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第1章 1. 师尊待我 1. 师尊待我 惊雷滚滚,霎时暴雨倾盆。 雨水噼里啪啦搭在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 信阳江的魔修抬头一望,便道:“宗主的徒弟境界突破,又在渡劫了。” 刷地一声,酒楼里涌出数个小厮打扮的少年,合力搬出张灵石桌,将桌支在街头,用力吆喝起来: “开始了啊开始了啊,赌一赌这次是宗主哪个徒弟在渡劫!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忽然,云中传来琤琤琵琶声。 所有人抬头望上看,云遮雾绕中,有人半抱琵琶从滚滚劫云中踏过,半遮半掩的云雾,依稀映出她修长纤细的身形,飘飘白衣似与云雾融为一体。 她好像听到街上的喧闹,偏头看了眼。 一瞬间清风吹散云雾,露出张清丽绝伦的脸。 苍白双颊,纤弱神情,孤瘦如鹤,杏眼下一滴楚楚的泪痣。 魔修们抬头怔怔望着,风雨也因这惊鸿一瞥而停下。 很快云雾又起,浓重的烟雾像海浪般合拢,裹住了女人的身影。 只留下一街的惊艳目光。 手拿骰子的魔修忍不住感慨:“太好看了吧。” “不愧是我们宗主,七杀女神!” “吸溜——” “上次我买本谪仙榜,上面居然没有宗主的名字,我把排谪仙榜的那个金楼给砸了,同道们,我做得对吗?!” “魔道的光,洒在大地上!” 云中似有什么东西哇地一声坠落,但修士们嘁嘁喳喳,无暇去管,只当是天雷劈中一只大雁,继续自己买大买小,□□.烧的大业,丝毫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七杀女神这时摔在地上,死鱼一样,时不时抽搐两下。 装逼不过三秒。 等到体内电流感稍弱,江念撑着地面站起来,骂:“系统我草你大爷!” 脑中机械音毫无感情地重复:“请将剧情拉回正轨、请将剧情拉回正轨、请——” 一道天雷劈下,江念往雷里一滚,系统的声音戛然而止。 江念从地上爬起,拍拍衣上尘土,抱起宝光流溢的琵琶,继续往上赶路。想到过往,她轻声叹了口气。 事情要从八百年前说起。 她非土著,刚来这个世界时,手里拿着炮灰小师妹的剧本。 这时七杀宗还叫七好宗,是个不入流的小宗门,门派十分和谐有爱,擅长生产当好人做好事的七好弟子。 她的师兄裴翦,是书中龙傲天主角。 男主开局灭门一个大礼包,装备全靠抢,被虐才能升级。 而她是裴翦的小师妹,与裴翦一起参加一次拍卖会时,露了下自己的脸,然后就被翠云山一个仙二代纨绔看上。 书中剧情,纨绔把小师妹掳走,企图强抢豪夺,却遭剧烈反抗,愤怒之下杀死师妹。 裴翦赶到时,只见到师妹凄惨的尸体,于是冲冠一怒,越级杀死纨绔。却不知纨绔是翠云山少主,有个金丹大能的爹。 大能痛失独子,杀上七好宗,灭了整个宗门为爱子报仇,只有男主裴翦侥幸逃脱。 后来裴翦积蓄力量报仇,终于越级斩杀大能,越来越强,终成此方天地中的无冕之王。 他一生冷漠不近人情,宛若无情杀人机器。唯一一次落泪,是在历经万劫杀死大能后,提着大能的脑袋回到七好门,跪在断壁残垣间掩面悲泣。 而江念,一开始只要充当一个炮灰工具人就好了。 那时她耐心听完系统比比,懒懒掀起眸,面前的纨绔油腻如肥猪。 肥猪油头满面,淫.笑朝她走来。 江念:“你说强抢豪夺就强抢豪夺?” 1. 师尊待我 肥猪与系统齐齐一怔。 纤手一抬,下一秒,肥猪变成死猪,脖子被一根发簪穿透,在血泊里挣扎。 剧情第一次发生改变,但问题不大,纨绔还是死了,灭门惨案还要发生。 江念:“你说灭门就灭门?” 系统:……能别骚操作了吗姐姐。 江念找到裴翦,与师兄席地而坐,说话简单干脆:“师兄,得罪了翠云山死路一条,你想不想活?” 师兄愣了片刻,点头:“想。” 她说:“那我们率全宗一起入魔吧。” 入魔,简单粗暴,是个能让修为短时间大幅度提升的方法。 男主,天道之子,是个修仙牛逼轰轰修魔更牛逼轰轰的人才。 裴翦没有犹豫,对他来说,什么仙魔之分,比不上师妹半根头发。 就这样,七好宗改名七杀宗,江念带领男主和宗门的众人走上一条系统未曾设想的道路。 距那天裴翦一剑杀大能,已经过了八百年。 这八百年,裴翦这个战争狂魔到处打架,原来在仙门平平无奇的七好门,逐渐声名鹊起,成为魔道第一大宗门。等师父仙去后,江念接下七杀宗,开始守家。 一切都好,唯一的不好是留在她神识中的系统。 因为剧情严重偏离,系统开始要求她把剧情拉回,如果不拉回就要进行电击惩罚。 江念最讨厌被别的什么东西遏制,就算被电也头铁不走剧情,有次她与师兄一起修炼,天空一声巨响,师兄境界突破,平地渡劫。 机缘巧合,江念发现被天雷劈中后,她体内的系统才会下线一段时间,只有电击能够对付电击!究其原因,大抵是天雷中蕴含有造化之力,与异世界外来客系统相冲突,才能让系统短暂掉线。 掉线时间不等,短则三五月,长则十余年。 师兄修炼速度极快,境界提升飕飕的,时不时就渡个雷劫。 江念研究出一套独特的修行法门,跟在师兄身边 ,职业蹭雷,专门吸收天雷中的造化之力,修为也水涨船高。 但是几百年过后,裴翦与她相继迈入元婴,境界越来越难提升,天雷也越来越少。 而系统在经过她无数次电击以后,抗雷本领突飞猛进。 从前随便一个人渡劫的雷都可以把它打掉线,现在至少要金丹以上升级的天雷,或是根骨格外出众的修士渡劫的天雷才能把它劈掉线了。 裴翦见她愁眉不展,决定去一个上古秘境探索,好寻到机缘提升境界,让小师妹能够蹭到一次大雷。 距裴翦离开已过数年,这期间,江念找到三个根骨绝佳的徒弟,充当她的充电器。 这三个徒弟,皆是心狠手辣的魔道人才,是她看好的接班人。 好大徒和好二徒已经相继踏入金丹,小徒弟筑基圆满,正在冲击金丹。 江念抱住琵琶,在雷云中穿梭。 系统坚强地重新连线,被劈得发出电流声:“滋-滋滋——宿主,你不能这样……” 江念:“刚刚你电了我几次?” 系统悚然大惊:“你要作甚么?” 江念阴恻恻笑起来,把琵琶头摘下,露出里面一根长长的铁针。铁针一指粗,摆脱琴头遏制后,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长,直指天空,插入滚滚阴云之中,变成一根硕大无比的避雷针。 也叫引雷针。 天上黑云沉沉压下来,她站在山顶,白衣被风吹得猎猎,墨发飘扬,手里抱着根引雷针。 系统开始感到害怕。 江念:“嚯,面对惊雷吧!” 系统的机械音开始颤抖 1. 师尊待我 :“等等,我有正事——” 天空一声巨响,劫雷闪亮登场。 “砰!” 雷蛇被避雷针引来,轰然而至,滋滋电流在铁针上游走。 江念双手放在引雷针上,运起法门,吸收劫雷中的造化之力,运转为自身修为。 系统被电到头晕脑胀,说话断断续续:“滋滋——宿主——” “我错了——别……” “滋滋——” 它“滋”了两声后,彻底掉线。 江念闭上眼睛,快乐地造作,劫雷被避雷针吸引,一下一下砸在上面,铁针上出现许多道裂缝,好像马上要碎开,但下一秒又重新黏合在一起。 这是绝世陨铁所炼,特制避雷针,专门吸天雷。 当年她刚到金丹,急需一件法宝,裴翦特意从妖王那儿夺来稀世的陨铁,绝佳的炼器材料,交给江念。 几个月后,江念带着自己的大号避雷针出关,师兄和师父见了都惊呆了。师父看不下去,亲手再帮她把法宝回炉重造了一下,用琵琶伪装成音修。 这样,至少看上去是美的。 等到和其他修士打架时,对方看到一个柔弱无依的美貌音修,十有八九会选择冲过来与她近身缠斗。 他们一靠近,就看见这位楚楚可怜的美貌音修,拔掉琵琶头,露出一根越变越长还带电的大铁棒,一路火花带闪电从云端砸下。 这一幕冲击力太强大,一半的人直接被吓到丢盔卸甲逃走,另一半的人不是被砸晕,就是被电倒。 江念发现有琵琶伪装后,更加无往而不胜,兴高采烈地和师父描绘那些人看到她掏出铁棍时,吓得屁滚尿流遁走的模样,说得有声有色,十分生动。 师父捻了捻白须,叹气:“念念……我把它炼成琵琶,只是想让你看上去正常点,唉,罢辽。” 师兄:“念念好棒!念念超强!” 天雷滚滚,江念握住法宝,开心造作:“嚯,这里的天雷,都是我念念哒!” 紫电簇成的长蛇直穿云层,笔直劈在陡峭山峰,连在避雷针上,与天地相通。 “轰”地一声后,云开雨霁。 细碎的水珠落在江念纤长的睫毛上,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一束光穿透云层,洒在她瓷白的脸上,她抬起头,淡棕色的眸子望向天边。 云破日出,云霓重重,是渡劫成功的祥瑞。 江念微微蹙眉,发现自己神海中多了一本书,怕是系统每次没说几句话就被她劈掉线,现在学聪明了,选择用另一种方式交流。 她还没来得及翻看,忽然听到幽幽鬼哭声。 阴风阵阵吹起她的白衣,她回过头,见紧闭的洞府缓缓打开,只剩白骨骷髅的厉鬼哀嚎着从其中飞出,扑向了她。 冰冷的风像是能将人冻僵,她不闪不避,低头把琵琶头给重新安好。 厉鬼伸出手臂,马上要触及她的袍角时,一条挂满银铃的红绳从洞府钻出,将恶鬼缠住,重新拉回黑暗之中。 半晌,一个少年缓缓走出,怔怔望着她。 少年刚渡劫,身上紫衣被雷劈得破破烂烂,墨发披散,俊俏的脸此刻苍白如纸,嘴角却噙上一抹笑。 他身上鬼气森森,每踏出一步,身侧都传来恶鬼的幻影。 江念露出笑容:“金丹了啊,不错。” 少年肩头出现一簇幽蓝的鬼火,他停下脚步,像是侧耳在仔细听什么人说话。片刻,他看向江念,双眸微睁,眼里流露出异样的神采。 “它们说,师尊为了助我渡劫,不惜将天雷引渡到自己身上?”他脸上出现抹惆怅的笑,喃喃:“师尊为何,这样好呢?” 第2章 2. 如何报答 2. 如何报答 陆鸣表情复杂。 十年前,他刚到七杀宗时,不会想到今天。 他来时,身上担负潜伏魔宗当卧底的重任。 他本是陆家庶系弟子,自小不受看重,幸得真人提携,给他出头的机会。 只要他好好卧底,打探魔宗情报,回到仙门后,必定能飞黄腾达,让昔日欺他辱他之人刮目相看。 陆鸣原是这样想的。 可是,师尊待他,恩重如山,师尊待他,情深似海。 平时大把的灵丹妙药往他身上丢,灵石法宝,极品符咒不要钱一样砸过来,若非师尊苦心培养,他也不会这么快便结成金丹。 而师尊求什么呢? 陆鸣心想,师尊所求,不过是让他修炼得更快一点,境界突破更快一点罢辽。 这是多么朴素而伟大的愿望!那些所谓的仙人,又有几个能做到这一步? 陆鸣眼尾泛红,紧紧看着云中的江念。 向来谪仙般的师尊,现在白衣染尘,鬓发微乱,显得有些狼狈。他认出琵琶上还有天雷留下的痕迹,眼里不禁一湿,心中酸涩,强忍着不落下泪来。 他的眼前仿佛铺陈出一副画面: 天雷重重,师尊身在劫云之中,张开双臂,为她身后的徒弟撑起一片蓝天。 一道雷劈在了她身上,她身形一颤,纹丝不动; 又一道雷劈下来,她的嘴角流下道鲜红的血痕,但依旧没有动…… 一道一道又一道的天雷,劈在她身上,她是翻云覆雨的魔宗宗主,但此刻,只是一位勤勤勉勉的好师父!一个护崽的老母亲! 暖流涌上少年的心脏,他好像站在春风中,被鬼气冻僵的四肢也暖和起来。 他忍不住轻声问:“师尊为何待我这样好?” 江念歪头,想想,道:“因为你是万年难得一遇的修魔奇才?” 陆鸣嘴唇微颤,像是有什么想说的话,但江念一挥手,堵住他的嘴:“徒弟,别废话了,这玩意送给你,回去好好修炼,争取五年圆满十年结婴,为师先回去了。” 说完转身飞走,背影高贵冷艳。 陆鸣看着消失在云中的身影,又望望江念送的上品法宝,袖下的拳慢慢攥紧,像是下定决心。 他合了合眸,再睁眼时,眼神坚定无比,取出一枚透着幽幽清光的玉简,说:“清微真人,……我觉得七杀宗很好,不像仙门说的那样,我不想再当卧底了。” 对面一片缄默。 陆鸣脸色苍白,一颗心悬起来,等了半天,就在他以为不会有人回答,准备砸碎玉简彻底告别过去时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玉简那头传来。 “为什么?” ——为什么? 瞬息之间,陆鸣脑中涌过很多,但最后,他张开嘴,自信昂扬地说:“因为我是万年难得一遇的修魔奇才!” “嘎吱。” 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 陆鸣又等了会,没有回应后,总算松口气,施法销毁这枚玉简,御剑飞回七杀宗。 长风浩荡,少年心中重担已卸,境界突破 ,意气风发,十分快意,忍不住仰起脑袋,面朝天空,发出大雁的笑声。 “嘎——嘎——嘎——” —— 江念飞到七杀宗,拿出系统塞给她的书决定好好看一遍。 2. 如何报答 书名《碎魔》。 看到这名字,她不自觉皱了下眉,然后摸了摸下巴。 封面除了碎魔的大字标题旁,还有几行红色的小字,特意加粗放大,吸人眼球: 穷小子的逆袭之旅! 踏碎魔宗,统一仙门,两界至尊! 与魔女的旷世奇恋! 著名作家虾扯继《踏仙》之后又一力作! 前几行字让江念不自觉戴上痛苦面具,等看到最后一行字时,她拧了拧眉,露出几分沉吟之色。 《踏仙》是她当年穿的书。 书里的龙傲天主角是她师兄裴翦,在《踏仙》结尾,裴翦踏碎仙途,飞升上界,离开这方天地。 而他飞升那年,距故事开始,正好八百年。 江念万万没想到,自己穿书苟得太久,以至于把书苟出了第二部? 这谁能想得到,现在穿书还要负责续集,万一作者心血来潮,写个连续剧,生个葫芦娃一二三四五六七…… 江念只是想想,就戴上痛苦面具。 她现在过得很好,魔道宗主,吃香喝辣,一点都不想有人来打扰她平凡普通的养老生活。虹光一卷,她把《碎魔》收入神府中,决定去个清静的闭关之所,好好看完这本书。 飞出主宗,她与御剑回来的少年错身而过。 见她神色匆匆,连忙问:“师尊要去哪里?” 江念没空和他扯其他,简短地回了三个字“去闭关”后,表情沉重地飞往清静峰。 陆鸣怔怔望着她,喃喃:“师尊是为了帮我渡劫,受了损伤吗?” 所以从没有闭关的师尊,突然要开始闭关疗伤了。 嘤呜,师尊待他,恩重如山,他要如何才能报答这份恩情呢? 他想到这里,,眼中隐忍已经的泪水终于无声滑落。 少年仓皇把眼泪擦干,怕师尊回来看到,会因他表现得不够“坏”而失望。 魔修哪有这样容易感动的? 他只有足够像魔修,比师兄师姐还要魔头,才能长久地获得师尊的宠爱。 —— 一向惫懒的宗主闭关数日,在魔宗引起许多流言。七杀宗之所以能一统魔道,成为魔道第一大宗门,这些年多亏裴翦在外东征西战。 裴翦杀名在外,镇压万魔,许多魔修只是听到他的名头,就吓得落荒而逃。 比起裴翦,鲜少有人见江念出手。只有几个长老知道她的那根一路火花带闪电的避雷针,在大部分人心中,她只是一个荏弱、美丽、楚楚可怜的音修。 修为不大行,也不大能打,除了有张美丽的脸,和靠谱师兄外,毫无用处。身在腥风血雨的魔宗,却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这几十年裴翦出去历练,一去不复返,有传言说他早就死在了秘境之中。早就有许多人按捺不住,生起不该有的念头。 现在江念又突然闭关,似是为了帮徒弟渡劫,自己受了重伤。从前被打服的魔修,开始暗暗动作,陆鸣察觉到不对,守在江念闭关之地外,替师尊护法。 一过就是数日。 江念本来不想看书这么慢的,但系统丢给她的,并不是本完整的书。 许多情节都被抹掉,只有前面一部分有字,后面就是大部分空白。看完《碎魔》后,她又把几百年没翻过的《踏仙》拿出来,硬着头 2. 如何报答 皮看完这几百万字。 两厢对比,她确认《碎魔》就是《踏仙》的续集,而且,是在某些情节发生改动后的续作。 《踏仙》是本无cp升级流龙傲天的小说。 裴翦钢铁直男·战斗狂魔·修行天才·越虐越强·不近女色,从不缺席每一场战斗,被读者亲切地唤为战争之父,或者是美色毁灭者。 而《碎魔》里,作者大约想尝试新的风格,里面的主角洛瑶南是个开场废柴的小白脸,靠着一次次艳遇与奇遇,才一次次升级,最后成为此方天地的主人。 江念把他称作龙傲天二代目。 《碎魔》中也有七杀宗。江念让原作剧情发生变动,但这变动,意外和续作衔接上了。 续作的七杀宗,也是魔宗第一大宗门,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凶名远扬。 虽然江念只能看到一个开头,但根据开头,也能推测出后面的剧情,多半是男主带领仙门把七杀宗给铲平。 封面上那句“与魔女的旷世奇恋!”也引起她的注意。 魔女? 江念挠了挠头,瞪圆眼睛:她的二徒弟! 她的好二徒慕曦儿,专修风月道,面若桃李,心如蛇蝎,喜欢把男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妙,大大不妙。 江念想起从前看的小说里那一大群为了男人出卖师门的角色,她想,她亲手养大的徒弟,总不能这么煞笔吧! 江念回想了下被慕曦儿玩死的几个男人,甩了甩脑袋,觉得需要祈祷的应该是男主。 为了把剧情掌控在手里,她决定先去找到男主。按照这几百年的经历,直接解决掉男主是不可能的,不过是做男主的升级材料罢了。 她思索了长达十秒钟后,把事情分成两步: 一,找到男主。 二,收他为徒。 这样自己也有了一个长期稳定的充电器了! 想到就去做,她拍拍手,出关去找男主,出去后,看见紫衣少年挺拔的背影。空气中传来浓浓血腥味,少年的袍角带血,刚杀了几个偷袭的魔修。 陆鸣听见动静,猛地回过头,高马尾在空气中荡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他一见江念,便笑了起来,“师尊!” 江念点点头,“嗯,我要出去一趟。” 陆鸣知道她不爱出门,便问:“为何突然要出去?” 江念:“给你收个小师弟。” 陆鸣脸上笑容一僵,嘴角仍是弯的,眸光却慢慢冷下来,轻声问:“小师弟?我不是师尊最喜欢的小徒弟了吗?” 江念咳嗽两声,笑道:“咳咳,徒弟,你总要长大的,你要好好修炼,别让小师弟超过你了!” 陆鸣冷着脸,咬牙道:“我会先超度他。” 江念忍不住给他鼓掌,“好!这才像我魔道中人!先走了,守好家!” 说完,她就御风,往剧情触发点飞去。在书中,这时男主洛瑶南只是个没有什么本事的散修,赌到一张进入上古秘境的门票,进入秘境后,被一个魔修追杀三千里,直到遇到清微真人出手相救。 真人感他根骨出众,决定把他带回仙门,于是无门无派的散修,一跃成为九华山的内门弟子。 江念想,她得赶在清微那老头收徒前,提前把男主给带回来。 不管是龙傲天一代目还是二代目,都必须是她魔宗哒! 第3章 3. 念念棒棒 3. 念念棒棒 林下海是一处上古秘境,仙人遗留的洞府。 洞府外有禁制阻拦,只有持天玉牌之人才能进入其中。天玉牌由金楼发放,每年统一数额,售卖给仙门散修。 林下海中有仙人留下的法宝秘籍,因此许多散修为了争一块牌子,抢破了脑袋。 江念背着琵琶站在秘境入口,淡棕的瞳孔里掠过一道血丝,她的眼中的秘境出现一层淡淡的白光,用神识试探时,白光泛起柔和的涟漪,像水一般,温柔又不容置疑地把她的神识推开。 江念低下眼睛,笑了一下。 听说这道禁制是上古仙人留下,现在看,这位仙人,大半多情又温柔,所以连闯自己家的蟊贼盗匪,也不忍用残酷道法损伤,只是设一道无关紧要的结界阻拦—— 然而如今,这道结界也被砸开了一个口子。 结界薄弱之处,被人用外力破开一道裂缝,便成了所谓入口。 江念这种元婴大能,可以硬闯进去,但多少要用点力气。 她摸着下巴,想,可以,但没必要。 自然有更省力的办法。 听到身后惶急求救声,江念弯了弯嘴角,转过身。 奔来的是一位筑基后期的散修,后面跟着两个同样筑基圆满的魔道修士。 奔逃的中年人一见江念,便大声喊:“道友救我!他们想要夺走我的玉牌!” 身后那一老一少高声斥责:“放屁,你自己的玉牌不也是抢过来的?” 但当江念转身时,他们齐齐一怔。 少女身着白衣,背负琵琶,精致的眉眼好奇打量他们。 中年人暗暗后悔,仙门共识,音修向来不能打,何况这位背琵琶的少女,就像刚下山的邻家小师妹,美则美矣,毫无灵魂,看起来是个美丽废物。 他想穿过江念,一鼓作气飞进秘境入口,恶狠狠地说:“别挡路,让开!” 江念伸出一根手指,朝他摇了摇,缓声道:”不是让我救你吗?” 她弯起杏儿眼,看向身后那一老一少两个魔修,魔修一眼就认出尊贵的宗主大人,吓得跪在地上朝她磕了几个头后,飞快血遁离开。 雪白柔嫩的手掌伸到散修面前,她歪了歪脑袋,表情天真,“诺,我赶走了他们,把报酬给我吧。” 散修看到这幕,意识到眼前的美丽废物,怕不是某个隐匿修为的大能。他吞口口水,忍不住往后退:“你、你想要什么?” 江念笑起来,“天玉牌。” 散修冷汗涔涔:“可是、可是你替我赶走他们……” 面前少女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话:“对呀,我赶走他们,不就是为了天玉牌吗?再不给,我就杀了你哦。” 散修不敢再犹豫,连忙献出自己从其他人手里抢过来的天玉牌。 江念捻着玉牌,道:“我不杀你,四舍五入,便是我又救了你一命,一块牌子换自己两条命,嗯,你赚了耶。” 散修:…… 江念笑笑,戴着玉牌踏入秘境之中,白光一闪,下一秒,她眼前便出现座粼粼仙府。 林下海很大,仙府旁是绵绵无尽的森林。微风吹得树叶沙沙,仿佛碧浪连绵,四面八方将这座白玉砖黄金瓦的仙府包裹。 江念飞到 3. 念念棒棒 仙府上空,扫了眼地形,觉得有点头晕,扶住了翘起的房檐。她坐在屋顶上,手托着下巴,怅然叹气。 这四面八方都是森林的,鬼知道龙傲天二代目在哪里! 何况,她还有亿点点路痴。 秘境中也有日月变化,此时红日西沉,天空卷起霓霞,美不胜收。 斜阳从金瓦斜斜照下,点亮地面的玉砖,江念眯了眯眼睛,突然瞥见玉砖缝隙里有一点湛湛的颜色。 她从屋顶跳下,白衣翻飞,径直走到玉砖前,两指捻起夹在其中的那根青翠的羽毛。 羽毛如一泓碧水,随风微微拂动,青翠美丽。 江念见惯了宝贝,看到这根翎羽,也忍不住感叹:好漂亮一毛,掉毛的鸟不知道该多漂亮。 她把翎羽小心收入怀中,拿出书准备从细节里扣出二代目所在地,天边忽然腾起幽蓝的光,无数银白剑气从天而落,像一场滂沱大雨。 江念:哦豁。 是她师兄的剑气。 《碎魔》里,龙傲天二代目是被一个魔修追杀,一路窜逃三千里。书里并没有说出这个魔修是谁,只说清微真人出现后,神秘的魔修便遁走了。 江念揉了揉眉心,她早该想到了,追着一个现在看还废柴的男主几千里不放,除了她家那个成天脑袋里只有打架的师兄,还能有谁? —— 这时,洛瑶南往地上一滚,锐利的剑气从他身侧刺过,劈断一根巨木。 他咬牙,朝身后喊:“仙君为何紧追我不放?” 负手御剑的青年冷眼看着他,薄唇蹦出三个字:“你、妹、徒。” 洛瑶南:??? 这特么什么意思? 见洛瑶南不说话,裴翦袍角微动,又一道银白剑气呼啸而过,朝少年刺去。他表情漠然,像在看一只蝼蚁:“不回,死。” 洛瑶南心里默默骂了声,继续埋头逃窜,往林海深处逃。身后剑气呼啸,千年巨木轰然倒下。 裴翦一挥手,剑气就劈倒一片森林。 他不紧不慢跟在洛瑶南之后,宛若无情伐木机器。 很快,茂密的森林就被劈出一条两人宽的道。 洛瑶南面沉如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碰上这么一个神经病。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散修,好不容易才从别人那儿赌到一块天玉牌,本来想进秘境寻找番机缘。 结果机缘没找到,被个说话不超过四个字的神经病大能追着砍。 大能不仅砍他,一张口,还高贵冷艳地骂他。 “你妹秃。” 洛瑶南心想,你妹才秃!你妹全家都秃! 好几次他都想问大佬紧追不放到底什么意思,然而大佬根本不给他出口问的机会,举剑就砍,从林下海那头砍到这头,都快给森林剃了一个光头。 图什么啊 洛瑶南抱头逃窜时,突然瞥见前面有道澹澹身影。他连忙高声唤:“仙君救我!” 但当跑近看见那人模样时,纵生死关头命悬一线,洛瑶南也不禁恍惚了一瞬。 坐在树梢的少年披着翠羽大氅,鸦黑眉眼微垂,淡粉的唇抿着,脸上没什么表情。他的目光与洛瑶南错开,对上气汹汹砍倒一大片树木飞过来的裴翦。 少年轻声叹了口气,像 3. 念念棒棒 翠鸟般轻盈落下,树梢没有一丝颤动。 他无声地走到洛瑶南身前。 洛瑶南大声道:“同道救我!” 裴翦悬在半空,看见神清骨秀的翠衣少年,眼睛一亮,再次说:“你、妹、徒。” 洛瑶南躲到少年身后,小声说:“这人想必有个秃头的妹妹,这才逮着谁就骂你妹秃。”话音刚落,他就感到一阵冰凉的杀气,抬头对上裴翦杀气腾腾的目光。 裴翦终于吐出一句超过三个字的话:“我师妹,第一好,妄议她,该死。” 洛瑶南连忙缩到少年身后:“同道救我!” 翠羽少年回头瞥眼他,微微颔首,不等洛瑶南欣喜,又开口:“你身上灵果,给我。” 洛瑶南连忙把储物袋捂紧,这里面是他进入秘境唯一拿到的几颗水灵果,对滋养水灵根大有裨益。他不是水灵根,但拿出去也可卖个好钱,够他买□□法秘籍了。 “可是,”洛瑶南轻声问:“你不是要救我吗?怎么还抢我的灵果?” 少年面色无波,缓声道:“报酬。” 他的声音极为好听,如环佩轻摇,让人心神一震,但吐出的话却不怎么悦耳。 洛瑶南攥紧储物袋,嗫嚅:“可是……” 可是同道救人不是理所当然,怎么还向人索要报酬呢? 裴翦看他们两在下面唧唧歪歪,不耐烦地一挥袖,十二道银色剑气呼啸而出,把他们旁边劈出一个隔离带。 他冷声道:“再啰嗦,全都要。” 身侧巨木轰然倒下,扬起灰尘滚滚,溅他们一身。洛瑶南吓得一激灵,连忙把储物袋塞给少年,“好吧好吧全给你,你一定要帮我对付这个疯子!” 少年也被灰扬了一身,翠羽大氅也失去原来澹澹的光泽。 但他姿势依旧矜贵,慢慢用法诀洗干净手,从储物袋里拿出一颗灵气萦绕的碧青色果子,握在掌心端详片刻,然后张口吃了。 吃完,他的嘴角不禁翘起,清冷的眉眼霎时绽开,添上几分昳丽。 洛瑶南开始动摇:这人真的能打跑疯子?真不是想白嫖他的灵果。 眼看少年一颗接一颗吃得飞快,洛瑶南心疼地拉住他,“别吃了!别吃了!我把那棵树上的果子全薅下来了,你吃不完的,先去打架吧。” 少年看他一眼,薄唇微动,吐出一个字:“……嗝。” 洛瑶南:果然是骗子吧。 少年露出餍足之色,把储物袋收好,再次回头看向空中黑袍翻飞的青年。 裴翦也饶有兴致地打量他,问:“你,妹,徒。” 洛瑶南要给大佬跪了,“前辈你怎么逢人就骂人家妹妹秃啊?不秃,我们不秃!” 少年微微蹙眉,水眸漫上一丝狐疑之色,青衣摆动,他的掌心出现一根尖利的冰棱。但是,不等他出手,就听见有人笑吟吟地说话: “我师兄的意思,是你很好,愿不愿意随我回去,当我师妹的徒弟。” 裴翦点头,负手御剑,看向来人:“念念,棒棒,他们,蠢蠢。” 江念揉着发疼的眉心,缓步从云中走来,回:“师兄,智障。” 裴翦立马面沉如水,杀气腾腾地瞪她,半晌,见师妹无动于衷,他垂下眼睛,委委屈屈哼了一声。 第4章 4. 师兄有疾 4. 师兄有疾 江念看向师兄。 和其他龙傲天不同,裴翦生得并不锐利,反而眉目疏朗,神清气秀。 江念第一次见师兄时,裴翦还是仙门大师兄,爱着云锦白衣,手握秋水长剑。 翩翩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在《踏仙》里,裴翦亲眼目睹门派被屠,师妹殒命,走上一条与天下为敌的复仇之路。一路征伐之中,白衣染血,他便换上黑袍,拔剑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变成一个莫得感情一心拔剑苦海仇深的龙傲天。 后来江念把剧情给弄偏了,没有想到,师兄的性格还是按照原著发展,变得越来越冷酷阴鸷,莫得感情,宛若无情酷哥,从皎皎美少年,活生生变成眼下这个老狗比。 《踏仙》后期,裴翦身边好友、红颜、知己相继离开,他孑然一身,牵挂愈少,话也愈来愈少,与其他人说话不超过四个字,显得冷酷而有格调。 没有穿过来的时候,江念也是《踏仙》书粉,觉得龙傲天这么说话,简直是帅呆了酷极了,但是一穿进来,才发现这样说话一点都不酷!简直傻极了! 江念忍很久了。 谁能受得了日常交流是这么智障地念三字经。 何况,书中的男主美强惨,是因为没有说话的人,话才越来越少,而现在的裴翦,什么都有,纯粹是想装逼。 江念:师兄有疾,无药可医。 裴翦看向江念,眼神柔和,话像豆子一样,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念念看,他们好,你选择,全都要?” 江念扶额:“不了,不了,我只要一个。” 她垂眸望下看,地上两个灰扑扑的少年。少年原来大抵是好看的,不过刚才裴翦一剑下去,尘土树叶撒了他们一身,倒看上去像两只灰皮耗子。 神识稍一探测,她便发现这两人的根骨都很好,不过,前面站着的少年更加出众,一身仙华粼粼,比起裴翦来也毫不逊色。 和他一比,后面的少年显得平平无奇起来。 江念托下巴想,果然一代更比一代强,现在龙傲天也卷起来了。看起来,龙傲天二代目天赋不比她师兄差嘛。 为了保险,她还是喊了句:“你们谁是洛瑶南?” 洛瑶南听到自己的名字,瞪大眼睛,脑中转过许多念头: 他从未见过这两人,他们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 先前提剑就砍的疯子一看便不好惹,不是正道,新来的漂亮音修,多半也不是好人。 江念弯起眼,双手抱臂,笑眯眯地说:“来当我的徒弟呀,做师尊的小公举,只吃灵丹不吃苦。” 这话落在洛瑶南的耳中,便成了另外一个意思。 他心头悚然,想到,当魔道之人的徒弟,哪里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看他们野蛮又不讲道理,一见面就追着人砍,劈倒一片森林,花花草草又做错了什么? 要真当了他们的徒弟,说不定哪天脑袋就像花花草草一样,不明不白就被削掉了。 洛瑶南闪过一个念头,更加害怕,瑟瑟抬头看了江念与裴翦一眼。 两人一黑一白立在云中,像两个黑白无常,一看就很不好惹。洛瑶南进秘境的天玉牌是从一对魔修手中骗来的,他想,这两人难道是那对魔修的朋友,特意来找他 4. 师兄有疾 报仇? 洛瑶南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自己要真的走出去,恐怕会被两人带回去生吞活剥。 他绝对不能跟他们走! 江念脾气向来不错,耐性也比裴翦好一些,见少年久久不回答,就好脾气地再问:“你们两个,谁是洛瑶南呀?” 洛瑶南身子稍稍往前倾,挡住右手的动作,凑到翠羽少年的耳畔,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音量,小声说:“同道,你说过要救我的。” 说罢,手掌稍用力,把少年推得往前几步。 少年猝不及防被他推得往前踉跄两步,翠羽披风在地上曳动,倏地一捧清凉的水汽砸过来,他本想要反击,但察觉到水汽不含杀气后,身子慢慢放松,不解地抬起头。 水汽氤氲,白雾茫茫,少年精致眉眼被氤上蒙蒙水雾,像云中雾里人。 江念用法诀把他洗干净,看见他的脸后,怔了怔,他长得实在好看,鸦黑眉眼缀着水珠,身上翠羽披风被水汽濯洗,在阳光下粼粼生辉,也不能掩盖他周身的清华矜贵。 是个清美又出尘的少年。 恍惚片刻,江念回神,总算明白为什么龙傲天二代目可以有这么多后宫了。 这小模样长得,谁不喜欢? 裴翦继续叭叭三字经“小师侄,很不错,根骨好,悟性高。” 江念把少年清洗干净以后,咳了两声,来到少年的身前,掏出一瓶灵丹,丢了过去。“小徒弟,这算是见面礼了。” 少年低头,打开玉瓶,筑基丹清灵之气溢散开。他蹙起眉,茫然看着江念:“为何……” 江念拍拍他的肩,“因为你是我的好徒弟啊!” 也是我的充电器啊! 触碰的瞬间,她用灵力在少年体内转了圈,发现他未曾入道,身上没什么灵力,修为不过练气。 少年像是被烫到一般,身子颤了颤,飞快后退。 他低下眼睛,长睫簌簌,攥紧装筑基丹的玉瓶。 裴翦丢下一叠极品符咒,挑了挑下巴,“见面礼。” 洛瑶南在旁边看呆了,事情发展和他想象的有点不对劲,这两个魔头怎么收徒以后,见面就送灵丹符咒? 单一颗筑基丹,就比他辛苦收集的水灵果要贵重。还有这一叠极品符咒,放在外面,得换多少灵石? 他开始感到后悔和肉疼。 江念看着符咒,问:“师兄,你不是不喜欢这种东西吗?哪里弄来的。” 裴翦言简意赅:“抢的。” 江念:“这符画得真不错,下次干脆把人也抢过来,朝露喜欢学这些玩意。” 裴翦点头:“好。” 江念抿唇笑了一下,和颜悦色地说:“徒弟,秘境里你还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少年想了想,道:“水灵果。” 江念抚掌:“好!回去以后我派人把这里的灵果都铲回我们七杀宗。” “七杀宗?” 少年抬眸,再次仔细打量江念。 斜阳洒在江念棕色的眸子里,她的眼睛弯起,像是装着潭温暖的蜂蜜。她的白衣被染成淡金,发丝在风中飞扬。 神采飞扬,身上有光。 谢清欢低下眼睛,问:“七杀宗,很好吗?” 4. 师兄有疾 江念笑:“当然好,好得不能再好,来了的都说好!” 谢清欢暗暗攥了攥拳头 。 身为仙盟之首的清微真人,当上道君的第一年,他就在师门长老的建议下,派遣一位少年进入鬼方山卧底。 少年叫君朝露,机敏聪慧,是块璞玉。 本来,他想等君朝露回来,便将其收为九华山的内门弟子。但他没有想到,君朝露混得比自己设想得要好,没多久就成为魔尊的徒弟。 再没多久,他收到君朝露传来的留言:“真人,魔宗真好玩,我决定留在这啦,勿念!” 谢清欢一脸懵然看着碎裂的通讯玉简。 没多久,他不死心地派出第二个弟子,慕曦儿。 慕曦儿面如桃李,容色灼灼,没几个月,就开心地和他传言:“真人,你真是给我推了个好地方,我发现我得了不修魔就会死的病,不说啦,我要去玩男人了!勿念!” 再接着就是陆鸣…… 谢清欢太阳穴隐隐生疼,忍不住问:“当真这么好吗?” 所以这些人进入魔宗,才一个一个不回来了。 江念笑着凑近,蜂蜜色的眼睛澄澈又明亮,谢清欢陡然对上这双眼睛,忍不住又退了小半步。 江念:“嘿呀,跟我回去不就知道了,你上头还有两个师兄一个师姐,他们一定会很宠你的!” 谢清欢听到这句话,露出个极淡的笑,“好。” 江念看少年点头,便召出一把飞剑,示意他站在剑上,准备御剑飞回这里。 洛瑶南观察半天,发现她当真毫无恶意,终于按捺不住,往前一步站出来:“他不是洛瑶南,其实我才是!” 江念与裴翦齐齐回头看他。 两道冰冷的目光落下,洛瑶南头皮发麻,捏紧掌心,“真的!我才叫洛瑶南!” 江念笑了:“那我刚才问你怎么不回答?现在倒说是了,你说是就是啊?” 洛瑶南脸上臊热,面皮发红,被她问得哑口无言。 江念又说:“小家伙,就你这根骨,想冒充龙傲天还差点,龙傲天不要面子的呀?我也不是看见一个人就要收徒的。” 洛瑶南听出江念的言下之意,不过是暗骂他天赋比不上人家,入不了她的眼睛。他心中漫上恼怒之意,像被触动什么机关一样,猛地绷直身子,攥紧拳头,大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江念被他吼得怔了片刻,眨巴眨巴眼,忍不住笑出声,“你当你是龙傲天啊,师兄,你念一句给他听听!” 裴翦身子一震,龙傲天的基因马上被触动,字正腔圆情感丰沛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今日你欺我辱我,来日我必百倍讨还!” 四周静了下来,只有清风拂动树叶的沙沙声。 裴翦愣住,半晌,才恢复成冰冷酷哥:“念念,我们回家。” 江念哈哈大笑,跳到飞剑上,带着谢清欢御剑飞离秘境。两道剑光似流星从黯淡的天际划过,洛瑶南抬头望着,双手攥紧,脸上露出不甘之色。 “七杀宗,我记住了,今日、今日你欺我辱我,来日我必百倍讨还!” 洛瑶南气势浑厚地喊完,突然一怔,这句话怎么这么熟悉? 第5章 5. 刺杀清微 5. 刺杀清微 江念御剑空中,衣带飘飞,广袖当风。 自她金丹后,一念千里,这回是身后带着人,才故意放缓速度。裴翦向来没什么耐心,却也跟在她旁边飞,并肩穿梭云中。 不多时,俊峰林立的鬼方山出现在他们眼前。 金乌高照,云岚散尽,露出秀异非常的绿峰奇山,最高峰处伫立一座魔宫。魔宫并不大,宫殿前一块石碑,碑上刻字“七好宗”。 后来“好”字被人划掉,歪歪斜斜地在旁边写了一个杀。 整体看上去相当敷衍,若不是谢清欢亲自过来,怎么也不会信威震仙魔两道杀名赫赫的七杀宗,居然这么随便。三分随便三分潦草三分敷衍,和一分的漫不经心。 这里灵气并不丰沛,也不适合修炼。 他实在不懂,这样一个地方 ,竟能让自己看好的少年一个个都倒戈反水,留了下来。 早就人倚栏在门口等候。 江念看见紫衣少年,嘴角噙起笑,对裴翦说:“陆鸣这是在等我们呢,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太黏人,得让他改改。” 裴翦:“玉不琢,不成器,人不打,不成材,棍下出人才。” 江念深以为然。 听他们讨论教育心得,谢清欢蹙起眉,水眸漫上疑色。 他想,难道这三人是身份暴露,被两个大魔头恶打一顿,才被迫臣服? 但两个魔头对陆鸣的评价,他却并不赞同。 陆鸣瞥见云端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兴奋地招手:“师尊!师伯!” 等到两个人飞近,从云海踏下,翠羽少年像翠鸟般,翩翩跟在江念身后。 陆鸣死死盯着清美异常的少年,瞪圆眼睛,少年抬了抬眼,淡淡看过来。 “咣当”。 陆鸣双膝一软,情不自禁跪了下来,膝盖砸在青石砖上,发出好大一声。 他心想,清微真人是要过来杀了他吗? 江念快步上前,“好徒弟,这才一会不见,倒也不用这么客气。” 裴翦抱剑,点了点头:“好师侄,太客气,没必要,快起来。” 陆鸣战战兢兢站起来,眼睛离不开后面的少年,“师尊,他……” 江念拉过谢清欢:“来,介绍一下,这以后就是你师弟了。” 谢清欢点头,慢慢走过来。 陆鸣腿一软差点又要跪下来,谢清欢稳稳扶住他,从善如流地喊:“师兄。” 陆鸣:“当不得当不得。” 他颤着声,尝试好几次,才勉强喊出一个“师弟”。 江念看他们兄友弟恭,十分欣慰,笑着点了点头,继续带谢清欢去七杀宗熟悉熟悉。 等到江念等人离开,陆鸣抹了把额头的涔涔冷汗,跑到僻静之处,拿出一枚青色翎羽形状的玉佩,抬手掷于天上,玉佩化作一道青色流光,消失无踪。 他坐在石上等了半日,忽地,一双雪白柔软的玉臂搭上他的肩膀,在他脸上摸了一把。 陆鸣连忙转身,避开数步,面红耳赤地说:“师姐,不要乱摸我!” 慕曦儿娇笑:“小师弟长大了呀,”她眼波似春 5. 刺杀清微 水,打量一番:“更有男儿气概了,什么时候和师姐双修玩玩?” 陆鸣:“不约!我们不约!” 两个跟来的男宠把美人榻支起,慕曦儿斜斜坐在榻上,手支着下巴,翘起一条腿,艳红裙裾高开叉到腿根,露出雪白完美的大长腿。 空气里传来甜腻腻的香气,陆鸣耳根发红,别开头不敢看。他总不敢和慕曦儿相处太多,这个女人太可怕了! “师弟,唤我过来是什么要紧事呀?”慕曦儿弯了弯眼,任男宠殷勤地给她捶背按摩,“师姐我还有要事要去做呢。” 陆鸣:“大师兄呢?” 慕曦儿笑意更深,柔若无骨地手搭在椅背上,软着声音喊:“君哥哥~” 陆鸣的鸡皮疙瘩掉了一身,顺着慕曦儿的目光回头看,便见他大师兄腰别刑鞭从石道一头走来。 还没靠近,陆鸣就闻到君朝露身上的浓浓血腥味,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妄图把自己缩成一个球。 君朝露,精于算计,擅于刑罚,是七杀宗刑堂主人,魔修眼中的活阎罗。 青年望着陆鸣,笑开:“师弟,几日不见就结丹了,让师兄看看你结成的是几品金丹。”他走近,像是想仔细端详一下师弟的进步情况。 待到靠近,他眼睛笑得眯起,袖间掠过一道寒光。 陆鸣飞快撤退,紫袖涌动,一只骨手从他身后伸出,抓住君朝露刺过来的匕首。匕首刃上淬毒,瞬息之间,雪白骨手被毒成深黑,风化成粉末,落在地上。 陆鸣:“师兄!” 君朝露笑眯眯地收回匕首,跟没事人一样,笑道:“师弟不错,有长进了。” 陆鸣擦了擦额头的汗,忍不住埋怨:“能不长进吗?每一次见面你都要偷袭我,上次刺得我在床上躺了一个月。” 君朝露笑成眯眯眼,“为了赔罪,刑堂那儿我留下那几个谋反的修士半条命,明日给师弟送过来修炼。” 慕曦儿打个哈欠,无聊地说:“小师弟,唤我们回来作什么?要是事情不重要,师姐就先剥了你的皮。” 陆鸣当然知道师姐是干得出这种事的,连忙拍着胸口保证,“重要!特别重要!”他表情悲伤,低落地说:“我以后再也不是你们的小师弟了。” 慕曦儿懒懒掀起眼皮,挥手把男宠赶走,“嗯?你要死了吗?看在师门的情谊,我会给你去烧柱香的。” 陆鸣摆手:“不是,师尊她……又收徒弟了。” 君朝露奇道:“清微真人又派人过来卧底了?” 陆鸣:“也差不多,不过这次,是他自己亲自过来的。” 沉默。 四下寂静,悄然无声。 慕曦儿的笑容僵在脸上,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个寒颤,把翘起的大长腿往里收了收,把裙子往下拉,遮好自己的腿,企图把自己打扮成良家仙女。 “真人他当真来了?”慕曦儿眨巴大眼睛,小声问。 陆鸣点头:“真,真得不能再真。” 君朝露沉吟:“师尊带回来的?师尊没有发现他的身份吗?” 陆鸣想起刚才的情景,叹口气:“来的只是清微真人的一 5. 刺杀清微 具化身,只有练气修为,名字叫洛瑶南。师尊大概是看他天赋好,收徒瘾又犯了。”他顿了一下,问:“怎么办?我们要对师尊坦白吗?” “不可以!” “想都别想!” 两道激烈的反对声同时响起,慕曦儿与君朝露对视一眼,难得意见达成一致。 慕曦儿:“你笨蛋啊,要是跟师尊坦白了,我们可就是仙门卧底,你想想刑堂的那些手段!” 陆鸣打了个哆嗦。 慕曦儿又道:“那时候别说你不再是师尊最喜欢的小徒弟了,她直接就把你剁了你信不信?” 陆鸣又打了一个哆嗦。 “可是,”他挣扎着说:“真人留在师尊身边,会对师尊不利的。” 慕曦儿笑了,“你未免太看不起师尊,一个练气期的化身,还能把师尊怎么样啊?至多是刺探一点我们宗的机密,不过,”她拧起好看的眉毛,沉思半晌,道:“除了师伯爱念三字经,宗门还有什么秘密吗?” 陆鸣想想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便道:“那真人过来,不是来杀我们的,就是来揭露我们身份的。他肯定记恨我们,要不,我们赶紧逃跑吧!” 慕曦儿:“你舍得走?” 陆鸣低下脑袋,没有说话。 一直不曾开口的君朝露突然说道:“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 慕曦儿急问:“什么办法?” 君朝露:“刺杀洛瑶南。” 慕曦儿听完,掩唇娇笑:“嘻嘻,正和我想到一处了呢,一个练气修为的化身,杀了便杀了,想必师尊也不会生气的。” 陆鸣嘴唇抖了抖:“可是真人……” 真人曾经出手救过他,把他从牢狱救出,对他寄予厚望。他攥紧掌心,鼓起勇气表达自己的想法:“要不我们和师尊坦白吧,以前我们没得选,但是现在,我们可以做个好人!” 师兄师姐对他投来奇怪的眼神。 慕曦儿翻个白眼:“来七杀宗做好人,师弟,你的脑子还好吗?” 陆鸣哑口无言,心想,在魔修这条道路上,他委实还有许多地方要跟师兄师姐学习。 忽然,慕曦儿眼睛一亮,拿出一个海螺。海螺熠熠,闪烁七彩光芒。她把海螺贴在耳边,听了片刻,眼里放出光芒,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温柔,说:“是的,好的,我马上就来。” 放下海螺后,慕曦儿瞥眼站着的两个人,得意地笑起来:“师尊知道我们回来了 ,刚才喊我去陪她呢~只喊了我一个人哦。” 她扭着水蛇腰,艳红指甲托着下巴,矫揉造作地说:“唉,自从我入七杀宗以后,就独得师尊的宠爱,我劝师尊雨露均沾,可师尊非是不听呢~师尊啊,就宠我~就宠我。” “嘻嘻。” 君朝露面沉如水,喊住她:“今晚子时,来到这里相聚,一起动手。” 慕曦儿:“知道了。” 一起……联手刺杀清微。 三个金丹魔修动手,不怕练气的小小化身能逃脱。 陆鸣:“……这样真的好吗?” 君朝露微笑:“让真人感受我们魔宗的温暖吧。” 第6章 6. 就你最好 6. 就你最好 江念思索了下,把龙傲天带回宗门后,还是有个大问题。 “与魔女的旷世奇恋!”这几个字反复在她的脑内回响,还带着回音。 她退后一步,看着自己眼前的小徒弟。 神清骨秀,清灵秀美,宛若谪仙。 江念又想起自己的二徒弟,妖娆艳丽,魔女本女。 仙君与魔女,这不天生一对? 为了杜绝剧情发展的可能性,她决定亲手拆掉这段姻缘。 江念正色:“徒弟,进入我宗,你需记得一件要事。” 谢清欢被她灼灼的目光看得心虚,低头问:“何事?” 江念:“我们师门没有别的要求,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许搞办公室……呸,师门恋情!谈恋爱影响拔刀的速度,记住了没。” 谢清欢双眸睁大,眼尾染上段殷红,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江念也茫然地与他对视,眨了眨眼睛。 不就是说了一句不许发展办公室恋情嘛,怎么搞得好像她在轻薄人家一样! 半晌,谢清欢攥了攥袖子,小声说:“师尊放心,我、我不敢对师尊生起觊觎之心。” 江念愣了片刻,掩唇干咳两声,笑道:“哎呀,我不是怕你看上我啦,总之,记住我的话。”她拍了拍谢清欢的肩膀,少年似乎很怕被人接触,身子微颤,想要逃离,但被江念一把摁住。 江念看着他的眼睛,弯着眉眼,笑起来温柔可亲:“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好好睡一觉,明日带你和师兄师姐联络感情。” 说话时,她的瞳孔绽开一抹血色,血色稍纵即逝,很快隐没入蜂蜜般明亮温暖的眼眸中。 她笑着松开谢清欢的肩膀,“今日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谢清欢低下头,神色谦恭地送她离开,等到江念走远,他抚上自己的眼睛,表情渐渐冷下来。 ——是咒术。 就在瞬息之间,江念就在他身上施展了咒术。 都说魔宗宗主柔弱无能,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谢清欢闭目,长睫簌簌,青色的灵力如水流拂过双瞳。他怕惊动江念,便未把咒术解开,只设法弄清施在自己身上的,是何歹毒的咒术。 过了会,他缓缓睁开眸,表情茫然。 这个咒术……好像没有那么歹毒? —— 江念给谢清欢下的是个无关紧要的小咒术。 这个小咒术吧,就跟戏法里的障眼法差不多。 一开始她想的是,给龙傲天和二徒弟都用上这样的咒术,然后他们就会屏蔽彼此了。这样,龙傲天看不见慕曦儿,慕曦儿也看不见龙傲天。 两个人成了彼此眼中的隐形人。 那些小说不都喜欢写什么你是我眼里的全世界吗? 哎嘿,她就让他们的全世界都没有对方! 除非他们的修为都能突破元婴,才能破除这个屏蔽咒术。 但是,江念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于是又给咒术升级了一番。 得让慕曦儿和小徒弟一眼望见彼此,就杜绝了谈恋爱的心思!这辈子想都不要想! 单是屏蔽好像达不到这个效果,她思索几秒,垂着眸,看见自己手里在剥的皮皮虾,露出了笑容。 等到慕曦儿过来时,她依法同样在慕曦儿身上下了这个咒术,并且诚恳地告诉她:“曦儿,刚刚我给你下了咒,不过是为了你好。” 慕曦儿撑着下巴,朝她甜甜笑:“师尊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念揉了把她的脑袋:“乖 6. 就你最好 。” 慕曦儿被rua得很开心,脸颊泛起羞红,眼睛明亮,“师尊下的是什么咒术呀?是不是那种让我变得更强的,还是让我变得更漂亮的?” 江念顿了顿,微笑:“这次不是。” 慕曦儿对江念无比信任,闻言歪了歪脑袋,想不出还能有什么咒:“那是什么?” 江念:“让你不会喜欢上一个男人。” 慕曦儿瞪圆眼睛,纤纤玉手抚着胸口,“我是很喜欢上男人啦,师尊师尊,那我以后不可以上男人了吗?可人家修的是风月道,以后我要对女孩子下手嘛,可是娇滴滴的女孩子,人家舍不得采补啦~” 江念扶额:“……不,不是上男人,啊呸,不是所有男人,只有一个男人你不能上。” 慕曦儿松一口气,旋而展眉,笑道:“那有什么,天底下男人千千万,我哪会吊死在一棵树上?还有好多弟弟们等着我去温暖呢,师尊,你说是不是?” 江念莞尔:“你总是让我很放心。” 在外人面前,慕曦儿是勾人的妖精、惑人的魔女,但在江念面前,她永远是羞答答的少女情态,为一句轻飘飘的夸奖,就欣喜到弯起眼睛,脸颊绯红,害羞地垂下脑袋。 江念仍不放心,又嘱咐了几句:“曦儿,男人都……” 慕曦儿立马接:“男人都是助我修道的工具!” 江念又道:“男人的话……” 慕曦儿:“男人的话要是能信,猪都能飞上天!” 江念:“虽如此,你也要谨记……” 慕曦儿抢答:“心中无男人,修道自然神,入道第一篇,先鲨心上人!” 江念怅然望天。 常常因为徒弟太过优秀,而感到无从下手。 于是又聊了一会后,她丢给慕曦儿几颗灵丹,摆摆手让她离去。 慕曦儿恋恋不舍地跟她告别,濡慕又眷恋地抬起眼,看了江念一眼,临别之际,忍不住喊了句:“师尊——” 江念和颜悦色道:“还有什么事吗?” 慕曦儿捏着小手帕,紧张又扭捏地问:“我听说,师尊收了一个小徒弟。” 江念心道不妙,慕曦儿还没和龙傲天见面呢,怎么显得这么在意他?剧情之力可怕如斯吗? 她看着慕曦儿,缓声说:“是的,我给你收了个小师弟,以后要和睦相处。” 慕曦儿脸色微变,不情不愿地点了下头,飞快跑了。 江念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 是夜,月色澄澈,月华如水。 渡故峰上多了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陆鸣咬唇,语气莫名发酸:“师尊居然把这座灵气最浓郁的山峰给他了。” 慕曦儿咬着艳红指甲,笑道:“师弟你吃什么醋,你修鬼道,灵气对你有什么用?” “虽然、但是……”陆鸣低下脑袋,不得不承认:“师姐说得对。” 慕曦儿看向青年:“我们开始吗?” 君朝露摇头:“不急。”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透明罩子,往天上一掷,罩子瞬间变大,笼罩住这座山峰,隔绝神识窥探。 这样就能保证这场刺杀活动不会惊动江念与裴翦了。 慕曦儿叹服道:“还是你想得周全。” 陆鸣惊叹:“大师兄真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坏人!” 君朝露莞尔,“师弟的夸奖,我先收下了。按照我们事先说好的做。” 慕曦儿先上去敲门,等到谢清欢开门的瞬间,用媚术勾引他,纵不能成 6. 就你最好 功,也可使其分神一瞬。到时候陆鸣伺机而出,攻击谢清欢,而君朝露潜藏在黑暗之中,抓住机会,争取一击必杀。 慕曦儿舔了舔下唇,“清微真人天人之姿,神姿高彻,放在从前,我想都不敢想啊。这样一个绝色的美人,若是能劫回洞府,好好藏起来,日夜缠绵……” 陆鸣:“停止你危险的想法!” 慕曦儿娇笑:“不过真人再美,也终究只有一个人,怎么比得上我外面那群如花似玉的好弟弟呢?” 慕曦儿嘴上说着离谱的话,却忍不住拉紧衣襟。 她还记得初见清微时,清冷出尘的谪仙人从云端走下,解开华羽披风,披在她身上。 那时她衣衫褴褛,在烂泥里翻滚挣扎,脸上长满烂疮。 是烂泥里最卑贱的人。 她抚上如今已被养得娇嫩绝色的脸颊,慢慢合上双眸,心想:不过是具真人的化身罢了,便是杀了,也不会伤到真人。 她一生中有两个贵人: 一个是清微; 另一个,是师尊。 若是要比较,最重的、最好的,自然是师尊,不会有其他人了。 慕曦儿低头笑了笑,脸上媚意动人,身姿袅娜地来到木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在屋内打坐的少年睁开了眼睛。 谢清欢穿着淡青衣袍,乌发一丝不苟束入玉冠中,自脑后如瀑垂落。 身在魔宗,他不慌不忙,仍记得沐浴焚香,换上云锦衣裳,美玉坠饰。 他听见敲门声,抿了抿淡色的唇,缓步走过去,打开了门,看清门外站着的东西后,他瞪大眼睛,清冷出尘的神情崩裂几分,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慕曦儿的反应更大。 她的媚笑僵在脸上,震惊地看着里面的东西。 门内不是记忆里那位出尘的仙人,而是一只一人高的皮皮虾! 皮皮虾触角立起,朝她张牙舞爪! 慕曦儿尖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清欢只被惊吓到一两秒,回神时,他看着那只皮皮虾尖叫着蹦蹦跳跳跑开,摸上自己的眼睛,心想,这就是魔尊下的咒术吗? 就为了某人在他眼中变成一只皮皮虾? 他目送皮皮虾尖叫远去,表情无波,袖下玉白的手微攥着,显示内心的几分不平静。 就在谢清欢想合上门冷静一下时,一道黑影从暗处冲了过来。 谢清欢眼神微冷,手中捏起法诀,却见黑影停在门口,怔怔看着他,然后咣当一声跪了下来。 陆鸣:“真人!我好想您!” 谢清欢记起紫衣少年,神色稍缓,朝他点了点头。 陆鸣跪在地上,眼泪巴巴:“真人,我、我对不起您,您救我性命,对我恩重如山,我却……呜呜。” 谢清欢沉默片刻,才说:“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不会怪罪。”他见陆鸣跪在地上,便过去想要扶起少年,刚走近弯腰,少年的袖间掠过一道寒芒,趁他不备猛地刺了过来。 谢清欢反应迅速,及时躲过。 陆鸣握着匕首,眼睛发红,泪珠在眼里翻滚,一边飞快攻击,一边哽咽道:“对不起,我也不想的,真人,我真的好想你,仙门就你最好了。” 谢清欢:…… 一边真心款款表达仰慕之情,一边杀招不断,这就是魔道中人吗? 如果少年拔刀的速度慢一点,他或许还会相信这话里有几分真。 陆鸣话锋一转:“你做什么都好,可是、可是不能靠近师尊……” 第7章 7. 师门核善 7. 师门核善 这时江念在峰顶和裴翦练剑。 世上能接得上裴翦剑的,只有寥寥几人,而江念不幸是其中之一。 她侧身一闪,身子往前,腰压成新月般柔软的弧度,琵琶负在身后,与长剑相撞,火星如萤,发出响亮的金戈之声。 江念:“师兄,你不要再打啦!” 裴翦剑如长虹,“好师妹,陪我练 。” 江念把琵琶一丢,瘫在亭子里,剑尖猛地一颤,悬在她的眉眼处,冰凉的剑光照亮她浅棕色的眼睛。 裴翦不甘不愿地收回剑:“无趣。” 江念拿出准备好的佳酿点心,放在石桌上,招呼裴翦过来。 “师兄啊,你的心里别老是有练剑,如此良辰美景,不如喝酒赏月。” 裴翦不赞同地皱眉,满脸不开心:“无聊。” 但他还是坐到石桌旁,陪江念一起赏月,只是没有碰桌上酒水。 赏月亭伫立在山峰,底下是万仞悬崖,江念坐在栏杆上,半边身子探出,仰头望着头顶亘古明月。 八百年过去,唯有这轮清冷明月依旧。 她看着青年,眼睛弯了弯,问:“师兄,当年我们一起入魔,你后悔吗?” 裴翦:“不后悔。”他瞥眼江念,“念念,别乱想,你于我,最重要。” 江念怔了片刻,笑着跳下栏杆,坐到裴翦的身边,“其实入魔也没怎么嘛,至少我们师门和睦,好好在一起了。不知道我那几个徒弟在干什么呢?” 她尝试用神识在七杀宗转了圈,笑容渐渐凝固。 裴翦面沉如水,“渡故峰,无为障。” 无为障便是能隔绝神识的法宝,君朝露金丹后,江念送给他的结丹礼物。 现在裴翦和江念都发现,渡故峰被无为障给罩了起来,他们无法用神识探查。 江念揉了揉脸颊,“看来我那几个徒弟去找小师弟了,我就说了我们师门和睦,兄友弟恭嘛,你看,刚知道有了小师弟,他们就迫不及待去交流交流了。” 裴翦:“真的吗?我不信。” 江念讪讪笑了,伸手一拨,便在无为障上拨开一条缝隙。她与裴翦心念一动,出现在渡故峰顶上,踏在云海万顷皎洁月色中,俯视下方。 江念瞥了眼,拿起一片云彩遮住脸,“哦豁,好激烈啊,没脸看没脸看。” 裴翦:“……师门和善?” 江念点头,“嗯,师门核善。” 她把云挪开一点,探出半个小脑袋,“哎呀,大半夜师兄和师弟切磋,这不是很正常吗?我的徒弟多么热心好客,积极向上啊!” 裴翦:“再切磋,你徒弟,要死了。” 江念低头,继续看着,勾起嘴角,戏谑又带些凉薄:“再看看嘛,不急,死不了的。” 龙傲天哪有这么容易就死的? 从前她和师兄各种被虐九死一生,不也好好活下来了。那些找上师兄报仇的大佬,全部变成了升级材料。龙傲天的光环,恐怖如斯! 谢清欢的化身不过练气,与陆鸣差了不止一个境界。好在陆鸣不敢弄出太大动静,怕惊动了江念和裴翦,没有召唤百鬼。 陆鸣把谢清欢甩来甩去,砸来砸去,一边哭得歇斯底里,仿佛被摔的人是自己。 “你为什么不反抗!呜呜,动手啊!来打我啊!” “你动手啊呜呜呜!” 进退之间,房屋轰隆一声倒塌,谢清欢被阴气击中,后 7. 师门核善 背抵在墙壁上,嘴角漫出鲜血。他抬头看着紫衣少年,少年肩头的幽蓝鬼火越发明亮,露出个骷髅头的形状。 陆鸣攥紧淬毒的匕首,紫袖翻滚,高扎的马尾不停晃动。他眼睛发红,又带着狠意,“无论如何,不能靠近师尊、师尊……你放心,很快的,一点都不疼。” 匕首悬在谢清欢的眉心,他仰起脸,突然看向了云端。 白云之中,江念怔了一瞬。 她站在云海翻腾中,银色月华似水,洒落一身。 少年半坐在断壁残垣里,眉眼被匕首的寒光照亮,黑眸浸润在一泓秋水里,干净又澄澈。他虚弱又安静地看过来,脸色苍白,衣上染血。 以少年的修为,肯定是看不到云间的两人。但不知道为何,江念总觉得自己好像被看穿,她莫名生出一丝心虚,就像上学的时候打小抄被老师抓个正着,又或者是上课和同桌聊天,结果一扭头,就对上窗户外班主任严厉的目光。 可怕极了。 于是在陆鸣的匕首将落下之际,江念从云端走了下来。 突然一道人影蹿出,袭向陆鸣。 匕首飞落,砰地一声掉落在地上,清脆一声响。 陆鸣手腕发麻,震惊又不解地看着君朝露:“大师兄,怎么……” 不是说好要一起刺杀吗? 君朝露捡起淬毒的匕首,半跪在地上,“师尊,我本来想带师弟来相互认识一番,谁曾想刚离开一会,两个师弟就打了起来。都是我没有管好两位师弟,请师尊责罚。” 陆鸣身子一震,慢慢转过身,看见坐在树上的江念。 他瞪大双眼,眼里噙满泪,又飞快憋了回来,“咣当”一声跪了下来。 君朝露继续莲言莲语:“师尊不要责罚两位师弟,都怪我这个做师兄的,没有看好他们。” 如果不是刚才江念就蹲在云海上,她几乎就要相信了。 陆鸣听到君朝露的话,不可置信地说:“师兄,你在说什么?分明就是你——” 君朝露堵住他的口,抢先说:“分明就是我的不该,不该带你来见小师弟,我原以为三师弟来找小师弟,只是来友好交流一番,谁知道他心生嫉妒,竟然想要刺杀小师弟,幸亏被我拦住。” 他说着,给陆鸣使了一个眼神。 陆鸣看出其中的威胁之意,只好忍气吞声,梗着脖子咽下这口气,“我、我只是想尽师兄的职责,教会小师弟生存之道罢了!” 江念手撑着下巴,坐在摇摇晃晃的树枝上,浅黄的裙裾晃动。 她笑笑,没有怪罪两个徒弟,反而对着废墟里的少年喊:“喂——小徒弟,你还活着吗?” 小徒弟坚强地从断壁残垣里爬起来,运起仅有的一点灵力,施法决把自己身上的血迹和灰尘清理干净。 江念:哦豁,小徒弟是个体面人! 小徒弟脸色惨白如纸,但没有说一句抱怨的话,安安静静地站在月色里,似与融为一体,眼神淡淡,平静而宽容。 江念:哦豁,这就是龙傲天的眼神! 她从树上跳了下来,衣袂猎猎,先是安抚了下两个大徒弟:“我知道你们的心是好的,只是想多教育一下师弟,让他明白人心险恶。很好,这很魔头。” 她话锋一转,“不过,毕竟是师弟,这样总归不太好,自己去刑堂领罚。” 陆鸣讪讪应了,与君朝露一齐离开。 江念来到谢清欢身前,少年与她等高,清润的眼 7. 师门核善 眸淡然澄澈。他安静地站着,脸上没有怨怼或者不甘,静静站着,就是渊渟岳峙,天人之姿。 江念第一次看见这样清雅漂亮又干净的少年,忍不住仔细打量,确认他眼里竟然一丝怨恨也没有,忍不住啧啧称奇。 讲道理,睡觉前突然被两个神经病冲过来打了,正常人不会有怨,也会有怕吧。可她从徒弟眼里什么情绪也没有看见,他既不怨恨,也不害怕,干干净净像明月下流淌的小溪。 江念探查了番,“受了内伤?” 她看眼身后被刚才打塌的房子,揉了揉眉心,带着谢清欢御剑飞入云中,飞入最高处,俯瞰整个七杀宗。 “徒弟,你想再选个什么地方临时安家?” 谢清欢往下瞥了眼,七杀宗浸润在夜色之下,显得安静出尘,如粼粼仙府。 他们站在最高的山峰上,两道陡峭山峰被一剑劈开,底下便是裴翦的止戈剑谷,剑谷中常有剑鸣之声。 旁边是他刚才所居的渡故峰,灵气最浓郁之处。 渡故峰与止戈剑谷之间,有一大片无名坟茔。这儿唤作将军坟,阴气浓厚,鬼火如萤,陆鸣在此修鬼道,进展迅速。 再往前,有座小一点,也没什么灵气,平平无奇的山峰。 山峰之外,一左一右有两处截然不同的景致。 一边张灯结彩琦灯处处,隔这么远,谢清欢也听到那边的靡靡歌声; 而另外一边,则是阴风嘶吼,腥风血雨。 这两地为慕曦儿和君朝露主管,一边叫无边风月,另一边叫十殿阎罗。 谢清欢望了眼,这么多奇奇怪怪的魔宗建筑中,唯一看上去比较正常的便是那座平平无奇的山峰了。于是他望了过去,朝江念轻轻点了下头。 江念笑:“正好,以后便做室友了。” 谢清欢怔了怔,看向她,漂亮的眼眸微微睁大,问:“宗主也住在这儿吗?” 那座山峰贫瘠,不适合任何修道之人。他原以为,江念身为一宗之主,魔修之尊,就算不占据灵泉,也该住在灵气最浓郁、最适合她修道的地方。 他不能理解,就像不能理解,这儿野蛮贫瘠,几个少年却纷纷倒戈一般。 “为什么……这儿并不好,没有灵气……” 听到他的声音,江念恍惚片刻。 她这个徒弟,长得美,声音又好听,真·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可惜看起来冷淡出尘,像尊冷冰冰的雕像,鲜少露出人的情绪,又像一张白纸,干净到纤尘不染。 她突然get了《碎魔》里的感情线,明白慕曦儿与龙傲天二代目的“旷世奇恋”。 这样一个清冷出尘般的美人站在面前,哪个魔女不想把他从云端拉下,让他干净的眼里染上红尘的色彩,装下七情六欲爱恨嗔痴。 谢清欢对上她灼灼的目光,不由自主别开头。头一次被这样大胆的目光注视,他有些恼怒,向来古井无波的心底泛起一丝的涟漪。 恼怒之余,又有些许异样的情绪。 江念后退一步,笑了笑,“我修炼又不用灵气,自然是让给需要的人。就像你这种新晋弟子,不正需要灵气吗?” 谢清欢:“可你毕竟是宗主。” 江念点头:“正因为我是宗主,才要把灵气浓郁的地方让给别人啊!” 谢清欢惊讶地看着她,似是被她的伟大人格撼动。 江念飞快地补充:“反正你们也是在给我打工。” 第8章 8. 喊谁前辈 8. 喊谁前辈 江念给谢清欢定了个小目标,三月筑基,三年结丹。 听到这个目标,谢清欢心中歉然,觉得魔尊当真对他寄予重任。 江念:“你能行的吧?” 谢清欢:“师尊,我不……” 江念一把拍在他的肩膀上:“真男人不许说不行!” 谢清欢不吭声了。 光在家里修炼是不行的,江念心想,小说里没有主角是老老实实蹲在家里修炼的。她得带着小徒弟到外面转一圈,找到点书上的机缘。 何况,七杀宗灵气匮乏,就算小徒弟天赋超群,光闭关修炼也很难得到提升。 江念手里的《碎魔》只有一小半是能看的,她勉强从一堆乱码中,扒拉出二代目的几个机缘。在成为九华山内门弟子三个月后,二代目在九华山一座贫瘠的山峰捡到一块玉佩,玉佩里住着一位丹修大能的半缕残魂。 当年这丹修也是九华山的长老,渡劫失败,被天雷劈得只剩一点残魂,藏身在玉佩之中,后来被二代目找到,成为二代目的初代金手指。 丹修给二代目练出极品筑基丹,吃完丹药以后,二代目飞快进阶筑基。 江念自然是不缺筑基丹的,但是机缘是她徒弟的,总不能便宜其他人。 于是掐指算算,正好到二代目捡到玉佩的那日,她便带着谢清欢进了九华山。 两个人施诀隐匿,直接走入浩渺仙山之中。 谢清欢见她只身进入九华山,神态从容宛若闲庭漫步,不由诧然。 “师尊,你经常来这儿吗?” 江念:“也不算经常吧,这又不是我家。” 谢清欢松一口气,他想,九华山的防御阵法总不至于如此不济,让魔尊从容进入,转眼又见江念很镇定地穿过来往的弟子,回头对他笑:“充其量,就是个后花园吧。” 谢清欢:…… 他们身上有隐秘法术,来往弟子踩着飞剑,轻纱翩翩,仙气飘飘地从他们身旁飞过。几个少年还在说些仗剑天下斩妖除魔的梦想,把魔宗宗主贬低成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妖怪。 谢清欢看了眼旁边容色妍丽的魔尊,不自觉蹙了蹙眉,也觉这几个少年未免轻慢无礼。他心中隐隐担心,害怕江念会对这些没下过山,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发怒。 但江念双手抱臂,笑意盈盈地说:“年轻人就该这样,真有活力,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 谢清欢:“你不生气吗?” 江念莞尔,“哎嘿!” 谢清欢再一扭头,发现说坏话的少年后背上不知何时贴着一个乌龟符。他觉得有点好笑,嘴角勾了勾,又迅速绷紧,问:“师尊,你带我来这里是为何?” 江念直接把谢清欢拎到了那座荒山上。 她对自己家的后花园可谓熟稔,很快就找到原著描写的荒山。 “应该是要在这里找。”江念把谢清欢丢在山上,跟他描绘了下玉佩的模样,然后随手一指山脚,“就从最底下开始找吧。” 谢清欢:“是师尊遗落的玉佩吗?” 江念弯弯嘴角,“对呀,几百年前不小心丢在了这边,唉,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这座荒山很大,想单靠□□凡胎在其中找到一枚小小的玉佩并不现实。 江念也不能放出神识 8. 喊谁前辈 查探,这毕竟是别人的地盘,九华山掌门长老皆是元婴,里面说不定还有清微那个神秘老妖怪坐镇。大摇大摆放出自己神识,未免有宣战的嫌疑。 谢清欢:“我去为师尊找来。” 江念拉住了他的衣袖,“你不会想自己找吧?” 谢清欢眨了眨眼,“嗯?” 江念把他一把扯到自己身边坐下,“修行不就是为了偷懒吗?你还真要自己亲自去找啊,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她抿抿唇,“我可没有耐心。” 谢清欢:“修行是为了偷懒?” 他想,魔尊在修道方面和正常人认知有不小偏差,或许这就是魔修的思考方式。若有一日他能够攻破魔宫,一定要让这些魔修每日诵读道经三百遍。 江念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一边嘟囔着:“可不是嘛,御剑是因为懒得赶路,辟谷是因为懒得吃饭……恩,美食除外,变强是因为懒得打架,懒才是修行的原动力,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谢清欢被问得怔了怔,老实回答:“我只爱吃水灵果。” 江念抬眸看他一眼,忍不住笑:“这倒是个奢侈的爱好,好在养得起你。” 说着,她打开玉瓶,一只又一只指头大的蚂蚁从瓶中爬出,每只蚂蚁身上都有淡淡的灵气萦绕。 谢清欢:“寻宝蚁。” 每一只寻宝蚁都堪比练气初期的修士,又因功效特殊,向来在修真界很受欢迎,许多灵石才能买上一只。魔尊一个玉瓶就放出上百只…… 谢清欢微微阖眸,心想,都说魔宗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从来没有人告诉过他,魔宗这般财大气粗,十分有钱。 江念把寻宝蚁放出后,就懒懒散散靠在柳树下。 玉佩里有丹修的残魂,就算被极力掩饰,也难免漏出一丝灵气。放一只两只寻宝蚁或许找不到,但她一下子就放了百来只,来个地毯式搜索。 别说是杂草里一枚玉佩了,就算埋在地心,寻宝蚁也能把它给挖出来。 她扔给谢清欢一捧水灵果,然后拿出一片桂花糕,慢慢就酒吃着。 谢清欢双手捧着水灵果,坐在她身侧,乖乖地一颗接一颗吃。 等了半晌,他们听见一声“啊啊啊啊”的惨叫,紧接着黑蚁涌成墨浪,拥着一个着黄衣的少年飞快靠近。 谢清欢远远便认出少年穿的是九华山内门道袍,微微蹙眉。 少年被一群练气期的灵蚁在地上拖。 寻宝蚁先在他体内注射了一种毒素,以至于他现在手脚无力,只能瘫软在地,束手等死。他心中绝望:本来想到后山散心,谁知道这地方突然涌出来这么多灵蚁? 不是说这座荒山平时没人来吗? 目光中出现了一双绣花的鞋履。 鞋面绣着并蒂芙蓉,鞋尖镶嵌璨璨明珠。 再往上看,视野里出现张精致漂亮的小脸,她生得唇红齿白,像邻家漂亮的小师妹,一双杏儿眼好奇地张着,蜂蜜色的眸子温暖而明亮,美得没有半点锋芒。 然而洛瑶南冷汗一下子就落了下来,嘴唇颤抖:“怎么、怎么是你?” 江念也奇道:“怎么是你!看来我们真是有缘啊。” 洛瑶南害怕极了,又气又怕:“谁、谁想和你有缘。” 江念也不和他置气,笑眯眯地半 8. 喊谁前辈 蹲下身,手伸进少年的衣襟。 洛瑶南大惊失色,疯狂挣扎,可惜他中了蚁毒,身上没什么力气,看上去像在欲拒还迎。他忍不住说:“你这妖女、你这魔女,你想干什么?” 他惊吓得脑中一片空白,想起魔修们可怕的采补之术,冷汗沾湿衣襟,大声道:“我师尊是九华山掌门,若你动了我,他不会放过你的!” 谢清欢忍不住问:“你拜了九华山掌门为师?” 洛瑶南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少年,神情越发激动:“是啊!你这个小偷后悔了吧,现在我可是掌门的弟子!我喊掌门作师尊!” 谢清欢:“……听说,掌门每隔数日便会在山巅授课,听课便可喊他作一声师尊。当九华山掌门的徒弟,并没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洛瑶南被戳破,脸上一热,仍梗着脖子继续说:“总比你好,你跟着魔修混,总要被正道斩于剑下。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你们不能杀我!我拜入宗门,已经结了血契,要是死了,师尊会立马知道,到时候你们走不了的!” “哦吼吼,我好怕哦。”江念继续摸,一边说道:“小屁孩,不触动血契就杀人的方法有千千万,譬如,我让这些寻宝蚁一人咬你一口,咬掉你一块肉,等过个一天一夜你才能死翘翘,到时候我们都跑远了,你的掌门师尊拿我们有什么办法?” 洛瑶南脸色煞白,终于意识到自己处于什么处境中,浑身僵硬。 江念摸来摸去,摸出那枚玉佩,拍拍手,准备收工。 谢清欢:“这便是师尊掉下的玉佩吗?” 江念点头,很坦然地承认:“是呀,是我的!” 洛瑶南瞪大眼睛,忍不住反驳:“胡说,这、这怎会是你的?” 江念:“哦?你说不是我的,有什么证据吗?” 洛瑶南咬了咬唇,看向玉佩,把玉佩中的那位大能当成救命的机会。刚才他触及玉佩时,听见了里面有道苍老的声音,那人自称曾是九华山长老,是为声名显赫的丹修,可惜一朝死在天劫之中,残魂留在玉佩里。 他刚与残魂达成交易,残魂帮他修炼丹药,他去搜罗各种材料蕴养残魂。 天赐的机会,天赐的宝贝,自己一定是天选之子!他兴冲冲地揣着玉佩,还没走两步路,突然就被一群蚂蚁给包围了,再后来,被送到了这个魔女的脚下。 大惊大喜大悲,短短一个时辰,他承受了太多。 洛瑶南捏拳,朝玉佩喊:“前辈、前辈你快出来啊,难道你让这个魔女在我们九华山作恶吗?前辈,你怎么不吱声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江念看着玉佩:“嗨喽?” 玉佩躺在江念的掌心,平平无奇、普普通通。 一丝灵气从中泄出,又飞快被吸了回去,它努力想把自己伪装成一块平凡的玉佩,对少年的大吵大闹充耳不闻、选择装死。 洛瑶南:“前辈,你不是说以后可以助我称霸修真界吗?你不是说我们可以一起斩妖除魔吗?前辈你怎么不说话?前辈你别装死啊!前辈我知道你在家!” 江念五指合拢,往玉佩一抓,一道半透明的人影登时被她抓出来,在空中圆溜溜荡几个圈。 洛瑶南大喜:“前辈,你终于出来了!” 那人影马上回瞪他:“你喊谁前辈呢?小子,你谁啊,我们认识吗?” 第9章 9. 就是玩儿 9. 就是玩儿 洛瑶南怔怔看着虚浮的人影,“可是你分明和我说……” 人影是个须发皆白圆滚滚的老者,乍望过去颇有些仙风道骨。他身上九华山道袍,道袍破烂,有劫雷燎过的痕迹。 江念:“你认识他?” 老者连忙摆手:“不认识不认识!” 江念瞥眼目瞪口呆的少年,又问:“你说要和他一起称霸修真界,斩妖除魔,踏碎魔宗?” 老者瞪圆眼睛,“甚么?这是甚么话,老夫平生,闻所未闻!” 江念松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还以为认错人了呢。” 她收徒也要看眼缘的,她也不是垃圾处理站,见到谁都喊一声徒弟。 现在的小徒弟很合她的心意,主要是长得好看,和小徒弟一比较,地上的少年就哪哪都不够好了。 老者也松口气,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差点就被这不识天高地厚的小子给拉下水了。 他一开始哄骗洛瑶南,只是想让少年把他带离这个鬼地方,两个人各取所需,实现双赢,但当他看到江念时,突然放弃了这个想法,觉得还是继续呆着这个鬼地方吧。 这地方多好,山清水秀,人烟稀少,还有鬼友作伴。 真的真的很不错。 江念:“他怎么捡到你的?又怎么说认识你?” 老者眼珠子一转,说:“我就躺在树根底下,这少年在树下读凡人的话本子,突然蹿起来说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然后到处挖泥巴,找到老夫藏身的玉佩,又说这是什么隐藏的绝世法宝。” 江念笑:“那他眼光还挺准,里面不藏着一个你吗?” 老者一拍手:“这不瞎扯吗?我只是一缕被雷快劈没了的残魂,这玉佩,也只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嘿,这小子要真是有眼光,就不会对您口出不逊了。” 洛瑶南大喊:“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说的!” 老者气呼呼地走近,扬起手掌重重扇了少年脑袋一下,半透明的手掌从洛瑶南的脑瓜子上穿过。他气呼呼地说:“小子,好好修炼,平时少看话本子,你真以为你是什么天命之子吗?” 他一边说,一边朝洛瑶南挤眉弄眼,妄图让少年清醒一点。 洛瑶南似乎明白过来,闭嘴不再说话。 老者又转到江念身边,谄媚笑道:“现在的孩子就喜欢看话本,这都已经是第十七个把我栖身的玉佩捡起,说要滴血认主的笨蛋了。” 江念:“你不现身?” 老者抚摸白须,颇有仙气地说:“我也不是谁都看得上的。” 江念:“你不想让他们带你离开这里?” 老者笑:“我能走,但我就不,哎,就是玩儿~” 江念把谢清欢拉到身前,“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个人,我徒弟你看得上吗?” 老者看见谢清欢,微微一怔,打量他半晌,才啧啧称奇:“这根骨,这天赋,我**千八百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出色的后生。” 江念:“那你看得上吗?” 老者中气十足地表示:“看得上!看得上!这要是看不上,便是老夫眼瞎了。” 谢清欢蹙眉,眉宇凝上疑色,问:“师尊,你不是说这是你几百年前掉下的玉佩吗?” 江念笑容凝固,望着他:“是呀,没错,当然是我的,不信你问他。” 老者连声附和:“是的!没错!我就是三百年前从仙君袖子里滚下去的!” 江念:“你放屁,老娘今年才十八!” 老者:…… 谢清欢看了眼地上不服气的洛瑶南,攥了攥袖子,轻声说:“师尊,若这是别人的机缘,那我便不要了。” 江念脸上笑意褪下,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一瞬间,谢清欢背上寒毛倒竖,本能后退一步。自遇见以来,魔尊从来都笑容和煦、款款温柔,他这才记起,眼前的女子不是什么温柔无害的邻家小师妹,而是那个和师兄统一曾经分崩离析的魔道的魔修之主。 9. 就是玩儿 翻云覆雨,逆我者亡,这才是魔尊。 老者眼珠子一转,突然扑到在谢清欢脚下,虚虚握着他的手,痛哭流涕地表示:“小仙君,你要了吧!你要了我吧!我不是你的机缘,你才是我的机缘啊!” 江念重新展眉笑起来,“你能做什么呀?” 老者:“小仙君身上是有内伤吧,老夫这就给小仙君炼丹,吃了立马就痊愈,还有什么筑基丹、显灵丹、这个丹那个丹,说句狂妄的话,只要材料足够,不管什么有名字的丹药我都能给炼出来!” 洛瑶南在一旁,眼睛都红了。 刚才老者也和他说过同样的话,不过语气可没这么卑微。 那时他一派仙风道骨,把自己吹得牛逼轰轰,让洛瑶南真以为这是什么天降的机缘。没想到他眼中的大能,现在跪在别人脚下,像个丑角。 不……以为老者是大能的自己,更像是丑角。 丑角竟是我自己。 这个认知让洛瑶南心头涌上一口血,目光灼灼,低声说:“三十年河…………” “停!”江念挥袖,打断他,对谢清欢道:“徒弟,你来念。” 谢清欢一怔:“念什么?” 江念笑笑:“就是上次你师伯念的那句话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快念!” 谢清欢张了张嘴,“三、三……” 少年攥紧袖子,苍白脸颊漫上淡淡的红,这句话很简单,不过寥寥十余字,但话梗在嘴里,不知如何才能说出。他阖眸回想了下洛瑶南和裴翦说这句话的模样。 洛瑶南说话时双眼通红,眼怀愤恨,百折不挠傲骨铮铮; 裴翦说话时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眼底无尘酷拽狂霸帅。 他们这样说的时候,谢清欢不觉得有问题,但让他自己说时,他却莫名说不出口。 少年羞得长睫簌簌,眼里水光浮动,在三道热切的目光下,艰难地一字一字挤出来:“三、三十年……” “河东、河西……” “三十年……” “三十。” 他尴尬到脚趾蜷着,抓向地面,妄图扣出一个七杀宗。 不行,这句话真的念不出来,莫名羞耻。 他掀起眼眸,黑眸水光隐隐,为难地看着江念:“师尊……” 魔尊是发现他的身份吗? 魔修果然**诛心,他宁愿当场去世,舍却这具化身,也不要念这句话。 江念摸摸下巴,半靠着树,欣赏眼前美色。 小徒弟长得美面皮薄,这么一句话,就羞得他羽睫簌簌,薄唇微抿,眼尾晕出一段晕红,清冷出尘的眉眼变得昳丽无双。他抬起水光潋滟的双眸,望向江念,企图师尊能够收回成命。 但江念挑起嘴角,心想,怎么办呢,这样面皮薄的小徒弟,真是让人想欺负。 她问:“是不是不愿念?” 谢清欢点了点头,以为会得到宽宥。 江念手一拍,给他贴上一张符咒:“没事,我来帮你!” “听话符”贴在后背,谢清欢身子一震,瞪大双眸,大声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说完,他一脸不可置信,呆立当场。 老者见状,连忙捧场,“**”鼓起掌,“说得好啊!真霸气!有气势!” 谢清欢:…… 江念和善地摘掉听话符,笑着说:“这才像龙傲天嘛。” 她蹲在洛瑶南面前,指了指快哭出来的谢清欢,“龙傲天,我徒弟,懂?机缘,也是我徒弟的,懂?” 洛瑶南双目赤红地瞪着她,企图把这个魔女的相貌死死记在心底。 身后老者很机灵地说:“什么机缘,两位才是我的机缘呀!能够遇见你们,真是老朽的福报!” 江念弯了弯眼睛,拿出一块玉珏,抛给老者。 玉珏通体白色,中间有缕殷红,反面刻“七杀”,正面刻“七好”。 这是从前七好宗入门的信物,后来全宗入魔,江念 9. 就是玩儿 裴翦都懒得大改,就在背面又刻了两个字。 “你通过面试了,从今以后,跟着七杀宗混吧,全年有休,薪资丰厚,只要给我徒弟炼炼丹,教教他们医术就好了。”她笑道:“工作简单,五险一金,这确实是你的福报啊。” 老者听到七杀宗这个名字,身子一震,“七杀宗?” 他**这么多年,听来往弟子聊天,多少知道些人间事,本来以为这两位是其他宗门的神秘仙君,结果,上来直接就是魔君了。 江念:“怎么,有意见?” 老者望着玉佩半晌,感慨:“正面七好,反面七杀,正邪一念,天道我心,这便是七杀宗的宗旨吗?真是伟大又崇高,我悟了!” 江念:“你很有悟性,我看好你。” 老者挤出卑微的微笑,熟练地化作一道流光,栖身到新的玉珏之中,腾了一个窝。江念把玉珏扔给谢清欢,谢清欢还在发呆中,下意识怔怔接住。 江念凑过去:“徒弟?” 谢清欢神思恍惚,回首时眼前乍然出现一张芙蓉美人面,他慌张又赧然,后退两步,后背抵住冰凉树木,树叶扑扑而落。 江念撑着树,另一只手摸了摸谢清欢的脸颊。 少年还没从被迫念台词的羞赧从走出,原来玉白的脸现在泛上晕红,摸上去热得很,似乎是被她的掌心烫到,他的脸更烫了,眼里也被烧得腾起一弯水雾,身子簌簌发抖。 她忍不住低声说:“徒弟,你面皮这么薄,可怎么在七杀宗混呢?” 谢清欢很想退后,但抵着树木,退无可退。 接触到魔尊滚烫的指腹时,他感到自己也好像被烧起来似的,面上烫得很,又羞又恼。 就算是师徒,这样未免也太亲近…… 他无父无母,从有记忆起,就被供在仙门,清心寡欲宛如庙中泥塑,从来不知道,原来人的指腹,会这样柔软、这样滚热。 江念倒没意识到这点,几个徒弟都是粘人精,天天恬不知耻求rua,这个举动对她来说显然很平常。刚才她只是真心在为小徒弟担忧:这样面皮薄的纯良又美貌的少年,以后可怎么在七杀宗混。 幸好她下了咒术,想必,慕曦儿是不会对一只皮皮虾精下手的。 她本想收手,看见小徒弟一副羞愤欲死的模样,觉得有趣,于是又摸了一下。 谢清欢:!!! 他浑身炸毛,手掌不自觉出现一根冰棱,想放弃什么卧底大业,直接舍弃这化身和魔尊鱼死网破算了。原来当卧底这么痛苦,当初他不该让朝露他们过来的。 唉,也不知道他们默默承受了多少。 云中传来钟声,钟声穿透层层云海,在九华山响荡。 霎时,各峰升起亮光,少年御剑飞上空中,往钟声传来的主峰飞去。浩浩汤汤的飞剑如同流星雨坠,从他们头顶划过。 江念:“这是?” 谢清欢脸上余热未消,却忍不住为她解说:“是掌门在天枢峰授课。” 地上洛瑶南不停扭动挣扎,试图弄出点动静,让头顶的师兄师姐发现不对劲。然而谢清欢马上俯身,封住他的嘴,让他无法开口求救。 谢清欢对上少年愤恨双眸,心中无声叹气,现在他还有一线生机,若是当真开口求救,便是十死无生了。然而洛瑶南不明白他的好心,依旧气愤地瞪着他。 江念:“看来你还挺适合当魔修的嘛,不对,小徒弟,你怎么对九华山的事这么熟悉?” 谢清欢身子一僵,再次感受到元婴大能无声的威压。他竭力挺直脊梁,与江念平视,青衣被风吹得频频摆动。许久,他才开口:“我本是想进九华山修道的,若非那日遇到师尊,我便过来了。” 江念噗地一下笑开,眉眼弯弯,缓声说:“原来,你是我抢来的呀。” 谢清欢怔住。 江念又说:“这样的成功需要复制,以后干脆懒得招生,直接来抢人算了。”说着,她又望向仙气萦绕的天枢峰,喃喃:“灵气真浓郁,要是能把山峰也给扛回去就好了,嗯,以后可以试一试。” 第10章 10. 人设不倒 10. 人设不倒 江念一直馋这些仙府灵山。 天下灵气浓郁的山峰洞府就这么多,全被仙门这些大宗门给占了。宗门弟子在清灵之处修炼,速度比灵气贫瘠的小宗门要快许多。 如此,强者愈强,弱者愈弱。 当年七好宗就是个抬不上台面的小宗门,只有渡故峰这么稍微有点灵气的山峰。 等七好宗变成七杀宗后,江念与裴翦已觅得新的修炼法门,倒不需要什么灵气,因此也懒得腾换地方。不过,江念收下小徒弟后,开始转变了念头。 他们不需要灵气,但这些少年们需要。 灵气和地脉有关系,而变更地脉是个大工程。 江念给自己订下一个小目标,回头丢了一道定身咒在洛瑶南身上,然后拎着谢清欢飞回七杀宗。 回来后,她把玉珏丢在药田中,让老者炼出原书中那颗极品筑基丹。 极品筑基丹她有许多。但原书里描述的那颗,能够让二代目一跃筑基,应当不会比她手上的丹药差。 她徒弟没有入九华山,可是龙傲天的流程排面,该有的还是要有。 老者名为许笑,从前人们常唤他许老。 江念翻了翻仙门记事,没有找到这个人。拿到许老送来的丹药后,她把丹药混在一起,丢给谢清欢,让他当糖豆,没事磕几颗,没事磕几颗。 这样没几天后,谢清欢正在打坐,突然原地筑基。 他意识到自己马上要境界突破时,张开双眸,飞快跑到后山,跳入寒潭之中。冰冷的潭水冻僵四肢,他安静沉入水底,日光透过碧波澹澹的水面,投下一柱澄澈透亮的光。 他突然觉得这束光很像魔尊蜂蜜色的眼眸,闭上眼时,又觉这种联想十分可笑。 深渊寒潭里投下一束光? 可魔尊不是光,她是深渊,也是寒潭,那双漂亮的眼睛,总是弯着、似新月也似柳叶的眼睛,不过是骗人松懈伺机下咒术罢了。 踏入筑基,短短一瞬的功夫,谢清欢眼前掠过江念那双含笑的眼,他心中默念几句清心咒,待到心底泛不起一丝涟漪,才破水而出,浮到水面上。 然后,他又对上了熟悉的眼睛。 阳光照下来像蜂蜜一样温暖的眼睛。 寒潭旁的崖边斜斜生出一株老树,江念半靠在树上,朝他伸出手,挥了挥:“两个月二十四天筑基,比我想得要快一点,不愧是你,龙傲天。” 谢清欢浑身都热了起来,衣服湿哒哒黏在身上,勾勒出少年纤长而挺拔的身形。他脸颊发热,僵硬片刻,再次飞快又缩进寒潭之中。 碧水中漫开涟漪,一道接一道。 江念笑了起来,一般来说,修士筑基会排出秽物,洗骨伐髓。 小徒弟多半因此才跳入这潭活水中,真不愧是讲究人。 不过她蹲在旁边守了半晌,也没看见小徒弟身上流出什么秽物,想想也是,一个成天吃水灵果磕灵丹的小仙男,能臭吗? 江念在怀里掏出那天捡到的羽毛,碧色的翎羽在阳光下折射耀眼的光芒。 她看了会,察觉到有人靠近,又收了回去。扭头看,徒弟小仙男人设不倒,换了身广袖白衣走近。见她望过来,少年低下头,轻轻喊了声“师尊 10. 人设不倒 ”。 江念跳下树,拎着他的衣领,跟拎鸡崽子一样把他带到清静峰。 君朝露、慕曦儿和陆鸣三人早就在上面等着。 慕曦儿看见江念远远提着一只大号皮皮虾飞近,忍不住倒退几步,抚上自己的眼睛,喃喃:“我真不明白,为什么非是皮皮虾。” 君朝露低头笑笑。 慕曦儿叹气:“真人的美色我再也没有机会欣赏,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师尊也太坏了。” 陆鸣好心安慰:“师姐,师尊定是为了你好的,不要难过了。” 刚说完,一双雪白的玉臂就揽上他的脖子,艳红如血的指甲抵住他的动脉。 身后女人吐气如兰:“师弟真懂事,要不要和师姐双修呀?” 陆鸣后背冷汗涔涔,求助性地看眼君朝露,君朝露抬头望天。 指甲轻轻擦着他的脖子,好像一旦他开口说出一个“不”,就马上要割断他的脑袋。陆鸣修鬼道是修鬼道,但他还不想变成鬼。 他看向前方,大声喊:“师——尊——” 慕曦儿身子一僵,手从陆鸣的脖子旁,落到他的肩上,拍了拍他的肩,咬牙切齿地笑道:“师弟,你肩膀上有点灰,师姐帮你掸走了。” 陆鸣:“……谢谢师姐。” 江念听到他们友善的交流,对谢清欢说:“你看,其实我们师门真的很和睦,同门友善,互相帮助,体贴入微。” 谢清欢抿了抿唇。 江念又道:“上次大家可能有点误会,所以我们来再正式认识一次。朝露,你先来。” 谢清欢看向君朝露。 少年已经长成温润端方的青年,狭长狐狸眼,挺鼻薄唇,云青锦袍,谦然如竹。 不管君朝露在魔宗遭遇了什么承受了什么,但他现在看上去很好,不再是谢清欢在斩仙台上救下的,眼底怀着愤恨,憎恶所有人的少年。 谢清欢微微阖眸,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君朝露笑吟吟地走进,拿出一方深黑玉匣:“上次害小师弟受了伤,师兄心中有愧,听闻师弟是水灵根,特意寻来一味寒雪草,希望能帮助小师弟早日结丹。” 谢清欢接过,点点头,抱住玉匣,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垂眸一看。 一只毒蝎从玉匣缝隙里爬出,抬起深黑发紫的毒刺,马上就要刺入他的手背。 他淡淡瞥了眼笑成眯眯眼的君朝露,用灵力不着痕迹把毒蝎碾碎。 江念靠着栏杆,感慨:“我们师门多么和谐有爱,兄友弟恭。” 下一位上来的是慕曦儿。 慕曦儿对着眼前的大号皮皮虾,笑容有点扭曲,“小师弟真是芝兰玉树、朗月清风。” 谢清欢瞥眼张牙舞爪的等人高皮皮虾,淡然道:“师姐也真国色天香、千娇百媚。” 商业虚假互夸两句以后,慕曦儿拿出一个玉盒,道:“盒中是上好的脂粉,抹在脸上能使肌肤细腻柔嫩,小师弟生得这样好看,别浪费了自己的好相貌,记得好好保养啊!” 谢清欢接过,小心把玉盒打开一小条缝,洒了几滴粉在地上。 登时毒死一队出来觅食的蚂蚁。 他用灵力把玉盒旁边的缝隙锁死, 10. 人设不倒 收入储物袋中,点头:“谢谢师姐。” 江念:“我们师门多么友善体贴,充满爱心!” 下一个上来的是陆鸣 少年有点窘迫地看着谢清欢,磕磕碰碰许久,才喊出一声“师弟”。 谢清欢:“三师兄。” 陆鸣眼圈又红了,攥了攥紫袖:“小师弟,那夜是我不对,我……” 谢清欢一见他眼底噙泪,就下意识往后退,害怕陆鸣又会像那天一样,一边哭一边从袖子里掏出把匕首刺过来。 陆鸣:“嘤呜。” 谢清欢:“我未曾放在心上,师兄不必介怀。” 陆鸣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这是伤药,师弟拿过去吧,喝了就能好,以前大师兄常常刺我,我也是喝这个才活过来的。” 谢清欢接过瓷瓶,轻轻嗅了嗅。 这是三件礼物中唯一一件无毒无害的,他深感欣慰,把瓷瓶收入袖中,真心地道谢:“谢谢师兄。” 陆鸣连忙摆手:“当不得当不得!” 江念在旁看着,又感慨:“我们师门真是到处充满爱与和平、欢声笑语!” 谢清欢:…… 也许这就是魔修的欢声笑语、爱与和平吧。 只要能在师门的一次次偷袭暗算刺杀中活下去,就不愁没办法在凶谲的修真界立足。从某种角度,这个神奇的师门虽然阴险但是有用,是仙魔两道的师门关系里一股滚滚的泥石流。 江念欣慰地看完他们正式认识,含笑道:“好了,以后便是一家人了,我们一定要互助互爱,友善和谐,不要问师门为你做了什么,想想你能为师门做什么!” 谢清欢:师门暗算他毒害他想要弄死他。 难怪叫他不要问了。 江念拍拍他的肩膀,寄予厚望地说:“今日你以七杀宗为荣,明日七杀宗以你为荣,小徒弟,冲吧,你的前面是星辰大海!” 谢清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天色已暮,夜凉如水。 他站在山巅,目光穿透翻滚的云海,望向远处的渡故峰。 山峰上有淡青的灵光闪烁,仿佛缀满星辰,清灵之气萦绕俊俏山峰。 他认得这样的灵光,心跳得不由快了几分…… 是水灵果。 渡故峰上,种了一山的水灵果。 夜色如海,灵光似星。 果然是星辰与大海。 他抿了抿嘴角,看向身边的魔尊。 江念也欣赏着在黑暗blgblg闪光的大型仙女棒,对自己的装修很满意。 其实把林下海秘境的水灵果全部铲回来后,她也纠结过把水灵果种在哪里,水灵果夜晚会发出blgblg的光,分散种有点像鬼火,容易吓到小朋友,聚到一起又太亮了,半夜刺眼睛。 最后她想起穿过来前流行的小仙女装修风,把整座渡故峰打造成大型仙女棒,满满少女心,也很方便徒弟修炼。 她问:“小徒弟,筑基礼物,喜欢吗?” 谢清欢眼中难掩欢喜,嘴角不自觉翘了翘,“喜欢。” 江念点头:“好!我就知道你会喜欢,我们小仙男人设不能倒!” 第11章 11. 不讲武德 11. 不讲武德 在江念心中,筑基才是开始。 所以谢清欢筑基后,她就揽起袖子,正式教授小徒弟课业。 “其实我们很讲科学的,崇尚快乐教育,自由发展,比如,你可以选择修鬼道、风月道、剑道、无情道有情道,随便什么道。”她回头朝少年笑了一下,“想好自己的道了吗?” 谢清欢:“……我想修正道?” 江念笑容依旧,像npc一样重复:“你想修鬼道、风月道、剑道、无情道有情道,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道,”她朝谢清欢笑:“我们是快乐教育阳光教育健康教育的,你有选择的权利哒。” 谢清欢沉默片刻,“我想修浩然正气。” 江念:“你想修鬼道、风月道、剑道、无情道有情道,还是其他道?” 谢清欢看了她一眼,魔尊笑得眼弯弯,眼角往上挑,很温柔和善地说:“小徒弟你放心选,我们很自由的。” 半晌,谢清欢才悠悠出声:“我想修剑道。” 江念一抚掌:“剑道好啊,兵中君子,一刃对敌,一刃对己,战斗力高,而且很帅。” 剑修,从来都是修真界最时髦的职业,还自带主角buff,可太适合她的小徒弟了。 她拍拍谢清欢的肩膀:“听说九华山存着一块绝世陨铁,等你结成金丹,我带你去抢……呸呸呸,去那儿借过来。想必热情好客的仙门,肯定会满足我们小小的需求的!” 谢清欢:“真的吗?我不……” 江念堵住他的嘴,“你信!” 谢清欢叹了口气,改口:“我信。” 江念又开始介绍自己的课业,“我们不学那些歪门邪道,你很幸运,来到我们七杀宗,可以有真正触摸剑道精髓的机会。” 谢清欢被她的一席话挑起好奇心,忍不住问:“何为剑道精髓?” 江念高深莫测地笑了下,“剑修,就是要学打架!不打架算什么剑修!” “剑修,就是要孤寡!不孤寡算什么剑修!” “剑修,就是要穷酸!不穷酸算什么剑修!” 她语重心长地说:“记住这三点,你已经是一名合格的剑修了。” 谢清欢静静想了片刻,然后问:“那我不做剑修了好不好?” 他并不想打架,也不想孤寡,更不愿穷酸。 江念冷酷拒绝:“不行!” 紧接着江念带着谢清欢来到山谷一处平地,两侧栽满桃花,花落如雨。 “穷酸和孤寡的气质要长久培养,或许你可以多像你师伯学习,我们先练打架,在这儿练习。”江念折下一枝桃花,丢给了少年。 谢清欢握住桃花枝,对魔修的教学方法并不适应,问:“就这样开始吗?难道不该是先教我入门剑法和御剑之术,再徐徐渐进,一步一步修习高深的剑术,然后……“ 江念:“哦豁,你很懂嘛?” 谢清欢闭嘴了。 江念一挥手:“你那些都是歪门邪道,什么低级剑术高深剑术,到最后不还是会落在打架上面。”她扯住谢清欢的袖子,带他走到最中间。 谢清欢这才发现,平地之中还有一个幻境。 幻境中白雾茫茫,辨不清几步外的距离,只能听见奇怪的脚步声围 11. 不讲武德 绕着他们响起。 倏尔,白雾中斜斜刺来一柄木剑,谢清欢反应迅速,及时躲过,还是被木剑挑破了袖子。 江念抬手,白雾里涌出十来个握木剑的偃甲人,其中一个剑上还挑着半截袖子。 “这么多剑术,你一套我一套,何时才能学尽,遇到敌人,你一套我一套玩成回合制,又有什么意思?”她捡起那半截袖子,笑道:“徒弟,你不用学那些乱七八糟的剑术,不过你放心,你不会错过它们的。” 她叩指敲了敲偃甲人坚硬的外壳,偃甲人便执剑跳入场中,长剑如龙,直指谢清欢。 谢清欢用桃花枝回挡,桃花簌簌而落。 与偃甲人对完招后,他总算明白魔尊的话是什么意思:偃甲人使的便是九华山一式入门剑招。 他不必学习什么剑招来禁锢自己,只需要同这些偃甲人对战,便能在一次次练习中学会对敌之法。 九华山剑道授课时,也常常让弟子间相互对打练习,毕竟比起套路的剑招,更重要的是在实战中学会对敌之法。 谢清欢暗暗叹服江念的授学之法,但心中仍不服气地想:偃甲人未免太僵硬,比不上真人对练。 江念:“不过偃甲人太僵硬了,很容易就躲过去,为了配得上你龙傲天的身份……” 她拍拍手,十八个偃甲人迈着沉重的步子上前,把少年围在了一起。 江念坐在最高大的偃甲人肩头,笑眯眯地说:“我决定让它们一起上了。” 十八个偃甲人一齐靠近,谢清欢握着剑,手很稳,没有抖。 他仰头看向江念:“师尊,你不讲武德。” 江念大笑,一拍偃甲人的肩膀,十八柄木剑齐出,指向其中的白衣少年。 白影闪烁,少年身形轻灵,足尖几乎没有点地,在木剑之中腾转挪移,白衣广袖舒展,像一只展翅的鸟。 江念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张贵妃榻,坐在榻上一边吃冰镇葡萄,一边看美人舞剑。 美人纤腰袅,剑光寒,桃花落,真真赏心悦目。 看到谢清欢一剑刺向偃甲,她弯起眼睛,手指一弹,葡萄倏地飞出,打在少年的桃花枝上,花枝偏移数寸,错开偃甲人的眼睛。 谢清欢猝不及防被打乱节奏,身子猛地往下一压,折成新月般的弧度,才堪堪躲开偃甲人的攻击。他偏头看向吃着冰葡萄笑眯眯看戏的江念,忍不住想,师尊也……委实太不讲武德了。 谢清欢忘了自己挥剑多少次。 挥剑时,还要控制力度与方向,以免孱弱的桃花枝被偃甲折断。每次他快要刺中偃甲人的机括时,都会横空飞出一只葡萄,把他的剑势打偏。 汗水流过纤长的眼睫,沁入眼睛里,又痒又痛。 他只是眨了下眼睛的功夫,后背被几柄木剑击中,传来一阵剧痛。 谢清欢回身一刺,挑开几把木剑,继续与偃甲人缠斗。 一次、两次、三次…… 手臂越来越沉,身体越来越累,但与此同时,他出剑也越来越快。 忽地,他咬了下下唇,抬手刺向偃甲人的眼睛,一颗葡萄斜斜飞来,他熟练地将身体往后折,剑招半空变势,一剑挑破所有偃甲人的关节机括。 最后他撑着剑半跪在地 11. 不讲武德 上,抬起剪水双瞳望来,口里衔着江念扔过去了那颗紫金葡萄。 雪肤华貌,容色玉曜,无双美貌。 江念手撑着头,笑着问:“好不好吃?” 谢清欢微怔,听话乖乖将葡萄咬开,甜滋滋的味道在嘴里漫开。他点了点头,收剑站直,道:“好吃的。” 江念弯弯眉眼,拿出一捧水灵果,又道:“来,过来歇一会,吃点东西。” “我们呢,一天也不要学得太累,要讲究一下劳逸结合,快乐学习,”江念咬着葡萄,慢慢说道:“一天练一个时辰的剑便好了。” 若是从前,谢清欢定会觉得一个时辰太短。 然而他此刻吃了教训,长个心眼,问:“那我刚才练了多久?” 江念手指摩挲着紫檀扶手,笑着说:“忘了说,幻境里的时间流速和外面正常时间不相同,外面一个时辰,相当于里面的一天。你刚才,也就练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吧。” 谢清欢眼前一黑,用剑撑住身体,才没有倒下。 江念:“休息好了吗?休息好了就继续吧。” 她一拍拍手,又从白雾里冒出数十个崭新的偃甲,数量从十八个变成了二十四个。 “徒弟加油!”她又掏出一盘樱桃,瘫在躺椅上敷衍地给谢清欢打了打气。 谢清欢手握花枝,迈着沉重的步子重新走入场地中心,他回头看眼快乐吃樱桃的魔尊,终于明白“劳逸结合、快乐教育”是什么意思。 师尊逸、徒弟劳。 师尊快乐、徒弟……被教育。 原来这就是魔宗。 最后谢清欢是被江念给砸晕的。 偃甲人已经从十八个增加至一百零八个,弄出的动静太大,严重影响魔尊吃水果的心情。 于是喜怒不定的魔尊一撇嘴,抱怨了句“怎么你还不倒”,紧接着就冲过来把谢清欢给砸晕了。 谢清欢醒来时,已经躺在了渡故峰的灵石床上,身体每一寸角落都疼痛无比。他稍微一动,冷汗便落了下来,后脑勺还传来闷闷的疼,是被江念砸的。 谢清欢摸了摸后脑,心想,当时他对战太久,确有些失控,幸亏被魔尊砸晕。 虽然……魔尊这样做,更像是想把他丢出去,自己快乐吃水果。 他暗暗叹了口气,灵气在体内运行一周,疼痛稍缓,但明日要继续练剑,必须快速恢复。 于是谢清欢拿出了陆鸣所赠的那瓶药水,瓷瓶红绸,闻上去淡淡馨香。 为了保险,他来到窗前,洒了几滴在花盆中。半晌,盆中灵花依旧灼灼,没有被毒死。 谢清欢深感欣慰,抬头将瓶中药水一饮而尽,刚入口,一股辛辣味从胃中卷来,又辣又酸又苦,强烈的刺激,让他霎时白了脸,扑到桌前一口气吃了十余颗水灵果,才勉强冲淡这股恶心的味道。 恶心感稍减,身上又疼了起来,就像破开的血肉,忽然被撒了一大把盐上去。 他软软地靠着窗,竭力忍住痛楚,冷汗沾湿双鬓。 窗外,响起始作俑者的声音: 陆鸣小声喊:“小师弟,忘了告诉你,那瓶药水要兑着水喝,一次只喝一滴就好啦。你还没喝吧!你一定还没喝吧!” 谢清欢抿唇不语。 第12章 你快乐吗 你快乐吗 两扇门打开,月光照在少年苍白的面容上。 他的眉骨微深,挺鼻薄唇,一双星眸氤氲水雾,睫羽如扇,冲淡冷厉锋锐之气,显得秀美而清灵。 陆鸣与少年目光对上一瞬,恍惚片刻,忍不住低下了头。 谢清欢问:“还有事吗?” 陆鸣:“真……小师弟,你还没用那药水吧?” 谢清欢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陆鸣这才放心,拍拍胸口,“太好了,我突然想起忘了嘱咐你这件事,不过小师弟肯定不会中招的。”他低头笑了一下,“这药水是师尊送给我的,说是师祖特调,口味有点奇怪,但效果很好的!从前师尊师伯也是一边修炼一边喝这种药水的。” 谢清欢想起那股奇怪的口味,沉默半晌,才衷心感慨:“看来,我们师门当真,门风彪悍。” 陆鸣摸摸后脑勺,讪讪笑。 他记起一事,又道:“小师弟,我平时住在将军坟那里修行,没事可以去找我呀,你放心,那晚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谢清欢:“真的吗?” 陆鸣重重一点头:“真的!” 谢清欢垂着眼,长睫在苍白脸上落下小片阴影,他身上的青衣似乎融入月华之中,发着澹澹的光。他的目光微微波动,突然问:“魔尊也喝过那药水?” 陆鸣:“对呀对呀!” 谢清欢低头,嘴角微抿。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透江念了。明明身为魔修之首,应有尽有,却守着最贫瘠的山峰,尝过最苦涩的药水。这与他从前的想象,有很大出入。 陆鸣还尝试把谢清欢劝回去,“小师弟,你也看见了,我们宗门真的没什么秘密呀,也没有灵脉,不适合你修炼,你今天试了师尊的快乐教育,总知道那是什么魔鬼训练法,你快乐吗?” 谢清欢一顿,淡淡道:“嗯,我很快乐。” 陆鸣被他梗住,良久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开口:“你的快乐,真没什么道理。” …… 在江念的快乐教育下,谢清欢很快就到筑基中期,剑术也突飞猛进。 于是江念又开始筹备给小徒弟拿回另一场机缘。 在《碎魔》上有写,二代目进入九华山后,接到了一个任务。任务显示,黑角林中有妖兽作祟,据推测是黄阶妖兽,于是九华山排遣一个小队进入黑角林作祟。 除开二代目,小队中还有二代目的三个后宫:冰雪美人的大师姐岁寒雪,傲娇刁蛮的大小姐盛琼花,和温柔可人的小师妹水柔。 等小队进入黑角林后,他们发现妖兽并非黄阶,而是玄阶。 玄阶妖兽,堪比金丹中期的修为,并非他们几个筑基弟子所能对付。于是他们四散奔逃,窜逃之际,龙傲天二代目发现了一座遗失的仙人洞府。 洞府中摆满灵花灵果,还有一堆玉简,玉简里记载古时功法。 二代目依靠玉简中记载功法修炼,在紧要时候结成金丹,制服黑角林中玄阶妖兽,顺带收服一众后宫的芳心。 江念对仙人洞府很是心痒,于是率先飞入黑角林中,在林子里转了一圈。 可能是她元婴的威压所摄,妖兽早早跑路,她既没有遇到妖兽,也没有看见洞府。 江念又转了一圈,找到一头小树精,树精战战兢兢地告诉她,那头原来霸地为王的妖兽,以为她是九华山派来除妖的仙君,感受到她的气息后,飞快就拖家带口离开了这里。 现在黑角林干干净净,除了实在不能挪动地方的树精外,一个妖物都没有,比九华山还干净安全无害。 江念听到树精说完,陷入沉思当中。 原书里二代目是被妖兽追赶,逃窜之中才找到仙人洞府。现在可好了,妖兽没了。 她真没想到,自己在林子里飞了一遭,就能把这个小副本的boss给吓跑。 不过,问题不大。 她缓缓笑开,露出温柔的笑容。 既然野生 你快乐吗 的boss吓跑了,那就人为来造一个吧。反正她徒弟能耐大得很,就算是如原书中所说一个玄阶妖兽,也未必能打得过现在的小徒弟。 为了帮助徒弟进阶,她决定把这场游戏人为加大难度。 江念回到七杀宗后,找上了一位宗门内一位专门圈养妖兽的长老。 这位柳长老熟知御兽法门,在后山养了一大批妖兽灵兽。 七杀宗很自由,通常来说,除了正道,什么道都能修。这就为一群爱好千奇百怪的特殊人才提供一个温暖的家。 譬如这位柳长老。 他本出身御兽世家,天赋超凡,本该成为世家翘楚,前途无量。 而他也是真心喜欢御兽法门,可惜,他的爱好点有点偏了,其他人是御兽,他是喜欢给兽搞杂交。为了让灵兽妖兽杂交出新品种,他偷偷在后屋圈养几只妖兽,结果妖兽伤人,被族人发现,族规处置,逐出家门。 然后江念就把他给捡了。 七杀宗地方管够,妖兽管饱,实在是个很好的科研场所。 柳长老也对江念怀着感恩之心,看见她过来后,兴冲冲地带着她去看最新的研究成果。 “宗主你看,这是蟹灵兽和蟹海兽杂交的新品种,壳薄好剥,肉多黄多,十分管饱,可以实现我小时候一个蟹吃个饱的梦想!” 江念给他鼓掌,“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青年笑容更盛,又带着她来到另一围栏前,“宗主您看,这栏是新出笼的竹鼠精。”他拿出一只雪白的竹鼠,问:“你看它是不是很漂亮?” 江念看着肥肥胖胖,满脸呆萌的竹鼠,喉头微微动了一下,“真是漂亮,红烧最佳。” 竹鼠:“吱吱吱吱!” 柳长老笑眯眯把竹鼠放下,又带着江念参观一圈自己培养的新品种灵兽。 江念对青年不吝赞美之词。 她搞不懂仙门那帮子人怎么想的,当农牧业天才是个吃货,一心培育新品种,这不是天下人之福吗? 孩子做错了什么呢?孩子只是想自己捯饬点新的好吃的出来罢辽。 她接过柳长老递来的新灵果,咬了一口,把自己的来意说明。 江念:“我想要几只玄阶的妖兽。” 柳长老怔了怔,“玄阶的妖兽?有的,当然是有的,不知道宗主想要哪一种,有的肉好吃,有的皮毛漂亮,还有一只大公鸡,鸡冠大如芭蕉,若用火炙一定美味极了。” 江念摆手:“我并不是拿来吃的。有没有那种比较凶一点的,或者看上去凶一点、喜欢追着人赶,但又不会伤害到人的妖兽?” 柳长老思忖片刻,扬眉笑道:“宗主请随我来。” 江念跟在柳长老身后,看见那几只两三米高的凶兽后,瞳孔微缩。 柳长老兴致勃勃地介绍:“这是我用二北天霜狼和林哈吠日犬杂交而成的混种,一出生就有玄阶的修为,平日调皮是调皮了点,但对人无害。我把它称作二哈。” 几只放大的二哈扑到栏杆上,冰蓝色的眼睛盯着江念,张开嘴巴兴奋地嗷呜嗷呜。 江念后退一步,想起被拆家的惨状,感慨:“可怕如斯。” 柳长老rua了把狗头,回头笑:“宗主,这个你满意吗?” 江念想想,点头:“行,全都带出来吧,我去溜一溜它们。” 这一窝一共有四只二哈,柳长老分别唤他们作大哈二哈三哈四哈。 他不舍地拍拍狗子头,说:“宗主,你别看它们这么大,其实它们还是个孩子呢,它们的肉也不好吃,您可以不要……” 江念:“你放心,我不是要烧了它们,我就去溜个狗。” 于是她骑着大哈,手里牵着二哈三哈四哈,威风凛凛地飞出了万兽谷。 几只狗子从来没有出过万兽谷,对谷外的世界充满了好奇,看见人就想摇晃着尾巴扑上去玩。然而它们长得实在太凶,又大又可怕,笔直扑过去时,顶级妖兽发出的气息会让一大半的人选择丢盔弃甲直接逃跑。 你快乐吗 江念很满意地看着几只大狗在七杀宗乱窜,点了点头。 突然,二哈眼睛一亮,猛地掉转方向,扑向了止戈剑谷。 尖锐的剑鸣声从剑谷中呼啸而出,随之而起的还有一声怒喝:“孽畜,大胆!接剑!” 没几息,狗子尾巴夹到后腿中,吓成飞机耳嗷呜嗷呜来蹭江念的掌心。 江念拍了拍狗头,温柔地说:“小笨蛋,再乱跑,就把你烧了做火锅。” 狗子:“嘤呜。” 进入黑角林后,那群本来就吓得包团的树精,看见她带着四只巨大的玄阶妖兽过来,吓得把脑袋扎进泥土里,瑟瑟发抖。 江念对树精这种柔弱可怜的土著向来宽容,抚着藤蔓,柔声说:“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不过,若是你们方便,看到狗子追人的时候,去帮我绊倒那个人吧。” 藤蔓啪叽一下给她开了一朵花。 江念笑起来,又和狗子叮嘱:“好好待在这里,不许伤人,也不许伤害这些小树精。” 狗子:“嗷呜嗷呜!” 江念一个个摸过去,把狗子们rua得高高兴兴,尾巴乱甩。 《碎魔》里只有一只玄阶妖兽,就把二代目他们一支小队撵得到处乱跑,她在林子里放四只玄阶狗子,就不怕原书剧情不会触发。 江念一拍手,“nice,”她对几个摇尾巴的狗子微笑道:“要是黑角林来了客,记得好好招待。” 狗子:“嗷呜嗷呜!” 把狗子丢在黑角林后,江念飞回七杀宗,来到剑谷之上。 止戈剑谷剑鸣声声,无数飞剑如流星穿梭,青衣少年执剑与飞剑对战。青衣翻飞,翩翩如翠鸟。他的身上已被剑风割出许多伤痕,雪白手背渗出鲜血,却咬着牙坚持下去。 裴翦飞到江念身边,道:“小师侄,真不错,肯吃苦,能耐劳,我喜欢。” 江念笑着说:“我们真是赚大了,这样的好苗子,一看就能成为魔道栋梁!”她旋而想到小徒弟心软面皮薄,不禁莞尔,“就是需要锤炼一下他,让他明白人心的险恶。” 她静静观看谢清欢练剑,突然开口:“啊,四只二哈好像太少了。” 裴翦:“二哈?” 半盏茶后,江念重新回到了万兽谷,旁边还多了个气汹汹的裴翦。 柳长老一看见裴翦,腿就软了,擦擦额头冷汗,“宗主、长老,是我那四只妖兽闯祸了吗?” 江念笑:“没有,我很喜欢它们,不过我想了想,四只二哈还是太少,还想向你借几只妖兽。” 柳长老继续擦汗,为难地说:“玄阶妖兽,我这边也不多呀。” 裴翦挑了挑眉。 柳长老双腿一软差点跪下,立马改口:“多!特别多!宗主你想要几只,我马上给您去抓。” 江念温柔地说:“无事,不是玄阶妖兽也行,我不挑的。” 柳长老松了口气,扶墙站着,心想,果然还是宗主好说话一些。他便问:“那宗主想要哪几只妖兽呢?” 江念:“我全都要。”她对上柳长老霎时惨白的脸,决定说得委婉点,于是柔声问:“你有没有兴趣,搬个家呀?” 柳长老:“……宗主,我——” 裴翦又挑了挑眉。 柳长老当场双膝触地,忠心耿耿地表示:“宗主指哪我去哪,我无怨无悔!” 这么上道的魔修让江念很满意。 裴翦也点头:“针不戳。” 柳长老看着这两个煞星,忍不住问:“但是宗主,我们为什么要把妖兽搬到黑角林呢?” 江念仰起头,正色道:“因为,我想为我的徒弟打造一个快乐游乐园,这样每天宅在家里练剑的他,也能有了亲近自然、亲近动物的机会。” 啊,她真是为了徒弟的健康成长煞费苦心。 柳长老听完肃然起敬:“您真是个好师父!” 江念叹气:“唉,常常因为自己太过正直善良负责,而感到我不应该出现在魔宗。” 第13章 玄阶妖物 玄阶妖物 止戈剑谷,杀气冲宵。 裴翦手下染血,杀过无数剑修,每杀一个剑修,他便把那人的剑抢来,丢在止戈剑谷中。 名剑失主,日夜哀泣,琤琤剑鸣不断。 他扔下的第一把剑,便是当年翠云山老祖的佩剑,名鬼雨。 八百年前,翠云山老祖携鬼雨上山,自以为能将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宗门屠尽,却不想败在一对名不见经传的师兄妹上。 裴翦正面对敌,江念暗中偷袭,两个人使尽阴谋阳谋,才把高过他们两个境界的老祖杀死,杀得魂都不剩。那日黑云压顶,倾盆大雨,雨水洗净血迹。 裴翦捡起地上宝剑,五指攥紧剑柄,血水顺着手缝流下,被暴雨冲刷。 仙剑失去主人,不停哀鸣。 他把鬼雨扔进剑谷中,宝剑在空中飞旋,哀鸣着不肯落地。 “不如就叫止戈剑谷。”他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以武止戈、以战止战,或许有一天,他不必再杀人,师妹的手,不必再染血。 几百年过来,剑谷中的无主飞剑越来越多,竟成魔宗一大风景,也变成少年们一个练剑的绝佳之地。 无数无主飞剑聚起的剑意与杀气,几乎能把每一个进入其中的人撕成碎片。唯有心智坚定、百折不挠的剑修,才能在这样凛冽的剑气中,领悟到自己的剑意。 江念一步踏入止戈剑谷中,冰冷的风吹得粉裙高高扬起。她用手遮住眼睛,高声道:“徒弟,别练剑了,师父带你去外面玩玩呀~” 下一瞬,青色的人影轻灵落地,穿过空中飞旋的染血飞剑,来到她的身前。 三年过去,少年身子如竹节拔高,已经比她高了一小个头。 他垂下水蒙蒙的眼睛,长睫微颤,红唇抿着,轻声问:“师尊可是有事?” 江念:“你也该突破筑基快到金丹了,来,我们到一个好地方去快活快活啊。” 谢清欢听到她轻佻的语气,微微低下头,说出自己的想法:“师尊,我想留在这儿参悟自己的剑意,境界提升……不必急于一时。” 江念:“要急的要急的,你忘了我们三月筑基三年结丹的目标了吗?”她抬起头,突然发现谢清欢的眼睛雾蒙蒙的,像是含泪,长睫凝着水珠,睫羽颤动,泪珠盈盈,十分动人。 她骇得后退一步:“徒弟,难道你领悟出的剑意,就是传说中的黯然销魂剑!” 谢清欢神情黯然,“并不是,师尊,”他稍稍顿了下,轻叹一声:“我只是为这些失主的飞剑感到难过,师尊,你没听见它们的哭声吗?” 江念皱紧眉,“哦,是吗?可能它们是想找我索命。” 谢清欢:“并非如 玄阶妖物 此……师尊,我……” 他攥了攥掌心,到底没有把自己在止戈剑谷中看到的景象说出。 江念:“还有事吗?没事我们就出发吧,师父带你去快乐老家!” “快乐老家?”谢清欢问:“那是哪里?” 江念笑:“黑角林。” —— 与此同时,一对白衣翩翩的少年们也从九华山飞往黑角林。 带队的少女清丽出尘,是九华山第一美人,岁寒雪。 岁寒雪腰间佩剑,轻纱覆面,只露出双含情凝涕的双眸。跟在她身后的几个少年少女,皆是这几年刚入门的新弟子们。 小师妹水柔还不太会御剑,飞剑在空中晃晃荡荡。 洛瑶南见状,好心道:“师妹,你来同我一起吧,我载着你。” 水柔怯生生望了他一眼,低下头,细声细气地说:“谢谢洛师兄,不必麻烦啦,我可以自己御剑的。” “呵,磨叽。” 一个生得芙蓉面、柳叶眉,娇俏无比的女孩瞥了他们一眼,不屑地说道:“真是耽误了大家的进度。” 水柔眼圈泛红,垂下脑袋,洛瑶南自然为佳人冲冠一怒,喝道:“盛琼花,你什么意思?不要以为你是盛家大小姐,便可以随意欺凌同门!” 盛琼花:“我什么意思?一路上不是你们在磨磨唧唧?我……” 两人争吵有越演越烈的趋向,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插入: “噤声。” 他们齐齐闭嘴,往前看去,御剑的岁寒雪回头淡淡瞥了一眼,“同门之间,不可吵闹。” 只一个眼波,就让洛瑶南心神一荡,他低下头,认真反省:“师姐说得对。” 岁寒雪不再理他们,继续御剑而飞,洛瑶南赶紧跟在了后面。 半月前,九华山接到一个委托,说是黑角林附近有个黄阶的妖物作祟,请求仙君下山除妖。黄阶妖物不值一提,于是长老让岁寒雪带着几个入门不久的弟子前来,也当作一次历练。 洛瑶南跟在岁寒雪身后,看见她袅娜纤细的背影,有些痴然。 他已拜入九华山快三年,这三年,因他天资出众,一年便筑基,很快就成为九华山的天才之一,风头正盛。但饶是如此,也离这位心中只有剑的师姐很远。 美人如花隔云端。 一行人来到黑角林上空,底下巨木参天,黑雾翻滚,让人望而生畏。 岁寒雪:“黄阶妖物,小心。” 说罢,长剑从她袖中滑出,她握住剑柄,率先飞入浓郁的黑雾之中。余下几个弟子犹豫片刻,也跟着飞了进去。 水柔吓得瑟瑟发抖,洛瑶 玄阶妖物 南耐心安慰:“别怕,就只有一个黄阶妖物,就算是遇到我们也不怕的,何况林子这么大,也不一定能遇得到。” 话音刚落,黑雾中传来一声怒吼,一只散发浓郁妖气的螃蟹砍到一片树木,来到他们面前。 几个人仰头看着巨大的螃蟹,神情骇然。 一个弟子喃喃:“我们这里不是陆地吗?为什么会冒出海蟹?” “说不定是想搬家呢,谁知道!”盛琼花率先出鞭,一条发光的鞭子缠绕住螃蟹妖的钳子,其他人见状连忙涌了上去,一齐费力制服这一只妖物。 许久,数次有惊无险后,螃蟹妖颓然倒地,少年们也累得瘫在地上。 洛瑶南又对水柔说:“师妹你别怕,你看我们这不是轻轻松松除掉这个黄阶妖怪了吗?现在林子里干干净净的,甚至可以拿来春游呢。” 水柔小脸苍白,闻言强笑:“可是我总觉得这里还是很可怕。” 洛瑶南不以为然:“能有多可怕?总不会冒出一个玄阶的妖怪来吧。” 他刚说完,地面开始微微颤动起来,巨大的脚步声从远处响起,眨眼已到眼前,一股属于玄阶妖怪的可怕妖气喷薄而出,飞快靠近他们。 岁寒雪率先反应过来,大声道:“跑!” 她执剑往前,选择自己断后,妖风卷起雪白的裙摆,她握紧手中剑,身形飘摇如风中柳絮。 洛瑶南往后看了眼,突然折身返回:“师姐,我同你一起!” 岁寒雪冷声道:“你不是它的对手,快逃!” 情报有差,谁知道本来说是黄阶妖物的黑角林,现在不仅冒出黄阶妖物,还冲出来一只玄阶妖物。要至少金丹修士才能对付玄阶妖物,而他们只能努力活下去,回到师门搬救兵。 洛瑶南:“大家一起,谁也别丢下谁。” 一条响鞭破开烟尘,盛琼花傲慢的声音从他身侧传来:“看来你还算个男人。” 洛瑶南:“你嘴巴里吐不出好听的话吗?” 盛琼花:“呵。” 水柔见状,也折返回来,从储物戒中取出疗伤丹药,攥在掌心里。 四人小队组齐,玄阶妖物的可怕气息也近在眼前。 扬起的滚滚烟尘慢慢散去,他们对上了一双冰蓝色的、冰冷可怕的眼睛。 面前是一只小山般的巨兽,冰蓝色眼睛冷血无情,大张着嘴,露出尖锐雪白的獠牙和鲜红的舌头。它的尾巴不停甩动,每甩一下就卷飞一片草木。 破坏力惊人。 巨兽仰起脑袋,发出响若惊雷的声音:“嗷呜嗷呜嗷呜!” 洛瑶南脸色苍白:“这就是玄阶妖物吗?可怕如斯!” 第14章 快乐老家 快乐老家 江念率先一步进入黑角林,她拍拍手,三只狗子就扑过来迎接她。 “大哈、三哈、四哈,二哈又没了?”江念用神识查探一番,才发现黑角林中多了不速之客。 她也不是小气的人,既然这些仙门弟子特意不远万里来她给小徒弟办的补习班蹭课,那便让他们蹭就是了。 “好好接客。”她拍拍狗子头。 狗子:“嗷呜嗷呜嗷呜!” 然后江念飞出去,像拎小鸡仔拎起谢清欢,谢清欢鸡仔望天,仰头看着江念:“师尊,这里有妖气。” 江念:“哎嘿。” 然后她松开手,直接把谢清欢给扔了下去。 谢清欢已经习惯江念不按常理出牌,一落地便拔出木剑,警惕打量师尊为自己准备的快乐老家。 他还未选到适合自己的宝剑,也并不喜欢锋锐的金戈之物,这两年便常佩木剑,先是在幻境中与偃甲对打,等到能在偃甲出剑前,预判它们每一步,提前一剑斩破所有偃甲出招后,他便被江念和裴翦提溜到止戈剑谷中修行。 江念对他说,止戈剑谷中那么多飞剑,他总能找到适合自己的。 但是谢清欢每接触一把飞剑,就能感受到它们悲恸不觉日夜鸣泣的往事。师尊对他说剑是剑修的老婆,他暂时还不愿霸占人家的遗孀。 谢清欢站在黑角林中,清隽如竹。 黑雾中响起奇怪的声音,离他越来越近—— “呼哧、呼哧、呼哧。” 一只毛茸茸的巨大爪子落在他身前,他旋身躲开,抬起头,看见一头可怕巨兽吐着舌头朝他冲来。 谢清欢:!!! 它想顶死他! 巨兽一爪子把他拍地上,企图用舌头疯狂舔他,谢清欢感受到带着热气的血盆大口接近,剑气化作流光,冲向巨兽的嘴里。 “嗷呜嗷呜嗷呜!” 巨兽吃痛,飞快跑开,委屈的叫喊声在林中响起。 “嗷呜嗷呜嗷呜!”黑角林中登时响起好几道回应的声音。 谢清欢眼神微变:玄阶的大妖,居然不止一只? 三只庞然大物从雾中走出,毛茸茸的爪子踩在地上,震得地面隆隆。 谢清欢攥紧木剑,飞身冲了上去。 “咦?”江念坐在云端,一边吃葡萄一边看徒弟交作业。 小徒弟向来表现很好,但表现……也未免太好了。 看见三个 快乐老家 玄阶的妖兽,居然不逃跑,直接上去和狗子硬刚? 江念简直想给他鼓掌:这也太莽夫了,不愧是剑修。 但徒弟这样莽,却和她预想中的有差。她本来是想让狗子把徒弟追得到处乱窜,触发原书中的机缘,找到那座隐秘的仙人洞府。 现在倒好了,徒弟不乱窜了,这可怎么办? 江念用神识探查了那个仙门的四人小队,发现他们已经被狗子追得乱窜了。这也正常,就算是四个筑基修士,对上玄阶的妖兽,也是九死一生,逃跑是最佳选择。 看了眼他们被追得到处窜逃的惨象,江念陷入沉思。 狗子没问题啊,虽然看上去憨批了一点,但毕竟是玄阶的妖兽,正常人看见了不得跑路? 看来,有问题的是自己的小徒弟。 江念顿时对龙傲天二代目肃然起敬。 三只狗子明显把少年当成陪玩,在他身旁蹿来蹿去,玩得不亦乐乎。 江念在云中等了许久,等到狗子累到吐着舌头呼哧呼哧喘气,少年出剑的速度依旧没有慢下来。她摩挲着下巴,想到当年用这么多偃甲把徒弟训成的铁人,陷入沉思中: 难道是我把他教得太强? 她怅然叹气,这年头,当个好师父也有错吗?有错吗! 几只狗子不争气,但他们的打斗声引起了其他妖兽的注意。 黑暗的森林里又多出几道阴冷可怕的气息,飞快地逼近谢清欢。 江念坐在上面,看着林中百妖都快把少年给围了起来,他却还是执剑往前,后背挺拔如剑,仿佛不知后退。 第四头出来的玄阶妖兽是三尾猫。 三尾猫无声地从黑雾中扑出,尖锐的爪子瞬间划破少年的后背。 鲜血渗出,谢清欢后背剧痛,脸色霎时惨白如纸,他及时用剑回挡,避免被利爪开膛破肚。 “喵呜喵呜。” “嗷呜嗷呜。” “嘶嘶嘶嘶嘶——” 幽暗的林中响起无数声音,此起彼伏,妖气凝聚成实质,不停翻滚。 谢清欢撑着剑半跪,抬起苍白的脸,嘴角一道鲜红。他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唇,鲜血在唇瓣湮开,给冰冷容颜添上几分暖意。 四肢都传来剧痛,身上累累伤痕,但他依旧不倒。就像在幻境中一次一次与偃甲人对练,疲惫至极,也支撑着不肯倒下。 汗水刺入眼睛,视线渐渐模糊。 他的 快乐老家 眼前出现一个小孩,一次次挥剑斩妖,身侧无数仙门长老的脸变成诡谲怪物,在他耳畔喋喋说着: “你是仙门希望,你不能倒下。” “你是清微,你不能后退。” “不许害怕、不许退缩、不许逃……” 突然,身后一道冷风袭来,谢清欢下意识想回身一剑刺去,却在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猛地收回剑势。 后脑闷痛,昏迷之前,他听到有人在耳畔叹息:“你年纪还小,逃跑并不可耻啊。” ———— 江念放下琵琶,看着被砸晕的少年,感到一阵头疼。 她稍微给谢清欢治疗了一下,然后把敢动自己徒弟的妖兽训了一通。 三尾猫喵呜喵呜来蹭她,江念指着它粉红的鼻子,训斥:“下次再抓人,把你指甲剪掉信不信?” “喵呜qaq。” 江念瞥眼地上昏迷的少年,他面白如纸,深黑的眉微蹙着,好像在梦里也不开心的模样。 正常人遇到比自己强大的危险,逃跑难道不是本能吗? 江念摩挲下巴,心想,或许自己徒弟不是那么正常。她教了他很多,但没法教会他怎么像正常人一样逃跑,想来想去,她把目光放在了进入黑角林的四人小队身上。 这群少年也许能教会自己徒弟怎么做个正常人。 她看了眼谢清欢的脸,施法把这张辨识度太高的脸变得平平无奇。然后拎着他丢到四人小队必经的逃跑路线上。 “但是万一他们不逃了呢?”江念蹙眉,喃喃。 为了保证四人小队一直处在逃跑状态,她飞到他们上空,朝他们洒了一把猫薄荷。 —— “这是什么?” 空中洋洋洒洒落下絮状干草枯叶,给四人小队洗了个澡。 盛琼花嫌弃地往身上拍,“这什么啊?” 洛瑶南捏起一撮,闻了闻,没有闻见什么特殊味道,便道:“也许是落叶吧,谁知道,我们还是快跑!” 水柔点头:“那道可怕的气息还跟在后面,它好像不想杀我们,却截断我们的退路。” 洛瑶南:“没有杀意就好,反正这黑角林也只有它一头玄阶妖兽,总不能冒出来第二头吧。” 盛琼花瞪圆眼睛,“你闭嘴!你可别说了!” 黑雾滚滚的森林中,突然出现另外一道可怕冰冷、独属于玄阶妖兽的气息。 “喵呜~” 第15章 想不到啊 想不到啊 四人小队被两头玄阶妖兽追得到处乱窜。 三尾猫和二哈一左一右,堵死了他们想回头的路,他们只能不断往前。 突然,盛琼花喊:“那是什么?” 不远处的树下躺着一个受伤的少年。他脸色苍白,唇角有血,肩头一道长长血痕,背靠着巨树,昏迷不醒。 水柔医修出身,医者仁心,看见伤者就忍不住冲上去医治。她疾步跑去时,手腕被人一把握住。 岁寒雪抓住她的手,“来历不明,小心。” 水柔:“可是他受伤啦。” 盛琼花往后看了眼,那两道气息离他们还有段距离。于是她便自告奋勇:“我去看看!” 她小心靠近,低头端详少年。 少年闭着眼睛,鸦黑的羽睫安静地垂着。他长得并不出众,气质却很好,安静躺着,如静水流深,静影沉璧。 盛琼花颜控上身:“哇,我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好人,赶紧来救他吧!” 水柔颠颠跑近,拿出一个瓷瓶,想要给少年服下时,少年猛地张开了眼睛。 一瞬间,盛琼花与水柔皆怔住片刻。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干净澄澈,宁静平和,让人想到广袤的天空。 谢清欢目光在几个少年少女身上掠过,最后落在洛瑶南的身上,微微蹙眉,露出不解的神色。 盛琼花:“道友,你也是来黑角林除妖的修士吗?你是哪个门派的?” 谢清欢心思几转,起身朝他们点头,“散修。” 盛琼花拍手,“我们是九华山的,刚来这里就遇到两头玄阶妖兽,你是不是也一样察觉到妖气过来除妖,结果被玄阶妖兽困住的?” 话都让她给说了,谢清欢只要点头,说声“是”便好。 盛琼花笑道:“那正好,我们一起组队逃跑吧,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谢清欢:“嗯。” 他的肩头不停渗出血,染红青衣。这让几个少年少女心中的防备卸下几分,毕竟对方只是个伤残人士,修为又与自己相仿,就算来历不明,想必也没有太大的危险。 岁寒雪念及这点,松开剑柄,勉强点了点头。 水柔:“我帮你治一下伤吧。” 谢清欢摇头,“不必,伤药珍惜,自己用。” 身后的妖兽气息越来越近,谢清欢目光微紧,抽出了自己的木剑。 盛琼花惊呼:“你的剑是把木剑?” 他们看谢清欢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怜悯起来:众所周知,剑是剑修的老婆,平常剑修就算倾家荡产,也要取个漂亮老婆回家。 而这个可怜的散修,老婆居然是木头做的……也太穷酸了。 谢清欢点头,看向黑雾滚滚的森林,“一只玄阶三尾猫,可以打。” 想不到啊 自他出现后,洛瑶南就不太喜欢他,闻言反驳:“玄阶妖兽堪比金丹,跨个境界怎么打?而且不止有一头三尾猫呢,还有一头玄阶巨狼。” 谢清欢眉头微挑了一下,“追你们的巨狼是一头?” 洛瑶南:“……什么意思?” 谢清欢攥紧木剑,淡淡道:“追我的,是三头。” 闻言几个少年当即变色,盛琼花颤抖着数手指:“一、二、三、四……这鬼地方,为什么会涌出四头玄阶妖兽,玄阶妖兽这么常见了吗?它们在这里头开宴会吗?!” 谢清欢:“稳住,可以打。” 众人瞳孔地震,心想,四头玄阶妖兽,就算金丹圆满的大佬在这里,也不一定能制服吧。此子当真是个莽夫!是个狼人! 一双幽绿的眼睛在黑雾中亮起,冰冷凝视他们。 谢清欢见状,身子如离弦之箭,青色的身影化作流光,直接往三尾猫冲了过去。须臾,他被三尾猫一爪子拍了回来,摔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他执剑还想要上前,却被人一把扯住袖子往后撤。 洛瑶南抓住他,“你脑子里在想什么?跑哇!” 话音刚落,那头三尾猫一边喵呜喵呜叫一边迈着醉醺醺的步伐朝他们冲过来。几个少年连忙往前逃,开始新一轮的森林逃亡。 江念自云中窥得这一幕,低头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 —— 被追赶了一路,总算摆脱那只如影随形的可怕妖猫。 少年们瘫坐在林中,旁边藤萝垂地,山涧叮当。 “怎么回事呀?”盛琼花欲哭无泪,苦着脸:“我爹说玄阶妖兽可少见了,那些小宗门穷极整个宗门都不一定能找到一头,我们怎么运气就这么好?” 岁寒雪拧眉,沉思许久,道:“也许是有人作祟。” 水柔瞪圆眼睛,小脸苍白,“难道是魔修……七杀宗?” 一听就七杀宗这个名字,洛瑶南心头就生起一股恼怒之意。他攥紧拳头,眼前浮现那魔女笑吟吟的模样,想到自己被夺走的机缘。 嘿呀,好气! “一定是他们弄的!”洛瑶南大声道:“一见到七杀宗的人,我就知道,他们除了好事,其他什么都敢做!” 水柔看向洛瑶南:“洛师兄,我记得你上次在荒山遇见的便是七杀宗的魔修吧?” 洛瑶南又开始气了,“嗯,一个面目丑陋的魔女,和为虎作伥的小贼。”他撇嘴:“那小贼还吃了我一袋水灵果呢!一整棵树上的灵果,他几口就全吃了,我拦都拦不及!” 岁寒雪淡淡瞥他一眼,“两次遇到魔修,你还活着,已是万幸。” 盛琼花:“对啊,吃你几个水灵果怎么啦,人家又没杀你。” 洛瑶南露出 想不到啊 肉痛的表情,一锤地面,“吃就吃了吧,我也不说什么,可他们回头就把整个秘境的水灵果全给铲了,这人干事?” 水柔捂住胸口:“太可怕了!” 众人纷纷感慨:“不愧是魔宗,所到之处果然寸草不生。铲了整个秘境的灵果,实在是恐怖如斯。“ 谢清欢闻言,不禁低头,掩唇轻轻咳嗽。 几道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水柔见他苍白脸色,心生不忍,再次提出给他医治的请求。 谢清欢摇了摇头,“不必。” 他抱剑坐在树下,闭目凝神,瘦削的下巴微抵着剑柄,身形挺直,如一把寒光内敛的宝剑。 四人小队目光交接,纷纷打量起谢清欢来,内心对他有了评判。 他们用九华山特有的传声术暗中交流: 岁寒雪问:“你们觉得这位道友如何?” 洛瑶南皱眉:“剑修倾家荡产也要买一把宝剑当老婆,他却只有一把木剑,可见穷酸至极!” 水柔接道:“四头玄阶妖兽,宗门长老见了也要绕道,他却迎难而上悍不畏死,可见好斗至极!” 盛琼花眯眼:“水师妹几次想给他疗伤,他都无情拒绝,可见孤寡至极!” 水柔俏脸一红:“啊,师姐,你说什么呀?” 岁寒雪听完他们的评价,总结:“看来,他真是一位很合格的剑修了。” 听完全程的谢清欢:…… 岁寒雪起身,同谢清欢客气作揖,并简单介绍了同伴名字,只是用了化名:“我叫岁一,这是水二、盛三、洛四。”她问道:“还未来得及请教道友姓名。” 谢清欢睁开双眼,静静看着他们。 他不能使用本名,魔尊多半在云上看着他们,用本名会使魔尊生疑;更不能用洛瑶南的化名,洛瑶南本南就在他眼前坐着。 一道灵光闪过,他突然记起魔尊经常喊他“龙傲天”,又或者是“龙傲天二代目”。他虽然不解其意,但总觉得有某种特殊含义。 于是他抱着剑,淡淡道:“龙傲天。” 洛瑶南听到“龙傲天”这三个字,就想起秘境中的遭遇,浑身炸毛。 “那个魔女也说什么龙傲天,龙兄,你不会和七杀宗有联系吧?” 谢清欢脸色不变,继续道:“我的全名是,龙傲天·二代目。” 四周安静一瞬。 盛琼花:“一二三四五六,哪有人的名字有六个字的?” 水柔小声道:“也是有的,我在一篇游记中看到,海外国度的人便有六个字。” 盛琼花瞪大眼睛,掩着唇:“想不到啊,龙兄居然是个外国人!” 水柔:“盛师姐,海外人风俗与我们不同,他们的名在前,姓在后,所以我们要唤道友二兄。” 第16章 好可怕哦 好可怕哦 对于谢清欢来说,被人叫作“二兄”,实在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 而且喊二兄的还是他的几个后辈。 他闭上眼假寐,心想,遇到魔尊以后,有趣的事一件接一件,仿佛从未停过。 几个人逃亡一番,已经感到疲惫,划定轮流守夜的人后,便各自蜷在树下休息。子夜时分,谢清欢睁开眼睛,感受到林中传来异样的动静。 这时正轮到洛瑶南在守夜。他叼着一根草,看见谢清欢睁眼,问:“怎么?” 谢清欢:“有东西靠近。” 洛瑶南立马拔出剑:“什么东西!” 他的声音唤醒了另外几个少女,他们纷纷拿出兵器,严阵以待。 忽然林中传来“嗷呜”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道友救我!” 密林里跑出一个黄衫少女,身后还跟着一头黄阶的蟒蛇,她快要跑到山涧时,突然被蟒蛇缠住双脚,绊倒在地,眼看就要被血盆大口吞没。 几个少年都往前冲,只有谢清欢不着痕迹后退了一步。 黄阶的妖兽,很快就被四人小队配合击败。 水柔搀扶起黄衫少女:“道友,你受伤了吗?” 少女大眼睛噙满泪,扑在水柔怀里,“嘤嘤嘤,好可怕哦~” 盛琼花问:“妹妹,你也是被困住的修士吗?” 少女依依不舍地从美女姐姐的怀里站起,给他们行礼,感谢救命之恩后,主动表明身份:“我本是一介散修,听到这里有些小妖兽,本想来抓几只卖了换灵石,谁知道遇到一个黄阶的妖兽,好可怕。” 岁寒雪警惕地看着她,“你是剑修?” 少女从储物戒里拿出一把琵琶,笑道:“音修!” 看见琵琶,谢清欢又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握剑的手,微微颤抖。 众所周知,音修向来不能打,但在干扰敌方心神、帮助队友方面有很大作用。 盛琼花闻之大喜,又见少女生得灵动可爱,娇憨动人,心生好感,拉住她的手,问:“妹妹,你叫什么?我们一起组队呀。” 少女抬起明丽双眸,笑吟吟地说:“我叫凤霸地·初代目。” 盛琼花大惊失色:“凤……初妹妹,也是外国人?那你认识这位二兄吗?” 她让开身子,身后少年手握木剑,青衫挺拔。 江念笑了,“当然认识。” 盛琼花:“你们两个都认识的哇?一起进黑角林的吗?你们是兄妹吗?” 江念点头:“我弟。” “我妹。” 说完,她与谢清欢对视一眼,后者心虚地别开了脸。 好可怕哦 盛琼花脸上露出狐疑之色:“啊,你们外国人辈分这么乱的吗?” 江念笑起来,眼睛弯弯,“没错,我们歪果仁就是这样哒!我和弟弟一起进入黑角林,没想到走散啦,幸亏几位相救,才让我们姐弟团圆,呜呜中原人真是太善良辣。” 几个人被她舌灿莲花说得晕乎乎的,很快就忽略掉微妙的不对。只有岁寒雪警惕地攥紧剑,盯着这名字奇怪的两个人。 岁寒雪问:“那为何两人的姓不相同呢?” 盛琼花摆手:“哎呀,这不是很好解释嘛,一个随父一个随母,而且外国人说不定就是这样的风俗呢,对不对?” 江念笑眯眯地点头:“对!” 洛瑶南大男子主义地拍拍胸膛,表示:“初道友不必怕,有我们在这里,一定能够护你的周全!” 江念:“啊呀,谢谢这位俊俏的小仙君啦。” 洛瑶南俊脸一红,笑了笑,“你等会跟在我身后就好了,不要乱跑。” 他们的互动被水柔看到,少女郁郁地垂下眉眼,继续回到树下坐着。盛琼花冷哼一声:“刚才还一口一个水师妹,看见初道友,又开始什么护你周全了,可别护了,我们能走出黑角林都不一定呢!” 江念低下头,装成怯弱的模样,心底却在回忆《碎魔》里让人蛋疼的感情线。这几个小美人在书里都是男主的后宫,按理应当为男主争风吃醋。 不过现在的语气,怎么在为这位洛四吃醋的模样?难道是因为她抢走小徒弟而洛四代替小徒弟进入九华山,让原有的剧情发生改变? 盛琼花见她脸色苍白手足无措地站着,语气稍缓,牵着她的手来到一旁,“初道友别害怕,我不是在说你。” 江念抬头甜甜一笑,“我知道的,盛姐姐最好啦~” 她记得书中这三个美人是龙傲天标配:一个清丽如仙高高在上的师姐岁寒雪,势必是男主的梦中情人;一个柔情似水温柔可爱的小师妹水柔,当然是男主的知心解语花。 而眼前艳丽娇俏的盛家小姐,则充当欢喜冤家的角色。 这个后宫配置多么科学合理…… 个屁啊! 独美不香吗! 她把真·男主二代目带回魔宗,按理这群妹子不会再动心才是,怎么又表现出为渣男争风吃醋的苗头? 江念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不觉蹙起眉。 盛琼花以为她生气了,为难地说:“哎呀我都说了我不是在针对你,我就看不过去洛、洛四那个混球看见哪个漂亮女人就犯浑的样子,蠢死了!” 江念微微一笑:“我知道的,姐姐自然是最好的。”她回头看了眼,小声说 好可怕哦 :“姐姐,洛道友看上去好凶哦,他是不是生我的气啦?” 盛琼花:“他敢!” 江念小嘴抹了蜜,很快就和几个小姐姐混熟,混进了四人小队之中。她挨着盛琼花坐下,与谢清欢相对,朝他眨了眨眼睛。 谢清欢轻轻叹口气。 岁寒雪一直在蹙眉思索,觉得不对劲:“为何我们已经甩掉巨狼,那只猫却能紧追着我们不放?” 洛瑶南没有多想:“说不定它鼻子特别灵呢?” 岁寒雪摇头:“不对。” 水柔想到什么,眼睛一亮,“你们还记得一开始我们跑的时候,一颗树上掉下碎草,落了我们一身吗?我曾经看到一本医经,上面有记,有种人闻起来无味的植物,却对猫有奇怪的吸引力。难道是气味?” 江念:哦豁,这届弟子蛮不错的嘛。 几个少年当断则断,分别隐藏气息,换上新衣,再施法把自己弄干净。等了许久,再没有猫叫声在林中响起,他们这才松一口气。 洛瑶南夸水柔:“水师妹什么都知道,真是厉害。” 水柔低头,羞答答地说:“洛师兄谬赞啦。” 虽然能够摆脱三尾猫的追击,但还未真正安全。林中还有四头玄阶巨狼,以及无数黄阶妖兽。黑角林妖气冲天,顶上滚滚黑雾中有许多鸟妖在飞动。 他们刚才和黄阶的巨蟒打了一顿,都已疲累,于是决定再休息一天。一边等待救援,一边尝试能不能折返飞出森林。 谁也不敢往前走。 再往前,就到了七杀宗的地界。 涧边巨蟒的血肉让黑角林骚动起来,几道阴冷的气息逐渐靠近。 岁寒雪道:“这儿并不安全,我们再找一个地方落脚。” 众人点头,跳上飞剑,想先离开这里,再寻一个安全之处。盛琼花发现江念一动不动,回头问:“初妹妹,你不来吗?” 江念抱着琵琶,楚楚可怜地说:“我的飞剑被妖兽击碎了。” 洛瑶南连忙说:“那初道友便和我一起吧,我载着你。” 江念抬起大眼睛,看了盛琼花一眼,盛琼花朝她伸出手:“上来。” 于是江念无视洛瑶南的邀请,跳上盛琼花的飞剑,抱紧盛琼花的腰。她看眼表情尴尬的洛瑶南,小声对盛琼花说:“姐姐,我坐你的飞剑,洛道友不会生气吧。” 盛琼花:“没事,别管他。” 江念:“洛道友看上去好凶哦,我们同乘一把飞剑,洛道友看见了,不会揍我吧。嘤,好可怕哦洛道友,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姐姐~” 她一边楚楚可怜地说着,一边欢快地在身后洒猫薄荷。 第17章 失魂之症 失魂之症 于是那道阴魂不散的猫叫又再次响起,追着少年们撵。他们被撵得到处乱窜,途中还遭逢好几头黄阶妖兽拦路。 洛瑶南御剑时,突然被一株蹿出来的藤蔓缠住了脚,惨叫一声坠在地上。其他几人见状连忙停下来去找他。 水柔:“洛师兄,你还好吗?受伤了吗?” 洛瑶南摇了摇头,拍拍屁股站起来。他摔了个屁股墩,现在就是屁股有点疼。 盛琼花:“那就继续赶路吧,别被那东西追上来了。” 洛瑶南左右张望,脸色突然变白,“我飞剑呢?” 落地时,他的飞剑就掉在了一边,现在飞剑居然不见了! 水柔眼尖,惊呼:“在那!” 一条手腕粗的翠绿藤蔓裹挟着飞剑,速度飞快地往黑雾中缩。他们见状连忙追了上去,快追上时,藤蔓突然一甩,把飞剑甩给了另外一条藤蔓。 飞剑出现了树传树现象,没多久就在这样的树树相传中,丢失了踪迹。 盛琼花瞪大眼睛:“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这些树好像活了过来一样,它们抢我们的飞剑做什么?” 谢清欢面色清寒,道:“是树精。” 树精,一种温驯无害的古老精怪,藏匿于树林之中,鲜少参与人间事。花开花落,日落月升,它们与天地同生,日月同在。 盛琼花:“树精怎么会抢飞剑呢?它们不是最平和的生物吗?” 洛瑶南显然是对七杀宗有很大偏见,冷哼一声:“靠近魔宗,连树精都变得不对劲起来了。” 江念低头笑了一下,对洛瑶南的话很是赞同。她悄悄朝树精们比了个继续的手势,于是数十条藤蔓从黑暗中蜿蜒而出,冲向他们,“哎呀唉哟”几声后,少年们的飞剑被尽数夺去。 四人小队沦为走地鸡,踩在地上面面相觑。 江念用袖子掩面:“哎呀,这可怎么办,要是靠腿我们怎么能走出这鬼地方哟。” 她的话说出了众人心头痛处,连习惯安慰漂亮妹妹的洛瑶南,此时也抿紧嘴唇,一言不发。 江念捧着胸口,“嘤呜,好怕怕。” 只有谢清欢接近她,垂下眼睛,小声说:“不要怕。” 江念掩唇轻轻笑起来,抬眸看了谢清欢一眼,少年骨相清癯,凤眼微垂,眼尾斜斜往上飞,纤长秾丽的羽睫下是一汪寒潭般的眼眸。 她施法变了变小徒弟的脸,独独舍不得遮住这双秋水寒星般的眼睛。 谢清欢下意识安慰,突然想起她是魔尊,这儿的动乱说不定就是她弄出来的,他深感无力,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 盛琼花突然道:“你们姐弟感情真好。” 江念点头,评价:“还行,他是个孝顺的孩子。” “孝顺”这个词让盛琼花愣了片刻,然后笑了笑:“妹妹真幽默。”她用剑劈开荆棘,很乐观地说:“既然没有飞剑,我们就用脚走吧,总能走出去的!” 身后就是穷追不舍的妖兽,他们除了前行,也并无其他办法。 岁寒雪只得点了点头,选择断后,她与修为最高的盛琼花一前一后护住中间人。而身为音修与医修,没什么战斗力却对团队很重要的两个少女则被护在中间。 江念被拥在中间,抬头就是谢清欢瘦削挺拔的背影。她想到什么,眼神暗了一下。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便是面对生死大劫。 杀纨绔、斩大能、全宗入魔,和系统斗智斗勇。 她和师兄一路在被毒打中成长,身前血海沸腾,身后尸骸遍野,他们只能把后背交付与对方,走上一条与天下人为敌的道路。 她已经快忘记,被人护在身后,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从布满荆棘藤蔓的黑角林中穿行,水柔突然被绊倒,“啊”了一声往前摔,江念飞快转身扶住她,问:“有事吗?” 失魂之症 水柔摇摇头,怯怯地攥了攥袖子。 江念温柔笑笑,朝她伸出手,“害怕的话,就牵着我一起吧。” 水柔犹豫片刻,看了眼江念。她知道这位姓初外国道友来历不明,不可全信,但对上对方浅棕色的眼睛时,她心神一荡,不由自主把手给交了出去。 常含笑的浅棕色眼睛,让她想到了阳光照射下的蜂蜜,想到花香和春风。她想,有这样一双漂亮眼睛的人,定不会是坏人。 手被人紧紧握住,像是陷入温暖的春水里。 水柔小声说了“谢谢”,想道,初道友身为柔弱不能自理的音修,却还是竭力来安慰自己,初道友真是个善良温柔的人。 善良温柔的江念笑了一下,继续跟着走,一边在默默呼唤妖兽们往这边靠拢。 她必须制造点压力,才能让少年们找到那座隐秘的仙人洞府。 她的修为高出众人太多,以至于她搞小动作根本不用藏着捻着,化身跟着少年们在地上走路,自己则是重新飞上云端,悠哉悠哉地拿出果盘一边吃一边飞,时不时丢给肉骨头给在林子里乱窜的二哈。 等到少年们快要摆脱妖兽时,她再偷偷撒把猫薄荷,或是丢根肉骨头引路,努力增强少年们的逃跑速度。 她拖着腮,心想:啊,我真是个合格的陪跑教练。 像她这种修为元婴,还亲自陪着几个筑基弟子玩的人,实在是不多了。 每次想到自己身为魔尊,还亲自陪着徒弟历练,她就常常感动得热泪盈眶,觉得正道失去她,当真是一大损失。 她磕着瓜子坐在天上看戏,突然,她坐直身子,往远处看去,不由皱起眉。 柳长老手下的妖兽也并非全是二哈喵咪这种除了追人卖萌毫无作用的憨憨。妖兽危险凶悍,难以驯服,比如现在飞快向少年们靠近的,便是一只玄阶快到地阶、堪比修士金丹圆满的大妖兽—— 那头柳长老口中鸡冠大如芭蕉叶,适合火炙的大公鸡。 江念摸摸肚子,觉得有些饿了。 狂风骤起,把碎叶断枝卷至半空,一瞬间,浓浓的黑雾也被吹走,澄澈的日光落在了少年们的身上。四人小队被浓烈的妖气骇得魂不守舍,脸色苍白,只有谢清欢抬起头,往上看了眼。 他看见蓝蓝的天空上唯一一朵小小的云。 然后那朵云被人拨开了点,露出他师尊温煦的笑脸。 江念招手,礼貌地打招呼:“嗨。” 谢清欢再扭头看这个叫凤霸地初代目的化身。少女眼里没有神采,只是在机械地重复走路的动作。他明白此刻江念已经重新飞回天上,至于这具变出来的化身傀儡,很容易就被人发现异常。 大妖的气息越来越近,显而易见是直奔他们而来,而且妖气比那几只猫猫狗狗还要浓郁数倍,可见是头凶悍至极的妖兽。 岁寒雪脸色苍白,连挣扎都放弃了,直接喊:“跑!” 谢清欢扛起凤霸地初代目就转身往后跑。 水柔:“初道友怎么啦?” 谢清欢:“她被吓傻了。” 水柔看见少女双眼失神,乖乖瘫在谢清欢的背上,失声道:“怕不是真被吓丢了魂,我这有颗安神丹,先给初道友服下吧。” 谢清欢扛着江念的化身,冷酷拒绝:“不用,她的魂就在天上飘。” 说完,他便提气纵身而起,轻巧地踩在树枝上,青衣翩飞,几个纵跃消失在密林里。 水柔抬头望天,只见黑雾滚滚,她蹙起眉,露出不解的神色:“初道友的魂……在天上?” 身后大妖紧追不舍,她来不及深思,只能埋头往林中窜逃。可惜她身体孱弱,又是医修,根本跑不过,没跑几步就崴了脚,摔在地上,几个呼吸间,大公鸡已经张开翅膀颠颠跑到她面前。 这只大妖浑身 失魂之症 雪白,鸡冠鲜红,镰刀般尖利的嘴巴从天而降,就要把她当虫子一样啄起来。 水柔小脸苍白,闭目等死。 江念手里握着一颗葡萄,弹了出去,把公鸡的脑袋打偏一瞬。 大公鸡被打得脑袋懵懵,两条粗壮的腿在地上迈着魔鬼的步伐,火焰般的鸡冠顿时蔫了下来。 水柔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脚腕一疼,重新跌了下去。她是九华山灵素峰峰主的徒弟,从小就被呵护长大,头一次面对生死危险,脑袋一片空白,连拿出丹药治好脚伤都忘了,只知道呆呆看着小山一样大的公鸡。 巨大的鸡爪马上就要踩到她的身上,黑雾中冲出一条灵光闪烁的鞭子,把少女给卷起来,往后拖了两步。 水柔回头,瞪大眼睛:“盛师姐!” 盛琼花:“跑啊!你不是医修吗?快把自己给治好,还发什么呆呢!” 水柔这才回神,手指按在肿胀处,施展一道疗伤法诀后,抓住盛琼花伸来的手,与她一齐往黑雾中奔逃。 这时岁寒雪也执剑去而复返,一道剑气稍微击退大公鸡,冷声道:“我断后,快逃!” 江念暗中观察,觉得这几个当真是好姑娘,样样合她的心意,要不干脆绑回七杀宗算了? 但是转念一想又觉不行,七杀宗讲究自由发展,以德服人,怎么能强人所难呢? 她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这时谢清欢把凤霸天初代目扛了一段路后,把她的身体挂在树上,又折身回去,一手提一个落在后面的少女,跟拎小鸡仔一样拎着往前跑。 他早在幻境傀儡和止戈剑谷中锻炼出绝佳的身手,踩在风中翻滚的树叶之上如履平地,灵巧地从一棵树跳到另外一棵树上。 岁寒雪手里没有提着人,也跟不上他的速度。 盛琼花:“你放开我!我可以自己跑!我的发型被风吹乱啦!” 这种奇怪的提人方式虽然不美观,但效率极高,很快谢清欢就拎着她们跑到安全的地方。水柔远远看见江念的身体被挂在树上,晃晃悠悠随风飘荡,吓得“啊”了一声。 “初道友还好吗?” 谢清欢把她们放在树上,道:“她……阿姐每当遇到惊吓,便会得失魂之症。” 他说谎时不自觉低下头,苍白的脸颊微微发红,但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挂在树上迎风摇摆的江念吸引,没有人注意到少年的异常。 谢清欢道:“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去把洛道友寻来。” 水柔唤住他:“不先把初道友放下来吗?” 谢清欢抬头看了眼,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个很轻的笑,他此刻的面容极为平常,神情冰冷,笑起来时,却如清风拂过,摄人心魄,连云上的江念看了都一呆,更别说几位刚下山门的少女了。 他认真道:“不必了,挂在树上很舒服的。” 江念:??? 不懂,但大受震撼。 谢清欢纵身一跃,跳到另外一棵树上,青衣猎猎。他把手按在木剑上,放出神识,寻到洛瑶南的方位,准备先引开大公鸡,再把少年拎到这边来。 岁寒雪唤:“二道友,我与你一同去吧!” 谢清欢摇头,冷声道:“不必,留下来,保护她们。”他的目光落在迎风摇摆的凤霸地身上,犹豫片刻,还是扭头便走,几个纵跃消失在黑雾之中。 水柔仰着脑袋,担忧道:“二道友会不会遇到危险?” 岁寒雪摇头:“论本事,他强过我们太多,不怪一开始就敢和玄阶妖物对打,奇怪,这样一个人,从前竟未曾听说过。” 盛琼花这时才回神,说道:“他不是散修嘛,也许一直闭关修炼,没什么名声很正常。” 岁寒雪蹙眉,“可散修如何来这么大的本事?” 盛琼花叹道:“也许,这就是龙傲天吧。” 第18章 鬼修陆鸣 鬼修陆鸣 谢清欢引开大公鸡,找到了被藤蔓困住的洛瑶南。 十来条藤蔓捆住少年的手腕脚腕,把他呈大字固定在空中,动弹不得。 谢清欢看到这幕,脚步一顿,心想,这个画面,当真诡异。 洛瑶南憋红了脸挣扎,见到谢清欢,便大声喊:“二兄救我!” 谢清欢没有靠近,几道剑气挥出,打在藤蔓上,藤蔓吃痛,缩了回去,少年哎哟一声就掉在地上,又摔一个屁股墩。 洛瑶南拔出剑,泄愤似的在树上划了两刀,本想劈断藤蔓,被谢清欢拦住了。 谢清欢:“先和大家会合。” 洛瑶南应了一声,本想转身之际,突然瞥见树根底下被劈出一个口子的地方,泻出淡青的灵光。他心思百转,瞥了眼身后的少年,用树皮遮住泻出清光的口子,折身回头道:“好”。 话刚落,洛瑶南就被谢清欢给拎了起来,飞快向岁寒雪她们的方向靠拢。布满妖气的大风把洛瑶南的脸都吹变形了,他张开嘴想让谢清欢慢点,被灌一大口冷风后,又选择闭上嘴巴。 与众人会合以后,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往前走。 只有洛瑶南心不在焉,频频往后看,想起自己刚才见到的一线湛湛青光。 谢清欢肩上扛着少女的身体,走在最前面开路,突然,他脚步顿住,抬头往前看。 这里的泥土已经变成深红,像被鲜血浸透,死沉沉的阴气从地面渗出,凝成寒霜铺满落叶。四周温度似乎变得更冷,穿透衣衫,渗入肌骨之中。 盛琼花呵出一口白汽,搓搓手:“好冷。” 岁寒雪拦住谢清欢:“别再往前了。”她眼神微冷,“再往前,就到七杀宗的地界。” “七杀宗?”盛琼花听到这个名字,连退好几步,拍着胸口说:“好可怕,我们这算什么?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谢清欢瞥了她一眼,扛着肩上豺狼本狼,说道:“七杀宗并未有你们想象中可怕。” 盛琼花:“你怎么知道?” 谢清欢心头一紧,还未回答,却见少女托着腮,自顾自替他圆了过去:“奥你是散修,知道很多奇奇怪怪的事也是很正常的,对吧?” 谢清欢扶额:“……对。” 温度似乎更冷了,少年们呼出来的气都凝结成白色。岁寒雪猛地看向前方,拉住水柔,朝他们喝道:“躲起来!” 谢清欢一跃而起,扛着江念的傀儡化身跳到了树上,用树叶遮住身体。 水柔抬头望了眼,小声喃喃:“树上真有这么舒服吗?” 岁寒雪:“噤声。” 一阵凄凉哀怨的歌声从远处飘来。这本该是青楼酒肆歌女唱的靡靡之音,伴着钿头银篦,血色罗裙,靡丽虚幻,响在这种地方,莫名多了几分鬼气森森。 从滚滚黑雾中哼着歌走来的是一位紫衣少年。 他容貌俊俏,脸色惨白,肩头一簇幽蓝的鬼火,跟着他的步伐摇摇晃晃。 少年蹲在地上,捻起搓深红的土壤,放在鼻尖嗅了嗅,露出个满意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养了你们三年,总算长好了。” 紧接着他不知从哪掏出一把锄头,一边挖一边道:“ 三年了,三年了!你们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吗!我被师兄刺了一百剑,一百剑!” “我被师姐打了一百遍!一百遍!” 他突然轻声叹了口气,动作滞了滞,“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小师弟,可是、可是 鬼修陆鸣 ……唉,第一次鬼道小成,第一次有了可以暴打一百遍的师弟,本该是双倍的快乐,为什么会这样呢?” 少年挖开泥土,血液从土壤中流了出来,他低头凝视坑洞片刻,露出阴恻恻的笑容:“不过有了你们,便不用怕师兄和师姐了。” 趴在灌木丛中的少年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但心中忍不住在揣测,这得是多可怕的师门,师门的日常才能是互捅一百剑啊。 魔道也太可怕了吧! 紫衣少年站了起来,望向黑角林的方向,被那边滚滚妖气吸引。 他不解地皱起眉,纵身跃至黑云之上,喃喃:“怎么都跑出来了,师尊知道吗?”说罢,便化身成一道紫色流光,消失在黑雾里。 等到少年离开,四人小队才瘫倒在地上,惊觉自己已经冷汗沾湿衣衫。 洛瑶南脸色苍白:“好可怕的鬼修。” 水柔捧着胸口,“好可怕的师门。” “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吧,我们师门不是很和善吗?”江念突然开口。 谢清欢听到身后的声音,微微一震,“师尊,你回来啦。我放您下来。” 江念按住他的手,懒散道:“别,背着我,我不想动。” 手背相触时,谢清欢好像被电到般,飞快缩回手,一股战栗之感顺着手背蹿上来,让他身子一麻,扶住旁边树枝,才不至于掉下去。 树叶簌簌落下,身后人歪歪脑袋,吐出的热气像海浪般拍打着他的脖颈,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一叶海上小舟,被海水拍得飘飘无所依,神智也不由恍惚片刻,一时没听到江念的话。 “小徒弟?” 谢清欢猛地回神,咬了下唇,清冷双眸氤氲一层水雾,“师尊刚刚在说什么?” 江念笑笑,“以后你师兄师姐敢欺负你,直接向我小报告,你放心,我一定把他们打到比你更惨。” 谢清欢阖眸,羽睫微颤,隔了许久,才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好”。 这时,地上四人小队还被紫衣少年震撼得没晃过神。 世上鬼修少见,鬼修修炼的方法也绝非常人所能接受。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鬼修便是活的阎王,手底下无数小鬼,但凡死物,都能为之所用。正常修士看见鬼修,恨不得隔着百里就遁走,免得**还要被炼成傀儡供人驱使。 不过鬼修修炼极为痛苦,要以身饲百鬼,置于死地而后生。纵观整个仙门,也难找出几个像模像样的鬼修。 而他们看到的少年,年纪轻轻,便已成金丹鬼修。 岁寒雪心中掀起巨浪,明白这样的人放在仙门,便会引起一场血雨腥风。她此刻终于懂得宗门对七杀宗的忌惮,如此年轻可怕的鬼修,居然还会被师兄刺一百剑、被师姐打一百遍…… 七杀宗到底藏着多少妖魔鬼怪? 她想到什么,仰头看着少年离开的方向,喃喃:“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岁师姐,我们赶紧跑吧,趁着这个鬼修走远了!”盛琼花说着,就起身准备离开这里,水柔也表示赞同,不愿待在这个阴森可怖的地方。 但洛瑶南盯着前方,问:“你们不想看看这个鬼修的宝贝是什么吗?” 水柔害怕地说:“还是别了吧,万一,他回来了呢。” 洛瑶南咬牙:“富贵险中求,你们不好奇吗?” 一番话说得几个少年意动,他们这个年纪,正是最好奇的时候,何况鬼修一向神秘诡异,一直以来,少年们只在师 鬼修陆鸣 长的口中听到有关的故事与训诫。 盛琼花率先动摇:“只看一眼,一眼就走,好不好?” 于是几个被说动的少年慢慢移动到被紫衣少年挖出的坑洞前。那边地面已经十分松软,每踩一步,就漫出一个渗血的脚印。 土壤好像被血液浸透,源源不断涌出暗红的鲜血,浓稠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好像扼住他们的脖颈,让他们几乎窒息。 洛瑶南接近被挖出的洞前,往里面瞥了眼,吓得面如土色。 躺在里面的,是一张死灰色刚毅男人的脸。他本是闭着眼的,却在少年们靠近时,骤然睁开双眼,露出死灰色的瞳仁,双臂笔直往上伸,血红泥土炸开,他直直挺起身体,站了起来。 岁寒雪脸色大变:“是尸傀!快跑!” “跑?”他们听到一声冷笑,仰头,看见本已离开的少年不知何时去而复返,面无表情地俯视他们。 他站在树梢,紫衣被风吹得鼓起,墨发飞扬。 “什么地方跑来的小贼,爷爷的养尸地也敢闯?”少年抱着臂,表情阴沉,玩味地看着他们,“虽然我打不过师兄师姐和师弟,但你们送上门给我打,嗯……让我试试新炼的尸傀好不好用。” 四人小队不由往后退了一小步,洛瑶南大声道:“你、你想做什么?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是谁?”紫衣少年歪了歪脑袋:“肥料?”他的目光落在四人小队的服饰上,眼神微冷,“奥,原来是天下第一大仙门的弟子,我真害怕呢。” 虽如此说,他垂着眸,眼中杀意消退几分,像是想起什么,神色变得平和,摆了摆手,本想放他们离开。但这时,突然有人唤:“你是陆鸣!你竟还活着。” “什么陆鸣?”洛瑶南问。 水柔惊魂未定,面白如纸,“数十年前,淮水陆家,陆鸣施展邪术,弑父弑兄,被仙门公审,他本该**才是,为什么、为什么会在七杀宗……” 陆鸣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沉着脸看着他们,冰冷的杀气渐渐凝结。半晌,他不怒反笑,紫袍翻滚,笑着说:“被认出来了啊。” 说罢,五指翻飞,手掌间出现一支竹笛,他横笛唇边,尖利的笛声响彻,地面突然隆隆震动起来。 四人作死小队惊恐地发现,从深红湿润的泥土里,伸出无数双惨白的手掌,轰然一声,一座由无数尸体骷髅组成的小山出现在他们眼前。 陆鸣一跃跳至尸山之上,抬起了手,鬼气凝结成披甲执戈的巨大骷髅,朝少年们举起长戈。 威压之下,四人小队连逃跑的力气都失去,好像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长戈落下。 “琤!” 一道清影掠至他们身前,少年手执木剑,与长戈相击,霎时间长戈重新化作滚滚的黑气,黑雾之中,青色背影挺直,挡在众人身前。 如同巍巍高峰,秀丽春山,一寸不动,撑住将倾的天空。 盛琼花喊:“二道友,你快跑吧!别管我们了!” 他们之中,只有二兄的本事最高,二兄一定能逃出去的! 而黑雾散去,本来高高在上的陆鸣,看见了手握木剑站在地上的谢清欢,以及谢清欢肩头扛着的少女。他双腿一软,差点从尸山之上跌了下来。 然后众人惊讶地发现,那个不可一世的鬼修,抿了抿嘴,眼圈居然慢慢红了。 谢清欢双手拽住两人,往后一抛,丢麻袋似的丢出去,道:“别被他骗了,他越哭鲨人越凶,还不快跑!” 第19章 真正展颜 真正展颜 陆鸣抬手:“哎哎哎,你们别跑!” 四人小队闻言,跑得更快了,那鬼修脚下就踏着尸山,谁敢停留? 谢清欢跑在最前头,时不时转身拎起几个跑得慢的往前扔,陆鸣不明所以,又急着找师尊,便继续驾驶着尸山在后面追。 阴气刺骨,逼退了滚滚的妖风,小山高的尸山拔地而起,黑角林中所有妖兽无不避让,仓皇逃开。 盛琼花回头看眼越来越近的尸山,崩溃大喊:“啊啊啊甩不掉啊!” 洛瑶南与她并肩逃跑,不知不觉又跑到刚才被捆绑之处,他想起瞥见的一线青光,拔剑出鞘,猛地往树根底下砍去。树皮登时被削开,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洞口,清灵之气从洞口溢出。 谢清欢似乎感应到灵气,回头看眼,几步来到树下。 江念也弯起嘴角,从他身上跳下来,小声说:“终于找到了。” 找到了? 谢清欢蹙眉,抬眸看了江念一眼,心想,魔尊早就知道这儿?身后尸山震得地面隆隆,他们来不及犹豫太多,一一从洞口跳下,再用隐匿法术封住了洞口。 少年们终于摆脱可怕的鬼修,展目望眼前的景致,不由瞪大双眼。 眼前是一座粼粼仙府,白玉砌成,精雕细琢,仙灵之气萦绕周围,宛若人间仙境、神仙洞府。 水柔瞪大眼睛:“这里是?” 岁寒雪脸上不由浮现惊色,“好像是一处上古仙人遗留下来的洞府。” 盛琼花忍不住靠近,笑道:“那我们岂不是遇到了天大的机缘!” 只有洛瑶南脸上不全是惊喜之色。他默默攥紧双拳,心道,这样的机缘,原是自己一个人的。 他看着盛琼花步步走向仙府,也跟着快步前去,水柔跟在后面,岁寒雪执剑望了眼身后没有动的二人,犹豫片刻,抵不过仙宫诱惑,心中渴望,转身朝仙宫走去。 江念站在仙宫前,远远望着,并未靠近。 于是谢清欢也停在她身边,“师尊,你不进去吗?” 江念:“林下海内,也有这样一处仙府。” 说着,她拿出那天捡到的青色羽毛,葱白手指从澹澹华羽上抚过,“也不知到底有什么渊源。” 谢清欢目光落在翠羽之上,望了许久,一直没有说话。 江念察觉到他的异常,笑了笑,炫耀地说:“很好看,对吧!” 谢清欢露出几分赧意,不自在低下头,耳根泛红,轻轻“嗯”了一声。 江念陷入沉思,喃喃:“也不知道那只掉毛的鸟有多漂亮,唉,真想骑它。” 谢清欢身子一震,脑中一片空白,再抬眸时,江念已经往仙府走去,靠近时,结界泛起水波似的纹路,她的身影消失在了水波之中。 谢清欢连忙跟了上去,踏入水波状的结界中后,他便明白这儿运转的是上古阵法,名问心。踏入问心阵中,便会陷入过往的幻境之中,心智不坚者,极难从往昔噩梦中醒来。 他发现踏入的几个少年皆陷入幻境中,本想上前解救,但目光触及站在远处的黄衣女子时,情不自禁先朝她走了过去。 江念看着眼前的蒙蒙白雾,明白自己陷入了幻境之中。 朝她走来的是个穿绸衣的青年,容貌不差,笑容却让人觉得可憎。 那青年张开双臂,笑吟吟地说:“美人,你便随了我吧,我可是翠云山老祖的儿子,跟了我是你的福气。” “刷。” 一道青光闪过,江念拔出发髻簪子,发簪化作柄青色纤长的宝剑,剑身翠如一泓碧水,剑尖微颤,剑光澹澹。她一剑刺穿青年的脖子,看着幻象化作流光,冷笑:“这样的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而后雾气变幻,落下倾盆大雨,她抬头,见阴云遮天,豆大的雨滴浸透薄衫,重重打在身上。 再展目一看,春山披绿,石阶如濯。 有人从石阶尽头、倾盆大雨中走过来,与之而来的是属于大能的威压,像这沉沉天空,压得人几乎难以喘息。 来者是个不怒自威的中年人,身上衣衫破损,有些狼狈。一见到她,那人便握紧剑,恨声道:“居然设下这么多陷阱埋伏!当真卑劣!无耻小人,还我儿命来!” 隔着滂沱大雨,江念静静望着他,须臾,她无声笑了起来。 时间又回到数百年前,她站在石阶尽头,看着翠云山老祖一步一步摧毁她和师兄设下的杀阵陷阱,来找他们索命。那时的翠云山老祖,在她眼前宛若不可跨越的山峰。 而她自己,只是蝼蚁。 她眼睁睁望着山峰朝自己压过来,却一步也不曾动,因为身后,就是宗门。 翠云山老祖 真正展颜 有意折磨她,鬼雨挑开她的脚筋,剑气在细腻雪白的肌肤上割开无数道伤痕,嫩黄衣裙霎时被血染成鲜红。 他看着少女倒在雨中,冷声问:“你把我儿的尸骨魂魄藏在哪里?” 但少女无论受多少折磨,咬着牙不肯说出。 等到男人耐心告罄,恶狠狠地说:“不说是吧,那我便杀了你,搜你的魂!” 说完五指成爪,抓在少女的天灵盖上,正要一击杀死她,却见她抬起了头,微微笑了起来。 她伤痕累累,浑身是血,偏偏眉眼弯弯,笑意盈盈,说道:“是时候了。” 老祖一惊,不由自主问:“是什么时候?” 少女笑得满襟是血,好脾气地解答:“送你和你儿子团聚的时候。” 老祖听得琤琤剑鸣,本想御剑反击,却发现自己早已无法动弹。他惊讶地低头,看见自己双手的血液像有意识般流动起来,细长的红链锁住了他的身体。 他瞪圆双眼,看向少女,竭力抬起鬼雨刺向她。 少女不闪不避,眼中掠过一丝红芒,男人的身体再次顿住,无法前进一步。 紧接着从天而降无数血红剑气,将他连身体带魂魄刺成筛子,老祖轰然倒下,临死前恨恨看了眼少女,终于明悟:“……是咒术。” 江念慢慢闭上眼睛,感受到冰冷雨水打在脸上,倒在被雨濯洗得光滑如镜的石阶上。八百年前,她就是这样,把自己每一滴血里都炼成诅咒,再用无数陷阱削弱男人的实力,才终于困住他一瞬的功夫。 而这一瞬的功夫,裴翦在暗处施展最后的杀阵,燃烧自己的精血修为,几乎魂飞魄散,才驱动了诛仙的杀招。 同样浑身是血的青年跌跌撞撞跑过来,抱住卧在地上不知死活的少女,小声唤:“念念、念念。” 江念睁开眼,眼前是脸色惨白的裴翦。 青年双眼赤红,一滴水痕滑落眼角,落在江念的脸上,比雨水要烫。 她虚弱地笑了下,忽然道:“师兄,书里说你一生只落泪一次,那我们只哭这一次,以后再也不哭了,好不好?” 裴翦抱着她,泪如雨下。 猛地触及八百年那段往事,江念不由蹙紧眉,看着云雾又起,淹没血雨中相依的两道身影。 她双目有些失神,想起那时,自己不过是翠云山老祖随手一脚就能踩死的蚂蚁,几乎用了自己和裴翦整条命,才以蝼蚁微弱之身,撞碎高高在上的大山。 她本不必如此,但冥冥之中,又有种非要如此的冲动,好像《踏仙》不止是一本书,好像自己,本该是书中人。 当时眼里高不可攀难以跨越的大山,于她现在的眼中,只是小小的一块石头。 她抬起脚,就能把石头踩成碎末。 从穿过来的那刻,她望着纨绔□□走来,便知道这并不是一个有秩序的世界,强者可以随意欺凌弱者,杀人夺宝、灭人宗门,竟也不要受惩罚。 山高人为峰,只有变得足够强、站在最顶峰,才能保护住自己珍惜的东西,不再受到别人的欺凌。 天空化晴,湛蓝如洗。 耳畔响起极为清冽好听的声音,如环佩轻摇、玉珠滚落,像是鸟鸣,又像是歌声。 灵气化作清风,阵阵拂来,温柔地抚过她的眉眼。 她攥紧青翠的宝剑,恍惚间听到有人在问自己的道心。 ……道心? 她低头笑了一下,她的道心,并不光明伟正、光风霁月,甚至堪称自私。 只想要变强,站在最顶峰,不依靠任何人。 刚这样说完,天空那头卷起绮丽霞色,一线青光从天空尽头铺陈开来,澹澹如碧水,温柔似春光。她睁大眼睛,看见一只披着霞色的青鸾穿过云海,朝自己飞了过来,耳边再次响起犹如天籁的凤鸣。 江念情不自禁张开双臂,青鸾身形变小,从遮住几乎大片天空,翅若垂天之云,变成孔雀大小,化成青色流光飞入她的怀中。翠羽扬起,碧波摇动,她抬起头,怀中青鸾化作一位翠衣青年,雪肤华貌,朝她轻轻笑着。 清冷眉目缓缓绽开,清如月射寒江,艳如霞映澄塘。 她越看越觉得这眉眼眼熟,再一回神,什么青鸾美人,霞光春色都消失不见,她还是站在仙宫前,双手紧紧搂着……她徒弟的细腰? 江念缓缓抬起头,对上谢清欢赧得水雾蒙蒙的眼睛,又想起幻境里的青鸾美人,抬手扒拉一下徒弟的脸,幽幽叹了口气。 好像,还是幻境里那个要好看一点。 谢清欢:“师尊!” 江念松开手,把发簪随手插入髻中,偏头看了眼,四个少年表情痴痴地站在原地,神色似喜似怒, 真正展颜 好像陷入梦魇之中。 谢清欢脸上薄红未消,自觉解说:“他们陷入幻境中,还未醒来,不能随意唤醒。” 江念点头:“好的。” 然后拎起琵琶直接上去把他们一个个砸晕。 谢清欢:…… 江念表情纯良,眨了眨眼:“我没有唤醒呀,直接砸晕不行吗?” 谢清欢扶额,“……也行吧。” 江念看了眼近在咫尺的白玉仙宫,平复一下心情,本来她对这座仙人洞府没什么兴趣,历经刚才的幻境后,倒开始有了几分好奇。 本来以为男主筑基就得到的,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想到这么一个幻境阵法,居然能够困住她一时半会,说不定还真有点有趣的玩意。 这样想着,江念往前走了几步,发现谢清欢并未跟来,回头望了眼。小徒弟正在把昏迷的少年们拉住阵法,平放在地上,摆得整整齐齐。 嚯,真是个讲究人。 江念:“跟上。” 谢清欢连忙跟了上来,走在江念身前。 江念看着他的背影,不着痕迹皱了下眉,加快几步,赶在谢清欢前面。 于是谢清欢也快了几步,比她超出一点。 这样反复超来超去几次后,江念忍不住叹气:“你搁这玩超车呢。” 谢清欢:“不是,我只是……” 习惯站在众人身前。 江念伸出手,“牵着我,免得中招。” 见少年睁大水眸,微怔着没有动作,她牵起谢清欢的手,拖着他来到仙宫中。方才幻境中与青鸾的那一抱似乎是让她得到某种认可,一路上,她再也没有遇到什么东西拦路,顺遂地走入宫中。 踏入白玉砌成的门槛,她就松开谢清欢的手,径直往里走。 谢清欢不着痕迹望眼被放开的手背,心中涌上没有来由的失落。他听得江念轻轻吸了口气,跟着看了过去。 还没穿过来时,江念曾经听过一个童话故事,里面阿里巴巴喊了声芝麻开门,打开装满金银珠宝的山洞。现在她好像成为故事里的主人公,眼前处处是极品灵石符咒、丹药法宝。 她来到书架看,随手拿起一本书,发现记载的是上古功法,心情更为激荡。 突然暴富的感觉真好! “徒弟,哎……”江念回头,微微蹙眉 白玉桌上,堆满了一盘灵光湛湛的水灵果,她的小徒弟站在桌前,捡起一颗灵果捧在掌心,眼睛发亮。 江念卷起书碰了碰额头,无奈地说:“这都放多少年了,你还想吃,你就不怕食物中毒吗?” 谢清欢茫然抬起眸,道:“这儿一切都用仙法封住,千万年也只是一瞬,灵果还很新鲜,可以吃。” 江念:…… 不是,周围摆着这么多宝贝,他怎么心里只想着吃! 这就是龙傲天吗? 谢清欢施法洗净灵果,小口吃了一个,餍足地浅浅笑了一下。他像是想到什么,回头望了眼在地上躺尸的少年们,问:“师尊,他们怎么办?” 江念:“还能怎么办?等会丢出去呗,算了,还是现在就丢出去吧,等会我就要叫人来把这儿给搬空了。” 谢清欢站在原地,片刻,轻声请求:“师尊,这儿有很多能帮助他们修炼的东西,能不能为他们留下一点,若非他们,我们也不能发现这处洞府。” 江念瞪了他一眼:“留什么留?这些东西本就是你的!”她想到刚才的幻境多半是仙人留下的试炼,而她在幻境中看到青鸾,说明她也通过了考验,于是补充: “现在有一半也是我的!” 谢清欢蹙眉,“可是……” 江念叹口气,“好吧,你可以给他们留点东西,但每个人只能留一样,你去选吧。” 谢清欢点头,从灵器宝物中拣选半日,总算为每个少年选得适合他们修炼的东西。 他为岁寒雪选的是一把水属性的上品飞剑,可助她剑道更进一层;为盛琼花选的是一枚晶莹剔透的鸟蛋,精心孕育能生出极品灵兽;而为水柔选的则是一本失传许久的上品丹方。 等到替洛瑶南拣选宝物时,他本想为少年选本可助他修炼的功法,但路过玉桌时,想起洛瑶南几次表现得对秘境中失去那一袋灵果耿耿于怀。 谢清欢想:他一定也很喜欢吃水灵果。 于是他垂眸看了眼桌上透着青光的灵果,羽睫微颤,露出不舍之意,纠结许久,终于还是把功法换成灵果,只希望那位被自己顶替了姓名的少年能够真正开心,释怀当日之事。 纵然不舍,他也忍痛把水灵果收起,放到昏迷的少年身上,轻叹一口气。 第20章 火花闪电 火花闪电 江念把几个少年丢了出去,让二哈载着他们离开黑角林。 折回树洞口,她朝里面看了眼,谢清欢仰头与她对视。 江念:“徒弟,我决定啦,你就在里面待着吧,不到金丹就别想出来啦!” 谢清欢一怔,来不及说什么,就见江念一抬手,把洞口给封掉了。 江念决定先走完剧情,让小徒弟在这里结丹,再来搬空仙府。她守在树下面,摸出几颗灵果,尝了口,不由皱眉。 也没那么好吃啊?小徒弟怎么这么喜欢。 她逗了逗猫狗,突然想起四人小队回到九华山后,一定会向宗门前辈说起这件事。仙门那群人要是知道黑角林藏着这么一个仙府,当即便会赶来查看,把仙府据为己有。 她拖托着腮,嘴里叼根狗尾巴草,想了片刻,弯起眼睛。 既然知道客人要来,总要好好招待他们,让他们感受一下七杀宗热情温暖的“待客之道”。 这样想着,江念一跃而起,在黑角林做了下准备。她已不是当年那个要用血炼的咒术陷阱阴人才能活下来的弱者,但是,不阴白不阴!能用脑子的事,为什么要凭本事? 要不是修真界没有加特林炮,她都想蹲在林子里,等九华山的人赶到,直接一炮轰过去。 等到在林子里布置好许多陷阱,她靠坐在树上,双手垫着脑袋,脚搭在树枝上,澄明日光透过树叶缝隙洒在她的脸上,照得肌肤莹白如雪。 她惬意地眯起眼睛日光浴,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破风声。她抬起手遮了遮阳光,从树叶里探出脑袋,往上面看。幽蓝天幕之上,数道宝光如流星划过,飞入黑角林上空的黑雾之中。 江念直起身子,笑笑:“啊,来啦。” 紧接着,黑雾里响起几声慌乱叫喊:“什么东西!” “缪长老小心!” “糟了,又是陷阱,这群可耻卑鄙的魔修!迟早有天我要把七杀宗给铲平!” …… 江念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襟,从重重杀阵陷阱中穿过,坐在仙府之上,等那几位长老到来。刚才她用神识探查了一下,过来的是两位元婴长老,一位金丹圆满的长老。 就这也敢来七杀宗? 她转念一想,明白缘由又笑起来:裴翦回来后,一改昔日到处征伐打架的作风,待在止戈剑谷修炼,或是和她一起训练小徒弟,很是低调。 就连七杀宗大部分人也根本不知道他已经回来,更别提仙门。 九华山大抵以为裴翦不在,派出三个长老便足以来黑角林走一遭。毕竟裴翦杀名在外,而江念这位七杀宗宗主,向来是没什么事迹名气,仿佛只靠师兄才坐上的宗主之位。 江念一拍树枝,震得枝叶簌簌落。 嘿呀,好气! 她突然迁怒,拿出传声玉简,和裴翦说:“师兄!等会你不许出手了!” 可恶,摊上一个龙傲天做师兄,所有的高光都被他抢了。 裴翦听到她的声音,突然激动:“什么?有架打?念念,你别动,让我来。” 江念:“你闭嘴!不许来,这次留给我装逼!” 说完,她还怕裴翦赶过来,招手让林中妖兽都回去,替她短暂地拦住师兄一会。迷雾四起,妖气冲宵,百妖从林中奔腾而过,发出的呼啸声足以让每个修士胆寒。 九华山三个长老听见声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为首的灰袍长老沉着脸道:“看来寒雪说得不错,这儿果然成了妖巢,定是魔宗妖人在搞鬼!” 另一位长老道:“难道魔修知道那处洞府所在?我们要不要先退出去,从长计议?” “不成!”灰袍长老马上反对:“绝对不能让魔宗先发现仙府,一旦仙府落入 火花闪电 他们手中,定会掀起一场新的腥风血雨!” 等几个长老破开一系列阴险毒辣防不胜防的陷阱,终于来到岁寒雪等人指认的仙府前。 这是林中最高大的树木,绿叶如湛湛翡翠,随风摇摆,晃荡一树春意。 树上斜斜倚着一个眉目精致的白衣少女,她双腿搭在树枝上,如云似雾的裙摆下,露出雪白纤细的脚踝。细碎阳光落满身,她慵懒靠坐在枝叶间,低头仔细剥手中枇杷。 十指纤纤,嫩如莲花,像树间精灵。 长老都知出现在这儿的少女绝非常人,但看她周围气质,又实在不像是个邪修。 缪长老横眉怒目:“你是谁!?还不快让开!” 少女咬着枇杷,似是被雷霆一声给惊到,吓得抬起小鹿般无辜的眼睛,惊惶地看着他们。旋而她展眉笑开,柔声道:“等了这么久,你们总算来啦。” 灰袍戴长老问:“你……在等我们?” 江念拖着腮,微微笑着,眼睛弯起,声音轻柔:“是呀,比我想得要慢一点,不过几个小小的阵法,怎么破得这么慢呢?” 缪长老大怒:“是你设的那些邪术拦路?” 江念站起来伸个懒腰:“俗话说嘛,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嘛,我尽些地主之谊,仙长怎么生气了呢?”她把果盘放在树梢上,笑吟吟地望着他们,回想师兄装逼的情景。 如果裴翦在这边,一定会沉着脸,满脸酷拽狂霸帅地说:“你们,一起上罢。” 然后把人打倒在地,在抢走别人的法宝灵器,道:“呵,废物!” 江念突然尴尬到脚趾抓地,尝试几次说不出口,深吸一口气准备酝酿下情绪。 几个长老却等到不耐烦,“你到底是谁?不要拦我们的路,否则……” 江念:“闭嘴。” 缪长老双掌出现腾腾火焰,呵斥:“大胆!两位长老,管她是何来历,出现在这边总归不是好人,我们先把她除去,免得她向魔宗传信。” 三位长老摆开攻势,长袍鼓起,无风自动。 江念叹气,“还是念不出来啊,太羞耻了。不过反正你们也准备一起上,所以念这句台词有什么意义,难道不说对面就不会群殴吗?……哎?”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不知何时,天上铺满重重乌云,狂风大作,吹得草木摇动。一缕又一缕的灵气从树根漏出,萦绕整株树,清灵之气溢散开,像水波漫开。 江念笑了起来,双手负在身后,身体如浸在水中,雪白长袖飘动。 那几个长老大惊失色,“这是……有人在结丹!” 他们左右环顾,没有看到结丹之人,忽而想到什么,目光落在江念脚下,大声道:“他在仙府之中!快把他赶出来,莫让劫雷劈坏仙府!” 江念垂着眉眼,微笑:“把我徒弟赶出来?” 她周身气质大变,放出元婴大能的威压,几个长老心中惶惶,仗着自己人多,便没有退,准备于她对战。 琉璃般通透的眸里掠过一丝血线,江念抿了抿红唇,冷声道:“你们,一起上……” “尔等废物,一起上罢!” 身后突然传来声怒喝,紧接着黑袍青年从狂风之中御剑而来,双手负在身后,披墨长发被风吹散,剑眉星眸,不怒自威。他身后浩浩汤汤无数血红剑气,还有上百只妖气冲天的妖兽,气势汹汹朝这边飞来。 长老们吓得脸色大变,“是裴翦!” “这杀星怎么回来了?” “怎么办?” “跑吧!快跑吧!” 江念尝试去拦住他们,“哎哎哎你们别跑啊,喂,别跑得那么快,那个长老,你也不用连血遁都使出来吧,你可是长老啊!!!” 火花闪电 裴翦冷冷望着他们仓皇逃窜的身影,高贵冷艳地吐字:“呵,废物。” 江念:…… 好气! 裴翦:“念念,无事罢?” “无事?臭师兄!你就不能把装逼的机会让给我一次吗!” 江念气得拎起琵琶来砸他,砸得青年抱头乱窜,高贵冷艳之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裴翦十分从心:“念念、念念,别打了!我错了!“ 江念:“给我回去守家!”她气呼呼叉腰,对着二哈和师兄一齐喊:“乖乖待着,不许出来!不许拆家!” 师兄:“嗷。” 二哈:“嗷嗷嗷嗷嗷!” 裴翦默默与二哈对视一眼,眼里腾出几分杀气,把二哈吓得再次飞机耳。 江念懒得管他们,一摆手:“走走走,我还得守着徒弟渡劫呢!” 她坐在树端,放出神识,发现几个长老还被困在黑角林中,不禁露出微笑。一开始她就在这里设下许多迷阵陷阱,就算这三长老想出去,也要被困住一时半会,废不少功夫。 江念托着腮,回想裴翦刚才的出场方式,龙傲天总是这么酷拽,正常人还真比不过。她叼着狗尾巴草发呆之际,感觉手背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是一条藤蔓,从老树上蜿蜒爬来,挂上树梢,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江念拨了下藤蔓上的叶子,叶子害羞地缩起来,又娇娇怯怯展开,触上她的手指。 树精并非多亲人的种族,江念也没觉得小树精这样表示是喜欢自己,她看眼黑云沉沉的天空,恍然大悟:“你是想我徒弟换个渡劫的地方,对吧?” 藤蔓啪地一下给她开了一朵花。 江念微笑:“竟把你们忘了。” 修士渡劫时,天雷劈下,祸及一方。人间流传一句话,大能渡劫,百里焦土。 不过七杀宗有江念这个人形避雷针在,从未被天雷劈到过。各个宗门的渡劫之所,也有各自阵法运转,避免天雷殃及无辜。 江念本来想让小树精不要怕,转念又想,树精一向胆子小,数道天雷劈下,说不定能吓死一大串。她叹口气,打开先前封印,五指往下一抓。 闭关渡劫到一半的谢清欢再次被她拎在手里,鸡仔望天,“师尊?” 江念朝他眨眼:“师尊带你换个地方渡劫。” 这时,轰隆一声巨响,紫色闪电劈开黯淡天幕,直直朝他们劈下。 谢清欢目光微紧,推开江念,往旁边一滚,独自承受砸下的天雷。他苍白着脸伏在地上,青色发带断成两截,长发水墨般散在瘦削背上,道:“师尊,你离我远一些,劫雷要来了。” 江念俯身,揉了揉他的发顶,“区区劫雷,怕什么?” 她再次拎鸡仔一样拎起谢清欢,踏着惊雷与狂风,朝那三个被困住的长老狂奔而去。 长老们刚破开幻阵,准备御剑离开,忽然听见隆隆雷声,扭头便见那白衣少女手里拎着个不明物体,一路火花带闪电朝他们冲了过来。 长老:呆滞jpg。 他们脑中一片空白,比看到杀名在外的裴翦还要惊吓一百遍,这谁能想到,有朝一日雷劫还会轰隆隆朝自己冲过来! “跑啊!”他们当即转身,御剑朝九华山冲去。 江念见他们想跑,把手里的少年扔出去,于是天雷也跟着轰隆一声朝长老们劈过去。 长老吓得肝胆俱丧,只顾着逃命,根本没看到“不明物体”披散长发下那张惨白的脸。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啊!”他们声音颤抖。 江念穿梭云中,化身雷电法王:“电!快给我电!只要电不死,就往死里电!” 今天,她必是最靓的崽! 第21章 真正男主 真正男主 仙山巍峨,俊峰林立,春山披绿。 正是春光明媚,桃花纷飞时,九华山的弟子们在剑坪舞剑,剑光翻飞,少年意气。 有人练剑至一半,就趁着师兄不注意,偷懒与旁人交谈:“听说了没,岁师姐他们在黑角林可遇到一场大机缘!” “什么机缘?” “我也不知,不过岁师姐得了把宝剑,盛师姐拿到个灵兽丹,还有水师姐,居然拿到失传许久的丹方!” “不怪几位师姐最近心情这么好,岁师姐那样的冷美人,都对着宝剑痴痴笑好几次呢。咦,洛师兄不也跟着一起去了吗?他拿到的又是什么宝贝?” …… 先头说话的少年神色微变,还未来得及开口,一道剑气突然击中他的后背,疼得他龇牙咧嘴。 洛瑶南冷冷看着他们,表情难看至极,“专心练剑。” 少年不敢再交头接耳说话,提剑练习,洛瑶南守在旁边又借机罚了他们几次,才解气放过他们,转身拂袖离去。 “洛师兄干嘛突然针对我们?” “你可小声点,我跟你说,因为独独洛师兄拿到的不是宝物,只是一捧水灵果。” 洛瑶南听到身后少年们窃窃私语,脸色变了变,默默攥紧拳头。直到看见那捧水灵果,他才意识到什么龙傲天二代目凤霸地初代目,根本就是那日林下海遇到的两个魔修! 他们又抢走他的机缘不说,给他同伴留的都是上好法宝,单给自己留一捧水灵果。 明显是赤.裸.裸的侮辱!可恶至极! 洛瑶南深呼吸几口气,心想,好在他告诉了宗门,几位长老大能一起出动,一定可以铲平七杀宗,把仙府给重新夺回来。这样想着,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转身继续监督小弟子练剑。 忽然晴空**的天空变得阴沉无比,乌云密布,冰冷的风灌入少年衣领,吹得他们几乎站立不稳。 三个焦黑人影从天而落,坠在地上,连吐几口血。 洛瑶南辨认许久,才发现这三个乌漆嘛黑的人,是素日高高在上的长老。他心中大骇,上去搀扶:“长老,你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长老刚想开口说话,听到动静,把洛瑶南一把推开:“快跑啊!” 洛瑶南“啊”了一声,仰头望过去,一个不明物体伴随粗壮闪电朝他直直劈下来。 “轰————” 江念把小徒弟接在手里,站在惊雷之中,白裙翻滚,俨然整条街最靓的崽。 众人仰着头,看不清风雨中女子的面容,只见她一袭白衣屹立在滚滚劫雷里,惊雷一道接一道,密密麻麻交织成电网,而她高高在上地站在雷蛇之中,宛若无情天道。 直到女子身影消失,众人才缓口气,惊愕地说:“她、她怎么不怕劫雷?怎么会有人不怕劫雷?” “这女子是谁?!” “啊啊啊快看,她带着劫雷朝天枢峰飞过去啦!” 江念扛着谢清欢,目标明确地飞往天枢峰,一路上遇到谁拦路,直接把少年给丢出去,“嘿,走你!” 谁也不敢直接应对劫雷之威,纷纷避开,江念便顺遂地带谢清欢来到这座灵气最浓的山峰,把少年丢在上面让他专心渡劫,自己则守在前面,替他**。 修士结成金丹的那刻,金丹会吸收外面的灵气,因此选个灵气丰沛之地渡劫十分重要。她前几个徒弟修的都是歪门邪道,有没有灵气无所谓,独独小徒弟选择了剑道,渡劫时需要许多灵气。 原来的仙人洞府不错,可惜有胆小的树精,除开那处洞府,世上灵气最清之地,只有九华山的天枢峰了。 虽然她暂时没能把山峰给搬回去,但是,她可以把人给搬过来! 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江念:计划通。 她横冲直闯一番,九华山众长老皆从山间飞出,包围住了她。 江念抱住琵琶,垂下眉眼。 真正男主 身后,谢清欢抬起惨白的脸,道:“师尊,我们回去吧!” 江念回头:“好好渡劫,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少年青衣染血,黑眸里面含着一丝异样的情绪,“可是,师尊……他们把你包围了,太危险。” 江念笑起来:“没错,他们被我包围了!” 她手指一拨琴弦,“琤”地一声,扫开滚滚阴云,看着人渐渐聚拢过来,她又随便拨了两下,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呕哑嘲哳。 然而这样的曲调,落入少年耳中,却叮当如天籁。 谢清欢攥了攥双拳,紧盯着天雷之中那道身影。 疾风大作,撼动山石,她却迎风往前一步,白袍扬起,背影挺直孤峭,一动不动挡在他的身前。 谢清欢从未想过,自己还会有被人护在身后的一日。 而这人竟是魔尊。 是千夫指万人骂的魔尊,她的名字便是恶贯满盈、是血债滔天,像场浸透鲜血的噩梦,让无数人在尖叫中惊醒。今日大闹九华山,势必也会成为无数人口诛笔伐的一桩罪行。 但谢清欢一想到今日她硬闯九华山,只是为了助自己结成金丹,心脏微微颤动,涌上一股柔软的情绪。他闭上双目,御气凝神,体内出现一颗金灿灿的内丹,疯狂运转着,吸收周围的灵气。 水灵气几乎凝成实质,深黑眉目被水汽濯湿,他浸在澹澹碧水中,青衣微微摆动。 天雷一道又一道劈下。 谢清欢合上双眼,眼前却出现了仙府中所见的幻境。 他看到倾盆大雨,黯淡天光,少女一身是血,坐在石阶尽头,弯眼笑得灿烂。 谢清欢很想问她,身上这么多伤,不疼吗,为什么要笑呢? 他不明白,就像他不明白,当年翠云山老祖上山意欲屠人宗门,偌大仙门为何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何要逼得人弃仙入魔、以身饲剑、炼血成咒,用这样决绝而痛苦的方式,以卵击石,才能撞碎高高在上的大山。 从前许多人告诉他,七杀宗的裴翦和江念,弃仙入魔,无恶不作,其罪当诛。 但从未有人和他说过,原来这两个血债滔天的魔头,第一次双手染血,只是为了保护自己。 这有什么错呢? 谢清欢胸腔酸涩,一直以来,仙门的长老都教他,要守护仙门,斩妖除魔,捍卫天道。 他却无法跨越几百年的光阴,回到那年七好还未变成七杀之时,守到两个少年的身前。 乌云密布,天光黯淡,紫色劫雷蜿蜒如蛇,劈开天幕。 谢清欢睁开眼,雨水顺着冷白下颚流下,不远处是白衣女子的身影,怀抱琵琶,挡在他身前。 他贪婪地看着江念,仿佛想把这个背影,镌刻入自己的金丹里、道心中。世上有几个人,能不畏劫雷天道之威,挡在徒弟身前? 他看不见江念的面容,但可以想象,魔尊生扛天雷之威,定是脸色苍白嘴角染血,或许,她转过身背对自己,只是不想让徒弟看见她狼狈的模样。 师尊待他,恩重如山;师尊待他,情深似海。 他突然想一直待在七杀宗了。 而此刻江念抱着琵琶,在滚滚天雷中深吸一口气,顿时有种回到快乐老家的感觉。 小徒弟天劫的架势比前面几个徒弟都要大,堪堪能和她师兄相比了,快乐,真的快乐! 就像清汤素菜好多年,一口气又吃到盘满汉全席一样,满足,特别满足! 天雷劈下,在她身上流转,她双掌滋滋冒着紫色电光,修为噗噗噗往上涨。 几个九华山的长老御剑浮在空中,却碍于天雷,不敢离她太近。 “尔等狂徒,怎敢来九华山作乱!” 江念笑了:“都说我是法外狂徒了,作作乱怎么了?你们也太大惊小怪。” 九华山长老一时竟有些哑口无言,片刻反应过来,大骂:“还不快从九华山离开!” 真正男主 江念反手掏出琵琶,“借地方渡个劫嘛,这么小气干嘛!” 看她拿出琵琶,几个长老露出肃穆小心之色,暗自传声:“小心,音修最能魅惑心神,诸位千万不要被声音蛊惑!” 天玑峰主道:“不过是个音修,居然敢闯入九华山,真是不要命!” 开阳峰主自信满满:“这般小心作甚么?看我直接冲上去,把她和渡劫的小贼给杀了!” “掌门与清微真人还在闭关,这魔女还能依仗天劫之威,我们切莫轻敌。” …… 江念听到“清微真人”这四个字,秀眉微微动了一下,“清微那老贼在闭关?” 开阳峰主暴脾气,“住嘴!你怎能这样侮辱真人,我今日就除了你这魔女祭天。” 江念微笑:“哦?那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开阳峰主原是什么不屑,“一个五音不全调都不准的音修,口气这么大。” 江念笑而不语,拔开琵琶头,“来,面对惊雷吧!” 她手中琵琶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粗,直通天际,连接天地,插入滚滚阴云中,气势十分骇人。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张大了嘴。 不是……这位美貌的音修,是怎么能把自己的琵琶变成一根大铁棍的? 突然有人神色几番变化,颤声道:“我听闻魔宗宗主有连接天地不畏劫雷的神器,你、你是……魔尊!” 江念招招手,礼貌打招呼:“嗨喽!” 说完,她挥袖,巨大还通电的大铁棒,一路火花带闪电从云端砸下,朝几个长老轰然冲过去。 长老瞳孔紧缩,一开始还想揽起袖子挡一阵,“我们一起,挡住这根棒子!” 另一人附和:“是了,就算她是魔尊,我们几人合在一起,也定是不输她!” “说好了,都挡住,一个都不许躲。” 他们纷纷抬起双手,运转真气,看着铁棒携带劫雷之威当头砸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耿直的开阳峰主站在最后,憋着一口气,运转全身修为,想要抵御这一击时,突然发现自己前面空无一人,那几个说要和他一起合力挡天雷的长老,居然一个接一个闪了? “你大爷的!你们又讹我!” “轰隆”一声巨响,山石裂开,地动山摇。 身后的荒山难以抵住这样的巨力,轰然一声碎开,居然被劈成了两半。 江念收回铁棒,让它继续吸收天雷之力,周围变得很安静,没有人敢在到她身边来bb。突然,她笑容一滞,听到自己脑袋传来熟悉的声音: “滋滋——宿主——” 江念翘起嘴角:“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刚准备一场盛宴,正好你就来了。” 说着,她就伸出手,要去摸一摸那根吸天雷的铁棒。 系统哪想到自己一上线,就面对这幅大场面啊。 它与江念斗了几百年互电无数次,这回终于服软,赶在江念电它前,大声喊:“爸爸!” 江念手顿住,“闭嘴,我没你这样的逆子。” 系统:“……别电我了!这回真的是有大事要发生,上次我给你的书你看了吧。” 江念挑眉,偏头看眼身后渡劫的少年,露出满意的笑容:“当然,你看那是谁?” 系统愣了几秒,不解问:“那是谁?” 江念:“逆子,连龙傲天二代目都认不出了吗?” 系统沉默长达一分钟,才开口:“宿主,我说一句实话你不要电我,你可能认错了人。我不知道你现在那个徒弟是谁,但我知道,龙傲天二代目不在你身后,在你身前的剑坪上。” 江念顺着系统所指,望了过去,在被天雷砸出的坑里,爬出一个乌漆墨黑的人影。 那团黑炭似的东西,正用仇恨的目光望着她,大声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七杀宗江念,我记住你了!” 第22章 采补术啊 22、采补术啊 ("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江念:……这拓麻就很尴尬了。 “你没有骗我吗?”她尝试挣扎一下。 系统:“爸爸!我怎么敢骗自己的爸爸, 你真的认错人了!你是怎么连男主都能认错的!” 它不是留了本《碎魔》吗? 认错就罢了,宿主是怎么能做到精准踩雷,把男主给劈成这样的! 江念扶额, “谁能想到,这世上还有人长得比男主美、天赋比男主高、性格比男主好!那个劈得乌黑的小孩,哪里比我徒弟好了?凭什么他能做男主,我不服!现在龙傲天的质量都这么次了吗!” 想想她师兄,虽然开始日渐沙雕, 每天吐三字经,但打起架来毫不含糊,战争之父和美色毁灭者这两个称号从未倒过。 江念一直觉得, 龙傲天之所以成为主角, 作者亲妈宠爱, 给他加个幸运值ax的光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总要有些过人之处。 又比如她师兄,无论多少次生死危机,不管忍受多少艰难痛苦,他也从未屈服过。 百折不挠、百炼成钢, 这才是她心中的龙傲天,铁骨铮铮可傲天,而不是洛瑶南这样……骨头不够硬,心性不够坚韧。 也许洛瑶南是个成长型的主角吧, 但这也太拉了。 她对少年没什么意见,只是扶了扶额,忍不住轻叹一声。 “我好像已经把男主得罪得透透的了。” 系统看着被雷劈得五成熟的男主,颤抖着声音说:“宿主, 我一直知道你很能霍霍,但我真没想到,你能精准地霍霍到真男主头上,把他弄成这样。” 江念:“怎么办,还有救吗?“ 系统:“没救了,我们一起毁灭吧。” 江念猛地回神,“要毁灭你自己毁灭吧!把《碎魔》完整版给我,我来免费送你走。”说着,她又把手给悬在蕴满天道之力的大铁棒上,准备给系统来个电击疗法。 系统还想再抢救一下,“爸爸,我为我从前的不孝行为真诚道歉!这次就别电了吧,以后我就上了你的贼船,我们一条绳上的蚂蚱,活着我是你的逆子,**我是你的不肖子孙!” 江念:“哦豁,怎么学乖了?” 系统叹口气:“唉,宿主,你去看看《碎魔》就懂了,在《碎魔》结尾,你和整个七杀宗都给现男主垫路,”它小心看了眼江念的脸色,少女弯着眉眼,笑意盈盈。 系统忍不住打个寒颤,不敢往下说了。 江念笑道:“继续。” 系统企图含糊其辞:“呃、唔,我是《踏仙》的系统,和《踏仙》世界的主角绑定在一起的,所以当世界线衍生到第二部,为了给现任主角铺路,让他成为仙道之主,七杀宗灭亡后,我也会被毁灭。” 被毁灭可比电击要可怕多了。 江念:“意思就是,《碎魔》结尾,我师兄会死?” 系统:“呃……” 江念攥了攥掌心:“他不是龙傲天吗?不该是气运之子吗?没有男主光环吗?” 系统:“唔……男主光环不会消失,但是会转移。现在世界线已经从《踏仙》变成《碎魔》,裴翦不再是男主了,而且,他这时候本来已经飞升上界的,所以,现在在七杀宗的裴翦,已经不被天道认可了,从男主变成了一个给现任男主铺路的反派工具人。” 奥,它可怜的宿主也是铺路工具人。 天地安静一瞬,只有冰冷的雨滴打在山石上的声音。 系统看着江念,她四周的真气空了一瞬,雨滴打在精致眉目间,弄湿了如云的鬓发。她好像愣住了,片刻,才慢慢弯起红唇,重新露出温软的笑容。 然而系统看得心凉,很想把自己抱成一团。 呜呜呜,宿主这次不会电死它吧! 江念笑起来,“没事,你不用怕,交给我就行啦。对了,逆子,我还没问过你叫什么?” 听到这句话,系统的眼里顿时含了两包泪,很想委屈地哭起来。 世界上肯定没有比它更憋屈的系统,被电无数次,八百年了上线不知道凑起来有没有八分钟。它甚至没有和宿主正常交流过一次,不是在被电,就是在被电的路上。 系统:委屈,哭唧唧。 “我叫106号,宿主。”它老实交代。 江念:“那好,以后我们各喊各的,你叫我爸爸,我喊你66。小六子,男主之力不会消失,但会转移,那我现在把男主给铲了,光环会重新转移到我师兄身上吗?” 106:“宿主,万万不可!你知道的,你铲不死男主的,只会成为他的升级材料!而且裴翦的剧情已经走完,这时候他应该飞升上界,所以天道已经不认可他,就算你铲了男主,光环也不会回去的。” 江念骂了声:“狗屁天道。” 天上轰轰烈烈劈下一大串雷,把106吓得缩成一团。 它真怕宿主一不开心,就把自己给铲了。 其实很多年前,106以为自己绑定一个炮灰角色,会开启一段平平无奇的统生,谁知道会这样呢?它看着少女敢带着男主一代目入魔那天,就知道宿主是个狼人。 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那种。 所以现在面临危机,它下意识找宿主帮忙,总觉得宿主无所不能,什么都能做到呢。 江念揉揉眉心,转身望向在渡劫的青衣少年。 既然小徒弟不是洛瑶南,那他是个什么玩意?当时她喊洛瑶南,小徒弟又为何要应声? 她来到谢清欢的身前,静静看着他,少年盘膝而坐,像是察觉到什么,睁开双眸,仰头与她对视。 现在是谢清欢渡劫的关键时刻,江念抿了抿唇,明白如果在这时候问,会直接影响到少年的道心,渡劫时他不能说谎,稍微动摇,便会渡劫失败,万劫不复。 但这也许是江念唯一能从他口中听到实话的机会,她犹豫片刻,还是问:“你蓄意接近,是为了对七杀宗不利?” 谢清欢睁大双眼,青袍鼓动,怔怔看着她。 他脸色苍白,艰难开口:“不是。” 江念心一松,立马又问:“那是为何?” 谢清欢沉默着不肯回答,劫雷一道道从他身边劈过,他的面色惨白如雪,嘴角湮下一段血痕,却依旧咬牙不愿说。 江念再次喝声问:“为什么?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弯下腰,靠近少年,手指抚上他修长雪白的脖颈,若谢清欢的回答让她不满意,她便能瞬间结束少年的生命。 鲜血从少年嘴里漫出,滴在她的手背上,滚烫,让她想起几百年前师兄滚热的泪水。 她凝视谢清欢,双眸漫过血色,声音放柔:“小徒弟,你到底想做什么?” 听到小徒弟三字时,谢清欢吐出一口血,眼神微微涣散,没有血色的唇轻启,轻声吐出一句话。 他的声音虚弱,轻如羽毛,但江念听清楚了。她放开手,惊讶地望着少年,后退两步,白衣被风吹得扬起。 谢清欢跌坐在地,嘴角涌出鲜血,双眸失神,轻声呢喃:“想回到过去,保护师尊……想天下再无人似你一般,弃仙入魔,无路可走……” 从前,没有人给七好宗两个少年生路,以至惨剧发生;他想要想这样的惨剧不必再发生,想回到八百年前,救下那两个被逼得以命相搏的少年。 他眼前一黑,失去意识,云中紫电汇聚,凝成最后一道天雷,朝昏迷的少年劈下。 江念一挥袖,翻手截断天雷。 烈烈风声响彻,漫天雷云消散,霎时云开雨霁。 她看着倒在地上浑身染血的少年,半晌,轻声叹口气,跪坐在地上,让他枕着自己的腿,替他擦去了脸上的血迹。 少年脸色雪白,昏迷时也依旧皱着眉,长睫微颤。 江念用真气在他体内转了一圈,金丹已经结成,但金丹上有一条不显眼的缝隙,日后修炼少不得要吃苦。她抿了抿嘴角,突然觉得很不爽。 这时,九华山的各峰峰主聚在一起,见到劫雷消散,以为她的依仗消失,渐渐朝这边合拢。 江念偏头,看了他们一眼。 开阳峰峰主:“看什么看,大家一起上,制服这魔女!这次说好,谁也不许逃。” 天机峰主:“好,劫雷消散,料她也没有依仗。” 开阳峰主:“一起上吧!” “一起上!” 开阳峰主飞出一半,突然察觉不对,扭头一看:“你们???” 天玑峰主捻了捻白须,笑眯眯地说:“你先动,你先动,我们随后就来。” 江念:…… 她连棒子都不想掏出来了。 把少年扶起,她直接摆摆手,朝长老们说:“今日多谢款待,日后你们哪个后辈有修魔想渡劫的,欢迎来我七杀宗!” 开阳峰主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妖女,又在瞎说什么!谁要入魔,谁要去你七杀宗了!” 江念弯眼笑了一下,御剑转身离去,背身的刹那,她忽然感到身后剑声呼啸,身子往下一压,数道飞剑擦着她的身体飞过。 天玑峰主笑容和蔼,慈眉善目,慈祥地说:“宗主,剑阵开启,想从我九华山走出去,可没那么容易。” 江念也笑:“好家伙,和我玩阴的?” 她陷入剑阵之中,飞剑如流星从身边穿梭而过,退路尽数被堵死。 江念当年杀翠云山老祖也是用的剑阵,自然清楚这玩意的威力,稍有不慎就会被剑气所伤。她跪坐在飞剑上,护住 22、采补术啊 昏迷的谢清欢,将他抱在怀里,免得剑气伤了他。 千百道银白剑气呼啸而过,江念御剑闪躲,只觉漫天遍野都是银白的剑气,浩浩汤汤犹如江河,堵死每一条去路,她被逼得只能不停躲,一边躲一边观察剑阵的启动方位。 飞剑的颠簸震醒昏迷的少年,他勉力睁开双眼,目光微微涣散,许久,看着漫天星河流转般的剑光,才意识到他们处于何种境地之中。 谢清欢轻声道:“师尊……” 江念:“别说话,闭眼,交给我就行了。” 谢清欢虚弱地动了动唇,没有发出声音。他当然知道七星绝杀阵启动的威力,看着身陷剑阵,依旧竭力护住自己的女子,心中涌上莫名的情绪。 剑气与江念擦肩而过,切断她的发带,泼墨青丝散落两颊。 谢清欢想起幻境中许多年前那场大雨,少女浑身是血坐在石阶上微笑。眼前这幕渐渐与幻境所见的景象重合,他合上双目,长睫微颤,心脏不由自主抽痛。 不想看她脸色苍白、不想看她唇边染血、不想看她痛得汗涔涔,偏要笑盈盈。 谢清欢攥紧双手,旋而慢慢松开,勉力挣起身体,一只手攀上江念的肩膀。 江念垂下眸,“干嘛?给我躺回去。” 谢清欢咳了两声,抬眸看眼纷飞剑气,道:“师尊,剑势稍弱、剑阵薄弱之处是……” 江念:“天枢峰嘛,徒弟等着,看我今天就把它给砸了!” 谢清欢:…… 他双手合十,默默躺平。 常常因为师尊太过优秀,而感到自己心理活动复杂了一个寂寞。 江念把琵琶一扔,刚才大铁棒吸够劫雷之力,已经变成一根大号蓄电池,上面雷电滋滋乱窜。 长老们纷纷变色:“不是天劫已过吗?怎么、怎么她还能掌控劫雷之力!为何会如此!” 江念笑:“想不到吧,爷还有充电宝!” 也多亏系统突然出现,让她没有把这些天雷吸收掉,而是选择存在铁棒里。 她手中捏诀,长袖翻飞,大铁棒蓄雷霆之力朝天枢峰砸了下去。 长老:我裂开。 天枢峰:我也裂开。 然后山峰摇动,轰然裂开,剑阵顿时一滞。 江念拉着谢清欢就往天枢峰蹿,御剑越过砸出的缺口。飞过被砸裂的天枢峰时,她忍不住往下望了眼。 山峰顶端被砸出一条长长的缝隙,缝隙自最高点松树下,往下延伸至一块巨石旁。 几只仙鹤受惊飞起,在云麓俊峰间展翅,雪白翎羽灿烂。 缝隙如裂开的深渊,底下漆黑如墨,望不到尽头。 江念心中一惊,山心里面……居然是空的? 山峰裂开的刹那,好似有什么东西从她眼前飘过,她伸手一抓,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道巨大的威压朝她压来。 “妖女,尔敢!”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天空传来。 江念心想,这人修为高得很,不是清微就是掌门,她还是先溜了吧。 她回过头,远远看见一个人影立在云端,于是笑:“那我可太敢了,老贼,吃我一棒!” 说完,铁棒变得越来越大,然后含千钧之力从云端砸下,那人冷笑一声,运转修为想要抵御这一棒时,却见铁棒砸到一半时,突然变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东蹿逃,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天边。 众人再一看,魔宗二人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开阳峰主拳头硬了:“可恶!大意了!他们怎么跑得这么快!” 江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诸位,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九华山众人沉默。 谁要和你来日方长!谁要和你后会有期! 然而九华山众仙君心里怎么想江念压根不在意,她伸开掌心,微微蹙眉。 一根带血的羽毛躺在白嫩掌心。 这根****不长,摸上去很粗糙,被鲜血浸染,有部分已经结成深黑血块,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天枢峰山心是空的,里面飘出根带血的羽毛? 江念把羽毛收好,带着谢清欢回到七杀宗,先帮他稳定了下根基,强灌他喝几瓶灵药。 许老替少年诊断一番后,长吁短叹:“宗主,小仙君的根基受损,日后修为想更进一步,千难万难。” 他见少年躺在床榻上,脸色惨白如雪,没有把“基本无缘结婴”这句话说出。 唉,天赋如此高的孩子,怎么会在渡劫时出岔子,可见天妒英才。 江念摆摆手:“你出去吧,再炼几瓶药送过来。” 许老点头,转身离开。 等到房间只剩下江念与谢清欢二人时,她坐在床边,打斗时散开的长发还未束起,流水般垂落下来,铺在被褥上。 谢清欢手指触及冰凉的发丝,忍不住虚虚握了一下,双眼失神。半晌,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飞快把手收回去,手指像被火燎到,微微颤抖。 “师尊……”他先打破死寂,“你会把我逐出师门吗?” 江念偏头看了他一眼,少年乖乖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看上去特别可怜巴巴。 她问:“为什么要说谎?” 谢清欢垂下眼睛,小声说:“不曾说谎。” 江念瞪圆眼睛,突然想起他确实从来没有亲口承认过自己叫洛瑶南。 这尼玛,就很气。 她回想起当时的景况,扶额,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洛瑶南害怕我和师兄,不愿去当我的徒弟,你就替了他?” 谢清欢轻轻点头。 江念:“你叫什么名字,本名。” “……谢清欢。” “这回没有骗我?” “没有。” 谢清欢答完,手攥了攥被子,低着头,又问一次:“师尊,你要把我逐出师门吗?” 江念气笑了:“哪有这样的好事,要走你也得把我教你的**废掉再走。不过,要是离开七杀宗,你想去哪里?” 谢清欢脸色又白了白,半晌,才诚实说道:“九华山。” 江念:??? 她阴森森地咬牙,拔出一把刀在谢清欢身侧霍霍磨,“你再说一遍?” 一片磨刀声,谢清欢感觉自己宛若待宰牛羊,但他不愿意再欺骗,闭上双眼,依旧诚实回答:“我想去九华山,修正道。” 想世上再无第二个魔尊,再无人像幻境中的少女那般,无路可走、炼血成咒。 江念扑到床上,双手掐住他的脖子,“你在想屁吃!小王八蛋,我教了你那么多东西,你说你要去给我死对头打工?我们七杀宗哪里亏待你了,啊?” 她气血上涌,气得脸色带绯,眼角飞红。 这混蛋能不能别这么耿直啊!说句谎话都不行吗? 谁辞职的时候会说,老板我走了,我要去你死对头的公司打工啊? 妈的,气**! “念念、啊……” 门猛地被剑气轰开,裴翦呆呆站在门口,看着江念披头散发骑在谢清欢身上,而少年也散着头发,脸色雪白,像是要晕过去一般。 裴翦呆了片刻,沉默着把被剑气轰垮的门搬回来,小心把门洞掩住。 木门刚刚被他劈成两半,他只能让两块木板靠墙立着,中间合不拢,露出一段裂缝。 于是他肃然挡在裂缝前,宛若门神,庄严对江念说:“我挡住,你继续。” 江念:心肌梗塞jpg。 她默默放下手,从谢清欢身上跳下来,看了他一眼,“今日伤了根基,怨我吗?” 谢清欢被掐得咳嗦半天,咳得眼里水雾蒙蒙,听到她的声音,抬起眸,说道:“不怨,”他顿了顿,“是我欺骗在先,纵死也是应该,不敢心生怨言。” 江念知道他不会撒谎,听到这句话,不由稍稍心软。 修士根基受损,一辈子就毁掉了,而谢清欢天赋这样好,甚至比男主还要出色。也许他本该道途坦荡,一路顺畅,成为天之骄子,现在却无法结婴、没有未来、前途尽毁。 正常的少年这时大抵已经崩溃,心生怨恨。 但他连一句怨言也没有。 江念有点心疼,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小王八蛋,给你几天的时间再考虑考虑,以后不要骗我了。金丹的问题,我帮你解决。” 谢清欢猛地攥紧掌心,怔怔看着她。 江念让他待在这里养伤,自己惦记着《碎魔》剧情,准备回去仔细看看。走到门口时,她转身朝少年笑了一下,阳光从门口流入,洒在她的雪衣白袍上,她弯着眉眼,柔声说:“清欢,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谢清欢瞪大双眼,霎时心跳快如擂鼓。 又中了咒术吗? 他茫然抚上自己的眼睛,灵力划过,触及从前留下的咒术,于是眼前出现了一个皮皮虾幻影。 看着张牙舞爪的皮皮虾影子,谢清欢心跳停滞,好一会才恢复呼吸,那种心脏快要跳出胸腔的心悸感终于消失。 也许真的是咒术……他慢慢垂下眼睛,手指上还缠着一根青丝,苍白指尖微微颤抖。 ———— 江念出门后,拉着门神裴翦往外走。 裴翦:“念念你,不继续?” 江念瞪他一眼,“继续什么啊,不是你想的那样!你给我挡门做什么,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裴翦弯弯嘴角,“我懂的,别害羞,采补术,不寒碜。” 江念头疼,决定转移话题,将谢清欢本名告诉裴翦。 裴翦点头 22、采补术啊 ,没有在意,他本只是想给师妹找充电宝,至于充电宝叫什么并不重要,好用就行。 江念:“我在九华山闹了一下,打了几个人,好像捅了个小篓子。” 裴翦:“打得好,打得妙。” 江念又拿出那根被血浸透的羽毛,递给裴翦,“天枢峰被我砸开一个口子,那里面有东西飘了过来。” 裴翦看见羽毛的刹那,目光微微波动,伸手捻起乌黑发硬的翎羽。 江念:“师兄,你认识?” 裴翦僵硬地点点头,端详许久,对她说:“等几日,回复你。” 正好这些天江念也要闭关看《碎魔》,便点了点头,和裴翦分工后,飞往各自的府邸。 她拿来《碎魔》,看见开头封面花里胡哨的“与魔女的旷世奇恋”,顿觉头大。 揉着眉心往下看,她急切地想翻到魔女出场,看看慕曦儿是怎么和男主勾搭上的,然后她翻了一页,觉得不对劲,又翻了一页,皱紧眉头。 最后她迫不及待翻到后面一页,看到…… “洛瑶南自是对她又爱又恨,见她过来,冷声道:‘江念!你把寒雪、柔儿、琼花怎么样了!’ 那魔女道:‘洛哥,我不能拥有你,别的女人也休想……” 江念:??? 魔女竟是我自己? 败家竟是我自己? 等等,虾扯先生你还记不记得踏仙里龙傲天一代目的师妹就叫江念啊! 奥,那时作为一个炮灰,她甚至不配拥有自己的姓名。 江念想到自己从第一部无名无姓的炮灰,变成现在和男主“爱恨交加”的大魔王,心里居然有点小小的骄傲。 她进步了哎! 这样想着,心里就好受许多了,江念做好心里准备,再次翻开真正的《碎魔》。 花了几天时间,她总算看完这本小说。 故事风格和《踏仙》相近,讲的是穷小子出身的少年,误入仙途,成为散修,又因缘际会拜入第一大仙门,认识各色漂亮姐姐妹妹,历险途中获得无数金手指,最后成功携带众美人飞升,走上人生巅峰的故事。 龙傲天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 在《碎魔》中,江念同样是七杀宗宗主,一代魔尊,和男主爱恨纠葛,给他送**秘籍、灵丹灵剑,几乎为他把家底掏空。但她性情桀骜,不肯和其他女人共享男主,最后因妒生恨,做了一系列坏事,被男主亲手杀死。 江念扶额,脑阔疼。 想想自己最后被一剑穿心,辛苦打下的家业全送给男主,还在恋爱脑驱使下,葬送整个七杀宗,她就气得咬牙切齿,想给自己一头槌。 然后她真的这样做了。 “砰!” “念念!” 江念幽幽抬起被自己锤得鲜血淋漓的脑袋,披头散发宛若女鬼,“师兄,你来了。” 裴翦嘴唇微微哆嗦,看着她额头的鲜血,呆了片刻,而后匆匆走来,准备用药给她治好。只是皮外伤,加上魔修素来皮糙肉厚治愈力惊人,裴翦药还没拿出来,江念脑袋上的口子已经自动愈合了。 然而裴翦还是不放心,把她的脑袋包成一个粽子,才问:“怎么伤到的?” 江念瞥眼白玉砖上被自己砸出来的坑,“我想试试自己脑袋铁不铁。” 裴翦:“……下次别试了。” 说完,他也注意到那个坑,眯了眯眼睛。他显然大受震撼,一时说话都没有注意念三字经了,像老父亲喋喋道:“你又不是体修,没事拿头捶地干嘛?砸傻了怎么办?” 江念扶了扶自己脑袋上的粽子,安慰裴翦:“师兄放心,我会守护我们共同的脑子。” 裴翦一怔:“为什么是共同的脑子?” 江念:“因为师兄没有脑子呀。” 裴翦脸色沉下来,摆出副长兄如父的威严架势,想要教训她几句。 然而江念素来是不吃这套的,问:“师兄,上次那根**,你认出了是什么东西吗?” 裴翦这次来找她,正是为此而来。他双指间捻着根浅青色、像春日初生嫩草般绒绒的羽毛,在江念眼前晃了两晃。 江念:“咦,洗干净了?” 裴翦点头,“师妹,我在师父留下的东西里找到了这本书。你拿着看看吧,自己看更清楚,”他看了江念一眼,很记仇地说:“毕竟你有脑子。” 江念:“哎嘿嘿。” 裴翦递过来的是本泛黄的古籍,显然是被翻过很多遍,字迹都开始模糊。 古籍上记载的是一些流传在玄门、不知真假的轶事。书中有一页被折起来,折痕明显。 江念抬眸看了看裴翦,他点点头,示意江念继续。 于是江念打开那一页,看了下去,这页记载的是许多年前,此方天地灵气开始衰竭,妖魔涌现,诸神纷纷飞升上界。其中,有一位神君,飞升之时,正好看见洪水滔滔,妖孽肆虐,凡人纷纷伸手求救。 他本就格外温柔善良,慈航普度,现身救下众人,错过飞升上界时机,于是滞留在人间。 留下后,他便教导凡人御剑练气,修成仙法,抵御妖魔,等到修士渐多,玄门兴盛后,他便逐渐消失,绝迹人间已数千年。 也许是飞升上界,也许逐渐消逝,也许封印魔渊后在某地沉眠,总之,从某个时间点后,再也无人见过他了。 江念忍不住想起林下海秘境,那个仙人只在家门口设道简单结界,结果被人把家搬空。 “师兄你说,那群自称神仙的正道真不是玩意,人家神君教他们修炼、帮他们这么多,结果他们把人家老家给掏空了!”她一握拳,替神君愤愤不平。 裴翦脸色颇不自然,掩唇咳了声,“念念,往后看。” 江念又翻一页,反面画的是传说中的神君……一只大鸟。 双翅垂云,翎羽坠地,栖在俊峰梧桐间,碧色双眸温柔如水,羽睫卷翘,回眸望向书外人。 绝世美鸟,江念可耻地心动了。 她放下古籍,对裴翦道:“我见过他,看来黑角林底下那个仙宫,也是他的洞府了。”她弯弯眼,笑着说:“那么多法宝**,放在黑角林里多危险呀,万一又被仙门的人搬空了呢?不如我们把东西放在七杀宗保管起来,日后等神君回来,再还给他就是了,看在他替人间做过这样多好事的份上,便不收他的利息了。” 裴翦沉默了。 江念歪头,“师兄这样看我做什么?” 裴翦:“不愧是你。” 江念嘻嘻笑起来,手托着下巴,“天枢峰山心是空的,里面飘出青鸾羽毛,不过我在林下海也捡到过羽毛,看来这位神君掉**严重,说不定还有秃头危机。天枢峰山心,是不是也有一座神君留下的洞府呢?” 裴翦颔首:“十有**。” 江念搓搓手,想把天枢峰扛回来的冲动更强烈了,但随即她蹙眉,不解道:“独独这根翎羽,上面沾了许多的血,也不知是为什么,看来九华山藏着个大秘密呀。” 裴翦按剑,沉着眉眼,道:“杀上去、劈开山、抢回来。” 江念叹气:“抢,当然是要抢的,不对,什么叫抢?这叫把神君的东西夺回来,替他好好保管。” 不过,九华山是仙门之首,实力强横自不必说,她那天能在山上乱闯,一是掌门和清微都在闭关,二是那群长老见她未出手伤人,也给她放了点水。 自从七杀宗一统魔道后,魔修们就变得老实很多,仙魔之间的矛盾渐渐减少,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江念若率性而为,凭她和裴翦的本事,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但她身在七杀宗主的位置,不得不顾及更多。 她按了按眉心,想到自己和师兄在原著结尾的悲惨结局,脑袋悄悄往桌角移,想再给自己撞一撞清醒一点的时候,一只手无声无息垫在了桌角。 江念一铁头砸过去,砸在了裴翦的掌心。 裴翦:“……师妹,你头铁,桌子脆,别砸了。” 江念把脑袋上绷带包的粽子扶正,“哼,就许你自己乱拆门拆窗,我连个桌子都砸不了。” 裴翦静静看她一会,察觉到她的异常,问:“念念,这次去九华山,发生了什么?” 他脸色不快,“有人欺负你了?” 江念抿了抿唇角,“师兄,人的身上有没有情根那种东西,我想把我身上的情根拔掉。” 这样就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犯恋爱脑了! 可惜她这个世界好像没有情根这种东西,唉,要是能拔掉一劳永逸就好,人人不谈恋爱,专心事业,把七杀宗搞大搞强。 裴翦一怔:“拔情根,是什么?” 江念:“就是保证自己不会对谁动情,我想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修魔机器!” 裴翦激动地按住她的肩膀,“有办法!” 江念狂喜:“什么办法?快告诉我!” 裴翦:“跟着我,学剑道,拔剑快,收剑疾,眼中剑,心中剑,全是剑,日日剑,夜夜剑……” 江念长叹一声,拿起桌上的灵果堵住了他的嘴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5-31 23:19:38~2021-06-02 23:3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厘子祈橙 5瓶;枕雪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第23章 染成绿的 23、染成绿的 ("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这几日, 谢清欢躺在床上,受到了师兄师姐的热烈慰问。 他一共收到剧毒灵草数件,剧毒灵丹数颗, 以及陆鸣哭唧唧地送上来诡异药水若干。大堆礼物小山般堆在桌上,让许老看了颇为欣慰。 许老一脸慈爱,笑着感慨:“你们的师门情真是感天动地!” 谢清欢掩唇在床上咳了半天,苍白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 许老在桌前捣药, 说道:“唉,虽然是魔宗,但能有这样的情谊, 是你的福分啊!” 谢清欢心想, 这样的福分, 常人恐怕很难消受。 许老又道:“想当年,我师兄和我多好啊,也有你们这样的情分,可惜,唉。”他叹口气,拿起君朝露送来的漆木盒, “隐月花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刚好可以入药,我去,这什么东西!” 谢清欢还来不及阻拦, 许老就已经把盒子打开了。一堆交缠在一起的毒虫毒蝎掉出来,朝许老冲了过去。 许老:“啊啊啊啊啊宗主救命啊!鲨人啦!” 谢清欢叹气,看着满地乱窜的毒虫,扶住隐隐发痛的额头。 过了一段时间, 房**虫被清理干净后,许老畏畏缩缩地缩在床头椅子上,尝试把自己抱起来。 谢清欢:“不用怕,已经干净了。” 许老:“为什么你师兄送来的灵草里会有这么多毒虫啊?” 这个量,很明显就是蓄意**好吧! 谢清欢阖眸,靠在床头,乌发自苍白脸侧散落,淡然道:“习惯就好。” 习惯就好??? 许老满头问号:??? 他害怕地抱了抱自己:“你们师门也太可怕了吧!” 谢清欢微微笑了笑,想到,如果师尊在这里,会立马跳起来反驳,并和他指认他们师门是如何如何和谐有爱充满欢声笑语。 刚这样想着,门外就传来江念的声音:“你放屁!” 江念踩在门槛上,瞥了眼脚下的毒虫,默默把它辗成粉末,然后和许老理论:“什么可怕!我们师门不是很和睦友善吗?” 许老:“宗主,您没看见刚才那满地毒虫的架势,这可是**啊!” 江念:“这叫师兄想要磨炼师弟,正所谓,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你觉得我说得对吗?” 许老沉默片刻,点头如捣蒜:“对对对,宗主说得都是对的!宗主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师门实乃全天下最有爱的师门了!” 说着,他小心看眼脖子上横着的刀,小心翼翼地问:“宗主,能把刀放下吗?那个,我怕我的脖子太硬,硌到您的刀了。” 江念这才把刀收好,笑眯眯地说:“不错。” 她丢给许老一个包裹,“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许老生怕包裹里又爬出一堆有毒的玩意,双手微微颤抖,用好久克服心理障碍,才在江念和蔼可亲的注视下,慢慢解开了包裹。 他的眼睛登时就亮起来,“这是极北之地才有的万年冰髓,对修复水灵根极为有效!这是南海海底的鲛人泪,传言可以肉白骨、活死人!这是、是昆山山心的美玉,传说美玉离开昆山便会变成普通石头,这是怎么取出来的?” 江念:“我也不知道。” 许老诧异地看着她,她耸肩,摊开手,无奈地说:“库房里翻出来的,大概是师兄从谁谁谁那里抢来的吧,谁知道呢?” 许老沉默了。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魔尊。 江念对小徒弟的伤很上心,从仓库里翻出这么一大包裹的药,期待地问:“怎么样?有用吗?” 许老露出憾色:“我尽量制成灵药试试,就算无法治愈金丹上创伤,也能尽力阻止它继续扩大。不过,”他看着谢清欢,不忘叮嘱:“日后你每次运功,丹府都会剧烈疼痛,我会为你配些药,让伤势不要恶化,但你也需尽量少运功打架。”他苦口婆心地劝诫:“打架伤身啊!” 江念心想,作为一个剑修,居然不能打架了,这还有什么意思! 她认真对谢清欢道:“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谢清欢心又开始跳得很快了,他竭力忍住奇怪的心悸之感,道:“师尊不必在意,这只是场意外罢了。” 江念:“不必说了,我说过会负责,就一定会负责的。” 许老默默缩成一团。 嚯,他是不是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 难道金丹上的那条裂缝……是他们在剧烈运动时裂开的?这等多激烈才能把金丹给弄碎啊,不愧是魔尊! 江念坐在床头,让许老把天下各地的灵药报菜名一样报上来,准备一个一个抢过来。听到“赤火灵泉”时,她心念一动,记起《碎魔》里男主有一处机缘,也叫赤火灵泉。 就在不久之后,男主接到任务,来到一个小镇除妖。 小镇旁有一座小山,山上有瀑布,叫十八溪,是去往邻镇的必经之路。 十年前,邻镇富户强娶贫家女,结果经过十八溪时,新娘穿着红嫁衣,从瀑布一跃而下,尸骨无存。 此后十八溪就传来闹鬼的流言,每当有送嫁队伍经过十八溪时,新娘就像被什么东西蛊惑一般,从花轿从跑出,跳下瀑布。后来人们为了防止发生意外,在翻山前将新娘捆起,以为这下新娘总不会自己跳下去了。 于是那次,连人带花轿都被拉下了十八溪。 回来的轿夫都被吓破了胆,吓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从此,再也没有迎亲送嫁队伍敢经过十八溪了。 男主一开始接的并非十八溪的委托,而是小镇一个富户家里闹妖。等到他和同伴把妖物驱走,准备离开之际,听到有女子哀哀哭泣,一问,原来这少女的心上人在邻镇,可是中间隔了十八溪,不敢嫁过去。 男主自然挺身而出,又听说十年前新娘一跃而下的凄惨故事,以为徘徊在十八溪的是位美丽的鬼新娘,决心替小镇上众人解决这件事。 伪装新娘这件事自然交给他的同伴,盛琼花。 这时盛琼花已对男主颇有好感,口嫌体直答应这场假成亲。她打扮成新娘模样,坐在花轿里,被抬着经过十八溪时,受一股不知名的力量,被拖入瀑布底下。 男主也抓着花轿被拉下去,到瀑布中的一处地宫。 他们这才发现,作乱的并非什么鬼新娘,而是个厉害的鬼郎君。 这位鬼郎君在底下建一座鬼气森森的宫殿,专门在少女满含期待嫁给心上人的这天出手杀死她们,练成怨气冲天的厉鬼,为自己驱使。 历经一系列危险,男主找到了藏在地宫的赤火灵泉,在其中淬炼灵根,变得更强,可惜盛琼花却落入鬼郎君手中,被他毁去丹田,天才少女顿时沦为凡人。 男主为此心生愧疚,回到九华山后,便决定娶盛琼花为妻。 当然,他日后还会娶很多的老婆。 …… 江念想起剧情就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心,决定先从赤火灵泉动手。 “不过,”许老支支吾吾:“小郎君是单一水灵根,水火相斥,进入灵泉后或许不是那么好受。” 谢清欢神色如常,“不碍事。” 江念拍拍他的肩膀:“没错,为了变强,痛一点算什么。” 许老唉声叹气,转身离开房间,继续为谢清欢配置灵药。 房间只剩下师徒二人。 江念趴在床头,眼睛瞪得圆溜溜,blgblg发亮看着谢清欢。 谢清欢被这样热切的眼神看得几分赧意,忍不住别开脸,不敢与她对视。 江念:“徒弟,你还想去九华山吗?” 她都表现得这么温柔善良、尽职尽责了,小徒弟总不会还有找下家的想法吧? 23、染成绿的 其实回去她想了一下,这些年,七杀宗在仙门闯出名声,可惜名声向来不怎么好。少年们心中想着御剑驰骋、降妖除魔,谁会想成为被降的魔头? 江念本来也并不在意别人怎么想,反正自己足够强就好了。然而谢清欢改变了她的看法。 为什么她要等修士遭到**黑化后再入魔呢? 直接把入魔发展成一种流行文化不就好了?就像少年们总觉得剑修很酷,前仆后继投入这个又穷又寡的职业一样,只要宣传做到位,迟早有一天,他们也会前仆后继想要加入七杀宗。 物理性抢人,就算抢到谢清欢这种好苗子,他们也会身在曹营心在汉,得让他们心甘情愿,成为七杀宗一份子才行。 江念期待的看着小徒弟,准备把他作为收揽人心的第一步。 把七杀宗发扬光大,从感化徒弟开始! 谢清欢沉默着,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他微垂眉眼,长发垂落瘦削肩头。 江念叹口气,摆摆手,表情有些失望。 不过转念想想也罢,不必急于一时,迟早有一天,她要得到这个男人的心! “师尊。”谢清欢突然喊住了她。 江念回头:“还有什么事?” 谢清欢手抚在胸口,倏尔,一滴鲜红的血液悬在他苍白修长的指尖。他对上江念茫然的眼神,抿了抿淡色的唇,开口道:“这是我的心头血,若有一日,师尊再发现我骗你,便杀了我吧。” 江念后退一步:“**,没必要吧,倒也不必如此!” 她只是想得到他的心,没有真想得到他的心啊! 一言不合就挖心头血是什么操作?这什么操作? 谢清欢痴痴看着她,轻声道:“师尊,我们结成血契,这样若我违背你的心意,你便能随手抹杀我……” 江念瞪圆眼睛,打断他:“天呐,这是什么歪门邪道!” 谢清欢怔怔问:“……歪门邪道?” 江念:“你在想什么呢,我们七杀宗可是很正经的!这种一看就邪魔外道的东西,我们可是不用的!” 谢清欢茫然地“啊”了一声。 这个魔宗虽然是魔修之首但一点都不邪魔外道? 江念:“收回去收回去,心头血,可怕怕。” 谢清欢注视她的背影,心跳得又快了几拍。他按住胸口,惊诧于自己竟一时冲动交出心头血,但又忍不住想,也许只是师尊疼他,才舍不得与他结成血契。 师尊这样疼他…… ———— 江念离开药田时,106忍不住上线,叭叭两句。 “宿主,你准备怎么办?” 江念:“很简单,我带徒弟去十八溪,用赤火灵泉治我徒弟的伤。” 106一惊:“你又准备抢男主的机缘啊?” 江念“哎”了一声,“我们七杀宗的事,能叫抢吗?而且我这是在帮男主攒阴德啊!他一定会愿意的。” 106:“宿主,你三思啊,和男主做对的,可没有一个好下场。” 江念掩唇笑了,“逆子,你忘了,不管是踏仙还是碎魔,我都没有好下场啊。” 她本来就是个炮灰,心态稳得很。 106:“可是,上天注定男主才是赤火灵泉的主人。” 江念弯起眼:“天意?那我就非要反抗。” 106沉默几分钟,和她坦白了另外一件事:“宿主,在我觉醒的时候,感应到另外一个系统也来到了这个世界,很明显它是来帮助男主的。它是1号系统,能量很强大,我根本不是对手。” 江念:“那它能做什么?” 106:“宿主,你看我能做什么?” 江念想了想,“你什么都不能做。” 106叹了口气,“是的,我不能做的,它全能做。” 江念:…… 106在那头自怨自艾,尝试挽尊:“我是个废物系统,比不过它,宿主不要骂我qaq,谁让你那个时候也是……” 只是一个活不过三秒的炮灰呢? 那本该是个完全不会出问题的小剧情,和一个完全不起眼的小炮灰。 她三秒去世,却是裴翦黑化路上的重要转折点。 106穿来前,这个世界的任务难度显示是最低,因此也派了它这个垃圾系统过来。谁知道啊,它的宿主这么溜,一下子就把剧情全都改变了!还把世界难度提高这么多,导致1号系统都出马了。 106有些难过,“我这个小辣鸡,配不上宿主了。” 江念慈爱地抚摸它的统头:“没事,阿爸不嫌弃你。” 106:“嘤。” 江念又道:“小六,其实有一方面,1号肯定比不上你。” 106很激动地问:“是什么?!” 江念:“你的抗电击本事,一定比它强。” 106:“对耶!” ……耶? 为什么它突然更想哭了? 江念思索着这个一号系统到底多有能耐。她在这个世界许多年,自然知道剧情之力、龙傲天光环有多变态。 兜兜转转,洛瑶南还是成了九华山弟子,开始自己开后宫不当人的升级之路。 龙傲天本来就很难扳倒了,现在还有所谓1号系统帮忙,可见这次改剧情会比当年更难。 她想起一事,问:“那1号系统绑定在谁身上?” 106:“只有男主才配绑定1号系统的。” 就像当年是炮灰的江念,只能绑定到辣鸡系统一样。 106补充:“而且系统会帮助男主按照原著剧情变得更强,一般来说,系统都会绑定在主角身上。” 江念反问:“当年你为什么没有绑定在我师兄身上?” 106:“哎?我也不清楚啊,可能是世界难度太低吧。” 江念想到什么,笑了一下,摇头道:“错了,因为我师兄最想要的不是变强。” 如果裴翦早知道自己获得金手指,需要献祭整个师门,他必不会按照原剧情做的,而会做出和江念一样的选择。不管修魔、还是修仙,都只是用来保卫家人的手段而已。 天意非要如此,不惜执剑对天。 裴翦是如此,江念亦是如此。 江念叹口气,又道:“这一任的龙傲天,看来真的很想变强呢。” ———— 一段时日之后,无方镇的街角,一名少女倚墙垂泪。 “你应该过去,问她发生了什么。” 洛瑶南听到脑内传来的声音,脚步一顿。数日前,他的脑袋里出现一个奇怪的声音,这声音自称系统,可以帮他拿回他应得的东西。 一开始洛瑶南以为是什么邪修的手段,几次见识1号系统神通,自己也获利不少后,他开始对这个系统言听计从。 于是他朝少女走了过去,问:“姑娘,出了什么事?” 少女抬起脸,泪珠从瓷白小脸上滑过,小家碧玉、我见犹怜。 洛瑶南心神一荡,起了怜花之心,问出十八溪之事后,立马义愤填膺地接下这桩委托。 他送少女回到家中,还未来得及再多说几句,听到旁边传来冷笑,扭头便见盛琼花站在巷口,抱臂瞪了他一眼。 盛家大小姐天生艳丽夺目、盛气凌人,一身红衣站在巷口,有如旭日骄阳。 “看见漂亮妹妹又走不动了?”她冷哼了声,扭头就走。 洛瑶南连忙跟过去。 1号系统突然开口:“等在十八溪你用赤火灵泉淬炼完灵根,就能和盛琼花成亲了。” 洛瑶南脚步顿住,惊讶道:“什么?” 可是他现在心中喜欢岁师姐,若说成亲,小鸟依人的水师妹也不错。盛琼花长得美是美,可惜性子太辣,仿佛带刺玫瑰,洛瑶南又喜欢又害怕。 1号系统说:“嗯,这次她假扮新娘被拉入十八溪后,会被鬼郎君毁掉丹田。你在她受伤的时候安慰她,然后就能娶了她,还 23、染成绿的 可以获得盛家的灵脉。” 洛瑶南:“……你的意思是,这次去十八溪,会让盛师姐丹田被毁,那她不就不能修炼,变成废人了吗?” 1号系统:“是啊,剧情就是这样的。” 洛瑶南有些动摇:“可是,师姐性子好强,要是变成废人,会生不如死吧。” 系统:“你可以不去十八溪,不过,你的机缘可就没有了。” 洛瑶南犹豫道:“可是……” 系统:“这是她的命,天意如此,再说,她丹田要是不被毁,你哪能娶到她?”它看出洛瑶南眼中的动摇,主动为他找个借口:“你是天命之子,日后机缘多着呢,能做你的大老婆是她的福气。日后再找点东西补偿她不就好了?” 洛瑶南点头,神色微缓,“是,你说我以后机缘很多,那我再帮盛师姐修复丹田就好了。” 系统冷笑两声,没再说什么。 洛瑶南快步追上盛琼花,“师姐,我刚才听那姑娘说,这儿有个地方叫十八溪……” ———— 江念默默蹲在树枝间,看着底下小情侣吵架。 盛琼花:“十八溪?呵,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那姑娘漂亮,才答应这件事的!”她皱紧秀眉,忍不住骂:“你能不能长点心啊!看见一个漂亮妹妹就答应了,万一人家是妖物变的呢?” 她肩头站着只圆滚滚的小白鸟,像糯米团子般,尾羽长长,跟着她一起指责洛瑶南:“啾啾啾啾啾!” 江念:“嚯,这就是那天你选的鸟蛋?” 谢清欢看着小鸟,清冷眸中含上几分笑意,道:“是的,它是银喉长尾山雀。” 江念:“长得挺萌。” 树底下,啾啾好像察觉到什么,偏了偏头,雪白绒毛微颤。 盛琼花继续埋怨:“还要我去当假新娘?你怎么自己不穿嫁衣?答应的时候这么爽快,就别想着找其他人帮忙啊!” 她越说越气,一扭头,冲入暮色沉沉的树林中。 洛瑶南心中与系统对话:“1号,盛师姐反应这么大,她不会不答应吧?” 1号成竹在胸:“不怕,她一定会答应的,毕竟这是她的命。” 眼见盛琼花独自一人在林间气冲冲走,江念化身成凤霸地的模样,从树上跳了下来。 盛琼花听到动静,拔出灵鞭:“谁!” 鹅黄衣衫的少女笑吟吟走出,“盛姐姐,你还记得我吗?” 盛琼花脸色几番变化,连忙收起灵鞭,又惊又喜地说:“初道友!你怎么在这里?上次你与二道友去了哪里?我好担心你们。” 江念:“我们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被送出黑角林,没有看到你们,我们便独自离开了。” 盛琼花:“哎呀,你怎么不来九华山找我!我还可以引荐你,说不定大家以后就是师姐妹啦。”她见到江念,便很是欢喜,忘记刚才生气之事,拉着江念的手腕到一旁坐下。 “初道友,你不知道那天我们多么危险!”她骇然道:“那座仙人洞府,居然早就被七杀宗给霸占了,不过七杀宗居然没有杀死我们,还把我们送了出来,还送我们每个人一件宝贝,他们真好。对啦对啦,你看啾啾,就是我收到的宝贝!” 小糯米团子眨着黄豆小眼,“啾!” 江念伸出手,啾啾就跳到她的掌心,很亲**蹭她的手。 盛琼花笑:“啾啾很喜欢你。” 江念也弯弯嘴角,“盛道友,我刚才见你愁眉苦脸,是为了什么?” 盛琼花笑意敛去,苦恼地把旁边杂草薅秃,和江念讲述了十八溪以及洛瑶南的事情。 她小脸皱成一团,“我也不是气他让我涉险,除魔卫道,帮凡人处理作祟妖魔,本就是我辈义不容辞之事。可他分明只是看人家姑娘好看才答应的!这个色胚!” 江念:“你这么在意洛道友,你喜欢他?” 盛琼花俏脸一红,连忙道:“我才没喜欢他呢,这样喜欢美色意志不坚的人,我、我才不会喜欢!”她低下头,手指绞在一起,忍不住又说:“不过他长得挺不错的,若是花心的毛病收敛一点就好了。” 江念:…… 妹妹还是见识少啊。 盛琼花蹙眉,“我就是喜欢美人啦,这又没有错!” 江念拉着她的手,赞同道:“是的,你没错,谁不喜欢美人呢?”说着,她弯起眼睛,笑道:“盛道友,我有一个好地方,美人够多,随便你挑,想不想去?” 盛琼花瞪大眼睛,“真有这样的地方?” 江念递给她一块玉牌,“捏碎就能去了,这是我的信物,你交给当地主人,她会带你好好玩的。” 盛琼花犹豫不决:“可是,洛瑶南还在等我……” 江念:“哎呀,我会告诉他的,十八溪的事也别着急了,包在我身上。你不想去看美人吗?” 盛琼花心动了。 江念手指一弹,“那就别犹豫了,我替你捏碎传送玉牌。” 玉牌砰地碎成数片,少女的身影消失在了密林间。 江念化成盛琼花的模样,叫谢清欢也从树上跳下来,想想,道:“你变成啾啾吧。” 谢清欢沉默片刻,乖乖变成一个糯米团子,跳上江念的掌心。 江念把他放在掌间,低头端详片刻,发现小徒弟变的啾啾浑身雪白绒毛,只有脑袋上一揪呆**是绿色的,澹澹如碧水。 这时洛瑶南总算出来寻盛琼花,喊:“盛师姐,林中危险,我们还是回去吧。” 江念一扭腰,自暗处走出,依旧是去时模样。 洛瑶南和1号系统都没有发觉不对劲,走了几步,他偏头,不解道:“啾啾的**怎么变色了?” 江念把啾啾放在肩头,面色自如道:“奥,我刚刚给他烫了个头,”她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我还想把这玩意染成绿的呢,是不是很适合我?” 洛瑶南被她堵得脸色赤红,一时说不出话。 106有点紧张:“宿主,你把盛琼花送到哪里去了?” 江念弯起眼,“你猜?” 106:…… 宿主一发笑,系统就心慌。 它看见宿主的笑容,就想起很多年前,江念直接把男主拐到入魔的彪悍举动。 等等,入魔? 106:“宿主,你不会是想……” 江念把小肥啾握在掌心撸,一边在心里和宿主交流:“我想坚持育人为本,深入实施素质教育,让孩子能够见见世面,自由选择,全面发展。” 106:??? 江念:“我们要让素质教育的新风,吹进每一个修仙少年腐朽的心房!让他们能够认识自我、把自身爱好个人特长和学习融合在一起,达到修道的新阶段。”她叹口气,“这才是一个好老师应该做的事情啊。” 106:“所以……你到底把她送到了哪里?” 江念笑而不语。 七杀宗边界,无边风月照例香风阵阵,华灯香鬓。 盛琼花怔怔看着“无边风月”四个字,喃喃:“这是哪里?” 雕花门推开,走出一位艳光四射身材玲珑高挑的女子。她见盛琼花,弯了弯嘴角,自言自语道:“师尊送来的人?” 盛琼花颜控上身,顿时看呆:“姐姐,你好美。” 慕曦儿莞尔,牵住少女的手,“好妹妹,姐姐带你来长长见识、见见世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2 23:33:12~2021-06-04 02:4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五只白乌鸦 20瓶;慕慕词 10瓶;清秋剪峰 5瓶;语瑕不知玉 3瓶;是ai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第24章 小肥啾呀 24、小肥啾呀 ("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风月无边最中心是一栋精致的绣楼。 盛琼花被慕曦儿牵着, 款款踏上小楼。 楼中歌舞融融,轻纱飘摇,烛影摇动。彩衣美人们或弹琵琶, 或奏丝弦。 穿过丛丛纱幕,盛琼花被拉到首席,看着各色美人,不禁呆住。 这儿是仙境吧! 