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从神父开始克苏鲁》 1.邪神竟是我自己 白皙圣洁的墙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穹顶神圣的壁画俯瞰众人。 唱诗班悠扬澄澈的歌声萦绕耳畔，有如仙乐。 神圣、庄严、纯洁。 ——通常来说，这是教堂会给人们留下的印象。 只是。 安乐环顾四周。 墙壁是灰黑色的，攀附着或墨绿或暗红的藤蔓，格外有活力，像是人体的血管般收缩、扩张。 穹顶和墙壁上的确都有壁画。 其上绘制的不是仁慈的圣母，不是长着翅膀的小天使，也不是受难的耶稣，而是某种畸变丑陋的存在，触须肆意蔓延，眼球、鳞片状的事物覆盖在祂的体表。 仿佛光是用余光瞥见，灵魂都会因此侵染，充斥着强烈的亵渎意味。 耳畔，若有若无的低语，欣喜激动的顺着耳道深入，如同根须扎进他的脑海。 身前，则是一群披着黑袍，看不清面目的信徒。 安乐被他们簇拥在教堂中心。 “安神父？” 安乐身侧，身披黑袍的修女冷冰冰的问道。 “您还不开始仪式吗？” 还没回过神的安乐，视线瞬间便被修女宽广的胸怀所吸引。 纵使她白皙冰冷的俏脸足够惊艳，且修女服捂得严严实实，但要让他找出一个最恰当的词语来形容她，还是一个字——大！ 好大的“邪恶”！ 接着，安乐转头看向身前。 信徒们的状态很不正常。 他们对神父，似乎缺乏应有的敬畏。 在黑袍下，一张张面容狂热扭曲，眼底更是泛起丝丝猩红，喉咙传出非人的吼叫。 好像饥饿的野兽，又像是濒临疯狂的狂徒。 “安神父，你在等什么？” “快开始吧！” “快......快！我已经等不及了。” 倘若安乐还不开始仪式，他们就要扑上来撕碎他的血肉。 想来也是，在这种教堂里的信徒，又怎么会是正常人呢？ 修女默默的注视着神父，一言不发。 ‘好可怕啊......’ 安乐想着。 这里是哪里？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又穿越了？ 现在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 安乐早就有一套自己的面对危机的思路。 面对眼前这种家伙，恐惧是毫无意义的。 而战胜恐惧最好的材料，无疑是......敌人的恐惧。 所以，心中越是害怕，就越要装作冷酷，装作无所畏惧，才能解决艰难的危险。 于是，阴沉沙哑的话语，压过了教堂内的所有声音。 “肃静！” 安乐冷冷的看向众人，目光有如准备进食的凶兽，甚至比这群信徒还要残暴。 他捧起身前黑色封皮的书本，教堂穹顶的阴影，笼罩其身。 恍惚间，二者融为一体。 于是，信徒们安静下来。 偌大的教堂，只剩下安乐一人的声音。 “仪式......开始！” 书本入手的质感，不似纸张，而像是某种动物的皮革——或许属于人类也说不定，但这里姑且认定它是羊皮吧。 从捧起黑色羊皮书开始，安乐的身躯就仿佛不再属于他自己。 而是被某个高高在上、凌驾于这世界的意志所掌控。 他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念诵着本该不存在于记忆里的祷文。 “混沌全知之主，赞美您的仁慈！” “以吾等...▇▇▇▇” “▇▇▇▇▇▇” 起初，安乐还能听懂他最开始吟诵的内容，可很快，它们就变成一种无法理解的事物。 与其说安乐听不懂那些话语，倒更像是他的大脑在本能的抗拒，拒绝去理解声音的含义。 否则，便会陷入疯狂的深渊。 随着仪式的进行，安乐的声音逐渐变得嘶哑低沉，在这封闭的教堂中回荡，恍若怪兽的咆哮。 可怪诞之处在于—— 聆听这样诡谲的祷文，教堂内的信徒们非但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慢慢从先前的疯狂中平复下来，神色安详平和，隐隐带上庄严圣洁的神采。 宛如真正沐浴在神明的光辉下，受到庇护与赐福。 似乎信徒们信仰的神祇，只是画风不正常一点，本质还是善良的......吗？ 念诵祷文的安乐，也希望如此。 前提是，他没有看到空气中凭空出现的灰色触须。 触须从教堂的穹顶垂挂下来，让人联想到上吊者的绳索，又像是一条条滑腻阴冷的毒蛇。 它们轻柔的垂落，径直伸向信徒们的头颅，直接插入大脑。 头骨和血肉没能起到任何阻碍作用，大概这触须并非属于能触碰到的物质，而是精神领域的玄学存在。 触须上吸盘有规律的收缩，触须的末梢轻柔搅拌。 仿佛恋人的爱抚，扎根进大脑深处。 每一条触须对应着一个信徒，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这不就是邪神吗！’ 安乐忍不住想着。 他虽然暂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但仍拥有清醒的意识。 能在这种教堂举办仪式的神祇，很难不认为祂是邪神。 说来荒诞，这一幕让安乐想到了吸管与奶茶。 触须是吸管，而人们的大脑，则是被予取予求的奶茶。 且他们还毫不自知，沉醉在这仪式中无法自拔。 神色愈发安详平和，或者说......麻木痴呆？ 安乐能感受到，有某种难以言明、但极其重要的物质，被触须们汲取，随后传输到......传输到...... ‘......嗯？’ 安乐细细一品，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那种物质经过触须，来到教堂的穹顶上，再顺着墙壁流淌到地面。 最后，钻进了他的身体？ ？？？ 邪神竟是我自己！？ 不不不，贸然做出这种判断，肯定是有失偏颇的。 首先，安乐敢肯定，那些东西，绝对在中途受到了截取。 大约只有十分之一的分量，进入他的身躯。 真正的大头都被这座教堂抽走了。 安乐不过是分到了点残羹剩菜而已。 ——这哪里能算是邪神？最多只是邪神走狗嘛！ 其次，安乐一直认为，他是一个一般意义上的普通人——做邪神什么的，怎么也轮不到他吧？ 不知道是不是吸收未知物质的副作用，突如其来的钝痛涌入大脑，安乐视线一阵模糊。 很快，他眼前出现一张半透明的面板。 面板上的文字起初还很混沌，部分内容和打了马赛克似的。 【姓名：安乐】 【种族：人类（？）】 【理智：0（？）】 【污秽理智：4】 【禁忌知识：祷告仪式；▇▇▇▇】 【战斗能力：无】 【所有物：▇▇教堂】 安乐瞪大双眼，在这面板上看了好一会儿，尤其是对种族、理智这两行反复查看。 安乐：你礼貌吗？ 说谁不是人呢？ 说谁是疯子呢？ 片刻后，面板上又有了变化。 【种族：▇▇】 【理智：▇▇】 安乐：“......” 不远处，触须们的灵魂汲取仍在继续，安乐顺理成章的又分到了属于他的那一小部分。 【污秽理智+1！】 这时，他的意识开始模糊。 周遭的事物像是隔了一层水雾似的朦胧不清，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安乐，醒醒，醒醒！” 2.追寻安乐的知识 僻静脏乱的小院里。 “安乐，你又在发呆哦。” 脸上长着几颗俏皮雀斑的女孩，伸手在安乐面前晃了晃，见到他瞳孔逐渐清明，才把手拿开。 安乐按住眉心，压制隐隐的钝痛。 “小芸，我发呆了多久？” “大概三四分钟？” 胡芸关切问道：“你没事吧？看起来好难受的样子。” “没事，让我休息会儿就好。” “别忘了，今天可是我们俩去拾荒，你可别掉链子。” 胡芸脸上忧色不减，头上毛茸茸的棕色耳朵耷拉下来。 “等你休息好我们就出发，不然院长要催了。” “好。” 安乐的意识，这才慢慢回归到现实，同时想起一些重要的记忆。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有小半个月了。 就安乐这些天收集的信息，这是个似是而非的世界。 这里有互联网、手机、计算机，也有呼啸而过的飞机、便利的公路，科技水平与之前的地球相差无几，在某些方面，可能还要更加先进。 但这里也有，在原世界人们看来堪称奇幻的事物。 神祇、精灵、亡灵、亚人、超凡者......各种超自然的力量，全都真实存在。 奇幻故事与现代都市，以一种荒诞的姿态，糅杂在一起。 放在原世界人们眼中不可思议的景象，对这里的居民，只是平淡的日常而已。 就拿胡芸来说，她就是一只亚人。 细分的话，还是亚人中的狐人种。 那毛茸茸的耳朵和身后的尾巴，便是证明。 可问题来了。 刚刚的教堂，以及其中的人和物，又是怎么回事？ 说起来，安乐在这之前，也偶尔做过相似的梦，能朦朦胧胧的看见高耸的穹顶、怪诞的壁画，可从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真切，简直像是......亲身降临到那里！ 是梦？ 但安乐视线里的半透明面板，努力彰显着自身的存在感。 安乐不乏忧虑的想着：‘总不会再穿越一次吧？’ 好在，他一向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想不明白就暂时不想。 他开始钻研这面板上的内容。 【污秽理智：11】 这貌似都是在那仪式的过程中收获的。 这一栏后，还有一个衍生出的小版块。 【理智是羔羊的保护伞，疯狂方为永恒的真实。】 【被污染的理智，源自受难的羔羊，可以取悦混沌全知之主。】 在这段话后面有个小小的“+”。 哦，加点啊，这个我熟！ 安乐迫不及待的点了上去。 【污秽理智-10！】 面板闪过这行文字的同时，从虚无的高处，垂落下一条灰色的触须，透过颅骨直插安乐的大脑。 唔，进来了~ 进到了好深好深的地方。 会坏掉的吧？一定会坏掉的吧？ 安乐的精神异常清醒，甚至还能在脑海里开车调整心情。 触须并非单向的汲取，而是双向的传输。 一部分不属于他的事物被抽走。 随后，混沌的知识注入安乐的大脑。 这和安乐以往学习、记忆的任何知识都不同，不像是单纯的信息，更像是一种活生生的生物。 这些知识起初只是一个极其简短的片段。 而后安乐的大脑，借由这一片段，自动的向外联想——像是提到“可爱”会联想“猫咪”“少女”“孩童”，联想本身是一种不可控的、基于经验和记忆的心理活动，此时却成为知识“生长”的手段。 于是，知识犹如细胞的分裂增殖，像是春天的植物般蓬勃茁壮的生长，不断扩张延展，直到这一知识的全貌扎根在他的脑海深处，才肯罢休。 这就好比一个读者，在读完小说的第一句后，就将整本小说几十万字的内容铭记于心。 与其说是安乐在接纳这段知识，更像是它们在主动追寻着安乐！ 【浅灰级恩赐：血斗术！】 【人类的生存和血液密不可分。】 【自古以来，血液中便蕴藏着神秘的力量，用于战斗的话，会很轻松的超越常人吧？】 【驾驭血液，是迈向更高阶梯的途径。】 【也可能误入畸变的道路。】 安乐低下头，看向他的双手。 手掌白皙纤弱，能看见青色的血管，血液于其中流淌。 即便隔着肌肤，他也能感受到，自己似乎和血管中的血液构筑起了独特的联系，能在一定程度上操控它们。 只是目前，这种操控的力量极其微弱。 别说是控制血液离开身体，再拿捏成各种形状进行攻击，现在最多就能加快血液在体内的循环速度而已。 可安乐仍是很欣喜，他终于获得了一部分超自然的力量。 【战斗能力：血斗术（浅灰）（+）】 在血斗术后，也有一个小小的“+”号。 只是眼下这个“+”号是灰色的，无法按下。 ‘是污秽理智不够的原因吗？’ 安乐看着只剩下1点的可怜余额，在【污秽理智】后的“＋”号也变成了灰色。 显而易见，污秽理智能换取所谓的恩赐，还能对其进行增强。 这再次证明了——这面板不是幻觉，他所见到的教堂，也不只是一个单纯的梦。 至少，能改造安乐现实中的身体。 就是...... 安乐眼前的景象，发生了诡谲难言的变化。 他像是回到了那座教堂中。 教堂的高墙无限的向上延伸，涂抹上晦涩的色调，壁画上绘制的生物蠕动着身躯，将要从墙上爬出来。 触须上的眼球死死的盯着他。 漆黑阴影里的窃窃呢喃，愈发清晰。 ‘太吓人了。’ 秉承着一向以来的观念，安乐没表现出一点畏惧，而是瞪大双眼，认真的和那眼球对视。 你看我，那我也看你！ 眼球被他这反常的举动弄得一愣，尴尬的和安乐对视一阵，像是觉得他这反应着实无趣，又默默的缩了回去。 周遭的怪奇景象，恢复如初。 其实四周的环境本来就没有变化，只是安乐的心智受到了扭曲，才会看到怪诞的画面。 但话说回来，在这个世界，心灵的异化，难道就一定不会招致现实的改变吗？ 这大概就是使用污秽理智的副作用。 就在安乐回味这体验时。 “安乐，你休息好了吗？” 从小院外，走来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他温和的向安乐问道。 “差不多，也该上路了吧？” 3.荒废城区 需要说明一下安乐的现状。 他并非是灵魂降临到某个倒霉蛋身上，而是肉身同灵魂一起，来到了这个世界。 就连地球上好看的皮囊，也一并带了过来。 由于没有身份证明，又对这世界毫不熟悉。 安乐最初的一段生活，可谓是相当艰苦——帅气的相貌还一度令他惹上麻烦。 要不是被这位孤儿院院长收留，安乐可能现在还流落街头。 只是现在，安乐隐隐察觉到，被院长收留，貌似也并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院长好，我现在就走。” 安乐站起身，准备带上拾荒的工具——一辆小推车和一把撬棍。 院长笑眯眯的看着安乐，像是个再寻常不过的老人家，只是那神色太过于和蔼，反而让人心底不免升起一阵寒意。 “安乐，你好了没啊？” 胡芸这时急冲冲的跑了过来，可在看到老人后，立刻老实得像只小鹌鹑。 “院、院长好。” “小芸还是那么活泼啊。” 老院长和善道，“出去拾荒时，可要多加小心，找不到食物也没关系，安全第一。” 胡芸小脑袋点得和啄木鸟似的：“嗯嗯。” “去吧去吧，路上小心。” 老院长用目光送着两人走远。 他收起笑容，浑浊的双目落在安乐刚刚坐着的台阶上，轻嗅后露出嫌恶的表情。 “血术士的臭味？” ———————— 走出小院。 四周皆是低矮的房屋，污水肆意横流，被人丢弃的垃圾随处可见。 大白天都能看见老鼠悉悉索索的穿行。 不远处，依稀能看见高耸的大厦。 明明距离不是太远，却像是处在另一个世界，遥不可及。 二者之间，早已隔着一层可悲的厚障壁。 这里，是月涌市的贫民区。 和安乐原本生活的世界一样，贫富差距、种族矛盾等问题，在这里同样存在，可能还要更加严重。 “安乐安乐，你有没有觉得......院长笑得越来越吓人了啊？” 胡芸跟在安乐身侧，放低声音说道。 “吓人？还好吧。” 安乐想了想“梦”里见到的场景，相比之下，院长笑得明明很和蔼。 “我还听琳姐说，她半夜从院长房间听见很吓人......” “小芸啊，我们都是被院长捡回来的，没有他的话，我们现在还流落街头呢。” 安乐打断胡芸的话，语重心长道。 知恩图报，这是普通人应该具备的品质。 胡芸俏脸发烫，低下头，连带着狐耳也一起垂落。 “唔姆，是我错了，对不起。” 安乐顺手就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我不是小孩子了！” 胡芸把头偏向一边，企图躲开安乐的“魔爪”，小声嘟囔道。 “会长不高的！而且你也没比我大多少嘛......” 胡芸和安乐，和孤儿院其他的孩子不同，他们的年纪偏大，胡芸十六岁，而安乐则是二十岁。 已经算不上孩子，而是成年人了。 他们在孤儿院里担任护工。 像他们这样的护工，一共有五人，大多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被院长好心收留在院里。 安乐很清楚，他人的好意，从来都不是理所应当的东西。 既然暂时接受院长的庇护，就要展现适当的价值来回报他。 拾荒，便是他们的工作之一。 在狭窄的小巷里穿行了半个小时，安乐两人终于抵达目的地——一片荒废的城区。 这里的房屋整洁漂亮、道路平坦，还有新鲜的绿植，和贫民区不是一个档次的。 可是。 城区里，几乎看不见活人。 荒凉、寂静，渗透着如同午夜恐怖电影里的诡异。 只有衣衫褴褛的拾荒者，偶尔出现。 他们就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卑微且贪婪的攫取城区里的剩余价值。 这荒诞的场景，安乐早已见怪不怪。 在两个月前，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雾，笼罩了这片城区。 雾气散去后，就只剩下一座由钢筋水泥构成的尸骸。 一片死去的城市。 城区里的人，失踪了将近八成。 侥幸活下来的，不是超凡者，就是些极其幸运的家伙。 他们无一例外的，选择离开城区，且对雾气中的遭遇缄默不言，仿佛说出往事还会招致更大的不幸。 城区内并不安全，潜藏着怪物和一些更可怕的存在。 上面的大人物，一开始还派出人手，想清扫其中的危险，但接连尝试无果，加上这事没多少好处，便慢慢搁置。 自那以后，这片城区就这样荒废下来。 只有贫民区的居民，还有自持武力的超凡者会进入探索。 ‘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不该承受本不属于我的压力。’ ‘可惜，我没得选。’ 安乐叹了口气，带着胡芸，小心的走进这片城区。 他们没有在最外围的区域停留。 这附近早就被拾荒者们搜刮得干干净净，不会留下有价值的事物。 “这边这边。” 胡芸在安乐前面带路。 寂静无人的街道，显得格外空旷，但时不时能从暗处察觉到窥探的视线，让安乐很不舒服。 他们要去的是，上次拾荒时发现的一个仓库。 因为位置相对隐蔽，虽然处在比较外围的地方，但还没有被人发现。 胡芸小声的碎碎念道：“千万别有人捷足先登啊......拜托了。” 经过七拐八拐的绕路，两人终于抵达一栋小楼门口。 仓库，就在这小楼的地下室。 要不是藏得这么深的话，早就被其他拾荒者掠夺干净了。 “呼，终于到了。” 胡芸不自觉紧张起来，就连大气都不敢喘，视线频频向身后瞄去，防止有人跟踪。 在这城区里，要警惕的，可不只有潜藏的怪物。 人心，往往比怪物更加可怕。 “放心吧，没有人跟来。” 安乐示意胡芸放松点，获得了【血斗术】的他，貌似对血液的气息格外敏感。 从某个角度来说，也能察觉到其他活人的存在。 只是...... 安乐微微皱眉，看向小楼里。 这里面，传出一种腐朽的血液气息，浓郁得化不开来。 再三确认了旁边没有其他拾荒者觊觎，胡芸放下心，和安乐一起走进小楼。 刚走进门，安乐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血腥味扑面而来。 两三具尸体倒在地上，血肉腐烂的臭味，令人作呕。 之所以说是“两三具”，是因为这些骨骸、肉块堆积在一起，分不出彼此，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两到三人份的分量。 他们，是这小楼的原主人。 不过不管是安乐还是胡芸，都表现得很平静，没有太大反应。 在这城区里，比这还要凄惨血腥的尸骸，随处都是。 再酷烈的场景，只要习惯了，就不会激起心中的波澜。 然而在下一刻。 血腥的眸光，在阴影里睁开。 恶风随着利爪，向安乐袭来。 4.普通人的泄压方式 腥臭的恶风，直逼面门。 安乐侧过身，堪堪避开这一下扑击，同时看清突然袭击他的，是一个怎样的存在。 怪物！ 毫无疑问，这是只有怪物才能形容的生物。 类似犬科动物的躯体，却足足有半个成年男子那么大。 体表无毛，肌肤呈暗红色。 大小不一的疮疤、肉瘤，拥挤的堆积在一起。 腹部大块大块的血肉空缺着，骨骼和脏器直接裸露在空气里，且全都呈现出畸形的状态。 好像只是肉块和骨骼的胡乱堆砌，造就了这种生物。 而且，最令人无法忽视的，无疑在它的头部。 那是......一个男人的头颅！ ‘小可爱长得真别致。’ 安乐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嘴角，不知何时向上翘起。 他，在笑？！ 安乐提起推车里的撬棍，面向人头犬。 他的皮肤开始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像是蒸桑拿一不小心蒸过了头。 身躯的温度也在快速提高。 散发着高热，体表甚至冒出了血色的蒸汽。 【血斗术】 这本就是一门为了契合战斗的能力，即便安乐只能最低限度的发挥它的效果，但是，也足够了。 【沸血】 【加快血液流速，产生高热，借以萃取血液中的源能。】 【长时间处在沸血状态，会对人体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咚！咚咚！” 血液有如海浪般奔涌，心脏以疯狂的频率跳动，血管滚烫炽热。 安乐的体内，好像成为了一台超负荷运作的机器，心脏化作永不止歇的发动机，血液是运输中的燃油，血管是传输的管道。 同时，难以形容的力量，在这过程中产出。 通过血液，传输到四肢百骸，再到每一块肌肉、每一根神经。 那似乎是来源于血液更深层的能量。 面对安乐这种姿态，人头犬眼底闪过红芒，目光惊惧且警惕。 可很快，这点人性化的表现，便被贪婪与暴虐淹没。 它后腿一蹬，再度扑来。 “砰！！！” 迎接它的，是一记势大力沉的挥击。 撬棍的尖端准确无误的命中头颅。 骨骼和血肉向内凹陷，隐约还有脑浆崩现。 让人想到职业棒球手的挥棒，优雅中充满着暴力的美学。 这颗大好头颅，差点就像被命中的棒球一样飞出去。 安乐的攻击不止于此，他狠狠一脚向上踢去，使人头犬失去平衡。 撬棍一下一下的挥动。 头颅、腹部、胸腔，凡是可能成为人头犬要害的部位，都遭受了如同暴风骤雨般的袭击。 【血斗术】在安乐脑海里种下的知识，不仅有驾驭鲜血的手段，还有一部分战斗的技巧。 在挥动撬棍时，这些知识自然而然的“生长”出来，让他更快适应战斗的过程。 胡芸这会儿早就看呆了。 在人头犬扑出来时，小姑娘就吓得浑身颤抖，光是控制自己不发出尖叫，就动用了她最大的勇气。 一度认为他们死定了。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着实颠覆了她的认知。 平时一向温柔善良的安乐哥，居然在和那怪物正面搏斗？ 不，与其说是“搏斗”，倒更像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看似恐怖的人头犬，没有任何还手能力，全靠顽强的生命力硬撑着。 而且，安乐......好像还乐在其中？ ‘我这是在做梦吗？’ 胡芸小心翼翼的看着安乐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有些陌生。 终于，金属和肉体的碰撞声消停下来。 人头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血肉模糊。 骨血糅杂在一起，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像是被彻底玩坏的玩具。 安乐长舒一口气：“呼——清爽多了。” 作为一个普通人，因为各种烦心事积累了太多的压力，想要发泄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吧？ 最多只是安乐发泄的方式，稍微有点独特嘛！ 安乐擦了擦脸上沾染的血迹，把比较明显的碎肉摘下来。 ‘要是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胡芸怯生生的叫道：“安......安乐。” “已经没事了。” 安乐转过身，笑容一如既往的和煦，可一旦把这笑容和沾满鲜血的衣服放在一块儿，便显得分外渗人。 ‘她该不会被我吓哭吧？’ 想到穿越前的一些往事，安乐清爽的心情，再度布上一层阴霾。 ‘不过，那也是难免的。’ ‘被厌恶、被畏惧，我早就该习惯了。’ 但下一刻，娇小的身躯紧紧抱住了他。 “呜呜，安乐你没事吧！吓死我了。” 小姑娘还是很害怕，浑身还在轻微颤抖，可抱着安乐的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 安乐身躯先是一僵，然后像往常一样揉揉胡芸的小脑袋。 花了三四分钟，安乐才终于哄好受惊的胡芸。 他忽然感到鼻尖一阵温热。 拿手一抹，果然一手殷红。 深深的空虚感，从体内传来，肌肉酸痛且无力。 ‘沸血的副作用吗？’ 强行激发身体的潜能，自然也要承担它的反噬。 “安乐，你流鼻血了！” 胡芸慌张的摆着小手，不知如何是好。 “我没事，只不过我们得赶紧回去了。” 安乐看向血肉模糊的人头犬，思索片刻道。 “把它也带上，放在物资的上面。” 胡芸：“是！” 在安乐再次触碰到人头犬的尸体后，脑海中冒出一段知识。 【污血兽】 【被源血污染的生物。】 【由于源血获取了浅薄的智力，可精神和肉体不可避免的走向畸变。】 【对血液抱有无止境的贪婪，只会在疯狂的追求中自我毁灭。】 【可从其身上提取污秽理智。】 【是否提取？】 安乐其实挺想现在就提取，可这尸体还有别的用处，只能暂时作罢。 大约十分钟后，胡芸差不多把小推车装满了。 这仓库里存放的主要是大米和食用油，还有少许罐头，放在贫民区里，可都是绝对的硬通货。 胡芸按照安乐所说的，把肉罐头放在最底下，食用油和大米盖在上面，再铺上一层窗帘，把人头犬的尸体放在最上面。 考虑到胡芸的力气不够，安乐从推车里还拿出了一袋大米，让它装得不那么满。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再关上仓库大门，安乐两人这才原路返回。 回去的路上，不怀好意的窥视更加密集。 可看见安乐带血的冷酷脸庞，以及小推车上模糊的血肉，大部分拾荒者都选择默默退去。 即便他们知道那可能是色厉内荏的伪装，或许只是从哪里捡来的尸体。 只是，没有人愿意去做这种赌博。 这天晚上，孤儿院的孩子们吃了顿好的。 5.圣餐 饭后，安乐来到存放人头犬尸体的房间。 老院长对他带回这具尸体的理由，没有多加询问，可能是认为这也是拾荒的收获之一。 像这类异种生物的尸体，可以卖给城市里的相关部门。 昏暗的灯光下，血肉模糊的尸身愈发狰狞可怖。 安乐苦着脸：“真不想和这种可怕的东西打交道啊......” ‘提取！’ 随着心念一动，虚空中再度有两三条灰色的触须伸出。 它们跃跃欲试的盯着污血兽的尸体。 那模样，简直像是家里等待主人倒满狗粮的二哈，就差一声令下冲上来埋头干饭、啥也不管。 意外的还有几分可爱？ ‘吃吧吃吧......’ 触须立刻扑了上来，将血肉骨骸包裹在其中。 它们的进食方式，和某些昆虫类似，把特殊的消化液注入猎物体内，随后再像吸果冻似的，把内在物质全部吸收。 而触手们的吸取更加彻底。 转眼间，污血兽的尸体消失不见，就连一丁点儿的肉沫、碎骨都没有留下。 在这过程中，安乐再次感到，某种温热的、浓稠的存在，仿佛从空气注入到他的体内。 【污秽理智+2！】 触手们心满意足的蠕动着，像是吃饱的家猫在舔舐手臂上的毛发。 最后消失在空气里。 与此同时。 安乐的意识，像是泡腾片浸泡在温水里，一点一点被拉入另一个世界。 “安神父，这次仪式效果很好，下次还会再来的。” “的确不错，感觉精神多了！” 信徒们排队向教堂外走去，亲切的向安乐挥手道别，脸上带着真诚的笑容。 安乐神色恍惚，很快意识到自己又来到了那教堂中。 而且，时间？ 刚好是仪式结束？ 这也就意味着，教堂里的时间，相对于现实是静止的？ 安乐观察眼前的信徒们。 比起来时，他们更加温和、友善，像是打了一层圣洁的滤镜，上了“贤者时间”的buff。 很难想象，这群人之前还处在疯狂的边缘，随时可能发生暴乱。 就是......这说的话听着怎么这么像“八号技师手艺不错，下次还找你”呢？ 算了，你们高兴就好。 即便被怪异的触须伸入大脑，还被抽走了名为“污秽理智”的东西。 但他们的状态并未如同安乐所想的那样，彻底疯狂或是死去。 反而，比之前更像是正常人了？ 难不成，这邪神只是看起来像是邪神，本质还是个善神？ 安乐觉得这种可能性，比他去买一张彩票就中了千万大奖的概率还要低。 随着信徒们尽数离开教堂，沉重的铁门关上，这诡谲阴暗的空间里，就只剩下安乐和修女两人。 修女冷冰冰的开口：“安神父。” 安乐：“在。” 他表面上稳如老狗，心里有点小慌。 他完全没有相关联的记忆，搞不好随时都会露馅。 最好的办法，无疑是少说、多看。 美女不美女的其实无所谓，主要是为了多收集一些信息。 安乐之前初见就被修女小小的惊艳到，现在仔细一看，果真是个罕见的美人。 气质清冷，面容精致。 棕灰色的发丝被收拢进修女袍的帽子里。 有点像是某款“简单易上手”“休闲轻松”游戏中带着眼罩的小姐姐——少年，传火吗？ 修女微微低下身，态度恭敬道。 ——嗯，胸怀宽广这一点也很相似。倒不如说......更胜一筹！ “是否需要准备用餐？” 安乐维持高冷的人设：“好。” 修女没有多余的言语，转身走入侧间准备食物。 趁着这工夫，安乐观察教堂内的环境。 这教堂，像是基督教的建筑风格，穹顶高耸、顶端大概是尖塔的形状，墙壁都是直上直下，不像是***教那种圆顶结构。 可除了建筑风格外，就再也找不到任何和基督教沾边的地方。 雕塑和壁画，尽是一些难以名状的怪诞生物。 仅仅只是注视，都会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安乐还感受了一下自身的状态，体内依旧空虚，沸血的副作用没有消除。 ‘两个世界的我，共用一个身体？’ ‘那如果在这里受到了致命伤害......’ 安乐微微眯起双眼。 这时，修女从侧门走出，恭敬道。 “圣餐已经准备好了，请您用餐。” ‘嗯，圣餐？’ —————————— [祝谢了、就擘开，说、这是我的身体、为你们舍的。你们应当如此行、为的是记念我。] [饭后、也照样拿起杯来，说、这杯是用我的血所立的新约。你们每逢喝的时候、要如此行、为的是记念我。] ——圣经 安乐和修女坐在木质餐桌的两边。 这张桌子看起来很有年头，木板上斑驳的纹路像是另一种形式的壁画，可意外的很整洁，大约每天都有人擦拭。 可与之相比，更引人注目的，莫过于金属餐盘上蠕动的“食物”。 一截触手并不安分的躺在盘子里，在它滑腻的表面，诸多肉芽鲜活的舒展身躯，吸盘开开合合，露出细密的锯齿，一看就知道很新鲜。 ——新鲜过头了啊！ 方才，在听到“圣餐”一词时，安乐便生起了一些不妙的预感。 而现在，预感果然成真了！ ‘这玩意儿，真的能吃吗？’ 安乐不免担忧的想着。 但是看看修女如常的神色，大概......他们平时吃的，就是这种东西。 这个世界太疯狂。 安乐不禁感慨，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就是刚从教堂阴影里切下来的。 合着它们是储备粮呀！ 修女看向迟迟不动叉子的安乐:“安神父？” 她虽然没表现出来，但要是安乐的异常举动太多，无疑会引起她的怀疑。 安乐索性不再犹豫，学着修女的样子，闭目低语。 “感谢混沌全知之主的馈赠。” “赞美您的血与肉。” 随后，安乐举起刀叉，把触须的一角切了下来，用餐刀将它送入口中。 入口的一瞬间，唇齿立即感受到极致的鲜活与弹性，简直像是在口腔里跳舞似的。 而再细细品味一番，除去少许来自海洋的腥气之外，竟是意外的鲜甜。 直接就顺着食道滑下去。 安乐双眼一亮……好吃！真的好吃！ 甚至可以说，这是安乐从未享用过的美味。 他根本没去思考其余的事情，只专注于餐盘里的触手。 一口一口，一口又一口。 将它们通通吃下肚，连一点残渣都不放过。 安乐原本亏空的身子，慢慢摆脱无力和虚弱。 沸血造成的细小伤害，例如毛细血管的破裂、肌肉的酸痛，都得到了修补。 整个人好似浸泡在温泉里，舒服得快要发出呻吟。 这是......无上的佳肴！ 6.你也是我的了 次日。 安乐从床上苏醒，只感觉风清气爽，浑身舒畅。 他昨天晚上没有在教堂里停留太久，又被拉回了现实。 但食用圣餐的收益，却切切实实的作用在他的身上。 不仅将【沸血】的副作用完全消弭，还在一定程度上增强了他的体质。 不夸张的说，在没激发【沸血】的前提下，安乐可以打昨天的两个自己。 安乐也确认了另一件事——当他身处于教堂时，现实里的时间，也是相对静止的。 这令安乐想到了很多种妙用。 可现在的问题在于，安乐并不能主动进入教堂，而是被动的被拉进去。 而且在教堂内能呆多长时间，也不是安乐决定的。 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实在不太舒服。 安乐正打算去院子里活动下身子，就听见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像是重物打砸门墙的声音。 “你们在做什么？快住手！” 安乐走出房间，就看见胡芸和另一个护工曲琳站在一起，对院子外的三四个男人怒目而视。 这些人的衣物比起一般贫民区的居民们整洁许多，眉目间刻着凶悍的气质。 为首的是一个高大壮实的黑人男性——月涌市是多人种混居的城市，“多人种”，包括的不仅仅是亚人、精灵，也包括多种肤色。 安乐对他有些印象。 月涌市整体的治安水平，其实还算不错。 但在贫民区这种地方，只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秩序。 犯罪与污秽，在这里肆意滋生，属于阳光照不到的阴影地带。 大小的帮派，应运而生。 这黑人便是其中一个“黑血帮”的成员，名叫布奇，算是一个小头目。 因为经常在这片区域收取保护费，所以安乐才对他有点印象。 现在，这是要？ 布奇对胡芸的呵止置若罔闻，抡起沉重的铁棍，用力向小院的大门砸去。 木板断裂，木屑飞溅。 门上被破开一个大洞。 而布奇完全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指向头顶孤儿院的招牌，恶声道：“给我砸！” 见到这一幕，曲琳不自觉后退两步，明显有些慌乱：“报警，快报警！” 只是这话，却惹来男人们的嗤笑。 “哈哈哈，这娘们居然说报警！你怕不是忘了这里是哪？” “这可是我们黑血帮的地盘！” “砸，接着砸！” 胡芸气得狐狸耳朵尖都在发颤：“你......你们！” “院长呢？” 安乐走到胡芸身边问道。 “安乐哥！” 看见安乐，胡芸立刻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连忙道，“院长今天很早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好的，我知道了。” 安乐点点头，就向门口的布奇等人走去。 体表微微发烫，【沸血】悄然无声的发动。 曲琳被他的行动吓到了：“安乐，你要做什么？” “他们可是......” 她的脸上带着底层人特有的卑微和畏惧。 安乐冲着她和煦一笑：“放心，我有分寸。“ 目睹了安乐和人头犬搏斗过的胡芸，本来没怎么担心，听到这话后反而心底一颤。 暴徒们的眼神，自然而然的落在向他们走去的安乐身上。 “呦？” 布奇带着嘲弄的笑容，上下打量着安乐，宛如野兽在打量自己的猎物。 “我记得你，你是叫......安乐来着吧？在贫民区，可很少有你这么好看的人，只要见过一次，就很难忘记呢。” 他的双眼里涌现着贪婪：“还有，昨天你们拾荒的收获不小啊？” “一推车的食物，还有一只异种生物的尸体？” 安乐没有说话。 这些信息，无疑只有孤儿院里的人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院长和安乐都明白。老院长明确对孤儿院里的孩子和护工们说过，不要把这些消息告诉外人——可对方却知晓得一清二楚。 说明，有内鬼啊...... “我本来只想让你们把那仓库的地点吐出来，但现在......” 布奇咧嘴一笑，露出黄褐色的牙齿，然后伸出黝黑粗壮的大手。 “你，也是我的了！” 他竟是看上了安乐？ “哈哈——” 黝黑男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有如被子弹命中了咽喉，从牙缝中抽吸着空气。 “呃啊啊啊啊！” 随后，惨叫声响起。 他的手掌，被扳折向与握拳相反的方向，直接与手腕相触碰。 是光看着都会感到疼的程度。 在【沸血】的加持下，安乐的力量，达到了夸张的程度。 “你怎么敢！” 布奇咬牙切齿的怒吼道，像是因为受伤而凶性大发的野兽。 与之相对的是，安乐的神情很随意，和去菜园里摘一株菜一样随意。 甚至还有点嫌弃：“你太吵了。” 这无疑再度激怒了布奇，他的另一只手作拳，向下锤去。 在体型上，布奇无疑占据绝对的优势，这一拳要是落实，安乐至少是个脑震荡的下场。 可在那之前，安乐的拳锋已经命中布奇的裆部。 “呃......唔唔......” 布奇的动作瞬间停下，和按下了关机键的机器一样。 他紧紧的夹紧双腿，痛到失声，像是短暂的失去了语言和思考能力。 倘若是受到专业训练的格斗家，或许对此等疼痛有一定耐受力，可布奇毕竟只是一个帮派小头目而已，显然不具备这份能力。 其余的黑血帮成员，下意识的缩了缩胯。 可他们迅速意识到，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老大被打了啊！ 于是，他们慢慢不怀好意的围住安乐。 “给我住手！” 不远处，传来“咔哒”的一声，以及愠怒的喝止。 黑血帮的人扭头看去。 老院长手持已上膛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们。 这几个人神色愕然。 这老东西，居然有枪？ ——月涌市对枪械的管理相对严格，起码像他们这样的小喽啰，是没有拿枪的资格的。 七步之外，枪快； 七步之内，枪又快又准。 “放下武器，举起手，给我滚出去！” 老院长不怒自威，眼神里一点都找不出平时的和蔼，只有野狼似的凶狠。 没人怀疑现在的他不敢开枪。 黑血帮众默默举起手，有两个人搀扶着布奇，灰溜溜的向外走去。 布奇这会儿好歹缓过来一些，怨毒的盯着安乐。 “好......很好！” “我记住你了，安乐。” 老院长再次举枪：“快滚！” 等看到布奇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老院长才收起手枪，转身看向安乐等人，神色温和。 “说说吧，发生了什么。” 7.小犀牛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安乐，你做得很好。” 在了解事情的经过后，老院长笑眯眯的拍拍安乐的肩膀，语气欣慰。 “对那种家伙，就不能惯着！” 旁边的曲琳却忧心忡忡：“可是，院长......这次我们算是彻底惹上黑血帮了，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院长摸了摸下巴。 “是啊，接下来这段时间，让孩子们都不要离开孤儿院。” 曲琳又问道：“那我们今天，还要去拾荒吗？” “这个......” 老院长语气有些犹豫。 拾荒，实际上已经成为孤儿院继续维持的重要渠道。 可如果离开孤儿院，就可能被黑血帮袭击。 尤其是，在那片荒废城区里，他们行事肯定比贫民区还要肆无忌惮。 贫民区里至少还维持着一定的潜规则，例如白天尽量不要死人。 可一旦进入荒废城区，就连这最后一点规则都会被撕碎。 “院长，我想......我可以一个人去。” 安乐主动出言道。 胡芸讶然的看向他：“安乐哥？” “嗯？” 院长浑浊的眼睛扫向安乐：“你可是他们的重点标记目标，会更危险的。” 安乐腼腆一笑：“我有把握。” 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要是真遇见了，我也能提前逃走。” 【血斗术】，便是安乐的依仗。 对血液的敏锐感知，可以让他躲开别有用心的追踪。 【沸血】则能提升他短时间的战力。 安乐想继续外出拾荒，不仅仅是为了带回食物，更是因为...... 他已经尝到了“污秽理智”的甜头。 【血斗术】后的“+”号，意味着污秽理智能对其进行提升。 而凑齐10点污秽理智，来进行一次“抽卡”，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危险的荒废城区，能成为污秽理智的来源。 不论是应对黑血帮后续的报复，还是脑海里神秘诡谲的教堂，安乐都需要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 老院长认真的凝视安乐，足足有半分钟，他也没有询问安乐的“把握”是什么，最后只是叹了口气。 “那就拜托你了，孩子。” ———————— 在院长回到他的房间后。 楼房里的孩子们，像是撒欢的小羊羔似的跑了出来，将安乐围在中间。 流着鼻涕的小胖墩抬头，眼睛都快放光了。 “安乐哥哥，你刚刚好帅啊！” “我也想给那家伙来一拳，喝！哈！” 小胖墩学着安乐的动作，挥动胖乎乎的小拳头。 “哎呀，你就算了吧，安乐哥哥睡觉都比你好看一百倍！” 旁边七八岁的小女孩，抱着安乐的大腿不肯松手，一边还不忘给小胖补上一刀。 小胖墩如遭雷击。 看了看安乐的脸，又低头瞅瞅自己的肚皮，无语凝噎。 这孤儿院的规模并不大，一共就只有十二个孩子。 因为长得好看，说话又好听，安乐在孩子们中很受欢迎。 “哥哥，你是超凡者对吧？” 一个额头长着短短犀牛角的小姑娘，拉住安乐的衣角，怯生生问道。 这个话题立刻引起了孩子们的热烈讨论，就连胡芸都忍不住偷偷瞄过来看。 小胖墩坚定道：“对，超凡者！安乐哥哥肯定是超凡者。” 另一个小男孩：“我听说超凡者超厉害的，能飞天遁地，有的还能变出好多好吃的呢！” “应该算是吧？” 安乐微笑着回应。 “不过我最多只是E级超凡者而已，很多事是做不到的哦。” 在这世界，常规的超凡者被划分为ABCDE五个等级，据说在久远的年代，还有像“掌控级”“城池级”这样拗口的称呼，但陆续被淘汰、遗忘，最后统一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那也很厉害了，我看书上说，一百个人里也出不了一个超凡者呢！” 小胖墩早已视安乐为人生偶像，崇拜说道。 孤儿院里还有一些老院长买来的教材。 虽然版本比较老，书本也比较破旧，但却能让孩子们进行启蒙教育，对外界不至于一无所知。 安乐的部分常识，也是从那上面学来的。 “对了，安乐哥哥，我有事要和你说。” 犀牛角小姑娘忽然想到些什么，拉着安乐的手走到一边。 小胖墩幽怨道：“灵溪，你又来了，每次都要独占安乐哥哥。” 来到角落。 灵溪先是扭头看看有没有其他人跟来，然后小脸上的表情变得很认真。 “昨晚，在院长房间里，真的传来了很可怕的声音！” 由于孤儿院内的一些传言，安乐想借助孩子进行调查。 灵溪便是他选中的人。 成年人往往会忽视孩子的打听和探查，就算注意到，也只会认为是其好奇心过剩的表现，有着很大的宽容度。 尤其是像灵溪这样乖巧的小女孩。 小犀牛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安乐问道：“是什么样的声音？” 灵溪皱着眉：“我说不上来，就是很沙哑、很吓人，有点像......像是上次电视里放的，狼的吼声？” ‘狼？’ 安乐默默咀嚼着这个信息。 “还有别的吗？” “哦，就在昨晚，我还看见曲琳阿姨偷偷跑出去了，应该很晚才回来。” “好的，我都知道了。” 安乐抚摸灵溪的头顶，夸奖道。 “小溪，你做得很好。” “诶嘿嘿，能帮上安乐哥哥的忙就好。” “不要忘了，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秘密哦，不可以告诉别人。” 灵溪重重点了点小脑袋：“嗯，秘密！” 等灵溪回到孩子们中，安乐捏着眉心，分析孤儿院里的情况。 哪怕没有黑血帮的侵扰，最近院子里也不太平静。 不知从哪个孩子开始，说夜晚能从院长房间听见吓人的声音。 半夜，有沉重的脚步声在走廊游荡。 孩子们本就天真无知，这传言还迅速演变成更可怕的说法——孤儿院里潜藏着吃人的怪物，会在深夜出没，老院长其实已经被吃掉了，现在的他，只是怪物披上了人皮的伪装。 倘若是放在原来的世界，安乐肯定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而在这里，这类超自然的、违背常理的惊悚故事，却有真实发生的土壤。 没看到荒废城区里的人，有多少无缘无故的死在了那场大雾里吗？ 不过就安乐和老院长的接触，他没看出异常之处。 可灵溪的话，又证明了传言的真实性。 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除此之外，便是黑血帮在孤儿院内部的信息渠道。 ‘内鬼，会是曲琳吗？’ 小小一个院子，竟然出来你们二位卧龙凤雏？ 内忧外患啊！ 安乐深沉叹息......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为什么总要承担这种不该承担的压力？ 8.这不是双赢吗 没过多久。 荒废城区中。 安乐小心谨慎的避开了所有活人血液的气息，来到昨天探寻过的仓库附近。 他今天没有带上小推车，而是背上一个大大的双肩包。 小推车能装的物资更多，但是不方便行动，遇上危险就只能抛下它不管。 当然，安乐还是提上了撬棍，作为防身用的武器。 作为他这样的普通人，要是没有武器的话，会很不安心的啊。 环顾四周，安乐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好消息是，这个小仓库还没有被别人发现。 坏消息则是，这附近的房屋里，有被翻动的痕迹。 ——这说明，已经有拾荒者接近这片区域，小仓库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安乐对此并不意外，拾荒本来就是一个靠运气的事情，总不可能只有他们运气好而别人一直倒霉。 事实上，这才是拾荒中通常的情况。 发现了存放大量物资的地点，没法一次带走，而下次来的时候，只剩下一片空空如也。 安乐没有着急装东西，反而把背包放了下来，活动活动身子。 对他来说，收集物资反而是次要的。 “让我找找，小可爱，藏在哪里呢？” 安乐挂上轻松惬意的微笑，甚至口中还哼起不知名的小调，开始在附近闲逛。 没有胡芸跟在身边，他可以稍微“放松”一点。 普通人不也总是有好几副面具吗？ 比如在父母、对象、上司、同事面前，展露出来的都是不同的一面，在独处时，比平时放肆一些难道不正常吗？ 为了不吓到小姑娘，安乐昨天已经尽了很大努力呢！ 安乐抽抽鼻尖，瞳孔微微呈现出猩红的颜色。 这是初步使用【血斗术】的标志。 空气里混杂着各种血液的气息。 腐烂的、鲜活的、带有尸臭味的、极其浓郁的......或远或近，分布在这看似安详的寂静街道，安乐很快就找到他的目标。 那既鲜活又腐朽的血液，是污血兽的标识。 安乐迈着轻快的步伐，向它藏身的位置走去。 就像孩童即将拿到心爱的玩具，他心里充满了期待。 可在靠近后，安乐眉头一挑，躲进一间房间的门后。 除去污血兽外，还有数道充满活力的血液气息。 不少于五人。 “詹队长，污血兽已经被清除，要把它的尸体带回去吗？” 身穿制服、梳着马尾辫的白人女性，向身前的男人汇报道。 男人面相沉稳，有几分惋惜，但还是坚决道：“今天就算了，我们有更重要的目标，不能带上这些累赘。” “如果回来时顺路的话，倒还可以试着把它们带走。” 女队员点头：“是！” “我们走。” 詹勇友的视线有意无意的扫过安乐的藏身之处。 ‘只是下水道里的老鼠而已。’ 最后他什么都没有做，默默带领队员离开。 而在他们走后，安乐从角落走出来。 ‘月涌市的官方超凡者？’ ‘想要改变这城区的现状？’ 安乐心想着，却没有特别放在心上，这还不是他该担心的事情。 令他在意的是，之前对方交谈的内容。 安乐快步走进这栋普通的居民楼，能看到，楼层间的地板，直接被破开了一个大洞，像是巨大的力量贯穿造成的，甚至在一楼的地面上都留下一个不浅的坑洞。 周围还有激烈的战斗痕迹。 在坑洞中央，倒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骸。 正是一只死去的污血兽。 根据安乐的亲身经验，这种生物的生命力极其旺盛，光是打爆头颅、刺穿心脏是没有用的，只有身躯被摧毁到一定程度，才会失去行动能力，彻底死亡。 这只污血兽，也经受了相似的待遇，以至于看不出它原本是何种模样。 安乐的表情迅速垮了下来。 像是心爱的玩具被抢走的孩子。 他本来还想好好释放一下压力的呢！ ‘不过，白捡现成的，也挺走运的了。’ 安乐拍了拍脸颊，强行安慰着自己。 “嗯？” 他忽然意识到一点。 既然这些官方超凡者会一路上扫清障碍，消灭污血兽，而自己又需要污血兽来提取。 这不就是双赢吗！？ 虽说安乐挺享受玩“玩具”的乐趣，但是......白嫖它不香吗？ 自知之明，是安乐这种普通人具备的品质。 即便他获取了【血斗术】，从而摆脱普通人，迈入超凡者的门槛。 但也只是“迈入门槛”而已。 孤儿院的教材里写得很明白，E级超凡者，和普通人其实并没有拉开多大差距。 哪怕是一对一单挑，也极有可能打不过训练有素的武道家、或者力量异于常人的亚人。 要是算上枪械这类热武器，二者之间的战力差距就更可以忽略不计。 哪怕是B级超凡者，也可能死在一枚子弹之下。 所以，安乐丝毫没有膨胀。 更是没有闯入荒废城区深处的念头，只敢在外围寻找落单的污血兽。 一旦察觉到特别旺盛的气息，或是数量众多的气血，他就会迅速绕开。 别看安乐这样，他本质上还是很稳健的。 现在，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安乐面前，他又怎么会错过？ ‘提取！’ 灰色的触手从虚空中钻出，很快就将血肉吞噬得干干净净。 【污秽理智+3！】 ‘有3点？是因为这只污血兽更强一些？’ ‘而且这一次，没有被拉入教堂？’ 安乐一边推断着，一边朝着詹勇友等人离去的方向追踪而去。 很快，他找到了下一具被锤烂的尸体。 【污秽理智+1！】 【污秽理智+2！】 【污秽理智+1！】 ...... 一个小时后。 触手如同饱食后的猫咪一样，慵懒的舒展身躯，最后还在安乐的手臂上蹭了蹭，这才消失不见。 ‘它好像对我更亲近了？’ 安乐摸着下巴想着，转头看看面板上的【污秽理智：16】，露出满意的微笑。 像是农民伯伯割完了茂盛的韭菜地，擦把汗后淳朴的喜悦。 这时【血斗术】和【污秽理智】后的“+”号，重新亮起，让安乐跃跃欲试。 只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加点的时候。 除去污秽理智的丰收外，安乐很在意另一条提示。 【你和▇▇教堂的亲密度提升！】 【当前羁绊等级：陌生！】 9.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 ‘和教堂还有亲密度？’ 安乐饶有兴致的思索。 ‘它难不成还是活的？’ 仔细想想，安乐点点头。 “......还真有可能！” 考虑到那神秘教堂一向以来展现的特殊之处，就算出现再怎么离奇的情况，安乐都不会意外。 这时，安乐已经跟随詹勇友等人进入城区的较深处。 即便有那群人在前面开路，安乐仍能闻到，附近危险的血液气息，增加了数倍！ 而且时不时的，安乐会没来由的一阵心悸，浑身发寒，汗毛竖起。 可周围，分明没有任何活物的味道。 亡灵？ 还是别的存在？ 安乐知道，【血斗术】的“血液感应”并非万能，这世界上不需要血液也能存活的家伙，一点都不罕见。 它们比污血兽可怕数倍，杀人于无形之中。 “今天的城区就逛到这里。” 安乐这波已经赚得够多了，没必要再冒着巨大的危险继续深入。 于是他准备转身离开，只是余光恰巧瞥见高处的一个突起的塔顶。 那高耸的、尖锐的形状，虽然风格和安乐熟知的任何教会都有所差异，但大概......也是一座教堂？ 而仅仅是看到它的一角，安乐脑内就在微微生疼，精神似乎受到了侵染。 触手于虚无中涌现，像是黏人的猫咪似的贴在安乐身边，表现得格外活跃。 隐隐传递出一种渴求的情绪。 ‘想要......’ ‘想靠近......’ 不，你不想。 安乐毫不犹豫的回头，向反方向离开。 他的实力还不足以支撑他到那么危险的地方去浪。 前面的区域，以后再来探索吧！ 触手委屈的缠绕一会儿，最后还是默默消散空气里。 “等等，那些人前进的方向......” “他们的目标，就是那里？” 安乐喃喃自语道。 “那么，祝你们好运。” ****** “就在前面了。” 詹勇友指挥着小队一行人，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中穿行。 寻常的拾荒者，可不敢进入这片区域。 钱财和物资是很重要，可要是小命没了，那就全都没了。 这就显得愈发诡异冷清。 明明曾经繁华的街区，此时却空无一人，能从暗处听见若有若无的嘶吼，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呢喃。 两个月的时间，还不足以将人类活动的痕迹彻底掩埋。 街上停着的汽车，房屋上半掩的窗户......都是再正常不过的模样。 只是，没有.....活人。 这种反差感，才更让人心生寒意。 詹勇友抬头，看向不远处的教堂，面色发白，额头渗出些许冷汗。 “终于，到了这里。” 一路上的战斗，还是不可避免的消耗了他们的体力。 再联想到关于这教堂的些许传言，詹勇友的心情，其实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冷静。 “一组和二组，交替靠近！” 詹勇友在蓝牙耳机里对队员们下令。 “是！” 这群穿着特殊制服的人们，动作干练，训练有素。 即便个体实力并不够强，但是小队配合能发挥的力量，可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 他们之所以能轻松消灭污血兽，靠的也正是协作配合。 可很快，詹勇友的心情迅速沉入谷底。 “一组？一组？” “听到请回复！” “二组呢？” 他在耳机里的发令，如同石沉大海，听不到任何回复。 而在詹勇友眼前，那几个队员的身影，就像是被教堂的阴影吞没一般，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 石子落入湖中还要溅起水花，这些人的失踪，却连一点涟漪都没有。 “到底，发生了什么？” 詹勇友心脏狂跳，但事已至此，早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跟我一起上。” 男人身先士卒，向教堂的方向前进。 其余队员也一并跟上。 等到詹勇友来到教堂门口，他看见了...... 一个小女孩？ 她不过十岁的模样，身穿小小的白色连衣裙，小脸写满了紧张和害怕。 女孩小心翼翼的看向詹勇友，态度如同受惊的小兽：“叔叔，你是谁？” ‘不对劲！很不对劲！’ ‘这种地方，哪来的小女孩？’ ‘不要理会她，不要靠近她。’ 詹勇友很清醒，可他的身体却不这么想。 ‘我要保护她！带她离开这里。’ 男人带着和善的笑容，情不自禁向女孩走去：“不要怕，没事了。” 越是靠近，这股保护的欲望就越是高涨，让他忽略了除此之外的一切异常。 小女孩慌乱的跑进教堂。 “小心！” 男人快步跟上她，而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迈入教堂的大门，身体被阴影所覆盖。 他残存的理性终于有一丝被唤醒。 ‘不......不！！！’ 大门缓缓合拢，从中传来慢条斯理的咀嚼声。 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 安乐对身后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背着背包回到了孤儿院门口，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 经过早上黑血帮众的打砸，孤儿院的大门残破不堪，而此时，门口更是被堆上了一堆又一堆的垃圾，浓烈的恶臭萦绕在附近，苍蝇嗡嗡乱飞。 光是看着就惹人生厌。 一片狼藉。 安乐知道，这是黑血帮的报复。 作为底层的帮派，睚眦必报是他们必须拥有的品质。 只有够狠，才不会被其他帮派视作胆小。 当外人知道强行吃掉他们，可能会被崩掉几颗牙，他们的目的就达到了。 可笑的是，倘若惹到有背景有实力的人物，这些家伙就只会把牙齿打碎了吞进肚子里，像是野狗般夹起尾巴，连叫都不敢叫一声。 勇者愤怒，抽刃向更强者；怯者愤怒，却抽刃向更弱者。 面对孤儿院的老弱病残，黑血帮自然要好好的“展现威风。” 这堆垃圾的行径，在安乐看来，其实都算得上温和了。 ‘是在忌惮老院长吗？’ 安乐分析着。 枪械肯定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老院长有手枪，难道黑血帮就没有吗？ 在月涌市，对枪械的管制，仅仅是“比较严格”而已。 一定是有别的原因，能让黑血帮有所收敛。 “安乐哥！” 胡芸正在清理门口的垃圾，小脸气鼓鼓的，很不高兴。 “他们居然敢把一车垃圾都倒在我们院子门口，太过分了。” ‘这才哪到哪啊？’ 安乐想着，“真正过分的事情可不是这样的。” 他其实早就看出来，胡芸是个被保护得很好的女孩，或者说，很纯洁？ 没有受到社会的污染。 再结合胡芸最近才被院长收留的信息，有极大的可能，她是那片荒废城区的居民。 安乐对这点心知肚明，没有点破，更是没有纠正她的观点。 天真，本就是孩子的特权。 残酷的现实，由他们这些成年人背负就足够了。 安乐笑着摸摸胡芸的小脑袋：“别生气啦，我来帮你。” 10.好大的邪恶 忙活了大半天，安乐和胡芸，终于把这些垃圾全部清理干净，搬到附近的垃圾站丢掉。 为此弄得一身臭味。 好在，虽说孤儿院内别的设施不太完善，但是浴室还是有的，还有充足的热水，能让孩子们洗澡。 安乐洗完澡后，还收获了一个坏消息。 孤儿院里的另外两个护工，在下午出去后，现在还没有回来。 而且就孩子们的描述，他们走的时候行色匆匆，表情也很古怪。 安乐前往这两人房间一看。 果然，里面空空荡荡，重要的随身物品和财物都被带走。 这两个护工并不是被黑血帮抓住了，而是在得知孤儿院被盯上后，选择离开，不想惹祸上身。 在底层打拼过的人，更知道这些帮派的狠辣手段，也就更加畏惧。 他们本就是为了找个地方住、混口饭吃，才留在孤儿院里，现在自然不会和安乐等人一样，等着黑血帮找上门。 安乐对那两人的选择并不意外，更别说愤怒。 这只是小人物的生存法则而已。 让安乐意外的是，曲琳居然还留在孤儿院里，而且表现和平时一般无二。 她，会是内鬼吗？ 安乐没有在这问题上思考太久。 是或不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么重要。 不管孤儿院内部和外部隐藏着多少危机，只有拥有充足的实力，安乐才能从容的面对。 回到自己的房间，安乐看向面板。 上面两个亮起的“+”号，简直就像是手机软件上亮起的红点，需要极大的毅力克服按下它的冲动。 ‘抽一次卡是10点，那提升【血斗术】需要几点呢？’ 安乐稍加思索，还是决定先抽卡！ 升级固然很爽，但是抽卡的快乐，是特别的。 那种由未知和紧张编织成的心情，和赌桌上的赌徒如出一辙。 我的回合，抽卡！ 【污秽理智-10！】 灰色的触须再度从天花板垂落，搅动着安乐的大脑，种下知识的“种子”。 【浅灰级恩赐：狂信徒锻体术！】 【狂热的信徒将自身视为神祇的使者。】 【贯彻、传播神之教义，皆需要强劲的体魄和充沛的精力。】 【像锻造钢铁般锤炼肉身，激发人体的潜能，可获取超越常人的力量。】 【而在神祇眼中，信徒，不过只是......】 安乐啧啧称奇：“狂信徒？” 这可不像是正常的超凡能力。 之前的【血斗术】同样如此，它们都透着血色谜题似的诡谲。 但想想那教堂的画风，可能对它来说，这才是正常吧？ 安乐突然想到：‘咦？今天居然没有被拉进教堂吗？’ 可也就在他升起这个念头的同时。 那种朦胧的、像是泡腾片溶解的感受，便慢慢浮现。 只是这次有些不一样。 如果说先前的教堂，像是安乐的野蛮女友，粗暴的把他拉进房间，行那不轨之事，根本不考虑他同不同意。 那么现在，它就好比含蓄内敛的淑女，优雅的向安乐发起邀请。 倘若安乐坚定意志，甚至可以拒绝前往。 可能，这就是亲密度上升带来的好处。 但问题是。 安乐，为什么要拒绝呢？ 身边如同升起难以形状的迷雾，再度睁开眼，安乐就已经身处一个幽暗的房间，只有煤油灯的火光在身旁摇曳。 这是安乐在教堂里的卧室。 上次进食“圣餐”后，安乐便回到这里休息。 也幸亏整座教堂里就两间房间有人居住，不然他说不定还会走错房间。 “只要在脑海里呼唤它，就能得到响应。” 安乐回味方才的感受，这应该算是他第一次主动进入教堂。 他再次看向面板。 遗憾的是，位于【血斗术】和【狂信徒锻体术】后的“+”号处在灰色的状态，无法按下。 ‘需要10点污秽理智，才能进行提升啊......’ 安乐摇摇头，这面板的加点机制不太合理。 即便脑海里的知识仍在生长，但是【狂信徒锻体术】和【血斗术】不同，这更像是一种锻炼的方法，而不是直接的强化。 他暂时没有钻研它，而是继续分析教堂的机制。 “不知道一天能够呼唤几次，最多又能在这里呆多久。” 安乐稍加回忆，想起在正殿里好像有一块钟表，于是便起身离开卧室。 这座教堂的结构并不复杂，主要有主殿、偏殿，以及建在教堂里的庭院。 来到主殿后。 在微弱的光线里，安乐看向后方的钟表。 这是那种老式的、高大的、由机械齿轮构成的钟表，表盘上的时针和分针缓缓走动。 只是观察了一会儿，安乐就发现—— 它的方向，是逆时针！ 比起记录时间的工具，它更像是在......倒计时？ 而时针落在“Ⅲ”的位置。 ‘也就是说，我还能在这里待三个小时？’ 安乐的直觉，是这样告诉他的。 突然，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安神父。” 安乐猛地转过头。 只看见修女站在不远处，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纯白的单衣，手中煤油灯的火光照亮身旁。 棕灰色的发丝如瀑布洒落。 单薄的布料无法遮蔽她曼妙的身子，如羊脂玉般的肌肤，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脸颊上带着古怪的红润，可偏偏神色像是海面的冰山一样冷淡。 最无法忽视的，自然是修女身前的“好大的邪恶”。 深不可测，深不可测啊...... 老实说，作为普通人的安乐，是被吓了一跳的。 这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背后，简直和幽灵一样！ 修女恭敬问道：“您在做什么呢？” 安乐：“只是睡不着，随便出来逛逛。” “好的，那我回去休息了。祝您好梦。” 修女意外的没有继续追究，颔首后就默默退去。 等她离开后，安乐忽然察觉到一些异常。 空气里，留存着一些怪怪的味道，和海产品有些相似。 仔细寻找的话，还能从一旁的地面上，发现一滩可疑的液体。 修女恐怕在安乐之前，就身处教堂的主殿。 安乐表情古怪......莫非，我打扰了她的好事？ 作为成年人，安乐对这种事情的接受能力还是很高的。 毕竟在网上见过那么多奇怪的XP系统，区区这种程度，完全不值一提。 解决生理需求，是人之常情。 可随后，一股寒意，悄无声息的攀附上安乐的后背。 因为他意识到—— 自始至终，【血斗术】都没有对修女产生丝毫反应。 11.【狂信徒锻体术】 修女没有血液？ 还是说，她本就不是活人？ 不是活人，也会有那方面的性趣吗？ 还是说，修女的实力像她胸前的沟壑一样深不可测，远远超出【血斗术】的感知范围？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让安乐心生警惕。 他再度提醒自己，这教堂内部也未必安全，小心做人、低调做事。 安乐回到卧室，准备趁这三个小时做点什么。 【血斗术】难以靠锻炼提升。 他自然而然的把目标放在新获取的【狂信徒锻体术】上。 “沟通信仰的神祇，祈求祂的恩赐？” “心意越虔诚，修行速度越快？” 安乐喃喃自语。 “可我不信神啊......” 自家人知自家事。 安乐虽然套了个神父的皮，但他可不会真心实意的信奉神明，最多也就像大部分华国人“随便信信”的状态。 倒不如说，他所信奉的，只会是他自己。 “要不......试试？” 抱着相当随意的态度，安乐碎碎念道。 “仁慈的混沌全知之主，请赐予您最虔诚的信徒力量吧！” 谁知道，安乐话音刚落，天花板上灰色的无形触须，便垂落下来。 只是这一次，却并不是伸进他的大脑搅拌，而是扎入身躯。 ‘这也行？’ 按照脑海中生长出的知识，安乐迅速调整姿势。 【狂信徒锻体术】的锻体方法，不是单一的体态，而是完整的一连串动作。 和体操、太极拳均有相似之处。 动作要更加极端，目的是将骨骼、关节舒展开，同时锻炼到主要的肌肉群。 仅仅是做出第一个动作，安乐全身便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肌肉被迫紧绷，甚至开始轻微震颤。 痛感一阵阵的袭来。 假如只是安乐自己控制，恐怕难以将这套难度极高的锻体术做到标准。 然而垂落的触手，弥补了这一不足。 五根触手，分别伸入安乐的四肢和主躯干，向其中注入了无形的物质，建立起诡异的联系。 使得安乐的大脑暂时屏蔽了一部分痛感，并且一丝不苟的完成锻体术中的内容。 很多人通过视频学习健身动作，但是做了一段时间却发现没有太大效果，除去饮食方面的因素，就是在健身时，很多动作没达到标准，或多或少有点“偷工减料”。 这往往不是主观意愿上的偷懒，而是人们没法精准的控制每一块肌肉，导致姿势变形。 可在触须的帮助下。 手臂、大腿、腰腹......乃至肌肉的收紧、关节的方位，都和脑海里的知识一般无二，找不出一丝偏差。 ‘这算是......请神上身吗？’ 安乐不乏娱乐精神的想到。 奇妙的改造仍在继续。 安乐恍惚感到一股热流在体内流淌，并且随着锻体术的进行，在一下下的锤炼中，扩散到全身上下。 暖洋洋的，很舒服。 安乐挂上了享受的笑容，只是结合他身上的触手，以及怪异扭曲的姿态。 在外人看来，这画面本身就极为邪恶诡异—— ——煤油灯的火光昏暗，投在墙壁上的阴影犹如畸变的怪物。 ——疯狂的信徒在以狂乱的舞蹈，取悦他的神明。 可能，这才是它叫做【狂信徒锻体术】的原因。 大约半小时后。 触手收回天花板，安乐“砰”的一声倒在床上。 嘶，这酸爽...... 安乐浑身酸软，汗出如浆。 仔细看，汗水里还带着血丝——强度过大的锻体术，破坏了皮肤的毛细血管。 方才被触手屏蔽的痛感，以及肌肉累积的酸痛，汹涌袭来，摧残着安乐脆弱的神经。 触须相当于强行掌控安乐的身躯，以狂信徒锻体术的方式锻炼。 刚才有多爽，现在就有多煎熬。 这让安乐联想起从前坐在拘束椅上的记忆。 那是他成为一般意义上的普通人之前的事情了。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安乐忽然笑了起来。 明明已经过去如此之久，可为什么现在回想起来，那痛楚还像是刻在他身上呢？ 花了一点时间平复心情，安乐重新坐起身，在床边活动两下。 刚一抬手，安乐便眼睛一亮。 他能明显感受到，比起施展锻体术之前，肌肉紧实了一小截。 用力握拳，甚至能看到些许线条。 翻转手腕、臂部，关节像是被“打开”似的，格外灵活，可以做到以前做不出来的体位。 仅仅是一次锻体术，变化就如此显著？ ‘信混沌全知之主这么好使？’ 安乐在考虑，要不要稍微认真试试信仰这位邪神。 只是。 命运的所有馈赠，早已在背后标好价码。 忽然，安乐扶住额头，站立不稳。 脑海里像是有无数根针刺入，又像是被一条粗壮的触手贯穿，随后暴力的搅拌着他的脑浆。 和方才身体上的疼痛不同，这是源自精神层面的异变。 随后，安乐眼前的整个世界，不可避免的向着怪诞与陌生的方向滑落。 如果要让安乐从他所知的知识里，找到一个能用于描述眼下情形的词汇，那无疑便是—— 完形崩溃。 当人长时间盯着一个字看的时候，由于大脑的神经元疲劳，便会对其感到陌生，对其形态产生怀疑，认为它不再是原来那个字。 这种现象也被叫做“旧事如新”或者“语义饱和”，但显然“崩溃”一词放在此处更加恰当。 而此时，这种现象，出现在了安乐眼前所有的事物上。 安乐矗立在原地。 天花板像是扭曲深邃的黑洞，向下崩塌。 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它碾碎，随后如同美食家那般细致的咀嚼。 画面还有没发生，就和恩赐的知识一样，于安乐脑中“生长”出来，残酷且血腥。 低矮的床板在蠕动，呈现出肌肤状的柔软，在等待安乐主动投身它的怀抱。 不。 那真的是长得像血肉的床板，而不是长得像床板的活物吗？ 安乐不免产生这样的怀疑。 事实上，这种景象在安乐最初使用污秽理智时，就出现过。 但那只持续了极短的时间，且异变的程度，还在可接受范围内。 而现在，一切的一切都变成安乐陌生的模样。 哪怕闭上眼，瞳孔所接收的黑暗里，都不再只是以往的色调。 絮状的、丝线状的虫豕在游荡。 周边隐隐透出白、红、蓝等各异的色彩，构筑成了“五彩斑斓的黑。” 或许，这才是世界的真实模样？ 不合时宜的，安乐突然冒出这一念头，耳边恍若有声音在低语—— 【理智是羔羊的保护伞，疯狂方为永恒的真实。】 12.断臂 清晨的阳光爬行到窗台，像是无形的手，拨动安乐的眼皮。 安乐缓缓睁开眼，瞳孔仍有些迷茫。 自他逃离那个地方起，还是第一次承受这种程度的煎熬。 事实证明，请“神”代打固然很爽，但这后遗症，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安乐捂着脑袋坐起身，拿起一块白色的、有四个开口的布料。 把它捏在手里，安乐怔住半晌，一时竟想不起来这布料是个什么东西。 花了些工夫，他才认出，这是自己昨晚脱下的T恤。 再看向一旁，有一面方块形的带着突起事物的木质事物。 犹豫片刻后，安乐想起——这是他房间的门。 这大概是“完形崩溃”的后遗症。 其表现特征为，能观测到事物的形状、颜色，乃至于材质，但是无法使其与记忆里的存在联系在一起。 纵使这不会对安乐造成格外严重的影响，但就好像在喉咙里卡了一根刺似的，十分不舒服。 安乐顺便看了眼面板。 不知何时闪过了【污秽理智+2!】的文字。 【污秽理智：8】 不过想来，这次污秽理智不来自于外部，而是源于安乐自身。 发现这一点后，安乐颇有些哭笑不得。 只能安慰自己——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安乐走出房间，恰好遇上了老院长。 “院长，早上好啊。” 老院长微笑着回应：“早上好。” 老院长浑浊的双目落在安乐的身躯上，眼底闪过两分异样的神色——他的气息，又变强了？ 他又扫过安乐惨白的面色，最后开口道。 “你不用太心急，任何便捷的力量来源，都要付出代价。” “有我在，他们就不敢真正对孤儿院动手。” “污血兽本身，就是充满污秽的，它的副作用，比你想象得还要大。” 安乐眯起双眼，正想开口发问，老院长就摆摆手，转身离开。 显然不愿意多谈。 这位老院长，果然藏着很多秘密啊...... 安乐心想着。 但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在老院长看来，安乐的力量，来源于污血兽？ 这说法，安乐还是第一次听说。 那种丑陋的、畸变的生物，原来还能令一般人变成超凡者？ 老院长的误会不无道理。 一方面，安乐的超凡能力来得不清不白； 另一方面，带回来的污血兽尸体，早就被触须们尽情享用了。 再加上安乐精神萎靡的神态，放在老院长眼里，自然非常可疑。 ****** 走到院子里。 天色阴沉，灰蒙蒙的云笼罩在天幕上，似乎随时可能下雨。 在这潮湿的空气中，安乐再度闻到了一股臭味。 他朝院子门口看去，木门上布满了裂痕，摇摇欲坠。 走出门一看，更多的垃圾被堆在了那里。 在院子外的墙壁上，更是被涂抹上猩红的血字—— 【死！】 【死！死！死！死！】 大大小小的“死”字遍布墙外，狰狞、丑陋，由充满刺激气味的颜料喷涂。 除此之外。 是一条惨白的手臂。 不知何时被丢进院内，安静的躺在地上。 骨茬刺出皮肉，暗红色的血液早已凝结。 而就这手臂的形状，以及上面特有的胎记，不难认出—— 它，属于从孤儿院逃离的一名护工。 小院里的孩子们，大部分被吓得不轻。 相比于生长在温室里的花朵，孤儿院里的孩童更加早熟，早早的就明白了许多残酷的现实。 可这样直观的断裂的血肉，对他们来说，还是为时过早。 年纪大一些的孩子，像是灵溪、小胖墩，都意识到——这一次孤儿院，恐怕惹到了相当可怕的麻烦。 曲琳脸色煞白，浑身轻轻颤抖。 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们，可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胡芸努力维持活泼和乐观：“不要怕，大家冷静一点。” 但那份勉强，一眼就能看穿。 年龄最小的幼童小玲，被保护得很好，没有看见那截手臂。 小玲茫然的看着哥哥姐姐们，光是受这气氛感染，就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 “小玲，别怕别怕。” 胡芸抱着小女孩，轻声安慰道。 整个孤儿院里，如同被一层低沉的雾霭笼罩。 而这，正是黑血帮的目的。 安乐现在能够猜到，老院长极有可能也是一个超凡者，而且实力还要在他之上。 使得黑血帮不敢直接对孤儿院发起强攻。 那么便只能用这样的手段，威吓孤儿院里的人们，瓦解士气，最后让院长主动服软。 现在看来，他们的方法很成功。 再这样下去，没过两三天，孩子们就要留下终身的心理阴影。 ‘不能坐以待毙。’ 安乐想着。 ****** 在稍微安抚孩子们后，安乐再度背上背包出发。 胡芸欲言又止。 她想劝安乐不要再出去。 这一截手臂，让胡芸意识到，黑血帮的威胁近在咫尺，且其手段的酷烈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可胡芸又知道，安乐的决定不是她能改变的。 所以只能默默看着安乐的背影远去，狐狸耳朵耷拉下来。 刚走出孤儿院没几步，安乐便察觉到几道不善的视线，躲藏在贫民区的角落。 只是这次安乐没有像昨天一样，迅速甩开他们的跟踪。 而是放缓速度，保持在一个对方需要费一点工夫才能跟上的程度。 ‘来吧，跟上来吧......’ 情不自禁的，安乐嘴角又向上翘起。 ‘我现在应该紧张一点才对呢！’ ‘还要有一些害怕，一些慌张。’ 他用手揉揉脸颊，把笑容揉平，露出稍稍的不安和警惕。 神情恰到好处，多出一分显得夸张，缺少一分就不够味。 要是有面镜子摆在这里，安乐肯定会暗自赞叹——完美！ 没过多久。 安乐就来到了荒废城区的边缘。 恰好这时，淅淅沥沥的雨点从天空坠落，打在他的脸颊上。 下雨了。 而在安乐身后，包围过来的血液气息，足足有十道！ 有两三道还格外熟悉。 如果安乐没认错的话，那正是昨日的布奇以及他的小弟。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有一道血液的气息，有些特别。 既腐朽、又鲜活。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特性，却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这感觉就好像它本该早就死去，却在某种诡异力量的作用下，继续维持着生命。 简直就像是一只...... 污血兽？ 13.狩猎开始了 雨点挥洒而下，令本就空旷的城区，更显荒凉。 只是黑血帮的暴徒们，却浑然不在意。 “布奇大哥，快要到那片鬼地方了，我们还要继续跟进去吗？” 壮实的小弟，围在布奇身边问道。 他流露出一两分畏惧和不情愿。 即便是他们这些刀口上舔血的帮派成员，也不愿意进入荒废城区。 可怖骇人的污血兽暂且不提，城区里的氛围本身就很诡异，呆得久了，心里总是发慌。 “跟，当然要跟。” 布奇看向自己被包在绷带里的右手，脸上闪过狠辣与怨毒，随后又阴恻恻的笑起来。 “而且逃到那里去，不就是说......无论我们做什么都没人会拦着了吗？” 小弟们打了个哆嗦。 对布奇大哥特别的嗜好，他们能理解，但是很难接受。 尤其是想起他曾经几个玩物的下场，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为那叫“安乐”的家伙默哀两秒。 ‘你说你惹谁不好，偏偏要惹他？’ ‘可惜了，明明长得那么好看。’ “为了保证安全，我还请来了罗兹大哥，他可是E级超凡者，只要我们不作死，区区一个安乐，还不是手到擒来？” 布奇向小弟们恭敬的介绍身旁的男人。 罗兹浑身被黑袍遮蔽，还带着一张黑红色的面具，只是点了点头，便没有任何表示。 可对他这冷淡的反应，其他人非但没有一丝不满，反而态度愈发小心谨慎。 黑血帮的超凡者数量本就稀少，除去帮主和副帮主外，也就只有三人。 罗兹便是其中之一。 且凡是他杀死的人，尸体往往都不见踪影。 黑血帮内部，也对这件事忌讳莫深。 久而久之，罗兹在人们眼中，更是化作一个恐怖、血腥的符号。 在点明他的身份后，队伍里立刻少了很多杂音。 事实上。 布奇看似莽撞，实则比小弟们想得还要稳健。 回想和安乐冲突的过程，除了因为大意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外，布奇发现，安乐的力量大得出奇。 不排除他是超凡者的可能。 布奇这才叫上了罗兹，愿意付出一些代价，请他出手。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万无一失。 什么？ 你问他为什么没有考虑安乐是D级超凡者的可能？ D级超凡者能窝在这小小的孤儿院？ ‘这一次，我要让你知道，什么叫残忍。’ 布奇都开始幻想抓到安乐后，该如何炮制他。 这时，罗兹的面具下，传出不带感情的话语：“再不跟上去的话，目标就要逃走了。” “是，大伙都跟上。” 布奇带着小弟们，匆匆追上安乐的背影。 可很快，随着他们踏入寂静荒凉的城区，视野中一直存在的安乐，忽然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嗯？想跑？” 布奇挑眉，黝黑肤色上的神情却愈发兴奋。 猎物越反抗，他才越是兴奋啊...... 他们快步跑到安乐背影消失的地方。 可是，于布奇眼中的，分明是一条死胡同。 而胡同内，空空荡荡，找不到任何人影。 “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 罗兹沙哑开口：“别担心，他没有跑远，我已经......记住他的气味了。” “那就拜托罗兹兄弟了。” 布奇先是向罗兹点点头，再对小弟们说道。 “你们分散开来找，一发现他就及时通知兄弟们。” ****** 雨下得越来越大，地面愈发湿滑。 连接在天地间的雨帘，遮蔽了视线。 安乐正站在布奇旁边的楼顶上。 【狂信徒锻体术】给他带来的，绝不只是力量上的增益。 灵活性、对身体平衡的掌控，使得安乐能从容爬上房屋，甚至于做出跑酷爱好者才能做出的动作。 并且，在这过程中，安乐开始逐渐适应他的身躯，掌握这份来之不易的能力。 安乐俯瞰着布奇等人。 他们的一举一动在安乐眼中清晰可见。 即便再怎么克制，他还是不由得露出微笑——既然在没人看到的地方，就请允许我偶尔摘下面具吧！ “狩猎......开始了。” ****** “啊！” 布奇和小弟们分散开来不过半分钟，便听见一声短暂而急促的叫声。 等到他们赶到现场时，只见到一具正在冰冷下来的尸体。 血液，顺着雨水的流淌，汇聚成小小的血泊。 尸体全身并无多余的伤口，只有在脖颈处血肉模糊，脊椎直接断裂身亡。 一击毙命，无比狠辣。 看到他的惨状，众人体表微微发寒，像是在大夏天突然走进一间冷气开得极低的商场，连毛孔都为之缩起。 “这是......安乐做的？” 有人喃喃的发问，显然对此感到不敢置信。 对方只不过是孤儿院里的一个护工而已，为何能如此果决又干脆利落的杀人？ 让受害者就连一声预警都发不出来？ 又有人说道：“说不定只是运气不好，碰到了怪物呢？” 这并非没有可能。 哪怕在荒废城区的外围，也有一定概率撞上“大奖”，像是比污血兽可怕数倍的怪物，在这里可一点都不稀奇。 不管是哪种可能，刚刚开始便损失一个弟兄，可不是好兆头。 布奇：“接下来，三个人一起行动，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回去以后，我给你们每人一千！” 财帛动人心。 面对金钱的诱惑，小弟们都打起了精神，连同伴死亡的恐慌都被暂时冲散。 布奇虽然因为大出血而心疼，但是现在已经不是在意钱的时候了。 只是。 噩耗，没有因为布奇采取这样的措施而终止。 他们很快就发现了第二具、第三具乃至于第四具尸体。 一个三人小组，居然也这样悄无声息的覆灭。 他们的死法出奇一致，都是被撬棍打断脖颈，看不出任何反抗的迹象。 到了这时，布奇等人终于有些慌了。 被雨水打湿的衣物，冰冷刺骨。 “大哥，要不咱们算了吧？他说不准是.....超凡者。” 小弟们也不是没有脑子的，结合这样干脆利落的杀人手段，很快就猜到安乐大概率不是普通人。 至少，不是他们能对付的普通人。 “罗兹兄弟......” 布奇同样被这景象骇得不轻，可在小弟面前总要维持大哥的尊严，只是一边像是吃了很辣的食物一样从牙缝里吸气，一边近乎哀求的看向黑袍中的罗兹。 “你们站在这里，不要走动。” 罗兹沙哑的音色里，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我解决了他就回来。” 说完，罗兹便独身一人向无人的街道走去。 只是他这一去。 竟是再没有回来。 14.带上面具的怪物 “有罗兹大哥出马，这下总该稳了吧？” 布奇和剩余的四人凑在一起，躲在一间原本是咖啡店的房屋下躲雨。 人嘛，毕竟是一种群体性的动物。 当人们成群结队的扎堆呆在一起时，身在群体中的感受，会冲散畏惧，平白增添了几分勇气。 使得这些人气氛稍微放松了一些，也敢聊聊天缓解不安的心情。 “那肯定稳了。” 布奇恨恨道：“要是让他落到我手里，我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挖出他的眼珠，剁碎他的下体，再把他和污血兽一起关进笼子里。” “就是没想到那小子居然......” 黑血帮的成员们，不禁再度想起死去的同伴，心头发寒。 要是在之前，他们知道安乐拥有这般实力，他们不论如何都不会跟着布奇一起。 钱给得再多，小命也只有一条啊！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滴答......滴答......” 雨点从天空坠落，白茫茫的雨幕，覆盖在这片天地，也掩盖了许多本该被察觉的声音。 咖啡店里有人感慨道：“真是一场大雨啊......” “是啊。” 一名小弟下意识的回应道。 话刚一出口，他才忽然觉得有点不对......这口音听着，好陌生啊？ 而等这人回过头，一根撬棍，便已直直的挥向他的咽喉。 “呃啊!嗬......嗬......” 鲜血飞溅。 颈部的大血管被撕裂，呈现出割喉般的残酷景象。 这名属于黑血帮的成员，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脖子，从口中发出老旧风箱一样的喘息声。 他想要阻止鲜血以及生命的流逝，可那只不过是徒劳而已。 “什么！？” 布奇等人猛然回头，被迸溅出的血液喷射一身。 他们这才发现，安乐居然是悄然从咖啡店的后门走了进来，而且就在他们面前，堂而皇之的又杀一人！ 此时。 安乐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可仍有无比明显的血迹，无法被冲刷掉。 这大部分都是安乐用撬棍打断咽喉后被喷溅的遗留物。 事实上，安乐选择用这种方式杀人，纯粹只是认为它方便快捷，且能让死者来不及发声，并不是特殊的嗜好或偏爱。 若是被冠以“割喉专家”一类的名号，未免太过冤枉。 说来好笑。 方才还议论着要如何对付安乐的布奇，现在却像是被捏住了脖子的小鸡仔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而且他们分明占据人数上的优势，以四对一，却没有人敢率先发起攻击。 ——这些人，已经被吓破胆了。 “我刚刚听见，你要我......把我怎么样？” 安乐轻笑道。 笑容甚至称得上“和蔼可亲”，可一旦把他身上的血迹、手里的撬棍联系在一起，就只会令人心神颤栗、发自内心的感到恐惧。 雨水和血迹，丝毫没有影响到他面容的俊美。 相反，那令安乐的气质更加妖异，宛如堕入地狱的天使。 “不......不要杀我！” 到了这时，健壮的黑人大汉终于崩溃，一边惊恐的大叫，一边慌不择路的向大雨中跑去。 布奇的溃逃，像是一个信号。 其余黑血帮众，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欲望，纷纷丢下手里的武器，四散而逃。 安乐没有理会这些人的逃窜，只是默默步入雨帘，向布奇逃跑的方向追去。 ‘我可不喜欢杀人，这都是你们逼我的呀......’ ****** 暴雨倾盆。 雨势早在不知不觉间越下越大。 白茫茫的水汽似乎占据了这整座城市，使得平日里诡谲的空旷和寂静都暂时消退。 布奇正在这样的暴雨下狂奔。 这位素日被贫民区居民们厌恶乃至畏惧的黑人壮汉，彻底失去了往常的体面与嚣张，像是一条落水狗一般，在这倾盆暴雨下仓皇逃窜。 只因为...... 那个在他背后响起的脚步声！ “踏、踏踏......” 一下又一下，伴随着雨水溅起的声音，精准且优雅，让人想到机械钟表稳定的走动。 那钟表记录的，却是布奇生命的倒计时！ ‘疯子！他绝对是个疯子！’ 布奇在心里惊恐的大叫。 哪有人会这样面带微笑的杀人？ 好像做得只不过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和随手摘掉花园里的一株杂草似的？ 还有...... 眼神！ 无论如何，布奇也无法将安乐注视着他的眼神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贪婪、冰冷、兴奋......明明在眼神深处，充斥着这样的情绪，可表面上却极其温和友善。 就好似—— 一只怪物，带上了人类的面具！ ‘怪物，是了！’ 布奇忽然醒悟。 ‘其实他不是安乐，而是披着人皮的怪物！’ 他曾听闻，有种名叫“游荡之影”的存在，能在悄无声息间吞食常人的灵魂，并将其取而代之。 安乐，想必也早就被类似的怪物给“吃”掉了。 所以说，人类这种生物，在面对超乎理解的差距时，总是愿意将其神魔化，好像这样就能得到心灵的慰藉。 可是，就算认清对方怪物的本质，又能怎样呢？ 布奇仍然在狂奔。 他毕竟只是一个普通人，即便体质比一般人强壮，也强壮得有限。 随着雨水不断的冲刷，加上本就濒临崩溃的神经。 布奇渐渐体力不支，双腿像是灌了铅似的，越来越沉重。 而与之相对的是。 跟随在他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终于。 慌不择路之下，布奇逃进了一条小巷。 他实在是跑不动了。 小巷里摆放着一个硕大的垃圾箱，污水横流，旁边还倒着一具腐烂许久的尸身。 布奇看见它，就像是看见一根救命的稻草，仓皇间躲了进去。 “咚！咚咚！” 狭小的空间内，布奇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和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恶臭萦绕在鼻尖。 湿冷的短袖贴在身上，渗着刺骨的冰凉。 布奇一动都不敢动，竭力压制着呼吸。 片刻后，那如跗骨之蛆的脚步声消失不见。 外界似乎归于平静。 又等待一会儿，布奇满怀希冀的想着：‘难道......他走了？’ 他微微抬起头，想从垃圾箱的缝隙里向外看去。 可是在缝隙里，他只看见—— 一双泛着血色的眼睛！ 15.但是我拒绝 布奇疯了。 在承受了巨大心理压力、又像是坐过山车一般大起大落后，他残存的理性终于被恐惧彻底摧毁。 所剩下的，便是一个由疯狂填充的躯壳。 “不要杀我......我错了。” 黑人壮汉时而呢喃，时而咆哮。 “怪物！哈哈哈！怪物！” “我忏悔！我不该杀人、不该加入黑血帮、不该把贫民区里的小男孩带回房间......” 上一秒还在张狂大笑，下一秒就在痛哭流涕。 安乐一开始还以为布奇在装疯卖傻，可仔细看看他的瞳孔，全然只剩下一片混沌。 他无奈的摇摇头，心想。 ‘现在的年轻人......心理承受能力真是越来越差了，怎么这就疯了呢？’ ‘还是磨炼得少了啊！’ 安乐忽然想到一点。 现在已知，“理智”是维持理性的事物。 按照某些跑团有些的规则，当理智过低时，便会发疯或是畸变。 那么“污秽理智”似乎是......“理智”的反面？ ——“混乱？” 而既然从污血兽身上能提取出“污秽理智”，那么像现在疯掉的布奇身上，也可以进行“提取”吗？ 安乐纯粹只是抱着物尽其用的态度这么一想。 反正这人都要死，不如榨干剩余价值，拿来做他的垫脚石。 可惜的是，即便安乐这么想了，身边也没有触手探出。 看起来它们对“污秽理智”的来源，还是挺挑的？ “安先生。” 这时，小巷的出口处，传来沙哑的问候。 “很高兴见到你。” 身穿黑袍的罗兹，面向安乐。 他的态度并非像是面对敌人时的剑拔弩张，也不像布奇等人一样惊慌失措，而只是平等的进行交流而已。 甚至安乐还能察觉到，他还带着几分善意？ 早在进入这片城区之前，安乐就发现了罗兹的存在。 那种特别的、如同污血兽的血液气味，和其他黑血帮众相比，简直像是粪坑边上的水仙花一样无法忽视。 事实上。 安乐一度将他视为十分危险的敌人，起码也是这群人中最有威胁的那个。 可先前，罗兹竟是主动离开了布奇身边，为安乐创造出了绝佳的机会。 倘若他也在人群中的话，安乐还能不能这么轻易得手，还是两说。 更诡异的是，安乐通过开了透视挂般的【血斗术】得知—— 对方分明就藏身在不远处，没有远离。 想来安乐的行动，一直被他看在眼里，仅仅是他不打算出手，冷眼旁观布奇他们的死亡而已。 他恐怕是别有所图。 所以，安乐对罗兹突然冒出来的行为，并不感到惊诧。 “我们......应该不是很熟吧？” 安乐腼腆的笑了笑，露出两行白牙，像是只纯白无害的小绵羊。 “你是想杀了我，替你的同伴报仇吗？” “怎会如此？” 罗兹摇摇头，语气越发温和。 “我们同为圣血裔，本就应当如父母兄弟般互相关爱，区区几只血食的死活而已，又有什么关系？” 安乐：“圣血裔？” 老实说，现在罗兹的态度异常温柔，或者说温柔得过头了！ 像是家族里的长辈，在年夜饭上关心小辈们的婚配问题。 “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给你的初拥，居然连这些基础的知识都没传授给你。” 罗兹略有些埋怨，但还是缓缓摘下红黑色的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怪诞的面容。 皮肤上纵横着蠕动粗壮的血管；鼻梁、嘴巴、耳朵尽皆开裂；隐约能看到皮肤下有某种事物在游走—— 这些暂且不谈，最为醒目的，莫过于他脸上正中的眼睛。 不是瞎掉一只眼睛的“独眼”，而像是独眼巨人那般的“独眼”。 ‘独眼族？’ 既然存在亚人，那么有这样另类的种族，也很合情合理。 只是安乐确定，罗兹口中的“圣血裔”指的并不是这个，而是...... 瞳孔中泛起的瑰丽血色。 正和安乐施展【血斗术】时的状态相似。 将这些信息连接起来，安乐很快就猜出了真相——所谓“圣血裔”，搞不好就是从前世界里“吸血鬼”“血族”一类的存在。 而罗兹之所以把他视作是同类，自然则是因为【血斗术】。 “现在，你应该能理解，我们是同类了吧？” 罗兹继续说道，且朝着安乐伸出一只手。 “用这些废物的命，换来一个同族，帮主和副帮主都会很高兴的。” “帮主？” 安乐迅速想到“黑血帮”这个名字，即便俗不可耐，也似乎说明了它和“血”分不开关系。 罗兹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得那样。” “黑血帮，正是由我们圣血裔创建的。” 安乐沉默片刻，心里却想着。 这也太...... 烂了吧？ 虽说这想法可能有些不太礼貌，但安乐觉得这评价还挺中肯的。 口口声声说着“圣血裔”，把旁人都视作“血食”“蝼蚁”，眼界高到天上去，结果实际上就只是月涌市贫民区的一个底层帮派？ 就这？ 就这？？？ 安乐很难不感到荒谬。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罗兹他们，仅仅是圣血裔中的底层而已，真正的圣血裔搞不好逼格真的很高。 “来我们这边吧——” 罗兹非但没意识到安乐的怪异心情，反而继续侃侃而谈，向他伸出手。 “我们能共同迈向伟大。” 且不说安乐的荒谬心情，像是罗兹所画的大饼，相比于地球上公司招聘时说的漂亮话，也差了不只一个档次。 ‘我们会给你一个更好的上升平台，虽然团队比较年轻，但也代表拥有更大的上升空间嘛！初期工作可能比较辛苦，但能帮助你找准定位、多元化发展、快速成长呀！’ ——连这种话都不会说，还想让我替你打工？ 安乐摇摇头，为罗兹的招聘水平感到惋惜。 要是让他来干，肯定能做得更好！ 在看似深思熟虑、实际上根本在想着另外一些奇怪事情的思考后，安乐开口道。 “你说得都很好。” “但是，我拒绝！” “这样啊......” 罗兹收回了手，在那张怪诞的脸上也看不出失望的神色。 “既然如此，那么......” 安乐浑身肌肉紧绷，【沸血】慢慢驱动到最大功率，握紧手中的撬棍。 “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罗兹微微鞠身，重新带上面具，转身离去。 “安乐，最后给你一个忠告——” “小心你的院长。” “他才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他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口，只有沙哑的嗓音夹杂在雨声中传来。 16.十一个 “这就走了？” 安乐看着空荡荡的小巷，以及感知中不断远去的鲜血气味，算是确认对方真正离开了。 虽然对预料中的战斗没有发生感到惊讶，但安乐还是稍微松了口气。 说到底，在经历了追逃战后，他现在也不在全盛状态。 而对方的能力又全然是未知数。 安乐从来不畏惧战斗，但总更希望能打有把握的仗。 至于罗兹最后所谓的“忠告”，安乐更是没放在心上。 就算不提其中存在的挑拨意味，他本来就没有把老院长看做普通人。 顺手给旁边的布奇一个痛快后。 安乐先是冒着雨捡回丢在附近的背包，还在暴雨里冲掉了身上的大部分血迹——万一吓到孩子们就不好了。 再去小仓库装了点物资，他便匆匆赶回孤儿院。 他没有去找四散而逃的黑血帮众们的麻烦。 毕竟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没必要赶尽杀绝。 杀人，从来都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安乐之所以对布奇他们动手。 本质上和黑血帮众刻意扮做凶狠、睚眦必报是一样的。 安乐也需要展现他的实力，表明要想把他啃下来，好歹要崩掉几颗牙。 唯有实力，才能得到尊重。 当然，也不排除在得知这件事后，黑血帮彻底被激怒、直接翻脸的可能性。 但在和罗兹接触后，他觉得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安乐：“再说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会喜欢杀人呢？” ****** 正如安乐所想。 接下来六天里，黑血帮果然没有继续来孤儿院门口骚扰，更没有发生堵截安乐的事件。 一时间，孤儿院内恢复了罕见的平静。 孩子们不再愁眉苦脸。 就连原先吓得他们睡不着觉的传言，也不知在何时少有人提及。 唯一遗憾的是，在安乐接连几天搬运后，那个小仓库也是彻底被他搬空。 这样一来，拾荒就变成了一件看运气的事情。 “我回来了。” 安乐背着包回到孤儿院。 “安乐哥哥！！！” 小胖墩一马当先、首当其冲的向他跑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其他孩子们也围了上来，叽叽喳喳道。 “哥哥辛苦啦。” “今天有没有捡到好东西呀？” 安乐：“有！” 他从背包里拿出了两部手机，都是全新的，看不出使用的痕迹。 今天安乐运气不错，在早就被翻箱倒柜的一家里，翻出了这两台手机。 单论价值而言，这可和那个小仓库里的所有物资相提并论，只是贫民区的这类事物，往往是难以出手的，留以自用倒是没什么问题。 “是手机诶！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大大小小的孩子更加兴奋，争先恐后的想摸摸这高科技产品。 安乐却不免有些感慨。 放在主城区人手一台的事物，放在他们眼里，却是珍贵的宝物。 还没打闹多久，胡芸从小食堂走了出来，拿筷子敲着盘子道。 “开饭了！” 小胖墩立即放下手机，二话不说就向食堂跑去。 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 其余孩子们表现也都差不多，在他们看来，吃饭还是头等大事。 “一、二......九、十、十一。” “嗯，都到齐了。” 胡芸给每个孩子盛好食物，又帮几个年龄小的系好身前的餐巾，脸上隐隐呈现出母性的光辉。 而实际上，她也不过十六岁而已，也还只是一个孩子。 “安乐哥，坐这边。” 胡芸向安乐招手，示意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其他孩子们纷纷不乐意了：“哥哥坐我边上嘛！” “小芸姐姐以权谋私！” “这话你是从哪学的啊？“ 安乐像往常一样入座。 今天的情景，似乎也和平常一般无二。 可看着埋头干饭的孩子们，安乐心底忽然闪过两分没来由的古怪，抬头再看，视线在餐桌上来回扫视。 为什么总感觉，今天的餐桌格外空旷呢？ 又好像少了什么？ 他又默默数了一遍孩子的数量。 十一个。 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老院长和曲琳坐在另一张小桌子上，这也是他们的习惯。 似乎是发现安乐东张西望的举动，老院长朝他投来关切的目光。 安乐只好轻轻摇头，压下心底的空缺感，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希望，只是我的错觉。’ 可惜，这种荒诞的、没来由的错觉，并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反而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横亘在安乐心中，不除不快的那种！ 直到安乐回到房间前，他还是在想着......好像有一件事忘记做了？ 在小院里玩耍的小胖墩，看着走回房间的安乐，意外道。 “咦？今天她居然没缠着安乐哥哥？” 刚说完这句话，小胖就愣住了。 “她？她是谁？” 原本连贯清晰的记忆，像是机器遇到故障似的突然卡壳，且无论如何都无法正常运作下去。 片刻后，小胖茫然的眨眨眼。 “我刚刚想说啥来着？” 这点小事很快被他抛在脑后，重新没心没肺的撒起欢来。 ****** 回到房间没多久。 安乐便于心底呼唤教堂的存在，意识如同沉入深海。 再度睁眼，眼前便是教堂恢弘的大殿。 他对这一流程，早已轻车熟路。 转身环顾四周，修女正在擦拭着大殿墙壁上的壁画。 且说，安乐在教堂内每天只能呆三个小时，而其余时间相对于现实都是静止。 也就是说。 从他第一次被拉入教堂到现在，现实中过去了八天，而教堂里恰好只过去一天而已。 别看只有一天，安乐也摸清楚了好些信息。 比如，修女名叫塞蕾。 又比如，他现在无法离开教堂。 早在前两天，安乐便对教堂外的世界产生了好奇。 既然那群信徒们是从教堂外来的，又到教堂外去，就意味着外界肯定有一个更广袤的天地。 只是就在安乐打算推开门一探究竟的时候，修女塞蕾发出了严肃的警告。 大意便是—— 教堂外极其危险，哪怕只踏出一步，都可能葬送他的性命。 安乐对这种说法保持怀疑，但命毕竟只有一条，现在还没到可以随便作死的时候，还是慎重起见为好。 安乐还从塞蕾那里得知了另一个信息。 每天，都会有信徒前来拜访。 安乐心想：‘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很快，伴随着沉重腐朽的“吱呀”声，教堂的大门缓缓开启。 身披黑袍的信徒，步入其中。 17.韭菜上门了（求推荐求收藏） ‘韭菜，上门了！’ 安乐满怀期待的注视着信徒们，有如农民伯伯看着茂盛生长的菜园、又像是企业家看着刚入职的员工。 端的是一个情真意切！ 虽说，这些信徒的表现，和上次相差无几。 全都是面露狰狞和疯狂，举止不像是心智正常的人。 有几个格外严重的，口中有涎水流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太可怕了。’ 安乐想着，叹了口气。 ‘但是为了污秽理智，我也只能忍一忍了。’ 和他所猜想的一样，信徒们同样没能引起【血斗术】的反应。 不过有塞蕾在前，这件事也就没那么值得惊讶了。 随着信徒们鱼贯而入，安乐忽然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气味。 像是...... 烤肉味？ 肉还烤焦了！ 安乐顺着气味转头看去，便看到一团汹涌的橘红色的火焰。 或者说，这团火焰径直闯进了安乐的视线。 不只是图像，连带着那灼热的气浪、火焰燃烧时的味道，一并袭来。 这距离是如此之近，就连安乐那身神父袍似乎都要被点着了。 “安乐......” 火焰里突兀的传来一声沙哑的呼唤。 安乐下意识的应道：“在。” “好久不见。” “火焰”先是伸出双臂，做出一个近似拥抱的动作，可手在快要触碰到安乐时，却匆匆收了回去。 安乐这才看到，原来在火光的包裹中，竟是有一具焦黑的身躯和一张接近完整的精致脸庞。 甚至从那相貌和纤细的骨架来看，这还是一位女性？ 可她身上这火焰？ “嗯？” 对方在安乐身前顿住，没有被火焰燃烧的美目，上下打量着他。 原先的惊喜，瞬间就变成了被欺瞒后的愤怒。 “不，你不是他......你不是安乐！” 她愤怒的大吼起来。 身上的火焰像是平白增添了大量的燃料，汹涌澎湃的向外扩散。 在她身边，几个靠得近的信徒，霎时被其吞噬。 且在短短几秒内就被燃烧殆尽，就连一点灰烬都没剩下。 “炎女，住手！” 塞蕾清冷的开口，向前一步。 她原本就站在安乐的身侧。 空气中像是出现了一面无形的墙壁，阻隔了火势朝着他们蔓延。 “你杀了他？是你杀了他？！” 炎女的语气越发狂躁，像是随时会爆炸的煤气罐——哦不，她已经爆炸了！ 火光升腾而起，似乎要连这座教堂都一起点燃。 安乐看得很是心疼。 就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不下五个信徒消失在火焰里。 不管是为了自身的安全，还是为了韭......信徒们的安全，安乐都不能再坐视这女人发疯。 “给我停下！” 安乐冷酷的对炎女说道。 口吻比起商量更像是在命令。 他向来很少流露出这种姿态，而且随着他真正的杀了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身上仿佛真的带上了铁血残酷的气质。 令炎女不由得一愣。 “这是......我的教堂！” “哪怕是你，也不能如此放肆。” 安乐脸上毫无惧色，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向炎女靠近了一步。 他知道真要论实力，对方恐怕能把自己按着打，但是气势上绝对不能输。 越是弱势，越需要占据主动权。 安乐必须承认，他这么做，还有赌的成分。 首先，炎女对他表现的态度不一般，说不准不会真正伤害他。 其次，修女塞蕾应该会保护他的......吧？ 好在这次，安乐赌对了。 面对他强硬的态度，火焰渐渐收敛，炎女用期盼的眼神看向安乐：“你......还是他，对吗？” 即便这话问得没头没脑，但安乐好歹品出些味来。 炎女从前肯定是认识“安乐”的，大概率关系还不一般，可这个“安乐”，肯定不是现在的安乐。 起码，安乐没有继承属于他的任何记忆。 安乐也不至于傻到直接把真相告诉炎女——那无疑会让她彻底暴走。 他早就想好了说辞。 “我还是安乐。” “但是很抱歉，大概是完成了仪式的缘故，我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安乐的语气轻柔，和先前形成鲜明的对比。 先用冷酷和强硬降低对方的心理预期，再转变成温柔的态度，能令他人感到精神上的反差，从而解开心理防线。 安乐对这套职场PUA可是很一清二楚。 “我虽然忘了很多事情，但还是依稀记得，你对我应该是很重要的人。” ——的确是，重要的打工人！ 在安乐第一眼见到炎女后，便决心让她加入自己的公......教堂。 这样一个可交流的、实力强大的员工，无疑能为安乐在这教堂完成一些重要的工作。 “很重要的人.......” 听到这话，炎女的俏脸微微发红，只是她全身都被火焰包裹，所以并不明显。 倒是连那火光都有些扭捏的摆动了一下。 在安乐这一套组合拳下，炎女终于有所软化，表现出能交流的姿态。 先前的危机，于无形中消弭。 “安神父。” 塞蕾于旁边冷冷的开口，口吻比平时还要冷上几分。 “该开始仪式了。“ 此时信徒们已经尽数来到教堂内，向安乐投来或哀求或催促的视线。 那几个格外狂乱的，睁着猩红的双目，神情扭曲。 倘若不是炎女挡在安乐身前，他们肯定会向安乐扑来。 “那就先进行仪式吧。” 炎女很通情达理的说道。 和上次一样，安乐站在台上，举起手中的黑色羊皮书。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呼吸喝水一样，是刻在DNA里的本能。 灰色触须从高处垂落，抽走这些疯狂之人的污秽。 【污秽理智+1！】 【污秽理智+2！】 【污秽理智+1！】 ...... 只是，等到触须落在炎女身上时，它明显颤抖了一下，仿佛受到了那火焰的灼烧。 【污秽理智+4！】 除去污秽理智的注入之外，安乐还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疼痛。 就好像是，火焰在焚烧着他的躯体。 无处不在的痛感，钻进大脑。 可偏偏，他的身体又似乎在不断的再生。 细胞在重组、肌肉在生长。 而火仍在燃烧。 新鲜的、敏感的肉芽，再度被点燃，带来新一轮的疼痛。 新生与毁灭，就这样维持着一个荒诞的平衡。 安乐忽然醒悟——这不就是炎女的现状吗？ 炎女身上的火焰永远不会熄灭，无时无刻不在灼烧她，而她的肉体又在永不止息的再生，令她不会死去。 像是希腊神话里的西西弗斯，永生永世，都要承受这般的折磨。 这是再残酷不过的诅咒！ 18.微妙的负罪感 仪式终于结束。 安乐却还是没有从方才的疼痛中回过神来。 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更深刻的痛感，但只要稍稍联想到那种永无止尽的折磨，即便是他也为之动容。 从这个角度来说，炎女的易怒、暴躁，完全是可以理解的。 除去对炎女的感同身受外，安乐对这波收割的污秽理智还是很满意。 【污秽理智：25】 这是算上了他在现实里击杀污血兽的收益，以及上次剩下的8点污秽理智。 足够令他抽卡两次，或是进行两次升级了。 安乐之所以攒着它没有用，除了想看看有没有比“浅灰”更高的恩赐等级，还是出于“完形崩溃”的后遗症。 这六天以来，这种特征仍然偶尔影响安乐的认知。 好在频率在逐渐降低，程度在慢慢减轻。 看起来，这就和感冒似的，在身体的“免疫力”下，还是会不断趋近于正常。 为了避免病症加重，安乐才攒了两发的量，准备在仪式后再使用。 说来奇怪，在举行完仪式后，安乐自己也有种神清气爽之感，好像脑海里的一片阴霾被驱散了一样。 ‘这是......’ 安乐不由得皱起眉，表情难看起来。 他忽然想通了傍晚吃饭时，没来由的异常，以及心底的空缺感是怎么回事。 十二个。 孤儿院内的孩子总数，不是十一，而是十二！ 而再度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容进行排查，安乐很快就找到了“被遗忘的孩子。” ——灵溪。 刚刚十岁的、长着犀牛角的亚人小女孩。 算是孤儿院里和安乐最亲近的几个孩子之一，还被他吩咐过探查传言的实情。 甚至安乐还想起来—— 就在几天之前，他还听灵溪说，马上就要到她的十岁生日了。 他们前些天不还在孤儿院里为此筹备吗？ 就连那手机.......好像也是安乐听了灵溪的话，想为她准备的礼物？ 记忆一旦生起一丝涟漪，便像是海浪般卷起一朵朵浪花。 那些不合理的、不协调的地方，全部回归原位。 可与之伴随的，是安乐从心底升腾而起的寒意。 随意篡改他人的记忆？ 且旁人全然没有意识到这点？ 虽说早就知道这世界的超凡能力匪夷所思，但眼下还是让安乐体会得更加深刻。 “安乐，你还好吗？” 发现安乐的异常，炎女沙哑的问道。 在被触手抽走“污秽理智”后，她居然和先前没多大差别。 不像是那些一般的信徒，此时身上仿佛打上了圣光的滤镜，平静而祥和。 安乐：“我没事。” 即便他心中略有焦急，很想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但现在，还得先把眼下的炎女应付过去。 “我遗忘了不少事情。” 安乐用恳求的目光看向炎女。 “你能告诉我，这教堂外是什么样的吗？” 既然已经用“失忆”这种老套的借口，不如贯彻到底，借此获取更多的信息。 至于可能会引起修女塞蕾的猜疑，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凡事都有利有弊。 再者说了，安乐也不是信口胡说。 就他在现实里接触到的知识，都有说明，这类和神祇相关联的仪式，有极大可能会造成难以预料的结果。 失忆都算是好的。 直接疯掉，貌似都挺正常的。 所以现在，修女塞蕾似乎也没有怀疑？ “外面的世界啊......” 炎女歪过脑袋，认真的思考起来，最后吐出一个字来。 “雾！” “很浓、很白的雾！” 这个答案令安乐微微一怔，且迅速想到了扩散到荒废城区的雾气——正是它，令城区内八成的人消失不见。 没来由的，安乐觉得这二者中，存在着某种联系，他问道。 “所有地方都有？” “所有地方都有。” 炎女回应道，又补充一句。 “起码我走过的地方，全都是雾。” “除了雾气外，还有什么？” “还有像它们一样的家伙。” 炎女指向旁边的信徒们。 这时已经有些信徒开始向外走去，临行前还向安乐投来感激的目光，还有人主动开口。 “多谢安神父了。” “明天再见，安神父。” 他们说的话语也都很正常，说完便慢悠悠的向外走去。 而这时安乐突然理解那种莫名的荒诞是从何而来。 信徒们的话语、动作，看似正常，和普通人一般无二。 但那并不出于他们本身的意志，更像是一种机械的、程序化的举动。 安乐有理由相信，这也是触须灌输进他们脑子里的东西。 ——像是操控着木偶一样控制着信徒，按照规划好的剧本行动。 所以想和这些信徒正常沟通，多半都没法做到。 也就是今天运气比较好，碰上了炎女，安乐才能了解到这些信息。 “像他们这样的人多吗？” “挺多的。” 安乐心念转动。 已知信徒能够提取污秽理智，那么更多的信徒，就意味着更多的污秽理智。 但是，怎样才能把他们骗......咳咳，拉进教堂呢？ 这和教堂的容量有没有关系？ 是不是需要更高的亲密度？ 这些问题，安乐一概不知。 但好歹有了个思路——有总比没有好嘛！ ****** 大约半小时后。 安乐向炎女询问了许多问题，对这教堂所处的世界，有了个大概的认识。 而且在这过程中，安乐隐隐察觉到她对自己抱有一种...... 濡慕之情？ 就像是家里的狗狗想亲近主人的那种感觉？ 再加上她本身的性格，似乎格外单纯，所以才知无不尽、问无不答。 以至于安乐都产生了微妙的负罪感。 像是在骗走小孩子的棒棒糖一样。 “安乐，那我......走了？” “我真的走了？” “真的真的走了啊？” 站在教堂的门口，炎女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好像第一次去学校的幼童，不肯离开父母的身边。 她身上的火光，都因此萎靡了不少。 平心而论，安乐还挺想把炎女留下来的——这样一个优质的员工，怎能轻易放过？ 只是就她和塞蕾的说法，她要是留在教堂里.....会死！ 从精神到肉体都会消亡。 这才不得不离开。 “下次见面，你可不要忘了我呀。” 炎女稍显委屈的开口，最终还是转身离去。 火焰很快被外界的浓雾吞没。 随着大门缓缓关闭。 现在，教堂里只剩下安乐和修女两人了。 塞蕾向安乐走来。 19.付费内容 “安神父。” 塞蕾冷冷的开口，语气和往日相比，还要再冷上几分。 也就是她五官精致，长得比杂志上的平面模特还好看，否则这冷冰冰的姿态，还挺吓人的呢！ “你对她说的‘失忆’......是真的吗？” 安乐一听这话，知道关键来了。 这个问题回答得不好，怕是要出大问题。 可转念一想，安乐还是诚恳点头：“是真的。” 不然还能怎样呢？ 编造谎言最忌讳的就是首鼠两端，那样反而让自己都心生怀疑、动摇，也会加重塞蕾的疑心。 ——最高明的谎言，就是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贯彻到底咯？ 安乐：“我的确忘记了很多事，只是不知道怎么对你开口。” 塞蕾却是忽然笑了起来。 且说，塞蕾绝对是安乐见过最漂亮的女性之一，什么偶像明星放在她身边可能都要相形见绌。 只是气质太冷清，再加上修女的宗教属性，总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而现在乍然一笑。 真有几分春风拂面、冰皮始解的风采。 话说回来，身穿修女服这一点，也算是另类的制（喵）服（喵）诱（喵）惑吧？ 也就是安乐定力十足，毫不为此动摇，换做别人 只可惜，塞蕾的微笑只维持了短短几秒，又重归冷清。 “安神父，你其实没必要这么怕我。” 她一边说道，一边转身离开。 等到离开正殿后，塞蕾才用只有她自己能听见的音量低语。 “该害怕的，应该是我才对......” ****** 对塞蕾这忽冷忽热的态度，安乐着实摸不清楚。 ‘总不会是从我这儿学的PUA吧？’ 但好歹是渡过了这一劫，还从炎女那里得知了许多有用的信息，从信徒身上割了一波韭菜。 从结果上看，安乐这次在教堂里无疑收获颇丰。 只是他的心情并不美好。 原因自然在于——灵溪的失踪。 很显然，这件事老院长有着极大的嫌疑。 可就安乐和老院长的交流、相处，实在很难看出，他这么做的动机。 为了孩子们，老院长不还拿着枪指着黑血帮的人吗？ 他不该做出这种事！ 当然，也不排除安乐看人不准的可能性。 ‘总是要当面向他问问的。’ 安乐下定决心。 这事拖不得，谁知道失踪的灵溪现在经历着什么？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拥有更强大的实力。 回到教堂里的房间，安乐把视线落在【污秽理智：25】上。 ‘还是先抽卡吧！’ 有了那么多次的经验，安乐的动作很是熟练，在按下“+”号后，等待触手把热乎乎的、充满活力的东西注（喵）满他的脑子。 【污秽理智-10！】 【浅灰色恩赐：耐热！】 【你的身躯能承受更高的温度。】 【即便在炎热环境下，也能正常行动。】 “......” 安乐直接愣住，看着眼前这简短的几句话，陷入了沉思。 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既然是抽卡、抽奖一类的事物，自然是有个概率问题。 奖池里面的奖励，自然也是有好有坏。 只是安乐前两次抽到的恩赐，都还算不错，令他错误的认为，抽到的恩赐都是好东西。 这个【耐热】，便是给了安乐当头一棒。 这能力倒不是说没用，只能说......很鸡肋。 适用范围很小，且对战力没有太大提升。 像这样的鸡肋能力，搞不好还有不少。 要是安乐的污秽理智很多，肯定是想怎么抽怎么抽，但现在只剩下10点，再冒着风险去抽奖未免就不太妥当。 而在【血斗术】和【狂信徒锻体术】中，安乐稍加思索，选择了前者。 倒没有什么太多的原因，只是单纯的觉得【血斗术】更帅一点。 【污秽理智-10！】 这一次，虚空中没有触手伸出。 变化，源自于安乐的体内。 更准确来说，是他的血液。 仅仅在一瞬间，惊人的、虚幻的热量，于血管中迸溅。 就好像所有血液全都变成了炙热的岩浆，光是流淌，都会对身躯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剧烈的灼烧感，和汗水，一同疯狂的涌现。 在这能将脑浆烫熟的热度下，安乐一度生成了荒诞的幻觉。 他的血液仿佛不再只是由红细胞、白细胞、水等物质构成的液体，而成为一种......拥有自己生命的存在？ 由所有血液构筑起一个整体的意识。 它和安乐之间，是如此亲密，又是如此陌生。 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声音”，透过身躯，直接传递到安乐的灵魂深处。 好在，这煎熬来得快，去得也快。 高温在短短几秒内消退，像是它从未来过，但安乐却能体会到——现在的他，已经和刚才不一样了！ 血液内好似充盈着活力。 可想而知，一旦发动【沸血】，对身体素质的增强，无疑会再上一个台阶。 对周围血液气息的感知，也更加敏锐，范围进一步扩大。 而且...... 安乐拿出小刀，在手指上划了一刀。 血液极其缓慢的流出，如果他想的话，好像还能更慢。 它滴落在桌面上，相比于一般的鲜血更加凝实，且呈现出格外晶莹的质感。 ‘这感觉......’ 安乐能察觉到，他和这滴鲜血间，存在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就像有几条细密的丝线相连。 这链接，并没有因为离开他的身体而消失。 安乐还获取了一些全新的知识。 【血斗术】分为沸血、控血、煞血三个阶段。 随着和血液间的联系越来越紧密，便可以操控离体的血液，变作武器。 安乐现在不过是摸到了“控血”的门槛而已。 安乐这才明白，原来在他脑海里长出的【血斗术】知识，并不是完全体，而是“删减版”。 只有对其进行升级，才能解锁“付费内容”。 令安乐意外的是，他还获取了一段和“圣血裔”相关的信息。 【圣血裔】 【自称为“圣血裔”的种族。】 【任何依靠血液生存的生物，都能成为圣血裔。】 【他们以父母兄弟互称，团结互助，以“初拥”仪式扩大种群。】 【体内流淌着古老的血液】 【这血液是他们力量的源头。】 【也同样.......是一种诅咒。】 20.摊牌了 三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 借助这段时间，安乐很快适应了强化后的血斗术，顺便还用【狂信徒锻体术】锻炼了一下身体。 需要一提的是。 在这六天来，安乐每天进入教堂后，都会利用这宝贵的时间进行锻炼。 即便不像第一次那样“请神上身”，但那次经历让安乐的身体，记住了那些怪诞离奇的动作，修炼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安乐的体质已经获得了极大的提升，差不多能打两个六天前的自己。 这门锻体术还有个古怪之处，就是无法在教堂之外修行。 可能是...... 现实里信号不好，没法联系到那混沌全知之主？ 现在面板上，显示的是—— 【血斗术（+1）（浅灰）】（+） ‘还真是简单朴素的描述啊......’ 安乐很好奇，等到“+“多少后，才会量变引发质变，脱离“浅灰”这个档次呢？ 总不会像某些网游一样，“+13”“+15”都没有到尽头吧？ 这些问题虽然重要，但是比起安乐现实里要处理的事情，又只能说是无足轻重了。 “是时候摊牌了。” 在油灯下。 安乐的眸子，泛起瑰丽的血色。 ****** 深夜。 孤儿院内，老院长的房间。 房间内漆黑一片，只有窗帘外偷偷溜进来的几缕月光，使得其中不至于陷入完全的黑暗。 而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正坐在床边的书桌前。 他竟是也没有入睡！ 于微弱的光线下，老院长提起钢笔，在一本纸张泛黄的笔记本上记录着一些文字。 周遭的黑暗，对他似乎没有任何影响。 那双昏花的老眼，在这时格外清明。 【灵溪】 【性别：女】 【年龄：十岁】 【种族：亚人——犀人族】 【性格：活泼开朗，天真，比一般孩子更加聪慧】 【爱好：甜食，漂亮的小裙子】 【适配等级：A】 这些内容像是档案一样，陈列在笔记本上。 ——而就笔记本的厚度来看，在灵溪之前，还有很多孩子的信息被记录其中。 老院长所做的，仅仅是在这一页的末端，轻轻画下一个“√”号。 他又翻到下一页，笔尖在纸面上停留很久，最终还是写下—— 【安乐】 【身份？平民？疑似血术士？不排除他们派出间谍的可能。】 【实力？E级超凡者，可能比一般E级要强一些，而且......一定杀过人！】 【性格......？】 相比于灵溪档案中整齐的格式，关于安乐的描述，更像是随意的推测，想到哪就记录下来。 老院长每写下一行，都要思忖犹豫好久，且写下了很多问号。 他对自己的很多推测，也都不确定。 写到最后，老院长用一个大大的“？”作为终止符。 似乎在表现他心中的疑惑。 “唉......” 老人幽幽的叹了口气，眼底明显闪过忧色。 “我的时间，不多了。” “不能再放任这样不安定的因素存在。” 老院长合起笔记本，极其郑重的把它放进床下的铁匣子里，准备翻身上床入睡。 突然。 老院长的面容上，茂盛的毛发有如春天田地里的杂草般，疯狂的生长出来。 鼻梁和唇齿，肉眼可见的向前伸长。 锋利的獠牙突起。 眼眸里带上野兽的凶悍。 不仅如此，老院长的全身，都在发生骇人可怖的变化。 他的身躯平白向外扩张了一圈，骨节咯嘣作响，连站立的姿势都有所改变。 那件可怜的睡衣紧绷的裹在他身上，承受着不该承受的尺寸。 “谁？” 从老院长喉咙里吐出的声音，已经十分趋近于野兽的嘶吼。 他冰冷的双眸扫向门口。 房门被缓缓推开。 月光下，安乐步入其中。 “安乐......” 见到那张好看的脸庞、英挺的身姿，老院长却丝毫没有放松。 倒不如说，愈发警惕了。 近乎变作野兽般的身体微微前倾，利爪张开——这是随时能发起攻击的姿势。 “老院长，晚上好。” 反观安乐，表情神态，都和一般无二，带着那和煦的微笑，一幅亲切友善的邻家大男孩模样。 可就是他这幅模样，才更让老院长心底发寒。 即便老院长自认为他的实力仍在安乐之上，但他不得不承认—— ——他从来都没看穿，安乐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笑容下，究竟藏着什么？ 这份难以言说的畏惧早已在老院长心底横亘许久，且随着安乐这几天不断修炼【锻体术】而更加浓郁，只是他一向掩饰得很好而已。 安乐当然不知道老院长心中所想。 只是对他此时的形态啧啧称奇。 狼人。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这种存在于从前地球传说中的生物。 想想也没什么好稀奇的，既然连“圣血裔”这种类似“吸血鬼”“血族”的种族都存在，有身为它们老对头的“狼人”也很正常吧？ 稍加思索，安乐忽然有点明白，老院长对他这么警惕的原因。 既然黑血帮的罗兹会将他误认为是同族，那身为狼人的老院长，自然可能做出同样的判断。 不过不管是误解还是别的原因，现在全然无所谓。 安乐来到这里，就是要找老院长摊牌，就是要把一切都问个水落石出。 “老院长，我只想问你——” “灵溪......在哪里？” 安乐直直的看向老院长，语气罕见的冷酷。 “你居然还能记得她？” 老院长神色微变，瞳孔缩起。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安乐：“回答我的问题！” 这时房间内，已然剑拔弩张，仿佛随时要发生血腥残酷的战斗。 “在那之前，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血术士派来的？” 老院长咬着牙，却也态度强硬，丝毫不肯退让。 “血术士？” 这又是一个安乐陌生的词汇。 但是联想一下“圣血裔”，他不难猜出，这或许是外人对“血族”的称呼。 安乐回应道：“我不是。” 听闻安乐这话，老院长的警惕稍稍减缓，能明显看出他放松了一些。 但很显然，他也没有完全相信安乐的说辞。 在犹豫再三后，老院长还是决定告诉安乐一部分实情。 安乐都已经来到了这里，如果不给出一些说法的话，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放心，灵溪她......” 就在老院长即将吐露实情之际，异变骤生！ 21.畸变 今晚的夜空格外晴朗。 月光皎洁，分明是一幅不错的景象。 孤儿院的孩子和护工们，却是被一声清晰骇人的狼嚎惊醒。 而在发现狼嚎声来源于院长的卧室后，继而陷入更深的慌乱。 安乐注视着眼前的老院长，脸色也并不好看。 他着实有些无法确定—— 身前的这个存在，是否还是他熟知的那位老院长？ 越来越多的毛发，粗犷茂盛的从本就狼人化的老人身上冒出来，几乎将他全部包裹，像是传说中深山老林里的僵尸。 一个又一个的鼓包，突兀在他全身上下鼓起，还在诡异的蠕动着。 让人怀疑在那皮肤下，是不是有活生生的蠕虫在活动。 诡异的畸变远不止如此。 “嘶啦——” 老院长的血肉，径直自行撕裂开来，血液飞溅。 比撕开一张白纸不会困难多少。 其中则有鲜活的肉芽，纠缠、聚集在一起，争先恐后的蹿了出来。 肉芽混入茂盛的毛发，构成一种光是看见就会感到恶心的事物。 老院长的双眼，更是毫无先前的清醒和理智，只剩下了暴虐与混乱，散发着暗红的凶光。 真要说的话，竟是和污血兽分外相似。 这一系列变化来得极为突然。 就在老院长说完那句话后，他就迅速变成这幅模样。 “老院长？” 安乐试探着出言，企图唤回他的理智。 只可惜，回应他的，只有一只满是鲜血和毛发的利爪。 “老院长”径直向他扑来。 风声于安乐耳边呼啸而过，带着浓郁的血腥味。 他及时躲开了这下攻击，也不打算继续一味的防御，抽出早就准备好的撬棍，奋力一击，挥在“老院长”的背部。 “老院长”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出于他的本意。 所以，安乐没有一上来就冲着他的要害攻击。 【沸血】带来的加持，和【狂信徒锻体术】的增益，使安乐此时的力量，达到一个夸张的地步。 就算是一块钢板，估计都能打穿。 而撬棍一触碰到浓密的毛发，就立即被其纠缠住，遭遇极其强韧的阻力。 最后虽然还是命中了毛发包裹下的血肉，但杀伤力大减，仅是堪堪划开一道三四公分深的伤口而已。 而在短短两个呼吸间，这伤口就迅速被涌出来的肉芽填充，似乎根本不算什么伤势，倒是刺激得“老院长”凶性大发，反而向着彻底狂乱的姿态更进一步。 ‘很难对付。’ 安乐迅速得出这个结论。 按照他平时的性格，遇到这样的敌人，肯定在第一时间考虑逃跑。 只是现在，可是在孤儿院里！ 他逃了，孩子们怎么办？ 他已然退无可退！ 想到这里，安乐再度调用血液的力量。 血液的流速再度加快，温度升高。 【沸血】逐渐被使用到最大功率，源源不断的力量从体内涌出。 血红的蒸汽，蒸腾而起。 银白的月光，挥洒而下。 在这一瞬，安乐沐浴在其中，宛如神祇。 “老院长”目睹这一幕，竟是突然驻足不前，不敢再度扑来。 这是它首度在疯狂中流露出一两分畏惧。 而也就在这时机，老院长残余的理智，仿佛终于抓住了这一线机会。 他的双目中重新泛起一两分清明。 虽说距离完全摆脱疯狂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可其身上的畸变都为之一顿，暂时停止下来。 “安......乐......” 老院长无比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光是说出这些零碎的话语，都让他面容狰狞扭曲，像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我......先离开......” “压制......畸......变......” 在说完这句话后，老院长就向房间外跑去，径直离开了孤儿院。 看他离开的方向，大概是冲着那片荒废城区去了？ 直到那长满长毛的身影消失在月光下，安乐才彻底相信，他选择了离开。 这种变故，再度出乎了安乐的意料。 但同样也令他松了口气。 老实说，安乐没有把握能杀死这种状态的老院长。 而且真要爆发一场大战的话，搞不好会波及孤儿院里的孩子们。 那才是最糟糕的情况。 而对于老院长突然的畸变，安乐也有一些猜测。 这个世界的确是有超凡能力不错，但是和从前地球上、影视里的大部分超凡能力不同。 这里的超凡能力都比较......诡异？ 诡异的不是能力本身，而是使用能力可能会付出的代价。 经常有新闻说—— ——某超凡者畸变后被格杀当场。 ——擅长控火的超凡者在家中自燃身亡。 ——某超凡者在目睹一幅画时突然疯掉，变成怪物杀死了同行的伙伴。 这样的新闻比比皆是。 根据孤儿院内教材上的说法。 超凡能力本质上是精神、灵魂对现实的干涉，而在干涉的过程中，便容易触及到于无形中一些不可名状的因子——教材上就是用“不可名状”来形容的。 一旦沾染上它们，被其侵染，超凡者的精神便会陷入疯狂，身躯则会发生畸变。 还有一种说法。 是说知识本身就具有某种毒害性，超凡者所知道的禁忌知识越多，积累的毒性就越多，便越容易“毒发”，遭遇知识的反噬。 不管是哪种说法。 毫无疑问，老院长已经突然畸变，暂时变成了怪物般的存在。 是的，是“暂时”。 畸变并不是不可逆转、不可压制的，只是难度很大而已。 既然老院长能暂时恢复理智，还能对安乐说出那种话，就说明他还有一定的后手。 大概率能恢复原状。 这种事只能说“大概率”，而不能完全保证。 ‘就是不知道，灵溪现在还好吗？’ 即便老院长对安乐说了“放心”，似乎想表明灵溪安然无恙，但他还没有完全信任对方，心底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而经过今晚这件事，则是让安乐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冲动。 ——要是触须的提取污秽理智，能直接作用于活人就好了。 如果将“污秽理智”抽走的话，老院长应该就能恢复正常了吧？ 这种想法，目前只能存在于安乐的脑海里。 看着从房间里跑出来的孩子们，还有他们脸上的慌乱。 安乐知道，今晚，恐怕不能睡个好觉了。 22.谨遵圣使教诲 贫民区的边缘。 这里处在极为靠近主城区的地带。 所以房屋比起其余地区更加整洁、漂亮，街道上也罕有垃圾的踪迹，几乎认不出来这里属于贫民区。 一栋写字楼中。 黑血帮的高层聚集于此。 这栋写字楼，本是另一个帮派的据点，但随着黑血帮近段时间来不断扩张，它便被纳入黑血帮的地盘。 身穿黑袍、带着红黑面具的罗兹向面前的两人开口。 “二位，那头老狼......终于疯了。” 他口中的老狼，自然是指老院长。 听这话语的意思，他们竟是对老院长的畸变，早有预谋。 “我知道了。” 听闻这一消息，坐在首位上的帮主山下龙马仅仅是轻轻点头，情绪没有太多波澜。 ——山下龙马这种名字，一般只会在安乐以前所处地球的日国出现，而在这个没有国界划分的世界，不论在哪个城市出现都不足为奇。 他的眉眼凶厉，鼻梁上还有一道深深的疤痕。 即便早就愈合，看上去仍是狰狞可怖。 坐在山下龙马身边的副帮主山下仁，神色阴冷，令人莫名联想到吐着信子的毒蛇。 从名字也能猜出，他和山下龙马有着亲缘关系。 事实上，二人正是一对亲兄弟。 山下仁缓缓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是时候去接收他的遗产了。” “拔掉影狼族的一个据点，可是大功一件啊......圣使大人，我们能得到怎样的赏赐呢？” 说到后半句，山下仁却是看向了罗兹，并称呼其为“圣使大人。” 听到这话，山下龙马冷哼一声，隐约有两分不满，却不敢发作。 这俩兄弟对罗兹的态度，丝毫不像是帮主之于下属，反而隐隐对他有些忌惮和敬畏。 “不急。” 罗兹不紧不慢的说道。 红黑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面容，使得旁人无从得知他的表情及真实想法。 “在下还有一件事，需要二位的帮助。” 山下仁：“何事？” “在那孤儿院里，有个名叫安乐的男子，是我们的同族。” 山下龙马两人相顾一眼，颇为意外。 “安乐”这个名字，他们确实有所听说，毕竟以一人干掉了连布奇在内的九人，从这一点来看，他势必是一名超凡者，再加上他身处影狼族的据点，还有那极其好看的长相，当然会有印象。 但是，也就这样了。 安乐是超凡者，难道他们就不是吗？ 甚至这对兄弟，在得到圣血裔的馈赠后，都达到了D级超凡者的层次。 区区一个安乐，实在不足挂齿。 可他，竟然让圣使如此挂念？ 罗兹沙哑的声音从面具中传出。 “安乐身上的源血极为精纯，不知是哪位大人赐下的。” “只可惜他居然没有觉醒圣血裔应有的知识，而且性格很执拗，上次便拒绝了我的邀请。” “我想请二位助我......将他活着带来，进行‘受洗’。” “真正成为我们圣血裔中的一员，一起踏上更伟大的阶梯。” 罗兹慷慨激昂，似乎所言所语皆发自真心。 反观山下两兄弟。 在听见“受洗”一词，他们便面色发白，浑身一颤，像是想起了某些悲惨的遭遇。 没有犹豫多久，他们就齐声道。 “谨遵圣使教诲！” ****** 孤儿院中。 安乐和胡芸，花了好大工夫，终于勉强把孩子们都哄好了。 也多亏这些孩子本就懂事，不然还会更加麻烦。 而很快，安乐还发现了另一件事—— 曲琳，失踪了！ 仔细想想昨天傍晚，曲琳的神态、动作，似乎都有些异常。 不过，安乐那时的注意力都放在那股没来由的空缺感上，所以反而忽略了这一点。 结合之前得到的部分信息，安乐有理由相信，老院长的畸变和她脱不了干系。 早在几天前，安乐其实已经把曲琳可能是内鬼的事情告诉了老院长。 只是老院长最终还是没有把她赶走，也没有其余处置。 现在再想这些问题，未免有些太迟了。 眼下该考虑的，是如何处理这局面。 等待老院长回来？ 还是主动去寻找他？ 安乐神情凝重，坐在房间里认真思考。 可以肯定的是。 黑血帮大概率要对孤儿院动手了。 安乐可不觉得，就凭他展现出的实力，就能让黑血帮心存忌惮。 真正庇护孤儿院的，实际上还是老院长——能在贫民区开孤儿院的人，怎么会一点后手都没有？ 正如院长先前所说，只要有他在，黑血帮就不敢真正对孤儿院动手。 那么问题来了。 黑血帮为什么要执着于这间小小的孤儿院？ 只是因为狼人和吸血鬼间的仇怨？ 安乐觉得不该如此。 现在想来，布奇最初的挑衅，更像是一种试探。 这说明，早在那之前，黑血帮就盯上了孤儿院。 除去仇怨外，只可能是利益！ 而且不会是钱财一类的事物——不是安乐自夸，孤儿院一穷二白，小偷来了都要沉默落泪的。 那么，应该就是和超凡相关的事物。 想通这一点，安乐迅速站起身，走向老院长的房间。 可认真搜寻一番后，安乐却只发现了书架上几本格外老旧的书籍，看上去似乎不同寻常，心底涌现莫名的冲动，驱使他拿起它们。 他还在床底找到了一个铁匣子。 还没等安乐打开匣子，他忽然眉头紧锁。 一股难以形容的心悸，闯入他的身躯。 心脏都短暂的停了一拍，太阳穴鼓起，恍若有莫大的危机即将降临。 安乐来不及思考那么多，顺走老院长抽屉里的手枪和子弹，狂奔回房间，背上背包，提起撬棍。 做完这一系列举动。 安乐的心脏狂跳不止，那股心悸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再度加剧。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快逃......直觉在发出激烈的预警。 他对血液的感知，范围扩大了许多。 也就察觉到，在不算太远也不算太近的地方，有三道极度危险的气息，正在靠近！ 其中一道分外熟悉，应当是属于那名叫罗兹的圣血裔。 ‘是冲着我来的？’ 在确定这一点后，安乐的心神反而安定下来。 他快速找到胡芸，严肃道。 “小芸，孩子们......就拜托你了。” 安乐想吩咐的话有很多，但话到嘴边，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胡芸的狐耳一颤，最后板着小脸，重重点头。 直到安乐跑到门口，胡芸才忍不住低声喃喃道。 “安乐哥，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23.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黑血帮的杂种们，既然想要我的命，那就亲自来取吧！” 脚步刚迈出孤儿院的大门，安乐便高声喝道。 同时，他根本没有停下步伐，向着荒废城区的方向狂奔而去。 安乐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附近两三个街区的人，都听到了这一声暴喝。 他们都很疑惑和诧异，像是在一群每日摸鱼的员工，突然看见一个主动加班还不要加班费的“卷王”......这人脑子出问题了吗？ 胆子也太大了！ 居然敢在黑血帮的地盘直接挑衅他们？ 不要命了吗？ 随后，这些人便惊诧的看见，一道矫健敏捷的身影，高高跃起。 他开始在贫民区的平房上奔行跳动，如履平地。 避开屋顶的障碍，越过房屋间的间隙。 速度不减分毫。 那身姿，好似灵动的羚羊，比人们在电视上见到的跑酷爱好者还要酷。 尤其是在惊鸿一瞥间，还能见到一张俊美的面容，更是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 这正是安乐的目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 你必须要攻击那个具有嘲讽的随从！ 即便是安乐，也不得不承认，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在那三道危险气息下护住孤儿院，无疑是天方夜谭。 说句实话，大概连自保都难。 所以，他只好尽可能的吸引仇恨，让黑血帮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而且这么做还能把事情闹大，引来警方的注意力。 月涌市的警方，对贫民区毕竟还是要维持一定程度的秩序，不可能放任事态进一步扩大，从而能保护孩子们不受伤害。 当然这只是最理想的状态。 安乐也无法预料，事情究竟会向何种方向发展。 他现在要做的，仅仅是从这三道气息的手中活下来！ 安乐不自觉加快脚步。 越过一间间房屋，身边的景色飞速倒退。 在平房屋顶上奔逃，除去惹人注目的目的外，还是为了能更快抵达荒废城区。 安乐心中早就没有侥幸，前往主城区固然可能留下一条命，但然后呢？在主城区能苟活多久？ 主城区有没有圣血裔的势力，也是一个严肃的问题。 只有在荒废城区，才能死中求生，或许还能把他们也留下来。 是的，即便身处这般危险的境地。 安乐竟还想着像上次杀死布奇等人一样，反杀这三人！ 这般想法，要是让旁人知道，想必会觉得荒诞可笑。 可安乐，一向是认真的。 在屋顶上奔跑了一会儿，安乐便察觉到，那三道气息的速度不紧不慢，保持在恰到好处的距离。 不刻意逼迫，但也并不放松。 这和上次布奇他们的跟踪刚好反了过来。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他们，想把我放进荒废城区。’ 安乐敏锐的捕捉到三人的用意，微微皱眉。 ‘是怕惹出更大的动静，还是？’ 回忆上次罗兹所说的话，安乐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这是想......活捉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由“混沌全知之主”赐予的【血斗术】，在罗兹这些圣血裔中，貌似是了不得的东西。 ‘他该不会想把我当做供血机器来使用吧？或者把我所有的血液榨干？’ 想到这些可能性，安乐一阵恶寒。 ‘沦为那种处境，还不如死了。’ 安乐心中闪过万千思绪，实际上格外冷静。 他不再像最开始一样全速前进，而是主动放缓步调，节约体力。 果然，身后的三人也略微放缓速度。 ****** 很快，安乐便进入了荒废城区。 而刚一跨入城区的边界。 山下龙马两兄弟，便毫不保留，爆发出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从两侧向目标靠近。 而罗兹的速度最快，想要堵截在安乐前方，形成三面包夹之势。 他们也具有和【血斗术】类似的血液感知力，能锁定安乐的位置。 不会像布奇等人一样，被这复杂的环境所阻拦。 老实说，即便到了这时。 山下龙马依旧没怎么把安乐放在心上。 每一级超凡者间的差距都极大，而就罗兹的说法，安乐前段时间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最近才迈入超凡者的门槛。 更关键的是，他们可是有三人！ 三个D级打一个E级，这怎么输？ 也就是圣使的要求稍稍麻烦，不能直接把安乐杀死，会让山下龙马有些束手束脚。 ‘那就打断安乐的四肢，放掉三分之一的血，彻底丧失他的行动能力，再拖回去好了。’ 山下龙马想着。 ‘反正圣使只要求是活的。’ ‘在经历受洗仪式后，安乐就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了，肯定也不会怪我的。’ 一想到“受洗”仪式，山下龙马没来由的泛起一股反胃感。 所谓“受洗”，便是将一滴特殊的血液，注入被受洗者的体内。 这滴血的特殊之处在于，其中包含了无数圣血裔亲切友善的记忆。 ——此处的“亲切友善”没有任何隐喻，是如同其字面意思那般。 记忆里。 众多圣血裔互相照顾，强者给予弱者帮助，青年给年幼者、年长者供养。 一起生活、行动，同敌人战斗，捕杀猎物、共饮血食，真就好似是父母兄弟一般和睦。 不免会有人发问——这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记忆本身的确没问题。 问题是，这段记忆......太过庞大了。 庞大到，足以冲刷掉被受洗者原本的记忆，重塑他的人格。 举个简单的例子。 把一个人从记事起一年的记忆，和他活到三十岁的记忆，分别仅灌输进两具完全一样的肉体。 这两个个体，还能算是一个人吗？ 再极端点，假如有人能活到一千岁，再回过头看他二十岁爱得刻骨铭心的人，又会是怎样的心态呢？ 一个人一生的记忆总量，拿什么和圣血裔数代人、数百年凝聚起来的记忆相比？ 经过“受洗”后，即便表面上还是同一个人。 但是，在内里。 那个原有的人格，已经被圣血裔一族无比庞大的集体意识，悄无声息的碾碎了。 最可怕的是，即便意识到自己经历了“受洗”，也不会因此反抗、愤怒。 因为那时，他已经是圣血裔中的一员了。 圣血裔皆为父母兄弟，理应互帮互助。 山下龙马兄弟，就处在这种状态。 最多最多，只是在提及“受洗”时，升起一种淡淡的不适。 仅此而已。 而现在，罗兹想做的—— 就是让安乐真正成为一名圣血裔！ 24.大人时代变了 山下龙马的思维发散，并没有维持太久，就被不远处的变化惊醒。 在他的感知中。 原本向前逃窜的安乐，突然转变方向，竟是向他快速靠近！ “哼哼，竟然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向我靠近吗？” 山下龙马露出残酷的笑容，鼻梁上深深的疤痕更显狰狞。 在三个方向中，偏偏选择了他作为突围的目标。 这岂不是说，对方认定他是三人中最弱的那个？ ‘喂喂，可别把我看扁了啊！’ 山下龙马握住腰间武士刀的刀柄，准备斩断安乐的手臂，让他认清现实。 这时，安乐已经出现在了街道的尽头，手持撬棍，向山下龙马冲刺而来。 山下龙马冷笑一声，同样开始奔跑冲刺。 且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速度，比起安乐还要更快一分！ 他毕竟是D级超凡者，成为圣血裔比安乐获得【血斗术】要早得多，也拥有和【沸血】类似的能力，能拥有这般速度，也不足为奇。 一条街道的距离，相较于二人的速度，实在是太短了。 就在几个呼吸间，他们就要像是古代剑客对决那样相撞。 以撬棍对武士刀！ ‘找死！’ 山下龙马本欲挥刀，将安乐的手臂连带撬棍一同斩落，可突然通体生寒，眉心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恍若有大危机降临。 情急之下，他只得用尽全力，侧过身子。 随后，一声枪声才姗姗来迟的响起。 “砰！” 山下龙马前冲的势头猛然一顿，身形踉跄两下，捂住身体左侧，企图缓解剧烈的疼痛。 他暴怒的看向身前：“你这家伙！” 说好的剑客对决呢？ 你居然用枪？ 不讲武德啊！ 安乐一直被忽略的左手中，握着一把口径明显偏大的手枪，淡淡的硝烟正从枪口升起。 大人，时代变了！ 得益于在从前地球上的某些经历，安乐对使用枪械有一定的熟练度，所以这才将其视作出其不意的杀手锏。 现在看来，效果竟是出奇的好？ 超凡者往往拥有十分敏锐的直觉，在遇到生死危机时，能及时躲避危险——据说A级以上的超凡者，除非是大范围的杀伤武器，否则极难被枪械击杀。 山下龙马这才能堪堪侧身，不然子弹大概已经击穿了他的心脏。 饶是如此。 山下龙马的腰腹左侧，鲜血染红了衣物，一大块血肉消失不见，直接能看见惨白的肋骨。 不过圣血裔的体质远超常人，恢复力惊人，眨眼间就有新鲜的肉芽长出。 这样的伤势并不致死，甚至山下龙马还保持着行动能力，快速向一旁的掩体闪躲，让安乐不能继续追击。 这把手枪看着是手枪，但威力大得惊人。 哪怕是安乐，在开枪后也手臂一震，后坐力巨大。 而且很快，从山下龙马伤口里流出的血液，竟是慢慢变成黑色，伤口愈合的速度大大减缓。 ‘这是专门用来对付圣血裔的武器？’ 安乐自己都没想到，随手从老院长房间里拿出的手枪，居然还有这种功效。 他又接连开了三枪。 只可惜有所警惕的山下龙马，凭借超凡者特有的直感，全部躲开。 安乐见状不失望，也没有继续追击，而是继续向荒废城区的深处奔逃。 他本来就不认为能如此轻易的杀死对方，改造手枪造成的杀伤，不过是意外之喜。 暂时拖延山下龙马，从包围圈中撕开一道口子，这便够了。 还没跑出多远。 安乐突然弯下腰，向前扎去。 一道血色的鞭子，仿佛连空气都能撕裂，带出音爆声，恰好从安乐头顶甩过。 几缕发丝被直接抽断。 倘若安乐没及时弯腰的话，他恐怕要从中间被一分为二。 那股既腐朽又新鲜的血液气息，已然在不远处。 带着面具的罗兹，追了上来。 他居然还有余力说话，用惋惜的语气开口。 “安乐，你为什么不愿意加入我们呢？” “我们本该如父母兄弟互帮互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争斗。” 安乐莫名有些悚然。 安乐的直觉告诉他......罗兹的这番说辞竟是出自真心！他真的相信所谓“圣血裔皆为父母兄弟”，想把安乐领回正途。 虽然安乐并不知道圣血裔有“受洗”仪式，但他还是本能的认定—— 能说出这种话的人，脑子多半不正常了。 或者经历了某种精神上的歪曲、改造。 而罗兹把自己抓回去，是不是想让他也经受改造？ 在没有任何证据支撑的情况下，安乐居然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这触及到了安乐心底埋藏至深的一些记忆。 ‘没有人，能肆意改造我的精神，让我失去独立自主的人格。’ ‘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安乐眼眸幽深。 像是数千万米海水下的黑色，看不见一丝光线。 瞳孔的黑色，如同墨汁般向外扩散。 平日里安乐表露在外的情绪，无论是最常见的温和、欣喜，还是偶尔扮演出的紧张、害怕，以及诸如漠视、愤怒等等......全都像是被黑洞吸引一般，尽数被那双眼眸吞没，再也不见分毫。 安乐此时的表情，说是“淡然”似乎也没问题。 但要找个最恰当的文字来描述的话，那或许是—— 空？ 好像安乐属于“人”的那部分，悄无声息的从这具身躯上消失了？ 变成了一台比钢铁齿轮还冰冷的、理性的机器。 罗兹敏锐的察觉到些许不对劲，正想再度开口。 “砰！砰砰！” 三发枪响。 罗兹轻易躲开了第一发子弹。 可第二发、第三发，像是在发射出来前就预估到他的行动，击穿了他的左臂和右肩胛骨。 豁口巨大，血肉飞溅。 黑血汩汩流出，还带出腥臭味。 到了这时，罗兹再也不能维持那幅高高在上、世外高人的姿态。 面具下的独眼里，流露出愤怒和怨毒。 “安乐！” “既然你执迷不悟，我就只能杀了你，再提取出你体内宝贵的圣血了。” “这是你自找的！” 安乐在开枪后，根本没有驻足停留，而是转身就跑。 其果决的姿态，令罗兹都为之心惊。 不远处，山下仁也即将赶到。 山下龙马也慢慢缓了过来，加入追杀的行列。 一旦被包夹，安乐再难逃出生天。 在这荒废的城区里，血腥的追逃仍在继续。 25.置死地而后生 “轰！！！” 在荒凉的街道上，突兀升起一阵烟尘。 一栋小楼，竟是就这样缓缓倒塌，彻底化作断壁残垣。 安乐藏身在小楼的不远处，躲在角落，抓住宝贵的时间休息，缓解身体内的疲劳和酸痛。 在他的右手手臂上，缺失了一大块皮肉。 这是他一时躲闪不及，被罗兹血液化成的长鞭命中，连皮带肉都削了下去。 好在，“+1”的【血斗术】能初步让血液凝结，减缓伤口处血液流速。 否则，光是伤口的失血都有可能成为大问题。 而类似的伤口，在安乐身上还有不少。 只是这一道格外严重而已。 即便身负不轻的伤势，体力也接近透支，但安乐脸上仍是没有任何表情，维持在“空”的状态。 他的思维被全方位的调动起来，思考破局的方式。 像是一台精密的计算机，在破解复杂的数学难题。 ‘借助复杂的地形，和强大的污血兽，拖延他们的脚步。’ ‘外围的污血兽，实力偏弱了，而且我也会承受它们的攻击。’ ‘子弹也所剩无几。’ ‘哪里，是真正能杀死他们的险地呢？’ 短短几秒内，安乐便找到了答案—— 教堂！ 那座光是在远处看到，就会心生不安的教堂！ 事实上，在之前的一段时间里，安乐已经用尽一切方法——引来大量污血兽，躲进复杂的建筑里，在暗中开枪偷袭......就算是下作卑鄙的方式，只要能赢也无所谓。 然而，即便如此，实力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追击的三人遭遇不小的麻烦，人人挂彩，称得上狼狈不堪。 可距离真正杀死他们，仍然遥遥无期。 反而是安乐的身体，难以继续支撑。 他，已经接近油尽灯枯的境地！ “绝望”这种情绪，不会在现在的安乐身上出现，他以绝对的理性思忖着利弊。 那诡谲的教堂纵然凶险万分，也同样是他仅存的一线生机，甚至可能成为罗兹三人的埋骨地。 死中求活，如是而已！ 在下定决心后，他再度开始冲刺。 ****** 安乐的这一举动，迅速被山下龙马他们捕捉到。 “那小子，终于沉不住气了吗？” 山下龙马狰笑一声，一把撕开手臂上的袖子，上面沾染了污血兽的血迹，污秽不堪。 袖子被随意的丢在地上。 一如身后倒着的诸多污血兽。 这些怪物实力不算太强，但是生命力旺盛，很难杀死，格外难缠。 方才，安乐正是把他们引入了这个污血兽的巢穴。 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污血兽一拥而上，他们花了些工夫才解决掉。 事到如今。 吃了这么多苦头，被弄得狼狈不堪，山下龙马早就收敛最初的轻视，把安乐看做是难缠的对手，一度暗暗心惊。 扪心自问，要是他身处对方的处境，怕是一开始被活捉了，哪里还能坚持到现在。 越是如此，山下龙马的杀意就越重。 这样一个天才人物，既然都招惹上了，就势必要斩草除根，否则后患无穷。 而现在，安乐终于露出了破绽！ 不需多余的交流，山下龙马三人重新开始追击。 没过多久，高耸的教堂，闯入他们的视线。 “这里是......” 山下龙马停下脚步，面露凝重之色。 灰色的墙壁，矗立在眼前。 砖石古朴且沉重，似乎沉淀着岁月的痕迹。 在教堂四周，恍若笼罩着一层似有似无的屏障，将外来的光线折射、反射，最终形成扭曲的状态，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氛围。 “辉之教堂？“ 面相阴冷的山下仁赶到大哥的身边，略有不安的说道。 “是的，但在那场大雾后，它变得不同了，非常诡异危险。” “和主城区里可以随意进出的辉之教堂截然不同。” “就下面的人说，这里是九死一生的禁地，极少有人能活着从里面走出来。” 山下仁这话，也是说给一旁的罗兹听的。 他生怕这位圣使大人一怒之下，硬是要带着他们闯进去。 罗兹沉默以对，默默看向教堂门口。 教堂的大门始终是打开的，黑黢黢的门洞，像是怪物的大口，等待着食物自行上门。 安乐正站在那里，转身面对他们。 罗兹的愤怒，随着之前的追逃，累积得越发浓郁深刻。 可他表面上则是愈发沉默，像是暴风雨前的安宁，又像是汹涌暗流上的平静海面。 明明只是一个E级超凡者，为什么能这么难缠？ 为什么总能侥幸避开致命的攻击？ 现在，还要来到这种险地，想要博取生机？ 就不能老老实实去死吗！ 罗兹不得不承认，这教堂很不一般，内里或许更加危险。 但就这样放走一个身负珍贵“圣血”、还多次挑衅他的人，他着实不甘心！ 这时，他听见不远处的安乐高喊道。 “罗兹，我摊牌了，不装了。” “我除了拥有你们圣血裔的‘圣血’外，还知道......能缓解你们血脉诅咒的方法。” 罗兹的淡定再一次被击碎，甚至是有些焦急的问道。 “血脉诅咒，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你分明还不是真正的圣血裔！” 