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喂养一只乖软小吸血鬼》 第1章 第 1 章 “叮咚——” 褚之言按下门铃,站在门口等待。 他脚边放着一个小巧的行李箱,手里还有一把黑伞。 这里是别墅区,往房子侧面走几步就是花园,一阵不知名的花香随着细风飘过来。 正午的阳光最烈,即使在门檐的遮挡下,褚之言的背部依然发烫,像被灼烧着。 热气一股一股涌来,他唇色发白,往前再挪了一步。 屋内,白修远正在接电话。 “什么监护人?” “就是一只小宠物啦,”电话那头的项丛语气轻松,“很好养的,漂亮又听话……” 白修远的眉间轻微皱起,打断他:“吸血鬼可不是宠物。” “等你见了就知道了,”项丛那边有些嘈杂,他独自走到安静的角落,“你不是说,要和以前不一样嘛,我就想着给你安排一个……” 白修远性子冷清,像是难以接近的高岭之花,浑身散发着禁欲的气质,平时为人低调。现在的他住进豪宅,雇上十几个佣人,再养个吸血鬼当作宠物,完全颠覆形象,项丛觉得挺合适。 “我让他们今天就给你送过去,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了?” 白修远一直没出声,项丛抬手摸了摸后颈:“哎,你要实在不喜欢,到时候再送走就是了。” 此时门铃响起,白修远侧目:“知道了,先这样吧。” 项丛找来的佣人他只留下了两个,这时候正在整理后院,白修远挂了电话,走过去打开大门。 门外站着一个黑发黑瞳的少年,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宽大的上衣不太合身,领口处稍稍褪色,脖子上带着黑色的皮质项圈。他肤色苍白,略尖的耳朵从发丝中露出一小截,五官精致,漂亮得不似真人。 项丛没问过他的性取向,只知道他对谁都不感兴趣,于是挑了一个长得最好看的。 褚之言在来之前,已经听说了他的这位监护人,是个年轻英俊且非常有钱的返祖人,刚刚搬进这里。 眼前的男人外表看着和普通人类一般无二,身量挺拔,衬衣领口最顶端的扣子解开着,神情十分冷漠。 “你好,”褚之言小声说,递给白修远一张纸,既紧张又忐忑,“请问……可以收留我吗?” 他已经被白修远买下,但身为吸血鬼,没有房屋主人的同意,他无法自行进入。 白修远接过纸张,上面是褚之言的一些个人信息,姓名以及身高体重之类。 而年龄与原家庭情况都是不详,备注栏写着:“发现时失去记忆,只记得名字。” 纸张背后还贴着一张便签,上面是几行秀气的字迹。 喂养一只小吸血鬼,需要做哪些准备?◎一座幽静无光的古堡(没有也可以)◎每日早晨的鲜血◎对他无微不至的关心◎随时随地的抱抱(≧▽≦)/ 字是手写的,但不清楚是否出自眼前的少年之手。 白修远扯下便签:“没有古堡。” 联系项丛之前,白修远去查过关于吸血鬼的资料,这张便签纸上的内容,像是宣传宠物的广告词。 因为现在的吸血鬼无需进食鲜血,靠一些血糕之类的血制品就能维持生命,标签上提到的古堡更不必提。 吸血鬼早已不是曾经的血族。 他们血统混沌,失去速度与力量,不再拥有特殊能力,甚至无法独立生存,是非人类区域中的底层种族。 还没有完全灭绝的原因,是他们可供玩乐的催情体质。 怪不得项丛说,是一只小宠物。 褚之言急忙道:“不、不需要这个的。” 少年眼神忐忑无助,像裹着旧毛毯四处流浪的小猫。 如果白修远拒绝,他应该会被送回去,再安排给另一位买下他的监护人。 白修远考虑了片刻,侧过身:“进来吧。” 褚之言得到允许,提起行李箱踏入这栋房子,对白修远道:“谢谢。” 他低着头,露出半截白皙的后颈,白修远只看了一眼,移开视线:“你跟我来。” 救护所的人守在别墅外,确认褚之言进去了,才开车离开。 褚之言跟在白修远身后,一边悄悄打量着四周。 装修很豪华,家具都是崭新的,到处都很整洁,这么大的房子里不见第三个人。 白修远带着他上了二楼,来到一间房门口。 他推开房门,拉上厚厚的窗帘:“你先住在这里。” 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是光线最暗的一间屋子,褚之言走进去,感觉浑身都轻松不少。 他对这个初次见面的监护人,升起了一点点微弱的好感。 吸血鬼是夜间活动的生物,白修远留下一句“好好休息”便离开了房间,顺便带上门。 褚之言听见门外逐渐远离的脚步声,直到四周彻底安静下来,他才放下手中的行李箱,悄声靠近房门。 “啪嗒”一声轻响,房门从里面反锁上,褚之言紧绷的脊背放松。 即使已经做足了准备,以这样的身份来到完全陌生的环境,还是令他无法接受。 — 三天前的晚上,褚之言从一片松软的草地里破土而出。 他茫然无措,什么都不记得,只觉得饥肠辘辘,浑浑噩噩地四处游荡。 被人发现的时候,褚之言刚刚闯进一处农场,咬伤了一只小羊羔的前腿。 他满嘴鲜血,农场主人立刻报了警,查明他是吸血鬼后,又将他送去了非人类区域的救护所。 血液让意识混沌的褚之言稍微恢复了些神智,他的手被束缚起来,脖子上套着防止他咬人的项圈,有人用手电筒照他的瞳孔:“还记得你是在哪里转化的吗?” 褚之言感到不适,瑟缩了一下躲开光线,摇了摇头。 接下的问题他一概不知,家人、出生地、为什么会出现在农场等等,唯独在问姓名的时候,褚之言才有了一点反应。 他迟疑着,喉间经过鲜血的润泽还有些沙哑:“褚之言。” 最后,褚之言被一个中年短发女人领着,去救护所的临时住宅。 救护所很大,褚之言跟在中年女人身后,他低着头,感受到沿途向他投来的各种目光。 路上还碰见几个其他的工作人员,通过交谈,褚之言得知这个中年女人似乎是救护所的某位管事。 她是个返祖人,右手不自然地蜷缩着,皮肤上长着奇怪的毛发,工作人员问了句什么,她转过头,看向褚之言的眼神厌恶鄙夷:“轻浮放荡的肮脏生物。” 她将褚之言送到住所后离开,褚之言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她刚才骂的是自己。 救护所的房间简陋狭窄,好在有单独的浴室,过了一会儿,有人送来一些干净的旧衣服,和一小块血糕。 血糕气味浓郁,隔着透明盖子都能闻到一股怪异的腥味,褚之言毫无食欲,一点没动。 他挑好衣服洗完澡,又有人过来,向他介绍非人类区域和救护所,以及他当下的处境。 因为褚之言失忆,对一切都懵懵懂懂,来人最后留下几本小册子,方便他自行阅读了解。 非人类区域,顾名思义,是专属于非人类的生活区,有许多不同种族的非人类,也有极少数的人类,在其中担任重要职位。 救护所全名“非人类救治保护及研究所”,大概是接济底层非人类,为他们提供临时庇护和安排未来的去向。 而褚之言自己,是一只吸血鬼,在种族介绍中排名最末,描述是“难以控制嗜血本能,但各方面能力低下,不具备杀伤力。完全无法独立生存。” 简称,废物。 吸血鬼在咬人后,被咬者与自身都会产生某些难以言说的冲动,这个种族发展到现在,最适合的职业竟然是当有钱人的宠物。 褚之言看着这些介绍和资料发懵,他又拿起一本《吸血鬼生存手册》,打开之后,第一句话印入眼中。 “第一条:没有人能拒绝黏人的小猫咪。” …… 这是吸血鬼生存手册,还是宠物指南? 褚之言丢开手册,蜷缩在床头发呆。 一连两天,褚之言没有出过房门,偶尔有工作人员经过他的门前,从房门上的玻璃窗口看一眼,确认他在里面。 直到救护所的人通知他,他被人买下了。 手续在褚之言一无所知的时候办好,他只见到一些简单的资料,他甚至不知道买下他的人长什么样子。 而且因为他在救护所待的时间太短,救护所的人留了个心眼,选择在大白天送他过去,防止他中途想逃走。 在去监护人家里之前,救护所安排一个对这方面有经验的工作人员,告诉褚之言去了之后该做什么。 同时工作人员让他写下一张便签纸,据说这样可以给监护人一个比较乖巧的第一印象。 工作人员说话很直白,什么“放得开一点”“讨主人欢心”,视线不断扫过褚之言的面容与身上各处。 褚之言指尖用力掐着手心,他看向狭窄的窗口,厚厚的窗帘遮挡住大半刺眼阳光,他一言不发,木木地点头。 随后,他就被送到了这里,见到了他的监护人。 第2章 第 2 章 上了锁的房门能让褚之言一些安全感,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还好他的监护人长得不丑,不是肥头大耳的油腻中年人。 房间里有简单的家具和床铺,还有一张单人小沙发,褚之言在沙发上安静地坐了一会儿,视线接触到地上的行李箱。 他想起工作人员的嘱咐,犹豫了很久,起身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巧精致的遥控器。 又是“吧嗒”一声,门锁应声解开,房门拉开一条细缝。 外面没有人,褚之言走出房间,沿着走廊向外走。 电视机的声音从楼下客厅传来,从楼梯的拐角处,褚之言看见白修远的背影。 他坐在沙发上,手里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低头敲字,无暇顾及电视机里的画面,似乎正在忙。 片刻后,白修远放下电脑捏了捏眉心,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他转过头看见褚之言。 褚之言一步一挪,伸手要把什么东西递给他,同时声线发颤喊道:“……主人。” 这个称呼让他感到羞耻,可他来之前那个工作人员说,必须这么喊。 监护人和吸血鬼的关系,就是主人与宠物罢了。 他手里的东西看起来像钥匙扣,上面有一些按键,白修远看过资料,知道是什么。 为了防止吸血鬼袭击他人,他们的脖子上都要带电子项圈,遥控器由监护人保管,一旦吸血鬼产生过激的行为,或者不听话,只要按下遥控器,项圈中的电流会让吸血鬼丧失行动力。 这种设计让白修远感到不适,他没有接,目光投向褚之言脖子上的项圈:“把这东西取下来。” 褚之言却误解了白修远的意思,惊慌地摇头:“不、不行……” 项圈是用来制服吸血鬼,褚之言要是敢自己尝试解开,电流会瞬间被激发。 他的这个监护人,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的嗜好? 在来之前,救护所的工作人员曾向他隐晦地提起过,有些监护人可能有某些不同寻常的需求,而他是不能、也没有能力反抗的。 褚之言心中逐渐升起恐惧感,下意识想往后退。 白修远此刻也明白过来,褚之言应该没办法自己取下项圈,于是他接过遥控器,靠近褚之言。 褚之言很害怕,他手心被自己掐得几乎没有知觉,忍不住轻轻颤抖着。 可遥控器在对方手里,他哪来的能力反抗。 他大脑空白,脊背僵直,白修远绕到他身后,微凉的触感碰上皮肤。 随即,褚之言感到脖子上的项圈一松,整个被白修远取了下来。 白修远退开些距离,把手里的项圈和遥控器随手放在茶几上:“好了。” 褚之言神情呆呆地摸了摸脖子,劫后余生般缓缓松了口气。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白修远不怕自己咬他吗。 “还有,”白修远眉间几不可见地拧起,很快松开,“以后不用叫我主人。” 褚之言更加困惑,又听白修远说:“叫叔叔吧。” 就当是暂时寄养在他这里的小孩子,等以后有机会,再重新安顿。 褚之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好的,叔……叔叔。” 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白修远看出了褚之言的紧张,说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褚之言怯怯地抬眼看他,明显不太相信。 那买他回来做什么呢?他不能接触阳光,就连打扫房子的卫生都会受到限制。 桌边的笔记本响了两声,白修远拿起来看了一眼,随后合上:“你……以前的家人找到了吗?” 褚之言摇了摇头,半垂着眼敛下低落。 他刚到救护所的时候,里面的人就说过会试着帮他寻找,可直到他被送到这里,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吸血鬼的转化需要借助吸血蝙蝠的毒液,他们曾经也是人类或其他种族。但经过非人类区域的严格管控,吸血蝙蝠已极少出现在生活区,除非自愿送上门。 救护所中提供的一项服务,就是吸血鬼转化,成功之后再将其卖出去,只是褚之言不清楚这些。 他只知道绝大部分吸血鬼被亲人或家族视为耻辱的存在,或许他的家人,早就将他抛弃了。 说到底,吸血鬼终究是弱势种族,白修远可以放他离开,可他又能去哪里,最终多半还是会回到救护所。 白修远一时犹豫收下褚之言,现在他更不能随意处置对方。 “你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白修远说完收起笔记本,他还有些事要处理,越过褚之言上了二楼书房。 褚之言独自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客厅不知所措。 这……又是什么意思?他有点猜不透自己这位监护人的意图。 不过到目前为止,白修远给褚之言的印象并不坏。 项圈和遥控器还在桌子上,褚之言正犹豫着怎么处理,两个佣人从后门进来。 她们都是年纪偏大的阿姨,离得远没看清褚之言的尖耳,以为他是来访的客人,朝他友好地笑了笑。 其中一位放下手中的工具,为褚之言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 褚之言连忙接住杯子:“谢、谢谢。” 佣人在从前的雇主家里只负责打扫,也不懂接待,用围裙擦擦手就离开了。 客厅内又只剩下褚之言一个人,他拿起项圈和遥控器,还有水杯,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房门照样反锁上,这里的环境比救护所好太多了,褚之言躺进柔软的床铺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很快熟睡。 等他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屋里没有时钟,褚之言悄悄打开门,走廊外面漆黑一片,四周十分安静。 褚之言没有开灯,在黑暗中也能隐约视物,门边多了一张小茶几,上面放着一些衣物,还有一个小盒子。 衣服有好几件,还有一套睡衣,他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大小正合适。 盒子里的是一块血糕,单看颜色和香味,比救护所里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一定很贵吧。 褚之言低头嗅了嗅,这块血糕对他来说很香,可他虽然很饿,却不怎么想吃。 他放下血糕,静悄悄穿过走廊,独自打量着这栋房子。 偌大的别墅加上花园,一个巡逻的保镖都没有,褚之言站在大门口,只要一伸手就能将门锁拧开。 趁现在,他可以立刻从这里逃离。 没有阳光,没有项圈的束缚。 褚之言既紧张又激动,尖牙不受控制地探出来。 但他握住门把手时,却犹豫了。 他出了这扇门,又能去哪里? 如果被人抓住,他大概率会重新送回这里,就算运气好找到藏身的角落,他又能躲多久。 非人类区域里可没有小羊羔的腿给他咬,作为一只逃出监护人家里的吸血鬼,他该怎么维持生计。 褚之言难过地发现,他好像真的很没用。 而且他现在还很饿,除了前几天的那一点点血,他没进食过任何东西。 他放在门把上的手又缩了回来,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 短暂的走神过后,褚之言从未上锁的后门绕到花园。 花园白天才被修整过,花坛里光秃秃的,还没来得及种上花草。 褚之言刚在木质长椅上坐下,就听见外围有几个人经过。 交谈声隐约传来,听着应该是小区内负责巡逻的保安,是过来换班的。 此时褚之言彻底冷静了,这里是富人居住的别墅区,就算白修远自己不安排保镖,外面也随时有人把守着。 他想要彻底逃离,得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绝对不能鲁莽。 况且白修远看着不像品行差的坏人,褚之言心中仍有一丝幻想。 他不奢望白修远会买一只花瓶当摆设,只要……只要对方别把他当成可以随意摆弄的宠物就好。 他慢慢做了决定,打算先留下来,再想办法。 褚之言回到房间,并拿走门口的衣服和血糕。 血糕的盒子里放着小叉子,褚之言实在很饿,试着尝了一口。 味道好奇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质感,褚之言皱着眉,还是将一整块血糕吃完了。 夜晚还很漫长,褚之言换了新的睡衣,找到《吸血鬼生存手册》继续翻看。 《吸血鬼生存手册》 第二条:每一位监护人的性格与喜好不同,不要问太多,服从即可。 第三条:不必完全压制天性,但也不能太放肆。 第四条:进食和床事何时停下,由监护人决定。 …… 褚之言“啪”一声把小册子合上,纠结了良久才重新打开。 他粗略地翻到最后,被一句话吸引视线。 第十五条:监护人有权申请解除监护关系,一旦通过,吸血鬼将被送回救护所。 送回去之后是重新安排监护人,还是有别的去向,手册上没有明说,褚之言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无声叹了口气,望着手册的封面发呆。 他白天没睡太长时间,在救护所时更没睡好,这时候又困了,迷迷糊糊闭上眼。 不知睡了多久,剧烈的疼痛将褚之言惊醒。 他胃部火烧一般,像有刀片在里面一寸寸划过,他脸色苍白,撑着手爬起来。 难道是因为血糕? 褚之言干呕了几下,疼得直抽气,强忍着打开房门在二楼找到单独的卫生间,把睡前吃下去的血糕全吐了出来。 疼痛丝毫不减,褚之言眼前发黑,栽倒在洗手台前。 天已经亮了,佣人听见动静过来查看,惊呼一声扶起褚之言,扭头喊道:“白先生!” — 褚之言晕倒之后,中途迷迷糊糊醒过一次。 他睁不开眼,胃部依旧很疼,恍惚间听见白修远的声音,和什么人正在交谈。 “应该是体质问题……比较……” “好,麻烦您……”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用勺子喂了一些新鲜的血液给他,最后不忘贴心地为他擦拭嘴角。 另一个人轻轻扒开他的眼皮查看,身穿白色衣物的人影在眼前晃动着。 疼痛烧减,随后褚之言失去意识再次昏睡,并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是白天,他站在一片街角的阴影处,前方有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已经干涸的血迹染红地面,苍蝇停留在尸体发青的手背上,一根细长光滑的尾巴僵硬地从衣摆下露出来。 周围还有不少人影窜动,伴随着窃窃私语,褚之言看不清他们的面容。 这画面无比诡异,突然身后有人捂住他的双眼,略带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柔道:“别看。” …… 褚之言蓦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胃部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了,口中残留着一丝鲜血的味道,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 房间里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男人,站在床边双手插兜,见褚之言醒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褚之言满满撑着手坐起来,回道:“好多了,请问你是……” “我叫许风,是聂教授的助理,”许风脖子上带着工作牌,他拿起来示意,并向褚之言解释,“你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引起身体的排斥,刚才喂过血后应该已经没事了。” 果然是因为血糕……从救护所到这里,褚之言只吃过这一样东西。 他攥紧被子的边缘,低着头没有出声。 一旁的许风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褚之言,突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的监护人可真宠你。” 褚之言茫然抬头:“什么?” 许风见他似乎是真的不明白,耐心说道:“不仅亲自喂你,还把聂教授请过来,聂教授是区域里最好的医生,出外诊的费用可是很贵很贵的。” 更别说让聂教授推下手头的工作立刻赶来,得知伤者是一只家养吸血鬼的时候,许风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非人类区域里有钱人不少,愿意这么做的可不多。 他着重强调了最后几个字,褚之言听出他的意思,再次低下头:“……哦。” 许风还说,是白修远亲自喂他…… 那血糕又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白修远看着不像那样的人,他几乎要以为,是不是对方故意或无意买来廉价的过期食品。 他来非人类区域的时间不久,对许风所说的什么聂教授也没有太大概念。 许风从一边拖了一张椅子过来,在床边坐下,他紧紧盯着褚之言,像在自言自语一般:“不过,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小美人,我估计也不舍得看他难受……” 喝过血后的褚之言唇色红润,精致的五官显得十分娇艳,而他的眼神却单纯又懵懂,杂糅在一起透着一股惑人的气质。 难怪现在有许多人都喜欢养一只吸血鬼,他这等普通阶层的平民见了,也不免有些蠢蠢欲动。 许风的言辞与目光都让褚之言感到些许不适,他偏过头,白修远正好和一位身穿纯白色长外套的人一同进来。 这人大约四十岁左右,带着无框眼镜,身材偏瘦,面相看着比较和善。 许风立刻起身迎上前:“教授。” 聂树寒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看着像他带来的保镖,他走近查看褚之言的情况,简单问了几句后说道:“没事了,除了鲜血,最近最好不要吃别的东西。” 后方的白修远应了一声:“好。” 聂树寒的视线还停留在褚之言身上,带着些许探究:“血糕是没有问题的,别的血制品暂时不清楚……对血糕产生排斥的吸血鬼,我还是第一次见。” 不知是不是镜片的缘故,褚之言总感觉聂树寒投过来的目光冷冷的,不带丝毫温度。 他不自在地垂下眼,小声道:“谢谢。” 聂树寒笑了笑:“不客气。” 说完他带着许风和两个保镖离开,白修远送他至大门口,随后折返回来。 褚之言此时掀开被子下了床,看见白修远连忙站起来。 刚才聂树寒说了,血糕本身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是他自己的原因,他才来了不到一天,就让白修远破费为他找医生,他还弄脏了卫生间的洗手台……白修远会不会很生气? 褚之言内心忐忑,背在身后的手指攥在一起,却听见白修远问:“现在饿不饿?” “不饿……”褚之言赶紧摇头,他在昏迷的时候喝过血,对他来说已经够了。 白修远“嗯”了声,转身就这么走了,并且把房门带上。 褚之言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重新坐回床边。 白修远没有责怪他,但刚才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 应该是真的生气了吧? 褚之言同时也有些惭愧,那个助理许风刻意加重的“很贵很贵”几个字,不断在他耳边回响。 具体多贵他不知道,但他身无分文,连被他吐干净了的血糕都买不起。 褚之言想了想,再次翻出《吸血鬼生存手册》,在里面找到一段话。 第七条:不要当只会吸血和上床的吸血鬼,适当为监护人做些别的,比如准备早餐、整理衣物等。 褚之言自动忽略前一句,心中默默有了打算。 — 第二天一早,褚之言来到厨房。 负责做饭的佣人叫张姨,听褚之言说想帮忙,差点不敢答应。 经过昨天那一出,她已经知道褚之言的身份,但她仍旧将褚之言一并当作了雇主来对待。 并且褚之言看着安静乖巧,只像个普普通通的少年。 在褚之言的坚持下,张姨才应下,让他递一递工具和食材就好。 等做好了早餐,褚之言去了二楼,站在白修远的卧室门前。 他鼓起勇气,抬手敲响房门。 屋内传来轻微的动静,片刻后,白修远打开门。 他似乎刚洗完澡,发丝正往下滴着水,衣服领口和衣角都有些湿润:“怎么了?” “……叔叔,”这个称呼褚之言还是难以习惯,他莫名紧张,“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好。” 白修远正要关门,褚之言赶紧又道:“需、需要我帮忙……” 不等他说完,白修远语气淡淡地打断:“不用。” 随后房门再次紧闭,褚之言摸了摸鼻尖,转身下楼。 但他没有就此作罢,等白修远下楼之后,褚之言主动为他摆好餐具,端上热气腾腾的早餐。 白修远拉开餐椅:“你也坐。” 他这话是对褚之言说的,褚之言犹豫了一下,坐在不远处的侧面。 寻常的食物会让吸血鬼生病,他对张姨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早餐。 这时候门铃响起,另一个佣人前去开门,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玻璃瓶子,里面是满满的红色液体。 瓶子被放在褚之言面前,白修远说道:“这是你的,以后每天早上都有,记得下来取。” 褚之言拧开瓶盖,轻轻嗅了嗅。 是血,新鲜的。 瓶子和牛奶瓶差不多大,瓶身印着一只卡通猪,还配有一根吸管。 虽然昨天聂树寒在的时候说过,让褚之言最近不要吃血制品,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白修远真的会为他订购鲜血,还是每日都有。 这让他想起刚来的那天,他递给白修远的便签上就写着一条,“每日早晨的鲜血”。 而且比起血制品,鲜血的配送更加耗费人力物力,也更难储存,简单的说就是更贵。 褚之言的确饿了,他撕开吸管的包装纸一口气喝完,鲜血仿佛让他干涸的每一寸血管与皮肤都得到浇灌。 他捧着瓶子,舔了舔不小心露出来的尖牙:“谢谢。” 白修远在他心中又上升了一个好感度,除了这两个字,褚之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感谢才好。 同时他也意识到他的这位监护人,是真的有钱。 白修远低头吃早餐,并不在意:“嗯。” 喝完的空瓶子被佣人收走,褚之言在位子上安静坐着,等白修远用完餐起身,再立刻去收拾餐具和餐盘。 白修远没有制止,但在褚之言靠近白修远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他的视线突然变得模糊,陌生的场景莫名出现,像臆想出来的、不真实的幻觉,又像身处于不可控的梦境中,而他正是主角。 眼前的是白修远,神情却完全不同,他捏起自己的下巴,急切又粗暴地吻下来。 一切感官都迟钝且虚幻,腰间似乎被人牢牢禁锢住,褚之言感到身体不受控制,自己没有挣扎,而是仰着头顺从地回应着。 这一切来得突然,很快又戛然而止。 “啪”一声,餐盘磕在桌子上,褚之言回过神。 白修远站在他的身侧,语气一贯地冷淡:“没事吧?” 褚之言收回手后退一步,脸颊迅速泛红。 他还有些懵,慌乱低下头:“没、没事。” 第3章 第 3 章 褚之言不敢再看白修远,拿起餐盘转身快步去了厨房。 他站在厨房的水池前,用眼神余光看见白修远上了二楼。 白修远面色如常毫无反应,刚才的一切应当只有褚之言一个人见到。 可他为什么会……而且还是那样的画面。 褚之言手心冒汗,脸上才消下去的红晕又升起来,白修远弯腰吻过来的一幕不断在他脑海中反复出现,越想忘掉就越是清晰。 张姨见他神情不太对劲,关切道:“小少爷,您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褚之言摇头,低声道:“不用这样叫我。” 他洗了洗手,用手背按了按发烫的脸颊,也回了房间。 找不到原因,他只能把这事忘了,就当是生病烧坏了脑子,还没完全清醒。 而且白修远性格冷淡,看起来生人勿近,和幻象中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怎么会做出那种举动。 褚之言心里很乱,他坐在床边,恰好瞥见床头柜上的《吸血鬼生存手册》。 一定是因为这本胡说八道的手册,他才会变得奇奇怪怪。 褚之言拿起手册看一眼,塞进床底的行李箱锁了起来。 最近天气不错,早饭时间过后太阳逐渐升起,褚之言去洗完澡,钻进被子里睡觉。 一连几天,果然如白修远所说,每天都有新鲜的血送过来。 褚之言一边无比满足,又一边于心不安,自己在白修远这里不仅毫无作用,还要白吃白住花他的钱。 他咬着吸管,出声喊白修远:“叔叔。” 白修远应声抬头,褚之言说道:“其实我……不用每天都喝血的。” 鲜血和血制品提供的体能不一样,他喝一次血能撑好几天。 “一周两次就可以了,”褚之言说着,又改口道:“不,一周一次也可以的。” 他能力有限,不能帮白修远做什么,为他省点钱也好。 白修远放下刀叉:“不好喝?还是喝不完?” 见褚之言摇头,他沉默了几瞬,才道:“已经定了一个月的量。” 听见他这么说,褚之言的尖牙差点把吸管咬穿,他心情复杂:“好、好吧。” “叮咚——” 门铃声响起,这个时间不知道会是谁,褚之言自告奋勇,起身去开门。 通过门口的监控,褚之言看见一个身穿制服的年轻男人,带着鸭舌帽,举起脖子上带的工作牌对着镜头笑了笑。 看起来像小区里的工作人员,褚之言打开门,一只体型健壮的狼狗忽然朝他扑过来。 褚之言措不及防,差点跌倒在地,好在狼狗脖子上有项圈,男人紧紧拽住绳子:“抱歉……请问您是房子的主人吗?” 狼狗对着褚之言虎视眈眈,喉间不住发出低沉的恐吓声,褚之言心惊胆颤,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上过来查看的白修远。 白修远按住门边,将褚之言护在身后,眼底露出一丝不悦:“我是。” “您好,非常抱歉打扰到您,是这样的……” 男人递上他的工作牌,向白修远解释来意。 他叫周正初,是非人类区域里的一名猎手,因公务在附近巡逻,经过白修远门前的时候,他带着的猎犬情绪异常激动,于是打算过来看一看。 周正初安抚着身边的狼狗,并说:“黑豆对鲜血的味道非常敏感,您不介意我多问几句吧?” 黑豆就是这条狼狗的名字,他说着视线扫向屋内,和白修远身后的褚之言,笑容不减。 猎手相当于警探,由一些实力强劲的种族担任,专门解决棘手的非人类罪犯,在区域里地位不低。 听到鲜血两个字,褚之言大概猜到了,他轻轻扯了扯白修远的衣袖:“是不是我……” 他一出声,黑豆更加激动,龇着牙怒吼,要不是周正初死死按着它,褚之言觉得它简直要立刻扑上来咬断自己的脖子。 褚之言既害怕又委屈,抿着唇躲在白修远身后。 白修远让张姨把褚之言喝完血的空瓶子拿过来,交给周正闻:“猪血,用来喂吸血鬼的。” 周正初检查了瓶子,又让黑豆闻一闻。 黑豆嗅嗅瓶口,明显安分了许多,收起爪子蹲坐下来,只是眼神依旧不不善。 周正初见状,心中的怀疑基本消除,面露歉意:“原来是这样,实在抱歉。” 他说着摘下帽子,露出额头两对锯断并打磨过的角,应当是牛角或是羊角。 这是返祖人的特征,在非人类区域中,向他人展示自己种族是表达友好善意的方式之一。 白修远应了一声,周正初继续道:“您是新搬来的吧?最近有几个不同种族的非人类莫名失踪,还没找到原因,您外出时一定注意安全。” 他顺手递来一张名片:“如果发现什么情况,随时可以联系我。” 白修远接过名片:“好,谢谢。” 褚之言探出头,见周正初终于牵着狼狗离开。 他这时才发觉自己还紧紧拉着白修远的袖子,连忙松了手。 白修远关上门,转过身迟疑了一下,语气放缓:“没事了。” 褚之言心中一暖,点点头:“嗯。” “去休息吧。” 在上楼之前,白修远想起一事,叫来张姨:“晚上有两个客人要过来,多准备一些饭菜。” 褚之言在一旁也听见了。 他心想,有客人要来,他是不是也应该出来帮帮忙,倒茶上菜什么的。 白修远说完就回了书房,他虽然不在非人类区域里工作,但平时都很忙,吃个早餐的时间手机不断发出消息提示音,似乎有许多事要处理。 他搬来不久,没见和什么人联系过,晚上要过来吃饭的两个客人一定很重要。 于是褚之言白天没睡多久,下午早早地起床,打着哈欠去厨房帮忙。 — 晚上七点左右,门铃声响起。 白修远亲自打开门,项丛站在门外,身边还跟着一个人。 “介绍一下,”项丛搂过身旁人的腰,“这是我们家然然。” 他上回和白修远闲聊的时候,提的可不是这个名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了一个。 白修远并未多言,侧过身让两人进来:“晚餐很快就好,先坐一会儿。” 褚之言在厨房听见声音,赶紧倒了两杯热茶端出来。 项丛看见他,眼里闪过惊讶,笑眯眯道:“原来家里还有一个人啊。” 他身旁的夏然同样好奇地打量着褚之言,头上戴的帽子轻微动了一下。 陌生的面孔和视线让褚之言感到紧张,他放好茶杯,背着手拘谨道:“你们好。” 他身份特殊,白修远没有过多介绍,只对项丛说:“不是想看看房子?” 项丛原本还想多问几句,闻言识趣地站起来,跟随白修远去后院和二楼参观。 夏然却没什么兴趣,他丢下项丛独自回到客厅,朝正在摆餐具的褚之言招招手:“嘿!” 褚之言以为他有什么需求,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被夏然热情地拉住,一同在沙发上坐下。 夏然十分自来熟,睁着琥珀色的眼睛,好奇道:“你是什么种族的?” 他以为褚之言和白修远是恋人,不等褚之言回答,他主动摘下自己的帽子,露出一对黄白相间的猫耳。 褚之言没见过世面,望着夏然头顶的猫耳,喃喃道:“你是猫……” “我是猫系返祖人,”夏然得意道,又压低声音,“我还有一条尾巴。” “尾、尾巴……”褚之言视线不由得向下,落在夏然宽松的长裤上。 在非人类区域里,返祖人的数量是最多的,他们有着千奇百怪的返祖特征,但这些特征却不固定。 同为猫系返祖人,可能只有毛发、爪子或面部出现返祖特征,像夏然这样长着猫耳猫尾,其余地方和常人一样的,算比较少见。 夏然抖了抖猫耳,他长相清秀,看起来非常可爱,褚之言蠢蠢欲动,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摸我的耳朵?”夏然一副了然的神色,大大方方凑过去,“可以让你摸一下,只准一下,我是看你长得好看才同意的……” 褚之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在夏然耳尖上碰了碰。 夏然还在自顾自地说:“项丛哥哥最喜欢捏我的耳朵了,还有尾巴……” 他突然脸红,话音戛然而止,抬起头见褚之言一脸单纯,完全没多想。 “对了,你也是刚刚搬过来的吗?以前住在哪里?”夏然转移话题,拿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褚之言犹豫着:“我……算是刚搬来吧……” 他话音未落,夏然“咦”一声,盯着褚之言露出发丝的尖耳,神色疑惑:“你的耳朵为什么是……尖的?” 夏然仔细回忆着尖耳的种族特征,脸色变了变,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你不会……是吸血鬼吧?” 他尾音发颤,逐渐惊恐起来,褚之言不明所以,愣愣地点头。 “啊啊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夏然丢了茶杯,飞快窜到沙发另一边的扶手旁,只露出半个脑袋:“你、你是吸血鬼……” 滚烫的茶水洒在褚之言胳膊上,那一片皮肤迅速变得通红,褚之言缩着手,茫然无措地站起来。 他无暇顾及疼痛,只是不明白刚才那么热情友好,还问他要不要摸自己耳朵的夏然,为什么突然这样。 “怎么回事?” 项丛皱着眉问,他与白修远逛了一圈折返回来,正好听见夏然的声音。 夏然指着褚之言,控诉道:“他是吸血鬼!为什么不带项圈!?” 在夏然口中,他仿佛是一只需要用链子拴起来的恶犬。 褚之言脸色瞬间苍白,下意识转头看向白修远。 白修远走近,佣人过来收拾地上摔碎的茶杯和茶水,他垂眸看了一眼:“你先回房间。” 这话是对褚之言说的,褚之言低着头:“嗯。” 他把烫伤的手藏在身侧,安静地上了二楼。 夏然张了张口还想说话,却对上白修远冰冷的视线。 他打了个激灵,不敢再出声。 — 项丛的脸色同样不太好,夏然隐约意识到不妙。 晚餐已经准备好,佣人在一旁等候吩咐,几人都不再提起刚才的事,白修远淡声道:“招待不周,见谅。” 这顿饭夏然吃得索然无味,项丛和白修远的聊天他一句也插不上嘴,匆匆扒了几口饭:“我吃好了。” 他刚站起来,项丛喊住他:“这么快就不吃了?” 夏然心中一喜,以为他在关心自己,却听他接着说:“那你自己先回去吧,我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就不送你了。” 夏然如坠冰窖,嘴角浮起的弧度僵硬,他不敢反驳,弱弱地应了一声,戴上帽子跟着佣人出了别墅。 独自在房中的褚之言一无所知,他从抽屉里拿出之前的项圈和遥控器,握在手里发呆。 从睁眼发现自己被埋在土里,到现在不过一周多的时间,褚之言没接触过几个人。 他以为自己已经慢慢熟悉了环境与身份,却不曾想过会有人将吸血鬼当成什么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不戴项圈是他的错吗?他不是丧失理智的动物,作为战斗力最弱的种族,也伤害不了谁,夏然的反应让褚之言非常难过。 如果他不是吸血鬼,他们应该能成为朋友吧。 褚之言胡思乱想了很久,直到敲门声响起,白修远在门外喊他:“之言?” 这好像是白修远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褚之言上前开门:“叔叔。” 白修远打量他周身,问道:“怎么没换衣服?” 在客厅时,夏然打翻茶杯,褚之言衣服上溅了不少水渍,现在都已经干了。 褚之言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手垂在身侧,白修远一眼看见他手臂上一大片泛着红,和原本白皙的皮肤对比鲜明。 白修远皱着眉,拉起褚之言的右手:“被烫到的?” 褚之言躲了一下没躲开,他点点头,又摇头:“我没事。” 刚烫到的时候是有点疼,但很快恢复如常,也没有起水泡,只是还有点红。 褚之言骨骼纤细,人也瘦,一只手腕刚好能被整个圈住,白修远顿了顿,松开手:“楼下有药,我让人送上来。” 他状似要走,褚之言扯住了他的袖口:“我……” 白修远停住脚步:“怎么了?” 褚之言抿了抿唇,眼神委屈:“我没有对他做什么。” 他说的是夏然,早知道夏然会是那样的反应,他一定会离得远远的。 “是他主动问我,要不要摸一下他的耳朵,”褚之言越说越急,有些语无伦次,“我没有失控,我早上把血都喝完了的……” 白修远看向房间里的小茶几,上面放着的正是褚之言以前戴的项圈。 他几不可闻地叹息:“我知道。” 正因为褚之言乖巧安分,才能在这里住下来,白修远也从未将他当成宠物看待。 比起夏然,褚之言才更像是受到惊吓和欺负的那一个,实在觉得委屈了,才忍不住表现出来。 白修远抬起另一只手,揉了揉褚之言的发顶:“不是你的错。” 褚之言鼻尖微微发酸,他接触的人虽不多,但似乎大部分都不怎么喜欢他,或者把他当作物品的,只有他一开始害怕的白修远待他最好。 他忍不住向前一步,依旧拉着白修远不放,神情不自觉地依赖。 “好了,”白修远轻声道,“我去拿药。” 褚之言这才松开他。 白修远先前说让人把药送上来,最后却是自己来了一趟,将一个小药盒交给褚之言,看着他抹好药才离开。 在他走后,褚之言换掉沾了茶水的衣物,但他总觉得不太舒服,有一种热气仍停留在皮肤上的错觉,于是又偷偷把药膏擦了,去浴室洗澡。 等他出来时已经不早了,走廊里没有亮灯,微弱的光线从一楼客厅传来,还有隐约的交谈声。 这个时间白修远应该回房间了才对,褚之言顺着声音靠近,想看看是谁。 客厅只开了一盏壁灯,白修远坐在沙发上,不远处是还没有离开的项丛。 褚之言走路声很轻,两人都没有发现二楼楼梯口的他,而夏然不见人影,估计已经走了。 让褚之言惊讶的是,白修远竟然会抽烟,他手边一点零星的火光闪烁着,淡淡的烟雾向上飘散。 褚之言安静站了两秒,转身打算回房间,这时候听见项丛的声音:“对了,你和你家的小吸血鬼相处得怎么样?” 听他提到自己,褚之言脚步顿住。 白修远将手里的烟头按灭,靠在椅背上:“什么怎么样?”项丛打量着他的神色,诧异道:“你不会还打算把他送走吧?” 过了良久,白修远才出声:“嗯。” “原来你不喜欢啊,我看你把他留下来,还以为……”项丛无奈道。 站在楼梯口的褚之言呆住。 白修远不喜欢他?要把他送走? “不过你打算把他送去哪里?回救护所?”项丛想了想,语气迟疑,“被退回去的吸血鬼,处境可能不会太好。” 褚之言进了白修远的家门,不管待的时间长或是短,出来时在别人眼里都是“二手”的,可能还会被认定有什么瑕疵,很多监护人根本不会要,价格自然也会更低。 虽然很残酷,但这是事实。 白修远刚来非人类区域不久,大概不知道这些,项丛简单解释了几句,白修远默不作声。 项丛注意着白修远脸上神色的细微变化,突然半开玩笑道:“不如把他送给我吧?我一定好好养……” 白修远视线扫过来:“那你今晚带来的人?” 项丛丝毫不在意:“甩了不就行了。” 就算不分手,他想养只吸血鬼还得经过谁同意不成? 白修远没出声,重新点起一只烟。 又不说话了?项丛扬唇一笑,从沙发上起身:“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明天还得去……” 他说着侧身拿搭在扶手上的外套,回过神的褚之言连忙退到黑暗的走廊里。 白修远应了一声,两人又说了些什么,项丛独自开门离开。 褚之言在白修远上楼前悄无声息地回到房间,脊背靠着房门轻喘。 他反复想着白修远和项丛的每一句话,渐渐地浑身发冷。 原来白修远根本不喜欢他,难怪对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对他的照顾和关心多半只是顺手而为。 他已经打算将自己送走,褚之言大概率会直接回到救护所。 或者真的要把他送给别人? 即使再身不由己,当下留在白修远身边已经是最好的选择,褚之言不想去别的地方,再次对未来感到恐慌。 他坐在门口的地板上,抱着腿把脸埋进膝盖里。 第二天早上去餐厅,褚之言明显精神不佳,也没有以往喝血时的兴奋。 白修远看他一眼,问道:“手还在疼吗?” “嗯?”褚之言抬头,愣了一下才说:“不疼了。” 他昨晚没有继续擦药,今早却发现已经完全恢复了,仿佛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修远没再出声,褚之言安静等他用完餐,照例去收拾盘子。 他心不在焉的,手里的餐盘没拿稳,不小心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对、对不起……” 褚之言赶紧去捡,白修远制止住:“别碰,让其他人来。” 张姨闻声拿着扫把和抹布过来清理,褚之言退到一边低头站着。 碎片撒得到处都是,有一块落在白修远脚边没被扫走,他弯腰捡起来。 张姨接过碎片时,锋利的边缘划过白修远的指腹,立刻涌上一抹血色。 不远处的褚之言猛然抬头,在空气中嗅了嗅。 好香…… 他才喝过血,却仍旧感到一阵饥饿,像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渴望。 褚之言不自觉地朝着香味走去,他看见一滴血从白修远的指尖低落,砸在餐桌上。 然而张姨动作更快,她随身带着创口贴,白修远手指的伤口被盖住,那滴血也被她用抹布擦掉。 香味顿时淡了许多,褚之言回了神,停下脚步。 白修远没有怪他打碎餐盘,而是上楼接电话去了,餐厅很快被收拾好恢复成原样。 褚之言望着白修远站过的地方,依依不舍地转身。 为什么会这么香……和白修远的血比起来,他早上喝的那些就像又干又柴的树皮。 褚之言想起来,他还不知道白修远具体的种族,返祖人的分类非常多,而白修远身上看不出任何特征。 因为昨晚的事,他本来就心绪不宁,现在更是满脑子想着刚才的那滴血。 回到房间,褚之言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忍不住开门下楼。 他去了餐厅,站在桌边鬼使神差地低头轻嗅,企图再次捕捉到那一抹香味。 可惜香味已经完全不在了,褚之言无比失落,心中升起一阵焦躁。 半晌后他冷静下来。 他这是在干什么? 仅仅因为一滴血,他就变成这样,当时要是离白修远再近一点,他岂不是会直接失控。 怪不得夏然会是那种反应,他的确是一只自制力极差的吸血鬼。 褚之言心情低落,他第一次如此讨厌自己的种族。 他魂不守舍地回了房间,把自己塞进被子里。 想要离开的念头也打消了,救护所给他的那本资料里说的对,吸血鬼无法独自生存,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失去理智。 留下来或许是最好的,可是……白修远不喜欢他。 褚之言闷在被子里等到呼吸困难,才伸手拉下被子边缘,露出小半边脸。 他安静发了一会儿呆,突然起身拉出床底的行李箱,把里面的《吸血鬼生存手册》重新拿出来。 第十二条:学会撒娇和示弱。 第十三条:主动一点,提起监护人的兴趣,才能获得更多奖赏。 第4章 第 4 章 褚之言对这些一窍不通。 但他至少……得尝试尝试。 他与白修远相处时间不长,虽说有一点好感,但也仅此而已,要做这种事并不能完全放下心理负担。 可如果要回救护所,或是被送去别处,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白修远。 白修远那天说,早上的鲜血他订了一个月的量。 那这一个月里,他应该能暂时留下来。 一个月……能让白修远喜欢上他吗? 褚之言内心纠结且挣扎,他感到羞耻,又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吸血鬼。 他捏着手册走神,房门突然被敲响。 “小少爷,”是张姨的声音,“您睡了吗?” 上回褚之言说过不用这么喊他,张姨却没改口。 褚之言打开门:“还没有。” 张姨手里拿着一个轻薄的平板电脑,还有充电器,一并递给褚之言:“先生让我交给您的,怕您一个人太无聊。” 褚之言微怔,接过平板:“谢谢……” 他关上房门,翻看着手里的平板,表情渐渐茫然。 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用? 实际上家里的很多东西,对褚之言来说都很陌生,白修远平时在用的手机、笔记本电脑之类的,他也是一知半解。 褚之言只当是因为自己失忆了,也没有过多地询问。 现在他看着眼前的平板,有些无从下手。 褚之言心想,东西既然是白修远给的,他不如去求助白修远。 正好他已做了决定……趁此机会,他是不是还能和白修远多相处相处? 白修远白天一般都在书房里,褚之言鼓起勇气,带着平板去敲门。 房门打开后,白修远见是褚之言,问道:“怎么了?” 褚之言举起手里的平板,不好意思道:“这个,我……我不会用。” 白修远似乎有些惊讶,沉默了两秒:“进来吧,我教你。” 书房很大,角落放着小茶几和沙发,有整整一面墙那么宽的书架,书桌在靠窗的位置。 白修远拉上窗帘遮住阳光,让褚之言坐在他旁边。 他打开平板,动作顿了顿:“识字吗?” 褚之言连忙点头:“都认识的。” 白修远应下:“好。” 他讲得十分细致,从开机解锁充电到系统的所有用法,教他录了自己的指纹,还有里面这些软件的用途。 褚之言听得很认真,在椅子上坐得端端正正,偶尔向白修远提问。 他很聪明,说一遍就能全记住,很快自己上手使用。 白修远帮他点开一个游戏,切水果。 褚之言第一次接触这样新奇的东西,玩得头也不抬,直到屏幕中跳出电量低的提示。 他活动了一下略带僵硬的手指,一抬头对上白修远的视线。 白修远的表情和往常一样淡淡的,半垂着眼:“好玩吗?” 褚之言原先那些低落的情绪彻底消散了,他抱着平板不住点头:“好玩。” 白修远似乎笑了一下,等褚之言仔细再看的时候,他神色已恢复如常。 他侧身坐着,背后就是书架,褚之言无意间看过去,视线凝住。 大概因为才搬来不久,书架上没有放太多书,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褚之言看着,觉得这书架有些眼熟。 可他之前从来没有来过白修远的书房,并没有见过才对。 褚之言仔细回想,突然慢慢红了脸。 他想起来了,那天他莫名其妙看见白修远亲自己,背景正是这面书架。 白修远察觉到褚之言的异样,搭在扶手的指尖轻轻动了动:“脸怎么这么红……不舒服?” 他一问,褚之言的脸更红,摇着头:“没有。” 白修远没有追问,只是安静地看着他,褚之言越来越紧张,脊背僵硬:“那我……先回去了。” 他抱着手里没了电的平板,小声补充道:“谢谢叔叔。” 白修远“嗯”了声,并叮嘱道:“不要玩太久,早点休息。” 褚之言如释重负,乖乖应下后离开。 等他走了,白修远皱着眉,抬手按了按后颈。 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一些浅蓝色的鳞片在他的后肩出现,逐渐向上蔓延。 白修远起身回了卧室,站在浴室的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 冰凉的水流从他指缝间穿过,片刻之后,鳞片缓缓消了下去,变回普通的皮肤。 最近几天经常出现这种情况,有时他甚至无法自行控制住。 白修远闭了闭眼,确认体内莫名的躁动已经完全平复下来,才出了浴室。 褚之言回到房间,给平板充上电。 那天看到的幻象他好不容易才忘掉,现在又回想起来。 而且,书架又是怎么回事? 褚之言想不明白,他不再深究,打开正在充电的平板继续玩切水果,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直到他困得不行了,才倒头睡过去。 — 褚之言醒来时已是深夜,他下楼逛了一圈活动活动,回来继续打开平板。 除了切水果,平板里还有许多别的游戏,白修远还教了他怎么去商店下载新软件。 他玩了一圈,注意到屏幕上有个叫做“非人类社区”的app,图标是红色的小房子。 非人类社区,不就是这里吗?褚之言好奇地点开。 界面上出现一行字:欢迎来到非人类社区,开启专属于您的交友之旅。 社区需要账号密码登陆,褚之言试着点击注册新账号,按照提示操作。 账号的昵称是随机生成的一串数字,褚之言没有改,他在种族那一栏翻到最底下,选择了“吸血鬼”。 填好其他资料后,褚之言成功进入社区。 好友栏空荡荡的,褚之言仔细研究了一下,在添加好友里面,看见“发现附近好友”和“发现附近群聊”的选项。 他迟疑着,点了发现群聊,很快搜索出一个附近的社区群,图标是一个小小的月亮。 【月亮不睡我不睡】在线人数:9/20 简介:吵架的一律拉黑。 那个9,应该就是现在还在线的人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难不成也是像自己这样夜间出没的种族? 褚之言隐隐激动,反复看了好几遍群资料,点击申请加入。 很快,管理员通过了申请,他的好友栏多出一行群聊信息。 “滴滴”的声音不断响起,月亮图标跳动着,褚之言点开,已经有好几人发了消息。 [见习魔法师]:有新人! [约我蹦迪请私聊]:。 [见习魔法师]:……吸血鬼? [每月十五闭关]:? [绝对不鸽]:咦? 褚之言心里一慌,原来别人也能看见自己的所有资料。 他点开对话框,尽量表现出十二分的友善。 [19681282022]:大家好,我是新来的,请多多关照[鞠躬] [见习魔法师]:你好你好……不过你是不是选错种族了? 褚之言看见这句话十分不解,打字询问。 [19681282022]:为什么这么问? 一条消息弹出来。 [每月十五闭关]:今日最佳笑点,吸血鬼会上网。 [绝对不鸽]:哈哈 [绝对不鸽]:小数字你别听这个人乱说,欢迎进群~ 社区群里的人多半都是互相认识的,又有几个人出来说话,很快把这个话题盖了过去,也没有人深究褚之言到底是不是吸血鬼。 褚之言却有些不高兴。 吸血鬼怎么就不会上网了?他一开始的确不知道平板是什么,但白修远教过之后,自己现在已经基本会用了。 褚之言独自生了会儿闷气,不再看群消息,退出社区点开了浏览器。 白修远给他讲过这个app的用途,他在搜索栏输入“吸血鬼”三个字。 他想看一看同族的信息,到现在,褚之言还没见过第二只吸血鬼。 检索加载出来,第一行竟然是吸血鬼出售的广告。 褚之言皱了皱眉,继续往下翻。 还有什么“吸血鬼咬伤主人”“吸血鬼哪些食物绝对不能吃”“吸血鬼不听话怎么办”之类的,褚之言一眼扫过去,被一个标题吸引住目光。 “长宁街2路发现一只吸血鬼,这是谁家跑出来的?” 褚之言打开这个网页,里面的信息和标题基本一样,除此之外还有一段视频。 他点了播放,视频里的镜头一直晃动,随后来到一片阴暗的角落,似乎是某个小巷子里,尽头处有一个瘦弱的人影蜷缩在地上。 镜头拉近,人影抬起头露出无神的双眼,眼眶下方黑青。 这只吸血鬼大概饿得不行了,看见生人出现,龇着尖牙从地上爬起来试图攻击,然而他瘦得不成人型,连走路都吃力。 视频就在这里戛然而止,褚之言愣了很久,抖着手关掉网页。 这样的吸血鬼,简直……简直像怪物一样。 并且视频里的吸血鬼,给褚之言的感觉非常陌生且奇怪。 就好像……他不应该是自己的同族,这不对劲。 褚之言不想再看,关掉浏览器。 他靠在床头玩了会儿游戏,还是很不安,那张面黄肌瘦的脸时不时出现在脑海中。 褚直言放下平板,又把《吸血鬼生存手册》拿了出来,重新翻一遍。 第五条:尽量和监护人保持相同的作息。 那就……从这条开始做。 第二天早餐过后,褚之言便没有去睡觉。 他待在房间里会犯困,于是出来四处走动,游荡了一上午,直到白修远从书房里出来撞见他。 白修远喊住他:“怎么不去睡觉?” “我……”褚之言老老实实回答,“晚上再睡。” “为什么?”白修远走近,对不远处的佣人道,“把客厅的窗帘拉上。” 褚之言打了个哈欠,眼角浸出泪光:“想跟叔叔一起睡。” 他说完意识到这话有歧义,赶紧红着脸解释:“不是……是叔叔睡的时候,我再睡。” 第5章 第 5 章 褚之言现在喊起叔叔,越来越顺口,即使白修远看起来比他大不了多少。 他甚至不止一次地想,白修远如果真是他的叔叔就好了。 那他就可以有足够的理由留下来。 不像现在,他一边喊着叔叔,一边还得想着怎样让对方喜欢自己。 白修远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他待自己的确很不错,不仅衣食无忧,还教他玩平板。 可白修远还是想把他送走。 《吸血鬼生存手册》第六条: 永远不要询问自己在监护人心中的地位和看法。 白修远问:“不困吗?” 当然困,褚之言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我不困。” 见他如此坚持,白修远没再多言,下楼去餐厅吃午饭。 褚之言为了不犯困,跟过去帮忙盛饭盛汤,就差直接为白修远夹菜。 饭后白修远没回书房,在客厅沙发角落休息,张姨切了一盘水果,褚之言从她手里接过来送到客厅。 电视机的音量被调低,白修远看着手机并未抬头:“放着吧。” 褚之言放下水果盘,还没有离开。 他心中默念着主动两个字,不知从哪儿涌上一股勇气,在白修远身边坐下。 旁边的沙发陷下去一块,有人靠了过来,白修远正在回复短信,听见褚之言磕磕绊绊说了一句:“苹果放久了就不好吃了。” 随后一只白皙纤细的手伸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苹果,想要喂给白修远。 白修远明显愣了一下,这个姿势褚之言靠得很近,他天天喝血,身上却没有血腥味,只有像被雨水冲刷过的湿润气息。 背后的鳞片又有显露的迹象,白修远不动声色地压下,低头在苹果上咬了一口。 他的配合给了褚之言极大的信心,至少说明白修远是不讨厌他的。 褚之言小心绕过手机,不挡住白修远的视线,又喂了半颗草莓。 水果只有一人份的,慢慢地全被褚之言喂给白修远,期间他手指不小心碰到白修远的嘴唇,白修远也没什么反应。 直到盘子彻底空了,褚之言打了个哈欠。 电视的声音还在响,像催眠曲,客厅的窗帘都拉上了,身边是没有拒绝他靠近的白修远,褚之言在这样的环境里很放松,困意一阵阵袭来。 他想睡一会儿,就睡一小会儿,等白修远回书房的时候,他就起来…… 褚之言歪头靠在沙发椅背上,几乎是一闭上眼就睡着了。 电视机的音量被调到更小,张姨轻手轻脚地过来收走水果盘。 沙发上的褚之言坐得不太稳,一点一点往下滑,即将倒下去时,被白修远侧身接住。 褚之言迷迷糊糊动了一下,闭着眼伸手抱住白修远的腰间,靠着他继续睡。 白修远本想叫醒他,让他回房间再睡,抬起来的手僵住。 他沉默片刻,最终没有叫醒怀里的褚之言。 褚之言这一觉睡得很香,就是感觉床突然窄了,不好翻身,枕头也变得硬硬的。 他醒来时看着眼前正在播放的电视机画面,还没回过神。 然后,褚之言感觉到有人正在抚摸他的头发。 从发顶到发尾,动作轻柔缓慢,像在给自家猫顺毛。 最后停了下来,体温偏低一些的手指碰到他的尖耳,轻轻抚过顶端的轮廓。 意识到自己靠着的是白修远,褚之言逐渐呆滞。 他的手好像还搭在白修远腰上,鼻尖差一点就能碰到衬衣上的扣子,他只是想睡个十分钟而已……为什么最后到了白修远怀里。 耳尖上的触感还在,褚之言感到热气一阵阵上涌,忍不住缩了一下。 白修远收回手,低声道:“醒了?” 褚之言僵硬地坐起来,不出意料又红了脸:“嗯。” 他看向客厅挂的时钟,竟然已经下午六点了,他睡了整整五个小时,期间白修远没回书房,一直任由他靠着睡觉。 褚之言看着白修远抬手按了按后颈,惭愧道:“对不起……” 他说不定还耽搁了白修远的时间,让他就这么在沙发上坐了一下午。 白修远低着头,侧脸看不清表情,很轻地应了一声:“没事。” 张姨已经在厨房准备晚饭,褚之言脸上的热度还没减下来,丢下一句“我去厨房帮忙”后起身匆匆离开。 白修远缓缓吐出一口气,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项丛发来的短信:“想好没有,要不要把那只吸血鬼送到我这来?” 白修远回复:“不送。” 短信发送成功,他迟疑了一下,又发了一条过去。 “你那里还有没有抑制剂?” — 等白修远晚饭过后独自去了书房,褚之言也回到自己的房间。 他拿出平板,搜索“碰头发和耳朵代表什么意思?” 在褚之言看来,这些行为都是十分亲昵的。 这是不是说明,白修远对他也有一点好感? 褚之言不能完全确定,心里十分纠结。 搜索内容加载出来,他点开其中一条。 提问人:男朋友老喜欢摸我的头发,这是什么毛病? 最佳回答:把你当狗。 褚之言:“……” 他关掉这个页面,打开另一条。 提问人:我想问问,为什么我老婆死都不让我碰她的耳朵,是有什么避讳吗?不是耳部特征的返祖人。 最佳回答:碰了会打开奇怪的开关。 褚之言面露茫然,他没看懂回答里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又看了好几条问答,终于找到一条基本符合他搜索的内容。 提问人:同事老喜欢凑近对着我的耳朵说话,还伸手去碰,他是不是对我有意思? 最佳回答:调情呢,过几天就会约你出去看电影,记得带身份证。 褚之言知道调情的意思,但他觉得这个回答,还是不太对。 白修远是他的合法监护人,还需要用调情这种方式吗? 一路看下来,褚之言的思绪然而越发混乱了。 他关掉平板,仰面躺倒在床上发呆。 《吸血鬼生存手册》上还说,要学会撒娇和示弱。 褚之言默念着这两个词,回想起那天夏然在的时候,打翻的茶水烫到他的手臂,白修远过来看他,还给他送了药膏。 他眼神逐渐发亮,从床上坐起来。 这个时间白修远还待在书房里,灯光从屋内透出来,褚之言敲响房门。 晚上佣人一般都不会来打扰,白修远猜到是谁,说道:“进来。” 开门的果然是褚之言,他站在门口,小声道:“叔叔,我……有点难受。” 白修远蹙眉:“怎么回事,哪里难受?” 他一边问一边起身走近,褚之言略感心虚,低着头不看他:“就是……头有点疼。” 