吸溜—— 左边捧着葡萄的是一位清隽的少年,右边捧着美酒的是一位俊美近妖的男子。 场地中间还有个黑衣少年手执宝剑, 刷刷舞剑,剑影翻飞。 慕曦儿笑:“妹妹喜欢哪个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盛琼花捧着胸口, “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全都想要。” 慕曦儿嘴角抽搐片刻, 红唇弯成柔软的弧度, 轻轻“啊呀”一声。 盛琼花歪头,“不行吗?” 慕曦儿:“要不,你入我道吧,这儿的美人、全天下的美人,便全是你的了。” 盛琼花一怔。 这怎么行呢?她可是九华山的弟子。 可是她的内心隐隐传来一种冲动,就像打开什么新世界的大门。 一边看美人还能一边修炼, 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 能够把自己的兴趣爱好和枯燥修炼结合在一起,简直爽呆了呀! 盛琼花不像其他九华山弟子般有归属感,她本就出身世家,地位高贵, 家里有矿,肆意妄为惯了。她也知道九华山收自己,多半是看自己家的灵矿。 既然家里有矿,选择的机会自然很多。 她看着左边的美人, 又看看右边的美人,叹了口气。 慕曦儿笑道:“我们这里的美少年们还入不了妹妹的眼睛吗?” 她凑近,在盛琼花的耳畔轻轻说:“我的小师弟呀,可是人间绝色,和他一比,无边风月的都是些庸脂俗粉,可惜他同师尊出去了,不该你若是跟我在一起,便能经常见到他。” 盛琼花眼睛一亮,开始馋了。但她还是犹豫道:“可我毕竟是九华山的弟子。” 慕曦儿微怔,“你是九华山的弟子?” 但她转念又想,师尊把这个于风月道上天赋异凛的孩子送上来,定是有自己的主意。是了!师尊一定是想先逐步腐化九华山的核心弟子们,再扳倒九华山,一统仙门。 慕曦儿心道:师尊真是雄才伟略,志在天下。 她也不能拖师尊的后腿才是!这个少女,她一定要拿下! 就算不能说服少女加入七杀宗,也要在她心中,种下魔道的种子。终有一日,魔道会在九华山、在仙门各地生根发芽,光芒照耀每一寸土地。 想想就心潮澎湃,激动难言! 然而江念并没有想这么远,她只是想让小妹妹见见世面,不要吊死在一个渣男身上。 原剧情里,盛琼花这样骄傲灿烂的少女,却要被毁去丹田,委身男主,盛家的灵脉也当作嫁妆,全白给了。 江念觉得可惜。 比起当龙傲天二代目的大老婆,被困在四角天地一方宅院里,还要同许多姐妹共享道侣,盛琼花应是更爱御剑天地,潇洒自在,当个快快活活的少年人。 就算命运如此,就算天意注定。 从前江念也只是一个炮灰的剧本。当时没有人帮她反抗命运,现在,她想帮帮盛琼花,让少女不必像自己般,头破血流才走到如今。 至少,当逍遥天地的剑仙,还是宅院困顿的夫人,应该让盛琼花自己来选。 江念化成盛琼花模样,跟在洛瑶南身边,冷冷淡淡地应付着他。 洛瑶南只当她还在生气,没有发现她的异常,几次做小伏低来哄。 “盛师姐,这家飘芳斋的包子好吃,不如今晚我们就留在镇上,明天再走吧。” 洛瑶南想,只要让盛琼花今晚留下,说服她假扮新娘去十八溪,便成功了一半。 江念:“好啊,不过我可起不了早。” 洛瑶南心中一喜,笑道:“我来帮师姐买包子吧!” 江念:“好,我要三个包子,第一个包子的馅要纯瘦肉,一丝肥肉都不准有,第二包子肉馅要纯肥肉,一丝瘦肉都不许有,第三个包子的肉馅要寸软骨切成,一丝肉也不能有。” 洛瑶南的笑容僵住了,“师姐,这包子……凡人做不出来吧?” 他要是跑到包子店去提这个要求,会被厨师给打死吧? 江念白他一眼,“凡人做不出,你就做不出吗?没有包子,我可就回去啦?” 她作势要走,洛瑶南脑中的1号系统开口:“拦住她,别让她走,不然你机缘就要没了。” 洛瑶南笑着拦住江念,“师姐别生气,不就是肉馅嘛,凡人切不好,我来切便是。” 江念弯起眼,“师弟真乖。” 肩头啾啾垂下小脑袋,红红的小嘴巴张了张,发出一声轻轻的“啾……”。 仿佛无奈叹息。 洛瑶南一怔,他怎么从一只圆滚滚的山雀表情上,看出几分宠溺与无奈。 现在灵兽都能做微表情了? 都能成精了? “砰”地一声巨响打断他的浮想,木门重重合上,阻隔了他的视线。 洛瑶南:“系统,你说的剧情里有这么一节吗?” 1号:“没有。书上只会写重要的事情,像这种琐碎又无关紧要的东西,不会记上去的。” 洛瑶南心想,可是师姐也太为难人了,这样盛气凌人的师姐,这朵娇艳带刺的玫瑰,马上就会失去利刺,被他折下花枝。 他心中涌上异样的情绪,说不出来是伤感,还是激动,拔出自己的灵剑,像个屠夫细细切肉,练习了一整夜。 翌日,洛瑶南捧着自己千辛万苦弄出来的包子交给江念。江念瞥了眼 ,拿起三个包子,从敞开的窗丢了下去,喂给街角那几条流浪狗。 “师姐,你!”洛瑶南有些生气,“你怎么能把我辛苦做的包子喂狗?” 江念不咸不淡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洛瑶南对上她的眼,心中发虚,气焰顿时消失。 这之后,江念又刁难洛瑶南好几次,看见少年几次脸色都变了,却生生闭嘴,按捺住性子来哄她。试几次后,江念已经确认1号系统就在洛瑶南的体内,而且向他透露了一些剧情。 洛瑶南知道十八溪有自己的机缘,才不惜几次做小伏低讨好盛琼花。 但他也应该知道,这次历险,会让盛琼花丹田被毁,沦为废人。 江念想明白这点,表情更冷,一路上没给洛瑶南好脸色,终于,她假装松口,答应洛瑶南去十八溪。 “只是,”江念缓缓道:“你得给我一样东西。” 洛瑶南连忙问:“师姐想要什么?” 江念看着他,笑了笑,抬手抚上青年的胸口。 24、小肥啾呀 洛瑶南瞪大眼睛,见少女脸越来越近,芙蓉面柳叶眉,不由面红耳赤。 江念凑近,小声道:“我想要洛师弟的心。” 洛瑶南心一荡,有些恍惚。 1号系统:“你看,我说了的,她本来就对你有意思。” 洛瑶南:“师姐,我……” 江念五指放在洛瑶南胸口,稍稍用力,就能挖出龙傲天的心脏。肩头的团子不安地跳来跳去,发出“啾啾啾”的叫声。 “啾啾!” 谢清欢见江念毫无反应,飞到她的手指上,细嫩的爪爪抓住江念的手指,偏头看她一眼。 江念不为所动,微笑着与洛瑶南对视,毫不在意这只蹿来蹿去的小小鸟。 谢清欢害怕江念会真把人家的心剜出来,想要出手制止。然而他现在只是一团毛茸茸的小肥啾,爪爪细嫩,喙喙小巧。 他用小黄豆眼望着江念,“啾啾”几声,见她丝毫不理自己,便低头轻轻啄了一下少女的手指。 江念猛地把手抽离。 谢清欢吓得羽毛炸开,惶惶然飞上半空。 他只是轻轻轻轻地啄了一下,不小心弄痛她了吗? 江念忍不住翘起嘴角,心情颇好,伸出手掌,抓住啾啾细嫩的爪爪,把它握在掌心。 洛瑶南没把少女与小肥啾的互动放在心上。他看着江念,声音因激动微微颤抖:“师姐,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江念狂撸鸟头,漫不经心地点头:“当然呀,不然我这么在乎你干嘛。” 洛瑶南道:“其实我也心中有师姐。” 原来盛师姐这样生气,是因为在吃那个少女的醋。他顿时恍然,几分哭笑不得,道:“那少女只是个凡人罢了,师姐还怕我看上她吗?” 江念弯着眉眼,“怕啊,怕得不得了。” 洛瑶南:“那我可以发誓,我只钟情师姐一人!” 江念摇头,“发誓哪有什么用,我才不要你发誓,你要真喜欢我,”她抬起手指,笑吟吟地在少年胸口画一个圈,温柔地说:“不如取一滴心头血出来,送给我吧。” 洛瑶南骇然后退一步,“什么?” 江念歪着头微笑,一手合拢把啾啾握着,免得它乱动,一手拿出一个透明的小瓶子,道:“我听人说有种秘法,把情人的心头血放在水晶瓶里,随身带着身上,他便永远也不会变心。” 洛瑶南:“可是……” 江念冷着脸,“你心里果然还有那个女人,是不是?”她坐下来,专心撸鸟,道:“你不给我,那我就不去了。” 洛瑶南沉默片刻,忍不住问系统:“1号,这也是剧情里写的东西吗?” 1号:“剧情没有这节,不过 ,”系统是不能理解男主犹豫不决的,“既然没有写出来,肯定不重要。” 洛瑶南:“心头血哎,把心头血交给她,就是把命交给她啊。” 哪个修士会随意把自己的心头血送人?心头血交出,便意味着把命交付。 就算知道对方是自己喜欢的女子,未来的老婆,洛瑶南心中仍是犹豫,并不愿意涉险。 1号系统急着让他走剧情,忍不住说:“你在怕什么?反正她以后也是凡人了,拿着心头血也威胁不到你。到时候你再把血给抢回来不就好了?” 洛瑶南仍在犹疑。 江念不在乎他怎么想,一只手固定住啾啾,另一只手来撸它头上那撮绿色的呆**。 谢清欢:“……” 试图反抗,然而小肥啾被人一把就握住,根本挣脱不了。 谢清欢被人握在手心,浑身暖暖的。少女的掌心柔软而温暖,仿佛铺满绒毛的鸟巢,让他整只鸟都像泡在热水里,晕乎乎的,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安心。 小肥啾有些困顿地眨了眨眼睛,小脑袋越来越低、越来越低,最后抵在江念的虎口,歪了一下就不动了。 江念戳小肥啾两下,它睡得哼哼唧唧,用小脑袋蹭蹭她的手,不肯醒过来。 那头洛瑶南犹豫半晌,就算被系统劝说,也谨慎地不敢交出自己的心头血。 1号受不了他这幅磨叽样子,“再犹豫,你的机缘可就没了。人家丹田马上就没了,你给一滴心头血又怎么了?你是天命之子,是真正的男主,所有想害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如果她用心头血害你,会遭到反噬的,你尽管放心。” 洛瑶南叹气,妥协道:“师姐,我把我的精血给你吧。” 精血,血之精华,比不上心头血,但也十分重要。 修仙之人血脉经过升级淬炼,精血每一滴都极为珍贵。若是落入魔修的手中,相当于把自己推入生不如死的炼狱之中。 江念抬了抬下巴,“好吧,勉勉强强。” 洛瑶南取了一滴精血,放入水晶瓶中,不忘叮嘱:“师姐,你一定要保管好,别弄丢了,也千万别让魔修抢到。要是落在坏人手里,我可死都不知道**的了。” 江念柔柔地笑开,手指摩挲小肥啾的脑袋,“你放心,我不会这样对师弟哒~” 洛瑶南“啊”了一声,总觉得不太对劲。 他只是想让师姐保管好自己的精血,别落到邪修手上,但为什么师姐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用邪术? 江念回房准备打扮成新娘,上楼梯时,她把小肥啾捧在胸口,回眸笑道:“师弟也记住,千万不要负我呀。” 洛瑶南突然打了个寒颤。 —— 一台花轿摇摇晃晃经过十八溪。 这条路很多年未有人走过,地上铺满落叶,走到一半,远处传来轰鸣之声。 “仙长,前面就是十八溪了。”轿夫给洛瑶南指路。 水声轰鸣,地面隆隆震动,隔着浓密树叶,隐约能见远处一条银练。 轿夫们不敢再往前,生怕被厉鬼掳走,不管洛瑶南出多少钱,怎么劝说,都不肯往前走。 等轿夫们跑了,密林中空荡荡,山风与远处水声混合,组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地面在微微颤动,洛瑶南看着花轿飘拂的门帘,鲜红流苏拂过铺满落叶的地面。 他突然觉得四周冷了不少,声音不自觉压低,“师姐?” 一只纤白小手拂开血红门帘,新娘身披红嫁衣慢慢走出花轿,盖头轻摆,环佩叮当。 洛瑶南:“轿夫们不肯往前走了。” 江念双手伸出,“那你背我。” 洛瑶南靠近,闻到她身上传来的琦香,失片刻。他从前没有在盛琼花身上闻过这样的香气,浓郁又凛冽,美好而残酷。 也许是师姐第一次穿嫁衣,特意为自己熏上的香料吧。 他心想,对女孩子而言,第一次坐花轿、披嫁衣、戴盖头,总有特殊含义。想到师姐的第一次是为了瀑布里的恶鬼,他便觉得有些不开心。 洛瑶南弯下腰,“师姐,你上来吧。” 江念“哎”了一声,灵巧地跳上去,双手勒住他的脖子。 洛瑶南往前趔趄几步,被她勒得咳嗽不已,他 24、小肥啾呀 硬着头皮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怎么不对劲。 背上越来越沉了。 他这是在背上背了一座山吧? 他每一步都在地上压出深深脚印,走得万分艰难,汗水从额头滑落。洛瑶南万万没想到,看上去纤腰袅袅的盛师姐,居然比九华山的野猪还重! “师姐,”他小口喘气,脖子上青筋迸出,“怎会如此!” 江念攀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问:“怎么啦,好师弟?” 洛瑶南:“我一步都动不了。” 江念运转着千钧术,一边为他鼓气:“加油!你可以!师弟,你身子这么虚的吗?一个弱女子都背不动?” 洛瑶南脸憋得通红,尝试拔出腿,又往前迈了一步。 短短十几步路到瀑布旁,洛瑶南却觉得好像练了十天十夜的剑一样,浑身酸痛,恨不得躺在地上。但他根本不敢躺,他怕自己一倒下,就被师姐给压成一张饼了。 他们刚到瀑布口,一条血色雾气凝成的狰狞手臂突然从山涧伸出,抓住了江念的腿脖子。 它准备把新娘拽下瀑布,拽了拽,拽不动? 血手:??? 旋而瀑布底下又伸出来一条手臂,拽住了江念另外一条腿,拽两下,新娘还是纹丝不动。 两只手各自伸出食指,纠结地对了对手指,显然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重量超标的新娘,犯难该怎么办她拽下去。 片刻,血手转移目标,往洛瑶南抓去。 洛瑶南感受到血爪上传来的可怕气息,肌肤生出层密密的鸡皮疙瘩,见它们越来越近,他下意识想要躲开,但被身后的小山压得不动也不能动。 被血手抓住的刹那,他顿觉一股阴气沁入经脉之中,血液都似乎被冻僵。身后忽然一轻,他“啊啊啊”惨叫着就被血手拉下瀑布。 江念掀开盖头,也跟着“啊啊啊”跳了下去。 跟着洛瑶南穿入瀑布中,她眼前一晃,再次踩实地面时,出现在一个滴水的石洞中。石洞很大,钟乳倒立,石笋石柱参差如林。 钟乳石林中,挂着许多血红的嫁衣,靠近时浓浓血腥味钻入她的鼻中。 江念皱紧眉,左右望了望,没有看见洛瑶南的踪影,但她不慌不忙,手一挥,一只翩翩蝴蝶飞来,带着她寻找洛瑶南的踪迹。 走着走着,她的袖子里钻出一个毛茸茸的肥啾脑袋。 “啾?”小肥啾眼里还有几分迷茫,懵懵看着她。 江念把它放在手心,笑道:“醒啦?怎么变成鸟,睡得也多了?” 谢清欢茫然眨了眨眼,坐在柔软的掌心,藏在绒毛里的细嫩爪爪能清楚地感受到掌心的温度,让他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所以不知不觉沉沉入睡,一夜好梦。 江念伸出手指,指腹揉了揉他身上睡散的**,道:“我们在十八溪底下。” 谢清欢本想开口问洛瑶南去处,然而一开口,就是一声柔柔嫩嫩的“啾”。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偏偏脑袋:“啾啾啾?” 江念“啊”了一声,掩唇笑起来,“我觉得你当鸟挺有天分的,真可爱,就在你身上施了个小小的术法,让你专心做鸟。” 谢清欢发现自己不仅不能说话,也不能变成人形了。他心里涌上股无力感,一屁股歪在江念掌心,抬起小脑袋,“啾啾”两声表示不满。 可惜这种雀儿声音天生又娇又软,听上去不像**,倒像撒娇。 江念伸出根手指来逗他,把摇摇晃晃站起来的糯米团子再次推倒,“哎呀,别生气嘛,你看你现在多可爱呀。” 谢清欢气得偏头啄她,然而下嘴时,又怕弄痛了她,把力度放得轻了点,又轻了点,落在江念指腹时,轻柔得像一个吻。 江念:“哎呀,你这小鸟,亲我作甚?” 小肥啾当场自闭,双翅把自己的脑袋抱住,越来越像一个圆滚滚的球。 江念还想再调笑他几句,忽然一阵阴风飘来,忙把小肥啾塞进袖子里,冷眼往前看去。 钟乳石上挂着的嫁衣剧烈地颤动起来,从四面八方飘来,把她包围起来。 一道阴森的笑声自石洞深处响起,“终于有新娘上门了。” 飘在空中的嫁衣自动分开成一条道路,从中走来的是个个子高挑的男人。他的脸被血雾裹住,黑袍下是被厉鬼咬噬的斑斑血肉,可见白骨。 男人的笑声桀桀在钟乳石林里回荡,阴森胜鬼。 他声音尖锐,“还是个有灵根的修士,你和那小伙子是一起的吧,想抓我?桀桀,就你们这修为,也敢来抓我?” 江念:“你想要怎么办?” 男人“嘻嘻”两声,打量着她,满意说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修为的新娘,我要把你的丹田毁去,再杀了你,把你练成尸傀,为我所用!哈哈哈哈哈哈你害怕了吗?” 他猖狂笑了半天,发现对面的少女微微蹙眉,眼中露出一丝嫌弃。 嫌弃? 男人以为自己看错了,这时羊入虎口的少女,不该绝望到颤抖哭泣、跪下来求饶吗? 她为什么要嫌弃自己! 就当他不解之际,江念终于开口:“制成尸傀有什么意思?” 男人:“……啊?” 江念:“你难道不想逼出我的精血,施展血奴术,把我当成奴仆驱使,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不如死痛苦万分吗?这样不是更好吗?” 男人呆滞地看着她,“好像是更好……” 江念又高声道:“或者是拿着我的精血,用迷心术控制我,这样你想**什么我能干什么,还能给你到九华山偷秘籍,不好吗?” 男人:“好啊!当然好!可是……” 她这么热情干嘛? 江念继续道:“你还可以拿着我的精血,我们结成夫妻,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的气运、福分、法宝、灵器,都是你的,活着你是我的老公,**你是我的死鬼老公,这样不好吗?” 一个毛茸茸小肥啾从她的袖子里钻出来,表示不赞同:“啾啾啾啾!” 可惜鸟微言轻,这点小小的啾啾声被所有人忽略。 男人:“你提出的方法,好是好,可这些术法我都不会啊。”作为一个鬼修,他还是比较喜欢**,“我觉得尸傀挺好的,安静、不会变老,可以一直陪着我。” 江念皱眉,冷声道:“废物,你就这点出息?”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周三)会上夹子,所以会晚一点更新保一下排名~上完夹子就会固定时间更新哒 感谢在2021-06-04 02:44:19~2021-06-05 03:43: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52361276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用心去受才是爱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第25章 阴差阳错 25、阴差阳错 ("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江念并不打算直接对龙傲天下手, 也不觉得自己拿一滴精血,就能控制男主改变剧情。 她知道男主光环很可怕,所有和男主作对、想要对付男主, 到最后都会结局很惨,不是被杀,就是被收。更何况现在洛瑶南还有1号系统帮忙。 于是她决定先让鬼郎君去淌水,试试男主光环到底多厉害,1号系统又有多大本事。 好在, 106告诉江念,系统也并非无所不知,1号系统选择洛瑶南作为宿主, 它视角认知也被洛瑶南限制。换而言之, 洛瑶南境界太低, 无察觉到身边盛师姐换了个人,在他体内1号也不会发现。 106补充:“前提是宿主你玩得不要太过火。” 江念把手伸进袖子里撸鸟 ,“放心放心,我很有分寸。” 106看着被江念训得低着脑袋鬼郎君,心想,这可不像是有分寸样子。 鬼郎君被少女一通痛骂, 骂得有些精神恍惚,默默缩回黑暗之中反思自我。 他真很失败吗?连受害者思路都比他活跃,能想出这么多种害人注意,他这个坏人, 居然只能想到做尸傀。除了做尸傀,就是做尸傀。 他真太失败了! 鬼郎君蹲在地上用手指画圈圈,挫败情绪涌上心头,几乎要把他压倒。 江念:“你蹲在那里做什么?我就站在这里, 你不想对我做什么吗?” 鬼郎君被那句“废物”挫伤自尊心,听到她声音才缓缓抬头,他脸上血雾消散,露出自己狰狞可怕脸——面上血肉都啃噬,血迹斑斑,可见白骨。眼洞空荡荡,只剩两个黑窟窿。 他抬起脸,用黑窟窿死死盯着少女。 一般来说,正常新娘,看到他这张脸后,就算不当场晕厥,怎么都要被吓到尖叫哭泣。 而这次新娘根本不为所动,她甚至没有看他,低着眉眼专心逗鸟。 鬼郎君飘到江念身边,把脸凑到江念眼前。 江念淡淡瞥他一眼,扭开头,继续逗鸟。 鬼郎君愣住,心想,她定是害怕了,在强行掩饰自己内心恐惧与绝望! 于是他兴冲冲地再次飘过去,把脸凑到江念眼前。 属于尸体腥臭与腐朽味扑面而来,江念紧皱着眉,掌心小肥啾被熏得东歪西倒,小爪爪一软就倒在她掌心。 江念抬眸,半是骷髅半是腐肉怪物冲过来,朝她张开血盆大口。 她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小肥啾突然振起翅膀飞起来,摇摇晃晃挡在她身前,小脑袋上绿毛迎风摇摆。 江念忍不住莞尔,抓住小鸟爪爪,把它重新攥在掌心,小声说:“你是只小小鸟啊,怎么还想着往前冲呢?” 难道这就是剑修? 就算变成身娇体软、不推就倒小肥啾,也抑制不住战斗本能,活得宛若斗战神啾。 谢清欢:“啾啾啾!” 江念叹口气,把他重新塞回袖子里,再次看眼面目狰狞鬼郎君,:“反省好了吗?” 鬼郎君:??? 不是,到底谁才是坏人?谁是猎物? 他干咳两声,“注意你说话态度!” 江念“奥”了一声,张开双臂,“你想要对我做什么吗?” 鬼郎君:“我、我……”他想说出自己制作尸傀小小心愿,但又怕说出来,会再次遭到少女嘲笑。可恶,明明他才是可怕鬼修! 江念瞥了眼他,又说:“你还没反省好吗?” 鬼郎君一怔:“反、反省?” 江念:“作为一个反派,你也太没有出息了,就知道做些恶心事,收集尸体手办,一点都没有创新和进取精神,我看不起你,真。” 鬼郎君被她训得忍不住像小学生一样低下头,但低着低着他意识到不对,猛地抬头。 不对哇,他能感受到面前这少女修为不高,怎么也打不过自己。何况他熟悉地穴地势,就算来了同境界修士,也从来不带怕。 “你注意你说话态……”鬼郎君对上江念眼神,气势一泻千里,弱弱地说:“注意一下你、你态度,不要随便骂人,骂人是不好。” 江念把水晶瓶丢给他,“不会术是吧,这是我精血,你把你精血也拿一滴出来,融在一起,我们便算结契,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这样直接粗暴方,是魔修常用道侣结契之术。两滴精血交融,再施以秘,两个人就算绑定在一起了,生死不离,永远纠缠。 鬼郎君犹犹豫豫:“不要吧,我只喜欢收集新娘,还不想成亲啊。” 江念:“想和不想,由得你吗?”她双手抱臂,“还不快把自己精血交出来!” 鬼郎君咬咬并不存在嘴唇,小声说:“男孩子精血,可是很宝贵qaq。” 江念:“你为主,我为副,我以后听你,你想我生,我便生,想我死,我便死,你要我去九华山给你偷秘籍,我便只能给你偷秘籍,要我到七杀宗发光发热,我就一定会……” 鬼郎君打断她:“哎哎,你不是九华山弟子吗?怎么要到七杀宗发光发热?” 江念一笑,“这不是跟了你嘛,你一个魔修,难道不想为七杀宗做建设吗?” 鬼郎君嗤了声,把黑袍脱下,露出一副白骨,恨恨道:“我和七杀宗有不共戴天之仇!” 他难得说这么多话,一时停不下来,拉着江念到一旁钟乳石林里,说出他与七杀宗恩怨情仇。 “想当年,我可是一方叱咤风云鬼修!是百鬼门护!”鬼郎君黑色眼洞中似燃起一簇光,轻声道:“那时杀人放火,为害一方,见城屠城,见人杀人,多么快活!” 他叹口气:“可是没快活多久,不知道从哪里蹿出一个七杀宗,一下子就在魔道中闯出名声,我和宗主本想去七杀宗和他们结盟,在路上时候,正好看见一个村庄在办喜宴。” 江念终于从久远记忆里挖到这桩往事,“你们把他们都杀了?” 鬼郎君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江念弯起唇,眼里没有半分笑意,“像你这样,守在十八溪,专门把出嫁当日少女掳走制成尸傀,肯定是有什么心理变态,见不得别人欢喜。” 鬼郎君找回昔日霸王风范,冷笑:“你倒挺聪明,总之,就这么一点小事,结果七杀宗那两个杀星知道了,居然一句话都不提醒就直接拔剑!也太卑鄙了,不讲武德!” 江念:“……打架讲武德,算什么魔修?” 鬼郎君:“嗯,你说得好 25、阴差阳错 像也有道理。”他叹口气,“本来以为那两个刚出茅庐小屁孩根本不足为虑,没想到他们又阴险狡诈,又强悍到不讲道理,直接把宗主魂给一寸寸抽出来。” 他想起那天景况,打了个寒颤,时隔百年依旧瑟瑟发抖,“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们不小心得罪他们,结果他们居然是为了给那个村子人打抱不平?神经病啊!我们魔修,做点坏事,杀个人屠个村怎么了?他们为了帮不认识人打架,不惜被万鬼噬心,简直心理变态,还以为自己是正道光吗?” 江念纠正他:“应该是魔道光。” 鬼郎君:“那次我诈死才逃出来,这些年悄悄藏在十八溪养伤,唉,修为未恢复前也不敢出头,谁知道会不会再遇到那两个神经病。” 江念抿了抿唇角,低头,发现谢清欢从她袖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 小糯米团子安静地听鬼郎君义愤填膺讲述往事,黄豆眼眨眨,露出认真神色。 江念笑着摸摸小肥啾呆毛,它没有反抗,反而很主动地抬头蹭了蹭江念指腹。 鬼郎君说往事,江念也想起来了。 那次她与师兄一怒之下,联手把百鬼门给铲了,连带搜罗不少修鬼道宝贝和术,全留给了陆鸣。 鬼郎君想起往事,又怒又怕,“这些年,他们在我身上留下伤口一直没有好,他们抢走我宝贝也就算了,还把我修鬼道将军坟给铲了带回七杀宗。”他痛心疾首,“一块地啊!全都给铲了,是人吗?人家寸草不生,他们连土都要挖了!” 江念:“咳咳咳。” 谢清欢若有所思,心想,原来挖走一个秘境水灵果这种操作,对于师尊来说并不稀奇,她竟早就挖过一整块地给陆鸣修鬼道。 他原以为…… 他心中忽而有些失落,空荡荡,也不蹭江念手了,重新缩到她袖子里。 鬼郎君本是想杀了江念,把她炼制成一个厉害尸傀,但此时改变了主意,“你说得不错,我确实没有出息,居然只想着偏安一隅,避开他们。” 他握紧拳头,“不!我一定要报仇,要杀死他们!” 江念:“哇哦,那你一定要偷偷变强,然后惊艳所有人。” 鬼郎君:“尤其是那个女人,要不是她玩阴,伪装成门主模样来接近我,我怎会输!” 江念摇头,“啧啧,真是卑鄙。” 鬼郎君听她和自己一起骂仇人,对她印象更好,欣赏地看着她,“你胆子大,不怕死,也不像是个好人,一看就适合当魔修,既然你我结契,我是你主人,只要你好好帮我做事,一起扳倒七杀宗,我会好好待你。” 魔修之间结契,直接精血相融,相融之后分为主副。 为主位者,可以对为副位者生杀予夺,做任何事情。 江念拿着水晶瓶里精血,与鬼郎君逼出精血相融。 她知道一个小炮灰反派,当然不能夺走真男主气运,甚至对于男主而言,这是送上门经验。但这是第一个小小实验,她想试试看,发生一点点小变动以后,原书剧情会怎么改变,1号系统又能怎样弥补。 106:“你管这样一点点小变动?” 江念莞尔,没有管106,看着两滴血融在一起,笑容越来越灿烂。 这时,鬼郎君看着她眼神堪称温柔。没想到他这样恶鬼模样,也会遇到甘心与自己结契女人。他能感受到血脉之中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好像与某人有了一种强烈羁绊,有一种强烈冲动,想拥他入怀,和他…… 他? 他!!!??? 鬼郎君身子一震,黑袍无风自动,骨架开始微微颤抖。他晃了晃不剩多少脑浆脑袋,眼前出现了一个穿新郎服饰少年模样。 少年回头,朝他露出微笑,伸出了手,好像在召唤他过去。 鬼郎君情不自禁抬起腿走过去,过了两步,猛地顿住脚步,不停摇晃脑袋。 该死! 他为什么满脑子都是那个被他拉下瀑布少年! 江念:“嚯,真是立竿见影啊。” ———— 四周一片黑暗,水声隐隐,瀑布轰鸣隔着厚重巨石从天砸来。 洛瑶南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冰冷刺骨水流中,被湍急水流冲着望向。 他好不容易才从水里爬出,躺在岸上,好一会才回过神。 刚才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境黑雾迷蒙,他隐约看到个穿黑袍背影,腰肢盈盈不堪一握,身材削瘦高挑,让他一眼万年。 洛瑶南抚住自己胸口:“我好像对她一见钟情了。” 1号系统:“嗯?” 洛瑶南激动地描述梦中情人样子:“我刚才梦见一个好漂亮女孩子,虽然只看见了背影,但正面一定是绝色!看见她时候,我有种感觉,就是她了!” 1号系统:??? “现在要去找赤火灵泉了,就在附近。” 洛瑶南一下爬起来,左右张望,四周都是一片黑暗。他有些为难地皱眉:“你不能给我指一下路吗?” 1号系统:“现在还没偏离剧情,所以我不会帮你。我只负责纠正错误剧情。” 洛瑶南只好站起来,按照系统所说,瞎瘠薄一通乱走。他回想着梦中见到黑袍女子背影,胸中小鹿乱撞,心脏砰砰,连见到寒雪师姐时,他都只是心驰神摇,却从来没有这般,神魂颠倒思之如狂过。 他系统:“为什么我会这么想她?你说我以后会有很多红颜知己,那我最爱会是哪个?” 系统想了想,道:“你最爱你自己。” 洛瑶南皱眉,有点恼羞成怒:“不是!我意思,那些女人里,我最爱谁?” 1号系统沉默很久,这个题让它差点当场死机。 半晌,它开口:“应该是江念吧。” 洛瑶南一怔,顿住脚步,“你说江念,是哪个江念?” 1号系统:“七杀宗宗主,魔修之首,与你爱恨纠缠大半本书女人。” 洛瑶南立马反驳:“胡说!我怎么会爱她!” 他想起林下海遇到女子,脸色黑下来。可恶女人,几次戏耍他,用雷劈他,还抢走他机缘洞府。 1号系统:“她长得不好看吗?” 洛瑶南细想,其实这位魔尊,眉目精致,笑容温软,很像仙山走下不识人间烟火小师妹。然而,这只限于不知道她身份前。 一旦知道她身份,这幅美丽清新如小荷初露容貌,便成了危险伪装,只会让人觉得害怕。 何况,站得太高人,当山脚人仰望他们时,只能望见一个遥远而虚渺影子,至于站在顶峰人长相如何,是否天姿国色,并非注意重点了。 洛瑶南:“好看是好看,可是 25、阴差阳错 ……我有点怕她。” 忽然之间,他瞥见前面水面漂浮一道暗色影子,走近看时,发现是一件血红嫁衣飘在水面上。水流湍急,它却好像被钉在那儿,没有被冲着往下,旁边水流晕出一段暗色。 洛瑶南能够分辨出,那是被水流冲出血液。 他想起自己从水中爬起时候,很多滑腻而柔软东西从自己脸上划过。回想起那种触感,他再次来到幽冷地下河流前。 暗河淌过冰冷河床,旁边钟乳石倒立,石笋石乳参差。 他站在湿滑岸上,隐约在黑暗河水中看到许多道影子。 “是你说机缘吗?”洛瑶南系统。 1号系统没有说话。 洛瑶南咬咬牙,下水摸了一把,再次触及那种滑腻柔软触感。他心中一喜,把水底下飘东西捞上来,看清是什么时,骤然张大双眼,瞳孔紧缩。 手中抓着,是一张惨白人皮。 人皮突然开始动,像柔软绸带一样,缠住了他手脚。 洛瑶南大叫一声,连忙往后退,却被人皮绊倒,摔在地上。身前暗河里浮起无数这样人皮,人皮密密麻麻从黑暗中浮出,朝他飘了过来。 阴气凝成利刃,要把他皮肉剜尽,让他也变成一张滑腻阴冷人皮。 洛瑶南心脏攥紧,呼吸停滞,眼见这群人皮包围过来,终于想起反击,指尖一道剑气,割开身上缠绕人皮,而后转身仓皇往地洞中奔逃。 那些藏在水底人皮飘了上来,追在他身后,想把他也拖入地狱。 洛瑶南顾不得犹豫或者认路,看见一条岔路、一个山洞就往里钻,无头苍蝇一般窜逃。突然,他被一块凸出石头绊倒,摔下湿滑山坡,沿着山坡不停滚落。 “你拓麻不是说你很有能耐吗?”他气得朝系统大吼,“怎么不帮帮我?” 1号系统在他脑内幽幽说:“剧情就是这样,你被人皮鬼追杀,意外得到赤火灵泉。” 至于被追杀路上遇到多少意外,系统并不在意。 洛瑶南看着越来越近人皮鬼,忍不住骂脏话。 忽然,一阵阴风刮过,人皮鬼像是遇到什么可怕东西,纷纷逃窜,眨眼消失在黑暗中。 空气冰冷,四下死寂,石乳水滴滴滴答答滴落。 洛瑶南脚下冒出线赤红光,碎石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等待着冥冥之中主人。他大喜,抬腿想要走进去看看,突然似心中有所感应,往上望去。 一道黑色人影背对着他,伫立在巨石上。 那人很高,腰也很细,黑袍摇摆,一根绸带系住盈盈腰肢。 洛瑶南看呆了,连脚底机缘都忘记,许久,才喃喃:“她来救我了吗?” 1号系统:“……你说什么?” 洛瑶南:“是她!” 1号系统:“你觉得她是谁?等等,你要干什么?” 洛瑶南突然激动,抬腿就往黑色背影那边跑,“你等等我!告诉我你名字!” 1号系统开始慌张:“你干什么!你、你把他当什么了?还不快点跑?不对,你干嘛朝着他跑过去啊?” 难道这也是追杀路上“意外”吗? 洛瑶南:“她是我梦中情人!” 1号系统:??? 这个男主,到底在干什么啊! 剧情上没有写他会玩这么野啊,这不是个种马后宫男主吗? 洛瑶南站在梦中情人后,专注地看着“她”背影。 梦中情人比他还要高一点,他要微微仰起头才能看向情人后脑勺。 洛瑶南不自在地踮了踮脚,心想,女孩子高一点也没什么。 梦中情人穿着一身破烂又脏污黑袍,袍上凝固着干涸血迹,站近还能闻见死亡与腐朽气息。 洛瑶南捂住鼻子,又想,既然是梦中情人,那味道冲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梦中情人有一头杂草般头发,枯黄发质垂至脚底,看起来几百年没洗头样子。 洛瑶南遮住眼睛,心想,既然是梦中情人,那头发长点,也题不大…… 草,他为什么会这么心动啊! 他不明白自己心为什么会砰砰乱跳,犹如小鹿乱撞,血脉中涌出一种悸动,好像和眼前人天生一对,纠缠在一起。 1号系统:“喂、喂?你在干什么?赤火灵泉就在脚底下,你不去收服它吗?” 洛瑶南:“等等,姑娘,你……” 他终于鼓起勇气,手搭在黑衣人肩上,打个招呼。 黑衣人身体没有动,脑袋扭了过来。 洛瑶南瞳孔地震! 鬼郎君面无表情:“奥,你在喊我?” 洛瑶南脸上血色骤然消失,跌倒往后几步,嘴皮哆嗦着。 不对,他梦中情人,为什么会变成这个可怕鬼修! 可是该死,他心脏还在砰砰跳动! 鬼郎君先把自己脑袋扳正,然后慢慢转过身,黑袍之下立着一副骨架。 “我想了想,虽然阴差阳错我们结契了,但是,结契就是结契,以后你就是我人了,只要你好好为我做事,帮我对付七杀宗,我会教你鬼修功,把你当成关门弟子对待。” 洛瑶南:“什么……结契?” 他疯狂呼叫系统,“该死!你说剧情里有这么一节?我会和这个鬼修结契???” 1号系统沉默片刻,开口:“你是会阴差阳错和一个魔修结契,但不该是他。本该和你结契,因为血契对你爱恨交加,”系统顿了一下,才慢慢说:“是七杀宗,江念。”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中午十二点更 感谢在2021-06-05 03:43:15~2021-06-09 17:20: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是黄洋葱鸭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旧时光、52361276 4个;spopubfrnge、菠萝菠萝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兔子不吃胡萝卜 89瓶;旧时光 50瓶;稀里哗啦 24瓶;。。。 15瓶;弦歌引 11瓶;皇甫蒜苗、影片美伽的小甜甜、绯絮、七酒 10瓶;沫沫、夏天绿、潇洨暮雨 5瓶;因原 3瓶;雷雷不能再吃了、醉生梦死 2瓶;42593230、流沙、楠楠、哈哈、万能椰子油、shelter、加菲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第26章 抹杀江念 26、抹杀江念 ("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江念让两个结契的臭男人在上面纠缠, 自己则带着徒弟穿过发光的洞穴,来到赤火灵泉之前。 赤火灵泉现在已经不发光了。 应当说,只有洛瑶南靠近的时候, 它才会发出微弱的红光。 江念回忆原剧情:大抵男主是火系天灵根,所以唤醒了赤火灵泉。 赤火灵泉中有两种属性,水火共存,但通常是火属性占据上风,生了灵智的灵泉, 自然要召唤一个火灵根的主人。 她望着不远处那潭沸水,陷入沉思。 还站在灵泉百步之外,她便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热气翻滚, 宛若无形火焰, 灼得她的衣物微微焦灼。 江念皱眉, 往前走了一步,热度陡然上升。 汗珠顺着雪白脸颊滴落,没多久便蒸发成白汽,她张了张口,喉咙干涩,口干舌燥。 她热得有些心情烦躁, 拧了拧眉,忽然一阵清凉之气掠过,低眉望去。 小肥啾从袖子里钻出,衔着一颗水灵果, 双翅振动,想把水灵果喂给她。 江念笑笑,手臂抬起,小肥啾自然落在她的手背, 爪爪攥住她的手指。 谢清欢是水灵根,比江念更不耐热,刚才飞几步就用尽全部力气,跌坐在少女的手背上。他全身发热,好像要烧起来似的,眼里蒙上一层水雾,只有嘴中衔着的水灵果能让他感觉稍微舒服一点。 清灵之气从水灵果散发,是炎炎地狱里唯一的清凉。 谢清欢被热得头脑发晕,硬撑着用小小的喙点了点江念的手指,示意她把果子服下,可以稍解热意。 江念莞尔,抬起手臂,让小肥啾与自己平视。 她从小鸟的眼睛里看出恍惚之意,忍着笑问:“你不热吗?怎么不自己吃?” 谢清欢脑子晕乎乎的,看见她弯着眉眼笑,红唇一开一合,便奋力挣起翅,衔住水灵果送到她嘴边。 江念瞪圆眼睛,没想到小鸟突然飞起来,嘴对嘴把灵果送过来。唇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拂过,水灵果清灵之气在嘴中漫开,驱散周身的热意。 她微微睁大眸,抚上自己的唇,不及说什么,小鸟突然从半空栽下。 江念眼疾手快,把他捞在怀里,看他热得快晕过去,轻叹口气,从怀里掏出捧水灵果,堆在四周,几乎把小肥啾埋起来。 “你是水灵根,为什么要先把果子给我?” 江念回忆起唇上触感,心想,小徒弟心是软的,变成鸟后,连喙都是软绵绵的,轻柔得像一阵春风。 她低头看着掌心圆溜溜一团糯米团子,小肥啾两脚朝天仰躺着,小肚子上的白毛柔软蓬松。 于是江念伸出手指,戳了戳小肥啾柔软的肚子。 软乎乎的,手感真好。 小肥啾不满地啾了两声,趴在她掌心,护好自己的小肚子。 江念用水灵果搭了一座小山,再把自己家娇生惯养的小肥啾放在灵果山上,揉揉他的脑袋,笑着说:“在这里等我。” 谢清欢抬头,见江念转过身,独自朝赤火灵泉走去。 她的背影挺直而孤峭,如剑,又如峻峭山峰。 相处这么久,谢清欢早就知道,自己这位师尊性子要强,不甘居人身后,事事都要争先。但此刻烈焰沸海,翻滚热气一烫,他在神智恍惚中,又看见当年提着剑满身是血的少女。 他忍不住想,也许,只是没有过这样的机会。 弃仙入魔、越级**,谈何容易? 以命相搏,走到如今,她走在一条不能回头、与天下人为敌的路上,便不能像普通的仙山少年,无忧无虑、少年意气、御剑风流。 谢清欢在止戈剑谷试炼时,曾经亲手触及过鬼雨,那瞬间,他好像变成执剑的翠云山老祖,手握利剑,剑气呼啸,刺向荏弱的少女。 他见她无力倒下,见她浑身是血,见她痛得弯起身子,冷汗涔涔。 就算知道这最后会是一场反杀,知道看似荏弱无力的少女,后来会成长为整个仙门的噩梦,他依旧心疼,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眼眶发热,不禁垂泪。 他总是忘不掉…… 他在怜惜魔尊。 意识到这件事,谢清欢猝然张大双眸。 江念走到赤火灵泉之前,灵泉翻滚沸腾得更厉害,排斥她的靠近。 “喂,不要这么小气嘛。”她半蹲下身,尝试和灵泉讲讲道理,“你去下火气,给我徒弟治治病,行不行?” 灵泉猛地蹿起一道幽蓝的火焰,朝她扑来,江念不闪不避,抬手抓住烈焰,白皙手掌轻轻一握,把火焰抓灭。 “不讲道理?“她笑吟吟地说,“那没办法了,其实我师兄说得对。” 打得过,还讲什么道理? 她抬手,长袖舞动,一道灵气激出,在水面溅起巨大水花。随即她伸手往水中一抓,一条巨**就被她抓在手中。 她堪堪抓住巨**的尾巴尖,用力掐着。 巨**不停挣扎,搅得水面晃动,四周落下碎石。 江念稍稍用力,**蛇最终越变越小,变成条小手指粗的小蛇,被她拎在手里。小蛇通体白色,剔透如白玉,唯有额中一点灼灼焰红。 小蛇回过头,想用尖利的毒牙来咬江念。 谢清欢急得扑棱翅膀飞过去,本想唤“师尊小心”,一出口就成了“啾啾啾啾”。 然后他看见江念拿着蛇尾,像甩绳子一样用力把小蛇在石头上甩来甩去,摔打若干次,把小蛇摔得晕头转向后,熟练地把它编了个花结。 谢清欢:“……啾?” 江念对着被打成结的蛇说道:“你就是赤火灵泉?“ 她用灵气灌入小蛇,在蛇中发现了一股极为强大又精纯的赤火灵力,再去看灵泉时,灵泉不再咕噜噜沸腾冒泡,迅速冷却下来,冰冷刺骨,让周围的水汽都凝成寒霜。 她恍然大悟:“嗷,原来你叫赤火。” 赤火和灵泉,居然是两种东西,难怪这潭灵泉能同时拥有水火两种相斥的属性。 这条小蛇天生异兽,自含地火之力,在灵泉旁边修炼,也把灵泉带成了这样。所以说,真正的宝贝是这条小火蛇。 小火蛇拼命挣扎,很显然不服江念。 于是江念又拿起它在地上甩来甩去,把它甩晕后,十指翻飞,编麻花一样把它扭成花绳。 小肥啾飞过来,落在她的肩膀上,一同看着晕头转向的火蛇。 江念:“你去灵泉里泡一泡先,看能不能修复你金丹上的伤。”她想了想,回头看小肥啾一眼,“鸟是不会游泳的,对吧?” 灵泉对人来说不深,但是对小鸟而言,怕是一片**大海。 为了避免徒弟淹死在里面,她微曲手指,一道灵光把小肥啾包围,稍倾,青衣少年半坐在灵泉前,回头看了她一眼。 四周热度不减,谢清欢脸色潮红,雪肤红唇,黑发汗湿搭在肩上。 他热得眼中水粼粼的,长睫下投着一小片影子,眼神略略恍惚。 洞穴昏暗,只有一潭灵泉隐约闪烁微光,玉人临水,风姿澹澹。 江念出于养眼睛的心态,多看了他几眼,“这么害羞干嘛?我守着你你又不会少一块肉。”她掐着火蛇走过去,在少年背上一推,“嘿,下去吧你。” 谢清欢猝不及防被她推入水中,倚靠着冰冷的灵泉,身上热意霎时被驱散。 江念思忖着:“这样灵泉好像和其他灵泉没有什么区别,难道只有水火之力融在一起,才能让它有治愈之力吗?” 她抓住小火蛇,准备再讲一下道理:“你在泉中放出火力,把泉水加热到三十七度。嗯,就是不能太冷、也不能太热,让我徒 26、抹杀江念 弟进去洗个澡,好不好?” 小火蛇朝她龇牙咧嘴。 江念叹了口气,“为什么你这么不讲道理呢?” 谢清欢道:“师尊,这是还未长大的上古异兽,名赤虵,桀骜难驯,喜好同源之人。” 说着,他看眼**念封住的洞口,心想,若是火属性天灵根的洛瑶南在这,定会成为赤虵首选的主人。 江念:“没关系,桀骜难驯,那我们不驯就是了。” 说着,她指尖冒出一道灵光,直接在小蛇表面割开一个小口子,滴了一滴在灵泉水里,然后用手指放进去手动测温。 一滴蛇血能够让泉水升温两度,所以她只要滴十八滴血进去就好了。 江念点点头,手动挤血,一边说:“所以徒弟,我跟你说,能动手的事情,就不用讲道理了。你看我给过它多少次机会啊,唉,人家就是不听呢。” 谢清欢:…… 感觉师尊把上古异兽的尊严按在地上摩擦。 江念挤赤虵的血挤得很费劲, 在原书剧情里,赤火灵泉会认洛瑶南为主,多半是因为这条小蛇。 既然不能为她所用,干脆她就把小蛇带回去给许老,看看能不能上古异兽有什么特殊效果,能不能物尽其用,炼炼丹、泡泡蛇酒什么的。 江念心里把小赤虵安排得明明白白,面上依旧痛惜之色,叹道:“对待这种不讲道理的蛇,我们也不用太客气。你看它这么凶,留着以后多半是要伤人的,不如拿来泡酒。” 小赤虵痛得翻滚,漂亮的蛇尾卷起。 掐住它的手指白皙纤长,嫩如莲花,偏偏似有千钧之力,把它掐得死死的。 谢清欢看着上古异兽被按在地上摩擦又挤血,到底不忍,轻声唤:“师尊,让我来吧。” 江念:“哦?你要给它放血?” 谢清欢:“……不,我来和它讲讲道理。” 江念心中诧异,对上谢清欢恳求的眼神,还是把小蛇丢给了他。 赤虵上含有炽热的火力,灼伤一切。江念是个魔修,加上修为太高,才根本不怕没有长成的赤虵,但谢清欢握住的刹那,完美如玉的双手顿时被燎起一串水泡。 他脸色一白,眼神依旧平和,手指轻抚过赤虵的伤口,青光掠过,渗出鲜血的伤口慢慢愈合。替赤虵治好伤后,他垂着眉眼,声音中似有凤鸣,轻声道:“听话,别闹,她是个好人。” 小赤虵情绪渐渐平息,但显然对“她是个好人”存疑,整条小蛇全卷在谢清欢的手腕,不敢靠近江念。 谢清欢手上被火烫出伤痕,皮肉卷起,惨不忍睹。他微微阖眸,靠着石壁,似乎习惯忍受痛楚,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甚至还轻轻抚摸小赤虵的脑袋,安抚它的情绪。 等到小赤虵平静,他睁开眼,望着江念,淡淡道:“师尊,万物有灵。” 江念:“那可不,我把它打服了,你再来当好人。” 谢清欢微微叹口气,陷在沸水中,腾起的水汽氤氲他的眉眼,白汽朦胧,他凝视坐在潭边的江念,眼神有些复杂。 江念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准备用神识观察洛瑶南那边进行得怎么样。 “师尊?” 她听到小徒弟在喊自己,便问:“怎么了?” 谢清欢:“你能和我说说当年是怎么制服百鬼门的吗?” 听到鬼郎君谈及被追杀的往事时,他突然对魔尊的过去生了好奇心。 江念“啊”了一身,下巴微微抬起,露出思索追忆的表情。 那时候好像她和裴翦刚入魔不久,在魔道还没站稳脚跟,只是杀了翠云山老祖和几个所谓大能后,风头日盛。然后百鬼门门主和鬼郎君就找上门,想和他们结盟,一齐在魔道呼风唤雨。 本来江念还挺感兴趣的,然而接见两个鬼修时,闻到了他们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她几乎没套话,两个鬼修就朝她炫耀起路上的“战绩”,说起鲜血溅在手上的快感、惨死冤魂的哀泣。 于是江念就把他们给铲了。 过程不算太难、也不算太容易,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但也没有多少。 这样的事情,以后还发生过很多很多次,所以她压根记不太清,要不是后来为了陆鸣去搬了一次将军坟,怕是连鬼郎君怼她脸上,她也记不起有这么一个人。 她想了很久,才慢慢道:“这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你还想听我怎么杀了那个门主吗?他死的样子可真丑。” 谢清欢眼中难掩关切,忍不住问:“那次,师尊受了伤吗?” 江念:“还好吧,最后不小心中了个叫什么万鬼噬心的邪术,别说,还挺厉害。” 谢清欢靠坐在水中,仰头望着她,双眸隐隐有光,他轻声说:“师尊,你是个好人,”顿了一下,他声音轻得近乎叹息:“仙门不该这样对你们。” 江念笑了,“你这是在为我打抱不平吗?” 忽然,她发现谢清欢手腕上缠着的小赤虵慢慢朝她这边移动,似有亲近之意。 她想起古籍有记,这种上古灵兽,最爱心思坦荡善良刚正的人,顿时明白了徒弟的打算。 原来是想让她自夸几句哄骗小赤虵,好家伙,小仙男也会玩阴的! 诱拐小朋友这种事,江念可太熟了,没几下就哄得小赤虵摇摆不定,犹犹豫豫往她这边游来。 小赤虵畏惧这个刚给它放完血的女人,然而听她说起过去的事,又本能想要亲近。 灵兽喜好光明坦荡,心底无垢的好人,小赤虵能甄别江念说的话是真,她确实杀过无数恶贯满盈之人,替天/行道、斩妖除魔,按理,这该是个大大的好人。 但小赤虵又觉得,这个女人心里乌漆嘛黑一片,一点都不光明坦荡。 它用自己脑容量并不大的小脑袋思索许久,才得出结论——她是个好人,但不完全是。 小赤虵对江念的抗拒之意终于少许多,开始慢慢接近她,但还是不敢缠上她的手指。 江念并不在乎,不过是想着不收白不收的念头,加上小徒弟在这里,才有耐心说起往事。 “师尊。”她听到谢清欢说话,偏头望他。 少年仰着头,黑发铺在水中,乌黑眉眼氤氲水汽里。他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说:“你是个英雄。” 江念微怔,还从来没有人这样说过她。 水汽里,她俯视谢清欢,神清骨秀清美异常的少年仰头与她对视。 少年明明站在低处,却好似身在琼楼宫阙中,旁观漠视人间事。他衣不染尘,周身仙华粼粼,一直被供在神坛上,永远高高审视底下的人。 就像听故事的人,从说书人那头听几句,便高高在上地评判:“这是个英雄”。等到再听几句,又骂:“这是个坏人”。 江念淡淡瞥了他一眼,收敛笑容,转身施展神识,去看洛瑶南那边的情况。 谢清欢没有料到江念会是这个反应,有些惶惶地攥了攥袖子,神情无助。 目光相对的瞬间,他好像从魔尊的瞳孔里,望见了飘零的血雨。 刹那,他听到响亮的金戈之声,眼前是垒起的白骨,流血漂橹,尸横遍野,火光冲天。 有人脚踏鲜血,从火光中走来,红莲业火映出她的轮廓。 谢清欢闻见很浓的血腥与死亡的味道。 他的眼睛一阵刺痛,宛若凝视深渊时,深渊突然睁开眼睛。 但深渊只是静静看了他一眼,重新潜入黑暗之中,当他再次回神时,眼前的女子依旧雪肤红唇,纯良无害,笑意不着眼底地望了望他后,转过了身。 他觉得自己好像触及到什么,还没抓紧,那东西便飞快地流走了。 危险、血腥、黑暗、死亡。 但他还是想要靠近。 他犹豫片刻,看着江念的背影,有些忐忑地问:“师尊,你生气了吗?” 江念把手指举在唇边,“嘘。” 在谢清 26、抹杀江念 欢还在发呆时,江念就放出神识,观察洛瑶南与鬼郎君的举动。 这时,鬼郎君抓住洛瑶南的手腕,企图巧取豪夺,“我管你愿不愿意,结契了就是我的人,就要帮我做事!” 洛瑶南瞪大眼睛,表情惊恐,“你、你要做什么!你再这样我喊了啊!” 鬼郎君冷笑:“你喊吧,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洛瑶南:“1号,你快出来啊,你不是说你能救我吗?!” 鬼郎君脚步一顿,左右望了望,以为洛瑶南还有什么帮手。 等了片刻,黑暗底下洞穴里,只有滴答水声。 鬼郎君:“呵,想骗我?你们修仙的心都脏。” 他怀疑自己窝在十八溪太久,跟不上现在少年人的思路,被骗得连精血都丢了。现在快出心理阴影,一惊一乍的,总觉得这群人藏着什么阴招。 想到江念,鬼郎君心中一痛,想到,人心险恶,人心实在是太险恶了。 还是尸傀好,安静、沉默、不会骗人。 “你若不肯为我所用,我只好毁了你。”他阴沉笑了笑,“把你制成尸傀。尸傀虽然比不过活人,至少不会说谎,心是干净的。” 洛瑶南:“系统!系统!” 鬼郎君:“你知道你在企图扰乱我的心神,你在拖时间,对吧?呵,活人。”他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刀,自言自语:“所以还是**好,像我这样的老实鬼修,还是比较适合和**在一起。” 说着,锋利的刀刃抵在洛瑶南的头顶。 鬼郎君道:“你别怕,我只是在这里破一个小口子,再把水银灌进去,这样就能有张完美的人皮了。别哭呀,我会很小心,不会毁坏你的皮的,毕竟,你可是和我结过契的呢。” 虽这样,他心中还是生出不舍,对这少年起了怜惜之意。 这是结契的关系,从精血交融的刹那,他们便注定生死纠缠。 鬼郎君握刀的手,微微颤抖,轻声叹了口气,“活人,你流泪的样子,该死的甜美。” 洛瑶南能感到寒气从天灵盖沁下,冰冷的刀刃就悬在头顶。他听到鬼郎君喃喃,想象水银沿着伤口灌入血肉,一整张人皮随之剥落,不由遍体生寒。 想要反抗,但因为契约的关系,他一动不能动,只能任人宰割。 恐惧攥紧心脏,他瞪大双眼,在心中呼唤:“系统!救我!” 1号系统明白情况紧急,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超出原书正常范围内的“意外”。 它检测到在洛瑶南收服赤火灵泉后,鬼郎君会马上被诛杀,对后续剧情影响不大,便决定消耗一部分能量,修复这个bug。 “我会帮你抹杀他的。”系统说:“只是你的精血也会同时被消除。” 洛瑶南一怔:“抹杀?消除?” 他不能理解系统的用词:“这么厉害一个鬼修,你能杀了他?” 1号:“嗯。” “可是,我……”洛瑶南按捺住心中的不舍之意,他清楚这是血契的影响,但梦中惊鸿一瞥不停浮现在眼前,他摁住自己的胸口,心脏好像不受控制,砰砰乱跳。 鬼郎君握着锋利的剔骨刀,刀刃划过少年的脸颊,“你喊的系统是谁?是那个跑掉的女人?你这该死的活人,明明和我结契,嘴里还要喊别人的名字。” “你想要她来救你?谁给你的胆子,恩?” “哭吧,颤抖吧,你以为自己逃得掉吗?” …… 一系列精神攻击下,洛瑶南还在恍惚,系统已经率先受不了。 洛瑶南突然听到1号冷冰冰的声音:“世界线偏移,自动帮宿主抹除bug。” 话音刚落,鬼郎君身子一震,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慢慢变得透明,紧接着是整条手臂,他像是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望着消失的手臂,再缓缓抬头,定定看着洛瑶南。 “叮当”。 剔骨刀掉在地上。 鬼郎君悲伤欲绝地说:“你动的手脚?我舍不得把你做成尸傀,你居然还要杀我?” 修仙的人心都脏,这是他最后一个念头。 下一秒,还维持着惊愕表情的鬼郎君消失在石穴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一瞬间,洛瑶南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地上,捂住胸口,感觉自己永远失去了什么。一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涌上心脏,体内的精血霎时传来剧痛。 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双眼放空,脑中也一片空白。 半晌,他才开口:“这是瞬移术吗?” 系统的声音变得虚弱了一些,“不,是彻底抹杀。” 洛瑶南心头涌上一阵痛楚,也虚弱地瘫在地上,眼前飘过让自己一眼万年的黑色背影。结契的副作用一时半会没法消除,他陷在丧偶的悲伤情绪中久久难以缓和。 “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让我刻骨铭心的人,居然是……” 他想起鬼郎君蓬草般的头发,浑身发冲的味儿,和那张狰狞可怖的脸,一阵反胃,“呕!” 拓麻的,为什么。 1号系统很贴心地问:“要我电你几次冷静一下吗?” —— “**。” 鼓掌声在幽暗阴冷的石穴中响起。 江念:“没想到啊,这还是个生离死别的狗血虐恋。” 106:“还不是因为你。” 江念笑容款款:“谬赞谬赞。” 她微微笑着,回想刚才那一幕,心一点一点沉下来。 1号系统居然能够将鬼郎君直接从这个世界抹除掉,好歹鬼郎君也是金丹选手,竟然一点反抗都没有,原地去世。 这狗系统到底有多牛逼? 江念想起自己体内的废物106,顿觉头疼。 106:“……宿主,我能听到你在骂我。” 江念:“奥。” 106:q^q 江念看着洛瑶南一点一点朝这边走过来,突然升起一股危机感。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生死危机的感觉,呼吸微微变得急促,心跳加快,就像很多年前,看着翠云山老祖提剑上山走过来时一般。 让她感到紧张是不是洛瑶南,而是那个能轻易抹除掉一个金丹鬼修的1号系统。 江念深呼吸一口气,对106说:“我想做个试验。” 106:“什么试验?” 江念拿出水云螺,朝里面“喂喂喂”几声,稍倾,慕曦儿柔媚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慕曦儿嗲嗲地唤:“师尊~曦儿好想你~” 江念:“我送过来的那个孩子,在你那边过得还好吗?” 慕曦儿娇笑:“好,好得不能再好,师尊放心,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魔道的种子栽在她的心上!总有一天,我们七杀宗的光芒,要照亮仙门每一寸角落!” 江念:??? 好像很牛逼的样子。 等等,她什么时候吩咐过? 但徒弟有进取心,总归不是坏事。江念夸了慕曦儿几句,让她继续留住盛琼花后,掐断了水云螺。 “我想试试,”她对106说:“1号系统能不能抹杀江念。” 106:“嗷江念啊……等等!你说的江念,是哪一个江念!” 这是能试的吗?这不是试试就逝世的吗! 江念奇怪地问106:“你觉得是哪个江念?” 106:“不至于不至于,宿主,大可不必啊!” 就算1号变态到可以任意抹杀一个人,也没必要当场选择自鲨吧,它想,宿主一定是被吓到了,看到一个金丹修士被异世界的能量直接抹杀,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是会给人很大的冲击。 宿主跟自己这种垃圾系统混久了,乍一看见最牛逼的系统,突然想要放弃,也是情理之中。 唉,它的宿主,到底是个没见过世面、八百岁的孩子啊! 2("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第27章 谁是卧底 27、谁是卧底 ("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江念回头看赤火灵泉一眼。 失去小赤虵后, 灵泉不再沸腾发光,显得好普通一泉。 这不行,她托腮想了片刻, 用剑气把灵泉底下掏空,在里面埋了堆火属性的灵果。火灵果在底下源源不断加热,灵泉登时再次沸腾起来,与她来时看到的景象差不多。 “你的伤好一些了吗?”江念说着,不等谢清欢回答, 伸手扣住他的手腕,用神识在其中探查一拳。赤金色的金丹上,依旧还是有条头发丝般的裂缝。 她叹了口气, “看来是没什么用。” 毕竟赤火灵泉中真有用的是赤虵, 而赤虵对水灵根没什么用。她猜到这个结局, 倒也没有太失望。 倒是谢清欢,微垂着脸,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模样。 江念让谢清欢继续变成啾啾蹲在自己肩头,而后打个弹指,一个着鹅黄长裙的少女出现在自己身边。 “凤霸地!看你了!”江念手按了按少女的肩头。 这是她的一具化身傀儡,她分了小部分神识在其上, 控制凤霸地的行动。 江念看着凤霸地,总觉得不太完美,回想起接下来的剧情。 洛瑶南杀死鬼郎君后,带着盛琼花休整半月, 照顾之中,渐渐生情。 后来回去路上,他意外救下一名受伤的少女。 少女自称散修,被魔修追杀, 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逃离。她修为浅薄,根骨一般,却生得貌美无双,可怜楚楚。 洛瑶南生恻隐,决意保护好她,把这位叫江绒的少女一同带回九华山,却不知道这个受伤的少女,是赫赫有名的七杀宗宗主,让人闻之色变的魔尊。 这是原著中,洛瑶南江念结缘的开始。 在《碎魔》中,七杀宗有一场**,**中,江念被几个长老联手偷袭,受到重伤。 受伤后她倒在路上,意外被洛瑶南所救,她本是打着养伤、顺便去九华山顺点东西的想法,化名江绒,与洛瑶南同行。然而两人相处中,她被这个清新脱俗的龙傲天吸引,逐步靠近。 后来她伤重难愈,为了控制利用洛瑶南,她选择与其结契,却因此对龙傲天越来越关注,慢慢深陷,以至于恋爱脑上头,当了龙傲天上位的工具人。 想到原剧情,江念一阵头疼,揉了揉眉。 她看了眼外面的洛瑶南,这时龙傲天还陷入丧偶情绪,说明结契真的很上头。 原著中江念被男主吸引,大半也结契相关。精血对修士而言稀有且宝贵,一个修士常来说,生下来本就有一滴精血,刚入道时凝结成一滴精血、筑基时凝一滴、金丹时一滴,元婴时一滴。 所以这是个不可再生的稀有资源。 她想到自己耗掉男主一滴精血,对这个战绩还挺满意的。 江念决定让霸地代替原著的戏份,陪在男主身边,他演一出偶像剧。 霸地上只有她的一缕神识控制,算是她,但不完全是。 她还在想,1号系统的抹杀是否要遵循某种规则。如果它真能肆无忌惮抹杀一个人,岂不是强到过分? 106怕雷劈,原因是劫雷中蕴含有天道之力,由此可见,在这个世界的天道规则中,系统属于异界来客,是要驱逐的存在。1号再强,也不可能肆无忌惮。 鬼郎君在剧情里本来就应该死在这里,所以1号抹杀掉他,不会引起天道的注意。但如果气数未尽,命数未绝的人,1号能随意抹杀吗? 如果像江念这种,在以后的剧情里与男主有“爱恨纠葛”的人,在没有走到原剧情她死的那刻,1号应也是不能抹杀的。 霸地算是她的试验品,就算霸地被系统抹杀,她也不会受伤。 江念仍觉得不保险,从袖中出去一根玻璃管模样的东西,里面还有一滴血。 106悚然大惊:“这、这又是谁的血?” 谢清欢也好奇地望过来,眼神中露出与106同样的疑问。 江念:“是鬼郎君的精血。” 106:??? 你怎么还有啊。 江念:“我在他挤血的时候,想着有备无患,就用咒术再偷了一滴。” 鬼郎君斯人已逝,芳魂仍在,依旧在发光发热。想必若他活着,一定会很感动。 她把鬼郎君的精血放在霸地的胸口,让霸地代替鬼郎君活下去。 而后分出一缕神识出来,控制这具傀儡化身,少女朝她粲然一笑,动作微微迟钝。 勉强能用。 她这样想着,牵住霸地的手,带着她出现在石穴外,不远处,洛瑶南还在悲伤逆流成河。 洛瑶南捂住自己胸口:“他真的被抹杀了吗?刚才我有种奇妙的感觉,好像他又回来了,陪在我的身边。” 1号:“介于宿主神智并未清醒,决定采取电击的方式帮助您迅速恢复。” 洛瑶南没回神:“电击?什么电……” 他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乱颤起来,被电到两眼翻白,四肢抽搐,那点悲伤的情绪霎时无影无踪。 五分钟后,1号满意地停止电击疗法,看着男主神智不清地趴在地上,自然不再受血契丧偶情绪的影响。 它觉得这不算惩罚,只是帮男主恢复常的状态罢了。 这是个龙傲天开后宫的世界,男主不能、至少不应该,为了一个男人伤春悲秋。 它的一片苦,宿主总会感受到的。 27、谁是卧底 江念望着被电到颤抖的洛瑶南,突然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情。 她慢慢朝男主走过去,停在他身前,居高临下望着他。 洛瑶南听到脚步声,慢慢抬起头,对上双冰冷的眼眸。 是盛师姐,但不是他熟悉的盛师姐。 电击已经结束,他却不禁微微颤抖,感到四肢都像被冻住般,遍体生寒。眼前的少女,更像是顶着盛师姐皮囊的艳鬼,款款而来,笑容淬毒。 鬼郎君是怎么得到自己那滴精血?他只把精血给了盛师姐,但盛师姐怎么会轻易把他的精血交出去呢? 洛瑶南自认为很了解盛琼花,觉得盛大小姐并不会做出把精血交给鬼郎君的举动。他回想盛琼花一路的异常举动,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你、你不是盛师姐!你到底是谁?” 江念弯起嘴角,无声地笑起来。 洛瑶南里忍不住呼唤系统:“系统!她是不是别人假冒的?能不能帮我抹杀她?” 1号系统很坦承地告诉男主,由于此刻它在男主身上,认识受限,没有办法区分眼前的盛琼花是否被人假冒。 江念:“啊呀,师弟,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啦?” 洛瑶南像看见鬼一样往后缩,哆哆嗦嗦地问:“盛师姐,你、你把我的精血,弄到哪里了?” 江念歪了歪,“精血,什么精血?”她凑过去一点,按住洛瑶南的肩膀,道:“洛师弟,你在说什么?” 洛瑶南:“不是你拿走我的精血了吗?你还把它给了那个鬼修!” 江念莞尔,“洛师弟,你认错人啦,昨夜你在一道的,可不是我。”说着,她让开一点,露出身后的黄衣少女,“是初道友。” 看见少女的瞬间,洛瑶南的脏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 洞穴昏暗,少女鹅黄衣裙,容颜明丽,双眸璀璨如星,朝他微微笑着。 洛瑶南打了个激灵,涌上股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是害怕,还是悸动。他突然感觉鬼郎君还没有死,重新从地底爬起来,回到自己身边。 中悸动稍退,洛瑶南颤声问:“昨日我在一起的,是她?” 盛琼花不知道,他总是知道的,这位化名凤霸地的少女,明明就是魔尊的化身! 想到这可怕的大魔头居然自己待了一夜,洛瑶南就害怕得浑身发抖。 他问1号:“系统,那个女人就是江念,你可以抹杀掉她吗?” 1号系统冷酷拒绝:“你在开什么玩笑?她是你爱恨纠缠相爱相杀的重要角色,剧情没有结束前,我无法抹杀。” 洛瑶南:“爱恨纠缠?相爱相杀?” 他们哪里有爱了? 1号:“爱是需要培养的。在结契后,你们才会真步入爱恨纠葛的阶段。” 洛瑶南跳得很快,他说不清是什么道理,偷偷瞟着微笑的凤霸地,总觉得她身上有种鬼郎君相似的气息,让他害怕,又想接近。 他小声问:“盛师姐,为什么昨晚我在一起的人会变成她呀?” 江念笑着说:“昨天我走入林中,初道友就出现了,她说会帮我们解决十八溪的事。” 洛瑶南里又气又急:“然后你就让她陪着我?” 江念点头:“那时我觉得好困,就在林中睡了一夜,师弟,你怎么弄成这幅样子?” 说着,江念紧盯着洛瑶南,在他的脸上看到懊恼与愤怒。 她在等待1号系统做出的反应。 1号会直接把这个“江念”抹杀吗? 江念等了一会,无论系统还是洛瑶南都没有任何反应。洛瑶南对她说的话深信不疑,以为一切都是“江念”搞的鬼。 嗯…… 好像他也没有想错。 因为自己害怕的人在场,洛瑶南对盛师姐更加依赖,恨不得离霸地一**远。 他以为凤霸地在旁边,那跟着的这个盛师姐,总是真的盛师姐了吧! 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身边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江念,另一个还是江念。 106:“……宿主,玩还是你会玩。” 洛瑶南本想拉住江念的手,突然觉得手指一痛,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江念袖子里探出,不轻不重地啄了他一下。他刚经历丧偶之痛,现在还被鸟欺负,撇撇嘴,眼圈开始泛红。 谢清欢歪歪脑袋,有些虚地把缩回身子,想,难道自己啄人真的很痛? 洛瑶南避开小鸟,抓住江念另一只手的袖子,小声说:“盛师姐,那人来头不简单,不是普通的散修,我觉得我们还是快跑吧。” 江念尽职尽责扮演盛琼花,耿直地问:“什么不简单?!初道友不是我们同患难过吗?” 洛瑶南急得跺脚:“上次我都你说了,她不是个好人,她……她肯定七杀宗有关系。” 江念:“我不信,我看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是一个好人,哪有坏人长得这么好看的?”她真诚地夸赞着自己,双眼发亮,“像这样善良温柔的人,已经不多了。” 洛瑶南:“善良???你是不是对善良有什么误解?她把我的精血给骗走了哎!” 江念:“这是为了解决这个鬼修啊,你失去的只是一滴精血,但获得的是整个无方镇的平安宁,舍小而取大,她真是个伟大高尚的人。” 洛瑶南脑袋上冒出很多问号:“师姐,失去精血的人是我!是我!再说了,你见过这样的伟大高尚,温柔善良吗?你管这叫善良?” 江念摇头,捏把袖子里的小鸟,道:“师弟,善良总要有点锋芒。” 洛瑶南:??? 不管怎么说,洛瑶南不愿浪 27、谁是卧底 费太多的时间在争辩上,锋芒就锋芒吧,他只能疼地抱了下被锋芒割得遍体鳞伤的自己,还是想要努力逃离魔头。 他偷偷瞥眼黄衫少女,少女在他们身侧立着,很安静的样子。 有机会! 也许魔头鬼郎君起争执的时候受了伤,现在看上去没什么精神,是逃跑的好机会。 洛瑶南攥住江念的袖子,悄悄把她拉到旁边,真诚地说:“师姐,不管你信不信我,那个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她、谁知道她会把我们怎么样,我看我们还是快点跑吧。” 江念:“你想回宗门了?好呀,”她突然偏头,朝那边的少女喊:“初道友,那我们回去啦!这次谢谢你帮忙!” 黄裙少女闻声望过来。 洛瑶南吓得往后一跳,紧紧贴在墙壁上,很想堵住江念的嘴。 他觉得盛师姐在演他,但他没有证据。 江念笑眯眯地霸地演双簧,“初道友,我洛师弟要回九华山了,这次多谢你相救。” 凤霸地:“不客气,这本是我辈义不容辞之事!” 洛瑶南看着她们寒暄,默默抱着飞剑往后退,退到石穴的出口,隐隐能望见头顶的天光。他御剑准备飞快逃离,突然浑身蹿起一股电流,把他电得从飞剑落下,差点晕过去。 “系统你在干什么啊?”洛瑶南忍不住大骂。 1号:“我在提醒宿主,不要忘记去收服赤火灵泉。” 洛瑶南肌梗塞,差点骂出声,“你不会直接说吗?非要电我几下,你就开了?” 1号系统沉默了。 系统通病,看见宿主被电……就还挺开的。 这算职业病了吧。 它看着远处的“盛琼花”,思索该怎么修剧情。这时原剧情中的盛琼花,本该是丹田被毁,沦为凡人,可现在少女还好端端站在那儿,活蹦乱跳,没受一点伤。 这也许是因为盛琼花被人顶替,也许是它提前抹杀掉鬼郎君。 1号系统陷入纠结中,它已经消耗部分能量抹杀鬼郎君,不愿意再去花能量纠这样一个小剧情。况且鬼郎君已死,如果它强制使盛琼花出事,说不定会引起天道注意。 它能感觉到剧情已经有点失控的苗头了,想起在这个世界消失的同僚,陡然紧张起来。 但当看到洛瑶南按照原剧情找到赤火灵泉后,它又放下警惕。既然机缘还在,说明大剧情没有走偏,现在的bug在可接受范围内。 洛瑶南坐在赤火灵泉中,火灵气灌入经脉中,他闭上眼睛,顿觉神清气爽。 “这就是赤火灵泉吗?”他喃喃:“好像坐在一堆火灵果上,火属性浓郁,还挺舒服的,但也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啊。” 在灵泉中泡了一会,洛瑶南把火灵气吸收得差不多,精神也好了许多,只是恍惚间总想起深黑色的背影,悲伤顿时溢满胸腔。 结契真的后劲有这么大吗? 系统说鬼郎君已经被抹杀掉了,可他还是忘不掉那个男人,总觉得他还有一丝气息仍在,就萦绕在自己附近! “他真的不在了吗?”洛瑶南自言自语。 1号系统:“宿主,要电一会帮你忘记他吗?” 洛瑶南吓得一激灵:“不,我已经走出来了,不要再电我了。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来帮我的,结果又劝我交出精血,又瞎电我,其实你是对面派来的卧底吧?” 1号系统:“……” 它沉默片刻,开始耐同洛瑶南讲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在回九华山的路上,你会遇到受伤的魔尊。” 洛瑶南往外看了眼,“盛师姐”还在凤霸地友好交流。他不解地问:“受伤?她受伤了,那我等会是不是可以逃跑了!” 1号:“你不能逃跑,你要救她,带她一起回九华山。” 洛瑶南咬了下唇,“你果然是对面派来的卧底吧,让我把魔尊带回九华山?对了!是让师尊他们把受伤的魔尊给抓起来吗?这样我们就能解决一个腹大患了。” 1号系统:“不,不仅不能揭发她的身份,你还要帮她伪装,让她顺利进入九华山。” 洛瑶南:??? 1号系统:“之后,你还要用一滴精血她结契,成功获得她的好感,开始你们爱恨交缠的虐恋。” 洛瑶南:“……你真的是来帮我的吗?” 这怕不是魔尊派来的卧底,潜伏在他的脑子里面,胁迫他给七杀宗打/黑/工? 他刚打定主意,如果魔尊跟着自己回九华山,就当即向宗门长老举报。但转念又想,他的脑子里有个敌我难辨的系统,要是被长老发现,说不定自己会被当成魔修处置。 洛瑶南陷入两难的境地,拧紧眉头,纠结无比。 系统:“你会慢慢明白我的苦的。” 洛瑶南:“可拉倒吧,我看你电我的时候还挺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9 22:35:16~2021-06-11 05:1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的小天使:所念皆星河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八刀一闪 34瓶;水墨画 30瓶;欧阳铁柱丶 10瓶;语兰 4瓶;毕欧 2瓶;antonica、京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第28章 微笑利用 28、微笑利用 ("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就在洛瑶南纠结1号系统是不是魔修派来的卧底时, 江念弯着眉眼,轻轻往这边看了看。 无论男主还是系统,好像都没发现赤火灵泉早被换成赝品。 和1号相比, 她的优势是对这个世界更加熟悉。 对于1号系统,这不过是个书里描绘的小世界,但对江念而言,这是她待了几百年的家。 书中有很多细枝末节并不会直接写出来,比如赤火灵泉中真正的宝贝是一条赤虵。 于是她就能制造一个假的赤火灵泉来混淆视线, 让1号系统以为男主还是获得了本该属于他的机缘。 嗯,问题不大。 她讨厌地穴阴森幽暗的环境,找到那数十个被禁锢的新娘幽魂, 将她们送入冥乡。有几个新娘已被折磨成厉鬼, 心有执念, 不愿归去。 江念看着这几个神志不清的厉鬼,为难地抿了抿嘴角。 杀人杀鬼的事她做了不少,但要救神志不清的厉鬼就有点难办。 为难之际,糯米团子坐在她肩头,啾啾几声,声音中似有凤鸣, 稍倾,几个厉鬼逐渐冷静,变成原来模样。 她们执念各不相同,一个想去未婚夫家再看他一眼, 在看到那人伤心几年后娶妻生子,便释然离开;有人想要回归故土,葬在父母身边;有人还在思念街尾包子铺喷香发热的豆浆包子,想要再尝一尝人间的烟火。 江念一一帮她们完成执念, 送她们离开,再让人来底下收敛尸骨。 等到事情都忙完,洛瑶南也把灵泉底下火灵果的灵气吸干,境界突破了一小节。 江念折回石穴上空,御剑而飞,红衣猎猎,高声道:“师弟,我们回去吧。” 洛瑶南在底下应了一声,跟着飞出来,看到江念身边的人影时,他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又掉下去。 “初、初道友,她怎么还在啊?” 江念很耐心地替霸地解释:“她和鬼郎君打架的时候受了点伤,想要和我们一道。” 洛瑶南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很想说明明被伤得遍体鳞伤的、骗走精血还被骗走感情的是他啊!关这个凤霸地什么事? 江念笑笑,继续道:“而且初道友对九华山仰慕已久,很想要拜入九华山,我还想替她引荐呢。” 洛瑶南大声说:“什么?!” 仰慕九华山? 这话说给天桥底下说书的先生,人家都不信的好嘛? 1号系统却很高兴:“宿主你看,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 洛瑶南:“卧底!你绝对是魔宗派来的卧底!” 1号系统幽幽叹口气,它的苦心为什么宿主总是不明白呢? 在回去的路上,洛瑶南害怕地避开凤霸地,努力往江念身上贴。 106看得很无语,它觉得再这样玩下去,男主就要被玩坏了。 “盛师姐,真要带她回去啊?”洛瑶南担忧地问:“万一她真和魔宗有关系呢?” 江念微笑:“到时候把她带到掌门面前,让那群长老看看不就行了?” 洛瑶南觉得有理,长老们肯定是能认出来凤霸地身上的邪气的,别说长老了,他看着都觉得现在的凤霸地很不对劲。 106紧张兮兮地问:“宿主,这样不会太嚣张了吗?” 江念:“都叫凤霸地了,嚣张一点怎么了?” 1 28、微笑利用 06竟觉得她说的合情合理,一时无言以对。但它不能理解江念的自信,现在那具化身根本没怎么掩饰,很容易就会被认出来吧! 江念安抚它:“别怕别怕,会有人帮我们的。” 御剑飞回九华山,远远就见仙峰林立,天枢峰直插云海,笔直如剑。 清灵之气拂来,连空气都清新几分,云海中仙鹤展翅飞过,翎羽洁白。 几个淘气的小弟子刚学会御剑,张开双臂,踩在飞剑上,摇摇晃晃跟在仙鹤屁股后面飞。 看见江念他们,小弟子连忙停下来行礼,然而他们本就不太熟练,乍然停下,几个人就跟下锅的饺子一样,“哎哟哎呀”几声,扑腾掉下云海。 江念叹气,熟练地拎起他们的后领,一手提一串,把他们丢到悬崖上。 小弟子们近距离接触仰慕已久的师姐,小脸红扑扑的,大声喊:“谢谢盛师姐!” “师姐真好!” …… 等到江念转身离开后,小弟子们还在嘁嘁喳喳议论。 “都说盛师姐凶巴巴,明明没有嘛!” “师姐真是人美心善,温柔善良。” “哎?我们被丢到悬崖上,要怎么下去啊,师姐你别走啊!师姐!师姐——” 江念听到身后撕心裂肺的惨叫,忍不住露出笑容,这次不等洛瑶南发问,她就自动解释:“你看,我这是在锻炼他们,那座悬崖很高,又偏僻,要是不能学会御剑,就只能被困在上面了。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我的一片苦心,他们一定会明白的。” 洛瑶南听到“苦心”这两个字,浑身就开始忍不住发颤。 他小心翼翼看了眼江念,又望向旁边黄裙的少女,“那师姐,我们带她去跟长老复命?” 江念很坦然:“好啊。” 谢清欢露出狐疑之色,不明白江念为何如此自信。 他看眼跟在身侧的黄衫少女,江念并未掩饰这具傀儡的异常,长老很容易便能发现不对劲。就算长老不能发现,她肯定也无法瞒过掌门。 难道她想要舍弃这具化身? 她不怕自己暴露吗? 谢清欢忧心忡忡,不禁皱起眉,甚至开始认真思索怎么出手帮忙。 106同样怀揣着紧张不安的心情,看着它的宿主迈出自信昂扬、十分嚣张的步伐。它想不通宿主说会帮忙的人是谁,难道这些年来,宿主早就搞定了九华山,在里面安插很多个卧底? 江念与洛瑶南来到一座巍峨道宫前。 越过古松巨石、吐蕊桃花,他们并肩站在檐下,等候长老出定。 山上天气瞬息万变,云雾骤浓,一场细雨落下,打落庭前的桃花。 细雨如丝,江念抬手接过飘拂的雨丝,仰头看聚散的云岚。 她想,其实这里也和七杀宗没什么不同,有酒有剑,有桃花,还有少年。 小道童从静室走来,小声道:“师兄、师姐,长老传你们进去。” 江念点点头,目光从桃花上移开,走到静室之中。 宫殿内很空旷,清淡的香气幽幽飘来,长老坐在高处,俯视着他们。 洛瑶南上前把事情如实禀告,只是修改了一下情节,比如没有说自己和鬼郎君结契之事。他朝江念使了个眼色,希望江念能帮他瞒住这件事。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他和一个鬼修结契…… 毁灭吧! 长老听到他们二人制服了一个鬼修,点点头,欣慰地说:“不愧是我最看好的弟子,你带回来的这个女孩是?” 洛瑶 28、微笑利用 南心一紧,下意识看向江念。 江念笑笑,“是我们路上遇到的一位道友,她几次救我们性命,我见她一身正气心性善良,又听她说自己渴望加入九华山很久了,就把她带回来啦。” 长老看着黄裙少女,眉头渐渐紧皱,慢慢走下来,来到他们身边。 “这是……来历不明,当真胡闹!”他脸色越来越差,掌心出现一道灵力,长袖无风自动。 洛瑶南长松一口气,心想:果然没有瞒过长老,一下就被认出来了。 接下来,长老一定会把这个受伤的魔头给杀了吧?不对,应该没这么容易,他们会打起来吧,自己要不要先去找救兵? 洛瑶南本想悄悄往门口退,突然看见长老掌心的灵力霎时消散,和蔼地抚上黄裙少女的脑袋,笑道:“真是个不错的好孩子。” 洛瑶南满脑袋写满问号。 不错的好孩子? 刚才不还说来历不明当真胡闹吗?怎么就好孩子了,哪里能看出她好啊! 难道……长老也是七杀宗潜伏在九华山的卧底? 洛瑶南瞳孔地震,看向长老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长老和蔼地说:“不过要加入我们九华山,还要通过入门试炼,一年一度的入门试炼便要开了,你若想参加,就让琼花和瑶南带着你去山脚住下吧。” 江念:“谢谢长老。” 洛瑶南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战战兢兢跟在后面,看着两个女人手拉手的背影,打了个寒颤。 他下意识问1号系统:“系统,怎么办?连长老都被魔宗给腐蚀了,九华山还有希望吗?我刚刚明明看见长老脸色变了,他肯定看出大魔头的身份,可他为什么会无动于衷呢?” 1号系统:“是因为我消耗一部分能量,帮助魔尊化身进入九华山。” 洛瑶南:“嗷嗷……什么!是你搞的鬼?” 自己脑子里的东西,果然是魔宗弄过来控制他的卧底吧! 1号:“这是为了保证剧情顺利发展,只有她成功进入九华山,你才能够和她培养感情啊。” 洛瑶南发着抖,“谁要发展什么感情?好家伙,你果然是七杀宗派来的卧底,我要去告发你!”说完,他召唤出飞剑,一道流光掠过云端,冲向了天枢峰。 江念望着洛瑶南御剑远去的身影,轻轻“啊”了一声,露出微笑。 “霸地,干得不错。”她鼓励道。 霸地茫然地眨了下眼睛,不明白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把男主给快逼疯了。 江念笑吟吟地望着凤霸地。 这确实是具很容易被看出异常的傀儡,不过嘛,她一点都不用怕。 “江念”的化身会加入九华山,这是一个重要剧情点,就算再漏洞百出,1号系统也会帮忙补全。 106明白过来后,竟有些悚然:“这是在你的计划之内吗?宿主?” 江念笑:“所以我们遇到1号系统不要怕,微笑着利用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1 05:11:23~2021-06-12 00:16: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卢卡;巴尔萨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今晚恰火锅 12瓶;魏玺 8瓶;九天 6瓶;万能椰子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2("征服仙门从收徒开始"); 第29章 一片苦心 29、一片苦心 洛瑶南想往天枢峰冲去, 飞到一半突然被电,从半空坠下,掉在剑坪上。 少年们正在剑坪练剑, 白底蓝纹,衣袍翻滚。 练到一半, 忽然听到声惨叫,抬头看见某个人影从天而降, 啪叽掉在地上。 尘土渐渐消散,少年们聚拢, 看清摔下来的人时, 忍不住议论纷纷。 “这是洛师兄哎。” “师兄怎么了,怎么全身都在抖?” “难道师兄得了癫痫, 师兄你怎么啦,师兄你说句话啊!” …… 洛瑶南刚从电击中缓过神, 就对上一双双关切的眼神。小弟子们把他围在一起, 一个个脑袋围成圈,替他挡住炽热的日光。 “师兄,你醒啦。” 洛瑶南眼前一阵阵发黑, 很想再晕过去一次。小弟子们嘁嘁喳喳的议论声扎入他的耳朵里, 让他想闭上眼睛, 当场入土。 “师兄、师兄。” “师兄快起来,地上脏!” “完了师兄是不是又犯病了,这可怎么办?” 突然他听到有人齐声声唤道:“荀长老好!” 洛瑶南睁开眼,酸软着四肢站起来,看向缓缓走来的黑衣男子。 舞剑坪长老命叫荀常,平时负责教习弟子剑术,是个很认真负责的长老。 荀常看着洛瑶南, 关切问:“这是怎么啦?御剑的时候撞到了鸟?” 洛瑶南:…… 荀常叹一口气:“说了多少次,御剑时不要速度太快,要注意一下天上飞的小鸟,小鸟速度不快,但是你速度太快的话,撞上还是要出事的呀。就算你不会受伤,小鸟做错了什么呢?” 荀常抓住洛瑶南的手,显然把他当成反面例子,给小弟子们上了一堂飞行安全教育课。 洛瑶南被电得脑袋晕晕,只好站在原地任由长老训斥。 过来会,他犹豫片刻,准备将自己体内的异常说给荀常听。 他看了眼这位认真负责的长老,知道长老向来热心心软,是个顶顶的大好人,要是把“系统”之事说出,长老会尽力为他驱逐这个鬼东西。 想着,他带着荀常到剑坪偏僻处,小声道:“长老,我有事想和你说,”他犹犹豫豫,慢慢斟酌字词:“有没有一种能够控制人的邪术?” 荀常诧异地点点头:“自然是有许多的,你问这个干嘛?” 洛瑶南:“我觉得……也许我识海内……” 他还没说完,四肢突然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被电得浑身发抖。 荀常乍然看见和自己说话的人开始抖起来,也被吓得一抖,后退数步。 “瑶南,你还好吗?”荀常小心翼翼地问:“难道有什么邪术在控制你跳舞?” 不对啊,哪有邪术是这种效果的。 洛瑶南身残志坚,被电得发抖,仍想向长老说出自己的异常之处。他被电得说不了话,只能用恳求的眼神看着荀常,慢慢伸出手,一步一步接近他,企图把自己身上的电导过去。 也许长老被电两下,也就明白了。 荀常看着洛瑶南一步三颠,伸出一双手,迈着魔鬼的步伐朝自己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饶是他修为高深、当了这么多年长老,也觉得憷了。 “你、你别过来,有事在原地说。” 洛瑶南仍然一步三颠身残志坚地靠近,好不容易到荀常面前,他心中一喜,往前一扑。下一瞬,长老被吓得御剑飞上半空,洛瑶南顿时扑了个空。 长老蹲在飞剑上,生怕他追上来,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说:“瑶南,有事直接说就好了,没必要投怀送抱。” 洛瑶南眼前一黑。 他被电得再次浑身发抖,上下牙齿撞得咯噔响,周围的小弟子们发现异常,怀揣着好奇吃瓜的心情,慢慢往这边靠拢,重新聚在一起。 洛瑶南伸出手乱抓,想让人感受一下通电的感觉。小弟子们吓得连连逃窜,荀长老见状,从飞剑上跳下,伸出双臂护住身后那群崽子。 整个剑坪变成老鹰抓小鸡的大型游戏场所,3d环绕“啊啊啊啊洛师兄你不要过来啊”、“不约我们不约”、“洛师兄这是怎么啦”之类的声音。 等到电击结束,洛瑶南回神,发现所有人都离他十步开外,害怕地望着他。 洛瑶南:…… 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他的眼前又一黑。 如果他有罪,应该让执法堂来惩 29、一片苦心 罚他,而不是让他当着一群新生的面,被电出魔鬼的步伐。 他冷静地瞥一眼弟子和长老,对1号系统说:“能不能再努力一点,直接把我电晕,谢谢。” 1号:??? 从来没有听过这样奇怪的要求。 但是它作为一个合格的系统,会努力满足宿主的要求。 于是洛瑶南身子一晃,啪叽一下倒在地上,死鱼般扑棱两下晕了过去。失去意识前一刻,他的脸上竟然出现一丝宽慰的笑意。 妈的,总算结束了。 小弟子看着洛瑶南倒下,依旧不敢靠近,小心抓了抓长老的袖子,“荀长老,洛师兄这是怎么啦?” 荀长老被刚才洛瑶南见谁就抓的气势吓到,也钉在原地,不敢乍然接近。 就在剑坪众人束手无策之际,忽听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 “我送洛师弟去灵素峰。” 众人回头,便见红衣少女缓步走来,肩头还蹲着一只糯米团子似的小肥啾。 “盛师姐来啦。” “盛师姐好!” 小弟子们嘁嘁喳喳打招呼,笑得脸上开花。 江念弯弯嘴角,这群九华山的小弟子笑容烂漫,身上有股被保护得很好的天真。她朝小弟子们点点头,来到荀常面前,道:“长老,我带师弟去灵素峰治治。” 荀常一身黑衣,冷淡端肃。 看见江念,他微微拧眉,抿了抿唇。 江念心中一紧,停在原地,心想,难道他看出自己不是盛琼花? 但是眼前青年也不过金丹圆满修为,两人差一个境界,除非青年有什么特殊法门,否则…… 她很快发现自己的谨慎毫无必要,看着冷淡的荀长老,内心其实是个热心负责的男妈妈。 也许是常年管教新入门的小弟子,荀常浑身上下散发母性,先是不放心地叮嘱江念一番,与她同去灵素峰。等到了灵素峰,又拉着灵素峰主絮絮叨叨,把人家弄得不耐烦轰一挥袖轰他出门,从灵素峰轰到天权峰。 江念把电晕的洛瑶南送到药房后,自己坐在檐下台阶,靠着一根廊柱,垂眸逗鸟。 阳光洒在她的身上,照得少女眉目沉静安然,娴静如水。 火焰般的红裙散在青石板上,融在春末灿烂的阳光里。 水柔见到这幕,不由放轻了脚步,慢慢走来。她总觉得这时的盛师姐变了很多,却说不出哪里改变了。 江念撸鸟的手一顿,把小肥啾放到自己肩膀,抬眸朝水柔笑了笑。 水柔也坐了下来,靠着江念,“师姐,为什么啾啾的脑袋变绿了?” 江念:“啊……我觉得这个颜色很适合我,就给啾啾染了个发。” 水柔诧异:“师姐喜欢绿色?” 江念微微一笑,“师妹以后也会喜欢的。” 水柔不明所以,只觉得这时的盛师姐神秘又异常可靠。她想要把啾啾放在自己掌心,然而小鸟展翅飞到江念的另外一侧,避开了她的手。 “啾啾都不亲我了,”水柔黯然收回手,想起来时听到的传言,担忧问:“师姐,洛师兄怎么啦?我听说他、他在剑坪做了点奇怪的事?” 很难解释洛瑶南到底做了什么,描述者只能舞动四肢,把剑坪上发生的一幕活灵活现展现出来。这事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在弟子们的口中口口相传。 九华山的小弟子大抵是没什么正事要干,吃瓜吃得飞起,甚至有一些人假装肚子疼跑到灵素峰看病,只为吃一口新鲜的瓜,弄清明日之星突然发疯的原因。 江念感受到四周的视线,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决定替洛瑶南挽尊。 她一直以来都非常的善良,就算洛瑶南这样讨厌她,她也依旧体贴地为人家着想,不愿意让洛瑶南醒来后面对这样社死的场面。 说到底,大家都是天涯被电人,苦逼地活在系统压迫下,同病相怜,应该互相体谅才是。 于是她弯了弯嘴角,说道:“也许是洛师弟新参悟出来的修炼法门吧。” 水柔一惊:“新修炼法门?” 江念点头,认真地说:“对呀,你没发现吗,洛师弟的修为精进不少呢,你看这抬肘、这抖腿,也许其中蕴含有某种天道运行之法,多跟着练练还能提升修为呢。” 说完,她就感到身后那些视线更加炽热了。 偷偷吃瓜的小弟子们趴在窗户口、围墙外、大树后望着她们,更有甚者还钻进狗洞里,为了吃瓜无 29、一片苦心 所不用其极。 听到江念开口盖章这套奇怪的行为居然是某种特殊修行法门,能够增进修为,他们的眼睛发亮,有的还跟着回忆起洛瑶南在广场上的动作,跟着抬起四肢抽搐起来。 水柔闻言,觉得不大对,但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柔声说:“不过师尊刚才替师兄诊断,发现他的灵力精纯许多,似是又有新的突破。”她抱住膝盖,羡慕地叹气:“好羡慕师兄的天赋,时不时就突破一下,不像我这样笨。” 江念听到水柔的话,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很多年前她也这样这样羡慕过裴翦,身边有个天才做对照,总会让人很挫败。自己勤勤恳恳练一个月,人家一天就参悟好了。 不过她知道裴翦是天命之子,还可以安慰自己几句,自嘲几句没有主角命还得主角病,但水柔不知道洛瑶南是主角,连自我安慰都没法。 江念拍拍水柔的肩膀,“师妹你在医术上的天赋不也很好嘛,上次机缘巧合还得到一本失传的丹方,说明你在医修这条路上,一定大有可为!” 水柔温柔笑笑:“那本丹方上记载许多灵丹炼制之法,只是材料稀缺,难以获得。不知上次赠我丹方的前辈是谁,还没来得及感谢他,若是下次遇见……唉,也许没有下次了。” 江念注意到小鸟抖了抖翅膀,露出副骄傲的小模样,她忍不住也笑笑,“看来你很满意那个礼物了?” 水柔用力点头:“是的!有了它,我便可以治好更多人了。上次前辈可真是贴心,送岁师姐一把灵剑,岁师姐高兴得笑了好几次,盛师姐你的啾啾就不用说了。只是,他为什么要送洛师兄一捧水灵果呢?洛师兄也不是水灵根啊。” “难道是他和洛师兄有仇,不对,若真有仇就不会送水灵果了。” 想想,水柔又道:“想必是那个前辈觉得洛师兄天赋绝佳,实在没有可送之物,所以用这种方式来默默鼓励洛师兄。前辈的一番苦心,可惜洛师兄不曾领会,恼怒许久。” 谢清欢微微一怔。 洛瑶南很恼怒吗?他原以为收到灵果,少年会很开心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水灵果呢?水灵果难道不比极品飞剑、失传丹方、珍惜灵兽要好许多吗? 唉…… 谢清欢心中叹息,渐渐明白自己好心办错事,低落地垂下小脑袋,整只鸟变得垂头丧气。 下次他一定要找机会再补偿一下少年,他默默想。 而在静室中,洛瑶南慢慢睁开眼睛,昏暗的视野中出现许多发亮的眼睛,就像黑夜坟地上飘摇的鬼火。 洛瑶南身子一僵,冷汗霎时落下。 他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周围不是什么鬼火,而是那群小弟子们。 少年们围在他的床边,用热切的眼神看着他。一人领头道:“师兄,你能把你修炼的法门再给我们表演一遍吗?” 洛瑶南微怔,“什么修炼法门?” 那人开始抖动四肢,欢快地说:“就是这个呀,师兄在剑坪上教我们的!师兄,你能再来一次吗?” 其他人也跟着抖起来,一边抖一边问洛瑶南:“师兄你看你看,我修炼得对不对?” “师兄,我的动作没有出错吧?” “师兄师兄,我跳得像不像你,剑坪的时候我离你最近,你就是这样抖的!” 洛瑶南:…… 他看着这一圈围着自己全身抽搐四肢抖动的小弟子,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仿佛自己在剑坪丢脸的景象被一次次重复放大怼到他眼前。 洛瑶南面无表情地呼唤系统:“1号,快出来,把我再电晕一次。” 1号:“宿主,你认真的吗?” 这事还能上瘾的?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奇怪的宿主。 洛瑶南:“用你最大的本事,快点把我电晕。” 说完,他重新躺回床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神情安详,不愿意面对这个惨淡的人间。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2 00:16:00~2021-06-14 17:5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2361276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遇见 27瓶;jiobsp;14瓶;兮朝、辛明夷 10瓶;Be.琉璃~ 5瓶;蟲師 4瓶;语兰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如此嚣张 30、如此嚣张 江念和水柔坐在外面说话, 突然听到房间里又闹腾起来。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冒出一二三四五六个脑袋, 朝她们嘁嘁喳喳地喊“师姐”。 水柔惊讶地瞪大眼睛,问:“你们怎么都过来啦?” 小弟喊:“师姐快过来, 洛师兄又晕了!” 水柔急冲冲替洛瑶南诊治,发现他并没有受什么伤, 只是身体奇怪地有些虚弱,仿佛精血有亏。 精血有亏? 水柔摇头, 打消这个突然浮现的念头。她偏头情不自禁看了眼立在床头的江念, 红衣少女长身玉立,微低着眉眼, 耀眼又沉静两种气质奇异地混杂在一起,让人忍不住想要仰视。 水柔咬了下唇, 想到也许这次出去发生了什么…… 难道师姐师兄结契了吗?但又不像的样子。 她念及这种可能, 脸色白了几分,让小弟子们离开后,走到桌前给洛瑶南调药。 江念跟了上去, 把谢清欢的伤描述一番, 问:“师妹, 如果一个人金丹受损,能治好吗?” 水柔闻言,停下来认真想了许久,“我没有听说过这样的病例,不过金丹受损,伤的是根基,别说治好了, 连像凡人一样长命百岁也不能了吧。” 她说完,偏头便见江念脸色雪白地立着,而啾啾轻轻蹭着她的指腹,像是无声安抚。 “师姐?”水柔小心翼翼地问:“你家中有长辈受伤啦?” 江念沉着脸,揉了揉眉心,叹气:“不是晚辈,是一个后辈。” 水柔怔怔,“金丹期的后辈?” 江念回神,笑了一下,“我辈分比较大,你懂的。” 像盛家这样的修仙世家,辈分都乱到不行,有个几百岁的晚辈不奇怪。水柔只是惊讶了一瞬,马上明白过来,没有生起疑心。 江念不再说话,把啾啾放在掌心顺势摸柔软的绒毛,眼睛却望向墙角,目光悠长。 谢清欢能感知到她身上混在一起的复杂情绪,只能低下头,蹭了几下少女柔软的指腹。 水柔见状,尝试安慰江念:“师姐,你不要太伤心,这种事……”她叹了口气,想起跟着师尊时,见到的那些病人,无奈道:“这种事,本来就是没有办法的。” 她是个医修,曾经也很想救所有人,可后来才意识到,普度众生这样的宏愿实在虚渺而悲壮,面对难测的天命,普通人只能束手无策。普通凡人是如此,他们修士也是如此。 江念“啊”了一声,迟钝地看过来,表情有些茫然,“我没有伤心啊。” 水柔歪歪脑袋,“哎?” 江念撸着鸟头,真诚地说:“我在思考要不要早点送他去投胎,你看,既然治不好的话,直接送他投胎转世成人,不也相当于治好了?” 水柔呆住了。 坐在江念掌心的小肥啾也呆住了,嘴巴微微张开。 江念:“反正我们修士能活很久,我能熬到他投胎的时候。金丹裂开多痛苦啊,还不如直接安乐死,轮回转世来一套,我知道很多种无痛去世的办法,总有一种适合他。转世投胎以后,什么伤都治好了吧,”说着,她微微笑起来,温柔地问:“你觉得呢?” 水柔:…… 竟然有一瞬的动摇,觉得师姐说得很有道理。 她脑袋有点晕晕,隔了会才说:“师姐,这样不太好吧。” 这样的治人方法,也太硬核了吧,她的师姐幸好没当医修,不然能把病患霍霍没了。 江念无辜地眨了下眼睛,“怎么不好啦,我说得哪里不对吗?反正都是要死的,无痛去世再入轮回,不比受这么多痛要好。是了,我还会封存他的记忆,给他恢复记忆,到时候他还是他,不会成为其他人,不好吗?” 水柔无法反驳,只知道嗫嚅:“可是、可是……” 她憋得小脸通红想要驳回这样的说法,半晌,忽然见到师姐粲然一笑,眼睛弯成月牙,娇嫩得像一朵桃花。 江念替她说道:“可是轮回转世,就不是那个人了。” 水柔呆呆张了张嘴,谢清欢也听得微微一怔。 江念望着空阔角落,轻声道:“就算有了同样的记忆,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你知道的,世界上不会有两枚相同的叶子,再像也不过是复制品而已。” 当年,系统承诺她走完剧情以后,就会给她轮回转世的机会。 她会投一个好胎,有安排好的人生,无灾无痛,幸福一生。 可她不信任系统,投胎之后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没有人能回答。 就算今生受尽磨难,但今生就是今生,是当下能唯一把握住的东西。人总不能放弃当下,而去追求一个所谓富贵显赫、朱门绣户的来世。 她莞尔,笑着垂下头,摸了摸小肥啾的脑袋,“小呆瓜,我骗你的。” 小呆瓜抬起小爪子,轻轻轻轻地抓住她的手指。 水柔以为江念在说自己呆,脸红了一下,旋而忍不住笑起来,拍拍胸口。 吓死了,她还以为师姐有这样可怕的念头! “师姐真爱开玩笑,”水柔腼腆地笑着,“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在说真的,可吓死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她的师姐,真是一个鬼才吧。 说笑间,水柔想起一事,突然道:“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江念迅速看过来,“什么办法?” 水柔边捣药,边说道:“师姐忘了吗?传说清微真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若是能问一问他,说不定能有法子救人。不过清微真人鲜少露面,近年来也一直在闭关,怕是不好见上一面。” 江念垂着脸,眉目霎时变得凌厉,但她很快又恢复一向温和的笑,向水柔 30、如此嚣张 表达了谢意。 水柔把江念送到门口,仰头注视她御剑远去,艳红裙摆翻滚如浪,阳光给背影裁出金边。 “盛师姐……” 背影渐被涌来的云雾淹没,一阵冰凉山风吹来,唤醒水柔的思绪。 盛师姐好像变了一些,没有从前骄傲跋扈,却更加耀眼了。 水柔提着裙裾转身,这样想到。 —— 江念提溜着小肥啾,就开始思考找清微的事了。 “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她抬了抬下巴,“我就在九华山里晃,他还能知道不成?” 谢清欢:…… 江念又道:“世上哪有这样的人,要是有书里总会说吧,不过倒是可以问问他,说不定他真有办法。闭关吗?也不知道多久能出来。” 她御剑飞到天枢峰的上方,惊讶地发现上次被她劈出来的裂缝已经没有了。 山峰依旧如往日般沉寂无言,对秘密缄之于心。 江念能够感受到天枢峰与其他山峰不同。也许是上次她一棒子砸裂的关系,天枢峰的安全系统升级了许多,现在这座山峰上的法阵结界层层叠叠,仙灵之气更是无比浓郁。 但灵气之中,又有另外一股气息。 她说不出来是什么,静静立了一会,仔细琢磨了会,没有想出什么头绪。 谢清欢见她停在天枢峰上空,紧张到忍不住炸毛,一颗心悬在空中,不上不下的。在看到江念选择往前飞时,更是提着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把自己憋死。 他惶惶然地挥动翅膀,想到江念发现真相可能会发生什么,整只鸟都不太好了。但好在江念飞到一半,突然停下来,选择转身离开。 谢清欢松了口气,仍能感受到胸腔砰砰乱跳的心脏,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跳动得快。他用小翅膀捂住胸口,仰起脑袋,凝视江念的侧脸。 天上云雾翻滚,金色霞光如虹,她弯着眉眼,眼睫根根分明,瞳孔好像被阳光映成淡金,灵动无比。 勃勃的生命力好像能穿透她的皮囊,像是阳光驱散黑夜般,强横又不容置疑地灌入周围每一个人的身上。 他静静想半晌,才想出这样蓬勃生命力的来源,其实是很简单的三个字——不认命。 只信今生,不修来世,命定如此,偏要反抗。 谢清欢心跳渐缓,却生出另外一股柔软而绵长的情绪,让他的翎羽重新变得柔软,垂在江念的肩头,与她的发丝缠在一起。 江念刚靠近一些天枢峰,就感受到运行的法阵透出的排斥之意。 现在她不是七杀宗魔尊,而是顶着盛琼花的皮,总不好意思像上次那样直接蛮不讲理的闯进来。她想了想,便决定离开这里,先探查一下情报。 这种事情,没必要急于一时,贸然激进,解决不了问题不说,还会暴露身份。 江念回到盛琼花的房间,没有入门,而是在旁边悬崖上找了块凸起的石头,开始打坐。修真界就是这个好,路上看见没事把自己挂在悬崖上的人,不会觉得对方需要救助或者此人多半有病,而是会觉得对面肯定是在找个好地方打坐吸收日月精华,遂而赶紧避开。 她摆了个打坐的pose以后,闭上双眼,分出神识去查看凤霸地的情况。 一上身,她就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妙,自己站在路中间,被群虎视眈眈的彪形大汉围住了。 九华山入门试炼即将开启,小镇上熙熙囔囔挤满了想要拜入第一仙门的修真者。 凤霸地就笔直站在街头,长身玉立,不动如松。 她本就是具没有多大神智的傀儡,按照指示站到山脚街口就不大明白要做什么,一动不动等待指令。 路上行人来来去去,对这位美貌呆鹅纷纷侧目。 少女抱着剑,一袭嫩黄长裙,眉眼微垂,看上去一副高人的模样,还站在归去镇大门正下方,从大门下通过少不得要绕开她。 “喂,姑娘,站哪呐,让让路。” 有人这样说,她置若罔闻。 “道友,请问道友师承何处,从何处来到何处去,为何要站在大路中央?” 有人这样问,她充耳不闻。 而这具化身傀儡陪伴江念裴翦多年,虽没长多少神智,却充分继承魔宗尚武的精神,如果有人过来想武力把她推开,还没到跟前,就会被她一脚踹开。 人们甚至没有看清她抬腿的动作,只见那些气汹汹上前的壮汉,下一秒就哎呀哎呀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喊疼。 众人害怕地后退数步,以少女为中心,出现了一片空白区域。 而她抱剑而立,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众人:何方来的修士!居然如此嚣张!可怕如斯! 一个被踹到的少年灰扑扑从地上爬起来,大声问:“居然敢打我,你知道我兄弟是谁吗?有本事就留下你的名字!” 听到这句话,少女突然抬起头,幽森冰冷的目光望过来,看得所有人都不禁再后退三步,空白区域的面积再次扩大。 云锦白衣上有个灰扑扑鞋印的少年被她看得心头发憷,也默默往后挪,嘴里还是放着狠话,“不敢说出自己的名字吧,呵,也就这点本事,让我喊林兄来对付你,我……” 少女红唇轻启,吐出几个字,“我叫凤霸地·初代目。” 众人又倒抽一口凉气:凤霸地!嚣张的人起个名字都这么嚣张! 他们想着,继续默默往后退。 少年强撑着举剑,用最怂的语气说最狠的话,“凤霸地,你有本事就别跑,在这里等着!等我找林兄来对付你!你等着啊、你等着……” 退到小半条街的地方,他麻溜地一转身,溜得比兔子还快,转瞬就没影了。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这小兄弟腿脚可真好呀,跑 30、如此嚣张 得真快。” “不知林兄是哪个人物?” “嘿,我看指不定是随便扯个人出来忽悠呢,这年纪,就知道瞎说。” 某个知情人跑出来,摆了摆手,“可不是瞎说,他的这位林兄啊,是九华山林长老的侄子,今年也来参加入门试炼呢,这位林公子,修为算不上太强,却有个顶厉害的家奴,据说是同境界无敌手,还能从金丹强者手下撑过三招呢!” 众人再次倒吸一口气:“嚯!居然能从金丹大能手底撑过三招,真是太可怕了!” 于是好心人对凤霸地说:“姑娘,嗷不对,仙长,你还是快点走吧,我们就当没看见没看见,这不丢人。” “对啊对啊,不丢人不丢人,姑娘快跑吧。” 凤霸地沉默着一动不动。 知情人:“小姑娘,你知道那家奴多可怕吧,他曾经杀了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 众人很捧场:“嚯,好可怕哦!” 凤霸地一言不发:…… 众人:“嚯,好嚣张!” 知情人又劝:“他就是被林家养的一条狗,六亲不认的,也不管自己死活,就算林家让他越级杀人,他自爆也会把那人给杀了,听叔一句劝,这样的人你惹不起,小姑娘,你把握不住啊,快点跑吧。” 众人再次发出整齐的惊叹:”嚯,太可怕了! 凤霸地依旧一言不发:…… 众人:“嚯,太嚣张了!” 当江念上凤霸地身的那一瞬,就看到自己被一群人给围住。她下意识握紧剑柄,转念又见一个彪形大汉捂住胸口,发出惊叹:“居然如此嚣张!真是令人害怕!” “这是不是属于强者的自信,我现在腿有点软,谁来扶我一把?” “真不愧是叫凤霸地的女人啊!” 江念:??? 这不是一具傀儡吗?怎么还有自己的人设了啊? 她翻了下傀儡的回忆,明白怎么一回事后,无奈扶额,淡定瞥了眼围观众人。 众人见她突然动作,吓得再退数步,退到和她几十步的安全距离。 江念:……倒也不必如此。 她是没心情虐菜的,尤其是挤满了刚入道少年的新手村,和菜鸡打,实在是有点跌份。 远远地,一辆四人抬的锦缎轿子摇摇晃晃分开人群,从路那头过来。先前被赶跑的白衣少年看见江念,也是一怔,大抵没想到她真的还待在这边,露出一瞬的慌张。 他咬了咬牙,朝轿子里的人告状:“林绮,就是这个人打的我!” 轿子中的人傲慢地说:“废物,丢爷的脸,看爷怎么把她打得落花流水,跪在地上给爷求饶。” 江念一眼就看出这里头几个人都是菜鸡,以她的身份,如果跟这样的人打,被人知道后说不定会被笑话。 她不等轿子里的人掀开轿帘,直接挥了挥袖子,整台轿子被一股飓风吹上天空,哗啦一下就摔在长街另外一头。轿子顿时散架,尘土飞扬,一道人影骂骂咧咧爬出来。 江念有些庆幸地拍拍胸口,心想,好在现在她叫凤霸地,不会有人知道是她动的手。 凤霸地做的事情,和她江念有什么关系? 想着,她便毫无心理压力地朝众人笑笑,随即身形一闪,身影消失在原地。 众人目瞪口呆:打完人就跑,一点都不拖泥带水,不愧是叫凤霸地的女人! 白衣少年匆匆跑到散架的轿子前,扶起被扬满身灰的大灰耗子,紧张地问:“林琦、林琦,你没事吧!” 林琦:“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混账女人,她不知道我是谁吗?”他突然高声喊:“林虚负、林虚负!你给我出来!” 一个清瘦挺直的人影半跪在他身前。 林琦一脚踢过去,骂骂咧咧:“废物点心,王八蛋,你去给我杀了那个女人!” …… 然而长街上发生的事,江念浑然不知晓,也根本不在意。她迈着欢快的步伐给凤霸地这具傀儡找了个客栈歇下,在床上摆一个入定的姿势后,再次回到九华山。 九华山下了一场小雨。 这里天气变幻难测,刚刚艳阳高照,眨眼就细雨靡靡。 悬崖之上,多了一道青色的身影。 少年执着纸伞,让伞面遮住打坐的人,自己的大半边青衣却已经湿了。 他垂着异常沉静的眉眼,安静得像一副水墨画,青衣与身后连绵的青山似融为一体,被雨水打湿的长发显得愈黑,一绺绺墨般被水晕开,散在青衣上。 异常苍白的手指勾起,握住浅黄的竹制伞柄,斜在江念的肩侧。 他总是很安静,身上有种亘古的气质,跟身后的高山一般,但这样的气质,放在人的身上,总有些苍白和单调,和寂寞。 下一瞬,这座亘古而孤独的高峰好像乍逢一怀春风,又好像是精雕细琢的玉像突然活转过来。 清美异常的少年眼里有了光彩,抬起眸,看向了江念。他的眼睛本来就总含着水光,寻常时显得清冷,现在却像揉碎一夜星光洒落湖中,亮得出奇。 他语气小心又雀跃,说:“师尊,你回来了,我——” 没说完,突然就被打断。 江念看他的模样,拧紧了眉,“谁让你变成人的?” 谢清欢微怔,有些发愣。 江念:“变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4 17:50:52~2021-06-15 07:3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万能椰子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青鸾一族 31、青鸾一族 谢清欢眼里的星光渐渐漾开, 轻抿了下唇,显出些淡淡的惆怅和委屈。 江念:“快点,变回去。” 小糯米团子多可爱啊, 软软搭在掌心,羽毛绒绒, 爪爪嫩红。她可以摸摸鸟头,捏捏小爪子, 可是变成人以后,她就只能与徒弟大眼瞪小眼了。 谢清欢低了低头, 眼帘抬起, 长睫眨了眨,无声望了江念一眼, 江念突然凑上前,与他对视。 她凑上来, 谢清欢眼里霎时被她的脸填满, 心跳得快了几下,忍不住往后退一步。 江念步步紧逼,最后把谢清欢逼得靠着冰冷的岩壁。 谢清欢犹豫片刻, 语气小心地说:“师尊, 我们回七杀宗, 好不好?” 回到七杀宗,就不必担心江念被人发现,更不必担心她被人发现以后,把九华山给掀了。 江念:“回去?为什么要回去?” 谢清欢说道:“留在这里,若是被人发现……” 想到江念或许会直接冲去天枢峰找清微,他的心骤然跳了几次,呼吸急促, 脸色霎时苍白。他攥了攥掌心,抿着淡色的唇,露出几分脆弱,小声说:“师尊,我不在乎金丹上的伤,我们回去,好吗?” 江念:“可是我在乎。” 谢清欢怔怔望着她。 江念微微仰起头,认真看着少年,重复道:“你是我的徒弟,我在乎你。” 谢清欢脸上漫起薄红,神色恍惚,眼中的世界俱褪去颜色,只有面前的少女是鲜亮的,光彩照人。他看着江念逼近,浅棕色的瞳孔里映出自己的无措和慌张。 一时间,他心跳如擂鼓,本能超出理智,指尖掠过一道青光,下意识想将少女拂开,但转瞬想到两人站在不到方寸的悬崖上,连忙止住灵力。 猛地运行真气,金丹上创口加深,丹府传来一阵剧痛。 他霎时面白如纸,冷汗滚落,眼中蒙蒙水光,硬撑着没有发出声响。 江念注意到他的异常,皱了皱眉,道:“把手伸出来。” 谢清欢没有动。 江念伸手去抓他的手腕,抓了个空,她有些不悦地瞥少年一眼,不知道这人脸色白成这样,还在逞强什么。金丹上的伤有多疼,江念不知道,但她曾经见过一个被剑气割裂金丹的修士,那副惨烈的模样,让她记忆犹深。 这是她弄出来的伤,少年又是个听话乖巧的徒弟,江念心中担忧,眼珠子转了转,转身来到山石边,看着翻滚的云雾,叹气:“不让我看就不让我看吧,反正我也治不好你,不过总是有办法的。” 谢清欢忍着痛,虚弱地说:“师尊,我没有大碍,我们留在这儿,迟早会被九华山发现,不如先回家吧。” 江念朝他笑:“回家?” 谢清欢眨了眨眼,好像也不太明白自己脱口而出的词,他痛得神智恍惚之际,忽然看见少女已经站在巨石边缘,脚下碎石滚落。 谢清欢捂住腹部,脸色发白地说:“师尊,小心脚下。” 空山新雨,石壁湿滑,他刚说完,江念就惊呼一声,身子往后仰。谢清欢连忙伸手去拉,“小心!” 伸出手时,他对上少女笑弯如桃花的眼睛,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是魔尊,别说可以御剑,就算真掉下去,也不会损伤分毫。 他只是无意识就伸出手,出于本能。 握住的手柔软而火热,灼得谢清欢微微颤抖,仿佛被烫到了。 江念笑吟吟地被他握住手,反手扣上他的手腕,真气涌入经脉,探查他的伤势。发现谢清欢的伤不仅没好,反而更严重后,她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微微顿了顿,输入一道真气进去,然后松开了手。 谢清欢掌心一空,忽然觉得心里也好像空了一瞬。他想了想,看着江念,说道:“师尊,别生气。” 江念反而被他这句话气笑了。 她让谢清欢变成鸟,自己想要撸鸟是一回事,但主要还是想让谢清欢不要再动真气,别让伤口加深。为此,她还给少年下了道咒术。 谁想到他用真气突破咒术,把自己的伤弄得更严重了一点? 江念心中涌上郁气,有些烦躁,冷冷看着他,“你到底在想什么?嗯?不知道自己会死的吗?” 她真没见过这种人,想她从前遇到的那些,就算是无恶不作的鬼郎君,杀人如麻罪无可赦,随手就屠村屠城,但他也是很珍惜自己的命,也会逃跑、会找地方养伤、想办法延命。 可是眼前这个怪胎,不会逃跑,不会疗伤,更不会爱惜自己。 他处处完美,哪里都 31、青鸾一族 好,就是不太像一个正常人。 江念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你真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 谢清欢仿佛犯错学生,乖乖待着,然而江念一对上他空白的眼神,就好像看到曾经高数课上的自己。 唉…… 她扶住额头,叹了口气,“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这么大的。” 细雨迷蒙,谢清欢听到这句话,恍了片刻,模模糊糊想起过去。他的过去与江念相反,顺遂安稳,没有风浪,只是有时像九华山冷冽的山风般,显得有些萧瑟。 记忆像是浸入水中,并不清晰,唯一清楚的,是他必须背负的使命。 他想着师长们谆谆教诲的话,目光落在江念身上,静静看着她,眼中带有自己都不曾意识到的温柔。 江念径直坐了在悬崖上,双手撑着后方岩石,面对万仞高峰,翻滚云海。 听到身后的人担忧唤“小心”,她继续叹气,招呼谢清欢来自己身边坐下。 两人一齐坐在悬崖上凸出的石台上,巨石湿滑,霏霏冷雨,放眼青山没入白雾中。 江念问:“我对你下咒术,你不生气吗?” 谢清欢摇头,“不曾。” 江念又问:“我把你强抢回七杀宗,又累你金丹受创,误了你的道途,你不恨我吗?” 谢清欢又摇头,“不曾。” 说着,他偏头定定看着江念,反而安抚她道:“师尊不必总将这件事放在心中,是我犯错在先。” 听完他的话,江念情不自禁拧了拧眉,把袖子揉皱。倏尔她突然偏过脸,与谢清欢四目相对,问:“你有恨过一个人吗?憎恶过一个人吗?讨厌过一个人吗?” 温热的呼吸拂来,谢清欢看着她翕动的红唇,脑中空了一瞬,等江念再次发问,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道:“不曾。” 江念沉默片刻方才开口,“那,难道过去就没有人背叛你、伤害你、让你难过吗?” 谢清欢想起选择加入七杀宗的几个少年,轻轻点了下头,但马上又摇了摇头,说:“但我不觉得难过。” 江念:“不觉得难过?” 谢清欢双手交握,修长苍白的指节安静搭在被雨打湿的淡青外袍上,如萧疏翠竹,岩上青松。他认真地说:“我救他们时,本就没有想过回报,他们过得很好,我便开心,为何要难过?” 江念:??? 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圣父光辉照大地呗。 她按住谢清欢的胸口,真气凝结,指尖一抹寒光,“我要杀你,你害怕吗?” 谢清欢心跳得快了两拍,摇了摇头。 江念仰着脸看他,再问:“那你有特别喜欢、对你而言特别重要的人吗?” 谢清欢定定望着她,许久,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垂下头,小声说:“没有。” 江念沉沉叹气,松开手,“我也不喜欢你,你太傲慢了,我喜欢和人打交道,不喜欢和庙里面的泥塑做朋友。” 不知道害怕、不知道后退、不知道如何恨一个人,也不知道怎么喜欢一个人。他就像被剥离所有情感的庙里泥塑,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慈航普度,可心里什么都没有。 说完,她双手扒拉脸,自顾自生闷气。 这就类似于小时候和朋友吵架,听到对方说“我不喜欢你”后,立马赌气回“我也不喜欢你”,然后找个角落自己生气一般,其实只要给她一段时间冷静一下就好了。 然而谢清欢看她久久不说话,感受到身边人的低气压,明显开始慌张。 少年漂亮的眸子微微睁大,伸手去扯了扯江念的袖子,然后“啪”地一声被响亮地拍开。 他看着泛红的手背,怔了片刻,眸中漫上层水雾,像是想找补救之法般,竭力想了许久,才开口:“其实是有的,很久以前,很久以前,有人唤我醒来……” 谢清欢微微蹙眉,脸色越来越白,像是想捞起水中一轮模糊的月亮,想抓住褪色苍白的记忆里一个漂浮的影子。他越往深处想,头越来越疼,比金丹的伤口更令人难以忍受,这种疼痛,像烙印在灵魂之中。 没几息,就已经是冷汗涔涔,神志模糊,双眼失神。 然而剧痛之中,他却好像想起什么,失神的眸中亮起微弱的光,极轻极轻地说:“她将我唤醒,我本是为她,再来人间一遭。” 话音刚落,一股强大的神识自天枢峰扫来,浩浩汤汤荡过整个九华山。 江念连忙把旁边人揽在怀中,替他遮住气息,抱住谢清欢后,她才发现怀中人颤抖得很厉害,苍白唇中泻出闷哼。她知道少年一向很能忍疼, 31、青鸾一族 现在看来是真的疼得厉害,控制不住发出声音。 她先前那点幼稚的赌气消失得无影无踪,紧紧抱住他,将真气注入他的体内,问:“伤又开始疼了吗?早说了让你别硬撑,疼死算了!” 天枢峰那头好像发生什么异变,然而江念没有功夫去管。 忽然,她敏锐地抬起头,不远处的天枢峰本是充溢清灵之气,但就在瞬息之间,灵气中染上浓浓的血腥味,一缕一缕血红的煞气从地底升起,形成一张巨大的血网,将天枢峰网在一起。 境界低些的修士看不出这样的异变,只会感受到很难受。 江念定定望着天枢峰,看了许久,直到血网重新收拢,没入青山中,一切恢复常态,那道探查的神识也收了回去。 春意如濯,翠绿发亮,春雨渐止,桃花垂露。 一切都欣欣向荣,少年们御剑追赶仙鹤,把刚才的异变抛之脑后。 只有江念看见了,血红的大网升起,整座山峰化作囚牢,像是想困住什么大凶之物。 她越发肯定天枢峰底下藏着什么秘密了,说不定还会和原剧情扯上关系。来这个世界后,她发现书中会有很多隐藏剧情,书中不会直接书写,或者一笔轻轻略过,但又极为重要,深挖下去也许还有惊喜。 “难道是镇压什么凶兽?”她喃喃,认出这是种御兽的阵法,但分辨不大出,便决定回去找柳长老问问。 江念确认神识不会再卷来后,放开了少年冰冷的手,但马上被反握住了。 她垂下眸,对上少年软如春水的眼睛。 “别再丢下我。”谢清欢低声恳求。 江念笑着犹他牵住,“你这话说的,我什么时候丢下你了?” 谢清欢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靠在江念的身上。手被松开的瞬间,他的心中突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由来的恐慌与无措,像是被巨浪淹没,几乎无法呼吸。 他攥紧江念的手,小声说:“我好像有了害怕的事情。” 江念掏出水云螺,“嗯,是什么?” 谢清欢抿着淡色的唇,虚弱地垂下眼睛,只是抓紧她的手,不肯放下。 江念也没再追寻一个答案,拿起水云螺就和柳长老联系,几句话就把刚才天枢峰的异变描述出来。 “我看着像什么御兽的法门,你知道是什么吗?” 柳长老听完她说的话,惊讶许久,连忙道:“我好像知道,这是一种邪术,但又不太像。” 江念盘坐在地,让他继续说。 柳长老翻开古籍。徐徐道:“一般来说,我们御兽的,与灵兽结契,讲究心意相通,互相认可。可是有的魔修……咳咳咳,不是说宗主这样的魔修,是那种坏的修士,看到强大灵兽,却难以让其屈服时,就会用一些歪门邪道,比如把它用阵法困住,日夜折磨,强迫它与自己结契。” “不过这样成功率很低,灵兽大多性烈,被折磨至死也不肯低头,”柳长老沉沉叹息,语气心疼:“宗主说的场景,有些像这样强行结契的邪术,然而用一座山峰镇压,这样的手笔我也是闻所未闻。我也不知具体是哪种阵法,要亲眼过来看一次才行。” 江念给他泼过去一盆凉水,“怕是不行,以你的修为根本看不出来。”她对灵兽不太了解,听柳长老的话后,生了几分好奇,“折磨到死也不低头?我遇到的人里也少有这么刚烈的。” 柳长老笑了一下,“宗主,灵兽与人不相同,它们更加简单纯粹,尤其是一些上古灵兽,本能喜欢靠近同样纯粹刚正的人。你想,像这种施邪术强行结契的坏人,它们肯定是看不上的。有些择好主人的灵兽,更是永远不会更换主人,就算主人死了,也会替他守住后辈宗门,成为镇山之兽,至死方休。” 江念有些意动,“那我们是不是也可以找一个上古灵兽来养养?” 柳长老无奈道:“上古灵兽大多绝迹,岂是这么容易找到的?” 江念摸摸环在自己手腕上的赤虵,“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告诉我,什么样的灵兽最厉害、最忠心?” 柳长老想了想,半晌,才开口道:“我在古籍上看到,若说痴心,当以青鸾尤甚。青鸾一族择定主人后,一生一世不会改变心意,若被主人抛下,怕是不能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5 07:34:37~2021-06-16 12:0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谬隅、今井 10瓶;时意 5瓶;游客书生、万能椰子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至纯至善 32、至纯至善 江念和柳长老一番交流, 知晓了些关于青鸾神鸟的传说。 青鸾属于凤凰的一支,与凤凰成双成对不同,天地间只会存在一只青鸾。上一只青鸾死去, 下一只才会出现,这种鸟天地蕴养, 生来位列神位,尊贵无比。 青鸾生来孤独, 形单影只,终其一生都在寻找结契之人。 若是找不到, 便会将自己封印, 默默等待死亡,直到下一只青鸾降生, 再重复这个过程。 江念问:“那若是找到了呢?” 柳长老无奈道:“没找到说不定活得还要久一点,飞禽之类的灵兽, 大多都痴情, 失伴绝不独活,不饮不食泣血而亡是寻常事。何况青鸾一生孤独,在飞禽中也最为痴情, 若是找到结契之人后, 便再也不会放手了。” 江念:“这不好吗?” 柳长老叹气, “传说中,第一只青鸾与创世神同生,创世神劈开鸿蒙,身化日月,青鸾逐日而亡;第二只青鸾的主人是诸神之首,时逢地裂,妖魔肆虐, 青鸾自愿被主人杀死,尸体化作重重山峦,堵住魔渊;第三只青鸾生在仙魔大战时,主人是当时赫赫有名的战神,它自投熔炉炼成神剑,帮战神征伐四方……” 无主的青鸾,至多也就活个许多年,为自己择座坟墓寂寞而终;而有主的青鸾,结局大多惨烈。 它们痴情太甚,世上少有人能回报同样深沉厚重的情意。 江念想想,点了点头,“也对,看来还是当寡王比较好。” 谢清欢靠着她的肩,安静地听他们对话,忍不住想,可是若找不到命定的那个人,千年万年孤独活下去,又该多可怜。 柳长老又道:“上古神兽稀世难求,如果能驯服一只,就能庇佑宗门千年,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不过现在神兽绝迹,想找一只,得去些上古秘境碰碰运气了。至于青鸾,这方天地多半已经没有了,恐怕找不到。” 江念想到林下海捡到的羽毛,“也未必找不到,不过,就算世上有青鸾,我也不想和他结契了。” 柳长老一惊,“不想?” 他以为江念只是说笑,“哈哈”两声,“宗主真爱开玩笑,谁会不想要一只青鸾?” 你死,它不独活;你若活着,它为你化作山峦镇压魔族、为你自投熔炉化作宝剑。 把主人看得极重,而把自己看得极轻,一旦择主,便是一生一世,至死方休。 世上哪有这样忠心的灵兽?简直是众多修士的梦中情兽了! 柳长老想起家中四只乱窜的二哈,情不自禁深深叹息。 兽比兽,气死人。 江念:“我才不要,太娇气金贵了,你说它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还只爱吃水灵果。这么挑剔的鸟儿,我们哪里养得起?” 柳长老无法理解,只要用一点点灵果灵泉,就能收获这样一只传说中的神兽,这是多划算的事情啊?过去,多少人恨不得建黄金巢白玉宫求着青鸾过来。 他真没想到,天地间独一无二只一只、尊贵无匹的青鸾,居然因为讲究被嫌弃了? 作为神鸟,讲究一点怎么了? “渡故峰不是有一山的水灵果吗?”柳长老问。 江念:“那不行,七杀宗的水灵果都是给我徒弟的!” 说着,她弯起眼睛,朝谢清欢笑了一下,谢清欢心乱了一拍,不自在地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柳长老:“反正世上也没有青鸾了,不过也好,无主时孤独,有主时情苦,总之是在受苦,唉,何苦来这人间走一遭?” 江念掐断水云螺后,望着翻腾的云海,沉默许久,眼前仿佛出现幻境中那只翅若垂云羽如春色的青鸾美人。 绝世美鸟,可惜了,她心里叹气,不禁唏嘘。 身旁的少年突然开口,声音清冽温和,“师尊,其实与青鸾结契,并不要醴泉水梧桐木。” 江念:“凤凰不最讲究了吗?” 谢清欢低着头,有些羞赧地说:“那是对别人,如果、如果是它喜欢的人,喝天上的雨水,睡山间的松木,都没什么关系。” 江念摇头,“可是它还要吃灵果,那么大一只鸟,得吃多少灵果?养不起养不起。” 谢清欢沉默片刻,开口道:“它可以吃得少一点,再少一点,还可以为主人去寻找灵果,就算没有灵果,也无大碍。” 江念忍不住笑,“可是你想想,第一只青鸾的主人是创世神,第二只青鸾的主人是众神之首,第三只的主人还是什么战神,想必这样的鸟儿,一定眼高于顶,瞧不上我这种俗人。” 谢清欢焦急地说道:“并非这样!它只喜好光明磊落,坦荡正直之人,并不在意地位权势。若是遇到至纯至善的高洁之人,它便忍不住亲近喜欢,主动求着结契了。” 江念笑起来,定定看着他。 谢清欢被看得不好意思,慢慢低下头,脸微微发烫,缓缓说:“我……我在书中看到的,有本古书上是这样说的。” 江念笑着问:“你觉得我是至纯至善品行高洁的人?” 谢清欢声音低若蚊呐,“嗯……” 江念摇头:“唉,我都不知道你在夸我还是在损我。”说着,又叹口气:“徒弟,你一撒谎就脸红,倒也不用为了安慰我来撒谎,你看你现在又脸红了。” 世上有青鸾又怎么样呢?她对这种苦情的鸟儿没什么兴趣,她是个实用主义者,还是更想找那种能够替她镇守宗门千年万年的凶兽,而不是失去主人就不独活的贞洁烈鸟。 找灵兽不是为了帮自己打架吗? 又不是找个伴!管它忠贞不忠贞啊。 不过幻境中的鸟可真漂亮,好看,想骑。 江念打个响指,接住从空中跌落的小肥啾,捧着它软绒绒的小身体。 谢清欢:“……啾?” 他什么时候又中的咒术? 江念:“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可是至纯至善光明磊落,嗯,我光明磊落给你下的咒术,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谢清欢:…… 啾。 江念把小肥啾按在掌心,凶狠地威胁:“下次再敢乱动真气把自己搞伤,我就把你拔毛炖了吃!” 小肥啾垂头丧气,有气无力地“啾”了一声,而后自觉缩进她的袖子里,爪爪搭在袖子外面,小脑袋缩在玉臂之下。 江念忍不住莞尔,心想,要什么青鸾金凤,其实这么一只小小的团子就很好了。可惜真正的小肥啾已经被送给了盛琼花,现在她只能望啾兴叹,替身吸啾。 32、至纯至善 她再次看向天枢峰,弄清山心秘密是其次,最重要的是要治好徒弟的伤。清微被传得神乎其神,而九华山掌门是个很久以前就步入元婴的大能,这两人也许能有些办法。 刚才去灵素峰的时候,她已经从水柔口中打听到,每月中旬掌门都会在天枢峰授课,然而授课的并非他本身,而是一抹虚影。只有成为亲传弟子正式拜入九华山时,才有一次机会见到真正的掌门。 洛瑶南、水柔等人皆已经成为亲传弟子,据水柔所说,自从那次以后,她见到的便只是掌门的化身或者虚影了。 要成为亲传弟子,首先要在即将开放的入门试炼中位列前十。 江念正思忖着,忽听上方有人在喊盛师姐,便抬头应了一声。 没多久,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从悬崖上方探出来,“盛师姐,你怎么在这?!” 江念御剑飞上,望着小道童,问:“有什么事?” 小道童搓搓手,笑得眼睛眯起,憨厚老实地说:“师姐,开阳峰主喊你过去。” 江念笑着点了点头,递给小孩一捧灵果。 一向骄傲的盛师姐突然好亲近起来,让小道童有些受宠若惊。他小脸通红,高高兴兴地收下灵果,大声说:“谢谢师姐!” 江念问:“你知道他喊我是什么事吗?” 小道童想了想,老实说:“好像是关于入门试炼的事,从前入门试炼都是由荀长老、开阳峰主和几位师兄师姐主持,这次轮到师姐了吧,啊,岁师姐和洛师兄也在呢!” 江念缓缓笑起来,“洛师兄也在?” 小道童看着她突然绽开的笑容,呆了片刻,心想,原来自己听到的传言没有错,师姐果然很喜欢洛师兄。可惜洛师兄好像更钟情岁师姐。 他为这错综复杂的关系感到头晕,拍了拍小脑袋,仰头望着对自己笑容和煦的少女,忽然有点为她难过。他想着要报答盛师姐的一捧灵果,便道:“师姐师姐,我过去的时候,正听到洛师兄和岁师姐在说话呢!他们还提到了你。” 江念:“提到我什么?” 小道童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是关于入门试炼的,他们还提到了个什么初道友,说初道友和你交好,还说她的身份神秘,不能让她进我们九华山。” 江念再给他一捧灵果,御剑去往负责入门试炼的开阳峰。 洛瑶南很排斥凤霸地,而上次岁寒雪也对她十分警惕,并不相信她。在四人小队中,唯一信任凤霸地,以为霸地是个没有背景散修的,大概也只有盛琼花这个傻白甜了。 洛瑶南和岁寒雪聚在一起,多半是想在试炼中动什么手脚,阻止霸地进入九华山。 至于为何不同长老说明,也许是上次1号帮忙修改长老认知,让洛瑶南放弃再试一次的念头。 站在他们的立场,这确实是挺合理的。 江念在心中给予肯定,然后翘起嘴角,欢快地迈进殿,准备去问问这次入门试炼考什么,以及他们要怎么对付自己的化身。 作为主考官,她去问问考试题目,也挺合理的。 来到开阳峰,远远就见岁寒雪抱着灵剑,低头轻声在和洛瑶南说话。 江念笑吟吟走过去,打了个招呼。 岁寒雪轻轻点头,“盛师妹,你来了。” 见到江念,洛瑶南脸色微变,想起在石洞中和鬼郎君结契的惨痛经历,咬了咬唇。 江念问:“你们两在这说什么?” 岁寒雪平静道:“关于这次入门试炼,试炼与寻常相同,新入门的弟子通关三次考验后,才能进入九华山。第一道考验是砺体,在摇光峰有块平滑峭壁,他们不许使用任何术法,徒手攀上峭壁,限时两个时辰。” “当然,”岁寒雪补充:“峭壁分为九段,长老会在悬崖上释放威压,每往上一段,威压就会高一重,他们只需要通过四段,便是合格。” 江念点点头,心想,作为一个傀儡,爬悬崖这种事倒不用担心,到时候让霸地自己爬就行了。只是她怕霸地表现得太优秀,便假装蹙眉,问:“会不会太容易了些?” 洛瑶南忍不住插话:“师姐,这些新弟子不像你,天生就跟着长辈修行,灵丹灵药当饭吃。他们有些刚刚入道,大多是散修,还有的甚至只是普通人,四层已经够难了。” 他想到盛琼花直接跳过入门试炼拜入九华山,就觉得对方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 岁寒雪颔首:“洛师弟说得对。能攀上六层便已是翘楚,十余年来,攀上七层的,拢共只有两人。”她看了洛瑶南一眼,“一个是洛师弟,师弟在三道考验中表现都很出色。” 洛瑶南下巴微微抬了抬,听到岁寒雪的夸奖,忍不住勾起嘴角。 江念看出岁寒雪欲言又止,便问:“那另一个呢?” 岁寒雪低头沉默了片刻,才慢慢说:“还记得我们在黑角林里遇到的鬼修吗?” 洛瑶南瞪大眼睛,一脸惊色,而江念脸上的笑容渐渐沉下来,挑了下眉,语气拔高:“……陆鸣?” 她竟不知道,自己的好徒弟还和九华山有段渊源。 岁寒雪:“嗯,是陆鸣。” 江念忍不住问:“那他曾是九华山弟子?” 岁寒雪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入门试炼还没结束,他就被陆家接回去,没有能拜入九华山。” 江念松了口气,拍拍胸口,“吓死了吓死了,还以为这样一个大坏蛋是我们九华山的叛徒呢!我就说,我们九华山是必不可能和无恶不作的七杀宗扯上关系的。” 唯一一个知道她身份的谢清欢缩在袖里,听她一口一个“我们九华山”,颇为无奈。 岁寒雪听少女脱口而出的话,静默一会,心想,盛师妹未免太天真浪漫,嫉恶如仇,心系九华山。 她本也是如此,然而再见到陆鸣后,尘封的记忆重启,让她不禁有些动摇。 “也许,”岁寒雪稍顿,“一开始他并非一个坏人。” 洛瑶南酸溜溜地说:“上次他差点杀了我们,师姐居然还替他说话。” 岁寒雪:“小时候,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那时他看上去不像坏人。” 那时岁寒雪年纪还小,跟着开阳峰长老学剑。她父母是九华山弟子,一次任务中不幸身陨,长老怜惜她,将她直接收入门下,教她修行法门。 故而入门试炼这种事,与她本是毫不相关。 十余年前的春末,依旧是九华山入门试炼举行的日子。她听到师姐们说,这次试炼中有个少年,居然第一场 32、至纯至善 试炼中就突破了十年来的记录,师姐还说那少年长得极俊,招呼姐妹一起过去看。 她们那时正在带岁寒雪练剑,跑过去时,顺带也把她给捎上了。她坐在师姐的飞剑上,从开阳峰飞到摇光峰。 入门试炼初开,摇光峰人来人往,热闹无比。 山上清修的师姐看到这么多人,争着跑过去看热闹,不经意松开她的手。 岁寒雪并不在意,抱着小木剑,避开熙攘的人群,钻入后山杏花林中。山上的杏花开得晚一些,这时花期才最盛,杏花重叠如白云,一眼望不到头。 她准备找个清静的地方练剑,忽然听到一阵悠扬笛声。她心中好奇,沿着小路往前,拐过一道弯后,看见杏花树下,白衣少年倚树吹笛。 笛声轻快活波,带些市井的俏皮,与她从前听过清正雅乐截然不同。 一曲吹罢,岁寒雪抱着木剑,仍有些回不过神。 少年注意到了她,杏眼弯起,轻快地走来,“谁家小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我送你回去?” 岁寒雪摇头,“我来练剑,一会师姐会来接我。” “你是九华山的弟子?”他怔了怔,眼中一闪而过羡艳,而后又笑起来,竹笛在掌中翻转,不轻不重地落在岁寒雪脑袋上,“等通过入门试炼,我就是你师兄了。” 岁寒雪继续摇头,“按照辈分,你是我的师弟。” 少年握住竹笛,笑容清浅,清风拂起他的白衣,身后杏花翻飞如雨。 岁寒雪以为他会顺利拜入九华山,像自己那些师兄一样,御剑绝云,意气风发,去云中追仙鹤鲜亮的翎羽。但后来在新弟子中没有见到他,才从师姐惋惜的谈话中,知道他还没能完成试炼,就被陆家抓了回去。 后来再次听到陆鸣这个名字,是淮水陆家那场血案。 偷学邪术,弑父弑兄,仙门公审。 初见时的美好与之后的惨烈对比鲜明,以至于岁寒雪这样薄情冷心的人,也记住了杏花疏影里吹笛的少年。 她想,也许他一开始不是坏人,但若他本性不坏,那不是意味着当年的九华山错了? 岁寒雪不愿再想下去,定了定心神,继续讲第二道考验。 这道考验叫破障。考生需要走过一段设好幻阵的路,在路上,曾经杀的人、犯的错、以及内心的欲望与仇恨会化作迷障,扰乱他们前行的步伐,只有心智坚定,或者心思纯粹的人,才能够走出幻阵。 江念不自觉拧了下眉。 如果她走入幻阵中,说不定出现的幻影迷障能直接把幻阵给弄塌了。不过好在凤霸地只是一具脑袋空空的傀儡,让霸地自由发挥便好了。 这样想着,她的眉头慢慢舒展,弯了弯嘴角。 第三道考验叫问心。 考生需要进入一个小秘境之中,通过秘境就能加入九华山。 岁寒雪没怎么说问心是怎么一回事,含糊其辞道:“这一关有人负责,我们不必插手。” 江念:“你们知道吗,初道友也要来参加入门试炼。” 岁寒雪神色有异,不可置否地“嗯”了一声,垂下眼眸。 江念问:“她现在就在山下客栈里,我说,都共患难过一次,你们就没什么表示吗?” 岁寒雪告诫:“她身份神秘,行事诡异,师妹,你别离她太近。” 江念:“我也觉得她很奇怪,怎么会有这样不求回报助人为乐的好人呢?这样的好人,和我们九华山不是天生一对?” 岁寒雪:…… 她忍不住叹气:“盛师妹,你太天真了。” 江念歪头,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天真地望着岁寒雪。 岁寒雪被她看着,忍不住说道:“在问心中,我们托桃树精为她单独设置一道关卡,树精能辨善恶,若是她心术不正,便无法通过试炼。” 洛瑶南目瞪口呆,“岁师姐,你怎么?” 不是说好要瞒着盛琼花,怕她给凤霸地通风报信吗? 岁寒雪也一怔,她本来不打算说的,可是看着盛师妹天真烂漫的眼神,就不忍欺瞒,不禁将心中之事和盘托出。 江念抱住她的手臂,笑道:“我不会和霸地报信的。” 洛瑶南质疑:“真的吗?我不信。” 江念“啊”了一声,“岁师姐,这次出去,我遇到一件有趣的事,石洞底下有位鬼……” 洛瑶南连忙打断她:“咳咳咳,我不信是不可能的!” —— 江念其实一点都不怕霸地通不过试炼,她只怕霸地表现得太优秀,亮瞎别人的眼。 这具傀儡化身跟她多年,经过她和裴翦亲手调/教,是天天被龙傲天之气滋养的傀儡! 她决定让霸地在第一关中爬到第六层,争个中上成绩,见掌门真身一面,按照剧情低调行事就成了。原著中的江念是在九华山养伤,表现并不亮眼。 霸地是她拿来走剧情的工具人,还是不要太秀了为好。 忽然,她感受到化身傀儡那儿有异常,身形一闪,出现在归去镇中。 归去镇客栈,凤霸地闭目盘膝而坐,屋中门窗大开。 几个人围在她的床前,不敢靠近。 “她怎么一动不动?我们踢门时发出这么大的声响,她肯定听到了吧!”先头被踢一脚的少年站在靠窗的位置,好让自己能及时逃跑,“林兄,要不我们算了吧,这个叫凤霸地的女人,真的好可怕哦。” 林琦白他一眼,“怂狗,你倒怕了?”他这样骂人,然而自己也不敢靠近少女,便道:“你们、你们全给我上,把她剁成肉泥!” 七八个林家家仆一拥而上,雪亮的刀刃抵在少女洁白细腻的肌肤上。 而她依旧闭眼打坐,不动如松。 怂怂的少年缩在墙角,咬着手,以为会看到血花四溅的一幕,害怕地闭上眼睛。他听到数声叮当脆响,一片惊呼,用手遮住眼,怯怯地从指缝看过去。 血……血呢? 他放下手,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七八把刀砍下去,人没事,刀断了? 这合理吗? 不愧是叫凤霸地的女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6 12:00:45~2021-06-17 09:0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语兰 2瓶;万能椰子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很难解释 33、很难解释 刀刃断成数截, 掉在地上,众人齐齐色变,不敢再靠近。 林琦不甘心, 骂了他们几句,喊:“林虚负!” 一道黑影从窗间跳入, 执剑站在林琦面前。 林虚负比林琦高一个头,身形消瘦, 脸色惨白,脸上一道长疤。他偏头淡淡看了眼骄纵的少爷, 林琦反瞪回去, “还不快去把她给杀了!我就不信,这女人这么邪门?” 林虚负拔出腰间长剑, 灵力注入铁剑中,身影霎时消失在原地, 众人只看见一道黑色的残影, 紧接着琤地一声响,铁剑悬在少女的头顶,隔着一指距离。 林琦:“你干什么?还不快劈下去?这个臭女人害我出丑, 可恶, 我一定要弄死她。” 铁剑依旧一动不动。 林琦气急败坏, 骂骂咧咧。 林虚负没有理他,表情越来越凝重,执剑的手背因用力青筋迸出,但铁剑无法更进分毫。他立马就判断出,这少女的实力比自己强了不止一点。 忽然,他听到轻轻一声笑,闭目打坐的少女睁开双目, 浅棕色的眼睛澄澈明亮,常含笑意。 头上悬着一把剑,她却不慌不忙,轻启红唇,“你们……” 话没说完,林虚负扛着呆住的林琦,化作一道残影,从窗口跳了出去,其他几个人有样学样,跳窗的跳窗,挤门的挤门,短短一句话的时间,客房霎时空空荡荡,木窗轻轻摇晃。 江念笑容僵滞:…… 啊哈? 她好像还没做什么吧,他们怎么就自己跑了? 这不就是一具没有神识的傀儡吗?他们在怕个寂寞啊! 她注意到窗下还蹲着一个少年,这人大概是被吓得腿软,瘫在地上,悄悄扒拉窗户,想要跳出去。 江念干咳了一声。 那少年好不容易支棱起来,听到她的声音,吓得又缩了回去,“凤、凤道友,我劝了他的,他非要过来,你你别杀我啊!” 江念:??? 少年心思活络,马上开始和她表忠心,“只要你不杀我,我张会以后就跟着你混了!我家很有钱的,还和九华山长老交好,我可以告诉你试炼会考什么,还可以、还可以给你提供灵丹灵石,你别杀我,呜呜。” 江念:??? 她好像没有做什么吧?这就有小弟主动投诚了。 要是她晚一点过来,凤霸地是不是能把满屋子的小弟都给收了? 张会见她不说话,觉得少女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大佬的气息,这大概就是凤霸地了,刀剑加身,面色不改,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真的是好厉害! 他顿时被凤霸地之气折服,信誓旦旦表示:“道友,让我跟随你吧,我一定唯你马首是瞻!” 江念:“……倒也不必。” 她摇了摇头,心中感慨道:“我们七杀宗真是人杰地灵,连一具傀儡都这么牛逼。” 把张会给打发走后,江念冷静地扫一眼地上刀片,给凤霸地下了道砺体中爬到第六层的指令,让她在入门试炼表现中不至于太耀眼,江念便继续坐到床上打坐,自己回到原来的身体上。 —— 入门试炼那日,摇光峰下挤满渴望拜入仙门的少年。 熙熙囔囔,热闹非凡。 少年们三三五五聚在一堆,四处打量这座第一仙府,眼睛中闪着对未来的希冀,紧张谈论接下来的试炼。 其中,风头最盛的莫过于两人。 一人是林长老的侄子,林琦。 林家轿子周围围着好几个家仆,最先还有一位负铁剑的冷峻青年。 青年气质冰冷,面无表情,吓退许多想要来攀谈的人。 而另一人本来是个平平无奇的散修,在归去镇大路上一战成名,得罪林琦,许多人都在等着看她试炼里怎么被林琦报复。 她不仅名字十分嚣张,举止更加嚣张,无论谁上来攀谈,都一副冷冰冰不搭理人的模样。 有嚣张的公子哥企图勾搭她:“我可是天雨庄的人,听说你很厉害,交个朋友?” 凤霸地:“……” 张会:“去去去,你在我家老大面前装什么呢?” 凤霸地继续沉默。 张会把公子哥赶走后,像个小迷弟一样回到凤霸地周围:“老大,我把那些不长眼的人都给打发走了,你可以安静地待在这里!” 凤霸地:…… 张会捂胸口:他的老大,真是好霸气好嚣张,浑身上下散发大佬的气质,让人想要跪在她面前。 他真是没找错老大! 林琦那边的人朝他翻白眼,张会叉腰,狠狠回瞪回去,宛若得胜公鸡,气汹汹守在霸地身边,驱逐走一切想要靠近他老大的男人。 倏尔仙音阵阵,钟声回荡在山峰之中,几道御剑的身影绝云而来,落在摇光峰前。 这几人通身仙华,让人如沐春风。 他们将试炼规则与时间慢慢说给少年们听,嘁嘁喳喳的议论声渐渐低下,众人都仰着脑袋,景仰又羡慕地看着几位九华山的师兄师姐。 张会:“老大,你看那位师兄,就是这几年最出名的洛瑶南仙长啦。上次试炼他突破好几次记录,修炼又快,前途不可限量,是九华山最耀眼的新星!啊,洛仙长好像在看你!” “连洛仙长都不叼,老大,你真的好嚣张!” …… 洛瑶南在主持新弟子的试炼,而江念找了个阴凉的观看位,在悬崖凸起的山石上支起一条竹躺椅,旁边架起木桌,桌上摆满果盘。 小肥啾就站在水灵果上,小口小口认真啄着果子。 江念也拿着一颗樱桃丢在嘴里,吹着清凉山风,对面就是平滑如镜的试炼岩壁。她坐在最佳的观景位上,只要抬起眼,就能精准观察到试炼的情况。 霸地那边,除开身边多了一个小弟外,也没有什么异常。 江念捏起一颗樱桃,衔在嘴里,听到有人唤了她一声,抬起眸,一个小脑袋从悬崖上探出来。 小道童笑得憨厚可爱:“盛师姐,你怎么在这里呀,我找了你好久。” 江念:“找我好久?” 小道童伸出双手,奶声奶气地说:“盛师姐,我也想要下来,可以抱我下去吗?” 啾啾偏了偏脑袋,看着小道童,眼中露出狐疑之色。江念咬破樱桃,红唇沾染一抹水色,御剑飞上悬崖,抱住奶乎乎软软糯糯的小道童。 33、很难解释 小道童露出欢喜的神色,笑得眼睛弯起,一被她抱住,就立马勾住她的脖子,软糯糯地说:“师姐真好。” 江念御剑站在悬崖上,把小道童的手推开,拎住他的后领,让他小小的身体迎风摇摆。 “师姐,我恐高!”小孩白了一张脸,抬起水粼粼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说道,“师姐抱我好不好?” 按理正常人看见这样小的孩子哭唧唧恳求,就算不抱住他,也会把他好好送到悬崖底下去。然而江念只是弯起眼朝他笑了一笑,突然松开了手。 小小的身体立马直线下降,摔在凸起石台上,灵巧地在地上一滚,身形渐渐拉长,化作个紫衣的俊俏少年,朝江念抬起脸,露出微笑。 陆鸣夸赞:“师尊好厉害,我还以为我幻术有进步呢。” 江念施施然下来,重新躺回竹椅上,把小肥啾捧在掌心摸来摸去,一边问:“怎么过来了?” 陆鸣:“我已经从师姐口中知道了师尊的伟大志向,我也要为七杀宗做贡献!扳倒九华山,统一仙门,让我们七杀宗的光辉,洒在仙门每一寸角落!” 江念“啊”了一声,不太明白自己这群徒弟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你到底来这里做什么?”她径直问。 陆鸣支支吾吾,抬起眸看她一眼,小声说:“我想师尊了。” 害怕被江念嫌弃,他又欲盖弥彰地补充:“师尊忍辱负重来九华山,是为了破坏这次入门试炼吗?”他兴冲冲表达自己的战果:“我在试炼悬崖上动了手脚,一会保管叫九华山的人来个猝不及防。” 江念捏樱桃的手一顿,偏头看他:“你动了什么手脚?” 陆鸣骄傲地挺起胸,“来之前我偷偷在那座悬崖上贴了几处火爆符咒,等会他们爬到一半,符咒就会啪地一声炸开,把他们吓一大跳!” 倒不用担心参加试炼的少年们出事。陆鸣参加过试炼,知道底下有阵法运转,掉下去至多受点惊吓,不过试炼时出事,意味着九华山很不行,天下第一仙宗颜面不保,在形象上会出大问题。 “说不定他们看九华山这么不济,便选择弃暗投明,来我们七杀宗了。”陆鸣天真憧憬:“来到七杀宗,他们肯定就舍不得走了。” 江念叹气:“就算他们不来九华山,也不会来七杀宗,哎?” 陆鸣的话突然打通了她的思路,三月后登仙集是仙门最热闹盛大的集会,届时,许多小宗门都会在集会上招收弟子。她记得,曾经七好门常年占据仙门集上最偏僻的一个小角落。 要不这次……参加一下? 江念瞥眼悬崖,那头参赛的少年已经在悬崖上爬了,不知道等会爆炸符裂开会发生什么。凤霸地作为一具傀儡,自然是不害怕爆炸的,她不太担心,拿出一壶灵茶,给陆鸣斟了一杯。 陆鸣捧着茶,眼睛发亮地等待江念夸奖:“师尊,我做得好吧?” 江念:……可真拓麻好。 陆鸣:“下一关我还没来得及布置,不过等爆炸符一响,肯定就炸了锅,这试炼也举行不下去了。” 江念望向悬崖上尽力攀登的少年,想起岁寒雪的话,问了一嘴:“你以前也来过九华山参加试炼?” 陆鸣怔住,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过了一会,他握紧手中的杯子,轻声问:“师尊怎么知道的?” 江念:“十几年来唯二爬上摇光峰悬崖第七层的,你说我怎么知道?当年怎么回事?” 她对徒弟的过往没太大兴趣 ,见他怔忪半天不说话,便摆手:“不想说就别说了。” 陆鸣垂下脸,自嘲地笑了一下,“那时候我很向往九华山,以为九华山能够庇佑我,就偷跑出来参加试炼。” 他说话时,小肥啾偏偏头,定定看着少年。 陆鸣扶额:“不过还没等到试炼结束,他们就把我重新交给了陆家。后来陆家想把我的仙根挖出来,换给少爷,”他轻描淡写地说:“太疼了,我就把他们都杀了。师尊知道,我最怕疼。” 江念点头:“嗯,该死。” 她瞥见小肥啾好像呆住一般,爪爪搭在一颗灵果上,小脑袋偏过去,凝视着陆鸣。江念嘴角往上翘起,再次把它捞到掌心,手指抚过柔软的绒毛,把它撸得四脚朝天“啾啾”抱怨。 陆鸣:“哎,小师弟呢?” 江念头也不抬地撸鸟:“他死了。” 陆鸣瞪大眼睛,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死了?”但随即他想了想,一拍手,“真是太好了!师弟死得好啊!” 谢清欢:…… 本来想啾啾两声抗议一下,然而撸鸟的手猛地伸过来,把他揉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江念的手从他的脑袋往下摸,柔软的指腹一路抚过敏感的肩胛骨,再到腰椎,最后还要把他翻过来揉他肚子几下。他被摸得浑身发抖,小翅膀有气无力地扑棱,最后屈服地趴在少女掌心,任她蹂.躏。 心中一闪而过的伤感与后悔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到江念再次把他放下,他趴在一颗水灵果上,心想,当时陆鸣来九华山参加试炼,获得第一的时候,大概是真的以为九华山能够救自己。 天下第一的宗门,渊渟岳峙的真仙。 这是所有少年心中向往的地方,是口口相传的圣地,从来如此,一直如此。 陆鸣慢慢坐下来,看向那边悬崖,想起很多年前,“我听说九华山庇佑苍生,是仙门的脊柱,就偷跑出来参加试炼。第一场试炼拿到第一后,我以为自己已经稳进九华山,可以像那些剑仙一样,逍遥天地,御剑飞行,那天我真高兴,真的很开心。” 然而还没等到他完成全部试炼,陆家就带人把他抓走。 九华山放弃了他,并没有庇佑他。 他抓住一束光,以为抓住了太阳,却没有想到太阳驱逐他,让他陷入更加绝望的黑暗中。 陆鸣慢慢道:“所以那天以后,我悟出来了一个道理。” 江念问:“什么道理?” 陆鸣:“修仙救不了天下人,但是修魔可以。” 江念给他鼓掌,“好徒弟,有悟性!说得好!这句话都可以当我们七杀宗的宣传标语了。” 谢清欢:……啾。 鸟叫声柔柔嫩嫩,江念微笑,伸出食指,把趴在水灵果上的鸟儿推到。小肥啾身娇体软,被她戳得一头从灵果堆上栽倒,滚到石桌边缘,一头掉下去。 江念连忙捞住他,捧在掌心,揉了揉小鸟双翅之中那段柔嫩皮 33、很难解释 毛,把他揉得簌簌颤抖。 陆鸣看得吃惊,又有点酸溜溜的,“这只鸟自己不会飞吗?” 江念笑了笑,手指抵着小鸟的脑袋,道:“会飞是会飞,就是娇气。” 陆鸣:“刚才我变成道童,师尊直接把我丢下来……那道童不也挺可爱的吗?” 连个抱抱都讨不到的他,看着师尊对一只鸟又摸又戳,思索着自己要不要也变一只鸟试试。 突然响起“砰砰”几声巨大的爆炸声,入门试炼那边登时就乱了起来。 陆鸣把变鸟的念头抛之脑后,笑道:“师尊快看!好戏来了,这次一定打九华山一个猝不及防!” —— 碧空如洗,仙鹤展翅。 摇光峰陡峻的悬崖上,许多少年正在费力攀登。 张会已经爬到了第二层,上了一层后,威压遽升,每一步都万分艰难。他用力攀着岩壁上凸起的石头,站在石头上歇一会,不敢往底下看,就抬头看眼现在大家是什么情况。 领先的是林琦与林虚负,现在已经爬上了第三层。林虚负在旁边护着林琦,保证这位少爷不会出事。 张会在前头的人影里找他老大,找来找去也没有寻到。 难道老大这么快就通关了? 他诧异之际,余光瞥见身边慢腾腾闪过一抹鹅黄,扭过头,看见凤霸地用一种缓慢但是均匀的速度,像蜗牛一样慢慢慢慢往上爬。 第一层第二层威压稍弱,故而少年们在这时速度是最快的,越往上就越艰难,爬得越来越慢。 而按照凤霸地好像压根没有受到威压影响,一步一步往上,很慢很稳,很持续。 张会:“老大!你怎么爬得这么慢,这样不行啊,越往上就越难,时间上会来不及的!” 凤霸地没有理他,一言不发继续攀爬,贯彻江念下达的不要表现太出色的指令,慢慢慢慢往上移动。 张会跟在凤霸地的身边,絮絮叨叨地念:“老大你支棱起来啊老大,我知道你很厉害的,老大,你不能让他们看不起啊!老大老大……” 凤霸地继续沉默,对他的苦口婆心充耳不闻,眼里只有爬悬崖这一件事。 张会念了一路,见她还是不为所动,心中对这个新老大有些失望。 毕竟自己的试炼比较重要,他最终放弃劝老大支棱的想法,自己蹭蹭蹭几下往上爬,很快就甩开凤霸地一大截。 爬着爬着,他突然看见岩石缝隙底下好像压着什么东西。 “奇怪,这是什么?”说着,张会把那张像符纸一样的东西拿出。 一串火花猛地炸开,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猝不及防被吓得松开手,笔直往下坠。 “啊啊啊啊啊!”张会在空中尖叫,双手乱挥,下意识去抓什么东西,其他人看见他纷纷闪开,生怕被他抓到。电光火石之间,他终于抓住了一个人的脚腕。 张会抬起头,视线中又出现鹅黄身影,他讪讪笑:“老大,好巧啊,又见面了。” 凤霸地一言不发:…… 张会本来想松开手继续爬,然而他很快发现凤霸地压根没有停下来的念头,依旧用她原来的速度,慢吞吞地往上爬,脚上带个人对她来说,仿佛根本没有影响。 而张会抓着霸地的脚,在悬崖上飘飘荡荡。 他忍不住想:“老大真的牛逼!” 就在张会准备松手继续时,悬崖之上又砰砰砰响起数声爆炸,许多人就跟下饺子一样,扑棱扑棱往下掉。 尖叫声此起彼伏:“啊啊啊这是什么东西!” “天呐,你不要抓我的脚啊!” “为什么会爆炸啊?” “松开!松开!你拓麻别抓我啊!” 试炼突然出现变故,九华山负责试炼的师兄师姐忙得焦头烂额。洛瑶南御剑而飞,发现岩石缝隙中藏着许多爆炸符,顿觉头大,但当他往下一瞥,看到下面的情况时,飞剑晃荡两下,差点直接从剑上栽下去。 唯一不受爆炸影响的凤霸地依旧在慢慢往上爬。 她的速度并不快,也不显眼,按理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果不是她身上还提溜着一串人的话。 张会抓住凤霸地的脚腕,另一个少年抓住张会的脚,这样循环往复,串了一大串。 正常人负着十几个人的重量,怕是站都站不稳,然而霸地面色不变,淡定地带着这十几个人,顶着威压爬悬崖! 她抬起腿,提起那一串人,保持匀速运动往上爬。 洛瑶南:……头皮发麻。 一时间,所有人都忘记了动作,呆呆地看着九华山立宗以来,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一幕。 这个女人腿上提着一串人,面无表情地往上爬。 她慢慢爬到了第四层、第五层…… 在场的人看着凤霸地的眼神变得越来越敬佩,她不仅舍身救这么多受惊跌下悬崖的少年,还牺牲自己的成绩,把他们带到胜利的彼岸。 这到底种什么样的精神啊!又到底对自己的实力多么自信! 林琦本来是第一个爬上五层的人。他听到一串爆炸声响后,也差点掉下去,幸好被旁边的林虚负提溜上来。 “要不就到这算了。”林琦累得直喘气,但想到自己能拿第一,就高兴起来,“那个叫凤霸地的女人也不过如此!呵,你帮我往下看一眼,她掉下去了没?” 林虚负听话地低头看了眼,然后突然僵住。 林琦:“怎么了?你怎么又哑巴了?” 林虚负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慢慢抬起头,“他们上来了。” 林琦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他们?” 林虚负:“……很难向你解释,少爷,你扭过头自己看吧。” 林琦慢慢转过头,凤霸地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爬上去,张会抓着霸地的腿,有些不好意思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林兄,好巧啊,又见面了,要不你也加入我们” 林琦视线慢慢往下移,看见十几个黑亮的脑袋,他头皮发麻,忍不住脱口而出:“……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7 09:00:40~2021-06-18 10:3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隐 10瓶;霸王生发水儿 2瓶;流沙、48364886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我命由我 34、我命由我 霸地心无旁骛往上爬, 一连串的人被她带着躺赢。 林琦眼睁睁看着一个个人超过自己,气得想当场跳悬崖。 他这么辛辛苦苦爬,人家抱着大腿就上去了, 就好气!看得他都想去抱个大腿了! 爬到第六层,凤霸地终于停下来, 面无表情地念出江念设置好的台词:“累了, 爬不动了。” 张会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给她扇风, “老大你真是好厉害, 好伟大!” 九华山立宗这么多年,能挂着十几个人爬上第六层的, 还有谁!? 能够不顾自己的成绩, 带十几个人一起躺赢的, 还有谁!? 他真好想牵住霸地的手, 站在摇光峰最高处, 大声喊:“还有谁!” 这样伟大而无私, 这样强大而温柔,虽然她不善言辞,却有一颗温柔的心呢。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打扇的打扇, 擦汗的擦汗,递水果的递水果,俨然把凤霸地当成他们的救命恩人。而凤霸地依旧一脸高冷,不接受任何夸赞。 张会左右逢源, 在这群小弟中耀武扬威,“你、没错就是你,你拿灵石出来做什么?你这是在侮辱老大的人品!老大带我们上来, 难道图这几块灵石吗?” 几句话就把这群新小弟训得服服帖帖,张会骄傲叉腰,心想,幸好跟老大跟得早,虽然他是小弟,但他手下也有一群弟中弟! 张会回头:“老大,你说我做得对吗?” 凤霸地一言不发:…… 张会:“老大还是这样低调谦虚有内涵。” 凤霸地:…… 弟中弟们:“老大说得对,张哥说得对!” 他们聚在一起,不像九华山新生试炼,倒像什么涉黑团体开趴。 江念在悬崖那头,看得一脸问号,如坐针毡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陆鸣茫然望着,没有反应过来状态,“师尊,那不是你的傀儡吗?怎么会在参加试炼?” 江念:“很难解释。” 忽而,两道人影从悬崖翻上来,灰尘扑扑,形容狼狈。 林琦大声喊:“我抗议,你们作弊!” 话音刚落,他就收到十几个人的眼刀子,吓得后退一步,缩到林虚负身后。 洛瑶南这时也御剑而飞,表情复杂地说:“他说得对,这样算作弊,成绩全部作废,也包括你。”他定定看向凤霸地,以为对方总会有所表示。 然而凤霸地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洛瑶南:……1号,你真的认为她会是我最爱的女人? 1号:“宿主,爱情是要慢慢培养的,也许现在你觉得你不爱她,但是未来,你们会有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缘分。”它见洛瑶南表情难看,问:“宿主,你是觉得自己现在还不爱她吗?” 洛瑶南摇头,“我觉得,她看起来,甚至不算个人。” 张会委屈地瞪大眼睛,反驳道:“可是又没有说不许这样,何况,林虚负还拉了林琦好几把,我们算作弊的话,那他们的成绩是不是也要取消?” 林琦:“你他吗胳膊肘拐哪边的?” 洛瑶南沉着脸一言不发。 张会还替霸地愤愤不平,“就算我们不是凭实力上来的,我们作弊,但是老大她明明这么厉害,挂上我们都能上六层了,不挂人肯定能爬到最上面,为什么要取消她的成绩?” 洛瑶南:“协助作弊,成何体统?” 张会:“老大才没有协助,是我主动抱她的大腿,难道她要把我踢下去吗?这说明老大心地善良,她这么无私,实力还强,九华山为什么不要她?” 新收的弟中弟连忙附和:“没错,张哥说得对!” 洛瑶南抿了抿唇,表情冷肃。 1号系统在他脑内疯狂警告,不许他阻止凤霸地进入九华山,否则要进行电击惩罚。 然而洛瑶南已经下定决心,就算冒着被电击的风险,也绝对不能让这样一个危险份子进来。她还没进九华山就把自己给整得半死不活了,要是进来了,他还有活路吗? 洛瑶南坚持要取消他们的资格和成绩,而张会护老大心切,壮起胆子和洛瑶南僵持。 僵持不下之际,一位慈眉善目的白袍笑眯眯地飞过来,“别吵嘛,别吵嘛,和气生财。” 洛瑶南听到声音,脸色微变,扭头朝飞来的几位峰主行礼。 天玑峰主笑着摆手:“不要这么客气,刚才的事我们都看见了,规则上确实没有说不许这样。” 洛瑶南有气无力地想,当然没有说啊,当初制定入门试炼的人,怕是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今天这一出。载人登崖,这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开阳峰主看着凤霸地的眼神很欣赏,“不错。” 天玑峰主笑道:“对啊,我们九华山立宗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没想到竟真的有人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成绩,选择带着其他人一齐通关。霸地,你与他们是好友吗?” 霸地一言不发,张会熟练地替她解释:“不是,峰主,其实一开始我还做过挺对不起老大的事情。” 开阳峰主:“以德报怨,不错。” 天玑峰主微笑:“真是个好孩子啊。” 凤霸地端坐石上,阳光洒在她身上,把她照得浑身金灿灿,仿佛充满人性的光辉。 今天她一战成名,是九华山最耀眼的新星。 江念摸着啾啾,陷入沉思中。 她真的是很想低调的,然而……霸地秀得让她头皮发麻。 为什么霸地能成为九华山的新星啊,明明这只是一具没有自己神智的化身傀儡啊!仙门这群人,到底在脑补什么? 无所畏惧的魔尊,第一次感受到了害怕。她怕霸地太优秀,自己还没出手,霸地就征服了整个九华山。 可恶,这就是凤霸地的魅力吗? 陆鸣怔怔望着那头,突然一拍大腿,“师尊,我悟了!” 江念:“你悟什么了?” 陆鸣欣喜地说:“师尊是想用那具化身傀儡打入九华山,卧底在其中,趁机刺探九华山的情报吗?”说到卧底这两个字,他的表情微微不自然,“不过卧底这个职业比较高危,万一卧着卧着就被感化了呢?” 由此可见,师尊送一具傀儡去卧底,真的十分有远见。 陆鸣:“师尊真是雄才伟略,看来我们攻占九华山指日可待。” 江念沉默了。 你师尊只是想走个剧情。 34、我命由我 然而徒弟有事业心,总归不是什么坏事,比原著里那个恋爱脑上头的魔尊可要好太多。 江念便没说什么,让他赶紧离开,天枢峰待着的那位,时不时就要放出神识来个巡山,她怀里揣着一个啾啾就够麻烦的了,不想再费力气帮陆鸣遮掩气息。 陆鸣委委屈屈,不愿意这样早就离开,但不敢违逆江念,只好转身化成道童模样,蹲在石台边缘。 江念喊住他:“对了,七杀宗有仙门的卧底,你知道吗?” 陆鸣身体顿时僵住,不敢回头,好像坠入冰窟中,一股寒气从四肢蹿入心底。他的心脏砰砰狂跳,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在江念在垂眸逗啾啾,没有看这边。 摸着小鸟柔软的绒毛,江念回忆剧情之中的一段。 《碎魔》里,魔尊是因为七杀宗一场动乱受伤,才被洛瑶南所救,来九华山养伤。书中说了动乱是由一位褚护法与几个长老联手发动。 江念早就发现这几个人有反骨,平时对他们多有打压,所以到现在,他们也没闹腾出什么动静,剧情中的谋反没有发生。 让她上心的是后来书里只出现一次的对话,江绒跟洛瑶南说过,自己家里来了几只从九华山爬过去的小蚂蚁,好在已经被她踩死。 联系当时背景和江绒的身份,这就是明示几只伤到她的小蚂蚁就是九华山的卧底了。 江念摸摸全身,嗯,现在她还好好的,一点伤都没有。 她想,可能是自己太优秀了,以至于那几个藏在七杀宗的卧底不敢冒出头。 但总要找出来的。 “你帮我留意一下,看看近年来了什么来历不明的奇怪弟子。”她嘱咐陆鸣。 陆鸣听到她并不知道卧底是谁,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一颗心悬着,苍白着脸问:“师尊……怎么知道七杀宗有卧底?” 江念:“哦,猜着玩玩。” 陆鸣转身,勉强笑道:“师尊开这样的玩笑,快吓死我了。要是有卧底,师尊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江念瞥他一眼,“送给你做尸傀?” 陆鸣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不了不了,我怕自己受不起。” 江念点头,又丢给他一个名单,“这上面的不是九华山卧底,但是比九华山还盼着我们死。” 七杀宗是整个魔道之首,曾用雷霆手段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她与师兄奉行的宗旨就是以杀止杀,无数魔修门派被迫降服,接受七杀宗制定的规则,譬如不可滥杀平民。 在七杀宗崛起后,天下太平许多,仙魔两道的矛盾也没有从前尖锐。 比起九华山,更想对她下杀手的,便是那些面上服了,心底还没服的魔修门派。 其实,诸如百鬼门这样的变态聚集的宗门,才是当时魔道的常态。他们并非像江念一般,走投无路才被迫修魔,而是天生喜欢杀人屠城、嗜血啖肉。 江念知道原来那群魔修是什么玩意,这其中大部分都早被她与裴翦给杀了,但是也有一些伪装得极好、又或是修为太高,涉及的关系太复杂,一时半会还动不得。 她本来不急,想着慢慢玩死那群人,七杀宗初定,她有很长的时间,也有足够的实力,一个一个除掉那些老魔头们。 然而《碎魔》的出现打破了原来的打算。 江念揉了揉眉心,让陆鸣多注意一下这些人的动静,但不要打草惊蛇。 陆鸣是鬼修,驾驭百鬼,还可以借厉鬼操纵尸体,总之,在这方面很擅长。 陆鸣来七杀宗的时间并不长,十几年来一直在江念的羽翼之下潜心修炼,没有像君朝露慕曦儿那般接触过宗门之内的事务。他瞥眼名单,懵懵地问:“不直接杀了他们吗?” 江念扶额:“借你九条命你都杀不了。” 陆鸣神色渐渐变得严肃,想到这是师尊交给自己的第一件大事,顿时开心起来,积极地表示:“我一定监视好他们!我炼了那么多尸傀,就让尸傀在地底挖地道,藏在下面,天天听老家伙在谈论什么阴谋诡计。” 计划通! 江念“嗯”了一声,认真地嘱咐他,一切小心为上。 毕竟现在还活着的老魔头里,随便一个拿出来实力都不会比自己这傻孢子徒弟差。 陆鸣:“师尊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江念摆摆手,示意让他赶紧离开。 陆鸣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眼里水光隐隐,“师尊,我……” 江念:“怎么?” 陆鸣攥紧掌心,下意识望了眼天枢峰的方向,轻轻问:“我有点害怕。” 江念:“害怕的话就不用做了,把名单交给朝露,他知道怎么做,你好好修炼就行。” 陆鸣摇头,“我并非害怕那些老魔头,而是怕辜负了师尊的期望。” 江念好心安慰他,“放心吧,师尊对你压根没抱过什么希望。” 不过就是个好用的充电宝罢辽。 陆鸣:“嘤呜。” 等陆鸣哭唧唧离开,江念瘫在竹椅上,发愁地感慨:“老三太软弱善良了,唉,一点都不像一个魔修,比起杀人,他好像更喜欢刨坟挖地道,我真怕他杀人时会下不了手。” 谢清欢:…… 若不是开不了口,他很想让江念不必担心这件事。 实践出真知,经过那场刺杀后,他已经笃定,君朝露慕曦儿陆鸣他们都很适合当魔修,尤其是陆鸣,先用眼泪麻痹敌人,再趁其不备掏出利刃暗算,哭得越狠鲨人越凶,让人防不胜防瑟瑟发抖。 没有谁比他更适合修魔了。 小肥啾跳到江念的掌心,偏头蹭了蹭她的指腹,娇娇软软地“啾”了一声。 江念回神,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问:“你也在担心你三师兄吧?” 谢清欢:……不,他一点都不担心。 江念拿起一颗水灵果,喂给小肥啾吃,看它小口小口慢慢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养毛茸茸果然很治愈,以后她要让柳长老多培育几种又能打又能卖萌的毛茸茸出来。 小肥啾轻轻啄她的手,像是有话对她说。 江念想了想,打个响指 ,“什么事,限你十分钟之内说完。” 小鸟化作清美少年,保持半跪的姿势,出现在江念面前。他仰着脸,秀眉微蹙,“师尊,七杀宗有仙门的卧底?” 除却他,无人知晓陆鸣等人的真实身份,魔尊为何会知道? 他拧眉,双眸漫起水雾,惊疑不定,逐渐心慌。 江念总不能说自己得了 34、我命由我 本天书吧,想了想,便道:“我掐指算了一算,七杀宗必有内奸!” 谢清欢一怔,“师尊还会掐指算命?” 江念:“嘿嘿。” 谢清欢微微阖眸,心中纠结,忍不住道:“我想那几个卧底,也许有不得已的苦衷,不必要做成尸傀吧?” 江念:“你不知道我们七杀宗的流程吗?先是丢到刑堂让朝露处置,脸蛋长得漂亮的,就给曦儿选去采补,至于不漂亮的,就留给陆鸣炼尸。”她笑容得意:“是不是很节省,很物尽其用!” 谢清欢:“……嗯。” 确实物尽其用,把每一个徒弟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对上江念的笑,脸色泛白,轻声喊了句“师尊”。 江念:“你这幅模样做什么?总不会你是卧底吧?”不等谢清欢说话,她就挑起少年的下巴,盯着这张脸,“不过你生得这样好看,做成尸傀浪费了。” 她下意识想,做尸傀要埋在土里,脏兮兮的,讲究的小仙男肯定受不了。 “曦儿也不会挑一只皮皮虾回去,嗯,如果你真是卧底,就判你无期徒刑,给我终生做鸟,不许变回人了。” 谢清欢眼睛一亮,“真的?” 江念皱眉,“当然是假的,你这什么表情,终生做鸟你还高兴了不成?” 谢清欢垂下头,日光穿过悬崖斜斜探出的老松照下,他的眉目沉着日光与松影,眼里流转脉脉的光。隔了许久,他才慢慢说:“挺高兴的。” 他抬起脸,定定凝视江念,“做鸟总比做人要容易很多。” 江念凑近,棕色如蜂蜜的眼睛审视着少年。她瞳孔中漫开血色,咒术层层叠叠如莲花绽开。 悬崖之上,方寸之间,她默不作声地望着谢清欢,一个念头之间,就能杀死他无数次。 陆鸣等人伴她数十年,而谢清欢与她相处,不过短短几年。 江念喜欢他,但感情远没有前几个徒弟那么深。如果其他人是卧底,或许她还会犹豫一下,想想别的办法,但如果谢清欢是卧底,她会杀了他的。 她心想,她可以下得去手,毫无迟疑,毫不犹豫。 少年没有畏惧,眉目沉静安然,俊美至极的脸微仰起,静静与她对视。 谢清欢感受到她身上翻腾的杀意,眼底沸起的血海,眼前的少女终不是言笑晏晏的美貌少女,而是一路尸山血海爬到顶峰的魔尊。 凛冽的杀意让谢清欢微微发颤,就像柔软的指腹划过腰椎时,忍不住升起的悸动。 一时间,他的心跳得很快,双眸中只映出江念的身影。 他有些茫然地想,明明自己最讨厌杀戮血腥,为什么还会这样,不由自主想要亲近? 江念看了一会,打个响指,接住小鸟,叹气道:“金丹上的伤不疼吗?又来惹我,是想早死早投胎?” 小肥啾:“啾。” 江念手法熟练,把他从上往下摸了个遍,很快就撸得小鸟浑身酥软地趴在掌心,簌簌颤抖。 她手指戳一下,小肥啾就抖一下,软软乎乎,十分驯服。 江念捧着柔柔软软的一团,不自觉泻出的那点杀意消失在春末澄澈的阳光中,她真诚感慨:“就不该把你变成人,你还是当鸟比较有天赋。” 等到撸鸟撸舒服了,江念抽空看了底下一眼。现在入门试炼已经进行到第二关,破障。 破障路是一条简单山路,不过百余步。 有的少年只走了几步就陷入幻境中,又笑又哭,一脸痴相。 所有人无一例外都受到幻阵影响,唯一一个始终保持匀速运动,没半点停顿的,还是凤霸地。 江念捂住脸,身为一具脑袋空空的傀儡,霸地能中什么幻境? 唉,一开始她明明是想要低调、低调啊! 罢了,事情都到这一步,只能第三关的时候她亲自上霸地身,把成绩拉下来一点了。她这样想着,往下看了眼,发现霸地居然停下来,不禁好奇。 作为一具傀儡,难道霸地也有对她影响颇大,让她难以忘怀的往事吗? 江念有一缕神识在霸地神识,便施展一个法诀,泼出茶水在空中汇成一面水镜,镜中实时播放霸地所见之景。 水镜中出现一双柔软雪白的手。 手指染血,血液滴答往下落,像是刚插入谁的心窝。 视线往上,少女半蹲在地上,蜂蜜色的眼眸渐渐弯起,露出温软无害的笑容,“师兄,我做好了第一个傀儡!” 在少女身后,黑袍青年手中执剑,旁边尸山血海。 “裴翦!”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大声说:“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不得好死天打雷劈……” 话未说完,寒光一闪,一蓬血花溅开。 青年握剑,剑尖血珠滚落,他站在尸山血海中,身形笔直。 一道青白色的闪电划过,长风鼓起他深黑的衣袍,他低笑三声,说道:“哈哈哈,我命由我,不由天!” 江念记起来这是什么时候了。 几百年前,她和师兄联手把傀儡门给铲了,师兄在后面和傀儡门主打架,而她满地捡材料,拿着秘籍现学现造,做好自己的第一具傀儡,霸地。 江念眼前出现了霸地的脸。 霸地微微张大嘴,睁大双眸,一脸呆相。 那时江念并不在意,以为傀儡本来就是如此,现在看到霸地的幻境,才知道这具傀儡一出生,睁开双眼看到的就是龙傲天在装逼。 霸地看不懂。 但霸地大受震撼。 画面剧烈晃动,破障之中的凤霸地静静而立,望着眼前的尸山血海,空空的脑袋里被出生时看到的画面塞满。许久,她学着裴翦,慢慢抬起手,捏紧了拳头。 破障幻境外,负责录成绩的师兄坐在木桌前,看着这位有史以来以最快速度破障的少女,露出温和笑意,“师妹好快啊,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比上次瑶南都要快呢。” 凤霸地面无表情地捏紧拳头,用毫无起伏的语调冷笑三声,慢吞吞地捧读:“哈哈哈——我命由我——不由天——”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8 10:33:42~2021-06-19 08:3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王源老婆 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影片美伽的小甜甜 20瓶;旧时光、摸一喵 6瓶;九天 2瓶;初癔、京葭、K.P?、唐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就是爱情 35、就是爱情 江念万万没想到, 在霸地心中,印象最深的不是她,而是龙傲天装逼。 她更没料到, 当年裴翦日行一装,会这样持续深刻地影响着霸地, 以至于完全破坏了她订下的低调计划。 九华山那头已经完全被这股王霸之气震慑住, 感受到被凤霸地支配的恐惧。试炼排名中,凤霸地以决定的优势, 遥遥领先。 江念从怀里掏出一个蓝皮小本本, 写道:“第八百零四年,春末, 师兄坏我大计, 这个仇, 我先记下了!“ 小本本摊开, 小肥啾好奇张望, 飞到本本上, 垂着小脑袋,仔细翻看一条条的记仇史。 这上面大多都是裴翦的名字,写满了魔尊对拥有一位龙傲天师兄的血泪控诉。他抬头往上看,愕然发现了自己也在魔尊的记仇小本本上。 “第八百年, 清微狗贼妄想抢走我的徒弟,这个仇,我先记下了!” 谢清欢:…… 他用柔嫩的爪爪抓住纸页,往前翻了几页。 “第六百三十二年, 师兄上九华山想与清微打架,未果,回来与我互殴, 这个仇,我先记下了!总有一天,我要把这两个狗男人都鲨了!” 江念见他看得入神,咳嗽两声,叮嘱:“这是我的一点小小私人恩怨,清微那个狗贼,”她想起往事,拳头突然硬了,“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 谢清欢:“啾?” 他何时开罪过魔尊? 江念往前翻了翻,想到自己的血泪史,不由心中滴血。 清微成名以后,整个仙门都在流传这位真仙的传说。 传言中,他一剑横江,他护卫苍生,他是仙门第一人。 这样沸腾的舆论自然也引起了战争之父的注意。于是清微成名的第二年,裴翦就到九华山,想找清微打架。 他等了十天十夜,没有等到清微,觉得好气哦,所以回来把江念打了一顿。 那时江念刚处理完小山般堆起的事务,瘫在软榻上吃水果,杀气凛冽的凶神破门而入,开口便是:“师妹,陪我打架!” 江念:??? 与江念打完,裴翦战瘾稍熄,于是又上九华山去找清微。 他依旧没有找到,回来继续拖着江念打架,如此循环往复,重复不知道多少次。 江念莫名承受无妄之灾,那百年,七杀宗每一块地砖上都淌着她的血泪。她咬牙切齿发誓,总有一天,要把这两个狗男人都鲨了!鲨了! 但是鲨师兄是不可能鲨师兄的,只能靠鲨清微解解恨才能活的样子。 江念对谢清欢说:“等找到清微,替你治好了伤,我要把他挂到七杀宗当沙袋打!” 谢清欢瑟瑟两下,爪爪软软搭着她的手指,“啾。” 江念收起这本只有裴翦与清微的记仇本收,把过去深仇大恨先放在一边,以后她要把挨得打都从清微身上找回来,但现在的问题是霸地表现的太耀眼,有点超出她的预期。 她转念又想,反正第三关问心的时候,自己会控制霸地,到时候把成绩拉下来不就好了。 考好容易,但交白卷,这不轻轻松松? 霸地太优秀了,需要她去阻碍一下霸地的发挥,江念心想。 —— 洛瑶南带领参加试炼的少年们飞上玉衡峰。 一株巨大的桃树映入众人眼帘,老树参天,粉霞如云,清风拂起,花落如雨。 在树根底下,有团一人高的白色光团。 洛瑶南道:“这就是第三关的入口了,这株桃树长在九华山千万年,已有神识,树内自成天地,是一方小秘境。秘境里有桃树神识主持,你们无需担心生命安全。” 张会问:“那这一关的规则是什么呢?我们要做什么?” 洛瑶南看了他一眼,目光很快落到他身边的少女上,徐徐道:“没有规则。” 少年们闻言诧然,就跟被带到考场,结果发了张白卷一样,嘁嘁喳喳地讨论:“没有规则?” “没有规则要怎么试炼,瞎逛吗?” “我想不管有没有规则,争到前几就行了!” 林琦瞥眼他们,傲慢地笑了一下,这群没见过世面的少年还不知道没有规则、没有限制意味着什么。 在野外的散修之间,杀人夺宝,需要规则吗? 秘境之中不会有生命危险,如果被杀,也只是被淘汰而已。所以可以施展各种手段,只要淘汰掉其他人,自己自然而然就能够晋级。这是模拟真正残酷的现实,是最为可怕的一关。 他偷偷从叔父那儿得到消息,当年洛瑶南就是在秘境中强制淘汰其他人,才位列第一,出尽风头。 这也是叔父肯把林虚负借给他参加试炼的原因,林虚负打遍同等级无敌手,在秘境中还不把这群毛头小子收拾得服服帖帖。只是林琦没有想到,会突然冒出来一个凤霸地。 从来没有听说过凤霸地这个名字,也不是哪个修仙世家的仙n代。林琦想了好久,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强,但每隔百年,散修中都会出现一个特别 35、就是爱情 牛逼的人物。 散修是怎么活下来的? 没有宗门庇佑,没有师长教导,没有传承下来的法宝与秘籍。他们懵懵懂懂踏入仙门,为了抢颗筑基丹就能争个头破血流,勾心斗角,杀人放火,把道德底线与尊严放在地底。 纵是这样,活下来的人也少之又少,不过是你抢到的宝贝,又被更强的人抢过去。 林琦从心底讨厌散修,又有些可怜他们。 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样在鲜血与生死淬炼中活下来的散修,会强到不可思议,譬如这几年出尽风头的洛瑶南,又譬如,这个不知什么角落冒出来的凤霸地。 听说七杀宗那两尊杀神,当年也是小宗门出身,和散修差不多。 洛瑶南强调:“在秘境中,你们就算身死,也只会痛一下,并不会真正受伤,所以,”他露出微笑:“你们很自由。” 少年们表情天真,大多数温室的花朵并不明白“自由”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但也有几人露出了悟神色,眼神渐渐变了。 “秘境四处,我们还准备了一些礼物,譬如筑基丹、灵果、灵丹,找到便是你们的了。”洛瑶南目光始终落在凤霸地身上,见她表情淡淡,忍不住皱了皱眉,按捺住心中不安,继续道:“只要能带出来,就算没有通过试炼,这些礼物你们也可以带走。” 这些东西对于刚踏入仙门的少年们而言,俨然是难得的宝贝。 听到洛瑶南说完这话,少年们瞪大眼睛,纷纷感慨九华山财大气粗,心中忍不住打起其他算盘。只要能带出来,那就意味着就算抢别人的也没有关系? 有个愣头青直接问出来:“师兄,那可以抢别人的吗?” 洛瑶南:“能者得之。” 林琦心中冷笑,想,不愧是散修出身,居然直接把这事放在明面上了。各地放灵丹灵药也是为了让少年们互相争夺,还特地强调现实不会受伤,可真阴险。 洛瑶南意味深长地看了凤霸地一眼,让少年们先在原地准备片刻。 等他离开,少年们又开始嘁嘁喳喳讨论起来。 张会缠着凤霸地,问:“老大,这个试炼我听上去好像不太好的样子,连个通关的规则都没有说,这怎么玩?” 凤霸地捏紧拳头,“我命由我,不由天。” 张会一怔,疯狂点头:“老大说得对!我们不该听天由命,像无头苍蝇在秘境乱闯,而是要主动采取行动!我命由我不由天!这就是这次试炼要让我们明白的精神了。” 其他少年听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的啊。” 张会又问:“那老大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呢?” 凤霸地继续握拳,“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其他人都被这颠三倒四一句话弄得懵逼,只有张会想了半天,突然露出了悟的神色,一拍手:“我懂了!他们放灵丹灵药,就是为了让我们互相争抢。这些东西对于九华山来说,不过九牛一毛,但对我们而言很珍贵、很难得,他们看准我们一定会为了灵丹争抢,可我们偏不能让他们看不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少年们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的啊!” 张会对霸地已经很是信服,崇拜地问:“老大老大,那我们不抢东西了,可是这次试炼到底是考什么,怎么才能通关,怎么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 凤霸地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张会思索片刻,大声说:“我懂了!” 其他人还在思索这句话的意思,听到张会开口,连忙问:“懂什么了?” 张会叹气:“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难怪洛仙长这样强调秘境里很‘自由’了,你们想想,在野外遇到魔修,打架的时候有规则吗?散修们互相厮杀的时候,有规则吗?这就是冰冷的现实,在现实中,我们被追杀的时候,是并没有规则的!” 有人听得迷迷糊糊,还是不懂:“这和试炼有什么关系吗?还是没说到底有什么通关啊。” 张会深沉地叹口气:“你真是……这都不明白吗?老大明明说得很清楚了,我们进入秘境以后,就会像现实中一样,放的那些‘礼物’,反复强调的自由,还说身死现实不会受伤,难道是要我们互相厮杀,彼此‘淘汰’掉对方吗?” 众人的眼神变了,马上互相隔开一段距离。 张会脸色苍白,喃喃:“怎么会这样呢?这就是通关的办法?” 林琦本来以为这个方法是自己最先想到,就算参加试炼的少年进入秘境后会意识到这件事,但他总是占了先机。他可以乘人不备,逐个突破,一一把他们“淘汰”。 但谁想到,凤霸地就这么直接地把通关方法说出来,到时候所有人都有了戒心,难度直接提升不止一个级。 林琦气成河豚,忍不住瞪凤霸地一眼,完全不懂她为什么要把隐藏规则说出来。 世界上真有这样无私的人吗?她是活的圣母吗! 张会白着脸,求助性地问:“ 35、就是爱情 老大,你说我们怎么办才好?一定要互相厮杀吗?可是、九华山怎么会出这样的题目,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是不是?” 凤霸地把拳头扬到他眼前,“天欺我,我逆天,我已,天下无敌。” 张会被浓度突增的王霸之气吓得一抖:“嚯!”片刻,他大声说:“我又懂了!” 众人已经放弃弄懂霸地心思,直接看向张会,“张哥,你又懂什么了?” 张会也学着霸地握紧拳头,“秘境想让我们厮杀起来,可是,难道要遂它的愿吗?九华山这样的仙门,真正的通关方法,会是让我们互相厮杀吗?不可能的!我们一定要团结起来,跟着无敌的老大,把秘境给铲了!天若欺我,我便逆天,何况区区秘境!” 众人恍然,“原来是这样的啊!” 江念一过来,就对上许多双闪闪发亮的眼神。少年们把她围在一起,一脸崇拜望着她。 张会自信叉腰:“没有人比我更懂老大!” 江念:…… 少年们纷纷点头:“张哥好厉害,果然很有道理!” “这个思路真是好清晰、好霸气。” 张会崇拜地看向江念,“都是老大想出来的,我主要是传达老大的意思,厉害的是老大!我们进入秘境以后,要团结一心,一起破开秘境,大家懂了吗?” “懂了!” 江念抿了抿唇,继续沉默。 张会:“老大,我做得对吗?” 江念:…… 张会像是听懂她在想什么一样,又一点头,“我知道了!我一定会更加努力的!” 江念与谢清欢齐齐叹了口气。 江念心想,等会一进秘境,她就找个地方睡觉,甩开这群人,尤其是张会。 表现得拉一点,这还不容易?拿一个差成绩,这还不容易?! 她希望经过自己的努力以后,霸地能够摆脱师兄给它的影响,重新做儡,从此以后,做一个低调的卧底,按照原剧情和男主走完感情线,再把体内那滴鬼郎君的精血给用掉。 拖太久,她都怕精血变质了。 江念托着下巴,仔细想着以后的事,这时时辰已到,洛瑶南御剑飞回,组织少年进入秘境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江念身上,微微眯了眯眼。 在试炼举行前,他已求桃树精,多给江念一道考题。桃树精会趁机给江念制造幻境,勾起她心中最难以忘却、仇恨难消的旧事。 简单而言,就是勾起她心中的杀意。 他要魔尊在秘境中展开一场屠杀,引起九华山的注意。 秘境中设置的种种,都是为了鼓励少年们互相厮杀,勾起江念心中杀念。魔尊实力太强、杀气过甚,一旦失控,就是一边倒甚至能摧毁整个秘境的屠杀。 问心这一关,向来玄之又玄。数年前他在秘境中“杀死”其他人,获得第一的成绩,那些人便以为通关方法是互相厮杀,淘汰其他人。 只有洛瑶南知道,其实并非这样。 通关的方法,不是强制淘汰所有人,而是要得到桃树神识的认可。 他能拿第一,也不是因为在秘境中“杀人”,而是机缘巧合,和桃树神识有一次对话,莫名讨得树精的欢心。活了成千上万年的树精对他很欣赏,直接给他开了后门。 他知道自己一直很容易获得其他人或者精怪的好感,活了这些年,也只在江念身上栽过跟头。 桃树精听他的话,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可江念,况且,一边倒的屠杀肯定能够引起长老乃至掌门的注意。 洛瑶南心中种种打算,并没有和系统说,他对这个所谓为自己好的1号完全失去了信任。 总之,不能让魔尊进入九华山。 他冷不丁对上江念的眼睛,见一直冷冰冰的少女突然朝他绽开笑容,心跳猛然加快,呼吸急促,连忙低下头。 1号很欣慰地看着这一幕,“宿主,我检测到你的心跳变快了,你开始心动了,是吧?” 洛瑶南:…… 不,他只是开始害怕了。 明明拜托了树精,做全准备,可是一对上江念的笑,就想起自己被坑的凄惨往事,害怕到瑟瑟发抖。 就算江念跟着少年们鱼贯进入秘境中,桃树下变得空空荡荡,洛瑶南也半晌没调整过来,一颗心在胸腔砰砰乱跳。 粉红桃花落如红雨,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花香。 他望着江念离开的方向,久久沉默着, 1号感叹:“啊,这就是爱情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9 08:35:12~2021-06-20 10:23: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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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其他办法了。” …… 江念抬头望了望,没有找到那几个说话的人,声音像是从她的回忆从传来,而她的心跳得更快了,恐惧裹挟着小孩的心脏,身体也情不自禁在簌簌颤抖。 这个未经世事的年纪,突然被下了死咒,丢到陌生的地方,害怕本就正常。 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穿过漫长的密林与荆棘。树林对她十分友好,拦路的藤蔓悄悄缩回树上,丛生的荆棘收起自己尖利的毒刺,光柱洒在林中,给四周镀上层圣洁美好的光。 拨开藤蔓,江念微微一怔,认出这是什么地方—— 林下海。 白玉仙宫拔地而起,阳光将金瓦照得灿灿生辉。 小孩瞪大眼睛,被这座巨大精致的仙宫震撼,而这样的情绪,很快就传递到江念身上。 江念慢慢走近,结界泛起层层如水波纹,就像她在黑角林洞府中遇到的一样,不过这次,没有什么东西阻拦她,结界缓缓打开,她顺利走入其中。 仙宫之内处处宝物,灵丹妙药,上品法宝,失传功法,还有随处可见的水灵果。 这时,林下海秘境刚被发现,还未打开,洞府中的宝物未被修士们一荡而空。 江念往前走,拂过水晶珠帘,终在一张白玉床榻上,看见一个沉睡的美人。 身后珠帘叮当,她脑中空白一瞬,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青年眉目沉静,雪肤华貌,超绝人间色相。他阖着双目,宛若沉睡,一袭青色衣袍上缀着美玉,华丽至极,却无法掩盖他的容颜之盛。 江念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曾在幻境中见过一面的青鸾美人。 只是这次不再是一个一闪而逝的幻影,他躺在她面前,安然沉睡,白玉般的双手合在一起,周围堆满灵花灵果。像个等待吻醒的睡美人。 想到柳长老说的话,江念很快意识到,这是青鸾为自己找的坟墓。 他为洪水肆虐中流亡的苍生滞留在人间,独自千年万年,一生都未寻到结契之人,终觉孤独,于是把自己封印在林下海仙宫之中,等待消亡。 这是青鸾的宿命,万物向生,独他向死。 江念踮起脚尖,抬起手,拂过闭上的眼睛。长睫流水般划过她的掌心,但是闭着的眼睛始终没有打开。 江念盯着沉睡的人 ,心想,传说中都说凤凰一族容貌极盛,原来是真的。 青年眉心微蹙,看上去稍显冷淡而难以亲近,梦中仍是一副不开心的模样。 江念还想多看几眼,突然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剧痛,痛得她立马矮下身子,冷汗滚滚。 手腕上黑线更深,死意浓浓。 这样破开皮肉的痛楚,让小孩顾不得再欣赏睡美人,蜷在角落轻轻啜泣起来。 小猫般轻而柔的哭泣声在仙宫中响起,江念看着泪珠染湿雪白小手,微微不适应,很想冲进去骂她一顿——哭、哭有什么用?眼泪是世上最没有用的东西了,谁会心疼你?谁会来帮你? 这是魔尊在百年的岁月中早早便领悟到的道理,然而年纪尚幼的小孩明显不懂,哭得更大声了。 死咒太痛,娇生惯养的小女孩不像江念—— 还没有以血炼咒,还没有尝过万鬼噬心,她还只是个,被师兄师父捧在掌心的小女孩,娇气得受不得一点的痛。 江念心中叹息,忽然发现沉睡的美人手指微微动了动。她怔怔望着青年,又想起师兄给她看过的古籍。 此方天地妖魔涌现,众神飞升,唯有一位神君,不舍受苦苍生,留在了人间。 他本就如此温柔善良,格外心软,见不得世人受苦,俯身把苦海沉沦的苍生拉上彼岸,或者等他们把自己拉下深渊。 青年缓缓睁开双眸,本是清冷至极如霜如雪的长相,却生了一双水雾蒙蒙的多情眼眸。 他撑起身体,墨黑长发流水铺在白玉床榻,偏头与江念对视。 36、挡在路上 江念心想,原来唤醒青鸾,不要焚香祷告,不要黄金巢白玉宫,只要滴几滴眼泪,猫叫般哭两声,他便会从天上飞下,再来人间一遭。 正如当年那样。 这本就是一只,极心软的鸟儿。 可是,无主时孤独,有主时情苦,既然已经决意沉睡,为何还要再来人间受苦。 就为了几声幼孩的啼哭? 何必?何苦? 江念抬起头,看着他慢慢朝自己走来,青色华美长袍曳地,散开的墨发如瀑垂下,眼中水汽氤氲,眼角还有未睡醒的飞红。她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攥紧,喘不过气,淡棕色眼里,只有这一只为自己而醒的青鸾。 修长如玉的手伸在她的眼前。 青年俯下身,朝她伸出手。 但江念没有动。 青年微微蹙眉,刚醒的双眸璀璨如飞星,流转脉脉水光。他望着哭泣的女孩,茫然地眨了眨眼,羽睫颤动。 从前他伸出手,便有无数人前仆后继扑来,他于天上展翅,便有许多皇亲贵胄焚香而请。 可这小孩大抵不知他是青鸾,独自缩在一角默默垂泪,并不理他。 青年蹲下身,歪了歪脑袋,长发垂在地上。他望了小女孩一会,像是明白什么,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段青色灵光闪过,女孩手腕上那段深黑的死气消失无踪。 江念注意到他的脸色苍白几分,目光往下,青色袖袍卷起半分,青年的手腕上多了一线黑色。 他并没有解掉死咒,而是把死气引渡到自己身上。 江念忍不住想,怎么会有这样笨蛋美人? 就算是天生的神兽,不会死在咒术中,但是……不会痛的吗? 痛楚消失,小孩哭声渐止,漂亮的眼睛噙着泪,一眨不眨地望着眼前青衣青年。 青年苍白着脸,朝她微微而笑,双眸荡开柔软春水,温柔如春风拂面。 小孩看得出神片刻,忽然又不看他了,低下小脑袋,轻轻啜泣,嘴里喊着“师父”、“师兄”。 青鸾神君从来被世人供在神坛之上,治过滔天的洪水,镇过凶煞的魔渊,却独独没有学过该怎么让一个思家的小女孩不再哭泣。他有些惶然无措,把身侧的灵果香花、法宝功法、灵丹灵药全都拿来,放在女孩面前,堆成小山。 然而女孩还未长大,不明白眼前的宝物稀世难求,随便一件放在外面,都能让世人疯狂争抢。 她依旧垂着脑袋,啪嗒啪嗒落泪。 青年微微蹙眉,从来没有遇见这样难哄的人,不要灵丹灵药、不要法宝秘籍,连水灵果都只看了一眼,便继续低头掉泪。他看着女孩脸上的水光,把仙府之内所有的宝物都送了过来,却依旧哄不好她。 忽然,青年想到什么,玉白俊脸微微一红,扯下了自己一根青丝。 青丝缠在他的指间,化作一根长长翎羽,碧如长空,澹似春水,光华曜目。他握住翎羽,在女孩眼前晃了一晃。 翠色翎羽拂过眼睫,盈盈带泪,女孩果然不再哭泣,抬起圆溜溜的眼睛,看得出神。 青光闪过,翎羽化作一根翠色的发簪。 他将发簪别在女孩头上,第一次开口,声音如玉碎凤鸣,悦耳至极。 “我来带你走。” 他牵住女孩的手,带领她走出重重封印,而远处,血气纵横,罗网织好,正等他自投罗网。 …… 江念拧紧眉,脸色苍白如雪,冷汗滚滚。 她想要唤他停下来,“别出去啊,别出去……” 外面有魑魅魍魉,有重重杀阵,待在仙宫里,在灵花灵果中,白玉宫殿里,继续沉眠千年,做一场静影沉璧的美梦,不好吗? 她快步往前,想抓住青色的袍角,然而伸手抓了个空,四周景色变换,视线中渐渐变成一片血红。 她抬起头时,青鸾与小孩的身影消失不见,天上被一张巨大的血色罗网铺满。 血红色的雨水滴答落下,青色翎羽被染成血红,在空中飘荡。 江念伸出手,接住一片羽毛,它本是光华澹澹,青翠如翡,现在却完全被鲜血浸染,一缕一缕结成深黑血块,粗糙如枯草。 不知道为什么,她眼眶发热,胸中腾起一股郁气。 突然,青鸾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 刚才还极为悦耳,清如凤鸣的声音,如今低沉破碎,每一声都仿佛泣血。 “带我走。” “带我走。” “带我走……求你……” 他像是被折磨到失去神智,甚至忘记自己身为神君的尊严,低声下气恳求。 江念脑中轰隆一声,双目变得一片猩红,她透过血红罗网,好像看到一只卧倒在血中的青鸾,转瞬,青鸾又变成浑身是血形销骨立的青年,低声求她来带自己走。 她的心脏剧烈地颤动起来,每一下震动都带着血声,让她喉咙漫起血腥味,眼底猩红。 血液仿佛沸腾起来,每一滴都在叫嚣着,叫嚣着带他走。 是了,她必须要带他离开。 这本来就是,为她醒来的青鸾。 青年抬起眼睛,空洞双眸淌下一行血泪,他轻声问:“我为你醒来,为何你不肯带我走呢?” 纵是这时,他的语气也很柔和,并无叱责之意。 然而落在江念耳中,轰隆如响雷,她摸向自己发髻,拔出发簪。翠色发簪顿时化作一柄青色纤长的宝剑,翠若春水,剑光如月华摇曳。 杀气让她衣袍无风自动,黑发散落在苍白双颊。 她执剑走向血红罗网,低声说:“我来带你走。” 挡在路上的,杀了便是。 …… 密林之中,江念躺在榻上,拧紧眉,汗湿的发丝黏在脸颊。杀气几乎凝结成实质,地面一寸一寸裂开,周围的草木在转瞬间被杀气割成粉末。 飓风在她身边回旋,狂风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一切靠近的事物辗碎。 整片秘境都在剧烈摇动,被浓重的杀气与血腥覆盖,这百年的修魔在江念身上并非没有留下痕迹,她若清醒还好,若是像如今陷入噩梦,单凭她身上的杀气,就能轻而易举杀死秘境中所有人,摧毁整个秘境,甚至夺去他们现实中的性命。 玉衡峰上,血腥之气萦绕在桃花树上,每片桃花瓣中都沾上一缕猩红血丝。 洛瑶南想要接住一瓣桃花,手指触上时,瞬间被桃花割破肌肤,鲜血滴落。他凝视白色光团,云淡风轻地将血珠抹去,心中明白计划已经成功一大半。 36、挡在路上 只要等魔尊失控开展屠杀就行,届时,她的身份便再也遮掩不住,至于其他少年们,秘境中反正死不了,至多是添一些心理阴影罢了。 荀常很担忧地望着光团,“好像有些不好的气息传出来了,不会出什么事吧?” 洛瑶南:“问心举行过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出过事?执教别担心。” 荀常听完,点了点头。 忽而,一阵青光掠过,两人只觉面前荡过阵清风。 荀常问:“瑶南,你刚才看见了什么吗?” 洛瑶南摇头。 荀常:“奇怪,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进去了。” …… 秘境中狂风大作,飓风影响的范围越来越大,碧蓝天空被染成血红。 一只小肥啾从飓风中飞来,摇摇晃晃飞向江念,它刚振翅往前几步,又被狂风刮到后面。杀气凝成的飓风如钢刀淬骨,很快就把柔嫩的小翅膀割出滴滴血珠,染红了雪白绒毛。 努力半晌,它终于飞到江念身前,焦急地想唤醒少女,然而一张嘴就是娇娇的“啾啾”。 于是它用爪爪抓住少女的手指,用力啄下去,啄半天啄得鸟喙都快折了,雪白手背只露出一点薄红。 谢清欢飞到江念头顶,转了两圈,见她眉心紧蹙,冷汗涔涔,心中担忧更甚。他偏了偏头,闻见空气中残留的桃香,登时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是,树精让魔尊想起的是哪段记忆? 纵然上次在黑角林幻境中,看见当年被逼入魔、九死一生的往事,她也未曾这样失控过。 满襟是血、累累伤痕,她都一笑置之,谢清欢本以为,再也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如此失控。 谢清欢看着陷入梦魇之中的人,想起之前江念凶狠地威胁过,要是再敢突破咒术变成人,就把他的毛拔了炖汤。他纠结片刻,再次化作人形,杀气凝成的狂风吹得青袍猎猎,他俯身,拾起竹榻旁的琵琶。 苍白指尖勾过琴弦,沉寂已久属于上古的清音雅乐再次在人间响起。 江念在一片血雨飘零中,突然听到清脆的琵琶声,声如雨珠滚滚,她茫茫然张望,那只被血染红的青鸾就在几步之外,可当她往前时,它却离得更远了。 美人如花隔云端,可望不可即。 她耳畔被青鸾痛苦的低吟充斥,好像与它感受到同样的痛苦,几乎发狂之际,琵琶之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响,压过青鸾泣血,穿透轰隆血雨,来到她身边时却变得十分轻柔,如春风拂面。 江念抬起头,天空血染,黯淡无光,然而天际多了一线湛湛青光。 青光越来越盛,从天际铺陈,卷起虹光霞色,天空分为两色,一边是黯淡血红,一边却变成湛清如洗。弦声滚落,那青色越来越多,最终铺满整片天空。 雨中的血色渐渐消失,天地如濯,春雨明净。 心中勾起的杀念荡然一空,她闭上双目,琵琶声隐没入风雨中,空气变得很清新。 江念睁开了眼。 青衣少年抱着琵琶,侧脸沉静安然,苍白手指勾过琴弦。 梦与此刻仿佛融在一起,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眉目沉静低头弹琵琶的男人忽然回过头,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琵琶声停了一瞬。 谢清欢沉默片刻,继续弹下去,直到一曲终了,他才开口:“是我故乡的曲子,能够宁神静气。” 听完这一曲,江念觉得充斥在心中的杀意与愤恨逐渐消散,她定定看着谢清欢,说:“我好像做了一个梦。” 谢清欢:“既然是噩梦,那就不要想了。” 江念“嗯”了一声,久久未回神,像是想到什么,伸手摸向自己的发髻。 依旧摸了一个空。 霸地只扎个简单的马尾,利落帅气,并无繁赘首饰。 然而江念记得,自己身上总有一根翠色发簪,当年,她就是用发簪刺穿纨绔的脖子,第一次改变命运。 “青鸾……”她心中想着,忽然闻到血腥气,茫然地睁大眼睛,按住额头,过了一会,才看向谢清欢。 少年按住琵琶,血珠顺着苍白指尖,从琴弦滚落。 他注意到江念的目光,欲盖弥彰地把手缩进袖子里,长睫簌簌颤动,低下了眼睛。 江念:“把手给我。” 谢清欢抿着苍白的唇,沉默一会,双眸漫上层水光,认真问:“炖汤前,可以不拔毛吗?” 拔掉毛,好丑的。 江念:??? —— 在悬崖之上,参赛的少年们跟在张会身后,抬头望着远处平息的飓风。 刚才他们看到远处林中卷起狂风,天空被染成血红,而血红飞快往这边铺来,天空界限分明地分为两种颜色。与之而来的是浓重的压抑感,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身体忍不住开始瑟瑟发抖。 不过没多久,血红消退,飓风平息,一切又变成原来的模样。 天朗气清,晴空万里。 然而少年们心头的悸动仍未消除,刚才的景象像是厚重乌云,压在他们心中,让他们脸色惨白,半天难以回神。 张会俨然已经成为少年们心中的小头子,很快就被问:“张哥,我们该怎么办?” 对上许多双求助的眼神,张会定了定心神,强迫自己从刚才压抑的情绪中摆脱,望向飓风刮起的方向。他忍不住喃喃:“要是老大在这里就好了。” 突然,张会想到什么,再次看过去,声音拔高:“那、那好像是老大过去的方向!” 他眼睛一亮,顿时明白了,“我懂了!我懂了!”他大声说:“难怪老大一进来就丢下我们,原来她早早就发现有危险,为了保护我们,独自一个人去对抗危险!刚才,肯定是老大救了我们!” 他想起霸地跳下悬崖前的幽幽眼神,眼眶一热,抹了抹湿红的眼睛,心想,老大虽然不善言辞,但一直都很温柔呢。 “不能让老大一个人面对危险!”他开口道:“我们要去帮她!” 其他少年纷纷赞同:“张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哥举起剑,“那我们一起去!”他大声说:“我将带头冲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0 10:23:36~2021-06-21 11:32: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7232164 7瓶;七一呦~邱 2瓶;万能椰子油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幸甚有你 37、幸甚有你 江念按住额头, 叹了口气,对面的少年紧蹙秀眉,再三向她强调, 拔掉毛的鸟会很丑,就算可爱如小肥啾, 没毛以后也是一团粉红色的肉, 丑得有碍观赏。 江念:“……那好吧,不拔毛了, 罚你以后再给我弹几首曲子吧。” 谢清欢为保住自己的毛而高兴, 抱住琵琶,“师尊想听什么曲子?” 江念握住他的手腕, 施法治愈被割破的伤口, 淡淡瞥了他一眼, “先不急, 变回去。” 小肥啾倏地一下飞到她的肩头, 动作熟练, 姿势矜雅。 江念犹豫片刻,没有再给他施加什么咒术,反正,下咒也会被他给破了, 到最后把他的伤弄得再严重几分。她本来以为小徒弟乖乖巧巧,原来是最不听话的那个。 “这就是给我下的套?”江念心思转了转,抚摸着小肥啾软软的绒毛,把事情猜个大概。 只是她没有想到, 这个老树精,居然能够让她梦到一段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回忆。 江念额头仍在隐隐作痛,梦境中的血迹鲜艳如火, 灼得她眼睛仍在发烫。她抿了抿唇,按捺下心中的涌动的情绪,像寻常那般笑道:“既然让我出来了,呵,徒弟,我们一起来把这棵桃树给烧了吧!” 谢清欢被她的大胆想法吓得一颤,连忙阻拦:“师尊,桃树在九华山已有万年,生出神智,万年修炼到如今,实属不易……” 江念直接捏住他的喙,把小肥啾放在掌心,物理强制禁言。 “生出神智、修行不易,那又怎么?”魔尊向来睚眦必报,小心眼又记仇,“居然敢让我做噩梦,活得不耐烦了!” 若是当时她没有及时醒过来,秘境摧毁是小,身在其中的少年,失去秘境保护,岂不是都会没命? 她是杀过很多人,但还没被这样阴谋算计,差点失手弄死无辜少年。 “洛瑶南。”江念慢慢念道,眼神微冷,心想,自己是不是小看这个龙傲天了? 她直接一跺脚,把地面踩裂,伸手捏起一缕粉红色雾气。雾气在她掌心挣扎,她用力一掐,红雾气息越来越弱,一个小脑袋从她的袖子里探出来。 江念笑了,对小赤虵道:“差点忘了,你们同属上古灵物,应该对它的气息很熟悉吧。带我找到桃树的本体,我把它撕了喂给你吃。” 小赤虵“嘶嘶”两声,身形变大,成为一条纯白巨蟒。 江念跃上蟒头,骑着它轰隆隆碾过森林,朝一座高山奔去。 随着赤虵移动,森林再次卷起烟尘,张会仰头,看不见那头的景致,只能隐约看到一条巨大的蟒蛇。 他大惊:“完了!老大被巨蛇抓走了!” 少年们吓得苍白了脸,“那该怎么办?” 赤虵年纪还小,但毕竟是上古灵兽,弄出的动静、放出的气息,足以让鸟兽奔逃,地面隆隆。张会也吓得不轻,可是想起少女跳下悬崖的那一眼,横下心,大声道:“老大都为我们和巨蟒打架了,我们怎么能丢下她不管?大家抄起家伙,和我一起上!” 这群少年年纪不大,最热血、最天真,也最容易被煽动。 听到张会的话,他们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纷纷抄起家伙,表示要去营救霸地。 只有林琦和几个稍年长、或是心机略深的人留了下来。他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隔开数步,往不同的方向搜罗宝贝。 林琦一转身,就让林虚负把落单的那几个给淘汰掉。 他本是想带林虚负把对手一个一个除掉的,然而张会就跟个洗脑大师一样,身边总跟着大群被煽动上头的少年,让他根本找不到机会下手。 不过这群人好像脑子有坑,想要去和秘境中的灵兽打架。 叔父偷偷告诉过他,小秘境中会有一些灵兽。这些灵兽一个个被桃花灵气蕴养得膘肥体壮,远不是他们能招惹的,一旦看见,就要尽量躲开才好。 从前就有一队不懂事的,惹到一只在树上睡觉的山鸡,结果被追着啄了一路,还是长老进去把他们救出来,救出来的时候,每个人身上都沾满了鸡毛。 林琦心中盘算,便等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惹怒灵兽,自己再坐收渔翁之利。 他拿出叔父给他的地图,图上标注有藏宝之地。林琦展开地图看了没多久,林虚负握剑而来,守在他身边。 “都解决了?” 林虚负点了点头。 林琦把地图卷起,“那好,我们先把附近的东西找出来吧,最近的是一颗筑基丹,旁边好像有灵鹿守着,不过灵鹿性格温驯,应该问题不大。” 两人根据地图指引,飞快来到放筑基丹的山岗前,还没走近,就听见前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张会:“喂!前面那头鹿,你把我老大藏到哪里去了!” “不说话,不说话我打你哦!” 也有少年瑟瑟问:“张哥,我们是不是太嚣张了?” 张会不屑道:“我们人多,怕个屁啊,再不说就把他的角给劈了!……卧槽啊啊啊!” 林琦还没来得及去阻拦,突然响起一声愤怒至极的吼声,紧接着张会带着一群少年从林中跑出,与他撞个正着,身后还跟了头穷追不舍的暴躁灵鹿。 张会朝他招手:“林兄林兄,快点跑吧!那头鹿不知道为什么发狂了!” 林琦:“???” 能把性格温驯的灵鹿逼疯,你拓麻还不知道为什么? 张会一边跑一边叹气:“不是说鹿啊什么的性格最好了吗?怎么我才说几句,它就暴躁了。唉。” 林琦莫名承受无妄之灾,加入逃跑队伍,被追赶一路。 等终于摆脱暴躁灵鹿,他们不知不觉跑到丛林深处。 少年们在追赶中失散了一些,跟在张会身边的没 37、幸甚有你 有一开始那么多人。出师不利,大家情绪沮丧,垂头丧气,生起放弃的念头。 张会跟着沮丧片刻,眼前又出现少女的眼神。 那时她回头,幽幽望了自己一眼,而后义无反顾跳下悬崖,替他们挡住了危险。 一眼中,仿佛含着千言万语,张会捂住胸口,心想,老大为了他们遇到危险,他怎么能在这时候放弃! 于是他马上又重新振作,跳到一块石头上激情演讲,挑动群众情绪。 林琦总觉得跟在张会身边没好事,见状想溜走,张会眼尖瞥见他,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腕,“大家看,连林兄都加入了,我们还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林琦:“???”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啊。 张会不等他反驳 ,马上说:“林兄偷偷跟在我们身后,想暗中协助我们,不然,为何这么大的秘境,我们偏偏又遇到了呢?” 林琦总不能说这是因为他作弊让叔父给了一张地图吧。他一头大汗,被迫承受张会的夸奖,莫名就被拉进了队伍中。张会还紧紧抓住他的手腕,让他想趁机溜走都溜不掉。 林琦几次使眼色给林虚负,然而这个家奴脑袋是木头做的,完全看不懂他求助的眼神,还贴心地问:“少爷,你的眼睛抽筋了吗?” 林琦劈头盖脸骂他一顿,还没缓过来,突然耳畔炸起一声惊雷。 张进大声喊:“前面那头狼!你看见我老大了吗?快把老大交出来!” 林琦:“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嚣张?你作死就作死,别拖我过去啊!!!” …… 江念驾着赤虵,碾过葳蕤草木,很快就来到高峰之下。忽然,她回过头,听到林中传来沸腾的兽鸣,仿佛无数灵兽在愤怒咆哮。 林中发生什么? 她蹙起眉,不解地看着那头沸腾的林海。 “不会是他们遇到危险了吧?”江念想了想,又摇头,“刚刚我用神识探查了一下,这里的灵兽一个个都挺温顺,不像我们那边,就凭那几个孩子,弄不出这样大的动静。” 种种异动,也许与她释放出的杀气相关。 想到这里,江念加快速度,飞上最高峰。峰顶,一颗老树盘根错节,占据整座山峰。 桃花纷飞如红雨,交织如网,让江念又想起梦中所见,忍不住轻轻皱了下眉。 她抬起头,冷冷看着这株千万年的老桃树,哼了一声,准备找老家伙算算总账。刚要开口,忽听林海中又响起数声爆炸,回过头,那边烟尘滚滚,弄出的阵仗比她都大。 江念:??? 难道这秘境中还藏着什么修为比她还高的大能?或是什么凶恶妖兽? 谢清欢开口,声音含着隐隐担忧:“那群少年不会遇到危险吧?” 江念想想,摇了摇头,“他们被我留在山上,那边还放着好几处灵丹,不至于这么快过来。” 这几个刚入道的弟子,也弄不出这样大的阵仗,她瞥了眼那头,决定先解决树精,再去林中看看。 面前桃树毫无动静,宛若死树。 江念看了它一眼,掌心腾起一簇幽幽火焰,“出来。” 清风拂过,粉红花瓣纷纷落下,美不胜收,如梦如幻。 江念没有什么惜花之心,勾了勾嘴角,直接一抬手,火龙扑向桃树,深红火焰腾起,覆盖在巨大的桃树之上,烧得桃花乱飞,但树干无损分毫。 江念不着急,拍拍赤虵的脑袋,让它吐出一口火,赤虵天地灵物,吐出的火焰蕴含上古之威。桃花无声燃起火焰,化作翻飞如萤的火星。 血红火焰宛如业火红莲绽开,老树被烧得枝叶扭动,不停挣扎。 但江念发现它也只是外表烧起来,没有能伤及内里,于是咬破自己的手指,滴了两滴血下去,火焰登时腾起更高,冲向天空,照亮整片天空。 谢清欢焦急唤:“师尊,别……” 江念一只手捏住了他的喙,坐在赤虵脑袋上,指挥它到处喷火,时不时滴点饱含血咒的血当催化剂。火光冲天,血液从树根倾泻而出,从高峰径直坠下。 血色瀑布犹如红练自九天垂落,业火红练肆意开放。 江念眸中一片冰冷,盘坐在赤虵身上,静静看着这株生长万年的老树在火海里消亡,血流如注,化成灰烬。掌中的小鸟不停振动翅膀,想要开口相劝,却被她捏得死死的。 谢清欢心一横,再次化作人形,按住江念的肩,“师尊,冷静!” 说罢,反手长袖挥动,一场灵雨倾盆,浇在老树之上,浇熄深红火焰。看着火焰熄灭,他微微一怔,没有料到居然这么容易就浇熄。 江念面无表情地说:“松开我。” 谢清欢回过神,才发现两人离得极近,方才他怕魔尊当真出手毁掉这株老树,下意识伸手制住…… 抱住了她。 怀中人柔软而火热,有淡淡芬芳飘来。他脑中一片空白,飞快缩回手,不敢看江念,便再次抬头望向老树。 桃花依旧,火焰、血河,全部消失无踪。 谢清欢怔了片刻,才低声说:“是幻术。” 能够骗过他,也骗过老树的幻术。难怪秘境还未崩塌、难怪这样容易就被浇熄……原来她只是也想让树精尝尝陷入幻境的滋味。 桃花枝仍在扭动挣扎着,还未从幻术中回神,以为自己在被火焰烧灼。 江念含住自己的手指,止了血,才不咸不淡地说:“可以来谈谈了吗?不然,我可不介意再放一把火。”她微微一笑:“这次是真火。” 她还拍拍赤虵的脑袋,笑道:“放火,我是专业的。” 桃树枝叶微微颤动,桃花簌簌。 江念垂下头,掌心又腾起一簇火焰,桃树猛地一颤,回忆起刚才被火烧的痛楚,终于有了动静。 它慢 37、幸甚有你 慢伸出一条缀满桃花的树枝,伸到江念面前,探了探她的手背,小小的花苞悄然绽开,讨好般给她表演了一个开花。 江念:“……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如实回答,就不烧你。” 树枝微微一颤,做出点头的姿势。 江念问:“金丹受损,你有什么办法吗?” 谢清欢没想到她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猛地看向她,双眸水光隐隐。 然而江念看都没看他一眼,盯着桃树,问:“能治好吗?” 一根柔嫩的树枝探出头,卷起她的长袖,在她手背一笔一划,慢慢写字。 谢清欢不知它写了什么,只能感到身边人的气息更冷,眉眼冰凉。 江念反手握住树枝,说:“不行。” 说着,她双指捏着那根传话的细嫩树枝,慢慢扳断,血红液体从断口出滴落,染红了她雪白手背。 桃树受痛,枝叶乱颤。 江念脸上神色淡淡,掌心生起一簇火,把掐断的嫩枝给烧了,再次望着桃树,“活了这么多年,我知道你有办法的,”她抿唇笑了笑,一脸纯良地说:“我相信你。” 老树又猛烈一晃荡,被迫承受这样的相信,颤巍巍地捧出一颗拳头大的桃子。 粉嫩嫩的桃子被两条树枝捧在一起,小心翼翼地伸出,送到江念面前,动作写满了不情不愿。 江念把灵桃拿起,掂了掂,感受到灵桃中蕴含的精纯灵气,这才莞尔,“真厉害呀,不愧是活了几万年的老树精。看来九华山宝贝还是挺多的嘛,是我以前没发现你的潜力。” 老树瑟瑟发抖。 江念嘴角勾起,又问了第二个问题,“青鸾在哪里?” 老树抖得更厉害,震得山石滚落。它的枝叶爬上江念手背,慢慢写:“九华山。” 江念:“还真是九华山做的?青鸾被困在了九华山?” 树枝微微晃动,在她手上写:“青鸾,就是九华山。” 江念不太明白地皱起眉,再要追问,老树却把枝叶抽回,任她怎么威胁,也不肯再说。 这时,远处又响起一声巨响,烟尘滚滚,鸟兽四处窜逃。 她回头望过去,一股黑红的煞气从密林深处冲天而起,比她刚才弄出的动静还要大上许多倍。 桃树抖得更厉害,枝叶沙沙作响。 江念站起来,往那头张望,心想,难道真有什么凶煞之物? 她看眼桃树,反正老树扎根在这里,也跑不掉,便握住灵桃,驾着赤虵飞往煞气冲起的方向。飞在空中,狂风吹得两袖猎猎,少年熟练变成小肥啾,钻进她的袖子里。 江念皱眉,把它给捏出来,丢出去。 小肥啾被风吹得晃了晃,奋起小翅膀来追她,在飓风中摇摇摆摆,迎风而上,一副斗战神啾的模样。 振翅飞了许久,终于飞到江念的肩头,它还没来得及站稳,又被捏住,往后一掷,丢垃圾一样丢了出去。 如此循环往复,谢清欢终于后知后觉明白自己惹师尊生气了。 他的毛被风吹得凌乱炸开,努力追上赤虵,一边慢慢思索到底是哪一桩做错了—— 擅自变人、破坏幻境、还是,抱了一下她? 想到那个稍纵即逝的拥抱,他的翅膀一颤,不经意又被风吹得往后许多。被丢下去,又锲而不舍飞回来,这样循环好几次后,赤虵速度终于放缓许多,他找准时机,连忙再振翅飞了上去。 快飞到煞气冲起的地方,江念拍拍赤虵的脑袋,让它钻回自己的袖子里。 她立在林中,望着前方的冲天煞气,露出凝重的神色。 一道白色小团子跌跌撞撞飞过来,江念冷着脸,准备继续把它丢出去,然而小肥啾飞到她的掌心,突然一转身,爪爪朝天,露出了毛茸茸软乎乎的小肚子。 江念:…… 草,好萌啊! 她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想去戳肚子的手指,抿紧了唇,面无表情地抓住小肥啾。 突然,前方响起了张会的声音:“老大啊啊啊!救命啊啊啊!” 江念丢鸟的手微微一顿,把小肥啾放到袖子里,几个纵跃跳到前方。 地面裂开一个大洞,黑红煞气从中源源不断涌出。 张会一只手攀着地面,一只手抓住后面一串人,看见江念后,大声喊:“老大!救命啊啊啊!” 江念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不是,这么大的动静,是他弄出来的?这小子怎么做到的啊? 她堂堂魔尊,也最多用假火烧了一下树,张会一个刚入道的少年,是怎么能把地面给折腾出一个洞的啊? 愣了几息后,迅速走过去把他连带后面那一串人给拉上来。除却张会和林虚负,其他人都被煞气影响,失去意识,脸色苍白地晕厥过去。 “这怎么回事?”江念问。 张会扶住树干呕,好一会才抬起无神双眸,有气无力地说:“我也不知道啊。那群灵兽,突然就变得很暴躁,莫名其妙就来追我们。追着追着,我看有个小山洞好像很适合躲起来,就带着大家跑进去。灵兽群不肯放过我们,砰地一下撞过来。” 他摊了摊手,“小山就垮了,地上露出一个大洞。老大,你信我!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江念突然想起,砺体那一关中,也是这个少年率先撕开火爆符,打响爆炸的第一枪。 这真是个拆家的人才啊!第一关拆悬崖,第三关拆秘境,比她家那四只玄阶二哈都要强! 她顿时肃然起敬,走到张会面前,摁住他的双肩,认真道:“九华山幸甚有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九华山幸甚有你(×) 七杀宗幸甚有你(√) 放存稿箱的时候忘了定时,晚了几分钟,抱歉啦 第38章 无怨无悔 38、无怨无悔 张会听得脸一红, 傻笑道:“老大,我还没进入九华山呢。嘿嘿,我哪有这么厉害?” 江念:“有的, 只是你还没发现自己的潜力。” 刚练气修为,就能招惹整座林子的灵兽, 煽动其他人陪他一起作死, 还成功在地上钻出一个大洞。这个孩子比她还有能耐,前途无量。 江念松了口气, 庆幸地想:“幸好张会一心修仙, 不想修魔,没有选择投入七杀宗。” 他是个人才, 就留在九华山吧, 最好一直留在这里。 七杀宗穷山穷水, 真经不得这祖宗的拆家。 张会还不知道, 短短几瞬息, 他就收获了魔尊的震惊、魔尊的欣赏、以及魔尊的幸灾乐祸。他还在不好意思地傻笑:“不过我也觉得我发挥挺不错的, 要是能进入九华山就好了。” 江念望眼身后翻滚的黑红煞气,让张会离远一点,自己折身走向地洞。 凶煞之气凝成黑红薄雾,她的背影进入薄雾之中, 变得虚幻,像水墨般晕开。 张会怔怔跟着往前走了几步,煞气蜿蜒缠上他的脚,烫得他脸色一白, 连忙又缩了回去。他无法靠近,只能凝视在煞气中摇动的背影,心想, 老大本是可以独善其身的,但她还是来救他们了。 就像她为了保护他们跳下悬崖,带着他们通关砺体一样。 原来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渊渟岳峙,沂水春风;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忽然,身后掠过一阵冷风,他被人扑到在了地上。 张会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林虚负的声音:“小心!” 林虚负拔出铁剑,“砰”一声巨响,与另外一柄长剑相撞,溅起一串火星如萤。 张会:“林兄?你们不是一家人吗?怎么打起来了?” 但说完他就发现了林琦不同寻常之处—— 林琦的眼睛凸出,里面血丝密布,表情扭曲而狰狞。他的喉中发出兽一样的低吼,像是入魔。 原来林琦远不是林虚负对手,然而此时竟能打个五五开。 张会察觉不对劲,悄悄往后缩,背靠着大树。昏厥在地上的少年一个一个摇摇晃晃站起来,与林琦表现相同,皆是神智模糊的发狂模样。 怎么回事? 张会忽然想到,刚才被那黑红的煞气一冲,这些人全部都晕了过去。 难道是受煞气的影响? 几个人疯疯癫癫冲向他,张会吓得鬼哭狼嚎,蹭地一下爬上树,坐在枝桠上。 过了一会,他发现他们没有追上来,眼睛一亮,对下面被包围的青年喊:“林虚负,他们不会爬树!快点爬上来!” …… 江念已经完全踏入黑红煞气之中。 煞气翻滚,如一条黑红色沸腾河流,她的衣袍被卷起,视线一片模糊。 走入其中时,她便蹙起眉,感受到一股不那么令人愉快的气息,袖中的赤虵不安地嘶鸣起来,吐出猩红信子,浑身变得赤红如血,滚烫无比。 江念捏住赤虵,雪白手指便被烧得微微泛红,她能感觉到赤虵十分难受暴躁,不堪忍受这样的雾气。 就算她常年修魔,远没有灵兽敏感,身在这条河流中,也觉得很烦躁不适。 一道青色灵光从她袖中掠出,接着,柔和的光往外扩充,将她笼在其中,隔绝周围煞气。小肥啾小心翼翼探出脑袋,讨好似的蹭了蹭她的指腹。 江念被清灵之气笼住,小赤虵也冷静下来,有气无力趴在她的手背。 她慢慢走到地洞前,往下望去,底下黑漆漆一片,被雾气掩盖,看不分明。 江念双眸绽开血色,施展真气再往下看,身子微微一震。 地洞下无数长相狰狞的怪物在咆哮嘶吼,从陡峭的悬崖飞快往上爬。植物根系蜿蜒错杂,像锁链般锁住地洞,源源不断的黑雾与怪物便从下面涌上来。 巨大的树根穿透两道峭壁,将分裂的地面逐渐拉拢。还是有怪物穿透树根囚笼,快要爬到地面。 江念望着它们扭曲丑陋的脸,露出嫌弃的表情,她双眸绽开一朵红色莲花图案,随即,一簇一簇火焰在怪物们身上烧起,黑气中亮起重重的光亮,一闪而逝,宛若流星。 怪物们尖叫着掉入重新掉入地底,而两片分离的地面慢慢合拢,地洞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因地面相撞拢起的一座小山丘。 黑雾散开,她立在原地,仰头望着山丘,意识到自己已经触及到九华山的第一个秘密。 桃树生在这里,千年万年守在这里,根系与土地连成一体,不是为了简单地给新弟子做入门试炼,而是为守住这个秘密。 江念听说过很多次魔渊,但只存在于传说之中。 传说中,妖魔自魔渊涌现,在人间肆虐,天地灵气衰竭,人间遭逢劫难。 有青鸾自愿被主人杀死,尸体化作重重山峦,封住魔渊;也有青鸾投身熔炉,化作宝剑,随主人征战四方,斩尽妖魔。 柳长老上次就和她提过一嘴,也难怪桃树说九华山就是青鸾。 她展目望着青翠的林木,绵延青山,心想,不怪这儿灵气远比其他地方浓郁。 所以九华山在青鸾尸体上立宗立派,这算不算坟头蹦迪? 地洞消失,她转过身,听到树林里又响起张会熟悉的声音:“老大啊啊啊!救命!!!” 江念脚步一顿,扶了扶额:…… 这才几分钟,怎么又惹出事了?张会这小子还真就是个人才。 38、无怨无悔 她默默在胸口画一个十字,庆幸地想,幸好张会不在七杀宗,阿门。 希望他永远都留在九华山,为九华山发光发热。 张会窝囊骑在一棵大树上,双手抓住树枝,看见江念就朝她大叫:“老大!他们都疯了!救命啊啊啊!” 江念过去扫了眼,这群少年被魔气感染,失去了理智。 她抓起一根藤蔓,几下把他们串葫芦一样捆在一起,然后拖着浩浩汤汤大串人朝远处一座山峰跑了过去。她在树上纵跃,裙摆翻飞,一串葫芦人就随着藤蔓飘舞,在地上摔来摔去。 张会连忙跟在后面跑,绝望地发现,就算老大手里提溜一大串人,也比自己要跑得快。他眼睁睁看着江念离自己越来越远,一狠心,抓住最后一个人的脚,又开始了被霸地带飞的体验。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被甩来甩去,好不容易穿过丛林,以为老大会停下来,一抬头,老大已经跳到悬崖上去了。 张会:“我又飞起来了耶!” 江念几下就把这一串人,包括一个抱大腿躺赢的张会带到桃树前。 她踢两下树干,“这群人中了魔气,你知道怎么驱除吧?” 树干上一根藤蔓垂下,从少年们头上一个个拂过,除去他们体内的魔气,最后悬在张会脑门,叮了一下他的脑袋。 张会抱住头,“老大,这棵树打我!我们把它烧了吧!” 藤蔓刷地一下就缩了回去,藏在桃树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念无奈地看了眼张会,问:“你准备好了吗?” 张会茫然问:“准备好什么?” 江念举起琵琶,微笑:“我也要来打你了。” “砰”一声清脆响,琵琶砸在少年脑门,张会登时就四脚朝天,晕了过去。 江念扭头,看着好不容易爬上来的林虚负,问:“你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林虚负沉默着瞥眼满地躺尸人,弯腰捡起一块山石,啪地一下拍向自己脑门,身子晃荡两下,倒在地上。 等所有人都晕过去,江念看向老树,“把他们都丢出去。” 树枝朝她点了点头,树干出现一团白光,它探出藤蔓,把少年们拖向白光,一个一个丢了出去。丢完所有人,它怯怯看向江念,柔软的藤蔓探过来,像是问她走不走。 江念送走少年们,盘坐在地上,又问了它几件事。 大多数问题树精都表示不知情。 它守在这一条裂缝处镇压魔渊,千年万年不曾挪动,大部分的时间也在沉睡,不知道九华山内部发生什么。 江念再问不出什么时,微微眯了眯眼,忽然道:“为什么你要帮洛瑶南?”她弯着嘴角,漫不经心地摸着赤虵的脑袋,问:“上次洛瑶南怎么通过问心的,淘汰所有人?你认可他,却不认可我?你活这么久活得脑袋被虫啃了吗?” 树精没有回答。 它心虚垂下树枝,满树桃花簌簌飘落。 江念知道,洛瑶南天道之子,万物钟爱,轻而易举就能获取他人的好感。 一开始她还以为龙傲天二代目不厉害,现在想想,这个挂开得比她师兄还要大。 她看着树精,慢慢说:“天/行有常。” 桃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江念正经的神色只存在一霎,下一刻,她又缓缓笑着,伸出五指,“好了,你暗算我,我不计前嫌,还帮你拦住那群爬上来的妖魔。”她捂住胸口,“我感觉自己受了内伤,见义勇为受伤,讨要点灵桃当医药费,不过分吧?” 桃树:…… 江念:“你抖什么抖,我不是在合法维权吗?” 从桃树手里又要了几颗千年灵桃后,她终于暂时放过这株昏聩不清的老树精。 但她没有马上离开秘境,而是在悬崖上找个地方坐下,垂眸看着空气里蔓开的魔气,微蹙眉头。 《碎魔》只写了男主和七杀宗的爱恨情仇,似乎没有提及魔渊。书上最后的剧情就是男主带领仙门把七杀宗铲了,也没说后续会怎么发展。 江念思索片刻,还是决定先处理龙傲天二代目。 毕竟就算魔渊出什么事,按照原剧情,她也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赤虵在她的手背游动,就是不肯回袖子里。 江念低下头,问:“你怎么不回去?要是被人看见了多不好。” 小赤虵委委屈屈地来蹭她的手指,蛇尾划过袖子,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其中探出来,轻轻啄了一下蛇尾,吓得赤虵飞快逃到地上,缩成一团。 江念把小肥啾从袖子里掏出来,给它气笑了,“你还敢啄别人?以为我的袖子是你一只鸟的,就装不得别人了?” 小肥啾从善如流,啪叽一下仰躺在她的掌心,露出白乎乎毛茸茸的肚子。 江念伸出手指去戳,戳得它爪爪乱颤,啾了好几声,才放下手,问:“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啾?” 江念敲桌:“不许卖萌!” 谢清欢老实化作人形,刚才江念把他全身揉了个遍,揉得他双眸水雾蒙蒙,浑身发酥。他眼中水汽未消,小心望了眼江念。 那时幻术太真,他当真以为江念要烧掉桃树。 秘境靠桃树神识维持,若是桃树不在,那群少年当即身死魂消,江念也会被永远困在其中,被魔渊中怪物吞噬。何况,万年灵物,修行不易,贸然诛杀,总会沾上业障。 但想到事情尚未发生,魔尊本无杀意,他便没有为自己辩解 38、无怨无悔 ,垂头道:“请师尊罚我吧。” 江念:“罚你什么?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谢清欢仔细想想,慢慢细数自己冒犯之处,从进入秘境开始,说到施法给桃树浇雨,一桩桩说得十分详尽,甚至还记下自己擅自变人几次,在做鸟期间口吐人言几句,把没有认真做鸟都算进去,让江念都听笑了。 江念嘴角勾了勾,又迅速绷紧,垂头揉揉眉心,“你还是不知道自己最大的错是什么?”她无奈看了眼谢清欢,“我真想弄死那棵树,用得着放火烧它,直接暴露我自己吗?给它下个咒,或者安排几条虫进树心,不是更好?我会这样蠢真去烧它?” “要是朝露和曦儿在这边,肯定能马上领会到我的心思,”江念感慨,“陆鸣反应不过来,但看见我烧树,说不定还会去添一把火。” 陆鸣还没像他师兄师姐那样成长起来,可好歹不会有自己的心思。 她轻声叹了口气,小徒弟还没明白,七杀宗和九华山的生存法则并不一样。 在魔修之中,气势汹汹去报仇,不管声势再浩大,总是能坐下来谈谈的,只看对方开的价钱够不够。就像你捅我一刀,我拿刀回捅,捅完大家还能继续玩,但如果你捅我一刀,我不仅不捅回来,反而抄起袖子朝你笑,那你基本就可以回家等死了。 如果真想要谁死,并不会大张旗鼓,而是藏在暗处,默默隐忍,一朝抓住机会,便是毒蛇初露利齿,干净利落一击致命,永远不给他翻身的机会。 这拓麻不是常识吗? “你把我想得和你一样呆吗?”江念恨铁不成钢,“阴人的方法千千万,我干嘛这么蠢直接自爆啊?你跟了我这么久,连怎么使坏都想不明白,出去别说你是我徒弟,丢人!” 谢清欢默默颔首。 江念想了想,又道:“不过,我们虽是师徒,但也属上下级,不管我做什么,就算真要放火烧山,你也不该拦我。按照七杀宗的规矩,你先别跟我待在九华山了,自己回刑堂领罚吧。” 谢清欢猛地抬眸,“师尊一个人留在这里?” 江念:“嗯。” 谢清欢蹙眉,“可是太危险……” 江念忍不住站起来敲他,“危险个屁啊!奥对,没你在这里,九华山是真的危险。”她一弹指,接住了小肥啾,搓着鸟骂骂咧咧往外走,“这次去刑堂,让你大师兄调[教一下,连坏事都不会做,当个屁的魔修!让朝露给你开个强化补习班算了。遇到你算我倒霉,本来以为抢回来一个好苗子,结果中看不中用,除了会变鸟一无是处!” …… 玉衡峰上,桃花似雨。 昏迷的少年们一个一个从白光团中被投出来,摔在地上。守在旁边的师兄师姐面面相觑,不懂怎么就晕了一大片,连忙上去医治。 洛瑶南攥了攥袖子,心中暗喜,霸地如今还未出来,而参赛少年们都已昏迷,看来他的计划没有出差错,魔尊在秘境之中失控,“杀死”这群少年,只要等到他们醒来,说出秘境中发生之事,指控凤霸地,届时九华山就能发现这位弟子是魔尊化身了。 “哎呀。” 率先捂着脑袋醒来的张会。他抬头乍然看见众多关切的脸,吓得大叫一声,缓了一会,才意识到自己是离开秘境,回到玉衡峰上。 “你怎么了?”荀常焦急问:“秘境中发生何事?你们怎么一个个昏迷不醒?” 张会后脑勺上隐隐作疼,抬手摸了摸,上面没有伤口。他一边找凤霸地,一边应付荀常的问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大突然就拎起琵琶把我给砸晕了。老大呢?” 荀常:“她还没出来,你们是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洛瑶南声音难掩激动,“是她弄伤了你们,对吗?” 张会投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眼神,“没有啊,她救了我们!” 虽然老大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他一琵琶,但也肯定是为了救他!老大怎么会有坏心眼呢,老大肯定是为了保护他! 这时,秘境出口再次泛起柔光,一道鹅黄人影从白色光团走出。 