安乐没有回应，而是径直步入幽深的大门。 罗兹睚眦欲裂，心急如焚。 圣血裔既是强大的一个种族，又是受到诅咒的种族。 诅咒的形式因人而异，症状也有轻有重。 轻者会从血液里感受到剧烈的疼痛，骨髓都在颤栗。 重者则是自行血流不止，直到血液流干！ 而有一点可以确定，频繁使用血液的力量，会加深诅咒的程度。 所以渴望强大、想向上攀登的圣血裔，更容易因诅咒而死亡。 在高层，的确有缓解诅咒的秘法，但那无论如何也轮不到罗兹这种小人物。 这些信息，即便圣血裔中，也堪称绝密。 只有达到一定地位的人才能知晓。 像山下龙马和山下仁这对兄弟，属于“编外人员”，是无权得知的，可能只有等到他们诅咒发作的那天才会知道。 罗兹实在想不明白——安乐，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真像他说得那样，有缓解诅咒的办法？ 罗兹心念转动，终于是诱惑战胜了对教堂的敬畏。 既然安乐都敢进这鬼地方，他为什么不敢？ 于是，罗兹开口道：“两位，跟上来！” 说完他便向教堂大门走去。 26.哥哥我好害怕 说句实话。 山下龙马和他弟弟，本来是想拒绝的。 这教堂在传闻中有着赫赫凶名，既诡异又恐怖。 就算是D级超凡者，也未必能从中全身而退。 只是，当兄弟两人刚升起“拒绝”这一念头，属于圣血裔“互帮互助，互为父母兄弟”的回忆就涌上心头，以压倒性的姿态，如阳光融化冰雪般消融了抗拒的心理，驱使他们的身体快步跟上前。 ‘罗兹即将面临危险，身为同族，我们又怎能袖手旁观呢？’ 就这样，他们跟在罗兹身后，向教堂大门走去，步伐坚定不移。 只是。 才刚走出两三步，山下龙马就敏锐的觉得有些古怪。 “不太对劲。” 他低下头，看看自己暴露在空气中的手臂，又看看脚下沾染了血迹的皮靴。 似乎一切都没有异常，可又好像...... 哪里都很异常！ 山下龙马很难形容这种感觉，简直像是身处一片浓白的雾气中，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向来敏锐的灵觉更是变得迟钝且模糊。 意识仿佛浸泡在了水中，而且还在一点一点被拉入更深的水域。 窒息感缓缓扼住他的咽喉。 “老弟，你有没有觉得......” 山下龙马终于忍耐不住，猛地抬起头，想和兄弟说两句话缓解这份不安。 却愕然发现，原本在他身侧的山下仁，以及在前方不远处的罗兹，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 在这教堂的大门口，像是自始至终，只有他一人而已。 山下龙马再次环顾周围，所有的景象看似与先前一般，可又笼罩着一股令他心慌的陌生。 使他不由得产生一种怀疑—— 这里，真的还是他方才所处的教堂，而不是被传送到了另一个危险诡异的地方吗？ 扑通—— 扑通—— 扑通—— 山下龙马只能听见心脏的跳动，沉闷而剧烈，手心慢慢沁满了冷汗。 他本欲大声呼喊，目光则不由自主的看向身前。 ——一个身穿白裙的小女孩，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浓郁的惊悚寒意，一节一节的顺着山下龙马的脊骨攀附而上。 ‘快逃！’ ‘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山下龙马的理智登时就做出判断，这小女孩充满了诡异，要是靠近她的话，绝对会有大凶险。 然而他的肉体，却无法升起哪怕一丝的警惕。 ‘怎么能让这样的小姑娘一个人留在这里呢？’ ‘我要保护她才是。’ 反常的念头不断升起，山下龙马收敛平日的凶狠，温柔的向她走去。 而这般的保护冲动，在听到小女孩的一句话后，达到了极致。 “叔叔，我好害怕。” ****** “哥哥，我好害怕。” 在安乐面前，同样站着一个黑发白裙的小女孩。 女孩面容精致可爱，粉雕玉琢，像是个漂亮的瓷娃娃。 光是看着就令人心生怜惜爱护之情。 只是考虑到她出现的场合，以及这附近诡谲的氛围，就难免让人心生寒意。 她歪过脑袋，小脸上写满惊慌失措，有如林间迷路的小鹿，怯生生的、湿漉漉的盯着安乐。 而安乐的反应是—— 径直从女孩身边走了过去，视她为无物，认真观察起教堂内部的环境。 白裙女孩：“......” “哥哥~” 她再度轻声唤道，甚至伸出手，想要拉住安乐的衣角。 神态楚楚可怜，任何一个有同情心的成年人，可能都会因此产生恻隐之心。 ‘和梦中教堂里的布置相似，但是供奉的神祇绝不是同一位。’ 安乐依旧看都没看她一眼，谨慎向前。 他一边观察一边做出推测。 这教堂的面积，比起混沌全知之主那座，还要更宏大一些。 位于教堂正中心的，乃是一尊人形雕塑。 身穿着样式极其古朴怪异的服饰，是安乐从未见过服装风格。 雕像在头部以下，都很清晰，就连衣物的细节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唯有那张面容，像是笼罩着一层迷雾，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 墙壁上也有壁画。 但和那些畸形的、长着触须和鳞片的怪诞壁画相比，这里的画风无疑要正常许多。 壁画上是众多小人和一只纯黑色的怪物战斗的画面，大概记录了史诗或是神话里的故事。 壁画堂皇大气，正大光明，所用颜料的色调大部分都是鲜艳且明亮的。 哪怕是安乐这种不懂艺术的粗人，也能判断出，它应该具备了不低的艺术价值。 能卖个好价钱。 安乐迅速找到了能证明教堂归属的符号——一个扁长形的棱形。 棱形的每条边都向内凹陷，呈现出曲线的特征。 真要打个比方的话，像是会在动画片里出现的“星星”形状？ 例如那种在喊完“我一定会回来的！”后变作天边的星星。 辉教。 这个教派的名字极其简短，他们信奉的神祇，名为——辉！ 也有称作“辉之主”“光之神”的叫法。 值得一提的是。 辉教在全世界范围内，影响力极大，教堂遍布各个城市，比起地球上的佛教、基（喵）督教有过之而无不及。 算是主流信仰之一。 不过安乐第一次听说这教派时，想到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亿万光辉之主！ 至于这二者间是否存在联系，安乐不得而知。 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件事的时候。 安乐的视线移向地面。 入目所及，尽是尸体。 形形色色的尸体，最外围的衣着破烂脏乱，一看就知道是贫民区的拾荒者。 再往里走，偶尔能看见一两具穿着特殊制服的尸身，应该是月涌市官方的超凡者。 这些尸体都有一些共同的特点。 体表没有明显的、足以致命的伤口。 但皮肤干枯，肌肉萎缩，像是失去了水分。 安乐弯下腰，用撬棍碰了碰其中的一具，触感有如粗粝的草纸，轻轻一撕就能撕开皮肉。 他们，是被吸干的干尸！ 还有一点。 部分尸体是残缺的，失去了像是手臂、大腿这样的躯干。 原因暂且不明。 这么多尸体，光是堆叠在一起，就极具视觉冲击力。 心理承受能力差些的人，怕是早就要吐出来。 安乐的心情，没有泛起一丝涟漪。 他现在纯粹依靠理性行动，感性的情绪荡然无存。 在观察完环境、且进行分析判断后，安乐才终于转过头。 白裙的小姑娘，一直跟在他身边。 27.绅士般优雅（求推荐求收藏） “哥哥，我害怕......” 被安乐那双漆黑的、不包含丝毫情绪的眼眸一看，即便是白裙小女孩，也不免身体一颤。 这时她流露出的害怕，倒是真心实意的了。 安乐仍是没有开口，仅仅那样沉默的注视着她。 他现在所处的状态，旁人大概很难理解。 如果对一般人来说，开口交流是正常的，保持沉默反而是异常。 那么对现在的安乐而言，恰恰相反。 沉默才是常态，开口说话反而成了一件需要充分理由的事情。 小女孩再度一颤......这个人类，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完全不受我的影响？ 又为什么会这么可怕？ 明明从肉体的强度来看，他比起一起进来的那三人差了很多，但白裙小女孩就是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怖气息。 令她灵魂都在颤栗。 小女孩见往日从未失手的话语失效，再度试探开口。 “哥哥你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安乐没有回答，仅仅是回头，看向教堂门口。 吱呀——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关门声，大门闭合。 教堂内的光线愈发黯淡，使得这些干尸更显诡异。 阴风吹过，空气的温度仿佛都降低了几度。 而在不远处，三道人影，正在向安乐走来。 安乐眯起双眼，透过些许扭曲的光影看见他们的相貌。 正是罗兹三人。 只是现在的三人，早已没有追杀他时的凶狠。 除去带着面具，所以看不清神情的罗兹。 其余两人，则是神色呆滞，双目无神，浑浑噩噩。 仿佛失去了自主意识，成为被操控的傀儡。 ‘果然上钩了吗？’ 安乐想着。 他对圣血裔诅咒的了解，自然源于触须给予的知识。 知识，偶尔也能成为一种武器。 解决圣血裔诅咒的方法，安乐当然不知道，但这不妨碍他借此勾引罗兹，将他也引入这座教堂。 现在看来，这战术大获成功。 竟然就连山下龙马兄弟都被骗了进来。 “如果你愿意离开的话，我可以把他们三个当做礼物送给你。” 这时，小女孩认真说道。 “如果你再不走的话，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安乐没有理会她，直接举枪，就要射死罗兹。 “唰！” 血色的鞭影突然抽来，直对安乐的面门。 倘若不是安乐早有察觉，及时向旁边躲开，这一鞭子大概率要把他从中间抽成两半。 带着面具的罗兹，竟是也没有被小女孩影响。 而且一直伪装着，直到这时突然暴起，要彻底让安乐失去行动能力。 只可惜，安乐从一开始就在防备他。 令他的暴起无功于返。 见到罗兹动手后，白裙小女孩面色骤变，比之前更害怕了。 但这时她的恐慌，明显不是针对于安乐，而是对教堂里另一个恐怖的存在。 她又冷冷的瞪了罗兹一眼：“你死定了！” “居然敢在这里动手，真是嫌活得太久了。” 言毕，小女孩的身影慢慢隐去，凭空消失在空气里。 很显然，她并非活人。 罗兹没去管她，而是近乎疯狂的向安乐冲来。 “说！缓解诅咒的方法是什么？” 他咆哮着问道。 旁人或许很难理解罗兹的疯狂，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为什么会对这可能不存在的秘法如此执着。 就在一个月前，罗兹便切身体会了一次“诅咒”的滋味。 有如万千虫蚁在血管里撕咬啃噬。 耳边还能听见悉索的、不间断的爬行声。 哪怕只持续了短短一个小时，对他而言，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凡是体验过那种煎熬的人，都不会想再来一次。 而且下一次，按照规律，诅咒的持续时间还要加长！ 如果找不到缓解之法，罗兹怀疑他会活生生的痛死，这才冒着生命危险，想抓住安乐。 安乐根本没有和罗兹缠斗的想法。 第一时间，【沸血】就催动到极致，身形急速向后退，离开教堂的正殿。 罗兹迅速追赶。 这教堂内在的空间，远比外面见到的要大，离开正殿后还有许多弯弯绕绕，他竟是很快就跟丢了安乐。 不仅如此。 罗兹捂了捂胸口，呼吸有些短促。 难以形容的窒息感，一点一点的加深。 好像周身的空气，不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气体，而变成了某种粘稠的、会把口鼻堵塞住的事物。 就算加快呼吸频率，也无济于事。 而且...... 天色，更暗了？ 从玻璃窗里照进的光线，不知何时起接近于无。 阴影吞没干枯的尸体、古朴的墙壁，再攀爬上罗兹的身躯。 ‘还有这声音......’ 从刚才起。 悉悉索索的，像是昆虫爬行的声音，在这死寂的教堂里格外刺耳。 可罗兹认真的在身边搜寻后，却没发现任何活物的踪迹。 只有残破的干尸，与他为伴。 想来，这声音可能是幻觉的一部分。 白裙小女孩的话语，罗兹一开始还挺在意，现在却只以为那是在吓唬人而已。 罗兹不屑的喃喃道：“就凭这些，就想吓到我？” “还有安乐，他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他对血液的感知力，在进入这教堂后便受到极大削弱，否则也不会陷入这种困境。 不知不觉间，罗兹回到了教堂的正殿。 他突然一怔。 原本站在门口的山下兄弟，消失不见。 耳边传来异常的响动。 “嘎吱——嘎吱——” 咀嚼声慢条斯理，像是精通餐桌礼仪的绅士，正在切割一块上等牛排。 “啪嗒！” 罗兹感觉头顶一湿。 温热且粘稠。 身为圣血裔，他怎么会不熟悉这种液体？ 鲜血！ 罗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心底的阴云扩大，手脚发冷。 他向上抬起头。 眼前出现的画面，令他一时失神，思考和言语能力几乎同时失去。 ‘血圣主呐，这到底......是什么？’ 在这教堂的穹顶上，倒挂着一只庞大的、可怖的、蜘蛛状的生物。 倘若它真的是蜘蛛、是危险的节肢动物，那只会让罗兹惊讶，而不会像此时这样，连理智都要被对方剥夺。 “蜘蛛”的主体，是一个硕大的头颅。 那并不是“人面蜘蛛”的那种“人面”，而是一个切实的血肉构成的头颅，足足占据了大半个教堂的穹顶。 一张男人的脸，正冲着罗兹微笑。 28.太棒了我逐渐理解了一切 比起主体的人头，“蜘蛛”的肢体，才是真正的恐怖怪奇。 它一共有十三条足部。 和寻常的蜘蛛相似，张开，用于支撑它的身躯。 乍一看，好像没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只是颜色泛白了些，偶尔还有暗红色的痕迹而已。 然而仔细一看，就能发现—— 那足部，是由人类的躯干拼接而成的！ 手臂、大腿......甚至包括脑袋，像是搭积木似的，组装在一起。 往往是几条手臂拧麻花一样拧成一条，达到合适的粗细。 而其中零星的人类头颅，则是杂乱的嵌在表面，用于填补坑坑洼洼的部分，或是当成用作扭转的关节。 泛白的颜色，分明是死去多时尸体的肤色。 十三条步足，尽是这般。 太棒了，我逐渐理解了一切.jpg（此处应有图） 这整只生物，全部都由人类的残骸构建。 地面上干尸身上残缺的部分，到了哪里，现在一目了然。 它在每个人类身上挑选出合适的肢体，再拼接到自己身上，使得体型不断增长。 光是注视着这只恐怖人蛛，都会由衷的感到混乱，维持常态的理智不断被抽离。 而此时。 它正优雅的用前螯切割开山下龙马的右手臂，再用四条细小灵活的小足对其进行加工，最后认真仔细的装到一条偏短的步足上。 另一边的山下龙马，被一根特殊的管子刺穿。 在短短几秒后，就化作一具干尸。 最后，像是被使用完的纸巾一般，随手丢在地上，成为了点缀教堂的一部分。 做完这一切，“蜘蛛”腹部的男人脸上，笑容变得更加灿烂。 说来很难以置信，这笑容，恍若带上了某种神性。 不显得冰冷诡异，反而隐隐有些......神圣？ 而在这整个过程中，山下龙马都没能做出任何抵抗，就连一声惨叫都无法发出。 现在。 这只怪物，盯上了罗兹。 ****** 咀嚼声和惨叫声，从不远处的正殿传来。 听上去骇然可怖，足以令一般人汗毛耸立、通体生寒。 而此时的安乐，却毫不在意，而且继续阅读着从老院长房间里拿来的三本书——两本老旧的书籍，和一本笔记本。 他位于教堂的偏殿，藏身在角落里。 当然，这样的躲藏，对那只恐怖的人蛛大概起不了作用，但是却有效规避了罗兹的寻找。 安乐也没指望这就能避开危险，只是单纯找个清净的地方，先调整状态，再找机会逃离。 他比罗兹更早发现恐怖人蛛的存在，并得出结论。 ——现在从正殿逃跑难度极大。 ——和它正面作战，更是在自寻死路。 既然暂时无法离开教堂，不如利用这些时间做点别的。 从老院长房间里拿来的书本，便成为了安乐的“消遣读物”。 说是“消遣读物”也不太准确。 其实在安乐最初接触到这两本书时，就有一种独特的冲动，驱使他去阅读书本中的内容。 就好像人饿了想吃饭、渴了想喝水、困了想睡觉、男人想看色（喵）图一般，是本能的、难以抗拒的冲动。 要不是安乐意志力坚定，且处境太过危险，他早就打开它们去看了。 现在，倒是个不错的时机。 这两本书籍的封皮古朴，入手粗糙，不像是一般的纸张，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封面上的图案也早被时光消磨得模糊不清。 勉强能看出有圆月和狼的鬃毛，应该是“狼人”的标识。 安乐刚翻开第一页，眼前便冒出一段信息。 【禁忌知识】 【吾常闻，非人勤以求知，乃知者勤以求人也。然吾知其谬。其知者非求人，实乃出而逐人矣。其刻深无情者，如鹰犬逐兔。——▇▇▇▇】 【禁忌的知识，具有损害心智的毒害性，常人会因汲取它们而走向疯狂。】 【对混沌全知之主而言，却是上好的薪柴。】 【向祂献上禁忌知识，可获取恩赐。】 既然名为“全知”，也会有祂不知道的知识？ 安乐先是想到这一点。 但他忽然又意识到，所谓“混沌全知之主”，或许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来自其他世界的神祇！ 也即为，外神！ 那么。 这里的禁忌知识，对祂而言，无疑都是陌生的、新鲜的。 祂便能通过吸收这些知识，不断接近真正意义上的“全知”！ 而安乐，便是祂汲取知识的触觉。 要是平时，安乐未必能想到这里，但他现在的思维处在最活跃、最理性的状态，于是窥见了真相的一角。 ‘但是，那又怎样呢？’ 安乐平静的想着。 不管混沌全知之主究竟是什么，也不管自己到底算不上邪神走狗。 既然要想在这残酷的世界立足，他就必须获取力量，为此他早就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安乐坚定的翻阅着纸张。 这本书记录的是和“影狼族”相关的内容。 影狼族，和安乐熟知的“狼人”相差不大。 都是一种和月亮相关，能借助月光激发血脉中力量、变成半人半狼生物的种族。 显然，老院长正是其中之一。 据说影狼族的祖先，是一种堪比神灵的巨狼，因爱上一个人类，犯下了其他神明的禁忌，最终被联合围杀。 可即便如此，神明们没能彻底杀死巨狼，只能把它放逐到了月亮上，永远不能回归地表。 由此也能看出这只巨狼的强大。 它虽被放逐，但子嗣还是流传下来，且迅速扩张。 据书籍上的记录，影狼族之所以能借助月光的力量，正是因为...... 先祖仍在月亮上，注视着他们！ 在阅读的过程中，安乐感到脑海里一阵温热，有如浸泡在温泉中，充实且温暖的被填满了。 同时，灰色的触手再度显现，将他的大脑和虚空相连，进行某种交换。 等安乐合上书页后，他竟是再也记不得书上的任何内容。 【献上“影狼族”禁忌知识！】 【污秽理智+3！】 【你和▇▇教堂的亲密度提升！】 安乐再低下头，书本还是书本，但对他而言，已经没有方才那种古怪的诱惑力。 索然无味。 安乐重新翻开书，阅读起来并无障碍。 ‘献出知识后，会直接遗忘，但还可以重新学习。’ ‘但是，有不轻的后遗症。’ 他看见。 旁边的黑暗里，仿佛有黑色发丝般在狂乱的飞舞。 蛆虫似的活物在重组分解，发出低低的呢喃。 还有一只又一只眼球，嵌在不远处的虚无里，死死的盯着他！ 凶狠、诡异，携带莫大的恶意。 好像在判断——安乐能否看见它们！ 29.看得见吗 “看得见？” “看不见？” “看得见？” “看不见？” “......” 黑暗里，传出令人悚然的窃窃私语。 声音尖锐怪诞，不似人声。 又好像那本来就不是交谈，而只是被听觉误认为是说话声。 眼球全都朝向安乐，不肯移开。 而对此，安乐只是默默收回视线，继续读书。 好好读书，天天向上！ “看不见啊......” 惋惜失望的叹息落下，眼球一只只的闭合，像是从未出现过。 ‘只有3点污秽理智？’ 安乐能确定，这种献上禁忌知识的方式，副作用比起从污血兽身上提取，大上许多。 风险这么大，收益却不高。 这不符合基本的市场规律。 安乐回想刚刚的触须，它在抽取知识时，似乎有点......厌倦、不耐烦？ ‘它汲取过类似的知识！’ 安乐很快猜到了真相。 他既然能从【血斗术】里得知【圣血裔】的知识，就说明，对这个世界的知识，混沌全知之主不是完全的空白，至少有一定了解。 所以给予的污秽理智很少。 把遗忘的知识习回后，安乐翻开了第二本书。 【存在消融仪式】 安乐脑海里的充盈感比起刚才强烈了几分。 这是一种神秘的仪式。 可以消除，除施术者外的人对被施术者的记忆。 仪式的过程十分繁琐，还需要特殊的材料。 安乐很容易就猜到，这是他和孤儿院其他孩子们不记得灵溪的原因。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仪式极为可怕。 能悄无声息的把熟知的某人，从你的生活里剥离开来，像是它的名称那样，将他的存在彻底消融，且无人会意识到异常。 但这仪式没有那么无解。 精神较为强大的人能避免仪式影响，被影响后受到“净化”也能回想起来。 将神秘仪式的知识奉上。 这一次，触须的馈赠十分丰厚。 【献上“存在消融仪式”禁忌知识！】 【污秽理智+12！】 【你和▇▇教堂的亲密度提升！】 这还是安乐第一次，一次性获取10点以上的污秽理智。 代价是，安乐看到了更多不该看见的东西。 好在现在的他心智无比坚决，根本不受影响。 算上之前零零碎碎的获取，现在面板上—— 【污秽理智：24】 还有两三点，是安乐走进这间教堂后莫名其妙得到的。 可能......和那白裙小女孩有关？ 这24点污秽理智看似不少，但安乐知道，在眼下这情况下完全不够用。 两次抽卡和两次升级能做什么？ 还不是打不过那只人蛛？ 但这，倒是给安乐打开了一个思路。 这个教堂里，也总是有些藏书的吧？ 说不定有和“圣经”类似的经书！ 想到这里，安乐迅速扫视这间偏殿。 还真有意外收获！ 顺着身体里那股独特的冲动，安乐就像是海水里闻着味的鲨鱼，找到了一个木质的书柜。 里面整齐陈列着两三排书籍。 看起来，是那种教堂里讲解教义的书本。 它们对于一般的辉教信徒来说，或许随手可得，又或者每日念诵。 总之，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物。 但对现在的安乐而言，乃是宝藏一般的珍宝！ 可这时，远处的咀嚼声和惨叫声，都渐渐消停下来。 悉悉索索的爬行声，似乎在向安乐这边靠近。 那头人蛛，已经摘下罗兹的脑袋，连那幅面具一起成为了它身体的一部分。 下一个猎物，便是安乐。 安乐早就明白他身处的境地，快速打开书柜。 即便这些书本对他而言，都有不小的吸引力。 但这份吸引力也是有强弱之分的。 比如大部分的书，都像是一般的、勉强能入口的食物。 只有极少数的几本，有如绝世佳肴或是倾城美人，让安乐情不自禁想接触。 在这种危险关头，想要“我全都要！”肯定不可能。 安乐只能从中挑选一本。 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标，把它从书架里抽了出来。 这一本书的封面平平无奇，只有一个辉教的符号位于正中央。 在书籍入手的一瞬间，安乐就知道，他拿对了！ 仅仅是用手触碰封皮，想要阅读它的冲动就不可遏制的涌现上来。 身边的触手更是直接显现，活跃的蠕动着，大小吸盘开开合合，像是家养的哈士奇突然放到外面撒欢一样兴奋。 下一刻，安乐抬头。 幽暗的阴影里，人蛛最大的那张人脸，对他露出微笑。 在它的前鳌附近，还不断有鲜血滴落。 快！ 它来得太快了！ 刚刚还应该在正殿的人蛛，就已经来到了安乐头顶。 这或许意味着整个教堂，其实都在人蛛的掌控范围下。 它不是没有发现安乐，而仅仅是想把他当做最后的美餐来享用——就好比有人吃便当时，喜欢把最好吃的留到最后。 人蛛对安乐，也是这样的态度。 一条粗壮的、由骨骸血肉拼接成的足部，向安乐垂落，想抓住他，挑选他的肢体。 此时。 如泡腾片消融的感觉，在安乐脑海升起。 他的意识缓缓沉入深海...... ****** 安乐再次睁开眼，眼前便是熟悉的卧室。 他又一次回到混沌全知之主的教堂。 比起幽暗阴森、还有恐怖人蛛的辉之教堂，他还是更喜欢这里。 而且，伴随着安乐意识的降临。 他开始逐渐退出那种“空”的状态，黑色的瞳孔恢复正常。 原本消散的情绪、感性，重新回归到安乐身上。 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冷酷的机器。 “呼！呼——” 安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疼痛侵袭着他的大脑，头部滚烫炽热，仿佛连脑浆都要烫熟了。 这是“空”状态后的后遗症。 像是电脑使用过度容易过热，超负荷进行脑力运算、以理性行事，也要承担一定负担。 过了好一会儿，安乐才缓了过来。 “那头人蛛，好吓人啊。” 安乐苦恼的皱眉.....明明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和那种怪物为敌？ 这不是欺负人吗？ 人蛛身上的威压极度可怕，那是屠戮了无数人类后产生的蜕变。 正常人连直视它，都可能失去理智、陷入疯狂——从这一点来看，它已经接近“凡人不可直视”的程度。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想到破局的办法。 不说把人蛛击败，总得从它手下逃走吧？ 哪怕躲进这座教堂，安乐也不是无敌的。 三个小时一到，他就要重新面对极度危险的处境。 也就在这时。 安乐忽然察觉到一件事—— 他手里，居然还拿着那本辉教的书籍！ 30.辉说要有光 “嗯？” 安乐低头看去。 莹白色的棱形符号，嵌在古书的封面上，隐隐散发淡淡的光芒，很是神圣不凡。 安乐啧啧称奇。 在辉之教堂里，它可是平平无奇，被带到这里，竟然有如此异变？ 这还是安乐第一次携带着现实里的物品，进入教堂。 之前他不是没有做过尝试，但是没有一次成功。 安乐还以为，两个空间只有在他的肉体和灵魂是共通的。 现在看来，可不是这样。 ‘是因为和超凡相关？’ ‘还是说，因为触须对它特别渴望？’ 安乐很快排除前者的可能性，不然其余的旧书和那把特制手枪，也应该能被带进来。 答案想来是后者。 安乐摸着下巴随意猜测：“祂对本土神祇格外上心？” 这问题注定得不到答案。 安乐不再浪费时间，索性翻开书籍阅读起来。 【辉之书】 【自辉之前，天地昏暗。】 【世界皆为空虚混沌，唯有古神于黑暗中徘徊。】 【那一日，辉说：“要有光”，于是亿万光辉降临此界，从此光暗分隔。辉称光为昼、称暗为夜，自此有了昼夜之分。】 【】 这是一本类似于《圣（喵）经》的经书。 讲述了“辉”的各种伟业，包括近乎创世纪的经历，还包括“辉”门下一些重要的使徒。 简单来说。 就是吹这位“辉”怎么怎么强大，有如何如何的功绩，是个大大的好神，大家快来信祂。 毕竟是信徒编撰的文书，自然是有夸张的成分在里面。 如果是生活在从前地球上的安乐，他肯定对这些文字一个字都不信。 但谁让他现在来到了这里，他本身都成了一位邪神的神父呢？ 这世界上，真的有神！ 所以“辉之书”中的部分内容，很有可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与此同时。 安乐脑海中，恍若有无形的轰鸣响起，有如雷音。 周遭的空气在震动。 玄妙的花纹隐约浮现，散发瑰丽扭曲的光晕。 似乎有个漩涡状的事物，出现在安乐头顶，在将他获取的知识吸入其中。 这些有关“辉”的知识，在祂看来，仿佛十分珍贵，拥有特殊的价值。 所以，给予的反馈异常强烈。 而且不再只是单纯的赠与污秽理智，更降下了恩赐。 【献上“辉”禁忌知识！】 【深灰级恩赐：神之使者！】 【通过献上禁忌知识、污秽理智，你终于被混沌全知之主所认可，成为祂在此间的使者。】 【和神祇相关的存在，会畏惧祂的气息。】 【成为神使者，也更容易受到祂们的注视。】 【这是恩赐，同样是诅咒。】 安乐眼前先是闪过这段文字。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气质隐隐发生了改变。 仿佛有无形的因子，悄然的侵染他的肉体，进行微不可查的改造。 血肉中的秘力被进一步激发出来，细胞活性增强，安乐的体质得到全方面的增强。 侵染不只在肉体，更深入灵魂。 安乐的灵感愈发敏锐，如果他想的话，似乎可以更细微的调控身体的每个部位。 然而，恩赐还没有结束。 【幽暗级恩赐：畸变治愈！】 【精神上的疯狂，会导致肉体的畸变。】 【治愈畸变最好的办法，便是剥离患者的疯狂，将其拉回理智的一端。】 【可直接从活体身上抽取污秽理智！】 【但需注意，这会造成一些不可逆的影响。】 【即便治愈，每次畸变都会向深渊更进一步。】 安乐扭头看向身边的触手。 这次的异变，发生在触手身上。 无形的能量灌输进触手的身体，在一阵剧烈颤抖后归于平静，像是简简单单一哆嗦。 它们变得更加粗壮，更加充满活力，甚至亲昵的在安乐脸颊上蹭了蹭，像是在表现亲近之情。 就连智力也有所提升？ 这恩赐，分明就是他先前一直心心念念的能力，居然真的得到了。 最后，安乐眼前闪过一行—— 【你和▇▇教堂的亲密度提升！】 代表着恩赐的结束。 在看到“深灰级”“幽暗级”这两个词语后，安乐自动获取了关于恩赐分级的知识。 目前可公开的信息—— 恩赐分级，由低到高排序为，浅灰级、深灰级、幽暗级、深渊级。 在深渊之上，好像还有更高的等级，只是现在的安乐不得而知。 而他还知道了，原来污秽理智的抽卡，不只有10点一个档位！ 要抽取一个深灰级恩赐，需要100点污秽理智。 幽暗级则是1000点，以此类推。 这样一对比，就更能凸显安乐此次收获之大。 一个深灰一个幽暗，算作污秽理智足足有1100点，堪称一笔巨款。 当然，安乐也知道恩赐和污秽理智间不能完全这样计算，只是粗略估算其价值而已。 安乐静下心来体会身体的改变，又摆出【狂信徒锻体术】中怪异的姿势体态。 这些动作能最大限度的舒展筋骨、活络血脉，让他快速适应增强后的身体。 ‘大概又变强了05个我。’ 做完这些，安乐重新翻看辉之书，学习被遗忘的知识。 三个小时的时间，远比安乐想得要快。 也可能是获取恩赐的过程，比他意识到的更加漫长。 没过多久，安乐的灵魂被现实世界牵引。 他睁开双眼。 泛白的、散发腐臭味的、由手臂大腿糅杂而成的蜘蛛足部，已然在他头顶！ 还能看到有众多细小的触足，从上面伸出，将要刺穿安乐的血肉。 浓郁的危险警兆，笼罩在他心头。 只是下一秒。 无论是最粗壮的步足，还是那些细小的用于微操的触足，全部停滞在半空中，一动不动。 这画面，简直像是有人高喊了一声“the world！”，世界被按下休止符，一切都因此暂停。 紧接着。 它们以比来时快上数倍的速度返回，缩回到了教堂的穹顶。 恐怖人蛛最大的那张人脸，其上的表情迅速从微笑变作惊恐、畏惧，还带上了不敢置信。 它死死的盯着身下渺小的安乐，不复先前的优雅与藐视。 庞大的身体，如同糠筛般抖动了起来。 “你” 人蛛的腹部发出沙哑、尖细的声音。 这并非是真实的话语，而是精神力传输的交流方式，使得安乐能理解这声音的含义。 “你不是人类！” “外神外神” “离开这里！” 31.来都来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 安乐摇摇头，对人蛛的心理素质很是担忧。 ‘亏你还长得这么大、这么吓人，原来胆子这么小啊？’ ‘而且你害怕就害怕，干嘛还骂人呢？’ ‘说谁不是人呢？’ ‘你礼貌吗？’ 他其实明白人蛛态度骤变的原因。 无非是深灰级恩赐——【神之使者】的效果。 根据这项恩赐的描述，再结合人蛛生活在辉之教堂里的信息，它已经摆脱一般怪物的层次，或许还窃取了几分“辉”的神性。 所以能窥见一些隐秘，这才会畏惧沾染外神气息的安乐。 老实说。 即便是安乐，都感觉这两项恩赐来得太过巧合了。 一个，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抽取污秽理智升级版。 另一个，刚好能帮他应对现实的危机。 比巧巧的妈妈生了巧巧还要巧。 简直像是祂一直注视着自己！ 摒除心中的杂念，安乐抬起头，与人蛛对视。 被他这么一看，人蛛又是一哆嗦，足部下意识的向远离安乐的方向挪动。 它的那张人脸做出色厉内荏的凶狠，再次重复道。 “离开离开！” 安乐知道，他暂时失去了生命危险。 但安乐也不敢太过分，他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 万一把这头人蛛惹毛了，他必死无疑。 安乐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书柜，想看看还有没有可以搜刮的书籍。 遗憾的是，在他阅读《辉之书》后，这些书本对他都失去了吸引力。 像是陷入“贤者时间”的男人，再看到色（喵）图也只会索然无味。 想来，是因为《辉之书》包含其余书籍上的知识，故而它们失去了价值。 安乐的余光扫过一旁，意外发现了一具有些面熟的尸体。 尸体身穿特殊制服，正是那天和他“双赢”、帮他扫清障碍的行动队队长。 被吸成干尸的男人，死死睁着双眼，死不瞑目。 安乐叹了口气，不再停留，迈步向正殿的大门。 他边走边想。 冒着这么大危险来到这教堂里，居然空手而归？ 总感觉，有点吃亏啊 这些干尸身上，或许有一些值钱的遗物。 但是翻找要花费不短的时间，还可能引来人蛛的敌视。 再加上，安乐对这种做法，本能的有些抗拒。 所以直接否决。 况且。 要干，就干一波大的嘛！ 这时安乐走到了正殿。 头顶的人蛛也跟了过来，只不过它躲藏在穹顶的角落，只敢露出小半个身子，悄悄的盯着安乐，似乎是想目送他离开。 安乐的目光在昏暗的正殿里扫视，很快就发现了他的目标。 ——身穿白裙的小女孩！ 小女孩正守在被打开的大门边上，像是在等待下一位受害者的到来。 值得一提的是，她的身形是半透明的，不像是之前完全显形的状态。 如果不是安乐的灵魂也有所提升，恐怕无法找到她的踪迹。 见到安乐向她走来，小女孩迅速变了脸色，又惊又怕。 ‘他居然能看见我？’ ‘就连那个大家伙，都对付不了他？’ ‘果然，好可怕啊！’ 由于安乐的气质受到神祇的侵染，在白裙小女孩看来，他远比方才更加诡异莫测，透露着一种无法言明的气息。 “哥哥，你要对我做什么？” 小女孩还想努力挣扎一下，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态。 无形的精神波动传出，可以歪曲人的思维，无条件的想要保护她。 安乐眉头一皱，表情有所变化。 这让白裙小女孩看见了希望。 小女孩敏锐的发现，现在的安乐，和先前的他好像有些不一样？ 居然会对自己的话语有所反应，也有了正常人应有的表情，不再那么空洞无情。 ‘是因为和那大家伙的战斗，让他变弱了吗？’ ‘没错，一定是这样！’ 白裙小女孩差点喜极而泣，感觉终于找到了一线生机，不会被这可怕的家伙杀死。 她正想继续开口，勾起安乐的同情心，却听见对方说道。 “你愿意来我手下工作吗？” 白裙小女孩：“？？？” “听不懂工作的意思吗？” 安乐叹了口气这傻孩子，文化水平还有待提升！ 不过毕竟是他看上的员工，等到开始工作了再教育也来得及。 “就是离开这里，替我做事。” 安乐耐心的解释道。 白裙小女孩这才回过神来——这是要带她走？ 小女孩一时很迷茫，她诞生的时间，其实比恐怖人蛛入驻教堂要早得多。 对方是在浓雾弥散后才出现的，而她在这辉之教堂存在了至少十几年。 期间也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但像安乐这样可怕怪异、又邀请她离开的，还是第一个。 “你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安乐已经将她视作自家员工，直接抬头，对头顶的人蛛喊道。 “把她的本体给我，我就离开这里。” 要是让死去的罗兹知道，他居然敢对这人蛛说出这种话，怕是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安乐从一开始就知道，小女孩不是活人，而是类似精神体一般的存在。 且和人蛛腹部的一个物品，有着紧密的联系。 “外神的使者” “你不要太过分！” 人蛛断断续续的传来精神波动，它的智力水平似乎并不是很高，大半是依靠本能在行事。 这会儿，安乐已经站在敞开的大门门口，只要他想，随时都能逃出生天。 所以说话的语气都嚣张起来。 “你！” 人蛛人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 先是恼怒，再是畏惧，然后是不甘，最后无可奈何，还是不敢动手。 如此丰富的表情，竟是出现在一只怪物身上，说来实在讽刺，像是带着血腥的黑色幽默。 “噗”的一声。 人蛛的腹部血肉裂开，一个婴儿手臂大小的纯白雕像，坠落下来，被安乐稳稳接住。 “离开！离开！离开！” 人蛛重复这一个词语，驱逐安乐。 倘若安乐再得寸进尺，估计它就要彻底暴走。 安乐见好就收，转头就跑。 迅速从教堂大门离开。 白裙小女孩则是被吸入雕塑中。 “吱呀——” 大门重新合上，隔绝内外。 像是在想把某人拒之门外，最好再也别回来。 安乐重见天日，心中充满劫后余生的喜悦。 “总算是活下来了。“ 32.我怎么把他忘了呢 傍晚时分。 孤儿院的小院里，愁云惨淡。 不安和迷茫，笼罩在孩子们的心头。 即便他们在孤儿院里长大，心智相比于同龄的孩童更加早熟。 但说到底，毕竟只是一群半大孩子，早熟也早熟得有限度。 突然遭遇老院长发疯不见、安乐被黑血帮追杀这样一系列的事情，对孩子们来说，简直像是天塌下来一般的大事。 “小芸姐姐......” 就连小胖墩，都没有了平时的活泼和精神，恹恹的抬起头，向胡芸问道。 “院长爷爷和安乐哥哥，是不是......不要我们了啊？” 胡芸听到这话，鼻尖一酸，但还是连忙说道。 “怎么可能呢！” “安乐哥平时多喜欢你们，他们只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而已。” “等到解决麻烦后，安乐哥就会回来了。” 小胖墩喃喃道：“真的吗？“ 类似的对话，其实在这小半天里重复了不小十次。 现在，孤儿院里只剩下胡芸一个“大人”。 而就算是她，本质上还是个孩子，算不上成熟可靠的“大人”。 即便胡芸已经竭力维持冷静，做出成熟的模样，但仍是没法真正安抚孩子们的情绪。 “安乐哥哥......不要我们了吗？” “怎么这样？” “呜呜呜......呜哇！” 小胖墩的话，无疑扎在了孩子们的心上。 作为孤儿院的孩子，最害怕的便是被抛弃，重回流浪乞讨的生活。 随着幼小的弟弟妹妹率先忍不住哭出声，场面很快失控。 就连胡芸都忍不住悄悄抹眼泪了......安乐哥，真的能活着回来吗？ 这时，小院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哭什么呢？” 安乐扶着墙壁，走进门来，脸上带着往日和煦的微笑。 “安乐哥哥！“ “安乐哥！你回来了！” 孩子们纷纷擦干脸上的泪水，向安乐跑了过来，抱着他不肯撒手。 胡芸也在其中，抱得安乐都有点喘不上气。 ****** 感人的重逢时间很快过去。 安乐在孩子们心中的地位，不是胡芸能比的。 有他在，很快就稳住了局面。 胡芸还做了顿丰盛的大餐，孩子们吃得不亦乐乎。 很快也就把之前的担忧和不安抛在脑后，小孩子就是这样，情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饭后，安乐找上了小胖，开门见山问道。 “你还记得灵溪吗？” “......灵溪？” 听到这个问题，小胖先是一愣，随后一点点的瞪大双眼。 “对了，灵溪！“ “我最近怎么没见到她？“ 他呆立了十几秒，这才像是网游里的“高pg战士”那样，惊恐的喃喃道。 “我之前居然......不记得她了？” “为什么会这样？” “别担心，她现在应该没事。” 安乐适时出言安慰，却又是提出一个问题。 “那约顿呢？你对他有印象吗？” “约顿......约顿......“ 小胖墩的茫然持续了更长的时间，好像网络信号出了问题，需要重新连接。 安乐没有催促他。 小胖的反应，实际上已经证明了安乐的猜想。 微胖的小男孩皱着眉，努力的回忆着。 “他好像比我大一两岁，有一头漂亮的棕色卷发，眼睛是蓝色的，很好看......是我的朋友。” 说到最后，小胖墩的声音带上微微的颤音。 “可是，我怎么把他忘了呢？” “别怕，没事的。” 安乐抚摸男孩的头顶，安抚他的心情。 他已经翻阅了老院长留下的那本笔记本。 笔记本里没有禁忌知识，但是却记录了这间孤儿院背后的真相。 老院长建立孤儿院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挑选合适的孩子，将他们转化为影狼族的成员，借此扩大族群。 时代变了。 最早的影狼族男女结合，繁衍后代的方式，太过原始。 生育率低下不说，生下的孩子也未必能继承父母的血脉。 影狼族自然需要新的渠道，来增加种群数量。 ——本质上，这和圣血裔的“初拥”仪式没有区别，只是形式上略有差异。 于是，类似这家孤儿院的据点，便应运而生。 在笔记本上，除了灵溪以及现在孤儿院的十一个孩子以外，还有数十个安乐陌生的名字。 约顿，便是其中之一。 不难猜出，灵溪并不是第一个被遗忘的孩子。 早在她之前，便有数十人被老院长送走，转化成了影狼族，被其他影狼族人接收抚养。 只是其他孩子们根本没有发现，在悄无声息间就忘记了从前的伙伴。 这令人背脊发寒、毛骨悚然。 但仔细一想，被送走总比被当做食粮、货物要好上太多太多。 起码那些孩子还活着，可能会过上更美好的生活。 而且不管老院长的真实目的如何，从结果上来讲，他都救助了这群无家可归的孤儿，让他们拥有相对平静安详的成长环境。 笔记本上，还有其他孩子们在收养家庭的照片。 起码从照片上来看，他们过得还挺不错的？ 老院长对每个孩子都有详细的评价，包括性格、年龄、爱好等等。 其中有一栏是【适配等级】。 从字面意思上来看，明显和孩子们能否成为影狼族相关。 而还有不少孩子，例如小胖墩，适配等级为D，似乎是最差的那一级。 可老院长仍是将他们留在孤儿院里抚养，也从侧面证明，他没有把孩子们当做物品来看待。 所以，安乐很难对他升起恶意。 安乐下午粗略的在荒废城区外围寻找了一番，没能发现老院长的踪迹，大概是跑到城区深处去了。 就老院长陷入畸变的那幅姿态，安乐不得不忧虑——他还能找回理智、平安归来吗？ 不过这种事，担心也没用。 只能看老院长自己的意志力和运气了。 安乐用简单向小胖解释几句——当然，隐去了关于“影狼族”的部分——还说明了其他孩子的现状，让他不要担心，安抚他受伤的心灵。 随后。 安乐先是回到房间，整理装备，带上撬棍和白色的雕塑。 再在其他孩子不知道的情况下，趁着夜色离开孤儿院。 这一次，他的目的地，是黑血帮的总部！ 33.此物与我有缘 三个小时后。 安乐背着被装满的背包，回到自己的房间。 今晚的行动，远比他想得还要顺利。 安乐原本是抱着一些想要斩草除根的念头，前往黑血帮的总部。 只是他很快发现，自己实在是高估了这样一个贫民区帮派的凝聚力。 在安乐来到黑血帮总部门口时，里面居然传来了争吵和打砸的声音，甚至还有枪声响起。 原来。 有黑血帮成员发现帮主、副帮主以及神秘莫测的罗兹，跟着安乐一起闯进了凶名在外的教堂，而且直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样的讯息，足以说明很多问题。 底下的一些小头目，立刻就动了歪心思。 于是直接起了内讧。 根本没谁想着找安乐、孤儿院报复。 那种地方本来就穷得叮当响，没有油水，要不是帮主有命令，谁会去招惹他们？ 黑血帮的超凡者本就不多，除去山下龙马三人外，就只剩下一些e级超凡者。 大猫小猫两三只。 说是臭鱼烂虾都不为过，不足道也。 既然如此，安乐就没打算赶尽杀绝——身为他这样的普通人，怎么会喜欢杀人呢？ 但秉承着“来都来了”的观念，安乐趁着他们混战的当口，悄悄溜进写字楼，肆意搜刮了一番。 除了部分值钱的事物外，更多的还是一些能对他产生吸引力的书本。 还有两件特殊的藏品。 要不是背包有限，太大的物件拿着又太过醒目，安乐还能拿走更多！ 安乐的潜入堪称天衣无缝，伪装成黑血帮的一员，拿黑布遮住了辨识度极高的脸。 就算被其他人发现，也只会以为有人在浑水摸鱼而已。 ——事实上，这样的投机分子，还真不在少数。 安乐见好就收，装满一背包便迅速远离，直接回到孤儿院。 “大丰收啊！” 坐在床上，安乐面露喜色，清点战利品。 值钱的物品有手机、手表，还有一些现金，零零碎碎加起来，颇为可观。 书籍是其中最重的，一共有八本。 都是从一间特别的房间里搜刮出来的。 那里大概是间藏书室，不过不太像是黑血帮的手笔，更像是那写字楼里之前的住户留下的，只是被他们鸠占鹊巢而已。 也多亏黑血帮帮众对书本根本看不上，没人会来争抢这种东西。 这才让安乐捡了个大便宜。 不过，安乐没有着急去阅读它们，甚至决定等个几天再看。 原因很简单。 就在此时，就在安乐的余光中。 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密密麻麻的眼球，堆积在一起，阴冷的注视着他。 尖锐怪异的交谈声，像是比先前更喧闹了。 “他能看见吗？” “他看不见吗？” “看得见？” “还是看不见？” “” 隐约在眼球后，还能看出数团黑色的影子，形状在不断变幻。 这些景象和声音，都比最初时要清晰。 安乐知道，这是进行禁忌知识献祭的副作用。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面板上一直没闪过理智减少的提示，反而偶尔会增加污秽理智，但是安乐还是敏锐的感觉，这样的幻觉，最好不要积累得太多为好。 安乐和之前一样，直接当做它们不存在，看都不看一眼。 “看不见啊” 黑影再次失落的叹息一声，算是结束了这复读机一般无营养的对话。 安乐把视线移向最后的两件事物上。 一件是一张红黑色的面具，和罗兹那面是同款，可能是备用的。 从一开始，安乐便对这面具有些好奇。 面具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气息，和鲜血类似，又有所不同。 也不像是能遮蔽气息。 那罗兹成天带着这面具做什么？ 只是为了避免他那张脸吓到别人？ 犹豫片刻后，安乐把它戴在脸上一试——这面具虽然古怪，但他的直觉没有产生预警，大概率没有危险。 等到面具贴在脸上后，安乐感觉到他体内的气血隐隐受到影响，更加活跃。 脑海里长出一段知识。 【下级圣血裔的面具】 【品质：浅灰级】 【下级圣血裔的身份象征。】 【可一定程度增强佩戴者的血液活性。】 知识的内容很短暂，十分敷衍，像是都懒得过多介绍它。 安乐也判断出，这玩意儿没太大价值，在偶尔需要遮蔽身份时可能有用。 “聊胜于无吧。” 安乐把视线移向另一件物品。 这是一块石板，和面具在一个房间里被发现——那可能是罗兹居住的地方。 石板和一台笔记本电脑差不多大，上面绘制着模糊不清的纹路。 可质量却很轻，轻轻一举就能拿起。 安乐见到它的时候没有多想，纯粹只是觉得正常人哪会把一块没用的石板放在房间里，肯定不一般！ 于是就顺手拿走了。 面板上有闪过两行文字，倒是令安乐啧啧称奇。 【▇▇石板】 【品质：幽深级】 就这样简单两句话，足以说明它的不凡！ 只是安乐现在层次还太低，没法窥见它真正的奥秘。 安乐微微一笑：‘此物与我有缘！’ 趁这机会，他认真审视面板的全貌。 【姓名：安乐】 【种族：▇▇】 【理智：▇▇】 【污秽理智：25】 【禁忌知识：祷告仪式；▇▇▇▇；辉（部分）；影狼族（部分）；存在消融仪式。】 【浅灰级能力：血斗术（+1）；狂信徒锻体术；耐热。】 【深灰级能力：神之使者。】 【幽暗级能力：畸变治愈。】 【所有物：▇▇教堂；▇▇石板（幽暗）；下级圣血裔的面具（浅灰）；纯白雕像（深灰）。】 和最初的面板相比，【战斗能力】分成了不同的等级。 而且多种能力、知识、物品的增加，使整张面板充实了许多。 令安乐有种满足的收获感。 大抵就类似于收集类玩家看到满满的成就墙的感受。 “对了，差点把你忘了。” 安乐从背包里拿出一座纯白色的雕像。 雕像刻的是一个白裙的女子，风姿绰约。 只是和辉之教堂里最大的雕像相同，面容被一股神秘力量遮蔽，始终看不真切。 被拿出来以后，白色雕像毫无反应，像是一块死物。 安乐和煦微笑：“哦？现在还要装死吗？” 白裙的小女孩这才怯生生的钻出来，小心翼翼道：“哥哥，晚上好啊” 34.人菜瘾还大 【纯白雕像】 【品质：深灰】 【辉之门徒“白”的雕像。】 【身处教堂中，被常年累月供奉、信仰，最终诞生了几分自主的灵性。】 【但它并绯是“白”，也从未拥有“白”的权能，仅仅有所关联。】 【或许能成长为全新的姿态。】 安乐早就将这些信息默默消化，很轻易的就能理解白裙小女孩的来历。 她既非活物，也非亡灵。 纯粹只是一道依靠信仰诞生的精神体，恰好获取了特殊的能力。 就安乐的了解，这能力的表现形式为——扭曲他人的思维，对她产生同情心、保护欲。 小女孩也正是依靠这一能力，引得许多人毫无防备的进入教堂，再被人蛛抽干。 面对安乐仔细的审视，且一句话不说。 小女孩反而压力更大，心里怕得要死。 简直像是即将上刑场的人，却不知道处刑的时间，只能任由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心头，比伸头也一刀、缩头也一刀煎熬太多！ 而且安乐身上的诡异气质，对她而言，有一种特别的压制力。 好像小白兔面对一头大灰狼一般，天然就会产生畏惧。 她终于忍耐不住，颤音开口：“哥哥，把那些人引入教堂，不是我的本意。” “而是那个大家伙控制住我的本体，逼我那么做的。” “嗯，我知道。” 安乐点点头，这本就在他的推测之内。 要是这小女孩真是嗜杀的怪物，安乐还未必会把她带走。 可同时，安乐很清楚，这不代表小女孩真的像是表面那样娇弱无害，她的实际年龄，搞不好比安乐还大，在教堂里接受供奉那么久，怎么可能纯洁得和小白花似的？ ——话说回来，安乐这可不是在招收童工！她只是看起来还是个孩子而已。 安乐问道：“你叫什么？” 小女孩一怔后回答：“我没有名字。” 她的本体虽然是“白”的雕像，可她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位使徒，也不想继承这一名字。 “那就叫你小白？” 对于手下的员工，需要具备基本的人文关怀。 取名这种事，我安乐义不容辞！ 小女孩立刻皱起小脸：“能换一个吗？” “大白？” “” “小小白？” “” 小姑娘脸色越听越黑，这个家伙取名能力也太差劲了吧？ 又偏偏兴致很高。 这就是传说中的人菜瘾还大？ 小女孩主要是不想和“白”扯上关系——在这世界，名字也存在着神秘的性质，对某些神祇而言，更是有“凡有言，必被知”的说法，即光是提及祂们的名字，都会被察觉。 “既然如此，小小怎么样？” 安乐隐约察觉到女孩的态度，绞尽脑汁后说道。 “嗯嗯，可以！” 小小连忙点头，她真有点怕安乐恼羞成怒，对她动手。 这名字虽然土了点、普通了点，但还是挺可爱的嘛！ 小小在心里安慰自己。 安乐见状抿嘴一笑，毫无自知之明我果然是取名字的天才！ 见安乐似乎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小小胆子稍微大了一些，于是主动问道。 “那哥哥，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说到工作的事情，安乐迅速严肃起来。 “对我使用你的扭曲能力吧！” “诶？” 要说小小今天的心情，无疑像是坐了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现在更是陷入深深的沉思是我有问题还是你有问题？ 这么奇怪的要求，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但考虑到安乐的脑回路似乎不太正常，小小已经有些习惯了，在确认一次后，便对他动用能力。 【污秽理智+2！】 ‘果然’ 安乐眼前一亮，看向小小的眼神火热起来。 这便是他把小小带离教堂的动机之一。 在她对自己施展能力时，竟然能增加污秽理智！ 认真想想，污秽理智指的未必是完全的“疯狂”，还可能是被扭曲、被误导的处境。 这岂不就是说，这是台污秽理智永动机？ 很快。 事实证明，安乐错了。 他让小小又对自己动用几次能力，获取污秽理智的频率降低、数量减少。 到最后，基本上不再增长。 可能是因为安乐的精神已经对她产生抗性，想要扭曲都办不到了。 一共只获取了6点污秽理智，令安乐大失所望。 ‘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他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 不过安乐很快想到小小的另一种用法——要是让小小扭曲他人的思维，他能不能通过“畸变治愈”抽取污秽理智呢？ 仔细深思，还真有实际操作的可能。 ‘这才是真的永动机啊！’ 小小浑身一颤，她有些不好的预感。 好在，安乐虽然判断出这方案有可行性，但是这种手段，只能用在穷凶极恶、死不足惜的人渣身上。 这也算是他坚守的某种底线。 于是今晚，安乐没有继续尝试，很快入睡。 而后的两天内。 孤儿院又恢复了难得的平静。 虽然老院长仍没有回归，但是日子还是要过的嘛！ 而且没有了黑血帮，以及之前恐怖传言的压力，孩子们脸上的笑容都更加灿烂了。 安乐也趁着这段时间，在修整后，准备对小小的项目进行实践调研。 首先，是选定目标。 不得不承认，贫民区的居民们素质和道德水平，普遍低于主城区的居民。 在这种地方，人渣和暴徒就像是垃圾堆里的蟑螂，永远不会缺席。 找到安乐心中“再怎么折磨也不会有心理负担”的目标，并不算难事。 “秃鹫”埃里克。 前帮派成员。 现居贫民区，做着屠夫的勾当。 他在贫民区，起码在孤儿院附近的区域，也算是一号人物。 只说一点就能窥见埃里克的残暴——他所贩卖的，乃是人肉！ 贫民区里滋生着混乱与邪恶，是帮派和邪教最好的生存土壤。 而许多禁忌仪式，都和人的血肉相关。 更是有部分邪恶的超凡者，将它们视作食物，借此获取禁忌的力量。 埃里克，正是其中一个供应商。 背地里似乎还经营人口贩卖，说是个该下地狱的畜生都不为过。 安乐心如明镜—— 反正都该死，不如拿来做我的垫脚石。 35.带你看好看的 锁定埃里克的位置并不难，难的是找到他落单、便于出手的时机。 这两天来，安乐所做的就是观察！ 这令他收获了许多信息。 埃里克本身也是一名超凡者，大概是e级的水准，且随身携带枪支。 身边总是会跟着两个保镖，都是亚人中的熊人种。 埃里克的肉店白天不开张，只有午夜到凌晨三点会营业。 在三点后，他会去最近的一条花柳街享乐。 而那，便是安乐动手的机会！ 老实说，安乐本可以不选择埃里克作为目标，比他弱小但是人渣程度差不多的家伙，在贫民区也不难找到。 但是安乐的直觉告诉他，如果选用超凡者作为目标的话，可能会有更大的收益。 另一方面。 这只令人作呕的秃鹫，前段时间曾在孤儿院门口徘徊，似乎想对他们动手。 只不过后来黑血帮的插手，让他暂时打消了想法。 最关键的一点是，在安乐最初来到这世界的时候，差点就被他盯上，变成货架上的商品。 算是新仇旧怨，一起清算。 拿埃里克下手，再合适不过。 这天，凌晨三点十分。 藏身在花柳街角落的安乐，看到身穿风衣的“秃鹫”出现在街头。 即便是在贫民区，这条花柳街其实还挺像模像样的，地上勉强算是整洁。 粉色的、紫色的、红色的暧昧的灯光牌子交替闪烁，衣着暴露的站（喵）街女在街边拉客。 “秃鹫”埃里克人如其名。 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头顶却是毛发稀疏，像是二十多岁的程序员。 相貌称不上丑陋，也绝对称不上英俊。 两个熊人族保镖紧随其后。 埃里克挺着大肚子，笑眯眯的向一家最堂皇大气的风俗店走去。 可旁边的人，没有人会真的认为他和善可亲。 连见人就卖笑的站街女，都眼神闪躲，不愿与他对视。 “唉，我有这么可怕吗？” 埃里克叹息一声，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 他贪婪的扫视四周的人们。 那眼神，比起在看同类，更像是在看可以随意挑选的商品、食物。 而很快，一张茫然娇俏的脸蛋，被埃里克盯上。 那是一个勉强称得上成年的大男孩。 大男孩身上穿着品质不错的衣物，有一头漂亮的红棕色卷发，头顶一对竖起的棕色犬耳格外显眼。 问题在于——他那张脸，长得太漂亮了。 拿安乐做对比的话，二者竟是在伯仲之间。 只是男孩的长相更偏女气，有点男生女相的味道，且气质柔弱。 这样一个大男孩，出现在这条街道上，甚至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 夸张点来说，像是天上的仙子坠入凡间。 而美貌，在这种地方，往往只会招致灾祸。 “今天，似乎可以享受一顿别样的美餐了。” 埃里克微笑的走向少年。 他改变主意，不打算去风（喵）俗店了。 小巷的阴影里。 安乐微微皱眉。 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因素。 不过，本来就不可能完全按照计划行事，有所变故实属正常。 可真的会有不懂事的年轻人，在深夜来到这条街道上吗？ 埃里克做出一幅亲切和善的模样，和少年交谈着。 安乐对他这幅姿态并不陌生。 对于盯上的猎物，自然要露出亲和的姿态，降低对方的警惕，再在最后关头予以致命一击。 通过交谈，不难猜出少年的身份——他是主城区偷跑出来的孩子，一半是出于好奇，一半是出于意外，来到了这条花柳街。 埃里克的笑容更甚，循循诱导道：“走，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里有好看的。” “好看的？” 大男孩先是疑惑皱眉，随后又带上少年人特有的窘迫羞涩。 “是是什么啊？” “来看就知道啦！” 其余的路人都在心里默叹一声傻孩子啊！ 可惜了这张漂亮的脸蛋。 他们已然料想到少年凄惨的下场。 不过没人会多管闲事，“秃鹫”可不是好惹的！ 于是很快，埃里克拉着男孩向小巷走去。 两个熊人保镖则是守在小巷口，不让外人打扰。 片刻后。 披着黑袍、带着面具的安乐，默不作声的向他们走去，仿佛只是从边上经过。 像安乐这般打扮的人，在这条街上不算少见。 熊人保镖还是有所警觉，瓮声瓮气道：“小子，离这儿远一点。” 安乐露出微笑，心念一动，召唤打工人。 “叔叔，我好害怕” 白裙的小女孩出现在两人面前，露出害怕的表情，随后向小巷里走去。 别看安乐对小小的思维扭曲一点感觉没有，但要知道，这可是连罗兹那种d级超凡者都无法抗拒的力量。 两只保镖为之一怔，卸下一切的防备，不由自主的跟上她的脚步。 路人更是意外发生了什么？ 那个黑袍面具人，不要命了吗？ 竟敢打扰秃鹫的好事！ 三人的背影，逐渐被浓厚的阴影吞没。 血腥味，在漆黑的小巷里，淡雅的弥散。 而安乐可以确定，这绝非他的手笔！ 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呢！ 还有这股血腥味腐朽且肮脏，不像是属于那个少年人的。 再往前走了几步，眼前的画面证实了安乐先前的猜想。 ‘果然。’ ‘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埃里克倒在血泊中，他的腹部被开了一道硕大的豁口，血液汩汩的流出，能看见皮下堆积的黄色脂肪，以及快要掉出来的肠道。 可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埃里克却睁着双眼，张开嘴，死死瞪着前方，且没有发出丝毫惨叫。 像是在仰望星空的咸鱼。 “哦？又有客人来了？” 漂亮的少年微笑道，声音一点都没有刚才的娇柔，反而带着戏谑。 两个熊人保镖如梦方醒，惊恐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二话不说，就向小巷外跑去。 “呃！呃啊！” 只是下一秒，他们的呼吸突然急促，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扼住咽喉，一点点的缩紧。 哪怕两人再怎么用力挣扎，也无法挣脱。 脸色逐渐涨成青紫色，最后活生生被勒死。 最后，漂亮的犬耳少年看向阴影里，轻快问道。 “你也是他们的同伙吗？” 36.迷雾教派 老实说，在今晚之前，安乐也曾想过用伪装成猎物的方式勾引埃里克步入陷阱。 但是考虑到他已经逼得黑血帮三名d级超凡者死亡，可能被有所警惕。 再加上不想太过张扬，避免引来更多关注，于是放弃了这一计划。 没想到，不仅有人完美复刻了“钓鱼计划”，甚至连他都钓进去了！ 在闻到血腥味的一瞬，安乐就察觉到不对劲，准备离开。 可仍是慢了一步。 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已经锁定在了他身上。 令安乐浑身汗毛竖起，血液的流速都为之减缓。 这股压力，几乎和那只人蛛相差无几！ 气息的主人似乎在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死路一条。 安乐不是没想到利用小小作为破局的手段，但他直觉的判断出，就算动用了小小，也难以对其造成影响！ “我没有恶意。” 安乐刻意改变音调，用尖细些的嗓音回答道。 同时从阴影里走出，举起双手，表明他的无害性。 “咦？血术士？” 漂亮少年歪过头，挑了挑好看的秀眉。 即便安乐用黑色的颜料把面具全部涂成黑色，他还是一眼看出了面具的来历。 他抽了抽鼻子，先是露出很嫌弃的神情，再继续开口。 “你确实不是他们的同伙，我没有闻到恶意。” “让我猜猜，你不会是想救我的吧？” 没等安乐做出回答，少年突然面色一变。 倒在地上，像是条死鱼的埃里克身上，突然冒出了一股白色的浓雾。 这雾气有如活物一般，向外扩散，迅速纠缠上了犬耳少年。 即便是如此强大的他，在面对这雾气时，也流露出几分忌惮。 “迷雾终会降临！” “散布纯白恐怖！” 原本奄奄一息、将要死去的埃里克，口中竟是吐出沙哑刺耳的声音。 这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更像是他的身躯被某种难以言喻的存在占据，借用他的声带发声。 “该死的迷雾教派！” 少年愤愤道，他这会儿没空去管安乐了，双手摆出一个古怪的印记，嘴上同样念念有词。 说的却是一些安乐听不懂的词汇，很神秘，似乎能勾连出特殊的力量。 随后。 极其耀眼的光辉，于少年身上绽放。 仿佛一个小太阳，在这狭小阴暗的小巷升起。 和光辉接触的迷雾，像是冰雪遇到阳光般消融。 可是，更多的雾气正在弥散。 总有一两缕雾气，能无视这刺眼的光辉，悄然钻进少年的身体。 漂亮男孩再度暴喝：“滚出去！” 圣洁的光辉，囊括了安乐的全部视野。 安乐对其隐约有点熟悉，似乎和辉之教堂里的气息相似。 就连背包里小小的本体，都有所感应，在轻轻颤抖——“白”乃是“辉”的门徒，故而小小也受到了影响。 ‘辉的力量？’ 安乐冷静的做出判断。 这名犬耳的漂亮男孩，大概率是辉的信徒，能借用祂的一部分力量。 ‘迷雾教派，又是什么？’ 明明看起来是挺危险的处境，但安乐却没有转身就跑。 ‘好奇怪’ 在他的感知中，无论是惨白的雾气，还是耀眼的光芒，好像都很无害？ 安乐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而且在他身边，灰色的触手若隐若现，主动冒了出来。 活跃的伸向前方，毫不掩饰它们的贪婪。 正是在这股欲望的驱使下，安乐才铤而走险，留在原地，静观事态发展。 片刻后。 白雾和光辉全都如同潮水般褪去。 而在“退潮”后的小巷里，呈现的画面，还是令安乐有些许惊讶。 首先是埃里克。 他原本躺着的地面上，已然空无一物。 是真的“空无一物”。 包括埃里克体内掉出来的脂肪块，他身上的衣物，还有洒落在地面的血液，全都消失不见！ 倘若不是安乐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恐怕会认为他根本没来过这里。 简直像是，埃里克被雾气细碎的咀嚼后吃掉了，连一点残渣都不留下。 硬要说空气里还留着什么的话，那便是一种让安乐都感到厌恶的物质，徘徊在埃里克消失的地方。 它无形无质，看不见摸不着。 却让安乐本能的想远离它，不愿与它接触。 就这种状况来看，埃里克大概是施展了所谓“迷雾教派”的一种禁忌仪式，以他的生命为代价，召唤出了白色的雾气，以对抗漂亮的少年。 想到这里，安乐扭头看向一边的少年。 他的状态也出乎了安乐的意料。 少年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只是睁着双眼，茫然的盯着身前的虚无，好像那里有什么事物牢牢的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他居然对安乐视而不见。 更准确一点，他对现实世界的一切外物，都漠不关心、毫不在意。 “你好？” 安乐小心的问道，防止对方再次钓鱼。 再三试探后，安乐走到他面前，挥了挥手。 “在吗？睡了吗？吃了吗？” 少年仍是没有反应，和精致的人偶一样木然。 安乐摸着下巴：“他这是痴呆了？” “不对，应该只是暂时的。” 靠得近了些，安乐能看见，少年眼底的灵动，在以十分缓慢的速度重新浮现。 偏僻无人的小巷、漂亮的美人、无反应这几个关键词联系在一起，安乐倒是想起前世两三部质量不错的影片，车牌号是 安乐不乏戏谑的想着。 ‘可惜，你要是个女孩就好了。’ 哦对了，现在这关键词里还得加上一个—— 触手。 此时的少年，无疑陷入了非理智的、混沌的状态。 既然如此，就能从他身上提取污秽理智！ 安乐身边的触须，早就迫不及待了！ 它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这个少年。 安乐稍微犹豫了一下。 “畸变治愈”这能力他还从没对活人用过，副作用也未知。 要是对埃里克这样的人渣使用，他自然毫无心理负担，可现在 这几秒的犹豫，少年身上便发生了异变。 细小的白色肉芽，从他的眼眶里钻出，仿佛植物的根须一般，活泼的蔓延着。 漂亮的皮囊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说不定要破体而出。 全身上下，也隐隐传出怪异的气味。 安乐想起一句话——心灵的异化，便会导致肉体的畸变！ 倘若少年继续维持这种姿态，还会继续畸变，直到彻底变作疯狂的怪物！ 安乐不再犹豫，默默在心底说道。 ‘救命要紧，要是副作用真的很严重的话，你也别怪我啊’ 于是。 粗壮的触须，贯（喵）穿少年的身躯。 37.光太的一天 清晨。 明媚的阳光照入偏僻的小巷，落在少年笔挺的鼻梁和修长的睫毛上，有如打上了一层耀眼的滤镜，令他看起来更像是坠落凡间的谪仙。 “唔姆” 伴随着阳光的抚摸，光太悠悠转醒，缓缓睁开双眼。 “疼疼疼” 光太意识刚恢复清醒，便立刻捂住头部，不住喃喃道。 脑海里持续不断的传来钝痛，简直像是被某种又粗（喵）又（喵）硬的棍（喵）状物贯穿，还使劲的把脑浆搅拌了个匀。 等到这股钝痛稍稍减缓，光太环顾周遭的小巷，呆呆的自语。 “昨晚发生了什么？” 光太先是检查自身的状态，确定没有伤势，且随身携带的物品没有被人取走。 接着开始努力的回忆昨晚的经历。 他只记得自己接到了可靠的情报，来杀死迷雾教派的信徒埃里克。 直到把埃里克引到小巷前发生的事情，光太记得都很清楚。 一切也都按照他计划中的那样发展。 可是 后来呢？ 光太紧紧皱着眉，那对犬耳微微垂下，忍着疼痛翻找记忆。 他可不认为，一个迷雾教派的普通信徒会是他的对手。 ‘好像是他献祭自己后召唤了雾气？’ 少年的表情凝重，如果是那样，他应该短暂陷入畸变了。 他抬手看向手腕，上面的手表完好如初，显示的数值也都很正常。 ‘居然没有？’ 光太更迷惑了，这手表是专门用来抑制畸变的工具，还能实时记录畸变程度，现在却没有异常，说明他并没有畸变。 ‘那我为什么昏迷了这么久？脑袋还这么疼？’ 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怎么回忆，最后的记忆里只有纯白雾气和光芒在交相辉映，其余的什么也想不起来。 光太站起身，嘟囔道：“真是怪了。” 暂时想不明白，光太也没有钻牛角尖，很快便离开小巷，在审核身份后进入主城区。 主城区的街道整洁，植被清新绿色，行人来来往往，车辆川流不息。 很难想象这和先前的贫民区，处在同一座城市。 不过事实正是如此。 有光就有暗。 有穷人，自然也有富人。 月涌市平静的表面下，实则隐藏相当多的矛盾。 光太可没有思考这些哲学问题的工夫，他现在，要去取回自己丢失的记忆。 找到他停放在停车场的白色敞篷轿车，坐上车，光太骚包的整理了一会儿发型。 “嗡——嗡——” 引擎的轰鸣声响起，轿车飞驰向前。 豪车、帅哥、超凡部门的标识，这些要素结合在一起，光太便是街道上最靓的崽！ 一路上，时而有美女朝他抛媚眼。 大部分行人的目光艳羡而敬畏，其中敬畏所占的比例还要更高一些。 在平时，光太或许还有兴致向他们吹口哨作为回应，或是捎上一两位美女一起兜风。 只是今天，他却没有这个心情，仅仅沉默的坐在车上，看着两旁的景色飞快后退。 越是思考，光太越是感到背脊发寒。 他总感觉在那条小巷里，除去埃里克，还有两个熊人族保镖外，还存在着另一个人的身影。 而且每当想到这点，光太心底就会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好像那人极为可怕、强大，以至于给他留下了某种阴影。 光太甚至怀疑—— 对方已经对他的灵魂动了什么手脚，只是自己一无所知而已！ 这感觉不是无的放矢。 作为c级超凡者的光太，灵魂的敏锐程度远胜常人，潜移默化的改变，正发生在他心灵深处。 光太驱车来到一栋格外高大的大楼前，出示身份证明，快步向里走去。 “呦？光太回来了？” 路上有人向他打趣道，能看出他在这里的人缘不错。 “怎么现在才回来，不会昨晚睡在女人肚皮上了吧？” 光太置之不理。 他的不安愈发加剧不可逆转的变化，速度似乎加快了？ “光太这小子，脸色好难看啊？” 打趣之人摸了摸下巴，也看出了少年的异样。 “希望别出事吧” 犬耳少年先是回到他的办公室，两个组员正在处理桌上的文件。 “组长好。” 一名挂着黑眼圈的娇小女性，勉强抬起头问好，说完又埋下头，继续工作。 全然是一幅快被工作压垮的社畜模样。 “您吃了吗？” 另一位男性组员，则是高呼一声，随后不再说话。 光太按了按生疼的太阳穴，一边在杂乱的桌上翻找，一边勉强提起精神问道。 “杜庭北呢？” 社畜女性回道：“死了。” 又补充一句：“昨晚刚死。” 男性组员再次问道：“您吃了吗？” 光太动作仅是微微一滞：“他的文件和抚恤金，就麻烦你们两个了。” “好的。” “您吃了吗？” 做出吩咐后，光太终于找到他想找到的事物——一个小型的雕像，雕刻的正是辉之教堂里最醒目的那尊人像，外貌和细节一般无二，只是体型缩小了数十倍。 在看到这尊雕像后，光太的紧张之色明显缓解了许多。 他对着辉之神像，低声念诵着《辉之书》的经文。 神像上，散发出莹润的光芒，照耀在光太身上。 他碎碎念道：“我可是您的虔诚信徒，可务必要保佑我啊！”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实际效果，光太的确感觉心底的不安感消散了不少，令他微微松了口气。 ‘应该，没事了吧？’ ‘但还是要把记忆找回来。’ 光太捧着神像，离开办公室，去到另一间房间。 站在房间门口，光太小心的开口。 “我申请梳理我的记忆。” 超凡力量发展至今，早有了除去战斗外的诸多用法。 对超凡者而言，精神、心灵上的改造无疑更可怕，这可能会令他们畸变，或是死在自己的超凡能力下。 稳定超凡者的精神状态，确保记忆没有被扭曲，是非常重要的工作。 这间房间里的超凡遗物，便具备这样的功能。 “吱呀——” 没有人应答，但黑色的木门自动打开，像是在邀请光太入内。 光太吞了口唾沫，定了定心神没什么好怕的，只是一件超凡遗物而已！ 他迈步向里走去。 这间房间里十分漆黑，几乎没有光线，什么也看不见。 木门缓缓关上。 光太按照记忆里的使用方法，闭上双眼，放空心神。 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去想。 可这样做之后，他的脑海里，平白生出一种像是泡腾片溶解的消融感。 意识渐渐沉入很深很深的漆黑。 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光太再度睁开眼，便看见—— 一位身穿黑袍的神父。 38.那种事绝对很奇怪啊 ‘神父？’ 光太冒出一个模糊而朦胧的念头。 他的思维仿佛深陷一片粘稠的沼泽里，迟缓且模糊，慢上好几拍。 ‘我在做梦？’ ‘还是超凡遗物的效果？’ 光太努力抬头，想看清那位神父的面容。 只是在那里，只有着一团混沌的色彩。 神父的身形，则是被笼罩在黑袍里，只能勉强分辨出是一个成年男性。 不知道为什么，在注视这位神父时，光太心中凭空生出一份难以抑制的畏惧与敬仰。 好像在他面前，自己必须维持谦卑、低下的姿态，不能有所僭越。 ‘这合理吗？’ 光太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他现在的思维迟缓程度，无法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 他又观察起周遭的景象。 高耸的墙壁，布满触须、鳞片、眼球的壁画，怪诞诡异的花纹 光太悚然而惊。 即便他的思绪再怎么迟钝，也能看出，这教堂供奉的神祇，绝不会是“辉”，而是某个恐怖、邪恶的邪神！ ‘这是哪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光太杂乱纷乱的念头，被神父的一句话阻断。 “虔诚的羔羊，你已来到神圣之域，神会洗涤你的污秽，感恩吧！” ‘不不是这样的。’ 光太的意识越发模糊，但他还是坚定的想着。 ‘我是辉的信徒。’ 恍惚之间，光太看到一条灰色的触须从上方垂落，毫无阻碍的伸入他的大脑。 ‘不要不要’ ‘这种事，绝对很奇怪啊！’ ‘我明明是辉的信徒，却被另一位邪神做这样的事情怎么会这样呢？’ ‘辉之主啊，请宽恕我！’ 只可惜，光太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在触须（喵）进入身体的一瞬，便彻底瓦解。 残存的理性和思维，统统在离他远去。 恍惚间，光太只能听见一声叹息。 “唉” 安乐叹了口气，语气略有失望。 令他失望的，是面板上闪过的提示。 【污秽理智+2！】 ‘就只有2点？太小气了吧？’ 老实说，光太出现在这座教堂里，也是一件安乐从未设想过的事情。 安乐一开始颇为惊讶，还以为这片精神空间被外人入侵了。 可仔细观察后发现，情况似乎不是他想的那样。 比起对方侵入此地，更像是这人的灵魂被教堂牵引进来了！ 安乐自然能认出对方的身份——这不就是被触手狠狠贯（喵）穿，从而治愈其畸变的犬耳少年吗？ ‘这就是畸变治愈的后遗症？’ ‘直接让他变成祂的信徒了？’ 安乐努力分析眼下的情况。 他能明显感受到。 在这教堂里，少年的神色有些麻木呆滞，少了几分灵动，而且对安乐有种莫名的敬畏，似乎无法拒绝他的命令。 但真说光太已经改变信仰，信奉起这位混沌全知之主，那也未必。 在方才触手伸入大脑时，他还是明显表现出了抗拒的情绪。 这样的过程再来几次的话，说不定会逐渐改变光太的想法。 ‘这不是传说中的恶（喵）堕剧情吗？’ 安乐在心里嘟囔着。 ‘怎么搞得我像是什么大反派似的。’ 本着朴素的“来都来了”的念头，安乐才用触手试探了一下，没想到真能汲取一些污秽理智。 算上昨晚的4点，光太一共给安乐提供了6点污秽理智。 暂且不谈对方会不会改变信仰，光凭这一点，在安乐眼中，他都是一只可以薅羊毛的肥羊了！ ‘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 在触须离开光太的身躯后，他的身影便迅速淡化，直到消失在空气里。 但是他和教堂的联系并未就此断开，反而愈发紧密起来。 “安神父。” 这时，安乐身边的塞蕾开口道。 “恭喜您又俘获了一只羔羊。” 她的神色和前段时间，似乎一般无二，冷淡得像是一座冰山。 但是安乐隐隐察觉到，那冰山下流淌着几分异样的情绪。 ‘她，在怕我？’ 安乐得出一个稍显荒谬的结论，他暂时压下这个想法，问道。 “羔羊，是什么意思？” 既然已经套用了“失忆”这个人设，安乐问起问题来就毫无心理负担。 他之前用“羔羊”来形容光太，并没有多想，只是纯粹的觉得这个词语用在这里很合适，觉得那段话很符合神父的身份，于是才脱口而出那么中二的话。 现在回想起来，还稍微有点羞耻。 塞蕾颔首，棕灰色的发丝自然垂落，宛如漂亮的瀑布。 “异域的污秽灵魂，便是您放牧的羔羊。” 听到“异域”二字，即便是安乐，瞳孔都微微一缩。 这名修女知晓的秘辛，恐怕比他想象得还要多。 她是否知道那所谓的“现实世界”的存在？ 又对自己和那世界的联系，了解多少？ 塞蕾再度抬起头，冷淡的双眼格外明亮，她语气坚定。 “我知道您肯定有很多疑问，但是有些问题，不是我不想回答您，而是我不能。” “但唯有一点可以肯定——” “安神父，我永远不会是您的敌人。” “请您相信我。”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塞蕾双膝跪地，低下头，对安乐行礼。 安乐被塞蕾这动作一惊，虽说他莫名其妙成了一个神父，但是本质上没有真的代入这个身份，看见跪拜的动作，心里还是不太适应。 “快起来吧。” 安乐扶起塞蕾，“我相信你了。” 在安乐碰到塞蕾的手臂时，她的身躯轻轻一颤，俏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红晕。 只是很快被压制下去，修女重新变作亘古不化的冰山。 很快，她行色匆匆的离开主殿。 在临走前，塞蕾提醒道：“安神父，今天举行仪式时，可能会有不速之客来临，请多加小心。” 安乐：“我知道了。” 他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间。 说他完全相信塞蕾的说辞，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言语从来都不是什么可靠的事物。 评判一个人，不要看她说了什么，而要看她做了什么。 安乐也不认为自己拥有读心的本事，可以隔着那么大的“邪恶”，窥探到塞蕾的真心。 只能说经过这件事，安乐对塞蕾的信任度，稍稍提升了一个百分点。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现在，安乐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看向面板。 【污秽理智：102！】 39.阴影之海的深处 经过漫长的积累，安乐持有的污秽理智，首次突破了100！ 主要的来源，其实还是那八本从黑血帮总部带回来的书籍。 其中蕴含的禁忌知识，平均一本能换取八九点污秽理智，安乐在将它们尽数阅读且献祭后，才堪堪凑到100点。 ‘真是太不容易了。’ 安乐叹了口气。 他原本已经缓解了一些的症状，再度加剧。 在安乐这小小的房间里，似乎就有几百颗猩红的眼球，在沉默的注视他。 它们密集的堆砌在一起，正常人看到都会头皮麻烦。 耳边的呢喃声不再是“看得见？”和“看不见？”，而变成了带有蛊惑语气的—— “来吧来吧” 这是在向安乐发起邀请。 要是真的接受这邀请的话，安乐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安乐偶尔低下头，余光里的手臂，仿佛都长出了一层光滑的鳞片。 定睛一看，还是原来的模样。 他知道，这是献祭知识的副作用快积累到顶点的标志，自己必须要缓一缓了。 ‘每天都能看到这些东西，很吓人的好不好？’ ‘你知道这会给一个普通人带来多大的心理阴影吗？’ 安乐无奈摇头，为了凑到这100点污秽理智来抽一次卡，他也算是拼了！ 虽然拿来升级【血斗术】听起来也不错，但还是抽卡的吸引力战胜了一切。 安乐早有决定。 我的回合，抽卡！ 【污秽理智-100！】 【深灰级恩赐：阴影掌控！】 【有光便有影。】 【光辉挥洒之处，尽是阴影的摇篮。】 【阴影之下，是一片深海。】 【掌控阴影的力量，可潜入其中。】 【传说中，在阴影之海的深处，那活物难以触及的领域，有神秘的生物生存，或许能与之沟通吧？】 触手进入安乐的身躯。 将无形中的、属于虚空的物质，灌输进来。 比起【神之使者】时对安乐身躯的改造，这一次的改造更加彻底而坚决。 阴影渗入安乐的皮肤、血肉、骨髓不仅仅在表层，更是似乎到达了极为微观的层面，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浸润。 紧随其后的，是撕裂般的疼痛。 细胞被撕裂，再被重组，再被撕裂、重组。 循环往复这样的过程，使得那股源自阴影的秘力，真正和安乐的肉体结合在一起。 而肉体的改变，势必也会同步到灵魂。 “呃啊” 哪怕是安乐，都有些抑制不住这份疼痛，低沉的发声。 这比【狂信徒锻体术】还要给劲！ 混合着血丝的汗水不断渗出，打湿了安乐的发丝。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蜕变已然结束。 “这后劲有点大啊” 安乐苦笑一声，软软的从床上坐起来，还是感觉手脚无力、体内空虚。 可是再仔细体会一下，安乐迅速发觉了自身的改变。 首先仍是体质上的变化。 阴影之力和血之力——这是安乐对体内两种能量的命名——同时存在于安乐的肉体内，后者遍布在血管中，前者则是渗透他的全身。 肌肉和骨骼都得到滋养，变得更加强壮、坚固，且隐隐带上阴影的性质。 之前的剧痛不是白白承受的。 安乐甚至感觉，自己能一拳打死一头牛！ 除此之外，安乐扫视房间里的阴影。 如果忽略掉那些睁得老大老圆的眼球，那漆黑的角落显得格外亲切，让他想要躺进去，享受阴影的怀抱。 事实上，安乐也正是这么做的。 他一个滑步，直接躺进了床下的阴影。 然后 全身一点一点的溶解在其中。 “嗯？” 安乐发觉，他正在和阴影融为一体。 和身体接触的阴影，好像变成了粘稠的液体，温柔的将他包裹。 很快，安乐的身影消失在地面上，彻底融入阴影中。 这感受无比奇妙。 安乐就像是一名潜水者，潜入一片阴影的海洋，海水是温和的、漆黑的。 他的视角仍是双眼看到的视角。 只是隔了一层淡淡的灰色薄膜。 安乐开始尝试在阴影里移动，而且真的可以做到。 凡是阴影存在的地方，他都能抵达。 这才是真正的“潜行！” 可想而知，它在实战中能起到的效果。 可惜，安乐现在就像是一个刚学会游泳的初学者，不能完全掌控。 仅仅停留在阴影之海的表层。 移动的速度十分缓慢，而且难以控制方向。 一时没注意，他竟是顺着门缝滑了出去，来到了塞蕾的房间门口。 奇怪的声音和气味，透过阴影传来。 黑暗中，有压抑的娇（喵）喘响起。 空气里，弥散着很难形容的气味。 不难猜到，房间的修女在做些什么。 ‘咳咳，打扰了。’ 安乐努力控制自己远离她的房间。 老实说，安乐其实想借助这能力，去看看教堂外的世界。 可刚一升起这念头，安乐就忽然一阵心慌，眉心还微微刺痛。 这是灵觉传出的预警。 仿佛光是想一想，都会遇到危险。 安乐这才打消了这一念头。 花了十多分钟，安乐终于勉强适应了这种“潜行”姿态。 而这时，阴影的深处传来了某种呼唤，亲切而友善。 有如分散多年的好友，邀请他见上一面。 可安乐汗毛竖起，远胜之前的危机感涌现。 他二话不说，没有丝毫犹豫，快速向阴影之海的海面钻去，猛地扎了出来。 一只漆黑的大手，跟随在安乐身后，甚至要从阴影中显现。 “咚！咚！” 房间内响起沉闷的敲击声。 阴影表面，凸起一个鼓包，那层薄膜仿佛都要被黑手刺穿。 好在薄膜看似薄弱，实则坚挺，牢牢的封锁住阴影之手。 那只手遗憾的停留了片刻，最终消停下来，仿佛又重新潜回无人得见的深海。 “这就是阴影之海下的生物？” “这叫可以沟通？” 安乐方才用尽全身的力气，背后浮现一层毛毛汗，不禁有两分心有余悸，喘着粗气自语道。 如果被那家伙抓住，恐怕一辈子都要留在永无光明的阴影之海了。 换个角度来想。 安乐也算是提前知晓了【阴影掌控】的弊端——不能长时间停留在阴影之海里。 倘若在实战中才知道，极有可能要出大事。 就在安乐熟悉【阴影掌控】时。 月涌市的警卫司特别行动部门，则是出了一件大事。 ——超凡遗物“漆黑之间”暴走！ 40.它在......害怕 超凡遗物。 顾名思义，便是蕴含超凡力量的物品。 之所以称之为“遗物”，是因为大部分超凡物品，是超凡者死后遗留下来的。 超凡者身上的超凡特质，可能会在死后析出，侵染随身携带的物品，从而造就超凡遗物。 也有一小部分超凡物品，来源于其他生物，或是在极其特殊的环境下生成。 “漆黑之间”，正是那间漆黑的房间。 不是房间里的某件事物，而是那房间本身，就是一件超凡遗物。 这种情况相当罕见，但也从侧面说明了其中富集了大量超凡特质，不是一般的超凡遗物。 别看光太好像很轻易的就能借用它，但在月涌市中，它可是被评为a级的超凡遗物！ ——超凡遗物的评级和超凡者相同。 a级的超凡遗物，整座月涌市里都找不到5件！ 由此可见，“漆黑之间”的珍贵。 只是由于它十分稳定、无害，且几乎无法被摧毁，所以对它的监管远远少于其他超凡遗物。 可就是这么一件超凡遗物，竟是在今天暴走。 “砰！” 巨岩高大健壮的身体，从漆黑的房门口倒飞而出，狠狠的撞在对面的墙壁上。 与其说是“撞”，更像是直接嵌了进去。 墙壁上出现了清晰的裂纹，隐约看出在那之前，就有一个人形的轮廓。 “啊好痛。” 巨岩瓮声瓮气的说道，捂住后脑勺，有点委屈的开口。 “它很暴躁，直接把我赶出来了。” “辛苦你了。” 旁边的工作人员拍了拍巨岩的后背，以示安抚，顺便记录下一些文字。 他们是专门被调来，测试“漆黑之间”状态的超凡者和分析员。 “话说，光太还没醒吗？” 巨岩活动了下身子，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他的皮肤表面格外坚硬，和岩石似的。 被用来测试再合适不过。 他的语气有些不满：“要不是那小子惹出这种事，我也不用受这罪。” 正如巨岩所言，人们最先发现“漆黑之间”的暴走，便是通过门外被嵌在墙上的光太。 不过他可没有巨岩的皮糙肉厚，被发现时处在昏厥中，现在正在接受治疗。 没过多久。 光太和另一位超凡者来到现场。 光太漂亮的脸蛋现在神情萎靡、面色惨白，哪里还有平时的耀眼。 ‘我这真是倒了血霉了。’ 昨晚莫名其妙丢失了一段记忆不说，找“漆黑之间”求助，它居然还直接暴走，把自己吐了出来。 光太并不认为是他让“漆黑之间”暴走的——这件超凡遗物的稳定性，所有人有目共睹，连a级超凡者的记忆问题都能解决，自己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说来也奇怪。 从“漆黑之间”出来，光太没想起丢失的记忆，反而好像做了个古怪的梦。 梦里有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 还有一些奇怪的画面，像是触手、鳞片、眼球等等。 梦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光太也记不得了，只是隐约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证据是他惊醒的时候，背后全是冷汗、头疼欲裂，心底有种怪异的空缺感，像是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最离谱的是，他怀里的那座神像上，出现了一道裂缝！ 这可是辉的神像啊！ 用一句话形容光太的现状。 倒霉他妈给倒霉开门——倒霉到家了！ 另一边，精通和超凡遗物交流的超凡者结束了和“漆黑之间”的沟通。 “到底是什么情况？” “它怎么会突然暴躁起来的？” “是偶然事件，还是规律事件？” 一旁的工作人员都很关心，连忙向他问道。 巨岩同样投去好奇的目光。 “漆黑之间”地位非凡，关乎众多超凡者的心理健康，它的异变不得不让人在意。 这人的表情也很惊讶，像是在默默的消化所得的信息，随后开口道。 “这应该只是一件偶然事件。” “漆黑之间，其实并不是暴躁、生气，而是在害怕、恐惧！” “就像是猫咪受惊后会全身炸毛，表现出凶狠的姿态应激，企图吓跑敌人。它的暴动，与之类似。” 他看向光太，眼神古怪。 “它在恐惧你身上的某种气息！” 众人为之愕然失语。 仅仅是气息，就能让a级超凡遗物恐惧？ 那究竟会是什么？ 转眼间，又是两天时间过去。 安乐浑然不知，因为自己小小的一个举动，导致月涌市警卫司内掀起轩然大波。 他此时正完成了每日任务——拾荒（11），往孤儿院的方向赶回。 遗憾的是，安乐今天仍然没有找到老院长的踪迹，他也没有自行回归。 这无疑是相当不好的消息。 甚至可能说明，老院长再也不会回来了。 但除此之外，另一个非常现实且残酷的问题，摆在了安乐面前。 ——钱！ 需知道，老院长每个月一直都有一笔特别的收入，用来维持孤儿院的开支。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影狼族给予的“经费补贴。” 而失去这笔收入后，光靠安乐一个人的拾荒，便开始有些难以维系。 另一方面。 由于体质的提升，安乐这些天饭量大增，吃饭都得克制着点，不然就院里那点存粮，恐怕还不够他吃的！ “好饿啊” 安乐抚摸着干瘪的肚子，感觉有点难顶。 “得想办法搞点钱花花。” “有没有什么普通人赚钱的法子呢？” 小小胆战心惊的跟在安乐身边，开始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给吃了。 这些天的相处，非但没有让小小对安乐的印象有所改观，反而愈发害怕。 ——这家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普通人”，可到底哪里普通啦！ 结合上次安乐进入教堂时“没得感情”的状态，小小时常怀疑他精神不正常！ 安乐对白裙小女孩的想法毫不在意。 他思来想去，除去拾荒外，普通人赚钱，大概只能去打工上班了吧？ 可他明明都拥有自己的教（公）堂（司），还要去上班？ 而且，那未必有拾荒挣得多。 想到这里，安乐严厉不失失望的扫了一眼小小还是手下的员工不争气啊！不能发挥主观能动性，为公司创造财富。 是不是得多招收几个新员工了？ 一边想，安乐一边回到孤儿院的门口。 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的二号员工，光太。 41.失踪的老院长 “姓名？” “安乐。” “年龄？” “二十。” “性别？” “男？” “种族？” “普通人类。” “话说光警官？” 安乐很有礼貌的试探问道。 “我应该没犯什么事吧？没必要像审犯人一样审讯我吧？” “咳咳，习惯了，习惯了。” 光太咳嗽两声，掩饰些微的尴尬。 “职业习惯，理解一下。” 现在的光太，无论和安乐第一次见到的他，还是教堂里见到的他，都不太一样。 他身穿特殊的制服，显得颇为飒爽，一个弯月形的徽章挂在胸口。 这是月涌市警卫司的标志。 安乐好歹来到这世界也有将近一个月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老实说，在第一眼见到光太时，安乐还真以为他发现了什么，是来逮捕自己的，甚至想转身就跑。 这就和“见到警察叔叔向自己搭话，总会没来由有一两分心虚，开始回忆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是一个道理。 安乐仔细一想。 自己要是真露馅了，就他在教堂里对光太做的事，对方应该直接动手才对，哪里还会好言好语和他说话？ 思路转变后，安乐心态就放宽了许多，把光太当做普通的陌生警官来看待。 “这个人，你认识吧？” 光太向安乐展示他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一个浑身毛发杂乱、半狼半人的老人，正蹲在房间的角落，神色茫然。 正是失踪多日的老院长。 安乐略显意外，但还是立刻点头。 “他是我们孤儿院的院长。” “好，既然这样，你跟我走一趟，去把他领走吧。” 看光太的模样，明显是松了一口气，对安乐说道。 “他被我们抓住已经有两三天了，只是一直没完全解除畸变状态，不清楚他的来历。” “经过一番调查，才找上你们。” 和安乐预料中的盛气凌人不同，他的态度意外的很温和，甚至可以用有礼貌来形容。 安乐本来以为主城区的人，会是那种高高在上的模样。 现在看来。 ‘这人还不错，能处。’ 这样一来，反倒让安乐产生了几分微妙的负罪感要不今晚，就不薅他的羊毛了？ 不多时。 安乐便跟着光太进入主城区，来到警卫司的门口。 说起来，这还是安乐第一次来到主城区，但他内心并无波澜。 真要做比较的话。 主城区的景象，也就和前世华国一线城市差不多，比起最繁华的区域，还要差上一些。 并不是主城区太繁华，而只是贫民区太落后了而已。 反而是光太看他这平淡的反应，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不是第一次来主城区吗？怎么这么平静？” “不瞒你说，我之前也生活在贫民区，第一次进城，眼睛都看花了，心想还有这种漂亮的地方，以后一定要搬进来住。” 光太稍有感慨。 倘若在平时，他是不会和一个陌生人说这些的。 今天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这位小兄弟格外亲切，不自觉就吐露心声。 “我只是见过更漂亮的风景而已。” 安乐回道，顺带发问。 “光警官，我看你气质非凡，还是个超凡者，怎么被派出来做这种小事？” “唉，别提了。” 这话无疑戳到光太的痛处，他幽怨道。 “其实我也不是什么警官，只是犯了错，被惩罚来做这些琐事。” 想起这些天的遭遇，光太欲哭无泪。 虽说到最后，他们也没研究出那股令“漆黑之间”恐惧的气息是什么。 但这毕竟是光太惹出的祸事，被罚了这个月工资不说，还暂时免去他组长的职位，去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不过光太也知道，这也算是“略施惩戒”了，要是上头真想处置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除去惩罚外，光太每天晚上还会做那个古怪的梦。 依旧只能记住，神父模样的黑袍人、触手，对梦境里发生的事情毫无印象。 唯一的好消息是—— 光太发现他开始慢慢习惯做这个梦了，不适的后遗症逐渐消失。 安乐：“哦，是这样啊。” 他隐隐察觉到，光太受到的处罚，可能与他有关，但这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对了。” 被坑了而不自觉的光太，忽然想起一件事。 “安乐，你是超凡者吧？” “还是d级左右？我这边的资料显示，黑血帮那三个家伙的死，和你有很大关系。” 安乐心里一惊，想到：不愧是主城区的警卫司，这些底细都能查到。 但他表面上还是很平静的回答：“是的。” 既然对方已经挑明，就没必要隐瞒。 “我果然没记错。” “你别担心，黑血帮的那种渣滓，死了就死了，不会有人追究你的责任的。” 光太爽朗一笑，问道。 “那你有没有兴趣，加入警卫司？” “准确来说，是来我的小组做事。” 不知怎的，光太越看安乐越顺眼，感觉“这小子人不错，能处！”。 他的小组里刚好又缺人——之前叫“杜庭北”的组员意外身亡，空出了一个位置来。 再加上安乐的战绩，也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于是，光太便顺理成章的提出邀请。 安乐没有立即答应，只是说道：“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明天给你答复。” “好的，这是我的号码。” “要是确定下来，可以直接打电话给我，我也好帮你办好手续。” 光太和安乐互换了电话号码。 安乐从荒废城区捡来的手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很快，安乐见到了老院长。 ——因为光太的存在，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流程和手续。 老院长的精神状态，果然和光太说得一样，仍然没有稳定下来。 不过被注射了麻醉剂，起码不会主动伤人。 光太拍了拍安乐的肩膀，以示宽慰。 在他看来，老人的疯狂极难治愈，甚至可能无法恢复原状。 这也就意味着，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后，安乐都要用心照顾他。 这无疑再度加剧了安乐的负担。 安乐随意笑了笑。 正常情况下，这种疯狂肯定很难解决，会成为大麻烦。 但在安乐拥有【畸变治愈】后，这便完全不算是事。 不过这项能力，是他压箱底的秘密之一，不会轻易向外人暴露。 所以，安乐只是用微笑回应光太的善意。 光太心中感慨：多坚强的一个小伙子！ 他对安乐的评价，再度上升，更想把对方拉进自己的小组。 为此，光太亲自把安乐送了回去。 这笼络人心的手段很粗糙，但也很有效。 借着光太的顺风车，安乐带着老院长回到了孤儿院，径直前往老院长的房间。 安乐关上房门，触手浮现，刺穿老院长的身体。 42.太弱小了 疯狂和混乱，以触手为媒介，从半人半狼的老院长剥离，灌输进安乐的大脑。 ‘唔，被注满了’ 安乐体会着这感觉，不管经历多少次，都觉得很奇妙。 【污秽理智+8！】 安乐满意微笑，从老院长身上提取的污秽理智竟然还不少。 这也说明，老院长疯狂的程度，比起光太严重许多。 怪不得这么长时间还不能恢复理智。 这时，安乐倒是突然想到一个快速收割污秽理智的方法。 这世界由于超凡力量的诡异性，因此或暂时或永久疯狂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只要针对这些目标用户，提供相应的服务，不就能获取不少污秽理智吗？ 这不比找污血兽提取要快得多？ 甚至还可以收费！ 像是医生出诊收取诊断费一样，治愈精神上的疾病，这格调岂不是更高？ 想到赚钱，安乐的思维瞬间活络起来，还联想到了“会员制”“分级治愈”等商业套路。 只是很快，像是被一盆凉水泼头后，安乐迅速冷静下来。 开启这个商业帝国有个前置问题—— 【畸变治愈】能暴露吗？ 安乐这样粗浅的一想，都能明白这项能力的不凡。 实力强大的超凡者，以及财阀，会看不出来吗？ 且触手和那教堂相关，说不定牵扯到某些更深层的隐秘。 不排除有人把安乐抓起来，关在小黑屋里，逼迫他使用能力；或是解刨研究他的可能性。 没有足够的实力，过早暴露这份能力，或许会招致灾祸。 安乐内心做出决定：‘现阶段，还是闷声发大财比较好。’ ‘偷偷找疯狂的超凡者做好事，也是可以的。’ “这里是哪？” 就在安乐思索的当口，老院长悠悠转醒。 他身上的毛发，迅速缩回体内，下颚和嘴部重新变回那张慈眉善目的脸庞。 脸上虽有污垢，但双目不再混沌，反而清亮澄澈。 “安乐？” 安乐：“我在。” “老院长，已经没事了。” 安乐花了一会儿工夫，向老院长解释现状。 包括黑血帮覆灭、孤儿院危机解除，也包括他是被警卫司的人抓住、被送了回来。 只是把“触手治愈畸变”替换成了老院长自己苏醒。 “原来都过去这么久了吗？” 老院长神情恍惚，颇有种物是人非之感，好像一个高一新生一觉醒来，发现高考都结束了！ 他本来还以为，在自己畸变后，孤儿院失去了保护伞，恐怕要遭遇大难。 没想到，这些危机竟然都让安乐给解决了，甚至连黑血帮都不复存在。 老院长感慨道：“安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还有灵溪的事” 他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把影狼族和孩子们“被遗忘”的真相告知安乐。 安乐：“我看过那笔记本上的内容了。” 老院长不由得有些紧张。 他本就没看透过安乐这个人，现在貌似连实力都不如对方，不清楚安乐的想法，心里难免有些许惴惴不安。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不会再追究，我知道你也有自己的苦衷。” 安乐罕见的认真起来。 “但是我希望以后，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成为影狼族，被其他家庭收养，这对孩子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我觉得，这不该被隐瞒起来，而应该开诚布公、正大光明的，征求孩子们自己的意愿。” 老院长讷讷点头。 最后安乐问道：“灵溪，还有其他的孩子，都被送到了哪里？” 他对这个问题很关心。 说白了，安乐没有完全信任影狼族，仍在担心灵溪的安危。 老院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每次送孩子离开时，都有专人负责接引，我们只被允许送他们上车。” “我只知道，孩子们大概率不在月涌市，而是被送到其他的城市。” “他们定期会把孩子们的照片发过来，安全应该还是有保障的。” 安乐皱起眉。 这其中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未知的城市、陌生的收养人况且，谁能保证那些照片是真实的？ 他很讨厌这种不受掌控的感觉。 但最后，安乐只能叹息一声。 现在的处境，决定了他不能抛下孤儿院去寻找灵溪，也不具备足够的实力应对影狼族。 ‘还是太弱小了。’ ‘没有力量，也没有钱。’ 为此，安乐需要更高的平台和更优质的渠道，来收割污秽理智和资金。 月涌市警卫司，便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安乐很快下定决心，拨打了光太的号码。 次日早上。 安乐再一次来到警卫司的大楼前。 “安乐，这边这边！” 等候在楼下的光太向安乐招手，显得风清气爽。 原因是，他昨晚没有再做那个怪梦！ 在光太想来，是那股气息留下的负面影响即将消退，以后就不会再做这个梦了。 ‘我的霉运，终于要到头了！’ 安乐微笑着看了他一眼。 昨晚的光太，其实仍被拉入了教堂。 只是看在昨天他帮忙的份上，安乐没有抽取他的污秽理智。 现在安乐也发现了，抽取理智和割韭菜一样，不是越快越好。 经验丰富的老农都知道，在割韭菜之前，总得先让韭菜长得又高又壮吧？ 就拿这两天来说，只能从光太身上1点2点的提取，而且还隐隐让他有些警觉。 竭泽而渔、杀鸡取卵，这可要不得。 现代化的公司，得讲究可持续发展。 不如放养他几天，再一起收割。 光太对自己未来的悲惨遭遇一无所知，还沉浸在即将转运的喜悦中。 他领着安乐来到办事处，签订了一些合同。 事实上，有光太作为担保，大部分流程都被简化，安乐所要做的事情并不多。 只是着重确认了一下工作内容和工资。 工作内容，是在职责范围内，配合特别行动组处理和超凡事件相关的事务，包括调查以及清除工作。 相应的，警卫司也会负责教导一些和超凡挂钩的知识，有怪物的分类，还有部分超凡能力的应用方法。 合同上的工资，则是一个让安乐挪不开眼的数字—— 底薪足足有五千！ 月涌市货币的购买力，比前世的华国高上不少。 举个简单的例子，一千块就能让底层的黑血帮为之搏命；孤儿院一个月都用不了五千块。 而这还只是底薪，每次任务会有额外的津贴，具体数额视情况而定。 不过也从侧面反映，贫民区和主城区的贫富差距之大。 ‘没办法，他给得实在太多了。’ 安乐没怎么犹豫，就签下了名字。 光太笑着把他领到了小组的办公室。 “安乐，欢迎你的加入！” 43.冬野明日香 “欢迎欢迎” 办公室里，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堆积的文件下传出。 勉强辨认出是女性的声音。 她艰难的从中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像是钻出洞穴的土拨鼠。 脸上挂着浓浓的黑眼圈，让人怀疑随时会猝死过去。 另一边的男人，抬头看向安乐叫道。 “您吃了吗？” 安乐：“？？？” 这人还挺有礼貌？ 但哪有人一上来就问“您吃了吗”的？ 安乐能分辨出，这两位大概是他的同事，或是队友。 可现在一看，他们多半不是什么正常人。 “我给你介绍一下。” 光太略有尴尬的挠挠后脑勺，向安乐介绍两人。 那名社畜模样的娇小女性，名叫冬野明日香，家庭条件比较特殊，主要负责文员的工作。 另一个只会喊“您吃了吗？”的男人，叫做吴勇。 据光太的说法，脑子不太好使。 在一次行动后，就失去了大部分的语言能力，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光太认真道：“别看他这样，实力还是不弱的。” 吴勇：“您吃了吗？” 安乐：“” 显而易见，这是两个奇葩。 但话说回来，安乐好像没资格说别人。 只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了属于是。 “今天还是第一天，你稍等一下，一会儿应该还会有个新人来报道。” “待会儿让明日香带你们去测试一下能力，领一下制服和装备，然后你在办公室里坐坐、熟悉下环境也行，要么直接下班也行。” 光太站在办公室门口摆了摆手。 “有什么问题不懂就去问明日香，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安乐点点头：“好的。” 心想：这还真是“弹性”的工作时间啊！ 不过带薪摸鱼谁不爱呢？ 于是，安乐老老实实坐在他的工位上等待。 不一会儿，一个看起来颇为倨傲的年轻人走进门来。 “嗯？这里是光组长的办公室吧？” 他一看见房间里的三人，便皱着眉，很是怀疑的问道。 “我没走错吧？” 出于礼貌，安乐回应了他一句：“没错，就是这里。” 吴勇：“您吃了吗？” “我叫陈夜，是来报道的新人，光组长呢？” 对方自顾自的说道。 “我可是听说，光组长的小组能人辈出，怎么就你们这三个？” 安乐听到这话，脑阔开始发疼。 这陈夜一看就是刚走上社会、没有职场经验的纯新人，还带着几分娇生惯养出来的傲气。 说是坏人那倒不至于，但大概率是很讨人嫌的巨婴。 想到这里，安乐干脆不理会他，走到那堆文件旁。 “冬野前辈？” 抱着和前世职场上相似谨慎的态度，安乐有礼貌的开口。 职场里，比起上司，得罪同事往往会更加糟心。 “呼呼” 只是等了一会儿，安乐没等到对方的回复，却听见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安乐仔细看去，发现这位前辈竟是直接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安详jg “” 安乐看向旁边的吴勇。 男人耸了耸肩：“您吃了吗？” 他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似乎是“习惯就好。” 陈夜见状，表情更加不耐：“你们就是这样马马虎虎来上班的吗？” 安乐犹豫着要不要推醒明日香，又担心因此得罪了她被穿小鞋。 好在安乐还没做出决定，冬野明日香身体就猛地一僵，猛然坐起来，像是有股神秘力量强行把她从睡梦中唤醒。 “唔！” 惊醒后的明日香揉了揉眼睛，看到站在面前的安乐，娇躯一颤，好像一只受惊的小松鼠。 她结结巴巴道。 “新新人，你你好啊！” “不好意思，我已经两天没合眼了，实在太太困了。” 她都这样了，安乐还能说什么呢？ 冬野明日香迷糊归迷糊，倒也没有忘记光太的吩咐，起身带着安乐和陈夜向大楼里专门用来测试能力的场地走去。 一路上，有不少人向冬野明日香打招呼。 还有两个和她关系亲密的女性，像是撸猫似的搓揉着小姑娘的头，搓完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能看出，认识冬野明日香的人不少，她有点像是特别部门的吉祥物。 反倒是相貌出众、平时总是被注视的安乐，没什么人在意。 与其说是“不在意”，倒更像是冷淡里带着些许惋惜。 至于一旁的陈夜，就更没人关注了。 心高气傲的他对这处境稍有不满。 冷哼一声，心里想着：‘那年十八，我站如喽啰，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刮目相看！’ 安乐远胜常人的听觉，隐约听到路人的对话。 “又有两个可怜的新人，被光太傻乎乎的骗进来了。” “你说他们能活多久？” “三天？五天？” “最多一周吧？” “可惜那个小伙子了，长得还挺俊的。” “” 安乐默默把这些信息吸收，面色不改。 说是“骗”肯定是不对的。 光太不是没有和安乐说明这项工作的危险性，恰恰相反，在签合同时，光太反复强调了这一点，希望他不要被丰厚的报酬冲昏了头脑。 没过多久，三人便来到测试场地。 在测试之前，冬野明日香怯生生的开口。 “如果可以的话，你们两个最好还是退出光组长的小组比较好。” 安乐：“为什么？” 冬野明日香被吓了一跳，不敢抬头和安乐对视，细声细语的解释道。 “因为很危险。” “光组长的小组待遇最好，但是死亡率很高，新人一般活不过第一次外勤任务。” 听到这里，安乐好奇问道。 “那冬野前辈你，为什么选择呆在这里呢？” 明日香像是没料到新人会突然这么发问，愣了片刻后，脸颊上泛起绯色，稍有不好意思的说道。 “因为光组长给得太多了。” 安乐没有嘲笑她的想法，而是重重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旁的陈夜听着他们两个的对话，颇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心底微微发酸。 ‘哼，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 冬野明日香是一幅很劳累的样子没错，但其实也算娇小可爱，陈夜其实也想和这位前辈多说两句话的，没想到全被安乐搅和了。 对光太小组危险性高的传言，陈夜之前也有所了解，他不以为意。 ‘只是那些家伙太弱了而已！’ 这时，测试场地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 “你们二位，谁先来呢？” 44.天道酬勤 这块测试场地，分为两大块区域。 一边是测试各项身体素质的场所，另一边则是封闭式的房屋，似乎是为特殊的超凡者准备。 设备齐全，看起来就很先进。 安乐事先了解过，警卫司对超凡能力方面其实没有特别严苛，不需要把压箱底的本领都展现出来——毕竟，大部分超凡者都有自己的秘密，且某些手段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 但至少，要表现出能证明相应等级的实力。 比如你说自己是d级，总不能只表露出e级的水准。 ——不同等级超凡者的待遇，自然是不同的。 而光太给安乐填的信息，是d级。 “请问您是本体系还是体外系呢？” 工作人员是个年龄不大的妹子，悄悄盯着安乐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小脸微红的开口。 安乐：“本体系？体外系？” 陈夜轻笑一声：“你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吗？不会是从贫民区来的土包子吧？” 他本来就对安乐的长相有些嫉妒，感觉本属于自己的目光都被安乐夺走了，这会儿终于找到机会，自然要好好嘲讽一番，找回场子。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在现实里，这样的职场巨婴真不在少数。 这时，冬野明日香面无表情的说道。 “我也是从贫民区来的。” 陈夜瞬间一僵，脸上微微涨红，梗着脖子，却是不再多说什么。 安乐根本没理睬陈夜的发言——这类人，你越理他越起劲。 他温和看向工作人员：“你能否帮我讲解一下呢？” 这妹子脸色更红：“好、好的。”。 随后耐心向安乐解释起特别部门内对超凡者的划分。 最宽泛的分类，便是分为本体系和体外系。 顾名思义，前者是作用在本体的超凡力量，主要是强化体质，或是开发体内的神秘力量，像是【沸血】【狂信徒锻体术】，都能算作此类。 而后者，则是【血斗术】中的【控血】、释放火焰这一类。 当然，这种划分方式十分粗糙，且不太准确。 在它之下，还有更细致的分类。 但在这测试场地，无需分得那么细，只要确定是对本体或是体外测试就可以。 “就当我是本体系吧。” 安乐温和一笑。 比起【阴影掌控】【血斗术】这种听名字就不太正派的能力，还是单纯的展现身体素质比较好。 同时，安乐也想看看，光凭身体素质，他能做到什么程度。 陈夜仰着头插嘴道：“我是体外系。” 身边凭空塑造出两三条锐利的冰棱，看上去就极为不凡。 他的优越感又回来了。 比起本体系，体外系更加稀有，应用范围更广。 ‘这家伙再好看，也只是花瓶而已。’ ‘超凡者，还是要凭实力讲话的！’ 事实上，陈夜的确有自傲的资本。 年纪轻轻就是d级超凡者不说，掌握的更是攻守兼备的控冰之术，能凭空从空气中塑造冰晶，倘若在水源充足的地方，能发挥出的实力更强。 女工作人员瞅了他一眼，确实略有惊讶，但也就那样了。 来这里测试的，哪个不是超凡者？ 不要说d级，c级乃至b级的强者都不在少数这点水平，有什么好显摆的？ 另一位工作人员走来，领着陈夜向封闭的场地走去。 陈夜颇为惋惜的想着：‘可惜，不能让他们见识我真正的实力。’ ‘不过待会儿可以早点出来，看看他有几斤几两。’ 不多时。 陈夜结束了测试。 他轻易通过d级的测评，心里更加自满，一边还对工作人员说道。 “我这表现也就马马虎虎吧，主要是没什么挑战性，提不起劲。” 工作人员：“” 这人话好多啊，脸也蛮挫的，不知道哪来的自信。 “咚——” 就在陈夜走出房间之时，突然听见一声极为沉闷的闷响。 陈夜忍不住扭头看去。 一道矫健如猎豹的身影，在跑道上呼啸向前，似乎都有破空之声响起。 那气势哪里像是个人类，分明像是辆奔驰的卡车！ 随后，那人向前挥拳。 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出拳而已。 “砰！” 在他前方的一个沙袋，足足比他人大上两三倍，沉重的向后摆去。 一个深深的拳印留在沙袋上，一时难以复原，只差一点就要把沙袋打爆。 陈夜看得目瞪口呆，而在看清那人的脸后，表情立刻变得很精彩。 安乐拿场地里的白毛巾擦了把汗。 被汗水打湿的t恤，呈现出他充满活力的矫健身躯。 那曲线、那质感，看得旁边的小姑娘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俏脸愈发红润，心里想着： ‘真想摸摸看啊’ 就连一旁困倦的迷糊明日香，都有些讶然，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老实说，安乐的体型不算很健壮的那种。 可方才进行力量、速度、反应神经等项目测试时，他简直像是一只凶悍的猎豹，爆发出了惊人的气势和水准。 各项数据，都到了d级超凡者的门槛。 这是十分罕见的。 通常来说，本体系超凡者有某一个项目达标，就能被划分为d级。 例如巨岩这类超凡者，力量很强，但敏捷和耐力明显不足。 有所侧重，才是普遍情况。 这就更说明了安乐的不同寻常。 通常，人们只会用五个字形容这种人——六边形战士！ 冬野明日香想着：‘果然，光组长特地把他招进来，不是没有理由的。’ ‘说不定，他真的能活得久一点？’ 至于陈夜，即便没有说什么，但也是明显老实下来。 陈夜默默想象了一下他对上安乐的画面。 恐怕他的冰棱还没碰到对方，自己就被打爆了。 他塑造的冰甲，在这一拳面前，大概率一碰就碎。 但是陈夜还是安慰自己：‘区区本体系而已，不过是一介莽夫，未来的成长性肯定不如我。’ 要是这三人知道，距离安乐成为超凡者，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恐怕才会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今天的测试就到这里吧。” 安乐微笑着冲着工作人员开口。 他对这次测试很满意，好好的检验了一番经过【狂信徒锻体术】【阴影掌控】【血斗术】强化后的体质。 虽然安乐很少提及，但每次身处教堂时，他都会按照【狂信徒锻体术】的动作进行锻炼。 还是那句话——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安乐感慨道：‘唉，这都是我努力的成果！’ ‘天道酬勤，此言不虚。’ 45.为我工作吧 接下来，安乐残忍拒绝了工作人员交换号码的请求，在她楚楚可怜的目光中离开测试场地。 跟随冬野明日香领取了自己的装备。 安乐意外发现，其中还有一张主城区住房许可证。 贫民区的许多人，即便拥有一定的财富，也无法搬入主城区居住。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没有这张证。 主城区每年新发的许可证是有限的，光有钱还不够，还得有人脉。 安乐疑惑道：“这是？” 在合同里，可没有这张许可证。 冬野明日香解释道：“这是光组长特意为你申请的。” “就算你意外身亡，你的亲朋好友，也能住在主城区。” 安乐听完，心下颇为感动，想着：‘在教堂里，还是对光太好一点吧！’ 看到这张许可证，安乐又有了一个新的目标。 现在的孤儿院，毕竟还是在贫民区，不能算很安全。 孩子们的成长环境，也不是很好，活动的空间很小。 安乐想着——得把整个孤儿院都搬进主城区！ 或者说，在主城区里重建一个孤儿院。 不过安乐也很清楚，这要花费的财力，很庞大，不是现在的他能负担得起的。 安乐心里叹道：‘任重而道远啊！’ “还有一件事。” 安乐再度问道。 “冬野前辈，咱们这儿，有没有图书馆之类的地方？” “实不相瞒，我对和超凡相关的知识很感兴趣，想多了解一些。” 他馋的哪里是知识，分明是献祭后的污秽理智！ 冬野明日香的神色古怪：“有的，但是一般没超凡者愿意去。” 她严肃警告道：“和超凡相关的知识，往往神秘且拥有毒害性，看多了很可能会不自觉沉浸其中，使接收知识的人疯狂，乃至畸变。” 安乐点头：“我明白。” 没人，比我，更懂，禁忌知识！ 无数只眼球，还在安乐身边看着他呢！ 他怎会不知道禁忌知识的危害？ 冬野明日香叹了口气，像是看出他意已决，耐心道。 “那地方被我们叫做书库，就在这栋楼的地下室，不过它不是每天都开放的，只有周六周日两天才被允许进入。” 安乐遗憾点头：“我知道了。” 安乐其实也清楚，以他现在的状态，继续献祭禁忌知识，副作用可能会严重到他无法承受的地步。 刚好，趁着周末之前缓一缓。 两件事做完，三人回到办公室。 冬野明日香重新投身于堆积成山的文件中。 虽说安乐可以提前下班摸鱼，但他想想，这好歹是自己第一天上班，总得给同事们留点好印象。 万一他们打小报告给光太，以后扣了自己的工资怎么办？ 所以。 安乐体现出良好的自我管理能力，不仅没有趁机摸鱼，还主动帮助明日香处理文件，直到准点下班时间才离开。 陈夜本来也想早些离开。 可他和安乐较上了劲，心想着：‘你既然留下来，那我也不能走！谁怕谁嘛！’ 只是陈夜脸皮太薄，之前又不小心“误伤”了冬野明日香，不好意思帮她处理文件。 旁边的吴勇又是个只会说“您吃了吗？”的，在他看来没法交流。 于是陈夜只能枯坐在位置上，啥也不干，最多玩玩手机打发时间。 一到下班时间。 冬野明日香就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行色匆匆的向外走去，像是有什么急事。 陈夜站起身，揉揉肩膀，他坐得屁股都疼了。 在临走前，他还挑衅的瞅了安乐一眼，显然还不服气。 对此，安乐只是面带微笑，不紧不慢的跟在陈夜的身后，离开警卫司。 傍晚的斜阳，在街道上洒落昏黄的光线。 惹得陈夜本就不佳的心情更加郁闷。 他本以为今天加入警卫司特别小组，不说一鸣惊人，起码得让同事们重视自己，知道他的不凡之处。 谁想到，突然蹦出来一个安乐？ 不仅长得比陈夜帅，就连实力都比他强！ 把他的风头全给抢了，偏偏他还没什么办法。 之前在办公室里还好，现在下班后，陈夜越想越气。 “可恶啊！要是没有安乐就好了。” 他用力踢飞脚边的一块石子。 “哥哥” 忽然，陈夜听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他扭头看去，一个身穿白裙娇小少女，站在一条小路的阴影里，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 陈夜眼神迷茫，不自觉迈开脚步，跟她一起往小路深处走去。 阴影吞没了陈夜的背影。 等到陈夜再度睁开眼时。 他便身处于一座阴森诡谲的教堂中。 安乐冲他微笑道。 “虔诚的羔羊，欢迎来到神圣之域。” 虽说安乐对陈夜没有太多敌意，在他看来，对方只是一个跳梁小丑而已。 但即便是小丑，放在合适的岗位上，也能创造出价值！ 让每个员工创造出专属于他的价值，确立其人生意义，便是安乐这家公司咳咳，教堂的核心宗旨。 更何况。 安乐心想：‘就陈夜这种巨婴性格，与其等到被社会毒打后改变，不如交给我来改造！’ ‘没办法，谁让我是这样一个乐于助人的好人呢？’ 把同事都变成自己的信徒，貌似也挺有趣的？ 按照惯例，安乐唤来跃跃欲试的触手，伸进陈夜的大脑。 【污秽理智+1！】 安乐嫌弃的摇头：“就这一点啊？” 他渐渐摸出规律来——教堂里抽取污秽理智，还是要讲究基本法的。 一个正常人，即便被小小扭曲了思维，但从其身上获取的污秽理智仍然很有限。 毕竟，他不是真的发疯了。 还有一点。 不是每个人都能被拉入这个教堂中。 像是上次的老院长，便没有出现在这里。 安乐认真思考后，认为可能是灵魂的品质问题。 这座教堂像是个挑剔的食客，挑三拣四，嫌弃劣质的灵魂，不想接纳它们入内。 而灵魂的品质，和许多因素有关，例如年龄、被疯狂侵染的程度， 比较直观的影响因素，是超凡者和普通者的区别。 超凡力量本就是灵魂、精神对现实的改造，按照这个理论，越高等的超凡者，灵魂的品质越高。 目前来看，教堂接纳的最低门槛，似乎是d级。 想明白这点后，安乐靠近陈夜，在他耳边呢喃道。 “你很害怕安乐你很害怕安乐你很害怕安乐” 这是一个小小的测试。 安乐想知道，在教堂里对他人施加的暗示，能否作用于现实？ 46.安乐停止了思考 做完这件事后，陈夜的身影逐渐消散。 安乐整理了下黑袍，转头看向教堂大门。 塞蕾站在他的身边，清冷的俏颜神色肃穆。 令安乐啧啧称奇，光看塞蕾这幅模样，很难想象她在那个方面的需求十分强烈，以至于频频被自己撞见。 “安神父。” 似乎是察觉到安乐的视线有些失礼，塞蕾冷冷的开口。 “等会儿要是遇到突发的情况，请尽量往我身边靠拢。” “就像上次那样。” 安乐一怔神，想到了上次的炎女。 一转眼，竟是八天都没有见过她，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想念呢！ 是的，今天又到了开门迎......信徒的日子。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安乐稍微习惯了做这种事。 ‘明明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啊......’ 只能说是“生活所迫”了。 就上次意外来访的炎女来看，每一次举行仪式，进入教堂的未必只有那些普通的信徒，搞不好还会出现一些特殊人物。 这倒是和某些抽卡手游的机制很像，除了作为素材的垃圾角色外，还有稀有、超稀有角色出没。 二者间的不同在于。 教堂里迎接的特殊人物，未必对安乐抱有善意。 拿上次的炎女来说，要不是安乐急中生智、又精通PUA之法，说不定就要被她烧成灰烬了。 “放心，我会保护您的。” 塞蕾认真道。 安乐：“......” 总感觉身为男性的尊严，遭到了轻视。 但安乐还是很有数的，在这教堂里遇到的敌人，很可能都极为恐怖，他还真得靠塞蕾保护自己。 “吱呀——” 伴随着熟悉的、令人牙酸的开门声。 教堂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打开。 只是这一次，安乐没有等到他的信徒。 在大门开启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抑的气息，便从大门之外的世界涌入教堂。 安乐眯起双眼，看向教堂外。 或许是他获取了诸多恩赐、灵感愈发敏锐的缘故，门外的世界对他而言，不再是全然一片的混沌。 而能从那片混沌中看见些许色彩和形状。 那团模糊的事物，像是...... 雾气？ 很浓很浓的雾气。 可它和安乐在现实中埃里克召唤出的白雾，似乎全然不同。 现实里的白雾，对他而言是无害的、安全的。 可教堂外的雾气，仅仅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着，他的身躯就泛起冰冷的寒意，意识恍惚，众多幻觉纷至沓来，要将他的灵魂永远留在那一望无际的雾气里。 把它们称作同一种事物，就好比指着一个人的一颗细胞，说它是这个人一般荒诞。 “来的居然是她。” 安乐耳边隐约传来塞蕾的话语，那声音中竟是带着一两分颤抖。 “安神父......不要去看，不要去听，不要去想。” 安乐来不及去思考那么多，莫大的危机感，已经降临他的心头。 他只是收拢心神，闭上双眼，不再关注体外的任何事物。 “呼——” 似乎有风声吹过，空气流动的触感经过体表。 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悉索的爬行声、充满诱惑的呢喃......恍若有无数种怪诞的声音响起，每一种都是真实的、每一种又是虚幻的。 咚—— 咚—— 咚—— 清晰可闻的心跳声，在胸膛中回响。 哪怕安乐再怎么不想去听，这些声音都兴奋、活跃的钻进他的脑海。 令他不自觉的产生联想。 ‘它......在靠近？’ ‘它想要做什么？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可就在这些想法升起的同时，就有另外一种难以形容的物质，悄然渗进他的灵魂。 如同漆黑的墨汁，把那灵魂染成纯黑的色泽。 一旦那种变化真正发生，安乐或许就不再是原来的他了。 仿佛有一只手，抚摸他的头顶。 即便闭着眼，安乐也在眼前的黑暗里看见自己畸变的肉体——疯狂蔓延的肉芽，无数只眼球、嘴巴长在全身上下，从位于虚空的声带里，发出不属于他的声音，一个全新的怪物即将撕破他的躯壳，破体而出。 安乐强烈的求生欲发挥了作用，他在不知不觉间陷入“空”的状态。 没有情感，没有思想。 有的只是机械般冷酷的理性。 一进入这状态，方才的一切异常，都在迅速远离安乐，仿佛它们从未出现过一般。 在一片虚无中，响起一声轻“咦？” 在表现声音主人的疑惑。 随后，如阴影般笼罩在安乐心头的死亡危机，像是潮水般褪去。 牙酸的“吱呀”声再度响起。 大门在合拢。 安乐忽然冒出一个念头——要不要睁眼去看它？ 这并非莽撞的冲动，而是理性的判断。 对方即将离开，危险性下降。 睁眼去看它，能让安乐见到这世界更真实的一面，且大概率能获得污秽理智。 倘若在平时，安乐大概率不会这样一搏。 但在“空”的状态下，理性驱使着他，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高的收益。 更重要的一点是——现在的安乐，不会畏惧失败。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于是，安乐睁开双眼，抬起头。 在他熟悉的教堂里，一种全然陌生的色彩，在每一个角落随意涂抹。 它不属于安乐认知的任何颜色，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一种色彩，而只是视觉神经末梢受到了污染，而将错误的画面传递到了大脑。 视线仅仅是触碰到这些“色彩”，宛如被重击般的钝痛便涌了上来。 【污秽理智+3！】 【污秽理智+2！】 【污秽理智+4！】 【......】 纷乱的提示从安乐眼前闪过，向他发出预警。 可安乐浑然不顾，继续看向教堂的门口。 下一秒，安乐停止了思考。 他可以肯定，自己看到了某些事物，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都无法从他匮乏的词汇库里，找到能用来描述、形容对方的文字。 甚至就连回想起来，记忆里也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看不真切的马赛克。 这就像是安乐念诵的祷文，它们本身并不是“▇▇▇▇▇▇”的状态，只是出于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大脑在拒绝理解、拒绝思考、拒绝想起它们真实的面目。 硬要找到一个词语来称呼这类事物，那便是—— 不可名状之物。 47.不可提及的名字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反正在安乐的感知中，是一段十分漫长的时间。 他脑海里翻腾的着的混乱之物，终于安分下来。 感性重新浮现，取代了完全的理性。 安乐也因此重新获得对身体的控制，对外界的感知。 他迷糊的睁开双眼。 却只见到一片雄伟的黑色布料，仿佛两座高山横亘在眼前，隐约能看出圆润的弧度。 是什么蒙蔽了我的双眼？ 淡淡的说不上来的好闻气味，钻进安乐的鼻腔。 后脑勺枕着某种柔软温热的事物，比最昂贵的丝绒枕头还要舒服。 塞蕾清冷的说话声从头顶上方传来。 “安神父，您醒了。” 安乐很难不迅速意识到他现在的处境——他正躺在地上，头放在塞蕾的双膝上，即为所谓的“膝枕。” 至于眼前的黑色布料是什么，显而易见。 安乐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种事他又不是没体验过，只是稍加对比，他还是忍不住在心底感慨。 ‘果然是好大的邪恶。’ 出于礼貌，安乐本想快些坐起身，但是脑海和身体同时向他发出不妙的提示。 他这会儿意外的虚弱，竟是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索性就安心靠在塞蕾身上。 虚弱的安乐倒没有注意到，塞蕾的娇躯其实在微微颤抖，俏脸发红发烫，似乎在强行忍耐着什么。 由于视角原因，他也没法看到塞蕾此时的表情。 安乐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 ‘那我这次的时间，不就全被浪费了？’ 安乐愤愤想到，又想起一事。 “其他那些的信徒呢？他们这次怎么没有出现？” 塞蕾回答道：“因为她，来了。” “假如有信徒胆敢和她同行，只会溶解在她的气息里。” 修女的语气带上恐惧。 即便对她来说，那个存在也极为可怕。 安乐心中笼上一层阴霾，这次可谓大亏特亏，不仅浪费了一次进入教堂的时间，就连本该收割的固定收入都像是到嘴的鸭子一般飞了。 而且这次事件告诉他，教堂所处的空间，远远比现实世界要凶险！ 即便老实呆在教堂里，也未必安全。 搞不好哪天就被什么可怕的存在入侵，被随手弄死。 ‘还是太弱小了。’ 安乐心里再次升起对实力的渴望，问道。 “她，到底是谁？” 塞蕾沉默片刻。 “她的名，不可被直呼。” “否则会有所响应。” “过多谈论她，或是想到她，也会如此。” 修女严肃道：“安神父，您最好不要在异域联想今天的事情。” 安乐从这句话中听出了更多的信息，认真的问道：“你对异域，究竟知道多少？” 经过今天这件事，安乐对塞蕾的信任加深了不少。 毕竟如果塞蕾真的对安乐抱有敌意，在方才就有无数机会置他于死地。 哪怕现在，安乐不也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她宰割吗？ 既然塞蕾主动提及“异域”，安乐知道，是时候和她进行更深入的交流，以获取更多信息。 “异域是混沌全知之主的牧场。” “您每日都会前往异域，为祂牵引受难的羔羊，汲取他们的污秽，净化他们的心灵。” 塞蕾的语气稍带疑惑。 像是一个小学生在奇怪一个大学生向自己问出“1加1等于几？”这种问题。 “您甚至可以在异域举行呼唤仪式，让我暂时的降临。” 安乐为之一怔。 塞蕾所说的话，着实有点冲击他的认知。 他本来还以为于两个空间中反复穿梭，是很不同寻常的特质，原来在塞蕾口中，这不过是常规操作而已。 起码之前的神父，肯定也会这么做。 甚至塞蕾还为他打开了思路。 既然自己能前往另一个世界，还能把光太、陈夜的灵魂带进这里，那教堂里的存在，也可能通过某种特殊的方式，降临在现实！ 安乐问道：“呼唤仪式，那是什么？” 塞蕾：“那就要问安神父您自己了。” “看来您真的遗忘了很多事情。” 安乐默默咀嚼着这些骇人听闻的情报，让它们顺着食道进入干瘪的胃袋，艰难的将其消化。 次日。 安乐昏沉的从床上醒来，一看时间，瞬间清醒过来，一个鲤鱼打挺坐身起来。 居然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从他来到这个世界后，这还是第一次起得这么迟。 主要是。 安乐看了一眼那闯入教堂的不可名状之物，后遗症异常猛烈，再加上昨天得到的信息令他心潮起伏，一时没缓过来。 要是在平时，偶尔睡个懒觉还没关系。 但今天，可是安乐上班的第一天啊！ 安乐搓了搓脸，没有立刻起床，反而扫向面板—— 【污秽理智：55！】 昨天安乐倒也不是颗粒无收，光是最后那一眼，就给他提供了至少40点污秽理智。 比平时提取信徒们的总和还要多。 甚至让安乐动了点歪心思自己的羊毛就不是羊毛了吗？ 不过他也就只是想一想，脑子还是很清醒的，这种赌博还是少做为好，哪一次赌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审视完收获，安乐不紧不慢的换上制服，向外走去。 他的思路很清晰。 既然都已经迟到了，该扣的工资反正都没了，那也不差这么一会儿。 “安乐哥，你醒了啊！” 胡芸刚好在门口带孩子们去吃饭，毛茸茸的尾巴摇啊摇的，表现出她喜悦的心情。 自从老院长回来后，小姑娘的心情就一直不错。 她调笑道：“没想到安乐哥也会睡懒觉啊，真是少见。” 孩子们的关注点则放在安乐新换的制服上，一个个眼睛快冒出光来。 “安乐哥哥，好帅啊！” “这是警卫司的制服吧？哥哥也是警察了吗？” “能让我摸一摸吗” “” 安乐勉强把孩子们应付过去，很快洗漱完毕，以风卷残云的姿态吃了早午饭，这才拿着手机查看信息。 果然，手机上有着好几条未接来电，来自组长光太和冬野明日香。 哪怕是安乐，也有几分不好意思。 上班第一天就迟到，这确实有些太不像话了。 万一直接被开除了怎么办？ 抱着稍有忐忑的心情，安乐拨打光太的号码。 很快，光太给了安乐一个地址，让他尽快前去。 除此之外，安乐还得知一件事—— 陈夜，疯了。 48.你听过血术士吗 当安乐再次见到陈夜时，是在一所学校的礼堂外。 他浑身被牢固的白色绳索捆住，双目通红，全身用力的挣扎着，像是只牢笼里的困兽。 那绳索很不一般，不仅牢固，还能抑制超凡能力，隐约有冰晶浮现又崩解，将陈夜束缚得难以动弹。 旁边有警卫司的一般行动成员在看管他。 即便陈夜被布料堵住嘴巴，仍是从口中发出异常的、有如野兽的呜咽声。 正如光太在电话里所说的——他，已经疯了。 只是，随着安乐朝这边走来。 被绑住的陈夜脸色剧变，流露出无比惊恐的神色，他立即加剧了挣扎的动作，蹬腿、扭动身子，用后背摩擦着地面，竭尽所能的想要远离安乐。 像是恐怖片里的人类，正面遭遇了可怕的鬼怪。 “老实点！” 旁边的行动员踹了陈夜一脚，让他别乱动。 可事与愿违，陈夜死死的盯着安乐，全身颤抖得像是个帕金森患者，几乎不顾一切的想要逃窜，愈发剧烈的挣扎起来。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无法逃离，而莫大的恐惧源头还在不断接近。 这终究导致了陈夜的崩溃。 他双目翻白，直接昏厥过去。 安乐：“” ‘直接吓晕了？’ 安乐啧啧称奇，看起来，他昨天施加给陈夜的暗示不仅成功了，而且效果出奇的好？ 但也不排除，对方此时本就混乱的精神状态，造成的影响。 除安乐以外，没人会想到陈夜的昏迷与他有关。 陈夜本就处在混乱状态，做出什么事都很正常。 “安乐，你来了。” 在一旁，光太面色有些难看，他意外的没有追究安乐迟到的事情，或者说，这会儿没空追究。 他开口说道。 “陈夜这小子不听命令，擅自行动，就变成了这样。” “你可要引以为戒。” 安乐点头：“明白。” 这次行动的基本资料，安乐在路上时，就已经从冬野明日香那里得知，并且仔细的浏览了一遍。 目标，正是这所学校的礼堂。 一名叫做安德烈的的超凡者，疑似邪教徒，他伪装成教师，在校园里进行残酷且血腥的仪式。 具体属于哪个邪教不得而知。 ——原因很简单，在月涌市，大大小小的邪教实在是太多了。 ——凡是有些力量且能给予回应的家伙，不管是亡灵、杀人魔，还是亚人、神祇，都能成为被信奉的存在。 接到报警，警卫司特别部门迅速出动。 只是谁知道，狡猾的安德烈，将被蛊惑的学生们聚集在一起，作为人质，据守在这礼堂内。 于是，便陷入僵持状态。 光太此时十分焦急，来回踱步，甚至咬着手指甲，企图缓解他的焦虑。 眼下的情况异常紧迫，礼堂内疑似正在进行邪恶的仪式。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光组长，校内的学生们已经基本全部疏散。” 挂着黑眼圈的冬野明日香从不远处小跑而来，向光太汇报道。 “是否申请动用大威力的热武器？” 安乐稍感惊讶，听她这意思，是要将整座礼堂夷为平地？ 光太沉重的摇摇头：“这一次不行，有大人物的子女，恰好就在礼堂中。” “上面给我们的命令，是先把人质救出来，再考虑嫌犯的死活。” 冬野明日香叹了口气：“那会害死更多人的。” “你向安乐讲解一下现状，待会儿可能需要我们作为突破手。” 光太急匆匆的离去，似乎在召集人手，做最后的准备。 “冬野前辈，使用大威力的热武器，在行动中很常见吗？” 安乐先是发问道。 冬野明日香也不意外，微微打了个哈欠，缓解睡意后说道。 “很常见。” “事实上，在行动中，能用物力堆积解决的，就用物力解决。” “能动用热武器，就尽量动用热武器。” “只有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才会让队员使用超凡能力。” 安乐猜测道：“是因为超凡能力通常有其危害性吗？” 冬野明日香：“是的。过多使用超凡能力，会使超凡者走向失控，而那，往往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解释完安乐的疑惑后，冬野明日香开始说明眼下的处境。 邪教徒只有一人。 可特别行动队员却迟迟难以突破，是他们效率太低、实力太差了吗？ 显然不是。 据情报组的分析。 安德烈通过某种手段，对学生们的精神进行改造，不仅令他们无法反抗，还建立起一种特殊的链接，使得在整个礼堂中，都笼罩着一个精神场域。 普通的行动人员一旦靠近，就会本能的感到不适。 头晕、头疼，乃至呕吐。 只有特殊的超凡者，才能忍受这股精神力量的侵蚀。 陈夜正是高估了自己的抗性，鲁莽的冲了进去。 没能起到效果不说，反而打草惊蛇，让安德烈愈发警觉。 也难怪光太会对他如此不满。 相比之下，安乐的迟到实在无足轻重了。 至于小组里的另外一人——吴勇，他的精神状态决定了他无法参与此次行动。 安乐问道：“有多少学生在里面？” “大约五十人。” “这么多学生，居然被一个人控制吗？” 这种事情听起来天方夜谭，就好比一个抢劫犯用一把枪胁迫了数人一样，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又在这样大的一个礼堂里，学生们有心逃跑或是反抗应该是能做到的。 即便知道这是某种超凡手段，仍是不免令人感到惊讶。 这时冬野明日香开口：“你听说过血术士吗？也有种叫法，好像是叫圣血裔。” 安乐：“略有耳闻。” “据说在血术士当中，存在一种名为‘受洗’的仪式，将包含大量记忆的超凡血液，注入被受洗者的体内，冲刷掉原本的记忆，从而改造他人的人格。” “那些被受洗者表面上和之前一般无二，实际原来的他们，已经被悄无声息的杀死了。” 冬野明日香一口气说了很长一段话，俏脸上浮现出不安，看向礼堂的方向。 “而安德烈采用的，便是类似的手段。” 安乐皱起眉：“那不是说，就算我们把学生救出来，也已经太迟了吗？” “对大部分学生来说，是这样的。但是大人物的子女，还有得救，只不过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安乐沉默片刻。 现实正是如此。 人生而平等，但总有人更加平等。 “安乐，看那边。” 忽然，冬野明日香非常严肃的指向旁边。 有几个担架上盖了一层白布，呈现出人体的轮廓。 地上还有斑驳的血迹。 “这些情报，都是他们拿性命换来的，请不要辜负他们的牺牲。” 又是一阵沉默后，安乐说道。 “我有一个想法，或许可以破局。” 49.丽莎我的丽莎...... 旁边正焦头烂额的光太，很快赶到安乐面前，漂亮的脸上没有平时的轻浮，就连那对犬耳都绷得笔直。 光太很认真的问道。 “你真有办法？在这种时候，可不要乱说话。” 安乐用行动代替了话语。 他的手伸向被屋檐遮蔽的阴影，随后像是液体般溶解在其中。 “我能在阴影中潜行，而且对精神污染有很高的抗性。” 这幅景象，令光太都为之惊讶，冬野明日香更是轻掩小嘴。 附近的武装人员，神色中则是羡慕里带着惊恐，甚至不敢多加注目。 “和阴影相关的超凡能力，这可真是十分罕见，的确很适合潜行。” 光太顿了顿说道。 “可我必须向你声明，礼堂内部的状况极其凶险，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即便如此，你也愿意潜入其中吗？” 安乐很平静的微笑；“光组长，这不就是我的工作内容吗？” “况且，总要有人去的嘛。” 光太沉默的时间更长，像是没想到会从安乐口中听到这样的答案，片刻后说道。 “好，那我和你一起进场。” “我负责在正面吸引他的注意力，你负责偷偷潜入，实施斩首计划，或是破坏掉精神场域的核心。” 光太雷厉风行，迅速的制定好行动方案。 周围的行动成员，也都像是一台有条不紊的机器般运作起来，各司其职，为接下来的行动做准备。 冬野明日香把安乐拉到一旁，递给他一个配有耳机的头盔。 “这是新的制式装备，可以一定程度减轻精神场域的影响，也能和外界进行沟通。” 安乐接过头盔，这装备只能说聊胜于无，带上总比没有强。 同时他注意到，明日香的双手，在发颤？ “前辈你.....” 冬野明日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其实啊，我的胆子很小的，迄今为止也只参加了三四次行动而已，虽然尽可能表现得很镇定了，但果然......还是很害怕啊，怕得要死啊......” “而且每次都见到你这样的新人，基本没多久，他们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她碎碎念道，仿佛只是单纯的抒发不安的心情。 安乐看着冬野明日香，像是看着一道负荷着重压、随时可能会被压垮的桥梁......是什么力量维持着她呢？ 这会儿也不是帮娇小前辈做心理辅导的时候。 在带好头盔后，安乐向光太身边走去。 “光组长，我想问一下，行动后的报酬......” 他稍带腼腆的提道，顺带缓解一下紧张的气氛。 听到这话，光太反而松了口气，笑着拍了拍安乐的肩膀。 “放心，我会帮你申请额外的奖金的。” 无欲无求的人，才更加可怕。 ****** 行动很快开始。 计划本身很简单，就如光太所说的一般，以他为饵，正面突破兼吸引注意力，安乐从阴影中潜入，成为真正的杀招。 由此也能看出光太的决断力和大心脏，居然敢把这样的任务交给一个第一次行动的新人。 “哒哒哒——” 火舌喷涌，木屑飞溅。 礼堂外的武装人员，将弹药倾泻在侧门。 就前几次尝试突破获得的情报，安德烈命令学生们把礼堂内所有的椅子、桌子拆卸下来，堵在正门和侧门，用来妨碍行动人员的进入。 ——这类情况是最凶险的，因为它意味着，对方根本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 加之该礼堂本就是封闭式的结构，连窗户都没有，就更加易守难攻。 随着侧门附近的障碍物被打通，光太便孤身一人向里闯去。 在精神场域的作用下，普通人无法成为助力，反而只会变成累赘。 ****** 礼堂内，漆黑一片，几乎没有任何光源。 黑暗是未知的、令人不安的。 这里漆黑，却不寂静。 活人的呼吸声、心跳声，以及低低的啜泣、哀鸣，潜藏在黑暗里，将恐惧扩散投影到每一个还活着的学生身上。 “太美了，太美了......” 在礼堂的台上，传出压抑且兴奋的自语。 安德烈藏身于黑暗中，平日里，他的相貌甚至可以用儒雅随和来形容，一幅文质彬彬的模样。 可倘若有人看见他此时的姿态和举动，恐怕只会将其和恶魔联系在一起！ 白色的衬衣，被猩红的血迹染红。 他手中拿着像是手术刀又像是画笔的事物，正在一张巨幅的油画上肆意涂抹。 要是有懂艺术的人在这里，想必能认出，他临摹的乃是这个世界著名的画作——《拾穗者丽莎》 只是不论是原画里广袤的田野，还是金黄的麦穗，这时都只有一种色调。 鲜血的红色！ 画作的主体，那位正在拾起麦穗的丽莎，则是一位被刨开腹部、取出肠胃的女学生。 哪怕没有任何铁架、锁链等事物，支撑着她的身躯。 女学生依旧像是嵌在画布之上，不受控制的做出捡麦穗的动作。 “不......不要......” 她发出嘶哑的哀求，看向面前衣冠禽兽的老师。 她居然还活着！ “丽莎，哦，我的丽莎......” 安德烈仿佛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面带陶醉，伸手抚摸丽莎的脸庞，痴迷的喃喃道。 “你恰好也叫丽莎。“ “这不意味着，一切都是命运的选择吗？” “感激吧！你将作为一件绝佳的艺术品，永远的流传下去。” 而在安德烈身旁，这礼堂的台上，这样的油画远不只一幅！ 每一幅都是艺术史上赫赫有名的名画。 却以一种极为血腥残酷的方式重现，由一位位学生残破的身躯构成。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油画仿佛汲取了被制作者的痛苦、哀嚎、仇恨，继而拥有了神秘的特性，开始和无形中冥冥的邪恶存在建立起联系。 祭品！ 是的，这些油画，正是献给那个存在的祭品。 侧门的枪声传来。 只是安德烈却没有丝毫的慌张，仅是轻蔑的嘲笑着。 “什么都不懂的废物，根本不理解这世界的真实，只会来捣乱。” “薪柴们，去拦住他们。” 他冰冷的在脑海中下达指令，不远处的一个个学生，便向枪声传来的方向移动。 学生们，居然成为了他的护卫？ 安德烈重新看向血腥的画布，口中不住的喃喃道。 “快了......就快了......” 50.我们别再联系了 阴影里，安乐缓慢潜行。 他选择了礼堂的正门——在阴影里穿行，可以避开实体的障碍物，所以不需要像光太那边，用火力强行突进。 几乎没有什么难度，安乐便潜入了礼堂内。 整座礼堂都被阴影所笼罩。 ‘这里，是我的主场。’ 安乐心想。 唯一的问题在于，在阴影中移动的速度，实在太过缓慢，使得他无法快速到达礼堂的中心。 至于所谓的精神场域，安乐和小小也的确感受到了。 小小始终被安乐带在身边，或许可以成为出其不意的杀手锏。 小小：“我好难受......” 即便她没有显形，而是存在于雕塑中，可仍是遭到波及，大概是无法帮上忙了。 在安乐的感觉里，像是有一层无形的阴霾，覆盖在这片区域。 凡是靠近的人，就会受到其影响，像是吸入了有毒性的气体似的，心情变得压抑、焦虑，以至于产生更多的并发症状。 在这里待得久了，精神侵染的程度会加深。 意识和灵魂，会像冲剂溶解于热水中一般，消融在这场域中，成为它的一部分。 不过，那是对普通人来说的情况。 在体验过昨晚直视不可名状之物后，这种程度的侵染，简直是小儿科。 安乐不仅没有受到影响，还有点惊喜的看向面板。 【污秽理智+1！】 每隔十几秒，似乎就有这样一条提示闪过。 安乐心想：‘你隔这儿卡bug呢？’ 不过眼下，也不是在乎这点蝇头小利的时候，拖的时间越长，光太那边就越危险。 因为【阴影掌握】这一能力，漆黑的环境丝毫不影响安乐的视线。 他能清楚的看见，礼堂内的学生们，像是负责安保的保安一样，在礼堂内巡逻。 大部分学生，都在向侧门赶去。 可仍有少许几个，正盯着正门，防止有人突破而入。 安乐心想：‘他们，都被控制了？’ 乍一看，好像的确如此。 可在安乐的仔细观察下，迅速发现了异常。 学生们确实像是受到那名邪教徒的控制，依照他的命令行事。 然而他们的脸上，却仍带着惊恐和害怕，更有甚者更是在默默啜泣。 “不，我不想死。” “不要杀我......” “救命，有没有人来救救我。” “......” 学生们在低低的哀鸣，发出凄惨的哭声，身体却一丝不苟的执行着邪教徒的命令。 形成荒诞且诡谲的画面。 简直好像他们的身躯和灵魂并不匹配，被另一个意识占据了身躯，如同人偶戏台上的人偶般被看不见的丝线控制。 而原来的灵魂，只能像是个旁观者，眼睁睁目睹肉体的行动。 尤其是在侧门附近，学生们的呼叫此起彼伏。 “哇啊啊啊啊啊！” “你不是警卫司的人吗？为什么还不来救我们？” “你居然对我动手？” “救命！！！！” 这些家伙，一边用尽一切办法攻击着光太，用手、用脚、用地上的桌椅，一边嘴里哀嚎不断，还有人在对光太发出咒骂。 老实说，他们的实力十分弱小，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但光太也不能全力施展，对他们痛下杀手。 一方面，学生们似乎还没有被污染到失去理智。 好像......还有救？ 另一方面，谁也不知道大人物的子女是否就在这些人之中，光太不敢去赌。 所以光太动作束手束脚，只敢打断学生的手脚，而没有直接杀死他们。 一时间，哀嚎声、痛哭声连成一片。 ‘光太坚持不了太久。’ 安乐心想。 精神场域对他没有影响，可却会侵染光太的灵魂。 耳机的通话频道中，传来光太粗重的呼吸，以及冬野明日香的提示。 “两位请注意，检测仪器显示，礼堂内的精神能级在快速提升，安德烈的仪式，极有可能进行到最后关头。” “预计在三分钟内，会达到最高峰。” “如果三分钟内还不能阻断仪式、救出人质，请尽快撤离，大威力热武器已准备就绪。” 安乐没有回应，他一旦说话，便会暴露自身的所在。 他只是在心里喃喃自语。 ‘三分钟吗？’ “足够了！” 于是，安乐加快了在阴影中穿梭的速度，向血腥味最浓、也是感知中最危险的台上前进。 没过多久，他便看见了安德烈，以及那数幅血腥的画布。 潜行的过程远比安乐想得顺利。 除了光太的吸引注意力外，【阴影掌控】本身的隐秘性也发挥了关键的作用，没有一个学生察觉到异常。 有谁能想到，阴影里会藏着一个活人呢？ 不远处，安德烈口中仍在念叨荒诞的话语，陶醉在外人无法理解的境地中。 “最美的艺术品！” “最美！最棒！” “能成为献给祂的赠礼，你们该感到荣幸，为什么要哭呢？” 回应他的，只有画布上受害者微弱的呼吸——他们的鲜血即将流尽，生命将走到尽头。 ‘这个人，已经不配被称之为人了。’ 安乐默默在心底为安德烈宣判了死刑。 一把锋利的尖刀，和灰色的触须，同时从阴影中浮现。 前者直接将安德烈的整颗头颅切下，后者则是伸进他的颅骨。 在脑袋飞出的瞬间，安德烈的双眼中满是错愕。 于喷涌的血液中，他死死的盯着安乐。 从失去身躯的头颅中，竟然还能说出怨毒的话语。 “你居然敢......居然敢......” “呵呵哈哈哈哈——” 安德烈忽然狂笑了起来，像是个尚未出院的精神病患者。 “只可惜，太迟了！太迟了！” “仪式已经完成，祂即将降临。” 他的头颅不顾一切的转变方向，看向头顶的黑暗中，高呼着。 “我愿以我的生命，作为您降临的献礼！” 可是。 一秒钟过去...... 两秒钟过去...... 五秒钟过去...... 十秒钟过去...... 什么都没有发生。 安德烈脖颈处的仍在汩汩流出，学生的求饶声还从边上传来。 他那双癫狂的双眼中，首度浮现出了愕然。 本该响应他呼唤的那个存在，没有丝毫回应。 不管是安德烈的生命，还是这些准备好的祭品，都无法再吸引祂的注视。 可分明就在几秒之前，祂的气息还隐约就要降临。 “为什么？为什么？” “您难道放弃您最虔诚的信徒了吗？” 安德烈彻底崩溃，痛哭流涕。 这就像是——一只舔狗，费尽一切努力，连命都不要了，终于做好充足的准备，向女神拨打电话准备表白，却被女神告知舔狗她即将嫁人，并且只得到一句“我们别再联系了。” 疯狂的畸变，于安德烈身上爆发。 51.混沌全知之主请庇护我 【污秽理智+5！】 【污秽理智+3！】 【污秽理智+2！】 【】 一连串的提示，像是瀑布奔流般从安乐眼前浮现。 短短几秒，他汲取的污秽理智就超过了20，而且还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这说明，安德烈的疯狂已经无法阻止。 安乐代入一下对方的处境，稍微也能理解他的心情。 只是安乐并未彻底放松，因为—— 安德烈，还没有死！ 或许是他曾经获得了那位不知名神祇的馈赠，又或许是他本身就具有顽强的生命力。 哪怕脑袋搬家、血流不止，他也仍未死亡。 而且，全身上下开始发生异常的畸变。 