一只手探了过来,覆在褚之言的额头上。 或许是因为白修远本身的体温就偏低,竟没察觉出异常,他回到书桌旁拿起手机:“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褚之言跟过去,见状赶紧拉住他:“不用叫医生……” “也不是很疼,”他暗自后悔,不该对白修远撒这种慌,“我自己休息休息就好了。” 白修远仔细观察褚之言的神色,见他没有特别难受,稍稍放心了一些。 “是不是因为没睡好?”白修远撩开褚之言额前的发丝,“以后不要熬夜。” 对吸血鬼来说,白天不睡觉就相当于熬夜,褚之言一整天只睡过下午的五个小时,现在精神的确不太好。 可是他想和白修远多一点相处时间的话,就必须得把睡眠时间调整过来。 褚之言没回应,抬头望着白修远:“叔叔,你抱抱我吧……这样我就不难受了。” 这是撒娇吗?应该算吧? 褚之言心中忐忑,白修远下午愿意抱他,不代表现在也愿意。 如果他拒绝,那就……那就算了。 白修远沉默片刻,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当初给我的那张便签,上面的内容是自己写的么?” 褚之言愣了一会儿,才想起他说的是什么。 那是他刚来的时候交给白修远的,上面写着“古堡”“鲜血”“抱抱”之类的。 褚之言不知道白修远为什么问这个,迟疑着点头:“是我……” 白修远后退一步在椅子上坐下,向褚之言伸手:“过来。” 褚之言明白了他的意思,紧张地走近,慢慢坐在白修远腿上。 这个姿势比下午时更加亲昵,他正好靠在白修远的颈侧,能清楚听到平缓的呼吸声传来。 白修远的掌心抚顺着他的脊背,褚之言很快放松身体。 他离得太近,鼻尖嗅到白修远衣领上的味道,又或是沐浴露或是洗发水…… 还有一阵熟悉的香味。 香味藏在白修远皮肤下的血管中,随着鲜血的流动渗透出来,褚之言忍不住凑得更近。 好想咬一口…… 褚之言眼神变得飘忽,小巧的喉结上下滑动。 他的尖牙不受控制地露出,鼻尖已经碰到白修远的皮肤,只要再往下一点就能轻松咬住。 褚之言理智尚存,他察觉到自己不太对劲,艰难地抬起头,推开白修远从他身上起来。 他呼吸有些沉,低头努力藏住尖牙:“谢谢叔叔,我先回去睡觉了。” 不等白修远出声,褚之言逃也似的离开了书房。 白修远被他猛然丢开,神色微愣。 他伸手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下方的皮肤果然又开始出现鳞片。 手机提示音响了一声,白修远拿起来,是项丛的回复。 “要多少?但你老用抑制剂也不行啊,那玩意儿对身体不好。” 第6章 第 6 章 回到房间的褚之言背靠着门,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竭力按下吸血的冲动。 刚才他要是再晚一步……就差一点,他就要咬破白修远的脖子。 褚之言冷静下来,隐约感到后怕。 除了那次闻到白修远的血,他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是离得太近了,还是单纯的本能作祟。 他心里也十分懊恼,眼看白修远不排斥他的亲近,要不是因为他无法自控,他们还能多相处一会儿。 尖牙已经完全缩了回去,褚之言还忍不住回想起那一截近在咫尺的脖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不能因为这个就此放弃。 褚之言抬头,将目光投向床边的柜子抽屉。 里面放着的是项圈,实在不行的话…… 或许白修远不让他戴项圈,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可褚之言自由了这么久,要让他重新戴上这令人不适的枷锁,他一时无法下定决心。 算了,明天再说吧。 时间已经不早,他要和白修远保持同样的作息,现在就得睡觉。 然而褚之言下午睡过一次,再加上心里装着事,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扭头看见床边的平板,坐起来打开,点进非人类社区。 上回加的社区群这时候果然还很活跃,在线的人数更多,消息栏不断弹出提示。 [约我蹦迪请私聊]:警督到底在干什么,这么久了连只食尸鬼都抓不到。 [见习魔法师]:真的是食尸鬼吗?我听说那些人其实是被抓走卖掉了。 [见习魔法师]:割下身体部位做标本,或者送去马戏团……你们懂的。 [绝对不鸽]:先不要胡乱猜测,大家最近都小心一点。 [柯柯]:那学校会不会延期开学啊? [每月十五闭关]:想多了。 [柯柯]:……呜呜 褚之言靠在床头,安静地看群里人聊天。 看他们交谈的内容,最近非人类区域里好像很不太平。 上次那个姓周的猎手找过来时,也曾对白修远提过一句,当时褚之言并未在意。 群里的话题很快转到别的地方,有人说起小区里搬来新住户的事。 [见习魔法师]:我知道我知道!听说是个超级有钱的返祖人,以前一直在普通人类区域生活。 [柯柯]:为什么现在才搬进来,特征太隐蔽一直没人发现? [见习魔法师]:可能吧,不知道是哪一类的返祖人。 [和蜥蜴人势不两立]:好像还养了一只吸血鬼。 群里安静了两秒,才重新弹出消息。 [绝对不鸽]:嗯?不会是前两天刚进群的那位? 他们口中新来的住户应该是白修远,养的吸血鬼也就是自己了,褚之言纠结了一下,打字回复。 [19681282022]:嗯,是我。 他再不喜欢自己的种族,这也是事实,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和蜥蜴人势不两立]:哇我居然都不知道有新人进来。 [和蜥蜴人势不两立]:听说吸血鬼都长得很好看,是真的吗? [每月十五闭关]:那是血族。 [每月十五闭关]:一个丑八怪让蝙蝠咬一口,变成吸血鬼后还是丑八怪。 褚之言看着这句话,莫名得不高兴。 上次也是这个人,嘲笑吸血鬼怎么会上网。 [19681282022]:我长得不好看。 [19681282022]:个子矮,还有点胖。 群里人估计没加过这么实诚的,一时安静下来,褚直言发完消息就关了平板躺下睡觉。 第二天早上,他不出意外地起晚了。 他到餐厅时,白修远已经用完餐回了房间,桌上放着鲜血瓶,张姨一边擦桌子一边说:“本来想叫您的,白先生说您应该还在睡觉,就没有上来打扰。” 褚之言撕开吸管,心不在焉道:“嗯。” 经过昨晚的事,他还没想好以后该怎么做。 就算每天有鲜血喝,似乎也无法抑制住他对人血的渴望。 一瓶鲜血很快见底,褚之言去厨房扔瓶子。 张姨正在收拾厨具和餐盘,洗好的盘子擦干水分,再放到柜子里摆好,她拿起盘子转身时脚下突然打滑,眼看就要摔下去。 褚之言在她身后几步之远,看见这一幕下意识想阻止。 只一瞬间,褚之言出现在张姨身边,一只手稳稳扶住她,另一只手抓住快要掉下去的餐盘。 张姨赶紧起身站好,向褚之言道谢。 “没事……”褚之言转头,看向自己刚才站立的位置。 他的速度,有这么快吗? 而且他现在离张姨很近,看着对方低头露出的脖颈,他却没有产生面对白修远时那样的吸血渴望。 张姨放好餐盘,打开上方的柜子拿东西,柜子有点高,褚之言主动帮忙:“我来吧。” 他悄悄凑近嗅了嗅,没什么特别的味道。 也有可能是他才喝过血,暂时激不起咬人的冲动。 褚之言离开厨房,上楼时在半路又停了下来。 刚才他突然变快的速度,他也想再试验一下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楼梯还有一大半,褚之言抬头向上看,打算用最快的速度从这里回到房间。 白修远正好从书房里出来,他低头看手机,关上门转过身时,一个人影迅速向他扑过来,将他撞得后退一步。 他稳住身型,发现怀里的人是褚之言:“怎么这么着急,早上的血喝了吗?” 褚之言局促地站好:“喝了……” 门铃在这时候响起,白修远“嗯”一声向楼下走去。 佣人前去开门,褚之言站在楼梯口,看见进来的人是项丛。 他立刻心生警惕,悄悄打量客厅里的两人,生怕项丛是来接自己走的。 好在项丛只是将手里的一个盒子交给白修远,说了几句话后就离开了。 白修远拿着东西上楼,褚之言在他发现自己之前回了房间。 项丛一出现,褚之言的危机感再次上升。 订好的鲜血不能退,但可以更改地址,项丛和白修远又是朋友,说不定不用等到一个月后,抽个空直接把他送过去就行。 项丛这个人褚之言只见过这么两次,谈不上有多讨厌,但上回他提起夏然,轻描淡写得说把对方甩了,褚之言对他便有些排斥。 褚之言犹豫着打开抽屉,把里面的项圈拿了出来。 他不断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戴上只是为了更保险,对白修远也更安全。 项圈他没办法自己扣上,得让白修远帮忙。 褚之言白天没有去找白修远,而是选了晚上的时间。 他洗了个澡,红着脸穿上尺码稍大的一套睡衣,领口的扣子即使全扣上,锁骨还是有大半露了出来。 有些事情,褚之言也并不是完全不懂。 书房里没人,褚之言转而去敲白修远卧室的门,却没有人应答。 屋内传来细微的水声,他试着转动门把手,发现房门没有锁。 浴室的门关着,水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白修远应该正在洗澡。 褚之言没有进去,一直等到白修远从浴室出来,才看见蹲在房门口的他。 “叔叔,”褚之言见到他连忙站起来,抓着门边忐忑道:“我可以进来吗?” 白修远没有拒绝:“进来吧。” 进来之后,褚之言犹豫两秒,关上了房门。 白修远站在床边,头发还在不住往下滴水,他用毛巾随意擦了擦:“有事?” 褚之言一步一挪地靠近,支支吾吾:“我……” 项圈被他放在上衣口袋里,他到这里本就还有别的目的,十分紧张。 他见白修远打开抽屉拿吹风机,说道:“我……我来帮你吹头发吧?” 白修远看向他,并没有出声。 他不说话,看起来像要拒绝,褚之言在他的目光下越来越紧张和忐忑。 在褚之言打算退缩时,白修远走近,伸手抚过他耳侧的发丝,触到发尾上一点隐约的水汽:“刚刚洗过澡?” 褚之言老老实实点头:“嗯。” 白修远眼眸微垂,答应下来:“好。” 吹风机到了褚之言手上,白修远侧身坐在床头,让他给自己吹头发。 褚之言调整好风速和温度,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一边吹一边用手轻轻穿过白修远湿润的发间。 直至发丝完全吹干,褚之言放下吹风机:“好了。” 他还坐在床边,等白修远转过身来,从口袋里拿出项圈:“叔叔。” 白修远看清他手里的东西,抬眼:“拿着这个做什么?” “叔叔,”褚之言低着头,“你还是给我戴上吧。” 白修远沉默片刻:“为什么?” 褚之言小声解释道:“我……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 白修远微微愣神,似乎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他接过项圈拿在手里,一边问:“控制不住什么?” 褚之言抬起头,下意识看向白修远颈侧。 白修远就在他身旁,不去想的时候还好,一想起来,他就会升起直接咬上一口的冲动。 幸好两人还没有昨天那么近,不然他可能又要忍不住。 白修远注意到褚之言的视线,伸手过来碰了碰他露出来的尖牙,极轻地眯了一下眼:“你想咬我?” 褚之言没有否认,也不敢直接说想。 白修远收回手,把项圈丢进身后不远处的垃圾桶:“你伤不了我。” 第7章 第 7 章 褚之言眼睁睁看着项圈被扔掉,心情复杂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白修远对他的信任,他很感动,但他不信任自己。 不过褚之言心里还是感到一丝开心的,他并不想再戴上那个东西。 即使他无法自控,也从没有把自己当作需要链子拴起来的宠物,白修远也没有。 褚之言看向墙边的垃圾桶,犹豫着说:“可我万一真的咬了你怎么办……” 白修远答非所问:“早上送来的血不够喝?” “够的,”褚之言摇头,小声解释:“我不饿。” 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胃部的满足和面对白修远时的冲动是完全割裂开的。 白修远拧起眉又很快松开,似乎想到了什么,安抚一般揉了揉褚之言的发顶:“不是你的错。” 他种族特殊,血肉与身上的鳞片都极为珍贵,褚之言身为吸血鬼对鲜血敏感,或许是因为这一点才会想咬他。 白修远曾经对他说过同样的话,也是这样温和地抚摸他的头发,褚之言虽不明白他这次说这话的含义,却慢慢放松了下来。 他还有种莫名的错觉,不管他做什么,白修远好像都会纵容。 项圈已经被丢掉,那他也不再纠结了,以后尽量注意就好。 褚之言没忘记自己来的另一个目的,他握住白修远还未收回的手,顺势靠进他怀里。 他刻意避开白修远颈侧,耳侧靠在锁骨下方的位置,有一层衣物挡着,褚之言闻不到什么味道。 两人此时独处一室,是个正常男人应该都会联想到某些需求吧……? 褚之言也只能主动到这份上了,再大胆的举动他做不出来。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白修远的呼吸似乎重了一些,却一动不动,没有像昨晚那样拥住他。 褚之言搂着白修远,突然感觉手下的触感不太对劲。 脊背中间的一小片摸上去是硬的,隔着衣服还有点奇怪的光滑感,绝不像正常的皮肤。 这是白修远的返祖特征吗…… 他还没想到,白修远抓住了他的手。 褚之言下意识抬头,双眼却被一只手遮住。 白修远轻声道:“别动。” 褚之言眼前看不见,其余的感官就越发清晰,他能感觉到白修远在看自己,淡淡的吐息洒过来。 没过多久,白修远放下手,神色已恢复如常。 他扶着褚之言的肩膀让他坐起来,说道:“回去休息吧。” 褚之言张了张口,略感失落:“……嗯。” 白修远这时候让他回房,就是在拒绝他了。 他神情几乎未加掩饰,白修远移开视线:“不早了,不是打算在晚上睡觉?” “嗯,”褚之言慢慢起身,“那我走了,叔叔也早点睡。” 等他离开了卧室并带上房门,脚步声在走廊里逐渐远离,白修远打开床头柜子最下面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盒子。 盒子里是一些透明的药瓶和一次性针筒,白修远拿起一瓶药,用针筒扎进手臂。 药物顺着血管流进身体,白修远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拿起床边的手机解锁,上面是项丛发来的一条短信。 “你最近状态不稳,用抑制剂期间最好修身养性,远离一切不可控风险。当然,我还是建议你直接停药,不要压抑自己_” 不可控风险……最近他显露形态的大部分时候,褚之言都在身边。 白修远放下手机重新去了浴室,将水放满整个浴缸,脱去衣物浸入水中。 — 从项圈被扔掉的第二天起,褚之言发现白修远对他的态度好像不太一样了,比起之前更加地冷淡和疏离。 早上在餐厅,白修远不再关注他有没有把血都喝完,其他时候也不需要褚之言守着他,让他自己去玩。 更多的时间他都独自待在书房里,褚之言送水果盘上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修远头也不抬:“放着就好。” 褚之言不知所措,心想他是不是惹白修远生气了,或是那天晚上被他看出自己的意图。 他的确不喜欢自己,为了不伤他自尊,才用这种方法来让他打消念头。 褚之言感到挫败,心生退缩之意。 可在此之前,他明明觉得白修远对他也是有一些好感的。 也许都是他的错觉…… 褚之言纠结着,决定再试探试探。 在他想出办法之前,项丛再次来访。 他临时过来没提前和白修远说,佣人认得他,想先请他进来。 项丛摆摆手:“我就是路过,马上就走。” 他手里拿着和上次一样的小盒子,递给佣人:“麻烦帮我转交给白修远。” 佣人接过来应下,项丛抬头看见悄悄打量的褚之言,眼前一亮,向他招招手:“小朋友?” 现在躲起来已经来不及了,褚之言只好上前:“项先生,下午好。” “怎么在白天出来?”项丛还是不进屋,站在门口笑道:“你家监护人不让你睡?” 褚之言摇头解释:“不是的,是我自己……” “这样啊,”项丛没有多问,脸上表情突然变得神神秘秘,“最近多关心一下你家监护人,他身体不太舒服。” 褚之言被他的话唬住,呆呆道:“身体不舒服?” 见褚之言这反应,项丛猜到了几分,笑容不减:“是啊,他没告诉你?”“没有……”联想到白修远最近的异样,褚之言十分担忧,主动询问:“是因为什么?严重吗?” 项丛沉吟片刻,含糊道:“也不是什么太大问题,就是……” 他看了看褚之言,给他举了个例子:“比如把一只吸血鬼关起来,天天让他吃素,等放他出来的时候,他可能会见人就咬。” 褚之言睁大双眼,似懂非懂。 “所以,”项丛语气严肃起来,“你多注意着白修远,要是有什么情况,可以直接联系我。” 他拿出一张名片,褚之言接了过来。 项丛又恢复了原来的神色,笑了笑:“小朋友再见。” 别墅外面停着他的车,司机正在等他,他向褚之言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褚之言关上门,低头看向手里的名片,上面印着“超自然神秘商店”几个字。 主营业务有魔药、咒术、唤灵等,背面有项丛的名字和联系方式,而项丛的前缀写着“男巫”。 项丛竟然是巫师……褚之言有些意外。 他背下电话号码,仔细将名片收好。 佣人把小盒子送到白修远处,他开门出来站在楼梯口询问:“项丛已经走了?” 褚之言“嗯”了一声,见白修远转身要走,急忙叫住他:“叔叔。” 他快速上了楼,看着白修远犹豫道:“叔叔,你最近……没事吧?” 白修远没有主动提及,应当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褚之言心里担忧,只能委婉地问一句。 白修远十分敏锐:“项丛对你说了什么?” 他眉间拧起一点痕迹,褚之言下意识否认:“没有……他送完东西就走了。” 白修远不知信没信,他沉默片刻,语气放缓了许多:“我没事。” 说完他便回了书房,房门再次紧闭。 褚之言暗自叹息,项丛让他多关心关心白修远,可他现在和对方多说几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忧心忡忡,也回了自己房间,拿出平板搜索“返祖人情绪异常”。 然而看了一圈,褚之言一无所获。 返祖人是数量最多的非人类种族,除了各自的返祖特征,有些类别在体能上会拥有不同程度的增强,此外其他方面与常人一般无二。 白修远究竟是哪一类返祖人,褚之言也不知道。 他回忆起那天在白修远背上碰到的触感,似乎有点像……鳞片? 褚之言又搜索“身上长鳞片的返祖人”,常见的有蛇、蜥蜴、鳄鱼,大部分鱼类也有鳞片,不过鱼类返祖人天生亲水,基本不住在这里的非人类区域。 褚之言看着网页里出现的各种图片,怎么也无法把这些和白修远联系起来。 也有可能是他感觉错了,那些并不是鳞片。 项丛愿意告诉他,但也仅仅提了那么一点点,或许得知了白修远具体的种族,才能彻底了解和帮助他。 — 往后的几天里,褚之言时刻关注着白修远,他的作息已经完全调整过来,成了一只夜里睡觉的吸血鬼。 这天白修远吃过午饭后,终于没有再立刻回书房,而是坐在客厅沙发上休息。 褚之言趁机靠近,在他身边坐下:“叔叔。” 白修远打开电视机,随手按到一个台:“嗯。” 大概是褚之言的目光太专注,他放下遥控器偏过头,伸手去碰褚之言的发丝。 褚之言顿时眼前一亮。 一回生二回熟,他直接扑过来抱住白修远,把脸埋在他身前:“叔叔……” 白修远身体僵硬一瞬,轻轻拍了拍褚之言的肩:“怎么了?” 褚之言抬起头:“你最近都……” 他欲言又止,微微带着控诉的意思:“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生气了吗?” 白修远撩开褚之言挡在眼前的碎发:“没有。” 他顿了顿,补充道:“别多想。” 褚之言又问:“那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白修远果然否认:“不是。” 他不说实话,估计也不会告诉自己他到底是哪一类返祖人。 褚之言盯着白修远,趁着这个空档,悄悄把手放在他背上。 咦……怎么没有了? 那天明明就是这个位置,现在摸起来却是正常皮肤的触感,和上次完全不一样。 可是返祖人的身体特征,是不会消失的。 褚之言疑惑,又往上摸了摸,手腕突然被握住。 白修远垂眸看他:“做什么?” 第8章 第 8 章 褚之言脸颊泛红,眼神飘忽着:“不做什么……” 他老老实实收回手,哪里都不乱碰,下巴抵在白修远身前仰头看他。 白修远微微直起腰,在褚之言侧脸上捏一下:“好了,自己去玩吧。” 他大概又要去书房忙自己的事,褚之言乖乖松开他,目送他起身上楼。 白修远似乎又和之前一样了,虽然只短暂地让他抱了一会儿,却足以让褚之言安心。 他的身体状况,应该也好些了吧? 关于白修远的种族,褚之言还有些疑惑,亲手摸到的触感不会出错,才间隔几天,同一个位置为什么会完全不一样。 而且他记得非人类种族介绍中有写,返祖人的特征自出生就有,不会自行消退,除非动手术。 比如夏然的一对猫耳,只能戴上帽子遮住。 褚之言同时还有了另一个猜测,白修远或许并不是返祖人。 可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真实种族呢? 白修远仿佛浑身都是迷,褚之言心里像被猫抓一样,好奇地不行。 他还悄悄问佣人:“你们知道叔叔的种族是什么吗?” 家里的两个佣人比褚之言来的时间更早,都摇头:“不清楚。” 也没有人见过白修远的返祖特征。 项丛是褚之言认识的人里,唯一和白修远关系最近的,他一定知道,但却不一定会告诉自己。 而且他这样猜测和探究监护人的种族,似乎也不太好。 褚之言不再多想,拿着平板搜索起各种非人类种族的介绍。 非人类区域和其他的种族,褚之言都还不太了解,他甚至没出过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除了返祖人,羽族在区域中的数量也不少,他们可以变成不同的鸟类,人型时也可长出翅膀,但住宅区和校区内禁止用人型飞离地面三米以上。 还有每逢月圆夜将会变身的狼人,学习术法的巫师,长相特殊自成一派的蜥蜴人等等。 褚之言翻到最后,看见血族两个字。 不同于其他种族,血族只有寥寥几句介绍,并且后面写着“已灭绝”。 曾经是血统高贵、能力出众的种族,在短短时间内销声匿迹,原因不详。 现在区域里剩下的,只有被吸血蝙蝠咬过的吸血鬼。 褚之言心里莫名不是滋味,快速划了过去。 他们这些非人类种族由区域统一管理,同时每月还有补助一旦惹事会有专门的猎手负责逮捕。 褚之言对补助更感兴趣,他翻到详细的说明和金额参考,上面写着“补助金额根据种族及个人能力综合判定”。 吸血鬼——15元/月 褚之言:“……” 一个月15块钱的补助,他怕是连一瓶鲜血都买不起。 至于吸血鬼,介绍上只说能力低下,却没具体写怎么个低下法,是在一众种族中不起眼,还是连普通人都不如。 褚之言还记得自己上次超乎寻常的移动速度,不过现在想想,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 第二天,褚之言随手点进好几天没再看过的社区,白天的群聊也有许多人在。 这个社区群里应该大部分都是学生,正讨论着开学和补作业。 他一上线,头像和昵称亮起,一串数字在众人当中十分明显。 [绝对不鸽]:咦?小数字竟然在白天上线。 [每月十五闭关]:? [每月十五闭关]:不是本人吧,吸血鬼白天不都在睡觉? 褚之言没想到会有人注意到他在线,有些惊讶,至于前两次的事他早就不在意了。 [19681282022]:是本人[大家好] [19681282022]:我白天不睡觉。 [每月十五闭关]:你不是吸血鬼吗?吸血鬼白天不睡觉? 褚之言面露迟疑,他总不能告诉别人,他是为了和自己的监护人平时多一点相处时间。 [19681282022]: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约我蹦迪请私聊]:困死了,昨晚赶作业赶到凌晨4点钟。 此时佣人正在准备大扫除,把家里上上下下全部仔细打扫一遍,褚之言放下平板去帮忙。 他走到半路又折返回来,发了一条消息。 [19681282022]:我去打扫卫生了,大家再见[拜拜] 自己来的时候群里人都主动和他打招呼,现在要走,还是说一声比较好。 消息发送后褚之言就离开了,没有看见群里其他人的反应。 [绝对不鸽]:打扫卫生? [每月十五闭关]:…… [约我蹦迪请私聊]:有点惨。 吸血鬼再怎么没用,他们一旦找到一个好监护人,还是可以过得很滋润的,这也是不断有人愿意转化成吸血鬼的原因。 而从褚之言透露的信息中,几人已脑补出一个长得不好看,也不受监护人喜欢,白天还要当佣人的小可怜吸血鬼。 [每月十五闭关]:行了,别说了。 褚之言对此一无所知,他不能接触阳光,可以帮忙的地方有限,于是自告奋勇去打扫浴室或卫生间之类光线暗一点的角落。 家里住的人少,平时也有在整理,打扫起来十分轻松。 尤其是白修远的房间,东西永远摆放地整整齐齐,床单被角一丝不苟。 卧室已经被佣人打扫过了,褚之言拿着干净的抹布打开浴室,擦拭镜面和水池。 浴室里空间很大,角落摆着一个浴缸,褚之言打算一并擦了。 他蹲在浴缸前,在眼神余光里捕捉到一抹蓝色。 褚之言抬头一看,一个小圆片卡在浴缸靠墙的边缘位置,正闪着蓝光。 他伸手拿过来,圆片大概两指宽,捏着偏厚,拿近了才发现并不是正圆,有一边稍微尖一些,颜色是从浅蓝到深蓝的渐变。 有点……像什么装饰品上掉下来的?可是家里没有这种东西。 褚之言举起来对着光线亮一点的地方查看,圆片正面折射出银白色的光芒。 真漂亮…… 褚之言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两个字——鳞片。 他被自己的猜测惊了一下,但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这个浴缸只有白修远一个人能用,还有他上次摸到的…… 如果真是白修远身上掉落下来的,他究竟是什么种族? 褚之言拿着鳞片翻来覆去地看,直到佣人在门外询问。 他应了一声,把鳞片放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 鳞片被褚之言悄悄藏在枕头下,他没向白修远求证,白修远似乎也并不知道他从浴室拿走了东西。 他冷落了褚之言几天,恢复之后不再有什么异常,褚之言便又开始担心起自己来。 上午的时候还有一个救护所的工作人员来过,说是想做一个回访,问问白修远对褚之言的满意度。 白修远没搭理他,直接让佣人将他送走,最后工作人员留下了一张回访调查表。 调查表就放在客厅茶几下面,褚之言拿出来看,里面都是对他各方面的打分。 这售后做的还挺好,要是白修远填不满意……他是不是就会被直接送回去? 褚之言盯着手里的调查表,趁白修远不在,悄悄撕碎扔掉了。 夜里,褚之言翻来覆去睡不着,爬起来玩了一会儿游戏,也是心不在焉的。 已经快到零点,白修远现在不知道睡没睡着。 褚之言深吸几口气,下定决心一般,放下平板开门出去。 走廊里十分安静,他走到白修远卧室门前,里面没有一丝光线,白修远已经关灯睡下了。 不过这个时间也不算太晚,褚之言没有敲门,试着转动门把手,房门果然没有锁。 他像做贼一样悄无声息地进了屋,再小心翼翼把门关上。 窗帘没有全拉上,月光从外面照进来,白修远独自安静地躺在床上。 褚之言走近,抖着手脱掉了睡衣和睡裤,搭在床边。 他掀开被子一角,就这么躺了进去。 白修远察觉到有人靠近,微微侧过身,睁开眼:“褚之言?” 他声音低沉,下意识伸手拥住钻进他怀里的人,掌心触到光滑细腻的皮肤。 褚之言瑟缩了一下,和他贴地更近。 白修远彻底清醒,他抬手拧亮了床头的灯。 褚之言攥着他的衣角,抬头忐忑又胆怯道:“叔叔……” “不好好睡觉,跑来这里做什么?” 这话有些冷漠的意思,但白修远的语气却十分轻柔,他抓住了褚之言的手腕,仿佛要将他推开。 刚才的举动已经耗光了褚之言所有的勇气,他耳根烧的发烫,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埋下头,白修远却捏着他的下巴让他重新抬起脸来。 白修远像在自言自语,低声道:“总是这幅表情。” 褚之言没懂这句话的意思,茫然地看着他。 “为什么这么做?” 褚之言一时没反应过来,白修远用指腹摩擦着他的侧脸,重新问了一遍:“为什么这么做?”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奇妙的魔力,蛊惑着褚之言敞开心扉,他眼神变得恍惚,说道:“我不想被送走……” 白修远手上的动作停住,蹙眉:“被送走?” 褚之言猛然清醒,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我……” 而白修远已经坐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片刻后又伸手过来碰了碰他的侧脸。 他收回手,说道:“先把衣服穿上。” 第9章 第 9 章 褚之言攥着被子,拉起来一点盖住肩膀,半边脸埋进枕头里不知所措。 白修远却直接起身去浴室,留下褚之言一个人在床上。 浴室的门关上,从里面传出水声,褚之言慢慢坐起来,找到自己的睡衣穿好。 他能感觉到,他说了怕自己被送走后,白修远好像有点不高兴。 褚之言十分懊恼,他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就把心中所想直接说了出来,哪怕告诉白修远是因为喜欢他。 结果现在,他又一次被白修远拒绝。 褚之言穿好衣服下床,白修远还在浴室里,他走近敲门:“叔叔。” 里面的水声消失,白修远打开门。 褚之言低着头,小声道:“叔叔,我先回去了……抱歉。” 说完他转身就走,手腕却被拉住。 白修远掌心湿润,脸上也有水珠滴落,他道:“先等等。” 他在床边坐下,让褚之言到他跟前来:“你刚才说,不想被送走?” 褚之言默默点头,他有点摸不准白修远现在的想法,先试着认错:“对不起,我不该这样做。” 白修远却道:“你觉得我会把你送走?为什么?” 褚之言一愣,抬起头面露困惑。 那次项丛问的时候,他亲耳听见白修远应了一声的,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因为白天救护所的人过来?”白修远想起他与项丛交谈时,确实也提过这事,“还是你听到了什么?” 褚之言不好承认自己偷听到他们说话,只道:“我以为,叔叔不喜欢我。” 白修远沉默下来,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回应。 他似乎正在考虑着,褚之言也不敢出声,心里越来越忐忑。 他是不是不该这么着急,可买下一只吸血鬼的目的,不就是……吗? 白修远不碰他,那留下他做什么? 褚之言像在等待着白修远对他下判决书,决定他的未来。 他感到失落又难过,甚至有干脆从这里逃走的冲动,如果白修远当真要送走他,他宁愿饿死在街头,也不愿被转手到另一个人手里。 这念头越发强烈,褚之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突然听白修远说:“我不会把你送走。” 褚之言神情错愕,怀疑是他幻听了:“……什么?” “我不会把你送走,”白修远重复了一遍,“你可以安心住在这里。” 褚之言的担忧,白修远能够理解。 难怪他明明总是无比羞涩,却还要不断主动靠近,在今晚脱了衣服勾引,原来只是为了…… 褚之言张了张口,呆滞道:“真的?” 他都几乎不抱希望了,也不求白修远能心软。 见白修远点头,褚之言当即不管不顾,兴奋地扑进他怀里,有些语无伦次道:“我、我以为……我真的能留下来?可是……” 白修远唇边浮起一点笑意,抚着褚之言的发丝轻声道:“这么开心?” 褚之言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堆积了好几天的忐忑与担忧彻底消散,他在白修远身前蹭了蹭:“谢谢叔叔。” 白修远身体向后仰,靠在床头安静地抱着他,等褚之言抬起头时说:“以后……不用再叫我叔叔。” 褚之言眨了一下眼:“那要换回以前的吗?” 还是叫主人?他不介意。 白修远说道:“叫哥哥。” 原来是从长辈换到了更符合年纪的称呼,褚之言觉得这样好像更亲近一点,他大着胆子伸手搂住白修远的脖颈,乖巧道:“哥哥。” 白修远“嗯”了一声,目光从褚之言精致的眉眼上划过,突然又道:“想不想去上学?” 褚之言彻底呆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还可以去上学?” 颤巍巍的,带着不敢置信,白修远轻声叹息:“当然可以。” 或许会麻烦一点,但只要花钱,什么困难都能解决。 褚之言觉得呼吸都开始不顺畅起来,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他坐起来一点,悄悄用指甲掐进手心,有点疼。 “可是……”褚之言还是觉得不可能,“我是吸血鬼。” 他不能接触阳光,要怎么去上学呢?这里可没有专门为吸血鬼提供的学校。 “我来处理就好,”白修远只道,“想去吗?” 褚之言不住地点头:“想!” 不仅想去上学,他还想要更加了解外面的世界,从失去记忆醒来到现在,他连自己住在哪条街都不知道。 白修远点头:“好。” 他没有说更多的保证,却让褚之言无比安心。 就算去不了,白修远能这样为他着想,他心满意足了。 只是他还有些不解,白修远虽不排斥和他亲近,但又不愿碰他,现在还对他这么好。 难不成,白修远真把他当成了侄子或是弟弟在养? 褚之言仔细一想,这么久以来,确实没见、白修远和家人联系过。 正常情况下,非人类的家人,基本也是非人类。 不管怎样,褚之言都很感激白修远,他埋头在白修远身前,声音含糊不清:“谢谢哥哥。” 白修远偏头看了一眼柜子上的时钟,问道:“不早了,睡吧?” 褚之言识趣地起身:“嗯,我回去了。” 他临走前不忘对白修远说:“哥哥晚安。” 白修远没有出声回应,仍旧靠在床头不知在想什么,而褚之言已经开门出去。 回到自己房间的褚之言兴奋劲不减,反复回想着白修远说过的每一句话。 八字还没一撇,他就已经开始想象去学校的日子。 只要捂得严实一点,教室里选择最角落的位置,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只是他的同学,会不会对他吸血鬼的身份有意见…… 褚之言一直到后半夜也没睡着,早上毫不意外地起晚了。 白修远照例没让人喊他起床,他还待在餐厅,似乎在等褚之言。 褚之言一边喝血,听见他说:“我联系了学校的人,他们一会儿会安排人过来。” “!!!” 褚之言结结巴巴道:“这、这么快?” 昨天白修远才提了这事,今天学校就来人,他还以为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行。 “是来做什么?”褚之言拉了张椅子坐在白修远身边,紧张道:“我什么准备都没有……” “先来看看你适合哪个年级,”白修远安抚着他,“别担心。” 没过多久,门铃果然响起。 佣人去开了门,请进两个三十岁上下的带着身份牌的人,手里都提着公文包。 来的是校区的两个主任,两人做完自我介绍,其中一个和白修远在客厅交谈,另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和褚之言去了餐厅。 在来之前,白修远就和他们打过招呼,褚之言失忆了,大概很多东西都记不得,再者他入学的目的,也不是需要取得多高的成绩。 他拿出几本书和一些试卷,让褚之言试着读和写,同时一边暗自观察褚之言。 褚之言明显感觉到,这人的目光从他脖颈间掠过,对他很是防备。 但好在,他没有像夏然那样情绪激动。 最后校区的两人经过商议,向白修远和褚之言道:“您家这位……虽然失忆,但从前应该有过不错的基础,根据年龄的话……可以考虑安排在高一或高二。” 褚之言激动地看向白修远,后者颔首道:“好。” “不过……”刚才给褚之言做测试的那人出声,视线扫过褚之言,“作为吸血鬼,在白天外出可能会带来一定的麻烦。” 白修远不置可否:“这个我会想办法解决。” 那人笑了笑:“是这样的白先生,因为吸血鬼种族特殊,以前没有过先例,您如果坚持的话,我们这边建议您的吸血鬼外出时,最好佩戴上限制行为的工具……这样别的同学,也能更接受一些。” 他能看出褚之言在白修远心里的分量,没有直接说项圈这样的词,但意思是这个意思。 原来不是说褚之言去上学会很麻烦,而是担心他会制造麻烦。 白修远眼神微微冷了下来:“他每天有充足的食物,不会攻击人。” 褚之言轻轻扯了扯白修远的袖子。 他刚才就隐约猜到了,但如果真的可以去上学,他可以戴上项圈,只不过之前的项圈已经被白修远扔掉了,得重新准备一个。 沙发对面的两人面面相觑,还是说道:“我们也是为学校其他学生着想,希望您能理解。” 褚之言去哪个年级也需要选择,他们留下一些别的资料,让白修远考虑好时再来电,随后离开。 等人一走,褚之言打量着白修远的神色:“哥哥……其实我无所谓的。” 白修远转头看他:“你想戴上那种东西?” 褚之言老老实实道:“不想。” 他想了想,又说:“我虽然不饿,但万一在学校的时候见到血……” 他现在都还记得白修远不小心割破手指时,那股让他无法自拨的香气。 所以,褚之言并不能保证自己绝不失控,比起在家里,去外面更需要谨慎一些。 褚之言话虽然这样说,表情还是难掩低落的情绪。 他就像个不稳定的病人,走到哪里都会被区别对待。 白修远沉默片刻,问道:“你现在饿不饿?” 褚之言起床后才喝过血,他摇头:“一点都不饿。” 话音刚落,他见白修远从茶几下方拿出一把小剪刀,在自己手指上划了一下。 白修武一直认为,褚之言是有自控能力。 虽然他曾说过想咬自己,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如果…… 伤口处的鲜血涌出,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香味,褚之言第一次离白修远的血这么近,尖牙几乎是瞬间显出。 “那你……”白修远话说到一半,眼前的人影就朝他扑过来。 褚之言紧紧抓住他的手,将他流血的手指咬住。 他才说了不饿,现在却像被关了几天没吃过东西一样无比急切。 但褚之言理智尚存,并没有直接咬下去,只是用舌尖用力吸吮和舔舐着伤口,手指偶尔撞上尖牙时,才传来一丝淡淡的痛感。 白修远试着抽回手,竟然没能挣脱,褚之言不知哪来的力气,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压在沙发上。 “褚之言。” 直到那点伤口快要被褚之言舔到愈合了,他耳边响起白修远冷清的嗓音。 褚之言回了神,慢慢吐出白修远的手。 白修远的脸色好像不太好:“清醒了?” 第10章 第 10 章 褚之言口中仍残留着鲜血的味道,他舔舔唇,还依依不舍地抱住白修远的手不肯放:“对不起……” 他知道白修远是想试一试,看他能否控制住自己,而他果然失控了。 “我没忍住……”褚之言怕白修远生气,试图解释,说出的话却是,“哥哥,你的血好香……” 和他想象中的味道一样香甜,比起白修远的血,他每天早上喝的那些简直就是寡淡无味的清水。 吸血鬼的唾液有愈合功效,那一道伤口已经不再渗血,白修远沉默不语,褚之言按捺不住,又在他手指上轻轻咬了一下。 只尝到了一点点血,褚之言有些不满足。 他原以为他会因为无法自控而感到愧疚,如同之前他厌恶吸血鬼的身份一样,但他并没有。 这种心态的转变很奇妙,他好像能够坦然地接受了,这就是他的本性。 他不仅想再咬一口,还想直接咬上白修远的颈侧,将尖牙深深刺进血管中。 仿佛这样做了之后,他就能把白修远整个人彻底变成自己的,包括他体内流动着的香甜血液。 褚之言看向白修远的目光越来越热切,像一只蠢蠢欲动的小野猫,盯上了岸边偶尔跃出水面的大鱼,企图扑过来衔住他的鱼尾巴。 白修远此时觉得,他划破手指或许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好了,”他从褚之言怀里抽回手,“以后……” 他想说,以后不许再这样,尤其是对其他人。 但白修远清楚,他再觉得褚之言乖巧听话,吸血鬼追求鲜血的天性不会轻易改变。 褚之言见白修远又沉默了,忐忑地喊他:“哥哥?” “我一定……尽量控制住,”褚之言不敢完全保证,先主动认错,“对不起,是我的原因……” 他小心翼翼去拉白修远的衣袖,白修远本就没有怪他的意思,语气缓和下来:“没事。” 褚之言打量着他的神色,稍稍放松下来,歪头靠着沙发:“那我……还是戴项圈吧?” 白修远思索着,说道:“我问问项丛。” 项丛那里奇奇怪怪的工具多,或许能有比戴项圈更好的方法。 他拿起扶手上的手机联系项丛,发完短信一抬头,褚之言又在盯着他的手上的伤口看。 白修远放下手机:“在想什么?” 褚之言顿时收回视线,脊背挺直:“没什么。” 白修远微微倾身靠近,又问了一遍:“你在想什么?” 褚之言的眼神变得迷离,毫无防备地说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想咬你……” 他猛然回神,赶紧捂住嘴。 见白修远好像不生气,褚之言才慢慢放下手,脸颊莫名泛红。 白修远没说话,抬手过来在他侧脸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起身离开客厅上了二楼。 褚之言独自留在沙发,他放松身体靠在残留着体温的沙发角落,舔了舔露出齿边的尖牙。 — 又过了两天,项丛来访。 他随身带着一个工具箱,坐下后拿出里面的东西。 是两个一模一样的手环,项丛说道:“挑一个吧?一起要了也可以,都是友情价。” 这都是给褚之言用的,一个戴上后只要褚之言有吸血或咬人的念头,手环就会放出电流,和褚之言以前的项圈有点像,但电流更加温和,不会伤害他的身体,也不需要遥控器。 另一个手环里刻有特质的咒语,主要为抑制褚之言的食欲,减弱鲜血对他的各方面影响。 两个手环项丛都只经过简单的测试,但他对自己做的东西很有自信,承诺绝不会对褚之言的身体有任何副作用,并且永久保修。 褚之言犹豫不决,白修远替他选了第二种。 项丛坐在茶几对面,看见白修远亲自给褚之言扣上手环,掩住唇笑而不语。 他来时打过招呼,褚之言早上的血还放在保鲜柜里没喝,现在才拿出来试验。 褚之言戴着手环,低头嗅了嗅瓶子里的血。 他能感觉到手环是有作用的,这血在他眼里,已经成了一瓶普通的红色液体,丝毫激不起食欲。 褚之言扭头看向白修远,白修远却道:“动物血和人血不一样。” “这好说。”项丛为了这单生意主动牺牲,手指在掌心轻轻一划,一道伤口便出现。 褚之言看着他手中流出的血,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项丛还起身将手凑到他的面前来,白修远皱起眉正要制止,褚之言十分嫌弃地躲开了。 项丛笑着坐回沙发,用术法愈合手上的伤口:“怎么样,不错吧?有我开的证明,校区那边不会不同意。” 褚之言已经取下了手环,坐在一旁安静地喝血,白修远应道:“好,钱一会儿转给你。” “不着急,我这还有些别的东西,”项丛又拿出几样,“一起看看?” 得知白修远要送褚之言去上学,就知道他是上了心的,自然为他们考虑得更加周道,有绝对阻挡阳光的黑伞,同时遮住尖耳的口罩,还有带在身上即可驱散热气清凉解暑的项链,甚至还有给褚之言防身的小工具等等。 他拿出来的这些白修远一个不挑,全要了。 褚之言喝完了血,过来好奇地查看,从工具箱里拿出一个小罐子:“这个是什么?” “这个啊,”项丛挑眉,“是润滑膏。” 白修远抬眼看向他,项丛面色不改:“要吗?虽然比外面买的价格贵一点,但胜在质量好。” 褚之言茫然,还是没懂润滑膏是用来做什么的,他见白修远没什么表示,便重新放回箱子里:“不要。” 项丛意味深长道:“以后如果有需要,随时可以联系我。” 外出的工具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白修远再去给校区的人打电话,趁着他不在的空档,项丛悄悄问褚之言:“你家监护人,最近情况怎么样?” “挺好的,”褚之言没说太多,有些犹豫地问项丛:“他到底……是生了什么病?” “不是生病……”项丛才说了一句,白修远走了过来,他立刻闭嘴。 张姨已经做好午饭,白修远问项丛:“吃了再走?” 项丛欣然同意,收拾好工具箱去餐厅。 吃过午饭,白修远送项丛去门口,临走时项丛想起了什么,转头道:“对了……昨天迦修联系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 他摊手:“我说不知道,不过不一定瞒得住他,他知道我住在这边。” “嗯,”白修远应道,“我知道了。” — 校区的人来做完最后一次评测,同意了让褚之言入学。 因为中途耽搁了一些时间,学校已经开学了,而褚之言还没想好去哪个年级。 突然要和几十个陌生人共处同一间教室,褚之言虽然期待去学校,却也非常紧张。 白修远安抚道:“不用马上开始上课,可以先去看看环境。” 在学校逛一逛,或者去不同的班级里待一两节课,再做决定。 白修远还说:“如果后悔了不想去,可以随时告诉我。” “可以这样吗?”褚之言觉得不可思议,“学校会不会不同意?” 白修远委婉道:“我给校区捐了一些钱。” 原来是这个原因,褚之言放下心,靠着白修远肩膀:“哥哥,那你陪我一起去吗?” 白修远没犹豫太久:“好。” 往常白修远也不怎么外出,现在要送褚之言去学校,才临时买下一辆车并雇佣了一位司机。 和学校约好时间后,白修远带着褚之言出发。 第一次在阳光下行走,褚之言深呼吸几下,戴上帽子和口罩。 他穿着长袖长裤,手上也有手套,宽大的帽檐遮住大半张脸,再撑开遮阳伞。 上车时白修远替他举着伞,褚之言坐进后座,车上所有的玻璃都做过处理,阳光不会照进来,却又不影响视线。 一路上褚之言都在扒着窗户向外看,紧张的情绪逐渐被兴奋代替。 白修远伸手过来,碰碰他露出来的一节颈部:“热不热?” 褚之言戴着项丛做的项链,摇头道:“不热。” 轿车驶出小区,穿过参差错落的建筑和人群熙攘的街道,褚之言觉得眼前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非人类区域不大,很快抵达校区,上次见过的两个主任负责接待他们。 褚之言没直接去教室,先在学校里随意逛了一圈,上午的太阳不大,他摘下口罩,在篮球场旁的椅子上坐下。 白修远坐在他身旁:“有没有想起什么?” 给褚之言测试的主任说过,他从前是有基础的,按照年龄,在转化之前也应该是个学生。 褚之言茫然摇头:“没有。” 偶尔有几个学生或老师拿着东西匆匆路过,他环顾四周,看着后方的小公园和树丛:“不过我喜欢这里。” 一旁的校主任提议:“去教室看看?正好快下课了。” 于是褚之言跟着他来到高二的一个班级,让人在教室后排的角落填了一套桌椅。 褚之言站在后门口,他的装扮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多是好奇的打量。 他已戴上口罩,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扭头对白修远说:“哥哥,我去听一节就出来。” “去吧,”白修远应道,“我在楼下等你。” 上课铃声恰好响起,褚之言抱着校主任刚才给的课本走进教室。 校主任提前和授课老师打过招呼,褚之言情况特殊,便只将他当作旁听生,没有让他做自我介绍之类的,直接开始讲课。 教室里的学生对褚之言非常好奇,时不时地看向他。 讲台上的老师敲敲桌子:“认真听课,不要东张西望。” 她转过身在黑板上写字,褚之言前排的一位男生扭头小声和他说话:“你是新来的转校生吗?” 褚之言将口罩拉下来一点,也学着他压低声音:“算是吧。” 男生旁边的人也侧过身来:“你怎么在教室还戴着帽子?返祖人?” 有些特征在面部的返祖人不喜欢别人盯着看,平时的确会把脸遮起来。 褚之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含糊地说了一句:“不是返祖人……” 老师写完了题,回过头来当场逮到和褚之言说话的两个男生,两人被点名评批,不敢再和褚之言说话。 课上讲的内容褚之言不太懂,独自翻着书发呆。 一节课四十分钟,下课铃响后老师一走,前排的男生重新转过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周围有几个同学也围过来,想看清褚之言长什么样,还有人问他:“你以前在哪里读书,区域外面吗?” 褚之言答不上来,起身道:“抱歉,我还有别的事,先走了。” 他课本也没拿,在众人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下离开教室。 到了一楼,白修远已经在楼梯口等他,见他从人群中出来,撑起伞迎上前:“感觉如何?” “还不错,同学很热情,”褚之言答道,就是课上什么也没听懂,“我们现在就回去了吗?” “回去吧,”白修远带着他往外走,“不用着急。” 他的打算是等褚之言完全适应好了再正式入学,他种族特殊,前期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 不过决定权都在褚之言手里,只要他自己觉得开心,不排斥和人群接触就好。 司机和车在校门口等待,褚之言躲在白修远的伞下,一边和他说起刚才在教室所发生的:“我课本都忘记拿了,下次去还能找到吗?” 白修远说道:“找不到再让他们准备一本就是了。” 褚之言“嗯”一声,抬头看向白修远又问:“哥哥,你以前在哪里上学?” 白修远沉默了半晌,就当褚之言以为他不会回答自己时,听见他说:“不在这里。” 两人已走到校外,正要回到车上,突然听见一声尖叫。 声音从校门口侧面传来,离两人的距离不远,一位负责清理垃圾桶的环卫工摔倒在地,指着前方:“死、死人……” 几个大垃圾桶摆在学校和街道相交的拐角处,环卫工刚倒完两个放在一旁,扫开桶后面厚厚的垃圾堆,从里面露出一具尸体。 褚之言侧目望去,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发青的手背和细长光滑的尾巴,到处乱飞的苍蝇,停留在血肉模糊的尸体上。 学校的保安听见动静赶来,立刻拿出手机报警,褚之言正呆呆地看着,眼前忽地一黑。 白修远从背后用手遮住了他的双眼,慢慢将他转过来,同时轻声道:“别看。” 褚之言皱了一下眉,顺着白修远靠进他怀里。 他倒没有太害怕,只是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第11章 第 11 章 褚之言上了车,他从后方的玻璃窗处看去,尸体旁逐渐聚起人群,保安为保护现场不让别人靠近,那位受到惊吓的环卫工也被带走。 白修远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好,见他神色怔愣,以为他是被吓到了。 “别怕,”白修远迟疑片刻,拙劣地用谎话哄骗他,“可能是饿死的流浪汉。” 可褚之言清楚地看见那尸体上的伤痕,还有地上被垃圾堆盖住一些的血迹,绝对不是正常死法。 而且每个非人类都有补助金,救护所还会帮忙安排合适的工作,基本不可能饿死街头。 褚之言没有反驳白修远,顺势靠近他怀里,把脸埋进衣物中。 他在想,刚才那一幕他究竟在哪里见过。 太熟悉了,他记得那条细长的尾巴,像老鼠一样。 还有捂住他双眼的手,让他不要看。 褚之言想了一路,快要到家时他猛然抬头。 他想起来了,他做过一个梦。 那个时候他吃了血制品身体产生排斥,白修远给他请了医生,他在昏睡当中迷迷糊糊梦到了刚才的一切。 “怎么了?”白修远垂眸问道,车已经在别墅门口停下,他拿起伞,“到家了。” 褚之言脑子里还有些混乱,便没把这件事说出来,他躲着阳光回到屋内,才摘下帽子和手套。 白修远检查了他身体各处,确认无恙,取下他的手环:“最近……先不要去学校,过段时间再说。” 不过现在就算褚之言想去,也去不了了。 非人类区域中因为有不少能力超群的猎手,治安一直比较好,校区口出现死尸,还是被清扫垃圾的环卫工发现的,这事非同一般。 学校当天就放了学生回家,并宣布停课一周。 褚之言在平板上看见推送的新闻,上面的尸体图片被打上码,据说已经查到身份,是前段时间莫名失踪的一个返祖人。 此人身上有不少伤痕,生前可能遭受过一些虐待,并在死后被取走了好几种内脏。 新闻里没有过多地描述,却也能想象得出来。 褚之言不忍再看,关掉了网页。 他登上社区群,里面的人也在讨论这事。 [柯柯]:虽然不想上学,但也不想因为这种事停课…… [约我蹦迪请私聊]:听说要开始宵禁?不是吧?都哪个年代了? [绝对不鸽]:警督说要多招几个羽族的猎手,加强巡逻。 [见习魔法师]:内脏被取走……内脏能干嘛?不应该割走尾巴吗? [绝对不鸽]:凶手手法非常熟练,可能是医生或者有过曾经从医经验的人。 [和蜥蜴人势不两立]:首先排除聂教授。 褚之言看见“聂教授”三个字,目光顿住。 这位聂教授,应该就是当初来给他看过病的聂树寒。 他那个看见尸体的梦境,也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褚之言莫名地不太喜欢这位聂教授……他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但说不上来。 他关掉社区群,搜索起聂树寒的资料。 聂树寒今年四十五岁,与妻子离异后一直没有再婚,膝下无子女。他最擅长医治非人类种族的各种疾病,是区域内最好的医生,地位很高。 而且,他是一位普通人类。 区域里的人类极少,想要在这里留下,不仅要走非常严格的程序,还得有充足的理由,无可代替的身份和能力,聂树寒就是其中之一。 他年级偏大,又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类,区域里重视他,还给他安排了贴身保镖随时跟着。 难怪社区群里会说,首先排除他的作案嫌疑,不管从哪方面,他似乎都不会做出这种事。 褚之言又翻了翻,其他的多是一些聂树寒救治非人类的事迹,满屏的彩虹屁,他对这些内容不感兴趣,关掉平板。 — 学校停课,褚之言又恢复了平时在家的日子。 经过白修远的允许,他偶尔会去书房,翻看书架上的书。 白修远在书桌旁,褚之言就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看书,窗帘拉上一半,阳光不会照到他周围。 张姨上来送水果盘,褚之言开门接过来,端到白修远面前。 白修远停下手头的事,抬手捏着眉心:“先放着吧。” 他神色略显疲惫,褚之言放下果盘,主动道:“哥哥,我帮你按摩吧?” 白修远没有拒绝,放松身体靠着椅背,闭上眼:“好。” 褚之言小心翼翼拉上另外半边窗帘,站在白修远身后,为他按揉太阳穴和肩膀。 许久后,白修远出声道:“可以了。” 他转动椅子侧过来,问褚之言:“书看完了?” “差不多了,”褚之言弯腰用手臂靠着椅背,“还有几本我看不懂。” “看不懂就先不看,”白修远拿起手机,“你想看哪种类型,可以自己挑一些。” 他打开某个可以在线购买各种书的软件,付款之后当天就送过来。 褚之言低头看屏幕,就着白修远的手滑动,选了几本。 他离得近,又闻到白修远身上的味道,忍不住凑得更近,书也不选了,几乎要埋进白修远的颈侧。 白修远偏头,反手抵住他的脸:“褚之言。” 褚之言回了神,往后退了一些。 现在白修远总是连名带姓地喊他,听起来冷冰冰的。 但褚之言和他相处久了,知道他容易心软,又总是纵容自己,或者说宠。 尤其是白修远承诺了不会送他走之后,褚之言胆子一天比一天大。 他绕到前面去,往白修远身上靠:“哥哥……” 白修远下意识放下手机,伸手将他抱住。 “哥哥,”褚之言又喊他一声,眼里的意图越来越明显,“让我喝一点你的血好不好?” 他怕白修远不同意,特意强调:“只要一点,一点点就够了。” 自从上次白修远割破手指,那一点血味让褚之言想念了好几天,像上了瘾一样。 白修远没出声,也没有立刻拒绝,褚之言再度祈求:“我在手指上咬一小口就可以了,不会疼的。” 半晌后,白修远才终于同意,将左手伸到褚之言唇边。 褚之言激动万分,张口咬住他的食指。 然而手指能下口咬的位置有限,褚之言又有些急切,尖牙从手指上滑落,啃了好几次也没成功。 食物就在眼前却咬不到,褚之言急地呼吸都重了几分,突然那只手抽了回去,重新将手腕内侧递到他眼前:“咬这里。” 褚之言捧着白修远的左手,微微用力咬了下去。 鲜血顺着尖牙流入口中,褚之言满足地轻哼一声,他没有咬太深,像是舍不得一次喝太多,小口小口地吞咽。 他很克制,及时停了下来,舔着伤口和皮肤上残留的血迹,直到伤口愈合结痂不再流血。 白修远另一只手放在褚之言后颈上,轻轻按揉着:“不喝了?” 褚之言意犹未尽地舔舔尖牙,乖巧道:“够了。” 他身心都得到满足和放松,思维也变得迟钝和懒惰,搂住白修远的脖颈靠进他怀里不想动。 白修远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褚之言的发丝和脊背,褚之言把脸埋在他身前,额头蹭到衣领处露出来的皮肤:“谢谢哥哥。” 他安静地靠了一会儿,抬起头时正好对上白修远的视线。 褚之言从他眼中看见自己清晰的倒影,莫名地感到脸上发烫。 白修远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为什么脸红?” 他有时的一些问题,褚之言都觉得有点奇怪,他答不上来,含糊道:“……没什么。” 白修远没有继续问,松开他:“去看书吧。” 褚之言从他身上起来回到沙发,茶几上的书只剩最后几页,很快翻完。 他将书放回书架,打算再重新挑一本。 站在书架前,褚之言又想起白修远亲他的那次幻觉。 应该就在这个位置,再往前一点,就要碰到书架上的书了。 这幻觉和他梦到尸体一样奇怪,以前他找不到原因,就没有过多地探究。 而现在,他梦里的场景真实发生了,那幻觉会不会也…… 但一个是做梦,一个是在白天,在他清醒时出现,会一样吗? 褚之言思索着,无意识地将手放在书架上。 他眼前一花,陌生的场景再次出现。 依旧是在书房里,书架在他侧面,有好几本书掉落在地。 前方的窗户被破开,玻璃碎片撒在书桌前,窗外的月亮从云层中露出一半。 白修远站在窗边,低头握住自己的右手,有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臂往下低落。 褚之言从幻觉中脱离,同时倒抽一口气,连忙扭头看向白修远。 后者好好地坐在椅子上,垂眸看着电脑屏幕,并未注意到书架前的褚之言。 褚之言深呼吸几下,缓过神来随手拿了一本书回到沙发。 这样的幻觉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可他暂时无法确定幻觉中的一切会不会发生。 而且这要怎么跟白修远说才好呢……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大白天地没睡醒? 褚之言心不在焉地翻着书,决定等一段时间再看看。 如果他看到的幻觉真是对未来的预见,那就一定会发生,像那个梦一样。 第12章 第 12 章 幻觉中的场景发生在夜里,被砸破的窗户和白修远手上的伤都证明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再加上最近无故失踪的几个非人类,和校门口出现的尸体,褚之言心里有些不安。 他时刻关注着白修远,每晚等他回到卧室歇下才彻底放心。 一连几日没发现任何异常,警督那边发了最新通告,他们在区域边缘抓住一只食尸鬼,身上遍布血污,已经藏匿了许久。 虽不能确定这只食尸鬼就是作祟的真凶,有些疑点也无法解释,但区域中紧张惶恐的氛围还是得到些许缓解,学校也按时复课。 褚之言在白修远的陪伴下,再次来到学校。 这回他去的是高二的一个班级,有过一次经验,褚之言就没有那么紧张了。 他照例戴着帽子和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 离上课还有一两分钟,教室里的人好像都在忙着赶作业,不怎么关注刚刚进来的新面孔。 褚之言随手翻着校主任给的课本,前排的男生一直在趴着睡觉,他旁边的人侧过身:“你是新来的转校生?” 褚之言镇定答道:“是的。” “你这样戴着帽子,会不会影响上课?”男生指了指头顶,“你放心,我们班上什么种族都有,不会嘲笑你的。” 他和上次问褚之言的人想的一样,也猜测褚之言是为了遮挡自己的返祖特征,他指了指教室里的几个同学,一边给褚之言介绍:“那个满脸花纹的是鹿类返祖人,那个是蜥蜴人,这个是狼人……就是每个月总有那么一天会情绪失控的……” 被他提到的狼人就坐在不远处,朝这边冷漠地看了一眼。 