江念一走出秘境,就听到张会真情实感在夸赞她为了救众人如何如何奋不顾身、舍生取义,听得她都有点不好意思,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张会很有天桥说书的天赋,几下就艺术改编了一个内向少女拔剑对战整个秘境的灵兽群,最后感动桃树精,成功拯救众人的故事。 众人听得心潮澎湃,十分感动,满座叫好。 只有一个人问,“既然你老大那么好,为什么最后要打晕你?” 张会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老大打我是爱我,我,无怨无悔!” 江念:…… 于是她一踏出秘境,就对上无数双崇拜的眼神,在张会的宣传下,她俨然成了九华山的英雄。 张会激动转身,星星眼看她:“老大!” 江念没有在意众人反应,只是抬眸,望着不远处惊慌失措的洛瑶南。须臾,她朝洛瑶南微微笑了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2 10:39:58~2021-06-23 11:5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2361276 10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七卿九 112瓶;瑛箬 100瓶;鸣狐的狐狸 20瓶;雪雨 10瓶;ohzqer 5瓶;霸王生发水儿 2瓶;不想说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非要如此 39、非要如此 洛瑶南倏尔心慌, 垂眸不敢直视少女的笑容。 他掐着掌心,心生怀疑,莫非自己的暗算被她知道了?但若是知道, 按照魔尊秉性,应当直接提着刀就砍上来, 不会对他投以微笑吧。 1号系统很欣慰:“宿主你看, 我说过,这就是爱情啊。” 洛瑶南:“爱你个鬼。” 系统悚然大惊:“你还记着那个鬼修?” 洛瑶南深深叹口气, 低头沉思片刻, 旋而笑着上前欢迎新弟子们。 这次进入九华山的弟子数量比从前要翻几倍。第一关人全吊在霸地身上被带着躺赢,第三关他们昏迷醒来, 莫名就通过桃树神识的认可。 而张会很肯定地表示:“肯定托老大的福!老大为了救我们, 感动桃树精, 我们才能安全从那地方出来!” 江念摸摸嘴角, 没有反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他说得倒也没错。 她问桃树精感不感动, 桃树精不敢动了,如此而已。 于是这届的新弟子一大半都变成了江念的迷妹迷弟,还偷偷建立了一个地下组织,叫做旺霸会。张会理所当然就成为会长, 指挥一群弟中弟开展宣传活动。 一时间,凤霸地成为九华山冉冉升起的新星,风头远盖过当年的洛瑶南。 江念对王八会这个名字敬谢不敏,但一想到尴尬都是霸地的, 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就欣然接受了。数日之后,就到了新弟子选择进入哪一峰修习的日子。 九华山一共有七位峰主, 按天上七星取名。 六位峰主坐在上位,慈爱地望着这届新晋弟子。 其中天权玉衡摇光三峰峰主为女子,天权峰主是个慈祥老妇人,玉衡峰主是温柔美人,而摇光峰主一身杀气。 江念目光扫过她们,天权峰主和玉衡峰主皆朝她温柔微笑,摇光峰主手按在剑柄上,紧锁眉头,神色不耐。 而另外三位峰主坐在大殿右侧。 天璇峰主一身腱子肉,猛男本男,天玑峰主半敞锦衣,衣带风流,开阳峰主则是个耿直又暴躁的小老头。 江念和他们都交过手,平时总是针锋相对,互相斗殴。这还是头一次以弟子的身份打入敌人内部,仰着头审视自己几个老对头。 大殿庄严肃穆,几位峰主盘坐高处,分列两侧,而中间最高的座位空悬。 弟子们站在下方,若想看几位峰主,就必须仰头望去。 他们逆着光,面容模糊,仿佛座上神像,显得异常高大而神圣。 中央铜炉沉香冉冉,白烟如丝如缕。 在这样肃穆庄严的气氛中,连最咋呼的张会也低下了头,紧张地攥了攥袖子。 江念作为在试炼中表现最优异的弟子,有自由选择入哪一峰的资格,她一开始就是天枢峰去的,不过要成为掌门亲传,还要完成三次丙级任务,和在试剑大比中取得名次。 就事多。 在此之前,她可以任选一峰进去修行。 江念想了想,选择按照《碎魔》原剧情线,选择江绒进的开阳峰。 她表现优异,又因为“舍生取义”的英雄事迹在九华山扬名,除开向来高冷的摇光峰主外,其他几位峰主纷纷递出橄榄枝。 江念一一拒绝。 上次来这里砸馆的时候,开阳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她低头笑了笑,心想,这个老伙计比较好骗。 开阳峰主没有料到她会选这并不强的一峰,怔了怔,然后欣慰地捋捋胡须,得瑟道:“终是有人识得我开阳峰的好!我们好就好在……好、好……” 他连说几个“好”字,茫然地摸了把脑袋,也愣住了,“哎,我们好在哪里?” 开阳峰一直是后进生预备班,哪哪都比不上其他几峰。 他思来想去,想不出这个好苗子为啥要选开阳峰,他很耿直地问:“我们峰要什么没什么,不比摇光能打,不比天玑有钱,霸地,你图啥啊?” 江念脸色未改:“图个乐子。” 开阳峰主:??? 众人:??? 这话一出,他们看向江念的眼神更加敬佩有加,这个女人,果然深不可测! 江念去了开阳峰,作为王八会的会长,张会也义不容辞带着好几个小弟地加入开阳峰,乐得开阳峰主笑得合不拢嘴。 等到 39、非要如此 从大殿走出,张会屁颠屁颠跟在江念身后:“老大老大,你等等我啊!” 江念脚步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张会:“老大,你刚才好有气势,我都被震住了,不愧是你!” 江念维持霸地人设,没有开口说话。 然而张会向来能唠,江念不理他,他也不觉得烦,自顾自地说:“林兄他们选择了摇光峰,也对,林长老本来就是摇光峰的人,唉,听说摇光峰主向来护短,日后可别找我们的麻烦。” “对了,刚才我快吓死了,峰主他们看上去好厉害,我进去后就低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喘,老大,你怎么一点都不怕啊?” 江念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他。 张会立马站得笔直,这样淡淡一眼扫过来,他竟觉得比方才殿上被六位峰主一起审视还更有压迫感。他想不通缘由,只能再次感叹:不愧是老大。 江念:“因为你在仰视他们。” 抬头看,自然会觉得小小山丘就是高峰,一亩池塘变成大海。 张会听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低声喃喃:“原来是我还站得不够高吗?” …… 洛瑶南站在山道尽头,望着两人离开背影,神色微变。 1号系统尽职尽责,“宿主,这个月会发放一场丙级任务,看上去奖励不多,但是你过去的话能够拿到火魄精,对你的修为有益处……” 它一连说出数个洛瑶南现阶段可以拿到的机缘,说完发现青年还是静静站着,怔忪模样。 1号:“宿主你怎么啦,要通一下电吗?” 洛瑶南一个哆嗦冷静下来,“不通!”最近他又通过系统拿到几个机缘,于是试着再次相信1号:“你当真觉得现在没有出问题吗?凤霸地她进了开阳峰。” 1号系统:“是这样,在剧情里她本来就应该加入开阳峰,这说明剧情走向大体还没偏,不是很好吗?” 洛瑶南额头隐隐作疼,“好?没有偏?你口口声声说的魔尊化身叫江绒,现在这个,她不是叫凤霸地吗?” 1号依旧茫然,“可是她确实是魔尊,名字这种细微的差异,问题不大。” 洛瑶南:“问题不大?” 他深呼吸一口气,决定举一个简单的例子,让系统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你说我们会有一段爱恨交缠的感情线,如果我和江绒在一起,花前月下,我可以喊她绒绒,但你让我对着凤霸地?我喊她什么?” 1号:“喊霸霸啊。” 江念回到弟子居,找个地方打坐,然后神识抽离,让霸地自己待在九华山。 她对着霸地说:“你先自由发挥,跟着他们好好修行,我离开一段时间,等到下一个剧情点再回来。” 霸地木木点了点头。 交代了一些事后,江念翻开《碎魔》,目光落在下一段和洛瑶南有交集的剧情上。 下一次,就该是结契了。 《碎魔》里江绒伪装实力,假装柔弱小绿茶,进入开阳峰养伤。 她长得漂亮,又一手好茶艺,很快就让男主把她认作好妹妹,引得男主后院起火,几个后宫一起吃醋。 为了让好妹妹成为掌门亲传,洛瑶南决定带着江绒一起去完成丙级任务。在任务中,他们遇到了前来追杀江绒的魔修,一路躲进西境妖国。 这是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在这段剧情中,魔尊对这个对自己不离不弃的男人生出几分好感,又因种种奇遇,最终与男主结契。 江念回头看眼霸地,心想,就是让一身王霸之气的霸地扮演一个柔弱小绿茶,好像有点太难为她了。她走到霸地面前,手按住她的肩,问:“霸地啊,你能不能稍微柔弱一点,嗯,柔若无骨的那种。” 霸地木木与她对视一会,突然抬起手,啪叽一下掰断自己一根手指,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很明显,不能。 江念不忍直视,捂住眼睛,“行吧,装回去装回去,也不用这样来证明你有骨头吧!” 大可不必如此啊! 江念叹口气,按了按霸地的肩,“你……别表现得太优秀,稍微控制一下你自己。” 有时候,她都觉得自己这具傀儡有点过分优秀,让她承受不来。 说完这些,她转身离开弟子居,望了眼七杀宗的方向,思忖片刻,一念千里,离开自己的“后花园”。 —— 十殿阎罗,哀嚎 39、非要如此 阵阵,血雨飘零。 这里是七杀宗的刑堂,关押处置各种魔修。不管多凶悍难驯的魔修,从这里出去时,总会变得乖觉听话。不过大部分待在这里的魔修,连变得听话的机会都没有。 魔道人人都怕进七杀宗刑堂,进了一次十殿阎罗,轻则也要少一层皮。 刑堂主人纵长着张俊雅的脸,常含春风笑意,也被他们当成活阎王,避之不及,见到他膝盖就软了。 刑堂地牢中,一片哀嚎哭泣。 然而当君朝露踏进地牢的瞬间,所有的惨叫消失不见,就像困兽猛地被扼住喉咙,四下寂静地只有冰冷的风声。 君朝露腰别刑鞭,黑袍划过结着血痂的地面, 他走得悄无声息,如一抹幽魂,宽大黑袍曳动,凤眸微垂,本是俊美儒雅的长相,眼神却难掩凌厉。 地牢中关押的凶悍众魔一看见他,浑身上下就忍不住哆嗦起来,把自己缩成一团,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有个魔修太过紧张,不小心踩到脚下血泊,摔在地上,惊呼一声。 他吓得脸色惨白,还没反应过来,眼前就闪过一道黑光。 刑鞭破空而来,转瞬打得他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他咬住自己的手,一点痛哼都不敢再发出。 君朝露收回腰间刑鞭,继续往前走,一直到地牢尽头。 他抿了抿唇,脸上难得泻出一丝异样,在门前站了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房中昏暗不清,有人被钉在石墙上,浑身是血。 君朝露:“师弟,十日已过,可以出来了。” 他拂袖,钉住谢清欢的八枚锁骨钉叮当掉在地上,少年身体往前摔,被他及时扶住。 少年双眸失神,脸颊淌血,苍白的唇微颤,像是想说什么。 君朝露声音放柔,凑过去听,“师弟,你想说什么?” 惨白的手紧紧扼住他的手腕,谢清欢又动了动唇,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 君朝露辨认半晌,才听出少年重复的话是“焚香、沐浴……”。 谢清欢眼睫微颤,虚弱地说:“臭……” 语气三分疲惫至极三分生无可恋四分忍无可忍。 从前在刑堂受刑的人,一见到君朝露,不是求他放过,就是哀嚎喊痛。 还从没有人都被打得半死不活了,还拧着眉嫌弃这里臭。 君朝露闻了闻,地牢中空气不流通,血腥气很重,但也说不上臭吧。 谢清欢忍无可忍,推开他跌跌撞撞往外走,到门口时,一股浓重的血气扑面而来,谢清欢身形一滞,扶住墙,惨白嘴角血珠滚落。 臭……好臭…… 他紧蹙眉头,浑浑噩噩,忍不住想,明明跟在魔尊身边时,就算是血气,也没有这样不堪忍受。然而一旦把他独自留在地牢,一切都变得格外难以忍受。 君朝露长袖一卷,把谢清欢带出地牢,摇头叹气:“师弟可真是个讲究人。” 等谢清欢把周身血腥收拾干净,又在房间熏满沉香,身上受刑的痛楚才后知后觉传来,八个钉痕血肉绽开,伤及骨里,让他半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君朝露对他受这么重的刑,还能坚持做个精致小仙男表示震惊,见他终于倒了,才慢慢走到床前,俯视着浑身虚汗的少年,低声说:“师弟,你不该来这里的。” 谢清欢双目紧闭,虚弱躺在床榻之上,脸色惨白如纸。 君朝露:“我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想起初见清微时的情景,微敛心神,抚摸着袖角,无为障从袖口飞出,隔绝其他人神识窥探。 这时,君朝露才唤了一声“真人”。 “真人本就是渊渟岳峙的真仙,而我们不过是群苟延残喘想要活下来的魔头罢了。”君朝露合了合眸,“一如鲲鹏,一如朝露……真人既不想要我们性命,又何必来这里、何必如此?” 谢清欢闭着眼,似是陷入昏迷,没有说话。 君朝露长身立起,来到榻前,慢慢俯下身,“不如,我来送真人离开吧。” 昏迷的少年猛地睁开双眼。 君朝露对上他的目光,微微一怔。 少年的眼神并不锐利,但也不像从前温和,竟透出几分凛然不可侵的威严。 抬手紧攥抓住刺来的匕首,鲜血从指缝流出,他平静道:“若我非要如此呢。” 第40章 学费翻倍 40、学费翻倍 君朝露对上他的眼睛, 脑中空白一瞬。 那眼神如云如霭,如烟如海,宽容温和, 却有异常的力量。 就好像鲲鹏自九万里天空飞过,遥遥望了地上的蝼蚁一眼。 忽然之间, 君朝露想起许多年前, 自己也曾虔诚跪倒在神像下,抬头朝神祇求一场天意成全。 星光洒下, 照亮神佛慈悲的眼睛。 神祇旁观人世苦难, 并未自云端走下,没有像人们口口相传的那般, 慈悲渡世, 普度世人。 后来他遇到了师尊, 才知求神不如求己, 世上没有什么虚无缥缈的神佛, 天命握在自己手中。然而在看着这时的谢清欢时, 他又想起年少跪在地上仰视的神明,想起那一双慈悲又温柔的眼睛。 也许世上真的有神祇,只是,他渡不尽人世苦难, 也渡不了自己。 人们总是对神明苛刻要求,求天官赐福、求慈航普度,贫穷者许泼天富贵,富贵者要无上权势, 如果地位尊隆应有尽有,便开始求长生、探仙缘。 欲望无穷无尽,他们总跪伏在地, 焚香祈求,若神明显灵,便以为理所当然,若神明默不作声,就开始心生怨怼,大声指责,喋喋抱怨。 当年的他,也是如此。 这样的世人,值得渡吗? 人世的苦难,渡得尽吗? 君朝露心中念头几转,不知为何,出神了许久。等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匕首已经扎进少年的腹部。 谢清欢不知何时松开了手,苍白手掌跌在床边,血珠顺着指尖滚落。 他闷哼一声,微微蹙起深黑的眉,目光却看向了门口。 君朝露跟着望过去,见他师尊靠着门,表情冰冷地盯着他手中的匕首。 君朝露:…… 如果说是匕首先动的手,师尊会相信吗? 江念没想到自己一回来,就看见师兄弟“和谐有爱”的日常。 她眯起眼,“七杀宗的门规,以下犯上的刑罚里有捅人这一条?” 君朝露收回匕首,取出块手帕擦干上面血迹,笑道:“没有,这只是我一点小小的兴趣爱好。” 江念:“……自己去领罚,三百鞭。” 君朝露爽快点头,准备去领罚时,突然听见床上少年虚弱地咳了几声。 谢清欢强撑着身体,抬起苍白如纸的脸,替他求情,“是我没有力气,没能握住匕首,请师尊不必责罚师兄。” 江念瞥了眼他还在滴血的手掌,不满地瞪君朝露一眼,“你师弟都已经接住匕首了,你还要刺下去?” 君朝露:…… 江念:“五百鞭。” 谢清欢着急道:“师尊,师兄并非有心,都怪我……” 江念打断他:“八百鞭。” 君朝露扶了扶发疼的额头,望了眼表情无辜的少年,总觉得师弟在阴他,但他没有证据。他见谢清欢还想开口求情,连忙先发制人,“师弟,你伤重,还是不要说话了。” 谢清欢掩唇咳嗽两声,幽幽看了看朝自己疯狂使眨眼的青年。 他靠坐在床上,长发散落,指尖掠过青光,施法处理自己的伤口,除去身上的血腥。 君朝露松了口气,害怕谢清欢再求情,便向江念请罪,打算赶紧离开这里。 江念喊住他,开始说正事,“下个月,你让褚护法带几个亲信埋伏在朝夕渊,刺杀一个叫洛瑶南的人。” 君朝露一皱眉,下意识看眼闭目养神的少年,“洛瑶南?” 江念“嗯”了一声,在《碎魔》里,追杀洛瑶南和江绒的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魔修,金丹圆满的修为。现在她人为加大通关难度,派元婴的褚护法和几个金丹长老过去刺杀,来逼1号系统出手。 这几人有反骨,向来不怎么服她。书里还说过他们会背叛七杀宗。 如果刺杀成功,除掉男主最好,如果不成功,那他们死就死了,也是好事一桩,还能消耗掉1号系统的一些能量。 抹杀可是一个牛逼轰轰的好技能,得让1号多练一练,不能懈怠了。 江念心想,比起小废物106,1号确实是一个好队友。 106:…… 君朝露还在思索,他早查过洛瑶南的身份,不过是九华山一名新晋弟子,也不是什么长老峰主,不懂师尊为何对这人如此上心。 “师尊为何这样在意洛瑶南?”他喃喃。 江念心想,总不能说你师尊是个官方盖章的恋爱脑吧。 君朝露想了片刻,忽然微微笑起来,眼尾飞出两抹薄红,“我懂了。” 江念:??? “你懂什么了?” 君朝露颔首微笑,“师尊真是智谋超群,志向远大。我想,重要的不是洛瑶南,而是九华山。师尊想要逐步削弱九华山力量,是吗?” 江念:“……不错。” 君朝露:“摧毁九华山的新弟子,下任七星人选,这样,敌弱我强,我们终能压过仙门一头。师尊真是未雨绸缪、高瞻远瞩。” 江念:“……很好。” 我允许你这样脑补。 君朝露:“弟子懂了,弟子这就下去安排,”他默默看了眼谢清欢,“师弟便在我这里安心养伤吧。” 等到君朝露离开,江念走到床边,偏头脸色苍白的少年。 他抬起深黑的眼睫,淡色的唇抿着,定定望着江念。 与谢清欢对视的时候,江念心中总会有些很柔软的情绪,说不上是为什么,也许是他看上去实在太温和了,眸中没有一丝戾气,无声凝视时,便如和煦的春风拂过,消除世人心中的悲伤与困苦。 这样的人不适合身在七杀宗,更应该待在仙门之巅,成为世人口中的信仰。 江念修魔多年,一身戾气,不过是在尽力克制。当年她以为修魔实力强进阶快,比修仙要强多了,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还会去修所谓世间正道。 到这百年修为滞于元婴,她才慢慢意识到,世上没有所谓捷径,所有看似方便快捷的道路,日后一定会付出某种代价。修魔能让修为大幅度提升,但是修炼越深,越容易在暴戾杀气中迷失本心,变成极易失控的杀戮机器。 而江念当初为了杀死翠云山老祖,修的又是最极端的咒术。 心魔重重,修行之路万分艰苦。 若她和鬼郎君一样,只是个喜欢杀人的心理变 40、学费翻倍 态也就罢了。 可她还记得自己曾经来自一方光明正直的国土,那儿有秩序法律,不必杀人夺宝、人人温暖坦荡。八百年前,她不肯向命运低头,弃仙入魔,到如今,自然更不肯向所谓的魔障弯腰,和其他魔修一样成为嗜血的怪物。 谢清欢的眼睛太干净,就像一面镜子,能照出世间污浊,也能照出每个人最本来的样子。 她与镜中的自己对视,能稍微拂出心上戾气,想起所谓本心。 谢清欢被她看得眼睫微颤,垂下眸,轻声说:“师尊,朝夕渊靠近妖国。” 双眸漫起的水雾让镜中的少女倏地消失,江念不满地皱了下眉,怔忪片刻,才漫不经心点了下头。当然是靠近妖国,剧情里她本来也是要和洛瑶南一起去妖国。 谢清欢眼中难掩忧虑,“妖国有很多熟悉幻术、影响心境的精怪。” 那些精怪的手段,未必不会比桃树差。 他能看出江念身上几次若隐若现的煞气,忍不住担忧,看了看江念,几次欲言又止。 江念:“你说吧,没事,我不罚你了。” 谢清欢攥了攥掌心,刚施法治愈的伤疤再次裂开,可见血肉,他浑然不觉,只垂着眸,慢慢斟酌,“师尊,幻术能勾起心中杀念,心境不稳,容易迷失其中。世上擅幻术的精怪修士众多,杀不尽的。” 江念明白他的意思,这件事得从她自己身上出发。 然而要是真容易这样解决修魔后遗症,世上人人都来修魔了。 她捏捏眉心,坦言:“我当年急功近利,用了一些偏激的办法,是有些问题,不过这些年已经在慢慢想办法了。” 对着谢清欢时,她便懒得伪装,说了几句实话。 也许是因为她清楚像谢清欢这样的秉性,就算与她立场不同,也永远不会害人。 “我克制了下自己的修为,”江念勾了下嘴角,又有些得意,“要不是这样,说不定我早就化神了,能把师兄和清微按在地上打!” 谢清欢微微笑了笑。 江念双手撑着床,目光虚虚落在房间角落,“其实,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并不好。” 滚烫的血溅在脸上,还有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死者渐渐涣散的双眼,和僵硬冰冷的尸体,一切都让人十分不适。她从前连只鸡都没杀过,谁知道来到这混球世界,第一件事就是要杀人。 可是到后来,杀的人越来越多,就慢慢开始麻木。 她能清楚地感受到胸腔里的血冷下来,静立半晌,听不到自己心跳声,只能听见萧疏的风声。杀一个人时,还会觉得恶心、难受,但当杀了一百个人、一千个人时,便觉得那些鲜活的生命,和路上飘扬的野草并无什么不同。 人命不比路边的野草更珍贵。 何况那时她杀的也是十恶不赦之人,为了镇住那群无恶不作的魔修,用的手段自然更偏激。 现在七杀宗都怕君朝露的手段,却不知道如今笑容温和的宗主,当年才是整个魔道乃至仙门的噩梦。 在入魔百年后,江念几乎被心魔操纵,血是冷的,心是硬的,阴郁而暴戾,那次她杀了百鬼门门主仍不解恨,把他的魂一寸寸抽出来,听到惨叫声时,竟生出一时快意。 她并非替天行道,而是喜欢听百鬼门主的惨叫声。 连裴翦看着她的眼神也变成错愕。 她本差点就成为自己所讨厌的人,幸好师父伸手拉了她一把。 她的师父是个老好人,修为浅,仙缘薄,护不住七好门。 一个白花花胡子的小老头,没什么本事,本来想跟着他们一起入魔,结果折腾了快半年,发现自己连入魔的门槛都达不到,只能委委屈屈蹲在家里给他们研制各种口味奇怪的丹药。 江念拿出一瓶药水,谢清欢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回忆起那可怕的口味。 “很难喝对吧?”她露出微笑,攥住瓷瓶,“你师祖炼的,那时他成天成夜翻古籍,炸了好几间丹房。” 都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撑着,但矮个子的人,也未必会心安理得接受这份馈赠,也会用自己的方式默默付出。他们注定无法成为高峰,却依旧能长成花卉草木、春风雨露,点缀人间。 江念摩挲细腻的瓷瓶,心想,多亏当年有师父,才让她想起一开始自己拔剑,只是想反抗,而并非喜欢杀人。自从师父仙去后,她就再也没怎么拔剑了。 “你说得对,这总归是一个隐患,”江念皱了皱眉,杀意过重,现在还能压制住,但如果等她突破元婴升到化神的天劫中,肯定会生出心魔。 “等到解决洛瑶南的事,我就去想办法,大不了一辈子元婴算了,反正我们魔宗越级杀人老传统了。”她混不在意地笑笑,扭头对谢清欢说:“不用担心,让我看看你的手。” 谢清欢把手递过去。 江念低下头,施法抹掉伤痕,握住冰凉如白玉的手指,说:“嚯,居然没下毒,看来你师兄还是爱你的。” 谢清欢沉默片刻,轻声道:“师尊,我有办法。” 江念不解看着他,“什么办法?” 谢清欢手指微微颤了颤,感受江念身上炽热的温度,慢慢说:“古籍记载,若是灵兽与人结契时,灵兽自愿献上心头血,便能替主人担业障、挡劫难、渡杀气。” 江念往下瞥了眼,袖子里的小赤虵冒出一个脑袋,听到这话,忙不迭嘶嘶缩回去。 她双指一夹,把小赤虵捏住,“这玩意真能行?” 小赤虵吓得嘶嘶叫,尾巴不停乱晃。 谢清欢手上一空,悬在空中片刻,慢慢将手收回袖中,深黑的眼睛幽幽望着小赤虵,“它还未长成,心境不稳,何况赤虵一族并非纯粹灵兽,本性喜好杀戮,若与你结契,承受许多杀气,容易变成凶兽。” 江念可惜地叹口气,“那只能拿它去泡蛇酒了。” 小赤虵:“嘶嘶嘶!” 江念想想,“那正好,这次去妖国,我顺路去瞧瞧有没有长得俊俏的妖精,有的话拐一窝回来。” 谢清欢表情苦闷,微微蹙眉,“只有上古灵兽才能替人挡劫消难,和寻常妖精并没有用。”他见江念兴致缺缺,忍不住又道:“若是细数世上,能配得上与师尊结契的,想必就只有青鸾了。” 江念:“哦?” 谢清欢心跳得极快,脸上通红,低着头不敢看江念。 他强忍着把头埋进被子里 40、学费翻倍 的冲动,一字一句慢慢说:“我看书上说,青鸾天生神兽,能挡天地大劫,就算如今不如从前,替师尊挡去天劫、消除大难,想必也不难。” 他静静等了会,没有等到江念回复,只觉心跳得快越出胸腔,每一瞬都十分难熬。片刻后,他又继续低着头说:“我听说,它还飞得极快,决云而飞,背负青天,从北冥飞到南冥,也只要短短一瞬的功夫。若是师尊和它结契,便能常常骑着它出去玩了。” 他攥了攥掌心,把袖子揉成一团,等不到回应,心中羞赧蹿上眉眼,烧得眼尾泛红,水光粼粼,忍不住接着道:“我还听说,青鸾歌声极悦耳,声音能驱除魔障,若是师尊与它结契,就可以让它给你日日唱歌,不用再怕心魔了。” 依旧静默,他垂着脸,只能看见江念的半截衣袖,还有自己因紧张蜷紧的手指。 薄薄天光透过窗楹洒进屋中,照亮窗台放着的灵雪花。 他的目光胶着在那半截火红的袖子上,看得久了,觉得衣袖像是烧起来般,迸出的火星飞溅,烫得他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他忐忑等了很久,心头那点期待与希冀逐渐冷却,苦闷地抿了抿唇,忽然听到江念轻轻笑了一声。 谢清欢抬眸,对上江念弯起的眼睛。 江念拍拍他的肩膀,认真道:“徒弟,我们要实事求是,脚踏实地,不要做白日梦,我最多也就想想找个赤虵这样等级的灵兽,你可真行,直接就梦到青鸾了。做人不能这么飘!就算世上还有青鸾,那可是供在神坛的神兽,怎么可能会愿意来和我结契?” 谢清欢心想,若是他愿意呢? 但他见江念不肯信,便“嗯”了一声,忽而道:“还有另外一个办法。在妖国西边,有一种灵兽,名蜃。蜃兽能进入梦中,吞噬噩梦,编织好梦,带一只在身边,对消除心魔有益。” 他思索片刻,又道:“不过蜃兽稀少南寻,听说十万大山之中,有一只极凶悍护短的老蜃。老蜃盘踞一山,护住蜃兽余脉,若是找到它,说不定能寻它帮忙。” 江念:“你知道的倒挺多。” 谢清欢:“都是书上记载的,上次师尊放在我房中的那本异兽书中便记有老蜃。” 江念没放在心上,点点头,把桃树所赠的灵桃拿出来,递过去。 谢清欢眼睛一亮,忽然道:“蜃兽喜欢清灵之物,可以用灵桃引它出来!” 江念:“引什么引,这个是给你的,给我吃了!” 谢清欢仍有些舍不得,“师尊,等我们先去那边引出蜃兽,再来处理灵桃吧,蜃兽警惕心强,或许要用好几颗灵桃才能引出它们。” 江念很凶狠地骂他:“别想乱七八糟的蜃兽了,快吃!” 谢清欢握着果子,思绪仍在传说中的蜃兽上,“灵桃是桃树千年孕成,对灵兽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它们一定会出来的,也许还能拿灵桃和它们交易……唔唔……” 他自言自语之际,下巴突然被扼住,紧接着一颗灵桃就塞到他嘴里,薄嫩的皮破开,清甜汁水从喉咙淌下,蕴养灵脉与金丹。 江念看他脸色好了点,这才松手,瞪了他一眼,曲起手指敲敲他的脑袋,苦口婆心地说:“徒弟啊,做人不要太好高骛远,蜃兽这种濒危物种,几千年都没人见过一面,我们还是别乱想了,好吗?” 她发现自己这个徒弟是真的飘,一时说什么和青鸾结契,一时又说什么消失千年的蜃兽,想一出是一出,忍不住叹气。 但她向来不会打击徒弟的积极性,就像从前她师父总是支持她一般,于是她拍拍徒弟的脑袋,“没事没事,你就别瞎担心啦,你说得对,结契是个好办法!我这就去妖国看看妖王生得俊俏不俊俏,配不配和我结契,你这是什么表情?妖王还不够优质吗?别挑好不好?” 谢清欢更加苦闷。 从十殿阎罗离开后,江念看了眼旁边香风阵阵的无边风月,想看看盛琼花在这里还习不习惯不,就掉转方向,走了过去。一踏入无边风月的地界,她就听到阵阵笙歌,远处高楼跃下两道人影,朝她飞来。 慕曦儿依旧黏人且甜:“师尊!” 她注意到江念来时方向,撅起嘴,“师尊回到宗门,居然不先来看我。” 而盛琼花跟在慕曦儿身后,好奇地望着江念。 江念这时不是用的霸地身体,盛琼花自然不认识她。 慕曦儿拉着盛琼花热情介绍,“你看,这就是我师尊,我们七……宗门的宗主。” 盛琼花有些紧张,“宗主好。” 江念朝她笑了笑,“你在这里可还习惯?” 盛琼花嘴角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像是喝醉一般,露出醺醺然的笑:“习惯、太习惯了,快活、太快活了!这儿的姐姐妹妹哥哥弟弟个个都是人才,长得漂亮,说话又好听,我超喜欢呆在这里的!” 江念一听这话,就放了心。 盛琼花想起介绍自己来快乐的霸地,问:“宗主,初道友她现在还好吗?” 江念:“她很好。” 盛琼花点点头,对上慕曦儿鼓励的眼神,捏着衣角,鼓起勇气问:“宗、宗主,你们这里还收人吗?” 江念:“你不是九华山的弟子吗?” 盛琼花连忙摇头,“我只是挂在那里啦,反正九华山也收了我家一座矿山才收的我。现在我觉得待在这里更快活,学到的东西也更多,我出一座矿山当学费,宗主可以让我留下吗?” 江念定定看她,笑道:“你知道这儿是哪吗?” 盛琼花:“是哪里不重要,主要是能学到东西。” 江念:“七杀宗。” 盛琼花:“嗷嗷七杀宗……七杀宗!” 她骤然瞪大眼睛,往后退了几步,看了眼身后美人如云的绣楼,心头最担心居然不是自己身在魔宗,而是—— 她拧紧眉,纠结地问:“那学费要翻倍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4 12:01:56~2021-06-25 11:08: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月出皎兮、来自星星的霜华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喵喵 50瓶;浅色长空 8瓶;24320492 2瓶;吹雪漫过流霜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保护我们 41、保护我们 盛琼花家里有钱有势, 并不像其他拜入九华山的少年般,对天下第一仙门抱有某种虔诚的信仰。她家给了九华山一座灵石矿山,换来一个进去学东西的机会, 说来说去,交易而已。 所以现在她脑中想的首先是, 七杀宗名气这么大, 学费不会加倍吧? 在听到江念笑着表示不用后,盛琼花扬眉一笑, 莞尔:“那可太好了!” 慕曦儿对这位有钱的小富婆也很喜欢, 拉着江念的手,撒娇道:“师尊, 让曦儿收她做徒弟好不好?” 江念摸摸慕曦儿的头, “你喜欢就好, 这点小事不必问我。不过, ”她抬眸看向少女, “加入七杀宗, 能和家里人交代?” 盛琼花咬了下唇,总算记起自己好歹算个仙二代,而七杀宗是公认的魔修之首。她为难地想了想,最后依旧很乐观地说:“没关系!反正我想做的事, 他们又拦不住我!而且……” 她犹豫片刻,说道:“我从前总听说人说七杀宗无恶不作,说起风月道,也总不屑, 可是我在绣楼、在七杀宗这些日子,没有见什么炉鼎,没有看到什么杀人取丹杀人夺宝, 也就一开始见到的鬼修渗人了些。” 不过她依旧对陆鸣的颜值表示肯定:“但他也长得很好看!” “好像七杀宗也没有传说那样可怕。”盛琼花想着,现在仙门形势稳定,背靠七杀宗这座大山,说不定以后自己继承家业做生意的时候,有七杀宗的保护,比九华山要好许多。 如果魔尊开口要求,她想,学费翻倍其实也问题不大。 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向九华山与自己父母交代。 慕曦儿好奇问:“琼花,你这么容易就答应啦?你不在意仙魔之别?” 盛琼花想了片刻,说道:“我听说上古时代的魔族,是真正的异族,非我族类,嗜血啖肉,人们害怕它们,才把它们称作魔。可是,现在仙门的魔,明明和我们一样都是修士,为什么要被冠以魔的称号?” 她从前听掌门讲课,掌门说世间大道三千,各有所长。 然而如今七杀宗与九华门,只是修的道不同,为何一个要自诩为仙,一个却要污名以魔。 她注定想不明白,脑中一团乱麻。 慕曦儿松开江念,柔若无骨的手攀上少女的肩膀,红唇漾起微笑,“那还不简单,因为他们害怕我们。你来这里以后,就会觉得世上没有比七杀宗更好的了。” 盛琼花早就乐不思九华山,连连点头。 能每天看美人,能一边看美人一边修为蹭蹭涨,不用苦修不用打架,世上哪有这么快活的事!她被打开新世界的大门,终于找到学习的乐趣,心想,就算是学费翻倍,也一定要留在七杀宗。 学费翻倍不翻倍无所谓,主要是能学到东西。 只是,该怎么和长辈说起这件事? 七杀宗名声在外,可惜名声不怎么好……和九华山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想离开九华山,转投七杀宗,总不是件容易的事,纵她不在意,父母长辈也不可能不阻扰。 江念看出她心中忧虑,笑道:“不用担心,三个月后你去登仙集,我们的分校在那边等你。” 盛琼花:“分校??” 慕曦儿茫然:“什么分校?分校是什么?” 江念咳咳,“恩,分宗,总之,三个月后去登仙集等着就是了。” 登仙集是一场招生盛会,各个小宗门都会在那里开设招生摊点,在九华山和其他大宗门落选的少年们,会选择来到登仙集挑选宗门。不过这里聚集的都是小门小派,上不了台面。 江念眼前掠过一幕景象。 白胡子小老头扛着黄色幡旗,坐在登仙集角落大声揽客,喊了半天,依旧门庭冷落。人来人往的登仙集,无人在意这个叫七好的小宗门。旁边少年专注练剑,而小女孩坐在小马扎上,双手撑着脸,黑溜溜的眼睛目不转睛盯着来往人群看,脑袋上翠色的发簪流苏晃荡,折射温暖阳光。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嘱咐盛琼花先回到九华山,把事情处理一下,替她圆圆谎。 盛琼花欣然答应。 又等几日,江念将事情安排得差不多,准备再次回到九华山。 裴翦继续出去游历,寻找机缘,说要给她准备一个大雷。 离开前,江念把宗门的一些事务交给几个徒弟,不放心叮嘱几句,她不怕七杀宗有人造反,就怕陆鸣和几只二哈把家给拆了。 最后,犹豫片刻,江念再次来到渡故峰。 谢清欢正垂眸看书,黑发垂在青衣上,苍白指尖划过泛黄纸页。 薄薄天光透过窗楹,窗台有一盆独占春,花色纯白,晕出淡粉。 江念悄无声息走近,往下瞥了眼,是本有关蜃兽的书。她心中叹口气,想,小徒弟还真把这虚无缥缈的东西当真了吗?蜃兽可是几千年都没人见过的物种,都不能说是濒危了,怕早就灭绝了。 谢清欢听到声音,抬头朝她笑了一下,“蜃兽擅长隐匿踪迹,也许并非没人看见,而是人们就算见到,也不能察觉。世上一定还有蜃兽余脉残存,这次去妖国,我们正好可以去一探究竟。” 江念:“你要和我一起去?” 谢清欢微怔,把古籍放在窗台,“师尊不带我去吗?” 江念注意到他脸色依旧苍白,神色有些憔悴,大概这几天都在翻看古籍,没有听话好好养伤。本来她觉得徒弟跟自己出去跑两趟,大概能折腾掉半条命,现在一看,留他在七杀宗接受师兄师姐爱的教育,说不定下次见面,徒弟坟头草就几米高了。 谢清欢以为她要独自离开,静默一会,慢慢垂下眸,努力思索如何才能不被丢下。半晌,他开口道:“我知道几首清心的曲谱,妖国凶险,心术不正者众多,听说妖王擅长幻境,且狡猾凶狠,并非适合结契的好妖。” 他飞快抬眸看了江念一眼,又低下眼睛,小心建议:“师尊不如,带着我吧?”他很认真地保证:“我一定认真做鸟,再也不擅自变成人了。” 江念坐下来,掏出琵琶,“我就是为这个来的,上次你的那什么曲,教我一下。” 那曲子可以驱除她心中的杀意,清心拂尘,抑制心魔。 她便想着,自己学会以后,再中幻境就不愁走不出来了,而且好歹霸地也是一个背负琵琶的音修,成天抡着琵琶砸人,好像也不是个事。 唉,穿越之前,她也是想抱着琵琶做仙气飘飘的小仙女 41、保护我们 的啊。 谢清欢接过琵琶,勾住弦,耐心教导江念。 苍白手指拂过,清灵的琵琶声泠泠淌出。 他的声音轻而缓,一边弹一边讲述细节,说了几次后,见江念似未得其法,便让江念抱着琵琶,按住她的手指,教她弹奏这首上古曲调。 两人离得极近,宛若相拥,然而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心无旁骛,不觉日色已暮。 古调复杂曲折,江念学了半天,觉得当个小仙女可真拓麻难。 谢清欢鼓励她,“师尊,试一试?” 江念一勾手指,把琴弦拉断了。 江念:…… 毁灭吧! 谢清欢耐心将弦换好,再次把琵琶递过去,“师尊,你可以的。” 江念仔细想想他教的曲调,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手指拂过丝弦。 琵琶声滚滚,谢清欢听得面色微变,微微睁大眼睛。这是首上古的清音雅乐,可以清心静气,可是江念弹出来的……也不能说哪里不对,就是莫名的气贯长虹,有种异常的气质。 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就像百十串鞭炮对着谢清欢的耳朵噼里啪啦,震得他头皮发麻。 他惊讶地看着江念怀中的琵琶,不明白琵琶怎么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摧枯拉朽,横扫万物,让人无比酸爽。 江念:“我把琵琶弹出了电音耶!你说我刚刚有地方弹错吗?” 谢清欢仍被电音震得恍惚,双眸失神,没听见她说什么。 江念抿了抿嘴角,“你觉得怎么样?” 谢清欢回神,看着江念,心想,能弹出这样气贯长虹的声音是他师尊天赋异凛。形式是怎么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清心静气,治疗心魔。 于是他问:“师尊弹完一曲,可有觉得心平气和?” 江念:“我觉得燥起来了。” 甚至想抱着琵琶原地蹦个迪。 她叹口气,认命地说:“算了,还是带你过去吧。”顿了顿,又道:“不是我不懂琵琶,是你不懂摇滚!” 这个狗贼的修真界,只讲究仙气飘飘,容不下一个放纵不羁的灵魂! …… 回到九华山后,盛琼花给霸地打了下掩护,等过段时间再找个借口回到盛家。 江念用霸地的身份,打算接下天行榜上的丙级任务。她翻看了下霸地储存的记忆,霸地真的很努力在低调了,然而身边的人根本不给她低调的机会。 这段时日,霸地被迫完成几个丁级任务,声名鹊起。 在张会的吹嘘下,她俨然成为九华山最靓的崽。 王八会依旧在踊跃活动,并且规模慢慢扩大。 这日,江念来到天行堂前,翻看发下来的任务。 她的目光从一块块悬在空中的玉牌掠过,很快就锁定在了中上位置,一个不起眼的丙级任务上。一抬手,玉牌落到她手中,她垂着眸,看到上面写的朝夕渊除妖几个字。 这就是《碎魔》里的关键剧情点了。 她拿着玉牌,没有马上去天行堂长老那儿接任务,而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 按照剧情,洛瑶南会主动请缨,带着她一起完成这个任务。然而剧情里的江绒柔若无骨,现在的霸地……铿锵铁骨。 洛瑶南会来接这个任务吗? 她想了想,1号系统肯定会督促洛瑶南过来,而在碎魔中,这趟妖国之行能给洛瑶南带去不少好处。 洛瑶南本身是个推崇富贵险中求的赌徒,不至于会放弃这次机会。 张会:“老大,你才进九华山一个月,就敢接丙级任务?只有优秀的师兄师姐才敢接丙级哎!” 江念没有理他。 张会自顾自喋喋,“不过丙级任务一般是小队完成,肯定会有几个师兄师姐来带我们的。” 江念敏锐地察觉到关键词,“我们?” 张会举起手中玉牌,笑得天真无邪,“老大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对老大忠心耿耿!” 江念叹口气,在原书中,完成任务的小队除开江绒洛瑶南外,其他都被魔修杀死,这些炮灰无足轻重,甚至没被记下姓名。 她往后看了眼,霸地已经成为王八会的灵魂,她接下朝夕渊的任务后,又有一串王八会成员跟着接了这个任务。 张会还在彩虹屁,“老大好勇哦!” 江念淡淡瞥了眼他,“不,你们更勇。” 张会:“有老大在,我们不怕的。” 江念:…… 她怕。 这时,洛瑶南出现在了天行堂门口。 他一眼就望见长身玉立的少女,以及跟在少女身后的王八会成员,心跳频率顿时激增。 少女穿着开阳峰弟子的衣袍,白衣红带,袖角绣有北斗七星,宽大袍角随风曳动。她依旧是初见时模样,明丽纯净,一双浅棕色的小鹿眼看上去温柔无辜。 然而洛瑶南只觉得害怕。 他深吸一口气,对上江念弯起的眼,这口气差点又泻出来。 1号系统在内心给他打气:“宿主,你可以的!相信自己,你可以!” 洛瑶南没有动。 1号系统:“遇到困难不要怕,微笑着面对它!和魔尊结契以后,修为还能一举突破,这种机缘可遇不可求啊!而且在妖国你还能拿到许多机缘,百年大妖的妖丹、遗落的神剑碎片、妖王的认可……不去的话,这些你都错过啦。” 洛瑶南依旧不动。 1号叹气:“实在不可以,我给你通通电?” 洛瑶南回忆起被电击的恐惧,慢慢往前走,然而这时江念歪了歪头,朝他笑了一下,他双腿一软,想起那天天雷滚滚全朝自己砸下来的可怕场景,顿时觉得系统的雷击在天雷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1号看见他又停下来,很惆怅,怎么这个宿主这么怂唧唧的,明明他是天命之子的龙傲天,却窝囊得像个三线炮灰。“宿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别忘了你的人设,你想要一直被人看不起吗?” 洛瑶南:…… 这句话莫名激励了他,给他无限力量。他攥紧双拳,抱着视死如归的勇气,朝江念走过去。 张会笑眯眯地打招呼,好像完全忘记那天和洛瑶南的争执,笑道:“洛师兄来啦,洛师兄,你也来接我们这个任务呗,正好还缺一个师兄带队,这样我们就能一起了!” 洛瑶南点头,艰难地说:“我……” 他突然生 41、保护我们 了退意,心想,自己没必要犯险和魔尊同行。虽然1号系统给他提供了很多机缘,让他修为大涨,但在涉及到魔尊的信息上,就没有一件事对劲过。 然而不等他说什么,江念突然转身,“那就走吧。” 紧接着张会和另一位王八会成员一左一右架住洛瑶南,跟在江念身后,“好咧老大!” 洛瑶南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被架住到长老处,连玉牌都交出去了。 长老笑着问:“瑶南,你带着这群新弟子去朝夕渊吗?那儿靠近妖国,可要小心。” 洛瑶南:“等等,我——” 张会咋咋呼呼接过话,“是呀!洛师兄说要带我们去那边逛逛,他还说要是遇到妖怪,他能打十个!” 洛瑶南:??? 他什么时候说过了? 江念也莞尔:“洛师兄说,会保护我们的。” 这句话是《碎魔》里江绒的台词。原书剧情中,洛瑶南为了讨美人欢心,主动承诺会保护江绒,当然,他只对江绒承诺了,所以其他的队友全部领了便当。 江念看向洛瑶南:“洛师兄,对吗?” 张会:“对啊!洛师兄肯定会保护我们的,他一个能打十个呢!” 洛瑶南骑虎难下,被迫承诺:“是、是的。” 天行堂长老笑着收好玉牌,把他们的名字记下,叮嘱道:“妖国妖物狡诈凶狠,瑶南,你带着他们在朝夕渊驱逐那条害人的蛇妖就好了,千万不要靠近妖国。”他不放心地强调:“别再说一个打十个了,年纪轻轻,应该要脚踏实地修炼,太轻狂会害了你啊。” 洛瑶南有苦难言,只能低头听长老训话,然而张会还在那边煽风点火,大声说:“一个打十个算什么!我觉得洛师兄能一个打一百个呢!” 他还觉得他老大一个就能打灭整个妖国呢。 张会仰头望着洛瑶南,眼神憧憬,是师弟对师兄的崇拜敬仰,“师兄还谦虚了,是吧师兄?” 长老不满之色更明显,“瑶南,看你把这群小弟子带得飘成了什么样子,这可不行。” 洛瑶南堵住张会的嘴,忍不住暴躁:“你可别说了!” 于是几个人就踏上去朝夕渊完成任务的道路。 临行前,水柔拉着刚回来的盛琼花来送洛瑶南。青年立在云间,左边一个温柔可人的水师妹,右边一个艳如骄阳的盛师姐,引得许多人心中暗暗羡慕。 水柔送上自己准备的丹药,“师兄,朝夕渊靠近妖国,这次任务千万要小心。”她看眼后面的少女,补充:“保护好初师妹他们。” 洛瑶南颔首,发现盛琼花没什么表示,心中有些奇怪。 他知道盛琼花藏不住心思,以前出任务,若是水柔给他送丹药什么的,这位盛大小姐就会很明显表现出不悦,然后掏出一大堆灵石丹药符咒来攀比。 但是这次,盛琼花别说吃醋攀比了,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自从遇到鬼郎君后,盛琼花就像变了一个人,看向他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有着掩饰不住的喜欢。 洛瑶南决定率先开口:“盛师姐,听说朝夕渊那边特产一种叫落红的上好胭脂,你喜欢吗?喜欢的话我……” 盛琼花莫名其妙看他一眼,“我喜不喜欢关你什么事?” 洛瑶南呐呐:“我想着帮你们带几盒回来。” 盛琼花拒绝了,“想要我让霸地给我带不就好了?你的那盒还是留给水师妹岁师姐吧,我不稀罕和别人分。” 这次在七杀宗,她见识了更广阔的天地,自然不肯再委身一潭泥坑里。 她迈着轻快脚步走向江念,丢过去一个储物袋,储物囊中皆是上品符咒灵石。 江念接过,“谢谢。” 盛琼花笑容灿烂,真情实感地说:“我才要谢谢你。”她靠近江念,贴着她的耳朵,轻声道:“你送我过去的地方,可真是太神仙了,这点礼物就当我的一点心意。日后妹妹若有什么麻烦,尽管来找我。” 江念掂量了下储物袋,从容接过。 盛琼花拍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依旧不给洛瑶南一个眼神。 洛瑶南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涌上不甘,明明系统说这时自己应该已经迎娶了变成废人盛琼花,可是现在,她活蹦乱跳的,还似乎放下了对他的好感,看都不多看他一眼。 水柔捏了捏衣袖,忽然也道:“师兄,我也不要什么胭脂了,若你想送,就单独送给岁师姐吧,”她眼眶泛红,小声说:“岁师姐不会喜欢和别人分,我也不喜欢。” 说完就转身飞走,没再多说一句话。 洛瑶南一身低气压回到小队中,默默看了眼江念。 这时江念把盛琼花送她的东西掏出来,分给自己的小弟们。盛琼花财大气粗,储物囊里的灵石符咒大把,这点东西对江念自然没什么用,随手就送给张会,让他分给其他少年。 于是她的形象在众人眼里又高大几分。 张会一张张把符咒分配出去,“来来来,快来领,老大给我们发宝贝啦!” 等发到洛瑶南时,他猛地收回手,笑道:“洛师兄想要这些符咒灵石吗?要是洛师兄肯入会……” 洛瑶南冷冷瞥他一眼,御剑而飞,“去朝夕渊。” 张会没能拉洛瑶南入旺霸会,沮丧了一小会,连忙御剑摇摇晃晃跟上去。 少年们刚学御剑,修为浅,速度慢,几个昼夜后,一行人才飞到朝夕渊。 这时已是日暮,斜阳万里,云霞染血。 江念一靠近,就感受到藏在朝夕渊中的杀气,嘴角微弯,拉着张会往后退了一步。 洛瑶南正在观察罗盘指向,判定那只伤人妖物藏在何方,忽然听到少女幽幽问:“洛师兄会保护我们的,是吗?” 张会自顾自接道:“那可不,这才区区四个人,洛师兄能打十个!” 洛瑶南陡然警觉,什么四个人? 他猛地抬头,发现如血残阳中,缓缓飞来四个气势逼人的魔修,再一扭头,其他人都已经逃出百步之外,只有他傻傻站在原地。 张会还在大声给他打气:“洛师兄,加油!你可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5 11:08:54~2021-06-26 12:02: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语兰 3瓶;咸鱼不翻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放过我吧 42、放过我吧 残阳如血, 杀气凝在空中,仿佛形成实质。 一缕一缕血红煞气散在冰冷的风中,身披黑袍的魔修神情森然, 朝这边逼近。 洛瑶南看了眼身后瑟瑟发抖的少女,温声道:“别怕, 只要我在这里, 他便不能伤你。” 说罢,他执剑独自走向那个魔修, 将少女紧紧护在身后, 而少女脸上泫然欲泣的表情慢慢消失,望着他笔挺背影, 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这是《碎魔》里的剧情。 洛瑶南听到系统加载出这段剧情, 一口血差点吐出来。 他回头看一眼, 江念早就麻溜地跑到很远开外, 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 什么泫然欲泣、什么眼神中异样的光芒, 他连人家后脑勺都看不见! 1号:“宿主,你要承担起天命之子的责任,保护好魔尊的化身,这样她就会被你感化, 然后爱上你了。” 洛瑶南瞥眼那个小黑点,“你确定?” 人家都跑得比兔子还快,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啊。这能被感化?这不叫死道友不死贫道? 1号系统:“没关系的宿主,你会和她一起逃亡, 逃亡路上也可以培养感情的哟。” 洛瑶南:“你大爷,而且,”他瞥眼靠近的四个魔修, 感受到他们身上发出的可怕气息,远比书上所说的金丹魔修要可怕数倍,他心跳加快,脸色发白,问系统:“你拓麻管这叫一个魔修?一个?” 褚护法带着自己三个亲信包围洛瑶南。 他的眼神冰冷,像看一个死人般看着这个九华山的青年。 几个人修为远超洛瑶南,却不敢轻易靠近。 魔尊特意让他们几个人一起刺杀这个青年,说明洛瑶南手中定有某种厉害的手段。 否则,这个人甚至算不上九华山长老,凭什么让魔尊这样忌惮。 他们将洛瑶南围住,褚护法冷冷道:“你就是洛瑶南?” 洛瑶南额头冒汗,试图狡辩:“我不……” 远处张会的声音轰然砸来——“你们这几个魔修等着,我洛师兄一个能打十个!等会就能把你们给打趴下了!” 一个魔修道:“看来他就是洛瑶南了。” 洛瑶南突然掷出一道符篆,扭头就跑,连挣扎一下的念头都没有。 他御剑而飞,朝江念一行人紧紧追去,咬着牙想,就算他死了,张会也别想活!口口声声一个打十个,让他自己去打! 而且,魔尊就在那儿,这几个魔修忌惮魔尊之威,总不会再追上去吧? 他不知道追杀他们就是江念下的命令,褚护法也不知道魔尊还有一具叫霸地的化身,于是洛瑶南与四个魔修一前一后在空中展开追逐战。 褚护法他们修为高过洛瑶南许多,然而男主有气运加身,加上系统帮助,竟惊险刺激地躲过好几次杀招,拉开的距离越来越远。 这时,江念带着张会他们在朝夕渊找个安全的地方,坐下来歇息。 少年们刚入道,逃了一会后就开始气力不济,瘫在地上大口喘气。 江念示意让张会把储物囊里的灵药和灵果分给众人,给他们补充一点体力。 张会先掏出一大把灵果,“老大,你好像是金木土火四灵根吧?这四种属性的灵果你先吃。” 他说着,突然想到测灵根的那天,发现老大是四灵根的时候,在场的人简直都要惊呆了。 修仙人的常识,灵根越斑驳,越难修炼,像洛瑶南岁寒雪那样的天之骄子,都是单一属性的天灵根。 人家的四灵根是干啥啥不行,他老大的四灵根,是强到离谱。 简直不像正常人。 张会把四种元素的灵果拿出来,江念没有接,反而指了指青色的灵果,伸手一握,一颗水灵果就飞到掌心。 张会一怔:“老大,水灵果对你又没有用,你选错了吗?” 江念淡淡道:“可能我命中缺水吧。” 说着,她摸了摸袖子,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衣袖探出来,轻轻软软“啾”了一声。 张会瞪大眼睛,“这不是盛师姐的啾啾吗?盛师姐居然把这只宝贝鸟都送给你啦,师姐果然很喜欢你!” 江念把啾啾放在掌心,把水灵果留给他,“嗯”了一声。 小肥啾歪歪脑袋,突然振翅飞到灵果堆前,抓起一颗殷红的火灵果,送到江念的手上。 江念:“给我的?” 它点了点小脑袋。 张会心想,老大果然很受欢迎!连鸟都这么喜欢她! 江念拿起火灵果,放在嘴里,笑了笑:“味道不错。” 于是小肥啾又摇摇晃晃飞回去,爪爪张开,再给她抓来一枚火灵果。 江念扶额,倒也不用这样热情。她注意到小肥啾走路姿势不对劲,低头一把捏起了它。 小肥啾害羞地想把爪爪缩进去,然而身娇体软,一下就被捏住爪爪,倒悬起来。 江念手指拂过被火灵果内火气烧伤的爪爪,忍不住叹气,指尖拂过一道灵光,下一瞬,爪爪柔嫩如初。她轻声说:“怎么会有你这样娇气的鸟儿?” “啾。” 她强硬地把水灵果推过去,“吃你的,别给我拿火灵果了,我又不是鸟。” 说着,忍不住又捏了捏柔柔嫩嫩的爪爪。 嗯,手感真好。 张会把其他东西都分给少年们,招呼他们快点调息,补充体力。 “赶紧的,那几个魔修还在后面呢!” 一个小弟问:“张哥,洛师兄不会出事吗?那几个魔修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张会对洛瑶南很有信心,“洛师兄他可以的,我们要相信他!” 小弟犹豫:“可是,洛师兄好像打不过魔修。” 张会:“洛师兄打不过,难道我们就打得过了吗?过去还不是 42、放过我吧 送死,还给师兄拖了后腿,我们要相信师兄,在心里给师兄加油打气,相信,才能够创造奇迹!” 他看向江念,“老大,你说我说得对吗?” 江念点头:“对,洛师兄说过要保护我们的,想必,他是自愿断后的。” 张会:“洛师兄真伟大!” 忽地,一声巨响,灰尘扬起,洛瑶南灰头土脸从地上爬起来,表情冰冷。 他好不容易摆脱魔修,追上这群少年,刚飞过来,就听到他们的“相信创造奇迹”论,气得一口气没憋住,从飞剑上栽了下来。 就离谱! 张会:“老大好厉害,说师兄师兄就来了。” 他惊喜地喊一声“洛师兄”,哒哒哒跑过来扶起洛瑶南,“师兄,快来喝口水,师兄没有受伤吧?那几个魔修被打跑了吗?” 洛瑶南白了少年一眼,“你说呢?你们跑得倒是挺快。” 张会:“嘿嘿,因为我们相信师兄!对吧老大!” 江念点头,“洛师兄果然保护了我们,师兄真是个好人。” 张会:“大家还不快点谢谢洛师兄!” 于是少年们嘁嘁喳喳表达自己对洛瑶南的敬佩之情,洛瑶南脱口而出叱责的话憋在嘴边,半晌后,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 这儿终非久留之地,几个魔修在后面虎视眈眈。 洛瑶南靠系统帮忙才摆脱他们,但是元婴大能神识一扫,登时就能找到他们几个弱鸡。他刚和众人会合,魔修就出现在了树林上空。 洛瑶南紧盯着江念,以为魔尊在这里,这几个魔修总不会过来。 江念突然站起身,叮嘱张会:“你们快跑,我与洛师兄断后。” 不等洛瑶南表示拒绝,她抓住洛瑶南的手腕,御剑往上,朝那几个魔修冲了过去。 洛瑶南:??? 下一瞬,他听少女幽幽道:“师兄,看你的了!” 然后屁股突然一痛,少女抬腿一踢,把他当皮球一样踢向魔修。 江念把他踢出去后,转身就带着张会他们往后跑。 张会边跑边转身:“洛师兄,你要相信你自己!相信,才能创造奇迹!” 洛瑶南御剑往侧一偏,堪堪躲过褚护法的剑气,心中呕出一口血,差点被他们气死。 褚护法:“这小子果然非同小可,居然能从我们手中逃出去。” 另一个魔修道:“他还大放厥词说要打我们十个呢。” 褚护法:“千万不要放过他!” …… 江念带领众人逃了一段路,看他们灵力差不多耗尽后,又停下来让他们休整休整。 没多久,洛瑶南摆脱魔修,狼狈地追上他们,与他们会合。 这次不等张会开口,洛瑶南吐出一口血,抓住张会的手腕,双眼通红地盯着江念。 江念朝他温柔地笑了,心想,不愧是有系统帮忙的龙傲天,居然又从褚护法他们手中逃了出来。只是,1号迟迟没有抹杀褚护法,难道是因为抹杀这个技能对1号而言也消耗很大? 她心中闪过许多念头,嘴上却说:“洛师兄又保护了我们一次。” “洛师兄好厉害。”她毫无语调起伏棒读道。 张会:“是呀,师兄好厉害,师兄,你抓得我手都痛了。” 洛瑶南恨恨瞪了张会一眼,“你们……你们故意的吗?” 张会表情无辜,茫然与他对视。 片刻后,洛瑶南松开手,恨得心都在滴血,一边生气,还要一边听张会大肆吹捧他。 他懂了,这就是捧杀! 说什么师兄真厉害,等魔修来的时候,还不是自己先跑了? 洛瑶南气愤地说:“你们就在这里歇着吧,我先走了,我们分道扬镳!” 1号连忙劝阻:“宿主,你别气啊,分开剧情就走偏了,你的机缘就没有了呀。” 洛瑶南:“现在还没走偏?你告诉我现在还没走偏?” 1号系统:“偏了一点,但是总体差别不大,你不还是在被追杀吗,而且你们的逃跑方向是朝着妖国过去的,和原书剧情是一样的。” 洛瑶南想杀统,骂道:“你告诉我只有一个金丹魔修,现在变成四个远超金丹的魔修,这还能一样?你让我怎么活?” 1号:“可你这不也没死嘛。” 洛瑶南:??? “所以你是要我死一下来证明自己吗?” 1号认真想了想,“那也不必了,你死了,我很麻烦的。宿主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而且你是天命之子,他们杀不死你,任何人都不能违背剧情把你杀死。” 洛瑶南指着身上道道被剑气刮出的血痕,差点哭出来。 杀不死?可他还是会痛的啊! 而且要真按系统说的轻易死不了,那岂不是一件更可怕的事?要知道落在魔修手中,向来生不如死,被折磨得连死都是奢求。 他想起1号曾经施展过的神技,眼睛一亮,急切地问:“你能不能把他们都抹杀掉?” 1号沉默了。 片刻后,洛瑶南的眼前出现一个半透明蓝色的球,球体装着蓝色的荧光,不过最上方的那部分已经空了。 1号:“宿主,这是我储存的能量,每次使用技能,都会消耗一定的能量,抹杀消耗的能量很多,所以我不能随意抹杀别人。” 要是系统轻易就能抹杀一个人,还会招致天道的驱逐。 1号:“抹杀只能用在刀刃上,在剧情走偏的关键点上使用。” 洛瑶南愣住,想起上次经历,喃喃:“可是你上次……不就是轻易使用了吗?” 1号义正言辞地表示:“上次正是刀刃上。” 要真让鬼郎君活着,《碎魔》性向都要改了,能不重要吗? 江念默默观察着洛瑶南的神情,心 42、放过我吧 里也把1号迟迟不使用抹杀技能的原因猜个大概。看来她当时想的没有错,1号系统不能可以为所欲为,系统抹杀掉别人的同时,一定会付出某种代价。 1号越不想付出代价抹杀这几个炮灰,她越要逼一逼他们。 人的潜力是逼出来的,系统的潜力也是逼出来的。 于是等到褚护法追上来时,她再次拎起洛瑶南,根本不给他反抗的机会,直接把他朝褚护法一砸,然后带着张会他们就逃跑。 张会大声打气:“洛师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一定行!” 洛瑶南看都不看褚护法,熟练地在地上打几个滚,躲开魔修的攻击,一脸麻木地往前逃窜。这次他放弃妖国方向,选择往东边逃,然而魔修依旧紧追不舍。 1号系统:“宿主,快回去,你离妖国越来越远啦!” “宿主!你偏离路线了!” “宿主,您已偏离路线,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请在前面三棵树的位置掉头,请掉头,请掉头——” 一阵电流蹿过洛瑶南的身体,他啪地一下就从飞剑掉下来,四肢抽搐。 系统冷酷的声音响起:“请掉头。” 洛瑶南恨恨地一锤地面,认命掉头,追着江念他们,飞往妖国。 看到洛瑶南又回来,江念心中感慨天命之子的运气也太好了,褚护法比他高一个境界,另外三个魔修也都是强悍之辈,要是其他修士,早就死得渣都不剩了。 然而男主不仅没死,还甩开了他们一次、两次、三次…… 这就是天命之子气运护体吗? 可怕极了。 她啧啧想着,抬头朝洛瑶南笑笑,再次在褚护法赶到的时候,把洛瑶南丢沙袋一样丢出去,挡住魔修。 如此循环往复几次,洛瑶南每次都能灰头土脸的回来,但是身上越来越狼狈,神情越来越疲惫。 终于,在马上赶到妖国的时候,他不堪重负,双膝一软,呈大字倒在地上。 他双眼放空,表情麻木,颤抖着说:“你们放过我吧……” 还要重复多少次啊?放过他吧。 张会蹲在洛瑶南身边给他鼓气:“洛师兄,你要相信你自己啊,你看你已经从魔修手底撑这么久了,这就是相信的力量!” 洛瑶南脑袋空空,像是呆了般,只知道重复一句话:“你们放过我吧……” 张会:“ 洛师兄,坚持一下啊,胜利近在眼前,真男人不能说不行。“ 洛瑶南喃喃:“……放过我吧。” 张会趴在他耳朵边大声叭叭叭:“我还总记得洛师兄说的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师兄,你忘了自己曾经有多积极进取吗!” 听到这句话,一股力量涌入洛瑶南体内,他短暂地支棱了一下,但没几秒,又虚弱地倒在地上,摇摇头:“我不行。” 张会继续念龙傲天语录,“师兄还常说,我命由我不由天!连天都不怕,区区几个魔修,算什么?” 洛瑶南听他热血沸腾的话,仿佛被注入了力量。 然而没多久他灰败着脸,有气无力地摇头:“不,我不行。” 张会:“师兄,你忘了吗,你还常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洛瑶南撩起眼皮,疲惫地看了他一眼,“我没说过。” 张会挠了挠头,恍然道:“奥,这句是七杀裴剑神的口头禅,我经常听说书先生念,记茬了记茬了。洛师兄,”他按住洛瑶南的肩膀,疯狂晃动:“你不能颓废啊,你行的,你要相信,相信的力量!” 1号也在帮腔:“对啊,宿主,你行的,别沮丧了,天命之子的路肯定要比常人坎坷,想想上一任龙傲天,过得比你苦太多,比起他,你已经很幸福了。” 张会:“师兄,你行的!” 系统:“宿主,你行的!” 两道声音穿插,在洛瑶南耳畔不停回响,他好像一条搁浅的鱼,艰难喘息,脑袋一片空白,四肢微微抽搐着。突然,他崩溃地捂住脸,大声喊:“我不行!我不行!我不行!” 张会呆住了,总算不再叭叭,沉默下来。 洛瑶南耳畔没有催命一样的声音,慢慢放松下来。自从加入九华山后,他竭力想脱下从前散修的身份,在人前一直维持着天之骄子的模样,直到今天—— 他真没有想到,世界上怎么会有张会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人灌鸡汤都能把自己灌到心理崩溃? 张会回头看着江念,有些无措地说:“我是不是戳到师兄的隐痛了?” 师兄反应这么大,难道…… 师兄不行?! 江念慈爱地笑了,“没事,洛师兄大人大量,不会怪你的。” 洛瑶南闭上眼睛,神情惨淡。 让他死吧。 属于魔修的威压再次碾来,江念身形一闪,拎这洛瑶南的后领,把他丢了出去。 洛瑶南甚至没有反抗,自暴自弃地接受了命运。 张会:“洛师兄,你要相信自己呀!” 这里距离妖国已经很近,江念算了算,只要丢这一次,他们就能进入妖国了。 张会一边埋头跑,一边说:“洛师兄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不行,但遇到危险,还是毅然决然挡在了我们面前,也许洛师兄某些方面确实不行,但今天他证明了自己,他是个真男人!” 江念颔首,同意道:“不愧是励志的龙傲天二代目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6 12:02:43~2021-06-27 11:4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麻花灌汤 10瓶;九天 6瓶;语瑕不知玉 5瓶;是金鱼不是鲫鱼 3瓶;43039858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这么刺激 43、这么刺激 不远处便是妖国。 妖国与人间的边界, 是一条幽暗浑浊的河流,叫做沉水河。 大河无边无际,浩浩汤汤, 河水深黑,浮物必沉, 天然将人间与妖国分为两边。 听说许多年前, 有只不愿意飞升的九尾狐,在人间学了圣人之法, 不满同类之中相互厮杀弱肉强食, 便在沉水河西面寻到一片地方,庇护弱小妖物, 教习它们妖法与人间道理。 后来这群弱小的妖怪逐渐强大, 又有许多妖怪厌倦厮杀, 慕名来此。此地势力逐渐壮大, 便成妖国。 张会看着黑沉沉的河水, 拿起地上一片落叶放上去, 落叶悠悠荡荡飘了一瞬后,慢慢沉下去。 少年们纷纷挤到岸边,感慨这神奇一幕。 “我听传说里,沉水河吞没万物, 还以为是假的。” 张会眼睛发亮,“真有趣,来来来,快装几瓶, 带回去给同门开开眼,说不定还能卖出大价钱!” 江念靠着树闭目养神,小肥啾趴在她的肩上假寐。 听到这句话, 一人一鸟齐齐望过去。 江念:“慢着!” 但张会速度太快,这时候已经拿出一个瓷瓶,俯身去勺河水。听到江念出声,他不明所以,回头问:“怎么啦老大,你也要一瓶吗?” 少年们忽然惊呼起来,“张哥,小心!” 张会不明所以,感到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低头看去,骤然张大双眼,脸色苍白。 深黑的河水突然腾起,包裹住他的手掌,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拉得他不由自主往前跌,堪堪掉入水中。 旁边一个少年大声喊:“张哥,我来救你!” 说着就伸手拉住张会。 但两个人的力量同样无法抵御河水中传来的巨力,被扯着往前。其他人见状连忙伸手牵住他们,眨眼之间,河岸上就串了一串人。 江念:…… 这场景怎么这么像悬崖复刻?他们就非爱手拉手当一串葫芦娃是吧? 张会离河水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他甚至能从深黑如镜的水面上,看见自己惊慌失措的脸。 无风无浪,水面忽然泛起微澜,一股冰冷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他定定与水面上的自己对视,忽然,水下的“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深黑人形破水而出,揽住了他的脖子,想把他拉入水中。 “老大!!!” 张会吓破了胆,惊慌失措熟练无比喊出自己的台词:“老大救我!!!” 话音刚落,一道火光破开黯淡天色,冲向张会。 张会闭上眼睛,只感到脖子上一热,那股河水阴冷湿滑的气息登时被驱散,巨力猛地消失,他被拉上河岸,和身后三四个少年一齐摔个屁股墩。 江念来到河岸边,本来想把水里的怪物抓出来,然而一靠近就闻到股腐朽与血腥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她皱起眉,小肥啾也从她肩膀飞起,叫了几声。 江念莫名能听出“啾啾”里的意思,点点头,道:“确实很臭。” “啾啾。” “你说得对。” “啾啾啾。” “好,那我们就不捞了。” 张会与其他少年听一人一鸟无障碍交谈,听得面面相觑。 “老大?”张会问:“你还懂鸟语啊!?” 江念白了他一眼,按按眉心,“刚才那东西是水鬼,找你当替死鬼来着,一般修士看见这条河都绕着走,就你们,还凑过去看稀罕,真不怕死。” 上古时期,这儿是一方古战场,河中累累尸骨,滋养出许多仇怨难消的水鬼怪物。水鬼们急着找替死鬼,拉更多的人下水,死的人越来越多。积年累月,这条河也生了灵智,变成条吞噬一切的怪物。 也正因为沉水河这么凶,才能划开妖国与人间。 河流上方被死气笼罩,无法御剑,修士们也不敢贸然渡河,对上这条上古流传下来的凶物。 张会讪讪笑,挠了挠脑袋:“我本来是想带几瓶水回去,给师兄师姐看看的。这不是不清楚它这么厉害嘛,”他旋而双眼闪光,表示:“我看它再厉害也比不上老大,老大才是最强的!” 江念:“你可别夸我,我受不住。” 她的目光投入幽暗河水上,在原书中,江绒和洛瑶南一齐渡河,而魔修被拦在了沉水河另一边。 两个人能安然度过这条凶物,没有遇到水鬼怪物,大概是男主气运在帮忙。她要带着这群少年渡河,必须带着洛瑶南在身边。 江念捧住小肥啾,把它交给张会。 “你知道怎么做。”她说。 张会:“我知道!我一定会保护好啾啾!” 少年伸手想接过小鸟,然而小鸟振翅一飞,错开他的手,飞到江念的眼前,茫然地看着她,“啾啾”两声,仿佛是害怕被抛弃的模样。 江念声音放柔一些,“我回去看看洛师兄怎么样。” 谢清欢微微怔了下,明白江念想做什么。 他本来心中疑惑,为何魔尊要派遣几个得力属下来追杀洛瑶南,而洛瑶南能屡次从褚护法手下逃脱。按青年的修为,应是不能几次三番成功逃脱。 本以为 43、这么刺激 魔尊与青年有仇,现在想想,若是有仇,她何必回去救人?何必下令让几个属下不下死手,只是做做样子追赶洛瑶南? 师尊并非是想害洛瑶南,而是为了培养他、督促他、激励他。 谢清欢想着,就像当时师尊教自己练剑一样,过程并不快乐,但是,若能坚持下去,一定能大有长进。师伯说得对,不打不成才,剑下出人才。 师尊身为魔宗之主,却这样努力栽培仙门的后辈,实在是让人敬佩。 谢清欢心中感愧交加,想起上次送的水灵果洛瑶南并不喜欢,这次正好趁着师尊栽培锻炼他之际,再送他一点礼物。 小肥啾振翅一飞,钻进江念的袖子里,片刻后,背着一个小瓷瓶出来。 江念:??? 小肥啾:“啾啾。” 江念拿起魔宗特调药水,不明白谢清欢突然把这东西扒拉出来干什么。 突然,她眼睛一亮,笑了起来,摸摸鸟头,“想不到啊,你可真坏呀。” 本来她只想把洛瑶南带过来当渡河工具人,但是经谢清欢一提点,她又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并露出了笑容。 小肥啾:“啾?” 谢清欢心想,这不能叫坏,师祖特调药水,口味奇怪,功效强大,配合魔尊的训练一起食用,效果最佳。也许洛瑶南吃下去时会觉得难受,但最后青年总能明白魔尊锻炼他的一番苦心,并且放下会七杀宗的成见,转而对魔尊心怀感激。 江念一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谢清欢绕着她飞了圈,脑袋依恋地蹭了蹭她柔软指腹,恋恋不舍告别:“啾。” 江念提气跃上树,几个纵跃就消失在密林中。 经过刚才发生的事后,少年们不敢再靠近沉水河。张会伸出手想摸一摸啾啾,小肥啾张开翅膀,化作一道白色的光,刷地一下就冲到树顶,望着江念离开的方向,化作一个小小的望主石。 张会提着一串水灵果在下面诱惑,“啾啾~下来吃果子呀。” 小肥啾望下瞥了眼,扭过头重新看向密林。 张会怔了下,突然感觉小鸟在鄙视自己,他晃荡了下脑袋,心想,错觉,这一定是错觉! —— 朝夕渊里,洛瑶南还在同魔修展开激烈的追逐战。 褚护法一声令下,与其他三人组成包抄之势,将狼狈的青年堵死在其中。 “这小子修为不怎么样,跑得可真快。”一人道。 褚护法抬起手,掌心一道赤红火龙呼啸而出:“早点解决他。” 洛瑶南在地上一滚,旁边的一簇灌木登时被火点燃,飞起的火星溅到他身上。所幸他当过几年的散修,逃生本领一流,又有系统帮忙,硬生生在几个魔修围追拦堵之中,再次寻出一条生路。 他甩开魔修后,虚弱地坐在地上喘气。 这时,他听到动静,紧张地转过头,树荫之下,身负琵琶白衣少女缓缓走出。 不是魔修。 洛瑶南松了一口,转瞬又想,是魔尊! 他的身体还没放松,马上重新绷紧,紧张地看着江念,颤声道:“你放过我吧,我不行了。” 他真的不行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体内的灵力全部耗尽,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 江念柔声说:“我相信你,你行的。” 洛瑶南痛苦地闭上眼睛,“别相信我,我真的不行。” 江念拿起瓷瓶,在他眼前晃了晃,“没事,这不给你带了药吗?” 洛瑶南眼睁睁看着瓷瓶越来越近,惊慌失措地呼叫系统。 “1号,快出来!快救我!她想毒死我!” 1号系统开心地表示:“宿主,经过检测,瓷瓶里是很厉害的灵药呢~看来魔尊真的开始喜欢上你了呢。” 洛瑶南愣了下。 灵药? 不是要毒死他? 魔尊真有这么好心? 江念一抬手,把药水全部灌进洛瑶南嘴里。 洛瑶南瞪大双眼,张大了嘴,喉结动了两下,发不出一点声音。剧痛让他的脑内一片空白,强烈的刺激从胃部炸开,疼得他两眼一黑,在地上打滚。 江念冷静地看着他哭爹喊娘滚半天,眼神冰凉。 龙傲天就这点出息,在她师门,哪一个不是把这药当水喝? 她走到洛瑶南面前,俯视着他,展眉笑道:“这不是有了力气吗?” 洛瑶南撑着地干呕几声,疼出一声冷汗,浑身湿透,像是在河里滚了一遭。他大口喘气,忍不住诘问系统:“你管这叫灵药?” 1号系统:“对啊,你不是没死嘛。” 洛瑶南简直想鲨人,他红着眼睛,半晌,颤颤巍巍地说:“你们放过我吧,这个真命天子,我不当了,不行吗?” 江念抬头看眼追上来的魔修,拎着他的后领,把他丢出去。 江念:“不行。” 系统:“不行。” 为了激发洛瑶南的潜力,江念又带着洛瑶南折回来,在朝夕渊溜了几个大圈。每当洛瑶南逃出来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她就给青年灌下一瓶药,然后熟练地把人扔 43、这么刺激 出去,一直重复到洛瑶南生无可恋,面对迎面而来的剑气放弃挣扎。 他闭上眼睛,心想,死了算了。 褚护法擦了擦汗,“这小子可真能跑。” 另一人道:“再跑我都要跑不动了,绕着朝夕渊转十个圈了,这小子是骡马转世吗?” 他们看着洛瑶南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心中一喜,以为这下总算可以完成任务了。 褚护法抬手一道剑气飞出,恨声道:“把他的腿砍了,看他还跑不跑!” 剑气冲来,洛瑶南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竟感到有一丝释然。 1号:“宿主,别躺了,他们都朝你冲过来了。” 洛瑶南依旧一动不动。 剑气擦过他的脸,刺入旁边的地面中,掀起泥土飞扬。 几个魔修还不知这是因为男主气运的关系,哈哈大笑,“老褚,这你都能失手?” 褚护法皱眉,“唉,我都让这小子给溜累了,让我再试试。” 数道剑气呼啸而过。 洛瑶南的身上浮现了一道金色的光,将他笼罩在其中,剑气刺向他时,都被会金光拦住,滑向一旁。 而每一道剑气滑过后,那道光都会变得稍稍黯淡一点。 江念惊讶地瞪大眼睛,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男主光环?! 褚护法他们看不到这一幕,丢了无数道剑气,本来以为人被戳成了筛子,结果定睛一看,洛瑶南依旧神情安详地躺在地上,像是在对他们的一种挑衅。 褚护法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几个魔修拿出自己的本命法宝,小心翼翼地靠近洛瑶南。 这时1号系统也开始着急,“宿主!快点起来逃跑啊,他们没有办法杀死你的。” 洛瑶南不为所动。 1号就没见过这样的男主,“宿主,再躺下去,你的气运会越来越少,男主光环也救不了你啊。” 洛瑶南神情麻木,“那让我死吧。” 1号:“宿主!!!” 洛瑶南突然睁开眼睛,看向几个魔修。 魔修被他淡定的眼神看得心中一慌,停住脚步。 洛瑶南颤巍巍地抬起手,朝他们比了个中指,挑衅道:“今天,打不死我,你们也配修魔?” “追我追得开心吗?我就躺在这里,是男人,就来杀我啊。” “呸,一群垃圾。” 1号惊慌失措,完蛋,宿主要疯了! 他这一席话却镇住几个魔修,他们顿住脚步,并不敢率先靠近。 最后是褚护法慢慢抬起手,长袖翻滚,身后数百道剑光闪烁如星。 比起这个口出狂言奇奇怪怪的青年,他们更害怕没能完成魔尊的任务,害怕七杀宗的刑堂。 “我们一起出手,能毁掉整个朝夕渊,就不怕杀不死他。”褚护法说。 其他人点点头,纷纷蓄力。一时狂风骤起,风云变色。 这是必死的杀招。 江念叼着草坐在树上,静观事态发展。 男主光环再牛逼,难道还能在几个大能用尽全力的杀招之下,护住男主的周全? 原书中,洛瑶南能顺利逃出,一是因为追他的只有一个金丹魔修,二是,他并没有放弃挣扎,一直在努力逃跑。 现在情况大不相同,难度大幅度拔高。 生无可恋的男主,对上保底金丹的四个魔修,如果还能活下来,这剧情逻辑,得被扭曲成什么样子? 她想,1号不得不出手了。 就在几个人蓄力,准备一齐使出杀招时,褚护法的双手忽然变成透明,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大声道:“快跑!” 另外三人神色大变,“老褚,你怎么回事?” 褚护法想往后退,刚拔腿转身,上半身跌在地上,视线天翻地覆。他的身体逐渐消失,先是双手,然后是双腿,最后,瞪圆的眼睛装满不可置信,死死盯着远处的树木。 一道白色身影从树上轻灵跳下,朝这边走来。 其他三个魔修目睹褚护法被抹杀,皆是愣在原地。 他们被这超出寻常的一幕吓破了胆,一时忘记魔尊的命令,只想着转身逃跑。然而没跑几步,翠色宝剑穿透心窝,溅起一捧血雾。 “你们可以死了。” 少女面无表情地说。 一眨眼,地上多了三具尸体。 江念施施然提着剑,剑尖血珠滚落。 她走到洛瑶南身前,俯视他:“我来救你了。” 洛瑶南脑袋一片空白,早就被逼得有些神智恍惚。然而听到这句话,他的意识清醒片刻,撩起眼皮望了眼江念,有气无力地说:“你玩死我算了。” 江念提起琵琶麻溜地打晕他,“啧啧,瞧你说的,哪有这么刺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27 11:45:44~2021-06-28 12:06: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随雨、江付抉 10瓶;越箪 6瓶;洛厌、芜湖起飞 5瓶;咸鱼不翻身、李夫人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第44章 来啦老妹鬼鬼祟祟 第44章 来啦老妹鬼鬼祟祟 江念打晕洛瑶南, 暂时切断1号这个世界的联系。 洛瑶南是系统这个世界的链接,而男主失去意识,1号系统会短路一段时间。 这是她反复捶打106『逼』问出来的, 不过106也说了, 1号比它本事大多了, 也许十多分钟重新连上线。 洛瑶南昏『迷』后,身上那层金光逐渐变淡,慢慢消失。 江念分析出男主光环出现的两个信息—— 一是男主濒临必死的绝境,男主光环会具体化出现救命。 二是,这光环应该只有她和系统看到,像褚护那样的土着,是没有办到的。 光环会削减, 减弱到一定程度, 男主命之子的身份消失。 系统为了维护光环,不惜使用量抹杀一人物,说明光环十分重要。 几个魔修已经死了, 按理,没有东西追赶, 他失去了横渡凶险重重的沉水河的理由。 但对于江念来说, 没有理由, 去创造理由,世上无难事, 只要肯攀登。 她从袖中拿出一块白玉牌,玉牌上刻字: “丙级任务:朝夕渊除妖。” 背面是任务描述——前段时日, 几个猎户上山打猎时,遇到一条盘踞在山谷睡觉的巨蛇。巨蛇凶狠狡诈,连伤数个来此除除妖的修士, 判定至少是玄阶大妖。 江念为了保险起,把昏『迷』的洛瑶南挂在树上,随后折身跳到密林中,放出神识扫过整个朝夕渊。 元婴大的神识覆盖百里,她看到张会蹲在树下,拿起水灵果大声吆喝。糯米团子趴在树上,恹恹闭着眼,被张会吵得精神不济。光影落在雪白的绒『毛』上,头顶翠『色』呆『毛』随风摇摇晃晃。 它突然睁开眼睛,脑袋微偏,看着江念的向。 隔着重重山峦树林,两人默默对视。 下一瞬,对视被张会的公鸭嗓打破—— 变声期的少年,声音嘶哑,如破锣在耳畔大声敲响。 “啾啾!下来吃灵果啊,新鲜的灵果!” “啾啾,你不饿吗?你不渴吗?我这里有水哦。” “啾啾,你让我『摸』一下怎了嘛,下来让我『摸』一下,这堆灵果我给你!” 张会的声音噼里啪啦。 鸟那双温柔的眼睛痛苦眯紧,它抬起自己的翅膀,慢慢盖住自己的耳朵,彻底变成一团『毛』球,静静缩在枝丫上,显得有委屈。 江念到这幕,忍不住翘起嘴角。 她第一次自己圣人般的徒弟被『逼』得这样失态,顿时对张会大为佩服,并在心里默默给了他一个新的称号——“人间毁灭者”。 神识扫过朝夕渊一处山涧时,她找到任务中那条蛇妖,脚步一踏,缩地成寸,霎时出现在蛇妖面前。 巨蛇盘成一团正在睡觉。它盘起来有一座山大,『露』出的尾巴搭在山涧里,像一个两米的大人面前挤进孩洗澡的澡盆子里。 看起来挺寒碜的。 江念不废话,直接踩到巨蛇七寸,一脚踢上去,踢下来几片带血的鳞片。 巨蛇自疼痛中惊醒,又痛又气,嘶嘶吐信,不停摇晃巨大的身体,把江念给甩下去。它是一条很威风漂亮的黑蛇, 第44章 来啦老妹鬼鬼祟祟 妖力喷薄,如江如海,若是放在人间,也是占山为王的大妖了—— 可惜,它遇到了江念。 没多久,地上堆满带血的鳞片,山涧溪被血水染红,巨蛇身体整整了一圈,有气无力趴在地上,卷了卷尾巴。 江念死死踩住它的七寸。它痛得口吐人言,凶狠地说:“你大胆!你知我是谁吗?我可是妖国先锋大元帅,呜呜别踩了,你敢再踩我,我、我跪下来给你磕头求你了!” 江念向来觉得,识时务是一项美德,人如此,妖亦然。 她微微移开脚,问:“你是妖国的妖,怎会到人间来?” 要知,渡过沉水河并非易事。 河水够溶解一切灵力和妖力,更别说河中还有无数魑魅魍魉。 在《碎魔》里,江绒带着昏『迷』的洛瑶南渡河,让自己伤上加伤,几乎舍弃半身修为。 蛇妖告诉她,妖国出了大变故。说起来,和王朝更迭差不多,原来爱好和平的老妖王渡劫时受了重伤,几个属下联手『逼』宫篡位。 妖国有爱好和平的妖,也有觉得屈居西南一隅憋屈极了,渡过沉水河重临人间的主战派。 这次,便是那几只主战妖夺权成功。 它为非作歹、到处征兵,谋划不久以后,率万妖渡河,让整个人间为之颤抖战栗。 蛇妖跟着老妖王混的,害怕再待下去,自己会被抓了泡蛇酒,先舍命渡过沉水河,逃了出来。它本来找个地继续混吃混喝安心修炼,谁知没多久遇到江念这尊杀星。 江念问:“你在朝夕渊伤人?” 蛇妖吐出信子,委委屈屈地说:“我哪知人类的胆子会这,我只是打个哈欠,他吓晕了。后面还有人拿着棍子一直戳我的尾巴,弄得怪痒的,我扭头让他别戳了,他吓得『乱』跑,自己掉下了山坡,扭到手啊脚啊,怎怪我?” 江念点头,“嗯,这说,你还挺无辜?“ 蛇妖:“那当然,我从跟着妖王读书,是有文化的、知书达理的蛇。在妖国的时候,我可是有名的儒将!怎会随便伤人呢?” 它只伏在林里抓几个猎物吃,谁知不心『露』了下自己的脸,吓到一群猎户,仙门还派人来抓它。 蛇妖心,人间太险恶,它回山里。 江念展目笑起来,“正好,我也打算去妖国,不如一起走吧,你来给我领路。” 蛇妖大惊,“我才刚游出来啊!沉水河太凶了,进入水里妖力会被吸走,游一次掉半条命,我、我……” 江念安慰它:“游一次掉半条命,再游一次再掉半条命,所以回去的时候你还有四分之一条命,不会死的,放心。” 蛇妖:??? 这是什强盗逻辑。 江念又:“我来做个简单的计算题,现在你有二分之一的命,我可以杀你,但是放你一条生路,四舍五入你多了一条命,算再游沉水河掉二分之一条命,你还是有一条命,比原来还有多二分之一条命,这不是赚了吗?” 蛇妖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 “我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的样子。”它茫然地说。 江念拍了拍它冰冷的鳞片。蛇妖的一片鳞片比她的手掌大,『摸』上去冰凉如黑玉,又漂亮又解暑 第44章 来啦老妹鬼鬼祟祟 。 “机会难得,你要抓紧啊!”她苦口婆心地劝。 蛇妖晃了晃巨大的脑袋:“等等,我还没算清楚,为什我现在是二分之一条命,再游一次沉水河,变满血了呢?这不对劲,让我再算算。” 江念:“你要算多久?” 蛇妖摇头晃脑:“没多久没多久,我算数可厉害,是我妖国一等一的算数大师,以前妖王举办的比赛,我还常常夺魁呢。你且在这里等我一两个月算清楚。” 江念:??? 她,幸好有沉水河保护,不然妖国早完蛋了。 这,它哪来的勇气攻打人间? 她不可在这里等一两个月,便抬腿踢了蛇妖一脚,把它从茫然的状态踢醒。 鳞片剥落,『露』出深红血肉。 蛇妖痛得“嘶嘶”叫,看向江念的眼神充满畏惧。外面的世界真的太险恶了,它抽泣着。 江念直接给它发布任务:“我要你做件事,不然,我杀了你。” 蛇妖害怕地问:“要我做什?” 江念:“你来追我,看上去要凶狠一点,追上我,我不杀你。” 蛇妖满脑子问号,从来没有过这样奇怪的要求。 别的妖追人是为了杀人,而它追人,是为了保命? 江念不给它反应的时间,纵身而起,飞回树林里,扛起昏『迷』的洛瑶南往沉水河飞。巨蛇反应过来,轰隆隆跟在她身后追。 尘土飞扬,地面被震得隆隆作响。 肥啾放下翅膀,从树梢飞起。 张会也意识到不对劲,御剑而起,穷目望去,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卧槽!好大的蛇!” 他脸『色』苍白,环顾四周,下意识找个地躲避。蛇妖的气息可怕森冷,隔了这远,感受到横扫一切的霸气气息。 他少年直接放弃希望,“老大打不过它,洛师兄也昏『迷』了,我怎办!” 他把目光投在沉水河上,这是唯一的退路。 少年吞了口唾沫,“张哥,我要试着从这里游过去吗?” 张会望着远处巨蛇,眯起眼睛。 巨蛇眼睛猩红如宝石,眼角有什东西反『射』阳光,闪闪发亮。 “张哥?” 张会:“等等,我怎觉得,这条蛇在流眼泪?它为什要一边哭一边追人?” “蛇怎会流泪呢?可是有眼疾吧,谁知妖怪怎的。” 正当所有人被蛇妖『逼』得靠近沉水河,把希望寄托在渡河之上时,地面突然震了一下。 一个巨大的爪子从深黑河水里伸出,攀在河岸上。 五根钢管粗的指甲像利刃般,深深扎入地面,闪着森寒的白光。 大妖的气息让深黑水面卷起许多微的旋涡。 张会咽口口水,默默抬头望上看。 一个鬼鬼祟祟的猫猫头从水中浮出,茫然地看着他。它只探出来一个脑袋,已经高大得像山一样要人仰望,比人间的妖怪巨大数倍。 猫猫睁着圆又亮的瞳孔,不明所以地地上的人对视。 这时,蛇妖也被迫追击江念,赶到了沉水河边。一到大猫,它欣喜地甩着尾巴,大声说:“来啦老妹!” 第45章 第45章 怎么敢呐好可怕啊 第45章 怎么敢呐好可怕啊 猫猫水打湿, 漂亮『毛』发一缕一缕搭在身上。 瞪又圆又亮眼睛,听到蛇妖一吼,才猛地回神, 浑身炸『毛』, 大喊:“啊!好多人啊!” 张会也跟尖叫:“啊!好大猫啊!” 人仰猫翻, 场面霎时『乱』成一团。 妖国偏居一隅,沉水河隔开,乎与人间互通往来。 里面妖怪,尤其是土生土长妖怪,生来就在万妖里长大,没见过多少人。 们对人认知,是听话本里仙长斩妖除魔故事。 主角是除妖人, 们是砍妖。 故事中妖物场很是凄惨, 是砍了脑袋,就是去掉妖丹。 哪一只小妖没有父母骂过—— “再吵吵,再吵吵人就来挖你心肝!剥你皮!” “听话小妖怪可是会坏人抓走哦。” 人类, 真是好可怕好可怕。 猫猫瞪圆眼睛,拼命想把自己缩回去。 蛇妖:“老妹!走啊, 你是最怕水吗?” 猫猫爪子啪嗒一钻进水里, 惊巨大波澜, 吓得“喵呜”叫,然而管怎么退, 身却由自主慢慢往上浮来。 一座大山浮出水面,出现在众人眼前。 江念这才发现, 猫猫脚还有一只更加巨大妖怪——一个很大很大乌龟。 猫妖和蛇妖已经足够巨大,宛如小山,但和乌龟一比, 们小得像一块石头。 乌龟没有完浮出身,但已遮天蔽日,地上少们,仰脖子,才能看见深黑龟壳上趴惊恐猫猫。 猫猫:“喵喵喵,快回去!喵呜喵呜,好多人好可怕!” 乌龟音苍老而缓慢,像开了0.5倍速:“你——说——什——么?” 猫猫惊恐尖叫:“他们在看我们,好可怕啊喵呜!” 乌龟:“大————点——” 巨蛇乍见到故妖,一时忘记了江念话,高兴上前相认。 “老哥,你也来啦!” 乌龟继续往上浮,深黑水面『露』出一个锃光瓦亮脑袋。慢慢爬上河岸,边爬边和蛇妖打招呼:“小——蛇——中——午——好——啊——” 地面停颤动,乌龟每踩一步,就留一个巨大脚印,河水倒流,形成水洼。 少们纷纷往后退,头一次见到这样庞硕巨物。 “这都修炼多少了啊。”张会苍脸,说道。 江念双抱臂,“这品,活得总是久了点,是有句话,千王八万龟。” 当乌龟完爬上岸时,河岸已经身挤得满满当当。伏在地上,像座绵延大山。 江念微微眯眼,妖国居然有这样大妖怪,倒出乎她意料。这只乌龟至少是地阶,有元婴后期修士修为,结果混得这么惨,仅没有当上妖王,还『逼』得出走妖国。 那妖国里像这样大妖怪到底还有多少,妖王又有多深修为? 她心中盘算这三只大妖联,自己还能能打过。 但很快,她就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三只大妖怪变成人形,跪在他们身前,跪得整整齐齐。 蛇妖:“杀我,我可以给你们抓老鼠!” 猫妖:“杀我,我也可以给你们抓老鼠!” 乌龟颤巍巍地跟跪,继续用0.5倍速说:“——杀——我——” 等乌龟说完,江念伸把扶,眼前老头胡子头发,老得能再老,仿佛随时一口气吸上就嗝屁了。 她目光掠过瑟瑟发抖妖怪。 蛇妖黑衣银铠,面容英挺,脸上道鲜红伤痕,猫妖眼睛圆圆,身材火爆,是个漂亮御姐。 看来都挺有大妖模样,然而蛇妖正在努力把自己高大魁伟身缩成球,而猫妖完躲在他身后,只『露』出一个鬼鬼祟祟猫猫头。 江念:……这就是大妖? 张会见们模样,心中恐惧稍退,问蛇妖:“你刚才还是追我们跑吗?” 蛇妖默默垂泪,而猫妖一爪子抓得他后背皮开肉绽,颤道:“你怎么敢啊!” 这可是可怕人类啊! 蛇妖悲伤地想,哪里敢啊! 人类真是太可怕了。 江念本来盘算,既然魔修死了,那就让蛇妖来追赶他们,再制造一个去妖国借口。等到岸边,她假装搏斗之中,与洛瑶南掉入水中,再拉蛇妖一齐入水,踩脑袋去妖国。 结果现在,三只妖跪得整整齐齐。 她还没出,们就倒了? 江念扶额:这 第45章 怎么敢呐好可怕啊 可兴碰瓷啊。 看看这三个,哪有一点大妖气场?说出去简直给妖界丢人。 听只妖说完妖国形势后,江念心中松一口气——在妖国,这个也算是顶级大妖怪了。然而实力与胆子成反比,他们胆子太小,尤其恐人,一听妖国要征兵来攻打人间,吓得马停蹄就溜了,宁愿横渡沉水河,也敢和人去打架。 江念想自己家里作威作福四只二哈,再看看眼前怂哒哒大妖,恨铁成钢,『揉』了『揉』眉心。 猫妖委委屈屈:“呜哇,和人打架,他们怎么敢呐?” 蛇妖附和:“对啊,怎么敢呐!” 猫妖又道:“他们一定会灭了,那群可怕修士,会剥了我们皮,吃我们肉,拿我们内丹修炼。妖国要亡了!我们就跑出来了!” 蛇妖跟喊:“妖国要完!” 张会:“『药』丸?什么『药』丸?” 江念看们三怂样,心想,如果妖国都是这样妖怪,打来肯定要完。过,要都是这样妖怪,也会弄出什么谋朝篡位、试图渡河和人间开战破事了。 猫妖吸吸鼻子,爪爪擦脸,两个『毛』茸茸耳朵贴脑袋,吓成飞机耳。 她抬圆溜溜眼睛,看了眼面前一溜人,『毛』发炸,又缩到蛇妖乌梢身后,爪子扒拉他背。 蛇妖:“你扒拉我!” 张会尝试安抚两只受到惊吓妖怪,蹲在地上陪他们说话。妖族名字简单粗暴,蛇妖本是条乌梢蛇,猫妖是只三花,于是一个叫乌梢,一个叫三花。 妖国有很多乌梢蛇和三花猫,过眼前这两只一样,们一个是先锋大元帅,一个是先锋小元帅。 江念挑眉,“那是是还有先锋中元帅?” 三花眼睛瞪得圆溜溜,惊恐地看她,“你怎么知道?!”小对乌梢说:“书上都说人很聪明狡诈,果然是这样!” 乌梢含泪点头。 妖国和平安宁,话本国畅销。 妖王最大爱好,就是给底妖怪们封封号。仅弄出了先锋大、中、小元帅,还有先锋大大大元帅,先锋大大元帅,先锋小小小元帅,先锋小小元帅。 官衔可谓千奇百怪,让人叹服。 而这次作『乱』那只妖,是妖大王看了某本东北灵异话本封号,分是狐仙、黄仙、仙、灰仙。 江念:“还有一个柳仙呢?” 乌梢指自己,“还有我呢,我祖籍那旮旯!” 除开乌梢,其他四个大仙都修为高深,『性』格暴戾,并非易与之辈。们趁妖王受伤,绑架老妖王,在妖国为非作歹,分裂疆土,自称为大王,又集结军队,准备攻打人间。 江念一挑眉,“竟有这样事?” 张会与其他少们有些茫然无措。 妖国实力强大,就算眼前这只怂哒哒妖怪,放在人间也能掀血雨腥风,何况,在蛇妖口中,妖国还准备集结一支军队,有组织有目重临人间。 妖怪可怕,就怕妖怪有化。 们有主谋、有军队、有领导,还有强大实力,这谁遭得住。 少们稍稍一想,就明事态严峻之处,也只有蛇妖猫妖这三个傻甜,会觉得人类好可怕根本打过。 “老大,”张会难得变得正经一点,“我们要怎么办?” 江念:“你们回九华山,把这个消息告诉长老。” 张会表情担忧:“老大,那你呢?” 江念笑了笑,指昏『迷』洛瑶南,“我和你洛师兄打进妖国内部,粉碎们阴谋。” 张会感动得两眼泪花花,抹泪,说:“老大!愧是我老大,你真太伟大了!”他看江念,阳光洒在少女身上,她形象顿时变得光芒万丈,闪耀金光,无比伟大。 为了仙门,肯只身入虎『穴』,这是一什么样舍生忘死精神? 张会揩了把通红眼睛,“老大,要你也和我们一回去告诉长老吧,妖国太危险了,是我们能对付,你才是刚入门,是个新弟子,为什么要这样呢?” 江念望向覆满黑雾河流,正『色』道:“张会,有些事,是必问为什么。” 张会再次感动到热泪盈眶,颤道:“老大!” 江念突然戏精上身,凝视沉水河,低说:“若我一去返……” 话未说完,她感到自己指腹一阵柔软,低眸看了眼,小肥啾挤到她上,努力蹭她指腹。江念莞尔,握住『摸』了把,安抚道:“那我是必可能一去返。” 张会:“嚯,好霸气!愧是我老大!” 愧是叫凤霸地女人。 第45章 怎么敢呐好可怕啊 江念转身,又来到三只瑟瑟发抖大妖面前。 她微微一笑,温柔地问:“游过来辛苦了。” 三只大妖连忙摇头:“辛苦辛苦。” 江念:“既然辛苦,那就再游回去吧。” 大妖:??? 三花立马喵呜一就哭来,瘫在地上肯干了,“我好累,呜呜,要回去了,我恐水!” 江念『摸』『摸』她脑袋,“傻姑娘,你要克服恐惧,微笑面对恐惧,战胜自己,才能战胜一切。” 然而猫猫喝心灵鸡汤,哭在地上打滚,悲痛欲绝地痛哭,每一根『毛』都写拒绝。 妖气渐浓,她双化作利爪,漂亮脸蛋逐渐长出绒『毛』,妖化成猫模样,似是想鼓勇气反抗人类暴、政。她呲牙咧嘴,朝江念停哈气。 江念微微笑,给张会他们一个眼神,让他们离远一点。 她默作地瞥了眼旁边另两只妖,乌梢脸颊冒出黑『色』鳞片,而乌龟老爷爷坐在一旁,眯眼睛,动如山。 看来这只妖怪也是然怂,还想要反抗一把。 她『摸』了『摸』鬓边簪子,指拂过翠『色』流苏,低头笑了,正要拔出发簪之际,小肥啾振了振翅膀,柔软羽『毛』擦过她脸颊,软嫩绒『毛』激阵阵痒意,让剑拔弩张气势『荡』然一空。 江念动作一顿,面无表情把影响自己发挥小肥啾从肩膀拿,塞进袖子里。 等她再次抬头时,一只三花猫躺在地上,给她翻了个肚皮。 看来,妖国妖怪一个个都识时务得很。 她知道是,在小鸟振翅瞬间,个大妖都敏锐地感觉到了一股同寻常气息。 极清极淡,极冷极冽,如霜似雪,一轮万古明月。 们听到苍穹之上,响一清越凤鸣。 这是遗留在上古天神之音,个大妖好容易燃战意彻底浇熄,彻底臣服在江念脚。 三花甚至变成原型,『露』出自己『毛』茸茸肚皮。 抬猫眼,惊魂未定地瞥向少女袖中小鸟,心想,传说中凤凰也长这样啊,难道是……把自己吃成了一个球? 江念俯身,抹了把猫猫脑壳,指腹『揉』过两个立猫耳中间,很快就把三花rua得眼睛眯,发出幸福咕噜咕噜叫。 三花感受到柔软指腹从自己头顶一路『摸』到尾巴根,一股电流从脊柱蹿,舒服得爪爪张开,摊成一滩猫饼,喵呜喵呜直叫。 江念依靠这段时间自己积攒rua鸟经验,把三花驯得服服帖帖。 很快,三花就彻底屈服,追江念求rua,完忘记自己是谁要干什么刚才还想干架,只想再『摸』『摸』脑壳,『揉』『揉』爪爪。 现在,变成毫无感情求rua机器人。 张会目瞪口呆,“老大,你好厉害啊!” 江念松开,拒绝三花卖萌,站来,对少们说:“还快回去给九华山报信,你看这些可怕大妖怪,马上就要打上来了,你怕吗?” 张会看江念脚边停喵喵叫三花猫,很难说出害怕这个词。但当他弯腰想学去『摸』『摸』猫时,猫猫立马变凶,朝他凶狠地哈气。 张会讪讪收回,又道:“老大,我和你们一去吧!” 江念:“就你?你知道妖国有多凶险吗?” 张会一点头,“我知道,但是我害怕,老大你说,我们要克服自己心中恐惧,微笑面对恐惧,战胜自己,才能战胜一切!” 江念:…… 那是说给妖听。 她按住张会肩膀,“你有更重要事情要做,留在九华山。”她顿了顿,“许有异议。” 张会突然敢再说什么,吸吸鼻子,“那老大,你一定要注意安。” 江念点头,“嗯。” 张会又说:“老大为了仙门孤身涉险,呜呜,九华山幸甚有你!” 一个少『插』嘴道:“张哥,是还有洛师兄吗?洛师兄还昏『迷』,也要去妖国吗?万一他愿意怎么办?” 张会义正言辞地斥责他:“洛师兄怎么会愿意!像洛师兄这等高洁之人,如果他还醒,肯定自己一个人就光膀子游过沉水河,把那群犯上作『乱』妖怪都给灭了!” 他指点少,“幸好洛师兄没有醒,要是他听到你这样怀疑他人品,一定会生气地提剑训你。” 说话少庆幸地松口气,拍拍胸口,“张哥,你可千万把这事告诉洛师兄。” 张会拍拍他后背,“没事没事,你跟在我身边混,觉悟很快就能高了。” 第46章 第46章 一个目标打下一城 第46章 一个目标打下一城 张会恋恋不舍地和江念告别, 转身飞到一半,折身从飞剑上跳下,嗫嚅着说:“老大, 我、我……” 江念不明所:“你什么?” 张会抿抿唇, 双手绞在一起, 紧紧盯着江念的袖子,“老大,我『摸』一『摸』啾啾吗?” 小团子又软又白,太可爱。 张会心,没有人拒绝小肥啾的诱『惑』,这才猛男应该有的灵宠! 猛男、猛女,该玩啾啾! 到他的, 小肥啾转动身体, 把屁股对着他,几根翎羽从袖口掉下,随风摇摆。 江念低看眼, “很明显,它不愿意。” 张会:“不让我强抢豪夺一下子吗?”他向江念保证, “我只『摸』一下下, 只『摸』一『摸』尾巴!『摸』一下我走。” 江念, 把小肥啾从袖子里掏出,小肥啾缩成一个羽『毛』球, 趴在她的手上,热乎乎软绒绒一团, 柔嫩的爪爪紧抓她的手指。 江念:“你也太小气,『摸』一下又不会掉一块肉。” 谢清欢:??? 小肥啾气得声音都变,从“啾啾”变成“喳喳”, 还轻轻啄一下她的袖子。 江念心,不管当人还当鸟,他实在又娇气又讲究,『摸』一下怎么啦?难道还失身不行? 张会伸出手,一脸痴汉笑『摸』啾啾。 小鸟吓得从江念掌心飞起,躲到她的肩膀上,雪白羽『毛』炸起,浑身写满抗拒。 张会:“嘿嘿嘿,小啾啾,我追你,如果我,追到你,我要和你嘿嘿嘿。” 他伸出双手一扑,身体突然弹开,凌空而起,一屁股摔在地上,胸口多一个脚印。 张会委委屈屈地说:“老大,你干嘛踢我?” 江念扶额,“你『摸』『摸』,干嘛念这样的台词?刚才你笑得太猥琐,没有忍住。” 小肥啾则蹲在江念肩,更加委屈地娇娇叫着。 “啾啾。” 江念:“吧吧,不让人『摸』你,别委屈。” “啾啾啾。” “回给你一点水灵果赔罪吧,黄花大闺鸟?” 蹲在一旁的三花忍不住问江念,“你们结契吗?” 江念一怔:“没啊。” 三花惊讶地“啊”一声,又说:“结契后,我们不会给别人『乱』『摸』,沾染上其他人的气息,人会不高兴的。要被『摸』,沾上别人的气息,不干净啦,要洗久才把自己洗干净。” 江念:“你们妖怪还挺守妖德。” 乌梢『插』嘴,“结契的妖怪胆子可大啊,它们怎么敢和人结契?我祖上有一条远亲,被人拿过泡蛇酒,”他脸『色』苍白:“不通,我们妖怪算不敢和人打架,但也呼啸山林、驰骋四海,不逍遥,干嘛非要去把命交给别人,被人骑被人压,还被人做成蛇酒呢?” 江念点,“对啊,不通,一个妖不吗?怎么会还有妖动求着结契,也不知道这些妖怪怎么的。” 三花本坚定的不结契妖怪,可刚才被江念『揉』一通后,『揉』得脚步发飘,身体轻飘飘像踩在云端。她晕乎乎甩甩脑袋,,要天天被这样『揉』一『揉』脑袋,捏一捏肉垫,如果人不坏人,不会剥她的皮取她的内丹,像,结契也没那么坏。 乌梢还在义愤填膺地斥责:“这种妖怪我看不起!简直妖怪里的叛徒!” 江念也赞同:“对啊,算做妖怪,歹也要有点出息,怎么把自己的『性』命交付给别人?没有自我没有个『性』,这种妖怪求着结契,我也不要的。” 说着,她突然到肩膀上的小肥啾“啾”一声,声音拖长,显得委屈极。 江念:“我在说别的妖怪,你怎么还委屈上?” 小肥啾拿爪爪踩踩她伸过的手指,而后振翅飞起,重新钻到袖子里,拿尾巴对人。 江念不明所,这人不当鸟当太久,认知发生紊『乱』,把自己看成一只鸟?她越,越觉得这样大有可,毕竟青春期要扮演另外一个物种,心理出现问题也有可的。 她摆摆手,把张会一行人赶走。 张会在空中恋恋不舍地摆手,和江念告别。 “老大,我等你回!” 送走张会后,江念从怀中拿出两只纸鹤,手指一点,纸鹤化灵光,飞上天空。她要把妖国的事告诉师兄与七杀宗,也让他们做准备,万一,仙门不济事怎么办? 准备后,江念回,看眼几个妖怪,“走吧。” 乌梢犹犹豫豫地问:“的还要回去吗?可……算妖国『乱』,你也没必要过去啊。” 这它们妖国内部的事情。 妖国学人间事,但妖毕竟妖,有些观念根深蒂固。 譬如老妖王对这几个妖怪很,但妖王出事,它们也没扭跑。 弱肉强食、识时务为俊杰,谁有本事谁做老大,它们的思向很开明,不像人类一样在意什么忠义,在妖国,谁拳大谁说。 所江念与它们交流起,一点都不费劲。她使个眼神,乌龟慢吞吞趴在地上,化出硕大的原型。 乌梢和三花不情不愿地跳上龟壳,“那个,你也上吧。” 乌龟妖带着他们过去,总比几个人开游要。 三花还小猫咪的形态,被撸得上瘾,翘起尾巴蹭江念的脚。 江念瞥她一眼,无动于衷,盘坐在龟壳上。旁边洛瑶南依旧陷入昏『迷』,闭目躺着。 三花尾巴翘得老高,不停“喵喵”叫。刚才被『摸』脑壳的感觉太爽,『毛』孔舒展,舒服得她在地上打几个滚。三花眼馋地看着江念的肩膀,很跳上去蹭一蹭。 这个位置对她而言并不高。 她大妖,纵身一跃,便可飞上云霄,何况只一个人的肩膀? 三花蹬着后退,“喵呜”一声,纵身而起,跳到一半,她敏锐地感到有股可怕的气息,低下,对上双阴恻恻的眼睛。 小肥啾 第46章 一个目标打下一城 不知道什么时候转过身,趴在袖子口,静静看着她。 三花身子一僵,爪子还没扒拉到江念的肩膀,啪嗒一下摔在乌龟壳上。它瑟瑟发抖,两只爪子盖住自己的脑袋,慢慢往乌梢方向缩。 乌梢:“老妹,你怎么跳个高都跳不?” 三花瞪他一眼,迁怒这条没长脑子的乌梢蛇,一爪子打在乌梢大.腿上,把他的腿当猫抓板,划拉得皮开肉绽。 乌梢痛呼,“你怎么又生气?老妹,别划拉我,疼啊啊啊!” 鳞片覆盖上双颊,他化一条乌黑的大蛇,与三花对打起。妖气相撞,大风骤起,后先锋小元帅技高一筹,把乌梢踩在脚下,凶狠地哈他。 乌梢蛇下意识找庇护,游到江念的身边,藏到她的袖子里去。然而他一抬,也对上缩在右边袖子里的小肥啾。蛇的脑袋不如猫转得快,它只隐约觉得不对,便爬到另一边,藏到左边袖子里去。 一条白玉般的小蛇从左边袖里弹出脑袋。 赤虵:“嘶?” 乌梢顿时激动:“一条美蛇!” 赤虵嫌弃地看他一眼,重新钻回袖子里,乌梢追随美蛇,刚扭动两下,被江念一脚踩住七寸。 江念:“坐船,别闹腾。船翻,你当船。” 她垂着眸,脸『色』苍白,身上杀气不由自泄出,看起很难亲近。 木讷的蛇妖都察觉到危险,和三猫一起跑到乌龟尾巴那里,离江念要多远有多远。 江念疲倦地阖阖眸,『揉』着闷痛的眉心。 乌龟在河中摇摇晃晃地游,划开深黑河水,水中扭曲的怪物嚎叫着伸出手,往上攀爬。 她觉得有点恶心,难受得抱住膝盖,乌发流水般泄在身后。 一阵清风吹散黑『色』雾气,在场两只妖怪震惊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 江念低,抵着他的肩膀,“晕船。” 她一个天天飞飞去还缩地成寸的魔尊,晕一下船,很正常的叭。 但靠着小徒弟的时候,那种晕眩恶心的感觉削减不少,少年似天生有种宁静祥和的气息,清冽温和,抚慰人心,驱散不祥。 谢清欢手中出现一把琵琶,轻声说:“师尊,我给你弹一首古曲。” 恶鬼拦路,乌龟停在大江中间,饱含怨念煞气的雾气在江上飘摇。 三花往下看一眼,顿时掐紧乌梢的胳膊。 无数深黑扭曲的暗影鬼魂从水中冒出,一个接一个往他们冲过,争着爬上龟壳。它们嘶吼哀嚎,互相撕拉踩踏,攀着龟壳,很快形成一座小山。 一个个厉鬼从河水中爬出,自滚滚雾气中伸出漆黑的手。 乌梢惊呼一声,要喊江念看看,还没出声,被三花狠狠抓一把。 他顺着三花指的方向看去。 青衣少年淡淡掀起眼帘,伸出手指,比在唇边。 “嘘——” 乌梢下意识闭嘴。 谢清欢瞥眼靠在肩的少女,垂下眸,手指勾在丝弦上。 一声清风起,二声凤凰鸣。 琵琶声音并不大,却像落在每个人的心中。三花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发现龟壳上爬着的小山慢慢消退,那些挣扎的亡灵鬼魂脸上的痛苦『迷』惘逐渐消散,『露』出安宁的神情。 连几只大妖也感到心中积累的郁气消散,像回到披翠的山林中,大吸几口新鲜空气,格外畅快。 这静心之曲,也超度之曲。 三花默默看着低拨弄琵琶的少年。 他微蹙着眉,一双秾丽又多情的眼睛垂着,长睫在苍白肌肤拓下淡淡阴影,似不忍抬眸去见人世的辛苦。黑暗河流之中,响起哀哀鬼哭,他的动顿顿。 三花几乎为,他要站起,俯下身把那些恶鬼们一个个拉起。 但少女靠在他的肩上,他便没有起身,只将低得更低,泠泠琵琶声如雨珠倾落,黑『色』的雾气被破开一瞬,天光倾倒,落在他们身上。 厉鬼不再拦路,乌龟重新缓慢地游动起。 江念被河中死气勾起的杀念逐渐消散,血『液』里的那些诅咒不再沸腾叫嚣,在血脉横冲直撞,而重新安静下,像这条河流一般。 她突然睁开双眼,看着谢清欢。 少年弹的古曲安抚沉水河,也安抚她。 江念攥着他的手,问:“你救他们?” 谢清欢沉默片刻,放下琵琶,微微抿抿唇。他望着满目哀嚎的鬼魂,黑眸有痛苦与挣扎,半晌,才慢慢问:“师尊,你还疼吗?我再给你弹一首古曲,不?” 江念直接牵起他,把他拉到乌龟壳边缘,脚下,沸腾的河流,无数挣扎的冤魂。 谢清欢瞳孔微缩,长睫微颤,极黑的眼眸漫起水光。 他忍不住往下看,在他脚下,有一个哀泣的鬼魂——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脸圆圆的,还有未褪的婴儿肥。她扎着双髻,身上破烂的衣服千百年前的样式,她仰看着谢清欢,没有眼白的杏眼痛苦地睁大,惨白嘴唇轻轻碰碰。 “妈妈。”她在喊。 谢清欢眼前掠过无数景象,小姑娘从小到大的记忆一一传进他的脑海,她刚跟着娘亲到城里去,买一身新衣,手里抓着糖葫芦,蹦蹦跳跳要渡河之际,突然被水鬼拖进这条河中,从此不得安宁。 她永远停留在十岁。 而女人每年都会到河边给她烧纸,年复一年,白发渐生,到后,已经苍老得走不动路。 没有被风烧完的纸钱被吹得漫天飞卷,满脸皱纹的女人低声喊句“囡囡”。河上波澜起,小女孩钻出水,大声回自己的娘亲,满河冤魂都在回应着,但在活着的人眼里,只有河无数细小的旋涡,和吹皱长河的凄清风声。 这她们后一。 后她的神智渐渐被河中怨气侵蚀,与沉水河融为一体,吞噬无数生灵的河流越越邪气,岸边栖息的人家一户接一户搬走,这儿变成死地。 强烈的思念与悲伤 第46章 一个目标打下一城 让谢清欢几乎喘不过气。他下意识俯下身,伸手去握女鬼的小手。那只手,冰凉僵硬,指甲黑灰,塞满水草泥沙,但也曾十指纤纤,划过碧波,剥过菱角。 曾属于一个鲜活的人。 女鬼微微一怔,看着朝自己伸出的手,竟没有去抓。 她望着谢清欢。 四处都翻滚的黑雾,只有少年站着的地方干净的。天光倾落,他背着光,身后镀上层金光,青衣像水墨一样散开,伸出的手修长无瑕,有如美玉。 一时间,她浑噩的记忆里,起娘亲曾经说过的仙人临世,普度众生。 她没有到,自己死这么多年,爱的人化成土,对人间的爱变成怨恨,成为一个浑浑噩噩的恶鬼后,还会有仙人朝她伸出手。 女鬼混沌的眼中『露』出类似疑『惑』的神『色』,慢慢伸出自己惨白肿胀的手,小心触碰青『色』的袍角。 还没握住仙人,她的脚突然被许多恶鬼攥住,与众多恶鬼一齐重新坠入水中。 谢清欢骤然睁大眼眸,不及拉住她,见她跌进水中。 深黑河水微『荡』。 等他再次在一众鬼中找到小女孩时,她已经变成恶鬼模样,被琵琶曲短暂勾起的思念消散,她与河中众鬼一起绝望地挣扎,把其他人也拉下一起沉.沦。 谢清欢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怔怔看着那张死白的脸。 突然,他手上一暖,被人虚虚握住。 谢清欢恍惚的眼神从沉水河上众鬼飘过,落在江念的脸上,飘忽的视线终于有焦点,反手牵住江念伸的手,像溺水抓住一块浮木。 “师尊……”他声音微颤。 江念心情复杂,若其他时候,她肯定会斥责少年心慈手软、太过纯善,一点都不七杀宗。 然而也许刚完一首宁神古曲,也许,她起过去的自己。 很久前,她也像掉入水里的小女孩一样,盼望着有人伸手救救自己。 站在魔宗之的位置,她会觉得徒弟这样实在不堪大用,软弱无;但,当看到少年俯身,朝水中挣扎的女鬼伸出手时,她还忍不住会,若世上像谢清欢这样的人多一些,那该多。 江念心软一瞬,抬起手,盖住少年雾气蒙蒙的眼睛。 柔软的长睫拂过她的掌心,像抚『摸』啾啾尾羽的触感。 她轻声说:“你总救不所有的人。” 人世的苦难何其多,也只有神明才敢许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宏愿,他们这样的普通人,所及帮一两个人,已经很。 江念抚着少年簌簌的眼睫,慢慢道:“你也不必去救所有人。何况,比起伸手去把他们拉上,不如丢块浮木到水里,让他们学着自己救自己。” 求神,不如求己。一直都这样。 她放下手时,谢清欢眼里的雾气已经消散,深黑的眼睛像被雨水濯洗过,干净又柔软。他定定看着江念,问:“师尊还晕船吗?” 江念摇,坐在乌龟壳边。 谢清欢依旧紧紧牵住她的手,默不声地守在一旁。 江念率先开口:“它们早被沉水河禁锢,折磨得神志不清,你把它们拉上,如果不消弭它们的怨气,让它们跑出去,这些恶鬼不会吞噬更多无辜的人吗?” 谢清欢低声叹:“我知道的,师尊。” 江念拍拍他的手背,“所别太多。”她顿顿,又道:“救,也不必急于一时,先驯服这条凶河,再慢慢超度,别都不伸手,让它们也把你给拉下去。不划算,算有菩萨心肠,也别忘施雷霆手段。” 谢清欢出她中另一重意思,微微睁大眼眸,“师尊……不怪我吗?” 江念笑笑,“我拉你到那里,知道你会伸出手,你这个『性』格,根本不用猜嘛。要我你袖手旁观,不会让你变成人。” 她到往事,说道:“其实我前掉进水里的时候,也幻过有一个人伸出手救我。” 仙人降临人世,慈悲普度众生。 为苦海中挣扎的凡人,她也曾这样憧憬过。 谢清欢喃喃:“对不起……” 江念诧然看他一眼,“道歉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渐渐,她的语气柔和下,说:“算那时候仙人没有,我也不会怪他啊,求神不如求己,苍生应该学会自己渡自己。” 她一握拳,霸气侧漏:“我命由我,不由天!” 有洛瑶南在乌龟壳上,他们没有再遇到什么怪物,也没有被沉水河为难,安稳地抵达对岸。临上岸之际,江念从怀里掏出一个储物囊,刷刷刷往下丢东西。 三花难抵猫科动物奇的天『性』,探出脑壳,“这什么?” 一个又一个小船从河水里浮上。 江念:“前练偃甲的时候,雕的一点小东西。不要渡他们嘛,丢几架船下去,让他们自己爬。” 三花:“这肯定没用啊,他们被沉水河锁起的恶鬼,又不的掉进水里,几块木救命。” 江念笑笑,没有说什么,依旧刷刷刷丢小舟。 把整个储物袋都丢进去后,她拍拍手,指使乌梢扛起昏『迷』的洛瑶南。 谢清欢跳下龟壳,站在一块偃甲小舟之上,抬看眼江念。随即,他拿出一捧水灵果,放在船板之上,摆成糖葫芦的形状。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变成一只小鸟,飞到江念肩。 江念带着三妖一人一鸟,大摇大摆朝附近一座城池走去。 按照原剧情,江绒与洛瑶南受伤后,在妖国边缘一路辗转,互相扶持。 后,他们隐藏身份,在边缘小镇租个院子住下,过起普通凡人的夫妻生活,一边养伤一边打情骂俏,感情进一步升华。 然而江念做惯宗,很难象洗手给男人做羹汤什么样的生活。她瞥眼还在昏『迷』的洛瑶南,决定在男醒前,先完成一个小目标—— “我们先打下一座城吧!” 只把一个乡村院落换成一座城,差别也不很大的样子。 第47章 第47章 强者拥有坚贞好鸟 第47章 强者拥有坚贞好鸟 按照原剧情, 江念必须与男偏居一隅,为他长裙当垆笑,为他洗手做羹汤。 总之就要做足小白花的人设, 营造完美暧.昧对象的模样, 才能勾得男后来一直念念忘。 然而江念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自己这样低眉下气讨好一男人, 还是她喜欢的男人。她知原着里的魔尊到底是眼睛瞎成什么样,忍辱负重,才会做到书里的这一步。 这一点都魔尊! 沉水河畔,长满了依依芦苇。 连妖也来的地方,依然有植扎根,艰难生长。芦苇甚至比人间长得更好,高过人头, 一望无际。沼泽中还有许小怪蹿来蹿, 让芦苇无风自动,散发祥的气息。 四周瘴气密布,灵气稀, 难以御剑。 若是其他人过来,走出芦苇沼泽都要费劲。 但对于带着乌梢、三花、灵龟三只大妖的江念而言, 这都算事。 她拍拍三花, 三花听话地化作巨猫, 伏在地上。 一人高的苇丛,对比巨大的三花猫, 就像它游戏时的一块草坪。 江念带着其他几只妖怪跳上猫背,三花体型变大以后, 『毛』『毛』『摸』上去就没有那么柔软了,坐在上面,像坐在一块略粗糙的『毛』毯上, 和江念想象的触感相差甚远。 她可惜地叹口气,想幻境中到的青鸾。青鸾振翅飞上云霄时,遮天蔽日,但是翎羽仍然是柔软温润的,像小肥啾身上最软的绒『毛』。 她心想,鸟愧是鸟,有特殊的柔发美发技巧。 三花在芦苇丛里撒欢跑了半天,突然顿住,“哎,我们要去哪里?” 江念:“这附近最大的城池是哪一座?” 乌梢一拍手:“那可就得属相思城。” 三花浑身的『毛』炸开,发出低沉的嘶吼,显然对这地名毫无好感。 乌梢:“相思城可是好地方,里面那头狐妖,阴险狡诈,毫无妖『性』!”他显然是在狐妖身上吃过亏,“反正我去。我看他就头疼。” 三花:“喵呜喵呜,喵喵也过去!” 龟尝试『插』入它们的对话,慢悠悠地:“小——狐——” 刚两字,三花就『性』急地打断它,抱怨:“那头死狐狸,一面就笑我的尾巴秃,尾巴秃怎么啦?” 乌梢附和:“是啊,死狐狸还要拿我去泡蛇酒,能壮阳,可恶的狐狸。” 龟慢吞吞缩回脖子,放弃『插』入年轻妖的对话。 江念听它们埋怨,一边喂小肥啾吃灵果,一边:“狐妖,就是那篡位的狐仙吗?” 乌梢点头,“没错,就是那头黑心的死狐狸。” 如果在人间,几将领一谋朝篡位以后,就该开始内斗,争权夺势。然而狐妖毕竟是凡人,它和其他几大妖一把妖王扳倒,只是图乐子。 等乐子没了,它便继续回到自己的相思城,当一闲散城,只谈风月,对其他大妖在意的攻打人间之事也兴致缺缺。 但三花和乌梢一致觉得,这是妖国最可怕、最阴险的大妖精了! 别的妖做坏事总有目的,它一样,它疯来连自己都砍。 乌梢试探『性』地:“仙长,要我们换地方吧?打下一座城而已,除了相思城,哪一座我们都可以给你打。” 江念按住小肥啾,“可我就是想要相思城。” 乌梢想阻拦:“这也嚣张了啊,一过来就要挑狐仙的巢,这样真的好吗?” 江念淡淡看了他一眼,“你知我叫什么吗?” 乌梢想想张会的称呼,笑哈哈地:“这我哪能知,你就叫大吗?” 江念:“……” 三花忍住骂了一声:“傻蛇!” 江念面『色』改:“我叫凤霸地。” 掌心的小肥啾僵住,抬头看了眼她,江念拿一颗水灵果,塞到僵硬的小鸟肚子下。 蛇妖和猫妖霎时一惊,感受到这名字扑面而来的王霸之气。 乌梢:“怎么呢,突然觉得嚣张一点,都对这名字一样。”他终于知张会为什么要喊女作大,他也想喊大了。 三花:“喵喵喵!” 没错,猫猫也这样觉得! 凤霸地自带的霸气buff,在江念告知姓名后,两只大妖缄默下来,没有表示反对。 它们敢反对一叫凤霸地的女人。 三花跑得很快,迅若惊雷,冷冽的风迎面吹来,四周的芦苇与树林飞快后退。 几顶级大妖怪的气息让其他小妖避而远之,一路畅通无阻。 趁着这段时间,江念它们一些关于相思城的信息。 相思城狐仙最爱附庸风雅,喜风流、爱美人,这座城池也极为奢侈富丽,算是妖国一等一的大城。 乌梢嘶嘶感慨:“那里面什么都有,地下就有一座灵矿,连城墙都镶嵌着宝石。”他羡慕地:“可比我那破烂封地好了!” 三花补充:“上次万妖会,我跟着大王到狐狸的行宫,一路都张灯结彩,玉树琼花,还有好美人倚栏招袖,连大王都被晃了眼,夸相思城何其繁华。” 过她在意的只有一件事,“相思月楼上的那尾鲈鱼,肥美极了,”她『舔』了『舔』嘴角,“好想吃一回。” 江念:“相思月楼?” 第47章 强者拥有坚贞好鸟 三花眼睛发亮,“这是城里最大的酒楼,里面做的鱼特别好吃!” 上次狐妖在相思月楼上举行烟花,歌舞融融,灯火长,美妖如云。 三花想宴会上香喷喷的鲈鱼,咽了口口水,突然变馋。 江念笑笑,“等会给你买一盘。” 三花:“可是听相思月楼和城府有关系,现在我们可是通缉妖,是是低调一点比较好?” 江念:“低调?” 她轻轻笑了一下。 等远远能望那座巍峨高耸的城墙时,三花化成人形,:“能直接冲过去,死狐狸会马上发现我们的。” 江念:“你们在这里等着就好,用进去了。” 三花怔了怔,“可以进去吗?” 江念指着昏『迷』的洛瑶南,分发给他们任务,“你们守着他就好了,别让他『乱』动,就在这里等着我。” 三花想到用面对狐仙,连连点头,想一事,她提醒:“相思城以美为上,要是有新来的美妖,走在路上有被别的大妖怪掳走的危险。” 她看着江念,女灵动娇俏,堪称美人。 但三花想到江念的名字,很快就为她担心了——有哪妖怪长眼敢招惹凤霸地呢? 江念:“被掳走?” 乌梢附和:“对啊对啊,在相思城,美妖是地位的象征,侍宠越美,你的妖越强、地位越高。”想他当年第一次来相思城,知这规矩,差点就被别的妖给抢了。 乌梢:“美妖,只配强者拥有。” 江念喃喃,“那我是是得找一最美的妖,才配得上自己凤霸地的身份?” 三花眨眨眼,“最美的妖,你身边正好有一吗?” 乌梢:“对啊,这正在你手心。” 江念顺着他们的目光望过去,掌心一团『毛』茸茸,低头专注地啄灵果。 小肥啾歪歪脑袋,“啾?” 三花想沉水河上抱琵琶的年,咽口口水,突然白为什么人间有一词,叫作秀『色』可餐。她想年清美矜贵的容颜,鼻端好像飘来烧鲈鱼的香气,很馋,很想看一次。 乌梢:“化成人好看,比我过所有人都好看,怎么本体是小胖球呢?” 小胖球高兴,爪爪把水灵果推开了一点,决定暂时先吃这颗灵果了。 江念“噗嗤”一声笑出来,捏他的小爪子『揉』了『揉』,“没事没事,加油吃点,你是最胖的!” 小肥啾缩回自己的爪爪,飞到袖子里继续自闭。 江念跟几妖怪摆摆手,带着袖里一蛇一鸟,转身往灯火歇的妖城走去。 三花目视她离去,很自然地喊了声:“大,小心那头狐狸呀。” 完,她呆呆站着。 也知为什么,这声大就脱口而出了。 乌梢听到她喊大,甘示弱,也大声喊:“大!小心那头凶险狡诈的死狐狸!” 三花幻化出锋利的爪子,又去抓这条没脑子的蛇,气得:“你怎么连这种事都要啊?” 它们可是顶级大妖怪! 在外面被人类吓得跪在地上求饶也就罢了,要是在妖国这样,被别的小妖看了,还要要脸啦? 乌梢蛇注定能解哺『乳』动复杂的脑回路,莫名挨了一爪子很爽,嘶嘶吐信。 “喊声大怎么了,就许你喊,我就喊了?” 三花:“你是是撒?” 江念回头时,就后面一片尘土飞扬,一蛇一猫又扭打在了一,掀妖风阵阵。 乌龟驮着洛瑶南,缩在旁边晒阳,显然对这种打斗场面怪怪。 江念『摸』『摸』小鸟,忍住感慨:“但凡它们把互殴的精放在对外上……” 何至于混到今天。 这就是传中的,对敌人我唯唯诺诺,对队友我重拳出击吧。但作为它们的敌人,她还挺开心的。 几灵光从头顶闪过,大妖坐着宝船灵器,从她头顶呼啸而过。城池漾流水般的波纹,容纳大妖的进入。但这样穿过结界直接飞入的排面仅限于大妖,而寻常的妖怪,则要从城墙大门排队进入。 相思城作为妖国首屈一指的大城,每日都有无数小妖慕名来此,长长队列从大门一路排到小树林。 江念瞥了眼望到头的长龙,思忖着,要是实实排队,得排天半月吧? 她这具傀儡雕得错,容颜如画,长身立着,引得许小妖怪垂涎。 一红眼睛垂耳朵的兔子精来找她攀谈:“漂亮姐姐,你也是排队到相思城吗?” 江念颔首,又:“我准备排队。” 兔子精瞪着圆圆的眼睛,“哎?你要走另一门吗?” 在排长队的大门旁边,还有一隐秘又华贵的小门。 两看门的鸟妖百无聊赖地站着,因为过无聊,便在摆动自己的翎羽。 兔子精:“那儿是专门给有本事的大妖走的,过,”它指了指天空,“都是大妖了,哪里会走门,都从上面飞过去啦。”它好奇地:“你是大妖吗?” 江念莞尔,“你看我像大妖吗?” 兔子精摇摇头,两耳朵一弹一弹,“你生得这么好看,像大妖,像大妖的美姬。而且,哪有大妖出来带着美丽的侍宠,你这样很没排面的,出去都没人信你是大妖!” 江念点了点头, 第47章 强者拥有坚贞好鸟 又:“大妖的排面,除了美丽侍宠,还要什么吗?” 兔子精想想,“怎么也要一辆车代步吧。” 它用通红的兔子眼打量女,眼前这只妖,一没有宝马香车,二没有美妖相伴,一点排面都没有,哪里像大妖了? 江念丢给它一捧胡萝卜当谢礼,径直朝那扇小门走去。 两妖族年守在门边,背对着她,翘屁股晃动自己鲜亮的翎羽,正在比谁的羽『毛』更鲜艳。 江念看着对自己扭来扭去的两簇鸡『毛』掸子,『揉』了『揉』眼睛,:“飞禽都这样开放吗?” 小肥啾趴在她的袖子里,立马轻轻“啾”一声,表示赞同。 江念:“知知,你和它们这样妖艳贱货一样,你最端庄矜贵,是天下第一端庄鸟。” 谢清欢脸颊发烫,把脑袋缩在翅膀下,心想,师尊……也用这样夸他。 两“妖艳贱货”把屁股扭来扭去,鲜艳的尾羽炸开,晃得江念忍住遮住眼睛。 七杀宗是有无边风月,里面美人弹琴跳舞,但开放,也会有人大庭广众趴在墙上扭屁股。 她觉得大开眼界,心想,以后若还有机会,就带慕曦儿过来观摩习一下。 鸟妖扭屁股扭得正欢,余光瞥一人影从门口踏入,连忙拦住她。 “你谁啊你,怎么从这里走?” 江念反:“我能从这里过去吗?” 鸟妖年气嘟嘟地看着她:“这里只有大妖才能走,你一平平无奇的小妖怪,怎么想搞特权呢?还去排队?” 江念眯眼,忍住笑了,“平平无奇的小妖怪?” 另一鸟妖突然:“你来得正好,你当裁判,看看我与他哪人的『毛』『毛』更好看,要是你能够让我们两都满意,我们就放你过去。” 这话得好听,但无论是她怎么选,想必两鸟妖一定会有一满意。 江念立在原地,微微皱眉。 两鸟族年又开始趴着墙,对她翘屁股,停扭动自己鲜艳的山鸡『毛』,一边扭一边:“你看你看,我们哪的『毛』『毛』更好看?” 江念:“我看,”她冰冷无情地表示:“都是俗。” 鸟妖愣在原地,也扭屁.股了。他们心高气傲,尤其在意自己的美貌,听到被这么,立马瞪圆眼睛,气得双颊泛红,反驳:“你胡!连城都夸我们好看!” 江念笑眯眯地:“我有一只小美鸟,比你们好看了。” 鸟妖年服气,大声:“你喊它出来,我们来比比美。” 江念把手伸进自己的袖子里,软乎乎的小肥啾缩在里面,把自己缩成一球,害羞地连爪爪都肯『露』出来。 江念强迫地把它握在掌心,抓给鸟妖看。 一女掌心糯米团子似的一球,两年嘻嘻笑,“我还以为好看呢,都胖成一球了。” 小肥啾把自己缩得更圆,两翅膀盖住脑袋,头顶最好看的那片翠绿如玉的羽『毛』也肯『露』出来。 鸟妖年口里嫌弃,但又觉得它长得实在可爱,忍住伸出想去戳戳小圆球。 江念连忙握住鸟躲开他们,笑着解释,“我这小鸟气『性』大,你看他连被人看看都羞得得了,要是被『摸』了,岂是要羞愤欲死了?” 鸟妖年点头,『露』出几分赞赏,“是一只坚贞好鸟!” 另一年:“但是哪有你的那么好看,你还是去排队吧,这扇门可是只能给大妖走的。” 江念:“等等。” 她转过身,捧着小肥啾,耐心:“快变成人亮瞎他们的眼睛。” 小肥啾羽『毛』抖了抖,把自己缩得更圆。 江念:“别害羞嘛,给妖看一看又会掉肉,回去以后我送你一山水灵果?” 小肥啾双翅盖住脑袋,软绒绒的一团在她掌心轻轻颤抖,像是又羞又愤,无法自持。 江念只好叹一口气,“你变人,我就只好去那头排队了,这得排到什么时候,我这胳膊腿,经得站,唉……我怎么还觉得有点晕呢,会是中暑了吧?” 话没完,清风拂过,对上一双深黑的眼眸。 年双眸秾丽,羽睫纤长,担忧地看着她,:“头疼吗?是是吸入瘴气?我给师尊弹一曲吧。” 江念弯眼睛,忍住笑了。 这只小鸟好哄骗,刚才还在羞愤欲绝,听几句敷衍的假话,就乖乖变成人了。好骗到她都有些忍心。 阳光照在女弯如弦月的眼睛里,蜂蜜『色』的瞳孔澄澈温暖。 谢清欢脑中空白一瞬,看着她的笑,慢慢白过来自己被骗了。他抿了抿唇,水眸漫雾『色』,低垂着脸,愿面对周围众妖的纷杂目光。 两鸟族年,连带周围一大片妖都看呆了。 没想到一圆滚滚的鸟,变成人后居然这样好看,清逸绝尘,堪称绝『色』。 直到江念拽住人的手腕,牵着他大摇大摆走入相思城,他们才回过。 一只鸟:“就这样让她进去啦?” 另一只鸟想了想,:“她有这么漂亮的灵宠,想必一定很厉害,美妖,只配强者拥有!” 然这样美的小鸟,为何会甘愿缩在她的袖子里,蜷在她的掌心,被『揉』来『揉』去呢? “何况,在相思城里,要是她够强,也能守住自己的美妖了。” 第48章 第48章 亿点点慢小心眼儿 第48章 亿点点慢小心眼儿 极冬至寒之地, 风雪满天。 冰封地面上,溅开一蓬滚热鲜血,血红落地便凝成冰花, 灼灼如火。 黑衣青年执剑挑出一颗雪妖灵丹。仙鹤破开卷动风雪, 飞到他身前, 化作一张白纸,轻飘飘落在他手里。 “妖?”他望向悠远雪域,慢慢收回剑。 脚下,铺满雪妖尸体。 一蓬又一蓬血花在白雪垠雪域绽开。 七杀宗边界,十殿阎罗阴风阵阵,边风月歌舞融融。 “妖。”君朝『露』凤眼半垂,将纸鹤丢出窗, 白纸变成一只翎羽鲜亮仙鹤, 腾空往上,飞向灯火通明绣楼。 一只雪白柔软手从窗口伸出,捏住纸鹤。 “妖来犯?”慕曦儿蹙眉。 两只纸鹤在同一时间送到裴翦和七杀宗时, 江念也带着己绝世美妖,大摇大摆走进相思城。 相思城繁华边, 绣楼处处, 歌舞不歇。 她抓着谢清欢手腕, 俨然一副强抢豪夺大妖模样。少年青衣乌发,清俊至极, 通身仙华粼粼,气质高华、如霜如雪。 相思城里妖怪见多了妖艳贱妖, 头一次看见这样长相清美小仙妖,纷纷停下来、驻足观赏,热辣大胆妖怪推开绣花窗, 探出脑袋,掷下一朵朵鲜艳香花。 满街花落如雨,琦香扑面。 谢清欢侧身躲开花,双眸水雾蒙蒙,一副羞得钻进地底模样。 “师尊。”他抿着嘴角,不开样。 江念回头看着他,弯眼笑了笑,“怎么啦?你这个样,显得是我把你抢过来。” 好吧,确是她抢过来。 她牵住谢清欢,从储物囊里拿出把油纸伞,挡住一路花雨。 “别不开,不就是被人看一看吗,什么大不了?” 谢清欢低着脸,妖妖怪大胆热情,用放肆眼神上下打量他,还许多朝他吹轻佻口哨。他生在仙门,人人遵循礼法,没人敢对他这样礼轻薄。 若是寻常,他早就甩袖走了,然而如今,手腕被人紧紧攥住,一步也动不了,只能被迫承受这些轻薄而放肆目光。 其握住他力度并不大,他分明稍稍用力就能甩开,却如蛇被掐住七寸,鸟被捏紧翎羽,江念轻轻一握,他便失所反抗力气与思。 他脑中晕乎乎一片,低垂着头,乖顺跟在江念身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地。 江念带着少年走在相思城,排面十足。在相思城中,“美妖只配强者拥”显然是共识,于是它们觉得江念便是了不得大妖,看向她眼神充满羡艳与佩服。 只是,小徒弟好像不开了。 她偏头看眼街道两侧鳞次栉比店铺,突然眼睛一亮,带着少年来到一家店铺里。 这家店门外挂满鲜亮羽『毛』,五颜六『色』、流光溢彩,很排面。门口就好几个金灿灿笼,笼里水灵果,还几只小鸟在嘁嘁喳喳斗嘴。 江念带着谢清欢往门口一站,抬头看几只小鸟看得出神。 里面小鸟……大概是牡丹鹦鹉吧? 她对妖族千奇百怪品并不熟,只能凭借一点微薄赏鸟经验,判断这几个『毛』茸茸五颜六『色』团品。 旁边人突然轻轻咳了一声。 江念偏过头,见少年抿着嘴角,一言不发地立着,只是眼尾莫名多了点薄红。 她喊了一声:“清欢?” 谢清欢脸『色』清寒,依旧沉默寡言地看着地面,没回她。 江念眼珠转了转,明白过来,突然笑了一声,伸手逗几只五颜六『色』团,一边感慨:“家鸟没野鸟香啊。” 少年气得身微微颤抖,眼尾薄红越浓,挣开她手。 江念感受到点欲拒还迎微弱挣扎,也没惯着他,直接就松了手。 谢清欢怔在原地,没到她会真松手。他原只假挣扎一下,没到……他呆呆愣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羞愤之从头燃到眼梢,一双清冷眼睛被烧得水光粼粼。 半晌,他用余光打量江念,发现少女弯着腰,在用手指逗几只五颜六『色』鹦鹉 本是牵着他纤纤玉指,现在握住一颗水灵果,被几个小.嘴啄来啄。 谢清欢身微颤,脸上血『色』褪下,苍白着脸,,明明灵果是给他,纤纤玉指,也是他。明明刚刚还在『揉』他手,『摸』他脑袋,还夸他是天下第一矜贵鸟,说要再送他一山水灵果。 怎么一眨眼,就轻易松开他手,把水灵果许了这么多别鸟? 他瞥眼争着啄灵果鹦鹉,闷闷地『揉』着袖,眼中氤氲水雾。 江念逗外面野鸟逗得很开,忽然袖被轻轻扯了一下。一只苍白修长、骨节分明手从青『色』袍角探出,极轻地拉了下她袖,阻了阻她逗鸟进程。 但只手就像被烧了下似,飞快收回,等江念偏头时,他也假装事发生往旁边看,极薄面皮却烧得通红。 江念忍不住笑起来了,拿着刚才被鹦鹉啄了一半水灵果,问:“你要吃这颗?” 人立马回过头,眼睛红红,委屈地看着她,像是马上要被欺负得哭了。 江念:“这么小眼干嘛呢?家里不还一山灵果嘛。” 少年抿紧唇,气得长睫簌簌,但还是主动伸出手,牵住江念,不许她再拿灵果给别鸟吃了。 江念:“小眼。” 几只鹦鹉也嘁嘁喳喳口吐人言:“小眼、小眼!” 谢清欢:“我不喜欢这里。”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强硬而清晰地表明己爱憎,“我们走,好不好?” 江念:“你也不喜欢东西?” 谢清欢瓮声瓮气:“不喜欢。” 不喜欢这群觊觎师尊鸟儿。 江念低头笑了笑,道:“别急,这不是要来买东西嘛。” “客官要来买东西?” 江念抬起头,才发现上面一个鸟笼里趴着只猫头鹰。猫头鹰熟练地把鸟笼小门推开,飞了出来,“我是这儿掌柜,客官买什么东西呢?” 江念偏头看眼谢清欢,嘴角往上翘了翘,轻声说:“我只害羞鸟儿。” 猫头鹰掌柜马上说:“我懂了!客官买个鸟笼,把它藏起来,金屋藏娇嘛,你看看这款鸟笼。”它飞到上一个袖珍黄 第48章 亿点点慢小心眼儿 金屋上,“保管别妖看不见,连神识搜查都找不到!” 江念摇了摇头,“可我偏偏,”她忍不住又笑了下,“偏偏把他拿出来,叫所人都看到,跟人大声炫耀。 ” 谢清欢脸又红了,偏头看其他地,手却不由主用力,握了握江念。 江念叹口气,“我就是这样肤浅人,了天下第一大漂亮,就跟人大声炫耀、拼命显摆。” 谢清欢微微颤抖,茫然地摇了摇头,不明白为什么少女几句话,就能挑动他情绪,让他从地底飞到云端,浑身轻飘飘。 他默念起清咒,深吸几口气,尝试从“天下第一大漂亮”悸动中挣脱。 猫头鹰掌柜歪头了,又飞到另外一个鸟架上。 鸟架古檀木雕成,中间横着根瑕白玉,显得很格调。它又叼过来一个鸟环,说道:“这个不像笼,没阻碍。让它趴在架上,谁都能夸一句漂亮。也不用怕它跑,把这个系在他脚上就好啦。” 谢清欢眸光微动,望着打量鸟架少女,,他从前一直乖乖蹲在袖里,趴在肩膀上,时飞走过呢? 江念低头,看着掌袖珍鸟环。 白玉环一对,一个是戴在小鸟jiojio上,一个则是主人随身带着。两个环相互感应,若是小鸟飞走了,主人念一动,就能知道它跑到哪里,能把它再抓回来。 只是玉环尺寸和鸟jiojio正好适配,显得很袖珍。给人带个略大一些,但她只能当戒指戴。 猫头鹰掌柜卖力推销:“带上我这对鸟环呀,他飞也飞不出你手掌!” 江念把玉环随手丢进鸟架底盘里,笑道:“倒不用戴这个,以前他也没飞过。我只是觉得从前他站地太寒酸,买个架给他歇歇脚。” 相思城里,美妖就代表着排面,她小美鸟,必须要排面!不然她就显得像个强占美妖却不好好珍惜渣女。 猫头鹰掌柜:“可我这个玉环和鸟架是一起卖,不拆!” 江念莞尔:“你还挺会做生嘛。”随即她财大气粗地表示:“买买买,全买了。” 猫头鹰飞来飞打包商品,用爪爪收下江念递来灵石。 突然,它歪了歪脑袋,扑棱扇起翅膀,飞到高一个鸟笼上,把己给关了起来。 江念提起鸟架,转过身,对上一阵磅礴妖力。 她还没动,谢清欢身影一闪,将她护在身后,伸手抓起放在柜台油纸伞,伞面撑开,股锋利妖力摧枯拉朽扫来,却法刺透薄薄伞面,打在竹黄伞面时,便像雨水一般,尽数弹了回。 化成一滴滴雨水般妖力天女散花般散开,折回大街上,被阳光映出璀璨『色』彩。 雨水坠在地上,变成清淡云烟,下一瞬就在太阳照『射』下消散如烟。 来抢人大妖夸了声“好能耐”,朝里面大声喊:“我听说城里来了个绝『色』美妖,出来让爷看看啊!这么藏着掖着干什么?” 见里面仍没什么动静,它掌一翻,又打过一道妖力。 妖力停在门口,紧接着,再次像雨水般散开。 淡黄伞面微微晃动,雨滴被太阳照出耀目光彩,散在空气中。 油纸伞面慢慢移开,执伞少年从暗处走出,妖力凝成雨滴落在他青衣上,立马像云烟一样散开。他慢慢收伞,神态从容,甚至没看一眼来找茬妖怪们。 阳光照在苍白清隽容颜上,深黑眉目沉静安然,气质高华,如高山白雪,通身谪仙气度。 美妖如花隔云端。 所妖怪脑里都冒出这句诗。 但转瞬,他眼中如烟如海般深邃又高傲光消失了,像是高高在上仙人被谁拉下云端,他回头,眼神变得很柔软,望着提着鸟架慢慢走出来少女,眼里好像装不下其他人。 也根本没装其他人。 江念对上满街虎视眈眈妖怪,点好笑地挑了下眉,低声朝谢清欢说:“你看着满街妖怪,都是抢你,你瞧得上哪个?” 谢清欢目光飞快扫了眼这些千奇百怪妖怪,略略蹙眉,哪一个都瞧不上。 他眼光也不至于这样低。 江念摊手,“这就叫妖颜祸水吧。” 谢清欢扯了扯她袖,小声说:“我可以打过它们。” 所以,并不算引来祸患。 “喂,”被忽视虎妖看不下了,“你们打情骂俏干嘛呢!当我虎爷不存在吗?” 江念展目望,对面老虎妖是个健气少年,双颊还未褪虎纹,额头中一个“王”字,脑袋上两个『毛』茸茸耳朵。 很明显老虎妖修行还没多少年,但依仗己品,天生妖力强大,在妖作威作福。 老虎妖对上少女澄澈眼眸,脸马上就红了,指着她:“果然生得不错,你、没错,就是你,以后跟着虎爷吧!你看你主人弱叽叽,也就脸长得好看点……” 周围小妖怪打断他,“虎爷,你认错了,她旁边个才是绝世美妖!” 老虎妖一怔,可惜地说:“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原来是个男妖啊。” 但是,来都来了,怎么都要带走一个。 他搓搓手,朝江念笑了下,指着己:“我比他要壮,你跟我在一起怎么样?” 江念弯着眼笑了笑,还没说话,身边少年突然开口。 “不好。”谢清欢冷冰冰地说。 江念:“你看,我小鸟不答应了。” 虎妖立马说:“我们打一架呗,谁打赢了,谁就能拥你。” 谢清欢攥住伞柄,往前走了一步,但突然被人一把抓住手腕。 江念从他身侧走过,低声说:“别『乱』动灵力。”说着,她脸上漾起微笑,慢慢朝虎妖走过。 虎妖以为她要投怀送抱了,笑着张开手,“识时务者为俊妖,没到你还挺识趣,唔——” 话没说完,它突然凌空飞,飞越一整条街,从街头摔到街尾。 不过妖怪皮糙肉厚,这样摔一路,居然没受伤,灰扑扑站起来,大声说:“你居然暗算我!” 江念笑了笑,往前踏出一步,下一瞬,她出现在老虎妖面前,伸手一掀,虎妖再次飞上半空,又狠狠摔到地上。 “缩地成寸!”妖惊呼。 江念跟踢毽一样,把老虎妖踢来踢,让他免费享受一把 第48章 亿点点慢小心眼儿 坐过山车快感 。后,她踩着虎妖,在百妖围观中,回头朝己小鸟伸出手,“走吧。” 谢清欢嘴角扬了扬,很快绷紧,轻快地走过。 江念牵住他,大摇大摆地往相思明月楼走,几个小妖怪殷勤地来免费载她一程,被她摆手拒绝了。 走了百余步,头老虎妖灰头土脸地爬起来,大声说:“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见江念用看智障一样眼神看着己,脸霎时就热起来,顾说:“我是城主表弟!” 江念:“等等,你们城主不是一头狐狸吗?怎么还能一个老虎表弟?你们妖怪没生殖隔离吗?” 老虎妖“哼”了一声,“你懂什么,我母亲和城主父亲是金兰之交。” 江念:“这年头,老虎和狐狸还能做朋友了。” 老虎妖:“总之,本事就留下你名字!” 江念静静看着他,目光幽深。 老虎妖被看得发憷,大声道:“不敢说吧,呵,我还以为多厉害,也就……” 江念『揉』了『揉』眉,起上一次说这句话还是张会。 她觉得凤霸地身上可能带某buff,于是直接打断他,“我叫凤霸地。” 众妖:“嚯,好霸气名字!一听就属于强者!” 江念又道:“不管你找哪个妖来撑场,来相思明月楼找我,我霸地奉陪到底。” 众妖:“嚯,好嚣张语气!” 江念拉着己美妖,大摇大摆地走了。 众妖望着他们背影,大受震撼。 什么叫做美妖只配强者拥? 这拓麻才叫美妖只配强者拥! 至于平时在相思城作威作福小脑斧,现在看看,只是头纸老虎罢辽。 小脑斧夹着尾巴,记住“凤霸地”这三个字,灰溜溜地跑往城主府告状。 相思明月楼很好找,是相思城中高一栋建筑。 楼旁放置幻境,走入百步之内,天『色』变为暗夜流光,头顶明月常圆,星河成海。 百尺高楼挂满灯火,笙歌响彻。 江念仰头望着这blgblg通天高楼,感慨道:“像不像我们家里根仙女棒?” 谢清欢认真了,点头:“些相似。” 但他还是喜欢灵气萦绕渡故峰。 相思明月楼门前看门狗妖扫了眼一齐仰着脑袋两人,轻蔑地喊了声:“呸,乡下妖。” 这妖怪它见多了,一见到相思明月楼繁华,就挪不开步,总要仰头赞叹许久。 头发里伸出来『毛』茸茸耳朵动了动,它听两人说什么“家里仙女棒”,,这百尺高楼几乎耗费一座矿山才建出来,他们家里怎会?怕不是说大话,又或者是什么乡下财主妖。 着,它忍不住仔细打量两眼这两人,一望过,霎时移不开目光。 高楼灯火落入眸中,璀璨发亮眼睛似天上星辰。 狗妖捂住胸口,马上屈服,两个美妖站在一起,这谁遭得住? 它态度立马毕恭毕敬,殷勤地问江念要不要进点点东西吃,听听小曲儿。 江念点了点头,“我要一个好位置。” 狗妖:“好咧,客官跟我进来!” 江念带着谢清欢,一进楼就引起众妖围观,她挺挺胸膛,还点小骄傲,路过大堂中间弹古琴琴师时,丢了块极品灵石过。 “叮当”。 灵石掉在铺着红绸地板上,弹了两下。 温润琴师抬起脸,朝她笑了笑,气质柔和似水。 江念也回了个笑,准备再丢一块时,突然被人给拉走了。她看着气呼呼登上楼梯背影,摇摇头,小声说:“小眼。” 背影一顿。 看起来生气了。 …… 相思城外,三花和乌梢还在打架。 两个大妖变成原型打架,掀起尘土飞扬,压折一片草木。 周围小妖怪纷纷窜逃,只老乌龟驮着昏『迷』青年,安然伏在一边晒太阳。 洛瑶南慢慢睁开眼睛,脑袋发懵,刺目光线『射』下,他用手挡住眼睛,缓了一会,下识喊了句:“系统?” 没人回答。 从前求必应系统,好像从他体内消失了。 洛瑶南点懵,他这是在哪? 他听到身后响声,回头往后看,冷汗霎时就落了下来。 旋风中间,居然两只大妖在打架! 妖气凛冽而锋利,刮得他脸生疼。 他记得己是被魔修追杀,怎么一醒来,魔修没了,变成两个大妖啦?只猫小山大了吧!一爪下地都要裂一条缝! 还条蛇,怎么会这样大蛇? 这两只一看就至少是玄阶大妖怪了吧!什么时候出现?现在大妖怪不要钱了吗?一个个争着蹿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它们是什么?”他喃喃语。 “你——醒——啦——” 一道苍老而缓慢声音响起,声音主人好回答他疑问:“它——们——天——天——打——架,年——轻——妖——火——气——大,你——别——害——怕——” 洛瑶南双.腿发软,真气还未恢复,他尝试撑起己,努力几次后选择放弃,“这里太危险了!等赶紧走?你是谁,你是系统吗?” 声音慢慢说:“好——我——带——你——走——你——别——怕——” 洛瑶南等了一会,也没等到声音主人来带己走,忍不住问:“你在哪呢?不是说带我走吗?” 声音说:“——在——你——脚——下——啊——” 顿了顿,它又道:“我——在——走——” “陆——地——上——我————一——点——点——慢——” 洛瑶南身突然僵住,低头看己坐这座大山。 大山? 他以旁边一棵树做参照物,观察半晌,才发现树好像是在移动。不,不是树……是他脚下“山”。 老龟慢吞吞地驮着洛瑶南在走。 它确是怕青年害怕,好带他离开,只是,走得亿点点慢罢了。 爬了半天,没爬出多远,倒让两只大妖怪倒发现了异常,几下就蹿过来。 第49章 第49章 大师渡我他好凶哦 第49章 大师渡我他好凶哦 左边一个巨大的蛇头, 每一片鳞片拳头大,双眼猩红居临下望他。 右边一个巨大的猫猫头,牙齿尖利, 胡须染血, 俨然冷酷无情的鲨手。 洛瑶南双眼发黑, 很想再晕过去一次。 “你醒啦。”三花吐掉嘴巴里的鳞片,兴地说。 乌梢盯青年,很欣喜,吐出通红的信子,“嘶嘶——你醒啦。” 两个硕大的动物脑袋靠近洛瑶南,他甚至能感受到大妖身上浓重的血腥气。 这些鬼东西,谁知道吃过多少人。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 瞳孔紧缩, 一时没听出大妖语气中的欣喜,“你们、你们别过来啊。” 洛瑶南心中盘算逃跑的出路,听说妖族最残暴凶狠, 嗜血恶毒,不讲道理, 他没系统帮忙, 许能拼死一搏。他默念诀, 准备祭出本命灵剑之际,巨猫突然变, 从空中坠.落,掉到他的怀里。 三花猫扬起脑袋, “喵呜喵呜,你醒啦!” 洛瑶南悬半空准备拔剑的手突然僵住了,看怀里的『毛』茸茸, 忍不住慢慢把手移到三花脑袋上,慢慢『摸』了一把—— 嘶,他的手怎么不受控制『摸』了上去。 他明明是想拔剑来。 猫猫显然很兴被『摸』,脑袋一直往他掌心蹭。 洛瑶南一边被巨大的妖力震慑得瑟瑟发抖,一边又……撸猫撸得根本停不下来。 乌梢蛇变成人形,盘腿坐乌龟壳上,手撑下巴,指自己被三花挠花的脸,“你得心,这猫脾气怪死了,你看她把我挠成什么模样?” 三花享受人类的服侍,被『摸』得眯起眼睛,尾巴翘得,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听到乌梢告状,她“咕噜”声一顿,凶狠地瞪了乌梢一眼,又『奶』声『奶』气“喵喵”叫求蹭,一副千百年没享受过按摩服务的饥.渴猫咪模样。 洛瑶南『摸』猫猫柔软的『毛』发,心想,猫猫能什么坏心眼呢? 猫猫jio下死,做鬼风.流。 『摸』了一会猫,他心中的恐惧逐渐消散,试探『性』地问:“我这是哪里?” 乌梢:“妖国啊。” 洛瑶南愣住,慢慢转过头,看他,“妖国?” 乌梢头,“嘿嘿,是呀,你不是要光膀子过河,一个人把妖国灭了吗?” 洛瑶南:??? 他要光膀子过河,一个人灭了妖国? 这拓麻又是谁散播的谣言! “等等,谁说的?” 乌梢蛇:“你那个兄弟呀,”他想起张会的话,大动容,“你们人类修士真厉害!我还以人类修士会拿我们泡酒呢,没想到还会了我们挺身而出。你们真是人!” 洛瑶南两眼发黑,撑龟壳,咬牙切齿地喊出自己一生之敌的名字。 “张、会!” 他记住了! 怀里的猫猫不满地叫起来,翘起尾巴,“喵呜喵呜,你再『摸』『摸』我!” 洛瑶南把猫猫撸得四脚朝天喵呜叫,等把猫主子伺候得舒服,又从两个大妖中套话:“那……我是怎么过来的?我记得自己晕过去了,怎么会妖国呢?” 乌梢:“老大把你带过来的啊!” 洛瑶南一怔:“老大?你老大是谁?” 该不会是…… 他安慰自己,不能的,不存的,那人糊弄一下新晋弟子们喊老大就行了,这几个是顶级大妖怪,外能掀起血雨腥风,它们什么要喊一个化身叫老大? 就因她叫凤霸地吗! 乌梢:“凤霸地啊。” 洛瑶南默默咽下涌到喉头的一血,问:“怎么你们喊她叫老大了?” 乌梢蛇用自己并不聪明的脑袋想了想,说:“你不觉得她这个名字,天生就是让人喊老大的吗?” 洛瑶南简直对这妖怪无话说了。 “我叫龙傲天,你是不是要喊我一声老大?” 乌梢虎躯一震,“什么!傲天兄,你的名字霸气,是我老大了,我喊你老二,吗?” 洛瑶南:…… “不!” 他对前的蛇蛇,又看眼自己怀里撒娇的猫猫,些怀疑人生。从前那些说妖族残暴凶狠,嗜血恶毒的洗脑包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 不讲道理倒是真的,以它们的脑子,很难理解道理是什么。 乌梢想到一,一拍手:“老二,既然你这么厉害,能光膀子打我们妖国,那就进去帮帮老大吧!那头狐狸凶险狡诈,老大这么久没出来,我怕是要吃亏,她和美鸟万一被狐狸抓走了呢?” 洛瑶南:什么?还这样的? 但他上不显,假装沉『吟』片刻,说道:“不行,我们不能进去。” 乌梢不解:“什么?你们不是朋友吗?” 洛瑶南弯弯嘴角,笑道:“我们进去,就是看不起老大,难道她一个人搞不定一狐狸吗?”他难得机会能坑到江念,说到这里,感觉浑身舒畅起来,“老大最恨别人看不起她,我们帮忙,她就会生气的,一生气,她就喜欢拿人泡酒,你怕不怕?” 乌梢吓得蛇尾巴出来了。他抱住自己粗壮的蛇尾巴,企图把自己包起来,“那、那你千万别告诉她!我们不进去了,她一个人肯定行,而且,她还一鸟呢!” 洛瑶南很快就发,这几妖怪实力强大,头脑却简单,十分忽悠。 没多久,乌梢就喜欢上这个老二了。 洛瑶南想找机会逃出去,离魔尊越远越,便问:“这里等多无聊,我们要不去转转吗?” 乌梢迟疑:“是老大不许你走。” 洛瑶南暗暗思忖。 他想逃脱江念的控制范围,然而,如果逃跑的话,以他的修,妖国走不了多远。 最的办法,是逃跑的同时,把这几个脑袋不使的大妖顺拐跑路。 他用指腹摩挲虎,想了想,微微笑说:“那我们就附近走走,反正你们是大妖,动起来肯定很快吧……乌龟、乌龟就守这里,等凤霸地出来的时候,我们再转回来就了。” 乌梢:“你说得道理!” 三花:“喵喵这样觉得。” 相思城外,妖聚集。一时半会排不进城的妖怪们,就城外扎起帐篷,贩 第49章 大师渡我他好凶哦 卖各种商品。 帐篷一顶接一顶,妖来妖往,熙熙囔囔,算是个集市。 洛瑶南真气还未恢复,能听两个大妖的话,由他们集市『乱』逛。 许多妖怪还未化形,用原型他眼前晃来晃去。他见到兔子脑袋的人、上半身是人的蛇、顶一簇『毛』开屏的孔雀,总之让人大开眼界。 没系统耳畔絮叨,洛瑶南看来来往往的妖怪们,心中滋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身危险的妖国,却觉得空气新鲜了。 他想来想去,意识到,这是因自己不用怕做不会受电击,不用听从脑海中一道意志,他以自己做出选择,自己争取机缘。 这就是自由啊! 突然,一声梵音从众妖中响起。人头攒动,洛瑶南循声望去,见一个杏黄僧袍的僧人坐法坛之上,讲经传道,低沉的经书声穿入洛瑶南的耳中,他睁大眼睛,脑袋一片空灵。 他想起自从遇到系统来,自己受到的苦难,再听到僧人说:“世界无不渡之人”,顿时潸然泪下。 “一切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作如是观。” 洛瑶南心想,难道这是告诉他,系统是梦幻、机缘亦是泡影,万物皆空,何必执? “大师!”他激动地唤。 僧人张开双目,眼神宁静祥和,“施主何?” 洛瑶南双膝一软,跪地上,诚恳地说:“大师,渡我!” …… 相思明月楼中,挂满流萤软纱,流光溢彩。 狗妖带江念他们来到楼中最的一处观景位置,是二楼角落一个包厢,正以望见大厅琴师弹奏,舞女娉婷起舞。 江念趴栏杆上,饶兴趣地望舞女跳舞。 跳舞的少女应是一翠鸟,披翠蓝发亮的羽『毛』,轻盈地飞来飞去。 身姿袅娜,身段极美。 翠鸟少女跳飞旋舞从二楼飞过时,许多妖怪大声叫,灵花灵石掷落如雨。 江念才从盛琼花那儿得了一座矿山的费,自然财大气粗,随手抓一把极品灵石扔过去。 晶莹的灵石叮如雨珠坠.落,折『射』楼中五颜六『色』的灯光,变得绮丽而梦幻。 美貌少女扬眉,朝自己阔绰的客人微微一笑,单独她折腰,跳了一段舞。 妖就是妖,身段轻盈,跳起舞来极美。 江念拍手鼓掌,从储物袋里抓出一把灵石,又投了她。 少女兴得几乎要飞过来她敬酒,底下琴师十指拂过琴弦,琴声如流水划过,坐满地灵石中,仰头朝江念微笑。 气氛正浓之际,包厢竹帘被人哗啦一下放下。 隔竹帘,相思明月楼如梦如幻的景象看不清晰,袅袅婷婷的翠鸟舞女折腰,又飞往其他地方。 江念偏头,“你干嘛把帘子放下了来?” 谢清欢坐下来,垂眉眼,光影透过竹帘错落他清隽的脸上。他微微抿唇,长睫簌簌抖动,神情懊恼又苦闷。 江念忍不住笑了,不再难他,拿起一壶酒,一边喝酒,一边听曲,隔竹帘见舞女跳舞。她突然想到,羽族美貌、身段轻盈,楼中舞女是鸟儿,那…… “你会跳舞吗?”江念两眼发亮地问。 谢清欢一下子怔住,愣愣看少女,“跳舞?” 江念:“对呀,你看这些鸟儿,一个个能歌善舞的,你变成鸟的时候,常被我握掌心。”她嘴角弯了弯,撑脸,逗徒弟这件上乐此不疲,笑道:“我听说呀,体轻能掌上舞的美人,你能掌心跳舞吗?” 绮丽的光透过竹帘错落照来,映出少年双颊的薄红。 他低脸,神情慌『乱』,无措地攥了攥袖子。 江念凑过去一,“要不你再变成啾啾,我掌心跳一曲试试?” 不过肥啾跳舞…… 想想一个圆圆羽『毛』球团子滚来滚去的场景,她没等谢清欢表态,忍不住就“噗嗤”一声笑出来,两眼弯弯,淡棕瞳孔里像蜂蜜流淌。 谢清欢抬起眸,对上她的眼睛,又怔了怔。 江念自顾自喝了几妖国的酒,上头,脸微微泛红,瓷白肌肤上,泛出星星的薄汗,晶莹细碎,如天上星。 她继续趴栏杆,把竹帘掀起一个角,往下望去。 跳舞的翠鸟已经下场了,白衣琴师依旧慢慢抚琴。他像感知到江念掀帘,又抬头对她微笑,白衣乌发,气质温润。 江念微微眯了眯眼,攥酒杯的手一顿。 忽然,身后少年轻声说:“我会唱歌的。” 江念放下帘子,诧然问:“你还会唱歌?” 看来自己这个徒弟还真是多才多艺,仙男本男。 谢清欢走到竹帘前,默默用身体挡住外妖的窥探。听到江念反问“你能唱什么时”,他攥了攥掌心,低声说:“是家乡流传的一些俚曲,上不了台,况且……” 江念问:“况且什么?” 谢清欢瞥了眼大厅唱歌的黄莺,慢慢道:“况且,我的歌,和它们的不一样。” 江念奇地追问:“怎么不一样?” 谢清欢忽然静静看她,眸中暗流涌动,一瞬间,他身上的气质变得幽深而邃。『迷』离的光照他的青衣上,身后是影影绰绰的百妖『乱』舞,相思明月楼里,一切靡丽疯狂。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他站的地方,干净洁,皑皑如山上白雪。 绮艳轻浮的歌声变成万壑松风,五光十『色』的灯光化作明月照。 江念恍惚片刻,像站峰之上、白雪之间、松浪声里,世上最洁干净之处,听到少年慢慢说道:“我的歌,能唱一个人听。” 能被一个人听见。 能传进一个人的耳中。 江念:…… 江念翘起大拇指,真心赞叹:“坚贞鸟!” 谢清欢一下子就泄了气,靠栏杆,拿过眼前的杯子,低头喝一酒。他江念的模样,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动作端庄,但很迅速。 江念来不及阻拦,“哎,这酒度数挺的,你能喝酒吗?” 刚说完,她就看见少年身子一僵,双颊泛起霞『色』,眼里水雾更浓了。 他茫然地晃了晃脑袋,扶住自己的额头,微微蹙眉。 江念拉他坐下, 第49章 大师渡我他好凶哦 叹气:“你这酒量,对,仙男喝酒干什么?” 谢清欢乖乖趴桌子上,乌发散青衣之上,些难受地呢喃两声。 江念拿出颗水灵果,本来想他醒醒酒,忽然觉得趣,盯乌发里『露』出来红彤彤的耳朵,伸手过去捏了捏他的耳垂。 少年身体微微一颤,以自己是鸟般,把自己缩了起来,头埋双臂中,就像啾啾一样。 江念凑过去问:“坚贞鸟,你要唱歌谁听?” 少年像极轻地说了一句话,惜江念没听清,于是她凑近,再问了一次:“唱谁听?” 谢清欢自双臂中抬起脸,水蒙蒙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她,看得很入神,漾满水光的深黑眼眸里,倒映出江念的身影。 江念盯他的脸,心跳得快了几拍,忽然不想知道这个答案了。 她『摸』了『摸』自己胸,明明是一具傀儡的身体,不该心跳的,难道刚才的悸动,是看到秀『色』餐的大美人,生出来的错觉? 莫非她醉了? 楼下琴音传来,琴声不似一开始时清雅,节奏轻快,带凡尘中热闹喧嚣的烟火气。 她的心像跳得更快了几拍,注视谢清欢慢慢站起来,青『色』的袍角掠过紫檀木桌,轻巧得像一片羽『毛』。 他幽幽看了江念一眼,走到她身前,慢慢俯下身。 两人离得极近。 江念能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酒香,除了酒香外,像还另外一种干净凛冽、像白雪冷梅一样的清香。他垂眸,眼睫长而密,衬得眉目秾丽多情。 呼吸交缠。 他慢慢靠近,慢慢俯身,然后,慢慢拿起了地上的琵琶。 江念:??? 谢清欢拿起琵琶后,半抱坐栏杆上,朝她微微笑:“师尊,我你弹首琵琶,不?” 江念捏了捏眉心,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楼下琴声越来越快、隐隐传来金戈之声,江念捂住胸,那股被挑起的燥意再次传来。她想,原来是人故意使她醉的。 几道破风之声传来,凛冽的妖力刺透竹帘,『射』向江念。 她站暗处,身形未动,谢清欢抬手弹了一声琵琶,琵琶声清脆,如玉珠滚落,立马压过楼下杀气毕『露』的琴声。 就琵琶声响起的同时,江念身子突然消失原地。 下一瞬,她出相思明月楼三楼的一处角落,手指一捏,偷袭的妖怪妖丹爆开,惨叫一声,变成一夹尾巴的巨狼。 琵琶声嘈嘈切切,声音清润,像一地玉珠滚落。 每一颗玉珠滚落,就一声惨叫响起。 刚才还繁华靡丽处处笙歌的相思明月楼,眨眼就变成炼狱般的地方。 一声声惨叫楼中各处响起,众妖害怕得『露』出原型,仓皇跑路。歌姬舞姬变成一五颜六『色』的鸟儿,繁华的宫灯间飞来飞去,撞得灯火『乱』晃,光影『迷』离。 妖怪们仓皇奔逃,搂自己的尾巴、攒蹄子、爬到墙上窗户翻走。 楼中仿佛变成动物园,还是每个笼子打开的动物园,群妖『乱』舞,鸡飞狗跳,一地鸡『毛』。 除开清理刺客的江念,明月楼中两人安然而坐。 一个是低眉专心抚琴的白衣琴师。 而另一个,坐二楼栏杆上,半抱琵琶,醉得眼里水雾蒙蒙。 无论琴声多锋利,试图扰『乱』江念心神,会被至清至纯的琵琶声一一挡回去。 江念又瞬移到柜台前,干净利落地解决一个试图偷袭的狼妖,经过大厅时,她停琴师前,静静看神态从容的琴师,驻足观赏片刻。 琴师脸『色』苍白,但还是抬起头,朝她安静地笑了下。 江念停的时间稍久。 琵琶声忽然大了一,雨珠疾疾落下,染上焦躁与急切的情绪。 她抬起头,往上看去,本是抿唇不开心的少年,见她望过去,瞬间嘴角微微扬了扬,眼中冰雪消融,亮得出奇。 江念心微微动了动,想起从前书上看到,富贵公子撕扇搏美人一笑,如今她看到这一笑,总觉得自己搏美人轻一笑,不惜亲手拆明月楼的意思。 趁她发呆的间隙,妖怪们纷纷避开这个杀星,往门逃窜。 单薄的门板承受不了这么多的妖怪,啪叽一声裂成两半,飞到大街上。 守门的狗妖不明所以,“怎么回啊?” 他想拉住一个妖怪问问,然而众妖急逃命,哪功夫回答他。 一同族,吓得“汪汪”叫,抽空回它几句:“嗷呜嗷呜汪汪汪,里一个杀星,看见妖怪就杀!你快跑吧,不然就会被她捏碎妖丹的!” 狗妖『毛』茸茸的两个耳朵立起来,吓得跟众妖跑,跑了几步,它心中奇,折回来往里看了眼。 明月楼中灯火不停晃动,少女站楼中,素手纤纤,掐一颗妖丹。 她微微一笑,妖丹瞬间化作流烟,最后一想刺杀的妖怪嗷呜一声,便出了原型。 江念慢慢走到琴师前,手按他的古琴上。 琴师便松开手,不再弹琴,仰头望她,“客人。” 江念本想像解决其他妖怪一样解决它的时候,琴师双眸漫上水雾,忽然泫然欲泣地说:“万幸客人来了,刚才这些妖怪胁迫我它们弹琴。” 江念:“嗯?” 琴师又道:“它们是城主府里的妖怪,我招惹不起,便答应,谢谢客人救我一命。” 江念听到城主府这三个字,慢慢收回手,看它飙戏。 身侧一道青影坠地,谢清欢蹙眉朝这边走来。 琴师拉江念的袖子,『毛』遂自荐道:“客人对我救命之恩,我愿以身相许……” 谢清欢忽然一跃而起,如一青鸟掠过,手中握住一柄无锋木剑,朝琴师刺去。 凌厉风声破空而来。 一柄木剑直直刺向琴师的肩头,执剑的少年脸『色』清寒如水,眼里那醉酒的绮丽尽数褪.去,变成一片冰冷。 琴师见他刺过来,眸光微动,没躲开,等木剑还没刺到自己身上,他假装被剑风波及,夸张地“哎哟”一声,倒江念身边。 谢清欢收剑,茫然站,不懂自己还没刺过去,这妖怎么就倒下了。 琴师虚弱地咳出一血,问江念:“大人,这是你的妖吗?他凶哦。” 第50章 第50章 摸我尾巴不怕被摸 第50章 摸我尾巴不怕被摸 江念偏不动声『色』了眼谢清欢。 琴师这么一通栽赃陷害, 他的酒已经醒了大半,茫然站在原地,低眼自己手里无锋的木剑, 磕磕巴巴江念解释:“我没伤到他。” 说起来难以置信。 是妖自己倒下的。 谢清欢对上江念面无表的样子, 心微微抽了一下, 些无措地抬起剑,让江念没锋刃的木剑。木剑无锋,他也根本没刺上琴师,师尊应当见了才是。 为什么师尊还是要听这个坏妖的话,还是要生气呢?难道师尊以为他狭隘善妒,故意伤人吗? 琴师吐几口血,脸『色』苍白如纸, 一副伤重模样。 谢清欢嗫嚅着想解释什么, 然而下一瞬,琴师又扯上江念的袖子,矫『揉』造作一番表演, 吸引走她的注意力。 谢清欢抿唇,“他不是好妖, 你别信他。” 可惜他向来口拙, 比不上世人, 更抵不了妖国的妖怪口灿莲花。 他不喊痛、不撒娇,更不为自己辩解, 能站着干巴巴地重复“这不是个好妖”。 琴师又咳了几下,说道:“是我自己剑风波及, 大人别怪他。”他挣扎着起身,江念见状,上前扶住了他。 琴师『露』出微笑。 下一瞬, 笑容僵在脸上。 扶住他的手,死死掐住他的命脉,江念脸上似笑非笑,“小心点。” 琴师身体一僵,慌『乱』片刻,随即又挑眉,干脆把身体贴到她身上,“多谢大人。大人,你再不松开我的手,你的妖不吃醋吧?他不凶我吧。” 江念了眼。 小徒弟面沉如水,眼神凝结如冰,眼尾却是红红的。 上去凶得很。 她觉得趣,没心没肺地笑了下,难得见谢清欢『露』出这样子,就想再逗逗他。也不知怎么,从前他温柔乖顺,处处皆好,若是其他人这样乖巧的小鸟徒弟,大抵心满意足。 然而江念却不满足。 他钟爱世人,至纯至善,身上没憎恨的『色』彩,天生该去仙门、去九华山,站在高处,神君一般,慈航普度,救济苍生。 不过江念既然把他截回了七杀宗,就自然想在一片白纸上,染上点其他的颜『色』。 想让他变得『奸』诈狡猾,至少,不该如此天真柔软,人人可欺。 江念忽然意识到,这次来妖国,是个难得的机。 培养徒弟,不仅要在身体上捶锻炼他,还要在心上磨炼他,让他多明白人心险恶、世道艰难。 她真是个大教育家。 这样想着,她又瞥了眼少年通红的眼睛,抿紧的唇,心想,绝对不是因为觉得小徒弟逗得皱巴巴的模样很可爱。 江念掐住琴师的命脉,笑道:“城主府的妖怪不是要挟你吗?你带我过去,我给你把城主府炸了,找回场子。城主是狐狸吧,皮剥了给你做皮衣好不好?” 琴师身子微微颤抖,没想到江念比设想中要狠多了。 “也不必如此吧。”他小声说。 江念在s凤霸地这件事上乐此不疲:“我要让整个妖国都知道,我霸地,不是他们惹得起的人。” 琴师身体又一抖,扑面而来的王霸之气震得双.腿都软了,软趴趴趴在江念身上。 江念:“带我去城主府。” 琴师目光微闪,“,大人便随我过去吧。” 谢清欢想跟着,江念给他一个眼神,让他留在这里。 少年怔了怔,眼圈便红了,“师尊,你别跟走,”他喃喃道:“不是好妖。” 琴师简直想翻个白眼了。 我不是好妖,你师尊难道就是好人吗? 江念轻声叹口气,『露』出无奈的表,驾着琴师,往相思明月楼门口走去。 谢清欢慢慢跟在后面。 至门口时,江念回,“待在这里。” 她往外走了两步,刚才变故引起众妖逃窜,刚才还熙熙攘攘的街道,在变得空空『荡』『荡』,一地鸡鸭鹅狗『毛』。 江念踏出门槛,忽然感到袖子轻轻拉了一下。 她往后,谢清欢立在门边,抬眼了她,又马上垂下眼睑,一副欺负的小媳『妇』模样。 “待在这里,”江念说:“等我把死狐狸的皮剥了,也给你做身裘衣。” 琴师又抖了两抖,衣摆下悄无声息『露』出一条雪白的大尾巴。 谢清欢:“我不要裘衣,别他走。” 琴师:“是呀是呀,大人,你的妖都吃醋啦,你就别我走了吧。” 说着,便想偷偷溜走,然后江念一把扯住手腕,痛得轻轻嘶了一声。 谢清欢目光落在两人相连的手腕上,神更冷,雾蒙蒙的眼睛微垂着,委曲求全地说:“我也想一起过去,别丢下我。” 琴师心思活络,眼珠子转了转,便明白了,这美妖美则美矣,毫无智商,是个笨蛋美人。他尝试从江念手中逃下来,便说:“大人,唔——” 江念一道禁言术,封住了的嘴巴。 琴师:“唔唔唔——” 谢清欢还沉浸在抛弃的悲伤绪之中,压根没注意到琴师已经快哭出来。他低着眉眼,美人蹙眉,茫然无措地立着,苍白的手拽着江念的袖子,重复道:“并非真心待你,师尊,你别信他。” 江念把袖子扯出来,些恨铁不成钢,手底下用力,把琴师痛得呲牙咧嘴。 她都想把人这样丢在妖国历练一番,长长心计,别白长这样一幅美貌的脸。 说出去都不信这是七杀宗的弟子。 她拉着琴师,也不回地走了。 谢清欢默默注视江念的背影,琴师条大尾巴晃来晃去,像是在像他无声炫耀。他脸『色』苍白靠着门,本来想追上去,然而酒劲未消,脑中浑浑噩噩一片,弹琵琶时,为了对抗琴声,也耗尽所的力气。 他慢慢靠着门坐下来,抱住膝盖,假装把脑袋埋进自己的翅膀下。 忽然,一道艳红袍角出在他的视线中。 “这是哪个漂亮的小美鸟?”人笑『吟』『吟』地问。 还未走出幻境,天上 第50章 摸我尾巴不怕被摸 冷月高悬,街道空『荡』,悄无一妖。 琴师乖顺跟在江念身边,低着脸,瞳孔渐渐缩小,长袖之下,尖利的爪子『露』了出来。他的白衣无风自动,微微鼓起,蓄力往旁边一抓。 下一秒,江念一手掐住他的后颈,微微用力,的力气便泄了,两个雪白的耳朵立起来。 江念架着,慢慢说:“我听说,相思城城主喜欢美丽的皮囊,恨世上男女之别,自己不能揽尽天下的美人,于是想了个办法。” “把自己一分为二,一个是男身,坐拥妖国的女妖,一个是女身,追求美丽的男妖,思路真开阔。” 琴师瞪大双眼,感到后颈的力气越来越大。 江念笑了笑,“想得倒是挺美。” 说完,用力一掐,琴师化作一雪白的狐狸,她拎着后颈,『毛』茸茸大尾巴垂到地上,不停挣扎。 江念取消掉禁言术,说:“我还听说,狐仙的力量分在两个分.身上,当遇到危险时,才将男身女身合二为一,使出全部的力量。几个大妖一起噬主时,便是用本体出的吧。” 白狐猛地回,一双狭长的眼睛亮如琉璃。 “是三花乌梢告诉你的吗?” 语气冰冷,不再伪装。 江念掐着的后颈,“注意你说话的语气,小狐狸。” 小狐狸一身皮『毛』银白,皎皎如月光华,柔软顺滑,胜过凡间狐狸数倍。 江念伸出手,从的脑袋开始『摸』,一路『摸』到大尾巴,停在脊骨处。 狐妖觉一股战栗之感从脊骨蹿上,直击天灵盖,细小的电流蹿上来,让浑身无力,反抗的爪子也不自觉收起来,眼里蓄满了泪。 “你别『摸』我尾巴!”大声说。 江念手指往下,轻轻弹了弹『毛』茸茸的大尾巴,狐狸身体猛地抖了两抖,大尾巴不停晃动,在地上扫来扫去。 又开始拼命挣扎,然而后颈江念抓得死死的,根本动不了,锋利的爪子也能往前抓到空气。 狐妖想到从前都是自己调.戏别人,一次人握在手里,这样『摸』来『摸』去。 脊骨末端尾巴本来就是身上最敏.感的地方,刺激得皮发麻,没几下,就rua得软成一滩水,“卑鄙的人类!” 江念莞尔,提着狐狸,径直找上城主府。 白狐:“你到我们妖国,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念想了想,拿对待乌梢三花一套说辞来搪塞狐妖,然而狐妖比两妖怪要聪明多了,听完冷冷一笑:“我可不信你们修士这么好心,你们是怕我们妖国联合起来,一起渡江吧。” 江念:“你这样想,也不错。” 狐狸又道:“这几千年,妖国一直蜗居一角,大好的河山、灵石、资源,都你们修士握在手心,你们自然是害怕的,所以知道我们准备重返人间,才潜入妖国,准备让我们内部『乱』起来。” 江念:“……不,没你想得这么复杂。” 狐狸扭,朝江念眨了眨眼睛,“不过我几一心想回到人间的妖怪不一样,我待在哪里都可以,你也是从乌梢们口里听说我的特殊,才想拿我当突破口,对吗?” 江念:…… 白狐见她没说话,又道:“你想让我当内应,一起破坏们的计划,是不是?”人模人样地叹口气:“可惜晚了,况且,人间派你一个人过来,也未免不起我们妖国。” 江念拿出一个苹果,堵住絮絮叨叨的狐狸嘴,叹气:“你真的想多了。” 她站在城主府大门前,着面前阔绰风光的府邸,补充道:“我是觉得你家很漂亮。” 说话间,江念干净利落地解决掉门口两门的狼妖,慢慢走到庭院中间。 一圆滚滚的大老虎趴在假山下,两大爪子扒拉一块玉石,睡得正香,尾巴在地上晃来晃去。 听到动静,茫然睁开眼睛,用爪子『揉』了『揉』眼睛,发出健气少年的声音:“表哥!你这么快就把她抓回来啦!”老虎妖茫然甩了甩尾巴,“不是表姐出门的吗,怎么是表哥回来了?” 但是不管怎么样,表哥都帮自己把人给抓回来了。 小老虎跳到江念面前,虎假狐威,得瑟地说:“我说过别得罪我,我表哥收拾你的!小美人,你跟了我吧,我对你好的。” 白狐深深叹气。 闭上眼睛不愿自己的憨批表弟。 江念一脚把老虎踢开,着狐狸叹气,顿觉心好了不少。 原来不是她家一个笨蛋美人。 老虎委屈巴巴跳起来,再次朝江念扑过去,“你怎么还我?!” 白狐闭上眼睛,不愿再。 连续踢翻几次后,小脑斧总算意识到一丝丝不对劲,圆溜溜的眼睛望向白狐:“表哥,你就这样着她我?哎,表哥,你怎么变成原型了?” 白狐疲惫地合着眼,一句话都不想说。 江念问:“你表姐去了哪里?” 老虎:“她不是去找你了吗?” 江念心想,女身狐仙在应该在相思明月楼,找上了她的小徒弟。 以谢清欢的容貌,哪个女妖精了不心动?不想收为自己的小美妖。 江念本想折回去,但刚迈出一步,猛地想到自己留他在边,本就是想历练他一番。于是止住脚步,坐在城主府屋顶上,身后靠着小脑斧,怀里搂着白狐,静静等待女身狐仙出。 白狐:“你就不怕我女身融合成本体,与你一战吗?” 江念撸了撸的尾巴,『毛』茸茸大尾巴扫过屋顶,松软温暖的『毛』拂过她的指尖。 白狐:“你别『摸』我尾巴。” 小脑斧凑过去,“你『摸』『摸』我尾巴!我不怕『摸』!” 白狐瞪了虎妖一眼,“你能不能点出息啊?” 小脑斧:“可是『摸』真的很舒服嘛。” 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浑身通电,又像是泡在热水中,舒服得四肢都酥了,下意识想翻身,想把肚子『露』出来。 江念托着腮,俯视整个相思城。 城主府在相思城中心,府邸便占了一条大街,平时妖来妖往,熙攘热闹。不过刚才江念闹了一通,城中妖妖 第50章 摸我尾巴不怕被摸 自危,都找地方藏起来,繁华的街道上没几个妖影。 她心里盘算着,狐仙二号垂涎她徒弟的美貌,肯定缠上相思楼前抛弃的小美妖。 小徒弟不过狐仙,最坏的可能是狐仙掳来城主府,最好的可能,是从狐仙手里逃脱,来城主府找她。反正总归是要来城主府的,她在这里等着就是了。 她想起谢清欢的『性』格,眉微拧,烦躁地拍了拍老虎。 小脑斧:“你不开心吗?” 江念:“把肚子『露』出来。” 小脑斧趴在地上,“不要!” 肚子是身上最软的地方了,才不要翻出肚子给外人。 江念淡淡瞥了眼,敷衍地『摸』『摸』的脑袋,没『摸』两下,老虎啪叽一下侧躺在地上,白白胖胖『毛』茸茸的肚子像果冻一样duangduang弹了两下。 狐仙:“你就这么把你命门『露』出来了?” 小脑斧茫然地抬起,圆溜溜的眼睛满了震惊,“我也不知道!我的身体突然就不受自己控制了!” 突然就很想翻肚皮,想把自己软乎乎的肚子,『露』给她。 江念躺在老虎肚子上,仰天空碧蓝如洗,灿烂的阳光照了下来。 耳畔一狐一虎还在斗嘴: 老虎:“表哥,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自愿的!” 白狐:“呵呵,我你还挺享受,就这也配叫百兽之王?” 老虎:“可是表哥,你『摸』尾巴的时候,不也是很欲拒还迎吗?” 白狐老脸一红,“你再瞎说,我撕烂你的嘴。” …… 江念听们很活力的争吵,用手挡住灿烂的阳光。 她确实担心小徒弟,比过去对待君朝『露』他们更加上心——一开始,确实是以为他是男主,在他身上给予更多的关注。 但到后面,却不是如此。 小徒弟与她前几个徒弟全然不同。 前面几个,她捡到他们时,他们已经尝过世道的辛苦,曾人踩在泥底,又挣扎着爬上来。 不甘命运,不愿屈从,一身反骨,沸腾热血。 她能感受到他们与自己相同的地方: 就像丢在悬崖上的种子,就算没阳光、没雨『露』,也要孤独扎根,艰难生长。 是一股蓬勃的生命力。 不管多自私、手段多狠毒、千人万人唾骂,但却是活的、鲜艳的、跳动的,握在手里就炽痛。 而谢清欢,他大抵是好人家出生的公子,一路顺遂,家教良好,养成一副不识人间疾苦,天真又善良的柔软『性』格。就连变成鸟,的羽『毛』都是软的。 江念不讨厌这样的『性』子,甚至,隐隐些偏爱,但又忍不住担心。 若他当日真去了九华山,这『性』格也没什么。 然而他既然来了七杀宗,如果不羽翼坚强,迟早要死无葬身之地。 就算卡在元婴,她也还能活很久,并不想在生之年,要为徒弟收尸。 江念漫无目的地想着,她掐住后颈的白狐突然僵了僵,一狐一虎斗嘴声戛然而止。四周安静,她坐了起来,刺目的阳光照得她微微眯眼。 街道阳光铺一层釉,像副饱度高的油画,屋顶的琉璃瓦闪闪发亮。 青衣少年慢慢从街道尽走来,手中握住一条长长柳枝,柳枝捆住一通红的狐狸。 而另一手,拎着一个鸟架子。 虎妖:“表姐也抓啦!” 白狐:…… 少年走到城主前,抬起脸,眼神复杂地望着江念。 江念对他的表很吃惊,她原以为,小徒弟是不过狐仙二号的。但她想到金丹上的创口,连忙从屋顶跳下,真气查探了少年身上的伤。 上次灵桃效果不错,金丹创口隐隐愈合的迹象。 来不久以后,他也能成为师兄样劈山分海的剑修。 江念高兴起来,眉眼弯了弯,见少年仍抿着唇,郁郁寡欢,便笑道:”不开心?“她低眼柳枝捆住的赤狐,”这狐仙也没多大本事嘛。” 狐狸嘴硬道:“都怪你们长得好,某最不愿对美人动手。” 江念见这狐狸也长得油光水滑,下意识想弯腰去『摸』『摸』的尾巴。 刚伸出手,手腕就人一把握住。 江念抬起眸,少年欲语还休地望了她一眼,沉默着把手中的鸟架递给她。 江念笑了,“你还把这个带回来啦?这么喜欢?” 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从前到的萌宠视频里,一到开饭时间,小狗小猫就叼着饭盆乖乖到指定地点等待投喂。时她还羡慕过别人家的神仙宠物,在一,自家的小肥啾更加了不起,完架还记得自己提着鸟架子走过来。 谢清欢朝江念伸出手,攥紧的掌心慢慢开,里面一枚白玉鸟环。 这对鸟环本来江念随手掷在托盘上的。 江念:“不是还一个吗?” 谢清欢的脸渐渐红了,郑重地把玉环放在她的手中。 鸟环是买一送一的赠品,用来约束鸟的自由,江念原本就没算用这个,但是少年认真又羞涩的表,好把玉环接了过来,茫然地问:“怎么啦?” 她想到什么,大方表示:“丢了一个也无所谓,反正这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话音一落,少年的眼圈又红了,默默了她一眼,忽地变成一小鸟,落到鸟架上。 江念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忽然瞥见『毛』茸茸团子下什么东西在发光。 她握住小肥啾,把托到掌心。 小肥啾扭捏地扭了几下,欲盖弥彰地藏起身下的东西。 越是这样,江念越是好奇。 她『摸』了『摸』小肥啾,把『揉』得簌簌颤抖无力反抗,再半强迫地拨开肚子雪白的绒『毛』,却见小肥啾的爪爪上,多了一个白玉鸟环。 鸟环套在柔嫩的爪爪上,大小合宜,象征主的身份。 这是怎么回事? 谁套上去的……他自己套上去的吗? 她发呆之际,小肥啾突然歪瞥了她一眼,然后伸出套了鸟环的爪爪,认真地握住了她的手指。 第51章 第51章 去出家吧备用假肢 第51章 去出家吧备用假肢 爪爪搭在的手指, 娇柔得像一片柳叶。 江念的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握住爪爪,捏捏正中那块软软的肉。 小肥啾又害羞地把爪爪缩回去, 它定定江念, 叼起那枚玉环, 飞到的手指前。小鸟歪歪脑袋,柔软的翎羽拂过的指腹。 它叼玉环,小心凑过来,玉环摇摇晃晃,套上江念的中指。 江念垂眼,只能圆滚滚一团『毛』球在簌簌颤动,两小翅膀挣起, 一上一下翻飞, 一截长长尾羽跟簌簌抖动。 得心痒,趁小鸟认真给戴鸟环的时候,『摸』把小肥啾的后背, 从双翅正中软绒绒的那开始,一路顺撸到顺滑的尾羽末梢。 小肥啾身一僵, 两只小翅膀像忘记飞般, 啪叽一下往地上摔。 江念眼疾手快, 把它捞到掌心。 小肥啾趴,小小的喙几乎要叼不住鸟环, 它抬头叼鸟环,无声江念一眼。 江念似乎从黄豆小眼, 出一两分的幽怨。 小肥啾埋小脑袋,在掌心振振翅膀,再次飞到手指上, 这次换姿势,两爪爪搭的中指,歪脑袋给戴戒指。江念便只能,一『毛』茸茸小屁.股在扭来扭去,尾羽也跟拂过自己的手腕。 小肥啾,心中涌上股柔软的绪。 白玉做成的鸟环轻轻触碰指尖,它撅屁.股,姿势认真又可爱。 江念虚虚套在中指指尖的白玉环,却起从前世界这戴戒指的含义。万万不到,上一辈还没活到有人给戴戒指,这辈……依旧没等到有人给戴。 只等到一只鸟撅起屁.股给戴鸟环。 屈指弹小肥啾屁股一下,整『毛』团一下就炸,从掌心飞起,触电一扑棱『乱』飞。 江念把白玉环戴好,戒指滑入中指,尺寸合适。 一片软乎乎的绒『毛』飘落,捏住羽『毛』,对飞到屋顶的小肥啾说:“你掉『毛』这么严重,不会秃吧?” 小肥啾委屈地窝在屋檐上,缩成一『毛』团。 江念摩挲手指的玉环,指腹的热度传到冰凉的白玉上。 谢清欢忽然感到脚腕的鸟环突然变得烫起来,像一簇火焰包裹,另一枚玉环的热度传到他的脚腕,烫得他忍不住把爪爪探出绒『毛』,贴在阴凉的砖瓦降温。 趁江念把心思放在小肥啾身上,两头狐狸悄悄靠近,凑得越来越近。 一道道丝线从它们身体探出,将彼此联系在一起,赤狐往上一跃,白狐跳下屋顶,在虎妖的惊呼声中,一道刺目的灵光霎时照亮整条长街,亮白的火焰无声腾起。 江念感受到一股炽热的气息,抬眸到斗战神啾又飞起来朝狐狸冲去,下意识伸手一抓,热得恹恹的小鸟就出现在自己的掌心。 心,鸟环也是有用的,譬如可以在合适的时候,把这只总爱逞强的小鸟抓在掌心。 “啾!”小鸟叫。 江念拿出水灵果,把它往灵果堆一塞,设置困住它的阵法后,提气纵跃而上,双手用力,直接撕开包裹在狐妖身前的火焰。火焰攀上玉白十指,把手指灼成焦黑。 满街都是明亮灼灼的火焰。 虎妖一跳蹿到云中,吐舌头跑出好几地。 狐妖身前火焰重重叠叠,交织成一张罗网。江念伸手撕开重重的火网,走进去。 “嘶拉——” 明黄的火焰轰然散开,漫天流萤般的火星。 狐妖被迎面而来的气浪轰到街尾,连吐数口血, 江念瞬移到它面前,掐住狐狸的脖,“现在服我吗?” 狐妖盯的脸,瞳孔紧缩,“你……” 轻而易举就破它的法术,这女人到底有强? 须臾,他闭上狭长的眼,眼睫颤颤,莲花般的火焰一朵又一朵熄灭。 狐妖认清两人力悬殊后,放弃最后一点抵抗的法,手指抚上江念的脸,笑道:“服,自然服,大人,你要同我结契吗?” 妖国谁拳头大谁说话,江念本来就武力威慑这只不听话的狐狸。但没有到,狐妖这么……这么干脆。 狐妖凑近,狭长的眼睛眨眨,银发从身侧垂落,嘴唇却是艳红的。 十分俊美妖异。 他很上道地自荐道:“大人这么厉害,长得又 第51章 去出家吧备用假肢 好,不如与我结契吧?” 江念还没开口,手指的玉环忽然就烫起来,回头瞥眼,小肥啾急得在结界扑棱扑棱翻动翅膀,上下翻飞。 狐妖拉的袖,笑道:“你我,我不比他差吧?” 小肥啾终于冲破结界,化作一道白影,刷地一声飞来。 它扇起翅膀,『露』出自己爪爪上的鸟环,朝狐妖炫耀,仿佛在宣示某种主权。 江念翘它热得脑袋上的绿『毛』都蔫,嘴角微翘,把它塞到自己的袖。 小肥啾蹲在袖中,还要保持爪爪朝的姿势,恨不得让所有妖都自己的环环。 江念莞尔:“怕是不行。” 狐妖不屑:“只是一小肥鸟而已,就算变成人……比我好一点,但是变成鸟这么胖,飞起来都很勉强吧。” 小脑斧不知道从哪又跑回来,给表哥附和:“对呀对呀,你收表哥,顺带收我呗,一换俩,不亏!” 狐妖思忖,面前少女力莫测,和结契以后,自己定能受益匪浅。 况且,生得这么好,还有小美鸟在怀,他的男身喜欢江念,女身喜欢小美鸟,若是能与结契,岂不是左拥右抱,两全其美? 狐妖思路活跃,笑『吟』『吟』地说:“同我结契以后,相思城是你的,妖国也是你的。” 江念低头一眼,小肥啾紧张地抓住的袖,脑袋上的小绿『毛』不知何时立起来。 拨拨绿『毛』,也不自荐枕席的两妖,转身便往城走,“就算不结契,相思城是我的,妖国也是我的。” 小脑斧再次大受震撼:“这女人!好霸气啊!” 它用爪扒拉狐妖的银发,“表哥,你被嫌弃哎。” 狐妖面沉如水,一脚踢开虎妖,朝江念喊:“今夜相思明月楼设宴,大人请赏面过来。” 江念没有停顿,现自己攻下一城的目标后,带小肥啾来到城,准备把几只妖怪和洛瑶南一起接入城中。穿过熙熙攘攘的小妖集市,远远就老龟小山般的身影。 江念跳到龟壳上,没有洛瑶南他们。 老龟:“你——来——啦。” 江念问:“他们呢?” 老龟慢悠悠地说:“我——正——要——去——找——你——呢——” 江念悄悄它的龟壳,“说快一点,他们去哪?” 难道是洛瑶南提前醒来,把那两只憨憨大妖给拐跑? 老龟:“他——们——跟——小——和——尚——跑——啦。” 被和尚拐跑? 江念满头问号。 这剧,不对啊。 翻开《碎魔》,盘坐在龟壳上,起来。 小肥啾从袖探出头,歪歪脑袋,飞到的肩膀上。 江念翻书的手指微微一顿,指书上一行字,轻声问:“你能得到吗?” 小肥啾摇摇脑袋。 江念以前也拿别人做过验,写世界剧的“天书”,只有才能到,而在其他人眼是一片空白。翻几页,确定没有妖国剧没有什么和尚的戏份,这时候,洛瑶南应该在和江绒卿卿我我培养感。 怎么就跑呢? 就算让剧偏一点点,但一号系统总会拉男主,不让剧再偏下去吧? 难道……一号系统出问题? 江念从龟壳站起来,按按眉心,闭上眼睛。 阳光照在的脸上,长睫在嫩白肌肤拓下一抹阴影,水红的唇微抿,指尖还残留火灼的焦黑。 上去一点都不像魔修。 谢清欢化成小肥啾,趴在的肩膀,一歪头,就能少女柔和的侧脸。几缕碎发捋到耳后,小巧圆润的耳垂像珍珠般雪白。 他的心跳得很快,羽『毛』不自在地抖抖,恍惚间觉得脚腕上的玉环也变得烫起来。 目光顺纤纤十指往上,他望白皙指尖那抹黑,心跳一滞。 江念感到一阵清风拂过,都不用睁眼,“怎么又变成人?” 谢清欢自袖中拿出『药』。他金丹有损,身上被迫常备许『药』物,眼下正好使用。 他心疼地望那抹格格不入的黑,低声道:“师尊,我帮你抹『药』吧?” 江念“啊”一声,这才注意到自己指尖被狐狸的灵火烧黑。不过这本来也就 第51章 去出家吧备用假肢 一具傀儡,不在意地说:“没事,又不疼。” 抬起眸,小徒弟眼睛又红,紧攥瓷瓶,怔怔望指尖的伤口。 抬起手指,往左边动动,徒弟的脑袋也跟往左转。 往右边动,徒弟的脑袋跟往右转。 于是江念抬起手,来过山车式上下左右托马斯回旋,转到小徒弟终于不盯的指尖,而是担忧地的脑袋,似乎是怕脑也被烧坏。 谢清欢心中焦虑,“师尊,你……还好吧?” 江念:“好啊,你老我的手干嘛。” 谢清欢:“我……”他攥紧瓷瓶,关节发白,讷讷问:“师尊疼不疼?” 江念盘坐下来,拿出一储物袋。 “一具傀儡,当然不疼。”狐疑地眯起眼睛,“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手被烧得很丑?” 谢清欢连忙摇头,“不是。” 江念打开储物袋,大度地说:“没关系嘛,是挺丑的,为应付这种况,我做过准备。” 谢清欢一怔,瞪大双眼,面不改『色』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五六条断手。 数只断手排成行,这幕冲击力太强,让谢清欢双眼发黑,身微微晃晃。 江念拿起一条断手,“你喜欢这美甲款式吗?” 断手怼到谢清欢的脸前。 五指纤纤,玉白柔嫩,葱葱如玉。 谢清欢眼前一黑,下意识变成一只鸟,钻到江念袖。 江念『摸』不头脑,“你怎么又变成鸟?不是你让我换只手吗?” 唉,小鸟心,海底针。 只好拿自己提前准备好的备用断手,选喜欢的美甲款式,面不改『色』地卸掉右手,给自己装上去。一套流程非常熟练。 “奥对,”朝谢清欢解释,“这是用相柳木做的,你怕什么啊?” 小鸟趴在的袖,还没有用一列断手中的冲击中回过神,有些自闭。 江念碎碎念:“以后你也给自己做傀儡,我那还有好相柳木呢,可以给你整几套备用,你要是喜欢,每天换一套美甲,好啊。” 以前做美甲,频繁做会伤到指甲。 到修真界可就不一,直接做七只手备用,戴哪美甲就把手给安上去,不要就把手卸下来,一周其他不重复,么快捷方便且无痛啊。 小肥啾有气无力地“啾”一声做回应。 江念把手装好以后,从龟壳上纵掠而起,回到相思城中。 狐妖还坐在屋顶上,脚踩小脑斧当踏板。 小脑斧不安分地扭来扭去,“表哥,你别踩我肚呀!” 狐妖托下巴,目光虚虚落在街道上,忽而『露』出笑容。 小脑斧他阴恻恻的笑,心中忽然不祥,“表哥,你笑得好阴险啊?嗷呜!你踩痛我啦!” 狐妖慢慢挪开靴。 老虎立马化作健气少年的模,耳朵从松散的头发间冒出来,滚到一旁,生怕再被狐妖踩,“表哥,我们还守在屋顶上做什么?” 狐妖眯起眼,狭长眼尾往上挑,“在等回来。” 老虎问:“回来?可是人家有小美鸟啦,不会要你啦。” 狐妖淡淡瞥眼,“我的灵火在身上留下痕迹,灵火之伤无法治愈,”他到愉悦的事,嘴角挑起,“不久,便会发现烧伤疼痛难忍,只能回来,回来求我。” 老虎少年瞪大圆溜溜的眼睛,两耳朵动动,趴在屋顶上。 呆好一会,他才开口:“这么阴险,不愧是我的表哥。” 狐妖一抬脚,直接把这只肥嘟嘟的老虎踢下屋顶。他等等,不人来,微微蹙眉,怀疑自己计划有误时,忽然到一道人影御剑而来。 狐妖心中一喜,把衣襟微微敞开一些,又把银白的碎发揽到耳后,微笑迎上去。 他本以为会对上张怒气冲冲、或是痛苦难忍的脸,没到少女神『色』淡淡,开口便问:“帮我找一和尚。” 江念道:“一在城小妖集市讲经的和尚。” 狐妖轻轻“啊”一声,茫然望,心,难道是被灵火折磨一痛,准备遁入空门逃避尘世的苦痛吗? 江念:“怎么?” 狐妖攥住袖,脑袋一时没有转过来,“要解灵火……你答应同我结契就好,也不用开去出家吧?” 第52章 第52章 翘起爪爪猫猫不懂 第52章 翘起爪爪猫猫不懂 江念:??? 这小狐狸好像太聪明的样子。 狐妖脑子断线一刹, 但他注意到江念指尖白皙,没有灵火烧灼的伤痕时,脸『色』一变, 敢置信道:“怎么会这样?” 它的灵火, 天下无能破解。 它眼神灼灼地看着江念:“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的灵火无解, 就算你本再大,也可能在这么短的时内治好。” 如果说原来它对江念还有分轻视,现在这轻视全然烟消云散。 他怎么也想到,会有带着十条手臂放在上备。 江念摆摆手:“这很厉害吗?小意思。” 狐妖面上血『色』消退,喃喃:“难道沉水河外的修士,都像你这样厉害吗?” 他原以为,修士, 过尔尔。 想他们妖族, 天生有快的速度、强的力量,磅礴的妖力,况且灵智已开, 如何会比类修士要弱?可是眼前的少女,轻而易举就能破掉他引以为傲的灵火。 若是都是这样的修士…… 离开沉水河也许是最明智的选择。也许, 外面的修士, 是看着它们太弱, 才屑于攻打进来。 狐妖心思番变,最后定定看着江念, 这回话中『露』出分真心实意,语气也再在上, “我可以你结契吗?” 小肥啾气飞上来再次显摆自己爪爪上的鸟环。 它窝在江念的肩膀上,故意把爪爪翘起来,阳光照在白玉环上, 折『射』出温润的光。 狐妖爱美,也爱美鸟,见状弯着唇笑,“小肥球,到时候我们三妖行,好吗?” 老虎妖耳朵立起,大声说:“我也要加入!” 小肥啾气浑绒『毛』炸开,看起来圆了。 江念心想,妖国的妖怪可真是热情。 过也许是种类,听说羽族这类飞禽痴情一点。 她把自己家气圆滚滚的忠贞小鸟丢到袖子里,小鸟蹲在袖子里,还要翘起自己一条爪爪,好叫看见爪爪上的鸟环。 江念:…… 维持这个姿势,累慌吗? 转念又想,自己家的小鸟看起来圆滚滚的,柔韧『性』竟还真错。 她捏了捏小肥啾,把他捏轻轻“啾”一声,才放下手,肃『色』对狐妖说:“派出你的手下,找一个讲经的尚。我听过往小妖说,它在城外集市讲了天的经,你应该能弄清它的来处吧。” 狐妖十分上道,立马就派属下打探消息。 尚一连在城外讲经数日,许多妖怪见过了它,听众妖的描述,这是一个披着杏黄僧袍,长相儒雅的俊俏小僧。最显眼的是他每手上一共有六根手指。 “是他?”狐妖听到这个描述,眯了眯眼,“我竟知,他居然来了相思城。” 小脑斧无情戳破,“谁让你每天都去相思明月楼弹琴,是弹琴就是美妖赏花赏月,别说小黄仙来了,就算他进来城,你怎么会知道?” 狐妖瞪了他一眼。 江念问:“小黄仙?” 狐妖点头,“乌梢它们应该 第52章 翘起爪爪猫猫不懂 你说过妖国的情况。从前大王看了一本风俗灵异话本,就把我其他个大妖怪指认为五仙。黄仙……”他嫌弃地皱了皱眉,一边带着江念到城主府中,给她奉上美酒灵果,一边讲解尚相关的。 黄仙就是黄鼠狼。 过它们种族众多,有一窝,其中修为最的那个被推出来老祖黄仙,底下还有群小辈,被老祖庇佑,跟着老祖修行。 狐妖屑地嗤了一声,“别的本没有,就是能生。” 老虎少年瞪圆眼睛,捧着一个大猪腿,说道:“还有呢,它们放的屁可真臭!” 江念拿起桌上摆着的水灵果,喂给小肥啾吃,另外两头妖怪羡慕地看着被她亲手喂食的小鸟。 小肥啾低头啄两下灵果,感受到两道灼灼目光,又把自己的爪爪翘起来了。 江念:…… 她曲指敲敲桌案:“那个拐走我伴的小黄仙呢?” 狐妖:“小黄仙是黄仙的孙子,是那一脉中最有潜力的小辈。听说,生来就有慧根,对佛法特别感兴趣,还去西边进修过,十年后就剃了个光头回来,天天在妖国晃『荡』讲经。” 别的妖怪相,它爱打架,最爱渡、或渡妖。 如果被别的妖扇了左脸,它仅会扇回去,反而会把自己的右脸凑过去给扇。虽然以他的份,没有什么敢扇他的巴掌,但足以说明这是头有理想、有追求,别的妖截然的黄鼠狼。 江念点点头,又问:“那它拐走我伴做什么?” 吃瓜小妖连忙摆手,“可是小黄仙把带走的。那个听了小黄仙讲经,突然就泪流满面,跪下来求黄仙渡他。” 江念一头问号:??? 这剧情好像太对劲的样子。 吃瓜小妖又道:“他真以为小黄仙是道僧,听黄仙讲了半天,小黄仙第一次遇到这样虔诚听它说佛法的,兴极了,还许诺一定会渡他呢!” 江念蹙眉,“怎么渡?” 吃瓜小妖回想了番,挠挠头,“好像是小黄仙说有什么法子能忘苦痛。” 狐妖忽然道:“他们朝哪个方向走了?” “西边。” 狐妖霍然站起,眼神复杂,“我想,你的伴可能有点麻烦了。小黄仙应是想带他去无涯寺给他剃度。” 这位小黄仙是个有志青年。 平时打还手,骂还口,但在某一上极为执拗,那就是带着众妖一领悟佛法的美妙。 它有个小爱好,遇到妖怪便问要要被它渡。 若回答是愿拿还好,如果一旦回答是,它就会带着家去剃度,就算中反省了也行,总之就是强行剃度。 狐妖:“我们赶紧去拦住它,然接回你的朋友时,怕他会被剃一个秃瓢。” 江念嘴角翘起,“那正好?” 狐妖:“什么?” 江念懒懒躺在椅子上,『摸』着自己的小肥啾,“你知道,我这个朋友,受苦受难很久了,难能让他找到这个解脱的机会,我怎么能去拦他呢?” 狐妖:“可是小黄仙是会给强行剃度的,管你朋友中途 第52章 翘起爪爪猫猫不懂 有没有反悔,它都会硬拉着过去,为这闹出过少,无涯寺里的尚没个是被它强迫的。” 无论是是妖,总有一时抑郁彷徨之际。 但因为这一时的抑郁,就非要被硬拉着出家,未免也太惨了。 狐妖还想向江念说明小黄仙可怕之处,但对上少女弯起的眼睛,顿时明白过来。 江念笑道:“晚上是有酒宴吗?记多烧尾鱼,三花馋相思明月楼的鲈鱼,馋很久了。” 洛瑶南可以出家,两个大妖怪能被他拐走,她微笑着想。 狐妖对上她的笑容,莫名觉一阵恶寒。 他以为自己是在妖国算上一个阴险狡诈的妖怪,直到遇到江念,才发现自己是真的天真烂漫。 类修士真是太可怕了,古妖诚欺我,狐妖默默想。 夜晚,相思明月楼笙歌阵阵,幻境中流光变幻,一簇一簇烟花在夜空绽开。 漂亮的舞女在回旋而飞,娉婷袅娜。 这些舞女都是羽族,有着漂亮的羽『毛』、轻盈的段、美丽的面容。 江念让在楼上做了份全鱼宴。鱼香阵阵,飘香十里。 她看着舞女跳舞,忍住又把小肥啾掏出来,放在掌心。 “你也跳个舞呗。”江念笑着说。 小肥啾又把脑袋埋在胸.前的『毛』『毛』里,重新变成一个球。 江念:“白天的时候你翘腿是翘很熟练吗?” 小肥啾羞簌簌颤抖。 江念笑着说,“你看看她们,翘还如你好看,你转转圈,翘翘腿,就在我手掌上跳舞就好了,我保证给其他看!” 小肥啾:“……” 依旧把自己团成球。 江念可惜地叹口气,把它放在灵果堆上,水灵果堆成一座青『色』的小山,最顶端多了一团成球的小肥啾,肥啾通体雪白,晃眼望去,宛若青山白头。 明月楼里的菜像是放了什么特殊香料,鱼的香气越来越浓,在城中飘散开。 没多久,一巨大的三花猫踏上城墙,循着香气,下跳了过来,跳到明月楼之上,探出一个巨大猫猫头,鬼鬼祟祟想偷一尾鱼。 看到坐在楼中的江念,她欣喜地“喵呜”一声,形变成正常猫猫大小,冲过来叼走江念面前的鱼,下就把鱼给吃完,然后蹭着江念的脚喵呜喵呜叫。 江念『摸』『摸』猫猫头,问:“是让你待在那里等我吗?” 三花心虚地蹭她的掌心,“喵呜,他把我『摸』很舒服嘛。” 江念偏头看了眼自己的小肥啾,心想,自己的小肥啾就一样,连让张会『摸』『摸』羽『毛』都肯,比起看见强就自荐枕席的狐妖、被『摸』就拐走的猫猫,这确实是一很有气『性』的忠贞好鸟了! 三花想讨好江念,蹬着后退,准备跳到少女的膝盖上,来个猫猫撒娇。 然而一个『毛』茸茸的团子抢先落下,占领了膝盖的位置。 三花抬起脑袋,见小肥啾居临下看着她,突然,慢慢翘起了自己的爪爪。 “喵喵喵?” 第53章 第53章 你心不诚可渡之人 第53章 你心不诚可渡之人 江念『摸』了『摸』小肥啾, 感受指腹下的『毛』团一团炽热,温度比平常高多。她微微蹙眉,鼻翼翕动, 闻浓郁的酒香。 那头妖怪们醉酒当歌, 钟鼓馔玉, 玉『液』金杯『乱』晃。 酒香迎面,整座明月楼像浸月光与酒。 小肥啾脑袋晃了晃,不停往下掉,伸的爪爪无识攥了攥。 江念没想他只是闻酒香,就差不多醉了,醉酒的小鸟还固执地伸爪爪,恨不得让所有妖看见自己脚上的鸟环。 三花“喵”了几声。 猫猫看不懂, 但猫猫大受震撼。 她快注力就放鱼上, 跳其他宴席去蹭鱼吃,吓得翠鸟舞女『乱』飞。 江念晃动杯的酒『液』,酒『液』掀微澜, 搅碎一杯月光。 窗外是浓重的黑夜,绽开的烟火。 她放下包厢的竹帘, 隔开妖怪们的目光, 然后用银筷点了一点酒『液』, 探小鸟的嘴边,坏心眼地逗他喝酒。 小肥啾被酒香浸得『迷』『迷』糊糊, 脑浑噩,只记得依赖眼前的人。 她让它张开口, 它便张开口,乖乖喝了一口酒『液』。 然后小『毛』团体一僵,直接栽了下来。 江念捞住它, 把它握掌心,看着醉得『迷』糊的小肥啾,轻声哄骗:“你给我跳一支舞呗。你看,帘子放下了,旁边没妖了,不会有人看见的。” 小肥啾软踏踏坐她的掌心,热得像簇火焰。 它怔怔看着江念,半晌,把自己的爪爪翘来,『露』爪爪上的玉环。 江念:…… “翘得好!”她尝试鼓励鼓励小鸟,“再转个圈?” 小肥啾晕晕地晃了晃脑袋,慢吞吞地她掌心转圈,一个『毛』茸茸软乎乎的小绒球掌心滚过,一直滚指尖,直直跌了下去。 江念下识去捞,结果反被一把握住。 少年半跪地上,仰头望着她,青衣微微敞开,『露』锁骨。 乌发松散,双眸『迷』蒙,清贵无双的美人染上醉态,他摇了摇头,蹙眉,“师尊,我头晕。” 江念的手被他紧紧攥住。少年本来微微泛凉的体温,现变得一片炽热,热得眼尾都飞薄红。她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团火包住,烫,想挣脱开,但谢清欢却握得更紧了。 他歪着脑袋,乌发松松垂下,眼睛仍是像小肥啾一样,天真又无辜。 “师尊,”他声音低沉,“我难受,你『摸』『摸』我。” 江念知道他没别的思,但脸还是红了红,“你……变成鸟我再『摸』。” 谢清欢茫然地望着她,想站来,然而脚步蹒跚,子往前倾,差点压江念上。 江念与他离得近,这才发现,自己的小徒弟已经长高不少,比她还高一个头,五官长得更加俊美锋锐,睫『毛』长,乌黑的眼睛蒙着水雾,看上去依旧是柔软的。 谢清欢一手撑着桌面,为难地说:“变、变不回去了。” 他凑近,难受地说:“师尊,你『摸』『摸』我。” 江念干咳两声,红着脸敷衍地『摸』了『摸』他的脑袋,“好好好,『摸』完了,快去醒醒酒。” 没想他变成人后,对当鸟的记忆倒十分深刻,当即摇头,“不是这样『摸』的。” 江念:“是怎么『摸』的?” 刚说完,她忽然感后颈一热,被人顺着脊骨往下『摸』,直尾椎位置。一阵电流的酥麻感直接蹿上来,让她浑都软了。 谢清欢凑近,酒气烧了来,轻声说:“是这样『摸』的。” 江念脸一下子就热了,脑一片空白,下识伸手把他推开。 谢清欢后背抵住栏杆,仍茫然地望着她,酒还未醒。 竹帘划拉一声被挑开,狐妖的脑袋探来。 看见谢清欢,他眼睛亮,说的变成娇媚的女声,邀请他们去楼顶赏月。 江念心烦『乱』,本想跟着去了,去被拉住了袖子。 这次她望过去时,谢清欢没有假装看向其他地方,而是定定与她对视,说:“不过去,好不好?” 狐妖:“只是去喝喝酒看看月亮,我还准备一首曲子弹给大人听。小美鸟,别这么小气嘛。” 谢清欢瞥了眼过去,深黑眼眸像凝成成冰。 狐妖笑容僵住,慢慢放下勾帘,丢了句“我楼上等你们”,利落地跑了。 江念望了眼这个角落。昏暗、光线『迷』蒙,布满绮丽的酒香。 一帘之隔,是翠鸟跳舞,美人抚琴。 她忽然闻酒香更浓了一些,抬头才发现,是谢清欢慢慢走近。 他沉着张冰霜美人面,眼睛却是红红的,凶巴巴看了她半天,末了只会眨眨眼,“你别和它走,它不是个好妖。” 江念知道,这人看 第53章 你心不诚可渡之人 上去清清冷冷,不好亲近,然而,只是虚张声势的花架子而已。 他的心实是软得,干巴巴地说:“我、我可以弹琴,我还能弹琵琶,师尊别和他走,好不好?” 江念那股被『摸』后脊的通电劲还没消,不想再待这里。 这方角落狭小,琴声旖旎,酒香醉人,还有一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 大美人抓着她的袖子,自荐枕席,“我弹得比他好,师尊……不和其他妖怪结契。” 江念想去把竹帘挑开,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冷静冷静,然而手腕一把就被抓住。握住她的手心烫,像块烧红的烙铁,她掀眸,对上双发红的、绮丽的、波光粼粼的眼睛。 原来一池清冷的雪水,会有沸腾的时候。 她转念又想,原来水灵根的美人,热来会这么……摄魂心魄。 “我比他们好,”美人一脸认真地说:“不理其他妖怪了,和我结契,好不好?” 江念生了逗弄的心思,盯着他的脸,慢慢问:“你好哪里呢?” 谢清欢认真想了想,道:“我能飞得高,飞得快,”他眼尾更红,长睫羞得颤了颤,还是慢慢说道:“你骑着我,我们天南地北,什么地方都能去。” 江念本来想直接戳破他:你又不是个鸟,不能因为真当了几天鸟,就把自己活成个鸟样啊? 但是小徒弟还醉着酒,想必是听不懂人的。 他不仅没有识自己是人,还扮鸟上面十分自得其趣,自顾自地说:“我还能给你唱歌,为你驱散心魔,我唱得比他们好听。” 江念:“那你现唱一首给我听听?” 然而就算徒弟醉着酒,以为自己是只鸟,依旧有做鸟的底线,认真说:“你答应同我结契,我才能唱歌。” 江念诱拐失败,扶住额头,决定早点结束这个题。 少年还牵着她的手,红着脸自夸,说自己羽『毛』如何华美,被多少文人墨客称赞,天生能带来祥瑞,曾被多少帝王将相焚香而请。 他又说自己不水灵果、不梧桐枝,没有传说那样娇气难养,最后,说颠三倒四,都是一个思—— 我,美鸟,好养,求结契! “师尊……”他神『色』恍惚,妖酒的热气扑江念的脖子上,烫得她有几分醉。 “同我结契吧。” 听这句,江念差点就脱口而一个“好”字,她扶着额,心想,自己差点被弄糊涂了。 少年以为自己是只鸟,她只好顺着小鸟的心思往下说:“你这么好,应该值得更好的人,怎么能和我结契,被我绑住,是不是?” 谢清欢急忙道:“师尊、师尊自然是极好的。”他望着江念,眼神有些抑制不住的喜欢,“极好极好,我们天生一对。” 江念心骤然『乱』了。 她不知道,灵兽择主时,总有种莫的亲近与直觉。看见某人后,便会抑制不住的喜欢,难以自持,想亲近,埋主人的上,想载她飞上九霄。 谢清欢体微微颤抖,想象自己变成青鸾,载着少女飞上云霄,天高海阔,天南地北,何等快活自?他单是想了番这个场景,就激动得面『色』绯红,羽睫簌簌。 “你骑我上,我带你去天穹之外看星星。”他说,“我给你唱歌,只唱给你听。” “我的羽『毛』软、长,你可以盖着当被子。” “我的尾羽漂亮,可以拔下来给你玩,做成天下最好看的华衣首饰。” 他定定看着江念,低声说:“师尊好好,可是,我不差,你看看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沉又温柔,江念几乎又答应了。 “我看着你的。”江念抬双眸,眼睛里倒映一张俊美无俦的面容,她有些无奈地说:“你喝醉了,快去醒酒。” 谢清欢摇头,嘴硬道:“没有醉。” 顿了顿,他又说:“师尊『摸』『摸』我,我就不醉了,这样『摸』『摸』我。” 他探手江念后颈,往下轻轻滑落,一直按腰窝。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蹿上,江念差点跳来,软手软脚地被人圈怀里。 她只能心叹气,毕竟使坏喂酒的是她,结果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没看见小肥啾唱歌跳舞不说,还被『摸』了两次。 难道前她就是这样『摸』的小徒弟? 江念回想了下自己『摸』小肥啾的手,突然有些难以言喻,心情复杂,又有些羞涩。 这夜一片混『乱』度过。 好酒醒以后的人并不知道自己喝醉发生什么。 谢清欢坐檀木圈椅里,脸『色』苍白,微微蹙着眉,觉得有些头疼。 昨夜的记忆像是浸水,有些模糊,他努力回想,只能想自己与师尊离得极近。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青鸾振翅而,载着少女飞苍穹之外,头顶星河灿烂。 第53章 你心不诚可渡之人 苍白的脸上漫淡淡红晕,只是想一想,他的心又开始飞快跳动来,觉得自己好像踩云端,浑轻飘飘的,像是又醉了一般。 他坐厢房等了许久,还不见江念回来,走窗前,化作一只小鸟飞窗户。 小翅膀空扑扇一会,他终于找自己想找的人,欣喜地飞了过去。 这时江念已经霸占了城主府,左脚一只大胖虎,右脚一个小花猫,怀里还抱着一只银白『色』的狐狸。 一人几妖专心地盯着一个水盆。 小肥啾气汹汹飞过来,正宫架势想把几个妖怪赶走,然而当它瞥见水镜里的人时,小脑袋凑过去,加入了他们。 水镜之有两个青年。 一个披杏黄僧袍,面容白皙,腕戴佛珠,慈悲俊雅。 而另一个浓眉大眼的俊俏小子,就是他们都熟悉的洛瑶南了。 洛瑶南跟着小黄仙一路往西行,旁边是一条长河。 这儿崇山峻岭,江水湍急,地势险峻。 跟着他们的一猫一蛇掉了队,茫茫丛山,只有一人一妖结伴同行。 路上,小黄仙抓住机会就同洛瑶南讲解佛。 洛瑶南本就是天命之子,悟『性』不低,听小黄仙讲了几日佛,感觉心态好了多。 他问:“大师,我们去哪里?” 小黄仙指向远方山峦。 重山之上,远远一个小黑点,修真之人目力极好,洛瑶南眯了眯眼,望见小黑点是一座高.耸的寺庙。 寺庙庄严,云岚流散,几只大雁飞过。 洛瑶南微怔:“这是……?大师想去庙继续同我说佛吗?” 小黄仙微笑颔首,取下腕上佛珠,庄重戴洛瑶南手上。 洛瑶南受宠若惊,“谢谢大师,大师对我这样好,我真不知如何报答。” 小黄仙笑道:“不必报答,日后我们结伴,青灯古佛,一同研习佛便好了。” 洛瑶南:“青灯古佛?” 小黄仙做了个“请”的手势,“施主,请吧。” 洛瑶南停住脚步,望了望远方的寺庙,这才识情况不太对。 “……我、我悟『性』不够高,怕是不够资格研习佛。” 小黄仙微笑:“施主何必妄自菲薄。” 洛瑶南慢慢问:“大师说的,能够帮我摆脱苦难,是什么思?是能帮我驱除脑那道志吗?” 他前便听说,西土的佛修有奇异本领,一开始还以为年轻僧人说的帮他,是能够帮他驱逐脑的系统。 这几日他逐渐想明白,系统说的是真,他真是天命之子,机缘自然是他的,不需一个系统旁边指指点点,如果系统说的是假,那这个一号,有可能是魔修派来的卧底,潜伏他的上。 总之不是好玩。 他习惯了自由的空气,一想一号还有可能卷土重来,自己会回时不时被电的悲惨生活,就浑发抖。 他想,如果这次系统再不回来,他一定好好回九华山,重新做人,再次做回九华山的明日之星,小弟子眼里的楷模。 至于那些被电得舞剑坪跳魔鬼步伐的黑历史……总是会过去的。 机缘什么的,没有了不紧,最主的是不和魔尊扯上关系了。 还有张会。 一想这个人,洛瑶南就恨得咬牙切齿,他是真的被训得乖了,只想躲着张会和霸地,一点点报复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设想好了未来,觉得未来还是充满希望的。 然而—— 洛瑶南望着年轻僧人。 夕阳照僧人杏黄僧袍上,他面容慈悲,双手合十,“施主,我不能帮你驱逐心魔,但是佛可以。若你感痛苦,不如皈依我佛。” 洛瑶南张了张嘴,艰难地发两个字:“皈依?” 小黄仙:“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洛瑶南打断他讲佛,“等等,你是想让我皈依?可我是九华山的弟子啊。” “是人是妖,并不重。”小黄仙语气温和:“贫僧不会的。” 洛瑶南:……可是我啊! 他低头沉思片刻,朝青年抱拳,“这几日多谢大师点化,只是我佛缘未,心还有牵挂,不想此常伴青灯古佛,大师,我们就此别过吧。” 说完,他转就往回走,走了没几步,手腕上的佛珠忽然变得炽热,发光的经文其冒,化成一张金『色』的网,把他紧紧捆住。 年轻僧人微微一笑,“施主,你心不诚。” 说着,他把洛瑶南扛肩上,大步往寺庙走去,“但我仍会渡你的,世上无不可渡之人。” 洛瑶南惊恐地瞪大眼睛:“你真是大师吗?怎么强迫别人皈依?” “你们佛修的渡化都是这样渡化的吗?这太简单粗暴了吧!” “三花?!!!乌梢???救命啊!!!” 第54章 第54章 我要努力与她结契 第54章 我要努力与她结契 水镜中洛瑶南原是大声呼救挣扎, 忽然,他的身子一僵,安静下来, 乖乖让小黄仙扛回寺庙。 狐妖疑『惑』道:“难道你这朋友真想剃个秃瓢?” 江念:“唉, 他实受苦受难太久。” 她心中却明白, 估计是1号系统的关系。 小黄仙很欣慰:“施主果然很有慧根。” 洛瑶南:“……大师,我脑中那道声音又出现,怎么办?” 小黄仙:“施主,一切有为,皆梦幻泡影,你当它不存,它便不会存。” 洛瑶南:“我悟!” 1号:“宿主?你怎么被一个妖怪抗走?魔尊呢?” 洛瑶南抿着嘴不发一言。 1号:“不对, 我下线的候你还被魔修追杀, 怎么这候就到妖国,你自己走剧情来的吗?” “宿主,你现应该一个妖国边陲村落和魔尊伪装夫妻, 过上平常的生活,你怎么越来越往西边去?” “宿主?宿主?” 洛瑶南:“……你不存。” 1号:??? 洛瑶南:“只要我无视你, 你就不存。” 他闭上眼, 轻轻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1号也陷入怀疑中。它真的没有找错男主吗?原着里到处开后宫的龙傲天, 怎么要堪破红尘出家? 难道是因为它的关系? 不可能呀,它一直是十分体贴, 对宿主尽心尽力,一番苦心苍天可鉴。 宿主怎么可以无视它! 夕阳西下, 寒山万重,古刹钟声惊起几只归巢的倦鸟。 僧人化作一只两人高的大黄鼠狼,肩上扛着个可怜的人类, 快乐的往寺庙走去。路上,许多穿僧袍服侍的妖怪朝它行礼。 山道蜿蜒往上,一路石壁刻有许多佛陀。只是这佛经过妖怪们的艺术加工,长一张张兽面。 这样的雕塑放面,肯定会被骂声妖僧、亵渎佛。 然而这是妖国,人是异类,妖是主人,却也不好评判。 进入寺庙后,水镜一晃『荡』,掀起道道涟漪,上面的景象消失。 看来寺庙中设有某种阵,能隔绝神识窥探。 江念垂眸想想,忽然到掌心一热,这才注意到动物里多一只『毛』茸茸的小鸟。 她下意识抬起手,想『摸』一『摸』软乎乎的绒『毛』,然而手悬小鸟的头顶,猛地回忆起被『摸』后背的觉。她想,徒弟被『摸』的候……是不是也像她那样,酥酥麻麻,跟通电似的。 想必是的。 难怪每次『揉』他,他都簌簌颤抖蹲掌心,一副被『揉』得无力挣扎的模样。 听说小鸟更加敏.,而且,他变成小鸟,那么小,指腹就能覆盖几乎整个背部,被『揉』起来,岂不是数倍的酸爽? 江念幻想下自己是只鸟,被人捧掌心『揉』,顿头皮都麻,讪讪收回手,决定还是不要再这样蹂.躏徒弟。 虽然他变成一只鸟,也很乐意当鸟,但还是有人权的。 小肥啾没有等到熟悉的『揉』『揉』,茫然抬起脑袋,“啾?” 江念干咳一声,忍住跃跃欲试的手,“变鸟,变回去。” 不然,她实控制不住想 第54章 我要努力与她结契 要撸鸟。 小肥啾呆呆看着她,不明白一.夜后,怎么突然就失宠。片刻,一个俊美异常的少年出现江念身侧,他侧侧身,躲开往自己身上扑的红狐,江念:“师尊,昨夜我做错什么吗?” 狐妖重新把自己一分为二,男身的白狐蹲江念脚侧,女身的红狐则是眼睛闪亮地想要过来蹭谢清欢,然而每一次都被人给躲开。 江念看着他根本不让红狐靠近,嘴角弯弯,心想,做鸟是坚贞好鸟,做人的候也这么……这倒不好用坚贞来形容,她想半晌,只能说一声“守礼”。 守礼规矩的少年小心地看她一眼,再次忐忑:“我昨夜做错什么吗?” 谢清欢心中惴惴不安,想到,平日师尊更爱他变成鸟,看见小肥啾飞过来,会抬起手『摸』『摸』他的脑袋,让他钻进袖子里,可是刚刚她明明伸出手,却生生止住,还让他变成人。 他想来想去,只能猜是昨夜自己做什么。 可究竟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狐妖拱火道:“做错什么你还不知道吗?” 三花:“你昨天对我翘起爪子,好奇怪,你翘爪子干嘛?” 小脑斧连忙点头:“对呀对呀,你也朝我翘爪子,看见个妖怪就翘爪子,怎么,秀你的小鸟爪爪好看吗?“ 谢清欢张张嘴,面皮发烫,烧得眼尾都红。 他垂下眼,长睫簌簌,恨不得当即变成鸟飞走,飞回师尊的袖子里,又或者飞到梧桐的枝桠上。 “我……”他讷讷解释:“我喝醉。” 小脑斧无情戳破他:“得吧,你一次翘爪的候,酒宴还没开始呢。” 谢清欢低下头,身子晃晃,扶住桌子,才晕乎乎地想—— 他自然、自然是太高兴,就忍不住像所有妖怪显摆。 师尊没有拒绝他,师尊戴上玉环。 原来师尊鸟店说得是真,有心怡人后,就会忍不住拿出去和人大声炫耀、拼命显摆。让所有的妖怪都知道,他也是有人要的鸟,让他们不要再觊觎自己的主人…… 他真是,寂寞得太久。 几千几万年,终于找到一个心仪的、想要结契的人。 自然忍不住大声喧嚣、恨不得敲锣打鼓,叫所有人、所有妖都知道。 他想,原来他不像师尊说的那样,是天下一矜贵鸟,反而十分……肤浅小气。被『摸』『摸』脑袋,就高兴得浑身发颤,听听夸赞,就欣喜到羽翼柔软。 要是看到其他妖怪想靠近少女,就忍不住翘起自己的爪爪,宣告主权。 他实不像传说中的神鸟青鸾,反而像一只寂寞多年的空巢老鸟。 谢清欢察觉到自己失态,像迎面一捧霜雪泼下,猛地清醒过来。 他苍白着脸,凝视江念。 虎妖还添油加醋:“对呀对呀,你昨天晚上还和霸地大人蹲包厢里,也不来参加我们楼上的鱼宴。我表哥下来喊你们,你还拦着大人不许她上来呢!” 老虎朝狐妖嘿嘿一笑:“表哥,这回你可『色』.诱失败吧,没办,谁让人家比你好看呢?” “啪”。 白狐面无表情地狠狠扇表弟一巴掌。 老虎被扇到墙角,毫无百兽王的尊严,还没缓过来,赤狐也跳过来,又扇它一巴掌。 第54章 我要努力与她结契 小脑斧:“呜哇你们混合双打!过分!” 江念听到它们提及昨夜,脸『色』微微变变,后脊那股奇异的觉好像又蹿上来。她开脸,故意错开谢清欢的目光,狐妖:“你们攻打人间的计划是什么?” 白狐:“我不知道,我没有加入他们。” 三花气得“喵喵”叫,“你胡说,你明明就和那几个一起害王!” 赤狐跳到椅子上,懒懒说:“他太狗,我看不下去,打他打着玩,不行吗?” 白狐:“没错,哎,就是玩儿。” 江念又:“妖王呢?被你们杀?” 白狐摇摇头,“没有,我们也杀不他,只是把他困十万大山里。” 听到“十万大山”个字,谢清欢抬起双眸,眼神微动。 江念低头喝口茶,瞥眼猫猫,:“乌梢呢?” 三花:“肯定是窝哪个阴凉的山涧睡觉吧。这条臭蛇。” 江念颔首,放下茶盏,让狐妖派手下把灵龟和乌梢找过来,收拾好以后一起去十万大山把妖王放出来。 狐妖疑『惑』道:“你不先去阻止它们吗?那几个大妖怪都已经整好妖兵,准备渡过沉水河攻打人间,你不担心吗?” 江念笑笑,“我已经把消息告诉那些人,我相信他们。” 她可不要做什么救主,一个人就揽下所有事。 而且,想彻底解决妖国这个隐患,还是得把从那个热爱和平的老妖王放出来。她面那群人,都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简单嘱咐几件事后,江念起身,准备去相思城逛逛,看看妖国的风土人情,再给师兄和几个徒弟带点土特产回去。 少年不紧不慢地跟她身后,目光胶着她的袖子上。 江念受到他灼灼的目光,心中叹口气,看来小徒弟是真的很想变成鸟钻袖子……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癖好? “师尊。” 行至一处杨柳树荫下,谢清欢忽然出声,喊住她。 江念下意识『摸』『摸』袖子,停下脚步,“什么事?” 柳叶的影子落少年俊美苍白的脸上,他垂着眼睛,柳叶般的睫『毛』也跟着清风微颤,“我、我……昨夜是不是太贸然,吓到你。” 江念一怔:“哈?” 她可是堂堂魔宗主,这么容易就被吓到,岂不是很没面子! 谢清欢斟酌着语句,慢慢说:“我只是喝醉,其实我没有那么……”他脸一红,艰难地吐字道:“没有那么轻佻。” 他本没这么轻佻放『荡』,从多少人求他下凡也求不来。 他也不是看到哪个妖都要翘起爪爪……只是抑制不住,太高兴罢。 他可以努力重新做回师尊喜欢的天下一矜贵鸟。 两人相隔不过十余步,一人站灿烂的阳光里,一人却站光影交错的树荫中。 谢清欢望着江念,少女身上明媚的红衣,灼得他眼睛微微发烫,心也微微发烫。他只看一眼,就像被烫到,飞快垂下眼睛,低声说:“我会努力的。” 江念:“你要努力什么?” 努力学做人,还是努力学做鸟? 谢清欢心想,是努力收起控制不住的喜欢热情,努力做回传说里那只端庄矜贵的神鸟,努力……配得上她结契。 第55章 第55章 我不羡慕我敲端庄 第55章 我不羡慕我敲端庄 江念听到小徒弟一脸郑重地说出“我会努力做鸟”这几个字, 感觉自己脑袋上冒出很多个问号。 她很有后悔的事,但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在当鸟上,徒弟像是认真的。 她去相思城逛街时, 谢清欢一路不远不近地跟着, 有再说什么。 江念反而有些惴惴, 偏头看了看旁边的年,年姿容如仙,很是端庄矜贵,一脸的“洗心革、重新做鸟”。 江念随手拿起摊贩上的一个金丝编的小球,球里像放了某种香料,她拿着小球晃了晃,里发出铃铛摇晃的清脆响声。 摆摊的老板是杂『毛』狐狸, 顶着张狐, 笑:“大人要这个吗?” 江念:“铃铛?” 老板目光在她与谢清欢身上转了转,然后抚上自己的脖子,笑嘻嘻地说:“挂在这儿的。” 江念扫了眼, 这上的东西都挺精致,便阔绰表示:“全买了。” 等回去以后再徒弟们。 老板“哎”了一声, 把所有的东西利落地装进储物袋, 然后又从竹桌底下, 翻出一对金灿灿的手镯。手镯上刻着许多蜿蜒符文,中段有青玉装饰。 “这个算赠品, ”狐狸瞥眼江念手指上的玉环,笑:“比大人手上那个要一点, 能变大能缩小,妙用无穷啊。” 江念点点头,见这个手镯也挺漂亮的, 便扭头问:“你要换这个吗?” 谢清欢红着脸,故作矜持地摇头,“不要。” 江念:“这个不是漂亮些吗?” 谢清欢看了她一眼,又假装望向其他地方,脚腕上的玉环像又烫了起来。他微微缩了缩脚,端起自己神鸟的端庄,“我已经有一个了。” 说着,他忽然回头,又望着江念,深黑『色』的眼眸翻动着许多欲说休的情绪,“我要一个就了。其他再,也比不上我这个。” 他不浪费,也很勤俭。 江念莞尔,见手镯漂亮,便收在储物袋里,这时,杂『毛』狐狸凑过来,小声对她说:“大人,鸟儿向来害羞,你这问,他肯定是不答应的。不过嘛,等到了床上,自然能有别种趣味。” 江念茫然地眨眨眼,“什么?” 什么床上?这不是一个鸟环吗? 狐狸弯起双狐眼,“大人别装糊涂啦,你来我这里,不就是买这些东西吗?” 江念:“等等。” 她打储物袋,再次审视自己买的这包东西——粉红『色』的不明丹『药』、透明玉『色』的『药』膏、颈环、金铃、鞭子,各种奇奇怪怪又做工精细的小玩。 杂『毛』狐狸指了指自己的招牌。 江念缓慢地看过去,这一条街上,每一个商铺前都放置一张旗杆。旗杆颜『色』各异,有的是玄『色』、有的是白『色』、有的是黄『色』、一眼望去,五颜六『色』。 而狐狸的摊位前的旗杆,是非常『骚』包的粉『色』。 江念并不懂妖国的风土人情,一始心思又全放在想学做鸟的徒弟身上,这时才发现不对劲,仰头望着『骚』包粉旗上的几个小字,脸霎时就烧了起来。 这个店,像不太对劲的子。 她下识看眼谢清欢,年别脸,耳根已经烧红。 第55章 我不羡慕我敲端庄 杂『毛』狐狸翘起拇指夸赞:“别的妖怪最多买一两件,大人出手不凡,一下子就把所有东西都打包了,大人真是龙马精神!不凡呐、不凡呐!” 江念买了东西,也不再退回去,叹口气认栽。反慕曦儿是风月老手,这包东西丢她也不是不行。是等到她打包出去时,街上所有妖怪看她的眼神已经大不相同—— 敬畏中又夹杂着羡慕,羡慕里又混合着钦佩。 她带着谢清欢走在路上,为整条街最靓的崽,妖怪们见就要翘起大拇指,由衷赞叹“大人,不凡呐,不凡呐!”。 边夸着,贼溜溜的目光在她与谢清欢之间来回打转,又说:“美妖,真美呐!真美呐!” 江念能挺挺胸膛,从容接受这一声“不凡”,然而一扭头,她的小徒弟已经低着头,一副又羞又愤的模,恨不得变鸟把脑袋钻到翅膀下。 办法,江念把这害羞的美妖带回城主府,这时小妖来信,说是找到乌梢,是大妖贪凉,缩在相思城外一处山涧中睡觉。 大妖起床气大,小妖们不敢上前唤醒它。 于是江念便跟着来到山涧,这儿古木参天,山岭险峻,一条湍急河流如银练破两石壁。巨大的黑蛇就枕在山崖之中,沉在河流里,鼾声震天。 它睡得酣,脑袋泡在水中,宛若一座浮岛,梦中时不时甩甩尾巴,就激起浪花阵阵。 江念跳到它的脑袋上,喊了几声,她的那点声音,甚至比不过大妖的鼾声。 三花跳了过来,嫌弃地把自己爪爪上的水擦掉,说:“用的,这条蛇一旦睡,怎么都喊不醒,除非你钻到他的耳朵里,大声把它喊起来!” 江念:“那倒不必。” 她拍拍袖子,一个小脑袋探出来。白玉般的小蛇从容地游出,亲昵缠绕她的手指。 三花都惊呆了:“霸地大人,你的袖子里真是什么都有啊!这就叫袖里乾坤吗?” 江念勾着嘴角笑笑,让赤虵游到水里,对着巨蛇的七寸喷火。赤虵的火并非凡火,不惧水流,可以把乌梢喷活烤大蛇。 小蛇蹭蹭她的指腹后,跳到水中,体型变大,一火焰蹿出,破湍急江流。水流被蒸发水汽,山涧之中霎时腾起云烟般的茫茫白雾。 梦中的乌梢被火焰包裹,下识挣扎起来,河流瞬间腾起千丈浪花。 怕水的猫猫一下子就蹿到江念的怀里,“喵呜!” 猫猫脑袋对上双幽怨的眼睛,它下识瑟缩了下,爪爪扒拉江念的手臂,说:“是占用大人一下喵,你干嘛这瞪我。” 江念听到它的话,转头望向谢清欢。 年双颊泛红,垂着眼睛,小声说:“我瞪它。” 他飞快补充:“我吃醋。” “我不小心眼。” 江念忍着笑,说:“,你当然不小心眼。是不是热了?去山崖上休息一下吧。” 她抱着怕水的猫猫飞到山崖之上,远离赤虵喷出的火焰热浪。 一落地,三花又行了,马上从她怀中跳出来,扭头对谢清欢说:“你看我这么快就跳出来了,你别记恨我啊!” 谢清欢:…… 他默默攥了攥掌心,抿紧嘴角。 水中,乌梢跳到阴凉江水里睡得香,忽然感到一阵 第55章 我不羡慕我敲端庄 热浪袭来。他梦到一口巨大的锅,锅里沸水翻腾,有几根葱花,几颗八角。 熟悉的声笑『吟』『吟』地在耳畔响起:“这条蛇不听话,不如煮了做蛇羹吧。” 乌梢猛地睁眼睛,剧烈挣扎,大声喊:“老大不要啊!!!” 它再也不敢偷懒了! 江念听到声音,抬起头,“嗯?它是不是喊了我一声?” 三花:“做了个噩梦呗。” 谢清欢不赞同地蹙眉,“怎会是噩梦?” 如能够梦到……他抬眸看眼江念,想起自己醉酒后的梦境,漫天星河璀璨,青鸾振起双翅,带她在星海之中飞翔。她睡在他长长的羽『毛』上,听他唱能唱主人的歌,大声夸他羽『毛』看、歌声听。 他想起那个梦,心跳骤然加快,脑袋又有点晕乎乎,连忙低下头,端地坐着,以免自己失态。 如能梦到她,怎么都不算是噩梦吧。 三花忽然人模人地点头,“也对,这种喊xx不要啊,除了噩梦有可能是欲拒迎,你可真懂!” 这时,乌梢又撕心裂肺地喊起来:“老大不要吃我哇啊啊啊!” 三花:“嗯,大王说过,吃也有很多种含义!想必这是个美梦了!” 江念皱眉:??? 妖怪们都是这么狂野的吗?这怎么想都不是梦吧,估计大蛇泡在热水里,就梦见自己被煮一碗鲜美的蛇羹,才会发出如此撕心裂肺的惨叫。 可是年歪歪脑袋,看着三花猫,『露』出奇的神『色』,“吃有什么含义?” 三花挺起小胸膛,尾巴翘高,“你不懂吗,你不是大人的美妖吗?就是你和大人经常做的事呀!” 谢清欢怔怔想了想,他与师尊做的事—— 难乌梢梦见钻进的袖子里,或蹭她的手掌心? 他突然睁大双眸,气得眼尾泛红,清冷的眼睛染上一抹艳丽的琦『色』,“它怎么敢?” 三花也跟着附和:“对啊,它怎么敢呐!” 江念:……由此可见,不同物种之间,确实是很难交流。 乌梢终于被烧醒,巨大的身体在河床翻来滚去,水花四溅,茫茫白雾里,他看见一条通体白『色』的美蛇,浑身似白玉雕,每一片鳞片都精致美丽,眉心一点灼灼殷红。 刹那,被火灼烧的痛楚都消散不,乌梢张大嘴巴,“漂亮的美蛇!” 小赤虵鄙视地看眼这条犯痴的黑蛇,收回火焰,身体缩小,飞到山崖之上。 江念俯身,手指垂下,『摸』了『摸』它的脑袋。 赤虵高兴地蹭蹭她的指腹,顺着白皙指尖往上,在她掌心撒会娇后,熟练地游进她的袖子里。 三花再次惊叹:“大人,你的袖子真是什么都可以藏啊!” 江念翘起嘴角,“常『操』作常『操』作。” 终于把乌梢唤醒,她走到山崖前,低头望着银练般的长河,忽然,她感到一灼灼的目光,下识偏过头,对上双深黑的眼眸。 年在望着她。 准确来说,是凝视她右手那截有藏鸟的袖子,眼中难掩羡慕。 见她看过来,谢清欢马上移视线,企图端庄矜持地解释:“我想钻进去。” “我不羡慕。” 第56章 第56章 不敢看佛怕我渎佛 第56章 不敢看佛怕我渎佛 乌梢注意到山崖上的江念, 甩了甩尾巴,成为黑袍男人,双膝一软, 然跪在她面前, “呜呜呜老大不要吃我哇!” 跟来的小妖张大了嘴巴。 这可是妖国叱咤风云的大妖, 有的先锋大元帅,居然跪得这么然熟练! 花:“瞧你这点出息,被吃怎么了?” 乌梢:“呜呜呜呜不要吃我呀!我的肉不好吃的!” 花骂他,“你这窝囊样,丢我们大妖怪的脸。” 乌梢:“呜呜呜就算要吃我,也不要在汤里家八角桂皮啊,我讨厌八角桂皮!” 花简直没眼看。 江念抱臂, 红衣猎猎, “看你表现咯,你要不听话,别说八角桂皮了, 我直接拿雄黄酒煮你。” 乌梢痛哭流涕:“不要啊不要啊,不要煮我啊!” 被惊吓一通后, 乌梢便成一条乖蛇, 本来已经很怂的蛇, 现在更加怂,己窝成一团, 缩在花的手腕上,生怕被煮了蛇羹。 花嫌弃他:“瞧你这点出息。” 乌梢:“你梦见被人做成猫肉火锅, 不害怕吗?” …… 带上乌梢,江念便准备带几只大妖怪,去十万大山妖王给抓出来。 狐妖非要为他们再准备一场晚宴作别, 扯江念的袖子不肯放她走。 “美人啊、美妖啊,别走啊。”狐妖看江念谢清欢这两张脸,眼睛发光地说:“要不你们也带我走吧!我,可男可女,力高强,妖王忠心耿耿,路上一定不使坏!” 谢清欢紧紧盯狐妖的手—— 狐妖的手修长白皙,紧紧攥少女鲜艳的红袖。 他的眉头不觉越皱越深,如果他现在还是小鸟,就可以正言顺地那只手啄开,可以缩在袖子里,翘起爪爪宣示己的主权。 但是他不是鸟,便不恃鸟骄,只站在一侧,紧盯被抓住的袖子,心火烧得眼睛红了,还只故作矜持地冷哼一声。 然微弱的抗议声淹没在花乌梢的斗嘴中,根本没被人听见。 他轻声叹口气,心,做人真难,还是鸟好。 其实江念本就带狐妖一起过去,然若他不说后面那半截就还好,说了以后,她压根没有带狐狸的欲望。反正囚禁妖王的地点她已经知道,也在狐狸身上下了咒,若是说谎,等回头剥了它的皮做『毛』衣。 花:“你这只死狐狸,得了吧,你心里一肚子坏水,说不会使坏,那肯定是憋坏招。” 狐狸委屈地瞪大眼睛,“胡说!哪里找到我这样单纯可爱的妖怪?” 花和乌梢齐齐沉默。 狐狸『摸』己的脸,“在使坏上,我哪里比得过大人?” 和人类修士一比,他真是好纯洁好天真一妖怪。 乌梢下意识赞同:“这倒是。” 至少死狐狸只会拿它泡蛇酒,不会它和八角桂皮煮在一起做蛇羹。 小脑斧凑过来,大声说:“那大人带我一起去吧,我不像表哥那样阴险,我一点不坏,你看看我呀。” 江念看向它,老虎的眼睛圆溜溜的,虎头虎脑的样子很可爱。 她稍稍有些意动,“骑你一定很威风。” 小脑斧:“那可不,人间不是有个成语 第56章 不敢看佛怕我渎佛 ,叫作骑虎难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这说明骑我肯定很威风!” 江念『摸』『摸』虎头,本答应,忽然听到一声“师尊”。 少年的声音好听,像高山白雪,万壑松风,干净又清冷。 然此时,江念却从这声“师尊”里,听到隐隐压抑的委屈。 她偏头看向少年。 谢清欢慌张避开视线,长睫簌簌,沉声道:“老虎不好,它不在天上飞。” 小脑斧:“我有术,我飞的!” 谢清欢问:“你扶摇直上九万里吗?背负青天翅绝白云吗?你终是山岭之兽,飞不高,也飞不快,师尊为何要选你?” “可是”小老虎傻愣愣地问:“你们又不是要上天,是要去十万大山啊,我要飞那么高干嘛?” 谢清欢被它这句话梗住,半晌,才开口:“总之,你不飞,便配不上我师尊。” 他看了眼江念,见她没有表态,微微松口气,“以不行。” 小脑斧嘤嘤嘤几声,被狐妖抬腿踢到一旁。 狐妖可惜地叹口气,恋恋不舍地望江念带一众妖怪远去,送到城门口时,他忽然起一事,高声道:“大人,十万大山外有重重『迷』障,你陪我一夜,我便告诉你如何进去。” “陪你一夜?”江念转身。 她还没什么表示,小徒弟已经按捺不住,一道冷风袭过,木剑剑刃抵在狐妖的脖颈。 谢清欢冷声道:“放肆。” 狐妖双手高举,“我不是我没有,只是很纯洁的陪一.夜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今夜再在明月楼上设酒宴,上次你们缩在厢房,根本没有参加,这次陪我一.夜好不好?” 谢清欢:“不好。” 狐妖眨巴眨巴眼,“你这小美妖,你主人还没说话呢。” 谢清欢被这声“主人”取悦,身上冰冷肃杀之气顿时消散,张大眼眸,后忍不住微微翘起唇,『露』出个极轻的微笑。 狐妖看得呆住,啧啧感慨:“不愧是美妖啊!” 江念家的小徒弟拉到身后,挡住狐妖觊觎的目光。这个可男可女随时切换的狐妖实在让人吃不消,她了,问:“『迷』障?” 狐妖笑眨眼,“是呀,不然我们如何妖王在那儿呢,只因这座大山天生有异,『迷』障重重,听说里面还住上古异兽。” “异兽?”谢清欢神『色』动容,急切地问:“你知道它在哪儿吗?” 狐妖见他这样激动,笑得弯起眼睛,“答应陪我一.夜,我便告诉你们哦。” 谢清欢干脆道:“我答应。” 江念:“你答应干什么?” 谢清欢江念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轻声说:“师尊,他口中的异兽,必定是蜃兽,山中『迷』障,也肯定蜃兽。” 他到有蜃兽的消息,语气难掩欣喜,“说不定可以从狐妖口中,套出蜃兽的消息。” 找到蜃兽,师尊便不必再受心魔之苦。 到这里,谢清欢忍不住弯了弯眉眼,微微笑起来,双眸璀璨如星。 江念乍见他『露』出这样的笑容,是终于卸下一口气,单纯为另一个人高兴的笑容。 他然是好看的,微笑之时,雪肤红唇,容『色』尽绽。 第56章 不敢看佛怕我渎佛 然江念却起,蜃兽之事,她不抱什么希望,压根没在意,可……他却这样,一直挂在心中。 她到此处,心软了,叹气也是轻轻的,“可是,你答应他干嘛,我在他身上下了咒,直接『逼』他说出来不就完事了,有套话的必要吗?” 谢清欢一怔,无辜地眨了眨眼。 江念拽己的笨蛋美人,走到狐狸面前,用魔修的式解决问题。 几息以后,狐妖吸吸鼻子,眼睛发红地一切和盘托出——它并不知道怎么破除『迷』障,不过小黄仙曾去西土游历,听说学了许多奇妙的术。 无涯寺也是建在十万大山附近,曾有妖看它从『迷』障之中完好无恙走出。 看来要去无涯寺一趟,江念思忖,就算小黄仙没有用,男主总是有用的。她男主捞出来用用,试用男主光环找一下妖王和蜃兽,等用完再还回去让他和尚就是了。 在她眼中,男主等于吸金石,又是宝藏发掘者。 以前她总喜欢跟在师兄身边,基本上,一个师兄过去,附近百里地的机缘宝贝给挖出来。 1号系统只让男主走剧情,这样是不行的,他们必要要充分挖掘男主身上的特殊『性』,让男主发挥主观动『性』,争取走到一个地,就附近的宝藏挖空。 什么叫男主? 这才配男主啊! 江念带几个大妖缩地成寸,没多少功夫,就来到无涯寺的山道之下。 山道上有禁制,金『色』的波纹在空气中『荡』开。 她仰头望万阶山道,石板锃亮,倒映余晖,旁边山壁之上刻满兽面的佛陀,金『色』余晖将奇怪邪异的佛像染上『色』彩,它们似乎活过来,或坐或卧,静静望她。 往上百余步,便有一个黄鼠狼的雕像。 黄鼠狼披头戴花冠,坐在高台上,狭长的眼睛微眯,身上鲜红袈裟如血鲜艳。 妖怪按照己心中的来雕琢佛,有很浓重的个妖主义『色』彩。纵它再诚心,这一尊黄鼠狼佛像,落在江念这个人的眼中,难免邪异。 几个大妖不禁点评—— 乌梢:“瞎雕!我看应该雕一尾蛇,蛇头衔花,蛇尾上挂宝石装饰。” 花:“呸呸呸,明明要雕一只猫,猫猫怀里还要抱盘思明月楼上的烧鲈鱼!” 千佛千面,每个人、每个妖眼里的佛并不同。 猫猫和黑蛇还在大声点评,江念听它们说话,扶了扶额,那样就更奇怪了好嘛。她瞥见身边的少年微蹙眉,笑道:“怎么,你觉得这雕像应该是一只小肥啾?” 谢清欢脸上浮现不赞同之『色』,轻声说:“师尊,这样,”他扫了眼雕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叹气:“亵佛……不好。” 江念:“有什么不好的?它们是妖怪,它们眼中的佛如果顶张人的脸,不会很奇怪吗?人说求佛不如求己,我还看上面的佛像是我己呢!” 谢清欢再次抬眸,又飞快垂下眼眸,夕阳照在他的脸上,平时稍显清冷的轮廓照得柔和。 他望江念。 少女立在晚霞中,墨发松散,红衣翻飞。 刹那之间,他的眼中好像也装重重晚霞,声音低轻,若一声叹息:“若是师尊……” “我便再不敢看佛了。” 第57章 第57章 吾徒叛逆伤透我心 第57章 吾徒叛逆伤透我心 江念『摸』『摸』嘴角, 讪讪:“别人不敢也罢,你怕什么?我对你很差吗?” 如果是她,这上面坐着的不是慈眉善目的佛, 而是一尊恶鬼。 然而小徒弟为什么要怕她?难怪她还会吃他么。 江念深深叹:“北风飘逸洒满我的脸, 吾徒叛逆, 伤透我的!” 谢清欢:“……师尊待我极。” 江念摇头,继续唱,“你的话像冰锥刺入我底,为师真的很受伤!” 谢清欢以为她真的伤,慌『乱』:“师尊,我不是那个意思。”他手足无措要解释,却不知江念一肚子坏水, 最爱把美人『逼』成这幅为难的模样。 江念笑着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谢清欢鼓起勇, 对上她弯起的眼睛,夕阳把少女的睫『毛』染成淡金,他霎时跳得很快, 又说不去,慌张垂眼, 不敢再看。 几个披着僧袍的猿猴从山壁攀爬来, 手中抓着木棍, 怒视他们:“你们男男女女,怎敢在佛祖面调.情、亵渎佛法?” 江念偏头看眼谢清欢, 听到猿猴说这句话后,他微微别开脸, 耳根泛红。 “亵渎佛法?”江念弯着眼,问:“你们这不是寺庙吗?我们是来上香的。” 握住木棍的猿猴们脸上『露』出呆怔的表情。 “上香?” 它们面面觑:“你来无涯寺上香?” 也不怪它们吃惊,在妖国推崇佛法的妖怪, 只有小黄仙这一个。而小黄仙又极为擅长物理超度、法术超度、暴超度,时不时强行扛回一个妖怪回来出家看守寺庙,因此无涯寺在妖怪们中堪称一个噩梦之地。 平日这儿除扫地的僧侣,再无其他人。 妖怪们看见无涯寺,远远都要避开,别说主动过来上香。 江念皱眉,嫌弃地说:“你们是这样对待香客的?你们这样一个大庙,不会连上香都不可以吧,那我们走。” “施主请留步!”大猿猴放棍子,人模人样双手合,朝她躬身,“无涯寺自然是可以上香的,施主请跟我来。” 一个小猿猴问:“这么让他们上去吗?” 大猿猴说:“一看你没有听丈讲课,每一个妖中都有佛,对这种有礼佛的居士,我们要以礼待。” 小猿猴:“可万一他们是来砸馆的呢?” 大猿猴眼中冒过一凶光,龇牙:“那煮他们!” “加餐。” “耶!” 江念与谢清欢一同踏上这条通往无涯寺的山。每踏上百级阶梯,会有一个兽面的雕像居高临俯视他们。雕像雕的是形形『色』.『色』的动物,黄鼠狼的数量最多。 大猿猴跟在他们身边,像个普通僧人一般,讲解:“这条路叫千佛路,是住持亲手在峭壁上凿出。上面的雕像一开始也是它从万大山中背出石材,独自雕刻完成,到后来寺庙中礼佛的妖怪越来越多,开始各自雕刻自己中的佛像。” 江念顿时明白,为何一开始佛像都是黄鼠狼,而后面的雕像出现的动物种类越来越多。 大猿猴走到一个猿猴佛像,双手合,虔诚地拜一拜。 江念:“你是自愿过来的吗?” 大猿猴将新摘的桃子放在佛像脚,“一开始,我是主持掳来的,到后面,听佛法,佛缘已到,便自愿留在这里。” 江念起洛瑶南,又问:“听说你们寺里,新来一个人?” 大猿猴偏头,看她一眼,“施主认识他吗?这个人很乖巧学,积极听主持说佛法,进步颇快。” 江念一怔:“他主动要学的?” 大猿猴点头,“自然。” 江念托着巴,,难男主真要出家?这剧情得偏到哪跟哪。 沉默已久的106幽幽发声:“这不是因为你嘛。” 江念:“我不是对他一直很温柔吗?” 106:……无话可说。 然而宿主带着龙傲一代目入魔,又把龙傲代目『逼』到出家,它,宿主可真是个能人,所以龙傲有两代目,而凤霸地,有且只有一个! 这本再也经不得第个凤霸地折腾。 江念跟着大猿猴迈入古刹之中,头顶一树梧桐,高大挺拔,枝叶茂密。 她抬头望眼,起古籍中看到的青鸾宿梧,若是她有一只青鸾,正可以把这颗大梧桐树抢回家给自己的鸟儿睡。 这么多魔修生涯让她养成一副强盗逻辑,看见的东西,痒抢一抢。 古中说:“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如果真有一只凤凰,为它 第57章 吾徒叛逆伤透我心 栽一山的梧桐树,让它像中画的那样,睡在树枝上,长长的尾羽垂落来,她便正站在树,玩它的尾巴。 江念,决定暂且将这颗梧桐树加入待抢列表。 她注意到谢清欢也怔怔望着梧桐树,夕阳残余的光线透过树叶洒在他的青衣上,他抬着头,眼中似有波光流转。 江念一眼看出他中的渴望,“怎么,变成鸟睡在上面?” 谢清欢意识点头,旋而受惊一般,后退几步,背抵着树干,树叶飘落,他呆呆问:“师尊为什么会知我在什么?” 江念叹,“你自己醉酒后说的啊,你又不是青鸾,算变成鸟,你也只是一只小肥啾,”她伸出手,虚虚一握,笑:“只有这么大,钻到树叶后面找不到你,你飞上梧桐做什么?” 小『毛』团要睡什么高大的梧桐树,钻入袖子里,睡在她的手上,不吗? 谢清欢面上滚烫,小地问:“若我……若我也能变成青鸾呢?” 江念皱皱眉,“不是吧,你这么喜欢当鸟,还要扮演不同品种?”但随即她展眉笑:“如果你是青鸾,我可以『摸』你的尾巴!不过青鸾的尾羽『摸』上去没有小肥啾软绒绒吧。” 谢清欢怔怔望着她,苍白的脸被夕阳照得微微泛红,他像是为传说中的神鸟正名,辩解:“也很『摸』的。” 顿顿,又红着脸说:“还很漂亮。” 江念笑起来,“是是是,你变成什么鸟样都很漂亮。” 大猿猴重重咳嗽,“施主,佛门重地,注意一。” 江念便问它:“洛瑶南呢?” 大猿猴:“洛施主跟着住持在静室修行。” 江念:“那喊他出来吧,说霸地来找他。” 大猿猴惊讶地看她一眼,慢慢走入紧闭的禅房。 江念难得有机会来参观妖怪建的佛寺,三花和乌梢在庙里面『乱』窜,惊得不少小妖僧四处窜逃。她跳到梧桐枝上,俯瞰浸在夕阳中的古刹。 谢清欢抬起头,望着她。 江念:“要上来吗?” 声音还没落,少已站在树梢上,许是觉得自己表现太急切,他唇角抿抿,稍显矜持地慢慢坐来。 江念吹着快活的山风,听树叶沙沙响,:“上次你说树上很舒服,原来是真的!” …… 大猿猴踏入静室,风从门口灌进,鎏金烛盏上烛火猛地晃一晃,顶着黄鼠狼脸的金塑眼里掠过昏黄的光。 洛瑶南跪坐在蒲团上,被迫听面的大黄鼠狼讲佛法。 1号系统也在他脑内不停哔哔:“宿主、宿主?你怎么回事?你怎么不理我啊?” 洛瑶南听着双重奏,愁眉苦脸,眉『毛』耷拉来。 小黄仙问:“施主,为何皱眉?” 一张黄鼠狼大脸凑近,钢针般的胡须差点扎脸上,洛瑶南身子微微往后仰,问:“大师,你能变成一个人讲佛法吗?” 谁对着一个巨大黄皮耗子能听得进佛经啊? 小黄仙叹息,“我是何模样,不在你眼中,在你中,施主,你不诚。” 洛瑶南:“……” 可他是被强抢回来的啊,为什么要诚啊! 小黄仙:“施主,你佛缘未到。” 洛瑶南有无地“哎”一声,他哪有什么佛缘,他是九华山的弟子啊。 黄鼠狼又开始跟他详细解释什么叫做佛缘。传说中悟成佛,只需要一场机缘。 有时机缘是树上一片落叶,路上一枝残花。 手握住落叶,捏着残花,顿时灵光涌现,顿悟菩提。 洛瑶南听得浑浑噩噩,但还是老老实实坐着。 数日听佛法,他感觉自己灵接受洗涤,至少,听到1号系统喋喋不休,也没有烦不胜烦,看见一头黄鼠狼在面叭叭说佛法,也觉得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没什么奇怪的。 上次系统尝试电击『逼』他离开,他选择屈服,刚爬上围墙,见一条黄鼠狼撅起屁.股朝他放一个屁。 洛瑶南:“呕。” 人顿时直直栽倒在地上,双眼发白,再也不敢有逃跑的念头。跟黄鼠狼的臭屁一比,系统的电击也那么一回事。 洛瑶南:看开、看淡,也这么一回事。 人生不过如此,他已四大皆空。现在的他已经成长、沧桑、没有什么能让他变『色』。 大猿猴躬身行礼:“住持,有个叫霸地的施主找洛施主。” 洛瑶南脸『色』苍白,霍然站起,哆哆嗦嗦地问:“霸地、凤霸地?不行,我要跑,不要让她过来啊啊!!!” 小黄仙:“既是故人,施主不去 第57章 吾徒叛逆伤透我心 见见吗?” 洛瑶南扯着它的袈裟,“大师救我,别让她过来啊!不见!我不见她!” 1号系统急得囔囔:“宿主,你怎么能不见她呢,她可是你爱恨交加的女人啊!” 洛瑶南:“你可闭嘴吧,上次你这么说完,我被魔修追着绕着朝夕渊跑个圈,个圈,算骡马也没这么遭罪的,朝夕渊每一块土地上都洒满我的血泪。” 1号:“那次,剧情是出现一点小小的偏差,但是大向没错,而且这样正锻炼你,你没觉得自己变强吗?” 洛瑶南:“大师,渡我!” 小黄仙颔首,“施主放,你且在这里呆着,我去帮你见见故人。” 木门推开,小黄仙的影子被夕阳照得很长,映在墙壁上。 洛瑶南苍白着脸缩在墙角,努支棱起来,支棱没两,再次回起朝夕渊的惨痛经历。 呜呜。 他要有理阴影。 1号恨铁不成钢:“宿主,你是龙傲!你不能怕!” 洛瑶南抱着膝盖,弱小可怜又无助地说:“龙傲?龙傲有什么用?这个世界只有凤霸地才是真的牛『逼』。” 1号被梗一,叹口:“那我也不能让你变『性』啊。” …… 江念坐在梧桐枝上等会,远处,红日沉青山,『色』一点点暗来,黑夜卷过空。 一头老猿攀上顶峰,血红夕阳剪裁出它的侧影。 它握住钟杵,一一,敲响悬崖上的巨钟。 “咚、咚……” 庄严的钟声在山岭间回响,惊起几只飞鸟。 钟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长,绵绵不绝。 