠下的人命总归要还!” 黑暗中突然没了声音,燕语默反复叫了几遍,都不见有回应,她想起昨日,好似也是这个时辰。 难道,是在取血? 燕语默在心中猜测着,传音术的距离并不能隔太远,这证明她们之间可能离得很近,这里的结构应该并不复杂,可能是在某个山洞中,既然是利用了天然的环境造的牢笼,会不会有什么别的出口? 她心中有些焦急,一是明日若还有酷刑等着自己,自己定不能支撑了可前辈仍旧日日被取血,仍旧会有人遭遇血丹的不测。 二是她不想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她突然有点想念那些身边的人,他们或许并不知道自己被抓走了。 可此时谁又能发现自己不见了?或许并不应该将自己想得那么重要,谁少了谁都可以照常活下去 春夏昨日在门口只瞧见王爷一个人归来的时候,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而今日王爷又一天不见人影,连青宁也不知去了何处,她情急之下只好来到了紫金阁。 “小叶子,小叶子,你们阁主可在?” 小叶子将头扭到一边:“你这丫鬟跑这儿来干嘛,又来招惹我们” “小叶子,小叶子,王妃不见了,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求到这儿来,我知道紫金阁的规矩。” 春夏将头上的首饰一股脑的全都撸了下来,放在小叶子的怀里,眼泪急得蹦了出来。 “你这是作甚!”小叶子瞧她着急的模样,急忙将东西还给了她,“唉,快收起来吧,我这就进去通传,免得阁主知道了又要责骂于我。” “多谢!多谢!”春夏笑着擦了擦眼泪,她有预感王妃可能遭遇了什么不测,可单凭她连王妃在哪儿都找不到 “她不见了?” “求求阁主大人,帮帮我,王妃一夜未归,已经过去了快一日了,王妃从来不曾这般,定是遇着了什么事情。”春夏跪在地上磕着头。 张舒将她扶起,立马写了信件送入阁中,片刻一个侍从将另一封信件交到他的手中。 他眉头一皱:“春夏,你在此等着,我去去就来,定能将她带回,你且放心。” 不过离开没几日,怎会落入百里天沐的手里,北莫尘不是将她看得牢牢的? 张舒焦急的赶着路,他并不知道确切的位置,只能加快步伐跟在百里天沐的后头,才能将燕语默解救出来。 他紧紧跟在百里天沐侍从的后头,来到一个瀑布旁边,雾气缭绕很难让人看得清底下的入口。 他躲在一旁,看着前面几人进入的位置,屏住自己的气息,跟在其后,一同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非常狭窄的入口,里头却是一个极大的山洞,张舒躲在一旁将其中一个守卫拉到一旁打昏,换上了乌衣卫的衣服。 第八十七章 识破他的身份(一) 张舒混在一队正向前走的乌衣卫中,前面的两个人手上端着一个坛子,他仔细闻了闻,好似是一种酒。 “要我说,那丫头就是倒霉,以前从没人惹得紫衣宫主这么生气,连这药酒都要用上了。” “你懂什么啊,若不是尊主破例将她留下,紫衣宫主也不会这么在意那个丫头,总归都扔在了死域中,就算是活着之后还不是要被拿去试药。” “也是啊,不过那丫头看上去年纪也不大,昨日挨了那么多鞭子竟然一句都没哼” 他们说的可是小一?张舒心中一阵焦虑的很,已经用了刑? 慢慢从狭窄的通道中走出,一个监狱模样的山洞跃然于眼前,四处摆放着不同的刑具,一条长鞭垂挂在墙角。 长鞭上沾染着的血液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直直刺向张舒的眼中,他更希望他们口中的那个丫头不是燕语默。 不一会儿有几个乌衣卫抬着一个人,从另一边进入洞中,一个戴着眼罩的女子被丢在地上。 他握紧了拳头,那身衣服,他认得。那日她身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裳,将酒坛推入马车内。 此时已分不清哪些碎片是属于裙摆,哪些是属于上身,被鞭子划开的伤口刺眼的醒目,破碎的布块不均匀的贴在伤口的边缘。 他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她从地上抱起,一个尖锐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还以为你有何不同?原来是因为王妃的身份才被留下的,可如今你却挑起了我的兴趣,这游戏总不能停吧,你说是不是?” 紫衣将乌衣卫手中的酒坛放在燕语默的面前,抓着她的头发,逐渐移到坛口处,笑的十分猖狂。 “哈哈哈哈哈,你猜猜,这是何物?” 燕语默从未被人如此揪着头发羞辱,一口鲜血正喷在紫衣的脸上:“不过一坛药酒罢了,能如何?” 紫衣伸手摸了摸脸上的液体,脸色立马变得阴沉了许多:“如何?王妃看来瞧不上我们这小地方的技俩,呵呵,确实不能如何,不过就是加重你伤口腐烂的速度。” 燕语默心中一惊,身子无力的趴在地上,向后缩了缩。 “听闻这世间女子没有几人是不爱自己容貌的,不知道王妃这般的女子,是否在意?本来今日是从四肢开始,既然王妃不大情愿,不如就从脸上开始如何?哈哈哈哈哈,你猜猜,你的脸若是毁了,还有人愿意爱你么!” 燕语默努力将身体最后的一口气提起,将内力送向掌中,若不是他们下的迷香中还有克制内力的药物,她也不会虚弱至此。 “你不必如此嚣张,大不了就是一条命而已,死又有何妨?” 张舒叫她模样是要自戕,正欲出手,不料身着紫衣的女子,一根银针投入燕语默的肩膀上。 “你想死,恐怕没那么容易,你可是牵制他人的筹码,怎么能这么轻易就叫你死了。” 紫衣将酒坛打开,倒入碗中,在抬手泼过去的那一刻,被一股掌力震碎,药酒如数洒落在紫衣的身上。 张舒将地上昏迷过去的燕语默扶起,输送了些内力,将肩膀处的银针逼出。 “你是何人?可知这个地方易进不易出!”紫衣抽出腰中的软剑,向张舒的颈间攻去。 张舒轻轻转身,瞥见燕语默身上的伤痕,怒上心头,抬起一指夹住剑身,软剑瞬间断作两截,断掉的一段直直插在紫衣的肩膀上。 身边的乌衣卫见装,纷纷拔刀,张舒将燕语默小心放在地面上,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她的身上。 没人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招式,不过几瞬,周围的人除了紫衣都毙命在地上。 张舒抛下手中的长刀,一步一步走到紫衣的面前,声音寒到极点:“她身上的伤可是你做的?” 紫衣捂着自己中剑的肩膀,厉声道:“是我又如何!你以为你走的出这里,尊主不会放过你的!” 张舒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一阵掌风过,“咔嚓”一声,紫衣吃痛的看向自己的双脚,关节已被震碎。 “啊!!!”紫衣眼中瞬间被恐惧占据着,“你你究竟是何人?” “你不必知道我是何人,只需要知道,你伤了她,就该拿命来赔。”一声淡然的回复,不带任何情绪。 “咔嚓!”“咔嚓!”紫衣的左手与右手相继被折断,她痛苦的倒在地上,惊恐的看着站在她面前戴着面罩的男子。 张舒拎起地上的酒,缓缓转着酒坛:“你既然如此喜欢用刑,不如自己试一试如何。” 药酒倾数浇在紫衣断掉的关节处,紫衣痛到几近昏厥。 张舒转身抱起地上的燕语默,将她眉间的褶皱轻轻抹平,径直向外走去。 “药酒里帮你多加了一味药,半个时辰内,会毒如骨髓,浑身溃烂而忘,若是忍不住也可以选择自尽,哦,忘了,你的手不能用!” “你别走!你们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 燕语默感觉自己被一个人抱在怀中,恍惚间她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眼神,她的伤口粘到了布料,有些吃痛:“嘶” 张舒急忙将她抱出,藏身于山上的另一处山洞,他抱住她的腰间,感觉到她的身体在逐渐升温,他不禁慌了神。 “小一,小一,你坚持住,我带你回去!” 燕语默听到那个熟悉的呼唤,微微睁开了双眼,随即又昏了过去。 乌衣卫越来越多,到处都是脚步声,张舒抱着燕语默,被逼到崖边,瀑布的声音震耳欲聋。 “你们已经毫无退路,还不束手就擒,你们杀了紫衣宫主,休想活着离开!” 张舒望着怀中的女子,乌衣卫的人数太多,小一还在发烧,等不了这么久。他看向身后的瀑布,嘴角扬起,抱紧女子,纵身一跃。 他将自己的身体压在燕语默的身体之下,风将他的面罩吹开,面罩下的脸布满了丑陋的疤痕。 燕语默有些迷糊的睁开双眼,瞧见他的面容,小声叫着:“阁主” “别怕,我在。” 冰冷的潭水灌入燕语默的口鼻中,她渐觉意识有些模糊,已经支撑不住,随着水流坠入潭底。 在双眼合实之前,她看到有一个身影向自己游过来,在昏暗的潭底中好似出现一道光亮,她伸出手,又无力的放下。 第八十八章 识破他的身份(二) 张舒将燕语默抱上岸边,他担心地摸向她的额头,温度仍在升高,她的身体不时地打抖。 被潭水浸泡过的衣服异常的冷,山中的风吹过,即使是张舒也觉得有些受不住,此时燕语默身上的伤口已经有些发紫,急需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敷上伤药才好。 他焦急地望向四周,只有一处石岩底下可以遮蔽,岩石已经有一部分下倾,会有随时倾倒的危险。他正想向崖底别的地方寻找,雨点突然不留情面的落下,敲打在他们的脸上,张舒抱起昏迷的女子,向石岩处走去。 石岩下有一些枯草和树枝,还有一副已经损坏的弓箭,看来之前可能有人在山中打的时候,在此处歇息过。 张舒将燕语默轻轻放在草堆上,将树枝支起生火,拿出随身携带的创伤药,不知该如何是好。 燕语默身上的伤明显已经拖不得了,但是伤口除了脸颊,几乎全身都有,只能将衣服脱下,他虽然并不在意,可若她醒来发现,该如何? 他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自己若是这么做,会不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嘶”草堆上的女子翻动了下身子,发出轻微的叫声,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不管了,救人要紧,到时大不了请罪就是。”张舒在地上挑选了几根稍微长些的树枝,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架起,遮挡住里面的女子。 天色越来越阴沉,雨声逐渐变大,整个崖底都遍布着雷声,他们身处在岩石下,一衣之隔却好似在另一个世界。 张舒将目光移到旁边的石壁上,双手慢慢地将燕语默身上的衣物解开,有些鞭痕深的伤口与衣服破裂处黏在了一起,他深怕会撕扯到伤口,手上的动作越发的轻了些。 他将手帕接住外边的雨水,帮她清洗了下伤口的表面,大大小小的鞭痕竟有十几处之多,心中不由揪在了一处。 那个女子,好似死的自在了些。 他更后悔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好燕语默,一时不察,就让她陷入此境地,这些伤,恨不得替她一一受着。 膏药敷过之后,他将那件已经烤干了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把她身子底下的衣物架起,放在火堆旁,便坐在了火堆的另一边。 相识许久,却从未与她这般之“近”,张舒低着头,添了些树枝在火中,这一夜,或许会比想象中的还长一些。 他接了些雨水,将手帕洗净浸湿,走到衣服的后头,将手帕放在燕语默的额头上,正欲走,袖子却被牢牢地抓住。 “别走” 张舒伸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声音有些低沉:“小一,我并不是你想的那个人,你可知道?” “别走” 他很想扯开她的手,他并不想做别人的替代,如果她想的人已经不会是自己,那么多一刻的纠缠都只会是一种煎熬。 “好冷冷” 他无奈的笑了笑,躺在她的身侧,将她紧紧抱住,周身运着内力,向她输送着真气。 人说今生情,前生的债,许是前生欠了她许多,这一生才要他悉数归还。 于她,他总归是没有任何办法,他的所有包括自己的命,只要她要,他都愿意给。哪怕他们已经再无可能,哪怕她已为人妻,哪怕她心仪之人有一日会变成他的对立面,都不再重要。 自他们决裂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能将她瞧个仔细,她长大了,眉目间多了几分神韵,脸型也不似之前那么圆了,有了些棱角。 少了原来的那份稚嫩,但仍旧很可爱,他喜欢看她说的眉飞色舞、口无遮拦的模样,喜欢看她认真练武,大口吃肉的模样,她好似有千百种的样子,可他都喜欢。 “小一,你要快些醒来,挺过这一夜便没事了。”他将手抚上她的面颊,紫色的鞭痕触目惊心。 “是我不好,来得晚了些,害你受了许多苦。这些伤慢慢就能去掉的,你的面容仍会如从前一般,没有经过你同意就帮你敷了药,你醒来定会怪我,对不对?” 燕语默有些冷,向身旁凑了凑,她感觉自己好像贴在一个很温暖的物体上,而有人在低声说着话,叫着她的名字,她真正的名字。 妈妈,是你么?她下意识蹭了蹭头。 张舒呆滞在原地,转而将手放在了她的脑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小一,不怕,我在。” “那日你说我们已经两清,再无瓜葛,我只觉好似有人在我胸口上挖开了一个洞,那种痛楚是那么的真实,你头也不回地走向前,我想这辈子我们不会再见了。可你再次出现了,但是你却并未认出我,但这样重新陪在你的身边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幸事。” “公主被迫和亲,以你的性格定不会袖手旁观,我从宫中跟着你到城门口,本以为乌衣卫追着的是公主,不曾想却是你。我立在树枝上,瞧着你将盖头掀开,一身嫁衣,周遭的一切顿时都失了颜色,我有些嫉妒娶你的那个男子,他能够瞧见你最美的一面。当你对我说出怀疑的时候,我期盼着你摘下面具,又害怕被你认出。” “若你发现了是我,定会再次转身离去,你最讨厌别人欺骗于你,不是么?” 张舒用手擦过自己的眼角,几滴眼泪留在了手掌心,向来以为哭是一件示弱的行为,没想到自己原来也会落泪。 “你想要的是相忘于江湖,可我却始终做不到,兴许你子孙满堂的那个时刻,早已不记得有我这般痴傻至极的蠢人。我知我最不该的是杀了花倾城,我应该在一早发现她想加害于你的时候,便告之于你的,可我更清楚你是多么在意这个朋友,即使她对我下药试探,我也仍旧留了她一命。那时,我以为她要杀你,才下了狠手” “呵,终是我自己犯下的杀戮,我应该受着,你不愿再见我,我也明白。小一,你放心,等你醒来,我便会送你回府,从此不再纠缠于你。你我之间的事,已经只是我一人的事” 张舒的声音越来越小,被困意淹没,他依旧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女子,睡着的模样却是从未有过的安然。 第八十九章 识破他的身份(三) 燕语默缓缓睁开双眼,她感觉到头顶传来炙热的鼻息,她抬头看着那张脸,因为潭水,他的脸已经恢复了本来的相貌,不再是疤痕纵生,而是一如既往的清秀、白皙。 她在他抱住自己那刻,便有了意识,当意识到自己的衣物被换,羞愧的不敢睁眼,却不想听到许多自己从不知道的事情, 一直在的那个人,是他。 他怎会这么傻,在自己说过那样决绝的话语之后,他依旧默默陪在自己的身旁。每一次巧遇都不是恰巧,即使自己在他的眼中已为人妇,心有所属。 这么多的情谊,叫她如何受得起? 她不想再次管什么正义、恩怨,她很想抱抱他,她只知道自己伤他很深,他等了自己许久。 从前总是嘲笑着故事中的主角,看不清自己的情感,认不清自己的真心,如今自己也成了故事中蠢笨的人,抛开赤诚的真心不要,只会被那些世人所立下的规矩所牵绊。 曾几何时,自己最在意的人被自己的武断,放逐出自己的世界,终究还是活成了自己不喜的模样。 她伸出手,绕过他的腰间,抱着对方,一夜好眠。 清晨,张舒醒来发现女子的手反抱着自己,并没有任何的开心,他反倒有些失落,她平时都是这般抱着那人入睡的? 他伸手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还好,降下去了。 他走出岩石下方,在四周寻着一些野果,回来的时候才发现忘了洗,就用着岩石上流淌下来的雨水洗了洗。 燕语默已经清醒了过来,坐在衣帘的后头,听到接近的脚步声,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坐着。 “昨日王妃应该饿了吧,我采了一些野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吃些,有些酸甜,尚可入口。” 燕语默慢慢从里头走出,她坐在火堆的一旁,脸颊映的有些红。 张舒将果子递给她,只见她瞧着自己的眼神跟之前好似不大一样,有些奇怪。 一时间,整个空间里只剩下树枝燃烧着的声音。 燕语默坐在他的对面有些不大自然,此时的自己除了里衣,就只披了他的一件外套。 “昨日,我的衣服” 张舒差点被果子噎到,将口中的果子一口吞下,连忙解释着:“我昨日是见你身上伤口太深,若不处理,可能会高烧不退。所以就帮你上了药,你,你可别误会啊,我紫金阁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我可不是为了占你便宜。你放心若王爷因此怪罪于你,我去请罪便是!” “请罪?”燕语默瞧他依旧用着莫一的口气说话,想来是还不知道自己易容被识破的事情,心生一计。 “不知阁主大人打算如何请罪?这偷窥王妃,可不是小事啊。” 张舒脸色一沉,“王妃”二字格外刺耳,她果然还是只在意北莫尘一人的吧。 “我自会去解释清楚,赔礼道歉,若王爷觉得不够,我将双眼赔与他便是!” 燕语默听出他话语间的不甘与怒气,收回了捉弄的心态,一本正经的说着:“你看的人明明是我,要赔理应也是赔给我才对,与王爷有和干系。” 张舒将头低下:“你若要,来取便是。” 燕语默走到他的身边,慢慢坐下:“你不将头抬起来,我怎的看清你的双眼,够不够赔的?” 张舒握紧了双拳,也罢,终归是毁人清白,她既想要便拿去吧,他下定了决心,将头抬起正对着她。 “恩,眼睛生的倒是明亮,就是眼神不大好。” “?”张舒有些不解。 燕语默凑近了些,与他只有一拳之隔,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你瞧见什么了?” 张舒被她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不知所措,向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看得他移不开目光。 “就就眼睛啊,怎么了?” “再看看!”燕语默再次凑近了几分。 张舒仔细地看向她的双眼,除了火光之外,还有自己的影子。自己?是啊,那个如假包换的自己,易容的药水已经悉数退掉。 她知道了!为何没有丝毫的怒气? 难道她发现的比自己猜测的还要早?张舒摇了摇头,突然起身:“你都知道了。” “恩,知道了。” “既然如此,我走便是,你记得敷药。”张舒将怀中的药瓶拿出,向后头递去,却迟迟没有人接。 他转过身去,瞧着女子低着头,肩头有些颤抖,难道是被气哭了? “你可是在气我欺你瞒你?我”张舒慢慢蹲在她的面前。 女子见他蹲下,抬起头,却是如花的笑脸,她拉过他拿着药瓶的手,一把将他抱住。 “你想去何处?不带我么?” “咣当!”瓷瓶掉落在泥土地上,张舒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语。 “小一,你说什么?” 燕语默将他再次抱紧了些,并不愿放开:“我说我跟你走。” 张舒心中大喜,却转而陷入更深的困惑,他将她拉开,疑惑地看着她,迟迟没有开口。燕语默瞧出了他的心思,提前一步解释着。 “那只是一个约定。” “约定?” “对,我嫁人是因为我与三皇子约好,他帮我寻找沈家军旧部的下落,我则利用太子妃的位子对抗皇后一党的人。” “那你们并未” 燕语默顿时羞红了脸,将头低下,摇了摇:“不曾,只是拜了天地。” 张舒曾想过无数种与她重逢的场景,都不似现在这般,好像上天待自己并不薄。 “你不用等到我七老八十,子孙满堂了。”燕语默摸着他的脸颊,笑着说着。 “你都听到了?”张舒抚上她的手,他很珍惜能够如此相对的每一刻,但有些事情他也想知道个究竟。 “小一,我知道你是如何的人,你之前看他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你们之间?” “确实,但我与他之间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看清了自己也明白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东西,也是你离去那日,我一人外出,才会被百里天沐的人抓了去,我以为我会死在那里,没想过会有人来救我。” 张舒将她抱入怀中:“是春夏那个丫头,急匆匆的到紫金阁来找我,但我还是来晚了” “之竹,是我太过固执,不曾看清这一切。” 张舒有些不大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不论如何,你若不走,我便永远不会再将你放开!” 燕语默将手搭在他的肩头,将自己的唇印在他的唇上,既来之不易,定当好好珍惜。 这一次,她不会再走了。 第九十章 亲爱的阁主大人(一) “启禀尊主,我们追至崖边,他们他们跳了下去。” “废物!死了一个宫主,连人都抓不到,还不知道是谁劫走的人,要你们有何用?” 十几个黑衣人,瞬间伏在地面上,一动不动,他们知道死狱中关押着的都是重要的刑犯,没有将人找回,只有一个结果。 “三天之内,去崖底搜寻,若见不到尸体,便自行了结!” 百里天沐并不想多看一眼地上下跪之人,他走到审问刑犯的山洞中,检查着紫衣的尸体。整个尸身已经全部溃烂,四肢尽数被折断,但真正致命的应是额头上的伤口,也许是不忍毒发的折磨,选择了自尽。 百里天沐并没有多家逗留,一个宫主他并不放在眼里,不过是一条狗罢了,若不是她私自用刑,也不会坏了自己的大事,确实该死,若落在自己手中,不见得下场会比现在好。 他有些奇怪,当今武林中并没有几个人能有如此快的速度,瞬间结果了这些乌衣卫的性命,并且行事不按常理出牌,心狠手辣,倒不像是正派人士。之前派出去的绿袖不知所踪,蓝拂也死在了道观之中,本来五个负责散药的宫主如今只剩下两个 蓝拂?百里天沐转身望向地上的尸体,的确像是一人所为,这个人若成为自己的对手,应会比北莫尘还要麻烦。 崖底石岩下,刚刚和好的二人,正向彼此诉说着分开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其实我去找过你。”燕语默用树枝拨着眼前的火堆。 “那日沈凌死后,我确实有些迁怒于你,但是我之后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过了头,我从没想过你的感受,我有些后悔,便追了出去。但并未看见你,还未到城门口,下起了雨,我便晕了过去,醒来后就生了一场病。” 张舒从没想过他们之间会存在这么多的错过与误会,他那时若回了头,也许他们就不会发生之后那些事情。 他将她的头发捋向而后,释然道:“我走后不久,王石传来消息,说你病了,好似有些严重。我担心的紧,便去了燕王府,却见到另一人的细心照料,你们有说有笑,很是登对,我便再不曾去过。” 燕语默伸出双手,捏了捏他的双颊:“你就是个闷骚至极的醋王,自己一个人生着闷气,还有何事是瞒着我的?” 燕语默拿起地上的酒葫芦:“你从前只是饮茶,如今怎会酒不离身?” 张舒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缓缓地回道:“因为有人将我看作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呵呵,春夏带着你的令牌来血棂教寻我,我却因为伤情烂醉如泥,是教中的人自作主张将她赶走,我醒来再动身赶去,已经太迟了” “原来你那日的一身酒气是这么来的,我还以为你被我说过之后,跑到哪个烟花柳巷中买醉去了。” “我知道,你最最在意的是倾城的事情,自与你重逢在雅苑中了催情香之后,我就对她有些怀疑,当确认她身份之后,本想将她除掉,但是又念及你对她的情谊,我便心软了些,并未动手后来我以为她要再次加害于你,这才下了狠手你若还在怪我,我也能够理解。”张舒将手慢慢松开。 燕语默看向那片被火光映的发红的石壁,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是无法挽回的,她仍旧在意他的处事与手段,但她也同样无法对他的真心视而不见,从他的角度来看,他所作的一切都只是想要保护自己,但是杀人这件事,她不知该怎么去评判。 “之竹,我很清楚我们之间存在的问题,仍旧存在着,但这世间的理,很难只用好坏二字来分隔开,我更愿意选择相信你,你的一切,我想我可以试着慢慢去了解。” “小一,你能回来,就像是醉酒之后的梦中那样,如幻泡影,但我真的很开心!” 乌云仍旧阴沉的遍布着整个天空,岩石下的光亮变得格外温馨,他们相视一笑,再次拥抱在一起,张舒将树枝上的衣服取下,披在她的身上。 “别冷到了,等回了紫金阁,我再配几副药,届时会恢复的更快些。” 燕语默盖着自己的衣服,脸蹭的一下红了起来,尽管他们相识相恋许久,但昨夜,他确实为自己上了药,害羞来的有些慢半拍。 他见她面上的表情,猜到了几分,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亲吻着她的额头:“放心,我会负责的。” 转而使坏说道:“但你若再离我而去,我就将这件事情宣扬出去,看谁还敢娶你。” “你”燕语默翻了一个白眼,“是啊,是啊,你们紫金阁信息网遍布全天下,跑到哪里都跑不出你的手掌心吧!” 她好似想到了什么,有些生气的说道:“那你之前教我练武,也是有意刁难我的,是不是?还插什么香,让我大热天的来回的跑!我就该猜到的,这么变态训练人的方法,除了你还有谁!” 另一人急忙将多余的果子用手帕擦了擦:“你瞧,这才一会儿功夫,又要下雨了,要不再吃个果子吧,估计还要等上一阵。” “不吃!” 张舒见她气鼓鼓的样子,有些好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那可是真的锻炼你的速度来着,我哪有那么小气,怎会公报私仇呢!” “你就是有这么小气,见我一本正经的听你的话训练,想必心中都乐开了花吧!” “确实如此,总不见得我知你们夫妇二人住在一处,心中乐开花吧?” 燕语默顿时没了脾气,额,这可如何是好,自己发发小牢骚而已,可他说的都是事实,若生了醋意,又该哄一遍了。 “这天气怎的不放晴呢?确实有些饿了,再给我一个果子吧!” 燕语默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的笑容,对方却不为所动,只默默从手帕中取出一个果子,放在她的手心。 有戏!燕语默反复在他身边夸赞着果子如何如何好吃,张舒却依旧面无表情生着火,这可如何是好? “哎哟!”燕语默捂着肩膀上的伤口,吃痛地叫着。 “小一,可是伤口又疼了?” 她见他满脸的焦急,很是开心,一把将他拉了过来,正想要将脸凑过去,不想一个踉跄,两个人都栽倒在了地上。 张舒将燕语默牢牢的抱住,垫在她的身下,深怕她会受伤。 第九十一章 亲爱的阁主大人(二) “可有撞到何处?” 燕语默摇了摇头,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在崖边,他也是这样看着自己,将他的身体垫在自己的身下 张舒感觉到滴下来的泪水,担心地问道:“可是撞到了伤口?” 一个吻封住了他接下来的所有问题,她有些笨拙的在他嘴中索取着,张舒缓缓闭上双眼,热烈的回应着,他将自己的手放在她的脑后,一刻也不愿放开。渐渐地,一股燥热从她的体内升起,她将头别在一边,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张舒再次伸手将她拉回,贪婪地掠夺着一丝一寸的甜蜜,他想将那些失去的一并补回来。良久,二人紧紧贴着对方,抵死缠绵,这一方天地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在即将失去理智的那一刻,张舒将自己的手轻轻地挡在燕语默的双眼上,喘着粗重的气息。 “小一小一,够了,我去打些水来。” 他不敢瞧她的双眼,只用一只手捂住她的眼睛,将目光移到身旁,他怕自己没有想象中的能够忍耐。 燕语默将他的手拿到一旁,她将他的头扶正,面向自己,她感觉到脸上是一片滚烫。 “之竹,我” 她拿起他的手,缓缓放在自己的胸口:“你能感受的到么,你在这里,我并不想让自己日后后悔,如果是你,我想我是愿意的。” 张舒惊讶地望向她,她的眉眼中是自己,只有自己一人。他将她环腰抱起,轻轻放在草堆上,将她的外衣解在她的身下。 他的手在腰带上方停留着,有些迟疑:“你身上的伤” 燕语默起身半坐着,毫无顾忌地吻向对方,他们之间,已经错过了太多,而现在,她只想将自己的所有都交于他。 张舒有些紧张,深怕触碰到她身上的伤口,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小心,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是这天底下最幸福的人,如果这是一场梦,真的希望可以永远不要醒来。 尽管很早就明白了这些事情,也在顾悦的熏陶下转变了自己保守的观念,但是当那份痛楚真的来临时,她仍旧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叫出了声。 张舒立马停下了所有,紧紧地将她抱住,他感觉到她浑身都在颤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不停的安慰。 “别怕,一小,小一,别怕,我在,我在” 慢慢地她的抽泣转变成了另一种从未有过的媚态,而他只觉得燥热与悸动一阵一阵的袭来,不觉投入其中。他知道,她的这般模样只属于自己一人,任何人都不能再次将他们分离,丛生到死,他们要一直在一处。 不知过了多久,燕语默才从那种从未体会过的感受中抽离出来,她将身上披着的衣服拉起,盖住自己绯红的面容,她不敢看向身侧,她知道此时那个人正痴痴地望着自己。 “小一” “恩。”她轻轻地应和着,嗓音有些沙哑。 透过衣服,她看见他将脸凑了过来,是从未有过的欣喜。 “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 “你倒是希望是在做梦,得了便宜还卖乖!”燕语默伸手在他的腰间掐了一下。 脸上盖着的衣服被慢慢拉下,张舒温柔地看着她,在她的额头上浅啄了一下:“等我们回去,我就去向燕王提亲,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我一人的妻子。” 燕语默含着笑意,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在我心中,已经是了。” 她躲在他的怀中,紧接着说道:“若你真的去,恐怕燕王会被气昏过去。” “有些事情,我还没告诉你,我其实” 张舒听到不远处有些脚步声传来,一掌将火光扑灭,将衣服盖在燕语默的身上,在她的耳畔低语着:“有人来了,你且将衣服穿好,我带你出去。” “恩。”燕语默心中一阵慌乱,胡乱套了套袖子。 脚步声逐渐逼近,在黑暗中她感觉到张舒身上的杀气,于是扯了扯他的袖子,小声说着:“不如我们从另一边走,好不好,我们走的快些,他们此时还未到潭边,定能避开。” 张舒点了点头,将地上的物品收好,正欲离开,燕语默却栽倒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可是崴到了脚?” 燕语默摇了摇头,声音十分细小:“腿有些软。” 张舒瞬间脸红作一片,还好在黑暗中并不看得出,他背起身边的女子,从岩石的另一边出去,很快走到了一片树林之中。 “你看,他们并未追上,不如我们在前方歇息一下如何?” 张舒仍旧有些不大放心:“不如等我们找到人家了,再停下来如何?” 燕语默轻轻应和了一声,她伸出长长的衣袖,在张舒的额头上擦了擦:“你瞧,你留了许多的汗,我自己走吧!” “小一,你身上还有伤,我不累,还能走很久。” 在即将大雨倾盆的前一刻,二人终于寻到了一户人家,是一户寻常的户,一家三口,十分热情好客,见燕语默一身是伤,便让出一个床榻与她休息。 “大姐,我这还有一两碎银,不知能不能换件你的衣裳。我们本是上山游玩,却路遇贼人抢劫,我妻子受了些伤,衣服有些破损。” 妇人笑着说道:“不需要什么银两,能够相遇即是缘分,我去帮你寻一件干净衣裳,只希望你妻子不要嫌弃就好。” “多谢!” 不一会儿妇人拿出两套衣裳,放在里屋:“这儿有两套干净的衣裳,你们先换下,休息休息吧,瞧你们也应是赶了许久的路,这儿就我们一户人家。夜里山中寒凉,你们就放心在这儿住上一晚,等明天天亮之后,让我相公带你们出去。” 燕语默和张舒急忙道谢,妇人转身出去准备晚饭,将屋门合实。 “之竹,你先将衣服换下吧,昨日你就一直穿着湿衣。” 张舒在她脸上捏了捏:“放心,你家相公身强体壮,无碍!” “胡说八道!”燕语默双颊微微泛着红晕。 她见他并不避讳,径直在自己面前换起了衣裳,便将头微微别到一旁。在他穿上衣的时候,无意间瞥见他后背的淤青,已经有些发紫,担心地问道:“怎么青了这么多?” 她将手轻轻抚上他的背:“是不是坠崖的时候撞到的?” 张舒将衣服穿上,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没事,只是一点小伤。” “你答应我,之后不能再这么不顾自己的安危,即使是因为我也不行。” 他瞧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不好。” “你在屋内换好衣裳后,好好休息,我先出去,看看有没有能帮忙的地方。” 屋内只剩下燕语默一个人,她将换下的衣服抱在怀中,今日的事发生的太快,连她自己都有些诧异。 她轻轻摸着那件衣裳,上面还存留着他的气息,能回到从前,真的很好。 第九十二章 亲爱的阁主大人(三) “王妃。” 燕语默盯着春夏摇了摇头,她急忙改了口:“语默姐,那我们从今往后都不回王府了么?之前你和王爷好似还” “春夏,我本来答应嫁与他只是权宜之计,但是如今他心中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而我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意,我会与他说个清楚的。” “可这是圣上赐的婚,你圣上会不会怪罪于你?”春夏知道圣意难改,这件事恐怕还是只有王爷出马才能够办到。 “那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的我很开心,剩下的事情都可以慢慢来,会解决的。”燕语默想到百里天沐的模样,死狱旁的前辈,还有沈凌,她若想要取他首级,必须先将冰决练成才是。 “语默姐,你开心就好,不论你在何处,春夏都会侍奉你左右的。” 燕语默捏了捏她圆圆的脸蛋:“还是我们春夏最好了,想想每次若不是你,我都差点小命不保了,你就是上天赐给我的小福星!” 北莫尘此时仍旧被关于宫中,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他所料那日涉事的所有大臣都被软禁了起来,每一个都在接受着审问,最终不过是想问出谁的指示。 若皇后蠢到会让自己来背锅,那便最好不过,他嘴角斜侧至一边,笑的有些阴森,他有些迫不及待想看他们后悔的神情,那些被夺走的,他终将会一样一样拿回来! “启禀陛下,有大臣松了口。” “说!” “他,他说是是三皇子邀约他们前去商议的。” “逆子!传他上来,我倒要瞧瞧他怎么说!”北逸气恼地将启禀的人踹到在地。 “遵遵命!” 北莫尘坐在幽暗的房间中,安静地有些可怕,他盯着前方的门,有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就要来了么?好戏才刚刚开始! “小一,你睡了么?” 燕语默蹑手蹑脚走到门边,怕惊着熟睡的春夏,将门轻轻推开。 “何事?”她见他双手背在身后,有些好奇,便走了出来。 “我知道今日不是什么节日,现在也有些晚了,你可能也很困了,但是我” 她瞧着他语无伦次的模样觉得好笑,恋爱真的会让人变傻,名传一方的紫荆阁阁主,如今立在自己的面前却像极了一个不会言语的大男孩。 他慢慢从身后拿出一根发簪,轻声说着:“这是我们刚离开村子的时候,我在梅花树上取树枝做的,一直没有完工,直到你结婚那日才做完。我本以为我没有机会再将它送出了,可你此时就在我的身边,好似正是时候,又好似有些着急” 她认得发簪上的梅花图案,是自己无意中在梅花树下的涂鸦,倒不曾想他记下了还雕刻了出来,发簪木质的颜色,点缀着几朵淡紫色的梅花,好似正在绽放的模样。 她接过发簪,戴在自己的头上,莞尔一笑:“之竹,可好看?” 张舒痴痴地看向她:“好看,你喜欢便好。” “对了,之前你身上好似有些毒,但是十分微弱,我也是因为此事才去的王府。” 燕语默回想起关在死狱的事情,和自己被抓的场景,有些忧心:“我好似中了血丹的毒,但是又同之前沈凌所服下的不大一样,这种丹药应是毒量十分微小,只有在琴音响起的时候,才会发作,平时并无大碍。” 张舒焦急地抓着她的双手:“之前给你的那盒丹药呢,那时血莲制成的,能够解去大半,保住性命是可以的,之后只要杀了母体,便能无恙。” 燕语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确实见到了你口中的母体,也不能说是见到了,只是利用传音术与她交谈了一番,是个很可怜的前辈,解毒一定要杀了她吗?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小一,我知道你不愿意这么做,但是若百里天沐如今转变了血丹的毒性,将其降到最低,那就意味着有更多的人与你一样,都已经中毒却浑然不知,要想保全这些人,唯一的办法就是杀了母体,而那些中毒已深的,即使杀了母体,也无回天之术了。” 张舒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如此想来,百里天沐最终想要控制的定是朝中的要臣,他想要的不过是权利,可这么疯魔,忘却人性,只怕他已经安耐不住,蠢蠢欲动了。 他看着身旁的女子,不能让她一并陷入进来,要将她尽早送走才是。 “之竹,我想沈家军的旧部,多半也在我被关押的地方,我们明日再去查探一番,好不好?” “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你就这么不心疼自己的容貌,多少也等脸上的伤恢复了再说,可好,药我已经调制出来了,等你明日醒来再用,大致几日便会好了。” 燕语默小声嘟囔着:“想不到,你也这么在意女子的容貌” “是啊,所以,你要好好保护自己,我可是喜欢貌美的人!”张舒将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将她推向门口,“快些休息,我们明日见!” 燕语默依依不舍地倚着房门:“恩,明天见。” 张舒离开后,急忙飞鸽传书给王石,让他先行一步带人去那个崖边查看,他想知道那个老贼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他独自一人坐至深夜,等来王石的消息“并未发现踪迹”,心中压着的石头又沉重了几分。 百里天沐从来不是一个莽撞轻率的人,虽然希望借着这次他救人的事情,一探究竟,却不想竟毫无线索!要么就是他隐藏的太好,要么就是他已经撤走了所有的人。 这么多的血丹,要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炼丹,更不用说母体在一处养血已久,不能轻易移动,一定是仍在那附近的某处! “继续搜寻。”他将纸条插入竹管内,继续等待着消息。 “小一,任何人伤你,都定要付出代价,不管是谁,我说到做到!” 天色微亮,同样一夜未眠的北莫尘,正跪在皇帝的殿内,一动不动。 明忠太监走到他的身旁,细声说着:“三皇子,不如就认了吧,陛下已经许久不曾如此震怒,多位大臣皆已认罪,若到了明日闹到朝堂之上,可就不如现在这般了哎” “多谢公公!只是,没有做过的事,我向来不会承认!” 第九十三章 亲爱的阁主大人(四) 如山一般的奏折被丢掷在北莫尘的面前,他低头看着这条条“罪证”,若不是自己事先有所准备,今日终究是躲不过。 “你还有什么可说的,身为皇子,与朝中大臣结党营私,距离你被废不过才过了几日,这么快就按内不住了!” “父皇,不知儿臣说的你是否愿意相信,儿臣确实不曾做过这些事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抬起头,正对上北逸的双眼,眼神中没有丝毫的畏惧。北逸不悦地皱起眉,并不喜欢他这样的神情,就如同他的母亲淑妃一般,执意将自己画地为牢的那般倔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哈哈哈哈,咳咳”北逸拿起手帕捂着自己的口鼻,有些气喘,“你倒是硬气的很,这许许多多的眼睛都瞧见了你进的白云居,难不成这么些大臣联合起来嫁祸于你!咳咳朕是老了,可还没到管不了这政事的时候,翅膀硬了,咳咳可朕还活着!” “启禀父皇,儿臣那日确实去过白云居,但是是带着王妃一同前去品酒的,不曾知道大臣们相聚的事情,也绝对没有参与!” 北逸从龙椅上走了下来,慢慢挪步至他的跟前,拿起地上的奏章,指向他的鼻尖:“要不要朕给你再读一遍!” 这时一个五品的官员上前跪在地上,将手中的奏章呈上:“启禀陛下,微臣有事起奏,这时微臣今年几个月以来搜集的罪证,里面尽是这些大臣们往来的书信,微臣官职低微,人微言轻,但此事不知可与这次结党营私之事有关,特此呈上,还望陛下严查!” 北逸瞧向说话那人,并没有太多的印象,像是一个新晋的官员,在朝堂中好似并没有发过言语:“明忠,呈上来!” 北逸坐回龙椅之上,翻阅着呈上来的书信,面上的表情沉寂的有些吓人,他反复翻看着这些往来的书信,交于明忠:“去,与那些关押起来的大臣做下笔迹比对,看看是否是他们亲笔所写。” 北莫尘仍旧跪在地上,他心中平静如水,他知道今日总有一个人会输,但那个人并不是他。 “你是如何得知此事?如何搜得这些证据?” “启禀圣上,微臣无意中在外走访时,撞见宫中女眷外出携带大量财银,本以为是偷盗得来,便偷偷跟随,却不想竟是贿赂朝中官员,于是便觉得蹊跷,这才细细探查。微臣愚笨,自知没有确凿证据圣上定不会相信,因此花了几月有余的时间,这才截获部分书信,不想今日他们事情败露,竟诬陷他人,这才将证据呈上,还望圣上明察!” 不一会儿,明忠从里间走出,附在北逸耳边轻声说着:“陛下,却是这些大臣的亲笔书信!” 北逸愣在原地,杯中的茶水洒在了衣袖处:“宣皇后、大皇子觐见。” 北莫煜与皇后一同觐见,皇后瞧见跪在地上的北莫尘,心中仍旧窃喜,自以为等到了重新册封太子,更是满面春光。 “众爱卿退下吧,朕的家事,朕自会处理!”北逸有些无力地起身,向内堂走去。 皇后心中有些疑惑,但并未多想,只是跟在其后。 “跪下!”北逸怒斥着,看向皇后。 “陛下何故?” 北逸将那些书信撒在她的身上:“后宫不得干政,你是不是皇后做的太久了,糊涂了!” 皇后打开手中的书信,才知事情已然败露,腿上一阵酸软,倒在了地上。 “母后!”北莫煜急忙上去扶着她,此时他并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北莫煜,朕且问你,此事你是否参与其中?” 北莫尘听闻这句话,却将低垂许久的头微微抬起,他看向这厅中的这场戏剧,原来父皇不是不会给人机会解释,只是自己没那个资格而已,他的双手攥成一团,面上却不曾流露出丝毫。 “父皇儿臣不知” “此处这些书信,皆是你母后写给朝中官员的,并附有贿赂的银两数目,只为举荐你成为太子,你当真不知?” 北莫煜转而望向身边之人:“母后,你” 他一直不明白今日为何母后总是不停地张罗着宫中的摆放,衣饰,原来是为了太子之位,此时父皇已经证据在握,三弟也因此受到牵连,若自己如实回答,母后的罪恐怕会更大。 北莫煜轻轻颔首:“儿臣知情。” “你莫要胡说!煜儿,母后知你一向太过善良,此事明明是母后一人所为,你并不知情,你莫要进了他人的圈套。”皇后推开扶着她的北莫煜,扶着地面,并没有太多的忧伤。 “陛下,今日之事是臣妾一人所为,与臣妾家族,与煜儿皆无干系,还请陛下责罚!” “不,父皇,是儿臣的错,是儿臣教唆的母后,与母后无关!” 北逸向后退了一步,将手扶在身后的茶桌上:“你们,你们一个两个恨不得将罪行都揽在身上,你叫朕如何是好?” “煜儿,你秉性最是善良,怎么也会如此愚蠢,太子之位朕迟早是要传与你的,你为何要如此焦急!”北逸指着地上跪着的皇后,怒斥着,“还有你!朕说过,终有一日你会被自己所累,你自己自食其果便罢了,还要教坏自己的孩儿,朕真是后悔” “哈哈哈哈哈,后悔娶我么?你当这二十多年来我就不曾后悔吗!嫁与你,我满心的期许,可你呢?一心全铺在那个野女人的身上,哪怕她心中的是他人,你也不介意!我想我总会等到她死的那天,可是,她死了,那个该死的淑妃又出现了,就因为长得与她相像!” 皇后晃悠悠地站起来,头发有些凌乱:“你夜夜流连于淑妃的宫中,可记得我是皇后,你每每外出瞧那个野种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皇后,可有想过我们煜儿。就连一个长得与她相像的人都可以受宠,一个替代品生的儿子都可以当上太子,为何我们煜儿不行?这是你欠我的!你欠我的!” 北逸听罢,一掌打在皇后的脸上,怒喝着:“你想要的这些,朕不曾给过你么!你的锦衣玉食,皇后的至上尊荣,难道不是你最初所求的?” 皇后倒在地上,嘴角流出些许血迹,北逸却厌烦地不愿瞧她一眼:“你所求的,朕都已经给了你,可你奢求的,有些过了头!你该好好瞧清自己这张妒妇的面容,朕从一开始就与你说的十分清楚,你能有的只有后位!” “哈哈哈哈哈哈!后位?是我太傻,还妄想着你会有心,你不过是个无情之人!”皇后突然笑的十分阴毒,北莫煜见状也停下了想去搀扶的动作。 “我既知此次事败,没什么退路,不如就再告诉你一个事情。你一定很想知道是那女人身上的毒是怎么来的吧?哈哈哈哈哈,是我,是我亲自喂她喝的毒酒,她还以为是你下的旨意,真是太蠢了,那个野种跪在我的脚边求我” “他求我,放过他们,你猜我与他说了什么?哈哈哈哈,我说都是圣上的意思,你猜他如今长大可会恨你,可想杀你?” “原来是你!是你杀了她!” 第九十四章 朝堂之上(一) 北逸愤怒地走到她的身边,掐住她的脖子:“你为何心肠如此狠毒?” 皇后抓着北逸的双手,苦笑着:“我我狠毒?我不及你赠予我的万分之一,你才是那个狠毒之人!” 北逸将手送开,眼神中只有憎恨与厌恶,皇后疯了一般坐在地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却一朝走到了陌路,又或许本就不曾有过。 “父皇,儿臣愿发往边疆,只求父皇能够放过母后!”北莫煜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伏在地面上。 “煜儿,他人的罪过,不必你来承担,前尘旧事,此刻定要一并算清!” 伊人面容犹记在心,那日她的字字句句诛心之话,原来竟是因为一场误解,他从未与她动过杀心,可她却愿意自尽以保那孩子的安危,若没有若没有这一切,管她最终去向何处,至少她还活着! “父皇,可她不是他人,是儿臣的母后啊,母后一生作茧自缚,即使做过许多错事,也只是因为深爱着父皇您,深爱着儿臣,母后的过错儿臣愿意一并承担!还望父皇成全!” “不必多言!若她没有道明还有回旋的余地,但如今既然我已知晓,就不能再放任她!”北逸戾气横生,是北莫煜从未见过的模样,他知道依然没有任何希望,“来人,皇后身为后宫之首,德行尽失,干政过甚,此番撤其封号,移居山外静心庵,为自己一身罪孽抄写经书。” 北莫煜坐在地上,失了魂魄,静心庵!父皇当真丝毫不念夫妻旧情,那里地处寒冷,且要日日抄写经书,母后如何吃得消! 北莫煜见士兵架起母后出殿的那刻,北逸的眼中透露着杀气,不好!他急忙跪倒在地,央求着:“父皇,儿臣愿意舍弃皇位,剔除宗祠,只愿陪伴母亲左右,望父皇成全!” 北逸深深叹了一口气,也罢,终归是天命,他就算杀她百次千次,那个人也不会活过来了。 “如你所愿,陪她去边去吧,但宗祠之事,莫要再提!” 北莫煜跪拜叩谢着,摇摇晃晃地走出大殿,跟随着皇后的身影。 北莫尘只静静立在一旁,并未言语,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他心中的父子之情已经荡然无存。 “尘儿,父皇” “父皇查清便好,儿臣先行告退!”北莫尘行了礼,径直离去,不曾回头。 那黄瓦红墙包裹着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可不踏着这些,他如何能走上那至高点,他清楚皇后口中的野种定然就是从未出现过的二皇子,或许某一日,他们总会相见。 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些算计阴谋,可在这诺大的宫中,想要存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情,他瞧着搀扶皇后离开的北莫煜,若他不曾算计,他的下场只会惨上千倍百倍! “青宁,回府!” 青宁见他一身疲惫,加快了驾马的速度,很快便到了王府门口。 北莫尘拾起帘子,问道:“王妃可有回来?” 门口的侍卫回道:“回王爷,王妃此时正在厅中。” 北莫尘抬脚向里走去,一袭白衣映入眼中,那是一个他许久不曾见过的人,他的身侧的女子正满眼笑意地望向他。 “不知你来何事?”北莫尘坐在椅子上,只觉的一身重担皆已放下。 “带她走!”张舒淡然说道。 “她是本王的王妃,不知先生是否忘了?” 燕语默瞧出他眼中的疲惫,但她想将这件事情讲个明白,从前的事情总该有个了结。 “之竹,此事我想与他亲自说个清楚。” 张舒点了点头,向院子走去,青宁见状也一并跟着离开,他紧紧跟在张舒的身后。 “我倒并不知晓这王府中的侍卫,还有盯梢的习惯?” “从前不曾有过,不过你,却要防着的。” 张舒眯着眼睛,轻蔑地说道:“这王府里头好似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想必王爷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休要胡言!”青宁拔出腰间的佩剑,迅速出击。 张舒轻巧躲过,立在一旁的景观石上:“王爷的近身侍卫也不过如此!” “不得无礼!”青宁再次刺向那人 “你,要走?”北莫尘有些诧异,本以为自己还有挽回的余地。 “恩,是的,我已经想清楚了,此番与他一起离去。” “你脸上的伤?”他望着她的脸,一道淡淡的紫色,有些显眼。 “那日走之后,不幸被百里天沐的人抓了去,不过已经无恙。” “你可是怨我,没有前去寻你?” “不曾,我知你有自己的打算,我被抓只是一个意外。” 北莫尘只觉胸口处一阵疼痛袭来,最难受的却不是她承认自己爱上了别人,而是自己像一个多余的角色夹在他们二人之间,关于他们的重逢,他丝毫都不想听。 “既然如此,你走吧!”如果挽留已然没有了意义,也不该再难为自己难为他人。 “我我还有一事,百里天沐在练大量的血丹,比我们之前遇见的毒量轻微许多,我们猜测,兴许是为了对付朝中的官员,你需注意一些。”燕语默有许多话想说,却又觉得已无任何意义,她拿好自己的行囊,转身离开。 “多谢!”北莫尘的语气中有些不舍。 “若那日我去寻你,你可会留下?”他仍旧有些不大死心。 “王爷,还是看开些得好,毕竟老惦记着别人的妻子,不是一件好事!” 张舒从屋顶上一跃而下,青宁跟在其后已是满头大汗,愤怒至极。 北莫尘起身,直视着他的双眼,漠然开口:“我记得,先生之前好似也是惦记着别人的妻子!” 张舒几步路走的轻盈,靠在近处,一句话瞬间让对方失去了气焰。 “王爷的假夫妻,怎能同我们这般真正夫妻情深相比。” 燕语默并未听到他们在低语些什么,只觉得北莫尘好似瞬间失了心魂,不曾多看他们一眼,向里走去。 “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只是跟他说了句谢谢罢了!” “一句谢谢,也能让人失魂落魄的” 第九十五章 朝堂之事(二) 北逸愤怒地走到她的身边,掐住她的脖子:“你为何心肠如此狠毒?” 皇后抓着北逸的双手,苦笑着:“我我狠毒?我不及你赠予我的万分之一,你才是那个狠毒之人!” 北逸将手送开,眼神中只有憎恨与厌恶,皇后疯了一般坐在地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二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却一朝走到了陌路,又或许本就不曾有过。 “父皇,儿臣愿发往边疆,只求父皇能够放过母后!”北莫煜重重地磕了一个头,伏在地面上。 “煜儿,他人的罪过,不必你来承担,前尘旧事,此刻定要一并算清!” 伊人面容犹记在心,那日她的字字句句诛心之话,原来竟是因为一场误解,他从未与她动过杀心,可她却愿意自尽以保那孩子的安危,若没有若没有这一切,管她最终去向何处,至少她还活着! “父皇,可她不是他人,是儿臣的母后啊,母后一生作茧自缚,即使做过许多错事,也只是因为深爱着父皇您,深爱着儿臣,母后的过错儿臣愿意一并承担!还望父皇成全!” “不必多言!若她没有道明还有回旋的余地,但如今既然我已知晓,就不能再放任她!”北逸戾气横生,是北莫煜从未见过的模样,他知道依然没有任何希望,“来人,皇后身为后宫之首,德行尽失,干政过甚,此番撤其封号,移居山外静心庵,为自己一身罪孽抄写经书。” 北莫煜坐在地上,失了魂魄,静心庵!父皇当真丝毫不念夫妻旧情,那里地处寒冷,且要日日抄写经书,母后如何吃得消! 北莫煜见士兵架起母后出殿的那刻,北逸的眼中透露着杀气,不好!他急忙跪倒在地,央求着:“父皇,儿臣愿意舍弃皇位,剔除宗祠,只愿陪伴母亲左右,望父皇成全!” 北逸深深叹了一口气,也罢,终归是天命,他就算杀她百次千次,那个人也不会活过来了。 “如你所愿,陪她去边去吧,但宗祠之事,莫要再提!” 北莫煜跪拜叩谢着,摇摇晃晃地走出大殿,跟随着皇后的身影。 北莫尘只静静立在一旁,并未言语,最是无情帝王家,如今他心中的父子之情已经荡然无存。 “尘儿,父皇” “父皇查清便好,儿臣先行告退!”北莫尘行了礼,径直离去,不曾回头。 那黄瓦红墙包裹着的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可不踏着这些,他如何能走上那至高点,他清楚皇后口中的野种定然就是从未出现过的二皇子,或许某一日,他们总会相见。 他从来就不喜欢这些算计阴谋,可在这诺大的宫中,想要存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件不大容易的事情,他瞧着搀扶皇后离开的北莫煜,若他不曾算计,他的下场只会惨上千倍百倍! “青宁,回府!” 青宁见他一身疲惫,加快了驾马的速度,很快便到了王府门口。 北莫尘拾起帘子,问道:“王妃可有回来?” 门口的侍卫回道:“回王爷,王妃此时正在厅中。” 北莫尘抬脚向里走去,一袭白衣映入眼中,那是一个他许久不曾见过的人,他的身侧的女子正满眼笑意地望向他。 “不知你来何事?”北莫尘坐在椅子上,只觉的一身重担皆已放下。 “带她走!”张舒淡然说道。 “她是本王的王妃,不知先生是否忘了?” 燕语默瞧出他眼中的疲惫,但她想将这件事情讲个明白,从前的事情总该有个了结。 “之竹,此事我想与他亲自说个清楚。” 张舒点了点头,向院子走去,青宁见状也一并跟着离开,他紧紧跟在张舒的身后。 “我倒并不知晓这王府中的侍卫,还有盯梢的习惯?” “从前不曾有过,不过你,却要防着的。” 张舒眯着眼睛,轻蔑地说道:“这王府里头好似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想必王爷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休要胡言!”青宁拔出腰间的佩剑,迅速出击。 张舒轻巧躲过,立在一旁的景观石上:“王爷的近身侍卫也不过如此!” “不得无礼!”青宁再次刺向那人 “你,要走?”北莫尘有些诧异,本以为自己还有挽回的余地。 “恩,是的,我已经想清楚了,此番与他一起离去。” “你脸上的伤?”他望着她的脸,一道淡淡的紫色,有些显眼。 “那日走之后,不幸被百里天沐的人抓了去,不过已经无恙。” “你可是怨我,没有前去寻你?” “不曾,我知你有自己的打算,我被抓只是一个意外。” 北莫尘只觉胸口处一阵疼痛袭来,最难受的却不是她承认自己爱上了别人,而是自己像一个多余的角色夹在他们二人之间,关于他们的重逢,他丝毫都不想听。 “既然如此,你走吧!”如果挽留已然没有了意义,也不该再难为自己难为他人。 “我我还有一事,百里天沐在练大量的血丹,比我们之前遇见的毒量轻微许多,我们猜测,兴许是为了对付朝中的官员,你需注意一些。”燕语默有许多话想说,却又觉得已无任何意义,她拿好自己的行囊,转身离开。 “多谢!”北莫尘的语气中有些不舍。 “若那日我去寻你,你可会留下?”他仍旧有些不大死心。 “王爷,还是看开些得好,毕竟老惦记着别人的妻子,不是一件好事!” 张舒从屋顶上一跃而下,青宁跟在其后已是满头大汗,愤怒至极。 北莫尘起身,直视着他的双眼,漠然开口:“我记得,先生之前好似也是惦记着别人的妻子!” 张舒几步路走的轻盈,靠在近处,一句话瞬间让对方失去了气焰。 “王爷的假夫妻,怎能同我们这般真正夫妻情深相比。” 燕语默并未听到他们在低语些什么,只觉得北莫尘好似瞬间失了心魂,不曾多看他们一眼,向里走去。 “你跟他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啊,只是跟他说了句谢谢罢了!” “一句谢谢,也能让人失魂落魄的” 第九十六章 解救沈家军旧部(一) 北莫尘坐在昏暗的屋中,手上拿着红色的婚书,他轻轻伸手拭过眼角还未曾落下的泪水,抽出挂在墙上的长剑,婚书瞬间裂作许多碎片,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 “原来,承诺不过是昙花一现,并不可信!” 他的眼神中从悲伤逐渐转变成恨意,从前他以为真心总会换回真心,如今却幡然醒悟,有些事情只能感动自己,也许那日黄昏的许诺她未曾欺骗,但是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欺骗么?还是说在她心中,那人一直都在,自己不过是个过客。 “燕语默,我宁可你如同从前那般,冰冷漠视一切,至少谁都无法走进你的心中。” 青宁沉默着守在门外,他担心北莫尘会做些傻事,这样也好,终归有一日那女子也会离去的,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厌烦着那样的女子。 或许是因为她笑的太过纯粹,或许是因为她总是那么特立独行,或许是因为她并不同于这世间的任何一个女子,可她走了,青宁的心中才变得轻快许多。 张舒骑着马带着燕语默向一处山谷前行,燕语默瞧着那个熟悉的道观,有些诧异。 “这不是杨云中毒发身亡的道观?怎么我们到这儿来了,这个道观现在还有人么?” 张舒扶她下马,将马拴在一旁,牵着她的手向道观后头走去。 “这儿现在是个正经的道观了,香火倒还有一些,不过我想带你去的是后边” “后边?你是说我们逃出的地方。” 张舒打开道观后方的一处机关,一个小门从一旁显现,里面的道路有些狭窄,但没走多久便豁然开朗。四处飞舞着不同的蝴蝶,不同于外界的炎热,山谷中如春的温度,让人忍不住深深呼吸,这难得畅然与清新。 “就是这里!这个山谷我记得,没想到这里还这么漂亮!”燕语默拉着张舒的手开心地说道,“你瞧,那儿还有一间屋子,不知道谁住在那里?” “我们。” “啊?” “是我们的家,傻瓜。”张舒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中尽是宠溺的味道。 “那次我们离开之后,我便买下了这里,本就鲜有人来,再加上这里地处特殊,很少有人能发现,我便在此修建了庭院,虽然简单,但是也样样具备,只想着等待一个时间,带你来看。” 燕语默迫不及待的走进小屋中,这里的一切都与村子里的药庐像极了,只是里里外外都变成了木制,家具均是竹子所做。 她走到前院,指着门口近处的位置,扬起笑脸:“这儿,还差一棵梅树。” 张舒从袖中拿出一个布袋,缓缓倒出,种子就那样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我们一起种下,如何?” “恩!”燕语默点了点头,她很喜欢这样无声地表达,这里是属于他们共同的世界,这棵杨梅树是他们共同的寄托。 希望它开花的一日,他们会如从前那般,一人在庭前煮着清茶,一人站在梅花树下痴痴地瞧着,那一日,好似就在眼前。 张舒用锄头将土挖开,燕语默则在一旁埋着土,几下便铺好了种子,她开心地拍了拍手,却吃了一脸的灰尘。他只笑着拿出怀中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她面上的印迹。 “小一,屋子里有些食材,我们一起做晚饭,可好?” “恩!”燕语默握着他的手,傻傻的看向他,明明有很多很好听的情话想说与他,但是在看着他的时候,竟全都忘了,自己果真变得笨了一些。 本以为一教之主,又身兼阁主之职,应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事事都有人帮衬的样子才对。却不想张舒切起菜来,比自己还娴熟,要不是自己准备了鱼香肉丝这种他没有见识过的菜色,岂不是就要被比下去了。 “恩,好香啊!我觉得味道可以了,你尝尝!”燕语默用筷子夹起一块胡萝卜,放在张舒的嘴边。 他微微张口,嚼了两下,眉毛蹙起,停顿了许久。 “不好吃么?”她心中有些焦虑,不应该啊,自己从小到大只会做这一道菜,定不会翻车才对。 “好像好像缺点甜甜的” “还放糖啊?我刚刚已经” 燕语默又尝了尝,还是觉得自己的菜没有问题,转身却对上一脸的坏笑,他快速地在她脸上啄了一下,端起菜,跑到了里头。 “恩,这下够了,挺甜的!” “你”燕语默立在原地,叉起腰来,心中如同面上笑的一样开心。 简简单单的两叠小菜,一荤一素,却胜过千万珍羞,或许幸福仅仅就是这般平淡。 “小一,解药可从王府里拿出了,虽然你身上血丹的毒性不大,但是也不要忘记服用了,连服三日,也应能克制许久。” 燕语默异常乖巧的服下药,躺在他的怀中数着天上的星星:“真想一直住在这儿,这里不同于我的世界与你的世界,而是独独属于你我的一方天地。” “等我们将血丹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住在这儿好不好?” “好,都依你!” “还有王石,还有小叶子,还有春夏!” “好,你喜欢就好!” 张舒在她的颈间轻轻一点,燕语默在微笑中昏睡了过去,他将她抱起,安置在屋内:“小一,有些事情,你去终归太过危险,我不放心,你就在此好好养伤,等我回来,好不好?” “我知道,若你醒来,定要怪我,但是你身上旧伤未愈,冰决也不能轻易使出,我怕你会受伤。王石已经查清了一批被试药的士兵关押的地方,大抵应该是沈家军的旧部,我既没能救回沈凌,总也应该帮他了却身后之事,也不枉相识一场!” 张舒从袖中拿出一个布袋,缓缓倒出,种子就那样静静躺在他的手心。 “我们一起种下,如何?” “恩!”燕语默点了点头,她很喜欢这样无声地表达,这里是属于他们共同的世界,这棵杨梅树是他们共同的寄托。 希望它开花的一日,他们会如从前那般,一人在庭前煮着清茶,一人站在梅花树下痴痴地瞧着,那一日,好似就在眼前。 张舒用锄头将土挖开,燕语默则在一旁埋着土,几下便铺好了种子,她开心地拍了拍手,却吃了一脸的灰尘。他只笑着拿出怀中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她面上的印迹。 第九十七章 解救沈家军旧部(二) 张舒带领着血棂教的几名武功高强的教徒,前去与王石汇合,王石此时正在悬崖边盯着梢。 “公子。”王石拱了拱手,“公子料事如神,他们确实并未全部撤退,还剩一些人影出没在这附近,昨日夜深并未寻见,今日午时过后,便寻得了踪迹,应是在瀑布旁边的山洞中。” “王石,你在外留着,我与他们进去救人!” “公子,让我与你一同前往,有个照应也好!” “好,那留下二人即可。” 王石越接近那个山洞,心中越是有些忐忑,这种没来由的担忧最是可怕,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抢先一步走到了张舒的前方。 洞中异常潮湿,走了许久并未见任何人影,却在洞中的分叉处,听见几声哀嚎。 “公子,你听?” “王石,小心些!” 一行人继续向前走着,慢慢来到一个十分漆黑的监牢中,这里四周没有一点火光,空荡无比,却传来声声的哀嚎,那叫声经过洞中石壁来回应和着,竟有种说不出的可怕。 “拿些火把来。”王石望着这漆黑的四周,有些胆怵。 几个教徒将外边廊上的火把拿到监牢中,眼前的一幕让众人不敢置信,大抵是见过最残忍的一幕了。 这是一个很大的山洞,山洞内悬挂着许多铁笼,每个铁笼中都关押着一个囚犯,这些囚犯有的被剜去了双眼,有的被斩断了手脚,很难找到身体仍旧完好无损的,每个人都眼神十分空洞,但是一见到亮光,突然都齐刷刷地将头转了过来。 “这就是百里天沐试药的囚犯?这也太残忍了!”拿着火把的教徒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有些作呕。 张舒表情有些沉重,这些人大部分都已失去了正常的生存能力,并且目光呆滞,若这些人是沈家军的旧部,他们即使被救出,也只能形同废人了。 “不对,刚刚的声音是哪里来的?”王石的疑问,让众人恍然大悟。 他们急忙将火把放到铁笼下方,几个浑身是血的“人”,猛地向他们冲了过来。 一行人纷纷亮出兵器,回应着这些怪人的攻击,他们的速度极快,难易瞧清面容,只是一个劲地向他们扑来。 张舒拿起长剑,一刀劈过,对方瞬间倒地,被击中要害的怪人,却再次起身攻击。 “这些东西有问题,不大像是人。” 张舒说罢,每个人都发现身旁的对手,好似并不受控制,只是机械式地不断攻击。 王石好似问道了什么,高声喊着:“他们不会都是死尸吧!” 拿着火把的一个教徒,吓得有些腿软,转身向来处跑去,不料这几个怪人瞬间移动了位置,向他的方向攻去。 “难道?”张舒喝到,“快将火把扑灭!” 已经跑到石廊中的那人,急忙将火把丢掷在地上,用脚踩息了火焰,那些怪人在他仅一尺之隔的地方停了下来,那人闻着十分浓郁的腐臭味,忍不住吐了起来。 监牢内的众人也急忙将火把扑灭,洞中又恢复了声声的哀嚎,但是却没有任何动静。 “王石,我们用火把将这些东西引出,引至其他洞中,你们几人且将这些囚犯解救出来,抓紧时间,不见得他们能这样维持不动多久。” “属下遵命!” 王石将地上的火把点着,冲了出去,张舒则紧跟在他的身后,防止他被怪人抓伤,一时间,许多黑影从监牢内涌出,竟有几十个之多,留下的几人连忙飞上铁笼,用兵器将锁劈开。 “王石,你左边有一处漆黑的洞口,将他们引过去!” “好!” 王石加快了脚步,双脚一登,架在了洞口之上,将火把丢了进去,抬头看向身后密密麻麻的黑影,着实吓了一跳,还好平时轻功练得勤,关键时刻还是有些用场。 “我们将洞口封上!”张舒示意王石下来,催动掌力,将洞前的石头震碎,堵住了洞口。 “不知他们还会不会出来,我们先回去帮忙救人!” 张舒与王石重回监牢的时候,刚刚的十几个囚犯已悉数被救下,这是一个教徒从另一边跑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回教主,并无并无他人。” 张舒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将身边的几个囚犯诊断一番,虽然体内确有血丹的余毒,但都不至于致残,他们神志不清的真正原因是心脉被震碎! 心脉震碎?不好,张舒突然起身:“恐怕这是设好的一个局,只待我们走进来。” 洞口外有些悉数的脚步声传来,张舒对身旁的人说道:“如果没猜错,外头应该有人在等我们,只等着将这些个罪行扣在我们的头上,呵,名门正派与朝中狗官的一贯做派!” “教主,不如杀出去!” “对,横竖也说不清楚,反正我们也不怕什么污蔑,他奶奶的,杀出去!” “不如”王石看着刚刚被堵死的洞口,心生一计,“公子,不如将那些人放出来,将他们引出去,就算外头的人再怎么厉害,也不曾见过这些人,到时候我们就趁着混乱逃走如何?” “王石兄弟,那这些人,我们救都救出来,怎么办?” “你傻啊,那些名门正派不是最喜欢救人,他们肯定会借着这个事情,大作章,标榜自己的正义之举!” 王石对着那个解释的兄弟,偷偷竖起一个大拇指。 “此计可行。”张舒点头示意着。 他们将那些救下来的人搬到一旁安全的地方,一阵掌风而过,石块应声而碎,几个人拿着火把向前冲去。 藏剑宗为首的几个门派,正在洞口张望,不想一阵火光从里冲出,而后跟随一涌而出的是从未见过的东西,这些似兽非兽的怪物,看见人就乱咬一通,本身计划着将血棂教一干人等抓个现行的藏剑宗掌门风无影,顿时失了策,愣在了原地。 张舒一行人此时已经逃离了现场,正躲在一旁观望着,只见,那个为首的风无影在袖底偷偷打开了一瓶不知什么东西,那些怪物突然安静了下来。 “他奶奶的,还有这么一招,果然是故意在这儿等着抓我们的,教主,让我老刘下去剁了他们!” “嘘!安静!”王石将刘铁的身子往下压了压,“就你厉害,小点声儿!” 不一会儿,那些被解救的囚犯,都被一一运出洞口,风无影扫视了众人,痛心疾首地说道:“这些受害者都只是普通老百姓啊!他们怎么这么狠心,下得去手!我们势必要为她们讨回一个公道!” 一个弟子交了一瓶丹药和一块令牌在他的面前,风无影立刻露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这,这是血丹!他们定是服了此毒,才会被人控制,才会遭此毒手,血棂教的人竟然丧尽天良,用活人试药,此事不纠察到底,我还有何脸面立足与武林之首!” 众人见他高举的铁牌,纷纷跟着呐喊起来,那块铁牌上一个显眼的“血”字。 远处的一行人,不约而同望向正在胸口找寻的王石,王石低下头来。 “我,我不小心掉的!” 第九十八章 解救沈家军旧部(三) 刘铁兑了王石胸口一拳:“他奶奶的,早知道这样也能被污蔑上,咱们还不如不跑,杀他个痛快!” “杀杀杀!你是痛快了,之后怎么办?”另一个又瘦又高的教徒在他一旁说着,“教主,一块令牌而已,即使赖在我们身上,也能洗脱干净,眼下咱们还是先行一步!” “瘦猴子说的对,咱们先走再说!”王石应和着,盯着下处那高举令牌之人,眼底尽是鄙夷,“此类蝇营狗苟,瞧多了碍眼。” “慢,你们可看清他刚才是用何种方法控制的那些怪人?”张舒紧锁眉头,行医许久,他从未见过这种物质,“好似是用内力将瓶中的香气催出,可抚平他们的狂躁。” 王石见张舒逐渐将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已然明了了大半,算了,谁叫自己这么不小心,掉了令牌呢。 “公子,我这就去!” 洞口的人慢慢撤退,王石也一转眼不见了踪迹,张舒示意着一行人先行返回教中。 “王石兄弟上哪儿去了?”刘铁在一旁问着。 “你这脑子不用跟你细说了,你全当他有新的任务了吧!”瘦猴子在一旁嘲笑着。 “我怎的没听见教主分配与他什么任务,你蒙我,瘦猴!” “你这是不是生下来忘了开光了,爷今天做个好事,渡你一渡!”瘦猴子一掌拍向刘铁额头,“魂兮归来!怎的有没有突然灵智大开的感觉,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奶奶的!你唬我,你别跑!” 张舒在前头淡定地走着,后边的队伍已经逐渐失去了队形,笑作一团。看来是时候整顿下教中风起了,交于王石打理了数月,竟调放养出一群猴子 燕语默醒来时已是次日的傍晚,她听见外头有人“叮叮当当”地剁着肉,起身伸了个懒腰,没想到自己一觉竟睡了这么长的时间。 “之竹,之竹,你在做什么呢?” 她一溜烟的跑下床,鞋子也不曾穿好,这才瞧清厨房内忙活的人影。 “春夏,你何时来的?他呢,是不是在后院,知道我想你,特意让你来的吧!” 春夏将手中的菜刀放在一旁,郡主许久未曾如此开心过了,想必这个教主一定对郡主很好,可此事,不晓得要不要告诉郡主。 “语默姐,教主好像教中有些事,便匆忙出去了!” “有些事?”燕语默使劲回想着自己睡时的情景,自己明明是在看星星,突然就睡了过去 她一掌拍在菜板上:“好啊!把我点晕了过去,不晓得是要去干什么!” 春夏瞧着菜板上出现些刚才没有的裂痕,心中有些惊讶,原来自家郡主手上功夫也如此厉害,教主叮嘱了自己不许说明真相,但是万一在救人途中出现什么意外,可怎么办?郡主好不容易才与他和好的呀! 燕语默奇怪着,身边的小圆脸平时话多得紧,今日却异常安静,而且不知因为何事在一旁纠结,一张藏不住心事的脸,不如试试她! “我就知道,这天地下的男人都一个德行,肯定是瞒着我出去私会哪个佳人去了!” “不不不!不是的,教主他是救人去了!” “救人?” 春夏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语默姐,我现在要做饭了,等下就有菜吃了,你且等一等!” “还吃什么吃!”燕语默拉过她的手,“小圆脸,你说清楚些,他是不是去洞中救人了?那百里天沐不是等闲之辈,功夫高的很,若是遇上,他虽不一定打不过,但是人家阴险啊,他定是要吃亏的!” “语默姐,真的这么危险么?教主他说打探到了原来你被关押的地方,说不定你要救得人也在那里,教主担心你身上的伤还未痊愈,便让我来此处照顾你。” “小圆脸,你在这儿等着,我去去就回!” “不行,语默姐我与你一起去,我保证只躲在一旁,不碍事的,万一出现了什么事,多一个人也多一个照应!” 燕语默瞧她一双眼睛马上就要哭了出来,心一软:“走吧,走吧,但是我们得先换下行装!” 春夏的身材比她还要矮小一些,她将自己行囊中之前的一套蓝色侍卫装给她换上,自己只好寻了寻张舒的衣裳,只找到一件窄袖的黑衣,这么多宽大的袖袍,打起架来,不会有影响么?随即又自嘲着,也对,人家出手都好似神仙出手,招式都是藏在袖子里的! 两个清秀的“小公子”不一会儿出现在了道观门口,顺手迁走了道观前的一匹马。 “春夏,你抱紧我了哈,我,我也不怎么会骑,咱两别摔下去就好!” 另一边,王石跟着风无影,来到了野外的客栈,打晕了其中一人,易容混在了风无影的弟子之中。 “今日我们且先在此歇息,明日便回我藏剑宗召开武林大会,我藏剑宗弟子需尽快查清这些受害者的身份,也好让他们家人放心!” “哼!”王石不屑的哼了一声。 身旁的弟子推了推他:“你怎么了,师傅说话,还不领命!” “谨遵师命!”王石心中千百个不愿意,他比这儿的任何一个人都知道藏剑宗的真实面目,那里才是这世上最肮脏,最龌龊的地方! “咦,你瞧,前面好似很多人啊,不如我们去打听打听!” 燕语默与春夏下了马,走进了客栈,客栈里有许多穿着颜色一致的人,除了蓝衣之外就是黄衣了,不晓得这些人是哪儿来的? 她拍了拍一个正在拴马的蓝衣少年:“敢问兄台,你们是何门派的弟子,怎的都在此处?” 那少年拱了拱手,十分有礼貌地回道:“我们是藏剑宗的弟子,那些是其他闲散门派集结在一起的正义之士!” 敢情你们是正规部门的,那些零零散散的是不成气候的,这么多人聚在此处,肯定有事! “敢问少少侠,可知这附近有何游玩的好去处,我与我家弟弟正想去山上游玩,可不知风景如何?” “你们要上山!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山上出了事!” “出了事!不知是何事?” 那少年向周围看了看,瞧着大家都在忙活自己的事情,便小声说着:“我们今日就是从悬崖处下来的,你瞧见那边地上的人没有,都是从山上救下来,血棂教的歹人竟那他们试丹,好像一种叫做血丹的毒药,真是太可怕了!” “还有一群血淋淋的怪物,见人就咬,我劝你们还是别去了,说不定还有余党留在山上” 第九十九章 解救沈家军旧部(四) 血丹!燕语默正想要问个仔细,那个少年便被叫去抬伤者了。 春夏在一旁听得有些迷糊,只知道发生了很大的事情,燕语默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切勿乱跑。 她在心中思量着,还是来晚了一步,不过好在听那少年的意思是他们并未抓到血棂教的人,只是救下许多伤者,这铁证如山,一看就是百里天沐提前设好的局,只留下一些全然没有任何意识的人,即使被救出也不会对他有任何不利。 张舒他们说不定已经走了,燕语默盘算着不如去血棂教找他们,走着走着竟撞到了一个人。 她将头抬起,对方神情变得十分古怪。 “抱歉,一时不查,竟撞到了兄台。” 从开始瞧见那身熟悉的侍卫服就有些莫名的熟悉,但那穿着衣服的丫头自己倒不认识,直到她前面交谈之人转过身来,他才反应过来,明明应该在谷里待着的人,怎么跑了出来! 他急忙走到她的面前,却不想他却撞了上来。 “兄台?少侠?”燕语默看他一言不发,还以为撞到了傻子。 一个极小的声音传来:“快走,去苍山!” 苍山?这这这个人是血棂教的人,难不成自己碰巧打乱了张舒的计划。 她急忙拉着旁边的春夏要走,不想春夏却被一个大叔缠住了。 “不知公子从何处来,在下是藏剑宗的掌门,风无影。” “我我是和我哥哥来这儿游玩的,我们正准备启程离开了。” 燕语默急忙将春夏拉到自己的身后,提着男声说道:“掌门有礼了,我们兄弟二人正准备离开,这客栈也应住不下许多人,我们正准备离开!” 风无影眼前一亮,本以为只有一个丫头,不想两个都是女子,这下总不见得无聊了。 “兄台客气了,此处地处偏僻,天色渐晚,不如就在此处歇息如何,林中常有野兽出没,怕是不大安全啊!” 燕语默厌恶的瞪着他,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龌龊的心思已经挂上了嘴角了,她转身拉着春夏正准备走,却不想周围的弟子围了上来。 “我瞧你们二人古怪的很,明明有落脚的地方却非要走,莫不是是那血棂教的余党!” 风无影大声喝道,一旁的少年突然开口说道:“难怪刚刚询问我山上的事情,定是可疑之人!” “你是猪脑子么?我们两个路过的,你也能把血棂教扣在我们头上,这就是正派人士的作风?” “勿要狡辩,若想证明清白,不如留下,带我们盘问一番,若是清白之人,我们定会将你们好生送出!” 燕语默瞧着人堆里的王石,摇了摇头,她忍下心中的气焰,架起一贯的假笑:“既然你们不相信,那我们只好留下来了!” 风无影十分满意的摸了摸胡茬:“请,不如到屋中详谈!” 春夏也感觉到了不大对劲,拉了拉燕语默的衣袖,燕语默拍了拍她的手。 “请!” “不知二位小兄弟是何人士,来此地又有何事?”风无影倒着热茶,将掌心的药末散在茶水之中。 燕语默瞧见他手下的动作,在春夏的掌心写着“茶”,随即摇了摇头,春夏立即明白了过来,原来此人一早识清他们的女子身份。 “我们兄弟二人是南都人士,正值夏季,想着出来游玩一番,正巧路经此地,瞧见这客栈里头外头站着许多人,有些好奇,便进来询问。” “两名男子共乘一马,实在少见。” “掌门不知,我家弟弟年幼,并不会马术,此次也是背着家人偷偷出来游玩的。” “原来是这样,想是我们误会了,两位小兄弟赶路至此,应该也渴了吧,不如喝杯热茶再走!” 燕语默笑着点了点头将茶杯端起,缓缓放进嘴边,风无影迫不及待的表情让她胃中作呕,真想一掌劈过去,应该差不多了!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袭来,风无影不大耐烦地向门口看去。 “何事?” “启禀掌门,弟子在一名受伤者身上发现一枚金牌,有些奇怪,特前来询问!” “金牌!快快快呈上来!” 王石推开门走了进来,将门合实,风无影一心盯着来人的手心发光的地方,并没有理会身旁,燕语默用力点在他的穴道上,拔出腰后匕首,架在他的脖子上。 “老实点,敢乱叫,小爷我就抹了你的脖子!” 王石在旁听的不禁发笑:“就你这点道行,早就被这老东西看穿了,还小爷!” “你们你们是一伙的!”风无影只觉身体不得动弹,有些气愤。 “说,你驱赶那些怪物用的是何物?”王石逼问道。 “原来你是血棂教的人!”风无影将嘴唇紧闭,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王石夺过燕语默手中的匕首,逼近几寸,一股鲜血顺着他的脖子流淌下来。 “我说!我说!”风无影瞬间变了表情,十分戏剧,“我也不知是何物,只是乌衣卫的人给我的,只说这东西能够控制那些怪物!就在我的袖中!” “是百里天沐叫你嫁祸给血棂教的?”燕语默接着问道。 “百里天沐?不不不是,是乌衣卫的尊主叫我前去,说是这样能够稳固我的武林盟主的位子。” 王石将匕首贴近几分:“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大侠,侠女,你们放过我吧!” 王石一掌将他打晕,从他袖中拿出一个瓷瓶,转身对燕语默说道:“他说的应该是真的,可能他并不知道百里天沐就是那个尊主,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燕语默拿起手中的茶杯,坏笑着:“等等!” 她将茶水灌进风无影的口中,扒了他的外衣,便同王石一起离去,客栈内的弟子并未怀疑,只以为是掌门的注意,十分客气地送他们离开。 “你这样乱扒男人衣服不大好吧,这叫我家公子情何以堪!” “放心你家公子早就习惯了,我还做过更过分的事情,你不记得了!” 想起那个可怜的黄地主,王石感觉骑在马上,双腿紧了紧,这个女人日后可惹不得! “走吧!我们回苍山!” 一阵马蹄声“哒哒”地经过,暗处的黑衣人瞧见后,等候片刻,便进了客栈。 第一百章 解救沈家军旧部(五) “掌门?”一个弟子轻敲着客栈的门,许久不见回应。 “掌门,晚饭已经备好” 从外面望去隐约有个人影,趴在桌上一动不动,难道掌门睡着了? 那人轻轻将门推开,不敢发出太大声响,上一个扰了掌门清梦的家伙,被仗责了十几下,他有些不大敢进去。 “啊!!!!!!!”一阵响声响彻整个客栈。 许多弟子闻声赶来:“发生何事?” “这这!” 众人看到门内的景象,纷纷将头转过一旁,有些年轻的弟子更是羞红了脸。 只见风无影散落了一地的衣服,身上的里衫也尽数打开,整个脸通红,倒在桌下。 藏剑宗的弟子立马脱下外衫,罩在他的身上,推了推风无影的肩膀。 “掌门,掌门!” 毫无任何反应,伸手上前一探,顿时坐在了地上:“掌门掌门去了!” 客栈马厩内,一个白衣人影跑出,高声喊着:“贼人出来!” 大家打开窗户望去,顿时明白了大半,这人的模样明明是刚刚带着那两位小公子出去的师兄。 “他们定是血棂教的,如此狡猾,我们掌门以礼相待,竟被下药至死,如此羞辱我们正派人士,此等奇耻大辱,定要讨个公道来,还请各位与我们一道回藏剑宗,作个见证!” “说的好!” “太过分了,我们一定要讨个公道!” 苍山的悬崖处,春夏有些害怕的站立着,不大敢动:“王石大哥,这这个东西不会掉下去么?” “放心,你只站好了别乱动,我拉你上来,很安全的!” 很安全?燕语默俯视着那个晃悠悠的小装置,一脸黑线,再多一个人,不晓得会不会断,还好自己轻功不错,不用这样挑战自己的小心脏。 她伸手拉着春夏的胳膊,用力将她拉了上来:“别怕,到了!” 春夏抱住她,颤抖着:“语默姐,咱咱们回去的时候,能不能不坐这个了” “你这丫头,放心,等回去的时候混在我们中就好,你们毕竟都是女子,不能太过张扬,尤其春夏上次来过,还见过副教主。” “副教主?是那个有胡子的,我当时还以为他是教主。” 王石将绳索绑藏在乱石堆后边,有些随意:“对,春夏你上次看到的便是副教主,南图长老,因为上次之事,他被当众责罚,他若认出你来恐怕不会放过你,所以我才带你们走的这条路。” “王石,这条路是就是这对破烂是谁修的,拿来逃难用的?” “破烂?这可是我们公子试了好多次才做好的。”王石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公子经常说门口的那些人太吵了,每次看见他都要叫一遍教主大人,听得人头皮发麻,于是就在崖边立了个禁地,平时就从这边上来。” “以之竹的身手上来应该不需要这个吧。” “嗯,公子说飞来飞去有的时候心情不好,不大想动” “心情不好” 王石走在前面,忍不住抹了一把老泪,可不是,公子和燕语默分开的时候,几乎天天都是自己在拉啊,简直就是噩梦,直到公子彻底住在了紫金阁,才看见了希望。 燕语默虽然走在王石的身后,但总觉得他好似后头也长了一双眼睛,瞪着自己。 “你们怎么也来了?”张舒将燕语默拉到自己身旁,捏了捏她的脸蛋,“这么不听话!” “谁叫你把我一个人留在谷中!” 明明一个是杀人从不手软的武林魔头,一个是毫无半点淑女模样的假小子,两个人此时却腻歪在一处 身旁的二人很识相的退出了门外,相识一笑。 没错,这是我家郡主! 没错,这是我家公子! “你没受伤吧,你们明明是去救人,却被他们倒打一耙,百里天沐这招真是阴毒!” 张舒摇了摇头:“小一,我无碍,只是本以为这次能救出他们” “他们若是被用来试丹,会不会同那些人一般?” 她在客栈中见过那些被救出来的人,在经历过那样的折磨之后,只怕活着也会成为一种奢望。 张舒抱着她的肩膀,轻轻摸着她的头:“不想了,如果他们不在这些人里,至少不会这样,若个人有个人的命运,我们虽救不了他们,至少还可以为他们报仇。” “为何会有百里天沐这样的人存在?” “有善必然会有恶,每个人心中都有贪念,只是有贪念的人有了权势,总不免会惹出一场腥风血雨,无所谓地位、钱财、女人罢了。”他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那你可有贪念?”她贴近他的胸膛处,熟悉的节奏在耳边响起。 “一个你罢了!” “那祝教主大人,得偿所愿。” “小一,你若真的想一同前去,只能在我身后待着,可好?” “好,听你的。” 刘铁、瘦猴子等人入夜便在山门口处等着,只瞧见两个眉清目秀的小公子,一个跟在教主身旁,一个跟在王石身后。 “哟,咱们这山上啥时候多了这么清秀的小子,比咱教主还清秀几分,嘿嘿!” 瘦猴子一掌拍在刘铁脑门上,使了个眼色,这傻老刘,怎的看不清教主的脸色,什么小子,就是个丫头,后头那个也是。 “诶,你打我干啥!” “回教主,我们已准备完毕!” “嗯,等下见机行事,切勿鲁莽!”张舒特意将眼神停留在刘铁的身上。 瘦猴子拍了一下刘铁的背:“教主放心,我会看住他的!” “怎的,又来这个破山头了!”刘铁摸了摸自己腰间的流星锤,“他奶奶的,上次差点儿成了那些东西的晚餐了!” “教主自有教主的用意,跟着就是了,哪儿那么多的话!” 燕语默回头看了一眼那五大三粗的汉子,露着半个胳膊,拎着两个流星锤,两条黝黑的眉毛蹙在一起,竟莫名的有些喜感。 “呵呵,他倒是不似你们这般正经,挺有趣的!” “是么,将他送你做侍卫如何?” “哈哈,倒也可以,只怕他不愿意。” 一行人慢慢爬上了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瀑布,将身形在草丛中压低了些。 第一百零一章 解救沈家军旧部(六) “之竹,他们还会在这里么?” 张舒将面巾系上,指了指瀑布里头:“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就在那里头,救人这出,藏剑宗这么一闹,不会有人再到这里来,即使是过路的樵夫恐怕都不愿在这里砍柴了。”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两人对视一眼,燕语默点了点头,跟在他的身后,示意春夏与留守的兄弟待在原地。 春夏心中十分忐忑,这还是她第一次跟着郡主一起,她很担心郡主的安危,但也十分清楚毫不会功夫的自己,只会成为众人的后腿,她目送着他们进入瀑布之中。 张舒、王石、燕语默、刘铁、瘦猴子一行五人,来到瀑布之下,探查一番,果然发现一道铁门,外头被刷了与旁边土石一致的颜色,很难被人发现。 燕语默在山洞门前,发现一个很小的装饰,像是一个石狮子,口中含着一颗铁球。 “这个狮子好像和我之前见过的都不大一样,这个球” 她伸手摸了下,发现这个球可以转动,一下转到了底,铁门应声而开。 刘铁在他肩头拍了拍,笑道:“哎呀,还是小兄弟你厉害啊,别看这长得像个小白脸似的,还挺有用的,哈哈哈哈哈!” 燕语默有些后悔刚刚答应了用他做侍卫的事情,缓缓看向铁门前在偷笑的那个人。 “别笑了,我看到你眼睛弯起来了,快进去先!” 他们蹑手蹑脚的向里走去,怕触碰到什么的机关,彼此靠近在路的中间,并不敢贴近墙壁。 一阵脚步声传来,五个人齐刷刷地贴向墙角,王石默默地被压在了最里头。 “啊”王石轻声叫着:“老刘,你踩着我的脚了” “王石兄弟,不,不好意思啊!” 紧接着,又有一阵脚步声传来,两个药童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听师傅说,这次的丹药练的比较成功,应该很快就可以用那批人试药了。” “那批人有何不同?早些时日便已经抓来了,竟留了这么多时日。” “你懂什么,这些人都是经过军队训练的,体质与常人不同,日后若想帮助尊主控制士兵,全靠这次试药了。” “是是是,就你最懂了,难怪师傅那么喜欢你!” “怎么这么臭!哪来的味道” “快些走吧,等下去的晚了,师傅又要骂了。” 四个人同时回头,望向那个低着头的人,刘铁羞红了一张脸:“俺也不是故意的,这个这个一紧张就” 等脚步声走远之后,一行人瞬间走到一边,王石只绝望的继续待在墙角。 为何受伤的总是我!王石心中飘过许多云朵,万物皆空也是种境界 张舒松开放在燕语默鼻尖的手,沉声道:“他们说的应该就是沈家军的那些人,看来他们还并未被试要,要尽快救人!” “他们从那边过来的,或许那边是关押的地方。”燕语默小声说着。 “王石,你和老刘留在这里望风,我们三个前去查看。” 王石无声的点了点头,看着身旁微笑着的刘铁,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这可能就是宿命吧! 点点烛火的尽头,牢笼中囚禁着几十个人,仔细看去,隐约还有几个女子。 “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你们可是沈家军的人?”瘦猴子在一旁小声问道。 “你们是何人” 燕语默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是沈凌小沈将军托我们来救你们的,一会儿至隋我们出去即可。” 张舒用掌力将门锁震开,里头的人纷纷站了起来,互相搀扶着,并没有多少气力。 “瘦猴子,你先与王石一起送他们出去。” “教主,你要去何处?” “此时是这里守卫最松懈的时候,若失了机会,恐怕下次杀母体更不容易了。” “教主多加小心!” 瘦猴子将人系数带了出去,不一会儿铁门被缓缓地关上。 燕语默拉着张舒的手,坚定地说着:“休要赶我走,我只在旁边陪着你!” “好。” 二人,缓缓向前,眼前逐渐出现许多台阶,台阶向下延伸着,燕语默将手扶在墙上,想起自己之前被关押的地方,好似也是如此潮湿。 “应该就是这里了。” 张舒走到前面,向下走着,逐渐出现些许光亮,一个硕大的丹炉跃然于眼前,丹炉中的火光将整个空间映得通红。 丹炉周围并未有别的气息,燕语默发现角落里有一个人影,拉了拉张舒的袖子。 “那边好像有个人,在帘子中间。” 张舒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将帘子轻轻推开,一个女人被绑在架子上,头发四散开来,手腕处正放着血。 燕语默走近一瞧,那女子大约四十多岁,双目上尽是伤口,像是被人剜去了双眼,手臂上一道道的刀痕触目惊心! “是她!”燕语默用传音术与她说着话。 “前辈?前辈?是你么?我是之前关押在死域的女子,你还记得我么?” “我只是瞎了聋了,还没那么健忘,你好似在我面前?” “你们救了那些要试药的人?丫头,我听得到。” “前辈,和我们一起走吧!”燕语默开口说道。 “小一,她就是母体?”张舒杀气尽显,此人若死,小一体内的毒便可以解了,他在掌中蓄着力,但是看到燕语默脸上担心的神情,迟迟并为动手。 “有人在你身边?杀气倒是重的很!” 燕语默将手握住张舒的手,掌心合实:“可不可以先不要杀她” 张舒瞬间没了戾气,正在犹豫中,一阵笑声从后方传来。 “哈哈哈哈哈,又来两个试药的,正是时候!” “妖道,你助纣为虐,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情,就不怕遭天谴么!”燕语默怒斥道。 “天谴?天谴算什么,我平生最喜欢就是用活人试药,能够坐拥荣华富贵,短命又如何!” “我认得你,你就是相爷之前抓来的女子,你就是燕王的女儿燕语默,那个嫁与三皇子的王妃。” “他说你是谁?”燕语默听到前辈的话从另一边传来,惊讶至极。 第一百零二章 她究竟是何人(一) “你叫燕语默!”那女人突然将头抬起,双手挣脱着,很想脱离开这些束缚,“你不是死了?” “前辈你认识我?”燕语默有些惊讶,兴许这个前辈会认识以前的燕语默? “师傅,师傅,那些人被人救走了!”一个药童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 道长向张舒他们逼近:“是你们的人救走的?” “我闲云方士向来有仇必报,你们有什么遗言可快些说来,今日势必要留在这里为贫道试药!” “区区一个方士,我且放不在眼中,不必诸多废话!” 张舒出掌直逼闲云的颈部,却不想那人并没有后退,只轻哼一声,手在袖底好似拿着什么。 “小心!”燕语默担心他藏在袖底的是暗器,急忙伸出短匕,向他刺去。 一阵烟雾散开,整个洞中瞬间被紫色的烟雾充斥着,张舒从胸口中拿出一枚丹药,送入燕语默口中。 “瘴气有毒!小一记得将气息放缓!” 她点了点头,只看着烟雾中,一个灰衣身影从张舒身后扑过来。 她急忙拉过张舒,挡在他的面前,手指捻成花状,瞬间将体内真气运行到掌中,那身影惊呼一声,不可置信地说道。 “冰决?你竟会冰决!” “会又如何,你个妖道,懂得什么!” 燕语默半跪在地上,刚刚吞下去的避毒丹,还未曾起效,她只觉胸口一痛,“噗!”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小一!”张舒立马将她扶住,盘腿而坐,又塞了一颗避毒丹在她的口中,运气帮她排出刚刚吸入的毒气。 “哈哈哈哈哈!小子,你以为我这名号是白叫的,这丫头已经将毒吸入肺腑,可惜她的冰决还未练到家”闲云挑着眉,声音从张舒的前方传过来:“只要你将这丫头的冰决交与我,我便救她如何?” 张舒定神继续运着气:“废话不必多说,等我杀了你,自然能拿到解药!” “黄口小儿,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排银针从张舒的后方射出,张舒将头低下:“找死!” 张舒将双眼闭上,听清周围的脚步声之后,将刚刚地上的银针用手帕拾起,迅速发了出去。 “啊!”闲云坐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腿,立马运着气。 “道长可觉得胸口憋闷,有些头晕眼花?”张舒将手掌从燕语默的后背收回,他微微皱眉,此毒确实不好解,不能再拖! 闲云坐在地上,只觉得全身功力无法使出,像是被限制了一般。 “小子,你做了什么手脚?” “礼尚往来,加了一点点小毒罢了,道长如此厉害,定能自行解开,若解不开,不过一条腿罢了,也能成全了一个仙风道骨的名声。” “你”倒是小看了这个小子,闲云望向一旁的暗门,先骗到解药,再溜走也不迟。 “默儿,默儿” 燕语默听到一个声音在叫自己,她慢慢睁开双眼,却发现是那个前辈在叫自己。 “前辈,你认识我?” “默儿,相由心生,万物皆可灭,以心渡之,山海亦可平!” “前辈,你怎么会冰决?”燕语默顺着她所说的口诀运气,不过一瞬,就好似顿悟了一般,功力直接突破了第五层,只觉得身上轻盈许多,体内之毒瞬间解清。 “也罢,贫道既中了你的招,将解药给你便是,只是你得走过来将我的解药给我,我的腿动不了。” “小心,默儿,他身侧有一个暗门!” 张舒起身,正准备将解药递过去,燕语默伸手拉住了他,摇了摇头,俯身轻声说着:“之竹,小心有诈,我身上的毒已经解了。” “解了?”张舒将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气息比刚才强了许多,既然毒已解 张舒几步走到闲云的面前:“我变了主意,解药换血丹的丹方。” 闲云诧异着抬起头:“丹方不在我身上,你打错了主意。” “不在你身上?”他笑的有些邪魅,点中他的穴道,将燕语默的匕首拿在手中,“道长可确定?” “你想想做甚?”闲云害怕地向后退了几分,他在袖底紧紧握着最后一颗瘴气弹。 “你知道瘴气于我无用的,你既不愿拿出丹方,那就也去丹炉里头炼一炼如何!” “那丫头,吸了瘴气,活不了多久了,你” “不牢烦道长了,道长请!” 张舒将闲云步步逼到道丹炉前,闲云跪在地上:“侠士,我,我将丹方写与你。” 燕语默见瘴气渐散,急忙跑到帘子面前,用匕首将铁锁砍断,将那个前辈救了下来。 “前辈,前辈,我这就带你一起出去。” “小一,你既已决定,我们便带她一起出去。” “那个妖道呢?” “杀了。”张舒将救下的女子背在自己的肩膀上,微微皱了下眉。 燕语默知道这是他一贯地作风,她刚刚丝毫没有听到那人的叫声,想来是他在顾全自己的感受,但,那个闲云确实该死! 真多无辜的人受到连累,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实验成功与失败的分别,这般的人,的确该杀! 她跟在张舒的身后,只觉得他走起路来有些别扭,这才想起他的洁癖,上次杨云中都是硬厚着脸皮让别人背的 若不是自己,只怕是天王老子来了,也用不动他,想到这儿,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 “笑你确实是个怕老婆的人!” 二人出了瀑布并未从来时的路返回,而是径直向林子走去,他们加快脚步,走了许久才停下。 燕语默路上也有尝试着与前辈传音,但是都不曾得到回应,而她手腕处的伤口,不知为何,一直没有愈合,不断向外渗着血。 “小一,我们在此处休息片刻,再走。” “嗯,也好,你瞧你,额头都出了汗!”燕语默拿出手帕,把他擦着汗。 他面上因为不停地奔波,透出一些红晕,她不禁看痴了,原来男子也可以如此好看! “怎的,现在才发觉你家相公好看啊!” 张舒将脸伸到她的面前,贫着嘴:“给你好好瞧瞧就是了!” “没个正经!” “对了,小一你的毒是如何解的?” “前辈也会冰决,指点了我一番,有些小成,体内的毒便自行解除了。” 那个人会冰决!张舒对她的身份起了怀疑,按理来说冰决只有 第一百零三章 她究竟是何人(二) 难道她是!张舒瞬间明白了她的身份,但是仍旧有些难以置信,若她是那么该如何杀她。 燕语默拉了拉张舒的袖子:“走吧,要快些赶路,这回我来背吧!” 张舒点了点头,并未反驳,她背,也好,也许刚刚那个前辈已经知道了小一的身份,这才会将冰决的诀窍交与她。 世上之事怎会如此之小,冥冥之中或许早已注定 他望着身旁的二人,神情中有些复杂,日后的事,或许变数已定。 “教主,你们总算来了!”瘦猴子从山脚下的灌木丛中,走了出来,身上大汗淋漓。 “刘铁,王石他们已经将人送回了教中。” “嗯,我们回苍山,你可架了马车来?” 瘦猴子拱了拱手:“就在附近,教主请随我来。” 还是王石兄弟最了解教主大人,要是自己牵了两匹马来依着教主的性子,荒山野岭也必须寻来马车的。 “小一,你可有想过她是母体的事情?”张舒在马车里问道,他知道那个前辈也听得到。 “不论如何,也是一条人命,况且前辈于我有恩,救我一命,我们回去后且翻寻下古籍,说不定会有别的办法。” 她将目光移向窗外:“若实在不行,也至少应该将前辈心中的遗憾了却再说!” “小一,你有没有想过,若她身负冰决的功法,尤在你之上,是如何会被百里天沐所擒?你可以将时间向后拖延,但是我希望你做好决定之后,切勿心软,你身上的血丹之毒虽然微小,但并不能压制许久,总有一日会” 燕语默将头靠在张舒的肩膀上,她闭上双眼,装作休息的模样,就这样做个躲避的鸵鸟,有些问题她不太愿意细想。 张舒感觉到那个前辈的神情有了些变化,他并不想如此,但是小一并不是燕语默,许多事情本不需要她来承受。 也许他这样做不对,可他眼里只有一个人的安危最重要,道义、天理,都比不得她一人重要,那些不好的事,都由他来做吧! “王爷,藏剑宗的掌门已经杀死,并没有人发现破绽!” 北莫尘一身青衣,正坐在月下弹琴,曲调依旧。 “他们人现在何处?” “已经回了苍山,救出了许多被囚之人。” “嗯,你可以退下了,密切关注血棂教的举动,武林大会应该快要开了。” “遵命!” 北莫尘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望着皎皎明月:“默儿,你慢慢总会回来的。” 一个乌合之众罢了,很快便会变成这整个武林的公敌,再加上朝廷的力量,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他浅笑着,并不在意这些结果,那人只要死了,她,总会回来的。 “公子,那些人已经安置在空出来的厢房了,只是” “只是如何?可有人受伤?” “不曾有人受伤,只是南图长老,有些意见。” 张舒将燕语默等人安置好之后,便来到了乾坤殿中,南图长老一行为首等人,已经等候许久。 “听闻南图长老,有些不满,不知所为何意?” “教主今日可是带回了一些沈家军之前的士兵?” “我刚刚将人安顿好,长老却一早知晓此事,并在此等候,消息灵通的很呐!” 南图立于下方,表情有些不对,随即高声质问着:“教主,可知那些皆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是在发配途中失踪的有罪之人,此举恐陷我们血棂教于众矢之的!” 张舒拂了拂袖口,并未恼怒,笑道:“长老倒是为我教深思熟虑的紧,不知依长老所见应当如何?” “依我之见,应将这些待罪之人送与官府,也好免去一场灾难。” “哦,原来是与官府交好,长老莫不是忘了这血棂教存在的意义了?我们接受四面八方的受难者,只要为教中效力,定可助其复仇。”张舒眯着眼睛,故作惊讶地问着。 “你莫不是忘了,这殿中有多少人是因为朝廷落得家破人亡?” “你”南图望着周围的教徒,一时没了主意,转念一想,冷哼一声。 “教主为为一女子,置众人于危险境地,可有想过他们入教的意义!” “女子?长老说的可是我妻子。” “妻子?”众人惊讶异常。 “教主何事成亲了?” “没想到教主当真喜欢女子啊,我还以为” “哈哈哈哈哈哈,他奶奶的,教主夫人都有了,必须要好好庆祝一番!” “刘铁,你兴奋什么!没听南图长老说的话么,就因为一个女子,救回来那么多跟朝廷牵扯不清的人,我们这儿哪个不是背着命案的,朝廷的人若是杀来了,怎么办?” 底下一阵唏嘘声,议论纷纷。 “俺老刘不管那么多,教主大人成亲,这是好事,谁敢不认!他奶奶的,我们怕过谁,当初天下之大,除了血棂教,竟没有俺能去的地方,若不是教主,俺早不知死在哪里了!” “这么忘恩负义的事情,俺做不出来!” 教徒们纷纷回想着过去的事情,顿时没了声音。 “老刘说的对,不论如何,我们的命是教主给的,教主不论做什么都有他的道理!” 南图一看众人已转了风向,心中十分焦虑,本想借此良机,拉他下马,却不想反倒帮了他一把。 “长老可还有话说?”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定不会教跟随我的兄弟陷入危险之中,我南图在此立誓,就此离开血棂教,若愿意跟我走的,可以一起!” 几个人影,稀稀疏疏的加入了南图的身后。 张舒眼底尽是讥笑,救命之恩又如何?再大的恩情也抵不过自身的利益,他明白这个道理,也同样不屑这逃不脱的定律。 “南图,你们想走便可以离去,我绝不阻拦,但你需记住我说的话。你因上次责罚之事,怀恨在心,处处与我为难,不重要,如今当中滋事,想撼动我教主之位也不要紧,但这些跟随你离开的人,你若不善待,再见之时,我定会取你性命,说道做到!” “呵,你我恩义两清,后会无期!”南图带着身后跟随的教徒,向外走去。 “记住我说的话,善待他们!”张舒一字一句地说道。 第一百零四章 她究竟是何人(三) “还有任何人想要离去,我绝不阻拦,血棂教本意是提供你们躲避的地方,若想走,随时可以!” “我等愿意誓死追随教主!”众人很是满意自己的选择,这样一心为自己着想的老板十分少见,即使南图他们已经离去,却仍旧担心那些跟着离去之人的安危,心中难免有些感动。 其实自家教主虽不像别的门派掌门那般嘘寒问暖,终日里冷着一张脸,但是关键时刻还是不会叫人失望。 “也罢!”张舒甩袖离去,有些为他们担忧。 留下来的比走了的要蠢上许多,沈家军的人一旦被救出,百里天沐若发现炼丹的老巢被毁了,连母体都被带走了,以他的性格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届时朝廷的军马定会杀上山来,再加上那些纠缠不休的正派人士,双面夹击,他们应该走的。 走了,兴许还有条活路,留下来,便会面对更大的未知。 他第一次觉得肩上的单子很重,这么多的人命压在自己的肩头,可他没有把握能够保全每一个人。 他慢慢走到禁地处,在乱石堆中坐下,此时,他只想一人静静地思考,崖边几只乌鸦盘旋着,争食着地上死去的麻雀,战况十分惨烈,其中一只乌鸦被啄瞎了左边的眼睛,悻悻离去。 张舒瞧着剩下的那只乌鸦,竟有些洋洋得意的劲头,物竞天择,万物的定律,不论是一只乌鸦,还是一个人,强者才能存活下来。 血棂教最开始只有一些被强盗洗劫,被官兵屠村剩下来的一些受害者,最大的不到十七岁,小的不过如小叶子那般,他那是还不是什么难听的教主,这里更像是一个孤儿收容所,几乎每个月他都会来这里送粮食,那时候,他也不过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 直到他救下了比自己小两岁的王石,他从未想过世上还有如此令人发指的遭遇,为了救王石的母亲,他单枪匹马杀到藏剑宗,一夜之间藏剑宗士气大减,尸堆如山,也是一夜之间,人人都惧怕苍山上的魔头与他的魔教。 而后他从官府的手中救出了南图,却不曾想这是一个野心巨大的人,在自己长期不在苍山的时候,苍山多了一个血棂教的名字,南图利用自己的名号四处招揽义士,誓死承诺为他们报仇雪恨,从前的收容所变成了大教派,却让自己也生了几分厌恶。 可这些人,都是无辜的,他们并没有什么错,他们,只不过想要活着。 就像最初的自己,只是想要活下去,可有时一个人的存在便是错的,活着也会变成一种奢侈。 他该怎么办?他并不想这些人留下来送死。 “前辈,你能听见我说话么?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燕语默浸湿面巾,为那人擦拭着面上的污垢,将她凌乱的头发细细打理了一番,只是手腕处的伤口并未结痂,绷带处依旧渗出血来。 “前辈,你放心,慢慢就会好的,我去端些饭菜来。” “丫头,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不用为我费力了,够了,已经够了!” 燕语默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好似被救出,她并不开心,依旧心事重重的模样。 “前辈,你不要激动,我这就走,这就走!” 燕语默退出房中,心中很是疑惑,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走着走着便瞧见王石一个人坐在院中发呆。 “怎么,今日没什么事,难得休息,你也如此惆怅?” “啊?哦,还有谁也惆怅么?”王石回过神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南图长老利用这次救人的事情想逼公子就范,不想公子并不恼怒,只让他们离开了,有些人跟着一起走了。” “是因为我么?”她在王石身边坐下。 “也不全是,你不过是一个借口,他们总要走的,南图这个人野心太大,他在这儿待久了,我反倒更担心公子,走了也好。”王石一早便不大喜欢此人,卖弄口舌,以权谋私,这样的人存在,早晚都是一个威胁。 “那你在惆怅什么呢?” “你是真的不懂还是从未想过?”王石开口问着。 燕语默有些错愕愣在了一旁,他从未与自己这般说过话。 “南图虽然走了并不碍事,但是南图说的很对,不论公子是因为你还是已故的沈凌将军前去救人,救到人的结果只有一个,就是激怒朝廷,朝廷一向视我们为眼中钉,此次哪怕不是真的,也不耽误他们派兵前来。” 王石将手支在膝盖上,表情愈发凝重:“这山上不全是都会武功的人,还有许多少年,他们只是一早被公子收留进来的,外人只当这是收容恶徒的地方,可公子最开始只是将一些救下的孤儿放置在此,他们有的至今不过才十岁,何来自保的能力?” “我并不知”燕语默有些后悔将他们一并牵连进来,“我将他们带走,只要他们走了,你们” “走了又如何?杀与不杀不过是一道军令,我想公子定也在烦心此事,我与你说,并不是想责怪你,事已至此,我们并不后悔前去救人,只是公子大约在禁地,你去寻他吧!” 燕语默看着王石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自己一向只顾行事,从来不曾计较过后果,也不曾想过有些事并不一人承担就可以的,总不免会累及无辜,而这些无辜是自己最不愿伤害到的性命。 张舒坐在乱石堆中,心中主意有了大半,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却不似以往那般欢脱。 “你怎知我在此处,莫不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伸手拉她入怀,在她鼻尖弹了一下。 “兴许,你有个心有灵犀的人叫做王石吧!” “他与你胡说了些什么?没有那么严重,我已经想出办法了!” “你不问问我说的是何事,万一与你想得不同呢!”燕语默好奇他的想法,好似长在自己心中。 “可是这次救人之事?” “好吧,就当作你猜对了!” 她低下头,知道他救人大半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之竹,我没想过事情会如此严重,若知如此,当日我就该自己一个人前去的” “你我虽未成亲,但是已是夫妻,你的事即是我的事,除非你嫌弃当这个歪门邪道的教主夫人!” “当然不是了,只是” “这么说,你是愿意的咯!” “说正经的,你有任何主意都不要瞒着我,我与你一同面对。” 燕语默将手放在他白皙的手中,十指交叉合实:“无论何事,我们一起面对!” 第一百零五章 她究竟是何人(四) “有件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张舒认真地看着她。 “何事?” “小一,我们救出的那个前辈,如果没猜错,应该是燕语默的生母毒夫人。” 燕语默有猜测过她的身份,她认识自己,却不愿相认,本以为是仇人,不想却是至亲骨血! “难怪,她这一路来,在不曾与我说过话” “她与你说话?她不是哑了?” “她也会传音术,我们是在意识中交流,但我能知道她所传达的意思。”燕语默将之前被囚之事,详细说了一遍,但是她自己并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武功。 “传音术是一种罕见的功法,一般只有至亲之间才能够使用,必须从幼时练起。也许是你这个身体本来的主人就会,因此许多功夫你会不经意间使出,估计毒夫人从小就对她进行过严格的训练。” 如果她是真正的燕语默的母亲,那兴许最开始她与燕王反目成仇也是因为误会她母亲被燕王杀害,才会导致她们二人互相换了灵魂,如果是这样,她怎么能去伤害另一个人的生母 “小一,你并不需要将燕语默所要承担的责任背在自己的身上,虽然你借用了她的身体,但是这些事情是谁都没有料到的,你明白么?” “如果你做选择,你当如何?” “我会杀了她。” “不犹豫片刻么?” “不会犹豫。”张舒将目光移到那露出骨头的麻雀尸体,“因为你中了血丹的毒,她只能死。” “呵呵,有的时候真的有些羡慕你。你的行事虽有些时候我并不苟同,但是你的目的很明确,你也十分清楚自己想要的和不想要的,我真的很羡慕。” 她缓缓起身,叹了一口气:“哎,若她回来了,并不知道这一切,而生母已经被杀害,她会不会很伤心?” 一股力量将她拉回,她只觉得腰间的束缚紧了几分:“你要走?” “不我没那么说,只是假设,设想,万一呢?” “假设,设想,万一也不可以!你不许乱跑,若你真的回了另一个世界,我该如何寻你?” 燕语默将他的脸轻轻捧起:“傻瓜,你以为穿越那么简单呢?我之所以来到这个地方,是因为我死过一次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是我想应该不会想走就走吧!” “不行,我不许你走!” “好好好,我不走不走,可以了吧!” “看来是时候了” “啊?” “是时候该要个孩子了,有了孩子,你定走不了!” 燕语默羞红了脸,将他一把推开:“你胡说什么呢!谁要跟你生小孩了,说点正经的事情,这么多人我们该怎么转移?” “怎的不正经了,在我看来成亲生娃,最正经不过!” “你” 张舒走快两步,将她追上,牵住她的手:“一道走如何,我胡说的,算我胡说的,不过早晚的事。” 燕语默正欲发作,被他的话再次堵住了。 “朝廷与那些正派人士的事情终究是避不了的,先将山上的那些孩子与沈家的人一并送入谷中再说,剩下的人若不愿意走,便一齐留下应战吧,我想若劝说了皇帝,应该就能避开朝廷。” “皇帝?那老头脾气古怪得很,大约不会见你的。” “哈哈哈哈,老头儿,恩,不错,确实是个老头儿!”张舒捏了下她的脸蛋,“小一,你放心,我自有办法。” “之竹,我想带她回趟燕王府。”燕语默踩着自己的影子,身后的晚霞映红着地面,可她并不敢回头去看,“如果可以的话,至少不让她留下什么遗憾,燕王应该仍旧很爱她,有些事情她有权知道,我们不是什么命运里的救世主,也没有办法去衡量一个人与许许多多人的命哪一方更重要,决定权应该在她手中。” “她会做对的选择的。”张舒拉着她的手,向前走去。 “为何如此笃定?” 他沉默不语,继续走着,黄昏的光影讲两个人的轮廓包在了一起。 她会的,因为她知晓你的身份,你中了毒,她便会去救你,即使曾经严寒酷暑从未间断训练,但她依旧愿意为了你成为旁人的阶下之囚。 换作是我,我亦会如此,只要你能活着,不过一命换一命,倒也值得! 王石正巧撞见二人拉着手的场景,只将头别在一边,并未说什么,想来公子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他很识相地走开了。 燕语默晚些时候,轻轻来到毒夫人的屋中,将她手腕处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番,十几年的日夜折磨,她仅仅手臂上的伤口就密密麻麻,那么身上又如何,燕语默不敢想象,也不敢查看。 燕语默将换下的药布拿到屋外焚烧,她更坚信要带毒夫人回一次燕王府。 塌上躺着的人,将头转向外侧,黑夜中布满伤口的面容,有些可怕,伤口处滴下许多泪来。 这么多年,她从未哭过,离开燕王府,独自一人抚养默儿长大,寻仇,她从不觉得艰难,可她被百里天沐所擒之后,得知默儿死在那个男人的手中,她怒不可遏,恨不得杀了所有的人,也是因为真气外泄才会彻底被禁锢,再也无法逃出生天。 如今,默儿还活着!她心中有欣喜,也有悔意和难过,若默儿活着,当年的事情便是有人故意误导她致使她与燕王反目成仇,她感觉到泪水在脸上流淌下来,并不是难过,只是,她累了。 真的觉得累了,许多事情都不愿再去细想,默儿还活着,不就足够了? 自己,终归是要走的! 次日,刘铁与瘦猴子一起将山上的孩子与沈家的人护送到了谷中,同时他们路过市集的时候,得知了一个惊人的事情藏剑宗的掌门风无影死了! “他奶奶的,什么东西死了都赖在咱们血棂教的身上!他们是不是死了一条狗,也要说是咱们干的!” “此地不宜久留,快回去通知教主,这下不仅仅是救人的事情了,麻烦变大了!” 第一百零六章 故人归来(一) “何事如此惊慌?”张舒将手中的竹简放下。 “不好了,教主,藏剑宗的人广发武林贴,要开武林大会,讨伐我们!”瘦猴子与刘铁立在堂下,神情有些慌张。 “区区一块令牌,就想编造一个这么大的谎言,正派人士莫非都如此好骗。” “好似好似是死了掌门,说是掌门被血棂教的人杀了!” “风无影死了?” 瘦猴子一个劲地点头:“如今风无影一死,就不仅仅是讨个公道的事情了,势必要杀上山来才会甘休!” “他奶奶的,俺就纳闷了,好好的一个掌门怎的说死就死了!” “刘铁,你去叫王石来,就说我有话问他。”张舒将手背在身后,神情有些凝重,想来没有多少时间了。 “公子,你找我?” “你可知藏剑宗掌门死了?可是你所为?” “死了?”王石心中诧异,他明明只是点了他的昏睡穴,不过让他出丑一番,怎会就死了,这么不经点? “我知你对藏剑宗恨意很深,但是如今已不似当年,你若承认,我便不会追究!” “公子,你在说什么?你不信我?”当年的事情早已经结束,他从未想过继续寻仇,旧事重提,究竟是为何! “王石,你若矢口不认,也罢,苍山地方并不大,容不下这么多的恨意,你不如走吧!” “公子,你听我说你叫我走!”王石后退了几步,“走去哪儿?你是不要我了!” 张舒别过头去,不愿再看他一眼,只站立在他面前,并没有发话。 “这么多年,难道公子当真不清楚我的为人,哪怕真的是我杀的又如何?你当真要赶我走!” 王石很希望立在他面前的那人能转身看他一眼,或是说一句话,他都愿意留下,但是却没有。他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我王石欠公子一份恩情,永远都是,只要你需要,随时来找我,哪怕要我的命,绝不食言!” 身后的脚步有些犹豫,在门口处停留了许久,终于快速离去。张舒转过身来,瞧着空荡的厅堂,他明白风无影并不是王石所杀,很明显除了百里天沐与藏剑宗,还有人想要置血棂教于死地,纵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无法护得所有人周全。 王石走了,总比留在这里安全许多,藏剑宗的人若杀上山来,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他,藏剑宗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王石的名字,他们的父辈皆是因他而死,此等血海深仇,一朝寻得机会,定会咬住不放。 之后的,就是小一了,她走了,自己便会放心许多。 燕语默坐在马车上,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她有些担心最近发生的事情,接二连三的矛头都指向血棂教,就好像有人一心想要除去这个教派一样。 今日虽说带着前辈回王府,但是并没有提前告诉她,如果她知道,会不会气恼,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自作主张? “前辈,我们到了,前面有台阶,小心些!” 毒夫人搭着燕语默的手,扶了扶头上的帷帽,将纱往前遮了遮,虽然她不知道他们到了何处,但她不希望任何人瞧见她如今的模样。 燕王正坐在院中看书乘凉,只看见远远的有两个身影慢慢走近,一个是许久未见的女儿,另一个身影有些熟悉,但一时竟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默儿,怎的今日有空回来。”燕王放下手中的书,倒起茶来。 “今日我带了一个人来,也许你想见见她。”燕语默避开“女儿”的字眼,深怕会引起毒夫人的不适。 “哈哈,是么?可是什么有趣的人,瞧着倒有些熟悉。” 毒夫人刚坐定的身姿,听见这阵笑声之后,突然起身要走,被燕语默一把拉住,燕语默挥了挥手,将左右的侍从遣散开,抱着毒夫人的胳膊。 “总归是要见的,你们之间的误会,难道你就不想知道么?” “默儿,你都知道了!你知道我是” “我知道,所以才会带你前来。”燕语默将她拉回石凳上。 “默儿,你在说些什么,这位是” “父亲,这是一位故人,但是,你需做好心理准备。”燕语默将手放在毒夫人的手心处,“前几日,我们从百里天沐的山洞中救出一个人,我从未想过她还活着,我一直以为是你杀了她,才会想找你寻仇!” “你说她是!她是!”燕王打翻了手中的茶杯,滚烫的水洒在手上,竟丝毫不觉得疼。 “她是娘亲!” 娘亲?毒夫人一怔,默儿从小只被自己逼着唤过师傅,从未叫过自己娘亲,但确实是默儿没有错,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并不知道。 燕王颤巍巍地走过来,正欲伸手将帷帽的纱掀开,却被一只手阻拦住,那只手不再似从前那般白皙,布满伤痕,手腕处还缠着纱布,渗着血。 “事到如今,难道你还恨我?不肯与我相见!” “王爷,妾身到如今才明白自己是何等的愚蠢,现在这般面目,如何能够相见,只怕王爷见了夜不能寐!” 燕语默将毒夫人的话传出,燕王惊讶地看着身旁的女儿:“传音术?你娘她怎么” “为了让母亲守住秘密,不再言语,百里天沐生生切掉了她的舌头!” “什么!这个狗贼!他怎么敢!”燕王一时间又心疼又愤怒,他日日夜夜朝思暮想的爱人,如今却被人百般折磨,而自己竟然毫不知情! “父亲,你需做好准备” 还未等她说完,燕王便将帷帽掀开,帷帽下的面容,他不忍去看,双眼处疤痕向外生长,这对眼睛是生生被人剜出的!他颤抖着双手,抚摸上那些伤痕,跪倒在毒夫人的面前,一时间,泣不成声。 “小陌,是我错了,我不该将你送走的,我以为走了你才是安全的,却不曾想这些年你竟遭受了这许多,都是我的错!她们说你与百里天沐走的过近,我从未相信过,但是那女人要与我母亲一起,联合起来一心想要你的命,只怪我愚孝,无法反抗,我只能将你送走。” “可你临走却带着恨意看我,我开始后悔了,再去寻你,你已经去了百里府,这次我真的信了,你再约我之时我才会说出那样的狠话,却不曾想你就此失踪了,默儿上门来与我对决,说要为你、为死去的亲人报仇,我并不愿与她动手,可她却毒杀了我母亲,我便应战而去” 第一百零七章 故人归来(二) 百里天沐?燕语默瞠目结舌,她没想过百里天沐会与毒夫人和燕王之间有着扯不清的关系。 毒夫人深深叹了一口气,慢慢说着话,燕语默在一旁一字一句地传达着。 “王爷,在你放我离去的那个时候,我回到村子,才发现,族中的人已经被杀,连尸体也无法找寻,我悲痛万分,知道冰决已经被人抢走,便想找到此人,正巧百里天沐收留了我们母女说紫金阁知晓天下间所有的事,并带我前去一问究竟,阁主只写下了你的名字,我便日日训练默儿,只为有朝一日报仇雪恨谁知” “谁知,百里天沐求爱不得,痛下杀手,因为冰决空有招式是无法练成的,必须要传授心法才行,他这才露出真实面目,我将错误心法说与他之后,他连的走火入魔,寒毒攻心,随后便叫人割去了我的舌头,剜去了我的双眼” “别说了别说了!你回来便好,回来便好”燕王将毒夫人拥入怀中,即使她不能再言语,无法再看清东西,一身伤痕,也不要紧,她永远都是自己心中的小陌,那个在溪水边被自己倒影逗笑的丫头,那个终日里只想着寻遍天下美食的少女,她回来了,就好似从前的一切都回来了。 燕语默很不忍心打扰他们十几年来难得的重逢,轻轻地离开了,如果燕王知道,不久他们将天人永隔,会不会恨自己让他们再次重逢。 “王妃,要不要吃块糕点。”春夏端着盘子走了过来。 “怎么又叫回来了?” 春夏俯下身,在她耳边说着:“王爷他们并不知道你与教主在一处了,在外人眼中你还是三皇妃,此时被发现恐怕很难解释,况且王爷他们正值重逢之际。” “小圆脸,你说我这么做对不对?” “对啊,帮助王爷他们解除误会,重归于好,很对啊!”春夏一个劲地点着头。 “可是,他们还会分开,并且以后都看不到了,那该如何?” “那应该如何呢?王妃你别想太多了,你瞧王爷他们不是很开心么!” 是啊,当下他们在一处,便是最好的,不管明天如何,至少彼此都认清了自己的心思,弥补了自己的缺憾。 人生又能有多少个错过,是可以重头再来的? “小圆脸,你说的对,此刻他们是开心的。我出去一趟,晚些回来,你在府中看好母亲。” “恩。”春夏塞得鼓鼓的嘴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还是府中的食物最是好吃,山上的都是大鱼大肉,太过油腻。 日光下,少女一袭粉衣,骑着骏马,只一心奔往一个方向,此刻她只想去一个人的身边,告诉他她的心思。 她越过崖边的乱石堆,快速地跑着,直到瞧见那个白衣少年,坐在案前随着习惯端着竹简,这才觉得安然,她飞奔到他的怀中。 少年被这一撞,撞得有些茫然,毛笔掉落在地面上,顺便在白色的衣摆处,画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之竹,之竹,我有话想对你说!” “小一,你欠我一件衣裳,记得!” 她揉了揉他的衣摆:“小气鬼,就是一点墨水罢了,我想我是愿意的。” “愿意什么?”张舒环住怀中的柔软,“愿意买件新的赔我,还是洗干净赔我?” “就在刚刚又不愿意了,不愿嫁个小气鬼了!”燕语默鼓起腮帮子,做了一个鬼脸。 “原来是我们家丫头要出墙,嫁人了啊!”张舒将她抱紧,不愿松开丝毫,“答应了的,可就不能反悔的,你可知道!” “后悔了,后悔了,我改变主意了!” “这样啊,兴许我有个办法,你能回心转意呢?” “不可能呜呜” 后半句被堵在腻死人的吻里,渐渐地不知何时她已然身处在塌上,二人的长发交缠在一起,十指紧扣,她有些意识模糊,只听得上方传来极其温柔的声音。 “小一,你当真愿意嫁与我?” “恩,一生一世携白首。” 说话的声音逐渐变小,燕语默再次失去了理智与意识,她只觉自己仿佛错过许多,爱情、信任,只在这一瞬全部回到了她的身畔,因为身边的男子,她变得无比幸福。 良久,她只侧着身,用头发一圈一圈画在他的眉眼之上,很想将他瞧个仔细,好似如何都不能看够。 “小一,还没看够么,看了许久了!” “不曾看够,还有再看上一辈子,也不觉得够了!” “燕王与夫人和好了?”张舒一只手搭在她的腰间,闭着双眼。 “你又知道?” “不然你怎会突发奇想,要嫁给我?” “什么叫突发奇想,你就不能换成顺其自然、水到渠成,人家明明” “明明如何?” 燕语默压向身旁之人,一只手把着他的耳朵,细声说着:“明明,很爱你啊!” 张舒瞬间红了整个耳根,面上也羞红了不少,他将女子重新拉回自己的怀中:“我也是,心如磐石不可移!” “之竹,虽然我很想留下来,但是我要回去啦!” “恩,去吧!”张舒仍旧不愿放开双臂。 “我会挑个时间与父亲说清楚的,等三皇子向皇上说明,我们便能名正言顺了。”话语一出,她便觉得自己说错了什么。 “原来如今我们名不正言不顺啊!”张舒故作委屈地说着,“哎,莫非在下只是小郎君的一个露水红颜。” “噗嗤!”燕语默瞬间被逗笑了,“哈哈,小娘子放心,待我回家休罢了那个大的,便来迎你过门,可好?” 张舒拉起袖子掩面唱道:“那妾身便在此等候了,哎呀呀呀呀呀呀!” 燕语默掩好领口,依依不舍地望着身后的人,向原路返回着,她想着来到这里最大的幸事便是遇见了他,即使用光了上辈子的好运气,也很值得。 男子仍旧留恋着她残留在空中的发香,他目光中有些惆怅,这一仗,若他活着,他便会带她去他们的山谷,他们的家,守住那个不离不弃的承诺。 若没有,希望她能够记住自己,这就足够! 第一百零八章 武林大会(一) 或许相聚有许多种姿态,放声高歌、侃侃而谈,拥抱、亲吻,一解阔别多年的相思,却都不似她眼前的这般,燕语默只静静候在书房外,不让任何人前来打扰。 毒夫人坐在案前,燕王立于她的身后,伸手握住她的左手,在宣纸上,写着字,他在想总有一张方式能够让她适应如今的生活,她也可以表达自己的想法,而她在想流逝的时光越来越快,她只想在他身侧,做些他觉得好的事情。 相聚无言,沉默无声,却处处都是温馨的表达,燕语默不忍想起日后,日后的事情,若多拖一日,他们便有多一日的快乐。 王石身着蓝色衣衫,头上戴着白色孝布,再次乔装成藏剑宗的弟子,他跟着众人共同藏剑宗内,这场武林大会,在他眼中,不过是欲加之罪,风无影死的有些蹊跷,他不可能就放任不理。 “各位,今日既是我藏剑宗举办掌门丧事之日,也是我们各派人士举办武林大会之日,其中各处缘由,请我们凤无瑕师叔为大家娓娓道来!” 王石立在众人之间,只见一个年龄正在风无影之上的一位老者,缓缓起身,走向比武台正中间,是他!化成灰王石也不可能不记得他的模样,那个当年故意陷害他们母子,后来消失不见的始作俑者,若不是他母亲怎会被人那般羞辱! 王石手渐渐移到腰间,长剑露出微芒,他定下心来,将剑收回剑鞘,今日并不是为了个人的昔日恩怨,而是为了整个血棂教,若自己此时冲动,定会累及公子他们。 “各位同道,此番我师弟也就是欠人藏剑宗的掌门,带领一干众人上山营救处许多被下毒的平常百姓,师弟捡到血棂教的令牌,决定彻查此事,却不想入夜便在客栈遭人残忍杀害,此等邪魔外道如此心狠手辣,竟完全不讲我等正派人士放在眼中,实在可恨,可怜我风无影师弟一心只为匡扶正义,却不想一朝竟命丧贼人之手!” 凤无瑕掩面哭泣着,底下许多弟子也跟着一同落泪:“此次救出来的许多受害者都已经全无意识,有的被砍去手脚,有的更是难易形容,虽然已经给由我派弟子护送回家,但许多人已经哎,此毒甚是难解,在毒经中亦有记载,可惜毒经已经失传许久,若如此下去,定会有更多人受之牵连,因此我派特意举办此次武林大会,只为挑选出更加合适的人选出任此次讨伐血棂教的盟主之位!” 四下各个门派的弟子都擦拳磨掌,这才是他们真正前来的目的,不论是谁拔得头筹,日后都可以担任这武林盟主,岂不快哉! 凤无瑕敲锣示意开始,便立马有两个门派的弟子越于比武台上,纷纷亮出手中的兵器,开打起来。 王石将目光移到各个小门派的掌门、长老身上,他们才是最容易获益的人,每个稍有道行的人,都在静静等着场内的笔试一场一场结束,那些初出茅庐的小子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消耗他们的耐心与精力,才是他们一致的目的。 他看向另一侧的凤无瑕,他不解为何此人如今还活在世上,并且改头换姓,却无人知晓,莫非果真是天理循环,让他今日瞧见此人,却也可叹恶人总是活的命更长些。 几轮比试下来,一个黑衣的弟子被藏剑宗的首徒一脚踢到比武台下,此时已经战败了几人,藏剑宗首徒一直立于台上,王石微微皱眉,心中疑惑着,那日在客栈之时,特意探查了一番,藏剑宗的弟子虽不似草包,但也没有什么真材实料,好似是风无影在传授武功之时故意没有教到精髓之处,可这弟子怎么 “尔等小辈,不如与我比试一番如何?”青山派的掌门终于安耐不住,上了台。 “请!”只见那藏剑宗的首徒,丝毫没有惧意,只微微伸手示意,竟有些瞧对方不起,青山派的掌门有些挂不住面子,一开始便使出了全力,一掌既出,却被轻易躲过,而随后那首徒则是步步紧逼,并没有顾念什么正派情分,招招直指对方的破绽。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青山派的掌门竟被逼的败下阵来,台下一片唏嘘。 “都说青山派的掌法了得,怎么会连一个藏剑宗的弟子都打不过,真是出奇!” “平日里也没见大师兄与我们练得有何不同,今日却如此出尽风头,向来平日里的沉稳避世都是装出来的吧” “快别说了,没瞧见他看你呢,你要是打得过就上去啊,在这里啰嗦些什么!” “我?我是打不过哦,人家一个青山派的掌门都打他不过,我有什么用,给他上去抓痒么?” “肃静肃静!”凤无瑕出面平息着骚动,“若还有人不服,可继续上台挑战我藏剑宗弟子风一行!” “我来!”一个壮汉轮着流星锤便跃到了台上,底下的人都被这气势震住了,好似那比武台也跟着抖了抖,这下风一行定要吃点亏了! “你瞧这行头,看来不好打,说不定啊能比得过风一行呢!” “这是哪派的弟子,为何从未见过?有哪个门派使着流星锤的么?” 王石在底下捂着自己的双眼,这个家伙跑这儿来干什么,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被这些人抓起来!自己真是流年不利,走哪儿都能让他插上一脚。 “他奶奶的,就让俺来会会你。”刘铁轮着自己的流星锤,跃跃欲试正准备出招,却被凤无瑕唤住了。 “敢问这位仁兄,隶属哪门哪派?我也好记录个清楚。”凤无瑕提着纸笔问道。 “哪门哪派?无门无派!”刘铁高声答道,“俺在市集瞧见你们要开武林大会,就想着来凑个热闹,俺的功夫是何寺庙的和尚学的,咋的,不行?” 底下一片哄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人物,原来是一个市井上的混混,这不是儿戏!众人等着看这场好戏,王石替他捏了一把汗,若他们发现老刘的真实身份,估计必要将他挂起来示众,这个人怎么就如此莽撞。 “壮士,也不是不可,只要有心为正道,哪怕无门无派也可参加!” “他奶奶的,废话真多,小子出招吧,俺倒要瞧瞧你有多么厉害!”刘铁一个流星锤甩了过去,看似笨重,却只差几寸便打着对方的要害。 风一行向后退了几分,开始沉着应战,改变来原来的战术,并不主动出招,只是一个劲地防守。 “这大汉经如此厉害,逼的风一行四处逃窜?” “看来这下胜负还难见分晓咯!” 第一百零九章 武林大会(二) 王石最清楚不过刘铁的性子,风一行这样躲闪无非是在消磨老刘的耐心,等着他露出破绽,这样才能够一击即中,若是比持久力与耐力,风一行是远远不及老刘的,若说武功能够勤能补拙他大可可以勉强相信,但是这迂回的战术,绝不是风一行能够使出的。 客栈中,他记得与风一行有过几句浅谈,此人对武功招式并不大感兴趣,相反却十分醉心于书法,此人,或许并不是风一行。 若不是正派人士,前来参加武林大会又何必掩饰身份?难道是朝廷的人或是真正杀害风无影的凶手? “他奶奶的,小子你躲来躲去的是啥意思,有种地正面打一架!” 刘铁轮起两个流星锤砸向地面,比武台中间被生生砸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威力竟将近处的观战者一并震开,风一行嘴角露出笑容,立于流星锤上,拔出腰间的长剑,招式之中不留丝毫余地,刘铁无奈只好舍下一个流星锤,一连节节败退! 王石仔细回想着他刚刚拔剑的招式,好似在何处见过,有点有点像青宁的身法,青宁!三皇子派人前来是为了掌控武林,还是说风无影是他派人杀的! 风一行剑端指向刘铁的颈处,刘铁垂头丧气地放下手中武器:“俺败了,小子,不曾想你竟如此狡猾!” 凤无瑕满意地点了点头,在名册上划去一笔:“还有哪位人士不服?” “俺不服!”刘铁拎起两个流星锤架在肩上,“俺不服!” “这位壮士,才刚不是比试过一番,你都已经输了,怎的,还想上去在比过?”旁边一个弟子嘲笑着。 “是啊,输都输了,再比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刘铁撅着嘴说道:“他奶奶的,俺就是不服咋啦!俺打不过他不是因为他厉害,而是因为他花花肠子太多,反正俺就是不服!” “小子,有机会俺还要与你打上一架!”刘铁扛着流星锤慢慢走出人们的视线。 王石见他离开顿时松了一口气,好在还是走了,留下来定要坏事,搞不好还要救他。王石将手中的剑举起:“我不服!”,翻身一踢,立在了比武台的中央。 “哟,这藏剑宗的人怎的也不服,起内讧啊!” “这大门派的内斗才叫做狠呢,自家师兄弟都要比试一番,这场武林大会不晓得要开到何年何月去喽!” 凤无瑕有些错愕,比武之前大家已经提前筛选过名额,一致认定由风一行出面应战各个门派,这个弟子是谁门下的,怎么如此不识大体! “出招吧,师兄!”王石拿起剑鞘,指向那人,他想一探究竟,若他当真是青宁,那么许多事情都有合理的解释了。 “请!”风一行并未拔剑,只使出拳脚功夫,出招极快,王石不屑的冷哼一声,并未领情,直接亮出剑来,招招逼近,只为逼对方拔剑。 “唰!”对方将剑拔出,正面应战,王石豁然开朗,曾经他们切磋过几次,不会有错,这拔剑的姿势是他一贯的姿势,容貌可以改变,但是招式骗不了人,是他没错。 王石用剑身抵住青宁的剑身,目光直视着对方,他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为何,他们曾几何时还曾坐在同一辆马车上有着共同的敌人,如今这般,难道仅仅是因为那个女子? “这个弟子的招式好似不曾见过啊?藏剑宗的长老悟处的新剑招?” “你瞧风一行,好像快不行了,诶,还挺押韵的” “真是无聊,不管谁赢,还不是他们藏剑宗当家!” 王石意识到自己不能够再暴露自己的身份,便下意识将剑招隐藏起来,将肩膀倾斜在一旁,故意装作被剑气所伤,跪倒在地。 “哎,真是可惜,还以为能赢呢!” “就差那么一点儿,看来藏剑宗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啊!” 青宁眸中一片清亮,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刚刚发生了什么,此人明明与自己不相上下,却在紧要关头故作难堪,以失败告终,并不似那些来比武的人,他好似并不想要这盟主之位,也许是凤无瑕安排的也未必,青宁并未多想,只微微躬身,继续等待着下一个挑战者。 远处的王府中,北莫尘正观察着案前的地图,图上赫然醒目的两个字“苍山”,有侍卫前来禀报,跪在地上。 “启禀王爷,青宁已经战胜许多门派,只差几位掌门,便可取得盟主之位!” “好,退下,有消息随时通传,本王要入宫一趟!”北莫尘将地图收起放入袖中。 这不仅仅是私人的情感,多年来苍山地处要塞,朝廷的官兵每每运送官银、运送官盐,总是会被劫走一部分,必要时只能绕道而行,这导致增加了运输的许多人力物力,如果能够帮助父皇解决这个头疼的事情,必然可以进一步赢得信任。 如今的他虽已看似没了对手,但是父皇仍旧带大皇兄十分关注,他不曾允诺大皇兄脱离宗祠,脱离太子之位候选之中,便可以看出。 张舒,这场仗终归会有人来打,只不过这次是我而已,你莫要怪我! 王石得知对方的身份之后,便想会苍山告之公子,却又想到自己已经离开苍山,便离开比武现场,寻着刘铁,果然在集市的一个凉茶摊上寻到了。 “他奶奶的,没想到本想搓搓他人锐气,却灭了自己威风!” “这位壮士,这位壮士,在下才刚在台下见壮士身姿非凡,定不是等闲之辈,在下心中十分敬仰!” “去去去,别整没用的,俺没空理你,上一边儿凉快去!” “壮士,壮士” “俺都说了俺”刘铁瞧那弟子袖中的令牌十分熟悉,分明是血棂教的人,这才收住声音。 王石贴近说道:“你且回去禀告,只说今日比武之事,那风一行并不是风一行,而是三皇子的侍卫青宁便好,事关重大,速速前去,切勿逗留,叫人识破身份!” “哦,好好好!”刘铁将碗中的酒一饮而下,扬鞭而去。 接下来,总要等到青宁与对方联系,若他获得武林盟主之位,必定会露出真实目的! 王石思量一番,决定还是留在藏剑宗内,继续打探。 第一百一十章 传闻中的二皇子(一) “启禀圣上,三皇子在殿外求见!”明忠搭着手边的拂尘,轻轻走到北逸的身旁,将案前的香炉添了添。 “让他进来。”北逸将香炉中的香熄灭,躺在殿中的塌上,故作咳嗽的模样。 “儿臣参见父皇!”北莫尘跪在地上,行着礼。 “不知不知尘儿今日有何事?”虚弱的声音从塌上传来。 “回父皇,近日来武林中发现一件大事,藏剑宗的掌门被人杀害,这本与朝廷无关,但是起因却是该掌门发现了血棂教的秘密,他们正在用南都百姓试药,听闻此丹药剧毒无比,更可以控制人心智,试药的百姓均已被救下,却大半致残,如今民间哀声四起,儿臣觉得此事不仅仅是武林中的事情,百姓之事不容小觑,儿臣想请命领兵前去” “尘儿,你说血棂教?” “是的,父皇,此邪魔妖教就是苍山上的一伙强盗,近几年朝廷来往的许多官银被他们劫去了不少!”北莫尘抬头望着塌上的人,脸色有些微微发白,装病而已,倒做的如此逼真。 “好,此事我已知晓,明日朝堂上再议吧!” 北莫尘拿出袖中地图,正欲呈上:“父皇,儿臣还亲自画了一副苍山的地图,兴许帮得上忙” 北逸摆了摆手并没有想看的意思:“尘儿,打仗可大可小,最终不外乎劳民伤财,若能平息最好,切勿以杀戮之念为先,执政终归应以仁字为首,你且下去吧,明日再议咳咳” 北莫尘拿出的手再次收回,拱手道:“是,儿臣谨父皇教诲!” 此教派立派不久,但却屡屡冲犯朝廷,此等大好时机父皇却丝毫没有应战的兴致,究竟是为何?北莫尘百思不得其解,区区一个邪魔外道,却逐渐能够令官兵都闻风丧胆,他偏偏不信这教主张舒有什么天降的神力,除非朝中有人在帮他! “明忠,你退下吧,晚膳不必上了,朕想一个人走一走。” “陛下,可小心刚落过雨路滑。”明忠将茶杯端走,并未多加劝阻,他知道皇上一有心事,总会去一个地方,一坐便是许久,从不允许旁人进去打扰。 北莫尘正坐在御花园中,想着趁宫门下钥之前离开,却看见刚刚气息游离的那人,起身正向着这一处走来,他便躲在了一旁,不愿让父皇瞧见自己。 本以为父皇会在花园中逗留,却不想他径直去了另外一个地方,那处,竟然还有路? 北莫尘有些好奇,便跟着一同前往,他在宫中生活许久,竟从未不曾知晓御花园与冷宫之间有一天小径,他望着那块上了灰尘的牌匾,“惜梦殿”不过是冷宫中的一座空殿,父皇为何要来这里? 北逸走进殿内,他如往常一般在殿中坐下,轻拂着画卷上灰尘,画上的女子一如既往地那般好看,不似自己如今这般模样,想到此处,嗤笑着:“雪儿,你若见着我现在的模样,定不会恨我了,定会嘲笑我许久,或许妻离子散,孤家寡人终究会是我的下场。” 北莫尘并不知晓北逸在与谁交谈,他躲在远处的柱子后头,并不敢太过靠近,但他依旧惊讶无比,他从未听见过父皇与谁是这般的口吻交谈,好似好似自己并不是这天下的主宰,他说的是“我”?他继续运功仔细探听着屋内的动静。 “雪儿,是不是终归有的事情是避不开的,如今我的孩子要去杀你的孩子,你若知道定又要怨我,你放心,我答应过你护他周全的,不会食言的,我知你最不喜欢食言的人。那孩子并未做过什么坏事,我总一心想等着他前来报仇,他却只是与官府作对,从不肯来见我” 北逸靠在桌上,抬眼望着画上的女子:“你唯一的心愿便是他过的安好,及时血棂教试药的事情真的是他做的,我也不会” “血棂教!”北莫尘有些不敢相信,父皇在说的那个孩子是张舒? “谁?出来!”北逸喝道,“藏头露尾不过是一介鼠辈!” 难道被发现了?北莫尘正欲走出,却不想另一个白衣身影从屋顶飞落下来,是他! “皇帝,倒是痴情的很,我听得都动容了几分!”张舒缓缓走进屋内,他并不想多瞧面前的人一眼,当年母亲在他面前自刎谢罪,只求保自己平安,不论真相如何,总归母亲的死,他是逃脱不开的。 “是你?你怎会来此?你来看她” “不知皇帝说的是这诺大的牢笼还是那毫无生趣的丹青?” 北逸轻叹道:“过去的事情,我从未想要置你们于死地,但如今说什么也是无用的,我确实有错,你来可是来为你母亲报仇的?” 张舒掌风掠过那张画卷,画卷瞬间收起放置在台面上:“这里,配不起她的画像。杀你,我却有想过,不过今日我来,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北逸缓缓坐下,眼神一直盯着那副收起的画卷,他很怕张舒会将它带走或是烧毁,那是自己唯一的念想,而如今的自己早已描绘不出故人的模样。 “可是血棂教的事情?” “不错,我只能说此事并非我教中人所为,只求朝廷能够手下留情,若你能够放过苍山上的数条人命,我愿意将你我之间的恩怨就此作罢!” 张舒并不想来求他,但是苍山即将要面对四面夹击的境地,他不能置这么多的人于不顾,如果一场恩怨能换来这么多的人安然,他也甘愿了。 “好,我答应你。” “你不多想想,若真的是我血棂教所为,你这个皇帝岂不是陷入不义的境地。” “我欣赏你娘的为人,你定也不差,若真是你所为,这个事情由我来抗便好,终究是我亏欠了你们。” “你错了,我与母亲不同,若你出尔反尔,我定会来取你性命!”张舒一掌将北逸面前的桌子劈开,“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我有一个要求。”北逸开口说道,“能不能将这幅画留与我。” 张舒转身离去,并没有作答,一个人最悲哀的莫过于沉浸在过去,究其因果,已然分不清爱的究竟是哪个不可挽回的曾经,还是不复存在的自己。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传闻中的二皇子(二) “你要记住你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这宫中始终都有你的位置,只要你想回来” 张舒翻跃宫墙,他知道北莫舒这个名字,但这世间不需要知道,他更不屑宫中的一切,皇子不皇子的,本就与他无关。 从前有个人告诉他,这世上的人只认得身份,并不认得名字,所以尽管他叫什么都无所谓,人们主的面具,自会向他低声下气地求解,那个人说他不要求他复仇,只希望他认清自己,认清这世间,快意的活着就好。 可当他遇到小一之后,他才明白,原来会有人不在乎你的身份,只记住你的名字,遇见她之后,他才能够真正快意的活着。 他望着云卷云舒,那个人那个他应当唤作父亲却叫作师傅的人,应与母亲一齐在某一处看着自己,今日的决定,他们也会赞成吧! 北莫尘从另一处离开,柱子后头是分外清晰的抓痕,他即使再不清楚过往,也明白了张舒便是那个从未有人见过的二皇子,他回想着昔日皇后跪在地上的情景,她说的那一番话,胸口微微刺痛。 母妃便是长得与那画中女子相像的人么?一生都是别人的替代品?难怪母妃从来不说过往的事情,从来不愿出席任何场合,她只守着自己的寝宫,生生将自己的欢乐全部锁在自己建的冷宫之中。 所以,这便是血棂教一直被官府忽略的原因,这就是父皇不愿意剿灭血棂教的原因,血棂教的教主就是当朝的二皇子! 此番,更是不能留你了!北莫尘面色阴沉了许多,他加快脚下的步伐,他知道只有一个人能够帮他。 宰相府,一人立于前厅,背脊挺得笔直,将手中的地图悉数呈上。 “老夫记得,上次王爷来的时候,好似说过要静候老夫的讨教!”百里天沐将狐裘披在身上,走出里屋,“不知王爷今日是乃何故?” “百里天沐,我知晓你所做的一切,我可以帮你,只有一个要求!” 百里天沐接过地图,大声笑道:“好,快人快语!老夫真是看不穿你,之前不还是一身正气,如今却要与虎谋皮,哈哈哈哈哈!有趣!” “你不过是想要血洗血棂教,我可以帮你,有我在,你可以多几分胜算,我只要你留一个人!” “事到如今,王爷还惦记着那个女子呢!啧啧啧,此女真是不简单,我几次想杀她,竟都被她侥幸逃脱,我又为何要听你之言,留下她,就算无你,我一人也可成事!” 北莫尘冷哼一声:“仅靠一个凤无瑕么!呵呵,相爷未必将我想的太简单了些吧,你若想控制武林,就必须与我合作,盟主之选是我一手促成的!” “原来是你,还以为王爷是什么正人君子,也不过如此,为了一个女子,当真如此值得?” “值不值得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仍旧是我的妻子,相爷若答应,便请留她性命!” “好!老夫可以答应于你,不过王爷是不是忘记了上次王爷在此处做了些什么,像老夫这般心胸狭隘之人,恐怕很难过的了这关!” “咔!”北莫尘将自己的左臂这段,面上并未有丝毫的变化:“相爷,若觉得不够” “够了!你这小子,颇有我当年的狠辣,只可惜太过纠结于儿女私情,我始终瞧你不起,此次合作仅限于此次,日后,再出现在我府内,我比诛之!” 北莫尘面不改色,微微欠了欠身:“只待明日” “王爷,你这又是何苦?”青宁帮北莫尘上着药,“何必要去求他?” “青宁,你不懂,若没有百里天沐,父皇是不会出兵的!就算父皇不答应,但是百里天沐执掌的兵队也已经足够了,此次势必要铲除血棂教。” “王爷,只是一个江湖门派,何故要如此上心,难道是因为王妃” “青宁,你可知如今的二皇子便是血棂教的教主,若不除去他,日后难免会成为祸患,太子之位,不容再出任何差错!” 青宁在一旁怔住了,如今的王爷变得冷酷非常,这不仅仅是一个女子所引起的,更像是积怨心中许久的怒气,在爆发出来,他有些怀念从前的王爷,尽管隐藏心计,但从不这般不择手段。 “你且回藏剑宗去,切不要被人发现了身份,到时听我命令!” “遵命!” 张舒从宫中离开,心中是从未有过的轻松,他驾马来到燕王府门前,翻墙而进,却比一个高手拦在了屋顶上。 “不知阁下是何人,可知王府不可轻易闯入!”墨荆伸出腰间的剑,看向对方。 “只来找人,说几句话就走。”张舒拱了拱手,“不如帮我通传一声可好?” 墨荆皱了皱眉,此人功力并不低,并不像是为非作歹之徒:“你所寻何人?” “自家娘子燕语默!” “胡说八道,玷污王府清誉!” 墨荆挥剑扫过,剑锋直指对方,使出七成的功力,张舒轻叹着,只好硬着头皮应战,本来是想谈心小聚,却不想总躲不过打架的命运,一时间屋顶上方难分胜负! 燕语默正坐在院中望月,不知不觉目光被不远处的两个人影吸引了过去,高手啊!那黑衣人的每一剑都正中要害,并且力道并不致死,一看就是有德行的高手,另一边每每置之死地而后生,虽然身法相对而言轻浮了些,但是并不妨碍他见招拆招,厉害! 最重要的是那白衣服的都没有武器啊!这背影看上去怎的这么熟悉,这招式,这发型,这不是张舒嘛!! 她立马跑了过去,飞身立于房檐边上:“别打了别打了,那个人我认识!” “郡主认识此人?”墨荆将剑收回,眼神仍停留在对方身上。 “你瞧,我都说了我来寻自家娘子,他非不信,浪费这许多气力。” 燕语默急忙捂住他的嘴,笑着说道:“我这朋友就爱胡说八道,我带他出去,这就带他出去!” “想不到江山辈有才人出,如今的江湖后辈功夫了得!” 墨荆转眼间便没了身影,只剩下一高一矮两个人影立在屋顶之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禁锢(一) “你怎么来了?” “就是恰巧路过,想你了。”张舒顺势坐在房顶上,拉着燕语默的手贴着自己的面颊。 “我看你是找人来打架的,我若不来,你可是要将燕王他们都一并惊扰出来?” “是我错了,陪我坐一会儿,可好?” 燕语默直直地坐下,并不敢看下面,她确实有些恐高,当时练轻功克服了许久,但如今这样静静坐在高处,依旧有些胆怵,多看一眼,就很想跳落下去。 “小一,你说若你的至亲之人因为一个人而身亡,你会不会杀了那个人为她报仇?” 燕语默抬头数着星星,故作镇定地说:“平日里,咱家的教主大人不是说杀就杀的,哪有那么多原因,结果了便是!” 张舒轻叹一口气:“可那个人若是牵连到所有的平民百姓,便不能说杀就杀” “如果牵一发则动全身,倒是没那般简单了。” “不杀他可以救许多的人命,这么算可是划得来?” “若以一人性命换许多的性命,想必那个至亲之人也会很欣慰吧!” 张舒见她眼神处处闪躲,使坏的念头油然而生,他将手搭在她的肩上,向前一探,果然听到满意的尖叫声。 “啊!”燕语默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一拳打向他的胸口,“吓死我了!你真的是该打!” “哈哈哈哈,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侠,原来怕高啊!”张舒抓住她打过来的拳头,放在自己的胸口,神情变得有些奇怪。 “小一,你只在这王府里好好待着,过几日我便来接你,到时候我们去山谷里,捉鱼、打鸟、摘花,好不好?” “谁要跟你捉鱼、打鸟、摘花!朝廷的兵马你可怎么应付得来,我与你一起回苍山吧,我有些担心!” “朝廷的事,已经解决了,那些七零八落的正派人士不足为惧,放心,你家相公武功高强,平常人定不会伤到我的,再说我还要留着性命前来娶你!” “没个正经,该打!” “小一,我们给山谷取个名字吧,要好听些,好记一些的恩,叫张逸、张遥也不错,你觉得哪个好?” “”这分明是人名好不好,燕语默红着脸,“你这根本就是在取小孩儿名字嘛!” “难听死了,一点儿也不特别,要我说山谷就叫什么逍遥谷啊、相思谷啊,多好听” 张舒牵着燕语默的手,他感受那来自身旁人的温度,已经渐渐入秋了,夜里有些微凉,但是他却觉得十分温暖,他想,该来的早些来吧,他等不及想将这个女子带走。 想让她成为自己的妻子,他们可以无拘无束地在谷中生活,或许可以要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一日三餐,携手终老,大概就是这世间最美的样子。 “我走了。” “小心些,我在这儿等你。” 二人在王府墙边,依依分别,燕语默知道这一切并不似他说的那般轻巧,她站在原地,直到那抹白衣离开她的视线。 她并没有露出丝毫的破绽,她没有告诉他她曾突发奇想回了苍山,并未遇着他而是见到了仓皇无措的刘铁,当得知风无影之事或许与北莫尘有关之时,她便明白了,也许她才是引发战争的那个原因。 但是,现在一切还未成定数,她或许还可以挽回。 清晨,王府外,一抹粉色的身影在门外等待着传唤,府内的路她曾经走过许多遍,也许爱会让人心生愧疚,同样也会让人心生怨憎,如果北莫尘变成如今的样子,是自己造成的,那么她不能逃脱,终要面对。 “王妃请!”侍卫拱手说道。 燕语默向里走去,此时他应该在书房,她推开书房的门,那人身着深色的朝服,正穿戴整齐,见到她,反倒有些吃惊。 “默儿,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有几句话想与你说,说完便走。” 北莫尘屏退左右,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的领口:“默儿,你且说,可是出了什么事情,需要本王帮忙?” “你兴许猜得到我的来意,但我却不明白你那么做的用意,一定要将血棂教逼上绝路吗?” “呵,默儿,本王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北莫尘在一旁坐下,饮了一口清茶,“你一大早跑到王府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质问本王吧!” “莫尘,我只想知道此事是否与我有关,你如此针对血棂教是因为教中的人确实做了十恶不赦的事情,还是只是因为教主的名字叫做张舒!” “本王何时针对过血棂教?默儿,话并不是这样随便说说就会成真的。” “青宁可是你派到藏剑宗的,他如今已是武林盟主,只等你的一声令下便与你两面夹击苍山,是也不是?”燕语默立于他的面前,好似从不曾真正了解过这个男子,“我从未想过你会是这样的人?” 北莫尘上前抓住她的手臂,质问道:“本王究竟该是什么模样的人?不如王妃来告诉本王,可好!那个在我面前口口声声说着只想着报仇不想情爱的女子,可以在本王的跟前故作娇羞许下黄昏的誓言,转瞬又可以重拾旧爱,王妃的姿态倒是千般变化,不知哪一面才是真的?” “你放开我!”燕语默一掌劈过,却被北莫尘截下,将她的双手一并反扣在背后。 “王妃可知道,你如今还是本王的王妃!你以为你跑到这儿来质问本王,掉几滴眼泪,本王就会放过他,并不会!本王告诉你,你的张舒也并不是未曾欺骗于你,本王一心要除去血棂教是因为他是当朝的二皇子,是父皇眼中最歉疚的人,这样的人若还活着,对本王来说就是最大的威胁!” “你胡说!”燕语默否认着,如果是,之竹一定会告诉她的。 “这是本王亲耳听父皇说的,岂会有假!” “来人!将王妃好生看管着,如若本王回来发现她不再府内,你们便一并处死!” “遵命!” “北莫尘,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燕语默挣扎着被关进了之前住的房间里,她有些后悔自己这样一声不说的跑了过来,她没有想过北莫尘会变成现在的样子,陌生的让人有些畏惧,他的身上没有从前的影子,有的只是一身的怨憎。 第一百一十三章 禁锢(二) “若无其他要事,这便退朝吧,朕近日身体欠佳咳咳!” “启禀父皇,儿臣有事启奏!”北莫尘将奏折呈上,“近日来南都许多百姓被困于荒野的一个洞中,更是被试药残忍虐待,虽已获救,但是百姓哀声怨道,希望我朝能够出面为他们做主,平定苍山上的邪教血棂教。不仅如此,武林中新晋的盟主也发来帖子希望能够与朝廷一同协作!” “咳咳!明忠啊,将东西呈上来!” “遵命!陛下!” 北逸翻看着折子等物,无非是一些众人的猜疑并未有真凭实据,而藏剑宗新选出来的盟主只是想为前掌门报仇,这样的证据摆在他的面前,他翻看了几下,便堆在了桌上。 “尘儿,朕瞧此事尚未水落石出,不如派官员查看一番再说,毕竟派兵出面镇压,总归是劳民伤财!” 北莫尘心中了然,他无非是在替张舒开脱,拱手说道:“父皇,那被残害的百姓不下几十,皆是断手断脚,更有甚者被剜眼取舍,如此残忍,若不能有所作为,只怕只怕百姓觉得朝廷无用啊!这会伤了民心!” “混账!你这是在逼朕么!朕自由决断,还容不得你来置喙!” “皇上息怒!三皇子所言不差,自血棂教盘踞苍山一来,不是打劫官银就是为非作歹,已然成为一大祸患,老臣愿意亲自领兵,前去剿灭,只等皇上一言!”百里天沐跪在殿前,“还望圣上三思!” 一干大臣皆与百里天沐之后,跪于殿中:“还望陛下三思!” “哈哈哈哈!好!好好好!朕的老三出息了,朕倒是看走了眼!你们,你们一个个的都”北逸捂住胸口,口吐鲜血,晕倒在龙椅上。 北莫尘立于殿下并不觉得吃惊,从知道他装病的那一刻起,北莫尘就没有打算让他有好转的那一天,一切正好,似乎上天都在帮他。 “明忠明忠”北逸辗转醒来,眼前却一片模糊,他瞧见一个白色的人影掠过,再次失去了知觉。 “陛下!陛下不见了!”明忠大声地喊着,禁卫军搜遍整个皇城都未曾找到皇上,只在龙塌底下发现一枚“血”字的铁令,尤辅微微皱眉:“不好,陛下被血棂教的人劫走了!” 北莫尘在庭院中准备好饭菜,等着那人从远处走来,燕语默有些不悦,她从未被人如此控制住:“北莫尘,你究竟要关我到何时?” “默儿,今日准备了你平日里最爱的饭菜,我们许久不曾好好在一处用膳了,我还特意去宫中取了些葡萄酒来,你定会喜欢的!” 燕语默本来有许多话想骂向他,却发觉他好似与白日间又有些不同,此时竟开心的像个孩子,她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他有些可怜。 “你吃这个,这个红烧肉可好吃?还有这个,这个也很不错!” “北莫尘,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燕语默将筷子放在一旁。 “默儿,难道你就不想回到从前么?等这场仗打完,我们就能回到从前了,只要世间没了这个人,你便会回心转意的,父皇也会看见我的好”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许多事情是不能勉强的,有很多事情已经成为了过去,是不可能再回到从前的,让我接受不了的并不是你这个人,而是你疲于算计的不择手段,你究竟明不明白?” “那他呢,他曾经也是你的过去,为何你愿意接受他?”北莫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中透露着胁迫的滋味。 “他与你的情况并不相同,我和他之间的事情无法说清楚,但是我已经知晓自己的心意,就不会再次弃他而去!” “哈哈哈哈哈哈!所以你便可以弃我而去,原来我并不重要!”北莫尘起身笑的有些癫狂,他将酒灌入燕语默的嘴中,“你为何不肯喝了?从前你不是最爱这酒的滋味,怎么,如今一同舍弃了!” “呜呜呜你够了!”燕语默运起丹田之气,正欲出掌,这才发觉自己变得毫无气力,“这酒里有毒?” 北莫尘将她拦腰抱起,向房间走去:“只不过是些控制人内力的药罢了,并不会伤害到你,谁叫你不愿与我好好说话!” “你要干嘛?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她伸拳去打,却没有丝毫气力,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被掷在了高床软枕之上,顿时有些慌乱,她急忙缩在一个角落,将自己蜷成一团。 “默儿,你我若在一处,你定然就不会走了,对不对?”北莫尘伸手摸向她的脸颊,竟有些怜爱,他并不想如此对她,只要她愿意回头,他并不介意重新对她敞开怀抱。 燕语默避开他伸过来的双手,躲向另外一边:“你喝多了,北莫尘,你喝醉了,你会后悔的!” “默儿,默儿,你会留下来的,你会留下来的” 北莫尘将她的双手放置在上方,轻扯着她的领口,一道赫然醒目的吻痕从她的锁骨处蔓延开,在他的眼中更像是一条毒蛇,仿佛在向自己示威,他松开手上的禁锢,坐在床边问道:“是他,对不对?” 燕语默急忙向里处躲去,泪水大滴大滴的落下,将杯子把自己紧紧围住。 “你就这么爱他,这么迫不及待!你不是想离开么?本王带你一起去,本王要让你亲眼瞧见整个苍山上的人是如何死的!他,是如何死在本王的剑下!” 北莫尘将外衣拎起,悻悻离去,他将门关在身后,依靠在门上,只觉得一身疲倦,他听到女子传来的哭泣,自己不应该吓她的,也罢,他们回不去了。 那个吻痕,让他清醒了许多,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他可以放她走,但与那个人之间的胜负,必须要有个分晓,这样他才能甘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苍山之战(一) “诸位大臣,父皇已被掳去多时,恐有性命安危,本王无父皇亲旨,不得擅自带兵讨伐,只得借助丞相麾下五千精兵与宫中三千禁卫军,不知诸位可有意与本王同行,前去营救!” “启禀王爷,我等皆只能遵从军令,若非陛下旨意,我等不得擅自出营,还望王爷明察!” 众将领齐刷刷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此时陛下被劫,他们亦不敢贸然出兵,谁都知晓军令的重要性,若日后追责,无一人可幸免。 “庸俗!守着一个什么陈旧的破规矩,陛下都被劫走了,你们却无动于衷,可是眼看着陛下受辱或是更甚,本相倒是好奇你们打算这么守着谁的江山!”百里天沐立于朝堂之上,厉声质问着,他本想着今日继续用势力威逼皇帝,却不想血棂教自己找上门来,却也不费功夫,若皇帝回不来岂不更好! “诸位将领,本王不求你们破例行事,只求各位将领带上府上亲兵与本王一同营救父皇,本王在此谢过!”北莫尘跪在将领面前,拱手说道。 四下皆惊,不无感慨三皇子的孝义之心:“我等愿与三皇子一起,前往营救!” “好!我们卯时出发!” 此时,藏剑宗内聚集了各门各派的弟子,风一行与凤无瑕一同主持着此次上苍山的事宜安排。 “各位武林同道,此行我们势必要讨个公道,为天下百姓讨一个公道,血棂教残忍行事,实不能为武林所容,为天下所容!”凤无瑕将头上的孝布解开,高高举起,藏剑宗的弟子不由动容,纷纷效仿! “此行亦有朝廷的兵马相助,我等定能将那妖教一举铲除!” 风一行的话引起不小的骚动,包括凤无瑕在内,并不知晓此事,向来都是武林之事由武林之人解决,朝廷并不参与。 “朝廷?向来武林之事武林毕,怎么还会有朝廷的人牵扯其中?” “新任盟主真是想得开,新官头上三把火,第一把便将者以往的规矩烧得一干二净的!咱们之后也不用立什么门派了,我看啊,都做官去吧!” “噗!”说话之人正面受掌,禁不住后退好几步,四下顿时没了声音,众人不敢多家妄议。 “此事不必诸多猜疑,朝廷的皇帝被血棂教的人抓了去,他们此番不过是有求于我们,并不是什么合作不合作之事,诸位都是正派人士,难道就不想借此机会,让百姓让朝廷改变对我们的看法?我们难道仅仅只能做他们眼中的无能之辈!”青宁将手中的剑举起,拔出直指天间。 “誓死追随盟主!”“誓死追随盟主!”底下的人鼓动着,每个人都急不可耐,想要在此行战出一些成绩。 王石在大家准备出发之际,进入风一行房间打探,却悄悄听到凤无瑕与风一行的交谈。 “一行,为何事先你并未告之于我,与朝廷合作这么大的事情,岂是儿戏!你真是太胡来了!” “弟子不大懂师叔这是何意,有人助我们一臂之力岂不更好?” “你一个弟子懂得什么?合作之后的事情呢,难保事成之后朝廷不会反杀于我们,或是借机提出更多要求!” “难怪你能弄来那么多炸药埋于山上!” 青宁似乎并不想多言,凤无瑕有些恼怒,一把将他扯过:“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要忘了你能有今天还不是靠我,我能将你放在这盟主之位上,亦能将你拉下!” 一块明晃晃的金牌从青宁的怀中露出,凤无瑕趁势将其夺了过来,放于手心,“皇”字跃然于上。 “你怎会有皇家的令牌,你你究竟是何人?难怪上次比武大会你的招式之间,总透露出一些古怪!” “师叔,可知有些事情,不知道要比知道好许多!” “来” 凤无瑕被青宁一剑划过颈处,瞬间毙命,青宁将尸体藏于塌上,换上干净衣服之后走了出去。 王石觉得有些可惜,他斜视着床榻上的尸体,可惜不能亲手将他杀死,他刚刚提到“炸药”!王石在尸体上找寻了一番,果然找到一张标记好的地图,有脚步声突然折返,他快速从窗口处翻越出去,骑着马直奔苍山而去。 青宁回到房间,发现窗户大开,不好!有人来过! “诶,那是谁家的弟子,怎的先走了?” 青宁走出房门外,拿起身旁弟子的弓箭,瞄准方向射了过去,并未射中要害。 “盟主,不知发生了何事?” “此人乃是奸细,师叔已惨死在此人手中,我们埋炸药的地图叫他偷了去!” “太可恨了!血棂教先后杀我藏剑宗掌门、长老,此仇不报,我们誓不为人!” “诸位,看来我们必须要立即出发了,不然此奸细,必然会将我们的计划告之血棂教众人,届时诸多部署就要化为乌有了!” 北莫尘领兵向着苍山的南面进攻,直逼血棂教的教门之下,他将马骑慢几分,跟至马车旁边,掀开帘子,对里头的侍女说道:“记得给王妃好好打扮一番,定要让她看上去美艳动人,才行啊!” 燕语默被定住了穴道,动弹不得,她想北莫尘定会用自己刺激张舒,可是自己却如此无用,无法逃脱。 她只听周遭号角连连,众多盔甲摩擦的声音,士兵们已经行至山脚之下,初升的太阳才刚刚露出一角,略带些微寒的秋风透过帘子吹在燕语默的脸上,她用尽全力冲破着穴道,她想要保护的那个人,那些人,此时都在这座山上。 “杀!”北莫尘挥剑下令,“势要救出父皇!” 山脚下一片嘶吼声,张舒立于殿门处,看着底下那片黑压压的人群,刀剑声、咆哮声一时间漫山遍野都在回荡着。 “教主,不好了有门派潜入了谷中,将沈家军一干人等,全部抓走了!”瘦猴子身上负伤累累,跪在地上喘息着,“属下办事不力,还望教主责罚!” “你且带着剩下的弟兄离开,走的越远越好!”张舒握紧手中的拳头,北逸,你竟是这般应承我的! “教主,那你呢?” “我在此处拖住他们,你们都已负伤,不是官兵的对手,快些离开!” 瘦猴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望着远处正在厮杀的弟兄:“我不走!教在人在,教亡人亡!” 说罢,便直奔叫嚣之处飞去:“老刘!我来助你!” 第一百一十五章 苍山之战(二) 燕语默被北莫尘拉出马车,她虽可以走动,但却依旧浑身无力,无法说话,就这样一路被拖拽在他的身后。 “默儿,你不是很想见他,我这就带你去!” 她从前来从未走过这通往大殿的阶梯,以往只觉得它太过冗长,如今每个阶梯上都淋着鲜血,有士兵的,有看守的侍卫的,她每走一步都觉得步履维艰,就好似从这许多尸体之上踏过一般。 如同她曾经的那个梦,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切都那么相似! 一个流星锤丢掷过来,北莫尘拉过一个血棂教的人挡在自身的前边,那人瞬间倒下,当场毙命。 “他奶奶的,你这个什么狗屁官,抓着我们教主夫人不放,俺跟你拼了!” 燕语默很努力地想开口,却仍旧无法言语。 “哈哈哈哈,小小山贼,竟也如此狂妄,你可知她是谁,她是本王的王妃,若没有她前夜来本王王府投靠,本王怎会如此顺利将这苍山攻下!” 瘦猴子打量着燕语默的穿着,不同以往那般随意,倒是有些华丽,面上还精细地擦着胭脂,全然没有受制于人的样子,冷笑着。 “呵呵,我当女人有什么不同,原来竟都是些吃里扒外的东西,难怪山谷会被泄露,竟是你告诉他的!” 山谷?沈家军和那些孩子被抓了!是谁?是谁泄露的秘密! 刘铁不可置信地靠近瘦猴子,负伤的教徒都慢慢围拢过来,堵在大殿门口,双方正在僵持之际,只听“轰”地一声,半山腰竟然炸了! “藏剑宗的人已经开始炸山,今日便是你们血棂教的死期!”北莫尘大声说着,静候着接下来的大动作,但再无爆炸声传来。 “王爷,可是在等着炸药响?”王石将一堆炸药引线丢在北莫尘的面前,肩膀上的血渗透了半个衣袖,“可是要叫王爷失望了,刚刚那声巨响炸的是王爷冲上来的士兵!” “哈哈哈,好样的,还是俺王石兄弟厉害!”刘铁上前拍了王石一下,刚刚还谈笑风生的人却转眼倒在了地上。 “王石兄弟,你中箭了!” “无碍,就是流了许多血罢了!” “你们且退到殿中!”一个白色身影挡在众人面前,“从山崖处杀上来的门派弟子已被我杀个干净,你们从那儿走!” “教主!” “快走!我断后!这是命令!” 北莫尘用剑指向前方:“既然这么有情有义,不如就都别走了!” 众人纷纷退至殿中,从事先打开的密道向山崖处逃走。 “你要杀的不就我一人而已,何必这么穷追不舍!”张舒将北莫尘拦下,引到殿中的另一边。 “张舒?还是要叫你二皇子,你将父皇藏匿于何处?” “不知王爷在说些什么?” “怎么,父皇昨夜被血棂教的人劫去,不是你所为么?”北莫尘质问道,“你不是最恨他,恨不得杀了他?” 燕语默坐在一旁正在运气,听见二人交谈,不免有些怀疑,他为什么要将皇帝抓走? “何必那么多废话,出招!”张舒拿起地上的剑,挥剑斩了过来。 北莫尘抬起手中的剑鞘硬生接了下来,剑鞘断作两截,他转身挥剑迎战,二人很快便打得难舍难分。 “呵呵,你可知道她前夜独自一人到本王的王府找我,劝我回心转意,更是将山谷之事说与我听,只为能够重回我的身边” 张舒一招白虹贯日生生将两把剑都劈散开,散落在殿中的四处:“你胡说!” 北莫尘从袖中不知洒些什么出来,张舒伸出袖口捂住口鼻,已经迟了一些,顿时觉得体内气血翻腾,像是中了毒。 “你瞧她只坐在那边观战,可说要过来帮你?哈哈哈,只有你一人是那样情深罢了,她如今这番大半也不过为了陪我打赢这场仗罢了!” 张舒只觉脚步有些不稳,他向那一身红衣望去,她的嘴角竟好似好似在笑。 “小一,他说的可是真的?” 燕语默焦急地摇着头,用尽气力冲破穴道,她不知道刚刚北莫尘使了什么手脚,但张舒明显已经脸色微微发白,难道是毒药? 张舒听见一阵笑声,心中悲痛万分,竟吐出一口血来,北莫尘趁机一掌将他打至窗边,张舒半身搭在外边,满眼尽是绿意,最底下是一条河流。 “之竹!”燕语默冲破穴道,用尽全力打在北莫尘的后背,飞身一跃抓住张舒的手臂,“别放手,我拉你上来!” 张舒抬眼看向她,嘴角残留着些许血液:“原来你说的那些都是不作数的,你还是选择了他。” “你在说些什么?之竹,你快上来,我拉你上来!” 北莫尘倒在一旁,他没想到燕语默体内控制不住的真气,爆发出来竟然如此厉害,但哀莫大过心死,致幻药的药效还未过,谁也救不了一个想死的人。 “你带他杀上山来,你告诉他悬崖处的秘密,山谷的秘密,你可知那些人落入那些所谓名门正派的手中会是什么下场,那些孩子我如此信你,你怎能?”张舒涌出一大口鲜血,意识已经逐渐模糊。 “之竹,你坚持下,我拉你上来!”燕语默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她很想大声告诉他这些都是误会,她没有做过!她用尽全力将张舒向上拉,但是底下的人却丝毫没有反应。 “燕一一,我后悔了,若能重新来过,我希望不曾与你相识,他们已经不再存活于这人世,我这条命,赔与他们若有来世,我定不会再与你相遇!” 张舒将她的手指掰开,眼底是无尽的失望与心痛,他闭上双眼,落入山间。 “之竹!”燕语默望着那个白色身影,消失在这片绿色之中,竟有些癫狂,眼泪布满了整个面颊,丹田处的真气放肆地冲撞着,她突然转过身来,笑着看着身后之人。 女子将头上的发饰摘下,丢在地上,长黑的头发尽数散开,一身红衣立于北莫尘的面前,他望着那个女子,浑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有些让人难以接近。 “默儿” “北莫尘,不如你陪他一起去死,如何!” 第一百一十六章 苍山之战(三) “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他将我父皇劫走,生死未明,我必杀之!” “何须诸多解释!”燕语默抬起一掌,不由分说打在他的肩上。 “噗!”北莫尘吐出一口鲜血:“默儿,难道你对我,竟没有丝毫的情谊。” 女子听见外头的厮杀,眉目皱起:“确实该留你。” “我就知道,你终归对我” 燕语默将外衣撕成布条,把他的双手捆绑在背后,押着他直奔往山崖处行进。 许多弟兄并未走成,被门派与士兵团团围在乱石堆处,青宁将崖底的绳子斩断,那箱子中二人尽数坠落下去,青宁飞身上至崖边,一眼便看到了北莫尘。 “他奶奶的,俺今日就算死也定不会向你们这群虚伪之人低头,至少俺也死在兄弟身边了,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日死!” “咳咳!”王石撕扯着衣服下摆的布,在手腕处缠了几圈,将手中的刀与手腕紧紧系在一处,笑道:“老刘,你个乌鸦嘴,我还想多活几日,谁要与你一起死,我要死也和以后媳妇儿一起!” “就是,老刘,咱们肯定能出去!”瘦猴子笑道,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到时候记得请客喝酒,不醉不归!” “好!俺答应你们,咱们出去了,想喝多少喝多少,俺还没尝过白云居的酒,到时候不醉不归!” 青宁见着那红衣女子慢慢走过来,将手中的剑移向乱石堆处的一干人:“放了他!否则” “哼,不放又如何?”燕语默冷哼着,“青宁,你需知道他们从现在起每伤一处,我便在你家王爷身上剐一刀,人命向来轻贱,不知王爷能挨到何时?” “她怎么?那女人不是和狗王爷一伙儿的么?教主呢?”瘦猴子奇怪的说着。 “瘦猴子,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大对劲,教主刚刚不是在殿中?” “你不会的!你如今仍旧是王府的王妃,你可知刺杀王爷的罪名!”青宁的剑向前逼近了几寸,双方都保持着对峙的局面,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哈哈哈哈哈哈!”她笑的轻狂,发间都似乎带着嘲讽,“你真是了解我啊!” “啊!”北莫尘只觉身后被匕首划过,吃痛一声,他没想过她真的会出手,难道张舒就如此重要,他抬头望着那个女子,女子眼睛有些发红,痴魔的样子倒像是走火入魔一般! “众弟子听令,生擒此血棂教余孽,若王爷有事,必然会赖在我们身上!”青宁高声说道,他看着被擒住的王爷,他的武功仍在自己之上,这说明王妃已经不似从前,兴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激发了她体内的潜能也未必,但王爷的命不能拿来冒险。 山崖处的弟子听令之后,与官兵一起挥着武器冲过去,目标只有一个人,燕语默低头轻笑一声。 “找死!” 没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一股强大的真气爆开,将每一个接近她的人震得心脉皆伤,王石等人躲在乱石堆中,惊讶非常。 女子收回真气,一把抓住她面前的长刀,直直折断,插进那弟子的心脏处,面上没有丝毫波澜,将那人丢在地上,随即截住从后面攻击的长矛,轻巧夺过,反杀后边偷袭之人。 剩余的人不敢上前去,有些后怕的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王石拿起手上的刀正想冲出去帮她,却被身旁的瘦猴子拦了下来:“你想干什么去!是敌是友还未分清,那女人明明是狗王爷带来的,我们教主一心全扑在她的身上,她却在大战前夕跑到敌方阵营去了。” “你没看到她一人,怎敌得过这么多的人,再说她是来救我们的,你瞧不出来么!” “反正我不信!你也不许去,再看看再说!”瘦猴子将王石压在石块上。 “丫头,哈哈哈哈,没想到,你竟如此厉害,老夫倒要瞧瞧你的本事!”百里天沐立在崖底,大声笑道,笑声想遍整个山谷,他的身后是从山谷抓来的沈家军以前的士兵和那些稚嫩的孩子。 燕语默拿起腰间的匕首,杀向周围的人,她并没有丝毫感觉,血液溅在脸上,她感觉不到任何的温度,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倒下,她的目光只在山崖之下的那个人,任何阻挡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王石,带他们走!” 王石这才反应过来,将身后的人一并带离,走至殿中对瘦猴子说道:“你们先离开,我要回去帮她!” “他奶奶的,王石兄弟,你这么做,不显得我们是群忘恩负义的王八蛋!不行,俺要与你一起去!” “就你嘴快!”瘦猴子兑了他一下,心里却有着同样的感受,他望向来处:“那里绳子已被割断,我们从山脚处绕过去救人!” “好!” 燕语默并未瞧青宁一眼,径直从山崖处拉着断掉的绳子飞落了下去,青宁在一瞬间竟觉得有些落寞,他很讨厌这种感觉,就像她离开王府的那一天,决定和他人离开的那一天。 “丫头,你坏我诸多好事,今日我便要送你一份大礼!”百里天沐挥手示意,身后被抓之人被押上前来,士兵挥剑斩杀,几个人瞬间倒地身亡。 “百里天沐!”燕语默只觉体内真气四走,她运气冰决内的招式,招招出向对方。 百里天沐躲向一旁,竟出着与她相同的招式,原来毒夫人说的是真的,他学成了冰决的一半,但是却是混乱的心法,因此终日披着狐裘,实则是为寒气所伤。 燕语默内力一片澄澈,她了然后半部分的招式,他并没有学会,她绕到百里天沐的身后,将最后几招使出,正中他的后颈处。 百里天沐跪于地上,不屑的说道:“偷袭,不过是小人的行径!你也就这点儿能耐罢了!” 说罢他挥动手中的剑,翻身一刺,身法迅速始料未及,剑身穿过燕语默的左肩:“丫头,到此为止,你可以去的安然了!” 燕语默的鲜血与衣服的颜色混成了一体,她双手握拳,仰天笑道:“哈哈哈哈!” 百里天沐被她体内爆发出的真气伤到,后退几步,他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女子:“你竟练成了!从未有人练成不对,一定是假的,是假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苍山之战(四) 王石等人火速赶到山下,从后边将士兵捉住,将那些被劫之人悉数救下,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即使许多年过后,在场的每一个人也仍旧记得那女子狂笑的神情。 燕语默将用手握住剑身,将长剑拔出,好像没有些许的痛楚,她步步逼近百里天沐,百里天沐单膝跪在地上,手扶着胸口,厉声说着:“丫头,你赢了又如何?你不会杀老夫,老夫乃是朝中重臣,手握兵马大权,连皇帝都要忌惮我几分,你若杀了老夫,朝廷的兵马定会将你们一干人等赶尽杀绝!” 剑身刺穿他的右肩,燕语默用尽全力打向他的大穴,震断他的心脉,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就如同沈凌死时的那般模样,丝毫不差。 “百里天沐,你伤他人的,我会悉数还你,你可知我身上的血带着血丹里头的毒,你或许还想苟活,但我不愿,因为你死了太多的人,你的日子该到了!” “好,够狠!咳咳莫怪老夫没有提醒你,老夫手下的兵马远不止这些,若我死了,仅仅是乌衣卫就不会放过你们,你们不过是些苟延残喘之辈,带着一群孩子,又能如何!” “百里天沐,让我来告诉你,能如何?不管谁来,来五百我便杀五百,来五千我便杀五千,只要谁敢犯我苍山,我必不留活口!” 她用脚踩在百里天沐的肩头吗,将剑拔出,用力挥去,将他的头颅砍下,被抓住的士兵顿时慌了神,谁能想到震慑朝野的百里天沐竟然会死在一个丫头的手中。 王石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女子,缓缓向自己走来,他也不觉后退了几步。 “我们教主呢?”瘦猴子问道。 “他他被北莫尘打下了山中!” “定是你和那狗王爷一起”瘦猴子的半句话消失在燕语默的眼神中,这个女人,有些可怕,还是不要惹得好! “王石,你带着这些孩子先回山上,你们与我一起去山间找人。” “找什么找,那么高还能活命么?这个时候不逃命还回山上去,你是不是傻了!” 刘铁推了推瘦猴子的肩膀:“你就少说两句吧,教主出了事,她肯定比谁都难过。” “此时皇帝失踪,丞相已死,王爷又重伤,朝廷的人顾及不到我们,先找人要紧,他定还活着!” “那些门派的人呢?” “他们本来就是一盘散沙,高手都在山崖处,已被我杀了,他们的盟主是朝廷的人,此时也定是回朝廷了”燕语默此时意识已经有些清醒过来,她望向四周的血海,更后悔没有在山崖上杀了北莫尘。 王石和刘铁带着那些人与绑住的官兵回了血棂教,剩余的人都跟着燕语默前往了山坳之处,大家在河流附近的山林中反复找寻着,但是并未找到任何的踪迹。 “这山间常有野兽出没,恐怕教主”瘦猴子看着她疯狂地找寻着,身上的伤口还流着血,有些担心,“你身上还有伤,不如你先回殿中处理伤口吧,我们留在这儿找。” “不行,不行,他还生着我的气,等我找到他,我要告诉他,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那么做没有那么想,他一定在这里,在这里” 瘦猴子见她有些语无伦次,便从一旁将她打晕,送回了殿中,交于王石:“你好生看着她,她有些不大对劲,不论如何,我们的命都是她救的,她不能有事。” “你们可找到了公子?”王石焦急地问道,当他得知朝廷与藏剑宗联手之后,他便明白了公子赶自己走,只是为了自己的安危,因为藏剑宗与他之间的恩怨太深,可他若是能早点赶回来就好了,就不会像现在这般。 瘦猴子从殿门处望向山下,满目狼藉,台阶之上堆满了尸身,一片苍凉:“我们找了许久,并未寻到,教主可能可能” 他不想再往下说,今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明日仍旧是个未知之数,谁也不知道朝廷的人会如何应对,但是他觉得那些人包括百里天沐死的应该,燕语默并未做错什么。 “王爷,王爷!”青宁轻拍着马车上的北莫尘,“王爷,你感觉如何?” “我们这是在何处?” “回王爷,在回王府的路上!” “百里天沐人呢?” “已经死了,她杀了百里天沐。” “呵,我没想过有朝一日,我们会变成如今这般,变成对立的两端。” “接下来该如何?需不需要派兵镇压?” “不必了,百里天沐一除,他手下的将领必会造反,那些人一直都虎视眈眈,此番该由父皇出马了,咱们先将兵权归于手下再说!” “遵命!” 北莫尘有些怅然若失,走到这一步,是他从未想到的,本以为张舒死了,她便会永远不再离开,自己却是想错了,如今的他们好似再无任何可能。 父皇的事本身就是一个借口,其实父皇一直被藏在皇宫之中,北莫尘虽然恨他,但做不出弑父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他只将父皇藏了起来,毕竟还有许多能用的到父皇的地方,他坐在马车之中,静静思考着,未来已在他的手中。 此次苍山之战,三方的战争,却没有一方获利,正派人士失去了盟主有变回了一盘散沙,诸多门派都开始了内斗,朝廷各部的将领开始逐渐不满,找借口互相打了几场仗,最终都被北莫尘所收,而北莫尘又再次成为了太子。 这些燕语默都是听王石说的,她并无心这些事情,几个月以来,她每日都会去山间寻找,但次次未果,她便经常坐在张舒常坐的地方发呆,往往一坐就是一日。 “丫头,公子已经不在了。”王石看着憔悴的燕语默,有些不忍。 “不会的,他定是还活着,只是恨我怨我,不愿让我找到,一定是这样的。” “丫头,你振作一些,我有件事情要说与你听,你不要惊慌。” “你说。”她拿起案前的竹简,好似它们主人的温度还存留在那上面。 “你有了身孕,你可知?” “你说什么!”燕语默惊讶地抓住手中的竹简,她有了孩子! “不会有错,这几日我给你把脉,大约已有几个月了。” “这,这就是我和之竹的孩子?”燕语默将手放在小腹处,她从没想过自己当妈妈的那一天,竟是这样的,曾经她有过千万种幻想,她的孩子会健康、可爱,至少至少会有父亲陪在身旁 第一百一十八章 入冬(一) 血棂教上下的人都很自觉地不再提及大战那日的任何事情,春夏被王石从王府接来之时,已然入冬,她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知道城中的百姓都在热议那场战争,每个人提到血棂教的新任教主都面露惧意,城门口不知何时多了百里天沐的头颅,苍山脚下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士兵的尸首。 于是,苍山变成了一个禁地,即使是砍柴的樵夫都不愿经过那不详的地方,很多人都谣传着那里闹鬼,夜间总会总山间传来阵阵的哀嚎。 春夏不相信他们口中的任何,直到她亲眼见到自家的郡主变成了另外一番模样,她不愿去问腹中的孩子究竟是谁的,也不愿去问那日的事情,她知道,她能做的只有陪在燕语默的身旁。 “语默姐,天有些冷了,莫要着了凉。”春夏将外衣披在燕语默的身上,女子已然在窗口站立了许久,自打她住进血棂教,总是能看见女子立于窗口,一言不发地望着山间。 “恩,好。”燕语默走到案前,熟悉的翻看着堆放着的竹简,旁边摆放着一些地契。 瘦猴子从外边匆匆赶来:“启禀教主,昨日在山脚下滋事的弟子已被抓住,不知该如何处置?” “成年者杀了丢到藏剑宗去,剩下的放了。” “遵命!” 瘦猴子拱手行礼,退出殿外,他瞥见了案上的地契,那是之前燕语默发给大家的,她本意想让众人离去,可她自己却不肯离去,大家的命都是她救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在此时离开苍山,没想到大家竟想到了一处。 “老刘,你不是说要回家去媳妇儿,怎的留下来了?”瘦猴子瞧见正在修建房屋的刘铁,打趣道。 一旁的弟兄回道:“那你呢?你不也留下了没走。” “俺还年轻的很,俺回去干啥!”刘铁闷头坐在地上,将手中的刨子丢在一边,“他奶奶的,俺就是想不明白,凭啥我们要成为这武林的邪魔外道,咱们那么多弟兄说死就死了,这口气俺咽不下去!” “那你怎么办?我们现在连个山头都出不去,又能如何?” “俺不管,反正来一个杀一个,杀一个是一个!咱们教主不容易,娃娃还那么小,俺这个时候走了,岂不成了忘恩负义之徒,与山底下那些狗有何区别!” 瘦猴子眉头紧锁:“老刘说的对,我们欠她一份恩情,终归是要还的,只要她还愿意在这山上待一日,我们便不能舍她离去!” 春夏端着煲好的汤站在殿中等着,用布包着紧紧抱在怀中,她听见山脚下有人叫骂着,燕王曾派兵将苍山左右的歹人清理了一遍,便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上山寻仇,但是时不时山脚下便会出现几个正义之士,喊打喊杀,她已经司空见惯,只是对于燕语默的改变,她并未适应。 从前总喜欢逗趣、打闹的郡主,如今再也没有了任何欢笑,常常呆坐在一旁,翻看着张舒留下来的物件,一得空便会到山间坐上许久,她仍旧不曾放弃,所有人都如同约定好的一般,大家不再去谈论任何。 可春夏知道,郡主心里是苦的,明明是一个怀胎五月的女子,却没有丝毫孕态,宽大的袖袍下,承载的是了无生趣的灵魂,她曾经一度担心,若没有这个孩子,也许郡主会随那人一起离去。 女子在山间的河流旁坐着,手轻轻抚上自己的腹部:“之竹,你定还活着,你曾经是我喜欢上这里的唯一原因,你如今若是不在了,我该如何面对这个世界,我更恨这里的一切,是他们将你带离我的身边。每一个曾经在这里留下过罪孽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很健康,总是在肚子里踢我,你还不知道我们有孩子了吧,等他出生之后,你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团聚了,我们一起去山谷,远离这儿的一切,可好?” “妖女,你果然在这里,你杀我藏剑宗数人,我今日就要你命丧于此!”一个黑衣人从林中杀出。 燕语默有些不悦地起身,冷眼对着身后那人:“你有些吵,打扰了我说话。” 那人站在燕语默面前,本不敢靠近,瞧见她红衣之下小腹隆起,大笑一声:“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剑出鞘的瞬间,被那白皙的手瞬间推了回去,随即那手抓住那人的脖颈,并未留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轻轻一掐,那人便没了呼吸。 燕语默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将手帕仍在那人的脸上,将尸体拖向林中,转身离去。 “语默姐,汤好了趁热喝。”春夏要盛了一碗汤,放于燕语默的面前。 “春夏,明日带着这些银两离去吧,这里并不适合你。”燕语默从柜子里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银两,“我送你从后山离去。” “语默姐!”春夏一下跪在地上,哽咽着:“春夏不想走,我只想留在这里陪你,语默姐,我知道你难受,你哭出来好不好,你有什么都可以跟春夏说。” “我无碍,你若想留下来,便留下。”燕语默将汤一饮而尽,并不知各种的滋味,如果不是为了孩子,她并不会仍在世间苟活。 她心中有千万句想说的话,可不是那个人,谁都没有意义,那么多秘密、痛苦、快乐,原来她都只想和一人分享而已。 她走出殿外,这里的一切都在恢复,房屋在重建,万物在生长,一切都好似未曾改变,只是独独少了生气,一片冰凉落入她的掌心,她抬头看着一片一片飘落下来的雪花,动容几分。 下雪了,他们说好届时一起在谷中赏雪的,对,她不能再失约了。 她匆匆拿起外衣,向外赶去,却碰见了王石。 “教主,可是要外出?” “我去趟山谷,一会儿便回来!” “现在各处的人都在虎视眈眈地望着苍山,若教主非要出去,不如就让属下一同跟随!” “好。” 王石架着马车向山谷的方向驶去,他并不知道她要去那里做什么,但是他想自己应随身保护着燕语默,不然公子回来,定会责骂自己。 他总是那般,将那女子放于自己的心头之上,舍不得她手半点的伤害,若自己没有保护好他,等到公子回来的那一日,又有何面目去见他。 第一百一十九章 入冬(二) 燕语默下了马车,直奔着院子里走去,地上有些滑,险些摔倒,好在王石眼疾手快地走到她身旁扶着。 “你瞧,梅枝长大了!长大了,今年能挨过这场严冬,明年就一定能开花了!” 王石有些伤感地望着四周,这是他第一次来这个山谷,但也只有他知晓这里的意义,这儿就像从前的药庐,几乎每一件物品都是一模一样的,若没有那场厮杀,也许他们两个会过着令人羡慕的生活,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他不敢再去想,她来这儿,难道是为了等公子? “王石,你看我头发可有凌乱,一会儿他来了,定要嘲笑我的。”燕语默对着水缸里的水摆弄着发间的头饰。 “不乱,很好看。” “那就好,我们约好今年在这里一起赏雪的,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他一定会来的,他从不失约,等明年我们就可以在这里一起赏梅了。” 王石在一旁轻轻地点着头,观察着四周,女子不似前些时间的冷漠,竟有些孩子般的期待,恍惚间,他总觉得自己回到了药庐的那段时光。 那时她还是一个稚嫩的孩子,每日扎着两个小骨朵,一蹦一跳的走向药庐,她与公子总是能有话聊,公子变了许多,不再似从前那般沉默寡言。他们之间,总是一个人坐在一旁看着书,另一个人不停地说这话,虽吵了些,却胜过这世上任何美丽的风景。 “有人来了!”王石机警地握住手中的剑。 “是他么?” 来人呼吸不匀,而且像是好几个人的步伐,王石看着她满心期许,并未多言,只拱了拱手,飞身出去。 燕语默沉下头来,她知道不是他,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够欺骗自己多久,人活在自己的谎言中,日子才会过得更快一些,她轻轻摸着那细小的枝丫,也许等它长大了、开花了,他就会回来了。 她会告诉他,他们之间的误会,她最想说的那些话,他想听的她都愿意说与他听,只要他能够回来。 雪下得有些大,院子里的脚印慢慢被覆盖了起来,一片雪白,燕语默用手在上面画了一个人的样子,她坐在院中,瞧着那个地上的涂鸦,移不开眼睛。 今日她无意中翻到张舒放在底层的医经,她仔细翻阅才恍然大悟,书里描述的全是毒草、毒虫以及制药炼药的丹方,这大概就是与毒夫人一起消失许久的毒经,却被他换了封面,交于了自己。 她再次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苦笑着摸着那上面的涂鸦,一同如今雪地上的涂鸦,在那个头戴小花的小男孩身边多了一个穿着男装的小女孩,那日她原是生气说了那般决绝的话,将书还与他,他却 情之所深,或许她从不曾知晓。 “教主,我们该走了,恐又有人来袭!”王石提着剑走过来,神色有些异样。 “他们已经来了,你且退下!” 四周突然飞出几个不同门派的长老,他们纷纷站在燕语默的面前,有愤怒的眼神看着她,为首的老者捋了捋胡须,叹了口气,缓缓开着口。 “哎,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等此次只是为了武林同道而来,杀你并不是我等本意,只是你行事太过狠辣,你自己亦该明了。想你如今身怀有孕,我等不便动手,你可自尽了事。” 王石拿起剑,对着那些长老:“教主,你快走,我来应付他们!” 燕语默将王石拦着的手放下,示意他站在身后,王石有些担忧地望着四周,深怕还有其他埋伏。 “自尽?呵呵,你们这些老头儿有趣的很,逼一个孕妇自尽,还说情非得已,杀人还觉得自己无罪过,是不是有些可笑!” “废话,你杀人无数,我们不过替天行道罢了,妖女,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不要,就不要怪我们手下无情!”一个长老将腰间软件抽出,厉声骂道。 “我确实手染鲜血,那又如何?我并不觉得不该死,我知自己罪孽深重,那你们呢?你们不顾是非,一心只想踏平我血棂教,将那些无辜的生命踩在脚底之时,可有想过自己是不是同样杀人无数?” “妖女,休要诸多狡辩!”一个女长老吐了口口水在地上,厌恶的看着她,“你怎能与我们相提并论!” 燕语默眸中透露着寒光,只一瞬便身处在那女长老的身旁,一掌折断了那长老的手臂。 “啊!”痛苦的声音在四周回荡着,“妖女,你放开我!” 为首的长者皱着眉:“教主何故一意孤行,你即使用她威胁我们,逃离了这次,那么下次又当如何?” “长老,此言差矣!我并未想要逃走。”她手掌逐渐拿出那女长老腰间的长剑,一剑斩杀过去,正在求饶的女长老倒在了雪地上。 “还跟她费什么话!杀了便是!”几个长老一起冲了过去,将燕语默与王石包围起来,燕语默嘴角露出些许不屑。 “你们定不知晓何为冰决?在雪地中与我打斗,无疑是找死!” 她将内力聚于掌心,拍向地面,运行着功法,雪花四起,将周围的长老团团围住。 “合!”燕语默念道,刚刚还在叫嚣的几人,瞬间冻在了冰中。 在一旁观战的灰衣长者,想要逃跑,却被燕语默点中了穴道,丢在了那些冰人之中,她戏谑着说道:“长老定不会留下同伴,独自一人离去,我给你一个机会,只需你用自己的鲜血浇在他们每人的头顶处,他们便能解封,如何?” 一把匕首掉落在那长者的脚边,他拿起匕首又犹豫再三放下,跪在地上:“教主,求您放过我,您大人有大量,定不会与我等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王石不可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刚刚那般正气凌然的模样荡然无存,只剩下面前的摇尾乞怜。 “在下知道他们所有的计划,只要教主留我一命,我愿意为血棂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可惜啊!”燕语默漠视着地上的人,一掌拍在他的头顶之上,“血棂教不需要狗!” 第一百二十章 白云苍狗(一) “王石,将这几人丢回去,莫要玷污了这个地方。” “遵命!” 王石看着那些瞬间冻住的尸体,即使他曾经那么接近过那个女子,如今也不大明白她的变化,若说从前的公子冷酷无情,如今的她倒是更胜几分。 各个门派在次日的清晨,都收到了血棂教送回的“大礼”,自家的长老皆被冰封了起来,每个人皆是惊讶非常。 大战结束后许久,各个门派仍旧不停有损伤,而后终于决定休养生息暂时放弃寻仇的打算,许多门派弟子都投入了藏剑宗的门下寻求庇佑,自此整个武林只剩下藏剑宗一个门派。 正派与血棂教的争斗一停息便是十年,十年之间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新任的教主,也没有人敢经过苍山脚下,一切都好像被尘封在了记忆之中。 “话说这苍山之战啊,打得是这个血肉模糊、尸横遍野,这血棂教的前任首领就此一命呜呼,天降奇雷,一个闪电劈在这苍山之上,就这么生生劈开半座山来,一个妖邪就此诞生,此女妖率领血棂教的余孽将朝廷与武林正义之士杀了个干净,更是一口咬掉了那百里相爷的脑袋啧啧啧场面乃是异常恐怖” “胡说八道!”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一旁磕着瓜子,桌子旁立着一个治病救人的帆布。 “嘿,你这大夫竟敢说我胡说,你可有什么证据?”说书的拍案叫板,周围的人跟着叫嚣着。 “你说那女子是妖邪,怎的是什么东西幻化的?可是有三头六臂?要真有什么妖邪,怎会一开始就死那么多人,照你这么讲那上天是特意赐下这个药物的咯,那血棂教还是受苍天庇佑的咯!” 说书的被一阵话语怼的哑口无言,一时间没了声音。 “是吼,这不是邪魔外道么,难道上天都帮他们?” “说书的,是不是胡说?退钱退钱!” 白衣男子拍了拍手,拿起桌边的帆布,白了一眼:“你啊,编故事也不编个像样子的,这不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的啊!” “也是啊!” “诶,不对啊,他说咱们没脑子,是不是?” 一堆白菜、青菜飞过来,男子叹了口气,已经习以为常,拿出背上的竹筐,一一接好,拾掇了一番:“多谢!” 此时客栈之中的另一个角落里坐着一个红衣女子,身旁立着一个青衣侍卫于一个粉衣的侍女,他们并未瞧那人之处看去,只听得一阵吵闹声音,侍卫不禁发笑。 “他们倒是说的有模有样的,属下倒是不知夫人您还有三头六臂。” “小叶子,别听他们胡说,这些人啊就是没有语默姐厉害,在这里胡言乱语!” “好了,切勿多言,此次出来是来救人的,不要惹些不必要的麻烦。”红衣女子淡淡的说道,她并不关心周围发生的任何事情。 傍晚时分,他们三人来到约定好的断崖处,从底下望去,一个孩童被绑在最高处,身旁站着一个道士模样的人。 “你们可是紫金阁的人?我说了那我要的秘密来换,我就将小阁主放了。” “你这孙子,没本事没钱的,还敢劫持我们小阁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小叶子飞身上崖,拔出刀来,几下便将那人制服了。 “呵呵呵,就这点身手,还敢引我们前来。” 那人奸诈一笑,将手中绳子斩断,崖边的孩童瞬间掉落了下去。 “救我啊!!!!” 红衣女子无奈的摇了摇头,轻轻一跃,将他抱入怀中,解开他绑于手后的绳结,没有丝毫的紧张。 “可是玩够了?” “我是真的被他抓起来了,你就不怕我被他杀了?”孩童将绳子丢在地上,生气地说道。 “玩好了,就回去。” “夫人,这道士怎么办?”小叶子在崖边询问着。 “在下不是有意绑他的,是小阁主让我这么做的,在下只是” 一根银针飞过,道士顿时没了气息,小叶子无奈地往下崖下,只好飞了下来。 “要他多嘴!”孩童并未看向崖上的尸体,此时已全然没有了刚才惊慌的神情,他跑上前拉着红衣女子的衣袖。 “你就一点儿都不担心我?” 春夏在一旁说着:“不担心你,夫人就不会出来了,你该知道夫人从来不会离开山上的,此番你真的是太淘气了。” “小逸,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狼来了的故事,若有下次,我定不会来救你,你只能自求多福了!” 孩童垂下头来:“知道了,我下次不会了。” 红衣女子独自向前走着:“春夏,走吧,我们回去!” “哈哈哈哈哈,妖女,看你今日往哪里走!”突然四周跑出许多藏剑宗的弟子,藏剑宗身后是一群黑衣人,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弓箭。 红衣女子不悦地皱了皱眉,她拉过身旁的春夏:“你先与他们离开!” “走?呵呵,今日看你们谁能走的出去!”为首的弟子对身后的黑衣人发号施令,顿时许多箭一齐射向他们。女子脱下外衣,将射过来的箭尽数卷在了一处。 周围弟子见状大惊,纷纷拔出手中的剑,叫喊着杀了过来。 孩童并没有丝毫的惊吓,从怀中拿出一个面具,待在自己的脸上,十分娴熟地拿出腰间的银针,向外射杀着扑过来抓他的弟子。 红衣女子此时才明白为何客栈中的食物被下了毒,这些人虽不是她的对手,但她身后还有不会武功的春夏,需得让他们先行离开。 红衣女子一行人渐渐退至石壁边缘,她轻声说着:“小叶子,带他们上崖,你们留在这而,我无法全心应战!” “遵命!” 孩童拉了拉她的衣袖:“你自己,要小心一些,不用担心我们!” 众人追至山崖下,只见红衣女子轻蔑地看向四周,将手中的内力聚集在一处,瞬间将扑上来的众人震开,有的人摔在石壁上,瞬间没了知觉。 为首的弟子,从袖中丢出一个软乎乎的东西,直接黏在了女子的身上,竟是一条毒蛇,那蛇吐着信子,迅速在她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她拿起蛇摔在地上。 “小人行径!你以为区区蛇毒能奈我何?” “确实不能,但是这客栈之中的毒并未非只下在了饭菜之中,还有你的浴桶之内,呵呵呵呵,这回你恐怕是插翅也难飞!” “哼!”红衣女子冷哼一声,瞬间移到那人身边,取了那人首级,直到血液喷溅出来,周围的人才明白发生了何事,女子正欲杀下四周,只听得一阵笛声传来,她感觉有些不受控制。 红衣女子急忙飞身一跃,上了崖边,躲入了树林之中。怎会有笛声?那声音似曾相识,她最熟悉不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白云苍狗(二) 小叶子一行人很快跑到了周围的一个镇子上,他们乔装打扮了一番,找了一家客栈,观察着街上的一举一动。 “叶子哥,可有瞧见她?”孩童摘下面具,有些紧张,“若不是我一时贪玩,便不会中了别人的圈套,她也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放心吧,你娘不会有事的。”春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孩子从来就比旁人要成熟许多,即使是天大的事情也会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是此次若不是因为生辰的事情,他不会如此。 那日,山中的弟兄说有人在山间找到了一些物件,不知是不是从前教主的,教主便不顾一切地在山中待了一日一夜,再回来之时,已经错过了他的生辰,毕竟是唯一一次答应一起过的生辰 那日起小阁主便消失不见了,紫金阁派出许多人都不曾找到,直到昨日一封书信直接插在了血棂教的大殿之上,众人都十分惊讶,江湖上并未有人知晓二者之间的联系,所以受到信件的那一刻,教主便立即下了山。 “春夏,我知道此次是我不对,等她回来,我自会道歉!” 小叶子拍了下他的脑袋:“小孩子没大没小的,春夏你都改叫阿姨了!你放心吧,再过一阵,若无人追来,我便会前去接应夫人的。” “你这大夫来我这儿发什么疯,赶紧走赶紧走!” 白衣男子被药铺的人赶了出来,东西被扔的遍地都是,他弯腰将地上的东西清理着,站在门口大声说着:“老板,我这儿药材是上好的,您竟不识货,您可知道您刚刚给那小孩儿抓错了药,你那药量不够,那孩子病怎的能好?” “那个人说什么呢?” “好像是药铺老板故意少放了药啊!” “难怪上次我在他们家抓药那么多天了都没好,在这个先生地方瞧了一日便好了!” “当真?” 白衣男子正要走,药铺老板突然从里头走了出来,拉着他的衣袖:“你这个大夫,在我门口胡说些什么!怎么,在我家门口砸我招牌,可是要毁我名声的!” 男子笑了笑,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着:“老板,我知道的可不只是你少药的事情,还有你与女子同游的事情,怎么,要不要帮你请个说书的说一遍?” 那老板面色瞬间惨白,他回头看着正走出来的妻子,急忙塞了银两在那男子的手中:“快走快走,药材我买了,快走!” 男子从背篓中拿出许多药材,放在那人怀中,道着谢:“多谢老板。” 春夏在客栈楼上瞧见了这一幕:“这不是咱们之前瞧见的那个大夫么,倒真是有缘,这个人背影怎的有些熟悉?” “春夏,你与小阁主在此处等着,我先前去寻夫人。” “好,你且去吧!” 春夏望着那白衣男子远去的背影,总觉得在哪儿见过,却又想不大起来。 红衣女子躲在山中的一个洞穴之中,她知道小叶子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无名镇便在这不远处,但她不想碰见故人,如今的她,不想见相识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她坐在洞中打坐,但是那蛇毒却很难排出,她并无任何不适,既然死不了,所幸就如此吧,她在心中想着。 “轰隆!”一道雷声在头顶上方响着,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不知为何,她有些害怕雷声。 四周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似是刚刚的那群弟子,他们离洞口的距离越来越近,女子不觉抬起了手掌,等着冲出洞口。 “你,瞧没瞧见一个红衣女子,受了伤的?” “不曾,在下在这儿采药,并未看见。”一个儒雅的声音从洞口外头传出。 女子心中大惊,自己竟未曾发现,一定是刚刚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身上的伤口处。 大雨倾盆而下,那些弟子并未瞧见那男人身旁的洞口,只当是一堆枯草,便急忙寻到别处躲雨去了,女子将内力慢慢收回。 “竟下了这么大的雨,这儿原来是个山洞啊!”男子正欲往里进,被一个声音喝止在原地。 “不许进来!” “是在下唐突了,不知姑娘在此处,在下在外头站着就好。” 一阵笛声传来,女子只觉意识有些不大清醒,她运功对抗着体内的毒,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便倒在了地上。 “姑娘?姑娘?”男子接着火折子的光亮,发现里头的人已经晕倒在地。 当女子清醒过来,发现近处生了些火,那人还守在洞口处。 “你进来过?” “是,在下瞥见姑娘晕倒在地,便自作主张进去帮你上了药,你身上的伤已经无碍,所谓医者父母心,在下不能见死不救。” “我从未要求你救我,你也休要妄想我会言谢。”红衣女子冷冷地说道,运着内力,体内的毒的确少了一些。 “姑娘,请恕在下多嘴,刚刚那些人找的可是姑娘你?” “是又如何?你大可以去告之他们!” “姑娘误会了,在下并非喜爱多管闲事之人,只是刚刚医好了你,不大愿意去见你送死。你身上还有一种很微弱的毒,在下才疏学浅,无法医治,但是却有些好奇,不知姑娘可愿意告之于我。” 红衣女子看着那近处的火光,有些出神,她挥了挥衣袖,灭了那些跳跃的颜色。 “你是无名镇上的医者?” “不是,在下只是住在这山上的一个小小大夫,自己懂些皮毛,卖卖草药为生罢了。” “这毒叫做血丹,并未有解药。” “没有解药?世上有毒便会有相应的解法,此毒或许只是复杂些,但定会有解毒的丹方,姑娘不必太过心伤。” “制毒之人已经尽数死去,知道丹方的那个人,也已经失踪了许久,解与不解,我并不在意。” “世人皆嫌自己活得命短,姑娘却似乎嫌自己活得太长,倒是有趣。在下见姑娘也不过年芳二六,语气间却如心死之人一般,难道这世间不曾有让姑娘觉得有趣的事物?” “是在下多言了,在下说过不大想让自己救的第一个人就这么着急去死罢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云苍狗(三) “我从来不喜欠别人人情,你留下姓名,届时我会派人将诊金送与你。” “姑娘不如立下字据如何,万一你跑了我也有地方可以寻你。” 原以为遇见个痴傻的大夫,却不曾想是个只为钱财的人而已,倒是高看了他。 “不必立什么字据,若无人送来,你且去苍山血棂教讨钱便是!”女子抬高了嗓音,有意想吓一吓洞口之人,外边的雷声阵阵,那人的声音她并不是听得十分清楚。 “相传苍山之上,只有一个女子,原来姑娘是血棂教的教主,在下失敬!” “你不知我手中死伤无数,有何可敬?” “一个女子危机时候不抛下众人,只身面对朝廷与各大门派,已是实属不易,冲着这份情谊在下觉得姑娘当敬。在这江湖之中,但凡有点名声的人,谁的手中没有沾染鲜血,姑娘能与在下聊上许久,可见姑娘也未必就是那十恶不赦之徒。” 燕语默沉默良久,她许久不曾说上这么多的话,许是那人的声音让自己渐渐放松下来,也许只有这种身处山野之人,才能真正看清这些吧,她不由得对洞口处站着的人有些敬佩,在这世间能真正做自己的又有几个,能放下偏见只看得事情本身的又有几人? “我没你说的那么厉害,不过是些丢不下的责任罢了,你在此处终究是危险的,等雨停了便离去吧,那些弟子找不到我,不会就此罢休。” “在下只是来避雨,雨停了自然会走,还望姑娘珍惜性命。” 雨水慢慢变小,天色也由阴暗逐渐转晴,夏日的风掠过山间,吹入洞中,淡淡的花香跟着风一起落在燕语默的鼻尖,转头一看,洞口处已经没了那人的身影。 她想起不曾知晓那人的姓名,急忙追了出去,一个白衣身影背着竹筐行走在林中的小路上,向身后挥了挥手。 本是萍水相逢,缘来缘去而已,仔细想想,那人之前说的话,竟是为了探知自己的身份。 “夫人,你没事就好了,小阁主他们在无名镇的客栈里,我刚刚将那些藏剑宗的弟子引到了别处,我们快走吧!” 小叶子拱手说道,燕语默点头答应着,想起那人说他住在山上,若这群人寻不到自己,恐怕始终会找到那人住的地方,她转念一想:“小叶子,你到镇上给我买件衣裳,我的衣服太过碍眼,总归是不大方便,再留些银子于我,我要有些用处,随后你便去镇上等着,等我办完了事情自会去找你们的。” “遵命!”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帮我打听下这山上是否有一个卖草药的大夫。” “叶子哥,她怎么没与你一起回来。”孩童敲瞧着小叶子在店铺里挑选衣服,有些奇怪,“这是她让你买的?” “是啊,夫人说那身衣服太招摇了,要换个颜色的,小阁主你说选什么颜色的好,要不灰色吧,肯定不显眼!” “哟!这位老板真是好眼光啊,这颜色特别适合您,您看看这布料可都是上好的!”店铺的老板立马过来招呼。 “我是买给我们夫人的” “哦,买给您夫人的,您瞧瞧这几款颜色都是最近流行的新款啊,这色泽是不是,绝对好看!”老板堆着笑脸看着一旁的春夏,以为她就是那个夫人。 孩童拉了拉小叶子:“我看啊,还是我来帮你挑吧,不然到时候你挑错了小心挨骂!” “也好,那就劳烦小阁主了!”小叶子如释重负,立马跑出了店铺,这买衣服的差事确实不适合自己,还是能躲就躲了吧! “不如买这个白色的吧,素雅一些,语默姐应该会喜欢。”春夏拿起白色的衣裳说着。 “不好,不好。”难得可以做点什么,孩童将目光移到一件水色的襦裙上,从来没见过她穿这样的衣服,应该会很好看吧。 “老板,就这件了!” 燕语默在山洞中打开布袋,拿出衣服,便知晓了这是谁的主意,她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衣服与发饰一齐换上,她小心翼翼地将换下的衣服叠好放进布袋中,背在身上。 听小叶子说那人住在山腰处,自己建了一个不大的院子,应该很好找。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便看见一处炊烟升起,女子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大概就是这里了。她至近处,才发现,院子的周围种满了竹子,但看上去却不像是自然生长的,左右两边有些过于对称,倒显得十分奇怪。 院中有一个男子正坐着摘菜,从衣着来看,应是之前救自己的那个人。 “请问?”燕语默正开口,那男子闻声转过头来,面容是如此的熟悉。 “姑娘,不知你有何事?” 是他!是他!他还活着!燕语默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包袱,看着面前的那个男子,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他为什么不认得自己? “姑娘?姑娘?”那人抬起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燕语默推开篱笆走了进去,院中的物件很简陋,只有两个小小的竹椅,她在他的对面坐下:“不知公子可是今日山洞处那个大夫?” “你是洞中那个姑娘?”男子低头摘着菜,并没有任何反应。 “并不,我是教主身边的丫鬟,她命我前来将银两给你。”燕语默将银两拿出,放到他的面前,想仔细瞧瞧他的模样。 男子并未接过,只是说着:“姑娘帮我放到屋中可好,手上还摘着菜,不大方便。” 燕语默点了点头,拿着银两走到屋中,这世上或许会有长相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但绝不可能有连习惯、字迹都一般无二的两个人,这里的摆设太像谷中的那间屋子了,还有他案上的那副画,那副梅花图,一定是他! 男子一边摘着菜,一边仔细打量着那个女子,他为洞中女子换药的时候,因为有些害羞并未瞧清那人的模样,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感觉与那人很相像。 面前的这个女子一袭水蓝色的襦裙,配着淡蓝色的发饰,十分明丽动人,又有些说不出来的可爱,和山洞中那凌厉、冷酷的样子截然不同,可他就觉得这分明是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白云苍狗(四) 有些事情理应看破不说破,这世间每个人做事情都会有自己的目的与原因,但是对于他而言,这并不适用,若是看破不说破,还有什么乐趣可言,相比较如此,他更喜欢瞧人窘迫的样子。 “不知教主爱不爱吃这山间的野菜,不如一起对付一顿可好?”男子的声音从门外的厨房传来。 燕语默愣了愣,原来他认出了自己:“也好,走的有些饿了,你住的地方太远。” “好,再等一下就好。” 男子将菜一一端到屋内,却发现那女子坐在案前睡着了,明明是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竟然在陌生人的屋中如此放松警惕,看来传闻当真不可信,男子自己一人坐在桌前吃着饭,直到天黑了下来,女子也并未醒来。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试探下女子是否真的睡着了:“哎,这荒山野岭的,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总归不太好” 他走到女子身边,却发现那女子并没有任何反应,他将女子抱起,抱着她的那一刻,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但是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将女子放置在床榻上,盖好被子。 走到案前正想将画收起,却发现梅花图上多了些东西,那个梅花树下,有一个男装模样的女子在舞剑,另一旁则有一个男子坐在竹椅上看着书,右上角题着两句诗词。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男子念着那句词,笑着说道:“画倒是多了几分意境,就是词题的太过凄凉,不大合适。” 他将画收起,拿着外衣,将门掩好,走到了院中,在竹椅上躺下,自言自语道:“都说血棂教的教主如何如何的厉害,却不曾想是个痴傻的人。” 曾经在十年前一战成名的,一剑将百里天沐斩杀,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的女魔头,如今却躺在他的竹屋中,睡得像个孩子,他不知她为何来到这里,也不知她为何那般看着自己,但他知道自己是希望她能够留下的。 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子,为何他会觉得如此熟悉? 燕语默缓缓睁开双眼,她好似做了一个梦,那个说要与她永远在一处的人回来了,他抱着自己,就如同从前那般,可惜,这个梦太过短暂。 “教主,可是醒了?我煮了些粥,要不要一起尝尝?” 燕语默急忙走出屋子,她瞧见院中的人,才放下心中的担忧,太好了,他还在,他是真的! 男子笑道:“我倒不知道你们苍山上的人,是不喜穿鞋的。” 燕语默低头看着自己的脚下,才记起自己忘记穿鞋便跑了出来,有些不大好意思,回去将鞋子穿了起来。 燕语默端着粥,一边看着面前的人,一边扒着碗里的粥。 “诊金十两、床榻费十两、清粥二两,教主可记得一次性结清才好。” 听到熟悉的语气,燕语默不禁笑了起来,点着头,她转念一想,慢慢说着:“我这次带的银子不够,不如我晚些时候再带些银子来。” “还不知公子叫什么名字?” “你叫我水月先生就好。”男子盛了一些粥在燕语默的碗中,“这些算我送你的了。” “不知水月先生可有家人,怎会一人居住在此,这山上常年有些豺狼野兽,先生不怕么?” “家人么,我不知晓,我只知道醒来的时候便在此处了,过路的村妇将我在河边救起,后来我发现自己通些药理,便在山上采些草药,给镇子上的穷人看看病。山上的野兽没什么可怕的,比起镇子,清净不少,我还是喜欢在这里住着。” “先生没想过去找家人么?兴许他们在找你呢?”她听之,心中大喜,十年过去了,她终于找到了他,哪怕他不记得自己也不要紧,她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的。 “我一直在此处住着,若是有家人,早就寻来了吧,听闻江湖上有一个紫金阁,无事不晓,就是贵了些,兴许等我攒够了钱便会去了吧!” “那先生这些年都不曾出过这座山?” “算起来应是吧,我给穷人看病本身就没多少银两,再加上我对品茶比较挑剔,终归每年算下来,就能顶个温饱,仔细想想这里也不错,就这么住下来了。” 难怪这许多年,血棂教众人从未找到过他的踪迹,不想他竟顺着河流漂到了这里,他终日在山上住着,又如此偏僻,燕语默不禁有些后怕,若自己一时间放下前来清算的念头,他们岂不是又要错过? “教主,可是要去镇上,在下正巧也要去卖些草药,不如一同前去吧!” “好!” 燕语默与张舒正走在林间,突然从林中杀出许多藏剑宗的弟子。 “妖女,你以为你换了衣服我们便认你不出了么!你杀我们许多师兄弟,如今就要拿命来填。” 燕语默看向身旁,正欲说些什么,张舒便很识相地躲到了一边的树下。 “要杀便一起上吧!” 一时间七八个人一起挥着剑刺向她,只见女子轻轻一跃,头朝下使出一掌,众人皆被震开,一些弟子见状纷纷四散逃开,为首的弟子不大甘心,顺势抓住了躲在树下的张舒,将剑架在了张舒的脖子上。 “妖女,你若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燕语默上前迈了一步,故作镇定地说:“他不过是我路上遇到的一个大夫而已,你这样岂不是滥杀无辜。” “哼,没什么无辜的,我看他与你走在一起,就不像是无辜之人!” 张舒收起掌心的内力,他也想看看那女子跟在自己身边究竟是为了何事,他将脖子向右移了几分,划开了一个伤口,血粘在了衣襟上。 “你放了他!” “果然,看来这大夫对你很是重要啊!哈哈哈哈哈!你跪下求饶,我就放了他!” 燕语默慢慢屈膝,对面的男子不禁大笑起来,趁其不注意的时候,便径直打落了他的剑,那人见状扑了上来,竟妄想与她贴身肉搏。 她瞥向那人身后的男子,佯装大意,中了那人一掌,抬手点中了那人的穴道,那弟子只觉得身上好似被封住了内力一般,急忙向远处逃窜而去。 燕语默顺势坐在地上,喊着疼:“啊,我肩骨好像断了。” 张舒看见她倒在地上,嘴角流着鲜血,不知为何胸口跟着疼了起来,他将女子背起,向自己住的院子走去:“教主,你再忍忍,我屋中有药。” “我叫燕一一,你可以叫我小一。”燕语默趴在他的背上,是久违的踏实,他们可以重新相识,这样也很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英雄救美(一) 小一?名字倒是奇怪,张舒将女子抱回竹屋,将伤药一并拿了出来,却迟迟未曾动手换药。 “不知不知教主可懂药理?” “懂得一些,以前帮别人挑拣过药材。” “那在下将医治的方法说的详细些,不如教主自己来如何?受伤的位置有些,毕竟男友有别,还是不大好。”张舒将脸别到一边,有些发热。 “江湖儿女,先生不必拘泥于小节。”燕语默将右边的肩骨露出,忍着痛,刚才确实装的有些过了头,她知这断骨之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忍。 张舒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到伤处:“你忍着些,接骨有些痛。” “恩。” 张舒迅速将骨头接上,怕她会过于疼痛,却不想她只咬住嘴唇,并未发出叫喊,等上完伤药,女子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教主,的确非寻常女子能忍。” “先生不必如此见外,叫我小一就好。” “萍水相逢,日后不一定还会见面,何必执着于一个称呼。”张舒将药瓶摆放整齐,坐在桌边倒着茶水。 燕语默将衣服整理好,坐到他的身旁,笑着说道:“有缘自会再见,先生先后救我两次,想来我与先生定是有缘。” “噗!”一口茶水喷在了桌子上,张舒有些惊魂未定,额,被女子赤裸裸的表白心意倒算不得什么稀奇,但是被一个十年都不曾下过山的血棂教教主表白心意,那是一种怎样的感受!稀奇的事年年有,今年好像特别多。 最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一点都不反感她的亲近,往常在市集中也有不少犯花痴的女子追着自己到处跑,无奈之下这才搬到深山居住,这山洞之中沾惹来的桃花,不是是债还是劫。 “缘来缘去终会散,教主伤好了便可离去。”说罢男子便起身走了出去,“我帮你煎服药,你的伤还需几日才能好。” “多谢先生。” 燕语默将手抚上自己的伤口,虽然是情急之下想的烂主意,只为了多留几日,但却巧合得很,他们第一次遇见,也是他救了自己,她莞尔一笑,看着四周,之前的事既忘记了便不需要再记起。 他们,还可以有以后许多的回忆,几日之后,总归还会有办法的。 “教主,药已经煎好了。”张舒端着药走进屋里,周围一片寂静,不出所料,那人又在桌上睡着了。 如此简陋的地方,这血棂教的教主是有多不挑剔,总能睡得如此深沉,他无奈地将她抱到了塌上,看来今晚又要在庭院里吹风了,哎,真是不该多管闲事的。 他轻轻拍着女子的脸,想将她叫起:“诶,先吃药再睡吧,药凉了就错过药效了。” 女子在床上呢喃着:“之竹” 之竹是谁?张舒皱着眉,又不好就这么捏着她的鼻子把药灌进去,于是又轻轻晃了晃她。 “吃药了!” 塌上的女子不知为何浅浅一笑,将嘴巴张开,好似在等着自己,喂药! 张舒看着她的模样觉得好笑非常,无奈将汤药一勺一勺地喂了进去,喂完正欲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袖子被对方紧紧地扯住。 他将碗放在一旁,仔细的看着她的样子,她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美,却有一种让人无法忘怀的清丽,谈吐之中竟有些可爱,那种可爱是好不做作,与之天成的。 他摇了摇头,嘲笑着自己,若叫旁人知晓他用可爱二字来形容杀人如麻的血棂教教主,定要笑话他。 “你若不放开,我可就在你一旁歇息了,外头院子里可是冷的很,” 张舒见她并无反应将被子隔在他们中间,踏实地睡了去,还是自己的床舒服。 “不要!不要!”半夜一阵惊呼将他吵醒,转头望去,枕边的人正泪如雨下,他像是魔怔了一般,将那人抱在怀中:“小一,不怕,有我,不怕!” 女子仅仅抓着他的衣襟,停止了哭泣:“别走,别走” 张舒轻轻拍着她的背,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有些,有些心疼?她与别人有何不同,总是能让自己变得如此奇怪? 清晨的微风卷着寒意从窗台爬了进来,燕语默不经意打了一个喷嚏,她感受到背后的另一人的心跳,那股熟悉的药香,昨夜 她枕在张舒的胳膊上,转头望向身后的男子,男子微微睁开双眼,面上绽放出一丝红晕,想起昨日男女有别的话,急忙将胳膊抽出。 就这样两个人互相瞪着眼睛,看着彼此,良久男子开口说道:“在下,在下并非一个随便之人。” 燕语默将手垫在自己的脸下,认真地看着他:“我也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她慢慢贴近,想要将他好好看个清楚,她想就这样一辈子望着他,也足够了。 张舒被这举动吓了一跳,立马捂住胸口,弹跳了起来:“那个,教主一定饿了吧,我去煮粥。” “哈哈哈哈。”她将被子蒙在自己的面上,熟悉的药香迎面扑来,肩上的伤感觉并没有那么疼了,原来捉弄别人是这样的感觉。 十年了,她还不知自己有一日能够笑得如此畅快,他回来了,将那些曾经的快乐一并还与自己,几日之后,该如何是好呢?燕语默从床上坐起,心生一计。 “咳咳,那个,教主可要喝些清粥?” 燕语默坐在院中看着碗中的清汤寡水,想到了一个问题:“先生是见我受了伤才特意日日煮粥,还是说先生只会煮粥?” “额,这山野之间的也没什么好吃的,清粥不错,清粥补气。” “走吧!”燕语默习惯性地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带你去打野味。” 张舒腹诽道,野味打来有何难的,难得是自己每每都做的奇怪的味道,还不如清粥方便的多。 燕语默扬起手中的猎物,一只野兔,挑着眉毛说道:“你瞧,这打野位啊,很是容易的,要不要我教你。” “不必了,在下愚笨得很,应该学不会。” 不大一会儿,一阵肉香从厨房飘来,张舒顺着味道一早便乖巧地坐在院中等着,看来今日能饱餐一顿了。 炒好的兔肉刚被端上来,便没了小半盘,她拿起手帕擦着他的嘴巴:“你瞧你,像是许多年没吃过肉似的。” 一双懵懂的双眼抬起,她刚刚的笑容凝固在嘴边:“不会吧。” 第一百二十五章 英雄救美(二) “你在这儿住了许多年,从未打过野味?” “额,在下,在下觉得杀生确实不是很好” “那你还吃的这么开心?”燕语默双手环保在胸前,她要开始重新认识面前的这个人了,脑子跟着记忆一起丢了? “难得教主亲自下厨,在下定不能辜负了教主的一片辛劳不是!”男子急忙夹了几口塞到自己的嘴里,没想到做教主的人,也会做饭,而且手艺还不赖,骗她多做几个抵抵银两也好。 “叫小一,不然剩下的几个菜先生还是浪费我的辛劳吧。” “小一,跟你商量个事情,你看你一住在我这里便是几日,也暂时只能养伤,并不能回镇上取银两,我觉得用饭抵银两就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你说呢?” “也好,我自然也不愿日日清粥。” 起初燕语默见到他时,觉得他面容消瘦,还心中一阵心疼,如今看来,原是自己不会做饭,又抠搜的要死,舍不得花钱,才会饿成这般模样,真是不值得同情啊! “在下有一个疑问,不知当不当讲?” “说。” “在下见你这几日每夜都睡得十分深沉,并不是说不对,只是血棂教的仇敌如此之多,若在你熟睡之时刺杀,岂不是难以防范?”张舒一直以为如她这般的武林高手,有人接近都是瞬间察觉才对。 “我已经好几年没有睡得如此安稳过了。”燕语默将碗筷放下,神情不似刚刚那般明朗,自嘲着说道,“兴许是杀孽太多,午夜梦回的时候纠缠于我,呵呵。” “同你把脉时,在下发现你体内除了难解的毒之外,还郁结于心,思虑过重也不是一件好事,凡是看开的些要好。” “我能不能提一个要求,诊金我自不会少。”她望向那曾经如此熟悉现如今又变成陌生人的男子,“我能不能与你睡在一处。” “噗!”一口白饭喷出,燕语默轻巧地躲过了米粒的攻击。 “先生莫要误会,或许是先生身上的药香可以静心安神,在先生身边总能睡得踏实一些,就当是先生为我医治可好?” “啊?”面前的女子不仅丝毫不避讳,频频语出惊人,自己自问向来不喜世俗这些束缚,但是也不同她这般看得开,“既然教主并不介意,在下也无妨。” 虽然话语说出即使如此简单,但是夜间睡在塌上,张舒却辗转难眠,怎会有女子如此放心大胆?就不怕自己做什么不轨之举,总不能仗着自己武功高,就莫空一切吧! “睡不着?” 废话,好歹也是一个正经男人,怎会睡得着?张舒将中间隔着的被子偷偷堆高了一些。 “恩,教主似乎睡得安然。” “还好,只是从未如此轻松,自从那日大战之后,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我却仍旧觉得这像是一场梦。” “你在市井传闻中就像是突然冒出来的一样,在那场战之前并未有人听说过血棂教有什么女人,我想或许你之前与苍山并无瓜葛,为何要背上这不属于你的责任,你可知他们都是如何说你的?” “呵呵,我知,邪魔外道、妖女无外乎就是这些罢了,却也没有些新鲜的。有些恩怨牵扯,我不能放任他们不管,况且” “况且如何?” “都不重要了,如今都不重要了。”如今你回来了,过去就不再重要了,你在,那些等待便不会再是苦难。 “教主也真是厉害,外界这样谣传,你就不怕嫁不出去?” “不怕!” 燕语默转过身,看着那边的人,在黑暗中画着他的轮廓。张舒只觉得身侧的目光有些炽热,急忙别过身去,不再言语,却不自主捂着自己的胸口,脉搏为何如此之快? 有人一夜好眠,有人却一夜凌乱,大清早的张舒便顶着两个黑眼圈,出去采药去了,燕语默趁机写了一封信,叫来紫金阁的信鸽送到了镇子上。 “叶子哥,可是她来的信件?”孩童坐在一边吃着馒头,随即将馒头吐了出来。 “确实,是夫人的来信,只是”小叶子有些为难的看着信上的内容。 春夏在一旁瞥了一眼,惊讶地说道:“什么?语默姐叫我们假扮藏剑宗的弟子去刺杀她!” “不是说去还清诊金,怎么耽搁了这几日,如今还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孩童做到小叶子的身旁,逼问着,“叶子哥,你说的诊金是还与谁的?” “这夫人说是在山上有个大夫救了她一命,不想欠人情,那人倒不是什么武林中人,只一个人住在山上,卖卖草药为生。” “万一是藏剑宗的陷阱怎么办?你怎么不早说,我们先去那人住的地方打探一番。” “好,我在客栈等你们,若是发生何事,发信号通知与我,我回去找王石大哥他们帮忙。” 小叶子与孩童心中有些焦急,便立马去山上寻人,在一处竹林寻到了一间竹屋,小叶子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这儿的摆设总感觉有些眼熟。” “有何好看的,这左右竹子种的奇怪的很,丑的异常!” “你瞧有人在院中,好似好似是夫人。” 孩童定睛一看,果然是她,穿着围裙,正发愁地望着地上的一堆兔子。 燕语默没想到一大早起来看到的便是地上的这些野兔,没想到他竟抓了着许多来,看来是开了荤腥,刹不住了。 “教主,今日不知为何,出门见到许多野兔,顺手就都抓回来了。” “顺手?”恩,你们家顺手能抓七八只兔子来,感情那兔子是不会跑的。 她回头正对上那两个黑眼圈,想起昨夜,暗暗发笑,憋不住笑出了声音:“哈哈哈哈哈哈,你的眼睛!” 这一笑却是惊到了不远处的两个人,他们不约而同望向彼此。 “她,刚刚是在笑么?”原来她笑起来是很好看的,孩童不禁多看了几眼。 “夫人怎会那个人是阁主!”小叶子惊讶地张大了嘴,难怪夫人这几日都逗留在此,阁主不是已经?这世上还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叶子哥,你刚刚叫他什么?” 第一百二十六章 英雄救美(三) “没没什么,既然夫人无恙,我们不如回去。”小叶子再三确认着,那男子与阁主一般无二,只是消瘦了许多,他更希望那就是阁主。 “叶子哥,不如你先走,我要去会会那人。”孩童不喜欢女子看那人的眼神,她从未如此看过自己,凭什么一个陌生人随便就能入她的眼。 “小阁主。”小叶子正要叫住他,却已经晚了,孩童转眼间就已经推门入了院子。 “不知可能讨碗水喝?” 水月瞧那孩童径直走了进来,如大人一般行着礼,遂而拱手说道:“小侠士请等一等,在下这就去倒水。” 燕语默见面前一大一小,互相弯腰致谢,这么父慈子孝的场面就如同画本子里的那般,只是她却发自内在的觉得歉疚,对小逸或是对他。 “不知小少侠怎的一人在这山上,这山上到了夜间可是豺狼野兽多得很。”水月瞧他举手投足之间完全没有孩童的模样,便想吓一吓他,不想只骗来一个白眼。 “大叔,你多虑,我自小习武,区区豺狼野兽而已,不过是剥皮拆骨,简单的很。” “啧啧啧,小小年纪便要自小习武,你娘不心疼你么?” “噗!”燕语默一口茶水喷在菜板上,继续装作没听见,剁着肉。 “我娘,我娘一向不管我,她心中只有我爹,恐怕任何人都不在她眼中。” “哦,那你爹怎会放心你一人在此?” “大抵死了吧,自我出生起就没见过,大叔,你的话有些多。”孩童抱着充满敌意的眼神看着那个男子,在屋外忙着做饭的女子,却一直没有抬起头来,他倒想看看她能忍到几时。 水月打量着那个孩童,虽然他语气异常冰冷,却不觉得想要靠近他:“我不是什么大叔,我叫水月,不知小侠士叫什么,可要我送你下山?” “不必,我与师兄们一起来的。”孩童看向一旁的女子,她将手合实放在胸前,央求着自己。 那个从来没有任何表情的女子,不见几日,却变得与他认识的各种模样都不大相同。她原本,便是这样子的一个人么? “师兄?”水月停下手中的动作,茶盏只离自己的嘴边几寸。 “对,大叔,听过藏剑宗没,我就是跟师兄们一起上山来抓人的,我倒是没见到那个什么教主,若是见到了,应是不比这山间的豺狼野兽厉害到哪儿去!”孩童低头饮茶,眯着眼观察着对方的神情变化。 水月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小侠士可是与你的师兄们走丢了,这山上除了我们还未曾见过别人。” “恩,他们叫我留在原地等,我着急了些,就想去寻他们,却不想走丢了。”孩童将目光移向一旁,“我听师兄说,这山上只住着一个痴傻的大夫,若是见到了女人,必是那个妖女无疑。” 水月见他手中夹起银针,急忙笑着说道:“呵呵,小侠士定是消息不够灵通,这山上应是住了一对夫妻才是,内人是近日才从镇上娶回来的。” “哦,是么?”孩童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愤怒,“一个住着竹屋的傻大夫也有银子下聘礼么!” “小侠士却是小看在下了,在下卖卖草药倒也能赚不少银两,小侠士既然水已喝过,不如早些去寻你师兄们可好?” “恩,不过我不大认得路了,不如先生陪我一起,如何?”孩童突然转变了态度,拉了拉对方的袖子。 “也罢。”水月走到燕语默身边轻声叮嘱着,“这孩子来的古怪,你一人在此要多加小心,你才接骨没几日,遇到事情尽量躲着,莫要动手。” 燕语默微微颔首,瞧着那人扬着笑脸带着小逸走出门口,大声说着:“娘子,我去去就回!” 她眼眶不觉泛红,就如同所有寻常夫妻会有的那般,丈夫带着孩子外出打,妻子则在家中准备晚饭,那一声娘子,她等了很久了。 可她该如何跟小逸解释,小逸会不会觉得这一切只是自己的臆想? “小侠士,你师兄们可是在这附近?” 正说着话,一根银针从正后方射了过来,水月本能地将身子躲到一旁,银针嵌入旁边的树中,竟没过了一半。 “小侠士手下的劲道倒是不小。” “大叔,你脚下的功夫也不错!” 那个傻女人与他相处了几日,竟不曾看出他是武功顶高的人,究竟被灌了什么药?孩童面若冰霜,完全没有在院中的那般童稚可爱。 “说,你是何门派的?” “小侠士,你师兄们可是在这附近?” 正说着话,一根银针从正后方射了过来,水月本能地将身子躲到一旁,银针嵌入旁边的树中,竟没过了一半。 “小侠士手下的劲道倒是不小。” “大叔,你脚下的功夫也不错!” 那个傻女人与他相处了几日,竟不曾看出他是武功顶高的人,究竟被灌了什么药?孩童面若冰霜,完全没有在院中的那般童稚可爱。 “说,你是何门派的?” “小侠士不装了?刚刚那般模样若不是因为在下,那定是为了在下的妻子咯!” “胡言乱语!”孩童一脚扫过,直逼向那人胸口。 水月抬手抓住那只脚,故意向后拉着:“小侠士可是认识在下的妻子?” “认识又如何?”孩童凌空一旋,将他的手踢开,立在他的面前,“如你这般,也配唤她妻子!” “招式是好的,就是急于求成,快了些,必然会叫他人看穿你的伎俩。”水月拿起地上的石子,掷向孩童的小腿处,孩童将腿抬了起来,向前方踢去。 “恩,这个招式应是这么出才对。” “你明明会武,为何要欺瞒于她?”孩童瞧见招式被看穿,有些羞恼,质问着男子。 水月笑得坦荡,并不打算隐瞒:“她有意想要留下,我又何必要去拆穿,做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是更好?你既然看穿我,为何不告诉她?” “你既说了实言,我也不妨告诉你,她对我而言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人,但从我出生以来,我从未见过她笑得如此开怀,不管你是不是那人都好,只要你并无意加害于她,你活着总比死了强上许多,若你伤她,我定不会放过你!” 孩童转身正欲离去,水月不解地问着:“那人是何人?” “你不必知晓,但你且记住我叫张逸!” 第一百二十七章 英雄救美(四) “夫人,你确定要如此?” “恩,他快回来了,你就按我们刚刚排练的那么做就行。”燕语默仔细听着远处的脚步声,只有一人的,想来小逸已经走了。 小叶子无奈地将面巾围在自己的脸上,这人万一不是阁主,自己随意两个招式便将他打趴下了该如何是好,到时候不是演不了英雄救美,倒要变成美救英雄了? 水月走在路上,有些出神,从前自己一人在这山上住了许久,总觉得这来来往往的人没什么不相同的,可她,却不同于任何人,自己总是不自觉地就会看向她,没有任何缘由,就像是一种习惯。 就如同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一般,这样的习惯让他不禁觉得有些可怕。 先是一群藏剑宗的弟子,再是山洞中救人,紧接着便出现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这山上倒是越来越热闹了,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 “妖女,今日俺便要结果了你的性命,他奶奶的,你杀了俺那么多师兄弟,俺定不会轻易放过你。” 只见院中一个男子挥着剑便要向地上的女子砍去,女子伏在地上,嘴角还有些血迹,好似之前打斗过一番。 水月飞身而过,一掌将那剑震开,小叶子被真气震得接连后退,不可思议地主生活在一处,他的身法最为熟悉不过,既然不如试他一试。 “竟敢坏俺的好事,俺定不会放过你!”小叶子将剑故意丢在一旁,拿着剑鞘向那男子打去,招招看似狠毒,却留有余地。 水月并未多想,只是见招拆招,见燕语默口中吐着鲜血,一时情急一掌将那人打出院内,将剑丢了出去:“今日尚且饶你性命,他日再敢来犯,必然不会留情!” 小叶子将剑拾起,面巾下的他笑得异常开心,是阁主,阁主还活着,太好了!他向山下走去,被等在山坡边的孩童叫住。 “诶,你当真帮她演了一出戏?” “小逸,你就别担心了,夫人与他在一处,无恙的!”小叶子将面巾扯下,回望着那间竹屋,只剩下小小的一角,“咱们回苍山去。” 孩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有些恍惚,叶子哥如今也是这般模样,难道那人真的是他? “你装刘铁的声音太难听了。” “没办法,就他好学一些,小逸,说了多少遍了,你得叫人家叔叔!” “叶子哥,你是不是忘记了我还是紫金阁的阁主,你仍旧是我的贴身侍卫。” “那个,小逸,咱们快去找春夏姐姐哈,她一个人在客栈待得肯定无聊了不是” 水月将女子从地上抱起,急忙进入屋内,正欲给她把脉,却被她的手牢牢抓住 “咳咳我只觉得肩骨处有些疼痛,不知是不是伤口又咳咳!” 水月拉下她的衣服,仔细瞧着伤口,拿出膏药在涂抹着:“许是动了内力才会吐血,伤口还好,并无大碍,你在此歇着,我去煎些药来。” “恩!多谢先生!”燕语默见他走出房门,急忙将口中的血迹擦了干净,灌了几口水进去,有些作呕,这下有借口将他留在身边了。 水月坐在院内扇着火,药香慢慢传出,他仔细看着四周,椅子和晒药的架子倒向不同的方向,院子里一片凌乱,若是这么激烈的打斗,自己回来时估计她已然没命了才对。 藏剑宗的弟子不是都扎堆的么?什么时候开始单打独斗了,他走向厨房,拿起碗里装的兔血嗅了嗅,已明白大半,这个女子真是,什么主意都敢想! 她见自己大展拳脚也并不觉得丝毫惊讶,定是一早就已经将自己看穿,这般委曲求全,还不惜撞断肩骨,演上这么一出戏,就只是为了,为了留下来? 他又觉得十分不公平,向来只有自己玩弄别人,何时轮到自己也被他人牵着鼻子走,想到此处,便多加了一味黄连在药罐中。 “小一,汤药熬好了,可要趁热喝!”水月端着药碗,笑吟吟地看着她。 燕语默只觉得这笑容渗人的紧,连忙接过碗,一口吞了下去,口中顿时苦的异常,她不停地哈着气,一颗山楂糖被送入口中,一时间,五味沾了三味在嘴中。 “药可苦?” “嗯嗯嗯,苦!” “苦口良药,小一可要牢记,我的药只会一次比一次苦,你是还要喝?” 燕语默脸上表情囧作一团,她瞥着那床头的药碗,算了不管了,她点头应承着:“良药苦口,良药苦口,先生的药定是有奇效的。” 水月无奈摇了摇头,将做好的饭菜端了出来,倒是聪明,还不望先做好饭菜再装作受伤。盘中的兔肉、青菜没有一样放了姜丝,他不由得起疑,她是如何知晓自己不喜吃姜的? 燕语默坐在他的对面,夹着菜,吃痛地“嘶”了一声,确实演的过了头,感觉肩膀处有些拉伤,她放下筷子,轻轻摸着自己的肩膀。 “张嘴。” 一块兔肉摆在自己的嘴边,燕语默弯着眉眼,张嘴吃了下去。就这样一口一口,不知不觉便塞了许多。 “不够了,吃不下了!”燕语默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着。 “多吃些,补补脑子也是好的。” 什么嘛!失忆了,怎么没有连带着这脾气一起消失,还是那个样子,哎,看来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 “春夏,我们回来了!”小叶子和孩童回到客栈,却找不见春夏的影子。 小二从旁经过,小声说着:“你们可是找这儿的那位姑娘?” “小二,你可见过这儿的那位姑娘?”小叶子问道。 “哎哟,她啊,不知为何得罪了几个门派弟子,说是什么,什么藏剑宗的人,他们将她打伤了!” “那她现在人在何处?” “还好当时我们县令也在,便出手救了她,那些弟子说不出什么证据来,便走了,那姑娘被县令带到县衙去了。” “县衙?好,多谢!” 第一百二十八章 故人相逢(一) 水月几乎是等着鸡叫声起来的,身旁的女子很是习惯地将中间的被子压了过去,将手一并架在自己的身上。哎,究竟是谁说过艳福不浅这种事情,为何自己一点儿开心都感觉不到,整个晚上都无法睡得踏实,他有些开始心烦这女子总是扰乱自己的心思。 鸡鸣三声之后,水月十分流利地从她的手下钻过,站在屋中,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 “哎” 燕语默被一声长叹唤醒,揉了揉双眼,拍了拍身旁,立马坐了起来,直到看见眼前熟悉的身影才放下心来。 “睡得可好?” 水月闻声看向身后的女子,清晨的阳光洒在她微红的脸上,他好似闻到她发间的香味,一阵悸动升起,心脏突然加速地跳着,他急忙跑了出去。 “不得了,莫不是中了什么奇怪的毒?”他躲在门外,想起刚刚那番光景,不觉得咽了咽口水,此女子还是留不得,早些送走的好。 “小一,你昨日既受了伤,恐那些弟子还会寻来,在下怕一人之力难以抵挡,不如在下送教主回镇上与你侍从等人汇合可好?” “可是昨夜我吵到了你?”燕语默抬起无辜的双眼望着他。 “啊,不不不,没有” “哎,我在此也打扰了先生许久,先生定是讨厌我了。” 水月将脸埋在碗中,确实是挺打扰的,夜夜如此那还了得,自己扪心自问当不了柳下惠,但是也不见得这个君子能做的了几时。 “在下,在下是怕那些弟子寻至此处,在下武功只能装上一装,毕竟没有教主这般厉害,你的身边还是需要更多厉害的人保护。” “你,可是在担心我的安危。” “恩。”算是吧,只要能及时送走,怎么说都无妨。 “既如此,不如先生就随我一道回苍山吧,我们教中人手多,定能帮先生你找到家人的,再者我还未曾好好谢过先生,先生定不要拒绝,那咱们不如吃完便走吧!” 水月只听得了最后一句,吃完便走?太好了!连忙点了点头。 “那先生快些去收拾行李吧,可多带些衣物,山上有些寒凉。”燕语默笑着看向对面,就一道怪回山上也不错,省得在此处,总会担心有人来打扰。 “山上?哪个山?不是去镇上么?”水月才反应过来,有些迷糊。 “先生不是答应了与我一同去苍山的么?” 水月走到屋中,看着左右收拾衣物的女子,竟好似要出游一般,每样东西都要瞧上一番,他坐在一旁,想起那个孩子说过的话。 一个人,究竟要经历什么,才会许多年都不曾笑过,自己难道真有什么不同,能让她如此放下戒备? 他瞧着那件摊开的红色长衫,不禁问道:“这件衣服好似并不合身?” 燕语默将手摸在那件衣服上,这是他从前的衣裳,她自行改短了些,穿上它就如同他在身边一样。他不在,自己却活成了他的样子,他说话的方式、他穿衣的方式、他看书的习惯 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假装他还活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 女子眼中的惆怅,他并不是看不出,那件衣服衣襟处更像是男子的款式,她如此珍惜这件衣裳,是因为某个人么? 就如同那孩子说的,是那个人么? 那她这般纠缠自己,也是因为那个人? 想到这儿,水月胸口一阵刺痛:“教主不必忙碌了,在下说过会护送教主安全到镇子上,届时在下便会回来。” 燕语默完全不懂为何一前一后,那人变得面若冰霜,连语气都生分了许多,她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是轻轻点着头。 一路上她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拉开一些距离,并不似前几日那般亲近,燕语默心中觉得有些委屈,好不容易才生出的火花,怎么就瞬间被浇灭了。 “他们可是住在这条街上?”水月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前传来。 “恩,大约是吧。” “可是住在这个客栈?” “恩,大约是吧。” “叫什么名字?” “恩,大约是吧。” 水月转过身,瞧见她垂头丧气的样子,一直重复着一样的话语,还是有些不忍:“小一,我在问你他们叫何名字?” 燕语默不小心撞到他的胸口上,一阵疼痛从肩骨蔓延开来,蔓延到整个呼吸,蔓延到整个心中,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积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倾盆而下。 “你怎么哭了?”水月不知如何是好,他头一回将女子弄哭,该是如何哄的?可自己明明没有错,为何要哄? 燕语默在客栈门口一角蹲了下来,她止不住自己眼眶里的酸涩,止不住这些年压抑着的悲伤,明明一切都在向着好的地方前进,可为什么还是被自己搞砸了?明明那个很爱很爱的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可他并没有任何拥抱自己的理由。 真的好累,为什么世间之事总是如此的差强人意! 男子内在嘲笑着自己,弯下腰蹲在她的身旁,将她瘦小的身影盖在自己的怀抱下,他也未曾想过自己会如此在意那件长衫,会如此生气,可那终究是她的过往,自己并未参与的过往。 “别哭了,是我的错,我不该惹你哭的。” 女子抬起头,眼泪还在不停地流着,男子伸出手指轻轻擦拭着她的泪水:“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她一哭,自己的方寸便跟着乱了,心既然已经乱了,由如何能够收的住。 “爹爹,你瞧那个人怎么蹲在地上哭啊?”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路中间传来,“是不是那个叔叔抢了她的糖吃?” “呵呵,傻孩子,走吧!”身旁的妻子羡慕地说着,“你瞧人家的夫君,如此体贴。” 燕语默用衣袖擦了擦脸,有些不大好意思:“我没事了,快起来吧,在这儿蹲着有些丢人。” “不丢人。”男子轻轻抚上她的脸,“可是哭舒坦了?” 她揉了揉鼻子,正准备站起来,却不想有些腿麻,踉跄了一下,身边的男子将她一把接住,就这样她又撞到了那人的怀中。 “小一,这么光天化日之下占便宜,总归是不大好的。” 她有些害羞,急忙进了客栈,老板将他们看作是刚刚吵完架的小夫妻,眼尖地说着:“二位可是要在此处游玩一番,楼上有上好的套房,绝对包你们夫妇满意。” “咳咳,老板,我想问下你可曾见过三个人,一个少年不高拿着剑,一个女子穿着粉色衣衫,还有一个十岁的孩子,说话有些老成。” “哦,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些印象,那个孩子还倒了我们好几次的菜,挑剔的很!” “老板,他们可还住在客栈之中?” “哦,他们呐,早就走了,好像是去了县衙吧,有个人受伤了,被我们县令救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故人相逢(二) “小一,可是问道了他们的去向?” “恩,他们去了县衙。” “那我们现在赶去县衙?”水月见她有些犹豫继续问道,“怎么了?” “无妨,走吧。”一别就是十几年,不知道宋瑞安可还认得出自己,也兴许是自己想多了,如今的县令并不是他。 燕语默与水月二人走到县衙处,正欲询问,小叶子正巧从衙内出来:“太好了,夫人你来了便好,春夏受的伤有些重,我正要前去寻你。” “春夏受了伤?快带我前去。” 小叶子带着他们走到客房处,小逸正陪在春夏的身边,帮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燕语默立马搭上她的脉搏,诊断一番,还好并无内伤,只是受到了剑气影响,剑伤有些深。 水月见状退出了房内,他立于廊下,脑海中想着的是小叶子刚刚所叫的那句“夫人”,她已嫁人了,那个孩子莫非是她的? 廊上有一人快速走过,盯着手中的药碗,眼看就要撞到水月,突然刹住了步伐,抬头正欲责怪,面上却显露喜色:“张公子,原来是你,太好了,你我已许多年不曾见过了,细细算来也有十几年了,你今日可是和我姐姐一起来的?” “这位仁兄可是认错了人?” “怎会姐姐,你也来了?”宋瑞安将目光移到男子的身后,“对了,我给那姑娘煎的药,差点忘了,我先去送药,你们在此处等我片刻!” “春夏姑娘好些了么?”宋瑞安焦急地问着。 “还好,并未伤及内在,刚刚我娘已经给春夏瞧过了,你这儿的大夫不行。”小逸将湿布放在宋瑞安的手中,“快去照顾她吧,这苦累的差事适合你,叶子哥,我们歇息去。” “啊?我们去哪儿?” “你瞧不出那傻县令,一堆眼珠子都要长在春夏身上了。” “啊?你是说他,不会吧!” “走了。” 廊下二人站立着,许久不曾说话,燕语默本不想让他知道这些事情,也不愿他重新背负许多。 “刚才那人唤我张公子,是何故?” “大约是认错了人。”燕语默笑道,“你长得有些大众,容易认错。” “小一是不是也将我认错了,你从一开始遇到我,就把我当做了他人。”水月以为自己可以不会那般介意,可她夜夜唤的都是另一个人的名字,看向自己的眼神,也仿佛在瞧着另一个人。 “不是你想的那般。”她靠近他的身旁,用手拉了拉他的袖子,男子将袖子扯出。 “教主或许高看了我水月,我自问不是什么倜傥俊秀,比不得别人,我喜欢一个人总归是满心满眼的喜欢,若是做别人的替代品,我还不至于如此作践自己。” 燕语默见他转身正要离去,一把从后边将他抱住:“你想错了,你并不是谁的替代品,自始至终,都只是你而已。” “你说什么?” “他没有将你认错,我也没有将你认错,你就是我们所认识的那个人,只是你不记得了。” 水月转过身,惊讶地推开那个女子,他将手搭在女子的肩膀上:“你认识从前的我?” “恩,我说个故事与你听,你且慢慢听完。” 水月坐在一旁的台阶上,静静地听女子讲述。 “许久之前有一个女子从另外一个地方来到了这个世界,她认识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很会治病的少年,少年教她医术,教她武功,他们慢慢喜欢上彼此,但是少年并不敢接受女子的心意,他们一路闯荡江湖,遇到了许多事情” “最终少年误会了女子,选择了放弃,坠入万丈深渊,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女子重新找到了他,可他已经不认识女子,他失去了过往所有的记忆,他的喜好、他的习惯、他的书法没有一样有过改变,他是他,却又不是他,看似如此熟悉,却也十分陌生。” “若我不是你故事中的男子,只是一个长得与他相像的人呢?” “你出现的时间,你失忆的时间,你的一切都与他一模一样,你的颈间也与他一般有一颗痣。”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孩子,是” “小逸是我们的孩子。” 远处的孩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震惊,他转身离开,即使那人是自己的父亲又如何,他自始至终只有一个母亲而已。 “小一,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有任何印象,我想我可能需要自己一个人冷静一番,给我一点儿时间好么?” 燕语默瞧着那男子逐渐淡出自己的视线,自己一人坐在台阶上发着呆,相逢相认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欣喜,他是不愿接受自己的身份,还是不愿意接受自己?这一日之中好似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告诉他,好像并不是一个对的选择。 “姐姐,你怎么一个人在此?”宋瑞安在她身旁坐下,“春夏才刚醒了又睡下了。” “她无事了便好,我听小叶子说,是你救了她,多谢!” 宋瑞安愣了愣:“姐姐,与我,何谈言谢。” “张公子好像有些不大一样,他为何不认识我了?” “苍山之战后他坠落山间,我也是最近才寻到他的,他失忆了,不记得过往。” “失忆?难怪。”宋瑞安看着燕语默,眼神中有些复杂,“姐姐和以前也不大一样了,好似多了许多心事,这些年,不知姐姐过得可好?” “白云苍狗,转眼即逝,总觉得这时间变得慢了许多。也许我不该寻到他的,他已经不记得过往,这样活的洒脱也不是一件坏事,他始终改为自己活一次。” “可一个人若是连自己是谁都不知晓,岂不是白走一遭,若等他自己找到答案,也许他会更加难以接受。姐姐,有些事情,你不需要自己一个人抗下所有,每个人该面对的事情,总归是躲不掉的。” “瑞安和从前也不同了,长大了许多,以你的才智,你大可不必在屈就在这县衙之内。” “朝堂之上的纷争,我不适合,还是这里自在些。” 第一百三十章 故人相逢(三) 宋瑞安打了个哈欠,将手臂伸开:“这才过半日倒是困得很,姐姐,我先去休息了,春夏就劳烦姐姐来照看啦!” 燕语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春夏如同我姐妹一般,何须劳烦,倒是你,这没日没夜的守着,是何居心?” “哎,好困,先回屋睡个饱觉咯!” 宋瑞安透过手臂间的缝隙回望着那个女子,他前些年曾经得空去南都找寻过她,燕王告诉他她已经成了血棂教的教主,他才发觉一路听来的那些故事中说的十恶不赦的魔头都是那个曾经对自己有过知遇之恩的人。 物是人非的道理他都懂,但他从不信姐姐会变成人们口中的那般样子,尽管再次重逢夹杂着生疏,但他仍旧十分庆幸,庆幸自己的相信不是错的。 水月独自一人坐在后院中,身旁柏树的影子,将他的身形整个盖了起来,他一时间还有些接受不了这么多突如其来的“身世”。 人有的时候或许就是这么奇怪,想要找寻答案的时候日思夜想,总想探个究竟,当它就这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又突然变得不大愿意相信。 这就好似十年来自己都在做自己,突然有人跟你说你不是自己,你有妻有子,有家人,有仇恨 “怎么,无法接受,你与我想得也没差几分,不愿接受不如就当个缩头乌龟,岂不更好?” 水月抬起头来,孩童从树上跳了下来,蔑视着他:“你仍旧可以只是你自己,只要不伤她,你想怎么活是你自己的事情。” “我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水月注视着这个说话不饶人的孩子,他的眼睛像极了自己,之前却未曾发现。 “为何要告诉你,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弄不清楚。” “你猜你能在我手下过几招。”男子淡淡地说着。 孩童不甘心地扁着嘴:“张逸。” “你很讨厌我?” “既然你问了,我不妨告诉你,我确实很讨厌你,你这么多年不曾出现,若是死了倒好,只是一直在另外一个地方当着另外一个人,你可知她这些年为你扛下了多少,背负了多少骂名,像个傻子一样年复一年地找你。” 水月回想起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那个痴态,她仅仅就是那样望着自己,不敢靠近。每次入睡都要牢牢地抓着自己的袖子,醒来后都是一副怅然若失的姿态,直到再次看见自己。 “我承认,这些故事我想不起来任何,但是我并没有想要逃避,有些事情我既然已经知晓,我便不会再离去。她她从前便是这个样子?” “她总是喜欢穿着你留下的衣服,看你看过的书,有时在殿内一坐就是许久,春夏是这样说的,我从未见过她像现在这般,笑的有些傻。”孩童双手环抱在胸前,并不想和男子过多的交流。 “你,不在她身边?” “我从小就在紫金阁里长大,她心中惦记着的只有你罢了。”孩童不悦地白了那人一眼,若不是因为寻他,也不会错过自己十岁的生辰,那是自己能够见她的机会。 “你为何不叫她母亲?”水月学着男孩的姿势,将双臂抱在胸前问道。 “我想她许久都不曾来见过我,也许是不愿意听我唤她母亲。” “你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是为了保护你呢?血棂教是整个武林的公敌,而你仅仅是一个年幼的孩子,若不将你送出,你总会被他人找到,或是被拿来作威胁,或是被折磨作为报复,哪一种都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水月语重心长地接着说道:“很多事情都不是你看上去的这般简单,尽管你觉得是我负了你们许多年,但我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在想办法找到我的家人,只是始终没有着落。也许,刚才的我是有些困惑的,但现在,我只知道我很开心。” 张逸将头别过一旁:“呵,有什么好开心的,还不用你来与我说教,真是啰嗦。” 张逸穿过回廊,只想快些离开,他一直以为母亲是不爱自己的,自己的存在是多余的,但是那个男人说的也不无道理,上次听到自己有危险,她也立马下了山来寻自己。 只是,自己太过鲁莽,不该如此胡来的,那些人,那些人是如何得知他们会在断崖边的?即使是恰巧,也不可能知道血棂教与紫金阁之间的关系。 张逸笃定这并不是一件寻常的围剿,他们明显是两批人马,藏剑宗的弟子一向平庸,掀不起什么风浪,而那些黑衣人,自己从未听说过,好好找寻一番了。 燕语默给春夏喂了汤药之后,正坐在窗前发呆,一件外衣突然搭在自己的肩上,她闻到那熟悉的香气,并未回头,只将手放在那人的手上。 “莫要贪凉。” “我有些后悔,不该告诉你以前的事情的。” 水月把着她的肩膀,将她转了过来面向自己:“你若不告诉我这些,该如何将我诱拐上山?” “施些美人计之类的吧,若是仍旧没有办法,我便在你屋外在建个房子,一直陪着你也不错。” “你之前见着与我相似的人,心中想的也是这些个法子,也是这般纠缠,赖在人家塌上不肯下来?” “你在想些什么呢!当然没有了,我日日都沿着那河流找你,上下游的村子我都找遍了,就是没有你的消息,你真以为世界那么小,我随随便便就可以遇着你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啊!” “不晓得你之前是什么样的,但你如今这追夫的方法,我很是喜欢。” 燕语默听之不觉羞红了脸,想到之前他的神情,有恐他的转变是为了其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你可知你现在只是水月,那些过往已然与你没有瓜葛了,若你是因为责任才与我在一起的大可不必,你若选择与一个人在一起,应当是你满心满眼都是她才对。” 水月敲了敲她的额头:“你怎知,我的满心满眼里没有你!” 这个傻瓜,如今找到了自己,还要自己抗下左右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重返血棂教(一) “你要知道,你若决定了与我一起,那么我便不会再将你放开。”燕语默一字一句地说着。 “还望教主能够说到做到。” 水月将面前的女子拥入怀中,即使抛却过去的种种,他也深知自己离不开面前的这个女子,他再一次爱上了这个傻瓜,他也不愿她一个人去面对这世间的苦难。 “我想试试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含着笑望着他。 “啊?” 女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几乎只有一寸的距离,他紧紧闭上双眼,有些紧张,还未曾感受到什么,便听到一声虚弱的声音从窗前传来。 “语默姐” “咳咳”男子立马恢复了先前镇静的模样,“我去叫那傻小子过来。” “春夏,你醒了!”燕语默坐在床头,拉着她的手,“你放心,你身上的伤我已经处理过了,不会留疤的,再喝几副汤药就会好上许多,只是近日还是需卧床休息。” “语默姐,都是春夏太笨了,差点被他们抓了去,还好那个公子相救,不然春夏肯定又要拖累你了。” “怎么会,傻丫头,说什么拖累,你不要胡思乱想,好好休养便是。” 春夏瞧见燕语默面上柔和了许多,不再同之前那般冰冷,不禁流下泪来:“语默姐,你现在这样春夏真的很开心,我总看着你一个人将所有都憋闷在心中,不愿与任何人倾诉,春夏真的很担心,春夏没有那么聪慧,只知道唯一能做的便是陪在你的左右,春夏知道,你心里比谁都苦。” “小丫头,不要伤感了,从今以后有我呢,你就不要担心了。”水月将手抚上燕语默的肩膀,几个人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进来。 “你是!语默姐,你找到他了!啊!”春夏激动地坐了起来,身上的伤口拉伸着,她吃痛地叫了一声。 一个黑色的身影赶在燕语默之前,扶住了春夏:“怎的这么不小心,你才刚醒,多休息才是。” 小叶子与燕语默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宋瑞安不好意思地将手松开,站在一旁。 “春夏你是不知道,咱们这个县令啊,多么担心你,连汤药都是自己一副一副亲自煎好的!”小叶子将嗓音故意抬高了几分。 春夏急忙道谢:“多谢公子,多谢县令大人相救!” “不必不必,路见不平而已,总不能看着他们欺负你一个弱质女流。” 小叶子调侃着:“是啊,这救命之恩啊,还是以身相许的好。” “我们还有要事相商,就麻烦瑞安照顾下春夏了。”燕语默使着眼色,几个人都识趣地离开了房间。 “你想让她留下?”水月在一旁问道。 “她留下也好,瑞安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总好过她一个女子住在苍山上,终日里跟着我们提心吊胆,过着打打杀杀的日子,在这儿,她会安全许多。” “春夏姐肯定不会同意的。”张逸跟在那二人身后。 “先找个借口拖着她吧,她总有些慢热,等过些时日就好了。”燕语默注视着那间屋子,“小叶子,你去准备下,先将小逸送回紫金阁,我们就回血棂教。” “你就这么喜欢帮别人做决定,你有问过我的意见么?我若是不愿回去呢?”张逸抬头质问着她,他还想多待在她身边几日,即使他心中清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他很想看看自己若是任性一回,她会如何? “小逸,你可知你打不过我。”燕语默笑着俯视着他。 张逸冷哼一声:“你们果然是夫妻,也罢,我就是个多余的,我走便是!” 水月瞧着张逸气冲冲离去的样子,笑道:“有件事情他倒没有说错,你确实与我很像,般配的很!” “他待在紫金阁中会安全许多,不会再有人打他的主意,已经有人知晓了我与他的关系,他便不能再这般任性了。”燕语默皱着眉,她也觉得那日被追杀的事情有些蹊跷。 “你不能将他看作一个孩子,他其实都懂。” “你不过见他几面,就已经如此了解了?” “他懂事的很,一个这么大的孩子不过要的就是陪伴,可他从未要求你给他什么,他第一次见我便同我说,不论我是谁,只要你能开心便好,刚刚或许也只是想试探你的反应罢了。”水月叹息着,“他不该如此懂事的,或许你可以试着让他做回一个孩子。” 燕语默一心只是想要保护他,却没想过自己的保护和刻意疏离却让他更加孤单,总有些事情是无法两全的,当真应了那句话为人父母才知父母的艰辛,她并不想小逸同她儿时一样。 “我知道了。”她急忙奔着那个小身影追了过去。 “小逸!小逸!” “你叫得太大声了!”张逸坐在树枝上,俯视着树下的女子。 女子冲他浅浅一笑,一跃坐在了他的身旁:“你若不愿回紫金阁,便与我们一同回苍山可好?” 张逸惊讶地问道:“真的?” “你愿意待多久都可以,妈不是,为娘好像也不对。”燕语默感觉舌头就像打了结一样,话就像在嘴边却怎么也不能顺利地说出。 “母亲,你愿意这么说我已经很开心了,不过我有些困惑还要回紫金阁查探一番,毕竟我这现在是紫金阁的阁主,很多事情还在等着我回去处理。” 原来孩子总是不知不觉中就长大了,而你也不会知晓什么时候开始,你们之间会存在一些距离,燕语默看着他老成的样子有些心疼:“你不如歇息几天,就当做给自己放假,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小叶子去帮你查,我知道我做的并不好,作为一个母亲我很糟糕。” “母亲,我并不觉得辛苦,我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护身边的人,才能保护你,这次藏剑宗刺杀的事情” 燕语默将身旁的孩子紧紧抱住,她不知该怎么开口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这个怀抱是她欠他的,张逸眼眶有些湿润,他如天下间所有的孩童一样,贪恋着这个怀抱的温暖,他将手臂轻轻地搭在她的背上。 “母亲,你太重了,树枝要断了。” “母亲,你太重了,树枝要断了。” “胡说,我轻的很。” “快讲我放开了,太丢人了,我要呼吸不过来了。” “乖,小逸让妈妈再抱一会儿。” “妈妈?”妈妈也很好听呢! 远处一个白衣身影,望着他们,淡然一笑。 第一百三十二章 重返血棂教(二) “语默姐,我真的已经好了许多了,可以跟你们一起回去的,你瞧。”春夏将身子支撑起来,站在燕语默的面前,额头上瞬间布满许多汗珠。 宋瑞安在一旁伸出手来,准备随时上前搀扶,小叶子瞧见这一幕不觉得笑出了声音。 “春夏,你瞧瞧,把我们县令爷吓得,你啊,就放心在此处休养吧!” “可是”春夏有很强的语感,这次留下可能就很难再回去了,只怕语默姐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你且安心养病,若是想我们了,给我们写信便好,我会留下一只信鸽与你。”燕语默将她扶回床边,贴近说着,“小圆脸,瑞安是个不错的人,你可别辜负了人家的一番情谊啊,若有机会可别错过了!” 春夏羞红着一张脸,偷偷瞄着一旁的宋瑞安,他这些时日的照顾她都看在眼中,可自己只是一个丫鬟,如何配得上他。 宋瑞安将一行人送至门口,感慨万千,上一次分别仍是十年之前,一眨眼竟过去的飞快,而下一次再见还不知是何时,他注视着马车上的一家三口,很多事情都已经变了,又好似都不曾改变。 “瑞安,我家春夏就托付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她,你若欺负她,我定不会饶你。” “姐姐放心,瑞安定不会让春夏姑娘伤心的。” 水月将帘子拉起,朝他笑道:“下次来定是要和你们二人的喜酒了吧!宋兄,多保重!” “保重!” 小叶子架着车直接奔往苍山,他听到车内传来阵阵的话语声,欣慰许多,主的。 “那黑衣人会不会是朝廷派来的?”水月听到他们二人的分析之后,提出自己的疑问。 “大叔,你一直住在山上估计不甚了解,朝廷这几年都在忙着休养生息,根本不会轻易跟任何人开战或是暗里刺杀,他们太子一心只盼着皇帝早日暴毙,好择日登基!”张逸将腿伸长架在他们二人之间,装作很累的样子伸展着手臂。 “小孩儿,你可知你是要喊爹的,好歹你我之间也是有血缘关系的。”水月投过去一个白眼。 “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他们看起来并非是朝廷的人,禁卫军的身法与他们不大相同,但江湖中不会突然冒出来一支这样训练有序的组织。”燕语默将话题扯开,这两个人一大一小,却也能不对付到一处,若不是自己坐在马车内,她怀疑他们会打起来。 果然男人都是幼稚的,不见得成了父亲就会转变。 张逸坏笑着应和:“母亲说的是,以母亲曾经对他们的了解,定不会有错。” 燕语默有些错愕,小崽子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应是赶紧说些其他的掩盖过去。 “他们倒是与之前的乌衣卫有些相像,此番回了苍山一定要仔细查询一番,这种重任就交给我儿了,你接管紫金阁也有些许时日了,肯定能够查出的。” 张逸抬头瞪着燕语默,说好的一起回苍山呢?就因为自己漏了你的老底,就要赶我回紫金阁,真是何其不公! “小一,为何你会对皇宫内院的事情如此熟悉,禁卫军不是保护皇家子弟的么?” 话语一出,孩童立马装出无辜的表情看向身旁的女子,看你如何应付! “之竹,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值得一提,不值得一提,呵呵呵,要不要下来歇息一番,也赶了许久的路了。”女子看向窗外。 “我叫水月,你忘了,从前的事情我并不了解,不如小一跟我详细说下,兴许我会回忆起些什么呢?” 呵呵呵,详细说一遍还了得,到时候记起了不该记起的岂不是麻烦,燕语默急忙走了出去,坐到小叶子的身旁:“车上热得很,停会儿歇一歇吧!” “啊?热么,今日好似比昨日还凉上几分。”小叶子对上燕语默要吃人的眼神,急忙停下了马车。 “咱们不如在此处整顿一下,一会儿再出发吧!”燕语默张开一个大大的笑脸,回望着车上的两个男子,一大一小,皆是一张冷脸。 小叶子眺望着前方,像是一个庄园:“夫人,这不是那个梅园么?听闻这里头种满了梅树,肯定很是壮观,咱们不如去瞧上一瞧,如何?” 梅园!一道晴天霹雳而过,孩童在车上笑的更加邪恶,水月察觉到什么似的皱起了眉。 “哈哈,好像突然间有些冷了,不如还是赶路吧!” “在下倒是孤陋寡闻了,不如就一同去梅园逛一逛,也好开开眼界。”水月从车上走了下来。 孩童也跟着走了下来,低声附和着:“大叔你常年在山上居住,定是不知晓这梅园啊,是南朝的一大风景呢!听闻是庄园主人为其夫人亲手种的,从相识之日开始细细算来,也种了几百棵总归是有了,可惜啊并没有机会与他夫人一同赏过梅花,啧啧啧一番深情深几许。” “为娘倒不知道紫金阁竟教些情书与你,看来回去要与你师傅好好聊一聊了。” 母子对视片刻,孩童败下阵来,双手插在胸前,不再言语。 “阿嚏!”燕语默拉了拉水月的袖子,“我好像有些着凉了,不如就不去了吧!” “小一,我倒是好奇得很,不如一起去看看。” 小叶子在一旁疯狂地点着头,大家都不约而同地走了过去,燕语默慢慢地跟在他们的后头,默念着十几年都没来过的地方,总不会这么巧就让自己遇见不想见的人的,不会的不会的。 “你们是何人?”门口的守卫问道。 “我们碰巧路过,不知能否进梅园观赏一番?”小叶子殷勤地问道。 “碰巧今日我家主人正在园中,你们且候着,我去通传一声。” 主人?不会吧,这老天爷今日究竟同自己开的什么玩笑,燕语默急忙拿出丝巾围在自己的面上。 “夫人,你怎么了?” “咳咳,咳咳,受了凉,受了凉,一吹风就容易咳嗽。” 守卫不一会儿便回来了,应许着将门打开,小叶子第一个兴奋地走了进去,燕语默仍旧默默地跟在最后边。 第一百三十三章 重返血棂教(三) “这梅园倒是大得很,瞧这修建的材料,定是价格不菲啊!”水月一进这园中,就不大喜欢这里,他也不知为何。 “哇!这里也太大了吧!”小叶子四处张望着。 “大叔,这你就不知晓了,这院内铺着的鹅卵石都并非是寻常人家能够拥有的,你瞧那屋顶上的装饰还有这琉璃瓦,啧啧啧,这活脱脱地就是一个皇家别苑啊!” 燕语默将张逸拉到最后头,张逸等着看好戏的表情让她很是窝火。 “这位小公子真是好眼力,这是我们家主人特意从别处精心运来的鹅卵石,我们主人说,之前的夫人最喜欢这里的摆设,所以每一样都未曾变动过,各位若是要参观,只能在院内逗留片刻,切勿伤了这些梅树便好。” “你们主人种这么多梅树全是为了他的夫人么?”水月淡淡地问道。 守卫拱手答道:“我们家主人自幼便与夫人有了婚约,但是分开许久,主人便种下这片梅园,本意是用来求婚的,可惜夫人至今不知去了何处,我家主人也是日日伤情,我们也不便多问,每隔一段时间我家主人便会来此品酒,各位还请随意,切勿进入内堂打扰。” 小叶子穿梭在梅树中间:“哇塞!这个主人也太痴情了吧,我要是个女子我都想嫁给他了,这儿冬天若是开了花,定是十分好看的!” “小一,觉得这儿如何?我记得你好像很喜欢梅花。”水月将目光移到她头顶的发簪上,几朵淡淡地梅花在发丝中间若隐若现。 “呵呵呵呵,是么?”燕语默走到园中,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 “主人,他们已在园中了。” 北莫尘闻着杯中的酒香,并不在意:“过会儿便叫他们离去吧。” 他走到窗前,满目的绿色尽收眼底,再过些时日便要开花了,年年这儿的梅花都开的十分好看,只是那人从未来过,他每一年都会寄一张赏梅的请帖到苍山,可惜从未有过回应。 本以为这许多年过去,她总会将那人忘记,却不想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固执。 一阵春风拂过,女子的面纱被轻轻撩起,窗前的男子突然握紧了手中的酒杯,不可思议地看向她,是她! 那女子穿着淡蓝色的襦裙,一如当年他初见她的模样,少了几分戾气。北莫尘急忙将衣衫整理了一番,带着佳酿,向园中走去。 “之水月咱们走吧,这儿也没什么好看的,开花还要在过些时间呢,你看咱们在此处也耽搁了许久了,不是?” 水月并未瞧见什么端倪,放下心中的猜忌,或许只是自己想多了,点了点头。一行人正欲离开,却被身后走来的人叫住了。 “诸位,我家主人还请诸位前去亭中品酒,还望诸位莫要嫌弃!” “不嫌弃!不嫌弃!你家主人真是好客!”小叶子拉着张逸向不远处的梅亭跑去。 “那个,我不怎么喝酒,不如你同他们一道去吧,呵呵!” 水月见她百般推脱,拉着她的手便向亭子处走去:“小一还是一同前去的好,莫不是在害怕什么?” “呵呵呵,害怕,怎会?”燕语默检查了脸上的面纱,有些忐忑,她并不是怕见那人,而是怕他与那人见了面之后,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他们好不容易才和好的,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了。 “主人真是好雅兴,在这早春时节坐在园中品酒,闻这酒香倒不像是中原的酒种。”水月将燕语默一同拖至亭中。 北莫尘抬头敬着酒,却愣在了原地,他怎会还活着?北莫尘不可置信地望向他身旁的女子,嘲笑着自己,自己倒是傻了,除了那个人,又有谁能将她变回原来的模样。 “几盏薄酒罢了,公子若是不嫌弃,可坐下一同品尝。” 水月端详着那人的身姿与变化的神情,此人初相见只觉得有些讨厌,越看心中越是厌烦,他不屑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这杯中酒并似想象中的那般好喝。” “怎会,我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葡萄酒,比我们阁中酿的还要好喝几分。”小叶子回味着嘴中的甘甜与酸涩。 孩童坐在一旁并未说话,他仔细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子,这就是传说中那位太子,从最不得宠的三皇子爬上如今的位子,气质确实不凡,这样的情敌大致是惹人心烦的。 “不知姑娘可愿品上一品?”北莫尘痴痴地看着那女子,刚刚的一瞥并不是十分清楚,而此刻,即使她带着面纱,那双眼睛也是他无法忘怀的,确实是她没错! “多谢公子好意,我并不喜饮酒。” “那姑娘觉得这园中景象如何?可还喜欢?再过些时日便要开花了。” “这园中景致不同于山上风景,我一向粗野惯了,看不大懂,还望公子不要介意!”燕语默将手抚上身边的男子,男子却并不愿拉着她的手,她感觉到一阵寒意从他身上发出。 “娘子怎能如此说,毕竟公子亲自栽种的,即使不敌我们眼中瞧过的风景,也不该如此说出。”水月眼含笑意地看向她,她却只感觉到阵阵怒气。 “你这人,这般不识好歹,我家主人好心放你们进来,还同你们品酒,你却万般嫌弃” “休要胡言!”北莫尘制止着身边的侍从,“各有各的喜好罢了,公子不喜这风景与美酒,怎知身旁之人也与你一般无二?” 水月将拳头攥起,他冷哼一声:“此等强加之物,不过是个人的臆想罢了,我家娘子喜好如何,公子又怎会比我更加知晓?” “我们走。”水月冷冷地声音传来,小叶子感觉到异样,将手中酒杯放下,并未言语,拱手道谢,准备离去。 “姑娘既然来了,不如饮一杯再走,可好?”北莫尘起身说道,他看着那个女子,他回来了又如何?她始终还是自己的妻,那人给不了她的自己都可以。 “不必了!就如同我家夫君所言,我并不喜欢,公子大可不必如此强求,世间种种皆求个你情我愿,如此执着于不可能的事情,于公子而言,不见得是件好事!” 燕语默拉着身旁男子的手,并未回头,如若不是他回来了,她并不可能如此淡定地站在那个人面前,从前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怎可能一笔勾销! 第一百三十四章 重返血棂教(四) 纠缠么?北莫尘眼神逐渐变得寒冷,曾几何时,他也一度认定着这个女子将会是陪伴自己一生一世的人,他也曾信誓旦旦地拉着那个女子的手,对另外一个人说着类似的话。 曾经的自己,现在的自己,不过都是一样的可笑。 一圈、两圈、三圈燕语默在车上数着轮子滚过的圈数,一路上好似大家都十分有默契,车里车外,没有一个人开口说着话,她低着头,默默看着自己的脚。 张逸有些后悔,本意只是想气一气水月,没想到最后会让母亲如此难过,他踢了水月一下,坐到了马车外头:“叶子哥,你叫我可是有事?” “?”小叶子还沉浸在梅园的酒香中,被身边的人这么一叫,走了神,从一块小石头上驶了过去,看着孩童的眼神,立马反应了过来,“哦,是的,我有些不胜酒力,让你帮帮忙。” 燕语默正想着事情,没注意到马车,跟着跌倒在前,一双手急忙扶住了她,她顺势倒在了那人身上。 “你没事吧?” “恩。”燕语默将头埋在他的衣服里,轻轻应和着,她想着就这么赖着算了,省的自己解释他也听不进去,恩,敌不动我不动,这个办法目前来看最是方便。 “没事就好,你可起来了。”水月低下头,她这个模样像极了受委屈的小狗,让人很想摸摸她的头,可是他的手停留在她的上方,他想起那男子与她说话的神情,莫名的愤怒不知从何处聚集。 “你可是要一直这么赖着?” 燕语默听见冷淡的语气从近处传来,鼻头一阵酸涩,带着哭腔说道:“恩,我就不,我,我不起来。” 水月察觉到她的声音发生了变化,无奈见不得她落泪,便轻轻弯下腰,趴在她的上方,将头缓缓贴在她的头上:“我不过是怨你不曾与我说过这样一个人。” “可你没给我机会解释,你一直在生气,也不理我。”燕语默抬着头顶了他的头一下。 “毕竟是你的过去,你若说了,总比我如此知道的要好许多,我也是会心生醋意的。” “你骗人,就算我提早说了,你也会心生醋意。” 水月轻笑一声,她倒是了解自己:“那你既然都知道,还愿不愿意说了。” “说!”燕语默猛地将头抬了起来,撞到了男子的胸口,“我说,省得那个死崽子之后添油加醋地告诉你。” 马车突然向右晃了晃,燕语默失了重心,栽倒在水月的身上,儿大果然不由娘啊,越大越是小气,随口说一句都说不得了。 水月抱着近在咫尺的女子,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整个马车变得暧昧异常,他注视着女子的双眼,那些醋意与怒火顿时消散开来,他只瞧见那女子的嘴一张一合地说着话,却听不进她说的声音。 “其实,那个人是如今当朝的太子殿下,我认识他的时候”燕语默瞧他出了神,坐在他的腿上,挥了挥手,“水月,水月,之竹,之竹,你听到我说话了么?” “我在同你解释” 水月脑中一片空白,他拉过女子挥在面前的手,将她拉向自己,当两唇相抵的那一刻,是久违的熟悉,仿佛就像触电一般,一股热流逐渐涌入心间,他紧紧扣住她的后脑,不允许一点儿空气进入他们彼此之间。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将女子松开,浅浅地在她微肿的红唇上印下一吻,女子将双眼紧闭着,不敢睁开,她拉过男子的宽大的袖子遮住自己的面容。 “小一,你刚刚可是要同我说些什么?” “不重要了,我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燕语默轻轻呡着嘴唇,留恋着刚刚的甜蜜,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着,他还是一如从前那般啊。 “我总觉着这么抱着你,这么吻着你,十分熟悉。”水月将她抱紧了些,“我确实不该与你置气,那人瞧着便讨厌非常,我不大喜欢他瞧你的神情。” “你可是想起了什么?药庐么,梅花还是别的?”她急忙拿下头上的簪子,“这个呢?这个可还记得,这是你送与我的,你准备了很久,可有印象?” 水月见她满脸欢喜的模样,不忍心说不,他拿起那根发簪,原来不是那人送的:“有些印象,但又记不得太清楚,小一,你是不是很希望我能够想起从前的事情?” “也不全是,我只希望你能够想起从前美好的事情,我们之前那些美好的回忆,那些误会我宁愿你永远也不要想起来。” 水月将发簪重新戴在她的发间,轻轻摸着她的脸,贴在她耳边说道:“我觉得好像与你这般亲近,能想起些什么,不如下次我们再试试,如何?” 燕语默想起刚刚窒息的画面,脸噌地一下子红了起来:“你真是失忆没失忆都是一个样子,不正经!” “你以为亲一下就能想起来啊,那不是跟睡美人的魔法一样。” “睡美人是什么?” “睡美人啊,是一个童话故事,说的是一个沉睡很久的公主被一个吻唤醒的故事,很久很久以前呢” 小叶子推了推身旁的孩童:“你瞧,他们和好了。” “什么故事不应该讲与小孩听的么,一个大叔倒是听得津津有味。”张逸双手插在胸前,不悦地皱着眉。 “你说说,自家爹的醋也要吃啊,说出去定要让人笑话,哈哈哈!”小叶子扬起手中的鞭子,“还有几里地我们就到了,王石大哥他们若是知道阁主回来了,一定很开心!” 马车停了下来,车上的女子睡得正是香甜,听故事的人还没睡着,讲故事的人却已经熟睡。水月将她轻轻抱在怀里,马车外的少年与孩童已经走上了台阶,他抬眼看着冗长的阶梯,将女子背在了背上,慢慢地向前走去。 “王石大哥,你看谁回来了?” “你们家夫人终于把那个小鬼头找回来了?” 王石走出殿外,冲小叶子身后的孩子笑了笑,随后目光定格在近处台阶上的二人,一身白衣背着那淡蓝色的身影,公子! “公子!”王石惊讶地叫出了声,众人闻声纷纷从殿内聚了过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重返血棂教(五) “她的房间在何处?”水月开口问道。 “额,公子请跟我来。”王石见他与之前有些不大一样,心生诧异,只向前走着,公子为何对这儿并不熟悉? “怎的教主都不与我们打招呼?这么多年不见了”瘦猴子有些失落地说道。 “诶,你们说咱还叫教主么,这不两个教主啦?这咋算呢,俺看啊,干脆办场婚礼,喜庆一下,这山上许久没有喜事了。”刘铁拍了拍瘦猴子的肩膀,“你看你,人家教主回来当然眼中只有夫人了,怎会还看得到你,哈哈哈?” “他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小阁主,你说啥?教主他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是啥意思?” “就是说他不记得你刘铁,不记得血棂教的所有人,甚至不记得母亲了。”张逸淡淡地说道。 水月将女子轻轻放在床上,将被子掩实,环视着四周,这儿便是她平时住的地方么? 周围的摆设十分简单,只有一些必须的物品,还有许多许多的书籍竹简,还有一些药材堆放在角落里,不过看上去好似已经放了很久。 “这是她的房间?” “回公子,这是公子以前的房间,公子不不记得了?”王石问道。 “嗯,之前的事情不大记得了,殿外的那些人都是血棂教的弟兄?” “回公子,是的,还有些人在山顶练武,就是之前沈家军的那些人,由沈武领着。” “沈家军?” “上次苍山大战的时候,夫人曾经给了他们银两,想让他们离去,但他们并未离去,就此留了下来。” “你是?”水月抬眼问着,那男子给自己一种十分亲切的感觉,就如同多年的好友重逢一般。 “回公子,属下叫王石,是公子的贴身侍从。” “从前的事情我不大记得了,你能否同我说下十年前那场大战的事情?”水月将手从被子上移开,女子睡得正熟,他深知有些事情她定不会让自己知晓,“我们出去说可好,她这几日睡的并不好,莫言吵到了她。” 王石见他嘘声的样子,他笑了笑,不论是记得还是不记得,他瞧着燕语默的神情还是一如从前。 或许刻入骨髓的爱,就是这般难以更改。 “回公子,那日属下正在藏剑宗” 男子立于殿前,听王石慢慢说着从前的事情,满山的风景在他眼中顿时变了模样,他好像看到了那日漫天的呼喊声,鲜红的血液四处蔓延着。 他恍惚间看见一个人死死的拉住自己的手,泪水滴在自己的脸庞上,而他口中说出的尽是决绝之词。 “够了。”水月攥紧着拳头,“你与我说的事情,莫要与她提起。” 北莫尘,那人叫这个名字么,十年前的债在他眼中只是一个垫脚石而已么,水月想起梅园中,那静坐着饮酒的男子,满含深情地望着他的妻子。 “我出去一趟,若她问起,就说我去了山间。” “是,公子。”王石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前公子发怒之时也是这般模样。 马蹄长啸,水月驾着马向白日里来的那个地方奔去,深情么?不如就此湮灭如何! 他飞入梅园之中,轻轻一掌而过,面前的梅树断作两截,他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用手将那明亮的颜色点在梅枝上,火势贪婪地蔓延着。 “主人,不好了!园内起火了!” 北莫尘从阁楼上向下望去,整个梅园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有一个白色身影立在墙角之上,正看着自己。 他冲着那人影飞身过去,站在那人的对面,拿起玉扇,指向那白衣之人。 “可是你烧得梅园?” “不错,看着碍眼,烧了如何?” “栽种一棵树倒也不浪费我多久的时间,东西可以烧毁,只可惜情谊不会。” “太子殿下觉得这火光了好看,此十年前烧山的那场如何,呵呵!”水月将手抱在背后,蔑视着前方。 “听闻殿下一直想与我正大光明地打一场,不如就现在如何?” 北莫尘将手中玉扇展开,挡住前方直击过来的掌风,他将扇子收起,卷起袖子,截住面前的招式。 水月招招紧逼,丝毫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他抬脚将脚下的瓦片踢向前方。 北莫尘一掌将瓦片劈开:“不曾想先生还喜欢耍些小孩子手段。” “说到卑鄙,在下自是比不过殿下。”水月眼中露出杀气,他很想在此刻结果了那人的性命。 “呵,教主现在才来算账,恐怕晚了一些!”北莫尘将瓦片打向水月,“你莫不是不记得了,默儿还是本殿下的太子妃。” “那又如何?” “如何,呵呵,想来是不大懂名正言顺这四个字,我若不写休书,你们二人始终不过是这江湖上的笑柄而已!” 水月将掌法收回,看向刚刚瓦片断裂的地方,将墙灰粘在鞋上,一脚凌空踢去,北莫尘一时不察,墙灰尽数铺在他的脸上。 “张舒!” “殿下好兴致,唱戏唱得兴起,不如在下给你舔个粉墨,殿下继续!” 沙尘扬起,白衣男子驾马而去,若是太子死在自己的手上,血棂教这许多年的太平岂不毁于一旦,而小一苦苦守候的那片家园将会在此受到战火。 他不能为了仇恨,再次将那些人,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 北莫尘拿出胸口的手帕,擦着面上的灰尘,整个梅园陷入熊熊大火之中,他的脸在火光之下映得十分可怕。 “我倒要看看,你们二人如何能够在一处!” 燕语默睁开双眼,摸了摸肚子,原是有些饿了,这才半夜醒来,她习惯性地摸着身旁,身旁空无一人。 她光着脚跑下床塌,四处找寻着,空荡荡的房间竟变得可怕起来,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推开房门。 她径直跑了过去,抱住了那个人:“我以为,我以为你不见了。” “我只是出去看了看,兴许能想起什么,小一不是很希望我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么。” 她嗅到一股淡淡地焦味,抬起头望着那个男子:“我不需要你记起从前,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不要再走了,真的,我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第一百三十六章 无头尸(一) “小一。” “我不必知道你去了何处,做了何事,我只想告诉你,我再也承受不起失去你,从前的事情我们就此放下好不好,我们回谷中,带上小逸一起,我们从今往后只过平静的日子,或是我们去游山玩水,不再理会这江湖上的事情。” 水月将她拦腰抱起,满眼皆是疼惜:“怎么这么傻,都忘了穿鞋子,地上凉,若是生了病怎么办?” 水月将被子牢牢盖在她的身上:“快睡吧,明日便带你们一起出去游玩,可好?” 燕语默往里挪了位置,伸手轻拍着身旁空出来的地方示意着,水月见状躺了下来,他将手臂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地拍着。 “别怕,我不走,就在你身旁。” “之竹,其实在你失踪了一年之后,我曾经去过皇宫。” 水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侧着身看向她,静静听她说着。 “我找了许久,几乎翻遍了整个苍山,就连沿岸的村庄都没有你的一丁点儿踪迹,我有些心灰意冷,大战之时留下了曾经爆发真气让我有些有些走火入魔,我一时间压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便趁夜入了皇宫,我本来打算杀了北莫尘替你报仇。” “但是正巧御书房内除了他还有几位大臣,他们在商讨水患的事情,说着百姓是怎样流离失所,也是因为他的决定让我放弃了杀他,对于政治,他确实可以成为一个好皇帝,若是杀了他,天下便要重新易主,免不得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可最遭殃的依旧是百姓,我没有办法因为自己一个人的仇恨,去连累那么多无辜的人,不知你会不会怨我?” “不会,今夜我同你做了一样的选择,你怕是已经知晓了。” “恩,你身上的味道太浓了,刚刚找你之时,便以瞧见远处的火光了。”她心中猜想若是仅仅是为了吃醋倒不一定会如此,也许他向旁人询问了之前的事情,恐怕心中怒火难平,才会一把火烧了梅园。 “有的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做什么似乎都瞒不过你的眼睛。”水月将手抚在她的面颊,轻轻捏了一下。 “彼此彼此。”燕语默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我去了梅园,我想着他既如此心仪这个园子,不如就毁了也罢,不想他还在园中,便用言语激我,可他说的话我却无法反驳,想想他以往做过的事情,总是能轻易地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我便动了杀心,最终还是放下了,你说的对,杀了他只会引起更多的杀戮,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他说了什么?” “他说若无休书,我们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是世人眼中的笑柄。”水月轻叹着,他自以为能够看破世俗,嘲笑这世间愚昧的种种,但是他仍旧不得不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则生存着,他心爱的女人仍旧会因为这些枷锁受到伤害。 燕语默见身旁没了声音,她知道他定是在为自己着想,即使是在现代也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又何况在这礼教森严的古代,可她不介意那些不相干的人的看法,活在别人眼中,终是一件辛苦的事情。 她抬起上身,趴在他的身上,轻轻地亲向他的额头:“不打紧,我始终都只是你一人的妻子,你我明白就足够了,小逸如今也那么大了,还管旁人的看法作何?我们可择日办场喜事,就是要让旁人羡慕嫉妒恨!” 男子舒展开眉间的愁绪,伸手将女子紧紧抱住:“遇一良人,何其所幸,此生足矣。” 她笑着抚平他的眉头,一遍一遍画着他眉毛的弧度,慢慢察觉到身下之人的某些变化,不觉羞红了脸,打算回到床榻的里侧,却被牢牢抓住。 “小一,惹了祸事便想逃跑,好似不大对,我们不如就如何更好地帮我回忆从前的事情,好好研究一番,如何?” 燕语默想起马车上他说过的话,连忙钻进了被子里,黑暗中另一个人影将她团团围住,不肯给她喘息、迟疑的机会,当那个吻温柔地从她的颈间延伸,她知道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她只愿在他身旁肆意依靠,因为他永远都在。 十指紧扣,双发纠缠在一处,他贪婪地索取着,她将一些思虑都抛诸脑后,尽情沉浸在这场不会醒来的梦中。 “早。” “早”燕语默紧紧抓住身上的被子,将自己牢牢遮住,却挡不住身旁炽热的目光,“你你将脸转过去,我要更衣了。” “娘子,是不是忘记了昨夜”水月瞧着那个躲进被子的女子,眼含笑意,将吻印在她露出的额头上。 “你先休息,我去帮你那些吃得来,定是饿坏了吧!”水月听到门外细细索索的声音,穿上外衣,将门一把拉开,一下子几个人栽倒在门口。 “那啥,俺们来给教主和夫人送,送啥来着?” 刘铁坐在地上推了推身旁的瘦猴子,瘦猴子看向王石,王石推了推小叶子,小叶子猛地站起来。 “哦,王石大哥说,有事找教主您,我去看看厨房的粥好了没有?” “老刘,你不是要同我比试是吧,走走走,我们去那边练拳,别把夫人吵醒了。”瘦猴子拉着刘铁跑到了远处。 王石一人站在风中凌乱着,明明自己是被他们生硬拖拉过来的那个,却成了背锅的那个,哎,命运啊,怎的如此不公,为何每次都是自己! “何事?” “哦,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听闻这附近一个园子起了火,好在离苍山有些距离,好像是昨夜烧起来的,园子里好似没什么人,烧了整整一夜。” “恩,无事的话便领我去趟厨房吧。” “是,公子请随我来。” 水月将房门轻轻合实,怕吵醒了屋内的女子,王石在一旁不大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都说了公子没什么问题,那伙人愣是不信,非拉着自己,还打什么赌,还好公子不曾知晓,不然自己又要受罚了,不晓得公子失忆了之后,会不会像之前那般,说不定记忆变了,人也会改变一些。 第一百三十七章 无头尸(一) “公子,你瞧,就是这样,先放一点油,然后这样,再这样一翻,就好了。”王石骄傲地拿起盘子里的煎蛋,放在水月的面前。 “恩,看上去好像挺简单的。”水月将袖子系在胳膊上,敲了敲鸡蛋。 “公子,这做饭呢,虽然看上去简单,但实际上还是有些难度的,这个火候啊不是我说”王石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说着,煎蛋乃是他最得意的厨艺,肯定能好好唬住公子一把,公子可是从未做过饭的。 “恩,好了,王石我先走了你把这里收拾一下。” 水月端着手中的盘子离去,盘子中的煎蛋金黄的十分可爱,可爱的直接刺着了王石的眼睛,他再次一个人在厨房里凌乱着,原是自己想太多,有些人是不会变的。 “可好吃?” 燕语默吃着煎蛋和馒头,使劲地点了点头:“好吃。” “收拾一下,等下出发。” “去哪儿?”燕语默将蛋塞在嘴中,有些噎住了,连忙喝了几口茶水。 “带你们出去游玩一番,我先去叫小逸。” “恩,好!”燕语默在水月离开之后,急忙翻着柜子里的衣服,许久没有买过新的衣裳了,除了那件淡蓝色的襦裙,就是一柜子的红的白的,第一次一家人出去游玩,应穿的好看些才对,可是那襦裙前几日弄脏了,才刚洗的未曾干,总不能穿个那么扎眼的红色出去吧,不如就它了! “大叔,先说好,是因为母亲说要出去游玩我才答应的,并不是因为你,你要心中有数才好。” “知道了,知道了,我们先去山下等着。” “你就这一件衣服么,终日里穿的白白的,不觉得瘆得慌?”张逸瞄了一眼水月的衣服,从见面起就没见过他穿旁的衣裳,他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十岁的生辰礼物会是一件白色的长衫。 “我好了,走吧!” 男子抬头看向那个向他们缓缓走来的女子,笑了起来,孩童闻声望去,不愧是一家人,哎,又一个穿的一身白的。 “你们觉不觉得你们两像两个勾魂使者,我坐在中间有些遭殃。”张逸忙独自坐到一旁去,对面的两个人穿的衣服白的太相似了。 “像么?哈哈,我没什么衣服,想想便换了这件衣裳。”燕语默将头转向身旁,“还是你从前的衣服改的。” “无妨,很好看。”水月将她的头发从中间挽起,梳起一个髻,将梅花簪插在其中,“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 “我啊,倒是随便,小逸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么?” 张逸看了看马车外头,说道:“今日天气不错,听闻鹿台镇附近有一个瀑布,离这儿倒也近些,不如就去那里如何?” “小逸想去看瀑布啊,好啊好啊!咱们走吧!” 小叶子在外头高兴地应和着:“坐稳了,出发啦!” 不只是因为穿着的原因还是什么,他们一行四个人走在镇子上总是惹得旁人频频回头,小叶子笑着说道:“他们啊肯定是羡慕你们一家三口的美貌,忍不住多看几眼,哈哈!” 张逸投出一个“白痴”的眼神:“叶子哥,你不晓得马上就到了这镇子上烧纸钱的时候了么,这快要逼近四月,大家都避讳着白衣白物,却突然来了两个人在大街上穿着白衣,别人能不多看几眼才怪。” “对哦,小逸不说,我都忘了,这马上到了上坟的日子了吧!” 燕语默刚说完,立马被身旁的大妈像瞧怪物一般端详,那人赶紧躲到另一旁看着胭脂:“这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什么都不懂,胡言乱语。” “啊!”大妈手中的胭脂突然打翻了,正欲走却被店家拉住。 “你都打翻了胭脂,怎的不赔钱?” “不是我,它自己掉的。” “我不管,赔钱来,不然我去报官!” 水月在张逸身后竖起一个大拇指:“做的不错。” “你们嘀咕什么呢?我买了些点心、烧鸡还有酒,咱们这就去瞧瀑布吧!”燕语默与小叶子拎着好多吃的,从别处走了过来。 “好。”水月与张逸相视一笑,不约而同地应和着。 小叶子在厅中倒着酒,对着瀑布底下的三人喊着:“夫人,你们小心些,那旁边的碎石太多了,别掉下去了!” “哇,这瀑布果然状况,疑是银河落九天不是凭空捏来的,感觉心情都舒畅了许多。” “小一,这诗句写的不错,不知可有其他?”水月重新念了一遍刚刚听来的诗句,点头称赞道。 “这是我们那里李白写的诗,你若喜欢回去我写给你,他还有很多不错的诗哦!” “应是前几日下了雨,才会有如此奇景。”张逸背着手,仔细观赏着景色,他用余光看着身旁的两个人,这次外出他的心中是很开心的,他曾经很羡慕其他孩子,但现在他不用再羡慕了,他也有了自己的家,一个完整的家。 四个人厅中吃完了午饭之后,便起了玩心,在瀑布底下的水潭中玩起了水来,一来二去,就连不肯加入的水月也变成了落汤鸡的模样,在夕阳慢慢覆盖起来的时候,他们终于筋疲力竭地回到了马车上。 “小叶子,咱们就去镇子上住一夜吧,明天再回去。” “遵命!” “小逸呢?”燕语默累得躺在床上,问着进来的男子。 “他说要和小叶子睡在一处,不愿同我睡在一间。”水月耸了耸肩膀,“今日玩的可开心?” 良久都没有得到回应,他走了过去,才发现那女子已经沉沉睡去,他温柔地将她的鞋子脱下,掖好被角。 入夜,四周寂静地出奇,一个尖叫声划破了这场宁静,燕语默被客栈中的尖叫声惊醒,她看了看身旁的男子,正准备再次入睡。 “啊!!!!!无头尸,是无头尸!” “嘭”的一声好似什么东西栽倒在了走廊上,她将外衣披上同水月一起打开了房门,一个人影倒在二楼的楼梯处,许多人都走出房门观望着,不敢靠近。 小二有些害怕,抖着腿,探了探那人的鼻息:“死死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无头尸(二) 水月将燕语默拉到自己的身后,他走到隔壁房间,轻轻推开门,房中床榻上只剩下小叶子一人仍在熟睡中。 “不好,逸儿不见了。” “什么!”燕语默万分焦急,小逸莫非被之前的那伙人抓了去。 水月将她拉回了屋中,并未在意走廊上发生的事情:“小一,你去小叶子他们房中待着,别乱走动,现在还不知晓是何人杀的人,兴许杀人也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未必,我去找逸儿。” “我同你一起去吧,我有些忐忑,会不会是上次刺杀我的那批黑衣人?” “你留下来也有个照应,若他们折返,兴许你也能有所察觉,我定会将他安全带回来的。” 他急忙从窗子处飞上了屋顶,这个客栈不大,四周总共只有这几条路,若是刚走不久定能发觉,他盯着不远处一个小巷的身影,一跃下了屋顶。 那个小小的身躯正躲在墙角,好像在观察着什么,水月将他一把拉了过来,捂住他的嘴巴:“你怎的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可有受伤?” 张逸见他神情十分焦急,有些动容,摇了摇头:“我无事,大叔,你瞧那个尸体。” 水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一具无头尸正缓缓向前移动着,惨白的月光照下来,寂静的巷角倒像是炼狱一般渗人。 “我半夜起身有些饿了,便去厨房找些东西吃,就听见一些奇怪的声音,随后二楼就传来了尖叫声,我便闻声走了出去,正巧碰见这句尸体,有些震惊,但我从来不信鬼神之说,便想跟出来探个究竟。” “你若遇到危险怎么办?”水月在他头上敲了敲,“这是你一个小孩儿该担心的事情么!” 张逸扔过一个白眼,摸了摸头:“有什么关系,我一个人习惯了,不会有事的,他走了,咱们快跟上去。” 水月将他拉到身后:“你跟着我,别乱走,小心些。” “真是啰嗦,大叔。”张逸拉着那一直牵着他的大手,心里暖洋洋的,男人的影子正好罩在自己的身上,原来有人担心是这样的感觉,他做自己的爹爹,应该也还不错。 无头尸一耸一耸地向前走着,从小巷一直向鹿台镇中间的小河走去,沉重的脚步声在地上笨拙地拖拉着,声音有些刺耳。 “他这是要去哪里?”张逸探着头问道,“这个尸体好像要去什么地方。” “逸儿,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水月向远处的那片竹林里望去,有些细小的声音从竹林中传来,像是乐曲,又不像是乐曲。 “好像是琴音?大半夜的怎么会有人弹琴?”张逸惊讶地拉了拉水月的袍子,“那个尸体好像跳下去了。” 水月将注意力转移了过来,眼前已然没了尸体的踪迹,等他追去竹林中的时候,竹林中并没有任何人影的踪迹,莫非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逸儿,我们先回客栈,你娘还在担心,此时天色阴沉无法查出什么,我们等明早再来,先通知官府吧!” “恩。”张逸越想越觉得奇怪,若这具尸体一开始的目的地就是这条河流的话,为什么还特意去了客栈,而且还上了楼,那个死去的人出现的地方离他们住的房间很近。 “小逸,你没事儿吧?让娘看看。”燕语默急忙拉过张逸,前后检查了一番,随后打了两下在他的屁股上。 “你怎么一个人出去也不交代一声,你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你叫我们去哪儿救人!” 张逸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这还是母亲第一次打自己,看着她担心的样子,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娘,我没事。”孩童露出如寻常孩子一般的笑容,简短的一句话却叫进了燕语默的心坎里,她欠他的太多了,她将他抱入怀中。 “你不是只有自己一个人,日后若是发什么了什么事情,你定要告诉娘亲可好?” “恩!”孩童点了点头,想起刚才见到的事情:“娘,我跟大叔刚刚跟踪着那具无头尸,他竟跳下了河,我觉得有些蹊跷,若他是无意识随意乱晃的,怎么会那么巧偏偏进了这家客栈,又偏偏走到我们的房间附近,若不是有人出来起夜,恐怕他已经进了我们的房间。” “你说的不错,只是我们初到鹿台镇,并不认识任何人,除非有人一直暗中跟踪着我们,知道我们的行踪”若是那群黑衣人便要麻烦许多,他们背后的人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燕语默这才想起少了一个人,“你爹呢?” “大叔去报官了。” “我在这儿。”水月将房门掩实,“你啊只记得你的宝贝儿子了吧,等你想起我啊,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怎么样了?” “官府的人不相信我说的话,直到客栈的小二也去报案,才肯受理,我倒是惹得一身埋怨啊,那些尸位素餐的人,连门前的鼓都是布满了灰尘的,懒得动一下。”水月嘲笑着府衙的人,“小小一个县令倒是架子大得很呐!” “先不管他们,等天一亮我们就去查探一番,这人兴许是冲着我们来的。”燕语默轻声说着。 “英雄所见略同,我也是这么想的。”水月将被子盖在小叶子的脸上,“真是吵得很。” 张逸扁了扁嘴:“大叔,这可是我先想到的,谁要跟你所见略同!” “你这小孩儿” “好啦,还有几个时辰,不如休息一下。”燕语默将张逸抱在自己的身上,“小逸,你先睡一下,妈妈抱着你。” “恩,妈妈是什么啊?”张逸打了一个哈欠,窝在她的怀中。 “妈妈就是娘亲的另一种叫法,在我的家乡,我也是这样唤我的妈妈的。” “妈妈,还挺好听的。”孩童闭上了眼睛,熟睡着。 “这个孩子刚才还张牙舞爪的,睡得倒是快!”水月瞧他睡得可爱,忍不住捏了他的脸蛋。 燕语默嗔怪地说着:“别把他弄醒了,让他好好睡一会儿。” “哎,可怜我一个晚上忙上忙下的,睡觉的地方还被小鬼头给占了,真真是可怜啊!” 燕语默轻轻打在他的肩头:“谁要抱着你睡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头尸(三) “走吧,让小叶子一个人在这儿待着吧,咱们回房间,你也好将这小鬼放下,不然这么抱着怎的受得住。” “恩,走吧!” 水月将张逸轻轻抱在身上:“先说好,我可不挨着这小鬼头睡觉。” “好。” 鸡叫过后,燕语默便醒了过来,自己被一大一小夹在中间,幸福来得太过突然,她承认其实自己纯粹是被热醒的,她轻轻挪动着身子,不知道怎么出去,这两人的胳膊都搭在自己的身上。 水月眯着眼睛瞧着那边的孩童,假装睡得迷糊将孩童的手推向一边,孩童“恩”了一声,翻身压在了女子的身上,燕语默以为自己将孩童吵醒,轻轻摸着他的头。 水月在眯着眼睛,收到了孩童的鬼脸,急忙也抱向女子,轻哼一声。 “好啦!你们两既然都醒了,就起来吧!”燕语默连忙从床上爬起来,逃离了战场。 张逸双手插在胸前,威胁着:“大叔,娘亲说什么都要疼爱我多一些,你还是不要与我争得好。” “人小心到不小,你娘亲同样也很爱我。”水月蔑视着前方。 “不同你胡诌,我找娘亲去咯!”张逸将声音拖得长长的,故意想气一气对方。 水月不悦地皱着眉,昨日的可爱小男孩全是蒙蔽自己的假象,等再生一个妹妹出来,看你怎么在这儿得意,他想定了主意,坐在床边坏笑着。 “小叶子!快起来了!”燕语默拍着门框。 “来了来了!”小叶子将门打开,揉了揉眼睛:“小阁主,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昨天夜里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也就你能睡得像猪一般。”张逸无奈地看着他,讲昨天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什么?无头尸!还就在我门口,这也太吓人了,还好我睡着了,还好还好” “小叶子,收拾一下,我们等下去河边。”水月倚在门口说着。 “去哪儿?你们不会是想要去检查那具尸体吧!” “正有此意!”燕语默托着下巴,望着小叶子,“怕什么,我们都在,那尸体不会跳起来吃人的。” 一行人来到河边,尸体也才刚刚被打捞出来,水月看着那些行动迟缓的捕快,很是不悦:“早知道我还不如今早再去报官,浪费我许多睡觉的时间。” 慢慢的,河两岸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听说了昨夜客栈里发生的事情,不约而同地赶了过来,有的还拿了些香,在河边祭拜。 “怎么会有一具无头尸在这里?” “嘘!不可说不可说,这马上就到了那个日子了,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是有不干净的东西啊” “听说这河边总是有落水的等着投胎呢,快走快走,别看了。” “啊?那我赶紧拜拜,省得缠上我。” “呵。”水月不屑地哼着,他走近仔细看着那具尸体,被身旁的捕快拦住了。 “官爷,我们是昨夜报案的人,尸体是我们发现的。”水月拱手说道。 那捕快打了个哈欠,责怪着:“原来就是你害的我们一大早起来在这儿找晦气,走走走,一边儿去,不要在这儿妨碍公务。” “你!”水月掌中运气,正欲打过去,被身旁的女子拉住了手。 “官爷,我们只是瞧瞧,这尸体是不是我们走失的亲戚,只瞧一眼便离去。”燕语默在他手心放了一锭银子。 捕快立马变了嘴脸:“姑娘说的是,亲戚嘛,走丢了终归是要寻的,请!” 燕语默弯着腰打量着那具尸体,在水中浸泡过一段时间之后,已经有些发肿,但是颈处有些发紫,并不像是最近的尸体,倒像是死了一段时日,她偷偷将颈间的一块血肉取下,包在了手帕中。 “多谢官爷,我仔细瞧过了,并不是我家那个表哥。” 燕语默将水月与张逸他们拉到一旁:“我心中有个疑问,不知道是不是我想的那般,此处人多眼杂我们先回客栈,等我试过之后再说,希望不是我想的那般。” 水月见她眉头紧锁,觉得事情定然不简单,他想起昨夜那竹林中的怪声:“你们先回,我去那边瞧瞧。” “大叔,我与你一起。” “好。” 燕语默看着默契十足的两个人,和清晨水火不容的模样全然不同,他们两什么时候又变得这么好了? “走吧,小叶子。” “是,夫人!” 燕语默回到客栈,忙打了一盆滚烫的热水,她将从尸体颈间处取来的血肉放了进去,慢慢地深色的红延伸开整个水面,一股浓郁的腐臭传来。 “好臭啊!不晓得这尸体死了多长时间了?”小叶子捂着鼻子,连忙将窗子打开。 “小叶子,你瞧,这水面上是不是有东西在动,你再倒些沸水进来。” 小叶子连忙又倒了一些沸水进去:“夫人,真的有东西在动,这是什么?” “当真与我想的一样,之前的那些毒并没有这么大的毒性,如果有人重新操纵着血丹,又会是谁呢?” 门被从外推开,一大一小几乎动作一致的走了进来,坐在桌边饮着茶,就连面上凝重的表情都有些神似。 小叶子笑着将门合实:“阁主和小阁主简直一模一样呢!” “可是查到了什么?”女子问道。 “你说。”张逸倒着茶水。 “昨夜我们跟到河边,听见竹林里传来一些奇怪的声响,今日前去仔细查探了一番,有一根断了的琴弦,应是发现了我们之后,那人走得匆忙,没来得及收。” “也可能是看到了什么,乱了心思拨断了琴弦。”张逸补充道,“那人定不会认识我,有可能是因为” 燕语默见张逸看着水月,开口问道:“小逸,你是怀疑那人看到了你爹的模样,便断了琴弦,仓皇离去。” “有可能。” “难道是我从前认识的人,听你们说血棂教从前的事迹,恐怕想要我死的不是一个两个。”水月将茶杯放下,淡淡的说着。 “还有一件事,这个尸体确实是被那琴音操控的,但是尸体内血丹的毒与十年前的不同,我怀疑” “夫人,你怀疑什么?” “我怀疑有人利用这个尸体投毒。”燕语默指着那盆血水,对他们说道,“大抵是这样,他们可能是想利用尸体中的毒虫投入河中,这镇子上的百姓若是饮用了这河里的水,便会变得与那具尸首一般,听人摆布。” “世上还有此种毒么?”小叶子吃惊地问道。 “若是这样,恐怕这整个镇子上的人都要遭殃了。”张逸立马走到案前,写着书信,“我且先传书信过去,叫紫金阁的手下好好查证一番。” “我也仅仅是猜测,不晓得这种毒虫能不能通过饮水传播。”燕语默的脑中突然产生一个想法,“有没有可能,下毒的人也是这么想的,他们想用这镇子上的人做实验?” 第一百四十章 无头尸(四) “这种毒确实与你身上的不大相同,如果对方是想大规模地传播此毒的话,那么他的目的恐怕不仅仅是要控制人这么简单,这些毒素的含量至少是你体内的十倍之多,一旦患上这样的毒,大罗金仙也难救。”水月用银针挑着沸水中的毒虫。 “这应是一种蛊虫,本应是有母体养育而出的,按理来说只要母体一死,此毒加之解药便可尽数去除,但是这种蛊虫好似是尸体里孕育出来的,有些复杂,一时间我还看不出大概。” 燕语默在水月身旁蹲下,看着那盆血水,她开口说道:“你应是不记得了,之前百里天沐所制之毒,便是从母体中所取出的血液,百里天沐死后我曾经派人找寻过乌衣卫的踪迹,但是不知为何一夜之间剩下的乌衣卫竟全部消失了,毫无踪迹。” “血棂教的弟兄和紫金阁的侍卫四处找遍了也不曾见到他们的踪迹,就好似,就好似人间蒸发一般。” 水月想起什么似的,问着小叶子:“可有查到昨日走廊上的人是如何死的?” “回教主,昨日那人是被掏了心脏。”小叶子去义庄查看尸体的时候,差点就将早饭吐了出来,那人的尸身上只留下一个十分显眼的大洞,正好是心脏的位置,死相有些恐怖。 “心脏?”水月望向身边的张逸与燕语默,有些后怕,若昨日出门的是逸儿或是后果不堪设想,面对一具被控制的尸体,自己也不是十分有把握,不论幕后的人是谁,他的目的都十分明显,他想要他们的命! “小叶子,去备马车,先将逸儿和夫人送回苍山。”水月起身吩咐着。 “大叔,谁说我要走了,你忘了昨夜还是我带你找到的尸体呢!”张逸不悦地皱着眉。 “你们先回去,那人若是再豢养蛊虫,就绝不可能只养了这一具尸体,若是尸群围攻而来,只怕我也无法护你们周全。”水月见燕语默正在思考着什么,拉着她的手温柔地说着,“听话,你们先回去,我把事情查清楚之后再走。” “我与你一起留下吧,我好歹也是一个郡主,查案这个身份也可以用一用,再者出了什么事情,官府的人也不会为难与你。” 张逸瞧着他们两一同望着自己,说道:“知道了,我会回去的,发什么任何事情一定要记得写信通知于我,我先回紫金阁再说。” 张逸记得自己曾经在古籍中看到过,豢养这类似的毒尸至少需要五六年以上,这个人或是这群人,他们一定是在很早之前便筹划了这一切,而如今现在才将这尸体毒虫放出,究竟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因为他将目光移到那个白衣男子身上,若真是如此,只怕这些人的仇意很深,查证一番。 “你瞧着我干嘛?”水月见张逸一直盯着自己,总觉得他好似知道些什么。 “大叔,还是换件衣裳吧,现在你这么出去,休要吓坏了旁人!” “慢走,不送!”水月摊开双手,笑着将手搭在燕语默的肩膀上示着威,不管怎么说这尸体出现的还是有一个好处,缠人的小崽子要被送走了。 “马车已经备好了,小阁主,我们走吧!”小叶子拱手说道。 张逸点了点头,向门口走去,突然停了一瞬,转身走向燕语默抱了抱她:“你要小心些,注意安全!” 随后还意味深长地抛了一个白眼给女子的身旁,燕语默眼眶一热:“小逸,你也是,注意安全,我们过几日便去找你。” “恩,好。” 那瘦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楼梯的尽头,燕语默坐在房中听着马蹄声越行越远,她怕自己送了会更难过,此地已经如此危险,只怕这几日还会有事发生,小逸确实不能在待在这儿了。 “他们已经走了,此去紫金阁应会有人接应,你不必太过忧愁,没良心的小孩儿,都不知晓走的时候抱我一下。” “这个醋你也要吃啊,我抱抱你可好?”她走到窗边,抱住他的腰间,“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听人说女人的第六感最准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一起面对,你可别偷偷将我抛下。” “小一,你放心,我答应你。” “我一点儿都不放心,之前苍山一战你就故意将我抛下,还有还有救沈家军的时候也是,你说的好听,从未做到过!”她伸手也在他腰间轻轻掐了一下,“下次再将我抛下,我就不理你了。” “好好好,知道了,绝不会了。”水月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皇帝寝宫内,明忠正跪在皇帝的床前伺候着,一个男子缓缓走来:“父皇今日如何?” “回殿下,皇上醒过几次,但是仍旧没有什么气力,又睡去了,哎!”明忠将汤药放到一旁。 “药没有喝?”北莫尘扫了明忠一眼,摸向自己的袖口,“明忠,这良药苦口,得趁热喝才好啊,若是父皇喝不下,不如就赏给你如何?” 明忠伏在地上:“殿下,殿下,奴婢当真喂了,奴婢没有撒谎!” “诶,一碗药而已,怎么把你吓成这样,莫要在父皇面前失了仪态,父皇一向最注重仪态。”北莫尘将药碗拿起,尽数灌进了床榻上那人的嘴里。 “啪!”汤碗摔碎在地上,“明忠,可看清楚了,下一回我再来希望这药父皇已经喝下去了。” “是遵命,殿下慢走。” 北莫尘走出殿外,青宁在一旁禀告着:“回殿下,他们此时在鹿台镇。” “鹿台镇?只有他们二人?” “是,鹿台镇近日发生一件怪事,一个无头尸将人杀害,据说还掏了心脏,到处都在谣传着恶鬼索命的说法。” “呵呵,有趣,看着他们二人,有任何举动都要告知我,燕王最近在做些什么?” “燕王还是一如之前,终日待在府中,不曾出门。” “百里天沐一半的兵权都交到了他的手中,他却好,还想当个清闲之人,可笑?熟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北莫尘注视着眼前的一砖一瓦,他终究还是站在了最高的地方,再也不会有人能轻易地将他与母亲踩在脚下,很快,很快这里就会幡然一新,而那些俯首的人也会唤他另一个称呼。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血丹重现(一) 燕语默与水月肩并肩地走在街上,彼时二人已经更换了着装,两个人皆穿着深蓝色的男装,将长发盘起系在头上,他们正徘徊在医馆的门口,若是有人中了毒,已过了大半日说不定会有反应。 “会不会我们想错了方向?”燕语默托着下巴思索着,也许对方只是见到了水月他们,以为暴露了行踪,便放弃了这具尸首,这毒虫总不见得会像血吸虫一般一见到伤口就往里钻吧,伤口! “之竹,我想到一个事儿,不知道你知不知晓?” “你说。”水月将她拉到自己的身旁,街上送货的人与他们擦肩而过,“小心些,没撞到吧?” “我们去那边的面摊儿,边吃边说。”燕语默拉着水月走了过去,“店家,来两碗面,一碗不放葱!” “好嘞!” “这个毒虫倒是让我想起另外一种生物,在我们那里有一种寄生虫叫做血吸虫,一般肉眼是看不到的,这种寄生虫一般生活在湖泊里,一人在河边游泳的时候很容易就会被这种寄生虫入侵到体内,它会在人的身体里迅速繁殖,以前我家隔壁住着的一个哥哥,就是得了这种病,后来已经蔓延到了整个身体中,就连血管都可以看到有东西在里头游动,很是吓人,没多久那个哥哥就去世了。” “面来喽!二位公子慢用!”店家将面端了上来。 “哇,好香啊!”燕语默忙吃了一大口,瞬间吐了出来,“好烫好烫!” “慢点吃。”水月看着她拿出手帕擦了擦她的嘴角,倒了一杯清茶。 周围的人投来异样的眼神,燕语默轻咳了一声:“我自己来就好。” “依你所言,寄生虫是怎么进入人体内的呢?”水月拨了拨碗里的面条,并没有很大的食欲。 “一般来说通过皮肤接触污染的水源就会被传染,或者是通过伤口,这种毒虫相对来说传染能力并没有那么大,人们一般饮用的都是井水,我想通过伤口传染的可能性会大些。” “也有可能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会饮用河水。”水月向燕语默使了一个眼色,医馆不远处有些乞儿躺在地上。 燕语默拿出二两银子放在桌上:“店家这个碗我一并拿走了,银子在桌上你且收好!” “好嘞!二位公子下次再来!”店家开心地将银子收在怀中。 燕语默将面条放在那些孩子面前,几个孩子围了过来:“这是给你们的,慢慢吃,不够我再去买。” “谢谢姐姐,我们几个好几天没吃饭了。”几个孩子连忙道谢着,抓着碗里的面条往嘴里塞,一个小身影缩在墙边上,并未同他们一起。 水月俯身问道:“她怎么了?怎么不与你们一起?” “她说不大舒服,她那会儿太饿了,就喝了几口河里的水,之后就一直那样了。” 水月走到那孩子身边把着脉:“小一,她的脉搏有些微弱,再加上许久没有进食,需要立马医治,我们将他抱到医馆去!” “好!” 医馆里的学徒瞧见进了乞儿,急忙要往外轰,燕语默拿出一锭银子堵住了他的嘴:“我们只是来看病的,切勿多言。” “好,二位等着,我这就去叫我家师傅来。” “师傅外头有两个人带着一个乞儿,说是来治病的。” “乞儿?让他们等等,我再歇会儿就出去。”孙大夫翻了个身,一个乞儿有何好瞧的,无非就是饿晕了罢了。 “小一,不必等了,你帮我那几味药材来,现在就要施针,晚些这孩子的命就不保了。”水月急忙从袖中拿出一包银针。 燕语默在药材柜里挑拣着药材,直接熬制在了药罐中。 “诶,你们咋我们医馆里胡来什么,你们不是大夫,怎能随意动手,若是出了事情该如何?” “闭嘴!”燕语默呵斥道,“你家大夫可是睡够了,他既然不愿意救,就不必勉强了!” “诶诶诶,听说孙大夫的医馆里有两个人在那儿救人呢!真是稀奇了,去看看呗!” “孙大夫人呢?” “听说是个乞儿,孙大夫那个不见钱不动手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人啊要是治好了,恐怕这孙大夫的招牌是要砸咯!” “小一,用内力熬制,煎成一碗给我。”水月将银针刺入那孩子身上的几个大穴之中,孩子吐出一口黑血来,医馆门外此时已经围了许多人,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看着这两个公子救人的手法。 “这怕也是个大夫吧,这孩子我看有救!” “你是不是傻了,这儿谁敢得罪孙大夫啊他小舅子可是县太爷,就算治好了也是要挨顿板子的,别提要是治死了,不得了,肯定要被关起来了。” “师傅,他们在外头治起病来了,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你不早说!”孙大夫一巴掌打在他徒弟的脸上,“我倒要瞧瞧是谁这么不开眼在我这儿撒野!” “药熬好了,可是要放一会儿。”燕语默将汤药盛了出来。 “小一,将汤药拿过来。” “恩。” 水月结果药碗,灌了一半在那孩子的嘴里,孩子突然恢复了意识,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地上一摊血水,还有些什么东西在动。 “那地上是什么东西,怎么在动?” “我的天,不得了,好像是虫子!” 燕语默接过药碗将剩下的半碗慢慢喂了进去,她清楚这毒虫是不可能完全去除的,但至少孩子的命现下是保住了。 “好啊,你们可是同行?来我这医馆治起病人来了,总归要给个说法吧!”孙大夫叫嚣着,“这些药材珍贵的很,你们必须双倍赔偿,不然休想出了这个门!” “哟,好大的口气,你行医莫非不是为了救人,只是为了钱财,我们等候许久,孙大夫在内堂里睡得可香甜!”水月嘲笑着说道,“在下倒是不知晓有种治病的法子是做梦。” “你这小子胡说什么,你若不赔偿咱就去县太爷那里评评理,看谁对谁错!” 燕语默将孩子慢慢放在床铺上,笑着走到孙大夫的面前:“孙大夫既然想要个交待,我不如给你个交代如何?” 女子一掌打在孙大夫的胸口:“你如此救死扶伤,不如还是不要做个大夫了,你看不好不好?” 四下皆惊,只见那女子飞起一脚踢在孙大夫的脸上,那人急忙缩在地上:“女侠,女侠女侠饶命!” 第一百四十二章 血丹重现(二) 水月站在一旁,继续把着脉,孩子的脉象已经平稳许多,只是这毒已经漫散开来,能活多少时日还未可知,他不大愿意瞧那求饶之人的脸色,并没有阻止燕语默的意思。 “饶命!你都知道饶命,那孩子就该死么,就因为她是个乞儿你就可以这样区别对待,你这诺大的医馆究竟开来是作何的!”女子厉声喝着。 “是谁人在此叫嚣,胆子倒是不小!” 声音从人群中传来,围观的百姓瞧见那人的行装之后,纷纷散去,几个官兵把手在医馆门口,孙大夫见状立马起身躲在了那人的身后,脸上全无惧意,倒是有几分得意之势。 孙大夫在那人耳边低声说着:“就是这二人在我这里打乱不说,还动手打人。” “哦!呵呵二位救人施药勇气可嘉,可是这在医馆内打乱还打伤了人就是二位的不对了。”那人将目光停留在燕语默的身上,心中打着别的主意,“不知二位打算如何处理呢?” 水月瞧着此人八成就是那个什么亲戚县太爷了,塌上的孩子已经醒来,他将银子塞在孩子的怀中,示意着她离开,那孩子一睁眼便见着如此阵仗,这么多的官兵她还是第一次见,小声答谢着便从内堂处离开了。 “不知官爷想要如何解决此事?”水月走至燕语默的面前,将她遮掩在自己的身后。 “好说,这药材加上这伤人的费用,还有这砸坏的东西,影响的生意,七七八八凑在一起怎么也该有五十两了吧,本县令见你们态度良好,这已经是能商议的最低价了,你们赔偿了孙大夫,自然可以离去。” “哼,五十两,你这县令怎么不去抢,你该不会是要从中赚得好处吧!”女子冷哼着,瞪着那个肥胖的县令官,走到哪儿都能见到这种人,真是倒胃口。 县令听罢立马变了嘴脸:“既然如此,二位请吧,这监牢里的饭可不大好吃。” 水月正准备出手,被燕语默拦了下来:“跟他走,到时候他如何关进去的叫他如何请出来。” 燕语默在监牢里走来走去,挑拣了一块还比较干燥的草堆坐了下来,拍了拍身旁:“之竹,坐这儿,这儿还不错。” “你倒是天塌下来了当被盖,没见过哪个女子进了监牢还同你这般优哉游哉的,倒像是熟门熟路的。”水月在她身旁坐下捏了捏她的脸蛋。 “没办法,自从跟你在一处进这牢里的次数多了也就不奇怪了,那些打打杀杀的场面都不怕,这小小牢房怎能吓得到我!”燕语默将衣裙撩起来打了个结,“这衣服好是好就是不大方便,你平日里不觉得袖袍太大了么,对了咱们第一次在一起看雪就是在牢房里头。” “看雪?”他看着她脸上欣喜的表情,有些可惜自己并不记得那时发生的事情,也许过往的回忆中有很多自己不愿想起的事情,但同样也有许多自己不甘遗忘的温暖,这是自己作为水月所无法拥有的。 “对不起,我都不记得了。” “傻瓜,道歉干什么,你不记得了没关系啊,我还记得,我讲给你听。”燕语默笑着说道,拉过他的手臂,枕在臂膀上,慢慢地讲着之前的故事。 “你觉得美人鱼与那个男孩的故事如何?” “若是我失去了记忆,一个人独自生活着,我肯定是不愿的。”男子握紧女子的手,语气中充满着肯定,“我确实这样生活了一段时日,已是觉得悔恨无比,若这世间没有你,那这样的结局我是不敢想象的。” “那你不觉得他们二人从一开始便是错的?”燕语默想到他之前说过的话,很想知道此时的他还是否和从前一样。 “不会,有些相遇是注定的,就像不管我记不记得你,去到了何处,我总归会回到你的身边,我会重新爱上你,就像我一直觉得有个人在我不知道的地方等我,所以我从未离开过那山上,我很怕有人沿河来寻,寻不到我。” “恩,现在你瞧,我寻到了!”她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 “冷不冷,坐近些,今夜那些人恐怕还会再次动手。”水月思索着那古怪的病情。 “恩,所以我们消失一段时间,也好引蛇出洞。” “小一,若是这县令抓着我们不放呢?” “不会的,他定会叫我出去详谈,这儿的官大多都一个德行。” 水月不悦地蹙着眉,捏了捏她的脸蛋:“你倒是一点儿都不忌讳,就不怕自己被占了便宜。” “你放心,我有燕王的令牌在手,不会有事的。”她在他嘴上轻轻啄了一下,“我一个名声在外的女魔头,可不是白当的,你不晓得他们都说我吃人呢!” “里头的女子出来,县太爷要单独审讯!”一个官差将牢房的门打开。 “小心些。” “恩,好。” 县衙的内堂灯火通明,一桌好菜准备妥当,一个肥胖的身躯正瞧着门外走进来的女子,双眼透着光。 “坐坐坐,这快到晚上了,姑娘肯定是饿了吧,不如咱们边吃边聊如何?” “好啊,县太爷既然如此通情达理,我也就自然不好推脱了。”燕语默瞧他的眼珠子都快要掉在了自己身上,轻哼着,“大人,有话不如直说。” “诶,姑娘这么说的多见外,先吃菜吃菜,你们这次啊确实是做的不大妥当,这五十两银子呢,你瞧你们也拿不出来,要不就是在牢里待上个七年八年的,你说何必呢?本官倒有个办法,不知姑娘愿不愿意听?” “大人的意思是我从了你,你就放了牢房里的那人是么?” “你瞧瞧,姑娘真是冰雪聪明啊,话不能说的这么直白,本官怎么会亏待你呢?” 燕语默将燕王的令牌拍在桌上:“大人不如先通我家父亲商议下如何?” 县令瞧见令牌上的字,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从凳子上跌落下来:“小人,小人不知不知郡主大驾光临,不不不太子妃,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第一百四十三章 血丹重现(三) “大人的消息倒是挺灵通的,我只是郡主,不是什么太子妃!”燕语默将腰后的匕首拔出,插在桌子中间。 “还请郡主大人饶命,小人这就去将那位公子放出来。” “小一,你没事吧?”门外的守卫倒向一旁,水月径直走了进来,虽然深知她内力深厚,一般人并不会伤她分毫,但是心中仍旧十分焦虑。 “公子、郡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二位饶过小人!” “你叫什么?”燕语默瞧着桌上的菜,多半都被下了药。 “小人小人姓徐。” “徐大人,给我们换一桌菜如何?我可以留你一命,但是那孙大夫确实是见死不救,这可如何是好?” “小人这就去将他抓来,仗责十五以示惩戒!”徐县令跪在地上连忙擦着头上的汗,自己平日里只是趁机在案件中捞些油水,并未做好什么残害旁人性命的事情,若是此次被他们揪着不放,那些私自藏着的银两恐怕都要见光了。 “小一,十五下就抵掉了一条人命,哎,可叹这世道啊!” “二十二十,不三十!定要叫他痛改前非!” “恩,徐县令做事我是放心的,不然就由你亲自来执行如何,少打一下,便算在你的身上。” 等徐县令连滚带爬地走远了之后,燕语默才忍不住笑出声来:“你瞧他,胆子这么小,还敢做坏事!” “小一,今夜咱们不如就在此处歇息,等半夜再去河边查探,若是那人再来,定会有异样。” “希望这次血丹的事情不会比我想象中的还严重。” 孙大夫正在家中整理着药材,却突然被闯进来的官差抓了去,随后就是自己小舅子的一顿板子,从头到尾他都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只想着自己倒霉此次定是惹怒了什么大人物,这才叫自家人好顿收拾。 他走到河边,摸了摸屁股,火辣辣地疼摸一下竟感觉要了他的命了,河边的婶子正在洗衣服,瞧他这狼狈的样子,解气的很,故意将一盆水浇在了他的身上。 “哎哟,这不是孙大夫么,你瞅瞅,这天呐太黑了,愣是没瞧见边儿上有人呢!孙大夫我给你擦擦吧!” 孙大夫忙躲到一边去:“无妨,无妨,我回去自己弄吧。”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谁都要来嘲笑一把,这一路走来,许多街坊都看着热闹,他心中有些气不过,暗暗发着誓,若有机会定要那二人吃些苦头,才能抵消这次的耻辱! “小一,夜里凉,再加件衣裳才好。”水月将自己的外衣脱下披在她的身上,他们二人已经在躲在竹林中待了许久,四月的春笋急不可待的冒出头来,几乎将他们包围了起来。 “一会儿回去挖两个带走,这时候的笋肯定十分鲜嫩。”燕语默将外衣展开,将他一并包在了里头,“这样才暖和,估计还要等上一阵子,你别着凉了。” “恩。”水月向里靠了靠,“嘘!有人来了。” 燕语默将外衣还给他,身子又伏低了一些,远处一个身着黄衣的女子背后背着一把古琴,正向昨日的地方走去,她将琴摆好,优雅地弹奏起来那乐曲却十分奇怪,燕语默躲在竹笋之间,只觉得有些昏沉,她急忙运功压制着体内的毒性。 黄衣女子嘴角流出一抹笑意:“既然来了,不如出来一见如何?” 水月与燕语默一齐走出,燕语默见着那女子的长相十分惊讶:“绿袖?” “怎么,你还记得我的样子,所以说我姐姐当真是你们杀得咯!”黄衣女子突然加快了曲调的节奏,燕语默只觉得头有些异常的疼痛,许多身影从小镇子上慢慢走了出来,向竹林里聚集着。 水月望着那近处的人,正是白日里的孙大夫,正发疯似的攻击过来,他一掌打了过去,那人吐出一口鲜血继续发疯似的扑向他们。 黄衣女子笑的十分邪魅:“哦,忘了告诉你了,他们还没死,不过照你这种打法,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燕语默有些支持不住,将怀中的银针放在水月的手中,虚弱地说道:“将她琴弦挑断我还可以支撑。” 她转身截住身后另一个人的拳脚,那人是医馆门口围观的百姓,此时正毫无知觉地扑过来,张着嘴咬向她,她将周身内力提起,向前方打去,周围的人瞬间倒在地上,有些迟钝地慢慢爬了起来。 水月抬脚飞起,抓住身旁的竹子,向黄衣女子投射着银针,琴弦应声而断,四下突然变得安静了许多。 “你们当真以为这样他们就会停下,哈哈哈哈哈,再过不久他们便会失去控制,我只不过是来将他们体内的毒催发出来而已!” “说,是谁派你来的!”水月飞至黄衣女子身边,将她的手折于背脊之上,压在地上。 “呵,无人,我只是来寻仇而已。” “你你来寻什么仇?绿袖与你是什么关系?”燕语默有些体力不支,慢慢走向那女子。 “绿袖是我姐姐,尊主曾经说过是你杀的我姐姐,我来寻仇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你既杀人便应知,有人也会来杀你!”黄衣女子大笑道,“哈哈哈哈哈,不过是一起死罢了,等他们一会儿发作了,谁也拦不住!” “你姐姐没死。” “你说什么?” “绿袖绿袖没死,他跟着北国的使臣一起离开了。” “你说了我便会相信么?她没有回来,只可能是死了!”黄衣女子挣扎着。 “我确实没有骗你,绿袖知道自己任务失败会被百里天沐赐死,便与我们合作,随后怕会被追杀,就离开了南都。绿袖说你们是尊主养大的一群孤儿,只能通过杀人来报恩,她并不想一直过这样的生活,她想做自己,所以就跟着北国使臣一同离开了!” “不会的,姐姐是最疼我的,怎么会从未与我联系过,她怎么能就这样将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信!我不信!” “说,怎么才能让这些人停下?”水月将她的手慢慢松开。 黄衣女子坐在地上,摇了摇头:“没有用的,我只会弹这一段,一旦启动了便不能再停下,我的任务便是让他们毒化。”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丹重现(四) “那这些人可还有救?”燕语默看着身边的人影,这些人在昨天还不曾知道会面临生死的抉择,或许是他人的丈夫,或许是他人的妻子,或许是他人的父母而如今,他们已然失去了选择的机会,只能任凭他人摆布。 “救,哈哈哈哈,一旦沾染此毒纵使是天上的神仙也难回天,有这么多人陪我一起上路,也挺好的。”黄衣女子伏在地上,笑得十分癫狂。 “你不想找你的姐姐了么,兴许她已经成家成了他人的妻子,这些于你而言,你都不想知道?” “呵,她既放弃了我,放弃了尊主,违背了所有,我寻她还有何意义,可笑我一心一意只当她死了,想着为她报仇,哈哈哈哈哈哈,原是世间没什么可信的,过往的自己倒成了一个笑话。无妨,等他们发作起来,大家都活不了,不如就一起上路吧!” “想死,只怕没有那般容易。”水月将黄衣女子从背后击晕,急忙大步走向燕语默,将她搀扶起来,“小一,如今只能走了,你不能再用内力了,你不记得你体内也有血丹的毒。” “可他们,他们该如何?” “现下已经顾不了许多了,先回镇上,届时派士兵前来镇压也好过我们在此处。”水月将燕语默抱起,向竹林边的马匹走去。 燕语默坐在马上,身后的人紧紧将自己围住:“之竹,那黄衣女子” “她已经有些痴狂,只会阻挠我们离去,更重要的是她伤了你。”男子并未回头,扬起手中的马鞭,即使那女子身上有着天大的信息在他眼中也是必死之人,便该待在她该待的地方。 燕语默紧紧抓着包裹着自己的白色衣襟,贴向身后,胸口处一阵气血翻涌,刚才那阵琴音不似之前的那种,只是短短瞬间,她就渐觉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而她拼劲全力在阻止着脑海中的那个想法。 那个想法,想要水月的命,若是下回真正的那个幕后之人站在她的面前,她不知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能不能不伤害到旁人。 “徐县令,让你的人在镇门外守着,告诉镇上的百姓河水不能饮用。” 徐县令瞧着郡主像是受伤了的模样,急忙点头应和着,心中十分奇怪,便拍了一个随从前去打探,那随从刚出镇子外不到五百米,便叫一个毒发的人咬了。 守在镇子外的官差急忙跑到县衙禀告:“县县太爷不好了,那些人发了疯似的见人就咬,几个在镇子外干活的百姓都被咬了!” “什么!那你还回来干什么,还不去多做一些围栏将他们围在镇外,放进来一个,我要你的脑袋!” “遵命!”官差急匆匆地跑了回去。 徐县令在内堂徘徊许久,坐立难安,反复回想着刚刚燕语默他们回来的情形,这二人偏偏在此时出现在镇上,莫非与这件事有关,若是他们这等能人都无法解决这些毒发之人,自己在此处久留岂不是小命休已,思量再三决定带着细软潜逃。 行至府衙后门便被白衣男子拦住:“不知县令大人是要去哪儿啊?” “公子,公子你听我说,我这儿有黄金十条,我分您一半如何?不不不,公子想要多少皆可以拿去,只要能放了在下,在下无德无能,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啊!”徐县令将包袱拿起,苦苦哀求着。 “你是这镇上的父母官,平时贪污的时候倒是痛快,如今只想着一走了之,你叫那些在府衙门口苦等的百姓如何!”水月冷眼望去,将那人拎起来,丢到了衙门门口。 “这不是徐县令吗,不是说要我们来这儿,有事告知,怎的” “这可怎的是好,好好的一个鹿台镇说封就封了,我家男人还在外头,他每日都是这个时候回来的,这可怎么办啊呜呜呜呜” “我家师傅昨夜便失踪了,直到今日也未曾出现,听说镇外边有一群中了河水之毒的人,他们若是冲了进来,我们岂不是全完了!” 人群中的恐惧声音越来越大,许多百姓已经有些害怕,众人纷纷议论着。 “诸位!诸位!请听我一言,镇外的人也曾经是镇上的百姓,因为喝了河水中了毒,才会变成那般模样,前日里有人将一具无头尸投入河中,此时县衙已经查明确实将河中的水污染了,大家切勿饮用也不要触碰,即使是碰了河水也会染上此毒。”燕语默制止着人群中的喧哗,水月在一旁站着,有些担心她,虽然恢复了一些,但是还不能动用内力。 “这个女子是谁?怎么县太爷还听她的?” “我是当今朝中燕王之女燕语默,此事我已经禀报朝廷,不日朝廷便会派兵前来,只是大家切勿自行出镇,只待在家中就好,我们合力定能守住这个镇子。” “若朝廷迟迟不派兵前来,我们怎么办?”一个男子高声问道,“我们在他们眼中不过贱命一条,他们定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声落县衙门前一阵喧哗,纷纷附和道:“就是!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出去了说不定还要一条活路。” “大家冷静些,你们听我说”燕语默感觉一阵晕眩,脚步轻浮,正要向一旁倒去,被身后的男子扶入怀中。 “你们大可不信,想走便走,所有官差并不会阻拦!”水月扫视着众人,冷声说道,“不过在下势必要如实相告,此毒名为血丹,在这世上无任何解药,镇外的那些人是被人有意将体内之毒催发,被其咬伤的人同样活不了,亦会发狂,你们若不信大可一试!” 喧闹声慢慢平息了下来,每个人的面上都露出焦灼之情,听着台阶上那人的言语。 “或者,你们也可以留在此处,在家中备好食物,等待朝廷的救援。” 水月将燕语默抱起向县衙里走去,并不理会外头的议论纷纷,庆幸的是她并不大碍,庆幸的是逸儿一早便已离开。 第一百四十五章 血丹重现(五) “若真如那人所说,我们岂不是被困在了这里,出去也是死路一条。”一位婶子长叹一声,“哎,只盼着朝廷真的会有人来才好啊!” “你没听见那女人说她是燕王之女,燕王不是掌管着兵马的么,他的女儿有危险,肯定会前来相救的,我们不如再等等。” “再等等?要是那些人冲了进来,我们岂不是都要死!万一没那男子说的那般严重,他只是吓唬我们的,也说不定。” “呵呵,你瞧那地上坐着的县太爷,还不明显吗!他肯定是想逃跑被郡主的人抓住了,呸!这种败类平时只认银子,如今出了事,第一个跑得最快!” “说的没错!” 一个男人气愤地从县太爷身前走过,故意踩了他的衣服一脚,随后百姓们都自发地拿出手中的菜叶子砸了过去,人群散去,只剩下徐县令一个胖子坐在一堆青菜山中。 “之竹,我无碍,只是没什么气力,别再输内力给我了。”燕语默睁开双眼,看着对面焦急的男子,拿起袖子在他额头上轻轻擦着,“若是鹿台镇守不住了,那些人冲了进来,你还要留着气力逃出去的。” “你在胡说什么!”男子责怪地说着,“我们说好了一直在一处,是生是死都应在一处,我是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离开的。” “傻瓜,那小逸怎么办?”燕语默浅笑着摸着他的脸庞,“我从小便在不幸福的家庭中长大,我比谁都清楚,有人陪伴是多么的幸运,你不能与我一起,小逸还需要你。之竹,我兴许活不长久了,但是你不同,你的人生还很长,你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看遍这世间,去感受春夏四季,做你爱做的事,除了我,还有很多能够牵绊住你的事情,你不该与我一起葬送在此地。”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凭什么用你觉得好的方式替我去想以后,没有你,我便不会有以后,你听好,你若不在了,我便不会独活。鹿台镇若是守不住,我便带你杀出去,若是走不出去,我们也仍旧会在一处,只能在一处。” “之竹,我是死过一次的人,我知道活着有多么幸运” 水月将她拉入怀中,轻轻吻上她的耳边,张嘴咬了下去,鲜血慢慢流入他的嘴中,他却丝毫不在意,用手指轻轻擦拭着嘴唇。 “这般,你便无法再将我推开。” “你。”燕语默紧紧抱着他,“我该拿你如何是好!” 太子府,青宁神色匆匆地走到书房,将折子递给案前的青衫男子,男子摊开折子,眉头紧锁:“鹿台镇出事了,她也在?” “回殿下,这道折子虽然是徐县令的官印,但是字迹却是郡主的,探子来报鹿台镇外的毒发之人已近百,好在并无百姓从镇中逃出,镇门处已设了许多障碍,那些人暂时还冲不进去,可是要现在派兵前去镇压。” “青宁,你预计这样的遮挡与镇子内的食物能够支撑几日?”北莫尘眸中一定,若是百人估计还不足以建一功勋,在登基之前总应有一个更好的事情来映衬,此事这件事情发生的恰到好处,自己外出宫中的事情才能够更加顺利的进行。 青宁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背脊有些发亮,并未展露出情绪,沉声回道:“回殿下,最多可支撑三日。” “好,派遣三千精兵,两日后出发!” “遵命!”青宁拱了拱手,正欲离开,却被北莫尘叫住。 “你不问我为何?不觉得两日后派兵不妥?”北莫尘坐在案前仔细看着那道折子,漫不经心地问道。 “回殿下,属下只遵循殿下命令,无需过问缘由。”青宁并不敢抬头看向前方,那个曾经的殿下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的他是日后要登上那至尊之位的,自己应早日认清自己的位置。 “也罢,你下去吧!” “是!” 北莫尘轻叹一声,曾经自己嘲笑着那诺大的深宫中尽是些薄情寡性之人,如今自己变成了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他将手放在那清秀的字迹之上,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缘是这个因由。 此番,他倒是要好好谢谢他们二人了。 整个鹿台镇被一股死寂笼罩着,失去了平时的欢声笑语,大街上均是一片萧条的景象,家家户户皆是紧锁着门窗,深怕有人会从外面闯入。 水月将汤药端进屋中,床榻上的女子已经睡醒,坐在窗边感慨着:“本应是春意盎然的季节,却好似入了冬一般凄冷,朝廷那边还是没有回复吗?” “不曾,先将药喝了吧,小一。”他将碗端到她的面前,瞧出女子的担忧,“也许明日就到了,你放心紫金阁那边我已经写好了书信,他们不会告知逸儿的,仅仅几日,还是瞒得住他,再过几日你的元气便可恢复了,乖,我喂你。” 她十分乖巧地张开了嘴,入口的滋味苦到异常,她的五官挤到了一起:“不知大夫有没有梅子、糖果之类的,这个药确实有些难以下咽。” “这满大街人都不见一个,梅子糖果倒是没有,不过甜过蜜糖的要不要?” “嗯嗯嗯。”她猛点着头。 水月贴向她轻柔地吻着,将她口中的苦味尝了一个遍:“觉得如何,可还甜。” “嗯一般般吧,我觉得我还可以再喝一口,再尝一遍,刚才并未品的仔细。”燕语默将笑脸舒展开来,意味深长地看向他。 “咳咳。”水月却被那眼神撩拨地有些面色发红,“都是色中饿鬼是何种模样,我见与你这般不分伯仲。” 燕语默将那汤药尽数喝下,随后覆在他的脸上,她沉浸在这仅有的甜蜜之中,也有些恶作剧心思,将汤药灌入他的口中,男子眉毛微微一挑,甘之如饴。 “你也该喝些,你也中毒了的,你不记得了。”女子脸色发红,低头轻轻说着。 “嗯,小一说的是,日后我都陪你一同品尝这酸苦的汤药可好?”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总觉得如何都瞧不够她的脸庞,娇羞的、狠辣的、可爱的、清丽的,即使几日之后,他们可能会葬身于此,他也觉得这一生足矣。 “之竹,我昨日除了向朝廷低了一道折子之外,还写了一封信送去了燕王府,但已过了整整一日,并未有任何回音。”女子将心中的猜疑说了出来。 “小一,你的意思是有人将信截了下来。” 第一百四十六章 血丹重现(六) “若是燕王昨日收到了信件,那么今日鹿台镇此时应该已经解了困顿。”燕语默担忧的说道,“如果是那操纵血丹的人还好,至少我们再想对策应对便是,总归会有出路的,只怕” “只怕除了他们,还有人存心想要利用此事大做章。”水月在她身旁坐下,轻叹一声,“他当真会如此?,从前听闻当朝太子仁政为先,想不到竟也不过尔尔。” “人总归是会变的,在那样的环境里待得久了,为了适应,便会变得不再像自己。他应是会派兵前来,只怕不会有那么快了。” “小一,镇子外的官差怕是抵挡不了多久,若是没有办法,最快明日,这镇子便要守不住了。”他沾了沾桌上的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火”字,“此法或许可通,但这些百姓。” “还是我去说吧,那些人都是他们的亲人,若是有人同我商议能不能结果了他们的性命,我自然也是不愿意的,正如你所说的,也只能如此了。”她起身向外走去。 水月拉住她的手:“我同你一起去。” “恩,好。” “徐县令,你看能否让大家一起到县衙处,我们有些事情打算与百姓们一起商议一下。”燕语默对徐县令说道,不论如何他依旧还是这里的父母官,他对这里的人相对更加了解一些。 徐县令面露难色的问道:“郡主,不是下官不愿意前去通知,只是自从昨日之后,每个人都将自家人锁在家中,此时若无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定不愿出来的,毕竟都是性命攸关,谁也不愿轻易冒险啊!” “依在下看来,怕是大人不愿轻易冒险吧!”男子在旁冷眼看着他。 徐县令急忙将腰弯下,拱手说道:“公子岂能如此小看下官,下官如此贪生怕死之辈不也同样留在了这里,所以还请郡主明示是何缘由,下官才好去通知啊!” “朝廷的兵马许是明后日才能到,但镇子外的守卫怕是支撑不久,此毒之前我们也见过,或许用火攻能够一试试,就怕百姓们不会同意,毕竟那些中毒的人都是他们的亲人,还希望大人能够将百姓召集到一处。”燕语默抬起袖子掩面轻咳着,觉得胸口有些闷。 “原来如此,下官这就去通知,还请郡主在此等候。” 徐县令前脚刚走,后脚官差便跑了进来:“不好了!启禀郡主,镇子上有几个毒人不知如何出现在镇中,我们几人并不能控制住,有官差已经受了伤!” “快,带我前去!”燕语默急忙跟着那官差前去,水月也随之一起离开了县衙。 躲在县衙门口的徐县令见他们二人出了县衙急忙折回,吩咐着左右的侍从:“快,去将县衙的大门锁起来,去兵器库搬些火油来,搬到门口去!” “是是!可是,可是老爷那郡主他们?”侍从有些害怕的问道。 徐县令一巴掌抡了过去:“你吃的是谁家的饭,都这个时候了,还什么郡主,能不能活命还是一回事儿,你以为那朝廷的人远在天边还会管你我的死活,还不保住自己的命要紧!” “是是是,小人这就去!” 徐县令看着渐渐锁起的大门,阴险地笑着:“哈哈哈,郡主又如何,在这儿还不是一样送死,等朝廷的人来了,我会将你们如何不幸身亡的故事编的漂亮一些。” “啊!!!!!”一个小孩儿尖叫着,他倒在桥边,一个毒人正要向他咬去,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从拿毒人的嘴角处插了进去,挡住了他,一白衣男子冲过将孩子抱起,送到小巷处,示意他离去。 “快走!” “这儿怎会有毒人出现的?”燕语默一边将那毒人压制着,一边望向周围,已有一个官差倒在了地上,还有两个毒人正奔向水月。 身旁的一个官差将腰间的长刀拔出:“不知,只是今日我们在此处巡逻,正巧碰到一个毒人扑了上来,我那兄弟便中了招,他是不是也中了毒?” 水月连出几掌,将那两个毒人打倒在地,只见他们又瞬间站了起来,发狂一般扑向他们。 “小一,这样不行,我们会被耗尽气力的。” 燕语默正思索着,手下压着的毒人突然向后一仰,向着她的手背处咬去,说时迟那时快,她将手中匕首一把插在那毒人的头部正中,那毒人竟然直直地倒了下去。 她急忙大声喊着:“之竹,用银针射他们的头部正中!” “好!”水月将张逸走时留下的银针从袖中拿出,转眼间其他两个毒人也栽倒在了地上。 “太好了!”那个官差欣喜的说道,“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们有救了?” “此时还有些言之过早,先看他们的反应再说,帮我将他们捆在一处。”水月对官差说道。 二人将那三个毒人捆在了杨柳树下,燕语默用毒针将自己的匕首换出,嘀咕着:“没想到这毒人竟同丧尸一般,莫非是银针阻碍了他们的行动,开关在脑部?” “什么丧尸?”水月回头问着。 燕语默摇了摇头:“一时半会儿说不大清楚,但是我们得先找到他们出现的原因,不然也许会有更多的毒人出现。” “郡主,不知我那兄弟是否还有救?”官差在一旁小声的问着,他知道一个小小衙役的性命在这些大人物眼中或许不算什么,但是那毕竟是从小与他一起长大的兄弟,哪怕会得罪郡主,他还是要试一试。 “小兄弟,你将你兄弟背上,我们到旁边的医馆去。”水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也许还没有那般严重。” “这个人看上去有些面熟,之竹,你说他像不像昨日在衙门前说要朝廷无德,要自己逃走的那个男子,还有这个,这好像是住在这附近的那个婶子吧,咱们在医馆救人的时候,她就站在门口来着。” 水月将他们的头发拨开,瞧个仔细:“确实是他们无疑,莫非他们都住在这附近?我们先去医馆,那位小兄弟不能再等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火烧县衙(一) “他中毒不久,或许还能将毒排出一部分,小一按照之前的药方熬一碗汤药,要快!”水月将男子放在塌上,他下意识转身瞧着医馆内,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他对身旁的官差说道:“小兄弟,你先照顾一下他,我去寻些药来。” “是,多谢公子!” 水月慢慢走向内堂,并没有告诉燕语默,这里的气氛有些怪异,若有危险,他并不希望她受到什么危险。内堂十分昏暗,有些轻微的声音,像是有人在咬着什么东西,他将脚步放晴轻,只见一个人影正趴在地上,手脚被绳子绑住,连在一旁的柱子上,正低头啃着什么。 那人背对着水月,他并看不清那人的容貌,但是从后方有一个气息逐渐传来,水月故意装作不知晓的样子,向前走去,一根棍子从后方落下,他侧身躲过,一脚将那人踢到在桌子上,如此大的动静将燕语默二人一并吸引到了内堂。 “发生了何事?”官差将长刀拔出,见到眼前的景象有些呆住了。 “竟然是他?”燕语默吃惊地望着坐在地上的孙大夫,“他昨日不是在竹林中” “这就要问问他的好徒弟了!”水月将那倒在桌上的男子拎起,提出了内堂,仍在地上,“不用说,外头的那几个人中毒也是与你有关。” “大人,大人,你放过我吧,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他是我师傅,我总不能放任他不管,昨日你们在衙门口理论之时,我便偷偷将他绑了回来,我试了许多药材,只是想帮他解身上的毒,谁知道。”那人看向门外,接着说道。 “谁知道他们几个说是来买药,便发现了,他们都被师傅被师傅我没想到这个毒会发作的这么快,他们一下子就都疯了。” “他们被咬了何处?”燕语默一边扇着火,一边问道。 “三人均是颈间。” “小兄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燕语默看向一旁的官差,“你没有抛下他一个人逃走,也是一个重情义之人。” “回郡主,小人名为林齐。”林齐拱手问道,“此人可要押回县衙。” “此人多少精通些药理,还有用,等此事解决之后再说吧,林齐你先将这碗药喂那位小兄弟喝下,能不能醒,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小一,银针已经插入孙大夫脑中,事不宜迟,我们必须先去与百姓商量火攻的事情。” “郡主,可需要小人一道前往。”林齐将药喂下,急忙起身,“此事小人也想尽些本分。” 燕语默将药方写在纸上,交与那地上跪着的男子:“此人便交予你照顾,若是你中途跑了,你该知晓后果如何。” “大人,大人放心,小人定不会逃跑,小人愿将功补过,定会照顾好这位官爷。” “走,我们便一道去吧!” 林齐敲着锣,将街坊都叫了出来,所有人都只站在自家门口处张望着,并不敢走出,好奇地看着街道中央的那三人。 “是不是朝廷的兵马到了?”左右的邻居互相交谈着。 “诸位,镇外的守卫已经有些支持不住,眼下还有一个办法能够缓解,支撑到朝廷的援兵到来。但是,可能对大家而言十分困难,我们只能将镇外浇上火油,以此可以减少那些中毒之人的攻击,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什么!用火烧,我家男人也在外头,烧了不就是死了嘛!这怎么行呢!” “不是说是中毒吗,万一能救呢,若是烧死了,岂不是白白损失这么多条人命!” 燕语默大声喊着:“我知道,你们都很不愿意做出这样的抉择,那是你们的家人,与我而言同样是鲜活的生命,可镇子上的人也同样是性命啊!镇子上还有许多的孩子,他们还没有长大,如果这些毒人进了镇子,我们是没有办法能够阻挡的,他们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与为人的认知,当他们站在你的面前,他们不会因为你是他的父亲或是子女,便手下留情。” 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站了出来:“百善孝为先,即使我父亲中毒之后站在我面前要我死又如何,我是绝不会同意的,我宁可死也不同意!” 许多人听见他的说法,都纷纷表示赞同,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多,水月站在她身旁将银针放入她的手中。 燕语默将手中银针举起:“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勉强,这位公子既然不赞成,不如就与我们一同采取另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只要不用火烧,我什么都可以!”在周围人称赞的话语声中,那公子将胸膛挺得更直了。 “我们刚刚发现将物体直直插入在毒人头部正中,便可制止他们的一切行为,此法倒也能保证尸首的完整,公子既然如此孝义,不如与我们一同去到镇外,毒人我们大可制服,公子只需要帮助插针便可,如何?” “这有何难,去便是了!”那公子将衣袖甩到身后,脚步却停在了燕语默的后一句中。 “确实不难,毒人也就百八十个,若是公子不小心被抓伤,我们也有汤药可吊着性命,倒是不会死的太快。” “小一说的不错,公子此番是大义之举,即使不幸身故那朝廷也该发放牌匾的。”水月注视着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那公子将脚步收回,大义凛然地说道:“诸位,二位大人说的极是,放眼望去城中老弱妇孺占了大半,若是为了那些已经已然毒发的人放弃了镇上的百姓,岂不是失了救人的本意,我想他们定然也希望我们能够好好活着,我们也该为他们好好活下去,他们定然不会责怪我们的。” 燕语默用胳膊推了推水月:“瞧吧,他这戏演的确实不错,比我们说道要强上百倍,不给个奖真是可惜了,啧啧啧!” “爹啊!”那公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孩儿不孝,没办法忠孝两全,但孩儿不能为了您一人便置这么多人的性命不顾啊!孩儿如今同意火攻,希望您不要怪我!” 众人见状纷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无奈地点着头,燕语默二人便领着镇上所剩不多的男子一道回了县衙,打算将火油取出,却正对上了紧紧锁住的县衙大门。 第一百四十八章 火烧县衙(二) 燕语默拍打着县衙的大门:“徐县令,可是在同我们开玩笑,百姓们皆已情愿,还请大人明示。” 门口的随从急忙跑到内堂禀告着:“大人,大人不好了,郡主他们一行人此时就在衙门门口,该如何是好?” “慌什么!就当做没听见,无论他们说什么都不许将门打开,她便是有通天的本事又如何,若有人进来便在箭头上缠上碎布,沾些火油点着了射出去。”徐县令坐在内堂中悠哉的喝着茶。 “这么做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好,她毕竟是燕王之女,若是朝廷的兵马到了,咱们该如何解释。” “蠢材!”徐县令一脚踹在那随从腰间,“鹿台镇与南都不过隔了一座山的距离,若是派兵今日便该到了,救援之人迟迟不来是为什么,朝廷的人皆有自己的打算,哪会管你我的死活,她就是当朝的公主,等人到了也不过是一具死尸而已。一具尸体,能说些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随从吓得径直爬出了内堂。 “门外的人听着,县太爷吩咐了镇上已经有毒人闯入,许是有人故意为之,为保全衙门重地,不予开门!” “放屁!他明明就是贪生怕死,想让我们送死!”一个大哥气得砸向大门。 燕语默有些后悔,不该将想到的对策全盘说出的,乃至如今这该死的徐县令只想着保全自己。 “小一,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将那县令抓来。” “且慢,之竹,你有没有闻到什么气味?”燕语默拉住他的袖口,靠近了大门几分。 水月听罢也低头嗅着:“好似是火油。” “他既然已毒人进镇为由将我们拦于门外,只怕是我们贸然进去了他便会采取火攻,即使我们死了,他也有的是推脱的借口。” “这该如何是好,郡主,镇子外的兄弟或许撑不住了。”林齐在一旁在一旁担忧的说道。 “不如将他们放进来。”水月的一句话惊住了众人。 “放进来,他们四处发疯似的乱咬,这镇子不就全完了!”几个百姓十分不解。 “之竹,你可是想好了对策。”燕语默将众人拉到另一旁,小声地问道。 “火光或许可以吸引他们,此时天色渐沉,便是最好的时机,我们还需镇上的百姓将家中的烛火熄灭,我从那药徒将孙大夫引入的地方引那些毒人进来,小一你假意跃墙而上,让他们放货出来,县衙的兵器库内如今只剩下弓箭,他们必定会用。” 燕语默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我便借他们的箭将火势作大,可是那些毒人当真会被火光引来?” “不知为何,我好似见过这些毒人,应是火光没错!若是此计不成,林齐你便带着镇上的百姓从镇门处逃走,定能遇到前来救援的士兵。” “大人,那你与郡主呢?”林齐担心地问道。 “无妨,我们会想办法走的,你且先顾着百姓,我们不过小小二人,有何担忧?”女子笑得爽朗,拍在林齐的肩上,“届时若是不成功,便以烟花为信号,这些百姓就交给你们了,你们定要好好护送他们到安全的地方。” 身旁的男子都低下了头,他们本意想着衙门紧锁或许挟持郡主能够可行,却不曾想堂堂一个郡主,甘愿将自己放置在最后,“小小二人”话语一出,几个男人顿时觉得无地自容,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拱手说道:“郡主大恩,我们替镇上的百姓谢过了,我们愿意留下来与郡主一起!” “你们,这是干嘛,快快请起,留下来也可以,但是定不能逞能,你们家中妻儿老小还在等着你们回去。” “好,既如此,你们二人便跟我一同前往后山,那药徒说平日里砍柴的樵夫有一条通往镇外的捷径,你们可知?” “回大人,我知道,我经常从那里进出。” “如此便好,我们出发,林齐你去通知其他的百姓。” 燕语默抓住他的袖口:“小心些,我在这里等你。” “恩,好。” 水月带着那二人偷偷从后山的近道走了出去,巧的是那小道正在县衙的近处,或许是天意也未然,他隐约觉得那些毒人曾经被他以同样的方式引诱到什么地方,却如何也想不起来,希望自己此番的决定是对的。 若火光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他也会用自己身上的血将他们引到山中,即使是烧了一整座山,也要给小一他们争取逃走的时间,这便是他的第二个计划。 水月让那两个百姓躲在山脚下,自己则慢慢走到那群毒人的后方,突然镇子上的火光都消失了,守卫们也按照林齐的通知将火把尽数熄灭,那些毒人们在漆黑的环境下一时竟然停止了动作,正在摸索着什么。 水月将手中的火把点起,用石子打在那些毒人身上,果然那些人从开始慢慢地移动到后来加快了脚下的速度,向有火光的地方行进着。 “你们将火把点起!” 那二人听见水月的话之后,将手中的火把点着,与水月一起向来时的小路走去。 林齐站在远处望着那山上移动着的光亮,兴奋地说着:“太好了!大人的计划成功了,接下来就看郡主的了!” “徐县令,你可知你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此行我来便是来抓你回都受审的。”燕语默轻轻一跃,立在墙角上高声喊着,“你竟敢私自将县衙锁死,此事我定会告知皇上,届时你就是人头落地恐怕都不够。”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放箭!还让那女人胡说八道!”徐县令匆匆走到庭中,大声斥骂着。 “老爷,老爷那毕竟是郡主啊,小的们不敢!”几个下人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射杀皇亲国戚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谁都不愿做那个拉弓之人。 女子转头瞧着近处山上的光亮,俞行俞近,继续说道:“你的下人比你识相,你的那些金条我已经找到了藏处,不妨告诉你就算没有这些,我想要你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罢了!” “你闭嘴!”徐县令拿着箭怒气冲冲的沾着火油,火油洒落在地上,他点着火恶狠狠地向燕语默射去。 女子轻蔑地笑着,顺着箭头的走向抓住了箭尾,运用手中的掌劲将箭射入了油桶中,“轰”的一声油桶爆炸开来,将周边的人炸到一旁,顺着火油一路烧到了大门处,门边的随从见状急忙将门打开逃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火烧县衙(三) “小一!”水月从小路出来,瞧见那一袭白衣立于县衙墙上,女子的长发随风扬起,衙内一片火光冲天,他一时愣了愣。 