旁边隔了一条过道的另一个人抬头:“你管人家呢,作业补完了吗?” “我和你们可不一样,我昨晚上就写完了,”先前的男生笑嘻嘻的,又对褚之言说道:“他是羽族,是一只鸽子,至于我嘛……” 他清了清嗓子:“我是男巫,传说中会魔法的种族之一,超自然神秘商店就是我一个亲戚开的……” 褚之言满眼惊叹,果然如他所说,这个班级什么种族都有……上课铃声这时候响起,授课老师抱着一沓卷子走进教室,男生赶紧正过身坐直。 褚之言犹豫了一下,悄悄打量周围,把帽子摘了下来。 他没有试卷,就只能独自看课本,偶尔看一看老师在黑板上写的题。 课后褚之言拿上书准备回去,刚刚走出座位,前排的男生叫住他:“诶诶,你去哪儿?” 褚之言脚步顿住:“我……还有别的事,今天先只过来上一节课。” “那我先拉你进班级群吧,来了就都是一家人了,”男生从书包里掏出手机,“对了,我叫齐朝……” 褚之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还没有决定以后就在这里上课:“我没有手机……” 齐朝“啊”一声:“没、没有手机?” 他表情惊讶,褚之言又改口:“不是……是忘记带了。” “噢,没事……” 齐朝随手拿了一张草稿纸,在上面写下一串数字,递给褚之言:“你回去之后再申请吧,我就是群主,你到时候记得备注一下。” 他实在太热情,俨然已经把褚之言当作班级里的一员,褚之言接了过来:“……谢谢。” 齐朝露出八颗牙:“不客气,应该的。” 褚之言把纸条小心放好,下楼和白修远一起回去。 白修远在车上问道:“今天怎么样?” 褚之言回答:“挺好的,新认识了一个同学。” 他摘了口罩,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 因为吸血鬼种族十分特殊,等正式入学之后,学校会将他的身份和情况告知所有人。 到时他的同学,不知道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友好。 褚之言能猜到最坏的结果,但已经决定的事,他不会改变主意,更别说白修远为了送他来学校还做了那么多。 他不想整日都待在家里,无论如何总得试一试。 轿车进入小区,朝别墅的方向驶去。 即将到达时,褚之言看见别墅外面还停着另一辆车,有个人站在大门口,像在等他们。 白修远护着褚之言下了车,看清来人后,神色肉眼可见地冷下来。 “少爷。” 门口的人穿着一身西装,领带系的一丝不苟,向白修远弯腰打招呼。 褚之言看向白修远,心里疑惑,难道他新请了一位管家? 白修远冷声道:“你认错人了。” 他带着褚之言往里走,身后的丰冼仿佛没听见这句话,自顾自跟进来:“大少爷这几日有事脱不开身,让我过来接您回去,车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您看……” 白修远开了门,让褚之言先进去,转身道:“再让我看见你第二次,我会直接报警。” 非人类区域里管理严格,尤其是像丰冼这样的外来种族,如果被投诉扰民,他就别想再进来。 丰冼脸上表情出现一丝裂缝,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褚之言还在门口,他察觉两人关系不一般,好奇地打量着。 他没戴口罩,帽子也拿在手上,丰冼一眼看见他的尖耳,语气嘲讽:“少爷不想离开,就为了和这种淫丨秽的低等生物混在一起?您……“ 司机从车库过来,白修远打断丰冼的话,叫住司机:“把他给我赶出去。” 随后白修远关上门,“嘭”一声砸在丰冼眼前。 丰冼忍着怒气回到车上,下属坐在副驾驶回头:“现在怎么办?” “伽修少爷说了,软的不行……”丰冼靠在椅背上,冷笑道,“那就来硬的。” — 白修远关了门转身,帮褚之言取下手环,语气缓和下来:“不必理会他。” 褚之言知道刚才那人针对的是白修远,并没有太生气,问道:“他是谁?” 不仅称白修远为少爷,还说让他回家。 白修远沉默,他牵着褚之言往屋内走,过了一会儿才出声:“一个族人。” “我在普通人类区域里长大,”他坐在沙发,继续说道,“成年以后回了族中,过得不太适应,才来了这里。” 他第一次说起自己从前的事,褚之言立马竖起耳朵仔细听,白修远却又不说了。 “那……”褚之言对他的种族更加好奇,忍不住问,“哥哥,你不是返祖人吧?” 白修远承认了:“不是。” 他看向褚之言充满求知欲的眼神,迟疑道:“我的原形……很丑。” 原形?褚之言睁大双眼。 是像狼人那样,能在两种形态之间转换吗? 可白修远又不说话了,似乎对提起自己的种族有些排斥。 褚之言还注意到白修远说,他是在人类区域里长大的。 一旦在外界发现非人类,会第一时间送到特定的区域,而白修远成年之后才回到族人当中。 他要么一直隐藏了身份,要么是在成年之后,才发现自己不是普通人类。 褚之言当初苏醒后失去所有记忆,在得知他是吸血鬼时,也曾有一段时间无法接受。 或许白修远,也是类似的缘故才不愿说,也不想和族人一起生活。 褚之言不再多问,抱住白修远的手臂:“我不会嫌你丑的。” 白修远唇边扬起淡淡的笑意,揉了揉褚之言的头发。 晚一些的时候,褚之言拿出齐朝给他的纸条,打开非人类社区搜索群号,弹出来一个群聊。 【相亲相爱一家人】在线人数:29/40 简介:群内无老师。 褚之言迟迟没有点申请,他要是加了,就基本等于选择了这个班级入学。 或者……先进去看看?群简介写着没有老师,应该是班上同学自发建立的群,如果不去,他再退了就是了。 于是他点击申请,在群内昵称那一栏填上“褚之言”三个字,备注里写“我是白天来的转校生”。 不到五分钟,群主通过了他的申请。 让他意外的是,群里其他人并没有向他一样将昵称改成自己的名字,同时还有几个熟悉的人影。 [见习魔法师]:欢迎新同学~ [见习魔法师]:是上午的小可爱吗?我是齐朝。 [柯柯]:今天有新来的同学??我怎么不知道?? [班草本人]:我看见了,只上了一节物理课就走了,老师也没让做自我介绍什么的。 [每月十五闭关]:齐朝,你今天说了我什么? 这不是……附近社区群里的几个人吗? 褚之言打开社区群一个一个对比,果然是他们。 群里陆续又有一些陌生面孔出来欢迎,褚之言回复了一句。 [褚之言]:大家好。 他带着昵称,他们似乎没发现他是谁。 很快,又一个熟悉的id出现。 [绝对不鸽]:咦? [绝对不鸽]:[惊讶] [绝对不鸽]:原来是你啊~欢迎~ [见习魔法师]:鸽子精认识新同学? 昵称可以改,独一无二的数字序号不会变,他估计认出了褚之言。 然而[绝对不鸽]发完那几条消息就不见了,再问也不回应。 褚之言开始纠结,到底去不去这个班。 如果去了……会不会有点尴尬?他上次还在社区群里说自己长得又丑又胖。 但他不去的话,等学校的通知一出,他们多半也会发现是他。 现在他群都进了,到时候又退出,岂不是更尴尬。 褚之言思来想去,决定就留在这个高二的班级。 至于课程,他全都听不懂,高一或高二没有太大区别。 褚之言将自己的选择告诉白修远,白修远联系了校区,最快下周一就可以正式入学了。 正式入学后就不像前两次那么简单了,褚之言要独自一人在学校里待上一整天。 不止褚之言紧张,白修远也在担心。 他摩擦着手机边缘,半晌后说道:“不如只去上午半天?下午在家自习就好。” 学校上午十一点四十下课,十二点之前就把褚之言接回来,正好避开一天中阳光最烈的时候。 褚之言没意见,他知道白修远用心良苦,点头应下:“好。” 离下周一还有三天时间,校区提前送来了校服和一整套课本,还贴心地附上一张课程表。 校服是白修远选的尺码,在学校只需要每周一穿一次就好,褚之言晚上拿出来试了一下,大小正合适。 他站在镜子前,里面的人除去一对尖耳,看上去和普通高中生没什么两样。 褚之言整理好领口,打算去找白修远,让他也看一看。 他刚从二楼的浴室出来,敏锐听见书房里传出响动,有什么东西闷声掉在地上。 褚之言想起那天看见的幻觉,心里一紧。 他立刻过去打开书房门,看见一个身穿黑色衣物的人正和白修远打斗在一起,手上拿着一个针管,朝白修远的脖颈处刺去。 白修远抬手抵挡,粗硬的长针划过他手臂内侧,一道血痕出现。 他眉间微皱,抓住这人的手向外拧,黑衣人吃痛,针管几乎要握不住。 褚之言毫无征兆地进来,白修远抬头,有片刻的分神:“之言……” 黑衣人趁此机会,用另一只手接过针管,意图再试一次。 他看见褚之言也不慌乱,他早已观察过,白修远家里只有两个佣人加一个司机,还有一个废物吸血鬼,等他解决了白修远,再…… 空气中散发着熟悉的香甜,是血的味道。 白修远受伤了。 褚之言此刻的感官变得有些迟钝。 然而在他眼里,黑衣人的动作更慢,手中的针尖闪着寒光,对准的目标是白修远。 身体的反应更快,褚之言几乎是瞬间扑过去,抓着黑衣人将他“嘭”地砸在墙边,后方的窗户应声破裂。 他眼神凶狠,死死掐住对方的脖颈,尖牙露出唇边。 黑衣人面容惊骇,褚之言的力气极大,他完全挣脱不开,脸色因为窒息而变得涨红,颈侧开始出现一些淡色的鳞片。 但褚之言忽略了他手中的针筒,他奋力将针刺进褚之言手臂,透明的药物被推入体内。 褚之言感受到一丝痛意,手上力道松懈的空档,黑衣人转身跳窗逃走,身影迅速消失在黑夜中。 人跑了,褚之言第一反应是追,他踩在碎玻璃上扒着窗边,身后传来白修远的声音。 “……言言?” 褚之言闻声停下,转过身时感觉头有点晕,眼前的白修远也成了重影。 佣人闻声赶来查看,白修远示意自己没事,让她们先出去,房间明天再来收拾。 他慢慢靠近褚之言,牵着他离开窗边,伸手摸了摸他的侧脸:“你刚才……” 褚之言晃晃头,用力眨着眼:“我怎么这么困……” 黑衣人是丰冼的人,他不敢真正伤到白修远,针管中只有镇定和安眠的药物,白修远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没事,我送你回房休息?” 褚之言的注意力完全不在他说的话上,他嗅到了白修远的血,顺着气味寻到源头。 他抱着白修远的手臂,凑过去将沾了血的地方轻轻咬住,慢慢舔掉所有血迹。 伤口很浅,喝不到更多的血,褚之言十分不满足,尖牙啃着那一小块皮肤。 然而他头晕眼花,没多少力气,根本咬不破,很快靠着白修远睡了过去。 第13章 第 13 章 褚之言第二天睡到日上三竿,他睁开眼看见上方熟悉的灯具愣了一会儿,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在自己的房间里,身上还穿着昨晚的校服,被子好好地盖在身上。 褚之言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他出来时听见声音去了书房,见到有人想对白修远不利。 然后……他掐住了那个人的脖子。 褚之言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昨晚白修远受伤后流了血,他有些失控,所做的一切像是全凭本能。 最后他手上不小心被扎了一针,让那个人跑掉了,他也昏睡过去。 还有最重要的是,他之前所见到的幻觉,竟然真的发生了。 时间、地点,从书架震落的书,碎掉的窗户玻璃,和白修远受伤的手,都和幻觉中一模一样。 可这是为什么……褚之言感到迷茫和不解,他平复下杂乱的心情,起床换了身衣服下楼。 白修远在客厅,看见他起身迎上:“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褚之言摇头,问道:“昨天那个人呢?” 白修远领着他在沙发坐下:“在警局。” 褚之言睁大双眼:“这么快就抓住了?” “他是我的族人,前几天刚进区域,一查就知道他住在哪。” 白修远昨晚将褚之言抱回房间安置好后就报了警,有监控和遗落在书房的针管,丰冼无法狡辩。 他敢在不属于自己的地盘惹事,且不管白修远究竟是什么种族,和丰冼是什么关系,他都是非人类区域的合法居民。 今天一早,警督按照他给的信息,把擅闯别墅的那个人抓了起来,剩余包括丰冼在内的几人全部赶出区域,伽修还得想办法捞人。 白修远低声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让你受了牵连。” 以前他觉得小区有日夜巡逻的保安,家里不需要再进那么多人,佣人也还留下两个,结果让丰冼有机可乘。 在褚之言醒来之前,他已雇佣了几个保镖,下午就会到别墅来。 “我没事的,而且我也没有受伤,”最多就是睡了一觉而已,褚之言看了看白修远,“他……他们,是想强行把你带回去?” 褚之言本就对那天来的丰冼没什么好感,现在更加感到气愤和厌恶。 “是,”白修远顿了顿,声音有些冷:“别担心,他们以后不会再出现。” 他没有再多言,重新开口时语气已恢复如常:“对了,你昨晚……” 丰冼是低估了他,以为他由人类抚养长大,能力远远比不上其他族人,只派了一个人过来。 他有把握独自解决,但当褚之言闻声出现在书房的时候,白修远难免会担心。 然而褚之言的反应和表现,都出乎他的意料,如果不是他一时没有防备被针刺到,那个人甚至可能无法从他手中逃脱。 褚之言知道白修远指的是什么,他面露茫然:“我……我不知道。” 之前他就发现自己的行动速度好像可以变得很快,至于昨晚,他是……力气变大了吗? 在所有人,包括褚之言自己的认知里,吸血鬼都是能力低下的种族,难道昨天那个人弱到连吸血鬼都打不过? 白修远思索着,问道:“能再试一试吗?像昨晚那样。” 褚之言从沙发上起身,屏息凝神,视线转向客厅角落的花瓶。 从这里到花瓶的位置大概有□□米的距离,中间还隔着茶几。 “滴答……” 墙上的时钟秒针刚刚走了一秒,褚之言就出现在花瓶面前。 他回头看向白修远,又接着尝试了几次,在客厅各处移动,只是还不能完全控制好,他想站到白修远面前,却不小心撞进他怀里。 白修远接住褚之言,闷哼一声。 在白修远的视角,褚之言速度快得出现残影,几乎和用了极速咒的项丛差不多。 他扶着褚之言的肩膀:“这样做有没有什么不同的感觉?会难受吗?” 褚之言摇头:“不难受。” 不仅没有任何不适感,甚至像呼吸一样正常,仿佛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他从白修远身上起来,坐在他旁边,突然又从侧面将他扑倒在沙发上。 褚之言按住白修远的手腕,大半边身体都压在他身上。 他的本意是想看看自己的力气是不是真的变大了,然而一和白修远离得这么近,他就忍不住想念起对方的血来。 而且他从起床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喝血…… 褚之言凑近轻轻抽动鼻尖,嗅着白修远的气味,尖牙悄悄露出一小截。 白修远试着动了动手腕,却发现挣脱不开。 他不动声色道:“好了,先起来。” 褚之言乖乖松开他,起身坐在一旁:“别的吸血鬼,也和我一样吗?” 他没见过别的同族,不知道自己这样是不是正常的。 白修远也没养过别的吸血鬼,他对其他非人类种族更不了解,沉默片刻:“我问问项丛。” 褚之言“嗯”一声,挪近一点小声道:“还有一件事……” 他将自己看见幻觉,后来就真的发生了这事告诉白修远,一次是他迷迷糊糊做梦看见,另一次是在书房,他一开始不能确定,才没有告诉白修远。 白修远一边听着,神色微凝。 听褚之言的描述,他应该是提前预见到了未来,具体的缘由白修远却也不知道,他从未听说过这类事。 但这种情况或者说能力绝不寻常,白修远嘱咐道:“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刚才的事。” 褚之言被人发现时就已失去记忆,他的身世或许另有隐情。 白修远能够真正信任的人不多,在彻底弄明白之前,褚之言最好先隐藏住自己,以免被有心人盯上。 褚之言明白他的意思,点头应下,又莫名地感到不安:“我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白修远揉揉他的头发:“别瞎想……以后再看见什么,可以说给我听。” “嗯……”褚之言忽然想起,他还看见过白修远吻自己。 如果这也是以后会发生的,那白修远……褚之言不争气地红了脸。 白修远察觉他的异样,伸手过来探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不舒服?” “没有……”褚之言慌忙否认,不敢告诉白修远,“就是……饿了。” 白修远没怀疑,让佣人拿来保温箱里的鲜血,插上吸管递给褚之言。 喝完了血,褚之言才慢慢冷静下来。 — 到了周一,褚之言该去学校上课了。 校服上衣是短袖,他还需要再穿一件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正好能盖住脖颈,再戴上手套、口罩、帽子。 他只需要去上午半天,不用带太多东西,白修远给他准备了手提包,放课本刚刚好,旁边再备上一把伞。 白修远还给他买了一部手机,教他怎么打电话和发短信,并将自己的号码设为紧急联系人。 到了学校,白修远一路送他到教室门口:“我就在学校等你下课?” “不用,”褚之言摇头道,“哥哥,你回去吧。” 白修远也有自己的事要忙,他不是需要人寸步不离的小孩子。 “好,”白修远没有太坚持,说道:“中午我来接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他看着褚之言走进教室在自己位子上坐下,才转身离开。 褚之言来得早,教室里只有十多个人,时不时转头看他,一边与周围的同学窃窃私语。 他选择好班级后,学校在上周就发了通知,称有吸血鬼要来上学,身上有预防措施不会失控攻击人,同时让大家把褚之言当成普通同学看待,一旦发现种族歧视等行为必将严惩。 随后其他同学陆陆续续进教室,无一例外都在看褚之言。 他们对他既好奇,又觉得不可思议,毕竟吸血鬼无法接触阳光,选择在大白天出来,简直是在和自己过不去。 褚之言不知道他们心中所想,他安静坐在角落,低着头宽大的帽檐遮住大半的视线。 早课铃声响起,齐朝踩着点冲进后门,他放下书包扭头想和褚之言说话,恰好班主任走了进来,他又硬生生憋住。 班主任姓刘,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返祖人,她敲敲桌子让大家安静,说道:“大家应该都知道了,从今天起,我们多了一位新同学。”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褚之言,刘老师语气温和道:“新同学叫什么名字?” 她眼神里带着鼓励,想让褚之言介绍一下自己。 褚之言摘下帽子站起来,他对这个班主任的第一印象很好,也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大家好,我叫褚之言,很荣幸能和大家成为同学。” 他口齿清晰,眼神清澈,除去种族和遮得严严实实的装扮,和普通同学没什么两样。 “欢迎新同学!”刘老师带头鼓掌,让褚之言坐下,“好了,继续早读吧。” 她在讲台站了一会儿出了教室,齐朝把书立起来挡在前面,悄悄侧身:“嘿……” 褚之言抬起头,齐朝表情兴奋:“是你啊!我差点没发现!” 得知新同学是吸血鬼,群里的几人当然联想到社区群里的那个,再一对比id,就确认了。 褚之言加了班级群后,只说了一句话就没再上过线,齐朝以为他还不知道,提示道:“我!见习魔法师!月亮不睡我不睡!” 褚之言眨了下眼:“嗯,我记得你。” 齐朝闻言更加激动,他的同桌也转了过来,一边打了个哈欠:“我是蹦迪,丁南洲。” 丁南洲打量着褚之言,摩擦着下巴:“你……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啊。” 褚之言在社区群说过自己又丑又胖,今天一看,哪里胖? 还有他虽然戴着口罩,露出的一双眼睛却很漂亮,睫毛又长又翘,皮肤很白,这……看着也不像是很丑的模样。 褚之言心虚地低下头:“是吗……” 齐朝在一旁怂恿道:“这里阳光照不到,你把口罩也摘了呗?” 褚之言迟疑了一下,摇头:“抱歉。” 他是吸血鬼,在别人眼里,牙齿是可以用来攻击的武器,带上口罩不仅为了给别人,同时也能给他自己带来安全感。 齐朝面露遗憾,不再强求:“好吧……” 刘老师再次走进教室,齐朝转过去坐直,像模像样地读起单词。 早读课结束后是其他的普通课程,褚之言听得似懂非懂,还认真做了笔记。 齐朝和上次一样热情,每节课后都要和他说话,什么都想问一遍。 还有许多其他年级或班级的人,趁着下课来到外面走廊张望,只为看一眼学校里唯一一只吸血鬼。 齐朝一改先前友好的态度,凶神恶煞地把围在窗边的人赶走:“看什么看?” 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齐朝拿出一个饭盒,喊上褚之言:“走走走,我们去食堂,晚了就没位置了。” 旁边的丁南洲一脸嫌弃:“他是吸血鬼,不吃食堂的东西。” 齐朝这才反应过来:“啊……我忘了,那你可以在教室里休息休息。” 褚之言一边装书:“我要回去了,我下午不上课。” 齐朝一愣:“为什么?有事?” 褚之言解释道:“我只上半天,下午在家自习。” 齐朝羡慕不已,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你不会……因为要回去做家务吧?” 他记得褚之言提起过一次,而且他来都来了,为什么不一起把下午的课上完? 褚之言口罩下的表情茫然:“……啊?” 然而他的迟疑让齐朝更坚信自己的猜测,已经脑补出褚之言不受监护人的喜欢,好不容易得到出来上学的机会,却依旧要辛苦完成每天的任务。 果然是个小可怜……齐朝眼神越发同情,叹着气:“咱们这么有缘,以后就是朋友了,有什么事就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褚之言虽不懂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但还是心里一暖:“谢谢。” 正式上学的第一天比他预想中顺利太多,他甚至还交到了朋友。 他戴上帽子,向齐朝两人道别:“明天见。” 褚之言打着伞走出校门,却没有看见白修远的车。 他不敢走远,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电话刚刚拨通,熟悉的轿车在视野里出现,褚之言当即挂掉电话小跑过去。 白修远打开车门下来,接过褚之言手里的包:“抱歉,有点事来晚了一点。” 丰冼被赶出非人类区域,短时间内不能再进来,他以为能清净一段时间,没想到伽修亲自过来,说是替丰冼向他道歉。 白修远急着来学校接人,懒得和他多说,几句将人打发走就赶了过来。 “我也才刚刚出来。”褚之言上了车,摘下口罩和帽子。 白修远照例问他:“今天怎么样?” 面对熟悉的环境和人,褚之言的兴奋劲慢慢开始涌上来:“都挺顺利的。” 有一些状况难免发生,但比他预想的好了太多,班上的同学也比较友善。 大概是夏然给褚之言留下的印象太深,他总是会担心被人讨厌。 白修远见他开心,也勾起唇角。 回到家,褚之言和白修远说起上午在学校发生的事,都上了什么课,还有新认识的同学。 白修远一边听着,手机响了一声。 他拿出来查看,表情沉了下来。 褚之言注意到他的变化,他无意间低头,在屏幕上看见“伽修”两个字。 剩余的内容他没看清,白修远已经把手机收了起来。 褚之言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哥哥,怎么了?” “一点小事。”白修远抬头靠着沙发椅背,阖上双眼。 褚之言隐约猜到,可能又是他的族人。 他见白修远神色略显疲惫,不再出声和他说话,轻柔为他按摩着太阳穴。 午饭已经做好,张姨过来看见白修远闭着眼像是睡着了,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将他喊醒。 此时白修远却自己睁开了眼,起身时按了按后颈。 前几天抑制剂已经用完,他还没来得及找项丛。 再加上丰冼和伽修阴魂不散,白修远心情烦躁,身上鳞片又开始无法自控。 他去厨房水池洗了洗手,才在餐厅坐下。 午饭过后,白修远给项丛发消息。 一直等到晚上他临睡前,项丛才回复。 “没了,有一味药材断货了,没办法做。” 白修远直接打电话过去:“要多久?” 项丛在电话里说道:“那个药材本来就稀缺,我下午已经问了好几家供货公司,最快也得一个多月才能拿到。” 白修远皱眉:“没有能代替的吗?” “这可不能随便换,”项丛打了个哈欠,“我确实没办法,你要么忍忍,要么别忍。” 项丛说着又换了个语气,调笑道:“不过你得多注意着点,别吓着你家的小吸血鬼。” 白修远回道:“知道了。” 挂断电话,白修远走进浴室。 浴缸里的水已经放满,他脱去所有衣物浸入水中,身上的鳞片开始一寸一寸显露。 从脊背中间蔓延至后肩两边,手臂外侧也有一些,鬓角和鳞片周围的皮肤泛起深浅不一的蓝色。 片刻后,一条鱼尾露出水面,拍在浴缸边缘,鳞片在灯光下闪着银蓝色的光。 第14章 第 14 章 接下来的一周时间里,褚之言每天上午去学校,下午在家看书。 他情况特殊,连作业也不需要交,像个随便在教室坐坐的旁听生。 但褚之言每天还是认认真真地做笔记写作业,遇到不会的就去问白修远。 他发现白修远简直什么都会,就没有他答不上来的题。 然而褚之言才刚刚开始上课没多久,面对很多题目两眼一抹黑,白修远给他讲了也听不懂。 褚之言神色十分苦恼,又不想让白修远浪费时间给他讲第二遍。 白修远见状拿走他手里的卷子和笔:“不会做就不做了,去看别的书吧。” “可是不做的话,我去学校读书还有什么用?”褚之言情绪低落,白修远花心思让他进学校,他只想尽力做得更好一点。 他蹭进白修远怀里寻求安慰:“哥哥,我是不是很笨?” “你才去了多久?”白修远眼眸低垂,“我送你去读书,也不需要你考多好的成绩回来。” 当初他偶然间听家里的佣人闲聊时说起学校快开学了,才有了询问褚之言的念头。 褚之言愿意改变昼伏夜出的作息时,白修远就觉得他应当是不想整日待在家里的。 “那是去做什么的?玩儿?”褚之言抬起头,惭愧道:“我花的是你的钱……我一个月的补助才十五,连一只钢笔都买不起。” 前些天褚之言的第一份补助金到了,因为金额太小,救护所的人直接送来的现金。 这算是他唯一“挣”到的钱,褚之言郑重地把钱放进柜子,打算一直存起来。 “你要补助金做什么?”白修远抬手摸到褚之言的侧脸,轻轻摩擦着那一小片皮肤,“我是你的监护人,养你是应该的。” 褚之言偏头在他掌心蹭了蹭。 他有时觉得白修远的心思很难猜透,两人算得上亲密,可也仅仅保持在目前的状态,白修远两次拒绝他的主动,其他时候又几乎是百求必应。 褚之言曾经以为,白修远只是把他当作弟弟,但那晚的幻觉印证后,他又不确定了。 如果他看到的幻觉一定会发生,那白修远亲吻他……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脸上的触感移到了唇边,褚之言没忍住,张口咬了白修远的指尖。 尖牙只长出一半,顶端微微刺着皮肉,不怎么疼,像想要和他玩闹,又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弄伤他的小猫。 白修远任由褚之言咬着,从微张的齿间隐约能看见一截软软的舌尖,他还记得褚之言是怎样一点一点舔过他手腕的皮肤。 白修远呼吸沉了起来,捏住褚之言的下巴低声道:“别咬。” 他力道有些重,褚之言“唔”一声挣脱,下巴两侧被捏出了红印子。 虽然不疼,但白修远以前从来没这样过,褚之言小心翼翼喊他:“哥哥?” 白修远冷静下来,摸摸褚之言脸上的红印:“抱歉。” 褚之言放心下来,他还以为白修远是因为被他咬了手,生气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修远背后的鳞片缓缓恢复原样。 此时佣人过来敲门:“白先生,有人送来一样东西,说是给您的。” 褚之言去开门,接过佣人手里的纸箱好奇道:“谁送来的?” 佣人说不清楚,来的人把东西送到就离开了。 箱子不重,用透明胶布简单贴住封口,面上有一张便利贴,写着“一点小心意”几个字,落款人伽修。 这个名字褚之言有印象,他看向身后走近的白修远。 白修远接过纸箱撕开胶布,里面又是一个包装好的盒子。 拆到最后,他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摆件。 摆件是玉石雕成的,看着挺精致,也没有哪里动过手脚,白修远放回纸箱里,随手扔在一边。 褚之言看了看箱子欲言又止,跟着白修远回到桌边:“伽修是谁?他为什么要送这个?” 玉石看着材质不错,应该价值不菲,为什么又不亲自送到白修远手上。 褚之言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白修远说道:“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白修远竟还有一个哥哥,褚之言惊讶地睁大双眼,随后反应过来:“上次闯进家里的人,就是他派来的?” 见白修远默认,褚之言愤愤道:“他肯定没安好心。” 褚之言说着就要把箱子丢到外面去,白修远拉住他的手腕:“不用理会。” 伽修对非人类区域不了解,上回吃了亏知道不能来硬的,就想试试软的。 他以为白修远喜欢人类区域里的东西,于是送来这样的摆件,不亲自上门,大概是知道白修远不会见自己。 白修远能猜到伽修在想什么,只可惜等他的临时居住证一过期,他照样会被请出非人类区域。 褚之言默默在凳子上坐下,过了半晌又问:“哥哥,他们为什么非要你回去呢?” 他还不知道白修远究竟是哪个种族,但一定不寻常。 白修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衣扣子:“想喝血吗?” 褚之言措不及防:“什……什么?” “刚才不是在咬我?”白修远向他伸手,“过来。” 褚之言立刻忘了刚才的事,坐到白修远腿上,尖牙咬开他手腕内侧的皮肤。 他和上回一样及时停下,舔着伤口和残留的血迹,仍感到一丝不满足。 褚之言不敢再继续喝,转移方向轻轻咬着白修远的手指,缓解体内难以形容的急躁情绪。 白修远抱紧他:“怎么了?” 褚之言摇头,无意见抬头看见白修远的颈侧,隐约明白过来。 他觉得不满足,好像不是因为没喝够,而是想咬住另一个地方。 这或许是吸血鬼的本能,喝再多的血也无法彻底改变。 褚之言心知那里可不能乱咬,吸血鬼的能力,就是在咬了一个人的脖子后,双方都会产生快感,并催生情丨欲。 他闭上眼把脸埋进白修远怀里,慢慢平复下情绪。 — 在学校正常上课的第二周,各种场合下向褚之言投来的视线已经少了许多。 只是他还一直戴着口罩,从来露出过面容,对他的长相好奇的人也不少。 即使学校提醒过,不能欺负褚之言,但还是有人蠢蠢欲动。 甚至有其他班级的人悄悄打赌,褚之言的脸到底能打几分。 要知道结果,就得想办法让褚之言摘下口罩。 这天中午下课后,褚之言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一个篮球高速飞来,直直砸向他的脸。 “啪——” 没人看清褚之言是什么时候动的,篮球停止转动,稳稳落在他掌心。 褚之言举着篮球问:“这是谁的?” 周围几乎都是看热闹的人,走廊里诡异地安静了两秒,一个男生走出来:“是、是我的……谢谢。” “不客气。”褚之言把篮球还给他,穿过走廊往楼梯走。 这一次失败了不要紧,后面有几个人互相使了使眼色,继续尝试别的方法。 褚之言的教室在三楼,他贴着楼梯一侧的扶手慢慢走,这个时间去食堂的人很多,大家都在下楼,突然有个人从下面急匆匆跑上来。 他没注意眼前,一连撞了好几个人,又往褚之言身上撞,然后一个没站稳往旁边倒,下意识想抓住离得最近的褚之言,并且朝他的帽子和口罩伸出手。 悄悄躲在后面的几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等待着褚之言口罩被扯掉的那一刻。 然而那只手停在了半路,被褚之言紧紧抓住,不能再往前分毫。 他一个转身,将这位快要摔倒的同学扶住,直到他站稳了才松手,并关切道:“你没事吧?” 同学:“……没事。” 他好歹是个牛系返祖人,比褚之言足足高了半个头,刚才褚之言握住他手腕的时候,他为什么动都动不了? 在他恍惚间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还没吃午饭的时候,褚之言已经下楼离开了。 后面的几人赶紧过来,小声问:“你怎么回事?怎么让他就这么走了?” 一个声音在身后阴测测地响起:“让谁走了?” 他们回过头,齐朝站在上方,身后是丁南洲和他们班级的那个狼人,文渡。 “敢欺负我们班上的同学?”齐朝把手指按得啪啪响,“是不是活腻了?” 几人立刻怂了,连连道歉,再三保证绝对不再这样做。 他们没有得逞,也没有伤到褚之言,齐朝这次不计较,挥挥手让他们赶紧滚。 褚之言已经不见人影,齐朝还有些担心:“我们要不要再跟过去看看?” 他就说最近怎么总有其他班级的人在门口晃来晃去,原来是在打褚之言的主意,还好他及时发现。 丁南洲没意见,文渡默不作声,三人出了教学楼,在一片树荫下远远看见褚之言的背影。 褚之言打着伞,独自向外走去,齐朝见他出了校门,停在门口一辆轿车前。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接过褚之言手里的伞和包。 即使离得远了,也能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一般,褚之言拉着男人的手仰头和他说话,男人认真听着,一边打开车门让他进去。 他们一同坐在后座,随后离开。 齐朝回过神,愣愣道:“那个是他的监护人?” 文渡双手插兜:“肯定不是。” 丁南洲缓缓扭头,眼神仿佛在说“你怎么这么确定”。 文渡皱起眉,理所当然道:“他的监护人会来接他放学吗?” 齐朝仔细一想,点头附和:“应该不会。” — 褚之言在车上取下帽子和口罩,外套也一起脱下来,里面是一件短袖衬衣:“今天好热,开一会儿空调吧?” 应该是要下雨的天气,教室里闷的慌,他捂得严实,开着风扇对他也没用。 他领口处空空如也,白修远问:“怎么没戴散热的项链?” 褚之言支支吾吾道:“今天走得急,忘记了。” 他昨晚下载了一个新游戏,一不小心玩到凌晨才睡下,第二天就起晚了些。 白修远“嗯”了声,掌心顺着褚之言的脊背往下,褚之言体温本来就偏低,所以就算觉得热,也没出什么汗。 褚之言缩了一下,含糊道:“痒……” 白修远收回手:“先不开空调,这样容易感冒生病。” “好吧……”褚之言这么一会儿其实已经不热了,习惯性地往白修远身上靠。 他靠近白修远的肩膀,隔着一层衣物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白修远低头,伸手过来碰他的尖牙:“最近怎么这么喜欢咬人?” 总是在忽然间悄悄凑过来咬他一口,力道不重,只会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也不像是想喝他的血。 褚之言又咬他的指尖:“我不知道……” 白修远沉默片刻:“在学校没有这样吧?” “没有。” 褚之言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他只要一靠近白修远,尖牙就会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他盯着白修远和他的颈侧,突然凑过去想咬。 刚一张口,褚之言又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咬在白修远下巴侧面,磕出一点淡淡的痕迹。 白修远没躲,低头检查褚之言的手环,手环还戴的好好的。 “是要换牙了?”他自言自语一般,捏住褚之言的小尖牙轻轻摇动。 前段时间,白修远查过关于吸血鬼的所有资料。 无法接触阳光,除了鲜血可以吃一点血制品,各方面体能与普通人类基本相同,不管以前是什么种族,转化后都会失去原有的能力。 褚之言拥有吸血鬼的特性没错,可他同时又和普通的吸血鬼不一样。 白修远已经拜托了项丛帮忙查一查,还没有得到回复。 褚之言挣脱了他的手,柔软的发丝往他颈间蹭:“不知道……可能吧。” 轿车在别墅门口缓缓停下,白修远拍了拍褚之言的脊背:“好了,到家了。” 张姨做好了午饭,只等白修远回来,然而他一进门,先往楼上卧室去:“我晚点再吃。” 褚之言在后面慢吞吞换好鞋,再上楼时白修远已经进了房间。 经过紧闭的房门前时,褚之言放慢脚步听了听,果然传出些细微的水声,许久后才停歇。 大概过了二十多分钟,白修远才下楼吃饭,发梢带着明显的水汽,似乎洗了个澡。 他最近白天经常这样,晚上也不会在书房待到很晚了,早早地就回了卧室。 褚之言觉得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究竟哪里不对。 最近天气是有点热,但家里随时可以开空调,应该不会热到需要一天洗两三次澡吧? 到了晚上,褚之言带着卷子去找白修远,想让他帮自己看一道题。 书房里没有人,白修远已经回卧室了。 褚之言看向时钟,现在才晚上八点。 他心里疑惑,拧开了白修远卧室的房门,里面果然亮着灯,但房间内不见白修远的身影。 褚之言走进去,一边喊道:“哥哥?” 没有人应答,他以为白修远不在,正要离开时看见浴室的门紧闭,里面的灯也亮着。 难道在浴室里?褚之言刚想再喊一声,浴室里忽然传出重重的“啪”一声,像什么东西狠狠拍在瓷砖上。 褚之言第一反应是白修远在里面摔倒了,赶紧上前敲着浴室的门:“哥哥,你在里面吗?” 他试着转动门把手,但从里面被人反锁了。 褚之言继续敲门:“你没事吧?” 两三分钟后,白修远才打开门,他身上穿着轻薄的浴袍,发丝不住往下滴水:“怎么了?” 他看起来一切正常,褚之言张了张口:“我刚才听见……” 白修远抬手按了按眉心:“我没事。” 他走出来去拿毛巾擦头发,褚之言跟在他身后:“哥哥,你今天这么早就打算睡了吗?” “没有,”白修远回道,“不太舒服,先去洗了个澡。” 褚之言顿时紧张:“哪里不舒服?” 白修远顿了顿,才说:“头疼,已经好多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褚之言把卷子叠起来,“哥哥早点休息。” 白修远喊住他:“没事,拿来吧。” 他在角落的小沙发上坐下,把卷子放在茶几上,慢慢讲给褚之言听。 试卷是物理的,褚之言最头疼的一门学科,待白修远讲完,他一脸茫然地抬头,明显没听懂。 白修远唇边勾起笑意,揉了揉他的头:“算了,回去玩会儿游戏吧。” 褚之言脸一红:“我……我晚上不玩游戏了。” 他接过试卷准备离开,在触碰到白修远的手时,幻觉毫无征兆地出现。 这一次褚之言看到的是自己,还有他身后的白修远。 他看见他在哭,神色恍惚又难耐,泪水一串一串往下掉,眼前被吐出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褚之言迟钝地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一面镜子。 他撑在镜子前,身体慢慢往下滑,又看到了极具冲击力的一幕。 听不见声音,他无法分辨更多,只知道白修远又凶又狠,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褚之言手一抖,幻觉的场景消失不见,卷子从他手中掉在了地上。 他原地呆滞了几秒,快速逃离这个房间,连卷子也不要了。 第15章 第 15 章 白修远捡起卷子,看着褚之言慌忙离开,连房门都忘了带上。 他皱起眉,起身跟了过去。 褚之言背靠着门边还没缓过神来,听见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条件反射般转头把锁扣上了。 他后退几步,脑子里全是刚才看见的画面。 白修远在外面敲门:“言言?” 褚之言不出声,他又继续敲:“你怎么了?” 刚才明明还好好的,转眼间连卷子都不拿就跑了出来。 白修远心里担心,他转动门把手,发现从里面上了锁。 褚之言努力稳住呼吸,回道:“我没事……。” 然而白修远还是从他的声线中听出一丝颤意,他语气放柔,半是哄道:“你先把门打开。” “我……我有点困,想睡觉了,”褚之言摸摸自己发烫的脸,不想让白修远看见他这样,“我真的没事,不用管我……” 外面安静下来,随后白修远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远。 褚之言松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心跳地依旧很快。 当初他主动钻进白修远的被子里时做过心理准备,他也知道同性之间该怎么做那种事,可也仅仅只是知道而已…… 在他看见的幻觉里,白修远表情也是发狠的,褪去了往日的温柔,整个过程没有半点顾及和怜惜。 镜子里的自己在哭,身上到处是被揉出的痕迹,这样没有声音和感知的画面,在经验为零的褚之言看来,更像是一场酷刑。 是不是……很疼? 褚之言心里有些害怕,尤其是白修远,他为什么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胡思乱想着,听见走廊里又有脚步声靠近,在他的门前停下。 “咔嚓”一声,房门被人打开,白修远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门锁的钥匙。 褚之言措不及防,从床边站起来:“你……” 看见白修远,他脸上刚刚才消了一点的热度又开始升起。 “不是说困了,要睡觉?”白修远走了进来。 褚之言不敢看他,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我、我马上就睡。” 他低着头,看见白修远灯光下的影子越来越近,最后在前方停下。 白修远的视线从褚之言周身扫过,他耳尖通红一片,气息也有些急促和凌乱,“身体不舒服吗?” 褚之言摇着头:“不是的……” 白修远伸手过来想探一探他额头的温度,褚之言还在紧张和慌乱之中,下意识地躲开了。 白修远的手在半路僵住,褚之言在排斥他? “言言?”他语气更加温和,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仔细打量着褚之言的神色,他看着并不像害怕,更像是……害羞。 褚之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他没办法告诉白修远刚才看到的,这太羞耻了。 白修远往前半步,试着去牵他的手:“别怕。” 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褚之言的情绪莫名得到安抚,他抬起头看向白修远。 “到我这里来。”白修远柔声道。 褚之言挪动脚步,被白修远牵着顺从地靠进他怀里。 “别怕,”白修远又说了一次,掌心慢慢抚顺着褚之言的脊背,让他情绪安定下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褚之言动了动,仰起头小声问:“真的吗?” 不知为何,白修远觉得褚之言望向他的眼神有些委屈,他收紧手臂:“真的。” 他抱着褚之言在床边坐下,又问:“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一些画面再次出现在褚之言脑海中,他竟抵御住了这句话,皱着脸微微挣扎着:“你不要再问了……” “好好好,”白修远不再继续,轻轻叹息,“我不问。” 褚之言这才冷静下来,他回了神,只当自己刚才的配合是因为拒绝不了白修远。 他还亲昵地坐在白修远腿上,即使心里乱糟糟的,也无法真正远离这个人。 褚之言盯着白修远,突然张口咬住他的下巴一侧,像在拿他撒气。 他用了点力气,尖牙很快刺破了皮肤,尝到了血味,褚之言又忍不住给他舔一舔。 白修远任由他咬,褚之言看着自己啃出来的血痕,心里舒服了些,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以后不可以凶我,也不能……不能强迫我。” 换做是以前,他可不敢这么和自己的监护人说话,向他提要求。 白修远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不假思索道:“嗯,不会。” 不管幻觉中的场景到底会不会发生,现在的这个白修远才是真实存在的,褚之言稍稍安心,也重新露出平日里依赖和乖巧的神色。 白修远摸了摸褚之言微红的脸颊,控制不住低头在他鼻尖上吻了一下。 褚之言呆住,他一只手扶在白修远的肩膀上,隔着布料又碰到一些熟悉的硬滑触感。 他还没来得及问,白修远按住他的手腕,却还没有松开他:“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与此同时,褚之言感觉到有另一个硬硬的东西硌着他的腿。 他反应过来,立刻挣扎着从白修远身上起来,慌乱道:“你刚刚还答应了……不会强迫我的。” 原来他说的强迫,是这个意思。 白修远冷静下来:“抱歉。” 他不久前才去水里待过一阵,没想到这么快又开始了,还在这时候生出些别的念头,吓到了褚之言。 “是我的错,”白修远按了按眉心,“别怕,我绝不会强迫你。” 他站起身,神态已恢复如常:“好好休息。” 随后白修远离开了房间,他进来时用的钥匙放在门边的柜子上没有带走。 褚之言收起钥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锁门。 他打开窗户,站在窗边吹着夜风,试图散去浑身的热意。 至于今晚他看到的幻觉,褚之言突然意识到,家里并没有那样的落地镜。 那他暂时还是安全的……这样想着,褚之言又觉得异常羞耻。 他努力把这事忘掉,躺上床早早地睡觉。 —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车里的白修远和褚之言两个人都精神不佳。 白修远稍微好点,撑着头闭目养神,褚之言在他旁边哈欠一个接一个,随着轿车拐弯倒向一边。 他睁开眼,习惯性伸手接住褚之言:“不如请一天假?今天就不去了。” 褚之言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后放松下来,揉揉眼睛:“算了,只有一上午的课还要请假,老师会不高兴的。” 白修远“嗯”了声,明知故问:“昨天没睡好?” 褚之言不说话,白修远迟疑着,又问:“昨晚在我房间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又看见了什么?” 他昨晚离开后仔细想过褚之言的异常,很快猜到这个原因,只是褚之言不愿意告诉他。 白修远如此敏锐,褚之言心里一慌,当即否认:“没有。” 他也不管白修远信不信,扯了个谎:“我就是……作业不会做,生自己的气。” 白修远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向褚之言伸手,示意他到自己怀里来。 他轻轻捏起褚之言的下巴:“我对你不够好吗?” 褚之言老老实实点头:“够好。” “所以,不要多想,”白修远半垂着眸子,神色淡淡的,看着却很温柔,“你还小,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更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原本褚之言睡了一晚上,紧张和害怕的情绪已经消散许多了,现在得到他再次的保证,更加安心。 他蹭蹭白修远手心,不忘补充道:“也不能凶我。” 白修远沉默片刻:“你什么时候见我凶过你?” 褚之言慢慢红了脸,他半句不提,又去咬白修远的下巴。 昨晚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了,褚之言在上面重新留下新的,白修远仰着头,轻轻捏住他的后颈喃喃道:“像只小狗似的……” 褚之言抬起头,那一块被咬过的皮肤上留下两个尖尖的印子,并没有渗血。 他觉得不满足,不受控制地看向白修远露在外面的颈侧。 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褚之言努力克制住冲动,埋头想再去咬白修远的脸,转移注意力。 白修远恰好偏过头,褚之言急冲冲地凑过来,猛然磕在他唇上。 尖牙刺破唇角,他本能地舔舐着,不放过每一丝血味,等意犹未尽地抬起头,白修远看向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耳根泛起浅浅的红晕。 褚之言仍沉浸在喝到血的满足当中,忽然看见白修远衣领处闪过一抹蓝色的光。 他伸手去碰:“这是什么?” 白修远握住他的手腕,蓝色的鳞片缓缓消退:“到了。” 轿车已在校门口停下,褚之言今天本来就起晚了,又在车上耽搁了些时间,他来不及多想,戴好口罩和帽子,拿上东西向白修远告别。 白修远在车上目送他进了校门,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对司机说道:“回去吧。” — 褚之言踩着点到教室,他刚刚坐下,班主任后脚就走了进来。 “医药所的人今天过来做体检,”刘老师让底下的人安静,说道:“等通知到的时候就下去,做完了赶紧回来继续上课,不允许在外面逗留。” 班上同学陆陆续续应下,等刘老师出了教室,褚之言小声问前排的齐朝:“做什么体检?” “半年一次的,每个学生都要做,”齐朝向他解释道,“检查身体和心理状况,提前预防种族病。” 比如蜥蜴人的皮肤很容易发生病变,巫师对术法使用不当会造成反噬,狼人需要进行心理沟通……等等。 褚之言明白过来:“那……我要去吗?” “当然去啊,”齐朝压低声音,“免费的。” 其实他也不是特别确定,因为学校里以前没有吸血鬼,不知道有没有针对吸血鬼体检的项目。 第三节课上完后,有老师过来班上通知,让所有人去操场集合。 褚之言带上伞,跟着齐朝一起下去。 操场上搭了一排简易的棚子,前面都有种族指示牌,是哪个种族就去哪里体检。 褚之言看了一圈,没有吸血鬼的牌子。 他早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也没觉得太失落:“你们去吧,我先回教室了。” 齐朝拦住他:“不着急,我去问问。” 他带着褚之言找到医药所的工作人员,问道:“请问一下,我同学的种族是吸血鬼,他应该在哪里体检?” 工作人员惊讶地抬头,上下打量着齐朝身旁的褚之言:“吸血鬼?” 一旁有个负责对接的老师点头,说他的确是吸血鬼,这个月才刚入学。 工作人员犯了难,他们只给学生做免费体检,根本没有吸血鬼的安排,以前也没做过。 但褚之言既然是正规的学生,那他们就有义务负责,他想了想:“你们先在这里等等,我去问问。” 说完他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褚之言悄悄拉齐朝的袖子:“不如还是算了……” 同时下来排队体检的不止一个班级,已经有一些人注意到他们的谈话,不停地往这边张望。 “怕什么,”齐朝安慰他,“反正是免费的,不做白不做。” 很快工作人员折返回来,身后还有另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 聂树寒走近,周围的人群自动给他让道,他一边戴上手套,目光锁定打着伞的褚之言:“我来给你做。” 第16章 第 16 章 周围响起一片抽气声,有人小声惊呼:“这……这位不是聂教授吗?” “我没听错吧,聂教授亲自来?” 医药所的负责人之一正是聂树寒,他平时事务繁忙,普通的出诊基本不接,更别说来为一个吸血鬼免费做体检。 最近的天气越来越热,在场的人除了褚之言,只有聂树寒还穿着外套,衬衣领口的扣子系到最后一颗,比起褚之言上回见到他时似乎更加清瘦。 他身后跟着助理许风,褚之言还记得这个人,那次他吃了血糕不舒服,白修远请了聂树寒给他看病,许风一同前来,两人还说过一些话,不过褚之言对他的印象也不怎么样。 在场的老师赶紧帮着安排地方,齐朝激动地像是他自己体检:“我说什么来着!快快你快过去,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 “谢谢你,”褚之言感激道,“你也去体检吧,不用管我。” 和齐朝道别后,褚之言跟随老师和聂树寒来到操场上的其中一个棚子,这里临时挪出了半边场地,旁边是正在做体检的羽族。 许风提着医药箱,觉得褚之言有些熟悉,一路上多看了他几眼。 棚子里接触不到的阳光,聂树寒让褚之言摘掉口罩和帽子。 旁边都是同学,外面也有不少人在看热闹,褚之言坐下的角度侧对着棚外,他取下口罩露出面容时,嘈杂的四周安静了两秒。 随后有人悄悄拿出手机,对着褚之言拍了一张照片,发到某个群里。 [上次的赌注还算数吗!!![照片]] 站在一旁的许风眼前一亮:“原来是你啊。” 聂树寒并未出声,不知还记不记得褚之言。 “我就说,能被监护人送来上学的吸血鬼能有几个。” 许风的目光不断在褚之言脸上游走,褚之言皮肤白皙却不苍白,眼下没有其他吸血鬼那样的青色痕迹,嘴唇红润眼神清澈,一看就被养得很好。 见褚之言没什么反应,许风以为他记不得自己了,忍不住道:“你忘了?我们见过一次,在你监护人的家里。” 褚之言抬头看他一眼:“记得。” 碍于聂树寒还在,许风没再多言,让褚之言摘下手套挽起袖口,抽了一点他的血。 暗红色的血液流入采血管中,吸血鬼体内的血本就不多,只抽取了常人的三分之一,聂树寒就让许风停下。 随后,他拿起电筒和工具,检查褚之言的牙齿与皮肤。 冰冷的铁质工具让褚之言感到不适,他皱了皱眉,尖牙探出一截。 “不错,”聂树寒放下手里的工具,“都没有问题。” 他拿出体检单,在上面一边勾画,一边问:“平时都吃哪些东西?” 褚之言回道:“猪血……还有监护人的。” “猪血是新鲜的,还是血制品?” “新鲜的。” 自从他吃了血制品难受,白修远就从未买过那些东西了。 不吃血制品的吸血鬼……聂树寒略感意外,他抬眼看褚之言,这才想起来。 他继续问褚之言作息和睡眠状况之类的,以及最近一周是否有过无法自控并攻击他人的情况。 最后一个问题,褚之言犹豫了一下,说道:“没有。” 他虽然不受控制地咬过白修远,但并没有真正伤到他,而且白修远也不拒绝。 所以……这应该算不上攻击吧? 还有一个私密的问题,周围都是人不方便问,聂树寒还算体贴,让褚之言自己填。 他指了指体检单的一个地方,上面写着“是否有过性丨行丨为”。 这是聂树寒手写的,原本的体检单上并没有,考虑到褚之言的种族特殊,他需要知道褚之言的所有情况,才好决定需不需要安排其他检查。 褚之言僵硬着拿起笔,写下“否”。 聂树寒看向手里的体检单,褚之言除了吃的东西有所不同,其他方面基本和常人一样。 气色和精神也比他从前见过的吸血鬼强了许多,单看安静坐在桌前的褚之言,说他是其他种族也有人信。 验血的结果也出来了,聂树寒让许风复印一份体检单留给褚之言,不动声色地打量他:“可以了,你很健康。” 褚之言重新戴好防护用具,拿着伞起身,微微弯腰:“谢谢。” 他跟着许风去复印机旁,复印好体检单,许风递给褚之言,一边道:“你要回教室吗?我送你吧。” 体检单上的内容许风自然都看见了,让他惊讶的是,褚之言和他的监护人竟然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那他的监护人卖他回去做什么?而且褚之言还长得这么勾人,许风百思不得其解。 上回见过褚之言一次,他就念念不忘,回去之后当真联系过救护所,然而救护所中剩下的吸血鬼,和褚之言比起来全都差远了。 现在又得知褚之言没被碰过……他还是单纯且懵懂的,又独自离家在外,许风心里蠢蠢欲动。 褚之言婉拒道:“你去忙吧,我自己回去就好。” “太阳越来越大了,我来帮你打伞吧?”许风说着去碰褚之言抽过血的那只手,“还疼不疼?” 褚之言戴着手套,清晰地感受到许风在他手腕暧昧地捏了捏。 他表情变冷,反手抓住许风的手一拧:“早就不疼了。” 关节发出明显的脆响,许风痛呼出声,周围人听见动静纷纷看过来,而此时褚之言已经收回了手垂在身侧,无辜道:“他不小心撞到了。” 他没什么打斗和制服的经验,这个动作是见白修远用过一次,于是刚才试了试,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许风没想到褚之言的力气能有这么大,刚才那一下疼得他额头冒汗,而褚之言已经转身离开了。 回到教室,褚之言感觉一路上都有人盯着他看。 没过多久齐朝也做完了体检上来,他在位子上坐下,看着褚之言欲言又止。 褚之言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了?” 齐朝神色纠结,翻出手机上的一张照片:“小言,这上面的真是你吗?” 褚之言凑过去看,是他坐在操场体检被人偷拍的照片。 丁南洲忍不住道:“除了他还有谁穿这衣服?” 齐朝一脸“我不信”,褚之言张了张口:“……是我。” “可你之前不是说……”齐朝感觉自己受到了那么一丝欺骗,“我以为你说胖只是开玩笑,原来丑更是反义词……” 褚之言有些尴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齐朝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一锤桌子:“那你的监护人凭什么对你不好?他眼瞎?” 周围人都在自习,齐朝声音克制着没有太大,捶桌子的动静还是引来一些视线。 褚之言更加尴尬:“没有……他对我很好。” 哪有什么不喜欢他要送走他……那些话也是他胡思乱想心情低落时说的。 齐朝半信半疑,这时候老师走了进来,他立刻转过去坐得端端正正。 放学后,褚之言收拾着东西,齐朝一边看一边问:“你的监护人要来接你吗?” 他只是单纯想试探着问一问,上回来接褚之言的,究竟是不是他的监护人。 褚之言点头:“嗯。” 等他出了教室,齐朝支着手肘去碰丁南洲:“你说,他和之前社区群里的吸血鬼,真的是同一个吗?” — 离开校门,轿车像往常一样停留在原处,褚之言拉开车门,却没有在里面看见白修远。 他问司机:“哥哥为什么没有来?” 司机回道:“白先生好像有点事,就让我先来接您回去。” 褚之言没多想,到了家中,他拿出体检单,想去找白修远给他看。 书房里没人,他敲着卧室门:“哥哥?” 卧室里也没有回应,并且从里面被锁住了。 张姨从走廊路过,褚之言拉住她:“哥哥在里面吗?” “在的,”张姨回道,“白先生说有事,不让人打扰,午饭也让晚点再做。” 又是有事……等张姨走后,褚之言隐约在门内听见什么动静。 他有些担心,下楼询问了别的佣人,在茶几底下的抽屉找到白修远卧室的钥匙。 褚之言心想,白修远之前也这么干,他算是扯平了。 他拿着钥匙上楼,顺利打开了门锁。 推开门,卧室里一个人也没有,褚之言猜测白修远在浴室,径直走过去。 他刚走了两步,地上又个蓝色的东西闪着光。 褚之言走近捡起来,是鳞片。 和他放在枕头下的一模一样,只是要略微大一点点,他抬起头,又看见几片。 褚之言全部捡了起来,一路来到浴室前。 浴室门紧闭着,他捏着手里的鳞片,心里越来越担心。 “哥哥?”敲门依旧没有人回应,褚之言试着直接转动门把手,竟然没有上锁。 他轻轻推开门,看着眼前的一切表情呆滞。 一条鱼尾突然甩过来勾住褚之言的腰,将他带过去压在了水中。 第17章 第 17 章 在浴室捡到鳞片后, 褚之言猜测过很多次白修远的种族。 可惜他了解的太少,只知道这片非人类区域里的,一一对比起来觉得哪个都不像, 基本上算是毫无头绪。 他还曾大胆猜想过, 白修远会不会是一条鱼。 一条拥有漂亮的蓝色鳞片,在太阳底下会发光的鱼。 现在他终于看见了, 白修远果真是一条鱼。 只是……和褚之言想象中的还有很大区别。 浴室的门被推开时,他看见白修远“站”在浴缸旁。 白修远比平时高了不少, 头发也似乎变长了一些,发尾的一截由黑变成深蓝。 他颈部两侧长着颜色浅一些的鳞片, 从肩膀逐渐蔓延至手背,腰腹两侧也有一些。 而再往下, 是一条长长的鱼尾,支撑着白修远立在地上。 一些衣物堆在门口, 已经被水浸湿, 褚之言认出是白修远早上送他去学校时穿的。 他仍在震惊当中没回过神,白修远微微转动脖颈打量着眼前的他, 突然动了。 褚之言眼前一花, 一抹蓝光向他袭来, 卷住他的腰用力往自己的方向带。 “噗通——” 褚之言跌进了满是水的浴缸里,白修远将他压在底下, 鱼尾从膝盖上方一直向下缠绕,牢牢困住他的双腿。 水流完全盖住褚之言,他无法呼吸, 挣扎着想摆脱白修远。 白修远面露不满, 他想将褚之言裹得更紧, 好让他乖乖地不再挣扎。 他变回原形后力气成倍增长, 但褚之言并不是毫无抵抗力,他奋力推开白修远禁锢着自己的手,抬起上半身趴在浴缸边缘,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原本褚之言一露出水面,白修远又想把他按下去。 