密集的惨白的肉芽，像是尸体腐烂后的蛆虫，从头颅被砍下的切口处钻出，迅速的疯长。 它们的目标，是那掉在地上的脑袋。 安乐干脆利落的把刀刃插进安德烈的眼眶，用力的搅拌两下，企图捣烂他的脑浆，完成补刀。 只可惜，安德烈正在逐渐摆脱名为“人类”的身份，向着畸变怪物转化。 人体原有的要害，对他而言，已经不再是要害，无法致命。 简单来说，他不做人了！ “死死死！” 安德烈口中不断重复这一简单的音节，鲜血和脑浆都在快速变成灰白色的黏液，散发腐烂的臭味。 无数的细小丝线，蔓延出来，将他的头颅和身体重新连接在一起。 安德烈的皮肤与血肉，像是吹气球般膨胀起来，不再顾忌人类的基本形态，纯粹只是单纯的血肉，臃肿堆积成一大坨，快速占据周围的空间。 安乐皱起眉，眼神略带嫌恶这家伙，好恶心。 到了这时，安乐不得不承认一点。 眼下他所拥有的超凡能力，虽然极为全面，对身体素质加成很大，血斗术给予他对鲜血的感知，在阴影中潜行更是防不胜防，但有一个明显的缺点—— 缺乏攻击手段。 没有能一锤定音，造成杀伤力的能力。 尤其是对这类生命力顽强的敌人，纯粹的物理攻击难以迅速击杀它们。 ‘下次，还是先对能力进行升级比较好。’ 安乐默默下定决心。 这时，耳机中传来冬野明日香惊喜的声音。 “光组长，安乐，礼堂内的精神能级，在迅速下降。” “精神场域即将消失！” “行动成功了吗？” 因为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冬野明日香的语气里都有一两分的不敢置信。 位于她身边的情报组队员，也都很惊讶。 这才过去多久？ 那个名叫“安乐”的新人，就已经完成了任务？ 好厉害，不愧是光组长特招进来的超凡者。 队员们互相对视一眼，面露惊喜，松了一口气。 在他们看来，接下来的事就不难解决了，既然精神场域即将消失，武装人员就能快速借助热武器控制局面。 安乐一边应付着身边蔓延而来的肉芽，一边在频道里开口。 “我已成功阻止仪式，但是嫌犯安德烈正在畸变，还有数名学生生命垂危，需要救援。” “呼——呼——” 光太沉重的喘息声传来。 随着安德烈的疯狂，礼堂里的学生们逐渐摆脱掌控，恢复正常，于是不再纠缠光太，连忙向出口逃去。 这也终于给了光太喘息和休息的机会。 “安乐，辛苦你了。” 光太赞赏的说道安乐果然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现在，尽快从礼堂中撤离，剩下的就交给武装队员来处理。” 他想了想，又补上一句。 “回去给你申请奖金。” 就在众人以为这次行动大功告成，即将尘埃落定之际，冬野明日香面色突变。 “不，不对！” 她看着检测精神能级的仪器，语气惊慌。 上面的曲线原本正在持续跌落，可现在，却突然向上折返，形成一道反向的断崖。 “c级b级a级！” 冬野明日香眼看着线条不断飙升，丝毫没有停滞下来的趋势，似乎就连a级都不是尽头？ 只不过，比起方才笼罩在整个礼堂的精神场域。 这一道极强的精神波动，像是呈现范围极小的线形，而它的落点是？ 冬野明日香焦急喊道：“撤退！全员撤退！” “快离开礼堂！” 不需要明日香的提醒，礼堂内外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危险的逼近。 难以言喻的恐怖气息，正在从某个空间降临在这里。 精神力量有如实体，冲刷着这座小小的礼堂。 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堵住人们的口鼻，将窒息感注入他们的大脑。 反应最为诡异的，莫过于刚从礼堂内逃出来的学生们。 他们面露惊恐，口中喃喃道。 “为什么我的身体又动不了了？发生了什么？” “不我不想死” “救救我！” 可学生们的身躯，却是不受控制的匍匐在地上，以爬行的姿态，重新向礼堂接近。 面对这一幕，行动组成员们也想拦住他们。 只是那股精神力量的降临，让行动队员们有心无力。 甚至就连队员自身的意识，都开始涣散，像是要坠入迷梦之中。 先前冲入礼堂内的武装人员，大部分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他们双目翻白，面露痛苦之色，倒在地上，承受着精神层面的折磨。 漆黑的礼堂中。 “该死” 光太半跪在地上，像是个刚从水里打捞起的溺水之人，全身都被汗水所浸湿。 他的脑海里持续传来针扎般的痛感，仅存的理性做出判断。 ‘安德烈的仪式，仍在发挥效力！’ ‘只是出于某种意外因素，推迟了而已。’ 即便想通了这一点，却对现状没有任何帮助。 在这精神威压下，光太连站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看向礼堂的台上。 那里，是精神力量最密集的地方，像是一锅煮沸的开水，在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 安乐也在那里。 ‘你，还能活下来吗？’ 光太不乏悲观的想着，他又苦笑一声。 ‘不过，我现在连自身都难保了。’ 他双手颤抖的从背包里拿出带有裂纹的辉之神像，于心底祈祷着。 ‘辉之主啊，请庇护我吧’ 只是神像上黯淡无光，没有散发出丝毫光芒来庇护光太。 光太惨然一笑就连辉的光芒，也无法照亮这片黑暗吗？ ‘没想到，我居然要死在这里。’ 没来由的，光太忽然想起他前段时间一直在做的梦，梦境中的一切忽然清晰了起来。他想起那一座诡谲阴森的教堂，想起那位身披黑袍的神父，脑海里混乱的刺痛莫名减轻了几分。 光太喃喃张口，茫然的吐出一个陌生的名讳。 “混沌全知之主” “请庇护我” 52.既是恩赐又是诅咒 冬野明日香以及情报组的人们离得比较远，可仍是受到波及。 头部时不时传来隐隐的痛感，以及通讯频道里死一般的寂静，都能说明情形的危机。 所有队员，全灭？ 冬野明日香升起一个冰冷且恐怖的猜想，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窟，四肢冰寒，全身颤抖。 ‘死了？又死了？’ 她想到曾经的众多队友，害怕得全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儿，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再这样下去，我会疯掉的’ “那是什么鬼东西？” 冬野明日香听到身旁的人惊讶的说道，连忙抬起头。 在学校礼堂的上方，或者说是他们的头顶上，一个灰蒙蒙的、长方形的事物，正在迅速成型。 它藏身在朦胧的光晕中，始终无法捕捉到它的全貌，就像是人们在惊醒后回忆梦中的经历，永远都隔着一层无法言说的隔膜。 不只是礼堂附近的人们，在被封锁的校园外，也有很多人看到了这朦朦胧胧的画面。 而且哪怕只是看着它，都会心生不安与恐慌。 好像看见了什么脏东西，那份污秽能顺着目光钻进人们的大脑。 “那是一道门？” 有人勉强辨认出它的形状，愈发惊骇。 既然是“门”，就意味着有东西要穿过它，来到月涌市。 只是“门”就如此可怕，那通过它降临的，又会是什么呢？ 礼堂内。 源源不断的精神威压冲刷着安乐的身躯，他的面色却异常冷静。 身边，是不断畸变的安德烈。 安乐在心里想到。 ‘原来是冲着我来的？’ 在他的手心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特殊的印记，只有一枚硬币大小，像是一个黑灰色的手掌印。 安乐比冬野明日香更早发现异常的出现。 那时空气中出现一道诡谲的气机，锁定安乐，并且将这个精神烙印，刻在了他的身上。 其他人经受的精神冲击，只不过是余波而已。 饶是以安乐，都无法动弹，更无法及时潜入阴影之海。 安乐很快想明白—— 安德烈所信奉的存在，之所以延迟响应、“挂断他的电话”，并不是抛弃了这位信徒，而只是发现了更值得在意的事物——安乐！ 安乐想到【神之使者】的两句注释。 【成为神使者，也更容易受到祂们的注视。】 【这是恩赐，同样是诅咒。】 很显然，这一位，便是将安乐视为目标，想要杀死或是吃掉他。 而这一印记的出现，则是意味着，安乐被祂锁定了！ 他心中的危机感有如惊涛怒浪，汗毛自动竖起，有什么极度危险的攻击，马上就要降临。 而且安乐知道，他躲不掉。 他的身躯被固定在了这台上，无法潜入阴影中。 甚至灵魂都被束缚，无法联系到神秘的教堂。 在这般凶险的处境下，安乐不仅没有绝望，反而自嘲一笑。 ‘一个神祇级的存在，居然对我一个普通人出手？’ ‘还真给我面子啊。’ 【污秽理智+3！】 【污秽理智+2！】 【污秽理智+6！】 【】 安乐可没有坐以待毙，数条灰色的触须从他身边的虚空中伸出，探入了礼堂内所有人的大脑。 如果不是他们都已经昏迷，这处境又如此危险，安乐是不会冒险这么做的。 高额的风险也带来了巨额的收益。 【污秽理智】一栏的数字，正在以一种安乐从未体验过的速度暴涨。 顷刻间就突破了100，向着200、300冲刺。 这还是安乐第一次拥有如此大数额的污秽理智。 但是他并不打算现场抽卡。 且不说抽卡的概率性问题，消化恩赐需要耗费不短的时间。 升级能力同样如此。 而祂的攻击，就悬在安乐的头顶，随时可能来临。 ‘这是你逼我的！’ 安乐用尽全身力气，一把抓住安德烈膨胀成原来两倍大小的头颅，用力把它撕扯下来，随后向高处抛去。 与此同时。 触须贯穿这颗头颅，将污秽理智疯狂的注入其中。 是“注入”而并非“提取。” 既然抽离污秽理智会解除疯狂、缓解畸变，那么反过来，会变成怎样呢？ 门后，会有什么？ 人们很快知晓了答案。 那是一根指骨！ 分不清是属于人类，还是别的什么生物。 没有血肉，只有铁灰色的、宛如金属的骨骼，足足有一座小楼那么粗壮。 很难想象这指骨的主人，究竟有多么庞大。 伴随着轰然一声，指骨穿过朦胧的“门”，从飞速从天空中坠落。 几乎没有任何阻碍，礼堂上方的建筑，便被指骨碾碎。 那景象，就像是一个人用手指碾死一只地上的蚂蚁一般轻易。 碎石和木茬飞舞。 指骨继续碾压下去，它的目标无比明确，便是杀死礼堂中的某个人。 可下一刻，在礼堂的天花板被压碎之前，它竟是从内部被撑爆了！ 无数猩红的肉芽向上方顶去，将天花板直接掀翻。 其中堆积着眼球、长着利齿的嘴巴、脏器粗壮的血管之下是腐烂的皮肤，皮肤里长着猩红的眼球，呈现出无序的畸变姿态。 其混乱的程度，普通人只要看上一眼就会恶心到想吐。 一条条手臂，从这一大坨肉块中伸出，伸向那条铁灰色的指骨。 即便在第一时间就被碾碎，变成肉沫。 但更多的手臂长了出来，重复着方才的举动。 就连那粘连在指骨上的肉沫，都没有失去生命力，还在快速的、违背物理定理的生长，长出一条条小型的肉须，死死的纠缠住对方。 指骨的坠落速度，肉眼可见的减缓。 “这这是？” 不远处旁观这一切的人们，瞪大双眼，呆呆的看着礼堂上方的画面。 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畸变？ 正常的畸变，生成的畸变体最多只有本体的两倍。 可现在，那坨肉块的体积，都快赶得上那根指骨了！ 从畸变的肉块中，仍能找到数张放大后的脸庞，不难认出，那正是他们这次行动的目标——邪教徒，安德烈。 可问题在于 它们不是一伙儿的吗？ 不是安德烈举行的仪式吗？ 为什么现在却是一幅不死不休的状态？ 强烈的荒诞感，闯入人们心底。 53.助人为乐 大约过去了一分钟。 对旁观者们来说，却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他们目不转睛的盯着礼堂上方的画面，有如失去了语言能力。 哪怕浑身发凉、脊背发毛，也不肯挪开视线。 人们想知道—— ——指骨和血肉的纠缠，究竟会以哪一方的胜利告终？ 指骨下落的姿态，足以令所有人动容。 然而在畸变肉块源源不断的磨灭中，它的速度终于大大减缓，而且难以真正将畸变体杀死。 如果有人能俯瞰这一景象，就好像是一根手指按进了一颗坚韧的皮球里，受到巨大的阻力，还被反弹回来。 而畸变体的生命力虽然旺盛到无以复加，可它缺乏一锤定音的攻击能力，纯粹以体积硬撑。 指骨的主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虽然带着不甘心和愤恨，但它还是默默的缩回天空中那道“门”里。 很快，连那道“门”一起，消失在空气里。 人们回过头看向礼堂的方向，仍然十分紧张。 就算指骨消失不见，那些畸变的血肉，也是非常危险的存在。 甚至都有人开始考虑，是否动用大威力的热武器，来消灭它们。 只是意外再度发生。 把礼堂天花板都捅破的畸变血肉，居然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般，正在迅速缩水，短短半分钟时间，就从人们眼中消失。 这变化仍是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没过多久，警卫司其他的行动小组赶到了现场。 对残余在礼堂附近的气息，哪怕是超凡者也为之一阵心惊肉跳。 一位b级超凡者姗姗来迟。 这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在a级超凡者不能轻易征召的情况下，b级就是常规处境下的最强战力。 他眉头一皱，结合之前从远处看到的画面，忍不住惊道。 “那是祂的骨指？” 凡是有常识的超凡者都知道，尽量不要直呼神祇的名讳，所以一律用“祂”来替代。 老人之所以如此惊讶，不仅仅是因为这股气息的诡谲和不同寻常，更是因为 这种骨指，曾经在月涌市降临过数次！ 最近的一次，是在七年之前。 由于它的特征极为明显，威力又极其可怕，像是把随时可能坠落的达克摩利斯之剑，可能在月涌市内的任何地方出现，被归入了绝密档案。 老人正是阅读过那绝密的档案，是以心中愈发惊讶，以至于有些骇然。 ‘难道那些存在又要开始活跃了吗？’ “呼呼” 安乐摊倒在礼堂的地面上，浑身几乎脱力。 方才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凶险，哪怕是他都差点没命。 不过好在，结果是好的。 那硕大无比畸变血肉的出现与消失，正是安乐的手笔。 提取污秽理智，能治愈疯狂。 那注入污秽理智会造成的后果，自然是催生畸变！ 老实说，在今天以前，安乐还真没想过污秽理智还有这种用法。 平常都只有他薅别人羊毛、割别人韭菜的份，自己抽卡和升级都不够用呢，哪里会想到把污秽理智注入其他人的身体？ 但之前在死亡的阴影下，安乐却是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一点。 ‘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 将近400点污秽理智注入安德烈的头颅，才形成了那样一个恐怖的畸变体。 它的消失，也是因为安乐再度将污秽理智抽取了出来。 安乐原本只是试一试，没想到真的可行，他也惊了这玩意儿，还能循环利用的？ 唯一的缺陷在于，污秽理智在这过程中有所损耗，安乐最后只抽取了142点。 不过，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了。 安乐心里有所明悟。 ‘这种手段，可以作为万不得已时的杀手锏。’ 只是，避开了这次生死危机，安乐的心情却没有因此放松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手心。 那个硬币大小的印记，虽然比起先前淡化了一些，但仍然没有消散，其上散发着淡淡的不详气息。 这说明，那个不知名的邪神，依旧在不知名的角落，注视着他。 随时可能发动类似的袭击。 很快。 有行动成员冒着生命危险，向礼堂内前进。 他们意外发现，原本如潮水般涌出的血肉，全都消失不见，就好像它们从未出现过。 只在空气里留下隐隐的腥臭味，墙壁上还隐约残留着血迹。 而且，倒在地上的学生和队员们虽然昏迷不醒，且疑似受到精神冲击，但是却还有呼吸，大部分都没有死去。 只有位于礼堂台上，那些被做成名画的学生，有两个因为失血过多、没得到及时抢救死去。 不论怎样，这都是不幸中的万幸。 行动人员们原本可是抱着全灭的悲观想法进入礼堂的。 在确定礼堂内基本安全后，冬野明日香也连忙闯入其中，焦急寻找安乐和光太的身影。 她其实自己都不抱多大希望。 和其他位于外围的人们不同，光太和安乐那时应当处在礼堂的中央位置，尤其是后者，应该根本来不及逃离。 不管是精神冲击，还是可怕的畸变体，都能轻易断送他们的生命。 找了一圈，冬野明日香都没有发现两人的身影。 最后她哀叹一声，偷偷抹了抹眼泪。 ‘这次，就连组长的抚恤金，都要我来安排了吗？’ 冬野明日香情绪低落的向礼堂外走去，考虑着要不要在这次任务后提交辞呈。 “明日香小姐，你在这里啊！” “我正找你呢！” 冬野明日香猛然抬起头，看见安乐正扛着昏迷过去的光太，送往伤员该去的地方。 “你你们没事？” “我带着光组长躲进阴影去了，所以没有受伤。” 安乐拿出事先就准备好的借口，随意解释道，安抚了下娇小前辈的心情后，脚下步伐不停。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凭着肩膀上的光太牌通行证，安乐很轻易的就混入伤员的队伍，然后开始偷偷摸摸的薅羊毛！ 说是伤员，其实大多数人都没有受到肉体上的伤害，仅仅是精神遭遇了创伤。 既然是精神上的创伤，就要对症下药！ ‘我可是助人为乐的好人。’ 安乐心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悄悄触碰昏迷过去的人，触手就趁着这机会，刺入他们的身体。 【污秽理智+1！】 【污秽理智+2！】 【污秽理智+1！】 【】 54.神谕 在这座学校礼堂发生的恶性事件，终于告一段落。 虽然中途的过程令人惊心动魄，但最后的结局勉强也算是皆大欢喜。 主谋安德烈的肉体，在不断的畸变中彻底崩解。 不过对他畸变得如此猛烈、甚至和他信奉的神祇作对、最后畸变又突然终止的异常状况，月涌市警卫司里的专家们也没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专家们只能做出相对合理的猜测—— 在超高能级的精神力冲刷下，安德烈的肉体发生了不可知的异变，连带着灵魂都被改造。 既然原有的人格被摧毁，那他做出任何反常的举动，都是正常的。 大部分学生都被救了回来，包括那位大人物的女儿——丽莎。 没错，丽莎正是安乐他们原定计划中优先解救的目标。 不得不说，在超凡力量的加持下，月涌市的医疗水平相当之高，居然能把变成那样的丽莎给救回来。 只是据说，丽莎的心理出了很大问题，相关人士在考虑删除她这段时间的记忆。 不过这些事，全然和安乐无关。 在“热心助人”后，安乐便被放了三天的假期，很快回到孤儿院里。 没有人会怀疑安乐和畸变体、骨指有关系。 区区一个d级超凡者，哪来这么大本事？ 不过，队员们都很钦佩他能从危险中心活下来这一点就是了。 回到卧室里，安乐叹了口气，感觉有些委屈。 ‘别人做好事都是正大光明，还能炫耀一番，就我得偷偷摸摸的，不敢声张。’ 随着那位b级老人来到伤者附近后，安乐就及时收手了。 即便没有证据，但是安乐的直觉告诉他，这个老人很可怕、感知力很敏锐，不能在他面前暴露触手的存在。 不过，安乐还是赚得盆满钵满。 【污秽理智：212！】 比起之前污秽理智的最高峰值，是减少了一些，但安乐仍是很满意。 直接在脑中呼唤教堂，意识逐渐沉入漆黑的深海。 “安神父，恭迎您的归来。” 安乐一睁开眼，便见到塞蕾跪倒在他面前，恭敬说道。 在上次捅穿了那层怀疑的薄膜后，塞蕾开始向安乐展现出不同以往的一面。 例如现在，安乐知道了，她知道自己每次来到这里的时机。 这令安乐产生一些忧虑。 在他看来，两个空间的时间是相对静止的，但现在塞蕾的表现 难道说在安乐自以为“静止”的这段时间里，她却能做些什么吗？ ‘嘶，这剧情好像在什么影片里见过？’ 安乐感到了隐隐的危机感。 “不是您想的那样。” 塞蕾解释道。 “只是您每次从异域归来，身上的气息都会有些微的改变，我才能分辨出来。” “哦，是这样啊。” 安乐装作相信了她的说法，不再追究。 不然呢？ 倘若塞蕾真的能在那段时间行动，对安乐图谋不轨、动手动脚，乃至坏了他的清白，自己也没办法改变啊。 安乐只能当是吃了个哑巴亏，独自承受这种苦难。 话说回来，从居高临下的角度来看，修女服这种服装果然很 在塞蕾站起身之前，安乐仔细的品鉴了一番，然后默默转头，看向光太和陈夜。 安乐意外的挑挑眉，露出老农般质朴的笑容。 因为出现在教堂里的信徒，除他们两人外，竟然多出了一位。 安乐对她略有些眼熟。 是那名被挂在画布上、做成名画《拾穗者丽莎》的女学生——丽莎。 先前，安乐还稍微听了下关于她的八卦。 丽莎貌似是月涌市一位高官的私生女，且和高官其他子女间关系不佳？ 这名女学生懵懂的睁开双眼，眼眸空洞，似乎对周遭的事物全无反应。 这比光太和陈夜刚来的时候还要呆板、僵硬，好像纯粹只是一个木偶似的空壳，连自主的思维和意识都没有。 ‘果然受到了很深的心理创伤吗？’ 安乐思索着。 相比于这个问题，他更想知道的是——丽莎，为什么会被牵引进教堂？ 她可不是一名d级超凡者。 可别以为d级超凡者是地里的大白菜，随处可见。 就连超凡者本身，都是一种稀缺资源。 那么多学生和武装人员，绝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只有少数几人是超凡者，而且都只是入门的e级。 就安乐的感知、判断，以及获取的情报来看，丽莎应该连超凡者都不是才对。 安乐默默思索，很快联想起她被做成名画的画面。 似乎在所有名画中，丽莎的位置都是最靠近中心的，而且安德烈也最为上心。 ‘这些，都只是巧合吗？’ 安乐对巧合总抱有怀疑，他产生一种猜测。 ‘或许是因为她的灵魂，本身就具备某种特殊性？’ ‘不仅被邪教徒盯上，就连混沌全知之主都对她青睐有加。’ 这可能是十分接近真相的猜测。 只是这种特性究竟是什么，现在的安乐不得而知。 安乐随意从这位新入职的员工身上抽取了2点污秽理智，算是聊胜于无的收益。 随后把视线移向两位老员工身上。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安乐明显感受到，两人的身体比起之前更加凝实，和这座教堂的联系愈发紧密。 尤其是光太身上，这种变化格外明显。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还是因为在现实里，第二次被触手进入了身体？’ 说起来，在那根巨大骨指即将坠落之前，安乐倒像是听到有什么人在呼唤他，只不过那时情况危急，他没有去回应、理睬。 现在想起来，和光太的嗓音有点像？ 安乐有种预感，随着这些员工和教堂的关系不断加深，说不定哪一天能做到在这里进行交流。 ‘如果我吩咐他们，在现实里去做一些事情’ ‘咦？’ ‘这不就相当于神谕？’ 安乐瞬间打开了思路。 许多教会里的套路不就是这样吗？ 神职人员让信徒献上钱财或是祭品，却不是送达给神祇，而是为了满足他们的欲望，还美曰其名为“神谕。” ‘中间商赚差价，有搞头。’ ‘但是要想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吃草。’ 一味的白嫖是没有好结果的，而且安乐也没有强制性的鞭策手段，无法强迫员工做事。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双赢！ 用工资、奖励这些利益，激励他们做事，这才是堂堂正正的老板之道！ 安乐心想：‘那么，我能给予他们什么呢？’ 55.付费解锁更多信息 在任何公司里，利益都是核心驱动力！ 没工资谁给你打工啊？ 既然想让员工们为自己工作，就要让他们看到实打实的利益。 安乐心知，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优势—— 能够抽取污秽理智，解除员工们的疯狂和畸变。 这对超凡者来说，可是能救命的手段。 而在教堂里抽取污秽理智，也能让员工们在现实里恢复理智。 可问题在于。 这项能力最多只是一项隐性的工作福利，而不能成为稳定发放的工资。 在他们接近疯狂的时候，是无法交流的，安乐在那时向他们提出要求，不相当于对牛弹琴吗？ 而在正常情况下，每个超凡者都会小心翼翼的避免畸变，估计会对他的说法半信半疑，没有工作的积极性。 反过来，对安乐来说。 在现阶段，每个员工都是宝贵的资源。 真要出了什么事，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畸变。 但对于瓦解心防、让信徒们慢慢开始相信他的效力，这倒是一种不错的手段。 也就是安乐不够心狠手辣。 要他真是个黑心资本家，直接找机会往信徒体内注入污秽理智。 ‘不工作的话就让你们畸变！’ 借此逼迫他们做事，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严酷的监工了，属于是。 ‘我还是心太软啊！’ 安乐叹了口气，作为普通人，他自然拥有普通人的道德观念。 在礼堂里他对安德烈的行为感到生气，也正是出于这一点。 光太不必多说，对他还挺好的。 陈夜虽然是个讨厌的巨婴，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年轻人，哪能不犯错呢？ 在安乐手下改造一段时间，不也能变成一个积极向上的好员工吗？ 只有像安德烈那种活该下地狱的人渣，安乐才会动用最残酷的手段。 他想着：‘以后遇上邪恶阵营的超凡者，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安神父，您在苦恼什么呢？” 塞蕾这会儿重新站起身，站在一边适时的开口问道。 “如果是关于您失忆前的一些事情，我都会告诉您的。” 安乐转头与她对视，那双灰蓝色的眸子既漂亮又认真，于是说道。 “从前的我，除了净化羔羊们的污秽外，还会做什么吗？” “唔” 塞蕾思考后回应道：“会和他们交谈，驱使他们为混沌全知之主做事，还会” “降下恩赐。” 这句话猛地钻进安乐脑中，像是在一瞬间就拥有了它自主的生命力，旺盛且活跃。 有如一颗种子，根须扎根在他的脑浆里，且迅速的蔓延，像是荒原里的拾荒者，在翻找着深处的某些事物。 一部分知识凭空翻涌上来，自动扩张成完整的状态。 【身为神父的你，对▇▇教堂的掌控日益加深，发现了它更多的使用方法。】 【这是幸运，也是不幸。】 【被牵引进教堂的羔羊，对你将没有任何秘密。】 【你可以将获取的恩赐赐予给虔诚的羔羊，代价是，你会失去该项恩赐。也可消耗污秽理智，为羔羊升级你降下的恩赐。】 【继续为混沌全知之主收割更多的污秽理智吧！】 【请记住，祂，在注视着你】 这段信息和被触手注入脑袋的禁忌知识十分相似，同样具备活性，简直像是活物。 但区别在于。 后者是被触手灌输进脑海的。 而前者却像是本就存在于安乐的灵魂？ 只是被埋藏在极深的地方，这一句话，则起到“钥匙”的作用，开启了那扇深邃的“大门”，将少许信息泄露出来。 ‘这究竟是？’ 安乐脑海里闪过数种猜测，但现在，猜测也只是猜测而已。 他暂时放弃继续追究下去的想法，再度扭头看向迷茫的光太。 安乐心意一动，竟是有一张小型的面板出现在光太身旁。 【姓名：光太】 【种族：犬科亚人】 【性别：男】 【年龄：28】 【（+）】 面板上显示的，无疑是光太的个人信息。 安乐诧异的瞄了光太一眼。 从相貌上来看，他分明还是个漂亮的犬耳少年，原来已经是个28岁的大叔了吗？ ‘你这也算逆生长了吧？’ 至于这个“+”号，根据安乐对这张面板的了解，多半是花费污秽理智的地方。 看这意思，是付费解锁更多信息？ ‘怎么和某些交友a似的？好像不太靠谱。’ 安乐在心里吐槽着，但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按下了“+”号。 【污秽理智-50！】 安乐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我出生入死、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攒了212点污秽理智，这直接就扣了四分之一？ 这也太过分了吧？ 都不提前声明一下的吗？这是欺诈消费者啊！ 安乐很想喊出那句——rn，退钱！ 只可惜面板显然没有解锁退款功能，安乐只能心痛的接受这一现实，重新看向面板。 除了先前的内容外，面板上扩充了许多新内容。 【理智：87100】 【喜好：巧克力，美女（对同为犬科亚人、且返祖程度较高的女性更加青睐。）】 【】 【性格：对同事友善、对敌人阴险；花心】 【超凡能力：辉之力（源自辉之主的力量，可强化自身，也可驱散邪恶，对亡灵、污血兽有额外杀伤力。）】 【（辉之主对忠诚的信徒赐下的恩赐，一旦对辉之主信仰动摇，这份力量便会衰弱。）】 【生平事迹：12岁时父母双亡，被辉之教堂收养】 【】 面板上陈列的信息非常之多，密密麻麻的堆积着，安乐一时间都没法全部浏览，只能粗略的扫一眼。 尤其是在【生平事迹】这一栏，似乎还能显示更详细的记录。 【被牵引进教堂的羔羊，对你将没有任何秘密。】 顿时，安乐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这项能力，能看穿信徒们的全部，包括能力、喜好，甚至是过往的一切。 如果安乐想的话，全都不是秘密。 从这一点来看，50点污秽理智，的确算不上昂贵。 这也确实为安乐提供了很多信息。 ‘喜欢返祖程度高的？’ 返祖程度，顾名思义，就是亚人接近于他们祖先——某一类动物的程度。 据说有些亚人索性就长着豹子、猎犬的脑袋，头部以下却还是人类。 ‘嘶福瑞控是吧？’ 抛开这无关紧要的一点，光太拥有的辉之力，令安乐略有在意。 他早就发现，在光太正面突入礼堂的过程中，格外虚弱，就连应对那些学生都有些困难，不太符合d级超凡者应有的实力。 安乐本以为是精神场域的压制作用。 现在结合对“辉之力”的描述，难道光太对辉之主的信仰动摇了吗？ 56.辉之主请宽恕我吧 次日早上。 9点30。 光太从睡梦中醒来，从床上坐起身，被子向下滑落，露出他光洁的、线条清晰的肌肉。 床边是凌乱散落的衣物，不乏贴身的布料，不难想象昨晚发生了什么。 在光太身侧的被子里，有一个明显的鼓包。 “唔姆？小光，你醒了？” 鼓包艰难的蠕动了两下，不情不愿的从里面钻出一个毛茸茸的娇小脑袋，发型有点像是德国牧羊犬？ 女人的面部还是人类的面孔，但是身上的毛发长度，却远远超过了人类体毛的范畴。 不知道在福瑞分级里能排到几级。 女人亲昵的搂住光太，用身前卷曲的毛发蹭蹭他的身体。 “再陪我睡一会儿嘛......” 光太看了眼床边的闹钟，神色略有恍惚，脑海里思绪起伏。 我的名字叫做光太，28岁，住在月涌市主城区小野公寓，未婚。 我在警卫司特别行动部门上班，每天下午5点回家，特别情况下可能需要加班。 我喜欢美女，但最好是亚人，毛发还要多一些，不能接受海生类亚人。 我的工作压力很大，所以每个星期至少和三个不同的亚人女性睡觉，绝不把一身压力留到第二天。 我还是辉之主虔诚的信徒，每天早上8点和晚上6点都要例行祷告，感谢辉之主的仁慈。 同事和女友们都说我很正常。 但是今天，我居然......忘记祷告了？ 旁人肯定无法理解光太此时的震惊。 在这过去的16年里，除了最初一段不懂事的时期，以及一些工作中的意外状况，光太每天都会例行祷告，祈求辉之主的恩赐。 日复一日的祷告和虔诚终有回报和收获，光太获得了辉之力，能够一定程度上掌控光辉，成为了一名D级超凡者。 对光太而言，每日祷告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已经融入血脉，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像是今天这样，纯粹只是因为他遗忘了这件事。 这还是第一次！ 光太看向窗外，刺眼的阳光照射进来，令他微微眯起眼睛。 太阳的光辉不再像以往那样亲切、温柔。 光太心中不仅有迷茫，更是有丝丝的恐慌，像是下雨天漏水的天花板一样，一点一滴的渗透出来。 这份恐慌，一方面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对辉之主的信仰在逐渐动摇，产生怀疑。 即便在主观意识上，光太很想纠正这一想法，想变回从前那种坚定不移的状态。 但心理这种东西，就是在希望它不知变通的时候随机应变，在希望它随机应变的时候不知变通。 反而想得越多，就越会怀疑。 辉之主究竟把他们这些信徒当做了什么？ 是薪柴，还是可以随意使用又随意抛弃的工具？ 每当这些念头浮现时，光太便会悚然而惊，在过去16年里，他从未这么想过。 另一方面。 是光太清晰察觉到了自身的虚弱。 借由信仰得来的力量，自然会因为信仰动摇而消减。 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不要说维持D级实力，就连他能否使用超凡能力，都可能成为问题。 光太沉默的坐在床上，心情沉重，哪怕是昨晚的欢愉和身边的毛茸茸，也无法排解这份压力。 “小光？” 身旁的亚人美女敏锐的察觉到光太的情绪低落，从背后抱住了他，柔软的毛发和肌肤摩挲着，有着难以形容的奇妙触感，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懂。 “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吗？” “要不干脆辞了警卫司的职位，去找个清闲的工作，和我住在一起吧？” “我养你啊。” 光太心生感动，却默默摇了摇头。 诚然，以光太的姿色和身体素质，即便失去了辉之力，也能生活得不错，甚至依旧能享受每星期不同的亚人美女。 但是...... 他不甘心！ 人心，终究是贪婪的。 既然已经爬到了现在的职位、拥有了D级的实力，在享受了这样的生活后，自然还想要攀爬到更高的地方，看到更多风景。 但一旦失去超凡能力，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而且光太还可能受到仇家们、那些邪教徒们疯狂的报复。 为此，他必须拥有力量。 说实话，光太昨晚又梦见了那身披黑袍的神父，还有那一成不变的教堂。 而且这一次，梦境比以往更加清晰。 他依稀记得，有一个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迷茫的羔羊啊，信奉我吧......” 到了这时，光太要是还猜不到，他是被某个神秘的邪恶神祇盯上了，那未免太过迟钝。 可令他自己都惊讶的是，这一次起床时他非但没有头疼，反而有些神清气爽，像是......灵魂里某些污秽之物被抽走了？ 光太必须承认，他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排斥入梦，甚至开始适应这一感觉。 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光太其实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从小巷里醒来的那个清晨，他的人生就像是一条走上错误轨道的列车，而且向着不可知的方向飞驰而去。 ‘不，我不能继续这样下去......’ ‘不能一错再错了！’ 光太的内心仍在挣扎。 他站起身，衣服都没穿，就拿起放在床边的辉之神像。 光太手捧着神像，莹润微凉的触感传来，令他微微心安，也坚定了他的想法——必须解决这个隐患了。 他向神像忏悔道：“辉之主，请宽恕我吧！” “请降下光辉、洗刷我的罪孽。” 这并非普通的话语，而是带上了超凡特性，能短暂的连接到辉之主力量的一部分。 玄妙的秘力在空气中涌动。 淡淡的神圣光芒，从神像上柔和的散发出来。 光太低下头，满心期盼和欢喜......如果是辉之主的话，肯定能驱散邪神的注视、从而解救我的吧？ “咔嚓！” 突兀的一声脆响。 光太惊讶的抬头。 在他面前，辉之神像的光辉尽散，黯淡得像一个普通的木质雕塑。 又一道裂痕，出现在它表面。 而且又深又长，整个神像近乎都要裂开。 神性和超凡特性，似乎要从它身上剥离，这代表着，辉的力量正在逐渐凋零。 光太既惶恐又失落：“怎么......会这样？” 57.复苏的雾气 浑然不知自己把他人的生活弄得一团糟的安乐，此时正在兴致冲冲的尝试他所获取的新能力。 在他的身边，阴影化作了利刃的形状，“唰”的一声向前割去。 一只污血兽的头颅，应声而落。 骨碌碌的在地上滚了两圈，但它仍是瞪大眼珠子，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巴，从口中发出嘶哑的嚎叫。 随后，数根漆黑的阴影尖刺，刺穿了污血兽脑袋和身躯。 它的生机这才逐渐消散。 现在的安乐，正身处于荒废城区之中。 虽说警卫司特别行动部门给他放了三天的假期，但是闲着也是闲着嘛，不如来这片城区碰碰运气，顺便适应一下升级后的【阴影掌控】。 这些有如兵刃的阴影，正是（+1）后解锁的新能力。 安乐可以控制身旁的阴影，改变它们的形状，借以发起攻击。 杀伤力和速度都十分可观，重点是隐蔽性强，悄无声息，适合阴人。 算是增加了他攻击的手段。 目前能控制的范围，只有身边五米左右。 在战斗中适应新能力，无疑是最好的办法，所以安乐这才找上了污血兽们，拿它们作为陪练，顺带赚点污秽理智花花。 顺带一提，深灰级恩赐“+1”所需的污秽理智，也是浅灰级恩赐的10倍。 在减去100点污秽理智后，安乐眼下的余额，只剩下62点。 “太少了，还是不够花啊......” 安乐俯下身，触须从身旁浮现，插入污血兽的尸体，细碎且优雅的将它吃抹干净。 【污秽理智+3！】 安乐叹了口气。 生活不易，安乐叹气。 不得不说，现在提取污血兽获得的污秽理智，实在是太少了，效率也太低了一些。 要说赚污秽理智，还是献祭禁忌知识来得快。 像是上次学校的礼堂，那属于可遇不可求的偶然事件，但禁忌知识，却是一条细水长流的门路。 ‘之前积累的副作用，基本上消失不见。’ 安乐心里想着。 ‘后天就是警卫司开放的时间了，得好好把握住机会。’ “吼啊！！！” 咆哮声从身侧传来，伴随着卡车呼啸而过的风声。 但再猛烈的攻击，只要打不中，就也只是风吹过脸颊的程度而已。 安乐只是后退了一步，就避开对方的袭击。 又是一只污血兽。 体型足足有三个成年男子那么大，长着五条手臂和七条腿，还有两个脑袋，分别位于头顶和腹部。 体表是猩红色的，像是皮肤被硬生生扒下来似的。 如果是刚来到这世界的安乐，对这种大家伙肯定没什么办法，只能就地等死。 但现在？ 安乐的身形有如鬼魅般挪动，哪怕污血兽的攻击范围十分庞大，但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反观污血兽那边。 战斗开始一瞬间，一根阴影之刺，便刺穿了它的腹部。 暗红的血液流淌，畸形的肉块掉落出来。 要不是污血兽生命力普遍顽强，这一下就能要了它半条命。 大约半分钟过去。 这只狰狞的生物，就变成一坨在地上蠕动的血肉，基本丧失了行动能力。 安乐有些疑惑......现在就连这片城区的外围，都有这种体型的污血兽了吗？ 污血兽的实力和体型未必完全挂钩，但通常来说，体型越大，实力越强。 而在之前，安乐只在更深一些的区域，见到类似大小的污血兽。 现在这情况，简直像是它们从深处逃到了外围！ ‘而且，它们好像比以前更狂暴了。’ 仔细思考一会儿，安乐便想到不少疑点。 污血兽也是有一定智力水平的，能大致判断人类的强弱，从而挑选合适的猎物，原本它们应该不敢袭击自己才对。 ‘这片城区的最深处，在发生着某些变故？’ 上次进入的辉之教堂，远远不在城区的核心位置，顶多是中间地带而已。 而就在那里，都有人蛛那种可怕的大家伙，可想而知最深处，肯定有强大到夸张的存在。 还有一点。 安乐始终不能理解。 凭月涌市的科技水平，直接动用大规模武器，将这城区轰炸一遍，显然并不困难。 但却一直没有这么做。 是因为热武器对其中的某些家伙无效，还是有别的原因呢？ 突然。 “啊啊啊啊......” 地上的那坨污血兽，发出沙哑而惊恐的叫声，也不知道它是依靠什么器官在发声。 而且很快，这声音居然变成了一个简短却清晰的音节。 “......雾！雾！雾！” 它高呼着。 仅剩下的一只粘在血肉里的眼球，盛满恐惧，缓缓转向城区深处的方向。 竟是从中流出了一滴猩红的血泪。 最后，眼球失去所有神采。 嘶吼声也一并停下。 安乐二话不说，直接....... 全力向城区外逃去，动作飞快，连污秽理智都没来得及提取。 一直跑出荒废城区才停下来。 看得其余的拾荒者，都面露惊讶，拿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在他们看来，今天的荒废城区风平浪静，在这人身后也没有怪物在追赶。 这种行为自然显得很异样。 回到了贫民区，安乐才松了口气，喘着粗气，回头看去，仍是心有余悸。 雾，又是雾气！ 即便没有实质的雾气在现实出现，但在那个瞬间，安乐仍是感到了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从城区的深处扩散开来，剧烈的危机感笼罩在他心头。 就好像，雾气，正在复苏？ 哪怕眼下的城区依旧风平浪静，但是安乐能察觉到，有无形的变化，正在发生。 他本来就背着个“更容易被祂们注视”的诅咒，身上都有一个标记了，可不想再增加几个。 安乐心道：‘接下来这段时间，还是离得远远的吧。’ 在闲暇的工夫，安乐扫了一眼面板。 这时除了他的那张主面板外，还有三名员工的个人信息。 丽莎和陈夜两人，大部分信息都没解锁，只有简单的两三行，暂时先不提。 但在光太的小面板上，安乐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在【生平事迹】这一栏，还在不断增添新的文字描述。 【今天早上，光太发现自己内心的动摇，企图借助辉之神像，驱散与混沌全知之主的联系，并以神像碎裂失败告终。】 【但他仍然没有放弃挣扎，正在前往辉之教堂需求帮助。】 安乐现在才发觉，这项能力比他想得还要可怕，简直像是监控了信徒的人生！ 即便是他这个始作俑者，都有些不寒而栗。 安乐很快调整了心态，作为实用主义者，实用至上。 他想道：“哦？他果然已经开始动摇，看来......得下点猛料了。” 58.已经......回不去了 ‘又来了’ 站在大街上，光太猛地摇了摇头，将脑海里短暂的晕眩感驱逐出去。 就在刚才，那个不知名的邪神的力量，再度降临，把他拉进了那个教堂之中。 光太甚至还记得—— 那身穿黑袍的神父，用蛊惑的声音，向自己问道：“你渴望力量吗？” “你能接受失去超凡力量后的生活？” 光是这两句话，就直指光太的本心，像是一根无比尖锐的刺，扎在了要害上。 答案显而易见。 他渴望力量！ 也无法接受那种生活！ 光太对力量的执着，不仅源自于对美好生活的追求，更是和他悲惨的童年相关。 12岁的他父母双亡，便见识到了残酷的人间冷暖。 他也深刻意识到，强者可以为所欲为，弱者却只能在角落里舔舐伤口。 被教堂收养后，光太之所以选择信仰辉之主，除了心灵上的寄托，也是为了获取能自保的实力。 所以，明知道这邪神的走狗在蛊惑自己，光太仍是无法说出否定的话语。 最令他惊骇莫名的是。 黑袍神父说道。 “那么，我赐予你恩赐。” 随后，某种事物进入了光太的身体，并且仿佛将他灌注得满满当当。 ‘这到底是’ 这种被填满的感觉，直到现实也没有消失。 ‘等等，这感觉？’ 光太猛然抬头，看向头顶的太阳。 这时还是上午，天气也不错，明媚的阳光照在人们身上，暖洋洋的。 这些并不是重点。 关键是，光线的那种亲切、温和的感触，又回来了！ 这一瞬间，光太欣喜若狂，差点当场流泪辉之主，您果然没有放弃我！ 可是下一秒，他便察觉到了异常。 乍一感觉，这两种感觉的确十分相似，但又有本质上的不同。 光太伸出手，光线便纠缠着集中，凝聚成一个光团，似乎能演变杀伤力不小的攻击。 惹得边上的行人纷纷侧目，默默离他远一点超凡者在主城区突然暴走的先例可不是没有。 光太赶紧收手，步伐匆匆的走到一旁。 他的面色凝重似水，再三体会后得出结论——这力量，并非属于辉之主！ 虽然二者都对光线有亲和力，但掌控的方式，却截然不同。 辉之力，像是把光线视作敬爱的长者、老师，亦或是看做“辉”的化身，抱着崇敬的态度对它们发出请求，才可能得到响应，继而驱使光线。 而现在光太所拥有的能力，则粗暴了数倍。 好似把光线当做低贱的奴隶，强行掌控它们，为自己所用。 可对方依旧没有反抗的意图，就这样轻易的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作为辉之信徒，光太比旁人更理解这件事的荒谬性。 《辉之书》中有一句话——亿万光辉，皆为祂的化身。 可现在 光太的认知再度被现实所冲击，信仰再度动摇。 ‘这岂不是意味着，我能从那邪神身上，获取比辉之力更强的力量？’ 光太赶紧掐灭了这狂妄的念头。 但是种子一旦种下，就有生根发芽的一天。 ‘我是辉之主的信徒，不能接受这种力量。’ ‘得快点去找老神父，帮我驱散邪神的联系。’ 强行驱逐心中杂念，光太咬了咬牙，向教堂的方向赶去。 终究还是信仰战胜了欲望，哪怕要失去这份力量，他也要摆脱邪神的掌控，回归辉之主的怀抱。 抱着这份仅存的坚持，不一会儿，光太便来到了教堂的门口。 和荒废城区里的废弃教堂不同，这座教堂可谓富贵堂皇，且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先前也已经说过，辉教在这世界，可是主流的大教。 地位十分崇高，信徒遍布全世界。 教堂的景象一如既往的熟悉，连庭院里的花花草草，都是记忆里的模样。 毕竟，这是光太生活了将近6年的地方。 在成年后，光太便离开了辉之教堂，开始独立生活，但基本上每周都会来这里看望老神父一次。 可走到了这教堂的门口，光太的脚步却迟疑起来，在门前的水泥地上踱步不前。 令他犹豫的，不是该如何面对老神父、向他解释这一切。 而是这座辉之教堂，在隐约排斥着他？ 光太的感知没有出错。 不仅是排斥的程度，甚至是嫌恶！ 整座教堂在光太眼中，不再是亲切友善的故地，而变成一只向他传达恶意的怪物，亮出爪子警示他——离开这里！ 他甚至怀疑，如果自己强行向里走去，会直接受到精神上的攻击。 光太双目空洞、浑身冰凉。 像是心底有某块重要的东西“咔嚓”一声碎裂开来，正如那开裂的神像，再也无法拼凑回去。 他此时的心情，举个不那么恰当但很贴切的例子。 就好比ntr本子当中，被胁迫的女友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向苦主坦白，并且寻求他的帮助，不仅被残忍拒绝，甚至还被嫌弃了、被直接关在门外。 可想而知，那种崩溃的心情。 准确来说，他之前已经寻求过帮助了，只是神像没能起到作用而已。 “为什么？” 光太喃喃自语道。 他过去这么多年的信仰，到底算什么？ ‘简直像是一个笑话。’ 这一巨大的打击，令他对辉之主的信仰，无比迅速的崩塌，从而变成另一个神祇的形状。 光太这段时间的经历，就好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一点点的将他拉入漆黑的深渊。 哪怕他一直在奋力挣扎，却仿佛陷入沼泽的旅者，越是挣扎，便越是深陷其中。 光太对辉之神的怀疑、动摇，一点一滴的加剧，最终在现在达到了极限。 他蹲下身，无声的啜泣了一会儿。 再度抬起头时，光太神色冷峻，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又最后看了一眼辉煌的教堂。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是你的信徒了。’ 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来自辉之教堂的老神父，他温和的问道。 “小光，你不是说要来教堂里祷告吗？现在到哪了？” 光太歉然道：“抱歉，上面突然来了紧急任务，最近我可能都去不了教堂了。” “唉，那你小心点，注意安全。” 寒暄两句后，光太挂断电话，毫不留恋的向来时的方向走去，在心里轻声说道。 ‘对不起，老神父。’ ‘我已经回不去了。’ 59.祂不是邪神 【光太前往辉之教堂，却被教堂所排斥。】 【于是他彻底放弃对辉的信仰，从此失去辉之力，投入混沌全知之主的怀抱。】 看到这两行文字的出现，安乐便知道，光太的恶堕改造完成了，他已经从辉之主虔诚的信徒，变成了自己的打工人！ 这还要得益于他下的猛料。 【浅灰级恩赐：驭光术】 【光，乃是万物的起源。】 【正因为有了光，才有了生命的诞生。】 【光线中蕴藏着外人难以探寻的神秘力量。】 【驾驭光的人，可获得超常的力量，也注定被辉之主厌弃。】 这就是安乐给光太灌输的恩赐。 他浅灰恩赐池子的卡池抽了三次，最终认定这个最为合适。 既和光太原本的能力有相似之处，也能让辉之主真正厌弃他。 至于刚好抽中这样的能力这一点，安乐早已见怪不怪了。 ‘话说回来，我不就成了那个一点一点把光太拖下水的大恶人吗？’ 安乐默默的愧疚了一秒钟。 又在心里想道：‘要不是辉之主对信徒的关心不够，还没能断开光太和混沌全知之主的联系，我也没法趁机而入啊！’ 就好比一段婚姻中的出轨，黄毛、即第三者的确要担负主要责任，但也不是因为丈夫对妻子的关心不够吗？ 更何况，辉之主根本不会对一个小小的信徒施加太多关注掌管整个后宫的皇帝，怎么会把目光投向偏僻角落里的一个浣衣女呢？ 这样一想，安乐心里就舒服多了。 ‘放心，光太，我以后会好好对你的。’ ‘不会像祂那样冷漠无情。’ ‘项目经理这个职位，属于你了！’ 第二天清晨。 光太再次入梦。 他现在摸清楚了一些被教堂拉入其中的规律，基本上是一天一次。 至于在一天的哪个时间点，却十分随机，有可能在晚上，也可能在白天。 和前些天一直心怀紧张、不安、无奈，乃至有些绝望的心境不同。 现在的光太，变得十分坦然，还带有一丝丝决绝。 与之相应的是，在光太的感知中，这次的梦境格外清晰，就像是他的身体真的降临在这里！ “虔诚的羔羊，欢迎来到神圣之域。” 黑袍神父以这句话为开场白。 可令光太意外的是，即便看不清神父的脸，但他的视线，居然意外的很温和。 这和光太印象中的邪教徒不同。 在他负责的事件中，绝大多数的邪教徒，都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们对外人疯，对待自己人更疯！ ——顺带一提，光太的小组之所以伤亡率极高，主要原因是，他们是专门应对邪教徒的小组。 所以，对邪教徒有很深的了解。 说光太是对付邪教的专家也没问题。 只可惜他这个专家，现在貌似也成了邪教徒的一员？ 光太在心里自嘲想道。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等到话语说出口，光太才倏地意识到，这是他在这教堂里说出的第一句话。 而黑袍神父的目光，变得更加满意起来，似乎是在笑？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笑容后，光太反倒是有些不寒而栗。 ‘要来了吗？’ ‘邪教血腥罪恶的仪式。’ 光太咬着牙，内心的想法却很坚定。 虽然光太放弃了辉之主的信仰，但这并不代表他就开始真正信奉这位不知名的邪神。 作为警卫司特别部门的组长，他仍有内心的坚持和底线。 如果邪神想驱使自己杀死无辜者、进行邪恶的仪式，那他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意被祂掌控。 没人比光太更懂邪教徒的疯狂。 他在多次行动中见到的画面，都是血腥可怖的，仅仅是看见，都会对精神造成污染。 上次用学生们制造成的油画，其恶心程度，在光太过往的经历里，连前十名都排不上。 他绝不允许自己犯下那种罪孽。 在光太惴惴不安的心情中，黑袍神父缓缓开口，像是在宣判他的命运。 “我要你” “尽可能多的阅读禁忌知识。” “将它们献祭给我，我便会向你降下恩赐。这是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光太：“” 他忍不住怔神。 这神父提出的要求，居然不那么过分？ 不仅不过分，甚至可以称得上合情合理。 收集禁忌知识固然危险，但是比起其他邪教的各类献祭，那就要轻松太多了。 最关键的是，他不需要伤害他人！ 在没有触及光太底线的情况下，他又何尝不想获得更强大的力量呢？ 出于谨慎，光太问道。 “万一禁忌知识使我陷入疯狂，该怎么办？” “那就更” 黑袍神父话说到一半，突然改口，用饱含深意的语气说道。 “不要担心，我可以治愈你的疯狂，帮你找回理智。” 光太再度为之愕然让信徒狂乱以至于畸变的邪神到处都是，但是治愈疯狂的邪神，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忽然，光太心底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祂不是邪神呢？ 真要说起来，光太将这里视作邪神的教堂，只是因为墙壁上绘制的诡谲壁画，给他带来的第一印象。 至于拉入这个空间、在灵魂层面上交流，这一点倒是不少神祇都具备的能力。 哪怕在辉教中，也有亲身聆听过神谕的信徒。 还有传言说，这一代辉教的圣女，灵魂曾经有幸见到过祂的神国！ ‘说不定，祂只是画风不正常一点，本质还是善良的？’ ‘至少，也是混沌中立的立场？’ 光太努力往好的方面去想。 谁让他已经被绑在了这位神祇身上呢？ 现在的光太，失去了辉之力，如果连这神祇的力量也丧失的话，他便会变回普通人，这是他难以接受的事情。 正如光太所说的那样——他已经回不去了。 黑袍神父问道：“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祂的名讳，是什么？” 光太思索后发问。 他隐约对那个名字有些印象，似乎还曾念诵过它，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黑袍神父仰起头，气质有如坠入迷雾，深沉道。 “其名为” “混沌全知之主！” 60.你真是个好人 这天上午9点。 光太便匆匆赶往警卫司的办公大楼，却是在楼下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光组长，早上好。” 清秀俊美的安乐向他招着手，意外说道。 “好巧啊，今天不还是假期吗？光组长你怎么来了？” 光太其实也有同样的疑问。 他来这里，自然是为了混沌全知之主需求的禁忌知识。 警卫司大楼的地下书库，便是一个蕴藏着众多禁忌知识的地方。 可安乐......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光太回答道：“我遇到了点案件上的问题，想去地下书库找找有没有记录类似事件的书籍。” “光组长真勤奋啊，不过巧了，我也是去地下书库的。” 安乐微微一笑。 “不瞒你说，我从前就对禁忌知识很感兴趣，想多了解一点。” 光太略有错愕......对禁忌知识感兴趣，还有这种癖好？ 不过绝大多数超凡者，都是些脑子不太正常的家伙，有些奇怪的嗜好一点都不奇怪，他不也偏爱返祖程度高的亚人女性吗？ 但是光太仍是不免产生怀疑。 ‘会有这么巧的事？’ ‘难道说，他也和混沌全知之主有联系？’ 光太怀疑归怀疑，但是毕竟没有什么证据，总不能上来就问一句“你信混沌全知之主吗？” 于是，两人一起向地下室走去。 地下书库的设计很独特，并不是由电梯直通地下室，而是在一楼有一条通往地下的长长的通道。 在经过身份审核并做好登记后，光太领着安乐向下走去。 顺着通道没走两步，便有一种阴冷之感袭来。 只是，比起温度上的降低，这更像是心理上的感知。 哪怕以光太的体质，都微微颤抖了一下，起了一小片鸡皮疙瘩。 光太见安乐神色古怪，向他解释道。 “第一次来这里，都会有些不适应的，习惯就好。” “禁忌知识虽然还是知识，但是也具备了超凡的性质，部分知识甚至充满活性，可以被看做是一种活物。” “据说，正是因为它们聚集在一起，形成类似于场域的存在，所以会对来者造成影响。” “这也是为什么地下书库只在周末两天开放。” 光太并不知道，安乐神情古怪的原因，不是这股阴冷。 而是心底不断涌现的强烈冲动。 就好像脑海里有一块烧红的烙铁，持续不断的散发着高热，驱使他赶紧向下，去阅读那些禁忌的知识。 就算还没真正见到书库的全貌，安乐就可以断定——这里，是他的天堂！ 继续向下前行。 身边、脚下、头顶的墙壁，似乎是由某种特殊材料制成，可以有效阻隔超凡特质的传播。 现在回想起来，捆住陈夜用的绳索，也是类似的材质。 说来古怪，头顶明明亮着电灯，可周遭的空气却随着深度加深而愈发幽暗，像是恐怖片里才会有的氛围，就算从哪冒出只女鬼也不会令人意外。 “安......乐......” 幽幽的女声从不远处的阴影中传来，在封闭空间内形成回音，显得更加诡异。 在幽暗的灯光下，有一道模糊的、纤细的身体轮廓，正在逐渐靠近。 光太和安乐面面相觑，心底泛起丝丝寒意。 ‘真有女鬼！？’ ‘你小子厉害啊，连女鬼都招惹上了？’ 两人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前进，还是打道回府。 不过安乐【血斗术】的鲜血感知，很快就判断出，对方是有着血肉之躯的活物。 只见那“女鬼”颤颤巍巍的向他们飘来。 然后，她一个脚下不稳，“啪叽”一声，以脸朝地的姿势......摔倒了？ 安乐：“？” 光太：“？” 两人连忙向“女鬼”身旁走去，看她身上的制服，明显也是警卫司的人。 再仔细看看这娇小的体型，这正不是他们的同事——冬野明日香吗？ 而且冬野明日香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居然睡着了？ 安乐愈发诧异......走着走着也能睡着吗？ 旁边的光太，却是神色复杂。 “冬野小姐，你没事吧？” 安乐把娇小前辈从地上搀扶起来。 她却毫无反应，可见睡得很死，都近乎于昏迷了！ 能看到，冬野明日香眼眶下的黑眼圈比之前更深，脸色也泛着惨白，气色不是很好看。 乍一看还真有点像是惨死的女鬼。 扶起冬野明日香的过程中，安乐才忽然意识到，这位前辈不仅身躯娇小，更是异常单薄，轻得像是张白纸，仿佛稍微用力就会把她弄坏。 “别吵醒她，让她再睡一会儿吧。” 光太叹了口气，感慨道。 “她也很不容易呢。” 片刻后，两人尽可能轻柔的将明日香扶到地下书库的门前，旁边有一个小房间，大概是书库管理员待的地方。 把明日香放在椅子上后，两人悄悄的退出房间。 光太也不是第一次来到地下书库，一边领着安乐往里走，一边说道。 “明日香在这里，应该是来帮别人代班，或是来打零工的。” 安乐疑问道：“可我们不是在放假吗？” “就是因为在放假，所以她才能来这里赚些外快啊。” 光太朝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 “明日香的家庭情况很特殊。” “她家里本来有13个兄弟姐妹，不过现在只剩7个了，作为最大的姐姐，整个家几乎都是由她支撑的。” 安乐微微惊讶。 他看得出冬野明日香工作得很拼，而且始终很劳累，但没想到背后是这样的原因。 “每次见到明日香，她不是在打工，就是在打工的路上，不仅白天上班，下班后还要去兼职，真担心她哪天猝死过去。” “所以基本上，每次任务我都让她负责场外的援助和情报分析，而不是让她进行战斗。要是她没了，那个家也就垮了。” 光太拍了拍安乐的肩膀，笑道：“你该不会怪我偏心吧？” 安乐摇摇头：“不，不会，只是觉得......” “光组长，你真是个好人。” 光太苦笑一声，心想：‘好人有什么用，我还不是被邪神给盯上了？’ 随后，光太向安乐介绍了地下书库的分布。 和对超凡者的分级一样，禁忌知识的危险程度，也按照从低到高，从E级排到A级。 最外围自然是最无害的E级，越是往里深入，存在的禁忌知识就越危险。 61.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据光太所说。 每片区域间，都有一面反超凡物质建造成的墙壁，用于隔绝禁忌知识的特殊效力。 所谓“反超凡物质”，便是安乐一直很在意的绳索、墙壁和地面中蕴含的材质。 不过，它们其实并非百分百由反超凡物质制成，而只是在其中混入了少许而已。 这貌似是一种既珍惜又昂贵的材料。 即便以警卫司的财大气粗，也不能随意挥霍。 每一面墙壁上，都有一道可供通行的门。 听到这里，安乐忍不住问道：“那谁来管理这些门的开关呢？” “如果没有限制的话，岂不是谁都可以进入最危险的区域？” 光太对这个问题一点都不意外：“很快，你就知道了。” 书库的第一道门就在不远处。 大门足足有三米多高，和墙壁一般高大，将天花板和地面连接在一起。 走进一看，安乐才发现，这扇门与其叫做“门”，倒更像是一面镜子？ 分明看起来表面十分粗粝，却从中清晰映照出他们的模样，只是镜中之人的嘴角，却像是带着若有若无的诡异微笑。 “什么都不要想，往里走就是了。” 光太率先做出行动，迈开脚步，身体没有丝毫停滞的从门中穿过。 短短几秒，就消失不见。 只在门上留下如同水波般的涟漪。 安乐照着他的做法，向里走去。 在脚尖最先触碰到门时，一种怪异的触感，隔着鞋子，传递到安乐的神经，轻微的悸动开始扩散。 有点像是在......过安检？ 这层镜子状的、却无法实际触摸的物质，在扫描他的身体和灵魂。 还没等安乐多想，他就已经穿过镜面，来到了门的那边。 ‘咦？好像也没什么事。’ 安乐回头看了一眼，镜面上的涟漪在缓缓消散，很快恢复平静，像是无事发生过，打消他的疑虑。 只是两人并不知道。 此时镜面的那边，却是突然剧烈的震颤起来。 原先静谧的水波，像是台风卷起的海浪，狂躁而猛烈。 这样的躁动持续了许久，才慢慢在黑暗中消停下来。 而在此时的安乐眼前，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 和先前的感触相似。 即便头顶开着灯，可光线却格外黯淡，角落里更显得幽暗，诡谲的气息，无声弥散。 似乎是书架上的书本，在悄无声息的将光线吞没。 安乐没来由的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书库简直像是一个......监狱？’ 一个关押禁忌知识的监狱！ 与此同时，安乐脑海中那种渴求的感受愈发强烈，在大脑里的那团火焰，燃烧得更加旺盛，驱使他去阅读、去汲取。 光太没注意到安乐的异常心情，指着好似镜面的大门，向安乐解释道。 “这是超凡遗物——“神秘门镜”，算是最友善的几个超凡遗物之一。” “不仅从没听说过它伤人的记录，还能自动监管这座书库，防止实力不足的人进入......貌似这还是它自己的要求。” 强忍着直接冲上去读书的欲望，安乐默默听着光太的讲解。 他挑了挑眉。 这段时间里，安乐对超凡遗物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真要说的话，寄宿着小小的纯白雕塑，也能算是一件超凡遗物。 他心想：‘怪不得内部不需要人来管理，原来还有这样的超凡遗物。’ ‘这算什么？良好的自我管理能力？’ 光太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它的评判原理究竟是什么，貌似和精神的耐受能力有关？它拒绝让你入内，表明你无法承受更深处的禁忌知识。” 他的表情突然严肃，警告安乐。 “但是，也千万别把它的评判标准当做真理，贸然深入C级或是B级区域，都是极度危险的。” “在外围，还是人汲取知识。” “可到了深处......就变成知识吃人了。” 安乐点点头，压抑着躁动不安的炽热感，心想着：‘你少说两句啊，我快要......忍不住了！’ “万一遇到什么紧急状况就喊我。” 光太终于结束了解说，摆了摆手，向着幽暗的书架走去。 背影逐渐消失在黯淡的光线中，不复得见。 安乐见状，露出老农在即将丰收时、淳朴的笑容，径直迈向更深处的区域。 ‘忍一忍，再忍一忍。’ 他好不容易来这里一趟，自然要尽量做到利益最大化。 最外围的E级区域，虽然也很吸引人，但肯定是内部的禁忌知识能换取更多的污秽理智。 学会忍耐，也是很重要的。 不一会儿，安乐便走到E级区域的尽头。 同样是一扇“神秘门镜”，可和方才略有不同的是。 当安乐走到它面前时，从镜中倒映出的身影，竟不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他身穿一身古旧风格的风衣，有点像是中世纪的侦探或是绅士。 面容和身形都模糊不清，仿佛藏在影子里。 安乐猜测着：‘每扇镜子照出来的镜像都不一样吗？’ 这时，镜中的男人脱下帽子，做出标准且绅士的脱帽礼，微微鞠身后消失不见。 ‘他在向我行礼？’ 安乐越发诧异。 但他身边没有光太作解说，而且这会儿也没工夫去钻研这种问题，他很快不再多想。 穿过门镜后，安乐便在D级区域寻找着合适的目标。 其实直接闯进C级区也未尝不可，但安乐的心态还是十分谨慎的，先尝试一下能否接受D级知识的程度，再深入探索更为保险。 四周比起方才还要幽深。 灯光不知道被何种事物吸走，好似空气里存在无形的黑洞。 安乐看了看几米之外的事物，它们都被黑暗裹挟，无法看清。 而且在黑暗的阴影里，似乎始终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安乐？ ‘是禁忌知识？’ 它们是具备活性的存在，会有这样的举动也很正常，就像是森林里的小动物，会对误入其中的人类感到好奇。 安乐心想着，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正合我意。’ 脑海中宛如烙铁般滚烫、炙热，他已经达到忍耐的极点，也到了该释放的时候。 安乐大步向书架走去，轻声呢喃道。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你在注视着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注视着你。” 62.知识改变命运 直到傍晚。 冬野明日香迷迷糊糊的从桌子上醒来，睁开双眼，神色恍惚的发着呆，迟迟难以清醒过来。 这是睡了太长时间的后遗症。 ‘我是谁？’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在想清楚这些问题之前，冬野明日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像是只小猫咪似的弓起后背，舒展发麻发酸的身体。 “睡得好舒服啊” 即便从环境、姿势来说，这绝对算不上一次高质量的睡眠。 但对前三天加起来睡觉时长不到5小时的冬野明日香来说，这已然弥足珍贵。 看了看身边的环境，冬野明日香很快从美好的惬意感中惊醒。 “对了！我本来是在上班的。” 冬野明日香立刻哭丧起小脸，欲哭无泪。 “完了完了完了要被扣工资了” 正如光太猜测的那样，她是来这里兼职书库管理员的。 明日香还想起来，自己睡死过去之前，接到了一楼的信息，有两位访客要进入地下书库，而且还刚好是光组长和安乐。 于是，她打算上去迎接他们，没想到因为太困，走到一半睡过去了！ 想到这里，冬野明日香脸蛋发烫，连耳朵根子都红了好、好羞耻！ 恰好在这时，这个小房间的门被推开。 “哦？冬野小姐，你醒了？” 安乐意外道。 “你没事吧？” 光太跟在他的身后走进来。 他们一起出现，倒不是因为巧合，而只是因为下班时间到了，地下书库即将关闭，他们不得不离开。 冬野明日香脸红得更厉害了。 这等糗事，发生在同组的两个同事面前，简直就是小规模的社死。 但很快，冬野明日香想起另一个问题，看了眼桌子上的电脑，并没有新的信息出现，说明今天进入地下书库的，只有安乐和光太两人而已。 ——这也是地下书库的常态，极少有人拜访。 人们往往对禁忌知识避之唯恐不及，像安乐和光太这样主动追寻禁忌知识反倒是怪事。 冬野明日香小心的问道：“可不可以，不要把我睡着的事报告上去啊？” “会扣工资的” 她双手合掌，闭起眼睛，像是在等待审判。 “拜托了！” 安乐和光太善意的笑了起来：“当然。” 回到孤儿院后，安乐迫不及待的打开面板。 他首先看向最下方的一栏。 【当前羁绊等级：友善！】 经过无数次的抽取污秽理智、献祭禁忌知识，和教堂的羁绊等级，终于从“陌生”来到了“友善。” 下方还有两行描述。 【经过多次投喂和献祭，▇▇教堂对你抱有善意。】 【你可以更自如的决定进入教堂的时间。】 安乐已经尝试过，就如同它字面上的意思，现在他可以在一天的任何时间点进入教堂，似乎也没有次数限制。 但能在教堂里待着的总时间，仍是三个小时——那钟表上的倒计时说明了这一点。 先不谈别的，光凭上面一点，就是一个非常实用的能力。 今天的惊喜远不止如此。 【污秽理智：203！】 减去原本50多点余额，安乐这一天的收获，就足足有150点污秽理智！ 安乐心情激动，嘴角忍不住露出微笑。 这可是个相当了不得的数字。 要知道，先前安乐在教堂收割信徒们的污秽理智，每次只有10来点。 即便后来他开发了新的信徒，并且用小小作为特殊的渠道，每人每次汲取也只有1到3点的收益。 和这种一下子入手小两百的效率，根本没得比。 ——上次礼堂里大规模的抽取污秽理智，只是意外事件，极难复刻。 安乐心想：‘要想发家致富，果然还得靠献祭知识。’ ‘知识改变命运，这话果然没说错啊’ 这条路子，是安乐已知最快的方法。 唯一的缺点便是 “看得见吗？” “看不见吗？” “” 熟悉的碎碎念的声音，再度在安乐耳畔响起。 只是这声音对安乐来说，已经和老妈子关切而琐碎的唠叨没多大区别，左耳进右耳出。 先前堆积得密密麻麻的眼球，倒是消失不见，变成另一幅模样。 血管似的脉络，若有若无的在周围的空气里蔓延。 血管之上，还恍若有黄色的小人在奔跑，企图吸引安乐的注意力。 安乐和从前一样，对它们熟视无睹。 ‘明天再去地下书库的话，应该看不了几本书了。’ ‘要是没有这些积累的幻觉就好了。’ 安乐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随后，他心念一动，意识缓缓下沉，索性来到教堂里。 安乐知道，150点污秽理智，还不是他今天的全部收获。 光太迷茫的睁开眼，来到这熟悉的教堂，他的心情又发生了改变。 此时，他对这黑袍的神父，更加敬畏。 现在的光太，能理解之前他所说的“帮你找回理智”是什么意思。 在地下书库阅读知识的过程中，即便光太足够小心，还是受到了影响。 而就在那种关头，有什么粗壮的、强硬的存在，硬生生的挤入他的大脑，像是蟒蛇捕杀娇小的老鼠一样，把疯狂的因子从中抽离而去。 瞬间，光太恢复理智。 就连手腕上的手表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这不得不让他感到惊讶，乃至于敬畏！ 辉教中也有治愈畸变的心灵术法，但无一不需要一定的准备，甚至还要付出代价。 像这样，轻而易举的将疯狂掐灭在摇篮里、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应对禁忌知识危害的手段，光太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越发感觉对方披上一层神秘、强大的面纱，忍不住想道： ‘这位混沌全知之主，或许比我想得还要可怕！’ ‘而我，也能依靠祂不断变强。’ 对力量的追求，让光太的心态，发生了一点小小的转变。 “闭上双眼，用心感受。” 安乐笑容和煦，开口说道。 “我将降下恩赐。” 灰色的触手，贯（喵）穿光太的身躯，进行双向的传输。 【污秽理智-10！】 【浅灰级恩赐：驭光术（+1）！】 这是安乐发给光太的工资。 而与此同时，禁忌的秘力沸腾起来，在安乐头顶浮现出诡谲的纹路，连通着虚空，源源不断的污秽理智向他的身体传输。 【献祭禁忌知识！】 【污秽理智+72！】 63.我在怕什么 问：该如何在献祭禁忌知识时不受到副作用的影响？ 答：让信徒们来献祭知识，承受副作用！ 安乐摸着下巴，和蔼亲切的看向光太。 今天的这次尝试，无疑证明了他先前的猜想，不只是他脑海里的禁忌知识能被献祭，信徒们也同样如此。 重点来了。 安乐受到的属于禁忌知识的副作用，无法被触手抽走。 但是信徒们倘若被禁忌知识污染到疯狂，却能被【畸变治愈】所治愈，转化成安乐所需的污秽理智。 ——为何会有这种差异，安乐也不得而知。 也就是说。 可以让信徒去吸收禁忌知识，在他们快要疯狂的时候抽取污秽理智，等到恢复理智后，再让他们继续学习以此往复，不断循环。 永动机，诞生了！ 而且治愈疯狂本身，就能获取一部分污秽理智。 双倍收入，双倍快乐！ 安乐今天150点收入里，就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光太的濒临疯狂。 “看来，打工人的优先级，还得再往上提一提啊” 安乐在心中自语道。 比起他自己老老实实阅读书本、再献祭知识的做法，让员工们去读书、学习、被污染、被抽取的流水线生产，赚取污秽理智的效率明显更高。 安乐甚至觉得，这可能才是教堂的正确用法。 他以前的用法，不过是小道而已。 一个人的效率注定是低下的，只有发挥群众的力量，才能获取更多污秽理智。 试想一下，如果有数百个信徒为安乐献祭禁忌知识，那他一天的收入，甚至有可能过万！ 而安乐所要付出，不过是一人10点工资而已。 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安乐默默看向一旁如人偶般呆滞的陈夜三号员工的入职计划，也是时候该提上日程了。 次日一早。 安乐、光太、陈夜在警卫司大楼楼下相遇。 光太先是遇见了陈夜，他头上的犬耳警惕的竖起，表情不禁古怪了起来。 ‘该不会真是我想的那样吧？’ ‘不仅是我、安乐，就连陈夜也’ ‘我们一个组都被邪神盯上了？’ 当然，这只不过是光太的猜想而已，他在心里安慰自己。 ‘也可能是我最近遇到的事情太多，有些疑神疑鬼了。’ 另一边的陈夜，有些心虚、扭捏的向光太问好：“光组长，早上好。” 上次事件中，他可是犯了不小的错误。 以陈夜的性格，即便想要开口道歉，也会变得很别扭。 “哟？光组长。” 一个陈夜一点都不想听到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正是一脸和善、帅气逼人的安乐。 陈夜在见到他的后，瞬间露出老鼠撞上猫的惊恐表情，瞪大双目，应激性的向后退了两三步，甚至想躲到光太的身后。 陈夜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很讨厌的同事，明明长相、气质和之前都一般无二，但是一看见他 就是很害怕！ 没来由的害怕！ 一点都不想见到他，只想躲得远远的。 相比于这两人的复杂心思，安乐的心情则是轻松加愉快，甚至还冲陈夜温和一笑，打招呼道。 “早啊。” 面对他的笑容，陈夜反而没来由的全身发寒，心底一颤。 ‘可恶，我到底在怕什么啊？！’ ‘不就是一个安乐吗？’ 陈夜羞恼的想着。 ‘哼！等我从那里得到更强的力量，一定要一雪前耻，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陈夜所指的“那里”，自然是安乐的教堂。 没错，他已经被安乐签订了“入职合同”，正式成为“公司”中的一员。 陈夜的“恶堕”过程，远比安乐想得要简单哦不，那根本算不上“恶堕”，更像是他本来就是一个水性杨花的浪（喵）荡妇（喵）人，在又强壮又俊美男子的诱惑下，一拍即合，行那苟且之事。 他不像光太那样，有着坚定的信仰。 而且心智不太成熟，对力量又极其渴望。 这类人，反而更好掌控。 在安乐赐下一个名为【水元素亲和】的浅灰级恩赐后，陈夜尝到了甜头，便愿意按照安乐的吩咐去做。 陈夜甚至认为，这是他的机缘，就好像某些小说中的“金手指”一样，能让他快速提升实力，把安乐按在地上摩擦。 安乐这次没有花费污秽理智，查看陈夜的个人信息——因为，他感觉有些不值当。 即便如此，他也不难猜到陈夜在想什么。 安乐看了眼陈夜，对方的眼神畏惧中夹杂着好胜，好像一只好斗的小猫咪，却远远没有猫咪那么可爱。 ‘真好懂，还好骗。’ ‘这就是刚离开校园的大学生啊怪不得大小公司都喜欢这种廉价劳动力。’ ‘要是能多招收几个这样的员工就好了。’ 简单的交流后，三人一起往地下书库走去。 今天值班的仍是冬野明日香，她的气色比昨天好了些，看到安乐三人，不由得愣住。 “你们怎么都来了？” 除了只会说“您吃了吗？”的吴勇外，光太这小组的人居然到齐了？ 只能说。 缘，妙不可言。 和昨天一样，光太担任起了解说的任务，为陈夜解答疑惑。 安乐这时倒想起一件事，问道。 “光组长，我昨天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和各个教派相关的书本，这是为什么？” 光太脚步一顿，回过头。 “你想找和教派相关的禁忌知识？” 安乐表情全无异常，自然的回答道：“是啊，我想知道，上次的安德烈信仰的是哪个邪神。” “我很好奇！” 安乐并没有说谎，他确实对那位邪神十分在意别忘了，在安乐手心，还有祂留下的印记呢！ 要是不能把这印记消除，安乐始终有些不安。 况且，祂既然盯上了自己，自然也要做好付出些代价的准备吧？ 结合之前献祭“辉”相关知识时，格外丰厚的恩赐，不难猜出，或许和本世界“神祇”相关的知识，更能取悦混沌全知之主。 至于祂最终的目的，就不是现在的安乐能揣测的了。 陈夜张了张嘴，想再次嘲讽安乐没有常识，可看到他那张脸，又是一阵没来由的心悸，只能作罢。 光太犹豫一下后说道：“和邪恶神祇有关的知识，全都是禁忌中的禁忌，它们都被存放在c级以及更深处的区域，你现在还没法接触。” “而且有一点你们一定要记住。” “学徒的特征、仪式以及行为模式都没问题，但千万不要过度了解他们的教义。” “但凡是这些神祇的教派，禁忌知识的毒害性尤为强烈，甚至在学习过程中，就会扭曲你们的认知、异化你们的心灵，引导你们成为邪教徒的一部分。” 64.《迷雾教派杂谈》 光太这些话，不单单是对安乐说的，同样也是在告诫一旁的陈夜。 他们这个小组，本就是专门应对邪教徒的特别小组。 原本是要先对安乐两人进行入职培训的，但谁让他们在第一天就遇见了危险事件呢？ 所以光太现在，也是在给他们普及一些本该知道的常识。 陈夜讶然的喃喃道：“有这么诡异？” 安乐则是点点头，没有过多的表示。 如果真有哪个邪神能扭曲他的思维，那就让祂来试试吧。 没过多久，三人在幽暗的里分开。 和昨天一样，安乐径直来到D级区域的“神秘门镜”前，准备前往的更深处。 当他站在镜子前，就像是往粗糙的镜面里投下一块石子，溅起温柔的波纹。 身穿风衣的镜中男人，再度浮现。 他再度向安乐行礼，动作优雅而标准，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可随后，这道人影居然......从镜中走了出来！ 这突然的变故，连安乐都为之一惊。 他面色不变，与镜中走出的绅士对视。 对方的人影朦胧不清，和周围的阴影互相交融，只能勉强辨认出大半个轮廓。 “小小，这是什么情况？” 安乐呼唤出小小，问道。 这段时间，身为一号员工的小小，其实一直被他随身携带，只是存在感不断降低而已。 既然同为超凡遗物，她应该知道更多信息，或许还能和对方交流。 身穿白裙的小女孩飘了出来，歪着小脑袋，疑惑的看着镜中绅士，尝试用手戳了戳，但手指却毫无阻碍的穿了过去。 绅士偏过头，瞄了她一眼。 “呀”的一声，小小立刻缩回到安乐身边，动作比受惊的小兔子还要快。 小小小声说道：“他应该是这超凡遗物的人格，和我的性质差不多，但是他的智慧程度似乎有限，不知道能不能交流。” “不过，他好像......没有恶意？” 仿佛是为了证实小小的说法，在听到这话后，绅士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随后又侧过身，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伸向镜面，像是高档酒店里侍者引导的动作。 ‘他在邀请我？’ 安乐稍作犹豫，便向镜面走去......直觉告诉他，这镜中人不仅没有恶意，甚至还有些不安、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嘛！’ 安乐再次穿过水波般的镜面，这次不再有被扫描的感觉，仿佛对方在刻意避免那种事发生。 等到眼前的景象变化。 一股刺骨的阴寒，便像是粘稠的沼泽似的向安乐涌来，要将他淹没。 安乐微微皱眉，这股阴冷，连他都略微不适。 ‘这里绝对不是D级区域，而是的更深处！’ ‘这镜中人，能地下的任意区域穿梭。’ 他有所明悟，心态瞬间发生改变，用火热的眼神扫向附近的漆黑。 既然是更深处，就意味这里的知识，价值更高！ 脑海里的熨烫感，也证明了这一点。 安乐这会儿也算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欲（喵）望似火。” 只是镜中人仍然没有离去，而是浮现在安乐的身前，再次行礼，指引他前行。 ‘他到底要带我去哪？’ 安乐心想，脚下的步伐却没有犹豫，跟在这位绅士身后。 和E级、D级区域都不同，这时安乐的周围，基本完全被黑暗包裹，头顶连电灯都没有，大概是因为电灯无法在这里亮起来。 黑暗有如墨汁，在静静的流淌，无声而幽深。 这里的黑暗静悄悄。 意外的是，在漆黑中，竟有着一种淡淡的微光在纠缠，可能来自于某种禁忌知识，使得安乐勉强能看清身边的事物。 黑暗是未知的，而未知是令人恐惧的。 可安乐一想到，那黑暗里都是能换成污秽理智的禁忌知识，瞬间就精神起来，甚至想现在就扑上去。 可惜的是，安乐昨天自身累积的症状已经不轻，估计今天没法汲取多少禁忌知识。 在寂静的漆黑中行走片刻。 镜中人的脚步停住，转过身，指着旁边书架上的一本书，看向安乐。 安乐向书架边上走去，被火焰灼烧的感受愈渐强烈，耳畔还响起若有若无的呢喃，引诱他去靠近、去阅读。 这种程度的吸引力，说明那其中绝不是一般的知识。 安乐忽然想到一种可能性。 ‘因为我刚才说了和邪教相关的书籍，所以他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对此，安乐有礼貌的冲绅士点点头：“谢谢你，镜中人。” 镜中人对这声道谢，反倒有些受宠若惊。 他愣了半晌后，默默行礼，身形缓缓在空气中消失。 ‘这个神秘门镜，还挺有礼貌的嘛。’ 不过安乐知道，对方并未完全消失，或者说，镜中人随时可以出现在这地下的任何角落。 安乐拿起那本对他吸引力最强的书一看，书本的封皮老旧，沾有些许暗红色的斑块，像是血液干涸后留下的痕迹，勉强能认出《迷雾教派杂谈》几个字。 ‘迷雾教派。’ 安乐看到这个名字，顿时来了兴趣。 不管是那天小巷里差点反杀的埃里克，还是荒废城区深处的异变，亦或是教堂外的白雾，都和这个教派有关，神秘而诡异。 就算没有污秽理智的吸引，关于迷雾教派的知识本身，就很让安乐在意。 翻开泛黄的书页，在黑暗中不知来源的微弱光线下，安乐读起这本书的内容。 【本书的内容，大部分来自于迷雾教派疯子们被提取出的记忆，加之我本人近年来对该教派的一些研究。（注：精神、意志不够坚定者，请勿阅读本书！据不完全统计，因本书而成为迷雾教徒的人，已经不下十人。）】 下方的注释，像是后来加上去的，字迹和笔触截然不同。 安乐继续向下看。 【在迷雾教徒的记忆中，有时会出现相互的矛盾和荒诞的谬错，大概率是由于其精神已然受到污染，为此还需结合现实的史料，进行合理的推断。】 【根据相关资料记载，迷雾教派出现于不可考的混沌时期，当时众多神祇活跃于地表，亡灵遍布全世界，人类以及其他智慧生物，仅仅占据极小的生存空间。】 【而迷雾教派信奉的神祇，正是其中较为强大的一位。祂具体的名讳无法用文字记录，但迷雾教徒们对祂有一个通用的称呼——】 【——雾母】 65.谢谢你镜中人 【也有种叫法为“纯白雾气之母。”】 看到这里，安乐忽得背后冒出一股寒意，像是有某些存在的注意力，落在了他的身上。 原因是他情不自禁想起了，在教堂里见到的不可名状之物，那似乎...... 安乐连忙掐断自己的念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书本上。 【这名神祇自混沌时期而来，历经神息年代等数个纪元，仍然保持着活力，并且周期性的降临世间，可见祂的强大。正因如此，迷雾教派才像是下水道里的蟑螂一般，永远难以灭绝。】 【迷雾教派的教义中，有一句话很重要。】 【“穹宇之外，皆为迷雾。”】 【根据数名教徒的记忆，他们对这句话的理解是——在我们无法观测的宇宙之外，全部都被迷雾所笼罩。如果把我们生存的世界比作一坐小小的海岛，那么小岛的周围，尽是浩瀚无垠的迷雾。】 【而且，就在我们当前的世界，就有这样一处地方，与那无穷无尽的迷雾相连，那里被称之为“寂灭之地”，也被教徒们称作“圣域”“迷雾家乡。”】 【在“寂灭之地”中生存着无数骇人可怖的怪物、神祇，祂们是从混沌时期就诞生的存在。】 【而所有的迷雾信徒都相信，终有一日，纯白的雾气会覆盖整个世界。而那时，他们也将迎来灵魂的升华，成为迷雾的一部分。】 读到这里，丝丝的刺痛感，在安乐的脑海中蔓延开来。 使得他不得不闭上双眼，缓解这股痛感。 ‘这么快就到极限了？’ 周边的各种幻象，变得更加清晰，哪怕闭上眼，安乐也能看到一个个黄色的小人，在视网膜上欢欣雀跃，更有甚者伸出小手，向他发出邀请。 这一次，接受邀请的冲动格外强烈。 安乐用力晃了晃头，这才减轻了这些症状。 ‘今天的书就读到这里。’ 安乐只能很遗憾的做出这一决定。 关于“迷雾教派”的禁忌知识，其“毒性”比他预料得还要强烈，要是不顾代价继续阅读，大概率会造成不可逆的危害。 但是，安乐来都来了，就这样离开，总感觉不太合适。 ‘太可惜了......’ 稍加思索，安乐向身前的黑暗开口说道：“镜中人，你还在吗？” 空气中荡漾出波纹，镜中人再度浮现。 即便看不清他的面容，也能感受到他问询的眼神。 镜中人的智力水平并不低，只是无法开口说话而已。 “请问一下，我能把它带走吗？” 安乐指了指手上的旧书，很有礼貌的问道。 既然现在不能一口气读完，不如直接带走，慢慢汲取上面的知识。 这就和把网络加入书架一样，等到有空的时候再看。 当然，安乐也不是那种横行霸道的坏人，等他把书读完了，自然会把它还回来的——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镜中人的影子像是颤抖了一下，用很古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 短暂的沉默后，镜中人点了点头，表示许可。 安乐果断呼唤教堂，短暂的进入其中，再度回到现实中，手中的书本便被留在了教堂。 ——和上次的《辉之书》一样，这本蕴含着禁忌知识的书籍，也能被送进教堂。 在镜中人看来，那股诡谲可怕的气息一闪而过，书本便消失不见。 他的身影轻微的颤栗着，忍不住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安乐。 在漆黑中，安乐没注意到镜中人的异常，再次问道。 “像这样的书还有没有？如果可以的话，请带我去看看吧。” “......” 身穿风衣的绅士再次沉默，但终究不敢忤逆对方的意志，走在安乐身前为他带路。 安乐在心里感慨道：‘这才是个合格的管理员啊。’ 在他看来，镜中人的确和图书馆管理员差不多，不仅能让他进入的深处，还主动帮他寻找需要的书本......真是个好人啊！ 孰不知，安乐这样的举动如果被警卫司其余人发现，他们怕是要惊得下巴都掉下来——“神秘门镜”虽然是最无害的超凡遗物之一，但超凡遗物毕竟是超凡遗物，它在大部分警卫司成员看来，可是极为高冷的，从没听说过它会对一个人这么殷勤啊！ 半个上午的时间过去。 在镜中人的引领下，安乐陆陆续续找到了7本和教派相关的书籍，全部存放在教堂里。 有迷雾教派，也有其他的一些邪教。 值得一提的是，即便在这个地下中，也不是所有的书本，都能对安乐产生吸引力。 部分禁忌知识，就像是生嚼橡胶轮胎一样索然无味。 安乐只能归结为，混沌全知之主已经吸收过这些知识，所以对它们不感兴趣。 即便如此，安乐仍感到收获颇丰。 他心想：‘这样一来，在关闭的五天里，也能有不少污秽理智进账。’ 身处宝藏一般的里，却不能看书，就像是人在青（喵）楼还要坐怀不乱一样煎熬。 眼不见心为净。 安乐索性决定离开，他向绅士人影说道。 “谢谢你，镜中人。” 对方受宠若惊的摆了摆手，最后行了一礼，领着安乐向外走去。 光太正在D级区域翻阅书籍——以他原本的实力，进入C级区域是毫无问题的，但他最近刚放弃对辉之主的信仰，精神状态不佳，稳妥起见选择了D级区域。 他恰好看到安乐离开的身影，挑了挑眉。 在心里揣测道：‘这么早就走了？难道......我的猜测是错的？’ ‘如果他也是混沌全知之主的信徒的话，应该会尽可能多的获取禁忌知识才对。’ ‘说不定，只是误会。’ 这时，本来松了口气的光太，视线突然凝固，瞳孔微缩。 他看到了......安乐身前那若隐若现的人影！ ‘那是什么？’ 犬耳大叔的浑身汗毛炸起，他不由得想起了关于地下的一些传言。 “从门镜里走出的人！他怎么和安乐走在一起？” 还没等光太放下书，镜中人缓缓的转过头，在那幽暗的灯光下，看向了他。 古旧的风衣无风自动。 但此时的镜中人，绝无敬意和畏惧，只有冷酷的寒意。 中幽暗的空气，像是水壶里的水一般沸腾起来，“咕噜咕噜”的冒着气泡。 难以言喻的恐惧，笼罩了光太的内心。 再度睁开眼，他神色茫然：“刚刚，发生什么了？” 66.【阴影掌控（+4）】 美好的周末很快过去。 在光太和陈夜两人的努力工作下，源源不断的污秽理智涌入安乐的身躯。 【污秽理智：356！】 安乐的存款，终于再次来到了一个峰值。 令他不得不感慨，当老板果然要比自己打工挣得多。 在给两人的恩赐都升级一次后，光太和陈夜都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种提升的速度，可比他们自己锻炼快多了。 员工们满意了，安乐也满意了。 这不就是双赢吗？ 此时，安乐还剩下336点污秽理智，他没有犹豫，直接在【阴影掌控】后面的（+）上连点三下。 【污秽理智-300！】 “轰——” 恍若有无形的轰鸣，在安乐的耳畔响起。 周遭的空气震动起来，更准确来说，是房间里的阴影剧烈震颤着，像是人在剧烈运动时身体上震颤的肌肉纤维。 随后。 阴影像是活着的沼泽一般，翻涌而起，将安乐的整个身躯吞没。 安乐开始没入阴影之海，微弱的光线被贪婪的啃噬、撕咬，最终从他身边消失。 眼前的一切，都被笼上一层阴影的颜色。 对此，安乐非但没有任何反感和不安，反而...... 很舒服？ 阴影紧紧的依附在安乐的肌肤表面，开始向深处渗透，但这不像是粗暴的灌输，而更好似恋人的爱抚，好像有一只若柔无骨的小手，在给他进行深度按摩。 亲切、温和、惬意。 沉入阴影之海，对安乐而言不再艰难，他舒展四肢，享受着阴影的亲吻。 宛如未出世的婴儿位于母亲的子（喵）宫，被温暖的羊水所包裹。 源自阴影的秘力侵染了安乐的身躯，在最初交融的基础上，再度增强他的每一寸血肉。 如果把他的肉体就比作齿轮构成的机械，那么眼下，每一个细小的齿轮都在被打磨、修正，从而使整台机械能以更高的效率的运行。 和这阴影之力相比，【血斗术】提供的血之力只能用“贫弱贫弱贫弱贫弱贫弱！”来形容！ 蜕变很快完成。 【阴影，是你的伙伴。】 【你可以无条件信任它们。】 两段简短的知识蔓延出来，安乐能感受到，他对阴影的掌控力再度提升。 如果他想的话，似乎可以下沉......下沉......再下沉......直至抵达阴影之海的深处，去探寻其中的秘密。 只是一想起上次那只阴影构成的大手，安乐猛地惊醒过来，重新浮出阴影之海的海面，回到教堂中的卧室。 【深灰级恩赐：阴影掌控（+4）】 安乐活动着身子，感受被强化后的身体，不仅灵活性、力量明显增强，对于阴影也有亲和力，他随意伸出手。 唰！ 一根极其锋锐的阴影尖刺，从角落突兀的刺出，速度大约是原来的两倍！ 杀伤力自然也有所增强。 更重要的是，范围！ 以安乐为中心20米以内的阴影，都能为他所用，在实战中，这无疑能发挥极大的作用。 “这是......” 安乐微微低头，看向他的手臂。 在他的体表，隐约有淡灰色的纹路在蔓延，有点像是树木藏于地下的繁盛根须，又暗含神秘的韵律，有一种既粗犷又精密的矛盾美感。 仿佛有特殊的力量，通过这些纹路，运输到安乐的四肢百骸。 不过眼下，纹路并没有占据安乐的全身，而只在双臂和腹部的部分区域存在。 这也是这次加点带来的蜕变。 安乐喃喃道：“好像是......一个没成型的回路。” 充满活性的知识，再次开始生长。 【阴影秘纹】 【和阴影之力结合的生物身上，会浮现出神秘的纹路，其中蕴藏着神秘的力量。】 【借助秘纹能更轻易的驾驭阴影。】 【当秘纹遍布全身，大概就能蜕变到更高的层次吧？】 【但是，请小心，不要将秘纹暴露在某些存在眼中。】 安乐眼睛一亮......果然，加点是有前途的！ 即便是深灰级能力，也可能提升到幽暗级、深渊级，乃至更高的等级。 但前提是，要有足够的污秽理智。 “还是不够花啊。” 看到将近清零的面板，安乐忍不住一阵肉疼。 安乐其实有点小小的囤积癖，他玩游戏的时候也是这样，像是只小松鼠，喜欢把珍贵的道具堆积在背包里，就是不用，光是看着它慢慢积累就很有快感。 不过为此获得了更强的实力，这肯定是值得的。 随着安乐意念一动，暗灰色的纹路便隐藏在皮肤之下，只有在调用阴影之力时，它才会浮现，实在是再便利不过的能力。 安乐回到现实，走出他的房间。 小院子里，胡芸正在教孩子们读书写字。 老院长挂着慈祥的微笑，坐在一旁，在经历了上次那些事件后，他开始更坦诚的面对孩子们，虽说偶尔还是被说“有点吓人”就是了。 上一次行动的奖金，已经发放给了安乐，瞬间就缓解了孤儿院的经济压力，甚至一星期都能吃上好几顿肉了！ 孩子们见到安乐，兴冲冲的围上来，把他围在中间，黏在他的身边。 “喂，你们！快回来......” 胡芸本想大声斥责他们，但看着那灿烂的笑容，最终也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身后的狐狸尾巴一晃一晃的，也向安乐走了过来。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矫情，安乐确实认为，能看到孩子们的笑脸，他的工作和努力就是值得的。 【人类是群体性的动物。】 【羁绊和情感，类似于轮船在海上的锚点，能有助于维持▇▇的......人性。】 没来由的，安乐脑海里突兀的闪出这样两句话，像是破旧的胶卷在放映时，倏地闪过一些黑色的、看不真切的片段。 ‘我是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话呢？’ ****** 短暂的平静生活很快过去。 到了周一，三天假期结束，也终于到了要上班的时候。 这一次安乐没有像上次那样迟到，反而精神抖擞的提前报道。 “您吃了吗？” 长相寻常的吴勇，反倒是最早等候在办公室里的人，他朝安乐挥了挥手，算是打了声招呼。 随后冬野明日香、光太以及陈夜，陆续到来。 安乐本以为今天会和上班第一天一样，度过一个清闲的周一。 只是在上班后的十分钟，他们就接到一个任务。 ——关于，迷雾教派。 67.还有这种好事 “是罕见的麻烦任务呢。” 光太皱着眉头，一边用手指轻轻按压太阳穴，一边对办公室里的人说道。 虽说禁忌知识造成的疯狂被那位混沌全知之主治愈，但仍是留下了小小的后遗症，令他有些轻微的头痛。 说到底。 禁忌知识本身就是具备某种毒害性的，被大脑吸收的过程，就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即便之后的献祭将知识剥离出去，再经由特殊的手段恢复理智，这种影响也难以彻底根除。 这就好像是一个人被毒蛇咬伤，即便用抗毒血清将其救回来，身体仍然会虚弱很长时间。 旁边的陈夜也有类似的症状。 但是比起光太，他明显更加振奋。 【水元素亲和】，无疑是相当适合陈夜的恩赐，在他原有的超凡能力基础上，进行强化，他现在能制造出的冰棱，比以前更快、更硬、更强！ 而且安乐帮他加了一次点，令其变为（+1）。 则是再次让陈夜验证了，他能从教堂里获取力量！ ‘只要读书就能变强！’ ‘还有这种好事？’ ‘这不就像是游戏里的外挂吗？莫非，我就是传说中的天选之子！’ 想到这里，陈夜忍不住挑衅的看了安乐一眼......等着吧，等我借助这个外挂一飞冲天，你就得仰视我了！ 可怜的陈夜并不知道，连他这个外挂，都是安乐赏赐给他的福报。 安乐扭过头看了他一眼。 陈夜便立即如受惊的猫儿一般偏过身，不敢与安乐对视。 对陈夜的敌意，安乐非但不在意，反而还想鼓励他两句，激起他的斗志。 或者，从反面激起他的好胜心？ 有目标是好事。 有冲劲、有上进心才会拼命工作，获取更强的实力，向上攀登，直至最后，对方就会发现.......他已经彻底离不开这座教堂了。 要是员工毫无目标，整天只知道躺平、混吃等死，那公司不迟早得倒闭？ 安乐微微一笑，努力向对方表现出善意。 ‘加油啊，陈夜，继续为我努力工作吧！’ 比起心思各异的三人，冬野明日香明显更关注任务本身：“是什么样的任务？” “唉......” 光太又是闷闷的叹了口气，把资料分发给他们，并且开始讲解情报。 简要概括一下资料的内容。 据一名热心市民的举报，在他居住的公寓楼当中，疑似有迷雾信徒的踪迹。 最直观的证据，是在他晚上做梦时，梦到了一片迷雾，并且置身其中，难以自拔。 当然，如果没经过一定考证的话，这任务也就不会来到光太的手上。 在经过专业人士的鉴定后，基本确认了情况属实。 如果是常规情况，行动队大可以直接把整栋公寓楼封锁起来，关押所有住户，再慢慢审问——能分辨所说的话语，是谎言还是实话的超凡遗物，警卫司里也是有的。 但是这次不同。 这所公寓楼里的迷雾信徒，恰好和某一次事件的线索联系在一起。 在情报组成员认真的分析和推测后，各项证据表明—— 这个迷雾信徒的地位很不一般，大概率是迷雾教派中的【编织者】！ 【编织者】，顾名思义，是在附近地区“编织”出一张属于迷雾教派的“网”，不仅可以收拢新的信徒，还能将他们串联在一起，传递信息，乃至于聚众举办仪式。 说是“小头目”又不太准确，这类人在教派中的地位不算高，只是负起沟通、串联的作用。 而且一旦发现一名【编织者】，好像在家里的地板上发现一只蟑螂，地板下早已藏着数之不尽的同类。 而这一次，特别行动部门便是想放长线钓大鱼，借助这名【编织者】一举抓获更多的迷雾信徒。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格外麻烦啊......” 光太的犬耳耷拉着，没什么精神的说道。 “与其说麻烦，倒不如说......枯燥？” 吴勇回了一句：“您吃了吗？” 安乐则是主动问道：“需要我们做什么？” “监视，以及跟踪。” 冬野明日香像是有过处理类似事件的经验，以前辈的姿态说道。 “还要在目标地点旁待命，确保随时能第一时间处理突发事件。” ****** 大约一小时后。 一行人换上了便服，来到一栋高级公寓......旁边的一栋小楼。 二者的差距，就好像安乐和陈夜的颜值进行对比一般，平日里或许还觉得没什么，但经由对比后，就显得格外寒酸。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可能都要生活在这里了。” 光太掐了掐眉心，无可奈何的说道。 “这里已经被改造成特别部门的临时据点，可以隔绝超凡能力的探查，内部还有专门的设备用于监视。” 安乐跟着光太走上楼，来到一个像是会议室的房间。 里面有数面大屏幕正在散发着荧光，众人不自觉将目光投向它们。 屏幕上显示的画面，分别是高级公寓的大门口、走廊、电梯、以及每一家的家门...... 这座公寓内，一共只有五家住户。 就光太分发的资料上，记录着每一户人家的基本信息——在科技程度相对发达的月涌市，这样的情报还是不难获取的。 一楼是大厅，没有住人。 二楼，居住着一位寡妇，三十三岁，名叫沙苗苗。 明明有着一个可爱的名字，但从照片上看，却是个性（喵）感貌美的少妇。 她年轻时是位相当出名的美人，一度在网络上有着相当的人气，但在结婚后就以流星般的速度销声匿迹，陈夜、冬野明日香都对她没有印象。 反倒是光太，在见到她的照片后讶然道：“是她啊是她，伪猫女。” 那是沙苗苗年轻时所用的网名，当时的她，主要以装扮成猫女的形象出名——和从前的地球不同，在该世界，这算是很少见的行径。 毕竟，这世界都有真实的亚人，猫女的种类也很多，白毛、黑毛、黄毛......什么毛色都有。 装扮成亚人的人类......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就像是黄种人换了个皮去做白种人一样，通常来说，这反而会让人厌恶吧？ 可离奇的是，沙苗苗的举动非但没有招黑，反而借此吸引了不少粉丝，算是小红了一把，就连亚人中都有不少喜欢她。 而光太的评价是——“她比真正的猫女还要像是猫，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安乐听到这话的想法是。 ‘真不愧是你啊，福瑞控。’ 68.“迷雾克星” 抛开光太奇怪的x系统不谈，沙苗苗的嫌疑其实并不大。 原因在于，她是一名辉教信徒。 光太甚至在辉之教堂和她有过一面之缘。 听完他的话，安乐不得不怀疑你该不会是垂涎她已久了吧？不然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而辉教和迷雾教派，势同水火，说是“死对头”都一点不为过。 其余教派间互相兼容倒有一定可能，但从未听说有有人既是迷雾教徒，又是辉教信徒。 在三楼居住的，则是一位精神病患者。 半个月前才刚刚拿到出院许可证、被放出精神病院。 但就周围人对他的描述来看，起码在表面上还是挺正常的。 四楼的住户，乃是本次事件的举报人，科林。 是一个富二代，兼游戏宅。 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就喜欢蹲在家里打游戏，也基本没有人际交往。 他的话语经过超凡遗物鉴定，都是实话，可以排除迷雾教徒的嫌疑。 五楼住着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妇。 从照片上看十分恩爱。 可是，他们反而有着不小的嫌疑。 就科林的说法，他经常见到这对夫妇神色匆忙的模样，在电梯里相遇时，对方偶尔也会慌张的移开视线。 明明该躲避的是科林这样的社恐阿宅才是。 总之，十分可疑。 当然。 上述事情完全可以用他们夫妇也是社恐、不擅长交际来解释，又或者只是单纯出于科林太过敏感而已。 无法真正作为判断的依据。 六楼，也是这座公寓的顶楼。 一名重度残疾的老人和他的保姆，住在这里。 见到这位老者的照片时，小组的成员都微微一惊。 老人的双腿在膝盖以下完全消失，身躯干枯佝偻，看着瘦小得过分。 与其说是“坐”在轮椅上，倒更像是“陷”在里面。 和婴儿躺在婴儿车里的画面有共通之处，只是，老人的状态要凄惨太多太多。 “他还患上了渐冻症？” 阅读资料时，陈夜忍不住有些同情的说道。 他只是性格像是巨婴而已，本性无论如何也算不上坏，不然也不可能来应聘警卫司的工作。 “在医学上，确实和渐冻症是差不多的表现，四肢慢慢失去控制、肌肉渐渐孱弱，以至于失去行动能力，彻底瘫痪。” 光太开口说道。 “但如果只是病症的话，凭借超凡技术，付出一定代价想要治好不难做到。” “可那本质上，是诅咒。” 随后，光太顺便向众人说明了老人的往事，是个堪称老掉牙的故事。 那是在光太还没成为组长时的事情。 老人的儿子曾经也是警卫司特别部门的一员，工作的重心，恰好也是各类邪恶教派。 他屡屡剿灭迷雾教派的据点，立下数次大功，升官和坐火箭一样快，以至于还被戏称为“迷雾克星”。 正如外号那样，是迷雾教派的克星。 ——但说不定，反而是这个外号，加速了他的消亡。 这样一个人物，自然成为了敌人眼中的眼中钉、肉中刺。 哪怕警卫司尽可能的保护他的家人，还是不幸被盯上。 最后的结果，如安乐他们所见。 老人成了孤家寡人，不管是妻子、儿子、儿媳、孙子全都不在人世，还背负上残酷的诅咒，就这样，像是一个被烧尽了内在填充物的空壳般，孤零零的寄宿在公寓的顶楼，慢慢凋零。 “从结果上来说，他是最不可能成为迷雾信徒的人。” 光太用这一句话作为总结，神色仍有些感慨。 不管是说者还是听者，都微微沉默。 一方面是因为邪教徒的丧心病狂，以及对老人的同情，另一方面则是想到自己也可能沦落到这样的处境。 老实说，安乐其实没那么感伤。 只是大家都沉默的话，他突然开口，好像不太礼貌？ 最后还是光太率先发话：“但是，他那位保姆的嫌疑，还是存在的。” 接着，众人重新开始讨论起来。 安乐忍不住问道：“我们不能直接潜入每一家进行调查吗？” 以他的【阴影掌控】，潜入就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 “我也想那样简单粗暴的解决问题。” 光太遗憾的摇摇头。 “【编织者】对超凡力量的波动极其敏感，即便是安乐你，也很可能会被发现。” “甚至就连我们这样的超凡者靠近，都说不定会被察觉。” “而一旦打草惊蛇，就万事休矣。” 陈夜迷茫的问道：“那我们到底能干嘛？如果只是监视的话，普通的行动成员不也够用了吗？” 组员都拿诧异的目光看了眼陈夜，就好像看到家里的小狗忽然学会说话了似的。 陈夜涨红了脸我在你们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讶然之后，光太说道：“如果是常规超凡事件，一般的行动队员确实可以胜任，但是” “那可是迷雾教派啊” “如果是普通人，哪怕只是看着监控，待在公寓附近，思维也可能不知不觉就遭到扭曲。超凡者对这种扭曲具备一定抗性，能及时修正，但需要注意，那抗性也是有限度的。” 光太伸出一根手指，严肃道。 “还有一点，假如发生突发症状，例如对方狗急跳墙，准备发动某种仪式，我们也能及时赶到。” “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我们都要住在这里，随时待命。” 在来到临时据点前，光太便把这点告诉了队员们。 安乐也打电话向胡芸说明了状况，让她照顾好孩子们。 小姑娘虽然有些失落，但也只能无奈接受。 打工战士，冬野明日香怯生生的问道：“光组长，工工资呢？” “放心，是平时的三倍。” 于是，众人便正式开始了监视和窃听工作。 迷雾教徒对超凡能力敏感，不代表他对科技产物敏感。 在安乐等人到来之前，便有专业人士，伪装成检修员，在每户人家里安装了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 正如光太所说。 这其实是相当枯燥的工作，坐在会议室里，每人负责一户人家——科林作为报案人，自然被排除在外。 如果想要休息，可以让人暂时代班。 遗憾的是，从中午时分，直到夜幕降临，他们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但众人都知道—— 夜晚，才是邪祟活跃的时间。 69.黑猫和夫妇 窗外，夜幕降临。 在吃过专人送来的伙食后，安乐继续盯着屏幕，进行无聊且枯燥的工作。 说是很辛苦，倒也没有。 短暂的发呆和休息也不是不可以，有饭吃、能坐在舒服的椅子上，不用去战斗，目前也没什么危险。 就是单纯的很消磨人的耐性。 才坐了这么小半天，陈夜就显得坐立难安、焦躁难耐。 好在安乐一向是很有耐心的人，他在教孩子们读书时，就体现了这一点。 ——众所周知，原本可爱的小孩子，在辅导他们做功课时，往往会变得一点都不可爱......可能，这也是某种超凡规律？ 安乐饶有兴致的用余光观察着吴勇。 判断他有没有打工人的潜质。 即便吴勇在小组内存在感不高，但根据安乐的直觉，他的实力大概很不一般。 再加上吴勇只会说“您吃了吗？”的症状，不知道是精神上的异化，还是肉体上的病症。 说不定也能为他工作？ 再不济，还有小小作为作弊器，强行扭曲他的意识......不过，吴勇要是足够强的话，可能会不受影响，所以需要谨慎考虑。 在安乐小半天的观察之下，惊讶发现，这位吴勇做事，竟是意外的老实？ 倒不如说，除了异常的口头表达能力，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实上班族，连摸鱼都摸得很老实的那种！ “喵~~~” 就在这时，一声柔媚的猫叫，打破了会议室内的平静。 最先发生异常的，是寡妇所在的楼层。 组员们立即看向监控显示的屏幕。 猫咪！ 很多只猫咪！ 在监控中的地板上，简直堆满了猫咪。 如果说猫是一种液体的话，那么现在那里就像是浴池里不断积累的积水，已经足以没过人的脚腕。 “喵喵~~” “喵喵喵！” “喵——” 充斥着各种意味、情绪的各种毛色的猫，聚集在一起，随后突兀的安静下来。 原因是，一只纯黑的、优雅的、可爱的，宛如女王一般的猫。 它出现在镜头之下，随着它的到来，其余所有猫全都保持缄默，默默分出一条道路，供其通行。 “咔哒”一声。 房门从内部打开，寡妇从中探出半张脸，温和的对猫咪说道：“欢迎光临。” 优雅的黑猫便顺着门缝向里走去。 只是在迈入门槛之前，它回过头，看向监控器的镜头。 那漆黑的竖瞳里，仿佛流淌过玩味的情绪。 这一瞬间，会议室内的众人，包括安乐在内，都不自主的升起一个念头——‘它，在看着我！’ 随后，大大小小、毛色各异的猫们，有如整齐的军队，从门口鱼贯而入。 那么多脚掌的肉垫踏在地板上，却没有发出丝毫响动，缄默且肃穆。 会议室里也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陈夜瞪大双眼，神情呆滞：“这是什么情况？” 不管怎么看，这些猫咪们的动作，都太过不同寻常了。 尤其是那只为首的黑猫，它仿佛拥有了超越人类的灵性。 可偏偏这事虽然古怪，但貌似和迷雾教派没有任何联系，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件。 光太沉默片刻后，做出合理的推断。 “她应该是一个和猫相关的超凡者，所以才能这样驱使它们，我还是坚持我的看法，她和迷雾教派没有关系，只是恰巧住在这里而已。” 安乐等人也都接受了这样的说法。 ****** 不知道该说是安乐他们们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几个小时过去，将近午夜时分，他们很快又发现了新的异动。 这一次，来自于五楼的那对新婚夫妇。 窃听器里传来他们的对话声。 “这样的日子，我们还要过多久啊......” 女方抱怨的说道。 “再这样下去，我快受不了了。” 男人好言相劝：“忍一忍，再过段时间，我们就离开这里，去别的城市生活。” “又要搬家？” “我们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这些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好像只是普通夫妻间的交流而已，令人在意的，是他们接下来的对话。 女人小声道：“昨天上门的检修员，好像有些奇怪。不会是......他们又盯上我们了吧？” “不可能！我们这些天又没露出什么马脚，连门都没怎么出，不会被找上门的。” “可是......” “你不相信我，总该相信它吧？” “......” 安乐挑挑眉，这一小段对话里，疑点重重。 听起来像是这对夫妇在躲避某一势力的追捕，而且难以忍受这样的生活，很快准备离开。 可就资料上来看，这二人应该是土生土长的月涌市人才对，而且从没搬过家，可听夫妇的语气，倒像是适应了搬家的外来者。 ——警卫司情报组的资料，可能会存在一些偏差，但也不应该出现这样严重的谬误。 还有，“他们”和“它”，指的是什么？ 窃听器中，继续传来声响。 男人：“对了，也该到做那个的时候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 在针孔摄像头的记录中，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男人站起身，褪去身上的衣物。 女人：“又来？也好，早点完事也能睡得安心些。” 会议室里的组员们，神色有些古怪。 虽然是为了抓捕迷雾教徒，但这样窥视他人的隐私，总让人有些良心不安。 作为这里唯一的女性，娇小的冬野明日香红着小脸，默默移开视线。 光太也有点不好好意思，轻咳两声：“咳咳，要不我们先......” “不，继续看下去。” 安乐突然开口，打断了光太的话，脸色凝重。 “他们不是要做那种事。” 似乎是为了印证安乐的说法。 “砰”的一声，屏幕上的男人抬起床板，颇为吃力的从下方拖出像是被大袋子包裹的事物，似乎很沉重。 针孔摄像头的分辨率有限，黑暗中的画面只有一团模糊的轮廓。 可即便如此，组员们也是瞬间变了脸色，无声的寒气侵染他们的后背。 那是......一个人形的轮廓！ “滋啦——滋啦——刺啦——” 陡然，异常的电流声响起，针孔摄像头上的画面戛然而止，变为黑屏。 窃听器坚持的时间稍微久一些。 而从中，传来令人牙酸的、令人背脊生寒的、优雅的、细致的...... 咀嚼声。 70.鸠占鹊巢 不大不小的会议室里，陷入不安的寂静。 像是有无形的寒气渗透进来，空气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这咀嚼声，让人联想到手持刀叉的美食家，在细致而优雅的品尝美味的食物。 可一旦把这“食物”和人类、尸体联系在一起，就只会令人不寒而栗。 位于五楼房间内的摄像头、窃听器，都已被异常的力量摧毁，光太他们无法再观察到内部的状况，但光是通过这咀嚼声，就能想象到房间里在发生怎样的事件。 “光组长，需要我现在潜入吗？” 安乐提议道。 以他的【阴影掌控】，在这点距离下，用不了多久就能赶到现场。 “不，如果他们是迷雾教徒的话，强行抓捕只会令他们直接自杀。就算在出其不意之下，将他们打晕，由迷雾教派设下的“禁制”也会生效，我们同样获取不到任何信息，之前的布置就全部白费了。” 光太进入了工作状态，表情认真严肃的说明道。 “只有通过特殊的手段，才能在本人都察觉不到、而且不触发禁制的情况下，将他们的记忆提取出来。” “况且，他们还没察觉到我们的存在。” “你们继续监视，我去打个电话。” 说完这句话后，光太走出房间。 安乐想道：‘在本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调取记忆？ ‘好可怕的能力啊。’ 虽说他貌似没资格说这种话，毕竟，教堂也具备相似的功能，但那好歹是需要用“触手插（喵）入身体”作为前提的。 按照光太的说法，这仿佛什么条件都不需要。 这也太夸张了。 安乐转过头，向冬野明日香问道：“冬野前辈，你知道，那种手段是什么吗？” 冬野明日香很快给出回答。 “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至少知道，那是一件超凡遗物的特性。” “需要提供姓名、以及坐在的地点，就能锁定目标，然后提取其记忆。” 她话锋一转：“当然，驱使超凡遗物是要付出代价的，而且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被提取。” 安乐点点头，表示明白。 会议室内又变回先前那种安静的状态。 直到，光太严肃的走进门。 他向众人说道：“根据那对夫妇的名字，寻找到的目标，已经......死了。” “而且，他们死在三天之前。” “死了？” 陈夜心脏狂跳，也意识到了一个恐怖的现实。 “那现在......住在五楼的两个人是谁？” “他们真的是迷雾教徒吗？” 吴勇也很惊讶：“您吃了吗！” 语气从问句变成了感叹句。 冬野明日香反而很冷静，表现出了极高的职业素养：“要么他们现在变成了活死人一类的生物，要么从一开始，那对夫妇就被取而代之了。” 安乐认同冬野明日香后面一种说法。 仔细回想起来，那两人的面容，和照片上的夫妇，始终有种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那从床下拖出来的尸体，恐怕正是房子的原主人。 “不好，他们要跑！“ 冬野明日香指向屏幕，在附近一条街道的监控中，有两道人影快速闪了过去。 ******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杜鹏在心里咒骂着，快速穿行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而且尽可能谨慎的沿着监控摄像头看不到的死角前进。 “这一次，怎么会这么快就被发现？” 女人跟在杜鹏身后，低声说道：“以前警卫司，至少得一个月才反应过来。可惜那房子里的财物，不能全部折现了。” “可能只是运气不好吧。” 杜鹏面色阴沉，拳头攥得紧紧的。 “不过没关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到了人群里，一解除伪装状态，他们就找不到我们了，然后，再慢慢寻找下一个目标就好。” “嗯。” 女人点点头，毫不意外。 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他们的生存方式。 就像是生活在森林里的杜鹃鸟，将卵产在别的鸟类的巢穴里，推下它们的鸟蛋，再由它们来抚养自己的后代......只是这对夫妇，却是直接把自己变成了“杜鹃鸟蛋”的身份。 通常来说。 杀人，然后鸠占鹊巢，往往存在很大隐患。 暂且不谈尸体的处理问题，如果没有精湛的易容术的话，第二天就可能被邻居察觉不对、随后被热心群众举报。 而事实上，这对男女连最基础的易容术技巧都不具备，只是单纯依靠一件意外获得的超凡遗物——位于杜鹏背后的一块神秘石板。 之所以背在背上，并不是杜鹏的本意，而是因为...... 石板早已牢牢的嵌入杜鹏的血肉，像是一个外接的器官一样，和他的肉体相连，无时无刻不在汲取他血肉中的力量。 乍一听好像有些恐怖，但杜鹏没有感到任何不适，反而身体素质都有所提高。 这块石板，拥有改变他人认知的作用。 比方说，在杀死房屋的原主人后，就算不换上他们的衣服、不装扮成他们的模样，只要在心中默念“我是XXX（死者的姓名）”，在旁人眼中，他就已经变成了死者。 不管是邻居朋友，还是家人......哪怕是妻子、父母、子女，都不会察觉到丝毫的异样。 就算言行举止略有差异，对方也会自动脑补出合适的借口。 杜鹏也通过这个法子，享受了好些良家少妇。 令他最为兴奋的，是在解除伪装之后，那些女人屈辱、震惊、崩溃的神色。 ——顺便一提，这对男女并不是真正的夫妇，充其量只是狼狈为奸的同伙而已。 最离谱的是。 就算用电子设备进行拍摄，留下来的照片、影像，也都是死者本人。 甚至它还能提供预警功能，在被超凡者注视时，杜鹏会立即有所察觉——今天晚上，他便是通过这一能力提前预警，迅速逃离那栋高级公寓。 如此便利的超凡遗物，在滋生杜鹏阴暗想法、帮助他犯罪的同时，自然也是要支付代价的。 那便是——死者的尸体！ 石板会像人类进食一样，把尸体慢慢的咀嚼，然后把它们融入身体。 最初几次时，这对男女也是被吓得够呛，但现在？ 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 即便这一处寄居地被发现，杜鹏也没有太过慌张，像类似的情况，他们早已经历过数次。 只要快点躲进人群，然后解除这伪装的姿态。 警卫司的人就会像无头苍蝇一样，失去他们的踪迹。 在杜鹏看来，这一次，也同样如此。 相比之下，还是那户房子里未能带走的钱财，更令他心痛和愤怒。 很快，两人便逃到离高级公寓不远处的繁华街道上，类似于一条商业街。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即便是午夜时分，游荡在这里的情侣、行人仍是不少，十分热闹。 杜鹏基本放下心......他们，已经追不上来了。 就算追上来，也没法认出自己。 “呼......” 杜鹏不禁松了口气，可忽然，背后的石板传来一阵刺痛。 他抬起头，便看见—— 一个俊美的年轻人，正迎面向他走来。 71.此物果真与我有缘 如同字面意思，那年轻人生得极为俊美，直接出道做偶像明星都不为过的那种程度。 可偏偏是这样一个人，却给杜鹏带来了难以形容的压力。 只是看着那双黑色的瞳孔，好像灵魂都要被吸进去似的。 在俊美年轻人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长相普通的平头哥。 看到这两人，杜鹏的心脏狂跳起来，手心满是冷汗。 ‘超凡者？’ ‘警卫司的走狗？’ 背后石板传来的刺痛不断加剧，足以说明两人中至少有一个是超凡者。 ‘不要慌，他认不出来的。’ 杜鹏在心中自语，像是在自我催眠：“不要慌......不要慌......不要慌......” “您吃了吗？” 剃着平头的那人歪着头，奇怪的向另一人问道。 就是这问题，着实很古怪。 那个俊美的年轻人，表情很平常，嘴角带着温和的笑容。 他的视线在杜鹏身上停留片刻就挪开：“我们似乎是......跟丢了？” “您吃了吗......” 平头男语气明显有些失落，也看了眼杜鹏和他身边的女人，似乎在辨认什么，最后摇摇头。 杜鹏心中狂喜：‘果然，他们认不出来！’ 等到两人的背影逐渐远去，杜鹏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警卫司都是一群蠢货。’ ‘一辈子都别想抓到我！’ 杜鹏心头如释重负，扭头看向街道上，他已经准备搜寻下一个目标了......比如说，那边那个带着可爱女友的男人就不错。 可是，在准备付诸行动之时。 这对男女经过一个小巷的入口，听到一名小女孩娇柔的声音。 “叔叔、阿姨，我好害怕......” 他们不由自主的看向那白裙的小女孩，不可避免的对其升起怜悯之心，随后被小巷的阴影所吞没。 ****** 杜鹏猛然惊醒过来，茫然的看向被阴影笼罩的小巷。 耳边听到的第一句话是—— “你醒啦。” 安乐挑了挑眉......能这么快挣脱小小的思维扭曲，他身上的那样东西，果然很不一般。 自始至终，杜鹏和女人的伪装就对安乐无效。 暂且不说【血斗术】能直接分辨血液的气息，对方始终有一种令安乐在意的熟悉感觉。 那大概率来自于杜鹏携带的某样事物，而并非他本身。 于是，安乐这才在吴勇身边时装作没认出来的模样，随后便独自行动，让小小将他骗进这条小巷。 结果让安乐有些欣喜。 本身只是一个普通人的杜鹏，却能摆脱小小的思维扭曲，这更加证明了那件物品的不凡。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杜鹏面色泛白，手脚微颤，看上去被吓得不轻，他惊恐的问道。 “为什么绑架我们？” 只是话音刚落，枪声便响起——“砰！” 杜鹏举起手枪，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容。 就算他仅仅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在数次鸠占鹊巢后，再加上石板潜移默化的影响，杜鹏的心态早就发生了改变，变得残酷而狡诈。 杜鹏身后的石板没有传来刺痛，这说明对方虽然很诡异，但并非超凡者。 既然如此，手枪便能杀死他！ ‘小看我的人，全都死了！’ 下一秒，杜鹏讥讽的笑容凝固。 一片有如实质的阴影，像是盾牌一般，挡在安乐的身前，将子弹拦截下来。 “砰！砰砰！” 杜鹏把弹夹里的子弹倾泻一空，却毫无作用，根本无法击穿那漆黑的阴影。 他持枪的手颤抖起来......怎么回事？石板不是没有反应吗？ “这是你逼我的！” 杜鹏咬着牙说道，像是要施展最后的手段。 但他的下一个动作却是...... 转身逃跑！ 杜鹏连看都没看一眼神色迷茫的女人，倒不如说，他更希望女人能突然惊醒、为他争取宝贵的逃跑时间。 “咚！” 他的鼻梁狠狠的撞在了坚硬的阴影上，血流如注，痛得他不断哀嚎。 “你果然不是迷雾教徒啊。” 安乐一边开口，一边向杜鹏走去。 他在会议室的时候便有所猜测，这对男女的行动的确很异常，但也和迷雾教徒没有关联，像只是被意外发现的杀人犯而已。 光太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便让安乐和吴勇前来追击。 “......迷雾教徒？” 杜鹏茫然的发问：“什么迷雾教徒？” 而且随着安乐的靠近，杜鹏终于察觉到，他身后的石板并非失去了预警的作用，所以才没有传来刺痛感。 而是因为......石板本身，都在像是他的身躯一般，在轻微的颤栗。 安乐靠得越近，这颤栗便越明显。 ‘连它都在害怕？’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杜鹏的内心，逐渐被惊怖和绝望淹没，正如曾经被他杀死的无辜者。 “嘶啦——” 伴随一声血肉被撕扯的声音，剧烈的疼痛，从杜鹏的后背传递向他的大脑。 疼得痛彻心扉、撕心裂肺。 杜鹏陡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那块神秘的石板，正在像是有它自己的生命一样、主动的摆脱他的血肉，扯断与之相连的血管、肌肉，从身体中脱落。 “不，不！！！” 杜鹏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安乐面前，接着匍匐在地上，痛哭流涕，像是条濒死的落水狗：“求求你，不要夺走它......” 这时的安乐，终于看出那块浸润着鲜血石板的形状，嘴角勾起笑意。 “此物果真与我有缘。” 他甚至没有去看杜鹏一眼。 安乐对他可没有丝毫的同情心——这样的人渣，只有成为他垫脚石的价值。 光是看杜鹏正在畸变的肉体就知道。 在石板彻底脱离后，一张又一张人类的面孔从他的脸上、手臂、后背......钻了出来，每张面孔上都带着无比强烈的怨恨、愤怒、不甘，宛如惊天怒浪，又像是焚尽一切的火焰，恨不得将他们身处的这具肉体啃噬殆尽。 他们嘶吼着，拼了命的挣扎着，想要从杜鹏身上解脱。 皮肤被撕裂，血肉在扭曲变幻。 鲜血肆意横流，画面残酷而恐怖。 每一张人脸都在喊出他们自己的名字。 “我是陈晨。” “我是巴萨罗穆。” “我是理查德。” “......” 杜鹏被吓呆了。 这些名字和面孔，全都来自于他杀死的、那些本该被石板吞食的人......可为什么会重新出现在我身上！？ 他手脚并用的想要逃跑，可这异变来自于他的肉体，又怎么逃得掉？ 越来越多的面容，在血肉之下浮现。 它们一面开始撕咬、啃食着新鲜的肉体；一面又开始自行迅速腐烂，变得残破不堪。 而被腐烂残破面容淹没的杜鹏，双目空洞，没有任何挣扎。 他喃喃道：“我是......谁？我是......” 他已经遗忘了自己的姓名。 在取代那么多人之后，杜鹏也终于被他们残存的灵魂所取代。 他一旁的女人，也同样如此。 而安乐，只是面带微笑的、平静的旁观这一切。 顺便，收取了一些过路费。 触手伸进两人畸变后的肉块。 【污秽理智+41！】 72.【贪婪石板】 两三分钟后。 这条小巷里，就再无杜鹏以及那个女人的存在，只剩下一滩污浊的血水，证明他们曾经出现在这里。 那是在血肉无止境自我吞噬后留下的遗物。 平心而论，安乐刚才可根本没对杜鹏动手，真正杀死他的，是这块石板以及那些愤怒的亡魂。 此时，安乐心想：‘这一次给的污秽理智还挺多的？’ 仔细想来，可能是因为污秽理智的来源，不只有杜鹏两人，还有被他们杀害、被石板吞噬的受害者。 说到石板，安乐低头看去。 手上的石板沉重而古朴，原本沾染的血迹和肉丝，不知何时消失不见，像是海绵吸水一般被吸入了石板内部，是以呈现出暗红的色泽。 体积比起安乐上次在黑血帮总部里捡到的那块，稍微小一些，断面处也有明显的不规则的痕迹。 两块石板上的纹路，有所不同。 但都具有特殊的吸引力，视线落在其上，就本能的不想挪开。 “咱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安乐轻易的克服了这股吸引力，自语道。 上一次随便搜刮就捡到一块，而这一次更是直接送到他脸上来了。 只能说——缘，妙不可言。 【贪婪石板（碎片）】 【品质：幽暗级】 【被诅咒的石板，其中蕴含被诅咒的力量。】 【能勾起人们心中的贪婪原罪。】 【妄图随意使用它的人，终将成为它的奴隶。】 安乐手持这块石板，脑海中自动冒出了与之相关的知识。 而且比起之前的“▇▇”，多出了不少内容，可能和安乐的实力提升有关。 “贪婪？那会不会还有暴食、懒惰、色欲之类的石板？” “我先前得到的那块石板，又是哪一块呢？” 安乐暗自推测着，顺便做了个小小的尝试。 诡谲幽深的气息转瞬即逝。 安乐手中的石板消失不见，这是被他送进了教堂。 ‘居然可以？’ 这应该也是教堂的羁绊从“陌生”达到“友善”带来的改变。 只是安乐先前执着于像《迷雾教派杂谈》那样的禁忌书籍，所以一时没有想到这一点。 安乐又拿出寄存着小小的纯白雕像。 白衣白裙的小小浮现出不详的预感，浑身颤抖，就差缩成一团了，她战战兢兢的问道：“主、主人，你要做什么？” 安乐微笑道：“别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试验而已。” 片刻后。 小姑娘蹲在角落里，维持着抱头蹲防的姿势，小脸惨白，双目失神，嘴里一个劲的念道：“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像是经受了某种惨无人道的摧残。 试验的结果无疑是成功的，小小也的确前往了那座教堂，就是留下了“小小”的心理阴影。 而普通的物品，像是小刀、手枪，仍无法进行传输。 看来，可进行物质输送的范围，从“禁忌书籍”扩大到了“带有超凡特性的事物。” ‘这或许意味着，因为我，两个空间的联系在愈发加深。’ ‘那继续发展下去......会发生什么呢？’ 安乐一边想着，一边给光太拨打了电话，向他简要说明了情况，只是把“石板”替换做了“某件超凡遗物。” 他事先研究过警卫司内的规定，从嫌犯身上收缴的超凡遗物，行动成员是可以据为己有的。 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激励机制。 电话里，光太回应道：“好的，我明白了，你们尽快赶回来吧。” 安乐对他这平淡的回复有些诧异。 光太察觉到安乐的惊讶，解释道。 “即便这件事的过程有些诡异、离奇、血腥，但究其根本，也只是一件普通的和超凡遗物相关的连环杀人案而已。” “危害性和传播性，都远远不如迷雾教派。” “后续的相关事宜，交给其他小组就好。” 这样的事件，在迷雾教徒面前，都只能算是“普通”吗？ 安乐对这一邪教的诡异程度，有了更深的认知。 ****** 一晃眼，两天时间就这样平静的度过。 整整两天两夜时间，光太这小组的人，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按理说，在排除了新婚夫妇、科林、寡妇、残疾老人的嫌疑后，剩下的答案，已经很清晰明朗了。 要么是三楼的精神病人，要么是照顾老人的保姆。 只要用那超凡遗物进行排查，应该很快就能有结果才是。 但就光太的说法，那件遗物可不是想用就用的，需要付出的代价先不提，还需要像是撸猫一样顺着它的性子来。 由于向它提供已经死去之人的姓名，它感到愤怒，或者说，像小孩子似的闹脾气。 至少还要哄一两天。 所以安乐他们，也只能枯燥的坐在这里，等待可能发生的意外。 安乐对此毫无意见。 光是坐着就能领三倍工资，这工作谁不想要啊？ 带薪摸鱼什么的，最爽了！ 只是在这一天，他们却见到一位意料之外的访客——丽莎。 也即为那天礼堂事件的受害者之一。 现在的丽莎，已不见当时被开膛破肚的凄惨模样，而是个漂亮文雅的女学生形象，带着纤细的女款眼镜，背后扎着两个麻花辫，像是班级里班长会有的形象。 丽莎主动上门拜访，是为了向安乐和光太表示感谢。 在说完最初的客套话后，丽莎文文静静的提出请求：“安先生，我能和你单独说两句话吗？” “嗯？” 组员们都用有些怪异的眼神看向安乐......该不会是因为你长得太帅，被人家看上了吧？ 丽莎俏脸微红，小声解释道：“不是那样的。” “是关于那天礼堂里......” 安乐深知男孩子出门在外、要学会保护自己的道理，但听见这话，大概能猜到她想问的事情。 于是点点头说道：“好啊，没问题。” 随后和丽莎一起走进旁边的小房间。 恰好，他也有事情要找丽莎。 ——关于四号员工的入职计划！ 走进房间，关上门后。 丽莎率先说明了她的情况：“关于那件事的记忆，我已经不记得了，被我......父亲，用特殊的手段洗去了，所以想向你了解一些细节。” 在说到“父亲”时，丽莎明显的停顿了一下。 安乐自然能看出其中有隐情，但却不准备询问，无非是父女不和、私生女的常见故事。 别人家的恩怨情仇，和他有什么关系？ 安乐有什么坏心思呢？ 他只是想招收一个新员工而已。 安乐正想开口。 可这时，丽莎做出了一个他意料之外的举动。 73.我本想大声斥责她 丽莎伸出手，她如葱般的纤纤手指，触碰到了安乐的脸颊。 触电般的感觉乍然闪过。 安乐迅速后退两步，讶然道：“丽莎小姐，请你自重！” 丽莎俏脸发红，支支吾吾的说道。 “抱、抱歉！因为安先生你太好看了，皮肤还那么好，所以没忍住，就摸了一下。” 安乐摇摇头：“你这样我很难办啊......” 丽莎红着脸，低着头：“真的很抱歉！这是我单独给安先生您的谢礼，也算是对刚才失礼之举的赔偿。” 她从兜里拿出一个厚实的信封，递给安乐。 安乐本想大声斥责的，但是，她给得太多了。 ——不愧是大人物的子女，真有钱啊...... 安乐微微感慨道。 随后，两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进行交谈。 安乐解答了她关于礼堂事件的一些疑问。 实际上，这些问题在他看来，基本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与其说是真的想了解到什么内情，倒不如说，丽莎只是想和他多聊会天而已。 “安先生，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如果有什么急事的话，可以联系我，我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在交换了手机号后，丽莎离开这座小楼。 回到会议室里。 光太把手搭在安乐肩膀上，用揶揄的语气说道。 “安乐啊，你小子的魅力真不小啊，明明只见上一面，就把人家小姑娘迷得神魂颠倒了。” “有我十分之一的风范了。” 坐在旁边的陈夜，默默侧过身子，背对安乐所在的方向，心里狠狠想道。 ‘可恶，不就是长得帅一点嘛！’ ‘等我够强了，这样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您吃了吗！” 吴勇发出羡慕的声音——他虽然只会说这么一句话，但是不同的语气也能表现出他不同的心情。 冬野明日香则是在电脑前默默工作，像是根本没注意到这小小的骚乱。 她貌似还兼职了一份在网上就能做的活计。 本来这应该是不被允许的，但光太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正常工作就好。 ****** ‘被迷得神魂颠倒？’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安乐在心里嗤笑一声，回想着丽莎的各种行动。 ‘那可是个危险的女人。’ 在方才，丽莎触碰到安乐的瞬间，有某种异常的物质，注入他的身体，产生轻微的蜜蜂叮咬般的刺痛。 【污秽理智+3！】 面板上瞬间就闪过一行提示。 可以见得，她绝不如同表面上那样简单、文静。 倘若是普通超凡者，对那轻微的刺痛大概不会放在心上，但偏偏，安乐对此还挺熟悉的。 在主动让小小扭曲他思维时，便有类似的感受。 再结合污秽理智的增加，不难猜出——他，或许是被丽莎盯上了。 不单是那一下的触碰，后续看似无意义的交流，也绝非是出于男女间的喜欢，更像是“话疗”一般加深影响。 丽莎想用这种近似思维扭曲的能力，潜移默化的改造安乐。 真是应了那句话。 高明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身份出现。 巧了，安乐也是如此。 以安乐的反应神经，想避开那一下触碰，可以说毫无难度。 安乐是故意让丽莎碰到自己的。 在她触碰到自己的瞬间，触手便在她的手指上隐蔽的扎了一下。 就目前安乐总结归纳出的经验，想让信徒的灵魂能够交流，至少要让触手进入他们的身体两次。 第一次像是回复员工的简历，让其参加面试，判断他的灵魂品质能否胜任这项工作。 第二次就是正式签订三方、劳动合同，随后入职。 想到这里，安乐索性进入教堂。 ‘让我看看，你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既然成了他的员工，了解员工的个人信息，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 “安神父，恭迎您的归来。” 塞蕾跪倒在安乐面前，恭敬说道。 “都说了不用对我行礼。” 安乐把塞蕾搀扶起来。 在他能随意进出教堂之后，见到这名修女的次数明显增加，关系日渐亲近。 虽说仍没有百分百的信任，但安乐也把她看做是一个可靠的下属，就和公司办公室里秘书的身份差不多。 “这是必要的礼节。” 塞蕾眉眼低垂，脸颊带着不易被察觉的红润。 安乐：“......” 这名修女哪里都好，就是似乎......格外强（喵）欲？ 仅仅和他身体接触，都会有些反应。 ‘唉，员工遇到问题和麻烦，都是可以提出来的嘛！’ ‘毕竟我又不是那种不近人情的老板，有什么需求我也可以帮你解决一下。’ 安乐在心里想着。 他正想去看看丽莎的现状，塞蕾则是细心提醒道。 “安神父，大门......马上就要打开了。” 安乐神色一正，暂时摒除杂念。 今天，是所谓的“开门日”，也即为开门迎接信徒、举行仪式的日子。 只是一联想到上次见到的不可名状之物，哪怕是安乐，心情都有一两分紧张。 塞蕾摇了摇头：“请放心，即便是祂，也不能如此频繁的进入这里。” “而且，我已经闻到那个讨厌的气味了......” 后面半句，塞蕾的音量明显低下来，幽幽怨怨的说道。 “吱呀——” 没过多久，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 即便看不见教堂外的景象，仿佛仍有无形的雾气飘散进来。 带来一股许久没闻到的、炽热的、带着焦味的、像是烤肉般的气息。 “安乐、安乐、安乐......我来了哦！” 这嗓音沙哑干枯，但却充满了激动和喜悦，像是好不容易看到主人回家、摇着尾巴扑上来的哈士奇。 来者正是炎女。 那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永远不会熄灭，明亮而炽烈。 炎女几乎是蹦蹦跳跳的走进了教堂，不过因为上次安乐的提醒，她姑且避开了身边那些身披黑袍的信徒，没有毁坏安乐珍贵的财产。 只是，在见到安乐身边的塞蕾时，炎女身上的火焰，摇曳得格外剧烈，火苗蹭蹭的冒了出来。 “塞蕾，离安乐远一点！” “哼，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塞蕾冷冷的回应道。 她非但没有听从炎女的要求，反而还主动贴近了安乐，抱住他的手臂。 安乐：“？” 手臂上传来极具弹性的触感，哪怕隔着衣物也能清晰感受到。 安乐不由得在心底感慨道：‘每天都要背负如此沉重的邪恶，塞蕾你也很辛苦呢。’ 话说回来，这种怪异的气氛，莫非就是传说中的...... 职场内卷？ 74.“请随意使用我吧” 不会有错的！ 根据安乐浅薄的工作经验也能得知，每当一个新员工加入小组，组内的气氛就会发生一种微妙的变化。 就好比一个老板招收了两个秘书，新秘书会不可避免的让老秘书感到压力。 毕竟工作任务、职能，还有定位，都完全重复了。 要是没有表现出足够的竞争力的话，随时有可能被辞退、替换，从而失去这份工作。 所以，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两个秘书都会用各种方法来讨好老板。 眼下的情况，肯定也是差不多的一回事。 “智慧”的安乐，已经看穿了一切！ “嗤啦啦......” 炎女身上的火焰，烧得更加旺盛了，勉强能看出，她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容，一步步向塞蕾走来。 塞蕾则是不甘示弱的与她对视。 无形的火药味，隐藏在烤肉味当中，弥散开来，仿佛随时可能引爆。 这时，安乐注意到一点异常，皱眉问道：“炎女，你的右手？” 随着安乐的问话，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失。 炎女急忙把右手藏在了背后，悄悄移开视线，生硬的说道：“什、什么右手？没事！我什么事都没有。” 这掩饰太过拙劣，以至于都显得有些可爱。 “过来。” 安乐面色严肃，拿出身为神父的威严来。 炎女娇躯一僵，保持着双手放在身后的姿态，慢慢向安乐走去，直到走到他面前。 “把手伸出来。” “......” 炎女罕见的抗拒了一次，抿着嘴不说话。 安乐认真道：“听话，让我看看！” 她这才不情不愿的把右手从身后拿了出来，更准确来说，是右手的手臂。 安乐刚才就注意到，炎女右手手腕以下的部分，包括手掌、手指，全都消失不见，只留下一个并不平整的横截面。 可就安乐的了解。 炎女本身具备着极强的恢复再生能力，她也是依靠这一点，才能一边不断的燃烧自己，一边再生肉体，以至于不让这火焰将她彻底焚烧殆尽。 现在，这种伤势？ “安乐，不要看啦......” 炎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回手腕，像是被人看到私（喵）密之处的少女，害羞起来。 “就算放着不管，过两三年也会长好的。” “两三年？” 安乐心想：‘炎女的时间观念，好像和一般人有很大差异？’ 但是也可能是因为，她已经生活了极其漫长的岁月。 “你上次，想强行闯进教堂吧？在祂来临的时候。” 塞蕾幽幽的说道。 安乐瞬间醒悟，上次开门时，之所以没有见到炎女，并非她不想进来，而是被那个存在，拦在教堂之外了。 想到这里，安乐更加惊讶。 面对那种存在，强行闯入后，只留下这样的伤势......炎女的实力，搞不好很吓人啊！ 安乐还注意到，不只是手腕处的断面，还有炎女被火焰覆盖的肌肤上，始终附着着一层污浊的、黑色事物，它们还在有活力的蠕动着。 大概正是它们的存在，抑制了炎女的再生能力。 安乐对炎女说道：“不要乱动。” 随后，灰色的触手从虚空中探出，穿过熊熊的烈火，触碰到那些黑色物质。 炎女为之一惊：“安神父，那会很痛的。” 的确，正如炎女所说，被灼烧的痛感，立即从触手的末端，传递到安乐的大脑。 上次提取炎女污秽理智的时候，安乐便有所体会，所以只敢浅尝辄止，没能长久的在她身上停留。 但这一次不同，安乐不是为了污秽理智才这么做的。 触手与黑色物质接触，能明显感受到它们的抗拒情绪。 但在安乐的驱使下，触手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汲取这些看着就很恶心的物质。 ——是的，它们是可以被触手吸收的，即便安乐事先从未见过这类事物，但直觉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污秽理智+2！】 【污秽理智+4！】 【......】 即便就感官上来说，吸收的过程一点都不美好，既有被火焰灼烧的痛感，又有怪异的“口感。” ——如果把平时汲取污秽理智的过程比作吃一朵软软的、大大的白色，那现在，就好像在吃着沾满了辣椒的芥末，刺激性极强。 但是污秽理智仍是在稳步增加。 一共收获了45点污秽理智，炎女身上的这层淤泥似的物质，基本上全部消散。 眨眼间，炎女的右手就在火焰中重生，恢复完整。 “安乐......” 炎女感动的看向安乐，如果可以的话，她早就一把抱住安乐。 只是因为这炽热的火焰，她刚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只能满怀濡慕之情的盯着安乐，就差在身后插上一条疯狂摆动的尾巴了。 在一旁的塞蕾，冷哼一声：“你除了给安神父添麻烦，还会做什么？” 炎女被噎了一下，然后又分辩道：“我、我很能干的！” “那你说说，你能干什么？” “......” 炎女陷入沉默，然后像是被同龄人欺负后向父母寻求帮助的小学女生一样，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安乐，可怜兮兮的问道。 “安乐安乐安乐，有什么是我能帮上忙的吗？” “如果有的话，请随意使用我吧。” 要是塞蕾说出这话，安乐可能会盯着她的“邪恶”联想到一些带有旖色的事件，但对于时刻被火焰包裹的炎女，安乐倒是完全升不起这念头。 就方才的接触来看，浅灰级的【耐热】在炎女的火焰面前，根本不够看。 这火焰不光能燃烧物质，仿佛连灵魂都能点燃。 也多亏她对安乐毫无恶意，要不然一个拥抱就能把他烧成灰烬。 安乐思考后回答道：“先和我说说，你还在教堂外遇见过什么吧？” 相比于只能呆在教堂里的安乐和塞蕾，能在外界行动的炎女，本就具有很大优势。 就好像安乐的一双眼睛，帮他收集教堂之外的情报。 光凭这一点，炎女就是相当好用的。 接着，炎女开始讲述起她在教堂外的经历。 除去永无边界的白雾，以及和信徒类似的亡灵外，她偶尔也会遇见某些极为强大的存在，有的像是神话中的异种怪物，有的则根本看不出具体的形状。 据炎女所说，这类存在往往处在休眠状态，不主动招惹，它们就不会攻击她。 但也有个别格外狂暴的，无差别的攻击着周围的一切。 75.无尽打工地狱 而问到炎女是如何躲避这些危险时。 炎女懵懂的眨了眨眼：“我没躲开它们啊？” “一般来说，是它们躲着我走的。就算是那种狂暴的家伙，最多也只是把我吞进肚子，然后就被烧化了，基本没有哪个存在，能彻底杀死我。就算只剩下一条手臂，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也能复原的。” 安乐：“......” 他对炎女的实力，算是有了一些全新的认识。 这个炎女明明超强却过分呆萌？ 由于她的言行举止太有欺骗性，以至于安乐先前错误判断了炎女的真实实力。 “所以说，您可以随意使用我的。” 炎女视线灼灼的盯着安乐：“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吗？”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安乐还真有想让她去做的事情。 “你能在外面，找到一些不会被你的火焰烧光的东西，然后带给我吗？” “没问题！” 炎女重重点头，稍带挑衅的瞥了眼塞蕾，像是在说“看吧，我还是有用的！” 塞蕾这会儿倒是偏过头，不再理她。 随着信徒们陆续进场，也到了要进行仪式的时候。 安乐对此早已轻车熟路，走上台，正准备拿起那本羊皮书，却忽然在台下的信徒中，看到了三张熟悉的面孔，令他心生震动、动作一滞。 那三张脸，安乐绝不会认错。 他们分别是安德烈、杜鹏，以及和杜鹏同行的女人！ 安乐心想：‘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要说这三人和光太等人的区别，也很容易找到——他们位列于那些从教堂外走来的、神色狂乱、眼神空洞的信徒之间。 安乐隐约猜到了真相：‘难道说，被触手抽取污秽理智后死去，灵魂也会被牵引到这里？只不过换了种形式而已。’ 这个解释，无疑也说明了这些亡灵信徒们的来历。 他们是先前的安乐给他留下的遗产。 ‘就算死了，也要为我打工？榨干这些人的剩余价值，永生永世得不到解脱？’ 这可比资本家还要资本家。 虽说暂时略有惊讶，但是安乐对这三人不仅没有任何同情，反而还认为——这是他们应得的处罚！ 不论是以学生们作为祭品的安德烈，还是鸠占鹊巢的杜鹏两人，都是毫无疑问的罪有应得之人。 被千刀万剐、下到阿鼻地狱，都无法洗刷他们的罪孽。 倒不如说，简单的死亡，对这类人而言，都是一种宽恕。 安乐甚至隐约冒出一个念头。 ‘既然在人世间无法给予他们应有的惩罚，那就让我来履行这一职责。’ ‘如果这世界没有地狱，那就让我来创造一个地狱。’ 当然，这种想法暂时只是个想法，安乐没有深入思考，仅仅是觉得这样似乎也不错。 无尽的打工地狱？ 没过多久，安乐轻车熟路的从信徒那里抽取了14点污秽理智。 不得不说，眼下这种效率，已经无法让安乐满意，纯粹只是出于“蚊子腿肉也是肉”的朴素观念，才坚持举行仪式。 不过安乐从之前的发现中也看出了成长性。 只要他多招收一些邪恶的超凡者，信徒的数量增加，每次“开门”获取的污秽理智，自然也会水涨船高。 想到这里，安乐不仅有些期待。 ‘现在还只是公司的草创阶段，各项业务才刚刚起步，但是未来可期啊！’ ****** 很快。 安乐送走了信徒们，包括炎女在内。 由于教堂的性质，炎女纵然万分不舍，也只能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下次见面，你可不要忘了我呀。” 到了这时，安乐才有空回过头，看向教堂里的三位固定员工。 因为都在一起工作的缘故，安乐也知道，陈夜和光太都没有时间收集禁忌知识，导致这两天的收入不是很好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安乐走到丽莎的身边，将触手插（喵）入她的体内，作为呼唤她降临的钥匙。 ——在教堂里，安乐对光太三人的灵魂有绝对的掌控力，只有在他主动呼唤时，他们才能真正降临此处。 顺便借着这个时间，他打开属于丽莎的小面板。 【姓名：丽莎】 【种族：人类】 【性别：女】 【年龄：18】 【（+）】 面板上简单的记录着丽莎的信息，只是令安乐诧异的是...... 这个（+）号，居然是灰色的！ 也就是说，安乐现在【污秽理智：121】都不足以查看她的全部个人信息。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同员工需要花费不同的污秽理智，这一点安乐是知道的，这可能和他们的实力、人生经历、隐藏的秘密、藏在脑海里的知识相关。 ——像是解锁陈夜的“付费内容”，只要15点就够了，可以说非常廉价，以至于安乐连这15点都不想花在他身上。 但要知道，光太28年的人生，还是个辉教信徒，都只需要50点污秽理智。 而100多点都无法解锁的丽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呢？ 安乐对她的好奇，愈发浓郁。 ****** 在现实中，丽莎的灵魂被拉入教堂之前。 她刚从安乐等人所处的小楼中离开，挥了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准备回家。 甚至在这过程中，丽莎还频频回头，像是对小楼里的某个人恋恋不忘。 车上。 丽莎方才的羞涩、害羞，就如同清晨的雾气触碰到阳光般，眨眼间就消散不见，隐藏在文雅恬静的甜美外表下。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她年龄的冷静。 视线落在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象上，丽莎回忆着之前和安乐的交谈、行动，确保每一步都没有留下纰漏，一切都按照她计划里那样发展。 ‘没想到，他还挺警惕的。’ 自始至终，丽莎触碰安乐的机会，都只有那一次。 而后的安乐，一直和她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 ‘只可惜......只要犯下一次错，就终身摆脱不掉了。’ 丽莎心想着，嘴角露出胸有成竹的微笑。 ‘【种子】已经种下，接下来，只要等待时间的浇灌。’ ‘终有生根发芽的一天。’ 下一秒。 丽莎的脑海里，平白生出一种像是泡腾片溶解的消融感。 意识渐渐被深邃的漆黑淹没，有如沉入海底。 当丽莎再度睁开眼时。 一位身穿黑袍的神父，正站在她的面前。 76.既见吾主为何不拜 和光太的境遇类似。 丽莎迷茫的环顾着身边的场景。 怪诞荒谬的壁画，身披黑袍、面目笼罩在阴影里的神父，还有这散发着秽乱气息的空间，映入她的眼帘。 ‘这......是哪里？’ 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一般，黑袍神父说道。 “虔诚的羔羊，你已来到神圣之域，神会洗涤你的污秽，感恩吧！” 虔诚？ 神圣之域？ 神？ 丽莎心中的茫然更甚，她的确有信仰的神祇，但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这一位才是。 而且眼下的环境，再加上被拉入其中不讲道理的方式，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正派神祇应有的模样。 ‘我......又被邪神盯上了？’ 丽莎想到了这一点。 只是由于过往的经历，她并没有太过惊讶。 正所谓，习惯成自然。 对丽莎而言，和邪神有所牵连，已经不算是一件让她特别意外的事件。 其频率，和长得漂亮的女孩在街上被人搭讪差不多。 虽说次数不会太多，但每隔一段时间，总会碰上一两次。 ‘又来啊......’ 丽莎轻轻叹了口气，尽可能保持平静。 ‘就是不知道，这一位邪神，又想对我做什么。’ 面对丽莎这平静的态度，即便是始作俑者的安乐，也微微感到诧异。 在他招收的三名员工中，像丽莎这样冷静的，还是第一个。 