女子从墙上飞跃下来,走到他的面前:“走,我与你一起。” “恩,好。”男子舒展面容,拉着她的手一起,向前方走去,只听见身后的一阵嘶吼,几十个毒人一齐冲进了县衙。 那两个百姓一同跟在他们的身后,没有丝毫的犹豫,冲了进去。 “你们这群疯子!”徐县令从地上爬起,面上是一层黑色的尘土,“你们竟敢烧县衙,此事我定会上奏朝廷,即使你是郡主也逃脱不了” “啊!”一个毒人向着徐县令扑了过去,一口咬在了他的颈处。 “小一,你先带他们二人离去,我将剩余的油桶点燃。”水月将燕语默拉向那两个百姓的位置,“快走!” 女子拿起火把向周围扑来的毒人打去,将那两个百姓顺利送到了门口处:“你们快走,叫林齐带着百姓离开!” 语音一落,她便将大门关了起来,她转身望向那个白衣男子,他既在这里,她便会陪他一起,不就是死罢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痛苦。 “郡主!郡主!” “大哥,我们快去告诉林齐大人吧,切不要白白浪费了郡主他们用性命换来的机会啊!” 水月一脚将油桶踢倒,正欲点燃,却不料两个毒人同时向他扑来,他紧闭双眼,那毒人却被一阵掌风打开。 “你怎么这么傻,不是让你走了么!”他责怪道。 女子十指紧扣着他的左手:“说好了,一起,是生是死都该在一处。” 男子捡起地上的弓箭,抱着女子飞到屋檐上,向那些剩余的油桶射去,他看向身边的女子:“小一,若此次能够顺利离开,我们回去办场喜事如何?” “好,定不能耍赖!” 林齐见只剩下那两个百姓回来,不忍多问,只带着剩余的百姓一齐从镇子上逃了出去,他们行至半路,便听得“轰”地一声震天响,他站在高处回头望去,那火光竟与朝霞融为了一体,像是日光在帮他们拦住那身后的险恶,那他们呢?是活着还是 县衙府内一片嘶吼声,毒人被火烧了大半,有的仍旧拖着一半的身躯在地上爬着,屋顶处燕语默被水月抱在怀中,他正望着底下的毒人,这些火并不能阻止他们的行动,并且将这附近潜伏着的毒人全部引了出来,他们没有办法用轻功从这里逃脱。 这样下去,也许会同这些毒人一起被活活烧死,他正四处寻找着能够逃脱的地方。 “之竹,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你还想将我一人送走是不是?”燕语默紧紧地抱着他的腰间,“你这样我真的会生气的,我已经独自一人面对这陌生的世界十年了,你不知道没有你在的日子我是如何度过的,我总是有些恍惚,好像你在身边又不在,我怕我忘了你的喜好。你的模样,我拼命地学着你的说话,穿着你的衣裳,看你喜欢的书籍,我想着如果你真的不在了,我将自己变成了你,你是不是就还活在我的身边。” 她感觉男子的手在她的肩上紧了几分,苦笑着说道:“那样的日子真的很糟糕,我不知道哪一日是哪一日,哪一日都像是你刚刚离开的那一日,你对我的误会你说的那些失望的话永远都在我的脑中浮现,我甚至开始讨厌自己,我也觉得你说的是对的,我可能并不配你那般爱我。我更怕看见小逸,我怕瞧见他同你一般无二的眼睛,我没办法面对他,所以别在留我一个人了,好不好?” “小一。”水月只觉胸口处一阵疼痛,他轻轻吻向女子的额头,是他欠了她太多,他竟不知这十年她是如此过的,“好,都听你的。” “你瞧,太阳出来了,我还是第一次看日出,没想到是在屋顶上。”她伸出手盖在男子的手中,“真好看,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了吧,下次我们一起去看海可好?” “好,都依你。” “小一,你可有怪过我,怪我没了音讯?” “说实话吗?”燕语默轻轻掐了掐他的腰间,“有,怪你怎么那么容易生气吃醋,因为一场误会竟然连自己姓名都不顾了。” “娘子饶命!”水月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处:“这十年,我知我不记得从前的事情,我很想去找我从前的家人,但是我又不敢,总好像在害怕什么,所以从未离开过那间小竹屋。” “我独自一人修建那间竹屋的时候,我将桌子、椅子摆放好之后,觉得那儿就是我心中的样子,我曾经或许就住在这样的一个家中,但是总是觉得少些什么,屋子里是空荡荡的,心中也同样是空荡荡的。我不管在干什么,都会下意识地回头向四周望去,我总感觉我在等着什么。” “直到那日,你穿着一袭红衣站在门口,你那样出神的望着我,我才知道我在等着什么,我是不是很好笑,明明那时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可我竟觉得你就是我在等着的人,你来了,似乎山间的风都没那么惹人嫌了。” “那你还要将我赶走。” “谁叫你自己穿个男人的衣服,还十分宝贝的模样,我以为是旁人的,自然就会有些心生醋意。” “你这个毛病啊,看来要改一改” 日光洒在屋檐上,两人的裙摆处被朝霞应的五彩缤纷,十分好看,男子倾身过去,吻在女子的唇上,温柔小心,他一点一点的亲着她的嘴角,面颊,像是最后的告别。 女子则静静地回应着,她知道这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日了,她很喜欢他这般亲着自己,总会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很多年前在药庐中他们的第一个吻,还有那个用梅花做的胭脂,那股馨香萦绕在她的脑海,她的身旁。 一阵马蹄声从远处赶来,像是十分焦急的模样,来人瞧清那屋顶上互相依偎着的二人,大声喊着:“他奶奶的,你们赶紧将教主与夫人一同救下,剩下的跟我一起去将这些毒人分散开来。” 第一百五十章 迟来的救援(一) 林齐正带领着众人向前方的镇子走着,突然见到一队人马急匆匆地向鹿台镇的方向奔去,急忙挥手示意他们停下,为首的一个男子体格壮硕,马背上搭着两个流星锤。 “你是何人,为何拦我?” “这位侠士,前方的镇子去不得,我们是刚刚从那边逃出来的,此时鹿台镇已被毒人团团围住,十分危险。”林齐将腰间的令牌拿出,“我是那镇上的衙役,正准备护送百姓到安全的地方。” “你说什么!镇子被围住了,那县衙内的人呢,他奶奶的,还是来晚了一步!” “县衙县衙已被大火烧了,郡主为了救我们”林齐低下了头,有些难过。 “小子,你说的可是燕语默燕王的那位郡主?”那人一把抓住林齐的衣领,“他们还在县衙?” “正是那位郡主,好汉你可是认识他们?” “小子,给我带路!”那人将林齐一把抓在了马背上,“快,救命的时间耽误不得,之后再与你详说。” 林齐点了点头,有些不稳,抓着一旁的流星锤,对其他的衙差说道:“我同他们先去救人,你们护送他们继续前进,切勿逗留!” 他们老远便瞧见冲天的火光,走到近处便发现那穿着白衣的二人,坐在屋顶上静静地等待着命运的抉择。 “快,那绳索来!”刘铁将绳索抛向屋顶之上,“教主快顺着绳索下来!火势太旺了,支持不了多久了!” 水月结果绳索,绑在自己的手臂上,对身旁的女子说:“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还是你先去吧,我来拉着绳子。”燕语默心中不知为何异常忐忑。 水月轻轻在她的后背打了一掌,将她送了下去,他踩着快要烧塌的屋顶,凌空跃起,拉着绳索飞到半空,一支穿云箭将绳索射断,男子掉落在县衙的下方,熊熊火焰贪婪地吞噬着一切,四处都是房屋倒塌的声响。 “之竹!之竹!”燕语默向门口处跑去,被身边的刘铁一把拉住,周围人都望向那慢慢接近的部队。 青衫男子将弓放置在马鞍上,轻声说着:“我来的倒是不巧,正好碰上” “碰上什么?”女子慢慢起身,拭去面上的泪水,“太子殿下碰巧又遇上我们血棂教毁尸灭迹吗?哈哈哈哈哈哈,一个借口用了十年,怎的还有兴趣继续编造,你想说些什么,毒是我们放的,人是我们杀的,还是说我们救了百姓是假的?” “太子妃所说是何意,本殿下不是十分理解,刚才本以为是个毒人,想着正好碰上便救爱妃一命,没想到爱妃却曲解了本殿下的用意,哎!”北莫尘笔直地坐在马上,扫视着刘铁等人,“不过血棂教的众人还在朝廷的通缉之中,今日不论功过,遇见了总不好视而不见。” 林齐有些不大置信郡主的话,他曾经觉得太子殿下是这世间难得的明君之选,可郡主说的若是真的,那么刚刚的那一箭,若郡主是太子妃,为何会同那位大人一起? “他奶奶的,十年前我们就被你算计了一次,今日还要故技重施,真当我们血棂教无人!”刘铁将流星锤抡在手中,“我刘铁最看不惯你们这些假情假意的狗官!” “北莫尘。”淡漠的声音从刘铁的身后传出,周围的官兵皆拔出手中的长刀。 “放肆,殿下名讳岂是你能直言的!”青宁高声斥责着,他见着那女子眼神之中尽是空洞,可怖异常。 “我曾经去过深宫想要你的狗命,却因为一念之仁放过了你,只以为你能够爱民如子,如今你为了一己私欲放任鹿台镇的百姓不理,故意延后来营救,你所求的为何你心知肚明!”女子慢慢催动着冰决第六层的内力,“如今,在我的面前你又伤他一次,呵呵,我定不会饶你!” “殿下小心!”青宁见那女子一掌击出,急忙挡在了北莫尘的胸前,顿时只觉得五脏六腑似是炸裂开一般,一股鲜血涌上喉间。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太快,北莫尘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坠落在马下扶着青宁,青宁不停地吐着鲜血:“谁叫你替我挡的!” “呵呵,殿下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样子,这些年你不曾开心过,我只希望在我死了之后,殿殿下能够变回原来的殿下”青宁在余光里瞧见那个女子慢慢向自己走来,她是在为自己的死去惋惜么? “你替他挡了一掌又如何,我终究不会饶过他的性命,在这世间我已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哪怕我死无全尸,我也会将你拼死护着的人一同拖向地狱。” “你当当真还是那般令人生厌”青宁缓缓将双眼闭上,“对不起” 对不起曾经伤害过你在意的人,曾经在苍山没能做正确的选择,没能好好跟你说上一句话,原来生命是经不起琢磨的,一瞬之间的事情罢了,那个自己曾经百般厌恶的女子,不知为何竟停留在了自己的眼中,最不该拥有的情绪就这般与自己一同长埋也是好的。 北莫尘晃着身旁倒下的人:“青宁!青宁!” 那人没有丝毫的反应,他开始有些慌了,青宁与他而言不仅仅是一个贴身的侍卫,从他记事起他们便一直在一处,读书、习字、骑马、射箭,他早已成为了一个朋友一个亲人,可这几年自己的眼中除了权势,再无其他,自己究竟错了多少? “北莫尘,该轮到你了!”女子厉声喝道,她只想将他抽筋剥骨,让他将过往的债孽一通清算。 周围的官兵慢慢将燕语默围了起来,他们有些害怕地观望着,并不敢轻举妄动。 北莫尘将青宁放下,挥手示意着周围的官兵退下:“默儿,你就那么想杀我?” 刚刚的那一掌几乎用尽了九成的功力,探子来报她明明受了伤,却不顾安危只想置自己于死地,就是为了那个男人吗? “你全然不记得我们的黄昏之约了吗,难道那些都是假的,是他阻挡在了我和你之间,他本就不该出现!”北莫尘怒吼道,“难道我的真心就不是真心,我所付出的就该付诸流水吗?” 第一百五十一章 迟来的救援(二) “凭什么!我等了你许久,为何你都能视而不见,明明是属于我的我拿回来又有何错!” 周围的官兵退后几分,他们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般的样子,一向温尔雅,待人谨慎规矩的太子殿下,怎会是如今这般癫狂的样子。 “你既然想寻个究竟,我便同你寻个究竟,你要的是无数的试探,一分的好你却希望能够得到十分的回报,你计较的是付出的对等。但张舒不是,即使十分的好他也不介意会不会有那一分的回报,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会是如今的样子,他还是那般潇洒的姿态,你问我凭什么?”燕语默胸口中一阵气血翻涌,她觉得眼前的一切慢慢被红色覆盖。 “凭什么我必须要对你的等待有所回应,可是我央求着你必须爱我?凭什么我苦守十年的爱人,要被你如草芥一般践踏在脚底!凭什么你一人的太子之位皇位之争,就要这么多的人命给你送葬,我能不能问一句凭什么!” “就因为你生来与人不同,就因为你是什么太子殿下,你同身边的这些人又有何不同,在我眼中,你不过是一个可笑可怜可恨之人!”她仰面大笑着,“你说,我不杀你,九泉之下我该如何面对那些人!面对我爱的人!” “夫人!”刘铁瞧着女子双眼充着血,白皙的面上流淌着鲜红的泪水,惊讶地叫着,想上前阻止,“不好,夫人恐怕如之前那般入了心魔!” 血棂教的众人纷纷上前阻止,却被女子周围爆发出的真气震到了一旁。 北莫尘眼中的戾气慢慢消散开来,他望着那个白衣女子,嗤笑一声,一身情深不过是自己的痴想妄想,这么多年来等的究竟是那个从前笑脸盈盈的女子,还是那个不甘失败的自己,他已经分不清楚,苦心筹谋了这么久,竟都是错的? 爱情是错的,权利也是错的,那个曾经只盼着与人立黄昏的自己,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这样的自己,怕是自己也会生厌几分。 北莫尘制止着周围的官兵上前,他立于她的面前,将双眼慢慢合实,能死在她的掌下,兴许她能够多记住自己几分。 燕语默已然分不清周遭的一切,她觉得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胸口的疼痛慢慢聚集,脑海中除了杀意再无任何,她注视着那个等死的男子,没有丝毫的犹豫。 “小一”一个人影从火光中走出,有些虚弱地搀扶着烧的只剩一半的墙壁,刘铁等人急忙上前搀扶着那个男子。 有人在叫她,怎会如此熟悉?她渐渐收起掌中的气力,寻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走去,周围的官兵急忙散开,此时的女子面上布着血痕,有些可怕。 “之竹,你你还活着!”女子不敢置信地说道。 水月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拥入怀中:“不是说了你不能用内力的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他轻轻地拿出胸口处的绢布,擦拭着女子面上的血痕:“我还活着,我没事。” 燕语默摸向男子的脸,手上的动作十分轻柔,她亲眼看见那个熟悉的面容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化作一团,笑着说道:“你没事,就好。” 北莫尘闻声将双目睁开,他看到近处相拥的那对男女,不由得握紧了拳头,万般的不甘,即使甘愿赴死,也仍旧抵不过旁人的一句呼唤,自己终究是输了。 “撤兵!”青衫男子跃于马上,“此事已然了解,我们去前方安顿那些百姓。” 北莫尘扬鞭西去,未有一刻迟疑,过去的种种皆化作幻想,如同身边扬起的尘土不论曾经掀起多大的业障,终究会消散在而后的某一瞬间。 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完成。 “小一,我们回家吧!”水月将女子抱起,放在马背之上,对身后的众人说道,“我们回苍山!” “苍山?你们当真是血棂教的人?”林齐立于原地脱口问道。 “是啊,小子,怎么跟我们一起回去如何?”刘铁笑着拍在他的肩膀上。 “刘大哥,别笑话我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衙役,我还得看着我那个兄弟,他中了毒,我不能弃他而去,不知刘大哥可愿带我一程,送我去前方的小镇上。”林齐有些焦急,他那兄弟在生死未卜,如今郡主他们已无大碍,自己也该回到自己位置上去了。 “刘铁,你先送林齐回去,我们苍山汇合。”水月驾马离去,他另一只手紧紧地抱住身前的女子。 “是!教主。”刘铁抓了抓林齐的衣领,随即不好意思地放下,“哈哈哈哈,不好意思,俺老刘忘了,一时抓的有些顺了手,走吧,哦不,请!” 都说苍山上的众人皆是凶残狠辣之人,林齐看着眼前的壮汉不好意的挠着自己的脑袋,不禁笑着点了点头,好人坏人总不该只活在人的嘴中。 “小一,若是累了,你便先睡会儿,等到了我叫你。” “恩。”女子轻声应和着,她知道自身的情况,每次真气爆发之后,都会十分虚弱,但这一次不同的是,她看不清楚眼前的事物了,明明是晴空万里的天气,她听得到耳边鸟鸣的声音,还有那阳光晒过之后独有的青草气味,但是万物在她的眼中都变成了红红的一团,十分模糊。 失明了?怎么会如此,她将手下意识地拉过男子的外衣,缩在那熟悉的馨香之中,她很想躲起来,如果从此以后都看不清了,再也不会好了,该如何? “小一,你”他察觉到身前之人的异样,放慢了速度。 “也无事,就是好像看不大清楚了,也许睡一觉就好了。” 男子皱着眉,只想着尽快赶到苍山,那里的毒经之中或许会有记载,他刚刚瞧见她双眼血红的样子,就觉得不大对劲,也许是过度催动内力导致毒气攻上了眼睛,若能找到母体说不定会有用。 可她每次提及此事便会避而不谈,或许小一会知道母体的下落。 “小一,再等等,我们马上便到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失踪的百姓 林齐达到清石镇之后,与刘铁互相拜别,便去找寻鹿台镇的百姓,算算时间他们应该一早便到了才对,他更担心的是自己兄弟李岩的状况,做过许久的衙役,他很清楚吃官家饭的人,通常遇到危险大多都会选择自己逃命,而李岩还意识不大清醒,若是途中遇见事故,他们定不会顾他的死活。 “你可是县衙的人,可有瞧见鹿台镇的官差与百姓?”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齐转过身,瞧见比他晚一步的太子等人,跪在地上回道:“回殿下,小人是鹿台镇的衙役,刚刚才赶到此处,并未看见其他的官差与百姓。” “你可知通往清石镇的路除了此路还有哪里可行?”北莫尘俯身问道,“我们来时在这附近找寻了一阵子,并未看见人影,你可能确定他们走的是这个方向?” “回殿下,小人以性命担保,昨夜我们确实确定的是前往清石镇等到朝廷的救援。”林齐思索着这附近的道路,接着说道,“除了这条主路,应是还有一条绕过山丘的小路,那条小道更近一些,按理说他们如果走的是那边应是会提前赶到。” “你叫什么名字?” “回殿下,小人名叫林齐。” “你与我们一起,在前为我们带路,先找到人再说,这么多的百姓不可能就此凭空消失。”北莫尘对身旁的官兵说道,“将你的马给他,你带十几个人在此守着,有任何情况,发信号通知,若是见到百姓,直接将他们带入驿馆休息。” “遵命!” 林齐行至队伍的最前房,走到入口时只觉一阵阴风吹过,下意识拔出腰间的刀刃,放慢了马匹的速度,对身后的北莫尘说道:“殿下小心,有些不大对劲。” 只见一颗巨大的柏树倒在小路的中间,四周一片寂静,地上的痕迹有些混乱,脚印交杂在柏树的前后,好似有一个身影在柏树的底端,林齐大惊,急忙跳下马,奔着那个身影跑了过去。 “李岩!李岩!”他用力地搬动那棵树,仅仅是树叶跟着摆动了几分,李岩下半身被直接砸在树干的底下,鲜血四溅,黄色的土地上染成了鲜红的一片,他仍旧不愿相信从小一并长大的兄弟就如此暴毙在此。 北莫尘打量着四周,这里似是曾经有一行人走过,地上的足迹有些混乱,从柏树断开后的地方,并没有太多的痕迹,像是被人故意处理过,他走向远处,捡到一个小小的布偶,这证明鹿台镇的百姓确实从这条小路经过,还有孩童的布偶,可是快要到的时候,不知发生了何事,所有的人竟都消失不见了。 他向回走去,轻叹一声,望着那具断作两截的尸体,他阻止林齐继续推动树干的动作:“林齐,他已经走了。” “殿下,是我来晚了,我不应该将他一个人丢下的,明知道那些人不会理会他的死活,他身上还中着毒是我的错!”林齐一拳打在地上,懊悔不已。 “你说他中了毒?可是与那些毒人一般?”北莫尘想到十年前的沈凌,心中产生一些猜测。 “回殿下,是的,郡主说这是血丹之毒,世上无解药,此毒已经被人放入了河中”林齐将无头尸案件的始末详细地说了一遍。 北莫尘听罢将林齐拉到一旁:“你不能触碰到他的血液,同样会被传染的,他的尸体既然难以搬动不如便同这节树干一齐烧了吧,我知你与他有很深的情分,但是若是不用火烧,日后即使是尸体也同样会游荡人间,相信我那样的感受很不好。” 林齐蹲坐在地上:“也就是说即使他死了,我也不能将他的尸体带回好好安葬,为何会有配制如此狠毒的丹药。” “这世上的许多人做事情从来都不设想结局如何,尤其是不攸关自身性命的事情,在他们眼中性命不过是棋盘中的一颗棋子而已,只是有用或是无用。”北莫尘想起曾经的沈凌,挡在自己胸前的青宁,自己也无甚资格去评说什么,因为自己也是他们其中的一个。 “殿下,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我想亲自为他送行。”林齐将胸口的火折子拿出,却放在膝上,迟迟不愿动手。 北莫尘跨上马,对身后的官兵挥手示意:“我们先回清石镇。” 北莫尘向前方行去,想起之前的血丹好似与之有些不大相同,如今这毒竟下在河水之中,也可传染到人的身上,他们说这血丹无解是何意?莫非这些百姓被抓去试丹? “殿下,这鹿台镇的人喝了河水的便会中毒,可见下毒之人或许就是奔着百姓去的。”尤辅将军再不假思索的说道。 “不好,将军我们要赶快回到清石镇去,鹿台镇在清石镇的上游,若此毒顺着若河的流向一直流入南都,届时这沿途的村庄,沿途的百姓都会受到危害!” 北莫尘将马鞭扬起,神色匆匆地赶到了清石镇的驿馆,将县衙的人马一并借调,旨在将河水截住,随后疏通的方法只能另想,现下最要紧的是不能让这些有毒的河水进一步蔓延开来。 林齐跪在地上,瞧着李岩的尸首,树干断裂的地方将他的骨头一并砸断,那扎眼的白色裸露在外,他不敢仔细去看,手颤巍巍地递了过去,将树干点燃,他依靠着旁边的树木坐下,那火烧至尸身的一瞬间,他只觉得周身疲惫异常。 明明就在前几日,他们还打趣地调侃着对方,说着对方爱慕的女子,日后定会做彼此孩子的干爹,而今却只剩下自己一人,而他即使是走了也无法获得安宁,人生在世虽世事无常,怎会如此戏剧? 他将目光移到那柏树剩下的半截树干上,足足到达他的胸口处,这样的高度能如此平整的将这几十年的树木打断,若不是事先切好的痕迹,便是有十分雄厚的内力,这有些像他小时候在镇子上见过的一个人,那个人的掌法似乎同这分毫不差。 这件事,一定要尽快告知太子殿下才好,林齐将李岩怀中的官差令牌收起,放入自己的怀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 喜帖 “大叔,娘亲的眼睛为何?”张逸站在殿外忧心地问道,“才刚我去扶她,她唤我小叶子是为何?” “在鹿台镇遇到了催动血丹之人,加深了体内的毒性,而后又真气暴走,导致毒气攻上了双眼。”水月将手背在身后,他并不是十分有把握能够医治。 “大叔,你可有法子治好?”孩童将手握在栏杆处,这几日他在紫金阁一直在找寻刺客的下落,奈何这群人藏匿的太过完美,做事滴水不漏,几乎相关他们身份的所有人员一律都早先一步被人杀害。 让他更愁苦的是,他竟然丝毫不知鹿台镇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瞒着他,只他一人不知晓竟然如此严重。 “不论如何,翻遍古籍也总会找到法子医治的,逸儿,你放心。” 水月正要落在孩童肩头的手被打落在一旁,他见着张逸颤抖的肩头,像是在发怒。 “你们总是叫我放心,却总是做些让人担心的事情,我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有什么事情我也应该有权知晓不是么!你们两个倒是伉俪情深,做好了双双赴死的准备,那我呢?我是不是也该提前做好心理准备,难道我就非要终日里提心吊胆的担心是今日会没了父亲还是明日会失去娘亲,若我在你们眼中是多余的,无关紧要的,又为何要将我生下?并不是我自愿来到这个世间的,我也并不想日日都活得好似没有父母一般。” “逸儿。”男子将悬在半空处的手伸回,他很想说出安慰的话语,但是他不能,他与小一二人皆中了血丹之毒,若无法寻到解药,他们会同那些被烧的尸体没有两样,他不想告诉那个孩子有一日他要面临生死的抉择。 “逸儿,在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一直陪伴在你左右,总会有分离的那一日,若是依靠自己日子反倒不会变得那么长。” 水月转身向殿内走去,张逸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将,放在地上:“这是我查到的消息,或许对医治她的眼睛有用,我学不会一个人,所以别想着如何双双赴死之类的,你们若有一日一齐走了,我便跟着一同去,你们大可记得我这不关紧要的性命不过是白走一遭。” 张逸迈向面前的台阶,坚定地走了下去并没有回头,他知道男子的话有他的用意,可这种明明在身边却又好似随时会失去的感觉,真的很不好,自己不过是一具血肉之躯,纵使千万般的理性,也无法在自己父母遇险,自己却浑然不知。 男子望着那个小小的影子直到消失到台阶的尽头,他将地上的信件拾起打开,里面的内容让他有些震惊,虽然一早猜到小一应是知晓并故意隐瞒了母体的事情,却不曾想过那人竟是燕王原来的妻子。 他将信件放在一旁的火把上,尽数烧毁,这件事情不能再让旁人知晓,若是他们知道,那么那个背后投毒之人定然也是知晓的。 “好好的,你凶他干嘛?这孩子从小就没什么安全感,这次的事情他说的并没有错,的确是我们思虑不周,应当告诉他的。”燕语默听见脚步声逐渐接近床头,有些虚弱地说着。 “小一,你都听见了?” “是啊,那孩子还从来没这么生气过,即使那次我错过了他的生辰,他也没有如此恼怒,你们的声音啊,大得很,想不听到都难。” “说实话,这毒我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够解开,倘若我解不开,我们终归是不能陪他很久,他迟早都会变成一个人,不如早些适应也好,从前好似有人也这般同我说过,若将希望放在他人身上,他人总有一日会离去,若放在自己身上,至少自己不会舍弃自己。” “告诉你这话的人一定是个很孤独的人吧。”燕语默将双眼睁开,还是模糊的一片红色,有些失望地说道,“我还以为我会什么魔法,再次睁开眼睛就能恢复了,这样瞧不见你,心里有些慌。” 水月坐到她的身旁,将她拥入怀中:“我在这儿,感觉到了么?放心,我就在你身边。” “刚刚小逸说他查到了什么?可是那群刺客的消息。” “哦,不是,只是你说与我听的血丹的事情,原来紫金阁的消息,还没有我家娘子知晓的多,还是我家娘子厉害,总能同我讲上一些有趣的事情,生化危机、血吸虫,都是闻所未闻的。” “好啊,我可听不出哪里在夸我,倒像是嘲讽的意思,谁是你家娘子了,别乱叫!” 水月将红色的帖子放置在她的手中:“这便是证据。” “这是何物,闻上去字迹好似还没干。”女子将帖子放在鼻子的下方,她很喜欢这淡淡的墨香。 “这是我们的喜帖,我已经拟好了日子,就在后日,我不是说了只要我们能够从鹿台镇出去,我便补一场喜事与你。” “喜帖!” “喜帖!”燕语默条件反射般地坐了起来,抬起双手遮住了自己的脸:“我现在这般样子,丑死了,怎么能结婚,我还想看你穿着喜服的样子,你之前穿红色衣服的模样那么好看,我这样与你怎么相配?” 水月将她的手慢慢拉下,亲吻在她的额间:“傻瓜,你这般便是最好看的,在我眼中,你什么样的模样都好看,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的眼睛我定会找到法子医治的。” 燕语默浅笑着:“那么可是给我准备了好看的嫁衣,可是有长长的裙摆?” “有,你想要多长的,我用这殿中的红毯全部拿去给你做裙摆可好?” “什么嘛,原来我们已经穷到这个份儿上了,你看能不能用这帘子做,地毯还是硬了一些。” 水月用手指轻轻敲在她的头上:“傻瓜,说什么你都相信,嫁衣我早就准备好了,是我专门找人在南都做的,现在只差新娘子愿不愿意了。” “不知新娘子可是愿意?”水月拱手问道。 燕语默看着眼前那个模糊的身影,她甚至能够想象的到他脸上的神情,就像许多年前那欣喜的模样:“新娘子同意了。” “同意了可不许再反悔了,叫声相公来听听。”水月将脸凑到她的面前,他想将她的样子印在心间,以后的日子不知晓还能这样一起多久,但他想将喜宴补给她。 “等到了后日的再叫不迟。”燕语默笑着回道,她将男子紧紧抱住,他在帮自己完成心中所盼望的事情,兴许这毒真的很难解,这眼睛瞧不见便瞧不见吧,他在身边便好。 第一百五十四章 黑衣人 “此事不宜再议,眼下先先巩固河堤,决不能让河水流过去,叮嘱此处的百姓不可饮用河水,一切等找到了解药再说!”北莫尘沉声说道,“我与你们一起,我是不会自己一人回去的,尤辅将军勿要再言。” “可是殿下,此处不宜久留,恐有贼人来犯,殿下一人关系着整个南朝的命运,不可意气用事啊!”尤辅与众士兵跪在地上,迟迟不肯起来。 “我已做错一回,此次必然要留下,再有长跪不起者,皆按军法处置,勿要再将时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事情上,尤辅我同你一同前去,多派些人手守在水闸附近,也许那些劫走百姓的人目的就是南都,今夜恐怕会来。” “参见殿下!”一个侍卫模样的人从外风尘仆仆进了军帐,“殿下小人在柏树上发现了一些痕迹” “尤辅,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北莫尘见众人离去之后,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线索。” 林齐跪在地上,拱手说道:“小人记得小时候曾经见过一个一模一样的掌法,当时那人正巧在与身旁的人争吵着什么,一怒之下将河边的杨柳懒腰打断,小人记得非常清楚,那剩下的树桩与今日所见的十分相像。” “那你可还记得他的模样?或是名字?” “小人记得那人将面容遮掩的十分严实,听声音年纪好像不是很大,哦,对了!那时天气明明有些热,可那人却将自己裹得十分严实,还披了一件狐裘,甚是奇怪,他身旁的手下叫他,叫他尊主。” “你确定这掌法出自同一人?”北莫尘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不可能,那人明明十年前已经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附近,但是那样的掌劲,至少需要二十年以上的内力才能够达到,在他的印象里,即使是十年前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办到。 林齐肯定的点了点头:“小人确定!” “你先同他们一起去河堤处,此事勿要同旁人提起。”北莫尘扶着身旁的座椅缓缓坐下,紧锁着眉头。 “遵命!” 如果真如林齐所言,那么今日在小路上的那群人便是百里天沐的手下,那个老狐狸莫非没死?明明当年燕语默将他的头颅亲自割下,悬挂在南都城门处许久,怎么会突然死而复生。男子看着帐篷外的人影随着日落逐渐被拉长,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那日跟着部队去的百里天沐本身就是假的? 若是这样的话,一切便解释的通了,可他从前不是一直对皇位虎视眈眈,如今却为何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南都,燕语默曾经说过此毒无解,明显与十年前的不一样,河水如此蔓延开来,沿途的百姓、村庄皆会受到毒害 除非,他的本意便是摧毁而不是占据!北莫尘想到这儿,不仅脊背有些发凉,他知道百里天沐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即使是如父皇那般狠辣绝情的人在百里天沐的面前也只能隐忍退让,满朝的文武,整个天下又有谁不知晓百里天沐,这样的一个人若是一心只想要复仇摧毁,凭他一人之力是远远抵挡不了的。 十年前那个人就已经在偷偷豢养着毒人,筹备着自己的乌衣卫,如今十年过去了,一两百的百姓转移不过是顷刻之间的事情,到底他养了多少肯为他献出生命的人北莫尘并没有把握,更可怕的是若那人是用血丹来控制他人的话,又有多少个人已经遭到了他的毒手! 怪只怪自己眼中只有纠缠不清的儿女痴情和自叹不公的权利斗争,若能早些想的明白,或许这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般严重的地步。 “哎!”北莫尘长叹道,走出军帐,向身旁的河堤走去。 他望着那轮夕阳,这么绚烂的黄昏美景又能赏的了几时,她现在一定很开心,没有自己这般生厌之人在身边纠缠,应该会过得比较自在,爱而不得好像也没有那么痛苦。 北莫尘将袖袍拾起,在一旁与士兵们一起搬运着沙石,或许下次他也可以试着不那样计较着付出与回报与对待周遭的人和事,试着守护这个南朝,守护这些百姓。 “可是默儿来信了?”毒夫人从摇椅上坐起,她依稀听得到对方的笑声,十年来燕王陪着自己四处医治,耳朵的听力已然恢复了一些,她知道自己是终归要离去的人,可她只想多陪陪身旁的男子,哪怕多一日便有多一日的打算。 “小陌,这孩子说他们明日在苍山上办喜事,请我们前去主持婚礼。”燕王笑了笑,随即沉默了下来。 毒夫人将手覆在他的手上:“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们活了这许久,这世间的繁文缛节不必太过在意,就连两个孩子自己都不在意,我们做父母也就不必多言了。” “可默儿终究还是太子妃的身份,这一女嫁二夫,总归是”燕王叹了一口气。 “这两个孩子在一起不容易,连小逸儿都已经这么大了,十年了,时间总是过得如此快,这或许是她第一次同我们写信吧。” “是啊,也罢,也罢。” 夜间,北莫尘正巡视着士兵的防护工作,突然瞥见一个人影立于自己的军帐之内,抬眼笑了笑,果然还是来了。 “不知阁下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北莫尘走进营帐内,看着那个黑衣人,缓缓地开口说道。 “太子殿下好似并不惊讶,不愧是殿下,在下着实佩服!”黑衣人拱了拱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殿下,不如猜猜我是何人?” “阁下来莫不是想告诉我那些百姓的去处,或是我应尊称阁下一声相爷。” “哈哈哈哈哈,有趣!”百里天沐将斗篷上的帽子轻轻取下,“老夫许久没有听到过有人这般叫我了,倒是有些陌生,你既然猜得到,不如再猜猜那些百姓。” “相爷将他们一并抓走若不是作威胁之用就应是用来练毒吧?”北莫尘在他的对面坐下,饮着茶,“可相爷如此胸襟应是不屑与胁迫此等小人行径,定是藏在某处准备试毒,不知晓我说的对与不对?” “小子,不必在我面前摆什么太子的架子,等这个地方全毁了,不会有人在意什么太子不太子,皇城不皇城的。”百里天沐面容的变化有些奇怪,似笑非笑,“你说对了,也不全对,我确实不大喜欢胁迫别人,不过那些百姓已经试了毒,你不用再想法子救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囍 “相爷这是何意?”北莫尘眉头紧锁,有种不详的预感。 “哈哈哈哈哈,怎么,那个丫头不是与你好的十分,她没有告诉你么,此毒无解啊!”百里天沐凝视着对面的男子,“你瞧,我倒是给忘了,那丫头明日就要办喜事了,换了人了,你瞧老夫年纪大了,记忆也不如从前了,不过老夫还记得殿下曾经只身一人闯入相府救人的模样,好似就在昨日啊!” “相爷的记忆倒是好的很!”北莫尘不禁握紧了袖中的拳头,他们就要成亲了,哪怕是这世间所不容的,她也丝毫不在意吗? “老夫忘记告诉你了,今日这局面你还要多谢谢你那妻子和她身边的男人才对,若不是他们杀了炼丹之人,老夫也不会无意中用尸体上的蛊虫来炼制新的血丹,也不会练成这比之前还要厉害几倍的毒,你可看到那中毒之人,一旦激发,除非烧成了灰,即使是烧的只剩下一半的尸体,也会四处乱窜,你说有趣不有趣?” “你只身一人前来,就不怕我让你有去无回嘛!”北莫尘起身握住手中的玉扇。 “哈哈哈哈哈,小子,你不会的,你还想救那些百姓不是,你们这些假装道义的人啊,就是这般无用,明明知晓那些人没有的救了,却非要千方百计地将人找到,等到他们毒发才甘愿,老夫今日同你聊得畅快,先走一步,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 “百里天沐!”北莫尘紧紧握着手中的玉扇,那身黑衣慢慢消失在夜幕之中,他确实做不了任何,即使抓住了他又如何,那些人也同样救不了,烧成半截? “不好。”北莫尘急忙叫来林齐,焦急地问道:“你那兄弟的尸身可是烧的干净了?” “小人情急之中点了火便回来复命了,并未观察李岩的尸首如何?” “不好,他可能已经变成了毒人,需得尽快找到才行,你带几个士兵去那林中找寻,只有一半的躯体,并不会走的太远。” “是!”林齐急匆匆地向外奔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兄弟竟然在如此火烧之后还能“活”着,只盼他没有伤到人才好。 燕语默在床上辗转难安,明日便是她与水月的大婚之日,她兴奋地有些睡不着,春夏与宋瑞安今日也从无名镇赶来,此时正在反复地帮自己检查着妆奁处的发饰与喜冠。 “语默姐,这头饰啊,可不能少了一样,少了哪样都不吉利,总有小神仙会偷偷来取走新娘的发饰,为了沾沾喜气,我今夜就在这儿帮你守着,定不会叫那什么小神仙偷走的。” “哈哈哈!”燕语默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诶,小圆脸,你说我这都是第几次结婚了,我都不大在意这个了,你还在意,真有小神仙的话我倒想见识见识,不知道能不能用几件饰品换我能看清事物的灵丹妙药。” “语默姐,你”春夏并未说出口,好似上天总看不惯郡主过的开心幸福,每次重逢的时候,郡主的身上总会多一些不同的伤,她十分心疼地望着床上的女子,女子开心地在床上翻滚着,脸上尽是笑意。 “春夏,我没事的,日后说不定就好了,不好了也不要紧,他可以做我的眼睛。” 春夏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咽的说道:“语默姐,你在说什么呢!你一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你这么好,上天一定不会如此待你的。” “还是不要祈求上天了,老天爷只会叫我一次比一次惨,明日就是我的大婚啦,你不要这么难过好不好,虽然不是第一次结婚了,但是我还是很开心,一把年纪了,总算把自己嫁出去了!” “才没有,语默姐明明那么好看!”春夏将膏药敷在她的眼睛上方,“明日你一定是最美的新娘子。” 燕语默闭上双眼,这是自己的第三次结婚了,仔细算起来,当真是一大把的年纪了,若是叫新郎官知道了,不知道他会不会吓一跳,现在的她别无所求,能多活一日便是一日,这样数着时间的生活,倒是让每一刻都变得漫长了许多。 明日,应是个好天气吧! 水月站在窗前望着山中的景色,一轮明月被乌云遮去了大半,阴沉沉的颜色偷来有些压抑,他拿着手中的信件,是北莫尘写的,他本以为无非是些恭喜之类的敷衍之话,却不曾想到带来的是百里天沐没有死的消息。 明日不知会不会有什么变数,此事等过了明日再告诉小一吧,至少该让她做一日清闲的新娘子,只做自己的新娘子。 次日,燕语默一醒来,便焦急地询问着天气,得知是个晴朗的天气之后,十分开心。 “春夏,你看这回真的是天公赏脸了,苍山上总是雾气缭绕的,好不容易有个晴朗的天气!” “是啊,语默姐,我来帮你好好梳妆打扮一番!” 还未到晌午,已经陆陆续续来了许多人,都是些苍山上为了躲避官税居住的百姓,带着自己的农作物、鸡蛋前来祝贺,还有从紫金阁赶来的小叶子、张逸。 水月有些紧张地站在铜镜前:“王石,你瞧这花纹是不是多了一点儿,我感觉我头发好像不大整齐,是不是面容有些憔悴,昨夜许是有些睡不大熟。” 王石在一旁偷笑道:“公子很好了,这样使最帅的样子啦!属下认识公子这么久,不论是十年前还是现在,今日怕是公子话最多的时候了。” 王石的笑声逐渐消失在水月的凝视中,他轻咳一声:“咳咳,确实啊,这个头发还要再梳理下,属下帮公子弄下吧!” “当真,快,帮我梳一下,马上就要到吉时了!” “春夏,是不是快到吉时了,我感觉好像过了许久了似的!” “哈哈,我看是语默姐迫不及待的想见着新郎,拜天地了吧!”春夏掩面笑着。 “好啊你,还知道拿我打趣了,等我大婚完了之后,我可是要喝你和瑞安的喜酒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三拜天地 “语默姐,你在说什么呢!”春夏害羞地摇了摇头,“我们怎么可能就成亲啊!” “哦!你看看,都是我们了,想来是就快了吧!”燕语默笑着将头上的喜冠摆正,“这可是我特意找的一个最小的喜冠了,就只有周围的几条珠帘,脖子终于不用受罪了,不不不,应该是哪儿都不用受罪啦!” 春夏站在燕语默的背后,轻轻地帮她梳着头,春夏看着铜镜中的女子,睁着双眼努力瞧着镜中的自己,不觉湿了眼眶,虽然药物将女子眼中的血色尽数消退,但是依旧还是瞧不清事物的大概。 燕语默听见身旁那细小的鼻息,笑着说道:“小圆脸,我可瞧见你在哭了,大喜的日子,你应该多笑笑,作为一家人,你看我都把自己嫁出去了,你该开心才是,你说对不对?” 一家人,春夏点了点头,又随即摇了摇头:“语默姐,你又捉弄我,你如何能看得清,哎不不不,不能叹气,这是喜事,语默姐,看到你出嫁我是开心的。” “这是我在集市上买的一块玉佩,我知语默姐肯定不缺贵重的饰品,但是我想你可能会喜欢。”春夏将袖中的玉佩拿出,放在燕语默的手心。 “傻瓜,你送的,我都喜欢,怎么可能不喜欢呢!”她仔细摸着那块玉佩,是一块鱼形的样子,她放在自己的怀中,光是玉佩的质地就应该花了小圆脸很多钱吧,“春夏,谢谢!” 春夏愣在一旁,摇着头,却被女子抱住。 “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语默姐,吉时快到了,我带你去殿中。” “好。” 水月在无妄殿中等着,宴席上的每个人都兴奋非常,他环顾着四周,周围的一切既陌生有熟悉,陌生的是他们每个人的面容,熟悉的却是这真实的温暖的感觉,尽管这里是世上人人都畏惧的地方,在他眼中却如同自己的家一般。 如果在数月之前,有人告诉他,他会住在苍山,迎娶血棂教的教主,他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可命运从来都是这般不可思议。 他焦急地望着门外,迟迟没有看见那抹红衣出现,一个酒杯从半空中飞出,划出一道好看的曲线。 “哈哈哈哈,俺真是太开心了,俺们教主哦不前教主娶了俺们教主,也不对俺们前教主本来就和俺们教主在一起的,是重新置办置办喜宴,从此以后俺们多了一位教主,多了一位教主夫人了就吗,哈哈哈哈哈哈”刘铁晃悠悠地摇着头,“这么算不是三个人了,哪来的多一个人?” 瘦猴子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魂兮归来!我看你是喝多了吧!说什么绕口令呢!” 王石看见水月盯着刘铁,皱着眉,急忙说道:“公子放心,一会儿我就将他拉下去,不会有人再看见他的!” “哈哈哈哈!”没想到水月竟然笑了起来,“这个刘铁,真是,今日难得高兴,不必拘束,王石你也去找酒喝点杯子吧!” “公子,你是不是有些紧张?”王石轻声说道,难得能抓到公子的错处,确实不多见。 “怎么会,不紧张,帮我瞧瞧发冠的头上。”水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冷静地避开王石的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静静站在一旁。 “公子,不要紧张,新娘子马上就到了,你这样很帅!”王石帮水月整理着胸前的衣襟,突然有种老父亲的感触,他们二人分分合合这么久,终于能够有情人成眷属,其中的不易,他比谁都清楚。 “新娘子到!” “俺看看,你瞅瞅俺们夫人就是漂亮!”刘铁被瘦猴子压在一旁,众人都纷纷起身,站在地毯的两侧,向上撒着手中的喜字剪纸,这是民间的一种习俗,据说这样新人就能够得到更多的祝福,长长久久在一处。 水月杵在原地,望着那徐徐走来的红衣女子,出了神,竟忘了牵女子的手,王石推了推他,他这才缓过神来,牵着女子的手。 “小一,你今天真的很美!”他正欲嫌弃新娘子的盖头,被一旁的王石拍掉了搭在盖头上的手。 一个杀人的目光投了过来,王石坚强地撑起脸上的笑容:“公子,还没到掀盖头的时候呢!要先拜堂啊!” 不知是不是心意相通,女子与男子一齐轻叹了一口气,听到彼此的叹息之后,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那个公子燕王夫妇好像还没到。” “之竹,之前我曾提及过此事,燕王他”燕语默握住对方的手,小声地在他耳边私语着:“不如我们就拜天地吧!我的妈妈正在另外一边,就当他们也在场如何?” “也好,如果没有这场际遇,我也不会遇见你,天地确实该拜!” 水月将燕语默的想法传达给了王石,王石张了张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意见,行吧,新婚你们最大。 “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天地!” “哇!瘦猴子,你看你看教主他们要拜天地了,哈哈哈哈哈,等下俺必须去闹洞房!” 瘦猴子一脸无奈的瞧着那个拉着自己辫子的壮汉,究竟是哪个缺心眼儿的敢给他灌这么多的酒。 “一拜天地!”王石高声喊道。 两位新人朝着殿外在地上跪拜,缓缓起身,并没有要往回走的意思。 “二拜天地!” “啥?不是高堂么?俺记错了?” 王石看着狐疑的众人,耸了耸肩,两位新人拉着手,又向殿外走了一小段路,跪在地上叩拜着。 燕语默抬眼望着那片天空,希望妈妈如今一切都好,如果她知道自己终于结了婚一定会很开心的,还有顾悦,真想告诉你们,我现在一切都好。水月感觉到她的难过,握了握对方的手。 “小一,还有我。” “恩。” “三拜天地!”王石响亮的声音,彻底震惊了众人。 “这你蒙不了俺,俺可知道夫妻对拜” 瘦猴子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少说点话,又不是你成亲,哪儿那么多话!” 水月将新娘子的盖头掀起,两个人相视一笑,走出殿中,对着天空弯腰一拜。 如果不是因为上天的捉弄,他们不会相遇,也不会相爱,燕语默心中想着,老天啊,虽然你对我有些偏见,但是还是要谢谢你。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迟来的贺礼 “好!太感人了!”刘铁拼命地鼓掌,随后擦了擦眼泪,“王石大哥,是不是该送入洞房了,俺要去闹洞房,有谁跟俺一起的不?” “我我我!”小叶子在另一个角落跑了过来,身后的孩童没有任何表情,瘦猴子回敬一个感同身受的目光,哎,这孩子也肯定是被耍酒疯的折磨的惨啊! “老刘原来你在这儿,我可找你好久了,不是说好了还要再来十缸的嘛!”小叶子将酒杯推在瘦猴子胸前,“小二!再来十缸!” “我当是哪个缺心眼的,原来是你,这山上还没谁敢让这刘铁喝得这么多的,你真行!”瘦猴子无语地竖起大拇指。 小叶子开心地笑道:“嗯嗯嗯,我真行,我真棒!” “小一,我去陪他们喝上几杯,你不能饮酒,先回房中等着,可好?” 燕语默拉着他的衣袖,想开口说些什么,水月轻轻俯下身子,凑到她的耳畔:“怎么,这么想我同你一起入洞房啊?” “不,不是,我想让你跟我说说他们都在干嘛,我听着也觉得十分热闹。”燕语默努力睁着眼睛,她很想看清眼前的一切,鲜艳的布置,喜庆的场面,包括他,一身红衣定胜过从前。 男子将手覆在她的双眼上:“傻瓜,你已经睁得够久的了,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我慢慢讲给你听,瘦猴子正郁闷的看着小叶子和刘铁,他们喝的很多,小逸一直望着我们,但是被小叶子吐了一身,十分生气,刘铁拉着周围的兄弟叫他们与他比酒,山上的百姓都说新娘子好看的像是天仙下凡” “你胡诌的吧,我哪有那般好看。” “有,神仙该是你这般样子的。” 一个官兵从外头走了进来,跪在水月他们面前,高声喊道:“教主大人,这是我家太子殿下的一点心意,殿下说他不会说长久的客套话,只愿你们夫妇二人能够收下!” “呦呵!这小子是来捣乱的吧!”刘铁瞧着那官兵,似之前在鹿台镇见过,突然间清醒了一些,摸向自己的流星锤。 “别轻举妄动,看清楚再说!”瘦猴子将他的流星锤丢到一旁。 水月结果那件贺礼,轻声道谢,那官兵便作揖离去了,周围的人又恢复了之前的欢声笑语。 男子将锦盒打开,里面除了一封信并没有其他,燕语默有些好奇,将信件拿出,开头写着休书二字: “默儿,我知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从今日起你便是他人的妻子了,我从前做过许多错事,我也知道那些生命不是我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能够轻易抹去的,我并不奢求你能够原谅我,但这大概是我能让你如愿的最后一件事了,因为日后我再也没有守护你的资格了。 曾几何时,我觉得只要你还是我的太子妃,你就终有一日会回来,就如同最初我觉得你总会是我的一样,但我小看了你的固执,高看了自己的真心,你也曾将真心交到我的手上,我却不曾将它视作唯一挚爱,还望你一定能够幸福,这样我才能清楚地知道自己曾经失去了多么珍贵的东西,才能继续带着悔意守着这个南都。特此休书一封,今后一别两宽。” “殿下文笔确实不错,不去写书可惜了。”男子将信件揉作一团,丢到锦盒之中, “这是休书!太好了!”燕语默停顿了片刻,突然说道,开心地抱向身旁的男子。 水月望着王石手中的锦盒,真是一腔深情付诸东流啊,满纸的痴情,人家只记住了休书二字,啧啧啧,这么特别的娘子,不愧是自家娘子。 他抬起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不错,此等好事,实在是应该庆祝一番,我去逸儿那里拿些葡萄酒来,我重新酿的,没有酸涩,只有淡淡的甘甜,不知晓你喜不喜欢。” “恩恩,那我在这儿等着。”燕语默乖巧地在殿中找了一个椅子,坐下。 王石抱着锦盒不知如何是好,急忙追上自家公子:“那个,公子,这盒子” 水月停下脚步,转身送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还未开口,王石急忙抱住盒子走到另一边。 “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去烧掉。” “且慢,放到我房中就好。”水月向张逸的方向走去,信中除了休书,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他并没有告诉小一,鹿台镇的百姓被百里天沐抓去试药,清石镇则成为了下一个目标,接下来便是南都。 北莫尘的这封信来的倒是及时,在婚礼当天告诉他的娘子他们辛辛苦苦营救的百姓仍旧遭了毒手,告诉她百里天沐还活在世间,告诉她她很有可能也在百里天沐的计算之内,算盘打得不错,一封信,寥寥数字,就可以让一场婚宴瞬间变的没了喜气。 可惜了,偏偏只有他瞧见了那封信的内容,纵使外面的世界顷刻崩塌,今日也只能是属于他们二人的大喜之日,他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打扰。 “逸儿。” “大叔,葡萄酒带是带了不过只剩这么一点儿了。”张逸摇了摇手中的酒坛,看向那个在地上翻着跟斗的小叶子,“他喝了一口烈酒,将这坛子里头的当作了水,一口气喝了大半。” “”张逸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颊,就不应该太相信他,叫他保管的。 “逸儿,无碍,有一些便好,你娘不能喝太多。”水月望着那个静静坐在一边的新娘子,面色慢慢凝重起来,“逸儿,最近若无旁的事,你便不要来苍山了,只待在紫金阁便好,哪儿都不要去。” “干嘛,大叔你们还打算再生一个娃娃吗?”张逸双手叉腰,有些许不悦。 “我确实有这个打算。” 张逸的眉毛拧在一处,他深呼一口气,正准备好好说道一番,不料男子接着说道。 “百里天沐还活着。” “什么?大叔,你说的可是真的!怎么会?”孩童一脸震惊,转而望向那个女子,“那她岂不是十分危险。” 第一百五十八章 花烛良夜 “百里天沐若是活着,为何紫金阁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张逸双手抱在胸前,此时的他开始有些担忧,对十年前的事情他并不是全不知晓,只是知道个大概,百里天沐此人睚眦必报,若是还活着,断然不会仅仅躲在暗处,如今日这般的喜事,定会出现才对。 水月将一旁的酒坛抱了起来,看着那个四处张望的孩童:“别看了,他不在。” “万一他会来,该如何?”孩童紧张地注视着远处坐着的女子,“她现在眼睛瞧不见,就算是随便什么一个人,都有可能要了她的命!” “此事我一早便已知晓,上山的路一共只有这么两条,我早已派人层层守着,今日只叫她做个美丽的新娘子就好,况且他的目的暂时并不在此处。”水月想起清石镇的事情,这种喜悦心情被人莫名破坏的感觉真是有些让人不爽,或许当日应把那人园子里的梅树都砍了再烧才是。 “大叔,刚刚太子的那封信,只有那些酸话么?”张逸盯着他,有些怀疑。 “确实是,若是你不信的话,我也没办法给你看信件了,王石已经拿去烧了,哦,包括那个盒子。”水月抱着酒坛越过众人,向他眼中的女子走去。 张逸放下抱在胸前的手臂,无奈地笑道:“还真是个小气的大叔。” “姐姐今日真是好看!”宋瑞安牵着春夏走到燕语默的身边,“我和春夏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祝姐姐与教主永结同心,百年好合。” “春夏希望语默姐可以一直开心幸福下去,春夏嘴笨的很,不知道说些什么,但春夏知道语默姐一定会永远幸福的。” “哈哈哈,谢啦,这杯茶我就喝下了,下回再敬可就是喜酒咯!”燕语默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宋瑞安瞧着身旁的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二人瞧见走过来的新郎官,拱了拱手,识相地退至一旁。 “这位美丽的新娘子,不知道在下有没有荣幸与你共饮一杯葡萄美酒?”水月弯腰变着声音说道。 燕语默轻咳两声:“咳咳,可以是可以,就是不知道我家相公是否愿意?” “好啊,没成想娘子原来是个来者不拒的人。” “我也没想到相公原来是一个如此幼稚之人。”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水月牵着她的手,慢慢领着她向殿后的庭院走去,刘铁见状正要一同前去:“教主,教主上哪儿去了?这才喝了几杯啊,来来来,不醉不罢休!” “你可行了吧,就你这点儿酒量,还喝,喝喝喝,你走路都没直线了,还喝!”瘦猴子眼疾手快一把将刘铁拉了过来。 刘铁不悦地叫嚣着:“谁,谁说我不能喝的,俺倒是要跟他较量较量!” 王石将锦盒放回公子的书房之后,呼吸着夜晚的空气,难得有一个看得见月亮的天气,真是心情舒畅的很,看来今夜定能好好睡个饱觉,不会有人打扰了,刚刚走过殿门处,一只手从里头指着他,大声说道:“是他!王石大哥说的,你瞧瞧,我们都听见了不是!” “是啊是啊!我们都听见了!”一群人在一旁应和着。 王石瞬间从心怡的环境中被拉到了酒桌上,直到刘铁端着一碗满满的酒,放在他的面前,他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喝!谁不喝谁是孙子!”刘铁将一碗酒刷的一口闷了进去。 哎,真是冤孽啊!怎能每每都被这个家伙坑到,王石瞧着那碗酒,只觉得深不见底,闭着双眼喝了下去。 “我们可是到了?”燕语默摸索着身边的石桌,坐了下来,仔细踩了踩脚下的地,“你该不会带我到后崖去了吧?” 水月将坛子打开,从怀中拿出两个琉璃盏:“怎会,你家相公总不至于那般不解风情,这是殿后的院子,我本想在这山上寻些梅树,却不曾想没有一株开了花苞,就只好将山间盛开的花儿都办到了这里,不曾想” “阿嚏!”燕语默揉了揉鼻子,“难怪,我说这儿怎么如此香,我想在这些花儿一定很好看!” “小一,你的眼睛我一定会治好的。”水月将酒杯斟满,“月光为证,这便是我们的第一杯交杯酒。” “好。”女子拿着酒杯从男子的臂膀处交叉穿过,酒水洒落了一些在喜服上,却将喜服的颜色衬得更加好看。 “小一,这样草草成亲,委屈你了,我知燕王他们不来的原因,如今有了休书,过几日回门的时候,我同你一起去燕王府,如何?” “没事的,傻瓜,这样很好啊,有月光,有花香,有朋友一同见证我们最幸福的时刻,不得不说,这次的酒酿的很好喝哦!”燕语默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只许三杯,不能再多了。”水月在旁提醒着,故意少到了些酒在她的杯中。 “好吧,好吧,才当上人家相公,便要发挥自己的权利了是吧,听你的,听你的,日后都听你的。” “之竹,第二杯我来敬你,谢谢你让我重新找回了你,谢谢你并不介意从前不介意如今,谢谢你一直陪在我的身边。”女子将手再次伸到男子的臂膀下方,想到一个有趣的主意。 水月将杯中酒喝完,笑着看向她:“小一,今夜的你,真的很美!” 燕语默浅笑着:“第三杯酒,我们便换一种饮法如何?” “啊?” 水月正一脸奇怪,只见女子将第三杯酒尽数饮下,俯身过来,贴在他的两唇之间,一股甘甜进入口中,瞬间化成酥麻的触感,他将女子顺势拉入怀中,不肯将她放开。 此刻,她终于成了他的妻,此生,得一人足矣。 女子感受到那逐渐抚上腰间的手,热感慢慢传来,她连忙推开了他,趴在他的肩头说道:“怎么样,我厉害吧,看不见了还能亲的到你。” “确实厉害。”水月将女子一把抱起,向喜房走去,“既然娘子身体无碍,我便放心了。” 燕语默娇羞的缩在他的怀中,面上却翻着桃红的笑意,过往种种皆在心中,若用双目换取一生的长伴身侧,也很值得。 “等下,等下,先熄灯啦!” “娘子,你又看不到,不是多此一举。” “不要啦!我要熄灯!” “啊哈!让俺逮到你们了吧!俺今天要闹洞房” 一个身影被丢到了门外的石子路上,壮汉抱着顺手抓过来的石头,倒头大睡。 “娘子,我们继续”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燕王夫妇 “哎吗,昨天谁踢了俺,是不是喝酒喝输了耍赖皮!”刘铁扭了扭脖子,扭了扭腰,只觉得腰间一阵痛楚,肯定是哪个卑鄙小人趁自己不备下了狠手。 瘦猴子正准备嘲笑他,瞧见他身后的白衣男子,急忙向他使了使颜色。 “你咋了?眼睛抽筋了?”刘铁捶了捶腰,“不知道哪个没长心的,踢这么使劲,不就是喝输了嘛!” “老刘,看来你很闲啊!”一个声音从刘铁身后传来,刘铁立马变化笑容,转身过去。 “呵呵呵,怎会,教主,俺就是就是”刘铁拼命回忆着昨天晚上的事情,好像是谁叫自己藏在新房的床底下,这下坏了,不死也剥层皮,“啊!教主,俺突然想起来好像昨日那些百姓带来的鸡蛋啥的还没整理,俺这就去。” “不用了,瘦猴子你去吧。老刘可知昨夜我新房外不知为何,传来震天响的呼噜声,还有人在院中吐了一地,该如何是好?” “俺,俺这就去清理。”刘铁感觉身上的冷汗直流,妈呀再也不这么喝酒了! “恩,也好,就辛苦你了。”水月拂了拂衣袖,慢悠悠的补充着,“不如就连带把这大殿也清扫一遍吧!” “是!” 白衣身影逐渐远去,周围的瘦猴子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王石从一旁经过,手中端着许多书籍,心中更是畅快无比,君子报仇果然十年不晚,不能每次都叫别人坑了,偶尔也是要回敬一番的。 “之竹,你在吗?”燕语默伸了个懒腰,即使身边的人听了一夜震天响的呼噜声,自己却睡得丝毫没有感觉,她舒展着筋骨,“真是太累了,哎,年纪大了果然禁不起折腾。” “哦!看来娘子需要好好补一补身子了!” “啊!原来你在啊,你在干嘛不出声音,真是吓死个人!”燕语默下意识的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你你你,转过去,我要穿衣服了。” 水月凑近贴在她的后背上:“娘子可是忘了自己是个需要照顾的人,我来帮你穿吧,再说了又不是没见过。” 燕语默感觉脸上一阵滚烫:“我不,春夏呢,春夏可以帮我穿啊!” “听话。”水月将袖子套在她的手上,说道,“无名镇出了些事情,宋瑞安一早便会去了,春夏不大放心,便跟着一起走了,让我等你醒了之后跟你说声抱歉,不能陪同你一起回门了。”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有了小情人就不要我这个姐姐了!” 水月将她胸前的腰带轻轻系上:“紧不紧?你好像有些胖了。” “你才胖了呢!”燕语默摸着衣服上的花纹,“给我穿了什么颜色的衣裳啊,我不要粉色的啊!多大岁数了,还穿粉色!” 男子望着铜镜中那粉色的身影,衬得女子的颈间十分柔和,笑着说道:“恩,放心,是件深色的衣服,绝对适合你的年纪。” “” “教主!殿内来了一个燕王府的侍从,说是来接燕王夫妇回去。” “什么?”燕语默与水月十分疑惑,急忙来到殿中,小厮正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大郡主,大郡主,您快请王爷和夫人一起出来吧,府中出了事!”小厮瞧见燕语默,急忙磕着头。 “阿福,你不要惊慌,出了何事,慢慢说来!”燕语默安慰着他说道。 “小人昨日送王爷与夫人前来参加大郡主的喜宴,山脚下有一处凉亭,王爷说夫人许久没有出来散散心了,要与夫人歇息片刻再走,便叫小人先回王府,叫小人今日午时过后来接。可可是昨夜不知为何,被王爷下令禁足在静心庵的小郡主突然回来了,还拿着王爷的兵符,将本欲去清石镇增援的士兵扣了下来,还霸占了整个王府,一派当家主母的样子,府内乱做了一团。” “你说什么!父亲与母亲昨日来过?”燕语默双手抓住椅子的把手,阵阵心悸。 “回大郡主,是的!” 水月在旁思索着,难怪昨日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原来百里天沐的棋下在了这里,若是他们夫妇二人落在了百里天沐的手上,恐怕又何况毒夫人本身就是被百里天沐折磨,才会落得那般。 “之竹,我们去燕王府!阿福,清石镇的事情,你路上同我讲!” “遵命!” 水月将燕语默背起,走下苍山的台阶,边走边说着:“小一,清石镇的事情还是我同你说吧!” 燕语默仔细听着前后的始末,惊讶地抓紧了水月背后的衣服:“百里天沐没死!” 为何他会没有死?自己明明亲手将他斩杀示众,难怪那日一切都看似如此的顺利,竟是百里天沐金蝉脱壳的计策!张舒不是失忆了,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山上的人想必不会打探的如此清楚,小逸在紫金阁若是知晓定会一早告知自己。 除非“阿福,清石镇现在是哪位官员在把守?” “回大郡主,是太子殿下,殿下好似从鹿台镇连夜赶过去的,如今已有两日了!许多清石镇的百姓都去了别的地方,有的去了南都,有的去了无名镇,还有一些百姓直接去了旁的地方。” “好啊,将我一人蒙在鼓里,可有趣!”燕语默捏了捏身下男子,男子吃痛地“嘶”了一声。 马车上,水月静静地坐在一旁不敢多加言语,对面的女子反复的思考着百里天沐会将燕王夫妇抓到何处,并同时十分生气地将双手交叉在胸前,时不时地飞过一个白眼。真是小气至极,小气至极,不过一封信罢了,竟没有告诉自己重要的内容,谁要听前面那些没用的东西! “小一。” “恩。” “小一,我本来就打算今日告诉你的,我并没有打算瞒你。昨日那么开心,我不希望有任何事情打扰到你的心情,这些事情我一人承受就好,他大喜的日子噼里啪啦写一堆废话就算了,明知道你最担心那些被救的百姓还有血丹的事情,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肯定是不怀好意的!”水月摆出一个生气的表情,突然想到对方又看不见,也是无用。 “恩。”燕语默应和着,不带任何情绪,都说好了凡事一起面对的,就喜欢自己一个人扛着。 “哎,也罢,新婚第二日便要被人抛弃,可能这就是我的命吧!我就不应该离开我那个小山头,不应该苦苦等着什么人来寻我,不应该” “好啦好啦!别装了,回家再说你瞒我的这件事情,先救出燕王夫妇要紧,燕语晴能够拿到兵符,证明她肯定见过燕王,我们先去会一会她,走之前我已经让小逸回紫金阁打探消息了。” “恩,好,娘子就是厉害!计划周详!” 第一百六十章 专治各种不服(一) “停停停!马屁拍的确实不错,心领了,但是瞒我的事情还是要掰扯掰扯的啊!” “娘子,掰扯是什么意思?”水月瞪大了眼睛,忽闪忽闪地向前靠近,扯着某个女人的衣袖,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之后,才醒悟过来,又忘了,她看不见啊! “你扯我袖子干嘛?”燕语默将他的手打落在一旁,接着说道,“一会儿进了王府,还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出戏,虽然我暂时目不能视,但凭着听觉和模糊的身形还是能够判断出个大概的,只是若真的打了起来,还是需要一些准确的方位。” “可以啊,没问题,能够帮到娘子是为夫的荣幸,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说!”没找他算账都不错了,还敢提要求! “叫声夫君来听一听。” “” “快,乖” “夫君。”燕语默急忙闭上了自己的嘴巴,感觉浑身都是鸡皮疙瘩,这两个字怎么那么肉麻呢! “之竹,我们那儿都不这么叫自己的相公的,我们都叫老公,以后没人的时候我就叫你老公好不好?” “那你们那儿唤娘子叫做什么?”水月好奇的问道。 “叫老婆。” “哦,老婆” “恩,乖!” 王石坐在马车外,十分尴尬地看向身旁的阿福:“乖好好驾车!” “呵呵呵呵呵。”阿福只觉得一个寒颤经过,好似掉了许多鸡皮疙瘩,王石在一旁微笑着,对车内的一切声音毫不在意,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 没事,没事,我们家公子、夫人一向如此,习惯就好了! 我阿福小小年纪就承受了不该承受的,还是乖乖在王府里喂马的好 红衣女子坐在正厅的座椅上,身边的丫鬟低着头颤抖着手将茶水递上:“郡、郡主,请喝茶。” 女子结果茶水,轻轻呡了一口:“哎,许久没有回过这王府,没曾想连这泡茶的功夫都差了许多,是今年的茶叶下的不够新鲜呢,还是你们觉得小郡主不过是个被一起在外的女儿,不需要用心伺候了呢?” “郡、郡主,奴婢错了,请郡主再给奴婢一次机会,奴婢这就重新沏茶!”丫鬟立即跪在地上,使劲地磕着头,庭院外的板子声从女子进了王府之后,就不曾停过。 “呵,哎呀,你说说吧,早这样多好,为何非要在我进府之时拦着,总不会还奢望着有谁来救你们吧?来人,拉出去,仗责三十!” “饶命啊!饶命啊!郡主!”丫鬟使劲地抱着身边的柱子,摆脱着上前来的两个士兵。 燕语晴冷哼一声,将手中的鞭子扬起:“这可是你自己选的,若是不小心死了,可别来找我。” 鞭子重重地打在地面上,向那丫鬟的后背抽去,一根银针将鞭子的一角钉在了丫鬟抱着的柱子上,两个身影缓缓从外走了进来,庭院处跪着的众人瞧清那二人之后,纷纷站到了二人的身后。 “不知小郡主发这么大的脾气,是为了何事?难得回一次家,不如好好畅饮一番如何,听闻静心庵里的斋菜一年四季都是如出一撤,不知妹妹可还吃的惯?” “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睛的东西,原来是姐姐回来了,姐姐这第二次回门怕是回来的有些早了吧?这位是殿下吧,还是哪位,哎,我这在庵里头待得久了,都不知晓姐姐如今由嫁与了谁呢?”燕语晴打量着那位白衣男子,刚刚的银针应是他射出的,燕语默虽然看着自己,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生气,眼神倒是有些怪异。 “小郡主言过了,能娶到默儿,是在下的福分。”水月并不喜欢那女子的腔调,但今日是娘子的主场,自己只在一旁候着便好。 “燕语晴,我来不是来跟你打哑谜的,开门见山的说,我来只是想知道父亲与母亲的下落?你们将他们二人劫去了何处?”燕语默望着眼前那晃动的人影,水月在自己的手掌中间画着数字,她尽量装的更加自然一些,不被对方看穿马脚。 “哈哈哈哈哈哈,父亲、母亲,燕语默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还想着能多叙叙旧呢!”燕语晴将鞭子“啪”的一声收回在手中,“你说的不知是王爷王妃,还是何人?王爷昨日不是去了苍山,这就要问你啊?王妃如今还在静心庵中,怎么想去佛前忏悔么!” 燕语晴以想到母亲疯癫的样子,就恼怒非常,恨不得立马杀了眼前这个女子,但是她更希望对方能够生不如死,对一个不怕死的人来说,伤害她最在意的人比伤害她还更加有用。 “看来你真的是斋菜吃得多了,脑子里只剩下绿色了吧,这王府如今没有王妃了,怎么你不知晓么?父亲早就休书一封送到了静心庵,听说好像有人在看了信件之后还变得不大清醒了,不知道此人你可认得?”燕语默故意用话刺激着对方。 “你闭嘴!”鞭子在燕语默的头顶上方落下,燕语默一把将鞭子牢牢抓住,与对方僵持着,身旁的男子默默地站到了她的身后。 “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叙旧而已,你看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这般鲁莽,总不能次次都只躲在你母亲身后吧!” “燕语默,我母亲永远都是这王府里的主人,而那个贱人不过是一个又聋又瞎的弃妇,有什么资格在这王府之中享受着本是我母亲的一切!” “如果没记错的话,小郡主好似是十年前便已经离开了王府,既从未见过我母亲又怎会知道她有聋又瞎?” 燕语晴将鞭子放开,一掌打向前方,水月扶着燕语默的后背将她送至一旁,燕语默转身伸手出掌,另一只手轻轻略过她的腰间。 “哼,十年了,你的功夫也不过如此,燕语默我们之间的账是时候该好好清算一下了!来人,将这个擅闯王府二人拿下!” 周围的士兵曾经在脚长见过燕语默,都不大敢上前,杵在原地左右为难。 “军令如山,你们莫不是忘了,兵符在我的手上。”燕语晴摸向腰间,空空如也。 “小郡主可是在找这个?”女子站在白衣男子的身侧,手上拿起那块深黄色的虎形兵符,嘴角不觉上扬着。 第一百六十一章 专治各种不服(二) 燕语默听见庭院偏廊处传来的叫喊声:“还不停下,你们这个不认人,只认兵符的规矩我倒是很喜欢,怎么随便一个什么人捡到了王爷的兵符,都可以在这儿发号施令!” 周围的士兵停下手上的事宜,皆跪在地上,军令如山是每个人都不能够反抗的事情,但是明明应该出现在清石镇的他们却偏偏出现在王府,参与这家院内的无理取闹,同样的每个人都十分不甘心。身披一身铠甲,又怎能不保家卫国! “诸位,麻烦你们现在立刻返回校场,带领剩余的士兵立即前往清石镇支援,百姓的安危就拜托你们了!还请留下几位,帮助我们寻到王爷与夫人!” “郡主严重,这本就是我们的职责所在,我们定会加快速度赶至清石镇,前去相助太子殿下!” 一队士兵皆跪在地上拱手致歉,向大门处走去,阿福急忙走过去将门大开。 燕语默听着周遭的声音,对门口的阿福说道:“阿福,门不用关了。” “郡主,这” “哈哈哈哈哈哈,燕语默你当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厉害的人物么?都说家丑不可外扬,你是叫这周围的百姓都看看燕王府的笑话,你觉得丢人的究竟是我这名声早已败坏的郡主,还是大名鼎鼎的燕王!”燕语晴被剩余的士兵压在一旁,“燕语默,有本事就放开我,我们正大光明打上一架,你这样算什么!” 门口张望的百姓,慢慢聚拢过来,水月瞧着阿福的手正打着抖,轻轻抬起手,掌风一过,王府的门敞得更开了些。 “这燕王府里头怎么今日这么热闹,刚刚走出去这么多官兵呢?” “你知道个啥,听说啊这小郡主回来了,啧啧啧,这府里头啊从一早开始,这哭声就没断过,肯定是又在里头动私刑呢!” “这大郡主不是同小郡主一向不对付,这下有好戏看了,就是不知道这燕王去哪儿了?” 燕语默坐在一旁,对着燕语晴的方向说道:“燕语晴,你本是王府郡主,父亲看着你年幼无知曾经饶恕过你,你却不知悔改变本加厉。你协同外人掳走父亲母亲还不算,还拿着兵符阻碍将士前去清石镇增援,你可知这一样就可以让我们满门落得不忠不义,你的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你还觉得这仅仅是一家的事情么!” 燕语默厉声呵责着:“你知不知道这次的事情又多重要,你岂能仅仅只看到自己眼前的小利,旁人的煽风点火,你就连姓氏都忘却了么!” 燕语晴被她的话点醒了,但转而发出阴森的笑声:“哈哈哈哈,那又如何,这燕王府与我有何干系,即使我死了,能够拉着你们所有的人陪葬也很好啊!我就是要你,要你们都百倍千倍的偿还,你们施加在我与母亲身上的痛苦,死是远远不够的。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知道那个贱人的下落罢了,我,无可奉告!” “既然父亲不在,我便代替父亲执行家法,家训有云,凡不忠不义违背国家道义之人,须剔除宗籍,剥夺姓氏!来人,请家法!” “燕语默,你放开我,你一个贱人凭什么,你没有权利这么做!”女子在士兵的手下狰狞着。 侍从将家法杖从宗祠取出,水月拿过放置在燕语默的手中,她慢慢走向跪在地上的那个女子,向她的背脊处打去,女子闷哼一声:“燕语默,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从此以后,你便与燕王府没有任何瓜葛,日后你再行任何蠢事,切勿挂上家中的头衔!”燕语默扶着水月的手,对门外说着:“也请诸位一同做个见证,热闹看完了就自行离去吧!” 阿福缓缓将大门关上,心中万千感慨,或许人一旦生了恨意,就很难再放下,十年之久,都不曾让小郡主的戾气消减,若是王爷瞧见了得多伤心,王爷还曾经念叨过她,想着之后将她接回府中,她却和外人一起将王爷绑走 “麻烦各位大哥将她送至书房,我有话单独跟她说。”燕语默拉着水月的手向书房走去,对庭院中的众人弯腰致歉,“今日之事,还请诸位不要放在心上,手上的侍从丫鬟都可以去管家那里领取伤药和补贴,大家今日都不要再忙活了,回去歇息去吧!” “是!奴婢们遵命!”众人跪在地上,十分感恩地看向燕语默,主子打奴才不过天经地义,又有谁会因为这种事情,在乎过他们的感受,大郡主确实与旁人不甚相同。 书房内,只剩下水月、燕语默、燕语晴三人,燕语晴被绑在椅子上,不得动弹。 “燕语默,少在那边惺惺作态,收起你那副虚情假意,装什么好人!” “啪!”一个巴掌打在女子的脸上,燕语默摸了摸手心,果然看不见是很难掌握好力度的,一旁的男子知晓她揉手的缘由,憋着笑。 “你!你竟敢打我!你个贱人凭什么!你有本事将我放开,你不过是怕打不过我!” “啪!”另一个巴掌拍在女子的另一侧脸上,一时间左右红的十分对称。 “燕语晴,你知道我想问些什么,不要避重言他,我没有那么多耐心,作为你的姐姐,打便是打了,就当替你母亲好好教教你,人这个字是如何写的!”燕语默将手放在背后,轻轻揉着,“放开你?不用激我,我一直觉得正派的人士会被人趁虚而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太正经了,明明可以绑起来一顿毒打,非要搞什么单打独斗,我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也不搞什么正大光明,我就要我想知道的答案,你不说我们可以继续。” “燕语默,有本事你就将我杀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以为这样我就怕了,我告诉你,我有的是时间,就是不知晓那个贱人有没有这么多的时间了,哈哈哈哈!” 燕语默将腰后的匕首拔出,在她的面前来回晃着,扮着阴险的嘴脸低声说道:“我知,我知道,你什么都不怕,可是你甘心就这么死了吧!你若是真的这么相死,那夜掉进自己设计的陷阱中,整个人坦诚的包裹在被子里丢在厅中的时候,就应该已经死了,要不就是你母亲在尼姑庵里接到休书发疯的时候,就应该死了。可是,你却活到了现在,证明你,并不想死。” “你说这么一刀捅进去,应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或许从这娇嫩的脸上一遍一遍划过会好一些,我这个人最尊重将死之人,你可以自己选,是十几下还是几十下,我都听你的,如何?” 第一百六十二章 落入陷阱(一) “你是不是疯了!我赌你不敢!”燕语晴听着她的语气,心中思量着约是虚张声势而已,一个平日里连丫鬟都舍不得打的人,怎会变得心狠手辣。 “十几下还是几十下?”燕语默听见女子的冷笑声,将匕首贴在她的脸上,“看来你这几年在尼姑庵里待得久了,消息也闭塞了许多,你不知晓苍山上多了一个女子将百里天沐的头颅硬生斩下么,还不止,要不要我与你细细说说,我是怎么将那些士兵的头颅,挂在山门处示威的。” 燕语晴不可置信地微张着嘴:“你以为你胡乱说说我便会信了么!” “呵呵,你应是不知一个人的身上最难斩杀的地方就是头颅,要想将一个完整的头颅割下来,倒是花费了我不少的气力,我的脾气越发的不好,也没什么耐心,你若是愿意,试试也无妨。” 匕首慢慢贴向燕语晴的面颊,白皙的脸上出现一条血痕,血液顺着下巴的弧度滴落在女子红色的衣裙上,女子一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你这个贱人!你当真敢!尊主不会放过你的!” 尊主,水月在旁想着百里天沐倒是将乌衣卫藏得隐蔽,能偷偷潜入静心庵拉拢旁人,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恐怕那皇宫内院中的龙椅,与他而言,也没有多大的吸引力了。 “恩,很好,继续,我要地名!”燕语默虽面上异常淡定,但是内心十分慌乱,时间越来越长,即使他们能够找到燕王夫妇,也无法确定他们存活下来的几率有多大,若是被百里天沐抓去了,只怕死反倒成了一种解脱。 “怎么,你就这点儿本事么?”燕语晴轻蔑地说道,“我就赌你不敢,你太过仁慈,若是上次你便直接要了我的命,也断不会有今日的这种局面。” 燕语默手起刀落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痕迹,冷言道:“你有所求,我必有所应,我不会再多问一句,你不说,我们便继续,之竹,将铜镜放在她的面前。” 燕语晴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袭来,她不敢正视着镜子,瞥到一道足足有手掌长的一条痕迹,发了疯似的尖叫着:“燕语默!你不得好死!” 燕语默无视耳边的声音,抬起手中的匕首,她知道容貌对燕语晴而言,是多么的重要,再一刀,她定然会开口。 匕首还未落,女子便已开口:“燕语默,你赢了,我告诉你,但你必须放了我!” “好,你说!” “他们在鹿台镇的瀑布下。”女子抬头见对方收起了匕首,长舒一口气,“说好了,放了我的,你不能食言!” 燕语默拉过水月的手臂,向门外走去:“你放心,我自会放了你,等我找到父亲母亲之后,再回来将你放了,你自己做的事情,总还是应该亲自向父亲叙说一遍,你说呢?” “麻烦两位大哥,将此人看好,一切还等父亲回来之后,再行定夺!” “遵命!我等定会寸步不离的看守!”两位士兵拱手回道。 才走到廊上没有几步,燕语默便拉着水月的衣袖坐在了一旁的地上,水月心疼的将她坐在她的身旁,将她抱入怀中。 “呵呵,我竟也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了,若你还记得从前我与你说过的那些话,定要嘲笑我几分,杀一人,当真越来越是简单了。” 他伸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将她抱紧了些:“小一,你们注定是两个对立面,你不杀她,她也会杀你,如果你觉得累,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我并不介意我的双手再沾染一笔鲜血,杀的人多了,好似也不算什么,好似只有人家怕我,我才能够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只是,这样的生活的久了,我觉得有些累,每次当我想放下所有的事情,只做自己的时候,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你说是不是再也不会有那么一天了?” 男子看着女子抬头看向自己的双眼,粉色的眼泪从那空洞的眼神中溢了出来,他一字一句的说着:“会有那么一天的,等到了那一天我会同你一起,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们可以在自己的院子里种上梅树,在院后种上许多你喜欢吃的蔬菜。” 燕语默哽咽着问道:“那你呢?怎么不种你爱吃的?” “我啊,我不重要,我家娘子才比较爱吃,她吃的开心了,我的日子也好过一些不是。” “噗嗤!”女子笑了起来,“知道了,扶我起来,我们快赶去鹿台镇,定要救到他们。” 二人急忙乘着马车感到了鹿台镇,此时已不似上次那次游玩之时的光景,不过数日,这里便成为了一座死城,满目皆是萧条。街上的每件摆设都还一如从前,面摊上还挂着许多蔬菜,糖葫芦被吹的掉落在了地面上,每样东西都在等着他们的主人回来,只是那些人 “王石,还要再快一些!”燕语默焦急的说道。 “是,夫人!”王石在王府门外等了足足半日,也将里外的事情都打理了一番,他没想到堂堂郡主竟然会作出劫走燕王的举动,这同弑父有何区别,此行恐怕王爷夫妇是凶多吉少,但他更担心的是自家的公子与夫人。 这才成亲第一日,便风尘仆仆的赶去救人,感觉并不大吉利啊,为什么我们总不是在救人的路上,就是在被人救的路上? “小一,你还是待在马车上,我同王石去就够了,你现在双目不能视物,万一在里面打了起来,我们很难保全你,更别提救人了。”水月再三思考还是觉得不能带她一起前去,若她再出什么事情,该如何是好。 “恩,也好,你们记得小心些,我就在此处等你们。” 王石急忙下了车,正要走去,却见自家公子仍在原地犹豫。 “小一,不如我还是自己去吧,王石留下来陪你,我放心些。”水月瞧着周围的事物,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奇怪的感受,像是害怕。 第一百六十三章 落入陷阱(二) “我没事,以我的武功你还怕我保护不了自己么?快去吧,别耽搁了?” “可是” “公子,我找到入口了!”王石在瀑布底下高声喊道,十分招摇。 水月无语的望向那个瀑布底下的人,平日子怎不见得他这般积极,飞身上了潭中的石块,并十分帅气的透过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怎么不再大点声音,叫这山顶上的人都听见?” 王石意识到了什么,立马降低了分贝,小声地说着:“公子,这儿有一个入口,你快过来看!” “”水月走到瀑布底下,俯身看去,这一个一人高的铁门,门上的符号有些眼熟,好似在哪里见到过,他轻轻推了推,铁门关的十分严实。 “公子,我刚刚推过了,打不开。” “你还发现了什么,不能一起说完吗?” “公子,我觉得这个门有些眼熟,很像咱们之前去救沈家军的时候,去过的那个地方,也是在瀑布底下,诶,公子你说这相爷是不是比较穷,怎么总喜欢在山里挖洞,我仔细算了算,就这个门也就不到十两银子,这么不结实的一个门,我一掌可能就能打开了” 水月觉得身边好似有无数个苍蝇在飞来飞去,头一次感谢瀑布的声音如此之大。 燕语默坐在马车中,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来人动作十分缓慢,但却不是那种小心翼翼的接近,仿佛早就预料到了这里会有马车一般,径直走了过来,坐在马车的外边,并未开口。 “不知阁下是何人?” “郡主,许久不见,可还记得老夫?”百里天沐将车帘子轻轻拉开,打量了一眼,便将帘子放落了下来,“看来郡主过的并没有老夫想象中的那般快活啊!” 燕语默暗暗叫着不好,原来这老狐狸的目标本来就是自己,难怪会先放一个破绽百出的燕语晴出来:“许久未见,不知相爷过得如何?” “一般般吧,本来呢,也挺无聊的,就是今日抓了些有趣的玩具来,这日子啊,倒是没那么无聊了,老夫今日不过是想请郡主帮一个小忙而已,事成之后,定会将郡主完璧归赵,郡主不必担心,你虽然是老夫最想杀的人,可是你得留在后头不是,你得亲眼瞧瞧周围的人一个一个都死了,这样我才能真的畅快。” 马车缓缓向另一处驶去,那人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杀人嘛,无非就是一刀结果了性命,或是许多种其他的方法,无甚意思,你说呢?” “你一早就知道燕语晴会经不住拷问透露位置,又或者你本就是放她出来告诉我们消息的,好在这里等着我们来。”燕语默急忙将耳坠拉下,丢下了马车,“瀑布下究竟放置了何物?你想让他们死!” “呵呵呵呵,老夫虽然睚眦必报,但是不相干的人老夫并不会轻易杀害,一个选择而已,他们选对了便能活下来,选错了也是与人无尤!哎哟,你瞧瞧老夫都忘了恭喜郡主了,今日可是你们成亲的第一日啊!是该恭喜恭喜!” 燕语默倒吸一口凉气,瀑布下不论是什么,都希望之竹他们能够尽快离开那里,听百里天沐的口吻,他并不知晓水月就是曾经的张舒,除了教中亲近之人,他们并没有走漏过风声,毕竟张舒曾经的仇家也不少。 “丫头,怎么,还在想着你的新夫君呢啊,哈哈哈别担心,他命大的话,自然会活下来的。” 水月正四处寻找着开门的机关,突然在铁门边上发现一个小小的石狮子,正欲去摸,却被王石抢先一步。 “这个就是机关吧,公子,这也太好找了,上次那个咱们找了好久呢!”王石正准备转动那是狮子的头部,突然被水月制止。 “等一下,先别动!” “怎怎么了?”王石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僵在原地不敢动。 “你刚刚说这个机关都同之前的一模一样,那你们之前进去救人的时候,是什么情况你大致与我说一遍,我总觉得哪儿不大对劲。” 水月一边听着王石说着从前的事情,一边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古怪的铁门,王石有一点说的不错,这门看上去并不像是一个防守外人进入的门,倒像是一个摆设,如此脆弱,即使是王石也能够一掌推开,更别提自己了,这样一道门的后头当真会关着燕王夫妇? “你说上次你们在洞中发现了一群狂人?” “恩,是,差点被那群狂人吃了?”王石看着自己僵住的手,有些结巴,“那那个,公子我能不能把手先收回来?” 水月轻轻点着头:“那群狂人可是同如今这些毒人一般?” “并不是,那群狂人更像野兽一般,见人就咬,即使咬死了也不松口。公子,你说我们在这儿耽误了这么久万一燕王夫妇被运到别的地方去了怎么办啊,夫人一个人在马车上等着,肯定会着急吧?” “你刚刚说什么!”水月一个激灵,揪住王石的衣襟。 “啊燕王夫妇被运走了?” “不是!” “夫人一个人等的着急?” “坏了!赶紧回去,那人的目标是小一!”水月急忙向来时的路走去,心中十分忐忑,希望是自己猜错了才好。 “公子,马车不见了!” 王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男子急忙跟着车轮的痕迹追了上去,走到了一个交叉路口。 “王石,你去那边瞧瞧,可有什么留下来的印记?” “是,公子!” 水月走到左边的小路上,并未发现车轮的痕迹,这时从另一边传来王石的声音:“公子,这边有马车的痕迹!” 他闻声正要过去,却被草丛中的一个刺眼的东西晃了一下,走近一敲,竟是今日自己帮小一带上的耳坠,这个老狐狸,果然老奸巨猾。 王石从另一边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着:“公子马车好像是从那边走了。” “不,你看。”水月将耳坠拿起放在王石的面前,“他们应该走的是这条路,但是痕迹已经被人清理掉了,你可知这条路通往哪里?” “这这好像是去清石镇的路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两难的选择(一) “我们从这儿赶过去!”水月运着轻功,与王石一起向左边的小路处追去。 他知道自己的心中从未如此慌乱过,百里天沐究竟想做什么,此时的清石镇正处于危急的状态,河水随时可能越过河堤,向南都城流去,这个时候将小一带去清石镇,难道要毁了河堤? “王石,我先行一步,你到了清石镇,借一匹快马,立即回血棂教传递消息,叫他们前来支援,不论发生何事,赶到后,切勿与官兵起冲突。” “是,公子!” “不知相爷这么赶路,是要将我带到何处?”燕语默感觉到马车好似在不停地转弯,在自己印象中这附近的镇子并没有这么迂回的路线,倒有些像上山的路。 “郡主安心坐好便是,你放心老夫我从不乘人之危,你现在双目接近失明,怎能敌我,即使赢好似也不大光彩,今日只是借你一用,事成之后便会放你离去,不用再想着留记号给那几个小子了,他们已经去了清石镇,赶不来这里了。” 他发现了?燕语默坐在马车中,将自己的另一边耳坠握在手中,不知不觉刺破了掌心,有些许的疼痛,她将怀中的手帕拿了出来擦了擦手心,包括着那枚耳坠,轻咳一声,将手帕抛出了车外,手帕顺着风向后飞了一小截的路,才停落在旁边的灌木丛中。 “百里天沐,你将父亲母亲抓去了何处?” “郡主,别着急,老夫正要送你去见他们。” 很快,马车停了下来,燕语默被百里天沐一把拽下了车,百里天沐将绳索绑在她的身上,向前拉着:“别怪老夫没有提醒过你,这四周都是峭壁,不想死的,就跟在老夫的身后。” 燕语默感觉到一阵凉风从头顶上方袭来,他们好像站在很高的地方,雾气不停地打在自己的脸上,她试探性地向自己的右方移动着,被一股气力拉向前。 “丫头,就这么想死?你还有用的很,恐怕不能如你的愿了。”百里天沐将她拉向前方。 她紧紧地跟在百里天沐的身后,好似来到了一个亭子中,她被绑在一边的石柱上,远处好似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默儿,默儿,是你么?” 燕王?是燕王的声音,他们也在这里,那毒夫人呢?燕语默立马用传音术在四周搜索着:“母亲,母亲?你在这附近么?” “默儿,你也被百里天沐抓来了?” “那老贼可对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可是受了伤?” “我们无碍,那日在苍山脚下,正准备上山,便被一群黑衣人包围了,你父亲为了就我,便哎都是我无用,默儿,你是不是以为我们没有去,心中一定很失望吧,其实你们二人能够结成夫妇,我们是真的觉得开心的,看着你成家,你们一家三口能够一直好好的生活,这样就足够了。” “母亲,你” “百里天沐与我们之间的仇怨太深,他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若有机会,你便带你父亲逃走,不用管我了,我本来十年前就应该死了,只是偷了这么多的时间,已经无憾了。” “这怎么行?” “丫头,你听我说,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儿,从你一开始你说你是默儿,从你开口喊娘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的默儿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你给我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作为一个母亲,我很清楚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但我从未怪过你。” “丫头,我很感谢你帮我看清了许多之前从未看清的事情,也教会我如何放下仇恨,即使你自己也深受血丹之毒的困扰,但你从未想过将我牺牲出去,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我很感激,但是今日不论结局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够安全无恙的回去,不要为了我们搭上自己的性命,你的孩子还在等着你回去。” “哈哈哈哈哈,既然人到齐了,好戏就开始吧!”一阵癫狂的笑声从另一边传来。 “报!太子殿下,有一白衣男子从镇门闯入军营,不知来人是何目的?” “白衣男子?”北莫尘脑海中出现一个男子的身影,“放他进来!” “遵命!” 水月冲进营帐,一把扯住北莫尘的衣襟,焦急地问道:“可是你将小一掳走的?” 北莫尘将他的手打落在一旁:“你在说什么?我怎会做如此行径!你未免太小看于我了!” “小看你?难道你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么?不然你在成亲之日写那些无用的东西作甚,小一现在眼睛受了伤,她被百里天沐劫到了清石镇,你若还有良心的话,最好将她放了,我可以不与你计较!” “你说什么?默儿,她被百里天沐抓走了?”北莫尘急忙派身边的士兵在清石镇上进行搜索。 水月从怀中拿出燕语默的耳坠:“这是小一的贴身之物,就落在鹿台镇瀑布附近的小路上,那条小路正好通往你这清石镇,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北莫尘正视着他的目光,将手放置于身后:“张舒,你应该清楚,我不可能再做任何伤害她的事情,我之前确实与百里天沐有过合作,但那一次,就已经让我懊悔万分,又怎么可能在做如此令人不齿的事情。再者近日我一直在清石镇修固河堤,就算真的是我,我也分身乏术啊!” 士兵匆匆跑进营帐中,跪在地上禀告着:“启禀太子殿下,镇中并无女子。” “若不在此处,那她会在哪里?”水月瘫坐在一旁,今日才是他们成亲的第一日,他们究竟有何错,为何天意总是这般捉弄。 “将俺们教主与夫人放出来,听见没有!再不放人,我们就烧了这军营。” “什么狗屁的太子殿下,总是做这些蠢事,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凭什么将我们夫人抓了去!” 王石在一旁捂住自己的脸,真真觉着没脸再接着看下去了:“不是,老刘” “你瞧俺说的对不对,王石大哥,你放心等下他们便会将人放出来的。” “不是,老刘,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奶奶的,他们竟然敢拔剑,官兵了不起呗!俺们也就兵器,兄弟们,亮家伙!”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两难的选择(二) “后退,再警告你们一遍,这里是军营重地,再如此大呼小叫,别怪我们不客气了!”守卫的官兵纷纷向前迈了一步。 刘铁等人见状不甘示弱,拿起武器,走到士兵们的面前,一时间吵闹声充斥着整个军营。 北莫尘走到水月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或许他引你来此处,便是为了成就现在外边的这个局面,你若再不出去,恐怕就要打起来了。” 水月起身走向营帐外:“此事是我思虑不周,多谢!” “无妨,关心则乱,你放心她会没事的。”北莫尘想着他刚刚说过的话,她的眼睛受了伤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鹿台镇的时候,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他们或许不会如此。 或许如今还有能够挽回的余地,北莫尘吩咐着身边的林齐:“林齐,你去那条小路上仔细查看一番,是否能发现什么别的痕迹,越快越好,性命攸关!” “遵命!殿下!” “刘铁,停手!”水月站在营帐外,厉声制止着:“你们在此处喧哗什么,此事并不关太子殿下的事情,非要动手伤人才能够解决问题么?” “教主?可是王石大哥说” “我不是说了你理解错了么?”王石对上白衣男子的眼神,急忙转身说道:“还不快跟官家的人道歉,赶紧都散了,去周围找找,有没有什么马车经过的痕迹!” “哦哦哦,好!”刘铁这回看明白了王石的眼色,立马退到了一旁。 林齐骑着马走到刚刚王石他们来的那条小路上,地上的泥土与周围的颜色不大相同,应是有人用树叶将旁边的土铺了一层在上方,以此掩盖车轮的痕迹,但是此路确实只通往清石镇没错。 如果郡主被人劫走,马车确实经过了这里,那就说明那个人从清石镇的另一边绕了过去,林齐根据自己的猜想,骑着马正欲向离开,一个白色身影出现在他的身后。 “可是发现了什么?”水月焦急地问道。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那人应是从清石镇的另一条路绕道而行了,并没有进入清石镇,那边的路离得最近的地方,应该是静心庵。” “静心庵?”水月急忙跨上马,“林齐,借你的马一用,还劳烦你回去通知刘铁、王石他们,让他们随后赶来,若你说的没错,那里太过危险,你还是先回军营去吧!” “恩,静心庵在山上,路并不好走,还望大人小心一些。” 水月轻声笑着:“我可不是什么大人,只不过是一个邪魔外道罢了。” 林齐拱手在胸前:“在小人的心中,能够救百姓于水火的皆是大人,大人小心!” “驾!”水月扬长而去,有些许宽慰的感觉,这世上还是有能够拎得清的人,很久没有听过别人如此同自己这般讲话,倒是有些不大习惯。 “百里狗贼,你放开我,你有什么怨恨冲我来,何必要绑我的妻女,你不就是恨我,我命就在这里,只要你放了他们,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去,我的命也一并给你。” 百里天沐将燕语默同毒夫人绑在崖边的树干上,将二人踢落到崖边,燕语默与毒夫人同时悬空在崖边,毒夫人没有太大的反应,好似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燕语默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平稳,让自己慢慢靠近岩石,她被绑在身后的手,慢慢抓着身旁延伸开来的树枝,“百里天沐,你要杀便杀,哪来这么多的名堂,你明知我眼镜受了伤,打不过你,何必要将我绑在这里,不是多此一举,你不如就将我直接丢下去,不是更加清净!” “丫头,啧啧啧,你们真是父女情深啊,你不用一直激老夫,老夫今日就让你看看这大名鼎鼎的燕王,究竟是个什么正人君子!” 百里天沐将燕王身上的绳子解开,对他说道:“你可看清了,她们二人绑在一根绳子上,你只能救一个,救了其中一个,另一个便会摔的粉身碎骨,选好了便告诉老夫,你若是不忍,老夫可以替你做选择,只要你说个答案便可!” 燕王一掌打向百里天沐,百里天沐轻巧地闪到一旁:“王爷可要快一些,迟了这树枝不晓得支撑的了几时?” “百里天沐,你杀了我,杀了我!你不是恨我吗?你抓她们做什么!” “杀了你?你不是一直都是个正人君子么?明明是我先认识的小陌,你却不顾自身的婚约,应将她抢了去,我曾经帮你当做兄弟一般信任你,但是你呢?你却自私的一切只为了自己,我是如何一步步成为这南朝的首辅,你比谁都清楚!若不是你们,我怎么会变成今日的模样,若不是你告诉我冰决的下落,我怎么会去抢那武功秘籍,又怎会将小陌越推越远,你不是一直都装的很好,很善良么?” “哈哈哈哈哈!你告诉她们我说的可是有假,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你从未算计于我,从未算计小陌?”百里天沐厌恶的看着燕王,将匕首放在他的面前,“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个丫头并不是你的女儿,这是小陌亲口说的。” 燕语默听到他们的对话,十分吃惊,他怎么能听得到她们的对话,传音术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人才能够用的么,可他,他不是 难道! “你胡说,夫人已经许久不曾开口,你如何能听得到她们讲话!” “你不知晓这世间有一种功法叫做传音术么?怎么小陌没有同你讲过,只有血亲之间才能够习得么?” “你是说默儿,默儿她”燕王惊讶地说着。 “恩,老夫也是刚刚才明白,为何我听得到那丫头的声音,因为她是我的女儿!”百里天沐终于明白自己第一次见那丫头,为什么明明如此讨厌却不愿结果她的性命,一个与自己想象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总是会如此令人心中不悦,更可况她的模样与自己有几分相像。 “我不信!我不信!”燕王低头呢喃着,“狗贼,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骗我!” 第一百六十六章 恢复的记忆(一) “是啊,你说的不错,就权当我在骗你好了,自己做的错事,总归是要自己承受代价的。”百里天沐附在燕王的耳边说道,“燕之行,你猜猜她听见你原来是这样一个人,即使你选择了小陌,你猜她会不会跟你走,你们数年后重逢又如何?她既然不会是我的,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 “百里天沐,你就是个魔鬼!我当初就不应该轻信与你,不应该在对你存有任何希望的,在你屠村之后我就该杀了你的。” “谁说不是呢,可惜你没有,为什么?燕之行,你自己心里最清楚,那整个村子的几十条人命怎么能够比的过美人入怀的感觉,你若觉得那些人的性命重要便不会故意引我前去,你为的不就是能够与小陌朝夕相处,然后将我取而代之。” “我我没有,我没有,我以为你不会那么做的,你不过是想要冰决的秘籍而已,杀人的明明是你,明明犯下罪孽的人是你,与我何干?不是我,不是我!你是嫉妒我们现在重归于好,故意旧事重提,想要将我们再次分开,你做梦!”燕王有些语无伦次的说着。 百里天沐扬天大笑着:“哈哈哈哈,分开,将你们分开还用的着我么!她从来没告诉过你她是如何变成今日的模样的么?她没跟你说过她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被我做成了血丹蛊虫的母体,即使不是我,也自然会有人杀她,包括你眼中的宝贝女儿,只有她死了,这蛊虫的毒才能够停止!” “你你在说什么?” “我说过,我百里天沐做过的事情从来不会不承认,是我许多年日日夜夜用蛊虫养着小陌的身体,她当年来找我之时,受到燕王妃等人的追杀,已经中了毒而不自知,与我决斗的时候,又使劲了全力,若不有血丹,她早就已经魂归太虚了。然而你呢,你在别人的温柔乡里,怎么,时间过得久了,看清楚了别人的真面目,反而觉得小陌珍贵了是么!” “血丹?”燕王迷茫的望向崖边的树枝,那上边系着的是他此生最重要的两个人,或许他曾经因为自己的自私犯下过许多蠢事,但是她们是无辜的啊! “你要快点了,我看这树枝好像快要支撑不住了!” “你口口声何时能说你爱她,你在做些什么!”燕王怒斥着,站了起来,他有些慌乱,他不得不承认,当他得知默儿不是自己亲生骨肉的时候,确实动摇了。 水月正骑着马从山下赶上来,一颗心就这样悬着,他担心着她的安全,却无能为力,这样的感觉如此熟悉,成亲后的第一日,老天爷千万不要跟自己开这样的玩笑。 恍惚间,他好似看到自己和一个身穿嫁衣的女子,走在林间,两个人身上鲜红的颜色,衬托的十分喜庆,女子笑着调侃,又十分严肃的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 那是谁?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是什么? “前辈,你不用担心,你定会安然无恙的,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不过就是从悬崖上摔下去,没有那么疼的。”燕语默用传音术对毒夫人说道,既然身份依然被识破,自己也不愿继续假装别人。 “丫头,是我对不起你,你若不是担心我们的安危,断然不会落入那狗贼的圈套里,依他的个性定然不会选择你的,是我害了你。呵呵,我从不知晓,原来我所谓的信任不过是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是我自己太蠢了,甘愿相信他们对我说过的一切,落到今日这个局面,我不怨任何人。” 毒夫人轻叹道:“我想我没有机会重新在认识你了,丫头。这一生,过的太过孤苦,若是能够重新选择一遍,我希望那日我听了母亲的话,没有跑出村子,不曾认识百里天沐与燕之行,不曾卷入过什么权势斗争当中,那样我的亲人至少还都活着。真的好想轻轻松松的离开这个地方啊” “前辈,前辈,你要干什么?”燕语默看见周围模糊的影子晃动着,她感觉毒夫人可能是要轻生,“前辈,燕语默还活着,她在另一个世界,在我的身体里活着,那里不似这里,没有这么多的勾心斗角,她定然会活的很快乐,我带你去找她好不好,你不要这样!” 百里天沐一心只关注着燕王的举动,并没有在意崖边发生的事情,燕王拿起地上的匕首,拉着左边毒夫人的绳子,正欲斩向另一边,突然手中的绳子断开,他急忙拉住剩下的一半,整个人跟着冲出了崖边大半截。 “小陌!小陌!”百里天沐一把抓住燕王的脚:“燕之行,你若是敢松手,我就杀了你!” “小陌,你这又是何苦?”燕王紧紧地抓住绳子不放,他看见那女子面上落满了泪痕,紧闭着双唇,没有任何的反应,他该怎么才能将她留住。 “小陌,你别放手,我拉你上来,都是我的错,如果可以你大可将我的命拿去,但是你不要用自己的性命去结束这一切好不好,我们这十年的时光,难道都是假的么,我们好不容易才重新在一起,你不要走,好不好?” “丫头,告诉燕之行,我们两清了,下辈子,希望不会在遇到他。” “前辈!”燕语默叫喊着,瞬间觉得自己失去了平衡,向另一边倾倒过去。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燕王紧紧地拉着那半根绳子,看向另一边悬挂着的燕语默,升起一些不一样的情绪。 百里天沐喊道:“燕之行,你不能松手,你连小陌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也要抛弃么!” “呵呵呵呵!”燕王突然变了表情,笑的十分渗人,“你娘一个人走的如此孤单,不如你就去陪她吧!” 燕语默已经将手上的绳结解开,正在用力向前爬着,听到那人的话从头顶上传来,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也许,这便是她的结局了。 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坠落,等来了另一个人的手,另外一双手从崖边仅仅将她抓住,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小一,抓住了,别放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恢复的记忆(二) 燕王见到那个白衣男子,突然发了疯一般想上前,将那男子一同打落到崖下,百里天沐立马起身阻止着,与他扭打在了一起。 “百里天沐,是你,是你杀了小陌,你怎么不去死!你不是那么爱她,爱到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么?你为什么非要设计今日的这场戏!” 百里天沐后退了几步,有些踉跄:“我只是想让她知道,你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是她选错了,她从一开始便选错了。” “对,是我自私,是我一心只想着得到她,那么你呢?你又何尝不曾利用过她,从我们遇见她那一刻起,知道她身上的冰决开始,你哪一步不曾利用过她,而今呢,你怪她选择了我。将她变成人不像人的怪物,日日承受着万虫噬心的痛苦,你这么做,究竟是在折磨谁,是在折磨你自己?还是在折磨她?你根本就不爱她,你爱的不过是你自己罢了!” 百里天沐立在原地,一番话醍醐灌顶,他自以为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能够伤害到自己了,兵马、府邸,钱财、名利,包括自己的儿子尸首就那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原来,他还可以感受到心痛。 心痛,竟是这么个感觉,他自以为自己的爱是独一无二的,是超过燕之行的,但是他似乎带给小陌的伤害更多。 他从来不曾想过,那个一直向往自由,不愿被世俗束缚着的女子,在那不见天日,阴暗潮湿的牢笼中,已经没有了自我,变成了全然陌生的另一个人。 他或许是恨她的吧,他更想看到她认输求饶的样子,可她没有,一次都没有,连眼泪也不曾有过。 “小一,被放手,我拉你上来!”和水月吃力的向后爬去,紧紧的拉着燕语默的胳膊,“还差一点,就差一点。” “小张舒,我知道你不喜欢听我这么叫你,因为关于他的记忆,你都不见了,你不知道我们发生的从前,可是我好想这么叫着你的名字。小张舒,从前我以为一个人如果忘了从前的事情,结局也会与从前不大一样,可你依旧还是那个你,还是喜欢种一些很丑的竹子,对称的有些可怕,说话还是那么一针见血,眼中只认得钱财,还是还是喜欢上了我。” “小一,你在说什么,我不听,你上来再说,我不要听什么告别的话!”男子望着底下女子微笑着的面容,他好像看到自己也这样挂在很高的地方,有一个人这样同自己说着话,叫自己不要放手。 女子的脸在他的眼中慢慢变得稚嫩起来,那个梳着两个蘑菇头的样子,在药庐中铡药的样子,吃着枣糕的样子,一幕幕在他的眼前重现着。 “小张舒,我本来就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可能出现就是一个错误,遇见我或许就是你的不幸。山谷的名字还没有取呢,我总觉得叫什么都不大好听,我想着等你回来了,你定会想一个好听的名字的。我们种的梅树,才刚刚长大,我可能看不到他开花了,明年,明年或许就能开花了。” “若你看见了,记得将我一并画在你的画上,我这个人总是自以为是,觉得对你好的便是好的,觉得应该变得善良的,就非要劝你改邪归正,谁又知道孰正孰邪,是很难分的清楚的,如今我与你一般无二,同样杀人无数,你若记得,肯定要嘲笑着我。若我死了,千万不要告诉小逸,就说我去了很远的地方,你同他讲我回了自己的世界,这样至少还会有个希望。” “小一,说过多少遍了,叫你不要叫我小张舒,自己又没有多大。”张舒使劲地拉着她的手,支撑在崖边。 “你,你想起来了!”燕语默惊讶地说着,眼泪顺着脸颊飞落在一旁。 “你不许给我放弃,听到没有,你若走了,我便带两三个女子一同住到山谷去,我才不会画你,我日后便在那里与她们一同赏梅,一同品酒!你听见没有!” “百里天沐,今日我便与你同归于尽。”燕王拿起地上的匕首,一把插进百里天沐的腹中,“我早该杀了你的!” “教主!夫人!”一群人从山路上跑了出来,众人见到崖边的二人,急忙拿着旁边的绳索,将燕语默拉了上来。 张舒将燕语默紧紧抱在怀中:“从今以后,你都不许再说着轻易离开的话。” 百里天沐摸着腹部的伤口,苦笑着:“呵呵,或许我们确实都该同归于尽,一起下去陪她,她说的不错,这一生,当真过的有些累了。” 燕王此时有些癫狂的坐在地上大笑着,强求来的一切终归还是不属于自己,苦苦等候这么多年,思念了这么多年,守候着这么多年,到头来,竟是一场空,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一般,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坚持着什么。 他向崖边的那群人看去,那个白衣男子将女子抱在胸前,就像从前的自己一般,眼神之中充满着疼爱和不舍,那不过都是假象!对!假象!若是没有那个女子,他的小陌还会在,她是百里天沐的女儿,不是自己的,杀了她,百里天沐会不会同自己一样的痛苦。 “小心!”王石的声音从旁边喊出,终究是迟了一步,那把匕首已经刺进了燕语默的背后。 张舒抬起一掌,将燕王打向一旁,燕王吐着鲜血,笑道:“百里天沐,你杀了我妻子,我杀了你女儿,可还公平!” 百里天沐感慨万千,顿时觉得身边的一切皆是虚无,他缓缓向张舒走去,留下一个药瓶,从另一边飞下山去,这满山的风景,在他的眼中都失了色彩。 “小一,小一!”张舒拿起地上的药瓶,急忙将燕语默抬上马车,对身边的王石说,“将那个疯子一并带回苍山。” “是!” “小一,小一,你听得到我说话么?你别睡着了!”张舒将她抱在怀中,拿起那个药瓶,低头嗅着,还魂丹!他立马将丹药放在口中,喂给昏迷中的女子。 女子觉得自己身上十分的轻盈,好似游荡进了一个非常黑暗的空间之中,这里十分熟悉,又有些陌生。 第一百六十八章 回到最初的地方(一) 这是哪里?我又死了? 燕语默满头的问号,好不容易结一次婚,第一次莫名其妙到了不知名的古代社会,第二次一下从当朝太子妃变成了万人唾骂的女魔头,第三次就开心了一日,躲过了坠崖,没能躲过慈祥老父亲的背后一刀。 这是什么狗血人生!有没有能够投诉的地方,妥妥的差评差评! “喂,有人么?” “有没有人啊,有人么?” 燕语默在这虚无的空间里漫无目的的走着,脚下的每一步都好似一样,明明是在向前走着,但是却有一种后退的感觉。 四周的黑色,慢慢将她包围在一起,那唯一的光亮逐渐消失在她的手心,她睁开双眼,看着那道光亮。 她的眼睛恢复了,张舒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吧,不过也是,作为一个灵魂,什么都会回归到最初的样子。 燕语默放弃了挣扎,坐在地上,她缩成一团,紧紧地抱住了自己,这回是真的回不去了 可能回不到自己的时代,也回不到小张舒在的地方,那么自己应会出现在哪里呢?转世么? 突然间这一生许多事情都在她的脑海中飞速地转着,即使十几岁的她十分胆小,也曾经鼓起勇气借着醉意,告诉那个暗恋很久的人自己的心意,默默地守候在他的身后;即使她从小到大都很恨那个人,那个将妈妈抛弃到一旁的人,但是她在上一场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也欣然选择了遗忘;即使她爱的人终究被爱她的人所伤,他们之间兜兜转转错过多年,她却依旧只想记住那些美好的时光 即使没有人知道她现在在何处,即使她知道那个同她一样的傻瓜,哪怕自己再无回去的可能也会一直在原地等她。 即使这样,她也觉得这一生过的没有遗憾,她也很想感谢命运,让她经历这一切,让她明白恨意并不能改变任何,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变的面目全非 “不用谢我,我可没有那么伟大。” 嗯,一定是自己出现了幻听,这周围并没有人啊,难不成这是什么死于非命的后遗症? “转轮王君,这回总该算是我赢了吧,你这么落子本身就只有千万分之一取胜的机会,我说什么来着,再倔强的孤魂,也拗不过命运的章程,该走的路一步也不会少。” “司命老头,我看未必。” “此话怎讲?你可不要输了就耍赖啊!说好了的,你可别舍不得你那练了千年的丹药。” “若真的输了,丹药给你又何妨?可她本应是太子妃的命数,在正邪之间左右为难,最终为了保全父亲与夫君,在宫门处自尽才对,是个用一人性命,换取天下太平的大格局之人。你再瞧她,正邪不分,是非之念全凭自己喜欢,放着好好的飞上枝头的路不走,非要去什么山头做女大王,更是心中除了自己在乎的事情,全然不顾旁的,仅仅正道武林的那些人,死在她手上的就有无数,这命数,怕是早就改了吧?” “这可我写的她死于非命,也并非不同啊,她如何挣扎,终归不还是走了相同的结局,我看不对,还是我赢了才是!” “那个,请问” “司命老头,你也不看看仔细,结局一样又如何,这过程呢?过程难道就不重要了么!” “那个,你们说的是我么?”燕语默对着面前的空气说着。 “轮转王君,你这般钻牛角尖就无甚有趣了,任谁看,她都已然是没有逃脱命数,我同你论辩过多次,孤魂不过是微薄的一股能量,即使翻了天,也绝不可能跳脱出命运的框架,一个人的一生终在这司命簿上,清清白白,一笔皆是一笔,谁也无法逃的脱轮回这场命定。” “喂!我说!你们可听得见我说话!” “” “” “那丫头在说话,老头,你听见了么?”一个清澈的男生将声音降低再降低。 “好似真的是她在说话,她不是死了么,按理来说怎么没去轮回?”老者十分疑惑。 “你们知道我听得见你们说话吧,那个莫非我变成了空气,这儿怎么这么黑啊,为什么我看不见你们?” “老头,将你那拂尘拿走,这丫头好像被你的浮沉震住了,毕竟孤魂一条,受不得什么仙力。” 老者微微点头,将拂尘放置在石凳上,一个如手掌一搬大小的孤魂,出现在棋盘之上。 燕语默只觉得那股压抑的心情,瞬间消失了,头顶上方一阵光亮,洒射下来,她看见自己周遭被淡淡的光晕包围着,脚下也是一个黑色的圆凳,她想了想一屁股坐在了那个凳子上。 刚一转头,差点没吓出心脏病来,一个硕大的眼睛瞪着自己,还好自己已经死了,不然岂不是又要再死一遍! “哇!你的眼睛怎么那么大!” 男子眯着眼睛,向后退去,他一身紫衣黑襟,头顶束着深红色的冠子,左右各垂下两条长长的发带,尽管眉清目秀,却让人不寒而栗。 “丫头,你怎么会在这里?”男子伸出手指,戳了戳她。 “老朽以为多半是迷路了吧,转轮王君将其送回便是,此棋局已下了够久了,也是时候该收尾了,君上觉得呢?” “你们怎么都那么大?”燕语默躲开男子伸过来的手,自己并不是一个玩具好不好。 “我被人捅了一刀便来到了此处,莫非我穿越到古代也是你们所为,此处云雾缭绕,无太阳,也无其他声响,看上去不似是阴间,也不像是人间,不知两位鬼兄能否告知,此处是何处?” “鬼兄?”紫衣男子大笑着,“哈哈哈哈哈,你这丫头,个头不大,胆子却是不小,此处是仙界与阴间的交界处,这儿的魂魄只你一个。” 老者缕了缕胡须,轻捏着手指掐算着,语气之中有些惊讶:“你竟是异世孤魂,难怪这好好的命运被你改的一塌糊涂,她既然是另一个人,那么这场赌注只怕你我都做不得数。” 老者看向那紫衣男子,男子云淡风轻的说着:“那不如重新来过?” “你你是故意的,难怪当初找寻孤魂的时候,你诸多意见” “老头儿,事已至此,如今这赌,该如何?” 第一百六十九章 回到最初的地方(二)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赌?” 男子轻轻戳了她一下嘴巴,她正想开口,却突然间说不出任何话来,她直勾勾地瞪着那个男子,什么古怪的仙人,有什么了不起的! 听他们这么说,莫非自己真的是因为他们才会莫名穿越,才会每一次死的都莫名其妙,去他鬼的感谢命运,刚刚自己还那般感慨万千,搞了半天,原来竟是一场赌局,这不是故意捉弄自己么! 现在的仙人这么无聊了么,真想知道自己的赌注有多大,两个人生就这么像傻子般存活在司命簿上的一笔一画之中,如果不是什么千年神力,都配不上自己的赌局。 “轮转王君,她的出现本就应是意外,如果非要继续下去的话,老朽只能将这孤魂送回去了。” “老头儿,怎么,你这是怕自己输啊,那我这千年的丹药,可就勉为其难送与他人了。” “也罢,老朽就陪你再赌这最后一局,那不如就现在将她送回。”老者拿起拂尘伸手一挥。 燕一一立马感觉自己从高处不断的向下坠落,她看到自己的房间里布满了人,是妈妈? 顾悦和妈妈,还有他,那个差点成为自己丈夫的人,这里是这里是自己现代的房间!那个真的是自己! 可是,真正的燕语默去哪儿了?难道,也回到了她的身体里,那张舒该怎么办? “小一,小一。”一个焦急的男声将她唤到另一个空间,她感觉自己被一股力量瞬间吸到另一个方向。 满眼的红色,是苍山上的喜房!她看见自己躺在床上,张舒坐在床前叫着自己的名字,一地的药罐,浸过鲜血的白布,散落在地上。 “之竹”她轻声叫着男子的名字,她知道他听不见,也看不到自己。 床上的女子忽然缓缓睁开双眼,陌生地望着周围的一切,包括面前的白衣男子,张舒激动的抱着女子,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老头,谁叫你把她弄走的。”紫衣男子双手合十,施着法术,“魂来!魄来!” 燕一一感觉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召唤着,转眼间又回到了刚才的棋盘上,她插着腰,瞪着眼前的紫衣男子,瞥着一旁的白胡子老头儿,如果眼神能够杀人,哦不,杀仙! 他们估计已经被扫射过无数回了,燕一一用意念持续攻击着紫衣男子,男子轻笑一声。 “老头儿,若是想要公平,还不简单,我们可以用一段过去发生的事情做比较,如何?你的司命簿上不是记得清清楚楚,若是将她放于那段过去中,若是结局仍旧与你编造的结局一样,那么我便认输如何?” “这”司命星君摸着自己的胡须,打量着那个巴掌大小的孤魂,只不过是异世而来的孤魂,却能够凭自己的力量改变自己司命簿上的内容,如若再放她回去,会不会 “呵呵,老头儿,怕了就直说,你们这些仙人不必如此好脸面,我轮转君王从来不看重这些!” “好,既如此,便说定了,那么就劳烦君上送这孤魂重回过去。” “老头儿,放心,这次就依你,只看结局如何,我这就送她去轮转塔。” “慢着,君上此行可不能再做什么手脚了,上次若不是你多次在梦中提醒,她或许并不是此番结局。” 紫衣男子感觉手上的孤魂,投射来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咧嘴笑道:“老头儿,放心,我绝不会!你所担心大可以同我一起前去。” 司命星君将面前的亭台棋局,挥手收回,正欲抬脚迈向那道界碑,忽然想起上次,因为自己的仙气太浓,招来一大群小鬼蜂拥而至,将自己团团围住,诚心听自己讲佛学,一讲就是大半个月 想到这儿,他赶紧将脚收了回来:“君上言出必行,老朽启岂会生疑,老朽明日来瞧结果便是。” 司命星君弯腰拱手,消失在燕一一与紫衣男子的面前。 “欸,你是骗那个老仙人的吧!”燕一一捂着自己的嘴,原来自己可以说话了,看来他只是不想自己在老仙人面前说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你们身为仙者,就这么随意摆弄别人的命运,就不怕被你们领导知道么?