但他发现褚之言此时不再挣扎,隐约明白了,他只是不想把脸也埋进水里。 等褚之言喘过气来,白修远抱着他换了一个姿势,侧躺在水里让褚之言枕着他的手臂。 褚之言刚从窒息的恍惚中回神,就感觉到白修远在抚摸自己的脸。 从眼角到下巴尖,把湿润的发丝慢慢撩开,露出光洁的额头。 白修远神情专注,动作无比轻柔缓慢,鱼尾却还紧紧缠着他。 褚之言感觉他的状态有点不对,试着喊了一声:“哥哥?”白修远对他的声音有反应,却只是用手按了按他的唇,又摩擦了一下。 “你怎么了?” 褚之言第一时间想到项丛,他应该是最了解白修远的人了,应该知道他的状况。 他试着推开白修远,想先从浴缸里出来,然而只要他一动,鱼尾就会收得更紧。 当他不动的时候,鱼尾也跟着放松。 白修远脸上不悦的表情越发明显,他捏住褚之言的后颈,想让怀里的人安分一点。 于是褚之言放弃了抵抗,打算先看看白修远想做什么。 他这时候才能仔细打量白修远,近距离观察他的鱼尾。 随着水面轻微晃动,深蓝的鳞片折射出银色的光芒,宽大的尾鳍蓝得发紫,紧贴在褚之言腿上。 褚之言低头看着眼前的这条鱼尾,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伸出能动的一只手想摸一摸,指尖还没碰上,白修远往后缩了一下,似是不想让人触碰。 褚之言笨拙地安抚他:“哥哥,别怕。” 白修远此时听不懂他的意思,但他能察觉出褚之言脸上好奇和期待的表情。 他犹豫了一下,没有再躲。 褚之言终于摸到了鱼尾,光滑的鳞片硬硬的,靠近上半身皮肤的几片稍微软一些。 他指尖从鳞片上抚过,注意到尾巴上有几片脱落了,露出一点点粉白色的皮肤。 联想到卧室地上的那些鳞片,褚之言轻轻碰了碰,抬头问白修远:“疼不疼?” 白修远看出他在心疼自己,尾鳍兴奋地摆动了一下,牵起褚之言的手放在唇边亲吻。 褚之言没有挣扎或拒绝,他便当作是可以继续的讯号,又凑近亲他的脸。 从额头、鼻梁、鼻尖再到脸颊和嘴唇,没有一处遗漏,但他只是单纯地亲吻,并不深入,像是想要在褚之言身上留下自己的气息。 亲遍了脸,白修远又继续往下亲吻褚之言的脖颈,褚之言脸颊微红,指尖勾住他的发丝:“哥哥……” 觉得差不多了,白修远才停下动作,满意地看着褚之言,口中吐出几个字音。 发音听起来像“拉乌克斯”,褚之言猜测是白修远种族里的语言,他好奇道:“是什么意思?” 白修远不再出声,只用脸颊蹭着褚之言,掌心也不老实地从他衣摆下探入。 褚之言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白修远,像……像一只黏人的大型宠物。 他摸着白修远泛蓝的鬓角,在他两边耳侧发现几道浅浅的痕迹。 褚之言仔细看了许久,才想起这应该是类似鱼鳃的器官。 还真是一条鱼。 不过是什么鱼呢……美人鱼? 褚之言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字,他顿时眼前一亮,可惜他还被鱼尾缠着,不能去查资料。 他在查看白修远耳侧的时候,白修远也学着他的动作,不断抚摸着他的尖耳,他所做的一切除了本能,又像是懵懂的孩童一般。 褚之言觉得痒,拉下他的手,自言自语道:“变成了鱼,连话也不会说了。” 白修远不懂他的意思,还以为他在和自己玩闹,翻了个身沉入水底,让褚之言趴在自己身上。 他完全浸入水下,耳侧的鳃便不断涌出细微的水流,褚之言伸手靠过去感受了一会儿,又去碰白修远手臂上的鳞片。 两人在浴缸待了很久,白修远渐渐安静下来,缠住褚之言的双腿也松开了,他躺在水底,身上的鳞片开始缓慢回退,恢复成人类的模样。 褚之言反应很快,他先拔掉了水塞,防止他变回去之后会呛水窒息。 白修远的鱼尾也在变回双腿,褚之言脸一红,顾不得自己身上湿透的衣物,找来一张浴巾盖住白修远。 很快白修远睁开眼,撑着浴缸边缘坐起来。 他还有些迟钝,失控之后发生的一幕幕逐渐涌上脑海。 先是他察觉身体不对劲,锁了门将自己关在浴室,然后……褚之言就出现了。 褚之言还蹲在浴缸旁没走,他伸手去探白修远的额头:“哥哥?” 白修远按了按眉心:“我锁了门……你怎么会进来?” “我在楼下找的钥匙,”褚之言理直气壮道,他终于能正常说话,证明完全恢复了,“哥哥,你没事吧?” 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他好像并没有被吓到或是无法接受。 白修远握住浴缸边缘的手微微收紧,片刻后道:“我没事,你先去把湿衣服换掉。” 褚之言浑身都湿透了,紧贴着皮肤很不舒服,他应了一声,一步一回头地走了。 他回到房间草草收拾一遍,擦头发的时候拿出平板,试着搜索“美人鱼”。 果然有结果,页面上写着“人鱼,实际为海妖族。深居于族群内,性格高傲,不喜欢和其他种族接触。具体能力不详。” 除此之外就是几张模糊的图片,再没有更多的描述。 原来正经的种族名字,是海妖。 褚之言放下平板,又去卧室找白修远。 白修远也换好了衣服,头发吹干了大半,浴室和地上的水渍已经清理过了。 他面容平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褚之言挨着他坐在床边:“哥哥。” 白修远放下吹风机:“嗯。” 褚之言张了张口,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他想起白修远曾经说过,自己的原形很丑。 那么漂亮的一条鱼尾巴,怎么会丑呢? 褚之言也没怎么夸过人,他想了想:“哥哥,我喜欢你的鱼尾,很好看的。” 他的话生硬得很,眼里的情绪却做不得假,白修远又“嗯”了一声,沉默地揉了揉他的头发。 “所以,”褚之言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会那样?我和你说话,你也没听到。” 或者说没听懂,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言行全凭着本能。 “有一点状况,”眼看瞒不住了,白修远迟疑着,也没有全告诉褚之言,“只有最近一段时间才会,过了就好了。” 以前项丛说他身体不舒服,应该也是这个原因了。 褚之言稍稍安心,抱住他:“没事就好……” 张姨做好了午饭上来敲门,白修远在门内应道:“好。” 褚之言抬头看着白修远,突然问:“哥哥,刚才的事你还记得吗?” 白修远没说话,褚之言有些羞涩道:“你为什么一直亲我?” 他还想问白修远说的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白修远沉默片刻:“不能亲?” 这个回答让褚之言始料未及,他脸上更烫,结结巴巴道:“能……能亲。” 白修远扶他起来:“好了,我先去吃饭。” 他在浴室耽搁了很久,现在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等白修远下了楼,褚之言悄悄拿出项丛给他的那张名片。 既然他不愿意说,那自己就去问别人。 褚之言怕被白修远发现,只给项丛发了短信,简单说了发生的事和白修远的状况。 他在最后问道:[我很担心,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项丛的回复来得很快,褚之言打开手机。 [求偶期。] [当然有,既然他已经选中了你,求偶期的这段时间就需要你陪在他身边了哦_] 褚之言神情呆愣,脸又红了。 难怪白修远没有告诉他……他继续问,[谢谢。另外,你知道“拉乌克斯”是什么意思吗?] [应该是一句海妖语,意思是“我的”_] 第18章 第 18 章 看完项丛发来的回复, 褚之言把脸埋进枕头里好一会儿才起来。 他一想到白修远在水里紧紧缠着他,捧着他的脸不断亲吻,最后宣告这个人是他的。 褚之言耳根红透, 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来。 换做平时, 白修远才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也从来没有对褚之言说过一句喜欢。 就连刚才自己问他, 记不记得在浴室里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正面回答。 褚之言怀里抱着枕头,轻轻地“哼”了一声。 他果然没问错人,项丛对白修远的种族非常熟悉,还主动添加了褚之言的社区帐号, 说晚点整理一份关于海妖求偶期的详细资料发给他。 褚之言很感激,并和项丛说好了,先不告诉白修远自己问过他的事。 等他放下手机从房间里出来, 白修远已经吃过了午饭, 正独自在书房里。 褚之言推门进去,在书桌上看见一张熟悉的纸张。 是他的体检单,回来之后本想拿给白修远看,结果落在了他卧室里。 褚之言刚想说话, 一张口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白修远蹙着眉将褚之言拉近, 伸手探他的额头:“着凉了?再去穿件外套。” “我没事, ”褚之言揉揉鼻尖,抬眼看他,故意道:“可能是因为在水里待的时间太长了, 你又不让我走……” 白修远无言以对, 褚之言装作自己冷, 搓了搓手臂十分熟练地坐到他腿上。 “抱歉, ”隔了一会儿,白修远才开口,“我当时失控,记忆混乱,并不是故意那样做的。” 他变回原形后几乎离不开水,浴缸等于他的领地,他只是想让褚之言和他待在一起。 褚之言靠进他怀里:“你以前,是不是也这样过?” “是。” 但以前并没有这么严重,最多压不住身上的鳞片,需要恢复原形进入水中一段时间,并且有项丛为他研制抑制剂。 药断了之后,他一边无法拒绝褚之言的靠近,一边憋到爆发。 直到今天被发现,有褚之言陪在身边,他的状况竟好了许多。 就像是连续几天几夜未曾合眼,终于安稳地睡了一觉。 褚之言抬头:“那以后还会发生类似的事吗?” 项丛说这是求偶期,应当是要持续一段时间的,他资料还没发过来,褚之言想先问问白修远。 白修远回道:“会。” 褚之言垂下眼睫,不知道在想什么,白修远撩开他额前的碎发:“害怕吗?” “为什么要害怕?”褚之言不解。 他以为白修远说的是害怕他的原形,嫌弃他丑。 褚之言心想,难道海妖的审美和其他人不一样吗?还是因为白修远不喜欢自己的种族,单纯感到自卑。 白修远垂眸,轻轻握住褚之言纤细的手腕:“我可能会伤到你。” 他该庆幸褚之言并不是一个柔弱且毫无反抗能力的吸血鬼,否则他将褚之言带进水里时,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褚之言却笃定道:“你不会的。” 白修远没说话,褚之言隐约察觉他的情绪有些低落。 他直起腰,凑近在白修远唇上亲了一下。 很短暂的一个吻,一触即离,白修远呼吸一滞。 褚之言本来想学着白修远的样子,在他脸上各处都亲一遍,但他第一次主动做这事,比当初去白修远房间里的时候还要羞涩,才亲了两下就不亲了,把脸埋在他颈窝。 白修远刚被撩拨,褚之言就当了鸵鸟,他只好按耐下来。 然而褚之言又开始不对劲了,白修远的脖颈近在咫尺,他的尖牙又悄悄冒了出来。 他抬起头想先保持安全的距离,或者先咬一咬别的地方,突然看见白修远的颈侧不知何时长出了鳞片。 从后颈一直到肩膀,蔓延至脊背往下,好奇心胜过了吸血的冲动,褚之言伸手碰了碰鳞片。 这里的鳞片较小,颜色也比较淡,白修远没有躲,褚之言轻轻摸着:“哥哥,你的鳞片会掉吗?像……猫换毛那样。” 白修远回道:“会。” 褚之言眼前一亮:“掉下来的可以送给我吗?” 白修远沉默片刻:“你拿去做什么?” 褚之言不好意思道:“我觉得好看,想留着。” 他没告诉白修远自己已经偷偷藏起来一片了,中午回来后在他卧室捡的那些不小心落在了浴缸里没带走,不知道被丢掉没有。 白修远应道:“好。” 桌上放着的体检单终于被想起来,褚之言和白修远说起上午在学校的体检,还有聂树寒亲自给他检查。 白修远仔细查看体检单,上面的项目都很平常,他将体检单放到一边:“医生有没有多问什么?” “没有,”褚之言想了想,表情不太高兴,“就是那个助理有点讨厌。” 具体为什么讨厌,褚之言又不愿意说,白修远从他神色里隐约猜到一些,眼底微沉。 他问道:“助理叫什么名字?” 褚之言说叫许风,白修远默默记下。 — 晚饭过后,项丛才把资料整理好,一并发给褚之言。 褚之言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他才好,项丛回道:“举手之劳而已,不客气不客气。” 项丛暗道,以后白修远说不定还得感谢他。 他神清气爽,丝毫不介意背着白修远把他的底抖了个干净。 项丛发来的资料非常详细,褚之言独自在房间里看得入神。 海妖自成年后,在没有找到伴侣之前,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进入求偶期,求偶期大概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中海妖会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躁动,外出寻找合适的伴侣。 第二阶段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因为不是每只海妖都能找到心仪的伴侣,找到了,也无法保证对方能接受自己。 顺利的话,就能直接开始最后一阶段的结合,如果求爱失败,海妖将要独自承受求偶期带来的折磨,严重的还会失控自残或伤及他人。 对此也有解决办法,项丛与海妖族有秘密合作,每年向他们提供一定量的抑制剂,来减轻海妖求偶期中的痛苦。 而白修远,又是一个异类。 他今年二十六岁,也就是说加上这一次,他已有整整八年都在使用抑制剂,不仅强行压制,连外出寻找伴侣都十分排斥。 普通的抑制剂对白修远已经起不了多大的作用,需要项丛为他专门调配,两人也是因为这个才相识成为朋友的。 项丛猜测,白修远因为用了太久抑制剂,这次算是彻底爆发,并且很有可能直接跳过了第一阶段,正处于失控与焦躁当中。 正常的求偶和结合流程对他来说基本失效,只能顺其自然,他现在的状态极不稳定,可能会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不过项丛十分肯定,白修远绝对不会伤害褚之言。 他还在资料中提到,白修远从小被养父母抚养长大,前十八年根本不知道有非人类种族的存在,忽然之间自己变成了长着鳞片和鱼尾的海妖,心里难免会有抗拒。 同时他也对求偶期这种动物发丨情期一般的本能感到厌恶和排斥,才会一直压制着自己的天性。 项丛对褚之言说,希望他最近能多陪陪白修远,遇到他失控的时候也不用慌,多顺着他就是了,只有慢慢来才能彻底让他摆脱求偶期的困扰,不然项丛真的怕他会因此损伤了身体,落下无法治愈的病根。 褚之言越看越后怕,如果不是项丛,白修远是不是会一直瞒着他这些。 他继续往后翻,最后还有如何帮助白修远疏解情绪,顺利渡过第二阶段的建议。 “别看白修远平时冷冰冰的不怎么爱说话,你在他心里宝贝得很,也只有你能帮上他。至于如何疏解,一是不能着急,需要慢慢引导、安抚和陪伴;二是不能憋,他想亲你,你就让他亲_” 褚之言似懂非懂,他把资料从头到尾看了两三遍,又用手机给班主任发了短信,说最近有事要请一段时间的假。 他发送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班主任一直没有回复,应该是睡了。 褚之言顾不上那么多,就算明天逃课他也要留在家里。 他晚上睡得迟,第二天迷迷糊糊被敲门声吵醒。 褚之言刚掀开被子坐起来打了个哈欠,白修远开门进来。 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你跟班主任说要请假?” 褚之言老老实实点头。 白修远眉间皱起:“为什么?不想去上课?” 他第一时间想到褚之言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却听见褚之言说:“我想在家陪着你。” 白修远神色微愣,见褚之言表情认真,他没说不行,也没有同意:“先起床吧。” 他关上门离开,褚之言迅速洗漱穿戴好下楼。 白修远坐在餐厅,鲜血已经送来了,褚之言一边喝一边打量白修远,摸不准他的态度。 过了一会儿,他果然听见白修远说:“去上学吧,不用担心我。” 褚之言头一回叛逆:“我不去。” 他丢下喝了一半的血,跑到白修远怀里死死抱住他不撒手:“我就要在家里守着你。” 白修远无奈:“作业怎么办?” 褚之言说:“不做了,反正也不会做。” 白修远还想开口,褚之言在他侧脸亲了一下:“哥哥,你不想让我陪着你吗?” 第19章 第 19 章 白修远的神色微微起了变化。 他掌心稳住褚之言的后腰, 态度明显松动。 佣人们悄悄退开不打扰两人,褚之言双手捧起白修远的脸:“好不好?” 白修远眼睫低垂,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好。” 褚之言开心了, 脸上绽放出笑容:“那你帮我向老师请假好不好?就……先请一个星期。” 了解了白修远的状况之后, 他觉得自己现在身负重任,他不仅得好好看着白修远, 还要帮助他顺利渡过求偶期。 虽然项丛说只要褚之言在就肯定没问题,但他毫无经验,也不知道具体要怎么做,项丛说的那两点太笼统了,褚之言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好, ”白修远答应下来,拍拍褚之言的背示意他回去坐好,“先去把早餐喝了。” 白修远亲自打电话到学校, 请假很顺利, 班主任识趣地没有多问,表示褚之言什么时候来上课都可以。 倒是班级群里炸了锅,都在问褚之言怎么突然没来,还有人猜测他是不是觉得不适应, 不想再继续上学了。 褚之言没空上线, 既然不去学校, 他就抱着课本去了书房。 白修远也在看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合上放在一边。 褚之言绕到椅子后面,手肘靠着椅背:“哥哥, 今天不忙吗?” “嗯, ”白修远回道, “公司那边最近没什么事。” 褚之言表情茫然:“公……司?” “在人类区域, ”白修远向他解释道,“回族之前,我一直在那里工作。” 褚之言大概明白了公司的意思,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凑近看白修远手里的书,书页一角写着“非人类种族详细历史”。 他对这本书起了好奇心:“哥哥,这里面有你的种族吗?” 白修远顿了顿,看了一眼书页上的“血族”两个字,随后合上书放在桌上:“没有,只有这片区域里的。” 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早在前几天,项丛来过一次电话。 电话里的他十分激动,说褚之言的能力绝不简单,他可能不是普通的吸血鬼,而是血族。 但关于血族的资料更少,只知道他们速度与力量强大,一出生就拥有各自不同的能力,仅凭褚之言目前的情况还无法完全确定。 最重要的是,血族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销声匿迹了,他们以前也曾在这片非人类区域中生活,数量不多。 书中写着,他们因染上不明病因相继死亡。 从前的医疗不如现在,也没有专门针对非人类的种族病进行研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个种族凋零。 白修远还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褚之言。 吸血鬼在其他人眼里上不了台面,血族却完全不同,可血族已经灭绝,这世上不再有他的第二个同类,白修远担心褚之言知道后会难过。 另一个原因是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需要再继续寻找可靠的资料。 白修远从未将褚之言当作什么宠物看待,并不知道他是否会厌恶自己的种族,但他曾自身体会过身为人群中的异类是什么感受。 他不是人类,被发现身份后不能在人类区域中继续待下去,想再回去需要通过严格的手续,回到族群中后更加无法适应,最终只能来到非人类区域。 如果不是项丛自作主张送来褚之言,他会和以前一样孤独地生活。 而对于褚之言,白修远只希望他能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地就好。 他沉默了太久,视线望着某处出神,褚之言觉得他看上去不太对劲,小心翼翼出声:“哥哥,你没事吧?” 白修远回过神来,沉沉吐出一口气,低声道:“没事。” 他这样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项丛说过,以白修远目前的状态,情绪不能郁结在心里,得及时疏解才行。 可是他要怎么做?褚之言心里犯难。 光靠问,白修远是不会想说的。 他一直盯着白修远看,白修远轻轻捏他的侧脸:“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褚之言突然拉住他的手,红着脸说:“哥哥,你想亲我吗?” 白修远一愣:“什么?” 褚之言想不出别的办法,干脆用自己来试一试,他结结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这样会让你开心一点吗?” 白修远轻声问道:“只是为了让我开心?” 褚之言点头,神情羞涩且懵懂,仿佛根本不明白自己所说的含义。 这时褚之言猛然察觉,眼前的场景和他看见白修远亲吻他时的很像。 白修远的椅子朝着他的方向,背后正好是房间里的那面书架。 褚之言恍神的功夫,白修远俯身靠近,捏起他的下巴吻过来。 这个吻又急又重,撬开齿关深入,和褚之言看到的一模一样,他勾住白修远的脖颈,笨拙地回应。 两个人都没有经验,吻得磕磕绊绊,褚之言的尖牙悄悄探出,不小心划破了白修远的唇。 尝到血味,褚之言一激动,扑过去把白修远压回椅子上。 他动作急切,一边亲一边舔着血,直到伤口愈合了才慢慢停下。 白修远耐心等待着,等褚之言抬起头,又按着他的后颈,和他继续接吻。 终于结束后,他抚摸着褚之言的侧脸喃喃道:“这么乖。” 褚之言感觉浑身都在发烫,他眼神湿润,因为还有些不满足,轻轻咬着白修远的指尖。 “言言,”半晌后,白修远突然问,“你还记得自己的年纪吗?”褚之言回忆起当初进救护所的时候,里面的人曾根据他的牙齿为他判断过:“大概……十七十八左右。” 绝大多数非人类种族和人类一样,也是十八岁成年。 白修远皱眉:“所以也不记得自己的生日?” 褚之言摇着头小声道:“不记得。” 白修远收紧手臂,安抚一般轻拍着他的脊背:“我会帮你找到的。” — 晚上临睡前,褚之言才打开平板看见班级群里的消息,还看到社区群里的人正讨论着,要不要去哪天放学后去褚之言家里看看。 虽然不知道地址,但都在一个小区,挨家挨户问问就行了。 褚之言吓了一跳,他才一天没去学校而已,他们说得好像自己失踪了一样。 [19681282022]:大家晚上好00 [见习魔法师]:小言言!!!你终于出现了!!! [见习魔法师]:我上午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我…… 齐朝单独加了他的好友,然而褚之言白天根本没看过平板,也没登陆过社区。 [19681282022]:不好意思[对不起],现在才看见。 [每月十五闭关]:你怎么突然请假?生病了? 褚之言往常从来没迟到过,今天却例外。 他虽然昨晚就给班主任发了消息,早上又由白修远打了一次电话,但班上同学真正知道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快放学的时候了。 [19681282022]:没有生病,是家里有一点事,所以请了一周假,谢谢大家的关心。 [见习魔法师]:一周?! [见习魔法师]:你老实说,是不是因为你的监护人? 齐朝白天就有这样的猜测,他本就对褚之言的监护人没什么好印象,总觉得褚之言在家里受欺负,即使褚之言解释过一次,也无法彻底消除白修远在他心里的抵触。 一定是褚之言的监护人反悔,又不想送他来上学了,齐朝愤愤地想。 [19681282022]:嗯嗯,我最近需要待在家里。 具体为什么,褚之言就不方便告诉他们了。 [约我蹦迪请私聊]:请这么久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说一声就好,大家也住得近。 丁南洲虽觉得褚之言不至于被监护人要求退学,但还是有些担心,暗示了一句。 褚之言心里一暖,回了一句“谢谢”。 [见习魔法师]:那你上课和作业怎么办?不如我改天把卷子给你带过来吧?顺便把笔记也印一份给你。 [每月十五闭关]:这个可以。 褚之言既惊喜又心情复杂,没想到请假了还有人帮他记着作业。 [19681282022]:谢谢你,不过我要先问一下我的监护人,明天给你答复可以吗? 家里要来同学,他总得和白修远提前说一声。 [见习魔法师]:可以可以! 第二天一早,褚之言就和白修远说了这事。 白修远自然同意:“好,同学来之前和张姨说一声,让她提前准备一下,买点零食之类的。” “嗯嗯。” 褚之言放下喝完血的瓶子,上楼回房间给齐朝发消息。 他前脚刚走,门铃响了两声。 佣人去开了门,片刻后返回饭厅,向刚刚用完早餐的白修远说道:“先生,是找您的。” 白修远起身前去,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伽修独自一人站在门口,脸上笑容无可挑剔:“好久不见,可以让我进去坐坐吗?”距离他上次过来和送礼物示好,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了,他近来也的确安安分分地不曾来打扰,白修远沉默片刻:“进来吧。” 褚之言从楼上下来时,就看见一个陌生男人与白修远一同坐在沙发上。 这人的黑发长至肩头,发梢微卷,面容看着和白修远有五六分相似,尤其是一双眼睛。 看见褚之言出现,伽修友好微笑:“这位是?” 白修远毫不客气道:“丰冼没告诉你吗?” 伽修脸上表情一僵,随后很快恢复正常。 褚之言走近,白修远向他道:“这是伽修,我的一位兄长。” 在看清伽修长相的时候,褚之言就有了猜测。 人已经进来了,褚之言对伽修再没有好感,依旧同他打招呼:“你好。” 伽修一边回应,神色不变,刚才白修远介绍他的时候说得那么简单,他也似乎完全不在意。 客厅一时陷入寂静当中,褚之言识趣道:“我先上楼看书去了。” 他转身离开客厅,脚步声逐渐从楼梯往上,最后响起关门的声音。 确认褚之言已走,伽修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下来。 “我知道你总是不喜欢听我说的话,”伽修看着白修远,开口道,“但我好歹是你哥哥,有义务引导你。你实在不想回去,我此后不会再逼迫,可是……” 刚才褚之言靠近的时候,伽修在他身上明显察觉出了白修远留下的气息。 那是海妖求偶期对伴侣的一种标记,用来提醒其他海妖,这个人是他看上的。 伽修的语气带着一丝怒气:“我以为你留那只吸血鬼在身边,只是图个新鲜,没想到你竟让他做你的伴侣?” 白修远神色越来越冷,伽修停顿了片刻:“也罢,你既已选好,我干涉不了你,但你还得留下自己的血脉……” “说够了吗?”白修远冷声打断他,“出去。” 伽修早料到他会是这样的态度,也不打算在这继续逗留。 他站起身,同时嘲讽道:“你以为那只吸血鬼对你又有多少真心?我猜猜……他一定更喜欢你的血吧?” 褚之言正独自在房间里玩游戏,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东西砸碎的声音。 他放下平板匆匆下楼,正巧看见伽修从大门离开。 茶杯摔在地上,不知道是谁动的手,碎片和茶水溅得一地都是。 佣人安静过来收拾,白修远的脸色很难看,见到褚之言过来才稍有好转。 两人一定起了冲突,褚之言没有多问,牵起白修远的手:“哥哥?” 白修远躲开了:“……我回一趟卧室。” 他被伽修激怒,隐约有变回原形的征兆,必须赶在彻底失控前进入水中。 他丢下褚之言快步上楼,褚之言站在原地反应过来,赶紧跟过去。 白修远甚至来不及锁门,他去往浴室脱去身上衣物,背后的鳞片已经完全显出。 他表情痛苦,撑着水池意识逐渐恍惚。 褚之言打开浴室门的时候,白修远彻底变回了原形。 他一见到有人闯入,当即扑上去将褚之言按在墙边,一只手用力捏着他的下颚。 眼前的白修远与上一次不同,他正处于愤怒当中,变得狂躁且危险,眼神冷漠。 褚之言有点疼,皱着眉“哼”了一声,抓住白修远的手:“哥哥……” 第20章 第 20 章 听见褚之言的声音, 白修远有片刻的迟疑,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一些。 他头痛欲裂,混乱的大脑和无处宣泄的怒火让他越发焦躁。 “砰——” 白修远抬起另一只手砸在褚之言旁边, 墙面的瓷砖应声裂开, 被砸出一个凹陷。 碎片划破他手上的皮肤,褚之言闻到血味, 暂时顾不了那么多,挣脱开白修远的桎梏试着去抱他。 白修远身上发烫,炽热的吐息沉重,眼神里的凶狠仿佛下一刻就要爆发,褚之言却丝毫不怕。 他的鱼尾弯曲着支撑起身体, 比人类模样时还要高一截,褚之言仰着头,一只手摸了摸白修远的侧脸:“哥哥。” 白修远依旧是那副模样, 既不回应, 也没有躲开,褚之言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哥哥?” 白修远气息一滞,神态稍有缓和。 他弯下腰,在褚之言颈侧嗅了嗅。 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涌上脑海, 白修远确认了, 这个人是他标记过的。 他眉间深深拧起, 仍觉得有些难受,太阳穴突突地跳,浑身的鳞片像嵌进了皮肉里扎得发疼。 眼下只有褚之言是他可以信任和亲近的对象, 白修远抱紧褚之言, 在他侧脸上蹭了蹭, 似乎在寻求安慰。 褚之言摸到他脊背上的鳞片, 掌心轻轻顺了顺:“哥哥,我去给你放水好不好?” 白修远进来时匆忙,只来得及脱下衣物,浴缸的水还没打开。 此时卧室的门被人敲响:“白先生?您还好吗?” 是家里的佣人,刚才白修远砸碎瓷砖的声音不小,她担心出什么事,于是过来问问。 听见陌生人的声音,白修远眉头皱得更紧,烦躁不安地抬头。 褚之言把浴室门拉开一些,朝着门口的方向扬声回道:“没事,有我在……” 他在和别人对话,白修远十分不悦,强硬地把褚之言的脸正过来,让他只看着自己。 佣人听见回复,应了一声便安心地离开了。 “好了好了……”褚之言只好又哄似的安抚他,在他脸上亲了好几下,白修远紧绷的脊背才放松下来,跟着褚之言来到角落的浴缸。 褚之言扶着白修远躺进去,打开水龙头。 冰凉的水流逐渐覆盖皮肤,减弱了浑身的不适感,白修远将自己完全浸入水中,片刻后再出来。 褚之言蹲在一旁看他,神情专注。 白修远的手搭在浴缸边缘,被褚之言牵起来,低头舔了舔骨节上的伤口。 柔软又湿润,像羽毛在心尖上轻轻扫过,褚之言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然而白修远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他像触碰到一些不好的回忆,即使想不起来具体的画面,也能感受到当时抑制不住的怒火。 白修远抽回手,在褚之言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抓住他的胳膊把他拖进了水里。 水花四溅间,白修远又和上次一样将他抱住,鱼尾紧紧缠上来。 褚之言看着浑身湿透的衣物,无奈道:“等你变回去了,又要说不是故意的。” 白修远听不懂,尾鳍在水中摆动着,和褚之言亲昵地挨在一起,才能缓解他心中的烦躁感。 褚之言趴在白修远身上,伸手抚平他眉间的痕迹:“哥哥,是不是那个伽修惹你生气了?” 眼看白修远脸色瞬间沉下来,褚之言连忙道:“不提他不提他……” 白修远还不太高兴,鱼尾在褚之言的腿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虽然不疼,水声却很响。 褚之言缩了缩腿,小声道:“真凶……” 不过白修远这样喜怒都写在脸上,情绪完整地表达出来,与往常的他截然不同,反倒让褚之言觉得很有意思。 所以是以前压抑自己的时间太长,一旦彻底爆发了,就越是随心所欲吗? 褚之言双手捧着白修远的脸,又是揉又是捏,搓面团似的,白修远全程没有丝毫的反抗,只安静地看着他。 “哥哥,”褚之言突然问道,“你喜欢我吗?” 白修远眼睫微颤,似乎在猜测着这句话的意思。 褚之言动不了,手机不在身边,没办法找项丛教他海妖语,他伸出手指指白修远。 “你……喜欢……”褚之言又指指自己,“我……吗?” 白修远虽听不懂,却能看出褚之言的动作是将两人连在一起的。 他心里开心,抱紧褚之言在他脸上亲吻。 再做一次标记。 褚之言双颊微红,摸着白修远颈侧的鳞片,自言自语般:“是喜欢的吧?” 白修远亲到他的唇,逗留了很久,却只是浅浅地碰一碰,像是忘记怎么接吻了。 重复几次后,褚之言干脆用手指撬开他的牙齿,再主动亲上去。 他实际也只和白修远亲过,方法全是跟着白修远学的,现在反而又由他来教白修远,这个认知让褚之言觉得莫名羞耻。 白修远学习能力强,很快反客为主,几乎让褚之言喘不过气,舌尖隐隐发麻。 上次怎么就温柔多了?难不成这实际才是白修远的本性。 褚之言推开白修远缓了缓神,他心情复杂,在白修远重新亲过来时咬了他一口。 尖牙刺破皮肤,褚之言本能地想凑过去,白修远却又不让他碰了,皱着眉自己抹掉唇上的血迹。 褚之言不知道他又怎么了,只好安静地趴在他身上。 他现在经常喝白修远的血,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闻到就不受控制地扑上去了,让让他控制住不喝也可以,想要咬住他脖子的念想倒是一直都在。 两人在浴室里待到中午,张姨做好了午饭上来询问。 白修远还没恢复,肯定是不能出现的,褚之言看白修远精神不错,不像饿了的样子,便和张姨说他中午不吃了。 到了晚上,白修远还是没有恢复。 他在水里待了多久,褚之言就在水里待了多久,好在褚之言体温本就偏低,在水里不会觉得冷,身上皮肤也没有被水泡得发皱,不知是白修远在身边的缘故,还是因为他自己。 白修远一整天只吃了早餐,褚之言担心他的身体,试图和他沟通:“我先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他指指自己,又指向门外,并拉着白修远的手想让他松开自己。 白修远果然不肯,抱着褚之言不撒手。 “我下楼去给你准备一些吃的,”褚之言耐心解释,也不管他能不能懂,“已经很晚了,得吃点东西才行。” 褚之言语气轻缓温和,白修远渐渐明白他不是想离开,而是有事要做。 他终于松手,紧抿着唇,看褚之言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褚之言先回房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物,再下楼去厨房。 中午的饭菜都在冰箱里,张姨见到褚之言担忧道:“白先生怎么不下来吃饭?我炖了汤,给他端上去吧?” 褚之言道:“没事,我来就好。” 他拿了一个大一些的碗,装上热好的饭菜,还有一碗汤,独自回到卧室。 听见脚步声在走廊响起,白修远紧盯着门口,见到褚之言果然出现,脸上的高兴藏都藏不住,鱼尾在浴缸里摆动,水声哗啦哗啦地响。 褚之言端着碗,还搬了一个矮凳,坐在浴缸旁喂白修远吃饭。 白修远也确实饿了,把碗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汤也喝完了。 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可是睡觉怎么办呢?褚之言可不想晚上睡在水里。 于是夜里休息的时候,褚之言就睡在白修远的卧室。 他本想试试能不能把浴缸搬出来,可惜无法挪动,白修远之能待在浴室。 而褚之言睡在床上,把枕头放到床尾,浴室的门没关,从白修远的角度能看见褚之言露出来的小半边身体。 白修远对这样的安排很不开心,他更希望能和褚之言挨得近一点。 褚之言亲了亲他,哄道:“我就在那边,哪里都不去。” 白修远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为了让白修远随时能看见他,褚之言甚至没有关灯。 深夜,他睡得迷迷糊糊,有人掀开了被子,冰凉的触感贴上小腿。 褚之言顿时清醒,一睁眼看见了白修远。 “你……”褚之言推了推他,“你怎么跑出来了?” 看着褚之言却碰不到,白修远越来越焦躁不安,不愿再独自待在水里。 他爬上了床,压着褚之言低头急切地吻上来。 他刚从水里出来,身上还是湿漉漉的,水迹弄得到处都是。 褚之言的睡衣最严重,他又推了推白修远,撒娇似的抱怨:“衣服都湿了……” 白修远不懂他的意思,以为他在拒绝自己,心中的焦躁感更甚。 褚之言还拉起衣角:“你看,都是你……” 白修远想他想了半夜,现在还被拒绝。 上午不愉快的记忆再次翻涌,同时还有一直以来被他压抑了许久的。 像是情绪的宣泄,又或是被本能里的渴求指引着,白修远抓着褚之言的睡衣,直接用力扯开了。 纽扣滚落在地面,褚之言措不及防,瞌睡也被吓没,愣愣地看着他。 白修远原形时,这是第一次看清毫无保留的褚之言。 他身上没有鳞片,和自己不一样。 得到宣泄和当下的探索欲让他安静下来,伸手碰了碰。 褚之言红着脸,想拉被子过来盖住:“哥哥……” 白修远不满,不仅不让他遮,睡裤也没能幸存。 褚之言这回是真的慌了,脸色一白:“……等等。” 白修远置若罔闻,强硬无比,他变回原形的时候力气大了许多。 褚之言记起那次幻觉里的白修远,和现在一样凶,他忍不住颤抖,既是害羞也是害怕。 他又想起项丛说过,要尽量顺着白修远,才能让他好得更快一些。 褚之言以前被宠惯了,没受过这样的,他心里有些委屈,却还是顺从地亲了亲白修远。 然而白修远并没有下一步动作。 他只是抱着褚之言,偶尔碰一碰他和自己不一样的地方。 褚之言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以为误解了白修远的意图。 片刻后,褚之言感觉到有鳞片硌着他。 他低头一看,白修远的鱼尾上有一块鳞片突起,看着怪怪的。 褚之言好奇地伸手去碰,下一刻他睁大双眼,热气瞬间从头窜到尾。 白修远倒是很舒适,手臂收紧,抱着他就这样解决。 — 第二天褚之言醒来时,白修远已经恢复了人类形态,还和他抱在一起。 回想起昨晚发生的事,他羞耻地要命,想趁着白修远还没醒,先悄悄离开。 然而他刚动了一下,白修远就醒了。 “……言言?” 褚之言僵住,低头不敢看他。 气氛一时沉默,白修远也陆续想了起来,昨天他都干了什么。 他张了张口,被子下的手挪动,褚之言红着脸,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 “言言……”白修远低声喊他。 他变回原形后有时无法控制自己,这是过渡使用抑制剂的副作用,暂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他还记得褚之言昨晚苍白惊慌的脸色,心里懊悔又心疼,轻轻叹息:“别怕,我说过,绝不会强迫你。” 第21章 第 21 章 白修远说完这话, 自己都觉得不可信。 他变回原形时失去理智,无法沟通,更记不得对褚之言承诺过什么。 褚之言还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想把被子拉起来盖住脸, 可是白修远也在被子里…… 昨晚他用手帮助白修远,想去浴室清理一下, 白修远死死抱着他怎么都不松手,不停和他亲亲蹭蹭。 最后……最后他在挣扎间弄到了被子和床单上,就这么过了一夜。 褚之言鼻尖还能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左手僵硬地垂着,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 太羞耻了…… 床铺微动, 白修远坐了起来,褚之言连忙闭上眼,听见他走到衣柜前翻找, 随后又折返回来, 把什么东西放在他枕边,再次走进了浴室。 浴室门关上,哗啦啦的水声响起,褚之言慢慢睁眼。 白修远给他找了一套新的睡衣, 他原先的衣服被皱巴巴地丢在地上, 扣子也掉了好几个, 已经没办法穿了。 褚之言红着脸,穿好衣服起床,捡起地上的睡衣离开。 白修远的衣服对他来说偏大, 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裤子也长了一截, 褚之言回到房间, 又换了一身。 他顺便也去洗了个澡,直到身上彻底闻不到什么气味。 白修远说不会强迫他,但褚之言并没有在意这个。 昨晚一开始他的确有点害怕,除了在幻觉中,白修远是第一次对他这么凶且强硬,但最后他并没有真正做什么,或者说他像忘了怎么接吻一样,不懂该怎么做。 而且,白修远自始至终都没有伤到过他。 他甚至离开了“领地”,从安全舒适的水里出来,只为和褚之言挨得近一点。 褚之言站在水池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揉了揉通红的耳尖,开门出去。 经过卧室时,他看见佣人正在里面打扫卫生,换床单和被套。 褚之言赶紧扭头目不斜视,努力装作和里面的一切一点关系也没有的样子,快步下楼。 白修远早就到了饭厅,吃过了早餐还没走,在等褚之言。 褚之言拿起桌上的血瓶,一边撕开吸管:“……哥哥。” 白修远“嗯”一声。 褚之言神态无异,只是脸还有些红,也没有再像刚醒来时那样排斥他,白修远放下心来。 等褚之言喝完血,白修远问道:“时间还早,今天要不要去上课?” 褚之言不解地抬头:“不是请好假了吗?” 白修远沉默良久,才说:“去上课吧,不用留下来守着我。” 他同意褚之言请假在家的时候没想太多,现在渐渐察觉出来,褚之言似乎有意地在迁就他。 陪着他在水里泡了几乎一整天,亲手给他喂饭,睡觉也要想个折中的办法。 就连昨晚,以褚之言的能力,他是有机会挣脱并离开的。 关于白修远的情况,褚之言也没有多问,乖巧地不像话。 但因为太多不可控因素,为了不伤到他,白修远只能尽量让他远离自己,尤其是变回原形的时候。 没有褚之言在身边,他忍忍也就过了。 褚之言摇头拒绝:“不去。” 白修远妥协一步:“不去可以,下次我再回浴室的时候,离我远一点,不要再靠近。” 褚之言的反应更大,音量也抬高了些:“为什么?” 他隐约猜到原因,望着白修远:“我不。” 褚之言眼神坚定,还带着点控诉和委屈的意味,白修远才做好的打算开始动摇。 他向褚之言伸出手,褚之言立刻会意,上前靠进他怀里。 白修远扶着褚之言的发丝,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是怕我吗?” 褚之言坐在他腿上,这样的姿势只要一转头,就与白修远离得极近,他眼神飘忽,支支吾吾道:“也……不是特别怕。” 他手里拽着眼前的衣领一角,小声道:“你不要那么凶就好了。” 说完,褚之言在白修远侧脸亲了一下。 腰间的手臂逐渐收紧,白修远的吻轻柔落在褚之言眉心,掌心在他脊背和腰侧缓缓抚摸:“我尽量。” 昨晚他算是疏解过一次,再变回原形时,或许没有前两次那么严重了。 褚之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声音更小:“你昨天……像个流氓一样。” 白修远在他的目光注视下,耳根竟慢慢泛起一点红晕,垂下眼睫:“抱歉。” 褚之言最喜欢他温柔的时候,忍不住用刚刚探出来的尖牙咬他的耳垂。 白修远以为他想喝血,没多做犹豫,将手腕递到他唇边。 褚之言才喝完整整一瓶血,即使蠢蠢欲动,还是摇头拒绝了。 — 一连两天,白修远没再出过状况,安安稳稳地呆在家里。 褚之言除了看书玩游戏,就是在社区和同学聊聊天。 下午他登陆社区,有个陌生账号申请添加他为好友。 褚之言点开对方的资料,里面基本什么也没有,性别年龄种族全是不详,id只有一个简单的句号。 他觉得奇怪,但出于好奇,还是点了通过。 只是加个好友而已,应该没什么吧? [。]:嗨,你是那个最近去学校读书了的吸血鬼吗? [。]:我等了好久,还以为你不会通过了呢。 褚之言重新打开好友申请的界面,看见这人是半夜的时候加的他。 [19681282022]:你是? [。]:我叫欧远,也是吸血鬼,住在城西这边。 褚之言顿时来了精神,他还从未和自己的同族有过接触。 然而不等他回复,欧远又发来消息。 [。]:我现在实在太困了,得先去睡觉,下次再和你聊。 [。]:拜拜。 随后欧远的头像灰了下去,已经离线了。 褚之言不免失望,但两人已经成为好友,以后还有很多机会聊天。 他认认真真回了一句“好的”,后面附上一个笑脸表情。 关掉对话框后,又有消息提示,是齐朝。 [见习魔法师]:小言,我今天放学后给你带卷子和笔记过来,大概晚上七八点钟,你有空吧? [19681282022]:嗯嗯,有空。 [见习魔法师]:好。 [见习魔法师]:那个,丁南洲和文渡也要来。 [见习魔法师]:他们也住附近,说顺便跟我一起过来看看你。 丁南洲坐在齐朝身旁看着他打字,出声道:“明明是你要拉着我们去的。” 齐朝目不转睛盯着手机屏幕:“你别说话。” [19681282022]:好的,谢谢你们。 放下手机,褚之言去找白修远和他说了,并让张姨晚上多准备些饭菜,他们来的时间晚,愿意的话可以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有吸血鬼主动在社区里加他好友这事,褚之言也告诉了白修远。 “他说他叫欧远,住在城西,城西是哪里?”褚之言手肘靠在书桌上,撑着脸,“我们还没说上几句话,他就要去睡觉了。” “城西离这里很远。” 几乎是在区域的另一头了,白修远看褚之言有些激动,迟疑道:“你想认识其他吸血鬼吗?” “想,”褚之言老老实实点头,“我到现在,还没有见过别的同族。” 除了在很早之前,偶然看到过一个视频。 可那里面的吸血鬼看着太吓人,让他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白修远沉默地伸手过来,揉了揉他的发顶:“好。” 张姨得到通知,提前去买了很多菜,还有水果和零食。 褚之言去厨房帮忙洗水果,再装好几盘零食一起摆到客厅。 第一次有同学来家里做客,还不止一个,褚之言既兴奋又紧张,到处走来走去,还给所有大大小小的盆栽都浇了一遍水。 下午六点半左右,门铃声响起。 褚之言看了一眼时钟:“这么早?” 他以为是齐朝几人提前来了,赶在佣人之前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是另一个熟悉且令人讨厌的脸。 伽修温和道:“你好啊。” 褚之言原本开心的表情瞬间收起,眼神防备:“你有事吗?” 伽修笑了笑,视线扫向褚之言背后:“我好歹是白修远的哥哥,你就这么跟我说话?” 褚之言心平气和道:“怎么?不如我直接叫你滚?” 门外还站着两个白修远聘来的保镖,他们听见两人的对话,默默挪近一些,只等褚之言再开口,就把伽修轰出去。 伽修没料到褚之言真敢这么跟自己说话,脸色铁青。 屋内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伽修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白修远从楼梯上下来。 门口的角度正好对着楼梯,伽修见到白修远出现,收起刚才的神色,露出诡异的笑容。 他抬起右手,指间握着一截薄薄的刀片,对准自己的颈侧划下一道伤口。 伽修刚才就注意到,褚之言身上没有戴任何项圈或是手环之类的工具,并且白修远每天给他准备的鲜血,是早晨送来的。 也就是说,褚之言现在处于一旦受了刺激,就极易失控的状态。 海妖一族的鳞片与血肉都十分珍贵,人类区域中还有传闻,吃下海妖的肉可以长生不老。 实际的效果虽然没有这么夸张,却也能大幅度增强体能,治愈许多疾病。 海妖的鲜血对吸血鬼这一类靠进食血液的种族来说,拥有更加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曾经血族还在的时候,两个种族之间还因此结过梁子。 总之伽修的目的,就是让褚之言失控,当着白修远的面扑上来咬自己。 会有什么后果伽修丝毫不在乎,他或许会被当作骚扰居民,和丰冼一样送出非人类区域,到时候他再难见到白修远,更别说带他回族中。 不过没关系,只要一想到白修远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吸血鬼扑到另一个男人怀里,伽修就忍不住兴奋,期待会在他脸上看见多少种精彩的表情。 鲜血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褚之言轻轻嗅了嗅,捏紧门边。 第22章 第 22 章 伤口不深, 割在一个很安全的位置,渗出的血并不多,也不怎么疼。 但是对于一只吸血鬼来说, 足够了。 伽修远远看着楼梯上的白修远,向他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 仿佛在说, 看吧, 我早就提醒过你。 这种被食欲支配, 对谁都来者不拒的低等生物, 不配选做海妖的伴侣。 鲜血刺激着褚之言的嗅觉,他轻轻皱起眉。 伽修的血闻起来和白修远的有一点像,或许有两人是兄弟的缘故。 但也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 再配上伽修那张令人讨厌的脸,这画面与嗅觉以及各种感官融合在一起, 竟让褚之言感到反胃。 尤其是那道极具目的性的伤口,伽修故意割在脖子上, 他竟然妄想用这样的方式与途径,来驱使、控制他。 他算什么东西? 这个认知让褚之言怒不可遏,他捏紧门边, 此时听见白修远焦急地喊他:“言言?” 褚之言回头, 白修远正快步往这里走, 眼里除了担忧与怒火,还藏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褚之言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在想另一个问题。 他要是把白修远的哥哥揍一顿,白修远会生气吗? 褚之言心想, 应该不会的。 他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不管能不能打得过, 他就是要把这个伽修的脸狠狠踩在脚下, 让他为自己的蔑视与傲慢无礼的言行道歉。 白修远走近,刚刚抓住褚之言的手,想把他拉进屋里来,却被褚之言挣脱了。 看着褚之言不顾一切地朝自己扑过来,尖牙露出唇边,伽修脸上的笑容放大。 然而下一刻,褚之言揪住他的衣领,挥起白皙瘦弱的拳头,用力砸在他脸上。 这一拳把伽修打懵了,他头歪向一边,脸颊火辣辣地疼,嘴里尝到丝丝铁锈味。 他不敢置信地转头,看向褚之言:“你干什……” 褚之言一言不发,又是一拳朝着他的鼻梁挥去。 门口的两个保镖被这一幕惊住,他们的目光转向白修远,见他只默默看着不出声,也不敢轻举妄动。 变故来得太突然,伽修没时间思考,从褚之言手里扯出自己的衣领,捂着鼻子抵挡褚之言的攻击。 褚之言没什么技巧,但胜在速度快,力气又大,伽修在人类形态时力量削弱了不少,又一时间措不及防,身上挨了好几下。 现在太阳下了山,褚之言毫无阻拦地从门檐下出来,伽修腹部被踹了一脚,退到别墅大门口。 他抬起头,恶狠狠道:“你……你竟敢……” 伽修鼻青脸肿,脖子上的伤口没处理,血迹染红了衣领,看着挺可怜。 褚之言抓住他一只手往后拧,又踹了他一脚。 手臂和肩膀传来的剧痛让伽修站不稳,褚之言抓住他的手将他按倒在地,一边用力踩住他的后背。 他弯下腰,也学着伽修,重复了他刚才的话:“你竟敢……” 褚之言想了想,继续说:“让我喝你的血?” 他语气里的愤怒与不屑让伽修一阵心惊,他侧着头,在褚之言眼底隐约瞥见一抹暗红。 伽修声音颤抖,死死盯着褚之言:“你是……” 不远处有人结结巴巴地出声:“小……小言?是小言吗?” 褚之言偏过头,看见齐朝目瞪口呆地望着这边,身旁是丁南洲和文渡,两人脸上的表情和他差不多。 褚之言赶紧松开伽修,直起腰:“……你们到了啊。” 白修远从后方靠近,牵住褚之言往自己怀里带,轻声道:“警探过来了。” — 褚之言坐在沙发上,身边是白修远,客厅里还坐着齐朝三人,和几个警探。 伽修被扣上限制行动的手铐,情绪激动:“我说了,是这只吸血鬼打的我!” 负责记录的警探看一眼缩在白修远怀里,眉眼秀气身材纤弱的褚之言,对着伽修冷笑一声。 他问坐在另一边的齐朝几人:“来你们说,是谁打的?” 齐朝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是保镖打的,跟小言没关系。” 丁南洲和文渡一同点头附和。 警探接到报案,是白修远打的电话。 他说有人使用极其恶劣的方式,意图骚扰并伤害他的吸血鬼。 警探赶到时伽修正从地上爬起来,他身上除一些轻伤外,一只手臂脱臼,脖子上还有道伤口。 吸血鬼种族特殊,他跑到别人家门口做这种事,还当着白修远这个监护人的面,被揍了一顿也在情理之中。 伽修承认脖子上是自己划伤的,坐实了骚扰行为,却非说是褚之言动的手。 警探根本就不信,更何况还有另外几个目击证人在。 看见齐朝几人的反应,伽修气得说不出话,被警探按着往门口走。 他身份特殊,带回警督后最多被拘留三天,但近几年内多半都进不来非人类区域了。 伽修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可他的目的未能达到,褚之言根本没碰过他的血。 他心有不甘,此时再说什么也没人会信,愤愤地望着白修远。 直到伽修跟着警探走出大门,白修远一直没再看他一眼,垂下眼眸,慢条斯理地抚着褚之言的发丝。 讨人厌的声音终于消失了,褚之言把脸埋在白修远身前蹭了蹭。 伽修脖子流血的画面还在他脑海中出现,鼻尖仿佛仍旧充斥着那阵令人不适的血腥味。 褚之言忍不住仰头,紧贴着白修远的颈侧轻嗅,熟悉的气味让他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 这才是他喜欢的,真正想要咬一口的。 褚之言在眼前的脖颈上舔了舔,悄悄咬住。 尖牙即将刺破皮肤时,白修远捏住褚之言的下巴,让他松开自己。 对上褚之言不满的目光,白修远声音放得极轻:“乖,还有客人在。” 褚之言一时忘形,现在回过神才想起另一边沙发上的齐朝等人,赶紧推开白修远坐直。 “咳咳……那个……” 丁南洲和文渡的眼神都望向别处,齐朝用咳嗽来掩盖自己的尴尬,拿出书包里准备好的试卷和笔记,“小言,这些是最近发的卷子,还有我做好的课堂笔记,你看看。” “谢谢。”褚之言伸手接过来,低头随手翻看着。 白修远开口道:“时间不早了,不如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饭后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 晚餐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阵阵香味从厨房飘过来,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齐朝应道:“那就麻烦您啦。” 他们这次来,原本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看看褚之言的监护人到底怎么样。 齐朝是对白修远印象最差的,即使他还没见过对方,其次是文渡。 然而今天这一看,白修远长相英俊气质不凡,举手投足之间温柔有礼,褚之言也与他十分亲密。 而且褚之言在家都不用戴手环。 至于刚才撞见褚之言打人……齐朝直觉这事没那么简单,识趣地没有多问。 佣人过来说饭菜都准备好了,白修远让齐朝他们先吃,自己再陪陪褚之言。 褚之言情绪不太稳定,齐朝几人看得出来,默默起身跟随佣人去饭厅。 等客厅只剩褚之言和白修远两人,褚之言把手里的卷子丢在茶几上,转身抱住白修远:“哥哥。” 他刚才被白修远打断,此刻心里烦躁不安。 白修远把褚之言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怎么了?” 褚之言含糊道:“你亲亲我……” 虽然褚之言在伽修身上出了气,但他毕竟是第一次毫无防备地被人用鲜血引诱,即使没能成功。 他迫切需要白修远的安抚,不管是他的血还是别的,只要是他的就好。 白修远按住他的后颈吻过来,力道有些重。 最后褚之言咬破了白修远的唇角,慢慢舔着血迹。 白修远顺着他的脊背:“想喝血吗?” “想,”褚之言视线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他颈侧,“想咬你。” 一提起这个,褚之言又不太高兴:“那个伽修,是不是有病?” 他当时还未真正反应过来,现在想想,他就是当着白修远的面故意这么做的。 褚之言轻哼一声:“而且还那么弱。” 白修远抱紧褚之言,目光沉沉:“嗯。” 伽修不过是想刺激他,好让他改变主意,回去重新找个伴侣传宗接代。 近百年来海妖的数量越来越少,即使是与其他种族结合的混血,也需要为了族人延续血脉。 “他不会再出现了。” 白修远摸着褚之言的侧脸,将手腕内侧递到他眼前。 褚之言捧着他的手用力咬下,香甜的血液涌入口中,彻底忘掉伽修带来的不快。 白修远从身侧抱住褚之言,专注地看着他一点一点吞咽,凑近在他耳尖上亲了亲。 晚饭最终只有齐朝三个人吃,白修远一直没有过来。 吃过饭后,几人向褚之言和白修远道别。 白修远安排的司机在外面等候,齐朝临走前拍拍褚之言的肩:“那我们先走啦小言,下次再来看你。” 在他掌心碰过来的那一刻,褚之言眼前出现幻觉。 这一次和以前的都不一样,他不再是从自己的视角看见完整的画面,而是在脑海中出现一些零碎片段。 写有“3-012”的门牌号,垂在墙边的蔷薇花,极速驶来的白色轿车。 一个人影惊慌失措地躲闪,是齐朝。 幻觉消失,褚之言一把拉住齐朝的手臂。 他有种莫名的直觉,这个幻觉并不是他以后会看见的,而是在告诉他齐朝会经历什么。 齐朝疑惑道:“怎么了?” 褚之言表情严肃:“不要经过有蔷薇花的路口。” 第23章 第 23 章 齐朝一脸茫然:“啊?为什么?” 褚之言心里着急, 又不知道该怎么向齐朝解释。 他抓着齐朝不让他走:“你先答应我。” “好吧……我答应你,”齐朝挠挠头,“不过, 蔷薇花长什么样子来着?” 一旁的丁南洲拿出手机,搜索图片给他看。 褚之言凑过去, 指着一张粉色花瓣的说道:“就是这种。” 幻觉里是阳关刺眼的白天,至少说明齐朝不会是今天遇到事故, 褚之言再次强调:“离这花远一点。” 还有那个门牌号,但其他人不知道他的能力, 褚之言不好说得太过详细。 白修远轻轻握住褚之言的手腕,询问:“先送他们回去?” 褚之言点头:“好。” 佣人送三人出去, 褚之言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陆续上了车离开,心里的担忧不减。 关上大门, 白修远牵着他去客厅:“刚才是又看到了什么?” “嗯……”褚之言把幻觉中的内容都告诉了他,“那个路口, 好像就在我们小区里。” 轿车的车牌号他没能看清, 只隐约记得最后一个数字0, 车身是纯白色的。 然而这样的车在区域里有很多, 至于车的品牌, 他更加不懂。 不是今天发生的, 那就还有时间来想想办法,白修远思索着:“如果你已经看见了, 或许……” 他说得委婉,按照褚之言以往的情况,他所预见的未来一定会发生。 褚之言知道他的意思, 急忙道:“不是的, 这一次……不一样, 我能感觉到。” “我没有在那里,那不是我看见的……只要齐朝别去那个地方……”他有些语无伦次,“齐朝人很好的,我……” 白修远伸手抱他,安抚道:“好,别担心。” 预见未来这种事玄之又玄,他并不知道褚之言是如何感知的,也许是他太担心齐朝,不希望他出事,才会觉得自己能够帮助他避免。 不过……褚之言说的也有可能是真的。 白修远问道:“齐朝,他是哪个种族的?”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如何让齐朝重视起来,光凭褚之言的一两句话无法达到效果。 