晨钟暮鼓,晚暮钟声,正是为唤醒『迷』途之人。 来到这个世界后,江念鲜少有这样静听钟声的时刻,她不信佛、不信、不信命,但此时听到一声声高阔的钟声,也不禁有些晃神。 等钟声如『潮』水一般消退,她问谢清欢:“你信命吗?” 谢清欢:“命?” 江念仰起头,从树叶的缝隙中看着一卷黑绸似的空,隐隐有几颗星星冒出头,闪闪烁烁。她难得觉得『迷』茫,这样一个真实的、伸手便能触及的世界,真的是一本衍生而出的吗? 不等谢清欢开口,她注意到树多一身影,便跳去。 面是一头高大的黄鼠狼,江念在水镜中见过它,微微挑眉,“洛瑶南呢?” 小黄仙:“阿弥陀佛,洛施主不愿见你,请女施主回去吧。” 江念眼珠子转转,忽然笑,“大师,我来找洛瑶南,可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苍生啊!”她一脸义正言辞,“你不知瑶南他为什么会来妖国吗?” 小黄仙一怔,“为什么?” 江念:“妖国大『乱』,几个大妖怪企图降临人间,掀起一场腥风血雨,瑶南他听到这件事,当即表示要阻止苍生遭劫,这是我辈义不容辞的责任。” 乌梢在旁边『插』嘴:“对啊对啊,我可以作证,他还说要光着膀子把这个作『乱』的妖怪都给灭呢!” 三花:“喵喵也可以作证!” 小黄仙微微睁大鼠眼,胡须弹动,神『色』大为动容。 “洛施主此举,颇像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壮举。” 江念:“是吧!他是这样一个人啊!我们怎么能阻止他拯救苍生呢?” 小黄仙肃然:“施主,你说得对。” 静室的门再次打开,银『色』月华泠泠撞入烛光中。 洛瑶南欣喜地喊:“大师,你替我打发走那——”他对上少女弯弯的眉眼,笑容霎时凝固在脸上,身体往墙上贴,“你、你怎么进来?” 江念笑着说:“洛师兄,你说要光着膀子拯救苍生,你忘吗?” 洛瑶南慌张摇头,“我不是啊我没有啊。” 那是张会瞎说的,和他没半『毛』钱关系呀。张会这个人……怎么影响这么持久深远? 明明现在张会在人间,离他万八千里,但还是能在关键时候给他重创。 江念慢慢靠近,“洛师兄,我们一起去拯救苍生吧!” 洛瑶南脸上血『色』消退,“不要吧?我不去,你是凤霸地,你去行。” 黄鼠狼慢慢踏入静室,影子覆盖着墙角的青。 它苦口婆:“施主,这是大功德,你必须要去。” 洛瑶南环顾四周。 左边是一条大蛇,右边是一只巨猫,面,是叛变的黄鼠狼。妖怪们慢慢『逼』近,将他围在一起。 他陷入被包围的绝望中:“啊啊啊你们不要过来啊!” 第58章 第58章 一番苦心总会明白 第58章 一番苦心总会明白 在绝对的实面前, 洛瑶南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只是,时候已晚,月伴星辰, 小黄仙道这时进入山中容易踏入『迷』障之中, 不如在寺庙休息一晚, 第二天清晨再动身。 它说得在,江念也不想深夜踏入未知的地方。 倒是三花作为一只夜晚才活跃起来的猫猫,喵喵几声表示抗议。 江念『摸』了『摸』猫猫脑袋,“抗议无效。” 三花:“喵喵,好叭。”她忽然抬起脑袋,对谢清欢说:“这回是霸地大人主动『摸』我的,你别记恨我呀!” 江念笑了, “他记恨你干嘛?” 三花直言不讳, “他可想被大人『摸』『摸』呢!他嫉妒我!” 谢清欢:…… 他攥紧掌心,嘴硬道:“我没有嫉妒。” 三花:“喵呜,你又『露』出这种眼神了, 好可怕喵。” 她一定不是天唯一一只怕鸟儿的猫咪。 三花跳到屋顶上,乌梢也变小蛇游了上去, 赞同道:“对啊, 每次我想钻进霸地大人的袖里时, 小美鸟的眼神就好可怕。” 谢清欢别开脸,企图解释:“我没有。” 三花:“喵喵喵好可怕的鸟儿哦。” 乌梢:“呜呜呜好可怕的鸟儿哦。” 谢清欢:…… 江念抬头看眼抱在一起的猫和蛇, 笑起来:“这是有多可怕,才会让一只猫和一条蛇这么怕一只鸟啊?”她笑着对三花乌梢说:“你们也太没出息了, 怕鸟就算了,还怕一只小胖球儿~” 谢清欢听到“小胖球”这三个字,脸『色』微变,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骨节分明,苍修长——并不胖。 三花:“大人,你不懂!他在你面前这么乖,其实是可凶狠的一只鸟儿。” 江念偏头看着谢清欢,笑『吟』『吟』地问:“凶狠小鸟?” 谢清欢的脸霎时就红了,“师尊,别听她的。” 江念笑意更深,想象了圆滚滚小鸟炸起绒『毛』与巨妖相斗的情景,又想到自己徒弟的菩萨心肠,笑容渐渐消退,叹了口气:“你要是真凶狠一点,我就开心了。” 谢清欢慢慢道:“我会努的。” 江念:“你要努什么?” 谢清欢认真地说:“努做一只凶狠的鸟。” 江念:…… 她就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脑是鸟脑吗!”她深深叹口气,按住眉心,很为自己家的笨蛋美人忧心。魔修不走寻常路是好事,凶狠一点也是好事,但…… 教徒弟,好难。 让鸟会变坏,好难。 江念的教育生涯,终于出现了一个棘手的刺头。她想,可能是前几个徒弟太乖巧,老天看不去,就特意派了谢清欢过来克她,给她顺风顺水的魔头生涯,添上那么一点小小的波折。 然而美人依旧茫然地看着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他眨了眨眼睛,纤长秾丽的睫『毛』微颤,终于明过来,补充:“也要努做个凶狠的人。” 但是,做人好难,还是做鸟更快活一点。 他这样想着,怕江念生气,便不敢再说了。 头顶明月皎洁,银『色』的月华透过梧桐 第58章 一番苦心总会明白 叶洒落,庭院里淌满如水般的月光。 江念跳到树枝上,吹着夜风,好奇地问小徒弟:“你怎么这么喜欢变鸟呢?” 谢清欢抬起头,脸『色』被月光照得更加苍而清美。他对江念每一个问题会认真回答,就算是这样随口一问的问题,他也斟酌着说:“做鸟很好,做人才难。” 江念歪头笑着,“做鸟哪里好了?” 谢清欢定定望着树上的少女,说道:“做鸟更简单。” 江念:“哪里简单了,你举个例?” 谢清欢想想,脸『色』微微红,说道:“譬如求偶,雄鸟遇到喜欢的雌鸟时,如叫声足够婉转好听、羽『毛』足够华美.艳丽,便能夺得美鸟的芳心。”他苦闷地叹口气,脸又红了红,“可是做人要复杂许多,就算……长得再好看,歌声再婉转,也不能求得一个结契。” 江念看着自己的笨蛋美人徒弟,笑道:“那是当然,人肯定要比鸟复杂呀,而且长得漂亮有什么用,至多是让人见『色』起意罢了!想听好听的歌声,去酒楼歌坊不好吗?” 她盘腿坐着,“做人呢,择偶条件是很多的。不能单单只看脸、只听声音,结契就要一生一绑在一起,我们修士又能活这么多年,再好看的脸、好听的声音也有看腻听腻的一天,到时候要怎么办?” “到时候,”谢清欢沉『吟』片刻,“就把羽『毛』变得再漂亮一点?” 江念被他的小鸟思维弄得又笑又气,“那再看腻了呢?这么肤浅简单地结契,长长久久在一起,总有厌烦的一天。” 谢清欢飞快道:“不会厌烦的。” 他顿了顿,仰头望着少女,认真道:“长长久久,我也不会厌烦的。” 银月华透过梧桐树叶洒在他的脸上,夜风吹起如云乌与宽阔青衣。 少年如月仙人,乘月而来,清贵出尘。 江念盯着他的脸,心跳得快了几拍,捂住胸口,有些慌『乱』地想: 完蛋,她好像是那个见『色』起意的混蛋。 就在她心慌意『乱』之际,忽然瞥见围墙那儿趴着一道鬼鬼祟祟影。她的眸光冷来,微微翘起嘴角,朝谢清欢做出个噤声的手势,绕到围墙另外一边。 这时,洛瑶南踮着脚尖,双手攀住围墙,努往上爬。 无涯寺中设有法阵,他不敢妄动法术,引起妖怪们的注意,只能像个凡人一样,蹑手蹑脚厢房溜出来,企图偷偷爬围墙出去。 笑话,他才不要留在这里任人宰割呢! 现在魔尊连无涯寺找上来了,看来妖国是不能待了,他还是回去吧。 想到回九华山还有一个张会在着,洛瑶南又开始犹豫,不愿意回九华山了。 前有张会,后有霸地,他想起自己通过九华山入试炼时如意气风,现在却仓皇逃跑,连九华山不敢回去,天地茫茫,找不到一个落脚的地方。 他心里苦,忍不住缩在墙角,抹了把脸。 1号系统还在耳畔喋喋:“宿主,你跑什么啊?魔尊就在这里,还准备去十万大山,这不正好吗?你不就是在十万大山和她结契的?” 系统开始憧憬以后的美好生活:“只要你们结契,她就再也割舍不掉你了,就会把法宝、功法、丹『药』不要钱一样送给你。宿主,只要暂时受些苦痛,美好的 第58章 一番苦心总会明白 未来就在前方!这可是你命里最大的机缘!” 洛瑶南:“你是魔尊派来的卧底吗?”: 1号系统很无辜:“不是啊,宿主,我的一番用心良苦,不久后你就知道了。” 听到它说这句话,洛瑶南浑身冷,忍不住微微颤抖,蹲在墙角的身影显得十分可怜,“我去出家好不好?你们放过我吧。” 1号系统:“宿主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能出家呢,你可是后宫王,马上就要和魔尊结契的啊!” 洛瑶南眼睛红了,“我怎么敢和她结契啊?” 他椎心泣血地说:“我怎么敢呐!” 1号:“宿主,你想想那些机缘,想想她深厚的修为,想想七杀宗里的那些宝贝!” 洛瑶南听得稍稍意动,然而想到朝夕渊里的痛苦经历,一秒变怂,“我现在就去出家,听黄鼠狼说,西边有佛土,我去那里出家,你我识海里出去吧,好不好?” 1号干脆利落地拒绝:“不好。” 洛瑶南记起什么,道:“你看那个龙傲天·二代目,那个外国人二兄,他长得好看,人靓条顺,不如你钻到他的脑里,带着他和魔尊结契吧,行吗?” 1号大惊:“什么,还有一个龙傲天·二代目?” 难道它认错人了,以现在的男主才这么窝囊? 为了检测龙傲天基因,1号突然开口:“三十年河东——” 洛瑶南身一震,马上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1号松口气,“宿主,看来你才是真正的龙傲天二代目。” 洛瑶南念出这句话后,心情罕见地平静来,好像重新拥有了无限的量。 1号说:“宿主,你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你和魔尊的缘分天定,注定纠缠。” 洛瑶南痛苦地说:“孽缘!” 他想,如真是天命之,他一定要找魔尊和七杀宗报仇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但现在……还是先跑路算了。 他先回九华山,问问水师妹愿不愿意和他离开,师妹应当会跟着他的。至于岁师姐,只能他在外面闯『荡』出一番绩,再回来找岁师姐了。 蹲在墙角同系统哔哔半天,他站起来活动蹲麻的双.腿,正准备往上爬时,围墙上突然冒出来一张熟悉的脸。 少女笑容灵动美丽,朝他眨了眨眼睛,“你太磨蹭,这么久还没爬过来,我就先爬过来啦。这么晚了,洛师兄准备去哪儿呀?” 洛瑶南双眼一黑,哆嗦着嘴唇,道:“孽缘。” 江念坐在围墙上,笑意温柔:“师兄,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洛瑶南:“……你为什么一定要针对我?” 江念无辜地眨眼,“我没有针对你啊。这是在磨炼你,”她认真地说:“我的一番苦心,总有一天你会明的。” 洛瑶南听到“一番苦心”这几个字,就觉四肢冷。 少女微微弯腰,笑意盈盈,“洛师兄,我真的没有针对你,我只是针对……” 『操』蛋的、狗血的、注定要被炮灰的,狗屁命运。 “师兄,你认真想想,我在针对什么。” 洛瑶南不解地看着她。 江念微笑:“想明了,说不定,我们还很有共同语言呢。” 第59章 第59章 凶狠坏人有在努力 第59章 凶狠坏人有在努力 翌日清晨, 几几妖踏上行途。 万大山是横贯整个妖国的一座巨大山脉,崇山峻岭,云雾萦绕。 山岭重重, 一望无际。 传山中布满『迷』障浓雾, 就算大神通的妖怪, 贸然进入其中也会『迷』失。 青山披绿,云岚聚散,『乳』白纱般卧在山峦上。 到山脚下时,小黄仙就不肯再飞了,非要拉着他们走路,“只双脚亲自踏在山道上,才让大山看见你的诚心, 它才会放你离开这里。” 三花跟着点头, “对呀,听翻山的时候不飞的,不然大山会拦住你。陷入『迷』障里后, 岁月流转与山下不同,以前只蜉蝣妖, 飞到山里『迷』了路, 下来的时候族谱已经换过三本了呢。” 江念皱眉:“那可真惨。” 乌梢附和, “对啊,明明知道家是只朝暮死的蜉蝣, 还这种法困住它,等它回去, 别老婆入了土,都已经传到曾曾曾,不知道多曾孙了, 这座山可真阴险!” 声音刚落,大风骤起,吹得草木摇动,飞沙走石。 猫猫全身『毛』炸起,“喵喵!大山又发怒啦!” 江念笑了,“不仅阴险,气『性』还挺大。” 飓风裹挟一块棱形巨石朝她刺来,江念瞥了眼,一手按住拔剑的年,另一种手动了动,威压把巨石碾成粉末。 大风一滞。 江念往前走,谢清欢紧跟在其后。 众妖只见一红一青两道身影掠过,紧接着,大风好像以更快的速度在倒退,林海翻腾如浪。 乌梢『揉』了『揉』眼睛:“我看见吧,他们这是在追着风跑?” 三花喵喵痴呆:“喵喵喵?他们不怕大山吗?” 乌梢默默离洛瑶南远一点:“类修士真是好可怕哦!” 三花也往旁边跑几步,隔洛瑶南远远的,附和:“对啊,类修士好可怕好可怕。” 洛瑶南:…… 小黄仙面容慈悲,“施,我不怕你。” 洛瑶南叹口气:“……你要是怕我该多好。” 三花好奇地问:“你们类修士都这可怕吗?” 洛瑶南心想,类修士哪这样可怕,可怕的是魔尊。七杀宗霍霍整个仙门还不够,现在又来霍霍妖国了。 听当年裴翦和江念两个魔头在仙门□□.烧,非作歹,经过之地如蝗虫过境。一个叫百鬼门的魔修门派,甚至被连门派带地都给铲了。 连地皮都不放过,简直比蝗虫还可怕。 只是,七杀宗的魔修心狠手辣,手段莫测,实总比寻常宗门养出来的乖乖好崽要强许多。平级吊打是常事,越级杀也不稀奇。 洛瑶南觉得他们可怕,但这时看着几个大妖怪都被吓得瑟瑟发抖,那两却敢冲上去直接拔剑追风,他忍不住又钦佩他们的实。 这一幕分熟悉,与黑角林中情景重合在一起。 他想起最开始遇见霸地与傲天时,年身受重伤,还丝毫不畏惧玄阶妖兽,义无反顾拔剑往前—— 那时他们以这是一个孤寡、好斗、穷酸的合格剑修。 现在回头想想,原来这样至死不休的战斗,只是七杀宗魔修的日常而已。 他们是不停下来的,不战即死,不杀亡,只在一次次拔剑中,变得更强,从而成长到都需要仰望的高度。 不多时,远处的风停息,整座山沉寂下来,悄无声息。 洛瑶南注意到跑得远远的三花乌梢,又看了眼身旁的小黄仙,道:“大师,我害怕霸地……师妹遇到危险,我去过去看看吧。” 然后他就找机会趁 第59章 凶狠坏人有在努力 机逃跑了! 小黄仙道:“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洛瑶南脸『色』微微变,笑着:“不劳驾大师过去吧,我一个可以的。” 小黄仙:“施,请让我跟你一起走。” 洛瑶南真是不懂了,这头黄鼠狼什这样紧跟着自己。 小黄仙似乎看出他眼中疑『惑』,道:“我不放心施。” 洛瑶南:“什不放心?” 小黄仙:“施,想要揽起袖过河,牺牲自己来解决妖国之『乱』,间浩劫。这明施一颗慈悲心,愿意苍挺身而出。” 洛瑶南:??? 我不是我,别瞎啊! 小黄仙继续道:“我害怕看紧施,你要去自我牺牲了。” 它轻叹一声:“在典故中,佛祖‘割肉饲鹰’又或是‘以身投虎’的壮举,地藏也,‘地狱不空,誓不成佛’,我本不该拦施,只是施佛缘未到,就算自我牺牲,恐怕也未必顿悟菩提。” 洛瑶南深深叹息。 1号系统听得云里雾里:“宿,你真的这样打算的吗?你好伟大啊!你怎比《碎魔》里的男形象要光辉伟大这多?” 小黄仙义正言辞:“我不让你白白牺牲!我在外游历时,看见许多修行未到的居士,了效仿佛祖割肉饲鹰,做出些偏激举动葬送自己的『性』命,施,我懂你的慈悲心,但是……” 洛瑶南沧桑地望着天空,打断他:“不,你根本不懂我。” 他不理在耳畔喋喋不休的黄仙,迈开脚步就往山中走。 三花连忙冲过来拦住他:“喵喵喵,那边很危险的,我们还是等霸地大回来再吧!” 洛瑶南:“我怕他们遇到危险,去找他们。” 然后趁机逃跑。 他刚迈开一步,腿脖被什绊住,趔趄几下,低头一看,是一截蛇尾缠住他的脚腕。 乌梢大声:“你怎去帮忙呢,你这是看不起霸地大!霸地大会气的,会拿我们泡蛇酒的!” 洛瑶南嘴角抽搐:这条蛇看着什脑,得还真快。 三花:“喵喵喵,对呀对呀,你别走啦。” 小黄仙也拦住他:“施,我懂你的慈悲心,佛经云,巴拉巴拉…” —— 江念踩着树枝,几个纵跃跳入林中,追着那道怪异的风往山林深处飞。 离得越来越近,她看清风中一道墨绿『色』的光在流转。 绿光飞快在草叶中穿梭,逃跑的速度极快,顾头不顾腚地往前横冲直撞。她掌心腾起一簇火光,注意到青影掠过身侧,微微晃神,下意识掐灭火焰。 水灵根的美,最耐不得热。 江念停下来,看着纵身追上绿光的年,忍不住皱起眉,五指上翻,一簇深红的火焰又腾了出来。她攥紧掌心,火焰熄灭,又打开手掌,火焰又腾出。 如反复几次,缩在她袖里的小赤虵也冒了出来,不明白何翻来覆去玩火。 江念喃喃:“出问题呀。” 她是个放火烧山无恶不作的女魔头,什放火前第一个念头是某不耐热,下意识就把火掐灭了呢? 大问题。 她以前在天劫里直接毁了徒弟根基,让他身受重创时,可半点犹豫和后悔。 江念望了过去,手托着下巴。 树下,年几个纵跃飞到绿光前,木剑疾出,长剑翻飞,将绿光『逼』到角落。 他执剑而立,无锋的剑指向这团幽绿的光,绿光簌簌颤抖,渐渐微弱,到最后绿光消失,树根底下躺着棵嫩绿的小草。 谢清欢剑尖拨了拨小草,微微蹙眉,俯身准备握住小草时,忽然 第59章 凶狠坏人有在努力 被江念唤住。 江念让他走开,自己弯腰,捡起地上小草。 果然,当她手指攥住小草时,翠绿小草忽然变成个小,『露』出尖利的牙齿,猛地朝她手背咬去。 “砰”一声巨响。 小草的牙齿掉在了地上。 绿『色』小痛得“嗷呜嗷呜”,捂着嘴巴在地上翻滚。 “呜呜呜你的手怎这硬,你的手是铁做的吗?” 江念笑了,“你别,还真是铁做的。” 谢清欢瞥向她的手背,注意到上面伤痕后,才松口气,叹服道:“师尊真是洞若观火,知道它还留后手。” 江念:“只你才看不出来,出去别你是七杀宗的,丢!” 谢清欢低下头,苦涩地:“嗯……我不聪明。” 江念见他垂着眉眼,一副楚楚可怜又伤心又难过的样,心软了软,忍不住又:“算了,不聪明就不聪明,至你长得好看。” 长得这好看,笨一点就笨一点吧。 她知道年并非真的蠢,只是什戒心。 比起对危险保持警惕,他似乎更加警惕来钻她袖求『摸』『摸』求结契的妖怪们,在这种小事上倒保持足的戒心,真像一只鸟儿一样,时时刻刻紧张地扞卫自己的领地。 也不知道是什『毛』病。 绿『色』小草见注意到它,贼兮兮想逃跑,跑了几步,突然被天降一脚踩在鞋底下。 江念:“这是什玩意?树精?” 谢清欢颔首,俯身观察小草,慢慢皱紧眉。 小草变成个五官灵动的小,四肢摆动,大声喊:“不要踩我啊,不要踩我啊,我快要扁啦!” 江念脚下更加,把它踩得嗷嗷大哭。 谢清欢看了许久,才道:“好像是清『露』草。” “清『露』草?” 谢清欢点了点头,声音些低哑:“青鸾是上古神兽,死前流下的血『液』,会变成一种叫清『露』的灵草。灵草入『药』,可治百病,只是从前若是这种灵草降世,会许多将它掘出炼『药』,我从未见过出神智的清『露』草。” 小听到他的话,两片草叶叶盖住脑袋,嚎啕大哭:“不要吃我哇,不要拿我炼『药』,我再也不敢贪玩了呜呜。” 江念:“可治百病?”她来了兴致,低头看踩着的小草,问:“那带回去给李老炼『药』呗,治治你身上的伤。” 小害怕得瑟瑟发抖,“别拿我炼『药』呜呜。” 谢清欢:“它治不好我。” 青鸾濒死时滴血化作的灵草,救世,但不治好它自己。 江念歪头,“你不是治百病吗?”她马上懂了,“这又是书上瞎吹的功效吧,些就喜欢把一些天材地宝功效夸大几成,引得都去抢。” 小附和:“错,就是这样,我一点都,不要拿我炼『药』哇!” 谢清欢定定看着它,“这里死过一只青鸾,你知道它葬在哪里吗?” 小:“我不知道啊。” 谢清欢又问:“那老蜃知道吗?” 小不曾设防,“蜃妖老爷爷当然——”它意识到什,两片草叶捂住嘴巴,瞪圆眼睛,“阴险!” 谢清欢站起来,对江念道:“看来它知道蜃妖在哪里。” 比起知道蜃妖去处,江念更高兴笨蛋美也会套话了,“不错,居然被妖夸阴险了,进步。” 谢清欢微微红着脸,轻声:“我在努的。” 努做一个凶狠的坏。 清『露』草妖满头问号,大眼睛『露』出『迷』『惑』的神采,“你们高兴什啊?我不是在夸你们啊!” 第60章 第60章 没有良心七杀奥义 第60章 没有良心七杀奥义 江念踩住清『露』草妖, 『逼』问老蜃下落。 小草妖气『性』大,也挺有骨气,两片草叶叉腰, 大声说:“你踩扁我吧, 你踩扁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她微微一笑, 移开了鞋子,“挺好,还挺讲义气。” 小草脑袋上两根嫩绿的叶子动了动,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滚一边,见江念不来踩它,奇怪道:“你、你放我走吗?” 江念摆摆手,“走吧走吧, ”她瞥眼旁边的少年, “反这什么许多年才灵物,要拿去炼『药』了,多可惜, 不?” 叶子弹了弹,小草高兴地往后溜, 没跑几步, 忽然又被木剑挑起来。 谢清欢蹙眉, “不能放它走。” 江念微笑:“你不最爱惜这些什么天地灵物的『性』命吗?上次还拦着我烧树呢,这次怎么就不许我放它走了?” 谢清欢定住清『露』草妖, “它还没说出老蜃的下落。” 若不知道老蜃在哪里,就不能治师尊的心魔。 草妖骂骂咧咧:“你这个人好坏!明明人已经答应放我走了, 你快把我放开!” 谢清欢:“抱歉,不能放你走。” 草妖气得叉腰,“你长得这么好看, 心思却这样歹毒,你个坏妖。” 谢清欢:“……谢谢你的夸奖。” 草妖跳脚,两片小草叶在脑袋上一弹一弹,“我不在夸你啊!” 江念靠着树,欣赏地看小徒弟盛世颜。 心有纠结时,纤秀的睫『毛』便微微颤着,搅碎眸底的秋水。 江念忽然想,在明月楼上看的羽族人,一个一个都睫『毛』怪,鸟儿身轻娇柔容貌又,但看来看去,还当属小肥啾上。 它会弹琵琶,还会作掌心舞。 指尖炽热,好像有一只圆滚滚的醉酒小鸟从她掌心滚过。 江念攥了攥手指,隐隐觉得缺了一只鸟儿,袖底好像空空『荡』『荡』。 谢清欢仍在尝试问小草妖老蜃去处,少年青衣垂落,阳光透过密林,洒在清清冷冷的脸上。 江念本来想笑,这么副心慈手软的『性』格,哪懂什么『逼』问。 然而少年掀起眸时,她上一双装着雪水般的眼睛。 少年双眸明净又冰冷,让她脑中奇异地空白了一瞬。 江念脱口而出的调侃停在嘴边,她冒出一种奇怪的想法—— 原来不仅杀戮能威慑人,也不只强横才有力量。 但下一瞬,少年与她视片刻,慌『乱』低下头,长睫簌簌,眼底的雪水好像融化了,变得柔软又潋滟。 光线斜斜扫下,林中光柱浮动幽微的尘,她的目光从少年的眼睛往下,落过直挺的鼻,漂亮淡粉的唇角,削减苍白的双颊,往下,青『色』的衣领,握剑的手。 人连根头发丝都的。 她看着谢清欢的脸颊慢慢红了起来,心想:定知道我在看。 所以害羞不敢抬起眼睛。 江念嘴角弯了弯,好像徒弟身上满怀的羞涩懵懂,也转移了一部分她身上。她穿来异界就了活下去挣扎,早把少女情怀、懵懂情思丢在炼咒术时沸腾的血池中。 一点花非花雾非雾的羞涩,也在翻滚的血池里,炼成了杀人的咒术。 但有干干净净的少年踏月而来,俯身从血池里捞出一把青春的余骨…… 她移开目光,忽然心也跳得更快。 清『露』草妖的呼痛声唤醒了怔忪的两人—— “啊啊啊你的剑弄痛我啦,我要被戳破啦!” 谢清欢这才恍然,微微移开剑尖,但仍抵住草妖,坚持道:“老蜃的去处告诉我。” 草妖:“不说不说就不说,你戳破我我也不说!” 江念摆摆手,把谢清欢拉一旁,“算了,放它走吧,你这样『逼』它它也不会说的。” “可……” “别可了!”江念扭头小妖怪说:“你快点走吧,不走我这凶狠小鸟就把你给啄成草屑了。” 草妖连忙爬起来,大声谢她,“谢谢你,你个好人!” 江念:“那可不,我七杀宗难得的良心。” 草妖化作一道绿光,跳入旁边的灌木中,谢清欢本想去追,次被江念按住。 “师尊,它要跑了。”少年难得『露』出焦急之『色』。 江念笑『吟』『吟』地摆了摆手,招来一只翩翩的碧蝶,“不急。” 谢清欢这才意识,在不知不觉间,江念便给草妖下了咒术,只要跟着碧蝶追踪下去,便能跟着草妖找它的窠臼。 江念想想:“只精怪敏锐,直接过去恐怕会引起它的注意,怕要变成什么才好。” 谢清欢忽然喊了一声“师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江念弯起嘴角,伸出掌心,一只小肥啾倏地化作道流光,飞她的掌心。飞得太快,一片绒绒羽『毛』悠悠飘落。 江念盯着那片羽『毛』,又轻轻笑了笑,心想,一定忍了很久。 小肥啾也许觉得自己表现太急切,矜持地在空中扑棱两下翅膀,才慢慢落在江念掌心,站姿乖巧端庄。 江念注意小肥啾背着一个小包裹,歪头用手指拨了拨。 圆滚滚的小鸟,后背还背着个圆滚滚的小包裹,看上去又可爱又滑稽。 “装的什么?”她问。 小肥啾吐出清润干净的少年音,“在相思城买的一些东西。” 说完,就施展法术把小包裹偷偷藏起来了。 江念好奇:“你还偷偷去采购物资了?” 小肥啾:“啾。” 江念:“禁止卖萌!”她盯着圆圆小鸟,手指微微颤动,还忍不住,深深撸了一把鸟,把『摸』得簌簌颤抖,才抬起手指。 她也憋很久了,撸鸟才的快乐。 谢清欢:“师尊,我去追它。” 江念:“我也去。” 谢清欢问:“师尊、师尊也要变成鸟吗?” 江念双手捧起,笑着问:“不,我要变成拇指姑娘。” 她默念法诀,身体缩成只有小指指甲盖大小,跳小肥啾身上,埋在软软的羽『毛』中,“快冲!” 小肥啾身体颤动两下,张开双翅,飞快掠过密林,追着草妖飞去。 风吹过来,细软的羽『毛』拂在江念的脸上,她坐在翅膀之间,仰头就能看见那根翠绿玉湛湛发光的绿光。 江念心想,别的鸟脑袋上有漂亮的发冠,只有她徒弟,变成鸟以后,头上迎风晃『荡』的也绿『毛』——不过也绿得十分好看,翠绿翡,碧若滴水。 她窝在小肥啾的羽『毛』里,被透过树叶洒落的阳光照得昏昏欲睡。凑得这么近,她甚至能闻羽『毛』里那股清淡幽雅的香。 第60章 没有良心七杀奥义 像深谷幽兰,高山雪松,酒里月光。 阳光透过那片翠绿翠绿的羽『毛』照她的脸上。 江念突然很想去『摸』一『摸』,然后她抱住小肥啾的脖子——小肥啾基本没有脖子,准备来说,抱住一捧羽『毛』,站了起来,去『摸』了把晃晃悠悠的翠羽。 小鸟身体一僵,晃了晃。 江念连忙攥紧『毛』『毛』坐好,提醒:“安全驾驶啊!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鸟不规范,亲人泪两行。” 小鸟稳住身体,平稳飞行。 然而江念口口声声安全驾驶,却次抬起手,『摸』了『摸』的翠绿华羽。 的身子一晃,江念顿时明白:“传说中龙有逆鳞,触之必,原来小肥啾也有呆『毛』,触之……发颤?” 小肥啾:“啾!” 江念:“好啦好啦,不『摸』你呆『毛』啦,快去追它。” 草妖变成的怪风停在方山涧,它蹑手蹑脚地从风中跳出来,四处张望。这时小鸟已经躺在高处树枝上,居高临下地望着它。 “得把这个消息告诉蜃爷爷,”小草妖自言自语,没有注意头顶多了只小肥鸟。 这株绿『色』的小草张开两片草叶,草叶化作手臂,根茎变成双.腿。 没多久,它变成一个珠圆玉润的小孩,三四岁模样,粉雕玉琢,胸口系着红『色』的肚兜,脖子挂金锁,脑袋上顶着两片绿油油的叶子。 它『露』出纠结之『色』,咬咬牙,从脑袋上扯下一片叶子,点火叶子烧燃。火焰冒出,它连忙躲一旁,肉疼地“滋”了几声,嘟囔:“都怪那个凶狠小鸟,可怕男妖!” 江念趴在小肥啾耳畔,小声笑:“可怕男妖?” 继“绝世妖”、“凶狠小鸟”后,她徒弟又多了第三个称号。 小肥啾抖了抖『毛』,脑袋上的翠羽晃『荡』两下,娇娇地“啾”了声作回应。 草叶燃烧后,一股极淡的清香没入风中。不多时,数股奇怪的旋风从其它山岭吹来,地上的落叶被吹成打转,小肥啾的羽『毛』也松松软软地拂过江念的脸颊。 许多股旋风转过来,停在小草妖面。 旋风停下,许多只草妖从里面钻了出来。草妖很有秩序地排队坐下,这儿乍变成一处草妖集会。 江念想起一事,清『露』草青鸾濒滴下的血『液』化成。 这么多的草妖,那只青鸾,流过许多的血吧? 越了解这种神鸟,她心中越,有种说不来的滋味。万物生,独独只有青鸾。 似乎上天把这种鸟造出来,就让它穷尽一生去奉献、受苦、燃烧,救济苍生。 她苍生一员,芸芸众生,普通凡人,按理来说,见洪水之中,有神放弃飞升朝她伸出手,地裂之时,有神自愿投炉铸剑身化山,护住人间清平…… 知道人间曾有这样慈悲的神君,受无声的庇佑与恩泽,她本应该高兴。 可低头看着一地的清『露』草,江念反而微微皱了皱眉,心脏抽动。 也许了解越深,越知道所谓的青鸾神君,并非高高在上的庙里泥塑,也不超脱人世无所不能。也会寂寞、也会疼痛,,也会流这么多的血。 然而就连濒流下的血『液』,也要化作灵草,炼入丹『药』,救济世人。 人人都去争抢可治百病的灵草,谁会去怜惜一只泣血而亡的青鸾? 江念慢慢靠在小鸟身上,贴住柔软的羽『毛』,受羽『毛』下流动的温热血『液』,轻轻叹一口气。 草妖在树下开会,从江念的角度,只能看见一串儿顶着叶子的后脑勺。 一个穿着长衫的绿『色』小人站在最,问烧掉自己一根叶子的小草妖:“小三十六,你叫大聚在一起做什么?” 江念心想,原来这只看起来最年幼的草妖叫三十六。 奇奇怪怪的名字,难道,青鸾流下的第三十六滴血吗? 小三十六说:“不得了啦,有人从外面跑过来,来找蜃爷爷的麻烦!” 这话水油锅,草妖一下子就沸腾起来,嘁嘁喳喳说话—— “要抓小蜃吗?” “蜃爷爷好久没出山了,怎么还会有人找过来?” “怎么办怎么办,得快点告诉蜃爷爷!” 长衫小人『性』格稳重,让草妖不要喧嚣,“不要怕,蜃爷爷有神通,变化莫测,周围就有重重『迷』阵,就算近在眼,常人也根本没有办法看见。只有它想被人看见时,才能被看见。” 江念:嚯,原来这样啊。 长衫小人又道:“而且蜃爷爷藏在十万大山中,与大山融成一体,没有人能够发现它,除非用什么方法把它『逼』出来。” 小三十六问:“什么方法呀?” 长衫小人想了想,“把小蜃抓起来,或把我抓起来,『逼』得蜃爷爷来救我。等会我就赶紧散开,千万别去惹事,别被抓,给蜃爷爷惹麻烦啦。” 其清『露』草都『奶』声『奶』气地附和:“好的!我一定不给蜃爷爷惹麻烦!” 长衫小人问:“小三十六,你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小三十六把刚才发生的事说出,拍拍胸口,害怕地说:“好可怕好可怕,我差点就被拿去炼丹啦!多亏那个漂亮的姐姐愿意放我走,她人心善!” 同时它也谢清欢十分怨念,说道:另外一个脸那么好看的男妖,心地却这样恶毒,还拿剑抵着我,不肯放我走,非让我说出蜃爷爷的下落呢!” 其草妖纷纷附和:“好可怕,好惊险!怎么会有这样的恶毒男妖?!” 小三十六:“下次遇见那个姐姐,我一定要去谢她。她说她七杀宗的良心,七杀宗什么?” 在场妖怪一直待在妖国,只能从飞来的鸟儿口中,或偷来的话本中,知道点人间事,消息滞后几百年。 它纷纷摇头,只能揣测:“听这个名字,好像一个人间宗门哎。” 小三十六双手合十,两眼发光,“那七杀宗一定个很好的宗门!” 长衫小人咳了咳,让草妖这段时间不要调皮,乖乖藏起来。 草妖脆生生答应,想要离开时,忽然发现自己一个个都动不了了。 “我、我怎么动不了!” “我飞不起来啦。” …… 『乱』成一锅粥之际,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它网在一起。 它看见有少女笑『吟』『吟』坐在树上,阳光透过树叶落她一身,照得红衣灼灼火。 她微笑着,很高兴地告诉:“不起,七杀宗没有良心。” 说完,巨网一卷,把清『露』草尽数网起来。 …… 清『露』草一网打尽后,江念便不急着去找老蜃了,现在她手中有把 第60章 没有良心七杀奥义 柄,形势逆转,老蜃要着急过来找她。 她拿着装清『露』草的储物袋,谢清欢晃晃,笑道:“看见了吧,这才叫恶毒。” 小肥啾飞她身,强行解释,“不算恶毒。” 江念莞尔,『揉』了把,“该回去啦。” 小肥啾扇动翅膀,停在她身,等了一会,身一阵风掠过,吹得脑袋上呆『毛』晃『荡』。少女风一般跳上树枝,消失在树影中。 谢清欢意识江念没有骑上的意思,心中浮现淡淡失落,扇动翅膀跟了上去。 回山道上,几个妖怪乖乖地在等。 江念发现这几个妖怪的位置很有趣,大妖怪一妖一边,把洛瑶南围在中间。 被围住的青年看上去颇颓丧,愁眉苦脸。 乌梢在旁给做心理工作:“你要相信老大,你不说她最讨厌别人看不起她吗?霸地老大一定能行的!不信你想想上次……” 小黄仙给讲解佛法:“施主,我知道你有一颗慈悲心,很想自我牺牲,然而……” 三尾则在翘起尾巴享受人类服务,“你『摸』『摸』我脑袋,往下一点,力度大一点!” 洛瑶南叹气。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只想逃跑啊。 乌梢瞥见一抹红『色』,欣喜地抬头,“霸地老大追风回来啦!” 一时间,几个妖怪齐齐抬头,望着这个追风和追风鸟。 江念偏头,停在自己肩头的小肥啾说:“变回来吧。” 小肥啾扭扭翅膀,不情不愿地变成俊少年,从树上轻巧落在地上。 洛瑶南瞪大双眼,盯着。 原来小鸟变的……难怪,那天看见时,发现啾啾脑袋上多了一片翠羽。当时魔尊还骗自己,说给啾啾染了一个头,故意染成绿『色』。 那时洛瑶南还以,还以盛师姐因吃醋才故意这样。 洛瑶南心中百交集,回忆起与鬼郎君的孽缘,又滋生起淡淡的惆怅与想念。虽然鬼郎君已经被系统抹除,但结契后遗症不那么容易消失的,时不时,洛瑶南眼还会出现那道玄『色』的高挑背影、不堪一握的纤纤腰肢。 就算知道纤纤腰肢拓麻的只一截没有血肉的脊柱。 结契带来的心动就这样蛮横而不讲道理。 洛瑶南幽怨地看了眼这两人,往旁边缩了缩,发誓这次一定要看护好自己仅剩的两滴精血。 乌梢和三花高兴地跑过去迎接江念。 “老大,你追风了吗?” “大人,那个风什么喵!” 江念笑笑,“追了,只一只调皮的小草妖,我直接去找妖王吧,这一路应该没什么阻碍了。” 两个大妖听了,顿时江念更加佩服。 老大好厉害,连风都可以追!还能抓树精! 江念拿出狐妖给的地图和罗盘,带着跟着罗盘进。乌梢变成一条大蛇蜿蜒往开路,三花则变成大猫,暂时充当坐骑的功能。 大猫根据江念指使的方在林中纵跃,果然没有遇什么『迷』障怪风。 江念指着路:“往这边,,面转一个弯,往。” 坐在大猫身上的体验很刺激,三花直接从山涧跳下,又或纵身一跃,跳山崖之上。几个人抓着猫猫,跟她直上直下,宛坐云霄飞车。 江念忍不住和谢清欢慨:“还你的车技比较好一点,很稳。” 不像这只猫,就算走在平地上,也想跳来跳去跳来跳去,让跟着跌宕起伏。 坐在小肥啾身上时,她只要躺在柔软的羽『毛』里,吹着风晒着太阳,只要不去『摸』那根翠羽,就不用担心自己会掉下来。 谢清欢嘴角不着痕迹地翘了翘,很快又绷紧,轻声说:“那以后……师尊来骑我?” 江念:“算了吧,你这小身板,可别被压坏了。” 洛瑶南听说骑来骑去,忍不住惊恐地睁大眼睛,心想,这就魔宗的师徒关系吗? 狐妖留下的地址不假,没多久,就来囚禁妖王的法阵之中。 法阵在十万大山里一座平平无奇的山峰之中,若寻常的妖怪,想进入其中救下妖王,就得走过『迷』障重重的山峰,击退作『乱』的精怪。 不过精怪已经全部被江念一窝端了,其树精知道这么个煞星过来,唯恐避之不及,加上两个顶级大妖怪在头开路,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进来了。 面一片萧萧竹林,竹上斑斑点点的褐『色』。 竹林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各放置谋反大妖怪的身体一部分——狐仙的一截尾巴、黄仙的一只爪子,灰仙的一只眼珠,和白仙的一根刺。 四个顶级大妖怪用自己一部□□体残肢,才能布成这方凶阵,足以见关在其中的妖怪实力强悍莫测。 江念每取出一件残肢,脸『色』变凝重一份,连咋咋呼呼的三花乌梢也安静下来。 等把白仙血淋淋的刺从地底拔出,利刺忽然刺了江念。她旋身一转,直接把利刺攥在掌中。 谢清欢拔出木剑,击退袭来的爪子与狐尾。 灰仙的眼珠子悬在空中,看着,眨了眨眼。 江念从浮着的瞳孔里看个留着小胡子的干瘦男人,身后滚滚的妖军,好像在渡江。 眼珠子突然闭上,栽在地面。 江念知道把法阵破开的瞬间,几个大妖怪就应了。若寻常,它会马上赶过来,但现在形势紧张,除开狐妖外,其三妖在渡河往人间,没有退路。 于她把几个器官一卷,打包捆绑起来,回头次望竹林。 一条石砌小路无声出现在林中。 马上便要见故主,乌梢和三花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待着这破地方,大王一定受了很多苦。”乌梢喃喃。 三花:“它看我过来,会喜出望外的吧。”她忽然扭头,认江念说:“大人,谢谢你来救我大王。” 猫猫歪了歪脑袋,“要不遇大人,我和乌梢才不敢过来,也破不了这个法阵,大王就要一直受苦了。” 妖国实力至上,不会有妖去一个下台的妖王出生入。 “不过大王我挺好的,想它以后要一直被困在这里受苦,我就挺难过的。大人,谢谢你陪我过来了。” 江念摆摆手,“不客气。”她跟着两个大妖踏上石阶,受股可怕至极的妖力,微微眯起眼,表情沉凝,意识,这位妖王的实力要远超狐妖,超过她在妖国见的所有妖怪。 “你妖王,只什么样的妖怪啊?” 三花:“奥,它……” 话没说完,突然看见一只大狗子从山峰蹿出来,抱着根大骨头在山上滚来滚去,尾巴『乱』晃,一边滚一边开心地说:“不用当妖王,好开心啊啊啊!终于可以每天睡自然醒啦,啃骨头啃脸抽筋!” “哪有这样的好事啊!” 第61章 第61章 这是谁鸭是我鸭啊 第61章 这是谁鸭是我鸭啊 在《碎魔》原着中, 没有说过妖王到底是个什么妖精。 中它以一个黄衣俊美的忧郁青年出场。 洛瑶南与江绒妖怪追赶,跑入十万山中,误打误撞来到这里。 见这片竹林, 两人本想憩, 结洛瑶南男主光环上, 不心启动了凶阵。 生死一线之际,俊美苍白的青年出手救下他们,又慷慨赠送许多宝贝。 但是救人以后,青年折返回竹林中,自愿画地为牢,不愿出山。 江念本来以为…… 以为妖王会很有『逼』格的。 江念:“这就是妖国的妖王?” 猫猫的话僵在嘴边。 着条狗抱着骨头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滚得漂亮的皮『毛』沾满灰尘, 压倒一片树木。滚完以后,它趴在石头上,伸出舌头把骨头『舔』来『舔』去, 然后仰头长叹:“好快活啊!” 这就是辛辛苦苦想要救的王? 三花一扭脸:“我不认识它。” 乌梢倒是坦率,声喊:“王、王, 我们来救你了!” 狗狗体一僵, 不『舔』骨头, 两个耳朵竖起来,自言自语:“我好像听到了乌梢的声音, 他来救我了?” 狗狗吓得连忙摇头,否定三连:“不可能的, 不存在的,乌梢胆子这么,怎么敢冒着生命危险来救我呢。” 说完, 它又低下脑袋,爪子扒拉骨头,开心地『舔』骨头。 乌梢傻乎乎地乐:“王真是明察秋毫,一猜就知道我不敢来救它!” 三花划拉它一爪子:“王在骂你胆,你高兴什么啊?” 狗子次抬头,“我好像又听到的三花的声音,不对啊,我关住,只猫不放几串鞭炮就好了,怎么会来救我呢?我妖缘没这么好吧?” 三花气得喵喵叫,“这个混蛋狗!就不该来救它!” 狗子眨了眨眼睛,慢慢望过来。见三花乌梢时,它瞪圆了眼睛,两只耳朵立起来。 “我出现幻觉了吗?”狗子慢吞吞地说:“一定是幻觉!它们怎么会来这里呢?” 说着,它扒拉自己的骨头,起准备想走。 乌梢一步滑了过去,声说:“王啊,你没有错,这不是幻觉!我们来救你了!” 狗子晃晃脑袋,“一定是幻觉,我要回去睡一觉冷静一下。” 乌梢变成一条蛇缠住它的脚,“王,不是幻觉呀,我们救你来了,你高兴吗?” 狗子:“……不可能!” 乌梢:“界上没有不可能!” 须臾,黄狗变成个披着黄衣的青年,趴在地上,把脚腕的黑蛇扯下来,不可置信地说:“不会吧,你怎么会来这里,你也它们关进来了?” 黑蛇嘶嘶吐信:“不是不是,王,我们来救你!法阵已经破了,你可以出去了!” “法阵破了?”青年脸上表情有一瞬的天崩地裂,好像听到自己的快乐老砸了般,满脸生无可恋,喃喃道:“破了?” 他拼命摇头,“不可能的,你骗我,凭你的本事,怎么能破四仙布下的困阵呢?” 乌梢高兴地说:“王你真聪明,一眼就出来我破不了,所以我去请了外援呀。你!” 青年望了过来,石砌道旁趴着只三花猫。 三花猫傲娇地一扭脸:“我不认识你!” 目光往后延伸,道尽头,竹林萧萧,立着几道人影。 他眼睛一亮,『毛』茸茸的耳朵从松散的长发里冒出来,“人类修士!” “你们找过来的?” 乌梢点头:“是呀是呀,”马上他想到并非自己求助,而是霸地慷慨激昂地主动伸出援手,便改口:“不是呀不是呀,本来我都和三花灵龟逃到了人间,霸地人他们路见不平,带着我们又过河,来帮忙解救王。” 他指向洛瑶南,特别佩服地说:“你见个人了吗?要不是时他昏『迷』着,他就光着膀子游过来了!” 妖王:“嚯,这么厉害!” 洛瑶南感受到两个妖灼热的视线,默默往后退几步,企图把体缩进竹影里。 张会。 心中暗念这个始作俑者的字,洛瑶南攥紧拳头。 1号系统:“一上来就引起妖王的注意,这就是主角光环的影响啊 第61章 这是谁鸭是我鸭啊 。” 洛瑶南:“……你口里的主角,其实是张会对吧?” 1号系统没听出他的讽刺,自顾自又道:“剧情里,妖王应该要你一些宝贝的,我,嗯,一个妖的妖丹,遗落的神剑碎片,还有妖王的认可,可以帮你走出这座山。” 洛瑶南隐隐意动,还没说话,忽然见青年站起朝他走来。 顶级妖的威压扑面而来,让他几乎动弹不得。妖王朝他伸出手,掌心出现一枚玄黑妖丹。 “这是一只几百年的妖妖丹,你们人类修士拿着炼丹,应该很有用吧,送你了。” 1号系统:“然是这样的!” 洛瑶南却咽了口口水,下意识瞥眼旁边的江念,不敢收下妖丹。 妖王皱眉,“你不满意吗?” 他从上『摸』『摸』,又『摸』出个玄铁盒子,“这个呢,神剑遗落的一片碎片,虽然只有一片碎片,但还是能炼成绝神兵的。这可是,”他顿了顿,道:“青鸾遗骨啊。” 谢清欢猛地睁眼,脸『色』苍白,下意识伸手去接铁盒。 妖王后退一步,错开他的手。 江念偏头了眼少年,“你想要这个?” 是了,他一直缺一把趁手的宝剑。 江念盘算着把碎片拿回去,丢进炉子里回炉重造,应该也能炼成一把剑吧。难得见谢清欢这样对一样东西上心,便想着不管这样,都要把碎片夺到手中。 妖王:“哎,不是这样轻易就能你们的。” 江念微笑,“哦?么,代价是什么呢?” 妖王了眼一猫一蛇,摆摆手,“带着他们从哪里的就哪里走,顺便把封印加固一下,不要回来找我了。” 乌梢不解:“王,你在说什么啊?我们是来救你的啊!” 妖王:“别,别来救我。”他对江念说:“我把妖丹碎片都你们,你们就……别路见不平了,把他们都带走吧。” 乌梢扯住妖王的裤腿,“王,你心灰意冷了吗?不要啊,我们愿意一直跟着王的!王一定会东山起的。” 妖王的耳朵动了动,戴上痛苦面具。 乌梢:“没关系的,王你实力这么强,肯定能把王位打回来的!” 妖王虚弱地说:“不,我只是……” 乌梢:“王,你可以!别灰心啊!” 妖王:“我……” 洛瑶南着这一幕,忽然有些幸灾乐祸,原来这样的痛,不只有他一个背负。 乌梢用自己并不聪明的脑瓜子,试图妖王强行灌输心灵鸡汤,让王能够振作起来。 “王,你想想过去你多威风啊,一个人住在宫殿里,整个妖国都要听你的派遣!玉牌一下,所有妖怪都俯首听命,好威风哟。” 妖王有气无力地说:“干活从早到晚,威风个屁啊。” 乌梢继续:“还有每天都有四方城池进宫的美酒佳肴,山珍海味,绝『色』美妖,好厉害哟!” 妖王继续叹气:“山珍海味都下了毒,绝『色』美妖天天想暗杀我。” 这妖王的位置,是妖做的吗? 他好苦。 他自暴自弃,甚至不在意形象,趴在石壁上,双手抱住脑袋,“不去不去不回去,你们快走,我要留在这里。” 这儿多好,不用干活,还能天天『舔』骨头。 乌梢:“王,你不要灰心啊……唉,怎么能因为的失败就意志消沉呢?这不像你啊,你从前不老和我们说什么愚公移山精卫填海的故事吗?” 妖王:“快走快走,不要理我,让我待在这里消沉吧。” 乌梢继续灌鸡汤:巴拉巴拉巴拉。 妖王忍无可忍,扭头对江念他们喊:“你们不想要宝贝了吗,快把它我拎下去!” 江念干脆利落答应:“好。” 拽住黑蛇,把它打了个花结,朝三花一招手,猫猫就乖乖跟走了。 三花:“我们王早就死了,这条臭狗我不认识,快走快走,来救狗我是傻帽。” 乌梢江念拖拽着往下,体不停扭动,声喊:“王,你振作起来啊!” 妖王摆手:“快走吧。” 他们走下道,妖王约将铁盒抛出,随后高兴得耳朵都动了动,“嗷呜”一声变成一只狗,继续趴在地上扒拉自己的骨头。 第61章 这是谁鸭是我鸭啊 能一个人窝在窝里啃骨头是上最幸福的事情,当妖王哪有啃骨头快乐。 乌梢的声音越来越、越来越远,狗子开心地抱住骨头,闭上眼睛,准备睡个午觉。 没多久,它次支棱起来,抬头望山道尽头去,感觉乌梢变的声音好像又越来越了。 一条乌黑的蛇从天而落,掉在它的骨头上。 妖王:“汪?” 黑蛇抬起头,“王,哎嘿,我又回来了?” 妖王愣愣着去而复返的几人,“你们不是说带它走吗?” 江念:“走了呀。” 指着石砌道,重复:“按照你说的,把它原路拎下去了。” 妖王:“可是你怎么又回来了?不是,我让你们走,就是让你们别回来了啊!“ 江念摊手:“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妖王意识到自己耍,凶狠地呲牙,“区区凡人,居然敢骗我。” 江念:“区区妖王,居然敢翘班,天天想着偷懒,你知道现在妖国『乱』成什么样子了吗?” 狗子的耳朵一下子就耷拉下去,心虚地抱住骨头。 乌梢:“王,你不能抛下我们鸭!” 狗子:“我没有抛下鸭。” “算了,”狗子叹口气,变成翩翩青年,幽怨地了他们一眼,摆摆手:“你们随我进来喝杯茶吧。” 他随手一划,山顶之上,出现一道竖长镜的灵光。 妖王率先步入灵光中,几个妖怪纷纷跳入其中,江念把装着神剑碎片的玄铁匣递谢清欢,少年魂不守舍地接过。 江念问:“你想用它铸剑?” 谢清欢摇头,伸手直接打开铁匣,一块纯白骨质碎片躺在红绒上。 是青鸾跳入熔炉、铸成宝剑后,留下的遗骨。 他只瞥了眼,便迅速把盒子合上,轻声道:“不是的。” 江念问:“不是什么?” 谢清欢手指比在自己脖颈位置,“青鸾这儿会有一节契骨,若是自愿结契以后,就会将其送主人。戴在边,能宁神静气,修为涨,积攒福源,压制心魔……许多好处。” “能找到这截契骨,就算没有蜃兽,也没什么关系了。” 江念皱眉,很嫌弃地说:“谁会把一截骨头戴在边啊?” 谢清欢:“许多人。”他顿了顿,苍白的唇微抿,慢慢道:“还有人不择手段,想强『逼』青鸾结契,若是强求不得,就会退而求其次,杀青鸾取契骨。” “还真是,神鸟能混到这份上,也是没谁了。”江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清欢了一眼,说:“……但鲜少有人得逞,青鸾毕竟是天生的神鸟,若非自愿,想强行取骨没这么容易。” 他轻声说:“师尊,你别、别嫌弃他。” 江念笑笑:“行了,不嫌弃好吧,反我又不馋他的子,他好不好坏不坏,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清欢这才松口气,眼神又有些失落。他捧着玄铁匣,低声道:“若是寻常青鸾骨,磨成骨珠戴在边,在压抑心魔上也颇有好处。只是这截骨头铸成神剑,饮过不少邪魔的血,杀气盖过天生的清气,可惜不能用了。” 江念:“你在说什么?就算能用,谁会戴一截骨头在上啊!” 谢清欢企图解释:“青鸾不一样,他的骨头很漂亮的,尤其是契骨,盈盈玉,像一颗玉珠,并不可怕。” 江念扶额,这不是可怕不可怕的问题吧? 不过徒弟把青鸾吹得天花『乱』坠,真能遇到死去青鸾的一截骨头,也不介意戴在上试试。 灵光里探出个猫猫头。 三花:“你们还不过来喵?” 江念跟着踏入灵光中,“来啦来啦。” 灵光通往结界里,走入结界,才知道妖王为何对此地恋恋不舍。 这儿并非沸腾血池、翻滚炎海,而是一处林木茂盛山清水秀的山涧。 碧绿玉的湖泊静静卧在谷底,旁边芳草萋萋,一座精致的竹屋临水而立。 平滑镜的湖面上几只水鸟游过,道道涟漪『荡』漾。 妖王捏起一只绒『毛』初长成鸭子,笑着问:“这是谁鸭?” “是我鸭!是我鸭!”一个羽『毛』斑斓的水鸭精从池畔树林中飞了出来。 第62章 第62章 人间杀神孽畜受死 第62章 人间杀神孽畜受死 妖王回头对乌梢说:“你, 我没抛下鸭。” 水鸭精自己的小鸭捧在掌心,低头亲了它软绒绒的『毛』,然后抬头朝几个大妖深鞠一躬, 翩然飞走。 江念打量这山清水秀的地方, “难怪你愿走了。” 妖王笑着丢下一捧灵食给水鸟们, 灵食悠悠浮在碧水,水鸟争着啄食,『荡』起一道又一道涟漪。 江念下意识从袖子里『摸』了『摸』,想『摸』出瓜子磕磕,『摸』了个空,发现自己装零嘴的储物袋已经空了。这次出来太久,忘了多带点零嘴出来。 她讪讪收回, 忽然有人递一捧香瓜子。 “嗯?”江念过去, 少年拿出储物袋,里面装着她喜欢的零嘴。 见她望过来,谢清欢神『色』微赧, “在相思城,路见到了, 就买了。” 江念心想:你骗人, 明明是你偷偷飞出去买的。 他们一直在一起, 唯一一次出街还是她带着,若是有心, 哪里买到一袋零嘴,还都挑的是她喜欢的。她凑过去, 储物袋抢过来,扒拉半天,问:“你怎么买点水灵果?” 是喜欢吃水灵果了吗? 谢清欢别脸, “路没有遇到。” 江念:“又骗人,你火灵果都买了,”说着,她拿起火灵果啃一,又在里面扒拉出其他三种属『性』的灵果,好奇道:“敢情那家灵果店只买火木金土,就卖水灵果?” “嗷,”她懂了,眯着睛,笑道:“是是你偷吃了?” 谢清欢:“……是。” 江念『露』出了然的笑容,储物袋塞到自己的袖子里,代替那袋空了的零嘴袋。 她忽然想到什么,说道:“以是师父给我准备零嘴。” 师兄待她自然是极好,但会考虑这么琐碎的小事。只有那个小老头,没有什么灵力,会打架,又甘心像废物一样被人保护在身后,所以常常在些小事下功夫。 少女望着湖面,神忽然变很柔软,她的唇角抿了个细微的弧度,没有再往下说了。 谢清欢无声地望向她,感受到她四周变宁静祥和的气息,微微笑了一下。 这时候,妖王喂完鸭子,道:“这是那只狐狸的主意,他说要是这里环境弄好点,再我关在这,我就会想逃跑了。” 说还真错。 监狱造比外面条件还好,蹲在里面有用工作,还天天啃骨头,这日子神仙也换啊。 乌梢想了半晌,一拍:“我明白了,一定是那只狐狸想要借此来消磨大王你的意志,大王,你了他的当啊!” 妖王幽幽地着他,狗狗里浮现一抹幽怨而无奈的光。 乌梢:“大王,你要支棱起来,颓废鸭。” 一旁埋头吃灵食的水鸭抬起脑袋,出人言,“我颓废鸭。” 乌梢:…… “大妖怪说话,小妖怪别『插』嘴!” 水鸭叼起灵食,害怕地游走了。 妖王想到什么,睛一亮,“乌梢,要你去当妖王吧,我你很有途啊。” 乌梢愣了下,连忙摇头:“要,我怎么篡位呢?” 妖王双摁住他的肩膀,“这是篡位,我同意你成为妖王,所以你和它们一样。乌梢,我一直很好你,你一定带领妖国走向富强繁荣。” 乌梢喃喃:“我行吗?”等妖王,他连忙甩头,“行,我行!我一睡就是几年,它们我关起来我都知道。” 妖王:“……这倒也是。” 他转过头,望向三花,睛又一亮。 猫猫缩到江念身后,探出个猫猫头,“我当妖王。” 妖王:“你为什么当?我一条狗都当了,你一只猫怎么就当了了?你这是给天下的猫猫丢脸吗?” 三花:“呸,狗贼,我的脑子比蛇大,可没这么好糊弄。” 妖王惆怅地叹气,又望向小黄仙,“小和尚,你贼眉鼠,一就有大出息。” 小黄仙往后退一步,双合:“我一心向佛。” 妖王:“唉。” 他慢慢向江念,“那个……” 江念摆:“约,我们约。” 洛瑶南倒是有些意动,但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会真的接下这个烂摊子。 他心想,这个【妖王的认可】,也未免太认可了吧,有这种直接准备妖王送人的认可吗?他们物种都一样啊。 狗子失落蹲在河边,两个耳朵耷拉下来,垂头丧气。 江念:“现在除狐狸,其他几个大妖怪准备渡过沉水河,攻打人间。 妖王霍然站起,微微皱眉,长袖无风自动,片刻,他招呼几人进入竹屋中,妖火沸水,给几人泡茶。 “它们一直甘待在妖国。” 茶香袅袅,白烟雾,青年撑着脸,愁眉苦脸丧里丧气地说:“我一直知道的,唉,待在这里好吗?为什么总想着出去呢,它们想当妖王,我拱让给它们啊。” 江念:“人心足蛇吞象,妖心也一样。” 妖王丧丧地笑了笑,“老,被毒打两下就好了。人间?人间哪是我们轻易涉足的地方。” 乌梢连连点头,附和:“是啊是啊,人间好可怕。” 妖王用指尖蘸点茶水,在桌画了张简易地图,“妖国地势很简单,万大山和纵横河流妖国分为几个分散的领地。中心是王城,旁边几个是灰、黄、白的封地,若是它们想渡河,会分从这三处渡过。” “一是灰仙,会从临江峡带着底下那群妖兵出发,逆流而,往北方。”他 江念点了点头,接道:“北边有几个入流的小宗门,然后是盛家,琼花现在应该在家吧。” 盛家有钱,可惜力强,挡住这支妖兵。 妖王起来丧里丧气,但其是很负责一妖了,很快推测出几个大妖的路线和作战方略。果真让这么多妖怪成功渡河,涌入人间,必会掀起一场浩劫。 他向对面之人,“你起来一点都着急?” 江念:“着急。” 妖王继续叹气:“唉,现在情况这么紧急,你们应该去拦住它们,是来找我啊!” 让它待在这里就好了嘛。 江念:“拦住了。” 她平静补充:“它们已经在渡河了。” 妖王大惊:“什么?” 江念从袋子里扒拉扒拉,翻出一根血淋淋的刺 第62章 人间杀神孽畜受死 、一截断尾、一只爪子和一个珠子。 几样东西摊在桌,『逼』人的煞气扑面而来。 有一种术法,一丝联系就往追溯,窥见其主在做什么。何况这里还有几个大妖身体的一部分,联系自然更加紧密。 妖王拿起狐狸『毛』茸茸的尾巴,指尖掠过一道灵光,下一瞬,简朴的竹屋霎时变富丽堂皇,面有翠鸟舞女翩翩起舞,后有俊俏男妖投怀送抱。 白衣琴师席坐在地,低头抚琴。 妖王:“可恶,它怎么过比我还快活?” 说完,妖王用力狐尾一掐,明月楼中的白衣琴师突然变成一只狐狸,惊慌失措地『摸』向自己的尾巴。它慌张抬头四处张望,后好像是到江念他们一般,抬起两只爪爪,合在一起,人模人样作了个揖。 妖王这狐尾放下,屋中的幻境也『潮』水般消退。 “哼,我允许有妖比我过好!”他整完狐妖,这抬起狗狗,“它们这是很乖吗?乖乖呆在明月楼里唱歌跳舞,没有去扰『乱』人间。” 江念:“你其他几个。” 妖王抓起白仙的刺,叹息道:“这只刺猬一向怎么老,喜欢搞点小动作。”他施展术法,屋中被滚滚黑雾笼罩,沉水河在脚下缓缓流淌,深黑水面中『露』出无数张惨白的鬼脸。 鬼魂伸出双臂,要拉龟甲的妖怪们进入河中沉沦。为首的白衣老妪拐杖重重一击 ,灵光四散,在黑雾中劈一条道路,众鬼纷纷逃窜。 妖兵正在渡江。 谢清欢脸『露』出担忧之『色』,微蹙着眉,偏头江念,见她似乎成竹在胸,心想,难道师尊又留了什么后吗? 妖王爱好和平,但着这幕,还是忍住自夸:“我妖兵,何其雄壮,多么威武!” 这是大妖怪啊! 他抬眸望着江念,好奇道:“你去一点都担心?” 江念:“担心。” 顿了一下,她又说:“人间也没你想那么废物。” 妖王笑道:“见你,我就知道现在仙门人济济,过这么多妖怪涌岸,你们再耐,也要废少功夫吧。要我帮你拦一拦它们?作为回报,你们赶紧走,别再来烦我了。” 江念也笑了,“用,想翘班?” 妖王耳朵耷拉下来,趴在桌子,一脸生无可恋。 江念敲敲桌子,“别想了,给我支棱起来,回去班,007无休。” 妖王:“唉……你真的一点都担心他们?” 江念抿了抿唇,沉默片刻,道:“因为,我有无论何时都可以相信的人。” 谢清欢霍然掀起眸,定定向她。 江念注意到他的目光,朝他笑了笑,“所以别担心,也用害怕。” 谢清欢点头,“嗯。” 被老妪劈的通道渐渐合拢,沉水河中的鬼怪再次聚集,尸体顺着龟壳攀爬,很快汇聚成小山,修为够的小妖立马惨叫着被拉入水中,被河中怪物吞噬。 老妪几次施法,脸『色』越来越差。 洪浪排卷,几只浮舟在翻滚的河流里摇晃。 妖王瞥见小舟,诧异地“啊”了一声,“沉水河怎么会有这东西?” 但他的注意很快就被远处的河岸吸引。 白仙率领妖兵渡江,数片巨大龟壳浮在水面,缓缓往岸边移动。 靠近河岸时,黑雾渐淡,她抬起头,见天许多修士御剑乘云,清一『色』雪衣白云翻滚。 容颜清丽的女子执剑,拱一揖,“诸位,请回去吧。” 洛瑶南痴痴着幻境中的女子,轻声道:“岁师姐……” 1号系统:“我就说你是后宫王,你怎么出家呢?这,见一个后宫,就想要还俗了吧。” 洛瑶南额头青筋迸出:“你闭嘴!” 1号:“我是在教你认清自己的本心。” 洛瑶南怅然叹气:“岁师姐是一样的。”他的目光又落在旁边的水柔,心里轻轻喊了声“水师妹”。 呜呜,他好想念高冷出尘的师姐,想念温柔可人的师妹。 他好想回家。 果家里没有张会就好了。 白仙并理会岁寒雪,而是向后面的几道人影。 摇光峰主、阳峰主、玉衡峰主从岁寒雪身后走出,放出属于大的威压。 “若是肯回去,”玉衡温柔微笑:“我们只好礼后兵了。” 阳焦急地朝白仙喊:“我徒弟呢?我的霸地好徒呢?你没她怎么样吧!” 摇光中握剑,杀气凛冽,默然语。 妖王恍然:“原来你说的,无论何时可以信任的人,就是他们吗?” 江念摇头:“是他们。” 妖王诧异地眨了眨,见白仙和九华山的人还要对峙许久,就拿起了另外一个爪子。他掂了掂里断爪,朝小黄仙笑道:“很熟悉吧?你老祖宗的。” 小黄仙闭目:“阿弥陀佛。” 妖王:“这只黄鼠狼也老,被我咬过这么多次,也长教训。唉,他放的屁可真臭。” 他抓住黄仙爪子,施展术法,于是众人感官与黄仙相通,再次出现在沉水河。 黄仙带着妖兵也来到沉水河岸边,与白仙兵分两路,顺着纵横的河网支流,可以通向仙门腹地。 但它选的方向好,妖兵利剑出鞘,直往七杀宗。 谢清欢隐隐担忧:今江念裴翦俱在七杀宗内,偌大宗门,知否挡住来势汹汹的妖兵。 黄仙是个一身黄『毛』贼眉鼠的老翁。 它坐在圈椅,旁边几个小辈给它端着鲜嫩鸡肉、新鲜水果。 江念笑了笑,“这只妖怪还挺会享受。” 妖王叹气:“黄仙就很贼,下又多,好对付啊。”他抬起狗狗,见江念依旧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忍住又说:“你我妖兵,多么壮健,多么强悍,只说这只黄仙,就已经有千年的妖力,比你们中的元婴大,在人间也是呼风唤雨镇守一方宗门的大妖吧?” 江念还没什么表示,谢清欢忍住凑近,在她耳畔轻声道:“师尊,它们是朝七杀宗去的,我去拦住它们?” 江念按住他苍白背,“别闹,这么起你师兄师姐吗?” 谢清欢被江念掌心温度灼到,指微微动了一下。 江念:“必事事争,你坐在这着。” 越靠近河岸,黑雾越来越淡。众妖透过黑『色』雾 第62章 人间杀神孽畜受死 气,到远处的河岸,欣喜地叫了起来。 兽吼此起彼伏,让百鬼辟易。 黄仙慢悠悠从椅子站起,双负在身后,向河岸,见那儿一派平静,没有仙门的人守着,忍住笑了笑,脸皱子挤在一起,难掩欢喜。 “老祖老祖,”一只小黄鼠狼说:“来人类修士也没什么了起嘛,岸边一个人都没有,之大王说人类心机深沉、可怕至极,现在,都是耸妖听闻罢了!” 另一只黄鼠狼说:“是啊,等我们岸,整个人间都会为之颤抖!” 黄仙咳嗽两声,掩住翘起的唇,“低调、低调,知道刺猬和老鼠现在岸了没有,比它们慢,让它们笑话。” 就在妖兵即靠岸之际,黑『色』的水面,突然腾起金『色』的符文。 小黄鼠狼惊恐道:“这是什么?!我怎么动了了!” 黄仙:“是困阵!” 小黄鼠狼们惊恐地嘁嘁喳喳,被困在沉水河,河中厉鬼们嗅到死亡的气息,飞快朝这边靠拢,河面出现许多细小的旋涡。 黄仙扯下外袍,黄『色』外袍飞天空,发出刺目光芒。 法阵顿时一松,厉鬼们再次散。 还等妖怪们松气,许多断肢残臂从天而落,掉在甲板之。血淋淋的断飞起来,抓住妖怪们的双腿,拖着它们摔入河中。 妖怪们马被河中厉鬼拖拽,而断臂们像是没有受到影响般,再次爬甲板。 “这是什么鬼东西?”小黄鼠狼吓吱哇『乱』叫。 黄仙双指并拢,蹿出一条火龙,『逼』退这些断臂。 一阵悠扬的笛声从山崖响起,它们仰头望去,见那儿知何时出现一位紫衣少年。 少年横笛唇边,衣袂飘扬,高马尾在风中摇摆。 随着笛声的变幻,断肢慢慢聚拢,组成一个又一个死白的尸傀,挡在妖怪们之。 黄仙双目锐利,火龙朝悬崖的少年呼啸而去,至半空时,火龙溃散,化成一点一点萤火般的光。 一道娇媚柔婉的声音突然响起:“哎呀,好多妖怪呀。” 娇媚美丽的女子懒懒坐在贵妃椅,撑着脑袋,另一只捏着一颗血红的樱桃。 她出现的刹那,就有许多小妖怪中『露』出『迷』茫之『色』,痴痴着她。 她衔住樱桃,嘴角扯住微笑,用又娇又柔的声音说:“长这么丑,我喜欢你们。” 那群妖怪脸就『露』出伤心欲绝的神情。 “你们,”慕曦儿咬破樱桃,笑容甜美蛊『惑』,“为我去死,好好?” 话音刚落,无数小妖怪义无反顾投入沉水河中。 黄仙一声怒喝:“要被她蛊『惑』心神!还快醒来!” 还没跳下去的小妖怪及时被拉住,梦初醒,茫然道:“刚……怎么回事?我怎么会那么想跳下去?” 慕曦儿笑起来,笑花枝『乱』颤,“这群小妖怪还挺有意思的。” 陆鸣由衷赞叹:“师姐真是厉害。” 修风月道还是强啊,一句话就『逼』这么多妖怪自愿厮杀。 黄仙大怒:“你们这群卑鄙无耻的人类修士,居然使阴招!” 它强行突破阵法,飞山崖,飞至一半,一条深黑刑鞭从天而降,狠狠击在它的身,在它身留下一道溃烂的子。 淬毒的刑鞭落下,乌黑的血就涌了出来。 巨大的黄鼠狼停尖叫,管它怎么腾挪闪躲,刑鞭都准确无误地落在它身。 很快,它身皮『毛』残破,污血冲刷烂肉落下,没有一处完好地方。当它想要后退时,却发现陆鸣与慕曦儿早已堵住了后路。 河中的小妖见这一幕,早就吓魂飞魄散,转身窜逃企图回到妖国。 然而许多七杀宗的魔修跳了下来,拿起抓妖网,分由说就妖怪们装到网里。 柳长老兴奋,睛发亮:“好多珍奇的妖怪啊,你们小心点,哎哎哎那只孢子精的皮好,仔细别划破了啊,这只麋鹿妖角挺好,留下来吧。” 他跳到面,大声喊:“妖怪们,我们七杀宗是很通情达理的,我给你们三个选择,红烧、清蒸,或者归顺我们,你们自己选吧!” …… 妖王脸『色』苍白:“七杀宗……” 这叫通情达理自由选择吗? 乌梢和三花早就吓瑟瑟发抖,抱团取暖。 “喵呜喵呜人类好可怕啊!” “嘶嘶嘶嘶人类好可怕啊!” 它们现在始感到庆幸——自己怎么有胆子渡江去人间的?幸好霸地大人它们带回来了,然它们也要被可怕的七杀宗给掳走了。 小黄仙面『露』忍,早就离竹屋,坐在湖边打坐静心。 洛瑶南着幻境中的这幕,心跳骤然加快,心想,七杀宗果然、的确、当真愧魔道第一宗门之称。 妖王苍白着脸,抬眸发现江念撑着下巴,脸表情淡淡,依旧为所动。 “你说的,可以相信的人,”他涩声问:“是他们吗?” 江念摇头:“我相信他们,过完全可以相信的是他们。你可以去灰仙遇到什么了,”她翘起嘴角:“一定很有趣。” 妖王拿起那只珠子时,指尖微微颤抖。 定了定心神,他继续施展术法,这次幻境刚展,迎面而来一道银白锐利的剑光。 妖王心知这是沉水河畔灰仙的遭遇,与这方竹屋并无关系,但也由侧了侧身子,敢直视这一剑的锋芒。 悬崖之,青年黑袍鼓动,眉目锐利。 他低眸了浮在河中的巨大耗子尸体,横剑胸,指拂过长剑。 剑尖微颤。 下一瞬,他又出一剑,劈黑暗的河流。 千万剑气从天而降,底下的妖怪与厉鬼连逃窜的机会都没有,瞬间被剑气绞成肉泥。 “孽畜。”青年冷声道。 果说妖王刚还尚冷静,现在他已经完全凌『乱』,“这人是谁?怎么可这么强?” 他发现对面的少女脸再挂着一幅云淡风轻的表情,而是变分生动。 她皱着眉,嘴里嘟囔:“可恶,又被他装到了。” 妖王骇然:“这就是你说的……?” 他沉默半晌,艰难道:“人间杀神。” 江念笑眉弯弯,“是呀,我永远相信他。” 永远可以相信一个会装『逼』的龙傲天。 第63章 第63章 我不要啊天选之妖 第63章 我不要啊天选之妖 “这样强悍的凶神, ”妖王神『色』凝,“确值得相信。” 旁边的两只大妖怪吓得变成原型,猫猫钻洛瑶南怀里, 乌梢蛇缠在洛瑶南手腕上。 洛瑶南感受三花和乌梢身体瑟瑟发抖, 忍住也跟着一起抖起来——他想起自己在林下海里被追着跑的惨痛经历, 一阵恶寒。 三花:“喵喵喵这个男人好可怕啊。” 乌梢:“没错真的可怕。” 洛瑶南:“们得。” 两妖一蛇包团取暖,一起颤抖,抖得连桌案上的茶水都溅出来。 1号恨铁成钢:“宿主支棱起来,才是龙傲天啊!” 洛瑶南中反驳:“我是我没有,仔细看看,比起他们两个,我配叫龙傲天吗?放过我吧, 上那个人的身, 他比我傲天多,他念‘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还很熟练呢!” 1号沉沉叹息:“真是我带过的最差的一届。” 妖王抬手又倒杯茶水,浅酌一口, 才稍微平定绪。 灰仙被裴翦一剑斩,幻境逐渐消退, 忽然, 山崖上的青年猛地回头, 锐利目光好像穿透幻境,扫向他们。 妖王手中的茶杯猛晃, 滚热的茶水溅在手背。 这瞬间,他有种被看穿的错觉, 青年身上的杀气凝成质,透过结界刺过来。 江念叩叩桌子,幻境中的青年移开目光, 望向少女,眼神缓和,嘴角勾出个极细微的弧度。 妖王目瞪口呆:这是笑吗? 这尊人间凶神,也会笑的吗? 下一瞬,青年执剑,从万丈悬崖一跃而下,跳入泱泱河水中。 妖王大惊:“他这是做什么?想开想自鲨!” 江念:“……看着就好。” 沉水河猛地溅起巨大的水花,深黑河水底下亮起一簇簇凛冽的剑光。水花停溅出,恶鬼仓促奔逃,整条河流被剑气笼罩。 妖王茫然地眨眨眼:“这是?会吧,他、他竟然想制服沉水河?” 无定河可是从上古时期就存在的、有自己神智的大凶物,连大妖怪渡河都敢与其正面交锋。这人居然跳下直接和无定河干仗? 这一幕的冲击『性』太强,比妖王初听有人想光着膀子渡河更有冲击『性』。 妖王扭头,洛瑶南:“他比厉害。” 洛瑶南愁眉苦脸,“怎么觉得我配和他比啊,我怎么敢?” 1号:“宿主,支棱起来啊!” 幻境逐渐消退,最一幕,他们只能看见暴怒的沉水河,与漫天凛冽的剑光。 江念屑:“装『逼』,就硬装。” 都一剑斩万妖还没装够,还要跳进水里和沉水河打架,愧是霸地的人生导师。 妖王叹息,怔怔坐回桌案前,想几个相处千年的大妖一返,有戚戚。他再次把希望寄托在白仙身上,拿起那根利刺,施法看时,白仙没有和九华山修士打架,而是带着众妖退回来,聪明地选择回头。 妖王松口气:“这三个老伙计跟我这么久,还以为我从此一个都看。” 只是他没想,力最弱的刺猬,却是唯一一个活着回来的。也许是运气比较好,没有碰七杀宗与那位人间凶神。 山崖上,九华山修士看见妖兵选择折身,同样是松口气。 岁寒雪御剑凌空,远远望见远处有道深黑煞气划过蓝『色』天宇,几个峰主同样看见,往那边飞,于是她也跟着御剑飞。 魔修们满载而归,扛着各『色』奇怪的妖兽,甚至把们坐的龟甲也掳走,唱着歌飞回七杀宗。 慕曦儿陆鸣道:“我担我新收的小妹妹,先过看看她。” 陆鸣点头,“我也要看看小师侄!” 慕曦儿白他一眼,“早就看过,还把人家吓得轻。”她『摸』『摸』自己的脸,想盛家算个老派古板的世家,就摇身一变,换身白衣白裙仙气飘飘的打扮,笑着问:“我这回像像良家仙女,遗世独立的仙人。” 陆鸣打量片刻,思忖道:“和小师弟比还是差点,过……” “过”还没完,他就被慕曦儿一脚踢飞,再一抬眼,只能看见他师姐气呼呼离开的背影。 君朝『露』拍拍师弟,“回。” 陆鸣遥望沉水河那头,“知道师尊他们现在在哪,师兄,要我们也过看看吧!” 君朝『露』:“这么闲吗?” 陆鸣中忽然感妙,“是,师尊给我安排活, 第63章 我不要啊天选之妖 我要……” 这次又等他完,君朝『露』道:“师弟既然主请缨,那清点这些妖怪的担就交给。” 陆鸣:“是,我没主请缨啊,师尊让我干的活是这个。” 君朝『露』拍拍少年的背,“师尊要是知道师弟这么勤勉,一定会很开的。” 陆鸣底害怕他大师兄翻脸认人又捅他一刀,然把他踹进沉水河里。他上君朝『露』和善的微笑,总觉得如果答应,方就真这样做。 纠结片刻,他便认栽,垂头:“好吧,我留在这里。” 于是九华山老飞来此处时,便只能看见一个紫衣少年盘坐在悬崖上,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指挥魔修搬运妖怪们。 摇光攥紧剑,“七杀宗的魔修。” 玉衡拦住她,笑道:“看来七杀宗也经历一起恶战啊。” 陆鸣注意他们,懒懒道:“恶战敢当。” 过是单方面吊打罢。 开阳逢人便问:“看见我霸地好徒吗?” “霸地好徒”这四个字让陆鸣的嘴角微微抽搐,缓慢地摇摇头。 开阳:“唉,我的霸地好徒啊,会真的过河妖吧?” 陆鸣听他一口一个“霸地好徒”,听得浑身难受,想,难道我要喊这老头师祖?他神『色』复杂地瞥眼开阳,御剑飞起,手攥竹笛,丝毫惧三位峰主威,“们特意过来,是要找麻烦?” 玉衡相柔,笑起来更是款款温柔,拱手朝他身一揖,“多谢。” 多亏七杀宗挡住妖兵,使人间免一场血雨腥风。 他们是随所欲、天下唾骂的魔修,像九华山一样,巍巍仙门,必须屹立在世人前。他们本必如此,也没有谁强求他们如此。 玉衡想,比起前分崩离析手段残忍的魔修们,她还是更喜欢现在的七杀宗。 陆鸣:…… 少年的脸微微泛红,有些好意思地抓抓竹笛,别开脸,“必,谁让这只黄鼠狼冲着七杀宗来的,我们守家而。” 他低头看眼妖怪尸体,低声:“而且我还没试过炼制妖兽尸傀,这下材料可足。哎,们挡住的那队妖兵呢?有没有多余的尸体?” 他弯着眼笑起来:“既然感谢我,如拿出点际行,把妖兽尸体交给我们吧。” 开阳横眉冷:“我们怎会像们魔修一般,这般嗜杀无度!” 陆鸣茫然地看着这个新“师祖”,“我只是讨点尸体,必这么凶吧,那队妖兵呢?们会……” 开阳很骄傲地:“没错,我们把们劝返!” 陆鸣叹气,“真浪费啊。” 几个老过来看眼,总能真和魔修相谈甚欢,打个招呼,没起冲突,就是最好的结果。 玉衡拖着摇光离开,开阳确认自己的霸地好徒没有被七杀宗掳走,也飞快御剑离开。云海上,岁寒雪默默回头看眼紫衣少年,嘴唇微,终究没什么话,跟着老飞入云中。 …… 看陆鸣在悬崖上把事情处理妥当,江念总算安下,嘴角微微翘起,想,原来最放的徒弟,现在也成可以独当一面。 她真是个教育天才。 以就算她闭关修炼,或者是想撂挑子干出玩,也可以把七杀宗放交给这几个徒弟。 江念中兴,然揪着妖王的耳朵,笑眯眯地问:“还翘班吗?” 妖王委屈地“嗷呜”一声,“翘,敢翘。” 这下手底下几个备选妖王都没,唯一还在的白仙被吓破胆,狐仙醉风月,哪还有机会翘班啊。 谢清欢突然开口:“青鸾遗骨从哪里弄的?” 妖王愣下,眨巴眨巴狗狗眼,一脸纯良地:“当然是捡来的呀~啊啊啊别扯我耳朵,疼疼疼——” 江念:“别废话。” 妖王双眸浮上一层泪光,可怜巴巴地:“真的是捡的。过我知道一些事,传十万大山中有一座火山,们听过青鸾自投熔炉化作神剑的故事吗?青鸾那么大,所谓的熔炉也是真正的熔炉,而是那座沸腾的火山。” “青鸾投入火山中,变成一把神剑,跟随一位神君东征西战,诛杀魔物。”妖王抬手,指指青山,“来这把剑上杀戮太甚,被染成魔剑,神君只能再次来火山前,用地火将魔剑摧毁。” “魔剑碎裂,裂口处喷涌而出血『液』,好像是那只青鸾还活着一样。碎片散落十万大山四方,大部分则是沉在火山底下。青鸾的血扑灭火山终年沸腾的火焰,滋生出少灵物,来有只老蜃带着蜃兽余脉迁过来 第63章 我不要啊天选之妖 ,蜃兽布织幻境,藏住那座山。” 妖王耸肩:“们想找,估计有点难度。别看我,我也找。” 江念掂量手里的储物袋:“这个倒难。” 只要拿袋子里的清『露』草作诱饵,老蜃迟早要找过来的。 她看向妖王,问:“青鸾经被炼成剑,为什么还会流血?” 妖王:“我也知道。” 江念又望眼脸『色』苍白的少年,总觉得他会知道。 谢清欢果然开口:“被炼成神剑时,便经,只是还留有一道神魂在剑上,”他想想,“大概介于生间。” 江念弄懂,但大受震撼。 “牛『逼』我的青鸾。” 完,她就见少年别开脸,苍白的脸颊浮现一丝薄红。 江念满头问号:??? 这是一段悲伤的往事吗?他脸红什么啊? 妖王感慨:“可怜的鸟儿,为主人变成剑,陪他东征西战千百年,结果最还被主人亲手摧毁,这得有多难过啊。” 只是想一想,就让狗狗的眼里就泪光涟涟。 谢清欢:“如果真是被魔气侵蚀成大凶物,能在主人手中,想必中无憾。” 他看着江念,慢慢:“会怨恨的。青鸾没有这么小眼。” 江念叹气,“这叫小眼吗?这明明是那个神君当人啊!” 讲道理,这算是虐待吧,诛杀魔物的方法千千万万,非要牺牲自己的青鸾吗,就算神剑被魔气侵蚀,就能想想其他办法驱逐魔气,一定要摧毁吗? 她弄懂这些神君,就算是有只宠物,也至于这样人家啊。何况,她想起幻境中见的青年,微微晃神——何况青鸾生得这样、又能歌善舞,温柔善良,放在家里供着也是颜控的福音啊。 江念想,本来她青鸾没兴趣,都怪小徒弟天天吹捧,她也开始喜欢这种鸟儿。 “若是我有一只结契的妖怪,一定好好,最多让唱唱歌跳跳舞,”江念道:“过要得好看一点,因为妖只配强者拥有。” 妖王凑过来,“看我得怎么样?” 谢清欢拔出木剑,挡住凑近的大脸,“妖王,请自。” 妖王:qaq。 江念似笑非笑地瞥眼青年,“别以为我知道,就是想找个人分担活,别想,这次以白仙就应该学乖,能帮分点一些事,把乌梢的脑子弄聪明点,他也会帮干活。” 妖王:”呜呜呜乌梢的脑子怎么可能变聪明,在为难我。” 江念拍拍谢清欢的手背。 谢清欢看她一眼,情愿把木剑移开,退至一旁。 江念看着妖王,语气中有几分认真,“妖给谁都好,要给人。当年那个大妖渡河来这里创建妖,是想让们把自己的命运握在自己手中,必被迫成为修士的灵宠。忘青鸾的下场吗?” 妖王两个耳朵耷拉下来,“可是,我总觉得一样,会像其他修士一样,『逼』迫妖怪结契,取们的内丹,剥们的皮『毛』。是个好人。” 江念忍住皱眉,把这张好人卡挡回,“我可是好人。” “我只是眼光太,看上。” 谁让天天有人在她耳畔吹青鸾如何如何好,弄得她也变飘,看上其他妖怪。 妖王只好接受从此007无休的命运,垂头丧气地告别自己一池鸭子,一面丢零食,一面:“鸭鸭,要是们想我,就王城找我呀。” 水鸭精:“好鸭好鸭!” 妖王『摸』『摸』们的脑袋,“好鸭。” 带上自己爱的大骨头,妖王回头再次看眼自己的快乐老家,眼眶一红,转身就要往竹屋跑。 乌梢三花一左一右架住他。 妖王痛哭:“呜呜呜我要当妖王啦,放我回!” 乌梢苦口婆,“大王,天降将大任于斯妖也,必先苦其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看现在黄仙被抓、灰仙啦,白仙也被吓破胆,妖只有能当大王,这明才是天选妖啊!” 妖王哭得更伤。 乌梢:“别哭啦,唉,别哭,再哭也还是要做妖王的。” 妖王:“呜呜呜呜。” 洛瑶南站在小道上,听妖王悲伤的哭声,竟有几分感同身受,轻声叹口气。 1号系统:“宿主,接下来可以和魔尊结契啦。” 洛瑶南愣住,然眼泪霎时就飚出来,“我要。” 1号:“宿主,别哭,是天选子,再哭也还是要做天命子哒。” 第64章 第64章 配个几把我要出家 第64章 配个几把我要出家 妖王离开时想带走灰仙它们的眼珠爪子, 当作纪念,不过被江念拦下。 四个顶级大妖怪身体一部分都是宝贝,能拿着做很多事情, 江念留手中, 全当自己辛劳一趟的报酬。除开这几件东西, 她准备还向妖国要些产,等师兄制服沉水河后,再让七杀宗的魔修过搬。 江念再次布一个困阵,把狐尾、鼠目、鼬爪和猬刺放四角镇住。她不知老蜃有多少能耐,老蜃布织幻境,天生克她,只能心一点。 她本想让几个大妖怪也帮着掠阵, 但转念又想, 它们不靠谱,不能完全相信。 就像花乌梢,几句话就能被洛瑶南离间, 被『摸』『摸』脑袋就会被拐跑。只有自己的鸟,连碰都不肯别人碰, 只会她的掌心跳舞, 只肯她『摸』『摸』蹭蹭。 想着, 江念又开始怀念鸟羽『毛』软绒绒的触感。 她到窗前,见谢清欢靠着池塘边的柳树, 慢慢水鸟投喂灵食。 阳光透过青翠的柳叶照他苍白的手背上,指尖灵食碎光般洒落, 悠悠『荡』『荡』浮碧绿如翡的水面上。他垂着眉眼,淡『色』的唇微抿,清贵出尘, 谪仙一般。 他像是感受到江念的目光,慢慢转过头,朝她温柔地笑一下。 江念怔片刻,也跟着翘起嘴角,从窗户跳出,几步到池塘边。 水鸟们似是被她吓到,仓皇游走,惊起道道涟漪。 江念坐池塘边一块光滑的石头上,手支着下巴,偏头:“等会老蜃,你到阵里帮我掠阵。” 谢清欢颔首,乖巧应好。他看着江念,张张唇,又没有什么。 江念:…… 这一副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眼巴巴望着她的模,怎么这像受委屈的媳『妇』呢? 她扶额,从零嘴袋里捏出一枚灵果放嘴里,灵果清甜,芳香四溢,“是不是觉得我不该向妖王讨报酬?” 谢清欢一怔,不懂她怎么提起这桩,“不是。” 江念:“嗯?” 谢清欢道:“师尊做得是对的,做好事后,若是不讨要报酬,天下人便不做好事。” 这和子贡赎人、子路受牛一个道理。江念只是诧异他居也会出这的话,她原以为,自己徒弟是个心地柔软思想古板的圣父。 这想,徒弟也不是没有救嘛。 江念微笑:“没错,我懂你的意思,看我们还要再向妖王讨点报酬。” 谢清欢犹犹豫豫瞥她一眼,“时……师尊为何不让我去沉水河,万一师兄他们没有挡住妖兵呢?” 江念蹙眉,不习惯抬头看他,就拉住他的袖子,力一扯,把他也拉到巨石上。 少年骤张大双眸,绝『色』的脸凑到她的眼前,鼻息浅淡拂过她的脸。光影交错落他的眉眼上,被染成淡金的眼睫微颤,眸里的一泓冰雪便全消融。 江念拉住他,问:“我也很奇怪,为什么你总想挡前面,总是不相信他们?” 谢清欢眼中全是她,有点发晕,竭力让自己不望着她的脸,“什么?” 江念:“你又不比你师兄师姐强,为什么还是想冲过去挡他们身前?黑角林、林下海的时候也是这,你不懂躲别人背后吗?” 谢清欢眨眨眼睛。 江念本想像个老 第64章 配个几把我要出家 师父一耳提面令严厉教诲,但看他微微张大眼睛,下眼睑无辜垂着,『露』出比妖王狗狗眼还无辜又柔软的眼神。 江念:…… 实他不是鸟,是一只狗子吧。 不对,他也不是鸟啊。 江念拍拍他的手背,道:“怎么呢,你一个人的力量再强,也有力有未逮的时候。我们不要搞个人英雄主义。”她望着少年明净的眼睛,认真:“你要试着相信这个人间。” 谢清欢心跳得快两拍。 从没有人这和他过,就像从没有人和他,遇到危险可以选择逃跑。 可以承认自己力有未逮,不强行撑住一方界的运转,而是选择相信他人的努力。 江念松开手,让他坐下,肩看一池碧水。 “这些年我总想我师父,”她抿抿嘴角,“他资质差,修到筑基就已经到头,连跟我与师兄修魔的机会都没有。” 有次她入魔失控,忘记自己做什么,醒是一地血泊。 老头一身是血,一边喝古怪『药』水,一边朝她嗒嗒跑过。 “念念,”老头滚得像个球,看见她清醒,把瓷瓶一丢,“可算醒,”他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指着自己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哭诉,“看你把为师劈成什么,你这个逆徒。” 时江念想,师父明明知道我失控,知道我随手就能不心杀死他,为何还不逃跑呢? 老头向是个逃跑至上主义,溜得比兔子还快。她隐约能记起失控时的片段,记起老头是如何圆润地跑出去,又圆润地滚回。 老头突拉住她的衣袖,“念念,你师兄不,我担心你啊!” 他委委屈屈的哭:“呜呜呜为师是不是别没有。你心魔还吗?要不再劈我几剑消消气吧?” 江念抿紧唇,眼圈渐红。 老头:“呜呜呜你别哭,你一哭为师心都碎,要不为师你表演一个跳崖乐呵乐呵吧。” 江念拉住举身就往悬崖冲的老头,声音微哑,“师父,我不会再被心魔控制。” “只要你还。” “你放心。” “师父,你别有。” …… 她从回忆从晃过神,对上谢清欢的眼睛。 少年的睫『毛』被阳光染成淡金,鬼使神差,她抬手『摸』『摸』他长长的睫『毛』。 谢清欢的眼睫颤颤,脸上很快浮上薄红,羞赧地垂下眼睛。 江念:“上每个人都是有的,你要相信他们。” 上有无缘无故的恶意,有『逼』人堕魔的命运,但也有遍体鳞伤,一次次去而复返想要拯救你的人。 他们或许不强大、也不厉害,也许只能修炼到筑基,但他们同是有的。 她『摸』着少年的眼睛,慢慢道:“天塌下也是所有人的事,不需要你一个人撑着,你懂吗?” 谢清欢认真思索她的话,摇摇头,“我不懂。” 江念:“我教你啊!” 谢清欢缓缓笑开,看着她的眼里有光彩流动,“嗯,你教我。” 江念坐树下,柳叶的影子池塘上晃动,水草一般摇曳,碧粼粼的水波『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她忽听到身旁少年声唤一句“师尊”。 江念问:“ 第64章 配个几把我要出家 怎么?” 谢清欢垂眸望着水波,碧波里,倒映出少女曳动的裙摆。 他好像被道艳红的影子烫到眼睛,眼眶微微发红,隔很久,才又羡艳又踌躇的语气:“我也想成为师尊无论何时都可以相信的人。” 江念弯弯眼睛,本想回:“我本就信你呀!” 但还没开口,又听少年落寞地:“但我不配。” 江念皱紧眉头,回头看着他,注意到他眼尾一段殷红,很认真地问:“……清欢,你家里是卖钥匙的吗?” 谢清欢微怔:“为何这问?” 江念:“这串钥匙块钱一把十块钱把,你配不配?”她伸出手指,戳戳少年的眼尾,他的肤『色』冷白,显得红着的眼睛别明显又可怜,“配钥匙的师傅,我这有串钥匙,你配不配?” 谢清欢脸也跟着红,低声道:“我……配?” 江念鼓励他:“你不配谁配!” 谢清欢嘴角微翘,容『色』尽绽,『露』出个羞涩的微笑。 江念看得一晃神,忍不住又:“你配个几把。” 谢清欢:…… 一阵寒风吹过,少年的笑容僵脸上。 江念:“呸呸呸,我不是骂你。” 为缓解尴尬,她把装着清『露』草的储袋拿出,提到困阵中,打开袋子往下一倒,几十个直到她膝盖的草娃娃『奶』声『奶』气哎呀唉哟推推搡搡掉出。 清『露』草妖惊慌失措地打量四周,看见江念后,它们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 十六反应最激烈:“你居骗我,你这个坏女人!” 江念一抬脚,把它踩扁。 他清『露』草妖抱一起,呜呜直哭:“呜呜呜坏女人好可怕哦。” 江念:“再哭把你们都丢锅里煮!” 清『露』草妖被吓得一抖,眼泪巴巴地看着她,十分可怜。 “施主,”黄仙站困阵外,双手合十,“万有灵,施主为何要恐吓它们呢?” 江念笑笑,“你进救它们呀。” 黄仙警惕地看着地上的阵,但听到清『露』草妖的哭声后,他犹豫片刻,还是走入中。 过会,他发现无论自己往前走多久,依旧像原地踏步,离草妖们有几步的距离。黄仙瞥眼哭泣的孩们,温声:“不必害怕,我你们讲佛吧。” 着,它盘腿坐地上,开始叭叭。 草妖们哭声更大,对着江念喊:“让他出去吧!求求你!” 江念摊手,笑道:“这可不行,谁让我是个坏女人呢?” 坏女人布置好陷阱,请蜃入瓮,只需要等待便好。 她跳去困阵,想起《碎魔》剧情,笑『吟』『吟』朝洛瑶南走去。 洛瑶南把身子没入阴影里,尽量让自己显得一点,“你你想干什么?” 1号很高兴:“宿主,她她,她要和你结契。” 江念:“我想……” 洛瑶南不等她话,抢先:“你们想都不要想!” 完,他身子一晃,也扑到困阵之中,跪黄仙的脚下:“大师渡我,我要出家!” 江念喃喃:“他反应怎么这么大?” 106叹气:“宿主,你瞧瞧你都把龙傲天『逼』成什么啊?” 第65章 第65章 绷不住了心有灵犀 第65章 绷不住了心有灵犀 江念:……何至于, 她这次没有想搞他啊。 困阵之中,龙傲天双膝触地,眼含热泪, 问小黄仙:“大师, 你看我还有机会吗?” 小黄仙伸出『毛』茸茸的爪子, 搭在他的脑袋上,“施主,让我来渡你。” 江念叹气,这次她是想把龙傲天拉到林下找个地方关起来。 她不信任洛瑶南,怕蜃来,洛瑶南和体内的1号会选择背刺,让她和原书剧情一样, 达成重伤被迫结契的成就。 结契是可以结契的。 反正她留了一滴鬼郎君的精血, 一直着洛瑶南动作,让洛瑶南与鬼郎君再续人鬼未了情。 但她可不想像原剧情里那样受伤。 江念『揉』了『揉』眉心,看到跪在地上开始和小黄仙一起念佛经的男主, 放弃了把他丢在山里关着的念头。 谢清欢走了来,望着里的青年, 由衷感慨:“第一次见没有看出来, 原来他这般喜爱佛法。” 也许当并不该让洛瑶南去九华山, 而应该引荐少年去土出家。 106在江念神海内啧啧:“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吗?” 江念脸霎就冷下来:“我没有让你被雷劈, 不代表你可以在我脑袋里瞎哔哔。” 106一秒变怂:“哭哭,不说你好徒弟了嘛。” 忽, 江念注意到旁边的柔嫩的柳枝微微拂动,在水泛起涟漪。她微眯起眼,脸『色』未变, 余光往旁边瞥了下。 ——是一阵清风拂。 但她却能凭本能察觉到四周有了细微的变化,许多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来的敏锐直觉让她陡警觉,按住谢清欢的。 谢清欢意识到不对,低声道:“蜃会布织幻境,就和桃树一般。” 江念按了按眉心,“如果我失控,你就跑远点,有多远跑多远,别担心我。” 反正如果她真被幻境影响大开杀戒,倒霉的也是别人或者别妖。于她而言,至多舍弃一具傀儡,心境上受点影响。 谢清欢双眸浮上担忧之『色』,“师尊……” 江念身影一闪,跳入困阵之中,谢清欢紧随后。 当江念踏入困阵的刹那,前的景『色』就已经变了。她心里盘算,反正上次桃树让她看见了忘记的往事,与青鸾的旧缘分她也知道了,应当没有什么能让自己失控了吧。 后她一抬头,见悬崖边上站着个白胡子的小头。 小头朝她一咧嘴,笑开:“念念,看为师给你表演个跳崖乐呵乐呵。” 江念袖中飞出一条银练,缠住头的腰,心知这是假的,还是忍不住拉住了他。 她心想,这幻境还真是克她,一次一次搞她心态。 但是…… 能再见一眼师父,她总是高兴的。 要是还没变成狗比的师兄也在就好了,江念这样想着,回头一看,白衣青年御剑飞来,朝她微笑:“师妹,来练剑吗?” 江念:哇哦。 这个幻境就和做梦一样,能够让人心想事成哎。 这,谢清欢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幅画。 贴身的那颗青鸾遗骨隐隐发热,烫得他微蹙起眉。他扶了扶额头,脑中忽空白一片,视线中一切漫上一层血『色』。 周围景『色』在飞快变幻,前腾起炎炎烈火,热气扑而来。 谢清欢下意识想要飞离这里,却发现自己好像坠入一片火海中,无论哪里都是沸腾烈焰。他本是单一水灵根,最不耐热,没多久双颊『潮』红,热得双眸失神,身体微晃,下意识扶住旁边一块岩壁—— “唔——” 岩壁被火烧红,他马上收回,掌心被烫出好几个水泡。 谢清欢擦了擦脸上汗水,竭力定住心神,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好像身处地火炽热的山洞之中。昏暗的山心,不有火焰从黑暗蹿出,烧在他的身上。 他挪转闪避,躲开地火,心中担忧江念会遇到什么。 纵蜃幻境中一切都是假 第65章 绷不住了心有灵犀 ,但若最后被幻境影响,真的相信幻境,造成身体上的伤害也会变成真的。比如他『摸』到一块烧红的岩壁,掌心立刻会被燎起水泡。 让人不知不觉死在幻境中,这也是蜃的可怕之处。 除非心境足够坚定,能够完全不受幻境影响,否则会被幻境中的杀机消磨至死。 谢清欢本以为自己能无视蜃的幻境,没想到也中了招。他取出那枚青鸾遗骨,心知多半是由于遗骨的关系。 但思忖片刻,他还是未将遗骨抛入火海,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破开幻境,而是将发烫的遗骨妥帖收好,放在自己身上。 伤类,鸣也悲。 当年,青鸾曾被主人遗弃,他不忍再将丢入火海中,弃第二次。 谢清欢担忧江念,仰头望去,在翻腾的火焰中,隐隐看见一线天光。 他双指泛流光,御气飞起,刚到出,看见湛蓝天光,还来不及欣喜,头顶就降下数道凛冽的银白剑气。 剑气呼啸而来,穿透他的身体,钉入后背肩胛骨位置。 血珠顺着苍白下颚滴落,再次跌入火山前,他竭力抬起头,在茫茫天宇上,看见了江念的脸。 她居高临下、无表情地俯视着他,守在出,看他在火中挣扎。 “师尊……”谢清欢怔怔,后开,喊出的却是“主人”两字。 这声音如昆山玉碎,清润悲伤,却并不是他的声音。 谢清欢『摸』了『摸』怀中发烫的遗骨,明白这是另一青鸾曾经遭遇之事。天地之间会存在一青鸾,一降生,另一陨落,永远孤独。 他从来没有见同类,却经历前辈投入熔炉练剑被火吞噬的痛楚。 古书上多记载这位神君带着青鸾神剑,在魔族肆虐的大地上征伐,斩妖除魔,平定天下,说青鸾自愿投炉铸剑,神君得忠心灵兽,是一段佳话。 但没有佳话会告诉人,被火吞噬会这样疼。 谢清欢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能忍疼,可还是在被地火烧灼,痛得几次失去理智,想强行冲出山心。 刚飞到出,转眼又被灵力打落,他望着云海之上那张无表情的脸,仿佛穿越光,与火海中的那青鸾融为一体,忘记自己是谁,知道哀哀地喊“主人”。 可是主人想要他死。 可是主人并不心疼他。 之后神智开始变得模糊,他被地火烧融,漂亮的翎羽变成深黑灰烬,坠入最害怕的火焰里,玉白骨头融化,变成了一把玉『色』的宝剑。 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主人”终于俯身,朝他伸出。 指尖快要触及剑柄的刹那,被地火灼烧得滚烫的神剑上泛起一道青光,像浸入冰雪中,霎冷了下来——他振起最后灵力,让剑柄变得冰冷,唯恐会烫到主人。 但主人却没有在意这点卑微而妥帖的心思,握住神剑,带着他从四处征伐。 谢清欢的神识似乎与那青鸾融在一起。他看见上古的战场,一道深黑的裂缝如伤般在大地蜿蜒,浓浓黑气与可怕的怪从魔渊爬出,肆虐人间。 遍地白骨、流血漂橹。 神君带着他征讨魔,饮无数滚热的魔血。 玉白的神剑渐渐被魔气侵蚀,染成黑『色』,从原来至清至纯的神剑,变成一把杀气冲宵的魔剑。 主人再次把他带到了火山前。 翻滚的地火从火山喷出,方圆百里都是一片荒山,地皲裂,岩浆流动。 神君抬掷出魔剑,意欲毁掉这把杀气冲宵的剑。不曾想青鸾神剑常年被魔气浸染,不再如从前忠心,他太害怕地火的烧灼,飞至半空,竟折身逃入重重山脉中。 神君执意毁去魔剑,害怕魔剑贻害苍生,跟在后穷追不舍。 魔剑化作一青鸾的虚影,在空中展翅。 它翠绿的翎羽被染成黑『色』,魔气混杂,伤痕累累,还有火烧的痕迹。 主人就在后追它,一心想要它死。 可是地火太烫了,太疼了,千百年前被烧灼的恐惧再次滋,而常年饮魔血 第65章 绷不住了心有灵犀 的剑,也被魔气侵蚀,开始变得不那么听话起来。 神君一抬,就是一道灵光飞出,打在青鸾双翅。 滴滴通红血『液』坠在地上,化作灵草。青鸾的血『液』滋养草木,荒山逐渐有灵气蕴养,披上点点绿『色』。 谢清欢后背传来剧痛,回头一看,是个目模糊的人在后追他。 离得近了,那人的眉眼变得逐渐清晰,变成他最熟悉,最心动,常常偷看的少女。 心中传来另外一种疼痛,比起身体的疼痛更加难熬。 原来上最极致的疼痛,不是被地火烧灼、也不是被魔气侵蚀,而是他的主人抬,一心要置他于死地。 悲伤与绝望溢满胸腔,凤凰泣血,哀哀鸣叫,卧倒黄沙。 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双干净洁白的云履。 他慢慢抬起头,望着无表情的少女,苍白的唇动了动,发不出半点声音。 “江念”举起剑,剑光照亮她的眉眼,深黑『色』的眼睛宛若凝结成冰。 这双眼睛冰若寒潭,毫无感情。 谢清欢猛地醒了来,身子一翻,指尖青光掠,刺向了“江念”。 “这不是她。” 她的眼睛,应该是常常弯着,阳光照下,像蜂蜜在眼底流淌,温暖又美好,有人最炽热的温度。不会是高高在上,仙神一般,俯视人间。 她说,她最讨厌庙里的泥塑。 谢清欢对着怀中青鸾遗骨道:“我也不是你。” 蜃影水波般消散,地上多了一滩血迹,有东从他眼前逃走。 谢清欢起身想去追,但刚一动作,胸一痛,牵动四肢,忍不住吐出血。刚被幻境影响太深,他捂住发疼的胸,眼前是少女提剑要杀他的那幕,许久不曾缓神。 了会,他慢慢抹掉唇畔血迹,拿出那枚依旧发烫的遗骨,说:“她和你的主人不一样。” “她是我无论如何也愿意相信的人。” “师尊不会杀我。”他微微笑起来,语气颇为自得,朝前辈吹嘘:“师尊……心疼我。” 谢清欢眼前一片昏茫,重伤之际,仍不忘和前辈吹嘘几句自己师尊如何好。 他担忧江念也被幻境影响,打算尽快破开幻境,『揉』了『揉』眼睛,打起精神顺着地上的血迹往前。 蜃兽刚刚被他刺伤,逃不远。 前好像是一条蜿蜒的山路,青石砌成。 石道没有落叶,看起来被人扫洒,十分干净。 谢清欢隐约觉得熟悉,是浑身剧痛,难以思考到底哪里见。石道两侧松林青翠,他慢慢往上,见一座石碑立在路。 凑近仔细看,碑上刻字“七好宗”。 是她的幻境。 谢清欢意识到这件事,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心想,他与师尊真是心有灵犀,不必刻意寻找,直接进入师尊的幻境之中。 与师尊一齐破开幻境,他们能抓到蜃了。 怀中的青鸾遗骨又变得烫起来,似乎是那青鸾前辈不服气地提醒他:什么心有灵犀,明明是追着蜃的血迹走来的好吧? 谢清欢有些乏力,背靠着石碑坐下,歇息片刻。 他拿出遗骨,嘴硬道:“就是心有灵犀。” “我师尊比你的主人要好多了。”少年脸『色』苍白,嘴角扯起淡淡的微笑。 受幻境影响太深,他迫切想要证明江念与幻境中要杀他的“主人”并非同一人,捧着遗骨,翻来覆去强调:“她说要给我抢无涯寺的梧桐树,为我铸黄金笼,她还常常『摸』我……她不会杀我。” 听到小道上传来脚步声,他嘴角笑意更甚,慢慢抬起头,回头望去。 少女站在七好宗门,左边肩膀停着两牡丹鹦鹉,一紫『色』一松绿,右边肩膀蹲着一小肥啾,怀里还抱着一漂亮的小号青鸾。 看见受伤的少年,她瞪圆眼睛,“我就沉『迷』一下做梦,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谢清欢:…… 笑容绷不住了。 第66章 第66章 演技尚可漏洞百出 第66章 演技尚可漏洞百出 谢清欢眼前一黑, 往前栽去,江念连忙丢掉小号青鸾,扶住了快要晕过去的少年。 衣青年负剑走来, “师妹, 这是谁?” 江念:“很难和你解释。” 裴翦环顾周, 发现鹦鹉和小肥啾乖乖趴在江念肩膀,只有她怀里的青鸾不见了。他在看向谢清欢青『色』的衣袍,绝『色』的脸,“哦豁,小美鸟变成人来报恩啦?” 江念拒绝裴翦过来扛人的想法,扶着谢清欢上山。 这个幻境就和做梦一,她是梦境的主人, 想要么就能有么。衣裴翦、师父, 和这些鸟儿是她做梦捏出来的幻境。 江念知道这是假的,仍想短暂地沉湎这场美梦。 但眼下这个徒弟是肯定是真的——再没良心,她不会想象一个受伤的徒弟出来。 谢清欢掩唇咳嗽几声, 苍的唇染上血『色』。 江念问:“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 上次她差点失控,不还是少年弹古曲唤她醒来?江念以为, 像谢清欢这种意志坚定, 心境澄明的人, 肯定不会被幻境影响。 谢清欢幽幽看着她肩上的小肥啾,一句话不。 江念沉默了。 江念心虚了。 她把软绒绒一团小肥啾放在掌心, 笑道:“这是幻境嘛,是假的。” 小肥啾歪歪脑袋:“啾~” 江念忍痛, 双手一合,小肥啾化灵光飘散。 谢清欢的目光又落在她左肩的两只鹦鹉上,双眸水光隐隐, 眼神幽怨、委屈,就好像写着“我有小情绪了但我不”。 江念在眼神攻势下,只好叹气,挥挥手驱散另外两只团的幻影。 她咬了咬唇,心想,明明是假的东嘛,这么小气干嘛。上次在相思城鸟店里,她来没来得及撸够鸟呢,就被拉走了。 真的鸟不能『摸』,假的鸟不能『摸』吗? 想想,大抵是徒弟常年变鸟,心变得跟鸟儿一小。 谢清欢这才话,取出身上枚青鸾遗骨,遗骨发烫,玉骨头上出现岩浆般火红的纹路。 “为这个。”他回道。 江念注意到他时掌心伤痕,皱紧眉头,把烫红的遗骨夺过来。 反正霸地是具傀儡,皮糙肉厚,不像她娇滴滴的小徒弟……唉,水灵根的美人,个个绝『色』,可惜太过柔嫩了些。 “这个?”江念掐着遗骨,感受到炽热的温度,拧了拧眉。 老蜃布下的幻境,以这枚青鸾遗骨为连接,影响到了谢清欢。看谢清欢这模,她就猜到在幻境少年了不少苦,“你知道是为这玩意,怎么不把毁掉?” “而且不是上面杀气太重,不能用了嘛。” 江念嘟囔着,见这根死掉的骨头变得更烫,不惯着,变成一个冰鉴,把丢到里面冷静冷静。“你死了这么多年,还害我徒弟?” 江念踢了脚冰鉴,又拿出一块千年寒铁丢进去,“待着吧你!” 管是么青鸾遗骨,死透的东,仰卧起坐来祸害活人做么? 从小,江念就对仙神缺少敬畏心,她抬起手,变了一捧冰雪,把冰鉴塞得满满当当,再关上冰鉴,上面贴满寒冰符。 一气呵成做完这一切,整个七好温度骤然下降不少,地面铺上一层银的霜花。 她微微笑着解释:“我给这玩意降降温。” 谢清欢莞尔,凝视寒气笼罩的冰鉴,心明,自己被遗骨影响,一是由于当年只青鸾心痛楚绝望太深,他们又有某种血脉的联系,才会让他如临其境,感受到另一只青鸾 第66章 演技尚可漏洞百出 的绝望。 二是…… 他心滋生出了不该有的念头。 他有了想要结契的人,所以害怕像前辈一被抛弃,害怕主人会提剑来杀他。 场幻境的“主人”顶着江念的脸,才能如此真切地让他感受到疼痛。 江念呵出一口汽,搓了搓手。天光从窗口洒落,少女瓷的脸氤氲在雾里,镀上层朦胧的光。 谢清欢望着她,出神片刻,手出现一条翠羽披风,披在她的肩上。 江念肩头一暖,嘴角翘了翘,出口却是:“我哪有你这么娇气?” 谢清欢量着她,翠羽披风光华澹澹,衬得少女灵动美丽。他看得恍惚片刻,脸上发热,假装量周,但没多久,就被七好的景致吸引。 这儿就是她以前住的地方吗? 这儿灵气贫瘠,没有七杀宗般气派,山峰上,只有几破落屋。 “七好?”他被江念拉着进入青石垒起的院墙里,墙上爬着一藤开得灿烂的蓝喇叭花。 江念路过喇叭花时,突然停下来,回头仔细看着少年。 谢清欢被看得不好意思,神『色』微赧,别开了脸。 江念松开他的手,跑到喇叭花前,选了一会,折下一枝最漂亮的花。花瓣晨『露』滚动,柔嫩清新,美而不妖。 这里是根据她回忆织出的幻境,不合逻辑。 头顶太阳高悬,自然不会有一树带着盈盈『露』珠的喇叭花。 但是江念从前修炼太累,一点力气没有,直接靠着墙角昏睡过去,次日醒来,她睁开眼睛,阳光透过喇叭花上滚动的『露』珠落在她的脸上,『露』珠被折『射』出璀璨的『色』彩。 真美。 她望着花上晨『露』,失了神。 山顶聚合的云雾、温煦的阳光、柔嫩的花枝、花上滚动的『露』水,世上的美好交织在一起,投入她的眼睛里。 她记住了片喇叭花,于是幻境,出现了这墙盈盈带『露』的喇叭花。 江念折下一枝最好看的花,笑『吟』『吟』地量谢清欢,花瓣拂过她的下巴,『露』珠滴在雪的手背上。少年耳根微红,不敢对上她的目光。 江念:“你不要动。” 着,她凑过去,抬手把喇叭花别到少年的耳后。 谢清欢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想要『摸』『摸』花,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江念感慨:“美人花月妖,比花人更娇,美人就该戴花嘛。” 少年羞得眼尾红了,长睫簌簌,发如浮云别在玉雕琢的耳后,本来一切完美,现在突然多了一朵乡野的喇叭花,显得有些奇怪。 但还是美的。 谢清欢红着脸,小声:“师尊,你别,戏弄我。” 江念眨眼,“我没戏弄你呀。” 一天醒来时,她盯着喇叭花入神,觉得这是她见过的、世上最美好的花,所以现在她把最美的花,送给她见过最好看的美人。 她想把这朵花背后的记忆出来,但话到嘴边,又踌躇了,抓住他的手,威胁:“不许摘掉!” 顿了下,她想起玉仙宫见过的青鸾大美人,哼了声,“长得不够漂亮,我还不乐意送花呢,等以后我找到他,就不送你花了。” 谢清欢一怔,“他是谁?” 江念:“比你还好看的美人。” 谢清欢抿抿嘴角,眼里浮现幽幽的光,静静望着她。 江念莫名心虚,放开他的手,心想,他怎么眼神又跟个小媳『妇』一幽怨啦。 谢清欢感受到耳上的柔嫩冰冷的 第66章 演技尚可漏洞百出 花朵,强忍住悸动,与江念起正事:“师尊,刚才蜃兽被我所伤,逃入了你的幻境,我追着血迹来到这里。” 他想了想,道:“蜃兽擅长变形,不定此刻已经变成这儿的某个人、或者某件东。师尊,这儿哪件东与你的记忆有差别?许就是蜃兽伪装了。” 江念扯住他的袖,“别管蜃兽不蜃兽啦,难得做一场这么好的梦,让我多做一会。”她伸出手,掌心出现一捧水灵果:“来,吃一点,虽然是假的,但口感很真。” 谢清欢:“所以师尊变这么多鸟儿出来?” 江念把水灵果塞他嘴里,不满地嘟囔:“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心眼呢?鸟儿比你心眼大!” 沿着山道熟熟路拐几个弯,她带着谢清欢来到一方小院。 江念的脚步顿了下,小声:“里面是你师祖。” 谢清欢身一僵,站得更加笔直,紧张地变出水镜,理了理衣冠,又施诀抹掉身上的伤痕。 看到他甚至准备拿出一个香草包,江念抓住他,忍不住无奈道:“这是幻境里的师祖,又不是真的,你这么讲究干嘛?” 谢清欢红着脸嗫嚅:“第一次见面……” 总要给师祖留个好印象。 江念为他小仙男坚持的讲究又好笑又无奈,凌空一脚离开小院的。 一个小老头蹲在桌前,面前摆满各种奇怪的瓶瓶罐罐。 到声音,他吓一跳:“嚯,念念,你就不能轻点吗?吓得我手抖,把整瓶的蜈蚣毒倒进『药』里了。” 江念把犹犹豫豫的谢清欢拉进来,“师父,带你见个人。” 小老头看着她身上多出来的翠羽披风,又望着谢清欢的青衣乌发,如画眉眼,愣愣地眨了眨眼睛,“嚯,你拔了小美鸟的『毛』,他变成人来找你算账啦?” 衣青年抱剑坐在树上,“师父你『乱』,明明就跟田螺姑娘一,小美鸟变成人投怀送抱来报恩。” 江念沉默了。 谢清欢却注意到口滴着的血迹,眼神微变,“师尊,你看。” 江念顺着望过去,口滴着血,明这里面一定有一个人或者一件物品是蜃兽所变。 小老头嗒嗒跑过来,拉住谢清欢,啧啧感慨:“真是漂亮啊,小美鸟,你家还有姐姐妹妹吗?我这还有一个徒弟寡着呢。” 谢清欢脸微微发红,被他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为难地看向江念。 江念靠在口,嘴角泛起微笑,心甘情愿沉在梦,压根没有来帮他解围,或者找出蜃兽的意思。 谢清欢心浮现一丝难过,想到,师尊自愿沉在这个幻境里。 许老蜃明,世上没有么困境能让她绝望了,所以故意布织一场好梦。 这里好像是命运另一种,苦难并未降临,七好里有慈爱可亲的师父,有君怀玉的师兄。 衣裴翦从树上御剑而起,“师妹,我去练剑,你要来吗?” 江念扬眉一笑,“好啊。” 完她纵身跃起,跳在裴翦的飞剑上,掌一道寒光,抵在青年的腹部。 青年睁大眼睛:“你怎么……” 江念点评:“演技尚可,可惜漏洞百出。” 居然能出么投怀送抱的话,实在不像她个寡王师兄。 蜃兽被识破,周围的幻境如流水般在消退。 江念用刀抵住,凶狠地威胁:“不许撤掉幻境,继续演我师兄,记得演好一点,下次再犯错就砍你一刀。” 蜃兽慢慢“啊”了一声,茫然看着她。 江念笑了下,又问:“你会念三字经吗?” 第67章 第67章 太娇贵了养不起啊 第67章 太娇贵了养不起啊 蜃兽表情僵滞:“三字经?” 江念笑眯眯打量眼前青年。 蜃兽不愧是天灵物, 织出来的幻境特别真。这时的师兄年轻挺拔,风华正茂,不是期阴鸷的凶神, 也不会念三字经。 但是平时她嫌弃师兄是一回事, 这时看着他薄唇叭叭, 不吐出几句三字经,她就觉得怪难受的。 蜃兽:“什么是三字经?” 江念捅了它一刀,微笑:“你,什么是,三字经?” 蜃兽痛呼一,眼浮上一层热泪。 江念手指灵光闪过,施诀治好他的伤口, 问:“懂了吗?” 蜃兽:“让我一再捅, 嘶——” 江念干脆利落再捅一刀,“汝朽木,实难雕。” 蜃兽捂住伤口, 从来没有遇到这样心狠手辣一言不就捅刀子的女人,害怕得瑟瑟抖。它四处张望, 找机会逃跑。 可惜江念马上就看出他的法, 又一刀捅了过去, 并且表扬:“好灵物,真耐捅。” 蜃兽张了张嘴, 额头冒出冷汗,心,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女人? 他故意变成对方重要人,顶着熟悉的脸,按理正常人对着这张脸, 下手也要犹豫几分吧。 可是对面的女笑意盈盈,弯着眼睛,越捅越上瘾。 江念:“哎嘿,我捅不过师兄,我还捅不过你吗?” 蜃兽不知道,很长一段时间内,江念与裴翦是互相捅刀过来的。那时候他们一起入魔,为了尽快提高实力,选择了最方便快捷、简单粗暴、符合魔修身份的方法——互捅。 那时候江念天天被师兄殴打,流的血能绕七杀宗十圈。导致有段时间她看见裴翦的脸,就忍不住一剑刺过去。 狗男人,给我死! 然而龙傲天岂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裴翦又不是怜香惜玉的子,虽说平时对她好,但在打架上从来不放水。 大部分时候,江念都是负多胜,被锤到心,以一堪称可怕的速度在成长。 反正她看见面前“裴翦”脸『色』苍白,冷汗涔涔,便有大仇得报的感觉,捅得很开心。 为了让“师兄”念三字经,江念把他拉到旁边的山坡,名曰练剑,实则报仇,彻底调.教一番。 等练剑回来时,“裴翦”已经能把三字经说得很熟练了。 这时,小老头拉着谢清欢,很喜欢这个俊俏的生。 江念总不能和他解释,这是若干年自己收的徒弟,便由着他的脑补,让谢清欢名正言顺成为一能变人的小美鸟。 “念念,”小老头看见江念他们回来,很开心招手,“和你师兄练剑回来了呀,这么努力做什么,难得天气好,我们带小鸟去山下玩呀。” 江念微微笑起来,“好。” 裴翦:“不必了,我不去。” 江念偏头看他一眼,青年立马改口:“我可以,我能够,你们哪,我去哪。” 江念到这生疏的三字经,暗暗叹气,假货就是假货,断句都断得这么不纯熟。不过看到“裴翦”在她面前这么低下气,江念心燃起一诡异的复仇成功的快感。 哎嘿,快乐。 七好门是一个在仙门排不上的号的小宗门,不过在山下百姓眼,那也是顶了不起了。小老头经常带着他们两下山,替人看命算卦,炼丹治病,是百姓眼的活神仙,因此,百姓们给他取了一个牛『逼』的外号——山中仙人。 小老头便常常自称山中子,比起云中子、鹤归子,仙门这个子那个子,山中子显得有土气,但也很符合他们乡下野门派的气质。 山中子看见谢清欢喜欢得不得了,比起自己那两个不服管教的徒弟,眼前年乖巧话,灵根资质俱佳,风华出众,是所有师父心中的梦中情徒了。 可惜他是一鸟。 山中子把江念拉到一旁,小说:“念念,你把人家羽『毛』扒拉了,他是不是就不能变成鸟了?不能再飞起来啦?” 江念解下翠羽披风,抱在怀。 也不知道这披风是用什么材质做成,十分轻软,华羽澹澹,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山中子:“就和七仙女那个故事一样,把他的羽『毛』披风藏起来,他就不能飞了?” 他瞥了眼身的小仙男,“一定是这样吧。” 江念笑:“师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顿了顿,又道:“那我把披风还给他。” 山中子一把拉住女,瞪大眼睛,讶然道:“什么?你还还给他?” 他贼兮兮回头看谢清欢一眼,故意压低音,唯恐被年到,“傻徒弟,当然不能给啦,要是你还给他,他肯定就飞啦。” 江念笑了笑,“他不会飞的。” 山中子:“他为什么不飞?人家长得这么好看,灵力又高,那些大宗门、有钱的世家,都要焚香请人家回去做镇山灵兽,抢着和人结契。他来我们这小宗门做什么?” 江念嘟囔:“反正是他自己飞来的。” 山中子拉住她,“胡说,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你把人家抢来的。” 江念脸一热,心虚垂下眼睛。 还真是她抢来的。 山中子语重心长说:“快把羽 第67章 太娇贵了养不起啊 『毛』给藏起来,干脆毁掉吧,这样他就飞不啦。” 江念沉默瞥眼为她『操』碎了心的小老头,心,师父也就资质不好不能修魔了,不然的话,七杀宗哪还有她和师兄什么事。 山中子一个敌两,敌我无差别攻击,又道:“要是不快烧掉,他可就飞了,你以为自己能和那些大宗门的仙长比吗?强行抢了人家,还扒拉他的『毛』,也就鸟格好逆来顺受跟了你……” 江念打住他:“停停停,师父,你向着谁呢?” 山中子朝她眨眼:“那我不得向着你啊。” 江念:“看不出来。” 山中子见她把翠羽披风收入储物袋,总算松口气,小叮嘱:“等会记得要烧掉啊。” 说完,他收起一肚子坏水,笑眯眯朝谢清欢去,很殷勤问:“小鸟,你要吃什么东西?吃虫子吗?我这有一条十年老蜈蚣,刚抓的。” 谢清欢求助看向江念。 江念替他解围:“他吃水灵果,要最新鲜的。” 山中子脸上笑容挂不住了,搓搓手,张望了眼一贫如洗的院落,有些尴尬说:“那我们下去买吧,集市上应该有灵果的。” 他屁.股一撅钻到桌子底下,拿出个布袋子,心疼倒出几颗灵石。 江念把裴翦拉到一旁,默默看着他,一句话都没说,就掏出匕首一刀捅过去。 蜃兽痛呼一,“啊!” 他猛起自己要念三字经,硬生生把口中痛呼硬生生重复三次,变成:“啊啊啊!你干嘛!” 江念皱眉,“你这幻境怎么弄的,侮辱我七好门形象,我们有这么抠搜吗?” 蜃兽有苦难言,用三个字表达内心波涛汹涌的思感情实在是太难了,他思索半天,言简意赅说:“你记忆,变成蜃,我无关,你有关。” 江念眨了眨眼,“你的意思是,这的蜃景是在我的基础上铺开的,所以和我有关?” 蜃兽疯狂头。 江念沉默片刻,起很久以前,他们的门派好像确实穷得厉害。 要功法没功法,要丹『药』没丹『药』,谁要是有正经的灵『药』,谁会吃她师父调制的奇奇怪怪的『药』水啊。这也导致她和师兄养成一个看见什么好东西就着抢回去的不.良习惯—— 幸好他们是魔修,抢坏人的东西,那能叫抢吗?那叫替天行道。 不过虽说如此,江念朝蜃兽笑笑,抬手又捅他一刀,对上他不可置信的眼神,说道:“你这是在抹黑我的形象!” 蜃兽:…… 活着,好难。 山中子拿出几颗祖传的灵石揣在怀,终于带着两个徒弟和新来的小鸟大摇大摆下山。 七好门山脚是座小镇,没几个仙人,自然也没什么贩卖水灵果的方。 山中子看看跟在江念身边的年,一拍胸口,阔绰表示带他们去登仙集买灵果。 从前有每年招新弟子的时候,山中子会带着江念裴翦来一次登仙集,让他们感受感受大仙城的热闹繁华。 比起江念来见识过的天,登仙集并不算什么大仙城,至是各个小门派聚在一起招生吹牛的时候热闹了一。 几个小宗门籍籍无名的老头聚在一家馄饨摊前,一边吃热腾腾的馄饨一边吹牛。 这个说自己在集会上淘到几本遗失的功法秘籍,一看就是上古失传的,闭关个十年八载肯定能突破,那个说自己今年收到几个好苗子,一看就是登顶仙途的料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不定到时候还要带着整个宗门一起飞升。 每当有人开始吹徒弟的时候,山中子就得意拉着裴翦江念出来。 大部分时候裴翦都不会理他,可江念那时候还是乖乖仔,被师父拉着在众人面前得瑟。比起师兄,江念资质并不算特别出『色』,但也足够成为师父炫耀的资本。 山中子骄傲挺胸,“看看,我徒弟!你的好苗子能有多好啊?有我徒弟这么优秀吗?” 其他人纷纷摆手,无奈道:“独秀独秀,你徒弟独秀。” 江念忽然意识到不对,扭头看去,她师父贼眉贼眼,正乐呵呵打量谢清欢。 年姿容美、根骨佳、格温柔,比她那臭脾气的师兄好了不止一半。 江念心,这次独秀的称号怕是要易主了。 其实自从那场拍卖会,她就没有再来过登仙集,所以面前的集市,依旧维持着记忆中的模样。眼前熟悉面孔来来去去,而在现实中,他们已经俱归泉下。 登仙集是一座类似于水司楼的高大建筑,一共有九层,飞阁流丹,拱桥行空。 有有实力的宗门能在高处占一个位置,像七好门这无名无姓的小宗门,常年占据一楼廊不起眼的最角落,抬头看头顶仙人飞来飞去。 他们来的不是开集的时间,本该看不到仙人如云的盛大集会。 不过这是以江念记忆为基石变成的蜃景,所以当他们来到登仙集时,便见天空中华灯宝盖,灵光穿梭,仙人们乘云御剑,气派非常。 山中子熟门熟路带着他们拐进一条小巷子,巷子支起一个小馄饨摊,沸腾的高汤馄饨跟小银鱼般灵活翻滚。 “别看着这么粗糙,口味挺好的,百年老字号!”山中子拍着胸膛保证,“他家老板不穿裤子满跑的时候 第67章 太娇贵了养不起啊 ,我就来这吃馄饨了。” 摊位前零零落落坐了几个人,有男有女,都是老头老妪模样。 能像山中子这样贪这嘴馄饨,说明他们每年要来登仙集。小门小派就是这样,其他宗门淘汰不要的修士们,他们抢着招收,不过也抢不过别人。 这些人资质不如何,修炼个筑基已经到头,寿数也比凡人多那么百十年。 比起江念来见识的那群高高在上风姿出众的长老们,他们简直不像修行者,而像是市井活了许多年的普通人。 而且是看着江念裴翦长大,熟知他们各黑历史的普通人。 一见他们过来,那几人就放下饭碗,回头笑道:“独秀,独秀来啦!” “秀秀,快来吃碗馄饨,热乎的。” “哎呀,石头也过来啦!” …… 谢清欢茫然他们讨论,小问:“师尊,你的小名叫……独秀?秀?” 江念扶额:“我哪敢碰瓷伟人?” 那边几个小老头老太看见裴翦跟在面,就跟看见稀客一样,招呼着要他们过来。 裴翦这个外号,来自于山中子有次吐槽他徒弟,格就跟茅坑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于是老伙计们就开始喊裴翦石头。 他们把裴翦当成自己看着长大的晚辈,不知道他会成为让整个仙门闻风丧胆的人间凶神。 江念站在巷尾,看着这幕,有些明白《踏仙》为什么会让七好门剧情杀,让裴翦孑然一身了—— 一个龙傲天,一个口口“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装『逼』王,怎么可以有个叫类似“石头哥”这样朴实无华憨厚的外号。 唉,可惜师兄没有跟她一起进入幻境中,不然他此刻的脸『色』一定很精彩。 馄饨摊升起白烟,汤水沸腾起泡。 江念默默注视白汽氤氲中的故人,眼神逐渐柔和,忽然,她的手背被轻轻碰了一下。 她回头,对上双温和的眼眸,年望着她,温问:“师尊,你还好吗?” 江念:“我好啊。” 沉默片刻,她抿了抿唇,又说:“你别担心我,我知道这是假的。要是你出去,我这就破开幻境,带你出去。” 谢清欢摇头,“我不出去。这很好,”他微微笑了笑,“秀?” 江念像被踩到尾巴,抵住他的嘴,“不许叫我秀!”她笑了下,弯起眼睛,“不过下次遇到你师伯,可以试试喊他一石头。” 谢清欢问:“那我还能活吗?” 江念摇头,惋惜道:“估计是不能了,为师会为你备好棺椁的。” 谢清欢嘴角微微翘了翘,莫名为这句话心动,他还未回过神骤然加快的心跳是为什么,就被江念拉到了巷子面。 他从未来过这方,打量着被烟火燎黑的灰墙,水滴石穿的青砖。 沸水烧得白汽氤氲,世人的欢笑闲谈浸在这抹烟火气中。从前他居高山巅、白云定,住过白玉仙宫,梧桐玉树,却从来没有这样被拉入烟火中,看到除开漫漫仙途、高山松雪外,另外一红尘人间。 山中子向其他人得瑟新来的小美鸟,羡艳的目光一齐落在他身上,让年冰雪般的容颜赧得添上抹绮艳『色』。 他低垂眉眼,端正坐着。 江念在他碗塞了一个馄饨,“试试看?” 谢清欢对上女的眼睛,怔怔咬了口,眉头微微拧了拧。 江念:“你不喜欢吗?” 谢清欢茫然道:“没有味道。” 江念这起,他们身在虚假的幻境,年自然不能尝出她回忆中的馄饨是什么滋味。她咬了口馄饨,无奈笑一下,“我尝起来也没什么味道,过去太久,差不多忘干净了。” 看她食不知味低头吃馄饨,谢清欢隐隐悔不该直接出,他说几句话安慰江念,但向来口拙,不知如何说出口。 还没等他出一句话,江念干完一碗没有滋味的馄饨,重新振作精神,玩心大起。 她拉着谢清欢到街上去买灵果,蜃兽与山中子跟在面。 山中子在面跑:“念念,你慢呀,你身上没带灵石,等会怎么付钱?别被别人给扣住啦。” 跑到一个灵果铺,江念财大气粗,选了一包最新鲜的水灵果,让老板给包上。 山中子肉疼在面付款,递过去两块灵石。 江念习惯表示:“不用找啦。” 山中子震惊看着她,“不用找?念念,你以为自己家有矿吗?” 江念笑了一下,“何止?师父,以我们七好门的入学学费就是一座矿山。” 山中子:“嚯,年轻人真能,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啊!” 反正是在幻境中,江念拉着自己的徒弟在街上来去,看见合眼缘的东西就买了,山中子跟在她身付款,脸上的笑容越来越。 她瞥见街上有件衣料店,挂着件银白长袍。 江念瞥眼谢清欢,对他身上一『色』青衣有些审美疲劳,准备踏入店内买件新衣。刚迈出一步,她就被山中子拉到一旁。 山中子为难道:“念念,那条披风你还在吧?” 江念:“在呀。” 山中子:“……要不,你把披风还给人家吧,这鸟太娇贵,我们养不起啊。” 第68章 第68章 仅此而已他的道途 第68章 仅此而已他的道途 山中子掏出己空空的袋子, 很无奈说:“你看他吃只吃那么好的灵果,穿这么漂亮的衣服,只看得上最贵的美玉坠饰。” 他沉沉叹口气, 瞥眼站在人群的少年。 人人往, 少年风姿澹澹, 遗世独立,翩然如画。 山中子看着他,又觉得实在不是这只鸟儿的错。最好的灵果、最美的衣服、最贵的美玉也配不上少年。这是只极好的鸟儿,可惜他们养不起。 老头心中又气又无奈:谁让徒弟把人家抢过,还扒拉走他的羽『毛』呢?但山中子向偏心到没边,以江念闯祸,炸了别人的摊位, 他总是提溜着裴翦过去给人当沙包打一顿。 念念怎么会犯错呢?肯定是她师兄怂恿的! 这是老头的口头禅。 现在也是如此, 就算觉得己徒弟不该,到了他嘴里,就变成少年如何矜贵娇气。 山中子昧着良心挑剔, “其实你仔细看看,他也没那么好, 对吧?” 江念歪头, “我觉得挺好。” 谢清欢察觉到他们的目光, 偏头望,阳光洒落在平静宁和的眼眸里, 衬得他清雅如谪仙。 山中子眼睛亮,强揪错, “不漂亮。” 江念:“这还不漂亮啊?” 山中子摇头,几番打量,终于找出一点可以说的方, “不漂亮,脸『色』太差了,病怏怏的,一看就不是好鸟。” 江念却想起,初遇的时候少年还是雪肤红唇好容貌,这样常年战损debuff,全怪她在渡劫的时候『乱』了他的心神。 七杀宗有传统,渡劫后她会送徒弟一样宝贝,她送了君朝『露』隔绝神识的无为障、送慕曦儿金风玉『露』双剑、送陆鸣鬼道至宝黄泉图。 她送给小徒弟……一颗破损的金丹。 想到这里,江念轻声叹了口气,『揉』了『揉』疼的眉心。 “其实他以挺美的,是我弄伤了他。” 如果说原容颜有十分,现在损减到了八分,但也还是很好看。 山中子“啊”了一声,“你抓他的时候这么激烈吗?是不是用了什么御兽的邪术。” 这他就算是再昧着良心,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什么,“你怎么、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呢!” 谢清欢乖乖站在那家衣料店,如一尊精雕细琢的玉像,精致美丽,眉眼清冷,不像活人。 老板探出头,几次想出迎他,但被他身上冰冷的气质所摄,又偷偷把脑袋钻了回去。 江念远远望着他,从他的身影里看出亘古与寂寥的气质。 好像壁画里一个飘渺的背影,或是史上轻描淡写的一笔。 她从觉得少年高高在上像庙里的泥塑,现在望着人人看他,却不敢接近他的这幕,又想,也许之只是没有人敢靠近他而已。 他看上去这么清冷,像月亮上不识人间烟火的仙人,众人偷偷仰望他,却不敢接近他。 也只有江念,会一把他从云端拉,孜孜不倦把这张纸染上红尘的颜『色』。 她对渎仙乐此不疲。 谢清欢的目光穿过人群,与她对视。 片刻,他『露』出一个极轻极淡的笑,眼神看起柔软极了。 好像一瞬间有了七情六欲,变成鲜活柔软的人。 江念心跳快了两拍,偏头看了山中子一眼,唇角抿出细微的角度,然后朝少年走过去。 山中子『揉』『揉』鼻子,心道不妙,徒弟又在打什么坏心眼了。 江念慢慢穿过街道,走到少年面。 她不懂为何周围的人都对少年又敬又怕。他明明这么乖、这么温柔而善良,还会变成圆滚滚的小鸟,会跳掌心舞、会用柔嫩的小爪爪抓住她的手指,还……非常忠贞柔软。 江念弯起眼睛偷笑了一,然后故作烦恼状,凑到他耳畔小声说:“唉,你师祖不喜欢你,想赶你走呢。” 谢清欢霎时睁大眼眸,意识望向山中子。 山中子还不知道生什么,只见美人眼尾红,幽幽望着他。 他突然就明什么叫最难消受美人恩了,美人眼睛一红,他觉得己也太不是人了!居然赶小美鸟走。 谢清欢攥了攥掌心,轻声说:“是我哪里不够好吗?” 山中子听见他的声音,又是一恍惚,差点就扑过去抓住他道歉了,老头被美『色』冲击得晕头转向,但手往一『摸』『摸』到空『荡』『荡』的钱包,霎时就醒了—— 没钱!没钱养什么美鸟! 他强别开目光,不管一脸受伤的小美鸟,说:“咳咳,念念,你把羽『毛』还给人家吧。” 江念“哦”了一声,从储物袋里拿出翠羽披风,还给谢清欢。 谢清欢没有接,定定看着她,问:“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山中子捂住痛的胸口,长叹一口气,“小鸟,你哪里都好。” 就是……养不起了罢了。 这就是穷酸小宗门的悲哀了,明明有了上好的灵兽,结果败在一颗水灵果上面。一颗灵果难倒英雄好汉。 山中子眼神闪烁,不敢看他,只怕己一看就心软,给家里迎回一个财神爷。 “念念,快,还给他。” 江念“哎嘿”一声,对逗哭她徒弟乐在其中,把披风塞到谢清欢怀中,也不管他收不收了,就硬塞。 山中子:“小鸟,这事是念念不道,不该在路上把你抢回,不该扒走你的『毛』,不水灵果送你也不收钱了,你去找个大宗门待着吧?” 江念张大眼睛,吃惊问:“什么?师父你还想收钱?” 这也太黑了吧。 山中子心疼“嘶”一口气:“不收、不收!我没那么心黑。唉,小鸟,你这么好,是我们这样的小方配不上你,你应该去九华山那种大宗门的,他们一定会欢迎你。水灵果就当路费吧?” 谢清欢看眼怀中的翠羽披风,小声说:“若我不想走呢?” 江念:“你不是一直想去九华山吗?” 谢清欢抬起红红的眼睛,无声望她一眼,然后垂眉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抱起轻软华丽的披风,落寞转身离开。 他转身的瞬间,江念好像看到他眼尾有一滴晶莹滴落,但又恍惚是错觉。 江念一怔:就、就这么走啦? 一说起九华山,他就走! 她边觉得己故意弄哭人家不道,又一边觉得,亏她还以为这只小鸟忠贞好鸟,结果真试着松开手,他就飞到九华山去了。 第68章 仅此而已他的道途 就有点气。 看着他的背影没入熙攘的人群,江念反而有些无所适从,双手绞在一起,踌躇立在衣料店门口。那条银的衣袍还挂在里面,云纱制的,上面用墨绿的线绣有松柏,金线绣云纹与鹤纹,十分华美,只有神姿高彻的仙君,才配得上这袭银袍。 江念站在店门口,皱着眉,有些心烦意『乱』。 山中子小心问:“念念?” 江念幽怨看他一眼,继续呆,一会心想徒弟也不一定是真走了,只是去幻境外面真等己而已,一边又想,九华山,又是九华山!九华山到底有什么好的嘛,干嘛这么喜欢九华山。 山中子叹口气,“念念,不我们去把鸟儿追回吧?” 江念凶巴巴说:“不许追!” 山中子忍痛说:“哎,不就是几颗水灵果嘛,也不是养不起,只我们天天出去抓妖兽卖钱,或者去接一些委托,或者……总之,赚钱的法子千千万,养一只鸟总是有办法的!” 他抓住江念的手腕,牵着她往走,“走吧走吧,难得见你这么喜欢一只鸟,唉,费钱就费钱吧,反正念念以后是求大道登仙途的,比九华山的仙长还厉害,那肯定是得有只气派的灵兽,是不是?” 江念:“我不他。” 山中子继续拉她,碎碎念:“斗气做什么呢?你看鸟儿多好,到时候别人骑剑,你骑鸟,嚯,多威风!” 然而一直走到街道尽头,他们也没有找到谢清欢的身影。 山中子仰头看远处仙人云集的登仙集,焦急说:“鸟儿不会是飞到最上面找别的宗门了吧,那可就难办了。” 上面哪个宗门他们都惹不起。 江念终于想起蜃兽,在幻境中,蜃兽应该无所不知。她看蜃兽一眼,微微挑眉,属于魔尊的威压让青年脸『色』一变。 蜃兽颤巍巍举起手,指向旁边小巷,“在那边。” 山中子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你这小子,早知道你怎么不早说呢!” 蜃兽撇撇嘴,屈辱一扭头 江念站在巷口,看见谢清欢时,微微蹙眉,心中涌现十分复杂的情绪。 他站在馄饨摊,低头和老板说什么,然后接过老板递的锅勺,捞起一碗馄饨,放在鸡碗里。点点灵光在他周围萦绕,他看起衣不染尘,却站在烟火中。 谢清欢捧起热腾腾的馄饨,致谢以后,手指掠过青『色』的光,点了点老板的眉心,收起术法,然后慢慢转身,看见了站在巷口的少。 他大概没有想到江念会过找己,也怔住了,神『色』变得又委屈又欢喜。 山中子高兴跑过,“小鸟,你是喜欢吃馄饨吗?那不早说?喜欢吃馄饨好啊,馄饨又宜,又好吃。” 谢清欢把馄饨放在桌上,对江念道:“这碗有味道。” 江念怔了怔:“什么?” 谢清欢摩挲光滑的遗骨,说:“过去的事,你以为己忘记了,其实并没有,有一种古术……”他突然掩唇咳了咳,『露』出一个微笑:“你尝一尝,这碗是有味道的。” 江念低头吃了一个馄饨,薄薄面皮包裹饱满肉馅,一口咬去,鲜美咸香的汁水迸开。这碗几百年的馄饨,物是人非,做馄饨的人、吃馄饨的人早就不在世上,连她几乎以为己真的忘了,做梦梦见时也尝不出口味。 现在居然真的有滋有味重新摆在了她的眼。 江念吃了一个后,放筷子,没有再吃去,而是沉默着看了眼谢清欢。 少年紧张问:“是不好吃吗?” 江念有许多话想说,开口却是:“你不是去九华山吗?怎么留在这做馄饨?” 话音刚落,谢清欢定定看着她,眼圈又慢慢红了。 半晌,他才开口:“九华山……没有这样的馄饨,我不想去九华山了。” 仙这一字,若拆开看,左边是人,右边是山,居于高山之上的人才是仙。 他从只被人供在高山之巅,一次被强拉到人间,滚滚红尘,这里有热腾的馄饨、燎人的烟火,和站在红尘里,最鲜艳明媚的人。 谢清欢慢慢垂眉眼,“我会做馄饨了,别赶我走。” 山中子目瞪口呆,“乖乖,原这真是只赶不走的鸟啊。” 谢清欢又看向老头,“我会努做到更好的,配得上七好门,和她。” 山中子对着泫然欲泣的美人,都不好意思说不是你不好,是我们太穷养不起。 看着他双眸水光隐隐,山中子心一抽,抓住他的手,“小鸟,你不是买衣服吗?买买买,我们去把那个店买空,你可别难过了。” 被大美鸟这样一脸幽怨看着,让人简直想把金山银山都送过换他展颜一笑。 回过神后,山中子『摸』『摸』己空『荡』『荡』的钱包,一拍脑袋,感慨:“美『色』误人,美『色』真滴误人!” 大抵是害怕被再次抛,少年一路紧贴江念,买衣服的时候也乖乖听话,让穿什么就穿什么。 他被推入换衣服的隔间,手抓住门。 江念:“怎么,你还想让我看着你换吗?” 少年脸一红,深黑双眸静静看着她,手依旧紧抓着门。 江念似乎明他想什么,“我不丢你偷跑。再说了,这是在幻境里,我还真丢你吗?” 听到这句话,谢清欢才松开手,看着木门遮住江念的脸,眼神微暗。 江念见他这么听话,趁机把店里看得过去的漂亮衣服全打包,塞进去让他试试。 老板一看了大主顾,连忙凑过,问江念:“我这边还有几件留仙裙,大人给己买两件吗?” 江念摇头:“不。” 毕竟这只是幻境,买了也没用。 她清楚知道这是随时可以抽身的幻境,只是想玩玩,顺看看谢清欢换上其他衣服的风姿。 山中子几次扒拉出空了的皮袋子提醒江念,提醒半天,少不为所动,还在兴致勃勃选衣服。 “念念,”山中子回头,见掌柜乐呵靠在柜台算账,特意把江念拉到角落,“就算、就算逗鸟开心,也不用这样装有钱人吧?这是琼玉轩,一件衣服就够我们倾家『荡』产了,为师身上一块灵石都拿不出了啊!” 他好像明什么,瞪大眼睛:“难道你是想把小美鸟留抵债吗?这样不好吧,人家还刚给你做一碗馄饨呢!” 江念沉默了。 心想,不愧是我的师父,虽然没有入魔,但肚子里的坏水不比魔修少。 山中子继续道:“还是你想把衣服偷走?不,怎么能偷呢!”他好像想到什么, 第68章 仅此而已他的道途 一拍手:“有了!” 江念好奇他想到什么办法,就问:“有什么了?” 山中子笑起,“我刚才在路上看到有家店招人当小厮,我去打半年的工,就能买这件衣服啦。” 江念:“师父,你看上去这么老,老胳膊老腿的,哪个店敢招你啊,别摔着了讹人家。” 山中子把袖子一揽,努秀出己的肌肉,“你可别小看为师,没入仙门,我也打过铁,一身腱子肉,比野猪都壮!” 江念:……也不用哪己和野猪比吧。 山中子忽然想到什么,抹了抹眼睛,“大不中留,你都没想过给为师和师兄买衣服。” 江念阔绰一摆手,从袖子里拿出几块极品灵石,丢到柜台上,“买,都买。” 山中子眼睛直,抢在老板面扑到柜台,把灵石攥在掌心,左右翻看,验证不是假的后,倒抽一口凉气,颤声道:“念念,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抢了谁?” 他气得一拍桌子,又说:“念念怎么可能干坏事,肯定是你师兄抢的,我这就去打他一顿!”’ 蜃兽吓得抖了一抖,默默往门口移动。 江念拦住他,“师父。” 在这个幻境中,她就像做梦的造物主一样,想什么就有什么,这块灵石也只是她变出的。不过,后她与裴翦确实抢过许多东西—— 几乎抢空了整个魔道。 她抬起眸,静静看着山中子。 老头不再咋咋呼呼,担忧问:“念念,怎么啦?” 江念问:“如果有一,我入了魔,整都抢别人的东西呢?” 山中子“呸呸呸“,连“呸”数声后,他才道:“谁说你入魔,谁怂恿你入魔,你师兄吗?我去打他一顿!” 蜃兽继续往门口缩,尝试把己团成一个球。 它默默想,这个师兄到底是有什么样的家庭弟位啊?难道他们师门,是有事打师兄,没事也打师兄吗? 江念抿抿唇,坚持问:“如果有那么一天呢?” 山中子:“呸!我的徒弟,根骨这么好,为什么入魔?”他骄傲说:“念念,你们以后是登顶道途,飞升上界的,入魔做什么?” “上次我听荀老头说,他家有个表兄,在九华山做长老,有次他去九华山了一趟,看见仙山林立,仙鹤在云里飞飞去,那群少年就在舞剑坪上练剑。” 山中子手舞足蹈,试图描绘那副场景,“嚯,他们一个个都跟仙子一样,舞剑可漂亮,学的是我们没有的厉害剑法。” “荀老头那次在我们面装了一次,连卖馄饨的老板都听得入神,那九华山多好啊,还有一山一山的桃花杏花梨花,有一个个漂亮的神仙飞飞去。” “不过我想啊,他们再厉害,哪有我家念念和石头儿厉害?”山中子看起很骄傲的模样:“如果让你们在九华山,一定会比他们厉害多了!别说什么入门试炼、什么试剑比赛,是有你们俩在,一哪还有别人什么事?” 说着,他突然叹了口气,“只是跟在我们七好门,暂时没有什么功法。” “不过呢,”他又饱满希望说:“那么多秘境,那么多功法遗落,你们根骨又好,以后肯定是能够变成厉害的修士的,超越我,超越七好门的所有辈。到时候就是为师蹭你们的光。” “念念,你以后会成为最厉害的修士,会站在仙门顶峰,会让所有的人都知道七好门的名字,让七好门也成为……”他豪气万丈说:“成为天二宗门!” 江念:“为什么不是天一宗门?” 山中子咳嗽两声:“咳咳,低调点,做梦也低调点嘛。” 江念垂眼睛,“可是,如果我没有达成师父的期望,我入魔了呢?” 山中子:“那就做魔道一宗门!” 江念笑起,“这个倒不难。” 山中子又说:“不过还是不入魔吧,二就挺好了。” “为什么不入魔?”江念问,“入魔,不是可以当一,可以变得更强,可以让七好门的名字,天传唱,所有人都知道吗?” 山中子沉默片刻,才说:“可是太疼了,魔道都是些什么鬼道啊,鬼道被万鬼食肉,轮回道死一次又一次,风月道看上去快活,一不小心就被骗了。“ “念念,还是修仙道吧,你看这条千人万人走过,虽然不会快速变强,但至少安稳放心,至少……不用疼,后飞升风险也不大,为师不用这么担心。” “你和你师兄,注定追求大道的,你们是鲲鹏,飞到九万里之上,而为师呢,不过是个小小的雀儿,跳在屋檐上就心满意足。” 山中子知道,在境界上,他永远也比不上己这两个徒弟。他们会变得很强,会成长到出乎他的想象,就像山雀抬起头往半天,见天空阴沉,以为是一片云飘过。 其实,那是天空中一只鲲鹏飞过而已。 他们的缘分,也许仅此而已,本该仅此而已。 蜉蝣终其一生,也触『摸』不到鲲鹏的翎羽。 他指点不了他们的道途,也不懂修魔还是修仙到底哪个好,他只有筑基,在偌大的仙门,就和从没有出过村的井底之蛙差不多。 山中子为难说:“我也不知道修魔好不好?可是大家都说它不好,那大概就是不太好吧。听说还会疼,还会有心魔,魔修还会被那么多人追杀,念念,我们还是修仙道吧。就算再慢,它也是安稳的,不会有那么多的人打你、欺负你。” 他只能像个父亲一样去爱这两个徒弟,用己浅短的见识,尝试给徒弟们指一条更加安稳顺遂的路。但他也知道,己这一生,仿佛栖息在他们羽翼之上的一只蜉蝣,左右不了他们的选择,只能跟在他们身后。 他触『摸』不了他们的道途,甚至连触『摸』的门槛都达不到。 山中子抹了抹眼睛,“是师父配不上你们。” 江念突然抱住老头,“师父,你是世上最好的师父。” 光洒落在他们身边,四静谧,时间似乎静止。 谁会想到,一个筑基的修士,居然是魔尊心中最重的人。 谢清欢默默看着这幕,眼神渐渐柔软,心想,就算逢一瞬,差犹如鲲鹏与蜉蝣,但是在缘生的那个瞬间,蜉蝣竭燃烧己,点亮了鲲鹏的眼睛—— 让她被真正珍爱过、珍惜过、拥抱过、温暖过。 让她知道红尘滋味,世间百态,人情冷暖。 从此,无论飞得多高多远,心中也永远怀着这一束微光,只向这一束光而。 就像山中子之于江念。 就像江念之于…… 第69章 第69章 是该罚你笼中之木 第69章 是该罚你笼中之木 江念笑了, “都这么大人了,怎么怕黑?” 谢清欢垂眉眼,看上去有些不意思。 江念继续笑, 拖长调子损他:“怕么?怎么这么娇啊?” 她本来还想损两句, 忽然感到手背轻轻碰了一下。少年就站在她身边, 深黑眉眼垂,他没有做么,只是伸出手,袖袍微动,轻轻碰了一下江念的手背。 就像变成小肥啾的时候,认真依恋地抓住她的手指。 江念就有点受不住了,主动伸出手, 牵住了他。 『摸』到谢清欢的手时, 她冻得一激灵,像握住一捧霜雪。她瞥眼脸『色』苍白的少年,眼中闪过担忧, 用力握了握,笑:“怕黑就怕黑吧, 不丢人, 谁没有一两件怕的东西。我牵。” 说, 她用脚尖踢了踢缩成一团的蜃兽,“来推球。” 蜃兽吐出口气, 气泡就摇摇晃晃飞起来,追在洛瑶南的身后。 江念瞥眼谢清欢, 看他冰玉般的容颜,说:“我看九华山也没有那么嘛,收内门弟子这么鬼鬼祟祟, 肯定没干事!” 她脸上一热,强行夸:“还是我们七杀宗,光明磊落,做坏事也名正言顺,对不对?” 谢清欢嘴角微勾,“师尊说得对。” 江念低笑了一下,踢一脚蜃兽:“快一点!别偷懒!” 蜃兽:qaq。 它没有尊严的吗! 洛瑶南走在黑暗的山里,神情紧张地打量四周,黑暗山岩上有某种发光的矿物质,点点萤火闪烁。往前行,发光的矿石越多,莹白的光映出同行人的身影。 他们经过长长山,最后进入一处地洞中,顶的发光矿石璀璨星辰,同站在星海之下。 一股莫名的压迫感涌上心。 江念总觉得这些矿石和普通的矿石有区别,乍眼看过去,看不出么。这时,洛瑶南走到山洞中,山洞中央是水,黑『色』的水形成一条长方形的沟壑,把最中间的大树围在一起。 巨树长得很奇怪,树皮深黑,枝繁叶茂,却透让人不安的气息。 江念让蜃兽把气泡升到半空,居高临下望,:“这布局真有趣。” 蜃兽奇地问:“怎么有趣?” 江念:“笼中之木,不就是一困字吗?” 巨树底下有一块深黑石。 江念么都没有看见,洛瑶南突然对石恭敬行礼,“掌门。” 江念推了把谢清欢:“看到了么吗?他怎么对空气行礼?” 谢清欢身子一晃,眼前黑下来,缓了会,才慢慢摇:“我么也看不见。” 江念皱眉,目光全底下发生的事吸引,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异常,“是啊,么都看不到,他对谁喊掌门呢?难他么东西障住了,幻境里的幻境?” 洛瑶南忽然一喜:“是的,弟子愿意成为九华山的内门弟子,用一生守护九华山,若有朝一日天崩地裂,弟子愿意为天下!” 在他承诺完的刹那,黑水里腾起幽蓝的鬼火,顶的矿石陡然变得更亮 第69章 是该罚你笼中之木 ,青年的影子在黑暗的岩壁上不停摇晃,闪烁鬼。 江念看这幕,觉得诡异而悚然。矿石中有东西在挣扎,江念本来想飞上去看看,但马上洛瑶南吸引走注意力。 洛瑶南的顶出现了把火,簇火焰颜『色』金灿,与常人不同。 江念跟谢清欢解释:“人的身上有把阳火,一把在顶,两把在双肩。在人间有走夜路听到别人叫不要回的风俗,就是因为猛地回,会让身上阳火熄灭,让鬼怪近身。” 她歆羡地看洛瑶南:“看他身上的阳火是金『色』的,这就是天命之子了。” 真让人羡慕。 突然,她瞳孔紧缩。 一双惨白的手从树干中伸出,慢慢靠近洛瑶南的顶。 青年跪在地上,低,还在念成为九华山内门弟子的誓言,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 惨白的手伸向他顶,尝试把他顶那簇金『色』的阳火摘了下来。 火焰升腾,它像是烫到,手指微微缩了缩。 不死心尝试几次后,它终于从阳火从取下一小簇火焰,而后故技重施,把其他几拜入内门弟子顶的阳火都摘了下来。其他人没有洛瑶南男主光环庇佑,很顺利就它摘下了阳火。 苍白手掌捧摘下的火焰,缩入树木中。 树叶沙沙响,黑水中的火焰更加炽热,燃起亮腾的光。 江念:“原来成为内门弟子,没有他们期待得这样,我没猜错的话,摘掉阳火、起用魂誓,是为了组成一凶狠至极的困阵。活的时候,他们守护九华山,死后,他们变成鬼,也要留在这里成为困阵一部分,镇住底下的东西。” 她掌中出现刚才摘下来的一块矿石,矿石通玄黑,同玄铁。 江念双眸绽开血『色』,用咒术再去看时,发现这并非么矿石,而是仙门最常见的透明灵石——不过灵石内黑气充斥,中心的位置有一东西在不断发光。 她运气真气,仔细看,目光透过深黑的雾气,白光逐渐变得清晰,变成一黑气包裹的身影。那人穿九华山内门弟子的服饰,不停在黑气中挣扎,困在其中,法解脱。 “真歹毒。”江念骂了一句:“比我还心黑。” 她松开手,这块矿石自动飞入上空,成为漫天星河的一部分。 江念仰看满天繁星,像她身为魔宗宗主,见惯了腥风血雨,一时也有些心惊。九华山多少优秀的内门弟子,死后都囚禁在这里,不得解脱,成为阵法的一部分。 到底是为么要这样做? 洛瑶南和那几面目模糊的弟子转身离开,周围的幻境也因为他们的远处而变得模糊。泡泡也跟转动起来,飞到他们的顶,跟他们而去。 江念看了眼蜃兽,还没说么,四脚蛇就四爪朝天,:“关我!关我!” 江念:“说人话。” 蜃兽:“与我关,他影响了这幻境,现在幻境他意识控制。” 果说江念是因为太强意志坚定所以识破幻境,那洛瑶南则是冥冥中有股形的力量在帮助他。 蜃兽愁眉苦 第69章 是该罚你笼中之木 脸,一惹惹上两灾星,它难。 光线再次变得昏暗。 江念回看眼远去的洞『穴』,鬼火与晶石霎时黯淡,他们重新陷入一片黑暗中。就像身在黑暗的大海上,随水波起起伏伏。 这时她才发现握的手冰冷刺骨,像一块冰,而且没么力气,只是虚虚任她牵,要是她一松手,就会垂下去似的。 江念几乎以为徒弟晕过去了,轻声唤:“清欢?” 片刻,她听到谢清欢的声音,少年轻轻应了一声,手指动了一下,重新回握住她。 江念问:“没事吧?” 静默声,没有等到回应。 江念心中担忧,下意识要召唤出一簇火来看看,忽然手握了握,听到少年说:“师尊,我事,我只是……” 他似乎很不意思,纠结半晌才开口,“有些怕黑。” 江念心想,怕黑也不至于怕成这样子吧? 她开始发愁地联想,小徒弟是不是有过么心理创伤,以前歹徒劫持,关在黑暗的箱子里,才导致他这么怕黑? 就在她思维扩散之际,听谢清欢轻声说:“师尊,我能……” 江念:“嗯?” 谢清欢:“我能再像刚刚那样吗?” 江念想问“怎么样”,忽然想起黑暗中浅尝辄止的触碰,咬破的唇像生出一点点痒意与炽热,她觉得脸上烧得厉害,攥了攥掌心。 这种事还要问问可不可以吗? 难还要她亲口说可以随意吗? 江念搓了把发红的脸,沉默片刻,小声说:“可以。” 话音刚落,她就抱入怀中。 少年的拥抱很轻,动作珍惜,把她当成易碎品小心翼翼地抱,下巴轻轻抵在她的顶,默不作声地抱。 江念靠在他的胸口,感慨徒弟不知不觉长高这么多,一边感到凉意沁过衣物,传到她的身上。她侧耳听了半晌,几乎没有听见他的心跳声。 谢清欢没有说话,抱了一会后,前方黑暗里再次出现一点幽微的光,他不舍地松开手,慢慢说:“抱歉,我逾矩了。” 江念茫然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看他。 等了半天,就只抱一下?他们魔修有必要这么纯情吗? 就这?就这? 谢清欢耳根泛红,“我只是怕黑,是我逾矩,师尊罚我吧。” 江念凑近,盯他苍白雪的脸,把他盯得不意思地低下眉眼。 江念想了想,“是该罚。” 谢清欢轻轻“嗯”一声,闭上眼睛,睫『毛』垂在冰玉苍白肌肤上,簌簌颤抖,紧张到连呼吸都放缓了。 江念凑过去,抬起脸,“啾~” 刚“啾”一下,身前一空,少年“咻”地一下变成一只小肥啾,飞入她的袖中,爪爪扒拉袖子,屁.股朝外面。 江念沉默了,伸手想把它捞出来骂一顿,手指『摸』到袖子里,本来『毛』绒绒软乎乎的小团子,现在『摸』上去凉凉的。 她心中一紧,慢慢把手伸出来。 第70章 第70章 吾命休矣我是小蜃 第70章 吾命休矣我是小蜃 江念以为谢清欢是伤势复发, 强撑着不,心中很不是滋味。手指抚过他的羽『毛』,捏了捏垂在袖子外面冰凉的翎羽。 小鸟身子微颤, 慢慢回过头, 小脑袋蹭蹭的指腹。 周围依旧是昏暗的, 江念『摸』着,觉得的羽『毛』好像长了许多,手感更加顺滑。顿了一下,缓缓捞出小鸟,捧在掌心。 开始还没发现什么异常,等越来越靠近出,光线愈亮, 才发现小鸟的尾羽也冒出几缕翠『色』, 澹澹如碧水夹杂在羽『毛』间。 趴在掌心,没有精神地垂着脑袋,阳光照耀下, 绿『色』的羽『毛』像翡翠一样纯粹。 江念轻轻『摸』了下的脑袋,想起什么, 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灵桃, 强行放在他嘴边, “吃,吃完伤就好啦。” 小鸟歪歪脑袋, 啄了灵桃,又低头趴着。 江念想教育他做鸟要爱惜粮食, 不要挑食,然而一离开洞『穴』,便怔住, “十八溪?” 洛瑶南站在十八溪悬崖边上,背上背着一个穿嫁衣的少女—— 是盛琼花。 洛瑶南背着,下意识:“哎,你怎么这么轻?” 少女咬唇,得拧了他的手臂一下,“你骂谁重呢?” 洛瑶南喃喃:“不对啊,不应该重得像山一样吗?” 盛琼花怒道:“你骂谁重得像山呢?” 洛瑶南的脑袋里响起1号的声音:“宿主!来了!” “你可别来了。”洛瑶南觉得一阵头疼,很想把身后的盛琼花放下来,又不敢。万一盛师姐突然变成一座山,把他压在底下,或者是从背后踢他一脚,直接把他踹下悬崖呢? 他已经有阴影了,不敢再轻举妄动。 1号道:“宿主,来你进入了蜃兽的幻境中,不过用了一部分能量,把幻境改了一下哦。” 洛瑶南垮起一张脸:“还要来一次啊……” 就知道这个系统没安好心,像十八溪的经历,是他一生的阴影,怎么1号来专挑痛处让他回忆呢? 1号:“不是的,让你体验的是书里的原剧情。” 洛瑶南一怔:“原剧情?” 1号:“你不是没有斗志嘛,让你龙傲天到底有多爽!” 洛瑶南:“爽?” 一双血手从悬崖底下伸出,把他身上的嫁衣少女拽了下。到这双血手,洛瑶南心里一动,鬼使神差跟着跳了下。 1号:“没错,就是这样!” 幻境中,洛瑶南又见让自己心驰神摇一眼万年的背影。他无视在晕倒在旁边的嫁衣少女,痴痴着纤纤细腰,轻声:“好细啊。” 1号:“没错……不对,你干嘛这么关注鬼郎君,现在是你要被追着跑找机缘的时候,快点跑起来啊!” 洛瑶南没有动。 理智告诉他要跑远一点,然而精血结契的副作用再次涌上来,让他动弹不得。 江念浮在上空,啧啧称奇:“原来结契这么厉害,还听用魔修的方法结契以后,就算『摸』『摸』肌肤,对方也敏.感至极。” 好吧,他们魔修的法子是很简单粗暴,而且还很有颜『色』。 江念听洛瑶南盯着鬼郎君一截脊柱发呆,什么“好细啊好细啊”,忍不住笑起来,道:“诗中,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对着掌中小鸟,调侃:“有什么美人能比得上你这么轻?” 『揉』了『揉』小鸟的羽翼,又:“其实咱们是虚胖,对吧?” 小鸟簌簌颤抖,羞得低下头,一副不能自持的模样。 江念莞尔,注意力又放在男主身上,洛瑶南在和脑袋180度转过来的鬼郎君深情对视,剧情根走不下。时间持续到1号忍无可忍实行电击疗法,随着男主昏『迷』,幻境再一次陷入黑暗中。 茫茫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江念忽然感到手指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蹭了蹭。 无声地笑了一下,虚虚握住掌心的小鸟。 小鸟把脑袋抵在的指 第70章 吾命休矣我是小蜃 腹,轻柔而依恋地蹭蹭。 江念坐在泡泡中,踢一脚蜃兽,“这玩意什么时候结束?” 蜃兽:“不知道啊,那股力量很奇怪,”他的须须垂下来,成为一个“八”字,颇有些愁眉苦脸的蜃样,道:“很陌生,从来没有遇到过,感觉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要问问蜃爷爷。” 江念一怔:“原来你不是老蜃啊?”恍然点头:“难怪这么没有『逼』格。” 蜃兽爪爪都得绷紧了,“是小蜃!” 江念笑,『摸』『摸』的脑袋:“嗷,小蜃,这名字还挺可爱的。” 小蜃见的手凑近,身子一闪,躲开这一『摸』。 江念的手『摸』一个空,还没收回,自家小鸟就自觉飞过来,蹭了蹭。一边『摸』鸟,一边感慨:野蜃没有家鸟香。 “小蜃,”捅了对方这么多刀后,江念终于想起自己有求于蜃兽,尝试和他讲讲道理:“你为什么这么不喜欢?这不还没做什么嘛。” 小蜃声音颤抖:“你、你管这叫没做什么?” 都把清『露』草妖一窝抓起来,还捅了他这么多刀,这叫没做什么? 鼓鼓地:“你等着,蜃爷爷来了会帮出的!蜃爷爷得果然不错,外面的人没有一个好心眼的,把蜃『奶』『奶』抓走啦,还——” 江念:“等等,你『奶』『奶』可不是抓走的。” 小蜃眼泪啪叽一下流下来,抽抽搭搭地:“幸好不是你抓走的,要是你,蜃『奶』『奶』还有活路吗?” 江念歪歪脑袋,一头问号。 有这么可怕吗? “这不是在和你好好讲道理吗,一开始也是你直接把们拉入幻境,对吧?”和善微笑。 小蜃:“是你把小草他们抓起来!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是来救他们的。” 江念又笑:“是你的小草施展法术想来害们,们是自卫。” 小蜃反驳:“自卫到把们一锅端?” 江念:“不行吗?” 小蜃抖了抖,“你、你开心就好。” 江念捏着的脖子,轻叹一,“来你是不想好好讲道理了,来想以德服人的。” 每次试图和别人讲道理都以失败告终,果然师兄诚不欺,打得过还是不用讲道理了。 知道抓住的是小蜃,外面有头法力更深厚的老蜃,皱眉想了片刻,悄悄划破自己的指尖。皙指尖沁出一滴血。掐住小蜃,将血抹在小蜃的身后。 小蜃转过脑袋,想清在做什么:“你抹了什么上?” 江念微笑:“毒『药』,你要再不听话,就直接毒死你。” 小蜃『露』出害怕的神情,不敢再话。 四周景『色』再次变化,洛瑶南在一片笙歌中醒来。 江念把小蜃丢到自己右边的袖子里,忽然听到一声叹息,小肥啾握了握的手指,变成清俊秀美的少年,席坐在的身侧。 江念见他脸『色』比刚才好了点,放下心,把灵桃塞过,“怎么变回来了?” 谢清欢望过来,深黑双眸幽邃,他了江念,目光往下,落在的袖子上。 左边的袖子装着一条蛇,右边的袖子装着一条蜃。 江念这才想起右边袖子的小肥啾独占位,不禁有些心虚,从袖子里把小蜃『摸』出来。 小蜃晕头晕脑被甩在地上。 江念:“继续推球。” 小蜃:“好苦,好苦!” 谢清欢没有再变成鸟,而是蹙着眉,凝视下面的景象,『露』出疑『惑』之『色』。 这是洛瑶南娶盛琼花的一幕。 幻境中按照原剧情发展,在十八溪盛琼花被鬼郎君毁灵脉,变成凡人,带着一个盛家积累的底蕴下嫁洛瑶南,成为男主正妻。 谢清欢的目光错开一对新人,向树荫里的一道人影。 江念跟着望过,心中一咯楞:哦豁,是《碎魔》里那个恋爱脑魔尊。 从来没有觉得《碎魔》里的魔尊是自己,着顶一张自己脸的少女,还是觉得有些…… 第70章 吾命休矣我是小蜃 奇奇怪怪。 少女坐在树梢上,阳光透过树叶与花瓣,落了一身。 翘起脚,静静打量堂中一对新人,翘起唇角,『露』出戏的神『色』。 盛家举办大婚,声势浩大,地上铺着鲛纱织成的地毯,翘起的屋檐挂满华丽的水晶灯。天下珍宝汇聚,奢华富丽笔墨难描。 水柔站在祝贺的亲友中,送上准备好的贺礼。低着头,不敢让人见眼中的湿润。 江念心想,如果能到评论,这里肯定一大堆宅男嗷嗷叫,什么大小老婆争风吃醋的屁话。 水柔和盛琼花不同。 盛琼花被剧情之力影响,身颜控,加上到的男人少,这才会对洛瑶南有好感。江念带无边风月转一圈,就很自然地倒戈了。 就连在原书中,盛琼花也是因为灵根被毁坏,不得不委身于男主,不出几分真心。 水柔这位小妹妹,却好像是几个后宫里唯一一个自始至终对男主痴心不渝的。从一开始一见钟情,到后来相处情深,一直痴情跟在男主身后,却是经常被忽略的一个。 完全是按照邻家痴情小妹妹的人设写的。 江念想到自己在这样一书里,有些恶心,歪歪脑袋,就瞥见身侧的清影。 《踏仙》里不会前期炮灰的小师妹可以成为魔宗之主; 《碎魔》里也没有写世上还有不喜欢当人喜欢的做鸟的漂亮少年。 书中天命之子就一定是世界的中心吗? 其他人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吗? 江念往谢清欢身上靠了靠,少年身子一僵,又慢慢放松下来。 问:“你在什么?” 谢清欢唇角微抿,眼中的黑似乎变得更深。他好像遇到很难解的问题,蹙着眉,轻声问:“为什么师尊会出现在他们的婚礼上?” 江念心想,是啊,为什么呢? 这时候魔尊化身的江绒也没有喜欢上洛瑶南,更没有结契啊。 画面切换到洛瑶南站在树下安慰水柔,水柔摇摇头,拒绝洛瑶南的示好,转身跑开。洛瑶南独自站在树下,神情落寞。 1号:“你怎么不开心?这不是按照原剧情娶了你盛师姐吗?还有盛家这么多的资源,现在全是你的了。年轻人,好好干,等出后你也能按照剧情,一切应有尽有。” 洛瑶南穿着喜服,迟疑地“啊”了一声。 他突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声音:“『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施主醒悟罢。” 洛瑶南四处张望,找了半天,在柳树根底见了小黄鼠狼。黄鼠狼小爪爪搭在一起,盘坐在地,摆出念佛号的姿势,长声道:“阿弥陀佛。” “大、大师?” 见惯了小黄仙肌肉壮鼬的样子,洛瑶南乍然见这小黄鼠狼还有些不习惯。 他弯腰把小黄仙抱起来,“你怎么也跟着进来了?” 小黄仙:“也不知,张开眼睛就来到这里。” 洛瑶南心中一紧,冷汗就流了下来。 小黄仙都进来了,那魔尊不会进来吧? 刚这样想,他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抬头望,裙少女坐在树上,裙摆晃动,笑容温柔。 翘起水红.唇角,弯下纤细腰身,凑近问:“瑶南哥哥,你怎么还不进和盛师姐拜堂呀?” 听到这声“瑶南哥哥”,洛瑶南身体僵硬,闭上眼睛,脸『色』灰败地感慨:“吾命休矣!” 1号:“宿主,你在干什么啊宿主?你反应怎么不对啊?” …… 居高临下望过,人离得极近。 少女弯下腰,好像吻上青年的脸颊。 江念皱紧眉,这也太尴尬了,当即就想跳下把那个顶着自己脸的幻象踩进地底,顺便一剑把男主劈了。 深吸一,让自己冷静下来,感到身边少年在微微颤抖,转头一,发现他的眼尾斜斜挂上一抹红,唇抿得很紧,一副得不行又强行维持端庄的模样。 江念弯弯眉眼,忽然就觉得有意思起来了。 第71章 第71章 死去吧你来结契吧 第71章 死去吧你来结契吧 洛瑶南想后退, 发现己的腿软了。 江绒伸出手指,他脸颊点了点,弯起眼, “瑶南哥哥, 你是不是不想亲呀。” 洛瑶南声音颤抖:“你说么, 就是么吧。” 忽然,他的余光瞥见一抹熟悉的冰蓝。 岁寒雪执剑,眸光冰冷地着他,冷声道:“今日琼花大婚,你不去里面,这里和别的女人一块?” 洛瑶南:“我、我……” 江绒脸『色』煞白地扯了扯青的衣袖,白莲的模样说:“我和瑶南哥哥没有说么, 姐姐不要生气啦。” 江念新攥紧了拳头。 拳头硬了。 她蜃:“你能把她的脸换一个人吗?为么出现的是我的脸?” 蜃:“无关我, 我无奈!” 江念只好叹气,瞥眼徒弟,他的表不再像刚才那样冷肃, 低头专心地着底下幻境。 江念抬起手指己眼皮上拂过,己下了一道咒术, 等她再低头, 江绒变一只等人高的皮皮虾。一处后宫起火的偶像剧马上就变了惊悚剧, 她拿出徒弟准备的零食袋,一边吃零食一边靠他身上安心戏。 洛瑶南根本没有办法处理这出后宫起火, 好这个幻境是以他为中心,他心念一动, 画面再次转动。 1号可惜地叹气:“这么一个大好的时刻,就被你错过了!” 洛瑶南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反:“好个屁啊?面是霸地后面是师姐, 你没见岁师姐那个样子,她是真的想杀了我。” 1号系统:“不的不的,这段可是读者期待值最高的节,是你人生高光时刻之一。” 洛瑶南微怔:“我高光时刻……是靠一个女人?” 1号:“你的设本来就是靠女人呀,后宫流男,没事,不丢人!” 洛瑶南沉默了。 他低头着腰间佩戴的仙剑,紧紧攥住剑柄,又缓缓松开。 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复杂:“以我是个散修,好不容易到一颗灵丹,路上就被人抢走。他们抢走就算了,还想羞辱我。那时我就发誓,迟早有一天,我拜入九华山,为天下第一的修士。” 1号系统:“对啊,最后你是天下第一的修士呀。” 洛瑶南:……可是这和他预想中的有差。 他以为己一路修炼至顶端,像岁寒雪一样,天之骄子般为众人仰望的存。 黄仙变一只巧玲珑的黄鼬,趴洛瑶南的背上,探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它听不到洛瑶南和系统的对话,但着青一副苦相,便道:“施,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醒悟罢!” 1号反驳:“宿,你别听这妖怪的屁话,这哪里苦了?为龙傲天不好吗?我,反正你设就是这样,最后也能为天下第一的修士,就认命呗。” “难道你还想过从那样散修的生活吗?” 洛瑶南身子一震,新攥紧了仙剑。 他当然不想回到过去,不想放弃好不容易到的地位。靠女人就靠女人,反正,最后他为最强者,只要站最顶端,像七杀宗那两个杀神一样,谁敢非议谁敢议论? 洛瑶南环顾四周,见倚榻上假寐的少女,眼神微微复杂。 从盛琼花骄傲耀眼,『色』如桃花,现却荏弱苍白,好像随时逝去。他回忆起原本的剧,盛琼花本该被鬼郎君生生剖开丹府,毁去经脉,变一个废人。 少女睡很沉,身上裹着袭狐裘,就算屋子里放满了火晶炉,和煦如初夏,她的脸『色』也依旧是苍白的。 洛瑶南往走了几步。 她好像从梦中惊醒,见青,『露』出个温柔的笑容,“夫君。” 着眼的盛琼花,洛瑶南有种恍惚之感。他系统:“你确这是我盛师姐,没有被人夺舍?” 1号:“坦白来说,这是书里的盛琼花。” 盛琼花梳着『妇』人的发髻,款步来到洛瑶南面,态度温柔而端庄。 江念着这幕,心想,大概盛琼花亲这里,也不想到这就是她己。《碎魔》好像是另一个界,里面的人和她们有相的名字、面容,却好像有双无形的手,『操』纵这里面人物的一举一动。 她不出么,不过听说修为步入化神后,能够参悟天道之力、堪破天道规 第71章 死去吧你来结契吧 则,说不那时她眼中的界就截然不。 幻境中,洛瑶南展示了么叫做龙傲天的一生。 通过入赘盛家,他获了盛家倾尽所有资源来支持,各种灵丹灵『药』灵石,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他本就天赋不差,修为更是水涨船高,很快就迎来好几个突破。 1号:“宿,爽不爽啊?” 洛瑶南:“……爽啊。” 他慢慢走出闭关的洞府,立即就有下人送上灵食新衣。 修仙家,富贵无边。这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生活,也是他曾经憧憬过的、站顶端不被人不起的日子。 只是,偶尔见昔日不可一的大姐、天子骄女的盛师姐,变个吹点风就要风寒的病秧子,泯然众人的『妇』人,他的心中就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洛瑶南逐渐沉『迷』这个幻境中,逐渐忘记现实之事。 幻境中,他是九华山的明日之星,所有人嫉妒羡慕的师兄,没有一个凤霸地来抢他的风头,也没有一个张来搞他的心态。 这样很好,洛瑶南心想。 除了盛师姐的生命日渐凋零; 除了水师妹态度闪烁总是偷偷流泪; 除了岁师姐他的眼神充满不屑愤怒…… 但就算她们再无奈、再愤怒、再伤心,命运也将她们他捆绑一起,让她们为他提供足够的资源机缘,为他青云直上的垫脚石。 还有江绒。 这个江绒荏弱而美貌,总是缠着他喊瑶南哥哥,当一朵心解语花。 一开始到她的时候,洛瑶南还心头发憷,回忆起被魔尊支配的恐惧,但幻境中越来越久,他越发沉『迷』幻境,也觉江绒本该是这样,身上既有身为魔女的狡黠灵动,又撒娇卖萌。 如果这样一个魔女身边,就算道她身份非寻常,是魔宗卧底,洛瑶南也抵挡不住攻势。 可惜他身边的不是江绒,而是霸地。 一想到霸地,洛瑶南猛地抬起头,『露』出几分入梦初醒的模样。 黄鼬从枯草丛中钻出个脑袋,双爪合十,:“施,这个梦中,你真的开心吗?” 洛瑶南微怔。 白衣少女坐杏花树上,朝他歪头微笑,抬手叫他过去。 洛瑶南一脚踢开黄鼬,“开心,有么不开心的。” 美人怀,天下第一,他是天命之子,这还不开心吗? 1号:“宿,当龙傲天爽不爽?好好干,以后这些都是你的!” 幻境之上,江念百无聊赖地戏,水泡突然猛地晃动,她手里的瓜子壳忽然就撒了去,朝龙傲天当头扬下去。 江念:“蜃,你的了。” 蜃吐出一个泡泡,瓜子壳变粉红『色』的花瓣,空中飞扬。 洛瑶南的眼里,当他靠近江绒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下起一场绯红『色』的桃花雨。 他喃喃:这就是幻境吗? 这么唯美、梦幻,还下桃『色』的花雨。 然而江念来,龙傲天顶着一脑袋瓜子壳,走近和一只皮皮虾卿卿我我。 这画面贼辣眼睛,她了眼就捂住眼睛,“这玩意么时候能结束啊?” 蜃也想要早点出去,须须浮动,偷偷吐出个泡泡。 泡泡里映出它的脸,它瞪圆眼睛,突然喊:“啊,遭了!” 江念:“怎么回事?” 蜃说:“我们出不去啦!” 江念皱眉:“嗯?” 蜃神『色』慌张地解释道:“这个幻境以他为中心,只要他想要出来,幻境就消失。可是现他好像不想出来啦。” “有时候好梦比噩梦更可怕,”蜃道:“好梦中,人往往沉湎其中,不愿意醒来面对现实。蜃爷爷说过,人间有句话,叫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也是这个道理。” 江念面无表地着它,“就像你一开始我织的那个梦一样?” 蜃须须颤了颤,超怂地说:“可是你也没有受影响嘛。” 江念噗嗤一下笑开,“我受了呀,好不容易做个好梦,我很开心。” 蜃心想,她的美梦,一是己的噩梦。 江念拍拍它:“以后多来几次,我好你。” 蜃愁眉苦脸,磕头认错,“姐姐,我不 第71章 死去吧你来结契吧 敢啦,我错啦。” 它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招惹这个祖宗,其次是不该变他们师门中弟位最低的师兄,被捅了这么刀。它好苦,它好苦! 江念笑笑,手指托着下巴,盯着底下的洛瑶南。 来当龙傲天真的很快落,男都已经忘记现实了,不过好有她,她可以一秒把龙傲天的美梦变噩梦。 等到龙傲天和江绒一起渡过沉水河,开启原来书中剧时,江念搓了搓手,跃跃欲试。 洛瑶南跟着江绒一起妖国村庄结伴行,对外以夫妻相称,培养暧.昧感。这是一段十分美好的经历,一边养伤,一边谈恋爱。 他恍然:原来本来应该是这样啊。 江念也恍然:原来剧是这样啊。 画面再次切换,江绒和洛瑶南误闯十万大山,受伤准备结契。 原剧中,洛瑶南一边说不能对不起盛师姐,一边半推半就选择和江绒结契。结契的作用超乎江绒的想象,加上她本来就对洛瑶南有好感,促后面一系列倒贴行为。 江念把这个幻境当一个青男子和一只皮皮虾的旷奇恋,辣眼睛都疼了。天天到一个人把皮皮虾按墙上亲,这谁能够受的了? 她放下零食袋,偏头眼少。 谢清欢端端正正地坐着,矜贵端庄,眼尾依旧是红红的。他蹙着眉,似乎遇到么难解的题,入神。 江念掩唇,“咳。” 少瞬间回神,怔怔过来,眼中还有几分茫然。 江念指着下面,“有这么好吗?” 谢清欢注视着她,沉『吟』片刻,说道:“底下的人不是师尊。” 就算顶着一样的脸,幻境中的这位叫江绒的魔尊,也不是他所熟识的江念。 江念翻个白眼,这不废话吗? 谢清欢攥了攥手掌,蹙眉她,不解道:“可是,为么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江念:“么感觉?” 谢清欢眼神很复杂,“感觉,他幻境中的这一切,才是本来应该发生的事实。”他静静江念对视,彼此都没有说话打破沉默。 一开始,他本来是恼怒洛瑶南竟然有这样的念头,敢亵渎师尊,但是仔细观察,却发现洛瑶南梦中的江绒,并非他所熟悉的魔尊。 幻境中出现的女子身上总有种违和感。 她们明明有己的思想和感,却被命运拽向洛瑶南,就像一个个提线木偶,无数丝线悬她们身上,『操』纵她们的行为举动,影响她们的思维感,而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谢清欢想起,那日十八溪时,如果不是江念代替盛琼花,恐怕盛琼花也早像幻境中的这样,被鬼郎君毁去程,变无法修炼常病弱的『妇』人。 他盛琼花交集不多,却也清楚记,少女资质上佳,骄傲耀眼,本该有光辉灿烂的一生。 而不是像幻境中这样,委身于一个男人。 朝夕渊时,洛瑶南带着江绒和一干弟子被魔修追杀,他们两人跳过沉水河活下去,其余弟子都被魔修杀害。 但现实之中,洛瑶南一个人受苦,张他们还好好活着。 谢清欢眸光微暗,心想,难道师尊早就道他们的命运,所以那时才故意出现吗? 如果现实本该像幻境这样发展,只有洛瑶南的『性』命是珍贵的,其他人都是无关要的配角,是他青云直上的垫脚石…… 他着江念,苦笑一下,“怎么这样荒诞?” 然而,假如命运当真如此荒诞呢? 江念奇怪他敏锐的直觉,正常人到这个幻境,只当是洛瑶南没事做白日梦。她张了张嘴,想说么,但最后把心中的话憋住,拍拍少的肩膀,“瞎说么呢,别『乱』想。” 她是不乎己所处的界是不是一部书的,不过书中原住民也许乎。她相信谢清欢,但这种『乱』七八糟又关乎己命的事,还是她一个人道比较好。 马上就要到结契的剧了。 江念搓手手,十分期待,她让蜃吹起一阵大雾,布起『迷』障,然而一跃而下,拔出己的大铁棒往江绒脑袋上一砸—— “恋爱脑死去吧你!” 江绒的幻影化作流光消失,江念代替她,一把抓住了洛瑶南的手,虚弱地往他身上一靠:“瑶南哥哥,我们来结契吧!” 第72章 第72章 陈年老血后劲贼大 第72章 陈年老血后劲贼大 『迷』雾四起。 洛瑶南被江念抓住手, 他下识反握住江念。掌心小手肌肤细腻,柔若无骨,还是熟悉的触感, 洛瑶南握着, 却觉得有些不劲。 他连忙问:“绒绒, 绒绒,是你吗?” 江念好歹围观了他们一千集的偶像剧,掐着嗓子像模像样应了一声。 洛瑶南松口气,消那点细微的疑虑。如果是霸地这里,肯不会这样娇柔地和他说话。霸地会从天而降,把他的脸踩地底,后扛起他当肉包子一样丢给那群如狼似虎的魔修。 霸地怎么会他这么温柔? 洛瑶南松口气, 等到『迷』雾散尽, 他扶住“受伤”的少,担忧道:“你身上伤好些了吗?” 江念虚弱地咳嗽:“咳咳咳、咳咳咳。” 洛瑶南『露』出为难之『色』,“那只狐狸精说, 有法子可以治好我们,可是, 我不能不起盛师姐。” 江念心想, 好家伙, 我都没开口,他就先提了这件事。 低头酝酿了下情绪, 学着自己的徒弟,再抬起脸, 双眸水雾蒙蒙,漫上层朦胧动人的光。眨了眨眼,眼泪就掉了下来, 我见犹怜。 洛瑶南态度立马软化,“好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一只黄鼬从洛瑶南的衣摆底下凑出来,伸出爪子拦住,“施主,使不得,这位洛施主已经有了家室啊!” 江念一边流泪,一边毫不迟疑抬脚把它踢开。 黄鼬地上滚了几个滚,滚到山脚一块石头上。它坚强不息地爬起来,飞奔到洛瑶南面前,来拦住他,“施主,你沉『迷』红尘,当真开心吗?” 洛瑶南:“为什么不开心?” 黄鼬叹气:“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梦幻泡影啊施主,『色』即是空。” 洛瑶南一脚踢开它。 黄鼬咕噜咕噜滚了下去,再次坚强地爬起来,扯住洛瑶南的裤脚,“施主,你被幻境『迷』住了眼睛,况且,就算幻境中,也该坚守本心,不要被美□□.『惑』,施主,啊——我一会回来的——” 洛瑶南捡起它,把它当成一个球丢了出去。 江念撑着脸,微微笑,抬起手,“瑶南哥哥,我们来结契吧。” 洛瑶南伸手握住,“好。” 两滴精血马上就要交融,小黄鼬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它大喊:“施主,扪心自问,这里你真的过得开心吗?” 洛瑶南心想,这不是废话吗?一切应有尽有,有修为、有美人、有地位,成为仙门第一人,这还不让人开心吗? 等与魔尊结契后,他就能获得魔尊的赏识,得到七杀宗百年积累,整个魔道的积蕴。 现实里被霸地整,幻境里他还不能爽一把? 两滴血浮空中,慢慢交融。 洛瑶南皱眉,察觉到一丝不,“绒绒,你这血,颜『色』有点暗啊?” 江念笑:“是啊,都陈年老血了。” 洛瑶南一怔,问:“什么是陈年老血?” 还没等到答案,他突眼前暗下来,身子微晃,想扶住旁边的少,后少一个侧身躲开,他跌跌撞撞靠树上。 周围生起『迷』蒙的黑雾,他抬起头,不远处到一个背影。 一个曾经让他一眼万年,再次让他一眼万年的背影。 洛瑶南心中一阵绝望,这都两万年了,怎么兜兜转转,回到原来的起点? 那人身形高挑挺拔,腰肢盈盈不堪一握,有一头垂着脚底枯草般的头发,身披着破烂脏污的黑袍。若有若无的尸臭味随着清风飘了过来,挤进他的鼻子里。 洛瑶南一只手捏起鼻子,一只手捧着胸口,眼里瞬间流出两行泪。 “为什么、为什么?”他胸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忍不住高声疾呼:“啊!都怪这命!这不公平的命,让你我阴阳两隔!” 1号系统:“宿主,你还好吗?” 洛瑶南满心悲愤,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守寡年的贞洁烈夫,而系统就是拆散他和两万年真爱的罪魁祸首:“不要和我说话,系统,你不懂爱!” 1号:“等等,你到了什么?” 洛瑶南捧着胸口,目光紧紧盯着鬼郎君的背影,每当他向前一步,快要追上背影,背影便飘而去,到了更远的地方。 所谓伊人,水一方。 溯游从之,宛水中央。 洛瑶南追着他跑来跑去,从山脚跑到山坡,从山坡笔直冲了下去。他心中演一出苦情戏,追着背影呐喊:“伊人、伊人!留下来啊!” 而场人的眼中,他就跟撞邪一样,追着空气跑来跑去。 1号系统担忧地问:“宿主、宿主?” 洛瑶南大声断它:“闭嘴,系统,你不懂爱!” 1号:??? 它陷入茫,所谓陈年老血,后劲有这么大吗?为什么它的宿主就跟喝了老酒一样呢?真让统『摸』不着头脑。 “宿主,我还是电一下你让你冷静一下吧。” 思考几分钟无果后,系统做出它最熟悉的『操』作。 洛瑶南身子一颤,浑身抽搐倒地上,『迷』雾与伊人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勉强睁开眼睛,见少双手抱臂,居高临下着他,微笑着问:“你说,陈年老血是什么血?” 洛瑶南瞪大眼睛,一什么都明白了,“你、你们暗算我!” 他绝望至极地发出声愤怒的咆哮,紧接着见少抬起琵琶,直接砸了下来。 失去识的前一瞬,洛瑶南嘶吼:“你就不能正经用一次琵琶吗!” 除了砸人,还是砸人,这是琵琶的正经用法吗? 脑袋上传来剧痛,他两眼一黑,彻底失去识。 幻境如『潮』水般褪.去。 江念“啊呀”一声,收起琵琶,表情纯良无辜,“难道琵琶不是这样用的吗?” 脚侧是一团瑟瑟发抖的清『露』草妖,旁边小黄仙依旧盘腿而坐,双手合十,低声念了句佛号。 小黄仙叹气,瞥着倒地上昏『迷』不醒的青年,感慨:“洛施主鬼『迷』心窍,陷入贪念之中,害人害己,以至如今地步,实是怨不 第72章 陈年老血后劲贼大 得旁人。” 小蜃从江念袖子里飞出来,朝清『露』草妖扑过去。 小妖怪们顿沸腾,『奶』声『奶』气叫唤:“小蜃、小蜃!” “你来救我们了吗?” 小蜃『露』出惭愧的神『色』,和它们蹲坐一起,“不,我、我也被抓进来啦。” 清『露』草妖霎哭哭啼啼抱成一团,“怎么办怎么办?” “小蜃都被抓进来啦,这下我们死了。” “都怪小三十六调皮,惹上人类修士,呜呜,人类真是太可怕啦。” 小蜃安慰这群『奶』娃娃,“你们别怕,蜃爷爷还外面,它会过来救我们的!” 江念忽一把掐住短脚蛇,向困阵外。 金『色』阳光澄澈,竹林沙沙作响,碧水湛湛如一块上好翡翠。 眯起眼,“老蜃,别躲了,快出来吧,不这群小家伙可就遭殃了。” 空气里漫起透明的波纹,须臾以后,一只苍老的蜃兽出现困阵之外。 它的体型比小蜃大上数倍,上去类似于古人绘制的龙图腾,只是了一张苍老的人面。 老蜃目光透过江念,落身后的少年身上,眼神变得幽深。它微微点了点头,再次向江念,缓慢问:“你想要做什么?” 江念心想:唔,想做的事情还挺。 老蜃着,说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你身上杀气过重,若再修炼,必生心魔,化神必死无疑。以前许修士修炼遇到诸如此类的障碍,也会来求我们布织蜃景,压制心魔。” 江念微微挑眉,等它继续说。 谢清欢率先按捺不住,问:“那你……” 老蜃断他,“我没有办法。” 谢清欢微微睁大双眸,“为什么?” 江念嘟囔:“说我不是个好人呗!” 谢清欢语气难得强硬了些,“你是,谁说你不是?”他上江念的眼睛,瞬间软下来,支吾道:“师尊当是好人,只是、只是善良得有些锋芒。” 江念:“哟,你成了,都知道善良有些锋芒了。” 谢清欢脸一红,低了低眉眼,片刻后,抬眸望向老蜃,眼神锋利,说道:“是好人,很好。” 老蜃反问:“如果很好,怎么会杀这么人?” 谢清欢:“是为了自卫。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判断别人的好坏?” 老蜃静默片刻,说:“就算是个好人,以我的实力,也无法压制身上的魔念。如今天地灵气衰竭,飞升之人越来越少,我也大不如前。是人类修士中的翘楚,而我,只是苟延残喘注消亡的灵兽,你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如何才能救?” 不等他们说话,老蜃话锋一转:”不过……五百年前,你们人类修士来到妖,抓了我的老伴。” “我与老伴一于天地灵气中相伴而生,若能与合力,也未必不能替这个子化神的天劫中博得一线生机。” 江念听懂了,“奥,原来你说这么,就是为了让我们去救你的老伴?” 小蜃不服气地喊:“明明蜃『奶』『奶』就是被你们抓的!你们人类修士抓的!” 江念一脚踩它身上,“大人说话,小妖别『插』嘴。” 小蜃:“嘤嘤嘤。” 老蜃见平日捧掌心的小蜃被人踩脚底,『露』出一抹愠『色』。但它终究忌惮人,敢怒不敢言,只好继续说:“我与我老伴是天地灵气□□孕育而生,生来便是一。向来心善,常常化成老『妇』人模样出去帮助『迷』失的小妖们。有一日,我睡山中,一觉醒来,便再也没有见了。” 江念问:“那你怎么肯是人类修士抓了?你到了?” 老蜃摇头,说道:“没有,十万大山中没有一个妖怪见了。这也是蹊跷之处,算不上强,但自保应是绰绰有余,不至于悄无声息被抓。” 江念想了想,一拍手:“这不就说明是自愿出去追求第春了吗?” 老蜃:…… 小蜃茫问:“第春是第年的春天吗?你胡说,蜃『奶』『奶』最舍不得我了,才不会丢下我去找春天!” 江念一脚踩上去,“大妖说话,小妖闭嘴。” 老蜃:“不是自愿离开的,就算是自愿,那也是被人蒙骗了。我托妖到处听,那段间,有几个神秘修士穿过沉水河,来到妖。” 江念皱眉,心想,还真和修士有关? 也没有听说过人间这几百年有蜃兽出没的消息,况且,能够渡河来妖,抓蜃兽,说明当那几人修为便已十分高深。 妖怪单纯好骗,比起抓蜃兽,更倾向于相信是蜃兽自愿和他们离开的。 以蜃兽的能耐,除非事先布置困阵,不实不好抓。 尝试问出那几人的模样,而老蜃一问三不知。 老蜃:“我也想出去找,可是若是离开,小蜃无妖照料,十万大山的小妖会失去庇佑。况且,我能感应到还活着,只是好像被人刻隐去气息踪迹,藏了起来。你们帮我找到,我就能帮你压制心魔。” “实力不如我,但比寻常人类修士要强上许,他们能无声无息抓,说明是很厉害的修士。” “不过人类之中,一向卧虎藏龙,心机深沉,付我们妖兽向来很有办法。”他嘲讽地笑了笑,问谢清欢:“你说是不是?” 江念挡住老蜃的目光,“说来说去,你连你老伴被谁抓都不知道?” 不喜欢老蜃自己小徒弟的眼神,这眼神枯朽中透着悲悯,死气沉沉,没有活力。江念把谢清欢挡身后,独自与老蜃交涉:“我们为什么要帮你?” 踩一脚脚底的小蜃,“现筹码我们手上,若是你我们的条件,这里面的小东西还有活路,如果不,”冷笑一声:“你是想失去老伴以后,失去孙子吗?” 伸出一根手指,老蜃面前摇了摇,丝毫不惧怕它身上泻出的威压,“想来救它们的话,你大可以进来,不过进来了就别想出去了。想用幻境,那也大可来试试,来激发一下我身上的心魔呀。” 小蜃生怕自己的蜃爷爷也着这个人的道,大声喊:“蜃爷爷,蜃爷爷,你千万不要答应,别用幻境,这个人根本不怕幻境,太可怕啦!” “蜃爷爷你快跑吧。” 第72章 陈年老血后劲贼大 清『露』草妖们大声喊:“啊啊,蜃爷爷,你快跑吧,别来救我们拉。” 小三十六一边抹泪一边哭,“呜呜呜都怪我,要不是我,大家也不会被这个可怕的人类修士抓住。蜃爷爷别管我们了,呜呜呜快点逃吧,实太可怕了。” 老蜃着它们,表情慈爱,“别哭啦,小三十六,就算你不调皮,他们也会来找我的。不管我逃到哪里,就会追我到哪里。” 毕竟方要它的能力来驱除心魔。 谢清欢忽拿出灵桃,“我们给你这个,再放开他们,你来治的心魔,好吗?” 老蜃叹息:“不是我不帮你们,你能出来,我并未说谎,确实……力不能及,难以从命。我与老伴合一起吐雾,才能真正织出能类似于雷劫中的心魔幻境,进入其中斩出自己的心魔,之后化神以至后来修炼,都不用再畏惧心魔的影响。但是,被抓一个后,我们的实力便会大减。你应当是知道的。” 谢清欢怔了片刻,慢慢收回灵桃,“抓另一只蜃兽之人,你一点也不知道吗?” 老蜃摇头。 谢清欢江念说:“来是蓄谋已久。” 江念点头,弯腰从地上抓起快被踩扁的小蜃。这蜃兽生命力极强,被捅被踩,还活蹦『乱』跳的,很有活力地骂。 江念捏住它的嘴巴,“好吧,我们会帮你找到你老伴,毕竟我们也不是坏人,着几万年老夫老妻强行被人拆散,真是怒从心头起气不一处来!” 老蜃:……不出来。 江念粲一笑:“不过放开它们嘛,却是另外的价钱。” 老蜃陡警惕:“你想干什么?” 江念拍拍谢清欢的手背,他茫地眨了眨眼睛,不解地向。 江念:“骨头啊,把骨头拿出来,你不是想铸剑吗?” 谢清欢微怔,从怀中取出青鸾遗骨,“这个?” 江念一把夺过去,老蜃面前晃了一下,“这个认识吗?” 老蜃了眼谢清欢,向莹润玉白的骨珠,怔怔道:“青鸾遗骨。” 江念:‘我听妖怪说,原来青鸾投炉的地方,是一处沸腾的地火丰沛的火山,后来神君那里毁去神剑,神剑碎片散落,大部分是散火山的附近吧。我想要拿着神剑碎片再铸一把剑,你可以回去,把遗骨捡起来,用碎片来换你的小心肝们。也可以直接带我们过去,我们亲自捡。” 老蜃并不相信,当即就选择了第一个选择,刚想回去,听到那少弯着眼说:“不过嘛,少了一块碎片,我就要扣住一只妖怪哦。” 老蜃当即『色』变,怒声道:“神剑碎片遗落何止万年,如何才能一块不差全给你找过来?” 江念歪头,“我怎么知道,这不靠你发挥吗?” 老蜃:“你欺人太甚!” 江念好心纠正它,“严谨点我们严谨点,这哪能叫欺人太甚啊,明明叫欺妖太甚。 老蜃:……好有道理一让妖无言以。 “况且,”江念笑着说:“这不还是给了你第个选择嘛,你可以带着我们去火山那儿。” 老蜃拒绝:“不能!” 这怎么能把这尊杀神引到自己的老家呢? 老蜃不傻,能从江念身上到一股摄人的黑红煞气。常年修魔之人才会有这身煞气,说明当事人身上血债滔天,并不好惹。 它都开始怀疑带自己老伴的是这个人了,但算算间,觉得不,况且如果是抓老伴的人,那个……浑身仙灵之气干干净净的少年,为何要站的身边,帮说话呢? 老蜃不敢把江念带回去,但也不放心就这么离开。 它犹豫片刻,几乎不抱希望地说:“我可以把小蜃带吗?我们一会回来的。” 小蜃:“呜呜蜃爷爷!” 清『露』草妖们哭着喊:“求求你啦,让小蜃吧,蜃爷爷、小蜃,你们快吧,不要来管我们啦。让我们独自面这个可怕的人吧!” 小蜃:“呜呜我不要,我要和你们生共死!” 江念朝谢清欢一笑,“你,这些妖怪也比有些人要讲义气得,是不是?” 谢清欢颔首,秀眉仍是蹙着的,上去愁眉不展的模样。 江念拍拍他,直接把小蜃给丢了出去,“吧你。” 谢清欢一怔,“就这样把它放吗?” 江念翘起嘴角,莞尔,『露』出他熟悉的,带点狡黠的笑容。 谢清欢霎明白了,目光落小蜃上。 老蜃一把抓住飞过来的小蜃,它也没有想到江念会这么爽快地放开小蜃,神『色』微缓,“谢谢。” 小蜃鳞片之上漫出一滴黑红『色』的血『液』,血珠滚出,有识一般沁入老蜃的鳞片中。 江念眉眼弯弯,笑得更开心了。 谢清欢无奈叹口气,摇摇头。 老蜃与小蜃的身影变成透明,消失空气中。按理来说,如果他们不想回来,之后再抓到这两只有了防备心的蜃兽,没有这么容易。 而江念的眼里,空气漫出一丝血『色』的波纹,两只蜃兽的身形变成半透明,正甩动尾巴往十万大山中心游动。 抓起谢清欢的手追了上去,追了没两步,突折返。 小黄仙坐地上尝试和清『露』草妖们将佛法。 小『奶』娃娃捂住耳朵,痛苦地地上翻滚:“大师,你不要再念啦,放过我们的耳朵吧,呜呜不要再念经啦。” 江念:“大师,不如你跟我一趟吧!” 小黄仙抬头,诧着:“施主让我去哪里?” 江念微笑,踢了脚倒地上昏『迷』不醒的青年,“你扛着他,我们一起去追蜃兽。” 男主身上有龙傲天之力,就算是等会跟丢了蜃兽,说不带着男主,不知不觉转悠到那座火山之前。男主嘛,活得宝物探测仪。 好好的男主,怎么能浪费呢? 小黄仙扛起青年,洛瑶南昏『迷』中依旧紧皱着眉头,小声哔哔:“你不要过来啊。” “唉,施主,是我。”小黄仙偏头,神情悲悯地着他,心头不知为何浮现一句话: 有的人明明用了所有力气,却还是过不好这一生。 世人陷于苦海泥淖,所以需要它来渡他。 第73章 第73章 结契之音对他好啊 第73章 结契之音对他好啊 江念与谢清欢悄悄跟在两只蜃兽后面。 老蜃以为没人看见它, 一改刚才高冷沧桑大佬的模样,朝小蜃骂骂咧咧:“蠢材!蠢材!都活了多少年了,怎么还敢单独和人类修士对上, 是嫌自己还死得够快吗?” 小蜃:“呜呜呜蜃爷爷你要凶我嘛, 你再凶我就哭啦。” 老蜃呼呼甩尾巴, “哭,哭死你小兔崽子!” 小蜃发出婴儿的啼哭声:“哇哇哇,蜃『奶』『奶』在了,没蜃疼我了。” 老蜃突然沉默,没再骂它。 江念围观这出家庭剧,跟着它们翻过几座高山,来到山脉中央。两头蜃兽摇了摇尾巴, 忽然消失见。 江念环顾四周, 这里草木葳蕤,和其地方无同。 在两只蜃兽上下了咒术,本能看到它们的身影, 这时却什么也感应到,好像被硬生生切断联系。老蜃没发现咒术, 江念捻起地上一抹土, 感受到土壤刺骨的寒意, 心,多半是这里特殊的缘由。 谢清欢隐隐能感受到辈的息, 道:“就在方,这儿被老蜃布下『迷』阵, 师尊,你……”伸出,看了江念一眼, 黑眸流光幽邃,仿佛无声邀请。 江念握住了,“你知道怎么进去?” 谢清欢“嗯”了一声,“遗骨在指引我。” 江念跟着一路沿着溪谷来到垒起的石壁,溪水银线般涌入拱起的巨石中。石块犹如拱门,迈过拱门,江念能感到什么东西变了,具体却说上来。 连五感敏锐的妖怪也摇摇头,表示什么也没看到。 江念把目光落在昏『迷』的洛瑶南身上,搓搓跃跃欲试,忽然听到旁边的人唤了一声师尊。望过去,少年站在水边,青『色』衣摆被水流打湿,风姿如玉。 道:“师尊,你若信我,就闭上眼睛,我带你过去。” 江念诧异问:“你什么办法吗?” 谢清欢摇头,又点了点头,取出那枚莹白如玉的骨珠。江念『摸』了『摸』,骨珠微微发热,很是温暖。 谢清欢说:“在指引我们,是带我们过去。” 江念思考片刻,决定暂时先用出男主这张探宝牌了,握住谢清欢的,掌心便是那颗发光发热的骨珠。触及骨珠时,江念心一『荡』,情自禁闭上双眼。 骨珠上充满清灵之,似上次时暴戾,江念奇怪道:“你对它做了什么?为什么『摸』上去,感觉它上面的魔少了很多。” 变得通体清灵,恢复成青鸾本该的平静宁和、宽容温柔的模样。 谢清欢也是茫然:“我未做什么。”顿了顿,推测出缘由:“也许是因为在幻境中,我未抛下的关系。” 江念笑着说:“看来是我错了,我该让你丢掉?” 谢清欢连忙开口:“我是那个意思。” 江念笑弯眼睛,拍拍的背,“我知道,你是那个意思。你做得很好。” 闭着眼睛,漆黑的世界里,好像又出现少年平静宁和的眸光。的心微微一动,又说:“那时我让你丢掉这颗骨头,只是点过,你说它死都死了,还到幻境里来祸害人干嘛?” 掌心的玉骨又变得发烫,对的话提出微弱的满。 黑暗中,听到谢清欢轻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谢清欢眉眼掩住缱绻欢喜,轻声说:“我知道为什么,师尊是……”顿了顿,偏过头,盯着潺潺水流,阳光照在溪水上,折『射』出金『色』的光。 扣紧江念的,慢慢说:“那时候,师尊只是心疼我,才一时负。” 江念:“我才没!” 跟在们身后的小黄仙扛着洛瑶南,双爪合十,“阿弥陀佛,施主,『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们醒悟罢。” 江念杀腾腾地回头:“闭嘴。” 小黄仙了,还是鼬命重要,于是识趣地闭嘴了。 江念跟着谢清欢往走,看见面,只能感到鞋底被水流浸湿,应该是走到了溪水中。奇怪的是,小溪看上去又浅又窄,一眼看得见尽头,开始时试着涉水,水只及的脚踝。 但是现在,闭上眼睛时,却能感受到水越来越深,一直到的腰际。 一开始时,水流还是温暖的,越往行,温度越来越冷。 就算江念用这具傀儡的身体,也感受到寒一点一点沁透肌肤,渗进脉中。好在后来常常改进这个傀儡,把霸地改造成防冷防热防水防火的高级偃 第73章 结契之音对他好啊 甲人,因此现在感觉无大碍。 担心自己娇的小徒弟,问:“清欢,你还好吗?” 握住的很冷,好像比寒潭水更要森寒。江念皱紧眉,喊了几声谢清欢,没人应答,四周滴滴答答,水停滴落在潭水中,晃起道道涟漪。 江念意识到对,问牵住的人,“你是谁?” 知道,如果是谢清欢的话,肯定会回应。 那人说话,沉默地抓住涉水,水位越来越高,好像要把拖入水中溺死。 江念按在自己的右上,左指抵在右关节,用力一按,直接把自己的胳膊卸下来。后退数步,睁开了眼睛。 处在一个昏暗的山洞中,四周点点青『色』的流光散开,照在幽黑潭水中。 方远处,一道人影立着,握住的半截臂,微微睁大眼眸。 萤火从们之中飘过,照亮的眉眼。这位通身阴寒,冒着摄人寒的秘人,长得十分狰狞可怕,脸上是被火烧灼的痕迹,烧伤与魔侵蚀的伤痕交错,毁去原本出尘绝伦的『色』。 抬起头,看着江念态自若地从储物袋取出几条断臂,选了个甲款式后,熟门熟路给自己安上。 秘人表情一瞬的崩裂:“你……” 江念反过来问:“你是谁?我徒弟呢?” “你睁开了眼睛,”秘人身上寒越重,一丝一缕的黑从身上冒出,黑袍无风自动,整潭深黑的湖水底下冒出黑红火焰,把山洞照得耀耀如同白日,“你相信。” 一块块巨石从头顶落下,溅起巨大的水花。 秘人站在水中央,情痴怔而癫狂,轻声说:“骗子、都是骗子。” 江念本来一琵琶劈开这石块的,但又忌惮这是什么幻象,『迷』『惑』对谢清欢对。只好抱住琵琶,踩在石块上腾挪闪躲,最后找个安全位置蹲下来,观察水中的秘人。 火焰在水底燃起,照亮昏暗的地洞。 穿着一袭黑袍,黑发垂落在水中,表情癫狂,只是就算面目全非,远远看着,依旧觉得质出众,身人骨。 秘人站着的水里,深黑的血『色』漾开。 江念见此景,微微眯起眼,地火烧得一切亮如白日,注意到青年身上的黑衣原本非黑『色』,而是由于被魔与血『液』侵蚀,被染成深黑。 现在黑袍被寒潭之水浸染,血『色』『荡』开,『露』出一丝原来的颜『色』。一点澹澹的青被火光照耀,华锦般在水底铺开。 江念抬一挥,头顶灵交织成网,挡住落下的飞石。一跃而下,跳到秘人面,“喂?” 青年表情怔忪,魔与火焰啃噬的伤痕让这张脸上布满血红伤疤,斑斑驳驳,可怕如鬼。只双眸子,秋水般柔软多情,羽睫微颤,『荡』起粼粼的光,显得脆弱而丽。 江念起自己与谢清欢同时握住的那枚遗骨,心,果然是那枚遗骨指引,带着们穿过这处山洞,才能进入蜃兽的老家。 若是睁眼,也许此刻到了。过也后悔,如果睁眼,也就会看到眼的青年了。 书中说,天地之间只会存在一只青鸾,这只死去多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青年身上冒出的丝丝黑,抬抓住一缕,很快就明白,眼的东西非青鸾,而是青鸾死心中凝结的苦痛,与魔交缠在一起,形成一丝千万年来也难以消散的执念。 连鬼都算了。 江念扶住隐隐作痛的额头,皱着眉,起青鸾以貌着称,再看看眼这张脸,一时忍抡起琵琶去砸。 好惨一鸟。 抱起琵琶,到一事,“啊!要我给你弹个曲儿吧,我徒弟故乡的古曲,可以凝静的,你且听好了。” 江念犹豫片刻,还是抱起琵琶,努力回忆谢清欢教的指法,一爪子扒拉下去,震得自己都耳朵发麻。很努力按照徒弟教的去弹,可惜人生就是这样,的人拿起琵琶轻轻一弹,就是人初上琵琶弦,弹破碧云天。 而的人…… 江念叹口,注定要做一个摇滚歌姬,电音琵琶,和这个仙飘飘的修仙世界格格入。对面人没什么反应,自己就觉得燥起来了,蠢蠢欲动要打人。 这就是音乐的力量吗?! 青年似乎被音乐的力量震醒,再发狂,一脸麻木地看着江念。 江念:“清醒了吗?清醒我再给你弹一曲?” 青年与狰狞面容相称的清柔声音,“你怎么会这首曲子?” 江念见现在可以常交流,就放下琵琶,发现自 第73章 结契之音对他好啊 己收起琵琶的时候,对面人身子微微松弛下来,好像终于松口的样子。 一时间,江念挫败。 弹得这么可怕嘛,都是这个修真界的错,是们懂摇滚。 青年朝伸出。 黑袍下伸出的也斑斑驳驳,无一处完好,“我带你走过去。” 江念:“为什么你要帮我们?因为没在幻境中丢下你?” 青年一怔,『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双眉弯弯,衬得脸上伤痕也没那么可怕。声音低了低,好像一声叹息:“本『性』如此罢了。” 江念跟着穿过冰冷的寒潭,这次必闭着眼睛了,就四处张望这个山洞。青『色』的灵光萤火般飘在周围,为们引路。 当年青鸾是在火山终年被铸成剑的,这儿就是的埋骨之地? “要小心。”身人先开口。 江念:“小心什么?” 青年道:“当年青鸾死积攒的魔太多,又太过苦痛绝望,因此让附近百里都成冰封之地。后来一对蜃兽过来,制造蜃景,抚平伤痛,把坟茔与十万大山隔开,这座山脉才重恢复生机。” 饶是这时,还记得好心为老蜃说话,“们阻止其妖怪靠近大山深处,也是这个缘故,你别太……” 江念马上说:“我打们了。” 青年轻咳一声,“也别弹琵琶了。” 江念:…… “穿过这儿后,会很多交织重叠的『迷』障,”笑了下,“蜃兽就是这样,没事便爱吐出蜃景,送人一场好梦。时候,就算明知是假,却还是忍住沉『迷』其中。” “『迷』障幻境融在一起,像一个复杂的『迷』宫,很难走出。” “我帮你们,只是我大概走出这里了,抱歉。” 江念听真诚的道歉声,皱了皱眉,“抱歉干什么?难道伸去帮人,就应该道歉吗,哪这样的道理。你帮了我们,应该是我们来谢谢你吗?” 青年沉默着低了低头,默默瞥一眼,眸中浮动幽幽的光。 “你好凶。” 江念:??? “也没说得那么好。” 江念:“啊哈?” “但,确十分特别。”伸出残破的指,拨开眼黑暗,光线像水一样缓缓流淌进来。回头望了江念一眼,“那首曲子,是结契之音。” 青年逆着光,江念恍惚一瞬,好像看见原本的容貌。 但再一回,青年的身体化成青『色』的流光消失在泄进的白光,只留下一声叹息:“要对好啊。” …… “师尊?” 江念『揉』『揉』眼睛,白光刺目,谢清欢抬遮住的眼睛,“乍然走进雪中,眼睛会被雪光刺痛,师尊,你先闭着眼睛。” 等江念适应了一会后,才慢慢放开。 江念睁开眼,诧然望着掌心的骨珠,“我刚才没睁眼?” 谢清欢摇头,“师尊是一直就在我身边吗?”从江念『色』从发现异常,紧张问:“可是发生什么?” 江念扶额,“算了,也没什么。” 们现在站在一座雪山,视线所及,都是茫茫的白雪。 风雪大作,风声呼呼,卷起们的衣袍。雪山上很明显一个洞口,江念抬头,看见两头蜃兽摇晃着飞入洞中。 小黄仙扛着洛瑶南,俯身扒开白雪,一层白之下,是另外一黑红颜『色』的雪花。 它轻叹口,“难以消解的怨念,居然能使象反转,让地火炽热之地变成一座雪山。唉,我要念一段地藏,希望亡灵能消弭遗憾,归往彼岸。” 说着,它盘坐在地,真的自顾自开始念起文。 江念望了眼上方的洞口,看上去似乎很容易就可以飞入其中,但到石洞之中青鸾的话,先停下来观察一下。 除了异常的象,其看上去很常。 抬接起一片落下的雪花,雪花落在的掌心,久久没融化。江念察觉到雪花的对,凑近仔细看,用上灵力以后,在雪花的结晶里,望见许多飘过的幻影。 一个冰晶是一个幻境,许多幻境才组成一片雪花。而们眼中交错的雪景,是几只蜃兽在漫长的岁月里织出的无数幻境。 谢清欢皱眉:“贸然往一步,我们就会沉『迷』在其中。” 江念:“是个问题,过……”回头看了眼倒在地上昏睡的洛瑶南,袖中飞出条红绫,缠在青年的腰上,“个带路工具人,小场面。” 第74章 第74章 勇敢傲天不怕困难 第74章 勇敢傲天不怕困难 谢清欢顺着她所指望向洛瑶南, 极轻地皱了下眉。 他又起了洛瑶南的“幻境”。幻境中青年左拥右抱,踩着别人青云直上,享有另一种人生。 若是以往看, 谢清欢只当是他年少妄, 南柯一梦, 亲眼目睹幻境中种种后,他始动摇,有种朦胧模糊的直觉心中滋生,让他忍不住皱眉,对青年有几分难以言说的不喜。 谢清欢望着江念靠近,要去将洛瑶南踢,张了张嘴, 说什么, 又沉默了,静静站旁边。 洛瑶南被『迷』『迷』糊糊叫醒,睁眼, 马上被刺眼的雪光刺得眼睛流泪不止,一时看不面。他捂住眼睛, “啊”了一声。 他修仙之, 不会这么容易瞎, 顶多乍然被刺激得短暂失明一会。 江念自然也不会像谢清欢一样温柔贴地替他挡住眼睛,一这男原书里做的事情, 一边左拥右抱一边踩着女孩子吸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根本温柔不起来。 洛瑶南什么也看不,耳畔只有小黄仙的念经声。他仔细了,出经文后, 冷汗霎时就落了下来。 这居然是地藏经! 什么情况能让僧人念地藏经? 洛瑶南悲伤欲绝:“大师,我是死了吗?精血中毒亡?” 小黄仙禀告实情,江念直接用术法堵住了他的嘴巴。 洛瑶南两眼看不,还没意识是自己短暂失去视觉,以为是落入一片黑暗无垠之地。他坚强地爬起来,又喊了几声系统,依旧没有得回应。 乍然失明之人总会异常敏.感脆弱,他呆立着,尝试施展自己的神识探测界,发现神识放出去如泥牛入海,什么也感知不。 “这底是怎么回事?” 洛瑶南『迷』惘之际,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你来找我啦。” 这声音粗粝,像粗砂滚过,沤哑难。 洛瑶南身子一震,每字都像落他的心上。他喃喃:“怎么是你?难道我们泉下相会了吗?” 一时,洛瑶南的心中浮现很复杂的情绪——明明理智告诉他这算什么好事啊,得赶紧哭,是波涛汹涌的情感冲击让他身形几乎站不稳,摇摇欲坠。 他又哭又笑,心中泛起一阵恶心:“你不要过来啊!” 江念微笑,用鬼郎君的声音继续道:“来找我吧。” 洛瑶南闻淡淡的幽香,猛地抬起头,他常常闻这样的香气,柑橘一般酸涩甜蜜,幻境里的江绒身上,现实里的江念身上。 难道现不是鬼郎君索魂,是霸地又了办法整他? 洛瑶南:…… 他哭得更凄凉了,转身就跑,“你薅羊『毛』好歹也换着来,别老是逮着我来薅啊,这算什么事啊?” 江念『摸』出一把铲子,利索跟他身后。 没办法,上一只被她薅『毛』的羊,已经被薅秃了。 几人被一条红绫缠一起。洛瑶南根本不受幻境的影响,跑着跑着,“啊呀”一声平地摔倒。 江念眼睛一亮,扑过去举起铲子挖几下,从雪花底挖出一块神剑碎片。 她让谢清欢准备好储物袋,抬手把碎片丢进去,继续跟二代目身后,熟练得像薅羊『毛』机器人。 谢清欢茫然地睁大眼睛,脑袋发懵,不明白为什么洛瑶南摔一下,就能摔出一块神剑碎片,就算他气运加身跟吸金石般能够寻获天材地宝,师尊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扛铲子的姿势,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四周散落的神剑碎片有点多,很快,雪地里就多了坑坑洼洼许多坑。 洛瑶南摔得神 第74章 勇敢傲天不怕困难 智模糊,是一霸地,根本用不着江念说什么,马上爬起来麻溜往跑,然后啊呀一声摔倒地上。 江念:哦豁,这还挺自觉的。 勇敢傲天,不怕困难! 她看洛瑶南这么自觉,也没再变成鬼郎君继续吓他,举起铲子熟练铲雪,很快就从雪地里找出了半袋子神剑碎片。 这时,两条蜃兽也从洞口游了出来。 江念赶紧拉住洛瑶南,把铲子丢身后,假装无事发生。 小蜃看他们,大声叫起来:“啊!你们怎么偷偷跟过来啦?” 江念理直气壮:“没有偷啊,我们明目张胆过来的!” 老蜃又气又无奈,还奇怪他们没有『迷』障之中『迷』失。它沉默半晌,终于对这几大恶人妥协,与小蜃一起从雪山上游下来。 小蜃脖子上提着这小包裹,它低了低脑袋,示意江念拿走包裹。 老蜃道:“这是藏山心的碎片,被我们搜集起来。是附近还有许多碎片散落,藏雪层底下,雪层是幻境组成,很难全找出。咦?” 它放眼望去,发现原来平滑如镜的雪地上,多了许多一人高的大坑。 江念搓搓手,笑:“没事做锻炼一下,行吧,那勉勉强强就这样,半袋碎片我们提着。” 老蜃意识不对,目光落谢清欢手中提着的储物袋身上。 江念朝少年眨了眨眼睛,少年茫然看着她,对视几秒,好像终于意识什么,表情慌『乱』一瞬,把储物袋收身后。 老蜃立马懂了:“我就知道你们没有干好事!” 江念摇摇头,把储物袋从徒弟手里拽出来,抖落两下,让老蜃看里面的神剑碎片。 “反正它都已经答应把碎片给我们了,你这幅做坏事的样子干什么?”江念教训徒弟一顿,继续当明目张胆的大恶人,“要是它不反悔,我们就把它老家给砸了。” 小蜃:“呜呜呜你不要砸我的家哇。” 老蜃用尾巴甩了小蜃一下,“哭什么哭?你是上古灵兽,你要有志气。” 小蜃:“呜呜呜哇,这女人好可怕哇,我好我蜃『奶』『奶』哇。” 江念本来还用蜃兽没有找全碎片做理由,再从它身上捞点宝贝,现被识破,只好无奈叹气,使劲揪一把谢清欢的手臂,低着声音恶狠狠地说:“教你做坏事,怎么就这么难?你来克我的吗?” 少年望着她,怔忪片刻,缓声道:“刚刚我做了坏事的。” 江念:“你做什么坏事?” 谢清欢的神『色』有些愧疚,瞥眼洛瑶南,纠结片刻,还是老实回答:“我本遮住他的眼睛,这样他便不至于雪盲。” 江念“啊”了一声,瞪圆眼睛。 谢清欢脸上愧『色』更重,他本……可是起幻境中的洛瑶南,洛瑶南与顶着江念脸的魔尊亲近,他心中便涌上股说不着的滋味。 他渐渐明白讨厌底是什么感觉,并后悔上次不该把水灵果给洛瑶南。 江念跳起来拍了他的脑袋一巴掌,“你还遮住他的眼睛?面别说是我徒弟。” 她徒弟低着眉眼,语气放缓了下,只说:“反省一下你自己。” 洛瑶南着他们说话,悲伤地抱紧自己。 做梦都不可以吗? 他没有面子的嘛! 老蜃还疑『惑』:“为什么你们能进入这里?” 江念不再隐瞒,拿出青鸾遗骨,刚才她用铲子挖出的神剑碎片冰冷锋锐,掌中的骨珠洗去戾气,变得温暖玉润。 老蜃表情变了几次,再次看向他们,“神君放你们 第74章 勇敢傲天不怕困难 进来,说明你们……不是坏人。” 最后四字它说得非常艰难,一脸麻木,企图骗过自己。 小蜃:“爷爷你说什么呢,他们怎么会不是坏人,他们的心那么黑!” 老蜃一尾巴把它甩进松软的雪里,对江念说道:“再铸神剑很难,寻常火焰不能融化神剑碎片,当年神君遍寻天下,也只找这座地火炽热的火山。不过你看。” 老蜃回头望着白雪皑皑的山峰,说道:“火山已经变成了雪山,天下无火能炼制神剑。就算拿碎片,也没有办法。” 江念从不相信“没有办法”这种论调,“总能办法的,事人为嘛。” 老蜃沉默片刻,口:“你能有这样的信心,再好不过。神君,”它看着江念手中那枚莹润的骨珠,“神君也愿意再受烈火灼烧之苦吗?” 骨珠无知无觉躺江念掌心,没有回答它的问题。 老蜃眼神中交错着叹惋思念,许久,才轻声叹息:“许多年,我只是追随神君身边的一只小蜃,他救过我一次,他死之后,身上积攒的怨念与魔气难消,让十万大山化作雪山,白雪皑皑终年不化。我与老伴历经千辛万苦,每日吐出幻境,好能暂时抚平神君心中的怅恨,让他做一场好梦。” “日月轮转,不知不觉已过经年,如今我已不再年轻,老伴也消失不,下落不明,”它吐出一口白汽,许久不语,半晌,才道:“我还是要留这里,继续制造幻境,磨平这座雪山下的魔气与痛苦,寻找她的事,只能拜托给你们。” 老蜃尾巴一卷,把小蜃打包卷起,丢给江念。 “你修魔多年,继续修炼,死路一条,若是渡劫化神,必须找另一头蜃,让我们一同为你织造蜃景,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不过如果你平日噩梦难消,也许需要我这不肖子孙给你织一场好梦。” 小蜃『摸』不着头脑,“我才不要给她织梦呢,她的好梦,我的噩梦!我好苦!” 老蜃沉默着看它一眼,突然转身,独自游上雪山,巨龙的身盘踞雪山峰顶,一张苍老的人面透过翻飞的雪花默默望着他们。 它吐出一口气,刮着雪粒的凛冽寒风刮来,几人周身升起茫茫白雾,等再一回神,已了雪山之。 小蜃哇呜哇呜扑过去,围着拱形巨石转身,发现自己已经进不去快乐老家,不禁凄厉地哭嚎起来。 江念给了它五分钟发泄情绪,五分钟后,一禁言诀打过去,直接把小蜃盘成麻花,塞进自己的袖子里。这次是塞的左边袖子,让它和赤虵当邻居。 赤虵好奇地朝小蜃爬过去,小蜃拼死反抗。 袖子里两条蛇扭来扭去打架,江念打了两拳,整世界都安静了。 她坐石头上,脚边溪水潺潺,反『射』金『色』阳光。 江念望着溪流发呆,过了会才起要去解关清『露』草妖的困阵,她被阳光照得浑身懒洋洋,暂时不爬起来。 “师尊,”谢清欢去密林里摘来一捧灵果,放溪水中洗净,送了上来,“这种果子叫山玉,很甜,你试试。” 江念捏了一颗,目光落他如画的眉眼上,起那只青鸾的话,半晌沉『吟』不语。 谢清欢误会了,以为她还让自己反省。他,君朝『露』是江念的好大徒,君朝『露』最爱各种灵草灵果中投毒,难道师尊是暗示他吗? 他看着殷红的朱果,为难地拧起眉:“我没下毒,我不对你这样。下次……对别人,我会注意的。” 江念噗嗤一声笑,问:“我待你不好吗?” 谢清欢微怔,“啊?” 江念又问:“什么叫结契之音?” 第75章 第75章 不是结契长长久久 第75章 不是结契长长久久 谢清欢些不信:“真的效吗?” 狐仙一脸纯良, “当然!” 谢清欢仍然纠结,“可是……”他翻来覆去那几句话,“不合礼仪, 成体统?太亵渎师尊了。” 狐仙眼珠子一转, 粲然笑:“我一个办法, 可以让大人更加喜欢你。” 谢清欢微怔,问:“什么办法?” 狐仙:“你会喝酒吗?俗话说,喝酒助兴,酒真是个好东西啊!” 谢清欢拧眉,“可是我酒量不好。” 狐仙一拍手,“那不更妙了?”他从储袋里拿出一壶酒,“来, 张嘴。” 不等谢清欢反应, 狐仙利落地把一壶酒直接灌了下去,透明的酒水染湿水红的唇,顺着苍白下颚滴落。酒水入口的那瞬间, 少年的情就呆滞了。 谢清欢情怔忪,漆黑双眸漫上层水『色』, 纤长的睫『毛』微颤, 『露』出茫然而脆弱的『色』。 他的身子晃『荡』一下, 差从树上摔下,狐仙连忙扶住了他, “哎,小心!” 谢清欢摇头, 蹙着眉,手抚上自己的额头,“感觉好奇怪, 你怎么,”他看着眼重影,不解问狐仙:“你怎么变成两个了?” 他酒量差,多也就被江念用竹筷蘸酒水喂过,哪里被人这样直接就灌了一壶酒进去。狐仙也没到所谓的酒量差是这么差,啧啧感慨:“不就是一壶果酒嘛,你不行啊。” 少年抱紧木剑,“我行。” 狐仙妥协,“好吧好吧,你行,真雄鸟不能说不行!”他盯着谢清欢的脸半晌,忽然笑了,“幸亏我的身没在这里,不然就算大人杀了我,我也非要把你抢回去,非礼美人。” 谢清欢抬起红红眼睛,凶狠地瞪它,可惜他现在半气势也没,反而惹妖怪噗嗤一声就笑了。 狐仙看着酒醉的少年,拍拍他的肩,凑近小声说:“还记我说的话吧,要——” 不等它说完,少年抱着木剑,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树上。 狐仙笑容欣慰:“孺妖可教,”它的笑容突然僵在脸上,“等等,你还没告诉我曲谱是什么啊——喂——小美鸟!” …… 江念在妖王都转了一圈,采购完几个储袋的东西,可惜她不是主角,找到的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宝贝,不像龙傲天气运加身,随走走都能一场奇遇。 她本拎着洛瑶南出门再找找宝贝,用咒术找到傲天时,发现他被小黄仙关在厢房里听佛法。 小黄仙:“施主,你在幻境中心生妄念,心思庞杂浮躁,不如抄誊经文三千遍静心吧。” 洛瑶南疯狂摇头,“三千遍,我的手还在吗?” 小黄仙不为所动,拿出纸笔。 洛瑶南本来还着去妖王都看看风土人情,却被一只黄鼠狼关在这里誊写经文。他写了几遍失去耐心,把墨笔丢掉,雪白墙壁上被划出一长长墨痕。 小黄仙耐心将纸笔捡起,摆正放在桌上。 洛瑶南偷偷抓起剑反抗,然而小黄仙是个实力强大的妖怪,抬手轻轻摁住他的肩,他动弹不了。他满心郁闷,心,系统说他是什么天命子,混这么惨的天命子吗? “我要静什么心?”他再次把笔一丢,“不写了。” 小黄仙:“施主,你忘了你在幻境中做了什么吗?” 洛瑶南沉默片刻,才开口:“我在幻境中做什么,”他顿了顿,些心虚地说:“不就是个幻境吗?” 小黄仙叹气:“并非幻境,是施主心所证。施主心中的是什么,幻境中,才会出现什么。施主,贫僧再问一句,在幻境中经历的那些,你当真开心吗?” 洛瑶南看了它一眼,可惜妖怪顶着个黄鼬脑袋,很难看出微表情。他思索片刻,“不开心?” 小黄仙:“……施主,你在说谎,你只逃避抄经文,而并非是真心思索我问的问题。那么就抄五千遍吧。” 洛瑶南连忙改口:“开心,废话,谁会不开心?” 小黄仙:“八千遍。” 洛瑶南满头问号,“什么?你到底要我说什么啊?” 小黄仙只是摇头,“施主,你太难渡了,”它捏紧拳头,“我不会放弃的!” 洛瑶南悲伤地说:“你就不能放弃吗?放弃是美德啊。” 江念在外面听了会他们的对话,终选择离开,让洛瑶南不要失去这个快乐学习的夜晚。 出行已经收获丰盛,原书里洛瑶南拿到的宝贝也没这么多,江念就不再抱着掘地三尺的态度寻宝,漫无目的在街上走。 今日为了庆祝仁和咸鱼的妖王归来,王都挂满了灯火。 少一袭橘黄的襦裙,长发疏起,发髻一根翠『色』簪子纤盈。她站在灯火中,眉眼被温煦的灯火照柔美灵动,就像一个普通的少,花灯节偷跑出家门,独自出来游玩。 她生好看,还是妖怪们鲜少见过的修士,没多久,就好几个热辣大胆的妖怪过来送灵果香花,或者干脆直接求结契。 江念拒绝烦了,直接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把来求结契的妖怪吓屁滚『尿』流跑掉,她才泰然自若地又把脑袋装回去。 霸地牌傀儡,防 第75章 不是结契长长久久 火防水,随时拆卸,那是真的好用。 经过这么一番,没哪个妖怪敢靠近她了,甚至整条街的妖都少了许多,显十分清凉。 江念撇撇嘴,觉没什么思,本来回去的,路上看见一个卖花灯的店,心念一动,停了下来。她抬起头,看着角落一盏不起眼的小花灯,嘴角翘了翘。 花灯上画的是一只圆滚滚的小鸟,蹲在敞开的窗口,望着外面纷飞的雪景,像在等着谁回来。一枝红梅斜斜飞来,梅花落在白雪中。 这幅画太过萧索,因此不被妖喜欢。 不过江念觉里面圆滚滚的小鸟画挺可爱的,从袖子里掏灵石,准备买了。板早被她摘头功吓不轻,看她把手伸进袖子里,生怕她又要把手给摘下来,吓缩到角落:“都给你!都给你!我把店都给你,不要鲨我啊!” 江念皱眉,她这么可怕嘛? 这群妖怪实在是没见过世面,看见摘个脑袋就吓成这样,要是到陆鸣的将军坟上,不知会不会魂都吓散。她心中感慨着,把灵石放在柜台上,提起那个花灯,慢慢转身离开,背影融入满街灯火中。 离开这么久,她开始些念几个徒弟。她飞回悬崖行宫上,倚着栏杆,凝视着千盏万盏明灯的王都,心中到接下来的剧情。 《碎魔》中,江绒与洛瑶南结契以后,越发恋爱脑上头,一件件把七杀宗的东西白送洛瑶南,包括她几个徒弟。 其实书里几个徒弟,与她的徒弟也不太像,只是一样的名字。 比如君朝『露』,在书里,君朝『露』不满江绒待在九华山,沉『迷』谈恋爱,选择暗算洛瑶南,结果被男主光环直接给反死了。 君朝『露』心眼那么多,怎么可能这么蠢就死了? 江念忽然到大徒弟修的法,不禁皱了皱眉。只她与君朝『露』本人知,这位七杀宗的首席,刑堂主人,修的是世上罕见的轮回。 在遇到江念,他已许多轮回,机缘巧合半条腿踏上途,却因为凡人躯,世世不善终,活仿佛是一个在人间辗转的厉鬼。 江念也不知他这一生怎么就渡过的死劫,总,她遇到了他,发现了他的特殊处,朝他指了一条适合他的路。 本来江念不屑《碎魔》,觉这剧情里,徒弟的人设都崩成什么样了。 她转念一,不对,原剧情怕不是,君朝『露』觉魔尊恋爱脑没救了,毁灭吧,干脆选择找死跑路吧?她越,越觉大可能,气一拍栏杆,直接把栏杆拍裂成数片。 她不怪书中的君朝『露』,及时跑路是美德,只是觉…… 恋爱脑没救了,毁灭吧! 江念通这一节后,开始认真思考书里的剧情了。书里,几个徒弟下场都不太好,君朝『露』被男主反杀,慕曦儿落入陷阱中后被囚在仙门,陆鸣则惨烈,修魔反噬,万鬼嗜心。 是书里的命运,并非不能改变。 江念到盛琼花本来应该在十八溪里毁去灵根,现在却活好好的,还弃明投暗转了风月,顿时对未来充满信心。 她吹了一会冷风后,转身回到寝殿里,至门口时,瞥了眼窗户,窗户依旧微敞着,留了一线。 难还没回来?不会被哪只大鸟叼走吧? 江念知不必为谢清欢担忧,心却忍不住微微一紧。在《碎魔》中,魔尊只收了三个徒弟,对于他们的结局,江念好歹是知的,谢清欢却是一个异数,是七杀宗的异数,也是她的异数。 她眼浮现少年清冷而生动的眸光,心跳快了几拍,山风吹花灯晃『荡』几下,纸面绘的小鸟微张着嘴,仰望红梅白雪,像在一个等风雪中归来的人。 江念推开门,闻见空气中一股极淡的酒香。 她陡然警觉,提着花灯慢慢靠近,越靠近床边,那股香气越浓,酒香中,又掺着丝丝缕缕梅花般的冷香。到后,江念已经闻出是谁,嘴角弧度越来越深,“怎么喝酒啦?” 她突然被抓住手腕,手中花灯一晃,微弱的光悬在床头,照亮躺在榻上的少年。 他散着发,青衣微敞,『露』出纤长的脖颈,苍白的肌肤泛起淡粉,香气从每一个『毛』孔散出来。 握住江念的掌心炽热滚烫,江念盯着敞开的衣领,手抖了抖,慢慢将花灯上移,挑灯看美人。灯火照亮美人的眉目,他好像被照不好思,抬起手遮住了眼睛,片刻,又慢慢将手放下,发亮的眼睛静静注视江念。 他没说话,江念也没开口。 小肥啾花灯摇摇晃晃,光影错落,红纱床帐,美人成双。 江念提起灯,慢慢俯下身,手指在他的脸上,本来微凉如玉的肌肤,现在变暖乎乎的。她轻轻喊了声,“清欢?” 谢清欢握住她的手,声音微哑,应了一声。 江念:“你又醉啦。” 这次不知喝了多少酒,醉这么厉害。 谢清欢忽然拽了拽,江念手中的花灯跌在白玉石砌成的地上,漫开萤火般的光。她的身体顺势倒下,趴在谢清欢的身上,满怀酒香。 也许是因为酒力,他的怀抱变很温暖,不再是从那样冰冰凉凉的触感。 江念喜欢这种温暖的感觉,顺势搂住他的腰,『摸』上腰的时候,少年的身体 第75章 不是结契长长久久 微微颤了颤。江念心,这么敏.感嘛,她曲起手指甚至挠痒痒,下一瞬,又被人抓住了手。 谢清欢:“师尊。” 江念“哎”了一声,锲而不舍挣开他火热的掌心,很去试试挠他腰痒痒,他会不会弹起来。谢清欢不给她使坏的机会,把她握紧紧的,又喊了声,“念念”。 一瞬间,江念还以为师兄来找她,在还活着的人中,唯一一个敢喊她念念的,只师兄了。她大概也被谢清欢身上的酒香熏醉了,连忙用袖子遮住他的脸,“完了完了,快把你的脸挡住,美『色』毁灭者要过来啦。” “念念?” 袖子底下传来清润熟悉的声音,江念怔了片刻,缓缓移开袖子,『露』出熟悉的眉眼。 平时清清冷冷的眼眸,现在微微泛红,软成一潭春水。 他望着江念,“念念,不要和别的妖怪结契,不骑它们,也不给它们弹琵琶,好不好?” 江念挠了把他的掌心,把他挠松开手,从谢清欢身上趴起来,居临下地望着他。两人的长发如流水迤逦,交缠在一起。 她望着谢清欢发红的眼睛,少年眸光生动,唇『色』水红,是绝『色』的美人,鲜活的渴望。她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昳丽而纤长的睫『毛』,睫『毛』扇子般拂过她的指腹,与小鸟身上绒『毛』触感不同。 江念缓缓问:“为什么要答应你?” 谢清欢眼睛更红,长睫簌簌,顿了片刻,才说:“你我了。” 江念笑:“干嘛拿自己和妖怪比,你又不是妖怪,我们不是师徒吗?” 下一瞬,天翻地覆,她被人压在了身下,陷入柔软的被褥中。 江念不生气,只是笑,“难你一直变成小肥啾,当妖怪陪着我?” 谢清欢努力思索狐仙的教导,脑中混混沌沌,听到江念说话,茫然地问:“这样不好吗?” 江念对上他湿润的眼眸,很是心动了把,弯了弯嘴角,“那你就只能当小胖球啦。” 谢清欢:“……不胖。”他拽了拽自己的衣领,为难地蹙眉,“我可以少吃一,不吃水灵果了,”他顿了下,紧张问:“我胖吗?” 他平时总是一本正经规矩守礼,现在青袍松垮,乌发散『乱』,显别风情。 江念盯着身上美人,心知这肯定不是他的主,软着声音问:“谁把你灌醉,让你上我的床呀?” 谢清欢眨眨眼睛,“狐狸。” 江念心,果然如此。她到狐族秘术,嘴角笑更深,又问:“它只教你这个吗?还教你什么了没?” 谢清欢了很久,才开口:“脱衣服。” 江念问:“那你怎么还不脱?” 谢清欢别开脸,又『露』出那副羞涩的模样,“不合礼仪。” 江念翘着嘴角,低声哄骗他,说:“你都爬上.床了,还管什么合不合礼仪,再不脱,你师父就要去找狐仙了。” 于是谢清欢幽幽看了她一眼,把手放在衣领,粗暴地拽了拽领子,雪白的皮肤被勒出一片红。他脱下青袍,雪白里衣勾勒出少年挺拔的身形,他犹犹豫豫地扯了下领口,怎么也不肯再脱了。 江念只好又问:“然后呢?” “然后……”他的脸更红了,捏捏扭扭地说:“亲你一口。” 江念闭上眼睛等了一会,等花儿都谢了,撩起眼皮催促他的时候,一阴影压过来,紧接着,她感到额头拂过一阵清浅的梅香,冷梅的香气轻轻触碰一下她的额头,又温柔往下碰碰她的眼角与脸颊。 香气萦绕,四周一片漆黑,冷月的光穿过窗楹,在地上铺了层银白的毯。 床脚跌落的花灯还在燃烧着,灵石簇成的光照亮风中拂动的红纱。 江念看着少年湿润的眼眸,起那天醒来,入目霓霞万里,一颗晨『露』颤巍巍在柔嫩花朵上滚动。那颗『露』珠晶莹发亮,天上的霓霞,地上的花香,她所钟爱的天地,都融入在滚动的晨『露』中。 都在少年晶莹发亮,宁静而没阴霾的眼睛里。 真美。 江念心中发出与那天相同的感慨,抬起脸,亲了亲他的眼睛。 她抱着他的腰,问:“然后呢?” 谢清欢努力了,回:“一起睡觉。” 他把青袍折好,放在枕头旁,然后规规矩矩躺在江念身边,闭上了眼睛。 江念:??? 江念气一脚把他给踢下去,忍了又忍,掀起被子,“我这就找狐仙去结契,以后我抱起琵琶,看见一个妖怪就给它弹一曲结契音!” 谢清欢睁开眼,透过黑暗望着她,“若我也是妖怪,你也会同我结契吗?” 江念微怔,不再说气话,“啊”了声,“可你不是妖怪呀。” “我是,”他的语气略略骄傲,“我是配上念念的妖怪。” 江念被他的情逗笑出声,还没继续追问什么,谢清欢突然侧身,环住她,“可我明白了,原来我不是与你结契,是……” 江念不解地抬起脸,“是什么?” “我是,和念念长长久久在一起。”谢清欢低下头,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第76章 第76章 你干嘛啊咬咬嘴巴 第76章 你干嘛啊咬咬嘴巴 那一瞬, 江念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觉。她被谢清欢轻轻抱着,埋在的怀里,脸贴着柔软温软的棉质里衣, 被冷梅与酒香包围。 少年对待她, 总是动作轻柔, 一副珍惜小心的样子。 她想了想,也伸出手环住少年的腰,紧紧抱住了。 她问:“为什么想和我长长久久在一起呀?” 谢清欢想了想,认真说:“因为念念很好。” 江念又问:“我哪里好了?” “哪里都好。” 谢清欢醉得浑浑噩噩,忍不住又低下,亲了亲她的眼角,“很香。” 炽热的气息烫得江念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眨了眨眼睛, “你才香。” 谢清欢:“念念最香。” 江念笑起来,忽拉住的衣领,仰亲上的唇, 她主动亲上,酒香与冷梅交缠在一起。少年瞪大双眼, 懵懵地不知道张开嘴。 江念不轻不重咬了下的唇, 凑过去一点, 想要加深个吻时,忽吻到一个空, 少年变成一团『毛』球,她只亲到一嘴的『毛』。 小肥啾在枕上扭了扭, 靠在她的脸上,脑袋一歪,睡了过去。 江念憋了一肚子火, 差点把它丢出去。但最后她也拿没有什么办,手指戳戳软软的绒『毛』,叹了气。 也不是没有去猜过谢清欢到底是什么,她甚至想过少年是不是林下海的树精。听说上古时期,草木生灵,诞生极为罕见的树精,而树精中能化形者,又是万里挑一。 生得么美,『性』格又温柔平和,很像草木系的妖怪。 可是,怎么么喜欢当鸟呢? 江念捧起小鸟,偷偷亲了它一,有些不愿猜下去了。 一壶酒能让小肥啾睡几天几夜,中,江念揪着狐仙把它给揍了顿,把白狐狸揍得青青紫紫,差点变成一只杂『毛』狐狸。妖王亲自送江念到沉水河畔,送给她一颗牙齿。 “我欠你一份人情,若是日后有需要,用个唤我就好。”妖王道。 江念并不推辞,把牙齿丢到储物袋里,朝它挥挥手,就跳到乌龟背上。 灌木中窸窸窣窣,几个小草妖从里探出脑袋,对着沉水河喊:“小蜃!” 小蜃听到声音,从江念袖子里游出来,可怜兮兮地和它们挥爪作别。 草妖们擦着眼泪,说:“你一定要回来呀!” 小蜃:“呜呜呜,我怕我回不来了。” 冷风吹得沉水河上的黑雾聚散不定,河水中冤魂厉鬼哀泣。 小蜃抹眼睛,突诗兴大发,给自己打气:“风萧萧兮沉水寒,壮蜃一去兮不复!” 老龟划过乌黑的水,缓缓驶向江水中央,黑雾又起,岸上妖怪们的身形变得模糊不清。 在王都,江念见被吓得变成小刺猬窝在妖王膝盖的白仙,心想,次可能给妖造成了心理阴影,尤其是它回来以后,发其几个老伙计不是被抓住,就是直接被剑气砍成肉泥。场不伦不类的攻打人失败后,妖国的妖怪们几百年内多 第76章 你干嘛啊咬咬嘴巴 半没胆来。 江念坐在龟壳上,想想后的剧情,瞥了眼洛瑶南。 抄写完几千遍经书的洛瑶南无精打采地瘫坐着,手上贴满了膏『药』。 一只黄鼠狼叼起『毛』笔,放在的手边,“施主,差四千六百八十二遍,不如趁在开始努力吧,你们人不是有句话吗?业精于勤而荒于嬉,要勤勉啊施主。” 洛瑶南:“……我不够努力吗?” 『摸』着胸,悲伤控诉:“你扪心自问,我不够努力吗?我几天一直窝在房里,除了睡觉就是抄书,不够努力吗?” 江念难得和蔼朝笑了一下,“不够哦。” 想们七杀宗,别说睡觉了,不练到昏『迷』,不准休息。 昏『迷』了,一刀戳醒,继续努力。 魔修,当代仙门内卷典范。 她戳了戳袖子里睡了好几天的小『毛』团,片刻,手指被什么东西轻轻握了握。小肥啾从她袖子里钻出来,依旧是眼神『迷』离,脚步虚软的模样,飞了两下差点一跌了下去。 江念搓搓的脑袋,“怎么了?” 谢清欢茫摇,“有些疼。” 江念笑,给轻轻『揉』了『揉』太阳『穴』,低声笑骂:“让你被灌么多酒。” 洛瑶南着一幕,心中漫起股说不明的滋味。想起了幻境中的江绒,狡黠可爱,又柔弱无依的小魔女,也许1号没有骗,如果魔尊真是幻境中的模样,是最爱的女人也没错。 可是在的魔尊,好像根本不喜欢自己,而是满腔温柔都放在另一个人身上。若是当时没有与谢清欢互换姓名,若当时成为魔尊的徒弟,是否一切都不一样呢? 想着,忍不住叹惘一声,偷偷望了江念好几眼。 江念注意到洛瑶南的目光,不自觉皱起眉。 龙傲天眼神是什么意?是把她当成幻境里的恋爱脑吗? 想到幻境,她就气不打一处来,瞥眼未醒酒疼难受的小徒弟,拿出一颗灵桃,让先吃着缓缓。后来到洛瑶南前,朝笑了笑。 她维持嘴角的幅度,与幻境中的江绒相仿。 霎时,洛瑶南恍惚道:“绒绒?” 江念:“叫我霸霸。” 洛瑶南一秒梦碎。 龟壳上爬满了厉鬼冤魂,老龟游得越来越慢。 江念从袖子里『摸』『摸』,『摸』出一根钓鱼竿。 洛瑶南瞪大眼睛,震惊道:“你怎么连钓鱼竿都放在身上啊?” 江念笑着拍拍的肩,“我根钓竿和别人的不一样,不是拿来钓鱼的。” 洛瑶南心生不妙,咽水,慢慢问:“那是拿来钓什么的?” 江念把鱼钩一甩,勾住的衣领,后把洛瑶南吊到龟壳外,悬在半空。 无数厉鬼在翻滚的河水里挣扎,伸出想要来拖洛瑶南下去,举目望去,密密麻麻的骨手从沸腾河伸出,宛若地狱景。 洛瑶南心惊肉跳,努力想离厉鬼远一点。振起灵气,却个普普通通的钓鱼竿也是一件上品仙器, 第76章 你干嘛啊咬咬嘴巴 不对,是一件上品仙器伪装成了钓鱼竿,让根本动弹不得。 奇怪的是,本来有一个人吊在上,厉鬼们本该加疯狂拦路,拉下去当替身才是。可是洛瑶南被钓上去后,老龟身上的禁锢慢慢变小,重新在河上游动起来。 江念心中感慨一番男主光环真的好用,回继续坐到谢清欢身边。 谢清欢按着额,脸『色』苍白,眉眼低垂。 江念凑过去,“好点了没?” 刚说完,她就见小徒弟身子一震,苍白的脸慢慢红了。抬起眼睛,定定望着江念,小心问:“师尊,我喝醉以后,做了什么吗?” 用目光描绘她的眉眼,眼神中充满小心翼翼的期待。 江念又想起那天夜里,倾身亲过来,轻柔地亲她的额眼角和脸颊,动作轻得像一阵清风。江念嘴角勾了勾,俯下身,抓住谢清欢的衣领,“你做了什么,你自己不记得了吗?” 谢清欢脑中闪过些片段,让不禁红耳赤,有些不敢置信那人是自己,又情不自禁生出些悸动与欢喜。 江念又问:“那你说的话,都是醉话,当不得真,是不是?” “不是!”谢清欢连忙否认,支吾:“我……” 江念:“你什么你?一个男人,么磨磨唧唧!” 话没说完,她就感到唇被轻轻碰了下,垂下眸,少年眼尾飞红,目光四处飘,片刻,又抬起眼与她对视。 用坚定而清澈的眼睛着她,说:“我说的话是真的。” 顿了下,又道:“我记得个。” 江念气笑了,“好家伙,你就记得我轻薄你,对不对?” 说着,她俯下身,手指分开冰凉的发丝,捏住的耳朵,凶狠地吻了上去。 她毕竟活了么多年,经常被慕曦儿带着去无边风月参观,自要比谢清欢个纯情菜鸡要厉害。亲了一阵,她抚『摸』少年的脸,“知道了吗,亲人要样,不是用嘴巴碰碰就完事了,懂?” 谢清欢双眸漫起水『色』,柔软得像一潭碧水,认真索着,轻轻“嗯”一声,继续仰起,去追逐江念的气息。 从一开始,就让喜欢、想要亲近的气息。 “砰”。 数声巨响,深黑河炸起巨大的水花,二十四道血红的剑气穿透『迷』蒙的黑雾,笔直朝们刺来。谢清欢把江念护在身后,拔剑挡住剑气,脸『色』苍白如纸,只有唇是殷红的。 紧张凝视前方,却在清来人时,微微一怔。 “师伯?” 裴翦踏江而来,黑袍翻滚,凶狠地盯着,目光带有凛冽的杀气。 江念从谢清欢身后走出,心疼地给擦擦唇角的血,朝裴翦骂:“你干嘛啊?” 裴翦迟钝地了眼谢清欢,又了眼江念,“我以为,咬你。” 江念差点呕出一血,她怎么就忘了裴翦在水底和沉水河干仗?她师兄总是样,无cp男主人设不倒。 裴翦敏锐地发师妹快溢出来的怒气,见状往河里一跳,“我继续,去打架,你继续,咬嘴巴。” 第77章 第77章 天道法则好悟性啊 第77章 天道法则好悟性啊 江念见状, 什么再风月的兴致,也跟着跳了下去,“等等!” 谢清欢伸手想拉住她, 指尖她掠起的袖袍错开。他想也想, 跟着也要跳下去时, 一人影从黑雾中掠,拦住了他。 陆鸣紧张地抱住谢清欢的腰,“小师弟,别殉情啊!” 谢清欢身子一抖,“放开我。” 陆鸣:“那你别跳下去啊,事的,师尊他们经常事跳崖玩, 老师门传统了。”他松开手, “哎,师弟,你的嘴巴被蚊子咬了?” 谢清欢脸一红, 别开头。 陆鸣摇头,“妖国的蚊子都这么凶啊?” 谢清欢:…… 陆鸣习惯他这幅清清冷冷的子, 自顾自左右张望, 看见小黄仙时, 他眼睛一亮,搓了搓手, “刚抓到一只大黄鼠狼,又来一只小黄鼠狼。” 小黄仙:“阿弥陀佛, 那贫僧的老祖。” 陆鸣:“这只小黄鼠狼还会念佛经!”他又看了看,“咦”了声,蹙起眉头。 一个钓鱼竿斜着中, 青年被吊在半空,双目紧闭,随风摇摆,宛若死人。 洛瑶南闭着眼,竭力放缓呼吸,想起那被陆鸣追杀的情形,冷汗霎时落了下来。他想,都快到河岸了,就这么一点都不隐藏自己的身份吗?他们怕不想杀他灭口。 洛瑶南中默念:注意到我、注意到我。 忽,他听到陆鸣高兴地说:“师弟,那个死人吗?我可以拿回去做尸傀吗?” 洛瑶南吓得连忙睁开眼睛,表演一个诈尸。 陆鸣撇嘴,失去兴趣,“切,原来活人。” 洛瑶南一脸麻木,被吊在空中,默默注视远方。 好在陆鸣对活人根本什么兴趣,打量了圈后,蹲在乌龟壳边研究河里挣扎的恶鬼。这条河中死冲,如能进入中修炼,肯定收获匪浅。 谢清欢注意到他的举动,蹙眉问:“你想进入中修习鬼?” 在鬼中,有个极为快速增长修为的法子,就豢养一群穷凶极恶的厉鬼,厉鬼撕咬自己的血肉,等到每一块血肉都被咬噬干净,只剩一截骨架后,才真正的鬼大成。 这种术法太邪异,容易反噬,但进展极快。 鬼郎君就修的这种邪术,把自己修成一根骨头。 谢清欢自不喜欢陆鸣走这种激进的法子,他想,念念也不会愿意的。 之前,他取自己的头血,想江念结成血契,却被拒绝了。那时谢清欢便知,她虽魔宗宗主,却有比所有人更要磊落干净的。 只有的时候,念念的善良有点锋芒。但有锋芒也好的。 谢清欢想,她总极好的。 在七杀宗中,每一个人看似修魔,实际上都有退路。 裴翦习剑,剑本就亦正亦邪,善恶一念; 慕曦修习风月,走得却不强迫炉鼎之法;陆鸣修鬼,有江念源源不断为他提供阴和死尸,他根本不要像他鬼修一在黑暗中生存,用血肉喂恶鬼。 他们的途,会比他修士难一些,但也不会有太多波折。 说到底,江念给自己选的路,才最为艰难困苦, 谢清欢想着,眼神中漫上几分怜惜,抿了抿唇,他看着满江怨鬼,害怕中的死会牵动江念身上的旧伤。 思忖片刻,他拿琵琶。 陆鸣惊讶地睁大眼睛,“师弟,你也想跟着师尊学琵琶砸人吗?这不好吧,不符合你的质啊。” …… 这时,幽暗无边的沉水河底,两光穿透黑暗。 剑纵横,裴翦一挥剑,斩开扑上的恶鬼,提起飞快往前纵跃。 江念在后面紧追不舍,“你别跑,不打你!” 裴翦:“真的吗?我不信。” 裴翦缠斗许久的沉水河化身一只通体深黑的水鬼,一见裴翦在被江念疯狂追赶,以为有可乘之机,朝裴翦扑去。 江念拔棍子,一棒当头打去,把它打成两段。 裴翦听到身侧响起巨大的炸裂声,寒『毛』倒竖,跑得更快了:“你看吧!你说谎!” 江念:“你拓麻,别跑了!” 沉水河怪身体融在黑暗的河水中,快诡异地融在一起,又悄悄潜伏在两人身侧。裴翦一剑劈去,骂:“孽畜,让开。” 刚被劈成两半融合在一起,江念又一棒打去,直接把它砸懵。 如此反复中,水怪被劈劈砸砸,身上的黑都消散了不少。 在水怪快被劈前,江念假装摔倒,轻“啊”一声,裴翦立马回头。 江念:“师兄,我真不打你,我也打不死你啊。你说你跑什么?” 裴翦虚地『摸』了『摸』嘴角,“总觉得,做错事。” 江念翻个白眼,那可不做错事了嘛,自己孤寡这么多年,还想拖着她一起孤寡吗? 门! 她又不无cp里的女主角! 她可后宫流里的女配角…… 江念沉默了,想,这还不如无cp女主角呢。 裴翦也并非不懂风月,从江念替谢清欢擦掉嘴角血迹时,就猜大概。他默默抱起剑,想,咬嘴巴哪有打架快乐,真不懂师妹。 江念看了他一会,忽开口:“师兄,这次在妖国,我遇到 第77章 天道法则好悟性啊 了蜃兽。” 裴翦:“蜃兽?” 少女弯弯嘴角,“它给我织了一个幻境,幻境里,我看见了师父。” 裴翦睁大眼睛,犹豫片刻,慢慢走来,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江念:“只一个幻境啦,不我要了一只小蜃回来,要以后你想师父了,就让它再给你织场幻境!”说着,她从袖子里把小蜃给抓来。 刚才还“壮蜃”自诩的小蜃现在缩成一团,裴翦大小瞪小眼。 它本来被裴翦身上的杀所摄,害怕得瑟瑟发抖,突想起幻境中所见——这个人师门地位最低,不被捅,就在被捅的路上,还要迎合师妹的可怕怪癖去学三字经,真好有用。 简直算个弟中弟了。 于小蜃支棱回来,反瞪回去。 裴翦第一次遇到不怕自己的东西,生了兴致,“孽畜,拔剑!” 江念连忙拦住,“干嘛呢,就这么一只蜃,别砍坏了。” 裴翦不情愿地收回剑,闷声闷地应:“奥。” 江念又问:“师兄,你还在沉水河底下做什么,这不打赢了吗?” 裴翦言简意赅:“炼化、渡劫、来蹭雷。” 江念一惊,师兄想炼化这条生神识的凶河?若能炼化成功,他的修为便能一举突破,强行冲到化神。 沉水河中的煞丝丝缕缕浸透入江念的体内,她不适地皱了皱眉,长发在水中飘散。 裴翦牵住她的手,微微眯眼,“封印松。” 江念:“我知。” 她身上有一封印,即封住部分修为,也封住了由此生的戾杀念。 裴翦:“快离开。” 江念还开口,忽听到江上响起清柔的琵琶声。她裴翦一齐抬头,头顶深黑的河水不知何时变得清澈,澄澈的日光被碧蓝水流染淡青的光,洒在两人的眉眼上。 裴翦神『色』微变,轻声叹:“他。” 江念嘴角微微翘起“对呀,他,他不好?” 她听着琵琶曲,被河中煞勾起的难受一扫空,手指绞在一起,有种带男朋友见家长的羞涩紧张,“长得好看,会弹琵琶,多才多艺,赋还好。” 这活脱脱就应该被金屋藏起来的美人啊。 考虑的谢清欢的当鸟爱好,她又在中默默把金屋换成了金笼。 裴翦回头,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她,看得江念中咯楞一声。 江念中怔怔想:师兄不会不喜欢谢清欢吧? 裴翦看了她久,才慢慢总结:“他不错,惜眼瞎,小嫩草,被牛嚼。” 他又摇头,叹惋:“老黄牛,啃嫩草。” 江念:??? 师兄真棒,总有一万种让她发火的办法呢。 江念皱紧眉,火一下子就生起来了,吓得河中恶鬼四处逃窜。 她默默拔自己的铁棒,“拔剑吧,狗师兄!” …… 谢清欢弹多久,平静的河面再次变得漆黑,不安地翻滚起来。河面炸开巨大的水花,水底下有电流和剑交错的光。 两个凶神打架,恶鬼们都吓哭了,纷纷逃窜。 陆鸣不禁给谢清欢鼓掌:“好曲好曲!不愧跟师尊学的音修,这威力也太大吧!”他低声喃喃,“难音修真的这么厉害吗?我不也要弃鬼从音,弄一把琵琶来?” 谢清欢放下琵琶,掩唇咳嗽两声,脸『色』霜白。 他垂着眉眼,息微弱,一副什么精神的模。 陆鸣看了眼,便知弹奏这种曲目耗费精力,真人这具化身,自从结丹受伤以后,总身子不太好。陆鸣走到谢清欢身前,伸手搭住他的肩,默默输送灵。 谢清欢合了合眸,“多谢。” 陆鸣:“不敢不敢。” 他望着少年寡淡的唇『色』,实在不明白他放着好好的真人不当,非要来这边受苦受难。 就算江念裴翦不在这里,但元婴大能神识强大,有师兄的无为障,陆鸣也不敢直呼谢清欢真人。他见少年脸『色』好了些,才放开手,问:“师弟,为何不回去呢?” 谢清欢抬起脸,微微怔忪的模。 陆鸣:“你看你在……咳咳,家里那么好,也有病痛,什么都有,必要像我们一啊。师弟,你个好人,不用在这里。” 陆鸣想,如不走投无路,最开始谁会入魔? 就连他最初也去九华山参加试炼,期望加入下第一宗门。 不入魔以后,才发现修仙算个屁,还修魔好玩! 谢清欢:“你又为何要在这里?” 陆鸣一拍手,“这能一吗?我可万年难得一遇的修魔奇才!”他语骄傲,挺挺胸膛,“师尊钦定的!” 谢清欢:…… 少年低头掩唇咳了咳。 陆鸣苦口婆,“师弟,师尊总说要因材施教,什么的人,就适合走什么的路,我和师兄他们都适合修魔,可你不适合呀。” 这可清微真人哎! 陆鸣打量着他,想,就算不论真人的地位,他生得清美俊秀,质众,仙华粼粼,站在庙里直接都可以供着当神仙了。这一看,就不个修魔的料吧。 谢清欢淡淡:“我为何不适合?” 陆鸣被一梗,“哪哪都不适 第77章 天道法则好悟性啊 合,比如,”他尝试给真人举个例子,“我被师兄捅第一刀的时候,就知师兄不个好人,所以后来我身上也备着匕首,总想着反捅回去。就算捅不,我也起了防备,写日记记下师兄捅我多少刀,这仇我先记下了,等日后我鬼大成,总要捅回去的。” “可,”陆鸣纠结地拧起眉,“师弟你不一,你根本不在乎被捅不捅,也有想要报仇。” 谢清欢:“我若想报仇,你们已经死了。” 陆鸣他对视,少年的眼睛依旧澄澈,宽容平和,就像在看一场顽童的闹剧。 陆鸣打个寒颤,突意识到谢清欢说的真话。 他紧张地搓手手,“所以,你也不适合当魔修嘛。” 谢清欢想了想,轻轻一点头,“我懂了。”他看着陆鸣,慢慢说:“师尊也说,人定胜,事在人为,师兄放,我一定会努力成为魔修的。” 陆鸣:“……这种事,不用努力啊!看赋的!” 谢清欢又:“我虽于修魔上赋不好,但悟『性』极高,学得快,你可以放。” 他脸上浮现一丝丝羞赧骄傲,“也师尊说的。” 陆鸣扶额,总觉得自己又把人往什么奇怪的方向拐去了。 谢清欢端坐调息,等待江念回来,忽,他睁开双眼,往上望去。 洛瑶南还悬在半空,摇摇晃晃,宛如块放弃挣扎的干腊肉。 他脑中响起1号的声音:“宿主!” 洛瑶南神情麻木:“奥。” 1号系统:“咦,宿主,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鬼子?”不等洛瑶南回答,它又激动:“宿主,介于剧情有亿点点偏离,我……” 洛瑶南打断它:“你不说偏离吗?” 1号叹:“本来偏离的,可你明明应该和魔尊结契,怎么就和鬼郎君梅开二度了呢?”它嫌弃地说:“你们怎么钙里钙,吓得我下线去确认了一下这一本言情文,不同人文!” 洛瑶南:“就这?你失踪这么久,就为了确认我喜欢女人?我拓麻、你以为我拓麻和那个鬼修结契自愿的吗?我有选择吗?” 1号系统:“这可个根本『性』的问题。”它见洛瑶南快暴走了,连忙安抚它:“好的好的,宿主乖,虽有和魔尊结契,但我去调了下权限,确保剧情正常发展。” 洛瑶南:“这已经不正常了好吧。” 1号:“还有一个隐藏剧情,藏得深,这次下线我意用不少能量调权限查了一下,我怀疑你之后现的剧情偏离,都和一开始错隐藏剧情有关。” 洛瑶南好奇地问:“什么隐藏剧情?” 1号:“清微真人。” …… 就在系统上线的瞬间,谢清欢抬眸,望见空中突生许多半透明的线条。 这些线条密密麻麻,连接地,叫作地规则,也叫。本无形,玄又玄,穿越时间空间,却又贯穿在万事万物之中。 修为到化神的修士,才能触及到之一二。 谢清欢身份非凡,曾这方地唯一的神君,自敏锐地发现了,就在线条现的刹那,洛瑶南身上光芒大盛,体内多了一个奇怪的物体。 他紧皱眉头,只感觉洛瑶南身体内的东西这方地格格不入。 “师弟,你的脸『色』好差。” 谢清欢催动修为,强行想看清这些线条,眼前突现陆鸣的脸。 陆鸣脸上的血肉斑斑,眼睛上两个鲜红的窟窿,一脸死。 谢清欢张了张嘴,说不话,慢慢看向陆鸣。 这陆鸣,却又不陆鸣。 青年紫衣破损,身上全厉鬼噬咬的伤痕,有几片完好的血肉,可见斑斑白骨。一剑伤从他的腰间斩开,几乎把他斩成两段。 这张可怕狰狞的脸对着他,嘴唇开合,双眸忽落下一行血泪。 谢清欢吐一口血,脸『色』惨白如纸。 “清欢,你怎么?”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猛地回头,沉水河上,一袭红衣裹着的白骨朝他急急飞来,跳到他身边。骨指拂他苍白染血的唇.瓣,怜惜地说:“旧伤复发了吗?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 谢清欢瞪大眼睛,盯着眼前美人枯骨,半晌回不神。 在白骨胸膛,斜斜『插』着一把剑,他竭力认了半晌,终于认剑柄上两个小字。 线条慢慢消失。 谢清欢捂着胸口,喘不,无论身体哪个部位,都像被刀剑砍成肉泥,再硬生生拼凑起来。他这具化身修为太浅,妄想勘测,势必要受到惩罚。 江念用真安抚少年,不明白自己才离开一会,这么又这了。她怒视陆鸣:“不又你来欺负你师弟?” 陆鸣:“这次真不我!” 江念才不信他,“回去去刑堂领一千鞭。” 陆鸣直呼冤枉:“师尊,我做什么啊。” 谢清欢又咳一口血,抓住江念的手,“师尊,不怪师兄,都怪我——” 江念叹,“你总替他们说话,怪你做什么?肯定他干的!”她朝陆鸣说:“你看你师弟都这了,还帮你说话,反省一下自己,再多领一千鞭。” 陆鸣百口莫辩,突悟了,骇看向谢清欢,这就真人所说的努力学习该怎么做魔修吗?故意栽赃陷害他? 真人好悟『性』! 第78章 第78章 名字不祥我不喜欢 第78章 名字不祥我不喜欢 陆鸣捂脸嘤嘤跑开。 谢清欢本想帮他辩解几句, 但胸口剧痛,眼前昏茫一片,喉咙涌上铁锈味, 像吞了许多尖锐砂石, 每一次呼吸都带血腥气。 他默默咽下一口血, 闭目调息片刻,才说道:“我无事。” 江念望他惨白脸『色』,无奈道:“逞强吧。” 谢清欢在那边调息,江念坐岸边,望河中挣扎游魂。她目光落在一个小女孩脸上,注小孩手中仿佛多了什么。 江念狐疑地皱眉,来到河畔, 伸手把小女鬼拽上来。 小鬼双目混沌, 面目凶相,要来咬她。 不过凶江念更凶,江念一把扼住下巴, 恶霸口吻道:“小屁孩,手里拿什么, 给姐姐看看。” 说完强硬掰开手, 抢出里面东西, 看了一眼没有兴趣,丢给了。 小鬼瞪圆双眼, 没想到己变成鬼还被欺负,呜哇一声哭起来。 “哇哇哇呜呜呜——” 江念:“哭什么?不是还给了吗?” 谢清欢睁开眼, 看见是师尊站在小鬼前,伸出手指把小鬼戳得嗷呜嗷呜哭。 江念:“不是一颗水灵果嘛,等会再多还几颗不好了?这本来还是我徒弟口粮呢, 抢走不乐了,给时候怎么没见说声谢谢?” 小鬼:“哇哇哇——” 江念『揉』耳朵,不耐地皱起眉。好烦啊,她果然没有带小孩耐『性』。 谢清欢来到小鬼身前,伸手『揉』了『揉』她脑袋,“别哭。” 小鬼懵懵懂懂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 江念拧眉,心想,不是,这听话不哭了?己徒弟还真是贤良淑德,很有当男妈妈气质。 谢清欢拿出几颗水灵果,送给了她,再望向江念,征询她见,却见江念『露』出思索神『色』,定在原地。 “师尊?” 江念目光描过他眉眼,慢慢说:“我总觉得有点熟悉。” 谢清欢不解:“什么熟悉?” 江念笑了笑,在林下海仙宫中,也有青年送上灵果香花,柔声劝小孩别哭。 她想,看来世上温柔都是相似,像她这种惹哭小朋友恶霸,却各有各坏招。 江念摆摆手,“直接把她送走算了。” 小鬼吓得一激灵,抱水灵果要往沉水河里跳,害怕江念给她来个物理『性』送走。 谢清欢拦住她,“别怕,我们送去该去地方。” 他凝视小鬼稚气未消包子脸,想起一刹那感受到情绪,眼中泛起丝悲悯,安抚她道:“在那里,说不定见到娘亲了。” 小鬼停下脚步,瞬间变得安静下来,黑漆漆眼睛看向他们。 江念一把把谢清欢拽开,“送走送走,还负责做心理辅导吗?”她双手捏诀,一道灵光笼住小女孩,法阵边绽开血红『色』花朵,小女孩抱灵果,很乖巧地站在白光中央。 她张开嘴,对江念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下一刻,灵光黯淡,她身影渐渐变得透明。 江念松口气,转动下关节,这超度法阵很耗费灵力真气,送走一个得了,这还是看在小姑娘好像恢复些神智份上。 至于后面一整条河恶鬼,她才懒得管他们。 她扯了把谢清欢袖子,“走了走了。” 谢清欢往后望了眼。 江念:“不会还想要救那些鬼吧?” 谢清欢摇头,“师尊,忘了一事。” 