就是管你们的仙者,你们就不怕被发现了之后,什么惩罚,贬下凡间之类的。” “哈哈哈哈哈,丫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仙人了,这儿是阴间,我是谁,说了恐怕你也不知晓,你倒是不怕我!” 燕一一坐在他的手心里,看见四周的游魂从他们的周围飘荡过去,脸上皆是十分畏惧的模样,难不成他是什么牛头马面,勾魂的? “丫头,我倒没有那么丑吧,我是阴间的轮转君王,负责魂魄的轮回。至于你为什么会来这里,你不必知道,你权当自己在一个赌局上便好,此行我将送你去一个你知晓的过去。” “轮转君王?没听说过,我还以为阎王是最大的。” “”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 “说。” “来往的魂魄看上去很多,大小也不一样,和我想象中的不大相同,我想知道为何我会这般大小?” “一个人若犯下的杀戮越多,死后便会变的越小。” 燕一一垂下头:“哦,这般小,恐怕一只小白都可以踩过我,所以说人不能犯杀孽是这么回事啊,我确实杀了很多人。” “你不怪我么?毕竟你是因为我们的赌局才会如此的。” 燕一一看着前方,轻叹着:“尽管如此,我的命运依旧是我自己的,那些人并没有人逼着我去杀不是么?那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是我自己造的杀孽又如何能够怪你们,虽然我还是对你们的这种行为很不齿,你们若被发现了,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紫衣男子将垂下的发带丢到一旁:“丫头,世间孤魂千万,尤其是如你一般罪孽深重的孤魂,你真的以为会有人在意你们的去留,或是以后?” 男子望着前方的轮回塔,眼神中出现一似不屑:“仙人,也有一个人字,高低贵贱同样分明,不要讲他们看作救世之人,只怕你会失望。” 第一百七十章 轮转塔 “到了,你该进去了。”紫衣男子轻轻挥了下衣袖,面前的轮转塔,突然间缩小了许多,他将燕一一放在地上,“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轮转王君,我要去的那段过去是哪里?刚刚那老仙人送我回去的时候,我好像看到看到了真的燕语默,回到了她的身体中,那么我是不是再也不能见到张舒了?” “丫头,你去哪里我不能告诉你,不然岂不算我作弊,毕竟答应了那老头儿的,还是多少应做到。”紫衣男子缓缓蹲下,惨白的手指,向前戳着她的头。 “你本就是寄宿在别人的身体中,不必太过执着,不过,也并非没有可能。” 燕一一抬头望着那个笑的邪魅的紫衣男子:“若我帮你赢得了这场赌局,你能不能送我回去?” “丫头,你确实很聪明,看情况吧,也许你做的够好,便能挽回许多遗憾,去吧!” “欸,等等” 轮转塔突然向上飞起,周围四散着金光,将燕一一吸了进去,随即落在了地面上,恢复之前黑色的模样。 紫衣男子将轮转塔收入袖中,向忘川走去,他将手背在身后,看着那幽幽的河水:“丫头,这次只能靠你自己了,这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只盼你此生安然。” 燕一一只觉得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儿好似刚刚下过大雨,她感觉自己的鞋子陷在了泥土之中,倏的站起,却不想白色的衣服上沾满了泥巴。 “这什么鬼地方?”燕一一整理了下搭在面前的刘海儿,却不自觉的把泥巴也粘在了自己的脸上。 她向身侧望去,河水十分湍急,也好,借点儿水把脸洗一洗再说,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有人经过。 燕一一蹲在河边,将河水撩起,扑在面上,用衣袖擦了擦脸,河水中倒映出一个成熟的面孔,圆润的鹅蛋脸,标准的内双大眼,塌塌的鼻梁,小巧的嘴巴,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想到这次给了一张我自己的脸啊,好久没见到自己的样子,还有点不大习惯” 女子心中觉得奇怪,转念一想:“不对啊,我是以魂魄的形式进来的,他若是给了我一个肉身,那么我在这过去中发生意外死了,是不是就再也出不去了。” “聪慧。”一个声音在她的脑海中突然蹦出来,吓得她直接扑在了河水里。 “有没有搞错,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提前告诉我!万一我进来的时候没落地上,落在河里了,谁来帮你完成赌局!”燕一一指着天上,大声骂着。 “那我只好再找一个倒霉的孤魂,丫头,记住了,别轻易做找死的事情。” 一阵马蹄声从身后传来,两个少年并肩赛马,一个少年身着金色锦衣,散着头发,只脑后束了一个马尾,仅仅比另外一个快一步。 另一个少年穿着深蓝色的窄袖衣服,束着发冠,一双细长的眼睛,有些莫名的熟悉。 “仲由,你这次定赢不了我!” “长安兄,不到最后一刻,我启会轻易认输!” 燕一一瞧着他们的着装,看来应该还是在某个古代了,这青天白日的在河边赛马,定不会是穷人家的孩子了,要不就是个富二代,要不就是个官二代。 她眼看着二人离自己越来越近,若是错过了这二人,估计下次遇到人,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能浪费时间,得先搞清楚这是哪个朝代才行,想到这儿立马起身,向他们跑去。 “喂!停一停!” 正互相斗嘴的两个少年,见到前方的白衣女子,着实吓了一跳,立马勒住了缰绳。 金色衣服的少年,停下的晚了一些,马蹄正好踩在了燕一一的胸前。 “哪儿来的疯女人,不要命了么!” “喂,你撞到人,不知道说声抱歉的么!” 另一个少年紧忙下了马,将燕一一扶了起来:“姑娘,你没事吧,我们刚刚并没瞧清姑娘在此,还望姑娘不要介意。” “仲由,你同她讲那么多作甚,从未见过哪家的姑娘这般不知轻重,拦着男子的马,莫不是是个疯子!” “你说谁是疯子呢!”燕一一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这前后整个像是在泥里滚过一般,倒也不用费心干不干净的事情了。 她伸手指着那个仍旧坐在马上的少年:“你,赔我衣裳!” “姑娘,长安兄并不是有意的,不如” “仲由,你同她说那么多作甚!本以为只不过是个疯子,现在看来,原是个贼人,你该不会就是预谋好了等在此处,拦劫来往的人吧!” “我”燕一一捂着自己的胸口,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怜香惜玉的男人,真的是,要不是那个什么鬼的轮转王君将自己扔在这里,也不会轮到这种小屁孩儿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我是被人打劫了逃跑才沦落至此的,你以为我愿意拦你们啊,我不怕死的么!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去哪儿找人!” “长安兄,我见她并不像是什么坏人,不如我们就将她带到集市上。” “还有你,赔我衣裳。” “仲由,休要叫她骗了,举止粗鲁,谈吐粗俗,一看就是山野村夫,说不定家就在这附近。” “也好。”蓝衣少年将女子扶上自己的马,“姑娘,切勿见怪,长安兄便是如此,嘴硬心软,并无恶意,还请姑娘骑马跟在我们身后,衣服就由我来赔偿,如何?” “多谢公子,我跟在你们身后,去到集市便好,衣服还是要由他来赔才对,公子不必如此。” 蓝衣少年温柔的笑着,坐在金衣男子的身后,金衣男子开口说道:“不识抬举,跟得上就赔你衣裳!” 话音未落,那少年早已扬长而去,燕一一大呼不好,紧紧跟在其后,要不是张舒教过自己,差点就要被这个小屁孩儿甩在了身后,不得不说,这小屁孩儿还是挺厉害的。 说好的去集市,变成了赛马现在的少年怎么都这般情绪多变! 燕一一正骑着马,突然瞥到,前方林子里走出一个少女,急忙叫道:“那个什么叫长安的,前面有人,快停下!”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又捡一少女 少女见着奔来的马匹,并不惊慌,燕一一瞧着她将手掌置于身后,难道她会武?约莫十五六岁,却处事不惊。 “吁!”少年停下马,对着那少女说道,“姑娘,可有受惊?” “?wtf?”燕一一停在那少年的后方,刚刚那个怼人的功力去哪里了,同为女子,要不要差别这么大。 “无妨。”女子淡淡地回着,向前方走去,并不想理会他们,在分岔路口停留了片刻之后,又转身走回到少年的面前。 “公子,我仔细想了下,确实心中还是有些惊吓,我觉得不如就由公子带我前去集市如何?” “今日倒是有趣,巧了,那位姑娘也要去集市,不如就一同前去吧,在下长安。”男子拱手回道。 “在下仲由。”蓝衣男子开口说着,转身望着燕一一,拱了拱手。 “嗯,我叫石莲。” 燕一一看向女子身后的草药,哦,这么就地取材,既然大家都不是真名字,自己也就随便找一个东西吧。 “我叫石英。” “石英姑娘,你们倒是有缘,同一姓氏。”蓝衣男子浅笑着。 两个女子彼此对视着,心知肚明。 燕一一觉得眼前的少女同样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少女长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甚是可爱,一身平常人家的布衣,可惜却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场,甚是不可爱。 燕一一驾着马,走到女子身边,微笑着伸出手,却见那女子走到长安面前。 “我还是同你共乘一匹吧!” “男女授受不亲,好似不大合乎礼节。” “”原来是看上了长安,确实除了嘴长错了,长安大眼看上去,要俊秀许多。 “公子误会了,主要是怕公子出尔反尔,将我丢下,更重要的是她身上太脏了。” “英雄所见略同,既然如此,就只能委屈仲由了。”长安拱手说道。 “”什么情况,今日遇见的都是对自己各种嫌弃,不就是一身泥巴么,又不是沾了一身屎 “石英姑娘,在下便得罪了。”仲由下了马,坐在了燕一一的前面。 她看着彬彬有礼,温暖如春的男子,真是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天下还是好人多啊! 一个白眼翻了过去,被另外两色人无视着。 马匹向前行进着,燕一一将手扶在马鞍的后边,好奇的问道:“不知集市离这儿有多远?” “有些路程,不过一个时辰左右应该能到了。” “额能不能冒昧地问下,如今的都城是?” “姑娘生活在偏远地区,或许不大知晓,如今正是三足鼎立的时候,分为南都、盐城与大丸,不过日后定会得到一统。” “哦,你刚刚说什么,南都?” “嗯,姑娘知道?” “呵呵,倒是跟南都挺有缘的,住过一段时日。” 这时前面的马匹突然加快了速度,燕一一瞧着石莲,被迫抓住前面少年的衣角,暗暗偷笑着,谁让你非要嫌弃我呢,呵呵,这回总该是知道了,长得帅的不一定靠谱,尤其是傲娇的男人。 不晓得南都如今是个什么模样,那个曾经一心只想逃离的地方,如今却有些想念,有些想念街上的叫卖声,有些想念白云居的酒 “对了,不知南都的白云居可还在,有些想念那儿的酒了。” 仲由疑惑的说道:“白云居?姑娘说的是净云居吧,酒香确实醇厚。” 净云居?什么情况,对了,白云居跟百里天沐走着牵扯,莫非自己回到的是百里天沐年轻的时候,或是他还未出生的时候? “其实此番,我来这里乃是寻人,少侠可有听过百里天沐?” “百里天沐?”仲由摇了摇头,“不曾听过姑娘口中之人,不过现在可有谁敢叫此等大逆不道的名字,岂不是不愿安生活着了。姑娘做好了我们落后许多,要赶一赶了。” 燕一一望向前方,那二人早已不见了身影,他们怎么这么快? 当南都两个字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才知道这是四十年前的南都,此时的南都刚刚止战两年,一切还是百废待兴的样子。 “你们怎么这么慢?我还以为你被那疯子拐走了?”长安在怡安客栈门前,抱着手中的配件,嘲笑着,一边的少女,正靠着柱子呕吐着。 “是是是,你最快,瞧瞧石莲姑娘吐的,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恐怕你称第一,定没人敢称第二。” “你这个疯婆娘,胡说八道什么,她是从没做过马,自己非要逞强,让我快些的。” 石莲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确实如此,石英姑娘,不必责怪长安公子了。” 什么情况?燕一一看着那少女一副淡然的样子,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8 0 . c o m 好像刚刚吐的人是自己一样,闲事果然管不得。 “此番确实是我们二人不对,我们现在此地帮二位姑娘开一间客房如何,当作赔礼,石英姑娘的衣服,在下自会赔偿。” “仲由公子,太过客气,不过并不是你犯的错,何必要替他人承担,衣服还是长安公子来买的好,不过该不会长安公子没带够银两吧?”燕一一故作惊讶的说着。 “我会没有银子,疯婆娘,一件衣裳而已,我倒要瞧瞧我买的起,你可穿得下!” “在下在此静候,长安公子,可要快些。” 长安扭头向市集中走去,仲由将她们领到客栈内,并很贴心的为燕一一叫了热水沐浴。 “二位姑娘先行歇息,在下就在隔壁,有任何问题可告知在下。” “多谢公子。” “多谢公子。” 客栈房门慢慢合实,少女坐在椅子上,缓缓倒着茶,放在燕一一的面前:“姑娘可是与他们二人相识?” 燕一一将外衣脱下,放在长椅上:“并不相识,只是同你一般路遇他们,不同的是,长安公子的马蹄踢在了我的身上,我这才提出要他赔偿我的衣物。” 少女喝着杯中的茶,轻声说道:“倒也合情合理,不过姑娘怎会如此狼狈?” 少女端详着燕一一的面容,泥巴盖住了大半,根本瞧不清她的容貌,这般样子,却也能在那两个富公子的面前不输气势,也让人有些佩服。 第一百七十二章 莫名其妙的组合(一) 燕一一拿起茶杯,杯中的气味再熟悉不过,她缓缓放下茶杯:“姑娘不必如此,此毒都可迷倒一匹马了。” “果然,你并不是普通的女子,不过,你也猜错了,我不过是想试炼下毒的功夫罢了,哎,多少还是掌握的不大好。”少女将茶杯放下,拖着下巴,并没有任何的尴尬。 “喂,好歹给我下毒,也该抱歉的态度吧,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真是和那个讨厌的长安如出一辙。 “嗯,抱歉。” “算了算了,我先去洗澡,不要再想着给我下毒了。” “嗯,放心,我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有杀人的癖好。” 燕一一躺在泡澡桶里,思绪万千,这被人当作一件物品丢掷在赌局之中,却全然不知究竟要更改的是谁的命运,谁的结局,张舒和小逸还在等着自己回去,如果如果不能成功,自己便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或许是近日经历的太多,浴桶中的热气熏得人泪水直流,她低头钻进浴桶中,任由周围的水流将自己团团裹住。 当她从水中出来的那一刻,正对上趴在浴桶边少女的大眼睛,她立马捂住胸口。 “你,你在这儿干嘛?还想下毒?” “姐姐,原来你长得很是好看,诺,这是长安买的衣服,放在屏风上了,你若梳妆好了,便下楼吃饭吧,仲由公子叫了一桌饭菜。” “哦”怎么这个小屁孩儿突然变得这般乖巧。 燕一一将身上的水滴擦干,换上那件衣裳,白色布料上金光闪闪的,坠着一些蝴蝶,夸张的有些可怕,但偏偏她皮肤白皙,衬托得十分好看。 那小子定是故意买了一件夸张的衣服想让自己出丑,不曾想,自己穿的还挺好看的,不如燕一一笑了笑,不如就化个妆,再惊艳一番,省的那个小子总是怪里怪气的。 “哇,那是哪家的姑娘,这般好看!” “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这衣裳一看就是最新的款式,如今,只有王公大臣家的子女才穿的起!” “小二,小二,你茶水倒多了!”长安顺着小二的方向看过去,楼梯上缓缓走来一个女子,一袭白纱点缀着金光,裙摆处几只蝴蝶翩翩起舞,腰间的金带系的恰到好处,头上明明只配了简单的一支玉簪,却和整套衣服搭配的十分完美,这女子还是那个疯婆娘吗? “谢了,长安老弟的衣服买的不错,我很是喜欢!” “啊?啊。”长安握着茶杯,在店家那里故意选了件旁人穿不出的华丽服饰,却不想被她穿的如此好看,不过好看又如何,“这位大姐,不必言谢,喜欢便好!” “小二,此处太过熙攘,帮我们换一个包厢。”长安将银子放在桌上。 小二点头哈腰的答道:“几位公子,小姐,里头请!” “真是有钱没地儿花!不知道显摆什么。”燕一一小声嘟囔着。 身后的少女一改之前的傲慢态度,乖巧的跟着,时不时还帮着燕一一提着裙角。 燕一一十分奇怪,不过奇怪的感觉在看到满桌的美食之后,便荡然无存了,哇塞,红烧肉我来了! 仲由伸手说道:“二位姑娘定是饿了吧,略备薄酒,还望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燕一一使劲的摇着头,在长安的白眼里夹起一块超大的红烧肉,正要吃,却闻到一丝异样的气息。 她急忙组织着众人:“不要吃,有毒!” “大姐,你说什么,我们好歹也是行走江湖的,怎会不知道有没有毒?” “不信,你问她。”燕一一指着石莲。 石莲急忙摇了摇头:“石英姐姐,我只是略懂些皮毛,有没有毒,我当真不知道。” “怎么跟你们讲呢,这里头下了一种叫做青头的毒,与普通的蒙汗药不同,这种药会让人瞬间晕倒,并且短时间内无法使用内力,你若不信的话,大可以尝一口。” 仲由正欲叫来小二,二楼的窗户突然被人从外破开,一群黑衣人借着夜色,一直藏匿于窗外。 四个人立马背靠着背,靠着墙壁,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杀,不能留活口!” “他们定是冲着我们来的,你们先走,我们来抵挡。” “大姐,快带石莲先走,与你们无关,切勿牵扯进来!”长安拔出长剑挡在石莲的面前。 谁想要牵扯进来啊,本来只是想好好吃顿饭的,谁曾想,人倒霉起来,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刺客,哎燕一一郁闷地拉着少女的手。 长安与仲由挡在她们的身前,与黑衣人打在一处,燕一一从地上捡起长刀,递给身后的石莲。 “拿着,我们就这么走了,好像不太仗义,不如留下来帮忙。” “嗯,正有此意!” 石莲挥着手中的长刀,只一刀便震开了长安面前的两个黑衣人,燕一一则站到仲由的身旁,她察觉到仲由看石莲的眼神有些不大相同。 “多谢二位姑娘。”仲由说着。 “等出去了再谢也不迟!” “等出去了再谢也不迟!” 长安与燕一一异口同声的说着,燕一一挥着刀,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股气力,只是空有招式。 糟了,这个身体是自己的,哪来的内力? “小心!”仲由推开燕一一,手臂上中了一刀。 长安与石莲见状,二人合力将周围的黑衣人赶杀,黑衣人渐渐败下阵来,从窗口处逃走。 长安长舒一口气,还好来的刺客并不多,他将已经昏迷的仲由抗起:“大姐,还以为你很厉害,没想到,你只会几个招式,还连累了仲由。” “我我忘了自己内力已经没了” 石莲将长刀丢在地上:“石英姐姐,我们快离开这里吧,不晓得等下会不会还有刺客前来。” “嗯。”燕一一看着仲由的伤口有些发紫,“不好,刀上有毒,他必须赶紧医治。” “走,我们去对面!”长安背起仲由,焦急万分,“你千万不能有事,我定要安全的带你回去!” 燕一一与石莲走到驿馆门前,才知道长安口中安全的地方是哪里,没想到他们竟是管家子弟,那刚刚那群刺客,定然也不会简单了! “快去打盆水来。”燕一一说着,“我要先检查伤口才能知道是什么毒,再拿把剪刀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莫名其妙的组合(二) 长安与石莲手忙脚乱的寻找着她要的物品,燕一一拿过剪刀,将仲由的衣袖剪开,清洗过伤口之后,仔细地观察着血水的颜色,和伤口的状态。 她把着脉,立即走到案前将药房写下:“长安,你需自己前去抓药,此处人多眼杂,不见得会有人暗中等候着下手的时机,不想他死,就要一柱香之内回来!” “好!”长安拿着药方,向外跑去。 石莲见床上的人满头大汗,急忙拿出手帕去擦,却被那人拉住了手:“啊” 燕一一走过来装作没有看见石莲脸上的娇羞,继续清理着伤口:“这毒会让他的伤口加速腐烂,并且蔓延至五脏六腑,再慢些恐怕就” “姐姐,你为何会懂得这么多?你是医者?” “年纪大了,见的自然也就多了些。” 石莲从怀中拿出一本书,放在她的手心:“姐姐,你可是从这本毒经中学的?” “啥?毒经!”燕一一接过那本书,反复翻看着,“怎么会在这里,难道?” 她急忙翻到书的最后几页,果然,那两个涂鸦并不在,这不是张舒给她的那本,如果它会出现在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与这本毒经有关的人,也在这里? 毒夫人!此时的毒夫人应是十几岁的模样,可是去哪里找她才好,自己从未解过毒,并不知晓这次能不能成功,若是她在就好了。 “姐姐,你在找什么?难道姐姐以为我拿走了什么?” “小丫头,你怎么的这么多心,这本毒经当真是我的?” “嗯,在姐姐衣服里掉出来的,我一直都很羡慕会制毒的人,没想到姐姐懂得这么多,看来仲由公子应当是无碍了。” 呵呵,这救过才知道了,呵呵,不晓得自己能不能成功。 “大姐,药抓来了!” “嗯,立马准备浴桶,你帮我将他放入浴桶中,石莲,麻烦你将这些药材煮熟。” “好,我这就去。”石莲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男子,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拿起药材向外走去。 “将他衣服脱下。”燕一一对长安说着。 “你你也太不避讳了吧,你这样不太”长安结巴的说道。 “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到底他的命重要还是礼数重要!”燕一一将仲由扶起,“把他上衣脱下。” “好。”长安将仲由衣服脱下,与燕一一一起将他抬到浴桶中,仲由有些发抖,直流冷汗。 “他这是怎么了?”长安焦急地问道。 “毒素开始蔓延了,你去看看药材煮好了没有。” 长安打开房门,正好遇到端着药罐的石莲,他接过药罐,对石莲说:“你在这儿等着,不要进去了。” “嗯。” “药材来了。”长安端着滚烫的药罐,想起刚刚女子的手指有些红肿。 “倒进去!” “倒进去?会不会太热了?” “快!再迟就来不及了!” 长安将药材悉数倒进浴桶中,只见仲由的皮肤逐渐变红,一股黑血从他的伤口处游走出来。 “可以了,将他抬出来吧,你将他身上的衣物换好,换好叫我。”燕一一转过身去。 “大姐,好了,还需要什么么?这毒可是解了?” 燕一一坐在床边,把着脉:“已经不至于伤害到姓名了,将剩下的药材熬成汤药,叫他服下,两三日应该就无恙了。” “太好了!”长安将被子盖在仲由的身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向门口处走去。 少女仍旧等在门外,长安笑道:“他无碍了,多谢!” “无碍便好。” 长安将袖中的膏药拿出,放在她的手心:“不许丢掉,这可是上好的伤药。” “嗯,不丢。”女子将膏药放在怀中,与男子一同走到楼下熬药。 几日过去,仲由的气色渐渐好转,便与长安一起商议,想要留下燕一一二人。 “什么?请我做你们的医师?请她做你们的保镖?”燕一一惊讶的说着。 “还望姑娘不要介意,此番我们的行踪已然暴露,恐怕也会累及到二位姑娘,我见石英姐医术高超,若是能够留下最好不过,我也可以帮石英姐找寻你想找的人。”仲由缓缓说道。 长安看着石莲,认真的说道:“那群刺客并非善类,此前姑娘为了我们已经得罪了他们,日后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若姑娘有自己想去的地方,不如就一起同行,直到姑娘抵达安全的地方。” 燕一一犹豫着,自己在这里并没有相识的人,银子都是一个问题,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可以。”石莲不假思索的说着。 “啊?”长安和仲由都有些惊讶,他们此番出行,本欲招揽人才,能够留住她们便是最好。 “我外出本意便是见识这世间,所以与你们一起也无妨,不过我与石英姐姐一起,她留下我便留下。” 啥?怎么又放在我身上了,燕一一看着周围的三个人。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 “一月二十两白银,如何?”长安伸出两个手指。 “不是,这不是银子的问题。”燕一一沉思着,“我只有一个条件,我想知道你们的真实身份,待人以诚这个事情,我想我不必再多言了吧,至少我得确定,我不是在给坏人做事。” “哈哈哈哈,我当是什么,你放心,我们绝对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仲由不大好意思的摸了摸头:“还希望二位不要介意,我们之前隐瞒身份也是迫不得已。” “重新认识一下,在下是南都林相之子,林沐,字长安。” “在下是南都燕侯之子,燕之行。” 石莲拱手说道:“无妨,我也没有说过实话,我是山野一乡村女子,连陌。” 什么?什么!这都是什么,信息量有点大,等等,燕之行就是燕王,南都还有哪个侯爵姓燕的!连陌?小陌? 这就是燕语默的父亲和母亲,哦不,也不全是,那百里天沐去哪里了?这三个人一下子就让自己遇见两个! “你当真叫燕之行?”燕一一惊讶的问着。 “石英姐莫不是怕我们欺骗与你?” 第一百七十四章 幸福来的太突然 呵呵,多希望你们是在欺骗我燕一一心里苦笑着,原来这场赌局改的竟是他们的命运。 “只是没想到这么巧”燕一一小声说着。 “大姐,你认识仲由?”林沐双手抱在胸前,他开始有些怀疑面前的这个女子,毕竟刺客是在遇到她之后,如此医术当今世上没有几人,此女子身上有许多奇怪的地方。 “认识也不认识吧。”燕一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现在也算认识了吧,日后还请多多指教。” “石英姐姐,那么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们你的真实名字了。”连陌走到她的面前,笑着说道。 少女笑得天真无邪,燕一一觉得眼中有些酸涩,谁又能想到毒夫人其实会有另外一个名字,也曾是这样一个简单纯真的女子,却在日后经历那百般的痛楚,最终也不得善终。 若自己能够做些什么,是不是能够改变她的命运,燕一一走向她,温柔的将她抱住,这样一个女子,不该是那样的结局。 “姐姐该不会喜欢上了我?” “嗯,喜欢你,我叫燕一一,叫我一一就好。” “姐姐的名字,还真的是随便呢!”连陌将她轻轻推开,女子的眼眶有些红。 “大姐,你是从盐城来的还是大丸来的,该不会是离家出走或是被夫君休弃的?”林沐试探着说道,女子尽管对他们并没有恶意,但是人心难防,往往越是身边的人就越容易出现问题。 燕一一舒了一口气,让眼中的泪水无法聚集起来,转身叉着腰:“小子,我只说一遍,我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的,一个你们都没去过的地方,我并没有恶意,尤其是不会做任何伤害你们的事情,我可以用生命保证,下次在这么试探我,我可就要生气了!” 燕之行笑了笑,并未说话,这个姐姐还真是坦诚的很,另一边的少女坐在床边,一副看戏的姿态。 林沐一时被一长串的话语打了回去,没了主意,轻哼着:“切,你又不会武功,还能拿我如何,与我比试定超不过三招。” 燕一一歪着嘴角,露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好像从未说过我是个大夫吧,我会解毒不过是因为我会制毒罢了,不信的话,随时欢迎你来试药,我可是感激不尽!” “难怪,我说大姐你看起来如何都不像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林沐接着说道:“还请二位早些休息,侯府的人得知世子受了伤,差点连夜就备了轿子来抬了,估计明早咱们得先去一趟侯府。” “嗯,知道了小屁孩儿,明天见。”燕一一说罢便向外走去,真是曲折离奇的一天,是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姐姐等等我,那我也先告辞了,燕公子好生歇息。” 少女刚走到走廊上,却被后边的人拉住了手,她回头瞧见那双俊秀的脸上,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好像格外好看,就像是像是夜晚的星星一般,有些让人移不开目光。 “林公子,可还是有什么事情?” 林沐听见女子淡漠的声音,顿了顿,将手放开:“药膏你可用了,女子手上作了疤总归是不好看的,我可不想日后你因此事责怪于我。” “还未曾用过,不打紧,一点外伤无妨。” “药膏。”林沐将手伸出,女子疑惑得拿出袖中的药膏,放在他的手心。 男子抓过她的手:“别动!” 他打开盖子,取出白色的膏体,小心翼翼地擦在女子的手指上,轻轻的吹着,随即将药膏重新放回女子的手心:“去吧!” “哦,哦”连陌觉得这村子外的男子当真是奇怪的很,一个梦中抓着自己的手腕,另一个比自己还紧张自己手上的烫伤,真是奇怪,可是为何自己的脸也开始变得有些奇怪,这初秋的天气怎的如此热? “呦,小丫头回来啦,怎么这小脸还红了?”燕一一故意调侃着,她瞧见那上药的一幕之后便十分识相地走开了,情窦初开嘛,她这个过来人还是懂的。 “走廊上有些闷热。”连陌依旧毫无情绪的回答着,浑身上下只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 哎,真是可惜,明明一张标准的日漫脸,却偏偏是个冰山少女,这样的搭配还真是意想不到,不过燕语默的模样与她倒是有些想象,仔细看来,尤其是那双眼睛。 “姐姐,在看什么?”少女脱下外衣,叠放在床头的椅子上,“姐姐,好似在得知我们的姓名之后,就有些奇怪,是因为他们显赫的身份吗?” “我在看你的眼睛,确实很好看。”真是想不通,怎么会有那么狠心的人会残忍的毁掉它们。 “连陌,你就不怕我是什么坏人,万一我就是贪图他们的显赫身份,家财万贯才留下来的呢?” “姐姐你么?不会的,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不是那样的人,如果是那种人的话,在刺客出现的时候,姐姐就已经走了,而不是留下来,更不会医治燕公子。” “你倒是直接,不过也像你的性子。”燕一一笑着说道,人的性格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变吧,就像她,简单直接,却异常固执,才会落入百里天沐的圈套,才会由曾经的爱人,变成仇人。 “姐姐,好似很了解我。”少女在她的身边躺下。 “呵呵,是你们太年轻了,一眼便容易叫人看穿。” “是么,为何姐姐白日里的忧愁不见了,现在却如此开心?” “哎,没办法,幸福来的太突然了,一下子又是世子,又是相爷公子的,感觉日后的飞黄腾达肯定是少不了了,想想还有可能就此走上人生巅峰,想想之前还只能在泥坑里打滚,难免有些激动。” “” “况且还能跟小陌这样的美人睡在一起,肯定开心啊!” “噗嗤。”连陌笑出了声音,“姐姐,原来也是那种在乎身外之物的人啊,还以为你的境界很高呢!” “不不不,都是误会,爱情诚可贵,自由价更高,若为金钱故,二者皆可抛。” “姐姐的话,有趣,我从未听过有女子这般说过。” 第一百七十五章 重回燕府 燕一一想着身旁的少女,今后坎坷的情路,长叹一声,一本正经的说着:“小陌,我希望你能够找到自己心仪的人,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你能够安然度过这一生,有的时候男人说的话并不能全信,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实我希望你可以记住。” “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实”连陌不知道为何那女子会突然对自己如此关心,甚至那个拥抱对她而言是那么温暖,可她感觉到女子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那种亲切的感觉就像是重逢的亲人。 “姐姐,我能不能跟你学习医术,或者是制毒的方法,我” “可以啊。” “啊?”连陌没想到她会答应的如此痛快,那本毒经可以称的上是当世奇书,怎会有人愿意与他人轻易分享? “不过有一个要求。”毒经本来就不是自己的,所以物归原主也是应该的,只是为了改变他们的结局,那么首先要掌控着毒夫人的一切,这并不是朋友能够做到的。 “请将。”连陌打消了刚刚的念头,也是,这样一本奇书,任何人都不会如此轻易拿出,只是不知晓她会提出怎样的条件,难道她看出了自己的身份 “拜我为师,我便倾囊相授,如何?” “就这么简单?” “那不然呢,还要多复杂,我若教你总得有个合情合理的身份吧,不然日后你觉得我过于严格,以你的武功值,我还不是分分钟被打趴下。” “呵呵,好。”连陌笑着,当真是自己想多了,原来姐姐并不是那样的人。 燕一一一把抱过她,打乱着她的思绪:“快睡吧,好徒弟,明日还要赶早起来,睡太晚了会有黑眼圈,拜师什么的能免则免,别想太多了。” 连陌轻轻推开女子的胳膊,不想女子的手又搭了上来,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得师如此,世间罕见,不知晓娘亲得知了会如何? “早!”燕一一大步迈下楼梯,心情畅快的伸展着懒腰,仍旧穿着昨日林沐买的长裙,毕竟自己没有别的衣服可穿,去侯府的话,还勉强可以唬一唬人。 连陌顶着两个黑眼圈,昨夜真是睡的艰难,一整个晚上都被旁边的手脚压着,鬼压床也不过如此 燕之行在马车上笑着点头示意,二人便上了马车,连陌看见了同样顶着黑眼圈的林沐,感到异常亲切。 “呦,大少爷这是晚上被人打了,怎么眼圈发黑呢?”燕一一故意坐在燕之行的身旁,不让连陌挨着他,毕竟某些情丝要趁早斩断才好。 “没办法,大少爷受了伤,我只能睡椅子上了,一个晚上掉下来两三次也是正常,怎么,昨夜小陌姑娘也睡椅子上了?” 燕一一明显觉得身旁的男子眼神一直在少女的身上,在林沐说完小陌之后,神情更是有着复杂。不等百里狗贼出来,他就已经一脸痴汉,这个家伙倒是忍耐力惊人,隐藏的够深的。 “可能鬼压身了吧”连陌虚弱的说着,一整日的精神都被昨晚消耗殆尽了。 “呵呵,瞧我这小徒弟真是幽默。”燕一一干笑了几声。 “徒弟?” “徒弟?” 燕之行与林沐异口同声的说着,转而看向彼此,凭着平时相处的默契,二人瞬间明白了他们瞧上了同一个女子。 “对啊,昨日成的师徒,怎么不可以么,小陌想学习我的医术,自然我还是很乐意交这么可爱的徒弟的。”燕一一斜视着少女,少女在马车的颠簸下,已经缓缓闭上了双眼。 “世子爷,燕府到了。”门口的小厮急忙掀开车帘,门外等候的佣人排成两排,侯爷与侯爷夫人亲自在门口等候着,一旁的小厮跪在马车下,躬着腰。 燕之行与林沐先后踩在那小厮的背上,走了下来,燕一一瞧着那背上的脚印,如何也不肯走下去,她蹲在马车上,拍了拍小厮的背。 “欸,你起来,我自己能下去。” “小人小人”小厮身子打着摆子,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她叫你起来你便起来吧!”林沐看向身后,这个大姐又要干嘛? 燕一一见小厮走开,才彻底松了一口气,这样的礼数她还是不大喜欢的,她径直跳下马车,转身伸着手,牵着后边的少女。 连陌扶着她的手,从马车上跳了下来,这个师傅自己开始有些喜欢了。 周围的人除了林沐,并无人在意这不同寻常的一幕,每个人的关注点都放在了燕侯夫妇的身上。 “儿啊,快让娘看看,你瞧瞧,才出去几日,便受了伤,还清减了许多”燕侯夫人心疼的摸着燕之行的胳膊,伤他的人必然不能轻易放过。 “我没事,母亲,这次若不是得到神医相救,我也不会这么快康复。”燕之行望向身后,为燕侯引荐燕一一与连陌。 燕侯拱手谢道:“二位皆是我侯府的贵客,还请进府一叙,让本侯略尽些心意。” 燕一一伸手回道:“请。” 燕一一拉着迷糊的连陌,缓缓走进燕侯府,却意外的发现这儿的陈设竟然与三十年后的燕王府一模一样,没想到燕王也是个念旧的人,除了增加了几处花园外,一切设施都保存的十分完好。 仆人陆陆续续将茶水呈上,燕侯笑着说道:“鄙府简陋,还请二位莫要嫌弃。” 燕一一品了一口热茶,清香顿时在口中散开,她缓缓将茶放下,连这喝茶的癖好都不曾变过:“侯爷说笑了,这上好的碧螺春,怎能算得上简陋,确实能去旅程的疲惫,多谢侯爷。” 侯爷夫人拿起手绢捂着嘴,轻声笑着:“呵呵,神医想来也是爱茶之人,此番定要好好答谢二位姑娘,不如在侯府内小住几日如何?” “师傅,果然见多识广,我却分不清这茶叶之间的区别,只觉得有些清香。”连陌擦了擦嘴角溅到的茶水。 林沐瞧着她的模样偷笑着,燕之行只淡淡地望着并未说些什么,燕侯夫人顺着儿子的目光望去,有些不悦,这民间的女子,果然不懂礼数。 燕一一将燕侯夫人的轻蔑尽收眼底,这就是那个喜欢棒打鸳鸯的恶婆婆了,她起身站立于连陌的面前,拱手说道:“多谢侯爷夫人,只是侯府规矩森严,我们不过是一介草民,恐怕多有打扰,再者昨日已然答应了林公子,去相府任职,这小人也是为难的很呐。” 林沐歪着头,打量着燕一一,这个大姐不简单啊,三言两语就把自己推了出去,真是惹事儿的不怕事大。 林沐起身拱手说道:“你瞧我,都忘了告诉伯父,伯母了,我昨日聘请了神医回府替父亲诊治,不过心思全放在了仲由的身上,是我思虑不周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入住林相府 “贤侄不必如此见外,既然神医还有要事在身,我们也不便多留,只是这枕金神医切不可推辞。”燕侯急忙叫人将银两呈了上来。 众人本以为燕一一会照样一口回绝,却不想她欣然接了过来,道谢了几句便同林沐一起离开了侯府,燕侯夫人并未再言语,眼神中的嘲讽也同样并未减少。 “师傅,为何你收了银两?”连陌在马车上问道,她依然知道燕侯夫人是如何看待她们的。 “不错,我也正想这么问,大姐,你不是拒绝了留下,我还以为你不喜欢燕侯府” “小屁孩儿,这你就不知道了,我不喜欢把人当作狗的地方,不喜欢那女人看我徒弟的眼神,我自在惯了,怎会想看他人脸色。但是,这钱嘛,不拿白不拿啊,我收的不过是狗眼看人低的费用,我们自尊总还是值这些的。” “哈哈哈哈哈哈,大姐,狗眼看人低?那个女人,我都惹不得,你竟然如此当面顶撞,确实不同凡响。”林沐拍了拍手掌,大声笑了起来,“神医果然是神医,行事作风与众不同,在下佩服!” 燕一一翻过一个白眼:“谢了,我就当你是在夸我。” “师傅,我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别人如何看我,我一向不会放在心上,别人如何想,不过是别人的事情。”连陌没有想过,会有一日有人会为了自己被轻看,而得罪那些挥挥手就可以定人生死的权势,相识不过几日,这般真心待人,怎会有人这般傻。 “你不在意,我在意,你是我的徒弟,我可以说,倒是旁人不可以,任何人都不可以将你视作尘泥,尤其是她。”燕一一自己都没有察觉自己的手不知不觉攥紧成一团。 是啊,尤其是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毒夫人又怎么会被陷害,被赶出燕王府,又怎么会去了百里天沐的地方,就不会沦为被人制成母体 这一切,那个女人难辞其咎! “燕神医,为什么我感觉你好像认识燕侯一家?”林沐突然变了语气,此时正值南都筹备兵马,吞并盐城的时刻,若是有细作混入,耽误了正事,这是谁都耽误不起的。 “确实认识,但是详细的我不能与你说清,你只需要明白我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害谁,更重要的是,我不想与燕侯府里的一切有任何的瓜葛,时间一到,我便会离开,不会妨碍你们任何人。” 马车上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奇怪,安静的出奇,剩下的二人都在思考着刚刚燕一一的那番话,林沐还是不大放心此女子,这样的人放在自己的身边看着,会安全许多。 连陌与林沐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连陌急忙将目光移到他处,她有些心虚不敢看他,可为什么会心虚,自己也说不上来一二。 林沐观察着她的手,红色的烫伤已经好转了许多,看来膏药她有在用,想到这儿,嘴角也不自觉跟着扬了起来。 “师傅,可是相府和侯府相比,规矩应该也不会少到哪里去吧。”连陌的话打破了马车的沉默。 林沐听到之后,也很想知道女子会如何作答。 “额欸,这个不是林公子聘请的咱们吗?这正当的聘用关系,咱们住着也心安理得啊!” “师傅,好像这个话是燕世子先说的” “呵呵,呵呵,是么?不管怎样,你看林公子这么有主见,不比那个妈宝男强多了,你就珍惜眼前,不要再想旁人了哈!” “师傅,你在胡说些什么!”连陌脸色微红,将头伸出窗外,尽管她的话说到了自己的心中,自己也无法证明那些莫名的心虚是什么,可是自己偷溜出来总归要回去的,村子上的人一向不与外界来往,而自己也不会 映入眼帘的是诺大的府邸,门口的雄狮是那样的威严,不得外人造次,这一切都看在连陌的眼中,更何况他们之间的距离永远都是存在的,她是个明白事理的人,不该拥有的东西便不该奢求。 马车缓缓停下,燕一一伸了个懒腰,敲了敲肩膀:“哎,这一大早就在马车上晃悠来晃悠去的,等下看来要补个回笼觉了,我家徒弟就先麻烦林公子照顾下了,你们家该不会也要走个排场,看看人敬敬茶吧!” “神医说笑了,家父近日忙得很,都不曾有机会回府,不过此事我已禀告家父,家父也很是高兴,让我好好招待二位。”林沐拱手说道,“放心,不会让神医感到不甚自在,我们一窝子粗人,都是武将,只怕照顾不周。” “如此便好,我就喜欢说话直接的,我先下马车睡觉去啦!”燕一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拍了拍车板,“晚些时候我画个图纸给你,你差人做一个马凳,以后上下马车就会方便许多,也不需要难为下人了。” 林沐将连陌扶下马车:“神医倒是心肠好的很,连下人都心疼。” “臭小子,说话别阴阳怪气的!”燕一一拍了一下林沐的头,“人就是人,没什么下人,上人之分的,惧怕是得不来真心的,只有尊重才能够换来尊重。” 林沐摸了摸自己的头,这个大姐这般粗鲁,定是叫夫家的人赶出来的,不过这话说的新奇的很,这世间又有谁不是生下来就决定了一生的命运,如果真如那般简单,又怎会又这么多的纷争 “小陌,你先跟着林公子熟悉一下相府,看看在哪里置办一个药方,合适,为师就先去补个觉咯!” “师傅,那个我” 连陌的话还没说完,燕一一就已经找到了丫鬟,一溜烟的跑的没了身影。 “小陌,不如我带你先参观下相府,如何?”林沐走到她的身旁说着。 “那麻烦林公子了。”连陌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保持着距离。 “呵呵,叫我长安就好,不必如此见外,之后我们还要共事,太过拘谨就有些陌生了。” “恩,好。”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详细的计划 燕一一回到自己房中之后,将床幔放下,随身伺候的丫鬟一直守在门外,很明显,林沐并不十分相信自己的话,换做是自己,也不会被他人的三言两语所说服。 更何况,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自己都比较可疑吧,同样是陌生人,瞧瞧人家连陌,还不是将这两个少年迷的神魂颠倒的。 “哈哈!”燕一一不自觉笑出了声,门口的丫鬟吓得撞到了门框上,床上的笑声不觉得更大了些。 哎,真是难为了看人的丫头啊,燕一一躺在床上,把胸口的纸张拿出,从袖中掏出一只眉笔,用被子挡住自己,在纸上画着。 林沐、燕之行、连陌,这是她来到过去结实的人,按道理说,认识的这些人应该与那个魔头他们的赌局是有关的,可是自己一直没有遇上百里狗贼,不然直接将他杀了不就啥都解决了么! 燕一一在纸上画着未来燕王、毒夫人、百里天沐的关系,整理了自己穿越过来以后发生的所有事件,他们的结局最后燕王疯了,百里狗贼不知所踪,毒夫人落入崖底死了 如果要改结局的话,确实解决了百里狗贼是一个好方法,三个人中少了一个便不会走以后的那些事,也不会有血丹出现,再说他们也没说过不能杀人啊! 等一下,燕一一突然想起崖边,燕王与百里狗贼说话的话,燕语默实际上并不是燕王的女儿啊,是百里狗贼的,如果将他杀了,岂不是就没有了燕语默,那自己又怎么借用燕语默的身份回去,又怎么会有小逸! 那这条计划不通,就只能不让连陌遇见百里狗贼了,也不能让她嫁给燕之行,目前来看待在林相府就是最好的选择,离那些人都远一些,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了,看来这条路是可行的。 嗯,但是自己究竟要在这里待上多久?万一事情还没办完,就被迫要出去了可怎么办? 轮转王君这个魔头,真是办事太不靠谱了,什么都没交待,自己要怎么计划啊!也没个人物简介啥的,真是揪心,现在的南都比之后的更加不开化,人命根本不值钱啊,走在路上都有可能莫名其妙的就被杀了 不知道张舒现在如何了,有些想他了,成亲后第一天,就魂归他处,不会再有人如自己这么惨了。 一定要回去,这次的赌局自己绝对不能输!哪怕牺牲自己的性命! 虽然插手别人的人生,对连陌并不公平,但是如今只能从她下手了,只要她嫁进了林相府,或是离开此地,永远不踏足南都,那么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燕一一将放在枕头底下,抱着被子睡着了,着实有些累啊! 她慢慢闭上双眼,梦中来到一个奇怪的地方,这里流着一条没有尽头也没有源头的河水,河水明明在流动却听不见丝毫的水声,安静的有些可怕。 她沿着河流一直向前走着,却好像并未动过一步,只一直停留在原地。 慢慢的,一个紫色的身影出现在远处,她听见那人跪在地上,同那片云雾缭绕中的人说着什么。 “缘起缘灭,勿要强求,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不,她从未做过错事,为何最终我的劫却要由她来扛,我愿永坠地府,只求能为她重塑魂魄。” “缘也孽也,拿起亦该学会放下,太过执着,终会害人害己” 燕一一努力的想拨开云雾,却不想雾气越来越浓,将她团团围住。 “小陌,这儿便是相府的花园了,这里是整个相府的中心。”林沐倚着石亭的柱子,看着那片荷花池。 “你们倒是与侯府不同,格局有些奇怪,这么大的一个荷花池,建造的时候一定很是费时费力吧?”连陌在亭中坐下,闻着荷叶的香气,池子中以前碧绿,再过几个月,荷花就应该开了,这里届时一定很美。 “是啊,这是父亲为母亲建的,听说母亲病重时很想念家乡,很想看看荷花盛开的样子,父亲便将这儿的房屋走廊拆除,亲自建了一个荷花池,里面的每一支荷花,都是父亲亲手所种,只盼愿母亲的病能快些康复。” “可惜,父亲的荷花池建好后,母亲并未来得及看到荷花盛开的样子而我一直被寄养在侯府,直到母亲病逝才回来” 连陌走到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想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我从小就跟着母亲相依为命,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并不会随着时间,而慢慢减少” “我想之前的父亲一定是十分温柔的,只可惜我不曾见过那样的父亲,他常年都奔波在战场,即使见面,也很少能聊上几句。” “等过些时日,我们一同赏荷如何?”少年充满希望的看向那个女子。 连陌微微点头:“好,不论我在何处,只要公子邀请,我必定赴约。” “谢谢你。”林沐轻声说着,“不知为何,在你身边总觉得十分自在,这些话我从未与旁人说过。” 连陌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他并非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跋扈,诺大的府邸,他却被孤独笼罩着,也许那些骄傲、自大,只是更好的伪装。 少年望着她的眼睛,那黑色的瞳孔闪烁着,不知不觉印上他的心间,女子的话语让他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安心,也许真的会有这么一个人,只要她在,便会觉得那些回忆都不再痛苦。 母亲的最后一面,是他心中永远的渡不过的坎,先帝为了牵制相府,将他送至燕侯府上,尽管仲由与他亲似手足,但那个地方他仍然是痛恨的。 他更痛恨那个站在燕侯身旁的女子,如果不是她,他定能够见到母亲临终前的最后一面。 “长安,过去的事再多的遗憾也难抚平,人总该活在当下,我想你的父亲也会同样心疼你。”连陌微笑着说道,她不知道他刚刚在想些什么,但是他的目光充满着杀意。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不是她 苍山断崖处,白衣男子坐在岩石上,被周围的雾气团团围住,男子的长发不似往日松散开来,一根木簪简单的将头发挽成发髻,多了几分成熟。 “公子,夫人夫人要回燕王府,被我们拦了下来。”王石从一旁走出,自从夫人上次死里逃生已有月余,但是二人之间的关系不知为何,有些叫人看不穿,明明是新婚夫妇,却从不宿在一处,尽管他也曾问过几次,但张舒总是避而不谈,也就不好再说。 “恩。”张舒起身,望着远处的云层,一如心中的压抑,久久不得消散。 那日,小一突然从梦中惊醒,他激动的将她抱住,却被轻轻推开,她的眼睛依旧不能视物,但在他的眼中那张熟悉的面容下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她再也不会傻傻的对着自己笑,不记得周围的人,不记得逸儿,不记得自己,甚至从前爱吃的习惯也消失不见了。 她会每日卯时便起身,在院中练武,很多时候他看向她,都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奇怪,他们之间就像是有着一条无法跨越的距离。 张舒走到屋前,轻轻将房门推开:“听说娘子,想要回燕王府,可是想家了?” 女子坐的十分端正,轻轻扇着茶杯上的热气,尽管眼睛还在治疗,但是她的日常生活似乎并不受任何影响,之前在房间内装的铃铛和线,从她出事起,就再未派上过用场。 “确实有些念家了,不知夫君可愿陪我一同前往?不知晓毒夫人过的可还好?” 他将门关实,停顿了一瞬,坐在女子的身旁:“为夫本意是想明日带娘子回府的,只是教中事务繁忙,一时忘记了,是为夫思虑不周了。” “夫君事务繁忙,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帮妾身备好马车就好,多谢。” 张舒转着茶杯,长叹一声:“哎,可惜毒夫人双目双耳被毁,不然逸儿叫声祖母,她该是开心的。” “毒夫人怎会如此,夫君可与我详说,从前的事,妾身都不大记得了。”女子将茶杯放在桌上,花色间隔的地方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痕,“不知燕王可知晓此事?” “此事说来话长,若不是百里天沐,毒夫人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更不会与燕王生出许多误会,哎,如今虫毒攻心,只怕日子并不长了。” “虫毒攻心?”女子手掌渐渐缩紧,握作一团,“百里天沐” 张舒看见她眼里流露出的恨意,嘴角微微扬起:“姑娘不必如此,你是燕语默对吧?” “呵,妾身不知晓夫君所问为何,燕语默本就是妾身的名讳。”女子眉眼低转,十分淡然的说着。 “或许是在下说得太过婉转,在下的意思是姑娘是真正的燕语默,不是么?在下并无任何恶意,只是姑娘如今眼疾未愈,还是不要外出的好。” 张舒停顿了片刻,拿起茶盏:“就如同这个茶杯,外在并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昨日的茶与今日的茶,盛的并不相同。” 女子注视着他,眼前一片模糊,男子的话语让她觉得受到了威胁,她自认为这一月自己隐藏的很好,周围的人都将她视作失忆,就像最开始她穿越到另一个人的身体内时一样。 女子的嘴唇微抿,手掌慢慢蓄着内力。 “姑娘或许误解了在下的意思,那个借用你身体的人,叫做燕一一,她是在下的妻子,此生最爱的人。在下之所以会限制姑娘的自由,除了眼疾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下在等她回来。” “若是她回不来了呢?”女子手掌暗暗藏于桌底。 张舒的目光逐渐移到她的身上:“姑娘虽然身负冰决,但据我所知姑娘还并不会运用,若是硬拼的话,想必姑娘的胜算并不大,再者,这是苍山,血棂教的兄弟都在外面,如何看,姑娘都占据下风。” “若她不回来,等姑娘眼疾治愈,在下自会带姑娘去想去的地方,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毒夫人已死,燕王已疯,百里天沐下落不明,在下不能欺瞒姑娘。 女子松开了手掌,有些无力:“死了?你说她死了?怎么会这样” “在下可以将详情告知姑娘,但是在下有一个请求,还请姑娘可以将姑娘知道的事情告知在下,姑娘之前去了何处,为何如今又会回来?” “公子是个坦诚的君子,好,我可以答应你。”女子认真的回道。 “在下刚认识小一的时候,她受了很重的内伤,后来”张舒手逐渐扶上自己的额头,“可是在下到的太晚了,到达崖边的时候,毒夫人已经坠落崖底” “原来是这样,可你是如何得知我并不是她?”燕语默没有想过真相竟然是这样,母亲这许多年的仇恨,竟然是一个误会,而自己也听信了百里天沐的谎言,差点酿成大祸。 张舒淡淡地开口:“既然爱她,又怎会认不出,她很特别,与你不同,一个人即使失去记忆,有些习惯还是改变不了的,最重要的是,姑娘装作不认识旁人,却对毒夫人十分熟悉,在下也是以此作赌注才加以试探。” “燕一一,我之前只见过她一面,在死之后,一个非常昏暗的环境中,那时我还不知道为什么会遇见她,直到我借着她的身体醒来,那是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而这次不同,这次我是突然晕了过去,便回到了这里。”燕语默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这次与之前可有什么不同?”张舒听她说完,感到十分蹊跷,如果第一次是巧合,那么这次呢? “有一种被人拉拽的感觉,无形中好像有股力量将我拉了回来。”燕语默低下了头,晕倒之前他们正在约会,她正准备告诉他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个人现在一定很担心吧。 “燕姑娘,如果你不介意,我能否为你搭个脉,在下担心眼疾会有变化。” “恩,多谢。”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奇怪的脉搏 张舒从怀中拿出手帕,搭在她的右手上,探查到脉搏之后,他抬眼看了看燕语默,有些不可置信的再次探了探脉搏,渐渐陷入了沉思中。 “不知教主看的如何,可是有些严重了,我见你眉头紧锁” “有些不大好说,但是我觉得不应瞒你。” “如何?” “眼疾正在慢慢好转,可能还需要大半年左右或是更长的时间,眼下有件更要紧的事情,你怀孕了。”张舒尴尬的看了看对面的女子,那个如此熟悉的面孔,却是另一个陌生人,没想到第二个孩子来得并不是时机。 “确切地说,应该是这个身体有了身孕。” “?!”燕语默脸上升起一团红晕,用她在那个时代的话来说,她还是一个未婚的女子,却提前体会了当妈的感受,“呵呵。” “咳咳燕姑娘” “教主大人,我需要一个时间冷静一下” “恩,在下先替燕姑娘调制下敷眼的药物。” “教主费心了。”燕语默慢慢走到床边,做出要休息的样子,听见脚步声逐渐走远,才彻底放下戒心。 为什么燕一一在自己的身体里,度过了十年?燕语默并没有告诉张舒这一点,其一她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其二对于张舒所说的真假,她还并不是完全相信,看来需要找一个对自己没有丝毫怀疑的人,重新问一遍崖边的事情。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连她自己都不是十分确信,自己去到那个世界,仅仅只是经历了两年,按道理来说不应该是一致的么? 更让自己难以接受的是,燕语默抚上自己的肚子,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是怎么回事,真是让自己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 林默如果知道自己如今的囧状,一定会吓一跳吧,等了许久,来之不易的机会,却被自己错过了,自己居然会感到失落。 呵呵,原来情这个东西,当真不知从何生起。 如今,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却诸多的不习惯,为何会有这种奇怪的感受? 物是人非,母亲身故,燕王疯了,即使是自己曾经深刻在骨血中的仇恨,也变成了一个笑话,自己若是母亲,得知真相之后,也会难以面对这个世间的一切,一切都只不过是谎言的包裹,究竟又什么是真实的? 也许,既来之则安之,才是当下最好的选择。 王石神色匆匆的大步迈向书房,便瞧见了神情有些古怪的公子,还未开口。 “王石,若是夫人问你从前的事情,崖边发生的事情” “公子,属下一定会守口如瓶。”王石拱手回道,难道公子担心自己的嘴不严实? “告诉她,如实相告就好,她想知道什么,便都告诉她。” “是,公子。”王石看见公子趴在案前,全神贯注的看着宣纸上的画,转身正准备离开,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自己的头。 “哦!对了,公子,瘦猴子他们在崖底发现了毒夫人的尸体,也不能算是尸体,总之是有些奇怪,尸体就放置在殿中,还请公子前去定夺。” 张舒望着画上的那个形状,拿过旁边的书籍,盖住了那个另类画法的小女孩。 他跟着王石来到殿中,向瘦猴子等人询问着:“你们在何处发现她的尸体,可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启禀教主,我们是在崖底发现的,毒夫人的尸体躺在一截树枝的上面,应是掉下去的时候,摔在了树上”瘦猴子并不敢看向那具尸体,只是一直盯着张舒站着的位置。 “他奶奶的,教主,你是不知道,我们几个兄弟去搬尸体,明明没了气息的尸体,突然间从担架上掉了下来!”刘铁挥着流星锤,绘声绘色地说着。 “这还不算奇怪的,最奇怪的是,他奶奶的,俺去扶了她一把,她她竟然好似有心跳,俺俺不知道是不是俺的错觉,邪乎的很,教主一定要仔细看看!” 张舒弯下腰,正要将那白布翻开,突然刘铁在旁高喊一声,吓坏了众人,张舒也跟着手打了个哆嗦。 “刘铁”张舒投过去一个杀人的眼神。 “额教主,俺这儿有符咒,忘了,忘了!”刘铁将黄色的符咒“啪”的一声,贴在白布上。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着刘铁,厉害了,刘铁!还知道保护教主了!刘铁回以一个骄傲满意的表情。 张舒将手搭在尸体掉下来的右手,竟然有一丝微弱的脉搏,他顺手拿起那道黄色的符咒,撕成了两半。 刘铁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莫非教主被上身了,刘铁想到这儿,偷偷在手上藏了一道符咒,准备着随时突击。 “这具尸体”张舒刚刚开口,就被一个莫名物体袭击了。 刘铁出其不意的拿出符咒,十分响亮的贴在了张舒的额头上,大声喊着:“魂兮归来!” “教主大人别怕,不论是何妖魔鬼怪,待俺来将她驱除!”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刘铁,真的是嫌自己命长啊,教主近日事务繁多,再加上夫人出了事情受了伤,情绪已经压抑到极点,这个时候谁去惹怒,无异于找死。 “刘铁”张舒低沉的声音从刘铁的面前传来,黄色的符咒断作两截,空气中顿时冷了几分。 “教主大人”刘铁这才反应过来。 “没想到本教还有驱除妖魔的能人义士,如此甚好,本教主正发愁,这夜间尸体单独放置在大殿中,若是突生异样该是如何?不过,有了刘铁,本教主放心许多!” 众人都在心中为刘铁默默祈祷着,张舒从来都不自称教主,除非十分气恼,而往往这样的时候,总会有一个人特别倒霉。 “啥?教主,我” “无妨,本教主知道你定能胜任,这尸体确实不大正常,但是你定能看守好的对吧,尸体暂时不能入土,也不能受到外界的任何伤害,还希望刘兄弟牢记才好啊!” 张舒转身向殿外走去,双手背在身后说着:“哦,对了,殿外的守卫都撤了吧,殿中刘兄弟应是能够应付自如,切勿打扰了刘大师作法驱魔。” 第一百八十章 出兵在即(一) “师傅,药房已经置办好了,师傅单子里的药材皆尽数铡好。”连陌将这几天的工作前后汇报了一遍,她见燕一一愁绪不展的样子,接着问道:“不知,可是有何处,师傅不甚满意?” “为师很满意,你做的很好,不知道这几日林沐公子可有帮忙?”燕一一更担心的是连陌感情的进展,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到了北莫尘说过的三国合并的时候,最开始的应该是盐城之战。 “师傅”近日师傅好似总是问起林沐的事情,上次荷花池一别之后,其实自己也许久没有见过他了,“林公子毕竟是相爷之子,怎么会连这些繁琐的小事也上心,我也许久不曾见过他。” “好像听出了一丢丢想念的味道,哈哈哈哈,为师开个玩笑罢了!”燕一一笑着说道,林沐此时是应该忙活一阵子了,眼看着便要上战场,这个时候还留恋儿女私情的话,岂不是看错了他。 燕一一正欲点拨点拨眼前这个情窦未开的女子,一个丫鬟轻声敲着门,在门口行着礼。 “神医,连姑娘,燕世子正在前厅等候。” “燕之行怎么跑得这么勤,看来他倒是闲的很,小陌,帮为师把这些药材装到箱子里,到时候能派上用场,数量一定要清点好,知道么?” “是,师傅。”连陌将地上的药材仔细清点着,师傅替自己去了也好,自己并不知晓该如何拒绝燕世子,尽管每次自己并不言语,但燕世子总是十分健谈。 于是就有了那日的逛街游吃,有了之后的品酒品茶 自己并不讨厌燕之行,但是他看自己的眼神,总是十分奇怪,让自己有些不大舒服。 “燕世子,可是有什么要事?”燕一一大步走来,瞧见桌上堆成小山的糕点和衣裳,扁了扁嘴,这个燕王对比那个林沐可是上心许多,这样下去还得了,不还是走了以前的老路。 燕之行起身拱手示意,眼神却一直望着燕一一的身后:“神医师傅,不知连姑娘可是在忙?” “哦你来看她的啊,你瞧我,年纪大了,真是没有眼力,不巧不是,小陌正在忙,估计今日是没空了,她还有许多药材要整理。”燕一一走到桌前,拿起一块糕点,放在嘴中,“哇,世子爷不愧是世子爷,连买的糕点都如此好吃!” “神医说笑了,神医若是喜欢,明日我再亲自送些来便是。”燕之行神情有些许失落,明日再来,不晓得能不能见到她。 她常年居住在偏远的地方,之前与她闲聊才得知原来许多东西她都不曾见过,他真想把她不曾有过的东西全部搬到她的面前。 “哈哈,那就多谢世子爷了,不过明日世子爷约莫是来不了了。” “为何?”燕之行奇怪的问道,身旁的侍从这时从大门外走进来,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他急忙起身,向燕一一拜别。 燕一一微笑着点头示意,明日他当然来不了,因为明日正是点兵的时候,即使此时的燕侯并为手握兵权,但是走个过场还是必要的,世家子弟大多都惜命,何况燕侯就这么一个儿子,肯定会把燕之行留在身边。 就算燕侯不会,燕侯夫人也不会同意的,上次燕王之所以能够与林沐一同外出,想来应是林沐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偷偷带着他溜出去的。 女子抱着糕点开心的向内堂走去,太好了,等的就是明天,明天之后,就看不到燕之行咯,就不用担心这之后的事情了。 男子走到大门处,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向那个白色的背影,她是如何得知明日的事情,看来她并不是普通的医者这么简单。 “不知母亲如此急召孩儿回来,所为何事?”燕之行拱手问道,母亲看上去有些焦虑。 “仲由,你这些时日怎的日日都不在府内,朝廷已经准备要出兵攻打盐城了,你父亲明日应会带你前去点兵。”燕侯夫人心事重重地坐在茶座上,皇上对此次战事尤为在意,这是一个表现的机会不错,但是她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平安。 “太好了,林沐说得没错,皇上果然是同意出兵的。”燕之行有些激动,哪个大好男儿不想建功立业,报效国家,明日他定会好好表现,争取能够同林沐一起上战场。 “儿啊,林沐,林沐,你眼中只有他说的话,可有娘说的话?为娘就你一个儿子,若你出了什么事情,你叫为娘怎么活”燕侯夫人低声抽泣着,拿出手帕拭着眼泪。 “儿啊,你就当可怜可怜娘,咱们明日就不同你爹一同前去可好?娘会对外宣称你坠落下马,摔断了腿” “母亲”燕之行默许着,并未作答,他独自一人坐在院中,乌云遮月,松柏的影子稀稀疏疏,落在石桌上。 从小到大,母亲说的一切他都不曾反驳过,尽管他知道这是出于母亲的爱,可是这种被控制的感觉,无奈的感觉,已经让自己有些窒息,他很想对着母亲,认真的拒绝,告诉她,他其实很想上战场。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许久,自己从小体弱多病,母亲总是小心翼翼地照顾着自己,有时甚至是在庭院中,也不许自己玩耍的时间过长。 直到林沐的出现,是林沐教会自己武功,教会自己如何做一个正常的孩子,大人的纷争他从前不懂,只当自己多了一个哥哥,林沐就好像是自己的翅膀,与他在一处,自己才能够肆意飞翔。 如此难得的机会,自己当真就如此放弃?那些曾经嘲笑过自己无能的人,或许正等着明日看自己的笑话。 呵呵,此生可能只能如此了吧,永远活在这片阴影之下,顺利的袭成爵位,娶妻生子,碌碌无为 这样的一生,也没什么不好的,好过大多数人的命运,只是没有她。 若是她,定会瞧不起自己,觉得自己无能,一想到连陌也会用那样的眼神瞧着自己,燕之行的拳头就不知不觉的攥紧。 “回夫人,公子这几日都去了林相府。”侍从跪在地上,额头冒着冷汗。 “哦,可我听闻林沐近日都在校场,并不在府内。” “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公子公子是去找连姑娘的” 燕侯夫人招了招手,身旁的侍卫走了过来,用长棍架起跪于地上之人。 “夫人,夫人饶命啊!夫人!” “慢着。” “将他嘴捂上,莫要弄出太大动静,明日公子还要带着他,用鞭子吧!” “遵命,夫人!”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出兵在即(二) “师傅,你叫我。”连陌轻扣着房门。 “小陌,进来。” 燕一一将几套男装铺在桌子上,床上则摆着白日里燕之行送过来的一些锦绣华服。 “小陌过来瞧瞧,看看可有喜欢的?” “师傅,这是我们可是要离开?”连陌环视着杂乱的屋内,有种师傅下一秒就会离府出走的感觉。 “怎么,舍不得这相府里的锦衣玉食?还是舍不得你的小情郎啊?” “这些是男装?”连陌拿起桌上的衣裳,仔细端详着,袖口好似都根据自己的身形做了修改,“这是师傅自己修改的?” “是啊,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于是就多买了几件,顺手就都改了,无妨,为师就是太过贤惠!” 连陌瞥见妆奁前乱作一团的线头,还有女子手上淡红色的伤口,很明显是初次用针时受得伤,原来这几日她在忙这些。 “那些是?”连陌走到床边,摸着床上粉色衣裳的布料,“这也是师傅做的?” 燕一一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可置信:“额,你师傅我还没有那个道行,那是燕之行那个小子送来的,还有一堆零碎,都在外头,你去挑挑,喜欢的都拿走,剩下的为师就分给小丫鬟们算了,太多了,也带不了。” “这些颜色适合师傅,师傅穿一定很好看,我就选这件墨蓝色的衣裳吧!”连陌摸着那件衣裳的纹路,有些像林沐身上的那件衣裳,不知道他此时在做些什么? “丫头,你这是在变相的说为师俗气咯!”燕一一笑着团起那些衣裳,丢进箱中,“不过为师觉得俗气好,俗气生财啊!” 连陌缓缓收起衣裳:“师傅,这些事情其实你大可不必自己亲力亲为。” “小陌,你是为师的徒弟,为师虽然有的不多,会的也不多,但是定不会叫你跟着为师一起吃亏的,是不是觉得为师的手艺不够好?” “不,衣裳我很喜欢,谢谢师傅。”连陌浅笑着,一个小小的酒窝嵌在她左边的脸上。 “小陌,认识你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你还有酒窝,真好看,日后定要多笑笑,我家徒弟走出去,肯定能迷倒一片又一片的世家公子。” 果然师傅是不能夸的,一夸就会不正经起来 “师傅,不知我们要去何处?” “明日便会知晓,为师一直与你强调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日前为师教你的那些药理可有记住,之后应该会派上用场,既然答应了好好教你,总不能不干正事,今夜早些休息。” “是,师傅。”连陌拿起衣裳,走到外头,看着案上摆放着的那些稀奇的玩意儿,都是她未曾见过的,她并没有停留,只是握着手中的衣裳走了出去。 师傅看起来是第一次缝制衣裳,应该修改了许多次,除了那日去燕侯府师傅穿过那件华丽衣裳之后,再也不曾见过师傅穿过。 她时常披着一件宽大的白色衣裳,并不符合自己的尺寸,只用着一支简单的木簪挽着一个发髻,剩余的头发总是那样洒散开来,相府里的丫鬟时不时便会对她的衣着讨论一番。 连陌却觉得,她的装扮更像是一个男子,如果有这样的人存在,那一定是一个不理世俗的人吧,想来,那人,便是师傅心尖上的人了。 若不是爱到了骨血之中,又怎会将自己活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清晨,鸡鸣刚过,连陌的房门便被敲响,连陌打开房门,本以为是师傅,却不想是那个自己许久未见的人。 “连姑娘。” 林沐身着银色铠甲,头发束起盘在一处,英气逼人,一时间竟让她晃了神,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如何,她才发现他竟生的如此好看。 “林公子,可是有事?” “连姑娘,今日校场点兵,你记得来看,我练了许久,定不会叫姑娘失望,点兵再过几日,我便要随林相的军队出发了,可能再见不知会是何时,姑娘可会去?”少年等待着她的回答,握着长剑的手,慢慢浸出了汗。 “好,我去。” 林沐激动的抱了她一下,转身跑了起来,回头说道:“我等你来!” 少女愣在原地,才意识到自己忘了批外衣,脸上主角晕染了粉红的一片,他他刚刚是抱了自己一下么?为何心跳的如此厉害,难道是中了毒? 连陌梳洗完毕后,正想着如何同师傅开口,不想燕一一却主动拉着她去了校场:“走,这点兵的场面可不能错过啊,这一般人还看不到呢!” “师傅不懂武功,倒是对将士的切磋很感兴趣。” “师傅我啊,主要是替你去瞧瞧,哪家小伙子长得足够帅气,能够配得上咱们小陌!” “师傅,你看,皇上来了!”连陌急忙拉着燕一一跪下,扯开刚刚的话题。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燕一一偷偷瞄着那个身穿龙袍的男子,这就是北逸的父亲,她并不记得他的名讳,只知道,南都的百姓提到他,都是赞不绝口,若不是他,便不会有南朝。 一个拒绝用和亲来巩固江山的皇帝,确实令人敬意油然而生。 “众将士平身,孤今日只是来旁观的,众将士还请继续!” 燕一一与连陌坐在不起眼的角落,将士们纷纷向平日里练习的那样,进行着每一个项目。 “小陌,小陌,那不是林沐那小子嘛,你瞧他有模有样的,这箭射的不错啊!那身行头,应是个副将吧!” 连陌顺着燕一一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男子在烈日下,拉开弓,每一个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毫不拖沓,箭箭皆中靶心,她的目光一时间难以移开。 燕之行与周围的人一同为林沐喝彩,转身的瞬间他瞧见了那个角落里朝思暮想的女子,他看清她的神情之后,呆在了原地,她和林沐 也或许她只是喜欢这样的男子,才会多看几眼,但是那个炙热的目光顿时砸进了他的心窝深处,他的思绪一下子全乱了。 第一百八十二章 出兵在即(三) “仲由,觉得如何?”燕候坐于燕之行的前侧,此次出征乃是一个绝佳的契机,他更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在战场上一展抱负,莫要同自己一般,处处受制于人,领兵永远是一个遥远的梦,“可觉得你林相家的哥哥,与平时有何不同?” “回父亲,少了几分纨绔不羁,多了几分英姿飒爽,颇有林相的风采。”燕之行起身拱手说道。 “哈哈哈哈,你家这个孩子啊,真是抬举我家那个猢狲了,他啊,也就是装装样子,没什么真本事,此番也是跟着去历练历练,男儿嘛,总应当志在四方。不如你家孩子,文武双全,听话的很呐,我家那猢狲只会四处惹事。”林相捋了捋下巴处的胡茬,爽朗的笑着。 “林相说得不错,男儿应当志在四方,哎,仲由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听话了” 燕之行坐在他二人的身后,母亲的话在耳畔处回想,称病么?如此明显的谎言连自己都骗不过去,莫非自己当真喜欢的是这样不由自主的人生? “辛苦众将士了,孤甚喜,不知可有世家子弟愿意一同前往?”皇上起身为士兵们喝彩,随机看向林相,“林相家的这位公子,身手矫健的很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少年郎是当如此!” 林相起身跪在座前,拱手回道:“皇上言过了,沐儿担不起,只不过是小孩子的戏耍,上不了台面。” “哈哈哈哈哈,你瞧你瞧,孤不过是夸奖两句,林相倒谦虚起来了,莫不是怕自家儿子盖过了自己的风采!”皇上回头对着身旁的太监笑道。 席间的世家子弟皆相顾一视,林沐与旁人不同,家中世代皆是将领,战场如家,厮杀如常,可他们不同,过惯了矜贵的日子,这天下打不打仗,谁人出兵,战况如何,他们皆不关心。哪怕天下易主,与他们而言,也并非有何损失,日子照旧还是银子堆起来的。 可皇上的话语既出,这接下来的戏该是如何演下去,并且能够场面上走的过去,才是真正的厉害,在这校场上射箭如何准,骑马如何快,都只是片面的。上了战场,终归还是用身体去抵挡着刀剑,但凡是不傻得人,都不愿冲在前头。 几个公子哥,私下论着,今日这话茬怕是无人敢接,谁家谁家捐了粮草,儿子不必征兵,谁家谁家拨了银两,自然可以不用瞧这些人的脸色,朝廷的粮饷都是凑出来的,皇上一句话而已,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 燕之行犹豫了片刻,走出席间,跪在皇上面前,还未开口,便听见席间的窃窃私语。 “诶,你们说,这燕候府的世子,也上前来凑热闹,这是为何?” “哈哈哈哈哈,人家可是燕候家的独苗,燕候夫人捧在手心都怕碎了的人物,想作甚不可,我们旁人啊,可猜不透!” “他该总不会是要说自己腿瘸了,上不了战场吧!哈哈哈哈,还不如说自己脑子不好,拉不开弓来的实际!” 燕一一不悦的转过头,那群人的笑声异常刺耳,不论如何,燕王与这些个草包相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好歹也是自己曾经的半个父亲,怎能见他们如此嘲笑。她摘下桌上摆放的葡萄,顺手丢了过去,不偏不倚,正中那嬉笑夸张之人的嘴中,顿时没了聒噪的声响。 连陌在旁瞧着,很是诧异,她知晓师傅一向不喜自己与燕世子多加往来,她以为师傅对燕世子是厌恶的,但如今看来,也未必全是,毕竟师傅对无关紧要的事情从不在意,而才刚,明显是生了怒意。 “皇上,臣下原意自请跟随将士们一道出兵,还望圣上恩准!”燕之行语毕,四下一片寂静,谁也不曾想到他会跪在皇上跟前,主动请缨。 燕候也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眼前发生的事情,但也欣慰异常,那个终日里躲在侯府羽翼下的孩子,好像真的长大了。 良久,皇上大笑一声:“哈哈哈哈,好!今日孤真是高兴,燕候也生了个出色的儿子啊!你既有心报国,孤又怎会不允,不如就同林沐一起在军中做个副将如何,你们一同有个照应也好。” “副将!一个病秧子也能当得副将!”席间的王公子将葡萄吞了下去,他低眼瞥着燕之行,不就是没人去,才叫他捡了个便宜而已,不大服气。 皇上将目光缓缓移到席上,王大人已然拉着身后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是小儿不懂礼数,冲撞了圣上,还请圣上与燕世子饶恕!” “既然有人心声质疑,不如比试一番如何,之行意下如何?”皇上沉声道。 燕之行跪在地上,拱手回道:“一切接听从圣上旨意!” “好!那就公平比试,也可免除这底下的诸般异声,就由你与王大人的儿子一起,从射箭开始。”皇上缓缓说着,“之行啊,这治兵与治人一个道理,定要叫人心服口服!” “臣谨遵旨意!” 燕一一注视着上场比试的二人,刚刚还趾高气昂的王公子,弓箭拿在手中,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额前更是冒着密密麻麻的汗珠,她转头对着身边的连陌说道:“你瞧瞧,这人啊,光靠嘴皮子说的天花乱坠额也是他,如今提不起弓箭的也是他,这一看就是个肾虚公子,此类男子可托付不了终身!” “师傅,何为肾虚?”连陌抬起天真的大眼睛。 “不可说,不可说,只四个字,有心无力!” 一旁的贵家公子听言,皆嘘声不敢再言其他,明明是个女子,却叫人看着也生畏几分,听闻林沐招揽了一名女神医,原来就是她,如此人物,还是避开为妙! 接下来的比试,不出燕一一所料,王公子十箭只一支射在了耙上,其余的皆不翼而飞,燕之行虽不如林沐,但也并不逊色,骑马就更不用提了,那平日里只会吃喝玩乐的公子,愣是被马匹甩到了一米开外,这就是妥妥的完胜啊! 也正因如此,再无人敢当面轻视燕之行,一场比试下来,龙颜大悦,皇上亲自与众人一齐饮着出征酒。 “众将士,孤在此恭候尔等凯旋归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出征(一) “你说什么?公子自动请缨,跟随出征?”燕候夫人倒在座椅上,揉着额头,“侯爷呢,侯爷就没有加以阻拦?” 小厮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侯爷,并未多言。” “滚!给我滚出去!”燕候夫人将身旁的茶盏皆扫在地上,“昨夜明明已经商量的妥当,今日不该让他跟着一同去的,仲由一向乖巧,如今怎会执意要去战场,连我的话都不听从” 燕候夫人急忙传唤了燕之行身边的随从:“你说公子日前见的连姑娘是何人,我要从头到尾全部知晓,若是叫我发现你少说了一个字,定要叫你脱层皮!” “夫人夫人饶命!小人定会如实相告,那姑娘叫做连陌,与那神医一起,原是公子与林沐公子出游之时遇到的,有些投缘,四人便结伴而行,谁知到了客栈之后,遇到了刺客,神医与连姑娘留下来相助二位公子,之后公子中毒也是神医解救,所以林公子便将那二位姑娘聘请到府上,做了相府的大夫。”随从说完之后,一个劲的扣着头,“夫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并未有一句欺瞒!” “你可知那神医与连陌是何关系,怎会如此巧合,仲由遇到她们之后,便遇到了刺杀!” “听说二位姑娘,乃是师徒关系,小人曾听见连姑娘唤神医为师傅。” “师傅,神医?我看就是两个想富贵想疯了的女子,这样勾人的手段我见得多了,你务必跟在公子左右,无论何事,都必须向我禀报!”妇人挥了挥手,眉间紧蹙,看来此次仲由执意要去战场的事情,也定与这女子脱不了干系。 自己的儿子自己最了解不过,心软是他最大的一个毛病,可此时他主意已定,若自己再劝说阻挠,只会将他越推越远。 妇人写了封信件,交于贴身婢女:“告诉他们,盯紧了那女子,看到适合的时机,便下手除之,我不希望,此女子一直出现在公子面前。” “母亲,你可是歇下了?” 燕候夫人轻声说着:“从侧门出去,勿要叫公子瞧见了。” “是!”婢女小心翼翼地从另一边走出。 “可是仲由?进来吧,为娘今日头疼的有些厉害,便不曾出门。” 燕之行不知该如何开口,自己忤逆了母亲的意思,母亲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母亲,今日” “我已听说了,这府中的下人们都传遍了,你主动向皇上情愿,皇上批准了还特许你以副将的身份参军。” “母亲” 燕候夫人缓缓从床上坐起,摸着燕之行的脸庞:“傻孩子,为娘只是怕你吃不得这风吹雨淋的苦,战场不比家中,你平日里锦衣玉食惯了,为娘怕你去了会觉得委屈。但我还是替你高兴的,这说明我家仲由长大了,会为自己做主了。” “母亲,你不怪我?”燕之行有些惊讶,上次自己与林沐偷偷外出,回来时被责罚了许久,没想到这次,母亲并没有生气。 “怎么会呢?你长大了,你不论做什么决定为娘都会支持你的,这是你父亲昔日里曾经穿过的铠甲,我已经仔细擦过一遍了,希望此番你上战场,它能够庇佑你,为娘会在家中等着你归来!” 燕之行抚摸着那件铠甲,他记得自己儿时曾经从角落里翻出,当时父亲的眼中是自己看不清的情绪,如今他能够明白了,那是一种遗憾,宝甲不应只封存在尘埃之中,这一次,他定要带着父亲的遗憾,一同杀上战场,待到凯旋归来之时,再将这件铠甲交回到父亲手中。 “母亲,谢谢你,能够理解我!”燕之行拥抱着床上的妇人,能够得到母亲的谅解,是他今日最开心的一件事情了。 燕候夫人抱着自己的儿子,目光逐渐看向远方,不似刚刚的温情,充斥着单单的愁怨,连陌,我的儿子,不允许任何人将他从我身边夺走,尤其是那般低贱的女子。 燕一一收拾完行李之后,便来到了药房,连陌正打开药箱,清点着药材的数量,林沐则候在一旁,并未言语,只是默默地看着少女的一举一动。 “小陌,清点的如何了?可是数量有误?” 连陌抬头看向门口,才发现药房中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男子,他是何时来的,怎的自己都未曾察觉:“师傅,数量并未有误,只是我不大放心,所以又清点了一遍。” “林公子也在,怎么不出声,杵在这里这么安静呢!一点儿也没有今日校场上的风采!” “你们,去看了?”林沐终于面露喜色。 “那当然,我这徒弟拉着我去的,不然那种人多的场合我怎么会去!” 林沐听后,傻傻地望着连陌,痴笑着而后又慢慢陷入沉默,后日便要出征了,不知再回来会是何时,战场上的事情是说不准的,他也不能确保自己是否有命回来,还能不能再安然的站在她的面前。 正因如此,他不会告诉面前的姑娘,他的欢喜,他的心意,也不会叫她在此处苦等着自己归来,他不愿意用一个没有预期的未来,去束缚住他心爱的人,这样的爱是不公平的。 若自己并不幸运,不能够平安归来,至少,她还可以遇到比自己更好的人。 “我我们后日便要出征了。”林沐缓缓开口。 “嗯,师傅已经告诉我了。”连陌低头收拾着药箱,东西准备的已经差不多了。 她为何不看自己,难道知道自己走了也并不在意吗? “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燕一一坐在一旁,努力的憋着笑:“好徒弟,你这样就不对了,人家好歹是来告别的,咱们怎么也应该有所表示,毕竟相府的伙食还是不错的。” “林公子,一路顺风。”连陌低头淡淡的说着。 “你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话想要跟我说的么?”如何想是一回事,虽不想让她等着自己,可林沐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的,万一她与自己想到了一处,她原意等自己回来呢,可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 林沐轻叹一声:“算了” 他转身离开,正迈过门口,且听见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 “林公子,后日军营见。” “?!”林沐错愕地转身看着那个不敢直视自己的少女,另一边的大姐已经笑得有些不可理喻。 “不然呢!我们收拾这么多药材不同你们一起,难道留着自己吃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出征(二) “你们要同我,同我们一起去战场?”林沐有些不可置信,表情转而变得严肃起来。 “大姐,战场上可不是玩笑的地方,生死都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不希望你们受伤。” 燕一一拍了拍他的肩膀:“臭小子,想什么呢!你以为我们去战场上是为了你啊,我可是作为医者去的,这满地的药材,都是为了伤兵准备的,你们就负责好好攻下前方,我们负责处理伤员,总不能让这些奋勇向前的战士们寒了心,你放心,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我必然要将他们从战场上救下来!” “大姐,你”林沐眼中有些动容,他知道燕一一并不是胡闹为之,生死之间的搏斗有多么残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曾经偷偷跟随父亲去过一次战场,人人都知道林相是所向披靡的常胜将军,却无人晓得常胜背后的伤疤。 他亲眼瞧见对方的长矛刺向自己的父亲,而自己却被敌人控制在另一边,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是他再也不愿体会的,父亲凭借着高强的武艺,躲过了一次又一次。 可那些无法幸免的人呢?他们的尸首倒在不满鲜血的战场上,无人知晓他们的名字,甚至他们的家人亦等不到他们归家的尸首。 林沐拿下头顶的首铠,单膝跪在燕一一的面前:“林沐替将士们谢过神医。” 燕一一有些错愕,她没想过如林沐这般骄傲的人,会不假思索的跪在自己的面前,为的却不是自己,而是与他不相干的人,这倒有些让她刮目相看。 “起来吧,可别乱跪,我只不过是个半吊子的大夫,可不是什么神医,你放心,我知道军中有军中的规矩,我们会女扮男装乔装好的,不会叫人发现。” 林沐起身向燕一一与连陌拱手谢道:“委屈二位姑娘了。” “林副将,定然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吧,我们明日再聊,你赶紧去吧!”燕一一在一旁安然坐下,瞧着眼前的这对男女,“这下心定下来啦!” 林沐大方地点了点头,看向那个双颊绯红的女子,高兴地转身离去。 “师傅,我有些事情不大理解,不知师傅是否能够如实相告?”连陌将药箱合上,在燕一一的身边缓缓坐下。 “问啊,跟为师不用讲究那么多礼数,想问什么说!” “点兵与出征这样的大事,按理来说除了军机要臣,旁人并不会知晓,师傅为何提前许多日就已经得知,并且吩咐徒儿在此准备药材?” “哈哈哈哈哈,你就是想问这个啊!”燕一一干笑了几声,这不傻的都会觉得奇怪,但是自己总不能说自己是从未来来的,你们这儿发生的一切,南朝的历史上都记载着,定会被人视为疯子。 “好徒儿,其实为师有事瞒着你。” “啊?”连陌心中咯噔一下,异常紧张,她本就觉得师傅有些奇怪,只要不是什么敌国的奸细就好,不然自己武功再高,也无法护她周全。 “其实,为师除了医术药理之外,还懂得天文地理,会摆卦推算,为师几日前夜观星象,推算出,不久便会有场战役,再根据林公子之前与我说的三局之势,便猜出几分。” “师傅竟然连这个也会!”连陌不可置信的看着燕一一,看来自己以后不能再小看眼前的师傅了,不知不觉师傅的形象突然高大了许多。 “诶,略懂一二,略懂一二。”燕一一满意的笑了笑,此时就差一个长须,让自己捋上一捋了,天晓得这小妮子崇拜的眼神,有多么受用。 两日后,军队浩浩荡荡地出发,直奔与盐城交界的小城池曲城,沿途的树木越来越少,黄沙逐渐占据了整片视线,军队中的士兵在炎炎夏日中赶路,不少都出现了中暑的现象,有的甚至直接晕倒在了路上。 经过半月的赶路,军队中的众士兵已然身心疲乏,达到曲城之时,已经全然没有了出发时的高昂热血,军营设立在曲城以西一千米处。 燕一一与连陌所居住的军帐,离林沐的营帐仅几米之隔,面对军中士气低迷的现象,林相与其他将领也很是头疼,毕竟眼看着就要发兵,军心不稳,如何进攻。 “小陌,将我们来时带的那些绿豆拿出来,给大伙儿煮些绿豆汤解暑,这儿的气候过于炎热,他们刚从南都一路赶来,肯定不大适应。” “是,师傅。”连陌的脸上经过了半月的风吹日晒,已经变得十分干燥,面颊更是晒得发黄,已经全然没有了江南女子的娇嫩。 林相正与其他将领在营中商议进攻路线,却突然听见外头一阵骚动,有些奇怪,便走出军帐查看一番,军营中的将士,不论级别,都在一处营帐前排队。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林相好奇的问道。 林沐拱手回道:“军中的大夫说将士们水土不服,有许多都出现了中暑的症状,便煮些消暑汤给将士们。” 林相身边的将军林平南不悦地望向眼前的嘈杂:“这像什么样子,军中要有军中的规矩,此处哄作一团,我们如何商议要事,再者将军们都不曾抱怨过几分,中暑而已,挺挺不就过去了。” “诶,平南,难得见军中有些不同,总比那死气沉沉的要强上许多啊,咱们也去后边排着,尝一尝这大夫的解暑汤如何?” “相爷”林平南只好跟在众人后头,他仔细打量着那盛汤的大夫,往日的军中不曾见过这般的人物,不晓得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林相与众士兵一齐排着队,周围眼尖的士兵瞧见了,低声耳语着,不曾想原来这将军与士兵都是一个待遇,已经喝完绿豆汤坐在一边歇息的士兵,更是颇有感慨。 “给,这是你的。”连陌将解暑汤盛好,放到桌上,她不曾抬头看向面前的人,亦不知面前这个面目可亲的人便是军中的主将,“此地中午炎热,早晚寒凉,需得注意衣物的保暖,切勿着凉,若是有任何不舒适的地方,皆可以到我们营帐中看病。” “一碗饮下,确实爽朗许多,多谢!”林相将那碗解暑汤一饮而尽,拱手谢道,“不知姑娘是如何得知此地的气候,我们也才刚到两日?” 第一百八十五章 现代人的智慧(一) 连陌将另一碗盛好的绿豆汤端在桌上,这才抬头看向面前之人,那人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却已经两鬓有些发白,面容更是有些沧桑,她淡淡的回道:“这是师傅教的,为的是防患于未然,师傅说此地环境恶劣,大家都有些水土不服,若再有人惹了风寒,在军中蔓延开就不好了,仗还未打,人心不能散。” 林相满意的点了点头,笑着看向另一边的白衣男子,正坐在一堆书籍上,帮士兵瞧着病。 “你这只是简单的腹泻,腹痛乃是正常的,你这几日除了白粥馒头,其他的都不能吃,多饮些热水就好了。” 燕之行接过绿豆汤,抬头看着那个盛汤的小公子,只觉得十分眼熟,细细想来,不是连陌又是何人,在千里之外也能相见,心中不禁大喜,感觉这许多的苦顿时都像极了这甜甜的绿豆汤,化到心坎里去了。 “你怎么会在此处?” “下一个。”连陌使了使颜色,示意他勿要多言,燕之行走向角落,傻傻地望着她。 连陌听见那个熟悉的脚步声,那双靴子自己再熟悉不过,她将汤碗端起,放在林沐的手心,她记得他不爱吃甜的:“放心,不会很甜。” 林沐笑了笑,将汤水喝下,用袖口擦了擦嘴角,俯身说道:“你给的,什么都好喝。” 这一幕落在燕之行的眼中,林沐一早便知晓了她们来军营的事情么?为何独独只有自己不知道,少年的眼神中充满了落寞,连陌无意中瞥见那个好似受伤的少年躲在军帐的阴影下,有些不敢看向他。 “大夫,可知这军中水源甚是宝贵,当地的河水皆不能直接饮用,你方才所说多饮用热水,恐怕这个小伙子是做不到了。”林相走到那士兵的身旁,质疑着说道。 士兵低着头,只捂着腹部,并未看清身旁说话之人,轻叹道:“哎,燕大夫,还是算了,我吃不得药,也饮不了水,这军中药材宝贵都是留给受伤的兄弟的,我若是吃了良心上也过不去,我就是因为忍不住,喝了河里的水,才会腹痛难忍。” 燕一一抬眼看了看那士兵身旁说话的人,打眼一瞧,气度不凡,并不像是寻常的士兵,莫非是哪个无聊的将领来此处巡视,她早就听闻军中有人抱怨,军中的饮水分配的不均匀,有几个将士私自藏了许多水源,却不肯分发给底下的士兵,来的正好! “小兄弟,你怎么渴的去喝这河里的水,军中不是有分配的饮水么?” “层层分拨下来,到我们手上,还能剩下多少,大家都是这样,忍一忍便好,只怪我自己长得太胖了,没忍住” 燕一一瞧着那一言不发的将领,投过去一个白眼:“可不是,这承诺与实物严重不符啊!这么昧着良知,不晓得夜间睡不睡的着!” 燕一一将后边的将士一一交到了营帐外的一处角落里:“你们几个都是一样的毛病,不过不打紧,人家不发水,不代表咱就没水喝,你们去河边打桶水来,我给你们变干净的水出来。” 林相独自一人默默地跟在士兵们的后头,一来他并不知道原来军中还有许多士兵都喝不上干净的水,此事必然要彻查到底。 二来他生平还从未叫人如此请看,他倒要瞧一瞧这个小子,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将这浑浊不堪的河水,变成清水。 燕一一将水桶底部凿出许多小洞,将绢布铺在最底层,随后把沙子与石头层层铺好,将河水倒入桶中,而底部用另外的一个桶接着,大家围着这两个桶,屏住呼吸的等待着结果,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清水逐渐汇聚在木桶之中,燕一一扬起笑容用完盛出清水:“接下来,将水煮沸就好了,这桶水你们提回去,记得晚间煮沸了之后,再喝,过几日,腹痛便会消失了,这病啊,也就不治而愈了!” 士兵们纷纷惊叹道:“果然是林副将请来的神医,当真厉害,连这河水都能变清,我们由衷佩服!” 燕一一瞧着那躲在士兵中间的将领,满脸吃惊的神情,很是满意:“少拍马屁,记得我跟你们说过的事情便好,快回去吧,再有人不给你们水喝,便来找我,弄个几桶还是没问题的。” “多谢神医!” 士兵们纷纷离开,只剩下林相与燕一一二人,燕一一将那装好的滤水器拎起,正欲回军帐之中,这应该还能再用几次,这样简便的装置原理,作为一个现代人是难不倒的,可就是材质不够,滤水并不是十分稳定。 “神医请留步。”林相挡在她的面前,拱手说道。 “干嘛,看我知道了你们的勾当,还想杀人灭口啊?”燕一一语气透露着一丝嘲讽,“大叔,你放心,我们啊,都是无兵无权的普通百姓,定不会去林相处告发你们的,我还想多救几个人,只要您不找我麻烦,我定不会将今日所知道的事情说出去的。” “哈哈,看来小兄弟,对我有些误会。” “误会?咱两没有什么误会的,你们当指挥的不过是地图上想想战术,必要时自己出场显显威风,吃的比谁都好,喝的比谁都痛快,他们呢,都是一群小兵而已,都是死在最前头的,即使知道了你们的事情,也到不了林相的耳朵里,届时上了战场,还都不一定能活下来,你们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我比谁都清楚。”看了那么多的电视剧,最生气的就是这种将别人生命视如草芥的将军,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叫前线的弟兄喝西北风,这是人干的事吗! “小兄弟,可知你今日所言,足以让人结果了你的性命!” “呵呵,我告诉你,大叔,我这个人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燕一一大笑着,自己不知死过多少回了,还拿死威胁自己,不可能! 她瞧着远处走来的林沐,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挥了挥手:“臭小子,我在这儿!” 臭小子?林相一阵疑惑,他认识长安? 林沐表情十分奇怪,走到那个将领面前,拱手称道:“父亲。” 啥?父亲!燕一一顿时呆在了原地,都别理我,我要吹会儿西北风 第一百八十六章 现代人的智慧(二) “哈哈哈哈,原来长安认得这位大夫,为父还想着这军中何时多了这样有趣的人物,定是你这小子骗来的吧!”林相摸了摸下巴的胡茬,大笑着,伸手拍在燕一一的肩膀上,“本将今日倒是见识到了这读书人的厉害,都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本将看实则不然。” 林沐连忙走到燕一一的身前,拱手说道:“军中将领还在等着林相回营帐中,商议接下来的事情,还是勿要再耽搁了。” “哈哈哈哈,你小子,还怕我惩戒了你的小兄弟不成!”林相接着问道,“还不知小兄弟姓名?” 燕一一俯身说道:“回相爷,在下性燕,单名一个舒字,方才是小人眼拙,冒犯了,小人在此给您致歉!” “燕大夫不必致歉,军中出现这样的事情,是我这个做主将的疏忽,此事我必然会严查,犯事之人不论是谁,皆会受到军法处置,本将可以向你保证!”林相十分严肃的承诺着,“燕大夫的一句话,正是说到了本将的心坎里,仗还未开打,人心不能散啊!本将有时间定要与你这小兄弟,促膝长谈才好。” “在下随时恭候!” 燕一一弯着腰,直到林相与林沐一同离开,才缓过神来,天呐,自己刚刚是干了什么!在大名鼎鼎的林相面前都胡说了什么,人家可是身经百战的人,自己刚刚还投过去一个非常不客气的白眼,都是和张舒学的,哎 她环视着周围,还好没有旁人在,燕一一提起木桶,淡定的向自己营帐走去,不打紧,只要自己装作无事的样子,别人就瞧不出自己心里头的紧张。 “师傅,你刚刚去做什么了,解暑汤已经派完了,士兵们都回去了。”连陌瞧见自家师傅抱着个木桶坐在书籍上发呆,抬起胳膊在她面前晃了晃,“师傅!师傅!” “哎”燕一一抱着木桶,嘟囔着嘴,“小陌,为师可能刚刚把自己坑了?” “坑是为何意?” “就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让自己掉了下去。” “?” “刚刚不是有个老头儿,呸呸呸,一位可爱可亲的老者,从你那儿领了汤又跑到我这儿,说了两句嘴,我一时为士兵们打抱不平,想着他应该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就指桑骂槐地嘲讽了他一番,不曾想” “不曾想人家不但是个大官儿,还是军中的主将,是林公子的父亲,当朝的宰相!”连陌摇了摇头,挖坑是为何意,她全明白了,林沐跟自己询问林相的下落时,自己也有些诧异,正准备提醒自家师傅,却还是有些晚了。 “不怕!听那相爷的口吻并没有责怪于我,只是我这么显摆自己的威风,那些私自藏水的将领肯定会恨透了我,说不定会暗中报复,咱们最近要小心一些!” “可是,师傅,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人来人往的,咱们又是军中大夫,恐怕还是难以躲过。” 也对,小丫头说的不错,若是比武功肯定比不过他们这群蛮夫,但是比脑子咱还比不过吗! “小陌,别担心,为师想到主意了,开战之前的这几日,咱们就夜晚在帐前布好陷阱,对了,我这对银簪,你放一个在身上,吃东西之前先试试毒,通常一般的毒师傅都会解。” “师傅,这样是不是有些小心过了头,那些将领万一不会报复呢?” “这就是你单纯了不是,像这种置众人生命不顾,只顾着自己享乐的将军,通常都是打仗跑的最慢,邀功走的最快,你让他是真功夫不一定行,但是阴谋诡计比谁都强!” “不晓得神医还会看面相,我倒是白担心了,燕舒?”林沐走进帐中,叹了口气,“大姐你啊,胆子是真的大,这种事情其实军中一早便已知晓,但是大家都不曾说开挑明,怕的就是我们出兵征讨,留下的将领中有人小肚鸡肠假传军令,到时候苦的仍是这些底下的士兵。” “臭小子,那也不能不说啊!既然发现了问题,就应该指出,若仍由这样的风气存留下去,他们只会变本加厉!” 林沐走到燕一一身边,小声说着:“好歹我在军中也是个副将,能不能别臭小子臭小子的叫我。” “知道了,林副将。” 连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林副将,可是相爷惩处了那些私藏饮水的将领?” “没错,父亲回去之后便查了此事,大发雷霆,按照军法,查出的三人皆打了二十军棍,若不是开战在即,估计五十是免不了的。” “我来便是提醒你们,这三人之中,有二人是林平南的手下,一个叫苏和,一个叫苏靖,林平南之前对你们派发解暑汤的事情,就有些不满,他手底下的这对兄弟又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我担心” “林副将,放心,我会看好师傅,不回叫她乱来的。” “”燕一一一只手撑着头,坐在一堆药材之中,“我还在这儿喘着气呢,能不能商量我的时候,稍微注意一下!” “我先走了。”林沐回头望着连陌。 “恩。”连陌微微点着头。 真是羡慕恋爱中的男女,有情饮水饱啊!燕一一捂住自己的眼睛,按照这样的剧情发展下去,看来自己一定能帮助轮转王君赢得这场赌局了,到时候就可以顺利回到张舒的身边了。 “师傅,我感觉你好像在盘算些什么。”连陌看着在药材堆里傻笑的师傅,淡淡的说道。 “怎么会,师傅只是觉得这春天好像还没走似的。” “” “小陌,说正事儿,二十军棍不过就是挠个痒痒,他们约莫最迟后日便会找来了,按照他们的等级来说,通常会留守营地,这样的人可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我们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将他们带到战场上去!” “师傅,可是有了主意?” “嘿嘿嘿嘿嘿”主意遍地都是,就怕他们不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守株待兔 林平南掀开苏氏兄弟的军帐,将膏药放在桌上:“开始便与你们二人说过了,行事需得小心谨慎,如今相爷既已知晓,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再做这些了,再这样下去,只怕我也保不住你们,若不是看在你们姐姐的份上,我也不会容忍你们这么胡闹!” 林平南气势冲冲的离开了营帐,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连军中的物资也敢私自克扣,饮水只是其中一部分,还好林相并不知晓其他,否则自己也没有办法替他们求情,新来的军医不可小看,只刚几日,便已经博得相爷的赏识,一个迂腐的读书人罢了,还不就是些搬弄是非的手段。 “哥哥,咱们这次可是栽了,不仅挨了棍子,那些东西也都让姐夫收起来了,底下那些人肯定要反了!”苏靖摸着自己的屁股,叹着气,“平日都无事,怎的偏偏今日却出了事?” 苏和摸着桌上的药膏,擦着自己受伤的地方:“说你傻你还真傻,你没听刚刚姐夫说什么吗,相爷定是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姐夫收去了且收去了,证据都没了,还怕旁人说些什么!我们不过是嘴馋,多藏了些水,人之常情而已,谁能说的出道理来!” “可是,这样一来,咱们就少赚许多银子啊!哥,药膏给我也用下。”苏靖伸了伸手。 “给!”苏和将药瓶丢到他的手上,“不错,一下子折损这么多,可不能当过这嚼舌根的人!听说是个新来的大夫,在相爷面前告了我们一状,不然咱们兄弟两怎么会受这样的耻辱!” “哥,你说得对,不能就这么放过他,咱们就干脆将他套在麻布里,打一顿!” “你说你,是不是傻!”苏和将枕头砸向苏靖,“我们刚被军法处置,转头新来的大夫就被打了,傻子都能猜得到是谁干的?” “是谁干的?”苏靖吃痛地揉了揉自己的屁股,不假思索的问道。 “你说呢!” “那,哥你说该如何,我都听你的!” “听说这新来的大夫医术高超,若是贸然偷袭肯定是要吃亏的,不如就先下点泻药给他尝尝,等他拉到虚脱的时候,我们再进他的营帐,将他扒光了,扔出来,你看如何?” “哈哈哈哈哈,我瞧不错!” 燕一一坐在营帐中,抖着脚,怎么等了许久不见那两兄弟出招,该不会是咽下了这口气,难不成自己还要上前去嘲讽一番? 正想着,连陌从一旁经过,拿走她面前的一本医书:“师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是静候的好。” “恩。”燕一一立马坐的笔直,将双腿摆开,学着军中男子的坐姿,淡定的翻看着书籍,总不能让自己徒儿瞧不起,还是装的像一些的好。 “燕大夫,这是今日的午膳,还请慢用!”一名火头军端着饭菜走了进来,瞧着年龄,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难道军队里还招孩子? “等等。”燕一一叫住了那个孩子,她仔细翻动着碗里的菜,色香俱全,还多了一味泻药。 “不知燕大夫有何吩咐?”那孩子有些紧张。 连陌看向燕一一,瞧她神色不对,难道说饭菜里有问题。 “你看上去不过十二三岁,你家父母怎会放心你来这军中?” 孩子有些诧异,他没想过神医会问这样的问题:“回燕大夫,小人是跟随父亲一起来的,父亲说,家国有难,男儿当以身作则,家为后,国为先。” 这句话怎么听着有些耳熟,燕一一起身走到他的面前,悄悄放了一块糖果在他的手心:“恩,你父亲说的不错,但是你还小,在后厨做事也同样责任重大,别轻视自己,凡是不要逞强,知道么,这个是给你的,你留着自己吃。” 燕一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瞬间好像看见了小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不禁湿了眼眶,不管泻药的事情与他有没有关系,他终归还是一个孩子。 “多谢燕大夫!”孩子转身的瞬间,在她身边轻声说道,“菜里被人下了药。” 燕一一笑着对他摆了摆手:“去吧。” “师傅,可是上钩了?”少女坐在一旁静静地翻着书,自从跟着师傅,好似身边多了不少的事情,但是也十分热闹。 “恩,收拾收拾,一会儿给你化个妆,接下来就全靠演技了!” “恩。” “哥,咱们站在这儿干嘛?”苏靖轻声问着,他们在林相的营帐外已经站了快一日。 “我怎么能有你这么蠢的弟弟,我们站在这儿,一来是为了证明自己认真改过,主动认错,二来,你看看那边就知道了。”苏和动了动嘴巴,示意着前方。 之间一个身穿白衣的公子,从营帐跑了出来,捂着腹部,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汗珠,另一个年纪稍小的公子,也同样从营帐处进进出出,脚步不停。 苏靖嘴角上扬着:“看来,起效了!” “嘘!别说了!” 林相与其他几位副将从营帐中走出,他瞧见站的笔直的苏氏兄弟两,点头说道:“有错改之,便是好的,希望你们能够下不为例。” “谨遵相爷教诲!” 林沐望着远处白色煞白的二人,心中疑惑着,昨日还好好的,怎的今日就成了这副模样,哎,也不知是真是假,瞧小陌脚下仍旧有力,只是面色虚弱,想是装的,看来又有戏看了。 燕之行看见远处营帐中的连陌,正想走上前去,却被身旁的林沐拉到了一旁。 “仲由,可是要去燕大夫那处?” “正是,不知连姑娘她们发生了何事,瞧着脸色有些差。” 林沐笑着说道:“无妨,无妨,你且信我,她们并无大事,你这一去,倒是会坏了她们的事情!” 燕之行注视着眼前的男子,他们从小一同长大,他的脾气秉性最清楚不过,不相干的人他更是从不过问,而他眼中的笑意却让自己有些不大舒服,好像连姑娘的事情,他都知晓,燕之行并不喜欢这种感觉,那种情意是藏不住的,自己又怎会看不出? “长安,我有事问你,你定要如实作答。” “好,你说。”少年收回肆意的笑声。 “你可是可是喜欢她?”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正入圈子里 “仲由,你在说些什么?”林沐漫不经心地回道,他的目光还在远处来回跑走的墨蓝色衣裳上,这么配合大姐一起胡闹,倒是不像她的个性了。 燕之行挡在他的面前,认真的发问:“长安,你能否认真一点,我在问你,你是否也喜欢连姑娘?” “你”林沐看了看燕之行严肃的表情,这才明白过来,都怪自己这些日子太过迟钝,一门心思只放在了出征与小陌的身上,不曾想过为何燕候家的世子,隔三差五的就跑到自己的府上,送这送那,原来他们二人的心思竟撞到了一处。 “是,小陌确实是我心仪之人。”林沐正对着他的目光,十分笃定的答道,“但小陌的心仪之人是谁,我并不清楚,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先来后到,全凭她一人的心思,我并不介意做你的对手。” “倘若,连姑娘心仪之人是我该如何?长安你可是会放弃?” “情之一字,即使是兄弟也不该有何想让之说,我只能告诉你,除非她嫁与你,否则我是绝不会放弃的!”林沐将手中的剑拿起,放在自己的胸口处,“她若是真心嫁与你,我林沐定会第一个祝福你们,反之,我希望你也能够同我一样。” 燕之行愣在了原地,他没有想过有一日他们会成为对手,如今看来不论是战场上还是情场上,他们都将会有一番争斗,那些名利权势,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一人,与之不同的是,他并没有那十足的把握。 燕之行摇头笑着:“哈哈哈,长安果然是长安,依旧是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好似一切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一般,还真是” 还真的是让人有些不爽,好似不论在何处,大家的眼中都有那个耀眼的林沐,即使是在连姑娘的眼中,也是一样。 林沐并未察觉到燕之行的情绪,只当他是在同自己公平竞争的宣战,他抬手搭在燕之行的肩膀上:“仲由,那我们就一起加油吧!” “恩。”燕之行微微颔首应和着,眼神停留在他们共同爱慕的那个女子身上,有那么一瞬,他很想将她藏起来。 “师傅,是不是差不多了。”连陌在营帐中若无其事的坐着,挂着惨白的一张脸,悠悠地喝着杯中的茶水。 “应该是差不多了,再演下去就有些夸张了,把其他人招来就不好了,等会儿我再给你抹点粉,晚上咱们就在这儿等着那两个蠢货上钩,嘿嘿嘿!”燕一一笑的十分奸诈,这么好的机会摆在面前,不怕他们不就范。 “其他人?”连陌放下茶杯,望了望铜镜中自己的样子,向后坐了坐,这个妆还真的是,散下头发,准能吓死几个。不知是不是跟师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自己也有了些许恶作剧的心态。 “可不是嘛!你是没瞧见,那两个小子看着你那较弱的样子,差点就冲过来了,还好林沐那个臭小子还算不蠢,不然穿帮了可就白折腾了。” 燕一一吩咐着账外的守卫,不必送晚膳过来,随后便将帘子拉实,从布袋中拿出一些黑豆,撒在进门的位置,将之前准备好的糖加浆糊放置在一旁,用双手比划着尺寸。 “师傅,进门处还有些空隙,那里也撒一些的好。” “呦呦,不得了,为师好像把你带坏了,这可怎么办?” “徒儿倒是觉得师傅教的恰到好处。”连陌用手指着燕一一面前一米的位置,“师傅那些浆糊晚些时候,涂在这里就可以,他们从那处进来,应是跌落在这个位置的。” “诶,我家徒弟厉害了,没想到你还是挺聪明的啊!万一他们没中招打起来了该如何?” “”也就只有自家师傅一直看不到自己的才能了,“师傅,我可以在两招之内将他们放倒丢出去!” “你瞧为师这个记性,都忘了还有一个高手在这里,早知道就不用这么辛苦布置这些机关了” 夜黑风高,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偷偷地接近他们一直关注的那个军帐,两个人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皆蒙着面,手里拿着棍子。 “哥,他们今晚没吃过东西,应是已经拉的虚弱无力了,守卫都已经被我支走,旁边无人了。” “恩,不错,你总算还是有些用处的,一会儿进去了,我对付那个大夫,你对付另外一个瘦小的男子。” “哥,你放心,这回咱绝不会失手,少说也要还他三四十棍才解气。” “走!” 苏和、苏靖二人,蹑手蹑脚的向营帐靠近,燕一一在里头瞧见那两个影子,假装虚弱的喊着:“哎呦哎呦” 外头的二人一听,更加喜出望外,掀开帘子,大步向前一迈,正巧踩到了燕一一一早铺好的陷阱之中,向前滑去,倒在地上,二人迷糊之中感觉被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时间竟动不了身。 连陌从营帐的另一边跑出,大声叫着:“来人啊!有奸细啊!有奸细啊!” 最先听见声音的是林相营帐中的众人,林沐拔剑冲在了前头,林相等人纷纷走出账外。 “这是发生了何事,怎会有奸细混入我方军医的营帐,莫不是打着什么主意?” 林沐几步便来到连陌面前,见她向营帐内使着颜色,便将那浑身沾满不知何物的二人拎了出来,转身对赶来的林相等人说道:“回林相,这便是夜闯燕大夫军帐的二人,此二人蒙着面,一时难以辨清相貌。” 林相打量着那两个狼狈的黑衣人,喝道:“竟然还有此等奸细混入军营之中,林副将,将他们面巾摘下,本将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这他们身上的衣物都黏在了一处” “摘下来!” “哗”的一声响,众人皆围了过来,那二人的面巾连带着身前的衣服被一齐撕扯了下来,只剩下后半边的衣物还挂在身上,定睛一看,这廉价被撕的通红的二人,不是苏氏兄弟,又是何人! 第一百八十九章 兵荒马乱(一) “苏和、苏靖,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林平南惊讶的说着,这两个不争气的家伙,又不知惹出了什么祸事,早知如此,便不该一时心软答应妻子,带他们二人前来参军,如今林相在前,自己也无法替他们求情。 苏和苏靖看着横眉冷对的林相,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也忘记了现下尴尬的处境,磕头求饶着:“林相,我们,我们只是一时走错了营帐。” “一时走错了营帐?”燕一一虚弱的从营帐中走出,连陌上前搀扶着自家师傅顶着一张同样虚弱的脸。 林沐将那撤下来的衣物丢在苏氏兄弟的胸前:“自己盖着!” “你们二人着实有趣,你们的营帐离我中间隔了七八处,一时走错,竟然也能走到我的账中,哎呦”燕一一沉声说着,捂着自己的腹部一声惨叫,将他们二人带的棍子丢在地上,“二位可是准备在我营帐之中戏耍一番?” “燕大夫,这是怎么回事?”林相走到燕一一的面前,关心的问着,“你们师徒二人昨日还好好的,怎么如今脸色这么差?” “回林相,我和师傅今早一直在忙活药材的事情,早膳都不曾用过,谁知吃过午膳之后,肚中便腹痛难忍,如今已是拉的有些腿软,师傅说自己是行医之人,竟连泻药都看不穿,定会叫旁人笑话,便不许我说。”连陌一脸无辜的样子,断断续续的说着。 “谁知晚上,我们正休息着,营帐中便突然多了两个人影,本来以为是什么刺客、奸细之类的,我便急忙跑出叫人了!” “要不是师傅晒了许多药材在营帐之中,只怕我们已经” “你这小子胡说八道,我们哥俩几时要害你们,你们定是故意的!”苏靖一激动站了起来,指着连陌骂道,“你这小子,明明刚刚都无甚力气,现在竟然还能说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燕之行站在林平南的身后,他反应过来,原来那时林沐拉着自己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出,可他们明知道那二人是林平南的手下,还要不惜得罪,究竟是为了什么,何故要在出兵前惹出这么多的事情? 林沐轻轻抬起剑鞘,打向苏靖的膝盖后方,苏靖顿时又跪倒下来:“那这么说,你们二人确实是进了燕大夫的营帐!” “燕大夫,让你们受累了,此事是本将处理不当,本以为上次的饮水之事已经处理完毕,却不曾想,这二人不知悔改,此番竟生出了害人之心,是本将疏忽了。” 林相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二人,质问道:“你们,还有什么好说!” 苏和思前想后,才恍然大悟,这是一个圈套,都怪自己太过疏忽大意,他一个大夫怎么可能会不识得自己的伎俩,他抬头盯着那佯装虚弱的师徒二人,燕舒,这个梁子结定了,此等奇耻大辱,不报誓不为人。 苏和俯身在地上磕着头:“林相,此番是我们兄弟二人的不是,我们辜负了林相的期望,甘愿降级,但求林相勿要将我兄弟二人赶出营中,哪怕在战场上当一个马前卒也好!” 苏靖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哥哥,随后也学着他的样子求着情。 林相叹了一口气,若不是用人之际,他真想将这两个家伙结果了,心肠如此歹毒的人,留在军中迟早都是个祸害,他从林平南身边走过,拍了拍林平南的肩膀:“你的人,自己处理,等这场仗打完在行军法处置吧!” 众人皆慢慢散去,议论纷纷。 “他们也有今天,真是老天开了眼了,按我说,就应该直接军法处置!” “可不是,他们总是欺负我们这些新来的兵,仗着自己有几分势力,就在军中横着走,连燕大夫也想害,我看啊,就是报应!” “他们这样,还不是靠着林平南将军,要是没有林将军,他们算个啥!” “走走走,今日这事儿真是看得痛快,咱们再去跑两圈儿!” 林平南走到苏氏兄弟面前,几巴掌打下去:“我同你们说过多少次了,此次若还有命活着回去,你们回家自己同你们姐姐交待,我算是管不了你们了,也不想管了!你们二人撤去现在的职务,就依你,当个马前卒吧!” “多谢林将军!”苏氏兄弟叩首离去,苏和走了几步远,回头望着燕舒,眼神中充满了恨意,若有朝一日自己等到了机会,定要叫他生不如死! 燕一一翻了一个白眼,仇视自己的人多了去了,你们二人又算第几!想一想,戏也该散场了,她拉了拉连陌的袖子,正准备回营帐中,却被身后的声音叫住了。 “燕大夫,可借一步说话。”林平南拱手说道。 燕之行与林沐同时望了过去,向连陌的方向走近了几步。 “请!”燕一一伸手说道,走向营帐的后方。 林平南嗤笑一声:“我不知燕大夫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也不该将所有人都看作如此愚蠢,他们二人是有心害你不错,但你这些豆子、浆糊也不是平白生出的,相信燕大夫能够明白在下的话,有些事情,总不该做的太过分了。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燕大夫觉得呢?” “呵呵,在下不以为然,人无害我之心,我必然也无害人之心,若人有害我之心,那必然是姑息不得,将军觉得有一难道就不会有二。说句明了的话,他们二人能够如此乖张,在家中定是有人娇惯着,在外头也依旧是有人庇护着,将军应该多谢在下才是,不然日后到了杀人放火之时,恐怕悔之晚矣!” 林平南将佩剑拔出,架在燕一一的脖子上:“燕舒,你不要觉得林相多看你一眼,你就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了,你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大夫,在这军中还是老实一点的好,本将军平生最厌恶的便是挑拨是非的读书人,此番看来燕大夫也没什么不同!” “林将军,在下话已经说完,无事,在下就先行告退,还希望林将军能够记住在下的话,良言皆逆耳,告辞!” 燕一一用手指将剑梢移开,眼神之中充满着杀气,冷冷的说道。 林平南见状向后退了一步,明明是个毫无武功之人,为何却有些惧怕,他立在原地,想着刚才燕舒说过的话,叹了一口气。 第一百九十章 兵荒马乱(二) 怪也要怪他们二人不争气,偏偏被当场抓到了现行,如此叫自己也丢尽了颜面,这两个废物,若不是看在苏氏的面子上,他真想不再管他们二人。自己的人自己打得骂得,可就是看不惯燕舒那嚣张的气焰,怎会如此之巧,他们一进营帐就出了事,一出事便叫众人撞上。 读书人果然奸险狡诈,日后定要小心一些才好,他们二人于燕世子、相爷之子又多有瓜葛,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军中想必没有哪个敢惹,林平南提剑愤愤离去。 “连姑娘,当真是你,在下都有些认不出了。”燕之行走到连陌面前,摸了摸头,“上次送的那些玩意儿,不知道,可有你能瞧的上眼的。” “嘘!”连陌做着嘘声的手势,暗示他小声些,“燕世子,多谢你的好意,只是连陌见那些东西太过贵重,只取了其中几件,还望世子不要生气才好。” 林沐在一旁竖着耳朵听着,仲由什么时候送的礼物,怎的自己都不知道,没想到小陌同其他姑娘一样,也喜欢这些东西,恩,自己定要牢牢记住才行。 “连姑公子客气了,若有什么需要在下的地方,大可来找在下,在下的营帐就在” 连陌踮了踮脚,看见一旁林沐奇奇怪怪的模样,觉得有趣,便大声回道:“我知道,在相爷的营帐右侧。” “你知道!”燕之行一双手不知放在何处,有些开心地搓了搓自己的衣服,“那好,有事你便来寻我,我先走了。” “恩。” 林沐抱着佩剑,看连陌笑的开心,眉头拧做了一团:“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我们啊”连陌扬起下巴,“不告诉你,你听的那么起劲,自己猜。” “你”女人真是难以捉摸,昨日还同自己好好的,今日便对另一个男子也笑逐颜开的,莫非她这么笨,看不出自己的心意?