光太暂时不提，陈夜当时可是被吓得瑟瑟发抖。 不过面对丽莎这姿态，安乐反而更有兴趣。 这说明，丽莎恐怕不是一般的员工，而是SSR或者六星干员那样的稀有角色。 有好好对她进行调.....咳咳，入职培训的价值。 思及此处，安乐浑身气质开始变得阴沉诡谲，不只是面容，全身都没入漆黑中。 阴影宛如听话的宠物匍匐在他身下。 灰色的触手于虚空中探出头来，温顺的缠绕在黑袍旁边，想亲昵的蹭蹭他的脸颊。 方才还称得上温良和善的神父，瞬间就变成了像是只会在关底出现的反派大BOSS。 他面向丽莎，朗声开口。 “既见吾主，为何不拜？” 难以形容的威压，降临在丽莎娇柔的身躯上。 在丽莎的感知中，无边无际的阴影，宛如海啸一般，向她奔涌而来，将她淹没。 无法反抗、无力反抗。 或许......也没必要反抗？ 这是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冲刷和洗礼。 强烈的、罕见的、比阴影还漆黑的怖惧之情，占据了丽莎的脑海。 等到这位方才成年的姑娘再次回过神来，她已经跪倒在地上，以接近跪拜的姿态，面对黑袍神父。 “呼啊——呼啊——” 丽莎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即便她大致意识到，这里是类似于“梦境”的地方，她是以“精神”或是“灵魂”降临此地。 可压力带来的窒息感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她的咽喉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扼住，后背仿佛浸满了冷汗。 所以她才会如同一个刚被打捞上来的溺水之人，疯狂的喘息。 丽莎再次抬起头，看向黑袍神父。 内心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敬畏和恐惧。 好像在他面前，自己必须维持谦卑、低下的姿态，不能有所僭越。 “很好。” 安乐又变回了那温和的语气，甚至还伸出手，轻抚丽莎的头顶。 “无需恐慌，迷茫的羔羊。” “凡是心怀忧惧、有所渴求之人，都有可能成为祂的信徒，从而进入这片神圣之域。” “祂会聆听你的愿望，那么，请说出你心中的忧惧或是渴求吧。” 安乐耐心而细致的引导着，语气中充满了关切，仿佛他真的是一位教堂里聆听信徒困扰的和蔼可亲的神父。 他此时纯熟运用的，还是职场PUA那一套。 先用强硬冷酷的姿态给丽莎一个下马威，再呈现出充满善意的一面，营造出心理上的反差感，瓦解员工的心防。 ——这和“老板先挑出你工作中的纰漏，再在最后小小夸奖你一下，你就会觉得老板人还不错，工作起来更有动力”的道理是一样的。 “我......” 丽莎也的确有所动摇，心里忍不住想到。 ‘说不定这位邪神，和他、和祂们不一样呢？’ ‘或许，真的能帮我......’ 只可惜，丽莎还是很快掐断了这一念头，缄默的跪在原地，不言也不语。 她心道：‘不，这些神祇都是一样的，根本不可能真正拯救我。’ 安乐见状也不气馁。 要是一次简单的PUA就能彻底让丽莎为他工作，那她也算不上是SSR级的员工了，想当初光太的入职，都花费了安乐不少工夫。 面对这种情况，一定要有耐心，不能操之过急。 ‘我们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 丽莎重新在出租车上睁开双眼。 眼镜下的美目先是有些茫然，随后迅速清醒过来。 丽莎看向车窗外，路边的景色和她进入教堂前一般无二。 她心想：‘连时间都处于静止的一片区域吗？’ ‘而且无视空间上的坐标，不管我身在哪里，都会被拉入那里。’ 这般权能，即便是和邪教频频接触的丽莎，都不免为之骇然。 相比于从前她遇到的邪神，这一位似乎......立于更高的层次？ 丽莎闭上双目，努力平复心境。 没过多久，出租车停在了一栋简朴的公寓楼前，墙面掉漆、露出老旧的砖块。 比起安乐等人看守的高级公寓，不知道寒酸了多少倍。 在和司机讨价还价后，丽莎支付了车费，走进公寓。 “吱呀——” 伴随着难听的推门声，丽莎回到了她的家。 房间里空空荡荡，十分冷清，几乎看不出有人生活的痕迹。 内部的布置也很简洁，说声“简约式的装修风格”再合适不过，这似乎和丽莎大人物私生女的身份不符。 但是，这里是丽莎和她母亲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光凭这一点，丽莎就不想从这里搬走。 刚坐下来，一个电话便打了进来。 “丽莎，让你去做的事，做完了吗？” 电话那头响起一个男人沉稳的嗓音，隐约带着命令的口吻。 丽莎应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做了，【种子】已经种在了目标身上，而且他没有任何察觉。” 听到这话，男人明显松了口气，夸奖道：“你做得很好。” “还有，我不是说过吗？和我说话不需要使用敬语。” 丽莎：“谨遵您的指示。” “......” 男人短暂的陷入沉默，随后说道：“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 “最后一件事，不要忘记每天的祷告。” “是，我不会忘的。” 很快，丽莎挂断了电话，她的脸色很平静，以至于都有些漠然。 她也想过，把被拉入教堂的离奇遭遇告诉对方，但这样的念头在脑海里一转，就消散不见。 那个男人是个怎样的人，丽莎再清楚不过。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走进卧室，关上门。 从衣柜里拿出一幅空白的画卷，挂在床头。 既然是空白的，为何能称作画卷？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纸张上有着无数细密的纹路，只是看起来像是“空白”而已。 丽莎面对画卷，闭上双目，低声呢喃道。 “迷雾，终会降临......” 房间里，白色雾气，氤氲的升腾起来。 77.白雾升腾而起 白色雾气，氤氲的升腾起来。 随后迅速的膨胀、扩张，从窗户、门乃至墙壁的缝隙里钻出来，像是一只活着的巨兽，将整栋公寓吞入腹中。 看到这一幕，身处办公室里的光太等人，脸色剧变。 眼下的时间，是丽莎离开后的晚上九点。 所在的地方，自然是那栋高级公寓。 原本他们打算像是前两天那样，进行枯燥无聊的监视，但是就在这是，异变骤生。 而且，这异变来得实在太快。 从科林的一声惊呼，到迷雾的弥散，再到眼下这般包裹整座高级公寓，只用了十几秒不到的时间。 瞬间将他们平静的心情破坏殆尽。 “怎么回事？是因为我们被发现了，迷雾教徒打算鱼死网破了？” 光太猜测着，同时手上的动作丝毫不停，开始向上级汇报情况，请求他们的支援。 眼下的事态，正在逐渐失去掌控。 光凭借他们恐怕难以解决。 只是很快，他便接收到了极坏的消息——前两天，为了解决一起重要的超凡事件，警卫司特别行动部门的大部分成员，基本都被派出城去，包括上次那位B级老人，目前在月涌市城内的，只有三个小组，其中还有预备役的成员。 就实力而言，光太这个小组，已经是此时主城区内的天花板了。 一般的武装人员倒是有不少，可让他们来应对迷雾教派的事件，就像是让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儿去挑战体格健壮的拳击手一般，不过是自寻死路而已。 武装人员最多只能肩负起封锁外围的任务。 而且和上次礼堂事件的性质不同，这弥散的白雾，可不是热武器能简单消灭掉的。 “可恶，为什么偏偏是这时候！” 光太重重的锤了下桌子，心情一点都不美好。 这起事件出现得太过巧合，恰好就发生在其他小组被调走的情况下。 简直就像是对方专门挑选了这一空档，突然行动。 冬野明日香还能保持冷静，分析道：“敌人大概不是因为发现了我们，才有所行动，而是他本来就一直在筹备这次事件。” “这种程度的迷雾，可不是临时起意能召唤出来的。” “我们只不过恰好撞上了而已。” 陈夜的神色则有些慌乱。 “光组长，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难不成......要闯进那栋楼里？” 说到这话，陈夜的声音发颤，也难怪他会这样害怕——在这些天闲暇的时间里，光太也是向他们着重讲述了和迷雾教派相关的事迹。 事实上，两个多月前那场覆盖荒废城区的那场大雾，正是迷雾教徒的手笔。 光凭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这个邪教的可怕与诡异。 也能解释，为什么警卫司对迷雾教徒没有丝毫宽容，但凡遇见，就要赶尽杀绝。 光太咬了咬牙，但还是坚定说道：“没错，我们就是要那么做。” “这是我们的职责。” “如果不及时解决的话，它最后可能会演化成.....吞没一切的存在。” “没时间解释了，快去换装备，换完就开始行动！” 虽说光太平时总是一幅阳光的漂亮少年形象，本性还是个福瑞控加花花公子，但是当他真正认真起来，却的确有身为队长的担当。 光太迟疑的看了眼冬野明日香，正想开口，让她呆在小楼里。 娇小的社畜女性却率先说道：“这一次，我也要去。” “我的能力，在迷雾的环境下，应该能帮上忙。” 既然她都这样说了，光太也没有继续坚持，带着安乐、陈夜、吴勇去换上装备。 在穿戴制服、头盔的过程中，光太向他们继续说明现状。 “现在还没有到最坏的情况。” “现在公寓里的迷雾，还没有达到两个月前那种程度，可以说是稀释后的劣化版本。” “在这个阶段，只需要摧毁【雾核】，便能阻止迷雾的继续降临。” 听完这话，陈夜才稍稍松了口气，显得不那么紧张。 陈夜是很狂妄自大没错，但再怎么狂傲，他也不觉得自己能对抗那悄无声息吞没了成千上万居民的迷雾，其中像他这种程度的超凡者，在那次事件里，可是连炮灰都算不上。 安乐在一旁没有说话，他在默默回忆着《迷雾教派杂谈》上的内容。 【雾核，迷雾教派用于呼唤迷雾的核心。】 【但需注意，雾核未必是实际存在的物质，它的载体可以是一幅画、一本书、一支笔，也可以是一个人的灵魂，或者某种执念。】 【倘若是前者，只需要摧毁物质本身；而假如是后面这类，B级以下的超凡者......请尽快逃走吧！】 这些天时间，他也尽可能的去吸收这本书上的禁忌知识。 只是，关于迷雾教派的知识，积累副作用的速度，远远超过寻常的知识。 导致这些天过去，安乐也没能把《迷雾教派杂谈》读完。 虽说不完整的禁忌知识，同样可以献祭换取污秽理智。 但安乐有一种直觉，如果把整本书的知识积累后再献祭的话，可能会和上次的《辉之书》一样，直接降下恩赐。 这就好像在玩某些手游时，你手上有抽9次的资源，但是游戏有满10次抽奖会额外赠送一次的机制，这时候，你会选择直接抽还是再攒一攒呢？ 同样的道理，安乐愿意为此稍加忍耐。 ****** 在组员都穿上特制的制服、戴上头盔后，他们便一起来到了高级公寓的楼下。 此时的白雾，比起先前更加浓郁。 但是意外的只存在于这栋楼所在的范围，没有继续向外扩张。 这一点，并不能让光太等人安心，反而让他们觉得——公寓里的迷雾教徒，在谋划着更危险、更恐怖的目的。 就好似是一只阴狠的毒蛇，暂时蛰伏在这里。 而它，总有出巢的一天。 陈夜默默吞了口唾沫，光是站在这白雾前，仿佛就有一种无形的压力，落在他身上。 吴勇小声的碎碎念道：“您吃了吗......您吃了吗......您吃了吗......” 像是在用这种方式，缓解自身的压力。 冬野明日香胆子本来就小，这会儿娇躯发颤，但眼神很坚定。 在迈入大门之前，安乐突然发问道。 “光组长，你认为......迷雾教徒，会是谁？” 78.来自老板的关怀 “迷雾教徒是谁？” 光太重复了一遍安乐的问题，眼眸却十分深沉。 最后，他摇了摇头，并没有给出正面的回应：“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 “那已经不重要了，将【雾核】摧毁，才是我们眼下的目标。” 安乐点点头，像是不再追究：“是！” 推开公寓的大门，一行人手持手电筒，走向其中的深邃黑暗。 ——由于雾气的影响，公寓内的电器似乎全部毁坏了，电灯、窃听器、监控器全都无法工作。 自然而然的。 随着他们的进入，在手电筒的灯光下，白色的雾气，像是活着的生物一般，依附上他们的体表，舔舐着人们的身体。 所幸，安乐等人都已经穿上了特制的制服。 ——这制服本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而被设计出来的。 ——不仅将他们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而且据光太所说，其中还添加了一定量的“反超凡物质”，采取了特殊的制作工艺，能防止迷雾的侵害，却不会影响他们自身超凡力量的发挥。 再加上头盔，说是全副武装都不为过。 可即便如此，组员们还是在进入白雾的一瞬间，就本能的感到不适。 这不单是作用于肉体上的不适感，更是源于灵魂，源于生物的本能。 【迷雾教派所信奉的“迷雾”，其本质是迷失、不可知、混乱。】 【那种雾气诞生而出的意义，就是将所有秩序的、有生命的事物，重归迷失的状态，故而也有一种说法，迷雾的全称为“迷失之雾。”】 安乐回想起那本书里看到的知识。 哦不，与其说是“回想”，倒不如说它们在恰当的时机，像是浮出水面的气泡一般冒出了出来。 【人类等有理性存在的智慧生物，在身处迷雾中时，便会本能的感到不适。】 【这是由于二者在进行源头性的、本质上的对抗——迷失和循规蹈矩的理性无法共存。】 【而在迷雾中身处的时间越长，受到的影响就越发严重。】 【只是基本上，通过迷雾教徒呼唤而来的雾气，相较于“穹宇之外”“寂灭之地”的那些，不过是经过了大量的损耗、稀释后的存在，传闻中，就连C级超凡者，都无法在高浓度的雾气下坚持一秒。】 “大家做好准备，我要发动能力了。” 这时，冬野明日香开口说道。 空气似乎轻微震动了一下，无形无质的丝线，穿过雾气和制服，连接在他们之间。 一瞬间，安乐便感到视野的范围扩大了数倍，从他单一的视角，转变成为一个宽阔的广角。 这便是冬野明日香的超凡能力达到的效果——视野共享！ 这项能力，放在平时，或许显得平平无奇。 但是在这种周围一片漆黑、被白雾覆盖、能见度降低，又随时可能出现危险的环境下，能发挥出奇效。 这也是明日香执意要跟来的原因之一。 在安乐的视野中，幽暗公寓内的景象，仍是它原本的模样。 一楼的大厅还是大厅、墙壁还是墙壁、地板还是地板，只是...... 它们之间的距离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打个简单的比方，原来中间只隔着五米的两个花瓶，现在于安乐眼中，却像是隔着十几米远。 空间在这片白雾中，像是富有弹性的橡胶，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拉伸和挤压。 就算没有读过那本《迷雾教派》杂谈，光太在进门之前，也向安乐他们说明过这一点。 安乐还尝试了一下动用阴影之力。 也正如光太事先告知的一般，周围的幽暗分明应该是安乐的主场，他却难以正常的潜入阴影之海。 但是，又不是完全无法调用阴影之力。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 如果说公寓外的阴影中，联通着一片广袤的阴影海洋； 那么在白雾内，阴影里就只剩下一条浅浅的溪流，即便仍能潜下去，最多也只能没入半个身子，和阴影的联系也有所削弱。 ‘这雾气，果然诡异。’ 但老实说，安乐并没有感觉到不适。 和上次在小巷里初遇光太时，埃里克身上爆发出的白色雾气相似，行走在这种程度的雾气里，对他几乎没有影响。 而反观光太等人，都不同程度的露出难受的神情。 安乐不认为这是他的问题，而是默默评价：‘你们的承受能力，不太行啊。’ ‘还需要多加强化。’ ****** 大约花了五六分钟。 一行人才终于穿过一楼的大厅，来到公寓的楼梯口。 并非他们停滞不前，而只是因为从门口到楼梯的这段距离，在雾气中格外遥远，被拉伸成了原来的数倍。 唯一称得上幸运的是，组员们没有遇见敌人的袭击。 【降临现世的迷雾，都是由“寂灭之地”呼唤而来的，故而在传送雾气的过程中，也有一定可能将那里的存在裹挟而来。】 【通常情况，由于生活在“寂灭之地”的生物太过强大，传送整一只的概率并不大，但将它们的细胞或是某种特性运输过来的案例，却时有发生。】 这段知识，倒不是来自于《迷雾教派杂谈》，而是另一本蕴含禁忌知识相对较少的《关于迷雾教徒十三次行动的案例分析》。 比起前者的各个方面都会聊一点，后者则专注于教徒的事迹，借此归纳他们的行动规律，也总结出了一些结论——因为其名称过长，之后便用《案例分析》称呼。 沿着楼梯向上走去，四下一片寂静，只能听见同伴们的脚步声。 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其中一两个格外强烈的心跳声。 即便光太已经基本排除了二楼寡妇的嫌疑，但是营救普通市民，也能算作他们的目标之一。 只是来到门前，组员惊讶的发现。 寡妇的房门半掩着。 像是......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光太正想推门而入，安乐却主动说道：“让我来吧。”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身为老板的安乐却很清楚二号员工的现状。 在失去了辉之力后，光太的实力大幅度下降，现在有没有D级都不好说，哪怕还有两三件超凡遗物作为底牌，以应对突发状况。 但在眼下，还是很容易出现意外。 光太自家人知自家事，对现状心知肚明，于是也没有坚持，向安乐投去感激的目光。 ‘我还没榨干你的剩余价值呢，可不能这么轻易的死了。’ ‘起码，得把那50点前期投资变成500点回报才行！’ 抱着这样的想法，安乐慢慢推开门。 79.就那么想为我工作吗 在推开门的过程中，安乐便已看见，那匍匐在阴影中的巨兽。 身后光太的呼吸，不自觉急促起来。 巨兽的体型巨大，足足占据了大半个房间，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它通体黑色，浑身长着长且浓密的毛发，利爪锋利得仿佛闪过寒芒，嘴角微微露出尖锐的虎牙。 漆黑的竖瞳里，仿佛精通人性。 有讥讽和嗤笑的情绪流淌而过。 只是老实说，分明是这样一只危险的巨兽，安乐却很难升起类似“恐慌”“警惕”的想法。 这一次不只是安乐如此，光太他们也是一样。 只因为，人们能很轻易的认出——这巨兽，不就是只猫吗？ 不过是体型放大了数倍而已。 虽然从实力上说，它可能确实不弱，但是在形象上，它仍然担得起“可爱”的评价。 充其量，是一只超大号的“可爱。” 黑猫发出女孩般清脆的嗓音，娇蛮说道：“哼，人类，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下一秒。 黑猫的身影骤然移动，别看它体积庞大，但动作却极其敏捷灵动，像是只是一个眨眼的工夫，在空气中留下了残影，它便来到了安乐的面前。 从肉球中弹出锋利的爪子，轻而易举的划破制服，横在安乐的胸口上。 仿佛只要它稍一用力，就能夺取他的性命。 冰凉的触感，切实的传递到他的肌肤。 安乐面色不改，心里却笑道：‘这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就这么想为我工作吗？’ 借助他身体的遮掩，光太等人看不到的死角里，触须轻轻的刺入黑猫的身躯。 “喵呜！” 黑猫瞬间向后猛退，迅速回到方才匍匐着的地方。 它弓着腰，呲着牙，浑身炸毛，眼底的讥讽变为了警惕和惊骇，相比于方才，这才是它真正认真的姿态。 ‘竟然能有所反应？’ ‘看来身为新员工，你很有潜力呢！’ 安乐心里想着，脸上却做出恰到好处的惊慌，像是也没搞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论演技，他是专业的！ “人类，你” 黑猫正想说些什么，旁边传来一个成熟女性的温柔话语。 “小墨，对客人不可以没有礼貌哦。” 身穿黑裙的少妇，于雾气中走出，正是安乐他们在监控里见到过数次的寡妇——沙苗苗。 她脸上蒙着一层黑纱，只有一对如猫般的眼眸露在外面。 婀娜多姿、妩媚动人。 少妇仅是静静的站在那里，仿佛就能吸引旁人的注意力。 这时，安乐突然能理解光太之前的评价——“她比真正的猫女还要像是猫。” 明明没有猫耳、猫尾，表面上看只是个人类。 可无论是身段还是气质，她都像是一只妩媚且高傲的猫咪，和身旁的黑猫如出一辙。 “不要担忧，我们不是你们的敌人，这迷雾的出现也与我们无关。” “我只是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而已。” 少妇转头看向安乐等人，眼眸带笑。 “现在要做的事情也已经做完，是时候离开了。” “祝你们好运。” 被称作“小墨”的黑猫忌惮的看了安乐一眼，但还是主动背起少妇，转身向雾气深处跑去。 光太敏锐的意识到，这个女人肯定还知道一些内情，忍不住叫道。 “沙苗苗，你” 女人的回应从雾气中传来，语气中带有一两分冷冽。 “不要用那个曾经的名字来称呼我。” “请叫我——猫夫人。” “至于你想要的答案，前往六楼，你自然会知道。” 随后，她和黑猫的背影被迷雾所吞没，像是从未出现过。 片刻之后。 “她可能是猫神教的人。” 光太一边向三楼走去，一边向安乐等人说道。 刚刚他们粗略的检查了一下猫夫人的房间，其中被收拾得很干净，有价值的事物都被带走，说明她早就准备离开，也证明了她之前的说辞。 只是在安乐看来。 与其说，这场大雾是猫夫人离开的诱因，倒不如说，她就是为了从这雾气中获取某种事物，才暂时居住在这里。 而现在，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自然无需再逗留。 猫夫人可能在事先，就预料到迷雾教徒的行动。 吴勇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您吃了吗？” 像是在表达他的疑惑。 “猫神教？” 陈夜语气古怪。 “还有这种教派？” 光太用“你真是孤陋寡闻”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当然有！” “甚至在亚人中，还是个不小的教派。” “不过就其性质而言，无论如何也算不上邪教，只能说是个小众的非主流信仰而已，和信奉辉之主并不矛盾。” 这也解释了，光太之前为什么能在辉之教堂遇见她。 猫夫人的事，暂时冲淡了小组中紧张的气氛，但他们可没有忘记现在的处境，光太没有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讲下去。 很快，众人便沉默着走在楼梯上。 猫夫人最后那句话虽然简短，但仍蕴含了一定的信息量。 六楼？ 那就意味着，身为迷雾教徒的，不是三楼的精神病人，而是六楼照顾那位孤寡老人的保姆？ 不，到了这时候，就算是对老人最为信任的光太，都已经产生了一丝丝怀疑。 只不过，他仍不愿去深入思考这一点而已。 因为在这事件之前，光太曾不只一次去探望过那位老人。 原因很简单，那位被称作“迷雾克星”的超凡者，一度是光太可靠的前辈、上司，光太甚至还在对方的小组里工作过一段时间，还去他家吃过饭。 正是由于这种关系，光太对老人的遭遇同情中夹杂着一两分歉疚。 想要帮那位前辈照顾一下他。 而在前几次拜访的经历中，老人除了流露出哀莫大于心死的心态外，对迷雾教派，一直都是保持深恶痛绝的态度。 一旦提及，老人就会很生气，暴躁如雷，放声怒骂，恨不得所有的迷雾教徒都去死。 实际上，在儿子遇害之前，老人就始终厌恶迷雾教徒。 而后发生的事情，只是进一步加剧了他的恨意。 况且，就连老人自身，不都承受着迷雾教派的诅咒吗？ 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迷雾教徒呢？ ‘没错，我之前的判断是对的！’ 光太再次坚定了他的想法，将嫌疑人锁定为那位保姆。 这时，荒诞怪异的叫声，突然从楼下传来。 80.血腥巨口 “唔啊！唔啊啊啊啊！” 从楼道里，漆黑的深处，隔着雾气传来了这样的叫声。 比起“叫声”，可能“嘶吼声”更适合于它。 乍一听，还有点像是某种难以理解的语言？ 而在声音响起的一瞬间，包括安乐在内的组员们，全都紧张起来。 这声音的主人，会是什么？ 而且，为什么是从楼下传来的？ 他们方才可是检查过了一楼和二楼，猫夫人和她的黑猫也已经离去，应该没有异常才是。 难道说，在刚才这段时间里，雾气变得更加浓郁，使得有什么存在降临在这栋小楼里的吗？ 一旦产生这样的联想，陈夜的后背就冒出了一层冷汗，双手不自觉的轻颤起来。 “不要慌，未必是最坏的情况。” 光太保持着冷静，用手电筒向楼道下照去，企图找到声音的来源。 谁曾想，这样的举动，反而令那种吼叫声愈发强烈。 “哇啊呜哈哈——救哇啊啊啊救——” 怪诞的叫声在漆黑的楼道里回响，产生了更为奇怪的回音，只是这一次，隐约能从其中分辨出像是求救般的字眼。 同时，清晰的脚步声响起。 且越来越近。 没过多久，借助手电筒的灯光，安乐就看见一团模糊的黑影，正在沿着楼梯向他们狂奔而来。 陈夜严阵以待，身边隐约有冰棱浮现。 吴勇不再说话，但手上也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冬野明日香则是躲在他们的身后，尽可能发挥一个辅助应有的作用。 只是随着黑影的靠近，光线照亮了他的全身后，众人的神色都很迷茫。 从外表和体型来看，对方都只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类男性，既不只是高质量男性也不是低质量男性，看着仅仅是个普通人而已。 唯一的异常在于，他身上穿着一件白大褂，像是医院里的医生才会穿的衣物。 而安乐也很快认出男人的身份——住在三楼的那位精神病人。 更准确来说，得加上“已经出院了”的前缀。 可眼下的男人，却神色狂乱，一边发出怪叫，一边用凄惨、哀求、恐怖的眼神，看向安乐等人。 “他这是......犯病了？” 陈夜很疑惑，但散去了身边的冰棱，不难判断出，对方没有太大的威胁。 虽说他们先前得到的资料、和前些天的观察来看，男人的病症确实没有显现出来，但现在一看，他这病根本没好全啊！ “唔啊！呜呜呜呜！” 病人站在他们面前，手舞足蹈，像是想表达某些含义。 只是他的动作太过抽象，人们又不具备精神病人的思路，所以根本无法理解。 光太神色古怪......今天晚上，怎么遇见的都是些怪事？ 安乐眯起双眼，问道：“可他为什么是从楼下跑上来的？他不应该住在三楼才是吗？” 吴勇同样发出疑问：“您吃了吗？” 短暂的沉默后，冬野明日香说道：“说不定是他先前就躲在楼下的角落里，只是我们没发现呢？” 这种说法略有些牵强，但勉强也能解释。 正像是猫夫人所说的，想探寻事实的真相，恐怕只有上到六楼才知道了。 精神病人的出现，将嫌疑人的目标再度缩小。 眼见着安乐等人要继续向楼上走去，病人再次发出像是呜咽又像是吼叫的声音，张牙舞爪的比划了两下。 光太他们一头雾水，安乐倒是勉强能看出他的意思。 “你是想......阻止我们？” “楼上，有很可怕的怪物？” 看得组员们都诧异的看向安乐......你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面对安乐，病人莫名的很老实，或者说，有点怕他？ 不仅安静下来，就连视线都不敢和安乐有所接触，但似乎也说明，这的确是病人想表达的意思。 安乐认真开口：“不管楼上有什么，我们都要上去，如果你害怕的话，就尽快离开这栋楼，如果你想跟上来，就不要发出声音。” 光太一挑眉毛，心中讶然。 想和一个精神病人正常交流，这能行得通吗？ 但病人仿佛真的听从了安乐的话，不再怪叫，可也没有跟上他们，而是坐在了楼道的角落里，一言不发。 按照正常情况，光太他们本该先安置好对方，再继续行动。 只是现在情况紧急，他们也分不出人手，暂时只能这样处理。 ****** 穿过空荡荡的三楼，刚走到四楼楼梯的转角。 “滴答......滴答......” 像是有哪里漏水了似的，楼梯里回响着滴水声。 无声的寒意，伴随雾气一同渗透。 一股淡淡的腥臭味，夹杂着血腥味，钻进安乐的鼻腔。 他立即皱起眉头。 具备【血斗术】的安乐，对血液有超常的感知力，只是由于雾气的隔绝，使得这份感知力有所削弱，但他仍不难从这股血液的气息里察觉到一两分熟悉感。 既鲜活又腐朽。 有如被污染了一般。 “嘶......什么东西？” 正往上走的陈夜，不幸被滴落的液体命中，他摸了一把头顶的温润，放在手电筒下一照，立即露出嫌恶的表情。 “这是口水吗？好恶心！” 安乐身形一闪，躲开了一滴黏液。 他从一开始就察觉到，滴落的并非是血液，至少不是完全的血液，而是一种腥臭的、粘稠的液体。 在光线下呈现出暗绿的颜色，似乎还有一定的腐蚀性。 而听见陈夜的话，安乐瞬间心生警觉，沉声说道：“小心头顶！” 同时，他把手电筒向上照去。 在光线中，隔着朦胧的白雾，率先暴露出来的，是一张血盆大口。 说是“一张”其实不太准确，无数张长着牙齿的嘴巴，像是套娃一般，层层叠叠的堆积在一起，或是重叠，或是紧贴着，遍布在一张最大的巨口中。 锋利的、或不锋利的牙齿，参差不齐的生长在其中。 倘若有密集恐惧症患者在此处，光是目睹这幅景象，恐怕全身都要冒出鸡皮疙瘩来。 那些利齿，甚至将附近的皮肉都割破、刺穿，些微的血液和唾液混合在一起，不断的滴落下来。 下一秒。 这张巨口以在极快的速度落下，直接将陈夜吞没，且迅速向上升去。 “啊啊啊啊！” 惨叫声，划破黑暗中的寂静。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以至于除安乐以外的组员都没反应过来。 安乐一把抓住了一根格外修长的尖牙，和陈夜一起被带了上去。 惊鸿一瞥间。 安乐得以窥见这只怪物的全貌。 81.他难道不会害怕吗 疾风划过脸颊。 阴影中，安乐的身躯被近乎拖拽的方式向上拉去。 楼道里的空间也被雾气拉伸成极为宽广的形状，否则这狭小的地方，根本没法容纳这只庞然大物的存在。 污血兽。 仅凭血液的气息，安乐就能辨认出这只怪物的种类。 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怪物向安乐展现出它的全貌。 这张仿佛来自深渊的、可怖的巨口，位于对方的腹部，几乎占据了整个主躯干。 而除去这一躯干外，对方没有手臂、腿部，没有任何看起来像是四肢的事物，纯粹的像是一坨能行动的肉块，加上一个勉强还能辨认出是“脑袋”的存在。 那颗脑袋上皮肉开裂，长出了骨刺，使得他的脸庞扭曲成另一幅模样。 但安乐还是认出了他——科林！ 即为住在四楼的那个游戏宅，也是这起事件的报案人。 安乐还记得，在监控画面即将消失之前，他们都从中听见了来自科林的惊呼声。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眼下这幅模样？ ‘好可怕啊......’ 看着科林此时的模样，安乐心想着。 同时手上的动作不停，右手上的阴影秘纹一闪而过，阴影如同驯服的宠物，形成刀刃的形状，附着在他的拳头上。 随后，重重落下！ “唰！” 阴影刀刃划出破空之声。 也瞬间将包裹住陈夜的血肉拉开一道口子，污浊的血液飞溅而出。 被巨口吞没的陈夜仍然活着，身上裹着一层黏液构成的冰甲，不断破碎又不断重组。 得益于安乐赐予陈夜的【水元素亲和】，令他的控冰能力进一步提升，才没有第一时间被那些利齿刺穿。 只是陈夜的实战经验毕竟太少，像是这样的生死险境，更是从未经历过。 所以他明明拥有反杀的实力，却面带惊恐、脸色苍白，只能拼命的挣扎着。 ——这就像是很多人在网络上能夸夸其谈，遇到老虎只需要一个滑铲就能将其致死，而假如真的在现实里撞上它，说不定被吓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是让老虎饱餐一顿而已。 见到眼前的安乐，陈夜几乎喜极而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安乐，救、救我！” 安乐露出和煦的微笑，同时借助臂力向上跃起，一把更大的阴影刀刃于他手臂上出现。 虽说他可以让阴影之刃直接切割血肉，但是似乎由于【阴影秘纹】的存在，和他身体有所接触的阴影会变得更锋利、更坚固。 另一方面，安乐也想暂时营造出“我只有近战攻击手段”的错觉，或许可以出其不意，阴到隐藏在暗中的敌人。 他其实并不确定暗中是否还有敌人，只是纯粹出于老阴比的自我修养，留了一手。 一大块血肉，连带着数颗血淋淋的牙齿，被一同斩断。 “吼啊！！！” “科林”吃痛，从那颗相比身体来说极小的头颅中，发出尖厉刺耳的吼叫。 腹部的巨口也猛然松开。 陈夜失去束缚，向下坠落。 这一次，安乐没有再去拉着他，以他D级超凡者的实力，要是能这样摔死，干脆就从他公司里趁早离职吧！ ‘经过这次生死危机，你总该更加拼命的工作了吧？’ 在刚刚巨口落下的瞬间，安乐其实是有机会把陈夜推开的。 但是他转念一想，这可是一次绝佳的激起陈夜斗志的培训机会。 这就好比原本想躺平的员工，在一次相亲后，对女方的各项条件都很满意，只是自己的收入被嫌弃了。 让员工意识到，不赚钱就娶不到老婆！ 这样一来，无疑就激起了员工强烈的赚钱欲望，他工作起来也就更卖力。 在陈夜这儿，不过是把工资换做了实力的提升。 让他明白，不变强就可能会死！ 究其本质，是一样的道理。 安乐重新抬起头，看向“科林”庞大的身躯，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说起来，他最近积累的压力，也很久没有释放过了呢...... ‘顺带，收取一点利息好了。’ 安乐的身影有如鬼魅，分明身处难以着力的半空中，却灵活得如履平地，顺着“科林”的血肉，向上跃动。 期间，“科林”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此轻易的得逞。 一张又一张的嘴巴，像是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追逐着他。 利齿交错纵横，丑陋的疤痕蠕动着。 安乐每次挥动阴影，都带动烈烈风声，能切下数张不断开合的口器，但是......太多了！ 口器的数量太多了，而且仿佛源源不断。 被切下一张口器，又会有三四张口器冒出来。 “科林”的腹部，就像是一只再贪婪不过的怪物，想将一切事物都吞噬其中。 污血飞溅到安乐脸上，鲜血的气息钻进鼻腔。 于是，安乐的微笑愈发灿烂。 ****** 四楼的楼梯转角处。 陈夜借助生成的冰晶，狼狈的掉下来，还被光太一把接住。 幸运的是，他的伤势不算严重。 在缓了口气后，陈夜神色复杂的看向头顶。 ‘居然，是他救了我......’ 陈夜心中既充满了对“被讨厌的人救下”的屈辱感，又有对安乐的感激之情——他绝非忘恩负义的人，这样的救命之恩，肯定是要偿还的——还有对自身实力不济的不甘心。 ‘要是，我能再强一点……就不会……’ ‘那个教堂、那个教堂……能赐予我更强的力量！’ 正像安乐预料中的那样，陈夜对实力产生了强烈的渴求。 其他组员，则是在短暂的关切后，用手电筒照向头顶，紧张且不安的看着安乐的行动。 ——由于距离过远的原因，冬野明日香的“视野共享”能力已然失效，他们只能通过自身的视觉来判断安乐的现状。 即便隔着迷雾和阴影，光太仍是能隐约看见安乐那有如鬼魅般的身姿。 他忽左忽右，扭曲展转，动作灵活到不像是人类能做出来的——虽然【狂信徒锻体术】增加的体质微乎其微，但是却能极大的增强安乐身体的灵活性、协调性。 阴影则是安乐的伙伴，为他披荆斩棘，斩断身前的阻碍！ 即便不想承认，光太确实因为突然出现的“科林”以及那可怖的巨口，而感到浑身发凉，背脊发毛，不自主的升起一两分恐惧。 而现在的安乐，却对其毫无畏惧，反而主动向更高处移动。 光太忍不住想到：‘他，难道不会害怕吗？’ 吴勇目光略有呆滞：“您吃了吗……” 冬野明日香则是看呆了。 在这凶险诡异的怪物面前，他们竟隐隐从安乐的动作中，看出了……一两分兴奋？ 好像，他正享受着与怪物战斗的感觉？ 有一个瞬间。 在他们眼中，安乐简直比这只庞大的怪物，更加疯狂！ 82.枯坐的病人 污血兽是如何诞生的？ 早在还没加入警卫司之前，安乐便思考过这一问题。 只是当时由于见识和眼界的不足，他仅仅停留在猜测阶段。 而随着对“畸变”等禁忌知识的了解，安乐不难猜到“污血兽”的真相。 荒废城区里那些污血兽，其实都是由人类变化而来的。 正如曾经在安乐脑中冒出过的知识里，简短的一句话所说—— 【被源血污染的生物。】 而所谓“源血”的来历，也不难猜到，它恐怕是从“寂灭之地”被召唤而来的雾气携带而来的。 又或者，直接有某只源血生物，被带入了那片城区。 这也就能解释，大雾过后，有那么多居民失踪的原因。 其中很大一部分变成了污血兽，而还有相当一部分人，成为了污血兽的腹中食粮。 那些多头多臂的污血兽，极有可能是这么来的。 想清楚这一点，安乐就想明白了，为何污血兽能被“提炼”成污秽理智。 因为，它们原本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啊！ 既然曾经是人，疯狂状态下的他们，自然就能被抽取污秽理智。 只不过比起一般人暂时的疯狂，对他们的抽取更为彻底，将所有血肉都吞噬。 同理，现在的“科林”，在安乐看来不过是一个大型的污秽理智提款机而已！ 【污秽理智+3！】 【污秽理智+1！】 【污秽理智+2！】 【】 用阴影悄悄覆盖在身下，遮蔽光太等人的视线。 安乐身边的触手，从“科林”身上抽出，心满意足的扭动了一下身子，再蹭了蹭安乐的手臂，随后消失不见。 此时的“科林”，体型极度缩水，只剩下方才的二十分之一。 甚至没有他被污染前的体积大。 科林失去了呼吸，心脏不再跳动，体温正在逐渐离他远去。 相比于畸变，“源血”造成的污染，有一个重要的特点—— ——污血不可逆！ 在被“源血”污染的瞬间，科林就已经死了，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个被污血控制的、疯狂的怪物罢了。 安乐坐在楼梯上，为科林默哀一秒，随后计算了一下从他身上获取的污秽理智总数。 共计24点。 战斗的过程比他想象得还要简单。 科林的攻击手段太过单一，再加上成为污血兽的时间不长，生命力都没有达到荒废城区里污血兽的普遍水平。 等到安乐避开所有口器的攻击，一刀斩下科林头颅的时候，他的生机便迅速消退。 安乐抓住这宝贵的时机，使用触手薅了对方最后一波羊毛。 他对科林同情归同情、惋惜归惋惜，但是到了嘴边的肥肉，怎么可能让它跑掉？ ‘这里是五楼？’ 安乐环顾四周，很快发现他现在身处的楼层，低头向下看去。 在迷雾之中，四楼通往五楼的楼梯格外漫长，仿佛永远看不到尽头。 结合他方才在半空中被带上来的感触，这片区域的空间被拉伸得极其严重，这才能容纳“科林”刚刚硕大的体型。 只是 安乐扭头看向本该通往六楼的楼梯，却感觉有些异样？ 像是，太过正常了？ 楼梯的宽度、高度，都和没被雾气笼罩时没有区别。 在通常情况下，“正常”并不是令人在意的情况，可现在，“正常”本身就是一种“不正常！” 安乐没有逞能，不准备上演“孤胆英雄”的戏码，而是默默坐在原地休息，等待光太他们顺着楼梯上来汇合。 没过多久，组员们便赶了上来。 “安乐，你没事吧？” 光太刚一发问，就看到倒在地上、失去温度的科林，嘴角微微抽动。 ‘你这效率也太快了吧？’ ‘我们连它的样子都没看清，你就完事了？’ 他对安乐的实力，有了全新的认识。 吴勇走到科林的身边，很快辨认出他的身份，最后叹息一声：“您吃了吗” 像是在对他的死表示哀悼。 陈夜位于组员们的最后，犹豫了许久，最后咬咬牙，神情非常别扭的向安乐走来，说道。 “安、安乐，刚才多谢谢你救了我！” 明明是在道谢，但是他却面色涨红，视线不自然的看着脚尖，简直像是和纯情的小女生告白一样。 安乐：“” ‘好恶心的感觉。’ ‘男人傲娇起来，可一点都不可爱啊！’ 在简单交流了获知的情报后。 组员们能够确认，科林并非是迷雾的来源，而只是被污染的受害者。 那么最后的嫌疑人，就只剩下两个——残疾老人，和他的保姆。 安乐觉得，前者是迷雾教徒的概率更大。 像这种情况下，所谓“越不可能是嫌犯的人反而是嫌犯”的桥段，不是经常发生吗？ 况且，就算老人作为人类的意志和信念堪称坚定，但他面对的，可是能扭曲思维的迷雾教派啊！ 这时陈夜也提出了类似的疑问：“光组长，他们的思维不会受到迷雾教派的扭曲吗？” “那名保姆或许受到过影响，但是老人绝对不可能。” 光太说明道：“算是对那位‘迷雾克星’的弥补，警卫司曾请来a级超凡者对他的精神设下保护手段。” 陈夜：“原来如此。” 一行人继续向六楼前进。 不管事情的真相是怎样，等他们抵达六楼，一切都将清晰明朗。 只不过。 顺着楼梯向上走了一会儿，众人很快便察觉到异常。 楼道里的事物有一种特别的熟悉感，像是他们刚刚才来过。 “这里是” “一楼？” 等到光太看见摆放在楼梯间里的花瓶时，他神色呆滞的说道。 连安乐都皱起眉头，向楼梯间的出口看去。 外面的景象，正是一楼的大厅！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冬野明日香娇躯轻颤，往楼下走了两步，手电筒的光线隔着迷雾，仍是能看见科林安详的尸体。 “不要慌张，不要分散。” 光太强行保持冷静，带着组员们继续向上走去。 一楼之上，自然是二楼。 这里的画面，也和不久前他们离开时一模一样。 走到二楼到三楼间的楼梯时，身披白色大褂的精神病人仍枯坐在那里。 见到安乐等人的到来。 在朦胧的雾气中。 他默默抬起头，眼神空洞而绝望，嘴角带起惨然的微笑。 像是在无声的说道：“欢迎回来。” 83.永远无法抵达六楼的真实 到了这时，安乐忽然明白。 之前的精神病人，为什么是从楼下跑上来的。 他没有躲在楼下的角落里，只是一路向楼上狂奔，最后回到了楼下而已。 【衔尾蛇的闭环】 安乐莫名想到了这个词语。 他们此时，正陷入类似的处境。 一楼的楼梯和五楼相连，形成了一个空间上的闭环，不论多少次从五楼向上攀爬，或是从一楼向下，都只会从楼层的另一端出现。 换句话说，他们永远都抵达不到六楼的真实！ “怎么会这样？” 光太脸色苍白。 他在不少典籍中，曾经见到过类似的处境，可是通过文字的阅读，和亲身经历，完全是两种感受。 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我们再检查一遍！” 于是，众人接着向楼上小跑而去 三楼、四楼、五楼、一楼、二楼...... 兜兜转转，他们再度回到了原点。 精神病人蹲坐在角落，这一次他连头都懒得抬了，像是在表现无声的嘲讽。 接下来，组员们开始尝试横向的移动。 来到猫夫人的房间，陈夜直接打开窗户。 只是窗户外呈现的景象，并非公寓之外。 而是......房间的那一端！ 桌椅、墙壁，乃至各种摆设，都和他身边没有差异。 甚至，陈夜可以从窗户中......看见他自己的背影！ 强烈的寒意，从他脚底板向上涌起，直接顺着脊椎攀附而上，直冲天灵盖。 除安乐外的其余组员，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些尝试，非但没有让他们安定下来，反而令他们隐约有些崩溃。 光太怔在原地，一时难以回神。 冬野明日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抱着双膝，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眼眶发红，嘴里不断喃喃道。 “完蛋了，完蛋了，完蛋了......” “我们都要死了......都要死在这里了......呜呜，我不想死啊......” 吴勇倒是神色淡然，哦不，或许用“漠然”更加合适。 他僵硬的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小的护身符，一边说着“您吃了吗？”，一边做出祈祷的动作。 他，已经放弃了挣扎。 这种不可名状的诡异，甚至比方才丑陋可怖的科林，更加摧残人的心理健康。 后者充其量只是强大一些的怪物，进行战斗的话，总还有一定的胜算。 可现在，别说战斗，他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只是单纯的被困在了这里，仿佛永远无法逃离。 就只是这样，就把众人弄得心力憔悴，不断放大人们中的不安和恐惧。 安乐倒是没有这类情绪。 但他也能判断出，现在的处境，已经十分危险。 这些白色的雾气可不是纯良无害的物质。 只是被它们包围，人的精神就会走向扭曲、异化，对人体造成影响，更不要提这雾气还在变得愈发浓郁，可能会有类似“源血”“病毒”一类的事物被召唤到此地。 光太等人之所以显得如此不堪，像是精神很脆弱，也和白雾的侵染有关。 眼下的关键是，该如何破局呢？ 安乐丢下一句：“你们在这不要走动，我再去探查一番。” 便离开组员，向楼下走去。 刚走到楼梯的拐角，安乐就闻到一股好闻的气味，和一句充满警惕的—— “喵！” 硕大的黑猫，蹲踞在楼道里，瞪着铜锣大的双眸，紧张的盯着安乐。 猫背上坐着面带黑纱的妖娆女人。 “猫夫人？” 安乐表情古怪，她居然还没走？ 猫夫人身子一僵，似乎也有点尴尬。 但她很快调整了语气：“出现了一些预料之外的意外，就算是我，现在也无法离开。” 安乐：“......” ‘合着你也没走掉啊。’ 猫夫人气质优雅，像是没发生方才的尴尬事，开门见山说道：“我是来找你共同合作的。” 安乐心生警惕：“找我？” “据小墨所说，你身上有种很可怕的气息，想来，你也是某个神祇的信徒吧？而且地位还不一般，所以在这环境下，你依旧能保持冷静，不像你的同事们，已经在濒临崩溃的边缘。” 猫夫人柔柔的解释道。 安乐面色微变，这很可能是【神之使者】这一恩赐的效果。 其他神祇的信徒，或许能分辨出这种气息。 “放心，你的同事大概都没察觉到这一点。” “谁让猫咪总是更加敏感呢？” 女人抚摸着被称作“小墨”的黑猫的头顶。 “眼下只有我们一起合作，才能逃离这里。” 安乐问道：“那么，合作的具体形式呢？” “我长话短说，这个闭环的空间之所以存在，是因为【锚点】或者说【核心】的影响，简单来说，只要将这【锚点】摧毁，这里自然就被解放了。” 猫夫人极其简短的说明道：“很简单对吧？” “【锚点】是‘雾核’吗？” 女人的话语很像是谜语人：“雾核可以是锚点，但锚点不一定是雾核。” 于是，两人开始分头行动。 就猫夫人的说法，只有和神祇相关的力量，才能摧毁掉【锚点】。 而且，必须要在接近同一时间动手，所以才需要寻求和安乐合作。 至于猫夫人为何不和黑猫分开行动，她也坦言原因——她乃是猫神教的信徒，力量源自于黑猫，接近“人猫分离，自动爆炸”的程度，一旦离开小墨，她便只是一个普通的寡妇而已。 按照猫夫人的吩咐，安乐走到了一楼大厅。 【锚点】一共有两个，一个位于五楼的天花板上，一个位于一楼的地板下。 就算没有猫夫人的提醒，安乐也隐约猜到了这点。 这闭环的空间看似完美无缺，但是明显存在一个重要的破绽。 ——永远无法到达的六楼！ 和横向的窗户外的空气不同，在纵向上，六楼这一楼层是真实存在的，它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消失，而只是被“藏”在了安乐等人无法发现的地方。 那么，势必需要通过某种手段，将六楼“折叠”“藏匿”起来。 在安乐看来，【锚点】的意义正是如此，它最有可能存在的地点，便是纵向上“衔尾”的地点，即为一楼与五楼的交界处。 “只要将这块地板击碎就够了吗？” 站在一楼，安乐轻声自语道，随后默默等待猫夫人和他约好的信号。 这时，他脑海里响起若有若无的呼唤。 像是有人在虔诚念诵道。 “混沌全知之主，请庇护我吧......” 84.【回响之影】 两三分钟前。 猫夫人原本的房间里。 在安乐离开的这短暂时间里，队员们的状态急剧恶化。 倘若在正常情况下，他们本能在迷雾中坚持更长的时间。 可这诡谲的处境，就好像一把尖刀，撕开了人们精神上的防线。 而白色迷雾则好比一群贪婪而阴险的蚂蚁，在坚硬的外壳破开一道口子后，自然蜂拥而至，借助这心灵上的破绽，一步一步撕裂伤口，最后以恐惧和绝望，几乎要将他们健康的心智蚕食殆尽。 这和“完好的鸡蛋放在常温下可以保存不短的一段时间，可要是蛋壳上出现了裂缝，就会很快变质发臭”是一样的道理。 “我们......都会死在这里，都会死在这里......” 冬野明日香的情绪，是众人当中最糟糕的。 她本就不是战斗类型的超凡者，胆子也不算大，在以往的数次事件中，主要担任情报收集和分析的工作，是以见识过不少危险的处境，但像这样身临其境的处在诡谲的环境中的经历，屈指可数。 导致其精神上相对脆弱，更别提，直到事件发生前，她都在努力的兼职工作，没有得到良好的休息，使精神状态进一步恶化。 “呜呜呜......我们逃不出去了。” “要么活生生的饿死，要么被雾气给吃掉。” 冬野明日香语无伦次的喃喃着，苍白的俏脸上挂满冷汗，瞳孔被混乱占据。 光太反倒是勉强保持着清醒，努力劝说道：“明日香，振作一点！打起精神来！” “越是害怕，就越会被迷雾的力量所影响，想想你的弟弟妹妹们！” 谁知道，一提到弟弟妹妹，冬野明日香的情绪愈发崩溃。 “我为什么要想他们？我受够了！我早就受够了！” “我每天都努力的工作、工作再工作，在警卫司冒着生命危险做任务，傍晚去酒吧当服务生，回到家还得哄着最小的弟弟睡觉，大些的那几个也一点都不听话，不是在学校里惹是生非，就是去哪里打架......” 娇小的明日香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倾诉。 “我也想像其他女孩一样，每天好好休息、睡足七个小时、去吃好吃的，我也想谈一场恋爱啊......”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得是姐姐？” 说到这里，明日香忽然怔住，呆呆的喃喃道。 “呵......呵呵......” “就这样死掉，好像也不错？再也不用努力赚钱，再也不需要这么辛苦了。” “砰！” 在明日香的精神进一步崩坏下去之前，光太把她敲晕了过去。 但这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如果不能解决【雾核】，或是从这里逃出去，正如明日香所说，他们都会死在这里。 一旁的吴勇则像是放弃了治疗，蹲坐在房间角落，不断复读“您吃了吗？” 陈夜倒还保持着理智，却和他一样，对这局面束手无措。 至于离开的安乐，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光太不禁开始担忧起他的安危。 ‘可恶，偏偏是这时候！’ 光太很难受，如果是在辉之力消失之前，他能动用C级的力量，说不定可以暴力破局，但眼下...... 他只体会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光太下意识的摸向腰间，想拿出辉之神像。 可刚一伸手，他才想起，自己已不再是辉的信徒。 突然，一个念头，像是种子在土壤的滋润下破土而出一样，从心底冒出来：‘辉之主已经抛弃了我，如果我向那位神祇祈求，能得到回应吗？’ ‘如果是祂的话，想必拥有破除迷雾的威能吧？’ 光太皱着眉，先是犹豫了一下。 他隐隐感觉，如果自己真的这样做了，好像就会失去某种很重要的东西，真正堕入深渊。 但是。 ‘我不早已在深渊之中了吗？’ 光太苦笑一声，下定决心。 ‘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在这近乎绝望的处境中，光太只能寄希望于祂的身上。 于是，像是从前对辉之主祈祷一般。 光太闭上双眼，集中精神，在心中虔诚道。 “混沌全知之主，请庇护我吧......” 一旁的陈夜，也升起类似的想法。 而在光太祈祷的下一秒，比雾气还要迷蒙、比阴影还要深邃的气息，便在周围涌动，像是狂暴而迅捷的疾风在吹拂，最后降临在他身上。 此时，光太的肉体乃至灵魂，都仿佛不再属于他自己。 随后。 光太隐约能看见，一道身披黑袍的虚影，出现在他面前。 神父面带祥和、善意，还有些......火热？ 明明无法看清对方的面容，但却能从眼神中读出这样的情绪。 看到神父的出现，光太一时恍惚，心神震动。 ‘居然真的有所响应？’ ‘而且，这也太快了！’ 比起辉之主需要哄着求着的态度，对方对自己，仿佛格外看重？ 光太心中的敬畏更甚，默默低下头行礼。 ‘你的心愿，我听见了！’ 神父的声音直接在光太脑海中响起。 ‘闭上双眼。’ ‘不要去听、去看、去想。’ ‘你只需要等待，就已足够。’ 被这种堪称神迹的情形震撼的光太，自然照做，老老实实的闭上双眼。 所以他没有发觉，陈夜的身上，也有类似的气息溢散出来。 陈夜也同样双目紧闭。 灰色的触手，于虚空中浮现，伸入他们的头颅。 顺带连昏迷的冬野明日香和呆滞的吴勇都没有放过。 只是，没有人能发现它们。 光太的思维格外清明，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某种污秽的事物，正在从他的精神中被剥离而去，意识极其舒爽，仿佛要升上云端。 ****** “喵~~~” 若有若无的猫叫于楼道中回荡。 下一秒。 轰鸣声伴随水泥的碎裂乍然响起！ 整栋公寓，都突然震颤了一下。 在人们所处的空间中，恍若有无形的玻璃呈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随后一寸一寸的碎裂。 片刻后。 等到诡谲的气息消散，光太略带茫然的睁开眼。 他能明显感受到，方才空间中的闭塞感、封闭感，已经消失不见。 光太猛地跑到窗户边上，向外看去。 窗外的新鲜空气涌了进来，夜色和雾气混合在一起，分明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夜景，但在这时的光太看来，却弥足珍贵。 ***** 【污秽理智+28！】 一楼残破的地面上，安乐微微点头。 ‘收成还不错。’ 他顺便回味了一下，方才以虚影的姿态降临光太面前的感受。 在听见“混沌全知之主，请庇护我”这样的声音后，安乐脑海里再次生长出一些知识。 【回响之影】 【凡有言，必被知。】 【当信徒虔诚的呼唤混沌全知之主的名讳时，祂必然有所感应。】 【然而祂的名仍无法在异域传颂，神祇的使者便代以行使这项权能。】 【此时，作为回响，你能以虚影的姿态，降临信徒身边。】 这项能力和【神之使者】这类恩赐不同，像是安乐本来就具备的能力，只不过在特殊的条件下被激活了而已。 在虚影状态下。 安乐仍保留对身体的控制，有点类似于多线程操作。 虚影几乎没有战斗力，唯一能使用的能力，便是他的触手。 ‘嗯？’ 安乐忽然想到了这项能力的妙用。 ‘这样一来，不就可以通过员工发展下线了吗？’ 显然，【回响之影】有很大潜力可挖，但现在并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 安乐可没忘记，他现在可还没摆脱险境呢！ 他低下头。 一具尸体的上半身，被掩埋在石块中，露出一小截来。 那双死灰色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安乐。 85.成为更伟大存在的一部分 方才破除闭环空间的，可不是混沌全知之主的威能。 而是安乐和猫夫人的合力一击。 安乐之所以对光太采取那种说法，自然是想加强他对“公司”的信任、向心力，培养他的集体荣誉感，从而更好的为自己工作。 脚边上的尸体只剩下上半身。 包括她的脑袋。 所以安乐能轻易认出，对方，正是被光太视为头号嫌疑人的保姆。 不难猜到，保姆非但不是迷雾教徒，反而成为了某种祭品，被制作成了维持闭环空间的【锚点】。 她的上半身在一楼的地板下，下半身自然在五楼的天花板上。 这样一来，真正的迷雾教徒是谁，已经很明显了。 当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况，剩下的不管多难以置信，那都是事实。 虽然是很老套的一句话，但是放在眼下仍是适用。 不过，这并不代表残疾老人身上不存在疑点。 据光太的说法，老人身上有A级超凡者设下的保护手段，那么也就是说，他是自愿投入迷雾教派怀抱的？ 可这又和他之前对老人性格的描述不符。 当然，光太的说辞也不是完全准确的，人心隔肚皮，一个人表现出来的模样，未必就是他真实的面孔。 安乐对这一点深有感触。 很快，他带着这半截尸体，前往二楼和光太等人汇合。 光太虽然异常惊诧，但是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也只能改变判断。 由于冬野明日香还没醒来，陈夜和吴勇被吓破胆子，基本失去战斗力，光太索性让他们带着明日香和那枯坐的精神病人，一起离开公寓。 “光组长......你还好吗？” 安乐问道，他的本意是让光太也撤离。 对方在他身边，使用触手总要束手束脚的。 没想到这时，光太双眼微微发亮，犬耳都竖了起来，一幅干劲十足的模样。 “我很好！很有精神！” 当污秽理智被抽取后，光太只觉得神清气爽，像是心灵被净化了一般。 心底莫名充满信心，他甚至认为自己拥有了一张底牌，在关键时刻说不定能呼唤混沌全知之主，来对付【雾核】。 就是不知道，光太认出安乐就是他毕恭毕敬对待的神父后，会是什么心情。 ‘不好，污秽理智好像抽过头了。’ 安乐稍有些蛋疼。 怎么感觉，触手把光太的智力也抽走了一部分？ ****** 没过多久。 两人便赶到了五楼。 五楼的天花板已经碎裂，地上躺着保姆的下半身，却不见猫夫人的身影。 显而易见，这一次她是真的离开了。 ‘还好我早有预料。’ 早在安乐和猫夫人分别时，他便用触手在黑猫身上又扎了一下，虽然被它凶了一下，但是安乐觉得很值得。 猫夫人本就是野生的超凡者，没必要替他们解决【雾核】这个大麻烦。 要不是她自己也被困在其中，估计根本不会找安乐合作。 安乐也没想过依靠她的力量。 越是接近六楼，雾气就越浓郁，连带着附近的漆黑都粘稠起来。 与之相对的是，手电筒的光线愈发黯淡，能照亮的区域狭**仄。 倒是有点像是地下深处的景象。 四下一片寂静，就连脚步踏在台阶上的声音都很微弱，好像隔着一层说不上来的恶心物质，白色的雾气，仿佛连声音都能吸收。 在光太的面板上。 【理智：93/100】 正在迅速的向下跌落。 89，87，84...... 再过段时间，可能就又需要触手抽走他的污秽理智。 安乐心想：‘必须要速战速决。’ 到达五楼后，雾气的浓度进一步提升，连安乐都感到了些许不适。 来到这扇在监控里看过数次的木门前，安乐尝试性的扭动门把手，毫无阻碍的推门而入。 “吱呀——” 木门被推开后，从中传出一股腐朽的气味。 只是，两人预料中可能存在的突然袭击并没有到来。 寂静。 老人所处的房间中，仍是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只是空气中那股腐朽的气味，宛如雾气一般，悄无声息的浓郁起来。 “这里......没有活人！” 安乐笃定的说道。 以他对血液的感知力，即便有雾气的干扰，也能轻易判断出，这房间里不要说活生生的人类，就连干涸的血液都不存在。 光太面色凝重，手上凝聚出一团光芒，照亮了周围。 雾气的影响，使得手电筒基本失去了作用，只有超凡力量生成的光才能照亮更远的地方。 在微弱的光线中，安乐细致的观察着房间内的景象。 空空荡荡。 冷冷清清。 没有几件家具，几乎没有生活的痕迹，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木质的桌椅，仿佛经历了漫长岁月，腐朽得像是轻轻一碰就会倒塌。 屋子里的其他摆设，也都呈现出这样姿态，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苍老感。 除此以外，都还算是正常。 但这“正常”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光太一头雾水：“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终于，在老人的卧室里。 两人发现，地板上绘制着一个像是用某种白色物质绘制而成的法阵，它由繁杂的纹路构成，光是看一眼都会晕眩。 而在法阵之上，一架轮椅正安静的摆在那里。 到了这里，无论是雾气还是腐朽的味道，都浓郁到无以复加。 然而问题是，安乐仍是没有找到【雾核】的所在！ 轮椅、法阵、家具......都只是被雾气所包裹，而不是源源不断的生成雾气。 “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两人不知如何下手时，狂妄的笑声，突然在房间里响起。 笑声仿佛无处不在，无法分辨出它从哪个方向传来。 “我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这声音苍老沙哑，却欣喜若狂。 像是濒死的老者重新从病床上坐起来，重获新生！ “张叔？是你吗？” 光太面色一变，不敢置信的问道。 他口中“张叔”，自然便是那位残疾的、被施加了诅咒的老人。 “哦？是你啊，好像是叫......光太？” 老人的声音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充满戏谑。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你们马上就要和我一样，成为......更伟大存在的一部分！” 浓雾呼啸着涌动着，像是化作实质，将安乐两人裹挟住。 有如平静的海面，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这一刻。 雾气才真正展现出它的杀机！ 86.人类是有极限的 在证实对方的身份后，光太极其震惊、不解，质问道。 “你是因为想从轮椅上站起来，摆脱诅咒，重获自由健全的身躯，才成为迷雾教徒的吗？” 其实光太不是想从老人这里找到什么答案，只是想给自己一个解释。 让他能够抛开从前和对方的情谊，真正将老人视作敌人。 雾气里传来老人的嗤笑：“怎会如此？” 这个回答，不仅光太没有想到，就连安乐都未曾预料。 早在得知老人双腿残疾、且逐渐衰败的身体状态时，安乐便猜测过，是否会出现“为了健全、年轻、有力的身躯而败给了心中的欲望”这样的桥段，这种剧情在很多电影里都不少见。 毕竟，人的意志，实际上极为脆弱的。 尤其是，对灵魂终日被束缚在这具满是病痛的残疾身躯内的老人来说，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随着时间的延长，那种痛苦的积累便会达到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程度，足以扭曲人的精神。 安乐不是没想过这种情况。 然而，对方却否认了这种说法？ “区区那种低级的目标，可不会成为我的追求！” 在微弱的光线下，一张由雾气构成的面孔缓缓浮现，足足有半个人那么大，其上遍布着沟壑，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这正是老人的相貌。 只是那张苍老衰败的面容上，此时充满了嘲弄。 “光太，你还不知道吧？” 他向光太不断逼近，同时发出声音。 “不管是双腿残疾，还是身受诅咒，这都是我自愿的！或者说这本来就是我计划里的一部分。” 光太再度怔住，且迅速意识到残酷真相的一部分。 “你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信奉迷雾教派？” 雾气构成的脸上，挂上阴冷的、愉悦的笑容：“呵呵，果然猜到了吗？” “你还不算太笨。” 光太如坠冰窟，浑身颤抖，仍不愿相信他猜测到的真相。 老人缓缓说道：“其实早在张栾他加入警卫司之前，我就已经成为祂虔诚的信徒了。” ——张栾，便是老人的儿子，光太的上司，被誉为“迷雾克星”的男人。 “那他的死？” “不错，那正是我一手谋划的！” 白雾构建出的面容渐渐扭曲，笑容狰狞。 “哈哈哈，什么迷雾克星！不过是被我引导着，攀上警卫司内部更高层的工具罢了，当他失去价值时，自然只能变成供养祂的薪柴。” 听到这话，不要说光太，就连安乐都为之沉默。 真相，远比他想象得还要残酷。 老人根本不是因为儿子的英勇落得孤家寡人下场的悲情人物，更没有受到什么蛊惑、欺骗。 从一开始。 他就是一个心怀卑劣目的，将儿子、妻子视作工具，将亲情、道德为无物的迷雾教徒！ 只是一个疯子而已。 “这一切，都是为了今天！” 可怖的面孔在雾气中忽隐忽现，变成了一张年轻而陌生的脸庞，大概是老人年轻时的模样。 “你们知道吗？当张栾出生时，我便明白了一件事——人，是会老的，也终究会有死去的一天。” “我的精力、金钱、情感都不断的被他给夺走，所谓子女，就好像是永远不会停歇的寄生虫，一步一步加快我的衰老。” 老人平静的叙说着，但话语本身却令人不寒而栗。 “当他十五岁时，身体很健康，很鲜活。” “而我看到他的心情却是嫉妒！难以忍受的嫉妒！” “凭什么他能享受年轻的生命，而我要不可避免的衰老下去，最后被他送进坟墓？” “这不公平！这不公平！” 雾气汹涌澎湃，应和着老人的嘶吼。 “那时我终于明白，我想要的是——永生！” “永远不会衰老，永远不会死去！” “人类的肉体，是有极限的，那种不便之物，不要也罢！” “而现在，我已经成功了。” 在小时候，安乐曾经一度对“动画片里反派阴谋得逞时对主角喋喋不休，说明自己是如何一步步实现邪恶目的，最后被主角绝地反杀”，也就是“反派死于话多”的剧情感到疑惑不解，觉得不管是编剧还是反派的脑子都不太好使。 但是长大后，他反而能稍微理解反派这样做的动机。 将一切阴谋都埋藏在心里的反派，也是有着倾诉欲和表现欲的。 压抑得越久，这欲望便越强烈。 在阴谋将要或已经得逞之际，没有什么比向一直妨碍自己的敌人展现阴谋的过程，更令他们享受、愉悦。 还能顺带摧毁他们的反抗意志。 安乐还能看出，实际上，老人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白色的雾气，像是从气体变作液体，悄无声息的侵染着两人。 光太的理智已经跌落60大关！ 就连安乐眼前，都冒出两三行【污秽理智+2！】的提示。 老人是想兵不血刃，通过雾气的侵蚀将他们的精神异化，随后同化成为迷雾的一部分。 但是，他想拖延时间，安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阴影掌控（+6）！】 在老人喋喋不休的这段时间，安乐借助时间相对静止的教堂，将200多点余额挥霍殆尽，尽可能提升对阴影的掌控力。 ——其实安乐并不喜欢临阵加点的方式，不仅提升能力要花费一定的时间，消化、适应也需要时间。 三个小时看似漫长，实际根本不够用。 但是面对这种处境，安乐被逼无奈，只能勉强一试。 教堂里的时间几乎用完，只留了两三分钟应急，再加上老人说话的工夫，他终于基本适应了体内奔涌的阴影之力。 阴影秘纹不仅仅出现在上半身，更是蔓延到了双腿、腹部，闪动着黑曜石般的微光。 秘力于纹路中流淌，与外界的阴影呼应。 “放弃挣扎吧！” 无数张相同的、庞大的脸庞，于迷雾中浮现，靠近安乐和光太，进一步逼迫他们行动的空间。 “你们的任何攻击手段，都对我无效。” “你无法湮灭所有的迷雾，也就无法杀我！” 光太手中的光亮骤然爆发，绽放出璀璨的光芒，将好几张面容击碎。 但是，就像是石子砸进水面，就算一时会泛起涟漪，但不会对水本身造成伤害。 被驱散的这一点迷雾，甚至还没有它一秒钟生成得多。 雾气涌动间，又是无数张脸庞重新生成。 每一张脸上都带着狰狞的、嘲讽的、扭曲的笑容，吐出刺耳的话语。 “没用没用没用没用没用！” “乖乖成为祂的养料吧，这是你们的荣幸！” 就在光太心生绝望之际。 比迷雾更深邃的阴影，突然席卷而来，像是海水一般，没过他的脚踝、膝盖，直至将他全部淹没。 宛如沸腾一般，从房间的每个角落、每个缝隙中渗透而出。 不，不只是在这狭小的房间，也不只是在这六楼。 夜色之下。 汹涌的阴影，将整栋公寓楼全然吞没！ 87.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公寓之外。 警卫司的武装人员早已赶到，虽然他们无法闯入雾气内，但是至少能封锁四周，并且让附近的居民们尽快撤离。 他们对类似的迷雾事件，还是有一定处理经验的，也很清楚其中的危险。 一旦那团白色的浓雾向外扩散，最严重的情况，甚至能演变成笼罩大半个城区的灾难！ 想到这里，即便是历经多次危险的人们，也感到些许不安和慌乱。 “快看！那……那是什么？” 只是这时，公寓突然发生的异变，吸引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 漆黑的阴影翻涌着，像是拥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化作如同海啸般的模样。 随后，向着公寓落下！ “轰——” 现实中分明一片寂静无声，但是在人们心底，都听到这声轰鸣，内心不由得为之震颤。 现在是夜晚。 最不缺少的事物，便是阴影。 公寓本身就被笼罩在阴影中，只是现在，阴影仿佛活了过来，听从某个意识的驱使，成为裹挟公寓的武器。 这般景象，甚至比起那天指骨和畸变血肉的对抗，都毫不逊色。 人们一阵骇然……这是什么情况？迷雾的危机还没解除，又来了这么恐怖的阴影？ 他们没理由不紧张，仅从外表上来看，这阴影似乎比那迷雾还要诡异！ 一看就不像什么正派的超凡能力。 好在，有陈夜等人在。 冬野明日香和吴勇，都很快从负面状态走出来——这也要得益于触手的插（喵）入和提取。 组员们虽然也为眼前的局面惊骇，但都因此联想到了安乐的能力，向人们说明这一点，安抚他们的情绪。 激烈的对抗仍在继续。 阴影不只是简单的包裹住雾气而已，更是和迷雾互相纠缠、侵蚀，像是两只怪物，以最野蛮残酷的方式，一口一口的撕咬着对方的血肉，不断吞咽、又不断被撕扯开新的伤口。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场战斗极其“血腥”。 陈夜看得都呆了，心中的苦涩越发浓郁。 ‘原来安乐他，居然这么强’ 回想自己从前的行为，陈夜感觉他好像一个小丑，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掩饰这份羞耻。 ‘我真的能追赶上他吗？’ 陈夜想到了那座教堂，心中重新燃烧起斗志：‘有它在，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 没过多久。 阴影便将整座公寓包裹住，把所有的迷雾封锁在其中。 在人们的眼中，只剩下了一团漆黑的轮廓，再也看不见雾气的存在，有如被阴影的海洋淹没。 “连迷雾都能吞没的阴影？” “这、这也太强了吧？” “这种事，c级超凡者都做不到！太好了，迷雾要消失了！” 大部分人瞪大双目，呆滞的盯着那团阴影。 心生振奋和惊喜，同时对陈夜等人口中的“安乐”产生敬畏。 没有人比这些武装人员更懂那雾气的可怕。 他们虽然有勇气赴死，但绝不想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去。 而这阴影的存在，无疑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微光，给予了他们一线希望。 这时，一道身影被阴影牵引着从六楼的窗户里甩出来，最后勉强降落在地面上。 “光组长！” 陈夜惊喜道。 只是在见到只有光头一人时，他迅速变了脸色：“安乐呢？他没和你一起出来吗？” 光太伫立在原地，沉默片刻，先是将方才翻涌的心绪压制下来，尽可能恢复冷静说道。 “我是被他强行送出来的。” “别高兴得太早，迷雾还在不断生成，【雾核】仍然存在。” 陈夜忍不住问道：“公寓里的【雾核】，到底是什么？” 这公寓里的【雾核】，到底是什么？ 安乐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哈哈哈，你就这点本事吗？” 老人的嘲笑直接在他耳边响起。 “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只要【雾核】不灭，迷雾就不会消散，警卫司的走狗，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吗？” 雾气和阴影不断纠缠。 此时的公寓楼，就像是缓慢沉入海洋的巨轮，只是这片海洋名为——阴影之海！ 以安乐现在的掌控力，想要操控如此庞大的阴影，也是绝无可能的。 事实上他所做的事，仅仅是“引导”而已。 像是在阴影之海的海面破开一道口子，其中的阴影自然便会倒灌而出，将整栋楼所淹没。 可是。 不管多少阴影涌入，雾气始终在源源不断的生成，丝毫不见枯竭的迹象。 而安乐找遍了这房间乃是这栋公寓，都找不到能够被判定为【雾核】的存在。 实际上，雾气的层次显然要比阴影更胜一筹。 后者不过是占据了量级上的优势，才能一时压制住迷雾的扩散，但说完全吞噬掉它们，那还差得远呢！ 不过，安乐原本的目的，就不是借助阴影消灭雾气。 而只是将它们限制住，同时名正言顺的将光太送走，隔绝外界的探查。 ‘既然都身处阴影之海中，也可以稍微放肆一些了吧？’ 安乐微笑起来，笑容和煦灿烂。 他终于不再掩饰，灰色的触手于身边浮现，它们像是宠物一般，对安乐表现亲昵之情。 “这……这是什么！？” 老人的语气中，终于出现了几分惊慌。 那些雾气构成的面容，也流露出相同的情绪。 老人本能的感受到，那些触手上散发着极度危险、极其污秽的气息，让他一点只想离得远一些、再远一些！ 可是，自己明明已经成为迷雾的一部分。 在常人眼中，迷雾才是秽乱、迷失、混沌的根源。 那触手，比迷雾更污秽？ 安乐没有回应他，触手径直伸入雾气里，抽离着某种物质。 只不过这一次，并非是污秽理智，而是另一种难以形容的存在。 “啊！啊啊啊啊！！！” 霎时，雾气中就传出惨烈痛苦的嚎叫，叫声中甚至还带着惊恐。 “你……你不是人类！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安乐轻轻叹了口气：“老人家，话可不能乱说。”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老人恨不得怒骂出声。 ‘哪有你这样的普通人？’ 他完全没想到，在献上家人、历经漫长准备才完成的蜕变后，居然会碰上这样一个诡异的存在。 最诡异的，反倒不是对方的能力，而是 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发自内心的相信，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强忍住灵魂中的寒意和惧意，老人再也不敢托大，准备突破这层阴影，逃离这这里。 那触手虽然能带给他极大的痛苦，但只要【雾核】存在，他便不会消亡。 只要逃出这里，便是天高海阔任鸟飞。 这时，老人听见俊美的青年说道。 “你的【雾核】，就是这个吧！” 猛喵下山式（上架感言） 旁友们，你们好，这里是咸喵。 又到了一书一次的上架感言（猛喵下山）时间，虽然我知道看上架感言的人没有多少，但总有些话想对这些能看见的读者诉说。 咸喵写书已经有段时间了，即便如此，水平仍是非常有限。 所以很感谢能忍受这本书不足的所有读者，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包括推荐票、月票、打赏，有些id咸喵都烂熟于心，这里就不一一举例。 只能说，谢谢！（鞠躬） ****** 再说一下咸喵的现状。 现在，基本处于全职状态，虽然以这种成绩来说，实际上连全职的及格线都没有达到，处在温饱的水平线上？ 但是不得不说，我确实很喜欢写。 不管是创造故事，还是看着读者的互动——尤其是本章说，基本都会看一看，如果可以请多发一点！——对我而言，都是很快乐的事情。 我倒不是想卖惨什么的，只是想说明，上本书我还有任性的权力，这本书无论成绩如何糟糕，我都会写下去，不会太监的！ 当然，语言总是不可信的，只有实际行动才能证明一切。 但是，收入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不管怎样，还是希望各位能支持正版订阅！ 起码来一个首订！ 拜托了！ ****** 毕竟是全职，一天4000字显然是不够的，先把小目标定为一天6000字好了。（如果成绩比较好的话，会更多！） 在这里询问一下你们的意见，是一天2000字三章好，还是两更3000字三章好呢？（前者扣1，后者扣2） ****** 顺便，说一点题外话。 本来这个高（喵）潮剧情卡得挺好的，正好在揭开谜底之时上架，然后我发现——8月有31号呀！ 加上这几天有点感冒，状态不好。 于是，就非常尴尬。 在原本的设定里，第一个副本其实就是教堂本身，当初还设定了教堂外一个名为“迷雾小镇”的地方，炎女、雾母都是其中的居民——塞蕾是其中的反派！ 是征服塞蕾、真正获取教堂权限、再破开了迷雾小镇的结界后，主角才携带着教堂来到了现世，然后开始招收打工人之旅——所以这本书前期的剧情可能没处理好，毕竟是经过修改后的版本。 基本上是种田文，可以通过获取某些材料强化教堂，攫取敌人的能力为主角所用。 比如拿灵魂喂给触手，让它成长；把雾气化作教堂进攻的手段；在教堂的院子里种植“果树”之类的——这部分设定其实在眼下这版本里也有所保留。 然后被说“西幻副本太过慢热、读者不感兴趣”“节奏太慢”，就只好放弃。 也不知道那种故事写起来是否会有趣。 ****** 最后借用在茶叶老师那里看到的一句话—— 加油啊，我自己！ 88.欢迎来到我的教堂（1/5） 【雾核未必是实际存在的物质。】 【它的载体可以是一个人的灵魂，或者某种执念。】 安乐再度想起了《迷雾教派杂谈》上的这段话。 答案，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既然在这公寓里找不到任何可以被称作【雾核】的事物，那么它大概率不是一件实物，而是灵魂或是执念。 这两种事物，都没有实体，却又真实存在。 比起灵魂，安乐更倾向于执念。 老人的话语中，自始至终都透露出他疯狂的执念——不老不死，永生不灭！ 为了这个目标，他愿意投身迷雾，愿意献上妻儿，愿意抛弃肉体，愿意付出一切。 可见其执念之深，已然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 而这执念本身，却也是一种破绽。 安乐冷冷的开口问道：“你真的以为，你现在的状态，就能做到不老不死、永生不灭吗？” 原本准备突围的雾气为之停顿，一张衰老的面孔再度出现。 老人沉声说道：“你想说什么？” “我已成为迷雾的一部分，只要迷雾不灭，我就能永远存在于世上。” 安乐笑了笑：“迷雾，或者说那位......雾母，它们确实可以亘古永存。” “但是你？” “就凭你那种衰弱的灵魂，即便一时能够维持自主的意识，但时间一长，只会被迷雾同化，成为一团无意识的雾气。” “这就是你想要的永生吗？不过是换了一种死亡的形式而已......” “闭嘴！闭嘴！！！” 白色的迷雾剧烈的震颤起来，那张脸庞勃然变色，愤怒的程度远超先前。 “去死吧！” 雾气不再躲避，而是愈发凶狠的撕咬着阴影。 有雾气想直接侵入安乐的身躯，却不敢靠近那灰色的触手，反而是触手可以肆无忌惮的行动、同时抽取那种神秘物质。 安乐的话，确实戳到了老人的痛处。 在化身迷雾之前，对迷雾的向往和追求，占据老人的思维，令他无法去思考这些细节。 然而当安乐把这块伤口赤裸裸的撕开，老人不得不联想到数年后，自身的意识在雾气中泯灭，最后“死去”的情形。 他怎能接受那样的下场？ “火气别这么大嘛，这不是你自己选择的路吗？” 安乐轻松避开白雾的袭击，他对老人说的话，只是他的猜测而已，没有实质的证据。 但是即便是猜测，只要足够合理，依旧具备动摇人心的效果。 而现在，便是图穷匕见之时！ 安乐说道：“如果我说，我能让你不老不死、永生不灭呢？” 方才还躁动的白雾，仿佛出现了一瞬间的静止。 那张脸上，第一次露出愕然。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安乐微微笑道：“我知道哦。” 雾气陷入长久的沉默，和阴影的争斗都消停下来，四下恢复寂静。 安乐在赌。 赌在老人心中，究竟是永生的执念更重要，还是对迷雾的信仰更重要？ 沙哑的声音，隔着雾气传来：“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能做到这一点？” 听到老人发问时，安乐便知道，他赌赢了。 而且毫无悬念，老人本就是为了永生才成为迷雾信徒，而不是为了迷雾而永生。 安乐的笑容越发温和：“以灵魂起誓如何？” 在这世界上，以灵魂起誓具备真实的效力。 一旦违背誓言，就会遭到反噬。 不仅可以用来发誓，也能用作检验真话与谎言的手段。 例如一个人以灵魂起誓，说他能在五分钟内吃下一大锅米饭，如果他的灵魂判断他无法做到这件事，便会降下惩罚。 当然，这种手段需要对话语进行严格的约束，太过宽松的限定便可以钻空子。 雾气再度沉默下来，像是在进行某种自我斗争。 如果对方是一般的超凡者，老人根本不会相信“能让你永生不灭”这种鬼话，然而那些触手携带的气息，令他都微微颤栗，它仿佛超脱于雾气之上！ 证明，安乐真的可能做到这件事。 老人沙哑的问道：“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他可不会认为安乐是个善良的慈善家，会免费无偿的帮助自己。 甚至在老人看来，安乐的真实身份，已经约等于另一个邪神的走狗，而且地位绝对不低。 “很简单，我要你无条件的听从我的驱使......一百年！” 安乐循循善诱道，声音像是带有特殊的蛊惑性。 “只是一百年而已，相比于那永生的生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你都愿意为了成为迷雾奉献出一切，这样的条件，已经很宽容了吧？” “一百年......” 老人不得不心动。 自由固然很重要，但是和永生相比，实在不足一提，况且，只是区区一百年而已。 “那么，契约成立。” 安乐的身影被阴影裹挟着，靠近剩余的迷雾：“一同以灵魂起誓吧！” ****** 在双方都以灵魂起誓后，吐出最后一个字时。 化身迷雾的老人，心中立即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详预感。 他再去看向安乐，他那俊秀脸上的笑容，隐藏在阴影里，看不出他真实的情绪。 于虚空中探出的触手，兴奋的舞动起来。 老人愕然发现：‘雾气，在消散？’ ‘不，是在被抽离？’ 原本浓郁的、和阴影厮杀毫不落下风的白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稀薄，快速的从这个房间、整栋公寓中被剥离。 老人的身躯和灵魂，都已化作了雾气的一部分。 随着雾气被抽走，强烈的拉扯感，直达他的灵魂，仿佛要将灵魂都撕扯成无数细致的碎片。 他不敢置信的怒吼道。 “你......你做了什么？！” “难道誓言对你无效？” 阴影中，安乐轻笑道：“怎会如此？” ****** 无法抗拒的吸引力、拉扯感，将迷雾连同着老人的意识一起，牵引出这个世界的表层。 而世界之外，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深邃黑暗。 极致的、纯粹的、无垠的黑色。 那并不是单纯的视觉上的颜色，而是一种不可去感知的“黑”。 只是“看”一眼，老人的灵魂都恍若被冻结，从未有过的恐惧，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摧毁。 那黑暗中的存在，早已超越人类灵魂能理解的范畴，哪怕是隔着几亿光年渗透而来的一丝气息，也无法探寻、无法认知、无法理解，强行去沾染它们，只会在丧失理性后，被深邃的“黑”所吞没，只留下一具空壳。 老人甚至不敢去想，这里究竟是哪里。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终于远离了“黑暗”。 接着，自己好像重新被雾气所包裹。 而且这雾气，比起他的本体更加浓郁、更接近于本源。 但它传递而来的情绪，却一点都不友好，只想把他吞噬、同化，根本没有认为这浅薄的事物是它的同类。 好在，在被吞食之前。 老人残存的意识，感知到了…… 一座教堂？ 黝黑的墙壁、古朴的砖石、高耸的尖顶……一切看上去，都很寻常普通。 然而老人却从中感受到，比先前的“黑”更令他颤栗的气息。 ‘不……不要……’ 他拼尽全力想要抵抗，想要远离教堂，但那都只是徒劳。 老人的灵魂，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 他毫无反抗之力的牵引进其中。 壁画上，秽乱怪奇的怪物正冲着他微笑。 活跃鲜活的触手，围绕着他起舞。 面色清冷的修女，冷漠的注视着他，像是在看着一只待宰的羔羊。 高台之上。 身披黑袍的神父面带笑意，做出宣判。 “欢迎来到，我的教堂。” 89.抱歉我不喜欢男人（2/5） “干杯！” 清脆的酒杯相碰之音，在这不大不小的包间内响起。 光太一整个小组的成员，围坐在桌旁，气氛融洽和谐。 此时距离那起乱来的迷雾爆发事件，已经过去了两天。 那件事的后续其实无需多言，当雾气全部消散后，剩下的只是收拾残局而已，就算是普通人也能胜任。 虽然想顺藤摸瓜、剿灭更多迷雾教徒的目标落空，但是警卫司的高层还是有脑子的，消灭【雾核】、阻碍迷雾扩散，无疑是大功一件，给组员们的奖金都已经发放，还有一些额外的奖励。 为了庆祝这次事件圆满解决，而且罕见的一个组员都没死。 于是，在光太的邀请下，他们小组举行一个小小的庆功宴。 “哎呀，现在想想我都后怕。” 光太已经喝了好几杯，俊俏的脸蛋稍带红晕，尾巴一个劲的摇摆着，多半有些醉了。 他一把搭在安乐的肩膀上。 “要是没有安乐在，我们搞不好都回不来了。” “话说回来，你那阴影也太夸张了！连迷雾都能吞没，这种事我之前听都没听说过啊！” 犬耳大叔用力拍着安乐的后背，又是感慨又是羡慕的说道。 冬野明日香夹着最贵的菜肴，两颊鼓鼓囊囊的，像是只小松鼠一样，眯着眼露出享受的表情，含糊不清的说道。 “是啊，真的……唔……很厉害！” 这次聚会可是光太请客，她自然要多吃一点。 ‘花别人钱吃的菜最香了。’ 由于阴影的隔绝，光太等人自然不知道公寓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阴影把迷雾彻底消灭。 坐在包间角落的陈夜，则是默默喝酒吃菜，时不时偷偷瞄向安乐，在被发现之前迅速挪开视线，装作无事发生过。 ——实际上，安乐早就发现了！ 安乐：“......” ‘都说了，男人傲娇起来可一点都不可爱啊！’ 至于吴勇，则还是一边说着“您吃了吗？”，一边大口吃肉。 “对了，安乐你这次的奖金可不少，有两万还是三万吧？想好要怎么花了吗？” 光太喝得半醉，随口问道。 提到钱，明日香猛地抬起小脑袋，羡慕的说道：“真好啊，有那么多奖金......” 有了这笔奖金，安乐也算摆脱了赤贫阶级。 安乐：“我打算给孤儿院里的孩子们买几身新衣服，再买几张好点的床，然后继续攒钱，说不定能让他们搬进主城区。” “唉，你也蛮不容易的。” 光太拍拍他的肩膀，又继续喝酒。 ****** 众人吃饱喝足，各回各家。 由于这次危险事件，他们也算是同生共死了一回，关系亲近了不少，就连巨婴性格的陈夜都收敛许多。 光太喝得烂醉如泥，被吴勇搀扶着离开。 要是没人陪他的话，搞不好会被“穷凶极恶”的大姐姐捡回家去。 ——安乐其实能看出，光太是在刻意求醉，大概是想用酒精麻痹他的神经，好让他快点遗忘那位疯狂的老人。 在聚会上，大家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起案件相关的话题。 毕竟，事实的真相，实在太过残酷。 “安乐！” 就在安乐准备回孤儿院之时，却突然被陈夜叫住。 安乐诧异回头……他居然敢独自和我相处了？之前的暗示时效性已经过了吗？ “有什么事吗？” “这个、这个给你！” 从聚会开始就一直在找机会的陈夜，鼓起勇气，从兜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安乐，看着……像是一枚手环？ 安乐看向陈夜的眼神瞬间古怪起来：“抱歉，我不喜欢男人。” “你想到哪去了！” 陈夜脸色涨得通红，“这是上次你救我一命的谢礼，是可以储存一定体积的超凡遗物。” “我知道，这恩情肯定不能这样简单的偿还，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安乐点点头：“哦，那我就收下了。” 他一向不会在这种小事上矫情，这件超凡遗物对他也有一些用处，教堂能携带的，只是超凡相关的事物而已，这个手环能保管例如金钱、食物、武器之类的东西。 况且，这可是员工送来的礼物，从某种程度来说，也能算是一种潜规则？ ‘但是，工作还是要好好工作的，加油！’ 感受到安乐满怀期待的目光，陈夜没来由的冒出一股寒意。 ***** 两人分别后，安乐很快回到孤儿院内。 他和孩子们玩了一会儿，搓搓胡芸的小脑袋，便走进卧室。 安乐轻车熟路的将意识沉入深海，再次睁开眼时，他便已经是身披黑袍的神父。 不知道是不是安乐的错觉，随着进入教堂次数的增多，那种泡腾片消融之感的时间越来越短，就好像涂抹了润滑剂似的，进出更加轻松便利。 “恭迎您的归来，安神父。” 塞蕾和往常一样跪倒在安乐面前，恭敬开口。 安乐顺带将她扶起……每次做这个动作时，都感觉塞蕾像是刻意把体重压在他身上似的，手臂总是会和那两团“邪恶”有所接触。 他稍加思索，得出结论：‘莫非，我这是被吃豆腐了？’ ‘唉，为了员工的身心健康，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承受这种苦难。’ ‘谁让我是仁慈的老板呢？’ 随后，安乐离开正殿，来到最角落的一间房间。 推开门，向里走去。 房间极其狭窄、（喵）逼仄，只够容纳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根本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 一道半透明的、由雾气构成的虚弱人影，正趴在桌子上奋笔疾书。 正是化身迷雾的老人，他的全名叫做张闲岁。 在进行灵魂起誓后，他就相当于签了一张卖身契，又像是和魔鬼进行交易的人类，连灵魂都成为安乐的所有物……换个体面些的说法，大概是，财产？ 见到安乐的到来，张闲岁抬起头，浑身颤栗，像是在上班时间摸鱼的员工被老板逮个正着，又像是小白兔遇见饥肠辘辘的大灰狼。 可明明都怕成这样，他却不敢放下笔。 或者说，不能放下笔。 “神、神父，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张老脸上，勉强挤出一个菊花似的笑脸，战战兢兢的问道。 “没事，只是检查一下你工作的进度而已。” 安乐抽走桌子上的一小沓纸，瞄了两眼，上面记录的乃是迷雾教派的知识。 他语气稍有不满。 “怎么就这一点？你这工作效率不行啊！” 张闲岁浑身一颤，想哭都哭不出来：“我已经是我最快的速度了。” 安乐语气严肃：“你还敢顶嘴？” “不……我不敢……” 老人缩了缩头，怯懦的分辩道。 “跟我来。” 安乐冷冷开口，雾气所化的老人隐约意识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面露惊恐，雾气震颤得快要消散。 可张闲岁却不敢说出拒绝的话，他知道那样做，只会遭到更残酷的对待。 于是，他只能形同死尸的跟随在安乐身后。 等待即将到来的惩罚。 90.杀人还要诛心（3/5） “出去吧。” 站在打开的教堂大门前，安乐轻巧的命令道。 ——从和教堂的亲密度达到“友善”后，安乐便能随意开关这扇大门，只不过想迈出门时，还是会感受到极度的危险。 “我……” 看着门外汹涌的雾气，张闲岁不仅没有感到任何温和亲切，反而只从中体会到将要满溢出来的暴虐、疯狂和敌意。 虽然张闲岁的本体也是雾气，然而在外界的雾气看来，他大概根本不配成为它们的同类，只是一种“脏东西”而已。 既然是“脏东西”，自然要好好清除。 “你想违抗我的命令？” 安乐展颜一笑，露出惨白的牙齿。 明明他带着笑意，却让张闲岁的灵魂都冒出一股寒意。 “不！我不敢！” “我这就做！我什么都做。” 像是求饶一般，张闲岁喊叫道，随后走向雾气，大半个身体没入其中。 “呃啊啊啊啊啊！！！” 杀猪般的惨叫立刻响起。 由雾气构成的身影，和更浓更接近本源的雾气相接触，就像是滚烫的热油泼在了他身上，开始大片大片的消融。 张闲岁的灵魂都是雾气的一部分，这是直接对灵魂的伤害。 可想而知其疼痛程度。 比脚拇指撞在桌角上还要疼一百倍！ 由于张闲岁的特殊性，他的身躯又在不断的生成。 这就像是在对他进行凌（喵）迟，偏偏又同时治疗他，让他不至于死去——和炎女每时每刻受火燃烧又再生的情况类似。 更为残酷的是，外界的迷雾在把那些暴虐、疯狂，注入进张闲岁的身躯，想将他同化。 “痛！痛啊！好痛啊！！！” 张闲岁撕心裂肺的喊着，满是怨毒的骂道。 “你这个恶魔！邪神的走狗！” “你会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你会下地狱的！” 痛苦和疯狂，让他暂时忘记了敬畏和恐惧，用残酷污秽的话语诅咒着安乐。 而对此，安乐只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 对待这种人渣败类，不用和他讲什么江湖道义。 倒不如说，这才是张闲岁应得的惩罚。 “不管我死后会不会下地狱，这里，就是你的地狱！” “还有，你太吵了。” 安乐轻轻挥手，灰色的触手便从穹顶垂落，伸入张闲岁留在教堂内的小半个躯体中。 【污秽理智+4！】 【污秽理智+3！】 【污秽理智+1！】 【……】 随着触手的插（喵）入，张闲岁神色开始空洞茫然，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安乐可没有折磨人取乐的爱好，他把张闲岁半个身子送出门外，只是为了赚取更多污秽理智而已。 目前，安乐把张闲岁命名为——矿机一号！ 他连当自己的员工都不配，也不配享受员工的待遇。 事先说明，正如安乐先前所说，他可没有违背灵魂的誓言。 张闲岁的确能做到永生、不死不灭——不过前提是，一辈子都呆在这座教堂里。 而反过来说，只要他不死，安乐就可以对他做任何事情！ 至于一百年的时限？ 张闲岁都在这教堂里了，哪里还能逃出安乐的手掌心？ 矿机一号眼下的工作任务有两个。 其一，是将他脑海里的迷雾知识用文字记录下来。 没错，安乐可以用触手直接献祭矿机的禁忌知识，但是搞不好会直接把矿机抽死。 而且被献祭的知识会被遗忘，安乐没法翻阅它们——其实氪金也能解锁张闲岁的个人信息，可他都是安乐的资产了，凭什么还要自己花“钱”？ 索性把张闲岁关进小黑屋码字，榨干他的剩余价值。 其二，便是像现在这样，一面用教堂外的迷雾污染他，一面用触手抽取污秽理智。 这和安乐之前用小小扭曲他人精神，再治愈他们的原理相同。 这一点，安乐还是受到了塞蕾的启发。 既然张闲岁的本体都是雾气，和教堂外的迷雾相接触，肯定会发生特殊的反应。 【污秽理智：154】 多亏了这台矿机，安乐原本快耗尽的污秽理智，又回了一大口血。 他满意的点点头， ‘建设无尽打工地狱的伟大进程，又向前迈进了一步。’ 趁矿机挖矿的工夫，安乐随手翻看着张闲岁之前码字的结果。 这沓纸看似挺多，实际上就两三千字，其中还有很多无意义的描述，能被算是禁忌知识的内容更少。 ‘这也太短小了！’ 安乐皱着眉，这就像是在看一本网络，追到最新章节，每天眼巴巴等它更新，但一看更新章节，才两千字出头，一点都不过瘾，还偏偏断在关键的地方，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关小黑屋码字效率都这么低？’ 【迷雾教派的下层教徒们，最初往往只是为了追求投身迷雾获取的超凡力量，而选择皈依雾气。】 【普通人总是对超凡力量有着强烈的渴望，想拥有超人一等的能力，成为他人眼中与众不同的人。】 【他们怀着“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的想法。】 【迷雾教徒便从他们当中挑选合适的人选，主动去接触有潜力的目标，对其种下“雾之种”，种子会潜移默化的影响这些人的心智、思维。】 【等他们察觉之时，便已然成为了崭新的迷雾教徒。】 看到这里，安乐双眼微微眯起......【雾之种】？ 这种事物，和圣血裔的“洗礼”有着共通之处，无非都是作用在灵魂上的手段。 这样想一想，这世界上的普通人还真是有够危险的。 随时可能被危险的怪物吃掉、被邪教徒信徒献祭，就连灵魂都可能在不知不觉间不属于他们自己。 真正让安乐提起兴趣的，倒不是这一点。 而是他想起来，那一天，丽莎对他突然的触碰。 虽然对安乐而言，只是增加了一些污秽理智而已，但也足以说明，她施展的是影响思维的手段。 会和这【雾之种】有关吗？ ‘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 收回纷飞的思绪，安乐想起来：‘哦对了，不能把矿机弄坏了。’ 安乐再次挥手，触手把张闲岁的身体从教堂外拖了进来，顺带关上大门。 经历了迷雾和触手的双重摧残，他的身影变得极淡，好像风一吹就会吹散。 老人双目失神，死鱼似的趴在地上，浑然一幅被玩坏了的模样。 安乐笑容温和：“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来着？我没听清，能再说一遍吗？” 张闲岁全身颤栗，却怎么也鼓不起怒骂的勇气，只能趴在地上装死。 在安乐身边的塞蕾，都内心生寒，低着头不敢看他。 ‘杀人，还要诛心，好可怕啊......’ ‘他果然还是那个安神父。’ 91.丑小鸭和白天鹅（4/5） 如果找一个词语来形容张闲岁此刻的心情，那无疑是—— 后悔！ 总之就是非常后悔！ 在他原本的设想中，不管安乐驱使自己做什么，都需要束手束脚。 毕竟月涌市警卫司对迷雾教派的态度，极其严肃，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 要是安乐表现出与之相关的能力，都不需要自己动手，警卫司都要对他严加监控、调查。 再加上张闲岁的要求是“永生”，也就说明安乐不能命令他去自杀，或是消灭他。 这样一来，区区一百年的驱使，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是老人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直接将他带到了这样一个鬼地方，而且手段极其残忍的榨取他的价值。 ‘我真傻，真的……’ 现在回想起来，张闲岁感觉自己就像是在恶魔蛊惑下签订了契约的愚蠢之人，最终一步步堕入地狱。 可惜，一步错，步步错。 张闲岁心如死灰：‘我已经，回不去了……’ 这时，安乐问道：“说说吧，关于【雾之种】，你还知道什么。？” 老人在纸上记录的内容很有限，不如直接向他询问。 张闲岁抬头，看见黑袍神父俯瞰的冰冷视线，雾气差点被吓散掉。 安乐在张闲岁心底，已经留下了一道浓墨重彩的心理阴影，估计这辈子都无法消散。 “【雾之种】，是用来引导他人来成为迷雾教徒的事物，通常由主教赐予给一般信徒，再由一般信徒种在合适的人选身上。” “这样一来，可以减少主教暴露的可能性。” 张闲岁老实的说道，不管他愿不愿意，只要是安乐提出的问题，他都无法拒绝回答。 他心底也有一两分的自暴自弃，像是出轨的女人一旦迈过那一条线，便会一步步堕入深渊——既然都成了对方砧板上的鱼肉，与其被拉去经受那种折磨，还不如痛快一点，说不定还能少受点苦难。 “主教啊……” 安乐自语道……这次，貌似能抓到一条大鱼？ 不过他很快想到另一个要点。 如果丽莎真的是迷雾教徒，那她很可能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也就是说，警卫司的内部…… 安乐皱起眉，再次问道。 “警卫司里，有你们的人？” 张闲岁怔了一怔，苦涩点头：“有是有，但是我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 “那你对迷雾教派的高层知道多少？” 这时，张闲岁面色一变，变得极为惊恐，跪倒在地上，求饶一般喊道。 “不能说，我不能说！” “只有这件事不行，一旦说出口我就会死！ 他甚至破罐子破摔：“要么，你干脆杀了我！” “你杀了我吧......” 安乐检查了一下，张闲岁的情绪并非作伪，而直觉中也察觉到些许危机感，这意味着如果真的强行让他说出口，相当于违背誓言，灵魂会遭到反噬。 看起来，这似乎是某种类似禁制的手段，可以避免教徒泄密，唯有直接调取记忆才能窥见真相。 安乐暂时放弃从老人身上发掘秘密的想法，把他重新关进小黑屋码字，顺带看了一眼属于丽莎的小面板。 上面的（+）号，仍然是灰色。 ****** 清晨的阳光，挥洒在大地上。 月涌市的居民们纷纷从睡梦中苏醒，开始一天的工作。 狭小的卧室里，充斥着闹钟“铃铃铃——”的喧闹声。 身穿睡衣的少女处在半梦半醒间，努力伸出手想把闹钟按停，但是连伸了两下，都因为手太短没有够到。 “嗨呀！” 少女猛地滚了一圈，终于“啪嗒”一声关闭闹钟。 只是等她迷迷糊糊的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裹着被子躺在了地板上。 “唔姆？” 丽莎拍了拍脸蛋，加快清醒的过程。 她又看了眼闹钟上的时间，悚然而惊，整个人瞬间精神起来。 “坏了，要迟到了！” 急匆匆的洗漱、穿衣，戴好眼镜，甚至来不及绑好头发，丽莎背起书包，拿起一包饼干，便向外小跑而去。 刚好迎面撞上房东太太：“小丽莎，早上好啊。” 丽莎匆忙回了一句，便头也不回的跑向门口：“早上好！” “路上小心——” 紧赶慢赶，丽莎终于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跑到了教室。 临近上课，教室里的学生坐得满满当当，丽莎的闯入，自然吸引了他们的视线。 只是在看清丽莎的相貌后，原本热闹的教室，出现了一丝突兀的安静。 学生们不约而同的移开目光，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只有少数几个胆子大的，不仅盯着她看，还窃窃私语道。 “她就是那个丽莎吧？” “长得还挺可爱的，没想到居然做出那种事。” “你疯了吧？还敢盯着她看，不怕死吗？” “......” 丽莎轻易的听清了私语的内容，面色不变，目光扫过教室内仅有的几个空位。 恰好在一个空位旁，丽莎看见她从前的一位好友，面露惊喜向对方走去。 可那名女生却眼神惊恐，以至于带上了两分哀求。 像是在说：‘你不要过来啊......’ 丽莎明亮的双眸黯淡下来，心里像是被扎了一根刺，最后扭开头，默默坐在角落里的空位上。 空位边上的学生站起身，在远离丽莎的位置坐下。 嘴里还念叨着：“真晦气！”“今天怕是要倒霉了。”之类的话。 丽莎沉默的打开书包，拿出教材，静静等待铃声响起。 像是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在上次礼堂事件发生后，这便是丽莎在学校生活的缩影。 她乃是大人物私生女的身份，仍未曝光。 丽莎明明是受害者，却被其余同学视作扫把星，被敌视、被孤立、被畏惧，连以往的挚友都只能疏远于她。 有人说，那场灾祸就是她招致而来。 有人说，她是安德烈的同伙，借助特殊手段“贿赂”了警卫司，才免于被逮捕。 甚至还有传言说，丽莎其实才是真正的幕后主谋，她主动以美貌勾引老师、蛊惑同学，是个危险的坏女人。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的源头，丽莎很清楚。 在教室前排，一名金发的美少女，正沐浴在旁人艳羡的目光中。 她脖颈修长洁白，一头金发有如流淌的瀑布，容颜俏丽精致得像是一盏瓷器，哪怕同样的校服穿在她身上，也平添了几分华美的光辉，同学们尊敬羡慕的视线，则成为她的点缀。 其姿态，宛如优雅华丽的白天鹅。 而与之相比，丽莎不过是一只丑小鸭罢了。 金发美少女名为夏莉丝。 正是丽莎同父异母的姐姐。 92.为什么要逼我（5/5） 察觉到来自后方的视线，夏莉丝回过头，正好和丽莎四目相对。 ‘哦？又是那个野种？’ 金发美少女将一抹阴鹜很好的藏在眼底，表面上仍是亲切可人的模样，甚至还朝丽莎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 位于后排的其他同学，小小的沸腾起来。 “夏莉丝小姐在看我们这边吗？” “该不会是在和我打招呼吧！好荣幸，好激动。” “想屁吃呢你！” “......” 丽莎安静坐在位置上，仅仅回以冰冷的注视，在人群中显得格格不入。 被她这么一瞪，夏莉丝像是被吓到似的，连忙回头，做出很委屈的姿态。 引得旁边的好友连声安慰。 不少观察力敏锐的学生，则是将丽莎和夏莉丝的矛盾看在眼里，起了别样的心思。 午休时间。 学生们纷纷从教室离开，去食堂吃午饭，或是找个地方享用自己带来的便当。 丽莎也不例外。 只是在走到转角处时，却是被三个女学生所拦住。 “丽莎同学，能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丽莎皱起秀眉，三人显然不是带着善意而来。 她用余光瞄向附近的学生，只是他们无一例外的撇开视线，快步离开，装作没看见的样子。 丽莎的名声本就不好，而这三个女学生则都是有背景的人，没有人愿意为了丽莎得罪她们。 ‘唉，果然......’ 即便早有预料，丽莎仍是不免在心底叹息一声，神情恢复平静。 “走吧，要去哪？” 对丽莎冷静的态度，三女略有惊讶，但随即心想。 ‘看你还能装多久！’ 在三女的包围下，丽莎被带到了学校的地下车库，四下光线黯淡，僻静无人，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发现。 阴影里，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走了出来：“哟！这不是丽莎大小姐吗？” “怎么肯来这种地方？” 丽莎脸色微变，像是只即将落入灰狼之口的纯洁白羊。 她认识这两个男人，是常年在校外以及她家附近徘徊的流氓，之前也曾骚扰过自己。 这超出了她原本的预料。 “你们，居然和这种人勾结？” 丽莎向三个女生质问道：“因为夏莉丝？” “要怪，只能怪你运气不好，竟敢惹得夏莉丝大人生气。” 女生轻蔑的看向丽莎，像是在看着地上的一坨垃圾。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而已，以后，你就怀着悔恨度过这一生吧！” 一旁的男人色眯眯的笑着，视线在丽莎身上来回舔舐。 “哎呀，丽莎小姐，别说得那么难听嘛，这哪里叫勾结？只是合作，合作而已。” “我们帮这些大小姐们干点脏活，她们赏点钱给我们，这不是双赢吗？” 为首的女学生嫌弃的瞥了他一眼：“别和我们套近乎，给我老老实实办事。” “她就交给你俩了，记得事后把照片发过来。” 说完，三女便转身离开。 “了解了解。” 男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走向丽莎：“我建议你还是不要反抗比较好，我们会温柔一点的。” 似乎，一场凄惨的凌（喵）辱，即将不可避免的发生。 也就在这时，枪声突然响起。 “砰！” 方才还口花花的流氓，胸口迸溅出一朵血花，子弹穿心而过。 随后又是三声枪响，两个男人都软软的倒在地上。 三个女学生勃然变色，回过头一看，丽莎面色清冷，眼眸幽深，手中的枪口正冒着硝烟……她居然有枪，而且还随身携带？ 丽莎调转枪口，瞄准她们，毫不犹豫的再度开枪。 子弹直击一人的眼眶，眼球碎裂，脑浆都被打了出来。 “呀啊啊啊啊！不要杀我！！！” 这般变故，吓得剩下两女花容变色，她们本就只是温室里的花朵，哪里见过这等血腥酷烈的画面。 她们直接跌坐在地，双腿发软，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 方才为首的女生最为不堪，下身一阵温热，散发出浓郁的腥（喵）臊气味。 她们怎么都没想到，丽莎下手能如此果断，丝毫不顾忌场所和身份，一言不合就杀人。 两人痛苦流涕，哀求道：“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 “我们错了，不要……不要……” “砰！砰！” 枪声，便是最好的回应。 等到确定五人全都断气，丽莎才终于松了口气，乏力感渐渐涌了上来。 ‘我作为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随身带把枪也是很正常的吧？’ 她苦笑一声，鼻腔却是一阵酸涩，眼泪差点流了下来。 ‘我只是想普通的上学、普通的生活而已，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 “啪啪啪——” 突然，鼓掌声从不远处传来。 丽莎瞬间收拢了方才的脆弱，像是那种情绪从未出现过一般，警惕且冰冷的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真是精彩的杀戮。” 一个带着黑红色面具的人，缓缓走来，语气中满是欣赏。 “看得我都想将你变为我的亲族，只可惜......” 丽莎双眼眯起，果断开枪。 子弹穿过他的身体，面具人的脚步却没有任何停滞。 很快，弹头被弹了出来，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丽莎的娇躯在轻微颤抖。 直觉在向她不断预警——快逃快逃快逃快逃！ 毫无疑问，眼前的面具人是个超凡者，且实力远超于她！ ‘怎么办？怎么办？该怎么办？’ 丽莎拼命的思考着，寻找着一线生机。 逃跑？ 以对方的身体素质，追上自己，不过是几秒的工夫。 在战斗中把后背送给敌人，无疑是最危险的行径。 使用迷雾的力量？ 这念头不过一闪而过，在这里动用的话，她的身份百分百会暴露，到时候迎接她的，只会是更凄惨的结局。 更何况，丽莎不敢保证，使用迷雾之力就能战胜对方。 ‘难道，只能用那个了吗？’ 丽莎咬咬牙，索性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后，声带以特殊的频率震颤，积蓄着力量。 “哦？还想挣扎吗？” 面具人完全是一种猫捉老鼠的戏弄心态，根本没把丽莎放在眼里，大摇大摆的靠近她。 而这，也成为丽莎唯一的机会。 “啊呀————” 刺耳尖锐的声波，震颤着从她喉咙里发出，仿佛化作实质的冲击波，周围的墙壁上呈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这声音远不只是声波而已，直接冲击着面具人的灵魂。 像是一击重锤狠狠的锤下，灵魂将要碎裂般的痛感袭来。 面具人抱头痛呼。 趁着这个机会，丽莎转身就跑，迅速从地下车库逃离。 93.我会满足你的愿望（3000）（1/2） 【灵魂尖啸！】 这是丽莎从黑袍神父那里获得的恩赐。 这段时间以来，她几乎每晚都会被拉入神秘的教堂。 有时意识清醒，有时意识模糊，能听到那位黑袍神父总是在她耳边呢喃着什么。 即便不想承认，丽莎也开始发觉，她对教堂、神父的警惕心，都在慢慢降低，教堂里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亲切温和，仿佛……比现实更让她感到安心？ 这种影响潜移默化，却极其强大，丽莎无法抵抗。 而就在前些天，神父赐予了她这一能力。 丽莎虽不清楚原因，但敏锐的察觉到，这就像是一个看似甜美无害的蛋糕，其下必定隐藏着危险的陷阱！ 于是她下定决心，不去使用这一能力。 只是在生死危机的逼迫下，丽莎只能被迫违背她的意愿。 “呼哈——呼哈——” 从地下车库跑出来后，丽莎没有停留，继续向学校外跑去。 连超凡者都来了，说明学校也已经不再安全！ 唯一相对安全的地方，乃是月涌市的警卫司。 丽莎的笑容带有苦涩......说来讽刺，她分明是迷雾教徒，还和别的邪神勾勾搭搭，但是真要寻求庇护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警卫司？ 丽莎一边奔跑一边报警，汇报她所在的位置。 她现在连出租车都不敢坐，生怕车上的司机和那超凡者也是一伙的。 “好的，丽莎小姐。” 手机那头传来亲切中带着严肃的女声，令丽莎微微心安。 “我们会尽快联系附近的行动成员，请不要断开通话。” “请......尽快！” 丽莎一路上尽可能沿着人多的大路走。 但饶是如此，还没过多久，她背后便泛起一股寒意。 ——那人，追上来了！ 即便在余光中没能瞥见任何可疑的身影，丽莎仍是做出这样的判断。 由于灵魂的特殊性，她的灵感天生比常人敏感，幼时便能看见一些不该被看见的事物，对危机的预警也是如此。 ‘可恶！’ 丽莎贝齿轻咬下唇，以痛感刺激神经更加清醒。 【灵魂尖啸】的威力不凡，但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只能暂时控制住对方，况且他这一次有了防备，不会再轻易中招。 丽莎只能加快奔跑的步伐，希望警卫司的人能快些到来。 她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大学生，体力渐渐不支，气管火辣辣的疼，胸膛像是破旧的风箱。 背后的寒意则越来越浓。 死亡的阴影，将她笼罩。 在这关头，过往的回忆如潮水般涌现，丽莎想起被安德烈做成油画、挂在画布上时的绝望，和此时如出一辙。 ‘要是我能再强、再强一点，是不是就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恍惚间，黑袍神父的低语在她耳边响起。 “我会满足你的愿望。” “无论是力量，还是别的诉求。” “有所付出，必然有所回报。” 这些话语，像是种子深深扎根在丽莎心中，彻底生根发芽。 嗤！ 迅捷的破空之声传来，一道新月状的血影，射向丽莎。 其锋锐程度，连钢铁都能斩断！ 丽莎苦涩惨笑......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会毫无顾忌，竭尽全力的借助那教堂变强。 铛—— 一道纯黑的阴影，将血刃挡住，发出有如金铁相交般的声音。 身穿制服的人影赶到现场，守护在丽莎身边。 角落里的面具人不屑撇嘴：“切！” “警卫司的走狗，这次就算你好运。” 说完身形闪动，准备逃离。 可他余光一瞥，忽然看见一个娇小的、可爱的、身穿白裙的小女孩。 “哥哥，你要去哪里呀？” 小女孩歪过头，宛如纯洁的小白花，她轻声说道。 “我好害怕啊......” ****** 等到丽莎回过神，一张帅脸闯入她的视线。 安乐冲她摆了摆手：“你好啊，丽莎小姐，又见面了。” “嗯……又见面了……” 丽莎还有点茫然，不知为何，在见到安乐的一瞬间，他的脸好像和梦境中那位黑袍神父隐隐重合在一起？ 仔细分辨，却完全不是一个人。 也不可能是一个人。 眼前的安乐，笑容和煦温和、相貌英俊、气质阳光，浑身散发着异样的亲和力，让丽莎很难升起恶感。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身份，丽莎说不定真的会追求他。 而教堂里的神父，虽说好像也带着笑意，但却始终披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只会让人感到敬畏和恐惧——那神父的本质，很可能根本就不是人类！只是一个披着人类外皮的怪物而已。 “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去就回。” 安乐向街道的小巷走去。 片刻之后。 他便提着一个红黑色的面具回到丽莎身边，这是那面具人留下的唯一遗物。 安乐本想审讯他，但他在自知不敌、且无法逃离的情况下，竟是直接自燃了。 燃烧得很彻底，连衣服都没留下，这面具都是安乐强行抢救下来的。 ——当然，秉承雁过拔毛的想法，在面具人死前，安乐也用触手插了他两下，不知道会不会沦落到“无尽打工地狱”里。 顺带一提，安乐碰上丽莎，还真不是出于他精心的设计，而单纯只是一个巧合而已。 安乐正好在附近的区域搜查，于是在接线员的提示下光速出警——他都没想到，遇到的会是丽莎。 看着那张面具，丽莎原本平静下来的心情，顿时又掀起一阵波澜。 ‘他居然……这么强？’ 当时在礼堂里，丽莎已是濒死状态，只能在事件后的只言片语中，听说安乐的战绩。 但这和眼下这视觉冲击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怪不得，那个男人会看上他。’ 细细观察一会儿，丽莎又浮现出疑惑。 ‘咦？’ ‘上次在他身上种下的【种子】呢？’ 按照【雾之种】的效率而言，这几天过去，安乐应该已经一定程度上受到侵染，开始不自觉的对雾气产生亲切感。 可丽莎却没从他身上感受到丝毫同类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没过多久。 丽莎被带到了警卫司，开始说明案情，顺便把地下车库发生的事情也一并说明。 在说到那五人全部被打死时，旁边围观的安乐都微微咋舌——这女孩，好生猛啊！ 负责审讯的女警员则满是同情，把丽莎抱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 就安乐旁观的视角来看，她这分明是在谋杀！ 丽莎差点被她“胸杀”闷死了。 若是放在安乐前世的地球，这样的杀人案无疑会轰动一时，然而在月涌市内，不过是司空见惯的一般事件。 丽莎又是正当防卫的那一方，甚至都不需要看守和拘留，就被放了出来。 唯一需要在意的，是自燃成灰的超凡者。 由那面具不难猜出，他大概是一名圣血裔。 而据警卫司内的记载，既是圣血裔，又会自燃灭口的超凡者，他们的身份呼之欲出——灰血杀手。 这是一个名为“灰血”的杀手组织，势力极其深厚。 不只扎根在月涌市，凡是叫得上名字的大城市，都有他们的身影。 和“辉教”相似，是分布极其广泛的势力。 其中的杀手多为圣血裔，由于“圣血裔皆为父母兄弟”的特性，凝聚力极强，所以就像是沾染在白衬衫上的污渍一般，难以彻底清除。 和它一比，之前安乐遇到的的“黑血帮”，不过是臭鱼烂虾而已。 女警员叮嘱安乐：“要小心他们的报复。” “据说灰血杀手临死前，会拼命在敌人身上留下印记，可能会招惹来他的同伴。” 被这样一提醒，安乐也想起来。 在自燃之时，面具人像是说了“竟然把我逼到这种地步！”“我可是灰血杀手，你最好放我走。”“呃啊啊啊……你会后悔的！”诸如此类的话。 不过那时安乐只把他当成一个无关紧要的龙套角色，也没有太过在意。 他仔细检查一番身体，在肩膀上的确有一个拇指大小的红色印记。 这群人怎么回事？ 这么喜欢给人留印记吗？ 安乐手掌心还有个不知名邪神的标记呢！ 女警员建议，可以找B级超凡者，或许有解决印记的办法。 安乐谢过她的好意，却不打算这么做，他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说不定会因此暴露。 转念一想，这印记未必是一件坏事。 安乐最近正准备广泛的招收员工，扩大公司的规模，不管是光太这种正式员工，还是安德烈那种永久性员工，都十分稀缺。 灰血杀手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拿来作为他的垫脚石，再合适不过。 旁边的丽莎看得心情古怪。 ‘知道有危险即将上门，他怎么不仅不害怕，好像还很兴奋？’ 女警员还劝说丽莎：“接下来，可能还会有灰血杀手来刺杀你，最好避避风头，或者……把你的身份展现出来。” 丽莎作为大人物私生女的身份，在警卫司里可不算是秘密。 在女警员看来，一旦显露身份，那些不开眼的家伙就会畏惧可能到来的报复而不敢动手。 “我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被刺杀的。” 丽莎眼神黯淡，但很快展露笑颜。 “这件事，我会和他说的，应该很快就能解决。” 在准备离开之际，丽莎突然开口说道：“安先生，您能送我回家吗？” 94.男孩子要学会保护好自己（3000）（2/2） 安乐稍稍愣神，很快给出答复：“不行。”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擅自离开岗位会扣工资的。” 丽莎：“扣掉的工资我补给你。” “这不是工资不工资的问题，这关乎我的职业道德。” “双倍。” “都说了，这是职业道德的问题。” “三倍。” “你这人怎么……” “十倍，你今天亏多少钱，十倍补给你。” “成交！” 于是，安乐便跟在丽莎身边，和她一起回家。 在路上，安乐很认真的说道：“丽莎小姐，事先说明，本人卖艺不卖身，不接受不纯洁的交易。” 丽莎脸颊微微发红：“你想什么呢！” 安乐一本正经：“毕竟你之前有前科，还是提前说明一下比较好。” 像是犹豫了片刻，丽莎重归文静的女学生形象，带着恰到好处的窘迫、羞涩，还有一丁点看不出真假的委屈。 那双眼眸有如笼上一层水雾，楚楚可怜的看向安乐。 “其实，我是有事想拜托你。” 通常来说，男人最吃这一套，会不自觉的升起保护欲，这是刻在dna里的本能。 被安乐随身携带的小小，对此很有发言权，她才是这一套“绿茶功法”的集大成者。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小小摇了摇头：‘可怜的小姑娘，想用这招对付安乐？’ 那可是安乐啊！ 安乐干脆果断：“我还要上班。” 就丽莎这种演技，比起小小都差了许多，和他更是没得比，哪里会这么轻易上当。 “我可以给钱。” “多少？” 丽莎伸出手比划了个数字：“这么多，一天。” 确实是安乐难以拒绝的金额，但这次确实不一样。 “几天不去上班，这会让我丢掉工作的。” “这个我来解决，你稍等一下。” 丽莎掏出手机，转过身。 三四分钟后，安乐便收到一条通知——接下来一段时间里，他被指派去执行特殊任务，无需去警卫司报道，具体任务要求，遵循丽莎的指示。 安乐：“” 这就是有钱有权的大小姐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安乐只能无奈向“黑（喵）恶”势力低头，问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 丽莎秀眉微挑：“很简单，我要你当我的保镖。” 安乐对此早有预料，无奈揉揉眉心。 “比我强的超凡者比比皆是好吧，为什么偏偏选我呢？” “因为……你长得好看？” 丽莎不确定的说道，她眼镜下的美眸闪过狡黠的光芒：“开玩笑啦开玩笑。” “当然，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但不是关键因素。最重要的是，前段时间那座公寓里的迷雾，是你消灭的吧？” 安乐略有惊讶，没想到丽莎连这种本该被封锁的情报都知道，她的父亲，好像很宠爱她？ 他点点头，坦然承认：“我的确做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 “那就是了。”丽莎坦白说道。 “实不相瞒，我其实天生就是容易被邪教徒盯上的体质，自我有记忆以来，就被至少三个邪教徒绑架过，包括上次礼堂里的安德烈老师。” “而近段时间，迷雾教徒的行动十分活跃，就算没有灰血杀手，我也想找个能对付这类邪教徒的保镖，再三权衡之下，你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安乐听完前面半段话，还对这个少女浮现起一两分同情。 但是后半段话听完，他的心情就十分古怪——目前看来，丽莎有极大概率是迷雾教徒，从这角度来看“行动活跃”这点也没说错。 安乐大概猜到了丽莎的动机。 保护她不受刺杀的确是一方面，但是另一方面，则同时把安乐视作了目标。 因为安乐的战绩，让幕后之人想把他拉入伙的意图更强烈。 安乐都可以想象出对方的想法——‘还只是d级超凡者，就能对迷雾造成影响，此子断不可留！’ 所以便让丽莎用这种老套的手段接近自己，想趁机对他下手。 但是。 安乐又何尝不是如此？ 四号员工丽莎在入职后，始终没有好好工作，这样下去怎么能行？不能给公司创造价值的员工不是好员工！ 于是很快，在安乐假意抗拒的伪装下，两人达成协议。 在接下来暂定一周的时间里，安乐便作为丽莎的保镖工作，包吃包住，工资日结。 就待遇而言，甚至比在警卫司工作还丰厚。 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那栋朴素矮小的公寓前。 看到安乐脸上的异色，丽莎也没有解释，只是带着他往里走去。 “小丽莎，你回来了……” 慈眉善目的房东太太微笑打招呼，可在看见丽莎身后的安乐时，手里的扫把都拿不住了，颤颤巍巍的喊道。 “老伙计们！小丽莎拐了男人回来了！！！” “哗啦啦——” 楼上传来乱七八糟的杂音，像是花瓶砸在地上碎了，又像是有只小猫咪被踩到了尾巴，还隐隐约约有……抄家伙的声音？ 紧接着，一群老头老太太，便从楼梯上跑下来。 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吵吵嚷嚷的。 “让我看看，小丽莎带回来的男人长什么样！” “唉小丽莎也长大了吗？” “别拦着我，我要揍他一顿。” 这些老人有的杵着拐杖，腿脚不便；有的头发花白，走路扶墙。 年龄普遍六十往上，做安乐的爷爷都绰绰有余。 只是，在见到安乐本人之后，他们的动作就像是被施了石化术一般，呆住不动。 半晌后才讷讷说道：“好俊的小伙子。” “小丽莎是从哪里拐回来的？” “当咱们的孙女婿，也勉强够格了！” 丽莎的俏脸发红：“你们想太多啦！他只是我花大价钱雇来的保镖而已。” “哦~~~” 老头老太太们发出意味深长的声音，摆了摆手：“懂了懂了。” “明白了，看来不用咱们操心，回去下象棋咯！” “嘿，你刚才临走时是不是把棋盘弄乱了？” “瞎说什么呢！可不能乱说话。” 说完，他们又呼啦啦的走上楼去，像是刚才的闹剧从未发生过。 “咳咳。” 房东太太咳嗽两声，捡起扫把就往楼上走去：“就不打扰你们年轻人了。” 安乐默不作声，装作没有看见丽莎羞得发红的耳垂。 “跟我来吧。” 丽莎在前面带路，很快走到她的家门口。 “我的家比较简陋，希望你不要嫌弃。” 走进门一看，正如丽莎所说，是个既冷清又朴素的房间，很难想象其中居住着一个妙龄少女。 “话说，我没必要和你住在一起吧？我看隔壁的房间也是空的。” 安乐直白的挑明意见。 虽说拿了丽莎的工资，但终归是要有一点个人隐私的。 况且，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万一丽莎想对他图谋不轨该怎么办？ “如果你说要住在隔壁的话，那它马上就不是空的了。” 丽莎无意识的用手指纠缠住发丝，缠绕、再松开、再缠绕，视线飘忽不停，不知道在想什么。 安乐想到那些老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心想确实如此。 “这个房间给你，你现在可以把换洗衣物、被褥什么都带过来，要么直接买一套也行。” 安乐老实照做。 在他离开后，丽莎走进卧室，用力把自己摔在床上，抱着柔软的枕头翻滚好几圈，企图借此冷静下来。 只可惜越想她的耳朵根子就越红，自言自语道：“丽莎，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为什么要把不熟的男人带回家里啊！你疯了吗？” “你不会真看上人家了吧？” 少女用双手狂搓自己的脸蛋，最后把头埋进枕头里，轻声呢喃道：“而且，你这不是把他往深渊里推吗？” 想起那个男人刚才对自己所说的话，丽莎就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泼下，内心冰寒一片。 “将更高级的【种子】种在目标身上，确保他成为我们之中的一员。” “再引导他参与集会，共同迎接迷雾的降临。” “这样的存在，如果不能拉拢，就只能在他成长起来之前提前毁灭。” “记住了吗？我的……女儿！” 另一边。 “安乐哥真是的！又不回来了，工作有这么重要吗？” 手机里，传出胡芸略带生气的声音。 突然，她话锋一转，像是冥冥的第六感发挥了作用：“等等，要你做保镖的人，是男是女？” “呃……当然是男的啊。” 为了避免胡芸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安乐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真的？” “真的！” “那就好。” 狐人少女严肃警告道：“安乐哥千万要小心，我听说主城区坏女人很多的！不要被她们吃抹干净了，男孩子在外面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 “嗯嗯。” 挂断电话后，安乐顺便扫了一眼几位员工的小面板。 受到上次事件的刺激，无论是光太还是陈夜，都尽可能的搜集携带有禁忌知识的书籍，然后阅读它们，再加上面板有他们每个人的理智数值，安乐可以在他们即将畸变时抽取，收割了不少污秽理智。 作为工资。 光太的【驭光术】和陈夜的【水元素亲和】都变为（+6）。 毕竟，安乐马上就要给两人布置新的任务，有必要提升一下他们的实力。 恰好在这时，安乐意外发现。 丽莎个人信息下的（+）号，正散发着微微的亮光。 乐文 95.闹鬼（3000）（1/2） 【污秽理智-121！】 看到这条提示，安乐略有惊讶。 原本150点的时候，它都还是灰色，为什么现在只需要121点？ 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安乐很快推测出真相——解锁个人信息所需要的污秽理智，可能与他对目标的了解程度有关。 例如今天安乐来到丽莎的家里，对她有了更全面的认识，付费的内容自然就有所减少。 安乐喃喃道：“原来如此。”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吃亏了，早知道等这几天过去再付费，说不定折扣更多。 【姓名：丽莎】 【种族：人类】 【性别：女】 【年龄：18】 【理智：93/100】 【喜好：甜甜圈，漂亮的眼镜，帅哥。】 【超凡能力：迷雾之力；灵魂尖啸。】 由于早就有所猜测，所以在看到这一行文字后，安乐并不惊讶，只有“果然如此”的感慨。 接着，安乐把注意力放在【生平事迹】一栏上，细细阅读。 他很快便皱起眉头。 简单概括一下丽莎的生平。 她小时候便和母亲二人相依为命，最初的一段时间过得很是窘迫，多亏这栋公寓里老人们的帮扶，才勉强维持生计。 而后，在丽莎五岁时，被一伙邪教徒所绑架。 她的母亲被逼无奈，便只好联系丽莎的父亲。 将丽莎救出来后，母女两人的生活慢慢好转，那位父亲偶尔会过来看望，但在丽莎的视角中，每一次母亲都表现得极为抗拒，不愿和他有所接触。 那绝非是有情人间的矛盾，倒更像是对仇敌的防范！ 等到丽莎长到十五岁，又有另一批邪教徒企图对她下手，这一次她们母女便没有那么好运。 母亲为了保护丽莎身死，在被献祭的危机关头，又是她的父亲救下了她。 然后…… 在那个男人的引导下，丽莎便成为迷雾教徒的一员。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大鱼。” 安乐微微咋舌，这个发现，着实超乎他的预料。 原本他只以为丽莎才刚开始渗透警卫司，万万没想到，警卫司高层中，早就埋下了迷雾教派的钉子！ 哪怕是安乐，内心都有些发寒。 由下往上的侵染困难，但自上而下的掌控，无疑轻松上数倍。 这样一看，警卫司内部，怕是早就被渗透成筛子了！ 这件事的严重程度，远远不是安乐能解决的。 他甚至连举报都不敢举报，谁知道接收举报的人是不是迷雾教徒？ 安乐能相信的，只有小组里的组员们，起码在上次事件里，他们的纯洁（喵）性已被触手证实。 安乐心道：‘怪不得这两天，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我。’ 他本以为只是有人看上了他的英俊相貌，现在联想起来，可能是某些人已经将他视作猎物了！ ‘的确需要避一避风头。’ ‘暂时躲在丽莎这边，或许是一个好办法。’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还能向内部的其他内鬼传递出一个信号——安乐已经被丽莎盯上，可能要成为他们的同类。 “还是太弱小了。” 因为这个发现，安乐不由得升起几分紧迫感。 可想而知，迷雾教派这样的渗透，一定有其终极的目的。 再结合荒废城区内躁动不安的污血兽、教徒们活跃的行动，说明……大的危机，将在不久后降临！ 这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埋藏在月涌市之下，随时可能引爆。 “得加快扩大公司规模的进程了。” ****** 深夜。 主城区偏僻的地域，一道纤细的身影，身披黑衣，辗转腾挪，身姿灵巧敏捷，他轻松避开监控摄像头的视线，随后潜入一家医院。 月光流淌下，能看见医院门口的一块招牌。 招牌上写着——【青峦医院】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 【月涌市精神卫生中心】 由于这间医院的特殊性，即便是深夜，仍有保安在巡逻，其中甚至还有超凡者——哪怕只是E级，那也是超凡者！ 纤细身影对此早有预料，一个小小的光团突然在不远处亮起。 “那是什么，快去看看！” 于是，保安们立刻像是被激光笔的光点吸引的猫咪那样，匆匆向光团亮起的方向跑去。 借此机会，黑衣人穿过楼道，翻进病人们所在的住院区。 “呼——呼——” 躲在墙角的阴影里，黑衣人喘着粗气，一把兜帽扯下来，露出一对被汗打湿的犬耳。 光太抖抖耳朵，擦了把脸上的汗，享受着短暂的凉爽。 要是在他全盛状态下，闯入这个医院，自然无需这么费力。 但以现在他的水平，还得用上以前一件能藏匿气息、降低存在感的超凡遗物，累得够呛。 光太长呼一口气，精神振奋：“终于进来了。” 按照黑袍神父的吩咐，他闭上双目，在心中虔诚的念道。 “混沌全知之主，请您降临吧……” 诡谲的气息有如墨汁在水中散开一般，借由光太的身躯涌现。 走廊上的电灯，像是突然出现故障。 “刺啦刺啦”的电流声响起，灯泡忽明忽灭。 身披黑袍的安乐，睁开双眼，环顾四周后赞赏道。 “你做得很好。” 光太俯首以对：“谨遵您的指示。” 污秽理智的本质，可以理解为人类的疯狂。 显然，疯子的身上都能获取不少污秽理智。 那么精神病院，无疑就是安乐的乐园。 而且和前世的精神病院不同，由于这世界上的超凡能力，普遍具有招致疯狂的因素，导致精神病院里不只有普通人，还有超凡者。 某些濒临畸变的超凡者，更是需要每天接受治疗。 安乐潜入医院，来做好人好事——用宗教性强一些的说法，大抵就是“挥洒福音”之类的行为。 顺带挑选合适的人选，加入他的公司。 要是让安乐自己来做这事，风险性太大，万一暴露更是得不偿失。 把任务交给光太就很合适。 就算真的被发现，也可以说是在执行警卫司的秘密任务，不会牵连到自己。 而且光太来执行还有另一项优势。 此时的安乐，普通人是看不见的，且没有实体，可以轻松穿透墙壁，类似于“灵魂出窍”“神游太虚”的手段。 在吩咐光太随时准备配合自己行动后，安乐潜入病房。 现在已是深夜，病人们大多都处在睡梦之中。 从那安详的睡颜来看，很难把他们和“疯子”“精神病人”联系在一起。 事实上，就安乐的亲身经历，大多数精神病人，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是很安静平和的，甚至称得上……温柔？ 和外人交流时，都有些小心翼翼。 只有部分病症特殊的病人，在发病时才会流露出狂躁的状态。 安乐伸出灰色的触手，插入他们的头颅。 【污秽理智+2！】 【污秽理智+1！】 【污秽理智+2！】 【......】 这些病人身上提取的污秽理智十分有限，大概是由于，他们的疯狂和超凡特质无关。 要么是病理性的脑部病变，要么是心理性的创伤——这两者往往是病人被送进医院的主要原因。 【畸变治愈】无法治愈他们。 不过，这些病人本就不是安乐的主要目标。 黑色的影子悄无声息的从一旁经过，向更深处、看管更严密的病房前进。 ****** 住院部监控室里。 一名头发花白的保安，正端着泡着枸杞的热水，坐在监控前，嘴里絮絮叨叨念着。 “真是遭罪哟，我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熬夜。”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得尊老爱幼吗？” 旁边的大叔靠在椅子的靠背上：“王叔，要不你先去眯会儿，我一个人守着。” “害，那多不好意思。” 王叔嘴上说着，一边站起身，向里面的休息间走去，躺下之前问了一句。 “你一个人能行吗？” 大叔爽快回应：“没问题，病人们都老实着呢！” 等到里面安静下来，大叔笑容渐渐火热，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这样寂寞清冷的夜晚，当然需要点刺激性的、让人血脉贲张的、不能和外人分享的消遣品。 ——陈记辣味烧鸭！ 大叔默默咽了口唾沫。 光是闻着盒子里隐约飘出的香辣味，口水就止不住的流，哪怕是凉的也好吃！ 这可是很贵的高级货，要是让张叔看见了，怕是要被抢走一半！ 就在男人准备享用美味之时，余光忽然瞥见监控上的画面。 一团模糊的黑影，出现在走廊上。 寒意瞬间涌上大叔的心头，可是再定睛一看，那黑影又不见踪影，像是从未出现过。 大叔脸色僵硬……我只是看花了眼吧？ “刺——刺啦——” 粗糙的电流声响起，监控室里的电灯忽明忽暗。 这监控室专门用来监管发疯的超凡者们，所以实际上就在病房的边上。 也就是说，那个东西……就在旁边？ 恍若有阴风从脸颊吹过，无声的寒意亲吻着他的肌肤，大叔手脚冰冷、嘴唇发白。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他曾听说，这间精神病院有闹鬼的传说——难道，真让他给碰上了！？ 空气都似乎变得粘稠起来，堵住他的口鼻。 心脏砰砰直跳，好像要跳出喉咙。 大叔都不敢发出声音，去叫醒内间的王叔。 他僵硬的扭过脖子，看了一眼监控。 病房里的病人们，开始有所异动。 有的突兀睁开双眼；有的茫然环顾四周；还有的开始自言自语。 在最后一个病房里，那个病人像是僵尸一般、缓缓的、僵硬的从床上坐起来，然后…… 那双冰冷的、死寂的双眼，死死的盯着监控，像是在和大叔对视。 “啊啊啊啊啊！” “鬼啊！！！” 男人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病院。 96.【（照片）】（3000）（2/2） 阳光明媚，天气正好。 安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跟在丽莎的身后，精神状态罕见的不太好，有些许疲倦。 昨晚的行动大获成功，在引起骚乱进一步扩大之前，光太便全身而退。 仅仅小半个晚上，就为安乐收割了200多点污秽理智。 唯一的遗憾是，只招收到一名新员工。 老实说，安乐对此是有些失望的，他本以为能好好扩张一番公司的规模，可最后灵魂符合教堂标准的，居然只有一人！ 仔细想想，也理应如此。 d级超凡者可不是路边的大白菜，想找就能找到。 其次，更高等级的超凡者陷入疯狂，搞不好直接畸变，要么被击杀，要么逃之夭夭，只有少数有身份有地位的会被抓捕起来，用特殊的方法治疗，自然不会留在这精神病院里。 反过来说，能捡到一个员工，都是安乐运气不错的结果。 安乐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之所以精神萎靡，是因为昨晚以“黑袍神父”的姿态行动了太久。 那种姿态，似乎要消耗他的精神力。 安乐粗略估算一下，能维持的时间大约只有半个小时，只能说是勉强够用。 丽莎和安乐两人，正走在校园里，路上能听到学生们的交谈声。 “青峦精神病院，昨晚好像闹鬼了？” “诶？真的假的，不过精神病院嘛……那也很正常。” “对了，昨天地下车库怎么给封了？”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听说，好像又是那个扫把星” 有学生正说得起兴，却突然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小鸡仔，不自然的扭过头。 丽莎两人往这边走来。 其余学生都把视线投向丽莎附近，她现在在学校里可是不折不扣的名人，就是这名声，无论如何都算不上好。 他们对这帅气逼人的男人都很在意……他是谁？为什么跟在丽莎身后？ “下次要说别人坏话，不如直接当面说。” 丽莎很直接，冷冷的对那人甩下一句，便带着安乐离开。 这番举动，和安乐对丽莎的认知不太一样……原来还有这样的一面？ “你、你拽什么拽？我就当面……” 那学生显然不服气，面红耳赤，还想冲上来动手动脚。 安乐只能履行保镖的职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还没动手呢，学生就被吓得不敢动弹，最后灰溜溜的离开，引得旁人愈发惊讶。 安乐无奈心想：‘表现太浮夸了，我哪有那么吓人？’ 有识货的人看出，安乐肯定不是一般人，而是超凡者！ 他们猜测着，莫非，他是丽莎的男友？ 跟在丽莎身后，安乐和她一起走进教室。 平心而论，安乐内心是拒绝的，现在的丽莎貌似很冲动，不复平时伪装的文静淡雅，很可能要把他当枪使。 但是没办法，她给得太多了。 对待付费客户，哪怕是客串“校花的贴身高手”这种老套剧情，安乐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和昨日相似，丽莎的到来，瞬间吸引了不少注意力。 尤其是那位金发美少女。 夏莉丝在看见丽莎后，表情骤然一变，心底恨得牙痒痒，却又要维持淑女的仪态，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昨天那三名女学生并不是夏莉丝的安排，而是她们自己为了讨取她的欢心，擅自动的手。 灰血杀手，才是夏莉丝请来的杀招。 只是她没想到，丽莎这都没死！ 夏莉丝还被父亲严肃警告，近期不可能再对丽莎出手，在灰血组织设下的悬赏也被迫撤下。 越是如此，夏莉丝心中便越是愤恨、怨毒：‘不过是一个害死妈妈的野种而已，凭什么父亲会……’ 迎着夏莉丝的视线，丽莎毫不示弱的对视。 空气中似乎迸溅出火花。 安乐想道：‘这就是姐妹情深吗？’ 通过读取丽莎的个人信息，安乐现在可以算是除她自己以外最了解她的人，对她的家庭情况也有所了解。 那位警卫司高层，一共有四个子女，两男两女。 除了丽莎外，其余三人都是明媒正娶的妻子所生。 他们三人无一例外，都对丽莎很是敌视。 连丽莎都不知道具体原因，只以为是害怕她分走父亲的遗产或是宠爱。 上课铃响起。 两女间的火药味才慢慢淡化。 安乐坐在教室里，颇为好奇的观察四周，顺便听听老师讲课——每个字的意思他都能听懂，但是连在一起，就变成了全然陌生的事物。 丽莎就坐在他旁边，讶然轻声问道：“你没上过学吗？” 安乐：“我没上过大学，只念过高中，中途还退学了。” 前世在高中时，安乐遭遇了相当离奇的经历，整整三年生活在一个封闭的地方，而后直接走上社会工作，在黑心老板手下工作，没机会上大学。 所以这种教学形式，对他而言，有些新奇。 丽莎同情的看了一眼安乐，以为戳到他的痛处，轻声道：“抱歉。” “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安乐不再理会她，拿出一本古朴的书本，开始翻阅。 这是他从书库管理员镜中人那里“借”来的书，周末快到了，安乐想把这些书都看完，再去借新的。 ——安乐真没打算把书私吞，禁忌知识而已，只要献祭后再印在脑子里，这些书就没用了。 况且，如果是借来的书，安乐会有种紧迫感，想把它快些读完。 要是买来的书，往往放在家里，就会被遗忘在某个角落。 顺带也不会浪费上课的时间，一举多得。 阅读书籍时，安乐的脑海如同浸泡在热水中一般，熨帖舒适，像是大夏天挖出冰镇西瓜的最中心、然后一口吞下那么爽！ 可惜的是，会搞出不小动静，不能在教室里献祭。 由于正牌迷雾信徒就在身旁，安乐没有拿出和迷雾教派相关的书本，而是选择另一本他也很在意的—— 《对祂的骨指的相关研究报告》 那家伙，可是在安乐身上留下了印记，虽说最近都没有动静，但不代表它会一直保持缄默，它越是安静，反而越是要小心。 这本书相比于《迷雾教派杂谈》要新一些，封面上的字迹更加清晰。 比起一本书，它更像是一份报告，由数份字迹不同的笔记构成，其中还夹着一些照片。 丽莎对这不感兴趣，只以为是某次事件的报告，老实去听老师讲课。 【本文由我和我的研究小组共同完成，不同组员负责不同时期骨指的文献调研和分析，在此感谢渊雨研究所的经费和文献支持，让我们得以法发掘出更多的真相……】 “渊雨研究所？” 又是一个安乐没听过的名字，关于客套的书面文字，他索性略过不看。 【署名：▇▇▇▇，▇▇▇】 这次的“▇▇”倒不是安乐的大脑拒绝理解它们，只是单纯被涂抹掉了而已。 【祂的骨指，因为其形象而被命名。】 【（照片）】 【（照片）】 【（照片）】 【某个神祇的骨指可以通过近似“门”的事物，降临现世，之所以用“某个神祇”指代，并非由于畏惧招惹祂，而是因为对方太过神秘，在以往的记录中，也从未发现过祂的名讳。】 【但可以确定，“门”那边连接着——“寂灭之地！”】 【每次“门”开启时，都会在现场留下浓郁的属于“寂灭之地”的因子。】 【由此推断，祂的本体，也身处“寂灭之地”，正因如此，无法判断祂的身份。】 安乐按了按眉心。 寂灭之地！又是寂灭之地？ 好像啥神祇都能和这地方扯上关系。 【为了方便分辨，以下皆用“x”来指代这位神祇。】 【x是不折不扣的邪神，祂的信徒也尤为古怪，根本不在意x的名讳就去信奉祂。】 【我们对x的十名信徒进行分析，发现他们性情、身份、实力全然不同，唯一的相同之处在于——在这些人发起行动的半年前，他们全都生过一场重病，险些身亡。】 下面的文字变了一种字迹，显然不是同一位研究员书写。 【就这类病症的几种特征，我们搜寻医院的记录，发现类似症状的病人，一年里至少有一百人！不过其中九成，都直接病逝。】 【据我们分析，可以将该类手段归为“触觉”。】 【注：详情可见《常见邪神图鉴》145-149。】 你搁这儿写论文呢！还有引言注释？ 不过话说回来，这东西在安乐看来确实是禁忌知识的载体，但在研究人员下笔之时，说不定也就真的只是一篇论文而已。 对于“触觉”这一说法，安乐稍有好奇，但还是继续看下去。 【x所需求的，并非血肉类的供奉，而是濒死的、在苦痛和绝望中被折磨的、高质量的灵魂。】 【所以其信徒在献祭时，往往会采用极其酷烈血腥的手段，将被害人折磨至濒临崩溃，又不至于死去。】 【这样，才有资格呼唤x的降临。】 安乐细致的往下读，了解了许多关于x的秘辛。 当他合上书本时，大脑中的激荡愈发强烈，像是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快点把知识献祭。 这冲动极为强烈，安乐不能忍耐，索性将意识沉入教堂。 恍如雷音响起，瑰丽的花纹涌现，连接着不可知的境地。 滚滚的暖流注入他的身躯。 乐文 97.会……忍不住的（3000）(1/2） 【污秽理智+42！】 记忆里，关于“祂的骨指”的知识像是纸张上的铅笔字迹，被橡皮擦轻轻抹去，温暖的、粘稠的事物注入安乐的身躯，大脑有如泡在熨烫却不炙热的温泉里，极其舒适。 身旁的玄妙花纹渐渐隐去，和不可知境地的链接断开。 安乐的意识重归于肉身。 “呼——” 他长呼出气，品味着方才的余韵，不过体会过多少次，这种感觉实在令人欲罢不能。 【污秽理智：401！】 由于光太和陈夜每天都会尽力去阅读禁忌知识，所以安乐就算放着不管，污秽理智也会增加。 加上昨晚的大丰收，他的余额来到一个峰值。 “既然如此……” 身处教堂的安乐想着，来都来了，不如把要做的事情一并做掉。 “我辛辛苦苦攒了这么久，是时候大方一把了！” “教堂，给我加！” 【污秽理智-400！】 在提示闪过的瞬间，周遭的阴影再度沸腾起来，欢呼着雀跃着从本该属于它们的阴影之海翻腾而出，倾泻、冲刷、包裹住安乐。 他再一次沉入阴影之海。 阴影拥抱着安乐，安乐也拥抱着阴影。 只是和上次的亲近之感不同，阴影对他的情绪，渐渐带上些许……敬畏和濡慕？ 随着阴影海潮似的一阵一阵的冲刷，安乐的血肉轻颤，五脏鸣响，骨块震颤，在海中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汲取周遭“海水”中的力量。 源自阴影的秘力侵染血肉、深入经脉，镌刻在他的身躯上。 阴影秘纹蔓延、扩张，从主要的躯干遍布到更细致的经络。 安乐静心体会，恍若生命层次都在潜移默化的提升。 而当它蔓延至全身后，更神异的蜕变发生。 秘纹如同活物，开始隐藏在肌肤之下，酥酥麻麻之感传来。 安乐心有所悟：“阴影秘纹只是表象，其本质是秘力对肉身的改造，可以更轻易的调用阴影。” “下个阶段是……” 【阴影掌控（深灰级）（+6）→阴影之躯（幽暗级）！】 【你对阴影的掌控达到一个新的阶段。】 【阴影加诸汝身，秘力镌刻于肉体。】 【哪怕在光辉普及的无影之地，也可直接调取体内的阴影。】 【但请当心，阴影之海下的生灵。】 通体的舒泰感，开始褪去。 关于【阴影之躯】的知识生长出来，安乐颇为振奋——这项能力由深灰突破到幽暗，提升极大。 阴影构成的海水，给他带来的阻力，已经接近微乎其微。 安乐现在潜行的速度，大概是原来的三倍还不止，像最初时难以掌控方向的状况再不会发生，“海水”对视觉的遮蔽效果也几近于无。 他抬起头，甚至能瞬间分辨出塞蕾的裙底在哪个方位。 只是，还没等安乐继续体会，他脑海里突然生出警兆，低头看向阴影之海的深处。 仅一眼，他便毛孔缩紧、头皮发麻。 安乐没有犹豫，用最快的速度向海面浮去。 ‘快！快快快！再快一点！！！’ 从有如纯粹黑暗的海底，数道比旁边的阴影凝实、漆黑的影子，迅捷如闪电，几乎一秒钟不到，安乐就看到它的轮廓。 黑色的大手！ 和上次见到的一般无二，可眼下……它远远不只有一只！ “呼啊！” 安乐终于从海水里逃出，立足教堂的主殿，塞蕾就站在不远处：“安神父？” 她看了眼翻涌的、激烈的阴影，面色微变。 “请躲在我身后。” 塞蕾主动抓住安乐的手，将他护在身后。 安乐面色凝重，说不定，连阴影海面都没法束缚住这些黑手。 “咚！” 黑手凶猛的撞在薄薄的海面上，像是寺院里敲响古钟，又像是擂鼓时的声响。 “咚咚咚！” 更多黑色的大手，争先恐后的挤上来。 手指活动着，手掌张开又合拢，仿佛是想抓取什么东西。 海面就好像一张富有弹性的隔膜，变形成黑手的形状，但暂时没有破裂的迹象。 塞蕾的脸色很快平静下来。 只是，抓着安乐的手却没有松开，脸上因此带上可疑的红晕。 “嗯？安神父？” 还没等她细细品味安乐身上的气息，突然感受到手上传来一股拉力。 塞蕾扭头看去，惊讶发现，竟是安乐拉着她向那些黑手走去。 在确认它们无法真正进入教堂后，安乐非但没有逃跑，反而靠近了它们，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大胆的想法。 “塞蕾，你有办法切割这种东西吗？” “……有的。” 塞蕾隐隐猜到他想做什么，只能在心底感慨……不愧是你啊！ 片刻之后。 半只黑色的手掌，安静的躺在安乐面前，足足有一个成年男子那么大。 其余黑手全都默默的缩了回去，像是从未出现过。 ‘来都来了，不留下点什么，怎么好意思呢？’ 安乐嘴角带笑，他原本只是尝试一问，没想到真的可行。 在最初对黑手的警惕度过后，他很快察觉到——这玩意儿，应该挺好吃的？ 似乎能对他的【阴影之躯】有所增益。 再加上，明显是这些黑手主动招惹安乐，对他不怀好意，他截留一部分下来以作回应也很合理吧？ 在刚刚塞蕾斩断手掌时，从阴影之海深处，仿佛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阴影都为之颤栗，可最后也只是无能狂怒。 安乐走到手掌前。 它乍一看像是人类的手掌，但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它没有指甲、指纹、关节一类的事物，像是纯粹用能量构成，只是维持成“手”的外形而已。 在被塞蕾切断后，它瞬间失去所有活性。 越是靠近，安乐身躯中的渴望便越强烈，被阴影侵染过的细胞都活跃起来……这是好东西啊！ 他直接张开嘴，撕扯一大块阴影下来。 根本不需要咀嚼，这种特殊阴影简直就像是果冻，轻轻一抿就在口中化开，顺着食道向下，随后迅速化作清凉冰爽的神秘物质，扩散全身。 安乐眼睛微亮，神秘物质在改造他的身躯，很微弱，但可以积少成多！ 他砸吧了下嘴，感觉没品出味道来，继续不顾形象的吞食。 没多久，小半个手掌，就进了安乐的肚子。 他注意到塞蕾的眼神，和平日不太一样，于是礼貌问道：“你也想尝一尝吗？”