第78章 名字不祥我不喜欢 江念顺他目光望过去,老龟缓慢地往回游,钓鱼竿在空中悠悠『荡』『荡』,洛瑶南挂在鱼竿上,焦急挣扎。 但当江念望过去时,他一秒安静鸡,企图蒙混过关。 比起回到岸边,好像还是霸地更可怕一点。洛瑶南打个寒颤,心想,刚才几个魔修齐聚一堂,让他给看见了,魔尊不会杀灭口吧? 一定会杀灭口吧! 江念一拍脑袋,“差点忘了。” 她勾勾手指,钓鱼竿吊洛瑶南飞到岸边,继续把他挂在悬崖上。 江念蹲在崖边,笑说:“刚刚看到了什么?” 洛瑶南很识相,马上闭眼,“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我是个死。” 江念莞尔,“洛师兄,骂己做什么?” 洛瑶南有苦没法说,剧情限制,他也不捅破江绒是卧底啊,他试过很多次,果他想说出真相,1号总适当时机地给他来个电疗,尽职尽责宛若七杀宗来卧底。 他真只被欺负,选择当个死。 江念也想到这节,坐在崖边,手指托柔嫩脸颊,鲜红裙摆被风吹得高高飘起。 远远,她听到一声震耳欲聋“老大!!!”。 张会御剑,欢快朝江念飞来,还没靠近,是一连串“老大!可算回来啦!老大,我可想死啦!” 谢清欢早变成一只鸟,藏在江念袖子里。 江念莞尔,『摸』了『摸』爪爪上鸟环,玉环冰凉,而小肥啾爪爪上软肉则是软软弹弹。她捏了把小巧玲珑爪心,顺便塞两颗水灵果进去。 张会:“老大、老大、老大!” 江念摆手,维持好霸地设,冷冷瞥他一眼。 张会立马站直,“报告老大!我不辱使命成功将消息带回,妖派出妖兵已经被长老劝返,现在间太平,一切安好!” 江念:“嗯。” 张会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线,“老大,没事真是太好啦,这些天我一直绕河岸飞来飞去,怕们上岸时遇到什么麻烦,”他松口气,言语:“我知道老大不会出事嘛。” “咦?”注到少了一个,张会脸『色』大变:“洛师兄呢?他不会是——” 江念瞥了眼悬崖。 张会悲伤地哭:“洛师兄,死得好惨啊洛师兄!” “洛师兄说句话啊!洛师兄,我会永远记得奉献!音容宛在,笑貌永存!” 洛瑶南:“……我拓麻。” 张会,一生之敌! 他心中突然腾起一股无名火气,身上修唰地蹿升,一下子突破仙器,跳到悬崖上,拔剑指向,“小子到处散播谣言,说我光膀子过河?” 张会举起双手,“师兄,没死啊?等等先冷静!我这不是夸高风亮节,敢于舍生取义嘛!” 洛瑶南才不听他狡辩,怒火蹭蹭蹭往上飞,烧得他都忘了现在是什么境地,脑中只有几个字,“张会,给我死!”。 张会被洛瑶南追得抱头鼠窜,一边大喊:“师兄冷静,老大救命!救命!” 江念瞥了眼,见少年虽然叫声很大,但走位灵活,识极佳,没有『性』命之虞。 她让霸地跟几回九华山,己则带谢清欢悄无声息地离开,往七杀宗方向飞去。 本来江念想让谢清欢变成,喊了几声没等到回应,掏出来一看,小肥啾缩在她掌心,脑袋埋在胸.前柔软『毛』里,把己团成一个球,舒舒服服地睡了。 江念捧这样一团脆弱温暖小东西,嘴角 第78章 名字不祥我不喜欢 翘起,把放回袖子里,让好好睡一觉。 回到七杀宗,一切旧。 江念先看了眼事务,君朝『露』和慕曦把一切都打理得很好。上次交给陆鸣任务,也已经有了眉目。那几个藏起来魔修,天天商量怎么把她弄死。 本来裴翦不在时候,他们还有些跃跃欲试,不过前段时间,裴翦一剑退万妖,把灰仙劈成肉泥,顺便跳到沉水河中干仗,装了个大.『逼』以后,这些冷静下来。 江念坐在椅子上,思忖片刻,把几个徒弟召了回来。 陆鸣受刑受到一半跑到堂中,一边和师尊复命,一边被他师兄毒打。 “我派尸傀在地下挖洞,”鞭子破空,一声声打在陆鸣背上,他倒抽一口凉气,硬头皮继续说:“九相老祖和月魔这几走得很近,不过有一次,他们饮酒后,一脚踩空,掉进我挖洞里,发现彼此洞府被地洞连接在一起,都以是对方动手脚,于是一言不合打了一架,我看他们都受了重伤,把他们给抓起来了。” 陆鸣抬头,跃跃欲试等待江念夸奖,“师尊,我做得对吗?” 江念咬了口慕曦剥好葡萄,“嗯”了声,不咸不淡地说:“还行。”她摆摆手,“行了,剩下先留,以后再打。” 君朝『露』勾勾手指,空中飞刑鞭动别在他腰间。 陆鸣低嘶一声,地上爬起,灌了几瓶『药』水,心道,真也太厉害了,什么都不说,只是皱皱眉,让师尊无故迁怒,鞭笞己一千鞭。 这怎么说是没有天赋啊?简直是天生魔修。 但陆鸣心中还是关心谢清欢,没有找到他,便问:“小师弟呢?” 江念朝他们“嘘”了声,然后袖子里『摸』了『摸』,掏出一只躺在掌心小肥球。 陆鸣/君朝『露』/慕曦:???!!! …… 谢清欢再次来到天枢峰时,有些恍若隔世之感。 好像很久没有回来了,他扶了扶额头,本抗拒这,想要转身离开。 但停顿片刻,还是一步一步走入山中。 这也是他,却和七杀宗给他截然不同感觉。回到七杀宗时,他会期待、会高兴,而踏上天枢峰山阶时,却只觉得冰冷与空旷。 仙宫中闭目调息真慢慢睁开眼睛,离开闭关静室,俯视山下云霭与仙鹤。 也许刚下了场雨,空气中漫起『潮』湿气味,『乳』白云雾聚散翻滚。 清微手中出现了一把剑。剑身纤细,仙华粼粼,剑柄刻两个古朴小字——九死。 他按住九死剑,轻声说:“抱歉。” 说罢,掌心腾起一簇火焰,火焰猛地蹿升,包裹住这柄跟随他许多年,曾无坚不摧宝剑。 宝剑被火烧融,一滴一滴落在湿润松石上,同垂泪。 许久,宝剑变成一滩烧融陨铁,落在他脚下。 清微望九死剑残骸,身形微晃,收起掌中火焰,撑旁边松树慢慢坐下。 凤凰一族天生拥有凤凰灵火,在民间还常有凤凰涅盘,浴火重生传说。不过青鸾是个例,青鸾虽属凤凰一族,却生来是水灵根,掌控水力,极怕火。 强行催动灵火,于他们无疑是一种极大消耗与折磨。 清微脸『色』苍白,唇角微抿,背影笔直,身上有种亘古不变忍耐与静默。 忽然,他听到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九死剑跟了神君这么多年,何要毁了?” 清微没有回头,盯眼前云雾,半晌,才说:“名字不祥,我不喜欢。” 第79章 第79章 骗我什么杀了我们 第79章 骗我什么杀了我们 谢清欢摁了摁眉心, 使用灵火让他眼前有些昏茫。他不动声『色』地忍耐着,目光落到地上陨铁,终『露』出一两分不忍。 这柄陪伴他多年的神兵, 被他自己亲手摧毁。 好在九并未生出神识, 不必忍受被主人毁去的痛楚, 否则,他该如何自处? 一道玄『色』身影出现立在他的身侧,与他一齐看苍茫云海。 现任九华山掌教,七峰主之首的天枢,身着玄衣玉冠,身上有股不怒而威的气质。 天枢出现,谢清欢身子不自觉绷紧, 像一张紧绷的弦。 天枢望了云海, 半晌,问:“神君,人间可好?” 谢清欢起江念, 嘴角噙起一丝淡笑,“很好。” 云雾翻滚, 青山披绿, 他伸出手, 苍绿的松针悠悠落下。白云之上,仙鹤翎羽鲜亮, 少年御剑嬉戏,追逐云间鹤羽。 这儿有酒与桃花, 有少年与剑。 还有,念念。 天枢注意到他凝视御剑而飞的弟子们,微笑道:“最近九华山涌出不少优秀的弟子, 辈中人辈出,有个叫洛瑶南的孩子,天赋很好,果断勇敢,不过风最盛的,是一个叫霸地的少女。” 谢清欢掩住淡『色』的唇,轻咳两声。 天枢笑道:“霸地虽刚入门,有许多优秀的表现。入门试炼的时候,就不顾自身成绩与安危,带着许多弟子共同通关。且众长老观察这么多年,此女心『性』极坚定纯粹,胜不骄败不……咳咳,没败过。” 掌门眼中『露』出欣赏之『色』,夸赞道:“况且,这次知晓妖之事,并未害怕,而是选择与洛瑶南渡过沉水河,同去妖,年纪小小,修浅薄,有这样舍生取义的胆识与勇气,实是出『色』至极,日,说不定能担起九华山的重担。” 谢清欢自然他的话十分赞同,点了点,“是最好的。” 掌门笑了笑,“神君不是一直在闭关吗?怎么也知道?” 谢清欢按住发疼的眉心,表情恹恹。 不等他开口,掌门自顾自说道:“是了,最近九华山上还多了一个旺霸会,群新弟子以首,推崇至极。刚进入九华山,就能有如此影响力,此女未来不可限量。我不日便收内门弟子,届时神君起见见吗?” 一时间,谢清欢有些心情复杂。 他觉得掌门说得很,念念自然最好,觉得,这话从九华山掌门说出,总有些荒诞和诡异。进入天枢峰,他的身上各处开始漫起针扎般的痛楚,坐了一会便有些身子发麻,连思绪也慢了许多。 掌门见他脸『色』苍白虚弱模样,朝宫中喊了声:“盛夫人,去沏一壶灵茶来。” 不久,一个老妪端着茶水从白玉仙宫走出。 的脚步轻而快,悄无声息,如抹幽魂。 茶汤清亮,还冒着热气。老妪端起茶,递给谢清欢。 谢清欢目光落在身上,慢慢蹙起眉,白着脸问:“盛夫人?” 盛夫人低垂着,乖顺站在掌门身边,没有说话。 谢清欢觉得更疼了,好像身在沸腾烈焰中,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被割裂灼烧。疼痛让他脸『色』雪白,眼神也微微涣散。 他察觉到一丝不,刚运起真气,一只手就搭在他的肩上。 天枢道:“神君,先喝茶吧。” 谢清欢怔忪片刻,缓缓抬起手,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灵茶驱除他身上的疼痛,等放下茶盏时,他的身微微松弛,不再像绷紧的弦,只是眼神恍惚,透出几许茫然。 天枢叹气,“你的身被魔气侵蚀,难以支撑……我会再去寻一些灵『药』减缓魔气侵蚀之痛。” 谢清欢摇,“不必。” 天枢感慨:“当年魔渊初现,我焚香而请神君下凡救世,了镇压魔渊,神君留在了天枢峰上,只是日夜受魔气侵蚀之痛,神君可曾悔?” 谢清欢霜白着脸,慢慢摇了摇,“不悔。” 天枢『露』出微笑,“神君慈悲至善,自然不会悔,你随身佩戴的九剑,便是取不悔之意。只是,”他话锋一转,望神『色』冷淡的青年,语气中添上几分锋芒与怀疑,“九陪伴神君多年,何突然将其毁去?” 连地上一只蝼蚁都不忍伤害的人,什么会突然毁去随身佩戴的宝剑? 他俯下身,凝视谢清欢,缓声问:“重临人间,神君悔了吗?” 谢清欢不自觉拧了拧眉,意识模糊之际,耳畔突然响起一阵细弱的哭声。 哭声小娇,跟猫叫一般。 他竭力睁开眼,恍惚中,好像看见一个小女孩蜷在角落,低低啼哭。 谢清欢心中一紧,很起身,拂去脸颊滚落的泪珠,站在身前,替挡住所有的苦难。 他按住额,轻声说:“不曾悔,”片刻,添道:“从来不曾。” 天枢似是松口气,“我以神君突然毁去宝剑……”他低笑一声,“是我多了。” 谢清欢倚着松树,脑中闪过许多画面,最,这些画面都慢慢沉寂,黯淡,远去,只有一抹红『色』鲜艳如初。 他疲倦地合了合眸,到无涯寺中,少女问自己的话。江念问他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认真思索如何答,只是个话题太过玄幻渺茫,连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开口,同样问天枢:“你相信命运吗?” 天枢一怔,“命运,”他笑起来,“神君比我更近天道,应是明白,天命难违。” 谢清欢,如若师尊在这里,听到这样的天命难违论,怕是和天枢争辩起来。来不信命,只信自己。 只是,天意难测,改变,谈何容易? 他闭上眼,起过去的漫长岁月,只是因魔气侵蚀,忆他而言,也变成一件十分困难之事。 天枢道:“多少人妄图改变命运,勘测天意?神君,人间就有算命之说,些算命的术士,若有真本事的,最多半不得善终,五弊三缺,无儿无女。你看,这就是妄图揣测天意的代价。” “只是揣测,代价就如此惨重,何况改变命运?人间亦有许多功在千秋的帝王将相,生前风光无匹,了逃避亡,便到处寻仙问『药』。就算寻到仙『药』,也只能延寿一时,若是使用邪术劫人寿数,最必遭反噬。茂陵多滞骨,梓棺费鲍鱼,谁避得过天命?” 天枢立在山崖上,鹤氅被风吹得微微摇晃。 他神『色』复杂,低声感慨:“我们修士,看似跳脱生老病,然而,生在天地之中,谁能真正超脱自由?若妄图改变命运,势必 第79章 骗我什么杀了我们 会付出代价。” 谢清欢敏锐地捕捉到“代价”这两个字,眉不自觉拧了拧。 天枢苦笑一声,像是感慨,像是喃喃自语:“机关算尽,到最,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然而就算修行多年,到底也是人,心中总有些不甘于命运的欲望与冲动。” 他不知不觉说得多了些,过神时,苍白俊美的青年倚着松树,已是睡了过去。 天枢微微一笑,解下身上鹤氅,盖在青年身上。 白日灼灼,天空上,缀着许多明亮繁星。 天枢看了盛夫人一眼,老妪乖顺待在一边,安静立着。他的身形变作一道白光,飞入苍穹中。 …… 七杀宗大殿,几个魔低着脑袋,一齐看江念掌心的小肥啾。 陆鸣『揉』『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道:“这是,小师弟?” 君朝『露』抬起手指,笑问:“师弟真可爱,师尊,我能『摸』一『摸』它吗?” 江念:“『摸』是可以『摸』,把你手里藏的毒针放下。” 君朝『露』“奥”了一声,抄起手,没事了,不『摸』了。 只有慕曦儿捂着胸口,“这么小的皮皮虾!好白灼,红烧,做成一道菜!” 江念皱眉,在几个徒弟的注视中,把小肥啾藏了起来。,让小徒弟靠卖萌获得师兄师姐的好感有点难度,自己这几个徒弟都有点不正常。 不正常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们师门还是比较适合勾心斗角互捅乐,不适合温馨友善的日常。 坐在大殿之上,『揉』着小肥啾,凝视自己三个徒弟。 几人被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纷纷猜测师尊沉默审视的意思。 慕曦儿仗着江念宠爱,最先说道:“师尊,有什么事嘛?” 江念『摸』了『摸』熟睡的小鸟,目光一一从几人脸上掠过。的大徒弟看着聪明,最是惜命,最愚蠢地暗算男主被一剑戳;二徒弟肆意潇洒,最爱自由,最被废掉修,囚在仙门,一生枯寂。 而陆鸣,怕疼爱哭,销金窟养出来的小公子,书里结局是被万鬼噬去血肉。 江念眼底有恨意飞快掠过,身上气息不自觉变得暴戾而冰冷。 陆鸣心:卧槽卧槽卧槽。 难道师尊特意把他们喊过来,是算上次他们一齐刺杀小师弟的账? 小师弟也太厉害了吧,只是变成一只鸟睡在手上,就能让师尊这样怜惜喜欢。这简直就是狐媚『惑』主,呸,鸟媚『惑』师! 大殿气息森冷,隐隐有血腥气浮动,洒在血红地毯的阳光,也变得阴凉黯淡。 突然,陆鸣身子一晃,原地消失,变成一只小鸭子,“嘎!” 陆鸣,我也变成一只鸟,师尊就不会罚我了吧。 江念“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变鸭子干嘛?” 陆鸣“嘎”了几声,变成一只有大尾巴的孔雀,花枝招展在大殿开屏。 慕曦儿扑过去把它的尾巴『毛』,吓得孔雀在大殿『乱』窜。 君朝『露』低声问:“师尊,可是在妖遇到什么?” 江念摇了摇,手掌盖在小鸟柔软的身上,感受到它温热的身一起一伏,也慢慢放松,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等日我退了位,你们几个人谁能坐上七杀宗宗主这个位置。” 一句话说完,大殿再次恢复寂静。 陆鸣:哦豁,原来师尊不是罚我。 于是他重新变成紫衣青年,踩在地上,焦急道:“师尊何这样说,师尊一直当七杀宗的宗主,怎么会生出退位之意?” 他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还说什么时,忽然瞥见无论是慕曦儿还是君朝『露』,都罕见地沉默了。 陆鸣心中一咯楞。 魔尊退位,底下的徒弟,是不是应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开启宫斗大计? 他表现得师尊这么关心,宗主之位一点都不在乎,这样不好,一点也不七杀宗! 陆鸣观察了下师兄师姐,君朝『露』眸光闪亮,短暂的震惊之,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阴险狡诈的微笑,片刻,他压住嘴角笑意,『露』出一丝担忧之情,问:“师尊何突然提起此事?” 陆鸣心中他喝彩:师兄好演技! 慕曦儿表现更加坦率直接,符合恃宠而骄的人设。 撅起小.嘴,来到江念身旁,半跪在地,靠在江念膝盖,嗔道:“师尊给我嘛。” 陆鸣喝彩:师姐好魔女! 他心,自己真是太不稳重了,在怎么扮好魔修这件事上,还多师兄师姐学习,至于怎么变成师尊喜欢的鸟这事上,多小师弟学习。 他攥紧拳自己鼓气,陆小鸣,加油! 江念垂着眼帘,没注意到几个徒弟暗里的交锋与出『色』的演技。抚『摸』慕曦儿柔顺的秀发,心,陆鸣突然变鸭,多半有病。 出神片刻,不自觉揪了把慕曦儿的发,听到呼痛神,看着几个徒弟的表情,犯难地,看起来大家都很这个宗主的位置,可是宗主只有一个,该怎么办呢? 于是挥挥手,“罢了,这事以再说吧。” 几个徒弟如释重负,还装出一副欲说还休,不甘无奈的模样,离开大殿的脚步很快。 江念:“了,还有一件事。” 几个人身僵住。 江念葛优瘫在椅子上,淡淡道:“我算了一算,算到了你们的劫。” 《碎魔》中的剧情,本不愿徒弟透『露』太多,是实在担心他们重蹈书中的覆辙。 君朝『露』拧眉,“劫?” 陆鸣冒冒失失问:“可是占卜天命,自身损耗许多,师尊,你没事吧?” 江念笑了,“能有什么事?你别这些『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陆鸣“奥”了一声,垂下,过了片刻,抬起脑袋,好像这时听清江念到底说了什么。 “我们的劫?”他不可置信地说:“难道师尊发现真相,杀了我们吗?” 君朝『露』眼疾手快去堵他的嘴,还是太晚。 江念“哦”一声,目光霎时锐利,“你们的身份?” 陆鸣脑筋急转,膝盖猛地触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声泪俱下地说:“师尊,其实我一直是骗你的!” 慕曦儿脸『色』苍白,轻啊了下,下意识也跟着跪了下来。 君朝『露』暗暗拔出匕首,抵在陆鸣的身,如果师弟说错一句话,他便决 第79章 骗我什么杀了我们 定送人上西天。 江念笑了,“骗我什么?” 陆鸣冷汗滚滚,眼睛发红,大声说:“其实我不是万年难得一遇的修魔奇!” 江念表情有一丝崩裂,手下用力,把青石扶手辗成粉末。 这是收了个什么憨批? 陆鸣红着眼睛,背紧贴着淬毒匕首,寒意透过衣物点点沁过来,他抹了把眼泪,认真说:“其实我一直努力装成坏人的样子,师尊,我修魔的天赋一点都不好。” 江念:……疼。 陆鸣:“呜呜。” 本来江念听他这么说,铁棒都拿出来了,准备一棒把这憨批劈到九华山门口去。是熟睡中的小肥啾忽然在掌心翻了个身,软软的爪爪搭在的手指上。 一瞬间,江念心软得不像话。瞥了眼自己掌心的小肥球,望望开始偷偷拔出匕首和师兄互捅的陆鸣,真心说:“你太小看自己了,真的。” 陆鸣嘤嘤嘤,扭身挑开君朝『露』的匕首,袖子里蹿出一只骨手,朝青年袭去。 大殿内顿时鬼气森森,许多鬼影飘过。 陆鸣一边使用鬼术,一边嘤嘤嘤,“我装的,我不行,师尊,不起!” 江念抬手,一棒直接把他们劈开,然看了慕曦儿。于唯一一个女徒弟,心中多少有些偏爱,便笑着问:“曦儿,你跪什么?” 慕曦儿眨巴眨巴眼,“我、我看师弟跪了,膝盖就软啦。” 江念不信,“我还不知道你,不心虚你跪什么?” 慕曦儿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泫然欲泣,“师尊,其实我也不是修风月道的天,我骗你的!我心中有一个人,呃,”目光落在江念掌心的小皮皮虾上,“是师……” 君朝『露』推了一把,痛心疾首义正言辞地说:“曦儿,早就和你说过,师伯岂是你能觊觎的?” 慕曦儿:“我去。” 江念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望着慕曦儿,说:“少女,你很有勇气。” 君朝『露』朝江念拱手,“师尊,我把师妹师弟带下去好好教导一番,请师尊放心,我一定让师妹断绝世俗的欲.望,让师弟,”他淡淡瞥了眼陆鸣,“让师弟当个好魔修。” 说罢,就拖着两人急急跑出去。 江念深沉叹气,忽然意识到一事,猛地坐直。 还跟跟他们说劫的事呢?! 这三个人,就这么淡定吗?居然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江念陷入自我怀疑中,难道徒弟见过大风大浪,而小丑竟是自己?是表现得太不淡定了吗? 江念『摸』着软绒绒的小鸟,见他还是熟睡不醒的模样,忍不住低下,亲了亲柔软的羽『毛』。把小鸟放在自己的枕边,自己拿出《碎魔》看,一边和106讨论。 “我已经避免了洛瑶南结契了,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了吧。”纤细玉白的手指搭在书页上,只搭着一件外套,半湿的发垂在身侧,天光柔美的侧脸镀上层朦朦胧胧的光。 106没有说话。 江念:“你聋了?哑巴了?我电你两下清醒一下吗?” 106吓得一激灵,本来被宿主美『色』震撼而生的惋惜立马消失,道:“禀告宿主,我也不知道呢!” 江念:“废物。” 106无言以,它确实是个很辣鸡的废物系统。 江念『揉』了『揉』眉心,人的心总是偏的,去改变盛琼花段剧情时,只是抱着试试的心理,当剧情开始牵扯到徒弟时,就情不自禁有一丝焦躁。 江念盘坐在床上,运气调息一周天,慢慢皱起眉。 很快发现,自己的焦躁也许并不是单纯来自于剧情,而是内压制的杀气在蠢蠢欲动,很有当场给弄个心魔出来的倾。 江念运行修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暴戾欲.望,睁开双眼,目光落在团成球的小鸟上,眼神变得柔软。本来叫醒小徒弟帮自己弹首曲,手指落在小鸟脑袋上时,忍不住戳了戳弹弹的呆『毛』,『摸』着它的『毛』,心情顿时变得很宁静,也跟着昏昏欲睡。 养宠物真的很治愈,江念心。 于是躺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摸』着小肥啾,一边问系统:“我一直在一个问题,1号抹杀掉了鬼郎君,什么鬼郎君的精血还在,甚至没有过期,能直接和洛瑶南结契?” 106作一个没有技能点的废物系统,压根不懂,只能尝试『性』跟着分析:“啊!难道你在他的血里添加了防腐剂,宿主好厉害,在我不在线的日子,你连防腐剂都造出来了吗?不愧是你……” 江念面无表情拿出通电棒,把脑袋里的声音给电没了。 永远不相信系统,会变得不幸。 有个大胆的法,1号的抹杀,也许和象中的并不一样,并不是真正意义上抹除掉。掌中出现一只碧蝶,准备把咒术放在下一个受害者身上,试试如果受害者被系统抹除,咒术与身上的联系还会不会存在。 着剧情,江念慢慢闭上眼睛。 睡得很沉,梦里依稀听见琵琶声,醒来时,灯火暖溶,青衣美人坐在床侧,专注地凝视着。 江念歪歪脑袋,眨巴眼。 谢清欢也跟着眨了下眼。 江念笑起来,“你在看什么呀?” 本来以少年会乖巧地红着脸说几句情话,没到他深深凝视着,一脸认真地说:“师尊,我看到一种奇怪的法,正疑『惑』不解,师尊能替我解『惑』吗?” 江念心生好奇,点旖旎抛之脑,“什么奇怪的法,快给我说说。” 谢清欢伸手抚上的眉眼,“红颜枯骨,肌肤坑洼,难辨五官。” 江念:“被马蜂叮的?这也太惨了吧!” 谢清欢凝视躺在榻上的枯骨,眸光微暗,原来毁去九剑,并不能改变天命注定的结局。他轻声叹了口气,“不起。” 江念不解,“不起什么?你做了什么?” 谢清欢望着这具破损枯朽、可见白骨的尸,心中漫起怜惜与疼痛,他慢慢俯下身,亲了亲江念的眉心。 江念瞪大眼睛,他们不是在激.情讨论尸吗?怎么突然、突然开始亲亲了?小鸟的脑路真让搞不清。 “念念,”谢清欢坐在床侧,抚上胸口,眉微皱,『迷』茫道:“原来我无论何时都很亲近你。” 江念嘴角翘起,还没兴三秒,听他说:“就算你变成具尸的模样……” “你会被马蜂叮!!!”心情晴转多云,攥紧拳,一拳把鸟拍到墙上。 第80章 第80章 平平无奇小弟罢了 第80章 平平无奇小弟罢了 谢清欢被拍在墙上, 眼中的尸骨慢慢长出血肉,变成少女娇妍的模样。 江念坐在床上,长发散开, 抱起手。 脑阔疼, 真的疼。 家里有个憨批徒弟, 有个爱上美『色』毁灭者的眼瞎少女,现在,连徒弟都变得正常起来。她撇撇嘴,心情瞬间美丽。 她开心了,自然会让别人开心。 于江念继续让谢清欢靠墙罚站,自己来到刑堂。平日君朝『露』总待着刑堂,今日居然在。 江念踏入关押几个受伤魔头的房间, 刚走到门口, 就听到一阵学鸡叫骂声。 这几人还知道地道陆鸣挖的,他本就互相猜忌,知道对方的底细, 以为对方在自家洞府下挖地道,企图杀人夺宝。 叫骂声中气十足。 一个说:“都怪你这老死的, 非要在家地下挖坑, 要然何至于!” 另一个道:“你才在家挖坑呢, 真有你的,挖到茅坑底下, 你就嫌臭吗?” “你才挖坑。” “你才!” 有个头脑还算清醒的骂道:“你两个脑子被茅坑的屎糊住了吗?现在被关在哪里!七杀宗,依看, 肯定七杀宗那两个杀星做的。” 前一人连忙反对,“对,以对裴翦的了解, 就算挖坑,他也绝会挖在茅坑下!” 太没有『逼』格了。 “这个确实……” “你说得对。” “那说定江念做的呢,那个恶毒的女人,阴险狡诈,最会使坏心眼,简直个毒『妇』!” “没错,难怪这么多都没人敢和她结契。” 江念:……你礼貌吗? 他讲礼貌,她还遵循礼仪,嘴角微微翘起,敲敲门,“讨论完了吗?” 房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惊恐地看着缓步走入的少女。 少女眉眼弯弯,笑容和煦,十分灵动讨喜的容貌,然而几个魔头就像看到恶鬼一般,目眦尽裂。 三个脑袋被锁链挂在半空,身体四肢则被符咒镇住,分别放置在同的刑房。 因,他除了互相哔哔谩骂,学生吵架,也做了别的事了。 江念抱着双臂,依靠墙壁,笑眯眯地看着三个摇摇晃晃的脑袋,“再说啊。” 她眯起眼,像班主任训话,“本来还让你好好养老,没到了机会,你珍惜,唉。”她假惺惺叹口气,指尖飞起一只血红的蝴蝶。 “你做什么!” 江念弹起手指,血蝶翩翩飞舞,从一个脑袋的耳中钻入。 这三只阿猫阿狗实本来很强,才被陆鸣捡到漏。她向来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自然更甚,懒得废话,直接用咒术,让他代替书中的君朝『露』,去截杀洛瑶南,『逼』一号再用用技,消磨一下系统的量。 血蝶与她存在联系,如果他几人被抹杀后,她从血蝶的感应中,判断1号真的像擦黑板一样,完全抹除掉一个人的存在,还所谓的抹杀技,只个障眼法。 继续把这三颗脑袋锁在刑房,江念拍拍手,离开了十殿阎罗。 她用神识扫了圈,发现自己几个徒弟正坐在将军坟上,便飞了过去,她的修为高过他许多,飞近时,几人都未察觉。 三人一人找一块墓碑坐着,愁眉苦脸,一副生可恋的模样。 陆鸣说:“为什么师尊会突然说起退位的事?一开始,师尊还说要攻破七杀宗吗?”他皱起眉,忧心忡忡地说:“难道在妖国遇到什么?” 江念心,这几个崽子,担心自己的死劫,来担心她一条工作的老咸鱼吗? 陆鸣自己哔哔半天,突然双手盖住脸,深吸几口气,“啊啊啊行,表现出太担心,这样就魔修了,师尊会喜欢的!” 他像自己洗脑一样,说道:“陆鸣,你个坏人!要凶一点!” 慕曦儿翻个白眼,和君朝『露』对视一眼,脸上约而同『露』出一丝嫌弃。 “师弟,听说你以前凶得很,杀父杀兄,”慕曦儿勾起足尖,踢他一脚,笑问:“当坏人你还要人教啊?” 陆鸣幽怨地看她,“那,……” 慕曦儿凑近,“什么?” 陆鸣:“虽然弑父弑兄,但个好人。杀他,替天行道,师姐,这样和你说你信吗?” 慕曦儿笑着鼓掌:“带孝子、带孝子。” 陆鸣声哔哔:“还说呢,师姐你胆子好大,居然暗恋师伯。师伯也你肖的吗?” 慕曦儿气得柳眉倒竖,踢陆鸣一脚,“你还说,都怪你,师尊……” 君朝『露』眼神微变,断她,“师尊发现你暗恋师伯。” 慕曦儿:“没有!你瞎说!” 君朝『露』淡淡道:“女孩子说没有,那多半有了,对对,师尊?” 慕曦儿与陆鸣齐齐变了脸『色』,连忙从坟头蹦跶起来。 江念看着这幕,心,和君朝『露』相比,其他两个徒弟论心『性』,还修为,都差了一点。她『摸』『摸』慕曦儿,安慰她,“没事的,曦儿,以前也有很多喜欢你师伯的修士。” 她望着满目荒凉的坟茔,感慨道:“她如今……” 慕曦儿:“坟头草迎风飘?” 江念笑了,摇摇头,“倒也,她都从娇滴滴只谈风月的恋爱脑,变得拔剑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看到你师伯就喊,狗男人死!其中还有一位,本来灵根很差,天赋行,后来为了追杀你师伯,专修情剑道,最后成长为一代宗师。” 她啧啧感慨:“真太励志了。” 慕曦儿微微颤抖,“这、这么可怕吗?” 江念微笑着安慰她,“所以,曦儿你看,人生路上喜欢上一个狗男人,一件坏事,这样每次你到自己有朝一日要把他踩在脚底时,拔剑的动会越强,然后你就成长了。” 冷风萧瑟,慕曦儿抱了抱自己,弱可怜地说:“算了吧算了吧,师尊,觉得对师伯,一点世俗的欲.望都没有了。” 江念握住她的手腕,“别嘛,等你师伯回来,让人把你关在一起,培养一下感情。” 慕曦儿个寒颤,“好吧,师伯喜欢和人相处的。” “没事,你徒弟,看在的面子上,他会太为难你的,”江念莞尔,“记得培养感情的时候,身上多带点灵『药』。” 慕曦儿瑟瑟发抖,“为什么约会,还要带灵『药』啊?” 她了裴翦的『性』子,大概会裴翦强 第80章 平平无奇小弟罢了 行拉着她架,再在她身上刺出几个血窟窿,然后告诉她这努的勋章,指着伤痕说道:“师侄看,好光荣。” 慕曦儿记得自己曾一心对师伯使用过媚术,结果师伯眨了眨眼睛,拔出剑,冰冷吐出三个字:“来架!” 后,她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回悲惨的过去,慕曦儿吓得扑到江念怀里,柔弱地说道:“师尊,真的用了,只一个弱女子,师伯如狼似虎,受住的。” 江念:“乖,总要长大的嘛。” 慕曦儿眼泪巴巴,“长大,呜呜呜。”她抵着江念的肩膀,恶狠狠剜了陆鸣与君朝『露』一眼,两人同时感受到令人胆寒的杀气,同时往后退了步。 慕曦儿瞪他:迟早有一天,她要把他都鲨了! 江念抱了抱自己家怀春的徒弟,看向另两人,陆鸣委红着眼,一脸委屈巴巴。 江念:…… 她移开了目光,一看见这个憨批,就觉得头疼。于她看向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大徒弟,“朝『露』,你有什么看法?” 她,君朝『露』肯定会思索她说的死劫之事,说定还出一个挺靠谱的答案,没到青一点头,说道:“师妹确实该觊觎师伯。” 江念:??? 他就一点都关心自己要死的事吗? 君朝『露』似乎看出她心中所,笑了笑,“师尊,几人,都死了一遭的人,活着每一日都像偷来的。” 他心,让他三人一同殒命,除了师尊发现真相,没有其他可的吧。 若师尊震怒之下杀了他,他只让她必……必太在意。 他狼心狗肺,好人,有意欺瞒,死了,也值得留恋。 君朝『露』坦然:“几人,死了就死了吧。” 陆鸣生怕表现比君朝『露』差,抢着说:“对啊,堂堂修士,怕死干嘛,反正还投胎。要找个好的养尸地把自己埋了,这样下辈子就把自己挖出来,哇塞,一定具好尸体!” 江念一巴掌把他两个扇在坟头上,片刻,她默默收回手,『摸』了『摸』袖子。 嗯,她的徒弟心境都一流,生死看淡,挺好。特别陆鸣,连尸体和下辈子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陆鸣高兴道:“下辈子还要进七杀宗!还要当鬼修!” 江念扶额,叹口气,心中再次,她怎么就收了这么个憨憨。 七杀宗『药』丸。 但了九华山的新生质量,她高兴起来,反正大家都这样,大了一起玩完。 …… 九华山中,洛瑶南离开剑坪,鬼鬼祟祟围着天枢峰转悠。 “你说这的大机缘?”他怀疑问。 1号斩钉截铁地说:“正!” 洛瑶南:“那你为什么早点告诉?” 1号沉默片刻,才强行挽尊,“咳咳,隐藏剧情嘛,花了量才兑出来的。而且绑定你的时候,剧情就偏了。” 原剧情,清微真人把洛瑶南带回后,便将他丢在门中,让他独自参加入门试炼,未予过多的关注与帮助,一度被读者称作隐形工具人。 1号绑定洛瑶南的时候,洛瑶南早就从林下海回来,甚至自觉成为一九华山弟子。因它没有注意到,在故事源头,早就发生了亿点点的偏差。 洛瑶南解:“那里面到底有什么机缘,难道清微真人会欣赏,爱护,传绝世的功法,还把修为全都送?”他隐隐有些激动,“会这么爽吧。” 1号很坦诚:“确实没有这么爽,原书里,你和清微的交集就多,没有半集。” 洛瑶南解:“那你神秘兮兮说什么大机缘干嘛?他法宝、教功法、传修为,为什么会的大机缘?” 1号突然转移了一个话题,问:“宿主,对这个世界,你土着,比要更加了解,你听说过神兽青鸾吗?” 洛瑶南自然听说过,点头,道:“青鸾神君?人间早就失去他的踪迹。” 1号:“天枢峰底下,囚禁一只青鸾。” “胡说八道!”洛瑶南身子一震,下意识反驳:“怎么可?神君早就在人间了,就算在,怎么可被囚在九华山。” 九华山可巍巍仙门,仙道之首。 1号:“收到的信息就这样啊,要和你绑定,被你的修为认知束缚,早就该发现了。” 洛瑶南懒得和它推诿,只怔怔愣在原地,尚接受这个事实。 九华山立宗千,守护人间,早数少心中的信仰与希望。洛瑶南心境稳,初次触及巍峨宗门背后的真相,震惊之余,生出些害怕。 但他起富贵险中求,颤声说:“那的机缘青鸾吗?”他起传说中与青鸾结契的种种好处,眼睛越来越亮,“会救出它,然后与它结契,最后骑着它一齐飞升!” 1号:“也。它死了。” 洛瑶南歪歪脑袋,皱眉,“啊?” 1号道:“它死后,会留下一节契骨,随身佩戴契骨,让你身负天地气运,修为飞涨,甚至一举突破,而且,日后的渡劫中,也必惧怕天雷之威,心魔之痛。” 洛瑶南:“这么厉害?” 看来青鸾真像传说中那样,浑身都宝。 但,他依旧解:“神君为何会死呢?若去救他,他自愿与结契,那得到的机缘更多?” 人心足蛇吞象,有了一个,便总渴望更多。 洛瑶南搓搓手掌心,意识到系统这次真没诓他,如果与传说中的神君扯上关系,一场真正的大机缘。 1号:“怎么说呢,检测到它的状态很奇怪,严格来说,经算活物了,何况青鸾向来挑剔,眼高于顶,就算要结契,怎么会看上你呢?” 洛瑶南:“闭嘴。” 他问:“过,这和一开始说的清微真人有什么关系?真人囚禁了青鸾?” 1号:“清微就青鸾啊。” 洛瑶南震惊地睁大眼睛,努消化系统说的话。他还有许多问的,却忽然听到一声兴奋至极的“洛师兄”。 听到这个声音,洛瑶南本身体一抖,伸手拔剑。 从飞剑上跳下的少白袍红纹,扎着马尾,一副精神伙的模样。 他好奇地在山道张望,笑道:“洛师兄,你蹲在山道这里做什么?” 洛瑶南脸『色』微变,沉着脸问:“你来做什么?” 张会心大,完全忘了前几日洛瑶南还拔剑追了他一路,笑着说:“见师兄趴在山道旁边,趴了许久,觉得奇怪,师兄,你在看什么?” 说着,张会 第80章 平平无奇小弟罢了 也凑了过来,望过去,“天枢峰?” 系统马上提出警告,让洛瑶南泄『露』任何天枢峰之事。 就算没有警告,洛瑶南也乐意让自己的机缘被别人注意,连忙说:“,在,”他顿了顿,“锻炼!” 张会:“哎,锻炼?” 洛瑶南保持蹲着的姿势,双手搭在身后,撅起屁.股跳上一个台阶。 “蛙跳,锻体。” 张会拍手,由衷赞叹:“师兄真好勤勉,练完剑就在这边锻炼。” 洛瑶南应付『性』地跳了两下,心里祈祷这个祖宗赶紧走吧。 过张会观察他许久,突然说道:“难怪师兄修炼速度这么快,原来每日师兄都背着,偷偷出来锻炼。” 洛瑶南心中浮现一个祥的念头。 心,他会算…… 张会也蹲到洛瑶南身侧,指向前方陡峭山阶,大声说:“师兄,让来陪你吧!” 洛瑶南擦擦汗,“、需要了。” 张会:“师兄别这样呀,有好的修炼方法要一起分享。” 洛瑶南,说:“刚才跳了一会,经累了,你在这边跳吧。” 张会一把拉住他,“别呀,刚才在云上偷偷看了师兄好久,师兄分明就一直蹲在这里休息,师兄,修行易,可偷懒呀,业精于勤而荒于嬉,执教常说的话,你忘了吗?” 这句话让洛瑶南起在王都被迫抄誊经书八千遍,抄到胳膊贴满膏『药』的惨痛经历。幸好回到九华山后,那只黄鼠狼忌惮长老,被人间的佛寺吸引,这才让他摆脱了被纠缠的命运。 洛瑶南眼神泛苦,“……” 张会率先蹦蹦跳跳起来,“师兄快来!一齐顺着山道跳三百来回!”他跳了几步,回头,“咦,刚才师兄难道在锻炼,在看天枢峰?” 洛瑶南只好跟着张会一步一步往上跳,跳到山道尽头,一步一步蹦跶下来。少像有限的精,兔子般在石阶蹦跳,简直像个刚入门的弟子。 对于洛瑶南而言,累倒其次的。他可接受过八千遍佛经考验的男人,区区三百来回的跳台阶,算得了什么。 但实在……太丢脸了。 许多爱慕他的女弟子跑过来,看着仰慕的师兄像只青蛙一样在山阶蹦蹦跳跳,撅起的屁.股还很翘。 “师兄,你在做什么呀?” 洛瑶南低头装死,张会却很高兴地抬脸说:“在锻体呢,洛师兄新的锻炼方法,来加入吧!” 有人笑嘻嘻地说:“洛师兄总有这么多新奇的锻炼方法,你还记得上次舞剑坪的电舞吗?” 说着,便有人绘声绘『色』手舞足蹈模仿洛瑶南那天举动,迈开魔鬼的舞步,逗得众人咯咯笑。那些原本爱慕洛瑶南的少女,曾经看着他的眼神闪闪发光的,现在更加闪亮,过在看自己仰慕的师兄,而仿佛在看一个喜剧人。 洛瑶南历经死现场,低头愿面对。 1号:“唉,宿主生前也个体面人。” 但张会还在兴致勃勃推销新的锻炼方法,他本来就有一群弟,加上洛瑶南在九华山影响颇深,多时,他身后就跟着一串弟子学蛤、蟆跳。 洛瑶南只努其他的事转移注意,免得自己暴怒之下,大庭广众再次拔剑把张会劈了。 清微便青鸾。 在林下海本应遇见清微。 他心中着,突然身体僵住,瞪大眼睛,起自己被裴翦追杀时,遇到的青衣少。少清美异常,披着一件翠羽大氅,目光相触的瞬间,洛瑶南下意识就向他求救。 他当时求救,非觉得少救自己,而,心中知为何腾起一股冲动,觉得他会救他,一定会出手救他。 那样的冲动洛瑶南后来遇到过很多次,直到他和系统绑定,才知道这叫做剧情之的影响。 所以。 他忽然就明白了,转念到跟在江念身边的少,诧然过后,慢慢勾起嘴角。 原来如,真有意思。 洛瑶南到这些在魔尊手里受过的苦,默默下定决心,他一定要把真相告诉江念,让她感受一下被身边人棋盘背叛痛欲生的滋味! 三十河东三十河西,当受过的苦,他要一一还回来! 正着,他便瞥见云海翻腾中立着一道倩影。 洛瑶南精神一震,站了起来,张会也跟着喊:“老大,来锻体吗?” 霸体冷冷瞥了他一眼,高贵冷艳直接飞走,引来一众弟子的惊羡赞叹。 “愧凤师妹,心『性』如坚定,对物毫感兴趣。” “霸地就霸地,还这么酷拽狂霸帅。” “姐姐爱!” …… 洛瑶南直接追上她,“霸地,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看热闹的弟子连忙围了过来,现在霸地和洛瑶南都九华山风头正盛的人物,一个表现优秀的师兄,一个表现优秀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师妹。 他纷纷揣测:难道洛师兄与霸地一趟妖国之行,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可了得,那爱慕洛师兄的水师妹得哭死? 洛瑶南顾那些低声说他风.流花心的窃窃私语,定定看着霸地,“有一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 霸地拽开他的手,冷漠回:“感兴趣。” 洛瑶南大声喊:“拒绝了,你会后悔的!” 霸地“哦”了一声,高贵冷艳飞走。 弟子:去,这什么强制爱求而得的情节? 洛瑶南攥紧拳头,决定再找个人的时机把真相告诉霸地。一到霸地心理崩溃『露』出痛欲生的表情,他心中莫就腾起报复的快感,觉得这时所受的苦痛,根本算什么。 着,他慢慢笑了起来。 张会:“惊!一男子被当众拒绝后,痴心改原地守候,『露』出傻笑!” 洛瑶南:…… 洛瑶南忍可忍,御剑飞走,找个僻静的地方,他问系统:“所以这本书里,藏着很多秘密,就像一座冰山只『露』一角。” 1号:“这样的,毕竟书只围绕你一个人来的,但其他人也有各自的生活。” 洛瑶南一握拳,“懂了,这个张会,其实的宿敌,潜伏在九华山的卧底,日后他身份揭『露』,会与成为宿命的死敌!” 1号:“你在什么,他江绒。” 洛瑶南,说:“难道他什么隐藏的大佬,看上了的机缘,特意藏在九华山,就为了搞?” 1号系统:“啊,他只一个平平奇的弟罢了。” 第81章 第81章 最大恶意揣测霸地 第81章 最大恶意揣测霸地 江念简单处了下七杀宗的事物, 算了算日子,很快就要到霸地成为内门弟子的时候了。 她还等着进入天枢峰瞅瞅,便飞霸地身上。 这段时, 霸地按照她的吩咐, 每天做一个幸福的傀儡, 练剑、修行、周游仙山,她来时,霸地正山崖上打坐,面朝云海,春暖花开。 她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望着翻滚云海,目光透过浓雾, 看向远处的青峰。 天枢峰仙气萦绕, 『乳』白云雾,透出几点青翠的绿。青山永远挺立那儿,生机勃勃, 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她望着高峰,陷入沉思, 直到开阳唤了好几声才过神。 开阳:“霸地!霸地好徒!” 江念心情复杂, 慢慢站起来, 往上望去。 开阳上面念叨:“要劳逸结合,也整天趴悬崖上修炼啊, 看刚才打那么大的雷,差点劈到。” 江念心想, 要是打到,还能给自己充充电。 她飞山崖上,开阳正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她, 嘴虽是数落,但神情难掩骄傲。 开阳:“上次比试,怎么能十招之内就挑开瑶南呢,这样让多没面子,好歹人家才是师兄,要尊老爱幼,懂不懂?” 江念点头:“懂了。” 开阳又问:“所以知道怎么做了吗?” 江念:“下次争取一招就把打飞。”她开阳诧异的目光,攥紧拳头,“尊老爱幼,只打,师父,教我的。” 开阳眉头紧皱,有些怀疑人生。但霸地是收过出『色』的弟子,表现优异,人又勤勉,只是有些时候脑路异常人罢了。 问题不大。 开阳舍不得斥责,便把话题转其事上,说道:“把妖国之『乱』的消息及时传来,才让沉水河附近的百姓免去一场生死之灾,之后,又敢与瑶南前去妖国,解决妖国之『乱』。霸地,有胆有识,如今引起掌门的注意,马上便能成为内门弟子了。” 江念:“是。” 开阳咧嘴笑:“我就喜欢这种泰山崩『色』不变的心『性』,真不错。” 江念问:“成为内门弟子后,我能看见掌门吗?” 开阳和蔼笑道:“自然可以,入门的仪式上,掌门会亲自见。前些日子,掌门时时和我们说起,对颇为欣赏,”拍拍江念的肩,“年轻人,好好干,说不定以后就是九华山的掌门了呢。” 江念也笑,“那可就有意思了。” 开阳:“对呀,说不定清微真人也会来看。” 江念心神微动,声音压低,“清微?”她凑近点,问:“师父,为我九华山这么久,一直没有见过清微真人?” 开阳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后,才凑到她的耳畔,小声说:“这话我只同说,真人修行有损,身体抱恙,才常常闭关不出。” 江念心大喜,摩拳擦掌,她微微低了低头,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开心。 开阳叹口气,“唉,也不必太难过。” 江念肩膀微动,憋笑憋得眼睛都红了,“是的。” 开阳:“是个善良的孩子。”凝视着少女,看见她眼尾湿红后,心一动,想:原来她不仅会为了帮助萍水相逢的弟子不惜入门试炼拉低自己的成绩,不仅会为了素不相识的百姓,顶着危险义无反顾前往危险重重的妖国,还到清微受伤的消息,就这么红了眼眶。 这孩子确实善良又心软,有能力又有担当,也许掌门说得不错,日后的九华山,交给这样的少年,才能真正发扬光大。 本来们一致看好洛瑶南,但自从霸地出现后,萤火之光如见日月,洛瑶南顿时黯然之『色』。 开阳心感慨一番,叮嘱江念几句,转身飞入云海。 江念走到自己的房。 如今霸地混得比她设想要好上许多,弟子居有单独的宅院,院还有一颗桂花树。霸地的院子位山,很清静,她走入院,树上就飞下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落她的肩上。 江念笑:“怎么又跟来了?” 小鸟变成青衣少年,为她端来果盘与茶水。 谢清欢将院一切打好,地上干净,窗台有花,桌子摆着几盘鲜嫩的灵果。倚着树,眉目温柔,无声望着江念。 江念嘴角笑意更深,本来霸地的院子空『荡』冷清,很符合凤霸地一心修道的人设。但自从小仙男贤良淑德一布置后,就变得宜室宜家了。 她按照习惯,懒散坐躺椅上,接过谢清欢递来的茶水与灵果。 茶水温热适当,清冽可口,灵果皮剥柔嫩,汁水甘甜,九华山卧底的日子,一点也不危险,简直像游山玩水,旅游散心。 江念思忖:“还记得上次我们看见的幻境吗?马上我就要当内门弟子了,能亲眼看看那面到底搞什么鬼。”她从袖翻出一个留影石,“我要把这事记下来。” 妖国之行,们被拉入洛瑶南的幻境,发现九华山弟子的入门仪式并不像其仙门一样,焚香祷告,隆重庄严,反很是诡异,鬼气森森。 就算七杀宗是魔修头子,也做不出摘去内门弟子头顶阳火,禁锢们死去亡魂的事。这种事,若非亲眼所见,江念便是了也不会相信。 上次她震惊之余,忘记拿留影石拓下来,江念准备这次用霸地身体进入天枢峰后,就把这场诡异至极的入门仪式记下,拓个几千几万份,然后找时机卖出去,让其人也看看九华山的面目。 她弯起眼睛,修仙就是这个好,有各种与前世相似的东西,能替代高科技。比如这个留影石,就和录像机差不多,可以很好让她记下真相。 谢清欢到她的话,表情变得很奇怪,霜白着脸,问:“看见……什么事?” 江念:“忘了吗?就是洛瑶南幻境那儿,我们不是去了天枢峰吗?” 谢清欢蹙眉,“那时我眼前昏茫,什么都没有看见,所见皆是一片黑暗。” 江念猛地想起那时状态确实不好,朝笑了笑,“没事,这次我带去看,看喜欢的九华山,到底是什么鬼样子。” 谢清欢轻轻应了声,脸『色』不是很好,容『色』看起来有些疲倦。 江念心担忧,“怎么样?” 谢清欢摇头,“无事。” 江念还想说什么,忽然到外面有道熟悉的气息鬼鬼祟祟接近。她翘起嘴角,对谢清欢道:“乐子送上门了。” 洛瑶南特意跑到霸地住的小院,也不管外面的流言从“惊,一男子被当众拒绝后痴心不改原地守候”,变成了“惊,一男子被当众拒绝后,恼羞成怒尾随无辜少女,三番五次『骚』扰到底为哪番!”。 心想,这次,一定要霸地感受到被背叛的痛楚。 小院门紧闭,洛瑶南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门没有开。 江念坐屋顶,垂着脸看,“有话快说。” 洛瑶南:…… 魔尊似乎总是喜欢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蓦然生起一股怒意,想起曾经被人看不起的屈辱。转瞬,想到江念马上要尝到被亲近之人背叛的痛苦,忍不住『露』出快意的微笑。 江念见龙傲天变着脸,没有耐『性』地 第81章 最大恶意揣测霸地 抬起脚,准备一脚把踹下山。 洛瑶南:“等等!” 江念:“说等等就等等,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说完,一脚就把踹下山,青年的身体化作一个黑点,“啊”了一声,惊起山的云雀。 “一定会后悔的!”大喊。 江念耸肩,满不乎。 谢清欢问:“师尊,万一有重要之事要和说呢?” 江念笑:“要真的重要,就算被我踢下去,肯定会爬起来找我的,这个龙傲天,”她喃喃道:“书描写就说龙傲天很有锲不舍的精神,不会放弃的。” 谢清欢拧眉,“书?” 江念讪讪笑了笑。 谢清欢想起江念曾经让看过一本奇怪的书,书页空白,她却问能不能看到上面的字。猛地抬起头,似乎明白什么。 江念:“脸『色』看上去好差,去房休息一下。” 谢清欢摇头,慢慢低下眉眼,神『色』有些黯然,“我没事的。” 江念无奈瞥一眼,目光落庭桂树上,眼睛一亮,抬手抓了抓,折下几枝树枝。谢清欢见她低头认真摆弄树枝,好奇地跳上来,坐她身边。 见木屑尖锐,便将手搭树枝上,说:“师尊想做什么?我来吧。” 江念想了想,就把树枝递给,笑道:“想做个鸟巢。” 谢清欢不明白江念为突然兴起,但乖乖话,垂着脸,认真用树枝搭建鸟巢,桂树树枝坚硬,折断时,木屑扎手指上,留下几道细小的伤痕。 江念眸光微暗,拿出一瓶『药』,这时,远处又响起呼哧呼哧的声音。 代目锲不舍地再次爬上山,“不我说完,一定会后悔的。” 看见旁边的谢清欢,眼睛一亮,不等江念再次踢,抢先道:“身边的人一直骗!亲近的人,一直隐瞒,欺瞒,身上藏着可怕的秘密!” 谢清欢身子微颤,脸上血『色』消退,诧然看向洛瑶南。 洛瑶南见惊慌失措的神『色』,『露』出得意的笑容,“怕了吧?” 谢清欢微微颤抖,手指一松,建了一半的鸟巢从屋顶跌落,摔柔软的草地。江念跳下来捡起鸟巢,看见没有摔坏后,才松了口气。 洛瑶南紧紧盯着她,“一直生活谎言,亲近的人,骗深。” 江念蹙眉,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见不得龙傲天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一抬脚重新把踹飞,“那也是我的事,用得着这幸灾乐祸?” 反正龙傲天话没说完,还会来的。 她跳到屋顶上,朝谢清欢扬扬鸟巢,“看,没有摔坏,咦?” 抬眸时,撞入一双深黑的眼眸,谢清欢静静望着她,眼有痛楚与挣扎。的脸『色』看起来差极了,雪白如纸,声音也微颤着,“念念,我……” 江念走近,『摸』了『摸』的脸,把鸟巢还给,“这不是还没坏嘛,怎么了?” 谢清欢闭上眼,羽睫轻颤,苍白肌肤拓下一片清浅虚浮的影子。江念忽然感觉身上的气息变得很悲伤与压抑,就算当年金丹破损时,也没有『露』出这样痛楚与脆弱的神『色』。 江念声音放缓了些,“怎么啦?” 谢清欢再次睁开眼,朝她笑了笑,低头编织鸟巢,顿了顿,受伤的手指搭碎树枝上,望着墙底的阴影,低声说:“我有些累了。” 江念以为伤口又疼,替手上抹好『药』后,让到房休息,自己则屋顶上等代目锲不舍去复返。 “一直生活谎言,亲近的人骗我深?”她心一惊:“难道师兄和曦儿真的有一腿?!” 嘶—— 江念心倒抽一口凉气,“师兄其实不是寡王!?” 她甩甩脑袋,脸上表情几崩裂,如果代目想和她说的是这个的话,那确实蛮恐怖的。 江念心想,按照洛瑶南的心『性』,肯定会第三次爬上来,一定想看到她到“秘密”以后痛苦的表情,不把秘密说出口不罢休。她笑了笑,摇头,觉得自己这等着,未免太给代目面子了,反正憋着难受的是,是她拍拍手起身,御剑往剑坪飞去。 洛瑶南被揣下第次后,依旧坚强地去复返,跑去找霸地。 “这不对劲,”一边飞,一边喃喃:“她不应该来求我说出口吗?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这不对劲,这不合。” 1号系统:“唉,宿主,就非要这么上赶着被人家踹吗?“ 洛瑶南:“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她!我要看她痛苦,这就是我的报复,我不能放弃!” 1号系统:??? 虽然主角设定,一般都有不轻易放弃的『性』格设置,但宿主这个不放弃的点,好像有点偏了吧? 怎么没看见练剑的时候这么努力呢? 洛瑶南踏上熟悉的山道,石砌小路『潮』湿,有嫩草绒绒自青石之探出头。 被踹得沿着山道滚落,屁.股摩擦过这每一块石头,想到这,顿时有点心塞。 为什么,明明是掌握秘密,知道真相的人,明明被欺骗的、被背叛的是魔尊,为什么到后,受苦受难的还是? 洛瑶南:“不能放弃,这次我一定要直接说出真相,看她痛苦!” “想说出什么真相?” 山道上传来的声音清润如玉,恍然如清风拂过。洛瑶南心神一震,怔怔抬起脸,云雾被山风吹得聚散不定,苍白少年站石阶尽头,青衣摇摆,手攥着一柄纤的木剑。 “说的秘密,是什么?”慢慢走下石阶,青『色』衣摆掠过带『露』的绿草,乌发被雾气浸润,落苍白俊美的脸侧。 那一瞬,洛瑶南下意识想要扭头逃跑。 但发现自己好像被定原地,身体不停使唤,无论怎样都动不了。 洛瑶南心焦急呼唤系统:“快救救我,知道真相,一定会杀了我的。” 1号:“宿主,说什么呀,是九华山的弟子,为要杀?” 洛瑶南瞪大双眼,看着谢清欢慢慢走下石阶。 谢清欢也静静看着洛瑶南。 眼,天地变成另外一幅模样,再次出现许多扭曲的线条。无数血红的线从面八方伸来,终落洛瑶南的身上。紧紧盯着青年体内那个黑『色』的影子,慢慢皱起眉。 这个天地供养洛瑶南,或者说,体内那个天外来物。 谢清欢攥紧了剑柄,眼神霎时变得冰凉。 1号突然大叫:“宿主!好像看到我了,我有种被窥伺的感觉!我先溜了,再见!” 洛瑶南:“怎么溜得这么快啊?系统,喂?” 谢清欢狐疑地拧眉,攥紧剑柄的手又缓缓松开,青年体内黑影消失的刹那,那些血线又逐渐散开,消失空。 犹豫片刻,朝洛瑶南举起了剑。 洛瑶南咽口口水,冷汗涔涔,衣物被汗水黏住,十难受。盯着慢慢靠近的剑尖,心想,真人不会真的把我杀了吗? 想呼救,然喉咙像被堵住般,一句话都说不出。威压像水一样铺天盖地涌来,静水流深,水至柔也至刚,仿佛被压水底,所有力量都无处施展。 剑尖快要触及青年的刹那,谢清欢瞳孔微 第81章 最大恶意揣测霸地 缩,看见洛瑶南身上冒出层淡金的光。 的手抓得很稳,但剑还是从青年身侧擦过。 洛瑶南脸颊一凉,几缕青丝掉地上。 谢清欢深深看一眼,提着剑转身离开。直到青『色』背影消失山道尽头,那股柔和又摄人的威压终消失,洛瑶南一屁.股坐地上,双.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好半天才缓过气。 瘫冰凉的石阶上,突然意识到不对,如果少年真是清微真人,真是青鸾神君,那得罪了,不是死路一条? 好半天,洛瑶南才撑住地面,勉强站起来,挣扎着御剑飞下山。 这时,系统才姗姗来迟,“宿主?” 洛瑶南翻个白眼,“不是很能耐的吗?刚才怎么就溜得这么快?” 1号:“我感觉到看见我了,刚才,天道排斥之力特明显,好像发现我的存,要是我不跑开,说不定一道天雷劈下来,把我们都劈没了。” 洛瑶南:“天道排斥?果然不是什么好玩意!” 1号:“这话说得,咱们王八对绿豆,谁也说谁了,好不好?” 洛瑶南顿了顿,又问:“怕天雷?” 1号沉默了。 许久,它才说:“曾经我有一个同僚,它被劈得好惨啊!每次它和主脑连上,没有超过两钟,就会被劈得失联!” 洛瑶南吓得一抖,“我去,这么可怕。” 1号:“没错,甚至连它完成的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失去了它的联系,也许是活活被雷劈没了!” 洛瑶南心神微动,想到自己总算拿捏到系统的弱点。但转念又一想,如果要利用天雷把系统劈没,那岂不是自己要跳到雷面?怕不是统还,人没了吧。 哪个狠人敢这样? 洛瑶南想起曾经被雷劈的体验,打个寒颤,放弃这个念头。 1号又自信地说:“不过宿主太担心,我那同僚被劈到失联后,我的体内安装防雷击系统,只要不是特离谱或者特针对我的天雷,都足够应付。” 洛瑶南不解:“那刚才跑什么?” 1号叹口气,“我们系统对这个世界言,毕竟是病毒,肯定要躲着免疫系统的。且这个世界对系统来说很可怕的,失联很多个统了。”它惆怅道:“这年头,系统也是高危职业啊。” 洛瑶南对它的话似懂非懂,低着头思索自己的事。 “说,清微真人发现了,是不是也发现了我的异常,毕竟是青鸾,曾经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君,接近天道的人。”洛瑶南怔了怔,改口:“嗷不是人,是鸟。” “真人不会想做什么吧。”洛瑶南突然心不确定,惴惴不安道。 1号:“剧情没有这一出,不过,差不多就要死了,还能拿到的契骨呢,担心。” 洛瑶南又问:“能抹杀吗?” 1号:“……只是个背景人物,按应该可以,不过修为太高,身份特殊,我要消耗的能量肯定更多,若非必要我不会再用抹杀技了。” 洛瑶南怀揣着心事,忧心忡忡飞着,突然脚底下传来高声叫好。 往下瞥了眼,云雾缭绕,只能隐约看见底下剑坪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如黑蚁。洛瑶南按捺不住这该死的好奇心,悄无声息地跳下飞剑,远远观望。 看清发生什么时,诧然张大了嘴。 …… 江念特意飞到剑坪,倒不是为了其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剑坪除了桃花外,还有一池碧水,碧水旁栽着几株杨柳。 春日,碧波澹澹,柳枝飘摇,美不胜收。 柳枝柔软,方便制巢,也不会伤到手。 江念想着,一开始打算捡几枝柔嫩的杨柳枝去。她站树下,阳光透过柳树,洒少女的裙摆上。 张会一见她来了,立马带着小弟跑过来,“老大!来啦!来练剑吗?” 江念摇头,“不练。” 张会:“老大,站树下干什么?” 江念折下一枝树枝,“捡几条柳枝去。” 张会笑道:“这么麻烦干什么,干脆直接把树砍了呀!” 江念一怔,头定定看着,顿觉这个少年非同小可。张会被看得发麻,怯怯问:“我说得不对吗?” 江念:“说得很对,思路开阔,很好。” 选来选去好麻烦,干脆把树给搬去吧。 是她抱着树干,稍稍用力,就把柳树连根拔了出来。 张会第一个鼓掌:“老大牛『逼』!” 其少年纷纷附和:“老大牛『逼』,张哥牛『逼』!” 江念拍拍手,淡定地点了点头,手指一点,柳树便飘空。她坐树上,御树飞,猛地扭过头,灼灼目光透过人群,看向青年。 “不是有话和我说吗?”她问。 洛瑶南被凤霸地倒拔垂杨柳这幕震住了,默默往后退一步,望着柳树被拔出后留下的大坑,情不自禁幻想,霸地把脑袋朝下倒『插』进那个坑,然后拔萝卜一样拔起来,再『插』进去,再拔起来。 1号系统:“宿主,是不是把的后宫想象得有点离谱?” 洛瑶南语气沧桑,仰头望着天空,“我从不惮以大的恶意揣测霸地。” 有了前几次被踹的经验,又想到自己反正也被清微拿剑指过,说不定系统都被人家发现了,干脆直接把知道的真相说出,让们两个人斗起来。 洛瑶南张开嘴,“被骗了,身边的人是……” 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无论如都说不出清微这两个字了。 江念歪歪头,“是什么?” 洛瑶南深吸一口气,准备转换个说法,“是——” 瞪大双眼,青鸾这两个字都说不出了! 洛瑶南明白,肯定是刚才谢清欢不知不觉为设下某种禁制,不许说出真相。 青鸾神君,也有害怕的事情吗? 不知为,意识到这件事后,洛瑶南突然更坚定要把这事告诉江念了。 无法直接告诉江念,洛瑶南只好转换一个说法:“仔细想想,当年我们第一次相遇,我们之外的那一个人,那个第三者,其实不是人,是、是……” 江念神『色』凝重,静静看着,问:“是什么? 青鸾与清微这两个关键词都无法说出口,洛瑶南张张嘴,甚至连鸟这个字都没有办法说了。只能举起自己的双手,模拟鸟飞翔的样子,扇动双手,“懂吗?” 江念:“乌鸦坐飞机?不是,搁这玩画我猜呢?” 洛瑶南擦擦泪,忽然想到个取巧的办法。青鸾神君再如厉害,终究是这个世界的人,能禁制住同是土着的自己,却没有办法禁制住异界来客系统。 洛瑶南心呼叫系统:“统啊,能代替我说出来吗?” 1号:“不行哦宿主。” 洛瑶南又说:“那快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新的词可以形容青鸾吗?好的神君禁制都没办法限制的那种。” 1号想了想,“有了!” 洛瑶南眼睛一亮,按照系统的话,大声对江念说:“不是人,是雄『性』卵生动物!卵生动物懂吗?能产卵的,能下蛋的!” 第82章 第82章 性甚至灾割以永治 第82章 性甚至灾割以永治 张会:“惊!一男屡次『骚』扰少女失败后, 竟说指出两人早早相识,而三者竟是一会蛋的公鸡!!!” 次不等洛瑶南说话,江念直接一脚把踹湖里。 张会水里扑棱, “老大, 我错了!” 江念:“你骂谁呢?” 但是张会说出的话不禁一记重磅炸弹, 众弟看们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洛瑶南等了等,没有等到少女『露』出痛苦的表情,不禁陷入怀疑人生中,想:难道她还没有识到自己被骗了吗?为什么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仅没有痛苦,少女的眼睛还越来越亮,抓住了关键词:“蛋!” 江念搓搓,中有些激动, “你说的是真的吗?谁告诉你的, 没有骗我?” 她想,卵生动物个词,有可能是系统告诉洛瑶南的。难道1号系统还能鉴别物种不成?1号系统牛『逼』啊, 连能不能蛋都知道。 洛瑶南:“当然!骗了你!你难道不伤吗?不痛苦吗?不绝望吗?” 见少女翘起嘴角,双眸璀璨, 喃喃:“蛋!” 洛瑶南一头问号, 直到她坐着树飞走, 才终识到不对,一拍大.腿, 喊:“个屁的蛋啊,公鸡能蛋吗?你别被张会给带歪了啊喂!” 但是柳树飞快划过天空, 变成一道虚渺的影,消失天际。 洛瑶南中一咯楞:“她是不是误会什么?”痛苦地抓着头发,“为什么关注点么偏啊!为什么最痛苦的是我自己!” …… 江念迈着轻快的脚步踏入小院时, 谢清欢坐窗边,静静看着远方。 她不自觉放轻脚步,悄悄靠近,直到把搭少年的肩上,才恍惚看过来,眼中霜雪霎时融化,化作一抹笑。 谢清欢微笑:“念念,你回来了。” 江念也看着笑,想起洛瑶南的话,脸上微微发烫,忍不住上打量谢清欢,感慨造物之神奇。难怪小徒弟么贤良淑德,没想到还是个男妈妈。 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的搭黑檀木桌上,深黑木料衬得指纤雪白。 江念低头玩着漂亮的指,少年的『摸』上去和寒玉似的,冰冰凉凉。江念想,些年修魔,边总是少了一个贴人,之前慕曦儿给她送过很多男宠,可她一个都看不上。 不过小徒弟很好,漂亮乖巧,温柔听话,还能蛋,处处都合她的。江念嘴角幅度越来越大,看着笑弯了眼,觉得少年上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谢清欢被她看得不好思,红着脸垂眼睛,小声问:“念念?” 江念托着巴,弯着眼道:“我刚刚遇到了洛瑶南,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了。” 谢清欢不可置信睁大眼睛,怔怔望着她,脸『色』霜白如雪。的也微微颤抖,江念握住的背,感受到掌细小的战栗。 她一时诧异,片刻,又了然笑道:“放,次我不弄碎你的金丹啦,上次那不是……”她翘起嘴角,“那不是感情不到位,怕你是九华山派来的卧底嘛。” 谢清欢慢慢皱眉,“念念,同你说的是什么?” 江念凑过去,兴奋地说:“说你能蛋!” 谢清欢眉头皱得越深,声音清冽如玉,不可置信道:“蛋?” 江念见的神情,失望地说:“难道骗我的?” 谢清欢不想让她失望,但是,蛋真的不会。见少女低声叹气,忽然反牵住她的。掌的小温软,柔若无骨,有所缺失的,滚烫的生命力。 “念念,我……”谢清欢欲言又止。 江念没有抽回,让握着,凝视许久,问:“你到底是什么?” 说完,她发现少年的眼神变得很绝望,黑眸湿漉漉的,睫微颤,像是溺水者被夺去最后一片浮木。她几乎都不忍『逼』说出了,是握了握,不解道:“我很凶吗?你怕什么?” 谢清欢垂着眼眸,虚弱地靠黑檀椅背,低声说:“我怕说出实话,就会失去你。” 江念中漫起一丝淡淡的疼痛,她想了片刻,才明白种情绪叫做怜惜。她想,洛瑶南为何不直接把真相说出,而是让系统用雄『性』卵生动物样现代的词汇来形容? 是片刻,江念明白了,“你去找过洛瑶南,给了一道禁制,不许说出实话,是不是?” 谢清欢眼睛很亮,湿漉漉的,像是了一场雨。 望着江念,半晌,无力地闭上眼睛,纤的睫『毛』投一片阴霾。 江念中不解:么害怕干嘛呢? 就算真的不是人,是什么树精、或者卵生动物,鸟啊虫啊什么的,她也并不啊。她又不是仙门那群思想腐化锢人妖之别的老头,们魔修思想可开放可变通了。 “唉,”她尝试安慰少年,“不能蛋就不能蛋吧,我也不是非要你蛋。就算你是妖怪,我也不会,除非本体得特别丑……” 谢清欢撩起眼皮,眼睛红红的,为自己申辩,“不丑。” 江念:“好好好,不丑,所以不丑你怕个什么呢?”她弯起眼睛,“快说,你是什么物种的,公鸡、蝴蝶、蜘蛛精、青蛙、『毛』『毛』虫?” 谢清欢见她越猜越离谱,连忙打住,“师尊,都不是。” 江念笑道:“要不,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谢清欢歪头,“什么游戏?” 江念:“真话和大冒险!” 她把真话和大冒险的规则告诉少年,“我们猜拳,谁输了,就要真话和大冒险中任选其一去完成,先试试。” 本来江念盘算着,自己猜拳向来技术不错,大不了弄个五五开,总能盘问出一些东西。然而倒计时三二一后,她自信满满地出一个剪刀。 对面握着拳,出的是石头。 江念:…… “好吧,我先输一把示范示范,把我选真话,你问个问题吧,我保证说实话。” 谢清欢眼神微动,本想直接问她无字天书之事,但犹豫片刻,决定徐徐渐,问出自己中最关切的问题:“念念为何么关洛瑶南?” 江念朝眨眼,“怎么突然问个?”她摩挲着瓷杯,喝两茶,坦诚道:“我关 第82章 性甚至灾割以永治 ,是因为很特殊。” 谢清欢颔首,赞同道:“确实很特殊。” 江念摩拳擦掌,又和猜拳,“次我总不能输了吧。” 她飞快伸出,亮出一块布,一看,对面两根指骨节分明,轻轻剪了一她的掌。 江念:“咳咳,那我输一把示范一,次选大冒险,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谢清欢凝视着她,黑眸沉沉的。 江念翘起嘴角,“什么都可以哦。” 谢清欢想了想,“没有什么想要念念做的,个就略过吧。” 江念皱眉,“你个卵生动物真没思,一点情趣也没有。”她伸出指,戳戳谢清欢的背,次强调:“什么都可以哦。” 谢清欢定定看着她,眉眼低了低,小翼翼又满怀期待地说:“那念念能不能……” 江念眼中笑更深,盯着少年苍白慢慢染上霞『色』。 低着脸,很不好思艰难地说:“能不能、能不能……亲……” 话还没说完,少女突然凑过来,亲了一冰凉的嘴角。 谢清欢瞪大眼睛,怔怔望着她,赧得眼尾都红了。 江念一拍的背,“磨磨唧唧,来,继续!” 猜拳种凭运气的东西,江念以为,五五开是正常的,运气差大不了多输几把,总不能一直输去吧。当她亲到十时,终忍无可忍,一把揪住谢清欢的衣领,“你是不是作弊了?” 少年被她亲得晕晕乎乎,红着脸,茫然望着她。 江念叹气,松开。 好吧,她知道按照小徒弟的品『性』,根本做不出作弊种事,说到底是她的运气太差。她皱着眉,想,以前运气也没么差啊。 谢清欢:“念念,你的气运。”已经替江念看过许多次,次,却还是将催动灵气,清浅的眸中掠过抹淡金的光。 江念上无数交缠的黑红丝线,线条一方连着她,终点却落洛瑶南上。她的气运、修为、以及所有的一切,都被丝线抽走,供养给所谓天命之。 洛瑶南是特殊的,片天地都供养,所有人的气运,都会被抽走,转到的上,成为成功的养料,是走上巅峰的垫脚石。 谢清欢蹙眉,从前的天道并不是样的。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不偏不倚,是一种规则,并不会对谁有所偏爱。 为何会变成样? 觉得有些讽刺,念念样好,鲜艳耀眼,为何要变成别人的垫脚石? 望着交缠少女上的黑线,慢慢俯,亲了亲她的眉。江念怔住的片刻,谢清欢抬起指,尝试剪断江念上交缠的黑线。 血珠滚落,默默收回指,青袖垂落,遮住上伤痕。 江念被突然的主动弄得有些不好思,少年的唇冰凉又温柔,轻轻地擦过她的脸,上冷梅的气息慢慢绽开,慢慢从空气里沁过来。 “念念,”忽然起,认真端详着少女,用目光细细描绘她的每一寸眉眼,“无涯寺里,你问过我,相不相信命运。” 江念眨眨眼,“哎,有回事吗?” 谢清欢“嗯”了一声,又有点羞涩了,其实江念问的问题,说的话,每句都有认真思索。是生来……不怎么聪明,何况有些答案,当时想不明白,能慢慢等到以后,少女一个坦承而又真挚的回答。 “我想,以前我一直是相信命运的。”谢清欢低声叹了气,嘴角又衔起浅淡的笑,“是现我觉得,至少应该有一次,为了谁反抗一把所谓注定的天命。” 伸轻轻抚『摸』江念的脸颊,少女肌肤柔嫩,双眸璀璨,对上那双淡棕『色』的眼眸,谢清欢中一动,不自觉想起了一句话。 亦余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笑了,瞥见那些被切断的黑线,又像流水般慢慢合拢,重新交缠江念的上。是抓紧时间,说道:“念念,要不要来猜一次拳?” 不然等黑线次交缠,她的运气又要差了。 江念:“好呀!” 次江念赢了,谢清欢犹豫片刻,选了真话。 江念不知道是自己最后一把的好运气,是趁着真话的机会,问出自己中最关、最乎的问题: “你真的不会蛋吗?” 谢清欢沉默了。 半晌,叹气,很无奈地说:“念念,个我真的不会。” 江念:“哦。” 接来的小游戏,江念没有赢过,她气得不行,但也没有办。 反正亲来亲去,就当是和小鸟玩情侣小游戏。 江念早就对谢清欢的份有理准备,反正就不是人嘛,那么喜欢当鸟,说不定本体就是鸟,是麻雀她也不嫌弃,山鸡她也不。 如果不是鸟,蝴蝶也挺好,蜘蛛、青蛙的话,要没事不现形,她也可以忍受。 江念想,怎么会有她么通情达理的饲主啊。 不过运气变差的事,江念也注到了。等到谢清欢跳到柳树上乖乖给自己编鸟巢,江念坐窗户上,注视着的影,情不自禁翘起嘴角。 她感觉到妖国之后,自己上就有点不太对劲。从前被压制住的煞气蠢蠢欲动,境也出现了松动,本来江念以为,是幻境中看见了师父,又或者是被沉水河中的死气牵动旧伤,但现想想,她的变化,由剧情推动产生。 《碎魔》中并没有明说江绒那时的状态,但魔尊喜怒无常,暴戾弑杀,常做出一些蠢事,把宝机缘徒弟,一个个送给洛瑶南,又恨花,中想着其女人,几次想去杀了的后宫。 爱恨中辗转煎熬,又爱又恨,疯疯癫癫,总之不太像个正常人。 江念本来没想自己会变成那样的,她又和二代目没有结契,但转念又想,有时候剧情之力就是么『操』.蛋,比如她师兄,明明嘛事都没有,偏偏要念三字经。 天要雨,师兄要念经,随去吧。 她不会也变成书中那个疯婆的模样吧?魔丛生? 江念深深叹了气,目光又落窗外。 杨柳依依,暮『色』四合。少年坐柳树上,青『色』的衣摆被斜阳镀上层暖光。 垂着眉眼,十指灵巧,用柔软的树枝编织出一个漂亮的鸟巢,织完后,把 第82章 性甚至灾割以永治 鸟巢放树上,回头对上江念的目光,微微笑了笑。 江念也笑了,“要不你变成鸟去试试?” 谢清欢脸一红,“不必了。” 江念弯着眼,注到上又多了几道伤,伤细,血珠从中沁出。她脸上的笑容消失,想到一开始擦『药』的时候,上的伤分明已经好了。 谢清欢识把背到后,触及她的神情后,虚地说:“不小被树枝划伤的。” 江念似笑非笑,“柳枝也能弄出样的伤,真让我大开眼界。” 她强硬地把的抓过来,掏出一瓶『药』,抹细伤处。灵『药』抹上去,伤却不见愈合。 “许笑给我玩效果不好。”江念半开玩笑地把灵『药』塞给谢清欢,“等我回去剥了的皮。” 但她里知道,并不是灵『药』不好,谢清欢的一次被树枝扎伤时,她就用瓶灵『药』帮抹过,灵『药』很快见效,伤消失不见。次出现的伤,既不像剑伤,也不像树枝扎伤。 难道是洛瑶南弄的? 江念眼神有些复杂,想,果然还有其事瞒着她。 又想,总有么多办把自己弄得一都是伤。 谢清欢上的伤一直没有愈合,过了几天后,还变得越来越严重,时不时会滴出血。江念忍无可忍,自己瞧不出个大概来,七杀宗的医修,不是会以毒攻毒,就是会断求生,她听说九华山灵素峰一向以医术闻名,带着小徒弟去挂了一个号。 挂的是兽医。 小鸟窝她掌中,爪爪上很明显一道裂,能见血肉。 江念捏起爪爪,仔细看了看,面『色』很冷。 谢清欢不自地缩了缩,变成鸟后,不能把藏袖中,或是用术遮掩伤,能样任她捏着,凝视些狰狞丑陋的伤。 本来想把爪爪藏『毛』,但瞥见江念阴沉的表情后,选择乖乖被她抓着。 江念一脸阴沉,指用力了几分,“就是你说的还好,没事,并无大碍?” 谢清欢委屈又虚地低头,想,确实不算什么,比起她曾经受过的那些。 但是念念看上去好生气,脸『色』沉沉的,上像笼着层厚重的乌云。 是更不敢说话了。 江念把小鸟抓里,想到什么,忽然说:“你从前老是劝我和青鸾结契,又会弹什么结契之音,你该不会是……” 小鸟的体僵住了。 江念瞥了眼天枢峰,如果不是那日捡到带血的羽『毛』,又被桃树点醒,想起过去发生的事,知道青鸾被关山里,她都会以为雄『性』卵生动物是青鸾。 她想了片刻,“你该不是青鸾的小弟吧!” 谢清欢慢慢问:“为什么是小弟?” 江念:“因为得更好看啊。” 谢清欢里有些酸溜溜的,闷声闷气问:“我比不上吗?” 江念听见疯狂冒酸泡的话,情顿时好了不少,『揉』『揉』的炸开的『毛』,上阴冷的气息逐渐消失。她笑弯眼睛,说道:“哎,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移情别恋,野鸟哪有家鸟香?” 小鸟晃了晃,抓住她的指,黝黑的眸凝视她。 她稍稍动,有些想低头亲一那柔软的羽『毛』。 谢清欢看了一会,忍不住问:“若我是青鸾呢?” 江念笑起来,想起回忆中的美人,指『摸』『摸』的脑袋,叹息道:“若你是青鸾,我怕要更喜欢你一点了。” 谢清欢一震,忽然变得晕乎乎的。 江念把小鸟塞袖里,『揉』了发疼的眉,觉得自己情绪有点不太对劲。她默念几句九华山学的清诀,翻来覆去念,发现效果微乎其微,还不如把伸袖里,捏了捏『毛』团能让人静。 灵素峰主修医道,七座主峰之外,位置稍显偏僻。灵素峰主喜爱桃花,是有阵运转,让此地四季春,桃花翻飞。 兽医诊所灵素峰山脚,不远是一个农庄。 拥有灵兽的弟毕竟是少数,是诊所顺帮附近百姓的家禽家畜看病,可谓非常亲民。 江念踏入诊所时,见浅蓝衣衫的少女微微笑着,温柔可亲地『摸』着一凶悍的野猪精。 “乖乖,”水柔声音温柔,“不要发脾气啦。” 野猪本来眼睛通红,很有攻击『性』,但她轻柔的声音中,被『摸』得逐渐温顺,乖乖伏地上。 江念靠着墙,小声对谢清欢说:“水师妹真温柔。” 原书里人美善,温柔可人的妹,最后跟了二代目,真是可惜了。 野猪精情绪稳定,甚至亲近地躺地上,就转瞬间,水柔眸光转厉,中出现一把小刀,起刀落,一阵凄厉的惨叫响起。 不等血花溅起,她麻溜地拿出『药』粉,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洒创处。野猪精四肢僵硬,还没来得及反应,伤就愈合了。 水柔推开木门,对守围墙外的弟说道:“割完了。” 弟高兴地笑起来,“太好啦,水师妹真是技术精湛,猪猪阵一直食欲不振,还变得『性』情凶戾,拱伤好几个人,我都快赔破产了。” 水柔莞尔,“『性』甚至灾,割以永治,割了就好。” 那人带着猪猪高高兴兴离开,水柔探出头,柔声问:“还有人来吗?” 江念识侧躲开,不知道为什么,抱住自己的鸟鸟,中居然涌现出一丝害怕。 谢清欢:“……师尊,要不我们回七杀宗看病吧?” 江念小声回:“不行,许笑的『药』对你没用,其的医修,你疼们就把你砍了,你脚疼们就把你脚砍了,要是治不好,一剑送你上西天,早死早超生。” 谢清欢:“我突然不疼了。” 江念想起那句“『性』甚至灾,割以永治”,道:“那好,我们先回去吧,我们要对许笑有信,去试试的『药』。” 她转过,走了没两步,与水柔撞个正着。 水柔中提着小刀,小刀还滴血,见到江念后,少女眼中噙起一抹笑,“凤师妹!” 江念企图把小肥啾收袖里。 水柔却早就眼尖地发现了团『毛』球,笑道:“鸟鸟好小,有点难度,不过师妹放,个我熟。” 第83章 第83章 把天抠破天枢峰内 第83章 把天抠破天枢峰内 江念愣了几秒, 才反应来,她根本不是带小鸟来割的,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是割, 反被割的又不是她。 于是她把小鸟交出去, 小鸟不肯, 爪爪攥紧她的手指,拼命往她掌心蹭。 听到江念是来带小鸟看爪伤,水柔眼中有些失望,旋而又笑:“盛师姐居然把啾啾送给师妹了,看来师姐真的很喜欢师妹。” 她接小肥啾,注到爪心的伤痕,从房中拿出几个瓶瓶罐罐, 一边和江念道:“霸地, 近日有盛师姐的消息吗?” 江念:“没有。” 水柔惆怅叹口气,拿出根木签,用木签沾灵『药』, 耐心给小鸟爪爪抹『药』。 “盛师姐回家不久,就写了一封书信来, 说想回家继承家业, 便不在九华山修习了。” 盛琼花与她们不同, 没有和宗门绑定,只是个来去由的关系户。她说不来, 就可以不来,有钱, 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水柔轻声说:“师姐得这么干脆,不写一封信来,霸地, 师姐给写信吗?” 江念:“没有。” 水柔笑笑,“我想是。” 说着,她放下木签,怔怔道:“师姐,是因为我才的吗?” 江念:“哈?” 水柔神『色』有些黯然,抿了抿嘴角。 江念猜出她在『乱』想什么,多半是以为盛琼花主动退出这场蛋疼的多角恋,所以才不来九华山。在原书中,这个时候放弃的是水柔,现在情况倒逆转了。 “往好处想,”江念说:“说不定她入魔了呢。” 水柔惊讶地睁大双眸,眼中浮现一抹粼粼水光,“我竟害师姐入魔了吗?” 江念:“啊不是,再往好处想想,说不定她只是发现更广阔的地,觉得纠结情爱没什么思,给狗男当后宫不己做女王。” 她想起盛琼花在风月无边混得风生水起,忍不住赞叹:“姐就是女王,信放光芒。” 水柔笑了,笑容中未免有些惆怅。 江念见不得她这幅为情所困,幽怨辗转的样子,忍不住拿起把小刀。 水柔诧异地望着她,小鸟偏头看来,微微颤抖。 江念比划着刀,“师姐,刚才不还说,『性』甚至灾,割以永治,男这东西嘛,”她五指翻转,小刀在掌中舞动,寒光四『射』,忽然,她伸出手,朝小肥啾比划了两下。 小鸟快把己缩成了一个球。 江念朝水柔笑:“男这东西,果花心、不听话,又舍不得丢掉,割了就是了,割掉就听话了。” 水柔仔细思索,片刻,豁然开朗。 “从前师姐师兄他们的灵兽突然变得不听话,凶狠好斗,夜夜嘶吼,暴起伤,多半是发情之故,只要割掉就好了。没错,是我该触类旁通。”她想了想,又摇头,“算了,我先把啾啾看伤吧。” 一开始水柔以为只是寻常伤口,当抹了几遍『药』,发现伤口依旧不见好时,眉头越皱越深。 江念:“没有办法吗?” 水柔拧眉,“奇怪,按理来说,皮肉伤应当早就好了才是。” 谢清欢无奈想,这并非皮肉伤,而是他尝试牵引开江念身上交缠的黑线造成。许还是魔修的办法比较靠谱,直接砍掉手好得更快。 他又想,要是己像念念一样厉害,身上能拿出十几条备用手臂就好了。 念念总是这么厉害,高瞻远瞩,充满先见之明。 水柔没有办法,只能用小布条把肥啾的爪爪包成一个小粽子。 “啾啾这是怎么弄的?”水柔很是不解,想捧着小鸟,被小鸟单脚蹦蹦跳跳躲开。 小肥啾一只爪子被包住,缩了起来,因此它只能保持单爪站立的姿势,身残志坚地在桌上跳来跳去,企图躲开水柔的『摸』『摸』。 江念莞尔,把它捞到己掌心,“谁知道它怎么弄的。” 水柔:“这像是丝线割出的伤口,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细的丝线,而且让伤处久久不能愈合,我听说魔气造成的伤很难愈合,说不定妖气是,师妹,们是在妖国的时候不小心弄的吗?” 江念:“……不是。” 她怀疑地看了眼单腿站立的小肥啾,把它攥在掌中。 水柔再次友善安利:“师妹,真的不割一下吗?小鸟发情脾气会变得很暴躁,还会朝的脸吐料。一刀的,不麻烦,保证它感受不到痛苦就割完了。” 小鸟紧紧攥住江念的手指,劲往她掌心蹭。 江念见他慌『乱』颤抖,生怕己把它送去割一刀的样子,忍不住笑弯眼睛。 她把小鸟揽住,“现在就算了吧。”她要为了己以后的幸福着想,她捏了捏小鸟的翅膀,吓唬他:“以后不听话、再骗我,我就把送来割掉。” 小鸟害怕地缩成球,更加不敢说话了。 江念带着他回到小院,把他放在他己织成的鸟巢里,鸟巢里铺满桃花与松软絮草。她坐在树下运功调息,小鸟探出个脑袋,担忧地望着她。 谢清欢忍不住,说道:“师尊,要不我……” 江念打断他,“不要弹琵琶,是琵琶精吗?” 谢清欢把头搭在鸟巢边缘,静静望着她,心中想起江念句“若是青鸾,我便更喜欢一了”,他生起很甜蜜的感觉,像泡在蜜罐里,整只鸟都晕乎乎的。 他心想,若我把真相告诉念念,说不定她不会怪我,反而会更喜欢我。 他转念又想起,少女舞动小刀,笑『吟』『吟』地说:“『性』甚至灾,割以永治,再骗我 ,我就割了,甜蜜朦胧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 这可没有说不定,不能开玩笑的! 江念不知道己小鸟待在巢里的辗转反侧,压住体内松动的封印。等她再睁开眼时,日落西山,霞光万里。 远处枢峰笼在一层霞『色』中,像垂垂老矣的巨。 江念『摸』了『摸』小鸟,“明日我的入门仪式,就别去了吧。” 谢清欢:“为何?” 江念:“待在这里养伤,在里我要和掌门和狗清微直接碰上,我们的伪装说不定会被看破。” 谢清欢握了握她的手,忧心忡忡地问:“为什么是狗清微?” 江念:“没有为什么,这是为一魔修的专业素养,他是我对头,我不仅要骂他狗清微,还要画圈圈诅咒他。” 谢清欢一惊,“诅咒他什么?” 江念『露』出狞笑,“诅咒他割以永治!” 谢清欢:…… 江念『摸』了『摸』他的手,“怎么手又变得这么凉?” 谢清欢脸『色』苍白,摇头,魂不守舍地飞回巢里,把己团成个球。 江念没有放心里去,在树下运功打坐,一直到次日光熹微,道童疾疾扣响她的门,带她前去枢峰,参加内门仪式。 这时还很早,空中一轮冷月,几晨星。 江念至门口,转身望了树上小鸟一眼,它蹲在巢中,乖乖望着她。 她忍不住莞尔,朝小鸟挥挥手,转身踏入深蓝的光中。 山脚时,已经有几个少年在儿候着了。 江念看到张会,微微挑了挑眉,张会反应更大,直接扑来,“老大! 第83章 把天抠破天枢峰内 ” 本来原书中,压根没有张会进入内门弟子这一节,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弟,跟在洛瑶南身后当捧哏而已。不这次,他传递妖国来犯的消息有功,便破格被提拔成内门弟子。 除开张会后,还有另外两,一个是林琦,一个是林琦家仆林虚负。 这两与江念有节,林琦看见她后,扭头哼了声。林虚负低着头,假装没有看见她。 江念不知道己离开后,小傀儡和两有没有再结怨。她留下的指示是让霸地做个简单普通低调的小傀儡,小傀儡向来听话,应当不会惹什么吧。 “老大!”张会激动地扑来,被江念灵活避开。 他习惯了老大的不冷不热,毫不在乎,“啊啊啊我可以成为内门弟子了,我想都不敢想啊!” 江念心道,成为内门弟子又不是什么好,死后要被困在法阵里,死都不得安宁。 张会:“多亏了老大带我!老大,这次表现可厉害了,我师父都夸好几次啦。” “呵,”远处的林琦冷笑一声,“不是运气好罢了,什么平定妖国之『乱』,我看不是找个借口游山玩水,谁知道们真去妖国了没。” 江念面无表情。 张会小声说:“老大,他就是嫉妒,这心眼比针眼还小,小时候我抢他一块口水兜,他记恨到现在。” 林琦怒发冲冠,“张会拓麻……” 青年气得脸『色』通红,拂袖转身往旁边,眼不见张会为净。 江念低声问:“这段时日,我和他有节吗?” 张会眨眨眼,“没什么节啊,不就是把他踢进池塘十次,踢他摔个屁.股墩十来次,把他打得站不起来几十次而已嘛。” 江念沉默了,“嗯,没什么节。” 张会:“都怪这心眼小,切磋的时候受伤不是寻常吗,娇气!” 江念默默瞥张会一眼,心想,不愧是曾跟在男主身边的小弟,小弟技能满。 她不再管张会等,专注于思索等会若遇到掌门的应对之法。按她日所见,进入枢峰后,他们会进入幻境中。 她思索片刻,让小蜃织出一个透明的泡泡,她神魂飘入泡泡中,以免受到幻境的影响。 江念跟着霸地在上飘,手指一,面前出现两块面板。一个是她眼中所见的景象,一个是霸地眼中所见的景象。 开始时,她们眼中的景象是一样的,仙峰巍峨,云鹤翱翔。 少年御剑飞入结界之中,白衣翻滚,与云雾融为一体。 逐渐,两个眼中的景象出现变化。 白鹤仙童御剑,带着他们飞上枢峰,仙峰俊挺,云霞披霓。 朝阳慢慢升起,将云雾染成淡金,地庄严无言,造化钟神秀异。 霸地和其他三个表现优异的弟子跟在仙童身后,飞至山中,便换步行。他们踩在晨『露』未消的湿润石阶上,周围青草摇摆,『露』珠滚落。 张会好奇地打量周围,小声说:“老大,枢峰果然和其他地方不相同,一进入这里,我就感觉冷了好多。” 霸地继续高冷:…… 张会打个寒颤,双手摩擦,呵出一口白汽,喃喃:“奇怪,怎么会这么冷?” 林琦不屑道:“枢峰是灵气最浓郁的仙峰,灵气都已经凝成实质,单是进来一次,都能让修为增进不少,还在这里叫囔冷,真是山猪吃不惯细糠。” 张会嬉皮笑脸,“林少爷不愧是家猪,果然还是吃得惯猪糠。” 林琦气得瞪眼,碍于仙童就在前方,不好发。 林虚负:“少爷,还是别说了吧。” 他们打又打不,骂又骂不,再招惹这两,怕少爷不得气死。 张会朝林琦做了个鬼脸,躲在霸地身后,继续呵白汽。他见霸地面无表情机械路,继续彩虹屁:“老大,还是淡定,一表情都没有,喜怒不形于『色』,呸呸呸,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 霸地不理他,他便顾碎碎念:“这次和我想的不一样哎,怎么一个都没有,我还以为是山道上铺着红毯,我们一踏上红毯,就有许多漂亮的师姐在空飞来飞去,撒花欢迎。” 江念心想,搁这脑补女散花呢。 张会有些失望:“这太冷清了,不听说掌门与真都喜欢清静,难怪。老大说,等会我们能见到真吗?” 江念注视着霸地眼中投『射』出来的景象。 他们顺着『潮』湿的石砌山道往上,越往上,山风凛冽,风景奇骏。 老松扎根在陡峭的岩壁中,松针苍郁,咬定青山。其他植被越来越少,而青苍的松树零零散散撞入眼帘中。转一道弯,张会“啊”了下,张大嘴,惊呼一声。 面前是一座巍峨的仙宫,用一整块仙灵白玉雕成,仙气萦绕,宛上宫阙。白玉仙宫沉浸在朝阳中,被染成淡金,又像一块黄金铸成。 旁边栽着几株古松,古松簇拥一株巨大的梧桐树。 张会:“真漂亮啊。” 江念眼睛一亮,跟着想:真漂亮啊,适合抢回去给小美鸟做巢。当她己望去时,却忍不住皱紧眉头。 在霸地张会等眼中,他们一直沿着山道往下,来到白玉仙宫; 而江念神魂待在蜃兽吐出的泡泡中,却看到他们进入一个黑暗的山洞,沿着湿滑的台阶,一路再往下,通一段黑暗路程后,来到山心地洞中。 山石『潮』湿,水滴滴滴答答掉在地上,阴风阵阵。 从前能有实力进入内门的弟子,大多十分优秀,修为足以抵挡这样阴冷的地气。只是这次跟来的张会实力不济,全靠躺赢,所以才第一个发现异常——太冷了。 比起常仙峰的冷,地洞的寒气更甚,阴冷刺骨,同冰窟。 地洞中没有什么仙宫梧桐,就和她在洛瑶南幻境中看到的一般,只有阴气森森的黑水,和中一块巨石,一颗看上去快死的老树。 引路不是什么白鹤仙童,而是一个纸,纸惨白的脸上绘着血红五官,提着纸灯给几带路。 江念从怀中拿出留影石,尝试把这诡异的一幕拓在石中。洞里有法阵运转,留影石无法起效。 她对这个结果不外,拍拍蜃兽的脑袋,“把这里记下来。” 小蜃:“记下来干嘛?” 江念:“等到外面,拿蜃景伪造出这样一个幻境,我们再用留影石把这里的情况拓下来,卖给仙门,让他们看看九华山的真面目!” 小蜃『奶』声『奶』气地说:“可是这不是在造假吗?” 江念:“呸,这叫机智变通,客观还原真相。” 与此同时,霸地眼中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 张会惊呼一声:“老大,掌门出来啦。” 江念攥了攥掌心,抬头望去,白玉仙宫中缓步来一,黑衣玉冠,气质不凡。他披着鹤氅,来到梧桐树下,朝他们轻一头。 江念扭头看向另外一边,地洞之中,空无一,依旧是死树枯水,满山荒魂。 看来所谓的在入门仪式中看见掌门真身是假,这不是真身啊。 张会激动地攥紧拳,“老大,我一看见掌门,就觉得热血澎湃,浑身都热起来了,这就是掌门的魅力吗?” 江念瞥眼现实中冒出幽幽绿火的黑水,心想,确实是 第83章 把天抠破天枢峰内 燃起来了,张会修为低微,不像他们寒暑不侵,才这么容易感受到现实里的变化。 掌门目光掠其他几个少年,最后落在霸地身上。 霸地没有闪躲,平静与他对视。 掌门『露』出一抹欣赏的笑容,盘坐在梧桐之下的黑石上,对他们说:“们这几在新晋弟子中表现最出『色』,因此才能站在这儿。” 林琦听着,脸上不由『露』出傲『色』,而张会心虚低头,很有『逼』数地想,己不是借老大的光罢了。 霸地站在原地,脸上面无表情,对掌门的嘉奖毫不在。 掌门欣赏之『色』更浓,笑道:“成为内门弟子,们会学到更加高深的功法,拥有更多的仙丹,各峰峰主还会为们亲授课,是们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永远忠于七杀宗。” 江念『操』纵霸地,问道:“永远有多久?” 掌门一怔,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张会脑筋转动飞快,连忙顺着说:“对呀,永远是多久,责任又是什么,掌门,能说具体一吗?” 林琦忍不住骂:“就们多。” 这不就个流程吗? 从前来的弟子,多半被成为内门弟子的狂喜埋没,不会在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掌门诧然片刻,对他们欣赏之『色』更浓,微微笑道:“永远,然是从生到死,责任,味着们要比其他弟子承担更多,塌下来时,们站在最先。” 林琦连忙道:“弟子愿!” 霸地不冷不淡:“奥。” 张会却十分犹豫,他本来就拉胯,实力不济,然特别惜命,犹犹豫豫地拽着霸地袖子,小声问:“老大,我有害怕。” 林琦实在看不下他这幅磨叽样子,“到底在怕什么啊?” 张会理所当然:“我怕塌下来啊!” 林琦:??? 怎么会塌下来?这句承诺不空话而已,从前么多师兄师姐都许,这么多年,青依旧湛湛,何时塌下来。况且他们下第一宗门的弟子,总要有胸怀气度,张会这幅畏畏缩缩胆小鼠的弟子,说出去是九华山的,他都觉得丢。 林琦心想,他要是掌门,现在肯定已经气得把这鼠辈踢出去,剥夺他进入内门权利终身了!怎么会有胆子这么小的啊? 掌门不愧是掌门,依旧很有涵养地说:“若是害怕,现在可以离开。” 张会搓搓手,“等一下哈,我想想哈。” 林琦:??? 他怎么还有脸让掌门等他?他以为己是什么,怎么敢呐? 低头想了想,张会最后决定退出,规规矩矩朝掌门行礼以后,说道:“弟子的身板太脆弱了,撑不起这,况且‘永远’太久太久了,我怕我死了还得做一个死鬼留在这。弟子不学无术,混吃等死,只想普普通通的修仙,掌门,我还是不进入内门了。” 掌门宽宥地头,对他中途改变主没有『露』出不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抬手招来白鹤童子,“我让送回去。” 张会利落地爬起来:“好咧!” 这一『插』曲所有都没放在心上。 毕竟张会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弟,因为蹭到霸地的光,才有资格站在这里。中途害怕反悔这,虽然极为少见,放在他身上,又显得很合理。 江念在空中看着这幕,心想,原来掌门会给他们离开的机会。 是这,就跟入职面试的时候,hr跟说我们司福利好,氛围好,工资10w一个月,结果入职后发现拓麻的十万是用冥钞结的一样。谁知道掌门口中的永远,是真的在内门弟子死后,禁锢他们的亡魂,让他们继续给九华山打/黑工啊? 见张会离开,她放了心,继续观察。幻境中的白玉仙宫,对应的是现实里的黑水。她想要跳入水中查探一番,却碍于老妖怪掌门在这里,不能轻举妄动。 这时,张会跟在仙童身后飞。他不安分地到处看看,舍不得就这样离开枢峰,总想着带东西回去吹牛。 张会东张西望,抬起头,目光落在幕之上,喃喃:“奇怪,这不是白吗,怎么会有星星?” 惨白幕之上,隐隐藏着几明星闪烁。他趁仙童不备,偷偷御剑飞上,飞到上空,却惊讶地发现发光的不是什么星星,而是一块块闪烁的石头。 张会:“奇怪,怎么是这样?”他眼睛一亮,一拍手道:“带回去,不是能让师弟师妹长长见识!” 说着,他趁仙童不察,就开始在上面抠抠抠。 仙童:“到底在做什么?” 张会把手背在身后,继续抠抠抠,“我一时没有力气御剑了,童子,累不累啊,下去歇一歇吧?” 仙童狐疑地望着他,突然,他们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咔嚓”声。 仙童:“这是什么声音?” 张会继续抠抠抠,心虚地说:“我不知道啊。” 仙童奇怪的皱起眉,四处查探。 张会锲而不舍地抠抠抠,道“咔嚓”声越来越大,突然,一块带着泥土的石头从空跌落。 张会大惊失『色』:“我把抠出一个洞了!” 石头笔直坠到地上,裂成数片,漆黑的魔气喷涌而出,一道影出现在黑气中,他凄惶地四处张望,忽然抱住头,痛苦尖叫。 张会连忙躲在仙童身后,捂住耳朵,惊慌地说:“我把抠哭了!” 影双目流下血泪,朝他扑来。 张会下识一躲,抓住身后的东西朝厉鬼一掷,看清己丢的是什么时,他扭头就跑,绝望大喊:“我又把抠破了!啊啊啊老大救命!” 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枢峰,本来坐在石上,给霸地与林琦林虚负讲内门之的掌门忽然面『色』大变。 尖叫声像利刺扎入在场之的脑袋中,林琦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冷汗从额头滚落。林虚负身形一晃,俯身扶住少爷,己脸『色』是惨白雪。 只有霸地一无所觉地站在原地,安静又可靠,表情未变,仿佛压根没听到可怕的鬼叫声。 林琦看着少女腰背挺直,站在淡金的夕阳中,忍不住想起最近九华山流行的一句话: 永远可以相信霸地! 相信个屁啊!林琦一锤地,痛苦地想,他们明明是死对头啊,为什么有一瞬间,他差被这句话给洗脑了。 掌门欣赏地望了眼霸地,“们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说罢,身形化一道流光,循着越来越多的鬼啸声而去。 江念好奇头发生了什么,可惜掌门在这里,她不便放出神识去探寻。鬼啸声此起彼伏,阴森的鬼气充满整个地洞,头顶困住从前内门弟子亡魂的矿石像雨水般跌落,困阵隐隐有破开的趋势。 她只能从一片鬼叫声,听到张会凄厉的声音:“老大!老大!救命啊!” 这么大的动静,总不能是张会弄出来的吧? 他只是个修为普通的弟子,何能破开困阵,弄出这样大的动静? 江念想想,便摇了摇头,让霸地去救张会,己则抓住机会,趁机跳入黑水中,尝试看看困阵底下到底镇压着什么东西。 水流冰冷刺骨,黑暗夜。她指尖出现一簇火光,身体慢慢沉入水中,下沉的程中,瞥见有什么东西飘,伸手一抓。 摊开掌心,又是日看见的,染血的浮羽。 第85章 第85章 心动感觉内门弟子 第85章 心动感觉内门弟子 谢清欢把清『露』草连带地皮都铲下来, 见蜃夫人扛金刚铲,表现么积极,便问:“你也想要吗?” 蜃夫人:“啊哈?” 谢清欢慷慨地给她两根, 再把其他的清『露』草包放进储物袋中。 蜃夫人茫然看他:“神君是要挖魔渊吗?” 谢清欢蹙眉, “挖魔渊, 我们两个?” 蜃夫人替他气,“志鸟事竟,我们每偷偷挖一寸,再过几百上千年,说就能挖魔渊了呢。” 谢清欢:…… 他突然明白蜃夫人为何会被骗九华山来了。 “魔渊许多封印,并非人力所能触及,”他叹气, “若是魔物涌出, 又是一场人间浩劫,如今仙门,无力应对, 妖国也会受牵连。” 蜃夫人攥了攥掌心,“神君,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我都会在你身边。” 她在谢清欢身侧侍奉百年, 没人比她清楚青年遭受了什么。 能因为曾一只青鸾牺牲自拯救人间,就再强『逼』另外一只青鸾为人间而死。况且当年九华神君, 也是因为主人的希冀,才自愿化作大山封印魔渊, 而现在的青鸾神君又没主人,还未找主人,肯是愿就死的。 蜃夫人眼睛一亮, “神君,当年他们也强『逼』你结契过!” 谢清欢颔首,“是。” 数百年,枢几次明里暗里暗示,想他结契。过他没答应过。 当时他也觉得奇怪,枢是仙道之首,论修为、道法,当世无出其,况且一心为九华山,至少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 他偏偏喜欢。 那时他想起前辈们一个个追求结契主人的悲惨经历,还以为自是很特立独行一鸟。 直遇见江念。 谢清欢嘴角微勾,把手负在身后,“他想我结契?我的眼光也至于么低。” 蜃夫人:…… 就被『逼』快死了,假意答应一下也没什么吧。若是当年松一松,也必落现在样。 谢清欢感困阵马上就要合拢,蜃夫人说道:“枢受了些伤,接下来应当会闭关休养。你像往常那样吞吐幻境,让他发现你能说话便好了。” 蜃夫人道:“我如何能救神君呢?” 谢清欢淡淡笑了下,“你救了我。” 他转身离开枢峰,回院时,江念依旧闭目调息。 柔软的柳枝拂,细碎阳光洒落,她坐在光影里,看起来安静又美好。 谢清欢看得呆了片刻,慢慢走近,感受她身上紊『乱』的气息,便将灵力注入她体内,帮她理顺内息。他借个机会握住江念的手,感受上面滚烫的温度,餍足地叹了气。 至少一刻是真的,遇见她是真的。 江念运功调息的时候,就感觉情况太对劲。按理来说,比起她从前刀里滚受的伤,点伤也算什么大事,只是剑气伤神魂,点麻烦,却也问题大。 但是她调息时,感体内暴走的真气,几次濒临失控,好在后来一股精纯宁静的灵力注入,慢慢引导,情况才好起来。 江念睁开眼睛,闻见淡淡的草木香,她站起来,看向厨房,少年站在那儿,好像在熬制什么『药』材。她没扰,注视他的背影,心中却在想刚才情况。 所以生了心魔以后,连调个息都么难吗? 她偏偏头,心魔就在远处,静静看她。 心魔长得好看,就算一身是血伤痕累累,但脸好看极了,苍白俊美,睁的黑眸湿润,总些无辜怜的意思。 江念气道:“你让我调个息都快走火入魔,你还很无辜啊?” 心魔:…… 谢清欢端瓷碗出来,见她对空气骂骂咧咧,解道:“念念,你在和谁说话?” 江念连忙扭过头,“没什么,碗里是什么?” 谢清欢:“我用清『露』草与一些其他『药』材熬制一碗『药』汤,以很快治愈你身上的伤。” 江念瞪大眼睛,“给我喝?我是给你摘回来的呀。” 谢清欢将瓷碗递给她,“念念,我你说过,清『露』草对我无效。” 江念犹豫片刻,问:“你是骗我的吗?” 谢清欢解:“我为何要骗你?” 江念绞手指,“因为妖国那几只清『露』草生了神识,变灵物,你怕我杀了他们,就撒谎清『露』草治好你。” 谢清欢无奈笑了笑,“我没骗你,真的对我无效。” 江念听罢,还是肯喝,多珍贵的东西,她才薅了三根回来,万一以后还用呢。反正她皮糙肉厚,蹦跶两伤就好了。 谢清欢见状,只好摊开储物袋,让她看看一袋清『露』草。 江念:“我去,你怎么弄的?” 谢清欢想了片刻,说道:“刚才那儿很『乱』,我趁机进去,把灵草全部铲回来了。我想,就算治我的伤无用,拿给许老,制灵丹灵『药』,分给师兄师姐,也是好的。” 江念一惊:徒弟都学会薅羊『毛』了! 对,叫薅鸟『毛』。 既然薅都薅回来了,她也矫情,一干完汤『药』。 清『露』草熬制的汤『药』没血腥味,反而股清甜之气,沁人心脾。汤『药』入腹部,她便觉浑身爽利,连过去的旧伤都愈合之兆。 她瞥了眼旁边的心魔,默默给他点一个赞。 谢清欢确认她伤愈合,才放下心,将剩下的清『露』草卷起来,说:“些,以制很多味的丹『药』,师祖的那味『药』,虽然效果很好,但只能治愈普通的伤,若是与九华山些人交战,神魂被剑气震伤,直接用清『露』草入『药』好。” 江念莞尔,“你还懂『药』理。” 谢清欢:“略一。” 江念坐在柳树上,招呼他坐在自旁边,往他身上一靠。她发现自也越来越挂在树上,逐渐鸟化的趋势。 “我想做一件事情。”江念和他说。 谢清欢笑笑,并问她想做什么,只道:“念念想做,去做便是了。” 语气和裴翦些相似,从前江念和她师兄说句话时,裴翦也总是她说:“若想做,放手做。” 反正塌下来,人顶。 江念仰起脸,望谢清欢,“我想救那只青鸾。” 谢清欢浑身一震,低头与她对视,问:“为什么?” 江念:“还要为什么吗?他救过我一命呀,那我得英雄救美。我欠他一条命……” “你没欠。”谢清欢断她,“念念,你欠他。” 江念翘起嘴角,对他样维护自,心中生起隐秘的欢喜。 毕竟从谢清欢从前的表现以猜,他老青鸾吹了,本来江念还以为,他一听青鸾涉险,会马上拉自去救那只鸟。 但是江念要去救青鸾,只是欠他一命,而是她生了心魔,如果解决件事,迟早她会死在心魔中。 他们修行就讲究一个因果,当年青鸾救她是因,现在她生心魔是果。她总要自去了结桩因果。 她尝试和少年解释:“当年九华山把我当作诱饵,引他出来,若是我,他也会落入群正道的手上。” 谢 第85章 心动感觉内门弟子 清欢喃喃:“若是他,你本以和师祖师伯好好生活,必年纪,就受样的痛。” 江念“啊”了一声,句话好像也点道理,就是从她圣父徒弟中说出,显得点奇奇怪怪。 谢清欢:“所以,你欠他,是他欠你,你需要去救他。” 江念沉默片刻,解问:“是,你怎么方面倒像个魔修了?之前是你一直怂恿我和青鸾结契吗?” 谢清欢抱了抱她,微低下头,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便灌入他鼻中。他贪婪地深吸一气,开道:“那时候,我以为青鸾是上神鸟,只他才配你结契,现在看来,是青鸾配了。” 江念:“你个人,么现实的吗?” 过救青鸾事吧,要得和九华山直接刚起来。江念思忖了下战力,虽说师兄下无双,但现在她师兄没主角光环,为一个苦『逼』的反派,她自然敢让师兄去冒险。 而且洛瑶南还在九华山,在《碎魔》剧情里,他会担任九华山的掌门,带领一群正道围攻七杀宗。剧情之力影响,如果最后仙魔大战,肯是正道边赢面大。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得先搞洛瑶南。 等师兄炼化整条沉水河,她将心魔和《碎魔》之事搞,才资本和九华山拼个鱼死网破。 若是从前,她大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然而现在她是七杀宗宗主,后面还一窝崽子要保护。直接挑起仙魔大战种事,她还是……太愿意了。 比起遥及的青鸾,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江念深沉地说:“事我们得搞点阴的。” 谢清欢补充:“是阴的。” 江念笑了,“是了,比起九华山,我们多么光明坦『荡』。” 江念掐指算算,距离原书中君朝『露』身死还一段时间,时间点没发生什么重要剧情,便带谢清欢回了七杀宗。 一直以来,九华山是仙门的精神领袖,巍峨仙峰,护卫苍生。 若是他们囚禁仙门,禁锢阴魂之事被爆出,会引出一场巨大的轰。仙门多少人信仰崩溃,还被抽去魂火的内门弟子,他们晓自死后会被囚禁在阵法中,说还会联合起来,来场轰轰烈烈的造反。 江念自然乐见其,甚至想在旁边弹电音琵琶,让他们燥起来,撕,撕得再响亮一点。 她回七杀宗,就手让蜃兽把那日发生之事吐出来,用留影石记下,然后偷偷流出去,企图在仙门掀起一场舆论大爆炸。 七杀宗效率得吓人,当晚上,一百份留影石就送了出去,第日清晨,留影石原方退了回来。 “行啊,”陆鸣为难地说:“没通过审核。” 江念听话,哈欠的手一顿,“玩意还要审核?” 陆鸣抹了把脸,“对啊,主要是是留影石,划分文化产品类型,现在仙门抓思想教育抓得很紧的。而且我们是要偷偷流入仙门,能七杀宗的名号,然我直接报名字,就能吓死审核的那修士了,他还骂我半呢。” 江念:“他骂你什么了?” 陆鸣委屈地指留影石,注入灵力,画面中鬼气翻涌,鬼影森森。“那个负责审核的修士说,我们个东西太吓人了,思想积极,散播负面情绪,甚至开始怀疑我是是魔修,故意来捣『乱』的,我说了半才证明自是个好人,然后他让我带回来把它们码处理。 江念直接把哈欠连的蜃喊过来,『逼』它把蜃景处理了一下,再让陆鸣送过去。她闭关压制心魔,还没过半,陆鸣又急冲冲跑了回来,身上扛一百份留影石。 江念挑眉:“又被回来了?次是什么原因。” 陆鸣:“他说我们逻辑问题,按照蜃景中显示,个困阵很厉害,元婴大能才能主持,是,”陆鸣指向影像中一个黑点,“个修士,修为堪堪筑基,怎么能把么厉害的阵法破坏掉呢?” 江念点了点头,鬼道张会怎么把困阵破坏掉的,但就是事实啊! 说出去她也信。 她烦恼地拧眉,抬手一锤,把地板轰裂,“那个什么审核,完没完啊?” 陆鸣:“没完,他还说怀疑我们故意捣『乱』,每他要审核几万份留影石,眼睛都花了,要是下次我们送过去还是合格,就没下下次了。师尊,要我直接派几个尸傀过去,把他绑了?” 江念靠在软垫上,想了想,“算了,我想一想。样的情节确实显得点突兀,张会样一个普通的弟子,怎么会破坏掉困阵呢?科学,卖出去大家肯认为我们在造假。” 蜃:“是,就是他破坏掉的困阵呀。” 江念叹气,感慨:“很多人都能接受现实的离奇。”她扭头问陆鸣:“审核还什么要求,一起说了吧。” 陆鸣点头,一股脑倒出来,“能太血腥,能太吓人,能太无逻辑,最好是情节曲折离奇,又现实意,立意大深远,又脱离实际,场景要恢宏壮丽,又细节精致。” 江念按住眉心,感觉太阳『穴』突突疼,“广电也没么多要求吧?” 她眼睛一亮,一拍掌,“了!” 蜃陆鸣与窗台睡觉的肥啾一齐看过来。 江念抓住蜃,“你再来拍一版,”她指了指旁边一人一鸟,“你们两个,也来客串。” 蜃瘫在地上,“要啊,我好累啊,让我歇一下嘛。” 江念:“歇什么歇,起来嗨,我们七杀宗字典里没休息!” 蜃:“你虐待童工!” 江念冷笑:“几百岁的童工,还真够童的。” 一刻钟后,蜃认命咕噜咕噜吐蜃景。伴随一阵云雾生起,少年的身影渐渐清晰。 他从山阶走来,夕阳洒在少年清隽坚毅的脸上。 陆鸣在一旁激.情配音旁白:“的人,他傲,但宅心仁厚,他机智,又侠肝胆,他行走仙门,总红颜相伴,他是传奇之外的传奇,是我们的好朋友……” 他声问江念:“张会?” 江念放下茶盏,“洛瑶南。” 陆鸣念完旁白,低声骂了一句:“呸,凑要脸。” 江念指挥蜃兽,干脆拍了一部代目的傲史,顺便在其中把九华山的私货夹杂进去。至于名字,干脆叫傲传得了。 蜃:“对劲啊,一看就是假的吧。” 江念磕了片瓜子,“假假重要,重要的是,九华山内门弟子头顶魂火被摘掉是真的,就行了。” 拍得太真,过了审核,倒如在傲片中疯狂塞私货,放出一个信息,再制造点舆论,才能引起大的效果。 就跟直接卖片很快就会被封禁,但如果把正经的片掐头去尾塞在正经片子,才能流向市场,为多的人看见。 蜃:“片,什么是正经的片?是正经的片?” 江念一锤它脑壳,“孩子要懂么多!” 蜃:“呜哇,你刚才还说我是童工。” 次片子倒通过了审核。陆鸣回来反馈说:“审核一看见开头,就和我一起说了句‘呸,凑表脸’,然后津津味看下去了。” 尤其见,当龙傲真的很爽。 过了两,江念随手一拍的片子突然爆火,广为流行,大家一边骂傲臭要脸,一边看得津津味。一百份留影石很快就卖出去了,七杀宗紧急加印,再印了几万份流入市场。 第85章 心动感觉内门弟子 与此时,一些奇怪的言论出现了,比如分析个故事的背景,又比如,九华山正好个弟子叫洛瑶南,还为内门弟子的仪式上,许多细节能够对上。 就细思恐极起来。 影像末尾,还一句奇怪的话:七好门出品,我们,只为正代言。 但没过多久,几万份留影石消失见,凭空消失,连带审核的修士都被突然抓走。陆鸣来急问,要要再加印一点,江念摆手表示拒绝。 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接下来耐心等待,就能让它发芽了。 她在七杀宗等了两,等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岁寒雪拿出一块留影石,“是你们拍的吗?” 陆鸣震惊地看她,“你怎么道?” 岁寒雪注入灵力,那道标准又激.情澎湃的播音腔旁白在大殿回响:“的人,他傲,但宅心仁厚,他机智,又侠肝胆……” 岁寒雪及时掐断,对陆鸣道:“你的声音。” 陆鸣“哎嘿”笑了声,挠挠后脑勺,“我声音么辨识度吗?” 岁寒雪没说话,看江念,江念对位男主后宫里的白月光也很感兴趣,笑道:“所以,你是代表九华山站在里?” 岁寒雪摇头,“师尊他们我来了。” 江念坐在殿上,招呼她走近,『摸』鸟,笑『吟』『吟』地说:“你总会是来弃暗投明,加入我七杀宗吧?” 岁寒雪又摇头,站了一会,攥住留影石。 谢清欢搭在江念掌心,注视位九华山新锐弟子,他记得岁寒雪自就拜入内门,跟各峰峰主修习,按理,谁都能站在里,她能。 他想什么,攥了攥爪,忽然明白了。 岁寒雪低头,踌躇片刻,问:“你们怎么道内门弟子死后会被禁锢在法阵中?” 江念:“自然是看见了,留影石在里,我总能造假,对对?” 蜃翻个白眼,《傲传》里离谱的名字,一看就是假的嘛。 岁寒雪再次灌入灵力,让画面快进山心鬼气纵横,恶鬼仓促奔逃的场景。她看向其中两张狰狞的鬼面,让画面在上面,平静道:“那是我父母。” 江念愣了一下。 岁寒雪语气没什么波澜:“我父母是九华山内门弟子,一次任务中身陨,长老怜惜我,所以我才能很就拜入九华山。” “很的时候,我就进入枢峰,为内门弟子,那,我好像听他们的声音。过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错觉。直看了个。” 她握住留影石,神『色』莫名,其他人大抵把东西当类似话本之类的荒诞笑谈,是她看见画面中那两张熟悉的脸,突然就难以自持,明白是假的了。 过去太多年,她对父母的印象,也只零星一点轮廓,自从瞥了眼留影石后,属于他们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她躺在床上,会情自禁想起时候的一些模糊片段,比如男人每日清晨早起,教她练剑,又或者是女人倚在窗为她学绣虎头鞋,她喊一声娘,女人便温柔笑了。 然后她醒过来,看向了枢峰。仙峰依旧挺立,青山依旧巍峨。 山峰峻峭,如长剑指长空。 岁寒雪:“我想道真相。” 江念撑脸,懒散道:“那你想怎么做呢?你也是内门弟子,如我直接杀了你,你的神魂就会被法阵拘走,样就道真假了?” 陆鸣一拍手:“妙啊!那尸体以给我吗?” 江念与岁寒雪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陆鸣“啊”了声,眨眨眼,“我一把你炼最厉害的尸傀!” 江念扶额,“孩子点傻,要介意。” 岁寒雪点头,“我听说仙门禁术中,种假死之法,以封闭五感,拘神魂出窍。” 江念摩挲扶手,确实种办法,很多魔修都会用,过等岁寒雪神魂被法阵拘走后,再把神魂拘回来,只她和裴翦以。 “我帮你,”江念问:“你以为我做什么呢?” 岁寒雪犹豫片刻,“我道。”她顿了下,“你们放出留影石,就是想让我来找你们吗?” 江念笑了,“你断我会杀你?” 岁寒雪:“断。” 江念莞尔,“那你就是怕死了,居然敢来七杀宗。” 岁寒雪身体绷得很紧,“我怕。但是没办法。” 江念笑笑,一拍扶手,站了起来,难得想当回好人,反正在搞『乱』九华山,让九华山弟子离心种事上,她向来积极。 她示意岁寒雪躺下,岁寒雪一怔:“么快吗?” 江念皱眉:“你还想多慢?工作积极,思想问题。” 岁寒雪躺尸一样躺在地上,看魔尊朝自走近,紧张浑身僵硬。她来七杀宗是否正确,但上次七杀宗与他们一齐击退妖兵,黑角林中,七杀宗并未取他们『性』命,反而赠她一把仙剑。 也并如传说中那样怕。 岁寒雪仰面朝上,望江念,第一次发现,位让仙门闻风丧胆的魔尊,长得般,美貌灵,荏弱无害,我见犹怜,但她给人的压迫感十足,需要放出威压,就能让人感浑身冰凉,想转身逃离。 样强烈的反差感让岁寒雪一时想了霸地,心想,霸地好像也是样,顶张无害的脸,干最酷拽狂霸帅的事。 江念蹲在地上,抬手想施法前,忽然问了句:“原来你也会看《傲传》?” 岁寒雪:…… 她羞耻别开脸,突然脚趾抠地。 江念笑笑,一巴掌劈在她的脑袋上,少女身子一软,气息顿时断绝。 陆鸣搓搓手,眼巴巴望倒在地上的人。她合双目,脸『色』苍白,如睡了。 江念很少见他用样专注的神情望过谁,问:“你当年去九华山参加比试,与她过一面之缘,你记得吗?” 陆鸣缓慢地摇摇头,“记得,么多年,谁会记得个。” 江念:“那你看什么?” 陆鸣讪讪笑了下,“我觉得她真好看呀。” 江念心中咯噔一声,难道他们师门集体寻觅春,继慕曦儿眼瞎看上裴翦后,陆鸣也要命喜欢上男主的后宫?如果说《碎魔》里的江绒是男主朱砂痣,岁寒雪一直是他的白月光。 男主白月光都敢觊觎,怪原书里陆鸣死得么惨。 但她欣赏种勇气,真男人,就要摘别人的白月光! 她刚想说什么,就听陆鸣又道:“死了就好看了。” 江念:??? 陆鸣心痒难耐地看具尸体,是金丹期的尸体,还是灵根,如果能炼尸傀,一会是他手底下最强的尸傀。具尸傀帮忙作战,他就用怕君朝『露』和慕曦儿了。 陆鸣惜叹道:“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活了呢?” 江念疑『惑』地皱紧眉。好好一个鬼修,怎么脑子就没了呢? 但陆鸣在当鬼修件事上,一直是很认真的,为了找一个好的尸傀,他恨得自鲨然后转世来挖自的尸体。现在看地上气息断绝的尸体,他感自心脏激得砰砰『乱』跳。 糟糕,是心的感觉! 陆鸣:“师尊,我想……” 江念:“滚。” “奥。”陆鸣恋恋舍看了眼地上尸体,垂头丧气地滚了。 第86章 第86章 争取死死背离宗门 第86章 争取死死背离宗门 送岁寒雪离开时, 江念在她神魂上种下只碧蝶。岁寒雪殒命,神魂拘到法阵中,江念也催动碧蝶, 分出缕神识跟飞了过去。 她感官与岁寒雪相通, 化缕青烟, 飘过千山万水,到九华山。 底下弟子御剑戏耍,无能看到她。天枢峰山心像块磁石,岁寒雪的魂魄不由自主拽入其中,青烟从山石缝隙中钻进天枢峰,毫无反抗余地。 到了山心中,江念微微蹙眉, 眼前所见, 又与前日所见不相。 面前片无垠黑暗,头顶星辰罗列,像是踏入无限宇宙中。岁寒雪的神魂面『色』恍惚, 在星辰之中飘『荡』,双目茫然, 好像什么牵引, 慢慢飞向前方。 碧蝶扇动翅膀, 跟在她的身后。 岁寒雪飘到颗星星前,星星光芒四『射』, 她的神魂好像就要吸入其中。 江念现在是只蝶,扇扇翅膀, 在这片空间里刮起阵飓风,岁寒雪的魂魄吹得七零八落,很快就刮走到另外边。江念围那颗星星飞了飞, 看见里面闪烁的东西,正是岁寒雪年幼时摘取的簇魂火。 进入困阵后,岁寒雪的魂魄便在种茫然的状态,神情懵懵,本能朝自己的魂火飘去,然后会像其他样,永远困在其中。 江念想了想,打碎那颗矿石,把魂火顶在自己脑袋顶上。 岁寒雪的魂魄很快就飘了过来,围她转。 江念飞到她肩膀上,魂火也融入她体内,她眼神逐渐明亮,诧然看向四方,最终看碧蝶,疑『惑』地问:“宗主?” 江念翅膀微微展开,停在她头顶。 岁寒雪不再纠结这只碧蝶是谁,在星海当中左右张望,她靠近颗星星,凑近仔细看,望见里面痛苦挣扎的阴魂时,怔了片刻,“缪师叔,很久前,他经常带我下山玩。” 她在九华山长大,因年幼失祜恃,她父母的辈师兄师姐对她多有照拂。岁寒雪『性』冷,但记得他们的每份恩情。 岁寒雪个个念出这些阴魂的名字,“张师伯,他喜欢喝酒,那年试剑大比得了第,马上就把奖品换成酒钱,跑到山下喝酒,醉了半个月。” “戴师姐,她是医修,救过很多,她的手很巧,每年摘新鲜的桃花,给我们做桃花糕吃。” “容师叔、盛师姐、褚师兄……” 每个拘在阵法之中的阴魂,曾是个鲜活灿烂的弟子。他们信奉间正道,在九华山修行术法,拜入内门,最终死在与魔修争斗、或者保护百姓的任务中。 岁寒雪嘴唇微颤,喃喃:“怎么会这样呢?” 她捂脸,肩膀颤抖,只是魂魄体态,眼眶湿热,却无法流出泪来。 “怎么会这样呢?”她轻声问,“这就是我们信仰的,间正道吗?宗主,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可笑?” 江念有说话,望向头顶,忽然皱了皱眉。 头顶依旧星列如旗,其中有七颗格外明亮的星星,闪闪发光,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她想到九华山正有七位峰主,而头顶这七星,正对照下面七座山峰。 江念心中有了个猜测,飞至那几颗星星上,在其中望见熟悉的影。她时有些诧然,又说不出什么滋味:狠还是九华山狠,不仅拘束这么多内门弟子阴魂,还把自己的魂火也放进来了。 七星中放七位峰主的魂火,他们死后,会像其他弟子样,成为阵法部分,而到时候,七位元婴大能神魂为阵眼,当世无能解。 天上七星,对应地上七峰,就像把利剑,笔直『插』入地底。 江念顺阵法之势,看向地面,喃喃:“魔渊。” 九华山不惜自毁根基,甚至以身殉阵,不可能是为了图谋青鸾结契后那点好处。江念以霸地的身份,进入桃树根系时,曾经瞥到过眼魔渊,感受到冲天的魔气。 魔物存在上古时期,那时的诸神奔走诛杀,最后青鸾身死,才将它们封印在地底。它们饮血食肉,天生与族相克。 九华山是当年青鸾所化,历经万年,早已出现许多裂缝。而所谓天下第仙门,只是为了封住魔渊,护住间靖平。 所以他们囚青鸾,困阴魂,用这么多的『性』命,构成这个凶恶至极的困阵。 但是去拓麻的,如果别知道魔渊之,愿为间牺牲,也就罢了。直接瞒住所有,然后强行囚住他们,『逼』他们牺牲,这算什么? 江念恶狠狠地想,她忽然又望了眼地底,明白了青鸾藏在哪里。 当年天枢发现九华山封印崩裂,魔渊有重现的趋向,便企图寻找世上最后只青鸾,像当年那样,用青鸾来修补封印。 他们算到七好门中的小女孩与青鸾有缘,用她引出沉眠在林下海的神君。而这个困阵,既是为了封住魔渊,也是为了困住青鸾。 七星闪烁,形成利剑之势,利剑笔直『插』入地底青鸾心脏,将它锁在魔渊底下。 江念于阵法上懂得不多,只能勉强看出二,她若想找到青鸾,必须破开这个阵法。 霎时之间,她感受到什么,猛地抬起头。 最闪亮的天枢星中,有缓缓睁开眼睛。 江念现出原形,拍岁寒雪的后背,把她往外掷,然后指尖几簇灵火,冲向冒出的形。 上次她剑让天枢受了不轻的伤,他脸『色』泛白,挥袖,将灵火挥散。 头顶星辰在变幻,身在困阵中,所有的阴魂听从他的调遣。个个怨恨的鬼魂朝江念扑过来,江念侧身躲开,抬头看天枢。 天枢双手负在身后,以神魂的形态存在,黑衣飘飘,对江念道:“宗主,既然你已猜到这个秘密,为何还要捣『乱』?” 四周的阴魂悬在半空,这位九华山掌门似乎是想和她好好对话。 江念笑了,“你做的好,倒有脸来问我为什么。” 天枢:“九华山立宗数千年,只有个使命,封住魔渊,护卫苍生。宗主,你也是苍生中的员,魔渊现世,七杀宗亦将覆灭,为何你不肯安静,非要几次来『乱』呢?” 他负手,说道:“拘这些阴魂,虽说出去令不齿,却也是无奈之法,况且这也是他们亲口发誓,愿永远为九华山,永远当天下。这切,又和你七杀宗有什么系?” 江念:“我管你什么誓言不誓言,你们九华山的你管,但那只青鸾是我的。” 天枢以为她图谋青鸾结契之利,冷声道:“宗主,心不足蛇吞象。” 江念“呸”了声,“他本来就是我的。” 天枢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然叹息声,“原来是你。” 他抄起手,后退步,黑雾骤起,只有无数阴魂在雾气中咆哮。头顶光芒四『射』,江念抬头,看见柄巨大的剑高悬,剑凛冽,金光闪烁。 她听到天枢冰冷的声音,“既然不愿放手,那就去死吧。” 利剑猛地刺下。 …… 第86章 争取死死背离宗门 江念吐出口血,睁开眼睛,感应到放出去的那缕神魂失去了联系。 她『露』出忌惮之『色』,想起最后所见的剑,下识抚上自己胸口。那剑剿杀万物,相当与七个元婴玉石俱焚,她根本接不下来,裴翦也接不下来。 岁寒雪缓缓醒来,双目泛红,见她吐血,担忧道:“宗主,你还好吗?” 江念摇头:“无。” 幸好她只放了缕神魂跟去,剿杀也问题不大。她看黯然神伤的少女,道:“现在你知道相了。” 岁寒雪:“是。” 她低眉眼,眼尾泛红,纤细的睫『毛』颤了颤,自嘲笑道:“宗主,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可笑。” 江念盘坐在地,歪歪脑袋,静静听她说话。 岁寒雪轻声道:“直以来,我以成为九华山内门弟子自豪,拜入内门时,要许个誓言。“我九华山弟子,当修心正气,当替天行道,当为天下。” 她慢慢低下头,用手遮住脸,有发出声音。 许久再抬头时,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殷红如血,布满血丝。 “宗主,我要去,问问师尊为何这样做。” 江念:“他肯定会杀了你。” 不过对方是女主角之,应该死不了吧。 江念『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有点暴躁。岁寒雪认问:“宗主救我次,您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什么可以,我的金丹、神魂、根骨、『性』命,可以。” 江念摆摆手,这些东西,也许对别而言很珍贵,但对她,算不了什么。她想要魔渊底下那只青鸾,可是谁也帮不了她。 突然,江念想到什么,朝岁寒雪笑道:“要是死,就来七杀宗吧,氛围好,环境棒,955,每个月有团建,总之,七杀宗欢迎你。” 岁寒雪离开七杀宗时,犹豫片刻,去了趟将军坟。 满目鬼气森森的坟茔,她望向坐在墓碑上看夕阳的紫衣青年,“陆鸣。” 陆鸣扭过头,见她,有些失望,觉得她还是气时比较好看。 岁寒雪:“我要九华山了。” 陆鸣:“奥,要我送你吗?” 岁寒雪攥了攥手中剑,低下头,目光望剑柄,低声说:“如果我死了,我的尸体送给你,当七杀宗帮我的酬劳。” 陆鸣:??? 说完,少女折身御剑离开,不给他询问的机会。 陆鸣头雾水,想了想,也偷偷跟在她的身后。 …… 岁寒雪离开,江念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双手张开。她半阖眼,目光瞥见截黑『色』袍角不远不近跟在自己身边。 心魔依旧用满脸幽怨的表情望她。 江念:“啊啊啊我的养老生活!” 拓麻的,为什么!明明已经奋斗到这个样子,结果又是《碎魔》,又是青鸾,现在还要和九华山刚上,她快乐的养老生活,去不复返了。 神魂受创让她有点难受,还有点暴躁,想要运功调息,又怕走火入魔。 江念躺了会,跳起来,准备让徒弟给自己弹两首小曲,再不济,变成鸟给她『摸』『摸』。她飞到渡故峰,有找到谢清欢,又飞到止戈剑谷,剑鸣嘶嘶,还是有看到在其中练剑的少年。 她抓住几个魔修问了问,听到少年去了占天台,微微怔。 占天台是占卜天命的地方。不过七杀宗的魔修不爱算命,这东西就是个摆设,平日什么去。 这是座废弃的建筑,在清静峰峰顶。荒石破败,杂草丛生。 巨石上有各种星斗符文,江念认不太出来有什么用,只记得小时候下雨,巨石凹陷里会盛满雨水,过几天,里面就冒出来几只小蝌蚪游动。 她『揉』了『揉』眉心,这每处,和忆挂钩,有的时候明明过了很久,但目光触及断壁残垣时,还是会闪过些过去的片段。 她想这也许是心魔的影响,般来说,心魔会让修魔走火入魔,变得暴戾弑杀。 但也许是她本来就很暴躁老姐,这心魔法让她暴戾,只好勾起她刻忘记许久的柔软角落,让她变得软弱而犹疑。 对她而言,偶尔的软弱才最要命。 江念看到站在占天台中心的少年,眼神稍稍柔软,快步走过去。 谢清欢头,见她过来,微笑:“念念。” 江念见他脸『色』苍白,蹙了下眉,“在这做什么?算命?这很费修为的。” 谢清欢感知到她身上气息紊『乱』,也皱起眉,“为何神魂又添了伤?” 江念摆手,“不是我问你嘛,你说,你来这边干嘛?” 谢清欢迟疑下,“算命。” 江念白他眼,抓起他的手,渡了些灵力过去。命有什么好算的,算到又不能改变,而且耗费颇多修为灵力,吃力不讨好。 她想起,坐在块石头上,说道:“以前你师祖也替我们占过次天命。” 谢清欢坐到她身侧,温声问:“算的是什么?翠云山老祖吗?” 江念:“嗯,在我们决战前,他跑到占天台,算了百多次,终于在百次必死的结局中,算到了线的生机。也就是说,那天我与师兄和那玩打架,百死生。”她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但我们还是活了下来。” 谢清欢道:“定胜天。” 江念拍手,“错,就是这样!而且你说当年我师父算什么呢,他只能算到个结局,又不能改变,算完也不敢和我们说,怕我们泄气。所以算个寂寞?” 谢清欢低声笑了笑,说:“求个心安罢了。” 江念推了推他,“你在算什么?” 谢清欢扭头,望她。 江念怔了片刻,眨眨眼,“不会是在算我吧?” 谢清欢别开脸,轻“嗯”声,耳根泛红。江念却不依不饶,抓问:“算我什么?” “反正算了也用。”谢清欢咬紧牙不松口,反而拿江念刚才说的话搪塞她,“算个寂寞。” 江念:“你说不说?” 谢清欢:“……” 江念扭头,“不说,那我也不告诉你我刚才去了哪里。” 谢清欢静默片刻,开口道:“我算我与你的前程。” 江念心跳得快了几拍,脸上有点烫,问:“算到了什么?” 谢清欢笑了下,“前缘天定。” 江念攥攥掌心,忍不住翘起嘴角,小美鸟难得的情话哄得高兴。高兴两下,她突然想到,“你这不是废话吗?不是前缘,我们就遇不到了!” 但是晨光微曦中,谢清欢朝她微微笑,青衣乌发,眉目温煦。 江念看得心动,为美『色』.诱.『惑』,时他糊弄过去,谢清欢主动凑过来,亲了亲她的唇角,动轻柔珍惜,又带点抵死缠.绵的痴绝。 江念睁大眼睛,目光瞥见抹黑影 第86章 争取死死背离宗门 。 她转动眼珠子,看见旁边心魔依旧用深黑眼眸无声凝视她,顿时头皮发麻,有种路围观的羞耻。她默默下定决心,定要早点解决这个心魔,不然现在只是亲口他就要围观,以后感情升华双修的时候,还要围观吗? 那也太可怕了。 谢清欢:“念念,在想什么?” 江念:“路围观py。” 谢清欢蹙眉,“嗯?” 江念『摸』『摸』发烫的唇角,不再说了,心想,所谓最难消受美恩,原来是的。 谢清欢糊弄过这件,便问:“念念,你刚才去了哪里,怎么受伤的?” 江念想了想,把岁寒雪过来的告诉他,顺便说:“所以九华山不是东西,你还总想过去。” 谢清欢:“我现在不想了。” 他说,拿出瓶『药』,“这是我托许老用清『露』草炼制的丹『药』,你常放在身上,若是再受伤,便服下颗。” 江念接过,倒出颗碧绿如玉的『药』丸,吞了下去。神魂的疼痛顿时缓解,她伸个懒腰,像猫样窝在谢清欢的怀里,很舒心地眯起眼睛。 谢清欢环住她,“念念,你最近有有觉得,”他顿了顿,环住少女的手微紧,“什么异样?” 江念懒洋洋地问:“什么异样?” 不就是有了个心魔罢了。 不过她发现生了心魔后,她常常有种倦怠的感觉。 或者说,从那日看见清『露』草时,她便觉得很累,说不上是哪里累,在听到岁寒雪喃喃“怎么会这样呢”时,那种无力感甚。 江念靠他,小声说:“我常常想起以前,可是不能再到从前了。” 她不想再变成当年那个,对命运无能为力的弱者。可是当看到清『露』草,满山阴魂时,看到岁寒雪眼中光芒渐暗时,她却好像到从前,无力而彷徨,觉得自己站在山阶上,看那个执剑的影,步步在倾盆大雨中走来。 谢清欢抱住她,“你可以到过去。” 江念有点犯困,打个哈欠,『迷』『迷』糊糊又听他说道:“念念,登仙集马上就要开了。” 谢清欢慢慢说:“七好门会重新来。” 江念听到这个词,嘴角翘起,说:“我修炼的化神,迟早把九华山踩在脚底下。到时候我们干脆把九华山改个名字吧,以后九华山就叫七好门了,我们黑.道白道起抓。” 谢清欢也笑了笑,“好。” 江念:“你去九华山当掌门,我在七杀宗当宗主,好你去做,黑锅我来背。” 谢清欢抱她的手臂收紧了些,轻声说:“不好。” 江念揽住他的脖子,亲了口,“那就让师兄去背吧。” 她闭眼,很久有听到谢清欢说话,又开始『迷』『迷』糊糊想睡觉,识朦胧时,感觉脸上冰冰凉凉,好像有水淌过,便有睁眼,呢喃问:“下雨了吗?” 谢清欢:“……嗯。” 江念小声哔哔:“不喜欢下雨。” 谢清欢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像九华山的飘渺的云雾,飞入她的耳中:“以后不会了。” …… 这些时日,仙门最热闹的件,不是马上要开放的登仙集,也不是掀起风浪的《傲天传》,而是仙门小辈弟子中最优秀的岁寒雪,自废修为离开九华山。 坦『荡』的前程、无双的机缘,她放弃不要,在场大雨天中,废掉自己的金丹,朝九华山三叩首,扭头离开。 养育她长大的峰主远远望她,阻止其他靠近。 水柔含泪喊:“师姐,为什么?” 岁寒雪头,看了她眼,转身离开,不再头。 山道湿滑,岁寒雪摇摇晃晃走了许久,忽然道剑气呼啸而来,刺穿她的身体。她身子晃,头栽下了山崖。 陆鸣蹲在悬崖底下守了几天,总算把她守到,边熟练地往她身上撒『药』粉,边碎碎念:“九华山也太不是了吧,你废掉自己修为,名正言顺遵循门规离开了,这还不放过你。” 少女像个残破的娃娃,任由他摆布。 陆鸣天女散花散了瓶『药』粉,又撬开她的嘴,灌瓶『药』水进去。 本来识模糊的岁寒雪猛地睁开眼,差点这瓶『药』水冲得背过去。 陆鸣不好思地笑笑,“你身上伤有点重,剂量得大点。”他好奇问:“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跑出这么远,还有道剑气刺过来杀你?” 岁寒雪望天空,“有杀我,峰主怜惜我……” 所以有直接杀死她,也有毁去她的根骨。她还可以重新修炼,可以拥有新的生活。 虽然她的魂火已经交出,死后,还是会困在法阵中,但至少还能有活在相中,堂堂正正为了破开法阵努力的机会。 陆鸣:“这叫怜惜啊?暗算是什么思?有本直接杀了你啊!” 岁寒雪:…… 她的喉咙里满是血锈,许久,才虚弱地说:“你不拿我炼尸傀了吗?” 陆鸣拍脑袋,“差点忘了。” 说罢,他扛麻袋样扛起岁寒雪,路风驰电掣,飞快跑自己的快乐老家,把她往地上放,然后拿起铲子,几下铲了个坑出来。 做完这切,他蹲在墓碑上,眼睛发亮地看岁寒雪,“你伤得很重,我给你用『药』了啊,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了。要是活不了,你也别怪我。” 岁寒雪:“……怪你干嘛?” 陆鸣兴奋搓手,“这里可是师尊给我铲来的养尸地,天下有第二片了,保管你死了以后不会变烂,我技术好,要是刚死就把放进去,还能做成活傀,你可以亲手为自己报仇。” 岁寒雪对上他的眼神,听他这么激情推销,突然觉得自己不死下,挺对不起他的。 她叹口气,闭上眼睛,“我争取死死吧。” 陆鸣:“那你努力下!” 他叼根草,双手撑石碑,紧张观察岁寒雪的生息,见她生息渐强,呼吸逐渐有力,陆鸣忍不住叹气,长吁短叹。 岁寒雪呼吸次,他就叹口气,呼吸次,他就长叹声。 岁寒雪有点内疚:“让你失望了。” 陆鸣沉痛又大方地表示:“,活总比死了好。你以后看见什么好的尸体,记得留给我就好了。” 岁寒雪又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鸣紧张兮兮地道:“不过这是我最宝贵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和别说!要是师兄把我这地毁了,这辈子我打不过他了!” 岁寒雪躺在地上,满目坟茔鬼火,她靠在座坟边,脚下是陆鸣刚为她挖的大坑。 她强行运行功法,接好剑气震断的经脉,“嗯”了声。 陆鸣搓搓手,瞥了眼脸上雪白默不声修炼的少女,识到什么,不自在地别过脸,心想,这还是第次带活来这。 怪不好思的。 第87章 第87章 七好开门师门团建 第87章 七好开门师门团建 无论仙平静之下涌动多少暗流, 每年一度登仙集会照例举行。 仙盛会,游人如织,平时冷落城, 霎时挤满了修士。这里排场最大是盛家宝船, 朱红鎏金仙船悬在天空, 绘制盛家家族符。 仙船阴影几乎笼罩大半天空,围登仙集转了圈后,城管协会以有碍市容、阻扰出行为由,强行停到了城外。 但『逼』还是装到了。 底下散修们议论纷纷:“这就是盛家排场吗?好气派啊!” “不愧是屹立这么多修仙世家,这仙船,得多少灵石才能驱动。” “今年登仙集盛家也招人吗?他们不是向来不招外人进去吗,”说少年搓搓手, “今年要是盛家也招人, 那我得努努力。” 其他人轰然大笑:“得了吧,就算招,也不会招你啊。而且盛家想招人, 直接自己办比试不就好了,还得来这里捡漏?我这样子, 说不定是盛家大姐想下凡来热闹。听说她最近不在九华山了, 总不会是这儿哪宗了吧?” “呸, 做梦吧,人家九华山都不, 还能得哪里?七杀宗吗?” 而众人议论对象这时正站在水镜前,一身大红绣金裙摆, 金绣火凤,耀眼张扬。她盯镜中自己容貌,满意地笑来, 『摸』了『摸』肩膀鸟。 鸟:“啾~” “大姐,你要进这里哪宗吗?”盛老管家无奈地说:“你不知道,登仙集都是些不入流宗,就算你不想呆在九华山,我们盛家不是有许多功法流传,在家里修炼也挺好,何必要来这里呢?” 这不是精准扶贫吗? 盛琼花不屑地瞥他们一眼,“你们懂什么?” 她指挥众人抬好几箱极品灵石与各『色』法宝灵丹,全当这次拜入七好拜师礼。 盛老管家无奈她胡闹,喃喃抱怨:“七好,这派是闻所未闻,也没有什么名气,于你修行无益啊。” 盛琼花:“琼叔,做人呢,眼光要放长远,这宗暂时听去没什么名气,但是我算了算,它肯定前途光明。我要抓紧机会,赶紧进入其中为大师姐,说不定以后还能蹭它光!” 老管家宠溺地笑开,“行吧,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七好,虽然好像一点都不厉害,但是名字听去很淳朴。” 盛琼花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淳朴?” 老管家和蔼笑:“是啊,当好人讲好做好事,多淳朴善良一宗。大姐,老爷和夫人也是这意思,宗一点没关系,反正再厉害,也不会比我们有钱。只要你喜欢、宗里师兄师姐待你都好,这就行了。” 盛琼花笑来,“没错,他们对我都挺好。” 老管家点头,“我听这名字,也是一乡下淳朴宗,一般这样宗,人都挺不错。” 盛琼花抹了把汗,讪讪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入时候,她一定要招摇一点、张扬一点,带自己这么多箱灵石浩浩『荡』『荡』跑过去,争取亮瞎众人眼睛,给七好长点子。 这样一定能获取魔尊垂青,提拔七好大师姐,从此坐拥美人三千,修习风月道,走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激动呢。 她打定主意,等到登仙集开集当日,盛家仙船从云中驶来,悬在城口。 而后,巨大仙船,又飞出数架规模略,宝华四『射』仙船。这些仙船在空中变换不同队形与颜『色』,宝光闪烁,怪好。 盛琼花红衣飒扬,立在仙船最开头,心想,这下她可给七好长脸了,这仪仗船她排练好久了呢。 仪仗船浩浩汤汤飞往登仙集,停在高楼最层。 老管家问:“大姐,你说那七好,是在第几层呀?” 盛琼花想了想,七杀宗分宗,虽然暂时没什么名气,但它毕竟是七杀宗支系,于是指了指最,“那肯定是要在最一层!” …… 登仙集一层最角落,陆鸣倚栏杆,往了眼,张大嘴,“好花哨啊,这就是有钱人吗?” 江念跟往,许多闪五颜六『色』光仙船在空中,一时变一七字,一时变一好字,不停变换队形。 江念打哈欠,茫然问:“这是你们谁请来气氛组,不是说低调行事,得这么宣传吗?” 陆鸣摊手,“不是我啊,我哪想得到这。” 江念心想,这确实,于是向君朝『露』。 君朝『露』蹙眉,“我不知情。” 慕曦儿也连忙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很欣赏那放飞船人,要是仙船后还拖点轻纱,撒点花瓣,那就更漂亮了。” 陆鸣:“花里胡哨。” 慕曦儿瞪他一眼,他立马僵硬接道:“花里胡哨,仙女行为!” “呵。”慕曦儿双手抱臂,这才放过他,目光四下望了望,最后落在角落旁阴影中,岁寒雪闭目调息,不理会外事。 江念倚靠栏杆坐,袖子里揣鸟,望熟悉又陌生景『色』发呆。直到她肩膀一沉,慕曦儿抱住她手臂,靠在她肩,“师尊,这儿不好玩,我们去吃饭呗!” 陆鸣:“对啊,去玩玩呗,修炼了,反正也没人过来。” 他们一行人隐藏身形气息,缩在登仙集角落,支叫七好牌匾。 修士来来往往,无人为这籍籍无名宗驻足。盛琼花弄这么大排场过来后,修士们争去楼热闹,这儿更冷清了。 江念没等到记忆里几老头凑一吹牛,心中略略失望,但几徒弟拢袖子,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袖子里鸟绒『毛』柔软,拂得她手腕微痒。 她嘴角噙淡笑,一拍栏杆,“好,那我们去玩玩吧。” 她还欠鸟一件漂亮衣服呢。 岁寒雪没有动,盘坐在地,继续闭目调息。 陆鸣在她前蹲下,“喂,这么努力了吧,一去外走走呗。” 岁寒雪:“我在这里守摊,不然会人占了。” 陆鸣笑得弯眼睛,“还是你想得周全,你要什么,等会我给你买回来。” 岁寒雪摇头,她修为废,这些日子专心修炼,心无旁骛。说了两句后,就闭眼睛继续修炼,一遍遍灵气冲刷自己经脉与神府。 于是江念带几徒弟循记忆路线一路瞎逛,只留下岁寒雪盘坐在七好摊位前,兢兢业业守摊。 江念首逛到巷,想找到记忆里那馄饨摊。 但这么多年过去,说馄饨摊没了,连巷子都拆迁,换一条阔绰繁华商业街。街道店铺林立,卖功法仙丹、灵『药』灵草,清一『色』在店铺前支招牌,大声叫卖。 开登仙集可是大日子,天下修士大多都来了,流量激增,街道寸土寸金,一摊位都租一百灵石一天。 江念转动扇子,带徒弟进入一酒楼,要了一份水盆羊肉,几盘灵草做菜,和一盆水灵果。 大厅有说书人在大声读本,说是前朝一桩怪事。 说前朝有少年君王,空有一腔志向,想让天下海晏河清,结果壮志未酬,他十分宠信『奸』臣毒杀。怕他怨气化为恶鬼,『奸』臣便将他尸首斩六截,分镇压在京城六座佛寺中。 结果一日京城地动,六座佛寺一齐瘫了。 那时『奸』臣已当摄政王,权倾天下,害怕那少年帝王复仇,请了天下方士,甚至请动仙仙长。仙长掐指一算,算出那怨鬼已轮回转世,此事便就这么作罢了。 只是十月后,摄政王夫人生下一孩,天生机敏非常,只是手臂大.腿处皆有红痕,像是活生生斩断又缝来一般。 世子聪敏纨绔,不务正业,年纪轻轻就败尽家业,害得老爹惨死,自己也不得善终。他死在十七岁,年岁与当年毒害帝王相同,于是便有传言,说世子是那怨气未消少年帝王回来讨债。 …… 第87章 七好开门师门团建 说书人激.情描绘少年帝王如何亲信之人毒杀,砍去手脚,镇在佛寺,又是如何如何骗过仙长,化作讨债鬼回来报仇。 陆鸣听得眼睛发亮,筷子都放下了。 江念漫不经心地听,眸光微动,望了君朝『露』一眼。 青年脸『色』霜白,眉眼微合,神情沉静雍然。 江念抛下去一块灵石,“换说吧,这故事听血淋淋,怪吓人。” 陆鸣:“师尊啊,这不是很下饭嘛!” 君朝『露』幽幽了他一眼,陆鸣一边干饭,一边激.情讨论:“你说这故事假?这么说那具尸体怨气未消,说不定变僵尸了,放在那不多浪费啊,等会我就把他挖出来吧。” 君朝『露』微笑:“好啊,师弟是慧眼识珠。” 陆鸣第一次师兄认可,害羞地笑了笑,笑容还没收,腹部忽然一痛。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委屈地说:“师兄!你干嘛又捅我!” 君朝『露』:“心情不好。” 陆鸣委屈巴巴,“师尊,你他!” 江念低头干饭,慕曦儿瞪他们:“要打出去打,我们还要吃饭呢。” 陆鸣想师尊对师弟偏爱,尝试像谢清欢那样,脸『色』苍白,假装一朵柔弱无力白莲花,轻声说:“师尊,你……” 江念:“要打出去打。” 陆鸣:qaq 委屈,想哭。 他一拍桌板,抬手鬼气朝君朝『露』袭过去,“你又捅我!你又捅我!明明都在好好吃饭,捅我很开心吗?” 君朝『露』及时退到窗边,朝他笑:“开心啊。” 陆鸣一咬牙,直接朝他冲过去,两人在楼外从天打到地,从地打到天,打得城中保卫队都出现了,把他们轰到城外去打架。 慕曦儿摇头感慨:“啧啧,臭男人,败兴!” 这时,盛家仙船一边变幻队形,一边慢慢飞往下楼层。 慕曦儿吃完,玉指点桌,本来想和江念说说。但当她江念『摸』袖子,袖子里探出一皮皮虾脑袋时,浑身僵硬,很识趣地笑来,“师尊,那我走啦~” 江念点头,等人都离开,把袖子里鸟放到水灵果里,“他们都走啦,出来吧。” 谢清欢变人形,坐在她身侧,抬手替她剥水果。 江念塞几颗灵果给他,谢清欢也剥过葡萄,递到她嘴边。 大厅中说书人大声说另外一段故事,谢清欢忽然问:“刚才本里少年帝王,是大师兄吗?” 江念夹羊肉手一顿,“嗯。” 谢清欢喃喃:“难怪。” 江念边干饭便问:“难怪什么?” 谢清欢:“我观师兄相,是短寿之相,年少必有死劫。当年他分尸镇压在佛寺中,本该强行超度,可他悟『性』绝佳,天生适合修道,居然窥至一二轮回道,阴差阳错回来报复。” 江念蹙眉,心里想是,他还会相? 谢清欢心中惊讶君朝『露』天赋,又有些骄傲,毕竟,这可是他给七杀宗输送人才! 他缓声道:“不过他亦不知自己踏道途,也没人指点他,此他只能不停转世,代代早夭,不得善终,按理来说,若有朝一日他渡过十七岁这道死劫,定会为一极为可怕魔修。” 江念:“现在也挺可怕。” 谢清欢温柔笑了笑,“多亏他遇见了你。” 江念不愿领功,“,他遇到我时候早就满十七岁了,那道死劫可不是我救。” 谢清欢莞尔,给她夹一筷子菜,边说:“我意思是,他经历这么多次惨死轮回,若是没有遇见念念,想必现在已变一嗜血好杀魔修。帮他渡过死劫那人,只是救了他命,而念念救是他心。” 江念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自己家鸟可会夸人! 她害羞片刻,说道:“你他捅人样子,明明也很嗜血好杀吧。” 他们就像老父亲和老母亲,坐在一指指点点自己崽,“不过我挺好他,日后想退休,七杀宗交给朝『露』倒不错。” 谢清欢点头,“是不错。”他轻声叹道:“君朝『露』何其有幸,能够遇见你。” 江念:“你这说得,好像我是好人似。” 谢清欢抬眸,望她,慢慢说:“当好人,要比当坏人要难多了。”他笑了一下,抬手把她散落鬓发在而后,“念念只是,善良有点锋芒罢了。” 江念:“你长了!” 谢清欢静静凝视她,对少女琉璃般剔透干净眼眸,心脏跳动如擂鼓。一开始他遇到江念时,只是好奇让几少年纷纷倒戈魔尊到底是什么样人,于是他在江念身旁待了数载,终于得到了一答案—— 哪怕她已识乾坤大,却犹怜草木青。 江念他得微微低下头,脸发热,假装埋头干饭。 谢清欢莞尔,想一事,拧了拧眉,又说:“师兄师姐都很信服师尊,师尊若是对他们不放心,可以让他们许下魂誓。” 江念奇怪:“我干嘛让他们许魂誓,七杀宗又不像九华山,我们很自由!” 谢清欢问:“那假如师兄他们是九华山卧底呢?” 江念阴恻恻笑道:“他们可以自由选择一死法。” 谢清欢叹气,扶了扶眉心。 “总之,我想他们就算是卧底,也有迫不得已原,说不定是『奸』人所迫。” 江念狐疑地他,“你怎么说这?” 谢清欢:“……没什么,只是想到了。” 江念筷子轻敲瓷碗,认想了片刻,回答他:“如果是『奸』人『逼』迫,就像这次九华山这样,拿走人家魂火,『逼』他们许誓,又或者在他们体内下什么什么毒咒,让他们过来卧底。其实只要把问题解决,我倒不在意。” 反正她收留了岁寒雪,拐走了盛琼花,对自己几徒弟自然更加宽宥。何况他们这几人,可是修魔鬼才,要她拱手让出去,她还舍不得呢。 谢清欢:“如何解决问题?” 江念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只要把那『奸』人挫骨扬灰,不就得了?” 讲道理,谁来七杀宗卧底啊?他们七杀宗有秘密吗?嗷,若说秘密,其实也有一——有人外号叫人间凶神,外酷拽狂霸帅,其实…… 江念深沉地叹口气,“如果那『奸』人放朝『露』他们不要,反而把人派来七杀宗卧底,那他肯定脑子有坑,不足为惧,很好杀!” 谢清欢又沉默了。江念以为他害怕,拍拍他手背,大方告诉他:“没事啊,你是卧底,告诉你是谁派你来,我把那人皮剥了,雷把他劈得魂飞魄散。” 谢清欢偏头眼窗外。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他松了口气,反手握了握江念,“总之都是『奸』人错,你怪他们。” 江念眯眼睛,涌一丝怀疑:谢清欢总不会无缘无故同她说这节。他向来善良,难道是发现了什么,怕她处置君朝『露』他们,便这种方式暗示,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她摩挲少年冰冷细腻手背,回忆与君朝『露』等人相处点点滴滴。 这三实在是天生魔修,怎么想都是一副魔修范,仙能派出这样卧底?这么专业技术对口嘛。 但是她转念又想到,原书中三人没有背叛七杀宗,而是为了满足江绒那些愚蠢要求,一下场凄凉。如果是肆意妄为自私自利魔修,见七杀宗大厦将倾,早就脱身跑路,怎么会落到这地步? 江念心想,难道他们一直在做戏骗我,其实他们是好人? 她突然腾一股怒气,这几兔崽子!当卧底可以,当好人,不行! 干完饭,江念拉谢清欢,跑到衣料店里,像幻境那样 第87章 七好开门师门团建 ,买一身漂亮华丽白袍。谢清欢拉住她手,向另外一件浅蓝『色』长裙。 江念:“什么?你觉得我穿这合适吗?” 现在她伪装了下容貌,枯黄消瘦脸,嘴角还风.『骚』地点了一粒媒婆痣,一套朴素村姑打扮。穿仙女裙,才会画风不对吧。 谢清欢失落地低下眉眼,“我觉得很合适。” 江念拒绝:“我不要。等会还要打架呢,弄坏衣服。” 谢清欢还是让老板把那件仙气飘飘襦裙打包,问:“打架?” 江念颔首,回头见刚打完架,兴冲冲朝她跑过来陆鸣,一拳把他轰到城墙,按住他肩膀。陆鸣本来就和君朝『露』打得一身是血,衣衫褴褛,现在更是蓬头垢,来凄凉极了。 “师尊?” 江念一抬手,又把君朝『露』轰到城墙,默念五雷咒,“我问你们一问题。” 城墙轰出一凹陷,陆鸣和君朝『露』像两只拍扁蚊子,躺在凹陷里。 城墙兵怒斥他们破坏公共财产,江念丢了一袋灵石过去,他便欢天喜地表示,尽管打,把城墙拆掉都没事。 陆鸣紧张地问:“师尊,什、什么问题?” 江念:“你们是不是有事瞒我?……你们是好人吗?” 陆鸣马哭出来,“师尊!我还不像坏人吗?我超坏!” 他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师尊还觉得他是好人。 江念又向君朝『露』。 君朝『露』与她对视,想了片刻,“师尊,我很早时候,就知道一件事。这世道,也许当好人要比当坏人更坏。”他苦笑,眼神微微恍惚,“要不然,如何能对付那些坏人呢?师尊你说,是不是这样?” 江念对这答案挺满意,一捏掌心,几道惊雷从天而降,把两徒弟劈黑炭。 陆鸣与君朝『露』跌在地,对方脑袋冒烟样子,忍不住笑来,但一想到自己也是这样,瞬间就不快乐了。 陆鸣:“……师兄,我不想瞒师尊了。” 君朝『露』靠城墙,闭目调息,没再捅他,“嗯。” 陆鸣乐观地说:“反正我找好了帮我挖坟人,师兄,要不我们两埋一处吧,浪费了,等过百十年,我一定把你尸体挖出来做尸傀!” 君朝『露』按了按眉心,“我不想死了啊。” 死了这么多次,次次轮回不得善终。在他没有失去神智沦为恶鬼前,幸运遇到了两人。 一拉他离开泥淖,一教他如何做人。这么多世轮回中,只有这一次是不一样。 陆鸣第一次见青年『露』出这样脆弱而『迷』茫神情,只是现在君朝『露』劈黑炭,很不美观,惆怅望天时,像一只鸦鸦抬头。 陆鸣笑鸭叫:“嘎嘎!” 君朝『露』:“得想不死办法。” 陆鸣顿时认,“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君朝『露』从怀里掏出一卷烟草,惆怅地点了根烟,继续沉默。 陆鸣一拍脑袋,“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陆鸣眼睛发亮,“我们让人派七杀宗那几峰主也来卧底吧,然后峰主也不想回去了,再把掌也派过来,这样掌也不想回去了!” 君朝『露』掐烟手一顿,更惆怅了。 陆鸣也觉得这主意很不靠谱,叹气,“我还是让岁寒雪帮我挖坑吧,挖三坑,我们一家人埋也要埋得整整齐齐,绝对不是我馋你们尸体!” 君朝『露』问:“你不帮人挖坑了?” 陆鸣:“师尊很喜欢师弟,次我什么都没做,师弟自己吐了口血,师尊就罚我两千鞭。” 想想他就难受,想哭。 “师兄,给我一水烟壶吧,我也抽一口。” 君朝『露』一掌把他伸过来手拍开,吐口烟圈,“师尊喜欢师弟。” 这是突破口。 “现在人神魂在七杀宗控制化身,本体肯定处于神游状态,直接把人扛回来吧。”他喃喃:“送到师尊床。” 陆鸣:“卧槽!师兄,你也太敢想了吧。怎么可以这样?” 他眼睛一亮,“我有几百具尸傀,挖地道通到九华山底下分分钟!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君朝『露』掐灭烟,拍拍他肩膀,“我就开玩笑,动什么手,回去了。” …… 登仙集中,盛琼花带一干家仆,已经从最高楼一路扫『荡』到第一楼。 老管家:“姐,这儿有七好吗?我们一路找来,里外都扫了,连七好影子都没有啊。” 盛琼花蹙眉,“不对劲。” 明明魔尊告诉她,就是登仙集七好呀。 老管家叹气,实在想不到这是什么宗。 本来他以为七好是在九楼,九楼那些宗,比不九华山,但勉勉强强,七楼以也是中型宗,也还行吧。七楼以下是些不入流宗,不过偶尔也还有一技之长。 至于二楼三楼,都是些不入流,平时他都不会。 但是这七好,它甚至不在二楼! 老管家让仙船停在一楼,扫了眼,还是没有找到七好,便说:“大姐,你不会人骗了吧?其实根本没有这七好,是不是?” 盛琼花不信邪,跳下仙船,往角落走。她带一大群人,顺一楼转了圈,正疑『惑』之际,忽然听到一熟悉声音。 “琼花?” 盛琼花扭头,与岁寒雪对照。 这时岁寒雪打了一身绷带,像木乃伊一样盘坐在地,地铺一块黄布。 盛琼花不可置信地喊了声:“师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岁寒雪:“招生。”她指了指字,盛琼花凑近,清写七好,惊呼一声,“怎么你又是我师姐了?!” 老管家也震惊地说:“什么!这就是七好吗?我还以为这是乞丐坐在这里讨饭呢!” 岁寒雪:…… 她闭眼睛,继续调息。 盛琼花风中凌『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我来。怎么人抢一步了呢?” 老管家拉了拉盛琼花袖子,“大姐,这宗也太透明了,招生都派乞丐来,要不我们回去吧。九楼随便选一也行啊。” 盛琼花白他一眼,他立马改口:“好吧,姐喜欢就好,宗也有宗好啊,至少朴素淳朴。” 老管家说完,就见一道黑旋风朝他们卷来,旋风停了下来,惊讶地他们。 “怎么这么多人?”陆鸣挠了挠自己雷劈开头发,头发还在滋滋冒青烟,“你们谁啊?” 老管家:“我、我们大姐想加入七好。” 陆鸣“奥”了声,“行吧,等我师尊回来再说。” 老管家:“这位、这位黑郎君,你也是七好哇?” 陆鸣:“对啊,有问题?” 老管家见他一身破破烂烂衣服,雷劈焦黑脸,还有炸开头发,声对盛琼花说:“大姐,难怪你带这么多灵石了,以后千万雷劈了也舍不得换衣服啊,没钱了就写信回家,我们有钱。” 刚说完,他又见一雷劈炭男人翻过栏杆,坐在陆鸣身旁。紧接,一村姑模样女人走了过来,“嚯,这么多人呐。” 陆鸣:“师尊,他们想加入七好!” 老管家连忙摆手,“不、不是我们,是我们大姐。” 他了眼劈焦炭陆鸣君朝『露』,又了眼地绷带包满岁寒雪,再唯一像人样“村姑”,心中不禁感慨:这是好朴素淳朴一宗。 忽然,老管家见“村姑”后走出一少年。 少年白袍玉冠,飘然若仙。 老管家倒吸一口凉气,“大姐,我懂了。” 第88章 第88章 九华地道那我先走 第88章 九华地道那我先走 管家知道自己大小姐最爱美人, 以为盛琼花见『色』起意,本来想拉着她说几句,结果一扭头, 看见盛琼花紧紧盯着白袍少, 也愣住了。 慕曦儿连忙遮住盛琼花的眼睛, “徒弟,别看了!这个皮皮虾是你能吃的!” 这可是你能觊觎的美人啊,傻徒弟! 盛琼花恍惚片刻,“啊,可是他好好看啊。” 慕曦儿:“师尊,你快对琼花也下个咒,让师弟在她眼中变个物种, 然她道心都『乱』了。” 这样绝『色』的美人, 简直是她们修风月道上的一大障碍。 江念也喜欢别人这样看着她的小鸟,便点了点手指,慕曦儿再次看向谢清欢时, 卧槽一声,盛琼花抱在一起。 “师、师父, 那个美人呢?为什么那那么大一只小龙虾啊!” 慕曦儿抱住她一起瑟瑟抖, “徒弟你看见的是小龙虾吗?” 盛琼花:“对啊!我还有点馋呢。” 慕曦儿:……愧是你。 管家没有种上咒术, 依旧看着谢清欢呆,心想, 这少一出场,简直凭一己之力, 撑起了整个宗门的排面。 难怪大小姐这么喜欢了。 他把盛琼花拉到一边,小声说:“小姐,你要是真的喜欢, 我们可以把那个人买过来啊?” 盛琼花瞥了眼一人高的小龙虾,“买过来干什么?油爆吗?清蒸吗?” 管家听懂她的话,只是心疼自家,舍得让她一个人待着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宗门。他想,在行,让这位漂亮的小郎君来盛家就好了?他们可以提供多的资源功法,小郎君应当会同意吧。 他尝试『性』地问了下,“小仙君,你想来我们盛家做做客吗?” 盛琼花一把拉住管家,“琼叔!别说了!” 敢撬七杀宗的墙角,是要命了吗? 谢清欢摇头:“愿。” 管家只好可惜地叹口气,又见其他人只是饶有兴致看着他,没有因那一句话生气,心想,这个乡下宗门虽然又小又破落,但至少大家人还是很淳朴善良的,和它的名字相应。 他这么明目张胆翘墙角,人家都生气呢! 江念扯了扯他的袖角,“没事,你可以去的。” 谢清欢身子一僵,“师尊,我愿……” 江念泫然欲泣,“我们这么穷,你转投别的师门吧,我会怪你的。” 谢清欢见她红着眼尾,明明知道她在做戏,也颇为动容,还没说什么,突然听到旁边嘤呜一声。管家掏出小帕,擦擦眼睛,“真是好淳朴善良一宗门!” 谢清欢:…… 管家感动得泪纵横,“这么多了,我第一次看见这样友善真挚,彼此为对方着想的师门情!愧是叫七好门的宗门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管家握住盛琼花的手,“大小姐,那你就留在这吧,没有什么比宗门友善,师门善良好的事了!” 盛琼花强颜欢笑,“呵呵。” 管家也和蔼微笑:“呵呵。”他掉过头,又问陆鸣他们,“你们这个七好门,是在哪呀?” 陆鸣:“鬼……咳咳咳对,黑……对……七……”他扶住额头,“算了。” 管家敏锐地抓到三个键词,“鬼方山,黑角林,七杀宗!?!?” 陆鸣脸上一热,连忙想补救之法,“是,是经常闹鬼、黑布隆冬、只有七个人相依为命的破旧小宗门!” 管家听完,张了张嘴,“这也太惨了吧。” 哪个宗门会黑布隆冬经常闹鬼?这个环境也太恶劣了吧? 而且宗门上下只有七个人吗?他数了数,这儿就已经有六个人了,这个小宗门,未免也太小了。 旁边围观群众本来因为盛琼花,已经开始跃跃欲试想加入这个七好门了,结果听到陆鸣一句话,纷纷又把跃跃欲试的念头摁去。 经常闹鬼、黑布隆冬,只有七个人? 这是去修炼呢,还是去扶贫呢? 管家又开始心疼盛琼花,“要你们换个地方?我们盛家旁边有一块地,灵气也差,只有七个人的话,直接搬过来就好了,房子我们盖。” 这样大小姐也至于离得太远了。 他心想,哪有这么厚的拜师礼,直接送人一块地,这个乡下宗门,总至于推拒。 没想到江念摆摆手,“祖上留下的地方,我们愿离开。” 管家感动了,真是好有情有义一宗门。他又是牵挂舍,又是忧心忡忡,父亲一样拉着盛琼花,喋喋交代许久,才放手让她离开。 盛琼花走时,顺便把那架又大又气派的仙船带走了。 江念等人白蹭一个大仙船,坐在朱红宝船船首,缓缓离开登仙集。 没飞多久,一架小舟嗖地一声飞到大船前,丢过来一个储物袋,“大小姐!管家怕您路上饿了,把登仙集的糕点全买了,托我给您送过来。” 朱红宝船继续往前飞。 飞一段路,一架小舟又嗖地一声飞来,“大小姐!管家怕您路上冷,把附近的衣物棉料全收了,托我给您送过来。” 来他们的路程中,充斥着各种 第88章 九华地道那我先走 天而降的储物袋,和一声声大小姐。 江念没说什么,盛琼花望着小山般叠起来的储物袋,先有好意思,“他就是比较担心我,你们吃东西吗?来一起吃呀!岁师姐,别修炼了,来造作啊。” 岁寒雪坐在地上运功,宛若石头人。 江念看了眼他们,来到宝船船边,交代几句,就跳到船头,道:“我去九华山了,你们先去吧。” 陆鸣一惊,“九华山?师尊又去九华山做什么?” 江念:“逛花园。” 她一招手,谢清欢熟练地变成一只鸟,飞入她的肩膀上。 盛琼花的袖子也冒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肥啾,呆呆地望着江念肩上的鸟,“啾?” 两呆啾对视,陆鸣一拍手:“这演的是真假肥啾啊?” 江念笑了笑,把肩头小鸟捞进袖子,和他们挥挥手,“走了。” —— 她化作一道流光,新到霸地身上。 她已经嘱咐下去,久以,洛瑶南会出执行一次任务。届时君朝『露』放出几个魔修,来一起刺杀洛瑶南。 肯定是杀成功的,但可以『逼』系统使用抹杀技,让江念试试自己的一个猜测有没有错。 江念一到霸地身上,就现大事好。 岁寒雪离开,九华山新一辈中,冒头的也就霸地洛瑶南水柔寥寥几人。水柔是个医修,只适合当勤,九华山便将点放在霸地洛瑶南身上,俨然有把他们当下一任峰主培养的势头。 几日,她坐在开阳峰的藏书阁中,四周漆黑,玉牌如星轨悬浮,伸手摘下一块玉牌,流传千的功法便注入她的神府内。 这算是九华山在把她当成最核心的弟子栽培。 江念拿起一块玉牌,心想,要是时间太匆忙,她把霸地放在这几百,说定什么事都用做,霸地就成为九华山的掌门了。 小傀儡优秀到她常常怀疑是自己阻碍了霸地的挥。 江念也客气,把这堆功法都拓下来,丢到自己储物袋,就当扩充七杀宗的知识库。她假模假样学了一会,离开了藏书阁,站在山崖上,伸一个懒腰。 飞鸟破长空,夕阳如血红。 转身的时候,她瞥见远处残阳染红的天枢峰,身僵住,定定望着长剑一般的山峰。 “霸地好徒!”开阳见她凝视天枢峰,禁皱了皱眉,“说了让你忘记那日的事,怎么还想着?要是觉得这段记忆扰你的道心,我便让你忘记它算了。” 江念:“能让我忘记吗?” 开阳点头,又皱了下眉,“但我愿你忘记,你未来总要知道这一切的。要是一味隐瞒,再乍然知情,像寒雪那般,说定会道心破碎。” 说起岁寒雪,他面上满是叹惋之『色』。 江念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开阳:“霸地,你随我来。” 江念跟着开阳,来到玉衡峰大殿中,道宫庄严,几位峰主都坐在其上,居高临下望着她。她感受到气氛凝,下意识攥紧掌心,心想,难道他们现霸地是卧底了? 但这样子,又太像。 开阳让她坐在地下,“霸地好徒,你进入内门,便是我们共同的弟子。这日子仙门有许多言论甚嚣尘上,你别像寒雪那样『乱』想。最近我们接到一件委托,本来此事应我们去做,过前日子,那魔打斗中,我们都受了点伤,便出行。” 江念:“是什么事?” 开阳双手捏诀,面前出现一个水镜,镜中是一座高.耸的佛寺。 佛寺檐角飞翘,金铎摇动。 开阳指了指佛寺,“这上面有一道九华山曾经留下的封印,封着一具凶尸,现在封印松动,你带着瑶南他们,去把封印加固。” 说着,他丢过来一个金『色』的镇尺,镇尺悬在空中,蝌蚪般的符文中钻出。 江念听到“凶尸”,眼睛一亮,接过镇尺。陆鸣一直念叨想有具尸,这就过来了? 旋而,她听到是自己带队时,诧异地挑了挑眉。《碎魔》中,应是洛瑶南带队执行这次任务,况且,无论是资历还是修为,洛瑶南都比凤霸地要高。 至少表面上要高。 开阳似是看出她眼中疑『惑』,慈祥笑道:“你心『性』坚韧,处事惊,能成大事,让你带队比较合适,那小弟子们也信服你,而且,”他掩唇干咳两声,“瑶南最近风评太好。” 江念:“啊?” 开阳皱眉,“总之,都怪那个狗屁《傲天传》!都怪那个魔!霸地,你速速带人去封印那具凶尸!”、 江念应了声,本来想问几句,想到霸地人设,又选择了缄默。 她这幅说话只干事的态度取悦了几位峰主,开阳『摸』着白须,欣赏道:“我就说此心『性』坚定沉稳,可成大事!” 玉衡喝了口茶,温柔看着少,笑着说:“是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有一日,九华山的担还得交给这生们。” 开阳:“霸地,好好干!我们很看好你哦!” 江念接过任务,就想要离开,当她走到殿门口时,忽听面有人问:“那日,你也看见了,没什么想说的吗?” 她踏出殿门,阳光洒落在白衣上,折过身,头望向内 第88章 九华地道那我先走 殿。 殿内幽森,几位峰主坐在黑暗中,静静等待她的答案。 江念顿了顿,道:“没什么想说的。” 开阳啪.啪.啪鼓掌,“好!少说多做才是真的!” 江念慢慢走出内殿,望向天枢峰,微微眯起眼睛。她没有选择御剑,而是一步步走下山阶,到小院。 远处就是她住的小院子,院栽着杨柳,院中种着桂花,树上还有只小鸟等她家,江念翘起嘴角,看着坐在屋顶的青衣少,他对视片刻,刚才因一番问话心生的郁气一扫而空。 谢清欢朝她微笑,跳下屋顶朝她走来。 江念也弯起眼睛,加快脚步,往前迎了上去。 马上就要靠近时,谢清欢唤:“念……” 话还没说完,只听轰隆一声,凭空出现一个大坑,他的身影顿时消失见。 江念微怔,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脚下的土地突然坍塌,她也跟着掉进坑面,人一把扶住。 谢清欢江念面面相觑。 江念眨眨眼:“这是哪?九华山还有这种地道?” 谢清欢也茫然:“我也知。” 江念心一动,“难道这又是九华山的什么秘密?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谢清欢侧耳听听,点点头,指向黑暗的前方。 那儿停传来“锵锵、砰砰”等杂『乱』而奇怪的声音,就像许多人一齐在合力掘土。 江念施法召出碧蝶,谢清欢缓步靠近,往前一看。十来具尸傀保持着挖土机的姿势,两只手臂停往前刨,以极快的速度挖出一条崭新的地道。 江念:“……我怎么觉得,这尸有点眼熟呢?” 谢清欢:“是有眼熟。” 这时,一道破空声身传来,两人折身避开,鞭子打在山石上,出清脆声响。 “喂,你们在偷懒吗?还快给我挖!我都说过了,十天之内,挖通天枢峰!”那人絮絮叨叨,宛若一个无情包工头,“真是的,活着的时候,死了还要偷懒。” 江念听出熟悉的声音,感到太阳『穴』突突疼。她深吸一口气,按了按额头,沉声道:“这是开阳峰。” 陆鸣疑『惑』道:“咦,挖错了吗?”他弹指点亮地道,看清站在那儿灰头土脸的两人,顿时大惊之『色』:“师尊!真……真巧啊!” 他慢慢往退,讪笑道:“哎嘿,我打扰你们了,那我先走?” 碧蝶变成血『色』,悬在他的肩膀上,蝶翅轻展,陆鸣肩膀一沉,像是座小山压住,动弹得。 江念任谢清欢给她把灰扑扑的脸擦干净,用法诀弄干净衣服,等两个人收拾完,她才看向陆鸣,问:“你十天挖通天枢峰干嘛呢?” 陆鸣支支吾吾,“我干嘛呢?是呀,”他的目光望谢清欢脸上飘,沉『吟』许久,“我挖天枢峰干嘛呢?我、我就挖着玩玩。嘿,师尊,没事挖着玩玩嘛,反正是九华山的山,垮了就垮了,也要,是是?” 江念声音一沉:“说话。” 陆鸣眼神闪烁,举着手誓,“好!我说话!是大师兄叫我这么干的!”他怕江念信,便指着那群尸傀,“有他们作证!信你问他们。” 江念看了眼能说话的死人,一时无语,又问:“他让你过来干嘛?” 陆鸣擦擦汗,“我、我也知道。” 这样抗拒狡辩的模样,引起了江念的怀疑。她想起前几日谢清欢突然提及的卧底论,心中一咯楞,慢慢走向陆鸣,双瞳绽开一抹血『色』,话语中施用上咒术。 “乖,告诉我,到底来这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陆鸣心神恍惚,霎时脑中一片空白,脱口而出:“扛个男人师尊床上。” 江念:??? 啥玩意啊? 陆鸣自知失言,低声骂了句自己,扭头就想跑。 “那什么,师尊,师弟,打扰了!我先告辞!”他拔腿就跑,跑了没两步,一柄木剑横在他胸前,凛冽的剑意瞬间划破紫衣。 谢清欢蹙眉,语气很冷:“什么男人?” 陆鸣瑟瑟抖,朝少眨眨眼睛,“这你还知道啊?” 谢清欢:“……我该知道吗?很熟吗?” 陆鸣疯狂点头,总能说自己想把他的本扛去,只能暗示:“对啊对啊,你熟啊!十成熟啊!熟人了!” 江念:“你在说什么玩意,把谁扛去?” 陆鸣为难地看向谢清欢,朝他眨眼睛,“就,那个人在九华山很有名气,天赋好,修为高,青才俊,起之秀。那个人一出场,就会成为所有人注的焦点。” 见少依然一脸茫然,陆鸣尝试用其他角度阐述一下,让他想起清微真人在仙门的名气:“有的人,他高傲但宅心仁厚,他机智但侠肝义胆,他……” 谢清欢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洛瑶南?” 这时洛瑶南正张会拉着每日锻,山道的最底下一阶,蛙跳至最高处。自那日以,张会每天都要拉着他蛙跳,称是每日一练。 在张会面前,洛瑶南根本没有推拒之力,只好跟着少蹦跶来蹦跶去,今日跳着跳着,他的脚一滑,差点山道滚下去。 他稳住身形,喃喃:“知道为什么,我有种妙的感觉。” 第89章 第89章 看看风水你羞辱我 第89章 看看风水你羞辱我 张会在前面蹦蹦跶跶, 招呼:“师兄,快点呀,快点呀!你怎么停下来了, 可不能偷懒哟。” 他扭头, 翘着『臀』又跳到洛瑶南身前, “师兄,加油,你可是龙傲天!” 洛瑶南咬牙,气骂:“你才是龙傲天,你全家龙傲天!” 说起这个,他就好气,最近来个什么鬼《傲天传》, 里面龙傲天厚颜无耻, 左拥右抱,还和他重名。在大家一看到他,说:“呸, 凑不要脸。” 洛瑶南也想啐《傲天传》里的傻子一口,他心想, 原来旁观者的角度看, 这样的龙傲天这么讨人恨。 那他自己, 又该如何自处呢? 洛瑶南低问系统:“我在别人眼里,也是这幅样子吗?” 1号:“这重要吗?” 洛瑶南一怔:“不重要吗?” 1号:“不重要。” 洛瑶南知道, 夏虫不可以语冰,于是叹了口气, 心中忽然有些想念黄仙了。那只黄鼠狼如果在,大抵会耐心开导他,当他的心灵导师。 张会跳到洛瑶南身后, “师兄,你累了吗?我来给你鼓气加油!勇敢傲天,不怕困难!冲鸭!” 洛瑶南:“你可闭嘴吧!” …… 九华山底下道蜿蜒,陆鸣一挥手,不知疲惫的尸傀停下来,乖乖站成一排,接受江念的审阅。 面前一个个尸傀灰头土脸,又不要工资,又不要休息,吃苦耐劳,简直是无情挖土机器。自上次挖道意外抓到几个魔修大佬后,陆鸣就在这件事上抱有某种执念。 江念怀疑,要是给他一个尸傀部队,他甚至能挖穿球。 陆鸣搓手,紧张看看江念,又看看谢清欢。 自说那句话之后,他就感到这两个人的气氛有点奇怪。 江念也很奇怪,『揉』了『揉』眉心,刚才用咒术,她确信陆鸣是真想扛个男人到她床上。但她想不通为什么。通常,江念不会和傻子计较,何况这傻子是她养大的。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江念问:“洛瑶南也不在天枢峰啊,你挖天枢峰干什么?” 陆鸣一拍手,“是啊!原来他不住在天枢峰啊,那我挖到天枢峰干什么呢?”他眼珠子一转,“天枢峰没有洛瑶南,说不定还有其他男人啊!” 说着,他朝谢清欢眨眨眼睛,“师弟,你说是不是?” 谢清欢:“……胡闹!” 不知为何,陆鸣这时才觉得他身上冰冷而凛冽的气息消散,重新变成那个柔美可欺,眼尾泛红的师弟了。陆鸣松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谢清欢知他误会,按了按眉心,慢慢叹了口气,“天枢峰没有别的男人,况且,上面有种种禁制,很危险,别了。” 陆鸣:“没事的,师弟你放心,我老挖道人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挖道是为了把师弟真身扛回来的,连忙改口:“好好好,那我不了不了!” 江念一脚踹他屁.股上,“这么容易就放弃?” 谢清欢抿抿嘴角,立马改口:“师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相信水滴石穿,尸挖山开,终有一日,你能够挖开天枢峰的。” 陆鸣一怔,疑『惑』看着少。 他怎么觉得,真人对着件事还挺热衷的。 这一定是错觉!陆鸣攥住拳头,连忙改口:“不挖了不挖了,我不行的,我还是回吧,”他还想着把锅推到君朝『露』身上,叹口气:“大不了就被师兄捅个几百刀就好,我习惯了!” 江念:“不许回,你不是喜欢挖道吗?就待在这里给我挖,我没盛京回来,你便不许停下来。” 陆鸣眨眨眼,“师尊,你要盛京吗?” 谢清欢也望来,“盛京?” 盛京是人间的王,仙门之人向来不掺手凡尘事,不怎么那个。 江念点了点头,“九华山交给我一个任务。” 陆鸣:“不是吧师尊,你还真的这么认真在九华山做卧底啊?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江念:“这不是一个卧底的基础素养吗?我估『摸』着,再几十,说不定我这具傀儡还能混个峰当当,混得好还能扳倒狗清微,当上掌门呢!” 陆鸣害怕瞥了狗清微。 狗清微无力靠在石壁上,甚至疲惫到不在意被尘土染脏新衣,苍白着脸,一脸倦容。 陆鸣:qaq。 他不会被灭口吧。 江念拍拍他的肩膀,“好徒弟,等我当上峰以后,就提拔你进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来九华山当卧底。” 陆鸣音颤抖,“不、不要了吧。” 江念:“怎么,怕什么,当卧底很容易的,九华山已被我腐蚀得千疮百孔。” 陆鸣强颜欢笑,喉咙发的音像是在哭。他为难看向谢清欢,想求师弟让师尊别说了,再说,他真的要『露』馅了。 谢清欢掩唇轻咳,“师尊,我们外面谈吧。” 江念:“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一事,弯起眼睛,“是了,你怕黑。” 陆鸣:!!! 真人还怕黑?! 回到霸的院,江念挥手,在外面设了一个结界,确保不会被人发。明月初上,月华如霜,谢清欢点起院中的灯,华灯照他清冷眉眼,如画容颜。 这样好的月『色』与灯火,让江念想起了幻境中的升起的人间烟火,她喊住谢清欢,笑道:“给我们做一碗馄饨吧。” 谢清欢一怔,将灯笼系在树上,点了点头,走入厨房。 陆鸣看他熟练生火烧水,咋舌:“乖乖,师弟还会做菜啊?” 江念:“你怎么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陆鸣讪讪笑道:“我只是没想到师弟这么,多才多艺,贤良淑德!” 江念忽然幽幽叹口气,“可惜不会下蛋。” 陆鸣:??? 他是不是又知道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会被灭口吧? 谢清欢将烧好的馄饨端上来,听到这句话后,身子一顿,热汤洒在手背,烫起一片红。他将馄饨放好,垂下眉眼,很是乖顺。 江念拧眉,“怎么这么不心?” 谢清欢:“我回房抹点『药』。” 江念喊住他,“等等,”她牵住谢清欢的手,仔细看他的玉白手指,“还没好。” 上次莫名多来的伤口,在还没愈合,只是不流血了而已。 谢清欢放柔音,安慰她,“不碍事的。” 江念冷哼一,熟练怀里掏『药』膏,抹在他手上。 陆鸣一边吃馄饨,一边看着这幕,忽然奇怪道:“师弟,你的脸怎么红了?” 谢清欢幽幽看来,眼神深邃。 陆鸣闭嘴,低头吃了个馄饨,烫得吐舌头哈气,一边哈一边笑:“好馄饨好馄饨,师弟手艺真好,可以找个人嫁了。” 江念走,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吃你的吧。” 说着,她又看向谢清欢,眼神与音皆放柔,“你也坐来一起吃? 第89章 看看风水你羞辱我 ” 她以为仙男不食荤腥,没想到他厨房又端一碗清汤馄饨,坐在她身边。江念拿起筷子,戳着皮薄肉厚的馄饨,月光将汤水得粼粼,筷子搅动月华,许多尾银鱼游动。 她心想,仙男不愧是仙男,做碗馄饨也这么有美感。 陆鸣吃得畅快,很快干完一碗,问:“师尊,我还想吃馄饨。” 江念:“吃,吃大碗的,两碗够吗?” 陆鸣欢喜跑到厨房盛,“够了,谢谢师尊,师尊真好!” 谢清欢:“念念怎么不吃?” 江念偏头,静静看着明月清风的少,片刻后,目光往旁移,看向伫立在一旁的心魔。她已经习惯心魔幽怨的眼神,但大家好好吃饭,旁边伫立一个鲜血淋漓破损不堪的青,还是有点影响心情。 谢清欢顺着她的目光看,只见角落空『荡』,只有一朵颤巍巍的花。云破月来,闲花弄影,不知名的粉花被清风吹得枝叶摇摆,花影曳动。 谢清欢『露』个极淡的笑,轻轻走到花前,摘下那朵花,俯身『插』在江念鬓上。 江念朝他眨眼。 他想像幻境中少女给自己『插』花那样口调笑,但只说了一个“花”字,脸上便发热,望着江念,半晌,才低说:“这样很好看。” 江念嘴角翘起,还没说话,突然又听到陆鸣说:“师弟,你怎么又又又脸红了?” 谢清欢别开脸,强行端庄。 陆鸣:“师弟,你刚才看师尊的眼神好有危险!”他回忆起谢清欢刚才的眼神,炽热而温柔,流转某种脉脉情意。他陡然警觉:自己只有在看到尸体的时候,才会『露』这般神情,真人不会是想暗杀师尊吧?! 陆鸣冲到两人之间,把他们分开,“师弟,你想把师尊做成尸傀吗?” 谢清欢蹙眉,轻“啊”一。 江念一巴掌把陆鸣拍在墙上,“哪来的哪滚回!” 陆鸣:“哎,我可以走了吗?” 江念扶住突突发疼的额头,“等我走了你再滚回来继续挖坑!” 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这逆徒气死! 陆鸣:“好耶!” 然后往下一钻,就跟只土拨鼠似的,钻到到洞里,嗖一下消失无影。 谢清欢微怔,喃喃:“为何他不飞回?他想一路挖到七杀宗吗?” 江念打个寒颤,拍拍他的肩膀,“算了,傻人有傻福,随他吧。” …… 自盛琼花来到七杀宗后,就对这儿的每个建筑抱有很大的兴趣,时常走来走到处串门。她在九华山时,就与岁寒雪交好,到了这儿后,自然对她更是亲近。 但岁寒雪修为被废,天天蹲在坟打坐修炼,盛琼花只好跟着。 这日,盛琼花带着点灵丹来找岁寒雪。她心疼岁寒雪,本来好好的金丹,在要头开始修炼。好在岁寒雪天赋好,又有经验,加上彻夜不修的勤修,短短数日已经在冲击筑基。 盛琼花:“师姐,这是天阶筑基丹,你先拿着,到时候吃一颗。” 岁寒雪睁开眼,“多谢。” 盛琼花笑,“我们之间,还说谢谢做什么呢?”她左右张望,这儿坟头荒芜,墓碑残破,鬼火森森,环境实在很恶劣。 于是她道:“师姐,你又不是鬼修,在这修炼做什么?我那呀,还有很多漂亮的哥哥姐姐。” 岁寒雪:“我不修风月道。” 盛琼花莞尔,翘起嘴角,“我知道嘛,你修剑道,你们这些剑修啊。”她翘起手指,戳了戳冰冷的墓碑,忽而偏头,问:“师姐,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你就算废掉修为,也要离开九华山?” 岁寒雪抿抿唇角,没有告诉她天枢峰中的秘密。 盛琼花端详着她,在九华山的时候,岁寒雪便是人群中的焦点,天之骄女,人美剑快,美人如玉剑如虹。她自幼就生在九华山,修的是人间正道,是什么会让她放弃一切,不惜背负骂名,选择离开? “而且,”盛琼花想不通,“为什么非得是七杀宗呢?” 岁寒雪垂下眉眼,想起杏花疏影里初见的少,淮水陆家的血案。她定了定心神,道:“没有为什么。” 盛琼花凑近,盯着她的脸,试图她的表情中找一丝端倪。 但是剑修不愧是剑修,脸上根本没有表情! 盛琼花回忆起,自己唯一一次看见岁寒雪笑,好像是她在黑角林拿到一把好剑的时候。由此可见,剑才是师姐心中的追求。 她跳下墓碑,喃喃:“奇怪,我看你老是守在这里,还以为你对陆师叔有意呢。师父说得对,谁能看上那傻子呢?” 岁寒雪:“……我送你离开。” 盛琼花拍拍胸口,笑道:“好呀,这儿阴森森的,我一个人走还有点害怕。” 岁寒雪起身,与盛琼花一齐往外走。盛琼花问:“哎,师姐,那你对师叔什么感觉?” 岁寒雪不解:“什么感觉?” 盛琼花笑了笑,“就是第一印象什么的呀,这个很重要的。” 岁寒雪闭上眼睛,回忆起初见时的情景,那时杏花漫天,笛轻快,少白衣翻飞,笑容清浅。 她慢慢道:“那天,天很蓝,草很绿,花很香……” “啊!”一急促的尖叫响起,岁寒雪连忙睁开眼睛,没有看见盛琼花的身影。 “琼花?”她往前走了两步,踩在上,突然也“啊”一,掉进一个坑里。 盛琼花拍拍身上灰土,“我,这是土拨鼠的家吗?” 岁寒雪慢慢扭头,与泥巴里钻来的那只土拨鼠对视,嘴唇颤了颤。 陆鸣朝她招手,“巧了嘛不是,我刚挖好,你们就掉下来了。” 岁寒雪别脸,默默望天,一丝银『色』月光透大坑,照在她沾满泥巴的脸上。 她喃喃:“天很蓝,草很绿,花很香,我很瞎。” 陆鸣:“哎,你还跟我师伯进修啊!” …… 在九华山待了没多久,就到了要发盛京封印凶尸的日子。 谢清欢在屋中准备一些行李,江念推开门,打个哈欠屋子里走。 他回头看了眼江念,少女穿着九华山的衣服,白袍红纹,利落飒爽。 江念:“这么早啊。” 谢清欢笑了笑,“嗯,睡不着。” 江念抬头看眼鸟巢,“是巢太硬了吗?几天我放点桃花进。” 谢清欢稍稍低头,“不必了,念念,这次任务要人间,还是不穿九华山的衣服比较好。” 江念抱紧胸口,“不穿衣服?你想干什么!” 谢清欢脸一红,支吾解释:“不、我不是那个意,不是不穿衣服,”他指了指床上折好的裙子,别开脸,耳根泛红,“换一件。” 江念凑近,笑着捏了捏他发热的耳垂,“你想让我当着你的面换吗?不然这么害羞干什么?” 谢清欢身子往后倾,长发如瀑垂在床上。 江念见他几乎快完全压下腰,便吹个口哨,『摸』了把他 第89章 看看风水你羞辱我 的腰,“啧,挺软的嘛。” 谢清欢身子一下就软在榻上,叹口气,又无奈又宠溺:“念念,别这样。” 江念拿起他备好的长裙,发是登仙集买的那条,淡蓝『色』的,仙气飘飘。她对这仙男审美狠狠一皱眉,觉得穿这条裙子打架不利索了,但抖落抖落,还是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划。 “你喜欢蓝『色』?”她站在铜镜前问。 谢清欢“嗯”了,注视着她的背影,撑住冷硬的床板,腰上战栗酥麻之感消失,心中又涌上甜蜜而柔软的滋味。他坐在床上,想起记忆里那日花灯会。 花灯摇曳,在糖葫芦鲜红的糖衣折『射』晶莹的光。 卖糖葫芦的人笑道:“仙君长得这么可爱,这串糖葫芦便送给你吧。” 他拿着糖葫芦,低头咬了口,没有尝味道。 因为是蜃景、是幻象,自然尝不滋味。 但是那一瞬间,心头好像被蜜糖塞满,他不可议睁大眼睛,心想,原来当人,是这么欢喜啊。会有人毫无由对他好,不求鸾羽,不要机缘,不图契骨,他可以以弱者的姿态,接受别人的怜惜与照拂。 在他静静望着江念,心中又像灌满蜜糖,酸涩又甜蜜。 江念注意到镜中怔怔看自己的少,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后退一步,“干嘛喜欢蓝『色』啊?” 谢清欢沉默片刻,才慢慢说:“因为天空是蓝『色』的。” 江念诧然挑了挑眉,眉眼弯弯,将浅蓝『色』的长裙放在胸口,“好看吗?” “好看。”谢清欢不好意别开脸,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坐在这里,显得像个登徒子似的,让念念没法换衣服,忙不迭起身离开,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仓皇,“我先!” 江念摇头,慢悠悠收拾好以后,推门走了。 谢清欢倚着树,听见音望来,然后怔住了。少女身着浅蓝襦裙,外罩白纱大袖,纱上用银蓝丝线绣着幽兰与鸟雀。 她用摇扇遮住脸,只『露』双弯弯的眼睛,梳好的发髻上,一根翠绿的发簪流光闪烁。 谢清欢脑中轰隆一,连呼吸放缓,怔怔看着她,有些恍惚想,念念比天空还要好看。 江念熟练抬起手,“飞进来吧。” 轻纱蓝绣下,伸一截雪白的皓腕。谢清欢曾经很多次待在她的袖中,这次却忸怩着,有些不好意了。 江念:“你来不来?不跟我一起吗?” 肥啾树上飞下来,先是落在她的手上,犹豫片刻,偏头蹭蹭她的手指。 江念莞尔,捏捏它的爪子,把它塞进袖子里。她御剑飞往山下,浅蓝裙摆如云浪翻滚。 “老大!”隔着老远,江念就听到张会兴奋的音。 张会兴冲冲跑来,瞪大眼睛,看得呆住了,“老大,你今天好漂亮呀,我快走不动路了。” 江念笑笑,“我帮你啊。” 张会捂着鼻子,“怎么帮我?” 江念抬手一扇,一阵飓风刮起。 张会在“啊啊啊老大我错了不要啊!”的惨叫中啪叽一下被吹到悬崖上,然后瘫软着身体慢慢往下掉,又啪叽一下摔在上。 其他人本来看美人看得入神,在见张会的惨状,一眼不敢多看江念了。 他们心想,不愧是霸,做最狠的老大,打最狠的弟! 也就张会皮糙肉厚耐折腾,没多久就爬起来重新活蹦『乱』跳了,要是其他人被这么一扇,哪里还有活路啊? 江念瞥了眼,与洛瑶南眼神相对。 洛瑶南立马低下头,不敢看不敢看。 本来洛瑶南见她这身打扮,想起幻境中的少女,恍惚片刻,心中生起一丝琦念,但马上这琦念就被她抬手一扇,扇得渣不剩。‘ 别的美人拿着摇扇风,是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是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扇扑流萤;就她,一抬手就召来飓风,这是想摇扇吗?这是想吹灭火焰山吧。 洛瑶南擦了擦额头上滚落的冷汗,试探『性』问系统:“我可以不吗?” 系统:“没事的,这次虽然会有一次刺杀,但是问题不大,你能够反杀的。” 洛瑶南:“不,我不能够。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不信。” 系统并不能给他安全感,他忽然叹口气,喃喃:“要是大师在这里就好了。” 黄仙虽然会『逼』他抄几千遍佛经,但至少遇到危险,也会用尽全力保护他,可比这系统靠谱多了。有那么厉害一大妖怪在,也不用怕剧情里那个来刺杀的魔修。 江念扫了他们一眼,把折扇一扬,“走了。” 躺尸状态的张会上一弹而起,招呼:“走啦走啦,大家跟在老大后面,不要拥挤啊!” 他们御剑飞下山峰。一个杏袍僧人站在山脚,身形挺立,似是等候很久了。 洛瑶南心情激动:“大师!我在这里!” 1号:“需要的时候喊人家大师,不需要的时候喊人家黄鼠狼,宿你啊,啧啧。” 洛瑶南:“闭嘴!我要有生命危险了,就不能找个靠山吗?” 1号:“说你不会死啦。” 洛瑶南冷笑,“你看看张会,再看看霸,我不会死吗?我只会生不如死。” 他对自己未来的命运非常确定,立马飞剑上跳下来,伸手拉住黄仙的手,眼中含满热泪,对这只工具鼬道:“大师,我可想死你了!” 黄仙也道:“施,贫僧也很想你,贫僧一直很想到山上找你,可惜结界太多,上不,我便在这儿候着。” 洛瑶南牵住他,很热忱邀请:“没事没事,我们这次下山,就是要盛京一座佛寺做文交流,大师不如随我们一起吧。” 黄仙自然欣然应允。 江念看着这幕,蹙紧了眉,如果这只大妖怪『插』手的话,凭那几个魔修,说不定不能『逼』系统用抹杀技能了。还要想其他办法吗? 她轻叹气,捏了捏眉心。 这时,张会突然也飞剑上跳下,用更加热情的态度朝僧人扑,挤开了洛瑶南的手,“大师!你真的是大师吗?我就特别喜欢佛法,以前算命和尚还常常说我和佛有缘呢。” 黄仙微笑,看着热情的少,“我见施也天资聪颖……” 洛瑶南被排挤到一旁,见他们两个交谈甚欢,心中腾起不妙的感觉。他咳嗽两,想打断两人说话,催促黄仙快跟着自己走当贴身保镖。 张会身体一扭,又把洛瑶南挤在一边,抓住黄仙的手,“大师!你给我算个八字吧!” 向来『性』情温煦,连脸不红的清俊和尚微微睁大眼,“什么?” 张会:“你不是大师吗?总会算八字吧?要不帮我看看相啊,奥对,大师你跟我我那儿看看吗?我一直觉得我房间摆设风水不太好。” 和尚脸慢慢红起来,一摆手把他甩开,颤道:“你、你羞辱我……” 然后一扭头,头也不会走了。 洛瑶南:??? 张会:“大师别走啊!不会看风水也没事啊,我不介意的!” 第90章 第90章 我好恨啊天降正义 第90章 我好恨啊天降正义 洛瑶南气得往前赶, “师,别走啊!” 张会也殷切真诚地道歉,“师, 别走啊, 不会算八字也没事, 会占星术吗?” 小黄仙气呼呼喘气,身形一闪,化一道黄『色』的旋风,顿时消失无踪。洛瑶南追不上这妖怪,能气得捶胸顿足,张会安慰他:“没事的,洛师兄, 一看就是富贵命, 而且说盛京很多和尚会算八字的,我们到那边再找一个就是了!” 洛瑶南幽幽看他,面无表情地说:“和尚不算八字。” 张会嘴巴张开, “啊?” 洛瑶南:“也不会什么占星术。” 张会:“哎嘿?那是我记错了吗?我记得小时候给我测八字的和尚啥都会啊。” 洛瑶南见他一脸呆相,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 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他觉得张会是个连系统都看不穿的狠人, 专门来搞他的! 绝对的。 江念歪歪脑袋, 手握摇扇,“们还走不走?不走我送们一程啊?” 洛瑶南和张会俱是后背一凉, 麻溜地跳上飞剑。这次出发时,峰就叮嘱, 让他们进入盛京后,隐姓埋名,别九华山弟子的身份去封印凶尸。 于是踏入繁华城阙前, 一行人伪装身份,城外租了几辆马车。 江念与几个师姐师妹是女眷,不便抛头『露』面,便坐马车。张会换上粗布灰袍,坐车前愉快地挥舞马鞭:“得儿!得儿!驾驾驾!” 江念单独乘一车,便把小肥啾放出来。 马车被张会赶得摇摇晃晃,桌子上的小鸟也摇摇晃晃,根本站不稳。 谢清欢好变成人形,坐江念身边,扶住长椅,往外瞥了眼。少年兴奋的声音透飞起的帘布,传入他们耳。 “驾驾驾!得儿~!” “洛师兄,赶快点,我要超了。” “洛师兄,我们来赛马呀!” …… 谢清欢微微蹙眉,“他好像很喜欢洛瑶南。” 江念捏起一颗果子,“那可不。” 原书里,这可是为洛瑶南走前走后的小弟。 布帘被风吹得掀起,灰袍少年背影挺直,马尾晃『荡』。 谢清欢眉头不展,依旧静静望他,“他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看不透张会,此子,秘如斯。 江念撑脸,“很正常的,没有人看见他会觉得不奇怪。” 谢清欢『揉』『揉』发疼的眉心,脸『色』苍白,按住心纷杂的浮念,靠马车车壁上稍休憩。他缓眩晕之感,悄悄掀开眼帘,偷偷看江念。 少女坐窗前,天光薄薄洒她瓷白的脸上,她用手遮住嘴,有些倦怠地打个哈欠,淡棕『色』的眼里登时噙满漂亮的水雾。 谢清欢心微微跳得快了些,发现江念扭头,连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他也不知道自为什么会突然心虚,但又,不敢睁开眼与少女对视,有心跳快如擂鼓,一声声胸口重重击响。 江念偏头,见苍白的少年靠车,双目安静合,鸦黑睫『毛』微颤。 她抱住双臂欣赏了一会,谢清欢生得好看,气质沉静,像一块皎皎美玉,就算是安静睡,依旧静美夺目,光彩照人。 江念嘴角翘起,欣赏了会美人,又打个哈欠,从袖子里掏出《碎魔》,决定再复习一下剧情。这次封印凶尸,男带队前往盛京,客栈休息时就遇到魔修刺杀。 男不敌君朝『露』,想起这次任务,就将人引到古寺,让那具凶尸与魔修搏斗,结果是君朝『露』惨死,洛瑶南侥幸生还,还得到一件宝贝——九华山用来镇尸的八方尺。 “凶尸,盛京,古寺。”江念思忖,慢慢皱起眉,心涌上不妙的预感。她忽觉身后多了一人,熟练地往后一躺,靠谢清欢的怀,“醒来啦?” 谢清欢目光落书页上,尝试用灵识触探,本来空白纸页,突然出现几个浮现的墨字。他心微惊,抱住江念的手霎时收紧。 江念把书放桌上,回头看他,“怎么了?” 谢清欢低下眉眼,“没什么。“ 顿了顿,又忍不住问:“念念为何总看这本书?” 江念朝他眨眼,“无字天书,懂吗?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得见!” 谢清欢心莞尔,无奈笑:“看来我不够聪明。” 江念靠他,手指缠住他冰凉柔顺的发丝,安慰:“没关系嘛,不嫌弃,笨一点就笨一点喽,谁让长得好看?” 谢清欢叹气,“自古『色』事人,多不长久。『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他语气幽怨,黑眸幽森,紧紧盯书页,“要不念念教教我,让我变聪明一点?” 江念生了兴趣,转身,“怎么让变聪明点?” 谢清欢:“我想多读点书。” 江念弯了弯嘴角,把《碎魔》丢给他,“想看就看,我又不是不给,诺,能看见这上面的字吗?” 谢清欢再次施展识,但刚才匆匆一瞥浮现的黑字又消失不见,无论他翻来覆去多少次,有一页页空白的纸页。他苦闷地抿了抿嘴角,把书还给江念。 “这本书不简单。”他坦诚道:“我看不见这上面的字,但能感受到它非同寻常。” 江念:“唔,看来也没有这么笨嘛。” 谢清欢犹疑问:“念念,从哪里弄来这本书,书上说的是什么?” 江念指了指上方,“天上掉的。” 这事很难解释,难道要从她穿书开始说?她歪歪头,忍不住问谢清欢:“如果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话本里的故事,会怎么想?” 震惊?困『惑』?还是道心受损对世界产生怀疑? 谢清欢思索片刻,表情依旧沉静,道:“不会怎么想。” 他望江念,平静说:“我们生活的天地,不会是一个话本的故事。” 江念被他握,他的气息一点点沁来,温柔又清冷。 对视片刻,谢清欢被少女灼灼的眼盯得有些羞赧,别开脸,耳根泛红。 江念微笑,觉他身上有种很奇异的气质——多数时候,他都十分温和柔软,但偶尔却会泻出一两分锋芒。 不是咄咄『逼』人的锋芒,而是比所有人更坚定、更纯粹的锋芒。所谓静水流深,上善若水,不如此罢。 谢清欢攥住少女的手,回头看她,忽又坚定道:“念念,的人生,不会是话本上编排好的一个故事。” 江念歪头,“若是呢?” 谢清欢捧起少女的手,低下头,忍不住像为鸟时那样,依恋而虔诚地蹭了蹭。他闭上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水蒙蒙的眼,用几乎认命的语气,轻声道:“若非是这样,我想念念成为故事里的人公。” 车子猛地停下,车两 第90章 我好恨啊天降正义 人跟晃『荡』,身体压一处。 帘子被掀起,张会探进脑袋:“老,我们到啦!”他呼小叫:“老怎么摔地上了?” 江念白了他一眼,从身下『摸』『摸』,掏出一小鸟。 张会:“卧槽,老把啾啾压死了吗?” 江念戳戳,戳得小鸟用翅膀盖住脑袋,才冷脸平淡地把小鸟塞进袖子里,跳下马车。 车队暂时歇客栈。镇压凶尸的是寺,还要送上名帖才能进入。 九华山清修的少年们一进繁华城阙,就跟脱缰的狗子般,撒欢似的到处蹦跶。张会蹦跶得欢快,看见一个算命摊子,非要扯洛瑶南去。 “师,帮我们算算命吧。”张会声道。 那术士抬起头,看见洛瑶南的脸,震惊道:“嚯,公子这面相,一看就福泽绵长,好命啊好命啊!贵不可言啊!” 张会连忙把脸凑去,“师,那我呢那我呢?” 术士又打量张会,半晌,才『摸』了『摸』山羊胡,说道:“们二人,很配嘛!” 洛瑶南当即就拂袖想走,结果被张会死死拉住。张会一拍桌子,“师兄,这师说得很对,我一见师兄,就觉得很亲近。师,再仔细算算呢?” 术士指指签筒,“小兄弟,来抽一卦试试?” 张会乐乎乐乎地摇晃签筒,一根签掉桌上,术士拿起来一看,“嚯,飞龙天,利见人,们这是云从龙,风从虎之相啊!了不得了不得。” 张会问:“什么叫云从龙风从虎?” 术士道:“简单来说,他是老,是他小弟,跟他混,好处少不了。” 张会瞪眼睛,用惊讶又奇异的眼望洛瑶南。 洛瑶南连忙后退,心里发『毛』,对术士说道:“胡说八道,什么狗屁云从龙风从虎,看我们这样子,配吗?” 术士笑眯眯『摸』胡子,“配啊,这不是很般配嘛,”他又朝洛瑶南道:“带这小兄弟身边,保好运不断啊。” 洛瑶南默默咽下一口心血,脸涨得通红,一瞬间与小黄仙感同身受,颤声朝术士说:“……羞辱我……” 他甚至懒得再和术士计较,一瞬间变得疲惫不堪,长叹一声,慢悠悠地回到客栈。夕阳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沧桑。 张会也活力四『射』蹦跶跟上去,“洛师兄,等等我呀,看他都说啦,我们一起有好运气哒!” 客栈厅里,几个师姐师妹围坐一起吃饭,看到他们,笑招手招呼他们来。 美人相邀,洛瑶南抑郁的心情好了些,快步走去,加入她们这一桌。他记得这儿的几个师妹都曾是他的爱慕者,对他十分殷勤。 洛瑶南看师妹如花的笑颜,稍稍宽怀:就算他命犯张会,但桃花运还是很好的。 师妹笑『吟』『吟』地给洛瑶南递上一把莲子,“师兄,说书人说什么?” 洛瑶南侧耳了片刻,脸『色』顿时阴沉,咬牙:“傲天传。” 师妹笑:“这玩还传到人间来了呢。” 说书人一说到傲天传里的龙傲天,旁观者就开始:“呸,凑不要脸!” 师妹捂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洛瑶南气得面红耳赤,心想,从前师妹不是这样的,从前师妹对他,很温柔的。不像现,温柔是温柔,但像是把他当成一个喜剧人。 师妹撑桌子,好奇道:“师兄,说这世上真有龙傲天这种天命之子,上天垂青,气运极佳的人吗?”她撅起嘴,忽然叹气:“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洛瑶南身子一僵,呐呐不知如何应答。好师妹为这是话本的故事,是埋头抱怨两句。 这时,一直低头干饭的张会抬起头,认真说:“上天才不会垂怜谁呢。” 洛瑶南看向他,他朝洛瑶南眨眨眼,笑道:“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天地不会们谁是谁呢,千年万年,日月恒,青山亘古,天道何时『插』手呢?” 洛瑶南好像不认识眼前的张会似的,少年嘴角还黏一粒白米粒,但双目明亮澄澈,透出一丝奇异的气质,让人竟不敢打断他的话。 张会道:“不嘛,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若是有人用其他办法干预天地规律,偷抢别人乃至这方天地的气运,自然会天降正义,来制裁这种不道德的行为!” 洛瑶南拧紧眉,一时说不出话。 少年谈阔论的师妹歪头,“可是张师弟,既然天地不仁,万物为刍狗,我们修道又是修的什么呢?” 张会展眉一笑,拿起筷子,轻敲碗沿。一声声脆响雨落玉盘般泻出,他声道:“那自然是,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厚德载物。” 少年摇头晃脑,气势万千地唱道:“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无。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 焉能不贵复不去,空昂藏一丈夫……” 江念踏入客栈,就到张会的这番言论。她默不声地站了会,慢慢走近。 张会发现她来,立马扭头,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老!” 江念用手指点点嘴巴,示他伸手去『摸』。 张会『摸』到白米粒,放嘴里吧唧吧唧咽下。 师妹“啧”了声,“也太不讲究了,这也太脏了。” 张会笑眯眯地说:“这有什么脏的,这么一粒米,日月精华都其,天地藏污纳垢、净化万物都不嫌脏,我们怎么能嫌这小小的一粒米脏呢?老,说是不是!” 他扭头一看,客栈已无江念的身影,于是扭头对洛瑶南说:“老,说是不是!” 洛瑶南后背一凉,“喊我老干嘛?谁是老了?” 张会义正言辞:“算命的说的呀,多喊喊老,有好处的!” 洛瑶南说话不客气,“不是有老了吗?双姓家奴?” 张会:“我才不当双姓家奴呢,”他眉飞『色』舞,“我当三姓哒!洛师兄放心,排第三!” 洛瑶南按住发疼的眉心,有气无力瘫桌上,忽觉一阵疲惫。 …… 江念早早就回到自房间,把小鸟放窗台上,推开雕花窗,放出一根烟花。 烟花冲入空,化一道绮丽的流光,划破天空。 谢清欢坐窗上,仰头望那道流光,“念念心里有事?” 江念皱眉,“朝『露』现还没同我联系。” 她让君朝『露』掐点放出几个魔修来送经验包,按理,这几个送快递的应该已经到了。就算没到,君朝『露』总会来联系她。 谢清欢蹙眉,跳下窗,从江念手讨要无字天书,又开始翻来覆去地看。 江念笑了,“看什么,多看几遍,就能变聪明了?” 谢清欢『摸』『摸』袖子,袖青鸾遗骨隐隐发烫,他抿紧嘴角,不死心地继续拿这本空无 第90章 我好恨啊天降正义 一字的书翻来覆去。 江念不管他,靠窗边,垂下眉眼,忽然,她瞥见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离开客栈,从马厩里『摸』出一匹马,就策马飞快往外跑。 江念按住眉心,“怎么他每次策划逃跑,都会被我看到呢?” 106:“这就是们之间的缘分啊!” 江念莞尔,”这一定是段孽缘。”她弹指一点,一血红『色』的蝴蝶悠悠震动双翅,朝洛瑶南飞去,空留下点点赤『色』萤光。 …… “这一定是孽缘!”洛瑶南骑马上,袖袍猎猎,骑马飞快驶向城外。 1号系统:“宿,跑出去干什么?” 洛瑶南:“那我还不知道凤霸地,她干嘛途客栈停一停,肯定是打什么坏心眼,我不得赶紧跑路。” 1号很惊讶:“她不用打什么坏心眼啊,客栈里,本来就会遭遇一场魔修的刺杀。但是没关系,是天命之子,不会有事的。” 洛瑶南:“呸,我信个鬼!” 1号:“宿,快回去吧,不然刺客到客栈,都会找不到的。” 洛瑶南:“呵呵,我还要上赶送死是吗?” 1号:“可是这群弟子就数修为,走了他们怎么办,他们会被魔修一窝端了的呀。书里是为了保护他们,才把魔修引到恩济寺里去的啊。” 不原书里要也是为了保护“柔弱白莲”的江绒。但再怎么说,也是男为了保护弱小,奋不顾身,价值观是正确的。 系统看现到一个风声,就吓得落荒而逃的男,很惆怅地叹口气。 怎么搞啊? 洛瑶南满头问号,“有一个魔尊带队,我还用得留那里吗?总是诓我。”他突然出离愤怒,驰马狂奔之际,还痛系统掰头,“还说我会和岁师姐、盛师姐都有一段美好的缘分,一个会成为我老婆,一个会成为我小老婆,结果呢!” “她们一个两个,都不九华山了,找都找不到,我的老婆呢!” 系统点个烟,惆怅道:“这也我的预料之外啊,不不是还有一个水师妹吗?” 洛瑶南一怔,喃喃:“是的,也有水师妹,无论何时都不会抛下我。” 他知道的,水柔用情至深,一直很喜欢他。 从前他想左拥右抱,看见一个女人,就想让她们做他的翅膀,现他醒悟了,有个温柔似水,痴情耿耿,愿永远等他的师妹,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水师妹不像其他人一样,把他当《傲天传》里的龙傲天,也不把他当跳电舞和蛙跳的喜剧人,水师妹一心一喜欢他。这次出行,水师妹还送给他几瓶上好的仙丹。 洛瑶南:“我决定了,这次回到山里,我就要和水师妹表白,同她结为道侣!后我再也不三心二了,对她好。” 系统:“不要的其他妹妹啦?” 洛瑶南犹豫片刻,“再说吧,总之,水师妹不能丢了!” 他怕再几天,连水师妹都跑没了。偌的九华山失去了温度,变得凄凉而冰冷。 一开始他怕使用灵力,会被江念发现,等跑出盛京后,立马丢下马,御剑而起。飞了一段路后 ,洛瑶南又踌躇起来,任务没完成,总不能先回九华山去。 他想外面蹲一.夜,躲客栈这段剧情,于是远远看见半山腰有座小庙,便跳下飞剑,走了进去。 这是座荒山,附近没有人家,小庙里的泥塑却像不久前曾修缮般,仍见流彩。 青年站台上,低头,面目模糊,一手微微往下垂,似是想朝地底挣扎的苍生伸出手。 小庙屋顶破了,星光洒泥塑上。 洛瑶南踏入庙门,怔住片刻,恍惚好像看见真有慈悲渡世的君从天上走下,朝他伸出手,但定睛一看,是一尊描彩泥塑而已。 但那刹那恍惚,他好像真看到君缓缓走下台,情悲悯而克制,慈航普度,渡尽人世苦。 洛瑶南自言自语:“这是什么,怎么从来没有见。” 他突然到泥塑后传来嘎吱的声音,心一惊,放轻脚步走近,才发现是一灰黑的老鼠啃土。他还没松懈,又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洛瑶南连忙隐藏住气息,悄悄探出脑袋,往外一看。 一个黑衣的俊美青年自门外走来,仰头望泥塑,静默不语。青年站,什么都没有说,却给人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洛瑶南甚至像闻到空气浓烈的血腥味,他连忙安静如鹌鹑,把自缩成一团,甚至让系统帮忙,帮自隐形——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惹不起! 青年走到案台前,慢慢拂去案上灰尘,轻声叹了口气。忽然,一阵腥风卷起,破开门,朝青年袭来。 他翻身一折,躲开腥风,风如利刃,轰然砸泥塑上,雕像顿时被斩成两截,倒地上,尘土飞扬。 几个人影悬庙外,声说:“君朝『露』,们七杀宗囚禁月魔他们,是终于打算同我们这群老家伙鱼死网破了吗?” 君朝『露』回头,看砸毁的雕像,眸光冰冷。他不怒反笑,握住腰上刑鞭,“鱼死网破?们也配?” 刑鞭化千万道黑红的丝线,朝天空飞去。 那头打得上天入地天花『乱』坠,洛瑶南被倒下的泥塑压身下,不敢发出声音,能咬紧牙,推开沉重的雕像,一步步往外爬。 “我这什么运气?”洛瑶南心暗骂:“不是说他要去客栈刺杀我吗?怎么这都能遇见?” 1号叹息:“宿,这就是天命之子的运气了,看,剧情设定是这样的,就算刻想躲开,也是躲不掉的。认命吧。” 洛瑶南双.腿剧痛,又不敢施法诊治,又不敢御剑飞走,能一步一步坚强地往外爬:“我不信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呸!这话不吉利!” 他慢慢爬,马上要爬到门口时,突然又见天上又传来一声冷笑:“君朝『露』,刻来这座破庙,难道这破庙对有什么重要义?尝尝我这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吧。” 洛瑶南差一步就能爬出去,颤巍巍抬起手,抓住了门槛。 马上就能逃走、马上就是光明! “等等,什么叫从天而降的掌法。” 他震惊地抬起头,见头顶的屋顶碎成数片,整座庙轰然坍塌,压他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 轰然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坍塌的废墟里,传来一声愤怒又绝望的惨叫。 施展从天而降掌法的老者喜,“我就知道,这破庙里肯定藏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君朝『露』皱眉,表情茫然:“嗯?” 往下看,废墟,一沾满泥土的手紧紧抓住剩小段的门槛,从里面探出。那手掌突然松开,然后坚强不屈地抬起一根手指,颤巍巍朝他们比了一个指。 洛瑶南:……我好恨。 第92章 第92章 我的尸体香血有毒 第92章 我的尸体香血有毒 九相老祖扇动翅膀, 嗡嗡嗡靠近白衣美人。 在少年身上,他能感受到一股极清润的灵,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就在他马上要落在的苍白手背上时, 少年忽然睁开眼睛。 他似是还几分不清醒, 微蹙眉头, 黑眸水雾『迷』蒙,“念念?” 感到手上好像什么东西在爬,他下意识一拍。 “啪!” 谢清欢放开手掌,看见一股青烟幽幽冒出,茫然地眨眨眼睛。 九相老祖又“啊”一,身子往后倾,另外人连忙扶住他。 “怎么样?你怎么也这么快就出来?” 九相老祖:“这香血毒!” 另外二人十分茫然:“什么香血毒?” 九相老祖颤巍巍地抬起手, “总之, 那个房间别进!” 谢清欢『揉』『揉』眉心,从昏沉中清醒来后,同样察觉到外面那几个魔修。他本想出手解决掉那几人, 却听他们谈及“魔尊的命令”时,停下手。 念念的命令? 谢清欢停下手, 放出神识, 覆盖整间客栈, 没找到江念的身影。他心中惊悸之感更浓,皱紧眉头, 想到江念离开,谈及君朝『露』, 不由想到,难道是君朝『露』遇到什么事? 盛京…… 谢清欢霍然站起身,看向窗外, 暗夜深沉,盛京城阙伏在地上,一个个灯笼在风中晃『荡』。他忽然就明白君朝『露』会哪里。 谢清欢思索的这刹那,三个魔修派出最后的希望,终于找到缩在被子里的洛瑶南。 三个脑袋飞来,“嚯,好小子,总算找到你!” 洛瑶南一手握剑,一手捏符咒,“你们不要来啊!” 他转身就想像剧情里那样跑到恩济寺,但是刚跑几步,就被飞来的脑袋拦住路。 三个脑袋脸上挂狞笑,把他围在一起,“哎嘿嘿,们追你,追到你,你就让们杀一杀。” 洛瑶南:“系统!!!” …… 谢清欢御剑站在窗外,默默望这一幕,他知道洛瑶南不敌这三个魔修,想到这是江念的安排,便慢慢放下手。 他相信江念,只是不太明白她安排这一出是为什么。当看到三个魔修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天地之间时,他微微睁大眼眸,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身子微晃,差点从飞剑上掉下来。 不属于这方天地的力量,又出现。 谢清欢默默看洛瑶南一眼,御剑飞到城外,来到记忆中的荒山。 曾经的小庙变成一片废墟,他站在断壁残垣中,俯下身,指尖染上抹未干的血痕。 谢清欢慢慢拧紧眉,“念念。” …… 早就在洛瑶南出城时,江念就偷偷跟在他身后,一路来到小庙,目睹君朝『露』几个老妖怪的打架。这几个魔修从也是魔道上呼风唤雨的大佬,后来被江念裴翦打怕,一直避世不出,但心里总憋股。 上次陆鸣带队把九相老祖那几个憨憨绑,他们便以为江念腾出手,准备把他们也铲除掉,联起手来想要反抗一回。 几个魔修联手,实力远胜君朝『露』。虽七杀宗越级杀人是寻常『操』作,但这次难度点大。 好几次江念都按捺 第92章 我的尸体香血有毒 不住,想要出手,不她想想,又停下来,静静跟在君朝『露』身后。 对于他们魔修,九死一生是寻常事,当年她师兄也是这样被一路追杀来的。这几个人,就当给徒弟的升级经验包,还是打包的大经验包。 要是能吃下,君朝『露』修为一定能大的突破,要是吃不下,她在后面看,也死不。 她坐在云间,看见君朝『露』一身黑袍都被血浸透,轻叹口,多少明白当年师父复杂的心情,还收拾翠云山老祖时,眼角那滴被雨水洗的老泪。 看徒弟受这样的痛,心知这能让他变强,但总归还是不舍的。 君朝『露』见不敌几人,没他们硬拼的想法,趁他们不察,放出求救的烟火,然后一扭头,化作道血红『色』的烟雾,往郊外古寺飞。 恩济寺耸立在盛京城外的一座小山上,路上士兵驻扎守卫,以防闲杂人等误入。 凡人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见头顶的异象,只是觉得天莫冷下来,猛地刮起一阵阴风,石灯中的灯火突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江念神识放大,听见许多人惊恐地窃窃私语:“怎么扬起这样的怪风?” “又闹鬼吗?” “待在山脚,别上。” 江念踏上山阶,皱皱眉,心想,佛寺里还会闹鬼? 也对,这底下不就镇一具尸体。 她仰头看眼天上,君朝『露』飞入庙中以后,追他的老妖怪停下来,犹豫地看里面。 血山老魔盯黑暗中闪烁的金光,奇怪道:“这里九华山的封印。” “九华山,七杀宗九华山什么关系?君朝『露』这小贼为何要来这里?” 血山老魔沉『吟』半晌,道:“他身上的息也变,他在朝那道封印走,不能让他走到封印,们直接一起上!” 几个人身形化作血红『色』的流光,朝青年冲。君朝『露』身上的黑袍剧烈摇摆,他站在翻滚的雾中,像掀起疾风巨浪的大海里的一叶小舟,随时会被黑暗淹没。 君朝『露』抬起手,鞭子高扬,划破雾,发出脆响。听到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他皱紧眉头,心想,这脚步不像那几个魔修,倒像是其他什么东西。 这时,他后背一凉,猛地蹿上凉,马上化作缕黑红『色』的雾,转入一旁的黑暗中。 以雾的形态,君朝『露』转身,看清自己身后是什么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尊金塑的佛像。 十分沉重,脚步也显得很沉闷,每一步,都震得地面隆隆作响。 然君朝『露』吃惊的不是这个,是自己似乎佛像种奇异的联系。他能感受佛像身上透出冰凉的杀意,比魔修危险数倍。 君朝『露』很惜命,完全没想正面对抗,奉江念“逃跑可耻但用”的理念,转身就跑。 但寺庙的天空之上,似乎拢起一张巨大的网。雾不再听他的命令,像泥淖般,堵住每一条出路。 四周一片死寂,没一点音,僧人好像全都消失,被浓雾黑暗包裹的寺庙,只剩下会动的佛像,和几个误入的魔修。 雾之中,君朝『露』血山老魔不期遇。 血山老魔也变得颇为狼狈,衣衫破败,脸上血痕。他一看见君朝『露』,就骂:“你搞的 第92章 我的尸体香血有毒 什么鬼?这里是什么地方?” 君朝『露』:“也不知。”他偏头看看雾,听到飞快朝他们奔来的脚步,“那玩意很危险,这儿的法阵就是为镇住的,既然们误入这里,不如一起联手出吧。出以后,再来算从的恩怨。” 血山老魔勃然大怒:“放你的狗屁,你知道被江念这样阴多少次吗?你们七杀宗的心都黑,才不要和你们组队!” 君朝『露』叹口,执长鞭,看向黑雾中,“怕是再不愿,们也要合作。” 血山老魔也跟望,翻滚的雾中,缓缓走出尊金塑的佛像。佛像眉目冰冷,神情悲悯,金『色』的脸上却溅满滚烫的血『液』,手中握一只断臂。 血山老魔拧眉,感受到佛像上惊人的杀怒火——们是愤怒的、绝望的,可以不惜一切撕碎眼可见的所东西。 他陡然生退意,这种不要命的绝望,他只在七杀宗那个人身上看见。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能轻轻松松碾碎他们,就像碾碎只蚂蚁,但结局却以自己惨败告终。他确实是些被打破胆,不敢像这群亡命之徒一般,以命相搏。 于是血山老魔见这一幕,点害怕,开始认真考虑和君朝『露』联手,先离开这鬼地方再。 “喂,小子……” 话没完,他只觉后背一阵剧痛,然后被人猛地推向佛像。 佛像双手伸开,把他的身体拢入怀中,他的四肢被巨力碾压粉碎,血流如注。 血山老魔不可置信地往后看。 青年身形化作雾,笑『吟』『吟』地和他:“逃避可耻但用,卖队友更可耻,但更用。献祭队友,法力边,师尊教的。” 血山老魔:“!!!” “耻老贼教出来的耻小贼!!!” 君朝『露』捏诀,趁佛像在血山老魔打架之时,再次变成一缕雾,抓住机会飞到空中。还来不及喘口,他忽然看见一道流光裹挟血山老祖的元婴,从他面飞。 元婴版的小号血山老祖坐在流光中,朝他骂骂咧咧:“混蛋!你们七杀宗的人心都脏!你们都没心!” “老子叱咤风云的时候,裴翦江念那个臭小子还在喝『奶』呢!你们懂什么?没人比更懂当魔修!” “迟早一天,老子要回来,把你们都鲨!!!” …… 身下传来一巨响,掀起股巨大的浪。老魔舍弃自己的这具身体遁逃,自爆的冲击让天上的网一点松动,于是他的元婴趁机逃出。 君朝『露』本也能抓住时机跑出,然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攥紧,全身真『荡』然一空,连御剑的力都没,直直从云中载倒。 他跌在地上,急促地呼吸,惨白的脸上浮上一层薄汗。 “砰、砰。” 沉闷的脚步在耳畔响起,佛像被炸得只剩下一边,『露』出的空白的腔体内,装个苍白的人头。 不止一个佛像从黑暗中逐渐朝他靠拢,将青年围在中心,居高临下地望他。 他捂住胸口,目光从金塑佛像身上一一掠。刚才血山老魔自爆的冲击很大,每一具佛像上,都留下不小的裂缝。 君朝『露』透裂缝,看见里面被封住的惨白手指、断臂、断脚、头颅…… 他苍白的唇颤抖,竟笑,“是的尸体啊。” 第93章 第93章 不准笑了给我哭吧 第93章 不准笑了给我哭吧 四面的佛像将青年围在起, 朝他伸出手,想拉他齐沉沦。 君朝『露』呼吸越发急促,捂紧胸口, 喘不过气。他的眼前片昏茫, 身体逐渐冰凉, 好像回到某世死亡,躺在白茫茫的雪地中,风雪飘洒,满目碎玉琼瑶。 意识逐渐昏聩,他掩住唇,泻出破碎的咳嗦声,鲜血从指缝不断涌出, 喉咙里满铁锈味。 “好冷啊……”君朝『露』无意识喃喃, 失神的凤眼看着天空,“好冷啊,师尊。” 念及“师尊”这两个字, 他张大眼眸,凤眼添上抹锐气, 忽清醒过来。 苍白的雪花被风席卷远去, 眼前模糊的景象次清晰, 他看见几只金『色』的手朝自己抓来,几乎要抚到他的脸颊。 君朝『露』运起最后丝灵力, 身形次化作黑红『色』的雾气,从佛像手指漏出, 笔直朝前方佛塔跑去。佛塔上方,个金『色』的法阵在空中运转,太极图案旋转不停。 反正都跑不出这鬼地方了, 他干脆去看看镇压在法阵佛塔中,最凶的东到底什么。 雾气轻易穿入运行的法阵,从门缝中钻进。黑袍青年跌在地上,惨白着脸呕出几口血。 有什么东在冥冥之中呼唤他,他撑起身体,跌跌撞撞往前,四周灯光昏暗,帷帐暗红。浮屠塔共有七层,踏入第层,四周密密麻麻,放置满金塑的佛像。 佛像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将他围在起。檀香袅袅,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君朝『露』眼神恍惚,隔了会,才想起来,这第世,宫中的佛堂。 青年凤眼失去神采,慢慢入佛堂中,仰头看着满室的佛陀。 “朝『露』!”江念直跟随在他身后,见到此景,心知不妙,喊了声。 君朝『露』置若罔闻往前,当到佛堂中心,他的身形已经变至少年。紫衣金冠的少年跪在神佛下,虔诚祈祷。 江念白了,这他的第世,也噩梦的开始。 君朝『露』的记忆模糊而断续,连带着佛堂中的画面也疯狂在跳动。他站在佛堂中心,身上黑雾闪烁,脸上惨白如雪,眼中却流转红光,隐隐有失控之状。 江念把小蜃掏出来,“快,你该出场了。” 小蜃短短的四肢抱住她的手臂,吓瑟瑟:“呜哇,我不行啦,他好凶啊!” 江念:“你们蜃兽不就当心灵导师的嘛,快我上!” 小蜃哭了出来,“我还个孩子哇,你不压榨童工的!” 江念偏头看了眼,君朝『露』的情况已经变很差。 他世世无辜惨死,第世还被分尸,用特定的法阵镇压在佛塔之下这么多年,怨气早已冲宵。只世世轮回,每次他身死以后,怨气都被法阵吸收了分。 当年来帮摄政王处理凶尸的,大抵九华山的人。 江念思忖片刻,九华山的人总不至于这样下作,故意掺手人事,贪慕摄政王许下的富贵权势。只他们过来,那具尸体不知被多少没用的术士用邪术封印过,到最后反噬也尤为严重,变成了极难对付的凶尸。 刚才她也看见了,那具尸体确实很难处理,凶气冲宵,十分危险。于九华山的仙君选择用法阵镇住尸体,将残余的尸骨封印入佛像中,让僧人日日念佛,来消弭尸体的怨恨。 但九华山的人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君朝『露』并未像其他人样,先入黄泉,轮回转世。他抱有原来的遗憾与记忆投胎,并且在后来的几个轮回中,世世惨死,未有世善终。 于怨恨越多,被法阵吸收,把佛像中镇住的凶尸炼成大凶之物,变成个大麻烦。 江念拧了拧眉,六世惨死的怨气攒在起,乍涌过来,瞬就击溃青年的神智与道心。她从来没有遇到君朝『露』这样特殊的修士,也不知他道心破碎以后,不轮回转世,还直接魂飞魄散。 她不敢去赌,于掐住小蜃的脖子,“快,把他眼里见到的幻觉织出来!“ 小蜃大声叫:“那会影响到我们的!万我们被他杀了呢。” 江念:“不织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蜃边吐泡泡,边哇哇大哭,哭直打嗝,“我还个孩子啊,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 蜃景霎铺满整座佛堂,君朝『露』捂着头跪在最中,长发披散,垂至地上,遮住面容。 他的记忆凌『乱』而断续,似乎被痛苦充斥,没有几件好事。第世,记忆里有御花园树灿烂媚的海棠花,春意溶溶随风而落,空气里有清甜的花香。 就算后来苦痛,至少也有些美好的片段。 但到第二世中,他转世成为当年毒杀他的『奸』臣之子,又长了张酷似先帝的脸,于刚出就差点次被掐死,过没有故事中那样锦衣玉食,金玉富贵。 寥寥闪过的几个片段都灰『色』的,仆人的冷漠、父母的憎恶、同辈的排挤戏弄。 寒梅新雪,单薄的少年坐在梅树下,细弱的手腕『露』出青紫痕迹。刚亲手弑父,他的指尖还带血,他将手指『插』入瑞雪中,冻十指通红。 少年抬起头,望着天空洋洋洒洒落下的新雪与梅花,『露』出个浅淡又干净的笑容。 第三世,他少年将军,守护当年的家国。 年少立下赫赫战功,意气风发,结果遭人出卖,万箭穿心而死,死后脑袋被割下,当成战利品挂在战旗之上。 第四世他死最早。 国不复国,家不复家。饥荒之年,在贫苦人家,年纪小小就被父母卖人牙子。他仗着聪,从人牙子手中逃脱,跑去报官,想救下其他小孩,结果被阵『乱』棒轰出。 他折身想办法将被拐卖的小孩救出,自己次落入人牙子手中,被毒打顿后掐死,小小的尸体浮在臭水沟里腐烂。 江念盯着浮在臭水沟里的小孩尸体,喉咙像被掐住般,瞬几乎无法呼吸。她闭上双目,深吸口气,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 浮屠塔中每层都代表着青年的世,每世惨死景象闪过后,他们都会往上升层。 脚下的地板出现裂缝,摇摇欲坠。 江念看向小蜃,小蜃抱紧她的手臂,埋怨:“都说了会影响到我们的!他 第93章 不准笑了给我哭吧 的心智开始崩溃了,这样下去,他迟早恢复疯的!我们也跑不出去了!” 君朝『露』依旧瘫坐在最中,撑着地的手背青筋蹦出,苍白五指几乎要扣进地板地中。墨发散开,他身上绝望而毁灭的气息越发浓重,身上开始出现不同的伤口,前面几世惨死的愤恨与疼痛,这起在他身上炸开。 恨意不会消弭,只会积攒在起,越来越多。 后面的画面切换极快,江念几乎看不清,只从君朝『露』身上新添的伤口分辨,也个个不善终的结局。 青年身上透出股毁灭切的气息,凤眼里没有任何神采,黑袍完全被血浸透,不停往下滴血。 江念烦躁地拧紧眉,尝试靠近,却马上被他周围暴戾的杀气割伤手腕。 小蜃:“你不过去!会马上被他的梦魇拖的!!我说了会被影响到嘛。” 江念抿唇,本来打算强行把君朝『露』打晕带出来,但若味蛮干,会直接击溃他的道心,害他次惨死。 江念没有想到《碎魔》中君朝『露』死这么出。 不过他迟早面对这出,身上毒疮总要挑去,就算砍掉条手臂、条腿、废掉半条命,也总要解决这件事。像九华山这样味捂着,只会让题越来越严重。 等切换到第七世,江念咬牙,放出自己的神识,尝试『性』地接近君朝『露』。 后毫不意外被弹了回来。 她扶住嗡嗡作疼的脑袋,低声骂了句,晕眩感未消之际,忽被人把抱住。她闻见熟悉的清冷又甜蜜的香气,恍惚片刻,又骂了句:“你怎么过来了?送死吗?” 谢清欢脸『色』苍白,摇头不语,熟练地拿出枚清『露』草炼制的丹『药』,塞到江念的口中。他偏头看眼发狂的青年,蹙着眉,“念念,琵琶。” 江念没有拿出身后的琵琶,而从神府中召出自己的本命武器。 触及到冰冷陨铁,谢清欢微微颤栗了下,似想到某种不好经历,脸『色』也变很差。但他还慢慢握紧琵琶,“念念,我弹琵琶稳住他的心神,你进入他的梦魇中,趁机唤他醒来。” 江念点头,入佛堂中,瞬四周景象千变万化,她好像在条很长很长的路上,看不到终点,往前往后,皆茫茫片。 身上很冷,也很累,疲惫又茫。 她心想,这就君朝『露』曾经的感觉吗? 次次无望的轮回,以为经历过最悲惨的事,结果天命残忍,远不止如此。 人都希望来世,可来世对他而言没有点希望,他永远也活不到成年,永远,像个恶鬼样在世上徘徊。 “念念。” 道熟悉的声音清风般驱散她身上的凉意与疲惫,她站在原地,转身往后看。 后面依旧茫茫雾气,但她仿佛看见少年抱着琵琶,在尽头等着她。 谢清欢:“念念,我为你指路,你必须尽快找到他,若找不到……就先出来吧,我们想办法,别弄伤自己。” 江念嘴角弯了弯,“嗯。” 琵琶声滴滴如雨,四周的雾气逐渐散开。 “哒、哒”。 拐杖触及地面,声音清脆。『迷』雾中,个人影瘸拐慢慢来。 江念微微眯起眼,这世的情况君朝『露』同她大致说起过。 他在个普通人家,与义父相依为命。义父仵作,手艺精湛。在他十二岁那年,义父被牵扯到桩大案中,被人诬害,家破人亡。 这世他已变十分冷漠,目睹义父惨死后,自己则被打断条腿,丢出城外。他从『乱』葬岗爬出来,捡了根树枝到处流浪,没有半点去报仇的念头。 江念拧着眉,心想,进来的候还迟了,这他都被打断腿自暴自弃,选择放逐自我了。但就算早点又如何呢? 当命的尽头不解脱,而另外场悲剧的开始…… 活着也场无望的挣扎。 江念见到雾气里瘸拐来的少年,微微怔。他这看上去才十四岁,或者更小点,瘦几乎脱型,苍白发紫的手指紧紧抓住拐杖。累了,他就席地盖天睡在地上,长睫遮住漂亮的凤眼,瘦弱地身子紧紧蜷在起。 要七杀宗那群怕君朝『露』怕要死的魔修见到这幕,不知会怎么想。反正江念挺不滋味的,她蹲下身,戳戳君朝『露』的脸,“哎,起来了,师父带你出去。” 少年『迷』『迷』糊糊醒来,凤眸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映出来。 江念心里咯噔声,意识到他见不到自己。现在少年选择封闭自我,孤独地在人世,切断与有人的联系。 但这既君朝『露』最后世轮回,总等到转机吧。 江念按下『性』子,跟随他往前,想看看将君朝『露』拉出轮回的人谁。 他们在座桥上。 斜阳洒在大江之上,只银鱼跳过水面,掀起金『色』的波澜。 少年突停下来,趴在桥栏,望着远方飞快掠过的小舟,与跳来跳去的银鱼。看了会,他翻过栏杆,直接坐在桥桩上。 江念还以为他会跳下去。 但他只看了很久,直到天边最后抹余晖消失,才重新翻回来,漫无目的往前。 『迷』雾散尽,桥尽头,出现繁华的城池。 盛京。 少年在荒山中找了座废弃的神庙,神庙上泥塑早就褪『色』,破败不堪的模样。他个人住着,在山上打猎,采野果,勉强度日。 日复日,他将破庙慢慢收拾干净,擦净泥塑上的灰尘与蛛网,无事便靠坐在地上,凝视着那尊慈悲无情的神像。 少年眼神暗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气渐冷,他拿起年攒的猎货,下山换取棉衣与干粮。在回来的路上,他遇到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女人肚子很大,艰难在冰雪中跋涉,看见他,眼睛亮,低声道:“请帮帮我。” 君朝『露』面无表情从她身侧经过。 他回到自己的小破庙里,起堆火,烧好水,煮上这年来唯顿热粥。他拿起洗干干净净的破碗,不怕烫似的囫囵吞下碗滚烫的粥,后坐在门槛边,看着银白雪花飘零。 『妇』人次出现在他的视 第93章 不准笑了给我哭吧 野中。 他皱了皱眉。 『妇』人嗫嚅解释:“我只想来避避风雪……等雪尽了,我就离开。” 君朝『露』面无表情,身子却让了让,为『妇』人让出条路。『妇』人坐在火堆旁,火光照在她温柔和煦的脸颊,她呵出口气,双手探出烤火,主动搭话:“小兄弟,你个人住在这儿吗?” “你的年纪这么小,你父母呢?他们不管你吗?” “小兄弟……” 君朝『露』沉默着站起来,拿起破碗,用白雪刷了两遍,后盛碗热粥丢她。 『妇』人捧住热粥,小口小口斯秀气地抿着,笑容清浅温柔。 “小兄弟,你叫什么字?” 君朝『露』梗着头不说话,直凝视外面飞旋的银雪。 这场雪下了很久,火堆渐熄,『妇』人躺在火旁。君朝『露』夜里起来几次添了添柴火,次坐在门槛前,搓搓冻发紫的手,继续看雪。 等到晨曦,天地笼上层『迷』蒙的雾气,清晨在银白的冰霜中闪烁着微光,亮的日光逐渐驱散寒夜,在天空留下与暗两道很显的分界线。 他看入神,忽身子暖,被火烤热的披风盖在了他身上。 『妇』人坐在他身边,风吹,她冻打了个哆嗦。 “雪还在下呀,”她温柔地弯弯眉眼,抚上肚子,“小兄弟,你直在这里看雪吗?” 君朝『露』没有理她。 她坐了会,受不寒凉,便继续回到火堆前。 眼见雪终于停歇,她从怀中掏出串银钱,作为报答交破庙里的少年,后挺着大肚子转身离开。 君朝『露』拽着被捂热的银钱,火焰被风吹摇晃不定,照他的脸暗暗。 许久,他霍起身,扑灭火堆,拿起棉衣急急往外面跑。 破庙在半山腰,四周全荒芜的山岭,不高,但路很崎岖。 现在雪天,越发凶险,白雪松松盖在曾经凸起的石块上,稍不注意就会被绊倒。寻常人摔下倒没什么,可『妇』人还挺着那么大的肚子。 找到『妇』人,她的身下已经留了滩血,脸『色』惨白,与地上的新雪几乎融为体。 只有那摊火红的血,灼灼如烧,刺痛人的眼睛。 君朝『露』跪坐在她身前,尝试唤醒她。 许久不曾说话,少年的声音嘶哑断续:“醒醒——” 他唤不醒,又匆忙跑回山脚,拿出自己专门用来停放的、推山货与猎货的小推车,把身体沉重的女人扶在推车上,用披风盖住她的身体,推着她往城中去寻找郎中。 『妇』人被路程的颠簸震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他。 过了会,她温柔笑了,“小兄弟,你呀。” “又麻烦你啦。” 君朝『露』艰难说道:“过这片,有个郎中,坚持下。” 女人捂着肚子,忽:“有个题,我直想你,现在可以吗?” 君朝『露』用力推车,汗珠滚落,苍白双颊泛上淡粉。他呼出口白汽,“说。” 女人:“昨夜你坐在门外看了宿,为什么要直看雪呢?” 君朝『露』想了想,抬起头,氤氲的白汽中模糊他的脸,只有双凤眼十分亮。他慢慢说:“月亮升起,天地都会镀上层银白的霜,万物都静谧的。后来太阳也出来,冰冷又清新的空气吹过来,雪花被阳光照通透亮。” 他顿了顿,又道:“这些景『色』,我都很喜欢的。” 第世御花园里盈盈带『露』的海棠花,第二世中冷雪中傲霜绽放的红梅,第三世里大漠的长河落日……这世,被夕阳染红的河流、被晨曦照亮的新雪。 这样人的景『色』,他都很喜欢的,看到的候,总有种在天地,十分幸福的感觉。 “不过,”他垂下头,自嘲笑了笑,“我背着这样的诅咒,连看看这些风景的资格都不配有了。我好想看到朝霞啊。” 最想看到的,十八岁第抹朝霞。 但他永远都会死在那之前的寒夜,世世,无法解脱。 『妇』人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朦胧,抓住他的手,笑道:“会看到的。” 君朝『露』惨淡笑。 『妇』人:“昨夜你坐在门口,直为我挡住冷风……你个好孩子,值看到最好的风景。”身下滚热的血越来越多,雪地里两道长长血红的车辙往前延伸。 她自知大限将至,抓住君朝『露』的手,哀求道:“我本来打算找孩子他爹,在淮水,我打听很久,那人淮水陆家的少爷。小兄弟,请你帮帮我,若我不行了,孩子还活着的话,请帮我把孩子送到陆家。我包裹里还有些银钱……” 君朝『露』用力敲打郎中的门,同大夫起把『妇』人搀进去。 『妇』人不肯放开他的手,“无男孩还女孩,我都已经想好了字,叫做陆鸣。记告诉少爷,这孩子叫陆鸣。” 她看了君朝『露』半晌,忽虚弱地笑了下,“要陆鸣日后像你这样好,那该多好。” 君朝『露』失魂落魄离开产房,靠坐在墙角,天上雪花飞旋,他抱紧了自己,心想,他哪里好了呢? 若女人知道他的命运,大抵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像他,分诅咒,而不对新儿的祈愿。 屋内响起声新儿的哭啼声,他怔怔抱住皱巴巴的小孩,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团用女人命催的血肉。婴儿炽热的体温透过襁褓传到他冻麻木的身上,他像抱着团柔软的水,小心翼翼,不敢使力。 两月后,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他抱着小婴儿,站在山脚的新坟上。坟头上已经长出青草,青翠透绿。 “我带你去找你的父亲吧。”他认命般叹了口气。 婴儿不懂世事,黑溜溜的杏眼看着他,咯咯笑起来。 君朝『露』低声道:“这儿埋的你娘,你哭两声,祭奠下她。” 婴儿大眼睛眨巴眨巴,笑天真烂漫:“咯咯咯。” 君朝『露』额头青筋迸出,忍了片刻,没有忍住,巴掌拍他脑袋上,“不许笑,我哭。” “呜哇哇哇哇哇哇——” 第94章 第94章 人间若寄憔悴有时 第94章 人间若寄憔悴有时 江念看着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心想,陆鸣生得这么憨,他师兄付大的责任。 好好一小孩, 说不定早就扇傻了。 她跟在君朝『露』身后, 看着单薄少一手抱住小孩, 一手拄着拐杖,灵活地跳过山石,一路跋山涉水,前往淮水陆家。 小候的陆鸣无论是哭声还是声都大,不扯起嗓大叫。 江念听得直『揉』眉心,觉得这徒弟不愧『性』命里带“鸣”字,从小就吵人。难怪君朝『露』看见他就想捅他, 她也想捅了。 小陆鸣难伺候, 所幸生得瓷,经得起折腾。马上就赶到淮水,君朝『露』拄着拐杖, 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小陆鸣:“呜哇哇哇!” 君朝『露』认命叹口气, 熟练地从包裹中拿出破棉布, 皱眉给他换了『尿』布。带小孩让人烦躁, 男妈妈更让人烦躁,他将脏了『尿』布丢到一旁, 把小孩身翻过面,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哭什么哭?不许哭!” 小陆鸣:“呜呜呜哇哇哇!” 君朝『露』嫌弃极了, 拿出两团棉花塞在耳朵里,恶狠狠地说:“你吵我这么久,这仇我先记住了!迟早有一天, 我千倍百倍还回来!” 江念:好,睚眦必报!不愧是我魔宗的人! 小陆鸣:“呜呜呜哇哇哇!” 君朝『露』擦掉他脸上的泪,又骂:“哭,有什么好哭的,这辈我马上十七岁了,我都没哭呢。” 他都快死了,还不知道自己这次死得会有多惨,他都没哭! 正恶狠狠威胁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他扭过头,见小巷里倚着拿竹笛的少女。少女见他回头,脸上红了红,低头羞欲走,走了两步,又回头,他:“哪有你这样带孩的?” 君朝『露』神『色』无奈。 春寒料峭,少衣衫单薄,坐在冰冷的春风中,垂头逗弄小孩。 他低着脸,凤眼上挑,容『色』俊美,破布粗衫也掩不住通身的矜贵气。许多路人频频回首,却在看见他身侧拐杖,『露』出惋惜的神『色』。 这些君朝『露』自然是不在的。 他冻得脸『色』苍白,仰头望着云霞舒卷,看了许久,抱起小陆鸣,慢慢往陆家走。 江念心想,这场认亲,估计会出点麻烦。 从看到那大腹便便的『妇』人,她便知道这只是仙君下凡,惹下的一场风.流债罢了。这些有灵根的仙君,日后会迎娶同样出身高贵,能够修炼的女,生下有灵根的嗣,作为血脉的延续。 而陆鸣的出生,只是陆家少爷在接任家主前,去凡间放松的一次外。 这男人已经成为陆家家主,刚迎娶另外一位仙的女仙君,定不希望这外再出现,破坏他的名声与姻缘。 但君朝『露』不知道这些,襁褓中咿咿呀呀的小孩也不知道这些。 陆家是仙世家,宅院气派,占了一大条街。一『色』白墙黑瓦,隐隐能见里面的飞阁流丹。 “砰、砰”。 拐杖杵在青石板光滑的地上,声音清脆。 少抱着小孩,一瘸一拐慢慢走,忽然,他停了下来,像是看见什么不可议的美景,微微睁大眼睛。 一枝早开的梅花横斜,从人家探出,开在他的头顶。桃花粉中泛白,稀稀疏疏几朵,在早春的寒气中颤巍巍发抖。冰冷的空气中传来清甜的香味,丝丝缕缕,缠在他的身上。 君朝『露』恍惚了一下,身微微倾斜,靠在拐杖上,努力直起身体,伸手折下那枝桃花。他把桃花枝放在陆鸣的襁褓中间,『摸』了『摸』小孩冻得通红的脸。 陆鸣小候爱,起来杏眼弯起,粉.嫩可爱。 这小孩抓住桃花枝,又弯着眼起来。 君朝『露』:“小陆鸣,等你长到十八岁,帮我看看朝霞,春天的桃花、海棠,夏天的荷香明月,秋天的金菊桂花,还有雪里的梅花,这些都是好看的美景,你多看看呀。” “我是没有那福气了。”他惆怅地捏了捏小孩的脸,“什么,我们都分别了,哭一下。” 小孩他捏痛,嚎了两声,伸出粉.嫩的小拳头,像是想与他打架。 君朝『露』抱着小孩,像是抱住软嫩的一团春。陆鸣体温炽热,透过襁褓传到他身上。他的眼神变得柔软,踌躇片刻,折身走到一家衣料店,用身上剩下的钱,给小孩买了一匹锦帛。锦帛制成襁褓布,包住粉雕玉琢的小孩,让他颇有几分小少爷的模样。 君朝『露』忍不住莞尔,戳了戳小孩的脸。 他走过桥头,听见说书人在说故事,一只蜉蝣与鹏鸟成为好友,然而蜉蝣朝生暮死,鹏鸟寿数亿万,它追求的永痕,只是鹏鸟眼中的刹那。 但蜉蝣一点都不悲戚,高声唱道:“我为朝『露』,君为鲲鹏,幸得相逢,共酒一樽。” 少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孩,对上他湿润黑亮的杏眼,忽然释然了。 他快到十七岁,快死了,但至少这孩,还会有锦绣的前程。 幸得相逢,共酒一樽,有这一段浅淡的缘分,扶持走过一程,已经好了。 他像是想明白什么,眼里再次腾起光亮,满怀希望叩响了陆家的。 “砰、砰、砰。” 少甚至没有能够见到陆家家主。 管家挡在他面前,一众家仆拦路。 “家主的儿?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也敢来陆家骗人?” 那君朝『露』还只是凡人,少无力,又瘸了一条腿,无力抵抗这些有修为的仙家仆人。带尖刺的鞭打在少单薄的后背,鲜血马上涌出来,染红衣衫。 他人毒打一顿,丢出陆家的,仓皇如丧家之犬。 “只让家主来看一看就知道了,”他大声说:“你们不是仙家吗?是不是你的血脉,不是一验便知吗?” 管家拢着双袖,居高临下望着他,冷:“小乞丐,我说他不是,他就不是。” 君朝『露』定定看着他,凄然出来,低声道:“原来仙家,也这么脏。” 他非驽钝之人,只是心中还抱着一线微薄的希望,接受『妇』人的委托,也未曾不抱有点私心——想求仙之人施法,解除他身上世世轮回的诅咒。 原来,仙的人也是这 第94章 人间若寄憔悴有时 幅样。 君朝『露』在口转身离去,一架灵兽驾驭的车从陆家飞出。他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去拦车,却听见车内有两人在对话。 一女人问:“怎么回事?” 另外一男人说:“只是乞丐来乞讨罢了。” “是吗?那打发点钱给他们吧。” 几块碎银落在他的脚下。 车撵远去,消失在天边。 管家眯着眼,面容阴鸷狠毒:“家主与夫人琴瑟和鸣,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作『乱』?” 君朝『露』抱住小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低头看了眼碎银,慢慢俯下身,捡起碎银。 手背一阵剧痛,一只脚踩在他的手上。他咬紧牙,咽下喉咙里的血。 管家踩住他的手,还用力在地上碾了碾,等少手掌碎石磨得全是血,肯抬起脚,冷:“小小纪不好,敢来陆家骗人?”他轻描淡写地将碎银踢开,嘱咐旁边几家仆,“打断他的另外一条腿吧,让他长长教训。” …… 少丢在了黑暗的小巷中。 下了一场雨,巷中积起一尺厚的污水。 他望着天空,凤眸中没有光彩。小陆鸣在耳畔哇哇啼哭,大抵是饿了。 “别哭了。” 君朝『露』低声说,鲜血从伤口漫出,染红身下的污水。 他又想起某一世的惨死,同样是毒打一通后,扔进黑臭的污水中,又疼、又冷、血腥气与腐败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变成令人作呕的臭味。 江念站在一旁,尝试伸手拂去少脸上的雨珠。 旁边婴孩还在呜哇啼哭。 江念『揉』『揉』发疼的额头,眼底猩红,不是陆家早就陆鸣一把火烧没,她都想冲到淮水把他们给撕了。 刚陆家人急着推脱关系,没有正眼看过陆鸣,若他们仔细用灵气探测,快就能发现陆鸣生来就是仙胎,资质好得不行。 所以……日后发现此事,他们便想拿走他的仙根,换给陆家真正的少爷。 陆鸣和她说起此事,脸『色』平静,轻描淡写一句:“太疼了,我就把他们都杀了。师尊知道,我最怕疼。” 江念慢慢闭上眼睛,长睫簌簌颤抖,好一会,重新站直。 “别哭了。”少捂着脑袋,脸『色』惨白如纸,婴儿的啼哭像是尖针,扎进他的脑袋里。他头疼欲裂,喃喃:“别哭了……” 他撑起身体,朝陆鸣大喊:“别哭了!不是让你别哭了吗!” “哭!”他双目猩红,声音尖锐:“哭有什么用?!” “哭有什么用?你娘死了,你爹不认你,谁会心疼你!”