林沐低头不语,只自顾自地皱着自己的眉头。 连陌偷笑着,却也不忍心见他一直如此,伸出食指,指向他的眉间,轻轻按了按:“不要这么皱眉,太丑了,像个小老头。” 林沐感觉到一阵药香扑鼻,抬眼撞进对方如星辰般的眼眸中,一时晃了神,他将少女的手从自己的眉间拿下,只痴痴的看着对方,手中与心头都仿佛触电一般。 “咳咳,林公子这么在站一会儿,估计这军中就要多一个龙阳之癖的传言了,还是尽早回去的好。”燕一一从营帐后侧走出,便对上这温馨的一幕,待姨母笑结束之后,还是冷静的做了那个破坏气氛的人。 “哦,哦,对,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林沐条件反射般松开连陌的手指,向营帐左侧走去。 “咳咳,林公子,走错了,那边,那边!” “呵呵呵,多谢!”林沐低着头又走了回来,不敢抬头瞧着那少女的神情,只觉得自己今日着实有些丢人。 连陌将自己的手指握于手心,好似那温度还在,她将双手背于身后,对燕一一说道:“师傅,刚刚林将军可是威胁了你。” “威胁倒是谈不上,只是为师好言相劝,却被人看成故作炫耀,哎,好人难当啊,一个诚实的好人更是难当!” 连陌用手遮挡着有些晃眼的夕阳,看着远处的那片风沙:“师傅,依你观星之术来看,可是马上就要出兵了。” 燕一一收回调侃的心态,严肃的说道:“是啊,快了,应是在明日了。” 关于这场战具体的细节她并不清楚,只是听闻这场战争本来是胜券在握的,却不想中途出现了一个奸细,五千精兵皆被绞杀,其中一个副将回营报信却被围困在沙漠之中许久,险些丢了性命,皇帝大怒,屠了那奸细满门,上下几百口人一夜之间都丢了性命,这么隐晦的事情自然不会被记录在史册之中,这也是自己偷听北莫尘他们讨论军法的时候得来的。 “师傅,你说打仗,究竟是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好了,还是更差了?” “怎么突然研究这么伤感的问题了?”这不符合自家徒弟冷酷无情的性格啊!燕一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这种做别人师傅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连陌将手放下,那轮日光被远处的沙丘遮挡住了一半的身躯,整片天空与那沙地混为一体,她的目光里糅着些许复杂的情绪:“我家中的所有人都饱受着战争的折磨,世世代代都只守着那个村子,我们不敢踏出村子一步,因为我们害怕所有的纷争,害怕它带来的那种难以磨灭的痛楚,远远比死亡来的还要痛苦许多” “但是,你走出来了不是么。”燕一一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毒夫人的家族世世代代都守着冰决的秘密,却不曾想终有一日还是沦为万劫不复的境地,世间许多事都是如此作怪,一心想要躲过去的,却偏偏躲不过。 连陌低声笑着:“师傅,好像我的心事你都能理解一般,师傅难道就不好奇我来自何处?” “小陌,你是谁和你来自何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今是我的徒弟,这就够了,你既然想要寻得新的生活,就不应该被过去所束缚着,我想不论你的决定是什么,你的家人都会支持你的。” “师傅”连陌红了红眼眶。 “呵呵呵,不要太感动了,为师就是有那么一点点通情达理。” “师傅,你踩到我的脚了” 呵呵呵呵。”燕一一干笑着,向营帐走去,过完了今日,就没有这么清闲看风景的时候了。 连陌转头看着那个背影,轻声说着谢谢,有个师傅的感觉好像也不赖! 夜半,林相营帐之中,烛火下两个人影并排坐着。 “长安,明日你与燕世子且跟着平南一行人” “父亲,不是说好了此役,我可以自带军马上阵的么?” “你从未带过兵,此役并非儿戏,你应当先试炼一番,切勿操之过急。” “父亲,我既然已经决定了上战场,就绝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恕儿子不能遵从,儿子终究是要长大的,怎能始终躲在他人的庇佑之下。”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兵荒马乱(三) “你这猢狲!”林相拍在他的头上,“怎的好商好谅的与你就是行不通,你若出了什么事,你叫我如何同你娘交待!” “父亲”林沐吃痛的摸了摸自己的头,“我知道你的担心,儿子也并非全是逞强,盐城地处要塞,可攻可守,这样一个地方只要能够一举夺得,大丸定能手到擒来,只是听闻盐城有两名猛将名为哈赛、哈哑,他们二人行军形影不离,此行他们必然已经探查到我方的实力,定会与父亲你们正面交锋,若我带领一方军队从另一侧杀出,将此二人分开,定能将他们的实力从中瓦解,那也可为父亲赢得几分胜算。” “长安所言确实也是为父担心的地方,他们二人默契非常,的确很让人头疼。” “儿子并不想永远只做那个被人守护的人,儿子也想有朝一日能够挡在父亲的前方。” “长安,你长大了许多啊!” “仲由还望父亲托林将军多加照顾,他从未上过战场,只怕一时间难以适应。” “恩,你且记住万事不得逞能。” “谨遵林相军令!”林沐跪在地上拱手说道,笑着走出营帐外。 有一身影瞧瞧从林相营帐后侧走过,径直走向了哨兵营,那人向火光之处走去,在苏靖的身边停了下来。 “明日,你记得与我换到一处来,咱们去林沐副将的底下。” “哥,你说什么?他上次打了我一下,我的腿到现在都疼,还去他的手下,岂不是要被他欺负死。” “你听我的,别想别的,咱们这个仇,看来很快便能报了!” “哦”苏靖见苏和走远,叹了叹气,丢了些木柴在火堆里,本来想着这次出来再捞一笔,回去就能买块地娶媳妇儿了,不曾想,真是天不遂人愿,这仗打不打终归与他们老百姓有什么关系,谁当皇上不是当,他们仍旧还是那底下的平民百姓,没啥不一样的。 这些个大人物,就是喜欢今天打仗,明天打仗,折腾来折腾去,也不嫌麻烦。 “呜!”一大清早军中的号角便吹响了,士兵们整装待发,都跃跃欲试,只盼着能早日打赢这场仗,好荣归南都。 “小陌,你瞧,他们就要出发了,你不去送送?” “送什么?”连陌嘴上淡淡的回着,眼神却看向队伍中,穿着银色铠甲的那人,有些忐忑不安,希望他能够平安归来就好,自己还有很多话不曾告诉他 “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好多话没跟人家说,人家就走了,哈哈哈哈,放心放心,你的心情为师懂的。” “师傅!”连陌急忙制止燕一一接下来的话,她再回头看时,部队已经缓缓先前出发,她眼中的男子,微微回头,望向她站的方向,她不自觉地伸直了手臂,向前挥了挥。 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她在心中默念着。 “平南你带世子走左侧,林沐副将带五千骑精兵走右侧小路,我们在盐城汇合。”林相骑在马上传着军令。 “领命!” “领命!” “领命!” 林平南有些惊讶,不过他相信凭借林沐的实力,绝对能够胜任,抛开其他不谈,他还是很喜欢这个小子的,日后他的作为必定皆在他们之上。 “仲由,我先走了!”林沐领着军队提前出发,他头也不回的向前骑着马,还是没能听到后方的一句保重,有些情谊再深厚又如何,皆抵不过流言和猜忌,他自以为的公平竞争,却早已将他们兄弟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林沐扬起手中的马鞭,他不信什么狗屁的命运,他还是相信那个曾经为自己,挡在燕侯夫人身下的瘦小身躯,他只信自己的眼睛,林沐加快了速度,将那些胡思乱想抛诸脑后。 燕之行跟着林平南从另一侧行进着,他望着那马蹄扬起的尘土,瞬间被沙漠中的风卷做一团尘土,久久不曾散去,林沐的队伍好似被那层风沙团团围了起来,他眼中的情绪是惋惜,或许没有什么事情是长久的,亦不会有什么情谊能够永远不变。 昨夜他恰巧听见了林沐与林相的谈话,也是他不经意间透露给苏和的,如林木这般天之骄子,再加上一场胜仗,纵使是谁人都会为之倾心的,这么对比自己更加的没有任何优势,所以这次他的出场必定不能完胜。 错只错在你我喜欢上同一个女子,自小倒大,林沐总是能够那么潇洒肆意,全然不同于自己,轻易便可赢得所有,可这一次,也该让自己赢一回了。 苏和与苏靖跑在最前方,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苏和只等着最后一次部队修整的契机。 “传令下去,我们在此处修整一刻,等待林相他们先发兵之后,我们再从旁出击。” “遵命!” 苏靖看着苏和鬼鬼祟祟的正慢慢向最近的马匹走去,跟在他的身后:“哥,你干嘛呢?” “你个蠢材,差点被你吓死!”苏和一掌打在苏靖的脸上,“等下你拿着这根针,扎到马屁股上,等马乱跑起来,你便大喊,知道了么?” “哦,知道了,哥你要去干啥?”苏靖揉了揉自己的脸。 “我趁乱偷匹马走!” “什么!你偷马干什么?” “我跟你说,那个燕大夫根本就不是什么男子,而是女子,我也会是昨夜无意中看到的,想这林沐肯定与她女子有纠缠,他若死了,你说这燕大夫会不会很伤心。”苏和阴险的说道。 “哥,这马上就要出发了,你可别做傻事!” “做傻事?他们都将老子踩在脚底下,这回我要叫他们看看,他们的生死被谁轻易捏在手上,你不用管那么多,只听我的就行,我还是不是你哥!” 苏靖叹了口气:“行,那哥你自己多加小心!” 苏靖将针插在了马的身上,突然将那匹马鸣叫一声,向另一边冲去,众人乱作一团。 林沐飞身上马,跑了几圈,才将马制服,他骑着马从近处回来:“快!该出发了,都是这匹马误了时辰!军令耽误不得,我们必要加快脚程!” “遵命!”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兵荒马乱(四) 苏靖看着那个在混乱之中远去的身影,有些犹豫,究竟要不要告诉将军,前方便是敌军的阵营,哥只身一人去了那个方向,该不会是通敌通敌可是大罪,是要灭族的,苏靖加快脚步,跟上军队的步伐,还是打算将此事隐瞒下来,若无人知晓,至少还能够保全自己。 “报,前方截获一人一马,瞧装扮应是南都的士兵!”一个哨兵围着半身的绒衣,跪在地上禀报着。 “南都的人,莫非是来偷袭的,拖出去砍了!”哈赛挥了挥手。 “慢着,将那人带上来!”哈哑出声制止着,“哥哥,怎会有人派一个如此不堪一击的人前来偷袭,素闻南都的林相老谋深算,此棋子必定不会是他派来的,问问又何妨,届时没有了价值再杀也不迟。” “好,就听你的,把人带上来!” 苏和被压进营帐中,账内正东方站着一个壮汉,头上只束着一小截辫子,剩余的部位没有任何毛发,一圈儿络腮胡长得十分浓密,正瞪着一双铜眼对着自己,另一旁坐着的男子体型相对瘦小许多,长相颇为清秀,但是隐隐约约透着一股邪气。 “说!你为何会出现在营帐前,可是姓林的老头儿派你来的!” 苏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不不,回禀将军,小人只是前来投诚的。” “投诚?”哈哑起身打量着跪在地上的那人,“就凭你?” “回将军,小人自来投诚,便不会空手而来,此番战役相爷将队伍分成三股,其中正有一骑精兵前来突袭,只为将将军二人分开!” “哈哈哈哈哈,林相果然好手段,不过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哈哑抽出弯刀,架在苏和的脖子上。 “我我,所言句句属实,此次领兵的是林相的儿子林沐,你们若是能够生擒了他,定能赢得这场战争!” 哈哑将苏和从地上扶起:“不知大人,可是要什么回报,你这短短几句话,倒是帮了我们兄弟不少忙啊!” “呵呵呵,小人”苏和突然捂住自己脖子,他没想到哈哑会瞬间要了自己的性命。 “呵,本将军最讨厌的就是这般背信弃义的小人,哈哑杀得好,来人,丢出去喂狼!” “遵命!” “哥哥,如今既已知晓有兵来犯,你大可假意中计,我去将那林沐引至到流沙处,取他身上一样东西回来即可,届时我们便可以以此作为要挟,不怕他林相不服软!” “哈哑,这不是我一贯作风,大丈夫岂能用这种卑鄙的手段赢得战争!”哈赛将头扭向一旁。 “哥哥,你忘了咱们的族人了么,此次若是输了,他们怎么办,你觉得大王会放过他们么?还有你那四岁的孩子,该如何?” “哎”哈赛轻叹着,此番也只能如此了。 “哥哥,请放心,一切卑鄙的事情,都由我去做,哥哥还是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军!” “哈哑,多加小心!” 林沐率领五千精兵出现在敌军阵营外,不出所料,哈哑带兵前来。 “前方何人?报上名来!”哈哑双手拿着弯刀,大声喝着。 “副将林沐!” “在下哈哑!”哈哑说罢便直直冲向林沐,手底下的士兵见状立马冲向前方。 “杀!” 林沐拔出长剑,当下迎头击来的弯刀,哈哑转着刀,从他右下方攻来,林沐向马的另一侧弯去,脚挂在马蹬处,手轻拍地面,重新坐于马上,挥着长剑杀向对方主将。 哈哑望着不远处另一侧扬起的风沙,手上的动作故意慢了半拍,林沐的剑从他的左臂擦过,一时间手底下的士兵有些不敌,哈哑调转马头,大声喊道:“撤退!” 林沐急忙领着士兵挡在了哈哑的去处,哈哑领着军队向另一边的沙漠跑去,转身的瞬间,一抹邪笑挂在他的脸上,要的便是你的乘胜追击,哈哑仔细寻找着流沙的方向。 林沐并没有察觉,只是领着士兵追了上去,直到前方的队伍突然停下,他迟疑着挥手示意众人止步,风声呼呼略过他的耳侧,他的心中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前方站在高处的人,正回头笑着看向他。 “不好,快撤!”林沐大声喊着,可此时已经晚了。 沙漠中的风越来越大,他看见身后的黄沙旋转着不可思议的弧度,将众人与马一同吞噬下去,他飞身过去,急忙拉住身边的人,挣扎之间,自己的脚也被吸附了进去。 哈哑骑着马从他头顶上方的沙丘经过,扬起长鞭,将他的佩剑勾走:“多谢林将军,若你有名,咱们再会!” 怎会如此,只因自己的一时疏忽,导致众人都陷入困境,林沐顿时懊悔不已,他伸出手拉着身边的人,对身边的人说着:“此次是我大意了,你们不该不命丧于此,我拉你出来,你踩着我便可以出去,你记得定要赶到战场,告诉林相,我技不如人,已然身亡,哈哑去了我的佩剑,定会以此要挟!” “将军”苏靖没想到苏和当真走上了通敌这条路,他想起自己的姐姐临行前的诸多告诫,顿时就亏无比,他反手扯住林沐的衣袖。 “将军,此次全是我那兄弟苏和所为,若不是他提前将计划泄露,并不会有此结局,即是我兄弟所犯的错,我理应承担,将军你的命远比小人的命珍贵的多,只望将军出去之后,能够为我苏家求情!” 林沐在风沙之中才看清那人的面容:“苏靖!” “将军,来不及了,你武功高强,定能踩着小人的背出去!” “苏靖,你所求我定会做到!”林沐沉声说道,借着苏靖的气力,将脚抽出,踩着他的背部,一跃而起,倒在了沙丘上,他看见那些刚刚相识不久的人,慢慢下沉,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林沐一阵戚然,提着一口气勉强爬起,掌中一阵刺痛袭来,他晃晃悠悠的站立了起来,只瞧见一个小小的影子在黄沙之中迅速穿梭着,下一刻便没了知觉,倒在了沙丘的另一侧。 第一百九十三章 消失的副将 “林相,我们该出兵了。”林平南拱手说道。 “也罢,迟迟未等到林副将的信号,不能再等下去了。”林相一股愁绪涌上心头,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林家老头儿,还不出来与我大战几百回合!” 账外传来一声叫嚣,林相等人骑马迎敌,燕之行率先冲了出去:“休要无礼,你这蛮人,不如先打过我再说!” “哈哈哈哈哈!”哈赛扬天大笑,“一个黄毛小儿,也配与我对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燕之行面上红了红,看着周围士兵望着自己,没等着林相吩咐便拔出长剑,冲了上去。哈赛冷哼一声,提着双刀轻松抵挡着他的招式,双刀同时夹向燕之行的长剑,那剑竟然被生生折断。 “哈哈哈哈,怎的我才出了一招啊!” 燕之行拿着断掉的剑柄,思绪涌上心间,感觉周围的嘲笑声向自己袭来,一时间忘记了自己还身在战场之上,哈赛挥着刀正欲取他首级,只见一支箭不偏不倚的症朝着哈赛的胸口射去,哈赛收回双刀,挡住自己的胸口,燕之行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调转马头,悻悻离去。 “林相,好箭法,就是还差那么一点儿!” “你怎么这么鲁莽!自己一人就跑了出去!”林平南责怪道,“若不是林相,你刚刚就人头落地了,小心跟在我们身后,不可冲动行事!” 燕之行低头应和着,此时的他已然没了最初的那股冲劲,就像是被人一盆冷水浇下,已再无任何热情。 “林相不能再等了,对方气焰如此嚣张,再等下去,恐军心易散!”林平南拱手说道。 林相听罢,拔出腰间的佩剑:“击鼓,出兵!” “咚咚咚!”鼓声震天响,士兵们大声喊叫着,冲向阵前,哈赛同样领着士兵投入到了杀戮之中,双刀一下,必定见血,转眼间已有七八人死于他的双刀之下,他的目标是林相,他逐渐排除眼前的障碍,向林相逼近。 林相挥着长剑,看着向自己杀来的大汉,丝毫不示弱,轻松应对着双刀的威力。哈赛久攻不下,不见林相的破绽,一时情急,挥着双刀一阵乱砍,竟将林相座下的马砍伤在地,林相转而立于风沙之中,挥剑直攻对方下盘,哈赛一时不察,被逼的节节后退。 就是这个时候,林相眼中一片清亮,正挥剑欲攻击哈赛的要害,却被另一把剑生生挡下,林相诧异的望着来者,拿着他儿子长剑的是另一个年轻的男子。 “林副将的佩剑,怎会在你手中?”林相见招拆招,疑惑地问道。 哈哑低声笑着:“呵呵,林相怎的不好奇林沐副将不曾前来与你们汇合,他正在我们营中做客。” “小子,莫要以为三言两语便能骗得老夫!”林相挥剑相向,他并不相信那人的言语。 “哦,是么,不知还有什么能让林相信服,是你儿子的手,还是脚?” 林相顿时慌了神,并未发觉哈哑的剑已经接近自己的腿部。 “林相,小心!”林平南飞身过去,正欲挡住哈哑的攻击,还是晚了一步。 林相单膝跪在沙尘之上,顿时觉得一阵耳鸣,晕倒在那个向他奔来的将领身上。 林平南观察着林相腿上的伤口:“不好,剑上有毒,撤兵!” 众士兵从四周围了过来,将林相与林平南二人团团围住,向后方慢慢行去。 哈赛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士兵停下追赶,他走到哈哑身旁:“你在剑上抹了毒?” “哥哥”哈哑见哈赛生气的向营地走去,急忙追赶了过去。 “若不如此,怎能取胜?” “你眼中的取胜,只能靠这些小人行径么,大丈夫怎能如此?” “哥哥说的道理我都懂,可这是最快的方法,我本就不是什么大丈夫,你们男人所说的,与我没有什么干系!” “哈哑,这战场上没有几个人是能够让你哥哥我佩服的,可林相便是其中一位,明明是我技不如人,你却哎” 另一边,林平南抱着林相急忙回到了营帐内,叫来了随行的军医:“快,你快看看,林相中了什么毒?” 那大夫探了探脉,下的跪在了地上:“将军饶命,小人不曾见过此毒,不知如何下手啊!” “废物!要你何用!”林平南挥剑正要斩过去,被燕之行的剑柄挡住了。 “将军,在下曾经身中奇毒,乃是燕舒大夫所医,不如传唤燕舒大夫。” “快!快马加鞭回营,将燕大夫请来!” “遵命!” 燕一一正在营中清点药材,突然一阵马蹄声直奔向她的营帐,一个小兵跳下马来跪在她的面前:“燕大夫,将军受了伤,还请燕大夫即刻跟随小人赶往驻扎地。” “好,我这就去收拾东西,将军是何处受了伤,你简单与我说下,我好准备伤药。” 小兵俯身凑了过来,小声说着:“与敌军交战的时候,腿部中了毒。” 连陌从外头赶回来,正巧碰上这一幕,察觉到有事情发生,见师父神情不似平常,异常焦急。 “师傅,可要我同你一起去。” “不必,我一人去即可,对了我要进里头拿些工具,还请大人在此等候片刻!” 小兵站在营帐外,有些焦急,连陌在一旁轻声询问着:“军中有人受了伤,可是林副将军。” 小兵正想着其他事情,脱口而出:“不曾,林副将军今早出兵后便消失了踪迹,不知去向。” “你说什么?”连陌焦急的问着。 燕一一从营帐中收拾完物品,径直上了马:“大人,我们快些出发吧,不能再耽搁了。” “是!” 马匹消失在连陌的视线中,消失了?林沐莫非遇到了什么不测!连陌简单收拾了一些食物与水,便偷偷骑着马匹,离开了营地。 林沐,你不能有事,我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与你听,你定不能有事! 连陌避开燕一一他们的方向,从另一侧驶向军队驻扎的地方。 第一百九十四章 沙漠定情(一) “营帐之内不要站这么多的人,还请将军帮我屏退左右,只留下将军一人即可,我好专心给林相解毒。”燕一一径直走向床榻周围,拱手对林平南说道,一来账内的温度不宜过高,二来只怕人群之中会有奸细,任何消息都应封锁在营帐之内。 “大家先行退下,让燕大夫静心医治再说!”林平南将首铠取下,放置在一旁,其他众将士见状纷纷退出了营帐外,燕之行掀开帘布,回头望着塌上的林相,他仔细思量着哈哑手中的那把剑,不觉得额间冒出一层冷汗,难不成长安已经命丧他手,自己只不过是想挫挫他的锐气,怎会如此,他神情中有些慌乱,急忙走了出去。 燕一一为林相把着脉,瞥见燕之行匆忙的身影,有些怪异,但是眼下解毒最重要,并未多想。 “林将军,相爷是如何中的毒,你且细细说来,时间,伤口的颜色变化,都要说的具体一些。” “好。”林平南虽然不喜欢她说话的口吻,但是此时不是置气的时候,他将前后因果,以及战场上发生的事情诉说了一遍,“燕大夫,这毒,可有解?” “确实可解,只是有些复杂。”燕一一表情愈发沉重,这明显是特制的毒药,除非能够找到配制毒药的药方,短时间内,自己也仅仅只能够拖延相爷的生命,并不能找到解毒的办法。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燕大夫尽管吩咐,只要在下能够办到的,定会竭尽全力去办!”林平南单膝跪于地上,“哪怕是要在下的性命!” “将军,快请起,如今我可用药汤延缓毒性的发作,但是要彻底解毒,就必须找到解药,或是找到原毒也可以。”燕一一将林平南扶起,这沙场上的情谊,难能可贵,之前苏氏兄弟的事情,倒是自己看错了他。 “将军,如今只有一种方法,就是我们潜伏到对方营帐之中,加以窃取解药,将那柄剑取来,只要知道这毒药的配方,我便能够解毒。” “好,在下这就去!”林平南提剑便要冲出营帐,被燕一一制止住。 “将军,且慢!”燕一一将林平南拉到营帐内侧,小声的说着,“如今相爷中毒,不仅是敌军中有人在意,只怕是朝廷之中也有人在意,你此时若是光明正大的冲去了,免不得这营帐之中会有哪一方的眼线前去知汇。再者我们都能想得到,哈哑他们难道就想不到么?” 林平南冷静了片刻,瞧着营帐外:“燕大夫说的不错,是在下思虑不周了。” “如今,只有等到入夜,方才能够行事。” 燕一一走到一旁从布袋中拿出药材,一边准备一边询问着:“将军,可有林沐的消息,为何他的佩剑会出现在哈哑的手中。” 林平南走到榻前,摇了摇头:“如今还未曾有林副将的下落,不知晓相爷听到哈哑说了什么,才会一时不察,中了那人的圈套。” “约莫就应该是用林沐来作要挟。” “燕大夫觉得,林副将是否被地方抓去了?” “或许并没有。”燕一一将水倒入药罐之中,生火煎药。 “此话怎讲?”林平南看向那个男子,如寻常医者即使医术同样高超,面对这样的局面只怕也不会如此沉着冷静,可他却临危不乱,条理清晰,难怪相爷都对他另眼相看。 “将军,可有想过,若林沐在他们的手上,直接押到现场不是效果更好,或是砍下手脚,怎会只拿出一把佩剑,多半只是虚招,攻的便是相爷的心,心意一乱,定会落下破绽。” “没想到燕大夫并不如看上去的那般文弱。” “将军也并非看上去的那般是非不分。” 燕一一盯着眼前的火苗,林沐消失在沙漠之中,莫非林沐便是北莫尘口中说的那位副将,那么他的麾下必定是出现了奸细,还好没有让连陌跟来,否则那丫头定是要去沙漠之中寻人的。 连陌将马拴在驻扎地的西侧,将门口的一个守卫敲晕,带到一旁。 “林沐副将可有下落?” “你你是何人?” “再啰嗦,我就要了你的命!说!” “林林副将未曾回到营中。” “你可知他从何处出发?” “这是军中机密,我若说出,可是要受军法处置的,这位公子你能否不要为难小人,小人不过就是一个看守的小兵。” “在下此番前来只为营救林副将,你且说出他的路线便好,在下并非有意为难。” “这好吧,林将军是领兵从那条路出发的,其余的我便不知了。” “多谢!”连陌将那人击晕,走回来处,跨上马,向士兵所指的位置行去,她不觉得扬起手中的鞭子,多一分的停留,林沐便会多一分危险。 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找到林沐,在这沙漠之中,若他受了伤,即使侥幸活下来,也走不出这层层的屏障。 连陌顺着那个方向仔细的探查着蛛丝马迹,沙尘随风扬起,一层盖着一层,遮住了之前所有的痕迹,她将步巾围在自己的口鼻处,环视着四周,一支红色的军旗一角随着大风在远处飘动着。 她急忙牵着马,向那处走去,是南都的军旗,这证明他们确实来过此处,只是这么多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一声细微的呻吟从另一侧传出。 连陌急忙越过沙丘,只瞧见半只靴子露在沙尘的外头,她顺着黄沙滑了下去,使劲地扒着周围的沙土,焦急地喊着林沐的名字,那人被盖在沙土下,一动不动。 她红了双眼,用力地清扫着面前的阻碍,她很怕很怕沙尘下的不是他,很快那人的面容暴露在沙土之中,她看着那人发紫的唇,终于面露笑容,还好,是他。 连陌将林沐背起,选择一处背风的位置,将火升起,夜幕慢慢拉下,整片沙漠顿时变得寂静异常,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 连陌将水囊中的水轻轻的抹在林沐的嘴唇上,再将少量的水倒入他的嘴中,她摸向他的手腕处,好在所中蝎毒并不深,自己再晚来片刻,当真救不回他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沙漠定情(二) 她将林沐的盔甲卸下,放在一旁,催动着体内的冰决,帮其将毒血逼出,随后将随身携带的膏药涂抹在他的腿部,男子向后倒去,正巧倒在她的怀中。 连陌呆呆地瞧着男子的模样,她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过他,他的样子当真生的十分好看,浓浓的眉,笔挺的鼻梁,薄薄的唇,她的手停留在他的唇部上方,他这般躺着不说话的样子,倒是难得安静。 林沐辗转醒来,还未睁开眼睛,便感受到身后的柔软,一股熟悉的药香从后方传来,莫非自己已经死了?不过死了的感觉好像是躺在别人的怀中一般,他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那一根白皙的手指,正画着自己嘴唇的形状。 男子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哪家的姐姐救了自己,这般奇怪,该不会是瞧上了自己吧?自己可是早已名花有主的了,不行不行,这样可不行,男子倏地坐起,背对着身后的女子,结结巴巴的说着。 “在下,在下多谢姑娘相救。” 连陌对着这突发状况,脸颊上一片绯红,没想到偏偏让他瞧见了,这可如何是好,不过这家伙好像并没有认出自己,还以为是别人救了他。 连陌改变着声线,娇滴滴的说着:“不知公子,这救命之恩当如何相报?” 果然,哎,都怪自己这张俊秀的脸,这下坏了,这女子若是看上了自己,自己该如何同连陌交待啊! “额报,当然得报,只是除了以身相许,什么都行。” 连陌捂着嘴,在他身后偷笑着:“哦,莫非公子年纪轻轻便已然成家了?” “怕是要叫姑娘失望了,在下早已心有所属,此生非她不娶,纵使姑娘生的如天仙一般,也改变不了在下的心意。” “我看公子只是嫌弃我的身份地位罢了,胡诌而已。” “不,在下所言句句属实,在下心仪之人名叫连陌,乃是在下府中医官的徒弟,身份如何在在下眼中不过是个虚名,在下既眼中心中已有了他人,便不会再看其他,还望姑娘明白!” 连陌愣在了原地,本意是场玩笑,却不想听到了一番真心,她看着那人挺拔的背影,他的话重述在自己的耳侧,自己便是他眼中心中的那个人么? 世间最巧的巧合莫过于,自己欢喜之人,亦是眼前之人。 “公子,为何不转过身来,瞧瞧奴家是何模样。”连陌用自己的声调说着。 林沐听着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声音,不可置信的缓缓转身,他惊讶的看着那个身着男装的公子:“竟是你!小陌你怎会在此,是你救了我?” 连陌看着拉着自己手的男子,笑着点点头:“是啊,不是我,难不成真有什么天仙下凡!” 林沐将女子拥入怀中,他很开心自己的心意她已经全部知晓,此时她既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就已然证明,她心中,也有着自己。 “当然了,我瞧见我面前的女子,美若天仙。” 连陌双手垂放于两侧,慢慢地抚上男子的脊背:“还好,你没事。” 林沐拉着连陌的手,久久不愿松开,他们并排坐在火堆前,仰望着天上的星星,连陌拉了拉自己的手。 “拉了这么久了,我手心都出汗了,还不松开。” “不松,好不容易抓到的,我才不放开,我就这么一直拉着,才踏实,我总感觉自己在做梦,可能一醒来,我是独自一人被掩埋在沙尘之下。”男子轻叹着,“我一直以为打仗不过就是如此简单,如今我才明白生死在一念之间是什么意思,那么多人都死在了我的面前,而我却无能为力” 连陌将另一只手附在他的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被困在这儿?” “是苏和,苏靖临死前告诉我是苏和将我们的计划告诉了敌军,我们一路追赶哈哑的军队,却不想他将我们引入了流沙的陷阱,若不是苏靖,我可能也” “林沐,有件事情我要告诉你,你不要太过焦虑。你父亲在战场上受了伤,对方的剑上淬了毒。” “父亲中了毒!”林沐站了起来。 “你放心,师傅已经赶去,以她的医术,定可以救治相爷,等明日天色一亮,我们就赶回去。”连陌在一旁说道,“这里夜晚十分寒冷,我们看不清方向,难保不会迷失方向。” “都怪我,若不是我执意领兵,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父亲定是因为我才会中了他们的圈套,都怪我!”林沐瘫坐在沙堆上,一拳一拳打在沙尘上,若不是自己把一切预想的太好,太过大意轻敌,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还连累父亲与自己一起受罪。 “林沐,你不要这样,发生这样的事情,并不能全怪你一人,如今只有想好接下来的对策,才不会辜负了那些已经战死的战士们。” “小陌” “早些休息,明日还要赶路。” 林沐躺在冰冷的沙土上,身下是简单的布衣,他抬头望着满天繁星,他从未见过如此震撼的场景,好似那星星就在自己的面前,只深呼一口气,便能够触及到它们。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女子,这个傻瓜,为了找自己,双手都是沙尘磨过的痕迹。 “小陌,你冷不冷?你可以靠近一些。”林沐轻声说着,“我没别的意思,只是你把衣服垫在了我的身下,我怕你” 连陌闭紧眼睛向后移了移,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那个不安分的胸膛,随后撞到了那个结实的物体,暗自叫着不好,一不小心移多了,这样岂不是会叫他误会自己,正欲起身,却被身后的臂膀抱住。 “睡吧,我不会做什么,辛苦你了。” 她绷紧的身躯突然放松下来,那温暖逐渐将自己满满包围:“无妨,你无事便好。” 一个猝不及防的吻落在她的脸颊:“多谢!” 连陌再次绷紧了神经,不是说了什么都不做的,这个骗子,师傅说的对,男人的嘴是不可信的! 第一百九十六章 声东击西 燕一一探着林相的脉搏,终于恢复了平稳,只要这两日能够制出解药,这条命便能够保住了,只是腿上的剑伤有些深,短时间内是不能够再上战场了。 一个人影在帐前晃过,她警觉的看向林平南,用眼神示意着。 “何人,胆敢在相爷帐前鬼鬼祟祟,还不滚出来!” 身着士兵服饰的男子从营帐外走进来,二人瞧清他的相貌,放下手中的武器。 “燕世子,怎会这么晚还在外逗留,我们差点就将你误以为是敌军派来的细作。”林平南将剑收回,不解地问着。 “我”燕之行有些支支吾吾,不知该从何处说起,自从知晓林沐失踪,林相中毒,他便再也无法安然坐在帐中,这些看似与他并无任何关系,可是在他深知这些或许都是自己一时的嫉妒之心,所带来的恶果。如若自己没有故意引苏和前去偷听,那么这一切都该是另外一番光景。 可,这些难以启齿的事情,要自己如何说出,难道承认自己做错了?燕大夫一直都对自己抱有成见,她是连姑娘的师傅,若是她对自己彻底失望,那么连陌又该如何看待自己。 “燕世子,可是有话想说?”燕一一瞧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有些奇怪,那时他从营帐走出就已经有些异样,如今这般,更是惹人生疑。 扪心自问,她曾将燕王看作是自己的半个父亲,他们在一起相处有些时日,他是怎样的人自己最清楚不过,虽然那日在崖边,从百里天沐的口中得知,燕王并不似自己认识的那般,但也不至于在这大是大非的节骨眼上,同敌人里应外合,迫害自家主将,会这么无脑么? 燕之行拱手跪在地上:“今日若不是林相相救,我恐怕早已经死在了战场之上,此恩必报,我无意中听见你们的商议,我只希望由我来做那个掩护之人,这样必然能够顺利取回长安的佩剑。” “你竟然偷听我们说话,你可知你既已入了军中,行事便一切以军法为先,就算你是燕世子,也不能如此任性妄为!”林平南浓眉竖起,质问着燕之行。 “是属下的失职,还望将军恕罪,请将军听属下一言,等顺利取得佩剑,属下自会前去领罪!” “你” “林将军。”燕一一开口说道,“他说的不错,目前我们确实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并且以他和长安之间的交情,任谁也不会怀疑他是假意前去盗取。” “也罢,若你能够相助相爷顺利化解此劫,功过相抵便是!”林平南将盔甲卸下,蒙上面巾,“再过一炷香的时间,我们便出发,以哨声为信号,你记住我若取得佩剑便会吹响此哨,你切不可逗留,立马退出敌营。” “遵命!” 燕一一对上燕之行躲闪的目光,开口问道:“燕世子,此番来便是要与我们商议此事?” “不错,我定要做些事情,否则难抵心安。” 心安?不过是长辈相救,哪怕错在自己,也不必如此介怀,怎会不心安? “呵呵,燕世子,说得倒像是做了什么亏心的事一般。” 燕之行蒙着面巾,只露出一双眼睛,一刹那,燕一一仿佛瞧见他神色透着惊讶,男子轻声说着:“我自知天资愚笨,凡是都不及旁人,可燕大夫是不是对在下有些莫名的偏见,在下一切仅凭心性,若是哪里惹得燕大夫不悦,还请见谅。” “你们说些什么,我怎么听不大懂了,好歹都是本家人,怎么还闹别扭,该走了!” 林平南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语气中有些焦急,燕之行拱手作别之后,便同林平南一齐离去,消失在黑夜之中。 燕一一自言自语着:“偏见么?难道真的是被百里狗贼成功洗脑了?” 想想自从自己回到过去开始,确实不曾给燕之行什么好脸色过,曾经燕王对自己也是暗中宠爱,小心呵护,可当自己知道他曾经也做过欺骗毒夫人的事情,间接杀害了几十条人命的时候,那些好感为何突然间就荡然无存了。 善良的人做一件恶事,便会被定义成反派,可恶人只要有从善的念头,就可以被大家轻易的原谅,不知何时,自己也进了这个奇怪的想法之中。 或许,是自己做的不对,等他回来,还是好好道个歉吧。 “林将军,我会直接去哈哑的帐中,将他引出,届时你便趁机取走佩剑。” “好!”林平南躲在一旁的黑暗之中,等着那少年的行动。 燕之行打晕了帐前的守卫,蹑手蹑脚的走入营帐之中,哈哑的帐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慢慢走向床前,翻找着解药,不知是自己动作太轻,还是哈哑喝了酒,竟没有惊醒塌上之人。 燕之行思索着,若是可以直接偷得解药,就不用再浪费许多时间去解毒了,他轻轻掀开枕头的一侧,难道在这里? 枕下空无一物,他将视线慢慢移到哈哑的胸前,这什么东西鼓鼓的,难道在怀中? 他将手小心翼翼地伸进哈哑的衣襟之中,摸索了一阵,发现一个瓷瓶,拿出的瞬间,手向一旁栽倒过去,竟触及一片柔软,少年瞬间红了整张脸,他惊讶地看向哈哑,那人瞪着一双大眼,正瞧着自己。 “啊!你在干什么!”哈哑条件反射似的跳了起来,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姑姑娘,在在下不是故意的。” “你半夜跑到我的帐中,还说不是故意的,老子这就砍了你的手!”女子怒不可遏的拔出挂在床头的弯刀,向黑暗中的男子砍去。 燕之行抬起手中长剑抵挡着,女子僵持之中,借着月光看清那人的着装:“你是南都的人?我知道了,你这小贼定是来偷取解药的吧!呵呵,可惜你打错了算盘!” 哈哑另一只手将腰侧的另一支弯刀抽出,旋转着讲刀划过,燕之行弯腰从她的臂下钻过,却不想长剑割断了她的裙带。 “哗”的一声,哈哑的外头的裙褂掉了下来,只留下上身的半截裙装与下身的内衬长裤,她呆在了原地,感觉这辈子都没有今日这般倒霉,被兄长训斥还不说,夜半还要被敌军的小贼凌辱。 第一百九十七章 平安归来 燕之行连忙捂住自己的双眼,不停地道歉:“姑姑娘,在下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林平南在外头焦急地等着,怎么这么半天了还不出来,该不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呜呜”女子抱着突然哭了起来,借着醉意,她将心中的委屈尽数抛出,她并不介意眼前的这个人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反正最后自己也会杀了他的,他不过是多活片刻而已。 “姑娘,你别哭,我真不知道你是个女子,在下若是知道,定不会如此在下已经将双眼蒙住,姑娘大可放心。” 哈哑眨巴着眼睛,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子,才刚对峙的时候,瞧见他的一双眼睛生的倒是很好看,在自己的帐中竟然丝毫不害怕,真是愚蠢:“你就不怕我趁你闭着眼睛的时候,杀了你!” “姑娘说的不错,在下欺辱了姑娘,确实该杀。” “噗嗤!”哈哑轻笑一声,“都说南都的人狡猾,我看不全是,他们军中怎会有你这样的书呆子,竟说些愚蠢的话。” 哈哑将地上的长裙拾起,系在自己的腰间:“你大可睁开双眼,我哈哑好歹是个将军,才不屑做这种暗中伤人的事情,还是正面较量吧!” 燕之行将手缓缓放下,此行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这番纠缠下去,万一暴露了林将军,就不妙了,此女子久久不曾动手,莫非 他将长剑收起,从怀中拿出那个瓷瓶,走到女子的面前,拿起她的手:“姑娘,在下自知折辱姑娘在前,此药在下归还与你,在下既然已经理亏,如何还能够理直气壮的动手,我们南都有一个说法,凡毁了女子清白的,皆要断手。” 燕之行抬起哈哑的手,对着自己的右手:“在下定要为此事负责,这就将手赔给姑娘。” “等等!”哈哑停下挥着弯刀的手,转过身去,“你走吧,既然东西已经还我,就当我从未见过你。” “在下改日定当亲自谢罪!”燕之行单膝跪在地上,认真的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女子微微侧过身,瞄着身后的人。 “燕之行。” “我记住了,你走吧!”一抹笑意挂在女子的嘴角,还从未有人将自己看作是一个姑娘,他是头一个。 林平南正准备杀进账内,突然看见燕之行一人走了出来,将剑收了回来。 “燕世子,你怎么出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再说。” “可” “放心,已经到手。”燕之行从袖中滑出一颗黑色的丹药。 “太好了,咱们走!” 燕之行将丹药交于燕一一的手中:“燕大夫,你且看看这个是否与相爷身中所中之毒一样。” 燕一一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将丹药隔开,取下一小块泡在热水之中,低头嗅了嗅:“确实,这便是那毒药的源头了,有劳燕世子了,这下相爷有救了!” “真没想到,你小子竟然直接将毒药都偷了出来,那哈哑竟然没有追出,真是厉害了!”林平伸出右手拍在他的肩头上,“真是不能小看你了!” 燕之行微笑着回道:“能够为军中出力便好,此行也是我侥幸得之。” 燕之行舒了一口气,好在他赌对了,那女子果然对自己有些不一样的感觉,若不是因为这一点点的心动,恐怕自己今夜就要死在敌营了,至于那什么断手不断手的,不过是自己临时胡诌的,只为了能够让女子放弃杀自己的念头。 “在下就不打扰燕大夫炼药了,我也该回账中了,只怕有心人会起疑。”林平南将铠甲穿戴整齐,拱手说道。 “辛苦将军了!”燕一一点头示意着,回想起刚刚燕之行临走前说过的话,“燕世子还请留步。” 燕之行还有些惊魂不定,仍在想着那黑暗中的女子,脸颊有些诡异的红。 “不知燕大夫还有何吩咐?” “你说的不错。” “啊?” “我确实对你抱有偏见,不过从今日起,便不会有了,你让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是么?”燕之行笑着回道。 “或许识人不应该从别人口中,而是从自己眼中。” “燕大夫的见解着实有趣,在下受教了,告辞!” 燕之行缓缓走出帐中,天色微亮,他深呼一口气,他已经拿到了毒药,救了林相一命,至此该是二者抵消了吧,那些负罪感、内疚感通通如随后呼出的气息一起,消失不见了。他望向那微微露出头的曙光,一切都会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日子还很长,自己并不是很差,不是么? 连陌用手挡了挡照射过来的日光,她转过头,睁开眼,一张俊秀的脸跃于自己的眼前,他的臂膀正搭在自己的腰间,这有些暧昧的姿势,不觉得让自己胸口小鹿乱撞。 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摸向他的鼻尖,恩,这个鼻子是好看的,这个嘴巴也很好看,这个下巴,这个眼睛,这个黑黝黝的眼睛最好看。 黑黝黝?他醒了!女子迅速收回手,却被男子抓了个正着。 “你看看,又偷看我,被我抓住了吧!”林沐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下次不用偷偷摸摸的看,本公子给你特权,正大光明的看,可好?” 连陌抽出自己的手,脸上热热的,她转过头去:“谁要看你了,我只不过是是你抱得太紧了,我出不来而已。” “那个我。”林沐听到她的话语,突然变得结巴了起来,自己这么做好像不对,“那个,对不起啊,昨夜怕你冻着,就” “我又没怪你,走啦,我们要快些赶回去!”连陌伸手将他拉起来,“你的腿毒是清了,但是还走不了这么久的路,我来驾马。” “好。”男子握着女子的手,久久不愿放开,怎么看这都像是一场梦。 “你怎么了?”连陌在他面前挥了挥手。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你真的来救我了对不对?” “恩。” “那我真的说了欢喜你的话?” “恩。” “那你没有拒绝,也是欢喜我的?” “恩。” “那你可是答应了只嫁与我的,可不能反悔!” “恩,” 好像哪里不对?自己何时被他绕进去的,怎么感觉好像有点吃亏。 第一百九十八章 成王败寇(一) “报!林沐将军归来了。” “太好了,能够平安归来就好。”林平南正在相爷帐中,向燕一一询问着相爷的伤势,没想到正如她所言,林沐并未被敌军掳去,“燕大夫果然机智过人,之前的事情是在下鲁莽了,还望燕大夫多多见谅。” “无妨,我这个人记性比较差,过去的事情何必放在心上。”燕一一取下相爷腿部的针,“臭小子能够平安归来,也是他命大,还请将军准许在下一同前去。” 臭小子,呵呵,他们的关系果然非同一般,林平南笑道:“哈哈哈,无需如此,那小子既然回来了,定是会第一时间就来此处的。” 燕一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你瞧我一时间竟傻了,让将军笑话了。” “燕大夫倒是性子直爽,与那些咬文嚼字的书生不大一样。” 少年在身边之人的搀扶下,走进了军帐,见到塌上的父亲还在昏迷之中,百感交集跪于床前:“燕大夫,父亲的毒” “已经无碍了,相爷已经有了一些意识,只是还不曾完全清醒,相信明日就能够醒过来了。”燕一一望向那个与林沐一齐进来的人,“小陌?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傅,我”连陌转过头,看向林平南,林将军也在此处,总不能说是自己一时情急,孤身一人跑到沙漠之中去寻他吧,毕竟自己现在还是男儿之身,总归是有些奇怪的。 林沐跪在燕一一的面前,拱手说道:“此番多谢神医搭救,若不是神医料事如神,事先命令徒前去营救在下,恐怕在下的性命已经搁置在那黄沙之中。” “呵呵,是么。”燕一一歪头看向自家难得害羞的徒弟,好吧好吧,就当做是吧,也算成全自己一桩心愿,看来这二人已经定了心意了,“还好小陌机智聪慧,我看林副将,还是要多谢谢我家好徒儿才是,哈哈哈。” “师傅。”连陌将面巾摘下,头发上衣服上遍布着黄沙,她伸手将跪在地上的林沐扶起,“师傅,林副将的右腿被毒蝎蛰了一下,徒儿虽然已经处理过了,但是还是有些不确定,还想请师傅再帮忙看看。” 燕之行听到林沐回营的消息,急忙跑到了相爷的账内,林沐还活着就好,至少自己犯的错还不算太大,他掀开布帘,正巧看见连陌扶着林沐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小心翼翼的将林沐的裤腿卷起,眼中尽是疼惜。 她,为何会在此处,燕大夫之前不是说她仍在营中么? “难得听见你说一个请字,放心,师傅定要好好看看,毕竟某人的以后还在他的手上。”燕一一将自制的膏药涂抹在林沐的伤处,调侃着说道。 一时间,营帐之中林平南在一旁担心着林沐的伤势,林沐与连陌不约而同的红了脸,燕之行则站在帐前,五味杂陈。 那二人在自己的面前,不过几丈的距离,他们却好似在另一个世界,少女脸上的娇羞是那么刺眼,终究他还是赢了,赢走了她的芳心,也许他不应该回来 为何自己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他与自己曾经是最亲密的兄弟,即使输了也不该这般才对。 “长安。” “仲由,你来了。”林沐回头笑着。 “你无事便好,你失踪之后,大家都十分担心。” “都怪我一时冲动,才会中了哈哑的圈套。”林沐转变了语气,低头握着拳头,“没想到小看了那个男人,若不是叫他夺走了我的佩剑,父亲又怎会如此?” “林沐,究竟发生了何事?”林平南开口问道,五千精兵,如今竟只剩下他一人归来,纵使哈哑再厉害,也不可能将所有人都杀个干净。 “林将军,此事罪责全在于我,是我轻敌了,才导致整个队伍卷入了流沙之中,他们都” “你们遇到了流沙!怎会如此,按照原线路,并不会有流沙出没才对。” 连陌将手放在林沐的肩膀上,轻叹道:“将军不知,是随行的苏和前去敌方通风报信才导致哈哑他们事先就已经知晓了我军的作战计划,才会设下圈套。” 燕之行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少女的手上,他们怎会突然之间就变得如此亲昵,少女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身行装更是细细散散的布着沙尘,她竟独自一人前去寻他?林沐当真如此好,值得用性命去托付! “苏和?这个畜生竟然做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情,定不能轻饶,势必要带他到殿前问罪。” 燕一一将林沐的伤口包扎完毕,抬眼正对上燕之行的目光,不禁愣了一下,刚刚那一瞬间,她好像看见一丝恨意,她想着这几日忙得有些昏了头,或许只是一时眼花而已。 “林将军,依照哈哑此人的行事作风来看,苏和根本入不得他的眼,或许早已经死于非命。”燕一一开口说道。 林沐在一旁附和着:“不错,燕大夫的想法与在下的不谋而合,我也是这般认为,所以这件事情暂时还是不要上报为好,不如等相爷醒来我们再从长商议。” “这个畜生如此陷害于你,你竟然还替他说话,我就不该将他们二人带入军中的,哎!” 林沐与燕一一对视着,燕一一点了点头,走到林平南身侧轻声说着:“将军,此事不如日后再议,此事如今只有我们几人知晓最好,切不可告诉旁人,将军该仔细想想家中的娘子与其他人啊!” 林平南听罢顿时没了刚才的意气,她说的不错,通敌乃是株连的大罪,哪怕自己立再大的功劳,也无法抵消,皇帝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一家么? “林将军,此处有我们几人看守便好,将军可先行回营歇息,好为接下来的开战做准备。” “燕大夫。”林平南弯下腰拱手谢道,“多谢!” 林平南走后,燕一一简单与林沐说了一下相爷的病情,还有燕之行夜探敌营拿药的事情,见燕之行不曾开口,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见你亲人回来了,独自一人在这儿装忧郁啊!” 燕之行抬头挂着笑脸:“怎会,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第一百九十九章 成王败寇(二) “仲由,在想何事?可是跟这战场有关的。”林沐的话有些试探的意味,自从发现燕之行与之前略有不同了之后,他就更加在意燕之行的看法,毕竟日后他若与小陌成亲,他还是希望能够得到自己好兄弟的祝福。 燕之行的目光在连陌身上匆匆扫过,转而看向燕一一:“哈哑其实是个女子。” “是个女子!” 几人围坐在火堆旁都有些惊讶,这么心狠手辣,在战场上取了无数性命的人竟然是个女子,林沐回想着哈哑的容貌,打趣的说道:“她若是个女子,定是生的不大好看,才会叫人误以为是男子。” 燕之行将昨夜取药之事,简单的叙述了一遍,自然避开了他不想说的部分。 “我可是听说哈哑盯上的人,就没有能够活着的,燕世子可以啊,竟然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该不会人家看上你了吧!”燕一一感觉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偶像剧的画面,什么温暖世子夜闯冷面将军营帐,却发现对方是个女的,从而结下不解的情缘,哈哈哈哈哈哈,果然狗血的情节才是王道。 “师傅,你怎么笑的这么奇怪。”连陌推了推不大正常的师傅。 “咳咳,没什么,说正经的,不管她是男是女,这仗还没打完,总归是让人头疼的,如今相爷即使康复了,也无法再上战场,我们得好好思索一番。” “燕大夫说的不错,哈赛与哈哑默契十足,若想要硬攻,恐怕是行不通的。”燕之行双手插在胸前,低头看向干柴之间的火势,他不大敢抬头,连陌自始至终眼神都一直在林沐的身上,这样的目光落在自己的眼中,就好似是一把刀插在自己的胸口,一刀一刀格外分明。 “大姐,我既然回来了,那五千士兵的性命便不能就这般说没就没了,哪怕我林沐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让他们打赢这场仗,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大不了你就与他们同归于尽?”燕一一责怪地说着,看向自家徒弟,“你是心意圆满了,说走就走了,没想过旁人该如何生活下去,这种玉石俱焚的想法最好不要有。” 林沐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拍了自己的头一下:“大姐,说的不错,我这不是中了毒,神志还不大清醒,不大清醒。” “依我看,这突破口还是在哈哑身上。”燕一一不怀好意的看向燕之行,“虽然有些卑鄙,但是这美男计不失为一种好计策。” “美男计?”连陌连忙看了看自家师傅,再看了看林沐,“人家身为将军,什么人没见过,估计行不通。” “恩,小陌说的不错,确实什么德行的男子应是都见过了,只怕是不曾见过这南方温润如玉的世子。” 燕之行猛地从自己的情绪之中抽出,指了指自己:“我?” “不行不行,我不过是与哈哑匆匆打了个照面,我不行的。” “怎会不行?你又没试过怎知不行,若那哈哑当真对你动了情,那么在战场上就有的是机会能够将他们二人分开,就不怕找不到哈赛的破绽了。”燕一一笑着说道。 “还是不行,这样的事情我一介君子,怎能如此,这岂不是欺骗人家感情,再说我对她” “你对她如何?”燕一一逼问着,总觉得昨夜敌营中的事情,自己好似只听到了上半场,并不是全部的真相,她不似之前说笑的神态。 “世子,这已然不是你们二人之间的事情,你可试想下那些追随我朝,随军出发的将士,那深陷流沙之中的五千亡魂,他们每一个都是无辜的,但是在战场上从来只有成王败寇,何来无辜之说。试问那些人可是该死?” 连陌与林沐同时看向燕一一,她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既然那些人命丧于她的手上,她总该偿还些什么不是么,若这世间凡事都可以有理可依的话,便不会有那么多的人身不由己,是生是死都不能够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条性命能否苟活下去,全在这场赌局的输赢,而自己只是那命运长河里微不足道的一粒石子,仅仅是风波便能将自己淹没。 “燕大夫,我知晓了,是我目光太过狭窄,只要能够有所帮助,我定会竭力完成。”燕之行陷入沉思之中,自己如今的拒绝同昨夜相比,本就有些嘲弄的意味,昨夜的自己,难道不是借着哈哑的情意方才脱身,如今又 可能,只是不想再她的面前如此吧,燕之行瞥着林沐身旁的女子,可能有些人注定了就是不会在一起,可偏偏老天又如此捉弄,又叫他遇见。 “恩,如此便先这么说定了,待我仔细想想该如何进行,世子先回去歇息。”燕一一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笑容。 连陌与林沐相视沉默了片刻,好吧,这认真的姿态好歹维持了一刻,恩,还是不该将她想的太过深沉了 “刚刚你说的可是认真的?”连陌扶着林沐,向他的营帐走去,她回想起刚刚林沐奋战到底的话语,她真的无法想象,若是他受了伤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会如何。 “小陌,我不能骗你,我没办法忘记他们在我面前一个一个的消失,他们的仇势必要报,哪怕牺牲我的性命。” “始终是我自己的判断,才葬送了他们的性命,苏和确实通敌叛国,可我的罪责同样也不能够推卸,若我无法杀了哈哑,无法打赢这场仗,我有何颜面回到南都,我怎能面对那些人的家人。” “小陌”林沐欲言又止,昨夜的温情还在,如今自己却在这里说些生离死别的事情,自己若是她,定然也会生气。 “林沐,我知道了。”连陌继续扶着他向前走去,“伤口这几日不能沾水,你要记住了。” “你不怪我?” “你说的不错,他们不能就这么白白牺牲,虽然我也很希望你能平安走下战场,但是这才是你不是么,毕竟我喜欢的也是这样的你。” 第两百章 成王败寇(三) “我还以为你定然会很生气。”虽然她这般理解自己很让人欣慰,但是林沐也有些希望她会对自己发脾气,这样是不是就意味着在她的心中,自己其实还是很重要的。 “不错,我确实很生气。”连陌停下了脚步,“但是此时若是只拘泥于自己的情爱之事,或许对这些站在生死之间的人,太过不公平了。” 她望向每一个从他们身边走过的士兵:“所以,一定要打赢这场仗,别让他们的血白流了。” 林沐微微颔首,如若不是哈哑的陷阱,他还不曾明白,将军并不仅仅只是一种荣耀的称呼,更重要的是他的肩上背负着这许许多多的生命,他所进行的每一个命令,都能在轻易之间,决定他人的生死,国家的兴亡。 从前的自己,实在是太过儿戏了,父亲说的不错,一旦踏上这条征途,便不容有失,他的眼中些许湿润,看向那个少女,少女正向他的身后走去。 “你去哪儿?” “回禀林副将,在下正要回师傅那边帮忙,军中还有不少伤兵,剩下的路不多,将军可以慢慢挪步至帐中。” “啊?不是说好了陪我一起的么?”少年立马收回来了刚刚酝酿好的感动,女子的情绪好比多变的天气,难以捉摸啊! “哦,是这样,我生气了,尽管深明大义,但还是觉得有些生气,就这样,我先去忙了。” 国家大事是一回事,小情小爱是一回事,要自己接受自己心爱的人,死在战场上,自己是不可能做到的。 “呵呵。”林沐苦笑着,不过这样有情绪的小陌,真是越看越喜欢,谁叫自己嘴贱呢,哎,自己慢慢走回去,他抖了抖脚,反正也是装的,也无碍。 “师傅,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 “送走小情郎了?倒没什么,就是除了帮士兵敷些伤药之外,再帮为师想想接下来可有什么妙计,能够少牺牲两边的将士,又能够赢得这场战争的。”燕一一叹了一口气,自从来到这里,好似伤感无奈的时候变得多了许多,从前哪怕自己一个人孤单单的守着苍山,也不曾如此,这些小年轻真是让人头疼。 连陌低头将伤药捣好,敷在剩下的伤兵身上,有不少士兵的伤口已经出现了溃烂的现象,还有几个发着高烧,她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场景,不免有些适应不了,不大一会儿便走出营帐外,吐了起来。 “给。”燕一一走出营帐,将手帕递给她,“慢慢就习惯了,这样是有飞机大炮的话,估计断手断脚都是轻的,会更加惨不忍睹。” “师傅,你是怎么适应过来的,师傅从前便上过战场吗?” 燕一一注视着不远处的马匹,将双手抱在胸前:“是也不是吧,我见过的尸体比战场上的也差不多了,死人见的多了,这些活着的,也就能够适应了。” “好像从未听师傅提起过从前的事情。”连陌将手帕收起,放在自己的手心,有的人初见与相识是完全不同的,譬如师傅,每接近她一些,便觉得她与之前自己认识的,又有些不同。 “从前的事我倒是也想着从前呢,只可惜被困在了现在。”燕一一侧过身子,看着眼前的少女,“你觉得燕世子色诱,哦不,美男计的事情如何?” “不知道,或许可行,或许行不通,一切全在哈哑一人身上,若是只攻下一人便能缓解一场战争,也不错。” “你不觉得会有些不舒服么?” “师傅问的有些奇怪,我为何要不舒服?” “没事,没事,随口一问而已。”看来这个小妮子并不喜欢燕王,而是一门心思都在林沐那小子的身上,自己如今只找到了他们二人,按照主角的出场顺序来讲,百里天沐应该不会这么晚现身才对,难道是因为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改变了人物属性? 燕一一仔细观察着眼前的少女,不过她既然不喜欢燕王,那么也就意味着,她不会嫁给燕王,这样一来也好,或许就能够避免日后发生的所有事情了。 “师傅,你这么盯着我看,可是有话想对我说。” “啊?哦,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好的,千万别委屈了自己,任何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都不需要去做,凡事还有师傅在,若是有人欺负你,为师定然不会放过他!” “师傅”这突如其来的师徒情,怎么感觉怪怪的。 “哦!我想到了。”燕一一挥了挥手,示意连陌离得近些,“小陌,你看我们个给他们加点药如何?” “加点药?”连陌不解的问道。 “我看行,咱们就弄点巴豆先放到他们马匹的食粮之中。” “上次燕世子已经去过一次敌营,哈哑定会小心防范才对,守卫必定会比之前的多上一倍,师傅这招恐怕是行不通。” “哎,要是有个无人机就好了。” “无人机是何物?” “就是可以飞来飞去带东西的。” “师傅说的可是信鸽。” “信鸽?对啊,可以用信鸽,只要下轻微的毒,在鸽子的食物上,鸽子吃了并不会有事,但是毒素会经过消化之后沉淀下来,逐层累积,最终人吃了便会同样染上这样的毒素,毒经里好像便有这样的毒。”燕一一自言自语的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就变成了生物战争,只要地方投降了,我自然可以帮助他们将毒解了,太好了,终于想到办法了。” “师傅,你在说些什么?这么一大串,就靠一只鸽子吗?” “没错,就靠这只鸽子了。” 燕一一将军中的鸽子进行了试验,成功之后,便偷偷跟连陌二人趁着天黑,来到敌营阵前放鸽子。 “什么人?”营前的哨兵,瞧着黑暗之中有个影子在动,十分警惕。 凑近了一看,才发现竟然是一只鸽子,这寸草不生的地方,还有这么好看的鸽子?并且看上去又大又肥,感觉很好吃的样子,另一个士兵也慢慢走近。 “你干嘛呢,等下巡岗的人来了,瞧见咱们不在,又要说了。” “你瞧,这是什么。”那士兵一棍子打下去,鸽子便在他的手上了。 “这儿怎么会有只鸽子?” “诶,你去叫你那兄弟给咱们两换换岗,我这就去烤了它,随后分你一半怎么样?” “可当真?我现在就去,自从来了这儿,我一口肉都没吃过,那还真是要谢谢这只鸽子了。” “快快快” 沙丘下躲着的二人探出头来,燕一一满意的笑道:“走,回去,明天准有好消息。” 第两百零一章 成王败寇(四) “噗!”林沐一口茶水喷向前方。 燕一一下意识用袖子挡了挡:“有这么惊讶吗,不就是去投个毒。” “不就是去投个毒?大姐,怎么从你嘴里说出好似什么事情都跟上街买菜一般简单。”林沐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此事切勿被父亲知晓了,若是父亲得知,定然不会允许你们如此胡来。” “林相是如何受伤的,我们心知肚明,此次若是能成功,我们就都可以安然无恙的回到南都,不战而屈人之兵,不是很好么!”燕一一反问道。 “大姐,那句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对了,怎么没看到燕世子?” “他啊,不知道,也许在忙些什么。” 林平南将军闯进了营帐,将战报丢掷在燕一一的面前:“燕大夫,可知盐城的士兵一夜之间,不知何故,通通都虚软无力,难以应战。” “哦,是么?”燕一一装着糊涂。 “燕大夫,相爷一向最不耻这样的行径,本将军知晓此事定与你有关,你还是在相爷知晓之前,将事情处理了为妙。” 燕一一缓缓打开战报,笑着说道:“将军以为在下是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够一夜之间让这么多人都倒下,他们不过是吃坏了东西而已,水土不服者大多都会上吐下泻,不算什么稀奇的事情。” 林平南一屁股坐在燕一一的身旁:“燕大夫,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给他们下了毒?我知晓你的本事,此事若是旁人,我定然不信,但是你在就不同了,燕大夫行事向来古怪,让人摸不着头脑。” 燕一一起身甩了甩袖子:“好了好了,是我做的,是我做的。不过就是些小毒而已,几盏菊花茶便可解了的,我只是想攻克他们的心理防线,若是此次哈哑前来谈判最好,谈判改和不是更好,不打仗不就是最好的结局,同样是人,南都的百姓是人,盐城的百姓也是人啊!若是能借此机会讲和岂不是更好。” “若是凡事都有你想的如此简单便好了,哈哑并不是寻常将军,这点小毒奈何不了他的,此次你冲动行事将他激怒,必然他会鼓舞那些士兵,只怕更不容易讲和。” 林平南语重心长的说道:“谁又不知战争最苦的不过是百姓,燕大夫你想过没有我们此行目的是什么?皇上的意思很明显,这盐城私自越境不过就是一个借口,为的就是占领这座城池罢了,讲和可以阻止战争,但阻止不了人的野心,只要野心还在,就一直会有战争。” 燕一一缓缓垂下头,是自己想的太过天真,一切都不会停止,而每个人都像是一枚棋子身不由己,只不过所在的棋局不同罢了。 “我懂了,将军放心,此事是在下引起的,我必然会亲自将解药奉上。” “有劳燕大夫了,可要本将一同随行。” “不必,只希望燕世子能够随行便好。” “也好,燕大夫还是要小心一些。” 林沐坐在一旁饮着茶水,一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模样,做足了旁观者的姿态。 “林副将,可知这茶里我也下了毒。” “噗!你”林沐转身看着连陌,“无碍,小陌也会解毒。” “林副将误会了,我还不曾学过。” 林沐捂着自己胸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今日就不该来她们帐中。 “哈哑将军,昨夜在下帐中不见了一只信鸽,想必定是被你们营中士兵误食了,此番特意前来谢罪!” 燕之行跟在燕一一的身后,不由得感慨,这个女人说谎的功夫确实厉害,脸不红心不跳,也不知晓谁这么倒霉,会栽在她的手上。 哈哑将弯刀别在腰间:“哦!不知你账中信鸽走失,需要与我道什么歉!” 女子的目光慢慢停留在燕一一的身后,是他?此人的眉眼与那日入账的小贼颇有相似,只是白日里,好似更加俊朗。 “咳咳,这个将军不知,小人的鸽子都是用来试药的,昨日小人正在炼药,哪晓得这鸽子偏偏吃了放在窗台的毒药,小人听闻今日将军麾下的士兵皆是上吐下泻的症状,恐怕是这只鸽子闯了祸啊!所以,特意前来送上解药。” “哼,说的冠冕堂皇,谁知道你篮子里的是什么,解药还是毒药!” 燕一一拿起篮子的盖子:“将军大可仔细瞧瞧,不过就是写普通的晒干的菊花而已,不信你可以尝尝。” 哈哑走近一瞧,果然是菊花,一脸狐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白衣公子,还会有人前来送解药,会有这么好心? “哎,你不信,我吃给你看!”燕一一抓了一把菊花,塞进了身边人的嘴里。 燕之行被突如其来的东西吓了一跳,转瞬间满嘴一股清香,他顿时觉得今日不该来,或许让哈哑将此人擒去更好 “你”哈哑有些心疼的看着燕之行。 “你看,我说什么,就是普通的菊花,你瞧他吃了也没什么事啊,要不是他一直说叫我来,我都不想来的。” “是他叫你来的?”哈哑脸上的表情略微有些变化。 燕一一暗地里观察着女子的表情,有些不大自然,这脸怎么跟打了玻尿酸一样奇怪,难道这是假的?真的在面具后头? 这么一想,那这女将军定然长得不丑啊,想必是真容不会差,这才会以面具遮面,为的是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燕之行将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拱手说道:“此番确实是我们有错在先,还请将军将这些菊花拿去给士兵们解毒,只需要煮些清茶即可,三杯下肚,定能解除此毒。” “公子,你不记得我了?” 燕之行这才反应过来,哈哑的面容与那夜的好似有些不同,瞧着面前女子奇怪的表情,终于明白了燕一一为何偏偏指名要自己前来:“将军还请收下,我们这就告辞!” “战场上见!”哈哑学着他的样子,拱手说道。 燕一一推了推燕之行:“人家跟你说话呢!” 燕之行转身回道:“战场上见!” “燕大夫,我有话问你,你今日叫我随行,可是与那日所提的美男计有关。” “恩,不错。”燕一一点了点头。 “你你就这么承认了,你当我燕侯府的世子是什么人?”燕之行生气地说道,“那日我只当你是在同我玩笑,却不想你说的竟是真的。” “世子误会了,我并不是需要世子做些什么,只是扰乱她的心意即可,毕竟世子之前不就是如此安然脱身的?” “燕大夫,你在说些什么?”燕之行有些紧张,将双手背于身后。 第两百零二章 成王败寇(五) “世子不用太过紧张,此事我也是猜测而已,不过现在倒也确认了。”燕一一拍了拍他的肩膀,“世子放心,此事只有我一人知晓,小陌并不会知道。” “等等。”燕之行在身后叫住燕一一,“燕大夫能否如实相告,连姑娘她对此事有何看法?” “你是说美男计的事情?” “不错,燕大夫是个直爽之人,定不会期满在下。” 有些事情虽然已经猜到七八分,但是没有亲耳听见,却也不愿轻易死心,毕竟那人是唯一停留在自己心上的人,那么多辗转反侧不过只是相求一个答案。 燕一一看着在在自己面前放低姿态的燕王,他年轻的时候就是这般低微的么,这与那个冷酷、说一不二的燕王,似乎有些不大相同,她很想尽量不去伤害他,但是她也不能够欺骗于他。 “世子,小陌只说不妨一试。” “不妨一试?”燕之行立在原地,轻笑几分,“多谢燕大夫,在下明白了。” 一路上燕之行并不知晓是如何回来的,他感觉自己身处的世界似乎都变得悲伤了许多,自己做的再多都是无用的,不是么? 那人的眼中已然有了旁人,如何还能看得见自己,倒不如就此走开,从此互不相干不是更好。可当他见到营帐外,站在一处的那二人,却又有些不甘。 为何何事都是他林沐当先,哪怕输也不应该输的如此一败涂地,燕之行从他们身旁经过,径直向林平南的账内走去。 “林将军,在下有一个请求,还请准许。” “世子有何事,不妨直说。”林平南正在看着交战的地图。 “在下愿意身先士卒,还望将军成全。” 林平南有些诧异的说道:“世子可是一时冲动,临行前侯爷夫人曾特意交代过,切勿让世子战于前线,此要求,恐怕” “将军,在下不求能够建功立业,只希望能做一个有用之人,而不是躲在谁的麾下,儿戏一般,将他人的功劳披在自己的身上。” “既然你有此心,本将军也很是欣慰,便应了你的要求,可千万记得在战场上,保全自己为先。” “将军在上,在下领命!” 隔日,燕一一看着浩浩荡荡准备出发的军队,不由得有些感慨,哈哑在士兵恢复之后,立即就进兵来犯,这场战事并不会持续太久,可这些人之中,有一些也永远留在了战场之上。 号角声连连,众人向前进军,一切都在追寻着历史的轨迹,仿佛自己作何都仍旧是多余的,燕一一有些担忧的望向连陌,或许自己在她身上做的也是多余的? 命运,当真是无法逃脱的一个轮回,她注定只能是那般的结局。 燕一一与连陌一齐等在林相的帐中,林相精神已然大好,只是愁绪迟迟不散,她们知道他在心忧什么,并不敢多言。 “报,我军已至敌军十里处!” “好,持续来报!”林相背着手站在地图的面前,轻声叹着气。 燕之行跟随着军队,走在最前面,漫天的黄沙滚滚袭来,他在风沙之中看见那个身着金色铠甲的哈哑与哈赛,只要攻下这道防线便可顺利拿下盐城,自己的一生也必然要因为此战而改变,那个唯唯诺诺的燕世子理当消失在这场杀戮之中。 “杀!” “杀!” 一时间战场上,在黄色的沙尘之中,红色的士兵与黑色的士兵混淆在一处,像极了一盘散乱不堪的棋局,每个人都在向前厮杀着,尽管对面的人与他并没有什么仇怨,尽管手中的刀剑也同样身不由己的被挥动着。 林沐与林平南同时对战着哈赛与哈哑,双方正打得不可开交之际,一支箭突然从地方射出,径直射向燕之行的位置,哈哑从一开始便看到了一身士兵服的燕之行,那女子一个飞身跃于马下,挥剑斩断了那支箭。 燕之行单膝跪在沙尘之上,呆在了原地,关键时刻救了自己的人,竟然是她! “多谢哈哑将军!” “原来你是个阵前小兵,还是要多小心一些的好。” 哈哑将手伸出,笑着看向燕之行,燕之行将手搭在她的手上,站了起来。周围的士兵突然向哈哑砍了过来,燕之行下意识拿起手中的剑挡在了她的身前。 “你在干什么?他是敌方的人。”红衣士兵大声喊道。 “她于我有救命之恩,至少我不能让她死在我的面前。” “等回营,我必然会向将军禀告,你且等候着军法处置!”红衣小兵愤愤的吼道,他并未见过燕之行,只当他是寻常的士兵。 哈哑的弯刀从那士兵的胸口穿过,眼神之中没有片刻的犹豫:“如此,他便不会说出。” “看来我不能待在你的面前了,不然你定会难做,这份情谊我且记下,但是再见面我们仍旧是敌人,还希望你能够记得。” 哈哑向燕之行的前方杀去,从她下马的那一刻,她便知晓已然没有回头路可走,但,救下了他,她并不后悔。 哈赛在林平南与林沐的攻势下很快便露出了破绽,林沐将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哈赛将军,若再不收手,只怕刀剑无情!” “此番败下阵来,皆是我一人胜负,与盐城有何干系,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哈赛举起手中的刀,向自己砍去,林平南挥剑打掉了他手中的刀:“林沐,将他绑回去!” “哥!”哈哑砍杀着周围的士兵,冲着哈赛喊道。 “不许投降,哈哑你记住了,即使是我死了,也决不投降!” 号角声再次吹起,燕一一等人在营帐之中面露喜色。 “他们回来了!” “不错,战线来报,林沐与平南生擒了哈赛将军,看来已然取得小胜!”林相将手中的信件收起,急忙走出营帐,等候着他们的归来。 哈赛被绑到林相的帐中,林沐与林平南皆跪于地上,拱手说道。 “还请相爷定夺!” “有种就杀了老子,老子不过是一时不察,都说汉人狡猾,果不其然,若不是那一箭将哈哑诱去,怎会如此!” 箭?燕一一有些疑惑,正对上林沐投来的目光,耸了耸肩膀,看我作甚,不是我啊! 第两百零三章 成王败寇(六) 燕之行风尘仆仆的掀开帐中的帘布,径直走向燕一一:“还请燕大夫出来一下,在下有事想要问个清楚?” “哦!”燕一一瞧着燕之行异常严肃的表情,有些奇怪的跟了出去。 帐内的人都有些惊讶,燕世子从来最遵守礼数,怎会此番略过所有的人,如此莽撞。 “仲由怎会成了前锋?”林沐不解地看向林平南,“我还以为将军特许其不用出征。” “不曾,这是燕世子自己恳求的。” 林沐看向角落里的连陌,昨日他们正在说着若是凯旋而归,便要与她回家提亲的事情,燕之行恰巧从旁路过,神情有些凝重,莫非是因为他们,他才会有了这种不要命的念头。 “燕大夫,此话我只问一次,那支箭可是你安排的?”燕之行转过身质问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这个女人竟然如此行事,可曾考虑过自己,若是哈哑停滞片刻或是不曾发觉自己,自己岂不是命丧当场! “世子在说些什么,什么箭?” 燕之行抓住她的手,怒不可遏地问道:“难道这不是燕大夫美男计中的一环吗,战场上那支向我射来的箭,不是你可以安排的?若不是这样,哈哑又怎么会被引过来,哈赛又怎么会被生擒,燕大夫果然好计策,将在下的性命也一并算了进去!” “世子真的误会了,我从未有如此本事,我当真没有安排什么!”燕一一有些后悔,就不应该提什么馊主意,哪来的箭?如此看来,从任何人的角度来看,都是自己的嫌疑最大,这回当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世子,还请放手。”一个清冷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燕之行知晓那人是谁,她的声音自己每每午夜梦回时总能听得到,他松开自己的手:“燕大夫,不是一向敢作敢当,如今为何不敢承认,可是在下阻挡了燕大夫什么?” 燕一一不敢看向他的眼神,从她来到这个地方开始,不就一直在算计着如何让他远离毒夫人,她心中确实有愧,或许没有自己的阻挠,他如今也能够站在毒夫人的身侧,毕竟那十几年的等待并不是假的,他是真的很爱很爱那个女子。 “燕大夫不是一向巧舌如簧,如今为何不开口辩解?”燕之行咄咄逼人的追问着。 连陌走到燕一一的身旁:“世子多虑了,师傅既然说了不是她,便一定不是她做的。” “你就这么相信她,你知道她是谁,从何处来的,接近我们究竟是何目的,你就不怕有一日她会如同今日利用我这般,利用你!” “世子或许不该想当然的去看每一个人,你并不了解师傅,师傅定然不会做这样的事情,若是有一日师傅利用了我,也定然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相信师傅并不是那样的人。” “连姑娘,你” “世子,我确实不知道你口中的箭从何而来,我终日都与连陌在一处,世子若是不信,不信便是,没做过的事情,我不需要承认,也不需要辩解,在你眼中我是何人,与我并无干系。”燕一一缓缓开口,这件事情不论是谁做的,确实已然推进了这场战争的结局,也顺着她所想要的方向进行着。 “世子可还记得那箭是何模样?”连陌将手放于自己的下巴处,思索着,“若是地方的箭,那必然不可能是师傅所为,师傅即使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收买到敌军的高手。” “那支箭。”燕之行停顿了片刻,“也许是我眼花,那支箭在哈哑挡下之后便不见了。” “不见了?”燕一一有些惊讶。 “不错,我只记得那支箭是黑色的,与两军的箭都不大一样,只是从前方射来,并未看清是何人所为?” “所以世子便联想到我日前所说的美男计,便怒气冲的前来问个究竟?” “不错!”燕之行点头说道,“我想燕大夫既然能够提前知晓点兵之事,定然有非凡的本事。” 燕一一揉了揉自己的头,这都是什么逻辑,怎么自己就有通天的本事了:“是啊,是啊,我定是有什么厉害的法子,就像神仙一样挥了挥手,变作一支箭来,飞向你。” “当真不是你所为?”燕之行观察着燕一一的言行,并不想在说谎,再者连姑娘都能如此相信她,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世子还是先请回吧,冷静一番再与在下探讨如何?此事确然不是在下所为!”燕一一拱手说着,便拉着连陌转身离去。 “难怪你不该嫁与他,这种人生性多疑,对你再好都没用,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胡思乱想,除了自己谁都不信。”燕一一站在营帐后方,小声嘀咕着。 “师傅,你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那燕世子真是把为师看作什么了不得的神仙了。” 神仙!燕一一脑子里晃过一个黑衣紫襟的身影,难道是他,除了他难道是那个司命仙官?这些人为了这场赌局,倒是煞费苦心啊,不是说了什么命运不命运的,难道还作弊? 燕一一回想着他们二人的交谈,那老神仙好像说过明日来看结果,明日?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也就是说一年为期,自己来到此处已经差不多快半年了,也就是说,如果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多半会是在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才对。 “算了,不去想了,既来之则安之。” “师傅。” 燕一一摸了摸她的头:“没想到师傅在你心中的形象如此坚固高大,为师很是欣慰,不错不错。” “师傅,为何不为自己辩解?”连陌问道,自家师傅向来说一不二,并不会如刚才那般受了委屈还沉默不语。 “没办法啊,我确实有愧与他,只是不是这件事,他骂骂也好,我心里也舒服一些。” 毕竟毁人姻缘这种事情,做了就要承担后果,他这般,自己也能够舒心一些,日后还不知会如何。 第两百零四章 哈赛的请求 “林相,我一向敬重与你,却不想你们竟也用些小人行径将我绑来,我哈赛心中不服,不如痛痛快快正大光明的打上一架!”哈赛挣脱着双手的绳索,他自知此番这场战役已成定局,可他如何面对族中的亲眷,大王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若是城破,想必他的家人就是死在刀下的第一批牺牲者。 燕一一从账外走了进来,一袭白衣随风摆动着,她将右手置于身后:“哦,依将军所言,那前几日林相腿上中的毒定然不是小人行径,而是国家大义咯!” 林沐愤愤的说道:“不错,我们并未作何,不过就是运用了这沙场上的战术而已,你们下毒为先还好意思,在此处叫嚣!” “长安。”林相开口制止着林沐接下来的话语,“不论如何,事已至此,过去之事便不要再提,战场上不过只有生死之分,胜负之分而已,还希望此次能够借此让你国君王退兵,以免徒增亡魂。” “林相胸襟宽广,之前的种种是我兄弟二人的不是,还望林相能够满足在下的一个请求!”哈赛跪于林相面前,诚恳的说着。 “你且说来。”林相将哈赛扶起,“男儿膝下有黄金,将军不宜下于我,将军威名老夫早有耳闻,盐城中的百姓更是无一人不钦佩将军,你我虽各为其主,但在老夫心中,将军乃是一名真正的英雄。” “英雄还下毒。”林沐小声的说着,看向那人,在他眼中哈赛所做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活命而已,他和普通的战俘没有任何区别。 燕一一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勿要多言。 “还请林相赐在下一死!” “将军何出此言?” 帐中的众人皆是惊讶非常,即使是战败,也不至于寻死一说,为何哈赛丝毫没有求生的欲望。 “我虽然读书不多,但也指导精忠报国,为了我身后的盐城百姓,我愿意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但是大王并不是这般想的,他的眼中看到更多的是百姓对我的赞美。” 哈赛轻叹道:“也是这些美誉让大王与我之间生出了嫌隙与怀疑,此次出征我是以罪人的身份出征的,家中几十人的性命都在大王的手中,生死不过在我输赢之间。我一人性命,死不足惜,可我那些亲眷的性命是无辜的啊,此番我被俘,大王必然不会放过他们,还请林相赐我一死,只要我死了,兴许大王会念在昔日的君臣之情,绕过他们一命!” “将军,你可曾想过,此次的输赢只不过是一个借口,哪怕将军凯旋而归,当真能够安然活下来?若你的家人没了你的庇护,外人想要除去他们,将会更加轻而易举。” “还请林相明示。” “哈赛将军,对于你们的国君,周遭的百姓皆知晓其暴虐不堪,终日只懂得饮酒作乐,全然不理政事,只因一个宠妃想要冬天赏花,便敕令家家百姓必须寒冬腊月在门前种花,此等只为自己享乐的君主,将军当真要誓死追随?” 林相缓缓说着:“老夫并不是要求将军定要归降于我南都,只是老夫不忍见到将军如此铮铮铁骨,葬送在这样的君主手下,将军可知你那四岁的孩子已经惨死在君主与那妖妃的手中。” “你说什么?”哈赛呆坐在地上,眼神十分空洞,鹏儿不过只有四岁,一个如此弱小的孩子究竟能够给他们带来什么威胁,自己拼尽性命去守护的那个人,那个在王位之上的人,何时变得如此冷血无情,是非不分。 “相爷说的说的可当真?” “将军可看此信件,这是盐城中暗探所传信件。”林相将信件轻放于哈赛的手中,并未再言其他。 燕一一站在离他较远的地方,她能清楚的看到,那张打开信件手掌在轻轻颤抖着,那双手上布满了厚厚的一层茧,风霜与岁月在这个男人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但是此时他的心却被那纸间的字迹,穿透的千创百孔。 没有任何一种背叛,要比那世代守护却换来期满、杀戮,来的更加痛苦。 “哈赛出征前一日,子夜,其儿与其妻已于宫中秘密处死” 这几个字冲向哈赛的眼中,原来那日你们不曾露面是这个缘由,出征那日你们便已不再这个世间,而我却依旧还在城门处拍着胸膛,对着那城门之上虚情假意的人发着誓言。 “这是何等的可笑,呵呵呵呵,如此可笑,我用尽生命与守护的那个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夺去了我视之为生命的亲人,夺去了我生的希望”哈赛抱着信件,顿时泪流满面,“啊!” 燕一一默默的离开那个现场,她听见那声叫吼声从身后传来,若是有人伤了张舒与小逸,她定然会取了那人性命,不论是谁。 哈赛将军的心中一定很痛,她不愿再留在那个营帐之中,这场仗竟是如此打胜的,一个昏庸无能的君王,因为一己之私,毁了一个幸福的家庭,失去了一座城池。 “师傅,你觉得哈赛会如何选择?” “他已然是被舍弃的那颗棋,选与不选,都已经由不得他。” “为什么总是会有这么多不公的事情发生,哈赛将军明明没有犯错,却也终究躲不过。”连陌与燕一一并排站着,今日的风格外的大,风沙总会趁机钻进人的眼中。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又有什么事情是需要缘由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燕一一停顿了片刻,继而问道。 “小陌,若有一日你发现爱你的人利用了你爱的人,将你的家族倾覆,而你嫁与多年的人是一个谎言,你所爱的一切所拥有的一切都存在与这个谎言之上,你会如何?” “若一切都是假的,不如重头来过,人生才不会那么无望,我想我应该会选择离开。” “离开他们吗?” “不,离开这个世界。”连陌一字一句的说道,“若爱我的人与我爱的人,都只不过是为了利用我,那么这个世上应该已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得了,家仇旧恨,每一样都能够轻易取了我的性命。” “为师原以为你会是一个坚强不催的人。” “师傅定然是没有经历过背叛,如若一瞬之间,你所相信的一切都将你踩低在尘泥之中,即使是最坚强的人,也抵挡不住。” 第两百零五章 入城 “将军,可想好了,此事若一旦决定,便无回头的可能。”林相看着身后的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 “林相,我愿意与你们合作,还请届时南都军队入城,能够不伤城中百姓性命。” “将军放心,此事定然不负将军所托。” 林沐与林平南一齐将哈赛从军帐之中放出,哈赛骑上马,离开了军营,向另一处行去。 “林将军觉得他所说的有几分真假?”林沐看着那个背影,陷入沉思之中。 林平南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相爷既信得过他,我们便同样应该信得过他,再者,能抓他一次,何愁没有第二次。” “哥哥?”哈哑惊讶的看着骑在马上之人,“哥哥,你怎会回来,可有受伤,他们可有对你用刑?” “先不说这个,哈哑今日战事可有上报?” “已经写好上报,那人刚刚出发,就在那里!” 哈赛拿起哈哑身旁的弓箭,拉满射出,那人应声倒地,哈赛走近马匹,将那信件带回营帐之中烧毁,哈哑不知发生了何事,为何哥哥会突然出现在军营之中。 “哥,那人乃是大王安插在你我身边的亲信,若是战报今日不能够抵达宫廷,或许嫂嫂他们在宫中会受到虐待。”哈哑焦急的说着。 “不用再寄出了。” “哥,你在说些什么?你知不知道大王每日都要亲自阅过战报,不然” “我说不用了!没必要了!”哈赛低头看向另一侧,“你嫂嫂他们已经” “哥,怎么会,前日大王还说嫂嫂他们在宫中过得很好,怎会?” “林相不会利用此事骗我,我应该早些想到的,那妖妃怎会轻易放过你嫂嫂,只是不曾想过鹏儿他们也下手杀害” “哥,你此番回来,是他们放你回来的,你答应了他们什么?” “不错,我答应与林相合作,明日他们会假意投降,我们只需带他们入宫,到时候他们的人会里应外合,将大王擒下。” “哥,他们怎会放过你我?” “哈哑,哥哥这一生最重要的便是你嫂嫂、鹏儿与你,你嫂嫂他们已经去了,我便不能再让剩下的人再受到大王的迫害,林相一诺千金,他许诺我不会伤城中任何一名百姓,他便一定会做到。” 哈赛面露杀意:“你嫂嫂与鹏儿的命,我定要亲自要回,我只想站在那人面前,问上一句,究竟为何!为何要这般对我!” 哈哑跪在地上,将双手放置于头上:“妹妹愿意永远追随哥哥左右,这个仇妹妹会同哥哥一齐讨回来。” 次日盐城宫中,传报的太监急匆匆的从外边赶了进来:“启禀大王,哈赛将军生擒了地方将领,凯旋而回,正准备入城,还请大王定夺!” “你瞧妾身说什么来着,哈赛将军一直推脱说不打仗,不打仗,只是不愿出力罢了,这一家老小都握在大王的手心里头,还不是短短几日便攻了下来,妾身觉得世人说的都不对,大王才是那个真正厉害的人,呵呵。” 女子靠在王上身前,王上大声笑道:“不错,多亏了爱妃的主意,从此这天下就是孤的了,只剩一个大丸,不足为惧,日后孤定要带你前去南都建立行宫,听闻那儿的水土甚是养人。” “额,大王”太监低着头,不敢抬头正视,上个月就因为一个小太监瞧了那妃子一只脚,便被大王剜去了双眼。 “还有何事!”男子有些不悦。 “可是要打开城门,迎将军入城?” “哦,原来是此事,你们这群废物,这些事情还用孤来说么,还不去开城门!” 太监被踹倒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出了殿外,急忙向外传令。 “大王,他这回又打赢了,可怎么办啊?他妻儿可是已经” “诶,爱妃,无需惊慌,一个武人罢了,孤已经准备好了鸿门宴,就等他入瓮了。”王上嗅着身边的阵阵清香,眯上了双眼,“谁叫他那妻儿不懂事,冲撞了爱妃,那毛头小儿更是咬伤了爱妃的玉手,不曝尸荒野实在难以解气。” “大王,妾身觉得他们这样着实可怜了些,不如就留将军一个全尸,好让他们一家团聚也好,大王觉得呢?” “孤的爱妃就是如此心善。” 林沐坐在囚车之中,环视着周围的百姓,每个人手中都准备好了自家的“武器”,青菜、白菜,各式各样的绿色,他转身看向囚车中的林平南与燕一一,笑着说道。 “这看来是百姓日子过得不大好,都没几个人扔鸡蛋的,哎!” “你倒是心态良好,不怕到时候被拉到殿中放血啊!这年头鸡都没几个,还鸡蛋,不是人人都过着您大少爷锦衣玉食的生活的!”燕一一接着他的话。 林平南一直沉默的望着前方马上的哈赛与哈哑,此行若是他们假意合作,他已命城中暗探准备好了炸药,以备不时之需,若擒住王上,自然不会炸城,但若是反之,也定要保住面前二人的性命。 “我说,大姐你跟着来干嘛,你会武功么,到时候不要拖了我们的后退,可没人救你!” 燕一一说时迟那时快,捂住了林沐的嘴,还是晚了一步。 “林副将,你叫他什么,大姐?”林平南奇怪的看向燕一一,大姐?燕舒大夫竟然是个女子!自己竟然叫一个女子先后鄙视了几次! “林将军肯定是听错了,我什么也没说啊!”林沐拿过菜叶子,覆在自己的眼睛上方。 “休要扯过话题,你可知军中是不允许女子入营的!” “此事稍后再说,我跟来只是确保你们不会被那该死的王上毒死,还是留着力气到殿上杀敌吧!” 哈哑轻咳一声,示意他们不要多言,她侧过身,看向随军中乔装的燕之行,担心他被其他人发现,便将他叫到了自己的马前,为自己牵着马。 囚车中的二人,不由得说到了一处。 “我看这个哈哑将军,十有八九是看上了你家仲由。” “不错,我也这么觉得。”林沐愣了愣,轻声说道,“什么叫我家仲由?” “哎,你看这人啊,都是一样的,有异性没人性,以前前后左右都是仲由,仲由的,如今眼里只有我家小徒弟。” 第两百零六章 破城 “就是他们,好好的非要打仗,不然我们也不会过的如此凄惨。” “多亏了咱们的哈赛将军,不然这城破了,哪儿还有家在!” “他们的大王倒是会给他们洗脑。”燕一一双手抱在胸前,摇了摇头,“明明是自个儿的国家富不起来,君主不能,只会搜刮百姓,更是眼红邻国的钱财和土地,圣旨一下,便要出征讨伐,借口想的倒好,一切都成了他人的责任。” 林沐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大姐,什么是洗脑。” “洗脑就是,站在顶端的人告诉底下的人喝水便能喝饱,底下的人就傻傻地听从,日日喝水,殊不知顶上的人顿顿都吃肉,一旦有一个人说了实话,便会被剩下的人围攻,这剩下的不会思考只喝水的人就是被成功洗脑了。” “燕大夫的这种解释,本将军还是头一回听闻。”四周民怨声起,林平南叹气道,“只怕城破之时,哈赛将军” 燕一一并没有听清他后半句话,囚车逐渐走入了闹市区,喧嚣声一时间盖过了所有。 军队浩浩荡荡的走进皇城,殿前并没有任何人接待,小太监的声音高亢而又嘹亮的响起。 “宣,哈赛将军、哈哑将军与俘虏一齐觐见。” 哈赛与哈哑带着林沐等人,走入宫殿之中,殿门处的守卫将哈赛、哈哑的兵器,收缴在一旁,二人对视无言,毫无疑问殿内另有一场劫难在等着他们。 “哈哈哈哈哈,哈赛当真是常胜将军,此役打得着实漂亮,竟然能擒获军中两名大将,孤佩服万分,来人,还不给将军赐座。” 哈赛跪在殿中,将手伸于头顶之上:“还请大王履行诺言,将臣的妻儿,乃至家中族人,一同释放。” “将军莫要心急,大王不过是想同将军饮上几杯罢了,你家娘子与孩子,在宫中住的甚好,何须担心,只是这大王的一番热情,可莫要辜负了啊!”王上身边的粉衣女子,缓缓开口说道。 “爱妃说的是,不错,这个时候就应该庆功才对,哈赛将军可不要扫兴!” 哈赛拳头紧紧握住,额间微露着青筋:“还请大王,履行诺言,还我妻儿!” “放肆!”王上将酒杯砸在地上,琉璃质地的杯子崩裂开来,碎末划过哈赛的脸颊,留下一丝细小的血痕。 “将军去了一趟战场,怎么,脾气倒是硬气了不少。城外的百姓再高的感谢声,你也不要忘了,你这一身,你这一生,是谁赐予你的!” “大王,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了,将军也是思念亲人而已。” 林沐等人已将绳索从后背解开,只等燕之行在殿外的信号,刀剑声一出,他们便会将殿上之人斩杀,燕一一慢慢移动到林沐与林平南的身后,若是开打,定不能成为他们的累赘。 “大王,臣只有一问,臣的妻儿是否安然?” 哈赛与哈哑一齐望向那坐在宝座上的王君,眼神异常的犀利,王上低头把玩着桌上的葡萄,身边的女子笑得更加妖娆。 “将军何出此问?将军的夫人与孩子,自然是安好的。” “王上可还记得王上十岁的时候,在猎场围猎被野狼围攻,是臣将王上从狼口下救出,王上十五岁登基,是臣鼎力相助将叛军一并铲除,王上十六岁” “哈赛,你究竟想说些什么?何必将那些无用的事情!”王上不悦地看着下跪之人。 哈赛将头缓缓抬起,一字一句地问道:“臣只是想知道,那个与臣一同长大,曾经善良无比一心只为百姓的君王为何不见了,百姓因为赋税过重的哀怨声,王上难道听不见!臣誓死守护国家与主君的忠心,王上难道看不见!定要听那妖妃所言,残害忠臣,难道王上要将身边之人都杀干净了,才肯罢休!” “混账东西,反了,真是反了天了!谁给你的狗胆,敢同孤这般说话!”王上起身,指着哈赛破口大骂。 哈赛在太监们的惊讶中,缓缓站了起来:“臣已经知道臣的妻儿皆已不在人世,可臣还是想知道大王是否还有身为王上的仁爱之心,确实是臣错了,臣不该只做一个愚忠之人,害了他们!” “你知道又如何!你且还能如何!”王上蔑视着眼前的哈赛。 燕之行与一同入城的南都士兵,将殿外的士兵处理干净,层层包围着大殿,刀剑相撞的声音传进殿中。 “不能如何,只不过要你的命罢了!”林沐与林平南一同站起,将两旁侍卫的长刀一并夺了过来。 “好你个哈赛,竟然做出通敌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你不配做我盐城的子孙,来人!护驾!”王上将身边的妃子挡在自己的身前,大声叫着。 燕之行踹开殿门,带领着士兵闯了进来:“尔等识时务者,投降者可不杀,此时盐城城门大开,你们还要为这昏庸无道,只会躲在女子衣裙下的君主,做些什么!” 殿内的士兵看向那大殿之上的君王,其中领头的男子将长刀仍在了地上:“我们投降!” 那妃子伸出细长的手,取下头上的发钗,放在王上的颈处:“大王,你瞧瞧,都没人愿意保护你了呢,哎,不如妾身来帮你一把,早日结束痛苦岂不更好!” “你” 王上的血溅在那女子的衣裙上,女子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血迹:“真是可惜了,这件衣裳我倒还喜欢的。” 女子挥了挥手,一群黑衣人从房梁上飞身下来,向燕一一他们发着暗器。 燕一一躲在柱子后方,看着柱子上插入的暗器,大声说道:“大家小心,暗器上有毒!” “你们就在此处慢慢玩儿吧,我也该走了!” 妃子将发簪扔在王上的尸体上,正欲离开,却被哈赛拦截在一旁。 “妖妃,想走!今日必要你死在我的刀下!”哈赛挥着长刀,向那女子砍去,女子抽出腰间的软剑应对着,一时间竟也难分胜负。 “哥,我来帮你!”哈哑将面前的黑衣人一刀斩杀,围了过来,定不能叫这女子活着。 第两百零七章 战歌亡魂 一个黑衣人冲着燕一一劈头砍去,燕一一向后退去,拿出腰间的针,射向那人,那人吃痛的捂住胸口,刹那间,三四个黑衣人一齐冲了过来。 林沐凌空旋转,飞身一脚将那其中二人踢倒,他护在燕一一的身前:“大姐,你且退到殿外,这些黑衣人不好对付,不似普通的士兵。” 燕一一点头应和着,急忙向殿外走去,躲在一旁的角落之中。 “哈赛,你想不想知道你妻子临死之前说了些什么?”女子尖锐的笑声,刺进哈赛的心中。 “那个傻女人,到死了还念着你的名字,还相信着你能够活着回来接她,不妨告诉你,他们的尸体我早就烧了,为的就是让你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哈赛感到胸口一阵痛楚,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哈哑急忙扶住一旁的哥哥,仇视着眼前的女子 “我们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要如此对付一个弱小的孩子!” “哈哈哈哈,有何深仇大恨,你问问你哥哥,他替那个杀他的君主扫除异己的时候,可有放过一个人,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还给他罢了!”女子仰头笑道。 “如何,看着你身边信任之人舍弃你,你所爱之人皆已死于刀剑之下,将军可还畅快,哈哈哈哈哈!我要的就是这城的衰败,这个国家不复存在,我要你和那个该死的人,一起去地下忏悔!” “哈哑,我无碍!”哈赛用刀撑住地面,指向那个女子,“我哈赛可以对天起誓,我刀下亡魂,从无一人无辜,皆是宦官奸臣,你以一人之私,将这生你养你的国家置于何地!” “哈赛,今日,就让我们将这些账一并算清!” 女子挥着软剑,缠住哈赛的刀,从腰间拿出暗器,射向哈赛,哈哑拾起地上的长矛,将那暗器打去,却不想暗器径直飞向了殿外。 林沐听着身边林平南惊呼的声音,立于殿门中央,还来不及反应,那枚暗器已到身前,一个白色身影一晃而过,等他再次睁眼,那人已经倒在了他的身前。 “大姐!”林沐背起燕一一,向殿外跑去。 “大姐,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找太医,这个宫里的大夫医术一定很好!”林沐对背上的人喊着,他从未想过,会是她挡在自己的胸前,即使那个与自己一同长大的燕之行,也只是茫然的站在自己的身侧。 “大姐,你怎么这么傻!我又不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为我挡下那个暗器!” “臭臭小子,不用跑那么快,以那女子对哈赛的恨意,暗器上的毒定然是无解的,罢了,咳咳!”燕一一嘴角露出些许黑血,血液流淌在林沐的肩膀上。 “你给我撑住了!不许说些无用的话,小陌还在等着我们回去,我们一同来的,便应一同回去,你瞧你把我衣服都弄脏了,回去要赔件新的给我。” “臭小子,或许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帮你挡下这一劫,只有你才能够改变小陌的结局,叫她不会步入那悲惨的结局。”燕一一渐觉视线有些模糊,看来自己等不到一年之后了,自己死后,不知可会有什么改变,毒夫人与燕王,还希望他们不会在一处才好。 张舒,那个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再也看不到了吧!还有小逸,自己叫他失望了那么多次,这回,想来又不能陪在他的身旁了。 “臭小子,我怕是等不到了,你且放我下来,莫要浪费时间,我有话说与你听。”燕一一虚弱的说着。 林沐将她放于红墙之下,将内力输向她的体内,燕一一的声音慢慢变得清晰。 “林沐,我本是已死之人,所以我的性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的现在,希望你能够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答应我几件事情。” “燕大夫请说,无论何事,即使去到天涯海角,在下必然办到!”林沐半蹲在他的面前,他并不明白她口中的已死之人是何意思。 “林沐,我走之后,还希望你能够好好待我那傻徒弟,她一生命苦,遇人不淑,总是被人利用,还希望你能够以诚心相待,切莫辜负与她。不论日后如何,即使你与她不在一处,也切勿让她与燕世子成亲,咳咳” “其二,我想求你若日后在南都遇见一个叫做百里天沐的人,需告知他勿要制造血丹,血丹一成,天下即会出现大患,千万百姓的性命皆在他的手中,你定要告诉他。最后,在许多年之后还请你到苍山找到一个叫做张舒的人算了,那时他一定过得很好,没有我在,他便会安然的。” 林沐吃惊地看向燕一一:“大姐,你怎会知道百里天沐这个名字,这不过是我年少之时,游戏外出的一个别名。” “原来竟是你!”燕一一打量着近处的男子,他的相貌倒是变了不少,眉眼之间少了几分霸气,难怪自己从未怀疑过他。 哎,这一切劫难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原来竟是自己为他们亲自搭的姻缘,真是无巧不成书,一心想要避开的,却偏偏碰上了,若是如此,不如一早杀了他便好,可那样就能改变一切了么? “是我想的太过简单,你们的命运并不会随之改变,你们的结局或许,我当真无能为力。” “大姐,你说的我有些不大懂,为何你会是已死之人?” 若命运不能改变,改变了心意呢? “林沐,你定要答应我所说的事情,不管你是否明白,可好?” “好!”林沐点头答应着。 天空落下细小的雨点,逐渐加大,敲打在燕一一的脸上,她缓缓闭上双眼,或许她的出现,从来就不曾改变什么,自己不过是这宿命轮回之中,推泼助澜的一方而已。 哈赛将那女子的头颅割下丢弃在地上,向宫廷之中走去,他知道女子口中化尸的地方在何处。宫廷中的宫女、太监,四处逃窜着,诺大的一座宫殿,只剩下那尸坑附近的一个人影。 “娘子,我回来了,这次没能打赢这场仗,你会不会不开心?” “都怪我太过愚笨,没能保住你和儿子,你会不会怪我,我答应过你这次战争结束后,就带你隐居山野的,我们现在去,可好?” 第两百零八章 起死回生(一) “从此以后再无战争,只有我们彼此。” 男子跪在尸坑边缘,望着那焦黑的身躯,拿起刀刃架在自己的颈处,紧紧闭上双眼。 “哥!不要!”哈哑从长廊处跑来,抱起倒在地上的人,这世间自己仅剩的唯一亲人。 “哥,你在做什么!你答应我的,和我一起走的,如今就只剩下我一人” 雨水冲刷着地面,哈赛的血随着雨水流淌下来,鲜红的颜色瞬间化开,与那些雨水一齐流进了尸坑,哈哑抱着他,泪水止不住的滴在了他的脸上。 “哥,求你,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不好,你们都走了,哈哑就再无家可回了。”女子哽咽着说道,一日之间,她变得无国无家,那个满载她回忆的地方,如今只会让她更加憎恨。 “哈哈哑,哥没有颜面再留在这世上,我始终是盐城的将军,希望一切可以因为我的死而结束你嫂嫂在等我” “哥!” 盐城的城门大开,林相领着军队行进城中,城中的百姓解释一片茫然,上一刻战胜的欣喜仍旧还在,却转眼之间换了另一番光景。 “他们,可是南都的军队,我没看错吧!” “他们怎么进城来了,不是说打胜了吗?哈赛将军呢?” “走走走,敌军进城还敢在这儿观望着,不要命了,还不快回家!” 城内的暗探跪在林相的马前禀告着:“回林相,盐城的王上死于宫内,哈赛将军自刎了。” “哎,他终究还是走了这一步,传令下去,军中今日不可大肆庆功!” “遵命!” 连陌跟随着一小队人马进了宫中,她奔进大殿,径直走向林沐:“还好你无事。” 林沐垂下头,并没有回话,站在殿外的燕之行,听到她的话后,拳头不自觉的攥紧。 “师傅呢?师傅可是与你们一起?” “小陌,你听我说,燕大夫她”林沐站到一旁,身后的地上用白布遮挡着一具尸体。 “林沐,你在做什么?这地上之人是谁?”连陌站在原地,并没有接近那块白布,“林沐,那不是她,对不对,不是她!” “对不起,小陌,燕大夫为了救我,替我挡了暗器,那暗器上淬了毒已经来不及了对不起!”林沐走到她身边,想将她抱住。 连陌用力地推开他:“你撒谎,师傅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就这么不在了,师傅向来惜命,定不会为了谁,不惜舍命相护的。” 她向林沐的身后走去,缓缓蹲下,白布被微微掀开,底下的女子已然没了气息,胸口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黑红色,整张脸异常的惨白,她摸向女子的手,只剩一片冰冷。 “师傅,你是不是在同我开玩笑,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开玩笑的,许是过些时辰你就会醒来了,对不对?你总是说,自家师傅天不怕地不怕,有着通天的本事这些都是假的,对不对?” 连陌蹲在她的身边,呢喃着,眼泪在她的眼眶盘旋,迟迟不曾落下。她不愿相信那个待她极好的人,愿意一直护着她的人,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眼前,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对,她不该哭,她不能哭,哭了就意味着这一切都是真的,就意味着自己选择了放弃,她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角,坐在女子的身边,师傅从未向今日这般安静,她一定希望自己陪在身边吧。 士兵们向外撤去,燕之行的目光停留在连陌的身上片刻,转身离开向宫门处的队伍走去,这一仗,他做到了,至少今后他人再提起燕世子这三个字,想到的不仅是燕候二字。 燕之行将长剑收回鞘中,那枚暗器他本可以截下的,但是身体却本能的待在了原地,没想到那女人竟然会为了林沐,用自己来挡,也罢,她一直存在,自己便难有接近林沐的机会。 如今,那女人不在了,只怕林沐与她之间也回不到之前,一个背负着自己师傅性命的男子,即使再喜欢,也不会在一处了。 燕之行步伐坚定的向前走去,并未回头。 “小陌。” “林沐,师傅喜欢安静,我一人陪她就好,你走吧。” “好。”林沐伸回正要搭在她肩膀处的手,准备离开。 “她可曾留下什么话?” “燕大夫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她说即使我与你最终不能在一处,也定不能让你嫁与燕世子,她说你一生凄惨,总是被人利用,只求我能够保护好你” “你走吧。” 林沐听得出她语气中的冷淡,就仿佛一切又回到了他们初相识的时候,她也是那般冷漠的看着自己,淡淡的说着话,好似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他们,还会有以后吗? 他反复思索着燕一一临死前同他说过的话,为何许多年之后的事情,燕大夫会如此在意,她又是怎么得知自己外出游行的别名,百里天沐这个名字不过是自己一时的玩笑,除了自己并没有旁人知晓。 血丹,又是何物? 若她所说的那人是自己,难道自己日后会做出什么不利于百姓的事情? 有太多太多的疑问,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思考,而那个知道答案的人,却再也不会醒来。 “师傅,我就在这里陪着你,可好?” “小陌知道,师傅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定然不是萍水相逢那么简单,师傅本来不是要离开寻人的,却在得知我们的姓名之后,留了下来,或许师傅要找的人就在我们之中吧。”连陌拿出手绢,擦着燕一一嘴角的血迹。 “师傅,你会不会很惊讶,其实徒儿一直都是很聪明的,你肯定该后悔教了我那么多的医术和毒术吧。其实师傅是谁,从何处来,有何目的,我都曾经想过,但是不同的是,我并不在意。从未有人像师傅这般,真心待我,从不计较自己获得了多少” “师傅的话,徒儿记住了,师傅放心,我绝不会嫁与燕世子,至于林沐等处理好了师傅的后事,徒儿就会回到该回的地方去。” 一道闪电从天空中劈下,雨愈下愈大,整个天空阴沉的压向地面,在电光之中,女子的手指动了一下,连陌诧异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家师傅。 第两百零九章 起死回生(二) “好了好了,我已经熟悉套路了,死了不知多少回了,可不可以不要在这么捉弄我了。”燕一一坐在一片黑暗之中,好似听见一阵雷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接着说道。 “轮转王君,我知我没有将事情办好,也不需要这样吓唬我吧,已然是孤魂一个,还想再吓死我一次?我说这把戏就不必再演一遍了!” “轮转王君?” “尔是何人,怎会在此处?”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燕一一只觉得自己犹如炸裂一般,经不住震慑,径直跪倒在地。 “奇,确实出奇,你竟不在这轮回之中!” 燕一一正准备开口问个究竟,一道紫光闪现,自己便从那黑暗之中来到四面皆是雾气的地方,模模糊糊瞧见一个人影,那人身着黑衣紫襟,两条深红色的发带垂落在肩的两边。 是他! “轮转王君,可是在戏耍于我,刚刚那个声音也是你。” 男子转过来,燕一一看不大清他的模样,却听得清他的声音,十分的清冷。 “呵,刚刚那人可不是我,若我晚来一刻,或许你已不再这天地之间,被他炼化了。” “那我还要多谢君上咯!”燕一一飘过去一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谁将我置于这般田地,若不是为了回到苍山,才不愿意在这儿帮什么赌局之类的。 “哦,怎么,姑娘以为这赌局单单只是为了在下的一个赌注?” “他怎么听得到我在想些什么?”燕一一在心中默念道。 “恩,在下确实听得到你在想些什么。”男子挥了挥手,一缕黑色的瘴气从燕一一的体内飘出,进入了男子的掌心。 “姑娘,切莫忘了,尽管这是在下与他人的一个赌局,但是这些过去也是真真实实存在的,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将会直接影响到未来的每一个变化。”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并不是你们幻化的场景,而是真实的过去,我若是改变了他人的轨迹,我自己的生命轨迹也会随之更改?” 燕一一不禁有些后怕,自己若是知道林沐就是百里天沐,一怒之下杀了他,那么便不会有燕语默的出生,也自然不会有自己穿越的事情出现,那么小逸也就不会存在,张舒依旧还是那个云淡风轻的江湖大夫。 “若是我的出现,不能够改变结局,那么送我进去的意义又在哪里?”燕一一不解的问道,“若是一切都注定会发生,我再怎么努力不依旧是徒劳的么?” “非也。”男子指向自己的胸口,“命运的结局即使不曾更改,但是人的心意会随之改变,等你回去了,你就会明白。” “回去?回哪儿?我不是死了,死的不能再死了,这回死的干净又彻底。”燕一一回想起自己入轮回塔之前,轮转王君在自己的头上拍了一下,“难道,你又作弊了?” 男子笑而不语,抬手轻轻拂过女子的面颊,女子昏睡了过去,他将女子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手指拨动着她的发梢。 “很快,你便能明白了,等再过些时日,你便可以回去了,去到你最想念的人身旁。还希望你不会怪我才好,我只想这么静静的与你待上片刻,就当这时间是偷来的。” 男子坐在地上抱着女子,细声低语着,过了一会儿将女子抱起,送入远处的漩涡之中,他立在原地,迟迟不曾离去。 “像你这般,或许更好,留下的那个人才是最痛苦的,可我不希望你做那个人。” 一道雷声再次响起,连陌清楚的看着女子的手指又动了一下,急忙走到殿外,不想林沐一直站于殿外,不曾离开。 “林沐,师傅!” “小陌,发生了何事,你慢慢说。”林沐扶住连陌,用手轻拭着面上的雨水。 “是师傅!师傅还活着!” “什么!” 林沐跟着连陌来到殿中,空荡荡的大殿一片漆黑,时有时无的闪电照亮着整个大殿,地面上的女子不知去向,只留下一块白布,二人慢慢的向前走着,寻找着尸体的踪影。 “怎么会这样,师傅刚刚明明在这里?”连陌放下白布,一个黑影在地砖上慢慢滑动着,她转头过去,那白色的人影正站在林沐的身后。 林沐察觉到身后的异样,顺着连陌的目光看去,在他看清来人的一刹那,电闪雷鸣,他放在剑鞘上的手,不觉得抖动着,那白衣女子面色惨白的站在他的面前。 “燕大夫,你” 女子将手搭在林沐的手上,他感觉到一丝温度,诧异地说着:“你还活着!” “那不然呢?变成鬼了索命,也不该来找你吧,臭小子。” 林沐感觉跳到嗓子眼的心,这才落了下去:“大姐,若是你觉得后悔救我,也不该这般要回我的性命!” 连陌起身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燕一一:“太好了,我就知道,师傅不会有事的。” “傻丫头,还没看着你嫁人呢,师傅舍不得走。”燕一一拍了拍连陌的头,这话确实不假,她只有亲自看到连陌有了一个幸福的结局,才能够心安。 “臭小子,心理素质不错啊,这黑灯瞎火的,是个正常人,看见我估计都吓尿了才对!” “呵呵,还好还好。”林沐右手放到背后,用左手按住颤抖的右手,只有他自己清楚刚刚那一幕有多么可怕,话本里讲得罗王也不过就那个模样了,日后还是让小陌劝劝她师傅,换件别的颜色的衣裳才好。 “林副将,相爷有令” 士兵一只脚刚跨进殿门,抬头禀告着,一道闪电划过,林沐身旁的男子煞白的面色,身着白衣,一只手正搭在林沐的肩膀上方。 这这不是白日里中毒而亡的燕舒大夫吗? “鬼啊!!!!”士兵顾不得礼数,大声尖叫道,双腿却挪不动地方,急忙用自己的手把左脚移向殿外,拼了命的跑了出去。 “鬼啊!!!!!” “臭小子,你瞧瞧这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嘛!” 第两百一十章 嫌隙 “何事如此惊慌,在相爷面前如此大呼小叫!”林平南坐着斥责那个慌慌张张跑来的小兵,“朗朗乾坤,何来什么鬼神之说!” 林相摆了摆手,仍旧想着哈赛将军自缢的事情,惋惜异常:“兴许是哈赛将军的英魂犹在,如此英雄却被命运捉弄,可惜了。” “不不,回相爷及将军,乃是,乃是那殿中之人,小人看的清楚无二,确实是燕舒燕大夫啊!”小兵跪在地上,打着摆子。 “燕大夫?”林相侧过身子,望着林平南,“燕大夫怎会,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未曾有人告知于我?” “启禀相爷,此事”林平南拱手说道,话语却噎在喉间,燕大夫跟随一起入城的事情,并未告知相爷,此时燕大夫已死,恐怕女子之身的秘密也难以守住。 “此事,还是在下来说吧!”燕一一与林沐等人一同入了偏殿。 林平南与燕之行同时不可置信的将目光移到那女子的身上,怎么可能!她,不是死了! 地上的小兵,急忙缩成了一团,不敢再多说一句,听闻这鬼魂徘徊不去,多半是要找替身的,若是自己被抓走了,可如何是好! 一袭白衣搭在那小兵的肩膀上方,声音缓缓传来:“定是这位小兄弟看错了,这雷电交加的天气,林副将正在为在下疗伤,都怪在下平日里喜欢素净的衣裳,这白色穿的久了,恐是脸色也不大好。” “燕大夫受了伤?”相爷关心的问道。 “回相爷,如今已无大碍,全凭令公子为在下医治的及时。” “呵呵。”林沐在一旁干笑着。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诈死是一回事,回魂却是另一回事,在场的除了燕之行与林平南之外,几乎都对燕一一的说辞深信不疑。若非自己亲眼所见,林沐也断不会相信在自己面前站着的是个活人,这个女子的身上,当真是存在着许多的疑问。 “燕大夫无碍便好,此次诸位辛苦了,今夜便留在这宫中歇息一晚,明日得南帝旨意,我们再行定夺。等咱们回了南都,再庆贺这次的战事。”林相慢慢向外走去。 众人皆是一片唏嘘,明明是打赢了,可为何却丝毫不觉得欣喜,每个人的心里都非常清楚,如果没有哈赛的倒戈相向,这场仗,或许还会持续很久。 而他的死,既成全了自己的忠义,也守护了盐城的百姓。 燕一一看向那片深黑的雨夜,或许连老天都觉得不公,可这盐城的百姓又有几个能体会到哈赛将军的良苦用心。 “燕大夫,你无事便好,在下还以为燕大夫已经身故,所幸只是受了些伤。”燕之行拱手说道。 “拖燕世子的福,在下还活着,估计还能活上一段时间。” 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说出,燕之行回敬着笑意,却在离开后暗自揣度着她的用意,为何她会那般看着自己,这个女子着实让人有些忌惮,好似总能够看穿自己的心意。 如果她发现了该如何,应是发现了又能如何,一切皆已过去,她又能有什么证据让旁人相信于她。 “哎,折腾了一日,有些困了,小陌,我们今夜就在这儿睡如何,为师腿脚还有些不大利索,就麻烦我的好徒弟帮为师收拾下床铺啦!”燕一一伸了伸懒腰,她知道林沐的眼神,一直不曾离开。 “师傅你先休息,我去收拾一下。”连陌向里走去。 “大姐,胆子倒是大得很,这可是那君王住的偏殿,你就不怕他从旁边爬起来找你?” “问吧,你有何想问的?”燕一一架起腿,在一旁坐下。 林沐愣了一下,转而笑道:“大姐便是如此,与你一比,我倒显得小气了。” “比你小气的大有人在,你倒不必如此夸赞自己。” “你是说仲由?”林沐察觉到刚刚燕一一同燕之行交谈的语气,有些许奇怪。 “不知燕大夫为何那般同仲由交谈?” “没什么,就是不大想他睡个好觉。”燕一一将茶盖子轻轻打开,冷茶的香气闻着有些让人头疼,“你家仲由,哦不,如今便不是了。燕世子想的颇多,猜忌心重,他那么喜欢算计,不如就让他好好思量一个晚上,他睡得不好,我也好开心一下。” “大姐,你是否对仲由有何偏见?”林沐知燕之行的品性,即使是与自己相识多年,也依旧是端着的性子,做不到敞开胸襟,何况是对燕大夫,兴许是说了什么话得罪了燕大夫。 “臭小子,有些话本不应该由我来说,但是我偏偏看不过去,就是爱管闲事。那孩子已经不是之前的仲由了,你还是小心些为好,人终究是会变的,没有什么是长久的。” “大姐,你并不了解他,他” “我是不了解,不过你也未必了解,那发暗器站在他的那个位置,只需挥剑即可挡掉,若非如此,我也不必飞身去接。” 林沐一直有过这样的猜想,但是这种想法从她的嘴中说出,就好似变成了现实。 从小到大,仲由一直都是自己唯一亲近的兄弟,曾经守在自己身前的人,如今怎么会轻易将自己推出,置于危险的境地,甚至是希望自己去死? 燕一一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白衣上的血迹已经结成了硬块,看来是要换一件衣裳了。 “有些事情,不用全靠了解,一个人想些什么别听他说的,只看他如何做便是了。男人之间的友谊往往也很是脆弱,不是金钱、权利,那便是女人。好了,林副将也该早点回去歇息了,好梦。” 连陌躲在屏风后头,将二人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林沐走到殿门处,突然转身问道:“大姐,你之前说的话,可是真的?” “什么?” “百里天沐的事情,血丹的事情,我有些不大明白,为何你所在意的都是许多年之后的事情?” “呵呵呵呵,我有这么说过么,你听错了吧!”燕一一挠了挠头,这段漏洞要怎么修补,还好自己没临死之前,说了穿越的事情,不然不是露馅了。 “大姐” “你先回去歇息,明日,明日再聊!” 燕一一急忙向里面走去,不再给林沐问话的机会。 第两百一十一章 班师回朝(一) 一踏入屏风的后头,燕一一被眼前的奢华惊呆了,处处都是亮闪闪的金色,烛火微动,这暴风雨来临的夜晚,自己身在此处,却好似进入了一个黄金屋。 难怪那些将士们都没有选择这个地方歇息,这也太豪华了吧,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感觉,看得久了,自己也有些把持不住。 连陌在一旁揉着自己的绢帕,异常的安静,她反复想着刚刚燕一一与林沐之间的对话,燕之行是因为自己,才会变得如此吗?还记得刚与他们认识的时候,燕之行与林沐之间如同手足一般。 “哇,这就是皇帝的生活啊,你瞧瞧这床幔都不大一样,上好的纱布,还镶着粉钻,真是会享受,这样的床睡久了,估计骨头都会软掉。” 燕一一将床榻上的被子铺在地上,脱下自己的外衣,白色的褂子上沾满了血迹,还有一股难闻的味道,她将衣服丢掷在桌上,躺成一个大字。 连陌拿起手巾,走了过来,摇了摇头:“师父,我还以为你说住在这儿,是想感受下帝王的生活,怎的又去了地上。” “哎,没办法,你师父我没那个命,这样充满了百姓怨气的床,师父怕睡了,明天当真醒不来了。” 连陌伸出手,为燕一一擦着脸颊与颈处的血迹:“师父,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以为你” “以为我死了是么。”燕一一躺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上五颜六色的壁画,“我也是这样以为的,不过我遇到了一个神仙,他说我命不该绝,便让我回来了。” “师父说的当真?” 燕一一点了点头,可惜遇到的不是个神仙,是轮转王君,她缓缓闭上双眼,想着这前后的所有事情。 她不大明白轮转王君为什么要救自己,如果是为了赢得这场赌局,又为何要提点自己,难道这些人成了仙官,成了魔君之后,说话都只喜欢这种变化莫测的,为了衬托自己高深,洞晓世事? 她更不懂的是,为何自己见他,一次比一次模糊,自己好似已经不大记得他的容貌,他长什么样子来着,好似只有那一袭黑衣紫襟,红色的发带,为何自己只有这些事物的印象? 连陌躺在燕一一的身侧,为她盖好被子,师父的起死回生有些太过奇怪,但是自己不敢去问,只要她还活着不就是最好的,她想起师父躺在冰冷的地砖上的模样,那是自己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像是一场噩梦。 一大清早,南帝的信件便传到了林相的手中,南帝下旨即可班师回朝,盐城由林平南将军看守,并且特意指示哈哑应一同返还南都。 “皇上下旨哈哑将军需随我们一同返回南都。”林相将信件合上。 燕之行想到昨夜跪在尸坑边的女子,拱手问道:“此次战事能够打赢,全靠哈赛将军与哈哑将军与我们里应外合,此番可是要拿哈哑将军问罪?” “不,信中并未提及,只是说要我们一同回都,圣意难测,是福是祸,只在圣上的一念之间。”林相叹了口气,“此事还劳烦燕世子告知哈哑将军,做好打算才是。” “遵命!” “仲由,可需要我与你一道前去。”林沐开口叫住了燕之行。 “不必,林副将还是留在营中继续商议的好。”燕之行并未停下脚步。 林沐目光变得有些黯淡,一句林副将,将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开,燕大夫所言即使是真的,自己也从未责怪过他,他本也就没有责任需要救自己,只是,他不喜欢这样不明不白的感觉,他甚至希望他们能够痛痛快快打上一架。 燕之行站在回廊上,望着那个盔甲还未来得及脱的女子,她整夜都跪在原地,抱着自己哥哥的尸体,不曾离开过一步。 地上的血迹已经被冲刷干净,就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他慢慢的向她走进。因为暴雨,她的脸恢复了原本的面容,那是一副好看的模样。 细长的眉,大大的丹凤眼,微厚的唇,因为地面的冰冷,已经有些发紫。 “哈哑将军,圣上旨意,还请你与我们一同回朝。” 哈哑抱着哈赛的尸体,冷漠的说道:“怎么,还要如何处置与我!” 燕之行从怀中取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她额头上的雨水:“圣上并未提及此事,只说道将军应与我们一同回朝。” 女子抬着头,看清来人的模样:“是你。” “哥哥已死,既是如何的结局,对我而言都不再重要,等我将哥哥一家安葬,便随你们一同出发。” “将军。”燕之行扶住站的有些不稳的哈哑,“我来帮你。” “你不怕军中有人说你闲话,我不再是什么将军,成王败寇,国已破,何来什么将军,呵呵。” 燕之行跳入尸坑之中,扯下自己的外衣包裹在那两具焦黑的尸体上,将他们一并背了上来。 “将军曾经救我一命,如此我们便是朋友,朋友之事,在下理应帮助,走吧。” 哈哑与燕之行将尸体放在车上,向将军府驶去,还未到将军府门前,便瞧见一些百姓聚在将军府外的街上。 “你们听说了么,原来是哈赛将军将那些人带进来的,王上都是他杀的。” “什么!哈赛将军怎么会做这种叛国的事情,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我们平日里都看错了他,他定是想拉拢南都的人,将王上除了之后,一人占据盐城。” “这种人面兽心的家伙,我呸!要不是他,我们怎么会被破城!” 百姓们纷纷聚在将军府前,有的只是扔些菜叶,有的则是高声大骂。 哈哑与士兵将哈赛一家的尸体搬入府内,一个小孩儿拿起石头,砸向哈哑,额间的血迹留下,她却丝毫不觉得痛,她转过身看向那些百姓。 “怎么,你们究竟有何颜面站在这将军府的门前,对着我哥哥的尸体破口大骂!” “若不是你哥哥,我们怎么会国不是国!” “就是,就是!” “你们想要什么样的国家,你们就喜欢被那昏君踩在脚下,被他肆意剥削打压,是不是?”哈哑冷冷的看着每一个人,开口说道,“你们城破了,可有一人受伤,可有一个人死在了南都的军队手下!你们变得是换了一个无德无能的君主,你们可曾家破人亡?要不要进来瞧一瞧,我家嫂嫂与侄儿的尸体,被你们口中的王上烧的是何模样!哥哥用一人之死,保全你们,保全这座城,而在我看来,你们不配!” 第两百一十二章 班师回朝(二) 一个石头从角落里扔出,孩童稚嫩的脸上挂着笑容:“疯婆子,疯婆子!” “我瞧就是一家人都死光了,疯了不成,明明自己哥哥错在先,还这么硬的底气,与我们叫嚣,这将军府里头竟出些什么人!” 哈哑呆滞的看着那个孩子,在石头快要打到她额头的那一刻,一个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 燕之行亮出腰间的佩剑,对着周遭的百姓说道:“尔等若再在此处叫嚣,休怪我们不客气,林相是曾说过不得伤害城中百姓一人,这关押在狱牢之中,总算不得是伤害吧,你们若是觉得闲来无事,想吃口官饭,倒也无妨!” 百姓们皆纷纷散去,小孩儿吐着舌头扮着鬼脸,边跳边说道:“疯婆子,疯婆子!” 燕之行扶着哈哑进入府中,抬起脚将地上的石子,向后踢去,孩子突然倒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盖。 “呜呜呜呜,娘,好痛!” 一旁的妇人,向四周望了望,空无一人的门庭,格外的清冷,一阵风卷过,妇人不禁打了个寒颤,莫不是这哈赛将军的鬼魂回来了吧,她一把拎起地上的孩童。 “快走,快走,以后不许再来这种鬼地方!” “世子,尸体已安放于后庭之中。”士兵们拱手说道。 “多谢,还劳烦几位小哥,在门前等候片刻,以防其他百姓前来闹事。” “世子客气,相爷有过吩咐,我等任凭差遣!” 士兵们走在诺大的将军府中,不由得一阵唏嘘,如同哈赛这般曾经是何等的风光,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更是被自己誓死守着的百姓,如此唾弃。 哈哑面无表情的走到后院,将花园所种的槐树拔起,那树应是种下不久,不过才两丈高,燕之行默默的跟在她的身旁,深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于她,他总是觉得有些歉疚,若不是那夜在营中利用了女子的懵懂,她或许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将军。 女子轻轻的铺着土,怕惊扰这底下将要永远沉睡着的人,愤怒、委屈、不甘,一瞬间都在她的胸中聚集着,她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从此以后自己便是一个人,不能再让哥哥与嫂子担心了,不能让他们走的也如此不安。 “将军,还是我来吧。”燕之行轻声说道。 哈哑反复拨着土,不曾回头:“怎么,世子担心我会轻生,随他们一同去。” 燕之行缓缓起身,站在她的身后,沉声说道:“在下并非有意隐瞒身份,只是行军多有不便,但是冲锋陷阵是在下自己的选择,并非有意为之。” “我且问你一句,那支箭,可是你们一早设计好的。” “不曾。”燕之行脱口而出。 哈哑拍着最顶上的土,轻轻的抚摸着,眼神之中变得异常坚毅,她起身看向他:“你说的可当真,可敢于我于他们面前起誓。” “在下所说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日后必定妻离子散,不得好死!”燕之行将手放在胸口发着誓。 “你如此说,我便会信你,走吧!”哈哑向长廊上走去。 “将军,不再多待一会儿,军队还没这么快出发。” “不必了,此后既是一人,便该清醒一些,他们回家了,我便放心了。” 哈哑感觉到身后一阵清风徐来,她嘴角露出难得的笑意,哥哥,是你们吗? 她攥紧双手,握成拳头,转眼间面露凶色,那些人根本就不配让你如此守护,哥,若你还活着,他们应是如何对你,想必定然会将你视作这卖过的奸臣。身死之人,他们依旧不愿错过唾骂将军府的机会,呵呵,这样的一群人,为何仍旧能够如此平安的生存于这世上。 原来这世间,多的是,愚昧无知的人。哈哑在心底暗暗发誓,总有一日,要让今日所有站在将军府前的那些人后悔。 他们本应该受的,应当一样不落的还于他们才是。 林平南站在城门上望着远去的那支军队,或许留在这儿也是好的,苏氏兄弟的所作所为好在并未酿成大祸,如今只盼着能保全娘子他们了。 林沐在士兵们停在河边休息的时候,走进燕一一与连陌所在的马车,相爷知道燕大夫受了伤,特意准许其乘坐马车,真是不同的待遇啊,还记得自己有一回断了手,还不是照样骑着马回来。 “大姐,记得昨日你好似答应了我的。”林沐双手插在胸前,连陌并不在车内,应是出去打水了。 “何事?”燕一一伸了个懒腰,坐在马车里确实舒服很多,林相怎么会无缘无故就给自己这么高的待遇,难道瞧出了自己的女儿身。 “大姐!”林沐盯着燕一一,扁着嘴说道。 “哦,你看,我这才想起来,鬼门关前走一遭,人啊累得很,而且记性也不好了。”燕一一想着该如何编的真一些,“林副将有所不知,我自幼跟着师父学习医术,这除了医术,对占卜之术也是颇为熟悉。我师父十年前曾占卜一卦,说的乃是南都日后所遭受的大劫,叫我必定要用尽心力化解此劫,并告诉我三个人名,这也是为何初相见得知你们名字时,我会如此惊讶。” 燕一一故作深沉的接着说着:“我本来并不相信占卜一事,但就目前来说,师父都说中了,所以我不得已便将我未完成的事情交予你,不曾想我命大的连罗王也不肯收去。” 林沐半信半疑,将手搭在自己的膝上:“如此说来,原是这么回事,难怪大姐你总是好似什么都了解一般。” “且慢,那苍山上的人,叫张什么的,也是你师父算出来的?”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有的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妙!”燕一一临时想起自古道士坑蒙拐骗的那一招,这句话百试百灵,当真是有道理的。 “大姐,那如今你师父可在?真想知道他所说的人可是我,我又会惹出什么祸端?” “哎,师父云游天下,难找的很,也有可能早已在何处坐化了。” 第两百一十三章 指婚(一) “想来大姐的师父,定然是位世外高人了。” “恩。”不管什么高人不高人,能够唬人就行了,还好自己是回到了过去,还能借助这占卜之事,胡言一通,这要是去了高科技的未来,能忽悠的了谁啊。 林沐突然靠近燕一一,认真的看着她,燕一一心中有些慌乱,难道,被他识破了,不会吧,这以前的人智商有这么高吗,不都是那个佛祖之类的,都会相信的吗? “大姐。”林沐停顿了片刻,“我觉得回了南都,不如还是换身衣裳得好,女子嘛,终日里穿着白色的衣裳,不大喜庆啊,你这样日后恐怕嫁不出去了。” 燕一一舒了一口气,一掌打在他的肩膀上:“臭小子,说话不要这么大喘气可不可以啊,我看不是衣裳的问题,是你的问题吧。” “你在说些什么,我不大懂。” “原来有人还是被吓到了,还在那儿硬装,不过是个毛头小子,装什么大人。” “咳咳,小陌好像在叫我,我去看看。” 林沐立马下了车,拍了拍胸口,如今确实是很难正视大姐的那身衣服,毕竟那吓人的场景历历在目,难以忘怀啊! 他向溪边走去,看见连陌站在一旁,正欲上前,这才发现她的目光是在近处的二人身上,那是哈哑和仲由! 连陌转过身正对上林沐看过来的眼神,下意识的低下了头,向旁边走去,林沐大步迈进拦在了她的面前,他拉起连陌的手,向树荫底下走去。 燕之行向前方轻轻扫了一眼,将手中的水囊递给哈哑。 “你喜欢她?”哈哑问道。 “什么?”燕之行十分诧异。 “她是个女子,这点你总不会否认吧,你看她的眼神与旁人不同。”哈哑拿过水囊,放在自己的膝上,坐在卵石上,“我不喜欢你看她的眼神,也不大喜欢你如此看我,如果是同情的话,大可不必,你我本就是对敌,你没做错什么,是我一时大意罢了。” “将军,许是看错了。” “我已不是什么将军,叫我哈哑就好,希望是我看错了吧。” 连陌挣开林沐的手:“林沐,你放开我,那么多人都在看着,这一路上,不应该在出什么纰漏。” “小陌,你为何躲着我?”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或许再过一阵子,我便会好些。”连陌躲避着他的目光。 “好,那你告诉我,你为何那般看着仲由?”林沐有些吃醋的问道。 “林沐,你将我想作何般女子,朝秦暮楚?还是放荡多变?”连陌低下头,转身准备离开。 林沐急忙解释道:“对不起,我只是瞧你有些异样,我希望有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坦诚说出,这样我便能更了解你一些。” 女子轻叹道:“昨夜,你与师父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很想去问个清楚,师父所说的是否是真的,但是我好似并没有什么立场可以去质问别人,毕竟我才是那个罪魁祸首不是么?” 林沐慢慢走向她,将她抱在怀里,温柔的说道:“小陌,此事交给我好吗,你并没有什么错,或许就如同大姐说的那样,人终究是会变的,但是我并不相信仲由是那样的人,大姐许是猜错了也不一定。” 燕之行离开溪边无意之中瞥见那僻静的一角,相依着的二人,顿时觉得五味杂陈,散漫的走到小路上,正巧听见林相与另一位将领在不远处歇息,好似在商议着什么。 “相爷,皇上此次特意传唤哈哑将军一道回朝,可是有何其他的用意?难不成是打算将她” “哎,哈赛将军已经身故,如今他只剩下一个妹妹在世,虽说圣意难测,但是无论如何,老夫也不能让哈哑将军受到伤害,否则死后有何颜面立在哈赛将军身前。”林相将手倚在树干上,摇了摇头。 “哈哑本身对我朝已并无甚威胁,皇上此意应是想要她的那支军队,哈赛将军死后,麾下尚有两千精兵,皆是能人异士,若哈哑将军心存反意,必定会有一劫,若是诚心降服,那么皇上应是另有打算的。” 两千精兵,燕之行藏于树后,默默的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 “相爷,此番回朝,令公子必定会夺得皇上的赞许,说不定一高兴将公主许配于你家做儿媳,哈哈。” “你啊,就知道那我打趣,那混世小子不过就是运气好,差点栽在那流沙之中,这笔账皇上不同我讨算就不错了,还嘉奖,差得远呐!” 燕之行悄悄地离开,思考着刚刚他们所说的话,所以林平南将军留下,其实是为了躲过这场责罚的么,苏氏兄弟的事情除了他们,并无旁人知晓,哈哑即是失去了亲人,依旧还有强大的军队支撑着,可自己除了一个世子的名号,好像并没有什么。 父亲一早便被皇上夺去了兵权,若不是父亲主动提出,或许他们家的下场不会比哈赛好到哪儿去,而后的父亲只剩下这世袭的爵位,并无任何实权,若是能够拥有更多的实力,日后他也定可以跃于朝堂之上,不再居于人后。 军队还不曾到南都城门前,百姓们就纷纷出城迎接,众人都纷纷表达着谢意,在一片欢呼声中,哈哑更是觉得寂寞无比,成王败寇,自是这个道理。 她看着马背上的林相与林沐,一将功成万骨枯,他们的身上,又背负着多少人的性命? 南帝站在大殿之上,笑着说道:“哈哈哈哈,众爱卿辛苦了,此次战役打得着实漂亮,轻而易举拿下盐城,我朝真是人才辈出啊!听闻此次燕世子与林沐都颇为英勇,真是后生可畏!” “圣上谬赞了。”林相跪在地上说道。 “林相辛苦了,赐座!”南帝挥了挥手,“此次孤必定要论功行赏!” “对了哈哑将军可在?”南帝在众人之中找寻着,将目光定在那个女子的身上,“快请上前来。” “哈哑拜见皇上!”哈哑跪在地上。 “恩,好,孤指导此次战役你与你兄长立了大功,可惜哈赛将军已然不在,孤想你一人漂泊有些孤苦,你放心孤定会替你寻一个好人家,让你在南朝重新开始。” 第两百一十四章 指婚(二) 哈哑低下头,身子微微一颤,南帝的用意原是要将自己留在南都,为的怕是哥哥麾下的兵力,这朝堂之上又何处有自己说话的余地,稍有不慎,便会惹来杀身之祸。 不过就是嫁人而已,若是一定要嫁,不如就嫁一个有权有势的如何。 “哈哑谢过皇上!”哈哑将头伏低,双手铺张开放于地面,没有任何起伏的情绪。 “哈哑将军可暂时居住在公主府内,且等招亲之后再行定夺。”南帝畅然笑道,“诸位爱卿,今夜宫中大摆宴席,为尔等接风,不论将士级别,可一同入宫。” “多谢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燕一一在大殿的角落之中,随着众人一起跪拜着,刚刚哈哑低头的那一幕,让她不禁想到了念歌,即使是身为公主,也同样会面临这样的命运安排。好在念歌是幸运的,她指婚的对象是自己心上之人。 那么她呢?哈哑的将来会如何,明为指婚,实则不过是一场标价的竞争,每个人都清楚这场婚姻背后的真实利益是什么。或许,如若不是南帝已然老矣,哈哑便会成为那宫墙之内的女人了。 “师父,今夜的晚宴徒弟能否不去?”连陌跟在燕一一的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 “想来应是可以的,你我二人本就是女儿身份,随军同行不曾被发现,已是万幸。这宴席咱就不去凑热闹了吧,反正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众人也并不会在意,毕竟今夜的主角另有其人。” “大姐,当真以为自己藏得天衣无缝啊!”林沐和殿中的将领寒暄了几句,便匆忙赶了上来,她们二人还果真商议着不去的事宜。 “林沐,你的意思是”连陌想到回行途中的马车,“所以说,相爷为我们准备的马车,其实是看穿了我们的身份。” “恩,不错,父亲知晓后,怕你们混在士兵之中多有不便,这才准备了马车。”林沐点头应和着,“对了,小陌,大姐,父亲说今夜二位亦可以女儿身份出场,宴席所谓庆功,并无大碍,他届时自会同皇上言说。” “不必了吧!” 燕一一几乎与连陌同一时间摇了摇头,连陌靠着廊上的柱子,仍旧在想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师父的死而复生,林沐与燕之行的尴尬处境。从前的自己并没有许多的朋友,而如今这些事情都如同一些乱麻,缠绕在自己的脑中,难以应付。 如她这般的人,生活在僻静的深山老林里,可能会更加适合。 “臭小子,我们就不去了,这样的排场,不大适应。” “大姐,不是最喜欢吃佳肴美食的吗,这宴席上的菜肴可是难得一见的各地名菜,还有这御用的糕点师傅做的酥糕,啧啧啧,真是光是用想的就已经有些流口水了,确定不去?” 燕一一突然转头饶有意味的看着林沐:“恩,我突然觉得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哈,这么多好吃的,好喝的,怎么能够错过!” “恩,不错!”林沐急忙点着头。 “不仅是好吃的好喝的,还有那么多风流倜傥的世家公子,他们定会前来瞧瞧哈哑将军,这到时候把我家小陌也拾掇拾掇,肯定不差,总能入得了谁的眼呐!” “大姐,我仔细想了想,这宴席一开,估计得到天亮才能结束了,多耽误你们休息,大姐由有伤在身,还需静养,小陌还要照顾于你,不如你们还是早些回相府吧!” 林沐对着自己身边的士兵说道:“燕大夫有些乏了,且送回府上。” “遵命!” 燕一一笑了笑,耸了耸肩:“这可是你请我回去的哦,那我们就走啦!” 连陌被燕一一拉着向前走去,回头看了看那廊上站着的人,男子正对自己微笑着摆手,他平日里并不喜欢笑,甚至是有些冷酷傲娇,但自己的印象中,他却总是那样笑着看着自己。 关于她家人的事情,是否要告诉他,他知道后还会像现在这般,这样纯粹的望着自己吗? 夜幕渐渐低垂,宫廷之中异常的热闹,殿外的士兵们纷纷举杯高歌,唱着行军时的歌谣,殿内众人纷纷说着恭维的话,敬着杯中的酒。 一个女子身穿金色的高腰襦裙,肩上搭着白色的披帛,一直高高束起的发辫,如今四散开披向腰间,别致的玉簪插在简单的发髻之中,显得格外的大气。 大家望着那个缓缓走来的女子,惊讶不已,这便是盐城杀人如麻的哈哑将军?竟是个女儿身,而且还如此令人惊艳。 “哈哑参见皇上!”哈哑俯身跪拜着。 “哈哈哈哈哈,今夜礼数可免了,还请将军快快就座!” 几个世家子弟坐在自家父亲的身后,交头接耳的议论着。 “这个就是圣上亲自为其招亲的将军,没想到还是个美人儿啊!” “好看是好看,不过就怕你招架不住,哈哈哈,人家可是在沙场上轻易就杀了咱五千士兵的人啊,你,我看不行。” “将军又如何,不还是个女人,女人终归不还是要嫁人的,嫁了人再凶的老虎,也叫她没爪没牙!” “这种连国家都可以舍弃的女子,你们敢要,我可不敢要!” 燕之行见到如今的哈哑,就如同见到了曾经的自己,自己那时也是这般被人背后议论。他起身走到哈哑的面前,举起酒杯。 “在下敬将军一杯,将军武艺超凡、聪慧果敢,乃是寻常蝇营狗苟之辈难以相敌的。这有的人在家中待得久了,难免这眼界与心胸一样狭隘了,将军切勿介怀。” “诶,他骂我,你听没听见,说谁呢你?” 王公子正欲起身,被身前的王大人生生按了下去:“上次的亏还没吃够,还嫌为父不够丢人是不是,你还要在这宴席上闹什么!给我坐下,把嘴闭上,省的丢人现眼!” “父亲”王公子垂头坐下,像极了打蔫儿的公鸡。 哈哑举起酒杯,回敬着,酒水一饮而尽,她凑在燕之行的耳边,轻声说着:“不知旁人不配,燕世子可还配得?” 燕之行顿时从耳朵红到了颈间,如此露骨的表白,他从未经历过。 第两百一十五章 指婚(三) 都说盐城的女子一贯豪爽,燕之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哈哑刚刚的话语犹在耳边,他一直不敢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女子,她今夜确实十分好看,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诸位爱卿,孤有些不胜酒力,先行退下了,诸位定要尽兴而归,尽兴而归啊!”南帝脚下有些不稳,身旁的太监急忙扶着他的手臂。 “恭送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皆跪在地上。 南帝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走出大殿,向后宫走去,已然不同于刚刚醉酒的样子,他扶着旁边的把手,开口说道:“你瞧这江山的稳定,都是靠他们打回来的,孤不知为何,想到那些没能一起回朝的士兵,有些难过。” “圣上仁心,牵挂着已逝的战士,夜间寒凉,起风了,圣上还是早些回寝宫吧!” “哎,你刚可有看见燕之行同哈哑的交谈,他们看似关系并不寻常,不过这样也好,一个空有名分的世子若是能够将其牵制住,总好过那些无脑的世家子弟,招亲不宜再迟,朕今夜将旨意拟好,你明日便宣读出去,安排招亲的事宜。” “圣上可是担心哈哑将军反悔,奴婢看哈哑将军不同往日,温婉如寻常女子一般,兴许是对圣上的安排也是满意的。”太监在一旁提着灯,弯腰说道。 “寻常女子?呵呵,寻常女子可不会这般隐忍,亦不会轻而易举便夺了我军五千精兵,此事定要暗中探查清楚,这件事有些不大寻常,林相与众将士对这件事情的说辞都有些太过含糊,孤总不能叫这些将士不明不白的就这般掩埋沙场。” “走吧!”南帝转头看向灯火通明的那处,继而离开,“这席上的人,有多少人打着一样的主意,想通过哈哑累积自己的权势,又有多少人是巴不得她一夜之间暴毙的,战场上的仇恨,可不是这几句话就能够磨平的。” 林沐坐在殿中只觉得有些无聊,早知道还是叫大姐与小陌一同前来了,她们倒是聪明的很,能躲得都躲过去了,这敬来敬去的虚情假意有何新奇,不如偷偷溜出去,与外头的将士们一起共饮才叫畅快。 林沐见皇上已然离去,便走出殿外,去到士兵之中,只听得士兵们一阵起哄,围成一圈儿叫闹着,扒开人群一看,这才瞧清。 “燕大夫,你怎么在这里?”林沐向她身旁看去,并没有看到那个女子。 “不用看啦,她没来,那小妮子心情不大好,我是自己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的。” 身边的士兵在她碗中继续倒着酒:“没想到燕大夫看上去文弱,却是如此能喝,你瞧瞧,都喝倒几个了!” “哈哈哈哈哈,好,燕大夫也是个好样儿的!” 林沐将燕一一一把拉出了人堆:“好了好了,她逞能你们也跟着起哄,你们接着喝,我还有话问她,大家接着喝,这个文弱大夫,我拎走了!” “林副将真是护短啊!哈哈哈哈,来来来,咱们接着喝!”说话的士兵将桌上的坛子,举过头顶,浇了下来。 “等等,燕大夫,你的钱袋掉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走到燕一一的面前,拿起手中的钱袋。 燕一一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哦,是你,我记得你,你是送泻药来的那个小孩儿。” “泻药?”林沐不解的问道。 孩子跪在地上:“燕大夫那件事并非是小人自愿的,只是苏氏兄弟逼迫小人,小人不得已才” “快起来,快起来!”燕一一一把抓起那孩子的胳膊,“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别跪我这不相干的人,你没做错什么,我不怪你,你瞧着真是有些面善,你叫什么名字?” “回燕大夫,小人名叫沈易秋。” 沈易秋!这不是沈家族谱上的那个名字,他他他他就是沈凌的爷爷,因为救了皇帝一命从此平步青云,更是让皇帝破天荒赐字与他儿子的那个沈易秋! “原来是你!”燕一一一本正经的双手合实,在那孩子面前拜了拜,“我实在是对不起你,不论如何我也该拜上一拜。” 林沐尴尬地挥了挥手:“你瞧瞧,燕大夫今日有些喝多了,正耍着酒疯,你快与他们一同庆祝去吧,钱袋我会帮她收好。” 沈易秋一时间摸不着头脑,向士兵堆里走去。 “大姐,走吧,我与你一起回相府,你这个模样,我若是扔下你不管,小陌定要生我的气的。” “走走走!回家!”燕一一伸直手臂指着宫门,大喊一声。 林沐急忙捂住她的嘴,将她扛了起来,向宫门处走去,燕一一倒挂在林沐的肩上,望着漆黑的夜,漆黑的宫廷,还有天上稀稀疏疏的星星,自言自语的说着。 “这儿的星星都没有几个,这地方连神仙们都不大喜欢吧,还是苍山好,苍山上好多的星星,就是冷了些,天天下雨,都没几个晴天。” 林沐把背上说着糊话的女子丢上马车,对小厮说道:“走,回相府。” 女子整理着自己的衣襟,还是那件一如既往的白衣长衫,她坐在马车的窗边,望着那漆黑的天空,她丝毫没有察觉眼泪顺着脸庞滴了下来。 “大姐,你。” “你说人在同一个地方,为什么却看不见相同的人,也许得空了我还可以去趟苍山。” “苍山?那是何处,好似一直听你提及。”林沐借着月光看向她身上的白衣,“大姐,好歹是个宫廷宴席,你瞧瞧人家哈哑将军,从来不穿女装的,都穿的那么金光闪闪的,你也应换个颜色啊!” 燕一一双手挽起袖子,抱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说着:“我不换,这件衣裳好看,他最喜欢白色的衣裳,我穿着跟他一般的衣裳,梳着一样的发髻,说着一样的话,他就还在我身边,这样,我就可以不用那么想他了。” “就不用每天担心,他吃得好不好,是不是在找我,有没有发现我其实已经不在了” “可我又想着,我既然很有可能再也回不去了,或许不应该盼着他发现身边的人不是我,他就那样活着,应当也很好,留下的那个,总归是痛苦的,他不该承受这些。” 第两百一十六章 指婚(四) “还以为你这般云淡风轻的人,自是不会有任何牵绊,却不想” 林沐坐在她的对面,他从未见那女子如此难过,即使是为自己挡下暗器,濒临死亡的那一刻,她也不曾落泪或是言语一分的痛楚,而如今,却在这瞬间崩析瓦解。情之一字,许是幸,许是不幸。 燕一一眼神有些迷离,望向那个年轻时的百里天沐,模糊地说着:“其实,你也并没有那么阴险毒辣,如今的你快意潇洒,像足了少年该有的样子,谁知道日后你却会一步步变成那般,若不是因为你,我又怎会来到这里,又怎会” “大姐。”林沐叫着那女子,那女子却已然抱着自己沉沉入睡。 马车在相府门前缓缓停下,林沐跳下马车,门口坐在石阶上的人,倏地起身。 “师父,在车内?” “恩,大姐今夜喝的有些多,小陌与我一起将她扶下来吧!” “好。” 连陌将燕一一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一股浓浓的酒气袭来,她别过头去:“怎的喝了这么多。” 林沐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那少女的背影,开口说道:“许是有何伤心的事。” 三人一道进入府中,待到一切收拾妥当,燕一一终于又躺在了那舒软的床上,她翻了个身向里头睡去,连陌摇了摇头,走向门外,少年仍坐在廊下不曾离去。 “林沐,谢谢。” “你我之间有何好谢的,你家师父是沉了一些,但是好歹我也曾放倒过一匹马,这并不算什么。” 连陌走到他跟前,扯了扯他的衣袖:“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知我的性情有些古怪,也曾与你添了不少麻烦,或许日后还会有很多麻烦,所以谢谢。” 少年抓住她的手,只是静静的看着她,黝黑的眸中没有丝毫夹杂,如此纯粹。 “如此这般,更不需要言谢,我既倾心于你,便不会如此计较,你的所有的事情,在我看来皆是我的事情,你喜欢的人敬重的人,我同样也会去喜欢、敬重,只是。” “只是如何?” “只是我也该去提亲了,或是拒绝皇上的赏赐,让皇上给你我赐婚如何?”林沐瞥着女子面颊的红晕,开心地笑道。 “林沐,我想有些事情,应该告诉你” “小陌,小陌,你去哪儿啦” 声音从房内传来,廊下的二人相视一笑,想不到平日里那冷静、老成的燕大夫,吃醉了酒也像个孩童一般。 连陌从怀中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林沐的手中:“这是给你的,你且拿着,就当就当是你我之间的信物。” 女子向房中走去,少年嗅着那荷包上的淡淡清香,想起她刚刚欲言又止的话:“小陌,你刚刚可是要说些什么?” “无妨,来日方长,我们还有许多的时间。”连陌笑着看向少年,房门在身后演示,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个不停,从遇见他的那天起,自己就有些不大正常,不过这样的不正常,她很喜欢。 次日,所有人还停留在前一夜的宿醉中时,皇上的旨意已经传遍了满城,皇上封哈哑将军为郡主,赐名沁和,公开在宫中为其招亲,城里的世家子弟,官宦人家顿时都有些坐不住,急忙将自家的儿子打扮的体体面面,塞进了宫。 燕一一与连陌穿着男装,混在人群之中,连陌有些不大适应,人群之中好似有些难以呼吸。 “师父,我们来此处是为何?” “若是有什么长得丑的,却武功超级高打赢了哈哑,又富得流油,那哈哑不就不得不嫁给他了,你功夫了得,一会儿我们帮她把把关,不行的你就用这针将他打下擂台。”燕一一从腰间拿出细针,十分随意的说着。 “师父,很喜欢哈哑?” 燕一一抱着她的肩膀,揉了揉:“怎么会呢,师父当然是最喜欢我的小徒弟啦!你想这哈哑的嫁妆丰厚,再加上那哈塞留下的兵力,若是被有心人得了去,那怎么行,她现在只剩自己一人孤苦无依,我们总应该帮点忙。” 连陌双手插在胸前:“那师父大可不必担心了,这些贵家公子没几个会功夫的,哈哑故意加了这比武的选项,应该也是早有打算。难道那一箭真是师父安排的?所以现在才如此心虚?” “怎么会,真不是我,我都说了一百八十遍了,诶诶诶,你瞧,开始了。” 比文的时候,还有不少公子能够脱颖而出,可到了这比武的环节,哈哑轮起几百斤的混金铛,那些官家的弟子顿时变了脸色,连瞧她的眼神都变得异样了起来,可谁家家中父母望眼欲穿,只好硬着头皮上阵。 “恩,不错,小陌你分析的却有道理,咱们还是走吧,她不需要咱们帮忙。” “恩,好。” 燕一一盯着从人群之中走出的那个人,是他!他也来了? “那可是燕世子?”燕一一开口说道。 “是他。”连陌继续向宫门处走去,“师父,燕世子毕竟是燕候的儿子,出现在此处,也并不奇怪。” 台上的女子见到燕之行,嘴角微微弯起,燕一一恰巧看到了这一幕,不知为何她心中并不觉得高兴,反倒有些慌张。 燕之行日后便是燕王,若哈哑与他在一处,那她不就是日后的燕王妃!那个费尽心机将毒夫人与燕语默赶出燕王府,并派人屡次暗杀,直接导致毒夫人与燕王心生误会的燕王妃! 女子回头望向比试台上的那二人,郎才女貌,如此登对,这样一个驰骋沙场,志在四方的女子,豪爽、机智,即使是普通的男儿也比不上,当真会是变成那个困在后院,为了夺宠争斗不休的人? 会不会是自己的出现,将局面搅混,一切都起了变化,哈哑怎会是那样的人。 但林沐也同样与之后,截然不同,轮转王君说过未来是无法改变的,能改变的只有人的心意。 “不行,不能让燕世子赢得这场比试。” “师父,你在说什么?” 第两百一十七章 尘埃落定 “师父,皇上、燕侯仍在场,不可如此,师父不是一直撮合他们二人的吗?为何如今好事将成,却又硬要阻拦?” “小陌,你不知道,她可能是,可能是” 该要如何同她解释,这看似毫无瓜葛的三个人,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乃至是攸关性命。可就连自己也并不确定,一切是否还会向原先的那样发展。 如若不是,自己这么做,岂不是又一次坏了燕王的姻缘。 正在她左右为难,犹豫的不知该如何决定的时候,殿门处传来一阵笑声。 “哈哈哈哈,燕侯的儿子果然是文武双全啊,连沁和郡主都败下阵来,这亲看似是坐定了!” “一切仅凭圣上做主!”燕侯跪在地上,拱手说道。 众人见结果已定,随而跪在地上,等候着结果。 “此次招亲,燕世子一人夺魁,孤甚欣慰,遂指婚二人,一月后择吉日成婚!” “多谢圣上,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娅与燕之行一齐叩头,谢着旨意,起身后彼此对视着,心中却各有各的思量。 一个是本想利用招亲,选择更有权势的一方,可真的动了心,即使是如燕之行这般毫无优势空有虚名的世子,她也并不介意,他的身影早已入了她的眼。 一个是想将对方的实力化为己有,此生挚爱已然成为自己的望尘莫及,与其同一个素未蒙面的大家闺秀度过一生,不如选一个自己不讨厌又熟悉的人。 皇上的旨意说出的那一刻,一个欣喜,一个失落,男子低着头,在余光里找寻那个身影。 那人却在离自己十分遥远的后方,再也无法触及。 “所以,最后是仲由夺得了魁首。”林沐饮着杯中的清茶。 “不错,只是师父好似不大开心。” “我那是不开心吗?我那是万分的后悔,郁闷,哎,非常郁闷。”燕一一坐在椅子上叹着气,“一副好牌,打得稀烂,我又做错了” “大姐,仲由与哈娅在一处也没什么不好的,二人在行军途中,也颇聊得来。”林沐放下近日的紧张,仲由能够主动参加招亲,也就是说他对自己与小陌的事情已经有所释怀。 “但愿如此,否则我真的是拿起石头搬自己的脚。” “对了,皇上可说了婚期?”林沐看向连陌。 “说了,说是下月完婚。” “没想到仲由倒是一步走完所有步骤,比我快多了,还未知我是否能够合未来岳丈岳母的心意。”男子意味深长的说着。 连陌羞红了脸,看向自家师父:“师父,我想回家一阵子,可能暂不能侍奉左右了。” “怕是两个人一起回去吧,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师父替你开心才是,你们就放心去,我一人在这相府里开心还来不及。”燕一一大声笑着,他们二人所能成亲,也是好的,也不必再走那相爱相杀的情节。 “臭小子,照顾好我家徒弟,你若欺负她,我定饶不了你!” “大姐,你就放心吧,我若是欺负她,我自己都不会放过我自己。”林沐拱手说道:“我这就去同父亲商议提亲的细节。” “恩,去吧。” 连陌坐在燕一一的身侧,有些紧张,直到林沐离开,才放松下来。 “小陌,可是有些担心?” 连陌轻轻点了点头,师父总能轻易的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师父,我担心此次前去” 燕一一抬起手覆在她的手上,柔声说道:“小陌,一切顺其自然就好,别太过担心,他既然喜欢你,便能够接受你的全部,包括你的家人。” “可母亲最不喜欢同村子外的人打交道,尤其是朝堂上的人,我也不是特别清楚,只知道从前的事情对母亲伤害很大,每每提及官府之人,她都十分痛恨。”连陌停顿后接着说着,“此次,或许并不会如此轻松,我担心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陌,有些事情该来的总会来,躲避并不能改变什么,你就当这次是你们二人独自外出游行的机会。顺便还可以考验他一番,他对你的心意是否有他口中的那般坚毅。” “师父,要不然你同我们一起去,如何?” “傻瓜,师父才不做那电灯泡呢!你们两卿卿我我的,我一个人在旁边喝西北风啊!” “师父!” “好啦,快去收拾收拾。” 林沐来到厅堂上,燕侯与燕之行也在,正与燕侯说着今日之事。 “林相,我家这孩子也是侥幸,若是你家孩子去了,这郡主定是你家的媳妇儿了!”燕侯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说道。 林相摇了摇头:“我家那猢狲不定性,哪有你家仲由这般懂事乖巧,我家媳妇儿还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哦!” “哈哈哈哈,令公子才貌双全,这南都的姑娘怕是都喜欢的很!我看林沐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就趁着这次大倢,让皇上赐婚也未尝不可!” “孩儿参见父亲,燕侯!”林沐弯腰行着礼。 “你瞧,这说曹操曹操就到,哈哈哈哈哈,林沐来得正好,我们正说着给你商议婚事呢!” “婚事?” 林相点了点头:“是啊,你仲由弟弟都马上要成家了,你比他大上几岁,也是时候了。” 林沐在燕侯开口之前,拱手说道:“孩儿正是想与父亲商议此事。” “哈哈哈哈,你看看,你家孩子倒是与咱们想到了一处。”燕侯大声笑着。 燕之行脸上挂着微笑,他知道林沐想说的婚事是与谁的。 “我想同父亲商议这提亲的事宜。” “哦,长安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不知为父可曾见过?”林相模着胡茬,脑海中想起宴席上,林沐搀扶着燕大夫离席的样子,却也不错,只是年纪大些。 “确实,儿子与燕大夫的徒弟两情相悦,儿子想与她一旦回家提亲。” “燕大夫的徒弟?不是燕大夫吗?” “父亲想到何处去了,孩儿与连陌一同敬重着燕大夫,连陌家中离南都较远,在山野之中,孩儿想着定要亲自前去提亲,才显心诚。” 燕侯收起笑容,开口问道:“山野之中,林沐所要提亲之人,并不是这城中的朝臣之女吗?” 第两百一十八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回燕候,确实不是,不过求亲只心中愿意便可。” “呵呵,你看看,你啊,还是太过年轻。” 燕候本以为这能入林沐眼中的女子,如若不是王公贵族之女,也应是个大家闺秀,这才能够门当户对,却不想只是一个毫无根基,毫无背景的平明百姓,家中仍在遥远的山野之中,这就不免有些让人怀疑那女子的手段了。 “贤侄,你自小便在伯父家中长大,你与仲由是我看着成人的,你是如秉性,伯父也是十分清楚。你还年轻,不懂这世间的险恶,很多人并不仅仅是这表面上看去的那般柔弱,这婚姻大事,也不必如此着急。” 林沐立于厅中,微微皱眉,他听出了燕候的言外之意,自己倾心相许的女子,怎能容忍他人如此质疑,况且这些话从燕候的口中说出,自己更加难以容忍。 从自己幼年时起,便与仲由一同听得先生讲课,虽同住在燕侯府中,但是二人之间的差距待遇是截然不同的,燕候夫人更是喜欢隔三差五的便借着由头来寻事,这些燕候看在眼中,可有曾管过一次。 这些漂亮的话谁都会说,只是听的人不愿意罢了。 “侯爷此话说的或许与我想的不大相同,既然娶妻,当然以贤德为主,连陌的性格最是善良不过,我想若是能与日后长久生活在一处的人互通心意,应当也不会有什么错!” “林沐,怎能如此同你燕伯伯说话,燕伯伯只不过是担心你一时被人蒙骗。”林相对于儿女的事情,一向拎得十分清楚,他笑了几声,回着身边有些不悦的燕候,“侯爷这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的事情还是得和他们自己的心意才好,我想长安的眼光应该也不会差。” “呵呵,我这好心提醒,倒是成了帮倒忙了,那之前同你提起的那桩婚事,看来也只能作罢了,我毕竟是个外人,林沐的婚事还是做不了主的。”燕候睨了林沐一眼,都是孩子长大了更加令人头疼,这孩子从小还算乖巧,如今与自己说话,也不知道掌握些分寸。 “侯爷如此深明大义,真是难得,若日后求亲成功,定要到侯爷府上知会一声。” 燕候猛地站起,对着林相言语:“这天色已是不早了,我们还要回府商量这迎亲的事宜,老夫就不打扰了。” “燕候慢走!” 林相待人全然离开,才开始发作,这猢狲真是越大脾气越难管,如今连这面上的功夫也不愿再装了。 “你可知你刚刚出言不逊,已经得罪了燕候,为父不能总是挡在你的身前为你维护。” “父亲,孩儿并不愿与他虚情假意之人多说一句,孩儿从前忍受过了,如今也不愿再看谁人的脸色!” “是我的错,一生都交付在了战场上,而你又被皇上牵制在侯府,爹知道你心中委屈,你能够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爹就已经很欣慰了。孩子,这朝堂之上的纷争,一点儿也不输与战场之上,日后你若接了爹的职权,以你的性子,你该如何?爹不愿看你树敌太多。” 林沐并不愿意去想日后的事,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他不喜欢虚与委蛇,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这是他一贯奉行的原则。 “父亲,所以说,这次提亲你是同意的?” 林相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啊,这么心急,我不答应能行吗!” “臭小子,那姑娘我曾经见过一面,很是文静,就是有些过于冷淡。但是你说的不差,过一辈子的人,定然要是自己心仪的才行,此番前去可要多带些礼品,该带的一样都不能少。咱们相府虽然也是官家门楣,但是习武之人不讲求那么多,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便是。” “多谢父亲!” 林沐开心地就跑了出去,恨不得能够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告诉小陌,如此说来便是有了很大的把握,他巴不得明日就能够达到小陌的家中。 “这猢狲,真是毛毛躁躁的,不曾长大,还是个孩子啊!这么快,他就要成家了” 只是可惜他的母亲看不到这一幕了,林相不免觉得有些难过,一晃眼许多年就这样过去了,他曾经答应过她那次出征是最后一次,可待她走后的这许久,他都不曾能够履行这个承诺。 都说事在人为,又有几个人能够改变事情,做心中所想? 他并不希望他的儿子同他一样,等到南朝一统之后,他便会辞去官职,回乡隐居也好,或是弄孙为乐也是不错的。 “小陌,你猜父亲说了什么?” 林沐推开房门,一时间兴奋的忘记了敲门,进入房中之后才发现燕大夫也在,急忙收回了刚刚的莽撞,拱手示意。 燕一一帮连陌叠着衣裳,强忍住笑意:“说了什么,定然是同意了呗,林相这么和蔼可亲的老父亲,难道还会讲究什么门当户对的事情啊,你以为是燕侯府嘛!” “本来我倒是不信大姐会占卜之术,如今真是不得不信了,你怎知燕候也在,并且同你说的一般无二。” 燕一一切了一声,怎会不知,那侯爷夫人可怕的要紧,只怕是哈哑这样现成的郡主她都瞧不上,更不要说连陌这般普通的民家女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们夫妻两的眼睛是长在天上的,不在人间的。 “恩,此次回家便要辛苦你了,林沐,我不知道我家人是否能够接受,毕竟我也是偷跑出来的。” 连陌有些害羞,更是有些担心,她的目光移到燕一一的手上,这么一件华丽的衣裙,这不是师父之前恢复女装的时候穿的吗? “师父,这衣服是” “被你瞧出来了,呵呵呵,师父只穿过一两次,一时间匆忙,师父拿不出更好的东西了,我素来不喜梳妆也没什么贵重的饰品,就这一件衣裳算是贵重的,恰巧又是林沐之前买下的,应是缘分吧。给你,最合适不过。” 第两百一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二) 燕一一抚平衣服上的褶皱:“师父不仅希望你能够得到一时的开心,更希望你这一世都能够如此开心下去,你该不会是嫌弃为师的礼物吧?”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道理林沐并不懂,他不曾有过师父,也不知道有师父是什么样的感觉。 但眼下这样的感人氛围,他是十分羡慕的,燕大夫待连陌的情谊,他最清楚不过,一个如此舍命相护的师父,实在难得。 “师父我只是觉得这礼物太过贵重,而且师父穿的那般好看,送与我,岂不是埋没了这件衣裳。” 连陌心情有些复杂,很多时候师父说的话自己都不是太懂,二师父看自己的眼神之中,也惨杂着许多难以理解的情绪。 此一去,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会发生,明明是喜事才对,自己对林沐也是倾心相许的,可却如何也难以畅怀,这被拘着的情绪,让人担忧的紧。 “大姐,你的心意我们收下了,日后喜宴之上,你必定得吃我们一杯敬酒。” 林沐的话虽然言过甚早,但却也是连陌心中所想。 “哟,这都还没求亲成功,没许下婚约呢,就我们,我们了!林副将行事就是不同,真是雷厉风行,一个字快啊!” 林沐难得害羞的人突然之间也脸红了起来,这大姐真是什么话都敢调侃:“大姐,你说什么呢!” “对了,林沐,我有些话向与你说,你出来一下。” 燕一一坐在屋内叠着衣裳,偷偷将一个蓝色的锦囊塞进了连陌的衣裳中间,希望可以在自己不在的时候,帮到连陌,这个丫头有什么事情都藏在自己的心中,此行路途遥远,也许他们之间的变数也会出在此处。 能够帮一点便是一点,能够改变一些便是一些,从没人说过命运有什么定数,既然多变就让它尽量向着好的方向去改变才好。 “小陌,怎么了?你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连陌抬眼对着男子的眼眸,他的眼底尽是欣喜,自己若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他是否会因为自己而坏了心情,而他真的能够接受吗? “林沐,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你只知道我的家在山野之中,你却从未问过他们是何人。” 林沐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头:“这有何关系,你原是担心这件事情。我在意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你的家世,不论你是什么样的出身,我都不会在乎的,父亲也是同样,不要担心啦!” “那万一我的家人是盗匪,是山贼,你也不介意吗?” “不介意。”林沐抱住她的肩膀,“你是你,他们是他们,凡事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不是吗?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林沐,这件事并不像你想的那般简单,既然我认定了你,日后愿意嫁与你,便应当让你了解我的全部,包括我的家人。” 连陌握住他的手,轻轻推开他的怀抱,这件事情必定要在他们没回村子之间说起,她不希望他最终是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到时候母亲便一定会是另外的语气。 林沐从未见过她如此严肃的神情,他点了点头,拉着连陌一同在廊下坐着。 “林沐,你知道我是从村子里偷溜出来的,我从村子出来并不是因为一时新奇或是贪玩,而是村子里有过规定任何人不得出村。我一心想着能够去到更多地方,见更多的人,我不愿被束缚在一方天地之中,这才跑了出来,原本只是想走遍这山川之后,回到家中同母亲请罪的。” “原来是这样,你们村子的规矩真是古怪。” 林沐不知这山中还有这样古怪的村子,居住的偏僻不说,还不让村中的人外出,这不是隐世,倒像是逃难、躲避,好好的人,为什么就不让出来,这跟坐牢没有什么区别,不就是环境好一些,地方大一些而已。 “他们都很不喜欢外来的人,曾经有人在山中迷了路,在村中住过一日,便不知所踪,母亲只说那人自己离开了,但我总是觉得没有那么简单,那人的物件还留在屋内,人却不见了,只是我那时还比较小,并不曾怀疑过母亲所说的话。” 连陌认真的说道:“林沐,村子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规矩,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村子里的人守着一样东西,至于是什么我并不清楚,母亲并不是村长,但是村中不论大小事,村长总会知会过母亲的意愿之后才会决断,那样东西也是由母亲所看管,我从未见过。” “只是说那是一件非常宝贵的东西,由于这样东西,我们才会隐居在山中,与世隔绝不同外人打交道。” “再珍贵的东西对我而言都没有什么吸引力,这般你母亲定不会不欢迎我的。”林沐想了片刻,原是守着异样的珍宝,但是这并不是自己感兴趣的地方,应该并不大碍。 连陌摇了摇头:“我最担心的并不是这个,我最担心的是你是朝中之人,就是领兵的将军,母亲生平最讨厌朝廷的人,尤其是官兵。若她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恐怕” “你母亲为何会如此厌恶官场中人,难道你们与朝廷曾经有过什么关系?” 林沐这才觉得有些奇怪,一个村子的人都隐居在世外,这并不是奇怪的地方,奇怪的是他们守着宝物却又怕人知道,并且对朝廷兵马好似有着什么仇恨,总不会是什么被通缉的钦犯? 会是这样吗?从未听父亲提起过,若是有这么大一批在逃的钦犯,父亲怎会不知道? “小陌,你的担心,我都知道了,我也很开心,你能将这些事情都告诉我,这证明你对我是十分信任的。但是这并不会对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带来任何影响,我要的,只有你而已,至于你母亲,我想会有办法打动她,让她将你许配给我的。” 林沐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望着这个满腹心事的姑娘:“你能不能答应我,暂时不去想这些事情,这可是咱们第一次一起外出,可不可以暂时只想一些开心的事儿,这些需要担心的,留给我,好不好?我会想办法解决的。” 第两百二十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三) 自从连陌与林沐离开之后,燕一一的日子过得百无聊赖,就像是失去了人生的目标一般。林相除了政事繁忙之外,得空了也会同她下场几局围棋,自己往往一输就是十之有九,于是见到林相满怀笑意的看着自己,便会上街躲起来,下五子棋自己还能赢上几把,这围棋真真是太难学了。 这半月里头,总有那七十天的,燕一一便是在街上无所事事的闲逛,好吃的倒是让自己寻了个遍,只是太过寂寞。 燕一一与往常一般在驿馆询问着林沐的信件,已经半个多月没有他们的消息了,这两个死孩子还真的是只顾自己开心了,全然不记得自己了,这颗易碎的老母亲的心呐! “等等。”官差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燕一一,“燕大夫,这是林沐将军寄给相府的信件,还请速速交往丞相府。” “好好好!”燕一一接过信件,急忙塞进了袖子里,这古代的信息交通也太慢了,这信件还是十天前寄出的了。她拆开信封,里面是另外一个信件,清秀的字迹,不用想就知道是自家徒弟写的。 “师父亲启,我们回到村子已经有十日了,这才想起给师父写信,师父莫怪。母亲并不知道林沐的身份,但是仍旧对外来的人有些排斥,不过好在这些日子里,村民们都十分开心,大家都在张罗着帮我们办一场订婚的宴席。母亲总是愁眉不展,可却又不愿同我细说,我想再过一阵子,可能母亲便会接受林沐了,还望师父保重身体!” “这这就完了,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燕一一把信纸塞了回去,“也罢,也罢,幸福就好,看来并不会像我想象中的那么严重,他们应是无事的,不然小陌也应该早就瞧见了那个锦囊,希望他们暂用不上。” “燕大夫,回来了,老夫已在此等候多时。”林相摸着下巴的胡茬,和蔼的笑着。 在燕一一的眼里,那笑容一点儿也不和蔼,倒是有些可怕。这老头儿怎么回事,隔三差五的就找自己下棋,燕一一俯视着那昨日下了一半的棋局,等待自己的并不是什么棋局,而是满满的挫败感啊! “林相,这昨日的棋走到哪儿了,您瞧,我都给忘了。” “哈哈哈哈,无妨,老夫记得,就这儿,下一步该燕大夫走了。” 燕一一摸了摸自己手中的黑子,总有一种被人下好了圈套,等着入套的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林相正盯着自己手下的位置,一阵欣喜。 林相看着棋子落定,异常开心,果然这句马上胜负分明。往日里自己事事都十分优异,唯独这围棋,就是林沐那猢狲都能轻而易举的赢自己好几局,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下的毫无章法的人,正好可以练练围棋谱上的这几个招式。 燕一一一只手支着自己的下巴,随意的摆放着,这黑白分明的棋子,在她的眼中就是好多颗五子棋的布局而已,并没有什么高深之处。 “对了,林沐他们来信了,准确的说是小陌写的。他们在村子里相处的还不错,村子里头的人,打算给他们二人办一个订婚酒宴,约摸着吃完了酒也差不多快回来了。” “恩,好,好,不错!”林相仔细的端详着棋局,联想着昨夜看过的棋谱,“那混小子可下有个人能治他了,这下老夫可是要省心许多,他们这次回来,我便为他们张罗婚事了,不然若是赶上出征,我可能就来不及吃喜酒了。” “出征?不是才刚打完一场仗,怎的又打?” 燕一一瞄了一眼棋盘上剩下的空位,手上拿捏着棋子,不知道该往哪儿塞,反正都是输,这次输的已然很慢了,干脆就拼个好看的图形。 “圣上许是想要乘胜追击,将大丸一举拿下,好一统天下。”林相盯着燕一一手下的动作,那棋不偏不倚,正巧下到了绝佳的位置,本是一盘死棋,一子置入,整盘棋局都活了,立刻调转了方向。 “置之死地而后生,老夫着实佩服,燕大夫这步下的实在是秒!秒啊!老夫甘拜下风。” 林相淡然一笑,得了,这下仅有的骄傲感也荡然无存了,看来还是要回屋埋头苦练,择日再战一局,短期内想是分不出高下了。 “相爷太瞧得起在下了,我不过是侥幸侥幸而已,呵呵呵。” 明明是无心的一步棋,却莫名其妙的赢了,想来是一点儿胜负欲都没有啊!这围棋究竟是个什么原理,还是不大明白。 “燕大夫过谦了,这一盘棋,若没有几年的经历怎能轻易下出,想必之前的几句棋,燕大夫都是故意想让,才让老夫下的如此痛快,哈哈哈哈哈!” “是吧!”燕一一苦笑着,痛快是何意,难不成这老头儿就没怎么赢过别人?敢情是在自己弥补心里落差呢啊! 想起林相所说的打仗的事情,燕一一便开口提醒着:“林相或许不知,那大丸不同于盐城,气候更加恶劣,咱们的士兵去了那里,体力不好的估计会有些头晕,那里海拔过高,哦,就是山峰太高,并且很难攻下,士兵们才稍作休养,此时却又再次出征,恐怕这士兵的心中也会有些疲乏,不利于鼓舞士气啊!” “哎,老夫征战多年,又有几次的决定能由老夫做主,这还是得看圣上的意思,这些年朝中有几位大臣总是上书圣上,劝说大肆发动战争,说什么正是乘胜追击、一统天下,正合了圣上的心意,老夫几次相劝,都被驳回。” 林相手指上的棋子落在了棋盒之中,那些文人墨客懂些什么,沙场征战不过都是用命去拼,即使此次大捷也是搭上了五千士兵的性命,这往后的凶险谁又能够预料,他们的一句应当讨伐,又有几人能有命回来。 “正如燕大夫所说,老夫此次若是出征大丸,恐怕一时不能回来,再者老夫年事已高,心中有数,只希望能够亲眼看到儿子成亲便好,日后若战死沙场,终也不会太过后悔。” 第两百二十一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四) “林相您年事已高,何不借此成亲的契机,向皇上辞去官职,也不必再烦恼这头疼的战事。” “呵呵呵呵,只怕老夫肯,圣上也不会答应,林家的兵力太过强大,又屡屡都是胜仗,这样的局势,只要打仗,林家总要出一人,不是我便是林沐,兴许老夫战死在沙场之上,倒是和了一干人的心意。” 燕一一轻叹着,伴君如伴虎就是这等含义,哈赛将军是如何的下场,大家都心知肚明。 “林相可是怕成为第二个哈赛将军,还请相爷见谅,在下也只是说出心中所想。” 林相轻声笑道:“你这女娃子真是心直口快,在相府里头也就罢了,出了这个门,万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知道吗?” “你若是个男儿身,想必这前程无量啊,只是可惜这个世道不允许女子懂得太多。”林相好心提醒着,他从未见过女子能像燕一一这般,见识深远又聪明机智,只是太聪明的人往往总是容易惹祸上身。 他更希望燕大夫能够平平安安,如寻常女子一般,只在寻常的幸福之中生活便好。 “说起哈赛将军,倒是让老夫想起一件往事,此事老夫本不应该向你说起,但是这亦是老夫心中的愧疚,兴许日后老夫再也没有机会能够弥补了。” 燕一一聚精会神的听着,这般闲聊倒像是家中的爷爷在同自己讲故事一般,她从未体会过,与林相相处,或许也不仅仅只是下棋这样无聊。 “老夫都已记不清是什么年间了,只是少年时曾得到先帝的赏识,手底下也有个百八千的士兵,意气风发,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是风靡万千少女” 呵呵呵呵,终于知道了林沐这傲娇、自负的性子像谁了,不想相爷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几笔风流债,有趣,是应记下来,等那两个小崽子回来之后,讲给他们听。 “其中有个少女很是喜欢老夫,可是老夫却偏偏只心仪林沐的娘亲,这本并没有什么,只是那女子后来嫁给了朝中的某个官员,本是个小官,却不知为何被权臣陷害,一夜之间举族的入了狱。我当时觉得证据太过单薄,便鼓着勇气帮她谏言了几句,也算还了她曾经的心意,可先帝却好像并不在意这些,这案子便坐定了,那女子的夫君为保全家人在狱中撞了墙,谏官找到了为其平反的证据,有些迟,却也为剩下的人获得了活下去的机会。” “他们便和族流放,而我便是那个押送他们的官员,先帝将这份谁都不愿意接手的差事交给了我,我本以为是对我的信任,直到半路上出了事,我才明白了先帝的用意。” 燕一一有些奇怪,这明明已经无事了,先帝也放过了他们,理应不会再有什么岔子了才对。 “半路难不成还有杀手埋伏?” “燕大夫真是聪慧,一点就通,行至半路,便出现一伙儿黑衣人,直奔着那女子而去,我开始并不知晓他们的用意,后来他们之中有一人的面巾被我打下,这才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劫匪,而是先帝的禁卫军。他们身手太过厉害,我并不是他们的对手,于是便想着带那女子逃脱,谁知那女子并不领我的情,只觉得我们是一伙儿的,咬了我一口,将那些人引去了另一个地方。” “之后的事我便不清楚了,将那些人送到之后,我便离开,只听说后来有一人将所有人都救走了,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而那些禁卫军也失踪了,不知去向。” 竟有这么奇怪的事情,那些人应是要杀人灭口的才对,却不见了踪迹,而被杀的人也尽数被救走,确实有些难以置信。 “会有人武功如此高强,能在官兵的手底下,救走那么多人?” 林相知晓燕一一的意思,这也是他一直无法理解的:“老夫不知,或许有吧,只是老夫从未见过。其实老夫很想找到那女子,与她述说清楚,此事老夫并未参与,但是老夫依旧有深深的歉疚,她逃跑之前那仇恨的眼神,老夫记忆犹新呐!” “也是这件事情让老夫真正的意识到,这天下间所有的事情,不过是皇家人一句话而已,连老夫的性命又何尝不是始终被人拿捏在手中。林沐从小便被牵制在侯府,老夫知道圣上是怕老夫临时起意,倒戈相向,或是功高盖主,得意忘形,所以他要用老夫儿子的性命时时刻刻警告着老夫。” “这纷纷扰扰老夫已然有些倦了,不想再去赢得什么生前身后名了,只愿能够平安归乡,享一处清宁,如此便是很好。” 可是人生之事,十有不尽如人意,林相的心愿想必也不会轻易得偿。 燕一一仍旧细细想着才刚那个故事,一个皇上与权臣联手,非要将一个小官赶尽杀绝,这没道理啊,而且重点还是在那女子身上,难道他们藏了什么宝贝不成。 “相爷,在下有一个疑问,会不会是那女子与他夫君知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再不然就是私藏了什么珍宝,不然怎会被如此谋害。可仔细想想,先帝的宫中要什么珍宝没有,为什么非要追着他们一家?” 林相点头附和着:“恩,不错,老夫也是这样想的,若不是怀揣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比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那些被袭击的士兵,可有什么特征?” “听说皆是如同中了寒症一般。” 寒症?什么武功能引发寒症,燕一一伸出手掌,这功夫用不了兵器伤人,却可以转瞬之间爆发,又能使人体温迅速降低,这什么奇怪的功夫? 燕一一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这不就是冰决吗!” 这下坏了,林沐还在连陌的村子当中,十有连陌的母亲便是当年那个女子,若是叫她知晓了林沐的身份,定不会轻易放过他。 “冰决是什么?”林相一脸的疑惑。 “呵呵,在下还有一个问题,不知林副将与林相年轻的时候相比,如何?” “那还用说嘛,那肯定是老夫更胜一筹,不过那混小子倒是有七八分,与我很是相像。” 这下连猜都不用猜了,连陌的母亲可能一早便已经觉得奇怪,这七八分的相像,希望还能够再维持一阵子,还是要写信叫他们快些回来的好。 第两百二十二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五) 燕一一回到房中之后,急忙书信一封,叫府中的小厮递到了驿馆,还希望这封信件能够赶得及,林沐的身份只要不暴露,便是好的。 “小陌,你母亲当真同意我们举办订亲宴席。” 林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些不大相信,自从来了村子之后,连夫人不曾给过自己好脸色,尤其是在自己不小心露出了武功底子之后,更是不同自己说上半句话。 本想着讨不到未来岳母的欢心,哪怕是不被讨厌也好,大约也没人如自己这般家世清白还被嫌弃。 可订亲宴的事情,他又重燃了希望,也许小陌的母亲同她一般,只是面冷心热,相处久了也自然能够接受自己的,看来要再努努力了。 “不错,乡亲们也是想在咱们离开之前,办一个体面的宴席,怕是日后很难得见,母亲并不反对,想来她心中的担忧已经去除了。” 连陌虽然欣喜万分,却也觉得母亲答应的太过顺利了些,此事能够定下,自己也省去了许多担忧。 林沐将连陌抱了起来,开心的笑道:“太好了!也不枉费我这几日的努力,看来还是勤快的女婿惹人喜欢,不行不行,我还是要去帮连夫人打理下菜园,还有屋子,收拾的还不够干净” 连陌猝不及防的贴向他的额头,留下一个浅浅的唇印,帮他捋开额间的发丝。 “林沐,这阵子,辛苦你了,母亲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只是有的时候很多话都放在了心里,不过见你这么努力,我真的谢谢。” “傻丫头,天天跟自己未来夫君说谢谢,傻!”林沐低头吻了过去,他感觉到连陌的脸滚烫滚烫的,过了许久才满意的将她放开。 “我先走啦,过几日就是订亲宴了,还是要多在乎下你母亲的感受,毕竟她独自一人将你养大十分辛苦,若她愿意与我们一同离去依然是最好的。如果连夫人一心只想守在这村子当中,我便日后常带你来看她。” 连陌望着那个向自己挥手的背影,会心一笑。 那间普通的木屋逐渐映入他的眼帘,木屋的外头是一个简单的花园与菜园子,尽管比不上相府,但是这里的花色也十分的别致。 尤其是那三色的茶花,最能入他的眼,他记得父亲便是最喜欢这类的茶花,不过这种茶花十分娇气,打理起来,很是费劲,可见连夫人也是一个爱花惜花之人。 “连夫人,我是林沐,你瞧这院子里的青菜啊,长得最是快,我今日便再来修理一番,这晚间的膳食又可以加道可口的小青菜了。” 女子坐在屋中,并未言语,也不曾看向屋外,这个少年从来的那一刻便不曾消停过,哪怕自己冷眼相待,他反倒越挫越勇。 这样的性子真是拿他无甚办法,女儿偷偷溜出村子,自己本就够头疼的了,一不小心在外泄露了功夫,便会招来祸事。 本想着她写信回来说不日就到,定是静了心气归来了,却不曾想等在村门口的时候,等来的却是两个人影。 女子翻了翻手中的书,头疼的很,多年辛辛苦苦养大的孩子,一下子就被人骗走了,想娶陌儿,哪能这般容易。 这少年举止投足之间都不似寻常人家的孩子,陌儿撒谎的样子自己最是明白,这少年定是朝中哪个当官人家的子弟。 可偏偏这样一个从未吃过苦的少爷,本想着让他擦地做饭,打扫菜园这么多粗活总有一个能让他改了心思。 这少年倒好,没有任何的怨言,什么都抢着上手,哪怕是挑粪水也不曾皱过眉头一下,真是让人讨厌。 同样也生不起气来,所以村长来说为陌儿办订亲宴,也不失了娘家的脸面,自己细细想来,却也没什么反对的意见了,没想到还是应了那句话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女子假装翻看着书上的内容,目光不自觉地向屋外瞅了瞅,少年撸着裤腿,正摘着菜,日头正直直晒了过来。 这孩子的背影看过去,有些面熟,好似自己认识的一个人。 女子起身倒了一碗茶水放在台阶上,转身进了里屋,还有几日陌儿便要订亲了,也不差这几日的白眼了,反正他也习惯了,如他这般家境优越的公子,若轻易到手了,肯定不会珍惜。 恩,还是继续装着不喜欢的样子就好,可是自己是从什么时候不讨厌他的了呢,这不喜欢都要开始假装了? 女子低头,嘴角细微的动了动,陌儿跟着他,或许也不错。 林沐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脸颊的汗水,这个天气越来越热了,他习惯的舀了一瓢粪水浇在地里,这个气味儿,真是越来越熟悉了。 还记得第一次打粪水,差点吐了出来,可自己好歹是个将军,怎么能够如此丢人,战场上血肉模糊的自己都忍住了,怎么能让粪水难住。 这出来的和吃下去的都是一个同源,林沐将他们还原成食物的模样,确实很有用,再也不抵触这粪水了,同样的,也吃不下几口饭菜。 他挑起木桶,向后走去,将菜园子的门关了起来。 额?这台阶上什么时候多了一碗水,刚才下雨了,不对啊,自己晒的火热怎么会下雨 林沐猛的抬头向里头望去,连夫人连夫人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天啊,当真是一碗水,是喝的茶水没错,是特意给自己倒的! 他大声说着谢谢,抬起碗,狼吞虎咽的喝着那碗茶水,竟比那些鱼翅还好喝,不不不,这是任何都比不上,太好了,连夫人认可自己了! 林沐想到这儿笑了起来,一口水还没顺下去便喷了出来,呛的他不停的咳嗽。 “你这孩子,喝口水都这么急。”连夫人从屋里拿出一杯茶水,放到他面前,“喝一口,顺一顺。” “连夫人,是在同我说话对吧,这儿只有我。”林沐不可思议的指了指自己,“真的再同我说话,太好了,我喝,我喝。” “你”连夫人摇了摇头,自己怕是做的也过分了一些,“喝完了就回去吧,我这儿不需要你忙活什么了,好好休息休息,过几日便是订亲宴了。” 一直到回到屋子里头,林沐都没缓过来,连夫人真的同自己说了话,真的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一开始几日,他甚至觉得连夫人许是不会说话的。 第二百二十三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六) 自己苦点累点都没有什么关系,只要能够让连夫人接受自己,那么小陌也不必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从来没有见过小陌那么烦恼的样子,而这些烦恼的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自己。 在自己第一次见到连夫人的人,便明白了小陌为何生的如此好看。自小自己便不曾享受过母亲的关爱,他很希望也有一位母亲能像连夫人关心小陌那样,真正的在意自己。 连夫人的诸多刁难,终究也只是因为太在乎小陌,担心小陌会受委屈,他的心里都明白。 如今连夫人的芥蒂已然放下,他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任何的阻碍了。 “什么事情,那么开心?” 连陌走了进来,瞧见他额间留着淡淡的粉色一角,偷偷的捂着自己的嘴巴,原来他还不知道。 “有个事儿一定要告诉你,连夫人今日同我说了话,还与我递了茶水,这是不是代表着你母亲终于接受我了?”林沐手指戳在木桌上,“你笑什么?” 连陌指了指他的额头:“笑你头上开了花儿。” “什么?”林沐走到铜镜跟前,看了个仔细,这淡粉色的唇印! 难怪这一路上碰到的乡亲们,都偷偷笑着自己,还好只是淡淡的一角,兴许旁人以为沾上了什么花儿。 “你啊,不是向来不喜欢开玩笑的,如今倒好,还喜欢捉弄起我来了,莫不是跟着大姐太久了学坏了。这下不得了,日后咱们若是有了孩子可不能让她挨着,不然得出好几个混世魔王不可。” “谁要与你生孩子了,胡说八道。”连陌撅着嘴巴,露出难得的小女子姿态,故作生气道,“师父好的很,日后我家娃娃可是要认师父做师祖的。” 林沐憋着笑意,她这么生着气,好似越发的好看了。生气也好看,不生气也好看,这么个小女子,真的是怎么都好看,日后若做了自家娘子,定是这世上顶顶好看的人儿。 “你瞧什么?” “瞧,我家娘子生气的样子,真是好看。” “你瞎叫,还没订亲呢!” “不会错了,我这一生只要你这一个娘子。” 男子拉过少女,二人依偎在窗子跟前,树上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叫着,平时听着有些躁人,而今也是好听的。 几日后,村子里张灯结彩,热闹的如同过年一般,家家户户的人都穿上了一年之中最体面的衣裳。 大家不约而同的从家中将最拿手的好菜端了出来,在祠堂外摆了一桌长长的宴席。周遭布置的更是喜庆,小孩子在红灯笼底下蹦着高,很想伸手够一够。 一旁的夫人一手抬起大落了下来:“石头,不许搞破坏,今天可是你连姐姐的大日子,定是要体体面面的。” “娘亲,什么叫体体面面?” “体面就是,要让那个大哥哥觉得咱们的连姐姐不是好欺负的人家,我们更是宠她爱她,这样大姐姐日后也能够过的好一些。” 身边的一个老人家,已然露出了白发,手一直扯着衣服的袖口,衣服很是鲜亮,衬得老人家的气色很是好看,虽是许多年前的款式,但是仍旧很新,应是没有穿过几次。 “母亲,你来了。”夫人向后退了一步,点头示意着。 “是啊,这么重要的事情,定要办的妥妥贴贴。”老人环视着四周,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看来你那夫君也做了些什么。” “毕竟是个村长,这些总还是能做的好的。”妇人在旁应和着,这些年只因丈夫是村长,母亲一直都不大满意。 “什么村长,要不是连夫人,咱们还不知道去了哪儿投胎,哎!一转眼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小陌也要嫁人了,走出去了也好,总好过跟着我们死守到老,耽误了青春。” “母亲,他们来了。” 连陌与林沐缓缓走了过来,林沐今日穿了一席华丽的衣裳,金色的低沉镶着白色的绣花,十分华丽秀气。 少女则着了一身燕一一进行前所赠的衣裳,如此巧,与林沐身上的看上去就是正好恩一对。 犹如量身定制的“喜服”,连陌从袖子底下伸手过去,慢慢牵住了身旁男子的手,今日,她便有一个正式的身份了,一个在他身边的身份,一个要嫁与他的妻子。 “还不快过去。”连夫人走在他们身后,提醒着,如此细致一看,他们也般配的紧。 众人纷纷就座,等着村长说着开场白,村长却将连夫人拉了过来。 “今日是连夫人家的订亲宴,自然是应该由连夫人来发言才对,连夫人请。” 连夫人起身,一切仿佛发生在昨日,他们刚刚来这里的时候,每个人都还背负着仇恨,所有都是重新开始。 许多年过去之后,他们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质朴、纯粹,再也不会有人利用他们,胁迫他们,那些事情再也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就这样,让一切与过去埋葬在这里也很好。 “今日是小女与林沐少侠订亲的日子,我本以为不会等到今日,也不大可能会有今日了,但是它却这般发生了,我还是衷心的祝福他们,希望他们可以白首偕老。” “祝福他们!”众人一一举杯,祝福着林沐与连陌。 石头偷偷塞了一块鸡肉在嘴里头,冲着连陌吐了个舌头,连陌笑着看向他,石头是村子里最小的孩子,与自己最是亲。 “他们好似与你母亲的关系很好。” 桌上的那只鸡是村长家的,林沐昨日还曾听着它打鸣,自家唯一的一只鸡都拿了出来,若不是逢年过节,怎会如此舍得。 他们之间,不是亲人却更似亲人。 林沐来这儿许久,在连夫人家忙活的几日,各家一旦结了什么好的果子,都会先送到连夫人家里头,哪怕是家中的幼子也吃不上这新鲜的第一口。 “是啊,大家都十分敬重母亲,他们常说母亲于他们有着大恩,可我一直也不知道那是什么。” 连陌举起酒杯敬着周围的人,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对自己而言,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自己的亲人。 第两百二十四章 往事重提(一) “小陌,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你,特别是见过你母亲与村子里的人之后,更是让我觉得你其实很幸福,他们每个人都将你看作亲人,是真心的在关爱着你,盼着你能够幸福。” 林沐饮下杯中酒,身为丞相之子,幼时的他便已然能够明白,人前人后的话是不能轻信的,每个人说什么话都与他的地位,他的价值有关,赞美并不是真的赞美,厌恶确实百般万般的厌恶。 如果说有什么是真的,算计算是最真的了,明里瞧得见的算计便是最真诚的。这也是他不愿意理会旁人的原因,既然假话远比真话多,不如干脆一齐不要听,也免得扰了心里头的清净。 连陌牵起他的手,她知他所有的,未必会比自己多几分。 “不要紧,从今之后,我的亲人便是你的亲人,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恭喜,恭喜,这杯酒是必然得喝的,小陌我们是看着她长大的,这小姑娘啊一下子就变成大姑娘了,哈哈哈哈哈!真是高兴啊!村子里头再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喜事了!” 一个伯伯连忙拉住林沐的手,搂着他的肩膀劝着酒,林沐只好向自家未来的娘子求救,哪知道小陌一早便被旁人拉走了,哪顾得上救自己。 “好好好,伯伯你别急,这杯当是我要敬你才对,小陌多亏了大家的照顾,你们是她的亲人,今后便都是我林某的亲人。” 林沐一番话轻描淡写的便把这酒敬了回去,连夫人拉着连陌的手在近处使着眼色:“你瞧这小子,真是精明的很,娘真担心他日后将这精明用在你的身上,若是说计谋你定然是傻傻的落入他的圈套之中。” “娘,您说什么呢!又不是打仗,还用上兵法了,他若是将那行军打仗的一套用在我的身上,就算娘不说,我也是不会轻饶他的。”连陌脸上笑意吟吟的,是遮挡不住的喜色。 “他还打过仗?” 连夫人脸上的忧愁添了几分,她想起许多年前的一个人,只要是朝廷中当了官的,良心免不得都是黑的,仅有的几个良善之辈,也定然会被陷害下狱,不黑心的人又怎么能在权势面前,耍的一把心机。 “娘,你不必太过担心,林沐并不是那样的人,他与别的官不同,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副将,此次出征差点就埋在了流沙之中,他拼死也护着手下的士兵,他不会是那般虚情假意之人,我看的清楚。” 连陌有些后悔,在这种喜庆的日子里头,不该提什么打仗不打仗的,母亲难得的高兴,自己却好似坏了她的心情。 “娘,我知您的担心,虽然我不知道为何您会那般厌恶朝中之人,但是我可以担保,林沐不是那样的人,他的父亲也是一样,都是一心一意只为着百姓着想的贤臣。” “好了,好了,我都没说一个不字,你便这一堆一堆的回了过来。都说女大不中留,你自己选的总不会差的,娘相信你,也相信他。这几日他吃了不少苦,但却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怨言,一个贵胄人家的公子,连你娘亲的菜园子里的粪水都挑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傻孩子。” 连陌抱住母亲,这样便很好,能够在母亲与大家的祝福之下,确定他们之间的婚事,老天却也待自己不薄,这些年被困在村子中,好像也是值得的。 “娘,你怎知他是贵胄公子,若不是呢,女儿若是找了个穷人家怎么办,娘会不会嫌弃?” “瞧他举手投足的样子,这么高兴的日子,也没见到他坏了礼数,饮酒吃菜也只是小口,之分儒雅,不像我家的傻丫头,高兴起来,连擦嘴也不记得用手帕,你说为娘是怎么看出来的。是穷是富都不重要,对你好便是好的,为娘也过过那样富足的日子,并没有寻常人家的轻松,还不知日后你婆婆是否会嫌弃我们是山野之人,哎。” “娘,是孩儿一时大意忘记了与你说了,林沐并没有母亲,他母亲一早便病逝了,只留下林相与他父子两人。” 连陌想着母亲已经接受了林沐,不如将林沐家世交待一番也好,也免的母亲日后会担心自己受委屈。 “相爷?”连夫人点头应和这,“你嫁去了这相府,可是要记得规矩,别丢了相府的脸面就好,至于为娘,只愿在这山中守上一世便好。” “对了,娘,我还认了一个师父,叫燕一一,对孩儿很是关心。” 连夫人正想说些什么,连陌便被周围的夫人拉了过去,说着家常,她也就放下了心中的担心,女儿家,总归是要嫁人的。 一个女子从连夫人身边经过,喝的有些头晕,将怀中的信拿了出来:“连夫人,这是村子里收到的信件,好似是给小陌的。” “好,我知道了,我待会儿给她,你也少喝一些。” “知道了连夫人。” 女子晃晃悠悠的走到宴席的另一边,连夫人拿起信件,上面写着燕一一三个字,这大概就是连陌所说的那个师父了吧。 她拆开信件,担心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小陌他们后日便会离开,此时送信过来,该不会是林沐家中出了什么事儿,这两个孩子都被灌得快晕了,自己先瞧瞧,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明日再同他们说。 连夫人拿着信件,身边的烛火有些暗,被凑到了一旁的灯笼下,红色的灯光洒在白色的信纸上,像极了血色,她颤抖着手,转头望过去,难怪林沐的背影像极了那个人,他竟是那人的儿子。 自己究竟是造了什么孽,认了这仇人的儿子做女婿,自己那死去的丈夫又该如何看待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那些以死去的族人。 连夫人一掌劈开了面前的红灯笼,周围的喧哗声戛然而止,安静的有些可怕。 村子里的人都看向树下的那个女子,红色的灯笼断作两截,火烧着了灯笼垂下的红布。连夫人已经许久没有用过功夫,为何今日会发如此大的怒气。 第两百二十五章 往事重提(二) “母亲,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连夫人走到林沐的面前,林沐仍是一片茫然,本就没有醉意的他,此时更加清醒,连夫人的神情与之前的截然不同,甚至是藏着几许恨意,自己何时惹怒了连夫人,为何自己丝毫没有察觉。 “你可是林燮之子?” “不错,连夫人是如何得知的?” 林沐的目光移到小陌的身上,他们二人从未向连夫人提及过,就连朝中许多人都不知道父亲的名讳,所有人一律称之为林相或是相爷,可连夫人是如何得知的,他的心中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 “真是冤孽,冤孽!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你竟然是那人的儿子,若是早知道,断然不会让你进村,定要把你的尸身拿去喂狗才是!” “母亲,你在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你的好师父都已经知道了,他林沐会不知晓!你们拿去看看,这信上说的是些什么?” 连陌接过信件,拿到林沐跟前,二人读着信中的内容,刚刚的欣喜荡然无存,瞬间跌至冰点,为何偏偏会是他们,这样的事情为何偏偏发生在今日。 林沐拉住连陌的手:“你相信我,我从来不知此事,大姐的口气也是刚刚得知,所以才写信加急送来提醒我们。” “林燮?”村长的岳丈呢喃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顿时想了起来,他的拐杖敲在地上,不停地说着,“是他是他,就是林燮,当年就是那个狗官护送我们流放的。” “林沐是林燮的儿子!” 周围年纪稍大一些的伯伯与夫人都不约而同的聚在了连夫人的身后,当年的事情除了林燮,也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事情的真相。从前的皇上装的好,说是将他们流放,却暗藏杀机,林燮便是这些人其中的一员,那时林燮正被那狗皇帝重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既然知道这件事情,我便不会隐瞒自己的身份,林燮的确是我父亲不错,但是父亲断然不会违背良心,做这些杀人的勾当,父亲只上阵杀敌,从未伤害过任何一个无辜的性命,我可以用性命担保。” “你用性命?哈哈哈!” 连夫人冷笑着:“你的性命值多少,值不值我们死去的那几十个族人,值不值我在狱中撞墙而死的夫君。” “你可知那几十个被官兵杀害的族人之中,还有那襁褓中的婴儿,你告诉我一个婴儿做错了什么,他凭什么不能活命!我真是瞎了眼,竟没有看破你的心思,你骗得了小陌,你骗不了我,你这般作践自己也要留在这个村子里头,也要娶我的女儿,无非是为了冰决!” 冰决!当真是冰决!连陌心下一紧,那日看到师父留下的锦囊,还以为只是一时的玩笑话,却不想竟是真的,师父一个从未踏入他们族中的女子,算年纪看来当年的事情她也不可能参与,为何她会知道冰决,难道是占卜而得? “母亲,你冷静一些,听我说,林沐从来不知道什么冰决,就连女儿都不知道,女儿与他相识更是从一开始便不曾说过村子里的事情,如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母亲刚刚所说出的,我相信他,他定然不会是为了冰决而来。” 林沐拉开挡在自己身前的连陌,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都不能让她挡在自己的身前,她是自己的妻,需永远被护在身后。 “连夫人,您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此事我事先并不知情,如今只能回都问过父亲,才能理清你们之间的误会,还希望连夫人能够明白,晚辈定会给连夫人一个交代。” 连夫人抬起一掌,二人隔开百米,却依旧打在了林沐的胸口,林沐跪在地上,捂住胸口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从来只觉得连夫人温婉异常,安静异常,却不知道这样的人还会如此高的功夫,即使是大内的禁卫军也不是她的对手。 “连夫人若是能够解气,这一掌晚辈自然是受得住的。” “小子,一掌就能够填这么多的人命么!我要你今日死在此处,尸身必要喂了山中猛兽才好,你即使代父受过,也是死不足惜。” 连陌瞧清母亲的下一掌,急忙跪在林沐的身前,真的有那一刹那她觉得他们会是一家人了,却在此刻变成了难以解开的仇人,如果非要有谁付出代价,不如让自己来承受。 “母亲,林沐是孩儿的一生挚爱,若母亲执意要将他杀死,不如就连同孩儿一同杀了,这样一来也能够留得两全!” 连夫人收起内力,失望的凝视着下跪的女子:“你还未姓林,你仍旧是我们连家的人,你若杀了他我便从此不再追究,若是不能,你便同他一齐离去,永世不得回村,我与你的母女情谊也就此走到了头,我就当没有生过你这样不孝的孩子。” “母亲!” 连陌在地上磕着头:“求母亲原谅,今夜若是林沐再受一掌,定会死于孩儿面前,这是孩儿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请母亲原谅。” 连陌搀扶着林沐从众人中间走过,一阵杀意过,连夫人并不打算放走他们,哪怕要连陌恨自己一辈子,这个男子也留不得。 连陌却紧紧贴在林沐的背上,头也不回的说道:“母亲既然说了,就应该做到,母亲也不想未来的孙儿还不曾出世,便没了父亲,如同我一般,自小做个没爹的孩子!” “你!竟然这般!滚!你们滚!我再也不愿看见你们!” “可还受得住?”连陌轻声说着。 林沐点了点头,身上阵阵寒意袭来,莫名的发抖,他不自觉地握紧了身边之人的手臂,那一掌并未用足气力,不然此时自己已经没了气息。 “别怪你母亲,她已经手下留情了,她也有自己的恨意,只是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 “你放心,我定会带你安然离去的。” “你怎么这么傻,毁了自己的清白来维护我,我若是死了,你日后可怎么办?” “没什么日后不日后的,你若不在了,我定不会独活!” 第两百二十六章 情知相许 沉重的夜色落在二人的肩上,山中偶尔传来一声啼叫,惊扰着林子中的每个生灵。 女子迈着缓慢的步伐,架着身边逐渐失去意识的男子,这样下去他们支撑不了多久,她环视四周,拖着男子向一处山洞走去。 二人还穿着宴席上的那身华服,林沐吐出的鲜血,滴在那金色的绣线上格外显眼,女子将外衣脱下垫在林沐的身下。这一切他原本不必受着,即便他的父亲真的做过什么错事,也不该由他来承担这一切的结果。 “小陌” 男子迷迷糊糊的说着话,他只感觉到周身异常的冷,明明已是夏日,却仿佛冬日般寒冷刺骨,这种异常的痛楚,是一阵一阵,自里处向外蔓延的,本不应该这般丢人的呻吟。 林沐下意识的将嘴合的严实,咬紧牙关,不过是一掌而已,那么多的刀剑棍棒,能挨得自己都挨过了,这点小伤算不得什么,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让小陌担忧了。 连陌从外拾回许多干草,铺在他的身下,在他的身上又铺了许多,她探了探男子的脉搏,不似寻常的内伤,这样发作,半夜恐怕会发热,而他们匆匆从村子里逃出来,没有带上任何物件。 女子定了定神,顾不得那么多了,必须要先回村子问清楚再说,母亲竟然有这么多事情都瞒着自己,光是会武这一样就已经让自己很是惊讶。 “你回来了。”连夫人如往常一般,坐在屋子里饮着茶,并未抬眼,那院子里的人,便是她刚刚舍命相护在他人面前的女儿。 连陌跪在地上,她知道不论自己说些什么,母亲都是听不进去的。院子的石砖路上散了许多茶花的花瓣,她身旁的三色茶花已被掌风摧毁,这是母亲平日里最为珍惜的花草,可见母亲正在气头上。 “娘,女儿不求别的,只希望娘能告诉我林沐身上所种的掌法为何如此奇怪,可是冰决?” “女儿?我不记得我还有什么女儿,姑娘莫不是在说笑。” 连夫人知晓她定会回来,为了那小子的性命她也会回来,只可惜仍是无用,那一掌她慢了几分,无非是想让他死的不必那般痛苦而已,但终归还是会死的。 “姑娘我劝你还是回去守着你那情郎的好,那一掌他既然受了,便必定活不过今夜,回去吧,许是还能见上最后一面。” 连陌叩首站立起来,双拳攥的严实:“你是我的母亲,您的决定我从未反抗过任何,哪怕寒来暑往逼着我勤学苦练,做尽我心中不愿做的事情,我也只能受着,因为我觉得母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但如今看来,却并不是,您背负着血海深仇,却对我只字未提,如此训练于我也是为了日后报仇所用,我想要的答案您从来不会告知于我。哪怕那人是我最爱的人,要相伴一生的人,您也不愿尝试着去了解,去听他的解释,我在您的心中究竟算作什么!一个只能为仇恨活着的人嘛!” “我从前觉得您和别的母亲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是严厉了些、冷漠了些,终究还是疼着我的。您疼我的方式就是在我订亲的宴席上,亲手杀了我一心认准的夫君,只为了许多年前不确定的一件事。” “姑娘若觉得我无情走便是,并没有人强求姑娘回来,这里再也不是你的家,如你这样忘记自己至亲血仇的女儿,我如何还能留得住。” 连夫人口中说的狠厉,内里却何尝不是别样的难过,她确实一开始是想让小陌去报仇,可随着小陌一日一日的长大,她只盼着能够健康长乐便好,若不是此次她又怎会想起种种往事,一切都抵不过命运捉弄罢了。 “母亲可以不要我这个女儿,但我永远都是母亲的孩子,此次离去,必然会将旧事查个水落石出再回来,还请母亲耐心等候!” 连陌转身离开,绕到小路上,从另一侧拿出自己与林沐的包裹,那里头还有来时师父准备的药材与锦囊。那日她打开锦囊,并不明白如今倒是明白了,那时医治中了冰决掌法之人的方子,林沐能不能活过今夜,就看他是否能够挺过去了。 她回到山洞中时,林沐已经失去了意识,整张脸通红通红,滚烫的吓人,可嘴里却不停地念叨着冷。 连陌将药材磨碎一半敷在了他中掌的胸口,另一半煎了药喂他喝下,虽然这烧是退下了,可他仍旧不停地打着抖,说着胡话。她紧紧的抱住他,离火堆更近了几分。 “这样会不会好一些?”连陌想着自己的功夫应是与母亲的如出一辙,自己的内力不知能不能救得了林沐,可这万一无效,会不会恰好加重了他身上的苦楚。 要是师父在就好了,师父通晓万事,定会寻到解决的办法。 “林沐,你会好的,我在,我在你的身旁,不管你如何,过了今夜,我便同你一起。你生我便活着,你若我便与你一同去,省的你一个人寂寞。” 到了半夜突然下起瓢泼大雨,雷声盖过了所有,连陌继续探着男子的脉搏,脉搏越来越微弱,这样下去恐怕 只能勉强一试,将身上的功力渡给他,可他一直喊着冷,自己稍稍松开,他便不停的打抖,这该如何是好。 女子微微扯开领口,总归他们是夫妻的,倒也无妨。白皙的脸上不知是因为火光映的有些发红,还是触碰到男子身上的温度,不由的染成了红晕。 她低头观察着男子的神情,还好仍旧是紧闭着双眼,两个人里外六层的衣裳将二人过得十分严实。她贴近几分,传着功力,林沐的脸色逐渐缓了过来,她高兴地抱住身前的人,靠着那个结实的后背,一股奇怪的触感从心中迸发出来,她更加羞涩的躲进了层层衣物的里头,将自己与他一齐盖了个严实。 男子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只有微微的亮光,乌黑的云层仍旧遮住了大半的天空,一丝亮光透过云层照在了洞口,林沐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疼,四周温暖的紧。 第两百二十七章 查证当年之事(一) 山中夏日早晚都有些寒凉,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觉得胸口好似没有昨日那样疼了,身上也是力气充沛,怎么会这样,他明明记得自己昨夜难受的昏了过去。 他稍稍动了动身子,立马发现了周边的异样,这柔软的触感是他翻了个身,不巧正压住了身旁的人。难怪在这山洞之中也能够如此温暖,原来小陌将他们所穿的衣物都盖在了身上,女子的脸上还留着粉粉的痕迹,眼皮紧闭着,里头却不安的转动。 难怪她在装睡,目前的情形尴尬的要紧,林沐这个混迹战场的公子,也经常听营里的兄弟调侃着新婚之夜的事情,而此时他们虽然订了亲,但终究还不是夫妻。 女子的唇仿佛就在自己的咫尺,可这样小陌会如何想自己,一想到旁处,周身就不断地燥热起来,他抬起手臂支撑着自己,正想离开,却被两只玉臂挽住了脖子。 “你” 男子犹豫的开口,低头俯视着女子的面容,她仍旧紧闭着双眼,将自己一把拉了下去。 一瞬间,林沐只觉得难以思考,轻轻地吻向女子的唇,她拼命护着自己的样子,开心的样子,捉弄自己的样子每一幕都刻画在脑海之中。此刻,她是他的,这世间的任何,都不能将他们二人分开。 “林沐” 女子闭着双眼,不敢看向对方,有些禁受不住,唤着男子的名字,他的汗滴在自己的额间,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却也合在情理之中,她不知是对还是错。 林沐放缓身上的动作,生怕弄疼了她,轻轻的回应着她的呼唤,在她的耳边说着她的名字,说着自己的心意,说着一生的誓言。他想让她放心,更想让她明白,她于自己,是多么的珍贵。 天色逐渐破晓,近处并没有什么人家,直到中午的阳光晒得人晃眼,他们才缓缓醒来。 二人不约而同地顾着旁处,不敢对视,山洞中异常的安静,他们分别找寻着自己的衣物,穿戴完毕之后,便拿起包裹,向外头走了出去。 女子走在前头,只想走得快一些,看不见他的脸好似那山洞中的一切便都是一场梦境。 身后的人拉住了她的手,林沐与她并肩走着,拿过她的包裹,搭在自己的另一头肩膀上,他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只剩一脸的笑容。 连陌察觉到他的笑意,捏了捏他的手掌,他倒是开心的很。 “你笑些什么?” “好好好,不笑,不笑。” “我问问罢了,你还这么听我的。” 林沐贴身过来,盯着她乱眨的双眼:“从今往后,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连陌低头浅笑着,娘子这两个字还是蛮好听的,抬起手掐了他的脸一下:“那咱们快些回南都,与伯父商议下之前的事情如何,总要叫这些误会解释清楚才好。” “怎么还叫伯父呢,日后也是要与我一同叫父亲的。” “那就要看我母亲什么时候答应你娶我咯。” 连陌挑了挑眉毛,扬着笑脸说道。 “啊,那不行,看来我们得用飞的才更快些!” 林沐拉着女子的手,大步的走着,胸口隐约有股气息游动着,他运功压了下去,并未让女子察觉。 燕一一在相府左等右等,不见有回信,焦急万分,每日都要亲自跑几趟驿馆,再三确认,不过都是悻悻而归。 照旧从驿馆垂头丧气回来的她,看到坐在自己屋子里头的两个人时,激动地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 “你们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定是收到了我的信吧,小陌那锦囊没用上就好,就好!” 林沐双手抱在胸前,这大姐许久未见,还是一点儿没变。 “大姐,日后定要尊称您为神医才好,您怎么就知道我会中掌,要不是您留下来的锦囊,我都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什么?还是用上了?” 燕一一拉过连陌,仔细地询问着一切,这才知道原是自己的那封信害了他们,若不是自己写了一封信寄过去,连陌的母亲也不会知道林沐就是林燮的儿子,也不会白白毁了他们好好的订亲宴席。 “早知如此,我不该写那封信的,说不定你们此时已经成了好事了。那日林相与我闲聊,说到此事,我思前想后觉得说的应是连陌的族人,便着急的写了封信,怕小陌与她母亲说了你的真实身份,却不想这罪魁祸首竟然是我。” “师父,这不怪你,这些事情母亲早晚会知道的,若是成亲之日闹了起来,恐怕结果只会更糟。” 林沐心有余悸的顺着连陌的话猜想着,若是等到成亲之日,双方父母见面时,发现了一切,恐怕那日在场的皇上,也不会放过整个村子里的人。从不会有皇上的决定是错误的,更不用说是南帝心中最为敬重的先帝。 “小陌说的不错,你这封信却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如今定要同父亲好好详谈此事,我相信父亲定不会伤及无辜,当年的事肯定是一场误会。” 燕一一头疼起来,这连陌母亲暗恋相爷的事情要不要说,只怕相爷是不会轻易说出的,也不会叫他们知晓,自己还是嘴巴严实点的好。 “相爷此时应是去了校场,皇上命林相出征大丸,不日便要出发了。此事我也知晓个大概,只是当年涉及此事的禁卫军都死在了小陌母亲的手下,帮助先帝办事的那人也定然还在寻找着冰决的下落,不能让其知晓小陌的事情。除了相爷亲自去解释,没有别的办法了。” “父亲又要出征?父亲年事已高,此行我必然要陪同的。” 皇上一向只看重天下一统,对待父亲明里是奖赏诸多,但实则十分忌惮父亲,这次的战事定又是受了他人的怂恿,这根本就是将父亲的命送于大丸! “臭小子,你先别急,此次皇上特意下令,相府喜事应隆重举办,命你留在南都筹办成亲事宜。” 不得不说,南帝打得算盘真是精妙,特意把林家父子分开,这一仗其实赢或输都不重要,盐城已经收入囊中,大丸自然是忌惮的,自会躲得远远的。恐怕就是一心想要林相明白君臣的道理,让他在边境吃些苦头。 哪有将军的儿子配了民女,皇上二话不说便欣然同意的,定是本就不想他们相府与朝中子女联亲,壮大相府的势力 第两百二十八章 查证当年之事(二) “我若留下,父亲一人如何支撑,林平南将军此时仍驻守着盐城,皇上必不可能轻易调出,不行我还是得入宫一趟。” 连陌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皇上主意已定,并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够改变心意的,更何况出征是大事,既然圣意如此,想必是铁了心想磨一磨林相的心性,若不如此,只怕下一个哈赛将军,也不会远了。 “林沐,你先别冲动,这件事不如我们与相爷一起商议之后,再做打算如何?圣意难违,你若是这样莽撞的跑到宫里头去,你能与皇上说些什么,若是惹怒了皇上,结果只会更糟。” “小陌说的不错,臭小子你冷静冷静,林相一早便已经知晓圣上的心意,做好了出征的打算,只是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与我提过一回。” 这出征是避无可避的,君臣之间,君在上,臣在下,那一人的言语轻巧地便能决定一人的生死,甚至是合族的性命,林相的思量并不只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更加深远,更加长久。 人在战场上瞧见的多了,对生死也就看开了许多,对于林相而言,他如何活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儿子、他的孙子如何能够比他幸运,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只可惜,想的再如何深远,也同样是见不到未来的。燕一一知晓着未来百里家的种种,百里天沐作的孽,一早便报应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百里明死于荒野之中,至死都不曾被自己的父亲迁回族中的陵墓,大约是嫌弃这个孩子太过优柔寡断,做事不够狠练吧。 “也罢,我便在厅中等父亲回来,我总得知道父亲是如何打算的才能够放心啊!” 林沐皱着眉头,好似出了相府之后便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原本看似稳定的一切,都仿佛并不那么牢固,摇摇欲坠。 “大姐,你刚刚说父亲独独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不知是何事?” “呵,我还以为你这心中全是困惑与不满,听不到我说的话了呢!” 百里天沐就是这个古怪的脾气,总好似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只有自己在意的事情才会去理会,也不知他这是活的轻松,还是活的自私。这么一个不信命,非要跟天斗到底的狠人,这年轻时候的样子,虽然有些稚嫩,秉性却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瞧他踌躇的姿态,定是在想着最坏的打算,并且也不会想什么化解的法子。 “林相说,他年岁已高,盼着孙子估计眼下是盼不到了,只是想看你们成亲完后再走,也好了了心中的担忧,只有你们两安定下来了,他在战场上才没有后顾之忧!” 林沐放下交叉在胸前的双臂,父亲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了却心事,却像是交待后事一般,见到自己成亲之后便了了心愿父亲的心思恐怕是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即使即使是在战场上发生了任何不幸 这一切都是南帝导致的,若不是南帝听信谗言,怎会处处针对父亲,父亲向来谦和待人,忠诚侍君,凭什么戎马半生还不能在晚年落得个安稳。卸甲归乡的折子一早便递了上去,那高高在上的人不过是想牵制着父亲,又同时让父亲为他的江山再加上几笔罢了。 等到用尽之时,难保不会如哈赛将军一般。 这江山林家守得,同样也灭得!一股杀意涌现,林沐体内一阵气血翻涌,胸口的那道胡乱蹿的真气,又不安分的游走了起来。 “臭小子,少想些无用的事情,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那一套,还是趁早断了的话,不是什么事情走极端都能够获得好的下场的!” 林沐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她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一口腥甜涌了上来,他眼前一黑倒下了。 “快扶他去塌上,他中了冰决可是用我教你的法子化解的?” 燕一一探着脉,这样子不像是好了,气息仍旧有些紊乱,并且他体内好似有些气息化不去。 “没错,是按照师父的方子熬的药。” 连陌低头看向男子,山洞之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的,师父定然会觉得自己太过乱来,也免不了一阵担心,还是不说的好。 “小陌,你可曾输了真气与他?” “不错,我叫他支撑不住,便输了真气,想着能够护住他的心脉也好。” “难怪。你过来,你身上的内力深厚,我教你如何将那股真气引导出来,你且记得这几句真诀便是。” 燕一一在一旁念着冰决的心法,按照张舒曾经教自己的方式,让连陌化解了林沐体内的那道寒气。 “小陌,你母亲既然教了你这冰决的功夫,你便应该记住如何使用能够使威力增倍,或是利用周围的一切做自己屏障,这些我日后都可教与你。冰决不同于寻常的功夫,你的真气是不可随意输给他人的,在旁人的体内这真气不但没有丝毫的用处,并且若是不能够及时化去或是排出,便会成为寒气,永远留在那人的体内。” “师父,若是留下了,那人会如何?” “留下了,那么寒气会渐渐成为寒毒,那人即使是炎炎夏日也会觉得寒冷难当。” 燕一一瞬间呆滞在了原地,这不就是百里天沐的症状!那道真气是谁打入他的体内的,若不是小陌便是小陌的母亲,此时的真气依然化解,自己无意之中透露真气的事情,会不会恰巧成就了百里天沐日后体内的寒毒。 可从自己口中得知的秘密,只能是小陌一人,若是她,那么灭村之事定然还在后头,究竟该如何阻止? 自己应如何做才能防得住他们二人反目成仇,才能阻止这一场血淋淋的杀戮! 林沐此时将小陌看作是未来的妻子,从他们二人之间不同于之前的亲昵,他们应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关系更好了才对,怎么会让林沐突然变了性子,杀向村子中那些无辜的人,真是如何也想不明白! 第两百二十八章 查证当年之事(二) “我若留下,父亲一人如何支撑,林平南将军此时仍驻守着盐城,皇上必不可能轻易调出,不行我还是得入宫一趟。” 连陌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头,皇上主意已定,并不是简单的几句话就能够改变心意的,更何况出征是大事,既然圣意如此,想必是铁了心想磨一磨林相的心性,若不如此,只怕下一个哈赛将军,也不会远了。 “林沐,你先别冲动,这件事不如我们与相爷一起商议之后,再做打算如何?圣意难违,你若是这样莽撞的跑到宫里头去,你能与皇上说些什么,若是惹怒了皇上,结果只会更糟。” “小陌说的不错,臭小子你冷静冷静,林相一早便已经知晓圣上的心意,做好了出征的打算,只是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与我提过一回。” 这出征是避无可避的,君臣之间,君在上,臣在下,那一人的言语轻巧地便能决定一人的生死,甚至是合族的性命,林相的思量并不只在自己的身上,而是更加深远,更加长久。 人在战场上瞧见的多了,对生死也就看开了许多,对于林相而言,他如何活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儿子、他的孙子如何能够比他幸运,才是真正有意义的事情。 只可惜,想的再如何深远,也同样是见不到未来的。燕一一知晓着未来百里家的种种,百里天沐作的孽,一早便报应在了自己儿子的身上,百里明死于荒野之中,至死都不曾被自己的父亲迁回族中的陵墓,大约是嫌弃这个孩子太过优柔寡断,做事不够狠练吧。 “也罢,我便在厅中等父亲回来,我总得知道父亲是如何打算的才能够放心啊!” 林沐皱着眉头,好似出了相府之后便没有一件事情是顺心的,原本看似稳定的一切,都仿佛并不那么牢固,摇摇欲坠。 “大姐,你刚刚说父亲独独有一件事情,放心不下,不知是何事?” “呵,我还以为你这心中全是困惑与不满,听不到我说的话了呢!” 百里天沐就是这个古怪的脾气,总好似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般,只有自己在意的事情才会去理会,也不知他这是活的轻松,还是活的自私。这么一个不信命,非要跟天斗到底的狠人,这年轻时候的样子,虽然有些稚嫩,秉性却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瞧他踌躇的姿态,定是在想着最坏的打算,并且也不会想什么化解的法子。 “林相说,他年岁已高,盼着孙子估计眼下是盼不到了,只是想看你们成亲完后再走,也好了了心中的担忧,只有你们两安定下来了,他在战场上才没有后顾之忧!” 林沐放下交叉在胸前的双臂,父亲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了却心事,却像是交待后事一般,见到自己成亲之后便了了心愿父亲的心思恐怕是不想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即使即使是在战场上发生了任何不幸 这一切都是南帝导致的,若不是南帝听信谗言,怎会处处针对父亲,父亲向来谦和待人,忠诚侍君,凭什么戎马半生还不能在晚年落得个安稳。卸甲归乡的折子一早便递了上去,那高高在上的人不过是想牵制着父亲,又同时让父亲为他的江山再加上几笔罢了。 等到用尽之时,难保不会如哈赛将军一般。 这江山林家守得,同样也灭得!一股杀意涌现,林沐体内一阵气血翻涌,胸口的那道胡乱蹿的真气,又不安分的游走了起来。 “臭小子,少想些无用的事情,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那一套,还是趁早断了的话,不是什么事情走极端都能够获得好的下场的!” 林沐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她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一口腥甜涌了上来,他眼前一黑倒下了。 “快扶他去塌上,他中了冰决可是用我教你的法子化解的?” 燕一一探着脉,这样子不像是好了,气息仍旧有些紊乱,并且他体内好似有些气息化不去。 “没错,是按照师父的方子熬的药。” 连陌低头看向男子,山洞之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的,师父定然会觉得自己太过乱来,也免不了一阵担心,还是不说的好。 “小陌,你可曾输了真气与他?” “不错,我叫他支撑不住,便输了真气,想着能够护住他的心脉也好。” “难怪。你过来,你身上的内力深厚,我教你如何将那股真气引导出来,你且记得这几句真诀便是。” 燕一一在一旁念着冰决的心法,按照张舒曾经教自己的方式,让连陌化解了林沐体内的那道寒气。 “小陌,你母亲既然教了你这冰决的功夫,你便应该记住如何使用能够使威力增倍,或是利用周围的一切做自己屏障,这些我日后都可教与你。冰决不同于寻常的功夫,你的真气是不可随意输给他人的,在旁人的体内这真气不但没有丝毫的用处,并且若是不能够及时化去或是排出,便会成为寒气,永远留在那人的体内。” “师父,若是留下了,那人会如何?” “留下了,那么寒气会渐渐成为寒毒,那人即使是炎炎夏日也会觉得寒冷难当。” 燕一一瞬间呆滞在了原地,这不就是百里天沐的症状!那道真气是谁打入他的体内的,若不是小陌便是小陌的母亲,此时的真气依然化解,自己无意之中透露真气的事情,会不会恰巧成就了百里天沐日后体内的寒毒。 可从自己口中得知的秘密,只能是小陌一人,若是她,那么灭村之事定然还在后头,究竟该如何阻止? 自己应如何做才能防得住他们二人反目成仇,才能阻止这一场血淋淋的杀戮! 林沐此时将小陌看作是未来的妻子,从他们二人之间不同于之前的亲昵,他们应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关系更好了才对,怎么会让林沐突然变了性子,杀向村子中那些无辜的人,真是如何也想不明白! 第两百二十九章 查证当年之事(三) “相爷回来了,奴才已经禀报了公子与姑娘回来的事情,相爷请几位前去厅中小叙,饭菜已经备下。” 管家轻轻叩了几声房门,便离开了,少爷的脾气他最清楚,是最不喜旁人打扰的,因此府上的丫鬟、小厮,都识趣的很。 “师父,如今他昏着,这件事情是否要同林相说?” “咱们先去,有些事情林沐在,或许相爷并不会说出全部的实情,你在的话兴许好问一些,就说他会来喝了点酒,睡下了。” “恩。” 燕一一在廊上走着,这才想起自己哪里做的不大对,刚刚教小陌冰决的那几个招式,她为何没有疑问,如今只静静地跟在自己的后头。 “小陌,师父问你,你就不好奇师父是如何会的冰决,不好奇师父是不是坏人?” 连陌摇了摇头,浅笑着:“好奇,十分好奇。虽然我不知道冰决究竟有什么宝贵的地方,但是定然同师父的毒经一般,是这天下间顶厉害的秘籍,任谁拿去都能够闯下一番天地。师父同时懂得这两样秘籍的内在,却毫无保留的尽数相传,连如何运用的巧妙的招式也毫无保留,师父是如何会的冰决已然不重要了。” 即使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对自己教学,尚且是存着保留的,而师父从来都不在意这些,这些天下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于师父来说,只不过是教给自己的傍身之技。 就如同那三四岁的小儿,必会三字经一样,只因自己是她的徒弟,她便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连陌不会去问这样的问题,或许有一日师父会亲口告诉自己。 “走吧,别让相爷等久了。” 燕一一的心中有些不大好受,喜爱这个徒弟是真的,但她是毒夫人也是事实,这些东西本想着是由她母亲传授的才对,却不想如今只能由自己来教,她定是要尽数托出的,万一哪个环节漏了,会不会让未来跟着发生变化,她并不知道。 有那么一方面,她其实是为了自己。可小陌并不知情,把自己想的这样好,着实有些惭愧了。 “连姑娘来了,快坐下,这些时日奔波着,辛苦了,这茶是我命下人新泡的,很是解乏,你快尝尝。” 林相起身招呼着连陌,这姑娘性子是冷了一些,但是正好与那猢狲互补,凡事总能克制着他一些,真是越看越喜欢,这儿媳妇儿找的不错。 “多谢相爷。”连陌有些不大适应林相的热情,师父在一旁却捂着嘴偷笑着。 “这相爷真是见着自家人就乐呵呵的,见着我这个大夫啊,就只想得到棋局上的输赢,哎!” “哈哈哈哈,燕大夫说笑了,是老夫的不是了,这茶也当真好喝,燕大夫试试!那猢狲呢?怎么没来?” 燕一一瞧了一眼连陌,放下茶杯:“林沐这路上遇到了些事情,有些苦闷,回来便喝了酒,睡得是谁都叫不醒。” “事情?怎么此次求亲不大顺利,连姑娘的母亲可是不同意?” 这山野中的民妇,也有什么古怪的规矩?林相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家儿子是浑了一些,但是走出去相貌堂堂,文武双全,也像个人样,怎么就不招人喜欢了呢? “是不是这浑小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让你母亲瞧着生气了,连姑娘你不用怕,一切有老夫在,定不会放过他!” 这样的公公,恐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比起来那燕王府上的,就是两尊活菩萨,供着都会不满意,若是林相能一直活着,应该也不会让林沐他们两分开,最终连陌嫁到相府,该是有多么幸福。 又怎么有那许多年的囚禁 “相爷,此事有些慎重,还是应只有我们三人在此才好。”连陌声调放低了些,这相府也不是密不透风的墙,谁想知道什么事情,定然都会留几个眼线在这府邸里头。 相爷挥了挥手,管家同旁边的丫鬟都退下了,厅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连姑娘,请说。” “晚辈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如今在此被提起,也是因为家母知晓了林沐与相爷的身份,所以晚辈不得已冒犯,想问清当年发生的事情。” 连陌起身拱手说道,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出,希望林相不会欺瞒自己。 “连姑娘问的是何事?” 燕一一舒了一口气,为他们省去中间的时间:“相爷,这件事情说来也巧了,正是相爷前几日下棋时与我说过的那桩,多年前觉得心有愧疚的事件。” 林相晃过了神,他不曾想到竟是这样一件多年的心结,他有些惊讶,这同林沐求亲有什么关联,总不会是遇到了故人? “连陌的母亲,便是您故事之中那个痴心的女子,应心生误会咬你一口的女子。” “是她!你是她的女儿!” 林相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碎裂,这缘分真是喜欢捉弄,当年她的母亲痴缠着自己,自己却全然不在意,如今自己的儿子却为了她的女儿,万般的恳求于她。 “哎” “相爷,晚辈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相爷是否也曾参与过追杀?” “既然你是她的女儿,你便应当知道这些事情,当年” 林相将那日同自己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部告诉了连陌,就连她母亲喜欢他的事情也一并说了,他心中觉得歉疚,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应当让连陌明了。 连陌瞥着院子中的三色茶花,那日小径中落下的花瓣,原是这个因由,即使认定了林相是杀害自己丈夫与族人的仇人,也依旧留下了那株三色茶花,每日更是细心呵护。 母亲便是这样欺骗着自己度日的,林沐的出现,也将那些仅存的谎言也一并戳破了,所以母亲才会那般气恼,这其中又有多少情绪,是在气着自己。 “林相为何当日不同母亲解释清楚?” “我极力辩驳又如何,你母亲认定了我便是那些杀手之中的一员,即使我护在她的身前,依旧还是被她怨恨,这手腕上的咬痕可不是白白落下的。” 林相挽起自己的袖口,淡淡的痕迹已经不是十分清晰,只存着白色的纹路,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没有褪下,可见当年连陌的母亲是用了多少的力气。 “你母亲一向骄傲,自尊心更是极强,之前她同我那时又怎会听我言语,我一直向她解释着,更是从禁卫军的刀下救了她,她仍旧不信。况且此事我也只知道运送途中的事情,中间曲折就算有证据残留,只怕也难以寻到了,你母亲如今该如何相信。” 第两百二十九章 查证当年之事(三) “相爷回来了,奴才已经禀报了公子与姑娘回来的事情,相爷请几位前去厅中小叙,饭菜已经备下。” 管家轻轻叩了几声房门,便离开了,少爷的脾气他最清楚,是最不喜旁人打扰的,因此府上的丫鬟、小厮,都识趣的很。 “师父,如今他昏着,这件事情是否要同林相说?” “咱们先去,有些事情林沐在,或许相爷并不会说出全部的实情,你在的话兴许好问一些,就说他会来喝了点酒,睡下了。” “恩。” 燕一一在廊上走着,这才想起自己哪里做的不大对,刚刚教小陌冰决的那几个招式,她为何没有疑问,如今只静静地跟在自己的后头。 “小陌,师父问你,你就不好奇师父是如何会的冰决,不好奇师父是不是坏人?” 连陌摇了摇头,浅笑着:“好奇,十分好奇。虽然我不知道冰决究竟有什么宝贵的地方,但是定然同师父的毒经一般,是这天下间顶厉害的秘籍,任谁拿去都能够闯下一番天地。师父同时懂得这两样秘籍的内在,却毫无保留的尽数相传,连如何运用的巧妙的招式也毫无保留,师父是如何会的冰决已然不重要了。” 即使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对自己教学,尚且是存着保留的,而师父从来都不在意这些,这些天下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对于师父来说,只不过是教给自己的傍身之技。 就如同那三四岁的小儿,必会三字经一样,只因自己是她的徒弟,她便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所以,连陌不会去问这样的问题,或许有一日师父会亲口告诉自己。 “走吧,别让相爷等久了。” 燕一一的心中有些不大好受,喜爱这个徒弟是真的,但她是毒夫人也是事实,这些东西本想着是由她母亲传授的才对,却不想如今只能由自己来教,她定是要尽数托出的,万一哪个环节漏了,会不会让未来跟着发生变化,她并不知道。 有那么一方面,她其实是为了自己。可小陌并不知情,把自己想的这样好,着实有些惭愧了。 “连姑娘来了,快坐下,这些时日奔波着,辛苦了,这茶是我命下人新泡的,很是解乏,你快尝尝。” 林相起身招呼着连陌,这姑娘性子是冷了一些,但是正好与那猢狲互补,凡事总能克制着他一些,真是越看越喜欢,这儿媳妇儿找的不错。 “多谢相爷。”连陌有些不大适应林相的热情,师父在一旁却捂着嘴偷笑着。 “这相爷真是见着自家人就乐呵呵的,见着我这个大夫啊,就只想得到棋局上的输赢,哎!” “哈哈哈哈,燕大夫说笑了,是老夫的不是了,这茶也当真好喝,燕大夫试试!那猢狲呢?怎么没来?” 燕一一瞧了一眼连陌,放下茶杯:“林沐这路上遇到了些事情,有些苦闷,回来便喝了酒,睡得是谁都叫不醒。” “事情?怎么此次求亲不大顺利,连姑娘的母亲可是不同意?” 这山野中的民妇,也有什么古怪的规矩?林相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家儿子是浑了一些,但是走出去相貌堂堂,文武双全,也像个人样,怎么就不招人喜欢了呢? “是不是这浑小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让你母亲瞧着生气了,连姑娘你不用怕,一切有老夫在,定不会放过他!” 这样的公公,恐怕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了,比起来那燕王府上的,就是两尊活菩萨,供着都会不满意,若是林相能一直活着,应该也不会让林沐他们两分开,最终连陌嫁到相府,该是有多么幸福。 又怎么有那许多年的囚禁 “相爷,此事有些慎重,还是应只有我们三人在此才好。”连陌声调放低了些,这相府也不是密不透风的墙,谁想知道什么事情,定然都会留几个眼线在这府邸里头。 相爷挥了挥手,管家同旁边的丫鬟都退下了,厅中只剩下他们三人。 “连姑娘,请说。” “晚辈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许久,如今在此被提起,也是因为家母知晓了林沐与相爷的身份,所以晚辈不得已冒犯,想问清当年发生的事情。” 连陌起身拱手说道,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出,希望林相不会欺瞒自己。 “连姑娘问的是何事?” 燕一一舒了一口气,为他们省去中间的时间:“相爷,这件事情说来也巧了,正是相爷前几日下棋时与我说过的那桩,多年前觉得心有愧疚的事件。” 林相晃过了神,他不曾想到竟是这样一件多年的心结,他有些惊讶,这同林沐求亲有什么关联,总不会是遇到了故人? “连陌的母亲,便是您故事之中那个痴心的女子,应心生误会咬你一口的女子。” “是她!你是她的女儿!” 林相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碎裂,这缘分真是喜欢捉弄,当年她的母亲痴缠着自己,自己却全然不在意,如今自己的儿子却为了她的女儿,万般的恳求于她。 “哎” “相爷,晚辈只是想知道当年的真相,相爷是否也曾参与过追杀?” “既然你是她的女儿,你便应当知道这些事情,当年” 林相将那日同自己所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部告诉了连陌,就连她母亲喜欢他的事情也一并说了,他心中觉得歉疚,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应当让连陌明了。 连陌瞥着院子中的三色茶花,那日小径中落下的花瓣,原是这个因由,即使认定了林相是杀害自己丈夫与族人的仇人,也依旧留下了那株三色茶花,每日更是细心呵护。 母亲便是这样欺骗着自己度日的,林沐的出现,也将那些仅存的谎言也一并戳破了,所以母亲才会那般气恼,这其中又有多少情绪,是在气着自己。 “林相为何当日不同母亲解释清楚?” “我极力辩驳又如何,你母亲认定了我便是那些杀手之中的一员,即使我护在她的身前,依旧还是被她怨恨,这手腕上的咬痕可不是白白落下的。” 林相挽起自己的袖口,淡淡的痕迹已经不是十分清晰,只存着白色的纹路,这么多年过去了,仍旧没有褪下,可见当年连陌的母亲是用了多少的力气。 “你母亲一向骄傲,自尊心更是极强,之前她同我那时又怎会听我言语,我一直向她解释着,更是从禁卫军的刀下救了她,她仍旧不信。况且此事我也只知道运送途中的事情,中间曲折就算有证据残留,只怕也难以寻到了,你母亲如今该如何相信。” 第两百三十章 查证当年之事(四) 想必母亲心里是恨极了林相的,当前又是出征在即,更不能贸贸然就带着林相回到村中,母亲的脾气连陌最是知晓,若没有事实和证据,如何辩解都是无用的。 “小陌,相爷也与我们在此详谈许久,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不如等明日林沐醒了再做商议如何?” 连陌拱了拱手,对相爷说着:“劳烦林相了,多谢林相将此事始末详细告知,林相这一日在校场定是已经疲惫不堪,还请早些歇息!” “哎,这事情也是件令人头疼啊,今夜便聊到此处吧!”林相起身,将手搭在连陌的肩膀上,“老夫希望这件事并不会影响到你们二人,毕竟过去的事情是过去的事情,老夫还是真心的希望有一日你能够同林沐一起唤老夫一声父亲,那老夫便是心满意足了!” 连陌望着林相远去的背影,本以为是如何的仇怨,如今得知了,心情并没有轻松很多,相反的更加忧愁了起来,日后这样的日后她真的能够等到么? “小陌,心思过重会伤身的,别想太多还不曾发生过的事情了,一切都会有结果的,或许这些误会会有解开的一日,我们也回去吧,林沐大约是醒了,同他商议下也好,多一个人多一个想法。” “师父,或许是我太过杞人忧天了,我总觉着这次的难关不大好过,上一辈的仇怨不像是那么轻松便能解决的问题,涉事的那些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剩下的也只有林相与村子里的乡亲。他们那么多年都是守着这样的一份怨恨活过来的,这样的深信不疑如同一座大山,难以撼动。” “事情总会有遗漏的地方,虽然查起来会困难许多,但是也不是毫无希望的,我们还有时间的,不是么?” 燕一一安慰着连陌,可就连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所说的话,若是真的能够解开,就不会有之后他们二人决裂的事情了。去查证一桩陈年旧案,还是一桩由皇室引发的血案,想必是蛛丝马迹都已经被毁的一干二净,难于上青天啊! 一个黑影从房顶上飞过,蜻蜓点水般的身形,片刻便消失在黑夜之中,不见了踪迹。 “启禀世子,连姑娘与林沐副将已经回了相府。” “恩,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燕之行在烛火下翻着书,下月他便要与沁和成亲了,在这个南都城中将不会有人在记得哈哑这个名字,而她也会如同她自己所求的那般,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不再随风飘零。可这样有自己打算的女子,入得了眼中却始终入不得心间。 “属下一如既往栖在房上,晚间用膳只看见林相、燕大夫与连姑娘三人,并不曾看到林副将,好似是说心情不大好,吃醉了酒睡着了。他们三人坐下不到半柱香的时候,便遣散了周围的侍从,应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议,属下不曾听清。” “重要的事情?”燕之行放下手中的书,对站在身侧的说道,“墨荆,你且回去如往常一般探查就好,不要被人发觉了,有任何异常便来向我禀告。” “遵命!” 黑衣人从窗子处飞身出去,奔着相府的方向跃去。燕之行将目光移到门口,并没有任何声音传来,许是自己听错了。 他握着手中的兵法,立于窗前,注视着远处那个灯火通明的地方,丞相府的门口总是会有那么一盏灯笼亮着,仿佛能照亮整条街巷。林沐吃了酒,不是去提亲怎么伤心归来,莫非是提亲的事情遇到了什么阻碍,所以他们才避开旁人商议着。 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是高兴的,若他能够重新夺回连姑娘的芳心也未尝不可,王妃不过是用来交易成全彼此的一个位置,可在他心中那个妻子永远都是留给那个女子的,只要那个女子愿意,永远都是。 林沐揉了揉头,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晕了过去,床前的二人仍旧同之前那般,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不一样的是她们已经知道了自己不知晓的事情。 “竟是这样的一段往事,难怪连夫人会那么恨我,宁可毁了自己女儿的婚事,也要将我一掌毙命。” 林沐摸向胸口,那一掌再加深一分,自己怕是就交待在了那个山野之中。父亲说的这般详细、诚恳,定然不会是父亲所为。 “父亲从小便教导我,不可伤害无辜之人,此事定与父亲无关,小陌你是相信父亲的吧!”他急忙接着说道,“明日我便去宫中翻看这案子有关的卷宗,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 “臭小子,这宫中的案件存起来的都是能让人看的,不能让人看到的又怎么会留下,那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定会随着先帝一同消失,这算得上是先帝生前的一个污点,不可能放在那么显眼的地方,甚至有没有记载都未可知。若是当年参与这件事情的人还活着,你这样进到宫中,哪怕是偷溜进去,都会打草惊蛇的。” “大姐说的头头是道的,想必是已经有了更好的主意,不如就说出来听听!” 事关父亲的清白,这件事情越早解决自己越是能够放下这紧张的情绪。 “我也没有万全之策,但是我想着按照这电视剧里的套路,会不会这案件的卷宗在先帝的陵墓里头,你们这儿的皇帝不是最喜欢把所有秘密都跟自己埋在一块么!” 燕一一在一旁缓缓坐下,她也不知道为何突然间脑海中就浮现出皇陵二字,说不清楚是直觉还是什么,但就是应该说出来。 “皇陵?”连陌沉思着,也未尝不是,那样一个地方应该是最安全的,也让人难以察觉到。 “大姐,你可知,你刚刚这几句话,要是叫别人听去了,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你还真是胆大,什么都敢说,连先帝都敢调侃。” “呵呵呵呵,我也就是一时间忘了,这不跟你们在一块儿呢么,说说而已,说说而已,可不要当真。” 燕一一伸起自己的胳膊,轻轻从脖子处掠过,这儿可不比几十年后的南都,还是小心些好,这脖子还是珍惜着的好! 第两百三十一章 试探 “师父,不如明日我们便去趟皇陵,只要拿到了卷宗,那之前的皇帝定是有下过什么密旨的,也会有提到人名之类的,找到了卷宗,也定能够叫母亲信服。” 连陌掖了掖被角,下意识摸向林沐的额头:“还好,不再烧了,你就好好歇息,明日就不要同我们一起去了,人去的多了,叫别人发现就不好了。你放心,我会保护好师父和自己的,你且在相府待着,也帮我们分散开一些眼线。” 林沐感觉到额间传来一阵温度,身子瞬间绵软了下来,那只手就好似会什么厉害的功夫,自己不安定的心情慢慢的也平稳了许多,他轻轻地点头,含情脉脉的望着连陌,自家娘子真是好看,怎么看怎么好看! “呕”燕一一抬起袖子,挡住了自己的嘴,忍不住嘴角的笑意:“这相府的公子什么时候变成了一只小绵羊,哈哈哈哈哈哈,这可真是乖得很!恩,不错不错,我家小陌调教的很好,很好,哎,为师就不在这儿煞风景了,先走一步了!” “师父!”女子叫着自家师父,一张脸羞得通红。 下一瞬便跌进了床上男子的怀中,林沐紧紧的抱着她,听着彼此的心跳声,这大概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了,见她紧张害羞的样子,自己却有几分窃喜。 “小陌,明日可要当心,皇陵不比旁的地方,内在有些机关,别伤到了自己,我可是会心疼的。” “恩,知道了。” 隔天一大清早,天还未亮,燕一一就换上了深色的男装,将头发挽了起来,今日的这件事情至关重要,若是做成了,说不定她便可以提前回去了,不用再出现在他人的过去里提心吊胆的。 她转身看向身后的连陌,女子与之前的少女姿态不大一样,眉眼之中多了几分韵味,神情之中也柔和了许多,再不那样的冰冷,有男人的人就是不一样啊!即使是穿了这么一件不大起眼的衣服,也能叫小陌穿的别有一番风味。 “恩,我们小陌长大了,不再是个小姑娘了,这样时常笑笑真是好看!” “师父,别贫了,快些走吧,天亮了便不好动身了。” “噢噢噢噢,知道了。” 自己这个徒弟做什么都是一本正经,也不对,她日后也算得是自己的长辈,这么说也不大对,这穿来穿去,这辈分都乱了。一想到日后回去了百里天沐若视得自己,一句“臭小子”他是应还是不应,不自觉地嘴上便笑了起来。 林沐在自己的门口望着,披着一件微厚的外衣,夏日的清晨虽然有些清冷,但是也不至如此,不知为何今早醒来,有些受不得风。他舒展着手臂,去了趟山间,连体力也跟着退了几分。 她们走了,他轻声咳着,一声咳嗽声起,他不觉惊讶起来,自己一年当中没有几回是这样病恹恹的,如今怎么像个着了风寒的人,难道是连夫人那一掌的缘故。 他望着那两个小小的身影离去,回到屋中,坐了片刻便觉得有些头晕,又睡了过去。再醒过来便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着自己的名字,他抬了抬眼皮,那男子坐在自己的床头。 “长安,怎么病成这般,可是受了风寒?” 燕之行端起一边的茶水,递到他的跟前,从未见过林沐这般虚弱的样子,看来墨荆所言非虚,他们定是遇着了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匆忙赶了回来。 林沐有些恍惚,燕之行的口气与之前一般无二,就好似他们又回到了从前一样,仍旧是不离不弃的好兄弟,兴许是圣上赐婚,燕之行放下了。 “许是着了风寒,这山中的气候有些不大适应。” “我瞧你神情有些忧愁,可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此去应是成功提了亲的吧,你们二人能够好好的在一处,我便也能够放心了。” 燕之行瞧他有些犹豫并未开口,叹了口气:“从前想是自己的执念太深,如今同沁和在一处我也开心许多,你们能如愿成婚再好不过,日后我们定是要来吃一杯喜酒的,就怕你不愿再同我这个兄弟讲话了。” “仲由,你怎会如此想,我自是将你看作最亲的亲人的。” 林沐向门外看去,示意燕之行将门合实,确认了四下无人之后,才缓缓说出。 “仲由,这件事情或许你听了也不会相信的,我也从未想过这世间竟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就如同一早便安排了好一般,那戏里唱的便是这般了!” “你说连陌的母亲同林相是旧敌?” 燕之行这才明白为何他们会这么早离开连陌的家中,为何他会吃醉酒,竟然是这样的天意弄人。 “并不是旧敌,只是一场误会而已,若是能够找到证据,也能化解了这多年的仇怨。” 林沐拉了拉被子,觉得有些冷。 “仲由,这件事情不能声张,我知你的为人定不会说与旁人,只是最好连沁和也不要告知。毕竟小陌的母亲与村子里的人,仍旧是皇榜上的通缉犯,那些禁卫军也确实是小陌的母亲杀死的,若是走漏了风声,恐会惹祸上身。” “你放心,我知晓这件事情的严重,你既然同我讲了,便是信任于我,我又怎会告与旁人。”燕之行拍了拍他的被角,“你如今还需要好好休息,那一掌怕是受的不轻,只怕伤了元气,虽说燕大夫的医术高明,但是你必要好好听她的话才是,日后有任何用的到我的地方,你便差人到燕侯府来寻我就是。” 林沐本以为他们会就此疏远开来,再也回不到从前那般,原是自己看的太过狭隘,仲由还是以前的那个仲由。 “仲由,多谢,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别想太多了,好好歇息才是!” 燕之行点头笑着离去,房门在身后缓缓合实,站在门前的人突然变了脸色,刚刚的笑意也荡然无存。他们之间原来是存在着这般的阻碍,若是这是个误会,坐实岂不是更好,一切都化作是真相,他们之间便再无任何可能。 第两百三十二章 潜入皇陵 燕一一与连陌趁着看守的侍卫交接的时候,偷偷潜入了皇陵,作为一个现代人,免不了心里充满了好奇,毕竟关于盗墓的网剧,自己是一个不落的全部追了一遍。这皇陵与电视里的是全然不一样的感觉,更加的威严。 仔细想来,南朝在建朝之前不过才两任国主,陪葬的人数却过百,皇陵的建造更是耗费了许多的人力物力,燕一一抚摸着石壁上的精美图案,死后的一切当真如此重要么? 归入虚无,不过都是一抔黄土,谁又比谁金贵一些。 “师父,殿门应该就在前面了。”连陌拉了拉面巾,捂住自己的口鼻,“听闻如今的陵墓之中仍旧有人守着,只是不知是死是活了,待会儿进去,师父记得在我身后跟紧,若是有什么机关,且躲在我的身后。” “放心,师父对古墓还是有些了解的,这门应该有什么机关才对” 燕一一仔仔细细的摸着石壁,寻找着有凹嵌或是凸起的地方,啊!摸到了,她伸手猛力一抓,一坨杂草卡在了自己的手指缝之间。 “不好,小陌,为师好像好像触动了机关,你快走!” “师父,别玩了,我们要快一些了。”连陌一把推开大门,径直走了进去。 什么鬼?说好的机关呢?不是这古代的陵墓都这么好进的么,也没个暗器、飞箭什么的,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莫非是自己想错了?只有在皇陵被封住了之后,才会设下重重机关,可就这么随随便便就让人这么闯了进来,也有点太草率了些吧! 正想着有些不合道理,便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连陌正被定格在原地,左右的墙壁上插满了箭,而她正用双手用力顶着身前的石球,脚下的机关正在上弹,稍有不慎便会瞬间毙命,而门外的守卫也很快会洞知有人潜入了皇陵。 “小陌,千万别放开那只脚,这里肯定有关闭的机关” 燕一一在过道的两旁找寻着,有一个特别显眼的烛台摆放在地上,她闭上眼睛,成败便在此一举,若是失败,自己怕是不会再有多的一条命,再留在这个过去了。 “咯咯。” 细小的声音掠过,周遭的机关尽数退下,连陌这才松开脚,刚刚那一瞬,她以为自己会 师父说的话未必都是玩笑,眼下便又救了自己一命。 “你受伤了?” 燕一一拿出胸口的绢布,包扎着连陌掌心的伤口,应是刚刚的飞箭射过所导致的,自己还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说什么便来什么。 “接下来,还是我走在前面吧,小陌,你就在我身后跟着。”燕一一扶起连陌,望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还是什么都不要留下的好,她抬起衣袖,拭过地面。 “师父,林沐说过他曾听林相说过,先帝的墓应是在进入皇陵内最近的一个墓室里,那些所下达的密令和卷宗也一定在一处。” 燕一一颔首应和着,蹑手蹑脚的向前走去,果然所有的机关都设置在了一入门的过道之中,为的就是让那些掉以轻心的人,葬送在自己的自负之中。 “师父,前方那处墓室是不是有些过亮了?” 虽说作为国君,墓室定然会设有长明灯,但是也不应该这般亮才对,连陌心中有些奇怪,可惜从小不信鬼神的自己,只会觉得这是人为作祟,有人在他们之前来过了? “是有些太晃眼了,说不定是些金银玉器晃的。” 燕一一回了一句,可是再多的金银玉器也不会这么亮,难不成这先帝成了精,在自己的墓室里头过上了日子,这也太荒诞了,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的好,去看一看便知晓了。 来之前,二人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即使是在皇陵里中了毒,也不要紧,可着整个墓室金晃晃的光,还是让他们傻了眼。 “这是金光粉?” 连陌一直以为这种毒只存在于书籍上的,文字上面写的是一回事,亲眼见到便是另外一回事。顾名思义,金光粉是一种可以涂在金银玉器上,使它们的光亮增加十倍之多,但是含有剧毒,一来是为了墓主死后的荣光,二来是为了防范盗墓的人。 一旦接触便会,全身发黄,毒素会渗入五脏六腑之中,会将活人如这些陪葬品一样,渡上那好看的颜色,永久的存留在墓室里头。 “不错,千万别用皮肤接触,面巾带好了,勿要取下,吸入肺腑也是要命的。” 好个吝啬的先帝,这是要将所有进入这座墓室的人,全部都留下变成他的陪葬品! 可惜了,金银他们不感兴趣,要的只是那些卷宗、信件。 “小陌,或许在箱子之中,找找有没有什么锦盒之类的。” “好。” 连陌在四周寻找着,墓室并不大,一圈望下来,所有的东西都是敞开的,并没有什么隐蔽的盒子,若不是在外头,会不会在里面? “嘿嘿嘿嘿” 一阵凄厉的笑声从某处传来,在四方的空间里回响着,燕一一苦笑一声,许是听错了,转身继续寻着卷宗,任何纸张她都不愿放过,仔细的看着每一处。 “嘿嘿嘿嘿” 连陌瞬间回头盯着,身后的棺椁,笑声似乎是从这里头传来的。 “师父,你有没有听到?” “嘿嘿嘿嘿” 鸡皮疙瘩瞬间遍布全身,燕一一与连陌对视着,不会这么巧,遇到了什么传说中的粽子,听说骂脏话好像能够吓退不干净的东西。 “他奶奶的,是不是没牙,笑来笑去就会这一个声调是不是,遇到我们算你倒霉,我们祖上可是茅山道士,专门收拾你这种不成形的妖魔!” 笑声突然停了下来,好似被燕一一的骂声震住了一般,连陌投来一个赞赏的目光,师父真是万能的,想不到还会降妖伏魔! “留下来” 燕一一皱了皱眉,刚刚那一声,绝对不可能听错,是一个尖细的男声。 她慢慢走近棺椁,棺椁上倒是没有金光粉,她抬了抬手,示意连陌将棺材盖掀开。 第两百三十三章 棺材中的活死人 燕一一拿起自己刚刚在过道上捡起的箭,在一旁候着,连陌等着那个声音,一旦响起,便用掌力震开棺材盖。 “嘿嘿嘿嘿留下来” “啪!” 棺椁轻而易举的被打开,连陌也有些吃惊,自己的武功再高,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掀起这几百斤的纯金棺盖,更何况入藏前都是会被牢牢地封死才对。这只能说明,这个棺材很早便已经被人打开了,并且那个声音很有可能是躲在棺材里的人所发出来的。 “啊!!!!!太亮了,太亮了” 一个金闪闪的东西从棺材里跳了出来,跑到那堆陪葬品的面前,缩了回来,躲在棺材的边上,一直摇着头,嘴里不停的说着:“太亮了,太亮了” 燕一一和连陌从棺椁的两侧走了过来,打量着地上的男子,从他的皮肤来看便一目明了,定是中了金光粉的毒,可是瞧他的衣服,凌乱的长发、指甲,定是在此处生活了一阵,他怎么能活这么长的时间,这可能么? “你是什么人?” 燕一一手中的箭指向那人,那人看了眼箭上的标记,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我是什么人,尔等见了孤为何不跪,这箭可是孤的御用箭,哈哈哈哈哈,孤就是这墓室的主人!” 啥!燕一一不可思议的看向连陌,连陌向后走去,瞥了一眼棺材里头,赫然躺着一具白骨,只是外在的华服已经被扒去了。 还以为遇到了什么诈尸还魂,原来竟是一个疯子,一个疯子而已,还是找卷宗要紧。燕一一收起那支箭,用那支箭扒着周围的金银玉器,依然没有纸张的痕迹。 而立在另一旁的连陌倏地半跪了下来:“不知圣上可将卷宗藏好,恐有贼人来取,我们也是为了圣上的安危。” “卷宗?哈哈哈哈哈,孤命大的很,谁来取,任他取,根本就没有什么卷宗!” 没有卷宗?燕一一更是有些糊涂了,这老皇帝办事果断狠辣,案例来说,行任何事宜,都应记录卷宗的才对,这老皇帝难不成与旁的皇帝有什么不同。 燕一一思量着那疯子左右来回的几句话,觉着他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这应是随着那老皇帝一同入殓的衣裳,华丽是华丽的与皇室的衣服一般无二,只是这颜色是不是也有些太暗了。 先帝去世后,新帝登基也不过才十几年,这入殓的衣服也不可能就瞬间氧化了啊! 这衣服肯定有什么古怪,燕一一见那疯子皮肤上金黄一片,衣服却不曾沾上一星半点。便心中做赌,伸手去扯那件衣裳。 衣襟处瞬间露出了大片皮肤,那疯子发作起来,大声叫着,手上却不愿弄坏了那件衣裳,只任由燕一一这么扯着。 “哼,若再不说实话,我便将这件衣裳毁了,我到要看看,你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还能用什么遮羞!” 那疯子“嘭”地一声跪在了地上,乞求着燕一一。 “孤求求你,不要弄坏孤的衣裳,你想要什么孤都给你,孤都给你!” “好!我问你来答,若有半句敷衍,我便撕了这件衣裳!” 那疯子一听到“撕”这个字,瞬间瞪大了双眼,猛点着头。 燕一一稍稍松手,暗示着连陌,连陌从腰间拿出进皇陵前,燕一一给的细针,紧紧的夹在指缝之间,只要这人有什么异动,定不会让他轻易伤害师父,毕竟他的身上带着剧毒。 “我问你,可认识林燮?” 疯子使劲的点点头:“林燮乃是孤最看好的新将领,可就是人太过古板,不过是一个小官犯了罪,他竟敢触犯孤,不惜下跪求情,孤便将他贬做了御前带刀侍卫。” 小官?没错了,燕一一抬眼正对上连陌欣喜的目光,这疯子看来还有些用处的,当年的事情或许他是知晓的。 “我再问你,林燮可是被你派去押送那小官受罪的家人?” “哈哈哈哈哈,不错,那群人死定了,孤不会叫他们活着,这一切都是棺材里头那个宦官的主意,跟孤没有半点关系,哈哈哈哈哈,孤是听信了小人,可孤也不愿他们活着,一切不愿意为皇家效命的人,留着也是无用的!” “所以你就派了禁卫军前去截杀,还栽赃在林燮的身上!” “不不不”疯子感觉到衣裳再次被拉扯着,急忙挥着手制止,“不不不,不是那样的,不是我,是他,是他!” 燕一一与连陌顺着那疯子所指的方向看去,棺材里的那个人,不是先帝么? “是他,是他骗得孤!他说冰决是绝世武功,乃是孤祖上所传,此武功可号令武林,届时朝廷、武林,孤都是万人之上哈哈哈哈哈,是他!就是他!你们快杀了他!” “他说,林燮是一大阻碍,不如让外界的人都以为是林燮带兵杀了他们,这样才好,这样便不会有人怀疑到孤的头上。” 连陌抬起一脚,踢在那人的身上:“所以一切都是你的主意!” 这人定然是想将冰决据为己有,老皇帝恐怕也是受了蒙骗,不过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老皇帝会走的那么早,并且将他一并带入了墓室,这件事是老皇帝从政的污点,定然不会留他在人间。 燕一一揉搓着那衣裳的质地,虽不知这是什么材质的料子,但若不是这件衣裳,此人应是早该气绝在这陵墓之中了。 “你可曾写过密信,交与那个宦官?” “密信?哈哈哈哈哈,孤写的字最是好看,你们定然是不知晓的,孤还留了一封,你看,好不好看?” 燕一一仔细瞧着那封信件上的字迹,这封信件就夹在这衣服的里侧,应是什么绝密的事情没错了。 信封上因为那疯子的缘故,也沾染上了些许金光粉,燕一一拿起右手在怀中摸着,好在今日带的绢布不少。 “师父,小心!” 第两百三十四章 密信被毁 燕一一听到连陌的叫声时,那身影已经扑了过来,她猛地转过身,却不想那疯子死死地扯住绢帕的一角,信件从中间滑落了下来,就在她们迟疑的那一刻,疯子伸手接住了信件。 那人一张嘴咧开来大笑着:“哈哈哈哈哈,你们想拿密信!” 难道,他没疯? 燕一一与连陌从那人的两侧慢慢逼近,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这是眼下唯一存留的证据,如果被毁,那么想要证明当年的误会,更是难于上青天了。 “怎么,你们觉得孤是个傻子?”疯子抓紧手中的信件,贴向自己的怀中,“孤知道,你们都想证明孤是错的,这件事情即使孤事先不知情,却也动了念想。” “孤知道,你们这些双眼睛都在盯着孤,不过是小小一个官员,孤并不曾想取他的性命,可他偏偏为了自己的妻儿,违抗孤,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如你这样的人,杀了人还觉得理所应当,难道别人的命都不是命!”连陌抬起一脚,将那人直直踢向棺椁。 “你该站起来看个清楚,你并不是什么皇帝,不过是一个陪葬的人罢了,不要觉得自己还活着,便是一种幸运,今日就算我们拿不到密信,也不会让你这种人在留存于世上!” 燕一一望向连陌,刚刚她的那一番话,显然是动了杀气。这丫头最在意的便是家人,而眼前的这个疯子明显与她父亲的死是脱不了干系的,若是没猜错,他便是当年那个宦官。 疯子扶着棺椁,慢慢的站起来,瞧着棺椁里头的人,向后退了一步,不停地摇着头:“你们胡说,孤才是皇帝,那个······那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宦官而已,是他!是他!是他下的诛杀令,与孤没有关系。” 一面铜镜从地面上划过,停在疯子的脚边,疯子突然惊恐了起来。 “怎么,这就不认识自己了?”连陌冷冷说道。 “小陌,你该冷静一些,我们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完。” 燕一一在一旁提醒着,希望她能够理智的思考问题,惹怒一个疯子,并不利于他们现在的处境,信件在疯子的手中已经越攥越紧。 “冷静?师父,他嘴里说的那个小官是我的父亲,如果不是因为他为了自己的私欲,向那狗皇帝进言,我们族人又怎么会变成如今的样子,怎么会永远躲在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躲避追杀。” 连陌的目光逐渐移到那个疯子的身上,她的双拳攥实:“这是他应得的,他该这么受着,即使是拖着中毒之躯苟延残喘,仍远远不够!” 燕一一立在原地,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女人,多年之后的毒夫人,那个用了一辈子时间都在复仇的女人,她不希望连陌会变成那个模样。 “小陌,你还有母亲,还有亲人,还有林沐,不要忘了我们来的目的,他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已经受尽了苦楚,如果误会无法解开,那么将会永远存在着,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未来,你们的未来?” “师父······” 连陌想起林沐的笑容,那个无条件相信自己的傻瓜,还在等着他们拿着信件回去,想到这儿,她定了定神,慢慢逼近那个疯子,无论如何,要先拿到信件。 燕一一仰头大笑着,吸引着那疯子的注意力,那人果然转身注视着燕一一,只是神情不似刚刚的任何一种状态。 就在连陌快要拿到信件的那一刻,那人一跃而起,跳进了棺材之中。 “你们想要信件?” 燕一一望着那人,空洞的目光中有了些不一样的东西,他······恢复了意识? “带我离开这儿,我便给你们。” “痴心妄想!”连陌决绝的说道,“你已是必死之人,出了这皇陵也活不了几日。” “你知道我中了毒?你既是医者,必然懂得解毒之术,带我出去,信件我便给你,否则······” “否则如何?” 燕一一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人攥着手里的信件,邪笑一声。 “不论你们是谁,不过都是想要知道当年的事情,这封信是唯一存留下来的证据,若是不愿带我离去,我便毁了这封信件,你们应该知道,我在此处活了许久,那些毒并不能奈我何!你们还有时间,可以考虑,不过要快!” 燕一一与连陌对视一眼,此人乃是阴险狡诈之徒,是万万不能带出去的,他也定然不会履行自己的承诺,早知道就应该在他还是疯疯癫癫的时候下手。 但其实最让她担心的,还远远不是此人的心思,而是他的武功,仅仅是刚刚的那轻轻一跃,便已经不容小觑,此时他恢复神智不久,并不知道离开的路线,才会耐着性子与她们交谈。 “我怎知,还是刚刚的那一信件?” 连陌的这一问,让燕一一有些疑惑,她想做什么? “小姑娘,我怎会骗你,你若不信,大可以上前来仔细瞧上一瞧。” 连陌慢慢向前移步,燕一一瞧见她的掌缝之间有一丝光亮闪过,难道? 那人坐在棺椁之中,随着连陌的靠近,笑的越发的诡异,那人的另一只手慢慢向下移去,掌中沾满了棺材之中的金光粉。 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在那人手掌抬起的前一瞬,一根银针射入他的左眼之中。 “啊!” 那人下意识抬起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伤口,掌中的金光粉,慢慢被鲜血浸染着。 “贱人!” 连陌轻笑着:“你之所以活到现在不过是因为那一身衣裳罢了,你猜猜金光粉顺着你的伤口进入你的体内,你还有几个时辰的命好活?” “哈哈哈哈哈!贱人,你以为这样我便会交出信件,你错了······” 那人将信件塞入自己的口中,一边咀嚼一边笑着看向连陌。 “不好!” 燕一一连忙走到连陌的身边:“快点他得穴道!” 连陌没想到他竟然会玉石俱焚,听到师父的话,才使出点穴的招式,正要从那人口中取信。 一股黑血从他的口中喷出,信件剩余的部分,瞬间被侵蚀了,已然四分五裂,识不清上面的内容。 燕一一拿着绢帕,拨弄着喷在地上的残纸:“这毒血并不容易清除,看来,咱们这趟还是白走了。” 第两百三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婚礼 “师父······” 连陌知道此行是自己的冲动搞砸了一切,地上的血迹蔓延开来,她收回立在尸体边的脚。可这样的死,却也便宜了他,仅仅凭他曾经做过的错事,即使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没了信件,再也没有证据了。 “小陌,为师知道你心中的怨气与恨意,信件毁了便毁了罢,咱们再另想他法就是,如今,还是先从这个地方出去的好。” 燕一一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但直觉告诉她,这样一个人疯疯癫癫的活在古墓之中,若没有旁人的帮助,又怎能逃过这许多年,在背后帮他的人,只怕也不是什么简单之辈,既然信件已毁,不如还是早日归去的好。 “师父,我······” “此人阴险狡诈,即使我们答应了他的要求,他也同样会杀了你我,你这样做,并无不妥,师父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燕一一拉着她的手向外走去,这场“盗墓”游戏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有趣,此时此刻,她只想尽快离开。 连陌跟在她的身后,听了她的话之后,有些困惑。 “师父,不觉得徒弟过于心狠手辣了些么,换作旁人的师父,不该说人命之类的话?” 燕一一与连陌躲在墓门的后头,等着守墓的侍卫交接。 “小陌,若有人如他一般杀害了我最亲的人,不论他是谁,哪怕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都应该为此付出代价。而那人对你与你族人带来的伤害,远远不是一条性命便能偿还的,再严酷的刑罚他都应当受着。” 燕一一回过头去,女子靠着石门,眼中除了惊讶还有一丝的不解。 “但为师不希望发生的事情是,你被眼中的仇恨所淹没,若你只看得到仇恨,那么你的人生将会终有一日毁于仇恨。” “小陌,你定要记住为师今日的话,若有一日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定然不能忘记,有的时候亲眼所见也不一定为真,事在人为,或许你看到的听到的都只不过是假象,你要相信自己内心的声音。” 若不是毒夫人的执著,便不会有之后的种种,只盼着自己的几句话,借由师父的这个身份说出,能够对她起到一点帮助。 “师父,小陌知道了,小陌定会记在心中。” 二人出了皇陵,一路向相府奔去,师徒二人再没有谈论过任何。燕一一的心中焦急万分,眼下看来只有一个计策可以实行,只是林相出征在即,要快才是。 “信件被毁了!” 林沐垂下头去,他的手紧紧的抓着连陌:“陌儿,不要紧,还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对不起,我没想到会是这样。”连陌直到看见林沐脸上的为难,才开始有些后悔自己在皇陵之中的决定。 “傻瓜,不过是一封信件罢了,毁了就毁了,来日方长,总有一日他们会接受我们在一起的事实的。” “林沐,还有一个方法。”燕一一开口说道。 “大姐,你是想······” “不错,只有这个办法了,仓促是仓促了些,但是这是眼下唯一的机会了。” “师父,你们在说些什么?” “臭小子,这件事情由你来说吧,人我已经去请了。”燕一一转身走出房间,深吸了一口气,房门在她的眼前合实,若此次能够成功,那么她也就能够回去了。 他,会不会发现那个“自己”并不是自己。 林沐感觉到身上有些绵软,硬撑着精神,笑着看向面前的女子。 “陌儿,我们成亲吧。” “啊?”连陌不曾想过他们刚刚说的计策,竟然是这个。 “怎么,不想嫁给我?” “不是,只是,有些太快了。” “大姐说的不错,只有这样才有理由让你母亲与我父亲见上一面,只有这样才能够将当年的误会解释清楚。陌儿,虽然这不一定会成功,但是没有试过又怎知结果,只是······” “只是如何?” 这是他们最初就打消的计划,如今若非没有其他对策,又怎会被再次提起,况且自己是违背了母亲,离开的村子,母亲此时说不定仍然在气愤之中,参加婚礼?更加是不大可能的了。 “陌儿,我说的娶你是认真的,并非说说而已,若此时匆忙成亲,我只怕委屈了你,我原想着八抬大轿,长街游行,凤冠霞帔,一样都不该少,在我心中,你值得拥有最好的,可如今,这些仓促中如何能够筹备得出来,我只怕委屈了你。” 连陌靠向他,将头抵在他的胸口,尽管自己身居深山,自小却也曾幻想过做新娘时的模样,但更重要的是,喜堂对面的那个人,是自己的心上人。 “林沐,这些只不过是形式,我要嫁的是你,只要是你,在哪儿成亲,何时成亲,都没关系。虽然我还没有准备好做一个妻子,但我想我们日后还会有很长的时间。” “陌儿,咳咳······” 连陌急忙摸向他的胸口,右手搭上他的脉搏,气息怎会还是如此微弱,日前不是已经好了许多,还是要请师父来看才行。 “林沐,你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请师父来。” “我没事,只是躺的久了,有些不大舒适。”林沐拉住她的手,“大姐已经为我们的事情忙前忙后的了,这点小伤,我自行调息就好,晚上再喝一剂药,就应好的差不多了。” “那你先休息,我去帮你煎药,这冰决造成的伤,可大可小,还是不能大意。” 林沐笑了笑,女子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这样被人照顾得感觉,很好。 “咳咳。” 林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过是挨了一掌,真的就孱弱了起来,昨日好似还不曾这般。 “小陌,你是说林沐仍未恢复?” “回师父,我刚刚给他探脉,发现他气息仍旧微弱,但是寒症并没有再犯,是否还需要继续用药?” 燕一一凝着眉,这奇怪的病自己也是第一次治,按理来说,今日应恢复了大半,莫非是哪里出了问题? 这次或许就是百里天沐日后寒症的起因,那即是炎炎夏日也裹着狐裘的怪人,可仅仅这般来看,应还不至于,难道之后他还会伤于冰决之下? 第两百三十六章 预谋 “墨荆,你是说相府要办喜事,就这几日?” 燕之行合上手中的信件,嘴角微微上扬着,没想到这么快,便等来了机会。有些误会既然多年都难以解开,不如就一直误会下去岂不更好,或者,再加些什么。 “回世子,燕大夫已经派了一行人出了相府,应是前去迎接重要的人物。” “知道了,你先回去,有任何举动随时禀告。” “是!” 燕之行叹了一口气,这或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了,从小到大,任何一件事情他都甘居人后,可连姑娘不一样,在他的心中,是唯一一样他不甘心让给他人的。 为什么明明是同样的欢喜,他的情深,却不落不入她的眼,若他们之间没有了那个人的存在,结局定会是不同的。此生,这一次他是最清醒的,那个女子,他想留在自己的身边。 不论用什么样的方法,哪怕日后她会恨自己。 他挥了挥手,一个黑影从角落中走出,燕之行拿起书案上的信件,交到那人的手上。 “跟着那群人,必要在他们前头将这封信件交到连夫人的手中,桌上的银两你且拿去,事成之后,不必再回南都。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 “领命!”桌上的银两消失一空,黑影也瞬间没了踪迹。 林沐喝过药后,难得的神清气爽,虽然有些畏冷,但他更不愿错过自家新娘试穿喜服的那一幕。他披上外衣,匆忙的向外走去,躲在那个熟悉的房门外,扣了扣门。 “臭小子,这结婚前夕,新郎官和新娘子可是不能见面的,这可是规矩,我啊,可不敢给你开门!” “大姐,我不进去,就想瞧上一眼,不知道陌儿可喜欢那件衣裳,时间匆忙,我只得在城中的那些样式里寻了一件,若是不钟意,今日还能拿回去换的。” 里面传来一阵笑声,林沐站在门外,双颊有些微微泛红。这一切从简的婚礼本不是他的初衷,还希望这件费心寻来的嫁衣,她能够喜欢才好。 连陌立于铜镜前,一席红衣,衬的她的肤色格外的白皙,些许清冷的气质,更是让人觉得清丽非常。燕一一将她的腰带束好,连忙点着头。 “不错,不错,真是好看,好看的,谁能娶了这么漂亮的新娘子,真真是修了几世的福分哦!” 最后边的那句话,燕一一特地拉长了声响。她走到门口,轻轻推开房门,留出一道缝隙。 男子不经意间顺着声音,望了过去,一眼便再也无法移开。那低头浅笑的女子,正是自己明日的新娘,此后一生一世将要携手白老的人。 “可好看?”连陌低头小声地问道,对着自家的师父,心绪却全在门外的男子身上。 男子轻轻颔首,回了一句好看,便离开了。 一阵微风略过,林沐已经觉得不如前几日那般孱弱,从小便无大病小病的身子,这几日躺在塌上,总觉得好似受了什么大罪一般。他深呼吸一口气,胸腔之中仍旧有一股寒意,缓缓袭来。 他看向远处的庭院,看来日后还是要细心调理一番。从前即使跟随父亲在战场上厮杀搏命,也从来不觉得生死有什么可怕,刀起刀落,做个英魂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可如今,心中有了牵挂,便是有了担忧,自此死这个字在他的世界里多了另一层含义,他甚至是有些害怕,一心只愿能够活的长一些,只盼能够活在她的前边就好。 燕一一仔细打量着嫁衣,不知不觉已经结了几次婚的她,虽然没有什么喜庆的感觉,但此刻她也十分盼着明日的婚礼。虽说自己来到这里,是有别的目的的,但是几番相处下来,毒夫人与林沐却真的变成了她愿意信赖的朋友,她更希望看到他们之间有一个更好的结局。 “怎么了?傻姑娘,新郎官刚走,就惆怅了?” 燕一一瞧得出连陌眼底的担心,她的担心自己又何尝不知。 “没事的,明日便是婚礼了,我已经派人前去请连夫人了,路上他们便会同她好好解释一番的,母女之间能有多大的误会,总会解开的,我相信你的母亲也一定希望你能够得到幸福才是。” “师父,我昨日做了一个梦,梦见林沐亲自领兵,屠了整个村子,就连小石头也不曾放过,不得不说,这个梦境真实的有些可怕。” 燕一一摆弄着喜服的裙底,突然愣在了原地,连陌所梦到的,不正是当年发生的事实! 为何会在大婚的前夕,做这样的一个梦境,自己曾经也梦到过苍山上的那场战争,难道这一切当真是没有办法改变。 “小陌,或许是你的担心太多,过了明日,一切便都会好起来了,你母亲与相爷之间的误解,还需要你们去解开。”燕一一停顿了片刻,她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连陌,她的心中担忧的事情更多。 “小陌,不论如何,师父都会在你的身边,可若有一日我离开了这里,定也不是为师的本意,时间到了,为师也只能不得不离开。” “师父······”连陌相信师父所说的一切,即使她并不能够全部理解,她知道师父是这世界上真心待自己的人,可为何时间到了,便要离开,她始终想不通。 “前方应该就是连姑娘的村子了,你们几个先留在这儿守着,我们两个前去接人,记得若是有发现任何刻意的人,皆先杀之!燕大夫交代过,此行不能够透露半分出去,包括我们所要接的人,所要去的地方。” “是!”几个侍卫齐声喝道,守在原地。 一个黑影从树梢略过跟随着进村的二人,悄悄地跟在他们的身后。 “你们是何人?”村口的孩童好奇得问道。 “我们是连陌姑娘的朋友,此番有事前来与连夫人商议。”两名侍卫毕恭毕敬的行着礼。 “你们是大姐姐的朋友?在这儿等着,我们村子不许外人随意进入,我这就去喊我爹来,我爹爹是村子的村长,你们可别乱走啊!” “是,还麻烦这位小少年了!” 第两百三十七章 分崩离析 “爹爹,爹爹,外面有两个叔叔……” “两个叔叔?石头,你在屋里待着,别乱走,爹爹前去看一看。” 村长向门口处望了望,门口处那两人的着装看上去有几分朝廷之人的模样,莫不是林沐派人前来。 虽说林燮曾经迫害过他们的族人,这笔血债是万不能忘记的,但无论如何林沐这个孩子他还是很喜欢的。 哎……只是可惜了,林沐曾经说过此事中间有误会,或许连丫头的婚事还是有着落的。 村长想着想着,还是决定先去知会连夫人,若这些恩恩怨怨都能化解的话,他们便不必再守着这个深山,石头也能够走出这个地方…… 黑影在木屋的一角,徘徊了一阵子,紧跟在村长的身后。 一处偏僻的木屋外,传来几句声响,院子里的花散落在地,本应是盛开的季节,却不曾见到几朵完整的。 “他们要来便来,便在村子外待着,这儿一向不欢迎陌生人!” “夫人,我想或许是林沐,或许是连丫头差人前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交代。”村长站在屋檐下说着话,并未进入屋内。 屋内的女子紧紧握着手中的茶杯:“走都走了,便不再是母女,既没有了任何瓜葛,她也不需要交待什么事情于我,即使有,我也未必要听。” “夫人息怒,夫人一向最疼惜连丫头,我见那二人神色有些凝重,应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如此贸贸然出现在此处。” 村长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哎,连丫头长这么大,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又怎会是忘记家仇,只记得儿女情长的一般女子,只怕是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误会,在这中间。哎……夫人,不如还是见他们一面。” 连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杯,小陌临走时的那一幕,就在她的面前,她又何尝不想着自己的女儿能够过得快乐、幸福。 也罢…… “……你且将那二人领来吧。” 窗外一阵风过,一张信件静静地躺在里屋的案前,那个影子来去匆匆,即使是连夫人也未曾察觉。 两个侍卫没想过能够真的踏入村内,依照燕大夫的话,村内的人是决不允许外人踏入一步,若能成功进入,必然要捡重要的话说。 二人在村长的带领下,来到了连夫人的院子里头,这一路上,吸引了不少村民一同跟了过来。 “这两个人是来做甚的?” “不是不允许陌生人进来的么,何况这还是朝廷的人?” “那是朝廷的人么,我怎么记得朝廷里边只有狗。” “哈哈哈哈哈,你这人,不怕人家拿刀砍你,就算是狗,你也打不过!” 二人将怀中的喜贴及燕大夫的信件双手呈上,跪在院子里的石板上,说着燕大夫交待的话。 连夫人接过那扎眼的红色,便知晓了他们来此处的目的,却不想他们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让自己惊讶无比。 院长周围的人,也安静了下来,仔细听着那两个人叙说着从前的事情。 “这么说,林燮只是因为得罪了那个狗皇帝,才会被贬去护送发配的家眷,他并未参与偷袭和劫杀的事情?” “你咋听的,人家不说了,都是那个宦官想拿到冰决,这才利用了狗皇帝,利用了林燮,说不定林燮在他眼里也是障碍。” “宦官是啥?这个人就这么厉害,待在狗皇帝的棺材里那么多年,都不死?” “……宦官就是太监,太监啊!谁知道呢,你读没读过书,这些个太监还有不厉害的吗!” “说来也真是奇怪,儿子也没有一个,一个太监要什么武林绝学,学会了也不就那个样子!” 院子外的声音,连夫人已经听不见了,她呆坐在原地,这一切若皆如那二人所言,那么这些年,她究竟在恨什么? 是恨那个人没有救下自己?还是恨为何偏偏是他? 仿佛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一切都只是徒劳,这么多年过去,自己除了这仅有的恨意,还剩下些什么…… 她嗅着淡淡的茶花香气,恨的,或许是自己吧! 即使是那人押解自己的旅途中,她也曾抱有那么一丝希望,或许在那人眼中,自己是有些不同的,直到那些杀手出现,直到血流成河…… 但,即使是这样,她的院子里,还是栽了那人最爱的茶花。 即使是这样,当她初见林沐的那个瞬间,只因为他的面容中的几分相似,仍旧晃了心神。 呵呵……恨吧,恨的或许是自己,拿不起也放不下。 “明日……我同你们去相府。” 女子的语气一如往常的冷静,可心里却早已分崩离析,世事无常,却总喜欢捉弄着痴傻的人。 无论如何,一切都该有个结局了。 众人纷纷散去,心中亦然是五味杂陈,更多的却是难得的轻松与自在。 或许过几日,他们便也可以同这世间上寻常的人一般,游山玩水,去四处看看不一样的太阳,不一样的月亮。 或许他们可以移居到城镇上,孩子们可以上正常的学堂,去读书,去练武,去做他们想做的人。 两位侍卫随后便出了村子,与村外的侍卫汇合,他们听从着燕大夫吩咐的,静静的守在村外,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他们并不知道燕大夫所要防范的究竟是什么,只是在这喜事的前夕,总是不宜再生其他的事端。 “启禀世子,信件已经送到,那人也远走他乡,定不会再出现在城中。” “嗯,下去吧。” 这样便很好,燕之行将自己手中的画卷缓缓挂在墙上,画上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人,而这心心念念的人,很快便会成为身边之人。 连夫人在屋子中收拾着衣物,夜色扑落下来,只有淡淡的烛火陪在她的身侧。 想起白日里那二人的言语,仍旧有些恍惚,她轻轻摇了摇头,这样或许也不错 陌儿比自己仍是幸福的,林沐这般看中她,连夫人的心里还是认可的。 她走过桌前,一抹白色略过眼底,何时的信件,自己怎不曾注意过? 信件在她的手心中展开,她的手指慢慢颤抖了起来,随机她拿出白日里那二人交与自己的信件。 为何会是这样! 大家好,我们公众号每天都会发现金、点币红包,只要关注就可以领取。年末最后一次福利,请大家抓住机会。公众号[] 第两百三十八章 意外 如果白日里那二人的言辞是真的,那么这另一封信件又该作何解释,信件上甚至有那已死皇帝的印章,她曾经在自家夫君的奏章上见过,绝不会错。 是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了,还是林沐的手段过于滴水不漏,这一切都只是为了让陌儿心甘情愿的嫁给他? 村外的侍卫轮流值守,多少有些提心吊胆,他们并不知道燕大夫所指的那些危险是什么,只是身后的陈西村,有着的是一批上了皇榜的逃犯,任谁也能够想得到他们身份若被曝光,之后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夜无眠,在破晓之后,村中的女子提着简易的行囊走出,他们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 “师父,若是阿娘不愿意来,我就这样私下做主成了亲,是否有些不孝?” 燕语默心中偷笑着,是啊,你这孝顺的女儿做的忤逆的事情,可真是不少,都偷偷私定终身了,还管剩下的这最后一步了么! “傻瓜,就算连夫人不来,你们小两口之后还是会回到村子里,与她交待的不是,别想太多了。难怪人家说女子啊,这成亲之前,总是疑神疑鬼的,这是不是就是什么婚前恐惧症。” “婚前恐惧症?是什么,师父你总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但却好像有趣的很。”连陌低头浅笑着,她的妆发已经梳妆完毕,静静地坐在镜前,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候。 “师父,可不可以帮我梳头,我听说成亲的女子都有一个梳头的礼仪,我想可不可以由你来送我出嫁。” 燕语默愣了一下,仿佛自己与张舒成亲那日的情形,就在自己的眼前,她接过女子递过来的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 “虽然我并不是很懂这些礼节,但我想或许应该由一个更加有福气的人来帮你完成这个仪式,小陌,为师并不是一个吉祥有福之人,与我纠缠的一切都只是背道而驰,每次在我觉得幸福就在我的身边的时候,总又会被轻易地夺去······” “这样的运气,还是不要交给你比较好,毕竟为师真的希望你们二人,能够幸福,就这样长长久久的幸福下去。” 连陌的手搭在燕语默的手上,轻声说道:“师父是我遇到最好的人了,我只希望能够由师父,送我祝福,送我出嫁。” “傻瓜。” 燕语默缓缓拿着梳子,梳起她发髻下留出的那一缕发丝,学着从前的那个婆婆,讲着那些吉祥的话:“一梳梳到尾······” 说着说着,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师父不大记得后边的了,不过师父还有几句话想同你讲。” “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是我从很早之前,便已经认识你了,并且我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复杂,我不知道我现在做的这些事情,能不能够改变你的以后,但我很清楚有很多事情是没办法改变的,这也是我害怕的地方。” 燕语默轻叹一口气:“小陌,不论你日后会和谁在一起,我只希望你能记住我那日说过的话,仇恨并不是解决所有事情最好的办法,珍惜身边之人,更加重要,我只是不希望你后悔。若你与林沐之间,日后会有什么难以解开的误会,也希望你能够相信现在的他,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伤害你所在意的人的事情。” “师父,为何我总觉得你在担心一些事情,我能感觉得到,你或许就是因为这些,才会留下来,师父最开始要找人,便是我么?” 连陌思考了片刻,终于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疑惑,她知道师父心中自有自己的思量,有些事情或许并不能够告诉自己,但是自己还是忍不住去想,或许,那日她们的相遇并不是巧合。 可,那个人是师父,曾经多次冒死救过自己的人,自己在怀疑些什么? “小陌······” “师父,其实你不用回答我,帮我将盖头披上吧!” 燕语默对着镜子中的她笑了笑,这个丫头,好像也有些长大了。 “新郎官到啦,新郎官到啦!”门口的丫鬟兴奋地敲了敲门。 燕语默扶着连陌的手,慢慢地向外走去,一直走到廊下,瞧见那个痴痴望着她身边新娘子的少年。 少年揉搓着手中的红缎,有些不知所措,旁边的小厮、侍卫都轻轻从背后推着他向前。 “呵呵,这堂堂的林沐将军,倒是害羞了,难得,难得,喏,交给你了,可要保护好她,不然我绝饶不了你!” “大姐,放心,我林沐此生定不会辜负连陌,不然就叫我终日饱受蚀骨之痛,不得善终!” 燕语默尴尬地笑了笑,这誓言可千万别灵验啊,怎么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与周围的人站在一处,在新人的后头喧闹、叫喊着,她满意得看着这周围的布置,地上的花瓣,若不是自己出马,他们怎么搞得定,这么浪漫的现场,真是佩服自己! 新人缓缓走进厅内,周围的宾客并不多,但都是熟知的亲朋好友,少了那不必要的客套,每个人都是出自真心来到这里,参加他们的婚礼。 包括那个人,燕之行。 燕语默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身上,他明明挂着笑意,自己却丝毫感受不到他的祝福,似乎他在等待着什么。 莫非他知道了什么? 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会坐在这里,怎么会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这并不符合他的性格。 厅上,堂前,两个主位皆是空的,众人都在一旁等候着喜宴的开始。 燕语默有些忐忑不安地望着那两个位置,自己是否算漏了什么? 林沐拉了拉手中的红缎,低声说着:“别怕,我听外头的侍卫说,连夫人已经到了府中。” 连陌点着头,母亲来了,这便无事了。 “怎么等了许久,未曾见到林相?” “刚刚相爷好似还曾招待了客人的,不过不一会热就离开了,好似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要紧的事情?燕语默反复想着,究竟是哪里不大对劲,一个灵光一闪而过,林沐自始至终都是信任燕之行的,该不会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吧? 她急忙在门口扯了扯林木的衣角:“臭小子,你可跟燕世子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大姐,你说什么?······” “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小厮急忙跑了过来,绊倒在台阶上:“相爷······相爷······出事了!” 第两百三十九章 现场 林沐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这几日的担心瞬间变成了事实,心中的那一丝恐惧逐渐被放大,可如何都不该是父亲! 连陌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却停留在屋外,那一步始终不敢迈上前去,若真如自己想的那般,她该如何面对林沐,今日的喜事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她的手扶着门框,指甲钳进了木头里头,生出一条条白色的裂纹。 “小陌。”燕语默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屋内传来一声叫喊,靠着门边的女子无力地坐在地上,红色的盖头掉落下来。 “父亲!父亲!” 林沐无论如何也不愿相信眼前的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那个昨夜还和蔼叮嘱自己的人,此刻只剩下冰冷的体温,和那地上的若干血迹。 “公子······我们撞门进来的时候······相爷······已经······” 小厮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小声的说着。 “说!是谁?把你所见所闻一五一十地说出,若有半个字虚假,我便当场剐了你!” “是······是······”小厮吓得急忙将头磕在地上,“小的,小的从前厅出来,便来寻相爷,听见厢房里头一阵吵闹声音,便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情,小的急忙在外等候着,原是······原是今早刚到的连夫人······” “小的不敢打扰,便一直守在外头,只听见几句声音过后,好似有椅子打碎的声音,小的便敲门进去,谁知门被反锁着,小的从门缝中瞥见一地鲜红,吓得急忙跑到人多的地方去叫人,这才将门撞开,就看见······看见相爷已经······” “这件事情仍有蹊跷,只有找到连夫人,才能够知晓真相,林沐,你······”燕语默站在一旁,说道,她正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来人打断了。 “哎,相爷一世英名,如今却死得如此凄惨,究竟这连夫人是何许人,怎会如此歹毒!”一个官员走进屋内,不禁唏嘘着。 “大人,此话未必,连夫人毕竟是新娘子的母亲,同是亲家,怎会刀剑相向,或许是小厮走眼将人看错了!”燕之行随机走了进来,安慰着林沐,“只是,如今这般······你定要挺住,眼下还是要寻得真凶要紧!” 燕语默盯着燕之行,他心中盘算的什么她并不清楚,但这寥寥几句分明就不是仅仅是安慰这么简单,看似在帮着解决不必要的误会,却实际上,将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什么!这连夫人竟是新娘子的母亲!”那官员瞪大了眼睛,屋外的人更是议论纷纷。 那一身红衣的女子,此时被所有人注视着。 林沐抱着尸体,一言不发,小厮说的一切已经是证据凿凿,就连自己走进房屋中的那一刻,便已经是这样想的,连夫人一向痛恨父亲,若有机会定不会轻易放过,可给她“递刀”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一心想要得到认可,忽视了他们这中间多年的仇恨,父亲又怎么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连夫人杀害! 查明?呵呵,还有什么不够清楚的么! 连陌缓缓地走到林沐的身边,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只是紧紧地抱着相爷的尸身,连陌只觉得一阵寒意而过,他,只怕是信了! 自己还能解释些什么? 他们之间已然再无可能,连陌拿下凤冠,手指轻轻拂过那上边的珍珠,跪在地上,拱手说道:“将军放心,此事我定然会给将军一个交待!” 将军!林沐心中一紧,她想来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他们之间走到对立两面么,这是他所不能够接受的,只是一时间他实在没有办法说些让她心安的话。 他该拿她们如何是好?至少她们的身份不能够被在场的其他人知道。 “林沐,你在想些什么!有谁亲眼看见了,哪怕是那个小厮,也只不过是在门外等候而已,一切都扔未可知!她是你心心念念要娶的女子,你不信她?” 燕语默大声喝着,千防万防,却不曾想到今日会出这么大的事情,本以为一切都已经被自己扭转,却不曾想一切都没有改变。 林沐一动不动地坐在地上,仿佛石化了一般,没有任何表情,也没有任何言语。 “师父,此事乃是我与他之间的事情,就由我一人解决,我定会寻到母亲,给相府给将军一个交待!” 一旁的官员不知何时堵在了门口,连同身后已经带着绳索棍棒的士兵。 “连姑娘这便想要走!走去哪里?你母亲乃是杀人凶手,焉知你不是同伙,今日还请连姑娘同我们去刑部走一趟!” 燕语默立马上前,却被燕之行挡在另一边。 燕之行挡在连陌的身前:“大人,这是干嘛!此案疑点重重,再说与连姑娘毫无干系,大人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抓人,是不是有点过于草率!” 连陌转过头,看向地上的林沐,却不曾想自己的成亲之日,为自己求情的却是燕世子,而那个自己倾心相许,不惜背叛家族的男子,此时却听不进去自己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何其讽刺!这一切都发生在,这一生本该最幸福的一日。 燕语默皱了皱眉头,拿出袖中的针,打了过去,燕之行的手瞬间落了下来。 她一把将连陌拉到自己的身后:“世子真是有趣,一心只惦记着别人家的娘子,可是君子所为!挚友丧父,不过短短几个字的安慰,就把这局面搅得如此难堪,不心疼自家兄弟,反倒心疼自家兄弟正要过门的媳妇儿,燕王家的家教果然不同凡响!” “你是什么人!这里也有你说话的地方,燕王岂是你这一介平民随意议论的!”那官员训斥着。 燕语默嘴角立马上扬,就怕看不到你们的尾巴:“呦,大人,看来也只是做做样子,原来燕世子挡在此处并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这该不会是你们两商量好的吧,这英雄救美的戏码,可是怎么演都不腻啊!” 几句话,在场的人都还云里雾里,林沐与连陌却顿时清醒了几分,这分明就是一个局,不论与燕之行有何干系,但并不是表面上的如此简单。 “大人,我自家的事情,还不需要你的人出手,放他们走!”林沐低沉地说道。 第两百四十章 灭族之祸(一) 燕之行在一旁轻轻转了转头,那官员退到了一旁,众人的目光此时都在这对新婚夫妇的身上,并未有人注意到。 “卑职也不过是想帮将军你找到杀父真凶而已,既然将军心中已有主意,我们说再多不过是徒劳罢了,还请将军允许我们将相爷的尸身带走,毕竟在皇城之中,此案不得不同陛下交待。” 林沐眉间皱起,明日本是父亲出征的日子,父亲此时遭人杀害,一切矛头却都指向自己的新娘,若此事直接由他人禀至御前,只怕到时候将会直接将陌儿与连夫人抓入天牢,纵使自己有通天的本事,恐怕也无法将她们救出了。 更何况,她们的身份······ “不劳烦大人了,父亲的尸身在未查明真凶之前,不能搬离相府,另外陛下那边,在下即刻便会进宫禀明!来人!” 守在门外的府兵听到指令,立即围了上来,那官员脸色微微有些难看,只好作罢。 “林将军且放心,若是明日我寻不到母亲,自会回府!” 连陌拱手说道,林沐走过她的身旁,眼神并未停在她的身上,只是轻轻一句不知说了什么,她便径直走了出去。 出了相府,燕语默便瞧见了备好的马匹,定是林沐准备的。 “他同你说了些什么?” “叫我一路小心。” 燕语默心中这才宽慰了一些:“好在,他还是信你的。” 连陌并未回话,信么?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他们变成了无法挽回的仇人,有的时候信任的瓦解不过一个眼神而已。 而他,最开始那质疑的目光,并不是假的。 二人寻到城外,顺着回村的方向,一路找去,过了大半天的时间,才决定停留下来休息片刻。 燕语默将馒头递到连陌的面前:“还有的找,先垫些东西,饭还是要吃的。” 连陌摇了摇头,叹着气:“师父,你是如何想的?” 燕语默啃着手里的馒头,回道:“还有什么能想的,只有找到了连夫人,才能知道真相。” “师父也觉得相爷的死是母亲所为?” “不然。” “师父何以如此断定。” “一个自己恨了许久也无法忘却情谊的男子,如何下得了手。” “情谊!?”连陌惊在一旁,这点她倒从未想过。 “小陌,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那个杀害相爷的真凶才是,如果这件事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境地,若是有人拿你与你母亲的身份做文章,就算你母亲不是凶手,南帝也不会轻易地放过你们!” “可是,这一切都是那个阉人的过错,我们一族都是无辜的,我们已经找寻到了一些证据,不是么!难道······” “没用的。”燕语默转过头去,注视着她,“你觉那阉人是如何被关进陵墓的,当真可以这许多年不吃不喝,还能够活到我们见到他的那一日!先帝早就知道了自己的错误,只怕当今的皇帝也是知晓的。” “犯了错永远都不会承认,这才是皇家一贯的作风,若你们远居山野,则是另一种说法,但这件事情哪怕是只露出一个苗头,都会有灭族的灾难!” 果然,还是自己想的太过简单了么,呵呵!连陌低下了头。 “师父,你说母亲会不会已经回了村中。” 燕语默并不认为连夫人还有能力自己回到村中,若有人执意加害,此时连夫人多半是没了性命,又或是被关押在某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但是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若是同毒夫人之前说的那般,屠村之事应该很接近了。 若是相爷的死并未让他们之间生出嫌隙,那么屠村便是那个难以挽回的事情了,自己不知道还能够待在这里多久。 “也好,此去至少需两日光景,小陌你留在南都,为师先行一步,若有任何情况为师写信与你。” “师父,我有些担心······” 连陌看着自己的影子,头上的金钗还未来的及摘下,算算时辰,此时应是父母双方敬酒的时间,一场喜事却成了丧事。 母亲已经不知所踪,若师父也因为自己遭遇了不测,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傻丫头,想什么呢!” 燕语默拍了拍她的头:“你师父打不过还跑不过么!放心,我只是回村子看一眼,若是无事发生,很快便回来了,那里虽然隐蔽,但是只怕上次给连夫人送去信件的时候,已经暴露了。” “师父,那我在南都等你。” “恩。”燕语默骑上了马匹,已经过了这么久,还是不太适应这古代的交通工具。 “小陌,不论发生什么事情,记得别让自己眼前所见的事物欺骗了自己,眼见不一定为实。” “知道了,师父。”连陌站在树下,目送着燕语默离开,自己也上了马向另外一个方向行去。 一个黑影消失在树林深处。 “启禀世子,燕大夫已经走了,向着东南方向,连姑娘仍留在南都城郊。” “恩,你只需跟着连姑娘便是,任何行踪随时向我汇报。” 燕之行拿起案前沾染血迹的信件,嘴角轻笑着:“接下来,就要用上燕大夫的这点心意了。” “林燮竟暴毙在自家的喜宴上!”南帝厉声说道,“明日便是出征之日,朕该如何!” 底下的探子抖着肩膀,秉着气息,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嗓音。 “林沐将军求见!” “宣他进来!”南帝摆了摆手,那人从另一个门边退了出去。 “微臣参见圣上!”林沐一席红衣跪在地上。 “平身!” 林沐抬眼望着南帝的神情,想来相府的事情陛下已然知晓了。 “微臣之父于今日喜宴遭人杀害,微臣已派人前往调查,还望陛下恩准,将此案交于微臣!” 林沐伏在地上,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朕痛失爱将,心中也是难过的很!你父亲与我不仅仅是君臣的关系,更犹如朋友一般亲密,朕并不会反对此事交于你去解决。只是······征战之事更为要紧,朕更希望你能够以大局为重啊!” 第两百四十一章 灭族之祸(二) “臣······” “朕知你为父报仇心切,但此事现今交于刑部处理最为妥帖,不论真凶是谁,朕都会还相爷一个公道!只是,朕希望你能够暂时放下心中的伤痛,好好应对这场战事才是!” 林沐抬眼看着龙椅上的南帝,圣意难为,自己不知还能为陌儿拖上多久。 “臣,领命!” 林沐一出皇宫,便急忙召唤身边的亲信前去传信:“记住,看见连陌姑娘,必定叫她离开南都,越远越好,一切等我大战归来再说,切不可冲动行事!” 燕王府内,燕之行正听着黑衣人的禀告,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很快,他便能够得到自己最想要的那个女子了。 “连姑娘的师父走了?定是回了村子里,这样最好,明日便是出征之日,那个女人可以派上用场了。等林沐走了,我们便献上一份大礼给刑部。” “遵命!” “还有,派两个人混在部队之中,若有任何变故,交待他们该如何做!” 燕之行摆了摆手,身后的人默默退下,他习惯性地站在画像面前,画上的女子回眸浅笑。 那样的笑是任何女子都无法比拟的,即使是那个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沁和郡主。 他坚信,没有林沐,没有那个总是与自己相对的师父,连姑娘总会看到自己的好的,总有一日会如最开始相识的那样,不会再有任何隔阂。 是的,没有他们,一定会是这样的! 凭什么自己样样都要输给林沐,这次,必定只要一个赢家,那个赢家一定会是自己! 浩浩荡荡的军队一如训练的那般,向城外行去,但是士兵们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了昨日的士气和激昂,每个人都在缅怀他们心中最敬重的主将。 “那领军的好像是小林将军啊,昨日不是成婚之日,咱们皇上是不是也太着急了,这就上战场了?” “你还不知道呢么!林相昨天没了,就在喜宴之上,听说和新娘子的母亲还脱不了干系,啧啧啧,这真凶啊,还没抓到呢!” “林相尸骨未寒,真凶还没着落,这······这就出征了,这林沐将军心里得多难受······” “这仗总归是要打的,他不去,你去啊!” 林沐骑在马上,并不在意周围百姓的议论,他本以为今日会收到一丝陌儿的消息,但却并不尽然。 他的眼神落在人群中,仔细地找寻着,他很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够提醒她,如今的皇城是该有多么的危险,可惜连陌并不在。 就在军队走出皇城的那一刻,一个女人被送进了刑部,刑部的官员查看了她身上的信件,便立即将人与信,偷偷送入了皇宫之中。 “启禀陛下,杀害林相的真凶,已经找到,便是下跪之妇人。” “既已找寻,便剐了吧,就此慰藉林相在天之英魂!” “陛下,此妇人身份有些特殊,下臣以为,陛下不如先看过这封信件!” 南帝微微皱眉,示意周围的太监将信件呈上,翻阅不过片刻,立马变了脸色。 “原来你是······” 南帝此时心中怒气渐生,好个林相,好个林沐,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即使知道也隐瞒着。 若不是在喜宴之上,这妇人杀了林相,莫不是他们当真会迎娶那女子,与这朝廷通缉的妇人做亲家! 此事决不能有任何泄露出去,南帝将信件焚烧:“可知是谁人将这妇人送与刑部?” “回陛下,是相府的一个家丁,许是林将军出征之前抓到的。” “既如此,他们定然是知晓这村子的位置了,林沐既然将人交出,朕便不会同他计较之前的过错,何况林相已死,此事也该有个了结了。” “你且带着一批禁卫军,跟随那个家丁前去,记住不能留下活口,这件事情真不希望声张,若有人走漏了风声······” 官员立马跪在地上:“下臣定会处理妥当!” 妇人闻之,挣脱开身边的束缚,像是想说些什么,却没有丝毫的声音,南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官员急忙带着妇人一同退下。 “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好在一早毒哑了,放心,定会带你一同前去的,毕竟圣上吩咐的是一个活口不留!” 连夫人默默地留着眼泪,任由他们将自己丢入牢中,那日自己只是想去问个究竟,却不想林相被另外一人所伤,当场毙命! 而自己也被那人捉走关押在密室之中,一开始她并不明白他们为何要留着自己,如今她懂了。 若不是自己的愚笨,又怎会害了林燮,害了陌儿同林沐,更是为自己的族人,带来了一场避无可避的劫数。 如今,她还能够做些什么,只能在这监牢之中,默默等待自己的命运来临。 燕语默不停地赶路,丝毫不敢停歇,直到看到小石头在村口玩耍的笑脸,自己才放松片刻。 “你是小石头吧?” “你怎么知道的?你是大哥哥还是大姐姐?” 燕语默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宽大的男装,哭笑不得:“大姐姐有重要的事情,要同你爹爹说,你且同你爹爹说我是连陌的师父便是,我在此处等候!” “大姐姐?哦哦,好的,你在这儿等着。”小石头摇头晃脑地走进了村中。 村长不一会儿便跟着一同走了出来,他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虽然有些奇怪,但是并不像什么坏人。 “敢问这位姑娘,可是有什么要事?” 见村长还是有些狐疑,燕语默便拿出连陌的书信,交于村长:“这是小陌让我带来的书信,事情有些复杂,一时间比较难解释,还想请问连夫人可是回了村中?” 村长惊讶地看了看信中的内容,摇头作答:“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可夫人并未回到村中,姑娘一路奔波劳累,不如先进村中歇息一晚如何?” “也好。” 连夫人虽不在村中,但燕语默的心中仍旧担心屠村的事情,坐下不到片刻,便立即起身。 “村长,在下知道这里是你们世代生活着的地方,但如今连夫人下落不明,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在下相信连夫人不会是杀害林相的凶手,可若此处已然泄露,定会招来杀身之祸,不如先外出躲避一阵子如何?” 村长摸了摸胡须,叹了一口气:“哎,没想到这天还是来了。” “只是外出躲避几日,届时还是可以回来的,村长不必太过担忧。” “姑娘说的不错,既然小陌信中说了一切听从姑娘吩咐,我们便会悉数遵从,只是夜已深,不如明日再同众人商议,一同搬出,姑娘觉得可行?” “一切听从村长安排。” 燕语默望向夜中的明月,一层黑云慢慢覆盖过来,心中不由生出一阵忐忑。 第两百四十二章 灭族之祸(三) 入夜,每个人都睡得十分深沉,燕语默却辗转反侧,这几日的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林相之死导致原先的计划作废,目前这样的僵局,她着实也没了对策,只盼望明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情才好。 不到一个时辰,整个村子已经被伪装成杀手的禁军团团围住,而另一批潜伏已久的刺客,正在暗中待命。 若她仍旧保留着从前的武功,或许已然能够知晓这层层逼近的危险,可此时的燕语默仍旧在床上反复琢磨着林相的死因,以及连夫人失踪的事情。 领兵的官员一个手势,所有人立即冲进了村子,直入每一户人家。 清晨的光亮照射到燕语默的脸上,她急忙起身,将行囊拿上,此时村长他们应是还舒睡着。 她站在门口,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大对劲,村中好似异常的安静,也未曾听见几声鸡鸣。 这是一小团东西,翻入她的窗户,“咚”地一声,她立马将袖中的针对准身后。 “小石头,你怎么在这儿?” 只见昨日的孩童,满脸的鲜血与泪痕,急忙跑到她的身边,哭着说道:“阿爹让我带你从另外一条路离开,大姐姐······快走,有一群奇怪的人闯进了村子,见人便杀,阿爹和阿娘已经······” “别怕,姐姐与你一起。”燕语默背上那孩童,便从窗子跳了出去。 仍旧还是晚了一步,想必朝廷已经知晓了连陌及连夫人的身份,这些杀手必是朝廷派来的。 “可有见到那个女子?”暗处一个黑衣人低声问着身后。 “回大人,不曾!属下愚笨,朝廷的人既然已经来了,他们定不会放过一个活口。” “蠢材!村子里的人,定是必死无疑,主上的吩咐是,见到那女子的尸体,方可回去复命!你们分头去找,找到那女子,格杀勿论!” “是!” 燕语默背着小石头,径直走向连夫人的屋中,她听到身后的厮杀声,一些仍有些武力的村民,正在拼死抵抗着,妇女的尖叫、孩童的啼哭、临终的咒骂······ 她不敢回头,只是拼了命的向前冲去,那样的场景她不愿再看,只苍山上的一次,她便已然铭记骨髓,那样刺目的痛,她再也承受不起。 若她不能够救下所有的人,至少她可以将小石头救下,至少······还可以救下一个孩子。 “大姐姐,就在前边了,过了连奶奶家的那个木屋,便是出村的那条小路了。” “好!你抓紧我,姐姐一定能带你出去的!别怕!” 燕语默加快奔跑的速度,却在木屋前被几个黑衣人围住,他们的方向是从另一边杀来的。 “大哥,好像就是这个女子!” 几个黑衣人提刀砍来,燕语默连忙将小石头放下,示意他跑到一边,随后提起袖中的暗器,射向眼前的杀手。 面前扑来的杀手被银针射中了膝盖,吃痛地大叫一声,倒在一边,剩余的二人放缓了脚步,将燕语默围住,伺机而动。 “不是说不会武?” “不管那么多,此行必要取她性命,一个医者而已,能有多少暗器!” 这群人这废话甚多的样子,并不像是朝廷的人,倒像是雇来的刺客,既然他们只要自己的性命,小石头大致是无碍的。 “医者如何?怎么给你们钱的人没有告诉你们,我最精通的是用毒,我的暗器上可都是致命的毒药!” 二人纷纷向后退了一步,燕语默举起袖中的暗器:“不信,便可试试!” 两个黑衣人互相看了看彼此,并没有立马举刀砍来。 一支冷箭“嗖”地一声,正射向燕语默的胸口,一阵紫光而至,那箭落在了地上,女子却消失在黑衣人的面前。 射箭之人从林中怒气冲冲地走来:“尸体呢?” “回······回大人,那女子竟凭空消失了!” 那人望着刚刚女子所在的位置,只剩下自己刚刚射出的那支竹箭,他将地上的箭拾起,剑梢好似沾染着几滴血迹。 “等朝廷的人走了之后,放一把火,将这里烧了,就说那女子已经葬身火海!” “是!” 躲在屋角的小石头,瞪大了双眼,难道刚刚的那个大姐姐是神仙,竟瞬间消失了! 他向身后躲了躲,却不想踩到了树枝,那领头的黑衣人,立马将箭掷了过去,不偏不倚,正插在小石头的腿上。 “啊!”小石头从屋角倒了出来,按住自己的右腿。 那人径直走过去,一剑划过孩童的颈间:“下去了,你自会感谢我送你与家人团聚,这样死便无甚痛楚。” 燕语默只眨眼的瞬间,再回过神来,已然不是什么木屋与刺客,而是那熟悉的轮转塔,就这样结束了? 可她还什么都不曾知晓。 她站在一个人的手心之上,她默默地蹲下身躯,小声地问道:“小石头,可躲过了?” 那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不曾。” “我走之后,小陌可去了村子?” “去了,火势烧的正旺,连夫人的尸体被挂在了村门口。” “相比这场赌局,你还是输了,既然过去无法改变,为何还要送我回去?”女子有些哽咽,“我知晓我如今不过是一缕孤魂,已然没有任何的价值,接下来我该如何,去忘川还是去游荡?” “你自有自己的去处,去吧。” “什么?” 女子还不曾反应过来,便已然随着一股风,入了镜中。 男子一袭紫衣,手指轻轻抚上镜面,这样便已经很好了,这一世,她定然会很幸福。 “轮转王君,这就放了这赌约的孤魂,是不是有些不大地道,老朽这场赌局的结果还不曾看过呢!” “大约是结局变了,又也没变。”男子望着身后的仙者,幻化出石桌、石椅,桌面上的棋局,刚刚好走完最后一步。 “哈哈哈哈哈,妙哉!妙哉!”仙者摸着自己的胡须,眯着眼问道,“可你还是闯入了局中,这当如何?” “自是该将做赌的丹药敬上。” 老者看着桌上的瓷瓶,点头示意,却又轻叹道:“只是为她,损了这千年的修为,岂不可惜?” “无妨。” “哈哈哈哈哈,好啊,这场赌局甚是精彩,老朽也该回去了,望君珍重,切勿在干预他人的命运才是!一切自有定数,需知强求不来!” 男子作揖望着仙者远去,回眸便是一望无际的忘川,岸边的彼岸花开得正是鲜红。 从此,这无边的孤寂,便真的只有自己一人了。 ( 第两百四十三章 大梦初醒 燕语默缓缓睁开双眼,红色的帷幔映入眼帘,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竟能摸得到自己了! 这手也不是透明的了,莫非······自己回来了? 等等,是回到了苍山?还是彻底回到了现代? 她猛然坐了起来,瞬间的不适感,让她不由得低下了头。 “啊!!!!!” 春夏紧张地跑到了张舒的书房:“教主······教主·······夫人她······” “何事?可是又砸了不少东西。”张舒翻阅着手中的信件,“算了,随她去吧,只要老老实实待着便好。” “不是的,教主,夫人有些······有些不大一样。” 不大一样?张舒急忙放下手中的信件,跟随春夏来到了房中,只见那女子正一改往日的规整,披散着头发,有些懊恼地站在铜镜前,打量着自己。 “这是什么情况?”燕语默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这圆滚滚的触感,还时不时给自己两脚,这也太突然了吧。 “小一?”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燕语默很想兴奋地跳转过身去,只可惜目前条件不允许,她有些笨拙地慢慢转过身,看着身后的春夏和张舒,堆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回来了!” 张舒有些不大敢相信,但是眼前的这个人明显眼神与那个女子不同,他一把搂过小一的肩膀,久违的怀抱却被“第三者”打断了。 “额······” 燕语默换了一个方向,伸出双手,还是很难抱到对方,苦恼地坐在了椅子上:“算了,还是不抱了,要不我们握握手?” 一个温暖的怀抱从背后拥来,春夏微红着脸,将房门合实,开心地跑了出去,夫人回来了,这个消息一定要告诉所有人才是。 “小一,你可知你走了有多久?”张舒将下巴抵在她的头上,轻轻揉着,“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燕语默还在啊,你瞧这娃娃不也还在?”她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你定然不知晓那个醒来的不是我。” “小一。”张舒拉着她的手,坐在她的身旁,“小一,你和她的性格相距甚远,我又怎会看不出。” “小一,你是如何知道她?” 女子缓缓地低下头:“我看见的。” “你看见?” “此事说来有些复杂,不过我想应该告诉你才是。” 过了许久,燕语默感觉自己口都说干了,灌了几口水,这才结束了全部的故事:“于是,我就这样醒过来了。” “所以你是说你回到了过去,三十年前?”张舒揉了揉头,“虽然你说的这些我都相信,但是还是有些乱,和现在的有些出入。” “有些出入?”她抓住张舒的手,“你是说小陌,不,毒夫人没死?会不会血丹也不存在,那么沈凌他们都还活着?” “你先冷静下,小一,你慢慢听我说,毒夫人确实没有死,这点我们也很奇怪,明明她已经坠崖身亡了,但是还残留着些许气息,血丹依旧存在,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已经愈发的严重了。” 张舒想到刚刚收到北莫尘的来信,接着说道:“近几日已经有好几个镇子的百姓,都中了血丹的毒,虽然不至于毙命,但是也同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分别。” “没想到我仍旧没能改变林沐的未来,也就是百里天沐,他终究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百里天沐?”张舒摇了摇头,“小一,此事并非是百里天沐所起,而是燕王。” 燕王?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燕王,所以说这一切都没有变,变得只是始作俑者,又或者说,本来就应是如此的? 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了,看来得等毒夫人醒了,好好询问一番了。 “哎。”她的手再次抚上肚子,传说中的十级阵痛啊,轮转王君不会是故意折磨自己的吧,怎么不让自己生完回来。 另一个少女在现代打了一个喷嚏,悻悻地拿起手中的香槟,泡着舒服的热水澡,怀孕真不是人干的差事,还好自己逃离了。 “大夫说,怀孕的人是不能唉声叹气的,对宝宝不好。” 张舒在她的脸上轻轻啄了一下:“这样会不会好点?” “我严重怀疑,我不在的时候,你都是这么哄她的!”女子举起愤愤的小爪子。 “怎会,这可是我家夫人专属,别人怎会有。” 张舒转念想到之前,真正的燕语默一个目光可以杀人千里,每天碎碗碟无数,唯一庆幸的是只要美食端的多,才不会计较宝宝的事情。 “大夫可有说,宝宝什么时候出来?” “你忘记了你家相公便是大夫么,约莫这几日了。”张舒将手放在燕语默手的旁边,感觉到明显的一脚,看来这又是一个调皮的家伙。 这几日?女子欲哭无泪,轮转王君定是故意的! 这古代的生产条件这么差,可如何挺的过去啊!!!! “相公,我还剩最后一个问题。” “问吧。” “我知夫人怀胎十月胖一些是正常的,可是这是不是也有些太胖了,你平时都喂她吃了啥!” “这,呵呵。”张舒假笑着,不知该如何应对。 “娘!” 一个门外传来的声音,解救了张舒,少年破门而入,看着那个女子,走到她的面前。 “娘,真的是你?” “臭小子,真的是我。” 接下来,重新展现了一遍怀胎十月的女子,正面抱、侧面抱都不大好抱,二人于是开心地握了握手,架势像极了正准备掰手腕的兄弟。 “娘,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很听话,没有闯祸,我的功夫也进步了不少······” 听着张逸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时日苍山上发生的事情,燕语默不禁感慨几分,这孩子从前话好像没有这么多啊,转头便对上张舒的眼神。 恩,确实,长大了不少! 春夏在门口敲着门:“教主、夫人,连夫人醒了。” “小圆脸,你怎么会在山上的?你家相公呢,也一起来了?” 春夏只轻轻点了点头,并未说些什么,燕语默觉得有些奇怪。 张舒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口:“不如我们先去见见连夫人吧!” “也好。” 燕语默还未走到门口,便被张舒拉了回去。 “你就这么去?” “啊?”她扯了扯自己的长发,也是,这样有些不雅。 “还是春夏来帮夫人梳洗打扮一番吧!” “恩,好。” ( 第两百四十四章 当年之事 “夫人,这个发髻可好看,我记得从前你最喜欢这样简单的发饰。”春夏将木簪插在燕语默的右侧,整个人却不似从前那般活泼。 燕语默转过身去,拉着她的手:“我离开了许久,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圆脸,你老是告诉我,可是瑞安······” “夫人······我······” 春夏轻轻点着头:“他也中了血丹的毒。” “怎么会这样?” “那日夫人在崖边与燕王周旋,昏迷了许久,我便同瑞安一同前往苍山,没想到周遭的许多镇子都开始悉数有人中毒,瑞安作为地方的县令,将我送至苍山之后,便急忙赶了回去,还未走出多远,便被那些中毒了的狂人袭击······” 燕语默仔细听着,该不会所有的事情都从百里天沐变成了燕之行吧,她抱着春夏,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放心,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我们这就去见连夫人。” 燕语默同张舒一起来到了连夫人的房间外,她站在门外,有些紧张,手心竟生出些汗来,张舒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心安。 “他们说默儿回来了,可是真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她竟能说话?燕语默有些吃惊,她有些害怕,万一改变的知识始作俑者,而那些存在连陌身上的伤害,仍旧还在,该如何? “真的,默儿回来了。” 这男声怎的,有些熟悉? 燕语默推门走了进去,百里天沐正坐在连夫人的床头,喂她喝着药。 一时间,几个人的目光交错在一处,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燕语默有些支支吾吾,他们或许不会记得自己了吧。 “默儿,真的是你?” 连夫人的双眼仍旧不能视物,只是没有之前的那般严重,应是中了毒。她的一双手向前抓着,燕语默急忙蹲在她的跟前。 “你娘等了你许久,山上的人都说你一直昏迷未醒,送去了别的地方医治。”百里天沐低声说着。 燕语默扶着那双手,袖子底下的斑斑伤痕,依旧证明着连陌这些年的身份,她依旧是被做成了母蛊寄宿的身体,庆幸的是,还是有些不同。 燕语默回头望了望张舒,张舒点了点头,带着身边的侍从退了出去。 “连夫人,不,娘亲,我有件事情想问您?” “默儿?你想问什么便说吧!” “我想知道,那年族人的村子被屠杀了之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屠村?”连夫人微微起身,仿佛看到了什么凄厉的景象,她用手抓着身边的床褥,叹着气,“那时我与师父商议好几日后便汇合,却等来了燕之行的消息,说是相府中人密保朝廷,皇上派兵前去屠村,我急忙跟着燕之行和他手下的几个人,去了村子。” “谁知······谁知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没了活口,整个村子笼罩在火光当中,我只见到了村中最小的孩子的尸身,就躺在你祖母的屋外,再没有见过任何人的尸首。那天过后,我本想等着林沐也就是你父亲从战场上回来,便与他同归于尽,但却又始终想起师父临走前与我说的一番话。冷静下来之后,前后想了许久,却不曾想到这一切都是燕之行的计谋。” 燕语默听罢,舒了一口气,总算还是听进去了,也不枉自己那么苦口婆心。 “那娘您是如何得知燕之行,不,是燕王的计谋?” “是因为一个女子前来找我。” “女子?” “对,就是已经去世了的燕王妃,曾经有过几面之缘,不想她在大婚前夕来找我,并给我看了两封信件,我当时便彻底明白了。” “难道是哈娅······” 燕语默小声地嘀咕着,百里天沐却在一旁听得仔细,脸色微微有些奇怪。 “就是那两封信,我才彻底明白为何曾经的林相会被杀害,又被嫁祸给我母亲,而我的母亲又是如何被利用、被杀害的,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过是因为燕之行想将我据为己有。” 连陌想到这儿,有些气急攻心,咳嗽了几声,竟咳出几口黑血出来。 百里天沐急忙扶她躺下,对燕语默说道:“默儿,剩下的不如让为父与你说罢,你母亲现在体虚,让她好好休息吧,我们到门外详谈如何?” 燕语默将手抚在连陌的脸上,尽管岁月已过,可她仍旧是当初那个清冷女子的面容,只是没能让她过得再幸福一些。 燕语默将门合实,转身对着廊下的百里天沐,撑着肚子坐在了他的身边,这怀孕的工作,真的不是一般辛苦,才几步路,就已经觉得有些疲乏。 “默儿,可听过燕舒这个名字?” “燕舒?不曾听过。” 他为何这么问,难道自己暴露了身份? “燕舒是你娘亲的师父,也是一个十分奇怪的女子,那年屠村的事情发生过后,她便不见了,甚至是尸首也不曾找到。我曾经以为是她与燕之行合谋设计了这一切,可她救过为父一命,你可知她以命相救之后说了些什么?” 百里天沐坐在她的对面,轻声说着:“她说她不是那个时候的人,她说她知晓我们之后的命运,只为了改命而来。” 啥?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改命的事情,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哎,我想着燕舒大夫定是对我情根深种,后边还说了些表白的胡话······” “鬼扯,哪来什么表白!” 燕语默急忙起身,不好,这就被诳出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这臭小子还是这般。 “真的是你!”百里天沐不可思议地站了起来,正欲追问,却被张舒拦在了身前。 “岳父大人,有何事不如明日再谈,小一着实有些累了,她也才刚刚清醒不久。” 百里天沐只好作罢,但他更加坚信自己的这个女儿便是当年的那个燕舒,尽管相貌不同,可是知道哈娅这个名字的如今已没有几人,再加上那时燕舒救自己之后说过的话,只有他们二人知晓。 倘若真的是这样,这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望着自己的女儿和女婿渐渐走远,此事,或许还是先不要让小陌知道的好。 “燕舒?我竟不知,你在那个时候,给自己取了个这样的名字?” ( 第两百四十五章 临盆 自从那日百里天沐起疑之后,燕语默便处处小心躲避着,生怕与自己这位“生父”打个照面,即使是探望连夫人,也要先叫张舒将其支开。 就这样,一来二去,百里天沐好似也放下了这件事情,不再有意无意的追问。 但真正棘手的事情,才真正开始。 “启禀公子,燕王等人,已占据苍山附近的几个镇子,不出三日,便会进攻。”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王石低头轻叹着,这场仗,迟早都会来,可究竟有几分把握,谁也不清楚,如今无名镇、鹿台镇多个镇子上的居民,都已经被感染,若是燕王利用这些感染的居民打头阵,届时又该如何应对。 他走出书房,正对上女子担忧的神情,女子比了“嘘”声的手势,王石点头作答,转身离去。 张舒专心地看着案前的地图,尽管这不是第一次面对燕王,但是自己却有些担忧,这将会是一场恶战。 稍有差池,苍山上的所有,将会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一日,那些人,包括自己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教主大人,再忙也不能忘了吃饭啊!” 燕语默将饭菜端到一旁的桌上,扶着沉重的肚子,缓缓地坐下。 张舒急忙走了过去:“小一,不是说了,你现在需要多休息,这点事情,怎么不叫他们帮你,算算日子,小家伙应该就是这几日出来了。” 燕语默微笑着看向身旁坐着的张舒,可他的眉间却并没有一丝的开心。 “如今,这样的情形,我们只能死守住苍山了。” 她望着他,手逐渐抚平他的眉心:“至少,生死我们都还在一起,不是么?” “你都知道了。” “恩,如今,可不要再想着将我们送走了,我可是很不容易,才能够重新回来,不管这场战结局如何,我都想陪在你身边,可以么?” “小一,可······” “给他取个名字吧。” “好。”张舒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肚子上,“不如取荨字,植物的一种,静好、坚强,可好?” “你就这么笃定,是个女儿?”燕语默夹了菜放在他的碗里,“好,你取的,都好。” 这个孩子,临盆之期便在这几日,燕王攻上山,也不过就这几日,真正是正值危难之际,也算是会选日子了,她心中不由苦笑几分。 “对了,若他们选择用镇上的百姓做饵,该如何?以现在的局势来看,很有可能的吧,虽然他们有的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可能,但是毕竟苍山上仍旧有他们的亲人在。” 张舒突然抬起头,疑惑地问道:“小一,你说的没有生还的可能,是何意?” “咱们之前不是一起对付过被感染的人群,有的如沈凌一般的,已入骨髓,是绝无再治的可能的,即使母体消亡,也未必就能够清醒得救。” “小一,你说的这种情况,我还不曾见过,燕王如今手下的傀儡,除了死士之外,其余的只有晚上才能够听琴声移动,而镇子上的居民也是如此。” 燕语默思考着:“你是说,他们白日里不能够自己活动,只靠琴声催动。” “没错。” 莫非是燕之行所炼制的血丹,并没有之前的那么厉害。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从袖中拿出之前张舒给自己调制的丹药,虽然不能够解毒,不晓得对如今的这种蛊虫,是否有作用。 “你还记得这个么?这是之前你给我的。你快看看,这个丹药还有用么?” 张舒急忙结果锦盒,打开盒子,嗅了嗅,若有所思的说道:“若是依照你之前与我说的,很多事情都与你之前经历的不同了,这枚丹药,也并不是我给你的,只是确实能够起到一些作用,还需研究一些时日才行。” “果真如此,之竹,你且先保管好,等这场仗过后,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也许是因为自己在另一个时空,改变了一些事情,所以回来之后,许多环节都与之前自己经历的有些出入,好在熟知的人都还在自己的身边,好在逸儿、张舒都还是曾经的那个模样。 若得空了,还真的想好好听他说说,从前那些自己不知道的故事,比如他们是如何相遇的。 正想着,腹中突然紧缩了一下,燕语默皱了皱眉,或许是正常的胎动,只是有些疼的要紧,她并没有在意。 饭后,张舒扶着她回到房间,正准备歇息,却突然又感觉到紧缩的一次痛楚,不好,难道是要生了? “小一,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我好像要生了。” 即使是第二次当父亲,即使是作为医者身经百战,却也难免有些紧张,张舒在门外来回的走着,张逸也是不知所措的望着那扇门,只有百里天沐淡定的坐在一旁。 “啊!!!” 燕语默知道生孩子不是人经历的事情,却从来不知道会有这么痛苦,就好似有人从你的体内将你一层一层掰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疼痛着,即使大口的呼吸,也没有办法能够得到片刻的缓解。 就这样随着一阵一阵,越来越频繁的宫缩,燕语默感觉到痛楚在一分一分地增加着。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门外的人焦虑,又加重了几分。 王石匆匆走过,径直走向张舒,在低声说着什么。 张舒看向百里天沐,拱了拱手,示意百里天沐挪步一旁。 “可是出了什么事?” “密探来报,燕王一行人马已经动身出发,还有半个时辰,便会到苍山脚下。” 百里天沐将手搭在张舒的肩膀上:“我与你一同去。” “不如,您······” “小子,别忘了我也是在战场厮杀的常客,这样的战事,怎么能没有我。” “也罢。父亲,不如先去准备一番。” “也好,也是该同夫人好好道别,我们稍后前厅汇合。” 百里天沐大步离去之后,张舒回头看向那个焦灼的少年,走到他的身旁:“逸儿,你母亲这里便交给你了,我知道你现在有能力能够保护身边的人了,我希望你能够护他们周全。” 张逸闻声将头抬起,坚定地点了点头。 “父亲,你去吧,这里有我!” 此时的燕语默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知道自己已经产生了放弃的念头,她握紧了春夏的手,用力地使着劲。 ( 第两百四十六章 是个丫头 张逸听着屋内的叫声,握紧手中的剑,有些紧张,但还是定了定心神。 不打紧的,万事都会过去的,母亲已经回来了,这次定然也会平安无事。燕王的队伍虽然来得气势汹汹,但是苍山的战士也同样不是吃素的,近月余来的训练,就连刚上山的百姓,都学会了防身之术。 无论如何,父亲他们守在战场,那么他定然也不能在后方乱了阵脚。 “燕之行,你屡屡犯下滔天罪恶,今日朕势必要将你一举铲除,还百姓一个公道!” 北莫尘身着金色的盔甲,赶至苍山脚下,身后是浩浩荡荡的皇家卫军。这是他一早便与张舒商量好的,为的便是在今日将燕王一党,一并擒下。 燕之行冷哼一声,看向山门处的百里天沐:“怎么,找一群小儿挡在你面前么?林沐,以前有林相挡在你面前,小陌挡在你面前,你可是缩头乌龟做惯了,处处都要别人来为你抵挡!” “燕之行!你杀我父,辱我妻,伤我女,这一笔笔,一件件我今日便要与你一一清算!” “莫要废话!” 一阵琴声响起,那黑压压的一片,从苍山各个角落一涌而出,在月光下,那些狰狞的脸上,闪着若有若无的血迹,张牙舞爪地扑向面前每一个鲜活的生命。 “陛下,这些都是周围村镇的百姓,我们也一并击杀?” 北莫尘看向另一旁的张舒,张舒点头示意,传令下去:“王石、瘦猴子,你们带一队人马将他们引至日前,所寻得的山谷处,刘铁,你且守住山门!” “遵命!” “遵命!” 王石等人,从每个马鞍处的挂着的竹篓中,拿出一块血淋淋的生肉,“百姓”发了狂似的向他们的方向冲去。北莫尘拔出剑来,向前挥动着,皇家卫军与苍山剩下的战士们,一齐杀向燕之行的人马。 “啊!!!!”燕语默抓紧了被子,只感觉有一股力量不断往下牵引着自己,一时间竟难以收住。 “夫人,不能再使劲了,快收住,收住,孩子头有些大,你听老妇的话,切勿再叫喊!” “老子,再也不要生孩子了!王八蛋!” 张逸在房外,摇了摇头,还有力气骂出声来,母亲定还是无恙的。 他下意识地转头瞥向院内的一角,果然! 几个黑衣人,趁着夜色,已然落入院中,银色的弓箭,在月光下闪着光。 张逸嘴角轻笑着,区区这样几个人,还是不在话下的,以最快的速度飞至院内,剑出鞘,便有一人倒在他的脚下。 “产婆,我好像听到刀剑的声音,外面可是有人闯入?” 燕语默微微抬起头,却不见刚刚的产婆,只见到一个女子将产婆击倒,春夏也早已倒在了一旁,一时间,烛火熄灭,而自己已经疼的没有任何知觉,那女子轻轻笑了一声。 燕语默偷偷使着劲,这场景竟有些像鬼片! 院内的张逸,正解决着黑衣人,瞧着房内烛火突然灭了,心中惊呼不好!正欲转身,却被几个杀手团团围住,他们的目标竟是母亲! “呵呵,你合该是不认识我的,杀你本不是我意,不过谁叫你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你死了,他们都要痛苦,哈哈哈哈哈!就像我这般痛苦,再加上你腹中的孩子,想想连陌该多么痛不欲生,会比杀了她还难过吧!你说是不是?” “······”不是吧,眼看小家伙就要出来了,怎么会跑出这么个疯女人,这世间还有谁会这么恨毒夫人么? 难道是! 燕语默将腿张开,暗暗使着劲,她感觉到孩子已经就快要出来了。 “哈娅?你是哈娅?” 女人停住手中的匕首,惊讶地问道:“你叫我什么?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不可能!你怎么会知道,他们都只知道我是郡主,我是燕王府里摆设的燕王妃,不会的,你不会知道的,我也不是什么哈娅!” 看来她真的有些疯了,燕语默接着说道,为自己和孩子争取一些时间。 “哈娅,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曾经的你跟随哥哥上战场,那样的英姿飒爽,不逊色任何一个男儿,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的不堪,若你哥哥在地有灵,该如何看你?你觉得他还会愿意见到如今的你么?” “哥哥······” “哥哥,是为了国而亡的,可是那些百姓他们不配!可我依旧背叛了哥哥爱着的国家和百姓,我选择那个男人,那个为了你母亲,便弃我于不顾的男人!哈哈哈哈哈,何其可笑,他们都该死!你们都该死!” 燕王妃跨步走向床头,手起刀落,却听见一声啼哭,正在她愣住的那一刻,一把剑从她的身后,直穿她的胸口。 “母亲,你没事吧!”张逸紧张地看着床头,燕语默摇了摇头,刚刚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会连带着孩子一起······ “小逸,你将烛火点起,看看孩子怎么样,我可有压到?” 张逸点起烛火,看着床上的一滩血迹,心中有些难受,他拿起产婆放在床头的被子,将娃娃轻轻抱起,生怕揉到了她,初生的婴儿原是这般娇小,好似经不起任何。 “母亲,是个丫头!” “真是会挑时候出来,等她长大了,必要打上几下小屁屁,才行!” 前方山门处,燕之行的人马逐渐退败下来,百里天沐已然跳下马,与燕之行搏杀着。 几招下来,燕之行连连后退,却依旧举着刀剑砍杀,这个战场,他真正想杀的人,就在他的眼前。 “林沐,你该死!”燕之行从怀中拿出一把粉末,洒向对方,百里天沐转头用衣袖将粉末挡了下来。 “暗箭伤人,燕之行,你或许也只剩这些伎俩了!”他随手将袖子轻轻一扬,轻微的粉末顺着风向,瞬间射向燕之行的双眼。 “啊!”燕之行捂着自己的双眼,那是血丹磨成的粉末,蛊虫遇到鲜血,瞬间落地生根般蔓延开来,他痛苦地跪在地上,一把冷剑架在他的颈处。 “如何?这失去双眼,逐渐被吞噬的感觉,如何!” 百里天沐的剑进了几寸,燕之行的颈间温热的血液流淌而下。 “燕之行,我向来便是有仇必报之人,此时我很想结果了你的性命,但你若就如此轻而易举地死了,甚是不合我的心意,你如何辱我妻子的,我都记着,并也会加倍奉还,日后你定会求着我让我饶你一死!” 说罢,百里天沐直接掏出腰间的匕首,将燕之行的舌头割下,丢掷一旁。 “你们的主将已经被擒,若不想无辜牺牲,放下武器,便不杀!”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逐渐有人讲刀剑仍在地上,每一把兵器上都沾染着不同的鲜血,它们似失去活力,被就此葬送在和着血污的泥土之中。 随后,取而代之的是,不间断的呐喊声。 北莫尘与张舒,相视一笑,今后的太平,应是会很久很久。 第两百四十七章 归于山水间 “陛下,可要在苍山歇整之后,再行离去?”士兵跪在地上询问着。 北莫尘收起手中的纸条,看向那一身白衣的男子,男子拱手致谢,却未有只言片语。 他摆了摆手:“不必,即刻启程回皇城!燕王仍旧有些余孽需要肃清!” “遵旨!” 北莫尘的目光飘到那雾气缭绕的山间,晨光照耀下,终年雾气不散的山间,好似多了一层保护膜,让人没办法看透。 她是安然的,探子来信,此刻的她产女无恙,那样变好,她会和那个男子白首偕老的。 那个自己永远不会称作兄弟的男子。 世间的事情,该怎么有个尽头,他如愿踏上了王者的道路,权利、王位,每一样都如期在他的掌握之中,可偏偏,他失去了那个愿意陪伴自己左右的女子。 北莫尘收回目光,不再回头,有些路既然走了,便要好好地走下去,有些人既然见不到,也不必再见! “公子,那群百姓已经按照计划,关在了山洞中,洞外把守森严,只等解药研制出来了。” “好,王石,你且先去安排兄弟们歇息一番。” 王石刚拱手,话还未说出,眼前的人早已不见了踪迹,王石笑了笑,他知道教主去了何处。 “小一,小一!我回来了!”张舒急忙跑进屋内,并未来得及看那床边摇篮中的娃娃,只是得知有刺客偷袭,心急如焚。 “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感觉没了一条命!”燕语默噘着嘴,“给你生孩子,怎么就如临大敌,差点小命不保,你可倒好,白白得个白胖的娃娃!”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没有考虑周全,险些让你们丢了性命!” “就是你不好!下辈子你来生,我可不生了!” 张舒俯下身,抱着床上的女子:“好好好,下辈子我来当女子,可好?” 燕语默鼻尖一酸,眼泪刷的流了出来,这么多的时日过来,自己总觉得自己可以一个人面对所有,哪怕面对回不来的结果,回去那个再没有小逸和张舒的世界。 可是,他的拥抱过来,熟悉的馨香涌来,委屈的眼泪如何也止不住,她只想在他怀里做个不懂事的孩子,将自己的脆弱暴露无余。 春夏拉了拉张逸,将他拉出了房间,张逸回头瞧了瞧床上的母亲,或许只有在父亲的身边,她才会有这般孩童的模样。 “好了,傻瓜,以后定不会再让你受罪了。” 张舒拍了拍她的背,拿出手帕,轻轻擦着她的眼泪。 燕语默抽泣着:“你怎么不问问是丫头还是小子?” “那么,老婆大人,可是个丫头?”张舒舒展开笑意,其实他刚一进山门,便已经得到了产婆的消息。 “是啊,是个贴心小棉袄,就是个胖胖的小棉袄。” 张舒轻轻拉过摇篮,看着熟睡中的娃娃:“听闻孩子刚出生的那一刻,是带着血污的,可产婆说她出来的时候,倒是干净的很,只是满面的通红,在大战之中出生,也能睡得如此安稳,日后定是一个不可限量的孩子。” “要我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燕语默趴在张舒的肩头,想了想日后的生活,心中便也觉得一暖。 “小一,我们要不和逸儿、荨儿,一起回谷中,可好?” “好,这回可要取个好听的名字。” “不如就叫梅谷吧。” “梅谷?” “恩,你家相公送你的,总比一个园子大的多。” “······”这家伙,还记得梅园的事情呢啊,看来有些故事还是没有改变的啊,“这么说来,现在的皇上仍旧是······” “哇······哇······”熟睡的娃娃突然啼哭起来。 “娘子,你瞧瞧,定是饿了!” “······”好啊,竟然拿自己孩子开脱。 “哎呀,不是这么抱的,你怎么这么笨,我来我来。” 毒夫人站在门口,脸上充满着笑容,她回头对百里天沐说:“我们晚点再来吧,让他们小两口好好聚聚。” 百里天沐瞧着燕语默的脸,越看越觉得和记忆中的某人有些相似,但过于久远,好似越来越记不清似的,他点了点头,扶着身边的女子。 他更想陪她走完剩下的路。 两月后,血丹之毒已解,一家四口在苍山留书一封,便消失的没了踪迹。 皇宫内院倒是接到一个奇怪的消息,说是服了解药之人,需定期活血行气,最简单的方法则是打扫村镇中的一切。所有百姓都乐此不疲地重建着家园,一方面是为了生活,另一方则是为了活命! 北莫尘看着密信,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是让张舒多留了半个多月,研制预防的丹药,她却想了另一法子,回敬着,这般任性! “传旨下去,即日起各个乡镇,皆开始实行便是。” “遵命!” 两年后,女子翘着腿,盯着手上的鱼竿,看着手中的信件。 “苍山王石整的不错,现在也变成一个门派了,还收了不少娃娃,听说都是冲着教主的威名去的,可惜这小子怎么都不愿意当教主,非要整个什么正副之分。” 某个白衣飘飘的身影,在厨房晃来晃去:“就是,就是,说好了我们不理这些身外事,只过逍遥日子的,哎,都是虚名,虚名!” 某人终于抓到了逃跑的鸡,在小女娃的鄙视下,开始磨刀霍霍,说好了今日做顿大餐的,可不能让自家娃瞧不起。 两岁多的娃娃,已经走的很稳,看着父亲手起刀落,厨房里的鸡又跑走了,连忙跑到女子身边告状。 “爹爹,笨笨!” “小荨,说的是,笨蛋爹爹,可是饿了?”女子抱起孩童,从脚边拿出一个锦盒,“这可是王石叔叔,送来的好吃的,这点心好吃的很,咱们先来两口?” “嗯嗯!”女娃娃满足的咬着手里的糕点,她现在最喜欢听到王石叔叔几个字了。 女子打开另一封信件,对厨房里的某人说道:“你家小子来信了,说是还得晚半个月回来,有事耽搁了。” “知道了。”男子一掌打在那鸡的身上,顿时,厨房安静了下来,“说不定啊,还带个姑娘回来呢!” 男子嘴角露出笑意,看向案板上那只鸡,这下跑不掉了吧! “带个姑娘回来也不错,逸儿看上的,定也是不错的人儿。”女子吞了一口点心,噎到了,咳嗽了两声。 “好啊,你们娘两儿又背着我偷吃好吃的,下回不许王石来了!” “他不来,我们吃什么,吃你做的黑焦鸡。”女子吐了吐舌头。 “这隐居山野,要不计小节!” “我不,隐居山野,也不妨碍我吃皇城里的点心······” 男子转到女子身边,拉起鱼竿,轻轻印了一个吻在她的嘴边:“娘子,鱼上钩了。” 女娃娃见怪不怪地啃着手中的糕点,女子却羞红了脸。 “恩,点心确实不错!” 笑声在谷中蔓延开来······ ( 番外一 百里明篇 七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她,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府外的人。 父亲不苟言笑,从不会对我提及母亲的半个字,我只知道她不是中原人士,不是那温婉的南方女子,是刀剑一般尖锐的北方女子。 这些,是母亲的贴身侍从告诉我的,而后听过这个故事的我,再也不曾见过她,我想嬷嬷也会消失在父亲地牢中的某一处。 送到府中的十个孩子,她是唯一一个愿意与我交谈的,或许是因为在她受罚的时候,我偷偷地给她塞了点心。 我喜欢看她的眼镜,很像我之前养的那条小狗,我知道父亲不允许我养任何宠物,他说人不该有多余的感情牵绊,有感情的人都是无能的、脆弱的,但是,我也会经常看见父亲一个人坐着发呆。 好似除了地牢深处的那个人,不会有任何,能够牵动他的心情,包括我。 所以,我故意把它的名字给了她,我叫她卿卿。 我们一起习武、一起学字、一起长大,几乎只要一有新鲜的玩意儿,我便会偷偷寻来,偷偷塞给她。 父亲说她的资质最差,不能够进一步训练,只能做些无关痛痒的事情,等她长大了,便会送她入雅苑,成为一个眼线。 我想怎么会,她是那些女子当中,唯一一个会笑的,怎么会是资质最差的。 也许是因为父亲发现了些什么,卿卿十四岁便被送走了。 而我那一年,十六,从此,我多了一个风流浪荡公子的称号,因为世人皆知,我几乎夜夜流连于雅苑。 可这么浪荡的公子,却从不与花魁有过任何交集。 我更喜欢远远的看着她,我不懂我与她之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联系,我不喜欢任何人碰她,城中难免会多一些少了手指的公子哥。 我却也无法接近她,因为我知道父亲永远都在一旁看着我,于他,卿卿不过是一个棋子,随时可以替换成任何一个人,但是,于我,她却只有一个。 我时常会在夜半时分,躺在卿卿的屋顶上方,看月亮,如此她便已经离我很近。可我并不知道,她依旧每夜会守在窗边,与我一同赏月,直至我离开。 我一直都在想,哪怕有一次,我假装东西掉落,弯腰下去,便能瞧见她,瞧见她痴痴望着月亮的眼神,像是透过月光,看着另一个人。 可我,从来没有,我只知道有人倚在窗边。 就这样,我再也没有叫过卿卿这个名字,而她再也没有露过笑容,我想这么一直下去,也未尝不可,这样的日子也是日子,我守着她,她守着雅苑,她不会离开,也不会有任何人能将她带走。 曾经有个痴情的公子,一睹花魁的美貌之后,倾家荡产只愿为她赎身,却不是为了娶她,那个傻男人说,他只愿能够还她自由。 于是,他带着她连夜私奔至城外,我拦下所有密报的信件,追赶而来,却见到她期待的目光,男子即使倒在我的剑下,她也不曾有过伤心,不曾落泪,只是轻轻将手帕盖住那人的面容。 她对我说了五年间的第一句话。 她问我,为何而来? 我没有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我该如何说,见到她还在不曾离开,我的心中是喜悦的,见到她不曾为那男子伤心,我的心中是开心的。 杀他,是因为他带走了我的卿卿,可,我为什么会如此,我不知道。 是由一条宠物衍生而来的牵绊,一定是这样,只是因为她的眼睛像极了,儿时最爱的那个宠物。 如此,而已。 这件事情,终究还是没有瞒过父亲,父亲派人将她囚禁了起来,十日不曾给过米水,日日不落的是针刑,避开所有要害的部位。 她却只是冷哼几声,我开始不太懂她,什么时候她变得如此倔强,不再是那个只会跟在我身后,拉着我衣袖的小女孩儿了。 我知道我不能去求情,那样只会让她的刑罚更重。等她重回雅苑后,我便在她的窗台上摆上准备好的金疮药和糖果,我如期看到了她的笑容,原来她笑起来,还是那般好看。 后来燕王府来了一个不起眼的郡主,可却是这个不起眼的郡主,变成了她的好友,卿卿开始变得话多起来,甚至愿意和她说心里的话。 一个眼线,有了感情,便是一件不妙的事情。 终于出了事,我开始慌了,父亲打算放弃她了,不在给她任何的庇护,任由她烂在雅苑这片腌臜的土壤之中。 我冲过去找她,我想带她走,我想让她知道,她还有一个人可以依靠,她却拒绝了我。 话说的是那般的决绝,明公子是我唯一能听到的刺耳的字眼。 我们曾经那么熟悉,陪伴着彼此长大,即使是这样,最终也会形同陌路,原来有了感情之后,真的会有牵绊,可有了牵绊,却是这般难受。 我并不知道,她是骗我的,我只相信了她的话语,我离开了,若一个人不愿跟你走,你该如何,将她掳走么?既然她不愿,我便不强求。 我去求父亲,我愿意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只要父亲能够愿意还她自由,能够原谅她。没想到父亲真的同意了,只要我按照约定,执行任务,一切都是那么简单。 我信以为真,却被父亲再次算计了。 当我看到卿卿失望的眼神,我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愚蠢,我只不过是在相爷的羽翼下,苟活的一个无能之人。 我没有任何的能力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甚至没有能力去奢求什么我想要的生活。 她最终就那样躺在我的怀中,没有任何的气息,她的手从我的脸边划过,我知道她想听什么,于是我说给她听,我仔仔细细地说给她听,我终于明白了,爱一个人,合该是这样子,该是絮絮叨叨说着她想听的话。 该是牵着她的手,一同赏月,该是在她危难的时候,挺身而出,该是如同那死在我剑下的男子那般,一心只为她好,还她自由。 可我错了,我没能做到,我只是一个懦夫,一个躲在阴暗中,谁也维护不起的懦夫。 今生总该是要还她、陪她的,至少她不该如此寂寞,一个人离去。 我想,下一世,定不要再遇着她了,她合该遇上一个更好的男子,过更好的日子。 惜春华 番外二轮转王君篇 “轮转王君,你可知罪?” 那个威严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伏低身姿,没有回答,不过是又一个千年的寂寞而已,自己还是能够承受的。 我转身而下,身后的那一片光明,皆与我无关,我的归宿,是那深不见底的暗渊,是那片永远没有尽头的黑夜。 我走到忘川河畔,从此这便是我守候的地方,即使是对岸,自己也无法达到。 画地为牢么,呵呵,这样的惩罚,好生有趣。 将自己困在,自己唯一有过快乐记忆的地方,倒也算不得什么惩罚。 我挥手变作出一方石亭,棋盘越于石桌桌面,一切好似回到了那日。 那日,司命老头带着一盆昙花赶路,本是要过忘川,我见那花儿生的那样活泼,便诓他与我斗棋。一局,便赢了那株昙花,司命老头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了去。 一株花而已,满天的神宫中,比比皆是,无人在意。 我将它带回殿中,这黑暗包围着的忘川河畔,竟然有了这么一株新鲜的生命,好似连月光都一并被带了进来。 不小心的疏忽,我的一滴血滴在了昙花上,昙花竟然化成了精灵,有了人的形态。 小昙花开始伴我左右,大致那是我过得最温馨的两百年。 时间在忘川从来都是不值一提的,没有人会去在意,究竟过了多久,因为所有的一切都是那样一成不变,小昙花的来到,也并没有掀起什么涟漪。 直到,小昙花救了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缕魂。 即使权势如神佛,都不得擅自更改一个人的命运,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精灵,那天上的神君,只要轻轻一动念,小昙花便是灰飞烟灭。 那是她第一次开口求我,我便帮她抹去了那缕魂的痕迹,送入了轮回。可那并不是普通的游魂,而是从九重天之外,受伤的仙者的精魄,那时的我,并不知道九重天上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这缕魂是背叛仙界的那个仙者的。 我问司命老头,为何女子会别的人求情,哪怕是逆天的事情。 司命老头摸着他的胡须,拍拍身上的话本对我说,这女子啊,终究是逃不过一个情字。 情字?情之一字,为何物? 司命老头大笑着,莫不要小巧,这世间,这三界,无人能逃得脱。 此等厉害的功法,为何我却从未听过,我的心中疑惑不止,我猜小昙花对那缕魂,有了情,既如此,我帮她,对或是不对? 小昙花在我身边的时间越来越少,她总是会去凡间,看那缕魂,不,是那个人。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在意时间这个东西,她每天去的时辰,回来的时辰,同我说话的时辰,我开始觉得时间有些不大够用。 我不太喜欢她总是离开忘川,而站在轮回镜前,看着小昙花对着那人笑,胸口总是有些堵得慌。 我以为再过一阵子,小昙花总会回来的,她会像从前那般,与我一同守在忘川河畔。 再等等,就好了。 却不想等来了那人的阴谋,他借助小昙花,入了轮转塔,我才发觉那人不是普通的凡人,他想要做的事情,是逆天改命,是要这三界皆臣服于他。 我拼劲全力封住了轮转塔,将他诱骗出来,但是却无力抵挡他那毙命的一掌。 我想,不过是死而已,活的够久了,也该离开了。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却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楚,我微微睁眼,只看见那抹白光在我眼前化开。 小昙花逐渐变回了花的形状,慢慢消散开来。 她就那样挡在我的身前,将我抱住,不过两百年的精灵,又能抵挡的起什么? 司命老头和天界的仙者带着法器赶到,将那人捆了去,他从我身旁经过,却留下了一句话。 “你可知她为何会答应我,不过是因为我说轮转塔能够让你离开忘川河畔而已。” !我的脑中好似什么炸裂开一般,他在说些什么? 我拼命地抓住身边的碎片,想将它们拼凑回来,却只寻到半缕精魄,我将它小心翼翼地种回盆中,日日用法术养着。 我想她总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当我再次走进小昙花的房间,我才知道,她是中了情的魔障,可却不是同那个人的。 她的按上摆满了从凡间收来的新奇玩意儿,还有各式紫色的衣物,那案上的锦盒中,反反复复的画像,只有一个人。 便是我。 我突然想起,她之前陪我在河边垂钓,总喜欢静静地趴在一旁瞧着我,她总问我,凡间是不是很热闹,是不是同忘川截然不同。 她听我讲着过去的故事,却从未笑过,她说若有机会,会不会想回到从前的生活。 我只悠悠作答,或许吧,这里有些静。 只因为我的“或许”么?她便宁可舍去这两百年的修为,任人蒙骗,怎会这般愚蠢? 可我也没能好到哪里去,养了她的半缕精魄百年,将她投入轮回之中。日夜关注着她的变化,最终依旧只能借助轮转塔,将她的精魄修齐。 赌局不过是个引子,我要的是司命老头的命簿,在名簿里,我找到了她的名字。 当她再次出现,站在我的掌心,我的心终于平静下来,我又见到了她,她还是从前的那个模样。 我送她入了塔,暗中帮着她,又将她完整的送回到那人的身旁。 那人有着我的模样,却终归不会是我,他们会在那里幸福的生活,这样便很好。 其实我知道,小昙花不会回来了,过了百年,她也不会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白云苍狗,原来时间才是一种惩罚,我欠她的,总算能够还清了,我给不了的,也有人会替我完成的。 我望着这幽幽的忘川,过往的游魂,有撕喊的、有哭泣的、有愤怒的,一世又一世。 我守着他们,他们是悲哀的,只能由着命运牵着游走。 可我,却还不如他们。 没有小昙花,这里或是人间,又有什么不同,走到何处,都不过是另一个牢笼而已。 我闭上眼睛,将手抚上棋盘。 不过千年罢了。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