而项丛认识的人多,又是巫师,他或许能有办法。 褚之言想了想,说道:“他告诉过我,好像是巫师。” “巫师?”白修远抬眼,捏了捏褚之言的手心,“项丛也是巫师。” 褚之言愣了一下:“对哦,他们是同一个种族。” 他激动地拉住白修远:“我想起来了,齐朝说过他有个亲戚,在那个什么超自然商店。” “齐朝的亲戚,会不会就是项丛?”褚之言眼神发亮,“他来提醒的话,齐朝一定会注意的。” 即使不是亲戚,他们也是同族,项丛应该是个很厉害的巫师,总比他这个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吸血鬼同学可信度高一些。 白修远却敏锐察觉褚之言话中的其他信息,轻声道:“超自然商店?” 项丛和褚之言接触不多,上回过来送手环和别的东西,也没提过什么商店,褚之言应该不知道这个才对。 “对,”褚之言丝毫没发现自己说漏了嘴,“你快问问项丛。” 白修远应道:“好。” 他拿起手机,给项丛打电话。 电话拨通,项丛慵懒的声音响起:“喂?怎么这个点找我?” 白修远开门见山:“你认识齐朝吗?” “认识啊,”项丛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我侄子。” 褚之言离得近,几乎要将耳朵也贴在手机上,听到项丛的回复彻底放下心。 项丛是除了白修远以外,第二个完全了解褚之言情况的人,白修远直接将今晚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 他一边听着,收起原先的语气,严肃道:“还有什么别的信息吗?” 白修远直接开了免提,让褚之言跟他说。 垂了满墙的蔷薇花、门牌号3-012、车牌号上有0的白色轿车,褚之言把自己看到了全部描述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谢谢,”项丛同时感叹,“这种能力,是不是太强了点?” 即使是能够使用超自然力量的巫师,也无法窥见未来。 褚之言不忘叮嘱:“一定要和齐朝好好说一下,让他千万注意,只要不经过,应该就会没事的。” “好,”项丛话里带笑,“我之前知道齐朝和你一个学校,但不清楚他读哪个年纪……对了,你和你家监护人最近怎么样?” 电话开着免提,他的监护人就坐在面前,褚之言抬头看了看白修远:“嗯……挺好的。” “他没欺负你吧?”项丛又恢复了平时的语气,“我还给你们准备了点东西,明天让人送过来。” 褚之言好奇道:“是什么?” 项丛神神秘秘的:“等到了你就知道了。” 白修远从褚之言手里接过手机,打断两人的交谈:“还有事吗?” 项丛连说“没了没了”,主动挂了电话。 放下手机,白修远向褚之言伸手。 褚之言乖巧地靠进他怀里,听见他问:“项丛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别的?” 褚之言装傻:“别的什么?” 见他不说,白修远不再多问,“嗯”了一声:“齐朝的事,交给他去处理就好。” 褚之言点点头:“就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发生的……” 白修远亲了亲他的眉心:“别担心。” “可是如果真的避免不了怎么办?”褚之言靠在他肩头,一边数着,“加上这一次,我一共看见过五次,有三次都灵验了……” 虽然是他自己说,这次和以前出现的感觉都不一样,但在没能彻底确定之前,他依旧放心不下。 齐朝算是他交的第一个朋友,在学校时他也帮过自己好几次。 白修远沉默片刻:“五次?还有两次是什么?” 褚之言神色僵住,支支吾吾道:“什……什么五次?我说错了,就是三次……” 他不擅长说谎,说着耳根和脸颊变得通红,眼神飘忽。 白修远抬手摸摸他的侧脸:“好。” 即使褚之言不说,白修远也能隐约猜到一些,他不愿意说,又是这样的反应,多半与自己有关。 有一次应该是在他卧室的那天晚上,褚之言突然惊慌失措地跑开。 还有另外一次……又是什么时候? 褚之言适时候转移话题:“你晚上还没有吃过东西,饿不饿?我去帮你热饭……” “张姨还在厨房,”白修远拦住他,起身:“我自己去就好。” 白修远独自离开,褚之言揉了揉自己发烫的脸。 他觉得白修远根本就没信……只是不再问而已。 预见到那种画面,褚之言怎么也说不出口。 而且白修远也不愿意告诉他求偶期的事,难不成和他一样的原因吗。 总之,褚之言刚刚升起一点对白修远坦白的心思,又立刻打消了。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 c o m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回到房间,褚之言打开平板。 自从昨天加上欧远这个同族,他一直登陆着社区没下线,生怕没有及时收到对方的消息。 现在是晚上九点多,欧远果然在线。 褚之言眼前一亮,正要找他说话,欧远先他一步发来消息。 [。]:在吗? [19681282022]:在的![微笑] 褚之言有太多的话想问他,纠结了片刻,只小心翼翼发了一句:“你是在白天睡觉吗?” [。]:嗯,我晚上需要工作。 工作?褚之言睁大双眼。 救护所的人一直告诉他,吸血鬼的工作就是在家里和监护人……但看欧远发来的这两个字,似乎是很正经的工作。 不等褚之言回复,欧远又发来消息。 [。]:要不我们视频吧?打字聊天有点费劲。 [。]:方便吗? 看见这句话,褚之言抱着平板从床上下来,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把平板摆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才回道:“好。” 申请视频通话的提示弹出来,褚之言忙调整好姿势和表情,紧张得按下[接受]。 视频画面弹出来,占了大半屏幕,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镜头前。 他大约二十岁出头,额前的碎发有些长,身型消瘦皮肤苍白,长相清秀。 欧远穿着v字领的上衣,领口开得有些大,尖耳上还带了几个耳环。 看见褚之言,他眼中流露出一丝惊艳,随后收敛下去,对着镜头笑了笑:“你好。” “你好……”褚之言第一次看见活生生的同族,努力压下语气里的激动。 欧远背后应该是他的房间,从视频看着显得狭窄和拥挤,角落里堆放着不少东西。 不知是不是褚之言的错觉,欧远好像还化了妆,眼睛和嘴唇看起来又红又亮。 这样盯着对方的面部看不太礼貌,褚之言收回目光,主动道:“你上次说,你住在城西?” “嗯,”欧远点头,“你呢?” 褚之言报了一个小区名:“就在学校附近,是不是离你那里有点远?” 欧远脸上的神色起了点细微的变化,直勾勾盯着褚之言,但很快移开了,柔声道:“嗯,我们这里没有别墅区。” 褚之言隐约察觉到什么,捏紧衣角又松开,转移话题:“对了,你刚才说,你晚上要工作?” 欧远“嗯”一声:“在一家……酒吧。” 褚之言不懂酒吧是做什么的,面露羡慕:“好厉害……” 在他看来,欧远能有一份正经的工作,就能养活自己,比他强多了。 欧远表情怪异,语气略带嘲讽:“厉害?” 他似乎不愿多提这事,整理了一下衣物,打量褚之言身后:“你现在在你自己的房间?” 褚之言点点头,欧元又问:“你的监护人呢?他不在吗?” 第24章 第 24 章 他后退几步, 脑子里全是刚才看见的画面。 白修远在外面敲门:“言言?” 褚之言不出声,他又继续敲:“你怎么了?” 刚才明明还好好的,转眼间连卷子都不拿就跑了出来。 白修远心里担心, 他转动门把手,发现从里面上了锁。 褚之言努力稳住呼吸,回道:“我没事……。” 然而白修远还是从他的声线中听出一丝颤意,他语气放柔, 半是哄道:“你先把门打开。” “我……我有点困, 想睡觉了,”褚之言摸摸自己发烫的脸,不想让白修远看见他这样,“我真的没事, 不用管我……” 外面安静下来,随后白修远转身离开, 脚步声渐远。 褚之言松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心跳地依旧很快。 当初他主动钻进白修远的被子里时做过心理准备, 他也知道同性之间该怎么做那种事, 可也仅仅只是知道而已…… 在他看见的幻觉里,白修远表情也是发狠的,褪去了往日的温柔, 整个过程没有半点顾及和怜惜。 镜子里的自己在哭,身上到处是被揉出的痕迹, 这样没有声音和感知的画面,在经验为零的褚之言看来, 更像是一场酷刑。 是不是……很疼? 褚之言心里有些害怕, 尤其是白修远, 他为什么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他胡思乱想着,听见走廊里又有脚步声靠近,在他的门前停下。 “咔嚓”一声,房门被人打开,白修远站在门口,手里拿着门锁的钥匙。 褚之言措不及防,从床边站起来:“你……” 看见白修远,他脸上刚刚才消了一点的热度又开始升起。 “不是说困了,要睡觉?”白修远走了进来。 褚之言不敢看他,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我、我马上就睡。” 他低着头,看见白修远灯光下的影子越来越近,最后在前方停下。 白修远的视线从褚之言周身扫过,他耳尖通红一片,气息也有些急促和凌乱,“身体不舒服吗?” 褚之言摇着头:“不是的……” 白修远伸手过来想探一探他额头的温度,褚之言还在紧张和慌乱之中,下意识地躲开了。 白修远的手在半路僵住,褚之言在排斥他? “言言?”他语气更加温和,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他仔细打量着褚之言的神色,他看着并不像害怕,更像是……害羞。 褚之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他没办法告诉白修远刚才看到的,这太羞耻了。 白修远往前半步,试着去牵他的手:“别怕。” 这两个字仿佛有魔力,褚之言的情绪莫名得到安抚,他抬起头看向白修远。 “到我这里来。”白修远柔声道。 褚之言挪动脚步,被白修远牵着顺从地靠进他怀里。 “别怕,”白修远又说了一次,掌心慢慢抚顺着褚之言的脊背,让他情绪安定下来,“我不会伤害你的。” 褚之言动了动,仰起头小声问:“真的吗?” 不知为何,白修远觉得褚之言望向他的眼神有些委屈,他收紧手臂:“真的。” 他抱着褚之言在床边坐下,又问:“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一些画面再次出现在褚之言脑海中,他竟抵御住了这句话,皱着脸微微挣扎着:“你不要再问了……” “好好好,”白修远不再继续,轻轻叹息,“我不问。” 褚之言这才冷静下来,他回了神,只当自己刚才的配合是因为拒绝不了白修远。 他还亲昵地坐在白修远腿上,即使心里乱糟糟的,也无法真正远离这个人。 褚之言盯着白修远,突然张口咬住他的下巴一侧,像在拿他撒气。 他用了点力气,尖牙很快刺破了皮肤,尝到了血味,褚之言又忍不住给他舔一舔。 白修远任由他咬,褚之言看着自己啃出来的血痕,心里舒服了些,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以后不可以凶我,也不能……不能强迫我。” 换做是以前,他可不敢这么和自己的监护人说话,向他提要求。 白修远虽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不假思索道:“嗯,不会。” 不管幻觉中的场景到底会不会发生,现在的这个白修远才是真实存在的,褚之言稍稍安心,也重新露出平日里依赖和乖巧的神色。 白修远摸了摸褚之言微红的脸颊,控制不住低头在他鼻尖上吻了一下。 褚之言呆住,他一只手扶在白修远的肩膀上,隔着布料又碰到一些熟悉的硬滑触感。 他还没来得及问,白修远按住他的手腕,却还没有松开他:“别动……让我再抱一会儿。” 与此同时,褚之言感觉到有另一个硬硬的东西硌着他的腿。 他反应过来,立刻挣扎着从白修远身上起来,慌乱道:“你刚刚还答应了……不会强迫我的。” 原来他说的强迫,是这个意思。 白修远冷静下来:“抱歉。” 他不久前才去水里待过一阵,没想到这么快又开始了,还在这时候生出些别的念头,吓到了褚之言。 “是我的错,”白修远按了按眉心,“别怕,我绝不会强迫你。” 他站起身,神态已恢复如常:“好好休息。” 随后白修远离开了房间,他进来时用的钥匙放在门边的柜子上没有带走。 褚之言收起钥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继续锁门。 他打开窗户,站在窗边吹着夜风,试图散去浑身的热意。 至于今晚他看到的幻觉,褚之言突然意识到,家里并没有那样的落地镜。 那他暂时还是安全的……这样想着,褚之言又觉得异常羞耻。 他努力把这事忘掉,躺上床早早地睡觉。 — 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车里的白修远和褚之言两个人都精神不佳。 白修远稍微好点,撑着头闭目养神,褚之言在他旁边哈欠一个接一个,随着轿车拐弯倒向一边。 他睁开眼,习惯性伸手接住褚之言:“不如请一天假?今天就不去了。” 褚之言身体微微僵硬了一瞬,随后放松下来,揉揉眼睛:“算了,只有一上午的课还要请假,老师会不高兴的。” 白修远“嗯”了声,明知故问:“昨天没睡好?” 褚之言不说话,白修远迟疑着,又问:“昨晚在我房间里的时候,你是不是……又看见了什么?” 他昨晚离开后仔细想过褚之言的异常,很快猜到这个原因,只是褚之言不愿意告诉他。 白修远如此敏锐,褚之言心里一慌,当即否认:“没有。” 他也不管白修远信不信,扯了个谎:“我就是……作业不会做,生自己的气。” 白修远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向褚之言伸手,示意他到自己怀里来。 他轻轻捏起褚之言的下巴:“我对你不够好吗?” 褚之言老老实实点头:“够好。” “所以,不要多想,”白修远半垂着眸子,神色淡淡的,看着却很温柔,“你还小,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更不会强迫你做什么。” 原本褚之言睡了一晚上,紧张和害怕的情绪已经消散许多了,现在得到他再次的保证,更加安心。 他蹭蹭白修远手心,不忘补充道:“也不能凶我。” 白修远沉默片刻:“你什么时候见我凶过你?” 褚之言慢慢红了脸,他半句不提,又去咬白修远的下巴。 昨晚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了,褚之言在上面重新留下新的,白修远仰着头,轻轻捏住他的后颈喃喃道:“像只小狗似的……” 褚之言抬起头,那一块被咬过的皮肤上留下两个尖尖的印子,并没有渗血。 他觉得不满足,不受控制地看向白修远露在外面的颈侧。 小巧的喉结上下滚动,褚之言努力克制住冲动,埋头想再去咬白修远的脸,转移注意力。 白修远恰好偏过头,褚之言急冲冲地凑过来,猛然磕在他唇上。 尖牙刺破唇角,他本能地舔舐着,不放过每一丝血味,等意犹未尽地抬起头,白修远看向他的眼神晦暗不明,耳根泛起浅浅的红晕。 褚之言仍沉浸在喝到血的满足当中,忽然看见白修远衣领处闪过一抹蓝色的光。 他伸手去碰:“这是什么?” 白修远握住他的手腕,蓝色的鳞片缓缓消退:“到了。” 轿车已在校门口停下,褚之言今天本来就起晚了,又在车上耽搁了些时间,他来不及多想,戴好口罩和帽子,拿上东西向白修远告别。 白修远在车上目送他进了校门,直到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才对司机说道:“回去吧。” — 褚之言踩着点到教室,他刚刚坐下,班主任后脚就走了进来。 “医药所的人今天过来做体检,”刘老师让底下的人安静,说道:“等通知到的时候就下去,做完了赶紧回来继续上课,不允许在外面逗留。” 第25章 第 25 章 他坐在沙发上, 手里抱着一个笔记本电脑低头敲字,无暇顾及电视机里的画面, 似乎正在忙。 片刻后,白修远放下电脑捏了捏眉心,轻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他转过头看见褚之言。 褚之言一步一挪,伸手要把什么东西递给他,同时声线发颤喊道:“……主人。” 这个称呼让他感到羞耻,可他来之前那个工作人员说,必须这么喊。 监护人和吸血鬼的关系,就是主人与宠物罢了。 他手里的东西看起来像钥匙扣, 上面有一些按键,白修远看过资料,知道是什么。 为了防止吸血鬼袭击他人,他们的脖子上都要带电子项圈,遥控器由监护人保管,一旦吸血鬼产生过激的行为, 或者不听话,只要按下遥控器, 项圈中的电流会让吸血鬼丧失行动力。 这种设计让白修远感到不适,他没有接,目光投向褚之言脖子上的项圈:“把这东西取下来。” 褚之言却误解了白修远的意思,惊慌地摇头:“不、不行……” 项圈是用来制服吸血鬼,褚之言要是敢自己尝试解开, 电流会瞬间被激发。 他的这个监护人, 难不成有什么特殊的嗜好? 在来之前, 救护所的工作人员曾向他隐晦地提起过, 有些监护人可能有某些不同寻常的需求,而他是不能、也没有能力反抗的。 褚之言心中逐渐升起恐惧感,下意识想往后退。 白修远此刻也明白过来,褚之言应该没办法自己取下项圈,于是他接过遥控器,靠近褚之言。 褚之言很害怕,他手心被自己掐得几乎没有知觉,忍不住轻轻颤抖着。 可遥控器在对方手里,他哪来的能力反抗。 他大脑空白,脊背僵直,白修远绕到他身后,微凉的触感碰上皮肤。 随即,褚之言感到脖子上的项圈一松,整个被白修远取了下来。 白修远退开些距离,把手里的项圈和遥控器随手放在茶几上:“好了。” 褚之言神情呆呆地摸了摸脖子,劫后余生般缓缓松了口气。 可是……可是这样的话,白修远不怕自己咬他吗。 “还有,”白修远眉间几不可见地拧起,很快松开,“以后不用叫我主人。” 褚之言更加困惑,又听白修远说:“叫叔叔吧。” 就当是暂时寄养在他这里的小孩子,等以后有机会,再重新安顿。 褚之言过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好的,叔……叔叔。” 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白修远看出了褚之言的紧张,说道:“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褚之言怯怯地抬眼看他,明显不太相信。 那买他回来做什么呢?他不能接触阳光,就连打扫房子的卫生都会受到限制。 桌边的笔记本响了两声,白修远拿起来看了一眼,随后合上:“你……以前的家人找到了吗?” 褚之言摇了摇头,半垂着眼敛下低落。 他刚到救护所的时候,里面的人就说过会试着帮他寻找,可直到他被送到这里,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吸血鬼的转化需要借助吸血蝙蝠的毒液,他们曾经也是人类或其他种族。但经过非人类区域的严格管控,吸血蝙蝠已极少出现在生活区,除非自愿送上门。 救护所中提供的一项服务,就是吸血鬼转化,成功之后再将其卖出去,只是褚之言不清楚这些。 他只知道绝大部分吸血鬼被亲人或家族视为耻辱的存在,或许他的家人,早就将他抛弃了。 说到底,吸血鬼终究是弱势种族,白修远可以放他离开,可他又能去哪里,最终多半还是会回到救护所。 白修远一时犹豫收下褚之言,现在他更不能随意处置对方。 “你安心住着,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白修远说完收起笔记本,他还有些事要处理,越过褚之言上了二楼书房。 褚之言独自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客厅不知所措。 这……又是什么意思?他有点猜不透自己这位监护人的意图。 不过到目前为止,白修远给褚之言的印象并不坏。 项圈和遥控器还在桌子上,褚之言正犹豫着怎么处理,两个佣人从后门进来。 她们都是年纪偏大的阿姨,离得远没看清褚之言的尖耳,以为他是来访的客人,朝他友好地笑了笑。 其中一位放下手中的工具,为褚之言倒了一杯温水端过来。 褚之言连忙接住杯子:“谢、谢谢。” 佣人在从前的雇主家里只负责打扫,也不懂接待,用围裙擦擦手就离开了。 客厅内又只剩下褚之言一个人,他拿起项圈和遥控器,还有水杯,回到二楼自己的房间。 房门照样反锁上,这里的环境比救护所好太多了,褚之言躺进柔软的床铺逐渐放松紧绷的神经,很快熟睡。 等他醒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屋里没有时钟,褚之言悄悄打开门,走廊外面漆黑一片,四周十分安静。 褚之言没有开灯,在黑暗中也能隐约视物,门边多了一张小茶几,上面放着一些衣物,还有一个小盒子。 衣服有好几件,还有一套睡衣,他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大小正合适。 盒子里的是一块血糕,单看颜色和香味,比救护所里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这一定很贵吧。 褚之言低头嗅了嗅,这块血糕对他来说很香,可他虽然很饿,却不怎么想吃。 他放下血糕,静悄悄穿过走廊,独自打量着这栋房子。 偌大的别墅加上花园,一个巡逻的保镖都没有,褚之言站在大门口,只要一伸手就能将门锁拧开。 趁现在,他可以立刻从这里逃离。 没有阳光,没有项圈的束缚。 褚之言既紧张又激动,尖牙不受控制地探出来。 但他握住门把手时,却犹豫了。 他出了这扇门,又能去哪里? 如果被人抓住,他大概率会重新送回这里,就算运气好找到藏身的角落,他又能躲多久。 非人类区域里可没有小羊羔的腿给他咬,作为一只逃出监护人家里的吸血鬼,他该怎么维持生计。 褚之言难过地发现,他好像真的很没用。 而且他现在还很饿,除了前几天的那一点点血,他没进食过任何东西。 他放在门把上的手又缩了回来,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 短暂的走神过后,褚之言从未上锁的后门绕到花园。 花园白天才被修整过,花坛里光秃秃的,还没来得及种上花草。 褚之言刚在木质长椅上坐下,就听见外围有几个人经过。 交谈声隐约传来,听着应该是小区内负责巡逻的保安,是过来换班的。 此时褚之言彻底冷静了,这里是富人居住的别墅区,就算白修远自己不安排保镖,外面也随时有人把守着。 他想要彻底逃离,得做好充足的准备才行,绝对不能鲁莽。 况且白修远看着不像品行差的坏人,褚之言心中仍有一丝幻想。 他不奢望白修远会买一只花瓶当摆设,只要……只要对方别把他当成可以随意摆弄的宠物就好。 他慢慢做了决定,打算先留下来,再想办法。 褚之言回到房间,并拿走门口的衣服和血糕。 血糕的盒子里放着小叉子,褚之言实在很饿,试着尝了一口。 味道好奇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质感,褚之言皱着眉,还是将一整块血糕吃完了。 夜晚还很漫长,褚之言换了新的睡衣,找到《吸血鬼生存手册》继续翻看。 《吸血鬼生存手册》 第二条:每一位监护人的性格与喜好不同,不要问太多,服从即可。 第三条:不必完全压制天性,但也不能太放肆。 第四条:进食和床事何时停下,由监护人决定。 …… 褚之言“啪”一声把小册子合上,纠结了良久才重新打开。 他粗略地翻到最后,被一句话吸引视线。 第十五条:监护人有权申请解除监护关系,一旦通过,吸血鬼将被送回救护所。 送回去之后是重新安排监护人,还是有别的去向,手册上没有明说,褚之言直觉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无声叹了口气,望着手册的封面发呆。 他白天没睡太长时间,在救护所时更没睡好,这时候又困了,迷迷糊糊闭上眼。 不知睡了多久,剧烈的疼痛将褚之言惊醒。 他胃部火烧一般,像有刀片在里面一寸寸划过,他脸色苍白,撑着手爬起来。 难道是因为血糕? 褚之言干呕了几下,疼得直抽气,强忍着打开房门在二楼找到单独的卫生间,把睡前吃下去的血糕全吐了出来。 疼痛丝毫不减,褚之言眼前发黑,栽倒在洗手台前。 天已经亮了,佣人听见动静过来查看,惊呼一声扶起褚之言,扭头喊道:“白先生!” 第26章 第 26 章 褚之言神色十分苦恼, 又不想让白修远浪费时间给他讲第二遍。 白修远见状拿走他手里的卷子和笔:“不会做就不做了,去看别的书吧。” “可是不做的话,我去学校读书还有什么用?”褚之言情绪低落, 白修远花心思让他进学校, 他只想尽力做得更好一点。 他蹭进白修远怀里寻求安慰:“哥哥, 我是不是很笨?” “你才去了多久?”白修远眼眸低垂,“我送你去读书, 也不需要你考多好的成绩回来。” 当初他偶然间听家里的佣人闲聊时说起学校快开学了,才有了询问褚之言的念头。 褚之言愿意改变昼伏夜出的作息时,白修远就觉得他应当是不想整日待在家里的。 “那是去做什么的?玩儿?”褚之言抬起头, 惭愧道:“我花的是你的钱……我一个月的补助才十五,连一只钢笔都买不起。” 前些天褚之言的第一份补助金到了, 因为金额太小, 救护所的人直接送来的现金。 这算是他唯一“挣”到的钱, 褚之言郑重地把钱放进柜子, 打算一直存起来。 “你要补助金做什么?”白修远抬手摸到褚之言的侧脸,轻轻摩擦着那一小片皮肤,“我是你的监护人,养你是应该的。” 褚之言偏头在他掌心蹭了蹭。 他有时觉得白修远的心思很难猜透,两人算得上亲密,可也仅仅保持在目前的状态,白修远两次拒绝他的主动, 其他时候又几乎是百求必应。 褚之言曾经以为,白修远只是把他当作弟弟, 但那晚的幻觉印证后, 他又不确定了。 如果他看到的幻觉一定会发生, 那白修远亲吻他……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脸上的触感移到了唇边, 褚之言没忍住,张口咬了白修远的指尖。 尖牙只长出一半,顶端微微刺着皮肉,不怎么疼,像想要和他玩闹,又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弄伤他的小猫。 白修远任由褚之言咬着,从微张的齿间隐约能看见一截软软的舌尖,他还记得褚之言是怎样一点一点舔过他手腕的皮肤。 白修远呼吸沉了起来,捏住褚之言的下巴低声道:“别咬。” 他力道有些重,褚之言“唔”一声挣脱,下巴两侧被捏出了红印子。 虽然不疼,但白修远以前从来没这样过,褚之言小心翼翼喊他:“哥哥?” 白修远冷静下来,摸摸褚之言脸上的红印:“抱歉。” 褚之言放心下来,他还以为白修远是因为被他咬了手,生气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白修远背后的鳞片缓缓恢复原样。 此时佣人过来敲门:“白先生,有人送来一样东西,说是给您的。” 褚之言去开门,接过佣人手里的纸箱好奇道:“谁送来的?” 佣人说不清楚,来的人把东西送到就离开了。 箱子不重,用透明胶布简单贴住封口,面上有一张便利贴,写着“一点小心意”几个字,落款人伽修。 这个名字褚之言有印象,他看向身后走近的白修远。 白修远接过纸箱撕开胶布,里面又是一个包装好的盒子。 拆到最后,他从盒子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摆件。 摆件是玉石雕成的,看着挺精致,也没有哪里动过手脚,白修远放回纸箱里,随手扔在一边。 褚之言看了看箱子欲言又止,跟着白修远回到桌边:“伽修是谁?他为什么要送这个?” 玉石看着材质不错,应该价值不菲,为什么又不亲自送到白修远手上。 褚之言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白修远说道:“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白修远竟还有一个哥哥,褚之言惊讶地睁大双眼,随后反应过来:“上次闯进家里的人,就是他派来的?” 见白修远默认,褚之言愤愤道:“他肯定没安好心。” 褚之言说着就要把箱子丢到外面去,白修远拉住他的手腕:“不用理会。” 伽修对非人类区域不了解,上回吃了亏知道不能来硬的,就想试试软的。 他以为白修远喜欢人类区域里的东西,于是送来这样的摆件,不亲自上门,大概是知道白修远不会见自己。 白修远能猜到伽修在想什么,只可惜等他的临时居住证一过期,他照样会被请出非人类区域。 褚之言默默在凳子上坐下,过了半晌又问:“哥哥,他们为什么非要你回去呢?” 他还不知道白修远究竟是哪个种族,但一定不寻常。 白修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慢条斯理地解开衬衣扣子:“想喝血吗?” 褚之言措不及防:“什……什么?” “刚才不是在咬我?”白修远向他伸手,“过来。” 褚之言立刻忘了刚才的事,坐到白修远腿上,尖牙咬开他手腕内侧的皮肤。 他和上回一样及时停下,舔着伤口和残留的血迹,仍感到一丝不满足。 褚之言不敢再继续喝,转移方向轻轻咬着白修远的手指,缓解体内难以形容的急躁情绪。 白修远抱紧他:“怎么了?” 褚之言摇头,无意见抬头看见白修远的颈侧,隐约明白过来。 他觉得不满足,好像不是因为没喝够,而是想咬住另一个地方。 这或许是吸血鬼的本能,喝再多的血也无法彻底改变。 褚之言心知那里可不能乱咬,吸血鬼的能力,就是在咬了一个人的脖子后,双方都会产生快感,并催生情丨欲。 他闭上眼把脸埋进白修远怀里,慢慢平复下情绪。 — 在学校正常上课的第二周,各种场合下向褚之言投来的视线已经少了许多。 只是他还一直戴着口罩,从来露出过面容,对他的长相好奇的人也不少。 即使学校提醒过,不能欺负褚之言,但还是有人蠢蠢欲动。 甚至有其他班级的人悄悄打赌,褚之言的脸到底能打几分。 要知道结果,就得想办法让褚之言摘下口罩。 这天中午下课后,褚之言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一个篮球高速飞来,直直砸向他的脸。 “啪——” 没人看清褚之言是什么时候动的,篮球停止转动,稳稳落在他掌心。 褚之言举着篮球问:“这是谁的?” 周围几乎都是看热闹的人,走廊里诡异地安静了两秒,一个男生走出来:“是、是我的……谢谢。” “不客气。”褚之言把篮球还给他,穿过走廊往楼梯走。 这一次失败了不要紧,后面有几个人互相使了使眼色,继续尝试别的方法。 褚之言的教室在三楼,他贴着楼梯一侧的扶手慢慢走,这个时间去食堂的人很多,大家都在下楼,突然有个人从下面急匆匆跑上来。 他没注意眼前,一连撞了好几个人,又往褚之言身上撞,然后一个没站稳往旁边倒,下意识想抓住离得最近的褚之言,并且朝他的帽子和口罩伸出手。 悄悄躲在后面的几人不由得屏住呼吸,等待着褚之言口罩被扯掉的那一刻。 然而那只手停在了半路,被褚之言紧紧抓住,不能再往前分毫。 他一个转身,将这位快要摔倒的同学扶住,直到他站稳了才松手,并关切道:“你没事吧?” 同学:“……没事。” 他好歹是个牛系返祖人,比褚之言足足高了半个头,刚才褚之言握住他手腕的时候,他为什么动都动不了? 在他恍惚间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还没吃午饭的时候,褚之言已经下楼离开了。 后面的几人赶紧过来,小声问:“你怎么回事?怎么让他就这么走了?” 一个声音在身后阴测测地响起:“让谁走了?” 他们回过头,齐朝站在上方,身后是丁南洲和他们班级的那个狼人,文渡。 “敢欺负我们班上的同学?”齐朝把手指按得啪啪响,“是不是活腻了?” 几人立刻怂了,连连道歉,再三保证绝对不再这样做。 他们没有得逞,也没有伤到褚之言,齐朝这次不计较,挥挥手让他们赶紧滚。 褚之言已经不见人影,齐朝还有些担心:“我们要不要再跟过去看看?” 他就说最近怎么总有其他班级的人在门口晃来晃去,原来是在打褚之言的主意,还好他及时发现。 丁南洲没意见,文渡默不作声,三人出了教学楼,在一片树荫下远远看见褚之言的背影。 褚之言打着伞,独自向外走去,齐朝见他出了校门,停在门口一辆轿车前。 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接过褚之言手里的伞和包。 即使离得远了,也能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一般,褚之言拉着男人的手仰头和他说话,男人认真听着,一边打开车门让他进去。 他们一同坐在后座,随后离开。 齐朝回过神,愣愣道:“那个是他的监护人?” 第27章 第 27 章 掌下的皮肤滑腻细嫩, 稍微用点力就会出现痕迹,但过不了多久又会恢复如常。 明明很娇气,却并不脆弱。 这样矛盾的特质结合在一起, 让人更想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 白修远松开褚之言的小腿,附身过来抱他。 褚之言果然在他颈后摸到鳞片, 连忙道:“要去浴室吗?” 白修远一言不发,在褚之言脸上亲吻,褚之言一边推他,一边注意着家里的佣人。 他仰起头,白修远的吻落在他颈间与锁骨上,掐着他腰侧的手劲也大。 褚之言生怕他在客厅里变出鱼尾, 心里一着急,用力推开他。 白修远怀里一空, 怔愣了一下,抬手按着眉心:“抱歉。” 褚之言并不是真正抗拒他, 又凑近拉下他的手, 仔细打量他周身。 鳞片已经在缓慢地消退,褚之言摸着白修远的后颈:“你受什么刺激了?” 白修远抬眼看他,握住他的指尖捏了捏:“我去浴室待一会儿。” 这是他从前不用抑制剂时一贯的做法, 在察觉到状态或情绪不稳定时, 会赶在彻底失控前进入水中尝试缓解。 褚之言顿时紧张, 以为白修远要像前两次那样失控。 结果他一路跟着白修远来到卧室, 看他面色如常地推开浴室门,给浴缸里放水。 褚之言愣愣的:“你……你平时也可以变回去?” 说完这句话,褚之言自己就有了答案,白修远当然可以自由控制形态,只不过前两次情况特殊, 才给了他白修远变回原形就等于失控的错觉。 “嗯。” 浴缸里的水渐满,白修远解开领口的一颗扣子,见褚之言还站在门口,停下动作:“不用守着我,我没事。” 褚之言抓着浴室门边,期期艾艾道:“我想看。” 他还没见过白修远长出鱼尾的过程,非常好奇。 而且以前原形时的白修远总听不懂话,和现在也不一样。 眼看白修远沉默,褚之言以为他不答应,小声道:“又……又不是没看过。” 不管是哪个形态的白修远,他不仅看过,还上手摸过…… 褚之言理直气壮地不肯走。 白修远迟疑了一下,继续解扣子。 身上的衣服被他挂在墙边的架子上,衬衣、长裤,还有贴身的裤子。 褚之言慌忙移开视线,心跳加速。 他刚才没怎么看清,但是白修远好像……起了一点反应。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白修远已经转身踏入浴缸中。 褚之言忍不住看过去,他上身的鳞片完全显出,脊背中央一道蓝色的光芒,后肩两边的鳞片延伸至手臂。 白修远头发变长了一截,深色的发尾微卷,腰腹处也开始出现鳞片。 他躺进水中,双腿逐渐变成一条鱼尾,直到尾鳍拍在水面上。 褚之言走近蹲在浴缸旁边,用手摸了摸鱼尾上的鳞片。 不管看多少次,他都觉得很漂亮。 而且白修远这回不再缠着他不放,他终于可以好好地看一看这条鱼尾。 他丝毫不顾身上衣物被水沾湿,伸出双手企图把鱼尾巴抱住。 白修远动了一下,冰凉的鳞片从褚之言手中滑走,尾鳍拍起的水花还溅在了他脸上。 褚之言不太高兴,干脆直接踩进浴缸的水里。 白修远皱着眉想阻止他,没能来得及:“不要进来……衣服都湿了。” 褚之言熟练地趴在他身上,眼里惊奇:“原来你能正常说话。” 看来以前不是不会说,也不是听不懂,而是当时状态异常,全忘了。 白修远一只手扶住褚之言:“嗯。” 褚之言浑身湿透,衣服布料都贴在皮肤上,他也不觉得难受,换了个姿势坐在浴缸边缘,近距离触碰着白修远的鱼尾。 鱼尾在摆动的时候,鳞片互相摩擦间发出细微的声响,褚之言将鱼尾巴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 尾鳍看起来又薄又轻,摸着却硬硬的,锋利的边缘呈银白色。 褚之言甚至怀疑白修远可以用尾鳍划开他的皮肤,只要他想。 他抱着鱼尾爱不释手,白修远一直安静地靠在浴缸另一头。 不失控的时候,他的气质完全不同。 白修远以前就像任性粘人的大型挂件,而现在的他似乎才是真正的海妖,眼神比平时更加冷漠,周身散发着神秘与生人勿近的气息。 褚之言看得出神,直到高冷的海妖凑过来亲他。 因为在水里的缘故,白修远的唇和掌心也是冷的,他用一贯的姿势抱住褚之言,鱼尾慢慢缠上他的双腿,矜持又缓慢。 原来还是喜欢这样……褚之言半边身体都浸在水里:“你怎么总是要缠着我?” 白修远摩擦着他腰侧的皮肤,半晌后才道:“这是……” 这是求偶的姿势。 他话说一半又不说了,鱼尾上有一截鳞片拱起来,硌着褚之言。 褚之言当然知道这是什么,他脸一红,不知所措。 但他没有露出抗拒的神色或是逃离,这无疑给白修远带来鼓励。 他正处于求偶期,原形时的渴求极难压下去,白修远一边亲吻着褚之言:“言言……不要怕。” 他拉过褚之言的手试了试,随后解开褚之言上衣扣子。 褚之言轻微挣扎,白修远哄道:“今天不进去,不会疼……” 他没有拿润滑膏,且今天的情况算是事发突然,他也不想给褚之言留下不好的印象。 听见他这么说,褚之言安静下来,他腿上的鱼尾松开,然后被白修远翻了个身。 白修远从背后侧身抱紧他,鱼尾重新缠上来,一寸一寸紧贴着皮肤。 水面不住晃动,白修远还算克制和温柔,同时亲吻着褚之言的侧脸与耳垂。 溅起的水花近在咫尺,褚之言咬住手指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虽然和白修远说的一样,可这个发展是不是不太对……他被牢牢禁锢住无法动弹,鳞片轻轻刮过皮肤时泛起阵阵躁意。 更难以启齿的是,白修远也在用手帮他。 褚之言脑海中突然记起一些相似的画面,他们在书房里…… 和幻觉不同,这更像是凭空多出来的记忆,可是他为什么之前没有印象。 而且记忆里的白修远好凶……和现在完全不一样。 褚之言正感到茫然,身后的白修远速度变快,鱼尾也收得更紧。 他和褚之言记忆中的逐渐重合,褚之言神色呆滞。 他全都想起来了,包括后来白修远带他去浴室洗澡,和给他上药。 怪不得他第二天早上起来时,白修远会那样问。 水面渐渐沉寂,白修远把褚之言翻过来面对着他,不住亲吻他:“好乖……” “你……”褚之言推开他的脸,忍不住问,“那天在书房,你是不是也……” 白修远眸色微暗:“你想起来了?” 褚之言还在困惑当中,点点头:“嗯……” “你不生气?”白修远打量着他脸上的表情,轻声试探着,面上却不显。 褚之言埋头在他颈间,小声道:“哼……” 他想了想,又抬起头:“我为什么第二天想不起来了?” 白修远沉默片刻,主动坦白:“因为我。” 因为……他那一句话,让褚之言变得乖巧。 他当时处于混乱当中,理智所剩无几,并不是真的想用海妖之力来控制褚之言,等清醒过后已经来不及了。 褚之言听他说完,好像依旧没怎么懂。 白修远上身探出水面,鱼尾弯曲着坐在浴缸里,他轻轻按着褚之言的下唇,低声道:“吻我。” 褚之言眨了下眼,靠近主动亲了白修远一下。 他很快清醒,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事。 褚之言结结巴巴道:“你、你……” 尾鳍在水中不安地摆动着,白修远不想隐瞒褚之言,说道:“这是海妖的能力。” 褚之言明白了,他现在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那天晚上在书房里时,白修远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褚之言脸颊通红:“可是你……你也不能因为这个……” 白修远叫他听话,所以他乖乖地任由他为所欲为。 是不是当时不管白修远怎么做,他都会无比顺从。 褚之言无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躲开白修远的触碰。 白修远问他生不生气……他不生气,其实也没有害怕,只是…… 褚之言好像现在才彻底意识到,白修远这个人,并不是完全温和无害的。 他将一切都藏在或温柔或冷淡的外表之下,偶尔也会露出危险和粗暴的另一面。 褚之言难以形容自己的感觉…… 就好像白修远的求偶期,他憋了这么多年,硬生生给自己憋出问题来,现在他所有的极端与失控,都要由褚之言来承受。 “抱歉,”白修远伸手试着去抱褚之言,摸摸他的腿,“疼不疼?” 那天晚上他也这么问过,褚之言脸上冒热气:“不、不疼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需要冷静一下,他推开白修远,从浴缸里出来拿起自己的湿衣服,抖着手穿上:“我……我有点冷,我去洗个澡。” 说完褚之言头也不回地离开,像极了他以前害羞逃离的模样。 白修远没能拉住他,想追过去却暂时变不回人形。 他默默等待着,直到状态彻底稳定,才从浴缸里出来。 褚之言回了房间后,就拿上干净的衣服去了浴室。 他在走廊上留下一长串水渍,佣人上来看见,拿拖把仔细清理干净。 与此同时,远处有人对着别墅拍下几张照片,包括门口的保镖与窗口出现的佣人。 对方将照片发送出去,并加了一句话:“拍不到那只吸血鬼,他不出现。” 第28章 第 28 章 照片成功发送, 隐在暗处的人收起相机和望远镜,若无其事地走出来,恰好碰见小区内巡逻的保安。 保安只当他是路过的居民, 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阴冷的地下室中,白炽灯明晃晃地挂在头顶, 聂树寒摘下沾了血的手套,拿起桌上的手机。 他的无框眼镜卡在消瘦的鼻梁上,翻看了所有照片后回复:“暂时不管,先抓一个非人类过来。” “什么种族?” “都行。” 放下手机后,聂树寒重新戴上手套,进入地下室的另一个房间。 里面有一个返祖人,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手脚都被束缚住, 已经没了气息。 聂树寒将尸体从台子上弄下来,费劲地拖到角落, 打开墙边的一道矮门, 再将尸体扔下去。 “砰”一声闷响,尸体落在黑暗中,下方又有一些奇怪的声音, 像僵直的骨骼关节互相摩擦着。 一只枯瘦如柴, 指甲黑长尖锐的手抓住尸体往前拖动, 随后响起皮肉撕扯与咀嚼的声音。 上方的聂树寒眼底冷漠, 关掉矮门。 仅仅是拖动尸体这一段路,就耗费了他身上大部分的力气,他扶着墙在手术台旁的凳子上坐下,袖口擦拭着额头的冷汗。 — 褚之言这一周没去上课,作业也没怎么写。 白修远给校区投了不少钱, 学校对待褚之言比普通学生更为上心,班主任主动打来电话,询问他的情况。 褚之言在家陪了白修远一周,再加上两人有过几次亲密接触,白修远的状态的确好了很多。 他犹豫着是继续留在家里,还是在这时候重新回去上学,白修远说道:“回去上学吧。” 褚之言这个年纪,应该多和同龄人接触接触。 他十分坚持,褚之言点头应下:“嗯……好。” 周一早晨,白修远敲开褚之言的房门。 一连好几天没有这么早起过床,褚之言睡眼朦胧地掀开被子,只想倒下去重新再睡一觉。 白修远从衣柜里拿了衣服,亲手给他换。 房间里还开着空调,微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褚之言的瞌睡醒了一些,白修远正在帮他系扣子。 这种事他做的不太熟练,但十分细致,为褚之言换下睡裤后,又半蹲在床边帮他穿上袜子。 褚之言彻底醒了,他以前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紧张地缩腿:“……哥哥?” 白修远面色如常,没有丝毫服侍人的不自在,起身道:“去洗漱吧,我送你去学校。” 褚之言和以前那样准备好口罩和伞等物品,和白修远一起上车。 他起晚了,时间快要来不及,白修远便把血瓶带上,让他在路上喝。 褚之言打着哈欠,歪歪斜斜地靠在白修远身上,白修远把吸管放好,送到褚之言唇边。 那天褚之言从浴室逃离后,没再提起过之前发生的事情。 两人在家时的气氛与从前没什么不同,但又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样。 褚之言说不清楚这种微妙的感觉,他觉得应该再和白修远沟通一下,但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喝完血,看着白修远把空瓶子收起来,伸手搂住他的腰:“哥哥……” 白修远“嗯”一声,垂眸道:“怎么了?” 褚之言直起腰凑近,在距离极近时停下,白修远主动低头吻住他。 还是和以前的一样的温柔,连每一寸呼吸都是刻意放缓的。 轿车抵达学校,白修远不舍地松开褚之言,撑伞送他下车。 褚之言从他手里接过伞:“那我走了,你……你要是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 才过了多久,被记挂着的成了白修远。 白修远虽没有那么脆弱,但他仍旧勾起唇角应道:“好。” 许久不见的褚之言终于来了学校,一进教室,几乎所有人都在看他,又因为和他不怎么熟,没有直接上前询问。 早读课时,齐朝趁老师不在侧过身和他说话:“小言,你家里的事处理完了?” 褚之言含糊道:“嗯。” 齐朝还想问问他那天车祸的事,可项丛告诫过他,他连丁南洲他们都没提过。 他憋的难受,小声问道:“原来你还认识我叔叔。” 他的叔叔,那就是项丛了,褚之言点头,跟着齐朝的辈分也叫了叔叔:“项叔叔和我的监护人是朋友,我用的手环和其他很多东西也是在他那里买的。” 齐朝欲言又止,最终只说了一句:“缘分啊……” “对了,”褚之言想起一事,“你知道……” 齐朝凑近:“什么?” 褚之言张了张口:“算了。” 齐朝挠挠头,转了回去。 他本来想问问齐朝,润滑膏是用来干什么的。 话到了嘴边,他又咽下回去。 他直觉还是不要问的好,干脆掏出手机自己查。 他搜索润滑膏,结果弹出一长串广告和商品详情。 下方还有关联词,什么“润滑液”“润滑剂”…… “咣当”一声,褚之言红着脸把手机丢进桌洞里,齐朝被动静吓了一跳,扭头问:“咋回事?”褚之言用课本挡住半边脸,摇头:“没什么……” 一上午的课程很快过去,褚之言拉下了一周的课,更加听不懂。 上周齐朝给他带的试卷和笔记,他也没做过。 好在老师根本不关心他的成绩……褚之言一开始还有些过意不去,总觉得浪费了白修远的钱。 久而久之,也就无所谓了。 中午下课后,褚之言向齐朝等人道别,下楼向校门口走去。 他想起在手机上查到的润滑膏描述,脚步不由得放慢。 那天看白修远的反应,他一定是知道的,却没有告诉他。 褚之言又不争气地开始脸红,他忍不住唾弃自己,明明都做过那么多亲密的事了,为什么每次还是会这样。 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往食堂方向走,前往校门口的路上没什么人,褚之言走在边缘绿化带的阴影下,伞也拿在手里。 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转身向后看。 后面空无一人,只有远处的几个学生结伴朝操场去。 褚之言疑惑地转过头,继续向前走。 他刚才好像听见一些微弱的脚步声,还有草叶被轻轻踩住的声音,身后却没有人。 他心下警惕,离开边缘走到路中间来,加快脚步出了校门。 白修远已经在外面等候,看见熟悉的身影,褚之言松了口气。 — 往后的几天,褚之言照常去上学。 不知是不是他多心或是太过敏感,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尤其是他身边没多少人时。 可是学校里都是普通老师和学生,一般不会有其他什么人出现,谁会跟踪他? 猜测还未能证实,褚之言没有告诉白修远,而且白修远最近似乎有点忙,经常在打电话,有一天下午还出去了一趟。 褚之言翻了项丛送来的工具箱,悄悄找到一条刻有防御术法的细绳戴在手上。 这天放学后,褚之言照例收拾好东西下楼。 走出楼梯间,阳光从教学楼侧面照过来,一大片阴影投在前方。 褚之言站在阴影里,正要打开手里的黑伞。 头顶传来几声惊呼,褚之言抬头,看见一个花盆直直朝着他的头顶砸来。 褚之言瞳孔微缩,下意识要躲。 以他的速度,他的确可以毫发无损地避开。 然而褚之言迅速冷静下来,他硬生生站在原地没有动。 手绳里的防御法术开启,他周身出现半圆形的罩子,花盆砸在罩子上自分五裂,碎片全撒在罩子外面,没有碰到褚之言分毫。 楼上有人快步下来,连忙向褚之言道歉,说刚才明明拿得好好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人是个高二的学生,他的班级和褚之言的在同一层,褚之言还曾在走廊里见过他几次。 他看起来挺正常的,道歉的表情也很诚恳。 褚之言再次抬头向上方看了看,一无所获。 他摇头:“我没事,我身上带着防身的东西……下次多注意吧。” 学生连连点头,还想做些别的补偿,生怕褚之言到学校领导那里去告他,说他差点伤到自己。 褚之言婉言拒绝,独自打着伞离开。 回到家后,褚之言把这场事故告诉了白修远。 他只说还好戴着手绳,没有说出别的猜测。 他不确定是不是因为确定种族的关系,再加上之前靠预见未来救下齐朝,他的能力越显露,心里越是莫名的不踏实。 白修远听褚之言说完,眼里隐含着怒气:“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算了,我没事,”褚之言安抚道,“他可能真不是故意的。” 然而褚之言如果没戴手绳,也只是个普通的吸血鬼,花盆砸在他身上的后果…… 白修远无法忍受褚之言差一点受伤,几乎要让他别再去上学。 他的颈侧甚至开始出现鳞片,褚之言吓了一跳,凑近亲吻他:“我真的没事,不要因为这个生气……” 自从两人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完了,白修远越发宠着褚之言,几乎不让他自己动手做一点事。 准确的说,应该是从褚之言咬了他的脖子开始。 白修远稍稍冷静,抱紧褚之言,抚摸他的发丝,突然道:“言言,明天下午跟我去一个地方?” 褚之言好奇:“去哪里?” 白修远亲亲他的唇:“去了就知道了。” 第二天是周六,褚之言上午不用去学校,下午等到太阳快落山了,才跟着白修远出门上车。 司机载着两人出了小区,朝褚之言陌生的方向驶去。 传过人群密集的街道和各种住宅区,轿车缓缓在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段停下。 褚之言一直扒着窗户往外看,即将抵达目的地时,震惊地睁大双眼。 等司机一停车,褚之言就急切地拿着伞打开车门。 他站在路边,屏息看着前方。 这是……一座古堡。 第29章 第 29 章 应该说是一座修建成古堡风格的小型别墅, 深灰色的尖顶与墙体,院外拱形铁门打开着,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延伸直院内。 这里也是一片别墅区, 但位置更偏,住户更少。 远处还有几座普通别墅, 眼前的古堡落在中间显得格外突出, 且神秘又梦幻。 现在太阳已经下了山,褚之言放下伞,目不转睛地望着古堡, 生怕自己一眨眼, 它就消失了。 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又不敢确定, 扭头看向刚刚下车的白修远。 白修远牵起褚之言的手:“走吧,进去看看。” 走进铁门,两边是铺了草坪的小花园,花坛外围种着玫瑰,灌木丛修剪地整整齐齐, 花园里还摆放着红木长椅。 别墅的大门敞开着,几名佣人安静站在一旁。 古堡不仅外面的造型特别, 里面的所有装修和家具也都是复古的样式。 褚之言在客厅转了一圈,伸手摸了摸深色的雕花柱子。 白修远又带他去楼上看, 这里一共三层, 二楼是书房和卧室, 主卧一间, 次卧两间, 走廊尽头还有一座精致的落地钟。 三楼有一间小阁楼和露台, 露台另一侧有直接通往一楼后院的楼梯。 褚之言站在栏杆处往下看, 后院正中央竟然还有一个小型泳池,池水清澈见底。 他看着水面,脑海中开始想象白修远躺在水底的场景。 这一路看过来,褚之言眼神里的惊艳做不了假,但他一句话都没说过,白修远心里拿不准,出声问道:“喜欢吗?” 褚之言回了神,努力压下兴奋与激动:“喜欢!” 白修远勾起唇角,牵紧他的手:“想不想住在这里?” 褚之言双眼一眨不眨,小心翼翼道:“可以住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白修远低头亲吻他的眉心,“这里就是你的。” 猜想得到白修远的亲口证实,褚之言依旧不敢相信,追问道:“我的……是什么意思?” 临近夜晚,露台上吹来的风越来越大,白修远牵着他往回走:“这里冷,先下去。” 在下楼梯的途中,白修远才解释道:“这里是我专门为你买下来的,最近两天才布置好。”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令人惊讶的消息,褚之言结结巴巴地重复:“为、为我买下来的?” 白修远话音顿了顿:“之前……是我不好。” 见褚之言面露茫然,白修远停住脚步侧身,低声道:“书房那次。” 他向褚之言保证:“这种事,以后绝不会再发生。” 褚之言神情依旧呆滞,愣愣地说道:“其实,我没有生气。” “但你在怕我。” 白修远伸手碰了碰褚之言的侧脸:“有一点,是不是?” 褚之言张了张口,没有回答。 白修远牵着他继续走,回到客厅,褚之言忍不住问:“所以你……你就因为这个,买下了这栋房子?” 不等白修远出声,褚之言小声道:“这里应该很贵很贵吧?” 的确很贵。 不止是买下别墅和装修的钱,他还要在短时间内改变整栋房子的结构和外观,项丛用巫师术法为他解决了这个问题,虽然人工费没让白修远出,但房子的每一砖每一瓦,也都需要他另外购买。 他原本是想寻找血族从前的住所,可惜时间太久远,早就不复存在了,于是只好自己建一个。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白修远靠近在褚之言唇上亲一下:“只有这里,才配得上你。” 褚之言愣了半晌,他说不出话,搂住白修远主动和他接吻。 佣人都已退到外面,褚之言扯开白修远的衣领,张口咬住他的颈侧。 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要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才好。 褚之言像小猫一样哼哼,一边舔着皮肤上残留的血迹,白修远的手在他的衣服里移动,左边的小花生被揪了一下。 有一点疼,褚之言抬起湿润的双眼:“哥哥……” 白修远不答,抱着他上楼。 后续的发展和那天在书房的前半段一样,褚之言迟钝的大脑逐渐回神,看见白修远独自去浴室的背影。 水流声响起,他好像在水池前漱了口,之后依旧停留在浴室不出来。 褚之言想起他离开前的状态,心里担心,起床靠近浴室。 他推开门,正好看见白修远握住自己,他侧身站着,眼底看不清情绪,水珠从额角滚落。 褚之言下意识转身要走,但又硬生生停住了。 “哥哥,”他主动上前,“我……我也可以帮你……” 他说着就要跪下来,被白修远阻止。 白修远抱紧褚之言,蹙起眉:“不可以。” 他不舍得让褚之言为他做这种事,可焦躁的情绪无法得到缓解,他不由自主地吻着褚之言,试图得到慰藉。 褚之言仿佛下定决心,支支吾吾问:“你来的时候……带润滑膏了吗?” 白修远气息一顿:“你知道了?” 随后他明白过来褚之言的意思,呼吸更加急促。 “没有……”白修远叹息着,正想推开褚之言。 他突然想起别墅彻底完工的那天,项丛临走前说:“我在卧室给你留了点东西,省的到时候……” 当时他急着回去接褚之言放学,并没有在意。 以项丛一贯的性格……白修远回到卧室打开床头柜,里面果然躺着一个眼熟的罐子。 这一罐比项丛上次送的要小一点,罐身上印着“试用装”三个字,还有两个小小的加号。 眼看东西有了,真正临到头来,褚之言又开始紧张和害怕。 白修远哄道:“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他给了褚之言十二分的耐心,一点一点慢慢来,褚之言忍下怪异的不适感,在白修远的安抚下渐渐放松。 还是很疼,和上回一样,可惜这次没有回头路,白修远动作坚定,与温柔的轻哄完全不同,任凭褚之言怎么哭也要继续。 但是很快,褚之言开始有了点别的感觉。 当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时,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种感觉是舒服的。 — 直到天蒙蒙亮,白修远带着褚之言去洗澡。 虽然持续的时间很长,褚之言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但白修远还算温柔,除了有时来来回回的动作太快,并没有像褚之言害怕的那样凶。 而且到后来,褚之言已经不会再抗拒了。 清理的时候褚之言睡着了,衣柜里有提前备下的一些衣物,白修远为褚之言穿好,抱着睡梦中的他去了另一个房间休息。 下午两三点,褚之言才睁开眼。 眼前是一片柔软的衣领,他抬起头,看见白修远熟悉的脸。 白修远早就醒了,褚之言一动,他就睁开了眼。 “好些了吗?”白修远为褚之言轻柔按着后腰:“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褚之言埋头往他怀里钻,闷声道:“没有……没有不舒服。” 昨晚的每一个画面他都还记得,途中还有一段时间,白修远变回了原形。 不在水中,白修远的动作也没有丝毫阻拦,鱼尾紧紧缠住他的一条腿,有时是双腿一起。 褚之言觉得这样更加羞耻,挣扎无果。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样好像也更刺激。 而且他不再哭,另一个地方却越来越湿润,白修远更加不会放过他。 白修远亲吻他的发丝:“饿不饿?” 他还没来得及更改鲜血配送的地址,血瓶还是送到原来的别墅,而现在早已过了褚之言每日喝血的时间。 褚之言摇头:“不饿。” 他昨天在客厅喝过白修远的血,上楼后半夜又咬过他一次,暂时不需要进食。 “好,”白修远声音轻柔,替他按摩的动作不停,“今天外面太阳很大,等晚上再去院子里看看?” 褚之言想起后院里的泳池,抬起头略显兴奋道:“泳池可以用吗?” 白修远应道:“可以。” “你以后也有个大池子了……”褚之言说着,心里十分满足,这座城堡一样的别墅,也是他和白修远的家。 白修远“嗯”一声,放在褚之言腰侧的手向下,轻声问:“这里还疼不疼?” 褚之言脸一红,眼神躲闪:“不……不疼了。” 白修远彻底放心,低头亲吻着褚之言的唇。 两人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褚之言睡也睡够了,想起床再去房子里的其他地方再看看。 他掀开被子坐起来,瞥见房间的角落里有一面大大的落地镜。 一些记忆涌入脑海,褚之言本能地朝后缩:“这、这个东西怎么在这里?” 昨天晚上进来的时候,他明明记得房间里没有镜子。 “一直在这里,”白修远奇怪他的反应,解释道,“昨晚的房间……需要打扫,早上我带你过来的。” 这间房是侧卧之一,昨天褚之言上来时只匆匆看过一眼,就去了楼上。 褚之言不愿再看那面镜子一眼:“不要放在这里……” 白修远把他抱进怀里,一边耐心地安抚:“好,我一会儿让人放到别的房间。” 褚之言当即拒绝:“不行!别的房间也不要放……” 白修远沉默片刻:“那……放在客厅?” 客厅……褚之言耳根通红,小声道:“更不行……” “在哪里买的,可以退回去吗?”褚之言抬头望着白修远,“要不……要不直接扔掉。” 白修远视线微垂:“为什么?” 他联想到褚之言以前的好几次不对劲,猜测道:“镜子……发生过什么?” 白修远目光转向墙边的落地镜,仔细打量着,褚之言心里一急,捂住他的眼睛:“你别看了……” 第30章 第 30 章 白修远拉下褚之言的手, 褚之言更加着急,直接将他扑倒在枕头上。 “不许看……”褚之言知道自己这样很奇怪,可他就是慌。 那个幻觉出现的时候, 他和白修远连接吻都不曾有过。 