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请您继续享用！” 塞蕾神色惶恐，连忙低下头，掩饰她发红发烫的脸色、急促的呼吸，以及胸膛里“砰砰”的心跳。 等到安乐继续专注于“食物”时，她才敢稍抬起头，美眸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幅进食的姿态。 吐出的呼吸都略有湿润，并拢双腿，不自觉的摩挲。 ‘我一直想看见，您露出这种表情啊……’ ‘那样的残暴，那样的贪婪，像是永无止尽的深渊……” 她脸上的绯红更浓，身子发软：‘要是能这样对我……’ 安乐对修女奇怪的、带有颜色的幻想一无所知，他完全沉浸在享用美味中。 差不多10分钟后。 被截取下来的手掌，全部被安乐吃光，它本质是一种能量，消化得很快。 【阴影之躯（幽暗级）（+1）】 安乐略有诧异，这还是他第一次不借助加点，对能力进行了升级。 由此可见，这黑手的不凡。 他瞬间转变思路，能不能直接以自己为诱饵，来钓鱼，钓上更多的特殊阴影？ 这想法很有诱惑力，但安乐还是暂时打消，他现在的实力还不够，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塞蕾？你……” 安乐看到，修女摇摇欲坠，双腿发软，像是站都站不稳，脸色也红得厉害。 正想上去搀扶，却被塞蕾严肃拒绝：“请不要过来。” 要是现在碰到安乐的话，她会……忍不住的！ “只是刚才使用的能力，有一点小小的后遗症，我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就好。” 说完，塞蕾便转身离开。 安乐重新睁眼，回到教室。 丽莎仍在认真上课，时不时的记下笔记——原来她真在用功读书？ 安乐本以为，以她的身份，不过是来学校体验人生的。 察觉到身边的注视，丽莎回头看了眼安乐，疑惑的眨眨眼。 在她眼里，安乐变得不一样了。 明明刚刚看他，还有些虚弱和疲惫，现在则是精神饱满，墨色的眸子流淌莹润的光芒，精气神升至顶点。 不仅如此，就连肌肤都白皙几分，吹弹可破，看得丽莎都有些羡慕。 身上气质神秘，隐约有一层淡淡的灰色光晕，比之前更帅了。 短短两三分钟而已，变化如此之大？ 丽莎都有些不太相信她的眼睛，目不转睛，看个不停。 安乐挑挑眉；“看什么呢，好好上课！” 随后他又腼腆一笑：“当然，要是加钱的话，随便你看。” 这一笑，更是显得英气逼人，让人视线不自觉想停留在那脸上。 追求美，是人类的本能之一。 不要说是丽莎，座位附近的其他女学生，也忍不住心神摇曳……我们学校，居然还有这种帅哥？以前怎么没见到？ 丽莎的心脏像是跳停了一拍，但很快偏过头，低声自语道。 “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嘛” 乐文 98.长得太帅的烦恼（3000）（2/2） 起初，安乐还没注意到这一点。 毕竟他本来就长得好看，迎接他人的注目，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只不过，今天稍微多了一点点。 直到连讲台上的女老师，都开始频频投来视线，并且叫他起来回答问题后，安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对于女教师的提问，安乐很诚恳的说道：“我不会。” 他正想表明身份，以警卫司特别行动队员，随意出入教室根本不算是事。 却被丽莎轻轻拉了下衣角：“我会加钱的。” 安乐秒懂，她怕是还想报复她的姐妹，需要自己隐瞒身份。 在金钱的诱惑下，安乐只能委屈一下自己。 女教师没有批评他，反而言辞温柔，让他课后来办公室，可以进行单独辅导。 安乐坐下后，借来丽莎的小镜子一看，果然比起原来又帅了十分之一。 他无奈：‘唉，长得太好看，也是一种烦恼。’ 课间的时候，这种烦恼便找上门来。 旁边的女生都围过来，搭讪安乐，要他的联系方式，让他领会了一番大学女生的热情。 离谱的是，还有两三个男生跃跃欲试，很有兴趣。 对此，安乐自然是全部拒绝，摆出一幅高冷的态度——他对这群小女生可没有兴趣。 “帅哥，交个朋友嘛，又没什么损失。” 一个娇滴滴的女生，妆容相对成熟，还想多说些什么，被身旁的好友拉了下衣袖，在见到走来之人后，脸色一变，匆匆离开。 金发的夏莉丝，如同公主一般，在不少跟班的簇拥下走来，一如既往的吸引他人的视线。 学生们都很好奇，她是来找谁的？ 难道也和那个男人有关？ 夏莉丝径直走到丽莎面前，她下定决心，要彻底和对方撕破脸皮，就算不能出手，也不能让丽莎好过。 她趾高气昂说道：“丽莎，这次的事算你运气好！但下一次，你就没这么好……” “啪！” 回应她的，是一记无比清脆的巴掌声。 红色的五指印，于白静的俏脸上浮现。 丽莎拍了拍手掌，神色轻松：“呼——爽到，早就想打你一巴掌了，现在总算如愿以偿。” 这般景象，震撼所有旁观者。 他们完全没想到，平时文静的、像是灰姑娘般黯淡无光的丽莎，居然敢掌掴那个夏莉丝。 她疯了吗？ 安乐都微微心惊，转念想想，倒不是不能理解，昨天丽莎可是差点沦落到本子女主角的境地，惊险脱困后还险些被杀死。 这般仇怨，已是不死不休，打一巴掌都算是轻的。 “你、你、你……” 夏莉丝捂着脸，气得浑身发抖，另一只手指着丽莎。 “你什么你！” 丽莎冷冷回应：“我们可不熟，对吧？我的……姐姐！” 本来想护花动手的跟班们，听到这句话，脚步不由得一顿。 姐姐？ 夏莉丝是丽莎的姐姐？！ 他们如遭雷击，心中翻起浪涛，都不敢再向前。 倘若这是真的，就代表丽莎的身份不是他们能招惹得起的，这些人看向夏莉丝，想从她那得到否定的答案。 夏莉丝咬着嘴唇：“你们还等什么？还不把她拿下！” 听她这语气，众人反而确定丽莎所言不虚，愈发不敢上前。 金发美少女气得半死：“废物，全是一群废物！” 说完便自己动手，想出一口恶气。 安乐起身，轻松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小妹妹，不要这么暴躁。” 手腕上传来的力量无法抗拒，夏莉丝面色数变：“你是什么人？” 安乐坦然道：“我只是一个保镖而已。” 顺带用触手刺了一下夏莉丝，既然是那个大人物的女儿，也有被改造成迷雾教徒的可能，可以收为员工。 意外的是，触手对她毫无反应。 说明金发美少女不是迷雾教徒，灵魂质量也不达标。 发现这一点，安乐兴趣瞬间衰减，松开手腕，用看社会废料的眼神看了眼夏莉丝。 不能给他创造价值，还要浪费时间和精力，不就是废料吗？ 丽莎眼眸带笑意，对安乐的主动出手很惊喜。 附近的学生则开始躲得远远的，给予安乐同情的注视……这明显是她姐妹俩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掺和进去，要倒大霉！ 这里毕竟是人员密集的教室。 不一会儿，便有老师和保安赶到现场，把丽莎等人带走。 而在了解到两女的身份后，老师们很错愕，也很头疼。 这类事件最难处理，双方都有背景，还是对姐妹，之前还有仇怨。 从事件表面来看，率先出手的丽莎有错在先，可昨天地下车库里的五具尸体，则又说明事件没这么简单。 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警卫司的安乐，偏向哪一方都不对，最后只能对两人口头教育一番，各打五十大板，不了了之。 夏莉丝十分愤恨，索性直接离开校园。 临走前，安乐看见她眼神含恨，势必要报复。 丽莎显得很轻松，像是心头卸下一块大石，某种重担消失不见：“放心，有她父亲的警告，起码在这段时间里，她不敢对我们动手。” “她父亲”这样的称呼，很能说明丽莎对那个男人的态度。 接下来一整天。 安乐和丽莎就像是最寻常不过的学生一样，上课、学习，甚至连午饭都是去食堂吃的。 通过上午的风波，不少学生慢慢都知道了丽莎的身份。 虽然仍能察觉到异样的视线，但是基本上听不到以往的议论……不管是夏莉丝还是丽莎，都不是一般学生能惹得起的，祸从口出的道理，他们还是懂的。 安乐推测出，丽莎是想借助夏莉丝来立威，顺便透露身份，从而扭转她在学校里的风评。 只有一点安乐想不明白，为什么她不在礼堂事件后就第一时间这么做？ 面板上的个人信息，只能监控员工的行动，无法窥探他们内心的想法。 ‘或许，只是她父亲的任务罢了？’ 说起任务，安乐发现另一点异常——按照她父亲的吩咐，丽莎不是要把【种子】再次种在他身上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动手？ 安乐多次努力的露出破绽，给丽莎触碰自己的机会。 【雾之种】，似乎需要用这种方式才能种下。 安乐的想法是，不如将计就计，伪装成一名迷雾教徒，说不定能接触到隐秘，提前破坏他们的阴谋。 当然，对丽莎的调……咳咳，入职培训，还是要同步进行。 要是她能成为独当一面的金牌推销员，也就无需安乐亲自动手。 问题在于，丽莎不下手啊！ 安乐连钓鱼的机会都没有。 ‘你可是迷雾教徒诶，拿出点邪教徒的职业素养来啊！’ 直到学校放学，两人回家，吃晚饭，洗漱睡觉，丽莎还是没有丝毫异动，属实很古怪。 安乐甚至感觉，她在享受这种平静的生活？ ****** 这天夜晚。 安乐睁开双眼，在夜色里亮着微光，他听觉极其灵敏，听见隔壁房间的悉索声。 他心中自语：“要来了吗？要对我动手了吗？” “偏偏要搞夜袭这种老套路，多没意思。” “吱呀——” 随着清晰的房门开关声，安乐耐心的等待，只是两三分钟过去，房间外没有任何响动，一切归于平静。 “？” 安乐点开面板，直接看向【生平事迹】的最下端。 【夜晚11：25，丽莎打开房门，离开公寓，去参加迷雾教徒例行的集会。】 “集会？” 这是安乐没想到的。 通常来说，为了保证隐蔽性，各种邪教徒往往是单独行动，或是接受组织的单线联系。 万一暴露了，也不会连根拔起。 但这迷雾教派，甚至还能举行例行的集会？ ——其实在丽莎的生平事迹里，也提到过这件事，但是一个人生平所做的事实在太多，安乐不可能细致的把每一行字都读完，他只挑一些重要的事迹，有所遗漏很正常。 没有犹豫，安乐换上一身黑袍，带上那灰血杀手掉落的红黑色面具，潜入阴影之中。 看着自己这身装束，还有周遭的阴影，安乐略微感慨：‘怎么感觉我才是反派一类的角色？’ ****** 不多时。 一座工厂内，密集的集装箱中央，有一块空地。 身穿黑袍，面容隐藏在面具下、阴影中的人们，陆续来到这里。 大多数人都很小心谨慎，掩饰自身的身份。 这也是难免的。 迷雾教派可是月涌市被针对得最严重的邪教，围剿过数次、杀死过无数名教徒。 要是放在从前，他们决计不敢这样进行集会。 但在近两年，这样的集会逐渐成为常态，在围剿之前，核心的教徒总能提前听到风声，随后躲避。 这就导致，这段时间里，警卫司剿灭迷雾教徒看似很有成果，每次都逮捕不少教徒，但那大多都是外围的弃子，是可以较为轻松通过【种子】培养出来的。 实际上根本没能对迷雾教派造成实质的损失，连“伤筋动骨”都远远算不上。 有聪明的教徒猜测出，或许有高层，成为了他们的内应，才能每次及时避开灾祸。 让剿灭行动无功而返，教徒越剿越多！ 最近唯一一起可以被称得上“损失”的事件，只有一位【编织者】张闲岁身亡。 他们这次集会的目的，也和这件事有关。 99.B级任野（3000）（1/2） 丽莎同样身穿黑袍、脸带面具，站在人群之间，并不显眼。 只是，在看到她袍子上身前一个特殊的印记后，周围的信徒都默默退开，和她保持距离。 那不是普通的迷雾信徒敢带上的印记，唯有教派中地位特殊者，才能持有。 迷雾教徒相对于普通人而言都是疯子，但在疯子里，也分程度的，总有不那么疯的和更疯的。 在他们看来，丽莎显然属于后者。 在人差不多到齐之后，一名身穿灰袍的佝偻身躯，来到信徒中央，以奇怪的动作行礼：“赞美迷雾。” “赞美迷雾。” 在他的引导下，信徒们齐声低语道。 “迷雾终会降临，散布纯白恐怖。” 念诵祷告间，诡谲气息弥散。 安乐藏在不远处阴影中，静静观察。 他知道迷雾教徒中的【编织者】对超凡力量感知敏锐，但是在蜕变为【阴影之躯】后，潜入阴影和吃饭喝水一般自然，像是他的一种本能，几乎没有波动。 安乐自信不会被敌人发现，事实也的确如此。 在他眼中，周遭竟是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白雾？ 安乐惊奇：‘这就能召唤迷雾？太简单，太轻松，也太随意了吧？’ 很快他便发现，这种雾气，不要说和教堂之外的那些相比，就和张闲岁化作的雾气比较，都要淡上数十倍，是被稀释、稀释再稀释后的产物。 不像是“召唤”，更像是那位灰袍教徒在把身躯中的迷雾，分享给周围的信徒。 被极淡雾气笼罩的人们，沉醉其中，有规律的呼吸，是一种特殊的秘法，借此吸收迷雾中的力量，强化自身，这是每次正式议事前的惯例仪式。 在《迷雾教派杂谈》中，有对此法的记录。 和安乐攫取阴影之力有些相似。 可以强化教徒的身体素质，长此以往，能达到E级超凡者的水平，对普通人很有诱惑力。 安乐还记得上面的一段话。 【这种秘法的本质，乃是将信徒改造成迷雾的“容器”，无论是接纳更多迷雾，还是直接摈弃人类的肉体，都需要以此法作为基础。】 【在潜移默化间，信徒的思维便会便扭曲。】 安乐的视线锁定丽莎，他能轻易认出自己的员工。 意外的是，丽莎似乎并未吸收迷雾？ 周围的信徒也没提出异议，不觉得奇怪。 回想起来，丽莎的体质的确只是普通人而已，她的迷雾之力，表现在什么地方？ 安乐正纳闷着，耳边响起低声的祈祷。 “混沌全知之主，请您降临吧……” 而这一次的呼唤，竟是来自于丽莎！？ 安乐十分惊讶，他吩咐过员工们，遇到邪教徒、疯子时，可以这样呼唤他，如果成功他会降下恩赐。 可呼唤的前提是，员工的信仰足够虔诚，如果只是毫无诚意的念诵，他不会听到呼唤。 安乐本以为，只有光太一人达到标准，没想到丽莎也能做到！ ‘是受了昨天的刺激，还是因为……她灵魂的特殊性？’ 他心中猜测，认为是后者，丽莎的灵魂品质非同一般，明明不是超凡者，却能被拉入教堂，她被邪教徒频繁盯上，正是因为这点。 暂时不去深究这一点，安乐一心两用。 黑袍神父，出现在丽莎眼前。 如同安乐的预料，旁边的信徒没有发现他。 那名身穿灰袍的教徒，有所反应，奇怪的扭过头，看向这边……好像有奇怪的波动？ 但也仅限于此，灰袍教徒无法看见安乐。 这给安乐小小的敲响警钟，目前这项能力确实强悍，在遇见更高层次的超凡者时，则还是要小心。 丽莎心中微惊。 她的目的不纯粹，除了想提升实力外，还想试探混沌全知之主是否会和迷雾教派起冲突，自己说不定能借此摆脱控制。 神父的确降临在身前，然而却没有引来旁人的注意，就连灰袍教徒都无动于衷？ ——迷雾教派推崇白色，普通教徒只能身披黑袍，其上则是灰袍，已经相当于小头目，而白袍主教，丽莎迄今为止只见过一人。 丽莎不由得想到：‘难道说，祂的权能，在雾母之上？’ “虔诚的羔羊，你做得很好。” 神父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 被阴影笼罩下的目光，意味深长，落在丽莎脸上，她心中升起惶恐，好像自己的小心思全被对方看透。 好在，这样的注视没有持续太久。 安乐开始向信徒们伸出“魔爪”。 【污秽理智+5！】 【污秽理智+7！】 【污秽理智+4！】 【......】 不得不说，这些教徒们全是一些思维被扭曲的人，比起精神病人提供的污秽理智还多。 至于能否就此治愈他们，不再信仰迷雾，安乐认为不太可能。 信徒们的心灵，早已被异化成怪诞的形状，触手仅仅能暂时矫正。 就像是一株植物，根子上已经烂掉，就算为它修剪枝叶，最后也只能长出苦涩的果实。 【污秽理智：101！】 短短半分钟时间，安乐抽取的污秽理智，就接近100！ 他的视线愈发火热，这是一块上好的韭菜地啊！ 部分信徒感到奇怪，平日里亲切的、舒适的、温和的雾气，今天不知为何，让他们有些嫌恶，接触雾气像是沾染上了某种脏东西，内心在隐隐的排斥它们。 当然，安乐下手的目标，只是普通信徒。 没有对那名灰袍教徒伸出触手。 直觉告诉他，那样做会引来极大危机。 这一切，都被丽莎收入眼中。 她面具下的表情被震惊得有些茫然，不敢置信，惊恐和敬畏涂抹着她的内心。 对安乐而言，触手是亲切可爱、乖巧听话的宠物。 但在丽莎看来，每条触手足有小臂粗细，泛着青黑色，大小吸盘于其上开合，看上去古怪而畸形，充斥着难以形容的邪祟和污秽，仅仅多看两眼，就会发自内心的感到不适、恶心，连灵魂都能侵染，仿佛它就不该存在于这世界上。 而此时。 数条触手在夜色和迷雾中，宛如拥有自己的生命，狂乱起舞。 在目标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插入他们的颅骨，从中汲取某些事物，贪婪且兴奋。 这幅画面怎么看都无比邪异，心理脆弱些的人可能直接遭到精神污染。 目睹此情此景，丽莎娇躯轻轻发颤：‘祂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邪神！或许比雾母还要……’ 而她，已经成为了这名邪神的信徒。 丽莎不免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前途一片渺茫啊！ 灰袍人皱眉：“嗯？” 他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不安、不详，可偏偏说不上来究竟在哪里，感知中周围也是一片风平浪静。 ‘不，不对！’ 灰袍信徒面色骤变，看向集装箱后的一个角落：“什么人！？出来！” 他嘴上开口，实则直接动手。 一片迷雾，瞬间将那片区域笼罩。 “误会！误会！” 那里瞬间传出一个略带吊儿郎当的声音，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举起双手，表现他的无害性：“我只是路过而已。” 男人带着近乎全部猩红的面具，没穿黑袍，染着一头黄毛，耳垂上还挂着一个精致的耳坠。 他站在那里，毫不紧张，气质很随意。 “我只是闻到一股同族诅咒后的气息，所以过来看一眼，没想打扰你们的聚会。” 黄毛男闭上眼，抽了抽鼻尖，像是还在寻找气息的来源。 他似乎没把这群迷雾教徒放在眼里！？ 安乐躲在阴影之海中，顺便见好就收，将【回响之影】收回，静观事态的发展。 不难猜出，黄毛是来找他的。 血红的面具、独特的血液气息，证明他是圣血裔中的一员，还是等阶偏高的那类。 大概是灰血杀手在他身上留下的印记，发挥效果。 安乐都有些惊讶，他藏在阴影中都能被闻出来？ 方才男人出场之前，安乐都险些没察觉对方的到来。 这个黄毛男很不凡，有实力作为底气，才敢这样对迷雾教徒们说话。 这般轻慢的态度，自然惹得不少信徒们不满：“你是什么人？竟敢闯到这里来。” “不用多说了，直接动手吧！” 好些教徒跃跃欲试，想直接把他抓住，或是直接杀死。 不单因为黄毛男的态度，更是为了自身的安全着想，要是这聚会被警卫司所知晓，会招致凶猛的围剿。 可灰袍人却一挥手，示意他们冷静下来，警惕道：“阁下可是任野先生？” 任野诧异道：“哦？你居然认得我？” “那我得考虑一下，要不要杀人灭口了。” 灰袍人轻轻一颤，看到那头显著的黄毛，他便有所猜测，没想到居然真的是这位。 B级超凡者，圣血裔，灰血组织中的王牌杀手。 光是听到这一连串的名头，灰袍人都感到一股窒息感。 传闻中，这人喜怒无常、性情怪异，心思捉摸不定，经常没来由的下杀手，又莫名其妙的放过一些人。 他这样的说法，可不一定是在开玩笑！ “哎呀哎呀，我只是随便说说嘛，别放在心上。” 任野摆摆手，笑道。 “既然你认识我，那就好办了，等我检查完你们再继续开会，如何？” 有信徒终于忍不住，愤然出声：“你好大的月……” “砰！” 周围的人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说话的那人便浑身爆裂，化作一团血雾。 任野看都没看他一眼，猛地向不远处飞奔而去，笑声阴森渗人。 “嘻嘻，抓到……你了！” 100.我看你根骨清奇（3000）(2/2） 安乐潜藏在阴影之海中，以极快的速度，逃离工厂。 在那迷雾信徒爆成血雾之前，他便察觉到莫大的危机。 一道精神锁定了安乐。 这种压力，绝不是c级超凡者能带来的。 安乐本以为能看见黄毛男和迷雾教徒针锋相对，他好收渔翁之利，没想到灰袍人很理智，接连退避。 而且，哪怕是蜕变后的【阴影之躯】都无法完全避开黄毛的追踪！ 事态变化得太快，危机来得太突然。 眼下的处境，极其危险。 安乐心想：‘b级超凡者么？’ 就他的知识可得，b级，是一道分水岭，或者说，门槛。 c级及以下的超凡者，虽具备超凡能力，但对它的掌控仍流于表面，仅仅是想尽各种方法，强化能力、加强掌控，而b级超凡者，则是开始触及到超凡能力最本质的核心——灵魂！ 超凡能力的本质，是以灵魂为引导，激发出某种力量，从而影响到现实。 唯有涉及到灵魂，才说明超凡者真的在这条道路上跨出重要的一步。 这也就导致，b级超凡者的实力，要远远超过c级。 其中的差距，甚至可能比c级和普通人的跨度还大。 由此，可以想象到安乐此时承受的压力。 严格意义上说，他连c级超凡者都不是呢！ 气机被牢牢的锁定，不管安乐潜行的多快，始终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粘稠、阴冷，如影随形，警兆感如针刺般刺痛神经。 ‘这样下去不行！’ 安乐神色严峻，由于上次吃掉黑手的缘故，他似乎被阴影之海下的生物重点关注，他隐隐有不详预感，随时可能有数条黑手从海底伸上来。 可如果不在阴影之海中，他的速度绝对比不上对方，会被很快抓住。 临阵躲进教堂加点不是不可以，但就这101点污秽理智，完全无法抹平两人间的差距。 ‘事到如今，只能赌一波了。’ 安乐下定决心，来到教堂。 【污秽理智-90！】 【血斗术（浅灰）（+1）→血术士（深灰）！】 体内的血液有如沸腾起来，炽热、暴躁的力量，宛如岩浆涌动，扩散至全身。 这本该是个相当痛苦的过程，但因为安乐的身躯经过阴影的改造，体质大大增强，所以血之力的侵染不再那么明显。 与此同时，安乐恍惚间，再度感知到一个意识体的存在。 有着模糊的人形轮廓，面容只有一团血色，带着笑意。 它源自于血液深处，似乎是他所有鲜血的集体意识，陌生又熟悉，亲切而温暖。 不属于人类的呢喃声传来，在期待安乐去接近、去拥抱它。 安乐猛地皱眉……不！不能这样！ 残余的理性及时把安乐拉回现实，让他从那诡谲的场景中惊醒。 幽幽的、失落的叹息，还徘徊在耳畔。 【污秽理智+4！】 这是安乐自身的污染带来的收入，他看向四周，久违的“完形崩溃”的症状，再度出现，周遭的事物变得陌生，连修女在他看来，似乎也只是一个行走的肉块，而无法产生“这是一个人”的认知。 他心中暗骂：‘那是什么鬼东西？’ 这世界的超凡能力都不正常，可能会莫名其妙步入歧途，随后异化、畸变——换个角度来想，或许那些才是正路、大道？ 【理智是羔羊的保护伞，疯狂方为永恒的真实。】 安乐又想到这句话，连忙掐断思路，不再深思。 要是沿着这个方向想下去，或许理智会彻底滑入深渊。 安乐现在发现，【血斗术】这项最初的恩赐，很不简单，隐藏着莫大的秘密，不该就此置之不理，而且它达到深灰级后的名称，居然才是【血术士】？意味他这才开始迈入门槛？ 有一定的可能，他获取的恩赐不是巧合，而是被精心挑选的结果。 同理，【狂信徒锻体术】也是如此，该适当投资一下。 但在那之前，需度过眼前的难关。 安乐收拢心神，重新回归现实中的阴影。 深海里的怪物蠢蠢欲动，跃跃欲试，浪潮开始奔腾，暗流涌动。 安乐索性直接从中跃出，血之力和阴影之力同时激荡，藏于肌肉中的秘纹散发灰蒙蒙的的光晕，扭动身躯，像是借助齿轮和杠杆的传动般，调用起全身的力量。 随后，出拳！ 咚！ 空气震颤，安乐的拳头，毫无花哨的命中一面血液构成的圆盾。 咔嚓！ 圆盾迅速碎裂，任野向后退了两步。 “咦？”他诧异出声。 安乐则是再度出拳，阴影从旁以刁钻角度刺出。 拳头再次击碎一面新的圆盾，阴影将任野的胸膛刺穿。 可安乐并无喜色，与其说阴影“刺穿”**，倒更像是黄毛的血肉自动避开了阴影，连“极高水准的消力”都不算，而是根本没有命中！ 任野对**的掌控程度，异常夸张。 这是安乐早有预料的结果，他还做不到跨越这样大的差距，去挑战b级超凡者，而只是为了展现自身的能力，让对方能看得更清楚些。 这是一场无可奈何的豪赌。 “你也是圣血裔？” 任野也是聪明人，看出安乐的想法，杀意渐渐消退。 “而且这源血的精纯程度……” “但是，你不知道吧？”他的语气带上嘲讽。 “在高阶的圣血裔中，存在【互喰】。” 粘稠的血腥包裹住安乐，冰冷的杀意再现：“通过进食同类，攫取源血，来迈向更高的阶梯，这就是所谓的……圣血裔啊！” ‘果然还是不行吗？’ 安乐于心底叹了口气，脸上丝毫不见畏惧，打算用触手拼死一搏。 要么沉入阴影之海，引出那些怪物，来个鱼死网破。 这都是逼不得已的选择。 就在这时，无论是杀意还是血腥味，突然统统消散不见。 “哎呀，我开个玩笑啦，别当真嘛！” 任野摘下面具，露出一张英俊中带着痞气的大叔脸，拍拍安乐的肩膀。 “放轻松，放轻松，我可和那些家伙不一样。” 安乐不动声色。 对方性情很古怪，不像是自己所接触的任何一个圣血裔，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似乎没有“圣血裔族，皆为父母兄弟”的观念？ 偏偏这人又强得离谱，逼迫安乐只能用伪装成圣血裔的方法来应对。 任野大大咧咧的，手搭在安乐肩膀上。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任野，是灰血组织的王牌杀手。” 他忽然靠近安乐耳畔，轻声说道：“和你一样，我也是未经过洗礼的圣血裔。” 安乐略有心惊。 他清楚知道【洗礼】是一种怎样的仪式，那是将一个人的灵魂悄无声息侵染成其他模样的邪恶手段，杀人于无形，没经过受洗的圣血裔，肯定是其中的异类。 可问题是，任野为什么要把这一点告诉他？ “小子，我看你根骨清奇、天资横溢，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摧毁灰血组织？” 安乐微微吸气，这男人的想法，比他预期得还疯狂。 他自己不也是灰血组织中的一员吗？ 况且，灰血组织可是无比庞大的势力，足迹遍布各个城市，其中必然存在a级，乃至更高等级的强者。 他不过是b级而已，自己更是才d级，也太敢想了！ 但是安乐估计，他就算说“没兴趣”，也会被迫变成“有兴趣”。 没有实力，就没有话语权。 “不不不，我不会逼迫你。” 看出安乐的想法，任野摇摇头，神色严肃：“如果那样做，我就和真正的圣血裔没有区别了。” “你跟我走一趟，等过了今晚，如果你还是这样的想法，我就放你离开，还会帮你解开劣质的诅咒。” “不过要以灵魂起誓，遗忘今晚发生的一切。” 安乐点头，表示同意。 任野重新带上猩红似血的面具，带领安乐在夜色中穿梭。 阴影中有变故发生，安乐暂时不敢潜入其中，仅凭**的力量，只能勉强跟上任野的步伐。 任野心中愈发惊叹……这种身体素质，再加上源血的纯度，的确是个好苗子，得想办法骗他入伙！ 穿过幽暗的小巷、破旧的老街，两人来到月涌市主城区偏僻的地域。 安乐从未来过这里。 他进入主城区都没多久呢，当然不会知道这等鲜为人知的地点。 任野轻车熟路的推开一扇房门，引领安乐入内。 走进房间，能看到一盏油灯旁，一个老人正伏案，记录着什么。 老人头也不抬，语气冷淡：“先交钱，再奉上血液。” “哦？” 任野轻笑道：“老人家，我也需要这样做吗？” “咔嚓”一声，老人手里的笔直接被折断，“扑通”跪倒在地，颤声道：“抱、抱抱……歉！我不知是大人您到来，请原谅我的怠慢。” 嗤！ 老人的手臂像是被极其锋锐的刀刃切割，直接被砍下，血液喷涌而出。 他痛得全身颤栗，仍不敢惨叫出声。 甚至隐约能看出，老人的神情还有些庆幸，庆幸……只是被砍下一条手。 唰！ 于是，他的另一条手臂也随之被斩断。 场面很血腥，但两人都表现得很平静。 安乐本就不认为这个男人是什么良善之辈，有这样的举动才算正常。 而且别看老人很凄惨，但他同样是圣血裔，接上断臂根本不难，只是刻意表现出可怜、痛苦罢了。 任野撇撇嘴，不再多言，径直向里走去。 这寂静、偏僻的房间里，竟是连通着一个类似酒吧的地方，其中灯光柔和，播放着高雅的音乐，人来人往，均是俊男美女，好不热闹。 内部的噪音像是被特殊手段所吸收，丝毫没有传递到外界。 只是，安乐不难发现，他们所持的酒杯中，均是猩红的液体。 馥郁芬芳的鲜血气息。 如同，盛开的花卉。 101.病入膏肓的城市（3000）（1/2） 安乐跟在任野身后，穿行在人群中。 不知道是谁先注意到他们两人的到来，少数正在愉快交谈的人忽然沉默下来，看向任野那标志性的黄发、耳坠，流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随后，沉默就像是传染病一样，迅速蔓延到酒吧内的每张嘴巴上。 不过在安乐看来，与其叫做“酒吧”，或许称之为“血吧”更为合适。 酒杯里所盛着的液体，可不是“血腥玛丽”那类饮品，而是货真价实的鲜血！ 血液的气息，馥郁芬芳。 馥郁芬芳？ 安乐皱起眉头，他察觉到不对，自己的想法出了些问题。 在这之前，他可绝不会用这种词语来形容血液。 是升级成血术士的影响？还是…… 安乐不免再次想到那个血色的人影，他现在还没从完形崩溃的症状里走出来，身旁的事物总有一些陌生感，偶尔都无法分辨出那个挂在头顶上的、发亮的玻璃状事物，以及角落里、四四方方、由一道道铁栏栅构成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仔细观察、认真思考后，安乐才想起，前者不过是做工精致的吊灯，而后者则是一个铁笼子。 笼子？ 安乐略带迟钝的思维猛然清醒。 他定睛看去，笼子内蹲着一个瘦弱的、脸色苍白的男孩，奄奄一息、濒临死去。 而像这样的铁笼，远远不只一个！ 显而易见，这便是人们杯中鲜血的来源。 最新鲜的血液，自然需要现成的活人来提供。 安乐再次扫视周围的人们，他们眼眸隐隐泛起猩红，嘴里的獠牙若隐若现，贪婪饮下杯中“美酒。” 有人说道：“老板，再来一杯。” 侍者接过酒杯，去到铁笼旁，割破其中活人的手腕，鲜血汩汩流出。 而被割腕者眼神麻木空洞，没有惨叫、没有哀嚎，就好像是一具失去灵魂的空壳，又如同被麻醉的、待宰的牲畜。 安乐明白。 在这推杯换盏、优雅上流的景象背后，满是残酷的血腥。 这群人俊美优雅的皮囊之下，隐藏的是比怪物还肮脏的本质！ 这就是所谓的圣血裔。 他忽然有点理解，先前提到圣血裔时，任野那种嘲弄、讽刺的语气。 但这同样令安乐疑惑，身为灰血组织的金牌杀手，任野居然没有同化成他们的一员？ 没过多久，一个娇艳的女人便迎了上来，乃是这家酒吧明面上的老板。 任野言简意赅，冷淡而轻蔑：“带我去地下。” “是。” 女人娇躯微颤，身前的白花花颤巍巍的，不过不管是安乐还是任野，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妖艳女子领着两人来到酒吧的一处暗门，恭敬道：“请进。” 这时，任野忽然开口：“你刚刚走过来时，先迈的是左腿吧？” “嗯？” 女人刚发出一个音节，便面色骤变：“你怎敢！这里可是……” 嗤啦 猩红崩现，一整条左腿，像是从内部爆开，化作一团血雾。 “呃啊！”女人痛呼出声。 美艳的容颜扭曲、丑陋，无比怨毒的盯着任野。 这般异动，吸引旁人的注目，同时为之骇然。 在这座酒吧里，居然还有敢对她动手的人？ 而在发现是任野后，原本想出手的人都默不作声的退后，心想，不愧是那个疯子。 安乐一言不发，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然而，身处任野身边的圣血裔，这一点本身就足够引人注意。 或试探、或怀有恶意、或想结交的目光，落在安乐身上。 有人感知敏锐，很惊讶……他血液的气息，非常高贵，意味源血的品质、浓度极高，甚至不在任野之下！ 在圣血裔中，沁入血脉的源血不代表实力的强弱，却是身份的象征。 源血品质越高，也意味着能进化到更高的层次，成为更强大的超凡者。 甚至在圣血裔中，存在着一小搓人，被称为“贵族”，可以随意驱使低等圣血裔。 贵族倒不是没有“圣血裔族，皆为父母兄弟”的观念，而是被他们视为“父母兄弟”的，只有同样身为贵族的圣血裔而已。 这些人还想继续观察，却发现安乐两人已然进入暗门，消失不见。 暗门后，是一条很长的甬道，通往地下。 任野一边走，一边忽然开口：“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对守门老人和女老板动手？” 安乐不作回答，但心中已有推测。 “那老人喜好食喵人，酒吧里残次、坏掉的货物，都是他的口粮。” “女人则每日都要选取处男处女的心头血，饮上一杯，以求容貌不衰、美丽依旧。” 任野冷笑两声：“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看他们不爽！” “光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安乐平淡发问：“那为什么不直接把他们杀了？” 听到这话，任野眼皮一跳，这小家伙的胆子，比他想象得还大！ 不过，我喜欢！ 任野心中愈发满意，解释道：“因为……我还不够强！” “等我到a级，直接想杀谁就杀谁。” 安乐稍有无语……你心里还是有点数的嘛！ 他能看出，任野似乎的确和一般的圣血裔不同，对鲜血也没流露出多强的渴望，但要说完全相信对方，那还差得远呢。 其实安乐好几次想伸出触手，让任野成为他的打工人。 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样做绝对会失败，还可能暴露触手的存在。 b级超凡者，很不一般！ 顺着甬道向下，中途隐约有空间错位之感，安乐猜测，他们已经被传送到另一处地点，甚至可能不在月涌市的地下。 前方不远处传来亮光，喧哗声、惨叫声，还有混杂在汗臭味中，化不开的血腥味！ 月涌市的地下世界，向安乐展露出残酷且血腥的一角。 “干啊！杀了他！撕碎他！” “把他撕碎，血！让我看到血！” “真是废物，白白扫兴。” “......” 还没完全从入口进入，浪潮般的喧闹声，便向安乐涌来。 与之伴随的，还有一股阴冷的热气这说法很古怪，但却是能其恰好的形容安乐的感受。 刚一接触，像是热气蒸腾，燥热得很，可其中的阴冷迅速渗进肌肤。 可怪异的是，安乐对此非但没有感到不适，反而有些享受这股气息，体内暖洋洋的，有如受到滋补。 安乐心想：专门能增益圣血裔的气息？ 继续向里，安乐抬眼望去。 高处，无数人站着、嘶吼着，黑压压的一大片，其中围着一座血色的平台，呼啸声几乎能刺穿一般人的耳膜。 这是一处地下竞技场！ 平台上，接近两米的强壮男人，正在和一只异种怪物搏杀。 怪物由畸形的肉块构成，覆盖着一层漆黑的物质，三对节肢状的利刃锋利无匹，苍蝇似的复眼灵动的闪动。 说是“搏杀”不太合适，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只不过是怪物对男人的虐杀。 利刃划破胸膛、割开腹部，肠子流了满地，鲜血和肉块不断飞溅，伴随着男人凄厉的惨叫声，像是一曲血色的交响曲。 可这却令看台上的观众们愈发兴奋，有如野兽般大叫着。 “就是这样！让他再死得慢点！” “亏我还在这废物身上下注，死得越惨越好。” 类似昆虫的怪物有一定灵智，它知道这群残忍的看客们想看什么，故意没有直接刺穿男人的要害。 它张开细密而尖锐的口器，从男人的手臂开始，一点一点的将其吞噬。 男人的哀嚎渐渐无力，最后彻底安静下来。 安乐沉默的注视着一切，视线扫过狂热的观众们，心想：这些人，或许……都该成为我的垫脚石！ 任野想带安乐所看的，不仅于此。 就在竞技场的看台旁边，有一个规模中等的市场。 其中贩卖着奴隶，有普通人类，也有亚人。 其中大多为少男少女，偶尔有身材健硕的男人，连安乐都为之心寒的是，甚至还有襁褓里的婴儿售卖！ 类似于秃鹫埃里克那样的肉店，在这里毫不罕见。 人的手臂、大腿、心脏、肾脏、头颅……被陈列在肉店中，像是最寻常不过的商品般，明码标价。 还有专门贩卖鲜血的商贩，大概是一条产业链，肉店卖肉，血店卖血。 堪称炼狱之景，触目惊心。 饶是安乐，在目睹这幅景象后，都心中泛起寒意，感到惊讶。 毕竟，在进入月涌市主城区后，他虽然多次遇见危机，还和邪教徒频繁接触。 但明面上，月涌市仍是一座祥和平静的现代都市。 警卫司维持着一定程度的秩序，经济发达，平民做着各项工作，甚至称得上“安居乐业”，他们的生活相比于贫民区，的确幸福上了数倍。 然而在地下世界，却是这样残酷的光景？ 或者说，这才是它应有的面目？ 只是安乐身在警卫司，过上相对安逸的生活，没有意识到而已。 如果没有任野揭露，他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会发现。 安乐环顾四周，心下充满危机感和紧迫感。 这座城市，就好像是一个身穿华服的病人。 表面上光鲜亮丽、花团锦簇，实际在华服之下，早已长满了溃烂的脓疮，病菌滋生、蛆虫蠕动。 早已……病入膏肓！ 102.公司发展方向（3000）（2/2） 任野想让安乐看到的，正是这些光鲜亮丽之下的蛆虫。 并且将圣血裔丑陋、邪恶的一面，尽数展现在安乐面前。 一定程度上来说，任野的确成功了，安乐不可避免的对这群圣血裔感到厌恶，想把他们变成垫脚石。 如果只是听说，或是从文字描述、视频记录里看到这些景象，安乐的情绪远不会这样强烈。 但是现在，亲临现场、亲眼目睹后，安乐很难不感到愤怒。 ——起码直到现在，安乐还认为自己是一个普通人，拥有普通的道德观念。 两人来到相对僻静的角落，任野问道：“你考虑得怎么样？” 安乐不作回答，而是反问：“你为什么选我？” 任野眼睛一亮，态度更加轻松随意。 “你的血，你的实力，以及……你的身份，你是警卫司的人，对吧？” 安乐瞳孔微缩，他连这点都能看出来？ 还是说，有关自己的信息早已被泄露得差不多了？ “别担心。”任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用紧张。 “只是那种阴影之力，确实非常罕见，加上前两天那件事，很容易就能猜到。” 安乐心下了然。 他对这点其实有所防范，面对一般敌人肯定不会动用阴影，但在任野的压力下，他只能全力以赴，这才露出马脚来。 “警卫司内部的圣血裔，还没有被洗礼过，你这样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见。” 任野对安乐评头论足，啧啧称奇。 “有你帮忙，很多事会轻松许多。” 安乐再问道：“你企图覆灭灰血组织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很简单。” 任野短暂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眼底浮现雾霭和些许癫狂，指向那座血色擂台。 “我从前，也是那擂台上的一员。” 简单一句话，隐藏着化不开的血腥和仇恨。 安乐不再询问，同意和任野合作，共谋大事。 他其实仍没有完全信任这个气质轻浮的男人，但也不介意和对方合作，给圣血裔造成一些破坏，顺带招收员工，赚取污秽理智。 安乐自然知道，世上的恶人是杀不光的，但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他还是想做些事情。 两人以灵魂起誓，发誓不会泄露对方的信息，也不会谋害对方。 这样一来，安乐终于勉强放下心。 他问道：“我们不能报警，让警卫司把这里剿灭吗？” 警卫司的超凡者数量不算太多，但关键掌控着大规模的热武器，直接以火力覆盖这片区域，来个“口径即为正义，射程之内遍地真理”，保证能把这里摧毁得七七八八。 任野表情古怪，这位小兄弟还真是敢想，而且一上来就想搞一波大事情？ 胆子太大了！ 不过任野遗憾摇摇头：“这方法我早就想过，但问题是……这里，可不在月涌市内。” 正如安乐所想，方才的甬道里，他们其实经历了一次空间传送。 这片血腥斗场，已在月涌市之外！ 那些笼子里的怪奇生物，大多也都来自城外。 说起来，安乐还从未去到过月涌市外。 在这世界的城市之外，可远不如城内安全，哪怕是贫民区，都能勉强保证居民的安全。 可到了城外，那便是一片荒原！ 各种畸变的怪物、游荡的亡灵，徘徊荒原上，以残酷、诡异、惊悚的方式，吞噬着出城的旅人。 地下竞技场居然建设在城外，仅凭这一点，就能说明灰血组织的势力之强。 安乐很难不心惊。 转念一想，他要挑战的竟是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安乐不免有些兴奋……说不定，能从灰血组织中挑选优质员工！ 安乐最近慢慢摸清楚了公司的发展方向。 让他自己从头开始培养员工，太艰辛、投资太大，不现实，直接从其他公司挖人，这不就快多了吗？ 像灰血组织、迷雾教派这样的老牌公司，就很不错嘛！ 里面肯定有精英员工。 只要锄头挥得好，没有墙角挖不倒。 怪不得tx等游戏大厂，都喜欢把小厂家里优秀的制作者挖走，这感觉确实很爽。 老实说，现在安乐看任野十分眼馋，很想用触手给他来两下。 要是能在现阶段招收一个b级员工，安乐能做的事就太多了！ 只可惜当面出手，势必会被发现。 虽然很想直接摧毁这个血腥的竞技场，但安乐心中有数，现在的他还是太弱小了，强行出手只会害死自己。 ‘还需从长计议啊……’ 两人从竞技场离开，在夜色下的街道中分别。 临行前，任野给了安乐一本小册子，是批量打印出来的。 这里面记录着任野对血液调用的一些心得，和锻炼血气的方法，可能会有帮助。 任野也直言，每个加入他这组织的圣血裔，都会得到这本册子。 而且要安乐格外小心，发掘出血液深处力量的过程，伴随不详与诡异，因此陷入畸变、万劫不复之人，不在少数。 任野甚至还透露出一个秘辛—— 圣血裔之所以追求鲜活的血液，除了源自血脉的本能外，还是为了抑制发掘血之力带来的副作用。 最后，任野还拿出一颗拇指大小的血色结晶，这是他的血晶，可以借此进行联系。 安乐在看到这枚血晶后，双眼微微亮起。 ****** 接近凌晨。 安乐回到小公寓里，丽莎已经重新睡下。 根据面板上的信息，即便不在现场，安乐也知道迷雾信徒们的聚会做了些什么。 除了赞美、吸收迷雾外，他们每个人单独向灰袍教徒汇报近段时间的行动，有点类似于……公司内部的业绩汇报？ 灰袍人作为区域负责经理，鼓舞下属们的士气，发放奖励，着重说明最近需要在意的事件和人物。 巧了，安乐正在其列。 当然，他没有指名道姓，只是用“警卫司里一名动用阴影之力的超凡者”来指代。 据灰袍人所说，那是他们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本来要牵扯警卫司更多的力量、消耗更多的超凡者，没想到被安乐轻易解决。 其余教徒对能吞噬迷雾的安乐，也很忌惮，将他视为眼中钉。 而在灰袍人说完“我们已经找到对付他的方法”后，以较为恭敬的态度，邀请丽莎到一旁交谈。 “更高阶的【雾之种】已经种在目标身上了吗？” 丽莎：“我还在寻找机会。” 灰袍人：“请务必加快速度，您应该知道，那位大人是不会容许这样的不安定因素存在，尤其是在最近，如果您不动手，他只会采取更酷烈的方式来消灭目标。” 丽莎沉默片刻后：“我明白，我会在近期下手的。” 安乐所得到的信息，都是由丽莎的视角获取的，所以仍旧有限，不能探寻到其他迷雾教徒的身份。 但今晚的收获，仍然不菲。 安乐总共收割了131点污秽理智，确定教徒们集会的地点。 他再一次确认，近段时间，迷雾教徒在筹划一次大动作。 当然，最重要的其实都不是这些，而是…… 安乐看着手中的血晶，双眼发光。 如果他的推测没错，这便是自己招收一个高级员工的契机！ 只不过，还没等安乐动手，他脸色迅速一变，无声的躺回床上，装作睡熟的模样。 隐约有特殊的气体从门缝中注入房间内，不像是迷雾，但是沾染上了类似的气息，是一种超凡手段，具备催眠的效果。 一般超凡者难以抵抗，就连安乐脑海里都昏昏沉沉的、如坠迷雾。 【污秽理智+3！】 但是，也就只是如此，安乐很快恢复清明，还想多吸两口，卡一卡bug，看看能不能多薅自己的羊毛。 “吱呀——” 房门被推开，脚步声靠近。 安乐闭着眼，一点不紧张，反而还有些小兴奋。 ‘终于忍不住了吗？要对我下手了吗？’ 他混入迷雾教派，升职、加薪、挖走高端员工，走上人生巅峰的路途终于要开启了吗？ 踏踏...... 脚步声犹豫不决，在床边徘徊。 安乐心说：‘别犹豫了，快下手！拿出点专业水平来。’ 十余秒后，对方仍在来回走动，迟迟没有出手。 安乐：“……” ‘我这样装睡，也是很累的，麻烦给个痛快，别折磨我了。’ 终于，像是听到了安乐的心声，她走到床头，伸出手。 手掌触及安乐的脸庞，触感丝滑细腻。 可安乐等了老半天，都没感觉有什么东西被注入身体，就好像……对方只是在摸他脸而已？ 两三分钟后，房门重新关上。 带有催眠性质的气体缓慢消散。 躺在床上的安乐很无语，直到最后，【雾之种】都没有种下。 ‘合着你大半夜来我房间，就是来吃我豆腐的？’ ****** 另一边。 丽莎几乎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钻进被窝，把发红的俏脸埋进枕头下，心中的小鹿已经不是乱跳，而是要一头撞死了！ 如果不是担心吵到邻居，她甚至想在床上打滚，喊出声来。 过了老半天，她才平复心情，在心里自语道。 “丽莎啊丽莎，你到底在做什么啊？” “直接种下【种子】不就好了吗？还摸他的脸，一摸还上瘾了？” “但是……真的很好摸啊……” 在羞怯过后，涌上心头的则是苦涩。 丽莎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将安乐转化成迷雾信徒，或许还能让他留下一命，等到那个男人出手，他便必死无疑。 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可走到安乐身边，看到他沉静俊美的睡颜时，丽莎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迷茫，充斥着少女的内心。 ‘我到底该怎么做？’ 丽莎忽然想起那位黑袍神父，心中冒出一个念头。 ‘或许，我可以向他倾诉？’ 103.优质打工仔（3000）（1/2） 晦暗诡谲的教堂内。 怪诞的壁画之下。 少女跪倒在黑袍神父面前，开口说道。 “神父，我想向您忏悔。” 安乐：“” 他看着眼前的丽莎，也有些意外，这是他完全没预料到的展开。 然而事实上，在各类宗教中，包括佛教、基督喵教，“向神明忏悔”都是一项很寻常的举动。 因为世人不可能不犯错，而犯了错，即便没有被法律和道德制裁，唯独自己每每回想起来之时，心灵就像是有细小的蚂蚁爬行、啃噬，仿佛终有一日会演变为无可忍受的疮疤。 而向神明忏悔，不仅可以肆无忌惮的说出埋藏心底的秘密，还能自我安慰罪孽已被神祇宽恕，无需再感到愧疚。 丽莎向安乐忏悔，说明她在进一步敞开心扉。 以求得到心灵上的寄托和慰藉，或者是想借他的力量，摆脱自身的困境。 安乐满意微笑。 心有所求，才能成为一名更优秀的员工。 他沉声开口：“神会洗刷你的罪。” 丽莎开始忏悔，讲述她成为迷雾信徒后的所作所为。 在三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种下雾之种，将他们转化为迷雾信徒，随后雇佣安乐，实际是遵循命令，将他也变为同类。 这些事情安乐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甚至已经安排员工，要对那三人下手。 但从丽莎口中亲口听到，又是另一种感受。 能看出来，丽莎很矛盾、很迷茫。 她本性善良，不想助纣为虐，不想把更多人拖入深渊。 但是那身为邪教头子的父亲，支配着丽莎的一切，让她身不由己，被迫成为迷雾教徒、去做出这些事。 来自灵魂的禁制，令丽莎无法吐露出父亲的身份，连鱼死网破都做不到。 她已身处迷雾。 看不见光亮、看不到前路，无法和任何人倾诉。 所以，才会把希望寄托在另一个更可怕的邪神上。 迷途的羔羊用这词语来形容此时的少女，再恰当不过。 “神父，我究竟该怎么做？” 丽莎抬头，带着颤音发问。 黑袍神父的面容隐藏在阴影中，沉默不言。 丽莎的双眼渐渐黯淡下去，心中自嘲找一个邪神的信徒帮我解除另一个邪神的掌控，我果然是疯了吧？ “力量。” 神父缓缓开口：“在足够的力量面前，一切皆为虚妄。” 污秽理智20！ 灵魂尖啸浅灰2！ 温暖的、柔和的物质，注入丽莎身躯，她的灵魂得到增强，氤氲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这是你应得的恩赐。” “收集、阅读禁忌知识，在接触邪教徒时呼唤我，便是你变强的途径，暗中积蓄实力，直到真正掌握话语权的那天。” 安乐不可能对丽莎做出承诺，只能为她指出一条明路。 “如果遇到不得不做出决策的时候，不如遵循你的本心。” 丽莎若有所思，身形渐渐消散。 安乐低下头，手心的血晶闪着异样的光芒。 足够的力量面前，一切皆为虚妄。 这句话不单是对丽莎说的，也是他内心的想法。 今天突遇任野，即便最后的结果还能接受，可倘若安乐不显露纯度极高的源血气息，他只能被迫暴露触手的存在，最后仍有可能被任野杀死。 甚至可以说，凭运气才侥幸生还。 好运能眷顾他一次两次，却不可能次次救命，况且，将生死寄托于运气，本就是最愚蠢的行为。 力量！更强的力量。 员工！更多的员工！ 安乐知道他接下来的行为有很大风险，但是，富贵险中求！ 灰色的触手于穹顶垂落。 和平日不同的是，它这次有些谨慎、小心，最后还是义无反顾的刺入了那枚血晶中。 这是任野的血液所化，身为圣血裔的他，灵魂和血液构筑起了紧密的联系。 而安乐要做的，便是借助这联系，将他拉入教堂之中！ 在触手刺入血晶的一瞬间，安乐心神巨震，口中闷哼。 他的意识仿佛化作触手的一部分，升入更高、更深邃的某处空间。 像是有一条结实的、粗壮的“绳子”握在他的手中，而“绳子”连接的是任野的灵魂！？ 安乐没有迟疑，用力拉动“绳子”，从那头传来一股阻力，显得格外艰难。 和先前把光太等人拉入教堂的感受，全然不同。 就好比拉动一颗石子和一辆轿车间的区别。 “什么东西？” 手握“绳子”，安乐甚至能感受到任野此时惊怒的心情，正从中传递而来。 灵魂是人类最神秘的领域。 而现在，居然有存在侵入自己的灵魂，这让任野如何不惊怒？ 卧室内。 任野的眼眸泛起血色，獠牙显现，呼出的空气都带上腥气，血液的力量在体内奔涌，精神集中到极点。 强大的压力以他为中心扩散，附近的居民全都感到一阵心悸，从睡梦中惊醒；生命力弱小的昆虫之类，更是直接死亡。 周遭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B级超凡者全力以赴的姿态，就是这样恐怖。 可任野很快震惊的发现，他无法反抗！ 即便从那不知名处传来的拉力不算很强，但是对方很持久，绵绵不绝，而身为B级超凡者的任野，竟然毫无办法，只能减缓、却不能阻止他的灵魂被拉向不可知的所在。 为什么？这到底是 惊惧和诧异，慢慢填充任野的内心，他这三十多年来，遇见过无数强敌，遭遇过众多危机，手下杀死的超凡者不计其数，可以说踏着失败者骨血浇筑成的阶梯，成为一名B级超凡者。 但从没有一次，碰上这样诡异的处境。 他的所有反抗皆为徒劳，甚至都不明白对方究竟身在何方。 而在任野泛起无力感之时，拉力骤增数倍，他心灵的破绽，反而让敌人趁虚而入。 最终，任野眼前一黑，短暂的失去意识。 再次睁开眼时，身穿黑袍的神父，矗立在他眼前。 和所有初来乍到者相似，任野环顾四周，视线落在教堂的壁画上。 他瞳孔微缩，身躯一阵颤栗。 任野看着壁画上狂乱的纹路，如同看到了深渊中的隐秘，看到群星的璀璨伟大是如此的令人着迷。 “好美” 他喃喃道，不由自主的向壁画靠近。 壁画上描绘的怪物，似乎因此活了过来，数只眼球一齐转动，触手扭曲翻滚，像是在张开怀抱，欢迎任野的到来。 安乐：“止步！” 声音不响亮，却有如惊雷，在任野耳边炸响。 他悚然而惊，意识从那群星汇聚的无量空境回归到教堂，快步转身后退，远离怪诞的壁画。 壁画上的怪物，用幽怨的眼神看了眼安乐，像是有点小委屈，最后归于平静，一动不动，仿佛只是一幅普通的壁画。 安乐没有料到这变故。 但原因不难猜出，任野身为B级超凡者，灵魂品质肯定上佳，才能从壁画上看出其余员工看不出的性质，从而将它激活。 这座教堂里的隐秘，安乐到现在都没全部探明。 但话说回来，作为一座教堂里的壁画，会吃人也是很合理的吧？ 只可惜，安乐是来招收员工的，不能把任野给它当做口粮。 此时，任野心中一阵后怕，他想起关于某些禁忌之物的描述仅仅目睹，便会沉醉于它，随后灵魂被其剥夺，连A级超凡者都未必能逃过一劫。 而这样的存在，在这里，居然只是一幅壁画？ 再想到先前被召唤时的无力反抗，在任野眼中，这位黑袍神父神秘而强大。 其本质可能根本不是人类，只是拟态成这幅模样，来降低他的警惕心。 “欢迎来到神圣之域，受难的羔羊。” 安乐满意的看着任野，眼神都有些火热这可是一个B级超凡者，现阶段SSR级别的员工，得好好想想，让他担任何种工作比较合适。 阅读禁忌知识？ 不，那工作太简单了，和挖矿相似，纯粹只是苦力活。 去接触邪教徒？ 也不妥，任野是能轻易碾压绝大多数邪教徒，但是他和教堂的羁绊还不够深厚，别说信仰，忌惮、畏惧还差不多，不可能成功回响，也就无法抽取邪教徒的污秽理智。 思来想去，竟是找不到一个符合任野实力的工作岗位。 安乐不免有些错愕，难道这样一个强大的员工，就只能去做廉价劳动力就能完成的任务吗？ 他努力思考，终于想到任野的本职工作杀手！ 如果让任野直接去杀掉丽莎的父亲 安乐很想这样做，但是，筹码不够。 赐予任野浅灰级、深灰级的恩赐，他估计还瞧不上呢！ 至于幽暗级的恩赐？ 安乐自己都没几个，污秽理智根本不够花，更别提当做工资发放了。 仔细想来，安乐对任野唯一有吸引力的能力，就是治愈他的疯狂。 安乐心中郁闷，随手将触手伸入任野的脑海。 污秽理智41！ 安乐：“嗯？” 从任野一个人身上提取的污秽理智，远超一般超凡者，一人更比六人强。 越是优质的灵魂，便越能容纳疯狂。 安乐看了眼一旁的壁画，又看了眼任野，露出和煦的笑容。 104.犯下暴食之罪（3000）（2/2） 污秽理智：312！ 短短一个晚上，安乐便从任野身上收割300多点污秽理智。 除了安乐、任野，以及旁观的塞蕾外，没有人知道任野这天晚上遭遇了怎样凄惨的事情。 直到次日黄昏，他都没有从房间里走出来。 任野的好友来拜访，见到他的模样，为之心惊。 眼眶深陷、脸色惨白、躺在床上喃喃道：“不要不要” 大概留下了终身的心理阴影。 另一边，安乐和昨日一样，和丽莎一起上学，享受美好的校园生活。 名叫夏莉丝的金发少女，似乎是不想见到丽莎，索性直接请假，不来学校。 安乐也乐得清闲。 丽莎在教室里认真上课，他则是努力汲取书本中的知识。 知识改变命运，此言不虚。 同时，安乐给陈夜、光太分别布置的工作任务，也慢慢有所成效 警卫司大楼。 情报部门办公室。 “啊，是光组长啊？” 身穿制服、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意外道。 “今天哪来的兴致，竟然来我这里做客，你稍等一下，我去给你泡杯茶。” “泡茶就不必了。” 光太表情很冷：“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否。” 男人略有惊讶，但态度还算温和：“什么问题？” 光太直接问道：“你，是迷雾教徒吗？” 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更惊讶了，甚至有些惊怒，像是被无故冤枉的心痛：“光太你说什么呢！我们还不一起合作剿灭过那群家伙吗？” “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到了这时，男人心中再无侥幸，显而易见，光太身上带有能分辨谎言的超凡遗物，他掏枪就射，想杀死光太。 只是，光太身后一人的反应更快。 吴勇暴喝一声：“您吃了吗！”便挡在光太身前，子弹“铛”的一声从他的肉体上弹开，连个弹痕都没有留下。 光太的耳麦连接着警卫司的接线员。 “确认目标为迷雾教徒，格杀勿论！” 金丝眼镜十分果断，且拥有暂时化身迷雾的手段，从窗户中跳下，尽可能的逃窜。 然而，这里是警卫司的大本营，强者层出不穷。 没过多久他便被打爆，当场击杀。 旁人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在男人临死前，掠过他的身躯。 类似的行动，在一天内，警卫司里发生了数次。 结果触目惊心。 让警卫司的成员们，心生警惕，泛起寒意。 在他们丝毫没有察觉的情况下，居然有这么多迷雾教徒，打进内部。 怪不得最近几次剿灭迷雾教徒时，总不能消灭关键人员，原来是出了内鬼！ 部分心思聪敏的人隐隐猜到，这件事，肯定没那么简单。 发现迷雾教徒，就像是在家里看到一只蟑螂，实际上暗地里，早已泛滥成群。 他们开始呼吁，对整个警卫司进行大清洗，借助超凡遗物，判断话语的真伪。 只不过这一请愿被暂时压了下去。 这是安乐吩咐给光太的任务，让他拔除几颗钉子这都是从丽莎记忆里得到的可确定身份的目标。 当然，光太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于是联系几名确保可信的同僚，先用超凡遗物确认清白，再让他们去行动。 虽然这样做，不可能威胁到位居高位的大人物，也可能打草惊蛇。 但毕竟能敲响警钟，让警卫司的人有所警觉，稍微肃清内部的风气。 为了应对即将到来的大危机，安乐可谓煞费苦心。 一户宽敞的宅邸内。 绿树假山的掩映间，房屋古典奢侈，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 坐在一间雅室里，李尊尼一边拿湿巾擦着汗，一边焦急问道。 “陈夜兄弟，你真有法子，治好我家妹子？” 陈夜看看他那一米六、一百六十斤的身材，很担心他衣服的扣子会不会被崩开。 听到他的问话，陈夜拍拍胸膛：“尊尼哥，我陈夜的话你还不信吗？可以说，至少有八成把握。” 他也不把话说得太死，万一翻车了，还有回转的余地。 李尊尼稍有犹豫，但对方毕竟是他幼时的玩伴，说的话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他站起身，咬咬牙，一跺脚，浑身肥肉抖三抖。 “今天我就信陈兄弟你一回，要是真的治好我妹妹，不管是钱还是别的什么，都随意挑选。” “要不，让我妹妹以身相许都行！” 陈夜勃然变色：“这就大可不必。” 李小妹他是见过的，和她哥身材相仿，可偏偏她家人都认为她有闭月羞花之貌。 “咱们兄弟一场，你不用和我客气。” 李尊尼和陈夜勾肩搭背，就差直接叫“妹夫”了。 陈夜赶忙说道：“等我先去试试再说吧。” 他忽然严肃起来：“我施展的手段极其特殊，所以不能有旁人陪同，而且请不要窥探其中的气息，否则，倒霉的是你们自己。” 陈夜这话，不单是对李尊尼所说，更是在对附近的超凡者保镖们说的。 李家，是月涌市内有名有姓的大家族，其中超凡者众多，会做出这种事，丝毫不令人感到意外。 李尊尼面色一怔：“你和我妹妹孤男寡女，这样不太好吧？有损我妹妹的清誉，还是先等你过门” 陈夜脸黑道：“这是必须的条件，否则，我就去找下一家。” 最后，李尊尼无可奈何，只能同意。 等到他屏退众人、陈夜独自进入李小妹的闺房后，李尊尼神情变化，不复刚才的嬉笑，严肃而忧虑。 一旁慈眉善目的管家上前：“少爷，您觉得他真能治好小姐吗？” 李尊尼摇摇头，叹了口气。 “谁知道呢？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他妹妹发病已有一年多了，期间曾找过数名精通精神治疗的医师，其中甚至有B级超凡者，然而他们都对妹妹的病症毫无办法，只能缓解症状，维持她不发生畸变，而不能彻底治愈。 前两天，幼时好友陈夜联系他，说有特殊的秘法，或许可以治好李小妹。 说句实话，李尊尼一开始对陈夜几乎不抱希望。 陈夜虽然加入警卫司特别部门，但在李尊尼印象里，由于家庭的优越、父母的宠爱，他性格十分糟糕，骄纵狂傲，说是巨婴毫不为过。 而现在，李尊尼意外发现，陈夜改变了许多。 那种浮躁的气质被洗去不少，像是经历过磨难，被改造得很成功。 李尊尼这才升起些微的期待他也不敢期待太多，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附近，作为保镖的超凡者，则对陈夜隐隐不屑，连C级都没到的家伙，还想治好小姐？痴人说梦！ 少女的闺房内。 床上躺着一名肉山似的少女，层层叠叠的肥肉堆积在一起，说是“少女”，实际上除去那身粉红的布料外，基本看不出少女的特征。 床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它承受着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陈夜皱眉，对方比上次见到时，更胖了一些，几乎无法依靠她自己来行动，从床上坐起来都很做不到。 这说明，情况在恶化。 但是陈夜仍有信心，混沌全知之主，绝不会令他失望。 “又有人来了？” 肉山沉闷作响，能听出声音的主人，心情并不愉快。 想想也知道，一个妙龄少女，变成这幅模样，有谁能接受呢？ 她在床板上滚动起来，浑身的肥肉都在震颤，发出怪异的叫声。 “食物食物” “给我！快给我吃的！” 肉山头部的面孔狰狞，两只小眼睛被肉挤成一道缝隙，但仍能看出她无止境的贪婪和渴望，对食物的欲望，极度异常的强烈。 就好像如果陈夜不给少女食物的话，她都想把陈夜直接吃掉。 说实话，陈夜都有些被这幅景象吓到。 但他也算经历过几次生死危机，迅速冷静下来后，心中默念：“混沌全知之主” 安乐如约降临。 这些天来，陈夜对他的信仰终于达到标准，他才能回响陈夜的呼唤。 而安乐布置给陈夜的任务也很简单接触富家子弟，去治疗他们家中有疯狂病症的人。 这件事只有陈夜能去做，他家也算是个小小的豪门，和这些人有所交集，更容易被信任。 安乐也是在上次陈夜给他超凡遗物后，才了解到陈夜的家境，能把超凡遗物作为谢礼送人，这是什么家庭啊？ 难怪陈夜刚来光太小组时，十分倨傲。 好在眼下，他已经被安乐调喵教成称职的员工了。 陈夜低着头，神色虔诚：“谨遵您的吩咐。” “我之后会向你降下恩赐。” 说完，安乐转过头，看向床榻上的肉山。 少女仍在躁动不安，口里不住呢喃道：“饿好饿” “吃我要吃” 唾液从她嘴角流出，牙齿不断摩擦着，发出难听的声音。 最后，少女竟是看向了自己的手臂，口水不住分泌，面露渴求之色。 “我饿得受不了啦！” 她张开嘴，正想一口咬下，体内的某种禁制发挥效果，像是有闪电从体表流淌，疼得她浑身发颤，涕泪横流，也让她恢复短暂的清明。 肉山转动肥硕的头颅，哀求的看向陈夜：“杀了我！杀了我吧！” “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安乐沉声说道：“犯下暴食之罪的羔羊，我会洗刷你的罪孽。” 下一刻，触手刺入肉山之中。 105.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3000）（1/2） 【污秽理智+5！】 【污秽理智+7！】 【……】 数量众多的污秽理智，正通过触手，源源不断的注入黑袍神父的体内。 “好浓稠、好大的量！” 安乐心中感慨着，这样抽取一次，甚至比矿机一号到教堂外挖一次矿收获还要多。 这也从侧面反映，肉山少女积累的污秽之多。 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维持着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承受心灵和肉体上的双重折磨。 抽取污秽理智的同时，安乐也在寻找着肉山少女的病因。 自从昨天将任野的灵魂拉入教堂后，安乐就发现【畸变治愈（幽暗）】之后多出一个（+1），他对触手、灵魂的掌控，仿佛上了一个台阶。 要知道，这可是幽暗级的恩赐，加一次点要花费1000点污秽理智。 这不就相当于，自己直接白嫖了1000点污秽理智？ 安乐仔细一想，再结合之前通过吃掉黑手使得【阴影之躯】（+1）的事迹，这似乎是在表明，他的能力不单单可以通过氪金升级，还可以借助其他手段，提升能力，来节约污秽理智。 暂时将这些想法按在心中，安乐借助更敏锐的感知力，在肉山中搜寻着异常所在。 很快，他便有所发现。 在少女的颅骨之内，存在着一块笼罩着阴霾的区域？ 这片区域很小，大约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藏得异常隐蔽。 要不是安乐仔细，又再三检查，估计很难发现。 安乐主动伸出触手，尝试触碰。 刚一接触，轻微的刺痛感传来，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可是触手反而有些兴奋，孜孜不倦的向其中探入。 【污秽理智+12！】 【污秽理智+9！】 【……】 吸收污秽理智的速度，猛地增加。 不难猜出，这块阴霾，恐怕就是致使少女变成这幅模样的罪魁祸首！ 安乐试探着用触手去撬动，得以看清它的全貌，像是一小块石子。 ‘不，这是……’ 安乐表情古怪，就那种熟悉的气息，还有其上仅有的一两道纹路。 他认出，这是那种神秘石板的碎片！ 真的是很小一块，只有指甲盖大小，而且其上的气息，和安乐先前获得的贪婪石板略有不同。 再联想李小妹的现状，这块石板的名字呼之欲出——暴食石板。 ‘居然还真有这种东西？’ 由于这些石板很神秘，都是幽暗级的物品，副作用很大，安乐也不敢随意使用它们，都只是存放在教堂里。 现在想来，这种石板果然大有来头。 光是这样小的碎片，就能把一个人折磨成这幅模样。 安乐很好奇，等到集齐所有石板后，会发生何种变化。 恐怕能触及到“深渊级”的层次？ 安乐心中思考着，决定得花点工夫，好好研究下石板的来历和用法……或许，塞蕾会知道些什么？ 哪怕脑海里思绪繁杂，触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滞。 既然发现了病源，事情就很好解决了。 触手就像是精妙灵巧的手术刀似的，轻微的、一点一点的撬动着那块碎片。 比起纯粹的物质，它更像是介于虚幻和实质之间的状态，不是真正和结石一样，存在于李小妹的头部。 在安乐进行“手术”的同时，陈夜则是目睹了这一切。 随着触手伸入肉山中，原本疯狂、痛苦的少女，神色渐渐平和下来。 陈夜信心大增……果然，混沌全知之主是无所不能的！ 他早就知道，李尊尼为了妹妹，曾找过有名的超凡医生，只不过全都无功而返，也知道李尊尼宅邸里的超凡者不信任他。 所以在一开始，陈夜的话也不敢说得太满。 现在看来，八成，还是太低估了黑袍神父的手段 就是，这治疗的方法，看起来有一点点奇怪而已。 想到这里，陈夜不禁有些浮想联翩，开始幻想等会儿出门，李尊尼以及保镖们吃惊的神情，就像是在大夏天吃了一整口冰淇淋一样凉爽。 ‘对了，这不是就是那本小说里的剧情吗？男主角借助随身携带的人工智能，在旁人不信任的情况下，治好了女主角的病症，得到发家致富的第一桶金，从此走上人生巅峰！’ 陈夜想起从前看过的一本小说。 虽说“女主角”这点他绝不认同，但是剧情的内核，是完全符合的嘛！ 他平白生出一股信心和豪气：‘果然，我就是天选之人！是命中注定的男主角！’ 直到现在，陈夜都没意识到，被选中的人，远远不只他一个。 就在这时。 房门外忽得传来一声惨叫声。 陈夜心中一惊，用问询的目光看向黑袍神父。 安乐宽慰他道：“不用担心，只不过是一只小虫子而已。” ****** 房间外。 一名保镖躺在地上，神色狂乱，惊恐的看向天空中的某处。 就好像是他在桌子上看见一只蚂蚁，伸出手指想将它压死，而突然发现自己变成了那只蚂蚁，抬起头看见一根无比庞大的手指，正在向他压下来。 旁边的保镖很快控制住他。 李尊尼面色很不好看：“他做了什么？” 其余超凡者略有心虚，更多的是一阵后怕。 有人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他觉得那人根本不可能治好小姐，只是在戏弄少爷您罢了，担心小姐的安危，便想用精神力去探查那房内……” 保镖们万万没想到，只是探查了一眼，这人就直接发疯，更有可能陷入畸变。 他在房间里，到底看到了什么？ 李尊尼脸色更差。 不信任陈夜这倒在其次，他居然敢违背自己的命令？ 李尊尼冷酷的扫过超凡者们的脸，愤愤吐出一声：“活该！” 同时，他心中的期望慢慢扩大……难道，陈夜真能治好妹妹？ 没过多久。 陈夜从房间里走出，态度有些冷淡：“尊尼哥，你这些手下，有点不厚道啊？” 李尊尼带有歉意，也略有焦急。 “这是我的失误，御下无方，非常抱歉，但我家妹妹她……” 陈夜自信微笑：“放心吧，已经治好了，你可以先去检验，我们再来讨论报酬的问题。”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无需多言。 李小妹摆脱折磨她一年之久的“暴食症”，兄妹感人重逢。 李尊尼开放库存，任陈夜挑选超凡遗物，并且说明会帮助他在小圈子里进行宣传。 陈夜一共挑了两件C级遗物，自己选用一件，另一件则是献祭给安乐。 ——安乐是刚刚才知道，【回响之影】状态下的他，也能把和超凡相关的事物带入教堂，就相当于给信徒们开辟了一条上传通道，他们可以用超凡遗物兑换恩赐。 李尊尼收获了健康的妹妹； 陈夜被赐予了恩赐； 安乐收获了污秽理智、石板碎片和超凡遗物。 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唯一不幸的，便是倒霉的保镖，虽说被陈夜拉进房间治愈，但最后还是被李尊尼无情开除，丢了工作。 只有他受伤的世界，完成了！ ****** 接下来一段时间里，安乐的生活很平静。 他白天和丽莎一同上学，阅读各个教派的禁忌知识——周末时他抽空去了一趟地下书库，把之前的书籍归还，向镜中人借来了新的书籍。 同时让陈夜、光太，继续按照原有的计划去工作。 前者拔除警卫司内部的钉子，使得迷雾教徒暂时消停下来。 后者接触富家中的病人，为安乐收集污秽理智，扩大公司规模。 当然，他们献祭知识的兼职工作仍在继续。 安乐还对【狂信徒锻体术（浅灰）】进行了升级，变为【狂信徒呼吸法（深灰）】。 【深灰级恩赐：狂信徒呼吸法！】 【活着的生物，无法离开呼吸。】 【呼吸的本质，是一种交互。】 【人体与外界的交互，灵魂与肉身的交互，神明与信徒的交互，各种力量间的交互……】 【据说，独特的呼吸法，能有助于凡人窥见真实。】 【但凡人眼中的“真实”，会是“真实”吗？】 这门呼吸法相当玄妙，不仅能调动人体中潜藏的力量，甚至还能和血之力、阴影之力交相呼应，每次修行都有略微提升。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不过让安乐意外的是，在升级为【狂信徒呼吸法】后，它后面的（+）号竟是消失了？好像这就是这项恩赐的上限。 这段时间里，安乐越来越习惯这平静的生活。 他每天都能见到一笔一笔的污秽理智入账。 每天都像是一块干瘪的海绵，在努力汲取新的禁忌知识——哪怕没有献祭后的污秽理智，这些知识本身也是很宝贵的财富。 还有每天借助【狂信徒呼吸法】和任野给予的关于气血的运用方法，进行修炼。 这种每天知识储量增长，实力变强大、污秽理智余额增加的生活，非常充实！ 安乐乐在其中，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最大的惊喜，还是教堂内的员工总数，陆陆续续增长到10人！ ——张闲岁作为矿机，不算在内；该落入无尽打工地狱的员工，也不算在内。 新加入的员工，信仰程度还不够，只能去做献祭知识这样的苦力活。 但这说明，他们还有很大潜力可挖，进步空间很大，剩余价值完全没被发掘出来。 一晃眼，便是十来天过去。 又到了教堂打开大门的日子。 106.《月涌市异常见闻录》（3000）（2/2） “神、神父！这是今天的成果，请您收下。” 张闲岁战战兢兢的跪倒在安乐面前，双手呈上几张薄薄的纸。 坐在高处的安乐一挥手。 一道阴影构成的人影，便从张闲岁身旁浮现而出，接过他手里的纸，向安乐走去。 【阴影仆从】 这是安乐在投入2000点污秽理智，把余额挥霍一空，【阴影之躯】（+3）后，得到的能力。 可召唤一个拥有一定智能、心意相通、绝对服从于他的仆从。 乍一看好像很亏，2000点就换来这玩意儿？ 但事实上，仆从实力不弱，在d级超凡者中都能算作中上。 它本身就是阴影，所以对阴影之力的掌控，甚至不在安乐之下！ 最关键的是，它不惧死亡，就算被摧毁，只需一段时间的冷却，便能再次生成。 这样一个上好的工具人，在很多时候，都能发挥奇效。 安乐拿过纸张，微微皱眉，语气不满：“怎么就这一点？” 张闲岁被吓得浑身发抖，委屈的哭丧道。 “我……我快写不出来了。” 这些天里，张闲岁也算勉强适应了这种枯燥、痛苦的生活。 但问题在于，他脑袋里的存货有限啊！ 关于迷雾教派的知识再怎么多，也不可能无穷无尽的写下去，更别提，好些还是安乐曾经读过的知识。 张闲岁每天绞尽脑汁，想挤出点新的内容，都十分困难。 他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快被安乐彻底榨干。 安乐嫌弃的看了老人一眼……这么快就没存货了？这矿机质量不行啊！ 他对此早有预料。 就好像去挖比特币的显卡，用久了自然会出现损坏，质量大幅度下降，迟早有转手卖出的一天。 但安乐没想到，张闲岁这么不中用，平日里码字效率低下不说，脑子里的存稿也快没了。 “那把你对超凡力量的认知，或是什么奇怪的见闻，全都写下来。” 安乐给张闲岁安排了新的任务，把他关进小黑屋继续码字。 趁着大门还没开启这段时间，安乐翻开一本《月涌市异常见闻录》的书籍，阅读起来。 这是刚从镜中人那里借来的新书。 上面记载的内容，让他脑海中自主泛起渴求和热意，说明其不凡。 这本书由一个个单独的异常事件篇章构成，每篇文章的作者都不相同。 【新历199年，月涌市城外一百里处的一处基地，发生了一件异常事件】 【整个基地一百三十八人，尽数失踪。】 【警卫司在事发一周后，才意识到异常，派出当时特别部门的组长林纤妙以及其小组成员，前去调查。】 【很快，林纤妙在基地旁发现了一处洞穴的入口，还有基地居民留下的痕迹。】 【林纤妙认为，是有居民误入洞穴，引发变故，导致基地内空无一人。】 【在她准备妥当后，便向洞穴深处进发，这一过程意外的顺利，没有遇见任何可怖的怪物，也没有遭遇不知名的袭击。】 【他们来到洞穴的最深处，找到了失踪的居民。】 【洞穴里笼罩着迷雾，居民们正跪倒在地，朝着一件形状怪异的雕像祈祷，口中吐出的话语，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居民本身，并非迷雾教徒，只是遭遇了某种污染。】 【林纤妙妄图解救他们，却反被攻击，混乱中，她杀死将近一半的居民，抢走那个雕像，才令居民们重归正常。】 【当时的林纤妙端详着手中的雕像，发现其只有一条手臂、一个没有面容的头颅，雕像下端则是一张张祥和的人类面孔，他们投身于迷雾中，沉醉而幸福。】 【盯着那无面的雕像，林纤妙有如窥探见深渊中的隐秘，目睹群星的璀璨伟大……是如此的令人沉迷，如同坠入迷雾。】 安乐皱着眉，细细咀嚼着这些过去的往事。 那个雕像，和迷雾教派有很大牵连，是雾母的雕像？ 他脑海中关于迷雾教派的知识，像是拼图缺失了最后一块，正在等待着被补完。 将知识献祭的渴望，宛如炽热的火焰在燃烧。 安乐这十多天来，其余知识都直接献祭，但唯有迷雾教派的禁忌知识，还一次都没有献祭过——他预感，要是将其积累在一起，会得到更丰厚的恩赐。 他翻到下一页，继续往下读。 在《月涌市异常见闻录》的记载中，在林纤妙把雕像挪开原本的位置后，居民们便如梦初醒般的恢复正常，且对过去几天里的事情毫无印象，在对他们的检测后也判断出，他们并非迷雾教徒。 看到这里，安乐都以为事情告一段落，可往下一看。 【而后发生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在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里，所有基地的居民，都陆陆续续的回到洞穴中，血肉像是融化似的消失，只留下一具具骨骸，无一幸免。】 【林纤妙则是在回到警卫司后，废寝忘食的钻研着获得的雕像。】 【在各类史料中，在古人的笔记中，在关于迷雾教徒的典籍中……她疯了似的寻找着关于雕像的一切，有人警告她，这可能会令她成为迷雾教徒的一份子，可她置若罔闻。】 【最终，林纤妙被禁忌知识毒害，陷入疯狂，被关进警卫司专门的疗养院。】 【而她的研究笔记，便由我接手。】 【只可惜笔记中关键部分语焉不详，还充斥大量疯狂的噫语和怪诞的图画，我只好开始沿着林纤妙调查的轨迹，重新研究。】 【雕像是▇▇▇▇】 【▇▇▇▇】 大段大段的涂抹和划痕，使得中间残缺了不少内容。 【在我研究的过程中，林纤妙居然逃了出来！】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在身穿反灵能物质枷锁时，解开束缚、从超凡者看守的牢房里逃出的。】 【而当我们最后一眼看到林纤妙时，她正怀抱着无面雕像，挂着满意幸福的微笑，浑身血肉化作雾气，消散不见。】 【在最后，那个雕像仿佛……睁开了一只眼睛！】 【那时，我忽然理解了林纤妙以及居民们，为何对它如此痴迷。】 【我有如窥探见深渊中的隐秘，目睹群星的璀璨伟大……是如此的令人沉迷……】 再下面，是另一人的字迹。 【而后，本文作者被警卫司逮捕，最后化作迷雾。】 【且自那以后，无面雕像便不知所踪，再无人见过它。】 读完最后一行字后，安乐耳边，恍若响起一声满意的叹息。 安乐脑中满胀之感，仿佛达到极点，他索性不再忍耐。 【献上“迷雾”禁忌知识！】 【深渊级恩赐：安乐的呼唤！】 【呼唤，是一种古老而神秘的仪式。】 【远古的生灵呼唤同伴，捕猎食物；呼唤奴仆，以供驱使；呼唤神祇，祈求祂降下恩赐。】 【而源自神祇的呼唤，则沾染着疯狂、污秽、混乱。】 【然而这并非神祇的错误，仅仅是渺小无知的凡人，无法理解其伟大。】 【无知，有时也是一种幸运。】 【群星归位之时……】 滚烫炽热的物质，被灌输进安乐的全身，这一次带来的冲击感、洗刷感，前所未有。 毕竟，安乐积攒了如此之久。 就好像戒色半年的宅男，在解禁那一天尽情喷涌出的快（喵）感，一定是极其强烈的吧？ 压抑得越狠，等到释放时，便越爽快！ ——当然，这也有个限度，压抑到“无欲无求”的界限，那就完球了！ ‘深渊级恩赐！’ 安乐精神振奋，这还是他获得的第一个深渊级恩赐。 但是这名字？ ‘凭什么以我命名？你找我要冠名权了吗？’ 安乐有些不服气，但仅仅是名字而已，他也没有太过在意。 说不定只是想到不到好名字，就拿安乐来充数了呢？ 不过，安乐脑海里生长出的知识，和之前不太一样。 说的话云里雾里的，很神秘，很谜语人。 最后一句话更是只说了一半！ 要知道，安乐最讨厌的，就是说话说 但是安乐很快联想起，塞蕾先前曾经说过的“呼唤仪式”，那是一种能让教堂内的存在降临现实的能力。 根据脑海中的知识，安乐不难判断出，这二者就是同一种能力。 他能呼唤和自己羁绊紧密的存在，但是代价是……满足对方的一个埋藏在心底的愿望。 ‘这……’ 安乐瞅了一眼身旁的塞蕾。 “埋藏在心底的愿望”，这种说法，很微妙。 与之相对的是——流露在表面的愿望。 安乐认真感知后，发现自己身上居然连接着数条丝线状的事物？ 一共12条。 有两条格外凝实，一条丝线连接着塞蕾，而另一条，则是连接着教堂的大门之外！ 就其上那种炽热的气息来看，丝线的那端应该是炎女。 剩下的10条，丝线则十分黯淡，好像轻轻拉扯就会被扯断。 它们同样延伸到教堂之外，处在截然不同的方位。 安乐很惊讶……在这教堂所在的世界，和他羁绊紧密的人，居然有这么多吗？ 转念一想，这应当是从前的安神父留下的遗产。 而且，那群家伙，大概率不能用“人”来形容。 就在安乐细细体会这项恩赐时。 教堂的大门，缓缓开启…… 107.塞蕾做得到吗（3000）(1/2） 炽热的火焰，有如明亮的火炬，在门口熊熊燃烧。 旁边的亡灵信徒们，都纷纷避让，不敢靠近火光。 即便他们已经死去，失去原本的理智，可本能还是驱使他们这样做。 这种火焰极其可怕，是亡灵的天敌！ 虽然气焰嚣张、气势可怕，但炎女的表现，完全像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如同乳燕归巢一般，从教堂大门里蹦蹦跳跳的奔向安乐。 “安乐安乐！我回来啦！” 炎女本来很开心，上次教堂开门时，她刚好深陷一处险地，没能及时赶到，白白错过一次和安乐相见的机会。 现在终于能见到安乐，她当然很激动。 但是一瞥见安乐身边的塞蕾，炎女双目眯起，火焰烧得更加旺盛。 “塞蕾……” “哦？这不是炎女吗？” 塞蕾神色清冷，像是现在才认出炎女似的：“我们应该不是很熟吧？叫我有什么事吗？” 炎女怒目而视：“你！” 在两女的职场内卷进一步恶化之前，安乐注意到炎女的手上拿着一样东西，问道。 “炎女，你手里的是什么？” “哦，对了！” 炎女走到安乐身前不远处，尽可能压抑自己的火焰，将那东西双手奉上。 “安乐你上次不是让我找不会被火烧没的东西吗？我找到了哦！” 说这话时，炎女的语气有点小骄傲，仰着小脸，满脸写着“快夸我快夸我快夸我！” 还不忘稍带得意和挑衅的看了眼修女，像是在说“塞蕾做得到吗？” 安乐一看。 这像是……一块被烧焦的骨骼？ 只有巴掌大小，上面遍布着焦痕，但的确没有被烧毁。 安乐夸奖道：“炎女，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 对员工的夸奖，是老板重要的工作之一。 会说漂亮话，是老板必须掌握的技能。 只要口头上的表扬，就能激起员工的工作热情，提高效率，这样的买卖谁不愿意去做？ 顺带能加上一点实质的激励，效果自然是最好的。 只是安乐实在想不到，他能奖励给炎女什么——他倒是想像驯养大狗狗一样摸摸炎女的头，但炎女始终被火焰包裹，这火焰和一般的火焰不同，连灵魂都能灼烧，对安乐也有很大威胁。 甚至安乐现在遇到问题，他都没法伸手去拿炎女手中的骨骼。 听到夸奖，炎女周身的火焰“呼”的一下冒起，欣喜的摇曳。 她笑道：“其实也不是很辛苦啦，就是我无意间闯进一个大家伙的巢穴，烧了一天一夜，到最后就只剩下这块骨头了。” 安乐：“……” 总感觉是非常危险的境地，但落在炎女身上，似乎就变成初中生出去郊游的气氛？ “笨蛋，你的火要烧到安神父了。” 塞蕾冷眼以对，同时从炎女手里接过骨块，灼热的温度对她丝毫没有影响。 她用特殊手段，把骨块降至正常温度，再递给安乐。 炎女分辩道：“我才不是笨蛋！” 但还是小心而委屈的看了安乐一眼，默默后退两步，生怕烧到安乐。 安乐心想，或许该抽空把【耐热】升级一下？不然哪一天或许会被炎女误伤。 接着，他把注意力放在这块焦黑的骨骼上。 稍微观察，便发现其不凡。 即便被焚烧成这幅模样，骨骼内部，居然还隐隐透露出生机，就像是看似枯萎的树干，实则生机没有完全消散，等到合适的时机，便能重新抽出新芽。 它的气息，安乐也不陌生，既腐朽又鲜活。 安乐做出判断：‘这是一块圣血裔的骨？’ 至少，也是来自于和源血相关的生物。 对于“源血”，安乐一直很在意，“污血兽”的描述，是被源血污染的生物。 但是在圣血裔中，源血似乎又是一种极其高贵的事物。 这两个源血，会是同一种事物吗？ 安乐目前的推测是——不能掌控源血的力量，反被源血污染，就会变作污血兽；掌控源血之力的，便是圣血裔。 这块骨骼内，极有可能蕴藏着源血，给安乐一种感觉，倘若给予它足够的时间和鲜血，它甚至能重新生长成完整的形状。 不过现在嘛，既然落入安乐的手中…… 眼下不是研究它的时候，安乐欣慰的看向炎女。 他先前布置的任务，只是顺口一提，本来没抱多大希望，没想到还真能有收获。 炎女，还是很能干的嘛！ 这也证明，教堂外的世界，除去危机外，还有很多的利益可以挖掘。 安乐思绪翩飞……既然他自己无法外出，能否，让手下的员工去探索？ 这个想法很有诱惑力，但是还需从长计议。 ****** 同往日一样，安乐轻车熟路的举行仪式，为这些落入无尽打工地狱的亡灵信徒抽取疯狂。 【污秽理智+31！】 【你和▇▇教堂的亲密度提升！】 这些天来，安乐对很多迷雾教徒出手，他们在死后，便沦为和安德烈、杜鹏相同的处境。 灵魂被教堂所捕获、奴役，使得每次举行仪式获取的污秽理智有所增加。 可相较于安乐目前的收入水平，还是低了一些。 最重要的原因，不在于信徒的数量，而是举行仪式的过程中，教堂会分走将近九成的污秽理智。 虽说会有亲密度上升的提示，但这次次薅安乐的羊毛，让他略有不快。 ‘向来只有我薅别人羊毛的份！’ ‘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三七分成呢？’ 安乐隐隐察觉，教堂吸收污秽理智后，也有所变化。 穹顶似乎比原来更高，壁画上的纹路向外蔓延，触手也更有活力。 安乐可不会忘记，这座教堂本身，就是活着的！ 他对教堂继续发生的蜕变抱有期待。 ****** 在炎女依依不舍的离开后。 安乐则是对这疑似圣血裔的骨块动手。 在塞蕾的帮助下，骨块被切开。 在其核心的位置，暴露出两三滴瑰丽如宝石的液体，极其粘稠，散发浓烈的血液鲜甜气息，和无比旺盛的生命力，甚至还在蠕动？ 塞蕾将安乐护在身后，清冷的秀眉皱起：“安神父，这是尚未消亡的源血，请小心。” 安乐的手被修女握住，一时间不确定她是想吃自己豆腐，还是真的对它有所警惕。 突然，从源血中，浮现出一道灵魂的气息。 十分古老，像是横亘了数千年的岁月。 “桀桀……我，伟大的圣血亲王，血影·伊尔修斯·姬雅，终于摆脱枷锁，重归自由！” “永别了，牢笼！” 淡淡的血色影子，飘浮在半空中，发出猖狂的笑声。 “果然，我是不死不灭的！” 它正说完这段开场白，便察觉到空气中有同族的气息，继续说道。 “劣血者，就是你将我唤醒的？” “既见亲王，为何不……” 这道血影的话语声戛然而止，只因为，灰色的触手，正从高处垂落。 有如冰山的修女，眼中闪过寒芒。 身穿黑袍的神父，面带笑意，注视着它。 血影微微抬头，看到那高耸的教堂穹顶，感受到诡谲、直达灵魂的压迫感。 “……” 然后，默默的钻回三滴源血之中，装作从没出现过。 就连源血独特的光泽，都黯淡下来，伪装成平平无奇的模样。 曾经的圣血亲王，心中纳闷而惊恐。 ‘这里，莫非是……传说中的那个教堂？我不会这么倒霉吧？’ 它听见那名神父说道。 “塞蕾，你刚刚说，这种源血是可以再生的吧？” 塞蕾：“是的，只要给它充足的时间，就能不断再生。” “那就好。” 随后，一只罪恶的大手，向血影·伊尔修斯·姬雅伸来。 ****** 【深灰级恩赐：血术士（+3）→（+8）】 安乐虽然不清楚这三滴源血的来历，但是有一点能够确定，这种源血，对他大有好处。 要知道，安乐这十几天来，用狂信徒呼吸法和任野所给的小册子，努力修炼，才勉强（+3）。 而仅仅一滴血，便让这项恩赐直接加5，相当于500点污秽理智！ 于是乎，安乐看向源血的目光，愈发和善。 只不过据塞蕾所说，两滴源血能让其再生速度保持在一个可观的速度，安乐这才没有竭泽而渔，准备细水长流。 就像是噶韭菜，得一茬一茬来，不能直接把根给噶断了。 圣血亲王残余的意识，则是笼罩在安乐的阴影之下，瑟瑟发抖。 它本以为摆脱了枷锁，从此天高任鸟飞，重现昔日辉煌，没想到却是来到一个更大的牢笼。 在回归现实前，安乐扫了眼自己的面板。 【姓名：安乐】 【种族：▇▇】 【理智：▇▇】 【污秽理智：112】 【浅灰级能力：耐热】 【深灰级能力：神之使者；狂信徒呼吸法；血术士（+8）】 【幽暗级能力：畸变治愈（+1）；阴影之躯（+3）（阴影仆从）】 【深渊级能力：安乐的呼唤】 【所有物：▇▇教堂；贪婪石板、暴食石板（碎片）（幽暗）；纯白雕像（深灰）；亲王级源血（幽暗）；迷雾信徒灵魂（深灰）……】 即便从数量上来看，安乐的能力并没有增加太多，但在质量上，则已然今非昔比。 现在的安乐，已经迈入c级超凡者的门槛。 他满意微笑：‘我能有今天这种实力，全靠我自己的努力，和来自教堂的一点点帮助。’ ‘天道酬勤，此言不虚！’ 108.飞蛾扑火（3000）（2/2） 正在上课的教室中。 安乐的意识从教堂归来，重回现实。 由于这一次在教堂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他稍有恍惚，花了点时间消化。 这时安乐发现，似乎有一道视线在灼灼的盯着自己。 扭头一看，丽莎匆匆低头，装作用功读书的样子。 安乐无奈：‘少女，你这样不行啊！’ ‘学习是很神圣的！’ 这十多天来，安乐始终担任贴身保镖的任务，赚到了不少钱不说，和丽莎的关系也拉近了许多，勉强能算是朋友。 但是最近两天，丽莎看他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 ‘我拿你当朋友，你该不会想上（喵）我吧？’ 午休时间。 两人离开教室，前往食堂，一路上也有同学向丽莎打招呼。 丽莎微笑着回应。 好些同学在背后看她的眼神，不再是嫌弃、厌恶，而变成羡慕、敬仰。 就连先前丽莎曾经的好友，都想找她修复关系，只不过被拒绝了。 除去丽莎展现出身份的原因，她性格的改变，也有很大影响。 自从她忏悔后，就像是心头的阴霾被暂时驱散，丽莎日渐开朗，待人接物的方式成熟，她还开始学习化妆打扮。 丽莎本就相貌精致，不过是眼镜封印了她的颜值罢了。 在旁人眼中，少女简直如同一只丑小鸭，逐渐蜕变成白天鹅，焕发出惊人的光彩。 在不知不觉间，丽莎的魅力，便已然不在夏莉丝之下。 也难怪学生们会改变态度。 反倒是那位金发美少女，最近几天一直旷课，没有来学校。 两人来到食堂。 学生们惯例投来视线，随后默默移开目光，心中悲愤……可恶！你们这对狗男女，为什么每天都要给我们造成精神伤害？ 在他们看来，安乐和丽莎无疑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男俊女美不说，一个有实力，一个有权有钱，简直满足了学生们对恋爱的一切幻想。 不过当事人都很清楚，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安乐，我今天……好看吗？” 打来饭菜、坐在位置上后，丽莎眨眨眼，向对面的安乐问道。 安乐上下端详一番。 丽莎今天的打扮，确实称得上清丽可人，她换上了隐形眼镜，原本的麻花辫变成披散身后的黑长直，眼眸明媚、肤白胜雪、笑颜如花，说声“美少女”丝毫不为过。 但是对于每天能见到胸怀“邪恶”的塞蕾来说，也就那样吧？ 况且，学生制服的色（喵）气程度，和修女服根本没得比，不是一个等级的。 简单来说，没有直击他的xp系统。 安乐老实回答道：“一般。” 然后埋头专注于眼前的食物。 丽莎失望低头：“……诶？” 她消沉片刻后，很快振作起来，严肃道：“安乐，你被解雇了！” 安乐：“哦。” 说完继续干饭。 丽莎很惊讶：“这反应太冷淡了吧？你就一点都不吃惊吗！” 安乐挑挑眉，他昨天便看到面板上——丽莎的父亲打电话给她，告知她接下来一段时间，要从学校离开，参与迷雾教徒的行动，对于安乐的侵染计划，也交由旁人来监督。 对早就知道的事情，想惊讶都惊讶不起来啊！ 为了配合下丽莎，安乐试探的问道：“那……今天的工资？” 丽莎更加挫败，直接趴在桌子上。 好不容易平复心情后，丽莎正色道：“离开学校后，你要小心，很可能有邪教徒会盯上你。” 安乐：“……” 他明知道丽莎是好意，可一想到对方就是个迷雾教徒，就感觉很荒诞滑稽。 到最后，丽莎都没有对安乐动手，但也在他身上做了些手脚。 她把迷雾的气息，灌输进安乐体内。 这不是要害他，反而是在保护他。 安乐猜到，这是为了伪装成丽莎已经种下【雾之种】的姿态，其余迷雾教徒会认为他被同化，不会对他出手，同时降低防范心理。 同时，丽莎很清楚，这种手段只能瞒过一般的迷雾教徒，对灰袍以上的教徒，一眼就能看穿。 这已经是丽莎想出的最好的折中之法。 丽莎既不想把安乐推进深渊，又不想他被父亲盯上，最后只能遵循本心，帮他稍作掩饰。 可一想到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丽莎仍是不免忧虑。 安乐微微一笑：“不用担心我，反倒是你，需要多加小心。” 丽莎被召唤，无疑是一个信号，预兆着——大的，要来了！ 加之丽莎灵魂的特殊性，安乐很难不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人性。 相处了十来天，虽然没有发生触发什么福利cg，但毕竟是熟人，双方都认为对方会遭遇危险，有可能再不相见，气氛稍有伤感。 伤感归伤感，安乐最后要工资的动作，可一点都没含糊。 ****** 从丽莎那里拿了钱，安乐本想直接回孤儿院。 他也好些天没见到胡芸和孩子们了，只在手机里和他们视频通话。 说实在话，还怪想念的。 不过安乐很快接到光太的电话，说是一件案子，需要他来帮忙。 不多时。 安乐便久违的回到警卫司。 一路上，能感受到气氛的紧张严肃，因为光太的行动，抓出了好些钉子，使得警卫司进入一级戒严状态，风声鹤唳，人们互相猜疑。 最关键的是，他们发起的肃清请愿被压下，有聪明人猜到，迷雾教派的渗透，不只在底层！ 这种猜测很惊悚，骇人听闻。 有些超凡者甚至辞职，离开月涌市，不愿趟这趟浑水。 就算是安乐这种刚刚解决一起迷雾事件的有功之臣，也被一些人用怀疑的视线扫视，可见警卫司内人心涣散。 安乐微微皱眉……那位大人物采用这种强制手段，就不怕暴露吗？ 转念一想，或许正是因为他的布置到了最后几步，才如此肆无忌惮。 抱着愈发警惕的态度，安乐来到办公室里。 冬野明日香仍埋在成堆的文件之中，半梦半醒，看见有人推门，下意识抬头，惊喜道：“安乐！你来了！” 吴勇也很高兴：“您吃了吗？” 陈夜虽仍有些矫情，但还是老实问好。 没过多久，光太赶了回来，语气带有埋怨：“安乐你这些天去给人小女生当保镖，可把我们忙坏了。” 安乐很无辜：“我也不想的啊，我是被逼的，是她仗势欺人。” 光太搭上他的肩膀，挂着男人都懂的微笑。 “你不会已经把那位小公主拿下了吧？看来，以后我得抱你大腿了。” 光太表面上是个青春俊秀的犬耳少年，实际早就是万花丛中过的老司机，还是个福瑞控，偶尔还会开开黄（喵）腔，和三十岁的中年大叔没多大区别。 “没有的事。”安乐否认，岔开话题。 “你让我回来，该不是找我聊这个的吧？” 提到正事，光太收敛笑意。 “事实上，这件事和你还真有一点关联。那位小公主的姐姐，夏莉丝，失踪了。” 安乐眯起双眼，他的确有些天没见到夏莉丝来学校，原来是失踪了？ 单看这件事本身，似乎还算正常。 月涌市每天失踪的人数都不少，只是这次，落在了大人物的女儿身上而已。 可结合那位大人物的身份，以及他计划即将实现的时间节点来看，其中的猫腻太大了。 ‘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 安乐发问：“她失踪前最后被发现的地点，在哪里？” “是在荒废城区的边缘地带，只有她一个人……” 光太向安乐讲述事件的大致经过。 事实上，这不是夏莉丝的第一次出走。 在十天前，夏莉丝就被发现离开主城区，进入贫民区——贫民区的人还是有脑子的，虽然这个大小姐看似蠢笨，但其身份绝对非同一般，确认过眼神，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人，所以不仅没有对她动手，反而还主动报警。 在夏莉丝进一步行动前，抓到了她。 据夏莉丝的说法，她也不知道怎地，就游荡到主城区外，回过神来之时，便身处全然陌生的地方。 分明没有做梦，却像是梦游。 类似的情况在七天内发生了三次，后来更是采取措施，将夏莉丝关在房间内，不让她出门。 可尽管如此，就在今天上午，看守夏莉丝的保镖发现她不见踪影。 最后调集主城区出口所有的监控录像，才找到夏莉丝的踪迹，再沿着线索追查，确定她最后消失的地点——荒废城区和贫民区的边界地带。 监控录像清晰记录着。 夏莉丝孤身一人，没有被要挟、也没有同行者，向着荒废城区前进，脸上挂着难以形容的平静、祥和，还带有一丝丝满足？ 简直就好像是一名虔诚的求道者。 没有人知道，夏莉丝是如何在保镖的看守下悄然失踪，又是如何通过主城区守卫的审查，但她就是做到了！ 安乐听完光太的描述，陷入思索。 不知为何，他想到《月涌市异常见闻录》中的对林纤妙、雕像的记录，有些许相似之处。 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如同飞蛾扑火般去追寻。 这二者间是否会有联系？ 只是目前没有更多证据，猜想仅仅是猜想而已。 安乐又问道：“上面的意思，是要我们闯进荒废城区，去解救她一个人？” 他脸色不太好看，荒废城区的危险性可想而知，再加上近段时间其中污血兽格外活跃，危险指数大大提升。 光太笑了笑：“不是你想得那样。” 然后招呼着组员一起离开。 “来啦，来看你就知道啦！” 海书网 109.口径即为正义（3000）（1/2） 安乐跟着光太，以及其他组员一同向荒废城区出发。 他本以为大家都会很紧张，毕竟荒废城区的危险性，有目共睹。 要真是那位大人物以权谋私，命令他们去探索，那和让他们自杀也没有什么两样。 然而事实上，不光是光太、陈夜，就连胆小的冬野明日香，都表现得很平静。 不像是去参加危险的行动，反而和普通的上班打卡没什么两样？ 而到了荒废城区附近，安乐很快就理解了他们为何如此。 原本荒废城区和贫民区相连，环境脏乱不说，也没有明确的分界，更没有武装人员在此驻守。 否则安乐先前也不可能那样自由的进出其中拾荒。 然而现在。 一条明确的分界线被划分出来，用颜色醒目的黄色栅栏围起。 一队队整齐的武装人员，在界限旁巡逻。 他们装备精良，身穿制服，佩戴有热武器。 还有望而生畏的钢铁巨兽——被改造过的战车、装甲车，甚至还有两三架令人望而生畏的能量炮台，令安乐都瞳孔微缩，那种武器给他带来极大的危机感，如果真的命中的话，可能连B级超凡者都能杀死！ 荒废城区的道路被开拓，残破的房屋直接被压平、炸毁。 路旁停着重型的起重机、挖掘机，连泥头车都有好几辆，运送着沙石，许多工人在勤劳工作。 不远处，还能看见有超凡者在帮忙搭建据点，坚固的岩石直接拔地而起，堪称土木系的优秀人才，有壮汉帮忙搬运建材。 原本荒凉寂静的城区，在现代科技以及超凡力量相结合的强大力量下，迅速被入侵、改造。 明明才十来天不见，这里竟是变成安乐全然陌生的模样。 安乐：“这……” 饶是以他的定力，也为此稍有惊讶。 这表明，月涌市高层，正在动用极其庞大的财力、物力、人力，想直接不讲道理的把这片城区给碾过去，重新改造。 这种决策，肯定不是一个人能定下来的，而是高层的共识。 “嘿嘿……” 光太难得见到安乐惊讶的表情，满意的笑道。 “其实之前，上面就隐约透露出要彻底清扫这片城区的意思。” “而夏莉丝失踪的事件，则是进一步推动了这次行动的展开。” 闻言，安乐的神情仍有些凝重。 这件事看似是起巧合，但是，真的会这么巧吗？ 安乐默默将这些信息拼凑在一起，企图找到其中的线索，可却始终像是被迷雾笼罩。 他平复心情，向光太发问：“那光组长，你叫我来做什么？总不会只是让我惊讶一下吧？” “当然不是。”光太摇头。 “我们也是有任务在身的。” 就光太所说，即便大部分的清扫工作，都交给了大规模的武装人员和热武器。 但仍是有些地点，需要超凡者来探路。 除去污血兽外，城区中还有亡灵一类的存在，它们比污血兽更危险，能于无形中杀人，有超凡者陪同，便能及时发现这类存在，从而减少武装人员的死伤。 武装人员的命也是命！ 这点月涌市还是相当人性化的，不畏惧牺牲，但要避免不必要的牺牲。 目前，警卫司相当数量的超凡者，都来到这里，认真工作。 这次行动，上面很大方、很阔气，视他们不同的表现，给予物质上的奖励。 这种激励制度相当有效，有大规模热武器保驾护航、危险不算太大、奖赏还挺丰厚，这样的好事，超凡者也很难不动心。 话都说到这份上，即便是抱有怀疑和抗拒态度的安乐，也不能再推辞。 根据通讯员的指示，一行人来到城区的较深处。 “新城规划区”——这是官方对荒废城区的称呼——被分为探索区和重建区两部分。 工人、泥头车这类事物，自然处在重建区，负责城区的重建工作，顺带清理出一条可供物资、战车通行的道路，为探索区提供支援。 重建区的房屋基本上全被推倒重建，再也隐藏不了一只污血兽，危险几乎为零。 而在探索区，则只进行了初步的探索，仍潜藏着不少危险。 “哒哒哒——” 安乐还没靠近预定的工作区域，便听到一阵迅猛的开火声。 五台架在战车上的加重加大型的加特林，尽情喷吐着火舌，钢铁弹雨密集的落下。 这台加特林的枪身和子弹都是特制的，口径极其夸张，每一颗子弹打在墙上，都能留下拳头大小的弹坑。 而被子弹狂暴轰入的，乃是一只污血兽。 它体型尤其庞大，有一辆卡车那么巨大，只长着一个脑袋，算是污血兽中的清流。 但它唯一的脑袋上，遍布着无数只人眼，像是苍蝇的复眼一样堆积在一起，每只眼睛都能灵动的转动，分外诡异。 无数只长满利齿的嘴巴，在它身上裂开。 身上还沾染着土块和碎石，像是刚从地面下钻出来似的。 可就是这样一只污秽、疯狂、强大的怪物，在枪炮的交响曲中，也无力反抗。 它身体上冒出一朵朵血花，血肉迸溅，悲愤的发出如同女人的惨叫声，缓缓倒下。 安乐看出，那些子弹中掺杂了特别的物质，能极其有效的抑制污血兽的再生。 “各位请注意，二级能量炮准备发射！” 通讯频道里，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不远处，一台炮台正在聚集能量，随后“轰”的一声射出！ 炽热的能量柱将庞大污血兽直接贯穿，消灭它的生机。 随后，武装人员们有序向污血兽靠近，开始肢解它的身躯，把重要的部分运走，其余部分就地销毁。 安乐这才想起来，污血兽的尸体有一定研究价值。 在最初那段困顿的时间里，他还想过拿去卖钱。 不过现在，安乐心里想的是：‘这么大只污血兽，能提取多少污秽理智啊？’ ‘这都是我的污秽理智，就这样被白白浪费了。’ 秉承着“眼见即与我有缘”的想法，安乐颇有点肉疼。 他虽然很眼馋、很心动，但也知道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做这种事，要做只能偷偷的做。 陆续还有一些污血兽从废弃的房屋里钻出来，实力强弱不一，可在大威力热武器面前，根本不够看。 若是它们藏身于掩体，便直接连掩体一同摧毁。 这完全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戮！ 安乐都感觉，他们像是在森林里捕猎的猎人，而污血兽便是猎物，它们临死时还会露出人性化的痛苦、悲愤。 ‘搞得我们好像是反派角色似的。’ 光太神情轻松，拍拍安乐的肩膀。 “放轻松，都说了吧，这次任务还是相对安全的。” 安乐不得不承认，在成规模的武装人员和现代化武器面前，污血兽确实很难造成威胁，简直就相当于横推！ 口径即为正义，射程便是真理。 这话果然不假。 也难怪从一开始，光太等组员就不是很紧张，大多数时候都不需要他们出手，就和平时上班打卡似的，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摸鱼。 ****** 没过多久，安乐等人便来到了一处需要超凡者出手的地点。 说来奇妙，这地方的确和安乐有缘。 ——废弃的辉之教堂！ 看着眼前高耸的教堂、熟悉的大门，安乐颇为感慨，他就是从这里招收了一号打工人小小，还从此发现了“知识改变命运”的深刻道理。 现在回想起来，都像是发生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安乐面带微笑，心想：那只人蛛还在不在？是时候让它变成污秽理智，成为我变强道路上的一块垫脚石了。 以安乐为首，光太、吴勇跟在他身后，迈入教堂的大门。 陈夜和冬野明日香，则是和大部队在一起。 光太感受着教堂内残余的辉教气息，神情很平静——既然辉已经背弃了自己，彻底回不去了，自然没必要还惺惺作态，就好像情侣分手后，直接断得干干净净才省心，要是藕断丝连，那真叫一个膈应。 安乐率先抬头，看向教堂的穹顶。 只可惜，那只硕大的人蛛，并没有出现在视野中。 就这空气里残余的气息来判断，它恐怕早就从这里离开。 安乐在心里叹气：‘可惜了啊……’ 不过他早就料到可能会是这样，也没有太过失望。 只是，教堂内，仍弥散着一种古怪的氛围，有如笼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光太忽然开口：“快看那里！” 沿着他视线的方向，安乐看见。 原本的辉之神像，变得很异常。 在它的身下，摆着一颗颗人类的头颅，围成一圈，有的血迹干涸，有的还滴着淋漓的血液，像是刚被摘下来没多久。 而怪诞之处在于，每颗脑袋上的人脸，全都挂着满意幸福的微笑。 好像在临死前，他们沉浸在一场无比美好的梦境中，不愿、不想、不能醒来。 而看着这笑容，光太和吴勇心底，缓缓冒出一个念头。 ‘究竟是什么，让他们露出这种微笑？’ ‘那会是……怎样的美好？’ 不知不觉间，他们也产生些许探寻、好奇的情绪，想要寻找令人脸露出笑容的存在。 安乐突然喝道：“不要去看！” 然后两个巴掌扇在两人脸上。 在疼痛的刺激下，光太他们终于猛然惊醒。 这时两人愕然发现，他们已不知不觉间走到神像前不到五米，正要伸手去触碰那些头颅。 110.小小的升职加薪计划（3000）（2/2） 浓浓的后怕和寒意，涌上光太和吴勇心头。 他们快速后退，远离这座奇怪的神像。 光太喃喃道：“这到底是……” 吴勇面色发白：“您吃了吗？” 只有安乐仍保持冷静和理智，继续观察这被改造过的高大神像。 除去被摆在脚下的一圈头颅外，辉之神像的左手臂也被砍断。 原本没有五官的面孔上，被雕刻出一只半开半合的眼睛。 以安乐的视角来看，它似乎是在俯视着自己。 【污秽理智+3！】 【污秽理智+2！】 面板上时不时闪过的提示，说明仅仅是目睹这座神像，思维、心智就会遭遇扭曲。 小小的声音，小小的在安乐耳边惊讶响起。 “天哪，祂的神像，怎么变成这样了？” “呜呜……可恶！是什么人干的！” 寄宿着白裙小女孩小小的纯白雕像，也是从这教堂里带出来的，她对这里很有感情，却没想到，这次故地重游，看见这座神像被改造成这幅鬼样子。 小小一时非常气愤：“主人，一定要找到那个罪魁祸首，把他关进打工地狱里！让他工作一百年！” 她跟了安乐这么长时间 安乐没有说话。 他想起那则林纤妙的惨案中，关于雕像的描述，脚下环绕着人们幸福的笑容，只有一条手臂，睁开一只眼睛。 这些特征，基本上全能对上。 但它的本体，可是辉之神像，就算摆上了这些头颅，斩断了手，刻上了独眼，也不会改变其本质。 对方在这具神像上进行改造、装饰，目的和意义是什么？ 这更像是一种……拙劣的模仿。 安乐伸出手，光太连忙提醒道：“安乐，小心！” 安乐回头应道：“放心，我没事，只是想做些尝试而已。” 说着，便把手放在了神像之上。 这般大胆的举动，看得光太一阵心惊……安乐这胆子也太大了，就不怕受到精神污染，直接畸变吗？ 可回想起安乐加入小组后的战绩，光太对他的信心又充足起来。 ‘这小子，可真是个妖孽！’ 光太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即便不太想承认，他也早就发现，安乐在小组内的地位，都快比他这组长都要高了！ 而且实力增长得飞快。 最初加入小组时，自己还能将他随意拿捏，但这一个月都没到，安乐便展现出越来越强的实力。 今天和安乐相处时，光太都偶尔升起心惊肉跳之感，恐怕他的全盛时期都不是安乐的对手了。 安乐自然不知道光太心中所想。 但是，员工赚钱的速度比不上老板，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被改造的辉之神像】 【品质：深灰】 【原本是被供奉、被崇拜的辉之神像，可借此与辉相连，寄宿着一部分辉的力量。】 【现在，不过是残次的改造品。】 【被伪装成另一位神祇的雕像，借以窃取神秘的力量。】 【但即便是拙劣的修饰，仍能成为仪轨的一部分。】 安乐触碰着神像，鲜活的知识，便自行生长出来，让他了解到这具神像的一些信息。 “仪轨？” 他咀嚼这个词语。 【该雕像的秘力，和纯白雕像同源，可为其所用。】 又是一句简短的信息，却令安乐神情一动，最后露出和煦的微笑。 他在心中说道：“小小啊，你的福报，要来了！” 很快，安乐让光太两人先在门口等待，说要处理掉这个诡异的神像，两人虽有惊讶，但也默默照做……老实说，现在安乐无论展现出什么手段，他们都能很快接受了。 惹人可怜的白裙小女孩，身影渐渐浮现而出。 “主、主人，你要做什么啊？” 小小看着安乐的表情，升起不详的预感，小心翼翼问道。 安乐面带微笑，问道：“你应该很喜欢这座神像吧？” “喜欢？那也没有啦。” 小小老实的回答：“但这毕竟是祂的神像，和我的力量一出同源，所以下意识的会有亲和感，而且，它现在都变成这样了……” 安乐语气斩钉截铁：“不，你很喜欢它。” “既然这么喜欢，当然会想和它融为一体的吧？” 小女孩的脸上渐渐露出惊恐：“我不是、我没有……” 两三分钟后。 原本高大的、被肆意改造的辉之神像消失不见，地上的头颅还摆在那里，但是那诡异的幸福微笑，仿佛丧失了诡异的特性，不会让人沉醉其中。 而安乐手里的纯白雕像，变得有所不同。 纯白雕像原本是纯白色的，雕刻着一个女人的形体，那是辉之门徒——“白”。 和辉的神像相同，白的雕像也没有绘制出具体的面容，这似乎是为了避免祂们的容颜对凡人的心神造成污染。 此时，雕像的纯白，变成灰色，还沾染一点点的黑斑。 整体变得更高挑一些，比先前沉重许多。 而在女人的面孔上，睁开一只左眼，幽幽的盯着安乐。 ‘你看我，那我也看你。’ 安乐自然不甘示弱，与之对视。 在他富有压迫感的眼神下，这只眼睛缓缓闭合，但是这左眼眶的轮廓，却是先前的纯白雕像不具备的。 【被玷污的异常雕像】 【品质：幽暗】 【曾经是辉之门徒“白”的雕像。】 【胡乱吸收了数种神祇的秘力，成为一种全新的造物，将走上一条禁忌的、注定被神祇厌弃的道路。】 【假如它有灵智的话，一定……会哭泣的吧？】 安乐双眼微微一亮，他很自然的忽略了最后一句话，抓住这段描述中的重点。 “幽暗级？” “禁忌的、被神祇厌弃的道路？” 安乐迅速意识到，这说明它还有进一步提升的空间。 说起来，由于安乐实力渐渐提升，开发出教堂更多的姿势，小小的污染他人以供安乐插（喵）入触手的功能，正在被取代。 换句话说，就是小小在慢慢退出一线岗位，将要提前退休。 但她明明还正值“壮年”，还是安乐的一号员工，有特殊意义，现在退休还为时过早。 既然能不断强化它，小小就能一直为自己工作了！这不是福报是什么？ 安乐试探问道：“小小，在吗？出来上班了。” 雕像内没有传出任何回应。 安乐稍稍感应一下，发现不是小小想旷工偷懒，而是她的意识正陷入沉睡状态，在消化吸收的秘力，等她完成蜕变，就像是参加了一个培训班，学成归来，便能更好的为安乐工作。 把小小放进教堂里，安乐又在这座辉之教堂里搜刮了一会儿，发现确实没有太多有价值的事物，于是失望而归。 ****** 接下来。 安乐以及光太小组的成员们，陆续探索了四个需要超凡者出手的危险地带。 中途也遇到过小小的危险，遭遇类似亡灵的敌人。 多亏光太的光线，对它们有克制效果，才有惊无险的度过危机。 这还是安乐第一次与这类事物战斗，确实十分诡异，物理攻击，以及绝大多数的超凡手段，都对其无效。 而据光太所说。 这次他们遇见的亡灵，不过是最低等的存在，相当于残魂。 见安乐对此颇感兴趣，光太也乐于向他展示自己渊博的知识。 “亡灵是世界上最诡异、最难以处理的一种存在之一，它们种类繁多、数量庞大，数以万计的徘徊在城市外的荒原，偶尔也会出现在城市内。” “现在被广泛认同的一种说法是——唯有亡灵和辉，才能杀死亡灵。” “其余超凡手段，只能束缚、削弱、封印、驱赶，却无法将其彻底消灭。” 说这话时，光太忽得一怔。 他猛地想起，自己所掌控的力量，已不再是辉之力，而是“混沌全知之主”赐下的恩赐。 可刚刚那只亡灵，即便是最低等的残魂，也不该被消灭才对。 而现实是，它如同被辉之力消融一般，溶解在光线里。 早有人证明，阳光、灯光以及其他人造光线，都无法对亡灵造成伤害。 只有虔诚的辉之信徒，调用的辉之力才有效果，但这股比辉之力更霸道的驾驭光线的能力…… 光太忽然有点不敢往下想了。 他继续说道：“就我了解的一些历史，在神息时期的末期，曾出现过一段短暂的亡灵时代。” “无数的亡灵于世间飘荡，它们有的是神祇陨落后的遗骸，有的是人类集体死亡后的聚合体，还有种说法，那些亡灵，实际上是‘规则’的残渣。亡灵们终日游荡于大地、海洋、山脉之间，那时的人类，生存空间进一步被压榨。” “在那种危难关头，辉教的信徒站了出来，他们传播辉之教义，消灭亡灵，将光辉重新挥洒在世间。” “于是，一座座城市被建立，人类有了苟延残喘之地。” “即便到现在，荒原上仍有亡灵游荡，但相较于从前，已经好上太多太多。” “正因为如此，辉教在全世界范围内，地位都极其崇高。” 说到这里，光太面带苦笑。 这些都是在辉教中广为流传的历史，可他近些天来越是思考，就越开始怀疑……历史的真相，真是如此吗？ 就连“怀疑”这件事本身，都让他感到没来由的心慌。 这些被记录的历史背后，是一些曾令人类疯狂，却在渐渐被遗忘的记忆。 安乐脑海中流淌过热意，这是吸收了混沌全知之主所需求知识的标志。 他这时发现，不管在地下书库，还是来自信徒献祭的禁忌知识中，关于亡灵的部分少之又少。 简直像是……被刻意删除、遮掩一般？ 111.要变天了（3000）（1/2） 有惊无险的一天就这样度过。 虽说得知了夏莉丝失踪的案件，但安乐可不打算这样傻乎乎的钻进新城规划区的深处，老老实实跟着大部队走不香吗？ 况且，安乐可不会忘记，前段时间在这里感受到的突如其来的心悸之感。 那恐怕是其中某些事物在复苏的征兆。 而且极有可能，和迷雾相关。 至于夏莉丝？ 这寄吧谁啊？不熟，真不熟。 那位大人物也知道，光凭一个简单的命令，驱使警卫司的成员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夏莉丝，显然是不现实的。 他发起悬赏，能找到夏莉丝的人，会被赏赐大量钱财，以及实物奖励。 重金之下，必有匹夫。 有不少超凡者，不惜以身犯险，向新城规划区的深处前进，去寻找夏莉丝的踪影。 当然，这些匹夫当中不包括安乐。 明知道有可能是陷阱，还往里跳？ 他还劝说光太等人，不要轻举妄动，最好先静观其变。 光太和陈夜，本来因为最近实力大涨，想去尝试一下，但听了安乐的话，都冷静下来。 说实话，即便从表面上看来，对荒废城区的清理计划没有任何问题，目前也没有能阻挡大规模武装人员的力量，使得大部分警卫司成员心态都比较放松。 但在这种轻松、顺利的事态中，安乐仍是隐隐嗅到阴谋的气息，始终保持着警惕。 光太他们不太理解，还以为是安乐刚回归工作状态，没调整过来。 ****** 事实证明，安乐是对的。 就在夏莉丝失踪的第二天，前去新城深处的24名超凡者，只回来了5人！ 这般变故，瞬间震惊了警卫司所有人。 每一个超凡者，都是异常宝贵的资源。 更不要说，敢深入城区深处的人，基本全是D级以上的超凡者——没两把刷子的人，也不会蠢到去接这样的任务. 但就是这么一批十分可观的力量，居然只有五分之一回归，其余人全部不见踪影。 这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有人提出，失踪的超凡者可能并未身陨，只是被困于某处。 而逃回来那五人的说辞，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他们并未见到实质的敌人，只是在见到某个存在后，不受控制的向其靠近。 不过这五个超凡者都怀有各自独特的本领，这才逃过一劫。 之所以用“某个存在”来指代，不是因为他们隐藏情报，而是在逃离现场后，这些人关于对方的绝大部分记忆，都像是被橡皮擦掉的铅笔字迹一样，消失不见。 人们只记得，自己见到了“某个存在”，而完全不记得“它”有什么特征。 是男是女，是不是人类，是红色还是白色……一概不知。 这就令警卫司的人，无法做出准确的判断。 只困人而不伤人的场域、亡灵，也不是没有。 但是不管怎样，警卫司都下达命令，要派出剩余的力量，去寻找失踪者。 这是一种态度。 如果警卫司不这么做，剩下的超凡者便会担心，当自己遇到这类情况，会不会被抛弃，直接弃之不理，会寒了他们的心，进一步损伤士气。 在接到命令之前，安乐便知道了这件事。 原因很简单，那侥幸回来的5人中，有一位就是他刚招入公司的员工。 其名为秦鸣，是光太的好友，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便被安乐看上。 秦鸣能逃回来，都是因为安乐发现他的理智骤降，连忙割了一茬韭菜，再查看他的个人面板，了解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除此之外，安乐还从丽莎那里，得到了重要的信息。 丽莎住在她父亲的大宅子里。 处于月涌市市中心的位置。 宅子里住着大人物的其他子女，而丽莎在其中，见到了夏莉丝！ 丽莎不知道夏莉丝失踪的消息，她只是觉得，这位自己一向讨厌的姐姐，有些奇怪。 丽莎所见到的夏莉丝，双目略有空洞，神情麻木，表情僵硬。 透露出一种怪诞的气质。 即便这个夏莉丝也会吃饭、说话、休息，然而在一言一行间，却始终不像是从前的她。 说来讽刺，刚进入学校时，丽莎其实还想去尝试接触夏莉丝，和她友好相处。 毕竟夏莉丝表面上的确是个优雅漂亮的白天鹅，礼仪到位，待人接物都挺亲和的，让人见到便心生好感。 所以，丽莎还悄悄的去了解关于她的事情。 而后的发展，无需再多言。 但丽莎对夏莉丝的认知，确实不少，也就更觉得奇怪。 她甚至感觉，生活在这栋大宅子里的金发美少女，有如一个空壳，仿佛最重要的某些东西被抽走了。 从丽莎这里获取这一关键信息，安乐便可以确认——那位大人物，是在“钓鱼”！ 在监控中出现的“夏莉丝”，可能只是她的一部分，而并非完整的她。 所以她这才能穿过保镖的看守、主城区出入口的审查，前往荒废城区。 在进一步推动新城规划的行动之外，还将夏莉丝的失踪，作为鱼饵，勾引鱼儿咬钩。 而现在，对方的计谋已然得逞。 那19名超凡者，已经身陷囹圄，不管是被杀死、还是被困住，都需要调动更多的力量去解救、搜寻他们。 可想而知，到了那时，月涌市主城区内，想必会陷入前所未有的空虚处境。 而那，便是迷雾教徒真正动手的时机！ 想明白这一环套一环的阴谋，安乐悚然而惊、汗毛竖起。 安乐发现得还是迟了一步，在对方发布悬赏之时，他就已经无力再阻止这事件的发生。 像是此时，就算明知道深入荒废城区是一个陷阱，警卫司也不得不往下去跳。 ‘好在，还不算太迟。’ 安乐眯起双眼，大脑飞速运转，思考着破局的方法。 直接揭露对方的身份？ 这点绝不可能，对方位高权重，人脉广泛，而自己不过是刚加入警卫司没多久的小人物，人言轻微。 让自己招收的手下去揭露这一点，也同样如此。 而且，凡事都要抱有最坏的考虑，永远不要把希望寄托在敌人的失误上。 伪装迷雾气息、或是欺骗过能鉴别真话和谎言的超凡遗物，对于掌权数年的大人物而言，未必做不到。 所以为了避免招致祸患，安乐直到现在都没有借助黑袍神父的形象，把这件事告诉光太、陈夜等人。 那么，暗杀？ 安乐曾经向任野询问过，能否刺杀那种地位的高层。 任野的回答也很简单：“那是要我去送死！” “换个A级超凡者还差不多。” 能在那位置上端坐这么多年，对方肯定有强大的安保措施，手中更是拥有神异的超凡遗物。 这似乎将安乐所有可行的道路，都给堵死了。 对方毕竟可是在月涌市盘踞了那么多年的人物，要是能被他这个刚刚C级的超凡者谋算，那才是一件怪事。 “唉，简直像是螳臂当车。” 安乐看向窗外，微微叹息。 窗外，天色是冷酷的阴沉，乌云遍布，积蓄着雨水，却不知何时会落下。 “要变天了啊……” ****** “要变天了啊……” 警卫司内不少成员，都发出类似的感慨。 就在上面下达命令，召集人手，准备去营救失踪的超凡者的这天下午，忽然有大量写着“爱德华是迷雾教徒！”的白纸从空中飘落，散布在警卫司大楼附近。 ——爱德华，便是那位大人物的姓名。 就事后调查发现的踪迹来看，做出这一行动的，极有可能是一名B级超凡者，身份暂时不明。 白纸上，除去这一醒目的标题之外，还有对最近警卫司行动包含其阴谋的阐述。 即便警卫司迅速做出反应，把收集的纸张尽可能销毁。 但是捡到它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不仅是一般的行动成员，就连基层的武装人员，都有很多人读过这篇文章，并且在网络上传播。 以至于慢慢演变成人尽皆知的事件。 他们一开始，只以为这是某种恶作剧，或是不讲道理的诬陷。 可是细细阅读过后，不少人发现，居然还挺有道理的？ 虽然仍然没有实质上的证据，可是，能让B级超凡者来做这种事，哪怕是诬陷，也不是一般的诬陷事件。 有一部分人提出请求，对爱德华进行严格审查。 事实上，警卫司内部，倒也没有安乐所想的那么不堪和无能。 有明智之士，早就察觉到爱德华的不对劲。 这起事件，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导火索。 而出乎大部分人意料的是，面对这种质疑，爱德华表现得很坦然，正气凛然。 爱德华说明，他愿意无条件的被调查，甚至自愿打开家门，放调查组的专业人员进入。 这份气魄，震惊了许多人。 先前些许质疑的声音，迅速消失大半。 还有些人反过来批评提问之人——爱德华曾经数次立下大功，你们反而要冤枉他，令人心寒！ 两方的人吵得不可开交。 有人暗骂道：“真是只老狐狸，他为何不直接以灵魂起誓？” 不管怎样，调查这件事本身，没有受到影响，被有条不紊的推动。 也因为这件事，前去营救超凡者的行动，暂时被搁置。 很多人，都在等待调查的结果。 112.只有红茶可以吗（3000）（2/2） 爱德华是个清隽的中年人，依稀能看出他年轻时的俊美。 像是贵族或是富家子弟的相貌，往往都不会太差，自己长得不好看不要紧，娶的老婆漂亮就完事了，在几代基因改造后，自然基本上全是俊男美女。 爱德华面带微笑，态度亲和的对调查组的人们说道。 “请进。” 他的态度和善，但调查组的人们可不敢有所僭越，很小心谨慎。 这就好像是领导对你说，来了公司不要拘谨，把这里当成家就好了，可你要是真的把公司当成家，和老板称兄道弟，前者只会让你成为一个优秀的职场卷王，后者则代表你离被穿小鞋不远了！ 况且，即便爱德华面带笑意，他身上仍有久居高位的压迫感，以及不怒自威的气势。 令调查组的人们心中升起压力。 但想起此次的任务，他们还是尽可能维持冷静：“打扰了。” “如有冒犯，请多谅解。” “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一切都好说。” 爱德华笑意不减，示意仆人关上房门。 光太，也身处调查组的行列——为防止被收买一类的情况发生，调查组的组成很复杂，多方参与其中。 而光太作为多次剿灭迷雾教徒的超凡者，有资格参与其中。 刚一走进这座宅邸时，光太的犬耳便高高竖起，心底泛起一股怪异感。 爱德华端坐在客厅的典雅椅子上，啜饮一杯红茶，桌上还摆着精致的点心，一本被摊开的书本。 看他这姿态，哪里像是在被严肃调查，分明是在享受美好的下午茶时光而已。 爱德华的身体已经被验证过，没有和迷雾相关联的气息。 也用测谎的超凡遗物，进行验证，也得出他并非迷雾教徒的结论。 即便如此，仍有人抱有怀疑，觉得能在这座宅邸内找到线索。 光太对此不抱太大希望——不管爱德华是不是迷雾教徒，既然敢这样放心让他们搜查，就证明他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那么，你到底是不是迷雾教徒呢？’ 光太看向爱德华，心中想着。 在经历过高级公寓的事件后，他对任何人都抱有怀疑，爱德华也不例外。 光太数次听闻过爱德华的事迹，在他年轻时，曾独自离开城市，在荒原上生活足足三年，而后携带一只恐怖亡灵的遗骸归城。 也曾率领部众，剿灭数次邪教（喵）组织的聚会，粉碎它们的阴谋。 而后更是常年位居一线，多次参与危险的行动，留下赫赫功绩，令人敬仰。 即便近年来他慢慢爬上了管理层，露面的次数少了许多，但警卫司很多老人都还记得他的事迹。 说是月涌市的有功之人，丝毫不为过。 然而邪神的力量就是这样诡异、禁忌，可能在悄无声息间就将一个人替换。 察觉到光太的视线，爱德华微微举杯，好心问道。 “你也要来一杯？” “只有红茶可以吗？” 光太礼貌拒绝，心想，不愧是爱德华，在这种处境下还能如此冷静，还是说，他真的没有做亏心事呢？ 只是在光太心底，那种说不出的怪异，越发浓郁。 “唔——” 光太忽得感到一阵晕眩，捂住脑袋，但只是眨眼间，晕眩感便消失不见，令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他转头看向调查组其他人。 那位b级的老人，名叫温铁牛，也在其列，但老人神情很正常，像是没发现任何异常。 为了确保调查的准确性，警卫司派出两名b级超凡者，避免可能存在的精神干扰。 只是现在，他们都没察觉出丝毫古怪。 调查有条不紊的进行。 随着对这栋宅邸的检查，甚至是挖开地面、凿空墙壁，调查组的人们最终得出结论——这里，没有隐藏任何和邪教相关的事物，只是一栋普通的豪华的住宅而已。 “非常抱歉，爱德华大人，我们会如实向上面汇报情况，洗刷您的冤屈。” 调查组组长诚恳而歉意的说道。 他从一开始，确实怀疑过爱德华，可是当结果出来之后，这份怀疑便变为歉意和羞愧，感觉自己冤枉了好人。 “我们会尽快抓住散布谣言的嫌犯，为您找回公道。” 爱德华微微一笑，像是自始至终都没把诬陷放在心上。 “的确有必要抱着怀疑的态度，但是逮捕嫌犯的事可以暂且放放，现在的重点是，要去营救新城规划区失踪的超凡者们，他们的安危更加重要。” 调查组员们愈发感动，没想到爱德华会这样重视他们这些超凡者。 在离开的路上，组员们纷纷表达自己的观点。 “爱德华大人，果然不是迷雾教徒！” “我之前不就说了吗，爱德华大人不可能是叛徒，只不过是有些人危言耸听而已。” “到底是什么人在造谣生事，真是可恨！” 所说的内容，无非是爱德华是无辜的，造谣者有多么多么可恶。 光太皱着眉，眉心一阵刺痛。 他越是回想刚才调查的过程，便越觉得奇怪。 ‘我刚刚，真的是在调查吗？’ 脑海中分明有着关于调查过程的记忆，包括打开房门，仔细检查每一个房间，询问宅邸内的佣人，打开柜子、掀起几块可疑的地板、凿穿一面墙壁。 这些记忆历历在目，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但为什么，又好像没有实质去做过的实感？ 记忆和身体之间，像是隔了一层迷雾。 ****** 宅邸的二楼。 爱德华正站在窗边，看着光太等人走远，口中喃喃道。 “会是谁呢？” “居然敢做出这种动作来针对我。” “不过，我还要多谢你呢……” 忽然，爱德华那张俊朗的脸上，浮现出惨白和扭曲，看上去像是择人而噬的恶魔，他的脸皮不自然的蠕动着，骨骼在扭曲，像是有某种存在要从中钻出来似的。 随后，伴随“嘶啦”一声，脸庞的肌肤骤然撕裂开来，一张布满利齿的嘴巴，于爱德华脸颊上张开，几乎横亘了整张脸。 鲜血缓缓滴下，那张嘴不断开合，像是想要撕咬血肉，看上去怪诞恐怖。 从口中，还吐出一些不属于人类的呢喃。 “果然，想要欺瞒b级超凡者，还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爱德华的痛苦表情只持续极短的两三秒，他重新面带微笑，以优雅而绅士的神情，拿右手抚摸脸颊，语气轻柔。 “小宝贝，别闹了。” 只是眨眼的工夫，当手掌从脸上移开时，血液和被撕裂的肌肤便恢复如初，那张嘴巴，自然同样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爱德华转身，看向宅邸内。 这里的景象，绝非光太等人眼中的普通、华贵的住宅。 墙壁、天花板、地板，皆由血肉铺成。 不规律的肉块，堆积在一起。 能清晰看到肌肉的纹理、泛青的血管，它们甚至还在有规律的律动，这是在呼吸，血液在血管里运输。 整栋宅邸，都是活着的！ 数双黑白分明的、带着血丝的眼球，在天花板上轻轻转动，监视着宅邸内发生的一切。 那些桌椅，由惨白的骨骸制成。 华丽的毛毯，则是猩红的肉毯，其上的肉须在摆动。 偶尔还能看见数张长着锯齿型的口器，藏于血肉之下，等待被投喂。 隐约还有几张属于人类的、痛苦的、扭曲的五官。 然而，房屋内的其余人，包括管家、仆人、保镖，他们全然没有发现这里的真面目，像往常一样行动着，女仆打扫卫生，管家整理文件，保镖则守在他们该在的位置。 在这些人眼中，周遭的事物，都是再正常、再熟悉不过的画面，哪里有什么异常？ “爱德华大人，还要用红茶吗？” 有女仆上前，恭敬询问道。 爱德华温和的笑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辛苦你了。” 他伸出手，拍拍女仆的肩膀。 在一瞬间，爱德华的手掌发生畸形的变化，延展、扩张，裂开一道夸张的口子，内里长出一颗颗尖锐的牙齿，仿佛这只手变成了某种诡异危险的生物。 而现在，它饿了。 它直接从女仆的肩膀开始，向下啃噬。 只一口，女仆小半个上身，就被吞进它口中。 衣服被撕裂，露出白皙丰（喵）腴的肌肤，和飞溅的鲜血交相辉映。 一时间，房间里充斥着牙齿咬合，以及血肉被咀嚼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女仆脸上先是有些疑惑，还有点惊喜——安德烈大人，难道想对我…… 然而在极度的痛感传来时，她得以窥见眼前的真实。 女仆的神情迅速变得惊恐，宛如坠入地狱。 在她发出尖叫声之前，手掌变作的生物，一口把她的头颅啃下。 无头的尸体倒地。 地板上的肉毯，也张开一张张嘴，像是在争食的野狗，争先恐后的撕扯、啃噬着它。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女仆连同衣物一起，消失在房间里。 只是在地板上，隐约多出一张俏丽的面容。 而房间里其他人，对这骇人听闻的血腥事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没有人，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更没有人知道，谁会成为这位女仆的后继者。 在细致优雅的咀嚼完头颅后，爱德华的手像是攫取了最精华的部位，对剩下的残渣不屑一顾，眨眼间便变回原本的模样。 “果然还是饱含恐惧的大脑，更符合你的口味吗？” 爱德华笑容灿烂，用手把长出细密的足肢、要爬出来的眼球按回眼眶，轻轻抚摸着脸颊，不知道在对谁夸奖道。 “真是个乖孩子。” 113.杀灰袍（3000）(1/2） 被冷酷的阴云笼罩的天幕之下。 月涌市主城区宽敞的道路。 “果然如此。” 安乐第一时间从光太那里获知了调查后的结果。 和他预料的一样，爱德华拥有无惧调查的手段，除去令他以灵魂起誓外，都只会得出他无辜的结果。 然而灵魂毕竟是人体最神秘的部分，很多人对“以灵魂起誓”是相当忌讳的。 换而言之，除非爱德华自愿，没人能逼迫他动用这种方式自证清白。 即便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但安乐仍不免有些失望，这可是他拿半滴源血换来的任野出手机会。 在警卫司挥洒众多纸张，以作警示，自然是安乐的手笔。 既然自行揭发和直接刺杀都行不动，便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任野出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B级的实力，保证了他至少能全身而退。 而且安乐通过教堂发布任务，完成交易，无论如何都查不到他身上来。 ——现在，安乐逐渐意识到，以黑袍神父身份，安排一些广泛的工作，例如阅读禁忌知识，接触疯子、邪教徒，这都没有问题。 但是一旦布置一些具体的任务，就好比这次如果驱使任野，任野或许就会立刻产生怀疑——这位神父，会不会是现实中的某个人？或许他根本没有那么可怕？ 短期没太大问题，但是长此以往，必定会成为隐患，影响到公司的稳定性。 所以，这次安乐就伪装出“这是另一名信徒的请求，不过是借由黑袍神父之口转达、实现交易”的假象，以维持自身的形象。 说白了。 这就是一个信徒聊天群的雏形，将来信徒们能互相交流，传递情报、进行交易，而安乐相当于隐藏暗处的群主，掌控全局。 只是目前，只能做到信息的单向传递，最多说是“未来可期。” 让安乐稍有肉疼的是。 作为代价，他把圣血亲王的半滴源血赐给了任野。 在提到源血时，任野惊为天人，流露出了强烈的渴望。 安乐这才意识到，那源血中寄存的残余灵魂，血影什么什么……姬雅来着，恐怕真的是圣血亲王，而且大有来头。 但话说回来，再怎么有来头，不还是成了教堂里的韭菜？ ‘以后，总是要你打工赚回来的！’ 安乐心疼着半滴源血，一边规划着任野未来的工作计划。 虽说调查没有得出他想要的结果，但绝非是无意义的。 这为安乐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 显然，爱德华不可能是独自去完成那庞大的计划，在他手下，肯定还有众多迷雾教徒在暗中行事。 根据这一点，安乐迅速的借助一名被吸纳进公司的迷雾教徒，确定他们今晚即将举行集会。 结合这微妙的时间点来看。 今晚，迷雾教徒大概率不是直接行动，而是在做最后的准备。 安乐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阻止他们，如果能彻底摧毁其计划，自然最好。 只是。 现在还不过是下午，行走在街上的安乐，突然心有所感。 ‘有人盯上我了？’ 经过这十多天的厚积薄发，安乐提升的不只有身体，狂信徒呼吸法，异常神奇，连灵魂都能增强！ 这也就令安乐的感知愈发敏锐，他迅速察觉到投来视线的方向。 淡淡的迷雾气息，弥留在不远处的小巷口。 安乐不难猜到：‘这是在引我进去？’ 这是个再明显不过的陷阱，但安乐稍加判断，还是带上红黑色的面具，向小巷中走去。 因为天气阴沉，像是随时可能下雨。 街上的行人并不多，这样的角落更是无人问津。 “一、二、三……六。” 安乐在心中默默数着。 这样一个小巷里，隐藏着的迷雾教徒，竟足足有六人，其中有一道格外强大且熟悉，像是曾经见过的灰袍教徒。 安乐微微一笑：‘这么看得起我？’ ‘既然如此，就为我打一辈子工吧！’ “止步。” 阴冷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你……是我们的同类吗？” 数道杀机，已然锁定在安乐身上，令他汗毛都微微竖起。 安乐语气轻柔：“不要紧张。” 同时在心中说道；‘小小，出来上班了。’ 随后，淡淡的白雾，于他周身涌现。 这是相当正统的迷雾之力，雾气的精纯程度，让好些迷雾教徒为之惊愕、羡慕，甚至有些敬畏。 在迷雾教派中，自然是迷雾之力的强大，来判断教徒的地位。 有些不知道安乐身份的人，都想从阴影里出来，向他行礼。 角落里的灰袍教徒越发错愕。 这名灰袍人，便是上次集会的主持者，当然他并不知道被任野追杀的目标就是安乐。 他方才只是在街上，恰好认出了安乐，加之听闻对方的传闻，便想对其稍加试探。 倘若安乐没有被种下【雾之种】，没有成为他们的同伴，灰袍人便要对他出手。 可现在。 ‘这雾气，是怎么回事？’ ‘就算他被转化成迷雾教徒，那也才多久，不该拥有这种层次的迷雾之力吧？还是说，他天生就适合皈依我迷雾教派，是修行迷雾之力的天才？’ 灰袍人仍抱有怀疑，但这股迷雾，是不能作伪的。 ‘就连这安乐，都成了我们迷雾教徒的人，看来大事可成！’ 他正面露微笑，准备去迎接这位新伙伴。 这时，异变骤生。 灰袍人先是感觉有某种双眼看不见的事物，钻入他的大脑。 而就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一道漆黑的人影，已经伸出手，刺穿他的心脏。 数道阴影构成的利刃，冲着灰袍人的咽喉、大脑等等要害袭来。 “呃啊！！！” 血液迸溅，在心脏被刺穿的前一秒，灰袍人化作迷雾，堪堪避开这绝杀的攻击。 灰袍人迅速察觉到，除他以外的五人，全部身亡。 他们在一瞬间就被阴影利刃割了喉，血液喷溅而出，撒了一地，连尖叫都没发出来。 “你！怎敢！” 灰袍人的语气极其怨毒，像是头阴狠的老狼。 这些教徒，已经能算是月涌市中的中坚力量，居然就这样毫无抵抗、没起到任何作用的死掉！ 而且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安乐不也已经是迷雾教徒了吗？ 为何还要对他们出手？ 迷雾之力汹涌的涌现，将安乐吞没。 只是刚一接触，安乐就发现，这些迷雾中看不中用，几乎没有任何杀伤力，只是幌子罢了。 不过，这早在他预料之中。 灰袍人化作的迷雾，以极快的速度的逃窜——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和安乐战斗。 咚！ 灰袍人撞到一层障碍上，灵魂中传来痛感，他愕然观察四周。 这才发现，不论是头顶、脚下还是身边，早已被阴影的浪潮所覆盖。 而这阴影，连迷雾都能阻挡！ “呵呵……” 灰袍人的冷笑声响起，因为他发现，阴影的阻碍并不是绝对的，他能微微的从中渗透，只要从充足的时间，便能从这阴影牢笼中逃离。 “凭这就想困住我，太天真了！” “原来你的阴影也没有……” 他的话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扼住了咽喉的小鸡仔，只因为他看见，安乐手中拿出的灰色雕像。 灰袍人从未见过这样奇诡的雕像。 它刻得分明是个女人，却同时透露出灿烂光明的辉之力，以及阴暗幽深的迷雾之力，还有一种只是感受到就令灰袍人发自内心颤栗的气息。 那种气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纷乱的幻象于灰袍人的灵魂中浮现，他恍若听见某种不知名的生物在咆哮，看见一群不可名状的东西正在海底之下、泥泞的海床上爬行蠕动，在呼唤、膜拜着某种事物。 像是有恶臭的、腐烂的爪子，从海面升起，将灰袍人拖入其中，再也不能逃离。 【污秽理智+3！】 【污秽理智+2！】 【污秽理智+4！】 【……】 安乐没想到，在杀死灰袍人之前，还能白白薅一波羊毛，堪称血赚。 “小小，干得不错。” 安乐扭过头，看向一旁浮现而出的虚影，夸奖道。 就在今天中午，小小总算从沉睡的状态苏醒，而且她的形象还有所改变。 现在的小小已不再是原先十岁的小女孩姿态，而是稍大一些的、十三四岁的少女，容颜精致，长发及肩，身材略微有些许弧度。 能看出，她在往门徒“白”的形象成长，但本质上，又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存在。 当然，安乐只是把她当做员工而已，相貌什么的不重要。 只看工作能力，小小也变得能干了许多。 最显著、最实用的变化，就是对迷雾之力的控制，她现在能吸收和释放迷雾。 正因如此，安乐才能伪装成迷雾教徒，然后出其不意袭杀了小巷里的人们。 而且有了她，也就不用担心，迷雾教徒化身迷雾后逃走，只要用阴影做好包围圈，再用小小把他们吸光，既解决了难题，又给小小发了工资。 这不就是双赢吗？ 安乐笑着看向小小：‘不愧是我的一号员工。’ 白裙少女浑身打了个冷颤，她实力的确提升了，但对安乐的畏惧不减反增——之前吸收辉之神像的过程，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 小小心惊胆战的看着安乐，生怕他再对自己进行胡乱的改造。 安乐检查小巷的环境，很快讶然发现了一件事。 114.下一个就是你了（3000）(2/2） 细致检查后，安乐很快发现。 这个小巷，似乎并不是迷雾教徒专门伏击他的陷阱，而只是一个普通的据点而已。 小巷口残存的迷雾气息，不单单是用来吸引他的，更是召集其他迷雾信徒的标志。 安乐不过是因为最初的敌意注视，先入为主的认定他们是想对自己动手。 但就算早知道这一点，安乐还是会这么做。 他已经有前去迷雾集会的渠道，无需借助这名灰袍教徒的引导。 而且不管怎样，在集会之前，尽可能削弱迷雾教派的实力，都能令他在夜晚更安全一分——就安乐所知的情报，月涌市灰袍的迷雾教徒，不会超过十人！ 最关键的一点在于，安乐的实力，已然今非昔比。 同时操控六道以上的阴影，化作具备足够杀伤力的武器，从最巧妙的角度袭击。 这种掌控力，堪称可怕！ 虽然也有小巷里遍布阴影，乃是安乐主场，加之敌人们精神松懈的因素，但一击必杀，主要还是依靠【阴影之躯（+3）】带来的蜕变。 安乐看着小巷内斑驳的血迹、倒地的尸体，陷入沉默。 他当然不是在为这些敌人默哀——事实上，在临死前，安乐还用触手插入他们的灵魂，确保他们沦落到无尽打工地狱之中。 安乐只是在想，既然这小巷口的标记能吸引迷雾教徒，那不如…… 干票大的？ ****** 于是，直到夜幕降临。 在这月涌市主城区的一角。 发生了一起惨绝人寰的“钓鱼”事件。 一共15名迷雾教徒，从普通的低级信徒，到稍微厉害些的中层信徒，无一例外，都在全部身家被掠夺后，凄惨的死去。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看似安全的据点，其中还弥散着迷雾的气息，居然隐藏着如此阴险的敌人！ 甚至在临死前，这些人都不知道杀死他们的是谁，只记住了一面血色的面具，以及一个诡异的雕像。 终于，有些人察觉到不对。 这条巷子里只见人进不见人出的？ 还有人直接报警。 在警卫司的人到来之前，另一名灰袍信徒，赵康生，闯入了此地。 而此时，安乐早已见好就收、溜之大吉。 赵康生看着眼前堆积在一起的尸体、地上残余的血迹，还有那残破的灰色长袍，浑身颤抖。 “可恶！可恶！可恶！” 他轻声低吼，咬牙切齿：“这是什么人做的！？” 一名灰袍的陨落，放在整个月涌市的迷雾教派中，都是极其重大的损失。 更不要提，还有那么多信徒死去。 在过去一个月里，警卫司对迷雾教派的剿灭行动加起来，都没有这小巷里一个下午的打击要大。 赵康生如此愤怒的原因还有，那名被杀死的灰袍，和他是好友，莫逆之交。 他施展秘术，迷雾扩散。 而在雾气中，渐渐浮现出一道人影，这是在追溯杀死信徒们的凶手。 很快，赵康生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他的脚下匍匐着某些漆黑的事物，散发着诡谲且不详的气息，像是一个暗夜中的幽灵，又像是某种叫不出名字的怪物。 ‘这……这是……’ 这个灰袍信徒心中泛起寒意，手中渗出冷汗，但还是继续召唤迷雾，企图窥探见对方的全貌。 然而随着雾气进一步的追溯，赵康生猛然发现。 迷雾中的背影，像是有所察觉？！ 他缓缓转过身来，脸庞上佩戴着一面血色面具。 可是，分明隔着面具、分明只是迷雾中召唤出的虚影，赵康生却感受到他有如实质的冰冷目光。 他仿佛在说：“就是你这家伙，在偷看我吧？” 随后，对方伸出手指，指向赵康生。 有如在说道：“下一个，就是你了！” 难以言喻的恐惧，在一瞬间填满赵康生的内心。 在他眼中，那道人影不再是人类的轮廓，开始膨胀、扭曲，怪诞丑陋的肉块疯长；像是从黑泥中爬出的、蠕动的、活跃的触手，从那身体中探出，贪婪的攫取周遭的一切；各式各样的眼球，或属于人类、或不属于人类，从那团事物中，以荒谬的冷静死死的盯着他。 在他耳旁，悠久的、像是来自于广袤群山、漫天星辰、深邃海底的呼唤声，经久不息。 “呃啊啊啊啊啊啊！！！” 赵康生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双目中淌出血泪。 雾气疯狂的溢散，笼罩整条小巷。 赵康生双目失明，理性濒临被摧毁，他怎么都没想到，只是借助迷雾窥探对方的灵魂，就会落得这种下场。 在警卫司的人赶到之前，赵康生仅存的理性，驱使着他快速逃离现场。 否则，他便要成为今天第二个被消灭的灰袍信徒。 ****** “哪里来的小虫子？” 安乐挥挥手，随手赶走身边嗡嗡作响的小虫。 安乐对赵康生的遭遇一无所知，他方才只是感觉到一阵轻微的刺痛，像是有人在远方对他的灵魂做些手脚。 只是，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刺痛感就消失不见。 安乐也很疑惑，这是怎么回事呢？ 不过安乐的现状，决定了他没工夫去思考这种小事。 在从小巷离开，顺便吃了顿晚饭后，安乐从自己的公司员工中，得知迷雾教徒集会的时间将有所提前。 安乐立即准备行动，悄悄跟随在那名员工身后。 这是一个身材瘦削的马人族男孩，叫做朝川梦野，相貌平平无奇，身后长着一条长长的马尾。 虽然住在主城区，但朝川梦野的家庭条件却并不好，或者说异常贫困，只能靠领主城区内的保障金，维持生计。 看着眼前这偏僻狭窄的小径，朝川梦野深呼吸两口，给自己打气，平复心情。 随后向里走去。 朝川梦野不安的心想：‘这次集会，到底是要我们做什么呢？’ 根据他上级单线的通知，这次集会的重要程度前所未有，哪怕是他这样的低级信徒，也必须去参加。 少年知道，通知中“必须”的背后，隐藏着浓郁的血腥。 如果违抗命令，要么被举报给警卫司，要么就在悄无声息间被清除。 ‘不管怎样，只要给钱，一切好说。’ 朝川梦野坚定信念，又想起这几天每晚梦境中所见到的画面，心中一阵发憷。 ‘那教堂，还有那个神父，到底是怎么回事？’ ‘教内的灰袍信徒，都不能察觉我身上的异常……’ 从五天前开始，朝川梦野每晚都会梦到一座巍峨诡异的教堂，和一位身披黑袍的神父。 起初，他本以为那只是梦境而已，但随着时间推移，朝川梦野便发现，这绝不只是一个梦境那么简单，极有可能，是另一名邪神的传教方式。 在教堂里，最为可怕的，某过于那位神父。 看不清面目、带着诡谲的气质，这都只是表象，朝川梦野好歹也是迷雾信徒，只会因此敬畏，而不会感到害怕。 真正令他心生惊恐的是，神父明明语气温和、带有笑意，可那偶尔投来的视线中，却似乎……根本没把他当做一个人来看待，而只是一件趁手的工具，或者说，一片面包？ 仿佛终有一天，自身所拥有的一切价值，都会被神父榨干、掠夺，就连最后剩下的残渣都不会丢弃，而是被放在合适的岗位上，燃烧最后的光和热。 光是联想到这种感受，朝川梦野就发自内心的泛起寒意。 ‘今天，一定要让教内的人帮我解决这个隐患！’ 朝川梦野下定决心。 顺着迷雾教派内特殊的指引痕迹，朝川梦野来到他们集会的地点——主城区偏僻街区的一栋烂尾楼中。 为了避免暴露，迷雾教派每次集会的地点都不同，而且不会在会前告知，只有通过引导才能找到。 此时，烂尾楼中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朝川梦野粗略一看，竟是有30多人，且还有一些人隐藏在暗处。 要知道，以往朝川梦野参与的最大型集会，也只是这个人数。 而现在这一次，向楼内聚集的人数，远远不只如此。 少年不由得心生忧虑：‘这么多人混杂在一起，就不怕暴露吗？万一被警卫司的人混进来……’ 即便朝川梦野身披黑袍，带着兜帽，但另一名格外高大的男人，还是认出了他，向他招手。 这是一位【编织者】，也正是他将少年拉入教派。 朝川梦野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其代号为“雾蛛。” “跟我来。” 雾蛛拍拍朝川梦野的肩膀，拉他去到角落，递给他一个小包：“这里是你要的东西，省点花的话，这个月应该是够用的。” “你母亲，现在病情如何了？” 朝川梦野接过小包，讷讷应道：“有些好转，就是医药费……太贵了。” 雾蜘沉默片刻，然后又从兜里拿出钱包。 他点了几张出来，放进口袋，然后把钱包递给朝川梦野：“这算是我个人赞助你的，不走教派里的流程。” 朝川梦野眼眶一红，鼻尖微酸：“这不合规……” 雾蜘摆摆手：“我听说你最近挺受器重的，好像很有天赋，等你以后赚大钱了，再还我就是了。” 迷雾教派对不同人的拉拢方式自然不同，想要钱的给钱，想要实力的赐予实力。 看着雾蛛离去的背影，朝川梦野心里流淌过暖意。 不管外人怎么看待迷雾教派，但在朝川梦野看来，迷雾教派内部，还是有那么仅存的一两分温暖。 然而，事实真是如此吗？ 115. 【凡人不可直视神】（3000）（1/2） 安乐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在从朝川梦野身边离开后，雾蛛便来到和他相同身份的编织者身边。 有人带着揶揄的语气说道：“你又给那小子送钱去了？” “这收买人心的手段，真是越来越纯熟了。” 雾蛛平和说道：“我只是偶尔发发善心而已。” “嘿，你在他面前装就算了，在哥几个面前，还装什么大头蒜啊。” 另一人“嘿”声笑道：“他那躺在病床里的老母亲，不就是你的手笔吗？” “你杀了他的老爹，抢了他家的钱，再把他老母弄到医院里，来把他骗入教派，再用他家的钱收买人心，这一手本事，真是让我等自愧不如、望而生畏啊。” 被如此直白的戳穿，雾蛛也没有更多表示，淡淡开口：“我只是在引领迷途的羔羊，走到正确的道路上而已。” 他毫不感到愧疚，反而以此为荣。 虽然他们交谈的声音不算很大，但安乐仍是听到了这些对话，在心中叹息一声。 有时候，无知的确是一种幸运。 他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知于朝川梦野。 不谈信任与否的问题，不知道真相，沉湎于编织的美好谎言中，对朝川梦野而言，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反而戳穿梦幻泡沫的安乐会被其怨恨。 就安乐的判断，迷雾教派，果然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邪教，招收信徒的手段，不是威逼利诱、就是设计精巧的圈套，让猎物主动上钩。 安乐心想：不像我，都会充分尊重每个员工的意愿，在经过“面试”后才决定他们是否入职。 还帮他们治愈疯狂呢！唉，都怪我心太软。 其实，迷雾教派中，自行愿意信奉迷雾的信徒，反而是其中的少数，大多数都是被种下雾之种或是在被骗入伙之后，在迷雾力量的影响下，心灵慢慢扭曲，变成雾母的形状。 当然，安乐不能确保迷雾信徒中没有好人。 但他至少能确定，雾蛛不是好人。 况且，这件事从来都不是对错、善恶之分，而仅仅是立场不同。 不管单一一个迷雾教徒的欲求是什么，他们的终极目的，都是召唤迷雾，让世界重归迷雾的怀抱。 至于在那之后会造成多大的牺牲，有多少人会死在迷雾中，迷雾教徒从来不在乎。 荒废城区失踪的八成人口，便是血淋淋的证据。 而安乐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去阻止他们……一个普通人会有这样的想法，不是很正常的吗？ 安乐身披黑袍，面带另一张黑色的面具，完全是一幅邪教徒的打扮，行走在人群中，没有人察觉到不对，加上他身上那股独特的气质，不少信徒默默为他让开一条路，态度恭敬谨慎。 安乐：“……” 他在心里嘟囔道：我有这么可怕吗？ 很快，观察四周的安乐注意到，这栋烂尾楼的窗户全部被锁死，只有大门一个出入口。 方才进门时，还需要出示一下迷雾教徒的印记或是气息安乐有小小作弊，轻松通过安检。 一种特殊的场域力量，分布在整栋楼内。 安乐稍加体会。 这是一层类似结界的事物，可能是某种超凡遗物的效果，也可能是某个超凡者的手笔。 单论结界的强度，不是很强，e级超凡者都能闯出去，但那也势必会被察觉。 打个比方，这层结界就像是蜘蛛结成的蛛网，一旦有倒霉蛋想闯出去，便会被蛛网稍加拖延，而迷雾教徒中的高手便能及时出手，将其轰杀。 安乐打开手机一看，信号果然也被屏蔽。 他心想：这样小心的布置，果然是要搞一波大事情啊…… 不过这手段对安乐来说，几乎无用，他可以随时在教堂里联系光太，以“另一位信徒”的身份，让他向警卫司预警。 随着夜色越发浓郁，窗外的阴云堆积得越发沉重。 而烂尾楼中的迷雾信徒，数量渐渐到达一个令安乐都有些吃惊的地步。 粗略估算一下，现在这里的信徒，已不少于两百人，而且还没有停止增长的速度。 其中不仅有超凡者，还有一些衣着华贵、却没有超凡气息的一般人，似乎是月涌市内的富商。 安乐心想：这是要把全城的迷雾教徒都召集起来？ 随着人数的增加，楼里交谈的声音，也渐渐吵杂起来。 有人提道：“好像有一名灰袍教徒被捕了，连带着他据点里的好多信徒都遭了殃。” “我听说，这是一个超凡者干的，连另一位灰袍都因此受伤了。” “竟有这等人物？” 大部分人都对这一消息十分震惊，月涌市所有的灰袍信徒加起来，也就只有九人，居然就这样身陨了一位？ 能做到这种事的，是什么人？ 也有人很不屑：“切，我得到消息，那人根本不是正面杀死了他们，而是用卑鄙的手段，暗杀了灰袍大人。” “要是他敢出现在我面前，我一个人都能把他解决。” 这样的说法，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同。 安乐诧异的看了这人一眼，默默把他的气息记在心中……好小子，有胆色！ 安乐一般不记仇的，因为，他习惯有仇当场就报了。 这时，一个颇为狼狈的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只因他身上的那身灰袍。 只是令人们诧异的是，这位灰袍人竟是意外狼狈，身上带伤。 脸上的面具碎裂，露出一张残余着血迹的惨白脸庞，而且他的双目紧闭，眼眶下有干涸的血液，似乎……失明了？ 这可是一位灰袍教徒，为何如此狼狈？ 此人，正是因为敢于窥探安乐灵魂而瞎了眼的赵康生，他暂时失控引来了警卫司的人，颇废了一番波折，才从他们手中逃出来，而且勉强控制住思维的疯狂。 身为邪教徒，赵康生总有压制疯狂和畸变的手段，否则和迷雾接触过多，早就彻彻底底的疯了。 然而赵康生脑海里，仍有一股股刺痛传来，还残余着些许污秽的事物。 现在回想起来，赵康生不由得感到一阵浓浓的后怕，真是劫后余生！ 