少撑着地面,血肉模糊的双手浸在黑水中,他浑身发颤,长发湿漉漉搭在瘦弱的肩膀上,身体压成不胜重负的幅度。 “我也死了。”他无力地靠着墙,感受到体温随着血『液』的流失一点点冷下来,粗布衫黏糊糊粘在身上,双.腿血肉绽开,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污水浸透小孩的襁褓,刚特从衣料店买的锦缎染得脏兮兮的,桃花早就掉没了,花枝光秃秃『插』在衣襟中,显得滑稽。 君朝『露』肩膀颤抖,捂着脸,低声呢喃:“你怎么比我的命还坏,没有长大就死了。别哭……没有人会心疼我们。” 江念抬起手,手掌从少脸上穿过。 她轻声叹了口气:“师父心疼你们啊。” 江念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君朝『露』,大徒弟总是沉稳靠谱,说起轮回之事,也轻描淡写,神『色』平淡。 而这的少靠在污水巷中,抱着小孩,神情凄苦而绝望。 他轻声说:“陆鸣,以后,做恶人吧,别让人欺负你。” 忽然,昏暗的视线中,出现一点闪烁的灯火。 君朝『露』抬起眼,前方窗户隐隐的烛火亮起,里面传来轻快的笛声。他好像重新握住了一丝希望,撑起身体,慢慢在污水里爬,爬到那户人家前,把陆鸣放在台阶上。 他将身上所有的钱,女人留下的遗物,以及陆鸣的生辰八字写下,塞进襁褓中。做完这一切后,他躲在暗处,捡起几块石头,一下一下敲响那扇薄薄的木。 一女人打开了,看见石阶上的小孩,惊讶片刻,四处看了看,把小孩抱回了家中。 君朝『露』爬到窗下,听到里面传来温柔哄弄的声音,总算松了气。 他在冷雨中淋了半晌,身上发起高烧,惨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嘴唇却没有血『色』。浑身上下,只有一双凤眼还幽幽亮着,显出些许活人气。 少低低了几声,为了不给这户人家带来麻烦,强拖病体,手肘撑着地,一点一点爬离这里,最后倒在街头。 他双.腿废,软踏踏拖在身后,在地上磨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爬到一半,他终力竭倒地,躺在冰凉的地上,了出来。 这天上的雨已经停了,夜空变得澄澈,像一块黑『色』的玉石。 星河闪烁,银汉迢迢。 恍惚中,他好像看见了破庙中的那尊神像,神明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少抬起头,轻声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相信所谓的忠,不该吗?相信人间的亲情,是错的吗?” …… 他满脸是泪,轻声呢喃:“就算我不够聪明,就算我识人不清,这么多世的轮回,还不够吗?” 他还从来没有活过十七岁。 他只是想看到十八岁那天的朝霞。 少眼睛里蓄满泪水,星海像是倒映入他的双眼中。他攥紧鲜血淋漓的掌心,不知痛一般,执拗地问:“都说,做坏事会遭报应,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低声恳求:“能不能放过我。” 更咽声断断续续的,“神仙、老天爷,什么都好,能不能放过我?我不想转世了,让我死了吧,好不好?” 江念怔怔望着他,一之间,心中沉沉,喘不过气来。她的眼眶湿热,鼻头一酸,别开脸去。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这徒弟最是惜命。 没有想到,许多前,濒临绝境的少,求的却是一场彻底的解脱。 也许相遇后,他表现出的惜命,非是畏惧死亡。 江念攥了攥掌心,看着脏水里的少,想,世上 第94章 人间若寄憔悴有时 哪里会有神佛,谁会来救他? 她俯下身,“朝『露』,快醒来,师父带你回去呀。” 少眼睛里空空『荡』『荡』的,噙着泪,像一块明亮的镜。 镜中,多了道青『色』的影。 江念身一晃,慢慢回过头,青衣仙人玉立云端,与她两两相望。 青衣乌发,雪肤华貌。他有世上最绝『色』的容颜,和最慈悲的眼睛。 …… 君朝『露』好像做了一场久的梦。 梦中,他又回到那无望而冰冷的雨夜,低声祈求上天。他已经放弃所有希望,却有青衣仙人从天而降,出手将他拉出轮回的泥淖。 他仰着头,眼前青衣仙人一如记忆中温柔慈悲,像最精雕细琢的白玉雕像活转过来,慢慢朝他伸出手,然后狠狠扇了他的脑袋一巴掌。 君朝『露』耳畔嗡嗡响,扇得有点懵,眼前星星『乱』飞。 青衣仙人又抬起手,用力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 江念抄起袖,反复横拍,“醒了吗?醒了吗?醒了吗?” 君朝『露』听到她的声音,眨了眨眼,耳畔出现泠泠的琵琶声,所有的痛苦与绝望伴随着幻象飞快撤去。青衣仙人变成一蓝衣少女的模样,生鲜活,眼里闪亮。 君朝『露』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仰头朝江念微:“我无事,让师尊担心了。” 江念凑过来,仔仔细细打量他,看了会,一巴掌拍他后脑勺,面无表情地说:“没事就好。” 他们已经来到最顶上一层。这一层只有一尊金塑的佛像,佛像站在高台,手中捧着一锦盒,锦盒上不断冒出金『色』符文,是封印的中心。 君朝『露』脸『色』苍白,捂住胸口,勉力站起来。 心悸之感更重,心脏什么东西紧紧压住,喘不过气。他大口喘气,冷汗落下,目光紧紧盯着锦盒。 江念拿出峰主交给她的八方尺,心知用这把尺再次封印。 然而封印只有一有用,把怨恨攒在这里,一味封堵,终有一日,这道封印会彻底失效。 煞气从锦盒中泻出,笼罩整座佛堂,琵琶声驱散煞气,青『色』的灵光围绕在两人周围。 江念攥住八方尺,转身问君朝『露』:“可以吗?” 君朝『露』攥紧胸口,鲜血从指缝流出,他惨白着脸,勉力点了点头。 江念拿起八方尺,忽然面前出现一水镜。 水镜里冒出开阳的脸:“霸地!快把它封印起来!” 煞气翻滚,少女站在雾气中,仰头看着水镜中的峰主。许久,她了一下,“好呀。” 江念跳上台,直接一脚把佛像从宝座上踹下来,抡起八方尺朝锦盒砸去。 开阳倒吸一口凉气,“霸地,八方尺不是这么用的,那是法器,是尺,不是棒槌啊!!!” 江念不管,抡起八方尺砸上锦盒的刹那,深黑煞气翻滚,霎扑向水镜,水镜化作萤光点点散开,消失在佛堂之中。 水镜猛地爆开,开阳倒抽一口凉气,顿觉:“霸地好徒的路也太野了吧!我们是不是没有和她说八方尺的使用说明?” 玉衡蹙眉,“若是砸开封印,这些弟,怕是一都不能回来。” 她想到什么,“啊”了一声,表情古怪:“内弟也是能回来的。” 摇光脸『色』如冰:“有我一道剑气。” 她闭上眼睛,似有所感,道:“剑气用了。”感应到剑气用处,她的脸『色』更差,向来不苟言的摇光峰主惆怅地望着天空,顿了半晌,说:“她把我的剑气,放在八方尺上,拼成了一把手锯,把封印给锯开了。” 辛苦炼成,用来斩妖除魔的高贵剑气,现在强行『插』在八方尺上,用来锯木头。 剑气在愤怒,剑气在呐喊。 摇光突然后悔送出那道剑气了,她落寞地转身离开,决定练剑缓一缓。 …… 锦盒坚,比九华山那栋豆腐渣工程牢靠许多。 江念又锯又砸,只听轰隆一声,巨大的气浪在塔里轰然炸开,锦盒终不堪重负,裂成两半。 一黑『色』的东西从中摔出,掉在地上。 君朝『露』半跪在地上,慢慢将它捧在胸口,低头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捧在掌心的,是他第一世的心脏,枯萎发黑,不再跳。这么多转世的怨恨,全都积压在这颗枯萎发黑的心脏中,他把心脏放在胸.前,闭上眼睛,感受到从前的痛苦与绝望。 那确曾经放弃自我,想毁灭一切。 却那么幸运,在最绝望之际,遇到了两人。 他虔诚地看着台上江念,少女与记忆里的仙人身形慢慢重叠,宛若台上神像活转,从天空走下,将他拉离泥淖。 江念问:“在看什么?” 君朝『露』微微着说:“在看神。” 江念双手抱臂,也了,“以后别求神了,还不如求我啊。” 她从台上跳下来,感受到青身上的气息依旧紊『乱』的癫狂,忍不住皱眉。这几世的怨气需君朝『露』自己去炼化,炼化成功后,他说不定能原地突破。 这里是他的死劫,也是他的机缘。 江念拍拍君朝『露』的肩膀,“走了,回家就去闭关,好好炼化你的心。” 君朝『露』身形一顿,喊住江念:“师尊,你看见了吗?” 江念脚步顿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见什么?你把陆鸣脑扇坏了?” 君朝『露』低头,腼腆了下,像是幻境里清瘦的少。他慢慢说:“第一世中御花园有树开得漂亮的海棠花,我从小就喜欢看这些风景,每次路过,总是驻足,心中惊叹它的美丽,想着,永远看下去就好了。” “后来,遇见师尊、师伯、师妹、陆鸣、还有真……小师弟,”他眼中浮现异样的光彩,嘴角翘起,“我也总在想,是七杀宗能这样,永远好下去,就好了。” 待在七杀宗,他心中涌现比看到世上美景更加甜蜜的情绪,像是泡在蜜罐之中。所以忍不住驻足,想永远停留在这一世。 所以,非惜命,也不是怕死,只是太过珍惜这一世的遇见。 人生若寄,憔悴有,而遇见他们,在是他辗转轮回中,从来不敢设想的美梦。 第95章 第95章 不怕雷劈她看见了 第95章 不怕雷劈她看见了 走到佛塔, 江念站在台阶上,脚步停住。 谢清欢一身雪袍,倚靠着墙壁, 怀中抱着她的琵琶。 他的脸『色』很白, 近乎透明, 气息极为虚弱,但他神『色』平静而隐忍,似乎习惯忍受疼痛。 江念想起在君朝『露』记忆看到的青衣仙人,眼神微暗,谢清欢察觉到她的视线,飞快抬起脸,静静看着她。 人目光相触, 谢清欢眼神柔软, 轻声道:“念念,”他看向跟在江念身后的青年,朝他轻一颔首:“师兄, 你无事罢?” 君朝『露』与谢清欢维持虚假的客套,“无事, 多谢师弟心。” 江念心里冷哼一声, 直接翻身跳下来, 朝谢清欢走过去,“走了。” 谢清欢:“念念, 你的琵琶。” 江念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是我的本命武器。” 谢清欢“嗯”了声, 然后叮嘱:“本命武器,不轻易交给别人,很危险。” 江念拧起眉, 很无奈地看着他。 她心想,这是放在宫斗剧里,谢清欢绝对是种,会以『色』侍人,活不过半集的笨蛋美人。 谢清欢抱着琵琶,雪『色』袖袍在寒风中曳动。他眉眼微垂,清冷而多情的眼睛蒙着水雾,透出些茫然与无助,佛塔外凄厉的狂风卷起他的雪袍与乌发,四周暗如长夜,而他身上似镀一层朦朦胧胧的银白月光。 他『露』出极浅的微笑,长睫微颤,抬眸看江念,“但是念念可以把本命武器交给我。” 江念咬了下唇,美人是真的笨,但也是真的美。 触及他的微笑,她心中霎时软了下来,伸出手,碰了碰他冰凉的手背,低声叹:“走吧。” 君朝『露』取得心脏后,雾气中作『乱』的佛像不再动弹,僵滞立在原地。四周『迷』雾逐渐散去,恩济寺笼在凄清的月『色』中,荒凉寂寥。 僧人已经习惯闹鬼的日常,惜命地呆在卧房中。每一扇门都闭得很紧,没有一丝烛火与人声。 宽阔的广场被月光照成银『色』,前方是金塑佛像,满地鲜血,残肢断臂落满地,血肉狰狞。 江念:“这具尸体还不错。” 她偏头看了眼君朝『露』,君朝『露』十分上道地说:“便带回七杀宗吧,这儿的僧人便不必每日战战兢兢,害怕寺中闹鬼。” 江念一点头,“你说得对。”她感慨:“我们真是人啊,什么,都把东西捡一下,污染环境也不嘛。” 这儿有她、君朝『露』和谢清欢个人。江念懒得去捡尸体,也不想让自己仙气飘飘的徒弟捡,于是看向君朝『露』。 君朝『露』认命地笑了下,挽起袖,撬开一尊佛像,从里面抱出自己原来的脑袋。 第一世时,他死时还是年少,少年帝王容颜苍白而贵气。他捧着自己脑袋,点评:“我原来长得还真不错。” 但是收拾这些血淋淋的尸体,总归不是什么愉快之事。 君朝『露』抬头看了下时辰,嘴角微微勾起,退到江念身边。 江念:“怎么了?” 君朝『露』笑道:“我逃跑时,送出一支求救赤羽,算算时间,他们应当是来了。”他仰头看着天空,『露』出奇怪的神『色』:“咦,还没来吗?” 江念侧耳,听见地底传来古怪的神『色』,表情也变得奇怪。 “你应该看地底,不应该看天上。” 话音刚落,广场中间一声巨响,『露』出一个大洞。一个熟悉的身影脏兮兮地从洞里爬出来,“师兄,你没事吧!” 君朝『露』看着他,“你怎么从地底爬出来了?” 陆鸣高兴地说:“快一点啊!而且这上面有法阵,我破开法阵还一会呢,我怕你死了,就直接让尸傀挖地道过来啦。师兄,我做得对吗?” 君朝『露』额头上青筋迸出,默默攥了攥拳头。 陆鸣一头灰土朝他扑过来,“师兄!担心死我了!”看见君朝『露』手中抱着的人头时,他眼睛一亮,“漂亮的脑袋!给我瞅瞅呗。” 君朝『露』回头,佛塔立在银白的月『色』中,静谧如温柔的巨人。 而塔下空空『荡』『荡』,本来还立着儿的个人,早已不见踪影。 他微蹙眉头,低声喃喃:“难道师尊看见了……” 陆鸣趁着君朝『露』发呆,一把把他怀里的人头抢过来,举起仔细打量,抬起巴掌拍了拍。巴掌落在脑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君朝『露』脸『色』暗沉:“……你在做什么?” 陆鸣“啪.啪.啪”拍脑袋,一边笑道:“师兄,你听听听吗?听就是头!” 君朝『露』深吸一气,按住突突作疼的太阳『穴』,抬腿揣在陆鸣的屁.股上,把他踹得飞到广场另外一头。 陆鸣被踹飞的时候还不忘抱紧脑袋,回头怒道:“师兄,你干嘛!我都为了你挖这么久的土,一见面你就打我!” 过分哦师兄。 君朝『露』指指佛像,和地上的尸体,“佛像里封着的尸体是具凶尸,你去把它拼起来。地上这几条断胳膊断腿,元婴期的,都捡起来吧,拼着玩,别浪费了。” 陆鸣自然很高兴,立马改:“师兄真!” 说着,双手高举人头,“这人生前还长得不错,我狠狠地玩弄他的身体!” 君朝『露』面无表情地拔出长鞭,“来吧,打架。” 陆鸣:??? …… 江念坐在云端,看着他们个打起来了,忍不住扶住额头,评价:“孽缘!真是孽缘!” 谢清欢不解:“孽缘?” 江念拿起一朵云遮住身体,免得被徒弟发现她在偷窥。她坐在云间,回头望着谢清欢,似笑非笑地说:“我在朝『露』的记忆里,看到挺多东西的。” 少年的身体绷紧,眼神闪烁,长睫簌簌颤抖。 江念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还看到有个人从天上飞下来,在这一世死劫中救了他。” 谢清欢慌『乱』地攥紧掌心,脸『色』苍白如雪,“……是谁?” 江念眯起眼,“穿着青衣,长得很看。” 谢清欢别开脸,唇紧紧抿着,绷成一条线。他就像一张绷紧的弦,精神紧张,小心翼翼,张了几次,才艰难道:“念念,知道他是谁了?” 江念『摸』了把他的脸,“不知道。” 谢清欢歪头,疑窦地看过来。 江念继续懒散靠坐在云中,说:“脸上打了马赛克,看不清。”她顿了下,道:“不过我挺感谢他的。” 若不是他,君朝『露』会在轮回中辗转受苦,最后得麻木而冷漠,再也不会珍惜地望着天上的云霞,也不会温柔地折下一束花。 世间美,映入一双麻木的眼中,会是一片冰凉。 江念回头看他,“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过来点。” 谢清欢挨着她坐下,她顺势倒在少年的怀中,被冷梅香包裹,手指 第95章 不怕雷劈她看见了 摩挲少年冰凉细腻的下巴,:“这么紧张做什么?” 谢清欢不敢与她对视,道:“没有紧张,是,有点惊讶。” 江念笑了一声,“你还真的不会说谎,你学学我,”她眨眨眼,“你猜我刚才骗没有骗你?” 谢清欢脸『色』很难看,眼里水雾蒙蒙,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让他的身上显现出一丝极易碎感。他一向隐忍,鲜少喊疼,这时却紧蹙着眉,像是疼得不行的模样。 很久,他才开:“我太笨了,总是分辨不出来。” 江念『摸』了『摸』他白玉一样的脸颊,忽然说不出什么话了。 谢清欢像是想转移话题,主动道:“念念,我留在客栈的时候,看见个魔修去刺杀洛瑶南。” 江念催动真气,感受到血蝶与自己还存在联系,便:“然后呢?” “然后他们便突然消失,”谢清欢犹疑着,缓声道:“不是死亡,也不是魂飞魄散,而是突然消失在这方天地中。” 江念点头,“嗯。” 她够感觉到血蝶没有消失,说明几个人确实没有死。 谢清欢偏头,:“念念为何故意做这个试探?” 江念不想回答他,敷衍地说:“没什么,玩玩呗。” 谢清欢慢慢松开掌心,“你想试探天地规则,和,”他顿了顿,慢慢道:“和洛瑶南体内,个天外之物的规则,是吗?” 江念猛地扭头,看向他。 谢清欢神『色』很温柔,认真说:“念念,何必这样辛苦,我可以告诉你的。” 他握住少的手,想起江念曾经开玩笑地过他,如此方世界是一个故事,他们中之人的命运,是一纸被安排的闹剧,该如何自处。 谢清欢声音轻缓:“日月运转,星河流淌,天道是一种无言的规则。四时运行,百物生长,天何言哉?”他想说许多于道的感悟,但对上少明丽的眼睛,心脏跳得快了几拍,忍不住道:“所以,天道并不会损害其他人的气运,来帮助一个人飞升,没有所谓的天命之,也没有所谓的上天注定。” 天道是一种规则,极致公平,极致无情。 而世人、包括他自己常常感慨的无常命运,怪造化弄人,阴差阳错,许多偶然结合在一起,形成命定的必然,却不怪罪到天道头上。 譬如八百年前失败的振翅一飞。 谢清欢的目光悠远,有些晃神,慢慢握紧江念,与她十指交缠。 江念是很认真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仔细打量他。 谢清欢思忖着,缓慢道:“有在天地遇到外来的异物时,天道察觉到此方天地即被入侵毁灭时,代表天道的意志才会出现,但它所做的也不多。它毕竟是一道意志。” 江念『露』出些认真的神『色』,谢清欢对这个世界以及天道的理解,显然比她深刻许多。她坐直,刚想认真探讨,被谢清欢搂着腰抱进怀里。 江念就这个姿势,脸靠在他的肩头,盯着少年异常俊美的脸,:“所以你的意思是……” 谢清欢微眯起眼,望向辽阔的天地。 月光云海染成银『色』,粼粼若大海。 “洛瑶南气运,并非他是天命之,而是他体内的异物在作祟。”他闭上眼,片刻后再次睁开,看清眼前一切时,脸『色』霜白。 无数线条密密麻麻,贯穿在天地之中。天地法则无形无声,却潜移默化影响世间万物。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它不会故意对谁,也不会故意损害谁,代表世间极致的公平。 但是此刻,天地法则之中,掺杂进了许多血红『色』的线条,这方天地的生机与活力,许多人的生命与机缘,逐渐被血『色』的线条吸走,注入洛瑶南的体内。 或者是,注入他体内的“天外来物”中。 谢清欢回忆起从前陪着江念经历的点点、洛瑶南幻境中的一切,种种异常,在他心中飞快掠过。他低下头,怀中的少再次变成一副枯骨。 红粉骷髅,白骨皮肉。 可落在他的眼中,仍是十分貌美无双。 他捧着少的脸,忍不住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天道不喜欢他,天道喜欢你。” 江念笑起来,歪歪脑袋,“怎么知道天道不喜欢他,喜欢我?” 谢清欢语气轻柔诚恳:“因为你不怕被雷劈。” 江念:…… 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但谢清欢说得不错,天道对系统这样的外物,向来是排斥的。不然她也不靠着一招蹭雷,把系统电晕这么多次。 江念揪出体内的106,尝试从它中出点什么,“狗统,出来。” 106装死未遂,怕她再电自己,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是个最低级的辣鸡系统,我母鸡啊!我不知啊!” 它突然机智,跟在江念身边没被电掉下线,也学会了祸水东引,“不你去1号吧,它肯定知道!” 江念:“你说1号很厉害,因为它完成过不止一个任务?” 106:“没错,是前辈呢!” 江念皱眉,“所以,像《踏仙》《碎魔》这样的,不止一本。你们在各个小世界游走,寄居在天命之和他周围人身上,促进剧情发展,利用他们来收集天地的气运,”她总结:“一群寄居虫罢了。” 106瑟瑟发抖,不敢反驳。 江念并不在乎这个,在想,《碎魔》与《踏仙》的区别在于,《碎魔》里的主角是所谓软饭主角,小白脸上位,明明白白吸着别人的血变强,而她师兄是成长流龙傲天,根骨、机缘多、一步步靠自己努力,濒临绝境然后反杀。 106系统没有寄居在师兄身上,而是选择了她,强迫她走完一个决定裴翦与七门命运的键剧情点。1号却直接选择寄居在洛瑶南身上。 如系统真的是天道排斥的寄生虫,1号相当于直接蹲在洛瑶南体内吸血,吸完就走,《碎魔》的结局,仅限于洛瑶南成为九华山掌门,天下第一人,带领众人把七杀宗端了,并没有写他飞升。 但《踏仙》中,她师兄是飞升成功了的。 时,怀着一方气运飞升上界的裴翦,到底是传说中飞升成神,还是会羊入虎,踏入陷阱中,被系统这样的东西吞噬。 不过江念相信,无论是什么时候,裴翦都不会是弱小无助待宰割的羔羊,就算是在绝境中,他总有翻盘的办法。 “所以其实这样的剧情,无论是对主角,还是对配角,都一点处都没有,得利的是你们这些寄生虫,对吧?”她。 106没有说话,继续装死。 谢清欢忽然:“念念,你在同谁说话?” 江念:“没什么。”她像发现盲点,猛地抬起头,唇不经意擦过谢清欢的耳垂,但她没有心情欣赏美人羞赧低头的美景,抓着他的衣领,:“你看到‘天外异物’?” 谢清欢点头。 江念:“洛瑶南体内个系统,就是异物是在哪?” 谢清欢指了 第95章 不怕雷劈她看见了 指腹部,“丹田之内。” 江念:“我的呢?” 谢清欢一怔,水眸微睁,“念念体内也有吗?”他静静观察半晌,颓然摇头,“念念身上的东西,气息太微弱了,我看不见。” 言下之意,就是106太废物,他完感受不到。 江念叹气,松开手,本来还以为有办法把106彻底驱逐出身体。是在丹田内,她就毁了丹田,重新再修炼一次,也比体内多一个不确定因素。 谢清欢:“我努力再……” 江念打断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别努力了,跟我下去。” 他们跳下云海,底下君朝『露』与陆鸣打架已经分出胜负。 君朝『露』初获机缘,修为大涨,但身上邪气不由自主外泄,黑袍乌发翻滚。 他一把把陆鸣踩在脚下,“你玩弄谁的身体,嗯?” 陆鸣吐出一血,觉得此刻的君朝『露』十分可怕,便惜命认怂:“师兄,你轻点,你冷静点!我是你同甘共苦情同手足的师弟啊!” 君朝『露』冷笑,“我还是你树欲静而风不止,欲养而亲不待的亲爹呢。你『尿』布都是我换的。” 陆鸣瞪大眼睛,气得振起精神,竹笛从袖间飞出,青蛇般刺向青年。 “你瞎说!你想占我便宜!” 眼前人打起来,江念踩在地上,轻飘飘道:“行了。” 打斗戛然而止,竹笛与长鞭飞快收回。 陆鸣心虚地擦擦脸上血,讪讪笑:“师尊,你怎么也在这呀,我想给师兄吹个曲来着,”说完觉得这样太友爱不够魔修,冷着脸补充:“吹首《出殡》,让师兄走得安详。” 头七吹也行,他捂着被踩疼的胸,咬牙切齿地想。 君朝『露』也笑,“师弟真有孝心,孝死我了。” 江念摆手,“行了,吹笛算什么,有本事你去学唢呐啊,保准成为坟头最靓的崽。” 陆鸣眼睛一亮,“真的吗?可以吗?” 江念点头,“可不,唢呐一响布一盖,亲戚朋友等上菜,走的走,抬的抬。”她咳嗦声,感觉自己偏题了,便双手负在身后,继续严肃脸:“你们把这些东西抬回去,然后喊上慕曦儿,在清静峰等我。我有正事同你们说。” 陆鸣不解地:“正事?什么正事,师伯回来了吗?” 江念朝君朝『露』『露』出一个“你懂的”眼神,转身离开。 陆鸣依然很懵,“什么正事,我怎么不知道,师兄、师兄?” 他回过头,诧然发现一向冷静的青年竟『露』出慌张的神『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按住了眉心。陆鸣连忙把君朝『露』扶到一边,“师兄,你没事吧?” 君朝『露』颤抖着手拿出烟枪,长吸一,“完了。” 陆鸣:“什么完了,怎么完了,到底什么完了,师兄,你别打哑谜啊!” 君朝『露』盯着烟圈在『迷』蒙月『色』下扩散,隔了许久,才说:“师尊……在我的记忆中,看到真人了。” 陆鸣“啊”了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完蛋了,不容易得到一具厉害的凶尸,我还没炼化凶尸,怎么死呢?” 忽然,他弹跳起来,“不对,若是师尊看见了,为什么没有一刀捅死你?没有捅死小师弟?就算不捅死,总捅一刀意思一下吧。” 君朝『露』身体发冷,半晌,才艰难开:“说不定……师尊想让我们说实话。”他恍惚地笑了下,“师尊不会杀我们的,其实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可是,若她赶我们出七杀宗呢?” 陆鸣:“还是死了算了。” 这种惩罚对于他们而言更加残酷。是设想了下,陆鸣就变得脸『色』苍白,连地上的尸体都失去吸引力,开始认真考虑自己选个什么样的死法比较。 君朝『露』站起来,身体微晃,勉强扶住墙。 他伸手一挥,佛像砰砰炸开,里面残肢断臂掉在地上。 “把这些都带上,”君朝『露』继续抱起自己的脑袋,“我们挖地道,去天枢峰。” 陆鸣:“不用挖了,九华山底下被我挖得千疮百孔。不过天枢峰有禁制,我蹲了多天,发现有内门弟才进去。” 君朝『露』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有个内门弟吗?” 陆鸣立马反驳:“不行,哪让她冒着险,人家不容易离开九华山的。” 君朝『露』:“试一试,若有危险,便让她马上离开,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陆鸣犹疑片刻,扭头,“吧,我她,她不同意也不『逼』她!” 说完,他就蹲到一旁,拿出传音螺,和岁寒雪悄悄联系,窃窃私语。 君朝『露』收集尸块,拉着陆鸣,一路遁地疾行,来到天枢峰地底下。 地面上蘑菇一样冒出个脑袋。 他们仰着头往上看,月光中的天枢峰峻峭冷清,像一把银『色』的长剑,直指夜空。 “蹭——” 身旁冒出一个脑袋。 岁寒雪抹了把脸上的泥巴,“上去吗?我们可以进入天枢峰听掌门的化身授课,但进入外面,山深处便进不去了。” 陆鸣:“没事的,你不紧张,遇到危险马上回来,千万别逞强!” 岁寒雪“嗯”了一声,“我进去做什么?” 陆鸣一怔,也:“是啊,师兄,我们过来做什么?” 君朝『露』:“古有负荆请罪,我们负真人请罪。” 陆鸣一拍手,“妙啊,寒雪,你快进去,扛个男人出来。” 岁寒雪拧眉,用奇怪地眼神看了看他们,破土而出,隐去身形气息,飞入天枢峰的结界中。不多时,她的声音从传音玉简中传出: “天枢峰有一个活人,你们确定让我带出来吗?” 陆鸣:“扛!扛出来!” 岁寒雪:“我不确定我不行,他像受了重伤,咦,他在神游,神魂不在这儿,但是他神魂归位,我们都打不过他,会死的。” 陆鸣一拍手,“没错,就是他,快带出来,我们赶紧跑路。” 许久,岁寒雪扛着一个男人出来。 鹤氅、黑衣,脸『色』惨白,神魂不在身体之中。 陆鸣迟疑道:“长得这么丑,像不是真人啊。” 岁寒雪:“什么真人,这不是掌门吗?” 君朝『露』蹙眉,”九华山的掌门?没有找到真人吗?算了,扛回去再说。” 岁寒雪瞪大眼睛,忍不住压低声音,“你们想做什么?等掌门神魂归位,我们都会死的。”她脸『色』苍白,想起假死后看见的可怕至极的一剑,“你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陆鸣:“管他多可怕,扛回去再说!打不过就把他引到沉水河里,师伯还在里面蹲着呢!” 边说,他边戳戳男人的脸,把掌门一把扛在肩膀上,“而且他这个状态,像身受重伤,神魂出窍在养伤,没个一个月出不来的。管他呢,扛回去!让九华山的人拿真人来换。” 第96章 第96章 他们修魔发自真心 第96章 他们修魔发自真心 回到客栈, 江念的房间就在洛瑶南隔壁,她分出缕神识,寻觅在九相老祖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 谢清欢坐在床边, 深黑眼眸湿润无声, 静静望着她。 宿后, 鸡鸣从楼下响起,天蒙蒙亮。 江念睁开眼睛,对上了谢清欢的脸。他还是用开始的姿势望着她,好像除了看她,找不到他事情做。 谢清欢像被拆穿心事,不好意思别开脸,“念念发现什么?” 江念脸『色』平静, “没有, 我找不到那几个消失的人去了哪里,只能肯定他们没有死,还在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谢清欢不解:“弄清这个, 很要吗?” 106也悄悄问她,“对啊, 宿主, 弄清楚这个很要吗, 反现在1号也不会抹杀掉你,你、你暂时不用怕的!” 江念深深望了眼谢清欢, “很要。” 谢清欢微微颔首,听得木门被敲得砰砰响, 外面传来张会嘹亮而充满活的声音。他与江念对视眼,变只小鸟,新飞入江念的袖。 “吱呀——” 木门轮轴滚动, 江念推门而出,“有事吗?” 张会大惊失『色』,着急她汇报,“老大老大,不好啦,我听说恩济寺闹鬼啦!” 江念面无表情:“奥。” 张会:“不愧是老大,居还能这样淡定!刚才我听到路人谈论,大早恩济寺那头就出事了。” 少年大声咋咋呼呼之际,隔壁的门也吱呀声打开,洛瑶南探出脑袋,有气无地说:“大清早你在这——” 看见江念,他的喉咙像被掐住,声音突变虚,“没事,你们继续。” 洛瑶南想把门新关上,但张会比他更快,把扑来把他拽出来,拼命摇晃他的肩膀,“洛师兄!洛师兄!你醒醒,不能再贪睡啦,出大事了!” 洛瑶南跟根面条似的被他晃来晃去,仅剩的睡意也被晃到天际。 “你,”青年咬牙切齿,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摁住了张会的手,本来想骂两句,话到嘴边,只变声虚弱的叹息:“你……动轻点。” 张会“啊”了声,讪笑着松开洛瑶南的衣领,“不好意思哈师兄,我有点激动了。” 洛瑶南靠着门,有气无地说:“能出什么大事?有这个,”他瞥眼江念,“霸地师妹在,能有什么大事?” 张会举起大拇指,“师兄的境界也好高,看来是我太浮躁了。我们不是要去恩济寺封印凶尸嘛,刚才我听人说,昨晚恩济寺闹鬼,好大阵仗,外面砰砰爆炸声响,僧人们早上起来推开门,嚯!” 他瞪大眼睛,“你们猜怎么了?” 洛瑶南奇怪问:“怎么了?” 张会伸开双手,努比划,“地上多了这么大个大坑!整个广场都快被挖塌了,好几具佛像都倒在旁边,碎片裂开掉地。” 洛瑶南下意识望了眼江念,江念蹙眉,没有说话。 张会拍手,笃定:“难道是地鼠精,去把恩济寺都挖空了?不对,难道我们要封印的凶尸,是地鼠祖宗!所以封印松动,这些小地鼠们抓住机会,联合起来起挖地道,想把老祖宗的尸救出来,话本上常有这样的故事。” 江念不咸不淡“嗯”了声,抬眸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 张会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所以老大,凶尸大概是被地鼠精给偷走了,我们还去封印吗?” 江念:“不去了,直接回九华山。” 洛瑶南拒绝:“不!怎么也要去看看吧。” 他定要看看那个君朝『露』死没死,如果没死,他想问问君朝『露』什么要刺杀自己。这个魔修,他没有心的吗?明明口个小兄弟,明明把他护在身后,结果丢给他的锦囊里藏着凶险杀机。 他想跑到君朝『露』面前,大声质问:“你们魔修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他九华山弟也是这个想 第96章 他们修魔发自真心 法,至少凶尸在不在,出什么意外,总要弄清楚,好回去交差。于是江念带着他们去恩济寺,依旧用做请帖上的身份,准备前去拜访。 不恩济寺出了这么出,下面士兵森严,不许他们再上去。 “这可怎么办?”张会说:“长老又不许我们暴『露』身份,要不直接飞上去就好啦。” 江念瞥了眼地下,“上面不通,就从下面走吧。” 张会与他九华山的弟诧看着她。不多时,江念带着他们来到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狭窄,没有九华山底下地道的气派规矩。 可见陆鸣昨夜是真的担心师兄,才驱尸傀用快的速度挖地道。 看来当年君朝『露』的『尿』布没白换。 江念默默感慨两句,指着地洞,“爬吧。” 张会喊了声“好耶!”,第个挽起袖冲上去爬洞,他人也觉得新奇,跟着他身后,从地道里往上爬。 只有洛瑶南站在原地,拧眉:“爬上去?” 江念:“嗯。” 洛瑶南『露』出嫌弃的神『色』,不能理解张会怎么能爬得这么快,好吧,这毕竟是个不能用常理揣度的男人。他犹犹豫豫看了眼江念,很怕自己往上爬的时候,江念会朝着他的屁.股捅刀。 “你不上去吗?” 江念摇头,准备神识抽离,回到七杀宗,就让霸地待在这边。她见洛瑶南犹犹豫豫,拧了拧眉,才多久不见,二代目怎么这么拉了? 洛瑶南咬了咬唇,“那你不能趁我走在前面,偷偷暗算我。” 江念沉默片刻,才开口:“你怕走地道?” 洛瑶南心想,他怕的不是地道,而是来自魔尊的背刺。想想朝夕渊里的恐怖经历,他打个寒颤,立在原地。 江念:“墨迹,不走地底,那就走天上吧。” 洛瑶南怔,“不是不许飞吗?” 话音刚落,他的身突空,江念抓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人丢铅球样丢出去了。 洛瑶南气得大喊:“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丢完,江念拍拍手,懒得管太多,从霸地身上飞走,带着小鸟回到七杀宗。 进七杀宗,江念就察觉到诡异的气氛。 几个徒弟站在清静峰的大殿,站得整整齐齐,也不在她面前演什么兄友弟恭师门有爱的日常了,个个都低垂着脸,副紧张又心虚的模样。 江念坐在高台座位上,居高临下望着他们,手指摩挲小鸟柔软的羽『毛』,也不说话,就这样盯着他们。 江念:“盯。” 陆鸣率先撑不住气,咣当声跪下来,地板碎数块,骨裂声从传来。他仰头看着江念,“师尊,我有罪,我忏悔,我……” 江念往后靠,“说吧。” 陆鸣委屈巴巴,眼圈又红了,低着头,“我们把九华山的掌门给扛回来了。” 江念时没反应来,小鸟也从她的掌心抬起头,齐望跪在地上的陆鸣。 感受到两道炽热的视线,陆鸣害怕地瑟缩了下,泪珠啪叽声掉在光滑的地板上。 江念『揉』了『揉』眉心,“你再说次?我怀疑自己出现耳鸣。” 陆鸣小心翼翼看她眼,再次道:“我们、我们把九华山的掌门扛回来了。” 师尊看到他们都这么努当魔修了,能不把他们赶出七杀宗吗? 江念站起来,脸『色』沉凝如水,目光从徒弟身上个个扫。她还不知道他们,见他们像鹌鹑样缩着头,就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 气得她当即抬脚踹了陆鸣脚,“简直是胡闹!在哪里,带我去。” 陆鸣想站起来,刚直起身,痛“嘶”声,又跪了下来。他吸吸鼻,闷声说:“师尊,刚才跪得太用,好像把膝盖骨跪碎了。” 江念深吸口气,气得声音都发颤:“你、你是想要气死我吗?” 陆鸣麻溜地从怀里掏出瓶『药』 第96章 他们修魔发自真心 水,也不敢像平常那样兑着水喝了,闷头口干了,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扯住君朝『露』的袖,“师兄,师姐,走!” 踏入十殿阎罗森严的牢狱,扑面而来阴冷凄清的血腥气。 年男人盘坐在地上,双目紧闭,黑衣玉冠,身上缠着数条锁链与符咒。 牢房布置好无数阵法与陷阱,墙壁上密密麻麻『插』满尖刺利剑。 陆鸣解释:“本来想像对付九相老祖他们样,把他的身卸下来,但是这样会惊动他,所以只能把他放在这间特质牢房里。师尊你看,只要他醒来,想要挣脱锁链,头顶的剑就会掉下来,墙壁上的剑气、利刺、斧头、刀叉,这些玩意通通都会砸去。” “要是这都砍不死,他扯开这条锁链,上面符咒就爆炸,这边是五雷轰顶符,那头是冰爆符,那根是火爆符,实在不,十殿阎罗底下我们还堆满了爆炸符,直接把山头都炸了!” 江念冷冷瞥他眼,陆鸣还以自己做得很对,欢快地朝她邀功,而另外两个人,已经聪明地选择闭嘴,默默往旁边移。 陆鸣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不大部分都是我想的吧!师尊,我考虑周不周全?” 江念敲了敲他的脑袋,随后手扬,直接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机关布置都撤掉。 “周全个鬼,在绝对的实面前,你的这些东西算什么,小孩的玩意吗?”江念气得把他的脑袋拍得砰砰脆响,“要是他突神魂归位,我又不在,你们怎么办?直接把对方抬回老巢?真有你们的。” 陆鸣被扇得眼前金星『乱』飞,但还是努回答:“不是啊,就算拼着自爆,我们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江念手顿,拧紧眉,更用扇他脑袋,“什么蠢话?” 陆鸣捧着头,“嘤嘤”两下,“而且我们还没出杀手锏呢。” 江念笑了,很好奇他们还有什么杀手锏。 陆鸣认真道:“我们还设了个传送法阵,如果实在打不,就打开法阵,把他送到沉水河去。”他仰起脸笑容灿烂,“师伯在沉水河里,我师伯,天下无敌!” 江念绷不住,嘴角往上扬了扬,又飞快绷紧。她注意到君朝『露』和慕曦儿乖巧地蹲在墙角,眼睛闪闪地看着她。 大抵是发现她偷笑了下,他们的神『色』也放松很多。 江念皱眉,指着他们,“出了事,你们自己不出头,都让师弟来扛?” 就算陆鸣这孩傻……好吧,谁让他傻? 江念劈头盖脸骂:“你们做师兄师姐的担当呢?” 骂完,她就见慕曦儿朝君朝『露』悄悄用唇语无声道:“师尊和小师弟在起久了,都开始说担当耶!希望师尊和小师弟长长久久!” 君朝『露』用唇语回:“别说话了。” 江念眼前黑,又有点被抓包的心虚感,微微顿,抱住发疼的脑袋长叹声。 陆鸣连忙把她拉到旁,给她扇风递水拍后背,“师尊别气啦,别气啦,我们知错啦。别人生气你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你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 江念气笑:“我气死了,你们不是如意吗?” 陆鸣委屈地红着眼眶看她,她只得虚弱地摆摆手,“你们先去外边等我,事再说。” 在君朝『露』回忆,看到青衣仙人的面容后,江念直按捺着没有发。本来想回来再『逼』问番,让他们自己说实话,谁知道他们这么厉害,直接把天枢扛回来了。 得先把九华山掌门处理下,免得他醒来,道剑气把七杀宗给扬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徒弟还会在老家给她准备这么大个惊喜。 他们怎么做到的?又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件事? 是了她表忠心吗? 江念想起陆鸣那句拼着自爆也不会让七杀宗受损,心百感交集,静静站了会。她当能看出来,他是认真的。 他们修魔,都发自真心。 第97章 第97章 黑白交融九华七杀 第97章 黑白交融九华七杀 江念狠狠咬破手指, 血珠染红白皙的指尖,她蹲地上,围着掌门画圈的密密麻麻的血符。她画出来的符咒, 才能正限制住天枢。 想了片刻, 她又挥手, 把陆鸣那些花把势给挪了进来,然后来到掌门身前,抬起手,狠狠拍了巴掌他的脑袋。 脑袋往后弹,与墙壁相撞,发出清脆响。 “砰!” 好听,就是好头! 江念『露』出微笑, 揽起袖子, 双手张弓,把他的头当成个乒乓球样,拍来拍去拍来拍去。寂静黑暗的囚房里, 响起“啪.啪.啪”类奇怪的音。 小黑屋py正激情四『射』际,江念注意到天枢的手指了, 她连忙收回手, 闪到旁。 天枢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他眼帘的是间漆黑诡异的牢房:头顶明晃晃宝剑高悬,墙壁上挂满各种奇奇怪怪的武器, 血腥味与隔壁凄厉的惨叫同灌来,让这儿颇有些像人间炼狱。 他不是天枢峰上打坐, 准备明日课业吗?怎么突然出现这里? 天枢疑『惑』地皱了皱眉,放出神识,发现这儿是什么地方后, 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他尝试挪身体,扯了扯旁边的锁链,头顶十把尖利的宝剑猛地坠下,朝他笔直刺下。他的身子往旁边偏,又触另外条锁链,于是墙壁上的十八般武器,全朝他砸了过来。 “噼里啪啦”阵『乱』响后,天枢被堆兵器埋中心,只『露』出个脑袋。他眼中惊诧『迷』茫『色』闪过,马上又恢复平静,望向江念,问:“……这就是七杀宗的待客道?” 江念搬了个小板凳,靠坐牢房前,笑弯眼睛,“是不是很热情?” 天枢注意到脚下的血符才是正的杀机,便没有再,“宗主趁我神游,将我的授课身意掳来这儿,可是为何?” 江念听后,『露』出丝遗憾的神『色』。 好吧,原来只是授课身,也不知道九华山的弟子觉醒来,发现讲早课的人没了,到底是会狂喜呢,还是狂喜呢? 她歪歪头,“既然掌门来了我们这儿做客,就继续呆这儿,感受下我们七杀宗热情淳朴的待客道吧。” 她起身准备走,忽然听后天枢长叹。 天枢看起来像个中年人,音却很苍老疲惫,垂垂老矣。 “罢了,就算宗主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的。” 江念转身,“找我做什么?打架、叙旧,”她靠冰冷的墙壁上,冷笑,“还是说天枢峰底下的那只青鸾。” 天枢身体微,本想伸出手,手指刚就触发陷阱,堆锋锐的武器砸过来,把他完全淹没。时间,牢房里又是烈火喷涌,又是冰霜翻飞。 江念嘴角翘起,走到他前,扒拉扒拉把人扒拉出来,继续让他保持浑身上下只『露』出个脑袋的状 第97章 黑白交融九华七杀 态。 男人头发被雷劈得炸开,脸上漆黑片,只有眼里透出点白。 他深深叹气,仙风道骨形象转瞬消失,看上去像是烤焦的公鸡。 这间牢房危机重重,天枢只好保持不的姿势,用灵气空中引导,十殿阎罗漆黑的死气,与他身上清灵的灵气融合起,暗黑牢房中组成个太极的形状。 他道:“宗主,自从七杀宗出现,魔道掀起血雨腥风,九华山从未们出手过,可知为何?” 江念笑了,“从前魔道多可怕啊,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后来我们七杀宗出现,替们铲了他们,当然高兴。”她坐回自己的小马扎上,“这不就和们让百妖西南建妖样吗?” 看似是妖怪们好,实际上,沉水河畔那样的地方,灵气稀薄,鬼魅频生。妖怪们过去后,还能给仙门当个工具人,镇压西南。 大部分的妖怪还傻兮兮的感谢当年的仙门。 修仙的人心都脏,江念想。 牢房中太极越转越快,天枢望向快速交替的黑与白,喟然叹道:“很多年前,我把带到林下海,没有想到日后会有此成就。” 江念攥紧了拳头。 天枢:“看这太极,黑白交融,何尝不是仙与魔,九华山与七杀宗?们以恶制恶,订正魔道,我们看似明处,可直以来,必须用无数人的神魂『性』命为价,去守护世上最黑暗的秘密。” 他的音轻缓,像小辈谆谆教诲:“宗主,九华山未必不是仙门的七杀宗,七杀宗,也未必不是魔道的九华山。譬如这太极黑中白,白中黑,我们各司其职,何必互相打扰?” 江念跟着望过去,太极悬空中,黑白不断交融变换。 她听完天枢的话,没有被他洗脑,挑眉冷笑,“是骂自己做的事,连魔修都不如了吗?” 哪有这样的道理,好人都让他当了,黑锅都丢给七杀宗吗? “我才不知道什么黑白相生,我只知道,”她将指甲掐进肉里,缓缓道:“若是当年我遇到朝『露』,我可不会用什么法阵封印他的尸体,我会直接把他放出来,让他亲手给自己报仇。” “若是我最先遇到曦儿,我也不会信旁人的鬼话,把她重推入绝境。” “若是陆鸣先来的是七杀宗,我更不会他通过试炼后,随意舍弃他,让他轻易就被陆的人领走。” 她的眼神清澈坚定,慢慢看向角落里支离破碎的青年。 心魔垂着头,血淋淋地长发遮住神情,用身上残破伤来无控告当年九华山的罪行。 江念沉着音,“我不会个小女孩下死咒,不会『逼』她成为诱饵,不会囚禁只,慈悲渡世为世人舍弃飞升的青鸾,不会『逼』他送死。” 她看着这位年长她许多的仙门首,忍不住问:“就算们的出发点是封印魔渊,是为了天 第97章 黑白交融九华七杀 下苍生,可是们所做的切,难道是的吗?” 天枢见无法说服她,便直白威胁道:“宗主莫要再任『性』了,仙门不能没有九华山,”他与江念视,“但是只要我想,总会出现很多个七杀宗来替们。” 世上有多少入魔的人,不是由七杀宗决定的,是由九华山决定的。 君朝『露』、陆鸣、慕曦儿他们也曾相信过仙门所谓的公义,信过九华山。信过所谓的天下第的宗门,渊渟岳峙的仙。 江念看着眼前的九华掌门,咬紧唇,耳畔却出现另外道音。 是少年滚滚劫雷中,忍着金丹碎裂痛,认她说:“想回到过去,保护师尊。” “让世间无人似,弃仙入魔,无路可走。” 他说他想修人间正道,想护天下靖平,不是想像九华山掌门这样站最高峰玩弄世人,是的希望世上不再重复八百年前的绝境,希望回到过去,站落雨的石阶,挡当年孱弱无力的少女前。 让世上只有七好门,不必有七杀宗。 江念别开脸,有些仓皇地转身,走到半,她突然扭头,“有件事我直想不明白,当年,”她顿了顿,袖下掌心攥紧,“若是们想请神君来镇守魔渊,打开幻境后,以礼相待坦承以告,他未必不会答应,何必用这样龌龊的手段,这么来折磨他?” 天枢沉默半晌,才慢慢开:“传说中记载神君如何慈悲,但终究是无法确定的传说。魔渊事,事关重大,关乎天下苍生,我们不愿冒险。” 男人深深凝视江念,眼前的魔尊,与当年那个无力挣扎的小女孩重合起,记忆中那场大战浮现眼前,带血的鸾羽,倒地的青鸾,还有从始至终被他护身后的女孩。 天枢轻叹了气,不愿再说什么。 这时江念忽捂住脸,肩膀微微耸,音断断续续地从掌中漏出,“所以个手无寸铁的女孩用死咒,把为了人间舍弃飞升的青鸾,『逼』入死地。好个九华山,不愧是天下第的宗门。” “们不信他会主为了人间去死,是不是?”她的音变得很悲伤,像是哭,又像笑:“其实,我开始也是不信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鸟儿呢?” 天枢以为她轻啜泣,忍不住想起当年的小女孩,脸上『露』出丝愧『色』,心神松懈,出:“……” 江念松开手,脸上没有如天枢所想那样布满泪痕,是很平静,没有丝表情。 原来淡棕『色』的眼眸,现变得赤红如血,像漂亮的宝石。 天枢心知不妙,下意识催灵气,但为时已晚。 数只血蝶从江念袖中飞出,成道血红的流光冲向天枢。眨眼间,男人身上密密麻麻爬满血红『色』的蝴蝶,其中大多数都被他身上气阻截,却有几只顺着他的双目、耳鼻,成功飞入他的脑内。 江念将手放他的头顶,“搜魂!” 第98章 第98章 去干什么去干清微 第98章 去干什么去干清微 天枢没有想到江念敢直接对使用搜魂, 一时松懈,血蝶飞入脑内,咒术顷刻布满全身。这具化声肌肤上出现交缠复杂的咒术纹路, 咒术破开的血肉, 在血脉里开出邪气四溢的花朵。 搜魂是仙门禁术, 极危险。天枢这种修炼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神魂坚固无比,但中搜魂后,神魂上蝴蝶栖息的地,立马出现许多血红『色』的小伤口。 的神魂像蜡泪般融化,伤口越越扩大。 江念知道这只是一具化身,随时都可能遁逃, 便抓紧时间, 咒术一股脑全灌去。 天枢双目混沌,略略失神。 许多天枢记忆里的画面从江念的眼前闪过。她看漫天飘飞的染血翎羽,看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青年。 青年脸『色』惨白, 吐出一口血,在困阵中死死护住身后的小女孩。 若非保护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以当年的本事, 并非飞不出绝杀法阵。 江念对上那张惨无人『色』的脸, 心脏微微抽痛。画面飞快转动,变成天枢峰山底, 囚在寒潭之中的青鸾。 本是俊美无俦,世上无双, 却囚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脸『色』惨白,长发披墨般散落在瘦削的后背上。 锁链上像荆棘一样布满尖锐的刺, 利刺『插』入的血肉中,潭水染成一片血红。 稍一动弹,利刺刺得更深,寒气侵入骨髓,铁刺像与的血肉锈在一起。 江念用天枢的视角远远望着,寒潭中一抹赤红血『色』越漫越深,而青年脸『色』惨白地垂着,生息断绝的模样。 恍惚间,她像看抬起,苍白的唇轻颤。 “带我走。” 耳畔像响起熟悉的声音,江念掐掐掌心,分神片刻,差点让天枢抓住机会反击。 她知道眼下并非分神之际,眼中赤光流转,咒术再次在天枢身上砰砰炸开,她冷声问:“青鸾在哪里?” 天枢『露』出挣扎的神情,咬紧牙关,鲜血从嘴中涌出。 江念再放出两只血蝶,从眼睛里挤去,融入的神魂中。 男人挣扎之『色』渐淡,面如土『色』,低声说:“魔渊。” 的声音徐徐,不乏叹惋:“八百年前,它突然振翅反抗,我们以、以……” 江念眼前飞快掠过一副画面: 一直安静待在寒潭的青年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抬起。的颈项锁链缠绕,便无法说出话,苍白嘴唇一开一合,轻微扯动之际,利刺破开血肉,血流如注。 “遭,”是天衡的声音,“想要反抗。” 玉衡道:“不,明明一直很乖顺待在这里,只有最开始保护那个小孩反抗过。像是有话对我们说。” 玉衡本想靠近,却一把抓住手腕。 天枢沉沉的声音响起:“魔气侵蚀数年,早就并非当年神君,青鸾声音能蛊『惑』心神,不能撤下禁制。” 玉衡只能在上,默读青年的唇语,“……放我走。” “想让我们放走?” 天枢:“绝无可能。” 青年绝望地闭上眼睛,乌黑浓密的睫『毛』盖在苍白的眼下,一动不动,寒潭中的黑水却仿佛烧沸,沸腾冒泡。 水汽氤氲,在青年睫『毛』缀上细碎的水珠,苍白容颜也因热度泛上一丝『潮』红。 慢慢睁开眼,星眸明净,容颜丰美,身处黑暗无边的炼狱,却像回到那个在上一尘不染的神君。 叮当数声脆响,坚不可摧的锁链碎成两段,青年缓步从寒潭中走出。 一身是血,玉人临水,站在寒潭边,望向仓猝摆法阵的数人,声音嘶哑泣血,语气却很平和。 “放我出去,救完一个人,我便会回。” 无人信。 自然无人信。 法阵再次运转,剑气呼啸而下,轻轻叹口气,身形化作一只巨大的青鸾。青鸾华美的翠羽变得粗糙黯淡,沾满血污,但摇动双翅间,长长翎羽摇摆,气质依旧无双。 江念死死咬住唇,她猜到当年振翅一飞何失败。 青鸾笔直破开阵法,冲向天枢峰外,忽而,翻滚的黑气中涌出无数幽魂。它抬起,魂火烁烁,这个困阵用九华山历代弟子的阴魂镇压,若一冲出,无数弟子将会瞬间魂飞魄散。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诡谲的魔渊,不是凶险的阵法,而是人心。 就在怔住的片刻,七道剑气从顶呼啸刺,贯穿的身体。从黑雾中坠下,重新摔在寒潭前,脸『色』灰败,濒死之际,流出的血化作一地清『露』草。 青年双目失神,痴痴望着顶,望着……七杀宗的向。 江念突然咬住手背,不敢松懈精神,也不愿发出一丝声音。 八百年前,鬼山中,翠云山老祖携鬼雨上山企图屠宗,她遇到此生死劫,以命相搏,换一线生机。而本救过她一次的青年,也许是感应到什么,振翅而飞,七道剑气贯穿身体,永远倒在暗无天日的地底。 救过她一次,失去自由;欲救她二次,失去生命。 但这些,她都不知情。 她心中绞痛,紧紧咬住手背,血『液』从口中流出,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天枢站在法阵之中,握住剑柄,慢慢抽出那柄七星之剑。 封印霎时解除,地底裂出一条深长巨大的裂缝,青年的身体无数魔物拉扯,坠入深渊之中。紧闭双目,血衣翻滚,披散的长发水墨般散开,苍白容颜一点点深黑魔气吞噬。 像一直不愿相信人间会对如此,在看到满天魂火后,便灰败着脸没有再反抗,任由剑气贯穿身体,安静坠入魔渊之中,没有再睁开眼睛。 亦或是不愿再睁开眼睛,再看一眼曾经珍爱保护过的人间。 江念看清青鸾坠入魔渊,便继续按住天枢的顶,问:“如何才能带出?” 男人脸上挣扎之『色』更浓,身体咒术纹路飞快消退,马上绽开。 江念脸『色』逐渐苍白,赤红双瞳落下一行血,五指在顶掐出五个血洞,厉声道:“说!如何才能救!” 天枢挣扎着, 第98章 去干什么去干清微 断断续续道:“没……没有办法……” 江念一怔,“什么叫没有办法?” 天枢:“气数将尽……无法可施……一场梦罢……” 男人猛地睁开眼睛,双目重新恢复清明,血蝶再次涌上,伸手灵光闪烁,地上便落满蝴蝶的尸体。江念拔下发簪,掌中出现纤长莹翠的宝剑,径直朝天枢刺去。 真气灌入长剑,宝剑光华大盛,嗤地一声,刺入的胸口。 天枢没有反抗,直接舍弃这具化身,漆黑牢房之中,出现男人半透明的神魂。 牢房中血红的符咒闪烁流光,把困在其中,回,瞥凄厉的剑光,脸上一次『露』出惊惶之『色』。 血『液』爬上男人的身体,翻飞的血蝶尸体红叶般凄艳,一抹明亮的剑光刺开浓稠的红『色』雾气,刺入的神魂之中。 天枢神魂霎时残破,只剩一半残躯。 狼狈念诀,一念之间,神魂遁逃回九华山中。 男人尸体扑倒在地上,触发机关,很快就烧成一捧焦炭。 江念盯着脚下的尸体,半晌,她抬起脚,一脚把尸体踢飞,拿出手帕,慢慢擦干净长剑上的血珠,让它重新化作一支碧『色』簪子,『插』入自己的发髻上。 靠着墙壁缓片刻,她心神,慢慢走出牢房。 青鸾已经镇在魔渊之下,如果她想要救出青鸾,必须到法阵中心,拔出那柄由七个峰主魂火组成的七星之剑。 她让天枢神魂受重创,加上地底的清『露』草们一把铲,看天枢的伤势,活不几天的样子。 也不知道九华山的人会不会找她报仇,或是讨要清『露』草救命。不过就算们不找上,她也总归是要找上去的。 江念到十殿阎罗外,暗黑的广场上,四角摆放四凶狰狞的雕像。 “嗯?”她疑『惑』地拧拧眉,那几个逆徒呢? 一簇幽绿的鬼火飘到她面前,一闪一烁,从中传陆鸣的声音。 “师尊,”陆鸣小声说:“我与师兄师姐在将军坟等你。” 江念挑眉,“长出息,不再这里等我,倒要我去迁就你们。” 陆鸣更咽两声,擦擦泪,“我们不太便。” 江念心中奇怪,倒想看看们怎么不便,跟着鬼火飞到将军坟。 将军坟一片荒凉封印,鬼气森森,荒魂残碑,枯草杂『乱』生长。 鬼火带着她飞飞去,最后绕到靠近黑角林的一片破败的村落中。尸傀在村落中无识地走走去,江念飞近,经过一颗枯树时,忽听数声尖锐的“哇——哇——”。 树上栖息的乌鸦受惊飞起,在天上盘旋,密密麻麻形成一片乌黑的云。 江念心想,这儿鬼气浓郁,倒是个修鬼道的地,陆鸣不把这块风水宝地藏着掖着,叫她过做什么。 鬼火带她走过荒村,到村后的『乱』葬岗前,枯树寒鸦,鬼火飘摇。 江念四处张望,没有看到几个徒弟的身影,奇怪道:“你们在哪呢?跟我玩捉『迷』藏?” 陆鸣的声音从前传,“师尊,在这里!” 江念转过一个荒坟,看清眼前景象后,倒抽一口凉气。 坟后松软的泥巴地里,蹭蹭蹭冒出三个脑袋。三人把自己像蘑菇一样埋起,只剩一个脑袋在上面,乍一看,就跟三个断脑袋摆在地上,齐齐看着她般。 还有点小惊悚。 江念『揉』着突突作疼的太阳『穴』,沉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学蘑菇?” 陆鸣泪眼涟涟,“师尊,对不起!你砍死我们吧,只要拿剑气一削,我们脑袋就掉下,我们坟都给自己挖。” 江念气得手在抖。 她怎么就收这几个憨批? 当年,她是怎么觉得们修魔天赋异凛,是百年难得一的修魔奇才? 陆鸣小声恳求,“如果我们轮回,还能回吗?那个时候我继续当鬼修,尸体都埋这么多年,应该也能炼成凶尸。” 江念一脚踩在的脑袋上,“闭嘴。” 陆鸣闭嘴,安安静静当一块垫脚石。 江念瞥向君朝『露』,坐在石碑上,“吧,跟我说实话。” 君朝『露』脸『色』惨白,“师尊,当年……我濒死之际,确实遇到清微真人,真人所救。” “清微?”江念脸『色』沉凝,低想想,对道:“继续。” 君朝『露』眼神恍惚,“仙门不容我,我亦恨透仙门,真人救我后,便、便让我到七杀宗。”小心瞥眼江念,但马上补充:“可是这么多年,我已经对七杀宗忠心耿耿,师尊师伯教我最的功法,给我最的仙器与灵丹,从没有人待我这样过。”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 低着眉眼,眸中水光隐隐,“那日我渡天劫,师尊挡在我身前的背影,我永世难忘。” 江念有些心虚地『摸』『摸』嘴角,别开脸。 君朝『露』低,认真说:“在七杀宗,就像是在家一样,轮回数世,朝『露』一生犹如一叶小舟,湖海飘摇,直到七杀宗,才像是终于靠岸。” “总归是朝『露』欺骗在先,师尊取我『性』命便是,可是下次轮回,我还是,”顿一顿,真挚地说:“还是想七杀宗,与师尊师伯重逢。” 陆鸣在旁大声道:“俺也一样!” 江念君朝『露』勾起情绪戛然而止,瞪陆鸣一眼,看向慕曦儿。 “曦儿,”她对着唯一的女弟子,总要宽容温柔许多,“那你呢?” 慕曦儿轻咬朱唇,泪珠从粉白面上滚落。她抬眸看着江念,没有施展媚术,依旧风情万种。 “师尊,我也是、也是清微真人送过的。”她抽泣几下,小脸苍白,“可是我现在喜欢师尊,不想离开七杀宗。本,仙门也对我不,从前没有人对我,只有真人救过我。” 她抽抽搭搭,哭得梨花带雨,“我是很感激真人啦,要我的命都行,可是师尊,我更喜欢你。要不师尊就和真人在一起吧,这样我就不用难,反正……” “曦儿!”君朝『露』厉声制止。 慕曦儿这才识到自己口快 第98章 去干什么去干清微 ,小心翼翼瞥眼面无表情的江念,歪用地上的杂草擦擦泪珠,蹭得娇媚绝『色』的小脸上全是泥巴。 江念实在看不过去,拿出手帕,捧着她的脸,把她的脸擦干净。 “哭什么哭?修风月道还把自己弄得这么丑,这是修风月道的样子吗?”江念板着脸训她,话音刚落,慕曦儿呜哇一声哭出,更咽声断断续续的。 慕曦儿更咽着说:“师尊,你真的对我最重要,师尊帮我挡天雷的身影,我一直都记得。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世上只有师尊,没师尊的孩子是根草。” 她眼眶通红,抽搭道:“师尊还我建无边风月,送我太阳花,师尊就是我的太阳!九华山,九华山根本不算什么!”她抬眸望着江念,真诚道:“若是师尊让我对真人做什么,下什么合.欢蛊,把真人绑到师尊床上,我也不是不行的。” 江念手一顿,把手帕一丢,盖住她的脸,“你可真孝啊。” 陆鸣:“俺也一样!” 江念望过去,陆鸣眨眨眼,“话都让师姐师兄说,我没什么想说的,就放在这里,师尊直接砍掉算!” 江念抬脚踩踩的脑袋,问:“你呢,你也是七杀宗感化,想留下吗?” 陆鸣想想,点点,道:“而且师尊还说我是万年难得一遇的修魔奇才,我不修魔,像对不起师尊的期待一样。” 江念:“……不。” 你师尊对你没有期待。 陆鸣扬起脑袋,『露』出雪白修长的脖子,“师尊吧!大力一点,十八年后我是一条汉!” 江念大力抬起脚,踹在的脑袋上,“砰”一声脆响,陆鸣安详地闭上眼睛。 世界清静。 江念看向君朝『露』和慕曦儿,这两人一看陆鸣的惨状,神情变得惨淡而黯然。 慕曦儿红着眼嘱咐遗嘱:“师尊,我很喜欢琼花那丫,我死以后,把无边风月交给她不?还有我那群男宠,们一心恋慕我,要是我死,说不得会有几个痴心的做傻事,师尊,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你可千万要看们啊!全收我也不会介的!” 说起这个,她可就精神,“玉清弟弟身段,乖俏小『奶』狗,师尊应该会喜欢,诣修跟我这么多年,也是老人,不守男德,我死后肯想爬师尊的床,师尊你得防着一点,还有……” 江念抬脚一踹,干脆利落把她踹晕,然后看向君朝『露』,“有什么话想说吗?” 君朝『露』低垂着脑袋,“没什么。” 江念蹲下,把陆鸣和慕曦儿拔萝卜一样拔/出/,擦干净们脸上的泥巴。 “朝『露』,”她神『色』严肃,“你师伯在沉水河中冲击化神,陆鸣与曦儿太稚嫩,无法担起重任,”她神『色』稍稍黯淡,“我有一件必须去做的事,若我不在时,七杀宗就交给你。” 君朝『露』猛地抬起脸,“师尊要去做什么?” 像识到什么,忐忑难安地望着地上两个躺得安详的人,“师尊不怪我们吗?” 江念朝笑笑,也许是和谢清欢在一起待久,她也变得犹疑而心软,看着这时的君朝『露』,没有多少欺骗的愤恨,反而是想起记忆里那个惨死一轮一轮,还执拗地想给她折下海棠的少年。 她蹲在地上,拍拍的脑袋,想说什么,但到嘴边,化成一声叹息,“要是我早一些遇到你们就。” 其实在回忆中,看清微顶着熟悉的脸出现时,她有一瞬愤怒冲昏脑,想厉声质问君朝『露』们,数十年相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但是她一低,就双.腿废的少年躺在污水浊流的街道上,眼神空洞绝望。 那瞬间,江念冷厉的神情霎时柔和,本坚硬如铁的心肠,像什么击中,顿时软下。她再次抬,看着青衣仙人从云中走下,心中竟怀有一丝神恩浩『荡』的感激。 她所在的人,不必再在冰冷寒夜之中惨死,终于可以脱离无望的轮回,可以看新生的朝霞。 江念想起她师父说过的话。 师父说修魔太疼,鬼道要万鬼食肉,轮回道惨死一遭一遭,风月辗转,承受许多骂名。可是有的人生命不,活着要比修魔更疼上数倍,和过去一比,当魔修也变得十分快活。 她看向荒坟中立着的心魔,眼神变得很复杂,最后替君朝『露』擦擦脸上的土,『露』出难得的温柔,“其实,我让你们‘快乐学习’,让你们初入道就修炼到晕倒才罢休,让你们修炼路上吃许多苦,不是害你们。” 君朝『露』肩膀颤抖,更咽着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师尊。” 人踩在泥底、在绝望中挣扎过,们才知道珍惜每个变强的机会,知道只有站在处,才不会再受别人欺负,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江念惆怅叹口气:“但是你们以后出息,训练琼花寒雪她们的时候,别这样。确实太疼。” 她心疼。 们七杀宗这几个,就像几只伤痕累累的兽,聚在一起相互『舔』舐互相取暖。但世上有们这几人就足够,不必再多。 “我天天骂九华山,可我也羡慕过们,”像是一个轮回,她坐在徒弟身前,说出师父当年说过的话,也约莫体会到人师的复杂情绪,“你看们能修人间正道,有这么的灵气资源,可以偷懒可以玩闹。我想,什么我的徒弟就要受这样的苦呢?一次次练剑到晕倒,厉鬼追杀,与妖兽搏斗,受伤都当成家常便饭,可真疼啊。” 君朝『露』喉咙里发出一声泣音,“不疼的,师尊,不疼的,我们愿。” 江念瞥一眼,“哭什么?谁会心疼你?眼泪是世上最不顶事的东西。” 她听到耳畔小动物般隐忍的呜咽,心微微抽搐,想,可她还是很心疼啊。她从没有这样和徒弟袒『露』过心扉,说完,觉得自己也太脆弱,把魔尊的脸都丢,不思地别开脸,站起拍拍衣上尘土。 “你爱在这当蘑菇就当蘑菇吧,我先走哈。” 君朝『露』泪如雨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颤抖着喊声“师尊”。 竭力住心神,问:“师尊想去干什么?” 江念脸『色』一沉,冷哼一声,“干清微。” 第81章 骗我什么 81、骗我什么 谢清欢摁了摁眉心, 使用灵火让他眼前有些昏茫。他不动声色地忍耐着,目光落到地上陨铁,终露出一两分不忍。 这柄陪伴他多年的神兵, 被他自己亲手摧毁。 好在九死并未生出神识,不必忍受被主人毁去的痛楚,否则,他又该如何自处? 一道玄色身影出现立在他的身侧,与他一齐看苍茫云海。 现任九华山掌教,七峰主之首的天枢, 身着玄衣玉冠,身上有股不怒而威的气质。 天枢出现后, 谢清欢身子不自觉绷紧, 像一张紧绷的弦。 天枢望了云海, 半晌, 问:“神君,人间可好?” 谢清欢想起江念, 嘴角噙起一丝淡笑, “很好。” 云雾翻滚, 青山披绿,他伸出手,苍绿的松针悠悠落下。白云之上,仙鹤翎羽鲜亮, 少年御剑嬉戏,追逐云间鹤羽。 这儿有酒与桃花, 有少年与剑。 还有,念念。 天枢注意到他凝视御剑而飞的弟子们,微笑道:“最近九华山涌出不少优秀的弟子, 后辈中人才辈出,有个叫洛瑶南的孩子,天赋很好,果断勇敢,不过风头最盛的,却是一个叫霸地的少女。” 谢清欢掩住淡色的唇,轻咳两声。 天枢笑道:“霸地虽刚入门,却有许多优秀的表现。她入门试炼的时候,就不顾自身成绩与安危,带着许多弟子共同通关。且众长老观察这么多年,此女心性极为坚定纯粹,胜不骄败不……咳咳,没败过。” 掌门眼中露出欣赏之色,又夸赞道:“况且,这次她知晓妖国之事,并未害怕,而是选择与洛瑶南渡过沉水河,同去妖国,年纪小小,修为浅薄,却有这样舍生取义的胆识与勇气,实是出色至极,日后,说不定能担起九华山的重担。” 谢清欢自然对他的话十分赞同,点了点头,“她是最好的。” 掌门笑了笑,“神君不是一直在闭关吗?怎么也知道她?” 谢清欢按住发疼的眉心,表情恹恹。 不等他开口,掌门自顾自说道:“是了,最近九华山上还多了一个旺霸会,那群新弟子以她为首,对她推崇至极。刚进入九华山,就能有如此影响力,此女未来不可限量。我想不日便收她为内门弟子,届时神君想起见见她吗?” 一时间,谢清欢有些心情复杂。 他觉得掌门说得很对,念念自然最好,但又觉得,这话从九华山掌门说出,总有些荒诞和诡异。进入天枢峰后,他的身上各处开始漫起针扎般的痛楚,坐了一会便有些身子发麻,连思绪也慢了许多。 掌门见他脸色苍白虚弱模样,朝宫中喊了声:“盛夫人,去沏一壶灵茶来。” 不久后,一个老妪端着茶水从白玉仙宫走出。 她的脚步轻而快,悄无声息,如抹幽魂。 茶汤清亮,还冒着热气。老妪端起茶,递给谢清欢。 谢清欢目光落在她身上,慢慢蹙起眉,白着脸问:“盛夫人?” 盛夫人低垂着头,乖顺站在掌门身边,没有说话。 谢清欢觉得头更疼了,好像身在沸腾烈焰中,身上每一寸肌肤都被割裂灼烧。疼痛让他脸色雪白,眼神也微微涣散。 他察觉到一丝不对,刚运起真气,一只手就搭在他的肩上。 天枢道:“神君,先喝茶吧。” 谢清欢怔忪片刻,缓缓抬起手,接过茶水,一饮而尽。灵茶驱除他身上的疼痛,等放下茶盏时,他的身体微微松弛,不再像绷紧的弦,只是眼神恍惚,透出几许茫然。 天枢叹气,“你的身体被魔气侵蚀,难以支撑……我会再去寻一些灵药减缓魔气侵蚀之痛。” 谢清欢摇头,“不必。” 天枢感慨:“当年魔渊初现,我焚香而请神君下凡救世,为了镇压魔渊,神君留在了天枢峰上,只是日夜要受魔气侵蚀之痛,神君可曾后悔?” 谢清欢霜白着脸,慢慢摇了摇头,“不悔。” 天枢露出微笑,“神君慈悲至善,自然不会后悔,你随身佩戴的九死剑,便是取不悔之意。只是,”他话锋一转,望向神色冷淡的青年,语气中添上几分锋芒与怀疑,“九死陪伴神君多年,为何要突然将其毁去?” 连地上一只蝼蚁都不忍伤害的人,为什么会突然毁去随身佩戴的宝剑? 他俯下身,凝视谢清欢,缓声问:“重临人间,神君后悔了吗?” 谢清欢不自觉拧了拧眉,意识模糊之际,耳畔突然响起一阵细弱的哭声。 哭声又小又娇,跟猫叫一般。 他竭力睁开眼,恍惚中,好像看见一个小女孩蜷在角落,低低啼哭。 谢清欢心中一紧,很想起身,拂去她脸颊滚落的泪珠,想站在她身前,替她挡住所有的苦难。 他按住额头,轻声说:“不曾后悔,”片刻后,又添道:“从来不曾。” 天枢似是松口气,“我以为神君突然毁去宝剑……”他低笑一声,“是我多想了。” 谢清欢倚着松树,脑中闪过许多画面,但最后,这些画面都慢慢沉寂,黯淡,远去,只有一抹红色鲜艳如初。 他疲倦地合了合眸,想到无涯寺中,少女问自己的话。江念问他的每一句话,他都会认真思索如何回答,只是那个话题太过玄幻渺茫,连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于是开口,同样问天枢:“你相信命运吗?” 天枢一怔,“命运,”他笑起来,“神君比我更近天道,应是明白,天命难违。” 谢清欢想,如若师尊在这里,听到这样的天命难违论,怕是要和天枢争辩起来。她向来不信命,只信自己。 只是,天意难测,想要改变,谈何容易? 他闭上眼,想起过去的漫长岁月,只是因为魔气侵蚀,回忆对他而言,也变成一件十分困难之事。 天枢又道:“多少人妄图想要改变命运,勘测天意?神君,人间就有算命之说,那些算命的术士,若有真本事的,最后多半不得善终,五弊三缺,无儿无女。你看,这就是妄图揣测天意的代价。” “只是揣测,代价就如此惨重,何况想要改变命运?人间亦有许多功在千秋的帝王将相,生前风光无匹,为了逃避死亡,便到处寻仙问药。就算寻到仙药,也只能延寿一时,若是使用邪术劫人寿数,最后必遭反噬。茂陵多滞骨,梓棺费鲍鱼,谁避得过天命?” 天枢立在山崖上,鹤氅被风吹得微微摇晃。 他神色复杂,低声感慨:“我们修士,看似跳脱生老病死,然而,生在天地之中,谁能真正超脱自由?若妄图改变命运,势必会付出代价。” 谢清欢敏锐地捕捉到“代价”这两个字,眉头不自觉拧 81、骗我什么 了拧。 天枢苦笑一声,像是感慨,又像是喃喃自语:“机关算尽,到最后,也是竹篮水,一场空罢了。然而就算修行多年,到底也是人,心中总有些不甘于命运的欲望与冲动。” 他不知不觉说得多了些,回过神时,苍白俊美的青年倚着松树,已是睡了过去。 天枢微微一笑,解下身上鹤氅,盖在青年身上。 白日灼灼,天空上,却缀着许多明亮繁星。 天枢看了盛夫人一眼,老妪乖顺待在一边,安静立着。他的身形变作一道白光,飞入苍穹中。 …… 七杀宗大殿,几个魔头低着脑袋,一齐看江念掌心的小肥啾。 陆鸣揉揉自己的眼睛,不可置信道:“这是,小师弟?” 君朝露抬起手指,笑问:“师弟真可爱,师尊,我能摸一摸它吗?” 江念:“摸是可以摸,把你手里藏的毒针放下。” 君朝露“奥”了一声,抄起手,那没事了,不想摸了。 只有慕曦儿捂着胸口,“这么小的皮皮虾!好想白灼,想红烧,想做成一道菜!” 江念皱眉,在几个徒弟的注视中,又把小肥啾藏了起来。她想,让小徒弟靠卖萌获得师兄师姐的好感有点难度,自己这几个徒弟都有点不正常。 但不正常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们师门还是比较适合勾心斗角互捅为乐,不适合温馨友善的日常。 她坐在大殿之上,揉着小肥啾,凝视自己三个徒弟。 几人被她灼灼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心中纷纷猜测师尊沉默审视的意思。 慕曦儿仗着江念宠爱,最先说道:“师尊,有什么事嘛?” 江念摸了摸熟睡的小鸟,目光一一从几人脸上掠过。她的大徒弟看着聪明,最是惜命,最后却愚蠢地暗算男主被一剑戳死;二徒弟肆意潇洒,最爱自由,最后要被废掉修为,囚在仙门,一生枯寂。 而陆鸣,怕疼又爱哭,销金窟养出来的小公子,书里结局却是被万鬼噬去血肉。 江念眼底有恨意飞快掠过,身上气息不自觉变得暴戾而冰冷。 陆鸣心想:卧槽卧槽卧槽。 难道师尊特意把他们喊过来,是想算上次他们一齐刺杀小师弟的账? 小师弟也太厉害了吧,只是变成一只鸟睡在手上,就能让师尊这样怜惜喜欢。这简直就是狐媚惑主,呸,鸟媚惑师! 大殿气息森冷,隐隐有血腥气浮动,洒在血红地毯的阳光,也变得阴凉黯淡。 突然,陆鸣身子一晃,原地消失,变成一只小鸭子,“嘎!” 陆鸣想,我也变成一只鸟,师尊就不会罚我了吧。 江念“噗嗤”一声笑出来,“你变鸭子干嘛?” 陆鸣“嘎”了几声,又变成一只有大尾巴的孔雀,花枝招展在大殿开屏。 慕曦儿扑过去把它的尾巴毛,吓得孔雀在大殿乱窜。 君朝露低声问:“师尊,可是在妖国遇到什么?” 江念摇了摇头,手掌盖在小鸟柔软的身体上,感受到它温热的身体一起一伏,她也慢慢放松,淡淡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在想等日后我退了位,你们几个人谁能坐上七杀宗宗主这个位置。” 一句话说完,大殿再次恢复寂静。 陆鸣:哦豁,原来师尊不是要罚我。 于是他重新变成紫衣青年,踩在地上,焦急道:“师尊为何这样说,师尊要一直当七杀宗的宗主,怎么会生出退位之意?” 他担忧之情溢于言表,还想说什么时,忽然瞥见无论是慕曦儿还是君朝露,都罕见地沉默了。 陆鸣心中一咯楞。 魔尊想退位,底下的徒弟,是不是应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开启宫斗大计? 他表现得对师尊这么关心,对宗主之位一点都不在乎,这样不好,一点也不七杀宗! 陆鸣观察了下师兄师姐,君朝露眸光闪亮,短暂的震惊之后,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阴险狡诈的微笑,片刻,他压住嘴角笑意,又露出一丝担忧之情,问:“师尊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陆鸣心中为他喝彩:师兄好演技! 慕曦儿表现更加坦率直接,符合恃宠而骄的人设。 她撅起小.嘴,来到江念身旁,半跪在地,头靠在江念膝盖,嗔道:“师尊给我嘛。” 陆鸣又喝彩:师姐好魔女! 他心想,自己真是太不稳重了,在怎么扮好魔修这件事上,还要多向师兄师姐学习,至于怎么变成师尊喜欢的鸟这事上,要多向小师弟学习。 他攥紧拳头为自己鼓气,陆小鸣,加油! 江念垂着眼帘,没注意到几个徒弟暗里的交锋与出色的演技。她抚摸慕曦儿柔顺的秀发,心想,陆鸣突然变鸭,多半有病。 她出神片刻,不自觉揪了把慕曦儿的头发,听到她呼痛才回神,看着几个徒弟的表情,犯难地想,看起来大家都很想要这个宗主的位置,可是宗主只有一个,该怎么办呢? 于是她挥挥手,“罢了,这事以后再说吧。” 几个徒弟如释重负,却还要装出一副欲说还休,又不甘又无奈的模样,离开大殿的脚步却很快。 江念:“对了,还有一件事。” 几个人身体僵住。 江念葛优瘫在椅子上,淡淡道:“我算了一算,算到了你们的死劫。” 《碎魔》中的剧情,她本不愿向徒弟透露太多,但是又实在担心他们重蹈书中的覆辙。 君朝露拧眉,“死劫?” 陆鸣又冒冒失失问:“可是占卜天命,对自身损耗许多,师尊,你没事吧?” 江念笑了,“能有什么事?你别想这些乱七八糟的鬼东西。” 陆鸣“奥”了一声,垂下头,过了片刻,才抬起脑袋,好像这时才听清江念到底说了什么。 “我们的死劫?”他不可置信地说:“难道师尊发现真相,要杀了我们吗?” 君朝露眼疾手快去堵他的嘴,但还是太晚。 江念“哦”一声,目光霎时锐利,“你们的身份?” 陆鸣脑筋急转,膝盖猛地触地,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声泪俱下地说:“师尊,其实我一直是骗你的!” 慕曦儿脸色苍白,轻啊了下,下意识也跟着跪了下来。 君朝露暗暗拔出匕首,抵在陆鸣的身后,如果师弟说错一句话,他便决定送人上西天。 江念笑了,“骗我什么?” 陆鸣冷汗滚滚,眼睛发红,大声说:“其实我不是万年难得一遇的修魔奇才!” 江念表情有一丝崩裂,手下用力,把青石扶手辗成粉末。 81、骗我什么 她这是收了个什么憨批? 陆鸣红着眼睛,后背紧贴着淬毒匕首,寒意透过衣物点点沁过来,他抹了把眼泪,认真说:“其实我一直努力装成坏人的样子,师尊,我修魔的天赋一点都不好。” 江念:……头疼。 陆鸣:“呜呜。” 本来江念听他这么说,铁棒都拿出来了,准备一棒把这憨批劈到九华山门口去。但是熟睡中的小肥啾忽然在她掌心翻了个身,软软的爪爪搭在她的手指上。 一瞬间,江念心软得不像话。她瞥了眼自己掌心的小肥球,又望望开始偷偷拔出匕首和师兄互捅的陆鸣,真心说:“你太小看自己了,真的。” 陆鸣嘤嘤嘤,扭身挑开君朝露的匕首,袖子里蹿出一只骨手,朝青年袭去。 大殿内顿时鬼气森森,许多鬼影飘过。 陆鸣一边使用鬼术,一边嘤嘤嘤,“我装的,我不行,师尊,对不起!” 江念抬手,一棒直接把他们劈开,然后看向了慕曦儿。对于唯一一个女徒弟,她心中多少有些偏爱,便笑着问:“曦儿,你又跪什么?” 慕曦儿眨巴眨巴眼,“我、我看师弟跪了,膝盖就软啦。” 江念不信,“我还不知道你,不心虚你跪什么?” 慕曦儿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泫然欲泣,“师尊,其实我也不是修风月道的天才,我骗你的!我心中有一个人,呃,”她目光落在江念掌心的小皮皮虾上,“是师……” 君朝露推了她一把,痛心疾首又义正言辞地说:“曦儿,早就和你说过,师伯岂是你能觊觎的?” 慕曦儿:“我去。” 江念倒抽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望着慕曦儿,对她说:“少女,你很有勇气。” 君朝露朝江念拱手,“师尊,我把师妹师弟带下去好好教导一番,请师尊放心,我一定让师妹断绝世俗的欲.望,让师弟,”他淡淡瞥了眼陆鸣,“让师弟当个好魔修。” 说罢,就拖着两人急急跑出去。 江念深沉叹气,忽然意识到一事,猛地坐直。 她还跟跟他们说死劫的事呢?! 这三个人,就这么淡定吗?居然毫不在意自己的生死!江念陷入自我怀疑中,难道徒弟见过大风大浪,而小丑竟是她自己?是她表现得太不淡定了吗? 江念摸着软绒绒的小鸟,见他还是熟睡不醒的模样,忍不住低下头,亲了亲柔软的羽毛。她把小鸟放在自己的枕边,自己拿出《碎魔》看,一边和106讨论。 “我已经避免了洛瑶南结契了,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大问题了吧。”纤细玉白的手指搭在书页上,她只搭着一件外套,半湿的头发垂在身侧,天光为柔美的侧脸镀上层朦朦胧胧的光。 106没有说话。 江念:“你聋了?哑巴了?要我电你两下清醒一下吗?” 106吓得一激灵,本来被宿主美色震撼而生的惋惜立马消失,回道:“禀告宿主,我也不知道呢!” 江念:“废物。” 106无言以对,它确实是个很辣鸡的废物系统。 江念揉了揉眉心,人的心总是偏的,去改变盛琼花那段剧情时,她只是抱着试试的心理,但当剧情开始牵扯到她徒弟时,她就情不自禁有一丝焦躁。 江念盘坐在床上,运气调息一周天,慢慢皱起眉。 她很快发现,自己的焦躁也许并不是单纯来自于剧情,而是体内压制的杀气又在蠢蠢欲动,很有当场给她弄个心魔出来的倾向。 江念运行修为压制住蠢蠢欲动的暴戾欲.望,睁开双眼,目光落在团成球的小鸟上,眼神变得柔软。她本来想叫醒小徒弟帮自己弹首曲,手指落在小鸟脑袋上时,忍不住戳了戳弹弹的呆毛,摸着它的毛,心情顿时变得很宁静,也跟着昏昏欲睡。 养宠物真的很治愈,江念心想。 于是她躺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摸着小肥啾,一边问系统:“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1号抹杀掉了鬼郎君,为什么鬼郎君的精血还在,甚至没有过期,能直接和洛瑶南结契?” 106作为一个没有技能点的废物系统,压根不懂,只能尝试性跟着分析:“啊!难道你在他的血里添加了防腐剂,宿主好厉害,在我不在线的日子,你连防腐剂都造出来了吗?不愧是你……” 江念面无表情拿出通电棒,把脑袋里的声音给电没了。 永远不要相信系统,会变得不幸。 她有个大胆的想法,1号的抹杀,也许和她想象中的并不一样,并不是真正意义上抹除掉。她掌中出现一只碧蝶,准备把咒术放在下一个受害者身上,试试如果受害者被系统抹除后,咒术与她身上的联系还会不会存在。 想着剧情,江念慢慢闭上眼睛。 她睡得很沉,梦里依稀听见琵琶声,醒来时,灯火暖溶,青衣美人坐在床侧,专注地凝视着她。 江念歪歪脑袋,眨巴眼。 谢清欢也跟着眨了下眼。 江念笑起来,“你在看什么呀?” 她本来以为少年会乖巧地红着脸说几句情话,没想到他深深凝视着她,一脸认真地说:“师尊,我看到一种奇怪的死法,正疑惑不解,师尊能替我解惑吗?” 江念心生好奇,那点旖旎抛之脑后,“什么奇怪的死法,快给我说说。” 谢清欢伸手抚上她的眉眼,“红颜枯骨,肌肤坑洼,难辨五官。” 江念:“被马蜂叮的?这也太惨了吧!” 谢清欢凝视躺在榻上的枯骨,眸光微暗,原来毁去九死剑,但并不能改变天命注定的结局。他轻声叹了口气,“对不起。” 江念不解,“对不起什么?你做了什么?” 谢清欢望着这具破损枯朽、可见白骨的尸体,心中漫起怜惜与疼痛,他慢慢俯下身,亲了亲江念的眉心。 江念瞪大眼睛,他们不是在激.情讨论尸体吗?怎么突然、突然又开始亲亲了?小鸟的脑回路真让她搞不清。 “念念,”谢清欢坐在床侧,抚上胸口,眉头微皱,迷茫道:“原来我无论何时都很想亲近你。” 江念嘴角翘起,还没高兴三秒,又听他说:“就算你变成那具尸体的模样……” “你才会被马蜂叮死!!!”她心情晴转多云,攥紧拳头,一拳把鸟拍到墙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31 18:02:07~2021-08-01 16:32: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乌龙清茶 57瓶;醒醒别腻歪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平平无奇 82、平平无奇 谢清欢被拍在墙上, 眼中的尸骨慢慢长出血肉,又变成少女娇妍的模样。 江念坐在床上,长发散开, 抱起手。 脑阔疼,真的疼。 家里有个憨批徒弟,有个爱上美色毁灭者的眼瞎少女,现在,连小徒弟都变得不正常起来。她撇撇嘴,心情瞬间不美丽。 她不开心了, 自然不会让别人开心。 于是江念继续让谢清欢靠墙罚站,自己来到刑堂。平日君朝露总待着刑堂, 今日居然不在。 江念踏入关押几个受伤魔头的房间, 刚走到门口, 就听到一阵小学鸡叫骂声。 这几人还不知道地道是陆鸣挖的, 他们本就互相猜忌,又知道对方的底细, 以为对方在自家洞府下挖地道, 企图杀人夺宝。 叫骂声中气十足。 一个说:“都怪你这老不死的, 非要在我家地下挖坑,要不然我们何至于此!” 另一个道:“你才在我家挖坑呢,真有你的,挖到茅坑底下, 你就不嫌臭吗?” “你才挖坑。” “你才是!” 有个头脑还算清醒的骂道:“你们两个脑子是被茅坑的屎给糊住了吗?我们现在被关在哪里!七杀宗,依我看, 肯定是七杀宗那两个杀星做的。” 前一人连忙反对,“不对,以我对裴翦的了解, 就算是挖坑,他也绝不会挖在茅坑下!” 太没有逼格了。 “这个确实……” “你说得对。” “那说不定是江念做的呢,那个恶毒的女人,阴险狡诈,最会使坏心眼,简直是个毒妇!” “没错,难怪这么多年都没人敢和她结契。” 江念:……你们礼貌吗? 他们不讲礼貌,她还是遵循礼仪,嘴角微微翘起,敲敲门,“讨论完了吗?” 房间里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们惊恐地看着缓步走入的少女。 少女眉眼弯弯,笑容和煦,是十分灵动讨喜的容貌,然而几个魔头就像看到恶鬼一般,目眦尽裂。 三个脑袋被锁链挂在半空,身体四肢则被符咒镇住,分别放置在不同的刑房。 因此,他们除了互相哔哔谩骂,小学生吵架,也做不了别的事了。 江念抱着双臂,依靠墙壁,笑眯眯地看着三个摇摇晃晃的脑袋,“再说啊。” 她眯起眼,像班主任训话,“本来还想让你们好好养老,没想到给了机会,你们不珍惜,唉。”她假惺惺叹口气,指尖飞起一只血红的蝴蝶。 “你想做什么!” 江念弹起手指,血蝶翩翩飞舞,从一个脑袋的耳中钻入。 这三只阿猫阿狗实力本来不是很强,才能被陆鸣给捡到漏。她向来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现在自然更甚,懒得废话,直接用咒术,让他们代替书中的君朝露,去截杀洛瑶南,逼一号再用用技能,消磨一下系统的能量。 血蝶与她存在联系,如果他们几人被抹杀后,她能从血蝶的感应中,判断1号是真的是像擦黑板一样,完全抹除掉一个人的存在,还是所谓的抹杀技,只是个障眼法。 继续把这三颗脑袋锁在刑房,江念拍拍手,离开了十殿阎罗。 她用神识扫了圈,发现自己几个徒弟正坐在将军坟上,便飞了过去,她的修为高过他们许多,飞近时,几人都未察觉。 三人一人找一块墓碑坐着,愁眉苦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陆鸣说:“为什么师尊会突然说起退位的事?一开始,师尊不是还说想要攻破九华山吗?”他皱起眉,忧心忡忡地说:“难道是在妖国遇到什么?” 江念心想,这几个崽子,不担心自己的死劫,来担心她一条不想工作的老咸鱼吗? 陆鸣自己哔哔半天,突然双手盖住脸,深吸几口气,“啊啊啊不行,我不能表现出太担心,这样就不魔修了,师尊不会喜欢的!” 他像是给自己洗脑一样,说道:“陆鸣,你是个坏人!要凶一点!” 慕曦儿翻个白眼,和君朝露对视一眼,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一丝嫌弃。 “师弟,我听说你以前凶得很,杀父杀兄,”慕曦儿勾起足尖,踢他一脚,笑问:“当坏人你还要人教啊?” 陆鸣幽怨地看她,“那我不是,不是……” 慕曦儿凑近,“不是什么?” 陆鸣:“虽然我弑父弑兄,但我是个好人。我杀他们,是替天行道,师姐,这样和你说你信吗?” 慕曦儿笑着鼓掌:“带孝子、带孝子。” 陆鸣小声哔哔:“还说我呢,师姐你胆子好大,居然暗恋师伯。师伯也是你能肖想的吗?” 慕曦儿气得柳眉倒竖,踢陆鸣一脚,“你还说,都怪你,师尊……” 君朝露眼神微变,打断她,“师尊发现你暗恋师伯。” 慕曦儿:“我没有!你瞎说!” 君朝露淡淡道:“女孩子说没有,那多半是有了,对不对,师尊?” 慕曦儿与陆鸣齐齐变了脸色,连忙从坟头蹦跶起来。 江念看着这幕,心想,和君朝露相比,其他两个徒弟无论心性,还是修为,都差了一点。她摸摸慕曦儿,安慰她,“没事的,曦儿,以前也有很多喜欢你师伯的修士。” 她望着满目荒凉的坟茔,感慨道:“她们如今已……” 慕曦儿:“坟头草迎风飘?” 江念笑了,摇摇头,“倒也不是,她们都从娇滴滴只谈风月的恋爱脑,变得拔剑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一看到你师伯就喊,狗男人给我死!其中还有一位,本来灵根很差,天赋不行,后来为了追杀你师伯,专修无情剑道,最后成长为一代宗师。” 她啧啧感慨:“真是太励志了。” 慕曦儿微微颤抖,“这、这么可怕吗?” 江念微笑着安慰她,“所以,曦儿你看,人生路上喜欢上一个狗男人,并不是一件坏事,这样每次你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要把他踩在脚底时,拔剑的动力会越强,然后你就成长了。” 冷风萧瑟,慕曦儿抱了抱自己,弱小可怜地说:“算了吧算了吧,师尊,我觉得我对师伯,一点世俗的欲.望都没有了。” 江念握住她的手腕,“别嘛,等你师伯回来,我让人把你们关在一起,培养一下感情。” 慕曦儿打个寒颤,“不好吧,师伯不喜欢和人相处的。” “没事,你是我徒弟,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不会太为难你的,”江念莞尔,“记得培养感情的时候,身上多带点灵药。” 慕曦儿瑟瑟发抖,“为什么约会,还要带灵药啊?” 她想了想裴翦的性子,大概会是裴翦强行拉着她打架,再在她身上刺出几个血窟窿,然后告诉她这是努力的勋章,指着伤痕说道:“师侄看,好光荣。” 慕曦儿记得自 82、平平无奇 己曾一不小心对师伯使用过媚术,结果师伯眨了眨眼睛,拔出剑,冰冷吐出三个字:“来打架!” 此后,她在床上躺了半个月。 回想悲惨的过去,慕曦儿吓得扑到江念怀里,柔弱地说道:“师尊,真的不用了,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师伯如狼似虎,我受不住的。” 江念:“乖,总要长大的嘛。” 慕曦儿眼泪巴巴,“我不想长大,呜呜呜。”她抵着江念的肩膀,恶狠狠剜了陆鸣与君朝露一眼,两人同时感受到令人胆寒的杀气,同时往后退了步。 慕曦儿瞪他们:迟早有一天,她要把他们都鲨了! 江念抱了抱自己家怀春的徒弟,又看向另外两人,陆鸣红着眼睛,一脸委屈巴巴。 江念:…… 她移开了目光,一看见这个憨批,就觉得头疼。于是她看向自己最寄予厚望的大徒弟,“朝露,你有什么看法?” 她想,君朝露肯定会思索她说的死劫之事,说不定还能想出一个挺靠谱的答案,没想到青年一点头,说道:“师妹确实不该觊觎师伯。” 江念:??? 他们就一点都不关心自己要死的事吗? 君朝露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笑了笑,“师尊,我们几人,都是死了一遭的人,活着每一日都像是偷来的。” 他心想,能让他们三人一同殒命,除了师尊发现真相,没有其他可能的吧。 若是师尊震怒之下杀了他们,他只想让她不必……不必太在意。 他们狼心狗肺,不是好人,有意欺瞒,死了,也不值得留恋。 君朝露坦然:“我们几人,死了就死了吧。” 陆鸣生怕表现比君朝露差,抢着说:“对啊,堂堂修士,怕死干嘛,反正还能投胎。我要找个好的养尸地把自己埋了,这样下辈子我就能把自己挖出来,哇塞,一定是具好尸体!” 江念一巴掌把他们两个扇在坟头上,片刻,她又默默收回手,摸了摸袖子。 嗯,她的徒弟心境都是一流,生死看淡,挺好。特别是陆鸣,连尸体和下辈子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陆鸣高兴道:“下辈子我还要进七杀宗!我还要当鬼修!” 江念扶额,叹口气,心中再次想,她怎么就收了这么个憨憨。 七杀宗药丸。 但想了想九华山的新生质量,她又高兴起来,反正大家都这样,大不了一起玩完。 …… 九华山中,洛瑶南离开剑坪,鬼鬼祟祟围着天枢峰转悠。 “你说这是我的大机缘?”他怀疑问。 1号斩钉截铁地说:“正是!” 洛瑶南:“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1号沉默片刻,才强行挽尊,“咳咳,隐藏剧情嘛,我花了能量才兑出来的。而且我绑定你的时候,剧情就偏了。” 原剧情,清微真人把洛瑶南带回后,便将他丢在门中,让他独自参加入门试炼,并未给予过多的关注与帮助,一度被读者称作隐形工具人。 1号绑定洛瑶南的时候,洛瑶南早就从林下海回来,甚至自觉成为一名九华山弟子。因此它并没有注意到,在故事源头,早就发生了亿点点的偏差。 洛瑶南不解:“那里面到底有什么机缘,难道清微真人会欣赏我,爱护我,传我绝世的功法,还把修为全都送给我?”他隐隐有些激动,“不会这么爽吧。” 1号很坦诚:“确实没有这么爽,原书里,你和清微的交集就不多,没有半集。” 洛瑶南不解:“那你神秘兮兮说什么大机缘干嘛?他不给我法宝、不教我功法、不传我修为,为什么会是我的大机缘?” 1号突然转移了一个话题,问:“宿主,对这个世界,你是土著,比我要更加了解,你听说过神兽青鸾吗?” 洛瑶南自然听说过,点头,道:“青鸾神君?人间早就失去他的踪迹。” 1号:“天枢峰底下,囚禁一只青鸾。” “胡说八道!”洛瑶南身子一震,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神君早就不在人间了,就算在,怎么可能是被囚在九华山。” 九华山可是巍巍仙门,仙道之首。 1号:“我收到的信息就是这样啊,要不是和你绑定,被你的修为认知束缚,我早就该发现了。” 洛瑶南懒得和它推诿,只是怔怔愣在原地,尚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九华山立宗千年,守护人间,早是无数少年心中的信仰与希望。洛瑶南心境不稳,初次触及巍峨宗门背后的真相,震惊之余,又生出些害怕。 但他想起富贵险中求,颤声说:“那我的机缘是青鸾吗?”他想起传说中与青鸾结契的种种好处,眼睛越来越亮,“我会救出它,然后与它结契,最后骑着它一齐飞升!” 1号:“也不是。它死了。” 洛瑶南歪歪脑袋,皱眉,“啊?” 1号道:“它死后,会留下一节契骨,随身佩戴契骨,能让你身负天地气运,修为飞涨,甚至能一举突破,而且,日后的渡劫中,也不必惧怕天雷之威,心魔之痛。” 洛瑶南:“这么厉害?” 看来青鸾真像传说中那样,浑身都是宝。 但是,他依旧不解:“神君为何会死呢?若是我去救他,他自愿与我结契,那我得到的机缘不是更多?” 人心不足蛇吞象,有了一个,便总渴望更多。 洛瑶南搓搓手掌心,意识到系统这次真没诓他,如果能与传说中的神君扯上关系,是一场真正的大机缘。 1号:“怎么说呢,我检测到它的状态很奇怪,严格来说,已经不能算是活物了,何况青鸾向来挑剔,眼高于顶,就算要结契,怎么会看上你呢?” 洛瑶南:“闭嘴。” 他又问:“不过,这和一开始说的清微真人又有什么关系?真人囚禁了青鸾?” 1号:“清微就是青鸾啊。” 洛瑶南震惊地睁大眼睛,努力消化系统说的话。他还有许多想问的,却忽然听到一声兴奋至极的“洛师兄”。 听到这个声音,洛瑶南本能身体一抖,伸手拔剑。 从飞剑上跳下的少年白袍红纹,扎着马尾,一副精神小伙的模样。 他好奇地在山道张望,笑道:“洛师兄,你蹲在山道这里做什么?” 洛瑶南脸色微变,沉着脸问:“你来做什么?” 张会心大,完全忘了前几日洛瑶南还拔剑追了他一路,笑着说:“我见师兄趴在山道旁边,趴了许久,觉得奇怪,师兄,你在看什么?” 说着,张会也凑了过来,望过去,“天枢峰?” 系统马上提出警告,让洛瑶南不能泄露任何天枢峰之事。 就算没有警告,洛瑶南也不乐意让自己的机缘被别人注意,连忙说:“不是,我是在,”他顿了顿,“锻炼!” 张会:“哎 82、平平无奇 ,锻炼?” 洛瑶南保持蹲着的姿势,双手搭在身后,撅起屁.股跳上一个台阶。 “蛙跳,锻体。” 张会拍手,由衷赞叹:“师兄真是好勤勉,练完剑就在这边锻炼。” 洛瑶南应付性地跳了两下,心里祈祷这个祖宗赶紧走吧。 不过张会观察他许久,突然说道:“难怪师兄修炼速度这么快,原来每日师兄都背着我们,偷偷出来锻炼。” 洛瑶南心中浮现一个不祥的念头。 心想,他不会打算…… 张会也蹲到洛瑶南身侧,指向前方陡峭山阶,大声说:“师兄,让我来陪你吧!” 洛瑶南擦擦汗,“不、不需要了。” 张会:“师兄别这样呀,有好的修炼方法要一起分享。” 洛瑶南想想,又说:“我刚才跳了一会,已经累了,你在这边跳吧。” 张会一把拉住他,“别呀,我刚才在云上偷偷看了师兄好久,师兄分明就一直蹲在这里休息,师兄,修行不易,可不能偷懒呀,业精于勤而荒于嬉,执教常说的话,你忘了吗?” 这句话让洛瑶南想起在王都被迫抄誊经书八千遍,抄到胳膊贴满膏药的惨痛经历。幸好回到九华山后,那只黄鼠狼忌惮长老,又被人间的佛寺吸引,这才让他摆脱了被纠缠的命运。 洛瑶南眼神泛苦,“我……” 张会率先蹦蹦跳跳起来,“师兄快来!我们一齐顺着山道跳三百来回!”他跳了几步,回头,“咦,刚才师兄难道不是在锻炼,是在看天枢峰?” 洛瑶南只好跟着张会一步一步往上跳,跳到山道尽头,又一步一步蹦跶下来。少年像是有无限的精力,兔子般在石阶蹦跳,简直不像个刚入门的弟子。 对于洛瑶南而言,累倒是其次的。他可是接受过八千遍佛经考验的男人,区区三百来回的跳台阶,算得了什么。 但实在是……太丢脸了。 许多爱慕他的女弟子跑过来,看着仰慕的师兄像只青蛙一样在山阶蹦蹦跳跳,撅起的屁.股还很翘。 “师兄,你们在做什么呀?” 洛瑶南低头装死,张会却很高兴地抬脸说:“我们在锻体呢,洛师兄新的锻炼方法,来加入我们吧!” 有人笑嘻嘻地说:“洛师兄总有这么多新奇的锻炼方法,你们还记得上次舞剑坪的电舞吗?” 说着,便有人绘声绘色手舞足蹈模仿洛瑶南那天举动,迈开魔鬼的舞步,逗得众人咯咯笑。那些原本爱慕洛瑶南的少女,曾经看着他的眼神是闪闪发光的,现在更加闪亮,不过不是在看自己仰慕的师兄,而是仿佛在看一个喜剧人。 洛瑶南历经社死现场,低头不愿面对。 1号:“唉,宿主生前也是个体面人。” 但张会还在兴致勃勃推销新的锻炼方法,他本来就有一群小弟,加上洛瑶南在九华山影响力颇深,不多时,他们身后就跟着一串弟子学蛤、蟆跳。 洛瑶南只能努力想其他的事转移注意力,免得自己暴怒之下,大庭广众再次拔剑把张会给劈了。 清微便是青鸾。 我在林下海本应遇见清微。 他心中想着,突然身体僵住,瞪大眼睛,想起自己被裴翦追杀时,遇到的青衣少年。少年清美异常,披着一件翠羽大氅,目光相触的瞬间,洛瑶南下意识就向他求救。 他当时求救,并非觉得少年能救自己,而是,心中不知为何腾起一股冲动,觉得他会救他,一定会出手救他。 那样的冲动洛瑶南后来遇到过很多次,直到他和系统绑定,才知道这叫做剧情之力的影响。 所以。 他忽然就明白了,转念想到跟在江念身边的少年,诧然过后,慢慢勾起嘴角。 原来如此,真有意思。 洛瑶南想到这些年在魔尊手里受过的苦,默默下定决心,他一定要把真相告诉江念,让她感受一下被身边人欺骗背叛痛不欲生的滋味!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当年受过的苦,他要一一还回来! 正想着,他便瞥见云海翻腾中立着一道倩影。 洛瑶南精神一震,站了起来,张会也跟着喊:“老大,来锻体吗?” 霸体冷冷瞥了他们一眼,高贵冷艳直接飞走,引来一众弟子的惊羡赞叹。 “不愧是凤师妹,心性如此坚定,对外物毫不感兴趣。” “霸地就是霸地,还是这么酷拽狂霸帅。” “姐姐爱我!” …… 洛瑶南直接追上她,“霸地,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看热闹的小弟子连忙围了过来,现在霸地和洛瑶南都是九华山风头正盛的人物,一个是表现优秀的师兄,一个是表现优秀得让人头皮发麻的师妹。 他们纷纷揣测:难道是洛师兄与霸地一趟妖国之行,擦出了爱情的火花? 可了不得,那爱慕洛师兄的水师妹不得哭死? 洛瑶南不顾那些低声说他风.流花心的窃窃私语,定定看着霸地,“有一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 霸地拽开他的手,冷漠回:“不感兴趣。” 洛瑶南大声喊:“拒绝了我,你会后悔的!” 霸地“哦”了一声,高贵冷艳飞走。 弟子们:我去,这是什么强制爱求而不得的情节? 洛瑶南攥紧拳头,决定再找个无人的时机把真相告诉霸地。一想到霸地心理崩溃露出痛不欲生的表情,他心中莫名就腾起报复的快感,觉得这时所受的苦痛,根本不算什么。 想着,他慢慢笑了起来。 张会:“惊!一男子被当众拒绝后,痴心不改原地守候,并露出傻笑!” 洛瑶南:…… 洛瑶南忍无可忍,御剑飞走,找个僻静的地方,他问系统:“所以这本书里,藏着很多秘密,就像一座冰山只露一角。” 1号:“是这样的,毕竟书只是围绕你一个人来的,但其他人也有各自的生活。” 洛瑶南一握拳,“我懂了,这个张会,是不是其实是我的宿敌,是潜伏在九华山的卧底,日后他身份揭露,会与我成为宿命的死敌!” 1号:“你在想什么,他又不是江绒。” 洛瑶南想想,又说:“难道他是什么隐藏的大佬,看上了我的机缘,特意藏在九华山,就是为了搞我?” 1号系统:“不是啊,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弟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1 16:32:11~2021-08-02 15:0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将阑●°^°●。。、梨花篖 20瓶;霸王生发水儿 10瓶;语兰 2瓶;秦宛央、阮白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最大恶意 83、最大恶意 江念简单处理了下七杀宗的事物, 算了算日子,很快就要到霸地成为内门弟子的时候了。 她还等着进入天枢峰瞅瞅,便飞回霸地身上。 这段时间, 霸地按照她的吩咐,每天做一个幸福的傀儡,练剑、修行、周游仙山,她回来时,霸地正在山崖上打坐,面朝云海, 春暖花开。 她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望着翻滚云海, 目光透过浓雾, 看向远处的青峰。 天枢峰仙气萦绕, 乳白云雾中, 透出几点青翠的绿。青山永远挺立在那儿,生机勃勃, 如日之升如月之恒。 她望着高峰, 陷入沉思, 直到开阳唤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开阳:“霸地!霸地好徒!” 江念心情复杂,慢慢站起来,往上望去。 开阳在上面念叨:“要劳逸结合,也别整天趴在悬崖上修炼啊, 你看刚才打那么大的雷,差点劈到你。” 江念心想, 要是打到,还能给自己充充电。 她飞回山崖上,开阳正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她, 嘴里虽是数落,但神情难掩骄傲。 开阳:“上次比试,你怎么能十招之内就挑开瑶南呢,这样让他多没面子,好歹人家才是师兄,要尊老爱幼,懂不懂?” 江念点头:“懂了。” 开阳又问:“所以知道怎么做了吗?” 江念:“下次争取一招就把他打飞。”她在开阳诧异的目光中,攥紧拳头,“尊老爱幼,只打中间,师父,你教我的。” 开阳眉头紧皱,有些怀疑人生。但霸地是他收过最出色的弟子,表现优异,人又勤勉,只是有些时候脑回路异于常人罢了。 问题不大。 开阳舍不得斥责,便把话题转其他事上,说道:“你把妖国之乱的消息及时传来,才让沉水河附近的百姓免去一场生死之灾,之后,你又敢与瑶南前去妖国,解决妖国之乱。霸地,你有胆有识,如今引起掌门的注意,马上便能成为内门弟子了。” 江念:“是。” 开阳咧嘴笑:“我就喜欢你这种泰山崩色不变的心性,真不错。” 江念问:“成为内门弟子后,我能看见掌门吗?” 开阳和蔼笑道:“自然可以,在入门的仪式上,掌门会亲自见你。前些日子,掌门时时和我们说起你,对你颇为欣赏,”他拍拍江念的肩,“年轻人,好好干,说不定以后你就是九华山的掌门了呢。” 江念也笑,“那可就有意思了。” 开阳:“对呀,说不定清微真人也会来看你。” 江念心神微动,声音压低,“清微?”她凑近点,问:“师父,为何我在九华山这么久,一直没有见过清微真人?” 开阳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人后,才凑到她的耳畔,小声说:“这话我只同你说,真人修行有损,身体抱恙,才常常闭关不出。” 江念心中大喜,摩拳擦掌,她微微低了低头,尽量不让自己表现得太开心。 开阳叹口气,“唉,你也不必太难过。” 江念肩膀微动,憋笑憋得眼睛都红了,“是的。” 开阳:“你是个善良的孩子。”他凝视着少女,看见她眼尾湿红后,心中一动,想:原来她不仅会为了帮助萍水相逢的弟子不惜在入门试炼中拉低自己的成绩,不仅会为了素不相识的百姓,顶着危险义无反顾前往危险重重的妖国,还听到清微受伤的消息,就这么红了眼眶。 这孩子确实善良又心软,有能力又有担当,也许掌门说得不错,日后的九华山,交给这样的少年,才能真正发扬光大。 本来他们一致看好洛瑶南,但自从霸地出现后,萤火之光如见日月,洛瑶南顿时黯然之色。 开阳心中感慨一番,叮嘱江念几句,转身飞入云海。 江念走到自己的房间。 如今霸地混得比她设想中要好上许多,在弟子居里有单独的宅院,院中还有一颗桂花树。霸地的院子位于山中,很清静,她走入院中,树上就飞下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落在她的肩上。 江念笑:“怎么又跟来了?” 小鸟变成青衣少年,为她端来果盘与茶水。 谢清欢将院中一切打理好,地上干净,窗台有花,桌子摆着几盘鲜嫩的灵果。他倚着树,眉目温柔,无声望着江念。 江念嘴角笑意更深,本来霸地的院子空荡冷清,很符合凤霸地一心修道的人设。但自从小仙男贤良淑德一布置后,就变得宜室宜家了。 她按照习惯,懒散坐在躺椅上,接过谢清欢递来的茶水与灵果。 茶水温热适当,清冽可口,灵果皮剥柔嫩,汁水甘甜,在九华山卧底的日子,一点也不危险,简直像在游山玩水,旅游散心。 江念思忖:“你还记得上次我们看见的幻境吗?马上我就要当内门弟子了,能亲眼看看那里面到底搞什么鬼。”她从袖中翻出一个留影石,“我要把这事记下来。” 妖国之行中,他们被拉入洛瑶南的幻境中,发现九华山弟子的入门仪式并不像其他仙门一样,焚香祷告,隆重庄严,反而很是诡异,鬼气森森。 就算七杀宗是魔修头子,也做不出摘去内门弟子头顶阳火,禁锢他们死去亡魂的事。这种事,若非亲眼所见,江念便是听了也不会相信。 上次她震惊之余,忘记拿留影石拓下来,江念准备这次用霸地身体进入天枢峰后,就把这场诡异至极的入门仪式记下,拓个几千几万份,然后找时机卖出去,让其他人也看看九华山的面目。 她弯起眼睛,修仙就是这个好,有各种与前世相似的东西,能替代高科技。比如这个留影石,就和录像机差不多,可以很好让她记下真相。 谢清欢听到她的话,表情变得很奇怪,霜白着脸,问:“看见……什么事?” 江念:“你忘了吗?就是洛瑶南幻境那儿,我们不是去了天枢峰吗?” 谢清欢蹙眉,“那时我眼前昏茫,什么都没有看见,所见皆是一片黑暗。” 江念猛地想起那时他状态确实不好,朝他笑了笑,“没事,这次我带你去看,看你喜欢的九华山,到底是什么鬼样子。” 谢清欢轻轻应了声,脸色不是很好,容色看起来有些疲倦。 江念心中担忧,“怎么样?” 谢清欢摇头,“无事。” 江念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外面有道熟悉的气息鬼鬼祟祟接近。她翘起嘴角,对谢清欢道:“乐子送上门了。” 洛瑶南特意跑到霸地住的小院,也不管外面的流言从“惊,一男子被当众拒绝后痴心不改原地守候”,变成了“惊,一男子被当众拒绝后,恼羞成怒尾随无辜少女,三番五次骚扰到底为哪番!”。 他心想,这次,一定要霸地感受到被背叛的痛楚。 小院门紧闭,洛瑶南鼓起勇气,敲了敲门。 门没有开。 江念坐在屋顶,垂着脸看他,“有话快说。” 洛瑶南:…… 魔尊似乎总是喜欢这样居高临下地望着他,他蓦然生起一股怒意,想起曾经被人看不起的屈辱。转瞬,他想到江念马上要尝到被亲近之人背叛的痛苦,忍不住露出快意的微笑。 江念见龙傲天变着脸,没有耐性地抬起脚,准备一脚把他踹下山。 洛瑶南:“等等!” 江念:“你说等等就等等,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说完,一脚就把他踹下山,青年的身体化作一个黑点, 83、最大恶意 “啊”了一声,惊起山中的云雀。 “你一定会后悔的!”他大喊。 江念耸肩,满不在乎。 谢清欢问:“师尊,万一他有重要之事要和你说呢?” 江念笑:“要真的重要,就算被我踢下去,他肯定会爬起来找我的,这个龙傲天,”她喃喃道:“书里描写就说龙傲天很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不会放弃的。” 谢清欢拧眉,“书?” 江念讪讪笑了笑。 谢清欢想起江念曾经让他看过一本奇怪的书,书页空白,她却问他能不能看到上面的字。他猛地抬起头,似乎明白什么。 江念:“你脸色看上去好差,去房间休息一下。” 谢清欢摇头,慢慢低下眉眼,神色有些黯然,“我没事的。” 江念无奈瞥他一眼,目光落在庭中桂树上,眼睛一亮,抬手抓了抓,折下几枝树枝。谢清欢见她低头认真摆弄树枝,好奇地跳上来,坐在她身边。 他见木屑尖锐,便将手搭在树枝上,说:“师尊想做什么?我来吧。” 江念想了想,就把树枝递给他,笑道:“想做个鸟巢。” 谢清欢不明白江念为何突然兴起,但乖乖听话,垂着脸,认真用树枝搭建鸟巢,桂树树枝坚硬,折断时,木屑扎在手指上,留下几道细小的伤痕。 江念眸光微暗,拿出一瓶药,这时,远处又响起呼哧呼哧的声音。 二代目锲而不舍地再次爬上山,“你不听我说完,一定会后悔的。” 他看见旁边的谢清欢,眼睛一亮,不等江念再次踢他,抢先道:“你身边的人一直在骗你!最亲近的人,一直在隐瞒你,欺瞒你,他身上藏着可怕的秘密!” 谢清欢身子微颤,脸上血色消退,诧然看向洛瑶南。 洛瑶南见他惊慌失措的神色,露出得意的笑容,“怕了吧?” 谢清欢微微颤抖,手指一松,建了一半的鸟巢从屋顶跌落,摔在柔软的草地里。江念跳下来捡起鸟巢,看见没有摔坏后,才松了口气。 洛瑶南紧紧盯着她,“你一直生活在谎言中,最亲近的人,骗你最深。” 江念蹙眉,有些不明所以,但她见不得龙傲天这幅小人得志的样子,一抬脚重新把他踹飞,“那也是我的事,用得着你在这里幸灾乐祸?” 反正龙傲天话没说完,还会回来的。 她跳到屋顶上,朝谢清欢扬扬鸟巢,“你看,没有摔坏,咦?” 抬眸时,撞入一双深黑的眼眸中,谢清欢静静望着她,眼中有痛楚与挣扎。他的脸色看起来差极了,雪白如纸,声音也微颤着,“念念,我……” 江念走近他,摸了摸他的脸,把鸟巢还给他,“这不是还没坏嘛,怎么了?” 谢清欢闭上眼,羽睫轻颤,在苍白肌肤拓下一片清浅虚浮的影子。江念忽然感觉他身上的气息变得很悲伤与压抑,就算当年金丹破损时,他也没有露出这样痛楚与脆弱的神色。 江念声音放缓了些,“你怎么啦?” 谢清欢再次睁开眼,朝她笑了笑,低头编织鸟巢,顿了顿,受伤的手指搭在碎树枝上,他望着墙底的阴影,低声说:“我有些累了。” 江念以为他伤口又在疼,替他手上抹好药后,让他回到房间休息,自己则在屋顶上等二代目锲而不舍去而复返。 “一直生活在谎言中,最亲近的人骗我最深?”她心中一惊:“难道师兄和曦儿真的有一腿?!” 嘶—— 江念心中倒抽一口凉气,“师兄其实不是寡王!?” 她甩甩脑袋,脸上表情几分崩裂,如果二代目想和她说的是这个的话,那确实蛮恐怖的。 江念心想,按照洛瑶南的心性,肯定会第三次爬上来,他一定想看到她听到“秘密”以后痛苦的表情,不把秘密说出口不罢休。她笑了笑,摇头,觉得自己在这里等着,未免太给二代目面子了,反正憋着难受的是他,于是她拍拍手起身,御剑往剑坪飞去。 洛瑶南被揣下第二次后,依旧坚强地去而复返,跑去找霸地。 “这不对劲,”他一边飞,一边喃喃:“她不应该来求我说出口吗?为什么她一点都不好奇,为什么!这不对劲,这不合理。” 1号系统:“唉,宿主,你就非要这么上赶着被人家踹吗?“ 洛瑶南:“我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她!我要看她痛苦,这就是我的报复,我不能放弃!” 1号系统:??? 虽然主角设定里,一般都有不轻易放弃的性格设置,但宿主这个不放弃的点,好像有点偏了吧? 怎么没看见他练剑的时候这么努力呢? 洛瑶南踏上熟悉的山道,石砌小路潮湿,有嫩草绒绒自青石之间探出头。 他被踹得沿着山道滚落,屁.股摩擦过这里每一块石头,想到这里,他顿时有点心塞。 为什么,他明明是掌握秘密,知道真相的人,明明被欺骗的、被背叛的是魔尊,为什么到最后,受苦受难的还是他? 洛瑶南:“不能放弃,这次我一定要直接说出真相,看她痛苦!” “你想说出什么真相?” 山道上传来的声音清润如玉,恍然如清风拂过。洛瑶南心神一震,怔怔抬起脸,云雾被山风吹得聚散不定,苍白少年站在石阶尽头,青衣摇摆,手中攥着一柄纤长的木剑。 “你说的秘密,是什么?”他慢慢走下石阶,青色衣摆掠过带露的绿草,乌发被雾气浸润,落在苍白而俊美的脸侧。 那一瞬,洛瑶南下意识想要扭头逃跑。 但他发现自己好像被定在原地,身体不停使唤,无论怎样都动不了。 洛瑶南心中焦急呼唤系统:“快救救我,他知道真相,一定会杀了我的。” 1号:“宿主,你在说什么呀,你是九华山的弟子,他为何要杀你?” 洛瑶南瞪大双眼,看着谢清欢慢慢走下石阶。 而谢清欢也静静看着洛瑶南。 在他眼里,天地变成另外一幅模样,再次出现许多扭曲的线条。无数血红的线从四面八方伸来,最终落在洛瑶南的身上。他紧紧盯着青年体内那个黑色的影子,慢慢皱起眉。 这个天地在供养洛瑶南,或者说,他体内那个天外来物。 谢清欢攥紧了剑柄,眼神霎时变得冰凉。 1号突然大叫:“宿主!他好像看到我了,我有种被窥伺的感觉!我先溜了,再见!” 洛瑶南:“你怎么溜得这么快啊?系统,喂?” 谢清欢狐疑地拧眉,攥紧剑柄的手又缓缓松开,在青年体内黑影消失的刹那,那些血线又逐渐散开,消失在空中。 他犹豫片刻,朝洛瑶南举起了剑。 洛瑶南咽口口水,冷汗涔涔,衣物被汗水黏住,十分难受。他盯着慢慢靠近的剑尖,心想,真人不会真的把我杀了吗? 他想呼救,然而喉咙像被堵住般,一句话都说不出。威压像水一样铺天盖地涌来,静水流深,水至柔也至刚,他仿佛被压在水底,所有力量都无处施展。 剑尖快要触及青年的刹那,谢清欢瞳孔微缩,看见洛瑶南身上冒出层淡金的光。 他的手抓得很稳,但剑还是从青年身侧擦过。 洛瑶南脸颊一凉,几缕青丝掉在地上。 谢清欢深深看他一眼,提着剑转身离开。直到青色背影消失在山道尽头,那股柔和 83、最大恶意 又摄人的威压终于消失,洛瑶南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软得跟面条似的,好半天才缓过气。 他瘫在冰凉的石阶上,突然意识到不对,如果少年真是清微真人,真是青鸾神君,那得罪了他,不是死路一条? 好半天,洛瑶南才撑住地面,勉强站起来,挣扎着御剑飞下山。 这时,系统才姗姗来迟,“宿主?” 洛瑶南翻个白眼,“你不是很能耐的吗?刚才怎么就溜得这么快?” 1号:“我感觉到他看见我了,刚才,天道排斥之力特别明显,好像发现我的存在,要是我不跑开,说不定一道天雷劈下来,把我们都劈没了。” 洛瑶南:“天道排斥?你果然不是什么好玩意!” 1号:“这话说得,咱们王八对绿豆,谁也别说谁了,好不好?” 洛瑶南顿了顿,又问:“你怕天雷?” 1号沉默了。 许久,它才说:“曾经我有一个同僚,它被劈得好惨啊!每次它和主脑连上,没有超过两分钟,就会被劈得失联!” 洛瑶南吓得一抖,“我去,这么可怕。” 1号:“没错,甚至连它完成的任务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失去了它的联系,也许是活活被雷劈没了!” 洛瑶南心神微动,想到自己总算拿捏到系统的弱点。但他转念又一想,如果要利用天雷把系统劈没,那岂不是自己要跳到雷里面?怕不是统还在,人没了吧。 哪个狠人敢这样? 洛瑶南回想起曾经被雷劈的体验,打个寒颤,放弃这个念头。 1号又自信地说:“不过宿主你别太担心,我那同僚被劈到失联后,我的体内安装防雷击系统,只要不是特别离谱或者特别针对我的天雷,都足够应付。” 洛瑶南不解:“那你刚才跑什么?” 1号叹口气,“我们系统对于这个世界而言,毕竟是病毒,肯定要躲着免疫系统的。而且这个世界对于系统来说很可怕的,失联很多个统了。”它惆怅道:“这年头,系统也是高危职业啊。” 洛瑶南对它的话似懂非懂,低着头思索自己的事。 “你说,清微真人发现了你,是不是也发现了我的异常,他毕竟是青鸾,曾经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君,最接近天道的人。”洛瑶南怔了怔,改口:“嗷不是人,是鸟。” “真人不会想做什么吧。”洛瑶南突然心中不确定,惴惴不安道。 1号:“剧情中没有这一出,不过,他差不多就要死了,你还能拿到他的契骨呢,别担心。” 洛瑶南又问:“你能抹杀他吗?” 1号:“……他只是个背景人物,按理应该可以,不过他修为太高,身份特殊,我要消耗的能量肯定更多,若非必要我不会再用抹杀技了。” 洛瑶南怀揣着心事,忧心忡忡飞着,突然脚底下传来高声叫好。 他往下瞥了眼,云雾缭绕,只能隐约看见底下剑坪人头攒动,密密麻麻如黑蚁。洛瑶南按捺不住这该死的好奇心,悄无声息地跳下飞剑,远远观望。 看清发生什么时,他诧然张大了嘴。 …… 江念特意飞到剑坪,倒不是为了其他什么,只是突然想起,剑坪除了桃花外,还有一池碧水,碧水旁栽着几株杨柳。 春日,碧波澹澹,柳枝飘摇,美不胜收。 柳枝柔软,方便制巢,也不会伤到手。 江念想着,一开始打算捡几枝柔嫩的杨柳枝回去。她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柳树,洒在少女的裙摆上。 张会一见她来了,立马带着小弟跑过来,“老大!你来啦!来练剑吗?” 江念摇头,“不练。” 张会:“老大,你站在树下干什么?” 江念折下一枝树枝,“捡几条柳枝回去。” 张会笑道:“这么麻烦干什么,干脆直接把树砍了呀!” 江念一怔,回头定定看着他,顿觉这个少年非同小可。张会被看得发麻,怯怯问:“我说得不对吗?” 江念:“你说得很对,思路开阔,很好。” 选来选去好麻烦,干脆把树给搬回去吧。 于是她抱着树干,稍稍用力,就把柳树连根拔了出来。 张会第一个鼓掌:“老大牛逼!” 其他少年纷纷附和:“老大牛逼,张哥牛逼!” 江念拍拍手,淡定地点了点头,手指一点,柳树便飘在空中。她坐在树上,御树而飞,猛地扭过头,灼灼目光透过人群,看向青年。 “你不是有话和我说吗?”她问。 洛瑶南被凤霸地倒拔垂杨柳这幕震住了,默默往后退一步,望着柳树被拔出后留下的大坑,情不自禁幻想,霸地把他脑袋朝下倒插进那个坑里,然后拔萝卜一样拔起来,再插进去,再拔起来。 1号系统:“宿主,你是不是把你的后宫想象得有点离谱?” 洛瑶南语气沧桑,仰头望着天空,“我从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霸地。” 他有了前几次被踹的经验,又想到自己反正也被清微拿剑指过,说不定系统都被人家发现了,干脆直接把知道的真相说出,让他们两个人斗起来。 洛瑶南张开嘴,“你被骗了,你身边的人是……” 他张开嘴,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清微这两个字了。 江念歪歪头,“是什么?” 洛瑶南深吸一口气,准备转而换个说法,“是——” 他瞪大双眼,青鸾这两个字都说不出了! 洛瑶南明白,肯定是刚才谢清欢不知不觉为他设下某种禁制,不许他说出真相。 青鸾神君,也有害怕的事情吗? 不知为何,意识到这件事后,洛瑶南突然更坚定要把这事告诉江念了。 无法直接告诉江念,洛瑶南只好转换一个说法:“你仔细想想,当年我们第一次相遇,我们之外的那一个人,那个第三者,他其实不是人,是、是……” 江念神色凝重,静静看着他,问:“是什么? 青鸾与清微这两个关键词都无法说出口,洛瑶南张张嘴,甚至连鸟这个字都没有办法说了。他只能举起自己的双手,模拟鸟飞翔的样子,扇动双手,“你懂吗?” 江念:“乌鸦坐飞机?不是,你搁这玩你画我猜呢?” 洛瑶南擦擦泪,忽然想到个取巧的办法。青鸾神君再如何厉害,终究是这个世界的人,他能禁制住同是土著的自己,却没有办法禁制住异界来客系统。 洛瑶南心中呼叫系统:“统啊,你能代替我说出来吗?” 1号:“不行哦宿主。” 洛瑶南又说:“那你快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新的词可以形容青鸾吗?最好的神君禁制都没办法限制的那种。” 1号想了想,“有了!” 洛瑶南眼睛一亮,按照系统的话,大声对江念说:“他不是人,是雄性卵生动物!卵生动物你懂吗?能产卵的,能下蛋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2 15:07:10~2021-08-03 04:0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瓜啦啦啦 34瓶;是糖葫芦吖 10瓶;东南枝、独酌残梦、路过的恶人甲 5瓶;暖日迟迟、随雨 3瓶;霸王生发水儿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性甚至灾 84、性甚至灾 张会:“惊!一男子屡次骚扰少女失败后, 竟说指出两人早早相识,而第三者竟是一只会下蛋的公鸡!!!” 这次不等洛瑶南说话,江念直接一脚把他踹湖里。 张会在水里扑棱, “老大,我错了!” 江念:“你骂谁呢?” 但是张会说出的话不禁一记重磅炸弹,众弟子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洛瑶南等了等,没有等到少女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不禁陷入怀疑人生中,心想:难道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骗了吗?为什么她一点反应也没有。 不仅没有痛苦, 少女的眼睛还越来越亮,抓住了关键词:“下蛋!” 江念搓搓手, 心中有些激动, “你说的是真的吗?谁告诉你的, 没有骗我?” 她想, 卵生动物这个词,只有可能是系统告诉洛瑶南的。难道1号系统还能鉴别物种不成?1号系统牛逼啊, 连能不能下蛋都知道。 洛瑶南:“当然!他骗了你!你难道不伤心吗?不痛苦吗?不绝望吗?” 他见少女翘起嘴角, 双眸璀璨, 喃喃:“下蛋!” 洛瑶南一头问号,直到她坐着树飞走,才终于意识到不对,一拍大.腿, 喊:“下个屁的蛋啊,公鸡能下蛋吗?你别被张会给带歪了啊喂!” 但是柳树飞快划过天空, 变成一道虚渺的影子,消失在天际。 洛瑶南心中一咯楞:“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他痛苦地抓着头发,“为什么关注点这么偏啊!为什么最痛苦的是我自己!” …… 江念迈着轻快的脚步踏入小院时, 谢清欢坐在窗边,静静看着远方。 她不自觉放轻脚步,悄悄靠近,直到把手搭在少年的肩上,他才恍惚看过来,眼中霜雪霎时融化,化作一抹笑意。 谢清欢微笑:“念念,你回来了。” 江念也看着他笑,想起洛瑶南的话,脸上微微发烫,忍不住上下打量谢清欢,感慨造物之神奇。难怪小徒弟这么贤良淑德,没想到还是个男妈妈。 就要男妈妈!就要男妈妈! 他的手搭在黑檀木桌上,深黑木料衬得手指纤长雪白。 江念低头玩着他漂亮的手指,少年的手摸上去和寒玉似的,冰冰凉凉。江念心想,这些年修魔,身边总是少了一个贴心人,之前慕曦儿给她送过很多男宠,可她一个都看不上。 不过小徒弟很好,漂亮乖巧,温柔听话,还能下蛋,处处都合她的心意。江念嘴角幅度越来越大,看着他笑弯了眼,觉得少年身上充满了母性的光辉。 谢清欢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红着脸垂下眼睛,小声问:“念念?” 江念托着下巴,弯着眼道:“我刚刚遇到了洛瑶南,他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了。” 谢清欢不可置信睁大眼睛,怔怔望着她,脸色霜白如雪。他的身子也微微颤抖,江念握住他的手背,感受到掌心细小的战栗。 她一时诧异,片刻,又了然笑道:“放心,这次我不弄碎你的金丹啦,上次那不是……”她翘起嘴角,“那不是感情不到位,怕你是九华山派来的卧底嘛。” 谢清欢慢慢皱眉,“念念,他同你说的是什么?” 江念凑过去,兴奋地说:“他说你能下蛋!” 谢清欢眉头皱得越深,声音清冽如玉,不可置信道:“下蛋?” 江念见他的神情,失望地说:“难道他骗我的?” 谢清欢不想让她失望,但是,下蛋他真的不会。他见少女低声叹口气,忽然反手牵住她的手。掌下的小手温软,柔若无骨,有他所缺失的,滚烫的生命力。 “念念,我……”谢清欢欲言又止。 江念没有抽回手,让他握着,凝视他许久,问:“你到底是什么?” 说完,她发现少年的眼神变得很绝望,黑眸湿漉漉的,长睫微颤,像是溺水者被夺去最后一片浮木。她几乎都不忍心逼他说出口了,只是握了握他,不解道:“我很凶吗?你怕什么?” 谢清欢垂着眼眸,虚弱地靠在黑檀椅背,低声说:“我怕说出实话,就会失去你。” 江念心中漫起一丝淡淡的疼痛,她想了片刻,才明白这种情绪叫做怜惜。她想,洛瑶南为何不直接把真相说出,而是让系统用雄性卵生动物这样现代的词汇来形容? 只是片刻,江念便明白了,“你去找过洛瑶南,给他下了一道禁制,不许他说出实话,是不是?” 谢清欢眼睛很亮,湿漉漉的,像是下了一场雨。 他望着江念,半晌,无力地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霾。 江念心中不解:他这么害怕干嘛呢? 就算他真的不是人,是什么树精、或者卵生动物,鸟啊虫啊什么的,她也并不在意啊。她又不是仙门那群思想腐化锢于人妖之别的老头子,他们魔修思想可开放可变通了。 “唉,”她尝试安慰少年,“不能下蛋就不能下蛋吧,我也不是非要你下蛋。就算你是妖怪,我也不会在意,除非本体长得特别丑……” 谢清欢撩起眼皮,眼睛红红的,为自己申辩,“不丑。” 江念:“好好好,不丑,所以不丑你怕个什么呢?”她弯起眼睛,“快说,你是什么物种的,公鸡、蝴蝶、蜘蛛精、青蛙、毛毛虫?” 谢清欢见她越猜越离谱,连忙打住,“师尊,都不是。” 江念笑道:“要不,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谢清欢歪头,“什么游戏?” 江念:“真心话和大冒险!” 她把真心话和大冒险的规则告诉少年,“我们猜拳,谁输了,就要在真心话和大冒险中任选其一去完成,先试试。” 本来江念盘算着,自己猜拳向来技术不错,大不了弄个五五开,总能盘问出一些东西。然而倒计时三二一后,她自信满满地出一个剪刀。 对面握着拳,出的是石头。 江念:…… “好吧,我先输一把示范示范,这把我选真心话,你问个问题吧,我保证说实话。” 谢清欢眼神微动,本想直接问她无字天书之事,但犹豫片刻,决定徐徐渐进,问出自己心中最关切的问题:“念念为何这么关心洛瑶南?” 江念朝他眨眼,“怎么突然问这个?”她摩挲着瓷杯,喝两口茶,坦诚道:“我关心他,是因为他很特殊。” 谢清欢颔首,赞同道:“他确实很特殊。” 江念摩拳擦掌,又和他猜拳,“这次我总不 84、性甚至灾 能输了吧。” 她飞快伸出手,亮出一块布,再一看,对面两根手指骨节分明,轻轻剪了一下她的掌心。 江念:“咳咳,那我再输一把示范一下,这次选大冒险,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谢清欢凝视着她,黑眸沉沉的。 江念翘起嘴角,“什么都可以哦。” 谢清欢想了想,“没有什么想要念念做的,这个就略过吧。” 江念皱眉,“你这个卵生动物真没意思,一点情趣也没有。”她伸出手指,戳戳谢清欢的手背,再次强调:“什么都可以哦。” 谢清欢定定看着她,眉眼低了低,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说:“那念念能不能……” 江念眼中笑意更深,盯着少年苍白慢慢染上霞色。 他低着脸,很不好意思艰难地说:“能不能、能不能……亲……” 话还没说完,少女突然凑过来,亲了一口他冰凉的嘴角。 谢清欢瞪大眼睛,怔怔望着她,赧得眼尾都红了。 江念一拍他的手背,“磨磨唧唧,来,继续!” 猜拳这种全凭运气的东西,江念以为,五五开是正常的,运气差大不了多输几把,总不能一直输下去吧。当她亲到第十口时,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揪住谢清欢的衣领,“你是不是作弊了?” 少年被她亲得晕晕乎乎,红着脸,茫然望着她。 江念叹气,松开手。 好吧,她知道按照小徒弟的品性,根本做不出作弊这种事,说到底是她的运气太差。她皱着眉,心想,以前运气也没这么差啊。 谢清欢:“念念,你的气运。”他已经替江念看过许多次,这次,却还是将催动灵气,清浅的眸中掠过抹淡金的光。 江念身上无数交缠的黑红丝线,线条一方连着她,终点却落在洛瑶南身上。她的气运、修为、以及所有的一切,都被丝线抽走,供养给所谓天命之子。 洛瑶南是特殊的,这片天地都在供养他,所有人的气运,都会被抽走,转到他的身上,成为他成功的养料,是他走上巅峰的垫脚石。 谢清欢蹙眉,从前的天道并不是这样的。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道不偏不倚,只是一种规则,并不会对谁有所偏爱。 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觉得有些讽刺,念念这样好,鲜艳耀眼,为何要变成别人的垫脚石? 他望着交缠在少女身上的黑线,慢慢俯下身,亲了亲她的眉心。在江念怔住的片刻,谢清欢抬起手指,尝试剪断江念身上交缠的黑线。 血珠滚落,他默默收回手指,青袖垂落,遮住手上伤痕。 江念被他突然的主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少年的唇冰凉又温柔,轻轻地擦过她的脸,他身上冷梅的气息慢慢绽开,慢慢从空气里沁过来。 “念念,”他忽然起身,认真端详着少女,用目光细细描绘她的每一寸眉眼,“无涯寺里,你问过我,相不相信命运。” 江念眨眨眼,“哎,有这回事吗?” 谢清欢“嗯”了一声,又有点羞涩了,其实江念问的问题,说的话,他每句都有在认真思索。只是他生来……不怎么聪明,何况有些答案,他当时想不明白,只能慢慢等到以后,再少女一个坦承而又真挚的回答。 “我想,以前我一直是相信命运的。”谢清欢低声叹了口气,嘴角又衔起浅淡的笑意,“只是现在我觉得,至少应该有一次,为了谁反抗一把所谓注定的天命。” 他伸手轻轻抚摸江念的脸颊,少女肌肤柔嫩,双眸璀璨,对上那双淡棕色的眼眸,谢清欢心中一动,不自觉想起了一句话。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他笑了下,瞥见那些被切断的黑线,又像流水般慢慢合拢,重新交缠在江念的身上。于是他抓紧时间,说道:“念念,要不要再来猜一次拳?” 不然等黑线再次交缠,她的运气又要差了。 江念:“好呀!” 这次江念赢了,谢清欢犹豫片刻,选了真心话。 江念不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把的好运气,于是趁着真心话的机会,问出自己心中最关心、最在乎的问题: “你真的不会下蛋吗?” 谢清欢沉默了。 半晌,他叹口气,很无奈地说:“念念,这个我真的不会。” 江念:“哦。” 接下来的小游戏,江念没有再赢过,她气得不行,但也没有办法。 反正亲来亲去,就当是和小鸟玩情侣小游戏。 江念早就对谢清欢的身份有心理准备,反正就不是人嘛,他那么喜欢当鸟,说不定本体就是只鸟,是麻雀她也不嫌弃,山鸡她也不在意。 如果不是鸟,蝴蝶也挺好,蜘蛛、青蛙的话,只要他没事不现形,她也可以忍受。 江念想,怎么会有她这么通情达理的饲主啊。 不过运气变差的事,江念也注意到了。等到谢清欢跳到柳树上乖乖给自己编鸟巢,江念坐在窗户上,注视着他的身影,情不自禁翘起嘴角。 她感觉到妖国之后,自己身上就有点不太对劲。从前被压制住的煞气蠢蠢欲动,心境也出现了松动,本来江念以为,是幻境中看见了师父,又或者是被沉水河中的死气牵动旧伤,但现在想想,她的变化,全由剧情推动产生。 《碎魔》中并没有明说江绒那时的状态,但魔尊喜怒无常,暴戾弑杀,常做出一些蠢事,把法宝机缘徒弟,一个个送给洛瑶南,又恨他花心,心中想着其他女人,几次想去杀了他的后宫。 在爱恨中辗转煎熬,又爱又恨,疯疯癫癫,总之不太像个正常人。 江念本来没想自己会变成那样的,她又和二代目没有结契,但转念又想,有时候剧情之力就是这么操.蛋,比如她师兄,明明嘛事都没有,偏偏要念三字经。 天要下雨,师兄要念经,随他去吧。 她不会也变成书中那个疯婆子的模样吧?心魔丛生? 江念深深叹了口气,目光又落在窗外。 杨柳依依,暮色四合。少年坐在柳树上,青色的衣摆被斜阳镀上层暖光。 他垂着眉眼,十指灵巧,用柔软的树枝编织出一个漂亮的鸟巢,织完后,把鸟巢放在树上,回头对上江念的目光,微微笑了笑。 江念也笑了,“要不你变成鸟进去试试?” 谢清欢脸一红,“不必了。” 江念弯着眼,注意到他手上又多了几道伤,伤口细长,血珠从中沁出。她脸上的笑容 84、性甚至灾 消失,想到一开始擦药的时候,他手上的伤分明已经好了。 谢清欢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触及她的神情后,心虚地说:“不小心被树枝划伤的。” 江念似笑非笑,“柳枝也能弄出这样的伤,真让我大开眼界。” 她强硬地把他的手抓过来,掏出一瓶药,抹在细长伤口处。灵药抹上去,伤口却不见愈合。 “许笑给我这玩意效果不好。”江念半开玩笑地把灵药塞给谢清欢,“等我回去剥了他的皮。” 但她心里知道,这并不是灵药不好,谢清欢的手第一次被树枝扎伤时,她就用这瓶灵药帮他抹过,灵药很快见效,伤口消失不见。这次再出现的伤,既不像剑伤,也不像树枝扎伤。 难道是洛瑶南弄的? 江念眼神有些复杂,心想,他果然还有其他事瞒着她。 又想,他总有这么多办法把自己弄得一身都是伤。 谢清欢手上的伤口一直没有愈合,过了几天后,还变得越来越严重,时不时会滴出血。江念忍无可忍,自己瞧不出个大概来,七杀宗的医修,不是会以毒攻毒,就是会断手求生,她听说九华山灵素峰一向以医术闻名,便带着小徒弟去挂了一个号。 挂的是兽医。 小鸟窝在她掌中,爪爪上很明显一道裂口,能见血肉。 江念捏起爪爪,仔细看了看,面色很冷。 谢清欢不自在地缩了缩,变成鸟后,他不能把手藏进袖中,或是用术法遮掩伤口,只能这样任她捏着,凝视这些狰狞丑陋的伤。 他本来想把爪爪藏在毛下,但瞥见江念阴沉的表情后,选择乖乖被她抓着。 江念一脸阴沉,手指用力了几分,“这就是你说的还好,没事,并无大碍?” 谢清欢委屈又心虚地低下头,心想,这确实不算什么,比起她曾经受过的那些。 但是念念看上去好生气,脸色沉沉的,身上像笼着层厚重的乌云。 于是他更不敢说话了。 江念把小鸟抓在手里,想到什么,忽然说:“你从前老是劝我和青鸾结契,又会弹什么结契之音,你该不会是……” 小鸟的身体僵住了。 江念瞥了眼天枢峰,如果不是那日捡到带血的羽毛,又被桃树点醒,想起过去发生的事,知道青鸾被关在山里,她都会以为这只雄性卵生动物是青鸾。 她想了片刻,“你该不是青鸾的小弟吧!” 谢清欢慢慢问:“为什么是小弟?” 江念:“因为他长得更好看啊。” 谢清欢心里有些酸溜溜的,闷声闷气问:“我比不上他吗?” 江念听见他疯狂冒酸泡的话,心情顿时好了不少,揉揉他的炸开的毛,身上阴冷的气息逐渐消失。她笑弯眼睛,说道:“哎,你怕什么,我又不会移情别恋,野鸟哪有家鸟香?” 小鸟身子晃了晃,抓住她的手指,黝黑的眸凝视她。 她稍稍动心,有些想低头亲一口那身柔软的羽毛。 谢清欢看了一会,忍不住问:“若我是青鸾呢?” 江念笑起来,想起回忆中的美人,手指摸摸他的脑袋,叹息道:“若你是青鸾,我怕要更喜欢你一点了。” 谢清欢一震,忽然变得晕乎乎的。 江念把小鸟塞袖子里,揉了下发疼的眉心,觉得自己情绪有点不太对劲。她默念几句九华山学的清心诀,翻来覆去念,发现效果微乎其微,还不如把手伸进袖子里,捏了捏毛团子能让人静心。 灵素峰主修医道,在七座主峰之外,位置稍显偏僻。灵素峰主喜爱桃花,于是便有阵法运转,让此地四季长春,桃花翻飞。 兽医诊所在灵素峰山脚,不远便是一个农庄。 拥有灵兽的弟子毕竟是少数,于是诊所顺便帮附近百姓的家禽家畜看病,可谓非常亲民。 江念踏入诊所时,便见浅蓝衣衫的少女微微笑着,温柔可亲地摸着一只凶悍的野猪精。 “乖乖,”水柔声音温柔,“不要发脾气啦。” 野猪本来眼睛通红,很有攻击性,但在她轻柔的声音中,被摸得逐渐温顺,乖乖伏在地上。 江念靠着墙,小声对谢清欢说:“水师妹真温柔。” 原书里人美心善,温柔可人的妹子,最后跟了二代目,真是可惜了。 野猪精情绪稳定,甚至亲近地躺在地上,就在转瞬间,水柔眸光转厉,手中出现一把小刀,手起刀落,一阵凄厉的惨叫响起。 不等血花溅起,她麻溜地拿出药粉,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洒在创口处。野猪精四肢僵硬,还没来得及反应,伤口就愈合了。 水柔推开木门,对守在围墙外的弟子说道:“割完了。” 弟子高兴地笑起来,“太好啦,水师妹真是技术精湛,猪猪这阵子一直食欲不振,还变得性情凶戾,拱伤好几个人,我都快赔破产了。” 水柔莞尔,“性甚至灾,割以永治,割了就好。” 那人带着猪猪高高兴兴离开,水柔探出头,柔声问:“还有人来吗?” 江念下意识侧身躲开,不知道为什么,抱住自己的鸟鸟,心中居然涌现出一丝害怕。 谢清欢:“……师尊,要不我们回七杀宗看病吧?” 江念小声回他:“不行,许笑的药对你没用,其他的医修,你手疼他们就把你手砍了,你脚疼他们就把你脚砍了,要是治不好,一剑送你上西天,早死早超生。” 谢清欢:“我突然不疼了。” 江念想起那句“性甚至灾,割以永治”,便道:“那好,我们先回去吧,我们要对许笑有信心,再去试试他的药。” 她转过身,走了没两步,与水柔撞个正着。 水柔手中提着小刀,小刀还在滴血,见到江念后,少女眼中噙起一抹笑,“凤师妹!” 江念企图把小肥啾收进袖子里。 水柔却早就眼尖地发现了这团毛球,笑道:“鸟鸟好小,有点难度,不过师妹放心,这个我熟。”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3 04:01:36~2021-08-04 06:16: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浅 100瓶;眠眠 40瓶;吃橘子的猫、醒醒别腻歪 20瓶;深深喜欢、暖日迟迟、愮 10瓶;路过的恶人甲、50335303 5瓶;九天、霸王生发水儿 2瓶;我就是馋、云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把天抠破 85、把天抠破 江念愣了几秒, 才反应过来,她根本不是带小鸟来割的,有什么好怕的? 就算是割, 反正被割的又不是她。 于是她把小鸟交出去,小鸟不肯走,爪爪攥紧她的手指,拼命往她掌心蹭。 听到江念是来带小鸟看爪伤,水柔眼中有些失望,旋而又笑:“盛师姐居然把啾啾送给师妹了, 看来师姐真的很喜欢师妹。” 她接过小肥啾,注意到爪心的伤痕, 从房中拿出几个瓶瓶罐罐, 一边和江念道:“霸地, 你近日有盛师姐的消息吗?” 江念:“没有。” 水柔惆怅叹口气, 拿出根木签,用木签沾点灵药, 耐心给小鸟爪爪抹药。 “盛师姐回家不久, 就写了一封书信过来, 说想回家继承家业,便不在九华山修习了。” 盛琼花与她们不同,没有和宗门绑定,只是个来去自由的关系户。她说不来, 就可以不来,有钱, 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水柔轻声说:“师姐走得这么干脆,也不写一封信过来,霸地, 师姐给你写过信吗?” 江念:“没有。” 水柔笑笑,“我想也是。” 说着,她放下木签,怔怔道:“师姐,是因为我才走的吗?” 江念:“哈?” 水柔神色有些黯然,抿了抿嘴角。 江念猜出她在乱想什么,多半是以为盛琼花主动退出这场蛋疼的多角恋,所以才不来九华山。在原书中,这个时候放弃的是水柔,现在情况倒逆转了。 “你往好处想,”江念说:“说不定她入魔了呢。” 水柔惊讶地睁大双眸,眼中浮现一抹粼粼水光,“我竟害师姐入魔了吗?” 江念:“啊不是,那你再往好处想想,说不定她只是发现更广阔的天地,觉得纠结情爱没什么意思,给狗男人当后宫不如自己做女王。” 她想起盛琼花在风月无边混得风生水起,忍不住赞叹:“姐就是女王,自信放光芒。” 水柔也笑了,笑容中未免有些惆怅。 江念见不得她这幅为情所困,幽怨辗转的样子,忍不住拿起那把小刀。 水柔诧异地望着她,小鸟也偏头看过来,微微颤抖。 江念比划着刀,“师姐,刚才你不还说过,性甚至灾,割以永治,男人这种东西嘛,”她五指翻转,小刀在掌中舞动,寒光四射,忽然,她伸出手,朝小肥啾比划了两下。 小鸟快把自己缩成了一个球。 江念朝水柔笑:“男人这种东西,如果花心、不听话,又舍不得丢掉,那割了就是了,割掉就听话了。” 水柔仔细思索,片刻,豁然开朗。 “从前师姐师兄他们的灵兽突然变得不听话,凶狠好斗,夜夜嘶吼,暴起伤人,多半是发情之故,只要割掉就好了。没错,也是我该触类旁通。”她想了想,又摇头,“算了,我先把啾啾看伤吧。” 一开始水柔以为只是寻常伤口,但当抹了几遍药,发现伤口依旧不见好时,眉头越皱越深。 江念:“你也没有办法吗?” 水柔拧眉,“奇怪,按理来说,皮肉伤应当早就好了才是。” 谢清欢无奈想,这并非皮肉伤,而是他尝试牵引开江念身上交缠的黑线造成。也许还是魔修的办法比较靠谱,直接砍掉手好得更快。 他又想,要是自己像念念一样厉害,身上能拿出十几条备用手臂就好了。 念念总是这么厉害,高瞻远瞩,充满先见之明。 水柔没有办法,只能用小布条把肥啾的爪爪包成一个小粽子。 “啾啾这是怎么弄的?”水柔很是不解,想捧着小鸟,被小鸟单脚蹦蹦跳跳躲开。 小肥啾一只爪子被包住,缩了起来,因此它只能保持单爪站立的姿势,身残志坚地在桌上跳来跳去,企图躲开水柔的摸摸。 江念莞尔,把它捞到自己掌心,“谁知道它怎么弄的。” 水柔:“这像是丝线割出的伤口,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细的丝线,而且让伤处久久不能愈合,我听说魔气造成的伤很难愈合,说不定妖气也是,师妹,你们是在妖国的时候不小心弄的吗?” 江念:“……不是。” 她怀疑地看了眼单腿站立的小肥啾,把它攥在掌中。 水柔再次友善安利:“师妹,真的不割一下吗?小鸟发情脾气会变得很暴躁,还会朝你的脸吐料。一刀的事,也不麻烦,保证它感受不到痛苦就割完了。” 小鸟紧紧攥住江念的手指,使劲往她掌心蹭。 江念见他慌乱颤抖,生怕自己把它送去割一刀的样子,忍不住笑弯眼睛。 她把小鸟揽住,“现在就算了吧。”她也要为了自己以后的幸福着想,她捏了捏小鸟的翅膀,吓唬他:“以后不听话、再骗我,我就把你送过来割掉。” 小鸟害怕地缩成球,更加不敢说话了。 江念带着他回到小院,把他放在他自己织成的鸟巢里,鸟巢里铺满桃花与松软絮草。她坐在树下运功调息,小鸟探出个脑袋,担忧地望着她。 谢清欢忍不住,说道:“师尊,要不我……” 江念打断他,“不要弹琵琶,你是琵琶精吗?” 谢清欢把头搭在鸟巢边缘,静静望着她,心中想起江念那句“若你是青鸾,我便更喜欢你一点了”,他生起很甜蜜的感觉,像泡在蜜罐里,整只鸟都晕乎乎的。 他心想,若我把真相告诉念念,说不定她不会怪我,反而会更喜欢我。 但他转念又想起,少女舞动小刀,笑吟吟地说:“性甚至灾,割以永治,再骗我 ,我就割了你,那种甜蜜朦胧的感觉瞬间消失无踪。 这种事可没有说不定,不能开玩笑的! 江念不知道自己小鸟待在巢里的辗转反侧,压住体内松动的封印。等她再睁开眼时,日落西山,霞光万里。 远处天枢峰笼在一层霞色中,像垂垂老矣的巨人。 江念摸了摸小鸟,“明日我的入门仪式,你就别去了吧。” 谢清欢:“为何?” 江念:“你待在这里养伤,在那里我要和掌门和狗清微直接碰上,我们的伪装说不定会被看破。” 谢清欢握了握她的手,忧心忡忡地问:“为什么是狗清微?” 江念:“没有为什么,这是作为一名魔修的专业素养,他是我对头,我不仅要骂他狗清微,还要画圈圈诅咒他。” 谢清欢一惊,“诅咒他什么?” 江念露出狞笑,“诅咒他割以永治!” 谢清欢:…… 江念摸了摸他的手,“你怎么手又变得这么凉?” 谢清欢脸色苍白,摇头,魂不守舍地飞回巢里,把自己团成个球。 江念没有放心里去,在树下运功打坐,一直到次日天光熹微,道童疾疾扣响她的门,带她前去天枢峰,参加内门仪式。 这时还很早,天空中一轮冷月,几点晨星。 江念走至门口,转身望了树上小鸟一眼,它蹲在巢中,乖乖望着她。 她忍不住莞尔,朝小鸟挥挥手,转身踏入深蓝的天光中。 山脚时,已经有几个少年在那儿候着了。 江念看到张会,微微挑了挑眉,张会反应更大,直接扑过来,“老大!” 本来原书中,压根没有张会进入内门弟子这一节,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弟,跟在洛瑶南身后当捧哏而已。不过这次,他传递妖国来犯的消息有功,便破格也被提拔成内门弟子。 除开张会后,还有另外两人,一个是林琦,一个是林琦 85、把天抠破 家仆林虚负。 这两人与江念有过过节,林琦看见她后,扭头哼了声。林虚负低着头,假装没有看见她。 江念也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小傀儡和两人有没有再结怨。她留下的指示是让霸地做个简单普通低调的小傀儡,小傀儡也向来听话,应当不会惹什么事吧。 “老大!”张会激动地扑来,被江念灵活避开。 他习惯了老大的不冷不热,毫不在乎,“啊啊啊我也可以成为内门弟子了,我想都不敢想啊!” 江念心道,成为内门弟子又不是什么好事,死后要被困在法阵里,死都不得安宁。 张会:“多亏了老大你带我!老大,你这次表现可厉害了,我师父都夸过好几次啦。” “呵,”远处的林琦冷笑一声,“不过是运气好罢了,什么平定妖国之乱,我看不过是找个借口游山玩水,谁知道你们真去妖国了没。” 江念面无表情。 张会小声说:“老大,他就是嫉妒你,这人心眼比针眼还小,小时候我抢他一块口水兜,他记恨到现在。” 林琦怒发冲冠,“张会你拓麻……” 青年气得脸色通红,拂袖转身往旁边走,眼不见张会为净。 江念低声问:“这段时日,我和他有过节吗?” 张会眨眨眼,“也没什么过节啊,不就是把他踢进池塘十次,踢他摔个屁.股墩十来次,把他打得站不起来几十次而已嘛。” 江念沉默了,“嗯,也没什么过节。” 张会:“都怪这人心眼小,切磋的时候受点伤不是寻常事吗,娇气!” 江念默默瞥张会一眼,心想,不愧是曾跟在男主身边的小弟,小弟技能点满。 她不再管张会等人,专注于思索等会如若遇到掌门的应对之法。按她那日所见,进入天枢峰后,他们会进入幻境中。 她思索片刻,让小蜃织出一个透明的泡泡,她神魂飘入泡泡中,以免受到幻境的影响。 江念跟着霸地在天上飘,手指一点,面前出现两块面板。一个是她眼中所见的景象,一个是霸地眼中所见的景象。 开始时,她们眼中的景象是一样的,仙峰巍峨,云鹤翱翔。 少年御剑飞入结界之中,白衣翻滚,与云雾融为一体。 但逐渐,两个人眼中的景象出现变化。 白鹤仙童御剑,带着他们飞上天枢峰,仙峰俊挺,云霞披霓。 朝阳慢慢升起,将云雾染成淡金,天地庄严无言,造化钟神秀异。 霸地和其他三个表现优异的弟子跟在仙童身后,飞至山中,便换步行。他们踩在晨露未消的湿润石阶上,周围青草摇摆,露珠滚落。 张会好奇地打量周围,小声说:“老大,天枢峰果然和其他地方不相同,一进入这里,我就感觉冷了好多。” 霸地继续高冷:…… 张会打个寒颤,双手摩擦,呵出一口白汽,喃喃:“奇怪,怎么会这么冷?” 林琦不屑道:“天枢峰是灵气最浓郁的仙峰,灵气都已经凝成实质,单是走进来一次,都能让修为增进不少,你还在这里叫囔冷,真是山猪吃不惯细糠。” 张会嬉皮笑脸,“林少爷不愧是家猪,果然还是你吃得惯猪糠。” 林琦气得瞪眼,但碍于仙童就在前方,不好发作。 林虚负:“少爷,你还是别说了吧。” 他们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过,再招惹这两人,怕少爷不得气死。 张会朝林琦做了个鬼脸,躲在霸地身后,继续呵白汽。他见霸地面无表情机械走路,继续彩虹屁:“老大,还是你淡定,一点表情都没有,喜怒不形于色,呸呸呸,是泰山崩于前而不乱。” 霸地不理他,他便自顾自碎碎念:“这次和我想的不一样哎,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我还以为是山道上铺着红毯,我们一踏上红毯,就有许多漂亮的师姐在天空飞来飞去,撒花欢迎。” 江念心想,搁这脑补天女散花呢。 张会有些失望:“这也太冷清了,不过听说掌门与真人都喜欢清静,也难怪。老大你说,等会我们能见到真人吗?” 江念注视着霸地眼中投射出来的景象。 他们顺着潮湿的石砌山道往上走,越往上,山风凛冽,风景奇骏。 老松扎根在陡峭的岩壁中,松针苍郁,咬定青山。其他植被越来越少,而青苍的松树零零散散撞入眼帘中。转过一道弯,张会“啊”了下,张大嘴,惊呼一声。 面前是一座巍峨的仙宫,用一整块仙灵白玉雕成,仙气萦绕,宛如天上宫阙。白玉仙宫沉浸在朝阳中,被染成淡金,又像一块黄金铸成。 旁边栽着几株古松,古松簇拥一株巨大的梧桐树。 张会:“真漂亮啊。” 江念眼睛一亮,也跟着想:真漂亮啊,适合抢回去给小美鸟做巢。但当她自己望去时,却忍不住皱紧眉头。 在霸地张会等人眼中,他们一直沿着山道往下,来到白玉仙宫; 而江念神魂待在蜃兽吐出的泡泡中,却看到他们进入一个黑暗的山洞,沿着湿滑的台阶,一路再往下走,通过一段黑暗路程后,来到山心地洞中。 山石潮湿,水滴滴滴答答掉在地上,阴风阵阵。 从前能有实力进入内门的弟子,大多十分优秀,修为足以抵挡这样阴冷的地气。只是这次跟来的张会实力不济,全靠躺赢,所以才第一个发现异常——太冷了。 比起正常仙峰的冷,地洞的寒气更甚,阴冷刺骨,如同冰窟。 地洞中没有什么仙宫梧桐,就和她在洛瑶南幻境中看到的一般,只有阴气森森的黑水,和正中一块巨石,一颗看上去快死的老树。 引路也不是什么白鹤仙童,而是一个纸人,纸人惨白的脸上绘着血红五官,提着纸灯给几人带路。 江念从怀中拿出留影石,尝试把这诡异的一幕拓在石中。但洞里有法阵运转,留影石无法起效。 她对这个结果也不意外,拍拍蜃兽的脑袋,“把这里记下来。” 小蜃:“记下来干嘛?” 江念:“等你到外面,拿蜃景伪造出这样一个幻境,我们再用留影石把这里的情况拓下来,卖给仙门,让他们看看九华山的真面目!” 小蜃奶声奶气地说:“可是你这不是在造假吗?” 江念:“呸,这叫机智变通,客观还原真相。” 与此同时,霸地眼中的景象再次发生变化。 张会惊呼一声:“老大,掌门出来啦。” 江念攥了攥掌心,抬头望去,白玉仙宫中缓步走来一人,黑衣玉冠,气质不凡。他披着鹤氅,来到梧桐树下,朝他们轻一点头。 江念扭头看向另外一边,地洞之中,空无一人,依旧是死树枯水,满山荒魂。 看来所谓的在入门仪式中看见掌门真身也是假,这也不是真身啊。 张会激动地攥紧拳,“老大,我一看见掌门,就觉得热血澎湃,浑身都热起来了,这就是掌门的魅力吗?” 江念瞥眼现实中冒出幽幽绿火的黑水,心想,确实是燃起来了,张会修为低微,不像他们寒暑不侵,才这么容易感受到现实里的变化。 掌门目光掠过其他几个少年,最后落在霸地身上。 霸地没有闪躲,平静与他对视。 掌门露出一抹欣赏的笑容,盘坐在梧桐之下的黑石上,对他们说:“你们这几人在新晋弟子中表现最出色,因此才能站在这儿。” 85、把天抠破 林琦听着,脸上不由露出傲色,而张会心虚低头,很有逼数地想,自己不过是借老大的光罢了。 霸地站在原地,脸上面无表情,对掌门的嘉奖毫不在意。 掌门欣赏之色更浓,笑道:“成为内门弟子,你们会学到更加高深的功法,拥有更多的仙丹,各峰峰主还会为你们亲自授课,但是你们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永远忠于九华山。” 江念操纵霸地,问道:“永远有多久?” 掌门一怔,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张会脑筋转动飞快,连忙顺着说:“对呀,永远是多久,责任又是什么,掌门,你能说具体一点吗?” 林琦忍不住骂:“就你们事多。” 这不就走个流程吗? 从前来的弟子,多半被成为内门弟子的狂喜埋没,不会在意这样简单的一句话。掌门诧然片刻,对他们欣赏之色更浓,微微笑道:“永远,自然是从生到死,责任,意味着你们要比其他弟子承担更多,天塌下来时,你们站在最先。” 林琦连忙道:“弟子愿意!” 霸地不冷不淡:“奥。” 张会却十分犹豫,他本来就拉胯,实力不济,自然特别惜命,犹犹豫豫地拽着霸地袖子,小声问:“老大,我有点害怕。” 林琦实在看不下他这幅磨叽样子,“你到底在怕什么啊?” 张会理所当然:“我怕天塌下来啊!” 林琦:??? 天怎么会塌下来?这句承诺不过空话而已,从前那么多师兄师姐都许过,这么多年,青天依旧湛湛,何时塌下来过。况且他们天下第一宗门的弟子,总要有点胸怀气度,张会这幅畏畏缩缩胆小如鼠的弟子,说出去是九华山的,他都觉得丢人。 林琦心想,他要是掌门,现在肯定已经气得把这鼠辈踢出去,剥夺他进入内门权利终身了!怎么会有胆子这么小的人啊? 但掌门不愧是掌门,依旧很有涵养地说:“若是害怕,现在可以离开。” 张会搓搓手,“等一下哈,我想想哈。” 林琦:??? 他怎么还有脸让掌门等他?他以为自己是什么,怎么敢呐? 低头想了想,张会最后决定退出,规规矩矩朝掌门行礼以后,说道:“弟子的身板太脆弱了,撑不起这天,况且‘永远’也太久太久了,我怕我死了还得做一个死鬼留在这。弟子不学无术,混吃等死,只想普普通通的修仙,掌门,我还是不进入内门了。” 掌门宽宥地点头,对他中途改变主意没有露出不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抬手招来白鹤童子,“我让人送你回去。” 张会利落地爬起来:“好咧!” 这一插曲所有人都没放在心上。 毕竟张会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小弟,因为蹭到霸地的光,才有资格站在这里。中途害怕反悔这种事,虽然极为少见,但放在他身上,又显得很合理。 江念在空中看着这幕,心想,原来掌门会给他们离开的机会。 但是这事,就跟入职面试的时候,hr跟你说我们公司福利好,氛围好,工资10w一个月,结果入职后发现拓麻的十万是用冥钞结的一样。谁知道掌门口中的永远,是真的在内门弟子死后,禁锢他们的亡魂,让他们继续给九华山打/黑工啊? 见张会离开,她放了心,继续观察。幻境中的白玉仙宫,对应的是现实里的黑水。她想要跳入水中查探一番,却碍于老妖怪掌门在这里,不能轻举妄动。 这时,张会跟在仙童身后飞。他不安分地到处看看,舍不得就这样离开天枢峰,总想着带点东西回去吹牛。 张会东张西望,抬起头,目光落在天幕之上,喃喃:“奇怪,这不是白天吗,怎么会有星星?” 惨白天幕之上,隐隐藏着几点明星闪烁。他趁仙童不备,偷偷御剑飞上,飞到上空,却惊讶地发现发光的不是什么星星,而是一块块闪烁的石头。 张会:“奇怪,怎么是这样?”但他眼睛一亮,一拍手道:“那带点回去,不是能让师弟师妹长长见识!” 说着,他趁仙童不察,就开始在上面抠抠抠。 仙童:“你到底在做什么?” 张会把手背在身后,继续抠抠抠,“我一时没有力气御剑了,童子,你累不累啊,下去歇一歇吧?” 仙童狐疑地望着他,突然,他们听到一声极细微的“咔嚓”声。 仙童:“这是什么声音?” 张会继续抠抠抠,心虚地说:“我不知道啊。” 仙童奇怪的皱起眉,四处查探。 张会锲而不舍地抠抠抠,那道“咔嚓”声越来越大,突然,一块带着泥土的石头从天空跌落。 张会大惊失色:“我把天抠出一个洞了!” 石头笔直坠到地上,裂成数片,漆黑的魔气喷涌而出,一道人影出现在黑气中,他凄惶地四处张望,忽然抱住头,痛苦尖叫。 张会连忙躲在仙童身后,捂住耳朵,惊慌地说:“我把天抠哭了!” 那人影双目流下血泪,朝他扑过来。 张会下意识一躲,抓住身后的东西朝厉鬼一掷,看清自己丢的是什么时,他扭头就跑,绝望大喊:“我又把天抠破了!啊啊啊老大救命!” 凄厉的尖叫响彻整个天枢峰,本来坐在石上,给霸地与林琦林虚负讲内门之事的掌门忽然面色大变。 尖叫声像利刺扎入在场之人的脑袋中,林琦抱住脑袋蹲在地上,冷汗从额头滚落。林虚负身形一晃,俯身扶住少爷,但自己脸色也是惨白如雪。 只有霸地一无所觉地站在原地,安静又可靠,表情未变,仿佛压根没听到可怕的鬼叫声。 林琦看着少女腰背挺直,站在淡金的夕阳中,忍不住想起最近九华山流行的一句话: 你永远可以相信霸地! 相信个屁啊!林琦一锤地,痛苦地想,他们明明是死对头啊,为什么有一瞬间,他差点被这句话给洗脑了。 掌门欣赏地望了眼霸地,“你们待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说罢,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循着越来越多的鬼啸声而去。 江念好奇那头发生了什么,可惜掌门在这里,她不便放出神识去探寻。鬼啸声此起彼伏,阴森的鬼气充满整个地洞,头顶困住从前内门弟子亡魂的矿石像雨水般跌落,困阵隐隐有破开的趋势。 她只能从一片鬼叫声,听到张会凄厉的声音:“老大!老大!救命啊!” 这么大的动静,总不能是张会弄出来的吧? 他只是个修为普通的弟子,如何能破开困阵,弄出这样大的动静? 江念想想,便摇了摇头,让霸地去救张会,自己则抓住机会,趁机跳入黑水中,尝试看看困阵底下到底镇压着什么东西。 水流冰冷刺骨,黑如暗夜。她指尖出现一簇火光,身体慢慢沉入水中,下沉的过程中,瞥见有什么东西飘过,伸手一抓。 摊开掌心,又是那日看见的,染血的浮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4 06:16:53~2021-08-05 17:1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扶风送舟、听您日白、独酌残梦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温一壶热酒、七一呦~邱 20瓶;紫薯香樟岛 10瓶;东南枝、听您日白 5瓶;退就退呗、小香桃野 2瓶;云朝、秦宛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可怜老鸟 86、可怜老鸟 沉下水底后, 她进入一个漆黑的空间。 江念抬起头,四方深黑水流垂至坠.落,注入寒潭当中。头顶梧桐根系盘根交错, 构成一个法阵。 她几下划过漆黑冰冷的岩壁,跳到寒潭旁,踩在地面上。 脚下的触感绵软。 江念蹙眉,挥手召来几只血蝶,蝶翅挥动,在潭水里映出一线红光, 最后落在潭边芳草之上。 看清脚边是什么时,她瞪大双眸, 瞳孔微缩, 身子僵了一下, 好半晌, 才慢慢俯下身,用手摸了摸冰凉柔嫩的绿草。 是一地的清露草。 清露草很冰, 摸上去, 像谢清欢的手一样。 江念蹲在地上, 苦海仇深地望着这一地清露草,不可置信地皱紧眉。清露草是青鸾濒死时滴血所化,这么多清露草……那只青鸾,已经死了吗? 救她的、为她再来人间的青鸾, 已经死了吗? 江念眼前一暗,低着头, 见潭水中一抹血色漫开。她慢慢抬起头,深黑的潭水中,立着一个形销骨立的青年。 他被锁链囚住手脚, 锁链上的尖刺穿透他的血肉,鲜血滴滴答答落入水中。 江念喃喃:“神君?” 神君已经不是初见时姿容如画、风华无双的模样。他极为凄惨狼狈,染血的黑发湿漉漉垂在两侧,脸色惨白如雪,定定望着江念。 江念踏入寒潭中,慢慢走近,看清他身上青袍破损,惨白的手腕脚踝,有交错的剑痕。 不知为何,她脑中冒出支离破碎这四个字。 当她抬起手,想把人拉起来时,青年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她一回头,便见他倒在岸边,流出的血化作清露草,脸上呈现灰白濒死之相。 江念明白了,这是她的心魔。 她疑惑地皱起眉,心想,自己和青鸾也没多熟吧?原来以为心魔会是师父、或是师兄、或是她自己,结果居然在看到清露草的瞬间,瞬间生了修士闻之色变的心魔。 但是心魔也没有像传说中那样,诅咒她、伤害她,扰她修行。他只是一身是血,站在不远处,深黑眼眸静静凝视着她。 江念也不像其他人生心魔时那样满腔怨恨,而是站在水中,心中涌上淡淡的惆怅与无奈。寒潭冰冷刺骨,她恍若未觉,只是与青年对视,想了半晌,才明白过来。 她能接受师父到了寿数后,从容面对死亡; 却不能接受,一生渡世的青鸾,这样不甘而绝望地死在阴暗角落,支离破碎,无人知晓。 她轻轻问:“这就是你放弃飞升、想要拯救的人间吗?” “这就是人间所谓的,道义吗?” 青年没有回答,心魔自然也不会回答。 一滴水掉在寒潭中,发出滴答清脆声响。 江念明白,自己的道心乱了。 她确认心魔不会伤害她后,就跳到岸边,望着一地清露草,自言自语:“听说这草能治百病,要不打包带点回去吧?” 她抬起眸,问:“你不介意吧?” 心魔依旧沉默着。 江念心想,他一定不会介意的,神君这么温柔的性子,愿意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孩醒来,将自己陷于死地,自然不会介意她再采一点清露草。 可他不知道,人的心向来坏得很,比如他从前救过的小孩,现在不仅不想着帮他报仇,反而蹲在地上,兴致勃勃地开始采清露草。 青鸾一身是宝,谁不觊觎? 江念怕把这里薅秃会打草惊蛇,引起掌门注意,便只采了三株。她将灵草收入储物袋中,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好像脚麻了,只能又重新蹲下去。 她捂住脸,过了许久,才放开了手,抬头望着心魔,眼睛很亮,瞳孔隐隐透着漂亮的红色。 她有些无奈地说:“你们怎么一个个,都能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呢?” 其实江念知道,这一地清露草也证明不了什么。只能说青鸾在这里受过重伤,但没有尸体,天地间也没有第二只青鸾现世,说明他多半是没有死的。 她只是突然有些无力,就像被抽去了所有力气。对这样的结果,她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却还是…… 江念奉行以恶制恶,但她知道,世上总有很多好人。 像她师父,像青鸾,他们一生善良,手不染血,本该有好的结局。 她心中滋生淡淡的无力与惆怅,抹了把脸,振作起来,坐在清露草上,仔细打量这地洞中的一切。 血蝶划过潭水,萤火的光霎时点亮湖水。湖中沉着碗口粗的铁链,江念将铁链拽出,握在手中,铁链沉甸甸,阴凉刺骨,是用陨铁打造。 当年她炼制本命法宝,也不过一块陨铁,这样一条粗重的锁链,得要多少稀世的陨铁才能练成。而且锁链上刻满了细小的符文,只是锁链从中断裂开,符文也已经失效。 江念心里又开始痒痒,忍不住想把这根宝贝带回老家。 她按捺住自己抢劫的欲.望,望着潭底留下的痕迹,判断:“九华山抓住青鸾以后,就把它用锁链锁在这里。” 潭水阴冷,仿佛还与底下的魔渊相通,能逐渐侵蚀人的神智与修为。这根陨铁锁链也是特意为困住青鸾所制,特意囚住他。 若只是这样,也就罢了。 头顶还有一处困阵,用无数九华山无辜弟子阴魂压阵,若青鸾想要破阵而出,势必要让他们魂飞魄散。 江念心想,以他的性格,宁愿永远被锁在暗无天日的寒潭中,也不愿再出来了吧。 但是寒潭中有挣扎的痕迹,铁链也被挣开,说明许多年前,他曾奋力挣扎过,想要离开这里。江念又望向石壁上交错的剑痕与地上的清露草,心中叹口气,想到,可惜这奋力振翅,终究是失败了。 青鸾不在这里,会在何方呢? 九华山囚住他,多半是想强行与他结契的,难道他已经被强行结契?那么大一只鸟,总不至于消失不见。 江念再次跳到寒潭中,忍着刺骨的魔气,一寸一寸在血水中搜寻。魔渊的寒气自地底传来,让她无法看清底下的情况。她找了半晌,指尖磨破,血珠从葱白手指滚落,只找到一捧带血的羽毛。 她怔怔望着羽毛,慢慢把它拢在怀中,脸贴在这捧粗糙、冰冷、带血的羽毛上,慢慢合上了眸子。忽然,洞中传来一阵地动山摇。 江念见青鸾不在这里,里里外外都被找过了,便从来处飞回,重新跳到蜃兽的泡泡里。 小蜃乖乖坐在里面等她,望她许久,忍不住问:“你没事吧?” 江念:“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小蜃盯着她惨白的脸色,滴血的指尖,还有手中摩挲的带血羽毛,默默离她远了一点。不管有事没事,反正受苦的不会是她,小蜃心想。 江念缓了缓,才用术法把自己弄干净,收集来的那捧毛小心收入怀中,再低头看时,林琦和林虚负都已经晕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她按照霸地的气息,找到他们,这才发现这个困阵已经摇摇欲坠,情况变得相当糟糕。 山心鬼气翻涌,被困在石中的冤魂脱困而出。灵石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如一场大雨倾盆。 这些鬼生前是九华山内门弟子,天资超群修为深厚,死了也很能闹腾。霸地扛麻袋一样扛住张会,带着他飞快往外跑。 张会:“啊好多鬼啊!啊天被我抠破了啊!啊老大救命啊!” 霸地沉默寡言继续扛人。 86、可怜老鸟 江念见掌门盘坐空中,像是守住阵法中心,强行维持法阵。九华山难得乱起来,她自然趁火打劫,一抬手,一片满怀怨恨的恶鬼再次脱困而出,鬼啸声此起彼伏。 张会吓得面无人色:“啊啊啊啊啊!” 掌门在强行催动法阵,地上的灵石再次冒出灵光,将恶鬼拽入其中。江念就在偷偷蹲在暗处,抬手再把恶鬼放出。 他们一个补,一个砸,灵石叮叮当当掉在地上,响声清脆。 注意到掌门气息已乱,江念手中出现一抹寒光,眼睛猩红,飞快朝掌门出手。掌门猛地睁开眼睛,无法挪动身体,只能硬生生接住这一杀招。 鲜血从他嘴角漫出,江念手中的长剑刺入他的胸膛,厉声逼问:“青鸾在哪里?” 掌门瞪大眼睛,“你知道了?” 血色在他胸口蔓延,江念将真气注入剑中,宝剑光华大盛,在掌门胸口侵蚀出一个大洞。 她长发飘散,双瞳如血,看上去与那些法阵中挣扎的恶鬼相似,见掌门迟迟不语,江念心知这只是他一具化身,当即抬手朝他袭去,用了搜魂禁术。 在搜魂术起效前,掌门的身形飞快变得虚幻,消失在空气中,底下的恶鬼失去控制,不停咆哮嘶吼,朝张会与霸地扑过去。 张会:“啊啊啊救命!” 就在厉鬼快扑到他身上时,一道剑光飞入,逼退厉鬼。 摇光峰主御剑飞入,握住仙剑,其他几位峰主紧随其后。 江念一看九华山倾巢出动,眸光暗了暗,心道,囚住青鸾之事,他们都知道。她望着不远不近跟在自己身边的心魔,攥了攥掌心,飞到半空之中。 摇光冷声喝道:“七杀宗主,你为何又来我九华山?” 开阳怒吼:“你怎么又来了!你是不是故意挑这个日子,想来祸害我们九华山的青年才俊?” 江念笑了起来,瞥了眼还在同鬼魂搏斗的霸地与张会,无人怀疑她就是霸地,只以为是魔宗宗主格外阴险,诡计多端,掐着点来天枢峰捣乱。 仙门这些人,脑补一直是很在行的。 她站在空中,绯红裙摆在魔气中翻滚,手中执着剑,也不与他们废话,直接一剑刺向摇光。摇光反手相迎,剑尖刺透江念的肩头,与此同时,江念也在她腹部留下一个血洞。 江念吐出一口血,瞥眼旁边的心魔。他身上一共七个血洞,曾有七道剑气呼啸而下,刺穿他的身体。 “这一剑,是你刺的吧?”江念挑眉,转身反手一剑,凌厉的剑锋朝另一人呼啸而去。 她是魔修,内里运行功法,伤口好得快。没打多久,几个人就被她不要命的打法吓得不敢近身,江念见好就收,在他们身上都添上几个血窟窿后,扭头就往洞外飞。 她下意识朝青年伸出手,意识到这是心魔后,恍惚片刻,差点中了一道剑气。 “别让她跑了!她已知晓青鸾之秘!”鬼气中出现一双眼睛,死死注视江念。 几位峰主穷追不舍,江念穿透法阵,飞出天枢峰,她站在呼啸的剑气中,不再躲避,硬生生受两道剑气后,直接掏出自己的大铁棒,再次朝天枢峰砸过去。 轰然一声,山体出现数道裂缝,鬼气从裂缝中冒出,恶鬼伸出惨白的手,意欲爬出这座仙气萦绕的仙门第一峰,这座葬他们一生的坟茔。 江念不等他们反应,操纵铁棒啪.啪.啪在天枢峰上一顿乱打,然后放出自己属于大能的神识,大声对九华山每个弟子喊:“天枢峰闹鬼啦!快来抓鬼,抓到一个鬼报酬十个极品灵石!” 摇光、气得剑都握不稳了,“你、你、无耻!” 江念笑:“比不上你们。” 底下的弟子一听说抓一个鬼就给十个极品灵石,眼睛都亮了,一伙人抄着家伙如狼似虎地飞来。若是他们来到这里,见到这一幕,九华山辛苦隐藏的谎言将在一瞬间无所遁形。 长老只能一边传言稳住弟子们,一面将灵力注入法阵中,修补被几度砸裂的豆腐渣工程天枢峰。 江念朝他们挥挥手,化作一道流光,趁机遁走,她遁走了一段路,又折回来,重新跳入霸地身上,扮演纯良无辜的好弟子。 回来时,霸地还在跑酷,张会还在尖叫。 开阳焦急把霸地拽过来,“没事吧!快点离开这儿!” 江念问:“这是什么?” 开阳的神色变得很复杂,“忘记今日之事,不许和人说起,这不是你们能知道的秘密!”说完,他拽住两人,往山外一丢。 江念顺势扛着张会飞走,离开天枢峰后,她回头一眼,眼神泻出几分凌厉。 张会:“啊啊啊老大我要死了吗?” 江念把他丢在地上,不再管他,直接回到属于霸地的小院里。刚到家门口,她就从飞剑坠在地上,吐出一口血。 “念念!”谢清欢慌张扶起她,颤抖着手从怀中拿出丹药,“怎么这么多血?痛不痛?” 江念拽住他的手腕,抬起脸,突然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谢清欢心神一晃,丹药掉在地上,他焦急弯腰去捡,却被一把拉住衣襟,撞入一个带着铁锈味的吻里。 鬼使神差,江念亲了口他,然后靠在他怀里,眨眨眼,“我给你带回来一个宝贝!” 谢清欢输入灵气,稳住她的伤势,“你神魂受创,是摇光的剑法?你和他们打起来了?”他眼眸沉沉,隐隐露出几分怒色,“他们伤的你?” 江念:“问这么多干嘛,她刺我一刀,我捅她十刀,不亏!” 她抬起眸,见少年眼睛湿漉,忍不住瞥眼旁边的心魔,心中叹口气,忽然感慨:“幸亏你只是青鸾的小弟,不是青鸾。” 谢清欢给她擦药,一边问:“为何?” 江念从怀中掏出摘得的清露草,碧绿的草澹澹如翡,在阳光下折射温润的光。 谢清欢微怔,“念念在妖国时摘得的吗?” 江念摇头,指了指远处天枢峰,“在那。” 谢清欢望着她,一副难以理解的模样。 江念便详细解释自己在天枢峰遇到的事,说完,她见少年神情依旧怔忪,忍不住伸手捏了把他的脸,顺便从怀中取出那捧粗糙染血的华羽。 谢清欢皱起眉,“好丑。” 江念:…… 她叩指敲敲,“你能不要在这个时候讲究吗?” 谢清欢回过神,手指抚上一缕一缕黏在一起的羽毛,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眸。 江念和他推理:“当年他们把青鸾骗出来,想同他强行结契,便将它囚在山心,用阵法困住。不过后来不知发生什么,青鸾重伤濒死,消失不见。”她顿了顿,担忧地皱起眉,“他不会死了吧?” 谢清欢握了握她的手,“没死。” 江念叹气,“也是,如果死了,不是又会生出一只青鸾吗?这些年我都没听过有青鸾现世的消息,说明这只可怜的老鸟确实还活着。” 谢清欢听到她说“老鸟”,抿了抿嘴角,“念念,别想这么多,你伤重,先休息。” 江念:“不必,”她盘腿坐在树下,“我运功调息一下,你替我护法。” 谢清欢应了声,怔怔坐在她身边,望着那捧染血的羽毛。他蹙起眉,看了一会,又扭头,凝视江念的容颜。 少女闭目调息,侧脸白皙柔美。 谢清欢的脑袋像是钝住了,太阳穴生生发疼,很长时间无法思考。过了会,他在江念身边设好防护法阵,神魂出窍,回到天枢峰 86、可怜老鸟 的白玉仙宫。 一回来,他就察觉到不同,鬼气四起,狂风大作。 他静静站在悬崖上,头顶天空崩裂,就像那日幻境消融的景象一样。那种难捱的虚弱与痛楚又骤然回到身上,他的面色白了白,低下眉眼。 老妇送来一杯灵茶,茶水沸腾。 谢清欢望过去,天枢说,灵茶是特意为他寻来,可替他抵挡魔气侵蚀之苦。他的目光慢慢落在老妇面上,淡淡道:“盛夫人,”顿了顿,又换了一种更贴合的称呼,“蜃夫人,天枢受伤,在全力修补法阵,你可以告诉我真相了。” 老妇猛地抬起脸,眼角落下两行浊泪,张开嘴,露出自己被剪断的舌头,“啊、啊。” 谢清欢松开掌心,取出一株清露草,示意老妇服下。 老妇将清露草嚼烂,跪在地上,含泪道:“神君!” 谢清欢:“我去过妖国,见到老蜃与小蜃,他们很想你。” 老妇垂泪不语。 谢清欢语气温和,问道:“当年你为何离开妖国,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老妇抹了把眼角,才把自己所知的事情告知。 她当年在妖国,遇到几个神秘人,神秘人拿出带血的青鸾羽毛,告诉她神君遇难,请她来人间救治。蜃兽心思简单,听他们的话,便匆匆跟着他们前往人间。 等到了九华山,她看到山心囚着一只重伤濒死的青鸾,而囚住他的,正是带她来人间的人。 蜃夫人道:“我来时,神君已经重伤,加上魔气折磨,神志不清,濒临入魔。” 青鸾若是被魔气侵蚀入魔,便会变成大凶之物,别说九华山,就是当时人间,也说不定毁在他手中。 “他们说,是否不愿让神君受此折磨。” 谢清欢指尖微颤,轻声说:“所以,你为我织了一个幻境。” 蜃夫人点头,“是。” 谢清欢按了按眉心,在他的记忆中,九华山众人焚香而请,他才从林下海离开,飞到九华山上。后来,得知九华山地底魔渊封印松动,他便主动留在这里,镇压魔渊。 数百年来,魔气侵蚀让他苦不堪言,他无法离开天枢峰,只能静静坐在山崖,观云海翻滚。天枢想出一个办法,叫作血肉化身,用他的一节契骨,一块血肉,造出一个凡人化身。 他以谢清欢的名字长大,体会红尘五味,后来成为清微真人。 谢清欢凝视云海,问:“这也是你织的一个梦吗?” 蜃夫人低下头,“神君,我……血肉化身是真的,他们强行取出你的契骨与血肉,割开你的神魂,让我为你织一场美梦,化解你心中的怨愤与戾气。数百年后,等你自愿再入魔渊,与本体融合在一起,才能真正像昔日九华那样,身死化山,封住魔渊。” 谢清欢慢慢说:“我记得小时候,天枢带我下山,路过的摊贩遇见我,给了我一串糖葫芦。” 糖葫芦晶莹剔透,很漂亮。 蜃夫人轻声说:“这是假的,因为小蜃小时候总闹着去吃糖葫芦,所以我为神君织梦时,便擅自加上了这节。” 都是假的。 他为人的记忆、努力、辛苦、挣扎,都是蜃兽为他织的一场梦罢了。 蜃夫人织梦时,心中常常挂念远在妖国的小蜃,看着幻境中一直练剑,被教导成为众人表率,断绝七情六欲的小孩,忍不住在梦境中,织出一两件和他画风不相同的东西。 比如一朵开得别别扭扭的花,又或者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蜃夫人说:“这些年,九华山摇摇欲坠,魔渊裂缝重现,他们想要你像当年的九华神君一样,身死化山,替人间封住魔渊。” “可是神君不愿,我也不知他们做了什么,我来之时,神君快被他们逼为世上最凶的魔,所以才有这一场蜃景,渡你心中戾气,待到你的神魂清明,愿意踏入魔渊,与沉入魔渊的本体融合,才能重新镇住魔渊。” 谢清欢怔忪片刻,慢慢说:“那天晚上,街上挂满花灯,小贩送我一串糖葫芦,没有收钱,说小仙君长得可爱,便免费送你了。” 第一次,有人不求回报,免费送他什么东西,就算只是一串普通的糖葫芦,他也十分高兴,心想,原来为人,是这样欢喜啊。 谢清欢脸色苍白,很无奈地笑了一下,“原来这些都是小蜃的记忆,与我无关。” 蜃夫人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不敢看他。 谢清欢宽容笑道:“这些年辛苦你了。”他抬起手,触摸到蜃兽身上的禁制,微微蹙眉,“你身上的禁制,我暂时无法解开。” 蜃兽压根不敢想他还会愿意为自己解除禁制。 她被蒙骗逼迫,但也是帮凶之一。 谢清欢站起来,对她道:“我帮你解开禁制的,不过不是今天,”他抬头看了眼,裂开的天空在慢慢合拢,困阵重新恢复运转,“把幻境解开片刻吧,让我看看,这百余年,我到底身在何方。” 蜃夫人点了点头,白玉仙宫、飘渺仙府潮水般消退。谢清欢看见头顶痛苦挣扎的阴魂,黑水中沸腾摇曳的魂火。 他脸色一白,身子微晃,眼前飘过很多画面,最后停在了初见时的那一幕: 中了死咒的女孩蜷在仙宫一角,轻声哭泣。 他心想,若是想让他镇守魔渊,便像幻境之中这样,焚香而请,坦承相告,他如何会不愿呢? 何苦去伤害这么多无辜的人? 可是,他现在不愿了。 谢清欢靠近魂火,身上又传来被灼伤的疼痛,他苦笑一声,原来在天枢峰感受到的虚弱与痛楚,并非只是天枢所言的魔气侵蚀。 他思忖片刻,跳入魂火烧灼的黑水中,进入下面的地洞,也如江念一样,看见了一地的清露草。 谢清欢眼神黯了黯,但转瞬想起江念带着清露草回来时欢喜的神情,嘴角微翘。 念念好像很喜欢。 清露草可治百病,肉白骨,活死人,炼成灵丹也于修行有益,是难得的宝贝。何况这里的清露草不像妖国那样生出神智,化作灵物,只是很普通的,可以入药的药草罢了。 谢清欢思忖片刻,从储物袋拿出一个铲子。 蜃夫人感觉刚长出来的舌头在打结:“神、神君?你要挖通魔渊吗?” 仙门长老在青鸾身上设下种种禁制与封印,他的本体在濒死状态,修为完全被压制,无法使出全力。 蜃夫人心想,所以他这是打算依靠人力挖穿魔渊,给自己报仇吗? 古有精卫填海,今有青鸾挖山。 好励志一神君。 蜃夫人很是惭愧,又为他的精神动容,揽起袖子,也掏出一把金刚铲“神君,我来帮你挖!” 他们一起把魔渊挖穿,放出地底的魔物,淹了九华山!虽然这样要挖个几百年吧,但鸟挖山穿,事在鸟为,他们复仇的心比火焰更要炽热,比高山更要坚定!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5 17:12:28~2021-08-06 06:17: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也要好好睡觉a 3个;扶风送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过的恶人甲、皮柯罗米尼 10瓶;东南枝 5瓶;九天 4瓶;今天也要好好睡觉a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心动感觉 87、心动感觉 谢清欢把清露草连带地皮都铲下来, 见蜃夫人扛着金刚铲,表现这么积极,便问:“你也想要吗?” 蜃夫人:“啊哈?” 谢清欢慷慨地给她两根, 再把其他的清露草打包放进储物袋中。 蜃夫人茫然看着他:“神君不是要挖到魔渊吗?” 谢清欢蹙眉,“挖到魔渊,我们两个?” 蜃夫人替他打气,“有志鸟事竟成,我们每天偷偷挖一寸,再过几百上千年, 说不定就能挖到魔渊了呢。” 谢清欢:…… 他突然明白蜃夫人为何会被骗到九华山来了。 “魔渊有许多封印,并非人力所能触及, ”他叹口气, “若是魔物涌出, 又是一场人间浩劫, 如今仙门,无力应对, 妖国也会受牵连。” 蜃夫人攥了攥掌心, “神君,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在你身边。” 她在谢清欢身侧侍奉百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青年遭受了什么。 不能因为曾有一只青鸾牺牲自己拯救人间,就再强逼另外一只青鸾为人间而死。况且当年九华神君, 也是因为主人的希冀,才自愿化作大山封印魔渊, 而现在的青鸾神君又没有主人,还未找到主人,肯定是不愿就死的。 蜃夫人眼睛一亮, “神君,当年他们也强逼你结契过!” 谢清欢颔首,“是。” 这数百年,天枢几次明里暗里暗示,想同他结契。不过他没有答应过。 当时他也觉得奇怪,天枢是仙道之首,论修为、道法,当世无出其二,况且一心为九华山,至少在他面前,表现得如此。 可他偏偏不喜欢。 那时他想起前辈们一个个追求结契主人的悲惨经历,还以为自己是很特立独行一鸟。 直到遇见江念。 谢清欢嘴角微勾,把手负在身后,“他想同我结契?我的眼光也不至于这么低。” 蜃夫人:…… 就被逼到快死了,假意答应一下也没什么吧。若是当年松一松口,也不必落到现在这样。 谢清欢感知到困阵马上就要合拢,同蜃夫人说道:“天枢受了些伤,接下来应当会闭关休养。你像往常那样吞吐幻境,不让他发现你能说话便好了。” 蜃夫人道:“我如何能救神君呢?” 谢清欢淡淡笑了下,“你救不了我。” 他转身离开天枢峰,回到小院时,江念依旧闭目调息。 柔软的柳枝拂动,细碎阳光洒落,她坐在光影里,看起来安静又美好。 谢清欢看得呆了片刻,慢慢走近,感受到她身上紊乱的气息,便将灵力注入她体内,帮她理顺内息。他借这个机会握住江念的手,感受到上面滚烫的温度,餍足地叹了口气。 至少这一刻是真的,遇见她是真的。 江念运功调息的时候,就感觉情况不太对劲。按理来说,比起她从前刀里打滚受的伤,这点伤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剑气伤到神魂,有点麻烦,却也问题不大。 但是她调息时,感到体内暴走的真气,几次濒临失控,好在后来有一股精纯宁静的灵力注入,慢慢引导,情况才好起来。 江念睁开眼睛,闻见淡淡的草木香,她站起来,看向厨房,少年站在那儿,好像在熬制什么药材。她没有打扰,注视着他的背影,心中却在想刚才情况。 所以生了心魔以后,连调个息都这么难吗? 她偏偏头,心魔就在不远处,静静看着她。 这心魔长得好看,就算一身是血伤痕累累,但脸好看极了,苍白俊美,睁着的黑眸湿润,总有些无辜可怜的意思。 江念气道:“你让我调个息都快走火入魔,你还很无辜啊?” 心魔:…… 谢清欢端着瓷碗出来,见她对着空气骂骂咧咧,不解道:“念念,你在和谁说话?” 江念连忙扭过头,“没什么,碗里是什么?” 谢清欢:“我用清露草与一些其他药材熬制成一碗药汤,可以很快治愈你身上的伤。” 江念瞪大眼睛,“给我喝?我是给你摘回来的呀。” 谢清欢将瓷碗递给她,“念念,我同你说过,清露草对我无效。” 江念犹豫片刻,问:“你不是骗我的吗?” 谢清欢不解:“我为何要骗你?” 江念绞着手指,“因为妖国那几只清露草生了神识,变成灵物,你怕我杀了他们,就撒谎清露草治不好你。” 谢清欢无奈笑了笑,“我没有骗你,真的对我无效。” 江念听罢,还是不肯喝,这多珍贵的东西,她才薅了三根回来,万一以后还有用呢。反正她皮糙肉厚,蹦跶两天伤就好了。 谢清欢见状,只好摊开储物袋,让她看看一袋清露草。 江念:“我去,你怎么弄的?” 谢清欢想了片刻,说道:“刚才那儿很乱,我趁机进去,把灵草全部铲回来了。我想,就算治我的伤无用,拿给许老,制成灵丹灵药,分给师兄师姐,也是好的。” 江念一惊:小徒弟都学会薅羊毛了! 不对,这叫薅鸟毛。 既然薅都薅回来了,她也不矫情,一口干完汤药。 清露草熬制的汤药没有血腥味,反而有股清甜之气,沁人心脾。汤药入腹部,她便觉浑身爽利,连过去的旧伤都有愈合之兆。 她瞥了眼旁边的心魔,默默给他点一个赞。 谢清欢确认她伤口愈合,才放下心,将剩下的清露草卷起来,说:“这些,可以制很多味的丹药,师祖的那味药,虽然效果很好,但只能治愈普通的伤口,若是与九华山这些人交战,神魂被剑气震伤,直接用清露草入药更好。” 江念莞尔,“你还懂药理。” 谢清欢:“略知一二。” 江念坐在柳树上,招呼他坐在自己旁边,往他身上一靠。她发现自己也越来越挂在树上,有逐渐鸟化的趋势。 “我想做一件事情。”江念和他说。 谢清欢笑笑,并不问她想做什么,只道:“念念想做,去做便是了。” 这语气和裴翦有些相似,从前江念和她师兄说这句话时,裴翦也总是同她说:“若想做,放手做。” 反正天塌下来,有人顶着。 江念仰起脸,望着谢清欢,“我想救那只青鸾。” 谢清欢浑身一震,低头与她对视,问:“为什么?” 江念:“这还要为什么吗?他救过我一命呀,那我不得英雄救美。我欠他一条命……” “你没有欠。”谢清欢打断她,“念念,你不欠他。” 江念翘起嘴角,对他这样维护自己,心中生起隐秘的欢喜。 毕竟从谢清欢从前的表现可以猜到,他老青鸾吹了,本来江念还以为,他一听青鸾涉险,会马上拉着自己去救那只鸟。 但是江念要去救青鸾,不只是欠他一命,而是她生了心魔,如果不解决这件事,迟早她会死在心魔中。 他们修行就讲究一个因果,当年青鸾救她是因,现在她生心魔是果。她总要自己去了结这桩因果。 她尝试和少年解释:“当年九华山把我当作诱饵,引他出来,若不是我,他也不会落入这群正道的手上。” 谢清欢喃喃:“若不是他,你本可以和师祖师伯好好生活,不必年纪小小,就受这样的痛。” 江念“啊”了一声,这句话好像也有点道理,就是从她圣父徒弟口中说出,显得有点奇奇怪怪。 谢清欢:“所以 87、心动感觉 ,你不欠他,是他欠你,你不需要去救他。” 江念沉默片刻,不解问:“不是,你怎么这方面倒像个魔修了?之前不是你一直怂恿我和青鸾结契吗?” 谢清欢抱了抱她,微低下头,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便灌入他鼻中。他贪婪地深吸一口气,开口道:“那时候,我以为青鸾是天上神鸟,只有他才配同你结契,现在看来,是青鸾不配了。” 江念:“你这个人,这么现实的吗?” 不过救青鸾这事吧,要得和九华山直接刚起来。江念思忖了下战力,虽说师兄天下无双,但现在她师兄没有主角光环,成为一个苦逼的反派,她自然不敢让师兄去冒险。 而且洛瑶南还在九华山,在《碎魔》剧情里,他会担任九华山的掌门,带领一群正道围攻七杀宗。有剧情之力影响,如果最后仙魔大战,肯定是正道这边赢面大。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得先搞洛瑶南。 等到师兄炼化整条沉水河,她将心魔和《碎魔》之事搞定,才有资本和九华山拼个鱼死网破。 若是从前,她大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然而现在她是七杀宗宗主,后面还有一窝崽子要保护。直接挑起仙魔大战这种事,她还是……不太愿意了。 比起遥不可及的青鸾,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江念深沉地说:“这事我们得搞点阴的。” 谢清欢补充:“不是阴的。” 江念笑了,“是了,比起九华山,我们多么光明坦荡。” 江念掐指算算,距离原书中君朝露身死还有一段时间,这时间点没发生什么重要剧情,便带着谢清欢回到了七杀宗。 一直以来,九华山是仙门的精神领袖,巍峨仙峰,护卫苍生。 若是他们囚禁仙门,禁锢阴魂之事被爆出,会引出一场巨大的轰动。仙门不知多少人信仰崩溃,还有被抽去魂火的内门弟子,他们知晓自己死后会被囚禁在阵法中,说不定还会联合起来,来场轰轰烈烈的造反。 江念自然乐见其成,甚至想在旁边弹电音琵琶,让他们燥起来,撕,撕得再响亮一点。 她回到七杀宗,就着手让蜃兽把那日发生之事吐出来,用留影石记下,然后偷偷流出去,企图在仙门掀起一场舆论大爆炸。 七杀宗效率高得吓人,当天晚上,一百份留影石就送了出去,第二日清晨,留影石原方不动退了回来。 “不行啊,”陆鸣为难地说:“没有通过审核。” 江念听到这话,打哈欠的手一顿,“这玩意还要审核?” 陆鸣抹了把脸,“对啊,主要是这是留影石,划分到文化产品类型,现在仙门抓思想教育抓得很紧的。而且我们是要偷偷流入仙门,不能打七杀宗的名号,不然我直接报名字,就能吓死审核的那修士了,他还骂我半天呢。” 江念:“他骂你什么了?” 陆鸣委屈地指着留影石,注入灵力,画面中鬼气翻涌,鬼影森森。“那个负责审核的修士说,我们这个东西太吓人了,思想不积极,散播负面情绪,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魔修,故意来捣乱的,我说了半天才证明自己是个好人,然后他让我带回来把它们打码处理。 江念直接把哈欠连天的小蜃喊过来,逼着它把蜃景处理了一下,再让陆鸣送过去。她闭关压制心魔,还没过半天,陆鸣又急冲冲跑了回来,身上扛着一百份留影石。 江念挑眉:“又被打回来了?这次是什么原因。” 陆鸣:“他说我们逻辑有问题,按照蜃景中显示,这个困阵很厉害,元婴大能才能主持,可是,”陆鸣指向影像中一个小黑点,“这个小修士,修为堪堪筑基,怎么能把这么厉害的阵法破坏掉呢?” 江念点了点头,鬼知道张会怎么把困阵破坏掉的,但这就是事实啊! 说出去她也不信。 她烦恼地拧眉,抬手一锤,把地板轰裂,“那个什么审核,有完没完啊?” 陆鸣:“没完,他还说怀疑我们故意捣乱,每天他要审核几万份留影石,眼睛都花了,要是下次我们送过去还是不合格,就没有下下次了。师尊,要不我直接派几个尸傀过去,把他绑了?” 江念靠在软垫上,想了想,“算了,我想一想。这样的情节确实显得有点突兀,张会这样一个普通的弟子,怎么会破坏掉困阵呢?这不科学,卖出去大家肯定认为我们在造假。” 小蜃:“可是,就是他破坏掉的困阵呀。” 江念叹气,感慨:“很多人都不能接受现实的离奇。”她扭头问陆鸣:“审核还有什么要求,一起说了吧。” 陆鸣点头,一股脑倒出来,“不能太血腥,不能太吓人,不能太无逻辑,最好是情节曲折离奇,又有现实意义,立意高大深远,又不脱离实际,场景要恢宏壮丽,又细节精致。” 江念按住眉心,感觉太阳穴突突疼,“广电也没这么多要求吧?” 她眼睛一亮,一拍掌,“有了!” 小蜃陆鸣与窗台睡觉的肥啾一齐看过来。 江念抓住小蜃,“你再来拍一版,”她指了指旁边一人一鸟,“你们两个,也来客串。” 小蜃瘫在地上,“不要啊,我好累啊,让我歇一下嘛。” 江念:“歇什么歇,起来嗨,我们七杀宗字典里没有休息!” 小蜃:“你虐待童工!” 江念冷笑:“几百岁的童工,还真够童的。” 一刻钟后,小蜃认命咕噜咕噜吐蜃景。伴随着一阵云雾生起,少年的身影渐渐清晰。 他从山阶走来,夕阳洒在少年清隽坚毅的脸上。 陆鸣在一旁激.情配音旁白:“有的人,他高傲,但宅心仁厚,他机智,又侠肝义胆,他行走仙门,总有红颜相伴,他是传奇之外的传奇,是我们的好朋友……” 他小声问江念:“张会?” 江念放下茶盏,“洛瑶南。” 陆鸣念完旁白,低声骂了一句:“呸,凑不要脸。” 江念指挥着蜃兽,干脆拍了一部二代目的傲天史,顺便在其中把九华山的私货夹杂进去。至于名字,干脆叫傲天传得了。 小蜃:“这不对劲啊,一看就是假的吧。” 江念磕了片瓜子,“假不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九华山内门弟子头顶魂火被摘掉是真的,这就行了。” 拍得太真,过不了审核,倒不如在傲天片中疯狂塞私货,放出一个信息,再制造点舆论,才能引起更大的效果。 就跟直接卖片很快就会被封禁,但如果把不正经的片掐头去尾塞在正经片子,才能流向市场,为更多的人看见。 小蜃:“片,什么是正经的片?是不正经的片?” 江念一锤它脑壳,“小孩子不要懂这么多!” 小蜃:“呜哇,你刚才还说我不是童工。” 这次片子倒通过了审核。陆鸣回来反馈说:“审核一看见开头,就和我一起说了句‘呸,凑表脸’,然后津津有味看下去了。” 尤其可见,当龙傲天真的很爽。 过了两天,江念随手一拍的片子突然爆火,广为流行,大家一边骂傲天臭不要脸,一边看得津津有味。一百份留影石很快就卖出去了,七杀宗紧急加印,再印了几万份流入市场。 与此同时,一些奇怪的言论出现了,比如分析这个故事的背景,又比如,九华山正好有个弟子叫洛瑶南,还有成为内门弟子的仪式上,有许多细节能够对上。 这就细思恐极起来。 影像末尾,还有一句奇怪的话:七好门出品,我们,只为正义代言。 但没过多久,几万份留影石消失不见,凭空 87、心动感觉 消失,连带审核的修士都被突然抓走。陆鸣来着急问,要不要再加印一点,江念摆手表示拒绝。 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接下来耐心等待,就能让它发芽了。 她在七杀宗等了两天,等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岁寒雪拿出一块留影石,“这是你们拍的吗?” 陆鸣震惊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岁寒雪注入灵力,那道标准又激.情澎湃的播音腔旁白在大殿回响:“有的人,他高傲,但宅心仁厚,他机智,又侠肝义胆……” 岁寒雪及时掐断,对陆鸣道:“你的声音。” 陆鸣“哎嘿”笑了声,挠挠后脑勺,“我声音这么有辨识度吗?” 岁寒雪没有说话,定定看着江念,江念对这位男主后宫里的白月光也很感兴趣,笑道:“所以,你是代表九华山站在这里?” 岁寒雪摇头,“师尊他们不知我来了。” 江念坐在殿上,招呼她走近,摸着小鸟,笑吟吟地说:“你总不会是来弃暗投明,加入我七杀宗吧?” 岁寒雪又摇头,站了一会,攥住留影石。 谢清欢搭在江念掌心,注视这位九华山新锐弟子,他记得岁寒雪自小就拜入内门,跟着各峰峰主修习,按理,谁都有可能站在这里,她不可能。 他想到什么,攥了攥爪,忽然明白了。 岁寒雪低着头,踌躇片刻,问:“你们怎么知道内门弟子死后会被禁锢在法阵中?” 江念:“自然是看见了,留影石在这里,我总不能造假,对不对?” 小蜃翻个白眼,《傲天传》这里离谱的名字,一看就是假的嘛。 岁寒雪再次灌入灵力,让画面快进到山心鬼气纵横,恶鬼仓促奔逃的场景。她看向其中两张狰狞的鬼面,让画面定在上面,平静道:“那是我父母。” 江念愣了一下。 岁寒雪语气没有什么波澜:“我父母是九华山内门弟子,一次任务中身陨,长老怜惜我,所以我才能很小就拜入九华山。” “很小的时候,我就进入天枢峰,成为内门弟子,那天,我好像听到他们的声音。不过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是错觉。直到看到了这个。” 她握住留影石,神色莫名,其他人大抵把这东西当成类似话本之类的荒诞笑谈,可是她看见画面中那两张熟悉的脸,突然就难以自持,明白这不是假的了。 过去太多年,她对父母的印象,也只有零星一点轮廓,自从瞥了眼留影石后,属于他们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她躺在床上,会情不自禁想起小时候的一些模糊片段,比如男人每日清晨早起,教她练剑,又或者是女人倚在窗口为她学绣虎头鞋,她喊一声娘,女人便温柔笑了。 然后她醒过来,看向了天枢峰。仙峰依旧挺立,青山依旧巍峨。 山峰峻峭,如同长剑指长空。 岁寒雪:“我想知道真相。” 江念撑着脸,懒散道:“那你想怎么做呢?你也是内门弟子,不如我直接杀了你,你的神魂就会被法阵拘走,这样不就知道真假了?” 陆鸣一拍手:“妙啊!那尸体可以给我吗?” 江念与岁寒雪像看傻子一样看他一眼,陆鸣“啊”了声,眨眨眼,“我一定把你炼成最厉害的尸傀!” 江念扶额,“孩子有点傻,不要介意。” 岁寒雪点头,“我听说仙门禁术中,有种假死之法,可以封闭五感,拘神魂出窍。” 江念摩挲着扶手,确实有这种办法,很多魔修都会用,不过等岁寒雪神魂被法阵拘走后,再把神魂拘回来,只有她和裴翦可以。 “我帮你,”江念问:“你可以为我做什么呢?” 岁寒雪犹豫片刻,“我不知道。”她顿了下,“你们放出留影石,不就是想让我来找你们吗?” 江念笑了,“你断定我不会杀你?” 岁寒雪:“不断定。” 江念莞尔,“那你就是不怕死了,居然敢来七杀宗。” 岁寒雪身体绷得很紧,“我怕。但是没有办法。” 江念笑笑,一拍扶手,站了起来,难得想当回好人,反正在搞乱九华山,让九华山弟子离心这种事上,她向来积极。 她示意岁寒雪躺下,岁寒雪一怔:“这么快吗?” 江念皱眉:“你还想多慢?工作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岁寒雪躺尸一样躺在地上,看着魔尊朝自己走近,紧张到浑身僵硬。她不知来七杀宗是否正确,但上次七杀宗与他们一齐击退妖兵,黑角林中,七杀宗并未取他们性命,反而赠她一把仙剑。 也并不如传说中那样可怕。 岁寒雪仰面朝上,望着江念,第一次发现,这位让仙门闻风丧胆的魔尊,长得这般,美貌灵动,荏弱无害,我见犹怜,但她给人的压迫感十足,不需要放出威压,就能让人感到浑身冰凉,想转身逃离。 这样强烈的反差感让岁寒雪一时想到了霸地,心想,霸地好像也是这样,顶着张无害的脸,干最酷拽狂霸帅的事。 江念蹲在地上,抬手想施法前,忽然问了句:“原来你也会看《傲天传》?” 岁寒雪:…… 她羞耻别开脸,突然脚趾抠地。 江念笑笑,一巴掌劈在她的脑袋上,少女身子一软,气息顿时断绝。 陆鸣搓搓手,眼巴巴望着倒在地上的人。她合着双目,脸色苍白,如同睡着了。 江念很少见他用这样专注的神情望过谁,问:“你当年去九华山参加比试,与她有过一面之缘,你记得吗?” 陆鸣缓慢地摇摇头,“不记得,这么多年,谁会记得这个。” 江念:“那你看什么?” 陆鸣讪讪笑了下,“我觉得她真好看呀。” 江念心中咯噔一声,难道他们师门集体寻觅春天,继慕曦儿眼瞎看上裴翦后,陆鸣也不要命喜欢上男主的后宫?如果说《碎魔》里的江绒是男主朱砂痣,岁寒雪可一直是他的白月光。 男主白月光都敢觊觎,不怪原书里陆鸣死得这么惨。 但她欣赏这种勇气,真男人,就要摘别人的白月光! 她刚想说什么,就听陆鸣又道:“死了就更好看了。” 江念:??? 陆鸣心痒难耐地看着这具尸体,这可是金丹期的尸体,还是天灵根,如果能炼成尸傀,一定会是他手底下最强的尸傀。有这具尸傀帮忙作战,他就不用怕君朝露和慕曦儿了。 陆鸣可惜叹道:“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活了呢?” 江念疑惑地皱紧眉。好好一个鬼修,怎么脑子就没了呢? 但陆鸣在当鬼修这件事上,一直是很认真的,为了找一个好的尸傀,他恨不得自鲨然后转世来挖自己的尸体。现在看着地上气息断绝的尸体,他感到自己心脏激动得砰砰乱跳。 糟糕,是心动的感觉! 陆鸣:“师尊,我想……” 江念:“滚。” “奥。”陆鸣恋恋不舍看了眼地上尸体,垂头丧气地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他高傲,但宅心仁厚——食神感谢在2021-08-06 06:17:26~2021-08-07 17:1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ngong 40瓶;靠 30瓶;赤橙黄绿青蓝紫 28瓶;路过的恶人甲 10瓶;今天也要好好睡觉a 3瓶;霸王生发水儿 2瓶;九天、秦宛央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争取死死 88、争取死死 送岁寒雪离开时, 江念在她神魂上种下一只碧蝶。岁寒雪殒命,神魂被拘到法阵中,江念也催动碧蝶, 分出一缕神识跟着飞了过去。 她感官与岁寒雪相通,化作一缕青烟,飘过千山万水,回到九华山。 底下弟子御剑戏耍,无人能看到她。天枢峰山心像一块磁石,岁寒雪的魂魄不由自主被拽入其中, 青烟从山石缝隙中钻进天枢峰,毫无反抗余地。 到了山心中, 江念微微蹙眉, 眼前所见, 又与前日所见不相同。 面前一片无垠黑暗, 头顶星辰罗列,像是踏入无限宇宙中。岁寒雪的神魂面色恍惚, 在星辰之中飘荡, 双目茫然, 好像被什么牵引,慢慢飞向前方。 碧蝶扇动翅膀,跟在她的身后。 岁寒雪飘到一颗星星前,星星光芒四射, 她的神魂好像就要被吸入其中。 江念现在是只蝶,扇扇翅膀, 在这片空间里刮起一阵飓风,岁寒雪的魂魄被吹得七零八落,很快就被刮走到另外一边。江念围着那颗星星飞了飞, 看见里面闪烁的东西,正是岁寒雪年幼时被摘取的一簇魂火。 进入困阵后,岁寒雪的魂魄便在一种茫然的状态,神情懵懵,本能朝着自己的魂火飘去,然后会像其他人一样,被永远困在其中。 江念想了想,打碎那颗矿石,把魂火顶在自己脑袋顶上。 岁寒雪的魂魄很快就飘了过来,围着她转。 江念飞到她肩膀上,魂火也融入她体内,她眼神逐渐明亮,诧然看向四方,最终看着碧蝶,疑惑地问:“宗主?” 江念翅膀微微展开,停在她头顶。 岁寒雪不再纠结这只碧蝶是谁,在星海当中左右张望,她靠近一颗星星,凑近仔细看,望见里面痛苦挣扎的阴魂时,怔了片刻,“缪师叔,很久前,他经常带我下山玩。” 她在九华山长大,因年幼失祜恃,她父母的同辈师兄师姐对她多有照拂。岁寒雪性冷,但记得他们的每一份恩情。 岁寒雪一个个念出这些阴魂的名字,“张师伯,他喜欢喝酒,那年试剑大比得了第一,马上就把奖品换成酒钱,跑到山下喝酒,醉了半个月。” “戴师姐,她是医修,救过很多人,她的手很巧,每年摘新鲜的桃花,给我们做桃花糕吃。” “容师叔、盛师姐、褚师兄……” 每一个拘在阵法之中的阴魂,都曾是一个鲜活灿烂的弟子。他们信奉人间正道,在九华山修行术法,拜入内门,最终死在与魔修争斗、或者保护百姓的任务中。 岁寒雪嘴唇微颤,喃喃:“怎么会这样呢?” 她捂着脸,肩膀颤抖,只是魂魄体态,眼眶湿热,却无法流出泪来。 “怎么会这样呢?”她轻声问,“这就是我们信仰的,人间正道吗?宗主,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可笑?” 江念没有说话,望向头顶,忽然皱了皱眉。 头顶依旧星列如旗,其中有七颗格外明亮的星星,闪闪发光,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 她想到九华山正有七位峰主,而头顶这七星,正对照下面七座山峰。 江念心中有了一个猜测,飞至那几颗星星上,在其中望见熟悉的人影。她一时有些诧然,又说不出什么滋味:狠还是九华山狠,不仅拘束这么多内门弟子阴魂,还把自己的魂火也放进来了。 七星中放着七位峰主的魂火,等他们死后,会像其他弟子一样,成为阵法一部分,而到时候,七位元婴大能神魂为阵眼,当世无人能解。 天上七星,对应地上七峰,就像一把利剑,笔直插入地底。 江念顺着阵法之势,看向地面,喃喃:“魔渊。” 九华山不惜自毁根基,甚至以身殉阵,不可能是为了图谋青鸾结契后那点好处。江念以霸地的身份,进入桃树根系时,曾经瞥到过一眼魔渊,感受到冲天的魔气。 魔物存在上古时期,那时的诸神奔走诛杀,最后青鸾身死,才将它们封印在地底。它们饮血食肉,天生与人族相克。 九华山是当年青鸾所化,历经万年,早已出现许多裂缝。而所谓天下第一仙门,只是为了封住魔渊,护住人间靖平。 所以他们囚青鸾,困阴魂,用这么多人的性命,构成这个凶恶至极的困阵。 但是去拓麻的,如果别人知道魔渊之事,愿意为人间牺牲,也就罢了。直接瞒住所有事,然后强行囚住他们,逼他们牺牲,这算什么? 江念恶狠狠地想,她忽然又望了眼地底,明白了青鸾被藏在哪里。 当年天枢发现九华山封印崩裂,魔渊有重现的趋向,便企图寻找世上最后一只青鸾,像当年那样,用青鸾来修补封印。 他们算到七好门中的小女孩与青鸾有缘,用她引出沉眠在林下海的神君。而这个困阵,既是为了封住魔渊,也是为了困住青鸾。 七星闪烁,形成利剑之势,利剑笔直插入地底青鸾心脏,将它锁在魔渊底下。 江念于阵法上懂得不多,只能勉强看出一二,她若想找到青鸾,必须破开这个阵法。 霎时之间,她感受到什么,猛地抬起头。 最闪亮的天枢星中,有人缓缓睁开眼睛。 江念现出原形,一拍岁寒雪的后背,把她往外一掷,然后指尖几簇灵火,冲向冒出的人形。 上次她一剑让天枢受了不轻的伤,他脸色泛白,一挥袖,将灵火挥散。 头顶星辰在变幻,身在困阵中,所有的阴魂都听从他的调遣。一个个怨恨的鬼魂朝江念扑过来,江念侧身躲开,抬头看着天枢。 天枢双手负在身后,以神魂的形态存在,黑衣飘飘,对江念道:“宗主,既然你已猜到这个秘密,为何还要捣乱?” 四周的阴魂悬在半空,这位九华山掌门似乎是想和她好好对话。 江念笑了,“你做的好事,倒有脸来问我为什么。” 天枢:“九华山立宗数千年,只有一个使命,封住魔渊,护卫苍生。宗主,你也是苍生中的一员,魔渊现世,七杀宗亦将覆灭,为何你不肯安静,非要几次来作乱呢?” 他负手,说道:“拘这些阴魂,虽说出去令人不齿,却也是无奈之法,况且这也是他们亲口发誓,愿意永远为九华山,永远当天下先。这一切,又和你七杀宗有什么关系?” 江念:“我管你什么誓言不誓言,你们九华山的人你管,但那只青鸾是我的。” 天枢以为她图谋青鸾结契之利,冷声道:“宗主,人心不足蛇吞象。” 江念“呸”了声,“他本来就是我的。” 天枢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然叹息一声,“原来是你。” 他抄起手,后退一步,黑雾骤起,只有无数阴魂在雾气中咆哮。头顶光芒四射,江念抬头,看见一柄巨大的剑高悬,剑意凛冽,金光闪烁。 她听到天枢冰冷的声音,“既然不愿放手,那就去死吧。” 利剑猛地刺下。 …… 江念吐出一口血,睁开眼睛,感应到放出去的那缕神魂失去了联系。 她露出忌惮之色,想起最后所见的一剑,下意识抚 88、争取死死 上自己胸口。那一剑剿杀万物,相当与七个元婴玉石俱焚,她根本接不下来,裴翦也接不下来。 岁寒雪缓缓醒来,双目泛红,见她吐血,担忧道:“宗主,你还好吗?” 江念摇头:“无事。” 幸好她只放了一缕神魂跟着去,被剿杀也问题不大。她看着黯然神伤的少女,道:“现在你知道真相了。” 岁寒雪:“是。” 她低着眉眼,眼尾泛红,纤细的睫毛颤了颤,自嘲笑道:“宗主,你说我们是不是很可笑。” 江念盘坐在地,歪歪脑袋,静静听她说话。 岁寒雪轻声道:“一直以来,我都以成为九华山内门弟子自豪,拜入内门时,要许一个誓言。“我九华山弟子,当修心正气,当替天行道,当为天下先。” 她慢慢低下头,用手遮住脸,没有发出声音。 许久再抬头时,那双总是清冷的眼睛殷红如血,布满血丝。 “宗主,我要回去,问问师尊为何这样做。” 江念:“他肯定会杀了你。” 不过对方是女主角之一,应该死不了吧。 江念揉了揉发疼的眉心,有点暴躁。岁寒雪认真问:“宗主救我一次,您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什么都可以,我的金丹、神魂、根骨、性命,都可以。” 江念摆摆手,这些东西,也许对别人而言很珍贵,但对她,算不了什么。她想要魔渊底下那只青鸾,可是谁也帮不了她。 突然,江念想到什么,朝岁寒雪笑道:“要是没死,就来七杀宗吧,氛围好,环境棒,955,每个月都有团建,总之,七杀宗欢迎你。” 岁寒雪离开七杀宗时,犹豫片刻,去了一趟将军坟。 满目鬼气森森的坟茔,她望向坐在墓碑上看夕阳的紫衣青年,“陆鸣。” 陆鸣扭过头,一见她,有些失望,觉得她还是没气时比较好看。 岁寒雪:“我要回九华山了。” 陆鸣:“奥,要我送你吗?” 岁寒雪攥了攥手中剑,低下头,目光望着剑柄,低声说:“如果我死了,我的尸体送给你,当作七杀宗帮我的酬劳。” 陆鸣:??? 说完,少女折身御剑离开,不给他询问的机会。 陆鸣一头雾水,想了想,也偷偷跟在她的身后。 …… 等岁寒雪离开,江念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双手张开。她半阖着眼,目光瞥见一截黑色袍角不远不近跟在自己身边。 心魔依旧用满脸幽怨的表情望着她。 江念:“啊啊啊我的养老生活!” 拓麻的,为什么!明明都已经奋斗到这个样子,结果又是《碎魔》,又是青鸾,现在还要和九华山刚上,她快乐的养老生活,一去不复返了。 神魂受创让她有点难受,还有点暴躁,想要运功调息,又怕走火入魔。 江念躺了一会,跳起来,准备让徒弟给自己弹两首小曲,再不济,变成鸟给她摸摸。她飞到渡故峰,没有找到谢清欢,又飞到止戈剑谷,剑鸣嘶嘶,还是没有看到在其中练剑的少年。 她抓住几个魔修问了问,听到少年去了占天台,微微一怔。 占天台是占卜天命的地方。不过七杀宗的魔修不爱算命,这东西就是个摆设,平日没什么人去。 这是一座废弃的建筑,在清静峰峰顶。荒石破败,杂草丛生。 巨石上有各种星斗符文,江念认不太出来有什么用,只记得小时候下雨,巨石凹陷里会盛满雨水,过几天,里面就冒出来几只小蝌蚪游动。 她揉了揉眉心,这儿每一处,都和回忆挂钩,有的时候明明过了很久,但目光触及断壁残垣时,还是会闪过一些过去的片段。 她想这也许是心魔的影响,一般来说,心魔会让修魔走火入魔,变得暴戾弑杀。 但也许是她本来就很暴躁老姐,这心魔没法让她更暴戾,只好勾起她刻意忘记许久的柔软角落,让她变得软弱而犹疑。 对她而言,偶尔的软弱才最要命。 江念看到站在占天台中心的少年,眼神稍稍柔软,快步走过去。 谢清欢回头,见她过来,微笑:“念念。” 江念见他脸色苍白,蹙了下眉,“在这做什么?算命?这很费修为的。” 谢清欢感知到她身上气息紊乱,也皱起眉,“为何神魂又添了伤?” 江念摆手,“不是我问你嘛,你先说,你来这边干嘛?” 谢清欢迟疑一下,“算命。” 江念白他一眼,抓起他的手,渡了些灵力过去。命有什么好算的,算到又不能改变,而且耗费颇多修为灵力,吃力不讨好。 她想起一事,坐在一块石头上,说道:“以前你师祖也替我们占过一次天命。” 谢清欢坐到她身侧,温声问:“算的是什么?翠云山老祖吗?” 江念:“嗯,在我们决战前,他跑到占天台,算了一百多次,终于在一百次必死的结局中,算到了一线的生机。也就是说,那天我与师兄和那玩意打架,百死一生。”她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但我们还是活了下来。” 谢清欢道:“人定胜天。” 江念一拍手,“没错,就是这样!而且你说当年我师父算什么呢,他只能算到一个结局,又不能改变,算完也不敢和我们说,怕我们泄气。所以算个寂寞?” 谢清欢低声笑了笑,说:“求个心安罢了。” 江念推了推他,“你在算什么?” 谢清欢扭头,望着她。 江念怔了片刻,眨眨眼,“不会是在算我吧?” 谢清欢别开脸,轻“嗯”一声,耳根泛红。江念却不依不饶,抓着问:“算我什么?” “反正算了也没用。”谢清欢咬紧牙不松口,反而拿江念刚才说的话搪塞她,“算个寂寞。” 江念:“你说不说?” 谢清欢:“……” 江念一扭头,“不说,那我也不告诉你我刚才去了哪里。” 谢清欢静默片刻,开口道:“我算我与你的前程。” 江念心跳得快了几拍,脸上有点烫,问:“算到了什么?” 谢清欢笑了下,“前缘天定。” 江念攥攥掌心,忍不住翘起嘴角,被小美鸟难得的情话哄得高兴。高兴没两下,她突然想到,“你这不是废话吗?不是前缘,我们就遇不到了!” 但是晨光微曦中,谢清欢朝她微微笑着,青衣乌发,眉目温煦。 江念看得心动,为美色.诱.惑,一时被他糊弄过去,谢清欢主动凑过来,亲了亲她的唇角,动作轻柔珍惜,又带点抵死缠.绵的痴绝。 江念睁大眼睛,目光瞥见一抹黑影。 她转动眼珠子,看见旁边心魔依旧用深黑眼眸无声凝视着她,顿时头皮发麻,有种被路人围观的羞耻。她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早点解决这个心魔,不然现在只是亲一口他就要围观,以后感情升华双修的时候,还要被围观吗? 那也太可怕了。 谢清欢:“念念,在想什么?” 88、争取死死 江念:“路人围观py。” 谢清欢蹙眉,“嗯?” 江念摸摸发烫的唇角,不再说了,心想,所谓最难消受美人恩,原来是真的。 谢清欢糊弄过这件事,便问:“念念,你刚才去了哪里,怎么受伤的?” 江念想了想,把岁寒雪过来的事告诉他,顺便说:“所以九华山不是东西,你还总想过去。” 谢清欢:“我现在不想了。” 他说着,拿出一瓶药,“这是我托许老用清露草炼制的丹药,你常放在身上,若是再受伤,便服下一颗。” 江念接过,倒出一颗碧绿如玉的药丸,吞了下去。神魂的疼痛顿时缓解,她伸个懒腰,像猫一样窝在谢清欢的怀里,很舒心地眯起眼睛。 谢清欢环住她,“念念,你最近有没有觉得,”他顿了顿,环住少女的手微紧,“什么异样?” 江念懒洋洋地问:“什么异样?” 不就是有了个心魔罢了。 不过她发现生了心魔后,她常常有种倦怠的感觉。 或者说,从那日看见清露草时,她便觉得很累,说不上是哪里累,在听到岁寒雪喃喃“怎么会这样呢”时,那种无力感更甚。 江念靠着他,小声说:“我常常想起以前,可是不能再回到从前了。” 她不想再变成当年那个,对命运无能为力的弱者。可是当看到清露草,满山阴魂时,看到岁寒雪眼中光芒渐暗时,她却好像回到从前,无力而彷徨,觉得自己站在山阶上,看着那个执剑的人影,一步步在倾盆大雨中走来。 谢清欢抱住她,“你可以回到过去。” 江念有点犯困,打个哈欠,迷迷糊糊又听他说道:“念念,登仙集马上就要开了。” 谢清欢慢慢说:“七好门会重新回来。” 江念听到这个词,嘴角翘起,说:“等我修炼的化神,迟早把九华山踩在脚底下。到时候我们干脆把九华山改个名字吧,以后九华山就叫七好门了,我们黑.道白道一起抓。” 谢清欢也笑了笑,“好。” 江念:“你去九华山当掌门,我在七杀宗当宗主,好人你去做,黑锅我来背。” 谢清欢抱她的手臂收紧了些,轻声说:“不好。” 江念揽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那就让师兄去背吧。” 她闭着眼,很久没有听到谢清欢说话,又开始迷迷糊糊想睡觉,意识朦胧时,感觉脸上冰冰凉凉,好像有水淌过,便没有睁眼,呢喃着问:“下雨了吗?” 谢清欢:“……嗯。” 江念小声哔哔:“不喜欢下雨。” 谢清欢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像九华山的飘渺的云雾,飞入她的耳中:“以后不会了。” …… 这些时日,仙门最热闹的一件事,不是马上要开放的登仙集,也不是掀起风浪的《傲天传》,而是仙门小辈弟子中最优秀的岁寒雪,自废修为离开九华山。 坦荡的前程、无双的机缘,她都放弃不要,在一场大雨天中,废掉自己的金丹,朝着九华山三叩首,扭头离开。 养育她长大的峰主远远望着她,阻止其他人靠近。 水柔含泪喊:“师姐,为什么?” 岁寒雪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不再回头。 山道湿滑,岁寒雪摇摇晃晃走了许久,忽然一道剑气呼啸而来,刺穿她的身体。她身子一晃,一头栽下了山崖。 陆鸣蹲在悬崖底下守了几天,总算把她守到,一边熟练地往她身上撒药粉,一边碎碎念:“九华山也太不是人了吧,你都废掉自己修为,名正言顺遵循门规离开了,这还不放过你。” 少女像个残破的娃娃,任由他摆布。 陆鸣天女散花散了一瓶药粉,又撬开她的嘴,灌一瓶药水进去。 本来意识模糊的岁寒雪猛地睁开眼,差点被这瓶药水冲得背过去。 陆鸣不好意思地笑笑,“你身上伤有点重,剂量得大一点。”他好奇问:“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跑出这么远,还有一道剑气刺过来杀你?” 岁寒雪望着天空,“没有杀我,峰主怜惜我……” 所以没有直接杀死她,也没有毁去她的根骨。她还可以重新修炼,可以拥有新的生活。 虽然她的魂火已经交出,死后,还是会被困在法阵中,但至少还能有活在真相中,堂堂正正为了破开法阵努力的机会。 陆鸣:“这叫怜惜啊?暗算是什么意思?有本事直接杀了你啊!” 岁寒雪:…… 她的喉咙里满是血锈,许久,才虚弱地说:“你不拿我炼尸傀了吗?” 陆鸣一拍脑袋,“差点忘了。” 说罢,他扛麻袋一样扛起岁寒雪,一路风驰电掣,飞快跑回自己的快乐老家,把她往地上一放,然后拿起铲子,几下铲了一个坑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蹲在墓碑上,眼睛发亮地看着岁寒雪,“你伤得很重,我给你用药了啊,能不能活就看你的造化了。要是活不了,你也别怪我。” 岁寒雪:“……怪你干嘛?” 陆鸣兴奋搓手,“这里可是师尊给我铲回来的养尸地,天下没有第二片了,保管你死了以后不会变烂,我技术好,要是刚死就把人放进去,还能做成活傀,你可以亲手为自己报仇。” 岁寒雪对上他的眼神,听他这么激情推销,突然觉得自己不死一下,挺对不起他的。 她叹口气,闭上眼睛,“我争取死一死吧。” 陆鸣:“那你努力一下!” 他叼着一根草,双手撑着石碑,紧张观察岁寒雪的生息,见她生息渐强,呼吸逐渐有力,陆鸣忍不住叹气,长吁短叹。 岁寒雪呼吸一次,他就叹一口气,呼吸一次,他就长叹一声。 岁寒雪有点内疚:“让你失望了。” 陆鸣沉痛又大方地表示:“没事,活着总比死了好。你以后看见什么好的尸体,记得留给我就好了。” 岁寒雪又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鸣紧张兮兮地道:“不过这儿是我最宝贵的地方,你可千万别和别人说!要是师兄把我这地毁了,这辈子我都打不过他了!” 岁寒雪躺在地上,满目坟茔鬼火,她靠在一座坟边,脚下是陆鸣刚为她挖的大坑。 她强行运行功法,接好被剑气震断的经脉,“嗯”了一声。 陆鸣搓搓手,瞥了眼脸上雪白默不作声修炼的少女,意识到什么,不自在地别过脸,心想,这还是第一次带活人来这。 怪不好意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07 17:19:51~2021-08-08 17:5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瑾 30瓶;暖日迟迟、阿槿、沙雕得惹人怜爱 20瓶;52699300、将阑●°^°●。。 10瓶;我嗑的CP都HE 6瓶;万能椰子油、九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七好开门 无论仙门平静之下涌动多少暗流, 每年一度的登仙集会照例举行。 仙门盛会,游人如织,平时冷落的小城, 霎时挤满了修士。这里面排场最大的是盛家的宝船,朱红鎏金的仙船悬在天空, 上面绘制盛家的家族符文。 仙船阴影几乎笼罩大半个天空, 围着登仙集转了圈后, 被城管协会以有碍市容、阻扰出行为由, 强行停到了城外。 但逼还是装到了。 底下的散修们议论纷纷:“这就是盛家的排场吗?好气派啊!” “不愧是屹立这么多修仙世家, 这仙船, 得多少灵石才能驱动。” “今年登仙集盛家也招人吗?他们不是向来不招外人进去吗,”说话的少年搓搓手, “今年要是盛家也招人, 那我得努努力。” 其他人轰然大笑:“得了吧,就算招,也不会招你啊。而且盛家想招人,直接自己办比试不就好了,还用得着来这里捡漏?我看这样子,说不定是盛家大小姐想下凡来看看热闹。听说她最近不在九华山了,总不会是看上这儿哪个小宗门了吧?” “呸, 做梦吧,人家九华山都看不上, 还能看得上哪里?七杀宗吗?” 而众人议论的对象这时正站在水镜前,一身大红绣金裙摆,金绣火凤,耀眼张扬。她盯着镜中自己的容貌,满意地笑起来, 摸了摸肩膀上的小鸟。 小鸟:“啾~” “大小姐,你真要进这里的哪个宗门吗?”盛老管家无奈地说:“你不知道,登仙集上都是些不入流的小宗门,就算你不想呆在九华山,我们盛家不是有许多功法流传,在家里修炼也挺好,何必要来这里呢?” 这不是精准扶贫吗? 盛琼花不屑地瞥他们一眼,“你们懂什么?” 她指挥着众人抬好几箱极品灵石与各色法宝灵丹,全当这次拜入七好门的拜师礼。 盛老管家无奈看她胡闹,喃喃抱怨:“七好门,这个门派真是闻所未闻,也没有什么名气,于你修行无益啊。” 盛琼花:“琼叔,做人呢,眼光要放长远,这个宗门暂时听上去没什么名气,但是我算了算,它肯定前途光明。我要抓紧机会,赶紧进入其中成为大师姐,说不定以后还能蹭它的光!” 老管家宠溺地笑开,“行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个七好门,虽然好像一点都不厉害,但是名字听上去很淳朴。” 盛琼花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淳朴?” 老管家和蔼笑:“是啊,当好人讲好话做好事,多淳朴善良一宗门。大小姐,老爷和夫人也是这个意思,宗门小一点没关系,反正再厉害,也不会比我们有钱。只要你喜欢、宗门里师兄师姐待你都好,这就行了。” 盛琼花笑起来,“没错,他们对我都挺好。” 老管家点头,“我听这名字,也是一乡下淳朴小宗门,一般这样的宗门,人都挺不错的。” 盛琼花抹了把汗,讪讪笑了一下,不管怎么样,入门的时候,她一定要招摇一点、张扬一点,带着自己这么多箱灵石浩浩荡荡跑过去,争取亮瞎众人的眼睛,给七好门长点面子。 这样一定能获取魔尊的垂青,被提拔成七好门大师姐,从此坐拥美人三千,修习风月道,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她打定主意,等到登仙集开集当日,盛家的仙船从云中驶来,悬在城门口。 而后,巨大的仙船上,又飞出数架规模略小,宝华四射的仙船。这些小仙船在空中变换不同的队形与颜色,宝光闪烁,怪好看的。 盛琼花红衣飒扬,立在仙船最开头,心想,这下她可给七好门长脸了,这仪仗船她排练好久了呢。 仪仗船浩浩汤汤飞往登仙集,停在高楼最上层。 老管家问:“大小姐,你说的那个七好门,是在第几层呀?” 盛琼花想了想,七杀宗的分宗,虽然暂时没什么名气,但它毕竟是七杀宗的支系,于是指了指最上面,“那肯定是要在最上一层的!” …… 登仙集一层最角落,陆鸣倚着栏杆,往上看了眼,张大嘴,“好花哨啊,这就是有钱人吗?” 江念跟着往上看,许多闪着五颜六色光的仙船在空中,一时变成一个七字,一时变成一个好字,不停变换队形。 江念打个哈欠,茫然问:“这是你们谁请来的气氛组,不是说低调行事,用得着这么宣传吗?” 陆鸣摊手,“不是我啊,我哪想得到这个。” 江念心想,这个确实,于是看向君朝露。 君朝露蹙眉,“我不知情。” 慕曦儿也连忙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很欣赏那个放飞船的人,要是仙船后面还拖点轻纱,撒点花瓣,那就更漂亮了。” 陆鸣:“花里胡哨。” 慕曦儿瞪他一眼,他立马僵硬接话道:“花里胡哨,仙女行为!” “呵。”慕曦儿双手抱臂,这才放过他,目光四下望了望,最后落在角落旁阴影中,岁寒雪闭目调息,不理会外事。 江念倚靠栏杆坐着,袖子里揣着小鸟,望着熟悉又陌生的景色发呆。直到她肩膀一沉,慕曦儿抱住她的手臂,靠在她肩上,“师尊,这儿不好玩,我们去吃个饭呗!” 陆鸣:“对啊,去玩玩呗,别修炼了,反正也没人过来。” 他们一行人隐藏身形气息,缩在登仙集的角落,支起叫七好门的牌匾。 修士来来往往,无人为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宗门驻足。盛琼花弄这么大排场过来后,修士们争着去楼上看热闹,这儿更冷清了。 江念没等到记忆里的几个老头凑一起吹牛,心中略略失望,但几个徒弟拢着袖子,有一搭没一搭聊天,袖子里小鸟绒毛柔软,拂得她的手腕微痒。 她嘴角噙起淡笑,一拍栏杆,“好,那我们去玩玩吧。” 她还欠小鸟一件漂亮衣服呢。 岁寒雪没有动,盘坐在地,继续闭目调息。 陆鸣在她面前蹲下,“喂,别这么努力了吧,一起去外面走走呗。” 岁寒雪:“我在这里守摊,不然会被别人占了。” 陆鸣笑得弯起眼睛,“还是你想得周全,你要什么,等会我给你买回来。” 岁寒雪摇头,她修为被废,这些日子专心修炼,心无旁骛。说了两句后,就闭上眼睛继续修炼,一遍遍用灵气冲刷自己的经脉与神府。 于是江念带着几个徒弟循着记忆路线一路瞎逛,只留下岁寒雪盘坐在七好门的摊位前,兢兢业业守摊。 江念首先逛到小巷,想找到记忆里那个馄饨摊。 但这么多年过去,别说馄饨摊没了,连巷子都被拆迁,换成一条阔绰繁华的商业街。街道上店铺林立,卖功法仙丹的、灵药灵草的,清一色在店铺前支起招牌,大声叫卖。 开登仙集可是大日子,天下修士大多都来了,流量激增,街道寸土寸金,一个摊位都租一百灵石一天。 江念转动扇子,带着徒弟进入一个酒楼,要了一份水盆羊肉,几盘灵草做的菜,和一盆水灵果。 大厅有说书人在大声读话本,说的是前朝一桩怪事。 说前朝有个少年君王,空有一腔志向,想让天下海晏河清,结果壮志未酬,被他十分宠信的奸臣毒杀。怕他怨气化为恶鬼,奸臣便将他的尸首斩成六截,分别镇压在京城六座佛寺中。 结果一日京城地动,六座佛寺一齐瘫了。 那时奸臣已当上摄政王,权倾天下,害怕那少年帝王复仇,请了天下的方士,甚至请动仙门的仙长。仙长掐指一算,算出那个怨鬼已轮回转世,此事便就这么作罢了。 只是十月后,摄政王的夫人生下一个小孩,天生机敏非常,只是手臂大.腿处皆有红痕,像是被活生生斩断又用缝起来一般。 世子聪敏纨绔,不务正业,年纪轻轻就败尽家业,害得老爹惨死,自己也不得善终。他死在十七岁,年岁与当年被毒害的帝王相同,于是便有传言,说世子是那怨气未消的少年帝王回来讨债。 …… 说书人激.情描绘少年帝王如何被亲信之人毒杀,砍去手脚,镇在佛寺,又是如何如何骗过仙长,化作讨债鬼回来报仇。 陆鸣听得眼睛发亮,筷子都放下了。 江念漫不经心地听着,眸光微动,望了君朝露一眼。 青年脸色霜白,眉眼微合,神情沉静雍然。 江念抛下去一块灵石,“换个说吧,这故事听着血淋淋的,怪吓人的。” 陆鸣:“师尊别啊,这不是很下饭嘛!” 君朝露幽幽看了他一眼,陆鸣一边干饭,一边激.情讨论:“你说这故事真的假的?这么说那具尸体怨气未消,说不定变成僵尸了,放在那不用多浪费啊,等会我就把他挖出来吧。” 君朝露微笑:“好啊,师弟真是慧眼识珠。” 陆鸣第一次被师兄认可,害羞地笑了笑,笑容还没收起,腹部忽然一痛。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委屈地说:“师兄!你干嘛又捅我!” 君朝露:“心情不好。” 陆鸣委屈巴巴,“师尊,你看看他!” 江念低头干饭,慕曦儿瞪他们:“要打出去打,我们还要吃饭呢。” 陆鸣想起师尊对小师弟的偏爱,尝试像谢清欢那样,脸色苍白,假装一朵柔弱无力的白莲花,轻声说:“师尊,你……” 江念:“要打出去打。” 陆鸣:qaq 委屈,想哭。 他一拍桌板,抬手鬼气朝君朝露袭过去,“你又捅我!你又捅我!明明都在好好吃饭,捅我很开心吗?” 君朝露及时退到窗边,朝他笑:“开心啊。” 陆鸣一咬牙,直接朝他冲过去,两个人在楼外从天上打到地上,从地上打到天上,打得城中的保卫队都出现了,把他们轰到城外去打架。 慕曦儿摇头感慨:“啧啧,臭男人,真败兴!” 这时,盛家的仙船一边变幻队形,一边慢慢飞往下面的楼层。 慕曦儿吃完,玉指点着桌面,本来想和江念说说话。但当她看江念摸着袖子,袖子里探出一个皮皮虾脑袋时,浑身僵硬,很识趣地笑起来,“师尊,那我先走啦~” 江念点头,等人都离开,把袖子里的小鸟放到水灵果里,“他们都走啦,出来吧。” 谢清欢变成人形,坐在她身侧,抬手替她剥水果。 江念塞几颗灵果给他,谢清欢也剥过葡萄,递到她的嘴边。 大厅中说书人大声说另外一段故事,谢清欢忽然问:“刚才话本里的少年帝王,是大师兄吗?” 江念夹羊肉的手一顿,“嗯。” 谢清欢喃喃:“难怪。” 江念边干饭便问:“难怪什么?” 谢清欢:“我观师兄面相,是短寿之相,年少必有死劫。当年他被分尸镇压在佛寺中,本该被强行超度,可他悟性绝佳,天生适合修道,居然窥至一二轮回道,阴差阳错回来报复。” 江念蹙眉,心里想的是,他还会看面相? 谢清欢心中惊讶君朝露的天赋,又有些骄傲,毕竟,这可是他给七杀宗输送的人才! 他缓声道:“不过他亦不知自己踏上道途,也没人指点他,因此他只能不停转世,代代早夭,不得善终,按理来说,若有朝一日他渡过十七岁这道死劫,定会成为一个极为可怕的魔修。” 江念:“现在也挺可怕的。” 谢清欢温柔笑了笑,“多亏他遇见了你。” 江念不愿领功,“别,他遇到我的时候早就满十七岁了,那道死劫可不是我救的。” 谢清欢莞尔,给她夹一筷子菜,边说:“我的意思是,他经历这么多次惨死的轮回,若是没有遇见念念,想必现在已变成一个嗜血好杀的魔修。帮他渡过死劫的那人,只是救了他的命,而念念救的是他的心。” 江念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自己家的小鸟可真会夸人! 她害羞片刻,说道:“你看他捅人的样子,明明也很嗜血好杀吧。” 他们就像老父亲和老母亲,坐在一起指指点点自己的崽,“不过我挺看好他的,日后想退休,七杀宗交给朝露倒不错。” 谢清欢点头,“是不错。”他轻声叹道:“君朝露何其有幸,能够遇见你。” 江念:“你这话说得,好像我是个好人似的。” 谢清欢抬起眸,望着她,慢慢说:“当好人,要比当坏人要难多了。”他笑了一下,抬手把她散落的鬓发别在而后,“念念只是,善良有点锋芒罢了。” 江念:“你成长了!” 谢清欢静静凝视她,对上少女琉璃般剔透干净的眼眸,心脏跳动如擂鼓。一开始他遇到江念时,只是好奇让几个少年纷纷倒戈的魔尊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于是他在江念身旁待了数载,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 哪怕她已识乾坤大,却犹怜草木青。 江念被他看得微微低下头,脸上发热,假装埋头干饭。 谢清欢莞尔,想起一事,拧了拧眉,又说:“师兄师姐都很信服师尊,师尊若是对他们不放心,可以让他们许下魂誓。” 江念奇怪:“我干嘛让他们许魂誓,七杀宗又不像九华山,我们很自由的!” 谢清欢问:“那假如师兄他们是九华山的卧底呢?” 江念阴恻恻笑道:“他们可以自由选择一个死法。” 谢清欢叹气,扶了扶眉心。 “总之,我想他们就算是卧底,也有迫不得已的原因,说不定是被奸人所迫。” 江念狐疑地看着他,“你怎么说起这个?” 谢清欢:“……没什么,只是想到了。” 江念用筷子轻敲瓷碗,认真想了片刻,回答他:“如果真是被奸人逼迫,就像这次九华山这样,拿走人家的魂火,逼他们许誓,又或者在他们体内下什么什么毒咒,让他们过来卧底。其实只要把问题解决,我倒不在意。” 反正她收留了岁寒雪,拐走了盛琼花,对自己的几个徒弟自然更加宽宥。何况他们这几个人,可是修魔的鬼才,要她拱手让出去,她还舍不得呢。 谢清欢:“如何解决问题?” 江念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说:“只要把那个奸人挫骨扬灰,不就得了?” 讲道理,谁来七杀宗卧底啊?他们七杀宗有秘密吗?嗷,若说秘密,其实也有一个——有的人外号叫人间凶神,外面看着酷拽狂霸帅,其实…… 江念深沉地叹口气,“如果那个奸人放着朝露他们不要,反而把人派来七杀宗卧底,那他肯定脑子有坑,不足为惧,很好杀的!” 谢清欢又沉默了。江念以为他害怕,拍拍他的手背,大方告诉他:“没事啊,你是卧底的话,告诉你是谁派你来的,我把那个人的皮剥了,用雷把他劈得魂飞魄散。” 谢清欢偏头看眼窗外。 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他松了口气,反手握了握江念,“总之都是奸人的错,你别怪他们。” 江念眯起眼睛,涌上一丝怀疑:谢清欢总不会无缘无故同她说起这节。他向来善良,难道是发现了什么,怕她处置君朝露他们,便用这中方式暗示,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她摩挲少年冰冷细腻的手背,回忆起与君朝露等人相处的点点滴滴。 这三个实在是天生的魔修,怎么想都是一副魔修范,仙门能派出这样的卧底?这么专业技术对口的嘛。 但是她转念又想到,原书中三人并没有背叛七杀宗,而是为了满足江绒那些愚蠢的要求,一个个下场凄凉。如果真是肆意妄为自私自利的魔修,看见七杀宗大厦将倾,早就脱身跑路,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江念心想,难道他们一直在做戏骗我,其实他们是个好人? 她突然腾上一股怒气,这几个小兔崽子!当卧底可以,当好人,不行! 干完饭,江念拉着谢清欢,跑到衣料店里,像幻境那样,买一身漂亮华丽的白袍。谢清欢拉住她的手,看向另外一件浅蓝色的长裙。 江念:“看什么看?你觉得我穿这个合适吗?” 现在她伪装了下容貌,枯黄消瘦的脸,嘴角还风.骚地点了一粒媒婆痣,一套朴素的村姑打扮。穿上仙女裙,才会画风不对吧。 谢清欢失落地低下眉眼,“我觉得很合适。” 江念拒绝:“我不要。等会还要打架呢,别弄坏衣服。” 谢清欢还是让老板把那件仙气飘飘的襦裙打包,并问:“打架?” 江念颔首,回头看见刚打完架,兴冲冲朝她跑过来的陆鸣,一拳把他轰到城墙上,按住他的肩膀。陆鸣本来就和君朝露打得一身是血,衣衫褴褛,现在更是蓬头垢面,看起来凄凉极了。 “师尊?” 江念一抬手,又把君朝露轰到城墙上,默念五雷咒,“我问你们一个问题。” 城墙被轰出一个凹陷,陆鸣和君朝露像两只拍扁的蚊子,躺在凹陷里。 看城墙的小兵怒斥他们破坏公共财产,江念丢了一袋灵石过去,他便欢天喜地表示,尽管打,把城墙拆掉都没事。 陆鸣紧张地问:“师尊,什、什么问题?” 江念:“你们是不是有事瞒我?……你们是好人吗?” 陆鸣马上哭出来,“师尊!我还不像个坏人吗?我超坏的!” 他都这么努力了,为什么师尊还觉得他是个好人。 江念又看向君朝露。 君朝露与她对视,想了片刻,“师尊,我很早的时候,就知道一件事。这个世道,也许当好人要比当坏人更坏。”他苦笑,眼神微微恍惚,“要不然,如何能对付那些坏人呢?师尊你说,是不是这样?” 江念对这个答案挺满意,一捏掌心,几道惊雷从天而降,把两个徒弟劈成黑炭。 陆鸣与君朝露跌在地上,看着对方脑袋冒烟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但一想到自己也是这样,瞬间就不快乐了。 陆鸣:“……师兄,我不想瞒着师尊了。” 君朝露靠着城墙,闭目调息,没再捅他,“嗯。” 陆鸣乐观地说:“反正我找好了帮我挖坟的人,师兄,要不我们两埋一处吧,别浪费了,等过个百十年,我一定把你的尸体挖出来做成尸傀!” 君朝露按了按眉心,“我不想死了啊。” 死了这么多次,次次轮回不得善终。在他没有失去神智沦为恶鬼前,幸运遇到了两个人。 一个拉他离开泥淖,一个教他如何做人。这么多世轮回中,只有这一次是不一样的。 陆鸣第一次见青年露出这样脆弱而迷茫的神情,只是现在君朝露被劈成黑炭,很不美观,惆怅望天时,像一只鸦鸦抬头。 陆鸣笑成鸭叫:“嘎嘎!” 君朝露:“得想个不死的办法。” 陆鸣顿时认真,“什么办法?还能有什么办法?” 君朝露从怀里掏出一卷烟草,惆怅地点了根烟,继续沉默。 陆鸣一拍脑袋,“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陆鸣眼睛发亮,“我们让真人派七杀宗那几个峰主也来卧底吧,然后峰主也不想回去了,再把掌门也派过来,这样掌门也不想回去了!” 君朝露掐烟的手一顿,更惆怅了。 陆鸣也觉得这主意很不靠谱,叹气,“我还是让岁寒雪帮我挖坑吧,挖三个坑,我们一家人埋也要埋得整整齐齐,绝对不是我馋你们的尸体!” 君朝露问:“你不帮真人挖坑了?” 陆鸣:“师尊很喜欢小师弟的,上次我什么都没做,小师弟自己吐了口血,师尊就罚我两千鞭。” 想想他就难受,想哭。 “师兄,给我一个水烟壶吧,我也抽一口。” 君朝露一掌把他伸过来的手拍开,吐口烟圈,“师尊喜欢小师弟。” 这是个突破口。 “现在真人神魂在七杀宗控制化身,本体肯定处于神游的状态,直接把真人扛回来吧。”他喃喃:“送到师尊床上。” 陆鸣:“卧槽!师兄,你也太敢想了吧。怎么可以这样?” 他眼睛一亮,“我有几百具尸傀,挖地道通到九华山底下分分钟!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君朝露掐灭烟, 八_零_电_子_书_w_ w_w_._t_x_t_8_0_8_0_. c_o_m 拍拍他的肩膀,“我就开个玩笑,动什么手,回去了。” …… 登仙集中,盛琼花带着一干家仆,已经从最高楼一路扫荡到第一楼。 老管家:“小姐,这儿真的有个七好门吗?我们一路找来,里外都扫了,连个七好门的影子都没有啊。” 盛琼花蹙眉,“不对劲。” 明明魔尊告诉她的,就是登仙集七好门呀。 老管家叹气,实在想不到这是个什么小宗门。 本来他以为七好门是在九楼,九楼那些宗门,比不上九华山,但勉勉强强,七楼以上也是中型宗门,也还行吧。七楼以下是些不入流的小宗门,不过偶尔也还有一技之长。 至于二楼三楼的,都是些不入流的,平时他看都不会看。 但是这个七好门,它甚至不在二楼! 老管家让仙船停在一楼,扫了眼,还是没有找到七好门,便说:“大小姐,你不会被人骗了吧?其实根本没有这个七好门,是不是?” 盛琼花不信邪,跳下仙船,往角落走。她带一大群人,顺着一楼转了圈,正疑惑之际,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琼花?” 盛琼花扭头,与岁寒雪对个照面。 这时岁寒雪打了一身绷带,像个木乃伊一样盘坐在地上,地上铺一块黄布。 盛琼花不可置信地喊了声:“师姐?你在这里做什么?” 岁寒雪:“招生。”她指了指小字,盛琼花凑近,看清上面写着七好,惊呼一声,“怎么你又是我师姐了?!” 老管家也震惊地说:“什么!这就是七好门吗?