即使现在什么都做过了,当时目睹一切带来的冲击力和印象依旧十分深刻。 白修远顺从道:“好, 我不看。” 褚之言紧绷的情绪放松下来,低头用尖牙咬白修远的下唇,说话含含糊糊的:“你以后……不许凶我。” 白修远等他停下,才问:“怎样才算凶?” 褚之言支支吾吾说不出来,又去咬他。 白修远扶着褚之言腰间,撩起他的衣服下摆摸索着:“精神这么好……再弄一次?” 落地镜还在角落, 褚之言不愿意,推开他逃出房门。 别墅的保镖全在院子里和大门口, 屋里的佣人也只留了两个,褚之言下楼去了客厅, 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 白修远跟了过来, 略带强硬地将褚之言拉进怀里。 “我怎么舍得凶你,”白修远亲吻他的侧脸和耳垂,“你想什么, 我都会给你。” 褚之言靠在他怀中, 突然担心:“哥哥, 你不会破产吧?” 褚之言自己每个月就十五块的补助金, 白修远究竟有多少家底,他半点概念都没有,只知道白修远一直在为他花钱,不管是衣食住行,还是送他去上学, 花起钱来毫不手软。 “放心,”白修远被他逗笑,嘴角弯了一下,“养得起你。” 褚之言这下放心了:“那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以前的房子要不要卖掉?” 白修远回道:“不卖,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他记得以前的小区里还有褚之言的几个同学,而这边更偏辟,出门几乎看不到人影,离学校也更远。 “那我们可以周末的时候再过来,”褚之言盘算着,“平时就住在原来的家里……我听说等到天气冷的时候,学校还会放很长的假期,还不需要天天做作业……” 白修远安静听他说完,抬手捏了捏他的鼻尖:“你现在每天在做吗?” 褚之言心虚,声音小了下去:“我不会写……” 刚去上学的那段时间,褚之言还天天拿着试卷和课本问白修远问题,时间一长,写不来的就直接不写了。 每天在学校,也不是真正的在听课,更多的是享受在教室里的氛围。 褚之言很惭愧,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去学校混日子的。 这样下去,等他从学校毕业之后,又该去做什么呢?他总不能一直上学。 工作的话……他又能找到什么样的工作? 白修远还在想他作业的问题,思索着问道:“不如找个家教,补一补高中以前的东西?” 褚之言实际不笨,甚至可以说很聪明,然而基础太差,像物理或是数学这一类的,基本像在听天书。 “家教?”褚之言犹豫了一下,“是不是又要花很多钱?” 他深觉自己没什么用处,如果可以不隐瞒种族身份,他或许还可以靠体力来找份工作什么的…… 白修远揉揉他的头:“不会,不过可能会比以前更辛苦一些,作业也要写了。” “我不怕辛苦……”褚之言又想起一事,问道:“哥哥,酒吧是做什么的?” 白修远立刻皱眉:“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个词?” 看白修远的反应,酒吧难道是个不好的地方?褚之言面露茫然,老老实实道:“就是我之前认识的那个吸血鬼,欧远……他说他在酒吧工作。” “酒吧,难道不是卖酒的吗?”单听名字,褚之言一直这样以为,也没有去查过酒吧的真正意思。 “酒吧有很多种,”白修远解释地简单,不想对褚之言说太多,“大部分不止卖酒。” 他不忘叮嘱:“那个欧远,以后不要和他再有联系。” 实际上自从和欧远视频聊天过后,欧远就没再找过褚之言,两人的作息也不太一样,褚之言偶尔上线,欧远的头像也是灰的。 褚之言点头应下,也没问为什么:“知道了。” 不过褚之言还有预感,欧远住的地方离他那么远,都能得到有个吸血鬼成功入学的消息,还准确找上了他。 现在白修远为他买下一座古堡,欧远说不定也会知道。 对于欧远,褚之言的心情其实是很复杂的。 他自己虽不是真正的吸血鬼,却从一开始就被当作吸血鬼对待,论运气他是很好,能够在处境最差的时候遇上白修远。 但褚之言觉得他没有义务,用白修远的钱来帮助其他困境中的吸血鬼。 就算要帮,他也不能只帮助欧远一个人,救护所中不断有吸血鬼被卖出。更何况在这些吸血鬼里面,大部分是自愿转化的。 白修远捏捏褚之言的手心:“在想什么?” 褚之言回过神,忍不住问:“哥哥,如果我去找工作的话,有什么地方会要我呢?” 白修远言简意赅:“你不用找工作。” 褚之言一时语塞,白修远牵起他的手放在唇边亲吻,一边道:“我能养你,你只需要待在我身边就好。” 他还有些话没说出口,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褚之言的,对褚之言的保护的宠爱,都是他应该做的。 自从褚之言咬过白修远的脖子,白修远时常会有类似的念头。 他心里清楚,这其中有血族的种族天赋的引导,驱使着白修远为自己的主人付出,但他并不抗拒,反而乐在其中。 “可是……”褚之言神色纠结,语气略显低落,“我不想总是花你的钱,我……我一个月的补助金才十五……” 他从前好像也提过补助金,白修远以为他在意这个,沉默片刻后说道:“血族的话,补助金应该会高很多。” 褚之言顿时来了精神:“真的吗?” 非人类区域中,补助金的数额是根据种族、能力、职位等等来评估的,种族现存人数也会作为参考,也就是稀有度。 海妖不属于这片区域管理,白修远进来时虽然向周围人隐瞒了身份,但无法骗过区域高层,所以他没有补助金。 褚之言不一样,他是区域里唯一幸存的血族,体能自然不用说,还拥有预知能力,只是暂时没有职位。 他并不是自己想的那么没用,如果真的要向区域上报,他不仅会获得每月高额的补助金,说不定还会被当作珍稀种族保护起来。 可是一旦受到过多的关注,麻烦也会随之而来。 白修远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叹息着:“我愿意你花我的钱。” 他调整姿势,让褚之言坐到他腿上来,缓缓安抚道:“不要胡思乱想,你和别人是不同。” 这个拥有多个种族的世界,或许每个人类或是非人类,生来就是有区别的,不管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 就像狼人,每个月圆之夜都要遭受筋骨重塑的痛苦,巫师一族使用术法过度会损耗自身寿命,蜥蜴人每周都要去看皮肤科…… 而白修远,他曾经厌恶海妖的身份,依靠药物抗拒种族天性,短暂地变回普通人。 然而等药效一过,他依旧是海妖。 当然,褚之言有自己的想法,如果他坚持,只要在不将自己置于危险的范围内,白修远不会阻拦。 褚之言应了一声,靠在白修远肩头。 电视机还在播放着,下午最热的时候很快过去,褚之言望向窗外的天色:“现在是不是可以去后院了?” 褚之言满脸写着“想去泳池”,白修远准备了一把伞,带着他先去前院的花园里逛了一会儿,才来到后院。 泳池旁有一把很大的遮阳伞,这时候还有一点微弱的阳光,白修远让褚之言坐在伞下,随后让佣人们都离开。 他对上褚之言期待的目光,轻轻捏了捏他的下巴尖:“想看尾巴?” 这句话问的方式让褚之言无比兴奋,他几乎要主动帮白修远脱衣服,眼神发亮:“想看。” 此刻后院里没有第三个人,高高的围墙遮挡住所有视线,白修远一件一件脱下身上所有的衣物,在褚之言面前潜入水中。 他摆动鱼尾,在池子里游了一圈,回到遮阳伞的范围内露出水面,抓住池边望着褚之言。 褚之言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这样的场景,就像是他在自己的古堡里养了一条美人鱼。 他没能把持住,直接跳进泳池里。 白修远伸手接住他:“衣服也不脱,都湿了。” 褚之言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脸上蹭蹭:“你帮我脱。” 白修远慢条斯理解开他的衣服扣子,柔声诱哄道:“那都脱了,好不好?” 他鱼尾上的鼓包清晰可见,可这里是在外面。 褚之言半推半就,还是没能拒绝白修远。 他甚至觉得白修远是不是对自己用了海妖之力,不然他怎么会同意,现在天都还没黑。 两人在泳池里待了一会儿,白修远担心褚之言一直泡在水里会不舒服,带着他回到卧室。 昨天才厮混了一整夜,褚之言对白修远的体力和精力感到害怕,眼看窗帘外面又亮了起来,褚之言试图逃走:“我不要了……” 白修远把他拽回来,吻着他的眼尾:“再弄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他一只手揉着褚之言的小肚子,褚之言很瘦,身上的细嫩的皮肉软软的。 褚之言才不信他的话,被刺激地掉眼泪:“今天周一……” 他还得去学校上课……但眼下这情形,肯定是去不成了。 到最后褚之言迷迷糊糊间,听见白修远说:“言言,你得请假……” 第31章 第 31 章 褚之言坐在白修远身上, 听他给自己班主任打电话。 “好,麻烦您了。”白修远一边说,空闲的另一只手抚顺着褚之言的脊背, “他没事,这段时间我会照顾他。” 白修远面容平淡,语气再正常不过,他和褚之言却还抱在一起靠在床边,做着最亲密的事。 挂断电话,白修远将手机丢到一边, 翻身将褚之言压住。 褚之言刚才只睡了一小会儿,然后又被弄醒, 他基本放弃挣扎,望着上方视线内不断晃动的灯具。 他断断续续地问:“为、为什么……请这么久……” 白修远直接帮他请了一周。 如果只是时间耽搁了,请周一这一天就好, 他明天就可以继续去上学的。 白修远不答, 直到一轮过后, 他伸手撩开褚之言湿润的额发:“言言。” 他将褚之言紧紧抱在怀中, 蹭着他的侧脸, 低声道:“是我的求偶期到了。” 这是海妖求偶期的最后一阶段, 也可以叫做发丨情期, 在这个阶段里, 他们会和伴侣一起待至少一周以上的时间。 白修远第一次向褚之言提起自己的求偶期, 褚之言却一点不惊讶,也没有问他求偶期是什么。 他很快猜到一些:“你已经知道了?” 昨晚又是一夜没睡, 褚之言这时候又累又饿, 凑过去咬开白修远的颈侧, 鲜血滋润着喉间, 他片刻后才感觉恢复了点精神。 褚之言舔着尖牙,老老实实道:“我之前问过项丛……他告诉我的。” 难怪……白修远也猜到了。 褚之言那段时间想请假陪在白修远身边,也一定有项丛的原因。 他感到不解,问道:“可是,你的求偶期不是早就到了吗?” “快结束了,”白修远向褚之言解释道,“这是最后一周……你要和我一直待在一起。” “为什么?”褚之言问完,心里就生出些不好的预感。 他扭头想跑,被白修远轻松抓住,再次从后方进入。 白修远一边冲撞,一边在他耳边说:“必须保证足够的时间,才能顺利顺利怀上后代。” 褚之言差点想哭,他知道白修远说的待在一起是为了做什么了。 他呜咽道:“我、我又……怀不了……” 白修远笑着亲吻他的耳垂,动作与温柔的话音完全相反,故意恶劣道:“那就弄到怀上为止,好不好?” 明知那是不可能的事,褚之言还是羞耻地说不出话,攥进手里的被角。 慢慢到了下午和晚上,太阳升起又落下,白修远终于暂时停歇,像昨天那样抱着褚之言去浴室洗澡,换了另一间房睡。 第二天早晨,褚之言还未睁开眼,他身体比意识醒来的更快。 一想到往后里的一周,大概都要像这样度过,褚之言企图让白修远停止,带着哭腔撒娇:“哥哥,我受不了的……” 然而他才好好地睡过一觉,面色红润,精神也不错,昨天弄出来的痕迹已经基本完全恢复了。 白修远看着他这副样子,眼尾往外渗着泪光,不仅心疼,另一个地方也挺地发疼。 他扣紧褚之言的腰,脊背因为兴奋显出上面的鳞片。 “受得住的,”白修远哄道,毫不留情地鞭挞,“言言最乖。” 佣人每天依旧会做好一日三餐,白修远有时会独自下来吃,有时候带着褚之言。 鲜血的配送改好了新的地址,不过褚之言这几天也会时不时咬白修远一口,随时随地都是被喂饱的状态。 一周时间过了一半,褚之言明显感觉白修远隐约有些变化。 项丛那时候给他的资料里,并没有写多少关于求偶期最后一阶段的东西,或许因为项丛自己也不怎么清楚,褚之言只能靠自己的猜测。 白修远变回原形的次数逐渐增多,对待褚之言的方式也越来越放纵,好在除了干正事的时候,他在褚之言面前还是温柔体贴的。 褚之言一开始还会抗拒一下,到最后竟渐渐适应了。 夜里白修远照例给褚之言洗澡,褚之言看他脸上连一丝疲惫都没有,略带幽怨道:“哥哥,你不累吗?” 他觉得白修远好像都没怎么睡过,随时随地,精力十分旺盛。 白修远动作一顿,眼神意味不明地扫过来:“不会。” 求偶期的这段时间,海妖会保证自己有充足的体能,远超平时的状态。 以前他正是厌恶这种动物一般的本能,但对象是褚之言,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褚之言同时也是一个合格且能够应对求偶期的伴侣,如果是普通人类那样的体质,一定会生病。 “可是我累,”褚之言和他打商量,语气软软的,“明天休息一天好不好……哥哥?” 白修远犹豫着,片刻后勉强应道:“我尽量。” 他不能完全保证,尤其是到了最后的这几天,他会变得更加急躁,随时有可能像失控一般。 褚之言撇撇嘴,撩起浴缸里的水泼到白修远脸上。 白修远下一瞬变回了原形,鱼尾缠住褚之言的腿。 水花飞溅的动静更响,两人在浴室待了很久才出来。 — 第二天,白修远果然没有像前几日那样,而是穿戴整齐和褚之言一起下楼吃早餐。 褚之言眼神警惕,看着白修远安静用餐,以为他真的不弄了,才完全放松下来。 他咬着血瓶的吸管,钻进白修远怀里坐在他腿上,喊着腰疼。 白修远放下餐具,一只手帮他拿着瓶子,另一只手轻柔为他按摩:“好点了吗?” 褚之言哼哼两声,还有点困倦,喝完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他肩头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他再次睁开眼时,白修远半躺在客厅的沙发,而褚之言趴在他身上。 衣摆被撩起来一截,腰侧的一小块皮肤被人细细摩擦着,有逐渐往上的趋势。 褚之言不安地动了动,试图避开硌着自己的东西,气愤道:“你怎么又开始了?” 白修远安静不语,半垂下的眼睫看着竟有些委屈。 褚之言不吃这套,推开他想独自回房间去睡。 白修远拉住他,低声道:“不要走。” 他现下已经在忍耐了,看不见褚之言更加受不了。 褚之言被紧紧抱住,禁锢着他的双臂强硬无比,湿润的吻随之印在他脸上。 在客厅白修远应该不敢乱来,褚之言暂时妥协,下意识地仰着头回应。 可抵在他身上的东西依旧存在感十足,褚之言忍了又忍,悄悄伸出手。 白修远的气息顿时变得粗乱,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褚之言帮白修远握了一会儿,又把手收回去了,嘟囔道:“手酸……” 白修远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额角的青筋隐约浮现。 此时客厅里没有别人,佣人应该都在外面打扫卫生,白修远不管不顾,就在沙发弄了一次。 褚之言从措不及防到于事无补,他咬住怀里的抱枕一角,生怕会有人经过。 还好没有人过来打扰,白修远抱着褚之言,又回到了二楼。 褚之言吸吸鼻子:“你不是答应过我,今天休息吗?” “是我的错,我没忍住,”白修远的动作却毫无歉意,“明天尽量。” 褚之言想踹他一脚,然而很快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白修远刻意忍耐过,他这时候反而变本加厉,差点让褚之言撞到床头柜。 天色暗下来时白修远拧亮了屋里所有的灯具,抱起褚之言。 接触到冰冷的镜面,褚之言打了个哆嗦,彻底清醒。 他进来时都没注意,这里是那间有落地镜的屋子。 白修远在他身后,亲了亲他的耳尖:“我一直在想,镜子到底发生过什么,让你这么在意。” 他仔细回想过褚之言每一次的异常反应,提起来就害羞,连看都不敢看这面镜子,还曾说过什么不能凶他之类的话。 他虽然慌乱,却并不是害怕。 更何况这几日两人有过许多别的尝试,越发大胆出格。 镜子的确可以试试。 白修远轻声道:“是这样吗?” 回忆与现实慢慢重合在一起,褚之言被刺激地掉眼泪。 他几乎都快忘了,然而该来的还是会来。 看着镜子里的画面,白修远比之前失控的几次还要兴奋,他捏着褚之言的下巴,不让他逃避。 恍惚之间,褚之言的确像自己曾经看见的那样,哭得很凶。 但各种感官清晰地夹杂在一起,即使这场景如同白修远在对他施丨暴。 褚之言意识到,他哭完全不是因为疼或者难受。 结束后,白修远自觉做得有些过火,摸着褚之言身上的痕迹:“疼不疼?” 褚之言脸上还挂着泪痕,他不说话,张口愤愤地咬住白修远。 白修远任由他咬,一边像给猫顺毛一样抚着他的脊背。 他仔细打量褚之言的神色,确定他无恙,才放心下来。 — 整整七天过后,白修远的求偶期终于顺利渡过。 褚之言第一时间要求回原来的别墅,他虽然很喜欢这座古堡,但在一段时间内,可能都不想再回来了。 白修远当然没意见,带着褚之言回去。 褚之言在车上打了会儿瞌睡,他看着有些蔫蔫的,不过气色还是不错,只是懒惰了许多。 两人是在晚上回去的,白修远抱着他上车,到达目的地后又把他抱下来。 褚之言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个待遇,到了屋内,他丢开白修远跑上二楼,关门前对他说:“我明天一天都不想看见你!” 说完他关上门,“咔嚓”一声落下门锁。 白修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默默回房。 第32章 第 32 章 然而第二天是周一, 褚之言应该是要去上学的。 他昨晚忘了这件事,早晨睡眼朦胧地坐起来发呆时,看见柜子上的闹钟才反应过来。 白修远没叫他起床! 褚之言赶紧掀开被子起来换衣服, 一边不太高兴。 他说不想看见白修远,白修远就真的不主动来找他, 连他上学都快迟到了也不在意。 褚之言洗漱好下楼,正好在楼梯上碰见白修远。 他故意不看白修远,绷着表情侧身路过。 白修远抓住他的手腕:“言言?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褚之言想挣脱他的手,但白修远握得很紧,他一时没挣开,便面无表情道:“你更早。” “还在生气?”白修远小心试探, 想将褚之言抱住,“前几日是我不好……” 褚之言被他困在楼梯上, 身后抵着扶手,他还没来得及出声, 眉心被人亲了一下。 他抬头瞪着白修远, 白修远又低头亲在他唇上。 两人对彼此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白修远一靠过来的时候,褚之言就可耻地想要回应他。 他偏过头, 推开白修远, 语气冷硬道:“走开, 我要去上学了。” 白修远却说:“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 褚之言一愣, 当即气也消了大半:“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白修远说道,牵着褚之言下楼,“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学校。” 所以, 他是因为这个才没有来叫醒自己的。 褚之言摸摸鼻尖,被白修远领着去客厅沙发坐下。 白修远让佣人把血瓶拿过来,放上吸管,让褚之言就着他的手喝。 褚之言咬着吸管,说话含糊不清:“我还有一点生气……” 白修远“嗯”一声:“我知道。” 他垂下眼眸:“不想看见我?” 直到血瓶见底,褚之言没回答,也没看过他一眼。 白修远低声道:“可是我想看见你。” 早晨褚之言还没醒的时候,白修远去过他的房间,他睡得太沉一点没发现。 七天的发丨情期已过,从身理和心理上,褚之言都是他的伴侣,白修远依旧想和他一直待在一起。 血瓶被佣人收走,白修远亲吻着褚之言的耳尖和发丝:“言言,不要不理我。” 他见褚之言不抗拒,便转过他的脸来和他接吻。 不带丝毫目的的,只是想和他更亲近一些。 日子久了,白修远的吻技越发娴熟,也知道碰哪里会让褚之言更舒服。 褚之言没有挣扎,直到被压倒在沙发上,他顿时清醒,用力推白修远:“你……你的求偶期过了吧?” 他对客厅沙发这个地方还有些难以启齿的回忆,十分警惕。 白修远安抚道:“过了。” 可褚之言觉得还没完全过,或者有点残留什么的,白修远这时候如果是原形,一定会用鱼尾缠住他的腿。 他将信将疑,但白修远不再对他做什么,只是替他整理好衣服,抱着他看电视。 除了会隔着衣服轻轻揉一揉他的小肚子。 褚之言拍开白修远的手,过不了多久他又会挨上来。 他忍了又忍,回想起白修远上周说过的话:“你不会是想摸摸我有没有怀上吧?” 白修远身体一僵,没有反驳。 他不再压制住求偶期后,有许多行为都是在无意间做出来的。 白修远不说话,褚之言也没有追问。 他上周睡眠不足,今天起得也早,褚之言听着电视里传来的声音,歪头靠在白修远身上睡着了。 最后他是被白修远叫醒的。 白修远手里拿着褚之言的手机,眉头拧起:“有人找你。” 褚之言揉揉眼睛,伸手接过来:“谁?” 是社区的视频聊天提示,请求视频的人是欧远。 褚之言抬头看白修远,然后拒绝了。 手机安静了两秒,再次响起提示,欧远锲而不舍地又打了过来。 褚之言一连挂断了三次,他才终于停歇。 白修远语气冷冷的:“他想干什么?” 这人是男的,在酒吧上班,褚之言说过不怎么喜欢他。 就这些信息,足以让白修远对欧远产生警惕。 “不知道……”褚之言打开手机里的社区,欧远的消息果然弹出来。 [。]:[视频聊天][已拒绝] [。]:[视频聊天][已拒绝] [。]:[视频聊天][已拒绝] [。]:怎么不接,你没事吧? [19681282022]:你有什么事吗? [。]:啊我听说你最近请假了没去上学,有点担心,所以想问问。 褚之言正要回复,白修远把手机拿了过去,打字:“你怎么知道我请假了?”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在你们学校教书,他告诉我的。 其实不是朋友,而是来酒吧的客人。 欧远向他询问褚之言的近况,那个人才说的,之前也是这样,他才知道学校里进了一只吸血鬼。 [19681282022]:在学校教书?哪个老师? 白修远脸色不太好,学校里的老师怎么能随随便便向外人透露学生的近况? 欧远心思敏感,隐约察觉到不妙,只说:“他是教低年级的,你肯定没见过。因为我们是同族,他偶然间才同我提起。” 这话勉强过得去,白修远神色不变,再次回复:“多谢关心,我还有事,先这样吧。” 欧远总觉得今天的褚之言怪怪的,尤其是回复的语气,以前他可不是这么说话的。 他虽然这一段时间比较忙,都没联系过褚之言,但褚之言在他认识的吸血鬼里,是过得最好的一个。 即使褚之言上次说把十五块钱的补助金给他,让他有点心梗……他还是不会就此放弃接近对方的机会。 而且前几天他听说,有个有钱的返祖人买下一栋别墅后,修成了古堡的模样,就为了送人。 不知怎么的,欧远第一时间想到了褚之言。 褚之言的监护人也是个返祖人,同样很有钱,说不定是同一个圈子的,如果褚之言认识……他还能试着接触接触。 白修远正要放下手机,欧远的视频聊天请求又发了过来。 褚之言没来得及阻止,白修远按下接受。 镜头前里的人出现在屏幕中,这是一张陌生的脸,因为手机角度拿得不是很好,像在仰视对方。 欧远愣了一下,赶紧调整坐姿,并伸手理了理头发。 这人十分年轻且英俊,穿着一看就高档舒服的居家服,应该就是褚之言的监护人,此时眼神有点冷。 所以刚才回复自己的是他?欧远心跳加速,对着镜头摆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您好,您是……” 不等他说完,屏幕里的人薄唇轻启:“褚之言没空,不要再打视频过来。” 随后有另一个略带熟悉的声音着急喊道:“哥哥……” 声音很近,就在白修远旁边,果然手机晃动了一下,出现褚之言的小半张脸。 欧远还没反应过来,视频聊天截然而止,被单方面切断了。 他关上电脑,抽了抽嘴角。 他承认自己是有些别的念头,他想认识一下褚之言的监护人。 可是这个监护人,态度怎么怪怪的。 好像担心他对褚之言有想法似的…… 不过除了这点,这个人看起来和褚之言还真是相配。 欧远忍着嫉妒,继续给褚之言发消息:“抱歉抱歉,打扰到你们了……” 他等待了许久,也没有等到消息那头的回复。 褚之言从白修远手里夺过手机:“你……你怎么接了!” 他就是不想让欧远看见白修远,才一直拒绝的。 白修远刚才对着欧远时冷漠的神色稍缓,说道:“点错了。” 他从来不用这个非人类社区,也不和人单独视频聊天,本想点拒绝,结果点成了接受。 褚之言语塞,张了张口:“好吧……” 他把手机放得远远的,抱住白修远仰头道:“这个人目的不纯,要是他找上你,你不要理他。” 欧远以为他不知道,实际褚之言上次就有所察觉,这回看见欧远突然变了的态度,更是确定了七八分。 白修远揉揉他的发丝:“他到哪儿来找我?我没有社区号。” “真的?”褚之言放心下来,过了一会儿犹豫道:“其实……我觉得他可能过得不太好。” 要是过得好,又怎么会处心积虑地做这些事。 再加上白修远上次说,酒吧不是什么好地方。 白修远淡声道:“过得不好的人很多。” 褚之言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想了想:“吸血鬼还有办法重新变回去吗?” “不清楚,”白修远回道,“我问一问。” 但如果能变回去,欧远或是那些和他处境差不多的吸血鬼,应该就不会还维持着现状了。 这事估计没那么简单,褚之言暂时没有抱太大希望。 被褚之言扔到沙发另一头的手机又发出动静,这回是电话铃声。 他挪过去拿起一看,是齐朝。 莫非是因为自己又请了太久的假,齐朝担心他。 褚之言接起来:“齐朝?” 电话那头的齐朝声音却有些焦急:“小言……文渡不见了。” 褚之言直起腰:“怎么回事?他去哪儿了?” “他上周就没来上课,找了好几天了,”齐朝担忧道:“他好像是和家里人吵架了,出门之后就没再回来,可是马上就要到月圆之夜了……他不可能还不出现的。” 文渡的种族是狼人,每月十五需要把自己关起来,防止失控伤人,不仅为了保证自身和周围人的安全,也是区域内的规定。 “你肯定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齐朝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还能找谁了……” 自从上次的蔷薇花,齐朝总觉得褚之言很不寻常。 而且听说最近区域里又出现了食尸鬼,他担心文渡,实在没办法,才想着给褚之言打电话试一试。 第33章 第 33 章 褚之言记得文渡, 虽然和对方的交流并不多。 他平时总和齐朝待在一起,还有丁南洲,偶尔和褚之言说过几次话, 他也住在同一个小区。 文渡的种族是狼人, 因为还未成年,他无法随意控制自己的形态, 每月十五转化为狼时将会失去理智, 无差别攻击视线范围内的所有人或物。 所以未成年的狼人在月圆之夜,都要请假回家,将自己关进准备好的房间来度过这一天。 狼人的力量比一般的猛兽还要强数倍,如果在外面转化, 一旦失控伤人, 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齐朝更担心的是,文渡和家人吵架归吵架, 不会这么任性的,他怕是出了什么意外。 褚之言也很担心,面对齐朝的求助更加不知所措:“我……我上周不在小区里,没有见过他, 确实不知道他在哪儿。” 他隐约猜到齐朝给他打电话的意图, 可是……他看见的是未来, 不是已经发生过了的事, 更无法寻找文渡的位置。 齐朝又是一声叹息:“今天就是十五号, 距离月圆只剩十个小时了……对了我还没问你, 你上周怎么又请假了?” “我……有点事,”褚之言含糊道, 又问:“没有报警吗?” “报了, 到处都搜遍了, 街道的监控也查了,”齐朝说道,“文渡的家人也在找,他们狼人能用嗅觉追踪,可是好像也没找到……而且他们今天也得准备月圆之夜。” 如果真的有人对文渡不利,将他带走并藏了起来,那这人一定十分了解文渡的种族,并且懂得如何藏匿住狼人的气息。 况且之前有好几个非人类失踪,警督最后在边境抓了一只食尸鬼草草结案,实际有很多人都不相信这事会这么简单,不过后来的确度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也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然而最近又有消息传出,说在某处发现了疑似被啃食过的尸块,齐朝听得心惊胆战,又怕文渡是被食尸鬼给抓住了。 齐朝一边说着,越来越气愤:“这警督里的人简直废物死了,我看他们罚款的时候倒是积极得很……” 他声音大,褚之言拿着手机,旁边的白修远也听清了两人的对话。 褚之言安静听着,求助的眼神望向白修远。 白修远接过手机,出声道:“齐朝?” 这声音略带耳熟,齐朝停顿了一下:“……白先生?” “是我,”白修远话音一贯地冷淡,“你们同学的事,我会让保镖留意的,如果在小区里看见他,一定第一时间通知警督的人。我建议你再问问和他关系好的同学,有什么发现也及时联系警督或他的家人。” 齐朝下意识应下:“啊,好……” “没有其他事,就先这样吧,”白修远语气稍缓,“言言刚回来不久,需要休息。” 齐朝识趣道:“好的好的……打扰您了白先生……” 白修远挂断电话,直接将褚之言的手机关机了。 褚之言试图制止:“万一……万一还有人找我呢?” “找你干什么?”白修远把手机丢到一边,“你请假在家,什么都不需要做。” 褚之言还在想齐朝刚才的话,迟疑道:“文渡他……” 白修远打断他的话:“你能找到他吗?” 褚之言摇头,声音小了许多:“不能……” 幻觉出现的时间并不固定,内容也是随机的,至于齐朝那回,他是碰到对方的肩膀之后才看见的画面。 “那就不用管,”白修远安抚道,“警督会负责,这不是你的义务。” 上次褚之言帮助齐朝避开危机,白修远实际是有一点不赞同的,不过齐朝是褚之言的同学,又是项丛的侄子。 如果是某个陌生人,他大概不会让褚之言插手。 生死各有命,在没有完全了解褚之言的能力前,他这样做或许有风险。 但白修远也明白,褚之言天性善良单纯,让他知道别人会发生危险却什么也不做,对他来说会是一种煎熬。 白修远突然在想,褚之言失去所有记忆,百年后才苏醒过来,究竟是因为什么。 他看着褚之言清澈的眼神,伸手将他抱紧。 褚之言迷茫道:“怎么了?” “没事,”白修远亲了亲他的唇,“你还记得你刚醒来的时候,在哪个地方吗?” “我只知道在区域外面,”褚之言回忆着,“周围很空旷,附近有一个农场。” 他面露惭愧:“我还咬伤了别人家的小羊,然后就被送进来了。” 有这些信息,再去救护所查一下,应该就能找到褚之言最开始是在哪个地方出现的。 白修远应道:“好。” — 一晃到了晚上,褚之言拉开窗帘,看着外面的月亮。 他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也不知道文渡现在怎么样了。 褚之言悄悄打开平板登陆社区,想看看有没有消息。 然而除了欧远白天发过来的几条,没有人找过他,齐朝的状态是离线。 欧远则发来一些道歉的话,什么不是有意打听褚之言,只是对他太好奇了,话语之间又是说自己过得有多不容易。 褚之言不想回复,他盯着欧远的头像看了半天,然后把对方拉黑了。 褚之言心想,要是他和欧远的确是同族,两人同为吸血鬼…… 他应该也不会喜欢这个人。 他又点开班级群和社区群,里面只有两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聊天,褚之言熟悉的人全都不在。 可能他们也在担心文渡……褚之言默默叹气,放下平板去收拾书包,准备第二天去学校要用的东西。 白修远此时推门进来,站在书桌旁:“不如再请假一段时间?功课可以找家教补上。” 褚之言睁大双眼:“又请假?” “最近可能不安全,”白修远解释道,“你待在我身边,我更放心些。”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亲自来教褚之言。 “学校里……”褚之言想说他在学校里不会有事的,话说了一半停住。 他想起请假前,总觉得有人在跟踪他的错觉,还有差点砸到他的花盆。 白修远察觉到他神态有异:“怎么了?” 褚之言看了看他,摇头:“没什么……” 他虽不说,心里却有些忐忑,问白修远:“那我要是不去的话,学费能退吗?” “直接退学,应该能退一部分,”白修远认真答道,“捐给校区的钱退不了。” 那还是挺亏的……褚之言沉默不语,也在考虑到底去不去。 白修远替他拉好书包拉链,低声询问:“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褚之言警惕:“我明天要早起。” “我不碰你,”白修远见褚之言不信,向他保证,并说:“只是不想让你离我太远。” 褚之言脸上一红,对他这样的话毫无抵抗力:“那好吧……” 临睡前他带上自己的枕头,跟着白修远来到他的卧室。 褚之言在靠里的那一侧躺下,扯过被子。 白修远果真如他所言,规规矩矩地抱着褚之言什么也没做。 两人好像还是头一回这样安安静静地睡觉,上次褚之言躺在这张床上时,白修远还是原形。 屋里开着温度适宜的空调,褚之言窝在白修远怀里,许久都没睡着。 半晌后他动了动,白修远轻轻拍着他的脊背:“不要担心,快睡吧。” 褚之言的确还在想着文渡,他闷闷地应了一声,重新在黑暗中闭上眼。 即将睡着的时候,褚之言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不对……不是梦。 隔着厚厚的玻璃窗,聂树寒坐在他对面,双手被手丨铐铐住。 他手里拿着一个电话筒,凑近玻璃窗说了一句什么。 褚之言在玻璃窗的倒影里看见了自己,可是却听不到聂树寒究竟在说什么。 片刻后聂树寒放下话筒,被身后的警卫带走。 他在临走前,露出复杂且不甘的眼神。 褚之言猛然坐起,微微喘着气。 白修远被动静惊醒,也立刻坐了起来:“言言?没事吧?” 他拧亮了床头的灯,看见褚之言脸上的神色,猜到几分:“你又看到了什么?” 褚之言扑过去抱住白修远的腰,把刚才幻觉里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他困惑不解:“那个教授……他为什么会被抓起来?” 聂树寒在非人类区域中的地位那么高,他究竟犯了什么事,而且又为什么会和自己见面? 幻觉中没有更多其他的信息,褚之言既心慌又担忧。 白修远仔细听完,有一个猜测:“文渡?” 褚之言一愣,抬头看他。 这样……好像也有可能。 白修远当即拿起手机,报警。 他装作是提供线索的路人,说文渡在失踪前,曾和聂树寒待在一起,被他偶然看见了。 接电话的警卫语气迟疑:“……聂教授?” 白修远说道:‘没错,后来聂教授开车把文渡带走了。” 他撒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褚之言倒是比他还紧张。 万一不是…… 放下手机后,白修远安抚道:“如果不是他做的,他就不会有事。” 最多今天晚上睡眠不会太好。 但褚之言所预见的不会出错,并且他这一次是自己的视角,按照之前的几次经验来看,这是一定会发生的事。 眼下情况特殊,宁可错杀,也不能轻易放过。 褚之言记挂着这事,晚上没怎么睡好,一大早起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手机。 手机开机后,齐朝的来电提示亮起,仿佛和他心有灵犀。 褚之言连忙接起来,齐朝激动道:“文渡没事!他早上给我打了电话!就是受了点轻伤……” 听到这个消息,褚之言彻底放心。 不过……昨晚快凌晨报的警,今天早上文渡就找到了。 时间太过巧合,莫非真的是聂树寒。 一直等到下午,警督才发了通报。 医药所的管理层聂树寒,长期利用非人类做不法实验,从前失踪的那些非人类,全都是他干的。 警督在他住处的地下一层发现了实验室,里面有大量用来做实验的器材,还有一只被饲养的食尸鬼。 那些在实验中死去的非人类,都被聂树寒喂给了食尸鬼。 学校的高二学生文渡,正是被他抓走,打算在月圆之夜向对方下手,幸好警督及时破开实验室的门,才救下文渡。 这可是个爆炸性新闻,聂树寒在非人类区域里的地位和贡献,足以受到所有人的尊敬,他却做出这种事。 被抓之后,聂树寒对自己做实验的目的闭口不谈,只提了一个要求。 他想见一见褚之言。 第34章 第 34 章 聂树寒被抓的时候身体状态不太好, 还送去医院住了一天。 他这副样子,又是普通人类,单凭他自己绝不可能抓走那么多人, 于是警督和他谈条件, 让他供出同伙,可以考虑让褚之言来和他见面。 聂树寒答应了警督的条件,一直以来为他做恶的是一个豹系返祖人,早年接受过他的治疗,为了报答聂树寒, 便在他手底下做事。 跟了他好几年的几个保镖也是知情的,警督立刻派人抓捕, 但他们提前得到消息已经藏匿起来,暂时还未找到。 作为对非人类种族研究极深的教授, 聂树寒知道如何利用非人类的弱点,骗取他们的信任。 他是普通人类, 在非人类区域中任职需要经过非常严格的审核于评定,得益于他原本的身份,几乎所有人都不曾怀疑过他。 同时, 褚之言也收到消息。 他没有拒绝, 那天晚上的幻觉正是他和聂树寒见面的场景。 只是褚之言不明白,聂树寒为什么点名要见他。 这几天褚之言也没去上课, 聂树寒的同伙还没有抓住, 白修远另外雇佣了一倍人数的保镖,并给褚之言请好了假, 在家辅导他学习。 再不去学校, 可能真的要退学了, 褚之言趴在书桌上翻着课本:“最近区域内严戒, 他们应该不敢出来。” 白修远说道:“聂树寒可能早就盯上了你,谨慎些好。” 他手里的笔敲在试卷上:“来,做一下这道题。” 褚之言拿过来写了一会儿,扔下笔钻到白修远怀里。 下午正是困倦的时候,外面还下起了雨,他坐在白修远腿上抱住他的腰:“不会做。” “你才写了多久,不会做还是不想做?”白修远拉开他的手,“再去试试。” 褚之言抬起头轻轻啃着他的下巴,说话含糊道:“做完了有奖励吗?” 白修远动作一顿:“想要什么奖励?” 褚之言又不回答了,主动凑过去和他接吻。 等两人分开,白修远抚着掌下细嫩的皮肉,妥协道:“不想做就算了,看看别的书?” 褚之言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道:“想睡觉。” “那就去睡个午觉,”白修远再次改口,“要我陪着吗?” 褚之言依赖地靠在他肩头:“要。” 又过了几日,警督提前联系褚之言,告诉他可以和聂树寒见面了。 这事没有向外人透露,知道的人极少,第二天下午,警督安排了一辆便车接了褚之言和白修远,安静地从后门来到会见室。 聂树寒要求的是单独和褚之言见面,白修远只能在外面等待,褚之言独自跟着警卫进去。 会见室内,聂树寒提前到了,坐在玻璃窗的另一头。 这场景和褚之言看见过的一模一样,他摘下口罩和帽子,在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警卫暂时守在外面,聂树寒手脚都戴着手铐,做不了什么。 他被允许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来和褚之言交谈。 看见褚之言的到来,聂树寒拿起身旁的话筒。 褚之言手边也有一部一模一样的电话,他接了起来,里面传出聂树寒的声音:“我知道你的种族究竟是什么,褚之言。” 这句话让褚之言措不及防,他捏着话筒一时没有说话。 反倒是聂树寒挑了挑眉:“看来你自己也知道了。” 他掩唇咳嗽了几声,主动坦白:“本来,我的目标是你……只可惜一直没能找到机会。” 褚之言被保护地很好,基本上不出门,在学校也没有更多下手的时机。 他见褚之言依旧神色警惕,笑了笑:“放心,我要想暴露你的身份,不会等到这时候,再说现在谁会相信一个罪犯说的话。” 褚之言沉默片刻:“你是怎么发现的?” 聂树寒即使身穿囚服,也掩盖不住浑身上位者的气质,他身型越发清瘦,脊背依旧挺得笔直:“这有何难。” 他本身就是研究非人类种族的,旁人或许不会察觉,但褚之言在他眼里,有太多不同。 “你还记得,我曾为你做过一次体检?”聂树寒说道,“你的血,竟然能让吸血蝙蝠死亡。” 普通吸血鬼的血,吸血蝙蝠基本不感兴趣,而在嗅到褚之言的血时,它们变得急切且狂躁,如同飞蛾扑火,最后全部死在他的那一管血之下。 聂树寒后来还曾派人跟踪和试探,虽然都一无所获,但他直觉褚之言不一般。 褚之言来这里之前,他心里只有一个猜测,并不是完全肯定。 最开始的那一句话也是试探,褚之言的反应证明他没有猜错。 聂树寒的目光扫过褚之言周身,遗憾道:“可惜了,如果能早一点抓到你……” 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图,褚之言脊背隐隐发凉,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伤害这么多人?” 聂树寒沉默片刻,神色淡淡地开口:“人总是自私的。” 他又咳嗽了几声,一连说了这么多话让他气息微喘,他平复下来后坦然道:“我快死了。” “癌症晚期,最多还有三个月可活,”聂树寒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是,“我不想死。” 他的状况发现得太晚,治疗已经来不及,在仅剩的时间里,他便将目光转到了非人类身上。 大部分的非人类身强体壮极少生病,都有其特殊的地方和优势,有些种族甚至可以活几百年的时间。 在普通人类面前,这些非人类就像拥有超能力一般。 “凭什么你们生来就是不同的?” 他为非人类操劳了大半辈子,为他们治愈各类种族疾病,现在他要死了,凭什么不能在他们身上找到继续活下去的办法。 “不出意外,你就是这世上最后一只血族,”聂树寒难掩眼中的狂热,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我原本打算抓住你之后,用换血法来试一试……” 也就是将他自己和褚之言的血彻底调换,这个想法十分大胆。 与那些奇奇怪怪的传说不同,真正的血族无法将普通人类转化为同类,他们血统纯净,特殊能力通过血缘关系继承。 “所以……”褚之言抿了抿唇,低声道,“你做实验,是想把自己变成非人类?” “没错,”聂树寒承认了,他脸上露出不甘的神色,“可是,实验并不顺利……” 中途因为处理不当,还不小心暴露了一具尸体,后来他便抓了一只食尸鬼,专门解决在实验中死亡的非人类尸体。 在有限的时间内,聂树寒无法找到人类转化为非人类的方法。 成为低劣的吸血鬼或许是他最后一个退路……但吸血鬼也会拥有普通人类的疾病,聂树寒无法保证转化之后能成功治愈自己的癌症。 褚之言无言以对,过了半晌后出声:“就算能活下来……你能保证一定会喜欢,并且接受自己成为完全不同的另一个种族吗?” “除了血,我不能吃任何别的东西,不能接触阳光……”褚之言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聂树寒已进入绝境,他太想继续活下去,比起死亡,这些东西他不会在意。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聂树寒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抬手推了推眼前的无框镜片:“看来,你对自己的种族还没有完全了解。” 他曾去查过褚之言的资料,得知他是失去记忆后,才被带去救护所。 褚之言疑惑,聂树寒附身靠近玻璃窗,对着话筒说道:“你可以接触阳光,这不是血族的限制。” 说完他重新坐直:“事已至此,死亡是我注定的命运……只是我还想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暴露了……” 他说着又笑了笑:“算了。” 他放下话筒,按响手边的铃声,通知警卫进来将他带走。 离开前,聂树寒最后回头深深看了褚之言一眼。 在他心中,他或许就差那么一点,就能摆脱死亡顺利活下去。 褚之言出了会见室,白修远立刻起身迎上前:“他说了什么?没事吧?” “没事,”褚之言摇头,戴上帽子和口罩,“我们回去吧。” 回去时依旧是警督的便车送他们离开,一路上褚之言没说过话,安静地靠在白修远怀里。 回到家后,褚之言将自己和聂树寒的对话都告诉了白修远,包括他的所有的意图和缘由,唯独除了关于阳光的那一点他没说。 至于聂树寒为什么非要见褚之言,或许是要彻底确认褚之言的种族。 褚之言一阵后怕,却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担心白修远:“还好他不知道你是海妖,要不然他肯定也想把你抓走……” 他面露担忧,白修远揉揉他的发丝:“都过去了,这种事以后也不会发生。” 其实白修远又何尝不是一样的心情,等褚之言回房后,他又联系并雇佣了好几名保镖,安排在别墅四周。 褚之言独自在屋内,还回想着聂树寒的话。 他有些在意他说的最后说的,他是不是真的……可以接触阳光。 这么久以来,褚之言从未尝试过,也没有想过去尝试。 他一直以来的认知根深蒂固,也没有别的血族来告诉他,他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这时候是下午,还有最后一点太阳没落山。 褚之言拉开窗帘,一缕阳光照了进来。 这也可能是聂树寒骗他的,他不甘心,所以想借此机会让褚之言受伤。 褚之言纠结着,还是慢吞吞伸出手指。 他是不是真的可以不用再捂地严严实实的?就算受伤,应该也不会太严重吧…… 褚之言下定决心,将指尖暴露在那缕阳光下。 第35章 第 35 章 下午仅剩的阳光并不强烈, 照在苍白冰冷的指尖上,褚之言才刚刚伸出手,就唰地缩回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 褚之言感到指尖微微发热,低头仔细一看, 又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也不觉得疼。 他胆子大了一些, 再次将手伸过去。 先是手指,再是整个右手,最后褚之言直接拉开窗帘,上半身完全暴露在阳光下。 他站在窗前闭上双眼, 温暖的光线笼罩着周身,这是他记忆中第一次拥有这样的感受。 窗外是别墅的后院, 再往后是小区外围的郊区,家里的一个佣人从院子里经过,褚之言赶紧蹲下来,悄悄拉上窗帘。 他心跳地很快, 压下兴奋与激动,转身下楼去找白修远。 白修远刚刚在饭厅坐下,褚之言兴冲冲跑过去,差点撞上正端着菜的张姨。 他收敛神色,在白修远身边坐下,挪动椅子靠近:“哥哥。” “嗯, ”白修远才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下,伸手碰了碰褚之言的侧脸, “什么事这么开心?” 他本以为褚之言见过聂树寒回来后, 情绪多少会受到影响, 现在看他并没有难受或是心情低落,白修远稍稍放心。 “很明显吗?”褚之言自己摸了一下脸,张姨还在一旁,他按捺下急切,“我……发现了一件事情,等一会儿再告诉你。” 白修远猜不到他想说什么,也不催,慢条斯理地吃饭。 褚之言撑着手肘安静看了他一会儿,拿了旁边的空碗,向以前那样为白修远盛汤。 “哥哥,”他突然出声道,“以后我都来陪你吃饭好不好?” 褚之言每天固定的进食时间是早晨,中午和晚上的时候,白修远基本都是独自一人在饭厅。 从前他想要讨好白修远,还曾一日三餐都来守着白修远,偶尔帮忙收拾餐具。 时间一长,他就忘记这回事了。 白修远端起碗,喝了一口汤:“不觉得无聊?” “不无聊,”褚之言自告奋勇,“我可以帮你夹菜。” 白修远勾唇笑了笑,张姨此刻离开饭厅,去厨房里侧收拾东西。 他放下碗:“想告诉我什么?” 褚之言看看四周,拉着椅子又挪近了一些,几乎要靠在白修远身上。 他压低声音:“就是在警督的时候,聂树寒告诉我……” 包括自己刚才的尝试,褚之言也一并说了出来。 白修远的脸色越听越沉,筷子磕在碗边。 “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他眉头紧皱,“聂树寒说什么,你就信?” “可是……”褚之言声音越来越小,“我真的没有受伤。” “可是?那万一呢?”白修远拉起褚之言的手,“是这里吗?” 褚之言只说他用了手指试验,没敢说还拉开过窗帘,“嗯”了一声。 白修远轻轻捏着他的手腕仔细查看,确认完好无损,连一点发红的印子都没有。 他神色稍缓,但看着仍不太高兴:“真的不疼?也没有哪里不舒服?” “真的……” 褚之言就知道白修远不会同意他这么做,可是他不尝试,怎么能知道结果,他以前见过的关于血族的资料,里面也不曾提过血族是否可以接触阳光。 他干脆坐到白修远腿上,企图让他消消气:“哥哥,我没事。” 白修远垂眸看他:“现在都几点了?如果是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不一定还会和今天这样,不能掉以轻心。” 褚之言一边点头,老老实实应着:“我知道了。” 他在白修远唇上亲了一下,白修远将他稍稍推开:“以后这种事,不要再瞒着我。” 褚之言撇撇嘴:“知道了。” 白修远还抱着他,手臂收紧:“我是担心你,这种不确定的事情,万一伤到你怎么办?” 即使只是靠想象褚之言哪里受了点伤,他也会无比心疼和自责。 褚之言含糊地应了一声,又去亲白修远的唇,转移话题:“今晚我也跟你一起睡好不好?” 他拉着白修远的手,主动放进自己衣服里,小声道:“哥哥想做吗?” 两人回到这边之后,又遇上文渡和聂树寒的事,还没能好好亲昵过。 这个办法果然好用,白修远沉默下来,不再提阳光的事。 晚上睡前,褚之言是在白修远卧室洗的澡。 他带了换洗的衣服,磨磨蹭蹭在浴室待了半天才出来。 他还洗了头发,发丝湿漉漉地滴着水,白修远让他过去,用毛巾给他擦了擦,再打开吹风机。 白修远动作很温柔,指尖穿梭在发间的同时轻轻按摩着,褚之言放松身体,等吹风机一停下,向后倒在白修远身上。 前几天两人一起睡的时候,几乎也是这样,白修远睡前还会看看手机信息,睡得更晚一些,褚之言总要在他怀里先睡着,再被安稳地放在枕头上。 白修远将褚之言抱好,迟疑道:“困了就睡觉吧?” 褚之言不答,换了个姿势埋头在熟悉的颈侧,张口咬住。 接下来的事变得顺理成章,屋内的动静渐响,直到后半夜也未停歇。 比起之前,褚之言的羞涩淡了许多,偶尔会主动迎合,也再不喊疼了。 只是白修远不在求偶期,精力依旧好,褚之言又在他卧室睡了几天后,就想回自己房间睡。 白修远不让,把褚之言的东西都搬了过来,并将房门上锁,其他的客房也一样,褚之言只能睡他这里。 褚之言抱着枕头:“我明天真的要去上学了……” “好,”白修远应道,拉着他的手把他扯过来,“今天不做。” “真的?”褚之言半信半疑,白修远在某些时候说的话完全不能信。 白修远低头吻在他的眉心:“真的,早点休息。” 然而褚之言觉得自己也很不坚定,白修远亲他的脸,他又想让白修远再亲亲他的嘴唇。 褚之言忍了下来,钻进被子里躺好。 白修远关灯之前,想起一事:“项丛查到一些关于血族的事情,后天一起去看看?” 后天是周六,褚之言半晌后点头:“嗯。” 第36章 完 连续两周在家, 褚之言终于在最后一天周五来到学校。 进校门前,白修远仔细检查褚之言的口罩和手套,确认他浑身都裹得严严实实的, 又拉了一下他的帽子。 “白天太阳大,人也多,”白修远叮嘱道, “在学校小心一点。” 校门口还有不少学生,有认出褚之言的偶尔侧目打量两人,褚之言点头:“我知道了。” 白修远把伞放在他手里:“去吧, 中午来接你。” 他目送褚之言进了校门消失在视线内,才上车回去。 褚之言一路来到教室,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 仿佛上一次来学校就在昨天。 他在位子上坐下,有几个同学路过, 惊奇地和他打招呼:“你终于来了?” 褚之言的摘下口罩, 拘谨地笑道:“嗯。” 齐朝正在火急火燎地抄作业, 只来得及回头看褚之言一眼, 激动道:“小言!我可算是看见你了……你等我把这个写完……” 等他写完,早读课也开始了。 褚之言翻着课本, 上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悄悄拿出来, 是齐朝给他发来的消息。 “我那天给你打电话的事,我没告诉别人, 文渡也不知道。” “那次的车祸也是,我只跟项叔提过。” “放心吧小言!我绝对守口如瓶![抹脖子,jpg]” 褚之言猜测, 可能是白修远和项丛说过什么, 项丛又警告了齐朝。 他打字回复:“好的, 没事。” 聂树寒的同伙在前两天已经被抓获两个,课间不少人还在讨论这事,基本都是在说没想到凶手竟是聂树寒,他到底图什么。 交谈声传到褚之言这里,他安静听着,低头看书。 聂树寒和他见过面后,便在警督把一切都交代了,但考虑到他的身份和目的关系到非人类与普通人类,为了防止造成更多不利影响,警督将他做实验的原因瞒下,没有告诉民众。 文渡今天也在学校,他之前受了点轻伤,早就全好了,看着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一切都回归正轨,区域内的食尸鬼也被清理干净,只是往后再让普通人类来区域任职时,审查估计会更加严格。 中午放学后褚之言独自离开,再没有出现过被人跟踪的错觉。 白修远在门口接到褚之言,上车后他问:“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去项丛那里?” “下午晚点,”白修远回道,“晚饭之后再去也可以。” 褚之言脱下外套,圈住白修远的腰:“那我们今天回古堡吧?” 他把白修远上次送他的别墅就叫做古堡,在心里也这样认为。 白修远抚着他坐正:“现在去?” 那边也有平时负责打扫的佣人,至于保镖通知一声就好。 褚之言忙点头:“嗯。” — 周六下午,等太阳落了山,白修远带着褚之言来到超自然神秘商店。 店铺在外面看着小小的一间,店名只写了“商店”两个字,玻璃门需要手动推开,门把手上挂着“今日营业”的小牌子。 项丛早就在门口等待迎接,他推开门,做了个手势:“请。” 褚之言走进店内,放下手中的黑伞。 店里几乎没怎么装修,两边摆了很多货架,上面全是各种东西,有两个店员正在整理。 项丛领着两人一路来到后方的工作间,这里面的东西也很多,瓶瓶罐罐摆了好几处,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 角落有一张空桌子,是项丛临时整理出来的,他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 打开布包,里面是一本厚厚的……书? “这是前段时间有个返祖人搬家,在阁楼找出来的,是以前住在那里的一位血族的东西,”项丛小心翼翼翻开书壳,“是一本日记。” 泛黄的书页看着有些年头,项丛在让褚之言看之前,说道:“这里面的一些记录应该和你有关,不过……” 他看了看白修远,坦白道:“看完之后,可能会影响心情。” 白修远默默站在一旁,让褚之言自己做决定。 褚之言不知道项丛口中的“影响心情”会是什么,他隐约有些预感,犹豫着没有上前。 最终他下定决定,从项丛手里接过日记。 日记的第一页写了一个“季”字,褚之言向后翻,每一页上都写着字,标注了不同的日期,有时只有几句话,有时写得很长,大部分是日常和心情的记录。 “身为血族,我竟想尝一尝草莓的味道,未成熟时的泛白在我眼中也是无上美味。” “看病又花了一笔钱,因为偷吃了草莓。” “我痛恨鲜血,却又不得不果腹。为何世上会诞生这样的种族?我宁愿永远藏匿于黑暗之中,满脸丑陋的痦子,只想走遍街上所有的馆子。” “下雨,心烦。” “我已忍无可忍,何时才能搬走?堂堂血族,竟像狼人一般群居,可笑!” “我痛恨这一切。” 日记不是每天都会写,大部分隔了三四天,有时连着一星期也不会有记录。 褚之言看得很认真,从字里行间认识这位姓季的同族。 他翻了小半本,目光忽然凝住。 “消息这么快就传开了,也不知是谁在散播。血族将会灭绝?那太好了,我下回投胎时,绝不会再是这个种族。” “竟是真的?拥有预知能力的孩子,应是族中宠儿才对,却成了不详之子。” “我想了结这一切,现在还不行。这世上或许是有轮回的,我可不愿再天天喝血了。我多想问问褚家那孩子,我该什么时候死才最稳妥。” “近来到处都乱糟糟的。” “今日得知一个消息,前去查证,那孩子果然已经被送走了。其实,我也想被抹去记忆,深埋于地下,不必再理会这糟心的一切。不行,这样就无法投胎了。” 褚之言眼眶干涩,后面的日记只剩下十几页,没有更多有用的信息,字迹越往后越发潦草,到最后戛然而止。 他合上日记本,换给项丛:“谢谢。” 项丛接过来,没有提到日记本:“不客气……好不容易来一趟,晚点再走?店里的东西看上什么直接拿就是。” 褚之言看向白修远,面露迟疑,白修远说道:“不了,家里晚饭已经在做了,改天再过来。” “好。”项丛也不强求,送他们出去。 回到车上,白修远轻轻握住褚之言的手:“言言?” 日记中的记载他刚才和褚之言一起看了,如果早知道是这样的内容,他可能根本不会带褚之言过来。 褚之言有些走神,转过头来笑了笑:“我没事。” 白修远将他抱了过来,吻着脸侧安抚道:“有我在。” 褚之言闷闷地“嗯”一声,埋头在他颈窝。 他还在想着那本日记,姓褚、能力是预知、被埋在地下,日记里的那个孩子,就是他自己。 他预见了血族的灭绝,不知道是用哪一种方式,看到了什么样的画面。 他被视为不祥,最终被抹去记忆,难怪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无非是两种可能,一个是族内的决定,另一个是褚之言自己要求。 不管哪一种,褚之言都记不起来了。 血族为什么会灭绝,据区域内的资料记录,是他们患上了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种族病,而褚之言那时候已经被埋在地下,阴差阳错逃过这一劫。 至于他沉睡和醒来的原因,褚之言猜测了很多,但现在或许已经无从得知了。 褚之言记得日记里,他被送走的那一天是七月十号。 “哥哥,”他抬起头,“以后我就七月十号过生日吧?” 白修远没有问原因,收紧手臂:“好。” — 回到别墅,褚之言上车后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晚上还陪着白修远吃饭,睡前主动钻进白修远的被窝。 白修远依旧担心他,摸摸他的侧脸:“不开心就告诉我,不要一个人憋着。” 褚之言想了想,说道:“我真的没事,我……我都记不得了。” 一开始的时候是有些难过的,但更多的像是在看另一个人身上发生的事。 从前的那些他忘了,脑海中记的最深的,只有和白修远的相处。 “嗯,”白修远低头慢慢亲吻,“我也没有同族……就当他们死了。” 褚之言被他这话逗笑,仰着脸回应。 — 第二天白修远醒来得早,他先下楼一趟,上来时屋内空无一人,褚之言不在。 他在别墅找了一圈,问了佣人,最后在后院的泳池找到褚之言。 褚之言背着白修远晒了太阳。 看了日记,他觉得应该没有白修远说的那么严重,于是悄悄从后门出来,脱了睡衣只剩贴身的短裤,跳下泳池。 他不会游泳,就扒着岸边的栏杆在水里游动。 白修远第一次看见褚之言在阳光下的模样。 他发梢湿润,尖尖的耳朵露在外面,不再隐匿于黑暗中时,更像是落入凡尘的精灵。 看见白修远出现,褚之言赶紧游到遮阳伞的范围内,目光忐忑又带着讨好的意味。 白修远没说话,也脱掉衣服下水。 附近没有别人,褚之言推着白修远:“我觉得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白修远问道:“什么样?” “你以前好冷淡,都不怎么看我,”褚之言回忆着,在白修远下巴上咬一口,“也不喜欢我,我每次去你房里……你也不理我。” 白修远声音又轻又柔,叹息一般:“怎么会?” 他眼神专注,一下又一下亲吻着褚之言的嘴唇和脸颊,鱼尾紧紧缠住他:“一直都喜欢你。” 第37章 番外·日常 在项丛那里看过的日记本, 被送到了褚之言手里。 项丛说这毕竟是血族的东西,理应交由褚之言来保管。 他直接装好让人送了过来,褚之言无法拒绝,连装书的小箱子一起拿到阁楼角落放好。 白修远在他身旁:“不想再看看吗?” 血族因传染性疾病而死, 当时医学条件落后, 其他种族担心也被传染, 他们的东西大部分都被销毁了, 这个笔记本可能是仅剩的与血族有关的东西。 “不看了, ”褚之言放好箱子, 扭头拉着白修远下楼,“没什么好看的。” 而且让他在意的事, 日记本里的内容大都属于负面情绪的发泄,尤其是日记本的主人好像很讨厌自己的种族。 这让褚之言看着不是滋味,聂树寒费尽心思只想成为非人类, 拥有一具健康的身体, 却还有非人类天天想着自丨杀投胎,只为了能尝到更多食物的味道。 而且褚之言没有从前的记忆,对血族的归属感是模糊不清的,他更不是吸血鬼。 