凡人不可直视神 这是这个世界上人们的常识，而作为邪教徒、且是灰袍信徒的赵康生，知道更多内情。 这句话除了表现人在神面前，应当怀有一颗崇拜、敬畏的心以外。 其实还意味着，神祇的身躯、姿态，对于人类而言，是不该被看见、被听见、被认知、被了解的存在。 这并非说明神祇是邪恶的，而只是在目睹祂身姿的瞬间，人类的大脑就会被灌输无数的无法被理解的信息，就好像电脑系统在超大量的工作进程下崩溃死机一样，从而陷入普通人口中的“疯狂”。 或许，那种状态才更加完美、更加贴近于“真实”的本质？ 赵康生猛然回过神，一不小心，他的思维就差点再次走上岔路。 他收拢心神，想道：那家伙，就算不是神祇，也至少是类似的存在！ 突然，赵康生面色一变。 血肉、触手、眼球、鳞片混杂污秽的画面，再度在他眼前浮现。 来自于广袤群山、漫天星辰、深邃海底的呼唤声，再次回荡。 怎么突然变严重了？ 他匆忙向楼上跑去，想借助其他灰袍人的力量，压制住这种污染。 旁边的信徒更加诧异……这又是发生什么了？ 如果赵康生冷静一些观察的话，就能察觉到，令他脑海中再度泛起回响的，正是与他擦肩而过的一个黑袍人，安乐。 另一边。 雾蛛再次找上了朝川梦野，他严肃说道：“现在，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交给你。” 朝川梦野还沉浸在对雾蛛的感动中，问道：“是什么事啊？” “上面有灰袍发话了，指名要你去顶楼，估计是看上了你的天赋。” 雾蛛语气颇为感慨：“我刚刚还说等你赚了大钱还我呢，现在你就要飞黄腾达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少年突然被惊喜击中，有些懵懂，不太相信这是真的。 朝川梦野本能的有些怀疑，因为他一向运气不好，自从父亲遇害后，便一直遭遇厄运，唯一的好事就是遇到了雾蛛大哥这个好人。 这就像是一个平日里走在路上都会踩到狗屎的人，忽然中了一张百万彩票，一时间自然会心生怀疑：我是不是在做梦呢？ 对朝川梦野来说，接受好运，都是一件需要思考的事情。 他喃喃道：“真、真的吗？” “你不相信他们，总该相信我吧？” 雾蛛用力拍了下朝川梦野的肩膀，以示鼓励：“老实说，我现在都有点羡慕你了。” “你得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啊！错过可就没有了。” 听到这话，朝川梦野才接受了雾蛛的说法，和其他一些被挑选的人，一起向楼上走去。 仔细观察便能发现，这一批人，都是一些实力不强，而且刚加入迷雾教派没多久的新人。 另一个共同点，常人难以察觉，安乐却有所体悟。 他们的灵魂，相较于一般人，品质更高！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安乐才能把还不是超凡者的朝川梦野，拉入教堂之中，这和丽莎的破格录取，是一个道理。 眼看着朝川梦野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 雾蛛兜帽下的脸上露出微笑，他轻声呢喃道。 “一切，都是为了成为更伟大存在的一部分。” 116.我们中出了内鬼（3000）（2/2） 烂尾楼外，天空中开始飘落淅淅沥沥的雨滴。 朝川梦野正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和其他被指名人一起，向着楼上攀爬而去。 这栋烂尾楼一共五楼，而且都相对宽敞。 虽然没有规定，但是大部分迷雾教徒，都按照身份实力的高低，从高往低进行排序。 而眼见朝川梦野这一批没什么实力的人往楼上走去，人们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意见，其中还有人，则是拿同情、怜悯的视线看向他们。 这无疑进一步加剧了朝川梦野的不安。 他黑袍下的马尾，不安的摆动着。 “喂，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旁边一个同样年龄不大的男孩发声道，语气恶劣。 “我们是被看重的人，这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 另外一人冷笑道：“好事？呵呵……” 这男孩脾气很臭：“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傻太蠢。” “你！” 眼见着异常争吵就要爆发，这一批人中为首的那个冷声开口：“都给我安静一点。” 声音并不大，但很有力道。 这两人似乎都认识他，默默闭上嘴，缄口不言。 而朝川梦野则始终沉默不语，从旁人的眼神中，他慢慢看出，这似乎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对雾蛛的信任，令他不敢往更坏的地方去想。 不多时，他们便来到了顶楼。 “进来吧。” 房间门口的灰袍人，带有笑意，温和的说道。 这稍稍冲散了朝川梦野心中的不安。 房间内，一片漆黑，不见任何光亮。 咔嚓！ 忽得一道白光闪过，原来是窗外闪过雷电。 震耳欲聋的雷声，犹如在人们耳畔响起。 而朝川梦野也借此电光，得以看见房间内的景象。 七名灰袍信徒位于此处，脚下的水泥地上，绘制着看上一眼，便令人眩晕、迷失的纹路。 它们是如此瑰丽，在见到这些纹路的一瞬间，朝川梦野就有如窥探见深渊中的隐秘，目睹群星的璀璨伟大……是如此的令人沉迷，如同坠入迷雾。 ——深渊、群星，那是什么？ 朝川梦野冒出这样的疑问，然而他的大脑、身躯，乃至灵魂，都像是不再属于他自己。 他只是茫然的站在原地，灵魂似乎被某个存在所俘获。 而后他看见，灰袍信徒们拉着刚才语气、性格都很恶劣的少年，向纹路的最中心走去。 在那里，绘制着一只闭拢的女人的眼睛。 明明只是由纹路绘制而成，却像是真实的血肉塑造而成，透着诡异的活性。 少年没有反抗，顺从的走到眼睛之上，身躯缓缓倒下。 他还睁着双目，只是那双眼睛中，再无一丝一毫的神采。 少年的灵魂已从他的体内被剥离。 与之相对的是，地上原本闭合的眼睛，睁开了一道缝隙。 只剩空壳的肉身也没有被浪费，一名灰袍人将其抱在怀中，于他腹部扩散出的迷雾，如同贪婪的虫豕悉悉索索的啃噬着残余的肉身。 灰袍人口中还喃喃道：“你应该感到荣幸，能作为纯白雾气之母苏醒的养料，能和祂融为一体。” “这是……何等的荣光！” 接着，是下一个人，再下一个人…… 朝川梦野的灵魂，就像是悬浮在半空中的晴天娃娃，漠然的注视着这一切。 他本该因此感到害怕，可是“情绪”这种存在，就好像老婆饼中的老婆、夫妻肺片里的夫妻、蚂蚁上树中的蚂蚁，本就不该存在于他的灵魂中，所以怎样也无法调取出来。 朝川梦野只能麻木的、空洞的、茫然的目睹这一切，直到轮到他自己。 在向眼睛缓缓靠近的过程中，朝川梦野忽然冒出一丝丝抗拒。 ‘不……’ 这小小的抗拒，如同被埋在峭壁上的杂草种子，即便生机极其微弱，环境极其恶劣，也仍想从中抽出新芽。 “我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 朝川梦野的意识，突然超脱于现世，来到一处令他畏惧的神秘地域，正是那诡异的教堂。 神父的声音，在其耳边响起：“你的愿望，我听见了！” 这声音似乎充满了蛊惑力。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朝川梦野处在迷茫混乱的状态，只剩求生的本能，他下意识的说出遵循本心的话语：“我的一切。” “只要能活下去，就将我的一切都拿去吧。” “呵——” 若有若无的笑声响起，朝川梦野的意识回归现实，他猛然发现，自己恢复了行动能力。 而且原本“被删除”的情绪功能，也重新出现。 朝川梦野先是喜悦，而后再次恐惧、绝望，在这么多灰袍信徒面前，他就算想逃也逃不掉啊！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表现出丝毫逃跑的行动，便会在下一瞬被他们当场杀死。 甚至朝川梦野脚步都不敢有所停顿，生怕被对方察觉到异常。 朝川梦野心中泛起苦涩：‘这不还是死路一条吗？’ 轰—— 就在下一刻，剧烈的轰鸣声响起。 整栋烂尾楼都震颤起来。 房间里围坐的灰袍人们看向窗外，一道粗壮的能量柱，正在向烂尾楼倾泻而来。 璀璨的亮光，几乎照亮了这片下着雨的夜空。 但是，灰袍信徒们像是对此早有预料，没有太多惊慌。 其中三人伸出手，汹涌的雾气扩散而出，和这栋楼本就设下的结界相互融合。 轰！ 能量柱和结界碰撞，更剧烈的震颤传来，被挑选的祭品中有人站立不稳，跌倒在地。 朝川梦野也顺便摔倒，同时保持着茫然的神态，暂时躲过一劫。 同时暗暗心惊：‘警卫司的人真的找来了？可他们为什么一点都不慌？’ 灰袍信徒们很冷静，或者说，这本就是他们预料中的结果，是计划中的一部分。 有人轻声笑道：“是时候，开始仪轨的下一步了。” 这人似乎是灰袍信徒中的首领人物，他环顾房间内的其余人，说道：“为了迷雾！” “为了迷雾！” 其余人一同应道。 ****** 与此同时，烂尾楼的下面几层，则是不出意外的陷入一片混乱。 叫骂声、推攘声、质问声混杂在一起，人们东倒西歪，像是一群受惊的苍蝇，又被困在这封闭的空间里，自然嗡嗡乱叫、四处乱窜。 “警卫司！警卫司怎么找上来了？” “发生什么了？我们暴露了吗？” 警卫司对迷雾教派中下层的教众，有很大的威慑力和心理阴影。 毕竟警卫司对迷雾教派的态度是零容忍，一旦发现便会击毙，不会采取逮捕的策略。 绝大多数人第一个冒出的念头是——逃跑！ 赶紧从这栋楼里逃走。 其实低级邪教徒和警卫司的关系，就好像老鼠遇见猫似的，逃跑才是本能，只有在尤为强壮、变异老鼠的带领下，才敢和猫对抗。 不过很快，人们发现，唯一的出口被数名【编织者】以及地位较高的信徒把守。 信徒们很惊讶，提出逃离的请求。 【编织者】们态度很坚决，说在集会结束前不能离开。 同时也宽慰一般的信徒，灰袍大人们早有应对之法，不要惊慌。 即便由于地位、实力间的差距，信徒们不敢反抗，但是他们隐隐嗅到危险的气息，不安、凝重的气氛，开始不断加剧。 安乐身处其中，冷静无言，静观事态发展，稍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旁人大多自顾不暇，也就没能发现他的异样。 身旁，有低级信众惊慌道：“是不是有内鬼？不然我们怎么可能被发现？” “对啊，我们中出了内鬼！” 有人愤愤说道：“可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安乐默默看了说话的人，没有说话。 事实上，对突如其来的袭击，安乐同样惊讶，这并非是他的手笔，他还没来得及通知警卫司呢！ 也就是说，内鬼另有其人？ 还没等安乐找出警卫司的卧底，不远处的人群突然传出一阵哗然。 安乐以【血术士（+8）】的感知力，迅速察觉到弥散开的血腥味。 一个信徒的黑袍被鲜血染红，倒在血泊中。 而凶手，是他身边的一名【编织者】。 安乐恰好还认得那人，正好是朝川梦野的引路人，道貌岸然的雾蛛。 此时的雾蛛，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颇经沧桑的脸庞，他单手解开黑袍，另一只手中的刀刃滴着血。 他的神情，陶醉而向往，宛如梦想终于得以实现。 雾蛛露出笑容，朗声说道：“庆贺吧，为你们能成为伟大存在的一部分而感到荣幸吧！” 四周的人疑惑、惊讶的盯着他，不能理解。 安乐瞳孔微缩，他发觉，地上的血泊在逐渐减少，血液在向下渗透，有如在喂养某只嗜血的生灵。 与此同时，笼罩在整栋楼内的场域，渐渐活跃起来。 “啊啊！你……你……” “不、不要杀我！”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 而雾蛛的行动，就像是发令员的一声枪响，正式开启了杀戮。 一切都朝着混乱的方向演变。 那些【编织者】，还有地位较高的迷雾信徒，开始毫不犹豫、毫不手软的对身边的同伴动手，仿佛他们并非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只是该被劈成两半、被用于燃烧的木柴。 鲜血肆意飞溅，惨叫声连绵不绝。 咔嚓！ 楼外，白色的闪电划破天际，暴雨倾盆。 楼内，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尸骸遍地，这是一场……杀戮的盛宴！ 117.&ldquo;见面礼&rdquo;（3000）（1/2） 在布满血雨腥风的烂尾楼内。 杀戮仍在继续。 强大的迷雾信徒，肆无忌惮的杀害着、追赶着低级的教众，就好像杀鸡宰羊一般轻易。 后者张皇逃窜，哭喊，也有人企图反抗，只是实力上的差距，以及被封锁的环境，令他们无处可逃。 安乐藏身于偏僻角落的阴影，冷眼旁观这一切。 即便没有潜入阴影，但是由于安乐和阴影之间的亲和力，阴影会无意识的与他纠缠，从而降低他的存在感，旁人如果不仔细分辨，很难发现他。 安乐心想：‘这也是仪轨的一部分？’ ‘以这些低级信徒的血肉、灵魂，作为呼唤某个存在的薪柴？’ 对迷雾教徒，安乐并没有太多的同情。 但问题是，迷雾教派愿意以如此多信徒的生命作为代价，只能说明，他们有更大的图谋。 轰—— 能量光柱再次落下。 大楼的震颤更加剧烈，但在安乐的感知中，笼罩着大楼的场域非但没有被毁坏，反而还愈发鲜活，就好像一只沉睡的怪物，正在苏醒过来。 ‘它不只在吸收死者的灵魂、血肉，就连警卫司的能量冲击都能吸收？’ 安乐猛然意识到这一点。 所谓的“内鬼”，可能根本不存在，而是迷雾教派自己向警卫司泄露的消息。 为的，就是汲取这份能量，借助警卫司的能量，将这场仪轨推动到更恐怖的程度。 “好、好可怕……” 小小的虚影在安乐身边浮现，浑身发颤，神色苍白而惊恐。 像是小白兔遇到了天敌。 安乐问道：“小小，你能判断出什么吗？” “呼唤，他们……在呼唤什么的到来，但是这种呼唤，绝非是善意的。” 白裙少女有如一朵被摧残的娇花，连说话都不利索了，抬头说道：“主人，我好害怕……” “现在可是工作时间……” 安乐嘟囔了一句，还是把小小收回雕像，然后把雕像放在教堂。 顺便把光太拉入聊天频道，以转答的口吻，让他去 能让小小如此畏惧的，显然只能是和她同源的那位神祇——雾母。 只是。 【雾母乃是最古最强的邪神之一。】 【呼唤祂的仪轨，需要耗费大量的灵魂、血肉，以及稀奇的材料、神秘物质。】 【据说，曾有迷雾信徒屠灭一城，才得以窥见雾母的真容。】 就安乐在古籍中阅读到的知识，呼唤雾母所付出的代价，极其巨大。 虽说眼下的场景看似人间炼狱，但也就仅仅如此，想要呼唤雾母绝对是远远不够的。 安乐忽然想起《月涌市异常见闻录》中那尊怪诞的雕像，其形象，也是残破不堪的，只有一条手臂，一个头颅，一只眼睛。 他醒悟，迷雾教徒们所呼唤的，可能只是雾母的一个部位。 但即便如此，也可能对整座城市造成灭顶之灾。 他是能逃离没错，但是在这城市里相识的其他人怎么办？ 孤儿院里的老院长、胡芸、孩子们怎么办？ 【▇▇的羁绊▇▇▇断绝▇】 【锚点失效▇▇彻底▇▇▇】 【▇可能会走向▇▇▇，或许▇▇神】 零星的、像是泛黄旧相片似的回忆，一帧又一帧的闪过，其中间杂着太多无法看清、无法探究的内容，让安乐心底泛起怒意。 ‘谜语人能不能去死啊？’ 安乐意识到，如果他对孩子们不再抱有关怀，就意味着他在某条不可知的道路上，又前进了一步。 不管怎样，在安乐能做些什么的时候，他愿意去做些什么，而不是就此逃避。 沉重的压力和诡谲的气氛，压在安乐心头。 不知不觉间，安乐进入“空”的状态，眼眸渐渐变为纯黑之色，不见眼白，无法分辨瞳孔。 感性的认知荡然无存，只剩理性的分析，他像是台冰冷的机器一般思考。 ‘现在的首要目的，是阻止仪轨的进行。楼下的人们无足轻重，关键是楼顶的灰袍人，把他们全杀掉，仪轨就无法继续进行。不能潜入阴影，超凡气息会被察觉，引来敌人……’ 安乐沿着阴影，向楼上快步跑去。 大多数人没有在意，只以为是个慌不择路的逃亡者。 二楼、三楼的迷雾教徒，同样在互相杀戮，其中有些【编织者】，则是自行跪倒在地上，用小刀结束自己的生命，脸上还带着沉醉的幸福微笑。 ——这类人，是彻头彻尾的疯子，他们不再有其余的目的，只想让迷雾降临于世，和它们融为一体。 这时，有些人注意到安乐的异常行动。 只是在靠近前，便见到其溢散出的精纯雾气，于是纷纷为他让路。 这种程度的迷雾，就算不是灰袍大人，也已然相差无几。 ‘不是暂时下班了吗？’ 小小本想这样抱怨，但是在见到安乐那双纯黑眼眸的瞬间，便再也不敢说话。 她的雕像在安乐怀里，颤抖得更加厉害，没有丝毫安全感。 比起信徒们正在呼唤的雾母，她更害怕眼下这种状态的安乐。 属于人的部分特性，似乎从安乐身上剥离，残余的是一种小小无法描述、无法形容，甚至不愿意去思考的存在。 ‘现在，是加班时间！’ 如果是平时的安乐，大概会这样回应小小的心声，但现在的他，只是沉默的、冰冷的完成他该做到的事情。 到了四楼，这里的迷雾信徒都不弱，没有低级教徒的存在。 他们只是严阵以待，像是在等待着仪轨进行到下一阶段。 而突然闯入的安乐，无疑十分异常，引来他们的注意。 即便有小小的雾气作为伪装，还是有人问道：“喂，你是从哪来的？想做什么？” 安乐没有回应，只是加快脚步，向五楼进发。 这下，明眼人都能发现他的不对劲。 有人勃然变色，喊道：“站住！” 同时网状的雾气，纠缠住安乐的双腿，要将他束缚住。 只是那雾气一瞬间就被小小所吞噬，安乐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这些信徒，加上这距离已然足够，他根本没有理睬这些人的行动，潜入阴影之海，直奔五楼。 察觉到阴影的超凡波动，很多人脸色微变，联想到最近警卫司里声名鹊起的那位超凡者。 可那股迷雾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来不及思考这么多，他们匆匆向楼上赶去，企图拦住安乐。 安乐没能直接借助阴影闯入五楼的房间内，其中有令阴影都感到畏惧的存在，只能来到房间门口。 小小的颤栗愈发剧烈：‘祂……祂就在那里……’ ****** 房间内为首的灰袍人，微微皱眉：“有人想闯进来。” 但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很平静。 有人笑道：“小赵就算受伤了，对付这种家伙，还是很轻松的吧？” “我们专注于仪轨的进行就够了。” 为首之人看向房间内剩余的几个薪柴，朝川梦野也在其列，他说道：“是时候，将他们投入仪轨中了。” ****** 灰袍人赵康生，守在门口。 他双目失明，但是凭借雾气仍能够感知到气息的变化，发现安乐的到来。 赵康生语气冰冷，高高在上，吐出两个字：“止步！” 这其实是灰袍信徒在迷雾教派中的常态，他们将自己视为迷雾的使者，本质上已不再是普通的人类。 况且，以赵康生的实力，也的确有资本摆出这份姿态。 赵康生判断出，对方来者不善，不是纯粹的迷雾信徒。 而且安乐的步伐不停，像是直接将他忽视了？ 赵康生在心底冷笑：‘是觉得我受伤了，就轻视我吗？’ ‘喂喂，可别把我看扁了啊！’ 他正准备动手，展现身为灰袍信徒的实力。 可是，在和安乐气息深入接触的瞬间，赵康生如坠冰窟：‘怎么会……怎么又是他？’ 赵康生不可能忘记这种气息，这是令他灵魂都颤栗的感觉。 他今天已经接连两次因此而胆寒……可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我把他招惹来了吗？’ 哪怕双目失明，在赵康生眼前的黑色中，仍是有骇人的、模糊的轮廓浮现。 像是深海的深邃，哪怕只是注视着幽深的海底，都会有难以形容的忧惧心情从心中产生。 赵康生用尽全身力气，喊道：“你不是人！你这怪物！怪物……” 他甚至带上了哭腔。 耳畔的呢喃声愈发清晰，而这一次，它们的声音似乎不再那么可怕、诡异，这是因为在赵康生的意识深处，已经开始接纳它们的存在。 在他听来，那呢喃声仿佛是一种友好的邀请，在邀请他前往一个更真实、更美好的世界。 即便赵康生心底隐隐泛出警觉、冰寒，只可惜，为时已晚。 他无法拒绝，也不想去拒绝这通往“真实”的船票。 安乐身前，这个男人的肉体，正在不断畸化、异变，整张面容溶解在血肉中，一颗颗眼球从他头上冒出，密集的、尖锐的牙齿疯狂生长，细小的肉芽、触手兴奋的钻出，在灰袍下尽情的蠕动，像是孩童般天真无邪。 越是强大的超凡者，畸变起来便越是可怕。 安乐面无表情，借助阴影的遮蔽，将触手刺入赵康生的身躯。 【污秽理智-100！】 随后，阴影化作一只大手，径直将这坨崩坏的肉块，扔进房门中。 木门瞬间碎裂，木屑飞溅。 里面的灰袍人们再也不能保持冷静，满是怒意的看向门外。 而赵康生化作的血肉，以一种恐怖的姿态扩张，腐烂而腥臭的血肉之花，正在盛开。 这是，安乐送给他们的见面礼！ 118.比邪教徒更像是邪教徒（3000）（2/2） 昏暗的房间内。 肉块疯狂的堆积、生长，不断的冒出新生的鲜活，又不断的向腐烂发展，丝毫不符合生物学的规律，能把生物学家的常识按在地板上肆意搓碾。 足足100点污秽理智，加上赵康生本就是个不错的素材，达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畸变的效果好得出奇。 臃肿的肌肉，包裹着惨白的骨骸，膨胀、扭曲，裂开布满利齿的嘴巴，发出惨叫和咆哮声，像是有一只只疯狂的野兽，将从赵康生那原本孱弱的肉体中钻出来。 这种骇人可怖的景象，让一旁装作茫然的朝川梦野，险些惊呼出声。 好在他最终是忍耐了下来。 饶是如此，朝川梦野仍是忍不住用余光瞥向那笼罩在阴影中的男人。 对方身披黑袍，带着黑色面具，阴影有如他的玩喵物，任其驱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气息，邪异的阴云环绕在他周身。 哪怕隔着面具，朝川梦野都能感知到他视线的冰冷、淡漠，仿佛那面具之下的存在并非人类，而只是披着人类外形的怪物。 只一眼，浓厚的寒意，便从脚底板直冲上少年的头盖骨。 朝川梦野心想：他到底是什么人？ 难道是想要以一个人对抗这么多灰袍信徒吗？ 而且为什么，好像他比邪教徒，更像是邪教徒？ 诸多的问题从马人少年的心中涌现，但他一动都不敢动，什么也做不了。 为首的灰袍人也没有表露出任何交流的意愿，都已经这样打上门来了，沟通还有什么意义？ 他手掌落下，白雾便将血肉包裹，且发出尖酸难听的“嗤嗤”声。 与之接触的肉块，就像是被泼了强酸似的，迅速消融。 如果是常规的畸变，便能将其彻底压制。 可是，现在的“赵康生”，潜力远远不止于此！ “吼” 肉块中传出野兽的嘶吼，充满混乱、污秽的血液喷溅而出，竟是将那雾气也染成了血色。 雾气每消弭掉一条肉丝，便有数十道肉丝生长出来。 “这畸变，怎会如此强烈？” 其余的灰袍人，原本没将孤身一人的安乐放在心上，而是在继续催动仪轨的进行。 然而光是这团畸变的血肉，都令他们感到有些棘手。 再次看向安乐时，已经是完全不同的重视姿态。 灰袍人对视一眼，决定先解决安乐，再推动仪轨。 一瞬间，同源但不同性质的雾气，向安乐袭来在他们看来，解决了安乐，这血肉只需要花点时间消磨就能处理。 澎湃的雾气，像是漩涡，带着极度危险的特性，或是腐蚀、或是尖锐、或是不详……要将这渺小的黑袍身影囊括其中。 灰袍人们所修行的都是迷雾之力，但却又因为各自灵魂的不同，接引到迷雾不同的性质。 拿那位为首之人的迷雾举例，他掌控“腐蚀”之迷雾，杀伤力极强，异常霸道。 这种程度的雾气，已不再是小小能够随意吸收的。 安乐丝毫不慌张，“空”状态下的他，本就没有这种情绪。 阴影如同浪潮，从阴影之海、从这房间的角落里轰然涌出，就好像海啸降临！ 仅仅是在眨眼间，黑色阴影和白色迷雾，便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无形的轰鸣，直接在脑海里响起，两股诡谲的秘力激荡，墙壁上出现裂痕，连房间内的空气都像是粘稠起来。 朝川梦野感到口鼻的呼吸愈发困难，身旁几个灵魂被俘获的祭品，也同样流露出微微的痛苦。 即便如此，朝川梦野仍是瞪大双眼，想目睹战斗的结果，他心中只抱有一丝丝的希冀。 以一敌七，还都是灰袍信徒，他能赢吗？ 他潜意识中，不相信阴影能战胜迷雾，可是…… 万一呢？ 迷雾和阴影，就好像是两头残暴恐怖的远古怪兽，充满血性的互相撕咬、吞噬，用最原始的方式消耗对方的力量、壮大自身。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交融，仿佛要不分彼此。 只是就算是朝川梦野这样的一般人，也能看出，分庭礼抗的态势只维持极短暂的时间，阴影的气息渐渐式微，在被迷雾逐步蚕食，那道黑袍身影摇摇欲坠，似乎都要消融在白茫茫的雾气中。 少年在心中默默叹息：也是，他只是一个人而已，怎能力敌七名灰袍呢？ 黑色的身影溶解在白雾中，气息像是消亡。 为首的灰袍人露出冷笑：“不过如此。” “是谁给你的勇气，来挑战……” 而在他话语未落之际，一旁骤然传出惨叫声。 最瘦小的一名灰袍信徒，胸膛被一只拳头洞穿而过，心脏径直被取了出来。 “不不！！！” 他发出惨叫：“救我！快救我！” 这人企图转化成雾气，来躲避致命的伤害，然而从他身后传来一股令他都不免畏惧的迷雾气息。 哪怕这只让这人停滞了一瞬间，但这瞬间，对他而言，便是永恒。 砰！ 心脏被那只手直接捏爆，血液飞溅。 安乐漠然的开口：“第一个。” 阴影和鲜血的秘力，一同在他身躯内沸腾，这比单一的沸血强大了数倍，无论是大脑还是肉体，都处在超负荷的运行模式，这样做自然有很大的副作用，但与之相对的是，现在的安乐，前所未有的强大！ 在血腥味、死亡的刺激下，面具下的他，露出一个空洞、渗人的微笑，看向剩余的人们。 接着，拖着这具肉身，再度和阴影融为一体。 有人惊呼道：“是什么时候！？” 而且，刚才那道被迷雾淹没的身影，又是谁？ 灰袍人们开始用警惕的眼神，扫视着房间里的阴影。 可问题是，现在是夜晚、楼外还下着倾盆大雨，换而言之，阴影无处不在。 为首之人说道：“不要慌张，他从阴影里出现时，会有波动。” 下一秒，他狰笑道：“被我抓住了吧？” 雾气直接化作一只大手，将角落里刚从阴影中离开的事物攥住，巨力不断施加。 “砰”的一声，在强大的挤压力之下，就像是单手捏爆一个桔子一样，血肉爆裂开来，撒了一地。 只是他迅速发现，一张灰色的袍子沾染着浓稠的血液，像是被搓揉后的纸团，在雾气中掉落。 这是刚被安乐杀死的灰袍人！ 另一人警示道：“他在这里！” 只可惜，他的预警还是稍迟了一些，灰袍首领转过头时，只看见地面上一截伸出来挣扎的手臂，那人的剩余部分，已经全部被阴影所吞没。 “第二个。” 这冰冷的声音，落在旁人的耳中，有如死神的低语，让人悚然发寒。 两分钟不到的时间里，算上门口的赵康生，居然就有三名灰袍教徒死去？ 这种触目惊心的战绩，令灰袍首领都为之心颤。 他愤然想着：可恶，要不是因为仪轨…… 灰袍人的实力绝对没有这么不堪，他们每人都是至少c级的存在，更是有三人是b级超凡者。 仪轨从开始的一瞬就无法终止，而作为发起者的这些灰袍人，就算不去推动仪轨进行，他们的一部分灵魂和精力，都在持续的投入仪轨之中。 不过，已经快了…… 灰袍首领双眼中闪过狂热，着迷的看着地面上诡异的纹路，那只眼睛，已然是半睁的状态！ 他下定决心，对身旁的人说道：“都坐过来！” 剩余5名灰袍人，围坐在那只眼睛的旁边，像是不再理会那畸变的血肉，和那种伺服的安乐，要全力加速仪轨的进行。 而在迷雾的引导下，剩下的几名祭品，像是被操控的木偶，浑浑噩噩的向繁复的花纹中央走去。 朝川梦野心知，这是他最后的机会。 于是他在一瞬间卸下伪装，捡起那身沾血的灰袍，随后不顾一切的向楼梯口跑去。 而那些灰袍人，只是冷漠的瞥了他一眼，就不再关注。 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事比眼前的仪轨更加重要，且所需的优质灵魂已经足够，一只无足轻重的小虫而已，放走也就放走了。 还不至于太笨。 潜藏在阴影中的安乐做出评价，倘若朝川梦野不带上灰袍，径直跑出去，迎接他的同样会是死亡。 穿上那身灰袍，未必就一定能活，但至少增加了幸存的几率。 安乐对朝川梦野的关注，仅维持了极短的瞬间。 安乐并非不想对围坐在一起的灰袍人出手，而是他直觉判断出，那枚纹路构成的眼睛，十分可怕，连他都不能轻易靠近。 先前试探着翻涌的阴影，也像是落入一个看不见的黑洞。 办法……办法…… 思维迅速翻涌着，安乐在记忆宫殿里搜寻着有用的信息。 大量被折磨的灵魂，濒临死亡的活人…… 连接“寂灭之地”的“门”…… 神秘的古老神祇x…… 安乐察觉到，手掌心中的那灰黑色的印记，开始散发淡淡的灼烧感。 是了，眼下这种处境，不只是能呼唤雾母而已。 这里，是任意一位邪神的狂欢之所。 安乐心道：既然如此，就让我看看你们谁更贪婪吧！ 灰色的触手，狠狠刺入那枚印记之中，从中汲取某些事物。 “吼” 恍若有无形的怒吼，在安乐耳畔响起。 祂，被激怒了！ 而这时，又一道璀璨无比的能量柱落下，照亮了这片夜空。 119.两位邪神（3000）(1/2） 暴雨还在下。 高能的能量光柱划破夜空，短暂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烂尾楼像是一座矗立在月涌市中的墓碑，始终散发着不详与邪异的气息。 警卫司的人马，早已在烂尾楼的不远处严阵以待，武装人员正在有条不紊的疏散附近的居民。 这时，光太才率领着小组组员，赶到现场。 事发突然，接到通知，他甚至是刚从一个返祖泰迪的女亚人床上爬起来，匆匆集结组员，所以衣装不整，头发也乱糟糟的。 但即便如此，光太的态度很严肃、很紧张，他连忙向旁边相识的超凡者问道。 “情况怎么样？” 对方摇摇头，神情凝重：“不太乐观。” “那座大楼似乎由某种场域保护，即便是能量炮，也不能将其击穿，常规热武器的效果也不好。” 果然，在亮光消失后，烂尾楼只是震颤一下，墙体上就连裂缝都没出现。 光太想起教堂中神父转答的话语，能量炮反而会成为那场域的助力。 还没等他开口，相熟的超凡者继续说道。 “温老先生也尝试过，无法破开那层结界，至少有复数的B级邪教徒，位于那栋大楼之中。” 他露出苦笑：“老实说，他们要做些什么，我已经有点不敢想了。” “连温老先生都没办法？” 光太为之惊讶。 温老先生，全名温铁牛，就是先前多次出现的B级老人。 超凡者：“如果那位在城里的话，或许还有几分可能破开场域，可现在……” “对了，你们小组里的安乐呢？怎么没见到他？” 由于其阴影能力对迷雾的效果，安乐在警卫司内也算是一个小名人。 光太面色一僵：“我也不知道他跑到哪里去了。” 他尝试联系过安乐，却没有回应。 其实光太心中有所猜测——安乐，或许也是混沌全知之主的信徒。 光太对陈夜的身份，早就确定，陈夜在富家子弟圈弄出的治病风波，连他都有所耳闻，再结合之前的一些行动，不难猜出这一点。 也就只有陈夜傻乎乎的，还一直以为那是他专属的金手指。 而对安乐，光太只有怀疑，而不能确定。 但就在刚才，黑袍神父所转答的话语，说明“那名信徒”就处在烂尾楼中，才能知道得那么详细，而现在又联系不上安乐，这很难不让光太起疑心。 不过，在那位神祇手下做了那么多事，光太早就不像最开始那样排斥，反而享受替祂做事就能变强的过程中，这可比信奉辉获得力量来得快得多。 甚至，隐约的，光太不再将祂视作邪神。 ‘不管真相如何，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光太看着不远处的烂尾楼，在心中祈求道。 整个警卫司的队伍，士气其实相当沉闷。 因为，他们什么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烂尾楼中的血腥之气、诡谲氛围一步一步加重。 灵觉敏锐的超凡者，甚至能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特别行动部部长易爽，身处队伍的最前列，她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不会超过三十岁，充满熟（喵）女的魅力，简直像是一颗成（喵）熟的蜜（喵）桃，一掐能掐出水的那种，看不出真实的年龄。 可分明是这样一个相貌柔美的女子，气质却极其威严，在年轻时有“冰血蔷薇”之称。 此时，易爽的俏脸有如挂满冰霜：“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温铁牛沉默片刻后道：“还有一个办法，但需要拿很多超凡者的性命去填。” 易爽颦起柳叶眉，威势极盛。 她知道，温铁牛口中的“很多”，那可不是10个、20个，而是有可能将这支队伍的五成尽数葬送。 易爽没有犹豫太久，她忽然展颜笑道：“既然如此，我当身先士卒，以为人先！” 浓郁的寒气，于其周身弥散。 一层一层湛蓝色冰晶，就好像蔷薇绽放一般，附着于易爽的身躯，构筑成一件华贵铁血的战裙，雨水都为之避让，夜色成为她的陪衬，其风姿卓越、气质飒爽，如何不令人心神摇曳。 她正准备高举手臂，震声高呼，却被温铁牛突然拦下。 “快看天上！” 这朵冰血蔷薇回过头，看到了令她震惊的一幕。 一扇近似于“门”的事物，正在快速抽离着属于这栋烂尾楼内的力量，不断生成，甚至隔着这扇“门”，都能感受到“门”那边传来的汹涌的愤怒，好似一片沸腾的海洋。 无论是温铁牛，还是易爽，都对那扇“门”不陌生。 他们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出浓浓的惊讶。 “祂的指骨？” “可这里不是迷雾教徒的仪轨吗？” 而且，这一次开“门”的速度，比上次快上数倍。 几乎就是十秒钟的工夫，那扇“门”便有了开启的趋势。 越来越多常人看不见的物质，在被“门”所吸收，那是迷雾信徒们死后残余的灵魂力量，也是夹杂着大量血腥的杀戮。 而这些事物，本来是用于呼唤雾母的！ ****** 顶楼中。 灰袍首领方才的冷静荡然无存，转而变成一种癫狂的愤怒。 作为仪轨的发起人，灰袍首领自然能察觉到，本该献给雾母的、他们谋划了数年、用信徒们生命换来的禁忌物质，在被另一个恐怖的存在掠夺、窃取。 显而易见，那是另一位邪神。 这种心情就好像是青梅竹马的异性友人，花了数十年的时光，和她的感情终于即将水到渠成、迈入下个阶段，然而就在这时，友人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黄毛抢走，然后几天之内变成了对方的形状，还要发来照片和视频作为炫耀，附上一句“对不起，XX君，我已经回不去了。” 光是想一想，血压就蹭蹭的往上涨。 “你怎么敢！” 灰袍首领咆哮出声：“你到底做了什么？” 只是他愕然发现，之前还笼罩在房间内的阴影，早就悄无声息的消散。 那个诡异的黑袍人，更是不见人影。 这无疑加剧了灰袍人们心中的愤怒、屈辱，然而他们这时不能去针对他。 为了防止那位可恶的神祇，将禁忌物质全部抢走，灰袍人们只能将仪轨提前，呼唤来一个更加残破、更加不完整的雾母。 “伟大的纯白迷雾之母啊……” “请将您的注视投下，我们这些最卑微最虔诚的信徒，愿将一切奉献于你！” “……” 在短暂的祷告后，灰袍人们高声呼唤：“雾——雾——” 只是一个极其简单、纯粹的音节，却在不断的变化，时而高昂、时而低沉。 变化的不仅是音调，更是这个音节的韵味、含义。 像是连这个文字本身，都在向某种不可知的存在转变一般。 在旁人耳中，渐渐变成一种无法听懂、无法被理解的音节，超脱于人类的认知，将要升入极高的穹宇，达到迷雾的家乡——那片寂灭的神秘地域。 而随着声音的传递，楼下的【编织者】、地位较高的迷雾教徒，也停下了手中的杀戮。 他们跪倒在地上，神情满是沉醉，像是沉浸在无与伦比的幸福之中。 同样奇诡的音节，从人们口中吐出。 就连原本反抗、躲藏的低级信徒，也不免升起认同和荣誉感，做出相似的动作。 躲在角落、身披灰袍的朝川梦野，本来也快被那虚假的美好梦境俘获，然而他的大脑突然一阵清凉，像是某种污秽的事物从他的灵魂中被抽离。 他隐约猜测到：‘这是那个神父的手段？’ ‘他居然……真的让我活下来了？’ 虽然现在还未逃出生天，但朝川梦野还是不禁为对方的手段感到惊骇。 看似没有帮助，仿佛只是一连串的巧合，却真的让他活到了现在。 ‘简直像是在操控命运……’ 朝川梦野不敢再往下想，他尽可能向门口走去，却忽得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名身材高大的编织者，雾蛛。 雾蛛正跪倒在地上，虔诚而虚无的看着头顶。 面容迅速消瘦，精气神萎靡，那双眼眸的光渐渐黯淡。 他的灵魂在逐渐凋零，成为祂降临现实的材料之一。 朝川梦野心底泛起浓郁的寒意和反感……原来，这才是迷雾信徒，原本的我，也会是以这种姿态死去吗？ 这时，他的余光突然瞥见，那先前在顶楼出现的黑袍人。 一瞬间，朝川梦野如坠冰窟。 ‘我不会要死在他手里吧？’ 好在，那可怕的男人没有这么做，而是信步闲庭的走在跪倒的信徒之间，仿佛根本不是处在仪轨的现场，天空中的“门”也与他毫无瓜葛，像是出来吃个夜宵一样轻松随意。 ‘他究竟是什么人？’ 朝川梦野不敢多想、不敢多看，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 在这栋烂尾楼的上空。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正在抢夺着楼内的禁忌物质，这是邪神间的争夺，是凡人不可僭越的领域。 只是看着那片夜空，都能感觉到有污秽的存在，顺着视线钻入眼眶、深入大脑，积累得多了，便会因此疯狂。 原本打算身先士卒的易爽，只能在下属的劝说下，和大部队一起，远离了烂尾楼。 这种情况，早已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但人们仍是以敬畏、惊惧的视线，目睹这一切。 随着楼内的迷雾教徒几乎死绝，一只女人的眼睛，半开着浮现。 而与之相对的，是被打开的“门”中，伸出了骨指，而且不只一根！ ( 120.窃神（3000）(2/2） 女人的瞳孔闪着灰白色的光。 仅仅是半睁着，但从中泄露出的一丝丝的微光，仿佛都是来自于亿万光年外的恒星，透露出古老与神秘，令常人发自内心的感到畏惧。 “非超凡者不要去看！” 易爽在事先便发出警示。 只可惜，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在不经意间瞄了一眼，而后失控，这给警卫司的队伍内带来小小的骚乱。 但是，比起那只眼眸，那扇“门”中伸出的骨指，更令知情者感到惊怖。 一根，两根，三根……五根！ 第六根骨指仅能伸出一半，就因禁忌物质的不足、张开的门过小，而缩回“门”那边的世界。 温铁牛颤栗着，心想：‘足足五指！？’ 在他所见到的档案记录中，在月涌市同时降临的骨指，一次最多也只有三指而已。 然而就是那次事件，就使得一名B级超凡者陨落，低级超凡者的死亡，更是不计其数。 而现在，竟是五指到来！ 邪神的骨指，自然和普通人类不同，谁也不知道总数有多少，但就光是这五指，遮天蔽地，给温铁牛带来窒息一般的压迫感。 ‘它们，到底是谁招惹来的？而且为何如此愤怒？’ 是的，愤怒。 除去恐怖骇人的指骨本身，温铁牛隔着那扇“门”，也能体会到那位邪神的愤怒，像是焚天的烈焰，要将一切焚烧殆尽，又像是幽深无垠的海水，吞没所有。 需知道，神祇对人类的态度其实是非常淡漠的。 祂就好像是刚好睡在蚁窝旁的人，蚂蚁无法理解人的思想，人不在乎蚂蚁的生死。 邪教徒的仪式，则像是蚂蚁在人类面前摆出一个圆圈，或是排成怪异的队列，人会觉得“还挺好玩的”“蛮有意思”，但未必会多在意。 而眼下这状况，仿佛某只蚂蚁咬了人一口，还真的撕下一块肉来、让他感到疼痛，所以才会如此愤怒。 易爽身为行动部部长，也曾听闻过关于骨指的事迹，同样微微变色。 骨指在从“门”中伸出后，便立即携带迅雷之势，裹挟着沉重的压迫力，向下抓取，要直接把这栋大楼给捏碎。 然而此地，还有另一位邪神。 女人眼眸的虚影，半睁着，横亘在这烂尾楼上，足足有一条鲸鱼那么庞大。 它不包含任何情绪的看着骨指。 而和那视线接触的骨骼，燃烧起白色的雾气。 除了“燃烧”外，很难找到另一个词语形容这种变化。 雾气根本不是于空气中出现，包裹住铁灰色的骨骼，而是直接在其上渗出，带着常人难以想象的侵蚀力，迅速在骨骼上蔓延开来。 眨眼间，竟是就有裂痕出现。 只是即便如此，骨指的落下也看似无可阻挡。 轰！！！ 它径直撞在烂尾楼楼顶，空气被压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听得在场的众人耳膜生疼。 整栋大楼本该应声裂开，可在那楼顶的地板上，由繁复纹路绘制而成的单眼，像是活过来一般，慵懒着、带着 浓浓的迷雾，挡在骨指之前。 雾气原本是无形无质的事物，然而在祂的掌控下，却比任何事物都要坚固。 轰！轰！轰！ 一根又一根骨指落下，发出震天撼地的巨响，比雷电的鸣响更令人心惊。 稍远处的月涌市居民，都从睡梦中惊醒，在自家的窗台极其小心窥视着天空中的骇人景象。 骨指不再只是依靠下坠而压碎大楼，而是直接刺入地表之下，五指收拢。 咔咔—— 水泥块碎裂，钢筋被轻易扯断。 连地面下的地基都被挖开，粗粝的岩石、泥土暴露在空气中，这是要把整栋楼连根拔起。 对祂而言，这座烂尾楼渺小得简直像是一个儿童玩具，可以随意玩弄。 楼房向上升起，隐约开始变形，碎石和泥土不断掉落。 温铁牛察觉到这行动的意图，悚然而惊：“祂是想把这栋楼带回‘门’里？” 这又是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今天的温铁牛，已经被震惊得有些麻木了。 他心想：‘是为了雾母？’ ‘还是为了那栋楼里的其他存在？’ 只是，雾母自然不会让骨指轻易得逞，纯白的雾气和骨指相持、对抗，依附在骨指上，令向上抬升的速度减缓。 ****** 而此时的安乐，在做什么呢？ 他正在倾斜的大楼中，给将死未死的迷雾信徒发放福报。 整栋大楼被拔起，其中的事物皆东倒西歪，常人难以保持平衡，但以安乐的身体素质，自然不成问题，他如履平地的行走在或死去或将要死去的信徒之间。 在刚才骨指落下的瞬间，笼罩在大楼内的场域便因此散去，朝川梦野得以趁机逃离。 安乐并非不想逃走、故意留在此处。 而是祂的气息，死死的锁定在他身上，和上次礼堂时一样，让安乐无法挣脱，连潜入阴影都被限制，最多只能在这大楼内行动。 安乐面具下的瞳孔仍是纯黑色，透着令人心寒的空洞，把触手插入身旁信徒的头颅，抽取污秽理智后再杀死。 即便维持在“空”的状态，他雁过拔毛的老板思维依旧存在，白捡的污秽理智为什么不捡？ 安乐顺着楼层向上，一路收割污秽理智。 仿佛不是身处极度危险的险境，而只是在自家的菜园闲逛。 【污秽理智：594！】 即便早已有不少信徒死去，但安乐的收获仍旧不菲。 安乐抬头，感受着逼近的气息：‘想把我带去那边？’ 楼房仍在不断上升，两者的斗争，骨指似乎略占上风。 这和安乐已有的认知不太一样。 他仔细观察后，发现了端倪。 雾母的气息虽然古朴神秘，仿佛跨越了无尽的岁月，从层次上来说，比起骨指更胜一筹。 “最古最强的邪神之一”这样的称呼，并未说错。 可问题在于，祂的力量，在不断降临的同时，又在持续的流逝。 就像是一个沙漏，不管装填得再多，也会有流尽的时候。 这情况十分异常。 安乐低着头，在思索，而后想到：‘是那个呼唤仪轨的问题？’ 即便没有细看，先前匆匆一瞥时，安乐还是感觉到那眼眸周围的纹路，有些古怪，像是被做了特殊的手脚。 小小也曾说过：“这呼唤，绝非是抱有善意的。” 安乐本以为，这是在说雾母对迷雾信徒没有善意，现在想来，是这仪轨对雾母不怀好意？ 他没有犹豫，快步向顶楼走去。 安乐仍有最后的手段没有使用，但是出于直觉中的预感，那会令他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把雾母当做保护伞，让这两个邪神拼到两败俱伤，才是安乐的目的。 顶楼的天花板已被指骨碾碎。 夜空中的风声猎猎作响，微凉的雨点带来湿润的气息。 可和迷雾、眼眸的虚影相比，这场暴雨显得无足轻重。 异常浓郁的白色迷雾笼罩在附近，或者说，覆盖着整栋大楼，与这指骨的力量进行对抗。 安乐得以在极近的距离，目睹这壮观的一幕。 对普通人而言致命的迷雾，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影响——比起那天侵入教堂的气息，这还差得远呢！ 透过迷雾，能看到粗壮、坚实且古老的骨指就在不远处的高空，拖拽着这栋烂尾楼向上。 他察觉，两股邪神的气息，正在交锋、对抗，那是现在的他不能参与的层次。 但要说敬畏、恐慌、不安，这种情绪根本就不存在！ 甚至在心底，某个隐藏得极深的角落，还恍若传来一声轻蔑的嗤笑？ 安乐空洞的情绪微微泛起波澜，但很快平息，他看向地上的纹路。 到了这里，他能更清晰的感受到，属于雾母的力量，正在被这仪轨所吸收，传递到另一个存在之上。 毫无疑问，这是窃神之举！ ‘会是你的手笔吗？’ 安乐想到一个人，嘴角挂起笑意。 不管对方的目的究竟如何，只要将其破坏掉就够了！ 阴影化作利刃，落在那些异常的纹路上，像是在做某种精妙的外科手术，把病变的组织全部切割。 传输的通道被切断。 那只眼眸睁大了些，虚影凝实，宛如一轮挂在天上的月亮！ 而与此同时，指骨察觉到令祂愤怒的、被标记的气息，无可忍耐之下，将五指骤然合拢。 轰—— 难以形容的剧烈冲撞声响起，冲击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在这个瞬间，仿佛连时间都为之静止。 雨水停滞在半空，碎石不再坠落。 下一秒，万籁俱寂。 ****** “咔嚓！” 爱德华捏碎了手中的精致瓷杯，锋利的瓷片划破手掌，血液汩汩渗出。 他正坐在房屋的最高处，面色铁青难看，毫无平日里的风度，仿佛体内择人而噬的怪物要破体而出。 本来爱德华是以一种优雅、享受的姿态，欣赏远处发生在主城区内的那场闹剧。 身前的红茶、甜点，甚至还有一本封皮精致的书本，便是证明。 原本，一切尽在爱德华的掌握。 这种感觉，令他欲罢不能。 可当那指骨出现的瞬间，事情便有如一辆脱离轨道的列车，在不可控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将他的计划撕扯得七零八碎。 闹剧仍旧是闹剧，可剧本却不再由爱德华书写。 “是谁！？究竟是谁……” 爱德华从牙缝中挤出怨毒和愤恨，良久后才恢复平静的淡漠。 他的脸上裂开布满利齿的嘴巴，喃喃低语道。 “计划，要开始加速了……” ( 121.要溢出来了（3000）（1/2） 乌云散去、暴雨停歇。 这场血腥的闹剧终究落下帷幕。 其实当汹涌的迷雾和骨指相碰撞之时，就已经给这件事画上一个句号。 被解放后的雾母，呈现出不输于骨指的威势，但毕竟，被呼唤而来的只是一只眼睛。 二者勉强算是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 在一番纠缠后，随着献祭用的禁忌物质被消耗殆尽，现世对祂们产生排斥的力量。 即便“门”那边的邪神仍旧愤怒，但也只能收回骨指，同理，雾母的那只眼睛也渐渐散去。 只留下一些雾气的残余，虽说仍然比较难处理，但对警卫司而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这次迷雾教派的行动，血腥固然血腥，可死去的全是迷雾信徒。 行动部部长易爽不要说伤感了，高兴还来不及。 这可是凭空捡了一个天大的功劳！ 在检查现场后，特别行动队员们还发现了灰袍的残余，令他们振奋。 这意味着，月涌市的迷雾教派势力，因此被重创，甚至可以说被清扫一空，是“扫除迷雾”行动的阶段性胜利！ 这种心情，就好像把堆积了一周的脏乱衣物一起丢进洗衣机洗得干干净净一般清爽。 但同时，人们心底也涌起浓浓的后怕和庆幸。 倘若不是那骨指的降临，没人知道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情况。 他们在心中猜测：“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也太巧了。” 如果只是五根骨指到来，那同样是一场灾难，可偏偏二者一齐而至，将这场灾难的影响消弭到最低。 说负面影响也不是没有。 部分武装人员和远处的居民，由于目睹了那画面，需要进行心理治疗。 “骨指……” 人群中，光太想到那次礼堂里的情形，品出更多滋味来。 “难不成，那本来就是冲着安乐来的？” 他默默将自身的猜测深埋于心底，不敢往更深处去想。 ****** “安乐……哥哥？” 胡芸身穿一件单薄的睡衣，怯生生的看着过道里的身影，感觉熟悉而陌生。 她本来半夜起来上厕所，听到小院里传来些许响动，便出来查看，没想到是自己最喜欢的安乐哥哥。 只是此时的安乐……和平时不太一样？ 安乐披着黑袍，周身弥散着阴冷、诡异，还有些许血腥味——胡芸作为狐人，鼻子很灵敏，一下子就闻了出来。 他没有带面具，脸色苍白，瞳孔和平时里不同，只剩下纯色的漆黑。 像是一个徘徊在夜色中的杀手，危险而诡异。 ‘好、好吓人！’ 胡芸心想，但还是再次出声叫道：“安乐哥？怎么了？” 他没有回应，只是扭过头，沉默的向胡芸走来。 仿佛对此时的他来说，保持沉默、不做回应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做出回应则是需要理由的行动。 他想起。 【怪物一旦表现出能交流的特征，其恐怖的意味就会大大削弱。】 胡芸的狐耳竖起，身后的尾巴炸毛，略带颤音：“安乐哥，你别吓我呀。” 她心中的恐惧默默积累，仿佛有死亡的阴影，正在逐渐笼罩在狐人少女的心头。 ‘我会死？’ 直到安乐来到胡芸身前，这时她的灵魂像是被冻结了一般。 可抬起头，看到安乐那张熟悉的脸后，不知为何，胡芸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这哪里像是徘徊在夜色里的危险杀手，分明只是一个游荡的、茫然的、无家可归的幽灵。 安乐的手从上落下。 但胡芸却没有感到疼痛，而只有头顶轻柔的抚摸。 “大半夜穿这么点出来，会着凉的。” 安乐的瞳孔恢复正常，笑咪咪的说道。 胡芸抹了抹眼角的眼泪，小粉拳锤在安乐胸口：“安乐哥！你吓到我啦！” 她刚才是真觉得，要被杀掉了，但即便如此，她也没有选择逃跑。 安乐歉意道：“抱歉啦抱歉。” “但是你穿得的确有点少了。” 他的视线扫过胡芸衣领处的白皙，有两三颗扣子还没扣紧，心中惊讶，原来这小姑娘都长这么大啦？ 察觉到注视，胡芸小脸迅速升腾起红润，一把推开安乐：“果然书上说得没错，男人都好（喵）色！安乐哥也是！” 然后一路小跑回房间，在门口挥了挥手，关上房门。 安乐：“……” 男人好（喵）色有什么错吗？ 安乐回到房间，松一口气，喃喃道：“好险……” 这次进入“空”的时间太长，以至于他差点没能重新戴上这张面具。 如果不是胡芸的出现，像是锚点一般避免他灵魂的航船偏离，最后可能会演变成相当糟糕的情况。 “是时候清点战利品了。” 安乐的意识沉入无垠的深海，好似泡腾片在水中升腾。 ****** 眨眼间，他便成为身披黑袍的神父。 “安神父，恭迎您的归来。” 塞蕾一如往日跪倒在安乐面前，恭敬说道。 安乐低下头，把方才见到的画面在心中稍加对比，想道：‘小胡芸啊，你还是太贫弱了。’ 塞蕾似有察觉，但只是俏脸微红，转移话题道：“您这次带进来的东西，有些了不得。” 她转头，看向不远处教堂的地面上。 一块体积巨大的水泥块，被摆放在那里。 这正是安乐的战利品之一。 在最后关头，骨指回归“寂灭之地”之时，雾母仍然保留一定的力量，且这个仪轨的效力似乎没有完全消除。 放任不管，或许会引来别的危机。 安乐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仪轨都给带入教堂。 通常来说，这种绘制在地面上的阵法般的东西，是难以被搬运的，但架不住安乐大力出奇迹，直接把整块水泥地都给掀了。 当时塞蕾见到这一幕时，也不免感到惊讶。 但想想安神父曾经的所作所为，好像也不是不能理解？ 安乐拍拍身上的灰色雕像：“小小，出来上班了！” 白裙的少女从一旁显现，先是畏惧的看了安乐一眼，确定他从那种可怕的状态中脱离后，才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安乐微笑道：“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我有那么可怕吗？” “没，我没有……” 小小身形一阵颤抖，连声说道：“不可怕，一点都不可怕！” “这才对嘛。” 安乐满意点头，他可不是什么冷血的老板，对员工还是很亲和的嘛！ 一旁的塞蕾看向小小，眼神有些冷。 这让少女颤抖得更加厉害，从第一次见面起，小小就被塞蕾吓到了，她的气息幽深可怕不说，而且对自己好像还有很大敌意？ 小小不难猜到，这和安乐有关。 她很委屈：‘我连实体都没有，碰都碰不到他，对你的地位造不成威胁呀！’ ‘你们一个两个的，就知道欺负我。’ 但是，谁让这两人自己都惹不起呢？ 小小在心里默默叹息一声。 生活不易，小小叹气。 安乐向小小布置任务：“你能吸收这种气息吗？” 小小心中一颤，知道要来的注定躲不过，看向不远处的仪轨，只一眼，就无法挪开视线，心灵沉醉在那繁杂瑰丽的纹路上，那有如星辰般…… “醒醒，醒醒！上班时间不准偷懒！” 在沉迷其中之前，小小有如听到恶魔的低语，迅速清醒过来。 比起这仪轨，果然还是安乐更加可怕！ 她犹豫片刻道：“应该……可以？” 安乐对小小的工作态度稍有不满，上班走神就算了，说话还磨磨蹭蹭的，不是一个精英员工该有的态度，于是拿出前世培训入职新人时的语气。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说话要说清楚。” 小小弱弱应道：“我知道了……” 安乐也不再为难她，把雕像放在仪轨旁，丝丝的雾气渗透出来，被小小接引、吸纳。 但是由于这种雾气的质量、纯度，比之前强上太多，只一眨眼，小小就产生饱腹之感。 很快，她就感到不适，连忙叫道。 “不行了！要被注满了！” 安乐则是判断出，她还有一定的接纳能力，于是没有把雕像拿开。 被雾气渐渐填满的小小道：“我会裂开的、会坏掉的！” “要、要溢出来了……” 安乐这才遗憾的拿开雕像，小小吸收的雾气，不到仪轨的十分之一，在他看来，效率太低了。 ‘这员工，不太中用啊。’ 他看着这坨水泥块，有些苦恼，该如何把它最大化的利用呢？ “安神父。”塞蕾忽然开口。 “这类事物，其实还有一种用法。” 安乐：“嗯？” “它能作为……这座教堂的食粮。” 塞蕾表情带有歉意：“我以为您应该还记得这件事，所以之前没有提及，请您宽恕我。” 安乐怔神，一段鲜活的知识，从他脑海生长而出。 【▇▇教堂】 【据说由混沌全知之主身躯的一部分熔铸而成，是活着的存在。】 【它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贪婪与邪恶，连神祇都能吞噬，被记录下名字都会是一种亵渎。】 【向它投喂带有神祇气息的事物，能获取它的好感。】 【或许，也能使其成长、蜕变成全新的姿态吧？】 【只是……那真的是幸运吗？】 在知识生长的同时，众多粗壮的灰色触手，从穹顶垂落，它们围绕在绘制着花纹的水泥块旁边，跃跃欲试。 有些亲昵的贴近安乐的身边，像是猫咪亲近人似的，蹭蹭他的脸颊，也像是在对他撒娇，在说“给我嘛给我嘛~~~” 怪……怪可爱的。 ( 122.资金入股（3000）（2/2） 在得到安乐的许可后，灰色的触手兴奋的狂舞着，争先恐后的向那绘制着花纹的水泥块探去，用柔软粘腻的身躯，将它包裹、缠绕，直至彻底被触手淹没。 那只半睁开的眼睛中，似乎也流露出些许情绪的波动。 像是惊讶、又像是屈辱？ 当然，这水泥块上的眼睛，自然不是雾母之眼，仅仅是残余了些许雾母性质和力量的存在，或者说，这是一种拙劣的仿制品、伪物。 安乐目睹这一画面，心想：‘要是把它拟人化，看起来还蛮（喵）色的。’ 像是会在某粉红APP上翻找到的图像。 眼看着触手们像是自家养的哈士奇，眼巴巴守在饭碗前，等待主人一声令下就开始干饭的姿态。 安乐着实不忍心说不。 他现在也回想起来，有些时候即便目标不是人类，触手也能伸入其中，并且汲取某些事物。 只不过面板没有显示，安乐也就不知道抽取的到底是什么。 现在一想，原来那时就是在汲取沾染着神祇气息的物质。 触手纠缠、摩擦、舔舐着被包裹的水泥块，贪婪的汲取着仪轨上残余的神性。 而教堂的地面，也隐隐发生变化，像是活过来似的蠕动。 整个仪轨寄托的石块，正在缓缓下沉，在被地面所吞没。 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水泥和触手便全都消失在安乐的眼前，地面恢复如初，像是它根本没出现在这里。 安乐心想：‘连一点渣子都不留啊……’ 又是片刻后，安乐耳边恍惚响起一声满足的叹息，充满了愉悦之情。 【你和▇▇教堂的亲密度提升！】 一条提示于他眼前闪过。 安乐抬头，感觉教堂的穹顶似乎微不可查的变高了一些，他离那扇大门的距离变远了一点。 他细细品味后得出结论：‘教堂在扩张？’ 这无疑是一件好事。 由于安乐拉入无尽打工地狱的亡魂信徒越来越多，上次开员工大会……咳咳，举行仪式之时，教堂很拥挤，都有些装不下了。 面积扩大，也就能容纳更多员工，获取更多污秽理智。 还有一点。 即便没有实质的证明，安乐察觉到，下次汲取那些灵魂中污秽理智时，被教堂分走的部分，可能会有所减少，不再是九一分成。 安乐渐渐明白，这教堂的运行方式，和公司的分红相似。 教堂本身凭技术入股，所以能占得分红的大头。 而安乐一开始只能以劳动力入股，现在则是开始收集携带邪神气息的事物，就好比是投入资金，增加自己的股权，稀释教堂的股份，获取的分红自然会有所增加。 随后，安乐又和塞蕾交谈了一会儿，从她那里了解更多信息。 塞蕾说：“教堂的口味很挑，只有品质较高的神性残留物，才能让它感兴趣。” “吞噬得多了，便会具有一些相似的特性。” 这点安乐也有所察觉。 淡淡的雾气笼罩在穹顶的高处，将本就诡谲的教堂，衬托得愈发神秘。 ‘吸收各种神祇的特性，为自己所用？’ 安乐想着：‘好可怕啊……’ ‘才吃了这么一个仪轨就这样，以后你会变成什么样我都不敢想了。’ 塞蕾还说道：“如果能吸收更多祂的神性，安神父您……或许就能迈出大门。” 这句话，令安乐都微微讶异，很久之前他就想出教堂的大门，去探寻教堂外的世界，只是每次都被塞蕾警告，说那样做他会身亡。 安乐的直觉也同意这种观点，外界有莫大的危险。 而现在，这种禁制居然要解除了？ 即便有炎女，能从教堂外给安乐带来信息和一些事物。 可因为炎女本身的特性，能被她带回的东西极其有限。 倘若安乐可以自己外出，肯定能有更大的收获，或许能解开他心底的一些疑惑。 塞蕾眉眼低垂，让人看不出她真实的情绪，继续道：“当然，危机仍然存在。” “但如果是安神父您，就算知道这一点，也还是会外出的。” “在那之前，请您先做好准备。” 安乐心领神会，他可不会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在外出探索之前，自然要做好万全准备。 了解完这些信息，安乐先是去关着张闲岁的小黑屋里，探望一下这台矿机。 近段时间来，张闲岁雾气中浮现出的老人形象越发憔悴、衰老，大约从六十岁变成了一百岁的样子。 即便张闲岁已经化身迷雾，失去了作为不便之物的肉体，但是他仍感觉自己在衰老。 衰老的不是肉体，而是精神。 他每天都在榨干自己脑海里仅存的一点知识，避免被拖入教堂外，承受更痛苦的煎熬。 ——事实上，避免是不可能避免的，隔三差五总要来那么一次，但是安乐会视张闲岁的工作绩效，考虑要不要对他进行惩罚。 安乐：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嘛！ 规范合理的工作制度，还是有必要的。 这些天，张闲岁时常会想：‘这就是永生的滋味吗？’ ‘早知道，我还不如早点死了。’ 只可惜现在的张闲岁，连去自杀都做不到。 安乐可是个很有契约精神的人，说让他永生不死，那就让他永生不死。 “今天就写了这一页？” 安乐走进房间，看着桌上单薄的一页纸，不是很满意。 这就像是等待喜爱的更新，却只等到一张“拉胯条”，上书：今天拉了，无更。 失望的心情，可以想象。 张闲岁正想分辩，可他突然感受到安乐身上的一股气息，灵魂有如被冻结。 原本雾气凝聚成的人形，瞬间消散，一整片雾气不断缩小，直到只有一个拳头大小，仿佛缩小到不能再缩小。 张闲岁躲在小黑屋的角落里，止不住的颤抖。 哪怕没有说话，安乐也能读出他此刻的想法——你不要过来啊！！！ 这种恐惧，发自张闲岁的内心，源于灵魂深处。 安乐不难猜出，这是因为教堂刚吃掉了仪轨带来的影响。 他向张闲岁露出微笑：‘这样也好，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偷懒。’ 随后，安乐又去审视被养在教堂里的圣血亲王——血影·伊尔修斯·姬雅。 它被装在一个小小的匣子里，连带那块被劈开的骨块一起，呈现出玫瑰般的瑰丽红润，不像是血液，倒像是珍稀的宝石。 虽然只有两滴左右的分量，但安乐对它还是很在意的。 就任野的表现来看，这种源血价值极高，还能不断再生，如果养得好了，就能像是茁壮成长的韭菜，一茬一茬的割。 安乐的视线火热。 这是一座小金矿啊！ 而被盯着的源血，则是不由自主的颤了颤。 姬雅的意识躲藏于其中，根本不敢冒出头来，在发觉自身所处的境地后，她就对逃离、反抗这类事不抱一丝的希望。 ‘这可是那个教堂啊！’ 不要说她现在这种只剩两滴血的状况，就算是在全盛时期，一旦入了此门，就再无摆脱之日。 ‘我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鬼地方的……’ 姬雅忍不住思考这个问题，她意识到，自己遗失了很多记忆。 但这很正常，到了圣血亲王这个层次，哪怕只有一滴源血也能复生，但源血能容纳的存在有限，只有等她恢复，才能追溯回这些记忆。 她只记得，自己的源血被封锁在真骨之中，在一片全然不见天日的环境下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似乎是寄生在某些生物的体内。 对方企图汲取源血的力量，而姬雅则同样借助它的肉体积累能量。 而后，是一阵极度的炽热，险些隔着真骨把她的灵魂融化。 再之后，她就沦落到这种处境。 在从前，姬雅要是听说有人把一位圣血亲王当成栅栏里的猪羊，等到养肥后再割肉，她只会当做笑话来听——怎么可能？那可是圣血亲王！圣血裔中最高贵、最古老、最强大的一种存在，她依稀还记得自己从前华贵无双、无数人拜倒在身前的场景。 然而现在…… 姬雅体会着神父身上传来的气息，瑟瑟发抖。 她的感知力比起张闲岁更敏锐，察觉到，在刚才的教堂大殿里，发生了某些极其亵渎、邪恶的事情。 属于神祇的气息快速出现，又快速消散。 以她灵魂里一些仅存的对这座教堂的记忆来看，那很可能，是在噬神！ 说来也奇怪，这位圣血亲王明明忘记了很多事情，但对这座教堂的畏惧和一些印象，却像是刻在DNA里，无法消磨。 “嗯，又长出三分之一了。” 安乐满意的盯着源血，以他的观察力，轻易看出源血每时每刻都在向外生长、扩张。 这个速度还是让他比较满意的。 现在基本上每过八天，就能收获一滴源血——和举办员工大会的频率相仿，在现实中是八天，在教堂里总共的时间，不过是一天而已，可见其再生能力之强。 ‘再过几天，就可以收割下一滴了。’ 姬雅感受安乐的视线，不难猜出他的想法，心底泛起浓浓的寒意。 ‘难道说，我后半辈子都要这样度过了吗？’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姬雅想着，而且转变了思路。 既然无法反抗、逃跑，那就只能……加入了！ 一道虚影缓缓从晶莹的源血中浮现，发出声音。 “神父，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 123.恭喜你被录用了（3000）（1/2） 血色的虚影，在半空中变幻形状，渐渐塑造出一道纤细美丽的身形。 姬雅竭尽全力的回忆着自己从前的形象，甚至不惜耗费十分之一的源血，将这道虚影刻画得更加凝实，补充上细节。 这可不是为了臭美，而是因为姬雅知道——美貌本身，就是一种武器。 能降低他人的敌意，更轻易的获取好感。 尤其是对姬雅而言，相貌更是一件大杀器，从前被她迷住然后被反杀的敌人，可不在少数。 而且她回想了一下附近那位修女的长相，说不定这位神父……是个好色之徒呢？ 当然，姬雅对此只抱有万分之一的希冀，但仍值得尝试。 金色的如同流金瀑布的发丝，垂落在背后，身穿一袭艳丽的红裙，肤色比玉石还皎洁，精致得不似凡人的五官逐渐浮现…… 这时姬雅听见黑袍神父冷冷说道。 “停下！不准变！” 虚影不解，发颤，但还是很老实的停下塑形的过程。 维持在面目模糊，只能看个大概的状态。 安乐皱起眉，心生不满，他能感受到，这种变化需要消耗源血。 在他看来，这源血都已经是他的财产，居然被这道意识给浪费了一部分？ 哪怕只有一点，也不可容忍。 姬雅头顶的金毛甩了甩，很茫然，不知道哪里触怒了安乐。 但她也是识抬举的人了，迅速放低姿态：“我想和您谈谈。” 安乐：“谈？谈什么？” “吾乃圣血亲王——血影·伊尔修斯·姬雅，曾经集圣血的伟力于一身，在无尽的鲜血长河中，也曾留下过我的姓名。” 姬雅回忆起从前的峥嵘岁月，即便只是一道不成形的虚影，但心底还是泛起一股傲气，身旁散发出丝丝不容侵犯、不容亵渎的高贵气息。 安乐不说话，只是要把匣子关上，把她重新关在其中。 姬雅急道：“别别别……我错了！别把我关在里面。” 安乐的耐心是有限的，他瞥了眼姬雅：“说人话。” 姬雅内心很委屈：‘这家伙，还真是油盐不进。’ 但还是连忙道：“我是想说，我其实很能干的！” “不只有源血能再生，我还有别的用处！” 安乐点点头，“哦”了一声：“我明白了。” “你是想应聘我司的岗位，为我工作是吧？这么说不就好了，既然如此，先走一下面试流程。” 安乐也觉得有点稀奇，平常只有他把别人破格招入公司的份，没想到这个圣血亲王竟然想主动来他手下工作，这样优质的打工仔可不多见。 这份积极的工作态度值得肯定，但是具体能否入职，还要看她面试的表现。 不然，单纯把她当成一株韭菜也挺好的。 “……岗、岗位？工作？面试？” 姬雅一下子愣住。 每个字她都听得懂，但是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呢？ 她生活在距今极其久远的年代，过的还是贵族生活，所以很陌生。 安乐默默在心里评价道：‘文化水平不高，减三分。’ “姓名？” “血影·伊尔修斯·姬雅。” “太长了，你以后自称姬雅就好。” 姬雅脸色微变，对圣血裔而言，真名是值得骄傲、自豪的存在，有着独特的意义。 她感觉受到了羞辱：‘可恶……’ ‘忍耐，忍耐！等我重归巅峰，一定要……’ “性别？” “女。” “种族？” “圣血裔，人类。” “年龄？” “……忘记了。” 安乐默默在心里记上一笔：‘记忆力不太好，减一分。’ “以前干什么的？” 虚影骄傲道：“圣血亲王！” “我是说，你从事怎样的工作？是带兵打仗，还是经商。” 姬雅傻傻的晃着一头金毛，花了好一会儿，才理解“工作”的含义。 她回忆后讷讷道：“……我也忘了。” “你为什么藏在这块骨头里？” “我不记得了……” 安乐又接连问了好几个关于从前的问题，全都得到类似的回答。 ‘疑似老年痴呆，减五分。’ 他索性不再追问姬雅的从前，跳到最关键的问题：“入职以后，你打算用什么方式为公司创造价值、增加收益？” “换句话说，你能做什么？” 姬雅这时已经被问得有些自闭了，好像她真的成了一个废物，听到这话，终于来了精神。 她仰着白皙的下巴，傲然道：“我很强！” “我能帮你斩除一切敌人。” 红裙微微飘动，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高贵气息，弥散在金发虚影的周身。 即便姬雅现在只是两滴源血，然而这种自信，是永远也无法磨灭的。 只因为，她可是血影·伊尔修斯·姬雅，注定被鲜血长河传颂的姓名！ 不过安乐神情淡漠：“嗯……然后呢？” 姬雅：“诶？” ‘光凭这一点还不够吗？’ 安乐程序化的说道：“如果你只有这个优势的话，请先回匣子里耐心等待，过段时间，我会给你答复。” 虽然听着这话好像还有余地，但是姬雅预感到，这已经是拒绝的意思，她真的有点急了。 “还有！” “随着实力恢复，我的源血生长速度会快很多。” 安乐继续关上匣子，动作坚定不移。 “还有还有！” “我的记忆会随着源血的增多恢复，我知道很多圣血裔的秘辛，我还知道很多宝藏的地点……” 听到最后这话，安乐的手终于停下。 姬雅死死的盯着对方，心乱如麻。 她可以对鲜血长河发誓，她这一生都没像现在这样紧张、煎熬过。 就因为一场所谓的“面试”？ “恭喜你，你被录用了！” 安乐带着温和的笑意。 这样的一只肥羊，能被榨取的禁忌知识，一定有很多吧？ 而且还傻乎乎的，很好骗。 明明计划已然成功，可不知为何，姬雅心中却泛起些许不详的预感，仿佛等待她的未来笼罩着一层阴云。 她心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次日清晨。 安乐一如既往的前去警卫司报道。 对昨晚不在现场这件事，他早就随便找个借口，在电话里和光太说明。 安乐其实能猜到光太猜到了一些事情，但是他也相信光太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算是老板和员工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走在警卫司的大楼内。 安乐能明显感受到，大部分行动成员的心情都相对轻松，像是一块大石从心底落下似的。 他们脸上的笑容比平时多，交谈声更开朗。 前段时间笼罩在警卫司的阴云，仿佛已经烟消云散。 实际上就在昨天，警卫司大多数人还愁云惨淡、忧心忡忡。 先是有超凡者身陷囹圄，而后又传出爱德华疑似迷雾教徒的传闻。 只是一个晚上过去，一切都不同了。 经由调查，爱德华大人的冤屈被洗刷。 而迷雾信徒们自己犯蠢，举行仪轨时招惹来其他的神祇，不仅连灰袍信徒全灭，低级教徒更是死了一大片，让月涌市内迷雾教派的影响力，瞬间骤降。 现在已经沦为三流邪教，不足道也。 堪称是月涌市近些年来剿灭迷雾教派的最大成果，是一场阶段性的胜利。 当然，这件事当中仍存在一些疑点。 后来进入烂尾楼中调查的人员发现，在这起事件中，还存在第三方的势力，极有可能是一个单独的个体。 被整个挖走的仪轨，便是证明。 正是他的存在，使得迷雾信徒的仪轨成功了，但又没有完全成功。 就连那仿佛能毁天灭地的五根骨指，似乎也是因他而来。 凡是知道这内情的人，都不免为之心惊，乃至于有些骇然。 ‘那人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惹得一位邪神愤怒成那样？’ 从残破楼内的迹象表明，对方极有可能和灰袍人发生了战斗，而且还占据上风，全身而退！ 很多人在深思：‘他究竟是何人？’ ‘他有多强？是什么身份？’ ‘居然能做到这种事！’ 不过，比起这场大胜，这些疑点实在无足轻重。 况且，这也不是基层的行动人员该去管的事情。 安乐身处这轻快和谐的环境中，却有些忧虑。 他很清楚，美好鲜艳的花朵之下，是腐烂恶臭的土壤；看似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早已有着无数暗流在涌动。 这件事，还远远没到可以松一口气的时候。 准确来说，只要爱德华一天不死，迷雾信徒就可能卷土重来。 安乐很怀疑，身陷新城开发区的超凡者们，或许被做了某种手脚。 但这些事，安乐无人能够诉说，只能埋藏在心里。 ——现在的爱德华，在经过调查后，可以说是立于不败之地。 飘落的纸张带来的连锁反应，反而进一步证明了他身份的纯洁性，起码在现阶段，无人能够质疑。 安乐都能猜到，现在要是有人再出头怀疑他，怕是要被喷到怀疑人生。 他颇为好奇……爱德华是以什么手段，瞒过调查组的呢？ 事实上，就连他从光太的【生平事迹】中都找不到其破绽。 调查组绝无放水、包庇，可偏偏就是什么都查不出来。 ‘或许，我该从丽莎那里找找答案。’ 安乐想到，是时候联系一下这位藏在爱德华身边的卧底了。 只是在那之前，安乐忽然接到光太的通知。 光太说道：“行动部部长，易爽，想要见你一面。” 124.职场pua（3000）（2/2） 走在前往部长办公室的路上。 安乐心念转动，大脑飞速运转。 ‘行动部部长易爽，具体年龄未知，外表为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可以打90分。’ ‘C级超凡者，能力和寒冰相关，活跃在行动一线，极具人格魅力。’ 这是安乐了解到的，和易爽相关的信息。 ‘嗯，还有一点……’ ‘未婚。’ ‘洁身自好，也没有传出什么绯闻。’ ‘她找我，是为了什么呢？’ 安乐最先想到的，自然是昨晚发生的事，难道他暴露了？ 仔细一想，又不太可能，“空”状态下的他保持着绝对的理性，在临行前摧毁了大多数遗留的痕迹，包括阴影的气息。 警卫司或许能意识到有第三者的存在，但不应该会联想到他身上。 当然，这不绝对，或许有极其神异的超凡遗物能窥探真相。 可除此之外，安乐实在想不到，这位部长找自己有什么事。 ‘还是要小心行事。’ 没过多久，安乐便来到部长办公室门口，轻敲房门。 咚咚！ “请进。” 门里传来清冷、分辨不出情绪的声音。 安乐推开门，迎面便看见坐在办公桌后伏案工作的易爽。 只有黑白两色的衬衫、西装，恰到好处的贴合在这位女强人的身上，干练、冷酷，可偏偏她的长相又偏向柔美，像是那种容易被欺负的乖巧少妇，最无法忽略的，自然还是她的身前，白色衬衫的紧绷程度，让人很担心扣子会不会崩飞出来。 嗯，这领带真挺，这扣子真圆。 安乐在心里默默做出评价……和塞蕾是同个类型的替身呢！ 易爽抬头，态度有些清冷：“请坐。” 安乐没有一般人见领导时的拘谨，很自然的从一旁挪来一张椅子，就老实的坐在易爽对面。 只是接下来，熟（喵）女部长既没有招待安乐，也没有找他说话，像是沉浸在繁忙的工作中，无法自拔，从而把安乐晾在这里。 ‘又是职场PUA那一套？’ 安乐对此并不陌生。 当领导说找你有事，又刻意把你晾在一边，多半是要先来个下马威，等到你内心惴惴不安、怀疑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误的时候，再往下谈，就会下意识处于弱势地位。 不过，这位易爽部长，明显不太熟练啊！ 安乐感官敏锐，时不时就能发现。 易爽看似在处理公务，偶尔会偷偷拿视线瞄自己两眼，观察他在做什么，而且这频率还不低。 安乐有理由相信，这职场PUA的主意，都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而是她手下的幕僚提出的方案，易爽，不过是一个不熟练的执行者而已。 她不开口，安乐也乐得清闲，从陈夜送的那枚空间手环中，拿出一本书翻阅起来。 知识就是力量，学习改变命运！ 安乐对这句话已经有了深刻的认识，所以基本上有空的时候，都会拿出书来读一读，利用好碎片化的时间。 他还把藏书分为“能在外人面前看的”、和“只能偷偷躲在教堂里看的”两种。 ——自然是按照禁忌知识的多少划分，当然也包括像是《异种风（喵）俗店评鉴指南》《触手的使用方法》这类书籍，别看它们名字奇特，其中有部分内容，居然真的能被算作禁忌知识，能取悦混沌全知之主。 这一举动，看得办公桌后的易爽为之一愣。 ‘这么随意吗？’ ‘不把我这个行动部长放在眼里？还是说……他性格如此？’ 眼看着安乐仿佛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无法自拔，易爽知道，她的下马威多半是失效了。 她开口：“不好意思，工作有些繁忙，让你久等了。” 安乐面带微笑：“没有的事，我只等了一会儿而已。” “请问部长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呢？” 易爽认真起来：“主要是有两件事。” “昨晚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安乐心中凛然，做好心理准备：“嗯，知道了。” “这次事件中出现了那种仅剩骨骼的手指，而上一次，在学校礼堂里，也有类似的存在降临。” “而你和光太都曾进入过礼堂，所以想问一问，当时有没有什么让你在意的异常。” 安乐皱眉：“我之前应该把事情的经过都写在报告里了。” “文字的表述还是有些不准确的嘛，麻烦你再向我复述一遍，拜托了。” 易爽面带微笑，但态度很坚决。 既然领导都发话了，安乐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他有种感觉，易爽其实并不是想从他这里知道关于事情的经过，只是借助这一过程，来验证某种东西。 ****** 五六分钟后。 易爽点点头：“情况我都了解了，辛苦你了。” “还有一件事。” 她的神情严肃，带上几分不怒自威的神态，不再像是一个温婉可人的邻家少妇，而呈现出上位者的姿态。 “你进入警卫司后，还没有进入过‘漆黑之间’吧？” 安乐心知，戏肉要来了，但表情仍很平静，轻轻点头：“嗯。” “我刚入职时，‘漆黑之间’正处在暴走状态。” 他对“漆黑之间”早有耳闻，知道这是一件A级超凡遗物，具有梳理记忆的能力。 按照警卫司的规矩，为了保证超凡者的心理健康、记忆没有被修改，都会定期安排他们进入“漆黑之间”，像是公司里定期的体检。 同时，这种方法也能排查潜在的邪教分子，保证队伍的纯洁性。 安乐不难猜出易爽的用意。 她或许没有猜到事情的真相，但还是对安乐产生了疑心。 “小夏。” 易爽轻声唤道。 于房间的角落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走出一个面无表情的短发女子。 即便是安乐，在女子出现之前，都没察觉到她的存在。 “这是我的秘书，小夏。” 易爽先对安乐介绍道，而后继续说道。 “小安啊……我这么叫你，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其实是这样的，就我这边对你的失控风险评级来看，我建议你去‘漆黑之间’检查一下，如果没事自然最好，要是出了问题，还是尽早解决比较好。” 安乐心知，这种情况，已经是避不开了。 于是说道：“我明白了。” 易爽重新挂上温和的笑意：“其实参加这次检查的，不只你一人，希望你不要因此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小夏，带他走一趟吧。” 短发的小夏应道：“是。” 她走到安乐面前。 “安先生，请跟我来。” 等到两人离去后，从房间的角落，走出另外一个女性，她身披一身怪异的服饰，还用羽毛、银环作为装饰，披着一层面纱，看不清面目，气质神秘，像是一位……灵媒？ 这位灵媒可不是常人，没人知道她活了多久，就连易爽也是如此。 她只记得，自己还是个小女孩时，灵媒似乎就是现在这幅模样，从未改变过。 且在月涌市的记录里，仿佛根本不存在这个人，凡是和她分离超过一周的人，都会不可避免的将她遗忘。 一直以来，易爽都把她当做隐藏的杀手锏。 易爽的气质带上丝丝的冰寒，问道：“怎么样，能看出什么吗？” 灵媒摇摇头：“他所说的似乎都是真话。” “我从他身上也没有发现邪神留下的痕迹，一切都很正常。” 灵媒的语气平淡，然而在她心中，却则是掀起了一阵翻天的波澜。 事实上，灵媒没有深入去探查安乐的灵魂。 因为，她……不敢！ 直觉告诉她，那很危险！会招致来极大的祸患。 面纱下，她的眼眸里流露出些许的惊恐。 准确来说，那已经不是“危险”那么简单，而是会把她拉入一个难以想象的恐怖境地，连灵魂都无法逃离。 灵媒本该向易爽说明这一点，但是，她选择了隐瞒。 ‘一旦把这秘密说出口，我可能会……’ 易爽松了口气：“居然连你也？” “看来，他可能真的是无辜的。” 易爽内心，其实也希望安乐清清白白，只是前段时间揪出来的内鬼实在太多，令她触目惊心。 “再看看‘漆黑之间’能否察觉出什么异常吧。” ****** “嗯？光组长，你也在这儿？” 安乐被小夏带领着，来到一条走廊里，发现这里排着一列长队，光太、陈夜，就连吴勇和冬野明日香也在其中。 平日里一向冷清的“漆黑之间”附近，竟是意外的热闹。 易爽在这点上倒没有骗安乐，她不是针对一人而已，而是在进行小规模的清洗。 只是此时，光太的表情并不好看，只是勉强应道：“好巧啊。” 光太可还记得上次，因为混沌全知之主的气息，漆黑之间暴走，而这一次，难道要重蹈覆辙吗？ “请让一让。” 小夏领着安乐，径直向队伍的最前端走去。 旁边的超凡者，也都知道她的身份，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还默默让开一条路，默许这种插队行为。 而看到安乐后，他们心生惊异——就连这位，都被视作怀疑的对象了吗？ 居然还是以这种格外郑重的态度？ 光太心中“咯噔”一下，手里攥了一把汗，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在他看来，安乐和自己一样，都沾染着祂的气息。 ‘坏了坏了！’ 可反观安乐的神情，很平静，像是对此毫不在意。 在众人视线的焦点中。 安乐步伐坚定不移，迈入漆黑的大门。 125.榨干剩余价值了属于是（3000）(1/2） 漆黑之间。 顾名思义，是个漆黑的、没有任何光线的房间。 甚至于，就连阴影都不存在。 阴影是漆黑的，但漆黑的，未必就是阴影。 安乐心中有所感悟，阴影是借由光明而生的事物，一旦连光线都不存在，所剩下的存在，就不能被称之为“阴影”。 随着这种体悟，他体内涌动的阴影秘力，像是愈发活跃，开始向他的灵魂中渗透，仿佛是一种蜕变的开端。 但比起这点，安乐更在意的是，身边的这片漆黑。 当他的身体完全进入“漆黑之间”后，眼前就再看不见任何事物，只有沉寂的、冰冷的、无垠的黑暗。 有一瞬间，安乐感觉他好像置身于浩瀚无垠的宇宙，周遭所有恒星的光亮都已熄灭，只剩下这纯粹的黑色，如同整个宇宙的灰烬。 空洞、虚无。 什么都没有剩下，什么都不存在。 硬要说在这处漆黑里残余下某种东西的话，那想必便是所谓的“空”、“无”。 很快。 安乐便“看”到，从周身的漆黑中，有无数细小的触须，开始伸入他的身躯。 肉眼无法看见，直接作用于灵魂。 每一条触须都是活着的，舒展身躯，它们无比细微，又无比密集，光是安乐能感知到的数量，恐怕就要以兆来作为单位。 触须仿佛并没有恶意，但又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高高在上。 像是在表明，我们肯进入你的身体，这是一种恩赐。 对此，安乐不太喜欢。 与此同时，触须刚好刺入他的肌肤。 下一瞬，它便不顾一切的退了出来。 “嗖”的一下，无数的触须缩回它们原本该存在的漆黑里，比浮现出来的速度要快上数倍。 安乐还听到，尖锐的呼喊声，正从耳边传来。 这和他曾经听到过的任何声音都毫无相似之处。 尖叫声充满了怪诞离奇，却有一种难以名状、扣人心弦的魔力。 当然，这尖叫声中饱含着一股情绪，那便是恐惧！ “漆黑之间”里的空气似乎沸腾起来，掀起汹涌的浪潮，触手们恐惧的四散逃离，却好像哪里都不安全，呈现出无序的狂乱姿态。 这尖叫声，安乐也不喜欢。 他把食指放在唇前，轻声说道：“嘘” 尖叫与沸腾瞬间停止，数以兆计的触须停下了它们的行动，匍匐在漆黑中，一动也不敢动。 安乐微笑，夸奖道；“听话就是乖孩子。” 而在“漆黑之间”外。 光太的心脏“咚咚咚”的跳着，很不安、很紧张。 他已经做好安乐被“漆黑之间”一把甩出，然后身份暴露，被当场缉拿、击杀，或许连自己身份都要暴露。 然而片刻过去，“漆黑之间”里很平静，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不可名状的尖叫，只在“漆黑之间”内响起，外面的人无法听见。 光太的心情渐渐疑惑。 难道我之前的判断出错了？安乐不信混沌全知之主？ 还是说，他有连漆黑之间都能瞒过去的手段？ 旁边的超凡者倒不觉得意外，他们本来就不觉得安乐有什么问题，说不定只是出于谨慎的态度，部长才送他来检查呢？ 秘书小夏则仍维持着面无表情，既不惊讶，也没有其他表示。 没过多久。 安乐便从中走出，神情自然，脸色轻松。 他向小夏问道：“夏秘书，你看这样可以了吗？” 小夏向几个负责管理“漆黑之间”的工作人员询问，确定安乐的记忆很正常，没有受到扭曲，且和邪教徒无关。 而后，便放任安乐离开。 小夏本人则是去向易爽汇报情况。 得知结果后，易爽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警卫司中，还是有可用之人的！ 就是之后用“漆黑之间”进行梳理的超凡者们，有所察觉。 感觉它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变得温顺不少。 “漆黑之间”虽然是月涌市最无害的超凡遗物之一，但是它对人类的态度，仍是相对高傲的，有时会刻意增加梳理记忆的时间，减少自己的工作量。 但是今天，它显得格外老实，兢兢业业的帮助每个超凡者快速梳理记忆，效率大大提升。 有些超凡者还隐隐感觉到，它比原来虚弱了一些。 仿佛缺失了某一部分？ 漆黑之间的碎片 品质：幽暗 从超凡遗物“漆黑之间”上剥落的碎片。 纯粹的黑，是最接近世界本质的颜色，其中蕴藏虚无的力量。 “漆黑之间”能窥视人类的记忆，借以令它迈上更高的阶梯。 据说曾有崇拜过“漆黑”的凡人，他们在追寻虚无的道路上，无一例外，都成为虚无的一部分。 教堂内，安乐看着自己左手手心中央一块不大不小的黑色斑块，颇为好奇。 这么一片碎片，就能被算作“幽暗级”的存在？ 说到手心的印记，在经过昨天的骨指降临，那个右手中的灰黑色标记，有所淡化，但没有完全消失。 事先声明，这块碎片可不是安乐用什么暴力手段，从“漆黑之间”中抢来的。 在安乐夸奖它之后，“漆黑之间”的意识便向安乐传递出亲近、臣服的气息。 而后它更是做出了一个违背祖训的决定，主动将“漆黑”的一部分凝聚，呈在安乐的身前。 安乐猜到，这是在给他送礼呢！ 他本来是想拒绝的这样无缘无故收下它的礼物，多不好意思？我安乐可不是这种人！ 只是，实在架不住“漆黑之间”太过热情。 这一小块碎片，就像是一条无毛的癞皮小狗，贴在安乐的手心，甩都甩不掉。 盛情难却之下，安乐只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它的好意。 最后，“漆黑之间”看着安乐离去的背影，也显得“依依不舍”，说不定是在期待他下次再去做客呢！ 安乐大概摸清楚了这个黑色斑块的效果。 “漆黑之间”帮助人类梳理记忆，可不是无偿的。 事实上，它能从这个过程中收集到某种物质。 梳理记忆的同时，人们的记忆也被它窥探一空，只是对超凡者来说，这不过是一件超凡遗物，又不是活人，不用担心自己的秘密泄露。 这一块碎片，也有类似的功能。 安乐时常会感到心疼，对于寄存在敌人脑海里的禁忌知识，他很难提取出来。 那可都是他的财产！ 也就只有张闲岁这种长期的打工仔，才能让他把知识记录下来。 绝大多数情况下的敌人，只能直接杀死，最多用触手把他们拉进无尽打工地狱里来，每隔八天抽一次污秽理智。 而有了这碎片，问题便迎刃而解。 甚至能打一波配合，在把亡魂拉入教堂后，再接收他们的禁忌知识。 连一点残渣都不放过，资本家都没这么狠。 榨干剩余价值了，属于是。 这才是我需要的能力嘛！ 安乐对这份礼物很满意，并且准备拿矿机一号做试验。 “张闲岁，你的新工作来了。” 安乐来到小黑屋，也不管张闲岁同不同意，便伸手触碰那片迷雾。 手心的黑块泛起幽暗的微光，恍若有无数细小的触须，刺入张闲岁的雾气中，仿佛在扫描他的灵魂。 “把你的记忆拿来吧！” 由于只是一块碎片，它吸收耗费的时间，比安乐估计得略长了一些。 安乐在张闲岁漫长的记忆中，挑选了能让脑海中升起热意，即能让混沌全知之主感兴趣的部分，然后直接献祭。 虚空隐隐震颤，瑰丽的纹路在安乐头顶上方绽放。 等到献祭完成，安乐便已经遗忘他曾经看过的回忆。 污秽理智89！ “嗯？” 虽然这收获，相较于一般情况已经算是丰厚，但仍令安乐略有失望。 怎么才这么一点？ 其实，这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经过前段时间的压榨，张闲岁脑中主要关于迷雾教派的知识，早就快被榨干了，近乎“一滴都没有了”的状态。 而他剩下的大半个人生里，虽然仍有些混沌全知之主感兴趣的知识，但零零碎碎加起来，也没有太多。 安乐再次用碎片扫描了一遍张闲岁的记忆。 他之前获得的记忆，在献祭后遗忘。 很快，安乐发现了值得在意的部分。 “这是” 埋藏于张闲岁灵魂的深处，有一段记忆被隔离在一块特殊的区域，旁边似乎有某种禁制。 不过，或许是因为身处教堂，又或许是因为“漆黑之间”的特性，这禁制没有触发。 安乐得以窥视见其中的内容。 不出他所料，禁制内的记忆，和爱德华相关。 安乐看到，张闲岁身上的“雾之种”，是由爱德华亲自种下。 只是这和其他信徒被偷偷种下的情况不同，甚至是由张闲岁主动要求，想成为迷雾信徒。 这个老人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因为对衰老的畏惧，竟是产生了对儿子的妒忌，为了永生不死，愿意抛弃一切。 于是，便成了爱德华的一枚棋子。 安乐从不把张闲岁当做人来看，也是因为如此他不配！ 作为矿机永生永世的被折磨，才是他应有的惩罚。 安乐继续往下翻找，却是发现，这段被禁制限制、令张闲岁无法说出口的记忆里，存在着一段他从一本日记上看来的故事。 126.血肉在说话（2500）(2/2） 【新历287年，三月八日。】 【我从学校退学了。】 【原因是，我的室友想杀我！为了不让他得逞，我只好先对他下手。】 【在父亲的运作下，我没有去坐牢，仅仅受到了退学的惩罚。】 【新历287年，五月一日。】 【父亲给了我三个选择，要么换所学校读书，要么在他手下打工，要么自己去找份工作。】 【我不会去学校，因为同学、老师们都想害我。】 【我也不会在父亲手下工作，因为我知道，他也想要害我。】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找到了一位师傅。】 【我可以逃离他们了。】 【新历287年，七月九日。】 【师傅在城市边郊的一家屠宰场工作。】 【经过一个月的培训、学习，我也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屠宰工人。】 【屠宰场里的工人不多，而且相处的时间很短，这很好，他们就算想要害我，也没有机会。】 【只有师傅例外，我每天都跟在他身边，帮助他处理死去的猪羊，将其分割成各个部位，好放进冰库冷藏，或是拿到市场上贩卖。】 【我知道，师傅是不会害我的。】 【这样的生活很平静、很充实，除了每天要接触的污血、臭味比较多以外，一切都很好。】 【新历287年，八月三日。】 【屠宰场……很奇怪。】 【师傅……也很奇怪。】 【我总感觉屠宰场里的活人越来越少，要处理的肉块越来越多。】 【真奇怪，屠宰场的负责人，就不知道多招一些员工吗？】 【我曾看见师傅在流水线上，盯着一块肉一动不动的看了半天。】 【我问他他在干什么，他说他在和肉交流。】 【明明只是被切割、用来吃的肉而已，怎么能交流呢？】 【新历287年，八月二十三日。】 【我错了。】 【原来，哪怕是屠宰场里被分割下来的肉块，也是会说话的。】 【而且那声音……很好听。】 【师傅对我说，恭喜。】 【我问师傅，怎样才能听到更多那样的声音。】 【他告诉我，吃肉。】 【吃很多的肉，越多越好。】 【新历287年，九月十七日。】 【师傅变得更奇怪了。】 【他时常对着肉说话。】 【即便在生产线上，也开始经常偷吃肉，吃生肉。】 【只是，我没有再听过那种说话声。】 【他说，我吃的肉还不够多。】 【而且只有吃生肉，才能听得更真切。】 【新历287年，十月二日。】 【师傅每天晚上，都在吃肉。】 【他把新鲜的、带血的肉带到房间，细致的、温柔的咀嚼后吞下。】 【我不知道他每天多晚才睡，但是我每次醒来时，都能听到师父贪婪的咀嚼声。】 【他说，他听到了启示，但是，这还不够。】 【新历287年，十一月五日。】 【昨天晚上，师傅带回房间的肉不够吃了……没有了肉，师傅就狂叫了起来。】 【那种叫声，不像是任何人类……甚至野兽能发出来的声音。】 【我从梦中惊醒，看见师傅正死死的盯着我，嘴里流着混合血丝的口水，牙齿间卡着粉嫩的肉丝。】 【好在最后，师傅离开了房间，去厂房里找肉吃。】 【新历287年，十二月十二日。】 【师傅现在很胖了，体重超过了三百斤，拿刀的手都不太稳了，工作时很吃力。】 【一直吃生肉，让他的牙齿变得很尖，眼睛布满血丝，时常能看见牙缝间没剔干净的肉丝。】 【但师傅说，他听见的声音更多了。】 【真为他高兴。】 【我也开始吃生肉了，上班时吃、吃饭时吃，下班后也吃。】 【一天下来，可能都要吃掉几十斤的肉。】 【生肉不好吃，但是我停不下来。】 【我还是没有再听到，我想听见的声音。】 【我和其他屠宰场员工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 【我时常会想，这么多肉，好像永远也吃不完，它们是从哪里来的呢？】 【新历288年，二月三日。】 【今天是屠宰场领导视察的日子。】 【我很紧张，偷吃了那么多肉，应该会被处罚吧？】 【师傅却很高兴、激动，说不用担心，这本来就是领导交给我们的任务。】 【领导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他夸奖了我们师徒二人，还送来了一批新鲜的肉，专门供我们食用。】 【只是不管怎么看，它们都不像是猪羊身上割下的肉。】 【不过，师傅很开心，一边吃肉一边笑。】 【吃得越多，便越开心。】 【他的脸上裂开了一张嘴，肚子上裂开了一张嘴，手心里裂开了一张嘴……很多很多张嘴，在他的身上张开，每一张嘴都在吃、都在笑。】 【很快，屠宰场里的肉吃完了。】 【整个屠宰场，好像只剩下我们两人，空空的。】 【师傅转头对我说，要我帮他一个忙。】 【我问，是什么忙？】 【师傅的每张嘴都在哈哈大笑，他说，请被他吃掉吧。】 【于是，师傅不见了。】 【只剩一堆鲜活的、美味的生肉。】 【但是我不怕，我也已经听到了那种美妙的声音，神秘的启迪落入心中，它们无时不刻不在我的心底回响，连带着师傅的那份一起。】 【那种声音无法用语言形容，无法用文字描写。】 【如果硬要说的话……】 【那似乎是一种呼唤，“Sa……Yie……Pou……Ne…… Oy……”，意为“无尽的美好与真理，埋藏于血肉的家乡。”】 随着这段记忆流入安乐的脑海，他的眼前似乎浮现出了猩红的、鲜活的血肉，刺鼻的血腥味钻进鼻腔。 而且就在最后一句话出现的瞬间，无法形容的、怪诞离奇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让安乐想听到更多……更多…… 【污秽理智+7！】 随着触手伸入安乐的颅骨，抽走他自身的污秽，安乐很快回过神来。 先前禁忌知识献祭所得的大头，就来自于这篇日记，像是让混沌全知之主很是满意。 安乐喃喃道：“这则日记……” 今年是新历293年，也就是说，这是6年前发生的事情。 而在他收集的另一本书《月涌市异常见闻录》中，也有关于类似事件的记录。 但是相对而言，极为简短。 【新历288年，城内一屠宰场被曝光，其中发现众多人类尸体，初步确定为某种超凡特性集聚引发的事件，由超凡者爱德华处理。】 安乐注意到，在日记中除了“我”和“师傅”外，还出现了一位“领导。” 这日记是从张闲岁脑中被禁制的区域发掘出来的，无疑和爱德华相关。 再结合，这件事由爱德华处理的信息…… ‘是爱德华破灭阴谋，获取了屠宰场里最后剩下的遗物？’ ‘还是说，他本人，就是‘我’口中的‘领导’呢？’ 不过有一点安乐可以肯定，爱德华之所以能轻松应对调查组的调查，和这则日记中透露出的“肉”，分不开联系。 安乐仔细回想爱德华的行动，和一般的迷雾信徒，甚至和灰袍都不相同。 如果是真心信奉迷雾的信徒，理应对迷雾有着难以割舍的追求。 而他在借助灰袍信徒之手召唤迷雾后，却根本没出现在现场，就连看都没来看一眼。 这不正常！ 甚至连仪轨本身，都存在着某种问题，能压制雾母，将祂的力量传输到其他地方。 这只能说明，爱德华，有着比呼唤雾母本身更大的图谋。 安乐眉眼低垂，认真思考。 在他身上，或许有比“迷雾信徒”这一身份，还要危险的秘密。 127.父慈女孝（3000）(1/2） 主城区，爱德华的宅邸内。 丽莎坐在餐厅里，几个兄弟姐妹都身处此地。 他们沉默的围坐在餐厅旁，旁边还有女仆和佣人，看似和往常一般无二。 可丽莎却心神不宁，眉心总是微微传来刺痛，难以言喻的心悸，时不时的浮现。 她看向脚下的实木地板，有一个瞬间，地板似乎不再是地板，而是铺满鲜活肉芽的肉苔，血管在跳动，还有一张人类的面孔，正在以怨毒的视线的盯着自己。 “嘶——” 丽莎心脏险些跳停，小手一抖，拿着的叉子掉落在地上。 她再次眨眼，一切又恢复如初。 什么肉芽，什么血管，什么人脸，全都不复存在。 丽莎的最年长的哥哥班杰明投来视线：“嗯？” “怎么这么不小心？” 立即就有女仆上前，帮丽莎捡起叉子，换上一副新的。 丽莎面带歉意：“抱歉。” 她看向餐桌，视线又是一滞，冰寒涌上心头。 精致古朴的红木餐桌，在她眼中却是白色的骨骸堆积而成，而且就在她身前，就有一颗人类的头骨，那空洞的眼眶，正与她对视。 ‘冷静……冷静……’ 丽莎在心中默念，避免自己太过失态。 平心而论，丽莎的胆子绝不算小，从她在地下车库里的五杀就能看出，她可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大小姐。 只不过是因为，身边的景象，实在是太过骇人可怖。 丽莎这样的症状，已经持续了有段时间。 在这座宅邸内，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物，可在丽莎看来，都会时不时的变成血肉、骨骼，就像是她刚刚经历的那样。 ‘是幻觉？’ 丽莎心想。 这个解释很合理，但是在丽莎心里，却隐隐泛出一种骇人的猜测——或许，她现在所看到的正常画面，才是幻觉呢？ 她默默把这想法藏在内心最深处，准备在被拉入教堂时，向那位神父倾诉。 和光太、陈夜等员工不同，对丽莎而言，那座教堂不只是用于提升实力的地方。 它还有一个重要的作用，作为一个树洞，来倾诉丽莎心中的秘密，排解她的压力。 将一切都埋藏在心里可不好受。 尤其对丽莎这种身份的女孩来说。 况且，那位神父的气息虽然神秘诡异，但是对她这样的信徒，态度温和，始终带着笑意，还不会将她的秘密暴露给他人，是最好的倾诉对象。 丽莎拿着新的刀叉用餐，同时用余光观察着自己的兄弟姐妹们。 这栋宅院里的怪异之处，可不只有时而出现的幻觉。 两位哥哥和一个姐姐，对丽莎的态度不冷不淡，说不上亲近，也说不上疏远。 虽说没把丽莎当做妹妹看待，但也没有刻意刁难。 事实上，这本就是他们对待丽莎的姿态。 就算丽莎搬入了这个家里，也没有变化。 唯一有变化的，是那个本该对丽莎充满敌意的金发美少女——夏莉丝。 她是爱德华子嗣中第二小的女儿——丽莎是最小的那个。 从刚一见面时，夏莉丝便对丽莎表现出了她无法理解的敌意，而后两人的关系更是一步步恶化，直到发生了不久之前的恶性事件，丽莎狠狠的气了夏莉丝一回，扬眉吐气。 再之后，丽莎在学校里就很少见过她。 在最初住进这家里时，丽莎本来都做好被夏莉丝处处刁难、再次爆发剧烈冲突的准备。 然而夏莉丝的状态，让少女捉摸不透。 就像是此时，夏莉丝明显察觉到了丽莎不加掩饰的注视。 但是，她只是微微抬头，和丽莎对视，轻轻点头后，继续埋头优雅的进食。 这表现本身似乎没有问题，但丽莎一旦把现在的她，和从前那个骄傲的、永不服输的小公主联系在一起，心中就不由得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荒谬。 就好像，眼前的这个夏莉丝，是虚假的、空洞的、不真实的。 甚至连她所做出的的反应，都像是由代码编写的程序，只会根据输入来决定不同的输出。 而上一次，调查组的成员到这里调查的过程，也很奇怪。 他们询问了生活在宅院里的女仆、佣人，也采访了丽莎、班杰明等爱德华的子女，可偏偏对夏莉丝这样的一个大活人视若罔闻，像是根本没看见她似的，也没去她的房间搜寻。 而且在回答时，明明提及了关于夏莉丝的存在，调查员仍像是没有听到。 简直就好像，调查员的思绪自动过滤了某些事物，只留下了某人想让他们看到的、听到的。 丽莎不难猜出，这是爱德华的手笔。 他可是迷雾教派中的白衣主教，能有什么扭曲思维的手段，丽莎也不会意外。 隐藏这栋宅邸内的秘密可以理解，可为什么，他要刻意隐瞒夏莉丝的存在？ 丽莎不是警卫司的人，自然不知道“夏莉丝”的失踪事件。 但她能直觉的判断出，其中有古怪。 而且，一想到这点，丽莎就会忍不住升起怀疑——她在这宅邸中见到的景象，真的是真实的吗？ 会不会也是爱德华营造出的幻象？ 少女眼前时不时闪过的异常景象，则更是加剧了她的猜疑。 而丽莎之所以能察觉到这些，很可能与那教堂、那神父有关，那触手会定期伸入她的大脑，提取污秽、净化灵魂。 但老实说，她宁愿没看到“真实”的一面。 这些天里，丽莎心底经常会泛起不详的征兆。 她隐隐猜到，爱德华将她接到身边，或许不是出于保护的目的，而是…… 所谓的“父女情深”，本就不可能出现在他们之间。 ‘我现在，还是太弱小了。’ 丽莎很清楚，如果她在前段时间拒绝爱德华的命令、或是想要逃跑，大概率会被暗中抓住，无力反抗，还会暴露她的真实想法。 为了积蓄更多的力量，丽莎必须暂时忍耐，猥琐发育。 她这段时间，向爱德华要来很多教内的秘典，阅读禁忌知识并献祭，这是她特有的渠道，效果斐然。 【灵魂尖啸（+5）！】 丽莎心想：‘但是，这还不够。’ ‘神父说得没错，在足够的力量面前，一切皆为虚妄。’ ‘至少要达到能让我逃离的程度。’ ****** 吃过饭以后。 一位女仆走到丽莎身边，恭敬说道。 “丽莎小姐，老爷让你去一趟他的书房。” 丽莎优雅颔首：“好的，我知道了。” 她知道，这是要进行每天的祷告环节。 虽说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但丽莎他们每天和爱德华见面的时间并不多。 即便因为最近的调查，爱德华暂时赋闲家中，他仍是有很多公务要处理，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书房中。 爱德华的饮食都由专人负责，不和他的子女一起用餐。 怀着稍有不安的心情，丽莎敲开了书房的大门。 爱德华正坐在书桌后，专心的写着什么东西。 见到丽莎后，他抬头，露出温柔的笑容：“你来了。” 神态、举止，都像是一位对女儿关爱有加的父亲。 爱德华问道：“晚餐还满意吗？有什么想吃的，都可以和管家说，他会满足你的要求。” “味道很好，我很满意。” 丽莎也扮演出一幅乖巧的女儿姿态，文静的回答道。 父女二人又接连谈了些生活上的事宜，包括住得习不习惯，有没有生活上的不适应，要不要买几身新衣服这样的话题。 好一派父慈女孝、其乐融融的画面。 “对了，这是你上次要我给你带的书。” 爱德华指向桌子上垒起的几本书，书本的封面老旧，像是羊皮的材质。 丽莎知道，这便是教中的典籍，轻声说道：“谢谢。” 爱德华语重心长：“你想了解更多迷雾的历史，这很好，但是要小心，不能太过沉迷，否则可能会变成疯子。” 丽莎心道；‘迷雾信徒本身，在常人眼里，就已经是疯子了吧？’ 不知为何，爱德华语气有些伤感，视线落在丽莎脸上。 “每次见到你，我都会想起你的母亲，你和她很像……” 丽莎沉默不语，心中略有愤怒……你也配提起她？ “我知道，你从来没有原谅过我，也认为我做的事是疯狂的。” “你甚至……不愿叫我一声父亲。” “但是，我坚信，你以后会明白的。” 爱德华抬起头，看向虚空中的某处。 “在我将你母亲复生之后。” 丽莎心中一颤。 不仅是因为爱德华的话语，更是因为，在刚才那个瞬间，她看见，这个男人的脸上，裂开一张布满利齿的嘴巴，在轻声发笑。 而只是在眨眼间，那嘴巴便消失不见，仿佛她看见的画面，只存在于她的臆想之中。 爱德华转过头问道：“嗯？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好在丽莎磨炼出足够的心理素质，她摇摇头。 “我只是被您所说的话吓到了，母亲……真的能复生吗？” 丽莎眼中流露出足可乱真的希冀。 “这也需要你做出一点小小的帮助。” 爱德华认真说道：“你要更虔诚的信奉迷雾。” “我们一家，终会有再相聚的一天。” “现在，和我一起祷告。” 爱德华拿出一张画卷，挂在墙壁上，开始祷告。 “迷雾终会降临……” 丽莎在他身旁，做着相似的动作。 白色的迷雾，氤氲着扩散开来。 而少女能感受到，这些雾气，在渗入她的肌肤、肉体，乃至灵魂，在进行某种改造。 与此同时，丽莎用余光瞥见，令她内心颤栗的一幕。 数张嘴巴从爱德华的面部、手部裂开，发出令人心悸的低语。 眼球像是自己生出无数条细密的足肢，要从眼眶里爬出。 怪异的肉须在无序的生长、摇摆。 这是一只迷雾之中的……血肉妖魔！ 128.鲜血长河的呼唤（3000）(2/2） 距离迷雾信徒集体送死事件，又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月涌市城内风平浪静。 由于迷雾信徒的大规模覆灭，警卫司得以抽出更多的人手，去管理城市内的治安、以及其他邪教问题。 换句话说，就是严厉打击违法犯罪行为，大力支持扫黑除恶，维护城市秩序。 以至于城市风气都良好了不少。 同时，对于被困在新城规划区超凡者的救援工作，也在有条不紊的展开。 有靠近那片异常区域的、擅长侦查的超凡者得出肯定的结论，那批超凡者的确仍然活着，只是被困在了那里。 只要找到合适的破解方法，将他们解救出来，或许并非难事。 出于心中的某种直觉，安乐对新城规划区的深处很警惕，不愿靠近，主动提出留守警卫司本部的要求，不去参加救援行动。 安乐之前的功劳摆在这里，再加上他已经通过了灵媒和“漆黑之间”的双重考验，纯洁性得到验证。 这样小小的要求，易爽还是不会拒绝的。 此时的安乐，正处在警卫司的地下。 周遭一片幽暗沉寂，像是在这里只有他一个活人似的。 不过，现在的安乐，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环境，甚至有点如鱼得水，格外轻松自在。 “谢谢你，镜中人。” 安乐向身前穿着古旧风衣的绅士道谢，很有礼貌。 在镜中人的帮助下，安乐找到了一些他想找到的典籍。 这些书本在内层的A级、B级区域，又藏在的隐蔽角落，要是没有镜中人带路，他可能要浪费掉很多时间。 对安乐来说，时间就是污秽理智！ 镜中人为他节约了这么一大笔污秽理智，和它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安乐拿出一面古朴的小镜子，递给镜中人：“这是我送给你的谢礼，收下吧。” 镜中人模糊的身影一怔，那张看不清的脸庞上，流露出几分受宠若惊的情绪。 它郑重其事的接过那面小镜，颇为感动。 然后一口把镜子吞进口中，身形微微扭曲，再次显现时，像是变得凝实了一些。 最后，镜中人极其恭敬的向安乐行礼，以示感激。 安乐微笑道：“你喜欢就好。” 心里想着：这镜中人还真是好打发，一件E级超凡遗物，就让它这么开心。 这样一来，它说不定能带我去的最深处 安乐的礼物，自然不是随便送的。 他事先调查了“神秘门镜”的喜好，知道它能吸收同为镜子类的超凡遗物。 至于为什么要向镜中人送礼？ 精通职场生存技巧的安乐知道，人际交往中，一味的付出或是给予的关系，都是不健康的。 人和超凡遗物之间，也是如此。 虽说镜中人一直很敬畏、很害怕自己，但是只依靠这一点，走不远。 恩威并施，互惠互利，这才是长远之道管理公司里的员工，也是相似的道理，让人家干活，总是要发工资的嘛！ 而且安乐得知，在地下中，还有一片比A级更深层的区域，对一般超凡者而言，堪称禁忌之地，就连镜中人现阶段和安乐的关系，都不肯带他进入。 这说明，混得还不够熟啊 最后，安乐还有一点微不足道的私心， 万一哪一天，把镜中人的好感度刷得足够高，说不定能让它也变成自己的员工呢？ 就和小小一样，成为他的左臂右膀。 在和镜中人道别后，安乐离开地下，重见天日。 他感觉阳光微微有些刺眼。 而且从那些光线里，偶尔能看出肌肉的纹理，好像还有血管在规律的律动。 血管上，生长出一只只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安乐，不知从何处发出轻声的呢喃。 “看得见？” “看不见？” “看得见？” “看不见？” “” 当安乐的视线与它们接触，每一只眼睛就会瞪得很大，其中有着丝毫不加掩饰的恶意。 而当安乐移开目光时，耳边就会响起一声失望的叹息。 安乐知道，这是献祭禁忌知识达到一定限度后的副作用，但还没到最严重的状态。 而且，似乎是上次阅读那则日记的影响，安乐时不时会听到那种难以形容的说话声，很好听，让人本能的想听到更多，像是从虚无的某处传来，又像是来自于他的肉体本身。 不过这样的代价，显然是值得的。 污秽理智：927！ 安乐看着面板上的余额，露出满意的微笑。 因为公司规模不断扩大，安乐现在赚取污秽理智的能力，是从前的数十倍。 安乐要付出的，只是员工们赚取的十分之一的工资。 恰好在这时，被他放在身上那枚血晶，渐渐散发出一阵热意。 安乐定睛一看，发现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今晚八点，主城区白阳街道集合，记得带上面具。” 这是任野向他传递的信息。 安乐眼眸幽深。 即便不知道到底要他做什么，但和任野一起行动，便会有极高的风险。 安乐索性将意识沉入深海。 是时候通过我自己的努力提升实力了！ 教堂，给我加！ 他在血术士之后的号上连点了六下。 污秽理智600！ 深灰级恩赐：血术士814！ 轰 安乐的全身恍若响起剧烈的轰鸣，玄妙的音律在他体内奏响，那是来自血液的奔涌。 炽热、滚烫的物质，深藏于血液中，现在用神秘的方式唤醒、调用，令安乐鲜血的品质更上一层楼。 血液是肉身的基石之一。 它在血管中流淌，也在潜移默化的改造着安乐的肌肉，使其更富有活性。 蓬勃的生命力在不断散布，连精神都隐隐灿烂，有血色莹润的微光渗出。 随着改造的进行，安乐再一次的感知到了那道血色的意识体。 而且这次，他看得更清楚！ 又来了！ 那道身影横亘在意识之海的某处，似乎很高大，像是一位巨人。 面容仍然是一团模糊的血色，但安乐这回勉强看出些许五官的轮廓，有点熟悉。 这不正是他自己的脸庞吗？ 血色巨人始终散发出亲切而熟悉的气质，在吸引着安乐靠近。 不过比起上次，安乐早有警觉，能轻易抗拒这份冲动。 更令他在意的是，位于那血色巨人的身后，存在着一条极其浩瀚、宽广的虚影。 用“极其”来形容丝毫不为过，遮天蔽日。 而且就算是安乐窥见的画面，好像也只是它的冰山一角。 安乐仰望它，心中好奇：那是什么？ 他企图更仔细的观察那道虚影，凝聚精神力，看向一个小点。 安乐愕然发现，那是一朵浪花，是血色的。 这时，他耳边有如响起江河的奔流声，汹涌、壮阔，像是黄河的呼啸。 又像是在呼唤着他！ 就连安乐的身躯，都仿佛要在这奔腾声中，不断靠近那条河流，随后被其淹没。 好在那之前，安乐清醒过来，看见身边低着头的塞蕾，心中的惊讶一时难以平复。 “那是鲜血长河？” 在他冒出这念头的时候，活着的知识舒展开来。 鲜血长河 由鲜血构成的、永不止息的、奔流的长河。 是圣血裔力量的源头，每一滴源血的出生之地。 只有古老、纯净的血脉，才能知晓其存在。 据说古老的圣血裔不会死亡，他们的灵魂只是在鲜血长河中暂时安眠，终有重新复苏的一天。 越接近鲜血长河的源血，能掌控的力量便越强大吧？ 安乐心想：可那哪里像是河，分明就是一片海啊！ 很快，他看到面板上的提示，很诧异。 居然还没有突破幽暗级恩赐？ 安乐发现自己的思维走进了一个误区。 因为上次阴影掌控是在10的时候，突破成为阴影之躯，而且其他低等级的恩赐升为高等级，需要的污秽理智似乎都是10的倍数，让他以为所有恩赐，达到10便是极限。 现在看来，他错了。 在达到深灰级之后，恩赐再进一步所需的污秽理智，未必是1000的整数，可能到1516都不是尽头。 或者说，这只是量变而达不到质变的程度？ 完成恩赐层次的蜕变，还需要某种契机？ 安乐心想着，在犹豫要不要把剩下的300点污秽理智也投入其中。 想了想，他还是看向属于任野的小面板，下方的号正亮着微光，像是在引诱着安乐在按下。 相比于不知道能否质变的血术士，起码在今天，关于任野的情报，更加重要。 污秽理智276！ 眨眼间，安乐的余额就要清零，看得他一阵肉疼。 他总感觉不管赚了多少污秽理智，都还是不够花。 任野不愧为B级超凡者，解锁个人信息所需要的污秽理智，也是安乐见过最多的。 姓名：希尔斯任野 种族：人类圣血裔 圣血裔虽然还是人类，但已经从本质上出现了某种改变。 性别：男 年龄：35 理智：87100 喜好：辣的食物；火锅；多肉植物。 超凡能力：鲜血感知，鲜血掌控能将鲜血塑造成各种形状，灵活运用，血影术创造出一个可以以假乱真的血影，可攻击、也可作为麻痹敌人的手段 生平事迹： 129.我要变成罪人了吗（3000）(1/2） 安乐很快的将任野的生平事迹大概的翻了一遍。 如果可以的话，安乐其实可以连他今天穿什么颜色的内裤、上了几次厕所、大的还是小的，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安乐可没有那个兴趣，也没有那么多时间。 毕竟这其中包含的信息量，可是任野的一生，想要完全读取，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安乐只是粗略看了个大概。 简要概括一下任野的一生，他活得简直像是某种都市异能的男主角。 任野出生在一个富贵人家中，说是大少爷也不为过。 而且他从小就觉醒了超凡能力，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 但任野对此却选择了隐瞒，在外人看来，这或许有些难以理解，这段时间以来，安乐倒是渐渐能理解背后的原因。 ——成为超凡者固然是幸运的，但同样是不幸的。 在获取超凡能力后，超凡者会很自然的被旁人所疏远。 这就好比普通人和常年锻炼的肌肉男说话，都难免客气三分，若是后者拿着武器，那就要更客气，唯恐激怒对方。 而超凡能力，却远比“肌肉”“武器”更加可怕。 鹤立鸡群者，如不被爱戴，则必遭疏远。 超凡者和一般人关系正像如此。 即便二者都还是人类，好像也能融洽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但早有一层看不见的可悲的厚障壁，隔在他们之间。 心灵的平等，建立在物质平等的基础上。 更不要说，超凡能力还有可能会引来灾祸。 所以任野极力隐瞒超凡者的身份，像是某位上班族一样，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只是天不遂人愿，任野的家族也不知是得罪了得罪不起的人，还只是单纯的巧合，被一帮邪恶的超凡罪犯灭门。 即便任野是超凡者，但他那时毕竟只是一个孩子，无力反抗，只能带上身旁的侍女，勉强逃离追杀。 而命运的劫难远没有放过他。 在逃亡途中，任野忽得感到眩晕、浑身不适，最后不省人事。 等他醒来后，便已经在那座充满血腥的地下竞技场中。 只不过任野并非台上的观众，而是被关在笼中的商品。 原来，那位侍女竟是那批超凡罪犯的内应，反手就把他卖了出去。 遭此劫难，任野本该心灰意冷、黯然神伤，成为货架上的商品，死在无人知晓的角落。 然而戏剧性的转折就此开始。 任野主动要求上那擂台，与异种怪物战斗。 在众目睽睽之下，任何人都以为他要被怪物撕碎、吞食，可他居然展现疯狂的姿态和可怕的战斗直觉，反过来在台上把怪物吞进腹中，因而获得了被诅咒的力量。 自那以后，任野一步步从微末中崛起，踩着敌人的尸骨，渐渐成为竞技场中的新星。 最后，被一名圣血裔收入手下，摆脱茹毛饮血的生活。 那名圣血裔也绝非抱有善意，而是将任野视作上好的食粮。 只是，任野成长的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成功反杀那名圣血裔，掠夺对方的一切，包括身份、资产，随后隐姓埋名了一段时间。 再度出现时，任野便已然成为B级。 不仅找到并杀死从前灭门的犯罪团伙，还在这过程中认识了数名红颜知己，立下要毁灭灰血组织的宏愿。 安乐心想：‘这段故事扩写一下，二三十万字不成问题。’ ‘你真的不是某个虚构故事里的主人公吗？’ 当然，这故事本身，只能让安乐明白，任野对灰血组织的仇恨不能作假。 真正令安乐在意的，还是发生在近期的事件。 任野心知，仅凭他一个人的力量，想覆灭灰血组织绝无可能。 他选择加入另一个组织，名为“覆血”，顾名思义，是专门针对灰血的组织。 “覆血”的绝大多数成员，都是没有被“洗礼”过的圣血裔。 他们知道，普通的圣血裔容不下他们，才想要抱团取暖，争取一线生存的空间。 覆血就好比是灰血的一道影子，和后者密不可分，部分成员更本来就是灰血杀手……老二五仔了。 而任野，便是覆血组织在月涌市的首领。 他今天召集的不仅仅是安乐一人，还有月涌市其他覆血成员。 目的，是截取一件即将被运送进城里的圣器。 就任野得到的情报，这件圣器具有分辨有无进行过“洗礼”的功能，隔壁城市的覆血组织，因此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 一旦被送到灰血组织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原来如此。’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安乐心中有了底气。 紧接着，安乐对他刚提升的【血术士（+14）】进行了测试。 他很快发现了这项恩赐一项重要的提升。 ——自愈能力！ 鲜活的、充满活性的血液在安乐血管中流淌，使得他血肉的再生能力大大增强。 他好不容易在自己的肌肤上拉开一道口子，眨眼间就恢复如初，连伤疤都没有留下。 ‘这种自愈力，比之前提升了十倍都不止。’ 其实这项能力，早在一开始就有所端倪，当初安乐就可以控制伤口的血液变得更加粘稠，减少失血量，而现在则是提升到另一个程度。 安乐对鲜血的掌控，也达到了新的台阶。 能像是控制阴影变成利刃那样，控制血液变化形状——这一点略有鸡肋，属性有点重合了。 这一能力唯一的优点在于，它似乎带有一股煞气，不仅能造成物理伤害，还能对精神进行影响。 【沸血】后对体质的提升，同样有所增强，而且副作用减轻，能持续的时间更长。 还有一点，现在的安乐，能藏匿他血液的气息。 这和【沸血】恰好相反，一个爆发，一个压制。 在面对同为圣血裔的敌人时，有奇效——别人发现不了你，你却能发现别人，这便是天大的优势。 这些基础的能力，其实无需多言。 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了提升，没有改变其本质。 不过安乐惊讶发现，他得到了一项特殊的能力。 【鲜血长河的青睐】 【你在注视鲜血长河时，鲜血长河也在注视着你。】 【你的试探，引来了它的关注。】 【这是善意的注视。】 【鲜血长河认定，终有一日，你会抵达它的源头吧？】 没头没脑的知识，充满着谜语人的气质。 安乐只能找上教堂里的圣血亲王姬雅，向她询问。 姬雅也很吃惊。 在她眼中，本就神秘的黑袍神父，身上圣血的气息，越发浓郁、高贵。 她起初就感受过这种气息，还曾把安乐视作劣等的同族。 可现在，怎么连神父都受到鲜血长河的青睐了？ 姬雅自然不知道安乐通过污秽理智加点，而是浮现出一种令她毛骨悚然的猜测。 ‘难道说，他想要……对鲜血长河下手？’ 在她仅存的记忆中，隐约记得这座教堂能吞噬神祇，且极为贪婪，曾经还…… 究竟发生过什么，姬雅已经记不起来了，但是回想起那模糊事迹时，灵魂深处泛起的浓郁惊恐和寒意，却不能作伪。 总之，是极度可怕的大事件。 如果说，神父想对鲜血长河下手，她不是不能理解。 而且这样一来，也就能解释黑袍神父身上的同族气息。 那是他在布局，以自身为饵，引来鲜血长河的注视，从而追根溯源。 想到这里，姬雅心神剧颤。 ‘这个男人，好可怕……好深沉的心思……’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被带入这座教堂，从中苏醒，被迫屈从，是不是也是神父计划中的一部分？ 而现在，对方的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你瞧，这不都已经受到鲜血长河的青睐了吗？就连她这个圣血亲王都无法分辨出真伪。 姬雅浮现出的虚影神情落寞，心中苦涩。 ‘我难道……要成为整个圣血裔的罪人了吗？’ ‘那他现在和我说这些，是在敲打我，让我认清局势？’ 安乐可不知道姬雅心里在想什么，在他看来，这家伙情绪起伏不定，好像有那个大病。 由于签订了灵魂契约，即便姬雅万分不甘，也只能回答安乐的问题。 简单来说，低级的圣血裔会下意识的对他产生畏惧，受到血脉上的压制。 同时，他也可以尝试在脑海里呼唤鲜血长河，以获取某些秘力。 ****** 夜幕降临。 一轮圆月高悬于天际，散发皎洁的月光。 安乐藏身于阴影中，来到约定好的白阳街道。 这里也算是月涌市的老城区了，周遭的房屋风格偏老，道路狭窄，轿车都很难开进来。 不过对于安乐这种掌控阴影的超凡者来说，这种街区，恰到好处。 越是复杂的地形，他的发挥空间便越大。 凭借对鲜血的感知，安乐很快发现了三道藏匿起来的气息——这种程度的隐藏，在他面前形同虚设。 而反观对方，明显没有发现他的到来。 倒是这三人之间，互有察觉，正在相互试探。 安乐没心思和他们玩这种小孩子的把戏，默默拿出一本书翻阅，等待任野的到来。 只是，手表上的时针转过八点，该来的人却仍没有到来。 130.出城（3000）(2/2） “咚！咚咚！” 夜色下，昆诺的心脏砰砰直跳，怎样都无法平息下来。 血管里的血液，也在活跃的流淌，刺激他的神经愈发紧绷。 然而，这并非是昆诺的本意。 作为一个身经百战、堪称精锐的灰血杀手，昆诺也不可能犯下这种低劣的错误。 他本应该将心跳、气血全部收敛起来，这样才能藏匿于这条老旧的街道。 可现在，这股没来由的躁动，是怎么回事？ 昆诺转过头，用余光警惕的看向旁边的墙角，他能察觉到，在那里躲着一位他的同族，而且这血液的气息还似曾相识。 带有几分独特的馥郁，像是某种美酒。 ‘血腥威士忌？她也来了？’ 昆诺认出对方的身份，同样也是灰血组织中的精英杀手。 ‘那这……会是她动的手脚吗？’ 即便昆诺是被任野召唤到此地，但他不能保证，这附近潜藏的其他圣血裔就一定是他的同伴。 说不定有内鬼混进来了呢？ “覆血”组织名字起得很霸气，事实上就相当于一个二五仔构成的组织，终日生活在灰血组织的阴影之下，其中的成员自然要极其小心，尤其在这种行动时，更好像是下水道里的老鼠，只要稍微受惊便会四散而逃。 ‘还有他们……’ 昆诺谨慎的感知着街区里其他藏匿着的圣血裔，除他以外一共四道。 虽然不能分辨出他们的身份，但是能确定，每一道气息都不弱。 而且，和他相似，本该掩饰得很好的气血，都在溢散，就好像被丢入石子的池塘水面，不断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涟漪。 大家都被发现了，就相当于都没被发现。 由于相互之间都能察觉到众人的存在，他们维持着一种尴尬的平衡，不敢进一步试探，也不敢轻易逃离，怕把后背暴露在他人身前。 他们都有一种隐隐的不安、惶恐，就仿佛…… 在暗中，还有一双冰冷淡漠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当然，导致这不安逐渐加剧的最重要原因，还是任野的迟迟未至。 时间来到八点，而任野却仍没有出现。 昆诺忍不住想到：‘他出事了吗？’ 任野B级的实力，在这月涌市内，接近于天花板。 要是连他都出事了，毫不夸张的说，月涌市的覆血组织怕是要原地解散。 面对这情况，昆诺都在考虑要不要先行撤离了。 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就在这时，有两道气息发生了冲突。 “威——士——忌！” 一个身材娇小、看着像是个小学生的女孩，穿着一身漂亮的洋裙，银白色的发丝飘扬，她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像是一只凶狠的小白兔，恶狠狠的扑向对方。 代号为“血腥威士忌”的圣血裔，是个成熟的大姐姐，她发出轻笑。 “哦？这不是小萝卜精吗？真巧啊~” 一片血幕从她手中挥洒，要束缚住幼女的身躯。 听到这称呼，幼女更加气愤，眼中泛起血光，身影快似闪电。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互殴起来，仅从画面上来看，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女人打架确实很好看。 只是昆诺却面色一变。 这样气势的激荡，在这片平静的街区十分明显，而且恰好这些天晚上，警卫司加大了巡逻的力度。 昆诺已经能感受到，不远处有超凡者察觉到了这异动。 ‘还是走为上策吧！’ 以稳健著称的昆诺萌生退意，这是他一向的行动准则，优先保证自身的安全。 在从前的数次暗杀行动中，昆诺也始终贯彻这一点。 虽然有时因为过于稳健，导致任务失败，但是不管怎样，他都活到了现在，而不像是某些倒霉蛋，死在暗杀目标手中。 也就在昆诺默默后退之时。 他忽得听见，一个声音响起：“收手吧。” 声音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甚至还有些平和。 “血腥威士忌”笑容清冷：“这是我们两人的恩怨，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娇小的白毛幼女，性子很暴躁，面色不愉，骂道：“你凭什么……” 然而下一瞬，她的声音停顿。 在场的五名圣血裔，在对方气息显现的一瞬间，不由自主的停下了手上的一切动作。 包括幼女和“血腥威士忌”的战斗，也戛然而止。 就像是小情侣在家中情到浓处，前（喵）戏都做（喵）得差不多，突然撞见回家的老爸老妈；又像是深夜独自坐在电脑前，桌边摆着纸巾，电脑屏幕亮着微光，悄悄打开“学习文件夹”后，战意渐酣之时，忽然听到敲门声。 差不多就是这种“戛然而止”的程度。 在这瞬间，昆诺浑身的血液，都为之停止流动。 难以形容的颤栗和敬畏，从他的血脉深处升起。 无法抗拒，不容忤逆。 他悚然而惊，一直笼罩在血液中的躁动不安，想来正是因为这人的存在！ 昆诺勉强能看清从阴影中走出的身影，身披黑袍，带有一张血色的面具，在月光下显得更加诡谲。 高贵的、精纯的圣血气息，于他身上蒸腾而起，有如一条奔涌的长河，延绵不绝、汹涌澎湃。 那种气息，比昆诺所见过的任何圣血裔——包括任野在内，都要古老神秘！ ‘他究竟是什么人？’ 不只是昆诺，圣血裔们的心中，都冒出相同的疑惑。 黑袍人言简意赅：“跟我来。” 随后便向阴影中的一个方向走去，避开即将到来警卫司的搜查。 而伴随着这句话落下，昆诺的心脏终于恢复跳动。 可那律动的频率，仿佛不再属于他自己，而是被对方所掌控。 怀揣着敬畏、不安的心情，昆诺第一个跟在黑袍人的身后——从心的直觉告诉他，违抗他的命令绝非是明智之举。 其他人在原地呆愣片刻，也还是选择跟随。 这些圣血裔，哪个不是身经百战、身怀绝技之人？ 实力弱小者，不可能被任野召唤，来参与这次行动，只是在这股血脉的威压面前，他们升不起拒绝的念头。 走在最前面的安乐，也略有诧异。 ‘原来这【鲜血长河的青睐】，这么好用？’ 他本来的想法，是开口让她们给自己一个面子，要打去别的地方打，不要惹是生非。 不过当安乐开口后，便对圣血裔中等级森严的原因，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他仿佛能……轻易操控这群人的生死？ ***** 半个小时后。 略带狼狈的任野，终于赶到安乐等人身边。 不久前他通过血晶，告知了一个新的汇合地点。 只是，这些成员们此时的状态，有些出乎任野的预料。 在任野想来，这些手下互不相识，可能会出现谁也不服谁、产生纠纷的情况。 这时他便可以进行调节，从而巩固自己在小队中的地位，便于他的指挥。 而现实却是…… 那五个他很早就招入麾下的圣血裔，正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像是遭遇了某些非人道的对待，又像是在大灰狼旁边的小白兔。 尤其是刚才气焰嚣张的“血腥威士忌”和白毛幼女，乖巧得不能再乖巧。 不要说纠纷、争执，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一见到任野到来，便纷纷向他投来求救的眼神，如释重负。 任野看向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安乐，瞳孔微缩，心中泛起涟漪。 ‘这股气息……’ 他远比昆诺等人强大，也就更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任野甚至忍不住变色：“鲜血长河！你已经能触及到鲜血长河了？” 旁边的昆诺很迷茫……鲜血长河，那是什么？ 其余圣血裔也是类似的反应。 只有那名白毛幼女，似有察觉，她好像在哪里听过？ 唯有高等的圣血裔，才知晓鲜血长河的存在。 安乐反应很平淡：“嗯。” 这本就是他刻意营造出的状态，即便双方都以灵魂起誓，但要想拥有足够的话语权，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实力。 【鲜血长河的青睐】，在对付其他敌人时或许没什么用处，可对圣血裔无疑有极大的威慑力。 任野越发惊讶。 要知道，上一次见面时，安乐体内血液的气息高贵，远没有达到现在这种程度。 鲜血长河，那可是连他才刚刚能感受到的古老存在。 ‘这种蜕变的速度，太可怕了。’ ‘难道之前用源血委托我的人……’ ‘不管怎样，他越强大，反抗灰血的力量也就会壮大一分。’ 任野想到了很多，但最终只是把思绪埋藏在心中，随后向众人说道。 “抱歉，路上遇到了点小麻烦，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我们现在就出发。” 安乐知道，那可不是什么小麻烦。 因为前段时间在警卫司大楼做的事，任野被警卫司的超凡者给盯上，直到最近才缓过气来，能抽空组织一些行动。 刚才也是为了摆脱一位B级超凡者的追踪，故而迟到。 众人跟随着任野在夜色中前行，沿着一条小径，身边的街道越来越偏僻，几乎看不见行人。 很快，昆诺便察觉到不对，颤声问道。 “大人，我们……是要去哪里？” 队伍中的“血腥威士忌”也变了脸色，这条道路，很显然不是通往城内的任何区域。 任野轻松一笑，耳边的挂坠在夜风中摇摆。 “没错，正是你们想得那样。” “我们今晚……出城！” ( 131.月亮是真实的吗（3000）（1/2） “出城？” 听到这个词汇，圣血裔们纷纷动摇，流露出不同程度的担忧。 最明显的莫过于昆诺，作为一级退堂鼓表演艺术家，他信奉活下来才有一切、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的真理，对这种危险之事一向是敬而远之，连忙开口。 “大人，我忽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 “诶，先别着急拒绝嘛！” 任野一把搭上昆诺的肩膀，把他拉到一边，窃窃私语了一阵。 也不知是许下了什么承诺，昆诺在神色变化后，最终还是点点头。 随后，任野如法炮制，找上了其余四人，在一个个谈话后。 虽然能看出他们还是有些犹豫，但无一例外，都选择同意。 这也是任野性格的优势所在。 他虽说是B级超凡者，却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反而还平易近人，待人也比较真诚。 看上去不太正经，还染着一头黄毛、颇有流氓气息，但内在却意外是个难得的好人。 ——安乐阅读他的人生后，也做出相似的判断，所以才敢在他面前展现一部分秘密。 正是因为这点，昆诺等人愿意相信任野，不觉得他会害自己。 最后，任野找到安乐，直截了当的说道：“随我出城，我能帮你出手一次。” 安乐点头：“成交。” 事实上，没有这条件，安乐也会跟随他出城。 对月涌市的城外，他早就有所好奇，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一个人出城未免太过冒险，而且人生地不熟，这次有B级的任野带路，无疑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于是，一行人通过一条隐蔽的地道，跨越月涌市边界的城墙。 ****** 放在前世二十一世纪的华国，要是有人因为出城不安、惊慌，安乐肯定会以为这是在说笑。 然而对这个世界的居民来说，出城，的确是一件充满了危机，甚至可以说是“冒险”的行径。 据安乐的了解，城市之外的区域，绝大多数都是尚未被开发的荒原。 正常来说，在科技树已经被点到信息时代、各种大规模热武器层出不穷的情况下，开辟荒原应该不算是一件难事。 可偏偏，各大城市都只能占据它们所处的那一隅之地，最多进行一些微小的扩张，而不敢大肆拓荒。 由此可见，荒原的诡异神秘。 事实上，安乐在《月涌市异常见闻录》中，也曾读到过一段极短的描述。 【新历222年一月，月涌市市长开启“新城开辟”计划。】 【同年六月，市长宣告计划失败，并且引咎辞职，卸下市长的职位。】 【据不完全统计，期间武装人员牺牲总数超过三万，超凡者失踪、疯狂或死亡者，共计879人。】 【E级超凡者512人，D级超凡者318人、C级超凡者55人、B级超凡者4人。】 光是这些数字，就足够触目惊心。 月涌市并非没有做过尝试，只是在尝试失败后，将这件事视为绝对的禁忌。 荒原的危险，并不只是因为其中的怪物和亡灵，还因为荒原本身！ 有种说法说，荒原，其实是活着的，有它自己的意识。 安乐心里想着这些事情，不知不觉间，这条阴暗的地道已经到了尽头。 他看出，身边的昆诺等人都很紧张。 在穿越地道的过程中，他们也不是一言不发，偶尔也会有所交谈。 五人当中，除了白发幼女伊娅之外，都还是第一次前往城外，心情难免有些不安。 任野语气轻松：“别那么紧张嘛，城外也没那么可怕的。” 随后，他拿钥匙打开了他们头顶上的地道大门。 众人一个个爬了上来。 夜色中，有些微凉的空气涌入鼻腔，微风从脸颊吹过。 安乐观察周围，率先见到的便是头顶的一轮圆月。 今天的月亮格外圆润、皎洁，让他莫名联想到了前世的中秋节，也应该是这样又大又圆的月亮吧？ 不过，这样的联想只出现了短暂的片刻。 安乐察觉到一些很难说明的变化，或许是他的错觉，在城外，天上的那片天空，似乎比城内更低矮一些，有着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不仅如此，那轮月亮，好像比原来……更加真实？ 是的，就是“真实。” 如果安乐没有见过城外的月亮，自然不会有这感觉，可两相对比之下，现在他所见到的月光，透露出一种先前不具有的、独特的韵味，静谧、神秘而幽深。 他忍不住想到：‘城内的月亮，是真实悬挂于天空上的吗？’ ‘还是说，那整片天空……’ 想到这里，安乐忽然想起以前没在意的一点。 以月涌市的科技水平，飞机、直升机等飞行载具，早就已经被发明出来，安乐也曾见过警卫司里珍藏的一架直升机。 但事实上，相比于被广泛运用的坦克、装甲车、火炮、列车，月涌市对飞行载具的使用很少，只有在极少数的情况下会动用，飞机也一向不会被用于民用载客。 再往深里去想，安乐从“影狼族”的禁忌知识中，早就得知“月球”的存在。 按照常理来说，这世界的地球，也应该是处在太阳系之中，几大行星的环绕应当相似。 可安乐仔细一回忆，发现他从未在网络、书本中读到过有关的描述。 航天飞船、载人火箭、人造卫星这一系列的科技产物，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整条科技树被斩断，这很不合理。 安乐眯起双眼：‘究竟是不想去探索，还是……不能呢？’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抹去了一切人类对地球之外的探寻，将其湮灭于历史的尘埃中。 他再次抬起头，心想：‘这里的穹顶之上，隐藏着什么吗？’ 暂时把这些思绪收拢，安乐观察四周的景象。 和他想得不太一样，附近并非完全的荒野，还能看到两三栋小房屋，矗立在不远处。 单纯以视觉来论，安乐没看见凶恶的怪物、野兽。 零星的树林，点缀在暗色的大地上，到处是蓬勃的杂草，偶尔还有低矮的灌木，能看出山坡的起伏不平，在月光下披上了一层银纱。 对见惯月涌市城内景象的安乐来说，颇有耳目一新、心旷神怡之感，还挺漂亮的，仿佛能获得心灵的宁静。 ‘城外，就这？’ 安乐当然知道，这肯定不是城外危险的全貌，一定有大恐怖潜藏在深处，但起码在表面上，对他来说确实还好。 或者说，安乐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内的某一部分，在变得更加活跃、兴奋。 振作他的精神、充实他的血肉。 说得再夸张一点，来到城外就像是回到家里似的。 只是等安乐转过身，发现“队友们”的状态……不容乐观。 昆诺的表现最有代表性，他打着寒颤，牙齿不断轻撞，眼眸中流露出惊恐、不安，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比起刚才面对安乐时，状态还要差。 “好、好可怕……呜呜……我想回去……” 这么大个男人，居然发出了哭腔。 威士忌和另外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她死死的盯着地面，像是在考虑要不要钻进哪条缝隙里。 还有人眼神迷离，仿佛在做噩梦，呓语道：“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唯二两个保持清醒的，便是幼女伊娅和任野。 即便如此，两人神情也略有萎靡，受到了一定影响。 伊娅露出小恶魔般的微笑，拿出手机，“咔咔咔”两下把威士忌此时的窘态拍摄下来，就其动作的迅捷程度来看，这是早有预谋、有备而来！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来到城外会给他们造成这种影响，只是憋着不说而已。 其实伊娅和“猩红威士忌”的恩怨，也没到打生打死的地步，仅仅是口角上的纠纷，前者看后者大（喵）熊（喵）熊不爽，后者则嘲笑前者的身高，某种意义上，称得上相爱相杀。 这时，伊娅倏地回过头，看向安乐。 语调上升了好几层，讶然问道：“你居然没事？” 任野也看了过来，流露出惊容。 安乐：“我能有什么事？” “荒原症啊！你难道不觉得很难受吗？没有产生幻觉吗？没有觉得忽冷忽热吗？” 伊娅仰着小脸，语速极快的问道，子弹像是机关枪“咻咻”的打出。 就安乐先前的表现，他很明显是第一次来到城外，而现在，却像个没事人一样，这一点，很奇怪。 安乐咀嚼着这个词语：“荒原症？” “让我来说明吧。” 任野在这时开口，用简单的话语向安乐解释。 初入荒原的人，都会不可避免的受到荒野气息的侵染，这种状况便被称为“荒原症”，其表现形式为生出很多负面情绪、产生幻觉、体感温度异常等等，根据不同人的体质、灵魂，会有不同的反应。 这种症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进入荒原次数增多而减轻，但不会消失。 也难怪任野两人会为安乐的无动于衷感到惊讶，在他们看来，这简直违背了荒原的规则！ 安乐点点头：“哦……我明白了。” 他细细体会自身的状态，不仅没有被削弱，反而还被增强了？ 就好像……这里更加适合他生存！ 迎着两人好奇的视线，安乐努力思考后，慢慢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这或许……是你们的问题？” 132.为什么要逼我（3000）(1/2） 安乐语气很平静，面具下的表情很无辜。 但说出的话语，却让听到的人很想打他。 伊娅:“……” 任野:“……” 在一阵沉默后，任野默默收拢了错愕的情绪。 心想:‘如果是你的话，倒也正常。’ 在得知安乐触及鲜血长河后，任野对他身上不可思议的事件，产生了一定的免疫力，勉强也能接受。 反倒是白毛幼女久久没回过神来。 在她的印象中，正常人想要在荒原生存，便势必要克服荒原症，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则，就和猫吃鱼、狗吃肉一样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而表面上，安乐只是不受荒原症的影响，实际上却是说明，他或许……无需遵循荒原上的规则？ 正是这一点，才令伊娅心神震撼，难以回神。 要知道，任何一条人们总结出关于荒原的规则，其背后都积累着无数具先行者的尸骨。 伊娅在心中想到：‘说不定，只是他荒原症的症状比较轻微，所以没有感觉到呢？’ 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 看到他们的反应，安乐轻轻摇了摇头，心想：‘怎么都不信我呢？’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很正常。 因为做不到某件事，不去反思自己，而是去怀疑能做到的人有问题，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在心中对两人的态度进行了批评，安乐默默体会着身体的改变。 渐渐的，连他都有些惊讶。 那种如鱼得水之感，非但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减弱，反而在不断增强，细胞的活性进一步强化，连带他身躯里的阴影、鲜血秘力，都受到影响，仿佛在体内欢欣雀跃。 以至于安乐都产生一种错觉，他就算什么都不做，置身于城外的身体，都在自动的向着更完美的方向蜕变。 他惊讶：‘放置就能变强？’ 而且，安乐顺从直觉，改变呼吸的频率，趋近于一种奇妙的律动。 他的灵魂仿佛与高处的某个存在相连接。 【深灰级恩赐：狂信徒呼吸法】 从口鼻呼入的空气，在以特定的频率振动，与肉体形成共振。 仿佛有神异的雾气在安乐体内扩散，笼罩五脏六腑，浸润肌肉骨骼。 这种感觉很奇妙，如果把人体比作一台精密的仪器，其中的每一块骨骼、每一个部分的肌肉，就像是仪器中大大小小的零件，而运行呼吸法的过程，则是在对每一个零件进行优化，也使得零件之间的配合更加精密，使得整台仪器发挥出比原来强上数倍的功效！ 在呼吸法的作用下，安乐强化的速度又有所加快。 ‘这种呼吸法，居然能在城外使用？’ 安乐很早之前就尝试过，在月涌市中用“狂信徒锻体术”或是“呼吸法”进行锻炼，然而一直不能起到很好的效果。 关键在于。 他无法在月涌市城内感受到混沌全知之主的存在，就好像是手机连接不上WiFi，而城外的WiFi信号即便有些微弱，但好歹能时不时的上上网。 当然，还是在教堂中的效果最好，信号几乎满格。 ‘城市和荒原的区别，究竟是什么呢？’ 安乐开始思考一些他之前不曾接触过的问题。 ****** 修整了片刻。 队伍里的其他人，才终于勉强摆脱荒原症的症状，回想起他们刚才的所作所为，一个个神情各异，差不多相当于社会性死亡了。 血腥威士忌用要杀人的眼神看向伊娅：“把照片……给我删掉！” 伊娅得意洋洋：“我不！我偏不！” “你这奶（喵）牛，看你还敢叫我萝卜精吗？我直接把照片挂到网上去！” 威士忌咬牙切齿，但确实不敢像之前那样嚣张。 任野适时出面：“两位女士，现在不是你们打情骂俏的时间。” 威士忌和伊娅异口同声：“谁和她打情骂俏！” 任野微笑：“不管怎样，咱们还有正事要做呢。” 他的神情正经起来，微微显露出危险的气势，这才让众人意识到任野是个货真价实的B级超凡者，他们出城来，也是肩负重要的使命。 “你们听我说，行动的计划很简单……” 任野将一行人聚拢，讲述他的计划，而后开始行动。 他们在夜色下散开，像是一张大网，以任野为中心展开。 任野的计划的确简单粗暴。 无非是两点，第一，找到运输圣血裔圣物的载具，第二，抢走圣物。 第一点看似很困难，实则不然。 荒原上很平坦，像是四处可以通行，但那只是表象。 事实上，荒原上可供车辆行驶的、通往月涌市的道路，只有寥寥几条。 这些道路，都是前人付出血的代价才开辟出的、能在城市之间运输的安全通道。 虽然安全通道也并非绝对的安全，但是比起那片看似静谧、实则会吃人的荒原，安全了无数倍，也是城市间能保持沟通，不至于成为一座座孤岛的重要纽带。 安乐他们要做的，便是以主干道为核心，向外铺开一张大网，守株待兔。 等到发现疑似的目标，便立即通知任野。 最后则是由任野收尾，不需要他们动手——懂不懂B级超凡者的含金量啊？ 当然，这行动听起来简单，危险也不小，否则也没必要召集这样一支最低都是D级的超凡者小队。 身处荒原本身，就是最大的危险！ 就任野的说法，越是强大的超凡者，对荒原的适应力便越强，而且这里又是月涌市附近，以C级、D级的实力来说，总体还是比较安全的。 皎洁的月光下。 安乐来到了他被指派的区域，手心中的那枚血晶略有改变，晶体中像是镶嵌着一个漆黑的小点。 这是刚刚任野临时做的手脚，能帮助他感知到那件圣器的存在。 安乐的心情很放松，不像是身处危险的荒原，而好像回到了家里，老妈还给他做了一桌子菜，就等着他开饭呢！ 神秘的呼吸法时刻运转。 每时每刻，安乐都能体会到自己比上一秒更强了一分。 即便每一个呼吸循环强化的程度不多，但是积少成多下来，绝对不容小觑。 ‘今晚已经血赚了！’ 安乐第一次出城的尝试，就让他收获了许多秘辛，实力有所增长。 哪怕最后这次行动失败，对他来说也没有太大影响。 所以，安乐这时的状态，就好像是在上班时间摸鱼的薪水小偷，并不打算做些多余的工作。 ‘再说了，这么大片区域，哪能这么巧给我碰上？’ 事实证明，还真就这么巧！ 在安乐翻开一本书，随便阅读的时候，那枚血晶中的小黑点，剧烈震颤起来，向他发出提醒。 藏身阴影的安乐，向不远处的道路上看去。 一辆外形朴素的黑色装甲车，正在不紧不慢的行驶而来。 安乐立刻借助血晶向任野传递信息：发现目标，速来！ 只是血晶发烫后，却传来令他意外的一句话。 “计划有变，血晶感知有错，请尽量拖延时间。” 安乐皱眉，轻声低语：“怎么这么不靠谱？” 作为一个薪水小偷，安乐决定潜伏在一边，等待合适的时机出手——这话的意思是，如果时机不合适，他就不会出手。 只是，事与愿违。 也不知道对方拥有怎样的手段，竟是感知到了潜藏阴影、压抑气血的安乐。 装甲车上方一门小口径的炮台，径直转向了他。 危险的警兆在安乐心底升起。 他瞬间潜入阴影之海，变幻位置。 而下一秒，炮火轰鸣。 火柱从安乐先前所处的地点炸开，令他瞳孔一缩的是，那片区域他残留的阴影，似乎都在被那股火焰灼烧。 显而易见，那肯定不是单纯的、物理性质的弹药，而是蕴含了超凡特性的攻击手段。 唯有超凡，才能打败超凡！ 安乐在心中轻轻叹息：‘唉，我只是想要好好摸一会儿鱼而已，你为什么要逼我？’ 阴影如同跗骨之蛆，在装甲车的身下浮现。 利刃试探性的在车底划了一道，只留下浅浅的痕迹，这是特质的装甲材料，格外坚固。 装甲车内坐着两个人，眼眸都泛起血色，不难猜出，他们都是圣血裔。 其中一人冷笑：“果然，消息没有出错。” “有人想在城外堵截我们。” “但是，猎人和猎物的身份，是会相互转换的。” 他打开了放在身边的一个匣子，而后，一股独特的力量从中散发，使得两人眼底的血色迅速消退，甚至让他们的脸色带上几分苍白和虚弱。 匣子里的存在，能压制圣血裔的力量。 他们的战术极其简单粗暴，把敌人拉入和自己相同的领域，再用威力巨大的科技武器战胜敌人。 这对一般的圣血裔的确是大杀器。 不过，很不幸，这两人选错了对手。 对安乐而言，圣血裔的力量，从来都不是他主要的倚靠。 稍微浪费了点时间，漆黑的阴影仆从渗入装甲车之中，便已然意味着战斗的结束。 安乐本想审问一下他们，谁知这二人也算有血性，一声不吭就自杀了。 临死前，还企图销毁手中的匣子。 “这是……” 安乐低下头，看着匣子里的事物，露出惊容。 133.【梦幻马车】（3000）（2/2） 匣子里，摆放着一块带有圆弧的金属碎片。 似乎是圆盘的一部分。 由某种特殊的暗色金属制成，其上能看出些许奇异的纹路，只是面积太小，看不出绘制的具体是什么。 如果只是一块普通的圆盘碎片，自然不能让安乐动容。 让他惊讶的，是碎块上所携带的气息。 那股能压制圣血裔力量的波动暂且不提，其上蕴藏的圣血气息，在安乐看来高贵好像倒不是很高贵，但是……极为古老，像是跨越数千数万年的时间，留存至今。 经过时间的洗礼，非但没有衰弱、被洗刷而去，反而好像是藏于酒窖的美酒，沉淀得愈发馥郁甘甜，增添了某种难以形容的韵味。 可除此之外，还有一种让安乐不甚喜欢、或者说厌恶的味道，藏在碎块的深处。 真要说的话，像是刚被切割下来的生肉，带着血液和肥膘的腥臭。 安乐用手拿起它。 初时是坚硬的触感，可在某个瞬间，手指上传来令人作呕的滑腻和柔软，像是碰到了一块肥肉，这感觉转瞬即逝，仿佛它又重新变回坚硬的金属。 ‘这就是那件圣血裔圣器？’ ‘可为什么是碎片？’ 安乐认真端详，心中思索：‘是它原本就是碎片，还是刻意分割这这样，方便运输？’ 从血晶中得到的信息来看，很可能不只是他这里一处，遇上了带有碎片的圣血裔，所以任野不能及时赶到。 ‘而且……这种恶心的触感，又是怎么回事？’ 一段知识，渐渐从安乐脑海里生长而出。 【被污染的血圣器碎片】 【曾经伟大而辉煌的一位圣血亲王留下的血圣器。】 【是一种神秘仪轨的必需品，通过禁忌古老的手段，能帮助圣血裔更接近于鲜血长河。】 【仔细倾听就能听见些微呼唤声。】 【其上残余着污秽的血肉气息，将它的内核，污染成另一幅姿态。】 读完这段知识，安乐的疑惑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 ‘污染？是什么人做的手脚？目的又是什么？’ 安乐一时想不出问题的答案，但现在也不是深究的时候，他转头看向其他血晶所在的方位，便带上匣子，立即动身。 别看安乐能轻轻松松干掉这两人，那是因为他本质上就不是圣血裔，没了圣血的力量，他照样是个C级超凡者。 可队伍里的其他人不同。 要是受到这血圣器的影响，恐怕瞬间就丧失了战斗力，成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或许连任野都不能全身而退。 很快。 安乐便来到离他最近的一处血晶残余之处。 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只倒着一具被焚烧成骨架的尸骸，其中有一小枚晶莹的血晶，还顽强的存在着。 道路上还有残余的轮胎印，但是却不见装甲车的踪迹，似乎是向他们的同伴汇合去了。 安乐隐约记得，驻守在这片区域的，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一路上也没说过几句话，没想到就这样死在了这里。 要说有多么感伤，那肯定是骗人的，他们不过是今天才认识的陌生人而已。 但安乐不由得因此心生警惕。 对方的表现，似乎说明他们准备充足，不像是毫无准备的遇袭，而是有备而来，甚至预谋已久，都像是一场针对他们这些覆血组织的反围剿。 ‘难不成，有内鬼？’ ‘有人泄露了风声？’ 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因为他们都和任野以灵魂起誓过，无法互相背叛。 这更像是敌人有某种特殊的情报来源，甚至有可能预知到了袭击的发生。 静谧的荒原上，危险的夜风在吹拂。 ******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夜色之下的荒原上，昆诺正在慌乱逃窜，脚下步伐慌张，神色惊恐，可却一秒都不敢停留。 “轰——” 爆炸声在昆诺身后响起，火光将他扭曲的脸颊映得更加滑稽可笑。 他甚至都闻到了自己尾巴的焦糊味道。 昆诺也是一名亚人，只是他的返祖程度较低，只有一条灰色的大尾巴。 严格来算的话，昆诺应该被分为狼族亚人，可现在的他，倒是没有野狼那种凶狠，只是在狼狈而逃罢了。 “完蛋了，要死要死要死！” 比起那直接被一炮轰死的男人，昆诺的运气好了很多，他发现敌人的时间比较迟，而且以他从心的性格，一开始也根本没有靠近，而只是在远处观望。 和安乐的情况相似，反倒是敌人先一步对昆诺动手。 当那股压制血脉的波动降临在昆诺身上时，他便知道，事情要糟！ 二话不说，昆诺便向远处逃去，只是失去圣血之力的他，体质充其量只比普通人强一点，哪里比得上装甲车和炮火的速度？ 于是，便落入这样的境地。 “轰！！！” 又一颗重炮落在昆诺身后不远处。 恰好处在能伤到他，却不至于杀死他的距离。 昆诺知道，这是敌人在玩弄自己，像是猫戏老鼠的心态，以此为乐。 “可恶……” 他心中愤恨，却又无可奈何。 但是昆诺还有最后的手段，一件能短距离瞬移的超凡遗物。 可这件超凡遗物有一定的后遗症，瞬移后有让他的身体僵直一段时间，时间的长短没有规律，全看运气。 这是他唯一能逃出生天的手段，堪称是在赌命！ 终于，装甲车里的驾驶员，像是终于失去了耐心，不再戏弄昆诺，凶猛的炮火，径直向他落下。 被逼无奈之下，昆诺只能发动超凡遗物，身形瞬间闪现到二十米开外。 僵直感瞬间袭来。 ‘快！