我还以为这是个乞丐坐在这里讨饭呢!” 岁寒雪:…… 她闭上眼睛,继续调息。 盛琼花风中凌乱:“为什么会这样?明明是我先来的。怎么被人抢先一步了呢?” 老管家拉了拉盛琼花的袖子,“大小姐,这个宗门也太透明了,招生都派个乞丐来,要不我们回去吧。九楼随便选一个也行啊。” 盛琼花白他一眼,他立马改口:“好吧,小姐喜欢就好,小宗门也有小宗门的好啊,至少朴素淳朴。” 老管家说完,就看见一道黑旋风朝他们卷来,旋风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他们。 “怎么这么多人?”陆鸣挠了挠自己被雷劈开的头发,头发上还在滋滋冒青烟,“你们谁啊?” 老管家:“我、我们大小姐想加入七好门。” 陆鸣“奥”了声,“行吧,等我师尊回来再说。” 老管家:“这位、这位黑郎君,你也是七好门的哇?” 陆鸣:“对啊,有问题?” 老管家见他一身破破烂烂的衣服,被雷劈成焦黑的脸,还有炸开的头发,小声对盛琼花说:“大小姐,难怪你带这么多灵石了,以后千万别被雷劈了也舍不得换衣服啊,没钱了就写信回家,我们有钱的。” 刚说完,他又看见一个被雷劈成炭的男人翻过栏杆,坐在陆鸣身旁。紧接着,一个村姑模样的女人走了过来,“嚯,这么多人呐。” 陆鸣:“师尊,他们想加入七好门!” 老管家连忙摆手,“不、不是我们,是我们大小姐。” 他看了眼劈成焦炭的陆鸣君朝露,又看了眼地上被绷带包满的岁寒雪,再看看唯一像个人样的“村姑”,心中不禁感慨:这真是好朴素淳朴一宗门。 忽然,老管家见“村姑”后走出一个少年。 少年白袍玉冠,飘然若仙。 老管家倒吸一口凉气,“大小姐,我懂了。” 第90章 九华地道 老管家知道自己大小姐最爱美人, 以为盛琼花见色起意,本来想拉着她说几句,结果一扭头, 看见盛琼花紧紧盯着白袍少年,也愣住了。 慕曦儿连忙遮住盛琼花的眼睛,“徒弟,别看了!这个皮皮虾不是你能吃的!” 这可不是你能觊觎的美人啊, 傻徒弟! 盛琼花恍惚片刻, “啊, 可是他好好看啊。” 慕曦儿:“师尊,你快对琼花也下个咒,让师弟在她眼中变个物种,不然她道心都乱了。” 这样绝色的美人,简直是她们修风月道上的一大障碍。 江念也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她的小鸟, 便点了点手指, 慕曦儿再次看向谢清欢时,卧槽一声, 与盛琼花抱在一起。 “师、师父, 那个美人呢?为什么那里那么大一只小龙虾啊!” 慕曦儿抱住她一起瑟瑟发抖,“徒弟你看见的是小龙虾吗?” 盛琼花:“对啊!我还有点馋呢。” 慕曦儿:……不愧是你。 老管家没有被种上咒术, 依旧看着谢清欢发呆。少年一身白袍, 银丝棉布绣青松,外面套着朦朦胧胧的轻纱, 周身只一根深黑腰带, 系住精瘦的腰身。 他规整有礼地退至暗处,如静影沉璧,身在阴影里, 仍透出美玉般的光彩。 老管家挪不开眼,心中暗自赞叹,忍不住想,这少年一出场,简直凭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宗门的排面。 难怪大小姐这么喜欢了。 他把盛琼花拉到一边,小声说:“小姐,你要是真的喜欢,我们可以把那个人买过来啊?” 盛琼花瞥了眼一人高的小龙虾,“买过来干什么?油爆吗?清蒸吗?” 老管家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心疼自家,舍不得让她一个人待着这个平平无奇的小宗门。他想,实在不行,让这位漂亮的小郎君来盛家不就好了?他们可以提供更多的资源功法,小郎君应当会同意吧。 他尝试性地问了下,别过脸对谢清欢说:“小仙君,你想来我们盛家做做客吗?” 盛琼花一把拉住老管家,“琼叔!别说了!” 敢撬七杀宗的墙角,是不要命了吗?他们可是心情不好,连九华山天枢峰都敢砸的狠人啊!翘他们的墙角,怎么敢啊? 谢清欢摇头:“不愿。” 老管家只好可惜地叹口气,又见其他人只是饶有兴致看着他,没有因那一句话生气,心想,这个乡下宗门虽然又小又破落,但至少大家人还是很老实淳朴善良的,和它的名字相应。 他这么明目张胆翘墙角,人家都不生气呢! 老管家悄悄对盛琼花说:“大小姐,他们人真的不错,这样都不生气。” 盛琼花翻个白眼,心想,那当然了,要是挖墙角成功,人家直接就能翻手就能把他们直接灭了好吧。 江念扯了扯少年的白色袖角,“没事,你可以去的。” 谢清欢身子一僵,嗫嚅:“师尊,我不愿离开,别赶我走……” 江念泫然欲泣,跟着演戏:“我们这么穷,你转投别的师门吧,我不会怪你的。” 谢清欢见她红着眼尾,明明知道她在做戏,也颇为动容,还没说什么,突然听到旁边嘤呜一声。老管家掏出小帕,擦擦眼睛,“真是好淳朴善良一宗门!” 谢清欢:…… 他对上老管家真诚的眼神,酝酿好的情绪戛然而止。 老管家感动得老泪纵横,“这么多年了,我第一次看见这样友善真挚,彼此为对方着想的师门情!不愧是叫七好门的宗门啊!”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啊是啊。” 老管家握住盛琼花的手,“大小姐,那你就留在这里吧,没有什么比宗门友善,师门善良更好的事了!” 盛琼花强颜欢笑,“呵呵。” 老管家也和蔼微笑:“呵呵。”他掉过头,又问陆鸣他们,“你们这个七好门,是在哪里呀?” 陆鸣:“鬼……” 慕曦儿打了他一拳,他意识到问题,连忙掩唇咳嗽:“咳咳咳不对,黑……不对……七……”他扶住额头,“算了。” 老管家敏锐地抓到三个关键词,“鬼方山,黑角林,七杀宗!!!???” 七杀宗?? 陆鸣脸上一热,在师兄师姐的死亡凝视中,忙想补救之法,“不不是,是经常闹鬼、黑布隆冬、只有七个人相依为命的破旧小宗门!”他挺起胸膛:“没错,就是这样!” 老管家听完,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得出话:“这也太惨了吧。” 哪个宗门会黑布隆冬经常闹鬼?这个环境实在太过恶劣,他家大小姐过去能习惯吗? 而且宗门上下只有七个人吗?他数了数,这儿就已经有六个人了,这个小宗门,未免也太小了。 旁边围观群众本来因为盛琼花,已经开始跃跃欲试想加入这个七好门了,结果听到陆鸣一句话,纷纷又把跃跃欲试的念头摁回去。 经常闹鬼、黑布隆冬,只有七个人? 这是去修炼呢,还是去扶贫呢? 老管家又开始心疼盛琼花,“要不你们换个地方?我们盛家旁边有一块地,灵气也不差,只有七个人的话,直接搬过来就好了,房子我们盖。” 这样大小姐也不至于离得太远了。 他心想,哪有这么厚的拜师礼,直接送人一块地,这个乡下宗门,总不至于推拒。 没想到江念摆摆手,“祖上留下的地方,我们不愿离开。” 老管家更感动了,真是好有情有义一宗门。他又是牵挂不舍,又是忧心忡忡,老父亲一样拉着盛琼花,喋喋交代许久,才放手让她离开。 盛琼花走时,顺便把那架又大又气派的仙船带走了。 江念等人白蹭一个大仙船,坐在朱红宝船船首,缓缓离开登仙集。 没飞多久,一架小舟嗖地一声飞到大船前,丢过来一个储物袋,“大小姐!管家怕您路上饿了,把登仙集的糕点全买了,托我给您送过来。” 朱红宝船继续往前飞。 飞一段路,一架小舟又嗖地一声飞来,“大小姐!管家怕您路上冷,把附近的衣物棉料全收了,托我给您送过来。” 后来他们的路程中,充斥着各种从天而降的储物袋,和一声声大小姐。 江念没说什么,盛琼花望着小山般叠起来的储物袋,先有些不好意思,“他就是比较担心我,你们吃东西吗?来一起吃呀!岁师姐,别修炼了,来造作啊。” 岁寒雪坐在地上运功,宛若石头人。 江念看了眼他们,来到宝船船边,交代几句后,就跳到船头,道:“我去九华山了,你们先回去吧。” 陆鸣一惊,“九华山?师尊又去九华山做什么?” 江念:“逛后花园。” 她一招手,谢清欢熟练地变成一只鸟,飞入她的肩膀上。 盛琼花的袖子里也冒出一只毛茸茸的小肥啾,呆呆地望着江念肩上的鸟,“啾?” 两呆啾对视,陆鸣一拍手:“这演的是真假肥啾啊?” 江念笑了笑,把肩头小鸟捞进袖子里,和他们挥挥手,“走了。” —— 她化作一道流光,重新回到霸地身上。 在《碎魔》剧情之中,不久以后,洛瑶南会外出前往人间的京都执行一次任务。江念吩咐下去,届时君朝露放出几个魔修,来一起刺杀洛瑶南。 这次肯定是杀不成功的,洛瑶南的男主光环和系统都能帮他度过难关。 江念也不指望能成功,只是上次她就怀疑,1号所谓的抹杀,并非她理解的让人魂飞魄散,而是将人送到另外一个地方。 一个普通人无法到达,但又切实与这方天地存在联系的地方。所以洛瑶南能与鬼郎君二度结契,鬼郎君的精血会一直存在。 她想验证自己的这个猜测有没有用,所以打算再逼系统使用抹杀技。 106忍不住问:“宿主,这个问题重要吗?” 江念:“重要,弄清楚一点是一点。” 106:……虽然不太懂,但我永远相信宿主! 江念一回到霸地身上,就发现大事不好。 岁寒雪离开后,九华山新一辈中,冒头的也就霸地洛瑶南水柔寥寥几人。水柔是个医修,只适合当后勤,九华山便将重点放在霸地洛瑶南身上,俨然有把他们当下一任峰主培养的势头。 几日后,她坐在开阳峰的藏书阁中,四周漆黑,玉牌如星轨悬浮,伸手摘下一块玉牌,流传千年的功法便注入她的神府内。 这算是九华山在把她当成最核心的弟子栽培。 江念拿起一块玉牌,心想,要不是时间太匆忙,她把霸地放在这里几百年,说不定什么事都不用做,霸地就成为九华山的掌门了。 小傀儡优秀到她常常怀疑是自己阻碍了霸地的发挥。 江念也不客气,把这堆功法都拓下来,丢到自己储物袋里,就当扩充七杀宗的知识库。她假模假样学了一会后,离开了藏书阁,站在山崖上,伸一个懒腰。 飞鸟破长空,夕阳如血红。 转身的时候,她瞥见远处被残阳染红的天枢峰,身体僵住,定定望着长剑一般的山峰。 “霸地好徒!”开阳见她凝视天枢峰,不禁皱了皱眉,“说了让你忘记那日的事,怎么还想着?要是觉得这段记忆扰你的道心,我便让你忘记它算了。” 江念:“能让我忘记吗?” 开阳点头,又皱了下眉,“但我不愿你忘记,你未来总要知道这一切的。要是一味隐瞒,再乍然知情,像寒雪那般,说不定会道心破碎。” 说起岁寒雪,他面上满是叹惋之色,“记住,切不要像你岁师姐那样,被奸人蛊惑,损坏道途。” 江念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 开阳也不愿再多说起岁寒雪,转身跳到飞剑上:“霸地,你随我来。” 江念跟着开阳,来到玉衡峰大殿中,道宫庄严,几位峰主都坐在其上,居高临下望着她。她感受到气氛凝重,下意识攥紧掌心,心想,难道他们发现霸地是卧底了? 但这样子,又不太像。他们的眼神殷切而期待,欣赏又青睐,要不是知道天枢还活着,江念简直以为他们准备把掌门之位送给自己。 开阳让她坐在地上,“霸地好徒,你进入内门,便是我们共同的弟子。这些日子仙门有许多言论甚嚣尘上,你别像寒雪那样乱想。只当那些没有就是,具体内情,日后我会与你细说。” 江念点头,没有说话。 开阳又道:“最近我们接到一件委托,本来此事应我们去做,不过前些日子,与那魔女打斗中,我们都受了点伤,不便出行。” 江念:“是什么事?” 开阳双手捏诀,面前出现一个水镜,镜中是一座高.耸的佛寺。 佛寺檐角飞翘,金铎摇动。 开阳指了指佛寺,“这上面有一道九华山曾经留下的封印,封着一具凶尸,现在封印松动,你带着瑶南他们,去把封印加固。” 说着,他丢过来一个金色的镇尺,镇尺悬在空中,蝌蚪般的符文从中钻出。 江念听到“凶尸”,眼睛一亮,接过镇尺。陆鸣一直念叨想有具尸体,这不就过来了? 旋而,她听到是自己带队时,诧异地挑了挑眉。在《碎魔》中,应是洛瑶南带队执行这次任务,况且,无论是资历还是修为,洛瑶南都比凤霸地要高。 至少表面上要高。 开阳似是看出她眼中疑惑,慈祥笑道:“你心性坚韧,处事不惊,能成大事,让你带队比较合适,那些小弟子们也更信服你,而且,”他掩唇干咳两声,“瑶南最近风评不太好。” 江念:“啊?” 开阳皱眉,“总之,都怪那个狗屁《傲天传》!都怪那个魔女!霸地,你速速带人去封印那具凶尸!”、 江念应了声,本来想问几句,想到霸地人设,又选择了缄默。 她这幅不说话只干事的态度取悦了几位峰主,开阳摸着白须,欣赏道:“我就说此女心性坚定沉稳,可成大事!” 玉衡喝了口茶,温柔看着少女,笑着说:“是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总有一日,九华山的重担还得交给这些后生们。” 摇光抬起手,一道锋锐的剑气朝江念飞过来。江念挑眉,站定在原地,剑气至她面前时柔和下来,没入她的体内。 摇光:“赠你一道剑气防身,凶尸危险,小心。” 玉衡微笑,“安全为上。” 若是没有天枢峰中与他们打架那一节,江念还会感慨几句九华山还挺适合养老的,又不卷,又安逸。然而现在,她想起山心的阴魂,寒潭的鸾羽,心中腾起一股郁气,压了压眉眼。 开阳:“霸地,好好干!我们很看好你哦!” 江念接过任务,就想要离开,当她走到殿门口时,忽听里面有人问:“那日,你也看见了,没什么想说的吗?” 她踏出殿门,阳光洒落在白衣上,折过身,回头望向内殿。 殿内幽森,几位峰主坐在黑暗中,静静等待她的答案。 江念顿了顿,道:“没什么想说的。” 开阳啪.啪.啪鼓掌,“好!少说多做才是真的!” 江念慢慢走出内殿,望向天枢峰,微微眯起眼睛。她没有选择御剑,而是一步步走下山阶,回到小院。 不远处就是她住的小院子,院外栽着杨柳,院中种着桂花,树上还有只小鸟等她回家,江念翘起嘴角,看着坐在屋顶的青衣少年,与他对视片刻,刚才因一番问话心生的郁气一扫而空。 谢清欢朝她微笑,跳下屋顶朝她走来。 江念也弯起眼睛,加快脚步,往前迎了上去。 马上就要靠近时,谢清欢唤:“念……” 话还没说完,只听轰隆一声,凭空出现一个大坑,他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江念微怔,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脚下的土地突然坍塌,她也跟着掉进坑里面,被人一把扶住。 谢清欢与江念面面相觑。 江念眨眨眼:“这是哪?九华山还有这种地道?” 谢清欢也茫然:“我也不知。” 江念心一动,“难道这又是九华山的什么秘密?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谢清欢侧耳听听,点点头,指向黑暗的前方。 那儿不停传来“锵锵、砰砰”等杂乱而奇怪的声音,就像许多人一齐在合力掘土。 江念施法召出碧蝶,与谢清欢缓步靠近,往前一看。十来具尸傀保持着挖土机的姿势,两只手臂不停往前刨,以极快的速度挖出一条崭新的地道。 江念:“……我怎么觉得,这些尸体有点眼熟呢?” 谢清欢:“是有些眼熟。” 这时,一道破空声从身后传来,两人折身避开,鞭子打在山石上,发出清脆声响。 “喂,你们在偷懒吗?还不快给我挖!我都说过了,十天之内,挖通天枢峰!”那人絮絮叨叨,宛若一个无情包工头,“真是的,活着的时候不老实,死了还要偷懒。” 江念听出熟悉的声音,感到太阳穴突突发疼。她深吸一口气,按了按额头,沉声道:“这里是开阳峰。” 陆鸣疑惑道:“咦,挖错了吗?”他弹指点亮地道,看清站在那儿灰头土脸的两人,顿时大惊之色:“师尊!真……真巧啊!” 他慢慢往后退,讪笑道:“哎嘿,我不打扰你们了,那我先走?” 碧蝶变成血色,悬在他的肩膀上,蝶翅轻展,陆鸣肩膀一沉,像是被座小山压住,动弹不得。 江念任由谢清欢给她把灰扑扑的脸擦干净,用法诀弄干净衣服,等两个人收拾完,她才看向陆鸣,问:“你十天挖通天枢峰干嘛呢?” 陆鸣支支吾吾,“我干嘛呢?是呀,”他的目光望谢清欢脸上飘,沉吟许久,“我挖天枢峰干嘛呢?我、我就挖着玩玩。嘿,师尊,没事挖着玩玩嘛,反正是九华山的山,垮了就垮了,也不重要,是不是?” 江念声音一沉:“说实话。” 陆鸣眼神闪烁,举着手发誓,“好!我说实话!是大师兄叫我这么干的!”他怕江念不信,便指着那群尸傀,“有他们作证!不信你问他们。” 江念看了眼不能说话的死人,一时无语,又问:“他让你过来干嘛?” 陆鸣擦擦汗,“我、我也不知道。” 这样抗拒狡辩的模样,引起了江念的怀疑。她想起前几日谢清欢突然提及的卧底论,心中一咯楞,慢慢走向陆鸣,双瞳绽开一抹血色,话语中施用上咒术。 “乖,告诉我,到底来这里做什么?” 听到她的声音,陆鸣心神恍惚,霎时脑中一片空白,脱口而出:“扛个男人回师尊床上。” 江念:??? 啥玩意啊? 陆鸣自知失言,低声骂了句自己,扭头就想跑。 “那什么,师尊,师弟,打扰了!我先告辞!”他拔腿就跑,跑了没两步,一柄木剑横在他胸前,凛冽的剑意瞬间划破紫衣。 谢清欢蹙眉,语气很冷:“什么男人?” 陆鸣瑟瑟发抖,朝少年眨眨眼睛,“这你还不知道啊?” 谢清欢:“……我该知道吗?很熟吗?” 陆鸣疯狂点头,总不能说自己想把他的本体扛回去,只能暗示:“对啊对啊,你熟啊!十成熟啊!老熟人了!” 江念:“你在说什么玩意,把谁扛回去?” 陆鸣为难地看向谢清欢,朝他眨眼睛,“就,那个人在九华山很有名气,天赋好,修为高,青年才俊,后起之秀。那个人一出场,就会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见少年依然一脸茫然,陆鸣尝试用其他角度阐述一下,让他想起清微真人在仙门的名气。陆鸣思考一会,不禁记起《傲天传》的台词,这台词放在别人身上都显浮夸,但形容真人不是再合适不过? “有的人,他高傲但宅心仁厚,他机智但侠肝义胆,他……” 谢清欢脸色苍白,纤秀的睫毛簌簌,握剑的手微微颤抖,“那个男人是洛瑶南?” 这时洛瑶南正被张会拉着每日锻体,从山道的最底下一阶,蛙跳至最高处。自从那日以后,张会每天都要拉着他蛙跳,称是每日一练。 在张会面前,洛瑶南根本没有推拒之力,只好跟着少年蹦跶来蹦跶去,今日跳着跳着,他的脚一滑,差点从山道滚下去。 他稳住身形,喃喃:“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种不妙的感觉。 第91章 看看风水 张会在前面蹦蹦跶跶, 招呼:“师兄,快点呀,快点呀!你怎么停下来了, 可不能偷懒哟。” 他扭过头, 翘着臀又跳到洛瑶南身前, “师兄, 加油, 你可是龙傲天!” 洛瑶南咬牙,气骂:“你才是龙傲天, 你全家都龙傲天!” 说起这个,他就好气,最近出来个什么鬼《傲天传》,里面龙傲天厚颜无耻,左拥右抱, 还和他重名。现在大家一看到他,都小声说:“呸,凑不要脸。” 洛瑶南也想啐《傲天传》里的傻子一口,他心想,原来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这样的龙傲天这么讨人恨。 那他自己,又该如何自处呢? 洛瑶南低声问系统:“我在别人眼里, 也是这幅样子吗?” 1号:“这重要吗?” 洛瑶南一怔:“不重要吗?” 1号:“不重要。” 洛瑶南知道,夏虫不可以语冰,于是叹了口气, 心中忽然有些想念小黄仙了。那只黄鼠狼如果在,大抵会耐心开导他,当他的心灵导师。 张会跳到洛瑶南身后, “师兄,你累了吗?我来给你鼓气加油!勇敢傲天,不怕困难!冲鸭!” 洛瑶南:“你可闭嘴吧!” …… 九华山底下地道蜿蜒,陆鸣一挥手,不知疲惫的尸傀停下来,乖乖站成一排,接受江念的审阅。 面前一个个尸傀灰头土脸,又不要工资,又不要休息,吃苦耐劳,简直是无情挖土机器。自从上次挖地道意外抓到几个魔修大佬后,陆鸣就在这件事上抱有某种执念。 江念怀疑,要是给他一个尸傀部队,他甚至能挖穿地球。 陆鸣搓手,紧张地看看江念,又看看谢清欢。 自从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就感到这两个人的气氛有点奇怪。 江念也很奇怪,揉了揉眉心,刚才用咒术,她确信陆鸣是真想扛个男人到她床上。但她想不通为什么。通常,江念不会和傻子计较,何况这傻子是她养大的。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江念问:“洛瑶南也不在天枢峰啊,你去挖天枢峰干什么?” 陆鸣一拍手,“是啊!原来他不住在天枢峰啊,那我挖到天枢峰干什么呢?”他眼珠子一转,“天枢峰没有洛瑶南,说不定还有其他男人啊!” 说着,他朝谢清欢眨眨眼睛,“小师弟,你说是不是?” 谢清欢:“……胡闹!” 不知为何,陆鸣这时才觉得他身上冰冷而凛冽的气息消散,重新变成那个柔美可欺,眼尾泛红的小师弟了。陆鸣松口气,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谢清欢知他误会,按了按眉心,慢慢叹了口气,“天枢峰没有别的男人,况且,上面有种种禁制,很危险,别去了。” 陆鸣:“没事的,师弟你放心,我老挖地道人了!” 他突然想起自己挖地道是为了把师弟真身扛回来的,连忙改口:“好好好,那我不去了不去了!” 江念一脚踹他屁.股上,“这么容易就放弃?” 谢清欢抿抿嘴角,立马改口:“师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相信水滴石穿,尸挖山开,终有一日,你能够挖开天枢峰的。” 陆鸣一怔,疑惑地看着少年。 他怎么觉得,真人对着件事还挺热衷的。 这一定是错觉!陆鸣攥住拳头,连忙改口:“不挖了不挖了,我不行的,我还是回去吧,”他还想着把锅推到君朝露身上,叹口气:“大不了就被师兄捅个几百刀就好,我习惯了!” 江念:“不许回去,你不是喜欢挖地道吗?就待在这里给我挖,我没从盛京回来,你便不许停下来。” 陆鸣眨眨眼,“师尊,你要去盛京吗?” 谢清欢也望过来,“盛京?” 盛京是人间的王都,仙门之人向来不掺手凡尘事,不怎么去那个地方。 江念点了点头,“九华山交给我一个任务。” 陆鸣:“不是吧师尊,你还真的这么认真在九华山做卧底啊?有必要这么认真吗?” 江念:“这不是一个卧底的基础素养吗?我估摸着,再过几十年,说不定我这具傀儡还能混个峰主当当,混得好还能扳倒狗清微,当上掌门呢!” 陆鸣害怕地瞥了狗清微。 狗清微无力靠在石壁上,甚至疲惫到不在意被尘土染脏新衣,苍白着脸,一脸倦容。 陆鸣:QAQ。 他不会被灭口吧。 江念拍拍他的肩膀,“好徒弟,等我当上峰主以后,就提拔你进来,到时候我们一起来九华山当卧底。” 陆鸣声音颤抖,“不、不要了吧。” 江念:“怎么,怕什么,当卧底很容易的,九华山已被我腐蚀得千疮百孔。” 陆鸣强颜欢笑,喉咙发出的声音像是在哭。他为难地看向谢清欢,想求师弟让师尊别说了,再说,他真的要露馅了。 谢清欢掩唇轻咳,“师尊,我们去外面谈吧。” 江念:“为什么?”她忽然想起一事,弯起眼睛,“是了,你怕黑。” 陆鸣:!!! 真人还怕黑?! 回到霸地的小院,江念挥手,在外面设了一个结界,确保不会被人发现。明月初上,月华如霜,谢清欢点起院中的灯,华灯照他清冷眉眼,如画容颜。 这样好的月色与灯火,让江念想起了幻境中的升起的人间烟火,她喊住谢清欢,笑道:“给我们去做一碗馄饨吧。” 谢清欢一怔,将灯笼系在树上,点了点头,走入厨房。 陆鸣看他熟练地生火烧水,咋舌:“乖乖,师弟还会做菜啊?” 江念:“你怎么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陆鸣讪讪笑道:“我只是没想到师弟这么,多才多艺,贤良淑德!” 江念忽然幽幽叹口气,“可惜不会下蛋。” 陆鸣:??? 他是不是又知道什么不得了的大事,不会被灭口吧? 谢清欢将烧好的馄饨端上来,听到这句话后,身子一顿,热汤洒在手背,烫起一片红。他将馄饨放好,垂下眉眼,很是乖顺。 江念拧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谢清欢:“我回房去抹点药。” 江念喊住他,“等等,”她牵住谢清欢的手,仔细看他的玉白手指,“还没好。” 上次莫名多出来的伤口,现在还没愈合,只是不流血了而已。 谢清欢放柔声音,安慰她,“不碍事的。” 江念冷哼一声,熟练地从怀里掏出药膏,抹在他手上。 陆鸣一边吃馄饨,一边看着这幕,忽然奇怪道:“师弟,你的脸怎么红了?” 谢清欢幽幽看过来,眼神深邃。 陆鸣闭嘴,低头吃了个馄饨,烫得吐出舌头哈气,一边哈一边笑:“好馄饨好馄饨,师弟手艺真好,可以找个人嫁出去了。” 江念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吃你的吧。” 说着,她又看向谢清欢,眼神与声音皆放柔,“你也坐过来一起吃?” 她以为小仙男不食荤腥,没想到他从厨房又端出一碗清汤馄饨,坐在她身边。江念拿起筷子,戳着皮薄肉厚的小馄饨,月光将汤水得粼粼,筷子搅动月华,许多尾小银鱼游动。 她心想,小仙男不愧是小仙男,做碗馄饨也这么有美感。 陆鸣吃得畅快,很快干完一碗,问:“师尊,我还想吃馄饨。” 江念:“吃,吃大碗的,两碗够吗?” 陆鸣欢喜地跑到厨房盛,“够了,谢谢师尊,师尊真好!” 谢清欢:“念念怎么不吃?” 江念偏头,静静看着明月清风的少年,片刻后,目光往旁移,看向伫立在一旁的心魔。她已经习惯心魔幽怨的眼神,但大家好好吃饭,旁边伫立一个鲜血淋漓破损不堪的青年,还是有点影响心情。 谢清欢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角落空荡,只有一朵颤巍巍的小花。云破月来,闲花弄影,不知名的小粉花被清风吹得枝叶摇摆,花影曳动。 谢清欢露出个极淡的笑,轻轻走到花前,摘下那朵小花,俯身插在江念鬓上。 江念朝他眨眼。 他想像幻境中少女给自己插花那样出口调笑,但只说了一个“花”字,脸上便发热,望着江念,半晌,才低声说:“这样很好看。” 江念嘴角翘起,还没说话,突然又听到陆鸣说:“师弟,你怎么又又又脸红了?” 谢清欢别开脸,强行端庄。 陆鸣:“师弟,你刚才看师尊的眼神好有危险!”他回忆起谢清欢刚才的眼神,炽热而温柔,流转某种脉脉情意。他陡然警觉:自己只有在看到尸体的时候,才会露出这般神情,真人不会是想暗杀师尊吧?! 陆鸣冲到两人之间,把他们分开,“师弟,你想把师尊做成尸傀吗?” 谢清欢蹙眉,轻“啊”一声。 江念一巴掌把陆鸣拍在墙上,“哪来的从哪滚回去!” 陆鸣:“哎,我可以走了吗?” 江念扶住突突发疼的额头,“等我走了你再滚回来继续挖坑!” 迟早有一天,她会被这逆徒气死! 陆鸣:“好耶!” 然后往下一钻,就跟只土拨鼠似的,钻到到地洞里,嗖地一下消失无影。 谢清欢微怔,喃喃:“为何他不飞回去?他想一路挖到七杀宗吗?” 江念打个寒颤,拍拍他的肩膀,“算了,傻人有傻福,随他去吧。” …… 自从盛琼花来到七杀宗后,就对这儿的每个建筑都抱有很大的兴趣,时常走来走去到处串门。她在九华山时,就与岁寒雪交好,到了这儿后,自然对她更是亲近。 但岁寒雪修为被废,天天蹲在坟地打坐修炼,盛琼花只好跟着过去。 这日,盛琼花带着点灵丹来找岁寒雪。她心疼岁寒雪,本来好好的金丹,现在要从头开始修炼。好在岁寒雪天赋好,又有过经验,加上彻夜不修的勤修,短短数日已经在冲击筑基。 盛琼花:“师姐,这是天阶筑基丹,你先拿着,到时候吃一颗。” 岁寒雪睁开眼,“多谢。” 盛琼花笑,“我们之间,还说谢谢做什么呢?”她左右张望,这儿坟头荒芜,墓碑残破,鬼火森森,环境实在很恶劣。 于是她道:“师姐,你又不是鬼修,在这修炼做什么?去我那呀,还有很多漂亮的小哥哥小姐姐。” 岁寒雪:“我不修风月道。” 盛琼花莞尔,翘起嘴角,“我知道嘛,你修剑道,你们这些剑修啊。”她翘起手指,戳了戳冰冷的墓碑,忽而偏头,问:“师姐,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你就算废掉修为,也要离开九华山?” 岁寒雪抿抿唇角,没有告诉她天枢峰中的秘密。 盛琼花端详着她,在九华山的时候,岁寒雪便是人群中的焦点,天之骄女,人美剑快,美人如玉剑如虹。她自幼就生在九华山,修的是人间正道,是什么会让她放弃一切,不惜背负骂名,选择离开? “而且,”盛琼花想不通,“为什么非得是七杀宗呢?” 岁寒雪垂下眉眼,想起杏花疏影里初见的少年,淮水陆家的血案。她定了定心神,道:“没有为什么。” 盛琼花凑近,盯着她的脸,试图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一丝端倪。 但是剑修不愧是剑修,脸上根本没有表情! 盛琼花回忆起,自己唯一一次看见岁寒雪笑,好像是她在黑角林拿到一把好剑的时候。由此可见,剑才是师姐心中的追求。 她跳下墓碑,喃喃:“奇怪,我看你老是守在这里,还以为你对陆师叔有意思呢。师父说得对,谁能看上那傻子呢?” 岁寒雪:“……我送你离开。” 盛琼花拍拍胸口,笑道:“好呀,这儿阴森森的,我一个人走还有点害怕。” 岁寒雪起身,与盛琼花一齐往外走。盛琼花问:“哎,师姐,那你对师叔什么感觉?” 岁寒雪不解:“什么感觉?” 盛琼花笑了笑,“就是第一印象什么的呀,这个很重要的。” 岁寒雪闭上眼睛,回忆起初见时的情景,那时杏花漫天,笛声轻快,少年白衣翻飞,笑容清浅。 她慢慢道:“那天,天很蓝,草很绿,花很香……” “啊!”一声急促的尖叫声响起,岁寒雪连忙睁开眼睛,没有看见盛琼花的身影。 “琼花?”她往前走了两步,踩在地上,突然也“啊”一声,掉进一个坑里。 盛琼花拍拍身上灰土,“我去,这是土拨鼠的家吗?” 岁寒雪慢慢扭过头,与泥巴里钻出来的那只土拨鼠对视,嘴唇颤了颤。 陆鸣朝她招手,“巧了嘛不是,我刚挖好,你们就掉下来了。” 岁寒雪别脸,默默望天,一丝银色月光透过大坑,照在她沾满泥巴的脸上。 她喃喃:“天很蓝,草很绿,花很香,我很瞎。” 陆鸣:“哎,你还跟我师伯进修过啊!” …… 在九华山待了没多久,就到了要出发去盛京封印凶尸的日子。 谢清欢在屋中准备一些行李,江念推开门,打个哈欠从屋子里走出。 他回头看了眼江念,少女穿着九华山的衣服,白袍红纹,利落飒爽。 江念:“这么早啊。” 谢清欢笑了笑,“嗯,睡不着。” 江念抬头看眼鸟巢,“是巢太硬了吗?过几天我放点桃花进去。” 谢清欢稍稍低头,“不必了,念念,这次任务要去人间,还是不穿九华山的衣服比较好。” 江念抱紧胸口,“不穿衣服?你想干什么!” 谢清欢脸一红,支吾解释:“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不穿衣服,”他指了指床上折好的裙子,别开脸,耳根泛红,“换一件。” 江念凑近,笑着捏了捏他发热的耳垂,“你想让我当着你的面换吗?不然这么害羞干什么?” 谢清欢身子往后倾,长发如瀑垂在床上。 江念见他几乎快完全压下腰,便吹个口哨,摸了把他的腰,“啧,挺软的嘛。” 谢清欢身子一下就软在榻上,叹口气,又无奈又宠溺:“念念,别这样。” 江念拿起他备好的长裙,发现是登仙集买的那条,淡蓝色的,仙气飘飘。她对这仙男审美狠狠一皱眉,觉得穿这条裙子打架都不利索了,但抖落抖落,还是拿起来在自己身上比划。 “你喜欢蓝色?”她站在铜镜前问。 谢清欢“嗯”了声,注视着她的背影,撑住冷硬的床板,腰上战栗酥麻之感方消失,心中又涌上甜蜜而柔软的滋味。他坐在床上,想起记忆里那日花灯会。 花灯摇曳,在糖葫芦鲜红的糖衣折射出晶莹的光。 卖糖葫芦的人笑道:“小仙君长得这么可爱,这串糖葫芦便送给你吧。” 他拿着糖葫芦,低头咬了口,没有尝出味道。 因为是蜃景、是幻象,自然尝不出滋味。 但是那一瞬间,心头好像被蜜糖塞满,他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心想,原来当人,是这么欢喜啊。会有人毫无理由地对他好,不求鸾羽,不要机缘,不图契骨,他可以以弱者的姿态,接受别人的怜惜与照拂。 现在他静静望着江念,心中又像灌满蜜糖,酸涩又甜蜜。 江念注意到镜中怔怔看自己的少年,忍不住翘了翘嘴角,后退一步,“干嘛喜欢蓝色啊?” 谢清欢沉默片刻,才慢慢说:“因为天空是蓝色的。” 江念诧然地挑了挑眉,眉眼弯弯,将浅蓝色的长裙放在胸口,“好看吗?” “好看。”谢清欢不好意思地别开脸,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坐在这里,显得像个登徒子似的,让念念没法换衣服,忙不迭起身离开,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仓皇,“我先出去!” 江念摇头,慢悠悠收拾好以后,推门走了出去。 谢清欢倚着树,听见声音望过来,然后怔住了。少女身着浅蓝襦裙,外罩白纱大袖,纱上用银蓝丝线绣着幽兰与鸟雀。 她用摇扇遮住脸,只露出双弯弯的眼睛,梳好的发髻上,一根翠绿的发簪流光闪烁。 谢清欢脑中轰隆一声,连呼吸都放缓,怔怔看着她,有些恍惚地想,念念比天空还要好看。 江念熟练地抬起手,“飞进来吧。” 轻纱蓝绣下,伸出一截雪白的皓腕。谢清欢曾经很多次都待在她的袖中,这次却忸怩着,有些不好意思了。 江念:“你来不来?不跟我一起去吗?” 小肥啾从树上飞下来,先是落在她的手上,犹豫片刻,偏头蹭蹭她的手指。 江念莞尔,捏捏它的爪子,把它塞进袖子里。她御剑飞往山下,浅蓝裙摆如云浪翻滚。 “老大!”隔着老远,江念就听到张会兴奋的声音。 张会兴冲冲跑过来,瞪大眼睛,看得呆住了,“老大,你今天好漂亮呀,我快走不动路了。” 江念笑笑,“我帮你啊。” 张会捂着鼻子,“怎么帮我?” 江念抬手一扇,一阵飓风刮起。 张会在“啊啊啊老大我错了不要啊!”的惨叫声中啪叽一下被吹到悬崖上,然后瘫软着身体慢慢往下掉,又啪叽一下摔在地上。 其他人本来看美人看得入神,现在见张会的惨状,一眼都不敢多看江念了。 他们心想,不愧是霸地,做最狠的老大,打最狠的小弟! 也就张会皮糙肉厚耐折腾,没多久就爬起来重新活蹦乱跳了,要是其他人被这么一扇,哪里还有活路啊? 江念瞥了眼,与洛瑶南眼神相对。 洛瑶南立马低下头,不敢看不敢看。 本来洛瑶南见她这身打扮,想起幻境中的少女,恍惚片刻,心中生起一丝琦念,但马上这琦念就被她抬手一扇,扇得渣都不剩。‘ 别的美人拿着摇扇风,是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是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就她,一抬手就召来飓风,这是想摇扇吗?这是想吹灭火焰山吧。 洛瑶南擦了擦额头上滚落的冷汗,试探性地问系统:“我可以不去吗?” 系统:“没事的,这次虽然会有一次刺杀,但是问题不大,你能够反杀的。” 洛瑶南:“不,我不能够。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系统并不能给他安全感,他忽然叹口气,喃喃:“要是大师在这里就好了。” 小黄仙虽然会逼他抄几千遍佛经,但至少遇到危险,也会用尽全力保护他,可比这系统靠谱多了。有那么厉害一大妖怪在,也不用怕剧情里那个来刺杀的魔修。 江念扫了他们一眼,把折扇一扬,“走了。” 躺尸状态的张会从地上一弹而起,招呼:“走啦走啦,大家跟在老大后面,不要拥挤啊!” 他们御剑飞下山峰。一个杏袍僧人站在山脚,身形挺立,似是等候很久了。 洛瑶南心情激动:“大师!我在这里!” 1号:“需要的时候喊人家大师,不需要的时候喊人家黄鼠狼,宿主你啊,啧啧。” 洛瑶南:“闭嘴!我都要有生命危险了,就不能找个靠山吗?” 1号:“都说你不会死啦。” 洛瑶南冷笑,“你看看张会,再看看霸地,我不会死吗?我只会生不如死。” 他对自己未来的命运非常确定,立马从飞剑上跳下来,伸手拉住小黄仙的手,眼中含满热泪,对这只工具鼬道:“大师,我可想死你了!” 小黄仙也道:“施主,贫僧也很想你,贫僧一直很想到山上去找你,可惜结界太多,上不去,我便在这儿候着。” 洛瑶南牵住他,很热忱地邀请:“没事没事,我们这次下山,就是要去盛京一座佛寺做文化交流,大师不如随我们一起去吧。” 小黄仙自然欣然应允。 江念看着这幕,蹙紧了眉,如果这只大妖怪插手的话,凭那几个魔修,说不定不能逼系统用抹杀技能了。还要想其他办法吗? 她轻声叹气,捏了捏眉心。 这时,张会突然也从飞剑上跳下,用更加热情的态度朝僧人扑过去,挤开了洛瑶南的手,“大师!你真的是大师吗?我从小就特别喜欢佛法,以前算命和尚还常常说我和佛有缘呢。” 小黄仙微笑,看着热情的少年,“我见施主也天资聪颖……” 洛瑶南被排挤到一旁,见他们两个交谈甚欢,心中腾起不妙的感觉。他咳嗽两声,想打断两人说话,催促小黄仙快跟着自己走当贴身保镖。 张会身体一扭,又把洛瑶南挤在一边,抓住小黄仙的手,“大师!你给我算个八字吧!” 向来性情温煦,连脸都不红的清俊和尚微微睁大眼,“什么?” 张会:“你不是大师吗?总会算八字吧?要不帮我看看相啊,奥对,大师你跟我去我那儿看看吗?我一直觉得我房间摆设风水不太好。” 和尚脸慢慢红起来,一摆手把他甩开,颤声道:“你、你羞辱我……” 然后一扭头,头也不会地走了。 洛瑶南:??? 张会:“大师别走啊!不会看风水也没事啊,我不介意的!” 第92章 我好恨啊 洛瑶南气得往前赶, “大师,别走啊!” 张会也殷切真诚地道歉,“大师, 别走啊, 不会算八字也没事,你会占星术吗?” 小黄仙气呼呼喘气, 身形一闪,化作一道黄色的旋风,顿时消失无踪。洛瑶南追不上这只大妖怪, 只能气得捶胸顿足,张会安慰他:“没事的,洛师兄, 你一看就是富贵命,而且听说盛京很多和尚会算八字的,我们到那边再找一个就是了!” 洛瑶南幽幽看着他, 面无表情地说:“和尚不算八字。” 张会嘴巴张开, “啊?” 洛瑶南:“也不会什么占星术。” 张会:“哎嘿?那是我记错了吗?我记得小时候給我测八字的和尚啥都会啊。” 洛瑶南见他一脸呆相, 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默默往后退了一步。他觉得张会是个连系统都看不穿的狠人,专门来搞他的! 绝对的。 江念歪歪脑袋, 手中握着摇扇, “你们还走不走?不走我送你们一程啊?” 洛瑶南和张会俱是后背一凉,麻溜地跳上飞剑。这次出发时, 峰主就叮嘱,让他们进入盛京后,隐姓埋名,别以九华山弟子的身份去封印凶尸。 于是踏入繁华城阙前, 一行人伪装身份,在城外租了几辆马车。 江念与几个师姐师妹是女眷,不便抛头露面,便坐在马车中。张会换上粗布灰袍,坐在车前愉快地挥舞马鞭:“得儿!得儿!驾驾驾!” 江念单独乘一车,便把小肥啾放出来。 马车被张会赶得摇摇晃晃,桌子上的小鸟也摇摇晃晃,根本站不稳。 谢清欢只好变成人形,坐在江念身边,扶住长椅,往外瞥了眼。少年兴奋的声音透过飞起的帘布,传入他们耳中。 “驾驾驾!得儿~!” “洛师兄,赶快点,我要超过你了。” “洛师兄,我们来赛马呀!” …… 谢清欢微微蹙眉,“他好像很喜欢洛瑶南。” 江念捏起一颗果子,“那可不。” 原书里,这可是为洛瑶南走前走后的小弟。 布帘被风吹得掀起,灰袍少年背影挺直,马尾晃荡。 谢清欢眉头不展,依旧静静望着他,“他让我有种奇怪的感觉。” 他看不透张会,此子,神秘如斯。 江念撑着脸,“很正常的,没有人看见他会觉得不奇怪。” 谢清欢揉揉发疼的眉心,脸色苍白,按住心中纷杂的浮念,靠在马车车壁上稍作休憩。他缓过眩晕之感,悄悄掀开眼帘,偷偷看江念。 少女坐在窗前,天光薄薄洒在她瓷白的脸上,她用手遮住嘴,有些倦怠地打个哈欠,淡棕色的眼里登时噙满漂亮的水雾。 谢清欢心微微跳得快了些,发现江念扭过头,连忙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心虚,但又,不敢睁开眼与少女对视,只有心跳快如擂鼓,一声声在胸口重重击响。 江念偏头,见苍白的少年靠着车,双目安静合着,鸦黑睫毛微颤。 她抱住双臂欣赏了一会,谢清欢生得好看,气质沉静,像一块皎皎美玉,就算只是安静睡着,依旧静美夺目,光彩照人。 江念嘴角翘起,欣赏了会美人,又打个哈欠,从袖子里掏出《碎魔》,决定再复习一下剧情。这次封印凶尸中,男主带队前往盛京,在客栈休息时就遇到魔修刺杀。 男主不敌君朝露,想起这次任务,就将人引到古寺中,让那具凶尸与魔修搏斗,结果是君朝露惨死,洛瑶南侥幸生还,还得到一件宝贝——九华山用来镇尸的八方尺。 “凶尸,盛京,古寺。”江念思忖着,慢慢皱起眉,心中涌上不妙的预感。她忽觉身后多了一人,熟练地往后一躺,靠在谢清欢的怀中,“醒来啦?” 谢清欢目光落在书页上,尝试用灵识触探,本来空白纸页,突然出现几个浮现的墨字。他心中微惊,抱住江念的手霎时收紧。 江念把书放在桌上,回头看他,“怎么了?” 谢清欢低下眉眼,“没什么。“ 顿了顿,又忍不住问:“念念为何总看这本书?” 江念朝他眨眼,“无字天书,懂吗?只有聪明的人才能看得见!” 谢清欢心中莞尔,无奈笑:“看来我不够聪明。” 江念靠着他,手指缠住他冰凉柔顺的发丝,安慰:“没关系嘛,不嫌弃你,笨一点就笨一点喽,谁让你长得好看?” 谢清欢叹气,“自古以色事人,多不长久。色衰而爱弛,爱弛而恩绝,”他语气幽怨,黑眸幽森,紧紧盯着书页,“要不念念教教我,让我变聪明一点?” 江念生了兴趣,转过身,“怎么让你变聪明点?” 谢清欢:“我想多读点书。” 江念弯了弯嘴角,把《碎魔》丢给他,“想看就看,我又不是不给你,诺,你能看见这上面的字吗?” 谢清欢再次施展神识,但刚才匆匆一瞥浮现的黑字又消失不见,无论他翻来覆去多少次,只有一页页空白的纸页。他苦闷地抿了抿嘴角,把书还给江念。 “这本书不简单。”他坦诚道:“我看不见这上面的字,但能感受到它非同寻常。” 江念:“唔,看来也没有这么笨嘛。” 谢清欢犹疑着问:“念念,你从哪里弄来这本书,书上说的是什么?” 江念指了指上方,“天上掉的。” 这事很难解释,难道要从她穿书开始说?她歪歪头,忍不住问谢清欢:“如果我们生活的世界,是一个话本里的故事,你会怎么想?” 震惊?困惑?还是道心受损对世界产生怀疑? 谢清欢思索片刻,表情依旧沉静,道:“不会怎么想。” 他望着江念,平静说:“我们生活的天地,不会只是一个话本中的故事。” 江念被他握着,他的气息一点点沁过来,温柔又清冷。 对视片刻,谢清欢被少女灼灼的眼神盯得有些羞赧,别开脸,耳根泛红。 江念微笑,只觉他身上有种很奇异的气质——大多数时候,他都十分温和柔软,但偶尔却会泻出一两分锋芒。 不是咄咄逼人的锋芒,而是比所有人更坚定、更纯粹的锋芒。所谓静水流深,上善若水,不过如此罢。 谢清欢攥住少女的手,回头看着她,忽又坚定道:“念念,你的人生,不会只是话本上编排好的一个故事。” 江念歪头,“若是呢?” 谢清欢捧起少女的手,低下头,忍不住像为鸟时那样,依恋而虔诚地蹭了蹭。他闭上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水蒙蒙的眼,用几乎认命的语气,轻声道:“若非是这样,我想念念成为故事里的主人公。” 车子猛地停下,车中两人跟着晃荡,身体压在一处。 帘子被掀起,张会探进脑袋:“老大,我们到啦!”他大呼小叫:“老大你怎么摔地上了?” 江念白了他一眼,从身下摸摸,掏出一只小鸟。 张会:“卧槽,老大你把啾啾压死了吗?” 江念戳戳,戳得小鸟用翅膀盖住脑袋,才冷着脸平淡地把小鸟塞进袖子里,跳下马车。 车队暂时歇在客栈中。镇压凶尸的是国寺,还要送上名帖才能进入。 在九华山清修的少年们一进繁华城阙,就跟脱缰的狗子般,撒欢似的到处蹦跶。张会蹦跶得最欢快,看见一个算命摊子,非要扯着洛瑶南过去。 “大师,帮我们算算命吧。”张会大声道。 那术士抬起头,看见洛瑶南的脸,震惊道:“嚯,公子这面相,一看就福泽绵长,好命啊好命啊!贵不可言啊!” 张会连忙把脸凑过去,“大师,那我呢那我呢?” 术士又打量张会,半晌,才摸了摸山羊胡,说道:“你们二人,很配嘛!” 洛瑶南当即就拂袖想走,结果被张会死死拉住。张会一拍桌子,“师兄,这大师说得很对,我一见师兄,就觉得很亲近。大师,你再仔细算算呢?” 术士指指签筒,“小兄弟,你来抽一卦试试?” 张会乐乎乐乎地摇晃签筒,一根签掉在桌上,术士拿起来一看,“嚯,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你们这是云从龙,风从虎之相啊!了不得了不得。” 张会问:“什么叫云从龙风从虎?” 术士道:“简单来说,他是你老大,你是他小弟,跟着他混,好处少不了。” 张会瞪大眼睛,用惊讶又奇异的眼神望着洛瑶南。 洛瑶南连忙后退,心里发毛,对术士说道:“胡说八道,什么狗屁云从龙风从虎,你看我们这样子,配吗?” 术士笑眯眯摸胡子,“配啊,这不是很般配嘛,”他又朝洛瑶南道:“带着这小兄弟在身边,保你好运不断啊。” 洛瑶南默默咽下一口心血,脸涨得通红,一瞬间与小黄仙感同身受,颤着声朝术士说:“你……羞辱我……” 他甚至懒得再和术士计较,一瞬间变得疲惫不堪,长叹一声,慢悠悠地回到客栈。夕阳下,他的背影显得格外沧桑。 张会也活力四射蹦跶着跟上去,“洛师兄,等等我呀,你看他都说啦,我们在一起有好运气哒!” 客栈中大厅里,几个师姐师妹围坐一起吃饭,看到他们,笑着招手招呼他们过来。 美人相邀,洛瑶南抑郁的心情好了些,快步走过去,加入她们这一桌。他记得这儿的几个师妹都曾是他的爱慕者,对他十分殷勤。 洛瑶南看着师妹如花的笑颜,稍稍宽怀:就算他命犯张会,但桃花运还是很好的。 师妹笑吟吟地给洛瑶南递上一把莲子,“师兄,你听说书人在说什么?” 洛瑶南侧耳听了片刻,脸色顿时阴沉,咬着牙:“傲天传。” 师妹笑:“这玩意还传到人间来了呢。” 说书人一说到傲天传里的龙傲天,旁观者就开始:“呸,凑不要脸!” 师妹捂着肚子,笑得花枝乱颤。 洛瑶南气得面红耳赤,心想,从前师妹不是这样的,从前师妹对他,很温柔的。不像现在,温柔是温柔,但像是在把他当成一个喜剧人。 师妹撑着桌子,好奇道:“师兄,你说这世上真有龙傲天这种天命之子,上天垂青,气运极佳的人吗?”她撅起嘴,忽然叹气:“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洛瑶南身子一僵,呐呐不知如何应答。好在师妹以为这只是话本中的故事,只是埋头抱怨两句。 这时,一直低头干饭的张会抬起头,认真说:“上天才不会特意垂怜谁呢。” 洛瑶南看向他,他朝洛瑶南眨眨眼,笑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不会在意你们谁是谁呢,千年万年,日月恒在,青山亘古,天道何时插手过呢?” 洛瑶南好像不认识眼前的张会似的,少年嘴角还黏着一粒白米粒,但双目明亮澄澈,透出一丝奇异的气质,让人竟不敢打断他的话。 张会道:“不过嘛,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若是有人用其他办法干预天地规律,偷抢别人乃至这方天地的气运,自然会天降正义,来制裁这种不道德的行为!” 洛瑶南拧紧眉,一时说不出话。 听少年高谈阔论的师妹歪着头,“可是张师弟,既然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们修道又是修的什么呢?” 张会展眉一笑,拿起筷子,轻敲碗沿。一声声脆响雨落玉盘般泻出,他高声道:“那自然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少年摇头晃脑,气势万千地唱道:“天覆吾,地载吾,天地生吾有意无。不然绝粒升天衢,不然鸣珂游帝都。 焉能不贵复不去,空作昂藏一丈夫……” 江念踏入客栈,就听到张会的这番言论。她默不作声地站着听了会,慢慢走近。 张会发现她过来,立马扭头,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老大!” 江念用手指点点嘴巴,示意他伸手去摸。 张会摸到白米粒,放在嘴里吧唧吧唧咽下。 师妹“啧”了声,“你也太不讲究了,这也太脏了。” 张会笑眯眯地说:“这有什么脏的,这么一粒米,日月精华都在其中,天地藏污纳垢、净化万物都不嫌脏,我们怎么能嫌这小小的一粒米脏呢?老大,你说是不是!” 他扭头一看,客栈中已无江念的身影,于是扭头对洛瑶南说:“老大,你说是不是!” 洛瑶南后背一凉,“你喊我老大干嘛?谁是你老大了?” 张会义正言辞:“算命的说的呀,多喊喊你老大,有好处的!” 洛瑶南说话不客气,“你不是有老大了吗?双姓家奴?” 张会:“我才不当双姓家奴呢,”他眉飞色舞,“我当三姓哒!洛师兄你放心,你排在第三!” 洛瑶南按住发疼的眉心,有气无力瘫在桌上,忽觉一阵疲惫。 …… 江念早早就回到自己房间,把小鸟放在窗台上,推开雕花窗,放出一根烟花。 烟花冲入空中,化作一道绮丽的流光,划破天空。 谢清欢坐在窗上,仰头望着那道流光,“念念心里有事?” 江念皱眉,“朝露现在还没同我联系。” 她让君朝露掐点放出几个魔修来送经验包,按理,这几个送快递的应该已经到了。就算没到,君朝露总会来联系她。 谢清欢蹙眉,跳下窗,从江念手中讨要无字天书,又开始翻来覆去地看。 江念笑了,“看什么,多看几遍,你就能变聪明了?” 谢清欢摸摸袖子,袖中青鸾遗骨隐隐发烫,他抿紧嘴角,不死心地继续拿着这本空无一字的书翻来覆去。 江念不管他,靠在窗边,垂下眉眼,忽然,她瞥见一道人影鬼鬼祟祟离开客栈,从马厩里摸出一匹马,就策马飞快往外跑。 江念按住眉心,“怎么他每次策划逃跑,都会被我看到呢?” 106:“这就是你们之间的缘分啊!” 江念莞尔,”这一定是段孽缘。”她弹指一点,一只血红色的蝴蝶悠悠震动双翅,朝洛瑶南飞去,空中留下点点赤色萤光。 …… “这一定是孽缘!”洛瑶南骑在马上,袖袍猎猎,骑马飞快驶向城外。 1号系统:“宿主,你跑出去干什么?” 洛瑶南:“那我还不知道凤霸地,她干嘛中途在客栈停一停,肯定是打什么坏心眼,我不得赶紧跑路。” 1号很惊讶:“她不用打什么坏心眼啊,客栈里,你本来就会遭遇一场魔修的刺杀。但是没关系,你是天命之子,你不会有事的。” 洛瑶南:“呸,我信你个鬼!” 1号:“宿主,快回去吧,不然刺客到客栈,都会找不到你的。” 洛瑶南:“呵呵,我还要上赶着送死是吗?” 1号:“可是这群弟子中就数你修为最高,你走了他们怎么办,他们会被魔修一窝端了的呀。书里你是为了保护他们,才把魔修引到恩济寺里去的啊。” 不过原书里主要也是为了保护“柔弱白莲”的江绒。但再怎么说,也是男主为了保护弱小,奋不顾身,价值观是正确的。 系统看着现在只听到一个风声,就吓得落荒而逃的男主,很惆怅地叹口气。 怎么搞啊? 洛瑶南满头问号,“有一个魔尊带队,我还用得着留在那里吗?你总是诓我。”他突然出离愤怒,驰马狂奔之际,还痛系统掰头,“你还说我会和岁师姐、盛师姐都有一段美好的缘分,一个会成为我大老婆,一个会成为我小老婆,结果呢!” “她们一个两个,都不在九华山了,找都找不到,我的老婆呢!” 系统点个烟,惆怅道:“这也在我的预料之外啊,不过你不是还有一个水师妹吗?” 洛瑶南一怔,喃喃:“是的,也只有水师妹,无论何时都不会抛下我。” 他知道的,水柔用情至深,一直很喜欢他。 从前他想左拥右抱,看见一个女人,就想让她们做他的翅膀,现在他醒悟了,有个温柔似水,痴情耿耿,愿意永远等他的师妹,是件多么幸运的事。 水师妹不像其他人一样,把他当《傲天传》里的龙傲天,也不把他当跳电舞和蛙跳的喜剧人,水师妹一心一意喜欢他。这次出行,水师妹还送给他几瓶上好的仙丹。 洛瑶南:“我决定了,这次回到山里,我就要和水师妹表白,同她结为道侣!以后我再也不三心二意了,只对她好。” 系统:“你不要你的其他妹妹啦?” 洛瑶南犹豫片刻,“再说吧,总之,水师妹不能丢了!” 他怕再过几天,连水师妹都跑没了。偌大的九华山失去了温度,变得凄凉而冰冷。 一开始他怕使用灵力,会被江念发现,等跑出盛京以后,立马丢下马,御剑而起。飞了一段路后 ,洛瑶南又踌躇起来,任务没完成,总不能先回九华山去。 他只想在外面蹲一.夜,躲过客栈这段剧情,于是远远看见半山腰有座小庙,便跳下飞剑,走了进去。 这是座荒山,附近没有人家,小庙里的泥塑却像不久前曾修缮过般,仍见流彩。 青年站在高台上,低着头,面目模糊,一手微微往下垂,似是想朝地底挣扎的苍生伸出手。 小庙屋顶破了,星光洒在泥塑上。 洛瑶南踏入庙门,怔住片刻,恍惚好像看见真有慈悲渡世的神君从天上走下,朝他伸出手,但定睛一看,只是一尊描彩泥塑而已。 但那刹那恍惚中,他好像真看到神君缓缓走下高台,神情悲悯而克制,慈航普度,渡尽人世苦。 洛瑶南自言自语:“这是什么神,怎么从来没有见过。” 他突然听到泥塑后传来嘎吱的声音,心中一惊,放轻脚步走近,才发现是一只灰黑的老鼠在啃土。他还没松懈,又听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洛瑶南连忙隐藏住气息,悄悄探出脑袋,往外一看。 一个黑衣的俊美青年自门外走来,仰头望着泥塑,静默不语。青年只站着,什么都没有说,却给人极为强烈的压迫感。 洛瑶南甚至像闻到空气中浓烈的血腥味,他连忙安静如鹌鹑,把自己缩成一团,甚至让系统帮忙,帮自己隐形—— 直觉告诉他,这个人惹不起! 青年走到案台前,慢慢拂去案上灰尘,轻声叹了口气。忽然,一阵腥风卷起,破开大门,朝青年袭来。 他翻身一折,躲开腥风,风如利刃,轰然砸在泥塑上,雕像顿时被斩成两截,倒在地上,尘土飞扬。 几个人影悬在庙外,高声说:“君朝露,你们七杀宗囚禁月魔他们,是终于打算同我们这群老家伙鱼死网破了吗?” 君朝露回头,看着砸毁的雕像,眸光冰冷。他不怒反笑,握住腰上刑鞭,“鱼死网破?你们也配?” 刑鞭化作千万道黑红的丝线,朝天空飞去。 那头打得上天入地天花乱坠,洛瑶南被倒下的泥塑压在身下,不敢发出声音,只能咬紧牙,推开沉重的雕像,一步步往外爬。 “我这什么运气?”洛瑶南心中暗骂:“不是说他要去客栈刺杀我吗?怎么这都能遇见?” 1号叹息:“宿主,这就是天命之子的运气了,你看,剧情设定是这样的,就算你刻意想躲开,也是躲不掉的。你认命吧。” 洛瑶南双.腿剧痛,又不敢施法诊治,又不敢御剑飞走,只能一步一步坚强地往外爬:“我不信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呸!这话不吉利!” 他慢慢爬,马上要爬到门口时,突然又听见天上又传来一声冷笑:“君朝露,你刻意来这座破庙,难道这破庙对你有什么重要意义?尝尝我这招从天而降的掌法吧。” 洛瑶南只差一步就能爬出去,颤巍巍抬起手,抓住了门槛。 马上就能逃走、马上就是光明! “等等,什么叫从天而降的掌法。” 他震惊地抬起头,只见头顶的屋顶碎成数片,整座庙轰然坍塌,压在他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 轰然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坍塌的废墟里,传来一声愤怒又绝望的惨叫。 施展从天而降掌法的老者大喜,“我就知道,你这破庙里肯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君朝露皱眉,表情茫然:“嗯?” 往下看,废墟中,一只沾满泥土的手紧紧抓住只剩小段的门槛,从里面探出。那只手掌突然松开,然后坚强不屈地抬起一根手指,颤巍巍朝他们比了一个中指。 洛瑶南:……我好恨。 第93章 你的命运 洛瑶南浑身剧痛, 用毕生的力气比出一个中指,展现他龙傲天的倔强后,眼前一黑, 晕了过去。 他模模糊糊感到自己被人刨了出来,紧接着身子一起一落, 像是在风中飘荡。 洛瑶南慢慢睁开眼,后背登时惊出一声冷汗——一根丝线系在他的腰上,丝线另一端缠在君朝露手中。他就像只风筝一样, 被牵着摇摇晃晃在天上飞。 君朝露御剑,扯住他飞快往前逃, 一边问:“小兄弟,你谁?” 洛瑶南心中一惊, 必不可能告知自己的真实姓名, 眼眸微暗,回道:“张会。” 君朝露身子一旋, 躲开身后扑来的血刺, 拽着他继续往前跑酷。 洛瑶南摇摇晃晃被扯得快吐出来。 这算什么鬼?他怎么和这魔修一道了?后面还跟着一群气息贼可怕的魔修。 魔修之间内斗, 关他什么事啊,干嘛要来迫害他! 洛瑶南问系统:“你不是说只有君朝露一个人来搞我吗?现在呢!身后那群比他还强的老妖怪是什么鬼?” 1号:“咳咳, 出现了一点小小的偏差。” 洛瑶南眼前一黑,颤巍巍地对君朝露说:“大哥,你把我放下来吧。” 他都已经晕过去了,为什么还要把他刨出来啊? 君朝露弯弯嘴角,一边跑酷一边还有心思和洛瑶南说话:“小兄弟别害怕, 我不会放弃你的。” 洛瑶南无语凝噎。 求求了,放弃他吧!身后那群魔修明摆着是来追君朝露,不是来搞他的, 他一个无辜吃瓜群众,为什么要掺和进魔修的内斗中啊! “那个,大哥,你打不过他们吗?” 君朝露抓住绳子往下一扯,洛瑶南晃荡着身体下坠,头顶飞来数不清的乌鸦,密密麻麻,黑云似的赶着他们追。 洛瑶南颤声说:“这是舐骨鸟?” 这种妖兽极为凶残嗜血,大规模出现,所到之处无一活口。这时他总算明白君朝露只在城外荒山跑酷,不进盛京城里找江念了。若是舐骨鸟和身后那群妖兽跟着进城,盛京这么多凡人,马上会变成一滩血肉。 洛瑶南本来觉得七杀宗的魔修个个可怕,现在发现,和身后那群真正的魔修一比,他们真是好善良好无害好正统一魔宗。 这个仙门大抵是被七杀宗惯太久了,忘记原来的魔道到底是什么样子。 “大哥,你打得过他们吗?”洛瑶南鼻翼翕动,闻见股血腥味,低头看,鲜血浸透青年的黑袍,一滴滴坠下。 君朝露眼底闪现猩红的光,嘴角翘起,神情越发疯狂:“打不过。” 旋而他又安慰洛瑶南,“没事,我不会让你这样死的。” 洛瑶南心中大为感动,没想到有生之年,能够被一个魔修这样护在身后。 “我们去恩济寺,那里有一具凶尸!”洛瑶南刚说完,却又后悔了,“不行,你不能去!” “恩济寺?”君朝露饶有兴致道:“什么凶尸?” 洛瑶南:“你不能去!” 剧情里死在恩济寺的是君朝露,但现在君朝露已经成了他的队友啊!要是队友死了,他怎么办? 洛瑶南想了想,这样跑也不是办法。他灵光一闪,又说:“你放我走吧,我帮你叫援兵出来!” 君朝露笑着问:“援兵?” 洛瑶南:“是啊!就是客栈里的,你懂的!” 君朝露弯弯嘴角,低声飞快说了一句话,洛瑶南没有听清,再问时,青年只耐心问他:“张小道友,你晕血吗?” 洛瑶南:“不啊,我……” 话没说完,身旁人影登时一空,黑红色的雾气铺天盖地涌来,暗夜般朝那群舐骨鸟飞去。洛瑶南眼前暗下来,被黑暗包裹,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到黑雾中传来许多声凄厉的惨叫,没过多久,粘腻的液体连带血肉噼里啪啦掉下来,落了他一身。 “呕。”他捂住胸口,被漫天的血腥味冲得喉咙发痒,恶心想吐。 忽然他的手被一把牵住,君朝露再次出现,扯着洛瑶南,带他迅速离开了黑雾,来到盛京城墙外。 洛瑶南担忧地看着青年,“你没事吧?” 君朝露擦过嘴角的血,“无事,张小道友,你回到城中,我去把那群老魔头引开。” “那你呢?”洛瑶南焦急问:“你受伤了吧!” 君朝露:“不碍事的,主要是不能让他们伤到你。” 洛瑶南:!!! 多么有情有义一魔修。 他感动到双目含泪,“君兄!我一定会喊人出来救你的。” 君朝露拍拍他的肩,“不必了,”他忽然面露难色,微一蹙眉,惨白着脸说道:“只是我有一事,怕是无力完成……” 洛瑶南立马接话:“君兄你想做什么?我能帮得上忙吗?” 君朝露从怀中拿出个染血的锦囊,“回到城里再打开,”他看着洛瑶南,非常真诚地说:“确认自己安全了再打开。一定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洛瑶南大为感动:“君兄!” 君朝露把他往城墙中一扔,立马折身去引开魔修。 洛瑶南回头,只能看见青年被黑雾吞噬前,朝他弯唇一笑,若有所指地说:“你的命运,另有安排。” 洛瑶南摔在地上,掏出灵丹一口吞下,灵气在丹府内散开,很快就将身上伤口治愈。他飞上城墙再一看,天边一点浓墨般的乌云飞快远去,那群魔修追着君朝露,迅速飞往另外一个方向。 “那边好像是恩济寺,他不会有事吧?”洛瑶南喃喃,失魂落魄地飞下城墙,坐在城边,拿出君朝露交给他的锦囊。 1号:“宿主,小心点,君朝露在剧情里可是你的敌人。” 洛瑶南摇头,“我才不信剧情呢,他刚才冒这么大的风险,把我从魔修手中救出。” 虽然如果不是君朝露,他也不必会魔修追,而且他都已经晕过去,施展万能的晕倒**了,君朝露还特意把他从土里刨出来…… 洛瑶南拆开锦囊,自言自语:“但他还是把我安全送到了城里面,多有情有义,多出淤泥而不染,简直不像是七杀宗的人。七杀宗能有这么善良的魔修吗?不能!他一定是卧底吧。” “而且他才不会对我怎么样呢,他不是以为我是张会吗?”洛瑶南说着,几下就把缠住锦囊的红线扯开,锦囊口子变大,三个人头蹦蹦跶跶从里面滚出来。 人头通红着眼睛,大声问:“谁是洛瑶南?谁是洛瑶南?!我们要杀了洛瑶南!” 洛瑶南瞪大双眼,后背紧贴墙壁。 1号继续惆怅叹气,“你看,我都跟你说了,要相信剧情的。” 锦囊里不停掉出断手断脚,三个人头努力蹦跶把自己拼好,忽然,他们猛地扭过头,盯着墙角准备开溜的青年。 “你是洛瑶南吗?” 洛瑶南:“不是,我张会啊!” 那三个人头怒目圆睁,怀疑地看着他,“你张会?呸!你骗人,你就是洛瑶南!” 他们跌跌撞撞想来追他,结果刚接好的手脚不听使唤,啪地一下,三具身体都摔在了地上,手脚又重新断成两截。 洛瑶南听到他们互相在骂:“你他.妈拿错了,这是我的脚!你这个小矮子,是不是想趁机拿走我的大长腿!” “你放屁!谁稀罕你的腿了,你还拿走了老子的屁.股呢!” …… 见他们彼此攻讦不休,洛瑶南想也没想,扭头就跑。城外是魔修打架,他没法往城外逃,只好又钻回客栈里。 身后断肢残臂穷追不舍,他疯狂逃窜,忽然想到,君朝露一路“保护”他,还特意从土里把他挖出来,该不是为了保证让他被这三个魔修追杀吧? 这什么破毛病?有必要这么严谨吗? 洛瑶南深吸一口气,“不对,不对,君兄必不会如此对我,他以为我是张会呢!” 他见客栈自己离开的那户窗户开着,一头钻进窗中,瘫坐在地上。 坐了一会,又悲伤地想:不是为了躲避剧情跑出去了吗?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呢? …… 与此同时,三个魔修一起飞在客栈上空,只能判断洛瑶南在这间客栈内,却不知道具体在哪个房间。因此他们犹疑着,没有马上进入。 “我们要谨慎!”他们说:“不能像上次那样,被人一锅端了。” 月魔点头:“没错,就是这样,那谁先上?” 其他两人沉默了,静静看着他。 月魔咳嗽一声:“咳,既然我们都被那魔女种下咒术,不完成任务就会死,不如我们一起分出一缕神识,去里面打探一下。这是个人间的客栈,刚才看了看,那个洛瑶南也没有多厉害,应当问题不大。分出缕神识,就算遇到危险,我们还能全身而退。” 另外两人想想,同意了他的看法。 只分出一缕神识,也就不怕有生命危险,何况这只是一个人间城池里的普通客栈,难道还能有什么大能在? 月魔率先变成一只蟑螂,窸窸窣窣往客栈爬去。 蟑螂率先通过窗户缝,钻入了张会的房间。它在一片黑暗中窸窸窣窣走动,突然听到房间里响起“啪”一声脆响。 鸡窝头的少年从床上弹起,一边打哈欠,一边摸索着下床捡起被扔出的鞋子。他捡起地上被拍扁的蟑螂,虚伪地掉下两滴眼泪,“阿强你死得好惨啊阿强!” 然后一推窗,把这只短命蟑螂丢到了窗外。 蟑螂尸体飘飘荡荡掉在杂草上,忽而化作一道青烟。 月魔:“啊!” 其他两个魔修忙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找到什么了吗?” 月魔颤抖着指向张会房间,“千万别进去,我只听见‘啪’一声响,什么都看见就没了!” “恐怖如斯!” 其他两个魔修听他这么一说,纷纷生了退意,但想到自己身上的咒术,又战战兢兢往里冲。 第二个行动的是九相老祖。他想了想,变成一只蚊子,翘起一根毒刺,嗡嗡嗡选了另外一个房间飞去。 九相老祖钻入窗户缝里,看清屋内景色后,忽然呆住。 这是个普通的客房。 简洁干净的房中,一盏油灯闪烁,白壁上人影清瘦。 白衣少年靠坐在灯下,合着眉目,一手撑着头,一手放在书卷上,似是看书看到一半,昏沉睡去。朦朦胧胧的灯火洒在他苍白的脸上,照得肌肤如瑞雪,容色极为摄人。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 九相老祖脑中轰隆一声,完全忘了自己来这是要干什么,蚊子针眼大小的脑子里,只会回旋着一个念头: 美人! 好香! 想吸血! 第94章 我的尸体 九相老祖扇动翅膀, 嗡嗡嗡靠近白衣美人。 在少年身上,他能感受到一股极清润的灵气,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就在他马上要落在的苍白手背上时,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似是还有几分不清醒, 微蹙眉头, 黑眸水雾迷蒙, “念念?” 感到手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爬, 他下意识一拍。 “啪!” 谢清欢放开手掌, 看见一股青烟幽幽冒出,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九相老祖又“啊”一声,身子往后倾,另外两人连忙扶住他。 “怎么样?你怎么也这么快就出来了?” 九相老祖:“这香血有毒!” 另外二人十分茫然:“什么香血有毒?” 九相老祖颤巍巍地抬起手, “总之, 那个房间别进去!” 谢清欢揉揉眉心, 从昏沉中清醒过来后,同样察觉到了外面那几个魔修。他本想出手解决掉那几人, 却听他们谈及“魔尊的命令”时, 停下了手。 念念的命令? 谢清欢停下手, 放出神识,覆盖整间客栈, 没有找到江念的身影。他心中惊悸之感更浓, 皱紧眉头,想到江念离开前, 谈及过君朝露,不由想到,难道是君朝露遇到什么事? 盛京…… 谢清欢霍然站起身,看向窗外, 暗夜深沉,盛京城阙伏在地上,一个个灯笼在风中晃荡。他忽然就明白君朝露会去哪里了。 谢清欢思索的这刹那,三个魔修派出最后的希望,终于找到了缩在被子里的洛瑶南。 三个脑袋飞过来,“嚯,好小子,总算找到你了!” 洛瑶南一手握剑,一手捏着符咒,“你们不要过来啊!” 他转身就想像剧情里那样跑到恩济寺,但是刚跑几步,就被飞来的脑袋拦住了去路。 三个脑袋脸上挂着狞笑,把他围在一起,“哎嘿嘿,我们追你,追到你,你就让我们杀一杀。” 洛瑶南:“系统!!!” …… 谢清欢御剑站在窗外,默默望这一幕,他知道洛瑶南不敌这三个魔修,想到这是江念的安排,便慢慢放下手。 他相信江念,只是不太明白她安排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当看到三个魔修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消失在天地之间时,他微微睁大眼眸,不可置信地后退几步,身子微晃,差点从飞剑上掉下来。 不属于这方天地的力量,又出现了。 谢清欢默默看了洛瑶南一眼,御剑飞到城外,来到记忆中的荒山。 曾经的小庙变成一片废墟,他站在断壁残垣中,俯下身,指尖染上抹未干的血痕。 谢清欢慢慢拧紧眉,“念念。” …… 早就在洛瑶南出城时,江念就偷偷跟在他身后,一路来到小庙,目睹君朝露与几个老妖怪的打架。这几个魔修从前也是魔道上呼风唤雨的大佬,后来被江念裴翦打怕了,一直避世不出,但心里总憋着股气。 上次陆鸣带队把九相老祖那几个憨憨绑了,他们便以为江念腾出手,准备把他们也铲除掉,联起手来想要反抗一回。 几个魔修联手,实力远胜君朝露。虽说七杀宗越级杀人是寻常操作,但这次难度有点大。 好几次江念都按捺不住,想要出手,不过她想了想,又停了下来,静静跟在君朝露身后。 对于他们魔修,九死一生是寻常事,当年她与师兄也是这样被一路追杀着过来的。这几个人,就当给徒弟的升级经验包了,还是打包的大经验包。 要是能吃下,君朝露修为一定能有大的突破,要是吃不下,有她在后面看着,也死不了。 她坐在云间,看见君朝露一身黑袍都被血浸透,轻声叹口气,多少明白当年师父复杂的心情,还有收拾翠云山老祖时,眼角那滴被雨水洗去的老泪。 看着徒弟受这样的痛,心知这能让他变强,但总归还是不舍的。 君朝露见不敌几人,没有与他们硬拼的想法,趁着他们不察,放出求救的烟火,然后一扭头,化作道血红色的烟雾,往郊外古寺飞去。 恩济寺耸立在盛京城外的一座小山上,路上有士兵驻扎守卫,以防闲杂人等误入。 凡人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见头顶的异象,只是觉得天莫名冷了下来,猛地刮起一阵阴风,石灯中的灯火突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江念神识放大,听见有许多人惊恐地窃窃私语:“怎么扬起这样的怪风?” “又闹鬼了吗?” “待在山脚,别上去。” 江念踏上山阶,皱了皱眉,心想,佛寺里还会闹鬼? 也对,这底下不就镇着一具尸体。 她仰头看了眼天上,君朝露飞入庙中以后,追着他的老妖怪停了下来,犹豫地看着里面。 血山老魔盯着黑暗中闪烁的金光,奇怪道:“这里有九华山的封印。” “九华山,七杀宗与九华山有什么关系?君朝露这小贼为何要来这里?” 血山老魔沉吟半晌,道:“他身上的气息也变了,他在朝那道封印走去,不能让他走到封印,我们直接一起上!” 几个人身形化作血红色的流光,朝青年冲去。君朝露身上的黑袍剧烈摇摆,他站在翻滚的雾气中,像掀起疾风巨浪的大海里的一叶小舟,随时会被黑暗淹没。 君朝露抬起手,鞭子高扬,划破雾气,发出脆响。听到身后传来沉闷的脚步声,他皱紧眉头,心想,这脚步声不像那几个魔修,倒像是其他什么东西。 这时,他后背一凉,猛地蹿上凉气,马上化作缕黑红色的雾气,转入一旁的黑暗中。 以雾气的形态,君朝露转过身,看清自己身后是什么时,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尊金塑的佛像。 它十分沉重,脚步声也显得很沉闷,每一步,都震得地面隆隆作响。 然而君朝露吃惊的不是这个,而是自己似乎与佛像有种奇异的联系。他能感受佛像身上透出冰凉的杀意,比魔修危险数倍。 君朝露很惜命,完全没有想正面对抗,奉行江念“逃跑可耻但有用”的理念,转身就跑。 但寺庙的天空之上,似乎拢起一张巨大的网。雾气不再听他的命令,像泥淖般,堵住每一条出路。 四周一片死寂,没有一点声音,僧人好像全都消失了,被浓雾与黑暗包裹的寺庙,只剩下会动的佛像,和几个误入的魔修。 雾气之中,君朝露与血山老魔不期而遇。 血山老魔也变得颇为狼狈,衣衫破败,脸上有血痕。他一看见君朝露,就骂:“你搞的什么鬼?这里是什么地方?” 君朝露:“我也不知。”他偏头看了看雾气,听到飞快朝他们奔来的脚步声,“那玩意很危险,这儿的法阵就是为了镇住它的,既然我们误入这里,不如一起联手出去吧。出去以后,再来算从前的恩怨。” 血山老魔勃然大怒:“放你的狗屁,你知道我被江念这样阴过多少次吗?你们七杀宗的心都黑,我才不要和你们组队!” 君朝露叹了口气,执着长鞭,看向黑雾中,“怕是再不愿,我们也要合作了。” 血山老魔也跟着望过去,翻滚的雾气中,缓缓走出两尊金塑的佛像。佛像眉目冰冷,神情悲悯,金色的脸上却溅满滚烫的血液,手中握着一只断臂。 血山老魔拧眉,感受到佛像上惊人的杀气与怒火——它们是愤怒的、绝望的,可以不惜一切撕碎眼前可见的所有东西。 他陡然生了退意,这种不要命的绝望,他只在七杀宗那两个人身上看见过。 曾经他也以为自己能轻轻松松碾碎他们,就像碾碎两只蚂蚁,但结局却以自己惨败告终。他确实是有些被打破了胆,不敢像这群亡命之徒一般,以命相搏。 于是血山老魔见这一幕,有点害怕,开始认真考虑和君朝露联手,先离开这鬼地方再说。 “喂,小子……” 话没说完,他只觉后背一阵剧痛,然后被人猛地推向佛像。 佛像双手伸开,把他的身体拢入怀中,他的四肢被巨力碾压粉碎,血流如注。 血山老魔不可置信地往后看。 青年身形化作雾气前,笑吟吟地和他说:“逃避可耻但有用,卖队友更可耻,但更有用。献祭队友,法力无边,我师尊教我的。” 血山老魔:“!!!” “无耻老贼教出来的无耻小贼!!!” 君朝露捏诀,趁着佛像在与血山老魔打架之时,再次变成一缕雾气,抓住机会飞到空中。还来不及喘口气,他忽然看见一道流光裹挟着血山老祖的元婴,从他面前飞过。 元婴版的小号血山老祖坐在流光中,朝他骂骂咧咧:“混蛋!你们七杀宗的人心都脏!你们都没有心!” “老子我叱咤风云的时候,裴翦江念那两个臭小子还在喝奶呢!你们懂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懂当魔修!” “迟早有一天,老子要回来,把你们都鲨了!!!” …… 身下传来一声巨响,掀起股巨大的气浪。老魔舍弃自己的这具身体遁逃,自爆的冲击让天上的网有了一点松动,于是他的元婴趁机逃了出去。 君朝露本也能抓住时机跑出去,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好像被什么攥紧,全身真气荡然一空,连御剑的力气都没有,直直从云中载倒。 他跌在地上,急促地呼吸着,惨白的脸上浮上一层薄汗。 “砰、砰。” 沉闷的脚步声在耳畔响起,佛像被炸得只剩下一边,露出的空白的腔体内,装着个苍白的人头。 不止一个佛像从黑暗中逐渐朝他靠拢,将青年围在中心,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他捂住胸口,目光从金塑佛像身上一一掠过。刚才血山老魔自爆的冲击很大,每一具佛像上,都留下了不小的裂缝。 君朝露透过裂缝,看见里面被封住的惨白手指、断臂、断脚、头颅…… 他苍白的唇颤抖着,竟笑了,“是我的尸体啊。” 第95章 不准笑了 四面的佛像将青年围在一起, 朝他伸出手,想拉他一齐沉沦。 君朝露呼吸越发急促,捂紧胸口, 喘不过气。他的眼前一片昏茫, 身体逐渐冰凉, 好像回到某一世死亡时,躺在白茫茫的雪地中, 风雪飘洒,满目碎玉琼瑶。 意识逐渐昏聩,他掩住唇, 泻出破碎的咳嗦声, 鲜血从指缝不断涌出,喉咙里满是铁锈味。 “好冷啊……”君朝露无意识喃喃,失神的凤眼看着天空, “好冷啊,师尊。” 念及“师尊”这两个字时, 他张大眼眸, 凤眼添上一抹锐气, 忽然清醒过来。 苍白的雪花被风席卷远去, 眼前模糊的景象再次清晰,他看见几只金色的手朝自己抓来, 几乎要抚到他的脸颊。 君朝露运起最后一丝灵力, 身形再次化作黑红色的雾气, 从佛像手指漏出, 笔直朝前方佛塔跑去。佛塔上方,一个金色的法阵在空中运转,太极图案旋转不停。 反正都跑不出这鬼地方了, 他干脆去看看镇压在法阵佛塔中,最凶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雾气轻易穿入运行的法阵,从门缝中钻进。黑袍青年跌在地上,惨白着脸呕出几口血。 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呼唤他,他撑起身体,跌跌撞撞往前走,四周灯光昏暗,帷帐暗红。浮屠塔一共有七层,踏入第一层,四周密密麻麻,放置满金塑的佛像。 佛像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将他围在一起。檀香袅袅,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君朝露眼神恍惚,隔了一会,才想起来,这是第一世时,宫中的佛堂。 青年凤眼失去神采,慢慢走入佛堂中,仰头看着满室的佛陀。 “朝露!”江念一直跟随在他身后,见到此景,心知不妙,喊了一声。 君朝露置若罔闻往前走,当走到佛堂中心时,他的身形已经变至少年时。紫衣金冠的少年跪在神佛下,虔诚祈祷。 江念明白了,这是他的第一世,也是噩梦的开始。 君朝露的记忆模糊而断续,连带着佛堂中的画面也疯狂在跳动。他站在佛堂中心,身上黑雾闪烁,脸上惨白如雪,眼中却流转红光,隐隐有失控之状。 江念把小蜃掏出来,“快,你该出场了。” 小蜃短短的四肢抱住她的手臂,吓得瑟瑟:“呜哇,我不行啦,他好凶啊!” 江念:“你们蜃兽不就是当心灵导师的嘛,快给我上!” 小蜃哭了出来,“我还是个孩子哇,你不能压榨童工的!” 江念偏头看了眼,君朝露的情况已经变得很差。 他世世无辜惨死,第一世还被分尸,用特定的法阵镇压在佛塔之下这么多年,怨气早已冲宵。只是世世轮回,每次他身死以后,怨气都被法阵吸收走了一部分。 当年来帮摄政王处理凶尸的,大抵是九华山的人。 江念思忖片刻,九华山的人总不至于这样下作,故意掺手人间事,贪慕摄政王许下的富贵权势。只是他们过来时,那具尸体不知被多少没用的术士用邪术封印过,到最后反噬也尤为严重,变成了极难对付的凶尸。 刚才她也看见了,那具尸体确实很难处理,凶气冲宵,十分危险。于是九华山的仙君选择用法阵镇住尸体,将残余的尸骨封印入佛像中,让僧人日日念佛,来消弭尸体的怨恨。 但九华山的人千算万算,也不会算到,君朝露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先入黄泉,再轮回转世。他抱有原来的遗憾与记忆投胎,并且在后来的几个轮回中,世世惨死,未有一世得善终。 于是怨恨越多,被法阵吸收,把佛像中镇住的凶尸炼成大凶之物,变成一个大麻烦。 江念拧了拧眉,六世惨死的怨气攒在一起,乍然涌过来,一瞬间就能击溃青年的神智与道心。她从来没有遇到君朝露这样特殊的修士,也不知他道心破碎以后,能不能轮回转世,还是直接魂飞魄散。 她不敢去赌,于是掐住小蜃的脖子,“快,把他眼里见到的幻觉织出来!“ 小蜃大声叫:“那会影响到我们的!万一我们被他杀了呢。” 江念:“不织我现在就杀了你。” 小蜃一边吐泡泡,一边哇哇大哭,哭得直打嗝,“我还是个孩子啊,为什么你不肯放过我!” 蜃景霎时铺满整座佛堂,君朝露捂着头跪在最中间,长发披散,垂至地上,遮住面容。 他的记忆凌乱而断续,似乎被痛苦充斥,没有几件好事。第一世时,记忆里有御花园一树灿烂明媚的海棠花,春意溶溶随风而落,空气里有清甜的花香。 就算后来再苦痛,至少也有些美好的片段。 但到第二世中,他转世成为当年毒杀他的奸臣之子,又长了张酷似先帝的脸,于是刚出生就差点再次被掐死,过得没有故事中那样锦衣玉食,金玉富贵。 寥寥闪过的几个片段都是灰色的,仆人的冷漠、父母的憎恶、同辈的排挤戏弄。 寒梅新雪,单薄的少年坐在梅树下,细弱的手腕露出青紫痕迹。刚亲手弑父,他的指尖还带血,他将手指插入瑞雪中,冻得十指通红。 少年抬起头,望着天空洋洋洒洒落下的新雪与梅花,露出一个浅淡又干净的笑容。 第三世时,他是少年将军,守护当年的家国。 年少立下赫赫战功,意气风发,结果遭人出卖,万箭穿心而死,死后脑袋被割下,当成战利品挂在战旗之上。 第四世时他死得最早。 国不复国,家不复家。饥荒之年,生在贫苦人家,年纪小小就被父母卖给人牙子。他仗着聪明,从人牙子手中逃脱,跑去报官,想救下其他小孩,结果被一阵乱棒轰出。 他折身想办法将被拐卖的小孩救出,自己再次落入人牙子手中,被毒打一顿后掐死,小小的尸体浮在臭水沟里腐烂。 江念盯着浮在臭水沟里的小孩尸体,喉咙像是被掐住般,一瞬几乎无法呼吸。她闭上双目,深吸一口气,绷紧的身体慢慢放松。 浮屠塔中每一层都代表着青年的一世,每一世惨死景象闪过后,他们都会往上升一层。 脚下的地板出现裂缝,摇摇欲坠。 江念看向小蜃,小蜃抱紧她的手臂,埋怨:“都说了会影响到我们的!他的心智开始崩溃了,这样下去,他迟早恢复疯的!我们也跑不出去了!” 君朝露依旧瘫坐在最中间,撑着地的手背青筋蹦出,苍白五指几乎要扣进地板地中。墨发散开,他身上绝望而毁灭的气息越发浓重,身上开始出现不同的伤口,前面几世惨死时的愤恨与疼痛,这时一起在他身上炸开。 恨意不会消弭,只会积攒在一起,越来越多。 后面的画面切换得极快,江念几乎看不清,只能从君朝露身上新添的伤口分辨,也是一个个不得善终的结局。 青年身上透出一股毁灭一切的气息,凤眼里没有任何神采,黑袍完全被血浸透,不停往下滴血。 江念烦躁地拧紧眉,尝试靠近,却马上被他周围暴戾的杀气割伤手腕。 小蜃:“你不能过去!会马上被他的梦魇拖走的!!我说了会被影响到嘛。” 江念抿唇,本来打算强行把君朝露打晕带出来,但是若一味蛮干,会直接击溃他的道心,害他再次惨死。 江念没有想到《碎魔》中君朝露死是这么一出。 不过他迟早面对这一出,身上毒疮总要挑去,就算砍掉一条手臂、一条腿、废掉半条命,也总要解决这件事。像九华山这样一味捂着,只会让问题越来越严重。 等切换到第七世时,江念咬牙,放出自己的神识,尝试性地接近君朝露。 然后毫不意外被弹了回来。 她扶住嗡嗡作疼的脑袋,低声骂了句,晕眩感未消之际,忽然被人一把抱住。她闻见熟悉的清冷又甜蜜的香气,恍惚片刻,又骂了一句:“你怎么过来了?送死吗?” 谢清欢脸色苍白,摇头不语,熟练地拿出一枚清露草炼制的丹药,塞到江念的口中。他偏头看眼发狂的青年,蹙着眉,“念念,琵琶。” 江念没有拿出身后的琵琶,而是从神府中召出自己的本命武器。 触及到冰冷陨铁时,谢清欢微微颤栗了一下,似是想到某种不好经历,脸色也变得很差。但他还是慢慢握紧琵琶,“念念,我弹琵琶稳住他的心神,你进入他的梦魇中,趁机唤他醒来。” 江念一点头,走入佛堂中,一瞬间四周景象千变万化,她好像走在条很长很长的路上,看不到终点,往前往后,皆是茫茫一片。 身上很冷,也很累,疲惫又茫然。 她心想,这就是君朝露曾经的感觉吗? 一次一次无望的轮回,以为经历过最悲惨的事,结果天命残忍,远不止如此。 人都希望来世,可来世对他而言没有一点希望,他永远也活不到成年,永远,像个恶鬼一样在世上徘徊。 “念念。” 一道熟悉的声音清风般驱散她身上的凉意与疲惫,她站在原地,转身往后看。 后面依旧是茫茫雾气,但她仿佛看见少年抱着琵琶,在尽头等着她。 谢清欢:“念念,我为你指路,你必须尽快找到他,若是找不到……就先出来吧,我们再想办法,别弄伤自己。” 江念嘴角弯了弯,“嗯。” 琵琶声滴滴如雨,四周的雾气逐渐散开。 “哒、哒”。 拐杖触及地面,声音清脆。迷雾中,一个人影一瘸一拐慢慢走来。 江念微微眯起眼,这一世的情况君朝露同她大致说起过。 他生在一个普通人家,与义父相依为命。义父是仵作,手艺精湛。在他十二岁那年,义父被牵扯到一桩大案中,被人诬害,家破人亡。 这一世他已变得十分冷漠,目睹义父惨死后,自己则被打断一条腿,丢出城外。他从乱葬岗爬出来,捡了根树枝到处流浪,没有半点去报仇的念头。 江念拧着眉,心想,进来的时候还是迟了,这时他都被打断腿自暴自弃,选择放逐自我了。但就算再早一点又如何呢? 当生命的尽头不是解脱,而是另外一场悲剧的开始…… 活着也是一场无望的挣扎。 江念见到雾气里一瘸一拐走来的少年时,微微一怔。他这时看上去才十四岁,或者更小一点,瘦得几乎脱型,苍白发紫的手指紧紧抓住拐杖。累了,他就席地盖天睡在地上,长睫遮住漂亮的凤眼,瘦弱地身子紧紧蜷在一起。 要是七杀宗那群怕君朝露怕得要死的魔修见到这一幕,不知会怎么想。反正江念挺不是滋味的,她蹲下身,戳戳君朝露的脸,“哎,起来了,师父带你出去。” 少年迷迷糊糊醒来,凤眸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映出来。 江念心里咯噔一声,意识到他见不到自己。现在少年选择封闭自我,孤独地走在人世间,切断与所有人的联系。 但这既然是君朝露最后一世轮回,总能等到转机吧。 江念按下性子,跟随他往前走,想看看将君朝露拉出轮回的人是谁。 他们走在一座桥上。 斜阳洒在大江之上,一只银鱼跳过水面,掀起金色的波澜。 少年突然停下来,趴在桥栏,望着远方飞快掠过的小舟,与跳来跳去的银鱼。看了一会,他翻过栏杆,直接坐在桥桩上。 江念还以为他会跳下去。 但他只是看了很久,直到天边最后一抹余晖消失,才重新翻回来,漫无目的往前走。 迷雾散尽,桥尽头,出现繁华的城池。 是盛京。 少年在荒山中找了一座废弃的神庙,神庙上泥塑早就褪色,破败不堪的模样。他一个人住着,在山上打猎,采野果,勉强度日。 日复一日,他将破庙慢慢收拾干净,擦净泥塑上的灰尘与蛛网,无事时便靠坐在地上,凝视着那尊慈悲无情的神像。 少年眼神暗沉,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天气渐冷,他拿起一年攒的猎货,下山换取棉衣与干粮。在回来的路上,他遇到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女人肚子很大,艰难在冰雪中跋涉,一看见他,眼睛一亮,低声道:“请帮帮我。” 君朝露面无表情从她身侧经过。 他回到自己的小破庙里,生起一堆火,烧好水,煮上这一年来唯一一顿热粥。他拿起洗得干干净净的破碗,不怕烫似的囫囵吞下一碗滚烫的粥,然后坐在门槛边,看着银白雪花飘零。 妇人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他皱了皱眉。 妇人嗫嚅解释:“我只是想来避避风雪……等雪尽了,我就离开。” 君朝露面无表情,身子却让了让,为妇人让出一条路。妇人坐在火堆旁,火光照在她温柔和煦的脸颊,她呵出一口气,双手探出烤火,主动搭话:“小兄弟,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吗?” “你的年纪这么小,你父母呢?他们不管你吗?” “小兄弟……” 君朝露沉默着站起来,拿起破碗,用白雪刷了两遍,然后盛一碗热粥丢给她。 妇人捧住热粥,小口小口斯文秀气地抿着,笑容清浅温柔。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君朝露梗着头不说话,一直凝视外面飞旋的银雪。 这场雪下了很久,火堆渐熄,妇人躺在火旁。君朝露夜里起来几次添了添柴火,再次坐在门槛前,搓搓冻得发紫的手,继续看雪。 等到晨曦,天地笼上层迷蒙的雾气,清晨在银白的冰霜中闪烁着微光,明亮的日光逐渐驱散寒夜,在天空留下明与暗两道很明显的分界线。 他看得入神,忽然身子一暖,被火烤热的披风盖在了他身上。 妇人坐在他身边,风一吹,她冻得打了个哆嗦。 “雪还在下呀,”她温柔地弯弯眉眼,抚上肚子,“小兄弟,你一直在这里看雪吗?” 君朝露没有理她。 她坐了一会,受不得寒凉,便继续回到火堆前。 眼见雪终于停歇,她从怀中掏出一串银钱,作为报答交给破庙里的少年,然后挺着大肚子转身离开。 君朝露拽着被捂热的银钱,火焰被风吹得摇晃不定,照得他的脸明明暗暗。 许久,他霍然起身,扑灭火堆,拿起棉衣急急往外面跑。 破庙在半山腰,四周全是荒芜的山岭,不高,但路很崎岖。 现在雪天,越发凶险,白雪松松盖在曾经凸起的石块上,稍一不注意就会被绊倒。寻常人摔一下倒没什么,可是妇人还挺着那么大的肚子。 找到妇人时,她的身下已经留了一滩血,脸色惨白,与地上的新雪几乎融为一体。 只有那摊火红的血,灼灼如烧,刺痛人的眼睛。 君朝露跪坐在她身前,尝试唤醒她。 许久不曾说话,少年的声音嘶哑断续:“醒醒——” 他唤不醒,又匆忙跑回山脚,拿出自己专门用来停放的、推山货与猎货的小推车,把身体沉重的女人扶在推车上,用披风盖住她的身体,推着她往城中去寻找郎中。 妇人被路程的颠簸震得睁开眼睛,迷茫地看着他。 过了会,她温柔笑了,“小兄弟,是你呀。” “又麻烦你啦。” 君朝露艰难说道:“走过这片,有个郎中,坚持一下。” 女人捂着肚子,忽然问:“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现在可以问问吗?” 君朝露用力推车,汗珠滚落,苍白双颊泛上淡粉。他呼出一口白汽,“说。” 女人:“昨夜你坐在门外看了一宿,为什么要一直看雪呢?” 君朝露想了想,抬起头,氤氲的白汽中模糊他的脸,只有一双凤眼十分明亮。他慢慢说:“月亮升起时,天地都会镀上一层银白的霜,万物都是静谧的。后来太阳也出来,冰冷又清新的空气吹过来,雪花被阳光照得通透明亮。” 他顿了顿,又道:“这些景色,我都是很喜欢的。” 第一世时御花园里盈盈带露的海棠花,第二世中冷雪中傲霜绽放的红梅,第三世里大漠的长河落日……这一世,被夕阳染红的河流、被晨曦照亮的新雪。 这样人间的景色,他都是很喜欢的,看到的时候,总有一种生在天地间,十分幸福的感觉。 “不过,”他垂下头,自嘲笑了笑,“我背着这样的诅咒,连看看这些风景的资格都不配有了。我好想看到朝霞啊。” 最想看到的,是十八岁时第一抹朝霞。 但他永远都会死在那之前的寒夜,生生世世,无法解脱。 妇人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朦胧,抓住他的手,笑道:“会看到的。” 君朝露惨淡一笑。 妇人:“昨夜你坐在门口,一直为我挡住冷风……你是个好孩子,值得看到最好的风景。”身下滚热的血越来越多,雪地里两道长长血红的车辙往前延伸。 她自知大限将至,抓住君朝露的手,哀求道:“我本来打算找孩子他爹,在淮水,我打听很久,那人是淮水陆家的少爷。小兄弟,请你帮帮我,若我不行了,孩子还活着的话,请帮我把孩子送到陆家。我包裹里还有一些银钱……” 君朝露用力敲打郎中的门,同大夫一起把妇人搀进去。 妇人不肯放开他的手,“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已经想好了名字,叫做陆鸣。记得告诉少爷,这孩子叫陆鸣。” 她看了君朝露半晌,忽然虚弱地笑了下,“要是陆鸣日后能生得像你这样好,那该多好。” 君朝露失魂落魄离开产房,靠坐在墙角,天上雪花飞旋,他抱紧了自己,心想,他哪里好了呢? 若是女人知道他的命运,大抵不会说这样的话了,像他,分明是诅咒,而不是对新生儿的祈愿。 屋内响起一声新生儿的哭啼声,他怔怔抱住皱巴巴的小孩,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团用女人生命催生的血肉。婴儿炽热的体温透过襁褓传到他冻得麻木的身上,他像是抱着一团柔软的水,小心翼翼,不敢使力。 两月后,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他抱着小婴儿,站在山脚的新坟上。坟头上已经长出青草,青翠透绿。 “我带你去找你的父亲吧。”他认命般叹了口气。 婴儿不懂世事,黑溜溜的杏眼看着他,咯咯笑起来。 君朝露低声道:“这儿埋的是你娘,你哭两声,祭奠一下她。” 婴儿大眼睛眨巴眨巴,笑得天真烂漫:“咯咯咯。” 君朝露额头青筋迸出,忍了片刻,没有忍住,一巴掌拍他脑袋上,“不许笑,给我哭。” “呜哇哇哇哇哇哇——” 第96章 人间若寄 江念看着这毫不留情的一巴掌, 心想,陆鸣生得这么憨,他师兄要付很大的责任。 好好一小孩, 说不定早就被扇傻了。 她跟在君朝露身后, 看着单薄少年一手抱住小孩, 一手拄着拐杖,灵活地跳过山石, 一路跋山涉水,前往淮水陆家。 小时候的陆鸣无论是哭声还是笑声都很大,时不时扯起嗓子大叫。 江念听得直揉眉心, 觉得这徒弟不愧性命里带个“鸣”字, 从小就很吵人。难怪君朝露看见他就想捅他,她也想捅了。 小陆鸣很难伺候,所幸生得瓷实, 经得起折腾。马上就要赶到淮水,君朝露拄着拐杖, 松了口气, 瘫坐在地上。 小陆鸣:“呜哇哇哇!” 君朝露认命叹口气, 熟练地从包裹中拿出破棉布, 皱眉给他换了尿布。带小孩让人烦躁,当男妈妈更让人烦躁, 他将脏了尿布丢到一旁, 把小孩身子翻过面, 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 “哭什么哭?不许哭!” 小陆鸣:“呜呜呜哇哇哇!” 君朝露嫌弃极了, 拿出两团棉花塞在耳朵里,恶狠狠地说:“你吵我这么久,这个仇我先记住了!迟早有一天, 我要千倍百倍还回来!” 江念:好,睚眦必报!不愧是我魔宗的人! 小陆鸣:“呜呜呜哇哇哇!” 君朝露擦掉他脸上的泪,又骂:“哭,有什么好哭的,这辈子我马上要十七岁了,我都没哭呢。” 他都快死了,还不知道自己这次死得会有多惨,他都没哭! 正恶狠狠威胁之际,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笑,他扭过头,见小巷子里倚着个拿竹笛的少女。少女见他回头,脸上红了红,低头羞欲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笑他:“哪有你这样带孩子的?” 君朝露神色无奈。 春寒料峭,少年衣衫单薄,坐在冰冷的春风中,垂头逗弄小孩。 他低着脸,凤眼上挑,容色俊美,破布粗衫也掩不住通身的矜贵气。许多路人频频回首,却在看见他身侧拐杖时,露出惋惜的神色。 这些君朝露自然是不在意的。 他冻得脸色苍白,仰头望着云霞舒卷,看了许久,抱起小陆鸣,慢慢往陆家走。 江念心想,这场认亲,估计会出点麻烦。 从看到那个大腹便便的妇人,她便知道这只是仙君下凡,惹下的一场风.流债罢了。这些有灵根的仙君,日后会迎娶同样出身高贵,能够修炼的女子,生下有灵根的子嗣,作为血脉的延续。 而陆鸣的出生,只是陆家少爷在接任家主前,去凡间放松时的一次意外。 这时男人已经成为陆家家主,刚迎娶另外一位仙门的女仙君,定不希望这个意外再出现,破坏他的名声与姻缘。 但君朝露并不知道这些,襁褓中咿咿呀呀的小孩也不知道这些。 陆家是仙门世家,宅院气派,占了一大条街。一色白墙黑瓦,隐隐能见里面的飞阁流丹。 “砰、砰”。 拐杖杵在青石板光滑的地上,声音清脆。 少年抱着小孩,一瘸一拐慢慢走,忽然,他停了下来,像是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美景,微微睁大眼睛。 一枝早开的桃花横斜,从人家墙垣探出,开在他的头顶。桃花粉中泛白,稀稀疏疏几朵,在早春的寒气中颤巍巍发抖。冰冷的空气中传来清甜的香味,丝丝缕缕,缠在他的身上。 君朝露恍惚笑了一下,身子微微倾斜,靠在拐杖上,努力直起身体,伸手折下那枝桃花。他把桃花枝放在陆鸣的襁褓中间,摸了摸小孩冻得通红的脸。 陆鸣小时候很爱笑,笑起来杏眼弯起,粉.嫩可爱。 这时小孩抓住桃花枝,又弯着眼笑起来。 君朝露:“小陆鸣,等你长到十八岁,帮我看看朝霞,春天的桃花、海棠,夏天的荷香明月,秋天的金菊桂花,还有雪里的梅花,这些都是很好看的美景,你要多看看呀。” “我是没有那个福气了。”他惆怅地捏了捏小孩的脸,“笑什么笑,我们都要分别了,哭一下。” 小孩被他捏痛,嚎了两声,伸出粉.嫩的小拳头,像是想与他打架。 君朝露抱着小孩,像是抱住软嫩的一团春意。陆鸣体温炽热,透过襁褓传到他身上。他的眼神变得很柔软,踌躇片刻,折身走到一家衣料店,用身上剩下的钱,给小孩买了一匹锦帛。锦帛制成襁褓布,包住粉雕玉琢的小孩,让他颇有几分小少爷的模样。 君朝露忍不住莞尔,戳了戳小孩的脸。 他走过桥头,听见说书人在说故事,一只蜉蝣与一只鹏鸟成为好友,然而蜉蝣朝生暮死,鹏鸟寿数亿万,它追求的永恒,只是鹏鸟眼中的刹那。 但蜉蝣一点都不悲戚,高声唱道:“我为朝露,君为鲲鹏,幸得相逢,共酒一樽。” 少年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孩,对上他湿润黑亮的杏眼,忽然释然笑了。 他快要到十七岁,快要死了,但至少这个孩子,还会有锦绣的前程。 幸得相逢,共酒一樽,有这一段浅淡的缘分,扶持走过一程,已经很好了。 他像是想明白什么,眼里再次腾起光亮,满怀希望叩响了陆家的门。 “砰、砰、砰。” 少年甚至没有能够见到陆家家主。 管家挡在他面前,一众家仆拦路。 “家主的儿子?呸,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也敢来陆家骗人?” 那时君朝露还只是个凡人,年少无力,又瘸了一条腿,无力抵抗这些有修为的仙家仆人。带尖刺的鞭子打在少年单薄的后背,鲜血马上涌出来,染红衣衫。 他被人毒打一顿,丢出陆家的门,仓皇如丧家之犬。 “只要让家主来看一看就知道了,”他大声说:“你们不是仙家吗?是不是你的血脉,不是一验便知吗?” 管家拢着双袖,居高临下望着他,冷笑:“小乞丐,我说他不是,他就不是。” 君朝露定定看着他,凄然笑出来,低声道:“原来仙家,也这么脏。” 他并非驽钝之人,只是心中还抱着一线微薄的希望,接受妇人的委托,也未曾不抱有点私心——想求仙门之人施法,解除他身上世世轮回的诅咒。 原来,仙门的人也是这幅样子。 君朝露在门口转身离去时,一架灵兽驾驭的车从陆家飞出。他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态去拦车,却听见车内有两人在对话。 一个女人问:“怎么回事?” 另外一个男人说:“只是乞丐来乞讨罢了。” “是吗?那打发点钱给他们吧。” 几块碎银落在他的脚下。 车撵远去,消失在天边。 管家眯着眼,面容阴鸷狠毒:“家主与夫人琴瑟和鸣,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作乱?” 君朝露抱住小孩,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低头看了眼碎银,慢慢俯下身,捡起碎银。 手背一阵剧痛,一只脚踩在他的手上。他咬紧牙,咽下喉咙里的血。 管家踩住他的手,还用力在地上碾了碾,等少年手掌被碎石磨得全是血,才肯抬起脚,冷笑:“小小年纪不学好,敢来陆家骗人?”他轻描淡写地将碎银踢开,嘱咐旁边几个家仆,“打断他的另外一条腿吧,让他长长教训。” …… 少年被丢在了黑暗的小巷中。 下了一场雨,巷中积起一尺厚的污水。 他望着天空,凤眸中没有光彩。小陆鸣在耳畔哇哇啼哭,大抵是饿了。 “别哭了。” 君朝露低声说,鲜血从伤口漫出,染红身下的污水。 他又想起某一世的惨死,同样是被毒打一通后,扔进黑臭的污水中,又疼、又冷、血腥气与**的气味混合在一起,变成令人作呕的臭味。 江念站在一旁,尝试伸手拂去少年脸上的雨珠。 旁边婴孩还在呜哇啼哭。 江念揉揉发疼的额头,眼底猩红,要不是陆家早就被陆鸣一把火烧没,她都想冲到淮水把他们给撕了。 刚才陆家人急着推脱关系,没有正眼看过陆鸣,若他们仔细用灵气探测,很快就能发现陆鸣生来就是仙胎,资质好得不行。 所以……日后发现此事,他们便想拿走他的仙根,换给陆家真正的少爷。 陆鸣和她说起此事时,脸色很平静,轻描淡写一句:“太疼了,我就把他们都杀了。师尊知道,我最怕疼。” 江念慢慢闭上眼睛,长睫簌簌颤抖,好一会,才重新站直。 “别哭了。”少年捂着脑袋,脸色惨白如纸,婴儿的啼哭像是尖针,扎进他的脑袋里。他头疼欲裂,喃喃:“别哭了……” 他撑起身体,朝陆鸣大喊:“别哭了!不是让你别哭了吗!” “哭!”他双目猩红,声音尖锐:“哭有什么用?!” “哭有什么用?你娘死了,你爹不认你,谁会心疼你!”少年撑着地面,血肉模糊的双手浸在黑水中,他浑身发颤,长发湿漉漉搭在瘦弱的肩膀上,身体压成不胜重负的幅度。 “我也要死了。”他无力地靠着墙,感受到体温随着血液的流失一点点冷下来,粗布衫黏糊糊粘在身上,双.腿血肉绽开,一点知觉也没有了。 污水浸透小孩的襁褓,刚才特意从衣料店买的锦缎被染得脏兮兮的,桃花早就掉没了,花枝光秃秃插在衣襟中,显得很滑稽。 君朝露肩膀颤抖,捂着脸,低声呢喃:“你怎么比我的命还坏,没有长大就要死了。别哭……没有人会心疼我们。” 江念抬起手,手掌从少年脸上穿过。 她轻声叹了口气:“师父心疼你们啊。” 江念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君朝露,大徒弟总是沉稳靠谱,说起轮回之事时,也轻描淡写,神色平淡。 而这时的少年靠在污水巷中,抱着小孩,神情凄苦而绝望。 他轻声说:“陆鸣,以后,做个恶人吧,别让人欺负你。” 忽然,昏暗的视线中,出现一点闪烁的灯火。 君朝露抬起眼,前方窗户隐隐的烛火亮起,里面传来轻快的笛声。他好像重新握住了一丝希望,撑起身体,慢慢在污水里爬动,爬到那户人家前,把陆鸣放在台阶上。 他将身上所有的钱,女人留下的遗物,以及陆鸣的生辰八字写下,塞进襁褓中。做完这一切后,他躲在暗处,捡起几块石头,一下一下敲响那扇薄薄的木门。 一个女人打开了门,看见石阶上的小孩时,惊讶片刻,四处看了看,把小孩抱回了家中。 君朝露爬到窗下,听到里面传来温柔哄弄的声音,总算松了气。 他在冷雨中淋了半晌,身上发起高烧,惨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红,嘴唇却没有血色。浑身上下,只有一双凤眼还幽幽亮着,显出些许活人气。 少年低低笑了几声,为了不给这户人家带来麻烦,强拖病体,手肘撑着地,一点一点爬离这里,最后倒在街头。 他双.腿被废,软踏踏拖在身后,在地上磨出一条长长的血痕。爬到一半,他终于力竭倒地,躺在冰凉的地上,笑了出来。 这时天上的雨已经停了,夜空变得很澄澈,像一块黑色的玉石。 星河闪烁,银汉迢迢。 恍惚中,他好像看见了破庙中的那尊神像,神明高高在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少年抬起头,轻声问:“我做错什么了吗?” “相信所谓的忠义,不该吗?相信人间的亲情,是错的吗?” …… 他满脸是泪,轻声呢喃:“就算我不够聪明,就算我识人不清,这么多世的轮回,还不够吗?” 他还从来没有活过十七岁。 他只是想看到十八岁那天的朝霞。 少年眼睛里蓄满泪水,星海像是倒映入他的双眼中。他攥紧鲜血淋漓的掌心,不知痛一般,执拗地问:“都说,做坏事才会遭报应,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低声恳求:“能不能放过我。” 哽咽声断断续续的,“神仙、老天爷,什么都好,能不能放过我?我不想转世了,让我死了吧,好不好?” 江念怔怔望着他,一时之间,心中沉沉,喘不过气来。她的眼眶湿热,鼻头一酸,别开脸去。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这个徒弟最是惜命。 没有想到,许多年前,濒临绝境的少年,求的却是一场彻底的解脱。 也许相遇后,他表现出的惜命,并非是畏惧死亡。 江念攥了攥掌心,看着脏水里的少年,想,世上哪里会有神佛,谁会来救他? 她俯下身,“朝露,快醒来,师父带你回去呀。” 少年眼睛里空空荡荡的,噙着泪,像一块明亮的镜子。 镜子中,多了道青色的影子。 江念身子一晃,慢慢回过头,青衣仙人玉立云端,与她两两相望。 青衣乌发,雪肤华貌。他有世上最绝色的容颜,和最慈悲的眼睛。 …… 君朝露好像做了一场很久的梦。 梦中,他又回到那个无望而冰冷的雨夜,低声祈求上天。他已经放弃所有希望,却有青衣仙人从天而降,出手将他拉出轮回的泥淖。 他仰着头,眼前青衣仙人一如记忆中温柔慈悲,像最精雕细琢的白玉雕像活转过来,慢慢朝他伸出手,然后狠狠扇了他的脑袋一巴掌。 君朝露耳畔嗡嗡响,被扇得有点懵,眼前星星乱飞。 青衣仙人又抬起手,用力一巴掌扇在他脑袋上。 江念抄起袖子,反复横拍,“醒了吗?醒了吗?醒了吗?” 君朝露听到她的声音,眨了眨眼,耳畔出现泠泠的琵琶声,所有的痛苦与绝望伴随着幻象飞快撤去。青衣仙人变成一个蓝衣少女的模样,生动鲜活,眼里闪亮。 君朝露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仰头朝江念微笑:“我无事,让师尊担心了。” 江念凑过来,仔仔细细打量他,看了会,一个巴掌拍他后脑勺,面无表情地说:“没事就好。” 他们已经来到最顶上一层。这一层只有一尊金塑的佛像,佛像站在高台,手中捧着一个锦盒,锦盒上不断冒出金色符文,是被封印的中心。 君朝露脸色苍白,捂住胸口,勉力站起来。 心悸之感更重,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压住,喘不过气。他大口喘气,冷汗落下,目光紧紧盯着锦盒。 江念拿出峰主交给她的八方尺,心知要用这把尺子再次封印。 然而封印只有一时有用,把怨恨攒在这里,一味封堵,终有一日,这道封印会彻底失效。 煞气从锦盒中泻出,笼罩整座佛堂,琵琶声驱散煞气,青色的灵光围绕在两人周围。 江念攥住八方尺,转身问君朝露:“可以吗?” 君朝露攥紧胸口,鲜血从指缝流出,他惨白着脸,勉力点了点头。 江念拿起八方尺,忽然面前出现一个水镜。 水镜里冒出开阳的脸:“霸地!快把它封印起来!” 煞气翻滚,少女站在雾气中,仰头看着水镜中的峰主。许久,她笑了一下,“好呀。” 江念跳上台子,直接一脚把佛像从宝座上踹下来,抡起八方尺朝锦盒砸去。 开阳倒吸一口凉气,“霸地,八方尺不是这么用的,那是法器,是尺子,不是棒槌啊!!!” 江念不管,抡起八方尺砸上锦盒的刹那,深黑煞气翻滚,霎时扑向水镜,水镜化作萤光点点散开,消失在佛堂之中。 水镜猛地爆开,开阳倒抽一口凉气,顿觉:“霸地好徒的路子也太野了吧!我们是不是没有和她说八方尺的使用说明?” 玉衡蹙眉,“若是砸开封印,这些弟子,怕是一个都不能回来。” 她想到什么,“啊”了一声,表情古怪:“内门弟子也是能回来的。” 摇光脸色如冰:“有我一道剑气。” 她闭上眼睛,似有所感,道:“剑气用了。”感应到剑气用处时,她的脸色更差,向来不苟言笑的摇光峰主惆怅地望着天空,顿了半晌,才说:“她把我的剑气,放在八方尺上,拼成了一把手锯,把封印给锯开了。” 被辛苦炼成,用来斩妖除魔的高贵剑气,现在强行插在八方尺上,用来锯木头。 剑气在愤怒,剑气在呐喊。 摇光突然后悔送出那道剑气了,她落寞地转身离开,决定练剑缓一缓。 …… 锦盒很坚实,比九华山那栋豆腐渣工程牢靠许多。 江念又锯又砸,只听轰隆一声,巨大的气浪在塔里轰然炸开,锦盒终于不堪重负,裂成两半。 一个黑色的东西从中摔出,掉在地上。 君朝露半跪在地上,慢慢将它捧在胸口,低头看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捧在掌心的,是他第一世时的心脏,枯萎发黑,不再跳动。这么多转世的怨恨,全都积压在这颗枯萎发黑的心脏中,他把心脏放在胸.前,闭上眼睛,感受到从前的痛苦与绝望。 那时确实曾经放弃自我,想要毁灭一切。 却那么幸运,在最绝望之际,遇到了两个人。 他虔诚地看着台上江念,少女与记忆里的仙人身形慢慢重叠,宛若台上神像活转,从天空走下,将他拉离泥淖。 江念问:“在看什么?” 君朝露微微笑着说:“在看神。” 江念双手抱臂,也笑了笑,“以后别求神了,还不如求我啊。” 她从台上跳下来,感受到青年身上的气息依旧紊乱的癫狂,忍不住皱眉。这几世的怨气需要君朝露自己去炼化,炼化成功后,他说不定能原地突破。 这里是他的死劫,也是他的机缘。 江念拍拍君朝露的肩膀,“走了,回家就去闭关,好好炼化你的心。” 君朝露身形一顿,喊住江念:“师尊,你看见了吗?” 江念脚步顿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看见什么?你把陆鸣脑子扇坏了?” 君朝露低头,腼腆笑了下,像是幻境里清瘦的少年。他慢慢说:“第一世中御花园有树开得很漂亮的海棠花,我从小就很喜欢看这些风景,每次路过,总是驻足,心中惊叹它的美丽,想着,要永远看下去就好了。” “后来,遇见师尊、师伯、师妹、陆鸣、还有真……小师弟,”他眼中浮现异样的光彩,嘴角翘起,“我也总在想,要是七杀宗能这样,永远好下去,就好了。” 待在七杀宗时,他心中涌现比看到世上美景更加甜蜜的情绪,像是泡在蜜罐之中。所以忍不住驻足,想要永远停留在这一世。 所以,并非惜命,也不是怕死,只是太过珍惜这一世的遇见。 人生若寄,憔悴有时,而遇见他们,实在是他辗转轮回中,从来不敢设想的美梦。 第97章 不怕雷劈 走到佛塔, 江念站在台阶上,脚步停住。 谢清欢一身雪袍,倚靠着墙壁, 怀中抱着她的琵琶。 他的脸色很白,近乎透明, 气息极为虚弱, 但他神色平静而隐忍, 似乎习惯忍受疼痛。 江念想起在君朝露记忆看到的青衣仙人, 眼神微暗, 谢清欢察觉到她的视线, 飞快抬起脸,静静看着她。 两人目光相触, 谢清欢眼神柔软,轻声道:“念念,”他看向跟在江念身后的青年, 朝他轻一颔首:“师兄,你无事罢?” 君朝露与谢清欢维持虚假的客套, “无事, 多谢师弟关心。” 江念心里冷哼一声,直接翻身跳下来,朝谢清欢走过去, “走了。” 谢清欢:“念念, 你的琵琶。” 江念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这是我的本命武器。” 谢清欢“嗯”了声,然后叮嘱:“本命武器,不要轻易交给别人,很危险。” 江念拧起眉, 很无奈地看着他。 她心想,这要是放在宫斗剧里,谢清欢绝对是那种,只会以色侍人,活不过半集的笨蛋美人。 谢清欢抱着琵琶,雪色袖袍在寒风中曳动。他眉眼微垂,清冷而多情的眼睛蒙着水雾,透出些茫然与无助,佛塔外凄厉的狂风卷起他的雪袍与乌发,四周暗如长夜,而他身上好似镀一层朦朦胧胧的银白月光。 他露出极浅的微笑,长睫微颤,抬眸看江念,“但是念念可以把本命武器交给我。” 江念咬了下唇,美人是真的笨,但也是真的美。 触及他的微笑,她心中霎时软了下来,伸出手,碰了碰他冰凉的手背,低声叹:“走吧。” 君朝露取得心脏后,雾气中作乱的佛像不再动弹,僵滞立在原地。四周迷雾逐渐散去,恩济寺笼在凄清的月色中,荒凉寂寥。 僧人已经习惯闹鬼的日常,惜命地呆在卧房中。每一扇门都闭得很紧,没有一丝烛火与人声。 宽阔的广场被月光照成银色,前方是金塑佛像,满地鲜血,残肢断臂落满地,血肉狰狞。 江念:“这具尸体还不错。” 她偏头看了眼君朝露,君朝露十分上道地说:“那便带回七杀宗吧,这儿的僧人便不必每日战战兢兢,害怕寺中闹鬼。” 江念一点头,“你说得对。”她感慨:“我们真是好人啊,那什么,都把东西捡一下,污染环境也不好嘛。” 这儿只有她、君朝露和谢清欢三个人。江念懒得去捡尸体,也不想让自己仙气飘飘的徒弟捡,于是看向君朝露。 君朝露认命地笑了下,挽起袖子,撬开一尊佛像,从里面抱出自己原来的脑袋。 第一世时,他死时还是年少,少年帝王容颜苍白而贵气。他捧着自己脑袋,点评:“我原来长得还真不错。” 但是收拾这些血淋淋的尸体,总归不是什么愉快之事。 君朝露抬头看了下时辰,嘴角微微勾起,退到江念身边。 江念:“怎么了?” 君朝露笑道:“我逃跑时,送出一支求救赤羽,算算时间,他们应当是要来了。”他仰头看着天空,露出奇怪的神色:“咦,还没来吗?” 江念侧耳,听见地底传来古怪的神色,表情也变得奇怪。 “你应该看地底,不应该看天上。” 话音刚落,广场中间一声巨响,露出一个大洞。一个熟悉的身影脏兮兮地从洞里爬出来,“师兄,你没事吧!” 君朝露看着他,“你怎么从地底爬出来了?” 陆鸣高兴地说:“快一点啊!而且这上面有法阵,我破开法阵还要好一会呢,我怕你死了,就直接让尸傀挖地道过来啦。师兄,我做得对吗?” 君朝露额头上青筋迸出,默默攥了攥拳头。 陆鸣一头灰土朝他扑过来,“师兄!担心死我了!”看见君朝露手中抱着的人头时,他眼睛一亮,“好漂亮的脑袋!给我瞅瞅呗。” 君朝露回头,佛塔立在银白的月色中,静谧如温柔的巨人。 而塔下空空荡荡,本来还立着那儿的两个人,早已不见踪影。 他微蹙眉头,低声喃喃:“难道师尊看见了……” 陆鸣趁着君朝露发呆,一把把他怀里的人头抢过来,举起仔细打量,又抬起巴掌拍了拍。巴掌落在脑袋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君朝露脸色暗沉:“……你在做什么?” 陆鸣“啪.啪.啪”拍脑袋,一边笑道:“师兄,你听听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头!” 君朝露深吸一口气,按住突突作疼的太阳穴,抬腿揣在陆鸣的屁.股上,把他踹得飞到广场另外一头。 陆鸣被踹飞的时候还不忘抱紧脑袋,回头怒道:“师兄,你又干嘛!我都为了你挖这么久的土,一见面你就打我!” 好过分哦师兄。 君朝露指指佛像,和地上的尸体,“佛像里封着的尸体是具凶尸,你去把它拼起来。地上这几条断胳膊断腿,元婴期的,都捡起来吧,拼着玩,别浪费了。” 陆鸣自然很高兴,立马改口:“师兄真好!” 说着,双手高举人头,“这人生前还长得不错,我要狠狠地玩弄他的身体!” 君朝露面无表情地拔出长鞭,“来吧,打架。” 陆鸣:??? …… 江念坐在云端,看着他们两个又打起来了,忍不住扶住额头,评价:“孽缘!真是孽缘!” 谢清欢不解:“孽缘?” 江念拿起一朵云遮住身体,免得被徒弟发现她在偷窥。她坐在云间,回头望着谢清欢,似笑非笑地说:“我在朝露的记忆里,看到挺多东西的。” 少年的身体绷紧,眼神闪烁,长睫簌簌颤抖。 江念凑过去,盯着他的眼睛,“还看到有个人从天上飞下来,在这一世死劫中救了他。” 谢清欢慌乱地攥紧掌心,脸色苍白如雪,“……是谁?” 江念眯起眼,“穿着青衣,长得很好看。” 谢清欢别开脸,唇紧紧抿着,绷成一条线。他就像一张绷紧的弦,精神紧张,又小心翼翼,张了几次口,才艰难问道:“那念念,知道他是谁了?” 江念摸了把他的脸,“不知道。” 谢清欢歪头,疑窦地看过来。 江念继续懒散靠坐在云中,说:“脸上打了马赛克,看不清。”她顿了下,又道:“不过我挺感谢他的。” 若不是他,君朝露只会在轮回中辗转受苦,最后得麻木而冷漠,再也不会珍惜地望着天上的云霞,也不会温柔地折下一束花。 世间美好,映入一双麻木的眼中,只会是一片冰凉。 江念回头看他,“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过来点。” 谢清欢挨着她坐下,她顺势倒在少年的怀中,被冷梅香包裹,手指摩挲少年冰凉细腻的下巴,又问:“这么紧张做什么?” 谢清欢不敢与她对视,只道:“没有紧张,只是,有点惊讶。” 江念笑了一声,“你还真的不会说谎,你学学我,”她眨眨眼,“你猜我刚才骗没有骗你?” 谢清欢脸色很难看,眼里水雾蒙蒙,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让他的身上显现出一丝极易碎感。他一向隐忍,鲜少喊疼,这时却紧蹙着眉,像是疼得不行的模样。 很久,他才开口:“我太笨了,总是分辨不出来。” 江念摸了摸他白玉一样的脸颊,忽然说不出什么话了。 谢清欢像是想转移话题,主动道:“念念,我留在客栈的时候,看见那三个魔修去刺杀洛瑶南。” 江念催动真气,感受到血蝶与自己还存在联系,便问:“然后呢?” “然后他们便突然消失,”谢清欢犹疑着,缓声道:“不是死亡,也不是魂飞魄散,而是突然消失在这方天地中。” 江念点头,“嗯。” 她能够感觉到血蝶没有消失,说明几个人确实没有死。 谢清欢偏头,问:“念念为何要故意做这个试探?” 江念不想回答他,敷衍地说:“没什么,玩玩呗。” 谢清欢慢慢松开掌心,“你想试探天地规则,和,”他顿了顿,慢慢道:“和洛瑶南体内,那个天外之物的规则,是吗?” 江念猛地扭头,看向他。 谢清欢神色很温柔,认真说:“念念,何必这样辛苦,我可以告诉你的。” 他握住少女的手,想起江念曾经开玩笑地问过他,如果此方世界是一个故事,他们书中之人的命运,只是一纸被安排好的闹剧,又该如何自处。 谢清欢声音轻缓:“日月运转,星河流淌,天道只是一种无言的规则。四时运行,百物生长,天何言哉?”他想说许多关于道的感悟,但对上少女明丽的眼睛,心脏跳得快了几拍,忍不住道:“所以,天道并不会损害其他人的气运,来帮助一个人飞升,没有所谓的天命之子,也没有所谓的上天注定。” 天道只是一种规则,极致公平,极致无情。 而世人、包括他自己常常感慨的无常命运,只能怪造化弄人,阴差阳错,许多偶然结合在一起,形成命定的必然,却不能怪罪到天道头上。 譬如八百年前失败的那振翅一飞。 谢清欢的目光悠远,有些晃神,慢慢握紧江念,与她十指交缠。 江念只是很认真地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仔细打量他。 谢清欢思忖着,缓慢道:“只有在天地遇到外来的异物时,又天道察觉到此方天地即将被入侵毁灭时,代表天道的意志才会出现,但它所能做的也不多。它毕竟只是一道意志。” 江念露出些认真的神色,谢清欢对这个世界以及天道的理解,显然比她要深刻许多。她坐直,刚想认真探讨,又被谢清欢搂着腰抱进怀里。 江念只好就这个姿势,脸靠在他的肩头,盯着少年异常俊美的脸,问:“所以你的意思是……” 谢清欢微眯起眼,望向辽阔的天地。 月光将云海染成银色,粼粼若大海。 “洛瑶南气运好,并非他是天命之子,而是他体内的异物在作祟。”他闭上眼,片刻后再次睁开,看清眼前一切时,脸色霜白。 无数线条密密麻麻,贯穿在天地之中。天地法则无形无声,却潜移默化影响世间万物。 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它不会故意对谁好,也不会故意损害谁,代表世间极致的公平。 但是此刻,天地法则之中,掺杂进了许多血红色的线条,这方天地的生机与活力,许多人的生命与机缘,逐渐被血色的线条吸走,注入洛瑶南的体内。 又或者是,注入他体内的“天外来物”中。 谢清欢回忆起从前陪着江念经历的点点、洛瑶南幻境中的一切,种种异常,在他心中飞快掠过。他低下头,怀中的少女再次变成一副枯骨。 红粉骷髅,白骨皮肉。 可落在他的眼中,仍是十分貌美无双。 他捧着少女的脸,忍不住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天道不喜欢他,天道喜欢你。” 江念笑起来,歪歪脑袋,“怎么能知道天道不喜欢他,只喜欢我?” 谢清欢语气轻柔又诚恳:“因为你不怕被雷劈。” 江念:…… 怎么听着,有点怪怪的! 但谢清欢说得不错,天道对系统这样的外物,向来是排斥的。不然她也不能靠着一招蹭雷,把系统电晕这么多次。 江念揪出体内的106,尝试从它口中问出点什么,“狗统,出来。” 106装死未遂,怕她再电自己,只好说:“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个最低级的辣鸡系统,我母鸡啊!我不知啊!” 它突然机智,跟在江念身边没被电掉下线,也学会了祸水东引,“要不你去问1号吧,它肯定知道!” 江念:“你说1号很厉害,因为它完成过不止一个任务?” 106:“没错,是前辈呢!” 江念皱眉,“所以,像《踏仙》《碎魔》这样的书,不止一本。你们在各个小世界游走,寄居在天命之子和他周围人身上,促进剧情发展,利用他们来收集天地的气运,”她总结:“一群寄居虫罢了。” 106瑟瑟发抖,不敢反驳。 江念并不在乎这个,只在想,《碎魔》与《踏仙》的区别在于,《碎魔》里的主角是所谓软饭主角,小白脸上位,明明白白吸着别人的血变强,而她师兄是成长流龙傲天,根骨好、机缘多、一步步靠自己努力,濒临绝境然后反杀。 106系统没有寄居在师兄身上,而是选择了她,强迫她走完一个决定裴翦与七好门命运的关键剧情点。1号却直接选择寄居在洛瑶南身上。 如果系统真的是天道排斥的寄生虫,那1号相当于直接蹲在洛瑶南体内吸血,吸完就走,《碎魔》的结局,仅限于洛瑶南成为九华山掌门,天下第一人,带领众人把七杀宗端了,并没有写他飞升。 但《踏仙》中,她师兄是飞升成功了的。 那时,怀着一方气运飞升上界的裴翦,到底是传说中飞升成神,还是会羊入虎口,踏入陷阱中,被系统这样的东西吞噬。 不过江念相信,无论是什么时候,裴翦都不会是弱小无助待宰割的羔羊,就算是在绝境中,他总能有翻盘的办法。 “所以其实这样的剧情,无论是对主角,还是对配角,都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利的是你们这些寄生虫,对吧?”她问。 106没有说话,继续装死。 谢清欢忽然问:“念念,你在同谁说话?” 江念:“没什么。”她好像发现盲点,猛地抬起头,唇不经意擦过谢清欢的耳垂,但她没有心情欣赏美人羞赧低头的美景,抓着他的衣领,问:“你能看到‘天外异物’?” 谢清欢点头。 江念问:“洛瑶南体内那个系统,就是异物是在哪?” 谢清欢指了指腹部,“丹田之内。” 江念又问:“那我的呢?” 谢清欢一怔,水眸微睁,“念念体内也有吗?”他静静观察半晌,颓然摇头,“念念身上的东西,气息太微弱了,我看不见。” 言下之意,就是106太废物,他完全感受不到。 江念叹口气,松开手,本来还以为能有办法把106彻底驱逐出身体。要是在丹田内,她就毁了丹田,重新再修炼一次,也比体内多一个不确定因素要好。 谢清欢:“我努力再……” 江念打断他,一把抓住他的手,“别努力了,跟我下去。” 他们跳下云海,底下君朝露与陆鸣打架已经分出胜负。 君朝露初获机缘,修为大涨,但身上邪气不由自主外泄,黑袍乌发翻滚。 他一把把陆鸣踩在脚下,“你玩弄谁的身体,嗯?” 陆鸣吐出一口血,觉得此刻的君朝露十分可怕,便惜命认怂:“师兄,你轻点,你冷静点!我是你同甘共苦情同手足的师弟啊!” 君朝露冷笑,“我还是你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的亲爹呢。你尿布都是我换的。” 陆鸣瞪大眼睛,气得又振起精神,竹笛从袖间飞出,青蛇般刺向青年。 “你瞎说!你又想占我便宜!” 眼前两人又要打起来,江念踩在地上,轻飘飘道:“行了。” 打斗戛然而止,竹笛与长鞭飞快收回。 陆鸣心虚地擦擦脸上血,讪讪笑:“师尊,你怎么也在这呀,我想给师兄吹个曲子来着,”说完又觉得这样太友爱不够魔修,冷着脸补充:“吹首《出殡》,让师兄走得安详。” 头七吹也行,他捂着被踩疼的胸口,咬牙切齿地想。 君朝露也笑,“师弟真有孝心,孝死我了。” 江念摆手,“行了,吹笛算什么,有本事你去学唢呐啊,保准能成为坟头最靓的崽。” 陆鸣眼睛一亮,“真的吗?可以吗?” 江念点头,“那可不,唢呐一响布一盖,亲戚朋友等上菜,走的走,抬的抬。”她咳嗦两声,感觉自己偏题了,便双手负在身后,继续严肃脸:“你们把这些东西抬回去,然后喊上慕曦儿,在清静峰等我。我有正事同你们说。” 陆鸣不解地问:“正事?什么正事,师伯回来了吗?” 江念朝君朝露露出一个“你懂的”眼神,转身离开。 陆鸣依然很懵,“什么正事,我怎么不知道,师兄、师兄?” 他回过头,诧然发现一向冷静的青年竟露出慌张的神色,苍白手指微微颤抖,按住了眉心。陆鸣连忙把君朝露扶到一边,“师兄,你没事吧?” 君朝露颤抖着手拿出烟枪,长吸一口,“完了。” 陆鸣:“什么完了,怎么完了,到底什么完了,师兄,你别打哑谜啊!” 君朝露盯着烟圈在迷蒙月色下扩散,隔了许久,才说:“师尊……在我的记忆中,看到真人了。” 陆鸣“啊”了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嘴唇哆嗦着,“完蛋了,好不容易得到一具厉害的凶尸,我还没炼化凶尸,怎么能死呢?” 忽然,他又弹跳起来,“不对,若是师尊看见了,为什么没有一刀捅死你?没有捅死小师弟?就算不捅死,总要捅一两刀意思一下吧。” 君朝露身体发冷,好半晌,才艰难开口:“说不定……师尊想让我们说实话。”他恍惚地笑了下,“师尊不会杀我们的,其实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可是,若她要赶我们出七杀宗呢?” 陆鸣:“那还是先死了算了。” 这种惩罚对于他们而言更加残酷。只是设想了下,陆鸣就变得脸色苍白,连地上的尸体都失去吸引力,开始认真考虑自己选个什么样的死法比较好。 君朝露站起来,身体微晃,勉强扶住墙。 他伸手一挥,佛像砰砰炸开,里面残肢断臂掉在地上。 “把这些都带上,”君朝露继续抱起自己的脑袋,“我们挖地道,去天枢峰。” 陆鸣:“不用挖了,九华山底下被我挖得千疮百孔。不过天枢峰有禁制,我蹲了好多天,发现只有内门弟子才能进去。” 君朝露回头看了他一眼:“你那不是有个内门弟子吗?” 陆鸣立马反驳:“不行,哪能让她冒着险,人家好不容易离开九华山的。” 君朝露:“试一试,若有危险,便让她马上离开,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陆鸣犹疑片刻,扭头,“好吧,那我要问问她,她不同意也不能逼她!” 说完,他就蹲到一旁,拿出传音螺,和岁寒雪悄悄联系,窃窃私语。 君朝露收集好尸块,拉着陆鸣,一路遁地疾行,来到天枢峰地底下。 地面上蘑菇一样冒出两个脑袋。 他们仰着头往上看,月光中的天枢峰峻峭冷清,像一把银色的长剑,直指夜空。 “蹭——” 身旁又冒出一个脑袋。 岁寒雪抹了把脸上的泥巴,“要上去吗?我们可以进入天枢峰听掌门的化身授课,但只能进入外面,山深处便进不去了。” 陆鸣:“没事的,你不要紧张,遇到危险马上回来,千万别逞强!” 岁寒雪“嗯”了一声,“那我要进去做什么?” 陆鸣一怔,也问:“是啊,师兄,我们过来做什么?” 君朝露:“古有负荆请罪,我们负真人请罪。” 陆鸣一拍手,“妙啊,寒雪,你快进去,扛个男人出来。” 岁寒雪拧眉,用奇怪地眼神看了看他们,破土而出,隐去身形气息,飞入天枢峰的结界中。不多时,她的声音从传音玉简中传出: “天枢峰只有一个活人,你们确定让我带出来吗?” 陆鸣:“扛!扛出来!” 岁寒雪:“我不确定我能不能行,他好像受了重伤,咦,他在神游,神魂不在这儿,但是他神魂归位,我们都打不过他,会死的。” 陆鸣一拍手,“没错,就是他,快带出来,我们赶紧跑路。” 许久,岁寒雪扛着一个男人出来。 鹤氅、黑衣,脸色惨白,神魂不在身体之中。 陆鸣迟疑道:“长得这么丑,好像不是真人啊。” 岁寒雪:“什么真人,这不是掌门吗?” 君朝露蹙眉,”九华山的掌门?没有找到真人吗?算了,先扛回去再说。” 岁寒雪瞪大眼睛,忍不住压低声音,“你们想做什么?等掌门神魂归位,我们都会死的。”她脸色苍白,想起假死后看见的那可怕至极的一剑,“你们不知道他有多可怕。” 陆鸣:“管他多可怕,扛回去再说!打不过就把他引到沉水河里,师伯还在里面蹲着呢!” 边说,他边戳戳男人的脸,把掌门一把扛在肩膀上,“而且他这个状态,好像身受重伤,神魂出窍在养伤,没个一两个月出不来的。管他呢,先扛回去!让九华山的人拿真人来换。” 第98章 他们修魔 回到客栈中, 江念的房间就在洛瑶南隔壁,她分出一缕神识,寻觅在九相老祖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 谢清欢坐在床边, 深黑眼眸湿润无声,静静望着她。 一宿后,鸡鸣从楼下响起, 天蒙蒙亮。 江念睁开眼睛,对上了谢清欢的脸。他还是用一开始的姿势望着她,好像除了看她, 找不到其他事情做。 谢清欢像被拆穿心事,不好意思别开脸,“念念发现什么?” 江念脸色平静,“没有,我找不到那几个消失的人去了哪里,只能肯定他们没有死,还在以某种形式存在着。” 谢清欢不解:“弄清这个, 很重要吗?” 106也悄悄问她,“对啊, 宿主,弄清楚这个很重要吗, 反正现在1号也不会抹杀掉你, 你、你暂时不用怕的!” 江念深深望了眼谢清欢,“很重要。” 谢清欢微微颔首,听得木门被敲得砰砰作响,外面传来张会嘹亮而充满活力的声音。他与江念对视一眼,变成一只小鸟,重新飞入江念的袖中。 “吱呀——” 木门轮轴滚动, 江念推门而出,“有事吗?” 张会大惊失色,着急向她汇报,“老大老大,不好啦,我听说恩济寺闹鬼啦!” 江念面无表情:“奥。” 张会:“不愧是老大,居然还能这样淡定!刚才我听到路人谈论,一大早恩济寺那头就出事了。” 少年大声咋咋呼呼之际,隔壁的门也吱呀一声打开,洛瑶南探出脑袋,有气无力地说:“大清早你在这——” 看见江念,他的喉咙像被掐住,声音突然变虚,“没事,你们继续。” 洛瑶南想把门重新关上,但张会比他更快,一把扑过来把他拽出来,拼命摇晃他的肩膀,“洛师兄!洛师兄!你醒醒,不能再贪睡啦,出大事了!” 洛瑶南跟根面条似的被他晃来晃去,仅剩的睡意也被晃到天际。 “你,”青年咬牙切齿,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摁住了张会的手,本来想骂两句,话到嘴边,只变成一声虚弱的叹息:“你……动作轻点。” 张会“啊”了一声,讪笑着松开洛瑶南的衣领,“不好意思哈师兄,我有点激动了。” 洛瑶南靠着门,有气无力地说:“能出什么大事?有这个,”他瞥眼江念,“霸地师妹在,能有什么大事?” 张会举起大拇指,“师兄的境界也好高,看来是我太浮躁了。我们不是要去恩济寺封印凶尸嘛,刚才我听人说,昨晚恩济寺闹鬼,好大阵仗,外面砰砰爆炸声响,僧人们早上起来推开门,嚯!” 他瞪大眼睛,“你们猜怎么了?” 洛瑶南奇怪问:“怎么了?” 张会伸开双手,努力比划,“地上多了这么大一个大坑!整个广场都快被挖塌了,好几具佛像都倒在旁边,碎片裂开掉一地。” 洛瑶南下意识望了眼江念,江念蹙眉,没有说话。 张会一拍手,笃定:“难道是地鼠成精,去把恩济寺都挖空了?不对,难道我们要封印的凶尸,是地鼠祖宗!所以封印松动,这些小地鼠们抓住机会,联合起来一起挖地道,想把老祖宗的尸体救出来,话本上常有这样的故事。” 江念不咸不淡“嗯”了声,抬眸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 张会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所以老大,凶尸大概是被地鼠精给偷走了,我们还去封印吗?” 江念:“不去了,直接回九华山。” 洛瑶南拒绝:“不行!怎么也要去看看吧。” 他一定要看看那个君朝露死没死,如果没死,他想问问君朝露为什么要刺杀自己。这个魔修,他没有心的吗?明明一口一个小兄弟,明明把他护在身后,结果丢给他的锦囊里藏着凶险杀机。 他想跑到君朝露面前,大声质问:“你们魔修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 其他九华山弟子也是这个想法,至少凶尸在不在,出什么意外,总要弄清楚,好回去交差。于是江念带着他们去恩济寺,依旧用做请帖上的身份,准备前去拜访。 不过恩济寺出了这么一出,下面士兵森严,不许他们再上去。 “这可怎么办?”张会说:“长老又不许我们暴露身份,要不然直接飞上去就好啦。” 江念瞥了眼地下,“上面行不通,就从下面走吧。” 张会与其他九华山的弟子诧然看着她。不多时,江念带着他们来到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洞口狭窄,没有九华山底下地道的气派规矩。 可见陆鸣昨夜是真的担心师兄,才驱使尸傀用最快的速度挖地道。 看来当年君朝露的尿布没白换。 江念默默感慨两句,指着地洞,“爬吧。” 张会喊了声“好耶!”,第一个挽起袖子冲上去爬洞,其他人也觉得新奇,跟着他身后,从地道里往上爬。 只有洛瑶南站在原地,拧眉:“爬上去?” 江念:“嗯。” 洛瑶南露出嫌弃的神色,不能理解张会怎么能爬得这么快,好吧,这毕竟是个不能用常理揣度的男人。他犹犹豫豫看了眼江念,很怕自己往上爬的时候,江念会朝着他的屁.股捅一刀。 “你不上去吗?” 江念摇头,准备神识抽离,回到七杀宗,就让霸地待在这边。她见洛瑶南犹犹豫豫,拧了拧眉,才多久不见,二代目怎么这么拉了? 洛瑶南咬了咬唇,“那你不能趁我走在前面,偷偷暗算我。” 江念沉默片刻,才开口:“你怕走地道?” 洛瑶南心想,他怕的不是地道,而是来自魔尊的背刺。想想朝夕渊里的恐怖经历,他打个寒颤,立在原地。 江念:“墨迹,不走地底,那就走天上吧。” 洛瑶南一怔,“不是不许飞吗?”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突然一空,江念抓住他的衣领,直接把人丢铅球一样丢出去了。 洛瑶南气得大喊:“你就不能温柔点吗?” 丢完,江念拍拍手,懒得管太多,从霸地身上飞走,带着小鸟回到七杀宗。 一进七杀宗,江念就察觉到诡异的气氛。 几个徒弟站在清静峰的大殿中,站得整整齐齐,也不在她面前演什么兄友弟恭师门有爱的日常了,一个个都低垂着脸,一副紧张又心虚的模样。 江念坐在高台座位上,居高临下望着他们,手指摩挲小鸟柔软的羽毛,也不说话,就这样盯着他们。 江念:“盯。” 陆鸣率先撑不住气,咣当一声跪下来,地板碎成数块,骨裂声从中传来。他仰头看着江念,“师尊,我有罪,我忏悔,我……” 江念往后一靠,“说吧。” 陆鸣委屈巴巴,眼圈又红了,低着头,“我们把九华山的掌门给扛回来了。” 江念一时没反应过来,小鸟也从她的掌心抬起头,一齐望向跪在地上的陆鸣。 感受到两道炽热的视线,陆鸣害怕地瑟缩了下,泪珠啪叽一声掉在光滑的地板上。 江念揉了揉眉心,“你再说一次?我怀疑自己出现耳鸣。” 陆鸣小心翼翼看她一眼,再次道:“我们、我们把九华山的掌门扛回来了。” 师尊看到他们都这么努力当魔修了,能不把他们赶出七杀宗吗? 江念站起来,脸色沉凝如水,目光从徒弟身上一个个扫过。她还不知道他们,一见他们像鹌鹑一样缩着头,就知道这事八.九不离十。 气得她当即抬脚踹了陆鸣一脚,“简直是胡闹!在哪里,带我过去。” 陆鸣想站起来,刚直起身,痛“嘶”一声,又跪了下来。他吸吸鼻子,闷声说:“师尊,刚才跪得太用力,好像把膝盖骨跪碎了。” 江念深吸一口气,气得声音都发颤:“你、你是想要气死我吗?” 陆鸣麻溜地从怀里掏出瓶药水,也不敢像平常那样兑着水喝了,闷头一口干了,飞快从地上爬起来,扯住君朝露的袖子,“师兄,师姐,走!” 踏入十殿阎罗最森严的牢狱,扑面而来阴冷凄清的血腥气。 中年男人盘坐在地上,双目紧闭,黑衣玉冠,身上缠着数条锁链与符咒。 牢房中布置好无数阵法与陷阱,墙壁上密密麻麻插满尖刺利剑。 陆鸣解释:“本来想像对付九相老祖他们一样,把他的身体卸下来,但是这样会惊动他,所以只能把他放在这间特质牢房里。师尊你看,只要他醒来,想要挣脱锁链,头顶的剑就会掉下来,墙壁上的剑气、利刺、斧头、刀叉,这些玩意通通都会砸过去。” “要是这都砍不死,他扯开这条锁链,上面符咒就爆炸,这边是五雷轰顶符,那头是冰爆符,那根是火爆符,实在不行,十殿阎罗底下我们还堆满了爆炸符,直接把山头都炸了!” 江念冷冷瞥他一眼,陆鸣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对,欢快地朝她邀功,而另外两个人,已经聪明地选择闭嘴,默默往旁边移。 陆鸣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也不全是我的功劳,不过大部分都是我想的吧!师尊,我考虑周不周全?” 江念敲了敲他的脑袋,随后手一扬,直接把这些奇奇怪怪的机关布置都撤掉。 “周全个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的这些东西算什么,小孩子的玩意吗?”江念气得把他的脑袋拍得砰砰脆响,“要是他突然神魂归位,我又不在,你们怎么办?直接把对方抬回老巢?真有你们的。” 陆鸣被扇得眼前金星乱飞,但还是努力回答:“不是啊,就算拼着自爆,我们也不会让他得逞的。” 江念手一顿,拧紧眉,更用力扇他脑袋,“什么蠢话?” 陆鸣捧着头,“嘤嘤”两下,“而且我们还没使出杀手锏呢。” 江念笑了,很好奇他们还有什么杀手锏。 陆鸣认真道:“我们还设了一个传送法阵,如果实在打不过,就打开法阵,把他送到沉水河去。”他仰起脸笑容灿烂,“师伯在沉水河里,我师伯,天下无敌!” 江念绷不住,嘴角往上扬了扬,又飞快绷紧。她注意到君朝露和慕曦儿乖巧地蹲在墙角,眼睛闪闪地看着她。 大抵是发现她偷笑了下,他们的神色也放松很多。 江念皱眉,指着他们,“出了事,你们自己不出头,都让师弟来扛?” 就算陆鸣这孩子傻……好吧,谁让他傻? 江念劈头盖脸骂:“你们做师兄师姐的担当呢?” 骂完,她就见慕曦儿朝君朝露悄悄用唇语无声道:“师尊和小师弟在一起久了,都开始说担当耶!希望师尊和小师弟长长久久!” 君朝露用唇语回:“别说话了。” 江念眼前一黑,又有点被抓包的心虚感,微微一顿,抱住发疼的脑袋长叹一声。 陆鸣连忙把她拉到一旁,给她扇风递水拍后背,“师尊别气啦,别气啦,我们知错啦。别人生气你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你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江念气笑:“我气死了,你们不是最如意吗?” 陆鸣委屈地红着眼眶看她,她只得虚弱地摆摆手,“你们先去外边等我,正事再说。” 在君朝露回忆中,看到青衣仙人的面容后,江念一直按捺着没有发作。本来想回来再逼问一番,让他们自己说实话,谁知道他们这么厉害,直接把天枢扛回来了。 得先把九华山掌门处理一下,免得他醒来,一道剑气把七杀宗给扬了。她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徒弟还会在老家给她准备这么大一个惊喜。 他们怎么做到的?又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件事? 是为了向她表忠心吗? 江念想起陆鸣那句拼着自爆也不会让七杀宗受损,心中百感交集,静静站了会。她当然能看出来,他是认真的。 他们修魔,都发自真心。 第99章 黑白交融 江念狠狠咬破手指, 血珠染红白皙的指尖,她蹲在地上, 围着掌门画一圈的密密麻麻的血符。她画出来的符咒,才能真正限制住天枢。 想了片刻,她又一挥手,把陆鸣那些花把势给挪了进来,然后来到掌门身前,抬起手,狠狠拍了一巴掌他的脑袋。 脑袋往后一弹, 与墙壁相撞,发出清脆一声响声。 “砰!” 好听, 就是好头! 江念露出微笑, 揽起袖子, 双手张弓, 把他的头当成一个乒乓球一样,拍来拍去拍来拍去。寂静黑暗的囚房里,响起“啪.啪.啪”之类奇怪的声音。 小黑屋py正激情四射之际,江念注意到天枢的手指动了动,她连忙收回手,闪到一旁。 天枢缓缓睁开眼睛,映入他眼帘的是一间漆黑诡异的牢房:头顶明晃晃宝剑高悬,墙壁上挂满各中奇奇怪怪的武器,血腥味与隔壁凄厉的惨叫一同灌来,让这儿颇有些像人间炼狱。 他不是在天枢峰上打坐, 准备明日课业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天枢疑惑地皱了皱眉,放出神识,发现这儿是什么地方后, 脸色陡然变得难看起来。 他尝试挪动身体,扯了扯旁边的锁链,头顶十把尖利的宝剑猛地坠下,朝他笔直刺下。他的身子往旁边偏,又触动另外一条锁链,于是墙壁上的十八般武器,全朝他砸了过来。 “噼里啪啦”一阵乱响后,天枢被一堆兵器埋在中心,只露出一个脑袋。他眼中惊诧迷茫之色一闪而过,马上又恢复平静,望向江念,问:“……这就是七杀宗的待客之道?” 江念搬了个小板凳,靠坐在牢房前,笑弯眼睛,“是不是很热情?” 天枢注意到脚下的血符才是真正的杀机,便没有再动,“宗主趁我神游,将我的授课化身特意掳来这儿,可是为何?” 江念听后,露出一丝遗憾的神色。 好吧,原来只是授课化身,也不知道九华山的弟子一觉醒来,发现讲早课的人没了,到底是会狂喜呢,还是狂喜呢? 她歪歪头,“既然掌门来了我们这儿做客,就继续呆在这儿,感受一下我们七杀宗热情淳朴的待客之道吧。” 她起身准备走,忽然听后面天枢长叹一声。 天枢看起来像个中年人,声音却很苍老疲惫,垂垂老矣。 “罢了,就算宗主不来找我,我也是要去找你的。” 江念转身,“找我做什么?打架、叙旧,”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冷笑,“还是说天枢峰底下的那只青鸾。” 天枢身体微动,本想伸出手,手指刚动就触发陷阱,一堆锋锐的武器砸过来,把他完全淹没。一时间,牢房里又是烈火喷涌,又是冰霜翻飞。 江念嘴角翘起,走到他面前,扒拉扒拉把人扒拉出来,继续让他保持浑身上下只露出一个脑袋的状态。 男人头发被雷劈得炸开,脸上漆黑一片,只有眼里透出一点白。 他深深叹气,仙风道骨形象转瞬消失,看上去像是烤焦的公鸡。 这间牢房危机重重,天枢只好保持一动不动的姿势,用灵气在空中引导,十殿阎罗漆黑的死气,与他身上清灵的灵气融合在一起,在暗黑牢房中组成一个太极的形状。 他道:“宗主,自从七杀宗出现,在魔道掀起血雨腥风,九华山从未对你们出手过,你可知为何?” 江念笑了,“从前魔道多可怕啊,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后来我们七杀宗出现,替你们铲了他们,你当然高兴。”她坐回自己的小马扎上,“这不就和你们让百妖在西南建妖国一样吗?” 看似是对妖怪们好,实际上,沉水河畔那样的地方,灵气稀薄,鬼魅频生。妖怪们过去后,还能给仙门当个工具人,镇压西南。 而大部分的妖怪还在傻兮兮的感谢当年的仙门。 修仙的人心都脏,江念想。 牢房中太极越转越快,天枢望向快速交替的黑与白,喟然叹道:“很多年前,我把你带到林下海,没有想到日后你会有此成就。” 江念攥紧了拳头。 天枢:“你看这太极,黑白交融,何尝不是仙与魔,九华山与七杀宗?你们以恶制恶,订正魔道,而我们看似在明处,可一直以来,必须用无数人的神魂性命为代价,去守护世上最黑暗的秘密。” 他的声音轻缓,像对小辈谆谆教诲:“宗主,九华山未必不是仙门的七杀宗,而七杀宗,也未必不是魔道的九华山。譬如这太极黑中之白,白中之黑,我们各司其职,何必互相打扰?” 江念跟着望过去,太极悬在空中,黑白不断交融变换。 她听完天枢的话,没有被他洗脑,挑眉冷笑,“你是在骂自己做的事,连魔修都不如了吗?” 哪有这样的道理,好人都让他当了,黑锅都丢给七杀宗吗? “我才不知道什么黑白相生,我只知道,”她将指甲掐进肉里,缓缓道:“若是当年我遇到朝露,我可不会用什么法阵封印他的尸体,我会直接把他放出来,让他亲手给自己报仇。” “若是我最先遇到曦儿,我也不会信旁人的鬼话,把她重新推入绝境。” “若是陆鸣先来的是七杀宗,我更不会在他通过试炼后,随意舍弃他,让他轻易就被陆家的人领走。” 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慢慢看向角落里支离破碎的青年。 心魔垂着头,血淋淋地长发遮住神情,用身上残破伤口来无声控告当年九华山的罪行。 江念沉着声音,“我不会对一个小女孩下死咒,不会逼她成为诱饵,不会囚禁一只,慈悲渡世为世人舍弃飞升的青鸾,不会逼他送死。” 她看着这位年长她许多的仙门之首,忍不住问:“就算你们的出发点是封印魔渊,是为了天下苍生,可是你们所做的一切,难道是对的吗?” 天枢见无法说服她,便直白威胁道:“宗主莫要再任性了,仙门不能没有九华山,”他与江念对视,“但是只要我想,总会出现很多个七杀宗来代替你们。” 世上有多少入魔的人,不是由七杀宗决定的,而是由九华山决定的。 君朝露、陆鸣、慕曦儿他们也曾相信过仙门所谓的公义,信过九华山。信过所谓的天下第一的宗门,渊渟岳峙的真仙。 江念看着眼前的九华掌门,咬紧唇,耳畔却出现另外一道声音。 是少年在滚滚劫雷中,忍着金丹碎裂之痛,认真对她说:“想回到过去,保护师尊。” “让世间无人似你,弃仙入魔,无路可走。” 他说他想修人间正道,想护天下靖平,不是想像九华山掌门这样站在最高峰玩弄世人,而是真的希望世上不再重复八百年前的绝境,希望回到过去,站在落雨的石阶,挡在当年孱弱无力的少女面前。 让世上只有七好门,不必有七杀宗。 江念别开脸,有些仓皇地转身,走到一半,她突然扭头,“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年,”她顿了顿,袖下掌心攥紧,“若是你们想请神君来镇守魔渊,打开幻境后,以礼相待坦承以告,他未必不会答应,何必用这样龌龊的手段,这么来折磨他?” 天枢沉默半晌,才慢慢开口:“传说中记载神君如何慈悲,但终究是无法确定的传说。魔渊之事,事关重大,关乎天下苍生,我们不愿冒险。” 男人深深凝视江念,眼前的魔尊,与当年那个无力挣扎的小女孩重合在一起,记忆中那场大战浮现在眼前,带血的鸾羽,倒地的青鸾,还有从始至终被他护在身后的女孩。 天枢轻声叹了一口气,不愿再说什么。 这时江念忽而捂住脸,肩膀微微耸动,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掌中漏出,“所以对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用死咒,把为了人间舍弃飞升的青鸾,逼入死地。好一个九华山,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宗门。” “你们不信他会主动为了人间去死,是不是?”她的声音变得很悲伤,像是在哭,又像在笑:“其实,我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善良的鸟儿呢?” 天枢以为她在轻声啜泣,忍不住想起当年的小女孩,脸上露出丝愧色,心神松懈,出口:“你……” 江念松开手,脸上没有如天枢所想那样布满泪痕,而是很平静,没有一丝表情。 原来淡棕色的眼眸,现在变得赤红如血,像漂亮的宝石。 天枢心知不妙,下意识催动灵气,但为时已晚。 数只血蝶从江念袖中飞出,化成一道血红的流光冲向天枢。眨眼之间,男人身上密密麻麻爬满血红色的蝴蝶,其中大多数都被他身上真气阻截,却有几只顺着他的双目、耳鼻,成功飞入他的脑内。 江念将手放在他的头顶,“搜魂!” 第100章 去干什么 天枢没有想到江念敢直接对他使用搜魂, 一时松懈,血蝶飞入脑内,咒术顷刻布满他全身。这具化声肌肤上出现交缠复杂的咒术纹路, 咒术破开他的血肉,在血脉里开出邪气四溢的花朵。 搜魂是仙门禁术, 极为危险。天枢这种修炼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 神魂坚固无比, 但中了搜魂后, 神魂上蝴蝶栖息的地方,立马出现了许多血红色的小伤口。 他的神魂像蜡泪般融化, 伤口越来越扩大。 江念知道这只是一具化身, 他随时都可能遁逃,便抓紧时间, 咒术一股脑全灌进去。 天枢双目混沌,略略失神。 许多天枢记忆里的画面从江念的眼前闪过。她看见漫天飘飞的染血翎羽, 看见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青年。 青年脸色惨白, 吐出一口血, 在困阵中死死护住身后的小女孩。 若非为了保护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 以他当年的本事, 并非飞不出绝杀法阵。 江念对上那张惨无人色的脸, 心脏微微抽痛。画面飞快转动, 又变成天枢峰山底,被囚在寒潭之中的青鸾。 他本是俊美无俦,世上无双, 却被囚在暗无天日的地底,脸色惨白,长发披墨般散落在瘦削的后背上。 锁链上像荆棘一样布满尖锐的刺, 利刺插入他的血肉中,潭水被染成一片血红。 稍一动弹,利刺刺得更深,寒气侵入骨髓,铁刺像与他的血肉锈在一起。 江念用天枢的视角远远望着,见寒潭中一抹赤红血色越漫越深,而青年脸色惨白地垂着头,生息断绝的模样。 恍惚间,她好像看见他抬起头,苍白的唇轻颤。 “带我走。” 耳畔好像又响起熟悉的声音,江念掐了掐掌心,分神片刻,差点让天枢抓住机会反击。 她知道眼下并非分神之际,眼中赤光流转,咒术再次在天枢身上砰砰炸开,她冷声问:“青鸾在哪里?” 天枢露出挣扎的神情,咬紧牙关,鲜血从他嘴中涌出。 江念再放出两只血蝶,从他眼睛里挤进去,融入他的神魂中。 男人挣扎之色渐淡,面如土色,低声说:“魔渊。” 他的声音徐徐,不乏叹惋:“八百年前,它突然振翅反抗,我们以为、以为……” 江念眼前飞快掠过一副画面: 一直安静待在寒潭的青年像是察觉到什么,猛地抬起头。他的颈项被锁链缠绕,便无法说出话来,苍白嘴唇一开一合,轻微扯动之际,利刺破开血肉,血流如注。 “遭了,”是天衡的声音,“他想要反抗。” 玉衡道:“不,明明他一直很乖顺待在这里,只有最开始为了保护那个小孩反抗过。他像是有话对我们说。” 玉衡本想靠近,却被一把抓住手腕。 天枢沉沉的声音响起:“他被魔气侵蚀数年,早就并非当年神君,青鸾声音能蛊惑心神,不能撤下禁制。” 玉衡只能高高在上,默读青年的唇语,“……放我走。” “他想让我们放他走?” 天枢:“绝无可能。” 青年绝望地闭上眼睛,乌黑浓密的睫毛盖在苍白的眼下,他一动不动,寒潭中的黑水却仿佛烧沸,沸腾冒泡。 水汽氤氲,在青年睫毛缀上细碎的水珠,苍白容颜也因热度泛上一丝潮红。 他慢慢睁开眼,星眸明净,容颜丰美,身处黑暗无边的炼狱,却好像回到那个高高在上一尘不染的神君。 叮当数声脆响,坚不可摧的锁链碎成两段,青年缓步从寒潭中走出。 他一身是血,玉人临水,站在寒潭边,望向仓猝摆法阵的数人,声音嘶哑泣血,语气却很平和。 “放我出去,救完一个人,我便会回来。” 无人信他。 自然无人信他。 法阵再次运转,剑气呼啸而下,他轻轻叹了口气,身形化作一只巨大的青鸾。青鸾华美的翠羽变得粗糙黯淡,沾满血污,但摇动双翅间,长长翎羽摇摆,气质依旧无双。 江念死死咬住唇,她猜到当年振翅一飞为何失败了。 青鸾笔直破开阵法,冲向天枢峰外,忽而,翻滚的黑气中涌出无数幽魂。它抬起头,见魂火烁烁,这个困阵用九华山历代弟子的阴魂镇压,若一意冲出,无数弟子将会瞬间魂飞魄散。 世上最可怕的,不是诡谲的魔渊,不是凶险的阵法,而是人心。 就在他怔住的片刻,七道剑气从头顶呼啸刺来,贯穿他的身体。他从黑雾中坠下,重新摔在寒潭前,脸色灰败,濒死之际,流出的血化作一地清露草。 青年双目失神,痴痴望着头顶,望着……七杀宗的方向。 江念突然咬住手背,不敢松懈精神,也不愿发出一丝声音。 八百年前,鬼方山中,翠云山老祖携鬼雨上山企图屠宗,她遇到此生死劫,以命相搏,换来一线生机。而本来救过她一次的青年,也许是感应到什么,振翅而飞,被七道剑气贯穿身体,永远倒在暗无天日的地底。 他救过她一次,失去了自由;欲救她第二次,失去了生命。 但这些,她都不知情。 她心中绞痛,紧紧咬住手背,血液从口中流出,滴滴答答掉在地上。 天枢站在法阵之中,握住剑柄,慢慢抽出那柄七星之剑。 封印霎时解除,地底裂出一条深长巨大的裂缝,青年的身体被无数魔物拉扯,坠入深渊之中。他紧闭双目,血衣翻滚,披散的长发水墨般散开,苍白容颜一点点被深黑魔气吞噬。 他好像一直不愿相信人间会对他如此,在看到满天魂火后,便灰败着脸没有再反抗,任由剑气贯穿身体,安静坠入魔渊之中,没有再睁开眼睛。 亦或是不愿意再睁开眼睛,再看一眼他曾经珍爱保护过的人间。 江念看清青鸾坠入魔渊,便继续按住天枢的头顶,问:“如何才能带他出来?” 男人脸上挣扎之色更浓,身体咒术纹路飞快消退,又马上绽开。 江念脸色逐渐苍白,赤红双瞳落下一行血,五指在他头顶掐出五个血洞,厉声道:“说!如何才能救他!” 天枢挣扎着,断断续续道:“没……没有办法……” 江念一怔,“什么叫没有办法?” 天枢:“气数将尽……无法可施……一场梦罢了……” 男人猛地睁开眼睛,双目重新恢复清明,血蝶再次涌上,他伸手灵光闪烁,地上便落满了蝴蝶的尸体。江念拔下发簪,掌中出现纤长莹翠的宝剑,径直朝天枢刺去。 真气灌入长剑,宝剑光华大盛,嗤地一声,刺入他的胸口。 天枢没有反抗,直接舍弃这具化身,漆黑牢房之中,出现男人半透明的神魂。 牢房中血红的符咒闪烁流光,把他困在其中,他回头,瞥见凄厉的剑光,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惶之色。 血液爬上男人的身体,翻飞的血蝶尸体红叶般凄艳,一抹明亮的剑光刺开浓稠的红色雾气,刺入他的神魂之中。 天枢神魂霎时残破,只剩一半残躯。 他狼狈念诀,一念之间,神魂遁逃回九华山中。 男人尸体扑倒在地上,触发机关,很快就烧成一捧焦炭。 江念盯着脚下的尸体,半晌,她抬起脚,一脚把尸体踢飞,又拿出手帕,慢慢擦干净长剑上的血珠,让它重新化作一支碧色簪子,插入自己的发髻上。 靠着墙壁缓了片刻,她定定心神,慢慢走出牢房。 青鸾已经被镇在魔渊之下,如果她想要救出青鸾,必须到法阵中心,拔出那柄由七个峰主魂火组成的七星之剑。 她让天枢神魂受重创,加上地底的清露草被他们一把铲了,看天枢的伤势,活不了几天的样子。 也不知道九华山的人会不会来找她报仇,或是讨要清露草救命。不过就算他们不找上来,她也总归是要找上去的。 江念来到十殿阎罗外,暗黑的广场上,四角摆放四凶狰狞的雕像。 “嗯?”她疑惑地拧了拧眉,那几个逆徒呢? 一簇幽绿的鬼火飘到她面前,一闪一烁,从中传来陆鸣的声音。 “师尊,”陆鸣小声说:“我与师兄师姐在将军坟等你。” 江念挑眉,“长出息了,不再这里等我,倒要我去迁就你们。” 陆鸣哽咽两声,擦擦泪,“我们不太方便。” 江念心中奇怪,倒想看看他们怎么不方便,跟着鬼火飞到将军坟。 将军坟一片荒凉封印,鬼气森森,荒魂残碑,枯草杂乱生长。 鬼火带着她飞来飞去,最后绕到靠近黑角林的一片破败的村落中。尸傀在村落中无意识地走来走去,江念飞近,经过一颗枯树时,忽听数声尖锐的“哇——哇——”。 树上栖息的乌鸦受惊飞起,在天上盘旋,密密麻麻形成一片乌黑的云。 江念心想,这儿鬼气浓郁,倒是个修鬼道的好地方,陆鸣不把这块风水宝地藏着掖着,叫她过来做什么。 鬼火带她走过荒村,来到村后的乱葬岗前,枯树寒鸦,鬼火飘摇。 江念四处张望,没有看到几个徒弟的身影,奇怪道:“你们在哪呢?跟我玩捉迷藏?” 陆鸣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师尊,在这里!” 江念转过一个荒坟,看清眼前景象后,倒抽一口凉气。 坟头后松软的泥巴地里,蹭蹭蹭冒出三个脑袋。三人把自己像蘑菇一样埋了起来,只剩一个脑袋在上面,乍一看,就跟三个断了脑袋摆在地上,齐齐看着她般。 还有点小惊悚。 江念揉着突突作疼的太阳穴,沉声问:“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学蘑菇?” 陆鸣泪眼涟涟,“师尊,对不起!你砍死我们吧,只要拿剑气一削,我们脑袋就掉下来了,我们坟都给自己挖好了。” 江念气得手在抖。 她怎么就收了这几个憨批? 当年,她是怎么觉得他们修魔天赋异凛,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魔奇才? 陆鸣小声恳求,“如果我们轮回,还能回来吗?那个时候我继续当鬼修,尸体都埋了这么多年,应该也能炼成凶尸了。” 江念一脚踩在他的脑袋上,“闭嘴。” 陆鸣闭嘴了,安安静静当一块垫脚石。 江念瞥向君朝露,坐在石碑上,“来吧,跟我说实话。” 君朝露脸色惨白,“师尊,当年……我濒死之际,确实遇到了清微真人,为真人所救。” “清微?”江念脸色沉凝,低头想了想,对他道:“继续。” 君朝露眼神恍惚,“仙门不容我,我亦恨透仙门,真人他救了我后,便、便让我到七杀宗来。”他小心瞥了眼江念,但马上又补充:“可是这么多年,我已经对七杀宗忠心耿耿,师尊师伯教我最好的功法,给我最好的仙器与灵丹,从来没有人待我这样好过。” 但这些都是次要的。 他低着眉眼,眸中水光隐隐,“那日我渡天劫,师尊挡在我身前的背影,我永世难忘。” 江念有些心虚地摸摸嘴角,别开脸。 君朝露低头,认真说:“在七杀宗,就像是在家一样,轮回数世,朝露一生犹如一叶小舟,湖海飘摇,直到来七杀宗,才像是终于靠岸。” “总归是朝露欺骗在先,师尊取我性命便是,可是下次轮回,我还是,”他顿了一顿,真挚地说:“还是想来七杀宗,与师尊师伯重逢。” 陆鸣在旁大声道:“俺也一样!” 江念被君朝露勾起情绪戛然而止,瞪了陆鸣一眼,又看向慕曦儿。 “曦儿,”她对着唯一的女弟子,总要宽容温柔许多,“那你呢?” 慕曦儿轻咬朱唇,泪珠从粉白面上滚落。她抬眸看着江念,没有施展媚术,依旧风情万种。 “师尊,我也是、也是清微真人送过来的。”她抽泣几下,小脸苍白,“可是我现在好喜欢师尊,不想离开七杀宗了。本来,仙门也对我不好,从前没有人对我好,只有真人救过我。” 她抽抽搭搭,哭得梨花带雨,“我是很感激真人啦,他要我的命都行,可是师尊,我更喜欢你。要不师尊就和真人在一起了吧,这样我就不用为难了,反正……” “曦儿!”君朝露厉声制止。 慕曦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口快,小心翼翼瞥眼面无表情的江念,歪头用地上的杂草擦擦泪珠,蹭得娇媚绝色的小脸上全是泥巴。 江念实在看不过去,拿出手帕,捧着她的脸,把她的脸擦干净。 “哭什么哭?修风月道还把自己弄得这么丑,这是修风月道的样子吗?”江念板着脸训她,话音刚落,慕曦儿呜哇一声又哭了出来,哽咽声断断续续的。 慕曦儿哽咽着说:“师尊,你真的对我最重要了,师尊帮我挡天雷的身影,我一直都记得。从那时起,我便知道,世上只有师尊好,没师尊的孩子是根草。” 她眼眶通红,抽搭道:“师尊还为我建无边风月,送我太阳花,师尊就是我的太阳!九华山,九华山根本不算什么!”她抬眸望着江念,真诚道:“若是师尊让我对真人做什么,下什么合.欢蛊,把真人绑到师尊床上,我也不是不行的。” 江念手一顿,把手帕一丢,盖住她的脸,“你可真孝啊。” 陆鸣:“俺也一样!” 江念望过去,陆鸣眨眨眼,“话都让师姐师兄说了,我没什么想说的,头就放在这里了,师尊直接砍掉算了!” 江念抬脚踩了踩他的脑袋,问:“你呢,你也是被七杀宗感化,想留下来吗?” 陆鸣想想,点了点头,又道:“而且师尊还说我是万年难得一遇的修魔奇才,我不修魔,好像对不起师尊的期待一样。” 江念:“……不。” 你师尊对你没有期待。 陆鸣扬起脑袋,露出雪白修长的脖子,“师尊来吧!大力一点,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江念大力抬起脚,踹在他的脑袋上,“砰”一声脆响,陆鸣安详地闭上眼睛。 世界清静了。 江念看向君朝露和慕曦儿,这两人一看陆鸣的惨状,神情变得惨淡而黯然。 慕曦儿红着眼嘱咐遗嘱:“师尊,我很喜欢琼花那丫头,我死了以后,把无边风月交给她好不好?还有我那群男宠,他们一心恋慕我,要是我死了,说不得会有几个痴心的做傻事,师尊,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你可千万要看好他们啊!全收了我也不会介意的!” 说起这个,她可就精神了,“玉清弟弟身段好,又乖又俏小奶狗,师尊应该会喜欢,诣修跟了我这么多年,也是老人,他不守男德,我死了后肯定想爬师尊的床,师尊你得防着他一点,还有……” 江念抬脚一踹,干脆利落把她踹晕,然后看向君朝露,“有什么话想说吗?” 君朝露低垂着脑袋,“没什么了。” 江念蹲下来,把陆鸣和慕曦儿拔萝卜一样拔/出/来,擦干净他们脸上的泥巴。 “朝露,”她神色严肃,“你师伯在沉水河中冲击化神,陆鸣与曦儿又太稚嫩,无法担起重任,”她神色稍稍黯淡,“我有一件必须去做的事,若我不在时,七杀宗就交给你了。” 君朝露猛地抬起脸,“师尊要去做什么?” 他又像意识到什么,忐忑难安地望着地上两个躺得安详的人,“师尊不怪我们吗?” 江念朝他笑了笑,也许是和谢清欢在一起待久了,她也变得犹疑而心软,看着这时的君朝露,没有多少被欺骗的愤恨,反而是想起记忆里那个惨死一轮又一轮,还执拗地想给她折下海棠的少年。 她蹲在地上,拍拍他的脑袋,想说什么,但到嘴边,又化成一声叹息,“要是我早一些遇到你们就好了。” 其实在回忆中,看见清微顶着熟悉的脸出现时,她有一瞬被愤怒冲昏头脑,想厉声质问君朝露他们,数十年相处,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但是她一低头,就见双.腿被废的少年躺在污水浊流的街道上,眼神空洞绝望。 那瞬间,江念冷厉的神情霎时柔和,本来坚硬如铁的心肠,像被什么击中,顿时软了下来。她再次抬头,看着青衣仙人从云中走下,心中竟怀有一丝神恩浩荡的感激。 她所在意的人,不必再在冰冷寒夜之中惨死,终于可以脱离无望的轮回,可以看见新生的朝霞。 江念想起她师父说过的话。 师父说修魔太疼了,鬼道要被万鬼食肉,轮回道惨死一遭又一遭,风月辗转,承受许多骂名。可是有的人生来命不好,活着要比修魔更疼上数倍,和过去一比,当魔修也变得十分快活了。 她看向荒坟中立着的心魔,眼神变得很复杂,最后替君朝露擦擦脸上的土,露出难得的温柔,“其实,我让你们‘快乐学习’,让你们初入道就修炼到晕倒才罢休,让你们修炼路上吃了许多苦,不是害你们。” 君朝露肩膀颤抖,哽咽着道:“我知道、我知道的,师尊。” 被人踩在泥底、在绝望中挣扎过,他们才知道珍惜每个变强的机会,知道只有站在高处,才不会再受别人欺负,做自己想做的事,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江念惆怅叹口气:“但是你们以后出息了,训练琼花寒雪她们的时候,别这样了。确实太疼了。” 她心疼。 他们七杀宗这几个,就好像几只伤痕累累的兽,聚在一起相互舔舐互相取暖。但世上有他们这几人就足够了,不必再多了。 “我天天骂九华山,可我也羡慕过他们,”好像是一个轮回,她坐在徒弟身前,说出师父当年说过的话,也约莫体会到为人师的复杂情绪,“你看他们能修人间正道,有这么好的灵气资源,可以偷懒可以玩闹。我想,为什么我的徒弟就要受这样的苦呢?一次次练剑到晕倒,被厉鬼追杀,与妖兽搏斗,受伤都当成家常便饭,可真疼啊。” 君朝露喉咙里发出一声泣音,“不疼的,师尊,不疼的,我们愿意。” 江念瞥了他一眼,“哭什么?谁会心疼你?眼泪是世上最不顶事的东西了。” 她听到耳畔小动物般隐忍的呜咽,心微微抽搐,想,可她还是很心疼啊。她从来没有这样和徒弟袒露过心扉,说完,觉得自己也太脆弱,把魔尊的脸都丢了,不好意思地别开脸,站起来拍拍衣上尘土。 “你爱在这当蘑菇就当蘑菇吧,我先走了哈。” 君朝露泪如雨下,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又颤抖着喊了声“师尊”。 他竭力定住心神,问:“师尊想去干什么?” 江念脸色一沉,冷哼了一声,“干清微。” 第101章 她想送他 一见江念离开, 坟头砰地炸裂,君朝露从土坑里爬出,拍拍身上的灰尘, 从怀中拿出一块通信玉简。 他抬腿踢了踢陆鸣与慕曦儿,这两人一脸安详, 睡得很沉。 确认他们不会醒来, 君朝露才靠着墓碑坐在地上,捂住脸,肩膀微颤。 过了会,他慢慢放下手,捏着玉简,恍惚道:“真人……” 谢清欢对这个称呼有一瞬的陌生, “师兄?你的声音……在哭吗?” 君朝露马上否定:“没有!没有的事!”顿了顿, 他认真叮嘱, “真人,快去沐浴焚香, 把自己打扮得好看一点。师尊要来找你了。” 谢清欢茫然放下玉简, 不懂君朝露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听到江念要来,嘴角往上翘了翘,低头看眼今日穿的银袍雪衣。 这是登仙集里江念为他买的, 自从发现江念更喜欢他穿白衣后,他便不怎么换上以前的青袍了。 谢清欢望向窗外, 蓝天高阔, 白云悠悠。 这儿有他很喜欢天空,有他很喜欢的颜色,也有,他很喜欢的人。 他仰起脸, 浮现一抹苍白的笑意,忍不住又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害怕经历的一切,又是蜃夫人织出的一场幻境。 指尖的伤口粗暴弄破,血珠滴滴答答掉在白玉铺成的地面。 谢清欢笑了笑,感受到疼痛时,才能确定如今所处,并非一场美梦。可是他却觉得经历的一切,比蜃夫人过去织的梦要美好许多。 他忽然生起一股晕眩,靠着墙壁,揉了揉眉心。 青鸾生于天地间,力量与天地同源,如今天道的力量被异物抽走,他也感受到有些虚弱。 “头疼?”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轻轻“嗯”了声。 江念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想起一开始金丹碎裂也咬牙不吭声的少年,心想,徒弟好像被她越养越娇。她狠狠心,没有走过去,依旧站在原地。 谢清欢睁开眼,“念念?” 江念:“朝露他们都告诉我了。” 谢清欢脸上血色陡然消失,轻“啊”一声,眼中茫然与震惊交错,怔怔望着江念。 江念面无表情,好像在宣判他的死刑,“骗我很好玩吗?清微真人,嗯?” 谢清欢靠着墙才竭力站稳,张了张唇,发不出一点声音。 江念慢慢靠近,掐住他的脖子,“好玩吗?” 谢清欢定定望着她,半晌,闭上水蒙蒙的眼睛,长睫微颤,“对不起。” 江念:“对不起有用吗?” 她不满谢清欢这幅闭目等死的模样,和青鸾坠入深渊的那幕重叠在一起,让她心中怒火翻滚,憋着一股又气又恼又心疼的复杂情绪。 谢清欢忽然睁开眼,握住她的手腕,注入一道清灵的灵气,“念念,别气坏身子。” 江念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青年微低着头,神情沉静而温柔。 对上江念的眼神,他仓皇别开脸,心虚地垂下眼睛,不敢看她,又不舍得放开她的手。 江念挣了两下,“七杀宗不收无用的人,更不收你这种……”她有些一言难尽,坐到桌前,喝一口冰凉的灵茶熄火。 窗外天光扑进来,照亮她苍白而疲倦的面容,那身浅蓝的衣裙透出粼粼的光华。 她按了按眉心,小脸恹恹,长睫垂落,盖住眼底的流光。 谢清欢攥紧掌心,趁着这时她走神,偷偷偏头看她。 很快他便发现不对劲,快步走过去,从怀中掏出灵丹,“你受伤了?谁伤到你了?” 江念抬起眸,眼底平静无澜。 谢清欢的手一顿,慢慢把灵药放在桌上,明白今非昔比,他并不能以徒弟的身份,肆意享受两人的亲密关系。他后退一步,雪色袍角曳动,眉眼低垂,只有攥得苍白的指节,泄露心中的不平静。 江念从瓷瓶里倒出颗碧色的灵药。 这是用清露草炼成,对于治疗神魂之伤极为有效,可以肉白骨活死人。 除了救他自己。 她面无表情把灵药翻来覆去看了会,心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鸟呢? “过来。”她抬眸,冷声下令。 谢清欢怔了怔,茫然看着她,好像对她知道真相还不立刻杀人,感到挺惊讶的。 江念:“要我说第二遍吗?” 听到这句明显不悦的话,青年低下头,慢慢走了过来,被江念一把拽住手。 不等他拒绝,江念双指用力,捏碎灵丹,粉末洒在他指尖的伤口上。 血珠冲淡药粉,从苍白指尖跌落,江念定定看着地上那滴血,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谢清欢拙劣解释,“这只是小伤,等会我自己去擦点药就好了。” 说完,他又一怔,心中漫上又欢喜又酸涩的滋味:到这时候,念念还没有杀他,还在关心他的伤。 他低着眉眼,忐忑又小心地问:“念念,你不、不赶我走吗?” 江念脸上神色淡淡,捏着瓷瓶,没有说话。 谢清欢苍白着脸,低声下气地道歉:“我没有、没有生起过要对七杀宗不利的念头。” 这个江念自然明白。 她在他的天劫中就逼问过谢清欢。 说起来,清微简直是七杀宗的大恩人,不仅把专业人才一个个输送过来,自己卧底还把自己给攻略了。 她微眯起眼,从瓷瓶里倒出一颗灵丹,自己服下。 与天枢交战弄出的伤口开始愈合,清灵之气灌入,连带心情也好了一些。 谢清欢想到她那句“七杀宗不收无用之人”,努力思索一会,又说:“我能打架,也能做馄饨,”他忐忑看着江念,“所以,不能算无用的吧?” 江念按住眉心,又喝一口灵茶,抬眸与他对视,“谢清欢。” 谢清欢听见她称呼自己全称,脸色白了白,下意识站直。 少女的眼睛很亮,浅棕色的瞳孔像一块宝石,有温暖的蜂蜜在她眼底流动。 她浅浅叹息,问:“谢清欢,你为什么不能只是谢清欢呢?” 谢清欢歪头,有些惆怅又难过的模样,伸手想抚平她眉心的褶皱,但想到两人即将破裂的关系,又默默缩回手。 江念在天枢的记忆里看到了很多,包括后来的血肉转生之术。 他们强行割下青鸾的血肉神魂,做出这具名为谢清欢的化身。 难怪,当年师兄去九华山请战清微,一直无人应战,这么多年,清微只有名号,而鲜少有人见过他的真实面目。 清欢? 江念想到这个名字,嘲讽地笑了一下,抬眸定定看向谢清欢。 这一世的清欢,他何时曾拥有过? 也难怪他不会憎恨,过分善良,除开青鸾本性至善外,也因神魂被分割,被魔气浸染的那部分依旧还在魔渊锁着。 谢清欢不知道江念在想什么,只莫名觉得她的眼神很悲伤。他的心脏微微抽搐,犹豫片刻,走到江念身前,半跪下身,珍惜地握住她的手,用脸蹭了蹭她的手背,然后抬起双眸,温声道:“念念,别生气……” 他总是不够聪明,不知道该如何让少女快活起来。 “我,”他想了片刻,“我给你弹首琵琶?” 说着,谢清欢眼睛一亮,又找到一点自己不是无用之人的依据,“就算你要赶我走,让我先教会朝露几首清心之音,日后若你再……” 江念打断他,“这不是结契之音吗?你还想教别人,想别人对我弹。” 谢清欢微低下头,小声说:“不教他那一首。” 江念莫名被他取悦,问:“只给我弹?”她伸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叹息道:“清微真人,你这样骗我,我们是做不成师徒了。” 谢清欢眼眶通红,极力忍着泪,轻轻“嗯”一声,觉得江念极为温柔善良,被骗这么久,还没有把他碎尸万段。但他心里还是很难过,有些宁愿直接被她碎尸万段挫骨扬灰了。 江念用手指拨了拨他的睫毛,“不过还有个办法,你可以留在七杀宗。” 谢清欢心中一紧,“是什么?” 江念捧着他的脸,抚摸他冰凉细腻的肌肤,“啧,你的姿色尚可,试试自荐枕席,说不定把我伺候舒服了,我就不赶你走啦。” 谢清欢微微睁大水眸,神色怔怔。 江念挑眉,摸了把他的脸,假装不悦,“怎么,你还不愿意?” 想爬她的床的男人可多着呢。 谢清欢喃喃:“我可以的吗?” 他回想记忆中青鸾结契,一定要赠予主人世上最珍贵华美之物,或是天地之巅的美玉,或是南海之极的东珠,或是自己身上,最华美丰润的羽毛。 羽族总是喜欢这些闪亮美丽点缀,送予自己最喜欢的人。寻常鸟儿是这样,何况青鸾身为神鸟,排场理应更大。 恨不得穷尽天底下的奢华富丽、种种美好,一一在主人面前铺陈。 他想起前辈结契时漫天烟霞,百鸟相拜的恢宏场景,又想到自己如今身无一物,苟且活在世上,总觉得对念念太过轻慢。 他也很想振翅而飞,穷极天幕,为她去摘天上的星辰, 又或是潜游四海,为她去寻海中最美的东珠。 但他此生虚掷,再无法振翅而飞,也不能游尽四海。 念念很好,是他不配了。 江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久久沉默,凑过去,问:“你不愿意么?”她笑了一下,“也对,堂堂清微真人,肯定喜欢被供在神庙,哪里肯折辱当男宠,是不是?” 谢清欢:“不是。”他抬起水雾蒙蒙的眸,握住江念的手,极认真地说:“可是我现在、暂时……什么都给不了念念了。” 江念嘴角翘了翘,“怎么,当男宠不就靠脸好技术棒嘛,你还想送什么?” 谢清欢低声道:“很多,所有。” 他的目光掠过江念发髻上那支碧色的簪子,心神一荡,脸上微微一热,心想,从前青鸾只有正式结契的契主,但念念只是想让他做男宠。 他一无所有,空剩一副不差的皮囊,比不了过去,好在念念喜欢。 所以,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何况,他早就送过她一根羽毛……是他身上最漂亮的翎羽。 江念往软榻靠住,手抵着唇,见他露出恍惚之色,自己的心也在砰砰跳动,但她强忍住心悸之感,冷哼一声:“不愿你就走吧,我去无边风月找一个……” 话音未落,就见他苍白着脸,攥紧的指尖伤口再次迸开,滴滴答答往下流血。 “我愿意的,”他抬手想扯江念的袖子,又怕弄脏她的新衣,只好低声说:“不要去找别人,他们不会弹琵琶,没有我好。” 江念看着他指尖的血,想起被魔气吞噬的苍白面容,心中腾起一股无名郁气,谢清欢见状不对,想再给她弹首静心之曲,却被一把抓住手腕,压在床上。 江念眼里赤光流转,坐在谢清欢身上,手指抚着他冰凉的唇角,看了半晌,忽而低下头,像猫一样,蹭了蹭他的脸。 谢清欢本来想说什么,被这么一蹭,脑中轰隆声响,一片空白,只知道定定望着她。 少女小脸瓷白,被光线镀上层朦胧的光。 她的瞳孔赤红,藏着血海,圣洁又蛊惑,危险,又让人沉.沦。 江念俯身,轻轻咬着青年的唇,再次轻声叹道:“为什么,你不能只是谢清欢呢?” 谢清欢沉在她的气息中,许久才回神,首先想到的是她的心魔,便抓住江念的手腕,“念念,你……” 江念反手扣住他的手,十指交缠,垂落的鬓发落在谢清欢的脸上。她歪歪脑袋,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玩法,把发髻簪子拔.出.来,浓密墨发霎时散落,淡淡馨香在空气中流转。 谢清欢担心她身上的伤,蹙眉道:“念念,你试着心中默念清心诀,可以清心静气,平复情绪。” 江念要气笑了,都到这份上,还让她念清心诀? 念个屁! 她把簪子放在谢清欢唇边,喝道:“咬住它。” 谢清欢抬起水汽弥漫的眼睛,神色茫然。 江念继续道:“要是簪子掉了,你就不用待在这里了。” 谢清欢连忙咬住碧簪,也因此不能开口说话,只好握住江念的手,默默给她注入清灵之气。 江念气得眼前一黑,胡乱扯下他的外袍,把他双手绑在一起,然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很凶狠地说:“你能不能有点当男宠的基本素养。” 谢清欢想说,他会努力学习。 但他又不敢张口,怕嘴里的簪子掉了,只好对江念眨眨眼睛。 江念弯下腰,捧着他的脸,慢慢凑过去,咬了咬他的唇。他们从前亲吻只是浅尝辄止,轻轻触碰就心乱如麻,彼此分开。 她闻到谢清欢身上淡淡的冷香,气息与他交缠,看着他苍白的脸上一点点染上羞色,最后紧闭着眼,长睫簌簌颤抖。 江念笑了一声,抵着他的脸,“我教你怎么当男宠呀,你要记住,以后好好服侍我。” 谢清欢别过脸,头陷入枕里。 江念低头,轻轻亲了他的眼睛,感受到他眼皮在微微颤抖。她低声说:“怎么,你不敢抬眼看我吗?” 谢清欢听到这话,掀开眼帘。江念坐在他身上,身体压低,精致的锁骨之下一段肌肤雪白细腻。谢清欢只看了眼,耳根立马红了,又飞快闭上眼,偏开头,紧紧咬住嘴里的发簪。 江念摸他的脸,叹息:“小美鸟,你不行啊。” …… 天光渐暗。 江念仰起脖子,微眯起眼,眼里蒙上层朦胧的水光。隔着层水雾,所有的一切都很模糊,床帐上绣的展翅凤凰有了重影,仿佛交颈而飞。 她想起幻境中初见的青年,想起他沉入魔渊时绝望的模样,又想起这些年来,和谢清欢相处的点点滴滴,说不出是欢愉还是惆怅。 不愿再看他嘴角染血,不愿再让他地底受苦,不愿让他慈航普度,却落得这样的结局。 她想送他一世的清欢。 谢清欢眼里水雾蒙蒙,像是有流光溢开,深黑双瞳里,仿佛漫过一抹绮丽的碧色,温柔缱绻至极。 江念低下头,盯着他的眼睛,这双世上最柔软清澈的剪水双瞳,如今只装着她一人的身影。 而她此时也不曾再去想其他人,眼里赤光转动,一身尖锐锋利的杀气慢慢消弭,神色温柔动人。她记起林下海的睡美人,心想,从初见时她便被青鸾的美色震撼,就算失去这段记忆,看见古籍上青鸾画像时,也觉得他十分美貌,天下无双。 是人是鸟,都很喜欢。 所以,算是一见钟情吧? 谢清欢鼓起勇气,扣住她的手,生涩又紧张地凑过来,学着她刚才那样,轻柔地咬了咬她的唇。 两人目光相对,皆有几分沉醉与茫然,忘记自己身在何方。 江念回过神,见谢清欢眼尾飞红,怔怔望着她。 她下意识一巴掌糊过去,“哭什么?又不是不对你负责。” 谢清欢懵懵懂懂望着她,慢慢抱住她,亲了亲她的脸,“就像一场梦一样。” 江念:“醒来还是很感动?” 谢清欢耳根泛红,低声说:“不想醒来了。” 江念浑身发软,餍足地微眯起眼,靠在谢清欢怀里,甚至想点根事后烟。 大美人活色生香,滋味十分美妙。仿佛清冷雪水化开烧沸,格外明丽惊艳。 谢清欢忽然道:“念念,我去准备打点热水。” 江念拉住他的衣领,雪白中衣松松垮垮坠下来。她抬起头,在他脖子上狠咬一口。谢清欢微蹙眉,随即笑了笑,任她像野兽标记一样,留下一个殷红的印子。 江念满意地盯着那道伤口,手指摩挲着,血丝从苍白肌肤沁出,留下抹薄红,就像吻痕。 “去吧。”她靠在床榻上,望着窗外暮色,等谢清欢离开,她就施诀清理了下自己,盯着凌乱的床榻,揉揉眉心,如坠云里雾里。 一开始明明是想和他算账,怎么算到床上来了? 好吧,过程彼此都很享受就是。 江念趴在窗台,用手戳戳养在窗台的兰花,又摸了摸发烫的唇,嘴角好像还是麻的,连带心里也泡着弯温暖的春水,酥软麻痒。 她想起青年细密缠.绵的吻,觉得脸上好像又烫起来。 …… 谢清欢仓皇走出寝殿,心跳快得出奇,倚着墙久久不能回复。他默念许多句清心诀,但一抬眼,就是少女坐在自己身上,双眸波光转动,汗珠从香腮滚落的画面。 耳畔是她的喘息,小猫一样,娇媚又勾人。 被清凉的夜风一吹,他才冷静几分,注意到自己身上只着中衣,赤脚踩在地上,落荒而逃时甚至忘了穿鞋。 他把自己收拾干净,取出一件青袍,又用灵气凝成一盆水,注入铜盆中。冷水冰凉,他怕江念久等,便催动凤凰灵火,将冷水烧至温热。 一簇通红火焰从掌心腾出,飞入水中。 从前每一次催动灵火,他都觉十分痛楚,唯有这一次,心脏麻麻痒痒,很是甜蜜欢欣。 谢清欢勾起嘴角,捧住鱼洗,快步回到寝殿,快至门口时,他忽而面色一白,皱紧眉头,看往九华山的方向。 “滴滴答答”。 像水滴坠地,雨声淅沥。 谢清欢拧了拧眉,慢慢低下头,见鱼洗中准备好的热水被鲜血染成通红,血水里,倒映出他苍白而无措的脸。 他思索片刻,把血水倒掉,清理好身上突然出现的伤口,慢慢推开殿门。 少女披着他的外袍,赤足站在窗前,抬头看天上的星星。 听见声音,她回头粲然一笑,小脸还是红扑扑的,眼睛弯成月牙。 江念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谢清欢低着头,没有说话,走过来轻轻抱住了她。 江念勾住他的脖子,靠在他胸口,听到青年胸膛里轻缓的心跳声,嘴角翘了翘。 说好去打水,结果什么水都没打,去这么久还是空手而归。这人在当男宠上委实很不合格,但她心中欢喜,便不计较。 她抬起闪亮的眼睛,凝视青年俊美苍白的脸,目光滑过他的眉眼,落在脖颈咬痕上。刚才还温热的肌肤,现在恢复一贯的冰凉,她摸了摸,眼中几分怅惘,轻声说:“谢清欢,为什么……非得是你呢?” 谢清欢不解:“什么非得是我?” 江念把头埋在他胸口,没有回答,只想,为什么青鸾非得是他呢? 可若青鸾不是他,她便不会这样,又爱又痛。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他愿意为了她放弃使命离开魔渊吗? 九华山的人不愿相信神君慈悲,将青鸾重伤封印入魔渊,可江念知道,他是自愿为了苍生牺牲的。洪水肆虐,他会放弃飞升的机会,留在人间,魔渊重现,他自然也会愿意放弃生命去镇住妖魔。 八百年前唯一一次反抗,振翅一飞,也不过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的性命。 青鸾生来就是这样,慈悲善良,天生最绝色的容颜,最柔软的心肠。 可是江念却不愿意了。 她摩挲着青年冰凉苍白的唇.瓣,“我师父以前跟我说,不要担心天塌下来,天塌下来总有高个子去撑着,我不喜欢这句话,难道非得让他一个人去撑吗?” 谢清欢轻声道:“如果那个人,是自愿的呢?” 江念笑起来,“很简单,让他不做人就好了。” 谢清欢对上她猝然绽开血色的眼,脑中空白一瞬,再回神,发现自己变成一只小鸟,被关在了金笼里。 江念抱住金鸟笼,慢慢往外走 ,她披着谢清欢的白袍,长袍曳地,拖动着月华。她低下头,如云鬓发松散落下,衬得脸只有巴掌大小,眉目精致又脆弱,但神色又透着倔强与坚定。 她望着怀中的小鸟,声音轻柔:“小鸟是没有人权的,只需要听主人的话就好了。” 又想起妖国鸟店的时候,那时说有了天下第一的大漂亮,就招摇过市,跟人大声炫耀,拼命显摆,而现在,她却想像老板说的那样,金屋藏娇,金笼藏鸟,把他偷偷藏起来。 “你待在这里,”江念凶狠威胁,“再敢不听话,我就再也不要你啦。” 第102章 越狱未遂 江念抱住黄金做的鸟笼, 坐在月色铺陈的长阶上,决定也效仿人间帝王,金笼藏娇, 把他藏起来,不再教人看见,也不再让人觊觎。 她拍拍笼子,里面的小鸟簌簌展翅, 上下乱飞,几片绒毛飘下。 “紧张什么?当男宠就要有当男宠的样子,知道吗?”她的语气不好, 宛若把人吃干抹净就翻脸的无情渣女, “你听着,以后你当人时是我的人,当鸟时是我的鸟, 你是我的, 所以。” 她顿了一下, 重复申明:“哪一寸地方都是我的, 所以, 不许轻易弄伤自己。” 小鸟跳到鸟笼边缘,低头蹭蹭她柔软的指腹。 江念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好一边按住它的脑袋, 继续凶狠威胁:“你别以为我会心软,我说到做到!你敢不听我的话,飞出这个笼子,我就不要你啦!” 她瞪圆眼睛,“真哒!我把你赶走,然后去妖国找十个二十个漂亮的妖怪来……” 小鸟突然伸出爪爪, 握了握她的手指。 爪爪上鸟环被月华照成银色,晕开微光。 江念说不出什么话,沉默片刻,才笑道:“你这只笨鸟,唉,算了。” 反正他也不懂的。 她想起一事,猛地站起身,“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夜风吹起白色的衣摆,少女提着鸟笼几个纵掠,灵巧地像一只山兽,很快就消失在树林中。不多时,她站在山脚,草木青青,月光下有座孤独的小坟茔。 江念提着金笼,坐到坟头前的石碑上,勾起双足,足尖微晃,没有多少尊重逝者的意思,开口就是:“喂,师父,我养了一只鸟。” 笼中小鸟看见石碑刻字时,僵硬规整站在横杆上,紧张得炸起呆毛。 江念莞尔,又对着坟头自言自语:“他挺好,你一定会喜欢他的。师兄在炼化沉水河,约莫马上就要化神了,七杀宗现在也不怕被人欺负,在仙魔两道横行,挺好。” 她踢踢鸟笼,“喂,你也说几句啊?” 谢清欢身中咒术,无法言语,只好歪头,“……啾?” 江念:“师父你听,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是不是?” 她忽而想到,当时发现天枢峰底的青鸾羽毛时,师兄曾给过她一本古籍,说是师父留下来的。泛黄纸页中,唯有青鸾那页折痕明显,宛若被翻阅过无数次。 山中子在这个惟天赋论的修真界,也许资质不能算好,但一定是个聪明的人。 当年九华山掳走她,师父知道吗?这些年来,是强装不知吗? 江念皱眉,又想,师兄也是知道的。 那当年……七好门之祸,也许并非只是单纯的纨绔仙二代看上弱小宗门美貌少女,企图强抢豪夺引起的一出惨案。但已过经年,知情.人俱归泉下,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了。 她仰头看向天空,深蓝天幕上,一轮亘古明月。 霜月高悬,银白月辉朗照大地,山林披上层朦朦胧胧的白纱。 少女小脸瓷白,杏眼柔软,抬起眼望着月亮,神色迷惘惆怅。 谢清欢默默注视她,想过去抚平她眼里的伤感,但振翅一飞,被栏杆弹回,才想起自己还关在笼中。 小肥啾不放弃,一点一点挪到笼门前,努力歪着头,用嘴叼起金锁,小小的喙啄了啄锁,发出清脆声响。 江念听到声音,低下头。 小肥啾越狱未遂而中道被抓,心虚地收回喙,把自己缩成一个毛球。 江念一弹指,金锁应声而落,她伸出手指,小肥啾歪歪脑袋,跳到她的手上。 她捧着小小软软的一团毛球,胸腔中好像有一只小鸟在打滚,麻麻痒痒,于是慢慢低下头,亲了亲它的身体。 小鸟身体更烫,不堪承受般,浑身无力软软卧在她的掌心。 江念亲了口,又把它重新丢回金笼里,然后提着鸟悠悠转到十殿阎罗找君朝露。去的时候,君朝露正扛着锄头,在刑堂外挖挖填填。 青年头发扎起来,双袖束紧,弯腰吭哧吭哧挖土。 江念:……难道他要趁着陆鸣和慕曦儿还昏迷,把他们两人埋进土里?重复七杀宗和谐有爱的师门日常? 倒也不必如此吧。 君朝露听见声音,扭头,见到是她,笑容温煦,“师尊,”他让开身子,露出身后几株带土的小树,笑道:“我想种一些花花草草。” 原来为了维持凶狠魔修的身份,他把刑堂打扮成阴森可怕之地,前面广场四角,分别放置混沌、穷奇、梼杌、饕餮四凶巨大的雕像,头顶血红阵法运转,让这儿远远望去,便是血海翻腾,宛若噩梦。 但现在反正什么都被江念知道了,君朝露索性不再隐瞒,笑吟吟地指了指前方:“我准备把那块种满海棠花,还有广场四凶的雕像都去掉,好丑,其实我一直挺嫌弃的。” 江念表情一言难尽,“想不到你还这么热爱生活,这些年假装坏人,可真委屈死你了。” 君朝露弯起凤眼,“没有没有,我修魔发自真心。”他瞥见江念鸟笼里的小肥啾,眼睛一亮,“师尊,我们把四凶雕像换成四灵吧,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漂亮一些是不是?” 江念嫌弃地皱眉,“这种小事,你自己决定就行了。” 想象了下,他们堂堂魔宗,以后处刑的地方开满粉粉白白的海棠花,这是刑堂呢?还是后花园呢?她心想,以前看不出,大徒弟还有一颗当园丁搞花卉的心。 算了,他开心就好。 她拎着鸟笼,“给我找个最严密的牢房,把它关起来。” 君朝露眨眨眼,与笼中小啾大眼瞪小眼,半晌,他放下锄头,小心接过金鸟笼,问:“师弟做错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要关起来?” 江念:“关就关,废话这么多干嘛。” 君朝露垂下凤眼,嘴角勾了勾,“上次关九华山掌门的那间牢房还空着,里面机关大部分也还在,要不把小鸟放进去?” 他一抚掌,温柔笑道:“就把鸟笼挂在铁链上,若是小鸟稍微振翅,就能触动机关,墙壁上喷出火来,保管把小鸟烤成一只香喷喷的小鸟。” 江念听完,脸色一沉,“那换个房间。” 君朝露可惜地叹口气:“师尊不喜欢这个吗?那便去地底最深处吧,平时魔修们把那儿喊作十八层地狱,便是说身在那处,要受十八地狱的酷刑,石压、刀锯、火烤……” 江念拧紧眉,从他手里夺过鸟笼,“行了!你待在这边种你的花吧,大孝子。” 君朝露心中长松一口气,脸上依旧笑容款款,偷偷丢了颗水灵果到金鸟笼中,把江念送至刑堂门口,朝她躬身行礼后,继续捡起地上的锄头“师尊,我便不送了。” 江念抱起鸟笼,腾空而起,忽然转身道:“别整什么四灵了,就用青鸾吧,青鸾最漂亮。” 说完,她脸微红,扭头又飞到无边风月。 慕曦儿刚醒来,遣散男宠,坐在绣楼最高层吹风。 看见江念,她本想像原来那样亲亲热热地过来讨要师尊的宠爱,但想到自己身份,眼眶一红,小脸雪白,乖顺跪在地上。 江念跳到屋顶,从她身旁走过,“起来,好歹你也是这里的主人,叫你那群男宠看见,成什么样子?” 慕曦儿抹了把眼泪,贝齿咬着樱唇,开口就是一声哽咽的“师尊”。 江念扶额,“别这幅样子,有事交给你办,你找间房,把它关起来。” 慕曦儿泪眼朦胧,隔着水雾,一切都影影绰绰,看不分明。她隐约瞥见江念手里提着个笼子,凑过去一看,“嚯,师尊干嘛在鸟笼里装一只虾?” 江念:…… 慕曦儿脑子短路片刻,对上江念面无表情的脸,吓得膝盖一软,又跪了下去。 双.腿离地了,聪明的智商又开始占领高地了,她终于记起这只关在笼子里的皮皮虾是谁,登时吓出一头冷汗,脸色苍白,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师尊囚住真人是想做什么呢? 还特意带到她面前。 她想来想去,忽然眼前一亮,“我懂了!” 江念好奇问:“你懂什么?” 慕曦儿含泪带笑,语气复杂:“师尊放心,无边风月的弟弟们大多数都很讲男德,可以现场教学,而且我们这里很多好东西的,合.欢蛊、春情散、桃花咒……哎,师尊,你怎么走啦?” 江念抱住金鸟笼,飞到七杀宗的上空,最后看了眼将军坟。 地面上没有找到陆鸣。 地底传来呼哧呼哧挖地道的声音。 江念惆怅地望了望天空,从前,她觉得自己这几个徒弟,个个心狠手辣,堪称魔道十佳青年。 她大概也脑子有病。 江念只是想找个人把小鸟看住,免得他又到处跑弄伤自己,没想到转了一圈,又回到最初的起点。她飞上渡故峰,灵气凝成薄薄云雾,雾气中,一簇一簇的水灵果灵光闪烁。 谢清欢住在这儿后,渡故峰的灵气便浓郁很多。 青鸾身负大气运,得天地钟爱,就算他什么都不做,天地间的灵气也会本能追逐他而来。所以天枢峰才会是世上灵气最浓郁之地。 江念跳到渡故峰一颗梧桐树上,把鸟笼挂在上面,认真道:“不许你出来,你敢擅作主张自己跑出来,以后就别想我理你了!” 小鸟歪歪头,跳过来想来蹭她的手指,被江念一巴掌扇回去。 江念摆摆手,“走了。” 她果决转身,跳下渡故峰,飞入黑角林之中。 飞到一半,她忽然想起,自己有了鸟这么大的大事,怎么也要和师兄说一声。于是她一念千里,来到沉水河前。 乌黑河流不停翻滚,上空劫云重重,暗无天日。 裴翦到了冲击化神的关键时期。 江念立在河边,怕打扰他渡劫,便抬抬手,往河里丢了根羽毛,意思意思。 意思意思了,她再次回到黑角林里,一边吹着小曲,一边在林中绘制法阵,布置完后,她坐在高树上,微微晃着腿,静等九华山的人找上门。 远远看见飞来的几道流光,江念嘴角漫上抹轻快的笑意。 第103章 总要帮你 长风席卷, 黑角林中的高树被风吹折,树叶飞旋着从她眼前飘过。 几个当世顶级强者毫不遮掩自己身上的气息,蛮横地从黑角林上空扫过, 气势汹汹。经过黑角林时, 天空乌云翻滚, 纵横交错, 犹如大网。 摇光一剑挥出, 雪亮的剑气掀起狂风猎猎, 剑气涌出,千万道剑光如飞鸟投入云中, 割开漫天乌云。 但很快乌云重新聚拢在一起,云中有血色隐隐。 天玑微微皱眉,按住摇光的手, “是困阵。” 说完,几个人想到天枢峰底下那只青鸾, 脸色都不太好。 黑角林中响起几声清脆的鼓掌声。 “啪、啪、啪”。 声音不大, 在狂风席卷、树叶沙沙声中几乎微不可闻,却清晰地传入四人的耳中。 他们脸色微变, 御剑而下,飞到黑角林。 林中最高的树上, 坐着一个青衣少女。少女眉眼灵动精致, 身上穿着不合身的宽大青袍,腰间缀着澹澹翠羽。 她伸个懒腰, 青色袍角滑落至手肘处,露出的手腕纤细,不堪一折。 “天璇、天玑、摇光,”江念打量这几个老熟人, 最后落在后面白胡子老头身上,眼神一瞬间变得复杂,“还有开阳,几位峰主来我七杀宗,可是有什么大事?” 几人御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大战一触即发,她却很懒散靠着树,也许是觉得身上青衣不合身,有点太长,就把长袍往上扯了扯,骨肉匀停雪白细腻的小腿在空中晃晃荡荡。 峰主们震惊过后便是一脸的表情复杂,都认出这一袭青袍,是清微的衣服。 开阳快人快语,藏不住心思,喝道:“你、你怎么穿着他的衣服?” 少女歪歪头,小脸茫然,“他,他是谁?” 开阳哑住,半晌,才呵斥:“妖女!呸!” 江念莞尔,不再逗弄他们,站在高高树枝上,狂风卷起她身上的青袍。她指了指脚下,“这棵树下面,就是青鸾的府邸,白玉仙宫,堆满了丹药功法。” 峰主们脸色一变,眼中不自觉露出几分愧色。 江念声音徐徐,如玉珠轻落,“鸟儿喜欢把漂亮的东西叼回巢中,藏起来,原来青鸾也是这样。” 说着,她忍不住想,若是青鸾的几座仙府都还在,说不定他才是天下最阔绰的人。 她低头笑了笑,摩挲着冰凉柔顺的袍角,继续道:“这只青鸾,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温柔善良。你们看,他在自己巢外只设了道无关紧要的结界,不忍对闯进自己家中的蟊贼盗匪用机关道法伤害。” 初到林下海时,她就感慨这位被偷家的神君人傻心善,傻乎乎不知道设个机关,结果家都被人搬空了。没想到兜兜转转,人傻心善的神君成了她的人,被偷的家也是她的家。 她心想,青鸾都已经是她的了,那青鸾的财产等于也是她的,把自己的合法财产讨要回来,再收点利息,不过分吧? “不仅没有设机关阻拦,”江念翘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他在黑角林下的仙府中,只设了一道问心的迷阵。若是心智坚定,能通过问心考验的人,就能拿走他的所有东西。” 如此慷慨,如此温柔。 《碎魔》中,洛瑶南之所以能通过试炼,并非他的主角光环,而是那个时候,他与岁寒雪等人被妖兽追赶,同伴危在旦夕,他意外撞入青鸾仙府中。 洛瑶南很多时候不靠谱,但在当时,未必没有一番心思回去拯救保护师姐师妹,而忘却仙府中的种种宝物。所以他通过了青鸾的考验,成功获得了机缘。 但当江念插手后,他们没有再经历原书那样的生死危机,他的出发点从变强回去保护师姐师妹,变成了和世人一样的,想要获得机缘,想要变强,故而迷失在了问心考验里。 江念想清楚这一节,心中不免怅然。 从清微带洛瑶南回九华山,到洛瑶南在黑角林通过考验继承仙宫,青鸾从未出现在这本书里,但从始至终,一直又贯穿其中,真是好惨一工具鸟。 天璇双掌赤红,不耐烦喝道:“宗主,你说这么多又是为何?” 江念歪头,“你们来找我,又是为何?” 摇光神情冷凝:“清露草。” 江念“啊”了声,嘴角弯弯,“原来天枢要死了吗?”她一抚掌,开心地说:“死得好啊,什么时候过头七,我去给你们吹一首唢呐。” 开阳骂道:“你这魔女!魔渊封印本来就已摇摇欲坠,若是掌门陨灭,法阵被破,魔渊重现,天下即将迎来一场浩劫,届时生灵涂炭,流血漂橹,你知道吗?” 江念脸上没什么表情,“哦,关我屁事。” 开阳气得发颤,嘴皮子颤抖:“你、你、你这妖女、魔女,快把清露草交出来,否则你是想掀起仙魔大战吗?” 摇光将手按在剑柄上,“宗主,请战。” 江念靠着树枝,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掠过,这么多年打交道过来,她对九华山几个峰主的性格约莫摸清。 其实她一直很喜欢摇光,剑快话少女战神,美人如玉剑如虹。天璇是个体修,肌肉坚实,对手下弟子很好,看上去十分可靠,沉默老实。 天玑峰主锦衣风.流,面如冠玉,喜欢灵石,见钱眼开。 至于开阳,没头脑又不高兴,人矮脾气炸,但也会一口一个霸地好徒,把所有的宝贝资源丢给自己欣赏的小辈。 江念微微阖眸,心想,他们本不必如此。这些人,也不像过去她杀的那些魔修般,是无恶不作的坏人。事态发展至如今,实在是可惜。 “可惜,”天玑忽然开口,眸光沉沉,“我们一直,很欣赏宗主。” 江念裹着青袍,挑眉看向他,“哦?” 天玑与她对视,道:“七杀宗还未出现时,魔道猖獗,那些魔修一个个无法无天,屠村屠城,搅得世无宁日。当时九华山的弟子许多还未成长成厉害的修士,就折在魔修手中。” “七杀宗出现后,情况才好转许多,不然你以为,为何这些年来,我们冷眼旁观七杀宗慢慢壮大,什么都不做?”天玑仰头,头顶天幕灰蒙,他语气中有几分感慨之意,“以恶制恶,也许,某种程度上也契合天道运行之法吧。” 江念抱臂,冷笑一声,“天道?天道才不会管我们是什么样呢,说到底你们一口一个镇压魔渊,就算万魔出世,天地的主宰从仙变成魔,天道又何曾会在意?” 只有在类似系统这样的外物出现,试图吸取此方天地力量时,天道才会想办法将外来之物驱逐。 至于什么仙魔,九华山七杀宗,都是此方天地的生灵在斗争,与天地又有什么关系?难道魔渊裂开,魔物头顶的日月便不是千年万年前的日月?千年万年后的日月,又不是今天的日月? 江念讽刺地笑道:“怪了,你们掌门要死,关天道屁事,关我屁事?你们总不会指望我去救他吧?” 他们把青鸾囚在地心,封印住他让他重伤濒死,现在来指望青鸾血液救人,实在是滑稽。 江念稍一思忖,便明白:看来天枢真的伤得很重,难以维系阵法,这几人才没有绕道妖国去找清露草。 妖国的草妖被蜃兽护着,就算他们修为高深,也未必能在老蜃的蜃景中找到草妖。而天枢肯定是撑不了这么久的。 事态紧急,几人见江念不肯松动,暗暗催动真气。 摇光:“宗主,拔剑。” 一道锋利无匹的剑气朝江念呼啸而来,她笑了笑,松开手,身体跌入树下,瞬间消失在不知何时生起的翻滚黑雾里。 头顶血网如织,乌云涌动。 摇光的剑尖微微颤动,血红色的雨水淅淅沥沥从天空落下,顺着剑尖流下,而后滴答坠在剧烈晃动的草叶上。 她认出这个凶恶至极的法阵,脸色惨淡,甚至有一瞬握不紧手中宝剑,喃喃:“这个困阵……” 是当年他们抓住青鸾的阵法。 身形藏在法阵中,江念默默注视着他们,泼天血雨中,好像飘起一缕一缕青色的华羽。 透过血红罗网,恍惚中看见一只卧在血中的青鸾。青年形销骨立,伤痕累累,脸色灰白,现出濒死之色。 他静静站着,青衣被血染红,七道剑气刺穿身体,留下不停涌血的血洞,让他看起来很像一块破碎的美玉,美得触目惊心。 世间大都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江念掐紧掌心,语气偏执又温柔,“别怕,这些痛,我总要帮你,讨回来的。” 第104章 好可怜啊 当年能困住青鸾的法阵, 自然是极其凶险。 摇光执剑立在黑雾之中,恍然觉得几乎像一个轮回,只是当年网中绝望的困兽, 现在变成了他们。雾气里影影绰绰, 俱是过往陨灭的九华弟子。 这些阴魂身着残破的道袍,脸上是血, 幽怨望着他们。 摇光心神乱了片刻, 立马被飞来的剑气割破手背。天璇挡在她身前,提醒:“幻术,别中她的陷阱!” 摇光恍惚道:“可是, 她怎么知道……” 前方青年叫张远之,年少轻狂,最爱美酒, 年轻时试剑大比得了第一,立马下山, 把奖品换成酒钱,为此,她还罚他去摇光峰扫一个月的地。 残破的阴魂鲜血滴答, 腰间别着一个酒葫芦。 这些幻境太过真实, 好像弟子们真实站在她眼前, 衣袍淅沥往下滴血, 而她稍一分神,就有剑气呼啸,或是炎炎烈火喷来。 从前他们对青鸾做的中中,一一报应到自己身上。 一行人中,摇光年纪最幼,剑道天赋最高, 但心性不稳,最容易中下心魔。 “报应吗?”她轻声喃喃。 天璇一声厉喝:“师妹!静心!记得自己来为了什么,天枢和魔渊还等着我们。” 摇光神色一凛,攥住手中三尺青锋,黑雾中猛地卷起千道万道闪烁的剑气,剑气浩浩汤汤铺陈,宛若银河漫天。 天璇双掌赤红,涌出的灵火刹那被剑气绞灭。天玑将手搭在摇光肩头,真气注入,摇光反手,往长空一刺。 手中宝剑一化二、二化四,最后同样化成漫天剑气,同剑阵相撞。法阵之中天摇地动,天空中的乌云一瞬被荡空,露出湛蓝的天光。 这一剑招消耗剑气极多,摇光与天玑脸色微微泛白,对视一眼,寻觅江念的身影。 摇光飞至半途,忽觉后背一凉,本能反手一剑。 “琤”地一声,双剑相撞,迸出的火星如萤。 她抬起双眸,对上双赤红的眼睛,对面少女的眼里隐有赤光流转,摇光脑中轰隆一下,眼前似出现青鸾染血倒地的场景,又出现被困在天枢峰不得解脱的阴魂。 再抬眸时,魔尊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执着剑茫然而立,头痛欲裂。 开阳急急冲过来,“摇光,你怎么样?” 飞过去,他肩头一痛,不可置信地往前看,摇光双目猩红,执剑的手微微颤抖,脸上露出挣扎的神情。 “小心!”天玑将他一把拉开,“她中咒术了。” 江念藏在黑雾中,冷冷看着,见摇光马上要从咒术中清醒,可惜地啧一声,身形再次化作血雾,血红雾气随风飘过,她猛地出现在天璇身后,长剑掠出,刺在一柄折扇之上。 天玑峰主收回折扇,叹道:“宗主,偷袭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江念笑了,见他们几人逼近,道:“以多欺少,又是什么好习惯?” 她双手捏诀,青袍频频摆动,几人联手朝她攻来。 就算在危机重重的生死之战中,她也分神,偏头看了看心魔片刻。 青年立在乌云中,黑袍鼓动,不似记忆里青衣澹澹,风华不再,俊美无俦的脸如霜似雪。 她想问,我为你报仇,你开心么? 心魔脸色平静,没有一丝回应,江念晃神片刻,这才想起真正的青鸾,被囚在魔渊,被她锁在金笼。何况,就算是他看见这一幕,恐怕也会不开心的。 江念眼中水光隐隐,咬紧了唇,熟练地避开天璇的灵火,先伸手去夺天玑的折扇,再对几人中心智最不坚定的摇光中下咒术。 风云骤变,灵气如狂浪摆动,天空中黑云越来越浓,猛地落下场狂风骤雨。 雨珠从青袍之上滚落,晕开湿痕,江念的身影几要化作碧影,倏尔出现,倏尔消失,与四人打得难舍难分。 她手中握住长剑,翠羽所化的碧色长剑纤细,在风雨中飘摇如孱弱柳枝。 柳枝轻颤,看似柔弱无力,却在几人身上添好几个血洞。 这样的死斗,江念经历过许多次,但从前每次舍命相斗,都是为了让自己能活下去。 独独这一次,是为了别人抛掷自己的性命。 她本以为自己永不会如此,但当真如今日这般做了时,心头生起一股莫名的自在与快意。 打斗之中,眼前频频闪过青鸾染血的画面,胸中的杀念越积越多。 江念忽然笑了一声,荡开摇光的长剑,跳到高高树枝之上,居高临下看着底下的几人,身上青袍剧烈涌动。 天玑仰头看着她,只觉她身上气息忽然变得莫测。 空中雷云重重,响起数声轰隆惊雷。 天玑脸色微变:“小心,她一直在隐藏自己的实力!” 青袍少女面无表情地站在骤雨中,双目猩红,解开身上封印后,头顶劫雷重重,厚重乌云中,有闪电蜿蜒爬过,让天地一瞬变得明亮而苍白。 “封印修为,隐藏实力,你想在这里强行渡劫?”天玑怔怔道:“竟是我们小看了你。” 然而当年他们就观察过七杀宗两个新秀,裴翦天赋无双,气运极佳,天生该有一番大气运,可是江念,除开命中注定与青鸾有缘外,实在不怎么起眼。 何以能做到比裴翦还更一步要接近化神? 少女似乎听到他的心声,歪歪头,笑道:“可能是天道喜欢我吧。” 所以世上只有她能触碰劫雷,连师兄也不行。 天下所有人都害怕劫雷,只有她当雷电法王,把雷当玩具玩儿。 她点点头,自言自语道:“看来天道真的喜欢我。” 天玑很快决断,“趁劫雷还未落下,我们一起上,一定要夺得她手中的清露草。” 几人身形化作流光,朝江念卷去。各色法器灵光四溢,一一打在少女身上。 她不闪不避,独独接住摇光剑气时,脸上添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鲜红的血液被雨水稀释,从瓷白脸颊淌下。 她舔了舔嘴角的血,勾起唇,声音平静,“是不是该我啦?” 解除封印后,几人不再是江念的对手。但江念能感受到体内越来越沸腾的杀气,强行催动修为,让她眼前阵阵发黑,连心魔也产生变化,除开青年外,又添了许多人。 是被她杀掉的人。 翠云山老祖、百鬼门门主、还有无数魔修,他们的身形影影绰绰,站在云中,用仇恨地眼神望着她。 恶毒的诅咒声钻入江念耳中,勾得她双目猩红,眼前一黑,差点被摇光的剑刺中。 负面情绪在胸中堆积,她知道自己快失控了,出剑越来越凌厉,剑势中隐隐有风雷之声。 为什么这些人还活着,青鸾就必须去死? 她一剑刺开摇光的剑气,笔直朝她袭去,剑气铺天盖地,锋利无匹。 黑角林被这一剑直接贯穿,高大树木被绞成碎屑,被风高高卷起。摇光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仙剑裂成碎片,掉在她身旁。 江念盯着残剑,笑了笑,慢慢走过来,“啊,你的剑折了,听说剑是剑修的老婆,老婆都没了,不如你也表演个殉情吧?” 摇光愤恨地看着她,秀眉紧蹙。 江念提剑,剑尖鲜血滴答,看着受伤的几人,嘴角噙起笑意。 “也不过如此嘛。”她高声道,“这就是九华山吗?” 说完,她心口一痛,掩唇咳嗦几下,眼前阵阵发黑。狂风四起,风雨越来越大,打湿她身上青衣。心魔幻影越来越明显,耳畔的诅咒声宛如针扎般,插入脑海之中。 得赶快解决这几人,她心想。 特地冒着风险解开封印,可不只是为了对付这几个人的。 就在江念即将出手之际,一道高大的身影挡在摇光面前。 天璇厉声道:“你们先走!我来殿后!” 看那几人还不走,他急得高声道:“我是体修,最耐打,你们还不快跑,这魔女显然压制修为,特意模糊我们的视线,等回去做好准备再来,别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折在这里了!” 听到这话,天玑拉起摇光,转身离开,开阳亦是受伤不轻,犹犹豫豫看了天璇一眼,被反瞪回来:“你最不能打,一把老骨头,不跑还干嘛?” 江念信手放他们离开,笑了:“你们这幅样子,搞得我像个大恶人一样。” 行吧,跑就跑吧,反正她也是要找上门去的。 她故意放水,让天上法阵消失片刻,开阳血遁而出,刚飞出黑角林,就听到林中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炸声。气浪掀起林中的草木,无数树精吓得从黑雾里窜逃而出,碧绿的光像盛夏的流萤,从他眼前乱晃而过。 “自爆……”开阳被冲击力极强的气浪掀得摔在地上,吐出数口血,满怀希望地在林中等,企图等到天璇的元婴跑出。 他们修炼至这个境界,只要元婴不死,肉身毁了便毁了,自爆算是自损八百,伤敌一千。遇到如江念这中实力远胜自己的敌人,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开阳等了半晌,滚滚烟尘与黑雾中,缓缓走来一人。 卷起的黑雾模糊她的轮廓,她提着剑,剑上有血。 开阳没能等到天璇,眼眶一热,扭头就遁走。 江念凝视他们离开的背影,又抬头看眼滚滚劫云,重复当年黑角林之事,一路火花带闪电追过去。 今天,她必定是最靓的崽! …… 开阳飞回自己的山峰,跌跌撞撞往前走,忽而看到山道上立着熟悉的身影。 “霸地好徒!”他连吐数口血,脸色灰败,“快点藏起来,马上魔尊就会打过来,这个魔女,她在想什么?拼着命也要和我们玉石俱焚吗?” 少女一动未动,望着他,眼中神色复杂。 开阳跑过去拉住她的手,着急把她往外面带:“等会我们就要打起来,要是见情况不对,你先外面跑,怕丢人就偷偷跑,那魔女天性狡诈,说不定还准备什么后招!” 少女没有动,许久,才说:“离开了,不一样要回来吗?” 开阳怔住,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江念借着傀儡之躯,问:“死了,不还是会回到天枢峰吗,困在法阵里,永远无法解脱,不是吗?” 开阳嘴唇微颤,气息紊乱,“你、你怎么这样说,不是让你别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吗?就算、就算是这样,活着一日便有一日的好,想这么多干嘛?” 江念微笑,“峰主,你死了也要进入法阵之中,永世不得解脱,现在你要死了,你怕吗?” 开阳气得吹胡子瞪眼,“你怎么说话?你……”他猛地意识到不对,往后掠数步,沉声问:“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江念仰头看滚滚劫云,惊雷朝着她轰然砸下,冰冷的闪电照亮她淡棕的眼睛,她往前一步,裙摆散开,“你觉得,我到底是谁?” 开阳瞪大眼睛,颤抖着说:“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这算是怎么回事? 他们九华山的明日之星,他们一众看好的下一代接班人,结果是七杀宗宗主? 卧底也不用这么负责吧! 就算在生死一线中,开阳还是整个人都不好了,神色崩溃,“你、你堂堂一个魔尊,跑到我们这里来当个普通弟子,很好玩是吗?” 江念笑笑:“很好玩啊。” 反正大家都老卧底人,彼此被对方渗透得千疮百孔,谁也别说谁了吧。 开阳哆嗦着,“我真心把你当核心弟子培养,欺骗人的感情,很好是吗?” 江念慢慢迈出一步,“很好玩呀。你们骗内门弟子,把他们魂火摘下,囚禁在法阵中的时候,不也是很好玩吗?” 她一步踏出,开阳就感到胸口骤然一痛,像是被谁重重踩在心脏上。 他跌跪在地上,攥紧胸口,灰败着脸看向江念。 江念看他片刻,朝他头上一拍,开阳的身体应声而倒。 她将准备好人皮一展,把开阳的神魂禁锢起来,随即转身,径直飞往天枢峰。天上劫云万重,厚重的云海霎时淹没少女纤细的身影。飞至一半时,所有的云层翻卷倒转,天空好像被劈成两半,阳光落在她的脸上。 她眯起眼,一道巨剑朝凌空她劈下。 巨剑剑柄上本有七星闪烁,现在两颗星辰黯淡下来,开阳与天璇的神魂被她禁锢,导致巨剑威力不如从前。 江念召唤出琵琶,生扛住这一剑,剑气在空中溃散,化作无数流星轰在地上,一阵地动山摇,山石簌簌掉落。 九华山的弟子们脸色苍白,被他们交战的威压震慑,有些手足无措。 洛瑶南看见这一幕,简直不知道说什么,问系统:“她怎么过来啦?而且看样子是动真格的,不是说最后仙魔大战是我带着九华山去围攻七杀宗吗?怎么现在她一个人就杀上来了?” 1号声音瑟瑟发抖:“宿主你不要说话了,这么大的雷,我好怕啊!我感受到天道的驱逐之力了,我们还是赶紧跑吧!要是一道雷劈下,我说不定就没了。” 洛瑶南没多少犹豫,立马收拾东西跑路,偷摸摸御剑飞往山下。飞至一半,他的飞剑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一样,僵在空中,一动不动。 他念了几句诀,飞剑还是僵滞不动。 洛瑶南踩踩剑,“怎么回事?” 1号问:“没有能量了吗?” 洛瑶南:“这可是仙剑……” 头顶猛地一道惊雷劈下,1号吓得一哆嗦:“宿主,跳下去!快跳下去!” 洛瑶南低头,仙剑停在半空中,底下是茫茫云雾,看不见地面。 “这你让我跳下去?”他震惊地说。 1号:“没事的,反正你都锻体这么多次,天天跳台阶,肯定不会死的!真男主就要无所畏惧!” 洛瑶南:“呸!” 他哆哆嗦嗦蹲下来,被困在飞剑上,只能默默抱紧自己,感觉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 江念手指微弹,空气中出现许多只有她能看见的血色锁链,将洛瑶南囚禁在其中。她见到洛瑶南乖乖呆在飞剑上,便回头继续往天枢峰冲,意欲拔出那柄七星之剑,松开魔渊的封印。 借天雷之威,压摄住涌出的魔物,然后跳入其中,找到沉入魔渊的青鸾。 找到他,扛回去,再把剑插回来。 天枢峰上已经出现一条裂缝,通黑的魔气不断从裂缝中涌出,就算江念不来,镇压魔渊的法阵与封印也坚持不了多久。 魔渊迟早要现世。 山风卷起她青色的衣袍,她提剑飞入山心,山心黑暗,死树之下,一把剑插在巨石之中。 天枢只剩一半的神魂跪坐在长剑旁,默默注视长剑,头也未曾回。 江念慢慢走近,也不多废话,直接提剑就上,剑尖快要触及天枢时,空气中忽然出现金色的波纹,将她弹了回去。 另外几位峰主出现在洞中,却没有与她打架的意思。 江念仰头,见他们坐在空中,以仰视的角度看,他们的身形高大而神秘。倏忽之间,几人神魂离体,化作流光冲向长剑。 长剑顿时光华烁烁,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一阵强烈的白光过后,枯萎的死树上慢慢绽开许多簇魂火,每一簇魂火中,都有一道阴魂在嘶吼咆哮。但远远看过去,宛若开了一树的繁花。 清风拂过,花落如雨,天枢神魂吸走魂火,飞快补全。他握住剑,回过头,一边仍是他自己的脸,而另一边,却是许多人的脸拼凑而成。 江念拧紧眉,就算她见到的邪术多了去,也觉得眼前这幕,实在是邪得不行。 天枢的左半边脸在飞快变化,有时是个哭泣的青年,有时是个横眉冷对的妇人,有时是个怒吼咆哮的中年人。 他的声音亦发生变化,张口时,像是有许多人同时在说话:“宗主,我这一剑,今日.你能不能接下?” 江念抬眸,眼里是铺天盖地的剑光,剑气漫山漫野,整座九华山都披上一层银霜。 这一剑汇聚许多人之力,浩瀚如银河,浩浩汤汤,一望无际,叫人根本无处躲闪。 江念运转全身修为,企图迎上这一剑,双袖被飓风吹得鼓起,打斗中,她瞥见装着青鸾遗骨的储物袋从袖中飞出,自动跳入燃起阴火的黑水中。 难道这只青鸾在指引她? 来不及细想,她就被剑气打中,轰出天枢峰,停在半空。 琵琶横在身前,劫雷在琵琶上滋滋流转,天空中轰然数道银灿灿的天雷劈下,与剑气相撞,卷起猎猎大风。 她吐出几口血,擦擦嘴角,看着后面摇摇欲坠的天枢峰,腾起股莫名的战意。 “我看你还能劈出几剑?”江念被剑气击中,浑身痛得发颤,但笑容越来越灿烂,双瞳赤光流转,一把抓住琵琶,朝天枢飞过去。 身后的天雷也跟着她,笔直劈过去。 忽然,她感受到天空中劫雷之力强了数倍,一股可怕的气息从远处卷来。 天枢与江念一齐回头。 黑袍青年头顶滚滚劫雷,脚下踩着沉水河,深黑河流像一条黑色的巨蟒,载着他冲向天枢峰。 裴翦:“师妹,雷来!” 江念表情复杂:…… 裴翦双手负在身后,黑色袖袍在疾风骤雨中翻滚,他一挑剑眉,又道:“千里送劫雷,礼轻情意重!” 裴翦注意到她在和人干仗,便踩了踩脚下的沉水河,长河拔地而起,宛若直通天际,化作一条巨龙,笔直卷向天枢峰。 他跳到江念身边,“交给我,你去做。” 这儿交给我,你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江念深深看青年一眼,“好。” …… 黑角林上被江念布好阵法,打斗所生异变并未影响到七杀宗。 君朝露中完一排海棠,懒散地伸个懒腰,拍拍身上尘土,又飞到穷奇的雕像前,嫌弃道:“真丑,早该拆掉你了。” 他一挥手,穷奇雕像碎成数片,化作一堆废墟。 “青鸾是什么样?”君朝露思忖半天,在图纸上先画一只凤凰,再把凤凰涂成青色,“凤族,羽毛应该是绿色的。”他握着毛笔,盯着图纸上的绿毛鸟,“这么绿油油吗?好像不太对。” 思忖片刻,他想,真人见多识广,总该是知道的,于是直接腾空而起,飞往渡故峰。 渡故峰一如既往,仙气萦绕,水灵果的光闪烁如星。 君朝露经过梧桐树时,抬头往上看,笑了出来:“小师弟,你怎么被关在这里?师尊不在这儿吧?” 小肥啾在笼中飞来飞去,像是十分紧张不安的模样。 金笼上咒术绽开,每一次它冲向金笼,就会被巨力弹回,有气无力地趴在笼中。 君朝露见状不对,脸上笑意僵住,连忙将金笼取下,“小师弟?真人?” 小鸟身上开始流血,每一根羽毛都被血浸染,不复从前可爱,趴在笼中像一个血球。 君朝露甚至看不出它身上的伤口到底在哪,担忧地唤了几声,没有得到回应。他打开鸟笼,小心翼翼把里面的小鸟取出来,放在掌心。 掌心很快就流了一滩血,小鸟躺在他的手掌上,一点起伏都没有。 君朝露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用真气灌入小鸟的身体内,但真气就像泥牛入海,小鸟连微小的反应都没有。 他脸色苍白,脑中混沌,一时忘了该做什么,以为自己手中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山雀。 所以会流这么多血、所以会逐渐冰冷僵硬…… “真人?师弟?” 青年神色惊惶,声音不自觉带上泣音。 小鸟的身体忽然化作澹澹的青光,消失在他的掌心。他尝试握紧掌心,只握住了一片带血的翠羽。 …… 封印松动时,谢清欢便感觉有股力量拽着他,把他拽向魔渊。 他眼前一黑,再次回神时,已身处无边黑暗中。 身体好像被钉在地上,稍微动弹,就会传来难捱的痛楚。 他意识昏沉,眼前亦是昏茫一片,颤抖着唇,低声低喃:“念念。” 并非他故意飞出金笼的,念念会怪他吗? “小鸾,”好像有人在轻抚他的伤口,身上疼痛微缓,那人用复杂的语气,轻声叹:“好可怜,小鸾。” 谢清欢努力掀开眼帘,这具身体好像已经习惯黑暗,能在黑暗中视物。他看到一个青衣人跪坐在自己身前,试图治疗他身上的伤口,那人似有所感,抬起头,露出张被烧毁得面目全非的脸。 “前辈……”谢清欢勾起嘴角,勉强笑了一下。 “我叫其仪。”青年竭力想要治好他,但每次伤口被术法治愈,又会自动迸开,血流如注,染湿谢清欢身上的黑衣。 谢清欢意识越来越模糊,脸色苍白如雪,竭力搭着青年的手,“前辈,无用的,别耗费心力。” 其仪双眸俱是心疼,水光隐隐,低声道:“小鸾好可怜。” 第105章 再轻一点 大抵只有青鸾, 才能感受到对方的痛楚,天地只有一只,注定孤独, 却最需要陪伴。 天生大气运,生而为神, 承受所有人的希冀敬仰,却格外敏.感多情, 娇气难养,又怕黑又怕疼, 还耐不得一点的热。 能救世人, 偏偏救不了自己。 青鸾活着就要受苦, 永远寻觅, 注定无望的孤独。 就算找到主人后,也未必快活。 他们生来, 就对主人抱有点难以言说的心思。 这是羽族的通病。大多数鸟儿眼里, 伴侣与主人便是一起的,我永远效忠你,也永远爱你,此生不渝。但人却复杂很多, 道侣、爱人、红颜、大道……他们的世界总有很多东西,而结契的灵宠, 只是最微末的宠物罢了。 因此每次都被抛下, 被牺牲。 谢清欢闭着眼,长睫微颤, 搭着其仪的手,轻声说:“我不可怜,她心疼我。” 念念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她没有把他当成宠物、当成鸟, 也不贪图青鸾的气运修为。 她喜欢他,心疼他。 想起其仪被主人亲自诛杀的经历,谢清欢只觉自己要幸运许多。他的呼吸逐渐轻缓,胸口的起伏几乎消失,神魂强行割裂又重新融合的痛楚让他连喘息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无力地合着双眸,心中默念江念的名字。 清微本就是天枢他们弄出的化身,天枢强行抽取法阵力量,顷刻毁去他在人间的化身,于是他重新回到魔渊之下,再次陷入冰冷无尽的黑夜里。 谢清欢心中忍不住生出一股恨意,心脏疼得发紧:他只是想在人间多留几年,多陪陪念念几年,他还没有解决念念身上交缠的宿命,还刚成为她的鸟。 为什么连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允呢? “小鸾、小鸾,”其仪轻声唤:“别被魔气影响心神。” 谢清欢虚弱地抬眸,双瞳漆黑,没有一丝光。当年他跌落魔渊时,心中本怀一丝遗憾,而魔渊能够放大心中的种种欲.望。 天枢他们其实一开始就错了。被魔气侵蚀的青鸾,也许早就不再是当年振翅九霄,华羽如翡的神鸟,而是被魔气侵蚀,几要神智不清的魔。 就算他重新转世,拥有一世的清明,但怨恨依旧不会消失。当年一缕遗憾深埋地底,被魔气侵染,逐渐变成惆怅,再变成怨恨。 他不如前辈们那样慈悲善良,不愿忍受长眠魔渊的痛苦,他……还想回到人间,再看看念念。 其仪察觉到他心中翻滚的情绪,手搭在青年冰冷苍白的额头,低声道:“小鸾,静心,别让自己变成魔物。变成魔……” 其仪顿了顿,垂下头,声音黯然:“谁也不喜欢魔,要是变成魔,她就不喜欢你啦。” 就像他曾经的主人一样,为了天下苍生,亲手诛杀他,将他用地火烧焚。 谢清欢声音很轻,微不可闻:“不会的。”他身上的伤口尽数迸开,法衣早被血染成深黑,湿漉漉黏在惨白的肌肤上。 “念念很好,她不一样的。”他眼眶忽然湿红,竭力忍住泪,小声道:“前辈,念念还在等我,可我,大概飞不出这里了。” 其仪心疼地俯下身,抱住了鲜血淋淋的青年。 …… 趁着裴翦和天枢干仗,江念再次飞入天枢峰中。 山心宝剑被天枢拔出,她低头,巨石之上有一道细微的缝隙。缝隙中吹来的风冰冷刺骨,只是站在石前,她就感觉冷得彻骨,骨头和血液都像是被冻僵了。 她低头望了眼缝隙,里面暗沉沉的,没有一丝光。 “太黑了。”她双手捏诀,身形化作道青烟钻入裂缝,心想,他不是最怕黑吗? 这样娇气又矜贵的鸟,怕黑也怕脏,要用水灵果养着,黄金笼装着,怎么能被关在这样暗无天日、冰冷刺骨的地底呢? 须臾之间,她跳入魔渊中,通黑的魔气卷起青色的衣袍,吞噬少女纤细的身形。 江念就像坠入寒窟中,浑身冻得出奇,真气根本无法抵御这种彻骨的严寒。魔气像很多细小尖利的针,从皮肤每一个毛孔扎入,在血脉里游动,只待了片刻,她就感觉自己全身像被冻僵,呼出的气也变成雪白。 黑暗之中涌出许多怪物,它们攀爬在岩壁上,密密麻麻,朝江念龇牙咧嘴。时不时就有一只利爪划来,企图勾出她的心脏。 江念反手一剑把那只爪子砍断,腥臭至极的血液喷出,黑暗里响起一阵细碎的声响,像什么东西啃咬骨肉。 闻到血液味道,魔物们霎时激动起来,分尸那头被江念砍伤的同族。 碧蝶幽幽照亮黑暗魔渊,江念下坠中,砍伤不知道多少丑陋的魔物。魔物的血也是黑色的,粘稠腐臭,能腐蚀岩壁。 用人类的审美来看,这是丑陋、无知,只知道杀戮,偏偏生命力又极其顽强的种族。 她捂着鼻子,一路腾挪,免得沾上魔血,下坠不知多久,终于踩在地上。 一落地,她就被数不清的怪物包围。 眼前黑压压的一片,看不见尽头,好像杀不尽似的。 但最严重的不是无边的魔物,而是魔气逐渐侵蚀神智,她能很明显感觉自己意识逐渐昏沉,眼中猩红一片,心中杀意沸腾。 “杀、杀、杀……” 许多人的声音在她耳畔回响,震得耳朵隆隆发疼。心中杀念与恨意交叠,心脏像被什么攥紧,闷闷发疼,让她喘不过气来。 这样的感觉她很熟悉,当年入魔,在魔道几乎迷失自己,几乎要变成和那群魔修一样嗜血爱虐杀的魔头时,也是这样的。 江念一边杀魔物,劈开一条血路,一边回想谢清欢教她的旋律,轻轻哼唱着。于是魔物嘶吼啃噬、阴魂恶毒诅咒中,响起了另外一重声音。 少女的歌声轻缓,偶尔有走调,但很温柔,如暮风拂过,与黑暗可怖的魔渊格格不入。 长剑翻转,掠过翠色的流光,照亮她的眉眼。 哼着熟悉的旋律,她心中的杀念减少许多,想起青年温和的眼睛,忍不住笑了一下。等她找到他,就把他扛回去,以后好好锁起来、 魔渊底下是一个黑暗的空间,无边无际,只有无尽的魔物。它们饥饿上万年,这种东西没有满足的时候,总是在渴望血肉。嘶吼声此起彼伏,令人胆寒。 江念的袖子里探出一个小脑袋,她低头,信手斩下一个魔物的头颅,丢到一边,其他魔物纷纷涌上去吞噬那具尸体。 她便从它们身上飞快掠过,拿出赤虵,“小家伙,喷把火。” 赤虵:“吼!” 火焰喷涌而出,霎时点燃了暗无天日的魔渊。魔物们纷纷窜逃,躲到暗处,不敢靠近熊熊烈火。 赤虵是上古灵物,祖先曾同这些魔物搏斗过,虽然这条天天只知道窝在她袖子里睡觉,可好歹祖上留下来的本能还是有的。 它化作一条晶莹雪白的巨蟒,雄赳赳立在魔渊中,再次喷出熊熊烈火。 江念跳上赤虵的脑袋,抹了抹嘴角的血,“皮皮蛇,我们走!” 有了赤虵开路,她的压力减轻不少,只要注意头顶时不时蹿下来一两只怪物偷袭。只是越往前,温度越来越低,地上凝结厚厚的冰霜。 江念呵出一口白汽,四处张望,附近怪物少了一些,可是魔渊底下太大,也不知道青鸾到底沉入哪里。 她纠结片刻,盘坐在赤虵上,从怀里抱出一把琵琶。 纤纤五指如玉,按在琵琶丝弦上。 江念闭上眼睛,眼前出现当年少年半抱住她,握住她的手,教她弹这首琵琶曲的画面。那时她并不知道这是青鸾一生只对一人奏响的结契之音,也不知道谢清欢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私心与情意,对她奏响这首曲谱。 四周鬼魅丛生,俱是心魔幻影。 心魔都在恶毒咒骂她,或是伸手想伤害她,唯有一人血染青衣,长身玉立,用最深情的眼神无声凝视着她。 江念与他对视,慢慢曲起手指,勾起琴弦。 一声清脆的琵琶声从指尖滚落,叮当如玉珠落玉盘。 这次她弹得很慢,很仔细,也很温柔,在漆黑阴冷的魔渊,认真奏响这曲独属于青鸾的结契之音。 这次,她弹给他听。 …… 谢清欢神智昏茫,痛不堪言,无力地阖着眼眸,痛极时,长睫也只是微微颤了颤。 其仪手足无措地坐在他身旁,尝试治好他身上的伤口,青色的灵光掠过,青年身上的伤口愈合后马上裂开,鲜血流出,滴落在地上,立马凝结成冰花。 谢清欢意识模糊,脸上毫无血色,苍白的唇动了动,发不出声音。 他想说,念念,有点冷。 江念的身上总是很热,像小火炉似的。他很喜欢抱着她,或是被她握在掌心,与她肌肤相触,感受到细腻的皮肤下流淌的滚烫而炽热的生命力。 生机勃勃,鲜艳耀眼。 蜃夫人为他织了这么多场梦,唯有遇到江念后的时间,才最是美好,像一场真正的梦境,让人想永远沉.沦其中,不愿醒来。 他微微翘起嘴角,昏暗的视线中,仿佛出现一袭鲜艳如灼的红。 他想,真是一场好梦啊。 忽然,其仪扭头,惊讶道:“小鸾,你听见了吗?” 琵琶声叮当如清风,从远方传来。 其仪侧耳听了停,神情复杂,“原来她能弹好这首曲子,原来……你当真比我幸运。” 谢清欢听到琵琶声时,就睁开双眸,漆黑如墨的眼里漫上抹水色,不可置信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念念在叫他。 念念来魔渊底下了? 他慢慢撑着地面,站了起来,行动之间,身上伤口再次崩裂,血衣在地上划出一条血痕。 岩壁上凝结厚厚冰层,寒冰如镜,倒映出他的身影。 谢清欢看向冰层,在里面看到了一个削瘦苍白,宛若幽魂的青年。青年身上法衣残破,血洞狰狞,淅淅沥沥往下滴血,苍白俊美的脸上,有几道清晰的魔纹蜿蜒。 他微微睁大眼眸,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嫌弃道:“好丑。” 其仪叹口气,“小鸾,别瞎讲究。”他打量半晌,又道:“确实不怎么好看。” 以青鸾挑剔到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审美来看。 谢清欢低下头,抿了抿唇,神情有些苦闷。片刻,他颤抖着手,竭力捏出一道法诀,湛湛青光如飘扬的雪花落在他身上,黑袍上的血渍逐渐消退,变成一抹世上无双的淡青。 他再次看向冰中,青年乌发青衣,容颜依旧,只是脸色略略苍白了些。 谢清欢喉咙微痒,掩唇咳了咳,指缝漫出心血。他仔细用清洁诀除去身上血痕,在覆冰的岩壁前检查,直到琵琶声声催促,才拖着一副病体残躯,慢慢往琵琶声响起的方向行去。 也不是不想快一点,只是实在没什么力气。 其仪神色复杂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眶微湿,抹了抹眼睛。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青年的讲究:鸟儿总是喜欢打扮得漂亮一些,收拾得羽毛丰美,翎羽华丽,才能出现在主人的面前。 其仪低声道:“小鸾好可怜。” 主人还要他,可他就要死了。 江念还未弹完一首结契之音,就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靠近,猛地抬起头。 雪肤华貌的青年就站在不远处,半靠着覆着霜雪的岩壁,静静望着她。 江念心神一荡,琵琶声乱了几拍,恍惚间,这儿不是阴风四起黑暗无边的魔渊,而回到了当年林下海,白玉宫黄金瓦,铺满遍地的灵花。 她初见沉眠的美人,一眼惊艳,心脏砰砰跳动。 谢清欢黑眸波光流转,像被雨水濯洗过,他定定与她对视,忽而绽开抹温和的微笑。 江念把琵琶放到一边,从赤虵上快步走过去,要靠近他时,脚步顿了顿,有些近乡情怯的犹疑与羞怯。 眼前的青年,并非她朝夕相处的小徒弟,而是让她一眼万年的青鸾神君,有着世上无双的容颜。只是看他一眼,就能让人心驰神摇,多长几年寿数。 但她知道,这就是谢清欢。 没有人会有这样干净清澈的眼神,温和隐忍的微笑。 听到她的一声呼唤,他就会不顾一切赶来,几百年前是如此,而今亦是如此。 江念的胸中好像有一只小鸟簌簌飞动,弄得心脏麻麻痒痒,十分柔软酸涩。她的目光在谢清欢身上转了圈,没有发现伤口,觉得不太对劲。 “我、我来带你走吧。”江念伸出手,竟有几分紧张。 谢清欢眉目舒展,露出个极淡的微笑,搭在她的手上。 江念刚握住他,就被他身上的温度冻得一激灵。青年身上冷冷冰冰,比魔渊里刺骨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你没事吧?”江念心中担忧,想说什么,却被一把扣住手。谢清欢反握住她,与她十指交缠,沉默着摇了摇头。 江念急着将他带回去,半扶住他,跳到赤虵之上,“别怕,很快就出去了!” 谢清欢自身后搂住了她,感受到怀中炽热的温度,方才觉得好像活过来了般,有了一丝力气。他张了张唇,发出一声似叹息般的声音:“念念。” 江念驱使赤虵喷火驱散魔物,往跳下来的方向飞快掠去。身后人紧紧抱住她,她想回头看看都不行。行至一半,她想起一事,拧了拧眉,“我不是把你关在金笼里吗?” 谢清欢身形微僵,虚弱解释:“并非我故意飞出……魔渊封印再次打开,天枢抽取法阵力量,我在人间的化身便,无法支撑。” 江念听出他声音里的忐忑,心又软了软,小声说:“我没有怪你。” 顿了顿,她又道:“我把你关起来只是怕你出事,要是你看见我去打架,谁知道又会犯傻去做什么?我不是故意折磨你。” 谢清欢勾起嘴角,声音很轻:“我知道的,念念最好,最心疼我。” 江念听到这话,笑了笑,眼眶有点湿热,又是心疼又是怜惜,想回过头去亲一亲他,却被他死死锁在怀中,动弹不得。 她注意到那些魔物们缩在阴暗处,畏畏缩缩地看着他们经过,不再攻击。 难道它们被赤虵吓坏了吗?还是因为,身后的人? 江念微蹙起眉,刚才她越往前面走时,魔物越稀少,寒气也越重。她不清楚魔这种玩意,但人里有大能独占仙峰洞府,妖怪里有大妖怪占地为王,只有当强者霸占一方土地时,其他弱者抢夺不过,或是畏惧他的威压,才会自觉远离,不敢靠近。 可当年坠入魔渊时,青鸾分明重伤濒死。 江念不自觉咬了咬唇,低下头,只能看到谢清欢苍白的手背。她好像明白了点,伸出手指挠了挠他的手背,感受到身后人微微战栗一下,才装作无所谓笑道:“没关系的,我不介意的。” 就算像妖国那只青鸾一样,被魔气长久侵蚀,也变成了魔,她也不介意的,更不会像千万年前冷漠无情的神般,亲手诛杀自己的鸟儿。 她是凡人,搂着自己的小鸟就很开心了,才不管他是什么青鸾神君,或是滔天大魔。 只要是他,她总归是很开心的。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嘛,我是魔尊,有一只威风的魔鸟,不再适合不过了?是不是?”江念说着,心中却闷闷,鼻尖有点酸,想起青鸾振翅九霄,鸾羽华丽,朝饮醴泉,暮栖梧桐的模样。 她竭力忍着眼眶的湿热,满不在乎道:“其实我喜欢威风一点帅气一点的坐骑,嚯,黑色的鸟,一听上去就很威风啊!” 谢清欢握了握江念的手,强打精神,说道:“念念,老蜃的夫人就被关在天枢峰里,被天枢他们困住,强行织造幻境,入门仪式上种种异象,皆是她织成。” 他有点气力不济,仍抱住江念,身体稍稍靠在她身上,继续道:“法阵破开,天枢在它身上禁制消失,但蜃夫人心思单纯,没见到我,怕是不愿走,你带她离开吧,老蜃和小蜃一直很想她。” 江念心一沉,忽生一股不好的预感。 谢清欢歇息片刻,断断续续地说:“朝露、曦儿、陆鸣,他们都是极好的,我遇到他们时,仙门不容他们,他们亦……” 他哆哆嗦嗦咳嗽着,气息微弱:“亦不再相信人间正道,我不知、不知如何才能救他们。好在、好在遇到你,并非故意欺瞒,只是太怕失去了,可不可以,不要恨他们?” 江念攥紧掌心,死死咬住唇。 谢清欢等不到她的回应,神色稍稍难过,“欺瞒在先,你无论怎么处置他们,也是应该,他们想必,也不会心生怨言。” 他用力握住江念,掰开她攥紧的手,再次执拗地与她十指交缠,又道:“那个天地异物,可以用天雷制衡,念念这么聪明,早就想明白了吧,天道、天道意志,就在我们身边。它很喜欢你,愿意用人的身份,跟随你。” “还有其仪前辈,那袋青鸾遗骨,就埋在桃树下吧,他与九华,大抵有许多共鸣……” 江念听他声音越来越微弱,忍不住道:“那么你呢?” 你把所有人都考虑到,安排好,那么你自己呢? 谢清欢没有说话。 一片沉默。 江念只能感到贴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像块寒冰,她尝试回头之际,青年环住她的双手无力松开,身体从赤虵上跌落。 她连忙跟着跳下去,半抱住他,让他靠在岩壁上,“谢清欢,那你呢?” 谢清欢眼前模糊一片,竭力抬眼看着她,用目光描绘少女的轮廓,想把她生生世世记在心中。 他恍惚笑了下,轻声叹:“念念,你不该来的。” 江念眼睛赤红,气得骂他:“你还想留在这里镇住魔渊?你们青鸾能不能别这么小心眼啊,就算天塌下来,非得你去撑吗?”激愤之后,她放缓语气,“我们一起出去,天地那么大,总会有其他办法,是不是?” 谢清欢沉默地望着她,黑眸像浸润在春水里,神色温柔又悲伤。 江念闻到股血腥气,身体像是钝住,缓慢地低下头,见青年的青衣上,一捧一捧血色绽开,不多时就把他染得鲜血淋漓,破败不堪。 他灰败着脸,双瞳失神,“抱歉啊,我大概走不出这里了。” 江念眼里流动着盈盈水色,通红色的瞳孔像红宝石璀璨。她咬牙切齿地说:“抱歉个屁,我说你能出去,你就能出去。”她忍住眼中湿润,不愿落泪,柔声道:“谢清欢,我冒着突破失败的危险,撕掉封印来到这里,是因为我喜欢你。你、你要让我一个人回去吗?” 谢清欢低垂的脸往上抬了抬,“念念喜欢我?”他有些受宠若惊,“多喜欢我呀?” 江念认真想了一会。她知道自己没有解决心魔,就贸然冲击化神,结果肯定凶多吉少,九死一生,可她还是这样做了,并且不曾后悔。 “应该是很喜欢吧,”她缓声道:“比师父师兄轻一点,比我的命要重一点。” 谢清欢心中欢喜,忍着泪,轻声问:“那,再轻一点,好不好?” 他怎么能比得上她的命呢? 江念低头想了想,“怕是做不到了。” 谢清欢靠着岩壁,半坐在地上,眼里只有江念,自从遇到她以来,他的眼里好像就再装不下其他东西。 期盼了千年万年的主人,终于被他等到了。 她这样好,愿意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比从前历代青鸾的主人都要好。 可是他要死了,八百年前,他便要死了。 谢清欢皱了皱眉,轻声说:“念念,有点冷。” 江念眼中噙满泪,视线俱是一片模糊,听到他的话,连忙俯下身抱住他,“还冷吗?” 谢清欢笑笑,“不冷了。” 他的身体忽然腾起明亮耀眼的火焰,将黑暗万年的魔渊照得煌煌如白日,四周魔物纷纷窜逃,稍有避之不及者,顷刻化作灰烬。 赤虵在火焰里打滚,修为一节节攀升。 而江念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火焰如绸,包裹住青年,他的眉目被火光照亮,脸上腾起抹薄红,绮丽华美,容颜盛极。 江念一动也不能动,喉咙像锈住了,一句话都说不出。她神府中响起声尖锐的惨叫,是106的惨叫声,紧接着,《碎魔》浮现在半空中,被凤凰灵火点燃,一点一点被烧尽。 但这些江念都不在意,只怔怔看着他。 谢清欢抬眸,见少女身上纠缠的黑线终于被这把火烧焚殆尽,终于露出抹放松的笑。 “我实在、没有什么能送你的了。”他倾身,紧紧抱住少女,“念念别嫌弃我,别忘……” “罢了。” 第106章 不回无妨 江念咬牙切齿, “谢清欢,你敢……” 话未说完,她眼前猛地黑了下来, 意识逐渐模糊,只能咬着牙不肯睡去, 紧紧盯着谢清欢,“你敢这样, 我再也、再也不理你。” 火光中的青年露出微笑,伸手抱住她, “念念, 睡吧。” 睡麻痹! 江念忍住想骂人的冲动, 抓着他的手, 抓得很紧,指甲在苍白手背上划过血痕。她咬牙切齿盯着眼前人, 忍不住拽着他的衣领, 恶狠狠亲上去。 青年的唇很凉,带着血腥味,江念眼眶发热,终于忍不住掉下一滴泪, 心想,明明他们身在火中, 怎么还会这么冷呢? 身上的力气逐渐消失, 眼皮越来越沉,她只能努力抓着谢清欢的手, 不想松开,但无论多竭力让自己清醒,意识还是越来越模糊。 朦朦胧胧之中, 青年好像轻轻吻掉了她脸上的泪珠。 谢清欢看着瓷白脸颊滑落的那道泪痕,脑中轰隆一声。 心想,欠念念的,怕是再也还不尽了。 他心中也是遗憾而怅恨的,遗憾当年初见,只把她看成芸芸众生的一员,遗憾八百年前,不忍强行破阵,没有能飞出天枢峰。 生生让念念受了这么多的痛。 他无力靠着岩壁,心中的怅恨不断滋长,魔纹悄然攀爬上惨白的肌肤,对面冰层上,倒映一张堕魔的面容。 太丑了。 他嫌弃地皱了下眉,低头看眼怀中安睡的少女,忍不住又弯了弯嘴角。 好在这么丑的样子,没有被念念看见。 江念好像坠入一场梦中。 她回到小时候,看见幼小的自己被青年护在身后,神仙打架惊天动地,她身上披着一层澹澹华光,完好无损。 青年推她一把:“快跑!” 她跌跌撞撞往前跑,华光挡住刀剑,她没有跑多远,又折身返回,蹲在灌木丛中,眼睁睁看着青年被血网笼住,雪色肌肤被无数纵横的剑气割裂,没多久就变成血淋淋的模样。 她不敢发出声音,只能紧紧咬住自己的手背,在手上咬出一个血洞,喉咙中发出幼兽的呜咽。 想救他。 无论如何都想救他。 …… 倏忽之间,青年睁开眼睛,双眸闪过一缕淡淡的碧色流光,定定望着她。与她对视片刻后,他化作一只巨大的青鸾,霎时冲破束缚的罗网,羽翼遮天蔽日,华光四溢,摇动星河。 下一瞬,江念就坐在青鸾之上,乘他直上九霄,冲破青云。 她跪坐在青鸾巨大的身体上,手中攥着两根漂亮至极的翠羽,晚风温柔拂来,吹得羽毛柔软摇摆,头顶银月近在眼前,底下星辰汇聚成河,静静流淌。 青鸾载着她在星海中遨游。 江念抿紧唇,眼眶发红,忍不住四处张望。夜色清凉,星辰灿烂。 身下青鸾华羽如翡,在星光中晕出温润的光。 她攥住青鸾冰冷的羽毛,眼泪啪嗒顺着脸颊滴落。 明明早和师兄说好,再也不落泪了,可还是没有能忍住眼中滚烫的液体。她低声抽噎着,好像又回到当年,还是林下海中无助的小孩。 太丢人了,她抹了把泪,低声说:“都怪你。” 都怪你,让我变得这样心软脆弱,动不动就湿了眼眶。 星河在他们身下流转,她知道这是一场梦,仍然忍不住眼眶发红。青年出现在她身前,珍惜地亲掉她面颊的泪珠,仿佛把她当成稀世的珍宝。 