他像是新诞生的种族, 一丛月季中长出来的粉玫瑰,白天和其他花一起晒着太阳, 晚上由鲜血精心浇灌喂养。 最近褚之言的头发还长长了一些, 他用发丝盖住耳尖,跑去找白修远:“我这样是不是不像吸血鬼了?” 除去尖尖的耳朵, 他走在阳光下的时候, 就是个普通的漂亮少年。 白修远将他拉进, 撩开发丝又把他的耳尖露了出来, “这样更好看。” 褚之言心里开心,他也很喜欢白修远原本的形态。 他伸手熟练地探到白修远衣服里:“想摸尾巴……” 白修远按住他的手,气息不稳:“不要乱碰。” 褚之言就去亲他的唇:“哥哥……” 他现在的胆子越来越大,总是做些撩拨的事,等白修远被撩得忍不住,后果又得他自己受着。 最后褚之言没能摸到鱼尾巴,还差点被白修远弄哭了,白修远的掌心顺着他脊背往下,低声道:“在这里也给你塞一根尾巴好不好?” 褚之言耳根通红,吸着鼻子半晌才说:“不好……” 然而撒娇是没有用的,他表现得越可怜,白修远就弄得越狠。 晚上时褚之言被抱出书房,在浴室里才终于摸到心心念念的鱼尾。 — 一晃到了暑假,褚之言的生日也快到了。 放假以后两人就回到了古堡,这段时间都住在这边,褚之言悄悄数着日子,对第一次过生日有些兴奋。 他去网上搜过了,过生日一般是要请人吃饭的,还可以收礼物。 褚之言的朋友就齐朝那几个,家人只有白修远。 他想让齐朝他们来家里吃饭,又怕他们会嫌麻烦,不接受自己的邀请。 而且现在已经放假了,别人可能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白修远鼓励道:“问一问吧?如果来不了就算了。” 他眼神却微沉,要是那几个同学不来,那褚之言下学期还是在家里上课吧。 褚之言鼓起勇气,先给齐朝发了消息。 齐朝回复地很快,十分激动:“什么时候!!我肯定来啊!!” 褚之言告诉他时间,并说到时候让司机去接他。 除了齐朝,褚之言还问了丁南洲和文渡,他们两个也都要来,文渡还给他提前发了一句“生日快乐”。 其他的同学褚之言都不怎么熟,再加上项丛,他的第一次生日,有四位客人。 十号的前一天晚上褚之言在看电视,很晚还没睡,白修远在他身旁,忽然靠近吻了他一下:“生日快乐,宝贝。” 褚之言还没反应过来,他下意识抬头看向时钟,才发现已经过了零点了。 从此刻起,他就大了一岁了。 褚之言激动地扑进白修远怀里:“我好开心……” 白修远安静地抱着他,等他稍稍平复心情,说道:“今晚早点睡?明天还有客人要来。” 褚之言当即丢下看了一半的电视上楼,但他太兴奋,根本没有半点睡意,还喝了点白修远的血。 第二天,褚之言不出意外地起晚了。 好在齐朝等人中午才来,他急急忙忙起床收拾,又到处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地方看着不妥。 午饭前,项丛自己开车到达,司机则接了齐朝三人,一同来到古堡。 一下车,齐朝倒吸一口气:“哇!” 丁南洲:“多少钱能买到这样的房子?” 文渡:“……不错。” 佣人领着几人进去,见到门口等待的褚之言,齐朝第一个上前:“小言!生日快乐!” 身后的丁南洲和文渡也依次对褚之言说了一句“生日快乐”,他们都带着礼物,礼物的包装十分精致。 “谢谢……”褚之言收下礼物,忍住好奇心先放到一边,领着他们进去。 项丛就更加直接,他又提了一箱子自己做的东西来,还有几瓶葡萄酒。 他看看褚之言,对白修远试眼色:“能喝酒吗?” 白修远言简意赅:“不能。” 血族是不能吃其他东西的,所以褚之言最开始来的时候吃了那块血糕才会身体不适。 就算能喝,他也不会让褚之言喝。 项丛摩擦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改天试试做点不一样的酒……” — 午饭过后,褚之言带着齐朝几人参观别墅各处,他在外人面前依旧是不接触阳光的,后院便不去了。 项丛主动领着几个学生去泳池,白修远提前准备了崭新的泳装,下午他们就在后院玩。 褚之言在露台上看着,也想去后院,可惜他还不能暴露身份。 白修远在他身边,牵住他的手往楼下走:“去拆礼物吧。” 褚之言原本打算晚上再拆开的,听白修远提起也有些心动。 他悄悄抱着礼物回到房间,和白修远一起看。 盒子上都贴了卡片,写了祝福的话和署名,褚之言取下卡片仔细放好,才开始拆包装。 齐朝送的是一台带手柄的游戏主机,丁南洲的是一对蓝牙小音箱,文渡送的则是一件衣服,摸着材质不错,应该也不便宜。 褚之言挨个看过,又把它们放回盒子里,暂时舍不得用。 他略带紧张道:“我是不是得问问他们什么时候过生日?我好提前准备礼物……不如这两天就先买好吧?但是我又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 白修远勾唇道:“不着急。” 他帮褚之言把礼物都放好,牵着他下楼。 晚饭时齐朝几人也留了下来,吃了再由司机送回去。 饭桌上齐朝遗憾道:“我本来想定做一个蛋糕的,就是血糕做的那种,项叔说你不喜欢吃……” 如果定一个普通的蛋糕,虽然其他人也能吃,但这毕竟是褚之言的生日。 褚之言不吃东西,就坐在白修远身边:“嗯……我很少吃那个。” “对了,”丁南洲抬头询问,“还没问过你呢,今天是多少岁的生日?十八岁吗?” 褚之言面露迟疑,刚要点头,白修远出声道:“今天满十九岁。” 齐朝“诶”了一声:“那小言还比我大一岁……看不出来啊。” 文渡放下筷子,慢条斯理地擦着唇角:“看着像你比他大两岁。” 褚之言心虚,血族的寿命长,和吸血鬼完全不同,况且他还在地底沉睡了那么久,要真论起来,他岂不是比白修远还要大…… 他眼神纠结,看向白修远。 白修远在桌下牵住他的手:“怎么了?” 褚之言凑过去悄声道:“我是不是得一百多岁了?” 白修远目光凝住,捏捏他的手心:“别瞎说。” 晚饭过后项丛催促齐朝赶紧回家,其余几人也很识趣地不再多留。 等人一走,热热闹闹的客厅又恢复了往日的安静,只有佣人在收拾,餐具碰撞的声音不时响起。 在生日的最后几个小时,褚之言去了后院,在泳池里抱住白修远:“哥哥……” 他摸着白修远手上的鳞片,期期艾艾道:“你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吗?” 他觉得白修远绝不会遗漏或忘了这事,但一直到这时候,白修远的确没有任何表示。 褚之言有一点失落,但白修远已经送了他这座古堡,不要生日礼物也是可以的。 白修远的鱼尾缓缓在池水中摆动:“有……我打算晚一点再拿给你的。” 他神色看着竟有些犹豫和忐忑,从岸边的衣服里拿出一个盒子:“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肯定喜欢!”褚之言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里面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吊坠,穿了银色的链子,吊坠是扁的,看着像浅蓝色的宝石。 褚之言已经对白修远的原形无比熟悉,他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白修远身上的鳞片。 他将锋利的边缘磨平磨小,做成了吊坠的模样。 白修远自然脱落的鳞片都是深色,这样浅色的鳞片,大概是他自己拔下来的。 褚之言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鱼尾:“疼不疼?” “不疼,”白修远早就开始准备这份礼物,鳞片也长好了,他看着褚之言,“喜欢吗?” “喜欢!”褚之言把项链拿出来,翻来覆去地打量,再递给白修远,“哥哥,你帮我戴上。” 他仰起头让白修远扣上项链,一边道:“你以前掉的鳞片,我都保存着,还可以做成手链,耳钉也可以……” 褚之言指着耳尖:“在这里穿一个好不好?” 白修远不太赞同:“打耳洞会疼。” 褚之言改口道:“那就都做成手链吧,我想在手上戴一串,一定很好看!” 白修远的鱼尾悄悄缠上来,凑近亲了亲褚之言的唇:“好。” 第38章 番外·日常 生日那天项丛送来的葡萄酒没人动, 摆在了客厅的柜子上。 褚之言偶然看见,取下来打量:“……酒?” 白修远从他手里拿走,重新摆好:“你不能喝。” 褚之言当然知道自己不能喝, 他摸摸鼻尖:“哥哥会喝酒吗?” 白修远只随意应了一声, 让佣人把酒放在别处去。 褚之言从没见过白修远喝酒, 跟在他身后上楼, 一边道:“酒到底是什么味道的?真的会喝醉吗?” “问这些做什么?”白修远去了卧室,从衣柜里拿了睡衣准备去洗澡,也给褚之言拿了一套, “你又不能喝。” 褚之言小声道:“问问不行吗?” 他忽然有个猜想,说不定白修远也没喝过酒, 或者不太能喝酒。 说话间白修远领着他来到浴室, 白修远关上门, 为褚之言解着衣服扣子。 夏季炎热, 白修远每天洗澡的时候都要在浴缸里泡一会儿, 不知怎么地就慢慢变成了他和褚之言一起。 一般这个时候……总会发生点什么。 古堡里的浴缸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落地镜也搬来了这里。 镜子里的褚之言抓住浴缸边缘, 水花声持续不断,蜷缩起来的双腿被鱼尾缠住。 原形时的姿势有限,白修远又变回人类形态, 将褚之言翻过来抱在怀里。 褚之言声音像小猫一样,娇气又撩人, 偶尔受不住了还会咬白修远一口。 弄完之后白修远颈侧和肩膀好几处清晰的齿印, 看着尖尖的, 也和猫咬似的, 有些被咬破了皮肤渗着血。 褚之言趴在他身上休息, 又给他舔一舔印子。 浴缸里的水撒了一半出来, 白修远重新放满,还想再弄一次。 褚之言半推半就,反应是诚实的,白修远亲吻他的嘴唇和脸颊,低声道:“最近好乖。” 每次洗澡,褚之言至少得待一个小时以上才能出来。 暑假里他几乎没什么事做,整天和白修远待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好像还长胖了一点点,白修远最能体会到。 可他每天一瓶鲜血,咬白修远时喝的更少,按理说不会长肉。 白修远就说,是被他浇灌的。 他一边告诉褚之言他哪里胖了,一边往下撞:“这里也在吃,对不对?” 褚之言睁着湿润的双眼,泪水下一秒就要掉下来。 他气都喘不匀,表情委屈:“别、别说了……” — 过了一段时间,项丛送来一种特质的药水,说是褚之言能喝的,味道和效果都和普通的酒类差不多。 白修远没签收,冷漠道:“退回去。” 褚之言倒是想要,看见白修远的脸色还是没说话。 负责送东西的店员离开后,白修远特意提了一句:“不能随便乱吃东西。” 褚之言身体娇贵,鲜血制作的血制品都吃不了,那药水也无法辨别是否真的能喝,最好还是谨慎一些。 当初聂树寒第一次来为褚之言看病时,说不定就盯上了他,白修远绝不会让这种事再发生。 褚之言乖乖应道:“好吧。” “可是我很好奇,”他蠢蠢欲动地提议,“那要不……哥哥你喝一次酒,让我看一看。” 白修远一时没答应:“有什么好看的?” “我就是好奇,”褚之言央求道,“我就看看,我不喝。” 白修远犹豫了半晌,还是点了头。 于是项丛送的葡萄酒又被拿了出来,佣人准备了一个高脚杯。 褚之言不懂倒酒,一下子倒了大半杯,凑近嗅了嗅,再递给白修远。 白修远皱着眉接过来,喝了一口。 褚之言期待地看着他:“什么味道的?” 白修远评价:“一股苦味……不好喝的味道。” 他正要放下杯子,褚之言着急:“你才喝这么一点点。” “还剩这么多呢,”他拦住白修远,“我……我想看看你喝醉了是什么样子的。” 白修远看着杯子里剩下的酒,妥协道:“只喝这么多。” 两人在客厅看着电视,白修远时不时喝一口,直到杯子见底。 褚之言悄悄打量白修远,感觉他好像没什么变化。 是喝得太少了吗?酒瓶已经被收走,而且白修远应该是不怎么喜欢喝酒的,褚之言也不好再让他继续喝。 他靠近嗅着白修远身上的味道,变得和杯子里的酒一样了。 白修远转过头,亲上褚之言的唇。 褚之言“唔”一声,扭头躲开了。 白修远立刻停住,抱着他哄道:“好好,不亲。” 他说话时也有一股酒味,褚之言却并不排斥,只是还有些不习惯。 白修远安静了一会儿,低垂的眼睫微动,他摸摸褚之言的侧脸,又轻声道:“可以亲脸吗?” 褚之言隐约察觉他和平时有些不一样了,应道:“可以。” 白修远小心翼翼,先吻在他的额间,再慢慢往下亲吻脸颊和颈侧,动作轻柔缓慢,仿佛在触碰易碎的瓷器。 褚之言扯扯他的袖子:“哥哥,我们回房间吧?” 白修远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好。” 褚之言牵着他离开客厅上楼,一关上房门,白修远忽然将褚之言紧紧抱住。 他的吻又落了下来,脸颊和嘴唇都是滚烫的,褚之言抬手探向他的额头,担忧道:“不会发烧了吧?” 白修远拉下他的手牵住:“我没事。” 他走路和说话都是正常的,褚之言稍稍安心,询问道:“那就先睡觉……都说喝了酒睡一觉就好了。” 白修远微微弯腰,把脸埋进褚之言颈侧,掌心在他脊背上摩擦:“好。” 然而他还紧紧抱着褚之言,褚之言伸手推了推:“你先放开我。” 白修远不悦,却还是顺从地松了手。 褚之言带着白修远到床边,白修远很听话,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屋子里开了温度适宜的空调,褚之言窝在白修远怀里问他:“哥哥,你喜欢我吗?”白修远眼睛都不眨:“喜欢。” 褚之言对着他笑了一下,白修远被他勾住,低头想亲他。 他这次没有拒绝,白修远受到鼓舞,翻身压住褚之言。 他不断吻着褚之言,眼底渐渐染上些别的情绪,捏住褚之言的下巴:“你是我的。” 褚之言被迫抬起头,又和他接吻。 两人分开后,白修远直白道:“想…你。” 褚之言瞬间脸红,他们在一起这么久,白修远从来没说过这种话。 而且白修远只是告诉他,并不是询问他的意见。 褚之言上衣扣子都没解,只把睡裤往下放了一点。 白修远有些醉意,却还记得护住褚之言的头顶,不让他撞到床头柜上。 他很凶,次次不留余力,褚之言的声音很快带了哭腔,想说话更是说不出来。 薄被滑了下来,单看上半身,两人穿戴得整整齐齐。 褚之言看着可怜极了,白修远却无比清楚他所有的反应都代表着什么。 他盯着褚之言,吻掉他脸上的泪水:“你就喜欢这样的,是不是?” 两人厮混到天蒙蒙亮才睡下,褚之言下午才醒来,睁开眼时还有点懵。 白修远也在睡,褚之言一动他就醒了,抬手按着眉心。 昨晚的画面逐渐回想起来,白修远伸手去抱褚之言:“言言?”褚之言咬了他一口,羞愤道:“以后不许喝酒……” — 项丛做的药水白修远不领情,这种特质的药水也没别人可以用,他就干脆扔了。 不过没两天,他收到了褚之言送来的东西。 是一个恒温箱,里面放着几管褚之言的血。 褚之言电话里说:“我想拜托你试一试……能不能研制出一些药剂。” 他记得聂树寒说过,自己的血可以杀死吸血蝙蝠。 他不知道吸血鬼被转化的具体原理是什么,目前也没有办法逆向转化,但如果能用他的血试试呢? 项丛是巫师,最擅长的类别之一正是制药,也能够信任。 褚之言和白修远说好了,血不够的话他还可以提供。 项丛对这个很有兴趣,当即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去抓了几只吸血蝙蝠回来做实验。 吸血蝙蝠的毒素也会使其他普通动物拥有吸血鬼的特质,只是活不长,大约一两周就会死亡,不过这个时间足够了。 第一批药剂很快做好,项丛将吸血蝙蝠的毒素注入几只小白鼠体内,再给它们使用药剂。 一开始并不成功,但项丛没放弃,他研制过许多种药剂,他觉得褚之言的想法是可行的。 暑假结束后,项丛才打来电话,说在动物身上的实验成功了,药剂可以使它们成功逆向转化。 褚之言还没来得及高兴,项丛又说:“人和动物不一样,动物能成功,人不一定。” 要想知道效果,只能找几个自愿的实验品。 可这也不是那么容易的,项丛说道:“所以我打算和医药所合作,我负责提供和调整药剂,他们负责招募志愿者。” “放心,我不会暴露药剂的原材料来源,”项丛知道褚之言和白修远最担心的是什么,“所里有个管理层是我朋友,我跟他提过一次,他说没问题。” 由医药所来负责人体实验的部分,才是正规合法且最有效的。 褚之言询问了白修远的意见,白修远就一个要求,褚之言的血绝不能多抽,必须保证在不会危及身体的范围内。 项丛应道:“放心吧,这我还不知道吗?” 只要他们这边同意,剩下的让项丛去搞定就好。 褚之言心想,如果真的能成功,他还可以伪装成吸血鬼逆向转化后的人类,正常行走在阳光下。 项丛的办事效率很快,第二周周一医药所就放出了消息,当天就有好几个吸血鬼报名。 接下来的结果,只需等待就好。 第39章 番外·日常 新的学期, 褚之言每天照例只上半天课,一到时间就收拾东西回家。 最近白修远很忙,给他单独请了一个家教, 周一到周五的下午过来为褚之言补习功课。 家教是一名女巫师,种族天赋较低, 于是专心投身教育事业,是项丛推荐的,也是他信得过的人。 褚之言记性是不错的, 脑子也够用, 就是基础差, 家教从头开始给他慢慢补习。 一学期下来,他的成绩明显提升, 班主任还特意在同学面前表扬过他。 寒假来临之前, 医药所终于出了正式的通知, 已经成功研制出能够使吸血鬼逆向转化的药剂,并且没有任何副作用。 不过药剂的数量有限, 购买需要提前预约, 还得审核资料。 得知这个好消息, 褚之言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 为了这事,褚之言的真实身份还上报了区域。 虽然项丛说过,不会公开药剂配方和来源, 但原材料的审核不走流程的话, 就很可能无法通过医药所的合法渠道出售。 要让褚之言身份暴露,白修远是绝对不肯的, 他的态度很明确, 大不了就不做这个药剂了。 三人商量了一下, 项丛直接去找了几个区域高层, 只把实情告诉他们。 他之前把白修远弄进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因为一些原因不建议对外公布种族的情况下,可以向区域申请。 区域的几个高层很重视,当天就悄悄见了褚之言,确定他的身份。 除了能够在阳光下正常行走,褚之言的速度与力量自然不用说,他还当着几人的面,在白修远手腕上咬了一口。 褚之言的预知能力也没有隐瞒,结合他最开始在救护所里的记录,不难猜出他能够幸存下来的大概原因。 作为世上最后一只血族,还拥有如此逆天的能力,几个高层都激动万分,就差拉着褚之言要一个签名。 接下来的事就顺利多了,药剂原材料的审核直接由区域高层通过,不会再有其他人知道褚之言的身份。 他的资料也需要重新登记,褚之言都想好了,作为药剂主要研发者的朋友,他当然可以在第一时间“拿到药剂并使用”,等待48小时过后,在外人面前他就不是吸血鬼了。 只不过还有一个问题,吸血鬼逆向转化后,之前的吸血鬼特征都会消失,包括尖耳。 而褚之言的耳朵没办法改变,也不好太刻意地隐藏。 关于这一点,高层给他想了个办法,他的尖耳可以作为猫系或犬系返祖人的特征,对外的身份登记为返祖人。 有区域出具的正规身份卡,也没有人敢质疑。 褚之言还关心另一件事情:“血族的话……补助金和吸血鬼的一样吗?” 补助金?几个高层对视一眼,其中一位负责这方面的人说道:“我们这里补助金的实行较晚,血族没有先例,具体的数字需要下来再核算,大概应该在两千左右……” “两千?”褚之言微微抽气,小心翼翼道:“是……是一年吗?” 说话的高层笑了笑:“是一个月。” 十五块钱到两千,褚之言没自己花过钱,对两千没什么概念,却知道两千是十五的多少倍。 高层还说:“不仅是补助金,你恢复身份后,就不再需要监护人了,听说你还在上学?住所和学业方面我们都会帮你解决。” 褚之言身边就坐着白修远,他悄悄从背后伸手过去拉住他,拒绝了这个提议:“不用了。” 他的小动作瞒不过对面的几人,他们不再多言,留下自己的名片后离开,让褚之言以后有事可以直接联系。 解决了药剂和身份登记这两件事,等到医药所出了通知,褚之言也拿到了自己新的身份卡,上面写的是猫系返祖人,返祖特征部位是耳尖。 褚之言请了三天假,这期间齐朝很自觉地帮他在学校宣传了一下,几乎整层楼的同学都知道了。 等褚之言再来学校时,他就不是吸血鬼了。 以全新的面貌去学校,褚之言出门前有些紧张,他没再戴帽子和口罩,也没有打伞,像常人一样站在室外。 不得不说,这样的感觉很好。 最近天气冷,在校门口下车后,白修远为褚之言带上围巾:“到教室再摘下来,放学我来接你。” 褚之言点头,向他挥挥手转身进校门。 在教室坐下后,褚之言不出意外又收获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从前为了谨慎起见,几乎每时每刻都戴着口罩,从不露脸,而现在他取下围巾,众人才头一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有好几个同学时不时回头看他。 还有几个附近的同学果然发现他的耳朵还是尖的,忍不住询问。 褚之言拿出一早准备好的身份卡,说道:“我是返祖人,转化之前耳朵就是这样的。” 同学没有丝毫怀疑,转头做自己的事去了,褚之言松了口气。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褚之言收拾好东西迅速离开。 白修远已经在车门外等待,他接下褚之言手里的书包:“感觉怎么样?”褚之言上了车,摸摸脸颊一边呼出一口气:“简直要和第一次去上学的时候一样了……” 他当初作为吸血鬼去学校,也是这样被所有人围观。 不过时间一长,大家都会慢慢熟悉和习惯。 褚之言又恢复了开心和兴奋,车里开了暖气,他脱下外套:“哥哥,我们这周末出去玩吧?” 仔细想来,他和白修远还没有在白天正正经经地出去玩过。 晚上的时候,又总是…… 白修远却说:“是不是快期末考试了?” “哦……”褚之言把凉凉的手伸到白修远后颈,亲他一下,“那放寒假的时候去吧?” 白修远“嗯”一声,怕他不高兴,解释道:“我最近公司的事也多,等有空的时候好好陪你出去玩几天。” 他记得有几处非人类可以去的旅游景点,评价都还不错。 褚之言最近也需要准备考试,他乖巧点头,又亲了白修远一下。 过了几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联系上褚之言。 是欧远。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聊过了,欧远这次没再和褚之言开视频,而是和他打字聊天。 寒暄了一会儿,欧远说:“那个药剂你听说了吗?可以让吸血鬼逆向转化的。” 褚之言回复:“听说了。” 他本以为欧远消息这么灵通,估计是知道自己已经用了,才来打探打探。 但欧远似乎并不知情:“我已经预约了,还在准备审核的资料。你预约吗?不过你的监护人对你很好,你也可以不用变回去。” 欧远的确不知道褚之言的近况,他认识的那个老师很久都不来酒吧了,他想打听也打听不到。 他想的是,褚之言变回去之后不再是吸血鬼,和监护人的合同也就作废了,他还在念书,而失去监护人后,白修远可能不会再养着他。 直到他看见褚之言发来的消息:“我已经用了药剂。” 欧远双眼瞪圆,顾不上那么多,直接给褚之言打去视频通话。 视频一接通,欧远急急问道:“你怎么就用了?那你现在住在哪里?上学怎么办?” 等他问完,才发现褚之言背后的房间有些熟悉。 欧远尴尬道:“你还在你监护人的家里啊。” 他在心里自嘲,褚之言应该还轮不到自己来关心。 褚之言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些懵,愣愣地点头。 他摸了摸鼻尖,迟疑道:“你……刚才说你在准备资料了?我有个朋友在医药所,可以帮你快一点通过。” 欧远刚才的情绪一扫而空,面露惊喜:“真的?那太谢谢你了……” 褚之言连连摆手:“不客气不客气。” 两人又随意聊了些别的,欧远感慨又艳羡道:“你的监护人真好,他是个好人。” 褚之言不再是吸血鬼,也愿意养着他,两人之间是有真感情的。 褚之言勾唇笑了笑:“谢谢。” — 寒假终于来临,然而白修远却越来越忙,一整个白天都泡在书房里。 褚之言也没提过出去玩的事,并且最近突然迷上了画画。 他一开始是自学的,就照着别人的临摹,后来再慢慢自己画,平时找一些网上的教程来看。 这事褚之言没和白修远提,他知道白修远忙,尽量不去打扰他。 他有时候在院子里画花草,有时候自己画着玩,还偷偷买了一盒颜料回家,藏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里。 画好的画都被褚之言仔细收了起来,压在床垫下面,打算以后等画得更好一点再给白修远看,给他一个惊喜。 下午时白修远提前结束了视频会议,靠在椅背上按着眉心。 他忽然发觉,褚之言最近很沉默,也不怎么到他眼前来了。 白修远还记得两人要出去玩的承诺,最近又因为工作冷落了褚之言,心里懊恼,担心褚之言会不高兴。 他起身出了书房,去客厅和院子里看了一圈,不见褚之言的人影。 卧室里也没人,白修远询问家里的佣人,佣人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房间。 白修远推门进去,看见褚之言趴在小茶几上,睡着了。 他手里还拿着一支画笔,桌上摆着一些颜料,还有一沓纸。 白修远没有叫醒他,悄无声息地走近,拿起桌上的画纸。 上面画的……全是他。 褚之言画的还不太好,但白修远一眼就能看出来。 坐在书桌前的,客厅沙发上的,还有很多是原形的他,蓝色的鱼尾还细心地做了渐变色。 褚之言这时候迷迷糊糊抬头,看见白修远在翻看自己的画,瞌睡立刻就没了。 他噌一下站起来,夺过画纸藏在身后,红着脸说:“画的太丑了……我想以后再拿给你看的。” “哪里丑了?”白修远不赞同,把画重新拿过来,仔细叠好,抹平微翘的边缘,“我觉得好看,很有天赋。” 褚之言眼神微亮:“真的?” “当然。” 既然画的是他,白修远就不客气地都收下了,摸着褚之言侧脸上不小心蹭到的颜料:“怎么都不告诉我……想学画画吗?” “想学!”褚之言抱住他的腰,望着他:“我……我看你在忙,怕打扰你。” 其实也有他觉得画的太丑的原因,都没办法拿出手,就想练的更好一点再告诉他。 “最近应该没什么事了,”白修远一只手搂住他,另一只手小心翼翼拿着画,“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褚之言仰起头,依赖地向他索吻,含糊道:“好。” 第40章 番外·生子 褚之言最近的胃口变得很差。 早上的一瓶血, 经常喝到一半就不想喝了。 鲜血不能放太久,扔掉他又觉得浪费,就硬逼着自己喝完。 这天早上, 褚之言盯着还剩了一大半的鲜血默默发呆。 “言言?”白修远出声喊他,关切道:“怎么不喝了?” 他这一问, 褚之言心里莫名升起一阵委屈,放下血瓶向白修远伸手要抱。 白修远将他抱在腿上:“没胃口?” 褚之言闷声道:“嗯……我不想喝。” “那就不喝,”白修远叫来佣人把剩下的血倒掉, 摸着褚之言的侧脸, “是血的问题?” 他这几天也有所察觉, 褚之言早上喝血的速度慢了不少,而以前基本能一口气喝完。 最近褚之言忙着学校的事, 更没怎么喝白修远的血。 高中读完后, 褚之言成功考进非人类区域里最好的大学。 一晃四年, 他快要毕业了。 褚之言摇头:“就是不想喝。” 白修远语气轻柔:“那是太累了?还是心情不好?” “都不是……”褚之言烦躁地动了动,靠在白修远肩头:“你别问了。” 白修远哄道:“好, 我不问。” 他偏头亲了亲褚之言:“要是哪里不对, 一定要告诉我, 好不好?” 白修远的气息让褚之言感到安心,他在白修远颈窝蹭蹭,应道:“好。” 褚之言也以为是自己因为毕业的事操心, 才没什么胃口, 更没往别处想。 而且他一瓶血只喝一半,一整天下来并不觉得饿。 一周后, 褚之言的班级组织拍毕业照。 他不太想参加, 他在外人面前是普通的返祖人, 实际寿命却完全不同, 褚之言不想留下任何照片,这样以后可能会有被发现的风险,高中毕业的时候他也没去拍照。 得知褚之言拒绝拍毕业照,班长亲自来找他,询问他原因。 褚之言解释道:“我不喜欢照相。” “可、可是……”班长试图说服他,“毕业照的意义不一样,这辈子就这么一次,错过了就再没有机会了。” 褚之言也觉得可惜,但他态度坚定:“我真不行,我……一看见照相机就犯恶心。” 更何况毕业后大家也还在同一片区域里,还有很多碰面的机会。 班长不再强求:“那好吧……” 他侧着椅子,坐在褚之言课桌前面,起身离开时脚底绊了一下,用手支撑时不小心推倒了褚之言的书。 书本朝褚之言的方向滑落,他明明可以伸手去接,却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褚之言眼睁睁看着书掉到地上,愣了一会儿。 班长连连道歉,绕过来帮褚之言把书捡起来放好。 褚之言讷讷地出声:“没关系。” 班长走后,教室里只剩褚之言一个人,其他同学都拍照去了,走廊里也没什么人经过。 他来到窗口往下望,远远看着操场里摆出各种姿势的人群。 褚之言看了一会儿,给白修远打电话。 电话接通,白修远熟悉的声音传出来:“言言?” 褚之言弯下腰,趴在窗口:“哥哥,你忙不忙?” 白修远说:“不忙,怎么了?你还在学校吧?” “嗯……在学校,”褚之言抠着窗口的一颗螺丝,“你不忙的话,现在来接我可以吗?我想回家。” 白修远当即道:“好,我马上过来。” 他存有褚之言的课表,褚之言下午还有课,他以前几乎没有像这样中途请过假。 白修远担心褚之言,路上也没有挂断,带上耳机和他说话。 好在褚之言的声音听着没多大异常,不像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 在校门口看见自家的车,褚之言小跑过去拉开车门。 一见到白修远,他刚才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一扫而空,扑进白修远怀里:“哥哥。” 白修远应了一声,去摸他手心和额头的温度。 褚之言拉下他的手,依赖道:“你亲我一下。” 司机在前面一丝不苟地开车,白修远低下头,温柔地吻住褚之言。 然而褚之言只高兴了这么一会儿,回到家后似乎精神不太好,神情恹恹地趴在白修远怀里。 白修远担忧道:“哪里不舒服吗?” 褚之言想了想,摇头:“没有,就是很困。” 尤其是在学校的时候,还很想念白修远。 他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又要白修远亲他。 白修远对他有求必应,像给小猫顺毛一样,等褚之言彻底舒坦了才作罢。 褚之言紧紧搂住白修远,在客厅沙发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醒来时已经是夜里,从沙发来到了卧室,屋内没有开灯。 褚之言摸了摸身侧,白修远不在。 他的心情瞬间低落,独自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开门下楼。 这个时间白修远正在吃晚饭,褚之言来到饭厅看见人,控诉道:“你都不陪我。” 他声音里竟带了点哭腔,白修远一愣,立刻起身。 “宝贝,”白修远轻轻抱住褚之言,“怎么了这是?” 他刚才没把褚之言叫醒,直接带他去了卧室,褚之言睡得很沉,丝毫没有被惊动。 他从前也不是没自己睡过午觉,当下的不开心其实是莫名其妙的。 白修远一边道歉,耐心哄他:“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下你。” 湿润的吻落在褚之言的脸颊和唇上,他安静了一会儿,又好像没什么事了。 他推开白修远:“你吃饭吧,我去看会儿电视。” 白修远哪里还有胃口,他几口匆匆解决完来到客厅,褚之言正在看一部带有惊悚元素的科幻片。 这是他平时最喜欢的类型,今天却看得直皱眉。 演到一半,电视里出现一幕略血腥的画面。 褚之言被吓了一跳,赶紧拿着遥控器换台。 他挑挑选选,最后停在少儿频道,对动画片起了兴趣。 白修远在他身边坐下,轻柔道:“还困吗?” 褚之言只摇头,看着电视没说话。 白修远又问:“现在饿不饿?” 他今早的血也只喝了一小半,就皱着眉说不想喝了。 褚之言正看得起劲,连头都不曾偏一下:“不饿。” 于是白修远默默陪在他身边,直到他说想回房间睡觉了才跟着离开。 临睡前,褚之言拍开白修远想伸过来抱住他的手:“今天不要。” 白修远沉默片刻:“好。” 但褚之言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滚进了白修远怀里。 他抬头在黑暗中摸索着白修远的脸,重重亲在他唇上。 白修远一伸手,褚之言还是躲,并且还说:“你不许动。” 他可以亲白修远,白修远不可以抱他。 白修远还是应道:“好。” 褚之言这下满意了,搂住白修远的脖颈闭上眼。 等他睡沉了,白修远才终于伸手将他抱好。 除了有一点喜怒无常,褚之言似乎没有其他不对劲的地方。 白修远再仔细探着褚之言的体温,和他熟睡时的呼吸和状态。 因为聂树寒的事,他不再信任任何外来的医生,这几年抽空自己研究了一些非人类的药理知识,以备不时之需。 确认了褚之言身体状态一切都好,白修远才彻底放心。 — 过了一段时间,褚之言的胃口又变好了,每天早上送来的鲜血都喝得干干净净,之前说喝不完的仿佛不是他。 不仅如此,他咬白修远的频率也开始增加。 今天下午没课,白修远中午就来接褚之言回了家,然后再独自去吃午饭。 吃到一半,在客厅看电视的褚之言突然过来,从背后把脸埋进白修远颈侧:“饿了。” 白修远放下碗筷,让褚之言坐在他腿上,解开领口的扣子让他咬。 褚之言每次喝他的血都十分克制,这一次也不例外。 他对着皮肤上留下的牙印,忍不住舔了又舔,试图从上面再找到一丝残留的鲜血。 喝过血后难免产生些微妙的反应,褚之言缠着白修远要亲,睁着湿漉漉的双眼:“想要。” 白修远捏捏他的后颈,轻声哄:“现在还是白天。” 褚之言当然知道,但他不肯走拉着,把白修远的手放在自己身上,一边撒娇:“哥哥,你弄弄我。” 前段时间褚之言情绪善变的时候,两人很少亲密,白修远本就憋着,当下也不再忍耐了。 他丢下吃了一半的午饭,带着褚之言回卧室。 从那天以后,褚之言开始变得非常粘人,在家里时一定要和白修远待在一起。 每天起床和睡觉,都要让白修远给他换衣服,袜子也要他穿,不然就会不高兴,澡也要白修远帮着洗。 早晨喝血,褚之言非要他手里拿着喂自己,才肯乖乖喝完。 他越发懒惰和娇气,也嗜睡。 晚上的精神倒是好,必定会咬白修远一口,再勾着他弄几次。 他甚至也变得更加敏感,哭还是会哭的,只是大部分的泪水,都流到了另一个地方。 褚之言这样的变化让白修远有些迷醉,他本来就喜欢宠着褚之言,恨不得连路都不让他自己走。 只不过他平时越宠,晚上就做得越狠。 褚之言趴在枕头上,晃动间感觉到白修远伸手轻轻按住了他的肚子。 他微弱地挣扎起来:“不要碰……” 白修远此刻正在兴头上,许久后才将褚之言拉进怀里。 褚之言脸上挂着泪痕,委委屈屈道:“都说了不要碰。” 白修远凑近亲他:“哪里不要碰?” 褚之言双手护住小腹:“这里。” 白修远“嗯”一声,摸摸他汗湿的额发,低声道:“为什么不能碰?” 褚之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靠在他怀里闷声说:“不知道。” 第41章 番外·生子 晚上的这个小插曲, 两人都没有在意。 褚之言学校那边的事忙得差不多了,他最近几乎天天都待在家里。 中午白修远吃饭时,褚之言托腮坐在一边陪着他, 眼泪忽然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白修远着实被吓到,饭也不吃了, 拉开椅子半跪在褚之言面前,牵住他的双手:“言言,心情不好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褚之言极少这样哭,豆大的泪珠滚落,他倾身向前扑进白修远怀里:“我都没有拍过毕业照……” 他想起那天班长说,一辈子也就这么一次, 他就觉得难过,明明当时拒绝的时候都没什么, 现在却有些控制不住情绪。 白修远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以前两人曾提过这个。 身为海妖, 他的寿命同样极长, 当初从人类区域离开前,族中还安排人将他十五岁以上的照片全部销毁。 褚之言更加需要注意,在学校里时, 他甚至尽量避免和其他人有肢体接触, 怕触发预知。 如果不小心看到什么, 他还得纠结要不要插手。 白修远无比心疼, 抹掉褚之言脸上的泪水:“想拍就去拍,以后真遇上什么事,让区域帮着解决就好。” 褚之言摇头,吸着鼻子:“他们……他们都已经拍完了。” 白修远又耐心道:“那我陪着你拍?找不到其他同学就算了,就和学校拍几张。” 这样也算是留下一些回忆了。 褚之言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他还坐在地上,搂着白修远的脖颈,白修远抱他起来去卧室。 关上房门,在封闭的熟悉环境里没有外人,褚之言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白修远以为他就是因为没拍成毕业照才难过,等他缓过来,柔声问道:“这几天要让我陪你去学校吗?” 褚之言却摇头:“算了。” 他现在想想,又觉得这没什么了。 褚之言揉揉鼻尖,不好意思道:“哥哥,你的午饭还没吃完呢。” “没事,我不饿,”白修远撩开褚之言的额发,轻轻抚摸着他的眼尾,再次确认:“真的不去?” “不去,”褚之言全然没有刚才的难过神情,蹭着白修远的下巴,“要喝血……” 白修远解开衣领露出颈侧,褚之言咬开皮肤,喝了一口就不喝了。 他最近几乎每天都要咬白修远一两回,有时候是手腕,有时候是脖子,为了白修远的身体,褚之言不敢多喝。 伤口很快愈合,褚之言意犹未尽地抬头,向白修远索吻:“要亲……” 他口中仍残留了一丝极淡的铁锈味,更多的是他身上独特的、湿润的,犹如雨后被淋湿的草叶的气息,令白修远上瘾。 最终褚之言还是没去学校补拍照片,他当真不在意了,也没再提起过。 又过了几日,他说想去看电影。 附近新开了一家电影院,这几天有活动,褚之言那天去学校拿东西,回来时正好路过,看见宣传的资料和影片,很是心动。 白修远当然不会拒绝,他在网上找到订票信息,问褚之言想看什么。 褚之言选了半天,指着一部恐怖片:“这个吧。” 他胆子挺大的,平时在家看这些都不会怕,白修远都由着他,选了两个合适的位置。 两人以前也曾去过电影院,情侣之间去看电影,注意力本身就不在影片内容,不过人多的时候,褚之言总是不自在,尤其是得知电影院里有摄像头之后。 白修远提过包场,但这样的话还不如自己在家看,所以褚之言其实是很少去电影院的。 白修远定的是晚上的时间,褚之言格外兴奋,还有一个小时的时候就换好了衣服,随时准备出门。 他高兴,白修远也跟着高兴,褚之言最近情绪不稳定,他是有些担心的。 然而在看电影的途中,又出了点状况。 一开始都好好的,褚之言看得津津有味,还和白修远讨论电影剧情,说里面的反派太蠢了。 后来有一段剧情,揭露了反派女鬼害人的原因,她是为了自己的孩子。 女鬼的孩子是小鬼,看着小小一只,长得青面獠牙,冷不丁出场的时候前排还有几个胆小的被吓得小声惊呼,闭上眼睛不敢看。 褚之言默默看着,突然抬手抹脸。 白修远注意到他的动作,伸手在他眼下摸了摸,果然是湿润的。 他又哭了。 他们定的是情侣座位,两个位子是连起来的,没有扶手阻隔,白修远赶紧把褚之言抱进怀里,轻声道:“不如不看了,我们现在回家?” 褚之言从他身前露出脸来,小声说:“要看。” 他似乎也不是被吓到了才这样,白修远抚顺着他的脊背:“那宝贝为什么不高兴?” 褚之言抿了抿唇,说道:“那个小孩子,好可怜。” 他说的是电影里的小鬼,白修远沉默片刻,看着画面里跟着女鬼一起做恶,啃食生人血肉的“可怜小孩”:“嗯,他一定会有好结局的。” 白修远一边安抚褚之言,一边暗自拿出手机找这部电影的剧透,得知小鬼最后的结局确实还不错,才安心跟着褚之言继续看。 看完之后的回家路上,褚之言已经完全恢复了,也不再提电影。 晚上睡前,褚之言照例咬了白修远,舔净鲜血后,伸手要让白修远帮他脱衣服。 白修远解着扣子,一边道:“言言,最近是不是因为什么事,心情都不太好?” 他仔细想来,褚之言只有这段时间才总是情绪失控,以前绝不会这样。 虽然他每次又很快像没事人一样,但白修远依旧担忧。 褚之言也知道自己最近的异常,他迷茫道:“没有心情不好。” 他说不清楚,就是当时情绪一上来,根本控制不住。 白修远叹息,提议:“要不要找个医生,去看看?” 他总觉得褚之言这样一定是有原因的,只是没有头绪。 褚之言不去,拒绝道:“我没事,不需要看医生。” 白修远把他当病人的想法让他不太高兴,他咬住白修远的喉结微微用力,话音模糊:“我好得很。” “好,我们不去。”白修远被迫仰起头,按着褚之言的后颈,“但以后再有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他碰到褚之言脊背的皮肤,褚之言往他怀里缩了一下,又去啃他的锁骨:“知道了……” 房间里开了一盏壁灯,褚之言身上渡了一层暖黄色的光,白修远顺着他的颈侧往下亲吻。 小花生被按住,白修远低声道:“是不是长大了点。” 裹了一层红衣的小花生颜色变深,似乎大了一圈。 褚之言一边哼哼,靠在白修远耳边道:“不是被你咬的吗?” 白修远没说话,似是默认了。 重新简单洗了个澡,褚之言沉沉睡去,他的睡眠倒是一直很好。 白修远还没睡下,拿着手机联系项丛:“有没有靠谱的医生推荐?” 项丛同样没睡,很快回复:“你生病了?还是你家言言?要哪方面的?” 白修远迟疑着,回道:“身体和心理方面最好都能看,一定要能信得过的。” 项丛也没再多问,爽快答应。 第二天褚之言没什么事不用去学校,白修远起床时他还在睡。 白修远怕他醒后见不到人又不开心,干脆也推迟了早饭,让佣人悄悄把自己的电脑拿过来,就坐在床头陪着褚之言。 等褚之言迷迷糊糊醒来,意识逐渐回笼时,他半睁着眼,突然看见了预知的画面。 幻觉中,他坐在客厅沙发,对面有个戴着医药所工作牌的人。 那人对他说了一句什么话,递过来一张纸。 褚之言接了过来,纸上有一副打印出来的图,看着怪怪的,里面还有个黑漆漆的东西,形状是眼熟的不规则圆形。 图的旁边有他的名字,还有另一行字。 孕期:一个月左右。 褚之言瞬间就清醒了。 他从床上“噌”地坐起来,呆呆地看着白修远说不出话。 白修远丢开电脑:“言言?” 他发现褚之言的双手在轻微的颤抖,满脸的震惊,白修远心中担忧,摸摸他的侧脸,又喊了他一声:“言言……做梦了吗?” 褚之言有时也会在半梦半醒间预知未来,白修远问这句话有两个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褚之言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无比艰难道:“哥哥,我……我好像……” 白修远抱住他,顺着他的脊背安抚道:“别急,别急。慢慢说,我在这里。” 褚之言不敢置信,他低头看自己平平的小腹,表情慌乱又无措,又像是想哭:“我好像……怀孕了。” 白修远一愣:“什么?” 第42章 番外·生子 白修远第一反应是, 怎么可能。 褚之言是个正常的男性,他是不可能怀孕的。 而且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如果能怀孕,他不是应该早就怀上了吗。 褚之言见白修远好像不信, 焦急地抓住他的手臂:“是真的!我都看见了……” 白修远张了张口, 眉头微蹙。 他一开始只当褚之言是做了梦, 梦见自己怀孕,醒来后依然沉浸在梦里的世界。 但看褚之言的反应,那不是梦,而是预知。 是预知的话,那就绝对错不了。 褚之言真的怀孕了。 白修远不懂这个,但联想到褚之言最近的异常, 或许就是因为怀孕? 他神情看似冷静,实则下颚线紧绷, 伸出的双手迟疑了一下,极为小心地将褚之言抱住,掌心虚虚覆上他的肚子:“刚才看见的是什么?” 褚之言仍处在得知自己怀孕的震惊当中,愣愣地回道:“我看见……我好像怀了一个蛋。” 当时在幻觉中他没反应过来, 现在想想,那张图里不规则的阴影,不就是一个蛋的形状吗。 震惊之余, 褚之言开始害怕, 他抓住白修远慌乱道:“可是我……我怎么会怀孕呢?” 虽然平时在床上的时候, 白修远总是会说要让他怀上之类的浑话, 但他怎么可能想过这种事, 褚之言丝毫没有准备。 白修远同样措不及防, 他冷静下来, 一边安抚着褚之言:“别怕……我们先找个医生来看看?” 褚之言点头,抱着自己的肚子发呆,白修远则直接给区域的负责人之一打电话。 他原本以为,褚之言只是简单的身体不适或者心情不好,找个普通的医生看看就好。 现在他怀孕了,且不知道原因,他们两个又是两个不同的种族…… 这事十分重要,得让区域里安排更合适更好的医生过来。 区域负责人非常重视,不到半小时就派了几名医生来到别墅,随身带着一些设备仪器。 用仪器做检测的时候,褚之言知道这个会让他看见那张写着孕期的纸,所以没有太排斥。 他躺在床上,用力捏着白修远的手,紧闭的双眼睫毛微颤。 即使已经提前知道答案,真正到这个时候了,还是会紧张。 检测的结果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医药所的人抽空问了褚之言一些问题,包括他最近身体是否有异样,是怎么发现自己可能怀孕的。 这时候区域的负责人也赶了过来,褚之言的预知能力尚且对外隐瞒,他让医生略过这一点。 褚之言告诉医生,他最近的确不太对劲,他前几天先是厌食,后来食欲变好,再加上嗜睡和情绪不稳定。 白修远在一旁补充:“还有点爱哭,以前不会这样。” 医生说:“这些都是怀孕的症状,可能因为您的情况特殊,症状发生的时间和频率与寻常人略有不同。” 褚之言不是寻常种族,而且孩子的另一个父亲是海妖,褚之言可能还会产生海妖怀孕时的症状。 至于他为什么会以男性的身体怀孕,或许也与白修远有关。 这些都是初步推测,更多的信息白修远无法提供,他们需要向海妖一族沟通,得到更多有用的资料作为参考。 区域负责人知道白修远的情况,他猜测海妖那边还不知道白修远伴侣怀孕的事。 海妖不属于这边的区域,况且他们重点保护和关注的对象是褚之言,无意插手其他种族的家事,于是负责人主动对白修远道:“我会让医药所和您的族人联系,不过放心,我们只问该问的,不会暴露您和褚先生的信息。” 这个处理让白修远很满意,他应道:“好,谢谢。” 褚之言安静听他们说话,半靠在白修远怀里,时不时摸摸自己的肚子。 他几乎满脑子都想着一句话,他怀孕了,他怀上了白修远的孩子,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直到医药所的人拿来检测结果递给他,上面果然写着“孕期:一个月。” 褚之言呆滞道:“我怀孕一个月了。” 竟然已经一个月了,他都一无所知。 医生说:“宝宝状态很不错,看检测的结果,宝宝的血脉应该偏向于海妖。” 两族之间,孕育的孩子都是混血,只不过一般来说,一方的血脉会强一些,站主导位置。 而海妖的出生,正是有破壳这一阶段。 “宝宝……”褚之言完全没听进去,他低头捏着纸,才说了两个字就要哭,扭头抱住白修远,抬头望着他:“这是我们的宝宝。” 白修远扶着他,动作轻柔无比,几乎不敢使多少力。 他微乱的气息暴露了同样紧张的情绪与状态,低声道:“嗯。” 看见这一幕,医药所的人很识趣地不再打扰,留下一些联系方式,有什么情况随时可以联系。 等他们找到海妖的相关资料,也会第一时间告诉白修远两人。 等区域负责人带着几位医生离开,褚之言还在白修远怀里不肯起来。 他把检测报告整整齐齐叠好拿在手里,摸一摸折出来的边角。 过了片刻,他又把报告打开,对照着图里的位置摸摸肚子。 摸了半天,褚之言突然拉着白修远的手也放在自己肚子上:“你摸摸,能感觉到吗?” 白修远手臂略僵硬,他调整姿势从侧面圈住褚之言,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根本不敢按下去。 褚之言最近身上又长了点肉,腰腹软软的,白修远仔细摸了半天,才道:“感觉到了。” 实际他没摸到什么,只要一想到有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小生命正在这里成长,随着褚之言的呼吸而起伏,白修远无法冷静。 “真的?”褚之言神色纠结,“我怎么摸不到?” 白修远将褚之言手里的检测报告放在一边,克制地亲吻着他的脸颊:“言言,我很高兴。” 他极少这样用言语来表露自己的情绪,褚之言应道:“我……我也很高兴。” “可是,”他声音低了下去,“我也有点害怕。” 他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怀孕,身体里突然藏了一枚蛋,今后的一切还都是未知的。 白修远牵住褚之言的一只手,柔声安抚:“别怕,宝贝,我保护着你。” 褚之言把脸埋进他身前的衣物里:“嗯。” 他想起前段时间,还和白修远那样厮混,心里不免后怕。 怀孕了,好像是……不能做那些的吧? 褚之言懵懵懂懂,庆幸宝宝没什么事。 — 这几日褚之言就不去学校了,安心在家养身体。 他只能喝鲜血,无法依靠食物来补一补,白修远便越发宠褚之言,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守着他。 要不是褚之言还需要运动运动,白修远可能甚至连路都不想让他亲自走。 两人还看了不少关于怀孕和养宝宝的资料,但褚之言情况不同,资料里很少能作为参考。 白修远从前抗拒求偶期,自然没有了解过海妖一族如何孕育后代,问了项丛也说不知道。 海妖在外的资料本就极少,得问族内才行。 项丛建议他别这么做,等医药所的消息。 他倒是可以去帮白修远问,但他认识的海妖,也都知道他和白修远熟悉,这一打听很容易猜到。 海妖族内对子嗣十分重视,白修远要是想和褚之言过得清净点,就必须瞒得死死的。 项丛还感慨道:“我本来都在帮你联系靠谱的医生了,转头你告诉我是因为你要当爸爸了,我差点以为我在幻听。” 白修远扬起嘴角:“谢谢。” “……我什么时候夸你了?” 褚之言经过白修远细心的照料与陪伴,不用去学校也不用操心什么事,各方面状态比起之前好了不少,至少不会再动不动就想哭了。 只是……褚之言身上还有一点别的状态,让他难以启齿。 在确认怀孕之前,他每天都要咬白修远,想要和他亲昵,这事他那天没跟医生说。 现在也同样,但因为他怀孕,白修远不敢再和他做什么,咬过脖子后就陪着他睡了,规规矩矩地,连亲也只是浅浅的碰一碰,一触即离。 褚之言更不敢撩拨他,为了宝宝自己默默忍耐,既羞耻又担心。 他只是怀孕而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还不好意思和白修远提。 更诡异的是,晚上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褚之言总会感觉上身微微发涨。 睡衣明明是最柔软最熟悉的料子,细微摩擦间却让他觉得不太舒服。 有时他半夜醒了,会自己按一按,也不敢告诉白修远。 第43章 番外·生子 半夜醒来的次数多了, 褚之言精神就变得不太好。 精神不好,心情也不好。 白修远察觉到他的异常,心中担忧, 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他开心一点。 他查了很多相关资料, 也问了好几个医生, 得到的答案都是孕期正常反应, 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他可以多陪陪褚之言,带他散散步, 平时听听音乐做点自己喜欢的事。 白修远一一照做,褚之言还喜欢画画,白修远为他买来许多画画的材料和书,周末带着他去看了一次画展。 这样下来,褚之言似乎的确好了点。 然而当天夜里,白修远被微弱的动静惊醒, 睁眼发现褚之言背对着他, 时不时抬手。 “言言?”他轻柔地将褚之言翻过来面向自己,从窗口透进的月光下,看见他脸上的泪痕。 白修远心疼地要命, 小心翼翼抱他进怀里,抚摸着他湿润的眼尾,柔声道:“睡不着?” 褚之言无声点头, 白修远又问:“是心情不好,还是哪里觉得不舒服?” 白修远一边说着,一边为褚之言整理稍稍凌乱的发丝:“以后你提前醒了我还没醒的话, 就把我叫起来, 我想陪着你。” 褚之言埋头在他颈间, 一些模糊的字眼传出来,白修远没听清。 他正要问,褚之言抬起头,眼神无助:“哥哥,我是不是生病了?” 白修远安抚道:“别瞎想……” “可是……”褚之言不自在地动了动,耳根发红,既羞耻又害怕,“我不舒服,很难受。” “哪里不舒服?”白修远当即起身,打开床头的小夜灯,查看褚之言的情况。 在灯光笼罩下,褚之言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半晌后道:“不要开灯……” 于是白修远又把灯关了。 黑暗中,褚之言也坐了起来,挨着白修远,拉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 “我、我……我这里不舒服,”褚之言低着头,“我好奇怪,我可能有什么毛病……” 白修远轻轻揉了一下:“这里……难受?” 褚之言“哼”了一声,已经说出口了,他胆子就大了一些,向白修远诉苦:“嗯……很涨,还有点疼,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 白修远沉默,片刻后迟疑道:“别怕,这应该是正常的,不是生病。” 他最近看了很多关于怀孕的知识,不管哪一族的,只要能查到的都看。 褚之言的这种情况,的确会在孕期中产生。 “真的吗?”褚之言连忙追问,“我这样也是正常的反应?”“嗯。” 白修远给他讲了一下自己曾看过的一些解释,褚之言红着脸听完,不自在地动了动,担忧道:“那、那里不会长大吧?” 他才不要给宝宝喂…… 白修远的手从褚之言睡衣下摆探入,动作缓慢轻柔:“好像没有。” 还是薄薄的一层,唯独顶端明显有一点变化,更具体的情况和后续得问问医生。 褚之言听白修远这么说安心不少,忍不住悄悄往他身上靠,搂住他的脖颈:“哥哥……” “你再帮我按一下,”他小声道,“这样就不难受了。” 白修远怎么可能拒绝,他又打开了灯,和褚之言一起盖上被子,一边帮他按摩,一边关注他的反应来调整力度。 褚之言果然好受一些,眉间的痕迹也慢慢舒展开。 除了身上不舒服,他还很想和白修远更亲密一点。 尤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褚之言忍了又忍,还是把脸埋着说了出来。 两人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什么样的他白修远都见过,褚之言说的时候,依旧十分羞涩,特别是他还怀着宝宝。 换做以往,白修远不必忍耐,可是现在不一样。 怀孕的前三个月,是不可以做那些的,虽然医生说过褚之言与常人的反应略有不同。 没有十足的肯定时,还是谨慎一些好。 他耐心向褚之言解释,用其他更加温柔的方式帮他缓解。 褚之言完全不满足,但也不再提了。 他也知道为了宝宝,不可以随便乱来,而且身上已经不再涨痛,他蜷缩在白修远怀中,渐渐熟睡。 — 几天后,医药所终于打来电话。 他们先解释了褚之言的异常,他怀孕之后有些症状实际上是不应该在头一个月产生的。 因为他不是寻常种族,又是男性,还怀着混血宝宝,种种原因加在一起,造成身体反应的混乱叠加。 但这一点不需要太过担心,只要宝宝各项数据都正常且健康,褚之言就不会有事。 其次是他为什么会怀孕。 医药所的说:“是因为您,白先生。” 海妖非常重视繁衍,这是印在血脉中的传承与天性,即使不在求偶期内,与伴侣在一起时,也会时刻为孕育后代做准备。 通俗地讲,就是两人做的多了,白修远改造了褚之言的身体。 “听起来可能很匪夷所思……”医生说道,“我们这段时间查阅了非常多的资料,也向海妖族群内求证,确认从前也曾有过类似的情况。” 得知这个信息,白修远沉默了很久,他决定先不告诉褚之言真正的原因。 再一个就是关于海妖的孕期与出生。 海妖怀孕只怀五个月,最后生出一枚小小的蛋。 蛋在体外还会生长,需要放在温度适宜的海水当中,补充在母亲身体里吸收不到的营养。 再过三个月,小海妖就会自行破壳出来。 “对了白先生,还有一个情况,宝宝在海妖母体当中时,也要获得来自父亲的气息,这会直接影响到母体。” 在这期间,怀着宝宝的海妖会进入类似发丨情期的状态。 医生语气严肃:“宝宝的血脉偏向海妖,褚先生极有可能也会出现海妖怀孕时的症状,您一定得密切关注着。” 白修远看向窝在客厅沙发看动画片的褚之言,犹豫道:“……会伤到宝宝吗?” “您放心,”医生向他保证,“海妖与普通种族的怀孕完全不同,实际上褚先生就算去参加格斗这样十分消耗体能的运动,也不会有任何事。” 白修远回想起来,在发现怀孕之前,褚之言确实就很黏着他。 那段时间内两人有时候不怎么收敛,做检测的时候宝宝也很健康。 医生已经解释得很详细了,他还说等宝宝出生后,医药所会负责准备每日所需的海水。 有别的情况,随时可以和他们联系,二十四小时都在线。 这个孩子现在看起来虽然偏向海妖,但同样也有褚之言的血脉,即便是混血,他也是这世上唯一一位血族的后代,区域不得不重视。 白修远向他道谢,挂了电话。 他从楼梯口来到客厅,褚之言此时趴在沙发角落睡着了,电视机还打开着。 白修远把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小,轻柔将褚之言抱起来想给他换一个姿势,让他睡得更安稳一点。 褚之言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他,搂住他的脖子不放手,就这样继续睡。 于是白修远让褚之言靠在自己怀里,手背垫在他的脸侧。 一觉睡到下午五点,褚之言才打着哈欠从白修远身上起来。 他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肩膀和手臂略酸痛,白修远贴心地给他按摩。 等褚之言的觉彻底醒了,白修远才告诉他医药所打电话来说的内容。 除了他为什么能够怀孕……白修远暂时没说,其他的没有隐瞒。 他看得出来,褚之言虽然时不时会担心和害怕,但也是很期待和喜欢这个宝宝的。 可褚之言毕竟是个男人,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如果让他知道,是因为白修远的缘故他才变得能够怀孕。 白修远不确定褚之言会不会接受不了。 更何况他最近情绪多变,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等以后再提。 褚之言完全没想着这事,他的注意力都在海妖怀孕时的症状上。 “所以……”他慢慢红了脸,“我昨天晚上最后那样……也是正常的?” “对,”白修远抱着他,牵住他的手,“这说明宝宝很健康。” 褚之言干巴巴道:“……哦。” 他还以为是自己病了,哪里不对劲。 “你们海妖怎么……”他欲言又止,还是没说完。 渡过了求偶期,还有这回事在等着他。 白修远在他耳边轻声道:“是不是最近都这样?” “嗯,”褚之言老老实实点头,又问:“真的不会伤到宝宝吗?” 原先不确定怕对宝宝产生影响,他也不愿意对白修远提自己的反应,昨晚实在受不了了才说的。 “医生说不用担心。” 白修远将医生的原话复述一遍给褚之言听,没有十足的肯定,他们不敢这样保证。 褚之言这回彻底安心了,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晚上临睡前,褚之言咬开白修远的脖颈,之后便不需要再顾忌什么了。 白修远注意着他的神色,一直问:“疼不疼?难受就告诉我。” 褚之言恍惚间直接忽略了这句话,他有些兴奋,同时上身又开始涨痛。 他抓着白修远的手放上去,一边轻哼:“这里疼……” 第44章 番外·生子 怀着宝宝做这种事, 褚之言再忍不住,也是有负担的。 他在极度羞耻当中沉溺,白修远一侧的肩膀上全是他咬出来的痕迹。 除去这一点, 得到满足后, 他前几天难熬的焦躁感终于消失了。 结束后褚之言趴在白修远身上,小猫似的舔着他肩膀上的血痕。 白修远还在帮他揉, 按住红皮小花生:“还疼吗?” 已经不怎么疼了, 褚之言身上也挂着一些齿印,他抓住白修远的手腕,把自己更加送过去:“还要按一会儿……” 他极少像这样主动,白修远吐息滚烫沉重,亲了亲褚之言的唇,半是哄道:“再来一次?” 他说的一次,一般都不止一次, 褚之言既犹豫又纠结, 半推半就还是同意了。 两人几乎要把之前的都补回来, 褚之言明明累得不想动,精神上却越来越兴奋。 一不留神到了天亮,窗外的日光渐显, 褚之言终于睡下,什么时候被白修远抱去浴室洗澡的都不知道。 