动啊！快点动啊！’ 昆诺在心中焦急大喊，可是身躯就像是被切断了和意识间的联系，不管他怎样努力都动弹不得。 车内的圣血裔先是惊讶，但在发现昆诺的现状后，忍不住嗤笑出声。 “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手段，原来只是一件副作用巨大的超凡遗物而已。” 随后，便驾车向昆诺缓缓逼近，决定给他来上最后一击。 昆诺心生绝望……我苟了大半辈子，就要死在这里了？我钱还没花光呢！ 只是，就在这时，昆诺忽然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道身披黑袍的身影。 “是他？” 那股气息，令昆诺瞬间就想到了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安乐。 但是在他想来，即便是安乐，在那种天克圣血裔的波动下，也难以幸免。 昆诺咬咬牙，发出警告：“逃！快点逃！” “不要靠近！” 车内的人，露出饶有兴致的阴狠微笑：“哦？还有同伙？” 受过洗礼的圣血裔，有互为父母兄弟观念。 而反过来说，昆诺这些没有“受洗”过的人，就像是混入了他们家庭中的外人，还妄图和他们享有同样的待遇，可想而知会抱有的敌意。 另一人冷笑道：“买一送一，真是笔好买卖。” 可惜，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身后，一道阴影构成的身影，正在缓缓浮现。 话喊出口之后，昆诺便有些后悔，万一因此暴露了安乐的存在，那该怎么办？ 只不过，他怀揣着绝望的心情等了半天，致命的火炮也没有落下。 抬头一看，安乐的身影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昆诺既是感动又是担忧：“你很可能会死的啊！没必要为了我……” 安乐：“……” 他微微沉默后道：“我想，你好像是误会了什么，放心，已经没事了。” 昆诺一怔：“嗯？” 他转头看去，装甲车以及它的炮口，都停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 昆诺心中升起难以置信的猜测……难道就刚才那一会儿，他就已经把敌人解决了？ 是什么时候！？ 而且，他没有受到那种诡异的影响吗？ 再联想到，任野和安乐交谈时，态度也很微妙，和对他们这些人不太一样。 在昆诺眼中，安乐的形象再度笼罩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实力更是深不可测。 他心想：‘这是一条大腿啊！得牢牢抱紧才行。’ 抱对大腿，是一项很重要的能力，昆诺很早就明白它的重要性，尤其是在这样危险的城外。 于是，昆诺便对安乐愈发恭敬，感激他的救命之恩。 安乐对昆诺心中所想一点都不关心，他只是默默走到装甲车里，拿到第二块碎片，接着，带上昆诺，向下一个血晶所在之处赶去。 可两人还没走两步，安乐的眉心便传来一阵刺痛，心中隐隐升起不详的预兆。 他抬头，看向月光下的某处。 那里是一处小山坡，能勉强看出，夜色中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在以一个不算很快也不算很慢的速度移动。 在安乐眼中，那似乎……是一架马车？ 马车通体黑色，看不到驾驭的人，只能见到一匹全黑的高头大马，身后拉着两个车轮的老式马车。 不像是这个时代应有的事物，恍惚间跨越了无数悠久的岁月，来到他们面前。 马车一刻没有停留，向着更遥远更深邃的黑暗，奔驰而去。 这时，安乐心中浮现出荒谬的、不属于他的冲动。 远方的马车，充斥着难以形容、无法言说的诱惑力，仿佛它是一切追求的终点、是所有幻梦的集合，追上它就能窥见世界的真实、领悟人生的真谛、实现任何愿望。 无边的美好与梦想，都蕴藏在其中。 充满蛊惑意味的呢喃，在安乐耳边响起。 ‘跟上它……跟上它……跟上它……’ 134.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jpg（3000）(1/2） 还没等安乐有所反应。 他身边的昆诺，便像是一条脱缰的野狗似的，向着那马车奔跑而去。 脸上满是狂热的情绪，就好像看见了他的梦中情狼，又或者看到那辆马车上装载着无尽的寿命和财富，只要追上它，就能拥有一切。 不要说昆诺，就连安乐的身体，都要在他的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行动，去追逐那辆如梦似幻的马车。 【污秽理智+26！】 触手自动插入安乐的颅骨，轻柔的搅拌、抽取着，像是恋人间的爱抚。 安乐也是迅速就清醒过来，第一个念头是：这次我居然薅了自己这么多羊毛？ 要知道，在过去几次安乐薅自身羊毛的过程中，所获得的污秽理智十分有限，往往连10点都不到，而现在竟然有足足26点。 这也从侧面说明，那马车给他精神上带来的污秽之深。 出于乐于助人的美好品德，安乐悄悄把触手伸入昆诺的大脑，将他狂奔的步伐拦了下来。 不用想也能猜到，那辆奔驰的马车，绝对大有古怪，连安乐都本能的感到危机。 【污秽理智+18！】 “好、好美……” “近一点，再近一点……” 正在不住喃喃的昆诺迅速清醒过来，神情怅然若失，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刚刚，发生了什么？” “对了，马车……马车！” 说着，他便再度抬头看向马车的方向，而且再次神情狂热。 “马车……我的马车……” 说着，就想再次跌跌撞撞奔向它。 安乐眼睛一亮，自然再次用触手抽取污秽理智。 【污秽理智+14！】 这还是一个可以多次收割、循环利用的项目？ 【污秽理智+8！】 “我的马车……” 【污秽理智+4！】 “我的……” …… 循环往复四五次后，昆诺的神情无比平和，像是在寺院里修身养性数十年的得道高僧，心静如止水。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jpg 即便再次扭头看见远处的马车，他的表情也没有变化，很平静，倒是有点疑惑：“刚才，我是怎么了？” ‘这是多次抽取污秽理智的副作用吗？’ 安乐观察着昆诺的状态，心想。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高频率的割韭菜，有点担心把韭菜根给噶伤了。 不过现在一看，虽说昆诺似乎陷入了贤者模式，但智力水平之类都很正常，没有被抽成傻子，应该过段时间就能恢复。 ‘这项目要是能推广，又是一大笔污秽理智啊……’ 安乐收拢心思，不准备去看那马车……这种危险的东西，赚赚污秽理智也就算了，最好还是要敬而远之。 只是，等他拿出血晶，感知其他血晶的位置后，表情就很古怪。 其余血晶汇聚在一起，在以不快又不慢的速度移动。 方向…… 正是那辆马车离开的方向！ 安乐：“……” 他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还是决定追逐那辆马车所在的方向，去一探究竟。 如果安乐没猜错的话，就连B级的任野，想来都陷入其中。 别的事情暂且不谈，没有任野，安乐就不能通过地道回到城内——那把锁的钥匙还在任野手里呢！ 况且，这样一个精英员工，安乐也不可能轻易放弃。 好歹要先尝试一下，实在不行再放弃嘛！ 带着昆诺，两人向马车附近赶去。 不得不说，被高强度噶韭菜的昆诺，虽然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但是比起之前听话了许多，情绪的波动很小，不会一惊一乍的，倒也勉强算是一个优点。 安乐没有选择直接闯到马车的边上，而是维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先行观察。 认真一看，他才发现了刚刚匆匆一瞥没注意到的事物。 在马车的后方，有着众多正在追逐它的存在。 有人类，像是任野、威士忌、伊娅，都身处其中，他们幸运的没有被手持圣器碎片的圣血裔杀死。 当然还有其他人。 有的人衣衫褴褛、脸颊瘦削，姿态十分狼狈； 有的人气息不弱，大概率是超凡者； 还有的人瘦骨嶙峋，眼眶深陷，脚下的鞋子都磨破了，露出赤裸的、被地面上碎石割得伤痕累累的脚掌，每跑一步，都会有淋漓的、接近干涸的血液流出，留下一条暗红色的印记。 那幅模样，连安乐都感到触目惊心。 看样子，他们似乎是追赶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 只是，那些脸庞上的狂热却不曾有一丝一毫的减弱，反而如同回光返照般迸发出更热切的光芒， 忽然间，‘砰’的一声，有瘦得只剩皮包骨的人倒下，可即便如此，他居然仍是仰着头，四肢并用的向马车的方向爬去，一寸又一寸的挪动着身体。 直到最后一丝体力耗尽，那人眼眸中的光黯淡，一动不动，死去了。 安乐还注意到，附近像这样的尸体，还有一些。 除了人类，大大小小的野兽、怪物、异类，也不在少数。 就连污血兽安乐都见到了两三头，甚至于还有几道半透明的、看不真切的亡灵，漂浮在这个集群中，散发着大恐怖的气息，使得它们附近的区域一片空荡，大概率是死绝了。 最离谱的还不只如此。 三辆装甲车，也在马车之后缓慢行驶。 不难猜出，这是任野他们原来的目标。 驾驶着载具的人不多，除了这三辆车，只有一个骑着摩托的男人，气质很不凡，但也没能摆脱马车的诱惑力。 可能是部分人在载具能量、柴油耗尽后，变为用脚步来跟随。 追随马车的存在，各式各样、形形色色，堪称一锅大杂烩。 唯一相同的，是它们脸上、眼中的那股狂热，宛如看见了世界最纯粹、最美好的事物，让它们愿意不顾一切的去追随那辆马车。 安乐还发现了一点异常。 以任野、装甲车的全速，想要追上马车，本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偏偏以安乐的视角来看，不管任野和其他人多么努力，他们和诡异的马车之间，始终隔着一段不远也不近的距离，看似近在咫尺，却又永远无法触及。 ‘是扭曲了他们的精神，还是某种空间上的规则？’ 安乐心里想着：‘要是不抽取污秽理智，昆诺估计也会和它们一样。’ 他扭头对昆诺说道：“你在这里不要走动，我去前面探探路。” “而且不要多看，不然你就会和他们一样。” 昆诺点头称是，很老实。 安乐尝试性的向马车靠近了一段距离，果不其然，耳畔回荡的呢喃声再度响起：“跟上我……跟上我……” 而且这次，话语的内容也从“它”变成了“我”，声音更加清晰。 常人难以抵御的诱惑力，同时升起。 只是，升起了，但又没完全升起。 【污秽理智+7！】 安乐皱眉：‘怎么我第二次抽取，就缩水了这么多？’ ‘这马车，力度不够啊，让我都不能薅自己的羊毛。’ 他稍稍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教堂，又想了想教堂里肤白貌美的塞蕾，当然还有好大的“邪恶”，再看向那辆马车时，只觉得索然无味，没有什么吸引力。 ‘就这啊？’ 在确定自己能抵御那股诱惑力后，安乐的胆子渐渐大起来了。 他其实早有解救任野的办法——直接在教堂里抽取他的污秽理智，他就能恢复清醒，一次不行，就多抽几次。 但是，俗话说得好，来都来了。 安乐眼露精光，看向那些在徒劳追逐马车的人们。 这都是白花花的污秽理智啊！ 还能招收一些员工，这笔买卖，怎么都不会亏。 他轻声说道：“感恩吧，你们的福报，要来了！” ****** 停留在原处的昆诺，即便进入贤者时间，但是大脑和意识都还是清醒的。 他看着安乐孤身一人向马车附近走去的身影，心中既惊讶又敬佩。 光是看着那群迷茫的追赶者，昆诺就能判断出：‘那辆马车一定很可怕！’ ‘而他居然敢一个人靠近，为了去救任野大人和别人，真是个好人啊！’ 昆诺自认为不是个好人，但是在见到安乐这样的人时，还是不免心生敬意。 为避免自己也受到影响，他连忙低下头，不敢多看。 ****** 【污秽理智+23！】 【污秽理智+19！】 【污秽理智+33！】 【……】 一笔又一笔对从前的安乐堪称巨款的污秽理智到账，只看得安乐露出老农般淳朴的微笑。 ‘唉，像我这样的好人，真是不多见了。’ 安乐首先选择了装甲车里的人们，先用手心里的漆黑之间的碎片，榨取他们的记忆。 果然从中发现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顺便一提，安乐在上次读取张闲岁记忆时，发现漆黑之间碎片的能力有一点缺陷—— ——如果读取得太快，可能导致被读取者记忆紊乱、神智不清，而且这种改变也不是提取污秽理智就能解决的，基本上被提取完人就废了，所以安乐通常只对敌人使用这招，而不会对员工动用。 榨取记忆，收割污秽理智，把这些圣血裔杀死，再拿走血圣器的碎片，这一系列的行动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一看就知道是熟练工种了。 只是，随着安乐开始向其他人动手。 那辆马车，似乎开始散发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力量。 黑色高头大马的眼眸，亮起诡异的光。 135.活过来的荒原（3000）(2/2） 【被永恒追逐的梦幻马车】 【在不可考的古老的神息时期，在城市尚未建立的荒原上，出现了一架永不停留的黑色马车。】 【凡是目睹马车之人，都会不可避免的升起向往、追求的心情。】 【像是飞蛾扑火那样去追逐它，死亡和饥饿也不会令他们停下脚步。】 【据侥幸活下来的人所说，那辆马车如梦似幻，承载着一切梦想与美好，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就能实现任何愿望，获得世间的一切。】 【然而，从没有人能真正触碰到马车。】 【它只能像是肩负着某种宿命、诅咒一般，永恒的、奔驰在这广袤的荒原中。】 【路过遥远的路程、历经无尽的岁月。】 【始终被追逐，直至时间的尽头。】 【或许，在马车上载着神的骸骨吧？】 这是安乐从一个圣血裔脑海中提取出的记忆。 这些圣血裔敢于跨越不同的城市，说明他们对荒原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这些记忆中蕴含的知识，对安乐来说，都是宝贵的财产。 安乐脑中微微传来热意，说明这是能让混沌全知之主都感兴趣的知识。 不过现在时间比较紧急，安乐暂时压下当场献祭的冲动，将知识藏于心底，就连忙向白毛幼女伊娅的方向赶去。 【污秽理智+4！】 虽说安乐已经离马车不太远，但可能是他的大脑已经产生了抗体，那马车对他的吸引力越来越弱，他自己产出的污秽理智只有可怜的一丁点。 ‘唉，想薅点自己的羊毛，怎么就这么难？’ 安乐认真瞅了瞅那辆马车，也没觉得有哪里“梦幻”，浑身黑不拉几的，像坨煤炭，还怪难看的。 当然，心中吐槽归吐槽，安乐心中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 他原本的设想，是想把这些活人当韭菜全割几茬的。 只是在对圣血裔动完手后，安乐隐隐察觉，有某种变化正在发生。 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深知，太过贪心可不是一件好事，便决定先行解救伊娅等人。 【污秽理智+24！】 在抽取完污秽理智后，为了防止伊娅和昆诺一样反复中招，安乐直接把白毛幼（喵）女打晕过去，再一把朝着昆诺所在的方向扔了过去。 能接住最好，接不住也没关系。 圣血裔的共同特点，就是再生能力强，皮糙肉厚，这点程度的小伤无足轻重。 就是对伊娅本人来说，十分狼狈，面朝下摔得很疼。 紧接着，安乐又如法炮制，把血腥威士忌也扔了过去。 到了这时，那种不详的预感再度袭来，像是有一股寒气涌上心头。 安乐倏地扭头，瞥见，拉着那辆马车的高头大马，纯黑的眼睛里亮着诡异的光，在盯着他看！ 迎着那诡异的视线，安乐心想：‘好吓人呐……’ ‘这匹马，原来是活着的吗？’ ‘还是说，它是一种亡灵、执念？’ 这是令他始料未及的变故，安乐迅速后退，借助阴影快速离开。 同时准备进入教堂，让任野恢复清醒，然后撤离这个鬼地方。 从神息时期就存在、一直不停息奔跑到现世的家伙，现在的安乐可惹不起。 “咴——” 而在这时，黑马昂首，从口中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 这叫声，使得它身后的追逐者们脸上的狂热愈发强烈，他们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发出低声的呼唤，仿佛马上就能触碰到他们梦寐以求的事物。 连安乐都再次产生了想追上去的冲动。 只不过，很快被他压下。 “它是在……求救？” 说来有些荒谬，但是安乐没有从这嘶鸣声中听出敌意，反而带有一种难以形容的祈求与渴望。 甚至还有一丝丝的……悲哀？ ‘悲哀？难道它也不想这样永无止境的奔跑下去？’ ‘只是肩负了这样的诅咒？’ 安乐心中泛起旁人听来不可思议的猜想，但直觉告诉他，这或许就是真相。 ‘但为什么向我求助呢？’ ‘我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啊。’ 安乐无辜想到，很不解，但他能察觉到黑马的视线，那正是冲他而来的。 还没等他想明白这黑马的真实用意，针刺般的危险预兆，便一阵一阵的传来，似有大凶险将至。 安乐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一座山丘。 在那里，有某种物质，正在像是潮水一样扩散，淹没经过的一切事物。 那不是什么生物、污血兽，也不是亡灵，硬要说的话，只是纯粹的、空洞的黑色与白色而已。 仅仅是颜色罢了。 山丘上，墨绿色的树木，棕黑色的土块，间杂着黄白的杂草……等等所有带有不同色彩的存在，在与那片物质接触的瞬间，就开始向着单纯的黑白两色转变。 就好像是一只无形的画笔，在拿这两种颜料，尽情的在“现实世界”这张巨幅的画卷上涂抹。 被修改色彩的事物，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呆在它们原本的位置。 然而，在安乐看来，它们的存在感，在一瞬间就变得稀薄。 明明就在视线中，却仿佛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变为一种苍白的、毫无生机的，仅仅是由线条勾勒出的图画，像是漫画家笔下未上色的线稿。 ‘这是什么鬼东西？’ 安乐的余光又瞥见，附近的地面，开始隆起、凹陷，和柔软的面团一样，被随意搓揉、改变形状， 偶尔冒出一小截怪异的节肢，似乎是昆虫身体的一部分。 地面之下的某些生物，在活跃的蠕动。 月光中，隐约浮现出只能看出轮廓的、半透明的活物，在窃窃私语，贪婪的盯着安乐。 还有远方的天空上，睁开了一只硕大的眼睛，慵懒的将视线投下，注视着地面上的蚂蚁们。 一系列的异变，来得太过突然。 就好像是，随着大黑马的那一声嘶鸣，这片荒原就这样活了过来。 先前的静谧和安详，不过是一种伪装、一张面具。 而这，才是荒原真实的一面！ 饶是以安乐的定力，都感到心惊。 面板上闪过好几道污秽理智增加的提示。 可是，说来古怪。 随着荒原展露出真实的、残酷的面容，安乐不仅没有害怕，反而还愈发兴奋起来，他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血液奔流的速度不自觉的加快，连带着他呼吸都有一两分急促。 安乐的嘴角露出微笑。 ‘这种感觉，真不错呢……’ ‘不过，还是要收敛一点。’ 他慢条斯理的取下面具，用手在脸上轻轻搓揉，将笑容收回，恢复成平日里的模样。 ****** 躲藏在一边的昆诺，没有看到这一幕。 他已经被这荒原的异变吓傻了，抱着头蹲在地上，像是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只要我看不见，危险就不存在。 就算是贤者模式下的昆诺，也没法抵抗这种发自内心的恐惧，周遭的所有事物，都在向他全然陌生的方向发展。 不管是黑白两色、地面的蠕动，还是月光下的影子……每一样，都给昆诺带来极强的压迫感。 要是和它们有所接触…… ‘会死，绝对会死！’ 昆诺浑身颤抖得像是糠筛：‘这都是些什么啊！’ 他在城内，从未见过这些存在，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这就是……荒原？’ 昆诺到现在，才彻底明白荒原的可怕之处。 这里，处处潜藏着危机。 现在的他，忽然有点羡慕一旁昏迷过去的伊娅和血腥威士忌：‘要是我也能晕过去就好了，起码能死得安详一点，没有痛苦。’ 昆诺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向安乐所在的方向。 ‘就算是他，也不能应对这种局面吧？’ 安乐的身影矗立在那里，看起来很冷静，让昆诺生出些许信心。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令他猛然瞪大了双眼。 ****** 那匹黑色的骏马，拉着身后的马车，正在向安乐狂奔而去。 那种气势，像是一辆狂暴无匹的泥头车，想要创死他。 安乐重新带回了面具，面具下的表情很平静。 ‘果然，是冲我来的吗？’ 安乐知道，眼下大概率是躲不过了。 就算现在掉头离开，这马车也可能跟他一起回到月涌市城内。 既然如此，他索性也不躲了，甚至还朝着马车不紧不慢的走去。 双向奔赴了，属于是。 昆诺看到这画面，心脏都快被揪紧了，光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都感受到那马车的诡异。 而安乐非但没有选择逃跑，反而是向它靠近？ ‘他怎么敢的啊……’ 随着一人一马间的距离靠近，黑色高马眼眸中诡异的光芒更胜，无法言说的气场扩散。 有一个瞬间，安乐眼中丑丑的大马，像是变作了一团语言无法形容的光团。 他从没见过这种光芒，不同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颜色，像是泡沫般易碎、梦幻，宛如群星闪耀之时。 无边无尽的美好、珍宝与香料都蕴藏其中。 确实称得上“如梦似幻。” 这时，感受着安乐的视线，黑马眼中似乎闪过一抹失望，像是在说：‘原来这人，和其他家伙也没什么两样。’ 只是下一刻，它听见对方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你难道不知道……求别人做事，要讲礼貌吗？” 紧接着。 灰色的触手，扎入黑马的头颅。 ( 136.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3000）(1/2） 任野处在一片迷梦之间。 眼前是一团炽热明亮的光团，除此之外，周遭全然是光陆怪离的景象。 混沌的亮光，影影绰绰的人影。 似有似无的呢喃，时隐时现的眼球与触须。 不过这对任野来说都不重要，唯一令他在意、吸引他全部心神的存在，只有身前不远处的那个光团。 闪着琉璃般的光泽，美丽得夺人心魄。 ‘只要……只要能到达那个地方……’ 任野心中只剩下这个愿望，这执念充满了魔力。 只是，大概连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就算到达了那里，又能拥有什么、改变什么。 而且，在他脚下。 只要他不停下来，道路就在不断延伸，永远也无法真正触及那梦幻的光团。 一旦停下脚步，便更无法追上它。 更何况，现在的任野，又哪里肯停下脚步？ 任野隐约察觉到不对：‘我到底在做什么？’ ‘为什么我会……’ 可惜，这种微弱的挣扎，很快就像是落入大海的一滴水，转瞬间便消失不见，成为海水的一部分。 忽得一瞬，那个光团像是突然震颤了一下，散发出更浓烈、更诱人的光晕，让人着迷、让人发狂、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 任野心底泛起喜悦，加快前进的速度：‘快了……就快了……’ ‘马上就能碰到了！’ 然而，下一秒。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你还要迷失到什么时候？” 极度错愕的思绪，从任野心底涌现。 这份情绪，也冲淡了那光团带给他的诱惑力。 在周遭光陆怪离的幻象之中，任野看见了那熟悉的黑袍、被阴影笼罩的面容、以及那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 黑袍神父的语气和蔼中带有一丝怜悯，像极了任野曾经在辉之教堂里见到的神父们。 只是他身上并没有光辉照耀所打下的滤镜，反而是充满了秽乱和狂乱的气息，连那些怪诞幻觉中的触须、眼球、鳞片……都围绕在他的身边、匍匐在他的脚下。 诡谲的画面和他慈悲的语气，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反差。 “迷失的羔羊……” 黑袍神父将手指落在他的额头上，不容置喙的说道：“醒来！” 于是，任野便从混沌的状态清醒过来。 大脑里某种污秽的事物，像是被清扫了干净，他神色清明的睁开眼，便发觉自己正被昆诺背在背上，正向着他们来时的方向前进。 任野语气古怪：“嗯？” “任野大人，您终于醒了！” 昆诺很激动的说道，但是声音放得很低，生怕惊扰到这片荒原上的某些存在。 任野环顾四周，安乐走在小队最前面。 伊娅和威士忌也在，只是她们两人神色恍惚，气质很奇怪，像是寺院里的得道高僧，无欲无求。 而且伊娅头上还肿起了一个好大的包，不知道是怎么摔的。 威士忌则是脸上满是灰尘，好像刚逃难归来似的。 “放我下来吧，我可以自己走了。” 任野从昆诺背上下来，活动了下身体，发现除了有点虚之外，没有什么异常。 他顺便开口问道：“还有，刚刚……发生了什么？” 任野只记得自己赶到了伊娅的附近，正要和她一起对付带有血圣器的敌人，接着看到了远处的一辆马车。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回想起方才所发生的事情，昆诺心中的惊讶和迷茫，其实一点都不比任野要少，他偷偷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安乐，这才开口为任野说明。 昆诺把他遭遇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知了任野。 包括圣血裔的反围剿，以及血圣器的效果。 最重要的自然是——安乐孤身一人，从【被永恒追逐的梦幻马车】附近，把他们所有人逐一救了出来。 任野越听越是心惊。 【梦幻马车】的存在，他也有所耳闻，据说一切智慧生物都会被它所吸引。 从他这个b级超凡者都中招了，就能看出那种扭曲心智能力的可怕。 甚至现在回想起来，任野还有点怅然若失，想再见到那光团。 要不是那位黑袍神父出手，他大概率还醒不过来。 而安乐，居然能无视这种影响？ 还从【梦幻马车】附近，把他们全救了回来？ 这样一想，任野再次感受到了安乐的神秘之处。 事实上，有一件事，昆诺并没有告诉任野。 那就是在最后，他亲眼看到，那辆马车主动跌跌撞撞的奔向了安乐，而安乐也毫不畏惧的迎面而上。 甚至那时，安乐似乎用手抚摸了那匹黑马的头顶？ 那画面，给昆诺带来了极大的冲击，心神为之震颤。 随后，黑马身上亮起墨色的、莹润的光泽，像是发生了某种他不清楚的变化。 再之后，黑马继续拖着马车，向辽远的荒原深处奔驰而去。 而且在这过程中，安乐始终很平静，毫发无伤不说，像是根本没受到影响。 昆诺到现在也不明白，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安乐，是他惹不起的人！ 所以，都不需要安乐开口，他就主动以灵魂起誓，发誓不泄露他的秘密。 安乐对昆诺的评价是：挺懂事的一个小老弟。 由于荒原上活化的危机仍没有消失，在任野苏醒后，一行人便以全速前进，尽快回到了他们来时的地道。 走进地道，并把大门锁上以后。 身体内属于荒原的那股气息缓缓的消散，荒原症的症状彻底从他们身上消失。 众人才感到松了一口气，心里的一块大石落下。 “呼——终于，活着回来了。” 昆诺长长呼气，神色终于有些轻松，他出城以前，怎么都没有料到，会经历这样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件。 如果再给他一次选择的机会，不管任野开出什么条件，他都不会出城了！ 他喃喃自语道：“以后我还是老老实实苟在城里好了。” 威士忌和伊娅的反应，和昆诺差不多，都是心有余悸的表情。 刚才荒原上的诸多景象，简直骇人听闻，哪怕只是远方传来的余波，也不是她们能承受得住的。 只有安乐，和其他人的心态都不相同，不仅没放松，还有点小失落。 他依依不舍的看着大门被关上。 狂信徒呼吸法的信号立刻被切断，失去功效，体内充满活性的细胞也沉寂下来，神秘的力量消退，不再躁动不安。 ‘唉，可惜了，要是能多呆一会儿就好了。’ 安乐叹了口气。 这种什么都不用做、每时每刻都在变强的感觉，真的很爽。 和他每天接受员工送上来的污秽理智的爽（喵）感都差不多了。 怪不得有那么多玩家喜欢玩放置类游戏。 正在安乐感慨之时。 白毛幼（喵）女走到安乐面前，只是她现在完全没有初时对待威士忌的暴躁，态度很恭敬，甚至于有些小心翼翼。 “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伊娅抿着嘴，递上一张名片：“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可以联系我。” 另一边，威士忌也有相似的行动。 这位黑发的大姐姐，在递上名片后还补充了一句：“有空的话，可以来我的酒吧，我会拿出我最优质的珍藏招待你的。” 安乐心想：‘倒不用那么麻烦，有事我会在教堂里找你们的。’ 在“助人为乐”的过程中，安乐早就用触手对这一大一小两个美女，做了些不可对外人告知的事情——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就只是用触手插（喵）入她们的身体，把两女的灵魂拉入教堂而已嘛！ 她们都有d级以上的实力，灵魂的质量不错。 简单来说，这两位在不知不觉间签订了合同，成为安乐的员工。 对她们的调（喵）教……咳咳，入职培训，还有待开展。 比起新招进公司的员工，安乐比较在意的，还是不远处的任野。 他主动走到任野身边，拿出从圣血裔那里拿到的血圣器碎片。 “这是我从他们手里缴获来的东西。” 压制圣血裔血脉力量的波动再次传出，哪怕是任野，都感知到了压迫感，体内的力量丧失大半，空虚而难受。 “这……这是……” 任野低头仔细一看，表情也很古怪：“它是残缺的？” 即便安乐把见到所有圣血裔的碎片都收集了起来，这碎片仍然无法拼凑成一个完整的圆盘，仅仅只有三分之一的样子。 “它拥有的能力，专门克制圣血裔，可是……和我得到的消息不符。” 任野开口说道，一向不太正经的脸上，这时浮现出几分忧虑。 他得到的消息中，血圣器是用来甄别有无经受过洗礼，现在一看，似乎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我猜……” 安乐开口，把自己先前的怀疑告知任野，而且告知。 “这些碎片，似乎被动过手脚。” 这些碎片累积在一起，那种腥臭生肉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不像是圣血裔的圣器，反倒像是某种禁忌仪式的产物。 任野点头：“的确如此。” 他认为，剩下的碎片，搞不好已经通过其他途径，秘密送进了月涌市城内。 而且未必是用来针对覆血组织。 在离别之前，安乐对任野说道：“我可以把这些碎片交给你。” “但是，有一个条件……” 137.我就抽一次（3000）(2/2) 安乐的条件很简单。 他想要一把这条地道大门的钥匙。 安乐看出，这条地道本身就不简单，不只是随便挖个洞，再通向城外就行了的。 严格意义来说，地道的一部分还处在月涌市城外呢！ 可是当地道的门关闭后，属于荒原的气息，就在不断消散。 说明，这条地道也被视作是“月涌市城内的一部分”，因而受到某种庇护。 安乐方才仔细看了看那扇门和任野手中的钥匙，果然，不像是凡物，蕴含超凡特性，哪怕潜入阴影也无法穿越，如果动用暴力手段破坏，可能会导致这条地道被荒原里的存在入侵，酿成大祸。 事实上，这条地道可不是任野修建的，而只是发现并使用而已，它的年代极其久远，可能追溯到月涌市刚建立不久的时期。 对安乐而言，城外固然很危险，但也是一个绝佳的修炼场所。 他可以减少污秽理智的消耗，来提升恩赐。 相比于这种机会，这些血圣器的碎片，价值就极为有限。 只能针对于圣血裔的缺陷暂且不谈，安乐本身也可以通过【鲜血长河的青睐】来压制其他圣血裔。 再者说，这些碎片，始终给安乐一种不祥之感。 那种时不时散发出的生肉气息，更是令人生厌。 加上其他碎片已经被秘密送到月涌市城内的猜测，安乐的直觉告诉他，它们会招致来祸患。 任野则是对它们很感兴趣，认为这件血圣器能帮助他更接近鲜血长河。 两人一拍即合。 交易就此达成。 任野把一枚造型古朴的钥匙递给安乐，说道：“这扇门的钥匙，我也只有两把，可千万不要弄丢了。” 昆诺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微微咋舌，心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出城了，他居然还想主动去探索？’ 但想到提出这种请求的是安乐，昆诺又觉得不那么难理解。 ‘可能，这就是强者的世界吧？’ ****** 结束了今晚的城外探索，安乐回到自己的卧室。 随后，意识沉入教堂。 当泡腾片溶解的感觉消失后，一头棕灰色的秀发便映入眼帘。 塞蕾冷清的说道：“恭迎您的归来，安神父。” 和往常一样，安乐将塞蕾扶起，顺带被她靠在身上被吃了豆腐，算是履行了老板的职责。 不知道是不是安乐的错觉，他总感觉塞蕾靠在他身上的重量在加大。 ‘……是变胖了吗？’ 安乐默默扫了眼修女的脸颊、身前，胖没胖倒是没看出来，但是她那好大的“邪恶”，不管看多少次，都不免为之惊叹。 在他所见过的女性中，唯一能和塞蕾一较高下的，也只要行动部部长易爽而已。 但易爽可是熟（喵）女的年纪，而修女从容貌来看，却只有23、24的模样。 ‘也就是说，她还能长大？’ “嘶——” 安乐倒吸一口凉气，此女恐怖如斯！ “安神父？” 塞蕾俏脸微红，但语气仍是很冷清：“您是不是在想什么失礼的事情？” 安乐很坦诚：“没有。” “我在思考一些重要的问题。” 塞蕾明显不信，也没有继续追问。 抛开心中的杂念，安乐心念一动，不远处开始浮现出一道黑色的身影。 随后在教堂内展现出它全貌，这是…… 一个马头！ 正是那拉着【梦幻马车】的黑色大马的头颅。 只有一个头颅，脖子以下的部分全都消失不见。 它睁着双眼，眼中闪着诡异的光。 即便只剩一个头颅，它仍然拥有清醒独立的意识，先是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壁画，猛然发觉壁画上的那只长满触手、鳞片、眼球的怪物，也在饶有兴致的盯着它。 黑马头浑身一颤后，收回视线。 接着，黑马头看向不远处的安乐，眼底泛起感激、敬畏的拟人化神色。 它嘶鸣：“咴——” 声音很轻，像是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到这教堂里的存在。 安乐来到它的面前，轻轻抚摸着马头，手上仿佛真的传来粗粝的、不算柔软的毛发触感。 他温和的笑道：“听话，就是乖孩子。” 这次城外之行，安乐最大的收获不是把昆诺等人招入公司，不是知晓了一部分荒原的秘密，也不是获得了通往城外地道的钥匙，而是同这匹黑色大马构建起了神秘的联系。 在用触手伸入黑马体内的瞬间，安乐就知道，这匹黑马不同于他曾见过的任何生灵。 它不是由血肉构成，而是一种特殊的能量，糅杂了些许执念创造出的造物。 硬要对黑马进行一个分类，那它大概属于“亡灵”。 ——在这世界，“亡灵”不仅仅用来指代“鬼”“幽魂”这类事物，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存在，也被叫做亡灵。 说来奇怪，安乐感觉，黑马身上的气质，和塞蕾有些相似。 但又说不出来具体相似在哪里。 不管怎样，黑马的价值无需质疑。 光是对黑马进行抽取一次，安乐便收获了450点污秽理智！ 堪称是他收取过单笔最大的数额。 而安乐还察觉，这其实不是尽头。 只是因为，以他触手现在的提取能力，无法从黑马身上抽出更多污秽理智。 有一股特殊的规则，存在于黑马的体内，抵抗着安乐的抽取。 恐怕也正是这规则，让黑马永不停留、永不止息的奔跑。 就也是为什么，黑马的身躯，只有头部出现在了教堂里。 它向安乐跌跌撞撞奔来，的确没有抱有恶意，只是想要解脱而已。 在无尽岁月中拖着身后的马车奔驰的黑马，原本是无意识的存在，但在漫长的时间中，诞生出了灵智，可这非但不是一种幸运，反而是一种不幸。 黑马的步伐不会停止，也不能停止。 它所能做的，仅仅只是奔跑这一件事而已。 在它的未来，是一片无可言说的绝望。 黑马曾数次想借助外力摆脱这种处境，可哪怕是荒原上最危险的地方，也无法杀死它。 超凡者等活物更不用多说，他们只会被那马车吸引，变作扑火的蛾子，追逐到死亡。 直到……它见到安乐的出现。 于是，黑马便做出了一个它也不知道对错的决定，不顾一切的向安乐奔来。 也就变成了现在这种状态。 在黑马的污秽理智被抽取后，它确实感到内心常年以来积累的、沉重的绝望，有些消散。 安乐向黑马许诺，终有一日，会让它解脱。 但在那之前，它要付出一些代价。 ****** 在黑马消失后，安乐看着面板上的【污秽理智：727！】 这几乎是他出城一趟就挣来的。 安乐在思索，要不要把它们全花在【血术士】的升级上。 他暂时打消了这想法。 因为安乐感觉，【血术士】蜕变到“幽暗级恩赐”需要的，可能不只是污秽理智，而是缺少了一个契机。 另一方面，随着安乐这几次用污秽理智加点。 他隐隐感觉到，直接用污秽理智堆等级，的确简单粗暴，但多少有些浪费了。 自己明明可以通过诱捕阴影之海下的黑手，来提升【阴影之躯】；用姬雅生产的源血，升级【血术士】。 这样一想，安乐就觉得自己有点亏了。 倒不是说加点不好，只是稍微……有些不值？ 简单来说。 性价比不太高，1000点污秽理智获取的增强，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要是安乐现在有个几万污秽理智，当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但他现在不是没有嘛！ 自然要精打细算。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安乐心底浮现：‘要不要，攒个1000，抽一次幽暗级的恩惠？’ 面板的“抽奖”功能，安乐有段时间没用过了，主要是担心抽到些鸡肋的能力，有一定风险，不像加点那样稳定。 但今时不同往日，好歹都是幽暗级的奖池了，万一抽到好东西了呢？ 况且，安乐现在的赚污秽理智能力，也不会太过心疼。 安乐心想：‘就一次，我就抽一次！’ ‘抽不到我就收手！’ ****** 不过，在那之前，安乐先是找到了姬雅。 “你对血圣器，了解多少？” 即便姬雅已经成了教堂的员工，待遇并没有提升多少，她仍住在小匣子里。 ——这个小盒才是她永远的家啊！ 只是安乐对姬雅源血的剥削，放缓了一些，并且准备偶尔带来一些带来超凡特性的血液，帮助她快点恢复。 这和要想韭菜长得又高又壮，要给它晒太阳、浇水、施肥的道理，是一样的。 金发的虚影无精打采的浮现而出。 在上次“窥探见神父的真实目的”后，姬雅觉得自己可能要成为圣血裔的罪人，又是后悔又是自责。 现在听到安乐的问话，心中更是一惊。 ‘果然！先是调查血圣器，然后再借此呼唤鲜血长河，之后他要做什么，我都不敢想了！’ ‘完蛋了，这次是真的完蛋了……’ 姬雅很想哭，但是灵魂契约的效力，令她不得不回答。 “血圣器，往往是圣血裔举行仪轨的关键物品，能帮助圣血裔的灵魂更接近鲜血长河。” 为了延缓安乐出手的时间，姬雅主动透露道：“有时，那也会使仪轨的举行者，被鲜血长河厌弃。” “仪轨一定要精准、正确。” 黑袍神父再次问道：“那么，你听说过，被污染的血圣器吗？” 姬雅呢喃道：“污染？” 随后她面色剧变：“那是……” ( 138.【请您尽情使用我吧……】（3000）(1/2) 姬雅的语气很震惊，还带上了些许愤怒，问道。 “那是怎样的一种污染？” 安乐将他所知道的特征告知于她，尤其说明了其上所具备生肉的腥臭，且入手时怪异的触感。 姬雅思索着，从她记忆的深处，努力调取出些许零碎的片段。 一种她自己都不理解的愤怒和仇视涌上心头。 “居然有人敢对圣器做出这种事？这是一种亵渎！” 安乐语气平静：“亵渎？” 姬雅竭尽全力的回想：“我……我想不来了，但是可以肯定，被污染的圣器，不可能沟通鲜血长河，只会引来别的存在。” “或者……成为另一种仪轨的核心。” ‘另一种仪轨……’ 安乐在心里默默咀嚼这个信息。 没来由的，安乐想到了那位藏身于月涌市幕后的大BOSS，爱德华。 就张闲岁脑海里禁制区域记载的记忆来看，爱德华的能力，或许也和血肉相关。 这看似毫无瓜葛的两件事，竟像是拥有某种潜在的、微妙的联系。 ‘这是巧合吗？’ 安乐自己摇了摇头。 他不相信世上有那么多巧合。 但究竟是不是爱德华的手段，他又打算怎样使用血圣器碎片，用它们来做些什么，剩下的碎片到了哪里？ 安乐也不得而知。 对方的行动像是笼罩着一层迷雾，怎样也看不真切。 到这时，安乐索性回到正殿，将丽莎拉进教堂，想从她那里了解关于爱德华的近况。 而丽莎刚出现在眼前，安乐便察觉她状态不对。 把原本的麻花辫梳成黑长直的少女，平日里神态活泼、眼中带光，此时双目有些空洞，视线略显涣散，有点像是某些作品里被催（喵）眠的女主角，被予取予求。 教堂是直接把员工灵魂的一部分拉入此地，展现的是人们更真实、更本质的状态。 就说明，在丽莎自己都没察觉到之时，灵魂就已经被动了手脚。 安乐仔细观察，发觉有一股异样的能量，在丽莎的灵魂体内游蹿。 和他先前在烂尾楼里感知的雾母气息相似，又有所不同。 丽莎茫然，思维比平日慢一拍。 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处何方，恭敬说道：“神……父……” 安乐招来触手，垂落，伸入丽莎的颅骨。 【污秽理智+23！】 他罕见的有些生气：‘居然打我韭菜的主意？’ 员工，可是公司内重要的资源。 他们的剩余价值，都是安乐的财产。 而现在，居然有人对他的优质员工动手，这不就是在抢他的财产吗？ 这种事，安乐可不能容忍。 很快，丽莎清醒了过来，眼神重新变得灵动，还带上了些许后怕。 她也是迅速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状态怪异，心灵有如蒙着一层迷雾，思维迟钝暗沉。 丽莎恭敬说道：“多谢神父解救。” 在她眼中，黑袍神父的形象，在慢慢向着无所不能的方向发展。 安乐则是开口问道：“迷失的羔羊，你遭遇了什么？” 从员工的个人面板上，他无法得知他们的主观感受。 两相印证之下，才能获得更多信息。 丽莎：“我……” 她将自己这些天的经历，还有对夏莉丝的判断、时不时的幻觉，甚至连爱德华把她带进书房，和她所说的话、她见到爱德华笼罩在迷雾中宛如血肉妖魔的事情，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安乐。 如果说最开始的丽莎，只是为了寻求某种心理慰藉，才开始向黑袍神父忏悔。 那现在的她，则是认为黑袍神父或许能帮助她逃离这种困境，真的开始产生几分信仰，而真心实意的向他诉说自己的经历。 简而言之，就和迈出恶堕第一步到恶堕完成的区别差不多。 她的心灵，已经变成安乐的形状，再也回不去了。 随着丽莎把脑海的经历说出口，她感觉自己的心灵得到了净化，轻松了许多。 ‘嗯？这感觉……’ 安乐微微挑眉，他感觉到，似乎有一种不同于污秽理智的事物，在从丽莎身上流入教堂，以及他的体内。 只是这感觉十分轻微，面板上也没有提示，他无法判断这是什么，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安乐消化着从丽莎那里得到的情报。 ‘她所看到的，应该不是幻觉，而是那座宅邸真实的模样。’ ‘只是，在迈入其中的一瞬间，就会受到影响，之前光太身处的调查组，恐怕也正是因此这一点，才什么都没调查出来。’ 他又想到，调查组中有B级的超凡者，温铁牛。 ‘连B级超凡者都能影响的幻觉吗？爱德华能稳坐这把椅子这么多年，还从未暴露，果然是有好几把刷子的。’ 安乐从未小看过爱德华。 这样一条大鱼，可不是什么灰袍信徒、什么张闲岁这样的小角色能比拟的。 爱德华既然能隐忍到今天，就说明，他势必有更恐怖的终极目的。 但这样的手段，仍是不免令安乐略有心惊。 在听到丽莎眼中爱德华血肉妖魔的模样，安乐想到：‘他果然是那日记中工厂的老板。’ ‘爱德华是在刻意培育那种邪异的血肉力量，化为己用。’ ‘血圣器的碎片，也是类似的作用。’ 丽莎忽然想起一点，说道：“他曾经说过，要复活我的母亲。” “但我一听就知道，那是在说谎。” “他是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 她的语气有些低沉：“我的母亲，到死都没有原谅他……” 安乐也不认为，爱德华会是那种痴情之人。 本质上，他应该和张闲岁是同一类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惜付出一切，妻子、子女在他看来，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工具。 从夏莉丝，以及丽莎的现状就能看出来。 就丽莎所说，她是在和爱德华一同向迷雾祷告后，心灵渐渐受到影响。 安乐猜测，这可能是进行某种仪轨的先决条件。 先潜移默化的改造丽莎的灵魂，到最后，自然便成为上好的“材料。” 其行为本身，和学校礼堂中的安德烈，把丽莎做成人体油画《拾穗者丽莎》，没有区别。 只是爱德华的方式更加无形。 倘若丽莎没成为安乐手下的员工，大概率会在一无所知的状况下，成为仪轨的一部分。 安乐有理由相信—— 或许，住在那栋宅邸里的人，包括丽莎的其他兄弟姐妹们，都已经被施加了潜在的暗示，随时会被收割。 想到这里，安乐不免为爱德华的冷酷而感慨。 ‘好可怕啊……’ 安乐安抚了丽莎的情绪，让她暂时什么都不要做，装作无事发生过。 丽莎要是有所行动，才要刺激爱德华撕破脸皮，到时候安乐都救不了她。 ****** 一晃眼，便是两天后。 这两天里，警卫司的营救行动成功了！ 他们居然真的把困在新城规划区里的19名超凡者，全部解救了出来。 虽然这些超凡者被解救出来后，有的饥肠辘辘、骨瘦如柴，有的短暂陷入即便、神智不清，状态大多很凄惨。 但意外的，没有出现人员伤亡，堪称是一场奇迹。 唯一遗憾的是，最初他们想营救的目标——爱德华的女儿，夏莉丝，不见踪影。 爱德华对此事缄口不言，但警卫司上下都很能理解，这是沉湎在痛失爱女的情绪中。 对这样的一位好父亲，他们又怎能苛责呢？ 经过这一次行动，还有上次迷雾教徒被剿灭大半的事件，警卫司内部的士气高涨，可以说达到了一个巅峰。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警卫司，能彻底根治月涌市城内的不良风气，还月涌市一个朗朗乾坤！ 安乐对此不作评价，这两天来一直很沉寂。 他正身处地下，从镜中人手中接过一沓书，然后道谢道。 “麻烦你了，帮我收集了这么多。” 镜中人惯例的受宠若惊，在不远处的“神秘门镜”上，浮现出一行文字。 【没有的事，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请您尽情使用我吧……】 随着安乐送了镜中人几件超凡遗物，能明显感受到他对安乐的好感度蹭蹭的往上涨——之前是害怕、敬畏，现在则是亲近、敬仰，两者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现在，更是能通过这种方式进行简单的交流。 ‘果然，超凡遗物的意识，都是比较好骗……咳咳，天真的。’ ‘说不定哪天就能把它拐走！’ 安乐心里想着，脸上不动声色：“要是你能带我进这的最深处就好了，唉，真想去见识一下呢。” “如果不去看看的话，都快成为我的心病了。” 【……】 神秘门镜沉默了片刻，水波状的镜面上，再度浮现出文字。 【那里，太危险了。】 【即便是您，也会无法承受的。】 安乐叹了口气，心知任重而道远。 在神秘门镜看来，最深处的那片区域，是禁忌中的禁忌，哪怕是他也不能进入。 “那么，下次再见。” 安乐也不纠缠，他很明白饭要一口一口吃的道理，骗员工和把妹一样，都得讲究一个循序渐进，不能心急。 他走在离开地下的路上，意识渐渐沉入教堂。 脑中的热意，驱使安乐快点去阅读手中的书本。 他看向封面，上面写着—— 《月涌市之月》 ( 139.血月（3000）(2/2) 《月涌之月》 即便从书名来看，这好像是某种矫揉造作的文艺读物，但从安乐脑中泛起的热意来看，其中蕴含的禁忌知识，恐怕相当宝贵。 安乐在心里判断着：‘和与雾母相关知识的热度差不多？’ 这本书的材质也很不一般，纸张是灰黑色的，像是一种动物的皮革，格外坚韧。 而且使其上的字迹保存得相当完好。 即便它跨越了漫长的岁月，依然能够留存至今。 翻开封面，一股古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与之伴随的，还有难以形容的诡异与阴冷，依附在安乐的体表。 仿佛不是安乐在读书，而是这本书中的知识，正在暗中窥视安乐，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那样，寻找合适的机会，将他吞食。 这是阅读禁忌知识时都会有的感觉，曾有无数人因为它们而发疯，知识的毒害性，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不过对安乐来说？ 他微微一笑：‘让我看看你的剩余价值！’ 【月球，是人类唯一能真实观测到的星体。】 这第一句话，就让安乐感到惊讶。 他曾观察过这个世界夜晚上的天空，不只有月亮，也有漫天繁星。 所以安乐下意识的认为，这世界的地球，应该也是处在太阳系中，就算不是八大行星，也可能是七大、六大行星之类的。 但现在这句话，则是不免让安乐陷入沉思。 以现代的科技水平，想制造天文望远镜肯定不是一件难事，关键在于，这句话中的“真实”。 ‘难道说，我所看到的星辰，全部都只是幻象、虚影？’ 安乐收拢心神，继续向下阅读。 【自古以来，月球上就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它们亘古不灭，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之中。】 【那浮动的月影背后，是一些曾让我们疯狂，却在渐渐被我们遗忘的记忆。】 【为记录那些隐秘的一角，故此写此书。——无为散人】 这本书的作者名字，没有被涂抹。 却给安乐一种荒诞的错谬感，这名字，倒像是华国古代的修道之人。 接下来的内容，比起客观的描述，更多的是以自述的形式呈现在安乐眼前。 【自幼时起，我便对天上的月亮抱有强烈的好奇心。】 【我想知道它为什么会悬挂于天际，为什么会在夜晚散发亮光。】 【为什么，在月光下，我会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愉悦感？】 【好像，月光在我身边欢欣雀跃。】 【随着年岁渐长，我通过学习得知，月亮不过是一颗环绕着地球的星体，那月光，仅仅是源自于太阳的光线。】 【我想，这说法或许有些道理，但未必是正确的。】 【因为在我看来，月光，是活着的！】 【每天晚上，我都会沐浴在月光之下，那些银色的、洁白的光线，如同幻梦中的精灵，我还能聆听它们的呢喃，像是在对我发出某种邀请。】 【彼时，月涌市正在修建高大的城墙，更准确来说，“月涌市”这个称呼，是从城墙建立后才出现的。】 【而在这一时期，月涌市内，出现了一群怪异的自杀者。】 【每当午夜降临，月亮悬挂于天际。】 【他们便会挑选心仪的地点——往往是高处，因为，那里更接近于月亮。要么是天台，要么是山丘之上，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就连路灯也能凑合。】 【随后，拿出绳子、布匹，将自己吊死在那里。】 【这些自杀者的死法出奇一致，只有极个别的一两个人因为失足从高处坠落身亡。】 【众所周知，上吊在自杀中是相当痛苦的一种。】 【可偏偏，在这群自杀者死后的脸上，却带着令人心惊的宁静与安详，甚至于有些……圣洁，会露出月光一般的微笑，仿佛这样死去，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在事件之前，这些人都没表现出消极的、自杀的趋势，似乎只是在月亮升起之时，就有某种存在改变了他们的思维，令他们不顾一切的想要追求月亮，只因为无法触碰，最终决定舍弃不便的肉身、以灵魂去追逐天空中的皓月。】 【这类人被人们称作是——追月者。】 【普通人向追月者的转变毫无征兆，可能有人昨天还在闲聊着谈起这件事，作为谈资，第二天就发现他的尸体挂在路灯之上。】 【就连当时的诸多超凡者们，也对追月者的出现手足无措，没有应对的方法，也不知道出现的原因。】 【唯一确定的是，如果不去接触月光，成为追月者的概率会减少。】 【一时间，月涌市内人心惶惶，人们不敢在半夜出门，只怕成为追月者的一员。】 【如此一来，月涌市的月光，便由我一人独享。】 【必须声明，追月者的出现与我无关。】 【事实上，我也算不上是追月者。】 【我只是喜欢月光而已，却也没喜欢到愿意为它付出生命。】 【但那些游荡在月光下的夜晚，我也确实感受到——月光的味道，变了。】 【“味道”，这种说法或许有些抽象，然而这已经是我能找到最贴切的形容词。】 【我比常人更清楚，月光不只是一种纯粹的光，它是活着的存在，如果说从前的月光清凉、纯洁，像是冰冰凉凉、甜丝丝的冰棍雪糕，那么在那段时间里，则像是榴莲放进热辣的火锅、动用超出人类常理的厨艺制造出的黑暗料理，充斥着腐臭、混沌与污秽。】 【就好像，人类心灵的异化，势必会造成肉体的畸变。】 【月光，也在发生怪诞的改变。】 【被月光照过的地方，那些黑暗中、缝隙中、角落中……出现了我很难描述的存在，有的像是细小的虫豸，却生着人类的四肢；有的则仿佛华贵建筑物的一角，透露出超越时间的古老；还有……眼睛，无数只眼睛！】 【它们，在看着我！】 【我时常怀疑，是不是我产生了幻觉，或是我的理性早就在和月光的接触中，早已被扭曲成异常的形状。】 【可同时，我对月光的渴求愈发强烈，这欲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增长，即便我企图依靠唤起本能的恐惧来打消它，也无法做到。】 【我开始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只为沐浴在月光之下。】 【而一到了白天，我就会浑身难受，像是有千百只蚂蚁在身上爬。】 【我知道，月亮仍在那里，但是却被辉的光芒所掩盖。】 【一遇到阴云遍布、见不到月亮的夜晚，我便会焦虑不安，不自觉发出嘶吼，来发泄心中的郁闷，还因此惹得邻居报警。】 【可令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是，我没有变成追月者，没有因月光而自杀。】 【我以为那是幸运，现在回想起来，那才是不幸的开始。】 【因为这种症状，我失去了工作，和好友、亲人断开联系，被迫借助神经类药物抑制这份冲动，当有一天我照镜子时，我看着镜中那头发稀疏、面容枯槁、衰老得像是六十岁老人的人影，不禁发自内心的怀疑——他，真的是我吗？】 【我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 【于是，我去观察城墙的施工，因为我发觉，一切异常，都是从月涌市城墙的修建开始的。】 【起初几次观察并不顺利，由于我的相貌可疑，很快有人把我赶走。】 【但我仍有新的发现，当接近城墙的时候，我对月光的渴求，有一瞬间，不再像平时那样强烈。】 【这是个好消息。】 【为此，我动用我仅存的关系，加入了城墙建设的队伍。】 【我作为最外围的建筑工人工作，主要负责水泥、砖块的搬运，工作很艰苦，但我的心灵却在向着健康的方向转变，慢慢开始变回一个正常人。】 【如果，在那个夜晚，我没有走到那个地方……一切，或许都会不一样。】 【某一天深夜，对月光的渴望再次占据了我的内心。】 【施工工地附近的月光，比起城内干净了许多，所以我才敢从床上爬起，离开工人宿舍。】 【月光是纯洁的，我又看见了纯白的精灵，它们在我身旁舞蹈，向我倾诉着什么。】 【我听不懂精灵们的呢喃，却能大致明白它们想引领我去到一个地方。】 【我无法拒绝它们的邀约，跟随翩飞的身影，在月光下前行，来到工地中包工头不允许我前去的地区——因为畏惧成为追月者，害怕无缘无故的死亡，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在这样的夜晚出行。】 【在荒凉而寂寞的月色下，建造到三分之二高度的城墙边上，我得以看见我这一生无法忘却的景象。】 【脚下的不平整的地面上，乱石遍布之间，镶嵌着一轮……】 【血色的月亮！】 【即便可以用红色圆盘、被绘制出来的鲜红圆形轮廓来形容它，但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认错，月亮，那就是月亮！】 【至少，是月亮的倒影。】 【纯白的精灵们，在靠近的瞬间，便开始向着可怖的形象畸变，长出众多细密的肉丝，眼球从每一根血肉中睁开。】 【有韵律、有节奏，同时还有些狂野的声音，于我的心底响起，它就像是美丽的清咏、或是合唱的圣歌，要接引我进入那一方世界。】 【而我，又怎么会拒绝呢？】 乐文 140.【幽暗级恩赐 太息影劫】（2500）(1/2） 【然而，我的灵魂前往月亮的通道被中断了。】 【我听见我的喉咙中发出不似野兽般的嘶吼，我听见我在痛苦的哭喊，倘若有外人见到那一幕，想必会被吓得不轻。】 【我知道，我无法真正抵达那个世界。】 【因为，被镶嵌在工地上的血色月亮，并不是真正的月亮，只是……一个倒影，一个拥有部分月亮特性的伪物。】 【我听见，畸变的月光在哭诉，血光像是血液在我身边流淌。】 【那时，我才明白，我们正在建造的城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产物。】 【这是……一个巨型的仪轨，用来盗取月亮的力量。】 【可以想象的是，像这样的血月，绝对不只一个，它们是这座城墙的基石，当城墙修建而成之时，整座城市，将受到月之力量的庇护。】 【同时，这也招致了月亮的诅咒。】 【这倒影出的血色，便是铁证，无数的追月者，也因此出现。】 【我不由得为做出这一决定之人的疯狂感到震惊，他要么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要么是个胆大包天的狂徒。】 【难以言说的恐怖，占据我的内心。】 【最终，我选择逃离，逃离这座名为“月涌”的城市！】 【可命运，总是这样给人一线希望，又在最后关头给予绝望。】 【……】 安乐下意识的翻动书页，却愕然发现……没有了？ 是的，这段话，就是这本书的最后一页。 很明显，这本书的内容远远不止如此，只是剩余的书页不翼而飞。 排除镜中人刻意留了一手的可能性，大概率是在被收入地下书库之前，它就是残缺的。 安乐有些不快……这种心情，就好像是看得正高兴，突然戛然而知，断章断在一个紧要关头。 让人只想抽刀斩尽天下断章狗。 最关键的是，这还不仅是断章，可能是直接太监了！ 因为安乐未必还能找到这本书的下半部分。 那些剩余的事迹，只能像是书中所说的那样，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永远不被他知晓。 这时，安乐的余光中，飘过一个纯白的黯淡影子。 似乎有月亮的光辉，挥洒在身边。 只是一个眨眼，那影子和月光都消失不见，只残留下似有似无的呢喃在悄然回荡。 ‘又来一个幻觉？’ 现在随着安乐阅读、献祭的禁忌知识越来越多，各种千奇百怪的幻觉越来越多，盯着他说“看得见、看不见”的眼睛，雾气变作的人形，在皮肤上跳跃的小人……数都数不过来。 不过对早已习惯的安乐来说，基本上全部都是气氛组了。 以他的经验来看，不去理睬幻觉没事，去主动招惹它们，才会有出现危机。 脑海中的热意泛起，安乐也不再犹豫，直接将知识献祭。 瑰丽的花纹于头顶的虚空中蔓延开来，触手以邪异的姿态，刺入他的大脑，作为传输的纽带。 【污秽理智+34！】 安乐发出满意的叹息：“呼——” 不知为何，每次献祭知识，他都有种感觉，好像……自己在变得更加完整？ 很玄妙，难以用语言形容。 【污秽理智：1027！（+）】 安乐看着面板上恰到好处的数字：“正好，是时候抽卡了！” 在抽卡之前，安乐来到塞蕾的身前，在她疑惑不解、甚至有点迷茫的眼神中，搓了搓她的脑袋。 那头灰色秀发的手感还挺不错的。 安乐心想：‘说不定运气能好一点！’ 搓完，安乐就头也不回的走到一旁，留下塞蕾迷茫的站在原地：“……” ‘我的回合，抽卡！’ 怀着略带紧张的心情，安乐最终还是狠狠在（+）号上按下。 这可是1000点污秽理智，要是真沉了，他也是会心疼的！ 【污秽理智-1000！】 触手将安乐的污秽理智抽取，同时将鲜活的、禁忌的、像是刚从海里打捞出来的知识种子，灌输进他的脑海。 一瞬间，知识种子便生根发芽。 【幽暗级恩赐：太息影劫！】 【据说，在遥远的古时，阴影之海深处的生灵能钻出海面，来到现世。】 【其存在对绝大多数生物而言，都是一场灾难。】 【有古老强大的亡灵，观摩它的行动，结合对昼夜交替、万物更迭的感悟，创造出这一门技法。】 【领悟其“寂灭”之意后，便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吧。】 “这……” 安乐有点惊讶：“亡灵创造的技法？” “和阴影之海深处的生灵相关？” 即便这些信息有些没头没脑，但安乐还是很快了解这项恩赐的效果。 和【血斗术】【阴影之躯】这种主要提升安乐自身身体素质、掌控能力的恩赐不同，【太息影劫】很纯粹，这就是一项攻击手段。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 前者像是武侠中的武功秘籍，修炼后可提升内功；后者则是一项武功招式。 只是，这正好填补了安乐的不足。 他的这些恩赐能力，看似很全面、没有短板。 但全面也就意味着，安乐没有哪一项能力特别突出。 尤其是在攻击方面，遇到稍弱些的敌人还好说，一路平推过去就完事。 可安乐现在遇到的敌人，一个比一个离谱，不是邪教大boss，就是神祇的某一部分，阴影化作武器造成的杀伤力就远远不够看。 想到这里，安乐便开始调用体内的秘力，想尝试施展这项恩赐。 【太息影劫】中虽然有个“影”字，但实际上和阴影没有太大关联，本质上，是对力量的一种使用方式。 源源不断的秘力从安乐体内抽调而出。 阴影秘纹在他的血肉内闪动，血管里的血液迅捷的奔涌着。 两种力量交融在一起，在他指尖汇聚，凝结成一个圆盘状的事物，有点像是磨盘。 起初半径还有十几公分。 很快，随着这磨盘的转动，不断缩小、凝实，其核心区域的空气，更像是发生了某种坍缩，压缩到了一个极点。 直至最后，只剩下一颗珠子那么大，始终在高速旋转，呈现出红黑交加的颜色，看上去圆润而瑰丽。 只是，在这份瑰丽之后，隐藏的是可怕的威力。 安乐感觉他的手指变得格外沉重，操控这枚珠子，十分困难。 甚至，哪怕是他，都从这珠子上感到了几分心悸之感。 安乐心想：‘要是落在我身上，多半会死吧？’ 他企图停止秘力的输出，可却错愕发现——他无法停止！ 这枚珠子像是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在主动汲取安乐的力量。 安乐脑海里适时闪过一段知识—— 【超凡的力量，有时也会反噬其主。】 安乐表情古怪：‘还真是形象生动的给我上了一课啊！’ 但实际上，安乐没有失去对珠子的掌控，只要丢出去，它就自然和安乐断开连接。 只是，这里可是安乐的教堂！ 安乐可不想自己毁掉这教堂里的任何事物，那可都是他的财产。 很快，安乐做出决定。 他的身躯没入阴影之海，随后，用力将珠子向下甩去！ ‘对不住了！’ 安乐回到教堂，默默观察。 小小的红黑色珠子，比起整片阴影之海，渺小得再不能渺小，只一瞬间就被淹没，再不见踪影。 可在大约三秒钟之后。 “咚——” 沉闷的响声，隔着阴影传来。 只一瞬间，整片阴影之海，就像是沸腾起来一般。 一个暗红色的、巨大的球体，急速扩张，就好像是一枚小型h弹，在这里爆炸，没有蘑菇云，但却将这块海域搅得天翻地覆。 一大片区域，陷入真空——占据那里的不再是阴影，而是红黑交织的混合物质。 浪潮涌动。 而这，也惊怒了深海之下休憩的存在。 乐文 141.来都来了（3000）(2/2） 阴影海面下的世界，一向是寂静的、安详的、漆黑的，透露出死一般的寂灭味道，极少有活着的生灵能进入其中。 即便偶尔有暗流汹涌，那也是在极小范围内的异动。 最深处的“海底生物”们，更是常年安眠，只有极少数情况会醒过来、行动。 然而今天。 似乎一切都不同了。 一颗“深水炸弹”的引爆，直接把这片海域的“海水”炸得天翻地覆，哪怕是海底的生物们也不能幸免。 它们从漫长的长眠中苏醒，开始暴躁的蠕动，将海底搅得愈发混乱。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人在自家睡得正香，忽然一块陨石从天而降，把半边房子都砸塌了。 差不多就是经受了那种无妄之灾后的心情。 狂躁与愤怒，可以想象。 无数道阴影构成的黑手，从海底翻腾着向上，想要抓取犯下这罪行的犯人。 只是安乐在把【太息影劫】凝成的珠子丢进去后就立刻脱身，早就逃之夭夭，黑手们一时间找不到目标，只能狂乱的挥动着，像是在无能狂怒，发泄怒火。 除了黑手之外，还有其他异动发生。 阴影海底泛起一种难以形容的光芒，那种颜色不属于安乐已知的任何一种，却充斥着难以形容的魔力，仿佛只是目睹，灵魂都会被它牵引。 还有藏在阴影中的符文显现，它们的形体陌生、结构怪异。 可其上所蕴藏的特性，哪怕是这样远远的观察，也让安乐微微心惊 像是僧人诵经般的禅唱，以及阴影中好似没有实体、又能真切感知的某些存在……诸多异相，在这片阴影之海中出现，看得安乐都为之咋舌。 ‘这海面下隐藏的秘密，还是很多的嘛！’ 要是放在游戏里，安乐这时或许能看见一行提示—— 【你惊动了阴影！】 这从侧面证明了，【太息影劫】这项恩赐的杀伤力巨大，对现阶段安乐的战斗手段，是一个极好的补充。 即便它也存在诸多缺点，例如准备时间较长、消耗较大、难以掌控，但在这种可怕的威力面前，都是小问题，慢慢来总是能克服的。 ‘这1000点污秽理智花得不亏！’ 安乐又回头看了眼不远处的塞蕾，心想下次抽卡时，再搓久一点，效果会不会更好。 安乐本以为只要等一段时间，这阴影之海下的异动便会消停，正准备再读两本书，却突然发现，那些黑手不知为何，像是锁定了他的存在，和上次一样，疯狂的向海面冲击而来。 “砰！砰砰！” 剧烈的撞击声响起。 而且这一次，格外剧烈，就连安乐脚下的地面，都隐约震颤起来。 安乐明白，他还是小看了阴影之海深处的生灵，它们大概有某种特殊手段，即便隔着海面，也发现了他这个罪魁祸首。 想到这里，安乐有点心虚……我不就是打扰你们睡觉了，至于这么生气吗？ 一只硕大的黑手，将海面隆起，呈现出手掌的形状。 光是看它轰出的力道，都能感受到它们的怒火。 只是，它们仍然没法突破那层看似单薄的薄膜，无法真正来到教堂中。 忽然，在这时。 黑手上睁开了一只灰色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安乐，发出不存在于物质、而能被精神聆听到的声音。 这声音携带着秽乱的气息，隐约之间，有无数影影绰绰的存在于安乐的身边浮现。 它们有的像是人形，伸出细长的双臂；有的则像是海洋中的多足软体动物，触手粘腻的蠕动；还有的呈现出锋利、细密的口器，和昆虫相似…… 这些存在和一般的阴影不同，像是介于现实和虚幻之间。 在起初的一两秒，安乐的确受到了蛊惑，不由自主的向着黑手的方向走去，想要主动和阴影相拥。 【污秽理智+8！】 只是安乐念头一转，还白嫖了几点自己的污秽理智，便清醒过来。 颇为好奇的看着身边这些与众不同的阴影。 在察觉到他视线的一瞬间，这些虚幻的阴影便立刻的……逃跑！ 快速的向着黑手移动，要钻回它的体内。 安乐露出温和的微笑：“来都来了，不如留下来吧！” 说着，他体内只受他一个人掌控的阴影便涌现而出，将这些特殊的阴影笼罩。 其他物质，无法触碰到它们，只有阴影和它们存在碰撞体积。 阴影把它们包裹住，随后重新回到安乐身边。 安乐也不着急去查看，而是把目光移向教堂里的黑手，笑得更加开心了。 他可是记得，这种黑手的味道，很不错呢！ “你也是，来都来了……” 很快，在塞蕾的协助下。 又一大块黑手的“肉块”，被留在了教堂里。 唯一遗憾的是，那只灰色的眼眸，在发现那种近似催眠的手段对安乐无效后，便迅速合拢，从黑手上消失不见，大概率是回到了阴影之海深处的本体，非常果断。 “可惜了……” 安乐叹了口气，心想：‘那眼睛，好像会更好吃？’ 刚刚在它睁眼时，安乐心底泛起一阵强烈的、想把它吃掉的欲望，仿佛那是什么珍馐佳肴。 当然，无论是黑手还是眼睛，都不是真实的血肉，而是一种由特殊阴影能量构成的事物。 安乐的“吃”也只是吸收这股能量，来强化【阴影之躯】这项恩赐。 到了这时，阴影之海终于有些平静下来，安乐却想到：‘我这行为……算不算炸鱼？’ 看似和炸鱼毫无联系，本质上却有共通之处。 拿【太息影劫】作为炸弹，把阴影之海下的海水搞浑，激怒、引出阴影生灵。 ‘嗯，过两天可以再试一次。’ ‘只是要注意节制，不能太过频繁。’ 安乐倒不是担心竭泽而渔、无鱼可炸，而是怕炸上来些大鲨鱼，真把它们逼急了，说不定真能从阴影中脱离出来。 他可没有忘记，在【太息影劫】的描述中，在很久以前，这些生灵曾经出现在地表之上。 按捺下跃跃欲试的炸鱼冲动，安乐暂时没有管那坨黑手的“肉块”，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被阴影抓住的特殊阴影之上。 可他仔细一看，愕然发现，那种虚影竟然消失了？ ‘我的财产自己长腿跑掉了？’ 安乐先是惊诧，但很快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他能感受到，特殊虚影并非悄然溜走，而是……融入了他的阴影之中！ 就好像墨水和水相接触，会融为一体那样。 实际上，从先前安乐用阴影包裹住它们的瞬间，那些虚影就在被溶解。 这种感觉很奇妙，安乐所掌控的阴影中，有一部分，似乎正发生蜕变，变得有些虚幻、缥缈？ 不再像是纯粹的阴影，而变成另一种存在。 安乐仔细体会，顺便向身旁的塞蕾问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修女思索后应道：“那好像是……阴影的影子？” 安乐：“嗯？” 他脑海中关于【阴影之躯】的知识，像是受到了刺激，生动的活跃起来。 【阴影之影】 【自古以来，阴影中就潜藏着神秘的力量。】 【而真正能将其发掘出来的人类，寥寥无几。】 【阴影生灵和亡灵，方为阴影的主宰。】 【哪怕是它们，也只有极少数知晓，阴影，是有影子的。】 【唯有最纯粹的阴影才能诞生影子。】 【拥有它的存在，可以触碰更多的真实吧？】 安乐原本的第一个念头是：你搁这儿套娃呢？ 总不会还有阴影之影之影吧？ 而在阅读完这段知识后，安乐仍没有获得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最纯粹的阴影”，这可能是指阴影之海深处的某种存在，至于“触碰更多的真实？” 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不过安乐早就习惯了知识的谜语人特性，倒也没有失望。 就他自身的感觉来看，这部分阴影更加灵动，具有活性，掌控起来也更得心应手，即便没有尝试，化作利刃后的杀伤力大概也会有所提升，就是分量比较少， ‘过两天炸鱼的时候注意一下，看能不能再炸出点这类影子。’ 很快。 安乐把黑手都吃进了肚子，浑身流过一阵阴冷之感，但并不难受，反而像是大夏天吃冰淇淋一样，很舒服。 体内的阴影秘力一阵涌动，又壮大了几分。 如果有人刨开安乐的血肉，就能看到他的骨骼，有一部分呈现出灰黑色，还有玄妙的纹路在游走。 这是阴影秘力不断沁入肉体带来的改变之一。 【阴影之躯（+4）！】 安乐微微一笑，感觉自身越发强大，而且还省下了1000点污秽理智。 ‘脚踏实地变强的感觉真好。’ ‘就是……’ 安乐瞅了眼角落里的阴影，想躲在那里的冲动越发强烈。 ‘而且，我的体温，似乎也比正常人要低一些了。’ 随着超凡能力的提升，逐渐带来了一些副作用，例如喜欢呆在阴影中、在白天出门略有些不适，还有体温降低、气质阴冷。 像是【血术士】的提升，则是让安乐的相貌向更俊美的方向发展——这无疑是一个大麻烦，没有面具他都不太想出门了！ 至于对鲜血的渴求？ 安乐还真没感受过，或许和他本身的特殊性有关。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安乐转身看向教堂大门，今天，正是举行仪式的一天。 “吱呀————” 142.龙人密（3000）(1/2） “吱呀————” 教堂的大门被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 身披黑袍、面目被遮蔽的信徒们，像是被程序操控的机器，呆板且茫然的迈入教堂。 他们脸上带着的隐隐的狂乱，一如既往。 安乐早就猜到，他们之所以定期要进入教堂，除去是被教堂拉入这个神秘地域之外，还因为教堂外的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对他们进行侵染。 哪怕是亡灵，也无法抵御。 倘若不定期抽取信徒们的污秽，他们或许很快就畸变成一种更诡异、更离奇的存在。 ‘话说回来，亡灵畸变后，到底会变成什么呢？’ 安乐的视线落在门口。 等了老半天，他也没看见那道被火焰笼罩着、永远不会熄灭的身影。 心下略有失望，知道炎女这一次大概不会出现。 这心情，有点像是回家后发现自家狗走丢了似的。 由于教堂之外遍布凶险，而炎女要是跑到远一些的地方，或许就会陷在哪里，一时难以脱身。 对于炎女的安危，安乐一点都不担心。 事实上，炎女在他所见过的人类……人形生物中，都是最强的那一档。 哪怕每次和炎女见面时，她都在刻意压制身上的火力，但安乐仍是能从中感受到莫大的危机。 还有炎女的再生能力。 能在那种火焰之下永恒不停、不受规则束缚的重生。 让人怀疑她是否和圣血裔一样，只要有一滴血存在，就能再生成完整的模样。 而且安乐猜测，炎女还没有在他面前动用过全力，她展现出来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其强大程度，也就只有神秘的修女能相提并论。 想着，安乐看向一旁的塞蕾。 安乐其实一直知道，塞蕾藏着许多他不知道的隐秘，而且除非他主动问起，塞蕾一般不会向他诉说。 不过，正如塞蕾曾经说过的那样，她从未对安乐流露出恶意，永远不会成为安乐的敌人。 所以安乐才默许她将秘密藏于心底。 ——要说秘密，大家其实半斤八两，安乐不也对塞蕾有所隐瞒吗？ 发现这次炎女没有出现，塞蕾清冷的脸上，罕见的流露出微微的笑意：‘哼，那个蠢女人一定是被困在哪里了。’ ‘她太危险了，要是永远不回来就好了。’ 回想起过往的一些经历，塞蕾想到：‘按照之前的规律，那一位，应该也快来了。’ 这想法刚刚产生，塞蕾便面色稍变。 因为她看见，从教堂大门中，走来一道格外高大的身影。 真是极为高大健硕。 身高足足超过四米，肩宽至少也有两米五，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皮甲，露出健壮的、遍布伤痕的青色肌肤。 随着这人迈开脚步，连地面都在震颤。 一大片阴影从他的身躯投下，光是站在那里，就充斥着沉重的压迫感。 安乐也是第一次发觉，原来教堂的大门，原来也没有多大。 对方长着一颗怪诞的头颅，棱角峥嵘，还遍布着零星的鳞片。 真要说的话，那种存在，像是安乐记忆中的—— ——龙！ 而且绝非是西方龙，而是呈现出东方龙的些许特征。 其实仅仅从头颅，很难分辨这两种龙的差异，但是安乐就是有一种感觉，对方和那种污秽的、被视为邪恶的龙不同，反而还散发着一种淡淡的……圣洁？ 但是，这样的体型摆在那里，他肯定不好惹！ 而且性子估计比较粗狂、暴躁。 安乐在心中推测着对方的性情，从而思考该如何应付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这就像是公司HR（人事）在招收员工时，总是要把应聘者的简历先阅读一遍，再在面试的时候提出合适的问题。 “麻烦您让一让……” 只是，这个龙首壮汉一开口，却是让安乐愣住了。 他的语气一点都不粗狂，恰恰相反，十分彬彬有礼，很温和。 音色都和安乐想得截然不同，温润清澈，是纯纯的少年音。 单听他所说的话，哪里像是个身高四米的大汉，倒像是一个温良无害的浊世佳公子。 “借过，借过……” 龙首壮汉在和身边那些狂乱的信徒说话，以他的体型而言，直接碾过去毫无问题。 然而龙首壮汉的动作却显得小心翼翼，就好像身边的人全是一些精致而脆弱的瓷器，一个不小心就会把他们弄坏，每一步都迈得很小，避开那些黑袍信徒。 看上去……有点可怜，还怪可爱的？ 信徒们迷失归迷失、狂乱归狂乱，但是在教堂的设置下，还是有基础智能的。 听到壮汉的话，也都很顺从的让开一条道路，像是纯洁无害的小羊羔似的。 当然，这有可能是龙首壮汉那极高大身材带来的效果。 在走到安乐面前五米左右，壮汉主动停下脚步，行了一个十分特殊的礼节，将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触及两肩，随后向下鞠躬。 “尊敬的安神父，许久未见，甚是想念，在此献上我的敬意与感激。” 说这话时，龙首壮汉的语气极度认真、恭敬，行礼的动作也一丝不苟，挑不出任何瑕疵来。 以至于安乐都不好意思打断他，好像那会浪费他的感情一样。 那种和先前丽莎虔诚忏悔时相似的物质，从龙首壮汉身上流出，经过教堂，进入安乐体内。 ‘又是这种感觉？’ ‘和污秽理智完全不一样。’ ‘但是，挺舒服的……’ 安乐心里正想着，发觉龙首壮汉倏地抬起头，原本漆黑的竖瞳一瞬间变为金色，好似能看出一切虚妄。 龙首壮汉说道：“你不是他，你是谁！” 即便他的嗓音仍然温润如玉，但是却带上了丝丝威压，势若风雷。 安乐倒不慌张，他对此早有预料。 就连炎女那种呆萌的哈士奇性格，都能察觉出他的不同，不要说这个看起来就不简单的龙首壮汉。 ‘不过，他应该就没有炎女那么好哄了，最后说不得要撕破脸皮。’ 安乐正考虑着，是用“职场PUA”还是“失忆怀柔大法”来应对眼下的局面。 却发现龙首壮汉竖瞳中的金色迅速消失，他喃喃自语道：“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也是……” 龙首壮汉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了安乐一眼：“如果是您的话，倒也正常。” 接着，他的态度重新变回最初的状态，恭敬且有礼貌的说道。 “安神父，请允许我向您自我介绍。” “鄙人名为密，龙人，是您最虔诚的信徒之一”。 “您可以永远相信我。” 密温和的开口，好像刚才那种显露而出的恐怖威势，只是一种错觉。 安乐沉默片刻。 他对密方才喃喃说的那几句话有些在意，但显然，就算向对方询问，大概率也得不到答案。 而且，比起那种小事，显然还是这位员工所能提供的价值更重要！ ——都来到这教堂里了，不为安乐打工，这怎么说得过去？ 安乐带着温和的笑意：“你好，因为一些意外，我遗忘了很多事情，所以不记得你了，请你见谅。” 密惶恐的摆了摆手：“您无需在意我的感受。” “方才是我冒犯了，该祈求您的原谅才是。” “……” 两人简单交流了两句。 随着交谈的进行，安乐从密身上感受到一股亲切感。 这种感觉，和最初与炎女、塞蕾见面时都曾经出现过。 想到这里，安乐尝试用【安乐的呼唤】去观察密，果不其然，他身上也连着一道无形的丝线。 不过能明显看出，即便密就在安乐眼前，丝线的凝实程度和粗细，都比塞蕾要差了一些。 安乐心想：‘这是根据我和他之间的联系来显示的吗？’ 虽然想问的问题有很多，但一旁那些信徒们开始躁动不安。 安乐只能走到台上，拿起黑色羊皮书，举行仪式。 【污秽理智+123！】 当触须伸入密颅骨之中，令他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就是这个……我一直想体验的，就是这种感觉啊……” “好……好棒……” 密的语气十分享受，像是在洗(喵)脚店被技术精湛的八号技（喵）师深度按（喵）摩一样，听起来怪怪的。 一个人就为安乐提供了好些污秽理智。 安乐心情古怪：‘正常来说，一个人类的理智上限应当是100，可他一个人就抽了123？’ ‘是身为龙人的缘故吗？’ ‘这世界的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 除此之外，安乐还得到一个好消息。 在抽取其他信徒的污秽理智时，每一个的数额都有一定幅度的上升。 这证明了安乐先前的猜想，在把携带雾母仪轨的水泥喂给教堂之后，在举行仪式时，教堂和他的分成有所改变，不再是“三七分成，那七成还是人家的！”状态，而变为五五分成的状况。 即便被抽取一部分利益，仍让安乐有些不快，但也算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且说明，只要不断给教堂喂那种物质，刷它的好感度，分成就会不断提高。 ‘还需要稍作忍耐啊……’ 加上本来就增加的员工数量，这一次举行仪式，不算上密的那一份，也给他增加了100点左右的污秽理智。 赚取的速度，今非昔比。 此外，安乐也没有放过这些亡灵的另一个剩余价值——脑海中的记忆！ 安乐找到了那几个灰袍信徒，将左手放在他们的头顶。 漆黑之间的碎片，散发出难以言喻的微光。 143.好怪哦再看一眼（2500）(2/2） “哦？原来……是这样？” 安乐翻阅完这些灰袍信徒脑海中的记忆，获得了不少有用的信息，和他之前的猜想两相结合。 尤其是那些被隐藏在禁制之中的部分，使得安乐对事情的全貌有了更完整的认知。 不过，现在不是深思的时候。 安乐转过头，温和的看向不远处的密。 “不介意的话，我们再多聊两句吧。” 作为能随意在教堂外世界行走的龙人，想必他知道很多外界的秘密。 而那些禁忌的知识，便是安乐所追寻的事物。 ——在听塞蕾说能向教堂外探索后，安乐便对此上了心，他打算先尽可能收集情报，等到时机成熟了，再带上炎女一起去探索。 密欣然同意：“能对您有所帮助，是我最大的荣幸。” 安乐好奇问道：“你一般在教堂外面，都做些什么？” 密稍加思索：“唔……其实也没做什么，硬要说的话，就是每天找点东西吃，吃饱了就睡觉，偶尔还和路上遇到的家伙们讲讲道理。” 安乐：“……” 他脑中浮现出了相当怪异的感觉。 在教堂外还需要寻找食物，这点就令安乐感到意外。 本来他以为这里的生灵都是亡灵一类没有实体的存在，原来你们也要吃饭的吗？ 主要是炎女的存在，让安乐有种“已经无需遵守能量守恒”的错觉。 现在想想，塞蕾一开始还带他吃过教堂里的“圣餐”呢！ 想来，那应该就是她平日里的伙食。 最关键的是…… “讲道理？” 安乐看着密这小巨人一般的体型，还有那棱角峥嵘的可怖面容，都和这个词产生了强烈的违和感。 察觉到安乐这样盯着自己，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微低头，侧开视线。 “安神父，请别这样看着我啊。” 安乐：“……” 不要表现出一幅娇羞少年的姿态啊！ 安乐此时的心情，就和从前在聊天群看到有人发豌豆射手、高达、西方龙（不是人形态）的涩（喵）图一样。 好怪哦，再看一眼.jpg 即便刚才在和密的交谈中，安乐就发觉他的性格和外表差异很大。 密不仅很讲究礼节，语气也很温和，甚至于有些“温柔”，不看他的相貌的话，就好像是在和班级里学习成绩和人缘都很好的男同学聊天一样，很容易升起亲和感。 但现在看来，这种反差，比安乐想象得还要大。 一旁的修女塞蕾倒是面色不改，对此早有了解，轻声在安乐耳边说道。 “密就是这样的性格，但是，您可别把他真的当成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了。” 塞蕾的吐息温润，带着热气，吹得安乐耳朵痒痒的。 安乐倒是有些意外，平日她可不会这样靠近自己说话。 仔细看看修女清冷的神情，安乐察觉到，她似乎对密……有些忌惮？像是担心对方抢走什么东西。 比起对待炎女时的忌惮，更加强烈。 “塞蕾修女，请你离安神父远一点。” 密对待塞蕾的语气，也明显带着敌意：“也请你不要挑拨我和安神父的关系。” 塞蕾不说话，冷冷的和他对视。 安乐觉得这气氛很古怪，主动岔开话题：“密，你说的讲道理是……” “是这样的，我其实是个很友善的人，不会主动生事。” 密开口解释道：“但是呢……在教堂外，总是会有坏家伙对我动手，到那时候，我也就只能和它们讲讲道理了。” 说着，他挥动了一下粗壮的右臂，呼呼带风，看着就威势惊人。 密拍了拍肩膀上健壮的肌肉块，发出闷响，温和笑道。 “这，就是我的道理。” 安乐眉头一挑……懂了，以理服人是吧？ “在听完我的道理后，往往吃的就有着落了。” “有时，它们也会把我领到家里做客，为我介绍一些新朋友，有些朋友不太好说话，但是在讲完道理后，大家都变得很亲切友善。” 那龙首上的表情很温柔，好像他真的是去交朋友了。 安乐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心想：‘密似乎比炎女聪明很多，该给他安排什么工作比较好呢？’ ‘而且，只是抽取污秽理智，还不足以作为工作的报酬。’ 安乐很早就知道，除了父母对孩子的任何关系中，只有单方面的一味付出，都是走不远的，会逐渐腐烂变质，哪怕是舔狗都有舔累的一天呢！ 只有双向的支撑，才能维持得长久。 所以，即便塞蕾、炎女、密对他表现得都极其恭敬，好像什么命令都会服从，安乐也从没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从而随意差遣他们。 只是塞蕾和炎女的需求比较好满足。 塞蕾只要偶尔和他有身体接触，心情就会变好。 而炎女就更简单了，仅仅和他见面都会很开心。 安乐稍微委屈下自己，就能维持和她们的关系。 但是眼下，这个龙人心中的诉求……安乐却有些看不透。 从他身上稍淡些的丝线也能看出，他和自己的羁绊，没有塞蕾、炎女那样深刻，刷一刷好感度还是很有必要的。 与其在心底瞎猜，安乐索性直接问道：“密，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密的表情有点受宠若惊：“我怎敢接受您的赠礼？” “您有吩咐的话，直接说就好了。” “如果……如果……真要说我的需求的话……” 密又有些扭捏起来：“我想要一件衣服，最好宽大一点、舒服一点，还要好看的。” 现在的安乐，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是很惊讶：‘如果是你的话，倒也正常。’ 老实说，这个要求不算很过分，甚至挺卑微的。 密身上的皮甲破破烂烂，一看就是在外界“以理服人”了很多次，安乐暂时先应了下来，打算在现实里找找，有没有符合他要求的衣服。 同时，安乐也给密安排了和炎女相似的工作岗位。 遇到能带回来的有价值的东西，不妨带回教堂。 安乐还从教堂里翻出一本笔记本和一支笔，交给密，让他闲暇时写点自己的见闻和过去的经历。 因为，大门就要关闭了。 即便安乐心里有诸多疑问，也只能在下次询问。 在离开之前。 密忽然伸出手，指甲像是尖锐的刀刃伸长，闪过寒光。 塞蕾立刻变色：“密，你想做什么？” 密摇摇头，像是不想和塞蕾一般见识：“你明明知道，我是最不可能会伤害安神父的人，何必摆出这种姿态？” 说着，他用利爪划破自己的手臂。 从伤口中，只缓缓流出一滴粘稠的、泛着金色的血液。 与其说是血液，它更像是一种莹润的玉石状物质。 就连安乐，都从中感受到了阵阵吸引力，有种想把它咽下的冲动。 密恭敬且温柔的说道：“安神父，这是我为您奉上的献礼。” “希望能对您有所帮助。” 密的手腕一甩，金色血液便以一个恰到好处的速度，飞向安乐。 只是这时，安乐却看见密的嘴巴张开又合拢，没有发出声音，那口型在说着一句话。 安乐接过那滴血液，在手掌与之接触的一瞬间，知识便像是繁茂的枝叶一样生长出来。 【龙血】 【传说中，龙是最接近神祇的神话生物。】 【龙也常被人认为是神的使者。】 【其血脉中天然就具有超越凡物的特性。】 【饮用龙血，能够让人类的躯体发生蜕变，但也可能渐渐沉溺于狩猎与交（喵）媾，从而忘记人的身份。】 【崇拜龙的凡人，都会堕入深渊吧？】 “龙血？神话生物？” 安乐思忖了一下，暂时没有被脑海泛起的渴望冲昏头脑。 更令他在意的，是方才密用口型说出的话语—— “当心塞蕾！” 144.塞蕾的“凶”杀（3000）(1/2） 说句实话。 安乐对密的提醒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在最开始，安乐和塞蕾第一次初遇时，他就抱着极其警惕的心理。 而后，在主动坦露心迹后，塞蕾则是一直扮演着一个听话、忠实的修女形象，除了她把有些秘密埋藏在心底、偶尔看安乐的眼神像是要把他吃了似的这些缺点外，她可以说表现得非常完美。 即便，不可否认，安乐对她仍有一两分的猜疑。 但修女仍是他最信任的手下……之一。 猜疑和信任有时并不矛盾。 如果一个人看起来很忠诚，听起来很忠诚，闻起来很忠诚，所做的事都是忠于你的，你有什么理由说她不是忠诚的呢？ 哪怕塞蕾所做的一切都是扮演出来的，但只要她能继续扮演下去，安乐也就会一如既往的信任她。 安乐觉得，密的举动，有点像是……在刻意挑拨他和塞蕾之间的关系？ 因为看见他口型的，也不只有安乐。 塞蕾显然也看见了。 安乐用余光悄悄观察塞蕾的反应，她正低着头，灰棕色的发丝挥洒，洁白的俏脸上似有挣扎、犹豫，像是在做某种决定。 安乐很好奇：‘她想做什么？’ 只见这位修女沉默片刻后，便抬起头，向安乐走来。 她清冷开口，语气中却带上特别的情绪：“安神父，您怎么没问过我……想要什么？” 安乐：“嗯？” 他的思维一时间没跟上来，没想到塞蕾会提出这个问题。 仔细一想，安乐意识到他的做法确实不对。 不患寡而患不均。 就好像是公司老板当着其他员工的面，嘉奖一名新入职的员工。 老员工自然会心怀不满——凭什么他有我没有？ 随着塞蕾步步逼近，安乐有些心虚，心生升起不妙的预感，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他问道：“那你……你想要什么？” 塞蕾抬起头，展颜一笑，美得惊心动魄：“我要安神父您……” “……借我用一会儿。” 说这话时，修女身上的气质，像是在一瞬间从北极的冰山变成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充斥着热意，连空气都有些燥热。 “什么意……唔！” 还没等安乐的话问完，塞蕾就伸出手，一把他的头向下按，埋在那深不见底的“邪恶”中。 “唔？唔唔！” 安乐下意识的挣扎，却发现塞蕾的纤手，像是一块坚固的铁钳，将他牢牢制住。 哪怕是安乐强化过数次的体质，在这股力量面前都无法抗拒。 既然不能反抗，安乐就只好享受了。 脸颊上传来的触感，不同于安乐曾接触过的任何事物，唯一相接近的体验，是上次被塞蕾膝枕时，脸枕在大腿上的感觉。 有点像是棉花，却又有弹性，很温暖。 语言的局限性在此体现出来。 安乐发现自己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去形容此时的感受。 如果这是“深渊”的话，那他愿意永远沉沦于此。 安乐想到一句话：‘圣光啊，这邪恶值得一战。’ 恐怕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他又想到：‘原来借用一会儿，是这个意思？’ ‘但是，塞蕾该不会得寸进尺吧？’ 在发现安乐不再抵抗后，塞蕾手上的力道放松，变为抚摸，另一只手则放在他的后背上。 两人此时的姿势，像是大姐姐把被欺负了的小男孩抱在怀中哄。 安乐不详的预感，好像成真了。 他听到，塞蕾的呼吸愈发急促。 身上散发的热量像是涌动的岩浆，像是要把安乐给融化，融进她的身体里。 即便隔着厚厚的“邪恶”，也能听到心跳声在加速，不用看安乐也知道，塞蕾现在脸一定很红，眼（喵）波（喵）流转间尽是（喵）媚（喵）态，似乎要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最关键的是，安乐被闷得有些久了，胸腔内渐渐泛起窒息感。 体内一阵乏力，无力反抗。 ‘难道说，我的清白就要这样……’ 安乐自暴自弃：“唉，看来我只能委屈一下自己，稍微忍一忍了。” 塞蕾的拥抱越来越用力，好像光是这样已经无法满足她了，眼看着她就要把安乐抱起，拖回房间。 这时，她的美眸中闪过一丝清明：‘不，还不可以。’ ‘还没到时候……’ 塞蕾重新将翻涌上来的冲动压了下去，最后享受了一会儿怀抱着安乐的感受，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安乐猛地抬头：“呼！呼——呼——” 他用力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要是闷得再久一些，怕是要出现一起货真价实的“凶”杀案！ ‘可怕，太可怕了。’ 安乐默默后退两步，感觉眼前的修女很危险。 真是应了密方才的警示——当心塞蕾！ 塞蕾脸上仍残余些许红晕，但表情已恢复了平日里的冷清：“安神父，多谢您的慷慨，请您谅解我的冒犯。” 说完，塞蕾便转身，向她自己的房间走去。 至于她在房间里要做什么，安乐完全能想象到。 只是比起刚刚险些“凶”杀的塞蕾，现在的她已经克制、理智了太多。 让安乐不免怀疑，那是否是同一个人。 安乐心想：‘越漂亮的女人越是会骗人，此言不虚。’ 只是令他意外的是，面板上不知何时浮现了两条提示—— 【禁（喵）欲的纯洁魅魔】 【品质：▇▇】 这种格式的提示，往往是在描述属于安乐的超凡遗物，例如： 【纯白雕像】 【品质：深灰】 ‘禁（喵）欲的纯洁魅（喵）魔，这是指塞蕾？’ ‘之所以出现这条提示，是因为她被判定为我的物品了？’ ‘还有这品质……’ 安乐心中思绪起伏。 首先，“禁（喵）欲的纯洁魅（喵）魔”这点就足够令他惊讶。 说塞蕾是魅（喵）魔，安乐倒也能接受——毕竟这地方都有龙人、炎女这种东西，就算存在魅（喵）魔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但是把这点和“修女”“纯洁”这种词汇联系在一起……这心情，就和回家看到自己家里的猫已经变了，有些相似。 至于品质中的▇▇，反而是最好理解的一点。 安乐知道，在深渊之上，还存在更高的分级，只是他暂时还没触及到而已。 不管怎样，安乐都对塞蕾有了更深的了解，窥见她秘密的一角。 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吧？ ****** 午夜时分。 月涌市。 安乐的同事兼前辈——冬野明日香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冬野明日香刚刚结束了酒吧里的兼职工作，还从附近的便利店，买到了快要过期但还没有过期的特价商品。 “哈——” 冬野明日香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但看着手里满满当当的特价商品，她的小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个微笑。 ‘这样一来，又省下一笔钱了呢……’ ‘分量很扎实，还很有营养，弟弟妹妹们都会喜欢的。’ 冬野明日香小小的幸福感，来得就是这样简单。 她小声的自语道：“但是，还是好想放两天假啊！” “好想放假啊！” 冬野明日香握紧小粉拳，发出压抑的低语。 “要不……向光组长申请一下带薪休假？” 转念一想，冬野明日香摇摇头：“带薪休假的话，为什么不去再去打一份工呢？可以赚两份的钱。” “那不就不算是放假了嘛……” 在娇小的打工战士陷入纠结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偏僻寂静的小径上。 身后的阴影中，一人举起一块浸湿的棉布，要捂住她的口鼻。 棉布上带着刺激性气体，显然是某种化学药剂。 “砰！” 只是在那之前，枪声响起，硝烟的味道扩散。 血花迸溅，正中眉心。 衣衫褴褛的人影缓缓倒地。 冬野明日香默默收起手枪，看都没看那死人一眼，继续向前走去，在心里打着小小的算盘，考虑着异常严肃的问题：‘带薪休假的时候要不要打工？’ 再怎么说，她也好歹是一名超凡者，怎么会被这样的一般人得手？ 冬野明日香打的很多工，都是深夜下班。 作为女孩子的她，自然知道要保护好自己的道理。 偶尔还能因此发一笔小财。 不过今天，冬野明日香早就看出，对方穷得叮当响，钱包都没有。 ‘唉，你们这些人，能不能多带点钱出来？’ ‘等到明天再报警吧……’ ‘要不等巡逻警员发现了再说。’ 按照正常流程，冬野明日香本该在杀完人后报警，但那会变得有些麻烦，要等警察赶到、还要录笔录，她就得更迟才能回家，才能躺在地板上睡觉。 ‘现在可是下班时间！’ ‘怎么能把宝贵的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这样想着，她迈着欢快的步伐，向家中赶去。 于是，冬野明日香自然没有察觉。 在她走后，角落的阴影中，一个有着野狗般眼神的男人，四肢并用的爬了出来。 他的相貌普通，唯一令人惊奇的，是那双鲜红的眼眸，充斥着对血肉的渴望。 涎水顺着嘴角向下流淌。 他缓缓的、一点的一点的，将倒在地上的人，拖入不为人知的小巷里。 黑暗中。 传出骇人可怖的咀嚼声。 145.蜕变的契机（3000）(2/2） 月涌市警卫司大楼。 光太小组所在的办公室。 “嗯？你是说……尸体，失踪了？” 听完冬野明日香的汇报，光太微微皱眉，毛茸茸的犬耳竖了起来，这意味着他进入了警惕状态。 但事实上，光太也没有太过在意，他推测道。 “说不定，是被某些邪教徒拿去做施法素材了，或者是被卖掉了？” 因为像是这样尸体丢失的案件，在月涌市内并不罕见。 除了迷雾教派以外，月涌市内仍潜藏着不少邪教徒以及超凡罪犯，对尸体有所需求，也是很正常的。 甚至光太还听闻，修习某些邪恶典籍的超凡者，对尸体有着超出常人的喜爱、依恋、痴迷。 他们会收集尸体，然后做一些在外人看来相当疯狂的事情。 即便近段时间来，扫（喵）黑除（喵）恶工作有序开展，社会风气有所好转，但一时之间，也不可能杜绝这类现象的出现。 这件事真要说有什么蹊跷，大概也只是……太巧了。 冬野明日香昨晚刚杀的人，第二天报上去搜查时，就不见踪迹。 简直就好像……冬野明日香前脚刚走，后脚尸体就被别人带走了。 冬野明日香小心翼翼的问道：“光组长……这应该属于意外事件，不会扣我的工资吧？” 光太温和的笑了笑：“放心，这点小事而已，和你没太大关系。”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酷，但现实就是，对他们这些特别行动组的组员来说，因为自卫杀死他人，只能算是一件小事，甚至在行动中，他们还有一定的伤亡指标。 冬野明日香松了口气：“呼——那就好。” 说完，便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继续处理堆积成山的文件。 而另一边，光太忙里偷闲，偷偷翻开一本古旧封面的老书，阅读起来。 他这本书已经看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几页。 等到最后几行文字落入光太眼中，淡淡的温热感便从脑海中升起，像是有水波在他的精神里荡漾，又像是有一根触须温柔的伸入脑浆、然后搅拌着。 “唔……” 起初的光太，或许会因此感到异物入体的不适，但是现在？ 光太的脸上挂着享受的微笑，随着禁忌的知识被抽走，一种奇异的物质灌输进他的身躯，强化着他体内神秘的力量。 ‘嗯？这是？’ 光太能体会到，一个散发着微光的光核，在他的小腹中凝聚，还在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旋转着。 每一次转动，都能感受到光核壮大了一分。 光太心有所悟：‘我所获得的恩赐，蜕变了？’ 量变引发了质变，数次献祭禁忌知识后，他原本的【驭光术】有了本质上的不同。 属于黑袍神父的呢喃，在光太耳边响起——“此乃……【核光心法】。” ‘我又变强了！’ 光太面露喜色，重新睁开眼时，他已经把那本书上的知识全部遗忘。 最近的他，算是真正对“知识改变命运，读书使我快乐”这句话有了深刻的认识。 光太能感受到，体内的光核，对光线有了一种更霸道的控制力，不仅能驾驭光线，还能将它们吸纳进身体——放在从前的光太来看，这可是绝对的渎神行为，是对辉的大不敬，死后是要下地狱的。 但现在嘛…… ‘这感觉，真好……’ 光太体会着体内流淌的力量，感觉自己即便还没有重归巅峰，但是也快了，至少，已经恢复了C级的实力。 ——超凡能力的分级，和恩赐的分级，没有太大关联。 就好像陈夜在获得能力之前，就是D级超凡者，【水元素亲和】只是增强了他对冰晶的控制。 而尽管光太失去了辉之力，他对光辉的理解，仍远远超过常人。 所以，即便【核光心法】只是深灰级的恩赐，光太也能借此开发出C级的实力。 光太拿出随身的小册子，把上面的一本书名划掉。 因为每次献祭知识，都会把那些知识遗忘，光太又不像安乐那样变态，只读一遍他都有些受不了。 于是就用这种方式，记录下自己读过的书，以免挑到类似的书本，做了无用功。 光太在心里叹了口气：‘唉，最近能让祂感兴趣的书越来越少了，难道要进到地下更深层的地方吗？’ “光组长，早上好啊。” 就在光太心生忧虑的时候，他听见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抬头一看，正是安乐来上班了。 只是，刚和安乐对视，光太便稍稍愣神。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光太感觉眼前的安乐变得……更好看了？ 像是五官潜移默化的向更完美的方向演变，骨架似乎也长高了一些，明明和他们穿得都是一样的制服，却显得格外英姿飒爽，器宇不凡。 光太对自己的相貌一向很有自信，但见到此时的安乐，也不得不承认——现在，是你比较帅！ 安乐的改变，自然不只有相貌，更是他身上的气质。 没来由的，光太仿佛感受到了一种压力，气势不自觉的弱上一头。 简直就好像，眼前的俊美青年的体中，藏着一只上古凶兽，对他这样的普通人天生就有血脉上的压制。 ‘一天不见，怎么感觉他就变得更可怕了？’ 光太暗自心惊，且忍不住在心里苦笑。 他本以为，自己在混沌全知之主的帮助下，变强得已经够快了，但和安乐一比，则又是一个地下一个天上。 光太还记得，在最初把安乐招进小组里时，自己还能稳稳的压制这个新人。 现在，居然已经有些看不透他的深浅了？ ‘后生可畏啊！’ ‘好在，他是我的同事，而不是敌人。’ 光太微笑点头：“早上好啊。” 安乐的态度很温和，刚刚可是他亲自给光太提升恩赐的，自然知道他的实力有所突破，对这样的潜力员工，他还是比较上心的。 ‘不过，接下来要给他加薪吗？’ 深灰级恩赐（+）一次，需要100点污秽理智，成本太高了。 ‘还是再随便挑个浅灰恩赐，让他慢慢变强好了。’ 安乐是开公司的，又不是搞慈善的。 想到这里，安乐不禁想起以前上班时老板对他说的话。 “欢迎你加入公司，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大家都是家人，要一起为了我们的未来奋斗。” “既然加入了这个家庭，就要有主人翁意识，把我的事情当成你们自己的事情。” “别一来就想着要涨工资，先想想你们能为这个大家庭做出什么贡献。” “……” 安乐心头泛起一阵恶寒，重新想起，现在他才是老板，才好受了一些。 ‘要不……还是对他们好点吧？’ 冬野明日香也抬起头，和安乐打了声招呼：“早~” 但随即，冬野明日香轻咦道：“咦？你的眼睛……” 她看见，安乐的双眸有一个瞬间变为了竖瞳，还泛起了淡金的颜色。 安乐装作不知：“眼睛，什么眼睛？” 冬野明日香眨了眨眼，那种金色竖瞳的异相便消失不见。 ‘可、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安乐倒知道，那并非冬野明日香的错觉。 他已经服用了密的龙血。 虽说【龙血】的描述中有“可能渐渐沉溺于狩猎与交（喵）媾，从而忘记人的身份”这样的警示。 但是安乐相信以他的意志——触手抽取污秽理智的能力——能抵抗这种副作用。 而且，龙血给安乐很强的吸引力，直觉告诉他，将其服下，会有很大好处。 事实也正是如此。 现在的安乐，体质有了进一步的增强。 还拥有了一部分龙的特性，即便只是很少一点，但在战斗中，或许也能发挥出绝佳的效果。 还有关键的一点。 在饮用龙血的过程中，安乐终于隐约触及到，他【血术士】之所以一直没能蜕变的原因。 那就是——饮血！ 饮用除圣血裔之外的血液。 从获取【血斗术】的恩赐直到现在，安乐还一次都没有喝下过除源血外的血液。 而服下龙血后，安乐能显著的感受到，在他的血液中，存在着一层不属于物质的薄膜。 这层薄膜，在外来血液力量的刺激下，在软化、变薄。 可想而知，只要汲取的血液够多，这层限制便会消除。 安乐还找到姬雅，求证了这一点。 还得知了新的信息——不要选择一般人类的血液，否则可能会成瘾。 就姬雅所说，凡是痴迷于进食血液的圣血裔，都是劣族，都得了“病”。 真正高贵的圣血裔，只需汲取鲜血长河的力量，就能达到极其可怕的程度。 想完成蜕变，最好用高质量生物的血液。 在质不在量。 安乐心想：‘那龙血想必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下次见到密，再向他白嫖几滴。’ 心里想着这些事情，安乐手头上，则是在按部就班的工作。 即便是特别行动组的组员，也总有一些文件工作要处理，安乐帮助冬野明日香，完成一些数据的统计。 翻阅这些汇总起来的报告，安乐意外发现—— 近几日，月涌市的失踪案件数量……有所上升？ 他正想向光太询问，办公室房间的门，却突然被推开。 146.【食尸鬼】（2000）(1/2） “光组长，有任务来了！” 门外走进一个铁塔似的壮汉，穿着一身特制的短袖，暴露在空气中的双臂呈现岩石般的质朴和刚硬。 这人叫做巨岩，和光太关系不错，上次【漆黑之间】暴走的时候，也是他来作为实验对象。 光太惊奇道：“什么任务？” 看巨岩这架势，还有门外其他的超凡者，都说明，被调用的小组，不只他们一个。 最起码，也是一次中等规模的行动。 “我也不知道。” 巨岩则是说道：“来啦，来看就知道啦。” 安乐等人仍有疑惑，但还是跟随巨岩走出办公室。 在路上，安乐提起了他刚刚发现的疑点：“最近主城区内，失踪案件的数量好像有所增加？” 光太稍稍一怔：“好像还真是……” 要是在平时，这种小小的数量波动，根本不会引来他的注意。 但要知道，这段时间里，在腾出手来以后，月涌市可是在大力打击各种犯罪活动。 按照常理来说，失踪案件应该减少，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增多才是。 这显得十分异常。 一旁的巨岩听到这话，倒是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那也很正常啊。” “这种东西，就和潮水一样，有波峰，就会有波谷。” “某段时间多一些，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 很快，一共三个小组，十五名超凡者被召集了起来。 领头的也是安乐认识的人——那个冷面的女秘书，小夏。 安乐今天才知道，她的全名叫做夏冰欣，本身就是特别行动部门中的一名超凡者。 作为一个秘书，夏冰欣并不只负责易爽身边的事务，时常也会带队行动。 见到人差不多到齐了，夏冰欣便用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语气，向超凡者们介绍情况。 “据可靠消息称，有超凡者将一种混乱的邪恶怪物，带入了月涌市当中，目的暂且不明。” “关于怪物的具体特征，以及相关信息，已经发送到你们的手机上了。” “现将可疑案件发生的地点标出，由你们自行分配，一旦找到线索，或是从怪物身上获取一定的生物组织，请尽快上报，我们会通过特殊手段，来锁定怪物的位置。” “以上。” 说完这些话，夏冰欣便走下台，来到光太身边：“光组长，此次行动，我会暂时加入你们的小组，请多关照。” 说来奇妙，她口中说的明明是客套的话语，但从那冰冷的脸色中，却完全看不出来丝毫的客套。 光太的表情略有尴尬，讪讪道：“好的，小……夏小姐。” 安乐察觉到，他一开始是想用“小夏”来称呼对方，只是临时改口了而已。 光太的态度，也和对待其他人不太一样。 ‘这两人间，有故事啊。’ 安乐心想着，却没太放在心上，拿出手机，查看关于怪物的信息。 【形状特征：类人形】 【行动特点：四肢着地行走；在夜间出没；繁衍速度快；喜好尸体】 【可能拥有的能力：夜视；再生；巨力；入梦】 【评价：疑似食尸鬼的生物，极度麻烦且诡异，D级超凡者在没有防护情况下不要单独靠近。】 “食尸鬼？” 安乐看到这个词语，有些惊讶。 他回想起了自己曾在一本古书中看到的描述。 【食尸鬼】 【以死去人类的尸体为食的存在。】 【据说其本质并非一种活着的生物，而是一类具象化的亡灵。】 【它们喜好扒开人类的坟墓，寻找可口的美餐。】 【其中的部分存在，则能潜入梦境。】 【如果在梦境中被吃掉大脑，现实中的那人，就会变成新的食尸鬼吧？】 总之，和安乐前世地球对食尸鬼的认知略有差异。 这世界上的食尸鬼，是一种更可怕、更诡异的存在，不再只是一种单纯的污血兽那样的生物体。 尤其，它们似乎能在梦境中杀人。 如果被运送进城市里的是这样的存在的话，警卫司会如此重视，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这时，安乐不免想起，那种被污染的血圣器碎片。 除去被他缴获的那部分，还有相当多的一部分碎片，被运送进了城市之中。 即便这两件事看起来毫无关联，安乐却敏锐的嗅到一丝丝共同之处。 ‘希望，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地点的分配很顺利，没有掀起多少争议。 众人都知道，这次行动有一定的危险性，一个个也是打起了精神。 顺带的，安乐还从冬野明日香口中，了解到光太和夏冰欣之间的些许往事。 原来，在光太还没成为资深福瑞控之前，他也曾对正常的女孩子表现出兴趣。 当时还没成为易爽秘书的夏冰欣，便成了光太的目标。 据坊间传闻，两人还有过一段短暂的相恋时期。 毕竟光太光从皮囊上来看，还是十分过人的，能追求到夏冰欣并不令人意外。 只是两人一个性格跳脱不安，另一个像是冰山，光是站在一起就让人觉得不搭，然后果然和平分手。 冬野明日香的眼底燃烧着八卦的火焰，捏着小粉拳，在安乐耳边轻声说道。 “我听说啊，那时是光组长主动提出的分手，理由是夏姐身上没有……” “哎呀！” 还没等她继续往下说，面无表情的夏冰欣便一把抓住了她的脸颊，然后像是撸自家的小动物那样，疯狂的搓揉。 “夏姐……夏姐我错惹，对唔起！” 冬野明日香被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连声道歉。 夏冰欣冷清的发出一个音节：“哼。” 不过也能看出，两人的关系相当不错，有点像是闺蜜。 安乐恍惚间回想起来，他最初被冬野明日香带去训练场时，貌似路上就遇到了夏冰欣，她也是这样对冬野明日香一阵拿捏。 他正想着，夏冰欣冷冷的转过头。 安乐很自觉：“我没听见，我什么都没听见。” 一旁的光太，似乎也一直在关注这边的情形，心想：‘还好，她没有说出口。’ ‘不然就算这女人，也会……’ 光太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咳嗽两声：“各位，是时候出发了。” 147.尸体与梦（3000）(2/2) 傍晚时分。 一条酒吧的后巷中。 脏水横流，垃圾遍地。 苍蝇与蟑螂共舞，野猫和老鼠和平共处，它们一个个生得膘肥体壮，不知道的还以为谁家的猪跑出来了，在阴影中泛出血色的光芒——这里的食物对猫和老鼠而言太过丰盛，无需互相残杀。 一只皮靴冷酷的踏入其中，溅起些许污水。 “这里，就是我们要排查的最后一处地点了吧？” 光太的语气略有低沉，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冬野明日香应道：“是的。” 他们忙活了大半天，将可疑的地点都逐一进行了排查。 只是，很遗憾，之前的地点要么是没有多少线索，要么干脆是别的犯人做下的案件。 一行人顺便还逮捕了一个杀人犯和两个邪教徒，但对疑似【食尸鬼】的存在，却没能有任何进展。 不过，众人也不至于太气馁。 这才是调查过程中的常态，像是一出手就马上能抓到嫌犯的情况，反而是少数中的少数。 倘若这次任务这么轻易就能被解决的话，警卫司也不至于召集他们三个小组分头行动。 看着眼前脏乱的小巷，光太心底也没抱多大希望，但还是忍着臭味走上前。 【核光心法】 随着光核在体内的转动，光太的手中，一个光团渐渐成型，向着周围散发出凌厉的光线。 像是冰雪遇到阳光一样，小巷中污秽的空气和脏水被净化，弱小的蟑螂一类直接自燃消融。 野猫和老鼠在尖叫一声后，便仓皇逃窜。 安乐看得啧啧称奇：‘这能力，用在搞卫生上很好用啊！’ 等到光芒散尽，即便仍有些腐烂的臭味散发，但比起刚才却好上太多。 “嗯？血液的味道……” 安乐用鼻尖轻嗅，作为【血术士（+14）】的他，本来就对血液的气息相当敏感，在恶臭渐散后，立即便察觉到一股古怪的气味。 光太扭头问道：“有发现吗？” “在这边。” 安乐走到小巷的一角，来到一个被堆满了的垃圾桶旁边。 腐臭血液气味的来源，就在这附近，只是在视线中，却只是一块青黑色的、污浊的地面。 这时，小组里的其他成员，包括夏冰欣在内，都分散开来把整条小巷都大略搜查了个遍。 起码在视线能看到的范围内，都没能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事物。 于是，都把注意力放在安乐身上。 “大家都让开一些。” 安乐对他们说道，这石板下，或许藏着他们要找的东西。 光太等人自然照做。 夏冰欣面无表情，但心里却略有诧异：‘怎么感觉……他在小组里的威信，比光太还要高？’ 阴影之力翻涌，轻而易举的就找到合适的角度，将这块地面撬开。 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只是在看到它的瞬间，组员们的脸色就变得不太好看。 勉强能从尸骸的形状上看出，死者是一名男性。 青黑色的斑块腐烂的呈现在他仅存的肌肤上，其中还有肥腻的蛆虫在蠕动。 之所以说是“仅存”，是因为尸体上绝大部分的皮肤，都不见踪影，而那并非是被剥去、被焚烧、被撕裂，而是…… 被啃噬而去。 证据是，在尸体残余的肌肉、白骨上，遗留着无数道牙齿咬合、划开的痕迹。 那绝非是人类的牙齿能留下的印记，而像是某种凶残的犬科动物。 如果有人曾见过非洲大草原上被鬣狗分食的羚羊骨骸，就能明白那白骨上的齿痕，究竟是怎样的骇人可怖。 男人的面容，只剩下一只眼眶还算完好无损。 面骨上牵连着少许的肉丝，早已腐烂。 格外肥硕的蛆虫，正在他漆黑的眼眶里活跃。 而仔细观察尸体的颅骨，便能发现，天灵盖上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眼，其中空荡荡的，他的全部脑组织，都被吸食得一干二净。 哪怕是一向见惯了血腥场面的光太等人，此时也有些难以接受这具尸体的惨状。 “这这……呕——” 陈夜的表现最为不堪，扭过头便干呕了起来。 冬野明日香和光太也没好到哪里去，面色铁青，不忍再看。 吴勇则是闭上双眼，轻声喃喃道：“您吃了吗？” 应该是在为死者祈祷。 就连一直面无表情的夏冰欣，都稍稍变了脸色。 即便他们早就知道，这是一起疑似和食尸鬼相关的案件，但知道和亲眼目睹，从来都是两回事。 就好像有人知道用刀就能划开老虎的腹部，但当他真的遇见了老虎，却只能成为一顿美餐。 唯一平静如初的，只有安乐。 他适时意识到：‘这会儿我是不是应该也害怕一下？’ 但是等意识到再去做，就有点太过刻意了。 安乐索性当做无事发生过，准备用阴影去翻动尸体，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在这一瞬间，安乐心底忽然浮现出警兆。 和平时的生死危机之感不同，这股警兆更加神秘，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特性。 他当即喝道：“后退！” 话音未落，从尸体的身下，蹿出数团黑影，以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速度，向附近的人们扑去。 就连安乐，都隐约能看见它们那泛红的双眼，还有异化后的利齿。 铿！铿！铿！ 好在，安乐的预警又一次发挥了作用。 那些黑影无一例外的全部撞在了如同盾牌的阴影上，发出金石交加的声音。 安乐顺势用阴影将它们包裹、困住，也得以看见黑影的相貌。 “这是……老鼠？” 光太第一个回过神来，讶然道。 被阴影所束缚的生物，从外形来看，毫无悬念是人们所熟悉的老鼠。 只是它们的体型，却是寻常老鼠的两到三倍。 怪诞之处还在于，这些老鼠没有毛发，灰黑色的皮肤呈现出油脂般令人作呕的恶心质感，还覆盖着肮脏的菌藓，前肢更加壮大，嘴巴像是某种犬科动物。 简直就像是老鼠和狗的杂交产物，混乱且污秽。 它们不顾一切的用牙齿、用利爪攻击着阴影，想把阴影都吃下肚子，异常残暴，富有攻击性。 安乐微微皱眉。 他倒不是因为这些老鼠的模样而惊讶，而是感到了违和感。 这些小东西们对一般超凡者很有威胁没错，但对安乐来说……就这？ 这和那强烈的警兆，不太相符。 ‘是哪里还藏着敌人吗？’ 安乐谨慎的观察四周，尤其是尸体的身下，却一无所获。 ‘奇怪……’ 暂时把这怪异的心情抛之脑后，安乐正打算随手把这些老鼠尽数碾死。 却听见夏冰欣说道：“先别动手！” 她解释道：“这些老鼠可能是受到目标的污染，才变成这样。” “极大可能留存着一定相关的生物组织，或许可以借此定位目标的所在。” 安乐点点头，对这说法表示认可。 接着，一行人对小巷进行了深度检查，不过再也没有其他发现。 这也是他们今天排查的最后一个地点。 回到警卫司，安乐将变异老鼠上交给相关部门，便可以下班回家了。 目睹了那样的画面，直到临别之际，光太等人的表情都不太好看。 “食尸鬼，那一定是食尸鬼。” 陈夜严肃说道：“这种危险的家伙，每在月涌市内多存在一分钟，就有可能引来更大的灾祸。” 光太也开口：“希望能顺利把它抓住吧。” 吴勇用认同的语气说道：“您吃了吗！” 食尸鬼的危害性，远远不只有吞食尸体这一点。 它们会每时每刻的散发污染，将接触过的生物染上相似的特性，繁衍能力极强。 最可怕的是，部分食尸鬼甚至拥有不逊于人类的智慧水平，甚至听闻过食尸鬼和人类诞下后代的恐怖传闻。 冬野明日香想到小巷里的景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轻声喃喃道。 “今晚，我肯定要做噩梦了……” 然而，做噩梦的，远不只她一人。 在醒来以后，安乐很快便意识到，他并未真正醒来。 安乐沉默的坐起身，观察着黑暗中的四周。 这里，仍旧是他熟悉的孤儿院，是他熟悉的卧室。 安乐伸手摸向床边的开关，在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他便察觉到不对，一股虚弱无力的感觉，从体内泛起，而且处处充斥着怪异的不协调感。 就好像安乐现在控制的身体，不属于他自己一样。 安乐压下这种久违的不安，打开了灯。 卧室立刻变得明亮，这里的布置和他记忆里的全然一样，只是安乐所见的景象，始终透露出一种怪诞的异常，像是随时会发生扭曲、变幻。 安乐低头，发现自己的双臂比起印象里纤细了许多，没有那些健壮的肌肉线条。 目光所见的高度，也稍矮一些。 安乐心中有所猜测，但仍需要证实。 他走出卧室，向着一旁的卫生间走去。 天空是漆黑的，孤儿院里静悄悄的，没有孩子们的呼吸、心跳和呓语。 走廊上，只能听见他自己的脚步声。 来到卫生间，安乐看向身前的镜子。 镜面中映照而出的，是一个纤细的、俊美的少年，如同童话故事中的小王子，又像是一件易碎的瓷器。 在微弱的灯光下。 他……笑了! 乐文 148.只有这触手还有几分温暖（1/2） 漆黑的夜色下。 空无一人的卫生间里。 镜中少年的笑容转瞬即逝，重新变为略带惊异的表情，就好像那笑容从未在那张脸上出现。 安乐对他所见到的少年并不陌生。 镜中映照出的，既不是他在现实中的身体，也不是其他人的陌生身体。 而是理应只存在于过去，还没被关进那个地方整整三年，本应按照普通的人生轨迹发展下去的，十六岁的安乐！ 甚至身上的穿着都和安乐记忆中一样，像是小白鼠那样白色素净的衣裤，手上和脚上还有锁链留下的红痕。 ‘这里，是梦。’ 安乐不难判断出这一点，也不难猜到——这恐怕是【食尸鬼】的手段。 即便有些不太容易理解，但是在安乐所读到的关于【食尸鬼】的记录当中，无一例外，都提到过食尸鬼和梦的关联。 这二者看似毫无联系，偏偏又紧密的链接在一起。 既然是梦境，那么这里出现任何异常的情况，也不足为奇。 梦境中呈现的形象和现实有所差异，更是理所应当。 只是，安乐不由得好奇想到：‘我是在什么时候中招的？’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自己和往日一样回到卧室里，然后躺在床上睡觉。 ‘是在那条小巷里？’ 认真回想这一天的经历，安乐发觉，唯一的异常之处，便是在那小巷里心底升起的特殊警兆。 想来大概也是在那时，食尸鬼便对他动了某些手脚。 ‘这么说来……陷入这个梦境中的，很可能不只有我一个人。’ ‘估计整个小组，还有夏冰欣都被拉进了这里。’ 安乐收拢思绪，知道他当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先是尝试召唤触手。 过程比起平日略有艰难，像是触手要穿透某一层薄膜一样，才能降临这个世界，但它们好歹是出现在了安乐的身旁。 这些可爱的小家伙们，好像家养的猫咪，在被召唤出来的瞬间，就亲昵的涌到安乐的脸颊边上，拿触手的末端可劲的蹭着，表达着自己的喜悦之情。 而看到它们的出现，安乐也是不禁放松几分。 ‘在这冰冷可怕的梦境世界，只有这些触手才能带来几分温暖。’ 安乐又试着【畸变治愈】，看看能否通过抽取污秽理智的方式，摆脱梦境。 只是，果然不出他所料，根本没有污秽理智可以抽取。 因为，这里是梦。 只是相当于大脑的另一种正常活动，而非教堂所认定的疯狂。 随后，安乐又开始尝试将意识渐渐向下沉去。 即便能感受到轻微的阻力，但仍然很快潜入一片深海。 再次睁开眼时，安乐便看见高耸的墙壁、怪诞的壁画、冷艳的修女……属于他的教堂，展现在眼前。 而且眼前的教堂，比平日里更加清晰、更加真切？ 不管怎样，来到这熟悉的地方，安乐心下大定，感觉心中有了底气。 他找上塞蕾，直接问道：“你对梦境和食尸鬼，了解多少。” 在经过上次的“凶杀”事件后，两人颇有默契的对那件事闭口不提，像是从没发生过一样，不过安乐也明显感受到，塞蕾和他的关系，比之前拉近了一些。 “食尸鬼？” 塞蕾表情略有迷茫：“那是什么？听名字，像是一种劣等的亡灵，我对它没有印象。” 安乐：“……” 他大概能猜到，塞蕾没有印象的原因，是因为食尸鬼太低级了，以至于都没有被记住的价值。 “但是梦境，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地方……” 塞蕾花了些工夫，向安乐解释她所知道的，关于梦境的知识。 包括一些要点、禁忌，还有梦境可能的成因。 最后，塞蕾手指微微一动，一小撮棕灰色的秀发便应声而断。 她将发丝递给安乐：“安神父，请把它带在身上，可能会对您有所帮助。” 安乐心中惊奇：‘塞蕾的头发，难道还有神奇的功效？’ 他冒出的下一个念头是——那或许该多薅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安乐担心塞蕾恼羞成怒，像是上次那样对他动手动脚，坏了他的清白，那可就不好了，于是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唉，这年头，像我这样需要防范被员工潜规则的老板，真是不多见了。’ 接着，安乐找到了姬雅。 在他这些天的喂养下，姬雅已经从两滴半源血，变为了五滴源血，堪称进步巨大。 安乐向她询问关于食尸鬼的信息。 结果和塞蕾一样，她认为这种家伙太过低级，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到这时，安乐心底也不由得浮现出一个疑问。 平心而论，他也不觉得食尸鬼是多么高端的怪物，比起大黑马、雾母、祂的骨指……差了不只一筹。 ‘但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我拉入梦境的呢？’ 安乐暂时想不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有所行动。 很快，光太、陈夜的虚影，便出现在安乐身前。 明显能看出，两人的神色比起平时更加恍惚，像是陷入某种特殊的状态。 ‘果然……他们也被拉进梦境了。’ ‘而且现在，似乎无法交流？’ 安乐推测，这两人或许还没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大脑处在休眠和活跃的夹缝中，由潜意识控制思维。 在收集到足够的情报后，安乐的意识重回现实。 体内传来的一阵阵虚弱感，说明他所具备的恩赐几乎全部消失，现在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十六岁的少年。 安乐握了握拳头，心里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了。’ 不过，他并不惊慌。 从塞蕾那里，安乐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知识。 所谓梦境，就是人的大脑在某种特殊灵魂力量的作用下，形成的既真实又虚幻的世界。 和一般人或者说前世地球上的梦境不同，这世界的梦境，具备一些真实的属性。 超凡者由于灵魂的特殊性，在梦境中，仍然能掌握一部分力量。 而找回这力量的核心就在于……想象力！ 对超凡力量的理解越深刻，能想象、能具现出的存在越具体，所能重拾起的力量便越多。 安乐闭上双眼，心想。 ‘首先，是阴影……’ 乐文 149.更真实的安乐（3000）（2/2） “首先，是阴影……” 随着这念头于心底冒出来，安乐开始想象阴影的构成，想象他浸没在阴影之海时，被那“海水”淹没，像是被子（喵）宫里的羊水包裹的感受。 在安乐的脚底下，阴影像是活物一般蠕动起来。 它们主动攀附上安乐的小腿，渗入他的肌肤、血肉，和隐藏在体内、灵魂深处的秘力交相呼应。 那股对阴影的掌控力，重新出现在安乐的心头。 周围的阴影匍匐在地面上，传递出亲近、臣服与敬畏，如同少年最虔诚的仆人，又好像是忠心的臣子，在恭迎它们归来的王者。 “然后，是鲜血……” 一条不会停歇的、奔涌着的鲜血长河，在安乐脑海中被想象而出。 每一条血管内的血液，都以极快的速度散发高热，像是以那条长河作为源头，流经安乐的四肢百骸。 隐约间，安乐再度见到了那血色的巨人，和他相似的面容上，正带着诡谲的笑意。 好在，这样的异相只出现了短短的几秒，便消失不见。 当鲜血和阴影两大秘力重回安乐的身躯，他不免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还不够。 “最后，是【太息影劫】……” 关于这项恩赐的知识，再次纠缠着在安乐脑海生长，如同蓬勃的植物那样扩散、蔓延。 这恩赐的本质，乃是对力量的一种运用方式，比起依托肉体的阴影和血之力，更容易被找回。 等到确定大部分能力，甚至连左手手心的“漆黑之间”，都重新出现在这具孱弱的少年身体上。 安乐才睁开双眼，看向镜中的自己。 他的眼眸中闪过纠缠的阴影，瞳孔还泛着猩红的血色，甚至还有一抹微不可查的淡金色。 ——那是服用龙血后的影响，似乎对灵魂都造成了一定的侵染。 ‘怪吓人的。’ 安乐心意一动，瞳孔中的诡异景象便消失不见。 ‘不过，比起全盛状态，还是差了一点。’ 大概是因为这具梦境中塑造的身躯和现实中有所差异，安乐能感受到他对各种力量的控制，还是差了一截，实力大约是现实中的七八成。 但经过这次重新拾回恩赐的过程，安乐对这些能力有了更深的理解，如果回到现实，大概能更加得心应手的运用它们。 ‘在那之前，还是要把这麻烦给解决了。’ 安乐扭过头，看向远处的夜色，面露凝重之色。 他先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找到一身黑袍披上，可惜的是，没找到合适的面具。 出于某种特殊的心理，安乐并不想把他此时的相貌暴露在他人面前，那涉及到他心中最深处的秘密，最不想被外人探寻的往事。 ****** 大约十分钟后。 身披黑袍的安乐来到了主城区的入口。 为了确认他心中的一些猜想，安乐方才基本上将孤儿院附近的贫民区都逛了个遍。 和安乐意料中的一样，不仅是孤儿院里，在梦境中的整个贫民区，都没有任何活物。 这是个好消息。 说明制造出这个梦境的存在，还没强大到不可战胜。 要是真有一个能将全城人拉入的梦境，安乐现在估计只想着尽快逃离这里了。 当然，安乐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在这种自己不擅长和他人擅长领域里，再怎么小心翼翼都不为过。 在安乐迈入主城区的瞬间，他便眉头一挑。 悉索的恶意，正潜伏在视线无法触及的角落。 冰冷的、非人目光，躲藏于不为人知的阴影。 ‘来都来了，那就……留下吧！’ 安乐在心底轻声说道，露出温和的、友善的微笑。 只是刹那，安乐的身影便消失在阴影中。 等到他再度出现时，手中便已然扼住一只怪物的咽喉，阴影附着在他的手掌，使得安乐无需真正触碰到对方滑腻的肌肤。 “给我……死！” 手掌重重攥紧，将其脖颈直接捏碎。 血液飞溅间，一颗似人似犬的头颅掉落在地面上，依稀能从它的脸上看出错愕和惊骇。 它剩余的身躯，则是被阴影吞没，不见踪影。 “发生什么了？” “那家伙……不对劲，很可怕！” “他想做什么？” 旁边的角落中，几只四肢着地的丑恶怪物，正在交谈着。 这些怪物的形象和躲藏于小巷尸体下的变异老鼠们相似。 没有毛发、皮肤好像抹上一层劣质的油脂，泛着令人作呕的质感。 还是惨白色的，这是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特征。 怪物们的身形佝偻着，骨架比常人略小。 能分辨出，它们所说的话语，仍是人类的语言，只是语速极快，显得极其尖细，且带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腔调，像是那些居住在深山中不与外界沟通的村民所说的神秘的方言。 而且，这些怪物的智力水平，似乎不太高，只有人类幼童的水准。 面对这种突如其来的意外，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一只稍微健壮些的怪物爬了出来。 它只有一只独眼，眼神更加沧桑，看起来智力水平比起同类更高。 “不要害怕，他只是一个人类。” “而这里，是我们的主……” 它话音未落，只听得“砰”的一声，它身边那两只懵懂无知同伴的脑袋，便像是被砸碎的西瓜一样，应声而岁。 棕黄色的脑浆、混合着异常粘稠的血液，溅了这怪物一脸。 独眼怪物稍稍愣神，随后莫大的惊恐和不安，便涌上了它的心头。 ‘什么时候？’ ‘他怎么会……这么快？’ 独眼怪物的眼中闪过阴冷和毒辣，直接…… 跪倒在地，用那怪异的语调和语速求饶：“求求你，不要杀我。” 然而，在它面前的身披黑袍的男人，就像是一台冰冷的、无法沟通的铁血兵器，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伸出了左手。 独眼怪物惊恐的抬起头…… 在一阵难以言喻的黑色光芒中，恍若有无数细小的触须在那黑光中伸出，刺入它的皮肤、眼球。 而那，便是独眼怪物所见到的最后一幕。 安乐沉默的接收着从“漆黑之间”中调取出来的记忆。 说来奇怪，安乐刚刚曾做过尝试，试着能否把小小、或是其他超凡遗物带入这个梦境世界，但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唯有“漆黑之间”能出现在他的左手手心。 大概是因为，“漆黑之间”的碎片，不仅以物质的方式嵌入安乐的肉体，更是有微妙的、灵魂间的联系。 在安乐身后，则是碎成一地的肉块。 为了避免这些家伙再生，安乐不只是打爆了它们的脑袋，而像是对付污血兽那样，把身躯也破坏到一定程度。 而在这个过程中，安乐没有像以往那样，将阴影变形成为利刃等武器进行攻击，而基本全是由他徒手打爆的——当然，有阴影作为防护，使得污物不会溅到他的身上。 这是因为，在这梦境世界中的阴影……和现实中有所差异，像是一种虚幻的存在。 而安乐在调用它们时，一旦距离隔得较远，就会本能的感到不适。 将阴影附着于体表、且激发体内力量的作战方式，更适用于眼下的环境。 而除此之外。 ‘我……在享受这种感觉？’ 安乐心想着，在打爆怪物的头颅，看见那碎裂的肉块、飞溅的血肉时，他似乎……有些愉悦？ 那并非对血腥的追求，而是享受生命在他手中消亡时的感触。 拳拳到肉的战斗，也远比在远处用阴影放冷枪，更令他感到兴奋。 ‘这是梦境对我的影响？’ ‘还是说，我十六岁时喜欢做这样的事情？’ 安乐摇摇头，在他记忆中的十六岁，自己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普通学生，除了成绩优异、长得好看点，也就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不要说是杀人，就连只小鸡仔都没杀死过。 ‘是哪里出了问题呢？’ 【梦境，源自于人类的潜意识。】 【人在梦境中，或许会转变成更为更真实的模样。】 塞蕾的话语，依稀在安乐耳边回响。 少年俊美的脸庞渐渐被阴影所笼罩，气质幽暗冷酷。 他想：那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 在翻阅独眼怪物的记忆后，安乐基本可以确认，它们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食尸鬼，能穿梭在梦境之中。 而且还是最近，才来到了月涌市。 只是关于它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记忆，怪物脑海中却是一片空白，毫无印象。 它们仅仅遵循着本能，去寻找食物、进食。 安乐也是现在才知道，在梦境中生活的食尸鬼，数量极多，算得上一个小型的种群。 它们也不是毫无智力的野兽，而像是人类一样，是一种群居动物。 其中智力较高者，更是会使用工具、建造房屋。 ——这点也不难理解，部分食尸鬼，本身就是由人类转变而来，拥有智慧再正常不过。 这些食尸鬼，远算不上它们族群中的高等存在，就连独眼也是如此。 然而，即便如此。 安乐却在独眼食尸鬼的记忆中，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 在这座月涌市之下，藏着…… 150.阴影中的血色暴君（4000） 在月涌市之下，藏着…… 一座城市！ 属于食尸鬼的城市。 起初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哪怕是安乐都有些惊讶。 可反复查看独眼食尸鬼的记忆，他还是确认了这一点。 准确来说，不是在现实中的月涌市城下，而是……在这梦境中的月涌市下。 或许有人会认为，只是梦境中的城市，那有什么大不了的？ 倘若只是一般人的梦境，不过仅仅是他们脑内的活动，无论是梦到兔（喵）女郎学姐、梦到电子羊，还是在梦中暴打公司里的领导，亦或是对心目中的女神做一些不可描述之事……那都只是纯粹的梦而已。 不会危及到他人，只存在于个人的思维。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一旦和超凡的特性产生联系，事情就会不再寻常。 不要靠近超凡，否则会变得不幸。 这句话即便有些偏激，但仍算有几分道理。 在一般的梦境中，当做梦者意识到自己在做梦时，就会从梦中惊醒。 再极端一些，只要通过自杀的手段，便能清醒过来。 然而在这个梦境不同。 安乐从塞蕾那里得知，如果超凡者在这里自杀，极有可能导致在现实里再也不会醒来。 至少，也会让灵魂的一部分永远的留在这里。 沾染了超凡特性的梦境，既是虚幻的，又是真实的。 虚幻是指，梦境不存在于现实，梦境之外的人无法触碰到这个世界。 真实则是指，被拉入梦境中的人，所遭遇的一切都显得无比真实，几乎无法分辨和现实的差距。 而在梦境中受到的伤害，一定程度也会反馈到现实。 关于在梦中被食尸鬼吃掉大脑就会变成食尸鬼的传言，可不是假的。 像是这样一个空间巨大、且包裹了整个城市的梦境，其能发挥出的效果，是异常可怕的。 试想一下，倘若它拉入的不仅是安乐等误入小巷中的人，而是整个月涌市的居民…… 想到这里，安乐忽得一怔。 他又想起了那些血圣器的碎片，它们和食尸鬼的出现，会有什么联系吗？ ****** 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安乐向着白天里的小巷前进。 那里，或许隐藏着令他摆脱这个梦境的契机。 而一路上，安乐碰到了更多的食尸鬼。 这类生物，对活着的血肉有着异常敏锐的感知，就好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迫不及待的向这误入它们乐园的人类涌来。 不过，事实上，它们只是在迫不及待的送死而已。 凡是安乐途经的道路，便会留下数量不等的残破肉块，难以拼凑成完整的尸骸。 喷溅而出的血迹染红了地面。 除去那些有一定智力水平的低等食尸鬼以外，城市内还有很多类似白天见到的变异老鼠一样的动物，它们具备食尸鬼的一部分特性，凶残、好斗，且天生对活物抱有敌意。 这些变异动物的数量，甚至还在食尸鬼之上。 安乐对它们一视同仁，以最粗暴的方式，给予它们死亡。 倘若在平时、现实中安乐，大概率会选择暗中前行，在不被它们发现的情况下，前往目的地，决计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如同一个莽夫横冲直撞，清扫着眼前遇到的障碍。 即便“把敌人全部杀死”，也能算是一次完美的潜行。 但随着被安乐打爆、杀死的食尸鬼和异变生物越来越多，他愈发开始享受这种感觉，甚至称得上……乐在其中？ 也是在潜移默化间，安乐的性格渐渐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方向转变。 而他惹出来的动静，自然惊扰到这座城市里的其他存在。 ****** 冬野明日香的神情有些恍惚，迷茫的看着窗外……这里，是哪？ 距离她醒来已经过去了十来分钟，但冬野明日香仍没能搞清楚状况。 这间卧室里熟悉的布置，证明这里是她的家。 但是这小房子里，却不见弟弟妹妹们的身影，显得宽敞了一些，不再像平时那样逼仄。 窗外的街道上更是死一样的寂静。 要知道，冬野明日香居住的地方，虽然在主城区内，但是却处于治安不太好的地区，经常有醉汉和流浪汉徘徊在外。 冬野明日香本能的对这些异常提起警惕，但是大脑中却朦朦胧胧的，像是有什么粘稠的事物堵在脑海中，思维慢上一拍。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安乐那样，在刚醒来的时候就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好在，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症状在慢慢减轻。 ‘这里，到底是……’ 仅存的清明理智告诉冬野明日香，现在最好的做法，就是什么都别做。 要是贸然去探索外界，说不定才会因此陷入险境。 ‘我的超凡力量，消失了？’ 冬野明日香用那迟钝的思维，体会了一下自身的状态。 发现她对感知的控制减弱许多，和普通人没有区别。 这令冬野明日香微微不安，但仍能勉强保持冷静——她的超凡力量本就不是用于战斗，平时她也没有过于依靠这能力，所以并不惊慌。 冬野明日香在床边摸索了片刻，找到她放在这里的手枪和子弹。 “啊！！！” 还没等冬野明日香松一口气，忽得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异常凄惨的惨叫，吓得她浑身颤了一颤。 ‘这是什么声音？’ 这种惨叫，和冬野明日香听过的任何一种叫声都不同。 声线尖细，语调极快，充斥着某大的惊恐，这种情绪具有感染力，听到的人也会升起寒意。 ‘这种声音，绝非人类能发出来的。’ 冬野明日香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把窗帘拉开一线，透过那缝隙，观察着不远处的景象。 “不、不要杀我！啊啊啊！！！” “怪物！他是怪物！” “不——不——” “……” 那种尖细的、极快的叫声再度响起，而且远不只一道。 冬野明日香勉强分辨出它们叫声的内容，不免为之惊讶。 ‘发出惨叫的不是人，那它们口中的怪物，又是……’ 她睁大双眼，努力在微弱的月光下，观察外界。 由于距离的原因，加上光线黯淡，冬野明日香只能看见一些浮动的、流窜的黑影，以及些许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碎块，好像……还有液体在飞溅？ 只是很快，冬野明日香瞪大双眼，心中仿佛跳停了一拍。 “砰”的一声，一团黑影落在了窗外的不远处，发出西瓜被砸烂一般的声音。 借着月色，冬野明日香得以看清它的面目。 那是一个似人似犬的头颅，眼中满是残酷和暴躁，尖锐的牙齿闪着寒芒，胶质的肌肤令人生厌，还带有污秽的菌藓。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非人的可怕怪物。 它的脑袋从脖颈以上被拔起，还在流出粘稠深红的血液，像是被捏扁的西红柿那样渗出汁水，只能在抽搐后失去声息。 而它脸上的表情，除去恐惧以外，再无其他。 “唔！” 在尖叫声从喉咙的声带震颤发出之前，冬野明日香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转过身，躲在窗帘后，竭尽全力平复心情。 这里，到底是哪？ 那怪物是怎么回事？ 而被怪物称作“怪物”的，又会是什么！？ 冬野明日香喃喃道：“我是在做梦吧？一定是在做梦吧？”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板猛地被拍响了。 冬野明日香看向门口。 “砰！砰砰！” 与其说是拍门，不如说是在以把门板破坏的势头攻击门。 娇小女性的心底升起不详的预感，默默的举起了手中的枪，颤声问道：“什么人？” 而听到她的声音，来者一言不发，沉默的加大了砸门的力道。 脆弱的门板陡然被撞开。 一个四肢着地的诡诞生物，跌跌撞撞的闯进了卧室。 冬野明日香也没有丝毫犹豫，在看清它模样的瞬间便扣下扳机，直到把整个弹夹中的子弹打空。 可怪物的皮肉却异常有韧性，只形成了一个个不大的血洞。 而且，它移动得十分灵活，躲避开了大部分射（喵）向它脑袋的子弹，只有一两颗子弹，嵌在它丑陋的脸庞上，被卡在骨骼之间。 鲜血汩汩流出，但完全算不上致命伤。 甚至在短短几秒内，那些血洞就在一阵肌肉的蠕动中缩小，乃至痊愈，弹头“叮当”掉在地上。 冬野明日香抑制住双手的颤抖，拿出新的弹夹进行装弹。 她知道，以这样的武器，大概率无法杀死对方。 这只食尸鬼也不打算给明日香再次装弹的时间，发出一声兴奋的吼叫后，便向她扑去，试图撕咬新鲜的血肉。 冬野明日香心中浮现出绝望。 ‘如果这是噩梦的话，为何我还不醒来呢？’ 在食尸鬼扑向明日香的半空中，一只手从它身边的阴影中探出，抓住了它的天灵盖。 手指看似白皙纤细，仿佛一朵无害的鲜花。 极度的危机和寒意，从食尸鬼的心底涌现。 它意识到，接下来即将发生什么。 那张丑陋的、既有人类又有犬类特征的脸上，迅速变为难以言喻的惊恐，对生的渴望令它的四肢开始拼命的挣扎，像是被人丢在路边的鱼一样。 只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那手掌渐渐收拢。 在无法抗拒的巨力下，食尸鬼的颅骨向内挤压，大脑里的神经、血管变形，压迫一双眼球猛地突起。 最后，“砰”的一声被挤爆。 脑浆和血液齐飞，骨片与眼球爆开，以喷溅式的状态遍布了整间卧室，自然也是溅射（喵）了冬野明日香一身。 冬野明日香视线有些模糊，脸上、身上都沾上了污秽之物，黏糊糊的，很恶心，很难受。 刺鼻的腥臭味，钻进她的鼻腔，只让她想当场作呕。 源自心底的恐惧，将这股冲动压下。 冬野明日香勉强抬起头，得以看清那黑袍下的面容，忍不住错愕的发声：“安乐？” 那张脸庞，冬野明日香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正是她的同事——安乐。 不过，那张脸似乎要更年轻一些、更稚嫩一些，以及……更冷漠一些？ 安乐的黑袍上明明没有沾着任何秽物，但冬野明日香却从其上察觉到无比浓郁的……杀气？ 像是杀死了很多生灵才会留下的气质。 但不管怎样，结合阴影的能力，他都应该是安乐没错！ 冬野明日香不由得感到庆幸，松了一口气。 在这样诡谲的环境中，见到可靠的同事，她怎能不感到安心。 “安乐，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在……” 冬野明日香主动问道，企图从安乐这里得到回答。 突然，寒意翻涌上她的心头。 她话语戛然而止，毛孔瞬间收紧，汗毛竖起。 冬野明日香看见，安乐像是刚才对待怪物那样，对她的头顶缓缓伸出了手…… 而安乐俊美的容颜，也全无平日里的温和，反而带着一种毫无人性的、快意的冷酷。 ‘他想杀我？可是……为什么？’ 冬野明日香的灵魂仿佛被冻结，失去了思考能力。 等到她回过神之时，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 冬野明日香只看见安乐身披黑袍的背影，正在渐渐融入阴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自始至终，安乐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仿佛“交流”这个选项，已从他的大脑中删除。 而看着那背影，娇小女性只觉得一阵后怕。 她忽然明白，刚才那种生物口中所指的“怪物”，无疑就是安乐！ 如果说，平常的安乐，像是一个温文尔雅的俊公子，又像是柔和的明灯，时刻散发着温和的气息，让人不自觉就想亲近。 那么。 现在的他，在冬野明日香看来，则是一位…… 阴影之中的血色暴君！ 杀戮，是他的本能。 杀人如呼吸般自然，摧毁生命好像穿衣吃饭一样简单。 仁慈、温柔等情绪，再也不能在安乐身上找到一丝一毫，所剩下的，只有凛然的杀意和暴虐的主宰！ ‘可为什么呢？’ 诸多疑问，充斥在冬野明日香的内心。 ‘这里是梦境吗？我是怎么被拉进来的？安乐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而且……眼下的安乐，难道才是他真实的一面吗？ 她无法得到答案。 就在这时，房间的门外走来了一道人影。 151.注定毁灭的月涌市（5000） “你是……” 冬野明日香惊讶的看着门口的身影，心中再度掀起波澜。 走进房间的，是一个身穿怪异服饰的女人，身上带着大量银器，还用羽毛、颜料作为装饰。 乍一看简直不像是一个现代人，而是从某种原始部落里穿越而来的女人。 她脸上的面纱在轻轻摇曳，看不清其真实面容。 看上去极为神秘。 冬野明日香可以肯定，她从未见过这个女人，但是在另一方面，她心底又不由自主的对其产生些许熟悉和亲近感。 ‘她也是警卫司的超凡者？可在今天以前，我怎么从没见过她？’ 冬野明日香在心中推测着。 对方的外形，至少不像是那些食尸鬼那样怪异，似乎可以进行交流。 冬野明日香的警惕心便减弱了许多，当然，只是减弱而并非消失，她也没有排除对方是某种亡灵伪装成这幅模样的可能性。 “冬野小姐，你好。” 灵媒朝冬野明日香微笑开口，语气让人如沐春风。 “不要惊慌，我是来……帮助你的。” ****** 另一边。 安乐终于暂时停下了他杀戮的步伐。 不过，那并非是因为他的状态恢复了正常，而只是因为…… 在他身边，已经见不到一只活着的食尸鬼。 安乐踩到一块不知道是哪个部位的肉块，脚上传来一阵粘腻的踩屎感，只是他浑然不在意。 在他身后的街区中，像这样的肉块有如满天星散落，碎肉、骨茬、血液、肠胃……各种生物体的组织，以最血腥最恶心的状态，铺在道路、墙壁上，就连地面都隐隐被染成了暗红色。 方才，三只格外健壮庞大的食尸鬼，将安乐所包围。 它们脖子上的胶质层更加厚实，比鲸鱼的表皮还要结实，充满韧性，当力量作用其上，会以一种超越常理的方式被消除——能令人发出“是消力！极高水准的消力！”这样的赞叹。 头部的骨骼密度极大，坚固程度，堪比一般的钢铁。 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它们的肉体本能的向着保护自身弱点的方向演变。 毕竟除去头部，食尸鬼的再生能力极度可怕，在一般人眼里，绝对担得上“不死生物”的称呼。 只是在安乐看来，世上从没有什么生物是不死的。 一拳打不死，那就再打一拳。 一万拳打不死，那就再打一千万拳！ 在极其粗暴血腥的战斗后，便留下了这样一条遍布鲜血和碎肉的街道，努力拼凑的话，大概能还原出那三只食尸鬼的一部分身体。 不过这些食尸鬼确实不同于一般的货色。 即便是安乐，身上的黑袍也不能再保持一尘不染。 些许污秽的液体，沾染其上。 事实上，安乐完全可以用更精准、更优雅的方式，对食尸鬼造成致命的伤害。 比如在刚才，冬野明日香的面前，他本可以切开食尸鬼的咽喉、砍掉脑袋，借此杀死它，但安乐仍是选择用暴力的、残酷的方式捏爆它的头颅。 安乐没有刻意追求血腥。 倒不如说，是血腥主动追寻着安乐。 这样的做法，在他看来是理所应当的、不需要理由的。 这时，安乐的视线冰冷的移动，扫过周围的夜色。 他能感知到，附近仍有零星的几只食尸鬼。 只是和它们来时的贪婪与兴奋不同，此时的它们，脸上正带着巨大的惊恐和慌乱，在以最快的速度全力逃跑，时不时看向身后，像是担心会被阴影中的怪物抓住然后撕碎。 ‘逃了吗？’ 安乐冷冷的想着，却没有追上去猎杀它们。 他很清醒，知道自己现在的目标不是屠杀食尸鬼，而是找到这个梦境的核心，将其摧毁。 安乐没有与冬野明日香交流的原因很简单。 对此时的他来说，保持沉默、不做回应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而做出回应则是需要理由的行动。 【怪物一旦表现出能交流的特征，其恐怖的意味就会大大削弱。】 这句话再次从安乐心底浮现，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他也想起了这句话后面的内容。 【若想要扮演人类，首先要学会的……就是交流。】 ****** 两三分钟后。 安乐来到了白天曾经来过的小巷。 小巷里的布置，也和白天全然一样，只是里面没有尸体、也没有变异的老鼠，就连那种垃圾的腐臭味，都同样钻进安乐的鼻腔。 安乐径直走到了那具尸体本该在的位置，单脚重重落下。 地面立刻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然而，在地面下暴露出来的，却不是尸体、也不是泥土。 而是一条……幽深的通道！ 安乐没有犹豫，身影像是一滩液体，融入阴影之中，在小巷中消失不见。 没过多久。 身穿怪异服饰的灵媒走进了小巷，看着地上的裂缝和通道，略带诧异的挑了挑眉：“看来，他的动作比我们快多了。” 