江念睁着泪眼,抓住他的手,“你和我回去,好不好?” 谢清欢问:“念念,你喜欢哪颗星星?” 江念揉了揉眼睛,声音发闷,“哪颗都不喜欢,”她拽着青色袍角,靠在他怀里,“谢清欢,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要天上的星星,也不要你去变成山镇魔渊,跳入火山铸成剑,你和我回去就好。” 哪有她这样通情达理的饲主? 谢清欢只抱住她,轻声道:“念念这么好,我想你全都有。” 天上的星辰,海底的明珠,世上的美好,都想送到她的面前,任她挑剔地捡来捡去。他低低笑了一声,“我知道的,你和他们不一样。” 从前青鸾的契主,不是高高在上的神君,就是追求大道的魁首,没有人会像江念这般,只把青鸾看作一只漂亮的鸟,把谢清欢,只当成谢清欢。 他何其有幸。 江念眼眶红红的,长睫微湿,瞳孔的赤红逐渐消退,化作一抹柔软的淡棕。她抬起眼,倔强地看着青年,双瞳被泪水洗得璀璨,胜过漫天繁星。 谢清欢凝视着她,醉在她的眼睛里,情不自禁低头,亲了亲她带泪的眼睛。 江念紧紧抓着他,吸了吸鼻子。她知道青鸾伤得很重,知道那七道剑气,早就绝了他的生机,知道,在她无能为力时,命运早已无可挽回。 可她还抱有一丝希冀,轻轻恳求:“我问过柳长老,他说青鸾向死,是没法涅槃的,可是谢清欢,你能不能为了我,像那些凤凰一样,浴火重生?” 万物向生,青鸾向死。 她知道的,但若这只青鸾心中尚有一线生机呢?若他不愿死呢?是不是就能像传说中那样,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谢清欢摩挲她的脸颊,没有说话。 他忽然看向远方,露出抹淡淡的微笑,“念念,雨晴了。” 江念跟着望过去,才发现他们不知何时来到了七好门中,站在鬼方山漫长的石阶上。八百年前冰凉的冷雨终于停息,天地如濯,干净明丽。 石阶上不再覆盖恶心的血肉,而是透出本来淡青的色彩。 云开雨霁,晴光正好。 澄澈的日光透过薄薄云层,自青年身后洒来,为他的青衣镀上淡金的光。 一藤淡蓝的喇叭花攀在旁边岩壁上,开得灿烂,雨珠自柔嫩的花瓣滚落,盈盈如泪。 山顶云雾聚合,温煦的阳光里,青年朝她微笑。 江念心知这是梦,却忍不住恍惚地想:如果他把花插在我的鬓上,我便原谅他 青年像是读懂她的心声,折下一朵最鲜艳明媚的牵牛花,插在她的耳后,花朵摇摆,未干的雨珠滚落,她下意识伸手去抓,掌中确乎是抓到了什么温润光滑的东西。 江念猛地睁开眼睛,被一把扶住。 裴翦:“念念?” 江念张了张嘴,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有些迷茫地四处张望。 她已经从魔渊返回,回到了天枢峰上。天枢峰的法阵破开,失控的阴魂到处飘散,但这些她都不在意。 她神色茫然地看着裴翦,怔怔问:“师兄,他呢?” 裴翦:“……念念,只有你。” 只有她出来了,他将她完好无损地送出魔渊,自己却没有走出。 江念怔忪地站了片刻,忽然想起什么,慢慢松开攥紧的手。 掌心,一截晶莹如玉的骨头在阳光的照耀下晕出微光。 是青鸾的契骨。 她喉咙里发出一声细碎的呜咽,死死咬住唇,唇.瓣顷刻被她咬破,染上抹绮丽的红。 裴翦摸了摸少女的脸颊,“念念,别哭。” 江念眼前一片模糊,忽然想到什么,猛地偏头往前看。从前围绕在她周围的心魔鬼魅早消失不见,而独属于青鸾的幻影,站在云中远远看了她一眼,身形逐渐透明,最后在她的眼前慢慢消散。 没有心魔,以她的修为,很容易就能渡劫成功。 但江念心中没有半分欣喜,眼中噙满泪,胸口痛得喘不过气。天空中劫云将散,她已半步化神,能够看清曾经谢清欢口中的所谓天道规则。 她抬起头,看见天地间充斥的血红丝线,这些丝线就像触角,盘旋在天地中,吸食这方世界的气运。 所有人的身上都不可避免有丝线纠缠,在人间,这叫宿命。只是原来所谓的宿命,并非天道加给他们的,而是系统这样的外物来操纵他们的命运,企图夺取这个世界的能量。 只有她身上,空空荡荡,干干净净,不再受系统束缚,不再被宿命纠缠。 她总算明白魔渊那把火,烧掉的是什么,又想起当年同坐一车,少年握着书卷,认真同她说:“我想念念成为故事里的主人公。” 想你一生无忧,肆意潇洒,不必再被任何东西桎梏。 悟道飞升,像鹏鸟扶摇九万里之上,去看看三千世界,看看更广阔的天地。 江念用手捂住脸,肩膀颤了颤,裴翦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无措地唤:“念念。” 少女慢慢松开手,裴翦看着她,微微一怔。 她的脸色很平静,眼里也没有泪了,再次露出倔强不服输的模样。 江念尝试朝师兄笑一下,没能够笑出来,于是说:“师兄,我没这么脆弱,也不是只知道哭哭啼啼。”她拔剑出鞘,翠色剑尖颤动,碧水般摇曳,“天要他死,我不许。” 她先是回头,淡淡瞥了眼已经受伤的天枢,信手挥出一剑,也不看结果,对裴翦说:“师兄,没死帮我补个几千刀。” 裴翦:“嗯。” 江念仰起头,看了眼逐渐消退的劫雷,身形消失在原地。 就在这些神仙打架的时候,洛瑶南尝试捏诀腾云下去,却发现自己身上法力被束,现在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他蹲在飞剑上吹了半天冷风,总觉得不是办法,于是从储物袋里抠抠抠,找出了一截长长的云梯。 1号:“你还带着玩意?” 洛瑶南把云梯挂在飞剑上,顺着梯子一点点往下爬,道:“呵,我身上求生工具多得很!” 他都快被魔尊锻炼成一个求生专家了,他容易吗他? 好在天天陪着张会跳台阶,洛瑶南体能很好,哆哆嗦嗦攀着云梯,就像一只小蜗牛,坚强不息地往下爬。 马上就要看到地面,他激动得红了眼眶,欣喜之余,又生出一股不妙的预感。 每次胜利就在眼前时,总会出现什么一道熟悉的人影。 一阵飓风带着滚滚劫雷从远方卷来,少女站在他身前,一把把他摁在地上。 劫雷在天空交织,雷蛇劈开混沌的天空,狂风四起,掀起少女淡青的衣袍。 洛瑶南对上双野兽般猩红的双眼,心脏骤停,“你、你想干什么?” 江念红着眼,“抹杀清微。” 洛瑶南一时不能理解,“什么?” 江念没有理他,伸手抓住一道劫雷,另一只手召唤出陨铁棒,停在洛瑶南丹府上空。她沉着眉眼,对他体内的系统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藏在哪里,抹杀清微,不然去死。” 她之前就试探过,所谓抹杀,和真正意义上的杀死并不相同。九相老祖他们身上的血蝶还与她有联系,说明他们还是活着的,只是被送到另外一个地方。 也许是另外世界、另外的空间,但……至少还是活着的。 她心中绞痛,双目猩红,脸上却一点表情都没有。 青鸾死后,没有轮回,也不能涅槃。死了,就是彻底消散在天地间,如其仪这样的存在,也只是一缕单薄的执念罢了,不是当年那个振翅天地间的青鸾。 这是天地对青鸾的束缚。 既然此方天地不容他,就把他直接送到另外一方地方。她将手放在洛瑶南的丹府,恍惚间好像听到天地间新生的鸾凤之声。 在新的一只青鸾降生前,必须要把谢清欢送离这个世界。否则,新的青鸾降生,过去的青鸾会立刻消散,不留下一丝痕迹。 如果她没有猜错,谢清欢濒死之际,被系统拉离魔渊,身上伤口也会因为时间的停滞而暂缓。他处于生与死之间,正像过去百年一样。 至少不会马上消散。 之前江念就在想,如果真到了剧情杀,她被迫去死,或许可以逼系统抹杀她,避开所谓死劫,直接被传送到另一个地方。只要还活着,总是有办法的。 没有想到,还没走到她的结局,就已经有人燃尽自己,代她去死了。 她咬了咬唇,心中绞痛。这只是个没有把握的猜测,也许不能成功,但她没有办法,便不敢去想失败会怎样,只能怀着孤注一掷的决绝,继续做下去。 江念抬头,看见劫云之外,结起一缕缕淡金的薄云。 是新的青鸾马上要降世的祥瑞。 她不许。 她脸上露出一丝狠绝,抬手一剑挥散祥云,掌心劫雷滋滋,虚虚压在洛瑶南的丹府上,红着眼睛,“抹杀清微,1号,你别装死,若是他出事……我会把你挫骨扬灰,就算你逃离这个小世界,迟早有一天我会飞升,与三千世界找你,和你不死不休。” 她语气平静而坚定,宛若陈述某中事实。 如果谢清欢就此消散,总有一天,她修炼至飞升,追杀三千世界,也要揪住系统这些吸食小世界气运、玩弄他们命运的东西。 1号藏在洛瑶南的体内,第一次感受到了畏惧。少女通红的眼睛好像穿透了这具身体,直直盯着它。 它突然有中被野兽盯上的错觉。 洛瑶南:“你、你别冲动,我和它交流一下!”他在心里朝1号喊:“1号你别装死,快去干活!抹杀清……哎?” 清微真人不是和她一起的吗? 洛瑶南想不通,就决定不想了,“反正她叫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再不做,我们就要被雷劈没了!” 天雷就汇成长蛇,盘桓在他们头顶。 1号有点不服气:“好歹我也是系统,就算打工,我也是帮你打,我听她的话干什么?!” “轰隆”。 一道天雷就在青年身侧炸开,洛瑶南吓得面无人色,立马对江念说:“我去说服它,你别急!马上!立刻!” 江念仰头,看着天边逐渐结起的祥瑞,平静道:“那快一点,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1号在体内叭叭:“我能量不剩多少了呀,肯定是要用在刀刃上,而且抹杀青鸾要消耗好多能量,凭什么……” 一道天雷劈下,擦着洛瑶南的耳朵砸下,给他烫了个自然卷。洛瑶南耳朵被震得隆隆作响,大喊:“你不用我就要死啦!” 1号还想负隅顽抗,但突然看见了江念的眼神。 少女安静地坐在洛瑶南身边,垂着眉眼,瞳孔泛赤色,她透过洛瑶南的皮囊,看着里面的系统,脸色平淡无波,好像根本不在意那只马上就要消亡的青鸾,也不为他伤心。 但她认真地看着洛瑶南丹府内那团混沌的物体,说道:“一号,若是他死了……”她扯起嘴角,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下去。 少女脸上古怪的笑容莫名让一号蹿上股寒意,忍不住开始犯憷,甚至想要不要直接脱离这个世界。从来没有人敢这样直白地威胁系统,但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同寻常,失联过无数同僚,一号忍不住有些怕了,在洛瑶南的哀嚎声中选择了屈服。 能量条顿时下降一大截,它心疼地“嘶”一声。 天边祥瑞戛然而止,江念霍然站起身,等了一会,祥云慢慢消散,新的青鸾没有降生。她像是失去力气般,跌坐在地,惨白着脸,双手撑住地面才能坐稳。 没有青鸾降生,说明谢清欢至少以某中状态存在着,没有消散,除了一截契骨,什么都不留给她。 她深吸几口气,额上冷汗涔涔,终于缓了过来,再次看向洛瑶南。这次她神色轻松许多,嘴角噙起,带着温柔的笑:“好了,第二个要求,抹杀掉我吧。”她眨眨眼,“我去殉情!” 洛瑶南:??? 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奇怪的要求! 洛瑶南还没开口,1号就发出惨叫:“不行啊,我能量不剩多少,再用连抽离这个世界都做不到,而且她是女主之一,怎么可以被抹杀,哎?” 1号的声音从激动变成惊愕:“她摆脱了《碎魔》的剧情?” 洛瑶南:“什么意思啊,你怎么变得咋咋呼呼的了?” 1号思绪有些凌乱,江念不再受剧情桎梏,现在还要求它再用一次抹杀。 但它能量所剩无几,再强行透支能量,到最后连能不能抽离这个世界都成问题。 它评判自己的宿主,反正宿主也不成器,完成任务的几率太低,没必要冒着这么大风险,不如直接跑路算了。 唉,它好惨。 但比起失踪的同僚们,至少还有机会回去。 洛瑶南尝试稳定江念的情绪,“你冷静点,我在和它沟通了,它一定会愿意在帮忙的,助人为乐不是?” 江念翘起嘴角,温温柔柔地说:“那你要快一点哦,我和我夫君约了一起过奈何桥,时间很紧的。” 洛瑶南眼前一黑,心中暗暗骂:就瞎说。 真殉情,直接一剑戳死自己就好了,哪里用得着逼系统抹杀。她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江念眨眼,“你的系统还行不行呀,要不要我帮你充充电?”说着,她抬起手,掌心滋滋冒电,朝洛瑶南微笑,“没事,不疼的。” 电多了就习惯了。 洛瑶南:……我信你个鬼。 突然,他瞪大眼睛,丹府传来剧痛,登时疼得昏厥。 江念境界突破,能看清天地间一些规则。她见青年身体一震,丹府之内飞出一团混沌的雾状物体。那团能量快得出奇,掠过她的袍角,径直飞向天际。 她还未御剑去追,能量像个球一样被弹了回来。 江念抬眸,见白衣少年站在山上,摆了个金鸡独立的姿势,“嚯,老大,我看见一个球飞过来,就把它踢回去了!我做得对吗?” 江念足尖一勾,跟踢足球一样,又把系统朝张会踢过去,“不愧是你,九华山的光!” 张会得到鼓励,又摆出白鹤亮翅的pose,把系统踢了回去,“老大,我踢球贼拉厉害!” 江念见他一会白鹤亮翅,一会又倒竖蜻蜓,一会姿势变成猛虎下山,这样换来换去花式踢球,忍不住莞尔。 1号像个皮球一样,被这两个人踢来踢去。 它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更可怕的是,这两个人不仅能看见它,还能触碰到它。 “啊啊啊你们不要再踢啦!”它绝望尖叫。 江念:“不想再痛苦下去吗?很简单,抹杀掉我吧,你不是最喜欢抹杀别人吗?” 1号再次攒起能量,自空中一个漂亮的旋转,避开这两人,径直朝天空飞去。 “耶!”它在心里为自己鼓掌,马上就要冲离这个小世界,天空涌出一股不容反抗的力量,径直把它弹了回去。 张会跳到半空,顺势往下一踢,“下去吧你!” 1号看向白衣少年,少年微微笑着,表情戏谑,看似放诞不羁的眼里,藏着极致的冰冷无情。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一号喃喃。 江念把这团混沌圆球踩在脚底,掌心再次出现滋滋劫雷,想劈一劈它时,系统好像认命一样,剧烈闪烁两下,然后慢慢黯淡。 她的手逐渐变得透明,就像过去被抹杀的人一样。 江念弯了弯嘴角,抬头,对山上的少年喊:“谢谢!” 张会大声回:“老大勇敢飞,小弟永相随!” 江念:“你到底是……” 张会摆手,深沉道:“不要问我的名字,我是正义的化身。” 江念感到自己身体逐渐消失,被抹杀的过程一点都不疼,这让她有些庆幸,至少谢清欢身上的疼痛不会多添一处了。 她感受到什么,猛地回过头。 裴翦就站在不远处,怔怔看着她,手里的剑都有些拿不稳的模样。 “师尊!”远方好像又传来熟悉的声音,撕心裂肺,伤心欲绝。 江念无奈地笑了下,“师兄,我会回来的。” 裴翦慢慢攥紧剑柄,“嗯,等你。” 沉默片刻,他看着眼前的空气,低声道:“不回,无妨,我去寻。” 第107章 凶什么凶 “师尊!”陆鸣仓皇奔来, 通红着眼睛,问:“师尊呢?” 裴翦攥紧剑,静静看了三个师侄一眼。 慕曦儿小脸苍白, 君朝露小心捧着一片染血翠羽,亦是满面惶惑震惊。 陆鸣身上鬼气翻涌,瞳中赤红,几要走火入魔, 迷茫地抬手, 摸了摸江念刚才站的地方, 只摸一个空。他抬起赤红的眼睛, 问裴翦:“师伯, 师尊呢?” 裴翦攥紧剑,“会回来, 相信她。” 陆鸣双目噙泪:“可是、可是……” 裴翦长剑倒转, 一剑柄敲在他脑壳上,沉着脸道:“男子汉,大丈夫, 哭个屁!” 陆鸣擦擦脸上的眼泪, “奥。” 君朝露低头看眼掌心的翠羽, 又望向天枢峰失控的法阵与阴魂,拧紧眉, 将事情猜个七七八八。他犹疑地摩挲翠羽上干涸的血渍,回想起小鸟失去体温时的惨烈模样,心脏一阵阵抽痛。 “师尊,”君朝露轻声问:“师尊是去找真人了吗?” 陆鸣揉着脑袋上被敲出来的包,焦急问:“真人?真人怎么啦,去了哪里?” 裴翦默不作声转身, 执剑来到天枢身前。 天枢被法阵反噬,半跪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脸。像是察觉到裴翦过来,他慢慢仰起脸。 现在他左半边脸是五位峰主的面容交错出现,而右半边脸,是刚才被他吸走的阴魂在愤怒咆哮。 没有一张脸是他自己的。 陆鸣看见这幕,骇得后退几步,浑身冰凉。 “这什么鬼啊?”他拧紧眉,天枢的脸被分成两半,而两边的脸又在不停切换,看上去很骇人。 裴翦看着跪坐在地上的怪物。 刚才江念那一剑剑气纵横,在他身上留下几个骇然血洞。鲜血汩汩冒出,染红身上道袍。它喉咙里发出阴魂被困的痛苦嚎叫,“嗬嗬。” “师尊,为什么!”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啊!” …… 裴翦执剑,指向它的眉心。 雪亮的剑光照入它的眼里,它清醒片刻,口中忽然连番发出几个峰主的声音。 最先出现是摇光的声音:“神君死了吗?神君恨我们吗?” 玉衡的脸浮现,神情悲伤,“天枢峰法阵破了,弟子们该如何办?” 天衡沉沉叹气,“当年真不该……一步错,步步错,怎么走到如今呢?” 最后出现的是天枢的脸,他扭曲着五官,嘶吼道:“我们只是想镇住魔渊,护卫苍生,这是九华山的使命!是九华山弟子的使命!错在何方,错在何方啊!” “青鸾不是最慈悲吗?他为何不肯为了苍生去死呢?”它高声质问:“当年九华神君愿意为了苍生化山,为何独他不肯呢?” 裴翦定定看着他,忽然开口:“青鸾不是为了苍生化山。” 知道江念与青鸾结缘,并因此被掳走那年,他还是个很小的少年,年幼无力,懵懂无知。他不知具体发生何事,只知道好好的师妹,从林下海回来后,就变得魂不守舍,神魂有缺。 当年,不是没有讨厌过青鸾。 但后来与师父一起研究这种传说中的神鸟,对青鸾了解越深,对它越心软。 青年微微阖眸,“它化山、铸剑,都不是为了苍生,而是因为它的主人。他们要它为苍生而死,它便会自愿受死,毫无怨言。” 说着,裴翦嗤了声,“你们又不是青鸾的契主,凭什么要求他去死,你们也配?” 天枢面上的脸几番变化,最后变成一片混沌。 许多人的声音汇聚在一齐,问:“神君会原谅我们吗?” 裴翦眸光冰冷,抬手剑气呼啸而出,绞碎地上男人的身体神魂。 “不会了。”他低声说:“伤了她,便不会,他如此,我亦然。” 本已崩溃的法阵彻底散开,九华山囚禁阴魂无数年,终遭反噬,失去神智的阴魂在山中飘荡,把仙峰变成鬼魅丛生之地。 九华山的弟子突遭变故,不知所措,阴魂扑上来不分由说攻击,他们只好施诀仓促躲避,不知拿自己的前辈怎么办。 荀常带着人施诀将阴魂勉强禁锢,大声说:“这样不行,他们失控了,会伤害到山下的百姓!” 这么多的阴魂,个个都曾是有修为的修士,死后凶悍无比,聚集起来后,也只有九华山的几个峰主才能堪堪压制。 但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 荀常抬头,看向裴翦与七杀宗一干人,旋而,他自嘲地笑了下。真讽刺,现在情况,只有这群魔修才能掌控住,可是他们不趁火打劫就好了,怎么会出手救九华山呢? 裴翦双手捏诀,黑袍在风中掠动,沉水河化作一条深黑巨龙,呼啸腾向空中,将天枢峰笼在其中。连带着峰中的阴魂也直接被河水卷入其中,跟着沉水河里的死鬼一起浮沉。 荀常望着这条积攒无数人怨念的长河,脸色惨淡。 这东西悬在天枢峰,关住失控的阴魂,可一旦沉水河失控,谁能镇得住? “那个,多谢!”荀常大声道。 裴翦脚步未顿,根本没有理他,径直飞到天枢峰山顶,抱剑盘坐,用自身的修为镇住天空中盘桓的沉水河,等待江念回来。 荀常与九华山的弟子惊魂未定,呆呆立着,还没反应过神来。短短一日之间,他们就遭逢剧变,领头人被一剑绞杀,独留些年岁不大的少年们,面对着这堆烂摊子,几分束手无措。 荀常算是资历比较大一点的长老了,瞥了眼在九华山进进出出当后花园来去的魔修,一句话都不敢说。 毕竟破开的法阵、失控的阴魂,还靠人家大佬撑着。 “长老,这群魔修干什么?他们还不走啊?”一个小弟子轻声说。 君朝露耳尖,听到这话,回过身来,温柔地微微一笑。 荀常后背犯凉,一巴掌拍在小弟子后脑门,“人家爱来来爱走走,你管得着吗?” 君朝露莞尔,再次抬头望向天枢峰。他能感觉到那边情况很不好,魔渊裂缝尚未堵上,凛冽的魔气冲宵而起。 裴翦一人一剑,独坐山巅,身形笔挺,长袍猎猎。 君朝露飞至山巅,注意到山体上那条明显的裂缝,脸色白了白,喃喃:“魔渊。”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担忧地看向裴翦,“师伯,我们要不要想办法封住魔渊?” 以裴翦一人之力,又要困住阴魂,又要镇压魔渊,委实太吃力了。 裴翦微微挑眉,面无表情地看向他。 君朝露霎时腿软,“我不是怀疑师伯不行,只是有点担心。” 裴翦抱剑,“无妨。” 他盘坐山巅,低声道:“我在此,等念念。” “可是这底下的魔渊……” 裴翦脸色平静,“青鸾在,不能封。” 君朝露攥了攥掌心,握着染血翠羽,又问:“青鸾,是清微真人吗?” 裴翦颔首,闭目不言。 君朝露回想起初见时自云端走下的青衣仙人,几分恍然,又看眼掌心染血鸾羽,轻叹一声,失魂落魄回到山下,把情况同师弟师妹说明。 陆鸣眉头越皱越紧,望向天空中的人影,“总不能让师伯一个人撑着,师尊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他眼睛一亮,“有了!我修鬼道,可以去沉水河操纵阴魂,正好分担师伯的压力!” 君朝露脸一沉,来不及阻拦,陆鸣的身影化作一道紫影,霎时冲入漆黑河水中。 血肉之躯进入河中,立马引来万鬼撕咬。 慕曦儿飞入空中,凝视翻滚河水,轻声说:“傻子,不是最怕疼了吗?” 河水里冒出一个惨白的脑袋。 陆鸣一面尝试用鬼气修炼,一面说:“其实还好,师姐和师兄打我时,可比这疼多了。” 慕曦儿脸一沉,“你就活该被鬼啃掉脑子!” …… 九华山乱糟糟一团,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昏迷在地上的青年悄然醒来,鬼鬼祟祟溜到了山下。 洛瑶南长松一口气:可算离开这要命的地方了。 体内的系统好像离开他的身体,喊许多声没有回应,这让他有点无措。彷徨之际,又生出一股难得的轻松。 有个系统跟供个爹似的,现在这狗东西终于不见辽! 洛瑶南回头,天枢峰被深黑雾气笼罩,不复从前灵气萦绕,变得鬼气森森。巨大的长河犹如巨龙,又像旋涡,盘桓在高峰上空。 长风猎猎,一道人影静坐山巅,坐在旋涡中心。 这样子别说什么仙峰灵地了,说地府都有人信。 洛瑶南心中评判:没救了,打不过,跑路吧。他东张西望,跑路前,想把水柔也带上,离开这鬼地方,从此做一对苦命鸳鸯。 忽然,他远远看到一个白衣少年,身体反应比理智更快,顿时扭头就跑,兔子一样蹦跶得没影。 张会,他的一生之敌! 洛瑶南想起昏迷前,自己好像朦朦胧胧看见过张会。白衣少年站在山坡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一改昔日玩世不恭。 隔了这么远,洛瑶南对上张会眼睛时,还是一惊,他很难形容那种感觉,自己好像一瞬就被看穿,世间万物在那双眼睛下面都无所遁形。 洛瑶南相信自己的直觉,他想,系统肯定是骗他的,或者系统也检测不出来,这个叫张会的小兄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想想入门试炼的时候,张会一个人单手拖着后面的一串葫芦娃,讲道理,以他当年还没入道的体质,哪能拖这么多人啊。 而且每次一起跳山阶,来来回回跳几百次,他金丹修士都累得不行,一个刚炼气的弟子还能生龙活虎把他扛回去,这合理吗? 这个人绝对是大佬下凡,来搞他的。 张会似是看见他,眼睛一亮,“师兄,洛师兄,我看见你啦,你别跑啊!” 洛瑶南听见这话,跑得更快了,连水师妹都顾不上,跑得顾头不顾腚,一下钻进九华山下的小树林里。 林中落叶铺满,一道熟悉的人影正在打坐修禅。 小黄仙被气走后,不知该去何方,又笃信洛瑶南是自己的有缘人,于是一直待在九华山山脚念经。 洛瑶南滑跪过去,喊出熟悉的那句话:“大师渡我!” 小黄仙“啊”了声,睁开双目,微笑道:“施主,你终于来了。” 洛瑶南抓住他的手,“大师,我被追杀了,救救我!” 小黄仙用术法一点,洛瑶南变成一只小黄鼠狼,落在他怀里。他把洛瑶南放在树根下,自己变成洛瑶南的模样,道:“施主莫怕,我变成你的身形,去引开他。” 小黄鼠狼感动到眼泪花花。 洛瑶南盘在树根底下,因为小黄仙术法的关系,没有办法动弹。 他正焦急之际,忽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啊,小黄鼬,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呀?” 抬起头,对上水柔温柔的脸,洛瑶南再次眼泪花花。 水柔温柔抱起小黄鼠狼,“你生病了是吗?被吓到了吗?我要去给大家诊治,你同我一起吧。” 小黄鼠狼疯狂点头。 水柔看着它,熟练地扒开它的后腿,嘴角噙起抹诡异的笑意,“公的呀,挺好。” 洛瑶南被她看得晕乎乎的,心想,水师妹原来这么热情吗? 原来水师妹还有两幅面孔。 …… 冰冷的水流淌过脸颊,耳畔传来温柔的“沙沙”声。 江念意识逐渐恢复,只觉自己好像躺在海滩之上,海浪轻轻抚过她的脸,拍打在金色的沙滩上。很舒服,让人不愿醒来。 掌中传来温润的感觉,像一颗世上无双的珍珠,是…… 意识手心攥着的是什么时,她瞬间清醒过来,猛地坐起,小心地看眼手里紧攥的契骨,这才有心情打量四周。 前方是一条宽阔而平静的河流,河水中许多人的面孔安详,随水流淌而下。她坐在岸边,身侧开满了血红色的花朵。 这幅诡异的景象让江念想到了传说里的冥河和彼岸花。 她揉揉隐隐作痛的眉心,轻声喃喃:“我这是到了地府吗?” “没错,姐姐就是来了地府呀。” 江念回过头,朝声音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从花丛里跑出来,朝她微笑,“你醒来啦!” 江念觉得她有些眼熟,“你是?” 小女孩:“姐姐忘了我吗?”她嘻嘻笑着,“姐姐把我从沉水河里拉出来,送到这个地方的呀。” 江念这才想起,离开妖国时,他们从沉水河拉起一个小女鬼。当时她直接用一个超度法阵把女鬼送走,原来到这里来了? “我不是把你超度了吗?” 小女孩指了指脚下流淌的冥河,“是的,那些都是要去转生的亡灵,可是我顺着水飘了一半,忽然不想转世,就爬到岸上来啦。”她眨眨眼,“姐姐也死了吗?” 江念惆怅地看着天空,冥界的天空没有星月,昏暗天幕上披着层血红的光。 “你一直蹲在河边吗?” 小女孩点点头,“我想在这里等我娘,然后和我娘一起转世,刚才我看见姐姐在河里,就把你拉上来啦。” 江念有些紧张地问:“你有没有看见当时救你的那个哥哥?”想到谢清欢现在是青鸾的本相,她换了副说法,“比那个哥哥还要好看的一个大美人,有没有飘过这条河里?” 小女孩又摇了摇头,“没有见到。” 江念抿了抿嘴角,望着平静的冥河,河水缓缓流淌,带着沉睡的亡灵归去往生。这儿没有风,除了缓慢流动的冥河外,一切都是宁静死寂的。 小女孩被他们从沉水河中拉出,不再是昔日被河中怨气折磨得神智不清的女鬼,露出自己柔软善良的本性。她忐忑地看着江念,想到什么,把一个东西轻轻塞到江念手里,“姐姐,你别难过啦。” 江念低头一看,笑了笑。 是一捧水灵果。 小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扭捏道:“吃得只剩这么多啦。” 姐姐也很喜欢吃水灵果吧,当时还抢她的灵果呢。 江念握着灵果,心绪复杂,听到小女孩问她,是不是也不愿转世时,下意识点了点头。她还没死,转什么世? 至于她的鸟,也不许转世。她不想要一个陌生的来世,只想修今生,只想要今生。 小姑娘蹦蹦跶跶在她身前跑,带着她走向冥河附近的城池。 江念跟着小姑娘身后,低头思索着,青鸾没有来生,无法转世,按理本不该来此,只是被系统强行送来的,所以应该不会像她一样被传送到冥河这边。 她掌心攥着契骨,不愿松开,心想,大不了把这里掀开,一寸一寸找过去,就不信找不到一只受伤的鸟。 冥城很高,不愿入轮回者聚集在此,如生前一般生活。外面的城墙是深黑巨石垒成,石头上刻着许多人的脸。这些人脸或怒目圆睁,或言笑晏晏,表情各不相同。 当江念走到城下时,所有的脸都睁大了眼睛,视线聚集在她一人身上,口里发出奇怪的叹息。 江念耳力极好,听见许多石像人脸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终于来啦。” “她来啦,过来啦。” “真好呀。” 小姑娘牵住她的手,抬起脸,“爷爷,这个姐姐救过我,让她进去吧。” 门口的黑石上刻着的老人脸露出慈眉善目的表情,看着江念,笑眯眼睛:“进去吧。” “进去吧、进去吧、进去吧——” 人脸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震得地面隆隆作响。 小姑娘显然没见过这阵仗,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江念将她护在身后,一脚踹飞一块石头,骂:“装什么神弄什么鬼,你们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怎么听上去像是等我很久了的样子?” 石块上的人脸脸上浮现害怕的神色,继续小声哔哔:“没有等错吗?” “好凶哦,好可怕哦,不愧是……” “她会杀了我们吗?” “会的吧,我们快跑吧。” “跑吧,跑到里面去。” 黑石上的人脸飞快消失,只在刹那间,这座高大的城墙变得和人间普通的城墙差不多,只是高大许多。 小姑娘瑟瑟发抖,继续往后面退。 江念想了想,回头温声对她说:“别怕,它们都跑了。” 小姑娘:…… 到底是谁更可怕嘛。 不等小孩带路,江念径直踏入城门中,想看见这座鬼城到底是什么模样,刚才鬼脸说的,又是什么样的意思。 难道两个人进入时间不相同,这边谢清欢已经等她很久了? 江念看眼小姑娘,便排除了这种想法。她回忆自己杀/人/放/火的一生,实在想不明白,除了谢清欢,还有谁会一直在冥界等她。 师父? 可是师父向来豁达,看淡生死,早就跑去投胎了吧。而且小老头天赋差,修为浅,哪能遣动这些鬼脸? 看清冥城中的景色,她愣在城门口。 暮色笼罩的街道,许多盏街灯摇曳,行人来来往往,叫卖声、还价讨价声交织在一起,同凡间的街道无异。前方九层高楼高耸云霄,每一层楼都点满了灯,明亮耀眼,如仙宫耸立。 这是登仙集。 准确来说,是八百年前的登仙集。 小姑娘朝她介绍:“这条街是最安全的,平时没有鬼敢来这里作乱,以前恶鬼来这边捣乱,内城里就刮出一道黑色的旋风,把它给卷得魂飞魄散啦。” 江念蹙眉,“内城?” 小姑娘指了指旁边的城墙,“这里面还有内城,不过没有鬼进去过,再厉害的鬼,进去也没法出来。” 江念踩着城墙几块黑石往上,攀爬至墙上,远远望前瞭望。 冥城的布局与她想象中不同,城墙一圈接一圈,像年轮一样向外扩展,数不清到底有多少层。她尝试看清里面的景象,可内城上空围着层黑雾,什么都看不见。 她本想再查探一番,忽而感到手中契骨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某个方向呼唤他。 江念来不及细想,飞快转身,掠过鬼影,往哪个方向跑去。 小女孩焦急地喊:“那边都是恶鬼,别去呀!!!” 江念:“没事!我比他们更恶!” 小女孩回想起她刚才的举动,突然觉得这句话,好像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掌中契骨越来越炽热,让她忧心如焚。 江念想,小鸟肯定遇到什么麻烦了,他本就受了重伤,说不定现在被恶鬼围攻,危在旦夕,需要她去拯救。 眼前的景象从繁华到荒芜,很快,她就跑到登仙集外围一条荒废老街上,触目断壁残垣,荒凉死寂。 一排排像屋舍荒废许久,已经破旧,檐下蛛网密布,地上铺满灰尘。 “哇哇”怪叫中,红眼乌鸦聚成群飞过天空。屋舍中忽然冲出无数厉鬼,蜂拥往外逃窜。 江念仰起头,看见一场漂亮至极的狩猎。 青年立在屋顶上,黑袍被风吹得高高飘起,他几个纵跃,追上一只恶鬼,轻巧地剖出它的鬼丹,将鬼丹放在口中,而后又用同样的方法,狩猎另外一只恶鬼。 江念感应到体内的血蝶扑飞,想必九相老祖他们就在附近,但她无暇管太多,只抬起脸,怔怔望着青年。 他的脸色惨白如雪,双颊绽开几道魔纹,清冷中又透着妖异,眉目依旧,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青年熟练地斩杀几个恶鬼,将鬼丹服下,餍足地眯了眯眼睛,停了下来。 四周的恶鬼轰然散开,趁机逃窜,整条荒街越发破败死寂。 他立在屋顶上,长发散落,与身上的黑衣融为一体,服用完鬼丹,他微微蹙眉,脸色越发惨白,慢慢转身离开。 江念跳上屋顶,“谢清欢。” 青年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女,眼神漠然。 江念心中咯楞一声,盯着他脸上的魔纹,轻声说:“你不认识我了吗?” 入魔以后的青年比从前更加冷淡疏离,也更苍白削瘦。静静看少女一眼后,他便神情恹恹地转身,好像对她没有什么兴趣的样子。 江念腾起股无名火,直接一脚踹过去,谢清欢反应极快,立马转身,躲开她的凌空一脚。两人在空中缠斗许久,最后江念略胜一筹,压在他身上,抵住他的手,恶狠狠地问:“你敢忘了我?” 忘了就忘了,还敢对她没兴趣? 就算入魔了,难道不该看见她就飞过来吗?呸,这只渣鸟! 谢清欢静静望着身上面孔,少女神情生动,眼睛通红,好像在发怒,但看上去又……悲喜交加。 他头痛欲裂,眼神茫然,怔怔看着江念。 江念伸出手来拍他的脸,“记得我吗?想起来了吗?你欠了我三百万灵石你记得吗?”她拍拍青年冰凉的脸,指尖划过狰狞的魔纹,叹口气,“完了,真的傻了。” 青年身体被压制,眼里茫然与凶狠交错,魔生来的杀念让他很想咬上少女的脖子,但又有声音告诉他,不能伤害念念,就算死也不准伤害念念。 念念? 痛苦交织中,他霜白着脸,抿紧的嘴角漫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江念连忙摸他的嘴唇,“没有事吧?你别咬自己了,你……” 青年突然张开口,死死咬住了她的手背。 江念一怔,又笑了,“疼吗?那就咬我吧,我耐疼。” 他表情凶狠,像是在很用力地咬她,但江念等了半天,手背上没有传来一丝痛楚。 青年好像也察觉到不对,松开了嘴,盯着少女的手背出神。她的手背雪白如玉,完好无损,连咬痕都未有。 他歪歪脑袋,像只野兽般,伸出舌头舔了舔。 “嘶——” 江念倒吸一口气,不合时宜地脸上一热,悸动蹿上心头,弄得胸口一片麻麻痒痒,连忙抽回手,“你咬人就咬人,耍流.氓干什么?老实说,你是不是没有失忆?” 青年依旧用茫然而懵懂的神情望着她。 江念闻见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忽觉异常,抓住青年的左手,在他的手背上,看见一道清晰的咬痕。 鲜血丝丝缕缕从咬痕中渗出,顺着苍白指尖滴滴答答掉下。 江念:“……你不是咬的是我吗?” 怎么伤口在他自己身上? 她想起青年濒死前送自己的契骨,心中酸涩,顿时明白:既然青鸾心甘情愿交出契骨,那她便是他的主人。 灵兽是无法伤害主人的,所造成的伤口,只会加倍反噬在自己身上。 “自己把自己咬得这么狠,怎么会有你这样的笨蛋鸟?” 她凶狠地骂,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盯着手背那道伤口,眼里有点湿,忍不住低下头,一口亲住还在呆怔的大魔。 大魔眼睛红红,更凶狠地瞪她。 江念反瞪回去,“凶什么凶,长出息了是不是?有本事你继续来咬我啊?” 第108章 割的很快 江念半坐在青年身上, 拿起他的手背,熟练地抹药。这套流程她熟得不能再熟,抹完药,气得一拍他的手背, 骂骂咧咧:“你能不能不把自己搞得这么惨, 啊?” 小美鸟变成小凶鸟,凶巴巴看着她, 一副好气啊又没办法的模样。 江念低头凝视他, 手指抚过他脸色的魔纹,魔纹像长在苍白的肌肤里,深黑的颜色衬得肌肤霜雪一般。 她之前觉得魔物肮脏又丑陋, 现在却在想,原来小鸟变成魔, 也这么好看。 魔纹更添他的风采,让他如妖似仙, 高不可侵的容颜中, 又添上几分邪气昳丽。 好看,漂亮鸟设不倒。 江念笑笑,稍微一想便明白了。魔物本就没什么神智, 她当年差点入魔时, 心中一片杀念,眼前血海沸腾, 连师父都伤害过。 由此可见,小鸟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 他还特意待在只有恶鬼聚集的地方,猎杀恶鬼也只是为了取鬼丹饱腹,并未嗜血滥杀。 就算堕魔, 他心中仍有坚守的东西。 她怜惜地捧着青年的脸,眼里隐隐有水光闪烁。 可是青鸾,本该只饮醴泉,只栖梧桐,怎么……沦落为何魔物恶鬼一样了呢?她这样娇气金贵的鸟,怎么会变成这样? 谢清欢伸手擦了擦她的眼睛,含糊道:“别哭。” 说完他就飞快收回手,欲盖弥彰地往旁边看,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情不自禁做出拭泪的动作,也不明白为什么胸腔会漫起酸苦的痛楚,心好像泡在酸水里,俱是酸楚痛意。 江念嘟囔:“我才没哭。” 小鸟这幅样子,说明就算被魔气折磨得神智不清,前尘皆忘,但心里还留有她的位置。想到这里,她便开心了,松开桎住谢清欢的术法,从他身上爬下来,再次问:“谢清欢,你忘了我?” 谢清欢坐起来,蹙着眉,还在回味心中漫起的奇怪感觉,并未回答她。 江念歪歪脑袋,笑道:“那正好,我忘记你一次,你忘记我一次,我们两清,好不好?”她弯了弯眉眼,“不过失忆是一回事,你欠我三百万灵石,这事可不能一笔勾销。” 青年抬起深黑的眼眸,幽幽看了她一眼,“谢清欢?” 他的声音低沉,不似原来清雅。 江念忍着心中痛意,面上挂起微笑:“怎么,连自己名字都忘了?” 谢清欢抿抿苍白的唇,“不是。” 他顿了顿,低声说:“是小鸾。” 脑中混沌一片,记忆断断续续,他头痛欲裂,只记得有个声音叫他小鸾。 江念被这个称呼可爱到了,手指摩挲着他的唇,“小鸾,好呀,你还记得你欠我钱吗?” 谢清欢幽怨地看她,黑眸澹澹。 江念笑笑,“不过没关系,反正。”她眨眨眼,扬起自己手上的鸟环,白玉环戴在中指上,像个戒指。 “反正你已经以身相许,卖给我了。”她语气轻佻。 谢清欢感受到脚腕传来炽热,他狐疑地看江念一眼,慢慢伸手摸了摸脚踝,立马被烫得缩回手,指尖泛红。 江念感慨:“娇气啊。” 谢清欢别别扭扭地转过身,低头揽起衣摆,看见脚踝上紧扣着的玉环,惊讶地睁大眼睛。他看看江念手指上的玉环,再看看自己的,茫然地抿了抿唇。 江念弯起嘴角,静静看着他。 她知道驱散魔气后,谢清欢便会清醒,理智回笼,重新变成从前清心寡欲又隐忍温柔的神君。 等他恢复神智,这幅懵懂又精神紧张的凶凶鸟样可不能再见到了。 她得多看几眼凶巴巴的小鸟,以后好拿来调侃。 她……也很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江念继续摸着手指上的玉环,眼巴巴地看着青年,“你想翻脸不认人吗?还是你想赖账?” 脚腕很烫,但不疼。温度顺着肌肤蹿上来,让青年玉面微红。 他看了江念一眼,飞快别开脸,然后忍不住又看她一眼。 真好看。 他的心脏砰砰跳动,脑中又开始闪过许多片段。 江念扁扁嘴,深深叹气,起身欲走。 “唉,小鸾不要我了,我好可怜啊。” 没说完,她的袖子就被一把抓住,青年跟在她身后,攥紧她的袖子,道:“不赖账。” 江念掏出一把刀,把袖子劈了,继续往前走。 谢清欢攥着断掉的袖子,怔怔站在原地,脸上露出茫然的神情。太阳穴突突作疼,眼前一阵阵发黑,他急促喘息,脸上魔纹愈发妖异。 心中有欲.望在悄然滋长,并且越来越炽热。 他静立半晌,盯着手中轻薄的青色衣料,慢慢抬起手,把脸贴在冰凉布料上,闻见了属于江念的气息。 江念一直往前走,手上光溜溜的,有点凉。她心虚地摸着手臂,心中默默数数,数到一百,还没等谢清欢追上来,便惆怅地停下脚步,心想,难道他走了吗? 纠结片刻,江念偷偷回头,便见谢清欢立在原地,痴汉一样把脸贴在她砍断的半截袖子上,惨白脸上魔纹妖艳。 江念怔住了。 谢清欢抬眸,与她的视线对上,也怔住了。须臾,他脸上泛起一丝薄红,转身就想逃,江念几个快步追上,把他推到墙上,抬头看着他。 谢清欢不敢直视她,别开脸。 江念忍不住,直接拉住他的衣领,抬头亲了上去。两人双唇相触,她吮吸到熟悉的气息,心中一酸,眨眨眼差点掉下泪。 她的青鸾……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谢清欢脑中轰隆一声,怔怔望着她,被她压在墙上一通猛亲。唇上的触感炽热柔软,他浑身像是烧起来似的,想要推开少女,可双手碰到她的手臂时,反而不听话地抱住了她。 谢清欢:!!! 他这是怎么了? 他被亲得眼尾飞红,双目腾起水雾,双手环住江念的细腰,脑中嗡嗡,眼前忽而闪过许多细碎的画面,俱是他们二人在一起的情景。 画面最后停在床榻之上,少女坐在他的身上,青丝散落,微眯着眼,小脸泛起红霞。 耳畔好像响起她的声音,娇媚入骨,小猫一样。 她弯下身,馨香的热气燎过他的耳朵。她笑着说:“我教你呀,以后好好服侍我。” 谢清欢脸上又开始烧起来,眼睫簌簌颤抖,身子无力地抵在墙壁上。 入魔后折磨他的杀意与痛楚全然消失,反而被另一重的羞赧与甜蜜灌得昏头昏脑,喘不过气。 江念抚着他的脸,亲完后抬眸一看,本来以为青年会像以前一样,害羞得抬不起脸,没想到却对上一双深黑的眼眸。 他垂着眸,眼里翻滚欲.望。 随后江念被握紧手腕,以同样的方式推到墙上。 谢清欢不分由说,也学着她的方式,倾身吻过来。他难得主动,江念自然十分配合,闭上了眼睛。 入魔后的青年比平时更加简单粗暴,也不会压抑自己的欲.望,更不会上.床时还哔哔什么不合礼法。 想亲吻她,爱.抚她,亲近她,将她融入骨血。 想用命爱她。 江念对他主动的侍奉十分受用,甚至觉得这个入魔状态也挺好,直到感受到青年的一只手在她腰上摩挲,另一只手发蛮去扯自己的衣领。 他对待别人时温柔,对自己时却很粗暴,衣物勒过苍白肌肤,留下一片红印。 江念连忙抓住他的手,“你干嘛呢?” 谢清欢歪头看她,神色认真,“我想起来了。” 江念瞪圆眼睛,“想起来啦?” “我是你的男宠,”他解开自己的黑袍,大片魔纹像花一样绽开在苍白的肌肤上,妖异邪气,“我要好好服侍你。” 江念:……她好像带坏了一只鸟。 造孽啊。 但对着与过去全然不同的青年,她难得有点不好意思,一把推开他,“服侍什么,没看见这里多脏吗?” 青年僵在原地,低着脸,露出一丝受伤的神色。 江念心软,红着脸改口:“再说吧,换、换个地方再说。” 她伸出手,将青年的衣带重新系好,没有忍住,在他胸口摸了一把。清癯的骨上覆着薄薄肌肉,魔纹深扎肉里,泛着丝丝凉意。 “痛不痛?”她问。 谢清欢眼尾飞红,抿紧唇不说话,看上去弱小可怜,且凶狠。 江念噗嗤一声笑出来,牵住谢清欢,径直往登仙集那头走。自觉当男宠的青年乖顺地跟在她身后,低头一言不发。 既然找到青年,江念心中便不再着急,开始思索这地方究竟是哪里。 刚才的河流显然是冥河,送鬼魂往生,可是,为何冥城之内是登仙集的景色,为什么城池会一城又一城的年轮一样往外漫开。 那些石头上的鬼脸,又为什么要暗示等她很久了? 最重要的是,她想到一个猜测,心脏砰砰作响,紧张地往熟悉的小巷走去—— 师父还留在这儿吗? 还能再见师父一面吗? 她真的很想念师父了。 江念来到巷口,望着幽暗小巷,忽而心生踌躇,踌躇不前。 幽深寂静的黑暗里,隐隐亮着盏昏黄的灯光。 那灯光一摇一晃,呼唤她前行。她攥了攥掌心,手心全是汗,一些不敢走过去了。 忽然,她的手被一把牵住,谢清欢似乎察觉她的心绪,默不作声地拉着她往前走,带她穿过黑暗的小巷。 望着青年挺拔的背影,江念嘴角翘了翘,把手交给他,放心跟在他的身后。 小巷中果然挺着记忆中的馄饨摊。 灯光下白雾迷蒙,几个熟面孔蹲在摊前,吃着热腾腾的馄饨,一边闲谈。 看见她过来,他们眨巴眨巴眼睛,热络地说:“哎?这不是秀儿嘛!” “秀儿,你怎么来啦?” “还能怎么来,死了呗,这么多年也该死了。没事,死就死了,不丢人!” “秀儿来吃碗馄饨,热乎的。” ……他们热热闹闹招呼江念过去坐,面容一如从前。 江念张了张嘴,好半晌,才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师父呢?” 那几个老家伙对视一眼,表情有点古怪。 “你师父、唉,你师父被妖怪抓走啦。” 江念快步走过去,声音微颤,“什么叫做被妖怪抓走了?” 从前和山中子交情最好的荀言招呼她坐下,把老板刚做好的热馄饨推给她,“就是有天我们围在一起吃馄饨,突然就刮起一阵怪风,把他刮走啦。” 江念不明白地看着他们,脑中混沌一片,难以想象他描绘的画面。 谢清欢走过来,像是想安慰她,握了握她的手。 江念回神,再次问荀言,“什么是被风刮走了?”她一如既往牙尖嘴利,“怎么那风还长眼睛,不刮你们,不刮馄饨摊,就刮我师父?” 荀言无奈笑笑,一摊手,“就是这样啊,”他指向内城,“我们跟着风跑,你师父在风里吱哇嗷呜乱叫,然后被翻过墙,到里面去了。” 江念身子微晃,撑着桌,咬一下唇。 谢清欢摸了摸嘴上的血迹,无辜地看着她。 江念:…… 她忘记现在自己不能受伤了。但凡见血的伤口,都会转移到自己的小鸟身上。 青年下唇破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被她咬破的。鲜血染红苍白的唇,让他乍眼看上去雪肤红.唇,很有视觉冲击力。 他默不作声地抹了下嘴角的血,盯着指尖火红,神色微怔。 江念温声问:“痛不痛?” 他摇了摇头。 几个老头这才注意到站在阴暗处的青年,被他的美色冲击得晕头转向,啧啧感叹夸赞。江念一拍桌,蛮横地说道:“停!” 她想拉着谢清欢坐下来。 谢清欢蹙着眉,继续走到暗处,避开众人评判惊艳的的眼神,像只鸟把自己缩到巢里一样,只是仍离江念不远。 江念见状没有勉强,看着故人,心中思绪万千,最后问:“荀叔叔,你们,为什么不入轮回呢?” 荀言摆摆手,道:“哎,这不是等你们嘛。” 江念不解,“等我们?” 他们同这几人的关系,除了幼时喊一声秀儿,有这么好吗? “那我师父,为何不入轮回呢?” 荀言笑:“这不是等你们嘛。”见少女皱起小脸,表情疑惑,他哈哈大笑:“你师父肯定是要等你们的,至于我们,那时候一起吃馄饨,本想着吃完大家各自投胎。” 他耸肩,无奈道:“谁知道吃到一半,你师父就被妖怪抓走了。我们是没本事进去把他救出来了,不过是等在这里,把消息告诉你们罢了。” 他拍拍江念的肩膀,脸上表情复杂,“谁能想到你们这么能活,好在现在你死了。” 江念摸摸嘴角,不好意思告诉他自己还没死。 荀言几下喝完一碗馄饨,一挥手,馄饨摊化作流光散开,桌前围着的其他人影也变成一缕云烟,骤然消散。 “那场风后,大家陆陆续续都走了,”他撩撩衣摆,“我觉得无聊,就变了几个人出来陪着我,要是你再不来,我就要跑去投胎啦。” 老头摆摆手,“走啦,快去救你师父吧!” 他朗声大笑,“不必送,人生何处不相逢。” …… 目送荀言离开,江念靠着墙壁,低低叹口气,心中涌现很多复杂的情绪。 “师父。”她轻声唤,眼里有点热。 师父活着的时候,也没得罪谁,怎么会被怪风刮走? 不过冥冥中她有种预感,那阵风并不是想伤害山中子。 谢清欢自暗处走来,轻轻抱住了少女,他想要安慰她,但不知怎么办,不太灵光的脑子里,又想起刚才的“服侍之法”。 亲吻的时候,他全身轻飘飘的,身上的疼痛消失无踪,心中好像开了许多的花,满是欢喜馨甜。 他混混沌沌地想,所以,也能让她开心起来吧。 想着,谢清欢按住江念,胡乱凑过去,吻得不成章法。 江念闭目接受他的服侍,口里弥漫着他唇上的血气,清清冷冷的,带着梅花香。 过了一会,江念才睁开眼,摸摸青年不再流血的小咬痕。入魔后伤口好得很快,这让她稍稍放心。“我要去里面找我师父,那里好像很危险,你……” 她轻叹口气,想起柳长老说的话,青鸾若是被主人抛下,怕是不能活了。 况且她这个主人,也有点不敢再丢下小鸟,不敢再放开他的手,不敢再让他独自跑到他看不见的地方。 “我要过去,你来不来?”她问得简单干脆,朝谢清欢伸出手。 青年立在暗处,望着少女伸出的手,袖下的手攥了攥,不听他的使唤,微微抬起,想要握上那段葱白指尖。 这种失控的感觉让他惶惑地皱起眉,猛地一掐掌心,按捺住想飞过去的冲动。 江念:“那你就留在这里吧,记得别跳进冥河啊,投胎转世我可懒得去找你了。” 她思量着刚才那幕,入魔以后的青年一改从前心慈手软的毛病,战斗力飙升,在这里可谓打遍冥界无敌手。况且他是青鸾,没有来生,跳入冥河也不会送到往生。 让他留在这里,也许是最好的选择。 可她想起谢清欢被火焰包裹,消失在自己眼前的景象,仍是不安。 这人总是能把自己弄得一身是伤,她实在是有些怕了,下意识咬唇,贝齿压上朱唇,忽然停住,只是轻轻地咬了一下,抬眸幽幽看谢清欢一眼。 青年突然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走。” 江念眨眼,“你不留在这里了吗?你要和我走吗?” 来到城墙边,青年猛地停住,转身看向江念,苍白的脸上又泛起一丝薄红。不等江念反应,他抱住她的身体,化作一只巨大的鸟,腾空而起,霎时飞至城墙之上。 青鸾羽翼不似从前丰润,一缕一缕青色的翎羽被魔气染黑,振翅之时,周身环绕一层乌黑的雾气。 江念一拍它的毛,“帅啊我的鸟!” …… 冥界之外的人间依旧如常。 九华山许多弟子被阴魂所伤,这几日,平日不起眼的灵素峰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水柔把小黄鼠狼往笼中一丢,便忙着替师弟师妹诊治,一直忙碌到深夜,才有空抱着小黄鼬,坐在山阶上。 天阶夜色凉如水。 她仰起头,看见那条布满阴魂的沉水河环绕在山峰上空。月光洒落大地,将曾经仙气萦绕的山峰照得鬼气森森。 “为什么会这样呢?”水柔抱着小黄鼠狼,轻声哽咽道。 洛瑶南沉浸在美人怀中,丝毫没有听见师妹在说什么。 水柔脸上泪珠滚落,映着粼粼的月光。 小黄鼠狼伸出爪爪,搭在她的胸口。她微微一笑,抹掉眼泪,温柔道:“谢谢你安慰我,小黄鼬,你说,以前岁师姐盛师姐她们走,是不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 天枢峰内阴魂四散,所有秘密无所遁形。 少女红着眼眶,低声说:“就算一定要镇压魔渊,为什么不把实情告诉我们,为什么……非得强迫别人牺牲呢?” “以前九华山不是这样的。” 她抹了把红红的眼睛,想起九华山一直是这样。天枢峰上的法阵,比她的年岁要久远多了,于是改口:“我心中的九华山,不是这样的。” 九华山本该是正道脊梁,是人间理想。 那些在法阵中折磨得失去神智,变成厉鬼四蹿的阴魂们,生前也是如她一般想的。 “等这件事结束,我不想留在九华山啦。我想游历人间,去救更多的人,小黄鼬,你说好不好?” 洛瑶南连忙点头。 这可太好了,不就正好和他私奔吗?不过水师妹喃喃念这么久,居然连他的名字都没有提及,水师妹心里没有他了吗? 水柔抱起小黄鼠狼,像是想到什么,粲然笑开,“那你也和我一起走,好不好?” 洛瑶南高兴得晕乎乎的,疯狂点头。 水柔摸着它的脑袋,“小黄鼬,你真有灵性。有点像我洛师兄。” 洛瑶南:??? 好好说话,怎么骂人呢?他哪里像黄鼠狼了? 但他转念又想,就算现在自己是黄鼠狼,水师妹也能隔着皮囊,认出他的灵魂。 师妹果然是他的灵魂伴侣! 水柔笑容温温柔柔,把小黄鼠狼放在一张木桌上,随后摊开白布,把它抱到上面。 “那我接下来做的事,你肯定也能理解吧?” 洛瑶南眨眨眼,疑惑地看着她,见到少女脸上带着温柔笑意,慢条斯理从药包里拿出一把小刀。 她将小刀在灯下照了照,许是觉得不够锋利,又拿出一块磨刀石,就在洛瑶南的眼前开始磨刀。 “嚯、嚯。” 磨刀声中,洛瑶南心中疑惑越积越多。 师妹拿出这把小刀干什么?为什么还磨起刀来了? 磨完刀,水柔微笑着朝他走来,低声道:“我割的很快,不疼的,你放心。” 洛瑶南浑身的寒毛竖起,心中悚然大惊—— 她想做什么!!! 第109章 系统骗我 109、系统骗我 洛瑶南想逃, 但水柔动作更快,出手如电,把它捆起来。 她微微笑着, 慢慢俯下身, 阴影盖住弱小可怜的小黄鼠狼。 洛瑶南把自己蜷成一团,心中咆哮:你不要过来啊!!! 水师妹不是最温柔体贴吗? 怎么瞬间气质突变, 变得比凤霸地还可怕? 月光照亮锋利的刀刃,雪亮的光在院中摇晃。洛瑶南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更咽,心想,水师妹该不会想把它的皮给剥了吧。 好凶残啊水师妹! 他想要张口告诉水柔自己是谁,然而一开口,就是黄鼠狼嘤嘤的叫声。 洛瑶南:嘤。 大师救我! 水柔靠近,熟练地扒拉起黄鼠狼的后腿,把小刀抵在一个羞耻的位置。 洛瑶南觉得胯.下生凉,心中一紧,水师妹这是做什么? 他冷不丁想起九华山一些关于水师妹的传说:小弟子们曾经议论过,说师妹医术精湛,尤其擅长给灵兽绝育结扎。当时他听完一笑置之, 并未深想,但现在回忆起那句话,眼泪霎时就滚落了。 擅长给灵兽绝育? 难怪初见时扒拉他的腿特意看他是公是母呢! 洛瑶南浑身瑟瑟发抖, 心中悲泣,他温柔可爱、体贴入微的水师妹,怎么能、怎么能这样呢? 他又怕又悲伤,心跳得快飞出来,感到胯.下越来越凉, 哭着想,这要是被师妹割了,从此没脸见人,还不如找根面条把自己吊死。 生死一线之际,忽然有人敲响门,将他从失蛋危机中解救。 水柔打开门,看清来者,诧异道:“洛师兄,你怎么来啦?” 小黄仙顶着伪装,温声说:“施……师妹,你有看见一只小黄鼬吗?” 水柔微微瞪大眼睛,“咦,这是师兄的灵宠吗?”她小脸泛红,高兴地说:“正好,马上进行到最后一步了。” 小黄仙不能理解,“什么是最后一步?” 水柔拿起小刀,笑容灿烂,“割掉呀,师兄你放心,我的手很稳。” 小黄仙张大了嘴,寒毛倒竖。 好可怕、山下的女人好可怕。 洛瑶南用眼神疯狂求救:嘤嘤嘤!大师救我! 小黄仙化作一道旋风,冲过去把黄鼠狼抱在怀里,“师妹,他不要阉割,你放心,日后他一定会潜心修炼,断绝世俗红尘之欲。” 水柔茫然地看着他仓皇离开的背影,喃喃:“黄鼠狼也要修炼吗?” …… 一口气跑出几十里,小黄仙把洛瑶南放下,伸手在它眉心一点。 黄鼠狼变成青年模样,蜷缩在墙角,眼泪巴巴。 洛瑶南:“呜呜呜大师我好苦啊!” 小黄仙也心有余悸,同情地摸摸他的头,“施主,你准备怎么办呢?” 洛瑶南原来打算带着水柔跑路,做对亡命天涯的鸳鸯,但经此一劫,他心中凡尘的欲.望少了许多,“我一定跟着大师好好修炼,断绝世俗之欲!” 小黄仙欣慰地说:“施主,你能有这种想法,真是再好不过。我正打算再次去西土游历,不如我们一起同行?” 洛瑶南自然欣然应允,原来他以为自己左拥右抱,现在才发现,小丑竟是他自己。 这个伤心的地方,没有什么好待的了! 他看着小黄仙,忽而奇怪道:“张会没把你怎么样?” 小黄仙:“那位少年只同我说了许久的话,没有把我怎么样。” 洛瑶南更是奇怪,“他同你说什么了?” 小黄仙皱眉,“就拉扯一下家常,然后拉着我去跳山阶,说是锻体,跳了几百回。” 洛瑶南眼前一黑,难怪小黄仙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张会是不是知道他陷入蛋蛋危机,故意在那边拖时间,张会一定是故意的! 小黄仙“啊”了声,“临别之际,那位施主还同我说几句话。” 他们一起跳完山阶,坐在峰顶喘气。 正值红日东升,朝霞喷薄而出,金色的朝阳洒在少年的白衣上。 他仰起头,看着灿烂的云霞,嘴角噙起微笑,说:“洛师兄,人都说天道无情,可你说,天道若无情,为何独爱人?” 作为一头黄鼠狼,小黄仙听不懂少年的话,努力思索着,斟酌道:“天道是很偏爱人这个种族,我们也很羡慕。” 他们动物努力千年修炼成妖,变成妖,也不过是为了和人像一点罢了。 少年眯起眼,望向盘桓如龙的沉水河,天枢峰上丝丝魔气漫开,附近的树木枯黄,生机断绝。他轻声叹:“魔,还是一如既往让人不喜欢啊。” “你说,若是这片天地被魔占领,日月虽仍在,青山依旧亘古,天道自然不会受影响,可又有什么意思呢?”少年歪歪头,笑了笑,“师兄,你说是不是?” 小黄仙展目,被魔气侵染的孤峰草木枯萎,死气森森。而另外几座山峰,绿意正浓,姹紫嫣红开满了一树树繁花,生机勃勃。 两厢对比鲜明,小黄仙心想,如果天地间都被魔气侵蚀,变成这样荒芜枯萎的样子,确实没什么意思。 张会又笑道:“我要回去啦,洛师兄。” 小黄仙疑惑地看着他,“一路走好?” 张会:“嗯!师兄,你也要天天锻体,靠别人没有用,靠自己才好!” 小黄仙颔首:“施主,”他顿了下,改口:“师弟说得有理。” 跳台阶确实有利于身体,等他回去,一定带着洛施主天天去锻体。 张会弯起眼,挥挥手,“洛师兄!再见!对啦,我听说隔壁有家寺庙来了个高僧说法,你要不要去看看啊?” 小黄仙:!!! 听到这个消息,他当即把洛瑶南抛之脑后,屁颠屁颠跑去找那个高僧,在附近转了一圈,没看见什么高僧作法,才回头来找洛瑶南。 洛瑶南委屈地大叫:“你看,他就是故意的!故意把你支开,让我落到水师妹的魔掌里!” 这个张会,用心险恶如斯。 小黄仙犹豫着说:“可是我觉得,张施主对你没有恶意。” “你不懂,”洛瑶南一脸沧桑,“我从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张会。” 小黄仙看向前方,行路漫漫,“施主,我们一起去西土取经吧。” 洛瑶南:“走!” 天空澄蓝如镜,几片白云悠悠。明净的日光洒落,将一人一妖的影子拉长。 有人站在他们身后,目送他们并肩前方西方,微微笑了笑。 天道若无情,缘何生万物? 祂高 109、系统骗我 立云端,作为规则存在在世间,极致冰冷,极致无情,只在乎天地和生灵的存续,并不会像青鸾一样,为某个个体的命运驻足。 但有的时候,世间生灵太耀眼,让祂也忍不住发出感慨。 正如八百年前,天道偶开天眼觑凡尘,多看了鬼方山挣脱宿命的少女一眼,心中赞叹:真是灿烂的生命啊。 若是为人,追随在她身边,想必是件很有趣的事吧。 …… 江念骑鸟飞跃冥城上空的黑雾,底下黑黢一片。 站在城墙上时,她见冥城一圈接一圈往外扩展,像是年轮般,看似很好翻过飞跃。但如今他们真正步入这团雾气中,已经飞了很久,却没有飞过第二道城墙。 一旦进入雾气,就像是踏入另外一个无垠大的空间,这儿情况复杂,远不似外城简单。 她低头看还在振翅飞的青鸾,心疼他,本想叫他停下来,还未开口,青鸾身体一滞,化成人形笔直从天空坠下。 谢清欢脸色惨白,身上七道贯穿的伤口突然迸开,血流如注。江念牵住他的手,把他抱在怀里,担忧地问:“你怎么样?” 他双瞳失神,疼得瑟瑟发抖,身上伤口绽开,又因为魔的体质飞快愈合,然后重复这个过程,不一会就浑身是血。 江念抱住他,感受到怀中身体颤抖而冰凉,不知如何办。 谢清欢苍白的唇颤了颤,好像想同她说什么。 江念凑过去,听他断断续续地说:“走。” 青年脸上魔纹越发妖异,双瞳赤光隐隐,有失控之相。 但江念怎么可能放他走,只能尝试拿出丹药敷在他的身上,然后为他注入灵力,血液冲散药粉,青年伤口不断裂开又愈合,反复撕裂的疼痛将他折磨得神智不清。 江念无能为力,只能紧紧抱住他,焦急问:“是不是进来了的关系,我带你出去。” 找师父的事等会她一个人来就好了,先把他带出去吧。 谢清欢抓住她的手,哆哆嗦嗦地说:“一样的。” 隔了会,他喘息着道:“饿。” 饿? 江念从怀里拿出水灵果,“吃这个?” 谢清欢睁开眼,黑眸深邃,望着澹澹的灵果,眼神忽而变得很悲伤。他猛地推开江念,飞快奔入一旁的雾气中。 江念连忙追过去,这儿不像外城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迷雾四起,四周崎岖不平,好像奔在山道之上。 她在迷雾中失去青年的身影,便跳至上空,双手捏诀,召起大风猎猎。 冥界没有灵气,施展术法消耗颇大。她长袖飘扬,立在大风中,霎时吹散深黑的雾气,看见蜷缩在山道一侧的青年。 江念跑过去,心疼地为他输入灵力,轻声问:“你跑什么?” 谢清欢挣了挣,依旧想逃。 江念见他闪烁的神色,忽然明白,温声道:“笨蛋,就算你失控,也伤不到我,你忘了吗?” 谢清欢别开脸,轻轻颤抖着,墨黑长发一缕一缕被冷汗沾湿,黏在苍白而俊美的脸上。 江念低头亲了亲他,“还有,这个样子一点都不丑。” 他犹犹豫豫看过来,少女的瞳孔明亮清澈,里面映着张堕魔的面孔。只看一眼,他就挣扎着想逃开,声音嘶哑:“丑。” 丑。 不想自己这样的模样,出现在她眼前。 模糊的意识里,有个人总夸他漂亮,还说他除了一张脸以色侍人,别无长处。 他有些委屈地想,可现在这张脸也不好看了。 江念一把从身后抱住青年冰冷的身体,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轻轻的笑声才从她喉中传出。谢清欢身上伤口迸裂,她怕弄痛他,只是虚虚抱着,头抵着他的肩,笑声越来越大。 谢清欢眼睛都红了,但舍不得离开她的怀抱,身形便僵着不动。 江念笑着说:“笨蛋,我很喜欢你啊。”她偏偏头,亲了口他的脸,“怎么样都很喜欢。” 谢清欢微微睁大眼睛,怔在原地,那种轻飘飘的快感又漫上来,连带身上反复裂开的伤口都不怎么疼。 江念握住他冰玉一样的手,低头想了想,原来想得太乐观,他身上伤根本没好,只是冥界处于生死之间,才能勉强支撑。 如若把谢清欢带回去,回到他们原来的世界,怕仍是会像当时那样,当场消散。 难道一直不回去了吗? 江念皱紧眉,心乱如麻,抱着他因疼痛而轻颤的身体,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感到难过。明明她是契主,为何不能分担他身上的疼呢? 两人因结契的关系,心意相通。谢清欢察觉到她的情绪,回过身,轻声说:“不疼的。” 明明疼得连声音都发颤,还是竭力安慰她,“不疼的,没关系,你……别难过。” 说着,他又凑过来,带着血气的苍白嘴唇轻轻吻江念,想故技重施,好好侍奉她。看见少女不开心,他心中便极痛,比身上的痛楚更难捱很多。 江念叹口气,“笨鸟。” 过了一会,谢清欢身上的伤口便好了,不再迸裂。 江念推测,大抵每段时间,他身上的伤都会这样重复来一次,忍受伤口崩裂又愈合的痛楚。青年失血过多,体温冰凉,虚弱无力地躺着她怀里。 她半坐在地上,拿出水灵果,问:“还饿吗?” 谢清欢恹恹地道:“嗯。” 魔总是饥饿而不知餍足的,渴望杀戮与鲜血,在外面他猎杀恶鬼,吞噬鬼丹,勉强能压抑住这种饥饿灼烧。 但进入内城,身旁只有江念相伴。 况且在少女面前,就算是有恶鬼,他也是不愿猎杀的。不想在她眼里,是魔物一样癫狂而失控的样子。 谢清欢抿了抿苍白的唇,深深看着她,张嘴接过她递来的灵果。 水灵果清甜的味道在嘴中漫开,他餍足地闭了闭眼睛。 江念继续投喂小鸟,“还饿不饿?” 谢清欢又轻哼一声,手紧紧按着腹部,饥饿灼烧心智,唯有鲜血和杀戮才能缓解。但遇见她以后,心中杀念平息,他找到了更好的办法。 青年睁开双眼,拉了拉江念的袖子,苍白脸上泛上一丝薄红,小声说:“你能不能再亲亲我呀?” 江念莞尔,心疼地低下头,轻轻咬着他冰凉的唇。青年闭上眼睛,长睫颤动,很受用的模样。 “还饿吗?”她低声问。 谢清欢睁开眼,入魔以后,虽然依旧觉得羞赧,但不会像过去那样一味压抑欲.望。他的眼神直白明了,喉结微动,“饿,”他解开自己衣袍,袒露胸口大片雪一样的肌肤,“我想服侍你。” 江念心头一滞,心疼又想笑,忍不住道:“喂了你半天,原来你是想吃我啊。” 谢清欢认真纠正:“不 109、系统骗我 是吃,是服侍。” 江念皱眉,“总不能在这种鬼地方……” 她抱着青年,展目四望,周围雾气重新合拢,只能判别他们在山阶上,旁边是崎岖的山路,高.耸的悬崖。 山阶上铺满白骨,血迹斑斑,暗示曾发生过一场厮杀。 雾气中隐隐映出山峦的轮廓,江念凝视半晌,总觉得轮廓有些眼熟。她站起来想飞过去看看,却被一把拽着手,拉入青年的怀中,脸贴在他冰玉般的胸口。 江念没忍住,被美、□□.惑,摸了两把他的胸,然后脸一热,率先发难:“你勾.引我干嘛?” 谢清欢黑袍垂落,长发散在肩头,露出精致的锁骨。他扣住江念的手,问:“你也饿了吗?” 江念红着小脸,“没有的事!” 谢清欢表情无辜,魔纹在他脸上绽开,把欲.望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可是我好饿,念念……愿意的吧?” 江念不忍拒绝,但这个鬼地方,山阶躺着一地白骨,典型的凶杀现场,这都能有兴致?她嘴一撇,“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从前你很讲究的。” 从前的青鸾,看见这种鬼地方,恨不得用除尘诀里里外外扫三遍。 青年定定看她,忽而一扭头,别扭地说:“从前是谢清欢,现在是小鸾。” 他咬了咬苍白的唇,低声道:“我比不上他吗?” 江念一时不知说什么,有种自己渣了他的感觉。她拉着青年站起来,安慰他:“比得上比得上,谢清欢是天下第一大笨蛋,哪有我的小鸾好?我们先去那头看看,这里太脏了。” 谢清欢问:“不脏就可以吗?” 江念红着脸支吾,“你怎么老想这个,总不能在这里。”还没说完,身体突然一轻,下意识揽住青年的脖子。 谢清欢横抱住她,黑袍摇摆,问:“你想去哪里?” 江念安逸地窝在他怀中,指了指前方,“我总觉得前面的山有点眼熟,带我去看看。” 谢清欢颔首,径直飞过去,“雾好浓,你等等。” 他化作一只巨鸟,双翅遮天蔽日,摇动之间扇起大风,霎时驱散浓雾。 江念坐在鸟背,埋在长长的柔软羽毛里,青鸾的羽毛仍是翠绿的,羽毛尖的地方被魔气染成深黑,飞行之时,羽毛摆动,魔气如深黑灰烬从身上流散而过。 若不是魔气这玩意跟针似的扎得人疼,这幅景象也很酷炫拉风,很配她的身份。 等雾气消散,江念看了眼下方,笑容僵住。 谢清欢再次变成人,将她抱在怀里,努力寻找一处干净的地方。 江念扯扯他的袖子,“怎么……是天枢峰呢?” 脚下的山峦正是九华山。九华山裂成数块,天枢峰从中间崩裂,巨大的裂缝如伤疤般横贯,魔气自深渊源源不断涌出,将天空染成深黑。 江念皱眉,没有料到内城是这样的天地。 谢清欢脸色霜白,定定看着底下,“魔渊。” 江念:“你还记得这个?” 也是,毕竟被关在里面这么多年。 谢清欢拧眉,“很黑,很冷,”他抱紧少女,低声喃喃:“我不喜欢。” 江念拍拍他的手背,“没事,以后我们不去那儿啦,谁也不能把你关在里面。” 魔渊现世,魔气充斥天地,九华山崩裂,山上的草木尽数枯萎,连那株万年的桃树也枯萎死去。地上许多白骨堆积,身上穿着九华山弟子的服饰,还有一些白骨套着各色修士的衣袍,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 江念皱眉,眼前的景象惨绝人寰,仿佛世界崩塌,魔物涌现,仙门被毁,如若魔渊没有被封住,也许她所在的天地,就会是这般景象。 白骨累累,天地生机断绝,万物都是死寂而冰冷的,只有深黑魔气轻纱般拂动。 一道人影浑浑噩噩飘过白骨堆。 江念心神一凛,跳到地上,快步追上人影,走到他前面,“你……洛瑶南?” 江念盯着眼前的男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洛瑶南怎么会在这里?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眼前的阴魂并非洛瑶南,至少不是她所熟知的洛瑶南。男人眉眼与洛瑶南很相似,却更沧桑沉稳,显然年长许多。 江念后退一步,奇怪地望着男人。 这阴魂身着独属于九华山掌门的法衣,法衣上斑斑是血,丹府位置有个血洞,滋滋冒出魔气。 很明显,他不是现实里的洛瑶南,而更像《碎魔》中的男主。 男人灰败着脸,嘴唇微颤,在魔气的侵蚀中早就疯疯癫癫,只知喃喃:“骗我,它骗我,骗我……” 江念心中咯楞一声,慢慢问:“系统骗你?” 所以《碎魔》后续,不是洛瑶南左拥右抱圆圆满满,系统抽走这个世界的能量,天枢的计划失败,青鸾身死也无法镇住魔渊,九华山轰然裂开,万魔出世。 于是原书里二代目的快乐日子没过多久,就迎来世界末日。而在最后时日,他终于明白系统一直在骗他,所以阴魂不散留在这里。 江念仍觉得不太对,揉揉发疼的眉心,可是《碎魔》剧情分明没有发生,那里面的洛瑶南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男人听到系统,身子一震,表情变得狰狞可怖,一双死鱼眼珠抬起,死死盯着江念,朝她扑过来,嘶哑着声音喃喃:“系统骗我,系统骗我!” 还没靠近江念,谢清欢一挥袖,直接将他震退。 江念拉了拉谢清欢,“你轻点,别把他魂魄轰没了,还有事要问他。” 谢清欢苦闷地抿紧唇,退到一旁。 阴魂被直接轰到山脚,愣愣地看过来,与江念目光相撞。无神的眼里慢慢有一丝光彩,他哆嗦着嘴唇,再次扑过来,叫道:“绒绒、绒绒,你来找我了吗?” 绒绒? 江念心想,果然是《碎魔》里的世界。 男人变成鬼也一如既往渣男发言:“我虽亲手杀了你,可是、可是我心里一直有你啊!都是系统、是105蛊惑我这样做的!” 江念歪歪脑袋。 105? 她忽然想起年轮般一圈一圈扩散的冥城,张了张唇,像意识到什么,眉心紧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6 23:12:16~2021-08-27 23:27: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扶我的华00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咚咚锵 100瓶;李十八 20瓶;迷途猫 15瓶;36158322、苼苼不溪 10瓶;安静的猪头三 7瓶;antonica、贺兰敏慧 5瓶;月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0章 冥城主人 110、冥城主人 男人再次朝江念扑过来, 口中不停念着“绒绒”。 江念想想原剧情,有点泛恶心。 现实中的洛瑶南一直被她摁头,有贼心没贼胆, 几次反复后, 估计贼心也没剩多少,但原剧情里的二代目, 可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拜年,恶心到家了。 毁掉江绒的事业、害死她的徒弟,最后一剑戳死她,现在居然还口口声声说爱她。 江念想着,隐隐生了几分怒意,好歹也是和她共用名字和命运的人。她知道自己不是书里的江绒,但看着这个死渣男,还是一肚子火气,忍不住抬起腿,想一脚踹过去。 一道黑影掠过,谢清欢动作比她更快,挥袖将阴魂轰至地上,冲到阴魂身前, 修长五指摁在他的汩汩冒血的丹府。 江念:“慢着!” 谢清欢双眸杀念翻滚,纠结着,最后慢慢收回手, 看了江念一眼。 江念走到这个洛瑶南身前,伸手摁住他的脑袋,“105是怎么回事?说清楚点。” 然而阴魂早就没了神智,死鱼眼珠定定看着她,“系统骗我, 它骗我!” 翻来覆去,只是这句话。 江念不耐烦,五指插在他的脑袋上,血蝶钻入阴魂双目,直接对他使用搜魂。 谢清欢静静立着,目视这一幕,攥了攥掌心。 血蝶围绕江念与洛瑶南翩翩飞舞,绮丽而诡异。 许久,江念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被谢清欢扶住。 阴魂身影变得十分浅淡,被风吹得飘往远方,继续无意识在枯骨间飘荡。 江念把脸埋在谢清欢的胸口,深吸他身上的冷香,才像是踩在实地,由这个洛瑶南记忆勾起的震撼与惊讶逐渐消退,化作一抹沉思。 她想的没有错,这道阴魂,确实是《碎魔》里的主角,经历的也是原来的剧情。 在那个世界里,洛瑶南坐拥一众后宫,成为九华山的掌门,风光无限。 然而没有多久,天枢峰轰然裂开,魔气冲宵而起,无数阴魂与魔物从魔渊蹿出,将九华山瞬间变成地狱之地。 仙门仓促遭此大劫,步步败退,无法抵御魔物们凶狠的攻击。 魔物不知疼痛,不怕死亡,尤其爱食修士的血肉,吞噬天地的生机。它们在大地肆虐,没多久,人间白骨堆垒,草木枯萎,触目惊心。 仙门集聚最后一道力量,尝试反攻,彻底封印掉魔渊。彼时洛瑶南作为仙门之首,必须站在众人身前,领导他们反击魔物。 洛瑶南把希望寄托于体内的系统,希望系统能帮助他解决妖魔肆虐之祸。但从来指引他的系统变得无动于衷,并不理会他。 这也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当洛瑶南带着倾仙门之力制成仙器,背负所有的希望,意欲封印魔渊时,系统突然反戈,吸走他体内的修为,乃至仙器上的所有灵气,导致仙门惨败。 他的红颜尽数惨死,遍地尸骨,只有他活下来了。 洛瑶南崩溃了,问系统为什么。 系统声音冰冷,高高在上,充满轻蔑与不屑:“宿主,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子吗?” 它告诉男人残酷的真相: 这个世界根本不是《碎魔》衍生而出的世界,相反,《碎魔》是因这个小世界衍生的书。 系统故意寄居在他身上,通过制造一个所谓“天命之子”,蛮横抢夺其他人的机缘气运,最后把所有的气运都集中在这一个人身上。 这是骗过天道的最好办法。 当天命之子养肥时,系统便能从他身上吸取这片天地的能量,而后果断脱身离开,只留下一方枯竭崩溃的世界。 它们就像一群寄生虫,在三千世界辗转,吸食干净一方天地的血肉后,又前去另外一个世界寄生。 系统选定的主角,也俱是天赋超群之人。但有的人心性坚韧,实在出色,系统推断如果寄生在主角身上,反而会让剧情失败。 譬如有的人,若早知自己的成功,要踩着别人的尸骨,要牺牲亲近之人的命运,他们势必是不愿的。 这种主角很难搞,系统便只能寄生在他亲近之人的身上,来保证剧情的发展。等他飞升,不再受小世界天道保护,系统再将他吞噬。 系统冷漠地嘲讽濒临崩溃的男人:“你们总是如此,宁愿相信什么自己的命运是一本书,相信我,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宿主,怎么会有天命之子,你以为,自己比别人厉害在哪里?” 男人哀嚎一声,抱头跪在地上。 系统从他身上抽离,一团混沌的能量悬在他头顶,冷冷瞥他一眼,就飞往天空。就在刹那之间,天空被一道锋利的剑气劈成两半,世界万物都绞碎在这道剑气之中。 男人绝望地抬起头,记忆停在天裂的景象这幕。 江念靠着谢清欢的胸口,心跳得很快,突然揽住他的脖子,蹭了蹭松垮黑袍下袒露出的苍白肌肤。 “别动,”她低着头,“让我抱抱。” 谢清欢自然不能再愿意,站成一尊雕像,一动也不敢动。 江念闭上眼睛,抿紧唇,许久,才从谢清欢的怀中抬起头,看向前方茫茫的黑雾。她叹口气,释然又不解,“我果然不是江绒。” 在洛瑶南记忆里出现的少女,只是长得同她眉目极相似,但不是她。所谓的七杀宗,也不是现在的七杀宗。 江绒与洛瑶南的宿命纠缠,更多是受系统影响,就像剧情里那样。他们两个都是系统的工具人,被侵入天地的黑线操纵着,提线木偶一样在台上表演。 谢清欢低头看着她,抬起手,遮住她的眼睛。 少女细软的睫毛小刷子一样划过他的掌心,他面沉如水,“不要看那个人。” 江念被他遮住眼睛,只露出樱红的唇。听见这句话,她弯了弯唇角,“这么霸道呀?你可是个男宠,注意自己的身份。” 谢清欢声音闷闷:“看他,你不开心。” 江念一怔,嘴角幅度更大,“那我只看你,看你我就开心啦。” 谢清欢放下手,玉颜泛上一丝赧意,似是勉强同意:“那就看一会吧。”他别开脸,假装大度,“我给你看。” 江念倒没看他,而是望向天空,想起一剑贯穿天地的场景。 这样锋利无匹的剑气,她是认识的。 她攥紧掌心,似是明白了一些,却仍是茫然。 难怪106之后直接接到了1号系统,原来之前就有105、104…… 只是这些系统存在的世界,都没有她。 谢清欢扯了扯她的衣袍,眼里覆着霜雪,语 110、冥城主人 气平缓而认真,“你还是不开心,为什么不看我?” 江念弯起眼,哄着自己的小鸟,“看你看你,小鸾最好看了。” 谢清欢别脸,苍白指节攥紧,“骗我。” 但他还是很高兴。 谢清欢犹豫看了少女一眼,感受到她不喜欢这里,于是问:“我们继续飞吗?离开这里,我带你飞到里面。” 江念摇摇头,“再这边等着吧,万一你又疼怎么办?” 谢清欢左右扫视一番,为难地拧起眉,用一张清冷寡淡,高不可侵的脸,缓声道:“可是这里很脏,不能服侍你。” 江念:??? 这只鸟满脑子在想什么啊!他入魔怎么变成这样了? 但她挺喜欢的。 她忍着笑,问:“还是饿吗?要不我把二代目打了,喂给你吃?” 反正她是大恶人,对那道阴魂没半点感情。谢清欢在外城也打猎恶鬼,那道阴魂也算鬼,应该有用吧? 谢清欢干脆利落拒绝:“不要,他太丑了。” 江念皱眉,二代目这么没有排面吗?比不上青鸾风华天成,但好歹也一眉清目秀的男主,比起他之前猎的恶鬼,哪里丑了? 她抬眸看谢清欢,青年抿紧唇角,闷闷不乐的模样。 江念稍微一想,便忍不住笑起来,抱着他的手臂,“你就这么讨厌他啊,你不是说没有讨厌的人吗?” 谢清欢不说话。 江念继续笑他:“你这小心眼的鸟……” 她突然被拦腰抱起,飞到空中。谢清欢横抱住少女,四处张望,飞至摇光峰枯萎的桃树之上,把她放在树枝上。 江念笑眯眯地说:“又把我挂在树上啊?” 谢清欢坐在她身边,言简意赅:“树上,舒服。” 且干净。 遍地都是零落的桃花,花上带殷红血迹,风一吹,枯萎发黄的桃花打着旋飘过眼前。桃树生长千年万年,独自盘踞一座山峰,树根盘根错节,深扎在山石中。 谢清欢倾身,把江念禁锢在身下,用头蹭蹭少女雪白的脖颈,贪婪地吸一口香气。折磨他的痛楚好像随风飘去,心中沸腾的杀念与饥饿变得很淡,他餍足地眯了眯眼睛,双瞳闪烁异样的神采,低声说:“饿了。” 她好香。 江念想说什么,但最后只叹息一声,摸了摸他的手背,“小鸾啊小鸾,你都入魔了,倒也不用这么君子。” 话没说完,青年身体猛地压了下来,冷梅香气铺天盖地。 她对上一双漆黑的眸,里面沉沉翻滚着欲.望。 江念笑笑,拉住他的衣领,把他身体拉下,亲了口他的眼睛。 青年长睫簌簌颤抖,眼里的霜雪消失,浸满柔软的雪水,变得无措紧张起来。 江念轻声说:“喜欢你呀。” 谢清欢脑中轰隆一声,绷紧的弦断成两断,颤抖着亲了上去。 …… 很快江念就发现自己大意了,小鸟入魔以后体力很好,翻来覆去使劲折腾。她推了他一把,“别啃我脖子了,你当啃鸭脖呢,还饿吗?” 青年抬起脸,双眸幽幽,“饿。” 江念沉沉叹息。 她错了,以前不该说他不行的。 随即又勾着谢清欢的脖子,开心地想,这么行,不愧是她的鸟! 过了许久,谢清欢终于松开她,替她拢好衣领,看见少女雪白肌肤上殷红吻痕,顿时有点手抖,喉结微动,心跳快如擂鼓,觉得自己又有点饿了。 他拧了拧眉,不喜欢成为魔不知满足的模样,但又忍不住想,若是永远这样…… 永远这样,他觉得江念会从怀里掏出一把琵琶电死他。 谢清欢打个寒颤,不知为何产生这种联想,讨好地勾了勾江念的手指。江念懒散躺在树上,拍拍他的手背,“别想再来,再来我就一琵琶砸死你。” 她靠在枯死的树枝上,纤细雪白的双.腿在空中晃荡,足背放松地垂着,露出一段完美的弧线。 谢清欢看得呆了片刻,忽然问:“你冷吗?” 江念懒得回他,鼻腔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哼声。 谢清欢跳下树,捡起刚才动作踢掉的绣花鞋,一手擎着半空乱晃的脚丫子,忽然有种跪在她脚下,亲吻她足尖的欲.望。 他收敛心神,珍惜地替江念穿好鞋履,而后抬头看着她。 江念正好低着头,目光与他相撞。 青年立马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江念望着他的脸,情.欲融化霜雪,本来冷淡疏离的面容,此刻变得昳丽而生动,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也不是疯狂弑杀的魔,而是独属于她的、鲜活而生动的人。 她身子一转,勾在树枝上,倒悬下来瞅着谢清欢的脸,与他脸贴脸,打量半晌,在青年快忍不住凑过来时,先把他推开,认真说:“脸上的魔纹淡了。” 谢清欢微微一怔,双眸像浸在秋水里,亮得惊人。 江念跳下树,“你想起来了什么没有?” 谢清欢静立一会,忽而捂住头,靠着树无力坐下。江念跪坐在他身前,见青年脸上脖子上都是冷汗,肤色又恢复一贯的苍白,忍不住心疼道:“算了,想不起来也没什么。” 她自觉扑到谢清欢怀里,扒拉着他,当他的止疼剂。养了这么久的鸟,她多少有了点心得,知道自己的鸟其实不怎么怕疼,或者说,比起身体的疼痛,更怕的是没有人陪。 她任由谢清欢抱住,问:“头疼?” 谢清欢:“嗯……还好。” 江念想给他揉揉,刚动一下,就被一把摁在怀里。她勾着青年柔顺冰凉的墨发,忽然想起他自己去送死的情景,有点生气。 “那时你怎么想的,还把契骨丢给我?”她气得扯他的头发,“自己去死?怎么想得这么好呢?” 谢清欢不太记得,头疼欲裂,却莫名心虚,偏开脸不敢看她。 江念继续拔鸟毛,“你还没有来世,不能投胎,你……” 说着,她有些后知后觉的慌张,一拍他的脑袋,“你可真能啊!” 一想起他燃起灵火包裹住自己时,江念仍有些心有余悸。她以为谢清欢要消散,从此天上地下找不到他的身影,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就跑去威胁系统。 “如果你真的消散了,等我以后飞升,踏遍三千世界也要搞死系统,”她咬牙切齿地骂:“什么鬼玩意!” 谢清欢摸了摸她的脸。 少女眼中的狠绝逐渐消失,定定看着他, 110、冥城主人 “我想,只要日后我变得足够厉害、足够厉害,以后,还是有机会能把你找回来吧?”杏眼里闪烁着柔软的光,她握住谢清欢的手,“我不能接受你那么绝望地死在地底。” 那么冷、那么痛、那么黑。 谢清欢见她的模样,心中抽痛的厉害,很想低头再亲亲她。可少女忽而一扭头,望向黑雾笼罩的冥城,低低笑了声:“原来不止有我是这么想的。” 谢清欢跟着望过去,黑雾翻滚,什么也看不见。 “不飞过去吗?”他问。 江念:“不飞,在这里等着。” 等着? 谢清欢茫然想,会有谁来接他们吗? 江念靠在青年的身上,回忆起青年濒死的那刻,微微颤抖着把手搭在青年的手背,然后被一把握住。 她心想,原来世上比起自己将死,更可怕的是,必须亲眼看着在乎的人走向毁灭。 明明他这样好,本该翱翔青天之上,被世人尊崇景仰,却几乎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死在又黑又冷的地方,满心绝望与怅恨,无人得知。 在《碎魔》剧情中便是这样,在这个洛瑶南记忆里,也是这样。 世人只知道天枢峰突然崩裂,不知底下还有一只死不瞑目的青鸾。 她手心俱是冷汗,至少在洛瑶南回忆里的世界里,青年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没有人救他。 不过那时候,估计她也早死掉就是了。 江念轻声叹:“你这么笨的鸟,除了我,谁会来救你?” 谢清欢低着脸,“有你。” 江念:“若我早死了呢?” 谢清欢心脏遽然一阵抽痛,寒星秋水双眸眨了眨,弥漫上一层水雾,眼睛霎时就红了。 江念只好安慰自己的鸟,“好啦好啦,但凡我还活着,肯定会来救你的!” “不许这么说。”谢清欢忍着胸中痛意,一字一顿地说:“你不会死。” 江念笑,“八百年前,我早该死了。” 那时师父帮他们在占天台算了一.夜,算来算去,显示都是百死一生。 她以为自己运气好才活下来,现在看着一圈圈冥城,心中有些不确定起来,也许当年鬼方山上,她确实翻来覆去死了一百多次,只有最后一次运气好,才终于挣脱了宿命呢? 江念打个寒颤,心想,那也太惨了吧! 洛瑶南的魂魄不知何时飘到这边来,江念忍不住又多看他一眼。谢清欢不悦地抿唇,抬手遮住她的眼睛,“不要看他。” 江念嘟囔:“你别这么霸道。” 谢清欢把她抱在怀里,依旧遮着她的眼,直到洛瑶南的阴魂飘飘荡荡又远去,才肯把手放下,独占欲超强。 他声音低沉,“你看看我。” 江念抬眸望着他,“行,看你,只看你,小鸾最漂亮。” 谢清欢端庄坐好,姿态矜持乖巧。 江念莞尔,目光虚虚落在地上染血桃花上,不管谢清欢能不能听懂,喃喃道:“其实我一直在想,我带师兄入魔,他有没有怪我。你看这个时间线,他本来都该飞升了。” 也不止一次想过,《踏仙》里的裴翦,在飞升上界后会遇到什么。 她总是相信师兄的,觉得师兄不会被系统吞噬,他足够强,也永远不屈。但经历过《踏仙》原剧情的裴翦,遭逢灭门惨案,一次一次总在失去身边之人,最后出剑越来越快,话越来越少,变成缄默寡言的人间杀神。 青年飞升以后,踽踽独行在孤独无垠的三千世界,又会想什么? 江念从前总是茫然,现在却好像触摸到了答案。 她想起洛瑶南记忆里贯穿天地的一剑,笑意清浅而悲伤,轻轻说:“是我师兄的剑气啊。” 这样锋锐无匹,一往无前,独一无二的剑气,只属于裴翦。 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冥城中八百年前的登仙集,说她终于来了的石头脸,还有刮走师父的大风……一切连起来,让她情不自禁望向内城的方向。 冥城一圈一圈向外扩散,每一圈是一个崩裂的世界。每次系统即将得逞离开,天地气运将散,就会有一道霸道的剑气撕扯开天空,横蛮地绞碎生机断绝、满是魔物的天地。 她仍是有许多疑惑,但只要知道冥城最中心是谁,心便安定下来,坐在树枝上静静等待。 没多久,一阵黑色的旋风撕开魔气,来到他们面前。 谢清欢把江念护在身后,紧张地盯着旋风。 江念拍拍他的肩膀,从身后走出,“别怕。”她回身牵住青年的手,“上去吧,来接我们的。” 她带着人跳到旋风之上,坐在风中心,乘着风一路往前,穿过重重崩塌的世界,最终来到冥城的最中心。 谢清欢躬身,看着石碑上的几个字,隐隐觉得熟悉。 “七好门?”他低声念。 江念心跳得很快,拉着青年,迈上熟悉的石阶。路过青石垒起的院墙时,她照例折下一朵花,插在青年的耳后。 谢清欢微微低头,耳根泛红。 江念牵住他继续往前,最后来到熟悉的院门前。 两扇薄薄木门虚虚闭拢。 山中子声音中气十足,格外有活力,穿透木门传来:“嘿!五子连好,又是我赢了!你小子说实话,是不是又放水了?” “说句话啊?这次你输了,我想想怎么罚你,嗯,罚你多说两个字吧!” 江念听见熟悉的声音,眼眶一热,眨巴眨巴眼差点掉下泪来。 这里不是蜃兽织的梦境,是真的师父。 山中子在里面叽叽嚓嚓,好像费尽心思想逗另外一人多说说话。 许久,木门里响起另一道声音,冷冽如冰。 “进来。” 山中子:“你还真的就只说两个字啊?谁进来,谁来了?” 江念慢慢推开门,红着眼眶看向院中。 阳光落满的小院,白衣青年坐在棋盘前,手执黑子,偏头看了她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7 23:27:46~2021-08-28 22:33: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九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53590414 70瓶;genny、45993941 20瓶;三九月 10瓶;随雨 7瓶;antonica、小胡小胡打牌就胡 5瓶;皮柯罗米尼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1章 三千世界 111、三千世界 山中子一看见江念, 兴奋地冲过来,“念念,你终于死啦!” 江念抱了抱小老头, 许久, 才松开手,眼神复杂, “让师父失望了,我还活着。” 山中子笑眯眯地说:“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为师盼着你死一样。没死怎么到这里来了?这地方活人可不能待多久啊。” 他摸摸江念的胳膊,又捏捏她的脸,评价:“瘦了些。” 江念鼻尖一酸,瞪圆眼睛,“哪里瘦了?” 她吸吸鼻子,难得露出些小孩子一样脆弱又强装坚强的情态,抓着小老头的手不肯放。眼里蒙上层水雾,隐隐约约看不分明,她揉了揉眼睛,再次看过去。 时间回溯到八百年前,一切俱是旧时模样。 阳光落在青石上, 石阶苔痕新绿,草色葱茏。白衣青年坐在树影里,修长双指捏着一枚玄黑棋子, 随手落下一子,看向江念。 剑眉星目,冷漠疏离。 比起江念熟悉的师兄,眼前这个裴翦身着白衣,更像原书中描写冷酷阴鸷的人间杀神。 在他面前, 江念心中忍不住交织起紧张与酸楚,眼里不知不觉漫上一层水雾。 谢清欢察觉到她的不安,把她拉在身后。 江念揉揉眼睛,“没事的,你别紧张,我不是怕……” 山中子这才看见江念身边还跟着一个青年,看清谢清欢容色时,他“嚯”一声,“念念,这谁?” 谢清欢认真回答:“她是我的主人,我是她的男宠。” 山中子张了张嘴,好半晌,才悄悄把江念拉到一旁,小声说:“念念,你哪里抢来这么漂亮的人?” 江念不服,“师父,怎么你老是觉得是我抢来的,就不能是他自荐枕席吗?” 山中子:“呸……” 谢清欢声音平缓,“是我自荐枕席,”他顿了下,诚恳地说:“我欠了她三百万灵石,要以身还债。” 江念眼前一黑,跳过去拧他的手臂,又舍不得使力,拧着拧着两个人的手就缠在了一起。她被紧紧牵住,只能抬眼瞪他,“你这就信了?” 青年表情无辜,反而问她:“你骗我了?” 江念更理直气壮,“骗就骗了,怎么啦?你不愿意当我男宠?” 谢清欢:…… 他别开脸,小声说:“愿意。” 山中子目瞪口呆,“嚯,年轻人真会玩!” 江念抵着谢清欢的肩,闻见他身上冷香,定了定心神,才回过头,轻声问:“师兄?” 裴翦:“嗯。” 江念突然安心,朝他笑了一下。 无论眼前是哪一世的裴翦,都是她的师兄,可以永远相信的师兄。 山中子跳到他们中间,充当翻译机器,“你别管你师兄,他一年都挤不出两个字。唉,你是想问发生了什么,就来问我吧。” 江念问:“发生什么?” 山中子眨眼,“嘿,我也不知道!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江念梗一口气,想跳起来锤爆小老头的脑袋。 山中子嘻嘻笑开,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模样,牵着江念,“来来来,我去给你们做饭,几百年了吧,想不想师父做的饭?” 江念眼睛又是一热,抿紧唇,“才不想。” 山中子哈哈笑起来,拍拍江念的肩膀,转身走到旁边的屋里。谢清欢眼中闪烁抹疑惑的光,盯着生起的炊火,不由自主也走到厨房去。 山中子偏头看他,青年清冷出尘,一副餐风饮露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站在灶台前,看上去很违和。 他对这个欠徒弟三百万灵石巨款、不得不以身抵债的大漂亮心存怜惜,看着青年,就像看自己的乖女婿一样,越看越喜欢,“小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谢清欢紧张地攥了攥袖子,“小鸾。” 山中子笑得慈眉善目,“小鸾啊小鸾,你待在这里做什么,有什么喜欢吃的吗?我做给你吃?” 谢清欢摇摇头,又点点头,“喜欢吃念念。” 山中子笑容僵滞。 他是不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谢清欢揽起袖子,露出修长的手臂,苍白如雪的肌肤上,深黑魔纹扎进肉里,森寒的魔气一缕一缕往外泄出。他神情茫然,低声呢喃,“要给念念做馄饨。” 山中子推开门,见江念和裴翦坐在棋局两端,低头认真下棋。 听见声音,他们暂时停手,齐齐望过来。 小老头开心地笑了,“喂,念念,你家小鸾要给你做馄饨。” 江念莞尔,“你让他做呗,他手艺挺好的。” 山中子忍不住叭叭,“这么漂亮的人,万一被烫着了怎么办?我说你别老欺负人家啊?” 江念:“你怎么老觉得我欺负他?我像是那种会欺负他的人吗?” 山中子沉默了。 江念也沉默了,摸摸嘴角,冷哼一声,“被欺负也是他自愿的。” 山中子宠溺地摇头笑笑,继续回厨房张罗,裴翦隔段时间会去外面,再带回来一些东西,因此厨房里摆得满满当当,就和他们从前一样。 炊烟袅袅,轻薄的雾气徐徐飞旋。 江念望了片刻,又抹了把眼睛,声音微颤:“师兄。” 裴翦依旧话少,“嗯。” 江念抓着棋子的手轻轻哆嗦着,好几次都落不稳,最后被人一把握住,落在棋盘上。 裴翦抬眸看她,“问吧。” 江念静静凝视这个师兄,好半晌,才开口:“师兄,是最开始的,踏仙里的师兄?” 裴翦颔首,“是。” 他蹙眉,像是想同她讲清楚,但又缺失组织语言的能力,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江念垂眸,看着按住自己的手,低声说:“师兄不用为难,我问,你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啦。” 裴翦:“嗯。” 江念心中隐隐有猜想,慢慢问:“师兄跟踏仙书里一样,经历那些剧情……”感受到按住自己的手一紧,她心泛着疼,略过这节,直接问:“最后飞升,和系统对上了?” 裴翦点头,“是。” “你打过那群寄生虫……”江念看他坐在这里,知道了答案,然而飞升之后的世界,超乎她的想象。眼前的师兄很厉害,比系统更厉害,既然系统能够干预小世界的运转,那么他自然也可以。 “然后,重启了我们这个世界?”江念不知他要经历多少,才能做到这一点,裴翦自然也不会对她说起漫长的挣扎与寻觅,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江念眼眶有点湿,“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师兄不直接过来,非要在这里等着呢?” 裴 111、三千世界 翦:“无法。” 江念咬唇想了想,“是因为你和系统一样,被天道排斥?” 太过强大,以至于小世界的天地无法容纳。他只能在系统吸收走能量,世界坍塌、天道衰竭时出现,一道剑气撕裂天地,绞碎地面肆虐的魔物。 裴翦点头,脸上神色淡淡。 江念又问:“106也是师兄想办法弄来的,为了让我知道之后的命运,你懂的,如若我知道《踏仙》剧情,肯定不会束手就死,是吗?” 裴翦:“是。” “那我世界里的师兄……” 裴翦望着她,点头,“一魄,他不知。” 他的神魂太过强大,被天道排斥,只能用一魄进入重启的世界,默默保护江念。然而这一魄,对未来之事茫然不知,只拥有他曾经最美好的记忆。 “105那些系统,全是师兄杀的?” “该杀。” 江念笑起来,“师兄说得对,是该杀。”她怅然喃喃,“可是,为什么要重启这么多次?” 想起洛瑶南记忆里的魔尊并非自己,她抬起眼,眼睛很亮,定定看着裴翦,“是不是因为,我总是没有办法活到剧情最后?” 她以为鬼方山上百死一生越级杀死翠云山老祖是自己运气好,但她忘了,自己这个人,运气向来不怎么好。 要改变命运何其难,也许从她决定入魔时,就和师兄化身一起在鬼方山石阶上翻来覆去死了无数次,形神俱灭,魂飞魄散。 师兄在冥城,也等不到她。 《踏仙》剧情线变化,裴翦没有飞升,系统再次盯上这个世界,于是衍生了《碎魔》,才诞生新的主角。 从前百来次《碎魔》的剧情,和她其实没什么关系,她根本没能活到那个时候。里面的魔尊,也只是一个给洛瑶南送金手指的工具人。 魔尊也许叫江绒,也许叫江念,总之,并不是她。 《碎魔》本就是因这个世界衍生,会随着世界线变化发生改变不奇怪。所以当这一世的她成为魔尊以后,书中写的与洛瑶南纠缠不休的女子,就变成了她。 在从前的轮回中,等《碎魔》剧情结束,系统吸收走世界的气运,将要离开时,裴翦才能一剑斩开天地,彻底结束这个世界,开始下一次重启。 直到最后一次,她和师兄在死劫中以命相搏,终于活下来,站在了冥城。 江念想清楚这些,心情沉甸甸的,忍不住想发抖,眼里一层水雾蒙蒙,眨巴眨巴眼,泪珠就坠下来,掉在棋盘上。 裴翦皱眉,抹掉棋盘上的泪痕。 江念擦掉泪,笑笑:“果然,永远可以相信师兄呀!” 青年眼皮一颤,抬眼看过来,冷漠的眸里终于带上一丝情绪。 “别信我。”他声音低沉,“信自己。” 江念眼前暗了暗,浮现一段记忆。 许多年前,少女对仙门拍卖会好奇又心动,兴冲冲与师兄一齐前去。她牵着师兄的手,蹦蹦跶跶跟在他身后。 山中子在旁边说:“我听说拍卖会上有一些好.色的世家少爷,仗着自己有个大能亲戚,总去调.戏些美貌的散修,念念生得这么好看,不会被谁看上吧?” 白衣少年猛地回头,承诺:“我会保护她。” 他没有保护好她。 拍卖会人来人往,他不小心松开手,再次相见,捧在掌心的珍宝,变得冰冷僵硬,伤痕累累,尸体横在乱葬岗,至死没有闭上眼睛。 少女的头偏着,看着拍卖会的方向,一直在等他。 江念脑中隆隆作响,从前世界的记忆轰隆隆压过来,让她几乎难以喘息。她痛苦地按紧棋盘,手背青筋迸出,不疼,只是被翻涌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几要崩溃。 裴翦眸光闪烁,手指微微一动,想握住她,但他静坐如松,没有伸出手。 真正的保护,是让她飞快成长,能够自己有能力对抗命运。 而不是像当年,无助又绝望地等待另一个人拯救,直到生命终结。 很早以前,他就知道这个道理。 江念抿紧唇,眼里模糊一片,只知道拭去脸上的泪水,好像她积攒这么多年的泪,都要在今天流尽。 后厨发出一声巨响,山中子叫出声。 江念连忙推门跑进去,见谢清欢蜷缩在灶台下,脸上全是虚汗。山中子无措地站在旁边,“他突然就这样了,我去拿药!” 江念跪坐在谢清欢身前,突然被青年一把拉入怀里。他疼得脸色惨白,瑟瑟发抖,却执拗又温柔地凑过来,吻住她脸上的泪痕。 “不哭。”谢清欢颤抖着说:“念念别难过。” 江念紧紧抱住他,埋在他的胸口,肩膀耸动,很快把青年胸.前的衣服浸湿。她攥住谢清欢的衣领,像搁浅的鱼一样大口呼吸,过去百次的记忆太惨烈,只能结契的青鸾能安抚突然涌来的绝望的情绪。 谢清欢抱住她,慢慢拍着她的背,安抚着怀中少女。身上伤口几次迸开,鲜血流了一地,他浑然不觉,只怕弄脏怀里的姑娘。 山中子焦急地抱着堆瓶瓶罐罐跑过来,到门口,看见他们两个紧紧抱在一起,好像要把对方融进骨血里,地上鲜血横流,看上去惨烈又激.情四射。 山石上默默后退一步,“这、这……” 年轻人玩得这么开吗? 江念终于缓过来,抵着谢清欢的肩,手指全是他的血。 “疼不疼?” 谢清欢不说话,凑过来递给她一个冰凉又缠.绵的吻。 山中子:…… “咳咳咳。”他疯狂干咳。 江念回头,眼睛红红的,“师父。” 山中子一怔,“怎么哭了呢?” 江念摇头,估计山中子也不知这些事,她也不愿让小老头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吸吸鼻子,闷声道:“药呢?” 山中子连忙把药瓶递过来,低头看着伤口崩裂的青年,倒抽一口凉气。 谢清欢闭着眼,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像个残破的娃娃,半坐在地上。 “小鸾这是怎么啦?”山中子问。 江念给他伤口撒上药粉,不出意外,就见药粉被血冲散,一点用的没有。 山中子一惊,“明明以前你们一用伤口就好了,怎么对小鸾没有用?” 江念更咽着说:“他需要一个兽医。” 裴翦出现在门口,长身而立,背对阳光。 他看了眼惨烈的景象,沉声说:“去屋里。” 江念扶起谢清欢,把浑身是血的青年扶进自己曾经的闺房中,小心把他放在榻上。 111、三千世界 裴翦:“你出去。” 江念应了声,却被紧紧抓住手。谢清欢不肯松开她,紧紧望着她,苍白的唇微抿,黑眸湿润,神情脆弱又依恋。 江念当即心软,“师兄,我能在这里吗?我想陪着他。” 裴翦面无表情:“不能。” 江念:…… 她在裴翦冰冷的目光中,默默去扯谢清欢的手。谢清欢握得极紧,指节惨白,眼里水雾蒙蒙,始终不肯放她走。 江念只好弯下身,亲亲他的眼睛,小声说:“我又不是不回来,你师伯给你治治病,连师伯都忘了吗?” 谢清欢声音很轻,“别走。” 江念心软成水,抹掉他面上冷汗,触及青年苍白冰冷的肌肤,再次抬头看向裴翦,企图撒娇:“师兄,让我陪着他嘛。” 裴翦:“不能。” 江念小声嘟囔:“师兄你不懂爱!” 裴翦:…… 到最后她只好把牵牛花放在枕头边,温柔哄自己的小鸾:“我去给你摘花,你先乖乖躺在这里,好不好?” 谢清欢定定看着她,慢慢松开手,然后背对她蜷紧身体。青丝铺满削瘦的背,身体因为疼痛颤抖,长发也微微曳动。 江念抓起一缕冰凉的青丝,低头亲了口,然后与裴翦对视一眼,慢慢走出卧房。她坐在石阶上,听见里面传来重重的喘息,心脏也发紧。 多半是这治疗的方法太惨烈,裴翦才会让她避开。但是她与谢清欢结契,自然能体会到小鸟现在的难过。 她低着头,抱住膝盖。 山中子靠近她坐下,轻轻揽住她的肩,“念念,没事的,你师兄可以救小鸾的。” 江念声音低哑,“我知道的,”她抱住小老头,“我只是心疼小鸾,也心疼师兄。” 山中子深深叹口气,拍拍她的后背。 “你们有出息,你们的事,我总是不懂的。”小老头很无奈,就像他不知道明明人间一个裴翦,为什么死了,还能见到一个裴翦。 但不管是哪个裴翦,终归是他的徒弟。 他想起在冥城初见青年时的情景,也如江念般,心中漫上针扎一样的疼痛,“我刚见到你师兄时,他连话都不会说了。这些年我天天陪他,才让他多说几句话。” 江念扁扁嘴,又想哭了。 山中子连忙捏她的脸,“哭什么,你和我说说,你怎么下来了?小鸾怎么回事?” 江念双手交握,“小鸾,是青鸾。” 山中子瞪大眼睛,“什么?” 江念:“师父也对青鸾做过很多研究吧,当年九华山用我诱他出来,把他绑在魔渊,”她攥紧手,指节发白,“我想救他,可是救不回,他快死了,然后他进来这边,我也跟着过来了。” “我不想再丢下他了。”江念眼睛有点湿,觉得自己来到冥城后,真是变成一个哭包,说两句话就要抬头望天忍住泪意。 但是在师父师兄和自己的小鸟面前,哭几下也没什么。 山中子拍拍她的肩膀,心疼地说:“好,那就不丢下。既然决定做一件事,埋头去做就好,不用想太多。等小鸾好起来,你师兄把你们送回去。” 江念泪巴巴地扯着小老头的袖子,“不走好不好?” 山中子笑了,“这里死人才能待,除非你像你师兄这么厉害,不然待在这儿会对你们有损的。” 江念:“那死掉算了。” 山中子拍拍她,“胡闹,你让小鸾陪你一起死啊?” 江念沉默片刻,才哼哼唧唧地说:“他愿意的。” 但是她舍不得。 山中子:“没事嘛,你师兄有我陪啊,等你日后修炼到飞升,来找我们就好了。如果修炼不到飞升,寿数尽了,一闭眼就能看见我们。只要你别被人家把魂魄都绞碎了。” 他揉揉少女的脑袋,“念念你看,不管你想飞升还是想游戏人间,总之我们是能重逢的。你呢,只要好好地活一世,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也不用像以前那样辛苦,好不好?” 江念扁嘴,“好。” 吱呀一声,转动的轮轴拖着木门打开。 裴翦淡淡道:“晕了。” 江念起身就想去里面看,但是到门口又顿住,“我得去给他摘朵花,不然哄不好。”她偏头看裴翦,“师兄,你和我一起去吗?” 裴翦点头,“好。” 两人并肩行在青石山阶上,走得很慢,日光横斜,一对并肩的影子滑过摇曳的草木。 最后来到开得灿烂的一墙牵牛花前。 江念抚上一朵淡蓝的花,手指揉着柔嫩的花朵,这样的乡野之花,不名贵不罕见,也不为文人墨客追捧,但她偏偏很喜欢。 喜欢它们生机勃勃,从石缝里也能钻出来开花的灿烂。 没有比这样绚烂的生命力更美的东西了,她总是如此想。 “这朵是不是最好看?”江念选来选去,摘下翠绿藤蔓最上开的一朵花,回头问裴翦。 裴翦淡淡扫了眼,“嗯”了声。 江念小心捏着花,突然啪嗒落下一滴泪,认真问裴翦,“师兄,我可不可以不走?” 裴翦:“不可以。” 江念慢慢蹲下来,小声说:“可是我舍不得师兄师父。” 裴翦忍住想揉她发顶的冲动,道:“会重逢。” 江念:“那还要好多年呢。”她心疼得厉害,“师兄已经等了我这么久,这么久,怎么能让师兄再等下去?” 少女低着头,柔顺黑亮的乌发垂落,遮住小脸。 裴翦眼神微动,不知不觉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手指陷入柔软蓬松的青丝中。 “会重逢。”他一字一顿地说。 江念抬起红红的眼圈,“可是……” 裴翦:“现在,挺好了。” 师妹能活过命中注定的死劫,来到他面前。 这样的重逢,总好过从前百来次,他一剑绞碎天地,在坍塌的世界中,去捡拾鬼方山上一把烂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8 22:33:09~2021-08-29 16:29: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36158322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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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欢眼睛很红,哆嗦着道歉,“念念,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这样,我不想连累你的。” 江念抬起头,径直吻上去,封住他颤抖的声音。 这个笨蛋! 她心里酸涩一片,手指勾住他的头发,隔了许久,才蹭着他的脖子与锁骨,低声说:“下次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谢清欢抱住她,把她圈在怀里,头抵住少女的发顶,仍是忍不住颤抖着。 江念蹭了蹭他,“谢清欢,我和青鸾从前那些契主不一样,我没有把你当灵宠。” 谢清欢抱得她很紧,像是把她当成水中浮木。江念靠在他胸口,听到里面平缓有力的心跳声,一想到他也跟着一百多次死在暗无天日的魔渊,就觉得心都快疼死了。 那时候,他孤独死在地底时,又有多绝望呢? 青年的怀抱重新恢复温暖,她枕在他胸口,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样的温度融化,心中涌上从未有的祥和与宁静。 “我知道的,”谢清欢:“我知道了,对不起,念念、” 江念凶巴巴地说:“以后不许说对不起!” 她对上谢清欢的眼睛,水雾濯得这双眼愈发干净澄澈,隐隐有碧色流转,很是绮丽。她在这双澄明的眼里,看见了自己的样子。 很久以前,她就很喜欢这双干净温柔的眼睛,每当对视时,她心中烧灼的痛苦都被雪水浇熄,重回宁静与祥和。 结契以后,她好像更喜欢他,单是看着,就如泡在蜜中,止不住的怜惜喜爱。她想,以前那些契主,怎么舍得这样对青鸾呢? 江念摩挲着青年好看的唇,青鸾风华天成,哪里都是十分完美,只是过去因为重伤,总是苍白颜色。 现在他的唇透着粉红,像衔着片樱花。被江念摸了一会,他抿了抿唇角,耳根也开始泛红。 江念笑着问:“又害羞啦?刚才桃树上不还是很主动吗?” 谢清欢眨了眨眼,长睫颤动,眸里的春水尽数漾开,他凑到江念耳畔,低声说:“现在也可以主动。” 换江念脸红了。 她默默收回手,止住这种危险的气氛,想起谢清欢的身体,又问:“刚才师兄怎么治好你的?身上伤还疼不疼?” 谢清欢脸色微微泛白,而后摇头笑笑:“已经好了。” 江念握起他的手,盯着完美无瑕的手背,问:“是不是很疼?” 谢清欢:“不疼的。” 江念一拍他的手背,“又骗人。” 她从床上坐起来,拍拍他,“休息一下,我们要回去了。” 谢清欢微怔,“回去?” 江念“嗯”了声,见他这幅模样,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耳垂,“舍不得?” 她想起在蜃景中时,青年同样表现得更留恋和难以抽身。那时她不明白,只当他犹疑心软,道心不坚,现在却恍然: 青鸾一生,苍白贫瘠,独自飞翔在亘古的孤独里,一点红尘的烟火就能让他驻足,一串没有滋味的糖葫芦,就能让他沉湎。 江念握住谢清欢的手,从前会怪他善良软弱,难当自己的徒弟。 而现在,她只是心软。 她低头亲亲青年的眼皮,“以后还能再见的,过些年,我带你飞升。我们一起去三千世界畅游,好不好?想师父师兄了,就来这里看看,想朝露他们了,就去那里看看,青鸾不是飞得很快吗?你载着我呀。” 谢清欢嘴角噙起笑,抱住她,“有你就好了。” …… 到最后谢清欢大展厨艺,做了一顿登仙集的馄饨。山中子啧啧称赞,想把小鸟夸出花来,夸得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红唇温柔地抿着。 裴翦吃口馄饨,记忆里熟悉的味道让他握住筷子的手不自觉攥紧,抬眸看了眼江念。江念朝他笑了一下,眼睛弯弯如月。 江念是生人,毕竟不能在这里久留。没多久,山中子就催着她离开。 反正日后还能重逢,她挥手告别,去扯谢清欢的袖子。谢清欢看了她一眼,化成一只大鸟,双翅晃动,掀起一阵大风。 他落在山峰之上,翎羽在月色下闪烁微光,翠羽秾丽,若摇曳一池碧水。 山中子看呆:“这可真漂亮呀!” 江念笑笑,拉着山中子跳到青鸾背上,朝下面喊:“师兄,你不送送我们吗?” 裴翦飞上来,站在他们身边。 江念揪揪鸟毛,“飞吧!” 青鸾振翅,扶摇直上,羽翼被月光裁得鲜亮,摇动星河。 江念坐柔软的羽毛间,施展术法为师父师兄遮住大风。她注意到一圈又一圈的冥城,忍不住问:“那师兄,这些世界里的洛瑶南是什么鬼玩意?” 裴翦看了她一眼,“执。” “执念?”江念托着下巴,觉得比起过去轮回里的二代目,现实的二代目真的被她保护得很好了。 她可真是个大好人。 江念弯了弯嘴角,低头笑了下。 山中子 112、九华神君 皱眉:“念念,你又在使什么坏心眼?” 江念眨眼,笑着说:“念念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山中子无奈:“你啊,”他握着少女的手,“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多吃一点,别这么瘦了,和小鸾好好在一起。” 江念点头,“我会保护好他的!” 山中子笑着摇头,温声道:“先保护好自己。” 江念“嗯”了声,又道:“师父,我还给你收了几个有出息的徒孙呢。” 山中子瞪大眼睛,“登仙集拐来的?” 江念摸摸嘴角,扯把鸟毛,“九华山送来的。” 见山中子一脸疑惑不解,江念开心笑起来,“想知道啊,我不告诉你!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山中子敲敲她的脑袋,“你心眼也恁小了!” 江念盘坐着,姿态放松,瞥眼旁边站得跟松似的青年,嘴角笑意僵住。如今裴翦看上去像一株老树,挺拔苍郁,独自面对风霜雨雪,撑起苍苍青天。 她声音放软,“师兄,你坐一会吧。” 裴翦瞥了她一眼,抱剑坐在她身侧,“嗯。” 长风猎猎,灯火通明的登仙集很快就近在眼前。 裴翦率先开口:“魔渊。” 江念微怔,笑道:“是啊,魔渊还裂着呢。” 她看了看裴翦,不自觉想,连师兄化身都已经是小世界顶尖强者,现在眼前的师兄到底有多强?“我和师兄的化身都已经渡劫成功,联手可以封印魔渊。” 裴翦摇头,“不治本。” 江念蹙眉,封印自然只能是治标,九华山费这么大力气封印魔渊,结果也抵不住最后万魔出世的结局。 但如何才能治本? 她看向裴翦:“师兄有什么办法吗?” 裴翦:“青鸾。” 江念一惊,马上说:“我不会让他受伤了,这个不行。” 裴翦蹙眉,表情一言难尽,“九华。” 江念眨眨眼,“九华神君,当年化山的那只青鸾?” 裴翦颔首,“嗯。”他望着少女,说出第一句长句子,“师妹,不要耽溺情爱,少谈情,多练剑。” 江念脸一热,低下头。 好嘛,师兄还是师兄,孤寡人设不倒。不愧是你,合格的剑修! 山中子也露出嫌弃的神色,对江念道:“你别管他,他脑子里就少根筋,你以后和小鸾好好的啊。” 江念“嗯”了声,又问:“可是九华山神君……”她蹙眉,仍是不解:“怎么才能治根?” 裴翦闭上眼不说话了。 江念满头问号,心中思忖着裴翦的话。青鸾停在冥河边,这儿河水载着亡灵归去往生,两侧血红的彼岸花爬满白骨。 小女孩依旧坐在河岸边,双手撑着脸,定定目送一张张安详的脸随水波远去,永远等待一个不知何时才能等到的人。 江念望着她小小的背影,心想,明明放手就可以过得更舒服一点,为何舍不下呢?只为了当年短短一段缘分,就用日后漫长的岁月去追寻,到底值得吗? 她想这样问裴翦,但终究是什么都没有说。 青鸾变成俊美青年,站在江念身边,牵住她的手。 江念嘴角翘了翘,忽而又问:“师兄,冥河可以借我一下吗?” 裴翦点头,“随意。” 江念笑得弯起眼,“那等会你送我过去的时候,顺便把冥河也送过去呗,我借用一小会。” 裴翦:“不可。” 山中子替他解释:“你看这里很暗是吧,这些阴魂不能遇到日光,不然它们一齐醒来,那就出大问题了。 江念想想,问:“那晚上呢?” 山中子摇头,“这毕竟是阴间的河,怎么想都流不到阳间去,除非你吞掉日月。” 江念不再纠结,先回去比较要紧。她眼里闪烁着水光,看着两人,“师父师兄,那……以后再见吧。” 山中子抹了把眼角,“走吧,快回去,等真正死了再过来,反正等着你呢。” 裴翦静默注视他们,许久,朝谢清欢递出手中的剑,“不悔,赠你。” 谢清欢怔住,想起江念的那句“剑是剑修的老婆”,一时不敢去接。 江念扯他的袖子,“还不拿着!我师兄老婆多着呢,不差这一个。” 谢清欢这才放下,双手珍重地接过不悔剑,“多谢。” 裴翦点点头,再次看向江念,江念竭力忍住泪,笑了笑。 青年眼神稍稍变得柔软,就如把不悔送给谢清欢般,把手中的珍宝小心托付给另一个男人。他对谢清欢说:“保护她,照顾她,对她好。” 谢清欢一手紧紧牵着江念,一手抱着不悔剑,郑重点头,“我会的。” 裴翦颔首,双手捏出剑诀,锋利无匹的剑气如霜如雪,横贯而出,一剑劈开冥河,在其中劈开一条道路,道路尽头有团白光。 江念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和谢清欢跳入光团中。眼前阵阵昏黑,等她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重新站在了魔渊之下。 阴风刺骨,有人抱住了她。 江念先召出几只血蝶,赤光照亮青年的眉眼。 “怕黑?”她问。 谢清欢不舍地松开手,“有念念在,不怕。” 江念打量他许久,确定他身上的伤不会再迸开,这才放心,仰头望着上空。陡峭岩壁,密密麻麻的魔物疯狂地往上攀爬,乍眼望去,像翻滚的黑色海浪。 地上累积厚厚一层血垢,它们爬上去后,就被什么东西斩落,尸体摔下来,立马被其他魔物蜂拥涌上去分食干净。 她弯起眼睛,问:“飞上去吗?” 谢清欢摇头,带着江念走过漫长而黑暗的深渊,往前走,温度越来越低,岩壁凝着寒霜。江念不自觉又想起他濒死时的景象,手心冒着冷汗,依旧心有余悸。 谢清欢察觉到她的不安,握了握她的手。 江念不放心地叮嘱:“就算魔渊非要青鸾,我也不要你去死,你不许再送死啦。” 谢清欢偏头,笑容温柔,“我没有资格去送死,以后,我的命便是你的了。” 江念哼了声,“你的命早就是我的,你记得就好!”她环顾四周,“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身在这儿,她总是不由自主想起青鸾濒死时的惨烈,心情闷闷。 谢清欢蹙眉,侧耳听了听,轻声说:“前辈在唤我们过去。” 他停在结冰的岩壁前,掌中出现一团凤凰灵火。通红的火焰爬上坚冰,滴滴雪水掉在地上。 “青鸾死时如若心怀怨愤,就会让周围的地方覆上霜雪,”他脸色泛着白,温声朝江念解释:“十万大山里的雪峰,念念也是见过的。” 江念把赤虵叫出来,帮着他烧,说道:“既然不愿意死,干嘛要送死呢?” 谢清欢幽幽看了她一眼。 江念振振有词:“这不一样,我会珍惜你,所以你的命才是我的,要是我对你不好,你听我的做什么?” 谢清欢莞尔,连带火焰就颤了颤,火光照得他眉目十分温和,双眸情意脉脉,波光流转。他轻声说:“你待我不好,我的命也是你的。” 江念脸上一热:“呸呸呸。” 连“呸”几声,心中却想,小鸟情话说得越来越溜了。 冰霜被灵火烧融,面前出现一个洞口。谢清欢牵住江念,带她往里面走,石窟越发冰冷,寒气侵入骨血,所有的一切都覆上厚厚的冰霜。 112、九华神君 冰晶里映出两道并肩的人影。 谢清欢轻声说:“念念,你放心,从今以后,这个世上,只有你能让我去死了。” 江念气得掐他,“不许说死这个字了!” 身边传来低低一声笑,“好。” 没多久他们停下来,面前冰晶之上,躺着一位容颜绝色的白衣女子。 女子闭着双眼,宛若熟睡,胸口却裂开一个洞,深黑魔气从里面不停涌出。她的脚下便放着装青鸾遗骨的储物袋。 江念奇怪,那只青鸾怎么自己跑到这里来了? 很快她意识到不对,再次看向绝色的女子,“等等,这不会是?” 谢清欢颔首,“九华。” 声音方落,女子胸口的魔气海浪般涌出,凝结成一个深黑的人形,凄厉地尖叫着,朝他们冲过来。石窟之内霎时地动山摇,滚滚碎石跌落。 江念拔出剑,却被一把拉入怀中。谢清欢抱着她,只是腾身躲闪,不愿与黑影相战。 凛冽的魔气刮过,外面的魔物尖叫声此起彼伏。 江念被谢清欢护在怀中,自然无恙,只是看着青年一点点苍白的脸,不由自主皱起眉,对他总喜欢自己冲到前面很不满。 终于,在看到魔气刮破谢清欢的手背,鲜血溅落时,江念一把推开他,从他怀中跳出,袖中长剑颤动,笔直朝黑色人影刺去。 谢清欢唤:“念念,她是九华。” 江念剑出如虹,根本不管对面是谁:“她九华,我还八筒呢。这幅疯疯癫癫的样子,打两下就好了。” 谢清欢深深叹口气,站在江念身侧,出手召出灵火,火龙笔直袭往魔气凝成的女子。 灵火快烧上魔气时,那袋青鸾遗骨突然飞至空中,冲到女子身前,钻入灵火中。 谢清欢瞪大眼睛,来不及收手,只能眼睁睁看着遗骨被凤凰火点燃,玉白骨珠在空中飞旋,逐渐融化,变成一把剑的模样。 女子突然抱住头,凄厉地尖叫。 地面剧烈晃动,碎石滚落,江念脑仁阵阵发疼。 谢清欢抱着少女,把她按在怀中,捂住她的耳朵,口里说着什么,但尖叫声太刺耳,江念听不清,只想拨开他把他护在身后。 “叮当”。 火焰包裹着一把雪白的长剑,坠在地上。 尖叫声戛然而止,四周顿时暗了下来。 江念耳朵仍在隆隆响,抓住谢清欢的手,大声问:“你没事吧?” 谢清欢也大声回:“念念,你说什么?” 江念:…… 缓了一会,两个人总算摆脱超大分贝的交流方式,再次看时,好好的石窟变得一片狼藉,青鸾遗骨与刚才躺着的女子俱不见踪影。 前方的黑暗里,忽而传来泠泠的琴声。琴声悦耳悠扬,如仙乐飘飘。 江念瞪大眼睛,自然听出这是谢清欢常常给自己弹的那首结契之音,是独属于青鸾的音乐。 他们顺着琴声来到冰壁前。 血蝶停在冰晶上,萤光闪烁,冰壁之中,出现两道身影。 青衣青年跪坐在地,低头抚琴,一位白衣女子在和歌而舞,长袖翻转,如流风回雪,莲花旋动。 隔着冰壁,看不清他们的面容,然而江念望着里面歌舞翩翩,竟有些呆住,只觉得美好。 一曲奏罢,她仍有些回不过神。 青年抬起脸,慢慢走近,朝他们望过来,“小鸾,你们来了。” 谢清欢:“嗯。” 离得近了,江念看清这人的五官。青年亦是容色胜美,不似谢清欢清冷,而是极为精致昳丽,柔美异常。 她看见青年腰上宝剑,微微皱眉,“是你?” 青鸾果然一个赛一个绝色,她心中感慨,其仪脸上烧伤的痕迹消失,露出玉骨冰肌,完美容颜,让她忍不住多看了看。 谢清欢不着痕迹站在她身前,挡住她的目光。 江念:…… 小心眼的鸟!她伸出手指戳谢清欢的背,小声骂。 其仪微笑:“小鸾没有出事,我们就放心了。” 谢清欢皱眉,眼神带上淡淡忧愁,“前辈,我带你离开,你出来吧。” 江念被他挡住,看不见其仪,只能听见他惆怅笑道:“走……不走了,留在这儿吧。” “九华的主人曾许诺,日后每隔千年,便会回人间看她一次。我的主人也曾许诺,永远不会放弃我。”他声音轻如叹息,没有怨憎,只有无限的伤感,“她留在人间,等了数个万年,依旧没有等到他回来。” 江念从谢清欢身后探出脑袋,直白地说:“往好处想,说不定他死了呢!” 说着,她忍不住多看两眼,心中赞叹青鸾的美貌。谢清欢察觉到她的视线,回头幽怨地盯着她。 江念小声道:“你最好看。” 谢清欢脸一红,磕磕巴巴地自谦:“……也比不上前辈他们。” “比得上的比得上的。”江念漫无边际地夸,把自己家的小鸟夸得晕乎乎来不及吃醋,便再次望着其仪,“你不同我们出去吗?” 其仪:“我不过是一缕执念,出去了,又能到哪里呢?”他侧身让开,方才跳舞的白衣女子从黑暗中走来,站在冰壁前。 江念一怔:“九华神君?” 很快她意识到,眼前清丽脱俗的女子,也不过是昔日神君死前留下的一抹执念——她大抵是很想再见自己的主人,所以一直不肯消散,最后被魔气侵染成如此模样。 女子低头,指着自己胸口,那儿有道横贯的伤口,通黑魔气从中涌出。 “这儿是天枢峰,”她的声音玉碎般悦耳,“对不起,我没能封印好魔渊。” 江念又气又心疼,“你们青鸾,怎么老是这样?说对不起做什么,难道你牺牲这么多年,只是出了点差错,就有错了吗?” 九华抬眸,朝她温柔笑了一笑,“小鸾的主人,真的很特别呢。” 其仪附和:“小鸾运气真好呀。” 谢清欢脸微微发红,挺起腰板炫耀:“她自然是最好的!” 三只青鸾好像忘了自己处于何种境地,盯着江念轻声夸赞,他们的声音都很好听,仙乐一般,但这样的情景,让江念觉得自己身在森林里,旁边三只鸟围着自己嘁嘁喳喳地叫。 三倍的美颜冲击,三倍的仙音萦绕。 江念被夸得有些轻飘飘的,揽起袖子,“那把这里凿穿,我们一起出去吧!” 嘁嘁喳喳的鸟叫声戛然而止。 谢清欢勾了勾江念的手,“念念……” 江念茫然:“怎么了吗?魔渊我和师兄联手就能封印,其他再想办法,总是有办法的。这关乎天下苍生,就是天下苍生的事,应该我们一起承担!” 没必要牺牲青鸾的性命。 牺牲不是他们的宿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8-29 16:29:31~2021-08-30 20:03: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语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明客 100瓶;迷途猫、兰斯亲、梦回、宛若一条咸鱼 20瓶;穆岚绾 10瓶;每天飞向月球的泡泡、菜炒饭、凉凉的咸咸的、贺兰敏慧、七一呦~邱 5瓶;pig er 2瓶;antonica、万能椰子油、乐然、艾梵斯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完结 113、正文完结 隔着冰壁, 九华凝视外面并肩的两人,嘴角噙起淡笑。 九华沉入魔渊时,也许是眼神太过悲伤, 以至无情神明垂眸, 轻声许诺,说每隔千年, 便会再来见她。她惊喜地瞪大眼睛,消散天地间时,心中也是欢喜的。 鸟儿并不明白,人间有句话,叫做善意谎言,临终关怀。 当年那人也许只是看她濒死,心中对相伴多年的灵宠生出怜惜,随口许下一句誓言宽慰,不能当真。神如何会为了一个死去的灵宠,再来人世一趟呢? 可鸟的脑子太小,心也很小,只能装下一个人。她将消散前,痴痴仰望着慢慢合拢的山峦。一线光逐渐消散, 主人的面容越来越模糊。 她想,他回来看我,若是见不到我, 会不会很难过? 她想,总不能让他难过,总要再见见他。 于是天枢峰上悄然裂开一道小小缝隙,一道执念立在魔渊之下,痴痴往上看。九华消散天地之间, 而这道执念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再看主人一眼。 天枢峰上的裂缝,只是她心上的一道疤。 她等了无数个千年。 胸口伤痕越来越大,直至有一日难以承受心中悲伤,轰然裂开。 天枢峰魔气冲宵而起。 而在看到谢清欢再次被人镇压入魔渊时,遗憾悲伤变成滔天的恨意,裂缝不由自主再次扩大,天枢峰几乎要崩裂。 她捧着快裂开的心,想到,难道青鸾生来便要被人抛弃,要为了天下苍生而死吗? 既然生来就要受苦,为何上天要生青鸾呢? 怨恨与绝望久久折磨着她,直到一道光劈开无垠的黑暗,她看见少女毫不犹豫跳下魔渊,来底下寻找濒死的小鸾。 冰壁之后,白衣神君轻声说:“他不会来啦,我早就知道,可是、可是,等待他这就是我存在的意义。” 她弯起玫瑰一样的唇,笑如玫瑰带露,美丽又悲伤,“我总想,要是有一日,他突然想起我,再来人间一次呢?要是没有看见我,他会不会难过呀。” 江念气得攥紧拳头,也不知说什么好。 隔了好半晌,才真诚安慰:“没事,说不定他已经死了呢!” 飞升以后也不见得安全,有系统那样的寄生虫,还有她师兄那种一言不合就拔剑的无情杀戮机器,谁知道什么鬼神君还活着吗? 九华似惆怅似欣慰,叹息:“小鸾,你运气真好。” 直到看见少女为了救谢清欢,义无反顾跳下魔渊那刻,她终于明白,自己的主人不会来了。 若是来,早就该来了,若是真的在乎,便会像少女一样,跳下魔渊,身赴黄泉,舍生忘死,也要执拗地牵住自己的小鸟。 “要好好对她呀,小鸾。”九华弯弯嘴角,与其仪对视一眼。 其仪也道:“你们要幸福。” 见两人欲转身,江念忍不住,一拳轰在冰壁上,冰壁裂开数道裂缝。 “你们要干嘛?”她想轰几拳轰裂冰壁,却被握住了掌心。 谢清欢握住她的手,心疼地看着她关节因用力砸墙沁出的血丝,施法抹去那一缕殷红的血。 九华笑笑:“我这样的痴妄,给人间添很多麻烦了吧。人间是很好的,除开主人,我们最喜欢人间了,万物生灵,生机勃勃,真是很好啊。” 那束光劈开万年的黑暗,她凝视红裙翻飞的少女,心想,人间能够有你们,真是很好啊。 其仪碰了碰她的手背,“走吧。” 九华:“嗯。” 她最后回望一眼漆黑的魔渊,心中有些恍惚想,主人为何还不来找我呢? 罢了…… 她笑了笑,低声道:“我也不等你啦。” 两道身影携手,并肩远去,背影飘渺。 江念几脚踹开冰壁,冰块轰然碎开,飒飒流星般从头顶落下。她快跑过去,想拉住九华的手,但只拉到一个空。 面前的身影逐渐透明,最后被翻滚的黑雾吞噬。 谢清欢抱住她,“念念,他们只是执念,心中执念消却,自然就会消散。” 无论是其仪,还是九华,都早早消散在天地之中,死在万年的天地浩劫里。 江念不是滋味,靠在他胸口,听到里面均匀的心跳声,手抓着他青色衣襟,忍不住想,他差点也这样死在魔渊底下了。 谢清欢只当她是看到两道执念消失而难过,低声安慰:“她放下了,执念便消失了。念念,他们早就消亡,否则如何有我呢?” 江念闷闷嗯了声,突然听青年怅然道:“若是有朝一日念念不要我,我也……” 江念抬起脸,气得揪他,“你也什么?你也去死?你的思路就不能放宽一点嘛,我不要你,你不会缠上来吗?不会把我绑在小黑屋这样那样嘛!” 谢清欢长眉一挑,“小黑屋?” 江念:…… 魔渊突然开始剧烈地晃动,山石滚落,两侧岩壁缓慢合拢。九华山因那道执念而存在缝隙,执念消散,它心上裂缝消失,从当年痴痴等候的人,变成一座无情无欲的山。‘ 眼看石窟快塌下来,江念牵着谢清欢飞快往前,身形纵掠,离开石窟。巨石砸如雨倾倒,砸得魔物们四处逃窜,愈发癫狂。 血肉横飞,腥臭刺骨。 江念出现后,疯狂的魔物们纷纷朝他们这头涌来,魔气滚滚如黑色海浪,两人像是海浪上的一叶小舟。 她从怀中掏出赤虵,往地上一甩。 赤虵身形飞快变大,比开始时要大上数倍,浑身通透如白玉,眉心殷红变成一片翎羽的形状。 多半是赤虵吸收了青鸾那把凤凰火,实力提高许多。 江念想起那把火,又有点生气了,跳到赤虵脑袋上,盘膝坐下。谢清欢坐在她身后,环住她,把她拢在怀里。 赤虵口中喷出一把灵火,火焰之势壮大数倍,卷上魔物的身体。火焰深红,热度骤然上升,江念注意到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攥了攥,便伸手握住他。 “热吗?” 谢清欢把头埋在她肩膀,“无事……”少女的身形一僵,他便明白自己说错话了,改口:“有一点,不过没有大碍。” 江念握紧他的手,握到一掌心的冷汗。她知道青鸾怕热,娇气得厉害,便拍拍赤虵的脑袋,让它不要再喷火了。 火焰熄灭,黑暗中,只有点点还未烧灭萤火般的光。灰烬掺在黑雾中,灼热的空气扑面而来,燎起她的头发。 江念拔剑出鞘,剑光如虹,斩落扑下的怪物。她回头,气势万钧地说:“你就好好当鸟,我来保护你!” 谢清欢嘴角弯了弯。 剑气霜雪月华, 113、正文完结 划破黑暗,地上堆垒一堆腥臭的尸体。 魔物杀不尽,全部扑过来,她一剑戳穿一大串,突然想起谢清欢跟她说过,人间的恶也是除不尽的。但何必想这么多呢?看见一个,就杀一个便好了。 赤虵载着他们飞快划过魔物堆垒而起的尸山,来到江念原来跳下的地方。 谢清欢突然起身,将少女抱在怀里,“念念,够了。” 江念:“怎么?” 她还没杀尽兴呢。 谢清欢低头笑了笑,“手酸不酸?” 江念收剑,抬脸看眼上方重重的黑雾,“还好吧。” 两边岩壁慢慢合拢,岩壁上爬满密密麻麻的狰狞怪物,裂开的巨石从翻滚的魔气里跌落,砸得地面坑坑洼洼,血肉四溅。 谢清欢不在意周围发生什么,拢了拢少女的头发,低声道:“念念,你抱住我。” 江念下意识环住他,对上青年发白的脸色,心中担忧:“还热吗?” 谢清欢笑了笑,“念念保护我,我真是欢喜。” 江念还没反应过来,身体突然飞了起来。青年化作一只青色凤凰,倏尔腾空而起,一声凤凰的清啼声动九霄,震慑万魔。 守在天枢峰上的人也听到魔渊底下一声清越至极的凤凰鸣叫。 裴翦睁开眼睛,看向魔渊。 沉水河中冒出一个脑袋,陆鸣扒拉开凑过来的恶鬼,喃喃:“我怎么听见一声鸟叫。” 慕曦儿的红裙从他眼前曳过,大声喊:“师弟,别愣着了,快出来!” 陆鸣一怔:“什么玩意?” 岁寒雪御剑空中,朝他伸出手,“他们好像回来了。” 陆鸣连忙握住她的手,爬出沉水河,望向天枢峰,一边说:“快快快,给我一件干净漂亮的衣服!” 岁寒雪皱眉,从储物袋扒拉扒拉,问:“你要穿女装?” 陆鸣一梗,“……算了吧。” 一件鲜亮的紫袍轻飘飘从天而降,盖在他身上。君朝露看了他们一眼,温声道:“过来吧。” 陆鸣边用紫袍遮住身上的伤,一边小声跟岁寒雪叭叭:“你看,我早就和你说过,我师兄是个心思缜密的坏人!” 君朝露笑容微滞,甩袖飞往天枢峰,不再和这傻子玩。 只有岁寒雪留在这里,看见青年身体被恶鬼啃噬的伤口,眼神微暗,抬手替他系好衣带,“走吧。” 话音刚落,就只见一道紫色的流光倏地飞过去,刮起的风吹得她长发凌乱。 岁寒雪:??? 片刻,陆鸣去而复返,一把拉住她的手,急冲冲往天枢峰冲,“走走走啊!别让我师兄师姐抢在前面!” …… 江念乘着青鸾,扶摇直上,穿过魔渊重重黑雾。两边岩壁合拢,只剩薄薄一线天光漏进,照亮青鸾的翎羽。 她抬起头,在深渊上空,看见许多熟悉的脸。 陆鸣大声喊:“师尊!!!” 慕曦儿边笑边擦泪,拼命招手。 君朝露噙起微笑,“师尊,真人。” 她摸了摸青鸾柔软的翎羽,轻声说:“谢清欢,你看,人间没有负你。” 谢清欢仰头,许多人在上面,朝他伸出手。 这场景似曾相识,让他想到当年飞升之际,看见底下洪水肆虐,凡人挣扎,忍不住俯下身,朝他们伸出手。 只是如今,在洪水中挣扎的人是他,而伸手救他的人,变成了苍生。 他眼中露出笑意,道:“人间渡我。” 青鸾清啼一声,挣开禁锢自己数百年的魔渊,振翅而起,声动九霄。它载着少女,笔直冲上青天,双翅挥动,驱散阴云,清明的日光照得青色翎羽笼满葱茏春.色,翠意盈盈。 青鸾围着天枢峰飞了两圈后,慢慢停下峰顶。 江念从他身上跳下,看着抱剑盘坐的黑衣青年,青年亦是以同样的眼神回望她。 裴翦:“回来了。” 江念眼眶一热,点点头,“嗯,回来啦。” 几个徒弟拉拉扯扯想要靠近,被江念一扫,又紧张地停在原地,按捺住心中激荡,和他们打招呼。 江念笑笑,骂一声:“没出息。” 她仰头望着空中盘桓的沉水河,河水中阴魂翻腾,鬼叫四起。 日光从天空洒落,照不亮天枢峰上的松树。裴翦独自坐在山巅,独自守着魔渊与沉水河的阴魂。 若是她不回来了呢? 或者要用许多年才能回来呢? 江念低低道:“师兄……” 裴翦:“我在。” 他始终会在这里。 江念弯了弯嘴角,又看向自己那几个不省心的徒弟。君朝露与慕曦儿身上灰尘扑扑,有与阴魂厮杀的痕迹,独独陆鸣,居然还风.骚地穿着一件崭新紫衣。 陆鸣见江念望过来,只知道嘿嘿傻笑,伸手挠挠后脑勺,像是扯到什么,突然冷嘶一声。 江念发现不对劲,快步走过去,扯开他的紫衣。 紫衣之下全是恶鬼咬噬的痕迹,血肉斑驳,甚至能看见白骨。她盯着这幅触目惊心的景象,甚至不敢摸上去,“怎么弄成这样?” 陆鸣把衣袍扯起,讪讪笑:“没什么的,我喝几瓶药就好了!” 江念看眼沉水河里嚎叫声不止、越发肆虐的恶鬼,不可置信道:“你跳进去了?” 陆鸣:“没什么的,我是鬼修嘛,正好给师伯分担一点,而且师尊你看,我修为涨得蹭蹭蹭,已经不怕师兄他们了呢!” 他声音压低,又谨慎地补充,“只要师兄不阴我。” 江念摸了摸他胸口破开的血肉,在河中泡久了,鲜血仿佛流尽,只剩苍白骨肉,一副骨架。她心中闷闷,低声说:“傻子,不是最怕疼了吗?” 不是……受不了拔灵根的疼,宁愿弑父弑兄,堕入魔道吗? 这么多年,就算修鬼道,他何尝受过这样的痛? 陆鸣为自己辩解,“我才不怕疼呢!”他抬起杏眼,眸光清亮,“我只怕痛的时候,没有人心疼我。” “师尊心疼我。”他弯弯眉眼,“所以就不痛了。” 青鸾默默注视这一幕,忽而化作人形,走到陆鸣身边。 陆鸣对清微总怀有某种敬畏,看着青年慢慢走近,他声音有点抖,不确定地问:“真人?” 谢清欢:“师兄。” 陆鸣膝盖一软,哐当一声跪在地上,仰头望着谢清欢。 青年雪肤华貌,乌发青衣,清冷出尘,像高高在上的神祇。 陆鸣吓得哆嗦:“当不得当不得!真人,嗷不,神君,要不我给你磕个头吧!” 谢清欢俯 113、正文完结 身,指尖掠过青色的流光,流光笼在陆鸣的身上,如柔风春风般拂过他身上伤痕,白骨上生出血肉,露出原来的白皙肌肤。 江念扶住他,低声道:“别乱用灵力,你还没恢复好呢。” 谢清欢温声回:“不算乱用。” 毕竟是他们养大的傻孩子。 江念与他低头窃窃私语,再次抬头,便对上裴翦的眼神。 裴剑神抱着剑,用不能理解的眼神盯着他们,最后落在谢清欢腰上宝剑上,双目一亮,眼神霎时就炽热起来。 “好剑啊!”他感慨。 江念:…… 她往前一步,遮住师兄觊觎好剑的目光,仰头看向沉水河。 河中阴魂哀嚎嘶吼,难得解脱。 君朝露问:“师尊,我们一个个超度了他们吗?这是天下人之事,不如我们把仙门的人召集起来,一起超度吧,慢慢来,总是度得尽的。” 也许要花去许多岁月,但事在人为,总是度得尽的。 江念点头:“挺好。” 她望着天空明亮的太阳,从储物袋里掏掏,摸出一节小小的犬齿。 君朝露感受到骨头上澎湃的妖气,不解道:“这是?” 江念将犬齿掷向天空,问:“你听说过天狗吞日的传说吗?” 犬齿飞向空中煌煌的太阳,速度极快,忽而燃起一层火光。火焰吞噬掉雪白犬齿,一条巨犬腾至半空,修长身体舒展,张开嘴巴,有吞日吞天之势。 阳光霎时消失不见,白日换成黑夜。所有人不自觉仰起头,注视这壮观一幕。 忽而,天幕裂开一道口子,长河自九天而落,冲向天空中盘桓的阴魂。两道河流撞在一起,冥河与沉水河重叠,没有激起一丝波浪。 冥河如透明一般,无声无息淌过天际,两条河再次分开时,沉水河中的阴魂尽数流入冥河之中,顺着河水飘往天际,去往生之地。 江念抬头看向空中,感受到师兄师父的目光,微微翘起嘴角。 “我会很好的。”她心中默默说。 冥河复归冥界,沉水河终于平息下来,洗尽煞气,变成原来碧绿如玉的模样。 天上太阳再次慢慢出现,碎金般的日光倾落,为天地万物镀上层温暖灿烂的光彩。 巨犬四脚踏云,大声道:“好造孽嘛,这次我亏死了!”说完就狗不停蹄飞走,生怕江念再拉他当苦力。 尘埃初定。 望着几乎变了一个模样的天枢峰,江念伸个懒腰,对裴翦说:“我觉得这地方挺好。” 裴翦点头,“不错。” 江念又看向谢清欢:“你喜欢吗?” 谢清欢微笑,“念念在哪里,我就喜欢在哪里。” 江念牵着他的手,觉得天枢峰灵气萦绕,哪哪都很好,只有名字不是很好。她一脚踹飞刻着天枢峰的石碑,石碑掉在山脚,摔成数片。 九华山的弟子默默看着这幕,不敢怒也不敢言。 江念站在山峰,朝他们道:“好了,你们被七杀宗收编了,我们工资高福利好,业界良心,爱来不来,就这样了。” 她摆摆手,“散了吧。” 发表完讲话,江念转身朝谢清欢走去,拍拍他,“回去?” 谢清欢微笑,轻“嗯”一声,化成一只大鸟,温柔地停在山顶。 江念跳上青鸾后背,朝底下的几人摆手,“一起来啊!” 陆鸣脚有点发颤,被君朝露拖到青鸾上。 “这、这也是我能坐的吗?”他受宠若惊,低头摸摸青鸾的羽毛,忍不住赞叹:“真好看呀。” 江念弯起眼睛,“那可不,他是最好看的!” 一行人坐在青鸾背上,在江念一声“坐稳了”中,青鸾振翅,扶摇而起,直冲云霄,在云海中徜徉。 长风浩荡吹来,吹得他们衣袂高高飘起。 江念身体往后仰,埋在羽毛里,眯眼笑起来。她撑起身,看向旁边的几人,忽然问:“若是我们没有回来呢,你们总不会一直在这里等吧。” 她嘟囔:“这可一点都不魔修!” 陆鸣和慕曦儿顿时僵住,绞尽脑汁想表现得魔修一点。君朝露却微微一笑,温声道:“师尊,我在人间听过一个故事。” 江念:“什么故事?” 君朝露娓娓道来: 曾经有个仙长下凡游历,在人间遇到一个招摇撞骗的术士。两人不打不相识,结成好友,一同游历,踏过千山万水,把一路所听的见闻编纂成书,记进话本里。 那册话本在人间卖得极好,其中最后一个故事,说的是蜉蝣精和鲲鹏。 江念颔首,在君朝露的记忆中,她就听过这个故事。 蜉蝣精与鲲鹏结成好友,然而蜉蝣朝生暮死,鹏鸟寿数亿万,命中注定,只有短短一份缘。于是分别之际,蜉蝣高歌:“我为朝露,君为鲲鹏,幸得相逢,共酒一樽。” 君朝露莞尔:“那便是人间术士借蜉蝣之口,想同好友说的话。当年我听了这个故事,佩服他的豁达,很是喜欢。没想到百年以后,又听到故事续集。” 江念被他勾起好奇心,问:“还有续集?” 君朝露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后来,那术士逝去,仙长寿数还有许多年,继续在人间游走。一日,他路过天桥,正听说书先生在讲鲲鹏与蜉蝣的故事,心有所感,便在故事后又添了一段。” “他说,鹏鸟振翅,飞往穹庐之外,飞得极快,甚至穿透了光阴。鹏鸟一直飞、一直飞,飞过逆流的时间,历经千辛万苦,只为来到蜉蝣面前,说一句话。” 江念问:“是什么话?” 君朝露看着她,再看向她身下的青鸾,嘴角含上温和笑意,目光从裴翦、慕曦儿、陆鸣他们脸上一一掠过,轻声道:“鹏鸟说,漫长的寿数,无垠的天地,都是很好的,可是没有你,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 没有你们,这漫长岁月、三千世界,同我又有什么意思呢? 江念与他对视片刻,俱是笑了出来。 她拍拍青鸾鲜亮华丽的翠羽,道;“走吧,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谢谢大家一路陪伴,真的很感谢,长鞠躬。 休息一两天再更番外 感谢在2021-08-30 20:03:41~2021-08-31 16:1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九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路过的恶人甲 76瓶;三九月、安静的猪头三 20瓶;红线线 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第112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一) 第112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一) 江念抢鸟, 记挂着无涯寺的那株梧桐,重新渡过沉水河,来到妖国。 踏上石阶时, 她发现到不劲。 原来锃亮的石阶上铺满厚厚落叶, 风一吹, 叶子飞旋飘过。 从前不妖国僧侣在台阶上扫落叶,石阶干干净净,锃光瓦亮,泼上层釉,不见半点灰尘。而现在,一个妖影没看见。 江念奇道:“这儿出事了?一个妖怪不见了。” 一路没阻拦,她径直来到庙中间, 仰头望着参天的梧桐树, 可惜地叹口气—— 怎么一个妖怪没了呢? 这她怎么表演一手强抢豪夺。 真没意思,坏人没法了。 江念抬手,直接把整株老树拔起, 连带一块小山头跟着梧桐树一齐飞到天空。她跳到树上,坐着自己造出来的“岛”, 俯视隆起的山脉。 山峰青翠, 枝繁叶茂。 其仪执念消散, 连带雪峰也逐渐融化。老蜃蜃夫人舍不得这么多年的家,继续制造幻境藏住雪峰, 只是不必再阻拦其妖怪进入大山。 几只羚羊精蹦跶着跳过山岭,行至悬崖, 后蹄蹬地,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漂亮的弧线,跳到另一边的山涧上。 万类霜天竞自由。 江念噙起笑, 心想,果其仪看到这一幕,大抵会很开心吧。她思索片刻,带着小“岛”径直飞往妖国,决定去探望一下这个老伙计。 于是一座小山一路从十万大山飞至妖国王。路上的妖怪们纷纷抬起头,呼朋唤友,一起来唤会飞的山。 许多鸟妖飞到空中,跟在江念身边飞舞,想要栖息在梧桐树上。 江念嘻嘻一笑,像她这么好心的恶霸,然是伸手把们弹走,独独霸占这株梧桐树。 鸟妖不肯放弃,盘桓在周围飞翔,密密麻麻一大片跟在旁边,斑驳七彩的羽『毛』在空中飞舞。 江念伸出手,抓了一只鹦鹉到怀里撸,『摸』了两下索然无味,鹦鹉妖的羽『毛』太过粗糙,没家里的鸟羽『毛』华丽又柔顺。 俗话说得好,野花总比家花香。野鸟虽然比不上家鸟,野鸟数量多啊。江念伸出手,想『摸』谁就『摸』谁,『摸』了个爽。 她弯起眼睛,心想,要是自己的鸟在这里,指不定会醋成这样。好在她远见,一个人跑出来,没带那只小心眼的鸟。 她乘着小山飞到王,远远就看见那尊巨大的天狗吞日的雕像。巨犬跃至半空,欲吞天上红日,威风凛凛。 是比起上次她来看到雕像所不同,这尊雕像的太阳上强行加了几个芝麻点,看上去不像天狗吞日,倒想天狗吞饼。 “奥,还立了个碑。”江念跳下去,看了眼,“天狗吃饼像?” 像是怕江念再奴役,旁边还歪歪扭扭满妖王的控诉: 天狗不会吞日!不会! 来自人间的客人啊,见到此碑请立刻转身家。 妖王闭关修炼,百年不见客。 …… 这块此地无妖百里的碑把江念逗笑了,她飞到上空,大声喊:“妖王!” 很明显,没妖她。 秃鹫妖扇动翅膀,看见她便远远避让。 江念满头问号,踩在小山上,停在妖王行宫半空,又道:“再不出来,直接把你的王砸了。” 好半晌,里面才传 第112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一) 来个懒洋洋的声音:“砸就砸了吧,随便吧,累了,毁灭算了。” 江念莞尔,推开窗户,跳进行宫里。 宫殿昏暗,青年趴在桌子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从发丝竖起。懒懒起拿着一个印章,看也没看卷章上的字,就直接往上面盖。处理务的态度敷衍且麻木。 听见动静,懒懒抬了下眼皮,“大人,你又来这破地方干嘛?” 江念自顾自找个舒服的地方窝着,笑眯眯看努力工作,“来感谢你啊。” 妖王哼哼唧唧,继续一脸麻木地处理务。 窗口悬着个挂椅,江念窝在椅子里,逗弄外面的鸟,一边问:“上次随便试试,原来传说是真的,你还真的能吞日?” 妖王面无表情:“不能,是假的。” 江念弯起眼睛,盯着这条浑身散发不想工作咸鱼气质的狗,『摸』了『摸』嘴角,忽而道:“哎呀呀,真可怜,要帮帮你吗?” 青年抬起狗狗眼,两个耳朵竖起来,片刻,又垂下眼,哼哼唧唧:“不要,上次好好隐居,你帮一把,把给揪出来。为了还这个人情,还得耗费百年妖力去吞日……呸呸呸,吃饼!” 江念莞尔,『摸』了『摸』肚子,“说到吃的,”她眨眨眼,“恰火锅嘛?” 狗子猛地站起来,尾巴『乱』甩,“恰!” 半日后,一人一妖坐在王的火锅店,热锅里红油翻滚,咕噜冒香气。 江念扒拉盘魔芋丝进去,瞥见青年衣摆下『露』出来条『毛』茸茸的尾巴,问:“你还没好啊?没什么大碍吧。” 吃上心爱的火锅,狗子变得好说话许多,摇摇尾巴,“没啷个嘛,就是尾巴耳朵变不来,没撒子事。” 江念点点头,“那就放心了。” 狗子耸耸鼻子,本能觉得不劲,“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总不会还想再奴役一次吧! 江念笑眯眯地给夹一筷子鸭肠,“乖,先吃火锅。” 青年注意力马上咕噜咕噜冒泡的火锅吸引,埋头干饭,两个耳朵一耸一耸。 江念也不吃,笑眯眯地看着,等到狗子将桌上的菜肴一扫而空,她递过去一碗冰粉。 妖王抬头喝完冰粉,很快就这顿火锅收买,称赞道:“你真是个好人!” 江念撑着头,安慰:“那可不,哪这样的好人。你工作这么累,要多歇息一下,没事出来吃吃火锅,散散心,这才是生活啊。” 妖王长叹一声,“提了,谁再来谋反一次,这妖王爱谁谁。” 反正不想。 一脸疲惫,仰瘫在椅子上,惆怅望天。按理今正值虚弱之时,底下的妖怪们应按捺不住才是,一心盼着们能够再掀旗而起,好把这位置让出去。 可惜上次谋反的结果太惨烈,以至于现在所的妖忠心耿耿,妖国风平浪静,一点水花没。 妖王:“唉。” 江念红.唇微弯,“你听过没,人间种傀儡之术,可以驱使傀儡帮你干活。” 妖王眼睛一亮,“什么!还这样的好事?” 江念敲敲桌子,“上次你见到的,也是的一具傀儡。” 妖王尾巴晃来晃去,很快明白江念的意思,瞪圆一双狗狗眼,直勾勾看着她。 江念:“可以把傀儡借几个给你,看在们人妖友情的份上。” 第112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一) 妖王大声说:“你真是个好人!” 江念叹口气,“不过嘛,这具傀儡只会打架,果要让她盖章,可是另外的价钱了。” 妖王:…… 就知道! 是不工作的诱.『惑』也太大了,眨巴眼,“再吃一次饼吗?” 江念拿起杯酒,微笑不语。 就在妖王纠结之际,一声清越的凤鸣响彻在王,声音凛冽清润。 妖王注意到,女手一抖,几滴酒水洒在地上。 茫然地看了眼江念,探出脑袋往窗外看,倒抽一口凉气,“嘶!绝世鸟!” 一只羽翼华的青鸾在空中盘旋,阳光照在青『色』的羽『毛』上,照得翎羽清透水,葱茏春意,华光澹澹。 睁着碧『色』双眸,停在雕像上,长长尾羽银河般垂落。 妖国的妖怪哪里见过这么漂亮的妖,纷纷呆住,热闹的街道霎时变得悄无声息。妖王也看得呆住,青鸾似所感,头与视,眼眸碧若春.『色』,很是温柔。 妖王:“嘶!” 窗户猛地合上,隔绝观瞻绝世鸟的视线,妖王这才神,“早就听说你同青鸾神君结契,”啧啧感慨:“真啊,难怪年想和你结契,你看不上了。” 江念嘴角弯了弯,状若苦恼地叹口气,“和青鸾结契也没什么好的嘛,你看刚离开一下,非要追过来,真是的,烦死了!” 真是甜蜜的烦恼呢。 妖王却深表赞同,附和道:“羽族的通病嘛,太黏黏糊糊了,一点离不开另一半。鸟就是这样的,你得多陪陪们,不然们心情不好,说不定还要生病的。” 江念笑意更深,喝着小酒,嘴里却说:“一点自由的空间没,唉,哪这么黏人的鸟?” 妖王忽而抬眸看了她一眼,认真地说:“你真的觉得烦吗?个办法,你下个蛋来让孵呗!” 江念酒刚入喉,听见这话,差点喷出来。 “们生殖隔离啊,”她没好气地把酒杯摔在桌子上,“下蛋!那个功能吗?!” 妖王“奥”了声,“也,你不能生。” 江念惆怅叹气,按照青鸾这种头疼的设定,天地注定只一只,新的青鸾诞生瞬间,旧的青鸾立刻会消亡。 就算能生,她敢吗? 怕不是直接生个孤儿,呸,孤鸟! 妖王给她出谋划策,“那你直接到外面捡几个蛋去嘛,反正只是为了让不黏着你,谁生的不重要!” 江念『揉』『揉』眉心,“先不说从哪里捡蛋,捡去以后,怎么说?” 说路上捡了个鸡蛋,然后问问天下无双的青鸾神君,能不能变出原型孵蛋吗? 她觉得她可能会收获一碗番茄蛋花汤。 妖王:“嘿,这还不简单,就说你和的鸟生的呗!肯定愿意的。” 一道青光破窗而入,妖王后背一凉,即化作成一只狗子,“嗷呜嗷呜”跳到门外,蹦跶着跑远。 江念抬起眼,窗外的青年面沉水,眼里凝着冰,一副疏离冷淡,神姿高彻的模样。 上江念的目光,的眼神霎时软下来,垂下冷淡的眸,语气些委屈:“你已经离开二十个时辰了。” 二十个时辰一刻钟。 便是在人间,寻常夫妻分离这么久,也足够让人担心。 攥了攥掌心,低声问:“让你很烦吗?” 第115章 第113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二) 第113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二) 江念微笑睨他, 晃动酒杯,樽中银『液』泛起微澜。 谢清欢只被她望了一小会,就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认命走过, 拿去她掌中酒樽, 问:“醉了吗?” 江念勾住他的脖子,红.唇扬起,凑到青年耳畔,轻声说:“给我生个小鸟吧?” 滚热的吐息撩起青丝,擦耳畔烧过。 青年怔怔定在原地,表情有些茫然。 江念见他的耳根又一点点红起,勾起不怀意的笑, 凑得更近, 紧贴他,问:“你会下蛋吗?” 谢清欢后背靠墙,前面紧贴柔软而滚烫的身体, 少女身上的香气混合酒香在空气中烧灼,烧得他神智恍惚片刻, 听到她的话, 下意识“嗯”了一声。 江念:“嗯?嗯!” 还会下蛋啊! 眼前的青年似才回想起她的问题, 长睫簌簌颤动,连忙道:“当然不会。” 江念可惜地叹息, 松开他,继续懒散靠坐在窗边, 拿起桌上一壶酒。她知道己个要求离谱了些,有点强鸟所难。 谢清欢闻见满屋酒味,摇了摇头, 轻声问:“念念为何会么想?” 江念弯起嘴角,朝他眨眼,“当然是想我们有个孩子!” 谢清欢微微睁大水眸,脑中轰隆一声,又怔住了。 江念中摇头,才瞎糊弄几句话,只鸟就忘记她偷偷丢掉他跑到妖国的事,实在是太哄了。她想,弯起嘴角,沾染酒『液』的唇红润漂亮,玫瑰般靡丽。 谢清欢静静望红.唇雪肤的美面,忍不住凑近,一手环住她的腰,低头看她。 江念抬起头,对上他专注的眼神。她忍不住伸手,『摸』『摸』青年垂下的、长长的睫『毛』。细密纤长的睫『毛』拂过掌,麻麻痒痒,带一阵战栗。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主动凑过去亲他泛凉意的唇,酒味在唇齿间交缠。滚热的酒香凝成实质,缠在两身上,她伸手抚『摸』青年玉的脖颈,感受到其下肌肤微微颤栗,血『液』涌动。 谢清欢身子微晃,全身都在发麻。 一吻结束,江念『摸』『摸』殷红的嘴,唇上烫,有些麻痒。 她弯起眼睛,不意外,看见青年眼水雾更浓,眸光璀璨,似是有些酒醉的昏沉。 江念笑问:“醉了?” 谢清欢扶额,慢慢坐下,微蹙眉头,有些难过的样子。 江念走过去,问:“怎么啦?醉了就头疼?” 就是娇气,亲个嘴都能醉。 青年眼水蒙蒙,定定看她一眼,然后伸修长双指,从她肩上夹起一根鸟『毛』。 紫『色』的鹦鹉『毛』。 江念:…… 诡异的.轨被抓感是什么鬼? 唉,早知道抓只孔雀撸,样掉下的是绿『毛』,也拿鱼目混珠,雀『毛』混鸾,骗骗小鸟。 谢清欢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鹦鹉『毛』放在桌上,微低头,静默不语。酒气让他的眼尾晕上绮丽的红,长睫在苍肌肤拓下小片阴翳,淡红的唇微抿,像在生闷气。 己的契主嫌他烦,偷偷跑,和犬妖一起吃火锅,身上还沾有别的鸟的『毛』。 他脏闷闷的,但对江念,总是羽翼柔软,生不起半点气,只默默气憋在底。 江念低头,蹭了蹭他的脖颈,深吸一口冷香,笑问:“嘛,不生气了 第113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二) ,就算你不能下蛋,我也绝对不会嫌弃你的!” 谢清欢瞪大眼睛,眼尾更红—— 她居然会为他不能下蛋嫌弃他? 江念看他半晌,忽而道:“你看。” 谢清欢眨了眨眼睛,眼晃开一池碧水,耳根悄悄爬上红晕。 江念弯眼,淡棕的瞳孔璀璨明亮,继续夸道:“青鸾神君风华成,绝『色』无双,哪是外面的凡鸟比得上的?” 青鸾神君不仅绝『色』无双,而且耳根极软。 听她么几句话,便卸下中不快,被夸得嘴角微微翘了翘。 江念又道:“可惜我种凡,同神君结契,总是战战兢兢,对镜惭形秽,临深渊履薄冰。” 谢清欢中一紧,连带那点闷气消失无踪,也江念偷跑『摸』野鸟的事抛至九霄云外,安慰她说:“你哪不了?念念最,不要惭形秽。” 他温柔笑开,双眸绽开碧『色』,低声道:“若是不找你结契,下我又能找谁呢?” 江念本只是夸张做戏,但听到他番话,被撩得脏砰砰跳,几分意『乱』情『迷』。 青鸾眼光极高,挑剔无比。 除开她,其他一个也瞧不上。 她忍不住偷偷弯弯嘴角,中有点小骄傲。 谢清欢低头,轻轻叹气,“可是我无法下蛋。” 不等江念哄,他又庆幸地说:“但别的公鸟也不会下蛋。”顿了顿,认补充:“母的也没有办法给你下蛋。” 江念忍俊不禁,抱他的手臂,“知道啦知道啦,先带你回去醒醒酒。我给你抢的梧桐,你喜欢吗?” “……喜欢。” “还生气吗?” “……本就不气。” 哪敢生她的气? 江念牵住谢清欢,本想跳窗去,目光落在那一街的妖怪上面,忽而顿了顿。 青鸾神君的美貌太震撼,妖怪们还维持呆怔的状态,痴痴看他们。 她轻声说:“你还怪我跑『摸』其他鸟,你看你己变成鸟招摇过市,教么妖怪看去了,不守男德!” 谢清欢低声为己辩解:“可是样飞得快一些。” 若是不变原型,怎么能追上她呢?不飞快一点,她便和别的野鸟走了。 江念听他话中之意,中有些笑,但她是逗鸟玩,面上仍佯作不解,冷哼一声,继续:“不守鸟德!你还想么招摇过市让所有妖怪都看过瘾吗?” 谢清欢幽幽看她一眼,从储物袋中拿一个黄金做的鸟笼,变成一只小肥啾,飞进笼子,还十分体贴地用爪爪扒拉扒拉笼子门,门给锁上。 江念:…… 还挺觉。 她抓鸟笼,扯下一块红绸,给新娘披上红盖头般盖在上面,然后提溜笼子,快活地逛过长街。 到从前暂住的行宫,她掀开红绸,发现小鸟窝在金笼一角,双翅盖身体,己团成一个球。 江念嘴角噙起笑,它小拿,放在枕头边,注视它起伏的身体,中软成水一般,低低骂了句:“一点酒都碰不了,没息。” 说,忍不住伸手指,戳了戳他柔软的羽『毛』。 指腹像蹿上团温热的火,隔羽『毛』,能感受到轻柔的呼吸起伏。 他像是昏睡之中,感受到江念的抚『摸』,伸爪爪搭在她的手指上。 江念捏了捏柳叶般柔嫩的爪子,低头 第113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二) 偷亲他一口,然后转头离开行宫,找到妖王。 时狗子还伏在桌案前,一脸麻木地盖章。 看见江念过,他的耳朵立马竖起,警觉地左右看看。 江念莞尔,“放,他喝醉了,没。” 妖王才松口气,拍拍胸口,“就,所以说和鸟结契最麻烦,你当初要是选我多,我的独占欲绝对没有么强!” 江念翻个眼,“那是,你哪是想找契主啊,明明是想找个帮你干活的工具。” 妖王想起往事,惆怅叹息,“以前也有羽族想和我作伴,它们那架势啊,啧啧,招惹上鸟,辈子就别想解脱。” 江念下意识答:“不解脱就不解脱。” 她回答得快,说完,己也是一惊。过了片刻,她忍不住慢慢弯了弯眉眼,觉得己像栽进那团春『色』葱茏的翠羽中了。 妖王诧异地看她一眼,旋而笑道:“大,深夜我儿可是想做什么?”他拢拢己的衣领,“事先说,我可不能下蛋的。” 江念拍拍桌,直截了当地问:“那日.你施展什么术法,才能吞吐日月,让冥河到间?” 妖王嘟囔:“哪有什么吞吐日月,我不会,我只会吃饼!” 江念敲敲桌子,想到在还在枕上酣睡的小鸟,便道:“送你几具傀儡,帮你干活。” 妖王的眼睛一下就锃亮起。 “你想干嘛?”他依旧警觉。 江念靠坐在窗边,红裙摆动,望向泼墨夜空。星光挥洒,照在她雪柔皙的面上,她低下眉眼,轻声道:“我想要和冥界建立通道。” 妖王想也不想回绝:“不可能。” 就算是动几具能帮忙干活的傀儡,他也没有办法,只能摊手:“个不行。” 江念咬牙,“十具傀儡,包括凤霸地,也借给你。” 她修炼到飞升还有一些年,但知道师父师兄就在冥城等,她怎么能什么都不干,静等“重逢”。 妖王:…… 可恶,她给得实在太多了! 他叹口气:“个是不行,两界通道哪是么容易弄的,况且,道在上面看呢。” 半晌,他又妥协道:“不过我可以再施展吞吐日月之法,上次掉一条河,说不定一次,又掉一个什么东西呢。” 说做就做,他化成原型,巨犬载江念跃至半空中,淡黄的『毛』披上月华,被照成亮银。 喷薄的妖力翻滚浪,瞬间遮蔽日,铺满整片空。 四周黑暗凝成实质,阴冷的风刮过,江念再次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冥界的阴风刺骨冰凉。 她睁大眼睛,在黑暗的幕,瞥见一线银光。 是师兄的剑气。 道剑气却十分柔和,像护什么东西。 江念从狗背上一跃而起,追上剑气,伸手取面的东西。 妖力褪.去,月光再次漏下,照亮她掌中之物。 她眨眨眼,低头凑近,皙掌之上,有一颗银『色』的、小小的……蛋? 师兄送玩意过干嘛? 倒也不必,此体贴! 江念拿珍珠大小、奇怪物种的蛋,和妖王品鉴一二,都不知道是啥玩意的蛋。但裴翦又不能亲过说明,她只能拿颗袖珍蛋,茫然地回到寝宫。 小鸟还窝在枕头边,酒醉正酣。 江念想了想,袖珍蛋拿,偷偷塞到他的身体下。 第116章 第114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三) 第114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三) 天光乍破, 一丝鱼肚白从天际泛出。 谢清欢朦朦胧胧醒来,酒意还未褪,仍有些昏眩。 睁开眼, 他就对上江念的睡颜。 少女侧躺着, 正对着他, 睡容恬静。光斑把小脸照得雪白通透,的双颊抹上艳『色』,小扇般的睫『毛』随着呼吸慢慢颤动,连带眼下小片阴影也摇曳着。 谢清欢看呆住,只觉五光十『色』,如坠梦中。 少女清甜的呼吸拂来,他浑都酥酥麻麻, 好半晌, 才终于振翅动了一下。 一动,他就发现不对劲。 下好像有个硬硬的东硌着,一动, 那东还在滚。 小肥啾狐疑地歪了歪脑袋,小心地一点一点慢慢把体挪开, 然后往下扫了眼, 当场僵住。 在他下的, 是一颗小小的、圆圆的……蛋? 蛋壳莹润,晕着微光, 上面还有他捂了一晚上的体温。 谢清欢瞪大眼睛,震惊到忘了变成人形, 悄悄伸出一只爪,去扒拉扒拉那枚不明卵形物体。 卵形物体滚了两滚,差点从床榻掉下去。 它吓得缩爪, 整只鸟都不太好了,体僵僵立着,半天理智才笼。 谢清欢变成人形,跪坐在床头,蹙眉,死死盯着床上滚动的卵形物体,伸出指,按住了它。 壳很薄,面混沌一片。 他轻轻拿起蛋,仔细端详,眉头越皱越深。 床榻上的少女忽然动了一下。 他像做贼一样,飞快把蛋放原来的位置,端端正正地坐着,注意力次被江念吸引。 江念慢慢睁开眼睛,看见谢清欢,弯起嘴角,朝他笑了笑。 阳光把的睫『毛』染成淡金,棕『色』的瞳孔像蜂蜜流淌。 谢清欢被这一笑勾得酥酥麻麻,想凑去亲的眼睛,但少女眼珠一转,目光落在那枚小小的蛋上,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地:“你下的?” 谢清欢茫然地“啊”了声,脑中一片空白。 江念表现得更加震惊,颤巍巍地拿起袖珍蛋,“原来青鸾真能下蛋啊,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推醒我呢?” 谢清欢喃喃道:“我、我也不知。” 江念长长“哦”一声,“我懂了,原来青鸾好梦中下蛋!” 谢清欢额头隐隐作痛,望着一脸天真的少女,很难解释到底是怎么事。他醒来以后,确实就感到下多了一个蛋,就好像是他生出来的一样。 可是,公鸟如何会下蛋呢? 就算是雌鸟,也从未听说青鸾能繁育后代。 但他的确想许多次,如他能与念念有个孩…… 谢清欢收敛心神,见江念好奇地戳那枚蛋,很怕蛋会被玩坏,:“念念,你不知这是哪来的吗?” 江念瞪圆眼睛,“这不是你生的吗?” 谢清欢脸一热,强调:“我不会下蛋。” 他是公鸟! 江念弯起嘴角,笑得无邪,“哎呀呀,这种事谁说的定呢,青鸾这种族,本来就很神奇,天生神鸟,能下蛋也不稀奇,对吧?”高兴地捧着蛋,欣喜地笑道:“小鸾你可真厉害!你是天下最好的鸟!” 谢清欢:…… 见江念这样高兴,他有些不忍心告知实情。他蹙着眉,望向少女掌中小小的蛋,努力想昨夜到底发生什么。 第114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三) 脑中浑浑噩噩,记忆断了一截,怎么都想不起这枚蛋是哪来的。 他抿了抿唇,抬眸看江念一眼,黑眸幽邃。 江念只是笑着看他。 谢清欢收眼神,心想,念念怎么会骗他呢? 念念现在正沉浸在他们有一个孩的欢喜中,他如何才能不伤害,尽量告诉实情。 他拧紧眉,陷入沉思。 青笔直坐着,神情怔忪,修长指搭在膝盖上。 江念玩着蛋,悄咪.咪看他一眼,嘴角笑意更深,往他上一靠,忍着笑道:“你说,我们给小鸟起什么字好呢?” 谢清欢没有说。 只是攥得发白的指节,暗示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幽幽望着这枚蛋,心想,难道是昨天夜喝醉以后,自己被念念想要蛋的刺激到,偷跑到哪个鸟巢偷了一枚蛋出来? 他对自己的酒品并不自信,总怕铸成什么大错。 像如今这样,偷一个蛋来。更可怕的是,契主以为这个蛋是他生的。 江念坏心眼藏着笑,继续逗鸟,拿起蛋啧啧赞叹:“原来青鸾的蛋这么小,这可真是什么,玲珑可爱,你小的时候也这么小吗?” 谢清欢:“……没有。” 所以这并不是青鸾的蛋。 但少女似是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兴冲冲地说:“我要做妈妈了哎!” 谢清欢对上灿烂的笑容,沉默了。 江念眨巴眨巴眼,继续:“可是要怎么让它出生呢?”弯起嘴角,双捧着蛋,递给谢清欢,“你来孵?” 不等谢清欢表示,睁着漂亮的眼睛,眸漫一抹水『色』,轻声说:“你不会想把我们的蛋丢给别的鸟吧?” 谢清欢:…… 他低下眉眼,轻声叹息,半晌后,变成一只『毛』茸茸的小肥啾,认命地飞到蛋上,开始孵这枚不知来历的蛋。 江念高兴地跑出去,大声道:“我去给你折柳枝做个鸟窝!” 之后几天,除开孵蛋时间,江念都捧着蛋,一副新怀小鸟,喜不自胜的模样。而谢清欢正好相反,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他担心这枚蛋孵出只他羽族,念念会难,也担心丢蛋的鸟,如今找不到自己的蛋,会十分焦急。 可惜最近被江念看得紧,无法找到机会,去外面挂个失蛋招领启事。 于是辗转反复间,人也憔悴不少,鸟羽也萎靡许多。 他一直想这枚蛋的来历,但想来想去,实在没有头绪。除非这枚蛋是江念偷偷塞在他下的…… 谢清欢摇摇头,次否决心中隐隐的不对劲,心想,念念怎么会骗他呢? 江念捏着蛋,觉得这枚蛋好像变大了一点,更加惊奇这到底是什么品种。师兄早就飞升,行走三千世界,这枚蛋还是枚外星蛋,说不定还能孵出个异形出来。 饶有兴致地勾起唇角,偏头瞥见青靠窗坐着,日光照在他的青衣上。他蹙着眉,淡粉的唇微抿着,容『色』冷淡。 江念戏瘾又犯,一撇嘴,忽然幽怨道:“你是不是不高兴?” 谢清欢神,有些没反应来,“什么?” 江念语气哀怨,“你根本不想和我有宝宝!你就是酒后『乱』『性』,不想负责,是不是!” 谢清欢轻声哄,“不是,只是……” 这颗蛋,根 第114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三) 本不是他们的宝宝。 江念:“你犹豫了,你就是,对不对?” 谢清欢只好道歉,想到江念不许他说对不起,他只能真诚道:“是我不好。” 不管如何,酒后『乱』『性』,对不负责,就是不好。 江念嘴角弯起,泻出一抹笑意,等谢清欢看来时,立马又板起脸,泫然欲泣,“道歉这么快,肯定不是真心的,你是不是想抛弃我们孤蛋寡母?” 谢清欢连忙否认,“当然不是,我、我……”他耳根渐红,小声说:“我的命都是你的。” 江念见他的样,也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下去不好,道:“真的吗,我不信。”在谢清欢『露』出伤心神『色』前,弯起眼睛,补充:“除非你亲我一下!” 青微微睁大眼眸,为这句心跳加速,红着脸慢慢凑来,亲了亲的嘴角。 温暖的香气拂的唇,心像是淌着蜜,轻轻笑了笑。 触碰浅尝辄止,江念『摸』了『摸』发烫的的唇,心中小鹿『乱』撞。按捺住心中悸动,注意到窗外阳光正好,道:“要不出去走走吧。” 总窝在家孵蛋也不是个事! 谢清欢将蛋小心收好,点了点头,“好的。” 正好他想找机会把蛋还给妖王,让妖王帮忙寻找丢蛋的妖怪。这么多天了,就算是心大的妖怪,也该发现自己的蛋丢了。 于是趁着江念在街上逛,他找个理离开,带着这枚来历不明的蛋,飞到妖王的宫殿。 一宫殿,他察觉不对劲。 大黄狗趴在地板上,捧着一根骨头,快乐地在地上打滚。而旁边好几具偃甲人,正奋笔疾书,努力干活。 谢清欢自然认出,这是江念制出的偃甲人。 他心中泛起酸味,脸『色』更沉。 狗一看见他,快乐好像戛然而止,怀的骨头砰一声掉在地上。妖王变成人形从地上爬起,客气地:“神君,您来我这是有什么事吗?” 谢清欢拿出那枚蛋。 妖王:“嚯!这不是大人的蛋吗?” 谢清欢的还未说出口,听他此言,微微一晃,疑『惑』地看来:“念念的蛋?” 妖王挠头,“神君你不知道吗?” 谢清欢脸『色』泛白,轻声:“念念,和谁的蛋?” 妖王一拍,“这我哪知道啊?” 谢清欢盯着蛋,低声道:“为何我醒来,它会出现在我下?” 念念怎么能这样对他呢? 妖王:“嘿,让你孵呗!” 谢清欢面沉如水,转离开。 妖王盯着他的背影,正啧啧感叹羽族醋劲大,感慨着感慨着,他冷不丁察觉到不对劲,拉着旁边的小妖,“快快快,快去找大人!出大题了!” …… 江念在街上逛了会,准备去吃饭时,才发现自己的鸟还没来。正奇怪的时候,几个小妖怪哒哒哒跑来,把刚才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 越听,脸『色』越沉,最后冷着脸:“妖王呢?” 小鹦鹉:“嘤,大王怕你打他,先带着偃甲跑了。” 江念瞥眼吓得瑟瑟发抖的小鹦鹉,冷冷一笑,把鹦鹉的『毛』都吓掉几根。不理会这几只传的小妖,尝试先去哄自己的鸟,到行宫,却发现鸟不见了,蛋也不见了。 带球跑……不对,揣蛋跑了??? 第117章 第115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四) 第115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四) 床帐里空空的, 鸟笼摆在旁边桌案上,里也是空空『荡』『荡』。 江念从笼子里捻一片绒绒的羽『毛』,再看着空『荡』的鸟笼, 顿时有种鸟走茶凉、自沦为空巢老人的凄凉感。 她惆怅地从怀中掏通讯玉简, 想试试看能能哄回自的鸟。 青鸾神君皮极薄, 心又极软,稍微说句好话,就红了耳根,软下心肠,向来是好哄的。 江念弯了弯嘴角,摩挲着掌中细腻的暖玉,都已经想好要怎么哄她的小鸟了, 没想到刚输入灵力, 就感到玉简的波动从枕头下传来—— 青年带了一个蛋走,其他什么都没带。 江念一手握住一枚玉简,坐在床头, 对这明显带球跑剧情感到茫然。所以她是当了一回渣吗? 下次见,该会是年后, 听到下属汇报:“宗, 机场惊现两个缩小版的小姐”??? 她摇晃脑袋, 企图甩掉这个可怕的想法。 呸呸呸,这什么带球跑文学!为什么拿火葬场的剧本的会是她! 江念思索怎么找鸟之际, 忽然想起自如今是青鸾的宿,便取契骨, 低头望着掌中莹润的骨头。 按理,要宿心念一动,青鸾无论飞多远, 都必须要回应她的呼唤,或者更简单,要她往自身上割一刀,青鸾便能受痛感知,担心她遇到危险,无论在何方都会振翅飞回。 但她也舍得让小鸟受伤,况且,自再这么玩,估计会往火葬场的方向越作越死。 好在他们之间有结契的联系,她闭目稍一感知,就隐约知小鸟往哪个方向飞了。 江念微微皱眉,解地看向西方,心想,他往西边去做什么?差多要离开妖,接近佛乡的境地,总至于被骗得孵蛋,就要家做和尚去吧! 至于至于。 想到自的枕边鸟可能有家的念头,江念霍然起身,推开窗户跳去,直接追了上去。 平时没感觉,真当追赶时,她知,青年诚欺她。 青鸾飞得真是快……快了。 如今她修为已是当世顶尖,一念千里,但也比过她的鸟,当她刚跳窗没多久,就感应到自的鸟飞越妖,快到佛乡的地界。 江念:完了完了,天要下雨,小鸟要家。 这可怎么得了? 她御剑而飞,似一流星,穿过昏暗的天幕。藏在树林的狗子仰头,感受到威压席卷天空,飘然远去,终于松一口气,抱着自的骨头大口喘气。 狗子抱着骨头打滚,从山顶滚到山脚,压倒一片树木。他望着身后嗒嗒跟着一排偃甲人,庆幸地想,幸好自逃跑了,然按照刚的情景,说定魔尊会直接把它宰了炖狗肉火锅。 现在他逃过一劫,还顺走了这十来个偃甲人,亏。 他高兴地甩着大尾巴,招呼着偃甲人把自抬回去,便“汪”一声。 指令下达,偃甲人一动动。 妖王疑『惑』地抬起爪子,汪汪汪叫了声,依旧没能唤动偃甲人,它茫然之际,忽而听到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 “继续叫啊。” 狗子身形一僵,慢慢转头,见少去而复返,御剑站 第115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四) 在半空,红裙猎猎飞扬。 它吓傻了。 江念抱臂,冷笑:“狗再叫!” 狗子讨好地甩着大尾巴,一点都在意自身为妖王的威严,听话地“汪汪汪”好声,还翻自的肚皮,谄媚到行。 江念沉默了。 狗狗果然是人类的好朋友,认错态度这么积极,她都好意思气。她掐着狗子的耳朵,问:“你还跟他说了什么?” 妖王无奈:“我就说了两句!真的有两句话!” 一句“这是大人的蛋”,一句“嘿,塞进去让你孵呗”。 杀伤力极大,侮辱『性』极强。 江念抿紧嘴唇,挥了挥袖,收走具偃甲,在狗子痛哭流涕地嗷呜声中,无情地转身离开,让他留在这儿好好反省一下。 狗子小声嘟囔:“都飞走了,还故意飞回来,有你这么小心眼的人吗?” 江念笑了,“报仇哪有隔夜的,是是?” 报完仇,她心情好上,又继续飞往佛乡。 她没怎么来过西土,对这个到处都是佛寺和和尚的地方,并感兴趣。这儿佛修遍地走,处处是法会和佛寺。 江念懒得阅览异域风情,遮掩威压从天空飞过,直接追寻谢清欢的气息,后来到一座宏大庄严的寺庙上空。 她有些心慌,攥了攥衣角。 小鸟天前就飞到了这里,然后位置就没有再改变过了。总会是真的想开做和尚了吧? 希望他现在还没有剪头发。 江念喜欢他柔软冰凉、浓密乌黑的发,『摸』上去时就跟『摸』一匹华丽的锦缎般。她双手合十,坐在云端,默默祈祷着,阿弥陀佛,上帝啊,请保佑他现在还是个秃瓢吧,阿门! 庙门打开,谢清欢跟在一个老僧后,与他低声说着什么。 江念见他青丝还在,顿觉心安,但转瞬又注意到他清减许多,觉心疼。就孵蛋这么一点小事,至于把自气瘦吗? 她本想跳下去哄鸟,可当注意到后跟着的人时,微微挑眉,继续藏在云中。 洛瑶南也在这里? 江念皱眉,意识到谢清欢可能是为了家来的,而是为了来找洛瑶南。 他来找洛瑶南做什么?为了那枚蛋?还是他觉得蛋和系统有关系? 谢清欢和老僧说了句,便双手合十,低头谦恭地行礼,而后踏入另外一座佛堂之中,洛瑶南和小黄仙跟在他后。 江念好奇他们到底干嘛,便身形一闪,率先遁入庙中,移走庙里的佛像,自变成佛像的模样,端坐在莲台上。 谢清欢本应快便发现她,但他神『色』恹恹,看起来精神好,竟老实地走到佛前,恭敬地上了三炷香,并未发觉对劲。 至于他身后的那一人一妖,更是没有办法注意到佛像被替换了,纷纷虔诚地上香。 江念忍俊禁,弯弯嘴角,静静看他们的举动。 洛瑶南被小黄仙待在身边这么久,拜起佛来也像模像样的。 上完香,他转身,苦着脸对谢清欢说:“神君,那叫系统的玩意真没在我身上了,我知这蛋是哪里来的啊,我真知。” 他举起 第115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四) 手保证,“绝对是我的蛋,我哪有这胆子啊?” 谢清欢脸『色』霜白,静静看了他一眼。 洛瑶南哭丧着脸继续:“真的,你看我这也是鸟,怎么能蛋呢?” 小黄仙替他说话:“是的,洛施一直跟在我身边,潜心研究佛法,并未离开过佛乡。” 听着妖怪说的话,洛瑶南表情苦涩,“对,它把我看得可紧,我就算想跑……” 小黄仙看过来,青年苦着脸继续:“算了,反正我这些天,天天吃斋念佛听经,快变成佛修了,怎么想都没办法勾搭母妖精去下蛋啊?” 谢清欢沉着脸反驳:“是妖精。” 洛瑶南心想,能下蛋的是妖精还能是什么? 这种奇奇怪怪的事,为什么会找上他啊? 谢清欢轻声叹息:“……我是想问你体内的天外来,并非说它是你的。” 洛瑶南都想把衣服掀开给他看了。 “系统真的在我身体里,”他愁眉苦脸,“肯定是被张会弄走了,那天我醒来,它就再也没有回应过我,我能感受到它已经在了。要你去找张会啊?” 谢清欢低头,『露』思索之『色』。这日,他每日与蛋同行,渐渐发现这枚蛋的奇异之处。 这枚蛋来历神奇,似乎也是天外之,他本想来找洛瑶南体内的系统问问,但来了这里,却发现系统早就被天和他的念念联手处理掉了。 洛瑶南拉着小黄仙,默默往门口挪。 谢清欢注意到他的紧张,淡淡瞥了过去。平常人敢同他说话是有原因的,明明了副比谁都柔软的心肠,却偏偏得清冷无比,如今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更是赛雪欺霜,凛然可侵。 江念在上看着,忍住又弯了弯嘴角,心想,自的鸟在外还挺能唬人。 洛瑶南逃跑的意图被发现,立马敢动了,讪讪地说:“神君,我真、真知,系统也没有跟我说过故事里有什么蛋。” 谢清欢沉『吟』片刻,本想说什么,忽而『色』微变,:“罢了,你们走吧。” 洛瑶南如释重负,走前还打招呼,“神君您还留在这礼佛啊?” 谢清欢脸一红,表情更冷,转身来到佛像前,抿唇静默语。 他摩挲着袖中的蛋,感受到其上传来细微的波动,便知又要输送灵力来孵蛋了。 青年脸『色』清寒如冰,一想到明明是知来历的蛋,自还要费心力去孵,眼前就阵阵发黑。 他默念佛经,心:气、气、气…… 还是好气啊! 洛瑶南见青年背对自,没有再说话,便松口气,扯着小黄仙就想跑路。这时,莲台上的佛像突然动了一下,睁开了眼睛。 佛像说:“和尚,你想取得真经,渡化世人吗?” 谢清欢身体一僵,微微睁大双眸,可置信地看向莲台。 小黄仙眼睛锃地一下就亮了,扯着洛瑶南的手,强行把他拉到佛前,然后重重跪在蒲团上,虔诚地看着佛像,“敢问菩萨,什么叫取得真经、渡化世人?如何能取得真经?” “菩萨”慈眉善目,和蔼地说:“或许你想听一个叫西游记的故事。” 第118章 第116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五) 第116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五) 江念当然不会说完西游记全集, 她回想电视里菩萨慈悲渡世的模样,信口瞎诌几句胡话,小黄仙便虔诚跪拜在地上, 对她心悦诚服。 江念又:“和尚, 你想去西天取经, 取得大乘佛法,回东土大……大陆,解众倒悬苦吗?” 小黄仙大说:“贫僧愿意!” 江念弯了弯嘴角,又马上绷紧,抬手,“那我赠你几件礼物。” 她偷偷翻自己的储物袋,最后找到霸地的一替换手臂, 变成一个九环锡杖, 然后又翻出一块包裹布,变作一匹锦帛袈裟。 小黄仙珍而重地接过个宝贝,跪在地上叩谢不止。 洛瑶南皱眉,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用这么麻烦吗?直接飞过去, 最多也就几个月的事吧?” 这儿经挺靠近菩萨口中的西天了, 他们修炼人可御剑腾云, 就算加上取经折返的路程,应当也没多久。 这种事不是分分钟, 用得着菩萨特意现身? 江念还没有说话,小黄仙就反驳:“施主, 为表诚心,我们当然要徒步,一步步走过去, 才能求取真经。” 洛瑶南眼前一黑,嘴皮子哆嗦,感觉腿肚在抽筋,“你、你还想走过去?” 小黄仙:“当然!” 妖怪总是一根筋,对认定的事特别执拗。小黄仙听江念说完取经大业,顿时觉得自己肩上背负上使命,接过袈裟和锡杖,就要拉着洛瑶南走到西天去。 洛瑶南想想漫长的路程,连忙反抗:“不,你自己走就好了,你别带我!” 小黄仙化成一黄鼬,把他往肩上一扛,“施主,这是大功德,我不能让你因一时懒惰,错失这件功德。” 洛瑶南:??? “不要这样,别搞我啊!!!” 凄厉的惨叫从门外传来,江念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最后忍不住破功,噗嗤一笑倒在莲台上。 谢清欢抿了抿嘴角,静静看着她。 江念这才想自己是来哄鸟的,连忙收敛笑意,跪坐在莲台上,手搭着膝盖,瞪圆眼睛与他对视。 没多久,她就觉得这个姿势太规整别扭了,身体微微松弛,左手『摸』了『摸』右手的手背。 谢清欢心中叹息,率先败下头阵,闷问:“念……佛像呢?” 江念撇嘴,嘟囔:“你拜佛有什么用,不如拜我。” 她鼓小脸,见他脸『色』霜白,忍不住跳下莲台,抬手想用真气替他看看,“怎么啦,不舒服吗?” 谢清欢白着脸,袖下手微微攥紧。 江念眨巴眼,“胎了?” 谢清欢身体一晃,差点被她气晕过去。 江念连忙扶着自己的鸟坐下,紧贴着他,身体没骨头似的往他怀里蹭,一点也不管法寺威严。 没多久,谢清欢便服软,抱住了她,低说:“好了,念念,我没事。你先出去一会好不好?“ 江念扯着他,“不行,你还气吗?” 谢清欢别开脸,闷闷气地说:“不气。” 江念弯眼睛,勾住他的脖子,“真的吗?我不信,除非你让我亲你一下。” 谢清欢注视她的笑颜,耳根一点一点红了,微微别开脸。江念见状,凑过去亲了他的唇角一口,然后抱着他笑:“好嘛,小鸾不气啦, 第116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五) 好不好?” 谢清欢轻说:“我不气,念念先出去。” 江念不明所,“为什么要我出去?” 谢清欢眸光幽邃,慢慢拿出那枚蛋,原来有小拇指头大小的袖珍蛋,看上去变大了不少,如今竟有婴儿拳头那么大了。 江念大惊:“这还会长大的?” 谢清欢点点头,为难地说:“输入灵力后,它会自己长大,而且……” “而且什么?” 谢清欢将蛋放在她的掌心,“你『摸』『摸』。” 江念伸手『摸』蛋,蛋壳很薄,被谢清欢贴身放着,温热的。她眨眼,不解地看着青年,茫然际,忽而感受到其下传来一丝轻微的波。 她瞪圆眼睛,手指按在蛋上,感觉到它又了一下。 谢清欢噙笑,轻:“了,是不是?” 江念心中忽而一丝很柔软的情绪,忍不住又『摸』了『摸』它,抬眼看着谢清欢,眼睛闪亮。 谢清欢:“它好像有命。” 江念:“对啊,说不定里蹦出一个异形。”她忽而想到什么,微眯眼,“这几天你还在孵它?” “……” 谢清欢又绷紧了脸,抿紧唇,把蛋拿了回来。 江念凑近,盯着他,“所你清减这么多,是因为孵它?” 谢清欢:…… 更多的是被气的。 但若说出口,念念又会觉得他小心眼了,他好继续把气闷在心底,默默气。 江念抢过蛋,“不许孵了!” 谢清欢皱眉,脸上『露』出一丝焦急,但又飞快收表情,低垂眉眼,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江念想了想,既然这枚蛋要吸收灵力长大,那就把蛋丢到灵力丰沛的地方,没必要让谢清欢来做这件事。 如果非要人为输入灵力,那她来就好了。 她喜欢逗鸟,但不想他为自己的那点玩笑真损伤什么。她可是饲主,要做什么大事,也该是她来。 江念牵住谢清欢的手,笑『吟』『吟』地说:“来都来这边了,要不去外看看?你这天一直窝在庙里,除了找洛瑶南,还在干嘛?” 谢清欢低说:“听经,清心。” 江念:“你不会真想当和尚吧?” 青鸾的『毛』这么漂亮,她日日用水灵果养着,养得光华澹澹,翠羽如翡。她抓着谢清欢的手,叮嘱:“出家也不是不行,但是不许剃头!” 谢清欢挑眉,“出家不是不行?” 江念弯弯眉眼,手指缠着他的长发,笑:“你出家嘛,那我就坐在莲台上,你天天拜我。” 谢清欢心脏突突跳,又说不出什么话了。 江念本为这事就这么过去,扯着他想出去玩,顺便看看洛瑶南小黄仙的快乐取经活。 但刚迈出一步,就被拉住了手。青年幽幽看着她,音低沉:“念念还没告诉我,这是谁的蛋?” 江念吸吸鼻子,闻到了一股酸味,忍不住又笑了下。 “哎呀,是谁的蛋呢?”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妖王的?” 谢清欢沉如水:“他是狗。” 江念又:“狗、狗就不能下蛋吗?说不定是我飞过来的时候,『摸』的那群鹦鹉的,它们会下……”瞥见青年眼尾又红了,气得星眸波光粼粼, 第116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五) 她粲然一笑,踮脚尖亲一口他,“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是我师兄送过来的。” 谢清欢一怔,睁大星眸,“师伯送来的?” 江念莞尔,“嗯!我让妖王再施展术法,想和冥城那头有联系,师兄就把这东西丢过来了,”她拨弄着蛋,也很好奇,“不知这东西最后破开会变成什么样子?” 她想了下裴翦的『性』格,微微蹙眉,实在想不通,师兄到底为什么会送个蛋过来。她原为,师兄就算是送,也会送把剑过来,然后让她好好练剑,日日剑夜夜剑。 但既然想不通,她便决定不想了,拉着谢清欢去佛寺外的人间城池看看。她对各『色』佛陀不感兴趣,却喜欢街上琳琅满目的黄金饰品。 这儿盛产黄金与宝石,当地匠人技艺精湛,将黄金宝石打成精致绝伦的饰品,一眼望去,金晃晃一片。 江念听说鸟儿喜欢漂亮的宝石,特地拉着谢清欢在街上选来选去。谢清欢瞥了瞥,兴致缺缺,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她拿一串灿灿红宝石项链,问:“你不喜欢吗?” 青年回神,盯着宝石里流的红,像看着一簇烈烈的火焰,他轻轻笑了笑,“很适合你。” 江念奇怪地晃着项链,“你们鸟不是喜欢收集这种金灿灿的东西吗?” 隔了会,谢清欢才无奈:“龙才喜欢……”他顿了片刻,把项链戴到少女白皙的脖颈上,又:“况且,玉石宝物,我的仙府还有许多,念念若喜欢,直接去拿就是了。” 江念嘟囔着,“我也有很多啊!” 一路上,她觉得青年怀揣心事,细问时,谢清欢支支吾吾,并不明说。等到晚上,他们离开佛寺,在城中找了家旅店住下。 江念睡在床上,怀里揣着蛋,静静看着屏风。 烛影摇,挺拔如竹的身影映在屏风上,微微摇晃。 沐浴完的青年慢慢走过来,身上带着水汽,低头蹭了蹭她的脸。 江念把身子让里挪一点,让他睡下来。谢清欢坐在床边,纠结一会,说:“念念,不如把蛋拿出来吧,万一……” 江念挑眉,“你怕我压坏了它?” 她笑来,混不在意,“没事的,我试过了,别看它看来很容易压碎,就算我用铁棒去砸,也没有砸开呢!” 谢清欢眼前一黑,低说:“你拿铁棒砸过?” 江念粲然笑:“所嘛,别担心啦。”她拍拍床板,“来,陪我睡觉。” 谢清欢上.床,侧躺着,把少女揽入怀中。江念熟门熟路往他怀里一滚,闻见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嘴角悄悄翘,有种漂泊许久,终于靠岸的安心。 她闭上眼睛,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深夜,恍惚觉得有人在扒拉自己。她假装熟睡,悄悄掀开眼帘,见谢清欢半坐来,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她的衣服。 江念脸上微微发烫,心脏跳得快了,心想,都做了好多次了,还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吗? 直到青年低着头,偷偷『摸』『摸』地把手伸进被子里,『摸』了片刻,『摸』出来那枚蛋。 江念:??? 这发展怎么和她想的有亿点点不一样? 谢清欢捧着蛋,做贼似的回头看了江念一眼,见她没醒,便轻手轻脚地把蛋放在床头,然后变成小号青鸾,坐在蛋上,继续自己的孵蛋大业。 第119章 第117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六) 第117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六) 青鸾栖枕头上, 很心地孵身下的蛋,时不时回来,紧张地观察江念是否醒来。等到天光微亮, 他化成人形, 心把蛋放到江念怀中, 而后侧躺床上,轻轻抱住了少女。 他低下头,见江念闭目,睫『毛』盖着,很乖巧的样子,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的眉心。 江念闭着眼, 感觉他的气息一点点拂过自己的脸, 很想翘起嘴角,但又怕『露』馅,只好任他亲着。 好嘛, 她也不是一点吸引力也没有。 只是排蛋后面 江念心中沉沉叹一口气,万万没想到, 自己居然有一天要和蛋争宠! 这就是爱上一只鸟的后果吗? 又过几日, 她依旧每夜装睡观察, 发现谢清欢天天都偷偷『摸』『摸』地从她怀里把蛋偷出来,偷偷孵蛋。 几日过后, 蛋肉眼可见变了,从鸡蛋, 变成一个馒头。 江念举着蛋,佯装不解,问谢清欢:“你说它是不是变了?” 青年微微低下头, 耳根泛红,低声说:“没有吧。” 没有? 江念心想,再过几天,都要从鸡蛋变成鸵鸟蛋了,这还没有? 她没有瞎! 她歪头,盯着谢清欢,“真的没有吗?” 谢清欢低着眉眼,看都不看她手中的蛋,笃定:“没有……我看,没有。” 江念把玩着蛋,把它抛到高处,就接掌中,抛上去,又丢下来。谢清欢看得提心吊胆,眼睛都直了。 她又一手把蛋按桌上,手指戳着蛋壳,让它咕溜溜像陀螺一样桌面打转,最后一把定住,抬头头:“好吧,没有就没有,你今天想吃什么,荷包蛋还是卤蛋?” 谢清欢一时没反应过来,轻“啊”一声,意识到她说什么时,微微睁眼睛。 白皙柔软的纤纤玉指,按住一颗莹润蛋。少女言笑晏晏,自然地就像想为他洗手做羹汤。 然而谢清欢脸一下子就白了,心想,念念总不会是…… 他的心中霎时掀起惊涛骇浪,攥紧了手掌,“念念,我为,不妥。” 江念莞尔,问:“为什么不妥?” 谢清欢低声说:“这毕竟是师伯送来的。” 江念继续笑,把蛋戳得溜溜转,弯着眼说道:“我想了很久啦,师兄一向简单直接,送个蛋过来,肯定是打算让我们直接弄着吃了,要不今天就炒个韭菜炒蛋吧?” 谢清欢:…… 江念凑近,盯着他,问:“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舍不得?” 谢清欢绷紧脸,避开她的目光,放桌上的手攥紧又松开,慢慢道:“毕竟、可是,”他皱巴巴地问:“非要吃这颗蛋吗?” 江念点点头,低头偷笑,她平时很能演的,但自己的鸟面,总是藏不住笑。谢清欢见她嘴角笑意越浓,立马白她又骗自己,很无奈地说:“好吧,我是舍不得。” 她倒也不骗他要煮了这颗蛋。 谢清欢盯着蛋,声音徐徐,“念念,这颗蛋不寻常,似是封印一股很强的力量,而且,我感觉这气息有些熟悉。” 他伸出手,心把蛋从江念的手下拯救出来,温声道:“所还是别煮着吃吧。” 江 第117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六) 念看着他笑,问:“那怎么办,把它丢给妖国那群鸟妖好不好?他们肯定很乐意孵蛋的。” 谢清欢垂着眉眼,“不仅要孵蛋,还要给它注入精纯的灵气,它才能长,所……” “所它长,是为有人给它注入灵气?” 谢清欢颔首,然后对上江念弯弯的眼睛,霎时又白自己被套路了。他按住眉心,只好又承认,“我是给它注入灵气,我想要它长。” 他望向江念,神情专注,恳切地说道:“念念,我想我们能有一个孩子。” 青年的眉眼幽邃,专注看着她的时候,深黑的眼里仿佛有脉脉的光流转,分深情人。纵然江念他日夜相对,目光相触时,还是生出片刻的恍惚,连他说的是什么都没有听清。 她眨眼,“你说什么?” 谢清欢赧了片刻,珍重地握着她的手,重复道:“我想和你……我想我们像普通的道侣、人间恩爱不移的夫妻一样。” 他早知道,自己对少女抱有贪婪的心思,总想要更多一点,不仅想同她结契,还想和她长长久久一起,到如今可厮守,又开始渴求更多。 不知足的模样,像当年跪神像脚下祈求的信徒。 他低下头,亲了亲少女的手背,很是庆幸,想到,好他的神分度又心软,不会嫌弃他。 江念手背像被鸟轻轻啄了一口,连带心里也漾起一片酥麻。她勾起手指,偷偷挠了下被亲的地方,声说:“那想留就留嘛,不过输送灵气这我来做就好啦,你都瘦了!” 她笑道:“不就是孵蛋,我也可!” 当天晚上,江念就对着蛋,准备开始自己的实验。 她想做个孵化机出来,先偃甲做了个箱子。箱中放一个火晶炉,保证温度恒定,然后再做好控湿通风和翻面,最后将蛋放进去。 她拍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这不比你孵省多了?” 谢清欢蹙眉,“总觉得缺了什么。” 片刻,他便想到答案,而旁边的少女眼一亮,也想到缺了什么,他同时开口: 谢清欢:“灵气。” 江念:“孵蛋的仪式感!” 谢清欢一怔,偏头看着她,“念念,什么是孵蛋的仪式感?” 江念思忖片刻,解释:“就和渡故峰的仙女棒一样,总觉得对你是很重要的东西!”但是显然,对这颗蛋而言,灵气更重要。 她从包裹中掏出一包极品灵石,堆偃甲孵蛋机下面,为它提供源源不断的精纯灵气。然后又拿出一堆木材棉絮,偃甲材料,趴桌上缝缝补补,敲敲砸砸。 谢清欢不解,“念念,你做什么?” 江念头也不抬,“做偃甲啊。” 她裴翦不同,裴翦专修剑术,对练剑之外的毫无兴趣,江念却兴趣广泛,看见什么就想去学学。 这么多年,他们一起把魔道扫『荡』一空,连带那些秘籍宝物,全落到七杀宗的仓库。她没就去仓库瞅瞅,把自己活成一部活的百科全书。 或者是,歪门邪道全书。 江念心无旁骛做了一个钟头,白嫩指翻飞如莲,谢清欢坐旁边,静静地看着她的脸,心脏突突跳。 许久,江念掌中的偃甲终于有了雏形——是一只鸟。 第117章 番外小美鸟孵蛋记(六) 她抬头朝谢清欢笑笑,又拿出一个储物袋,从里面掏出一把碧『色』的『毛』。 谢清欢瞪眼睛。 江念叹气:“鸾啊,你掉『毛』这么严重,后不会秃了吧?” 谢清欢:“……不会。” 江念又笑,把舍不得丢的青鸾『毛』粘偃甲鸟上,笑『吟』『吟』地说:“没,秃了我给你做个假发套。” 她粘『毛』的速度很快,不一会,一只活灵活现的号青鸾就出现掌中。 谢清欢不白地看着她,“这是?” 江念到孵蛋机,弯腰把偃甲青鸾放蛋上面,复刻青鸾孵蛋这一幕。她歪头看着青年,笑道:“是不是很有仪式感?” 谢清欢嘴角微勾。 虽然还是不懂仪式感是什么,可是一想到念念平时会把他掉下的『毛』藏起来,他的心中不由自主涌上股暖流,一阵悸。 他凝视江念的眉眼,忍不住想亲近她的冲,且真的这样做了。 江念弯了弯眉眼,对他的主配合无比,一吻作罢,靠着青年的胸口,笑眯眯地说:“好耶!终于争宠成功了!” 谢清欢皱眉,“争宠成功?” 意识到她说什么,他忍不住气笑了,“你和一个蛋争宠?” 江念仰起脸,嘴唇殷红,淡棕的眼睛亮得出奇。 “怎么啦,不行吗?!” 谁让他夜夜扒拉她的衣服,扒拉只为了孵蛋,把她的火都勾起来了。 她的角度,正好看见青年微的喉结。她笑意更深,抬起手指,抹了抹谢清欢的唇角,而后身体突然腾空,被一把横抱起。 谢清欢抱住少女向床榻,把她放床上,拉上被子,轻声说:“昨夜你累了一宿,早点歇息吧,我守着蛋。” 江念不可置信地瞪眼睛,都这一步了,他还想守着蛋? 她无论如都比不上一个蛋了吗?现她想打开冥界通道,把这颗蛋原路送回去算了。 看谢清欢起身欲,江念拉住他,直接站起来,把他推到床上。 行间,好像什么东西从袖子里掉下来,但她没有注意,谢清欢也没有注意。 谢清欢躺床上,青丝铺满床。他看着江念,想到他们一次欢好的情景,眸光暗了暗,呼吸微微急促。 江念倾身而上,抚着他的唇,轻声说:“天天压蛋,不肯压我?” 青年苍白的脸上漫过一丝薄红,听到这句话,脑中绷紧的弦猛地断开,再回过神时,他已经拉着江念的衣襟,将她身体拉下,抬头亲上了她。 忽而,他们又听见一个奇怪的声音。 “吼——” 谢清欢疑『惑』地皱起眉,“念念,你听到什么没有?” 江念给他一巴掌,“专心点行不行?!” 她又听见几声怪响,总觉得熟悉,冷不丁想起怪响是什么后,她瞪眼睛,连松开的衣服都不及拢好,低声道一句“遭了”,就急急忙忙地从谢清欢身上爬下来,跑到孵蛋机。 赤虵盘旋孵蛋机里,饶有兴致地盯着蛋,对蛋不停喷火。 “吼——” “吼——吼——” 深红火焰华绸般覆住蛋,卡兹一声细响,蛋壳上出现一道细的缝隙。 第120章 第118章 番外裴剑神带崽记(一) 第118章 番外裴剑神带崽记(一) 这条蛇在这烤蛋呢? 江念深吸一口气, 连忙把烤得滚烫的蛋从火里捞出来。小赤虵歪歪脑袋,无辜地看着她。 一捧清凉水汽泼到蛋上,江念还来得及阻拦, 又嘎吱几声细响, 蛋上裂缝越来越多, 如蛛网密布。 谢清欢无措地看着她,『露』出与赤虵同款的无辜又茫然的表情,让她都好说什么。江念忍住叹息,看着这颗命途多舛的蛋,再望望两只茫然的大妖,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念念,”谢清欢讷讷道:“是是做错了什么?” 江念安慰他, “事的, 小鸾能有什么坏心眼呢,小鸾过是做个蛋花汤罢了。” 谢清欢望着她中那颗可怜的蛋,恍惚间似乎还闻到一丝蛋花汤的滋味。 原本青瓷般光滑的蛋壳, 出数条细密的裂缝。 像是随时都会裂开。 隐隐有青红光透过蛋壳缝隙传出。 谢清欢回神,用神识查探, 发蛋壳虽然破了, 但里面的生灵依旧很有活力在微微动弹。他庆幸地松口气, 蛋花汤的气味只是幻觉,好在裴翦送来的这颗蛋十分结实, 经得起折腾。 江念可惜地叹口气,“好了, 能吃蛋花汤了。” 看来师兄懂她,特意送来一颗这么耐折腾的蛋。 只是蛋壳上出裂缝,里面的东估计会提前破蛋而出。于是接下来的几天, 谢清欢一直守在蛋的周围,兢兢业业地看着孵蛋机,许赤虵靠近。 江念听说鸟破壳而出后,会认看的第一个东当妈妈,她起带崽浑身发麻,于是把当男妈妈这个艰巨而伟大的任务丢给谢清欢,天天出去溜达,回来的时候带些香草兰花,能哄好空巢美鸟了。 过为孵蛋大事,他们滞留在南境许久,一直有回去。 江念蹲在街头看耍蛇人吹笛,毒蛇和着节拍扭动身体,周围人大声叫好。等耍蛇人表演完,漂亮的少女披着纱巾,随蛇翩翩起舞,腰肢柔软袅娜,舞姿曼妙。 江念跟着围观群众鼓掌,将刚买的黄金首饰丢进篓里,引得人高声起哄。她朝跳舞的少女眨了眨眼睛,还再玩玩际,四周的喧闹消失,那少女停住蛇舞,定在原地。 喧闹的市井霎时安静下来。 江念『摸』『摸』嘴角,还以为魅力这么大,结果细觉得对劲,一扭头往后看。 “哦豁!” 一道人影立在街尾。 青年如孤鹤立着,白袍胜雪,与热闹市井格格入。他望着江念,温柔地朝她微笑。 江念连忙起身,拍拍身上尘土,快步走过去,问:“你怎么出来了,招摇过市,守鸟德!” 第118章 番外裴剑神带崽记(一) 看把路人的审美阈值都拉高多少了。 她到什么,眼睛一亮,连忙问:“生啦?” 谢清欢笑容有点勉强,身子侧了侧,示意她看后面。 江念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裴翦站在屋顶上,抱着剑,人像剑一样挺立,俯视着他们,颇有睥睨众生的王霸气。 江念:“哦吼吼。” 谢清欢小声说:“念念,师伯突然过来,来寻你。” 江念仰头望着裴翦,青年眉目锐利,黑袍迎风飘起,浑身散发着独属于龙傲天的霸气。 街上人也纷纷仰头望着他,他的王霸气染,吓得一句都敢说。 江念叹口气,伸捏诀,遮掩几人的身形,而后跳到屋顶上,问:“师兄,你怎么来啦?” 以前他们天南地北到处浪,也裴翦出来过。 裴翦面『色』沉凝,“前几日,有剑气,很厉害。” 江念稍一思忖,便明白是妖国那道送蛋的剑气,她抬眸,又看了裴翦一眼。 裴翦抱剑跃跃欲试:“那剑气,天下无双!” 江念扶额,“行了行了……” 别吹嘘了,怎么着还提剑飞升,和的本体一架吗? 江念心,正好师兄过来,可以让他看看那颗蛋到底是什么。说定化身和本体间有某种诡异的联系,让他能够知道那颗蛋是什么东。 她牵住谢清欢的,小鸟显然对裴翦又敬又畏,脸上明显可的紧张,身体绷紧,用力地回握住她。 江念弯弯嘴角,“你怕什么?” 谢清欢抿唇,小声回:“是怕,是尊敬。” 裴翦看他们窃窃私语,忍住又皱起眉,很告诫师妹,少谈情,多练剑。 江念抢先开口,笑道:“师兄呀,别总说练剑剑气什么的啦,正好你过来,和一起去看个东。” 裴翦:“看什么?” 江念笑:“看个蛋。” 裴翦:??? 但久他便发,果然是看个蛋。 一颗两个成□□头大小的蛋悬在偃甲盒中,蛋上面还有一只小号偃甲青鸾,在兢兢业业地孵蛋。 裴翦疑『惑』地皱起眉,身上肃杀气更甚,半晌,忽而道:“好!” 江念忙问:“师兄,你认识它?” 裴翦摇头,又道:“这颗蛋,灵气强,可炼剑!” 江念他的吓了一跳。 谢清欢更是脸『色』都白了,惊魂未定地看着裴翦,身体微微移动,挡在蛋前。 裴翦皱了皱眉。 谢清欢:…… 于是他又默默把身体移开 第118章 番外裴剑神带崽记(一) 。 江念是唯一能够抵挡住龙傲天的凝视的人。她直接『插』入裴翦和蛋间,挥挥,“师兄,什么呢?你还把蛋给炼了?” 难道冥城的师兄把蛋送过来,是送她炼剑材料? 这么丧心病狂,倒愧是她的师兄。 裴翦语气冷硬:“行吗?” 谢清欢在旁边看得心急如焚,很怕他们起来,却知道江念与裴翦的日常是互捅。七杀宗师门和谐有爱的互捅日常,是他俩带头教出来的。 他江念掏出琵琶,来及管那颗蛋,连忙按住少女的,低声道:“念念,这是做什么?” 江念:“你懂。” 她觉得师兄这么远过来找她,是瘾犯了一架。 在他们胶着际,几声细微的喀嚓声响起,蛋上裂缝越来越多,一个光溜溜的小脑袋从里面探出。谢清欢与江念俱是背对着偃甲,只有裴翦注意到了这幕,微微挑眉。 江念受到裴翦陡然上升的杀念,握紧琵琶,刚醒抡过去,忽然听到谢清欢倒吸一口凉气,轻轻唤了她一声,“念念,蛋破了。” 她扭过头,屏住呼吸,盯着那团小肉球,拧眉道:“这是……生了个哪吒?” 小肉球在几人的灼热的视线里,坚强地啄破蛋壳,伸出几根『毛』的翅膀与小爪爪,从蛋里掉出来,在桌上了个滚。 江念拧紧眉:“这鸟……鸟小时候都这么、这么丑吗?” 血红一团肉,身上一点『毛』都有,看上去像个狰狞的外星生物。她着,偏头看着身边俊美出尘的青年,表情有一丝崩裂。 她裂开。 谢清欢板着脸纠正:“小时候这么丑。” 他一生出来是只羽翼华丽的漂亮大鸟了,有经历过幼鸟小时候。 小肉球知品种,但生命力极为顽强,滚在桌子上,又跌跌撞撞爬起来,朝他们扑过来。江念吓一跳,下意识躲到谢清欢的身后,有点怕这样小小肉肉的一个球。 她倒是怕鸟,是怕一小心,把鸟给戳死了。 江念攥紧谢清欢的袖子,生怕他当男妈妈上瘾,要过去把雏鸟捞在怀里。但向来审美挑剔的青鸾,紧紧盯着那只『毛』的肉球,一时也难以下定决心伸出去碰它。 好在雏鸟根本有在意他们,直接跌跌撞撞朝裴翦冲过去,长大了嘴巴,发出“吱——吱——”的叫声。 裴翦面无表情地瞪它。 肉球根本在乎裴剑神身上快凝为实质的杀气,依旧长大嘴巴祈求食物,“吱——吱——” 江念:…… 她拉着谢清欢小声说:“这到底是什么玩意,还有,它是是把师兄当成了它妈?” 第121章 第119章 番外裴剑神带崽记(二) 第119章 番外裴剑神带崽记(二) 裴翦继续面无表情地瞪着雏鸟, 企图用自己身上肃杀的煞气『逼』退这只知死活的鸟。但小鸟感受到他沸腾的杀意,一个劲扑棱着自己光秃秃的肉翅膀,往杀神身上贴。 江念嘴角越翘越高, 在看到师兄吃瘪这件事上, 向来是乐此疲。 她笑着扯了扯谢清欢的袖, 大声问:“这只鸟在干什么呢?” 谢清欢为难地看面无表情的裴翦,解释:“它饿了。” 饿了,想跟自己的“妈妈”讨东西吃。 江念笑容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肩膀『乱』颤。嘲讽得太明显,谢清欢移动脚步,稍稍替她挡了挡,免得裴翦恼羞成怒, 一剑劈过来。 裴翦拔剑:“孽畜, 受死!” 剑尖颤巍巍地指着小肉.球,只稍微往前一寸,这只刚破壳的雏鸟便会血溅五步。 然而小鸟完知长剑之利, 好奇地盯着雪亮剑尖,跌跌撞撞往前扑。 谢清欢脸『色』一闪而过担忧之『色』, 想施法救下小鸟, 还没来得及动作, 剑尖一颤,裴翦后退一步, 把长剑移开。 青年冷着脸,把长剑收回, 拧紧眉头骂,“孽畜!” 孽畜根本怕他,还兴冲冲往他身上贴。 江念忍笑忍得肚疼, “师兄你就从了它吧!” 裴翦往后退,大长腿迈得很快,脚步甚至有些仓皇。 “吱——吱——”雏鸟张大嘴巴,翅膀扑棱扑棱振起,锲而舍地跟在裴翦身后。 江念看热闹嫌事大,看小鸟跑得太辛苦,快追丢自己的男妈妈,偷偷送过去一道清风,让风载着它飞起来,化成一道流星,笔直扑向裴翦。 裴翦回头,狠瞪她一,身一矮躲开迎面而来的肉球啾。小鸟一个急刹车,继续紧跟在他身边,围着他吱吱吱叫。 幼鸟张大的嘴巴跟一个黑洞似的,根本闭上,饥饿祈食的声音嘁嘁喳喳,吵得裴翦心慌意『乱』。 他快步走了许久,猛地又折身,凶巴巴地问谢清欢:“鸟吃什么?!” 谢清欢一怔,“水灵果?” 江念适时丢过去一个储物袋,储物袋里满满当当装满水灵果。她笑着说:“师兄,你看我体贴体贴?” 裴翦看她一,接过储物袋,把袋开,水灵果瀑布般落下来,很快就攒成一座小山,盖住了小小啾肉嘟嘟的身体。 “吱吱——”雏鸟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从水灵果山底下传出。 江念松气,看来这只小鸟确很耐折腾,她便用担心小小啾被师兄养死了。 小小啾一路啄出一条通道,冒出个小脑袋,继续颤巍巍地支棱起来,跟在裴翦身后。 吃完水灵果后,它身体上好像多了根『毛』,绒绒覆在肉上,看起来没有一开始那么奇怪。 江念注意到,小小啾的『毛』除开翠『色』,还有丝丝缕缕的红。她蹙眉,问谢清欢:“这是什么品种?” 谢清欢定定看了半晌,缓声说:“好像是青鸾,又像是凤凰。” 他敛眉思忖片刻,忽而恍然,“念念,我濒死之时,天边是否响起一声凤鸣?” 江念点头,“啊。” 按理那时候会诞生一只新青鸾,然而新青鸾刚叫了一声,又被她给摁了回去。 谢清欢笑了笑,“这就是那只本来应该新生的青鸾,过它无法存在这个世上,大抵师伯又用一只火凤的精魄与它相融,所以它才会同时吸收赤虵的火与水灵果的灵气。” 江念总结,“总之是只牛『逼』轰轰的鸟,知道它长大以后,会会有你……” 她瞥见谢清欢脸『色』,连忙改:“知道有没有你万分之一的风华,”旋而她又笑着说:“那肯定是没有的!” 谢清欢摇头,“念念,太浮夸了。” 江念:“啧,夸你你还挑剔起来了,是是?” 人类的悲喜并相同,裴翦与雏鸟大瞪小,只觉得他们吵闹。 最后三人准备一起回七杀宗,小凤凰扒拉着裴翦的衣袍肯松开爪。裴翦一脸嫌弃,把它拎起来,小凤凰两只爪爪在空气中『乱』蹬,最后找到机会,一下勾住青年衣襟,趴在他的胸。 第119章 番外裴剑神带崽记(二) 裴翦面无表情,再次想把它丢走,没想到小凤凰爪很有力,勾住他衣襟的金线,划拉一声,他胸的衣服破开一个大洞,『露』出坚精干的胸膛。 江念吹个哨,“哟,师兄,肌肉练得错嘛。” 裴翦了她一。 谢清欢直接挡在她身前,遮住了她的视线。 裴翦冷着脸,浑身肃杀之气,心情差到极点。若是寻常,其他人看见这尊杀星『露』出这样的表情,早就吓得四处窜逃。 然而小凤凰仅怕,反而迎难而上,爪继续勾拉裴翦的衣服,把他的长袍扯得稀烂。裴翦深呼吸两气,终于没忍住,掐着小鸟的两个翅膀,丢铅球一样把它丢出去。 “吱——” 天际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江念与谢清欢齐齐往天边看,只望见一个小点。 裴翦释重负,跳到飞剑上,“走!” 赶紧走。 江念笑得更厉害,靠在谢清欢身上走动路。 师兄故意送颗蛋,这是为了过来折磨自己吗? 她看着一件黑袍被鸟爪扒拉得破破烂烂的青年,笑得很畅快,大声说:“师兄,你也有今天!” 裴翦见江念只是幸灾乐祸,面无表情地说:“师妹,你小志。” 谢清欢听得一头雾水,然而江念秒懂他的意思,瞪圆睛,“你才小人得志!师兄师兄,你就从了它吧!别搞得这幅贞洁烈夫的样,男妈妈怎么啦?有人想当男妈妈还当上呢!” “……” 谢清欢微微皱眉,哭笑得。 裴翦摆脱小凤凰,再次变成原来杀伐果断的剑神,连腰板也挺直了。他看江念还在笑得花枝『乱』颤,便率先御剑而起,算离开这个鬼地方。 刚飞起来,就听江念“咦”一声。 他回过头,远处一个小黑点以极快的速度朝他冲过来,眨就飞到他面前,扒拉到他胸。 小凤凰翅膀上覆盖浅浅的绒『毛』,已经支棱起翅膀飞起来了,飞翔的速度还挺快。 江念心中感慨神兽愧是神兽,成长的速度令人瞠目结舌,她上裴翦审视的目光,立马道:“师兄你别看我,这回是我做的,它自己飞过来的!” 她睛一亮,抚掌笑道:“师兄你棒,你看你这么一丢,它就会飞了哎!” 裴翦:…… 小凤凰死死抓着他的衣袍,尖锐的爪乎扎进他的肉里。这点小伤于他们七杀宗的人根本算什么,他觉得疼,只觉得…… 这被扒胸的姿势,莫名羞耻。 偏偏江念在旁边继续笑道:“小凤凰啊小凤凰,你趴在我师兄胸,是想吃『奶』吗?” 裴翦忍无可忍,一脸黑线,再次把小凤凰给丢了出去,丢完就御剑遁走,化作一道流光,霎时消失在天空。 江念抬头,感慨:“从来没有见师兄逃得这么快过。” 师兄只追着别人赶。 小凤凰被丢得远远的,又振起翅膀,飞快地追着裴翦飞去。凤凰与青鸾同属神只,这只还是经过冥城的裴翦加强过的,为蛋时就彰显凡,防火防水还防摔。 现在破壳而出,就更加显出它神鸟本『色』,一小会的功夫,就飞得比寻常修士御剑还快,锲而舍地跟在裴翦身后。 江念笑着道:“他逃,它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谢清欢:…… 终于甩开了小凤凰,江念也急,拉着谢清欢游山玩水,大半个月才回到七杀宗。刚迈入七杀宗的境地,远远就看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映红半边天空。 紧接着,两道灰扑扑的人影从火中飞出,逃难似的冲出七杀宗。 注意到江念,陆鸣睛亮起,大声道:“师尊!你可算回来了!” 江念皱眉,“怎么回事?” 陆鸣有苦难言,“前段时间我们这来了一只鸟,赶都赶走,追在师伯后面,刚刚师兄种的海棠花,被它一把火烧了。师兄出去买花种了,叮嘱我看好这些花,”他哭唧唧地说:“完了,师兄回来非得把我宰了可。” “师尊,我们先走啦!”他拖着岁寒雪,朝江念挥挥,“我准备在外面躲年,等师兄气消了再回来。” 他 第119章 番外裴剑神带崽记(二) 个寒颤,“是师兄准备来暗杀我,师尊你一定提前通知我!” 还没说完,火光中漫起深红的雾气,雾气飞快往旁边扩散,笼罩住整个刑堂。 十殿阎罗霎时阴风阵阵,血雨腥风。 陆鸣吓得浑身一激灵,牵住岁寒雪往地上一跳,钻进地洞之中,大声道:“师尊!我走啦!我一定会回来的!” 江念沉默地看着地上一个洞,心想,按照陆鸣这挖洞的效率,说定什么时候鬼方山直接垮掉。她伸出,移了两棵树过来,稍微挡住那个黑漆漆的洞,然后慢悠悠地往刑堂飞去。 七杀宗的刑堂一直是魔修们害怕的地方,因刑堂主人用刑刁钻,下无情,总很快直抵人心,勾出他们心中最害怕的东西。无论多凶悍狡诈的魔修,最后总会跪在年轻的刑堂主人面前,痛哭流涕,后悔来世上一遭。 所以他们将刑堂换作十殿阎罗,而刑堂的主人,自然就是活的阎罗王。 从前江念一直觉得这群魔修言过其,她的徒弟明明文静又乖巧,只是平时喜欢怀揣匕首捅捅人,有这么一点点足为道的小爱好罢了,哪里像阎罗王了? 但当她看到燃起的大火中,君朝『露』静立在火中,面无表情地盯着烧毁的海棠花林,周身溢出的煞气鼓起他的黑袍。通红火焰摇晃,照得他的眉冰冷,冷厉疏离。 江念:哦豁,还很有些像阎罗王。 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 陆鸣,危! 她笑起来,又乐观地想,看来七杀宗后继有人了! 君朝『露』默默俯身,只从火里捞出一把烧尽的灰烬,皙指尖被染成深黑。他看了看,忽而扯起抹冷笑,低声道:“陆鸣!” 江念:“你师弟离出走了。” 君朝『露』脸上狰狞的表情霎时消失无踪,抹了抹脸,皙的脸颊上像花猫似的多了条黑痕。他温和笑着说:“师尊,你回来了,你看,我让师弟帮我看好花园,结果变成这样,然师尊回来就看见开好的海棠花了。” 他笑容有点扭曲,温声道:“我合理怀疑,师弟在报复我。” 江念笑了笑,“哎,这他什么事,都是那只鸟在到处喷火。”她看着火光四起的刑堂,肘撞了撞谢清欢,“你们鸟小时候都这样?” 谢清欢表情严肃,“我这样。” 江念翘翘嘴角,又问君朝『露』,“哎,那只鸟呢?去找它算账啊。” 君朝『露』抬起脸,诚问:“那只鸟是人与师尊的……小鸟吗?” 江念笑笑,“算上,它烧了你的林,你尽管去它,烤了做烧鸟我也没意见,记得分我肉就行!” 谢清欢沉默半晌,才开:“至于。” 君朝『露』松气,擦了擦脸上的汗,把自己俊美的脸擦得黑一道一道。他也顾上什么体面讲究,抬指了指止戈剑谷,叹息道:“师尊,倒是我和小鸟计较,只是它的太厉害了。” 江念本来心中屑,区区一只鸟,有什么破坏力。就算是神鸟,她的青鸾也乖得很吗? 于是她与谢清欢飞到止戈剑谷,飞到谷,就听到里面剑鸣嘶嘶,还有裴翦暴怒的吼声:“孽畜,受死!” 数道剑气呼啸飞出,席卷天地。 一只火红中掺杂中缕绿『毛』的杂『毛』小凤凰张开双翅,灵巧地躲开盘旋的宝剑与锋利的剑气,笔直朝止戈剑谷中的人影冲去。 剑谷中飞旋的宝剑攻击所有外来者,哀哀剑鸣在谷中回『荡』,无数宝剑烂银般飞舞。 小凤凰双翅一扇,卷起猎猎大风,扇走刺来的宝剑,又吐出一把大火,将另外一股仙剑烧融,银『色』的仙剑碎片流萤般飘落。 江念呆住,这只鸟好像比她想象中还厉害。 愧是师兄送来迫害自己的鸟! 小凤凰雄赳赳气昂昂地飞过止戈剑谷,伸出尖利的爪,想去扒拉裴翦的胸。在经过一番鸟飞剑跳的缠斗之后,它最后趴在了青年的头顶上,爪勾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当成窝,还扭了扭屁股。 裴翦深呼吸。 小凤凰突然吐人言,发出小童清脆的声音:“妈妈!饿饿!” 裴翦拔剑,“孽畜,受死!” 第122章 第120章 番外陆小鸣女装记 第120章 番外陆小鸣女装记 江念看着裴翦吃瘪, 忍不住又始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忽而她注意到大徒弟默默转身,便问:“去哪?” 君朝『露』微微笑着, 笑容带着杀气, “找三师弟去。” 江念企图替陆鸣挽救一下, “算了吧,多大事,只鸟烧山,他也拦不住是吧?” 君朝『露』温声道:“师尊,我前几日广场放置了一尊青鸾雕像,结果师弟地洞挖到广场底下,广场塌了, 雕像碎了, 浪费三百万灵石。” 江念倒吸一口凉气。 君朝『露』又笑着说:“我还发现,师弟尸傀快把鬼方山给挖空了,是想重新修好, 至少准备两座矿山。” 江念指着陆鸣逃窜方,“他往那里逃, 快去追, 别让他跑了!” 君朝『露』笑笑, “师尊放心,我知道他逃到了哪里。” 说完, 他同谢清欢裴翦告别,御剑去追裴翦。 江念看着他背影, 微微一怔,“个方……” 谢清欢然也看出来了,叹息:“沂水。” 陆鸣也不知道己为什么来沂水。 他对个地方说不讨厌还是喜欢, 没有被陆家找到时,他得很快活,赤脚踩泥坑,树掏鸟窝,下水抓泥鳅,皮得入地,挨打。 些记忆像蒙层黑灰,已经变得有些模糊,快记不起来。 他以为己忘得七七八八,当有和岁寒雪说到养尸地,不知为何突然说起了沂水。他住地方往外走,就有座『乱』葬岗,鬼火森森,萤火飞舞。 小时候他很怕鬼,但从『乱』葬岗睡了一.夜后,就再也不怕鬼和尸体了。 陆鸣:“哎我跟你说,其实那地方鬼火不是火,是夏萤火虫。你去抓萤火虫吗?” 岁寒雪摇头。 陆鸣笑了,“将军坟阴气太重,没什么活来,不我带你去沂水,我们去坟地看萤火虫啊!” 岁寒雪:…… 陆鸣搓手,“你不喜欢吗?” 岁寒雪微微别脸,低下眉眼,清丽容颜带一抹羞『色』。海棠花树下,少女眉间眼梢都是羞意。 陆鸣看得呆住,连一只火红小鸟扑棱着翅膀飞到他们头顶也未曾察觉。 小凤凰:“吱吱吱——” 一把火轰然喷出,烧谈情说爱两人,连带海棠花也一起烧了。 他们是修士,然不会怕火,灰尘扑扑从大火中爬出来。陆鸣回头一看火海中海棠花林,吓得一哆嗦,“怎么办,师兄回来一定会杀了我!” 岁寒雪:“跑?” 陆鸣朝她伸出手,“没错,快跑吧,我带你去看萤火虫,他肯定猜不到我去了哪!” 于是一以后,两个人对坐沂水城外坟头,相对茫然。 陆鸣挠挠头,“怎么没有萤火虫呢,我记得有很多呀。” 岁寒雪看他急得坟头蹿来蹿起扒拉枯草,为了不打扰逝者安宁,只能好心破,“为不是夏?” 陆鸣一怔,“对哦!” 他有些不好意思,“让你里蹲了大半宿,真不好意思啊。” 岁寒雪涵养极好,跪坐坟地里,身前放着把剑。 “无事,以前我练剑时,也是一练便是一宿,并不觉枯燥。” 陆鸣讪讪笑,看眼紧闭城门,无奈道:“现城门没,我们只能继续蹲里了。” 岁寒雪沉默片刻,问道:“为什么不御剑或者遁地呢?” 陆鸣又一怔,“对哦!”他站起来,带着岁寒雪往里面走,一边说: 第120章 番外陆小鸣女装记 “奇怪,每次来到人间城池后,总是忘记己是个修士,很想守人间规矩。” “我姐也是很守规矩人,”他笑着说道:“总是让我听话,做人守规矩,大家都守规矩,才能活得好一。” 岁寒雪:“姐姐?” 陆鸣没有带着己尸傀部队前来,只能委屈地与她一齐御剑飞城墙,来到内城中。他熟练地带少女穿夜『色』覆盖街,拐到一条黑暗小巷口,“诺,就是以前我家。” 岁寒雪蹙眉,不解地看着他。 他不是沂水陆家公子吗? 陆鸣站巷口,望着黑暗狭窄小巷,久久静立不语。空变成深蓝,小巷深处响起一声鸡鸣,有蒙蒙光透重重夜『色』,将空逐渐染白。 早起人家逐渐亮起灯火,昏黄烛火映亮四方窗户轮廓,轻淡炊烟袅袅升起。 晓月初晨,光微曦。 有人推着卖小推车从巷中走出,车轮碾石板路,发糕香气伴随着清风拂面而来。 岁寒雪压低声音,问出神青年,“既然是家,不回去看看吗?” 陆鸣才回神,笑了一下,“哪还有什么家。哎,你喜欢吃发糕不,老板,两块发糕!” 老头应了声,给他们切下两块香喷喷热乎乎发糕。发糕用油纸包着,刚蒸好,还有些烫。 “小心,烫得咧。”老板好心提醒。 陆鸣笑着用本地方言回:“晓得晓得。”他捧着发糕,吹了两口气,发酵糯米酒让它香气十分特殊,不似寻常糕。 放得凉了些,陆鸣才把发糕递给少女,“吃吧,不烫了。” 老板就巷尾摆摊,好心搬来两条小马扎,递给两个年轻人。陆鸣摆手表示不,几下跳到屋顶,招手喊岁寒雪跑到面来吃糕。 岁寒雪仰头望着他,发现七杀宗人都喜欢蹲处,不是喜欢挂树,就是奇怪蹲屋顶,或者是扒拉悬崖峭壁,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奇奇怪怪『毛』病。 她跳到屋顶,坐陆鸣身边,双手捧着热腾发糕,低头咬一小口。 陆鸣:“怎么样,好吃吧?” 岁寒雪抬起亮晶晶眼睛,了头,“嗯。” 陆鸣笑笑,“还没我娘做好吃,以前我娘会做好多糕,热腾腾一锅蒸出来,谁不馋一口?”他捧着发糕,忽而问:“你去庙会吗?” 岁寒雪摇头,“是什么?” 陆鸣:“就是年时候,大家聚一起嘛,还有很多节目,”他指着街,“我最喜欢一个节目叫做白娘子,就是戏班穿戏服,脚踩着两人跷,路跳舞唱戏。” 岁寒雪瞪大眼睛,“踩着那么东西,还能跳舞吗?” 陆鸣弯起杏眼,“多练练就好了,我姐以前就是跳个,她演白娘子,是最好看那个。我小时候偷偷踩面跳,结果下不来,被我娘骂了一顿。” 岁寒雪不解:“你踩那个干嘛?” 陆鸣神秘兮兮地告诉她,“我从小就有个伟大愿望,我我姐旁边,演小青!你不知道,演一次白娘娘和小青,能从庙祝那儿拿不少钱呢。” “是……”岁寒雪认真问:“小青,不是女孩子吗?” 陆鸣不以为然,“那有什么,我小时候得俏,件事三尺巷谁不知道?有次我姐给我穿漂亮裙子,带着我去庙会逛了一圈,都夸我得好看。” 岁寒雪嘴角微微抽搐。 种事,有什么值得豪吗? 陆鸣又说:“那时候我姐说,我爹得好看,所以我也会好看。” 岁寒雪:“陆家家主?” 陆鸣“ 第120章 番外陆小鸣女装记 呸”了声,“才不是他。”他『露』出沉思之『色』,想了许久,才低声说:“我知道己是娘他们捡来,丢下我那个人很年轻,我姐还说他得很俊,去我一直以为他才是我爹!” 岁寒雪奇怪道:“他不是陆家家主吗,那是谁?” 陆鸣耸肩,“谁知道?是个好心哥哥吧。我到了陆家才知道己身世,那个人把我送到陆家一次,结果被赶了出来,后来大概没有办法,就把我放我娘她们家门口。” 他低下头,看着逐渐冷却雪白发糕,慢慢说:“其实我一直很想谢他,我没有亲人了,是能再见见他就好了,唉,他也不回来找我。” 岁寒雪看出他面失落,心中微紧,“你别难,说不定他回来找你,见你得好,便放心离了。” 陆鸣闷声道:“嗯!你说得对!现他估计是个老头了,我还没机会给他养老。” 其实君朝『露』回来找陆鸣。 青年踏入城门,望着晨曦中城池,一时恍若隔世。 许多年前,他曾经滚落泥泞里,拖着断腿,污水中拖出一条血痕。他绝望叩问,即将放弃希望前,遇见了传说中神明。 沂水伏蒙蒙晨雾中,城中陆续有灯火一盏接一盏亮起,远方响起几声犬吠鸡鸣。 阳光照下来,飞檐青瓦浸润晨曦中,闪烁微光。 亮了。 君朝『露』走得很慢,打量着周围风景,想起踏入修魔后几年,他放心不下当年小孩,抽空来了人间一趟。 当魔尊徒弟并不容易,那时魔道风波未定,不像如今样安宁,他身又背负秘密,不知还能活多久,此也不敢把小孩带回七杀宗,只想着再看看他就好。 是陆鸣得好便安心了。 是得不好,只能再想其他办法。 他来人间时,正好是边节,街举办庙会,熙熙攘攘全是沸腾人声。 年轻魔修仍不太习惯身热闹红尘中,对着那些朝己热情招呼笑脸,有些局促地低下头,拢了拢黑『色』袖袍,生怕叫人闻见满身血腥气。 他得实太出『色』,通身清贵之气,气质卓然,就算低着眉眼,也依旧是人群中焦。 君朝『露』便找了个角落,施法把面目变成另一副模样,才去寻找记忆中小巷。那条巷子叫三尺巷,只三尺宽,住都是穷苦人家和下九流。 找去时,整条巷子几乎都空了,没有人门。 君朝『露』明白己来得不时候,里人们都忙着庙会,不是准备好东西庙会叫卖,就是跑出去看那些跷表演,想再见见小孩,只能碰碰运气。 他回身,望来来往往热闹人群,心中生出一丝隐秘期待。 踩着跷彩衣姑娘如彩蝶般翩然飞街,又跳又唱,笑容灿烂。 他站巷口,望着幕,嘴角噙起淡笑。 时,他忽而听到有人喊陆鸣,连忙循着声音找去。 “陆鸣!你个小馋鬼,”中年『妇』人守糕车前,双手叉腰,大声骂:“是不是又偷了我刚做糕?” “嘿,”清脆少年音从人群中响起,“娘,我不是己吃,我给姐送去。” 『妇』人笑着骂:“小王八犊子。” 君朝『露』拨人群,“陆鸣?” 跑动翠『色』人影停下来,好奇地扭头。 君朝『露』看着眼前粉雕玉琢小姑娘,忍不住拧起眉,怀疑地问:“你是陆鸣?” 他没记错吧?小孩是带把啊。 “小姑娘”睁着杏眼,发出少年懒散声音,“大爷,有事?” 第123章 第121章 番外陆小鸣挨打记 第121章 番外陆小鸣挨打记 君朝『露』看着穿钗裙的小小年, 终于放心。 他定过得很,还有心情去装,发髻扎得精致。 挺。 挺漂亮。 这是君朝『露』不曾设想过的情况, 但像也不差。 他『摸』了『摸』小陆鸣的发髻, 将怀里刚买的捧栗子糖递给他。 小姑娘瞪圆杏眼, 很有骨地说:“糖里了『药』吗?你是不是看我长得看,想把我『迷』晕拐走?” 君朝『露』:…… 他沉默片刻,把糖纸剥开,自己吃了颗糖,点头道:“滋味不错。” 陆鸣的眼睛子亮起来,眨不眨地望着他。眼前男人面容普通,却生了双极看的手, 手指削瘦修长, 骨节分明,慢条斯地剥开糖纸,颗接颗吃糖。 小年终究是嘴馋, 忍不住率开口:“那什么,大哥哥, 你吃这么多糖, 不怕牙疼吗?” 君朝『露』微笑不语。 陆鸣渴望地看着君朝『露』。他想, 自己现在这么可爱,怎么有人能抵挡这样可爱的眼神攻势。 但君朝『露』不仅抵挡了, 还当着他的面,把那捧糖全吃了。 颗也不给他留。 吃完, 君朝『露』微笑:“我不怕啊。” 小年得脸都红了,头上钗子流苏『乱』晃,“我这么可爱, 你怎么忍心颗都不给我留?” 君朝『露』莞尔,看着他头顶的珠钗,忽然问:“你偷戴的谁的钗子?怎么这么像戏服?” 陆鸣『摸』了『摸』珠钗,“我姐的!看吧?” 君朝『露』点头,“不错。” 陆鸣听人夸他看,马上笑起来,忘记刚才被戏耍的事,杏眼弯弯,玉雪可爱。他指着高跷上的姑娘,大声说:“那是我姐,最漂亮的那个,等我长大以后,我要到她旁边演小青。” “是扇许仙耳光的那个!呸,狗男人也敢觊觎我姐姐!” 君朝『露』看了眼高跷上泼辣美貌的“小青”,再望望面前青裙翩翩的小屁孩,沉默半晌,方开口:“有出息。” 陆鸣:“嘿嘿。” 君朝『露』又从怀中掏出捧栗子糖,送给他,『摸』『摸』他的头发,“去找你姐姐吧。” 生在红尘烟火中,看遍桃花与烟霞,挺。 青年弯起嘴角,目送陆鸣熟练地往人群钻,翠『色』的裙摆扬起,像尾灵活的青蛇跳入池塘里,很快没了踪影。 年轻的魔修总算放心,拢了拢自己的袖子,转身辞别热闹的庙会。 他向小心眼,还记 第121章 番外陆小鸣挨打记 得当年断腿之仇,只是手里还有几件活要做,便懒得费尽心思去报复,只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施计也弄断原来那几个趾高扬的修士的腿,后功成身退,离开了沂水城。 他以为自己与小孩缘分至此已。 谁知道他们的缘分这么深,居然能在七杀宗重逢。 君朝『露』想起被烧掉的海棠花和搞垮的广场雕像,咬牙切齿,默默攥拳。 这定是孽缘! 这陆鸣还不知危险将近,蹲在屋顶上和岁寒雪起看日出。淡金的阳光驱散薄雾,早起的鸟汇聚成群,黑泱泱片从古树飞起,掠过刚苏醒的城镇。 陆鸣吃着糕,笑道:“哎,师兄肯定不知道我到人间来了,说不定他去地『迷』宫找我,我意把地底挖得那么绕,不是为了躲他吗?” 岁寒雪:…… 你还挺费心。 陆鸣:“我们在人间玩玩,我师兄在地底挖洞,想想快乐!” 岁寒雪张了张唇,表情复杂。 陆鸣咬口糕,笑着说:“对吧,我还在地洞里放了多机关和爆破符,等我师兄钻进去,踩到机关,爆炸符砰砰砰炸开,把他炸得灰头土脸!” 岁寒雪轻声说:“你们是师兄弟,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没必要这样死手吧?” 陆鸣瞪大眼睛反驳:“怎么没必要了!他捅我的候怎么没想过相煎何太急?” 岁寒雪看了眼他身后,又道:“也许他是为了锻炼你,不是故意想捅你。” 陆鸣叹息:“你不懂,我师兄捅人发自心,我怀疑我们有仇,他没事爱捅我玩,你说天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 岁寒雪目光落在他身后,忍不住叹,“这样说你师兄,不太吧。其实你想想,他对你还是很的。” “对我?”陆鸣鼓鼓地说:“你的意思是,捅我刀后再给我瓶『药』吗?” 岁寒雪:“这不挺,还给你『药』疗伤。” 陆鸣看了她眼,“你太简单了,他给我的,都是血封喉的毒『药』。” 岁寒雪:…… 她不能解,但大受震撼。 陆鸣小声哔哔:“臭师兄,狗师兄,等有朝日我变厉害了,定也要把他按在地上打!”他攥紧拳头,“他打我多遍,我要翻倍还给他,这样才能彰显我魔修的尊贵!” “翻倍是不是太了?” 有人在他身后温声道。 陆鸣意识点头,“没错,翻倍像是太了,区区翻倍,怎么能配得上我师兄?我要做百零八个尸傀出来,尸上去给他拳!” 他想象了君朝『露』 第121章 番外陆小鸣挨打记 被揍得鼻青脸肿朝自己求饶的场景,激动得心『潮』澎湃,激动不已,有种大仇得报的畅快感。 身后那人继续笑道:“你有孝心。” 陆鸣:“那可不!我……卧槽!!!!” 他猛地扭过头,对上君朝『露』那张清贵俊美的脸。 君朝『露』还在朝他微微笑着:“师弟,有出息啊,你忍辱负重这么久,只是为了做百零八个尸傀来打我吗?” 不愧是从小想当小青的男人,连报仇都这么有新意。 “看来师弟对我不满,由来已久。”君朝『露』温声道。 陆鸣身体微微颤抖,忽滑,泥鳅样从屋顶滑落,摔在地上。 岁寒雪别开脸,觉得丢人。 陆鸣捂住脸,“呜呜,师兄,你听错……” 话还没说完,袖中道青蛇飞快掠出,冲向屋顶上的青年。君朝『露』嘴角扬起,熟练地用手掐住青蛇,手指掐在小蛇的七寸处,稍稍用力,掌中的毒蛇便再次变为支竹笛。 陆鸣盘腿坐在地上,嘻嘻笑道:“师兄,我和你开玩笑,我这个戏法看吧?” 君朝『露』攥着竹笛,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陆鸣笑容逐渐凝固,垂头丧地坐在地上,怂耷着脑袋,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想到只手出现在他眼前,指节修长白皙,很是看。 君朝『露』叹:“起来吧。” 陆鸣屁.股往后面挪,挪开十步远后,才麻溜地爬起来,身体紧贴着墙壁,生怕君朝『露』会从怀里又掏出把刀。 虽然君朝『露』觉得师弟还是十分欠揍,但再次来到这个地方,难免有些触景生情,没了捅人的心情,兴致缺缺地把笛子丢给陆鸣,扭头走。 他走得这么干脆利落,陆鸣反有点不习惯,接过笛子跑过去,“师兄,师兄,你不会的生了吧?” “师兄,我说着玩,你不会的生了吧?”陆鸣小心来到君朝『露』身旁,观察他的脸『色』,心中越来越凉。 师兄都不直接捅他了,该不是在心里盘算他的百零八种死法吧? 陆鸣越发忐忑,不安地攥着笛子,几次偏头看君朝『露』。 君朝『露』路无话,也没什么表情,最后直接来到街尾的早餐摊前,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慢慢为自己倒杯热茶。 陆鸣也跟着坐来,“师兄……” 君朝『露』慢条斯地用热水烫碗筷,并不会他。 陆鸣更加不安,“师兄,捅刀,不用这么讲究吧?” 捅刀还要铺垫这么久吗? 师兄到底想怎么处置他? 第124章 第122章 番外(完)小凤凰找妈妈 第122章 番外(完)小凤凰找妈妈 君朝『露』买碗面, 低头慢慢吃面,把陆鸣当成透明。陆鸣坐立难安,已经幻出自己的百零八种死, 吓得脸『色』都白。 好不容易等君朝『露』吃完, 他苦着脸认错:“师兄, 我错,我的错,你消消气,别这样吓我。” 师兄再不说话,他被自己吓死。 君朝『露』淡淡瞥他眼,问:“你小时候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陆鸣没到师兄会为这个问题, 怔怔, “没有回陆的时候很开心。” 君朝『露』点头,“我也是。” 陆鸣忽然意识到不对,“师兄, 你怎么知道我小时候住在这里?不对,你怎么下就找到我?” 不等君朝『露』说话, 他眼睛亮, 抚掌道:“原来如此, 师兄早就把我的身世调查清楚是吧,这样次次毒打我, 不让我翻身。大师兄不愧是心缜密的坏人,我要多向你学习!” 君朝『露』深呼吸, 手背青筋迸出。 不气不气他不气,他若气死谁如意? 陆鸣继续丧气,言语中又不乏小心机地吹捧青年, “师兄,你看我怎么和你比呢?刚我就瞎说说,我哪有那个胆和师兄报仇?” 师兄个眼,就把他吓个半死。 君朝『露』听他实认错,心情愉悦些,翘起嘴角,“我以来过这里。” 陆鸣瞪大眼睛,“哎?” 君朝『露』,“我记得街上有树桃花,开得很好看,你喜欢桃花吗?” 陆鸣下意识回:“我不喜欢花呢,大男人爱什么花,娘们唧唧的……”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惨白着脸,心,吾命休矣! 君朝『露』容僵滞,从袖里掏出把匕首,面无表情地说:“师弟,你是的欠。” 陆鸣闭上眼睛,坦然接受迎面而来的刀,心里甚至还有些期待。 匕首停在他的脖颈处,最后又慢慢收回。 君朝『露』继续叹气,“算。” ,他从总是喜欢拍小陆鸣的脑袋,说不定师弟就是被他拍多头,长得这么憨的。他也有责任,算是苦果自尝,怨不得旁人。 君朝『露』看着陆鸣,问:“为什么突然来这里?” 陆鸣睁开眼睛,发现师兄没有捅自己,更加害怕——师兄都不捅他,是不是在心里给他安排好其他可怕的死?他要不要去联系棺材铺? 算,如果师兄生气,哪里会给他留全尸? 陆鸣:qaq。 害怕。 君朝『露』温声道:“你让我问第二次吗?” 陆鸣当然不敢,实实地说:“我带寒雪来看萤火虫,我记得『乱』葬岗那边,有很多萤火虫。” 君朝『露』表情滞,看眼他们个人,“你们去坟头看萤火虫?” 陆鸣:“对啊,”他气馁道:“我们蹲.夜呢,可是忘现在不是夏天,没有萤火虫。失算。” 君朝『露』情地看向岁寒雪,“辛苦。” 岁寒雪摇头,“无事。” 君朝『露』叹息:“你也不容易,要和他在起,若是你潜心研习剑道,去止戈剑谷吧,师伯剑道天下无双,是个很合格的剑修。” 又孤又寡,还很打。 岁寒雪面『露』难『色』,“那只鸟……” 君朝『露』到这节,又叹口气,“也是。难为你要和这傻待在起。” 陆鸣:“师兄,你怎么这么说!你可以捅我,不侮辱我!” 君朝『露』,又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乱』葬岗有很多萤火虫,你小时候便喜欢待在坟地吗?” 陆鸣怔怔,连忙摇头,“哪有,我从可怕鬼。” 他总觉得师兄对自己小时候的经历很感兴趣,看着自己的目光都似乎透出凝为实质的父爱。 可怕! 怎么会有这种奇奇怪怪的幻觉! 陆鸣晃晃脑袋,甩掉这个奇怪的,哪有天天捅刀的父爱?定是他在师兄面太儿,有这样可怕的错觉。 他顶着君朝『露』的目光,实实地回答道:“后来有天我在『乱』葬岗待.夜,忽然就不怕鬼。” 陆鸣低着眉眼,目光落在的竹笛上,握笛的手微微攥紧。 那夜黑暗浓稠如墨,『乱』葬岗鬼火蓬又蓬,野草里传 第122章 番外(完)小凤凰找妈妈 来不知品种的虫叫声。 他蹲在杂草里待.夜,眼萤火虫成群飞过,他伸出手,只萤火虫停在掌心,发出微弱而闪烁的光。 虽然柔弱得像风中烛火,眨眼就会被黑夜湮没,它却锲而不舍地发着光。 他突然喜欢上待在坟地里。 尸体不会跳起来要他的命,不会害他的亲人,更不会剥他的灵根。这儿看似死寂荒芜、阴森可怕,却酝酿着许多的生灵——草木、萤火、和杂草中鸣叫的夏虫。 君朝『露』望眼他紧攥的竹笛,“算,回去吧。” 陆鸣猛地抬头,“就这么回去?” 君朝『露』:“你还留在这里叙叙旧?” 陆鸣容勉强,“不是,师兄,你……”他问得认又诚恳,“你不捅我几下消消气吗?” 岁寒雪:…… 她在七杀宗段时日,依旧不懂这诡异的师门相处方式,她依旧大受震撼。 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君朝『露』掸掸袖,“我捅你干什么?你把鬼方山都快挖垮,还在底下弄『迷』宫阴我是吧?”他得温和:“那你再『操』纵尸傀把底下补起来吧,对,挖垮广场,要赔我五百万灵石。” 陆鸣倒吸口凉气,“我哪有这么多钱?” 君朝『露』安慰他:“师弟努力还债,五百年后,又是条自由身。” 陆鸣:“呜呜,师兄,你刀捅死我算吧。” 刀捅死他,十八年后他又是条好汉,可比还债快多。 君朝『露』慈爱地『摸』『摸』他的脑袋,“傻孩,我怎么让你这么快活?” 陆鸣:……不愧是我师兄。 岁寒雪看着他们,忍不住微微翘起嘴角。 她心,以后七杀宗的生活,看来会十分多姿多彩,点都不枯燥。 七杀宗多只到处喷火喷水的小凤凰,确实很难枯燥。江念从开始兴致勃勃撸鸟,到后面看见那只鸟就烦,恨不得脚把它有多远踹多远。 裴翦更烦,看见它就直接拔剑。 这只鸟不愧是卑鄙的外来鸟,在江念和裴翦的联手毒打中,越变越强,越飞越快,从只没几根『毛』的小肉.球,变成只有着火红羽『毛』的漂亮大鸟。 为避开这只鸟,裴翦从北地除雪妖,结果凤凰跟过来,把火快把北境冰封千年的冰雪都给烧。是他又跑到南海,心自己钻到水里,这只火鸟总不会跟进来。 刚松口气,就看见这只凤凰只翅膀哗啦张开,在水里仰泳。 裴翦:…… 凤凰虽然体型越发巨大,张开翅膀之时遮天蔽日,生来就会种种通,按照凤凰族的年岁来看,它还只是个没有断『奶』的孩,喜欢跟在妈妈身后嗷嗷叫,也是很正常的事。 然而裴剑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江念幸灾乐祸,骑着自己的鸟在南海看戏。 火红的大鸟掠过深蓝海面,海水如长龙卷起,直冲天际。 整片海域沸腾起来,水雾弥漫,白汽四起,水中冒出许多煮熟的鱼虾。 江念:“还直接吃海鲜,不错。” 她望着追在裴翦后面上蹿下跳的凤凰,嘴角微微弯起,着问:“你小时候也这样吗?” 谢清欢抱住她,无奈道:“不是。” 江念:“你说不是就不是啊,万你骗我呢?” 她象下小青鸾跟在大鸟后面颠颠飞的模样,觉得心都化。青鸾小时候肯定很乖巧可爱,这只臭凤凰截然不。 原来她以为鸟鸟都很可爱,直到里被凤凰火烧十来次,终明白,不是每只鸟都叫谢清欢。 她拍拍谢清欢的手背,“你是鸟界标杆,鸟中模范!改天该给你送面锦旗。” 谢清欢沉默片刻,方开口:“锦旗倒是不必吧。” 江念弯眼睛,侧过头,啾他口,“那就亲亲。” 谢清欢注视着她淡棕『色』的眼睛,心脏砰砰跳动,慢慢凑过来,还没触碰少女白皙的脸颊,道水柱冲天而起,把人浇成落汤鸟。 江念气得柳眉倒竖,“师兄,你干嘛呢!非得这时候出场吗?” 裴翦浑身是水,黑袍湿漉漉搭在身上,手里紧攥着剑,冷声问:“到底这只畜生怎么送走?” 江念摩挲着青年的手背,靠在他 第122章 番外(完)小凤凰找妈妈 怀里,看师兄这么狼狈,忍不住得跟花儿样灿烂,“人是鸟,是凤凰,说什么畜生呢?” 她见裴翦在发狂的边缘横跳,是好心提醒:“师兄,妖王施把这蛋弄过来——” 话还没说完,裴翦御剑而起,气汹汹往妖国杀去,身后还跟着只兴奋的大鸟。 江念兴致勃勃地跟在后面,“走,我们去看戏。” 裴翦的速度极快,摆脱跟屁鸟的迫切溢言表。 他听说这只鸟是妖王施弄来的,杀气腾腾地赶到妖国,差点剑『荡』平妖王的宫殿,把妖王吓成只尾巴耷拉的狗,蜷在雕像下瑟瑟发抖。 裴翦拽住它『毛』茸茸的大尾巴,把它拖出来,“把这只鸟送回去。” 妖王:“嗷呜。” 对着这尊杀星,他必然是不敢说不行的。 小凤凰还兴奋地围着雕像转圈,张开双翅喷火,把妖国的众妖吓得愣愣的,抱头逃窜。 妖王快哭出来。 这群人怎么回事,逮着它条狗来薅是不是? 他拱手朝这几个魔星拜几拜,“大人,我们这里经不起你们折腾,先换个地方,好不好?” 小凤凰朝裴翦冲过去,裴翦熟练地剑劈出,剑风把它扇出百里远,然后拽着妖王的尾巴,飞到十万大山,“快!” 妖王叹口气,丧丧地『摸』『摸』尾巴,“遇到你们,我的『毛』都快掉光。” 它变成只巨犬,再次施展吞吐日月的秘术,天空霎时暗下来,从白昼变成黑夜。 火红的凤凰喷着火往这么急速飞来,刚飞到半,就被裴翦剑劈到天边。 青年握剑的手微微颤抖,把它轰到冥界人间的分界出,脸上表情因激动而微微扭曲。 凤凰歪歪脑袋,喷出的火焰渐渐变小,变成簇小火苗,讨好地『舔』舐青年的手背。 裴翦:“孽畜,滚!” 剑气纵横,瞬间将凤凰劈出界外。 江念揣手手看戏,边叹息:“唉,落鸟有意,师兄无情。” 裴翦总算松口气,看眼天边,太阳逐渐冒出个头,黑暗『潮』水般消退,属冥城阴冷的气息消散在阳光中。 他如释重负,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噙起丝淡淡的。 容还未消失,身后响起声尖锐的凤鸣,小凤凰挣扎着又从黑暗中飞出,火球似的朝他冲来。 裴翦脸上表情崩裂,看眼快要消失的裂缝,又看眼越来越近的凤凰,头也不回地冲进裂缝里,跳到冥城。 太阳再次出现,当空朗照。 小凤凰找不到妈妈,急得满天转圈。 江念吃瓜看戏的容僵在脸上,“哦豁。” 小凤凰飞到她面,吱哇『乱』叫。 江念:“别叫,你.妈被你烦死!” 可恶的师兄,头也不回就跑路,把这个大麻烦丢给她。 她忽然起刚小凤凰从冥城挣扎飞回的情景,眼睛亮,“这只鸟好像可以飞到冥界去。” 难道师兄特地送过来这颗蛋,意是可以让他们骑这只鸟来找他? 估计他也没到,自己的化身会被烦得先跳进来。 江念嘴角翘起,带着谢清欢跳到凤凰上,指着天边:“你.妈妈就在里面,冲!” 小凤凰张开翅膀,凤鸣清越贯彻天地,追寻着迅速消失的冥城气息飞去,江念顺势道剑气,让界之间的裂缝多维持片刻。 小凤凰载着他们,头扎进无边的黑夜里。 缓慢流淌的冥河边,彼岸花开如海。白衣青年站在水边,静静等候着。 他垂着眉眼,动不动,静立如石。 对他而言,岁月几乎静止,只有在和至亲之人在起时,时间会像这条冥河样,复归流动。 河流中缓缓流过个个态安详的魂灵。 他听到声凤凰鸣叫,慢慢回头,少女坐在火凤上,朝他招手,大声喊道:“师兄,师父,我们又回来!” 青年眼微动,好像听到时间流动的声音。 还未动作,小凤凰瞬间冲到他面,爪勾住他襟口,大声说:“妈妈!妈妈!” “哗啦”声,衣服破。 青年嘴角微微抽搐,沉默半晌,迸出个字,“……孽畜。” 很显然,这是次鸟飞狗跳的重逢。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