褚之言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早上送来的鲜血放了太久, 白修远重新订了一瓶, 伺候着褚之言起床。 洗脸都不需要褚之言自己动手,柔软的毛巾轻轻带到下巴, 白修远低头在他唇上亲一下:“好了。” 他牵着褚之言下楼去客厅沙发, 鲜血恰好送上门。 靠在白修远怀里喝血的时候, 褚之言不自在地动了动,抱怨:“腰酸……” 白修远给他按摩,一边自责:“是我不好……以后晚上还是早点休息。” 褚之言放下见底的血瓶,换了个姿势埋进白修远颈侧:“那……要白天做吗?” 他已经接受了宝宝带给他的一切影响,既然连医生都说了没问题。 而且昨天晚上他虽然没怎么睡,实际上是被满足到的,下午起床后甚至感觉比前几天的精神更好。 白修远没说话,不知是拒绝还是默认同意。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捏着褚之言的尖耳,过了片刻出声:“言言,你会不喜欢这样吗?” 他还记得求偶期那段时间,褚之言被弄狠了,还同他生过气。 是他的缘故让褚之言怀上这个孩子,现在所有的一切,都要褚之言来受着。 还有他每晚的涨痛,之前白修远没能察觉,褚之言说不定都自己偷偷哭过好几次了。 白修远很心疼,如果提前知道褚之言要遭受这么多,他可能不会让褚之言怀孕。 褚之言一时没懂他的意思:“不喜欢什么?” “怀上宝宝,”白修远掌心覆上褚之言小腹,缓声道,“受这些影响,哪里都不舒服。” 等宝宝出生后,还要花费精力照顾他。 在白修远心里,褚之言自己都还是个需要他照顾的宝宝。 褚之言还是不理解白修远为什么会这么问,睁大双眼:“难不成不要宝宝吗?” 这个孩子的到来让两人都措不及防,但褚之言接受地很快,就是有时还是会不习惯。 类似发丨情期的别扭褚之言也释然了,这样的状态反而让他更加直观地体会到白修远求偶期时的感受。 白修远沉默了很久,久到褚之言开始担忧,他才道:“如果你……” 他话还没说完,褚之言伸手堵住他的嘴:“不许说!” 白修远听话地安静下来,褚之言松开手,警惕地护住肚子:“宝宝是我的,你不许有别的想法。” “不会不会,”白修远一边哄着去抱他,“宝宝也是我的,我怎么会……我是担心你。” 他哄了好久,褚之言才放松下来,小声道:“没有不喜欢。” 五个月而已,这点难受算什么,而且他还有白修远陪在身边,以后不知道怎么带孩子,就交给白修远来。 在褚之言潜意识里,不管遇上什么,白修远都会为他分担和解决。 他低头摸着肚子:“我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好。” 白修远亲了亲褚之言的眉心,摩擦着他纤细的手腕:“今天天气不错,去院子里走走?” 褚之言被他牵着出去,才走了几步就一脸困倦地想回去睡觉。 白修远什么都由着他,又回了才整理好不久的卧室。 — 那张印着图的检测报告,褚之言拿出来看了好几次,对比着图里的位置摸摸肚子,想试试能不能摸到宝宝。 然而他尝试了好几次,完全感受不到。 难道是太深了?褚之言更不敢太用力地去按。 他胡思乱想间,跑去问白修远:“我的肚子会变大吗?” 褚之言一脸担忧:“就是像塞了一个球那样,走路都得捧着。” 白修远被他逗笑,解释道:“不会的。” 宝宝一直到出生,都将会是这个大小,出了母体后才会开始长大。 褚之言松了口气,紧接着又问:“那我到时候,怎么把他生出来呢?” 他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好奇宝宝,关于这一点白修远答不上来:“我去问问医生。” 电话打过去,医生却也不能完全确定:“到时候需要看褚之言的身体情况,最好是从腔道排出,如果遇到困难,可能需要剖……” 褚之言靠近了也在听,白修远突然把电话挂了。 医生最后说的什么褚之言没听清,他茫然地抬头,白修远镇定道:“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 好在褚之言的注意力很快又到了别处,缠着白修远要喝血。 他怀孕以后,总觉得力气比起之前小了不少。 自制力也变差了,咬住白修远时总是会忍不住再喝一点。 白修远捏住褚之言的后颈让他松口,稍稍推开他:“好了,宝贝。” 颈侧的皮肤上还有溢出的鲜血,褚之言舔舔尖牙,再次凑过去把最后一点血迹舔干净。 每晚他身上依旧涨痛,白修远给他揉揉就会好一些。 除此之外,褚之言某天突然开始腿上不舒服。 是小腿肚的位置,并不太疼,只是涨的难受。 从外表看不出什么,医生说是正常反应。 白天还好些,晚上褚之言会被难受醒。 他迷迷糊糊地翻身,皱着脸把白修远推醒,白修远就会起来给他按摩,直到他再次熟睡。 渐渐的,两人的作息果真成了白天在一起亲密,晚上只揉揉小腿,安安稳稳睡觉。 褚之言觉得这样太荒唐了,可是他也控制不住,非要让白修远把卧室换上更厚的窗帘,拉上后屋内光线十分昏暗才行。 不知是不是症状已经过去了的原因,褚之言身上这几天都不疼了,但小花生还是一样的涨大,被白修远一咬看着更可怜。 褚之言推他:“不要弄了……”白修远抬头:“最近都不疼了?” “不疼了,”褚之言气息微喘,想躲开他的手,“不、不用再按了……” 白修远眼中有些莫名的情绪,他直起腰拧亮床头的灯,视线一下子亮起来。 “你做什么……”褚之言话音刚落,被白修远按住。 白修远低头看着他身前,伸手像碰。 褚之言试图用手挡住,被白修远单手制止,拉高按在头顶,再次伸手。 他的动作和和专注的目光让褚之言无比羞耻,白修远还特意开了灯,他一脸委屈:“不要这样……” 白修远喉间发紧,这次没顺着他,声音压低:“好像不一样了。” 褚之言动弹不得,渐渐放弃挣扎:“什、什么不一样?” 白修远终于松手,将他抱起来放在腿上,手上又捏了捏,说道:“好像有一股香味。” 褚之言面露好奇:“什么香味?” 白修远的声音非常轻,似乎是怕吓到褚之言:“奶香。” 第45章 番外·生子 褚之言呆滞了两秒:“什么……你在说什么?” 他开始挣扎, 挣脱白修远的怀抱往后缩,扯过被子盖住自己。 白修远靠近,褚之言又缩到另一侧:“你不要过来!” 等白修远停住不再上前, 他攥着被子往上拉,挡住白修远的视线, 用手碰了碰。 只摸到浅浅的牙印,褚之言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他又慢慢抬手,自己嗅了嗅指尖。 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味道…… 褚之言一抬头,看见白修远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动作。 他脸唰的一下泛红,恼怒道:“你骗我!” 白修远未出声,试探着靠近, 见褚之言不抗拒,才顺势重新抱住他。 “兴许是我弄错了, ”白修远半是安抚,半是哄道, “别生气。” “就是你弄错了, ”褚之言咬他一口,“我怎么会……” 他说着说着话音顿住,想起之前和白修远一起看的那些关于孕期症状的解释。 他前段时间身上涨痛, 不就是因为…… 在常人身上, 白修远所说的情况似乎是的确会发生的。 可当初医生的解释是, 海妖宝宝是不需要哺乳的, 他有这些症状不是因为他需要,只是身体激素之类的不稳定,出现紊乱而已。 更详细的说法和原因褚之言记不清了,他思绪混乱,十分茫然。 褚之言又钻了被子里, 指尖狠狠搓了一下,再次凑到鼻尖闻了闻。 或许也有些心理作用,他好像的确闻到一点别的…… 褚之言没接触过牛奶之类的东西,家里也没有,他不知道这味道是不是白修远说的…… 奶香。 他头皮发麻,认知被颠覆,手足无措地掀开被子,扑进白修远怀里:“哥哥……”白修远刚才在一旁默默看着,此时张开手臂将他接住。 褚之言惊魂未定,神色慌乱:“我、我是不是变成怪物了?” 他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好奇怪,原先那些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这个也要有。 “又在瞎想,”白修远温柔抱住褚之言,抚摸着他的侧脸,低头亲一亲,“你怀着宝宝,所以才会这样。” “可是……”褚之言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半晌后才道:“你明天再去问问医生?” 他不忘补充:“就问……就问会不会有这种可能,不要说是我……” 把这样的事说给别人听,即使是医生,褚之言还是觉得难为情。 白修远应道:“好……” 他掌心往上,不轻不重地按着,温热的吻落在褚之言唇间,轻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白修远的手比褚之言的大一点点,能将他整个包裹着,明明平坦地一览无遗。 褚之言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别处,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红着脸埋头在白修远颈窝。 — 第二天空闲的时候,褚之言催促着白修远给医生打电话。 医药所的几位医生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待命,电话拨通后只响了一秒就被接了起来。 白修远按照褚之言的方式问了,医生说:“啊这个……的确是有可能的,是已经出现了类似的症状吗?” 两人在房间里,电话开了免提,褚之言拼命摇头,示意白修远不要说。 白修远回道:“没有,只是担心。” 医生不再多问,继续说道:“这个按理说也是正常的……等等,如果真的出现,您得注意一下有没有肌肉增长的趋势。” 也就是会不会变大。 医生的语气一贯严肃:“如果有的话,最好再全面检查一下。” 褚之言听到这里按捺不住了,从白修远手里抢过手机,小心翼翼出声:“那是……是不太好的意思吗?” 电话那头的医生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褚之言也在,随后解释道:“也不是不太好,过于异常的情况还是需要特别关注一下的……不如这周末我们过来为您再检查检查身体,您看怎么样?” 褚之言抬头看白修远,应下:“好。” 后天就是周末,还是上次来过的几位医生来给褚之言做检查。 这次检查的项目更多,还有抽血化验,他们依旧不嫌麻烦地随身带着仪器,结果半个小时后就能出。 等待的时间里,医生询问褚之言近期的状况。 褚之言含糊道:“都……挺好的。” 他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被白修远照顾得很好。 “那就好,”医生点头道,“孕期当中,保持良好情绪最重要,平时有什么情况和白先生及时沟通,或者寻求我们的帮助都可以的。” 褚之言点头:“谢谢。” 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褚之言身体各项数据都在正常范围内。 只是因为怀孕,与正常时的状态稍有差异,但都互相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褚之言的身体适应得不错。 宝宝也很健康,褚之言拿到了一张新的检测图。 他仔细打量,和上一张好像没什么区别,那枚蛋的大小和位置都没有任何变化。 但褚之言总归是安心了不少,正值午后他困意上涌,打了个哈欠。 医生们带着大大小小的东西迅速离开,白修远陪着褚之言上楼睡觉。 待褚之言熟睡后,白修远又给医生打去电话。 还是上次电话里的话题,他坦白道:“已经开始……暂时没有发现肌肉增大。” 医生稍感意外,没想到褚之言还真有,他说了句“抱歉,稍等一下”,转头和其余人讨论。 几分钟后,医生重新拿起电话:“褚先生的身体数据是正常的,这一点您无需担心,就是……这个症状出现的时间过早,并且海妖宝宝实际上是不需要哺乳的,所以……如果褚先生感到不适的话,得由您来解决和处理一下。” 白修远应道:“好,谢谢。” 挂掉电话,他重新回到卧室,悄无声息地躺在褚之言身边。 褚之言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正好靠进他怀里。 — 过了一段时间,褚之言身上又开始涨。 这回和从前的感受不一样,就只是涨,不怎么疼。 他照例寻求白修远的帮助,让他帮自己按一按。 白修远按着按着低头咬住,动作不轻。 褚之言仰面望着天花板,面露迷茫。 他的感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也不是疼和涨,就是怪怪的。 全新和未知的体验让他变得很乖巧,一直到白修远抬头起身,都不曾抗拒过。 随后,褚之言在空气中闻到一丝上次在自己指尖上闻到过的味道。 他愣了几秒反应过来,脑子一翁。 白修远抱他起来,低声道:“还有没有不舒服?”褚之言眼神恍惚,呆呆应道:“没有了。” 两人离得近,褚之言又无意识地抽动鼻尖嗅了嗅,迟钝地咬住白修远颈侧泄愤。 他没什么力气,指尖都在颤抖,既想哭又想逃。 “你……”褚之言带着哭腔,薄薄的指甲掐进白修远肩膀,“你怎么可以这样……” 白修远哄道:“我的错,是我不好。” 其实只有那么一点点而已,他以为褚之言不会发现,原本不打算告诉他,不曾料到褚之言的嗅觉如此灵敏。 褚之言似乎被吓到了,埋在白修远怀里也不说话,白修远带他去了浴室洗澡,把鱼尾巴变出来哄他。 “言言,还在生气?”白修远靠在浴缸边上抱着褚之言,鱼尾缠在他腿上,“我只想让你不那么难受。” 褚之言沉默了许久,才小声道:“我讨厌你……” 他这话说得一点底气都没有,白修远低头吻他:“我爱你。” 褚之言呼吸一滞,他仰着头,悄悄搂紧白修远的脖颈。 — 顺利度过了前五个月后,宝宝就快要出生了。 医药所早已准备好了宝宝所需要的海水,为了更加方便,他们甚至买下褚之言他们隔壁的房子,带上东西住在里面。 卧室对面的空闲房间被作为宝宝的培育室,褚之言看着医药所的人忙前忙后,在房间里摆上一个巨大的水缸,还有一些保持和检测水温水质的仪器。 褚之言摸着肚子,既期待又担忧。 担忧是因为医生说预产期就在这几天,而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反应。 虽然医生让他不要担心,宝宝很好,但褚之言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他最近还买了好多婴儿穿的小衣服,不管大小和性别,只要觉得好看都买。 玩具什么的也买了不少,全堆在另一个房间。 他问白修远:“宝宝生下来,会有鱼尾巴吗?” 白修远如实回道:“医生说这个概率比较大,不过可能也有例外。” 幼年海妖一破壳即是原形,生活在水里,后面会在父母的教导与自行摸索中学会如何变成人类模样。 但褚之言怀的是混血,一切皆有可能。 第46章 番外·养崽 临近预产期, 褚之言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症状,都渐渐消失了。 食量恢复正常,也不再嗜睡, 和怀孕前几乎没什么两样。 培育室布置好后,每天下午都会过来一位医生,为褚之言检查身体, 看看宝宝有没有要出生的迹象。 然而直到预产期过了好几天了,褚之言还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担心得要命, 生怕是宝宝出了什么问题。 检测报告又不见丝毫异常, 这么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几位医生商议着,不如做剖腹。 医药所的技术有保障, 医生说有麻醉, 剖腹过程中不会感受到任何疼痛, 就是术后需要调养一段时间。 褚之言听着他们的描述, 往白修远身边缩了缩。 要从他肚子上开一个口子,把宝宝取出来后, 再缝上伤口。 他这几年确实是被白修远宠过来的,平时身上连个小的磕碰都没有,现在要他做这么大的手术, 难免感到退缩。 白修远也不同意, 皱着眉:“没有其他办法吗?” 医生很为难,他先前告诉过白修远,除了从腔道排出,唯二的办法就是剖腹。 最终医药所还是决定再次向海妖族群内求助, 询问这种情况是否正常, 有什么应对方式。 他们之前联系的时候, 没有透露白修远和褚之言,只说区域内想出一本全种族的介绍书。 这一次他们询问的问题如此详细,电话那头的海妖感到奇怪:“你们书里还要记录这个?” “是这样的,”医生赶忙解释,“因为在准备其他种族的资料时,恰好遇上了这个例子,所以才想来问问您……我印象里,海妖一族应该不曾做过这类手术?” “当然,”海妖的语气颇为自豪,“我们的族人怎会像普通婴儿一般脆弱,时候到了自然会出来,算那些预产期来做什么。” 医生“啊”一声,又问:“那新生儿临近出生前,不需要再注意哪些方面吗?” 海妖丢下一句“不需要,该干嘛干嘛”,说自己这边还有别的事,匆忙挂了电话。 得到他话中的信息,医生们便决定再等待一周的时间,在这期间褚之言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依旧要把保持心情放在首要位置。 送走医生,褚之言去了楼上培育室逛了一圈,伸手碰一碰水缸里的海水。 身后响起白修远的脚步声,褚之言没回头:“哥哥,你好像一直都待在普通的水里。” 他扭头:“不接触海水,会不舒服吗?”以前褚之言没注意过这点,白修远也从来不提。 “不会,”白修远走近,“我不需要海水。” 成年海妖已经不需要海水来维系身体所需,况且他对海水并没什么归属感。 褚之言“唔”了声,不再多问,又觉得房间里太空了,去隔壁搬了好多之前买的玩具摆到这边来。 各种小衣服他单独放着,因为还不知道宝宝的性别,检测的时候查不出来。 布置好房间,褚之言在里面安静得待了一会儿才出去。 为了褚之言和宝宝,白修远公司那边也推了不少工作,安心在家陪着褚之言。 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褚之言摸着肚子:“他什么时候才愿意出来呢?” “医生说没事的,”白修远牵着他下楼,“兴许是宝宝还不愿意离开你。” 褚之言浅浅笑了一下,随后小声道:“可是我想快一点见到他。” 从自己体内孕育出来的小生命,这是除了白修远以外,对他而言最特别的存在。 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宝宝是什么样子的,会不会一出生就带着一条鱼尾巴,五官和性格会像谁更多一点。 他可能还没有做好十足的准备来养一个孩子,但他十分期待。 白修远低头吻上褚之言的眉心:“会见到的。” — 预产期的这几天,为了宝宝能够不出任何差错地顺利出生,褚之言都没有咬过白修远了,两人更没有什么亲密的举动。 他晚上睡前,盯着白修远的颈侧蠢蠢欲动。 白修远察觉到他的意图,指尖伸过来摸摸他唇边探出的尖牙:“饿了?” 褚之言蹭过去,在他身上嗅了嗅,含糊道:“让我咬一口……” 白修远担心一会儿两人都把持不住,抬起手腕:“咬这里好不好?” 褚之言退而求次,抱住他的手臂咬下去。 他被白修远惯坏了,总觉得咬手腕没有咬脖子来的血好喝,才喝了两口就不喝了。 褚之言仰着头,下巴尖抵在白修远身前:“今天医生问的那个海妖不是说,该干嘛干嘛……” 他渡过了最需要白修远安抚的一段时间,比起以前不再那么羞涩,也会主动向白修远提想要什么。 白修远半垂着眼,面容平静到略显冷淡:“最近预产期,还是……” 褚之言干脆翻身压住他:“宝宝要是一直都不出来呢?” “怎么会……”白修远失笑,掌心慢慢抚上褚之言的脊背。 他也不敢太过逾越,动作极其温柔,只弄了一次就停下。 去浴室洗澡的时候褚之言抱了一会儿鱼尾巴,想象着宝宝长大后的样子,很晚才涌上睡意。 后半夜时,褚之言迷迷糊糊醒过一次。 他感觉到身体有些奇怪的异样,但这异样很快又消失了。 他翻了个身,继续陷入沉睡。 第二天早上褚之言醒来,身旁的白修远正好起床。 他按好被角,在褚之言唇上亲一下:“还早,再睡一会儿。” 褚之言打了个哈欠,眉头轻微皱了皱。 他感觉睡裤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硌着他的小腿。 他轻轻动了一下,的确明显感受到,于是把手往下摸索。 硌着他的东西被拿了出来,是一个不过掌心大小的球体,外表是青蓝色的,上面还有一些细小弯曲的花纹。 褚之言愣神,把球体拿在手里打量,一时不知道这是什么。 但他总觉得不太对劲……他盯着掌心,突然有一个可怕的想法。 白修远此时在浴室里洗漱,褚之言“嘭”一声推开浴室门,脸上表情复杂,手足无措道:“我生了。” 他手里举着的,正是一枚蛋。 — 医生火速从隔壁赶来,小心翼翼捧着海妖蛋,放进准备好的海水中。 褚之言坐在一边,面容呆滞:“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生的。” 他睡得太沉,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医生忍着笑:“宝宝现在还太小,也是有可能的。” 白修远在一旁道:“一会儿再去做一个检查?” 褚之言仿佛没听见,抚摸着玻璃水缸喃喃道:“他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曾经脑海中关于这个宝宝的所有想象,在见到这枚蛋的那一刻起,全都消散了。 白修远的注意力则全在他身上,他突然就生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情况,想让他先去做个检查。 褚之言搬了个小凳子,坐在水缸旁边不肯走。 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宝宝一直都要待在水里吗?平时能不能把他拿出来一会儿。 除了海水,他还有没有其他需要的,不过宝宝还没破壳,也吃不了东西…… 还有自己现在说话,宝宝能听到吗? 医生一一回答:“最好一直放在海水里,其他的暂时不需要,我们每天会按时过来换水,至于宝宝现在能不能听到说话……我个人的倾向是能的。” 褚之言眼前顿时一亮,隔着水缸戳了戳蛋所在的位置,自言自语一般:“宝宝,我是爸爸。” 他扭头把白修远拉过来,非要让他蹲下,又说:“这个也是爸爸。” 不知是不是褚之言的错觉,海水中青蓝色的蛋似乎真的小幅度动了一下。 他再定睛一看,又好像没有,水面一丝波动也无。 褚之言在培育室里待了好久,才肯跟着白修远出来,去做身体检查。 半小时后医生过来说:“没什么问题,一切都好。” 预产期临近时,褚之言的身体也在做准备,现在宝宝出来了,他也恢复了怀孕前的状态。 报告单从医生手里递过来,褚之言敷衍地看了两眼,又要上楼。 他跑得飞快,完全不像一个刚刚生下宝宝不久的人,白修远在后面喊他:“言言?” 培育室里留了一个医生照看着,晚一点再离开,褚之言继续坐在矮凳上,托腮看着水缸。 “他好小啊,”褚之言隔空比划了一下,“现在能查出宝宝的性别吗?” 医生回道:“现在还太小,再过一个月应该就可以了。” 褚之言应了一声,侧头拉住白修远:“哥哥,我们等知道宝宝的性别之后,再给他取名字好不好?” 他说完顿了顿,又道:“不过也可以先取两个,一个男孩子的,一个女孩子的。” 白修远都依他:“好。” 第47章 番外·养崽 褚之言特意买了一本字典, 每天抱在手里翻看,精挑细选了好多喜欢的字,写满了整整一张纸,拿给白修远看。 “取两个字还是三个字的好呢?”褚之言一边说, “除了大名, 还得有个小名吧?” 纸上的最顶端写着一个“白”字, 白修远问:“姓白?” “对啊,”褚之言理所当然道,从白修远手臂底下钻到他怀里, 搂住他的腰, “不应该跟你姓吗?” 他们两个都是父亲,但宝宝是他生的,按照寻常的做法,是得跟着白修远姓。 白修远随手把写满字的纸放到一边, 调整姿势将褚之言抱得更稳一些:“不,跟你姓。” 海妖没有姓氏,白修远这个名字是他曾经跟着养父母时用的,后来也不曾换, 更何况宝宝是他和褚之言两个人的, 暂时不入海妖族谱,所以跟着褚之言姓更合适一些。 褚之言没意见,应道:“那好吧。” 最终两人定下两个名字,男孩子的话叫褚寒, 女孩子叫褚意意,小名就暂时不需要了。 这两个名字都是白修远取的, 褚之言太纠结了, 不管看哪个字都很喜欢, 一会儿想取两个字,一会儿又觉得三个字不错,要不是白修远拦着,他还能写出好几页不同组合。 最后还是白修远来决定,选择了听起来不错,又好记的名字。 褚之言挺喜欢这两个名字,写在纸上翻来覆去看了好几次,又去了培育室,念给水缸里的宝宝听。 他问白修远:“哥哥,你希望宝宝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白修远回道:“都好。” 他坐在褚之言身旁的凳子上,和他一同看着水缸里那枚小小的蛋。 “女孩子可爱文静一点,不过男孩子也不错,”褚之言一边说着,扭头靠着白修远的肩膀小声说,“我们以后要不要再生一个?” “还想生?”白修远勾起唇角,捏捏他的脸颊,“养的过来吗?” 褚之言的确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好像也一直没操心过宝宝出生以后的事情。 他第一次开始担忧:“养一个孩子是不是很麻烦?会养不起吗?” 他不知道白修远养他花了多少钱,就单单说送他去读书,肯定就花了不少。 “怎么可能养不起,”白修远又捏了一下他的脸,“交给我就好。” 而且看区域对这个孩子重视的程度,他们说不定还会帮着养。 褚之言这下放心了,他松开白修远,挽起袖子把手伸进水缸里,轻轻抚摸着光滑的蛋壳。 “宝宝,”他自言自语,“快点长大。” — 医药所每天下午派人过来待两个小时,换水和检查,测量蛋的生长数据。 一晃一个月过去,水缸里的蛋长到了三十厘米高,蛋壳不再是最初的光滑,而是有一些弯曲和凹凸不平的青灰色花纹。 医生也是看着蛋长大的,略带激动且欣慰道:“宝宝很健康,比同龄的蛋还要大上一圈。” 这就好比不同的孕妇,产下的新生儿重量都有所不同,有的长得胖,有的就偏瘦一些。 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他们到现在还检测不出宝宝的性别,蛋壳太厚了,仪器无法透过,连心跳也是模糊不清的。 他们本来还打算尝试别的办法,被褚之言拒绝:“是男是女都无所谓,只要知道是健康的就好。” 他现在就盼着宝宝破壳的那一天,不管从里面出来的宝宝是什么样子的,对他和白修远而言都是惊喜。 褚之言最近还从网上看了很多其他种族孕育宝宝的各种资料,学着里面的方法,抱着故事书讲给水缸里的蛋听,在培育室里放音乐。 他讲累了,就让白修远继续。 白修远音色冷清,平淡无起伏,不像在念童话故事,而是在读什么通知。 坚持了几天,白修远专门找来这类念故事书的音频,在培育室摆了两个小音响,就这样自动播放。 褚之言原本不同意,他说:“宝宝要听我们的声音念。” “哪有什么区别,”白修远按下播放键,“他才几个月,听不出来的。” 音频里念的的确更好一些,声音温柔语气合适,褚之言便妥协了:“那好吧……” 他把手伸进水缸,摸摸蛋壳顶端:“宝宝喜欢吗?以后再让爸爸多找一些放给你听……” 水中的蛋竟然轻轻晃动了一下,小幅度地蹭了蹭褚之言的手心,水面向外荡起一圈波澜。 褚之言睁大双眼,扭头:“他动了!他刚才动了!” 等白修远靠近,任凭褚之言这么喊,蛋又稳住不动了,褚之言把手拿出来,水面恢复平静。 “真的动了!”褚之言激动道,“我感觉到了!宝宝一定是听到我说的话了……” “嗯。”白修远面上不显,实际也想感受感受,可惜错过了。 他牵着褚之言去洗掉手上的海水,拿着毛巾替他擦干水迹,一边道:“他在回应你。” “还有你,”褚之言说,“是你放给他听的。” 白修远勾起唇角:“嗯。” 又过了一个月,蛋长得越来越大,足足有成年人大腿骨那么高,水缸都显得小了许多。 医生连夜定制了新的水缸,给宝宝换了更大的地方。 褚之言看着蛋的大小,想象着里面正在成长的小生命:“难道海妖一出生,就会比其他种族更大一点?” 比如刚刚破壳时,相当于普通人类的半岁之类的…… 医生翻着报告单:“这个……按理说是不会的。” 这个蛋的大小的确超出他们的预计了,不过各方面看着又是十分正常的。 无法查探蛋壳里面的情况,褚之言也不同意尝试别的办法,便只等耐心等待宝宝破壳了。 — 肚子里怀着宝宝的那段时间,褚之言极其依赖白修远,现在宝宝到了水里,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宝宝身上。 整天泡在培育室,晚上也要在里面待一会儿,偶尔听见什么动静紧张得要命。 白修远心情复杂,他也不是吃醋或是什么别的情绪,就是希望褚之言能减少一点对宝宝的关注。 这要是等宝宝破壳后,褚之言不得更加操心。 晚上临睡前,白修远向褚之言提了这一点。 褚之言知道自己最近的状态,他侧面躺着,双手捧起白修远的脸,在他唇上亲一下:“嗯……我知道了,哥哥。” 他以为白修远是觉得自己冷落了他,而且两人这几天除了晚上,的确没怎么好好相处过。 白修远回吻他,说道:“我买了一些东西。” 他起身打开抽屉,拿给褚之言看。 是避孕的。 他们从来没用过这个,褚之言好奇地打量,还拆开了一个。 白修远搂住褚之言,低声向他解释:“我上次问过医生,他的意思是……不做任何措施的话,你以后会再次怀孕。” 褚之言的身体已被他改造,按照海妖的特性,过不了多久褚之言可能又会怀上。 虽然褚之言说过愿意再生一个,但眼下白修远还是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褚之言将手里薄薄的东西扯了扯:“这是怎么用的?” 白修远低头亲他的耳垂:“试一试?和以前会有些不一样。” 他重新拿出一个,拆开示范给褚之言看。 — 最后一个月,蛋的生长速度明显变慢了许多,蛋壳表面更加粗糙。 水缸里的海水由一天换一次变成一天换两次,不然就会浑浊地非常快。 医生说,这是宝宝自己在为破壳做准备了。 医药所的人比两位准爸爸还紧张,他们将迎来区域内最珍贵的混血新生儿。 培育室内放置了监测设备,可供二十四小时注意着里面的动静,查看是否有破壳的迹象。 某天晴朗的下午,水缸里的蛋晃了晃。 这样大幅度的动静以前从来没有过,几个医生赶过来,目不转睛地守在水缸前。 褚之言和白修远也在,他嫌屋里人太多,只让他们留了两个,一个负责观察,另一个负责录像。 青蓝色的蛋又晃动了一下,众人屏住呼吸,“咔嚓”一声轻微的脆响,蛋壳从顶端裂了一条细缝。 褚之言紧紧抓住白修远的手:“我们要帮帮他吗?” “不用不用,”医生说,“听说要宝宝自己出来才最好。” 又是“咔嚓”一声,一条更大的裂缝出现,一大片蛋壳从侧面的顶端掉在水里。 透过水缸和海水,褚之言看见一张白嫩的小脸,从蛋壳中探出来,同时露出头顶浅蓝色的胎毛,以及颈侧的鳞片,双眼还未睁开。 是海妖。 照这样看,未露出蛋壳的下半身一定是鱼尾。 褚之言激动万分,他恨不得现在就把宝宝从水里抱出来,好好看看他。 他按捺不住起身,刚刚把手伸进水缸里,蛋壳又有了动静。 另一片蛋壳掉了下来,露出里面的另一张小脸。 深蓝色的胎毛和鳞片……宝宝一共有两个。 第48章 番外·养崽 一旁捏着笔的医生压低声音兴奋道:“是双胞胎!难怪蛋的体积这么大……” 褚之言呆呆地站在水缸前, 他昨天晚上还在想,以后要是再怀一个,有没有精力养。 现在当真有了两个孩子。 他屏住呼吸靠近, 紧紧抓着水缸边缘往水中看, 两条深浅不一的鱼尾藏在蛋壳下层,微微摆动着。 先冒头出来的小人鱼手臂挥动了一下, 双眼微睁哼哼了两声, 随后又安静地趴在蛋壳内壁。 另一个小人鱼却在水中慢慢褪去了鳞片,鱼尾也变成了双腿的模样。 白修远反应最快,迅速将变回人类形态的小人鱼从水里抱出来。 这是个女孩子,一出水面便发出嘹亮的哭声,原本浅蓝色的胎发也变成了普通的黑色。 海妖大概是一岁左右才会学着变形态, 但褚之言的宝宝是混血, 医生有预料过这种情况,也请了懂得照顾婴儿的护士来, 赶紧让人进来。 宝宝被抱去清理身上的海水,褚之言想跟过去, 又想在屋里守着另一个宝宝,一时间手足无措。 最后白修远去看着人类形态的宝宝,褚之言留在原地。 房间内安静下来, 医生观察着水中小人鱼鱼尾上的鳞片, 十分肯定道:“是男生。” 海妖腰部的鳞片可以分辨出性别, 所以褚之言怀的是龙凤胎。 医生觉得不可思议:“看他们两个表现,血脉分布应该有所不同, 这可真是难得一见……” 取好的两个名字现在就可以用上了, 水中人鱼形态的是褚寒, 一出生就变成人类的是褚意意。 医生说, 褚寒的血脉应该偏向于海妖,而褚意意则相反。 如果真是这样,这两个孩子可以说是真正意义上的圆满了。 医生对褚之言说着恭喜,褚之言的兴奋劲迟钝地涌上来,他半蹲着看着水里的褚寒,问道:“现在该怎么办?就让他待在水里吗?蛋壳需不需要拿出来……” “蛋壳暂时不动,宝宝在里面会有安全感,”医生答道,“只要他是海妖形态,就需要在海水里养着。” 按照海妖新生儿的喂养方法,第一个月可以喂一些特质的藻类,满月后开始喂鱼肉。 直到能顺利变成人类形态,就可以按照普通人类的食物来准备了。 现在海妖族中,还有不喜欢变成人类,终日生活在海水当中的群体,他们通过捕食鱼类也能满足身体所需。 褚之言指尖抚摸着水缸玻璃:“我能抱一抱他吗?” 医生为难,提议道:“再过半小时会给他喂点吃的,到时候可以抱出来,不过不能离开水面太久。” 说话间白修远抱着褚意意进来,后面的护士拿着一个奶瓶。 他刚才上衣几乎都湿了,现在换了一身衣服,褚意意被柔软的毛巾包裹着,头上也带着一顶小帽子。 褚之言站起身,白修远把怀里的宝宝递给他。 护士一边教他该怎么抱,一边说:“没有母乳,只能用奶粉,但她不喝。” 怀里的褚意意睁着眼,望着褚之言不安地轻哼,似乎下一刻就要哭。 褚之言莫名沉默,悄悄看一眼白修远,突然想到什么:“她……会不会想喝血?” 他把褚意意的帽子一侧往上拉一截,果然看见了尖耳。 褚意意还没长牙,但她有尖耳的特征,又是血族的孩子,说不定可以试试喂血。 白修远直接去拿了一个新的奶瓶,割破手腕弄了一些鲜血进去。 装了血的奶瓶一靠近,褚意意果然动了动,朝着奶瓶的方向转头。 与此同时,褚寒也醒了,他扒着蛋壳微弱地哭了两声。 另一位医生拿着奶瓶进来,里面是深绿色的粘稠液体,他轻柔地将褚寒托起来,给他喂食。 褚之言都不知道医药所是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东西,要不是他们,自己和白修远指不定手忙脚乱成什么样子。 护士从褚之言手里接过褚意意,给她喂血,褚寒也在乖乖吃东西。 屋里的医生忙碌起来,褚之言反倒成了最闲的,他一扭头,看见门边站着的白修远。 他手腕上受了伤,还没来得及处理,褚之言走近,捧起他的手一点一点舔掉血迹,直到伤口完全愈合。 褚之言伸手抱住他,压低声音道:“哥哥,你高兴吗?” 白修远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力道有些重:“高兴。” — 有医药所的人帮忙照顾两个宝宝,褚之言和白修远轻松不少。 他们还专门留下几个护士轮班,二十四小时守着。 褚寒的水缸换了一个更大的,蛋壳被作为珍稀物资送给医药所,几个医生宝贝似的抱走,只留下一小片给褚之言做纪念。 水缸里摆了一层充气垫子,四个边角也有,褚寒才一个月大,就能摆动鱼尾自己游一小截了。 褚意意则像个普通人类小孩,除了喜欢喝血,奶粉和褚寒的鱼羹她也能喝,不过不太喜欢。 褚之言原本是不让褚意意吃其他食物的,担心她和自己一样身体会产生排斥,好在医生做了验血检查后说没问题,她以后可以吃任何普通食物。 两个小孩基本分开养,褚意意跟着褚之言喝订购的鲜血,褚寒由护士喂鱼羹。 三个月后,褚寒自行变成了人类形态。 他第一次从水中出来,怯生生地望着陌生的四周,细声细气地哭。 褚意意咬着奶嘴,被白修远抱着好奇地打量褚寒,伸出小手在他鼻尖轻轻拍了一下。 褚寒被吓到,但竟然不哭了,抽着气慢慢安静下来。 破壳时,褚寒是最先冒头的,所以他是哥哥,褚意意是妹妹。 他们虽然还很小,性格却能看出来一些了。 他们平时都特别乖,晚上从不哭闹,基本可以完全放心地交给医生和护士照看着。 褚之言每一次抱他们,喂他们吃东西,都觉得好神奇。 这是他和白修远的孩子,身体里流着两人共同的血脉。 大概八九个月的时候,褚意意已经能喊爸爸了,褚寒比她稍晚一个月才会有意识地喊人。 两个孩子第一个喊的对象,都是褚之言。 褚之言抱着褚意意,指着白修远让她喊:“这个也是爸爸。” 褚意意盯着白修远犹豫了两秒,乖巧地向他伸手:“爸……爸。” 白修远从褚之言手里接过她,应了一声:“嗯。” 褚寒就没那么听话了,他埋头在褚之言怀里,怎么都不肯抬起脸来。 两个孩子都更亲近褚之言,大概因为褚之言总是惯着他们,而白修远平时看起来比较冷淡,也更加严厉。 不过一般在白修远面前,褚寒和褚意意也更听话一点。 自从变成人类的模样,他们大部分时间都维持着这样的形态,褚寒吃的东西和常人无异,褚意意每天的主食是鲜血,偶尔再吃一点别的。 开始长牙后,褚意意长出两颗小尖牙,和褚之言的一样会伸缩。 褚寒却没有,他的耳朵也只有一点不明显的尖度,对鲜血并不感兴趣,最喜欢每晚的泡水时间。 虽然是混血,但他们两个基本可以当作血族和海妖来养了。 褚之言怀孕和养孩子都是在暗中进行,医药所做的一切严格保密,等到两个孩子能稳定形态的时候,对外就说是白修远和褚之言领养的。 两人关系亲近的朋友也不多,区域内极少有人关注。 项丛算是知道实情最多的人了,他看过几张褚寒和褚意意的照片,原本一直想过来一趟,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顺便看看孩子。 可惜他刚好手头有点重要的事,被派去另一个非人类区域做药剂研究,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回来。 等他上门拜访的时候,一对龙凤胎都已经一岁多了。 项丛提前打过招呼,得知白修远一家人住在古堡那边,自行开车前去。 门口的保镖将他放行,前院刚走了一半,一个小身影出现在石子路旁。 那是一个不过一岁大的小女孩,长得粉雕玉琢十分可爱,穿着粉色的小裙子,乌黑柔顺的短发上别了一个小小的兔子发卡。 她身后传来微弱的脚步声,又一个小男孩从她身后出现,试图去碰她的袖子,声音小小的:“妹妹……回去。” 褚寒样子看着怯生生的,他跟着褚意意已经偷偷跑出来好长一段路了,生怕被大人逮到。 褚意意不理他,迈着步子朝项丛的方向小跑过去,项丛赶紧迎上前扶住她,向远处看:“你的两个爸爸呢?” “叔叔……好,”褚意意慢吞吞地和他打招呼,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拉着他向外走,浓密的睫毛卷翘,“想去玩……” 褚寒扒着路边的栏杆追了上来,一边撇嘴:“妹妹,等我。” 第49章 番外·养崽 项丛开玩笑道:“外面有坏人, 不能出去。” 褚意意停下动作,仰着小脸看他,似乎在分辨他话里的真实性。 项丛以前是不怎么喜欢小孩子的, 觉得他们吵闹又麻烦,但眼前这一对兄妹看着却不一样。 他起了逗逗他们的心思, 故意表情严肃:“坏人专门抓小孩子, 抓到之后就把他们都关起来, 再挨个吃掉。” 褚寒在一旁听得快哭了,抓着褚意意的手催促她回去:“走、走……” 褚意意挪动步子将他护在身后, 对着项丛露出一对小尖牙, 一脸凶狠。 项丛“嘶”一声,连忙哄道:“不怕不怕, 叔叔保护你们。” 院子里快步过来一位佣人, 先和项丛打了招呼,一边牵起褚意意和褚寒:“哎哟两个小祖宗, 怎么自己跑到这儿来了……” 项丛站起身,问道:“白修远他们呢?” “在里面等您。” 佣人答道,一只手牵一个孩子, 走在前面领着项丛进去。 褚之言刚在后院晒完太阳回来,困倦地坐在沙发上,往白修远身上倒。 白修远扶着他,从后方环住他的腰:“再去睡一会儿?” “项丛不是要来了吗?”褚之言打了个哈欠, “也不是很困。” 他昨晚和白修远一起太晚才睡,白天褚意意和褚寒起得早,刚下床穿好衣服就要见他, 褚寒还非要他喂自己吃早饭。 褚之言困得眼睛都睁不开, 神情恍惚地喂完粥, 趴在桌子上继续睡,被白修远抱回卧室。 褚意意就很乖,自己捧着装了鲜血的奶瓶喝,喝完自己拿纸巾擦擦嘴。 其余时候,两个孩子基本都会很自觉地跟着佣人,或者自己玩,不会跑来打扰褚之言。 大门打开,褚寒最先进来,看见褚之言在客厅,挣脱了佣人的手独自过来,抱住褚之言的腿往他身上爬:“爸爸……” 褚之言将他抱起来:“刚才去哪里玩儿了?” 褚寒伸手指指院子的方向,把头靠在褚之言肩膀一侧。 他歪着头,正好面向身旁的白修远,又小声喊道:“爸。” 他和褚意意刚学会喊人的时候,都是教的爸爸,褚意意每次总是把两个人区分开来,褚之言是爸爸,喊白修远时就只有一个字。 慢慢的,褚寒也跟着她学。 褚意意在后面一个进来,随后是佣人和项丛。 项丛看着褚意意跑到褚之言和白修远身边,感叹道:“以前我还想着你什么时候才能遇上喜欢的人,没想到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单着的只有我。” 佣人端来茶壶和杯子倒茶,白修远让他坐,随口问:“你上次电话里那个呢?” 项丛身边的人经常换,在一起的时候还是挺用心的,送起各种礼物眼睛都不眨一下,分手时又毫不留情。 “早就分手了,”项丛端起茶喝了一口,“不在一个区域,异地恋没意思。” 白修远不再多问,抱起褚意意让她坐在沙发上:“准备了晚饭,你随意。” 项丛也不算外人了,不需要太客气的招待,他点头应下,视线转到两个孩子身上:“他们多大来着?” 褚之言答道:“一岁零五个月了。” 一晃已经过了这么久,褚之言看着还是当初高中毕业时的模样,坐在沙发上不像两个孩子的爸爸,更像是他们的哥哥。 “他们还挺乖的,”茶几上有几个小玩具,项丛拿起其中一个玩偶,隔空逗着褚意意,“也聪明。” 自家孩子被夸,褚之言当然高兴,他颇为自豪道:“嗯,都很听话。” 褚意意性格独立一些,极少哭闹,几乎不需要人哄,褚寒比较粘人,虽然是哥哥,却更像是弟弟,也更娇气。 不过有时候,褚意意甚至会帮忙带褚寒,领着他去玩什么的,褚寒跟在她身边时也不容易哭。 这两个孩子除了刚出生那段时间麻烦一点,后来的这些日子里基本没让褚之言和白修远操心。 而且白修远不愿意让褚之言太劳神费力地带孩子,一直都请了保姆和佣人在家里照顾,所幸两个孩子都不排斥外人。 在客厅聊了一会儿,褚之言实在困得不行了,一个人上楼睡觉去。 睡到一半,卧室的房门被打开,有个脚步声靠近。 褚之言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是褚意意。 他翻身侧躺着,闭着眼摸摸她的头:“怎么不在下面玩儿?” 褚意意踮起脚,整个上半身都趴在床边,看着褚之言问:“分……分手,是什么?” 褚之言清醒了,睁开眼后想起刚才在客厅时,项丛说过这个词。 他想了想,解释道:“两个人不适合在一起了,就会分手。” 褚意意似懂非懂,又问:“爸爸,会分手吗?” “当然不会,”褚之言说完停顿了一下,“要是你爸哪天惹我生气了,说不定就会。” 褚意意“唔”了一声,注意力又转到了别处,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小摆件。 褚之言掀开被子坐起来,把她抱到腿上:“你困不困,要不要和我一起睡一会儿?”褚意意摇头,自顾自地玩摆件。 白修远这时候推门进来:“怎么偷偷跑这来了?” 一看见他,褚意意乖乖放下摆件,推开褚之言要自己下床。 白修远上前接住,将她抱起来:“我们去楼下,不要打扰爸爸睡觉。” 褚意意点头:“嗯。” 等把褚意意送到客厅佣人那里,白修远折返上来,褚之言还没睡着。 白修远伸手从被子里搂住褚之言,低声道:“在和意意说什么?” 他刚才上来的时候,就听见褚之言在说什么分手,还有什么生气了。 褚之言熟练地窝进他怀里,把褚意意问他的问题说了一遍。 他既想笑,又憋住了:“下次还是注意点,不要在小孩子面前提这些事情。” 白修远“嗯”一声,碰到褚之言的手拉过来牵住:“项丛问我,以后还要不要再生几个。” 在项丛眼里,他们两人肯定不加节制,褚之言成了受孕体质,指不定什么时候又怀上了,以两人的性格,多半还是会顺利生下来。 并且区域那边,也是希望褚之言能多留几个后代的。 然而项丛却不知道,白修远在两个孩子出生后不久就开始吃药,在不伤害身体,没有其他负面作用的前提下达到无法生育的效果。 这类药其实褚之言来吃更合适,但白修远不愿意。 拥有两个孩子对他们来说,已经足够多了。 褚之言故意道:“我才不生,要生你来生。” 白修远在吃药的时候,褚之言才知道了自己能怀孕的真正原因。 他原本还以为,是不是自己的体质缘故,还去查了很多资料,全都一无所获。 最后白修远坦白,是他改造了褚之言。 不是像医药所做研究那样,用冰冷的器材和工具改造。 而是在日夜的相处中,一点一点把褚之言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海妖从某种方面来说,其实是有些极端的种族,白修远从前习惯性地压抑和克制,后来在面对褚之言时,才隐约露出一点本性。 他吃药,也是担心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让褚之言继续生宝宝。 白修远垂着眼:“我生不了。” 他这话听着竟有些委屈的意思,褚之言才不吃这一套,把他悄悄伸过来碰到自己肚子的手按住:“不关我的事。” 白修远凑近在他唇上重重亲一下,起身替他掖好被角:“再睡一会儿吧。” — 家里的空闲房间多,项丛晚饭后干脆留下来过夜,并且还有多住几天的打算。 他实在喜欢两个孩子,尤其是褚意意,她仰着头乖巧喊叔叔的时候,项丛只恨自己没多带点礼物来。 褚寒内向一点,但也特别乖,还会和项丛分享自己的小零食。 褚意意喝血的时候多,项丛差点挽起袖子让她咬一口,被白修远制止。 她还小,最好不要太早地教会她咬人,褚之言每次咬白修远,都得偷偷躲起来不让两个孩子看见。 白修远见项丛和两个孩子相处得十分融洽,突然出声道:“你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的话,我和言言刚好出门一趟。” 意思是要把褚意意和褚寒都交给项丛带着。 “你们走了他们不哭吗?”项丛反应过来,“等等,你们要去哪儿?” 白修远怀里的褚寒挣扎着要下地,他松了手,一边回答:“蜜月旅行。” 其实已经拖了很久了,当初登记的时候褚之言不愿意被人围观,两人也没有什么家人,没有办婚礼。 后来两个孩子还太小,不能完全交给医药所的人,拖着拖着就到了现在。 刚好项丛最近闲着没事,有他留在家里,白修远更安心一些。 第50章 番外·出游 除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白修远想带褚之言去普通人类区域的景点玩。 非人类要想去人类区域,需要走非常非常严格且漫长的评估流程, 不然白修远也不会一直远程处理公司的事务。 他早在两个宝宝破壳后就申请了,直到最近才批下来。 两人外出的限制也挺多的,需要随时佩戴特殊装置,记录体能数据是否异常,并且绝不允许在外面暴露身份。 不管什么原因, 自愿或被动,或者不小心被人发现, 非人类独自承担全责及后果。 所以不仅审核严规矩多,申请去人类区域的也并没有多少。 褚之言不怕麻烦, 他也想去外面的世界走走。 项丛欣然同意:“好啊。” 他用一个小术法成功吸引褚寒到他身边来,一边道:“你们要去多久?我先说好,我可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 “半个月左右吧,”白修远回道,他摸着身旁褚意意的短发,低头问道:“我和爸爸出门一段时间,能在家照顾好哥哥吗?” 褚意意小脸上的表情严肃, 点头:“嗯。” 褚寒往这边看了一眼,他一无所知,扭头又接着玩玩具。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 说短也不短, 要放着两个孩子离开, 褚之言很舍不得, 差点取消这个出行计划。 晚上他来到褚寒的床边, 褚寒是褚之言最放不下的, 怕自己离开后他会哭闹。 他捏捏褚寒的侧脸问:“喜欢今天来的叔叔吗?” 褚寒眨了一下眼,迟疑着点头。 “那我和爸爸不在家的时候,你就跟着那个叔叔玩好不好?” 褚寒看着愣愣的,似乎隐约察觉出不对劲。 他扭头看向还坐在床上给玩偶梳头发的褚意意,下意识向她求助:“妹妹……” 床中间的小栏杆还没有放上,褚意意立刻丢开手上的东西过来,一只胳膊横在褚寒身上,拍拍他的肩:“不怕。” 褚寒顿时安心多了,将褚之言刚才的问题抛在脑后。 两个孩子很快凑到一起玩,褚之言看了一会儿,起身出了房间。 离开区域那天,褚之言和白修远是悄悄走的。 据项丛转达,褚意意一切正常,该吃吃该喝喝,仿佛完全没这个事。 褚寒一开始也还好,到当天下午的时候就开始反应过来,满屋子找褚之言。 项丛打来视频电话,他在小小的手机屏幕里看见褚之言,既不理解又感到害怕,捧着手机:“……爸爸。” 褚之言看得心疼,哄道:“爸爸很快就回来,在家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褚寒嘴角一压,看着马上就要哭出来,褚意意突然从后方出现,替他答应下这句话:“嗯!” 褚寒似乎被吓了一跳,眼泪也收住了,转眼间就被褚意意牵着去院子里玩。 褚之言叹了口气,他这个女儿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最省心的。 挂断视频之前,项丛朝他们挥挥手:“好好玩,有事电话联系。” — 离开非人类区域,褚之言和白修远到达的第一站,是某座小有名气的山峰,峰脚附近还有一个古镇,里面有民宿可以住。 白修远对人类区域更熟悉一些,他原本还准备了其他的景点,看褚之言喜欢哪一个,等这个地方玩过了就去。 结果褚之言爬了一次山,逛了一天古镇后,说什么也不肯走了。 他们住的民宿装修很精致很特别,包括古镇的建筑和原住民平时的衣食住行等等,一切都让褚之言觉得新奇,非人类区域的面积偏小,也没有像这里这么大的山。 晚上还有个灯会,褚之言跟着白修远去看花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好喜欢这里,我们往后几天就住这儿吧?” 白修远在人群中护着他:“不去别的地方了吗?” 褚之言纠结,他是想再去别处看看的,但又实在不想离开这里。 他算了算两人的行程:“还得留至少半天的时间回家,再去别的地方玩会不会太赶了?” 几个景区之间距离都不近,还得花费不少时间在路上。 白修远牵着他的手:“好,都行。” 灯会要开到后半夜,镇上的商铺也多,看着特别热闹,褚之言一路逛,买了不少东西,还有一些包装精致零食,他虽然自己吃不了,买下来看着也觉得开心。 走了一段路,褚之言看见前方不远处亮着两个字,“酒吧”。 他转头看向白修远,眼中的意图明显。 白修远沉默了片刻,带着他进去。 酒吧里人少,大概都去外面逛灯会了,一进来反倒更安静一点。 带着夸张耳饰的工作人员擦着吧台,也不怎么搭理新进来的客人,角落的寥寥几人喝着酒低声聊天。 褚之言打量了一圈,又不怎么感兴趣了,拉着白修远出去。 两人后半夜回到民宿,白修远手里提着大包小包,褚之言怀里也有一些。 他把买来的所有东西都分类放好,有的是给两个宝宝买的玩具和可以吃的小零食,有些是放在家里的装饰摆件,还有几个饰品。 饰品褚之言买的都是一对,他一个白修远一个。 剩余的零食褚之言全拆了,一个一个拿着喂白修远。 白修远每咬一口,他就问:“好吃吗?” 大部分都是好吃的,只有一些白修远不怎么喜欢,褚之言也舍不得扔,全装起来打算带回去。 往后的几天褚之言依旧是爬山和逛古镇,和白修远拍了不少照片自己保存,古镇边上的普通住宅区和街道也去逛过两次,他还学会了打麻将和下象棋。 一晃两周时间过去,他们该回去了。 褚之言十分不舍,收拾东西的时候摸着民宿房间的雕花窗户:“要是能一直住在这里就好了。” 白修远从身后抱住他,低头亲吻他的颈侧:“家里的孩子怎么办?” 褚之言脸一红,他出来后玩得太不亦乐乎,就上周末打过一次电话回家,那时候褚寒和褚意意状态都不错,和项丛相处得很好。 他转身抱住白修远:“以后还能再出来玩吗?” “当然可以,”白修远顺势亲了亲他的唇,“下次带你去其他地方。” 有过一次出来的记录并且顺利回去,往后的审核就会放宽许多。 褚之言搂紧白修远:“好。” 第51章 发错文了不要买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这章发错了……是另一本连载文的,更新的时候没注意看…… v章发表后字数不能减少,不小心误买的宝在评论说一声,我给你退红包呜呜呜呜呜 伤口其实一点都不疼, 宁初只是没想到巫斯的反应会这么大。 屋里的另外几只小龙崽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全都安静下来望着这边。 气氛好像有点凝重,宁初都受伤了?他们刚才在打架吗? 三崽眼神示意, 让二崽过去问问怎么回事。 二崽装作没看见, 飞到熟睡的五崽身边趴下。 四崽正躺在软树枝做成的窝里,翻身扭来扭去刮蹭着背部,清理上面的鳞片。 屋里突然安静,它停下动作悄悄看了看大家,继续蹭背。 宁初坐在椅子上,巫斯直接半蹲下来抬头,想为宁初治疗伤口。 他此刻也冷静了许多,心里很忐忑,不止因为不小心伤到宁初。 这段时间宁初反反复复的态度让他感到焦躁,他直觉他需要做点什么才行。 宁初挡住了巫斯再次伸过来的手:“不用……我没事。” 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伤口,哪里需要用魔法来治疗。 巫斯遭到拒绝, 默默放下手,眼神看起来和刚才一样,仿佛受伤的不是宁初而是他。 他没有起身, 宁初就这么低头看着他,叹息一般:“真的没事, 也不疼……你刚才是在生气吗?” 巫斯没出声, 他不懂为什么不能叫宁宁, 不高兴的原因还是宁初后来说的那一句他有人形,和以前不一样。 做人这么麻烦, 他宁愿不要这个能力。 宁初想了想,突然又问:“你有没有,喜欢的……龙?” 既然巫斯不明白他说的意思, 不懂人类的情感,那他总归是一条成年龙吧?他可以试着用龙的角度来代入,再向巫斯解释。 巫斯对这个问题很不解,他回道:“没有。” 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更别说龙族中没有能与他各方面相匹配的龙。 宁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巫斯能化为人形,这就和别的龙有区别,并且他的原型还那么大。 他养普通龙的时候,驯养手册中就写着,龙一般会寻找品种相同的同族做配偶。 有时也有例外,但为了能顺利孕育下一代,配偶之间的体型一定不会相差太多。 巫斯的原型比二崽三崽还要大一圈,这…… 宁初又试着换一个方法:“那假如……有另一只暗渊龙出现,它和你一样也能拥有人形,你喜欢它……” “我为什么要喜欢它,”巫斯立刻反驳,“没有第二只暗渊龙。” 宁初后半截话被他堵在喉咙里,半晌才没好气道:“我说的是假如,你是龙,难道我要用人类来做比较吗?” 巫斯动了动唇,安静下来。 他的确没有喜欢的龙,但如果换成人类。 不,换成宁初。 巫斯眉间淡淡的痕迹舒展开来:“可以。” “嗯?”宁初没反应过来:“可以什么?” “是你的话,可以,”巫斯说道,“别的人类不行。” 宁初呆滞了两秒,脸有点红:“哦……哦。” 巫斯的意思岂不是,假如他喜欢自己? 宁初突然说不下去了,他被巫斯完全带偏,几乎要忘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他深吸一口气,让巫斯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坐好,继续绕回原点:“你刚才,为什么突然过来……咬我?” 他不好意思用舔这个字,于是换成另一个。 巫斯僵硬着脊背:“这不是我的本意。”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宁初问完,转头看见三只小龙崽蹲在床边盯着这里,悄悄听着两人的对话。 巫斯在其他龙面前一直属于类似领袖的地位,宁初心想,巫斯在它们面前像在被训话一样,岂不是有点没面子。 宁初自己被这么看着,也有点奇怪的别扭,他又不好将几只龙崽喊出屋外,于是起身:“我们出去说吧。” — 这时候正是中午休息的时间,屋外只有偶尔路过的几个精灵,碰见宁初和巫斯向他们点头打招呼。 宁初同样回以笑容,靠在一棵大树下:“说吧。” 巫斯沉默了许久,才出声:“你讨厌我的人形,我可以不用。” 宁初茫然:“我什么时候讨厌了?” 没有吗?巫斯站在树下,试着向宁初的侧脸伸手。 果然在半路宁初就抓住了他的手,不让他再靠近一存。 宁初隐约明白了巫斯的意思:“不是,我不是讨厌……” “以前龙形时可以接近你,人形不可以,”巫斯垂眼看着宁初,声音低沉,“现在变回龙,也不可以。” 他好像在控诉自己,宁初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宁初张了张口,努力解释:“你别多想,我不讨厌你的人形,是因为……因为你变回龙做的事,也相当于在用人形来做,这是不合适的……” 小黑龙舔他的时候,宁初总会脑补出巫斯的脸,他再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也无法接受。 “是么?”巫斯第一次听见这个说法,他的神色看上去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 叫宁宁不合适,用龙形接近他不合适,既然他说不讨厌自己的人形。 巫斯再次向宁初伸手,轻轻碰了碰宁初脸上的那道被尖牙划破的痕迹。 宁初以为他还在意弄伤自己的事,就没躲,并且配合地仰起头:“别看了,我还没有脆弱到这个程度……” 然后巫斯凑近,在伤口的位置亲了一下。 宁初脑子轰地炸开,话音戛然而止。 他不确定巫斯只是用嘴唇碰了碰,还是和龙形时那样……。 宁初不敢深究,热气从内里迅速蔓延扩散,感觉指尖都是发烫的。 巫斯已经退开,皱着眉抬手探向宁初的脸颊与额头:“怎么这么红。” 他担心宁初身体有异,却发现他只是在发热。 心跳得也很快,巫斯不动声色地数着。 和他当初将宁初抱进怀里时的心跳声很像。 他也是第一次尝试在宁初清醒的时候,用人形亲近他。 巫斯本没有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宁初没有躲。 只是反应有些奇怪。 宁初扯下巫斯的手,又立刻松开,想往后退却抵住了背后的树干。 他深呼吸几下,努力调整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严肃一点。 “以后不要做这种事……” 他真的会误会的。 然而在巫斯看来,宁初的声音有点小,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和他以前抗拒自己把自己退开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巫斯垂下的掌心无意识地握紧又松开,应道:“好。” 他直觉现在得先答应下来,不然宁初这唯一的一点松动又会消失。 宁初还靠着树干,眼神里像小动物一样带着点防备和紧张。 自己答应了他,他还是没有放松下来。 巫斯开始回忆,上一次宁初心情还不错是在什么时候。 应该就是今天,他在宁初面前显露出巨龙形态,宁初似乎很喜欢,还主动靠近摸了摸他的鳞片。 宁初喜欢抱着小龙崽揉头捏爪子,巫斯和其他几只龙都知道,所以它们想和宁初亲近的时候,就会主动撒娇让他抱自己。 巫斯也想试一试。 “去后山吗?”他极少做这种事,语气有点不自然,“去看看龙群的情况。” 突然换了个话题,生硬但有效,宁初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嗯……好吧。” 巫斯却独自转身走到空地,没有等身后的宁初跟上来。 宁初正不解,刚迈出一步,巨龙在前方出现,庞大的身躯不小心压倒几个树。 远处有几个精灵看见惊呼出声,手里拿的东西都掉了,看着凭空出现的巨龙久久不能回神。 宁初也被惊住,他安全没想到巫斯会变回成年形态。 他是想……带自己飞过去吗? 后山不远,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 但宁初看着眼前向自己垂下头的巨龙,又十分心动。 .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