在灵媒身后，冬野明日香忍不住问道：“你是说……安乐？” “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你把我们叫到这里，究竟是想做什么？” 灵媒身边，不只有冬野明日香，还有光太、陈夜以及吴勇，甚至连夏冰欣都在这里。 不过能明显看出，光太等人意识还有些迷茫，没有彻底清醒过来。 而且此时，他们几人的形象都和现实中有所差异。 例如光太，他不再是一个俊秀的犬耳少年，更像是一位饱经风霜的大叔，帅还是帅的，但是那种属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其实，这更贴近于光太内心的真实面目。 他实际年龄已有28岁，且常年流连花丛之间，只能说，老渣男了。 而另一旁，陈夜的外形则年轻了几分，像是个还没长成人的少年。 夏冰欣倒是没太大区别，只是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不再那样冰冷、面瘫。 变化最大的，莫过于吴勇。 他不再是平头，而变得披头散发，脏乱的发丝纠缠在一起，还有大大小小的结块。 吴勇所穿的衣物，同样破破烂烂，整个人像是从贫民窟里爬出来一样。 还有他的皮肤，极其干枯，没有正常人应有的光泽和弹性，简直像是一具干尸。 更令冬野明日香感到心惊肉跳的是，在那皮肤上，还绘制着一种灰色的纹路，或是……疤痕？ 纹路遍布在吴勇的全身上下，手臂、大腿、手掌、脸庞……皆是如此，蕴藏着神秘的力量。 冬野明日香有时甚至感觉，那好像是一道道锁链，在束缚着吴勇体内的某种存在。 她不由得想起曾经听说过的一些传闻。 “不要心急。” 灵媒轻声说道：“人们在这梦境中呈现的姿态，往往是更真实、更接近本质的。” “就像是光组长，以及你的几个同事一样。” “或许你看到的安乐，其实是他更真实的模样呢？” 冬野明日香俏脸变色：“怎么会……” 她下意识的想要辩驳，可回想起安乐那冷漠的如同暴君般的身影，却说不出话来。 “还有一种可能。” 灵媒笑了笑，继续解释道：“就是他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我是说……像多重人格、精神分裂那样的病症，而在这个梦境中，这样心理上的问题会被放大，让另一个他，占据了主导地位。” 见冬野明日香陷入思考，灵媒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她转而说道：“你问我想做什么，大概是觉得一切都在我的预料内吧？” “实际上，我哪里能预知一切呢？” “我不是什么都知道，我只知道我知道的。” “与其说我想做什么，倒不如说……我仅仅在做我能做的。” 灵媒苦笑着叹息。 “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在外人听来，这些话语简直像是谜语人中的谜语人，但对灵媒自身而言，这都是她的真心话。 说这话时，灵媒不禁想到了两日前所做的一次占卜。 所谓“占卜”，在这世界可不是一种虚假的、哄骗人的手段，而是超凡的、玄学的神秘仪式。 【占卜】 【占测凶吉，卜算未来。】 【古老的灵媒，借助龟甲、骨片进行占卜。】 【其本质，乃是借助天地间无数细小的微粒，以龟甲等富集超凡特性的物质为媒介，展现出未来的一角。】 【即便只是虚假的繁星，也能指引人找到未来的道路。】 【据说，有些未来，注定无法更改。】 【占卜，只是让人提早知道残酷的命运。】 这是灵媒在很久以前的一本古书上，看到的知识。 现在回想起来，都已经记不太清是在什么时候了。 单论超凡者的战斗实力的话，灵媒的战斗力也就和D级超凡者相差无几，甚至可能还不是对手。 但要比起各类神秘诡异的手段，就连A级超凡者都难以企及。 她已经将自己的全部，都投入在了“灵媒”这件事情上。 以至于，她失去了自己的姓名，所剩下的只有“灵媒”这个代号，就连肉体本身都…… 而就在两天前，灵媒在睡梦中忽得察觉到一股极其强烈的不详预感。 于是，她穷尽毕生所学、使出浑身解数，进行了一次占卜。 而占卜所得到的结果却是—— 月涌市，即将毁灭！ 在灵媒所看到的数千百个未来之中，都是相同的结局。 她看见，在血红色的圆月之下，城市化为一片废墟。 一切，都将在充斥着血与火的迷雾中毁灭。 而且无法避免！ 那样的景象，令灵媒都为之心神震颤、心生难言的恐慌。 这是灵媒第一次，希望她的占卜是错误的。 然而理智又告诉她，这次占卜时的预感，无比清晰真实，说明……这件事有九成九的几率会发生！ 灵媒无法窥探见那景象为何发生，只能从中尽可能获取有用的信息。 血月、迷雾……这都是线索。 前者与月涌市的立城之基相关，后者则是源自死得七七八八的迷雾教派。 ——这些秘辛对灵媒而言，不算是秘密。 可灵媒不由得为此感到疑惑，究竟是什么手段，才能召唤出那样的血月呢？ 况且迷雾教派在死了那么多灰袍信徒后，理应式微才对，怎么又和他们扯上关系了呢？ 最令灵媒诧异的是，在占卜的过程中，她还见到了一些零碎的片段，其中多次出现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认真分辨之后，灵媒认出，那正是她曾在易爽办公室见到的安乐。 在最初见面时，安乐便给灵媒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倘若继续深入的去探究他，就会像是独自一人一头扎进了那浩瀚无垠的星河，窥探到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在那超越一切人类想象的庞大、黑暗和孤寂中，会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如果一定要描述的话，那就是对星空、对宇宙、对人类本身无比渺小的恐惧。 所以，灵媒对他敬而远之。 并且下意识向易爽隐瞒了实情。 她明白，有时候，无知才是一种幸运。 易爽要是知道这些，恐怕会引来难以想象的灾祸。 如果可以的话，灵媒其实一点都不想和安乐有所接触。 只是预言中频繁出现的身影，令灵媒不得不把他放在心上，并且做好和他相处的准备——‘安乐，会是阻止月涌市毁灭的契机吗？’ ‘还是说，是他导致了月涌市的毁灭？’ 不过，这些想法，灵媒只能埋藏在心中，不可能告诉冬野明日香他们。 至于眼下的处境，她只是恰好感知到了这个梦境的存在，并隐隐察觉这件事会和月涌市的未来有关，便自行入梦，准备见机行事。 ——对于灵感极其敏锐的灵媒来说，直觉，往往能引导她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除去占卜家的身份外，灵媒同样掌握入梦、造梦，以及梦境中的一些禁忌知识。 正因为如此，灵媒才会找到这条小巷。 恰好，在安乐之后。 灵媒回头看了眼旁边的光太等人，凭他们自己的意识，清醒并找回自己的能力，无疑是有些困难的。 为了应对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危险，每一份力量都是宝贵的。 于是，灵媒摘下耳边的一根羽毛，用它轻触光太的额头。 浑浑噩噩的感受，迅速从光太的脑海中消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那样清醒过来。 而且不自觉间，光太就能感受到自己体内不断自转的光核，重新拥有对光辉的掌控。 光太深深的看了灵媒一眼，轻声道：“多谢。” 接下来，灵媒又如法炮制，将剩下几人的状态修正。 唯独对于吴勇，灵媒只是让他明白这里是梦境，没有下一步的举动。 吴勇低声呢喃着：“您吃了吗？”来表示他的谢意。 灵媒看着眼前黝黑的洞口，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人们一个接一个的向下走去，像是走在通往地狱的道路上。 ****** 与此同时。 安乐来到了通道的尽头。 与其说是“尽头”，倒不如说是“入口”更加合适。 因为在安乐眼前，出现了数条分叉的道路。 四周一片漆黑，几乎没有一丝光线，但得益于掌控阴影的缘故，他能够看清黑暗中的一切。 每条道路意外的宽敞，足够容纳三个安乐并肩前行。 就好像，从地表到达这里的通道，仅仅这个庞大地下世界的入口而已。 安乐对此并不惊讶。 早在其他食尸鬼的记忆里，他便见到了这个地下世界的一角。 这里，是一座食尸鬼的城市！ 安乐来到分叉路前，一块石板矗立在这里，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怪异的、陌生的文字。 这文字和人类的语言有相似之处，但又被扭曲成了奇怪的形态。 由于阅读了不少食尸鬼的记忆，安乐能认出它的含义。 ——【伟大的藏骸所之神的居所，永远不会消亡的地下之城。】 大概是在对外来者说明这座城市的身份。 但在安乐看来，倒是和华国高速路口上挂着电子屏幕上的标语——例如“北京欢迎你！”相差无几。 和人类的城市不同，食尸鬼的地下城市，本质上是由无数条四通八达的地下隧道构成。 它们推崇坟墓，所居住的地方，也像是一座座冰冷的、平静的坟墓。 只是今天，这份平静，注定要被安乐所打破。 刚才的战斗，并非毫无意义。 从被安乐杀死的食尸鬼记忆中，他得知，原本这个梦境中的地下城市，不在月涌市之下，而是在荒原上的某处。 这说明，是有人通过诡异的手段，让这梦中地下城来到月涌市的地界。 即便没有证据，安乐还是本能的察觉，这或许就和血圣器的碎片有关。 但具体是怎样的手段，如何实施，又该如何制止、逆转，安乐目前还不知道。 既然缺少情报，那就要去收集。 食尸鬼们，便是最好的目标。 安乐渐渐勾起冷酷的笑意，身形于阴影中闪现，躲开一只从暗处扑来、偷袭他的食尸鬼，单手握住对方的头颅，黑光亮起。 ‘这只智力太低了，没有价值的记忆。’ 翻阅那凌乱的记忆，安乐心想。 ‘越是强大、成熟的食尸鬼，它的记忆里就越可能蕴藏秘密，也就……越有价值。’ 在飞溅的肉块、碎骨中，安乐渐渐沉入更深处的漆黑。 152.地下之城震动（5000） 梦境世界的地下。 一处狭窄的，不见光明的地道中。 三四双猩红的眼眸，在黑暗中散发着红光。 悉悉索索的交谈声响起，语调尖锐快速，像是恶魔的低语。 “食物……吃……” “吃！好吃的！” “我……我要吃……” 一只食尸鬼，将一具尸体拖回了自己小小的巢穴。 准备和妻子、孩子一同进食。 值得注意的是，这具尸体很新鲜，像是刚死没多久。 死者的脸上，还带着不敢置信和惊恐。 就好像在做梦时突然梦见一只怪物扑过来，本以为是一场噩梦，可直到他的喉咙被撕开、气息消失，都没能从梦中醒来。 事实上，这正是这个男人的死因。 被食尸鬼拉入这个庞大梦境中的人，远不只安乐等人，总有些不幸的家伙，被食尸鬼所盯上。 而在梦中被杀死后，现实中的他，同样再也不会醒来。 人类和食尸鬼的悲欢并不相通。 面对这样一具新鲜的尸体，这个食尸鬼家庭中的成员，一个个露出更兴奋、更贪婪的神情，张着嘴，露出怪异的带着肉丝和腥臭的尖牙，口水“滴答滴答”的落下。 它们，要饱餐一顿了。 就在这时。 “嗤！” 阴影中闪过一只白皙素净的手掌。 滚烫的、粘稠的血液喷洒而出，将黑暗中的地道染成红色。 刺鼻的腥臭味，很快蔓延开来。 安乐摇摇头，失望的想着：‘没有。’ ‘一点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 他已经顺着这条通道，杀死了七个这样的食尸鬼小聚落。 然而，所获取的信息寥寥无几。 说来有趣，即便是这种状态下的安乐，仍是不忘在杀死食尸鬼们之前，用触手提取它们的污秽，尝试榨干剩余价值。 只是遗憾的是，所获取的污秽理智极少，和大部分食尸鬼脑海中的记忆一样，价值极低。 大概因为，在混沌全知之主看来，食尸鬼的低智力和混乱，是它们“正常”“理智”的表现。 即便它们中的部分存在，曾经是人类。 但是，在吃下第一口尸体的腐肉之后，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它们都变为了另一种生物。 就像是安乐不可能因为猫咪不会说话、没有变成猫耳少女，就能从它身上抽取出污秽理智一样，食尸鬼的疯狂，已经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物质，不被触手所认可。 真要说的话，这种情况和污血兽类似。 只是，现在安乐所处梦境之中，食尸鬼的尸骸不是真实的血肉，所以不能“提取”后变成污秽理智。 ‘这样的速度，太慢了……’ 安乐心想。 ‘这种程度的杀戮……不够、不够，还远远不够！’ 他心底忽得浮现些许的诧异；‘以前的我，会有这种想法吗？’ 不知为何，安乐恍惚间仿佛想起了一些很久之前的事情。 明亮刺眼的无影灯、冰冷的手术台、散发着寒光的手术刀，还有身穿白大褂医生们意味不明的呢喃，最后是……鲜血！ 一眼望不到边的鲜红的血迹！ ‘那些事，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呢？’ 在安乐的脑海中，他十六岁以前的经历，仍然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生，平静的出生、长大、上学……可在这时，那些回忆中，开始掺杂一些零星的、不同寻常的片段，带来难以形容的扭曲与违和感。 只是，这样的异样，就好像大海上的一朵浪花，眨眼间便融入海面，消失不见。 安乐在心中自语：‘是时候加快些速度了。’ 刚产生这个念头，安乐便开始积蓄力量。 黑袍下的肉体看似纤细，然而却充斥着足以令外人心惊胆战的力量。 这是安乐经过阴影洗刷，圣血裔源血、龙血改造，再辅以狂信徒锻体术、呼吸法，在他长时间的坚持、努力，加上教堂一点小小的帮助磨砺出的恐怖身体素质，和常人相比较，被称为“超人”也丝毫不为过。 哪怕这具梦境中的肉体，只是安乐想象而出的存在，但也具备现实中接近八成的水平。 最后将这体质，以及身体中诸多秘力一同调用的，则是幽暗级恩赐——【太息影劫】！ 这项恩赐来源于不可考的远古时代，发明它的甚至都不是人类，而是一只恐怖的亡灵。 可想而知，它的神秘与强大。 即便名字中有“影”字，事实上，【太息影劫】和阴影并无太大关联，它的本质，乃是一种对力量的运用、发挥，像是一式绝顶的武功招式，将原本的力量，发挥出数倍的威力。 安乐全身上下的肌肉，开始收缩、紧绷。 这个过程就像是在挤压一个弹簧，把弹簧压迫到将断未断的极端状态，到最后再松开。 血液慢慢升温，循环速度加快。 安乐黑袍下的肌肤，呈现淡淡的血色，细小的毛细血管破裂，释放出些许微不可查的血雾。 这样的血腥味，以及先前的动静，自然引来了许多地下的生灵。 漆黑中，悉索的爬行声连绵不绝。 一双又一双的猩红色的眼眸，在附近睁开，闪烁着贪婪和毫不掩饰的恶意。 除去食尸鬼外，还有大量的伴生生物，正在靠近——伴生生物，即那些被食尸鬼侵染、同化的动物。 其中大多数是老鼠，它们的表皮无毛，又没有完全转化成食尸鬼那样的胶质，皮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红色的斑块上生着藓状的病菌，显得怪异又恶心。 但是，异变老鼠的数量极多，体型也是一般同类的三到五倍。 这些家伙，原本是生活在荒原上的一个地下鼠群，被生活在荒原上的人叫做“噬心狂鼠”，残暴、极富攻击性，而且悍不畏死，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种群。 噬心狂鼠对心脏这个部位有着超乎寻常的喜好，当然，它们也不挑食，是肉就会吃。 光是能生活在荒原上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噬心狂鼠的可怕。 在被同化成食尸鬼的同伴后，反而变得更难缠。 只是，这群狂鼠在进入这条地道后，却没有像平日里那样，直接如同潮水一般把不远处的活物淹没。 因为在它们看来，黑暗中的人影，固然散发着甜美、诱惑的生机，但同时，也宛如一座……即将喷涌的火山！ 充满着狂暴和火热。 一种压抑之感，笼罩在狂鼠们智力低下的大脑中。 它们不像人类那样聪明，然而敏锐的本能，则是告诉它们——不要靠近！ 安乐察觉到了附近的动静，也知道狂鼠和食尸鬼们的聚集，但他不在意。 他在脑中观想一条奔流的血色长河。 鲜血长河，在响应他的想象。 冥冥之中，难以言喻的秘力，从长河中垂落，穿过现实中的距离、穿过梦境与现实的隔膜，降临于安乐的体内。 有一瞬间，安乐甚至觉得血管中的血液都变成了永不止息的河流。 心脏有力的跳动声、血液汹涌的奔涌声，汇聚在一起。 安乐眼眸变为竖瞳，阴影的漆黑与血液的猩红纠缠着，旋转着，闪过淡淡的金色。 这是几种秘力被调动到极致的表现。 而在他放在身前的双手中，一颗鸡蛋大小的能量球，已经成型。 比起上一次在教堂里的浅尝辄止，这一次，安乐则是几乎动用了全力。 一丝一缕毁灭的气息，正从这枚混杂着红黑金之色的球体中溢散而出。 它有如一颗宝珠，瑰丽且珍贵，散发惊心动魄的美感。 但在美丽背后，却是仿佛能摧毁一切的暴虐力量。 ‘差一点，还差一点……’ 而这时，那群噬心狂鼠愈发躁动不安，那股鲜甜的血肉气味，和心底不断升起的警兆相互矛盾，简直要把它们逼疯。 从黑暗中，走出一头格外壮硕的狂鼠。 它足足有两个成年男子那么大，让这本就狭窄的地道，显得更加拥挤。 然而在那无毛的、丑陋的皮肤下，充斥堆积而成的脂肪和肌肉，说明其可怕的力量和防御力。 它，便是这群狂鼠的首领。 鼠王硕大的眼眸中，流露出人性化的色彩，贪婪又狡诈。 它预感到，倘若能将那团充满鲜甜气味的肉体吞下，自身便能达到一个全新的层次，或许……连这座坟墓深处的那些家伙，都不再会是它的敌手。 “吱吱！吱吱吱！” 在鼠王的命令下，有几只胆大的狂鼠，小心翼翼的向安乐靠近。 它们接近了一段距离，那团火山仍旧没有喷发，这无疑给它们带来了极大的鼓舞。 这些狂鼠死死的盯着安乐的胸口，欲望和恐惧不断交锋，最终还是前者占据上风。 唰！ 它们不顾一切的扑向安乐，想啃噬他的心脏，吃掉他的骨血。 鼠王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渴望，蠕动着健硕的身躯，向里挤去。 鼠群整个动了起来，像是汹涌的潮水，向安乐涌去，将他淹没。 这种景象，足以让一般人骇人变色。 可下一刻。 “吱啊————” 狂鼠王忽得尖叫，声音仿佛能刺穿耳膜！ 而且，满是惊恐。 它不再前进，反而极速蹬着四条短腿、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后退，丝毫不顾的碾死身边的同类。 可惜，已经太迟了。 安乐于心底轻声道：‘来都来了，那就……留下吧！’ “咚！” 空气倏地一震，就好像心脏的跳动。 无形的波纹，从安乐手中的球体中传出。 甫一接触，那些正向他扑去的狂鼠便浑身一颤，心脏被震碎，失去生机，仅凭着惯性落下。 而随着波纹的扩散，不论是逃窜的、还是扑来的狂鼠，就好像被按下了休止符，骤然定格在原地。 就连那只狂鼠王也不例外。 它唯一能做的，是转动眼睛，无比畏惧的看着身后那阴影中的身影。 而那，便是它鼠生最后见到的画面。 下个瞬间。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众多的狂鼠以及几只倒霉的食尸鬼，从心脏开始，到骨骼、内脏、血肉、皮肤……全部炸开，强大到难以形容的力量冲刷在这条地道。 下了一场血色的雨。 而这，仅仅是开始。 伴随【太息影劫】的威力爆发，原本牢固的地道开始震颤，不均匀的裂痕蔓延开来，石块碎裂、沙石飞扬。 最后，轰然一声坍塌。 而这份力量，还将持续的向外扩散，震碎周围的一切。 简直就好像……引发了一场地震！ ****** 整座地下的城市，都在颤栗。 原本或是在进食或是在休眠的食尸鬼，纷纷被这样的响动惊扰。 以大多数低等食尸鬼的智商，很难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忽然间就有这样大的动静？ 它们只是本能的感到畏惧。 感觉这座地下之城要因此塌陷，它们也要被埋葬在其中。 而在深处，一处极其空旷的地下空洞中。 这里，乃是这座地下城市的核心。 空洞的地面上，矗立着一座又一座的墓碑，众多强大的食尸鬼都安眠于此。 还有些许奇形怪状的建筑物，有的像是尖塔，有的则像是放大了数倍的墓碑，还有的像是一个高大的平台。 这是食尸鬼用于祭祀，向它们的神明祈求的建筑。 据说，伟大的藏骸所之神，就居住在这片空间的最深处，一切祈祷和呼唤，都被祂所知晓。 而面对这样的异动，无数食尸鬼默默的抬起头，看向高处。 “什么人，敢惊扰藏骸所之神的居所？” 一名十分衰老的食尸鬼带有怒气的喃喃着。 它和一般的食尸鬼不同，两足着地，手中拿着一本像是书籍的东西，身上竟然还穿着一件还算完整的衣袍，衣物上绘制着怪异的花纹。 这只食尸鬼名为亚尔曼，乃是食尸鬼中的大祭司。 亚尔曼那突出的和犬类一样的鼻翼轻轻抽动，脸上流露出享受与陶醉。 “这股气息……是最上等的食物。” “割下他的头，挖出他的大脑，一定能成为取悦祂最好的材料。” 而在亚尔曼的身边，一只与它气质截然相反的庞然大物，涎水正不住向下流淌。 即便是四肢着地，它的高度仍超过了两米五，倘若直立而行，恐怕有六米多高，它形貌的丑陋超出常人的想象，一大一小的眼球，扭曲的脊椎，皮肤是深灰色的胶质，众多疤痕在它的身体上蠕动。 其名为力，它摒弃了智力，转而追求最极致的力量。 “吃！吃！吃！！！” 它的脑海中，只有这样一个简单粗暴的念头。 数条锁链控制住力的四肢，哪怕是亚尔曼，也不能完全掌控它。 附近的食尸鬼，更是时不时对它表现出惊恐和不安，像是担心力会把它们也给吃掉——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并非没有发生过。 只是这时，亚尔曼拍了拍力的后背，在它耳边说道。 “力，把他杀死，然后带回来。” “除了头以外的部分，全都是你的。” 说完，便解开了力身上的锁链。 力的眼眸中闪过猩红的残暴，朝天怒吼一声：“吼——————” 便异常灵活的攀附在岩壁上，向上攀爬而去。 ****** “咔咔……” 碎石从头顶掉落，带下些许沙尘。 初入地道的光太等人，因而灰头土脸。 然而比起这些，更令他们惊骇的，是地面的震动，好像所处的地道即将坍塌一样。 在光太释放的黯淡光线中。 冬野明日香勉强站稳了身子，扶着墙壁，颤声道：“发生什么了？地震了吗？” 陈夜和吴勇都被震得有些茫然，一时回不过神来。 “梦境里，也有地震吗？” 光太苦笑着发问，在缓解紧张的气氛。 要是这样的震动再来几次，都不需要什么食尸鬼动手，他们就要全军覆没，被埋在这里。 夏冰欣也茫然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灵媒摇摇头：“不是地震。” “梦境中也不会有这种地质现象，而且……” 灵媒的语气带上了两分不可思议，“在我的感知里，这更像是一种超凡力量的突然爆发。” “就好像把力量凝聚在一点，然后骤然爆发开来。” “超凡力量？” 陈夜怔住：“难道说，这是哪个超凡者搞出来的动静？别开玩笑了！” 在他的印象里，还没有哪个超凡者能做到这种地步。 起码，B级以下的超凡者不可能做到。 而B级超凡者的层次已经接触到灵魂，一般也不可能被裹挟进这个梦境里。 灵媒其实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 她感知到，这份超凡力量的特性，有些熟悉。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正是…… 而在一旁，冬野明日香也陷入沉思，她回想起刚才的安乐。 假如说，这样的力量，是从那暴君一样的男人手中施展出来的，她似乎……也不会太过惊讶？ “或许是某种超凡生物的手笔。” 夏冰欣冷静分析道：“不管怎样，它这样的动作，一定会激怒食尸鬼们，吸引它们的注意力，这恰好，就是我们行动的机会。” 作为易爽的秘书，夏冰欣的工作能力和判断力，还是很强的。 而且她比光太他们知道更多的内情，对这食尸鬼的地下世界为何出现在月涌市下，有一些猜测。 一行人正打算讨论一下行动的计划。 他们中的吴勇却忽然变了脸色，变得异常惊恐，看向黑暗中的一个方向。 153.你记得你吃过多少片面包吗（4500） “您吃了吗！您吃了吗！您吃了吗！您吃了吗！！” 吴勇面色惨白，几乎没有血色，口中的语调尖厉，不住的重复着这一句话。 光太他们能看出来，吴勇实际上是想表达出别的意思，只是因为语言能力受限，只能说出这一句话。 对此，光太不免十分惊讶。 他和吴勇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包括上次被困于迷雾笼罩的经历，吴勇也从没表现过这样的惊慌，就好像……从那片黑暗里马上就有极其恐怖的怪物要钻出来似的。 光太努力宽慰道：“别慌，你想说什么，可以写在地上。” 吴勇用力的摇摇头，做了一个手势，拉着光太的手臂就向一旁跑去。 ‘因为时间不够，所以要拉着我们直接逃跑？’ 和吴勇相识这么久，光太也能从他的表情和肢体语言中，看出一些他想传达的信息。 光太索性也一挥手，示意陈夜他们跟上来。 一行人迅速离开这条通道。 而就在他们离开没多久。 “轰！” 地道上方的岩壁裂开。 掉落的石块间，一道黑袍渐渐浮现，正是安乐。 【太息影劫】的威力，仍然没有释放完全。 而且，比起上一次毫无控制的宣泄，现在的安乐，对手掌中那枚鸡蛋大小的球体，拥有了更强的掌控力。 甚至隐隐从中体会到某种难以言说的意境。 这股意境很难用语言描述，不同于安乐以往体会到的任何一种。 真要说的话，就好像是宇宙中一颗恒星在燃烧殆尽后，从膨胀再到坍缩的过程，是一种……寂灭！ 仿佛一切都将凋零，都将归于平寂。 而因为这个地下世界四通八达，不同的通道通往不同的深度，所以安乐才能撞上光太等人。 安乐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也认出了他们的气息。 但他仍旧和方才一样，没有同他们交流、沟通的念头，更不打算追上他们。 安乐仅仅是再次释放手中【太息影劫】的一部分力量。 轰！！！ 这附近的地道，再度发生剧烈的震颤，随后在天崩地裂般的颤抖中崩塌，顺带碾死了周围的一些食尸鬼。 那对安乐而言，不过像是踩死了几只小虫子，无足轻重。 ‘在这下面，还有更多……’ 在【太息影劫】不讲道理的破坏力之下，安乐不断的向这座地下城的更深处前进。 ****** 另一边。 “呼！呼啊——” 光太用力喘着粗气，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侥幸，额头还有几滴冷汗。 “好险好险好险……” 回想刚刚的情况，简直是危在旦夕、命悬一线。 就在他们跑出那条通道没多久后，身后突然传来无比剧烈的响动。 随后，就在光太震惊的目光中，身后的道路在不断塌陷，第二轮“地震”再度出现。 他们拼尽全力，才得以侥幸逃出生天。 “小夏，你没受伤吧？” 光太转过头，向夏冰欣问道，且不自觉用上了以前的称呼。 “我没事，但……你要牵到什么时候？” 夏冰欣视线默默下移，不带任何情绪的说道。 “咳咳。” 光太反倒有些尴尬，默默收回了抓着夏冰欣的手，刚刚情况危急，他下意识的就带着对方一起逃跑，只能说，习惯了。 好在，夏冰欣没有和他一般见识，而是严肃问道。 “刚才，到底是什么家伙？” “要不是吴勇先生的预警，恐怕我们都要死在那里。” 冬野明日香他们纷纷感激的看向吴勇，却发现他的表情并不好看，脸色仍然发白，像是大半夜看了恐怖片一时半会儿缓不过来。 他低语：“您吃了吗……” 话说出口，吴勇就意识到组员们无法理解他的含义，于是用手指在地面上写下几个字。 光太牌灯光自动的调高了亮度，使众人能看清吴勇写下的文字。 【安乐】 在写下这个名字后，吴勇犹豫、疑惑了许久，才在最后画下一个—— 【？】 像是表明他也并不确定。 光太很难不惊讶，轻声喃喃道：“安乐？” “造成这地震的人，是安乐？” 他毛茸茸的犬耳抖了一抖，在消化这个信息。 乍一听，确实有些不可思议，但光太回想起往事，又感觉……也不是不可能？ 陈夜则是想起，安乐明明也和他们一同进入小巷，但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这样的动静，的确很有可能是他搞出来的。 “这……也太夸张了！” 陈夜心里苦涩的想着：‘他什么时候强到这种程度了？’ ‘我还有教堂作为金手指，变强的速度都比不上他？’ ‘这就是真正的天才吗？’ 虽说陈夜对安乐早就没有最初的敌意，甚至隐隐还有些敬佩、感激他。 但同为小组中的新人，陈夜时不时还是会升起与安乐比较的念头，毕竟他在同龄人中一向被称作天才，而教堂带来的提升，更增强了他的信心。 只是陈夜永远不会知道，他每享受到1点努力读书换来的禁忌知识的提升，安乐就能获取至少7点，甚至更多。 员工赚钱的速度，怎么能和老板比？ 到了今天，陈夜算是彻底熄灭了攀比的心思。 在差距不大之时，人们或许会羡慕、嫉妒那些比自己强大之人。 可当这差距变为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那所剩下的，便只有仰望！ 夏冰欣同样诧异，不过她脸上却不动声色。 她忽然有点能理解，易爽部长为何对安乐如此在意，还专门设计一场对他的考验。 一旁，冬野明日香和灵媒心里并不乐观。 安乐固然展现了他强大的一面，但他现在的状态，很难说究竟是敌是友，或许会无差别的对他们发起攻击。 就在这时。 地面又传来一阵震动，像是有沉闷的脚步声，正在靠近。 灵媒微微变色：“快退！” “有什么很危险的东西要来了！” 可惜，她的话语还是迟了一些。 伴随“轰”的一声，他们脚下的地面，骤然破开一个大洞，碎石险些划破了光太的脸颊。 一只巨大的、无毛的手掌，从洞口伸了出来。 它的皮肤是深灰色的胶质，遍布蠕虫似的疤痕，光是目睹就令人生厌，发自内心的感到污秽，好像那病菌要通过目光钻到大脑中一般。 一瞬间，众人的呼吸仿佛停滞。 通体发寒，宛如全身赤裸的被丢进冰天雪地的荒原。 心悸与恐慌，将他们的内心淹没，这种畏惧源自灵魂、血脉深处，简直就好像…… 遇到了天敌，碰上了天生的捕食者！ 甚至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 在灵媒眼中，在这只巨爪周围，笼罩着近乎实质的黑气，影影绰绰的人类面孔从中浮现，正在发出哀嚎、痛哭，想不顾一切的逃离。 然而那只是徒劳，因为，他们早已死去。 那都是这只食尸鬼吃下的人类，其怨念和残魂聚集在一起，居然近乎实质！ 所以才形成了一种精神上的压迫感。 灵媒心中惊怖：‘它到底……吃过多少人？！’ 不过，就好像是人们不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片面包，食尸鬼也不可能记住它进食的尸体数量。 “吃！吃！吃！！！” 怪异语调的怒吼，从洞口之下传出，几乎要震碎众人的耳膜。 灵媒的声音直接在光太他们脑海中响起：“熄灭光源，不要乱动，屏住呼吸。” 在这种危急时刻，众人还是表现出了专业的心理素质，按照灵媒所说的去做。 灵媒手中的一根白色羽毛无声燃烧，消融在空气中，化作一层特殊的防护罩，将他们包裹。 空气中流淌过水波状的波纹，他们的存在感慢慢变得稀薄。 在一片漆黑中，似有一颗硕大的头颅从洞口探了出来。 一双猩红的眸子，像是两盏鲜红的灯笼，悬挂在半空中，只能从中看出贪婪和暴虐。 力四处扫视着，发出略带疑惑的吼叫：“吼？” 方才几只小虫子的气味，不见了。 滴答！滴答！ 它的涎水滴落在地道中，散发淡淡的恶臭。 随着那对眸子向光太等人的位置靠近，他们的心脏快要提到嗓子眼，就差从胸腔里跳出来。 力靠得极近，那丑陋的、扭曲的面容近在眼前，几乎有涎水要滴落在头顶。 光太在心中祈祷：‘混沌全知之主，请庇护我吧……’ 他之前清醒过来之时，便默默祈求过，只是这一次罕见的没有反应。 不过，光太只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神父曾告知于他，如果不够虔诚的话，祈祷是无法传递到教堂之中的。 光太心想：‘是因为我的祈愿太过功利了吗？’ ‘还是说，是梦境的影响？’ 虽然黑袍神父的身影没有在他身边出现，但兴许是他们运气不错，加之灵媒的手段发挥了效果。 力的头颅缓缓后退，似乎放弃了寻找，要往别的地方搜索。 还没等光太彻底松口气。 下一秒，一只巨爪便从天而降！ ****** “混沌全知之主，请庇护我吧……” 安乐清楚的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但是他却没有丝毫回应的想法。 现在的他，不想交流，也不需要交流。 在安乐眼前的巢穴中，血液的痕迹呈溅射状散布，食尸鬼的肉块、骨骼，混杂在众多的白骨中，并不起眼。 这些只剩骨头的残骸，在安乐到来之前便已存在。 它们，是曾经被这只食尸鬼吃掉的尸体。 有的食尸鬼不会连骨带肉的进食，而是和人类一样，只挑选好吃的部位，而将骨头弃之不食。 这些骨骼被残酷的分成数块，能依稀看出它们生前的遭遇——手臂、大腿被砍下，头颅被劈开，内脏被挖出。 甚至有一具骨骸，还是在食尸鬼啃噬干净后重新拼凑而成的。 这行为，就好像闲着没事的人，在吃完鱼后，把鱼刺重新拼成一个完整的形状一样。 对这么做的人来说，纯粹只是一种恶趣味或是消遣，可对于被拼接食物的同类，则是莫大的恐怖。 安乐自然不会感到恐惧。 因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已经在被抽取记忆后，以残酷的方式杀死。 只是……在这巢穴中，还有一个活着的事物。 这是一个女人。 女人的头发稀疏的披散开来，曾经姣好的面容干枯憔悴，神情麻木，双眼空洞，不见一丝光亮，好像是一具空荡荡的、丢失灵魂的空壳。 她的牙齿上残余着血迹和肉丝，身不庇体，皮肤脏乱且有多处淤青。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女人的身体正在向食尸鬼转变，但又没有转化完全。 皮肤呈现出胶质化的倾向，指甲尖锐，趋近于野兽。 那并非出自女人的意愿，而是因为……她那高高隆起的腹部！ 来源于其中的胎儿！ 她的腹部时不时的抽动着，皮肤表面隐隐渗出血迹，好像有某种怪物要从中钻出。 从这只相对聪慧的食尸鬼的记忆中，安乐获取了很多信息。 同时证实，有食尸鬼与人类交合诞下后代的传言。 甚至在这食尸鬼的记忆中，以这种方式出生的后代，会在第一时间吃掉母体，且会变得更加聪明、更加强大。 安乐清楚的明白，这个女人究竟遭遇了什么。 每一天，都是宛如地狱一般的生活。 为了供给胎儿的营养，食尸鬼将尸体细致的撕碎，再喂进她的嘴里。 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不知道度过了多天。 即便这里只是梦境，但现实中的女人，同样再也不会醒来，她的灵魂就这样被拘束在这里，承受日复一日的煎熬和苦痛。 安乐心想：‘真是……令人作呕的爬虫。’ 似乎是察觉到了动静，又可能是最后的回光返照。 女人的眼底燃烧起火焰。 ——这并非是一种修饰的形容词，而是真实的、炽热的、明亮的火焰，从她的眼眶里升腾而起，灼烧眼球，照亮了这一方黑暗的世界。 这是精神、灵魂力量的具现。 是她长久以来积累的愤怒与仇恨。 女人张开枯裂的双唇，用许久没使用过的声带，撕裂般的喊着：“杀……了……我！” “杀……了……它！” 这已经是女人灵魂最后的力量，即便不用安乐动手，在那火焰烧尽后，她也会凋零。 但哪怕早一分一秒也好，她想从这样的地狱解脱。 而她对腹中的胎儿，绝无母子之情，只有积累到极致的怨恨。 事实上，那胎儿也不会将她视作母亲，仅仅是一个容器、一顿可口的新鲜食物罢了。 安乐伸出手，放在女人的额头。 触手伸入她的大脑，抽取她的疯狂。 起码，在临死之前，安乐能让她不那么痛苦。 女人的神情渐渐平和，隐约带上了圣洁，像是那些教堂中被抽取污秽的信徒。 痛苦和疯狂，在远离她的灵魂。 意识即将归于幸福的、平静的空处。 那里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存在。 硬要说的话，便是“空”。 女人眼底的火苗微弱的跳动着，她喑哑的轻声说道：“请您……杀……光……它们……” 这是她最后的、卑微的请求。 安乐终于说出他进入主城区以来的第一句话：“你的愿望，我听见了。” 他宛如一位真正的神父那样，仁慈的、宽容的、悲悯的说道。 “迷失的羔羊，在此安眠吧——” 从女人口中，吐出微不可查的声音：“谢……谢……” 最后，她眼眶中的火焰消散，一动不动。 她腹中的食尸鬼，意识到母体的死亡，躁动不安的动作起来，要直接从内部啃食这具尸体。 但在下一刻，便被震碎了心脏，永远的死去。 火光慢慢熄灭，四周重归漆黑与寂静。 安乐的背影，消失在阴影之中。 154.你……太吵了（5000） “轰！轰！轰！” 地道崩塌的声音连成一片。 石块在碎裂、地面在塌陷。 光太等人在狂奔，就好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逐一般。 诚然，在他们身后的既非洪水也非猛兽，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却是比这二者还要可怕的存在。 “吃！吃！” 单一的音节，裹挟狂暴的风声，从身后席卷而来，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光是吼声就能引发这样的动静，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只食尸鬼已经拥有了B级超凡者的实力。 “可恶，这家伙追着我们不放了！” 光太恨恨说道，脚下的步伐却丝毫不敢停留。 只要慢上一步，就可能因为地道的坍塌，而陷入地下。 不久之前，就在他们以为食尸鬼没有发现他们、即将离开之时，它却突然动手，以雷霆之势要抓住他们。 只差一点，光太就要在梦境中身亡。 原来，力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只是想借助松懈的那一瞬，彻底捕获猎物。 力的智力水平虽然不高，但它在战斗时，却拥有比智慧更重要的本能，依照本能行事的它，也能表现出如狐般的狡诈。 至于力为什么会捕猎光太他们？ 这也很简单，就好像有人准备去餐厅吃顿好的，恰好在路边遇见了奶茶店和小吃店，顺路填一下肚子，不也是很正常吗？ 好在，灵媒早就施展了光太无法理解的手段。 一行人的地理位置，向一旁移动了大约十米。 躲过一劫，并不意味他们安全了。 相反，那是新的危机的开始。 在力疯狂的追逐下，光太等人被迫开始逃亡之旅。 生死存亡于一线的感觉，绝不好受。 在场人们的心中，都像是有一根绷紧的弦，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 ‘不能在这里和它战斗，这里随时可能塌陷。’ 灵媒还能保持着冷静，思考眼下的局面。 “正面战斗，或许只有他能对抗。” 她用余光瞥向身边的吴勇——在灵媒看来，居然是队伍中最强的那个？ ‘只是，他的状态……’ ‘首先，得找到一个稳固的地面，应该……在那个位置！’ 凭借着极其敏锐的灵觉，灵媒带领着光太他们前进。 时不时的，陈夜会动用冰锥刺向食尸鬼，只是收效甚微。 眼看着自己的冰锥，和那灰色胶质皮肤相触不到一秒，就被轻而易举的被撞碎，像是被泥头车创过一样，几乎起不到阻碍效果，陈夜心底发毛：‘该死，这家伙的皮肤是有多厚实啊！’ 即便陈夜本来就没打算对它造成多大伤害，只是想拖延前进的步伐，但仍不免为之惊讶。 陈夜甚至有种感觉，就算这只怪物站在他面前不动，站着给他打，都未必能破防。 他心生绝望：‘这种存在，真是我们能对付的吗？’ 祸不单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变响，附近的食尸鬼和变异生物被惊醒，在靠近。 倘若被它们所包围，他们一行人生还的可能性，将再度降低。 灵媒心知，再这样逃窜，情况只会继续恶化。 至少……要对这只食尸鬼造成一定伤害，让它放弃追逐自己等人。 她冷静的在心中向众人传达指示：‘诸位，等会儿，请按照我说的去做……’ 因为双方的力量差距，唯有齐心协力，才可能暂时阻碍这只食尸鬼的步伐。 半分钟后。 灵媒等人来到了一条狭小的地道，只能勉强容纳一个人奔跑，而这对力庞大的体型来说，前进遇到的阻力会更大。 “砰！” 力的头颅极其粗暴的撞在狭窄的入口，大小极不匹配，本该是“进不去，怎么想都进不去！”的处境，可力却丝毫不考虑洞口的想法，径直挤了进去，用身躯直接拓宽这条通道。 石块不断碎裂、岩层即将坍塌。 即便只有极短的瞬间，力的头颅被卡在了通道里。 而这，便是灵媒等待的机会。 率先亮起的，是一团无比璀璨明亮的光团，一般人哪怕用眼睛直视，都会感到刺痛，甚至可能因此失明。 在恩赐蜕变为【核光心法】后，光太对光辉的掌控更上了一个台阶，他不再像以往那样，需要虔诚的、饱含诚意的请求，才能借用光辉的一丝伟力，而是地主对自家的小娇妻发起命令一样，对光线随意驱使、为所欲为。 说来有些罪恶感，在这种地位对调之后，光太心中有几分难言的快意。 好像是被抛弃的妻子，在前夫面前炫耀和现任的感情。 不管光太抱有何种心态，眼前这团光线，便是他能爆发出的最强攻击手段。 炽热且明亮的光柱，射向力的双眼，要将它刺瞎。 与此同时。 数十道冰锥于空气中浮现，在短暂的加速后，像是一颗颗炮弹砸向食尸鬼的身躯。 夏冰欣手中则是拿出一把细长的冰蓝色长刀，不知由何种材料构成，但极为锋锐。 刀光闪过，仿佛连空气都能被斩断！ 早有准备的他们，纷纷施展出最强的攻击手段，企图将其斩杀！ 等到烟尘散尽，不远处的阴影中，暂时失去了声响。 连附近在暗中靠近的家伙们，也因为这剧烈的波动而停留在原地。 陈夜捏着拳头，紧张问道：“成了吗？” 他现在的心情，就好像手术室门口等待医生消息的病人家属一样，既想快点听到答复，又担心听到的是不想听到的结果。 光太犬耳绷得笔直，即便他并未抱太大的希望，但是……万一呢？ 在光太释放的光线中，众人得以看见力头颅的全貌。 那本就丑陋的面容，此刻更是面目全非。 表层的肌肤和皮肉，都在光团和冰锥的攻击下消失不见，惨白的骨骼直接暴露在空气中。 眼眶中的眼球则是被高温灼烧成焦黑的模样，最后碎裂开来。 还有一道深深的刀痕，横亘了它的整张脸庞，连骨骼都被劈开——这是夏冰欣手中长刀留下的伤痕。 眼前的头颅一动不动，像是失去生机，就此死去。 看着这一幕，冬野明日香惊喜道：“居然真的杀死它了？” 灵媒起初也觉得食尸鬼死去，但很快变色，喊道：“不！快后退！” “咔嚓！” 这颗硕大的脑袋，从那道刀痕开始，向两边裂开，像是被敲碎的核桃壳一样。 然而，随着骨骼和血肉裂开。 一颗崭新的、缩水了些许的头颅，便从中探出，发出怒吼。 “吼————” 力一大一小的双眼中，充斥些许嘲弄和轻蔑，扫视身前，像是在嘲笑这群爬虫的愚蠢、自不量力。 见到这一幕，众人悚然而惊。 众所周知，食尸鬼的要害便在大脑，而这只家伙，却是用一层血肉和骨骼，在真正的头颅外构筑成一道防线。 而且，没人能够确定，这颗头颅里装着就一定是它的大脑。 或许还是一层防护。 灵媒没有犹豫，再次开始向通道的深处逃窜。 ‘像是刚才的攻击，短时间内都不能再发起，难道真的要……’ 灵媒看向从刚才开始就保持沉默的吴勇，他身上那些锁链状的纹路，散发着异样的光芒。 一行人继续逃亡之旅。 且和方才相比，显露出山穷水尽的态势。 拦在他们面前的食尸鬼和变异生物，慢慢无法快速解决掉，险象环生。 众人身上出现大大小小的伤势，体力渐渐不支。 “您吃了吗！” 这时，吴勇像是下定了决心，用坚定的语气说道。 吴勇想表达的意思，光太能轻易听出。 他想要解开那种像是封印一样的锁链，以一己之力拖住食尸鬼。 光太知道，吴勇的确具备那种能力——他的体内，封印着一只亡灵！ 吴勇能拥有超凡的力量，失去正常的语言功能，只能说出“您吃了吗”这一句话，都是拜其所赐。 那只亡灵极端诡异，限制住食尸鬼的确不成问题，但一旦封印解开，吴勇的灵魂也将永久沉沦。 光太咬着牙：“再等一等……”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迎来那种结局。 吴勇看向光太的目光中满是感激，还有些许不舍、悲哀。 但他仍是毅然决然的开始松开身上的锁链，一团黑影，于他身上慢慢浮现，神秘而诡谲的气质显现。 而在身后追逐的力，则也察觉到这种变化，双眼微微眯起。 它的智力水平不高，但直觉极其灵敏。 现在，它便嗅到了危险的气味。 力张开大口，用极尽嘲弄的语气说道。 “食物……只是食物罢了。” “挣扎，没有意义！” 这只食尸鬼不是不会说话，只是就像是人类不会和餐盘里的牛排对话一样，它也不屑于和这些猎物交流。 不过现在，吴勇气息的变化，让它稍稍收起了轻视，决定用亚尔曼教会它仅有的几句话，对他们进行威慑。 在它过往的经历中，每当它说出这些话，那群爬虫们就会因此恐惧，四散而逃的情况也不在少数。 “乖乖被我吃掉，就是你们最大的荣……” 轰！！！ 在光太、冬野明日香他们震惊的目光中，力头顶的岩层猛然破开，一道身影落下，恰好踩在这只食尸鬼的头顶。 沉重的巨力之下，力甚至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污浊的血液从嘴角流出。 等尘土散开后，光太得以看见一身黑袍，和一个熟悉的温和的笑容。 安乐像是平常一样打招呼：“各位，晚上好啊。” “安、安乐！？” 原本还在仓皇逃窜的冬野明日香停下脚步，讶然道。 她怎么都没想到，安乐会在这种情况下出现。 而且……现在的安乐，似乎变回了平时的模样？ 只不过，现在可不是闲聊叙旧的时候，突然被袭击的力，只觉得一阵愤怒和羞辱感涌上心头，像是火焰在胸膛中燃烧一样，用尽全力昂首，企图发出惊天怒吼，来宣泄这股怒意。 这感觉，就像是正在餐桌上享用美餐，忽然被盘子里的红烧肉打了一巴掌。 既荒诞又令它愤怒。 力在心中咆哮：‘我要把这只该死的爬虫撕碎！’ ‘让他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 可力正想抬起头，一股沉重无匹的力量，便从它的头顶传来，压得它连头都抬不起来。 一直以来，都只有它用蛮力压制别人的份，而今天，居然是它被一只猎物压制了？ 这怎么可能！？ 虽然这有它身陷狭窄通道、且被光太等人削弱过的原因，但仍令更浓郁的屈辱感和怒火于力的心底喷薄而出。 它更激烈的挣扎起来，使得整条地道都在颤栗。 “你……太吵了。” 安乐吐出冷漠的、不带一丝情感的话语，随后将【太息影劫】凝聚而成的珠子，重重下压，直接按进力的头颅中。 坚韧的胶质皮肤、纤维紧密的肌肉、坚硬的头骨，全都像是融化的柔软黄油一样，被毫无阻碍的穿过。 随后，这颗头颅的挣扎渐渐衰弱，以至于一动不动。 狰狞可怖的面孔，就此定格。 光太忍不住瞪大双眼，在他们看来几乎无法战胜的怪物，就这样被安乐秒杀了？ 陈夜默然无语，但疯狂跳动的心脏，和微微颤抖的手，还是表明了他的震惊。 带着面纱的灵媒，则是眯起美目，不知道心底在想什么。 这时，光太想起刚才破体而出的头颅，立即提醒道：“小心！它真正的大脑可能不在这里！” 食尸鬼的要害只有大脑，如果没破坏掉其脑组织，它仍有可能重获新生。 事实上，力的确没有死去。 在它贪婪暴虐的表现下，隐藏的是极端的狡诈。 它向光太等人展现出的能力，都只是一种伪装。 力真正的大脑，甚至都不在头颅中，而是位于胸膛、心脏的附近。 也曾有数个强大的人类，在艰苦战斗中，击碎它的脑袋，便喜不自胜，以为一切都将结束，最后在毫无防备之时，被重新复原的它一口吞下。 食物们喜悦向惊恐的转变，从天堂到地狱的绝望感。 乃是力用餐时最好的调味料，仿佛肉质都会因此变得鲜嫩可口。 它相信，这一次，也会是如此。 这时，它听见安乐轻笑道：“我知道。” “但是，没有关系。” 咚！ 闷响，敲击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他们的心脏。 下一刻，世界，安静了。 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巨响，也没有光污染似的爆炸，更没有斩断空气的刀光。 只有一种润物细无声般的波动，从力的头部传出。 波动透过力的血肉、空气，传递到人们身上。 他们所处的世界，仿佛静止了。 像是只过去了一秒，又像是过去了一个世纪。 光太终于回过神来，再次看向安乐脚下的食尸鬼，它看上去和一秒钟之前没有变化。 但当安乐轻轻一跃，从它身上跳起，落在地面上后。 力庞大的身躯开始坍塌，就好像被它摧毁的地道一样，头颅、大脑、血肉、内脏……这只食尸鬼体内一切的组织，都变成了一滩肉糜，像是被细细剁成的臊子，又像是被搅拌机搅打数千遍的浆状物，不复其先前的形状。 就这样，以一个不算快也不算慢的速度，“融化”在人们眼中。 好像，它本来就是由这种肉糜粘合而成似的。 ****** “……” 地道内，出现短暂的寂静。 光太已经看呆了，暂时失去语言功能。 这只食尸鬼的肉身有多结实，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但居然就这样化成肉泥？ 这是人能做到的事？ 夏冰欣一向清冷的脸庞，也不禁流露出愕然之色。 陈夜心中，则是泛起了一股强烈的渴望……好强！我也想像他一样强！ 他已经把安乐当成一个追逐的目标，心底燃起奋斗的火焰。 ‘至少，要追赶上他的背影！’ 安乐看到陈夜的眼神，颇感欣慰……员工有上进心，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员工不努力，老板哪来的钱赚？ 这种不用鼓励就有斗志的员工，可比躺平混吃等死、上班只为下班的老油条好多了。 ‘加油！继续为我努力工作吧！’ 安乐在心里鼓励了陈夜一句，转头看向一旁的吴勇。 吴勇此时的状态并不好。 即便因为安乐的到来，他没有继续解开锁链。 但这一过程已经开始，又怎会轻易终止？ 吴勇面色泛青，紧咬牙关，在承受莫大的疼痛，每一条锁链状的纹路，呈现出黑红之色，在散发着惊人的热量，灼烧他的身体。 这股疼痛不仅仅在肉体，更深入灵魂。 从他身上飘荡而出的黑影，正在迅速扩张，想主动挣脱吴勇身上的纹路。 它想逃出这个樊笼！ 安乐皱眉，察觉出它的不同寻常。 因为这黑影，居然让安乐都有些…… 兴奋？ 咳咳，准确来说，是他的触手感到兴奋。 想从虚空中钻出，去和这团黑影发生亲密接触。 灵媒语气严肃低沉：“封印解开的过程，几乎无法逆转。” “而那只亡灵一旦逃离，吴勇他……” 光太的双耳垂下：“连您……都没有办法吗？” 吴勇忍着疼痛，面带愧疚，他满怀歉意的说道：“您吃了吗？” 直到这时，他还是在为自己给众人带来麻烦，感到歉疚。 安乐开口道：“我有个法子，或许可以尝试，但请你们稍加退避。” 155.听话让我看看（5000） 在光太等人暂时离开后。 这狭小的地道里，只剩吴勇和安乐两人。 看着身前身穿黑袍、面带和煦微笑的安乐。 吴勇却是情不自禁的颤了一颤。 即便没有任何来由，吴勇总感觉现在的安乐，很可怕！ 甚至于，比他体内那只亡灵还要令他不安、紧张？ 似乎，这不只是因为安乐之前引发的地震、对那只庞大食尸鬼的秒杀，而是出于某种更深层的、隐藏在灵魂中的因素。 “你怕什么嘛，我又不会把你吃了。” 安乐语气轻快的笑了笑，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他心里有些好笑：吴勇的心理素质不太行啊！ 眼看着那团黑影就要继续扩张，安乐心知情况紧迫，不再开玩笑，沉声说道：“闭上眼睛。” “给你一个忠告。” “不要去看、不要去听、不要去想。” “想象自己在睡觉，意识沉入一片深海” 安乐的声音像是带着古怪的魔力，让吴勇不自觉的就照着他说的去做。 而且随着意识缓慢模糊，来自那只亡灵、锁链的疼痛感，逐渐消散。 灵魂仿佛浸泡在柔和的温泉中，弥补着曾经受到的伤害。 有什么东西，进来了 很快，吴勇迷茫的冒出这一念头，他的灵魂中似有异物进入。 这种感受，很难用语言形容。 既有些难以启齿的羞耻，还有轻微的不适，然而在不适过后，则是他无法用表述出来的舒爽，好似污秽之物被抽离，灵魂得到净化，甚至让他留恋不舍。 但莫名其妙的，吴勇觉得，这不是他第一次体验这感受？ 除此之外，传递到吴勇脑海的，还有 惊恐与畏惧？ 那不是他自己的情绪，而来自于和他灵魂共生的亡灵。 要是在平时，吴勇一定会对此惊诧不已他对亡灵，一向是又爱又恨又怕，一定程度上来说，吴勇能成为超凡者，都是拜其所赐，但同时他也因此失去了很多。 但这时，吴勇想起安乐的忠告，不再去思考这背后的原因。 “嗯？” 另一边，安乐也略带惊诧的挑眉。 他已经把触手伸入了黑影之中。 果然 一般来说，能让触手如此兴奋的，只有“神性物质”，而面板上也没显示污秽理智的增加，证明了安乐先前的猜想。 而且，灵魂已经是一体了？ 在安乐的感知中，亡灵和吴勇的灵魂，交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这无疑是相当罕见的情形，安乐如果摧毁这只亡灵，连带着会把吴勇一起杀死。 这让安乐放缓了触手的抽取，担心对吴勇造成不良影响。 起初，这团黑影自然是不服气，想要和安乐碰一碰。 不气盛那还叫亡灵吗？ 但是当安乐进入它身体后，亡灵便立刻老实了。 它的意识躲在角落里，不敢吱声，像是被欺负的小媳妇那样，只能咬紧牙关、羞红着脸，被动的接受安乐的欺凌和索取。 安乐很快发现，随着神性物质的抽取，黑影虽说变得虚弱一些，但并没有伤及本源。 就好像那神性物质，只是附着在其灵魂表面，无意间沾染的外物。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安乐放下心来，既然不会伤害到吴勇，他自然不再顾忌：拿来吧你！ 两三分钟后。 亡灵所携带的神性物质，便被安乐掠夺一空，一滴也没有了。 即便没有回到教堂，安乐也知道其中一定又发生了某种变化。 你和▇▇教堂的亲密度提升！ 身边有几条触手浮现出来，蹭着安乐的脸庞，以示亲昵。 到这时，安乐本可以抽出触手，就此收手，但他忽然有些好奇，亡灵的本质究竟是什么？ 从他曾经获得的知识来看，亡灵既非一种活物，又不像是纯粹的灵魂。 而是介于精神与物质世界的存在。 这世界的亡灵，不只因死去的人类诞生。 可能是超凡遗物的意识，可能是神祇的残骸，更有可能是一个符号、一种诅咒、一段故事。 有些亡灵，甚至诞生于人们口口相传的传说之中，当人们传颂它的事迹，恐惧它、敬畏它，它便会从无人知晓的角落出现，响应人们的呼唤降临。 这一只亡灵，属于哪一类呢？ 当然，比起这个问题，安乐更想知道 它能为我工作吗？ 安乐将触手伸入黑影的更深处，企图窥探见它的本质，顺便试试能否把它拉入教堂。 在？看看剩余价值！ 不过这一次，比先前，明显感受到了阻力。 安乐：听话，让我看看！ 亡灵在抗拒：不要！ 安乐和煦一笑：这可由不得你了。 像是捅破一层脆弱的、不存在与现实的薄膜，触手得以进入一方难以言说的空间。 而在安乐眼前，则是看见了森罗万象！ 是的，正是森罗万象。 像是有无穷无尽的景象、永不停歇的画面，如同海洋般流入他的大脑。 又好像是，安乐身处于一座宏大到语言无法描述的图书馆，一行一行、一列一列的直达穹顶的书架，整齐的矗立在其中，陈列着数之不尽的书本，一个人究其一生，都无法读完其中的亿万分之一。 如果把地下里的知识总量比作一滴水，那这座图书馆，便是整个银河系中所有星球上的水分的汇总。 人类在目睹这般画面的瞬间，便无法再思考。 所能感受到的，只有恐惧。 就好像独自一人扎进了那浩瀚无垠的星河、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在那超越一切人类想象的庞大、黑暗和孤寂中，产生的对知识、对宇宙、对人类自身无比渺小的恐惧。 人类孱弱的大脑，根本无法容纳如此之多的知识。 知晓万物的同时，便相当于一无所知。 然而对安乐而言，他的脑海中，却是升起了仿佛连脑浆都要煮沸的热意，像是火山喷发、岩浆肆意横流。 随后，仿佛熔断一根保险丝那样。 安乐眼前一黑，暂时失去意识。 当他再次清醒过来时，则已经遗忘掉所看到的一切。 刚才，发生了什么？ 安乐略带迷茫的沉思，他的触手重新回到了黑影的表层。 但他分明记得，自己是想要检查亡灵的内核，看看它发育正不正常，有多少剩余价值。 怎么现在 他隐隐察觉，自己在本能的拒绝这么做，直觉不断传来预警。 安乐先瞅了一眼面板。 污秽理智523！ “嗯？嗯！？” 这样一大笔污秽理智的进账，安乐不可能毫无印象。 就这些仅有的线索，他迅速推断着。 这么多的污秽理智，多半是献祭了禁忌知识。 而且量很大。 从时间来看，触手还在蹭我的脸，说明没过去多久。 如此短的时间，如此大的分量 安乐猜到事情的真相：这只亡灵的内核，存在着巨量的知识，极快的涌入我的大脑，因为人脑的承受能力有限，接纳这些知识的同时，就会无法思考、或者疯掉，好在我献祭知识后，会将它们遗忘，这才躲过一劫。 想到这里，安乐都为之咋舌：还有这种手段？ 安乐忽然想起在从前地球上看过的一部漫画，内容大概是一个黄毛少年和一只头上长着电锯的狗狗和一个坏女人的故事，他对故事结局的生姜炒肉印象深刻。 其中有个角色只会喊“万圣节”，据说是来自宇宙的恶魔，其能力是让人接纳无穷无尽的知识，随后只能思考“万圣节”到死亡。 这倒是和吴勇的症状有些类似。 或许，他只能说出“您吃了吗？”这句话，也是因为他大脑中负责语言的神经，被这只难以形容的亡灵所劫持。 在短暂的惊讶后，安乐转念一想：这件事危险性的确很大，但收益也很高！ 500点污秽理智，对现在的安乐来说，无论如何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况且，这还是只是一秒钟不到的收益。 如果有10的利润，资本就会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资本就能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资本就会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资本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以上的利润，资本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去冒绞首的危险。 这会儿，可是无需成本的500点净收益。 他很难不心动。 安乐心想：但也不能鲁莽行事，得慢慢来。 他扫了眼自己的身边，密集的眼球再度浮现，“看得见？看不见？”的呢喃回响，活跃的白色小人们在招手 这次还多出了一排排高耸的书架，其上的每一本书，似乎都在带有审视意味的、冷酷的盯着安乐，像是鹰犬注视着自己的物。 随着安乐献祭的禁忌知识越来越多，这种副作用产生的幻觉，种类也是越来越丰富，说不定哪天都能开个派对了。 这时，吴勇皱了皱眉：“唔” 见他有醒过来的趋势。 安乐索性收回触手。 说来有点微妙，当触手收回体内时，总有种在某些小电影里医生、病人、催眠情节的既视感，感觉怪怪的。 收起怪异的心情，安乐温和开口：“你醒啦。” 吴勇茫然喃喃道：“您吃了吗？” 他环顾四周，神情略带不安和紧张。 怎么好像有书架摆在旁边？还有好多眼球 安乐察觉到吴勇的视线，微微挑眉，他的幻觉，已经能影响到旁人了？ 这大概是一次献祭太多禁忌知识的副作用。 他柔和的宽慰道：“我的手段比较特殊，不要怕，你看到的都只是幻觉而已。” 吴勇讷讷点头。 或许是因为在他意识不清时发生的某些事，他对眼前的安乐，又平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敬畏，下意识的相信安乐所说的话。 很快，两人和光太等人汇合。 在检查了吴勇的状态后，连灵媒都很惊讶。 吴勇体内的亡灵，像是遭遇了某种凄惨的待遇，瑟缩的躲藏在他的身体里。 哪怕那些纹路状的锁链松开，它也不想离开。 亡灵：外面的世界好可怕！ 据吴勇所说，他身上的纹路，乃是一位神秘人的手笔，正是那人把这只亡灵封印在他体内。 至于对方的目的和手段，一概不知。 但吴勇说，这纹路会自动复原，所以无需再担心。 见到吴勇的麻烦也被安乐解决，众人看向安乐的眼神愈发复杂先前展现出的实力不用多说，就连这种疑难杂症都能解决？ 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安乐在他们眼中的形象，愈发深不可测起来。 陈夜暗道：变强！我要变得更强！ 他体内，打工人之魂正在熊熊燃烧。 冬野明日香怯生生的看着安乐，心想：还好你变回来了。 那宛如暴君的形象，实在给她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以至于她现在都不敢提起。 冬野明日香还是很疑惑到底哪一种，才是安乐真实的模样呢？ 唯独面带面纱的灵媒，神色都与众人不同。 她在思考，占卜中频频出现的安乐，究竟带来的是毁灭，还是拯救的契机呢？ 不管怎样，在这种情形下，安乐越强，他们的安全便越有保障。 一行人互相交换了情报。 最关键之处，莫过于这个庞大的梦境因何诞生、又该如何从梦境中离开。 而恰好，对这两点，安乐都已有了一些推测。 “你是说有某个超凡者借助一些超凡遗物的碎片，以神秘的仪轨，将这个梦境转移到月涌市的地界？” 光太咀嚼着安乐所给的信息，不敢置信道。 “这、这怎么可能呢？” 夏冰欣、冬野明日香他们，也都被这个消息震得不轻。 将整个食尸鬼的城市转移，这需要怎样的魄力和手段？那人的最终目的又会是什么？ 光是想一想，他们心底便泛起寒意。 灵媒沉吟片刻后说道：“这种事，倒不是真的不可能。” 她的语气还算平静，毕竟，这是她有所预料的事情。 “梦境中的地理位置，并不像现实那样难以逾越。” “其中的一些规则，如果灵活掌握的话，再辅以特殊的超凡遗物，的确可以做到将整个梦境搬移到月涌市。” 安乐点点头：“没错。” “而破除梦境的关键，正是那些超凡遗物的碎片。” “它们相当于一个个锚点，以联系梦境和现实。” “把它们尽数摧毁，这个梦境，应当就会消散。” 这些信息，都是安乐从女人所在巢穴里的食尸鬼脑海中抽取出来的，具有相当的价值。 闻言，光太等人自然没有怀疑安乐的消息来源。 光太喃喃问道：“可是，该怎么找到它们呢？” 这也是安乐想问的问题。 这时，灵媒主动开口：“我有办法。” 同一时间。 现实中的月涌市。 任野突然从梦中惊醒。 四下一片漆黑，寂静无声。 一切都和平时没有区别。 但任野却在清醒的一瞬间，瞳孔微缩，身体紧绷，在第一时间进入戒备状态。 直觉在向他发出预警。 杀意，同夜色一起弥散。 有谁会想要暗杀一个B级超凡者？ 身为灰血组织的金牌杀手，他今天，反而被人盯上了？ 这在平时听来，或许是相当荒谬的笑话。 然而在今天，任野只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还没战斗，就让他产生此种感受的，至少也是B级，而且不只一位！ 一、二、三 居然有三人，这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任野惊讶，但不慌乱，作为从尘埃里崛起、一路踏着尸山血海的男人，他的人生，始终和危险作伴。 他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任野冷笑：区区这种程 轰！！！！ 一道灿如白昼的光柱，淹没任野所处的小楼。 所有还未入睡的市民，都目睹了这绚丽的一幕。 表面豪华实则遍布血肉的宅邸中。 爱德华坐在屋顶的天台上，面带优雅的笑意，看着不远处亮起的光柱，像是在欣赏一团盛放的烟花。 他慢条斯理的举起手中的茶杯，仿佛在和某个存在碰杯，随后低下头啜饮了一口。 “呼” 爱德华享受而惬意的叹息，叫出他女儿的名字：“夏莉丝。” 骄傲得像是白天鹅的金发少女，双目空洞，神色漠然，如同一个精致的人偶，只能受人摆布。 夏莉丝微微低头，转身在一台古朴的唱片机上装好唱片，按下开关。 悠扬的、动听的旋律，于这座天台之上飘扬，和夜风一起吹拂。 宅邸之中。 女仆、佣人们的房间内，由血肉构成的地板、墙壁，终于显露出它们狰狞的一面。 肉毯悄无声息的覆盖在他们的身体，动作轻柔得好似恋人的爱抚，将人们包裹在温暖、炽热的体内。 甚至直到这时，人们都一无所知，只以为自己身处甜美的梦乡。 优雅的咀嚼声，藏匿在古典音乐中。 淡淡的血腥味，恍若带着幽香，随风飘散。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高雅。 像是华丽的舞台上渐渐拉开的幕布。 第157章 156.话疗术（4500） 梦境中。 一只特殊的食尸鬼正在四通八达的地道内不断逃窜。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催促：‘快逃！快逃！快逃！’ 本能在驱使着它加快自己的脚步。 难以形容的恐怖阴云，笼罩在食尸鬼的心头，带来莫大的危机感。 像是死亡……即将降临！ ‘该死！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只食尸鬼的智力比起同类，高出了许多，甚至和一般人相差无几：‘为什么只盯着我不放？’ 它在心里狠狠咒骂，企图借此消弭心中的恐惧。 这种心情，一如曾经那些被它追逐、猎杀的人类。 不多时，隐约的震动从地面传来，危险的气味若隐若现，那个怪物……更近了！ 可偏偏在这样的关头，食尸鬼却忽然想起一些很久以前的、无关紧要的回忆。 ‘我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呢？’ 食尸鬼曾经的名字叫做孙秀明。 仅仅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甚至还在学校读书。 和他的名字一样，他的家庭、生活都很普通。 唯一特殊的是他父亲早逝，由母亲一人抚养长大。 孙秀明本该就这样平凡的成人，找一份普通的工作，赡养老母，度过平淡但安慰的一生。 但突然某一天，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一团瑰丽的红光，那种瑰丽，孙秀明无法以他贫瘠的词汇去描述，令他终身难忘。 源自内心的冲动，让孙秀明像是扑向火焰的飞蛾，想与它相拥。 但当即将靠近时，他便从睡梦中惊醒。 从那一天起，孙秀明突然对血肉有了特殊的嗜好，尤其是生肉。 一天不吃肉，就好像身上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爬，浑身难受。 很快孙秀明便发现，生肉已不能再满足他心中的欲望。 猪肉、牛肉、羊肉……甚至连老鼠肉他都尝试过，然而无一例外，他腹中的饥饿，好像深不见底的深渊，无论如何都无法填满。 而且，孙秀明发觉，他无法再食用其他食物。 蔬菜、大米……一进入口中，便令他感到发自内心的厌恶，像是吃屎一样无法忍受。 可另一方面，他也获得了常人难以企及的奇迹——肉体的高速再生，好像能一拳打死牛的力量，迅捷的反应力。 即便人们都知道，超凡能力未必是一种幸运，更有可能是一种不幸。 但当这份力量真正摆在面前，又有谁会选择拒绝呢？ 身为少年人的孙秀明贪恋着这超人般的能力，默默将他的症状埋藏心底，谨慎的保管着秘密，并忍耐愈发强烈的渴望。 他一次又一次的梦见瑰丽的红光，每一次都在他触手可及之时消失，但距离却在一天天缩短。 孙秀明认为，这是一种考验、磨炼。 而他一定能将其克服。 直到有一天，孙秀明走在大街上，迎面走来一位婷婷袅袅的女人。 她的容颜秀丽，神态清雅，身姿丰腴，路过身边时，仿佛有香风袭过。 她是如此美丽、如此诱人，以至于…… 少年的口中唾液泛滥，像是洪水般决堤，从嘴角止不住的流出。 腹中的肠胃在向他发出抗议。 胸口的心脏炽热的砰砰直跳，似乎要跃出胸腔。 理智，成为了一种燃料，熊熊燃烧。 路人纷纷朝他投去诧异的目光，少年却丝毫不在意。 孙秀明在心中做出决定。 为此，他设计了不算缜密的计划，凭借那不知源于何处的力量，他成功了。 看着眼前昏迷的女子，孙秀明露出贪婪的微笑，随后……用牙齿划破雪白的肌肤、咬开咽喉。 这一刻。 孙秀明第一次体会到血肉的甘甜，那是不同于其他任何一种肉类的鲜美滋味。 满满的幸福和满足，充斥在他的脑海。 孙秀明明白，他再也回不去了。 或者说，他这十五年的人生，就是为了体验这种飞上云巅的感受而存在的。 自那以后，孙秀明便开始主动捕猎月涌市中落单的人类，把吃不完的尸体放在冰柜中。 有一天，孙秀明在半夜起来进食时，撞见了他的母亲。 母亲脸上满是错愕和惊恐。 那时，他明明想逃走、明明不想对母亲动手，可体内欲望的狂兽却不这么想。 等到孙秀明再度清醒，脚下是残破不堪的尸体，他鲜血淋漓的手中，还有半张再熟悉不过的人脸。 于是，孙秀明忍不住流出了绝望的血泪，在大声的嚎哭中活生生的吃掉剩余的女人。 那天晚上，他终于如愿以偿，触碰到了那美丽的红色光团。 红光将他淹没，像是细致的、优雅的进食。 身为“孙秀明”的少年人已经死去，所剩下的，只有一只失去姓名的、游荡的、贪婪的食尸鬼。 它的意识回到现实。 不知在什么时候，食尸鬼停下了脚步，它感到脸上一阵微凉。 它摸了摸脸颊，既疑惑又惊讶：‘我哭了？’ ‘可是，为什么？’ 食尸鬼本以为，那些属于人类时的记忆，像是被吃剩下的白骨一样，应当是毫无价值、意义的事物，不该对它产生任何影响。 但现在…… 怎么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呢？ 这时，它忽然感觉浑身一阵冰冷，眼前迸溅出污浊的液体——‘这是……我的脑浆？’ 在它渐渐模糊的视线中，地面在不断靠近，最后“砰”的一声倒在地上。 一根阴影构成的长矛，不知何时刺穿了食尸鬼的头颅。 生命力迅速流逝，意识开始消散。 在临近死亡之际，孙秀明在心底发出最后的叹息。 ‘妈妈，对不起……’ ****** 安乐切开这具尸体的头颅，在被震碎的脑组织中，翻找到一块血圣器的碎片。 他没有用手去直接触碰，而是用阴影将其包裹，随后小心翼翼的交给灵媒。 “第三块。” 安乐对月涌市地表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但他们的行动，倒是异常顺利。 在灵媒的帮助下，这已经是他们找到的第三块血圣器的碎片。 这些血圣器的碎片分别存在于三只食尸鬼的体内，而且其上的污秽气息，比他从圣血裔那里获取的那些，还要强烈。 带有一种侵染的污秽的力量。 灵媒告诫众人，不要用皮肤去触碰，而用特殊的方式封印。 安乐不难猜出。 警卫司所获得的情报——“有食尸鬼被运输进月涌市”并不准确。 一开始被送入月涌市的，本就不是食尸鬼，而是这些碎片。 而幕后之人，正是通过这碎片，将一般的人类转化成食尸鬼。 这也就能解释，以月涌市严格的关口把控，怎么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 为了证实这一点，安乐特地翻阅了这些食尸鬼的记忆，顺带也知道了孙秀明的一生。 安乐沉默片刻。 一些乱七八糟的回忆倏地涌上心头，又像是掠过的飞鸟一样消失不见。 “咚咚。” 安乐用食指的指节轻轻扣击脑门，其中传出有些空洞的回响：‘我忘记了什么吗？’ 这种感觉，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 即便因为那个女人的请求，安乐摆脱了特殊的冷漠状态，但不可避免的还是残留些许影响，这种时不时闪过的记忆，便是其中之一。 可当安乐仔细回忆自己的从前，又无法从中察觉到丝毫异常。 ‘只是我多心了吗？’ 安乐暂时把这些想法收起，谨慎的观察着不远处的灵媒，她在以特殊的手段，把碎片封印。 而随着那股侵染气息的消失，整个梦境都发生了难以言说的变化，像是有些脆弱、不那么稳固。 安乐在意的并不是这一点。 刚刚这只食尸鬼忽然站在原地不动，这才给了他一矛穿脑的行动。 如果没有这绝佳的机会，安乐可能还要再费些工夫。 别看安乐先前秒杀了力，但实际上，他此时的状态不算太好。 那枚【太息影劫】的生成和驱使，几乎将他体内的能量榨干，即便在随着时间恢复，但仍是颇为空虚，显得捉襟见肘，起码像之前那种程度的【太息影劫】不能再次施展。 现在想来，食尸鬼的停顿，可能是灵媒的某种手段。 仿佛看穿了安乐心中所想，灵媒点头道：“是的，你可以把这理解为一种催眠手段。” “本身并不能造成伤害，只是帮助他人想起一些事情而已。” 女人的声音轻柔，仿佛带着某种刻意为之的韵律，让听者放松心神，不自觉想把身心都托付给她。 安乐微微眯起双眼，语气有些危险。 “你此时……是否也在施展这种手段？” 灵媒没有回避，而是直接点头承认：“是的。” “的确是类似的手段，但并不相同。” “我除了是个灵媒、占卜家之外，还是个不错的心理医生，这种手段，勉强可以称之为‘话疗’吧？” “以说话的形式进行心理层面的引导，还加入了声音催眠的要素，可以帮助心理患有隐疾的人恢复正常。” 她表现得很坦诚，连这种超凡手段的形式都说得一清二楚。 “你是说，我患有心理隐疾？” 安乐沉静的问道。 “据我的判断，是这样没错。” 灵媒说道，“尤其是之前那种状态下的你，可以说是陷入了精神上的狂乱。” 她自顾自的解释道：“并非只有大吼大叫、举止疯癫才是狂乱，突然保持漫长的沉默，有时同样也是一种狂乱。” “一些心理、精神、灵魂层次的问题，在梦境中会被放大。” 安乐没有反驳。 之前他的状态确实不正常，保持沉默这个特性，好像和某件事联系在一起，他下意识的不想与旁人交流，像是在扮演一只缄默的可怕怪物。 ‘不过，我真的是在扮演怪物吗？’ ‘还是说……’ “目前看来，你心理的问题或许很严重，只靠话疗术应该是没办法将其解决，只能尽可能帮你维持现状。” “可惜，现在时间不允许。” 灵媒叹了口气：“如果我们还能回到现实世界的话，你可以找我进行治疗。” 安乐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 这时，身后不远处的光太等人，这才姗姗来迟的赶到。 察觉到两者间怪异的气氛，有些奇怪，但不敢多问。 灵媒严肃说道：“我想，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她心中不详的预感在加剧，像是有某些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安乐也升起同样的感受，这个梦境深处，在发生着某些变化。 而且，他听到了一声虔诚的呼唤。 “混沌全知之主，请庇护我吧……” ****** 月色之下。 巴掌大小的血色蝙蝠，正在拼命振翅飞翔。 藏匿于阴影中，躲在摄像头看不见的阴影前行。 直到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巷，蝙蝠重新化为人形，显露出一头黄毛和耳垂上的耳坠。 正是任野。 刚一重新化作人形，任野便喉间一甜，差点“哇”的吐出一口血。 他强忍住冲动，将腥甜的味道咽下——在这种时候，留下任何痕迹，都可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作为一个圣血裔，连血液都几乎无法控制，可想而知，任野此刻的虚弱。 任野用颤抖的手，打开小巷中的一道暗门，踉跄着翻滚进去。 在他达到B级超凡者后，这样凶险、重伤的处境，还是第一次！ ‘疯了！简直是疯了！’ 光太一面拿出储存超凡遗物中的补药，一面在脑海中分析此时的现状。 三名B级超凡者围猎他一人，这件事本身就很不可思议。 B级超凡者什么时候变成路边的大白菜了，随随便便就能找出三人来？ 即便现在回想起来，那三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古怪，和正常的B级有所区别，但好歹也是B级啊！ 如果说这件事让任野震撼的话，那后来降临的光柱，给他带来的，只有惊骇！ 那是警卫司才能调用的高能武器。 ‘警卫司盯上我了？’ ‘因为上次那档子事！？’ 警卫司中诡异的超凡遗物数不胜数，如果因此锁定了他的位置，也并非不可能。 可问题在于，在逃亡过程中，任野发现——在月涌市中降落的光柱，远远不只一道！ “轰！！！” 地表又传来一阵震动。 任野面色更难看。 警卫司疯了吗？ 敢这样毫无顾忌的在城内动用这种武器？ 因此受到波及的平民，绝对不在少数。 而且，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任野忽然冒出了一个堪称离谱的猜测：‘难道，针对的不只是我一人，而是所有……B级超凡者？’ 他亲身体验过那种能量光柱的威力，在有三位B级压阵的情况下，被盯上的人只会先注意到他们，而后被光柱打个措手不及。 就算侥幸逃离，也会像任野这样重伤，失去战斗力。 而要是被那三人追上，必然是死路一条。 任野不安的预兆越来越强烈：‘月涌市，要变天了！’ 就在生起这念头的瞬间，任野的身躯再度化作一滩血液。 因为，汹涌的爆炸声，从他头顶传来。 ‘阴魂不散！’ 任野在心中骂道。 但血液却不敢有丝毫停留，渗入更深层的土壤，开始逃遁。 这种逃遁方式，对他的损伤是极大的，可眼下这已是他仅有的手段。 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突然意识到，对方能锁定自己的位置，或许未必是因为超凡遗物的搜索功能，而是自己身上携带的某件事物。 ‘难道会是它？’ 最近任野带着的可疑的事物，只有一件——那些从城外缴获而来的血圣器碎片！ 鬼使神差的，任野在心底念诵起那个令他感到畏惧的名字。 “混沌全知之主，请庇护我吧……” 下一秒。 他的意识，便来到了那宏伟诡谲的教堂。 第158章 157.谁吃了我而我又吃了谁（5000） “有没有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光柱是怎么回事！警卫司在干嘛。” “……” 与此同时，在月涌市的网络上，则是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样大的动静，哪怕是已经睡着的市民，也被吵醒。 他们也不敢出门，只能躲在房间里，在网络上与人交流，发泄心中的慌乱和不安。 “我家旁边的一栋楼都被毁掉了！死了好多人呢！” “太可怕了……” “谋杀，警卫司这是在谋杀！” 由于被能量光柱误伤的人不在少数，且事先没有任何准备，使得人心惶惶，并且激发了巨大的不满。 “会不会是针对哪个邪教的秘密行动？” “秘密个鬼啊，这连我们的命都不放在眼里了！” “笑嘻了，家人们，不会真有人以为自己的小命在上面那些人看来很重要吧？” “我的心中只有咸因.jpg” 不管是在从前的地球，还是如今的月涌市，网络上阴阳怪气的人都不在少数。 即便在这种危机关头，他们仍秉持着娱乐戏谑的态度。 在灾难真正降临于头顶之前，没有人会认为，自己会是那些可怜的倒霉蛋。 还有些人则是食尸鬼事件的受害者。 “我老婆忽然醒不过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在线等，挺急的。” “说不定是中了某种梦中杀人的手段。” 起初，回复还相当正常，可很快话题便歪曲到奇怪的方向。 “先生，这边建议你换个老婆呢。” “无图无真相。” “来点色图。” 【色图.jpg】 【色图.jpg】 “……” 网络上，说一句群魔乱舞，也丝毫不为过。 当然，也有很多人向警卫司发出质问，要他们给出一个解释。 ****** 易爽刚从睡梦中惊醒没多久。 她换上了作战的制服，显得英姿飒爽，但她的表情却很难看，阴云笼罩在俏脸和心头。 由于外界的情况不明，她暂时没有离开自己的卧室，而是打电话向管理能量炮的人员问询：“到底怎么回事？” “未经我的批准，是谁动用了这样的武器？” 接到电话的行动成员通体发寒，他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不管怎样补救，他事后都要承担极大的责任。 他颤栗着回答道：“我、我们也不知道。” “在我们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有其他人控制了它们。” “而且，我们派出去的人全部失联了。” “不要慌。” 易爽深深的皱起眉，稳定对方的情绪：“这样大的行动，一定会留下痕迹。” “去查询是谁解锁了供能权限。” 能量炮威力巨大，但为了防止被盗用，开发者在制造时就设下诸多限制。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能量炮的供能。 至少需要部长以上的职位，才有这样的权限。 ‘可是，到底是谁？’ 即便她并不想怀疑那些并肩作战的老伙计，但眼下…… ‘而且为什么，他们没有主动联系我？’ 易爽心底升起不好的预感，先是拨打了夏冰欣的号码，却没得到丝毫回应。 接着，是温铁牛、赵段、早岛美代子……这些都是她所熟知的B级超凡者。 可无一例外，电话的那头，只有仿佛能响到时间尽头的忙音。 每拨打一个电话，女部长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光柱的目标，就是这些B级超凡者。 以他们作为狩猎目标，很可能只是大乱的第一步！ 这时，刚才行动成员的电话打了进来。 “易部长，查、查到了！” 对方语气仍残余着错愕和不敢置信：“是……是爱……” 只是他刚吐出一个音节，电话中就传来“嗤”的一声，像是气管被割裂的声音。 “嘎吱……嘎吱……” 而再之后，则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 ****** 梦境世界。 庞大的地下空洞中。 食尸鬼祭司抬起头，丑陋的脸上流露出讶异：“力还没有回来？” “难道……死在那个人类手中了？” 它下意识的嗤笑一声：“呵，那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力啊！” 旁边的食尸鬼也说道：“说不定是把那人吃光了，所以不敢回来了吧？” 在这祭坛附近的食尸鬼，智力水平都和一般人类相差无几，它们大多是由食尸鬼和人类交合生下的后代。 其诞生方式，就相当于一种邪恶血腥的仪轨。 以它们的母体作为仪式的代价，换来更高的智力、更强的体魄。 所以，能像人们一样正常交流，而不只是被欲望支配的野兽。 亚尔曼摇摇头：“力虽然贪吃，但应该不会违抗我的命令。” “你们……帮我去看一眼。” 它正驱使身边的食尸鬼们做事，话语忽然顿住。 因为，亚尔曼感觉到——大地在震颤！ 岩石在震颤、沙砾在震颤、空气在震颤……连它们的身躯都在震颤！ 或者说，这个梦境中的所有事物，都在异常的震颤。 这种震颤并不像方才，只是物质上的一种震动，是波在传递，而是更深层次、更本源的变化。 “震颤”，不过是表现形式而已。 其本质……是它们的结构在脆化，变得不稳固，失去某种支撑它们存在的神秘物质。 亚尔曼勃然变色，五官扭曲在一起，狰狞可怖：“什么人，竟敢抽取梦境的力量？！” 它直接把力和那只血食的事情抛之脑后。 这两件事的重要程度根本没得比。 安乐的拆迁行动看似夸张，闹出了很大动静，但在亚尔曼看来却并不严重，低级的食尸鬼死掉多少都没关系，上方的破坏也无伤大雅，只要这座地下之城的主体还保存完好，那就没关系。 可现在，对方所做的，是偷取整个梦境的力量！ 当力量被尽数窃取，这个存在了漫长岁月的梦境，就会彻底消失、毁灭。 打个比方，前者就好像是在花园里用铲子挖了点土、拔了两三株草，而后者，则是直接开了一台挖掘机过来，要平推拆家！ 亚尔曼怎能不为此惊怒变色？ 他甚至从心底感到一丝丝的恐慌。 “必须……要阻止那种事！” 凭借着对众多食尸鬼的掌控，没过多久，亚尔曼便找到了一处抽取力量的源头。 他惊讶发现，这居然来自于一只食尸鬼的体内！ 亚尔曼对它的气息很陌生。 很明显，这是刚来到地城的“新鬼”，还保留着大量的人类气息，没有被梦中地城中浓厚的食尸鬼气味同化，对一些格外残暴的食尸鬼来说，这种“新鬼”也有成为食物的价值。 然而此时，不论是亚尔曼，还是附近聚集起来的食尸鬼，全都以惊诧的视线注视着它，而且不敢靠近。 在这幽暗的地下空间中，像是墓碑般矗立的低矮建筑之间。 秽乱的血肉，正在扩张。 起初，还能看出它原本食尸鬼的形状，但很快，随着血肉像是融化的冰淇淋那样向下滑落，所剩下的，便只有一张猩红的、粘稠的肉毯。 肉毯在活跃的、兴奋的生长，其上扭曲的生成一些像是手臂、嘴巴、眼球、牙齿的事物，且没有任何人类应有的规则。 眼球上长满了手指，手指上遍布着整齐的牙齿，牙齿上又不断有新鲜的嫩肉生成。 或许，用“食尸鬼”来称呼它，已不再合适。 这样的一张肉毯，只是用目光看着，就让人生起怪异的恶心感，像是污秽的细菌借助视线钻进大脑。 哪怕食尸鬼本身就不是人类，而是一种狂乱的怪物，它们在这种景象面前，也不由得为之感到丝丝的厌恶和恐惧。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亚尔曼身边的那些食尸鬼，心里想着。 但也有几只食尸鬼，在最初的惊讶后，渐渐被心中的欲望控制。 “肉，这是肉！” “吃！我要吃……” 在它们眼中，这种东西再怎么怪异，再怎么恶心，那也是肉。 和它们曾经吃下的冰冷腐烂的肉，并无本质的区别。 既然是肉，那就可以吃！ 低级食尸鬼的大脑根本不会考虑更多的事情，它们只是遵循自己野蛮的本能行事。 而亚尔曼见它们的行动，也没有制止，它也想借此试探这些血肉。 食尸鬼匍匐着身子，四肢着地，谨慎的靠近肉毯。 然而，直到它们走到肉毯之上。 那些畸变的血肉，也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在自顾自的扩张、生长，像是一株没有意识的血肉植物。 见状，食尸鬼终于大胆起来，原本就流个不停的涎水愈发泛滥，它低下头，直接开始啃噬、撕咬，把那些怪异的肉块吞进腹中。 可到了这时，肉毯都没有表现出任何抗拒和攻击的态度，连反抗都没反抗一下。 就好像一只温顺的、麻木的羔羊，即便屠刀都挥到了脸上，都没有动作。 亚尔曼看着这一幕，心情古怪。 ‘难道……我的直觉出错了？’ ‘它们根本没什么危险性，只是长得丑了点的食物罢了？’ 在疑惑的同时，亚尔曼感到讽刺和好笑。 ‘我刚才，居然被食物吓到了？’ 于是，更多的食尸鬼加入了用餐的队伍，享受着久违的、新鲜的血肉。 它们甚至觉得，这种血肉比一般的尸体还要好吃，而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食尸鬼惊讶的发现，它们进食的速度，甚至都比不上血肉再生的速度。 “太完美了……” “这简直就是藏骸所之神赐予我们的礼物！” 它们兴奋的吼叫着、撕咬着，感激着所信奉神祇的馈赠。 血肉，是食尸鬼们终极的追求，这源于它们变质的腐烂灵魂。 而这张肉毯，无疑满足了他们梦想中的一切——永远吃不完的尸体。 亚尔曼眼见着同伴狂欢的姿态，口中的唾液开始分泌，腹中升起渴求的饥饿感。 他也想去吃上一口。 但在这时，亚尔曼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亚尔曼看向身旁，除去他以外，只有寥寥几只食尸鬼没有加入这狂欢般的盛宴。 目光所及，尽是在进食的食尸鬼。 而它们脸上，都带着一种强烈的兴奋和狂乱，远远超过平时，简直像是服用了某种成瘾性的药物。 即便食尸鬼在进食时，的确会被内心的冲动占据心神，但也……不该如此疯狂！ 就好像……所吃下的血肉，掌控了它们的身躯。 这场盛宴一旦开启，就不会再停下。 “啊！！！” 率先响起的，是一只食尸鬼的惨叫。 它的手臂被身旁的同伴一把撕下，好像是吃羊排那样拿在手里，贪婪的撕咬。 这激发了这只食尸鬼的凶性，它毫不迟疑的咬向对方的咽喉，用爪子撕破脸皮、扣出眼珠。 当第一只食尸鬼死在同类手中时，便意外着，事情已经超越了亚尔曼的掌控。 混战爆发。 原本还在一同享受美餐的食尸鬼，转眼间便大打出手，互相伤害、啃噬。 惨叫声、怒吼声、血肉蠕动声……填满了亚尔曼的耳朵。 它这时忽然想起来，自己是为了消灭汲取梦境力量的节点而来。 但一切，为时已晚。 突然，一只吃得肚子隆起的食尸鬼站住不动。 它茫然的抬头，面露痛苦之色，捂着腹部，仿佛即将生产的孕妇。 紧接着—— 砰！ 它的身子，从腹部开始爆裂开来。 鲜红的、腥臭的尚未被消化的血肉迸溅而出，一只手臂从食尸鬼的眼眶伸出，上面长着一张又一张诡异的笑脸，尖锐的牙齿从内部咬开咽喉，它的皮肤被更多怪诞的器官撕开。 瑰丽的血肉之花，在绽放。 一朵一朵，一朵又一朵。 “停下！停下！” 亚尔曼用尽全力的吼道，企图借助对同类的控制力，制止这场灾难。 可它的声音，很快被残暴的吼叫淹没。 忽然，亚尔曼察觉到脚边一阵滑腻。 几条肉芽，悄然无声的缠绕在他的腿边。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整张诡异的肉毯，已经扩张到了他的脚下。 而供养它生长得如此之快的，正是那些吃掉它的食尸鬼。 食物和捕食者的关系，早已逆转。 难以形容的寒意，笼罩在亚尔曼的心头，它扭头一看。 曾经崇拜、敬畏它的同类，不约而同的停下了动作，贪婪的注视着自己，而且……一步步逼近。 “你们、你们怎么敢……” 亚尔曼的话语还没说完，食尸鬼们便像潮水一般向他涌去。 肉毯上的一张诡异脸庞，笑得愈发灿烂。 ****** 让时间悄悄走回梦境世界的震颤还未发生之前。 “居然……” 安乐的意识从教堂归来。 从任野口中，他大致明白了月涌市此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且，任野也将他的那些血圣器碎片，交给了安乐。 任野认为，那些追踪他的人，正是靠碎片锁定他的位置。 或者说，这些碎片才是那些人穷追不舍的原因。 ——不然任野实在想不到，他哪来那么大本事，吸引三个B级超凡者的仇恨。 还有一个原因，任野的直觉感受到，这些碎片可能会引来更大的灾祸。 抱着这种心态，他索性将它们献给了黑袍神父，也就是安乐的手中。 任野接下来的遭遇暂且不提。 “各位，请听我说……” 安乐把他所知道的情报，与众人分享。 其实主要是告知于灵媒，这个女人很神秘，安乐也看不透，或许她能借此推断些什么。 光太的耳朵紧绷：“什么？还有这种事？” “有人用能量炮肆意轰炸主城区，在猎杀B级超凡者，这……这……” 夏冰欣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吴勇：“您吃了吗！” “……” 众人都很诧异，但出于对安乐的信任，没有人怀疑他信息的来源和真实性。 但这消息本身太过令人惊骇，很显然，月涌市这是要大乱啊！ 可他们偏偏被困在这梦境中，短时间无法脱身。 灵媒早就做出过占卜，并不惊讶，只是默默看了安乐一眼，在心中猜想，他如何得知现实的情报？ 到了这时，他们一共封印了六块碎片，速度其实不算慢。 但浓浓的紧迫感，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们心头，压得喘不过气来。 嗡—— 紧接着，每个人都感受到了那怪异的震颤。 “这又是？” “头好晕，好难受……” “好诡异的震动。” 组员们反应不一。 冬野明日香、夏冰欣这些实力偏弱的超凡者，感到浑身不适，几近昏厥。 安乐则是微微皱眉：“这震动，好像不只是……” 他能看出这种震颤的不同寻常，仿佛……这个梦境本身，出了某种问题。 一向淡定的灵媒，都不能保持平静，她惊道：“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但她的语气中，又不得不带上一种深沉的绝望。 像是站在海边的人，看见汹涌的海啸猛然袭来，看到了，但是什么都做不到。 “原来是这样。” 面对安乐等人疑惑的眼神，灵媒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出她的推测。 “这个梦境，不过是‘容器’而已。” “这些碎片的作用，除去把梦境牵引到月涌市城下外，更是一根根‘吸管’，用来抽取梦境的力量。”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灵媒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吐出骇人听闻的推测。 “幕后之人的目标，是月涌市的城墙！” 第159章 158.咬（5000） “城墙？” 听到灵媒的话，光太不解问道：“为什么要破坏城墙？” 在像他这样普通的月涌市市民眼中，月涌市的城墙的确起到了保护作用，但……也就只是这样。 ‘城墙塌了再重建不就好了吗？’ 安乐在那天出城之前，或许也会这么想。 没有出过城市的范围，没有亲身感受到那片荒原的诡谲和可怕，自然会抱有这样的想法。 在他看来，城墙便是月涌市的保护伞，将那些疯狂与危险，隔绝在城外。 即便城内也有邪教、超凡罪犯，但比起城市外的荒原，这里仍像是一座白色的象牙塔，城墙守护着数以万计居民的安危。 不过灵媒的推测，同样令安乐感到不解。 他知道城墙的不同寻常，也知道城墙下有几轮血色的月亮。 但安乐实在想不通，爱德华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单纯只是为了摧毁这座城市？ 发泄心中的某种情绪？ 还是说，他天生就是一个恶魔，杀人如呼吸般自然，摧毁生命好像穿衣吃饭一样简单？ 为了杀戮而杀戮，为了破坏而破坏？ 任何行为，总得有它内在的驱动内核——就连精神病人都有，只不过无法用常人的角度去解释而已。 安乐当然也不排除，爱德华单纯想这样做的可能性。 但就安乐对那位老谋深算的幕后BOSS的了解，他不太像是这种人。 哪怕爱德华真想对城墙动手，也是出于某种更深层次的理由。 即便持有怀疑态度，安乐并没有出言反驳灵媒，而是默默听着她的分析。 “我知道你们肯定心存疑惑，因为这涉及到一些一般人不知道的隐秘。” “如果五面城墙全部被摧毁，月涌市至少有一半的人要死去！” “刚刚的震颤，你们应该都感受到了。” “那正是这梦境崩溃的前兆。” 陈夜神情古怪，好奇问道。 “这里要崩溃，我们不就能回归现实了？这岂不是一件好事？” 灵媒沉重的摇头：“不一样的。” “如果是我们将那些碎片全部封印，这个梦境其实不算真正的消亡，而只是回到了它原有的位置。” “即离开月涌市，回到荒原。” “我们的意识会自然摆脱梦境。” 她转而说道：“可现在……” “碎片就相当于数根抽水管，在抽取梦境这个大池塘中的水，而我们的灵魂，则是水池中的小鱼、掉落下来的树叶，会连同池水一起被抽取。” “当池水被抽干，我们也必死无疑。” 冬野明日香等人脸上都浮现出惊容。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 不多时。 安乐等人便来到了地下空洞，这处地下世界的空旷之处令他们惊讶。 但这时向着灵媒所感知的、抽取梦境力量最明显的地方前进。 而看见眼前的景象，连安乐都不免升起几分难以形容的厌恶。 在那里，是一片血肉构成的原野。 手臂、大腿、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的白骨、带着渗人笑脸的人脸……纠缠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人类的肢体构筑成了一棵棵扎根于地面的“树木。” 树木连着树木，便成为一片森林。 而整片血肉森林，都是活着的！ 它们的生长和蠕动，一刻也没有停止。 畸变血肉的目标，不仅仅是活着的生物，更是连土壤、石块……甚至连空气都不放过。 在安乐等人看不见的地面之下，血肉来到了极深的深处，几乎到达了这个梦境的边缘。 因为这些所有事物，都是梦境的一部分，将它们吸收，便是在吸收这个梦境。 它们就像是一只贪婪的寄生虫，汲取着梦境的力量。 触目可及，皆是泥泞的血肉，漫山遍野。 依稀能从中看出，其中有一些食尸鬼的身躯，但它们已经融入了这张血肉毛毯之中，成为它的一部分。 随着肉毯的扩张，自然有些食尸鬼从它们居住的巢穴中钻出，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乏存在比力还要厉害的古老食尸鬼。 它们长眠于这座地下城中，只有在极少数时候会醒来。 这些食尸鬼的强大，毋庸置疑。 然而，在面对那肉毯之时，它们的第一反应，和先前那群食尸鬼一样，都是泛起了难以抗拒的进食欲望，且付诸于行动。 在吃下第一口秽乱血肉时，古老食尸鬼们的结局，就已然注定。 很快，它们的肉体，也成为了肉毯扩张的养分。 只有寥寥数只食尸鬼，能抵御这份诱惑。 可……那又能怎样呢？ 在望着这边一望无际的血肉森林时，哪怕是它们，也不由得升起深深的无力和绝望。 它们的手段，对这些血肉起不到丝毫作用，反而它们会受到强烈的诱惑，不受控制的去吞食血肉。 简直就好像……对方，是食尸鬼的天敌！ 或者说，专门用来针对它们的存在。 在这种摧枯拉朽的蔓延中，肉毯以粗暴、荒谬的姿态，侵占了这原本属于食尸鬼的城市。 如果有人能从上方观测的话，就能发现，地下空洞原本的黑灰色，在迅速的被染成血红。 就连那属于食尸鬼的建筑，用于祭祀藏骸所之神的祭坛，都被污秽的血肉侵染，变成了它们的形状。 目睹这些画面。 光太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了。 他今天受到的震惊比过去一个月加起来还多。 冬野明日香的语气则带上了绝望：“这种存在……要怎么才能解决啊？” 灵媒怔在原地，喃喃道：“难道……真是命中注定？” 作为占卜见那种结局的灵媒，早就知道自己的努力可能只是徒劳，但她却始终不肯放弃。 因为她始终坚信，命运，从来不是不可改变之物。 可现在，灵媒开始怀疑：‘我做的事情，真的有意义吗？’ ‘坦然接受这种命运，让自己活下来，会不会更好？’ 哪怕是安乐，也不免皱起眉头。 这面积，实在是太广了。 倘若在它还没发育完全之前，安乐或许还能将其摧毁，但到了眼下这种地步…… 就算投下一颗完整的【太息影劫】，也无法将其消灭。 而且最离奇之处在于，这些血肉看似畸变、扭曲，但它们身上却无法提取出任何污秽理智，就好像……它们仍是有序的、理智的一种存在？ 在安乐看来，除非能像现实中一样用能量炮进行洗地，光凭他们，是解决不了这些血肉的。 但是，真的如此吗？ ****** 安乐意识再度来到教堂，直接向塞蕾询问道。 “如果在梦境中遇到极为强大的敌人，又必须要解决它，该怎么做？” 寻求场外援助，在安乐看来，从来不是一件丢脸的事。 有现成的力量可以借助，为何不用？ “安神父……” 塞蕾叫着安乐，她冷淡的脸上，突然带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哪怕只有短短一瞬，但那抹惊心动魄的风情，仍是让安乐心跳加速。 ‘怎么感觉，从上次那件事后，塞蕾笑的次数变多了？’ 安乐默默想着，脸上倒是不动声色，等待塞蕾接下来的话。 塞蕾忽得靠近安乐耳边，吐出温热的呼吸，吹得他耳朵痒痒的，有些幽怨的说道。 “您是不是忘了……我给您的东西？” ‘东西？’ 安乐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俏脸，眨了眨眼，很快想起了在他最初进入梦境时，塞蕾回答完问题后所给的……发丝？ “请不要怜惜，尽情使用它们吧，就像……使用我一样。” 塞蕾的眼眸里仿佛有一池春水，她一笑，春天就来了。 塞蕾确实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尤其当她笑起来，让人不自觉就会陷进去，心防和自制力在这种魅力面前脆弱不堪，像是一张纸，一捅就破。 口中吐出极其暧昧的话语，修女却是在后退，像是在欲擒故纵，刻意撩拨她的神父。 可她还没退出几步，纤细的腰肢便被一只大手搂住。 两人间的距离重新靠近。 塞蕾看见，安乐的脸庞不断逼近。 最终，一阵温润和微微的痛感从皮肤上传来，她听见安乐说道。 “这是……回礼。” 塞蕾满脸通红的捂着自己的耳垂，其上还残余些许湿润。 在安乐眼中，修女眼中的媚（喵）态几近要满溢出来。 她的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似乎要像上次一样，克制不住自己。 安乐在心里满意点头。 ‘这样，应该也算略施惩戒了吧？’ 他刚刚报复性的轻咬了塞蕾的耳垂一下。 作为老板，在员工面前保持威信是很有必要的，而塞蕾竟敢频频调戏他，企图让他破功，安乐这怎么能忍？ 你今天就敢这样吹耳朵调戏老板，明天想做什么我都不敢想了！ 安乐已经看明白了，塞蕾不过是高攻低仿而已。 从【禁（喵）欲的纯洁魅魔】这个描述也能看出来，她根本没有实战经验，就好像某些有色心没色胆的阿宅，根本不敢对安乐下手。 安乐这样反将一军，果然卓有成效。 ‘哼哼，你老板还是你老板。’ ‘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轻松拿下！’ 为了防止塞蕾真的破罐子破摔，安乐索性回归到梦境世界。 在光太他们看来，安乐不过是眨了个眼的工夫，就像是有了办法，开始向那片扩张的血肉走去。 安乐不想他的手段被灵媒看见，说道：“你们不用跟来，我只是试一试而已。” 灵媒的视线落在安乐身上，回想起占卜中频频出现的身影，最后摇了摇头。 ‘即便是你，恐怕也无能为力吧？’ 这时，安乐已经来到了血肉之毯的边缘。 在近距离，他得以更细致全面的看到那些血肉的丑陋、畸形、扭曲。 数条手臂无风自动，像是在和他招手，其上的眼球密密麻麻的，数不清数量，还有一张张诡异的人脸，不约而同的，它们都带着诡异渗人的微笑，好像在嘲笑安乐的自不量力。 安乐感叹道：‘小东西长得真别致。’ ‘还挺吓人的呢。’ ‘不知道塞蕾的头发是不是真的有用，数量会不会太少了？’ 塞蕾给他的棕灰色发丝，只有一小把，用来扎成一个同心结都嫌少。 对比于这几乎要铺天盖地的血肉，实在少得可怜。 就像是一颗石子和一片大湖的差距。 安乐也没有犹豫，直接将发丝挥洒在肉毯上。 随后，毫不迟疑的后退、后退，再后退。 光太他们位于更远的地方，在微弱的光线中，奇怪的看着安乐的行动。 ‘安乐他好像丢出了什么东西？’ 光太心底纳闷：‘但是，至于跑得这么快吗？’ 被丢出去的事物，既没有很大的动静，也没有什么高能的波动，在他们的视角来看，平平无奇。 这就更显得安乐猛退的身影古怪。 陈夜想着：‘还是说，那堆血肉有了其他异变。’ 安乐的速度何等之快，几个呼吸间，便回到了他们身边。 他谨慎的看向远方，像是在观察这里是否离得足够远。 可直到这时，不远处仍是一片静悄悄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冬野明日香忍不住问道：“安乐，你到底做了什么？” “嘘——” 安乐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微微一笑：“让它飞一会儿……” 下一瞬。 狂风平地而起。 光芒大作，照亮了这个漆黑的空间。 呼啸的大风，像是刀刃般从人们脸颊划过，带来切实的痛感。 在一声嗡鸣后。 众人的耳朵，便暂时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剩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看向安乐刚刚所站立的位置，看见了…… 无数道璀璨的银色线条。 那不是刀光、不是丝线、不是绳索……除去“银色线条”以外，找不到任何合适的形容词。 简直就像是，它们从某部漫画书上直接来到了现实。 它们狂乱的舞动着，具备极快的速度、极强的切割性。 人们所感受的狂风，仅仅是从那么远之外传来的余波。 仿佛连空间都能切碎。 凡是银色线条所接触到的秽乱血肉，便如同被按下删除键的代码，瞬间消失不见。 任凭它们拥有再怎么不可思议的再生能力，连细胞层面都被切割成无数块碎片，那就毫无意义。 包括和血肉接壤的泥土、岩石、空气……从分子、从原子层面，在根源上彻底将其抹除。 而即便安乐所抛出的只是一小撮发丝，却在梦境中形成了堪比风暴的规模。 银色线条构成的狂乱风暴，以叹为观止的速度席卷在血肉之毯上，像是一位清道夫，在清扫垃圾。 “这……这……” 冬野明日香说话都说不利索了。 光太更不要说……‘这就是安乐随手丢出去的东西？ ‘麻了，人麻了。’ 灵媒美目微微一亮，照这个势头，的确有可能把这些血肉全部消灭。 而安乐则是在想：‘靠，亏了！早知道不一把全扔出去了！’ 没能做到资源的最大化利用，这不是血亏？ 不过，安乐转念一想：‘下次见到塞蕾，得多薅她几根头发。’ ‘话说回来，头发有这样的作用，那其他的毛发会不会也……’ 就在安乐思考一些奇怪问题的时候。 陈夜忽然皱起眉，出声说道：“不对，还没完。” 正像是他所说的那样，在银色线条席卷的过程中，肉毯终于察觉到危机的来临，开始发生改变。 整张肉毯有一个统一的意志，且拥有不属于人类的智慧。 肉毯察觉到，这场风暴的力量是暂时的，只需把风暴全部消磨，最后的胜利者，还会是它！ 比起让银色风暴一路横扫，肉毯决定集中力量，将其拦截。 首先，它停止了扩张的步伐，而是转变为快速的收缩。 从远处、地面深处的血肉聚集、收拢在一起。 一个庞大的肉瘤，从地表拱了出来。 像是一面巨大的盾牌，要挡住风暴的肆虐。 随后，肉毯的表面不再长出畸形的血肉，而是不断生成更为坚固的骨骼。 即便骨骼和血肉在银色线条前都是一碰就碎，但也有拖延0.2毫秒和0.1毫秒的区别。 肉瘤生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高，似乎要捅破这个地洞的顶部。 颜色从血红变为了深紫，表面覆盖着甲胄似的的白骨。 随着血肉的不断汇聚，肉瘤的密度不断增加，看上去极其坚硬。 光太能肯定，他的全力一击，恐怕连个小坑都留不下来。 这场战斗，已经脱离了他们能参与的程度。 只能做个旁观者，无奈且揪心的等待最终的的结果。 银色风暴固然强大到离谱，但不可否认，它的存在，每一秒都是一种奇迹。 这本就是不该出现于这个梦境的力量。 加上血肉不断与之对耗的处境，它似乎比先前衰弱了不少，反之，那团肉瘤的气息愈发强盛，让人不免怀疑它会落入下风。 夏冰欣的手攥得紧紧的，手心满是汗，心里喊道。 ‘要撞上了！要撞上了！’ ‘一定要赢啊！’ 终于，在他们紧张的注视中，二者相撞在一起。 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空气的震动，只有好像恋人拥抱般的触碰。 血色的雾气扩散开来，遮蔽住人们的视线。 第160章 159.血月当空（5000） 随着那血雾渐渐散开。 银色线条构筑成的风暴不见踪影。 高耸坚硬的紫色肉瘤消失。 可还没等众人感到欣喜，他们便看见…… 在肉瘤的底部，仍矗立着一截不算太高的血肉。 它像是热锅上的黄油，被融化开来，可毕竟只是“融化”，而并非彻底消失。 在短短几秒之内，新鲜的、活跃的肉芽，就重新从其上生长出来，纠缠在一起，像是刚才那样向外扩张。 甚至，还出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律动，好像是心脏在跳动。 光太他们的心情如坠谷底。 明眼人都能看出，即便银色风暴的肆虐让肉毯陷入了最虚弱的状态，但终究没有完全消灭它。 而只要有一丝肉芽存在，这张肉毯就会不断再生，还会因为受到的伤害而进化。 杀不死它的，便会令它更强大！ 冬野明日香双目黯淡：‘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这种存在，太可怕了。’夏冰欣沉重的叹了口气。 先看到希望，再让人绝望，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人们能隐约看见，那团血肉上浮现出一张丑陋的人脸，带着渗人的微笑，诡异的盯着他们的方向。 像是在嘲讽的嗤笑。 可很快，那张人脸的笑容僵住，并且迅速变得比哭还难看。 只因为…… 安乐手中，又拿出了好几把棕灰色的发丝。 他露出核善的笑容。 光太等人：“……” 合着这种手段你根本不只可以施展一次啊？ 还有这么多存货？ 你早说啊，害我们白白担心一场。 安乐看懂他们的想法，用无辜的眼神回道：‘你们也没问啊？’ 这可是安乐刚回到教堂，从塞蕾头上薅来的。 新鲜的、热乎的。 要不是塞蕾还处在“破防”的状态，安乐还真没容易薅到这么多。 作为一个华国人，安乐从血脉深处似乎就有一种疾病。 病名为——火力不足恐惧症！ 所以，他直接用阴影切下了一束发丝，大概是先前那撮的五倍。 安乐本想再多薅一点，但感觉塞蕾恐怕真的会因此生气，才见好就收。 ‘可惜了……’ 安乐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再犹豫，直接挥出其中的一部分。 银色线条构成的灿烂风暴，再次席卷于这片空间中。 而这次，没有任何意外。 当风暴消散之前，秽乱的血肉，便彻底消失不见。 ****** 豪宅的天台上。 “铃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破坏了悠扬的古典音乐声。 一旁如同木偶的夏莉丝神色微变，本能的颤抖了一下，像是在害怕。 爱德华却没有露出丝毫不快，而是在扫了眼来电显示后露出微笑，接起手机。 “喂？易部长，晚上好。” 他的声音带有磁性，让人如沐春风。 而电话那头的易爽，则是紧咬贝齿，几乎从牙缝中挤出质问：“爱德华，你到底想做什么？！” 即便来自行动成员的电话被中断，但她仍是借助其他渠道，得知了事情的真相， “嗯？易部长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呢？” 爱德华不紧不慢的说道，像是在享受这个过程。 “能量光柱，猎杀B级超凡者，这都是你的手笔对吧？” 易爽压抑着怒火。 爱德华轻笑道：“是啊，就是我做的。” 在得知了事实如她所料后，易爽反而平静了许多，好像过往的情谊都被她抛之脑后。 之前她所面对，是曾经的战友、上司、偶像，而现在……则只是敌人而已。 易爽只是冷淡的质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爱德华的语气依旧轻柔：“我明白你的心情。” “但放心，你很快……就能理解一切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切断通话，关闭手机。 爱德华站起身，眺望着夜色下的月涌市，看向远处高耸的城墙，又看向天空中皎洁的明月。 今日，恰好是月圆之日。 他感叹：“真美……” “有谁会知道，他们眼中的你，是虚假的呢？” 男人的眼中带着讽刺，仿佛众人皆醉我独醒，他伸出手，像是抓住天上的明月。 “就由我……噗！” 爱德华的话语还没说完，竟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血液落在了天台的地面上，地面一阵蠕动，血肉欣喜的将它们吞咽，融为一体。 原本优雅自得的男人，嘴角带血，双目中浮现一瞬间的愕然。 他捂住胸口，身体轻微颤抖，在忍受剧烈的疼痛。 “呃啊——” 渐渐的，爱德华的神情狰狞起来，喉中发出非人的吼叫。 伴随“嘶啦”的声音，他的脸庞以鼻梁为中线，向两边裂开，鲜红的血肉赤裸的暴露在空气中，却异常的没有流出一滴血液。 与此同时。 男人的皮肤时而突起时而凹陷，好像有活物在皮肤之下活跃，要钻出他的身体。 一张又一张布满利齿的嘴巴，在爱德华的手掌、肩膀、胸膛……张开，发出诡谲晦涩的低语，正常人只是听见，都会为之发疯。 ‘快……再快一点……’ 它们，在催促着。 短短几秒内，英俊得体的爱德华，就变成了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怪物，只剩下可怕和恐怖，不复方才的从容。 “停下！” 不知从身体的何处，传出这样的声音，分不出男女，但却带着压抑着的痛苦和挣扎。 畸变终于停下。 血肉缓慢的合拢，嘴巴们保持缄默。 怪物重新变为人形。 但爱德华的脸色并不好看，惨白、怨毒。 他投放进梦境世界的，不只有血圣器的碎片而已，还有……他的一部分心脏！ 也即为那张秽乱肉毯的核心。 如果不是因为这点，梦境中的血肉，也不可能达到那样的地步。 在爱德华原先的预料中，不管再强大的食尸鬼，都能成为他的养料。 一切都该顺利的发展。 但是现在，爱德华能感受到，不仅有一些碎片的力量被屏蔽，就连最核心的那一块，都被外力所摧毁，甚至伤及到了他的本源。 这令他如何不怒？ 爱德华恨不得把那人撕碎：‘该死的小虫子……’ ‘既然如此，计划只能提前了。’ 爱德华有一种预感，如果再拖下去，他剩余留存在梦境中的碎片，也将被一一找到，逐个击破。 即便和他原本的谋划有所出入，但应该也够用了。 ****** 一间酒吧中。 灯红酒绿。 男男女女们跟随音乐扭动着腰肢，以酒水、灯光作为点缀，尽情享受着欢乐时光，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事实也正是如此。 他们既不是B级超凡者，又没有能量光柱落在旁边。 要是不看手机的话，有谁知道月涌市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就算知道了这一点，最多也只是当做谈资，一笑而过罢了。 “听说了吗？警卫司好像在对超凡者动手呢！” “好可怕啊……还是继续喝酒吧？” “血腥威士忌”正身穿一袭红裙，坐在酒吧的吧台后调酒。 她的身前沉甸甸的，让人担心会不会蹦出来。 容颜精致，双唇红润，充满诱惑力。 可就是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身边，居然没有任何男人敢于搭讪，反倒是有几个女孩子，相当崇拜的盯着她。 原因很简单，血腥威士忌是这家酒吧的老板。 也曾有不懂事的小年轻，试图搭讪，结果嘛…… 从现在这景象也可见一斑。 和其他纵情享乐的客人们不同，血腥威士忌俏脸上则是带有一丝丝阴霾，阴云笼罩在心头。 “喂，大（喵）奶（喵）牛。” 这时，红裙女人忽然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以及令她皱眉的称呼。 她抬起头，却只从吧台那边看到小半个银色的脑袋。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 威士忌正想像以往一样用身高反击对方，但她忽然想到，对方手中，可是有着她的把柄。 于是咬了咬牙，强行忍住。 “库库库……” 白毛幼女伊娅笑了起来，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你来找我做什么？” 听到威士忌的问话，伊娅也皱起了秀眉。 “那则消息，你应该也收到了吧？” 威士忌挥了挥手，把身边的女孩赶走，随后点点头：“嗯。” “灰血组织，居然要从月涌市全面撤离了，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她先前得到消息的时候，异常震惊。 灰血组织的规模，堪称可怕，即便只是一个月涌市，其中也存在着A级超凡者。 但现在，竟然下达了全面撤离的指令？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或者说，即将发生什么？ 再结合从网络上看到的信息，威士忌很难不产生不详的预感。 伊娅翻了个可爱的白眼：“拜托，我要是知道的话，还会来找你吗？” 白毛幼女问道：“你打算走吗？” “当然不。” 血腥威士忌的视线在酒吧中扫视：“这里，是我的心血。” 她花了几乎整个前半生，才建设起这一间她喜爱的酒吧，怎么会轻易放手？ “哼哼，就知道你不会走。” 伊娅发出小猫哼哼般的声音：“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大发慈悲的陪你一起了。” 威士忌：“哈？我哪里需要你来陪？” 伊娅的声音渐渐变小：“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 而后迅速回归趾高气昂的状态：“两个人一起，总归更安全一点嘛！” 威士忌想到幼女的一些事迹，倒是不再开口。 她觉得情况愈发不妙，决定关店打烊，让客人离开。 突然。 猛烈的震动，从地面上传来。 “哎呦！好疼！” “别踩我脚！” “怎么回事？地震了吗？” “……” 酒吧中的人们摇摇晃晃的，站都站不稳，引起了一阵慌乱。 先前的灯红酒绿，就好像是泡沫，一碰就碎。 血腥威士忌气沉丹田，随后吼道：“都给我——安静！” 震得众人耳膜都快破了，方式虽然有点粗暴，但效果斐然。 这样的震动持续了十几秒，仍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门口有人跑了进来，用不敢置信的声音喊道。 “塌了！塌了！” 立刻就有人问道：“什么塌了？” 可那人脸上充斥着难以形容的荒谬，嘴角甚至开始露出怪异的笑容，像是为某种事物陶醉、沉迷，渗出毛骨悚然的狂热。 他不断重复着：“塌了！塌了！” 像是不会除这两个字以外的任何话语。 血腥威士忌心知，这个男人，已经疯掉了。 她一掌把男人打晕过去，随后和伊娅对视一眼。 两人一齐向酒吧门口跑去。 接着，她们看见了自己这一辈子永远也不会忘记的画面。 高大的，仿佛自古就有之，从来不会毁坏的城墙，正在不断崩碎，向下坍塌，像是地崩山摧。 所剩下的事物堆积着，就好像一块死寂的墓碑。 街道上的人们在惊呼，在逃窜，无不为这样的景象而惊骇。 而在那些大小不一的碎石，被截断的钢筋，翻涌的烟尘中，升腾而起的是…… 一轮血色的圆月！ 它是那样的鲜红，像是上天赐下的造物一般瑰丽。 仿佛它本就该属于天空，而只是暂时跌落凡尘。 其光辉，甚至比穹顶上的银月还要璀璨，令人挪不开视线。 然而，这样的血月，足足有三轮！ 月涌市的五面城墙，有三面都像是这样坍塌，在每一面的废墟中，都升起了血月。 像是城墙的遗骸，又像是……摆脱了束缚，重新回到它们应有的位置。 此刻，一共四轮月亮，高悬于天际。 这是人们从未见过、听闻过、想象过的画面。 不详的诡异气息，同血色的月光一同挥洒，将整座月涌市笼罩。 ****** 而此刻，梦境中。 在消灭了最大块的肉毯后，安乐他们本来正在按部就班的寻找接下来的血圣器碎片，借以粉碎敌人的阴谋。 只是，异变骤生。 刚刚席卷整个梦境的震颤，再度来袭。 而且这一次，安乐甚至能感受到，这里……正在崩溃！ 就好像，本来对方是想用抽水机将水池里的水抽走，但在抽水机被弄坏后，他一怒之下，索性把抽水机炸了，要直接把水池炸塌。 ‘他终于开始动手了？’ 安乐皱紧眉头，也没多加解释，只是说道：“跟我来。” 随后，便向头顶一跃而起，径直打开了一条通道。 在安乐的帮助下，不多时，一行人便重新回到了地表，也就是梦境中的月涌市。 人们得以看见，城墙塌陷，地面震颤。 三轮血月从坍塌的城墙中升起。 血色月光照下。 即便只是梦境，而非现实，但光太他们不约而同的感受到压抑、恶心，好像在一瞬间染上了某种病症。 可想而知，一般人肯定会受到更大的影响。 “这月亮，是血红的？它为什么会出现？” 光太忍不住问道。 这种存在，他从来都没听说过。 而且，它是在城墙的塌陷后升起的，难道说……血月藏于城墙下？ 陈夜等人，也都是类似的心情——知道血月秘辛的人少之又少，因为这段记忆中本身就包含了禁忌的知识。 而且他们不免联想到—— 现实中，是不是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那又会有多少人因此丧命？ 安乐则是在思考，把塞蕾的头发全薅秃了，都没法摧毁这些月亮吧？ 比起纯粹的物质上的存在，这三轮血月，更像是一种能量与精神交织的产物。 纯粹的物理攻击是行不通的。 更何况，这里是梦境，本质是映照现实的地方。 如果现实中的血月不被消除，梦境里的被毁也没有用。 安乐自然能猜到，这是爱德华的手段，但还是那个问题，他究竟想利用这些月亮做什么？ 灵媒闭上双眼，开口道：“不要去看它们，可能会好受一些。”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果然，灾难还是发生了。’ 眼前的景象，和灵媒之前占卜的结果相同——城墙塌陷，血月升起。 只是…… 她所看到的画面中，血月升起了足足五轮。 而此时，只有三轮。 也就是说，一定程度上，自己已经改变了命运？ 或者说……是他？ 灵媒看向不远处的安乐。 回想这一路以来的艰辛，如果没有他，他们早就死在半路上了。 灵媒做出了判断，她心道：‘你，便是这场灾难中的变数！’ 既然认定这一点，那自然要把赌注全部压上。 灵媒摘掉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张只能算是清秀的脸蛋，她露出一个复杂的微笑，既有不安，也有郑重，更是有着如释重负的解脱。 她开口说道：“安乐，请听我说……” “接下来的内容，是我占卜得来的信息，你务必每个字都要记住。” 安乐有所预感，收敛起笑意，严肃道：“我会的。” “消灭血月的关键，在于……梦中梦。” 在说出这话的瞬间，灵媒的身躯，就肉眼可见的淡化了两分，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擦拭而过。 光太微微睁大双眼，却不敢插上一句话。 “进入梦中梦之后，你会看见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你的过往，你的人生，都会在其中显现。” “但……未必真实。” “你或许会迷失在其中，但只要你坚守本心，终究能到达彼岸。” 灵媒的身体越来越淡，像是介于现实和虚幻之间的一种存在，能透过她的手臂看到后面的东西。 但她的笑却是越来越灿烂，好像一个青春洋溢的小姑娘第一次正确占卜时的喜悦 “而月亮，就藏在那里。”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不妨用最原始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她的面容渐渐朦胧，仿佛看得见摸不着的幻梦。 身体如同萤火般散去。 “最后……请让我祝你一臂之力。” 灵媒最后的力量，凝聚成一个光团，落入安乐的头部 下一瞬。 安乐来到了梦中梦。 第161章 160.安乐的过去（5000） 安乐再次睁开眼时。 眼前，便是全然陌生的世界。 ‘灵媒她……’ 安乐微微沉默，从他曾经读过的禁忌知识里，大概能猜到灵媒消失的原因。 【占卜，是一种极其实用的超凡能力。】 【即便只是虚假的繁星，也能指引人找到未来的道路。】 【可同样，这也是一种禁忌的手段。】 【越是具备神秘特性的占卜，一旦详细的讲述结果，占卜者遭到的反噬便越严重。】 【据说，古时有大能，以生命为代价讲述化解灾难的方法。】 【这类人被称之为——先知。】 【他们消散的魂灵，会有一个好的归宿吧？】 在稍加感慨后，安乐知道，自己不能辜负灵媒的帮助。 他开始观察起周围。 和方才的梦境不同，梦中梦的景象，全然是一些混沌的、纠缠在一起的色块，就好像是小学生拿着一盒水彩笔，在纸张上随意涂抹绘制成的景象。 充斥着光陆怪离。 就好像是人们梦醒之后，对曾经做的梦所留下的印象。 安乐企图做出“伸出手”这个动作，但是却愕然发现，现在的他……好像连手都没有？ 整个身躯，像是一团朦胧的光团，没有四肢。 ‘这就是梦中梦？’ 安乐翻寻脑海中关于它的禁忌知识。 【梦中梦。】 【传说中，在梦境中做梦，便能抵达那神秘的境地。】 【梦中梦的本质，已经不再是梦境，而是一种更神秘、更幽深的存在。】 【它不存在于现实、也不存在于精神中，可能位于人类永远无法探寻到的地方。】 【绝大多数进入过梦中梦的人，都已疯掉。】 【或许是因为，他们看见了……更真实的自我？】 这段知识，不像是从哪本书籍上看来的，而是自动从安乐脑海中生长出来。 ‘更真实的自我？’ 安乐咀嚼这个词语，隐隐觉得其中藏着莫大的隐秘。 他稍作尝试，发现这次，意识无法回到教堂。 就好像梦中梦不在教堂的服务区范围之内。 安乐并不惊讶，而是开始行动。 他努力驱使光团向前，身边的景象，随即发生改变，呈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好似隔着一层水雾。 起初，是一声嘹亮的婴儿哭声。 头顶是手术室的灯光，医生和护士围在一个女人身边。 安乐心想：‘这是……我出生时的场景？’ 他的模样，也变为了一个小小的婴儿，被护士抱在怀中。 “生了！生了！” “恭喜，是个大胖小子，母子平安。” 护士向门口的男人报喜，初为人父的他发出爽朗的大笑。 只是……不论是那些护士，还是手术台上的母亲、门口的父亲，他们的面容全是一片模糊，像是被打上了马赛克。 一种难以的违和感，涌上安乐的心头。 分明是美好祥和的画面，却始终让他感到反常。 身边的场景再度改变。 幼儿在简朴但温馨的小床上爬行，不过是倒着后退，惹得父母开怀的发笑。 随后，学会走路，牙牙学语。 再之后，男童开始上幼儿园、小学、初中…… 时间流逝、岁月如梭。 父亲赚了些钱，家庭的条件渐渐变好，所住的房子从低矮的平房变为整洁的商品房。 但是夫妻间的关系，却是慢慢冷淡，争吵和冷战，时而发生。 少年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虽尝试着劝说，但往往被“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别管”应付过去。 最终，夫妻二人离婚，少年被分给了母亲。 安乐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目睹这些他记忆中发生过的事情。 可这时，那股违和感愈发强烈。 他甚至升起怀疑……这真是我的记忆吗？ 画面仍在快速流淌，像是时间的脚步，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留。 终于，场景的变幻，来到了安乐人生中一个重要的节点。 那年十六，少年在人群中行走，站如喽啰。 他只是在漫无目的的游荡，以暂时摆脱少年时独有的烦恼。 走着走着，少年来到偏僻无人的小路，随后……眼前一黑。 再度睁开眼时，他便身处于一处像是实验室又像是牢房的地方。 安乐：“……嗯？” 从这里开始，画面出现了他没有料到的变化。 卡顿。 异常的卡顿。 就好像在信号不好情况下加载的视频，一卡一卡的，就差显示不断旋转的箭头和“正在缓存中”的字样。 时不时像是老旧的收音机，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甚至偶尔，安乐见到的图像中，突然闪过大量无序的色块，斑斓、炫目，令他无法看到色块后的事物。 ‘这是……坏掉了吗？’ 不知为何，安乐有些烦躁。 胸口有如郁积着难以宣泄的情绪。 因为，安乐忽然感觉，这些记忆里的自己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 ‘他，真的是我吗？’ ‘可他不是我，那我……又是谁呢？’ 纷乱的思绪，像是风暴在他脑海中席卷。 ‘更真实的自我……更真实的自我……’ 安乐迷茫的喃喃着。 这呢喃仿佛直接在他的大脑、在灵魂的深处回荡，又像是在叩响一扇大门，唤醒那门内的存在。 呲呲——刺啦—— 异常的电流声接连响起，像是老旧电视机上闪过的黑白雪花屏。 无序色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几乎占据眼前的所有。 那种颜色，不同于安乐所见过的任何一种色彩，或许能用“五彩斑斓的黑”“流光溢彩的白”来描述，但尽管如此，那也绝对是不准确的，语言在它面前显得苍白无力，真要说的话，那便是所谓的—— 不可名状。 而后，一切开始崩溃。 无论是斑斓的色彩，还是隐藏在色块后的景象，宛如积木一般塌陷、碎裂。 在那之后，显露出来的…… 是一片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深邃黑暗。 极致的、纯粹的、无垠的黑色。 那并不是单纯的视觉上的颜色，而是一种不可去感知的“黑”，就像是黑洞，它本身并无颜色，只是能将所有光线都吸收而已。 那黑暗中的存在，早已超越人类灵魂能理解的范畴，哪怕是隔着几亿光年渗透而来的一丝气息，也无法探寻、无法认知、无法理解，强行去沾染它们，只会在丧失理性后，被深邃的“黑”所吞没，只留下一具空壳。 可安乐看着那片黑暗，心中积累的烦躁，却逐渐消失。 这心情既不是幸福、也不是欣喜，硬要说的话，是……安心。 如深渊般的黑静静的注视着安乐，安乐也静静的注视着它。 隐约间，安乐看到了一些画面。 仍旧是手术室，只是其中没有生产中的女人，只有冰冷的器械。 数个陈列在一起的培养皿，盛满了不明液体的舱室。 身穿白衣的人们不像是医生，更像是实验员。 他们的面容依旧模糊，但仍能从中看出强烈的狂热，以及隐藏在深处的恐惧。 画面一转。 实验室中的红色警告灯闪烁。 映照在地上的尸体、血迹上，显出妖冶的鲜红。 除去实验员残破的尸身之外，还有一些不明生物的遗骸。 有的长着软体动物的触足，吸盘还在一开一合；有的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眼球；还有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兽。 各种精密的器械，都已变成废铁。 在这样的血腥场景中，站着一道欣长的身影，他的面容被阴影笼罩。 他披上了一身黑袍，离开这里，也摆脱了他的过去。 看到这一幕，安乐头疼欲裂。 没来由的痛感，袭击了他的脑海。 于是，更多的画面纷乱的涌现出来。 披着黑袍的男人行走在广袤的原野上，身后，是一具具难以辨别形状的尸体。 高大的、诡异的雕像，矗立在不远处。 它们仿佛是从遥远得可怕的亘古时期流传下来的，其上有着极为恐怖的图案与一些神秘的文字。 在这条似乎永远也望不到边际的道路上，他遇到了很多“人”。 既有哪怕年纪尚小就展露出惊人魅力的少女，也有臃肿畸形、却内心善良的非人生物，长着龙首却异常细腻矫情的男孩……一张张熟悉却陌生的脸庞，出现在安乐眼前。 他还遇见了……一团火。 永远也不会熄灭的火。 他靠近，便发现，在明亮的火光中，是一个倒在地上的女孩。 女孩在祈求着：“杀了我。” 而他却只是贴近女孩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似乎……这是发生在更久远之前的事情。 ‘他，也是我吗？’ 这时，安乐的意识重新归于他的灵魂。 那片无垠的黑暗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 三轮血色的圆月。 它们像是三只眼眸，在冰冷的注视着身下的安乐。 ****** 月涌市中。 随着城墙崩塌、三轮血月升起，人们都得以目睹这幅奇景。 整座城市，因此陷入慌乱。 城墙的坍塌暂且不提，来自荒原的气息，暂时还没有侵染到城内。 但那三轮血月，在一瞬间便带来了极大的混乱。 每个被血色月光挥洒到的人，本能的感到生理性的不适，恶心呕吐、昏厥、极度惊恐……诸多症状一同发生。 有无形的精神波动扩散，所到之处，尽是痛苦的叫喊和呻吟。 而且，不仅是普通人，就连超凡者都是如此。 充其量，只是受到的影响较小而已。 哪怕穿上特制的装备，也是如此。 这就导致，即便警卫司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所派出的超凡者也很难起到应有的效果。 更何况，警卫司内部，都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先是易爽发布通告——爱德华叛出警卫司，这次充满恶意的行动就是他所策划。 随后，是他们无法联系到任何一个B级超凡者。 结合之前亮起的能量光柱，不难猜到，正是爱德华对他们出手了。 第三个坏消息则是，还有一部分超凡者，失去联系。 这一批人，乃是那些从新城规划区救回来的受困者。 不难猜出，从那时起，他们的身上便动了某种手脚，直到今天才爆发出来。 内忧外患，使得警卫司根本不能像平时一样，迅捷而有效的行动。 易爽已经亲自来到警卫司的大楼，主持相关的工作。 她虽然一个女人，但是其姿态雷厉风行，加之平时里积攒的威望，足以服众。 易爽位于会议室，和各个部门的部长坐在一起。 她直接在通讯频道中问道。 “情报分析小组有结果了吗？” 频道连通的一间办公室，有十几个穿着制服、以女性居多的组员，正在飞快敲打着键盘，进行各项信息汇总。 能看出，她们的神情都有些萎靡，有些工位上的工作人员更是直接缺席。 有声音回答道：“初步确定，被血色月光照过的人，会出现多种并发症状。” “其症状的本质，乃是精神力受到侵染，以及……抽取！” “根据仪器测量，天空中三轮血月的精神能级，正在不断的增涨，且速度极快。” “据我们推断，血月精神能级的增涨，正是其月光在抽取市民们的精神力。” 这时，汇报者的声音一顿。 “还有一件事，在对全城的精神能级的检测中，发现了两个高得极其异常的地点。” “其一，是叛徒爱德华的住宅。” “其二，则是……” 她的语气略有些迟疑，像是不太敢相信这消息的真实性。 易爽干脆问道：“说，是哪里？” “是在贫民区的一处……孤儿院？” “好像，是光太小组中安乐的住址。” “嗯？” 易爽皱起秀眉：“安乐？” 她知道，能让情报小组汇报上来的异常地点，就说明其精神能级，达到了相当夸张的程度。 甚至超过4个B级超凡者聚集在一起。 但当这和安乐联系在一起时，便显得有些微妙。 ‘难道说，他也……’ 易爽摇了摇头，心想：‘或许是有别的原因呢？’ ‘现在，不是考虑这种小事的时候。’ 她抬起头，看向身边的其他人。 即便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严肃和认真，但也能从中看出丝丝的悲观和沮丧。 易爽心知肚明，其中更有甚者，已经在考虑逃离月涌市的事宜。 ‘唉……’ 女部长在心中叹息，只感觉沉重的压力压在肩头，但她却不能表露出丝毫。 要是连她都垮掉，月涌市，就真的完蛋了。 易爽朗声开口：“诸位！请听我说……” ****** 爱德华的宅邸内。 音乐仍在奏响，在空荡荡的房屋间回荡。 在撕下了伪装之后，整栋宅邸内所有的仆人，包括管家和女佣，都成了这座血肉宅邸的食物。 那些在外人看来精致典雅的装潢，本就是血肉白骨制成。 现在，既然已经不需要伪装，它们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被收回了活着的宅邸身躯之中。 只有一个房间，还保持着原样。 那便是——丽莎的卧室。 丽莎闭着双眼，躺在床上，安详而静谧，宛如一位睡美人。 然而实际上，她的心脏狂跳不止，呼吸勉强保持平稳。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丽莎不断在心中询问自己。 由于信奉混沌全知之主的原因，她早就看出这座宅邸的真面目。 而就在刚才，丽莎能明显感受到——它，活了过来！ 在【灵魂尖啸】不断提升后，丽莎的感知，愈发灵敏。 走廊上的脚步声、时不时的交谈声，全都消失不见。 所剩下的，只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以及血肉蠕动的响动。 难以言喻的恐怖，笼罩在丽莎心头。 ‘那个男人，已经动手了？’ ‘那接下来……就是我了吧？’ 丽莎心中并无太多的侥幸。 丽莎很清楚，那个男人究竟是怎样自私可怕的存在，虎毒不食子这种事，根本不存在于他的身上。 她甚至怀疑，自己的那些兄弟姐妹，或许也早就被动了手脚。 踏……踏踏…… 这时，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由远及近。 吱呀—— 伴随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投下一片阴影。 “妹妹，父亲大人找你有事。” 金发少女夏莉丝，脸色麻木，双目空洞，冷冷的说道。 在夏莉丝吐出这句话的瞬间，丽莎突然感到，体内的某个存在苏醒过来，要占据她的身体。 这是和迷雾相关的力量。 丽莎本该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的被控制，但因为先前安乐帮她抽取了污秽。 虽说这种影响依旧存在，却仍让她保留了相对清醒的意识。 丽莎没有直接反抗，而是假意被操控，漠然的跟上夏莉丝的步伐。 来到走廊上。 映入眼帘的，皆是畸形的血肉，锯齿状的利齿、伸出的无处安放的手臂，还有一张又一张熟悉的人脸，浮现在地面上。 充斥着痛苦与怨毒。 那是宅邸内的仆人们。 丽莎险些惊呼出声，但凭借强大的求生欲，强行克制。 她一路跟着夏莉丝向下，来到了宅邸的地下室。 推开门，迎面见到的，是三具躺在地面上的身体。 那是丽莎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 他们睁着双目，却和夏莉丝一样空洞无神，像是失去灵魂的玩偶。 爱德华站在其中，有如优雅的贵族。 他微笑说道：“晚上好，我亲爱的女儿。” 161.爱德华 祂究竟是谁（5000） 真是令人作呕。 丽莎在心中说道。 在她眼中，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父亲，甚至不再是一个人。 而不过是披着一层优雅英俊人皮的怪物。 亲情、道德、法律、规则那些不便之物，早就被其抛之脑后。 无论是挚爱亲朋，还是亲生子女，在他看来，都只是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表面上，丽莎仍做出迷茫的神色，顺从的说道：“晚上好。” 爱德华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丽莎。 “我知道，你肯定会奇怪，为什么这么晚要叫你过来。” 他的语气，不自觉带上了兴奋：“但是，没有关系。” “很快，你就会像你的姐姐一样，理解一切了。” 爱德华招了招手，示意丽莎靠近。 “现在就一起来欣赏我的杰作吧！”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身边由血肉构筑成的墙壁、地面，便在一瞬间活了过来。 丽莎的脚掌立刻感受到地面传来的推力，就好像是地面在抬升？ 很快丽莎就发现，这并非是她的错觉，而是在切实发生的改变！ 丽莎的余光看向身后，原本的通道在快速向下降落，远离她的视线。 她看到了附近的树木，不远处的房屋、道路。 它们在不断缩小，渐渐看不清形状。 事实上，并非是通道在降落，而是这个地下室，乃至地下室上方的整座宅邸，都在朝高处移动。 在附近居民们不敢置信的视线中。 在血色的月光下。 一棵庞大的、诡异的血肉之树，迅速的拔高。 属于人类的散件躯干，扭曲、畸形的拼凑在一起。 既像是固体，又像是融化的金属一样焊接，找不出一丝缝隙，像是它们原本就是如此。 一张张脸庞张开嘴巴，死死的瞪着身前，发出无声却痛苦的哀嚎。 地面上的人们抬头，绝望道：“天啊，这是什么？” 血月高高在上，远没有这颗“肉树”带来的视觉冲击强大。 污秽的、混乱的、危险的气息，几乎要满溢出来。 凡是看见它的人，没有不感到恐慌的。 而在血肉之树的顶端。 丽莎头顶的天花板向两边分开，地下室的空间，径直暴露在夜色之下。 她也得以看见天上的血月，终于忍不住变色。 “还是没沉住气吗？” 爱德华轻笑：“我知道，你通过某种神秘的手段，摆脱了我种下种子的控制。” “但是没关系，结局都会是一样的。” “只是现在，能为这场盛大的演出增添一位观众而已。” 眼见伪装被戳穿，丽莎索性不再掩饰她的情绪，沉默的、冰冷的注视着那身为她父亲的男人。 “这月亮，是不是很美呢？” 爱德华极其愉悦的笑了起来，笑得五官都渐渐扭曲，不可名状的怪物，正在从他的体内钻出来。 时至今日，他也终于不需要再忍耐了！ 忽然，丽莎的精神一阵刺痛，她低下头。 在地面上，一条条猩红色的粗大血管，浮现而出。 嗤！ 没有丝毫阻碍，血管便扎入了丽莎一个哥哥的身躯中。 他瞪大空洞的双目，青筋暴起，神情极度狰狞，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血管将某种物质，灌输入他的体内。 他的皮肤开始蠕动，像是柔软的纸张那样被肆意搓揉，随后变得富有胶质，泛着在令人生厌的油脂光泽。 他的面容向犬类转变，下颚伸长，牙齿刺破面颊。 残暴和贪婪，占据了他的大脑。 随后，是丽莎的另一个哥哥和姐姐。 他们茫然的抬头，注视着天空中的血色圆月。 体表泛起淡淡的红色荧光，似乎和三轮血月交相呼应，又像是在接引月光的力量。 两人的眼中，皆是倒映出了血月，渐渐变得血红。 而同时，他们的身躯发生不可逆转的畸变。 满是血丝的眼珠在脸颊、手臂上生长出来，各种肮脏畸形的肉瘤在膨胀，腥臭的浓水在流淌，看上去邪恶又诡异。 再然后，是夏莉丝。 她的眼眶中，有白色的迷雾弥散开来，携带着仿佛能把人拉入深渊的诡谲气息。 微睁的眼眸虚影，在其中浮现。 那是从上次迷雾教徒们举行仪式中，窃取的力量！ 原来，爱德华一直将这份窃神之力，封存在他的亲生女儿的体内。 而金发少女的脸庞，却是流露出痴迷与狂热，像是梦寐以求的梦想终于得以实现。 夏莉丝的身体，慢慢溶解在迷雾中。 在血管进入他们身体的过程中，丽莎也迅速感受到，自己的体内，在发生难以言喻的变化。 仿佛来自血脉深处、源于遗传物质中的某种联系，将她和兄弟姐妹们，连接在一起。 丽莎不知道的是。 这是一种血腥且禁忌的仪轨，名为亲煞缘血轨，可以把血缘作为纽带，将不同性质的超凡力量融合在一起，最终熔铸为一枚“大药。” 越是亲近的血缘关系，效果便越好。 爱德华注视着丽莎，像是在看着一件无比珍惜的宝物。 “我亲爱的女儿啊，你将作为容器，迎接” 突然，刺耳的尖啸，从丽莎的口中发出，打断了爱德华的话语。 灵魂尖啸！ 这不是单纯的声波攻击，更是直接作用于灵魂。 猝不及防之下，哪怕爱德华都短暂怔神，心灵出现一瞬的破绽。 丽莎拿出改造过的手枪，瞄准爱德华的头部、心脏，接连不断的开枪。 每一枪，都崩溅一大块血肉。 且被命中的部位迅速变得焦黑，向外扩散，像是被毒素侵染，无法再生。 丽莎早就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她所使用乃是特制子弹，蕴藏反超凡物质。 在她的眼中，爱德华的身躯残破不堪、慢慢不动，像是就此死去。 然而，在这具身体倒下后，另一个人形，从地面上生长出来。 丽莎的心脏缓缓下沉，绝望，笼罩在她的心头。 爱德华戏谑的说道：“很精妙的算计，要是一般人，恐怕的确死在你手里了。” “但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那点小聪明是毫无意义的。” 他向丽莎走去。 一条格外粗壮的血管在地面浮现，要刺入丽莎的肌肤。 丽莎闭上双眼，在心底发出最后的祈祷。 “救救我，混沌全知之主！” 爱德华看着“闭目等死”的丽莎，露出微笑。 离他的终极目标，只剩下最后一步。 即便出现了很多本不该出现的意外，但是只要“亲煞缘血轨”成功，接下来的一切，都将不会成为阻碍。 爱德华稍微有些好奇，丽莎是从哪里获取这种超凡力量，居然连他都能影响。 而且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 还有，在丽莎身上，始终有一种神秘的气息？ 爱德华心想：是来自哪个不知名的邪神吗？ 不过，既然是没感受过的气息，估计也只是低级货色吧？ 想到这里，爱德华忽然觉得无趣。 一旦仪轨完成，他也能拥有近似神祇的力量，区区不知名的邪神，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突然。 爱德华的神情骤变。 因为他感受到，一股难以形容的诡谲气息，像是破开了不可知的虚空，降临在附近。 这股气息幽深古朴，好似来自遥远得可怕的古老年代。 而且，极其污秽混乱。 如果说，爱德华脚下的畸变血肉，秽乱表现在它的形状、姿态。 那这气息的污秽，则藏于本源，直接作用于灵魂。 而后爱德华看见，在丽莎的身旁，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身影。 男人身穿黑袍，坐在阴影构成的椅子上，他翘着二郎腿，左手撑着脸颊，漫不经心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他的面容被阴影笼罩，但爱德华仍能从中看出他若有若无的笑意。 随着这道虚影的出现，爱德华竟是有种身体、思维开始失控的感觉。 好像他体内有什么怪物要挣脱出来，撕开他的躯壳、吞噬他的血肉，将他取而代之。 这整一棵血肉之树，都因为对方的出现，开始震颤，暂时不再向上生长。 这种气息，无论如何，都不像是所谓的“低级邪神”能拥有的。 爱德华忌惮的盯着这男人：“就是你对我的女儿下手？” 黑袍神父笑了笑，却不说话。 “呵” 爱德华突然冷笑：“不管你是什么来历，现在的你，只是一道虚影而已。” “又能发挥出本体的多少能力？” “而且” 他的五官扭曲，贪婪的狰笑着：“你的力量，也很不错呢！” 既然来了，那就留下吧！ 秽乱的血肉向着虚影一拥而上，要抓住他，把他融入其中。 如果只是一般的血肉，是不可能碰到不具有实体的黑袍神父。 但是，随着仪轨的进行，这些血肉渐渐开始具备迷雾、血月的一部分特性，不再只是物理上的攻击。 黑袍神父用饶有兴致的眼神，怪异的看了爱德华一眼。 随后，从他的身体中，钻出了数条灰色的触手。 每一条触手都极为诡异，滑腻而活跃，大小吸盘开合着，散发着难以形容的贪婪和邪异，甚至都有种格格不入的虚幻感，就好像它本不该出现与这个世界！ 这证实了爱德华心中的猜想这果然是一个邪恶的神祇！ 而触手和血肉接触的一瞬间。 爱德华的脸色又是一变。 他感受到，被触碰到的血肉，像是立刻被抽走了某种物质，使其失去应有的特性。 仅仅几秒内，它们便像是干枯的植物一样，干瘪且失去活性。 这是什么手段？ 爱德华迅速改变策略，收回污秽的血肉。 然而黑袍神父，却不想就此放过它们，越来越多的触手，从他的身边浮现，迫不及待、前赴后继的扑向血肉，要从它们中提取出宝贵的污秽理智。 攻守关系，仅在一瞬便互易。 但爱德华又怎会坐以待毙？ 从夏莉丝身上扩散的迷雾越来越浓郁，那只属于雾母的眼眸，更是隐隐睁开。 而作为代价，是夏莉丝的肉身，几乎完全溶解。 皮肤早就消失不见，暴露出白色的骨架。 她的那张脸倒是还意外的完好，显露出旁人无法理解的狂热。 夏莉丝不住喃喃道：“迷雾终会降临” 少女的灵魂，早已被爱德华献给了雾母，而后所剩下的，只是一具空洞的人偶。 那些响应呼唤而来的迷雾，被爱德华所掌控，汹涌的涌向黑袍神父。 爱德华的另一个身份，可是迷雾教派的白袍主教！ 黑袍神父的表情更有些古怪。 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灰色的、斑驳的雕像，将向他涌来的迷雾吸入其中。 这是雾母的气息？ 爱德华心中终于升起丝丝惊骇，就对方展现出的手段，只令他感到深不可测。 现在，居然连雾母的权柄，都被他掌握了一部分。 祂到底是什么来头？ 未知的事物，便意味着恐怖。 爱德华不得不承认，他有些看不透这个黑袍男人。 自己的攻击非但不能产生效果，反而似乎还成了他的养分？ 但是，爱德华并非没有应对的方法。 在血肉、迷雾都无效后，爱德华所能借助的，便只有天上的血月！ 血肉之树，在爱德华的驱使下，快速向上、再向上，似乎要直接抵达血月的旁边。 月涌市内的无数人，惊骇愕然的目睹着这一幕。 他们对树顶的事情一无所知，只是本能的对其感到畏惧。 那种畸变的血肉、可怖的肢体、高大的血肉之树本身，就是恐怖的传播源头。 同时，人们眼中的血月，似乎也在发生奇诡的变化。 扭曲。 血色的月光，在扭曲。 不仅仅是它们在扭曲，被月光照到的事物，不论是空气、房屋，还是人体，都在以诡异的姿态扭曲着。 原先，还有一大批人躲在房屋，没有被血色月光照到。 但当这种扭曲出现后，事态便朝着不可控制的方法发展。 建筑物不再是可靠的保护伞，时而会有月光透过扭曲后的缝隙，照射到人们身上。 而被月光照到的人们，则发出痛苦的嚎叫。 他们的身躯不自然的歪曲着，乍一看只是微不可查的变化，但随着时间推移，这种扭曲便不断加深。 比方说，原本只是眼睛有点斜，但很快，在不知不觉间，手臂便长到了胸口的位置。 而可怕之处还在于，这些人，开始不可控制的凝视着三轮血月。 起初，只是一种惊恐又好奇的观察。 看得久了，便会觉得三轮血月在自己的视野里变得越来越清晰。 这份吸引力并不强烈，但反而更让人难以察觉。 在这种可怕的凝视中，很多人没有察觉，自己正在变得疲惫，越来越困顿。 很快在他们眼中，血月似乎变成了某种再美好不过的事物，美丽得无法移开视线。 这种情绪占据人们的内心，肾上腺素飙升的感觉，压过了那种极细微的、精神力被抽取的感觉，所以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失去什么。 在月涌市不同的地方。 有人跪倒在地上，痴痴的盯着血月，像是在膜拜。 有人神色茫然，好像变成了雕塑。 还有人，双目布满血丝，浑然不知自己的脸色枯槁，气息奄奄。 “血月的精神能级，再次暴涨！其污染特性正在加强！” 通讯频道中，有人汇报道。 “通告所有居民，不可直视血月！” 易爽面色严峻，下达命令。 窗外的血色月光，像是一阵阵的波纹，对她都具有一定吸引力，但她用意志力控制住了自己，也向警卫司所有人员发出警告和提示。 只要用意志力控制自己，不去看它，或是不去长久的凝实，便可以不受污染。 但她知道，这样的措施起到的效果，不过是杯水车薪。 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意志力控制住自己。 问题的关键，还是要将血月摧毁！ 可原先的血月就已足够可怕，而现在，更是诡异，简直就好像BOSS进入了二阶段？ 易爽苦涩的自嘲：难道真是天要亡我月涌市？ “易部长！有新的发现！” 情报分析部门的人员接通了通讯。 “在那棵血肉之树的顶部，有两个不同的超高级精神节点。” “两个？” 易爽皱眉，不难猜到，其中一个是令她深恶痛绝的爱德华，那另一个会是谁？ 没来由的，易爽想到了安乐。 是他？ 不，这怎么可能呢？ 她下意识的否决了这个猜想。 毕竟，再怎么说，安乐只是C级超凡者而已，这完全不是他应该参与进来的战斗。 易爽压下心底的想法，问道：“黑鸦小组，已经出动了吗？” “报告部长，黑鸦一号已经起飞。” 月涌市对飞行器械的管制极其严格，但仍是拥有直升机一类的装备，还有一支极少人知晓的小组，其名为“黑鸦”。 而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动用他们的时候。 这是，先前情报分析部的人员突然惊讶开口：“易部长，血月的精神能量在转移！” “在向那棵血肉之树转移！” 易爽双目迅速亮起，她意识到 这是一个机会！ 即便到了这时，月涌市其实仍有一定的攻击手段。 那便是还没有被爱德华掌控的几门能量炮。 借助它来消灭血月是不现实的，但可以尝试用它来摧毁那株不断生长的血肉之树！ 易爽下令：“调集所有能量炮，时刻待命！” 成败，在此一举！ 162.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5000） 月涌市的上空。 血色的月光下。 诡谲骇人的血肉之树旁边。 直升机的机翼快速旋转，猎猎作响 “黑鸦三号！听到请回复！听到请回复！” 其中的驾驶员紧张而严肃的说道。 只是通讯器的那头，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而在驾驶员的视线中，不远处的另一架直升机，在空中盘旋了一阵后，便像是折翼的鸟儿一般，向下坠落，坠入看不见底的黑暗中，仿佛溶解在血色的月光中，最后亮起一团小小的火光。 “可恶，连三号也……” 驾驶员董贝咬了咬牙，露出悲壮的神情。 ‘现在，只剩下我一个了。’ 在黑鸦小组出动后，一共五架直升机升入天空，去侦查血肉之树顶部的情况。 而如今，只剩下黑鸦四号一架。 即便他们早就做好了应对精神污染的防范手段，就连黑鸦号本身，就是由特殊的材料制成，对超凡力量有一定抵御效果。 但是当直升机起飞后，驾驶员才意识到，自己所做的努力，是何等的弱小、无力。 驾驶员甚至都没有去看血月和血肉之树，只是埋头抬升高度。 可越是上升，血色月光的扭曲之力便越发强烈，那种难以形容的污秽力量，正在侵染驾驶员的身躯、思维，乃至灵魂。 董贝不敢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臂、手掌，因为它们或许早就在悄无声息间扭曲成了畸形的姿态。 而除去月光外，一种独特的古老气息，在扩散。 像是一片荒芜神秘的原野，呈现在人们眼前。 这是在月涌市的城墙塌陷后，原本保护城市的屏障就此破裂，属于荒原的空气，开始进入其中。 伴随着某些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存在，潜入城市。 那却不是董贝该担心的问题。 即便不知道这气息的来源，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此感到厌恶和警惕。 董贝心想：‘一号、二号他们，就是这样牺牲的。’ 作为黑鸦小队的先行者，他们的牺牲，并非毫无价值。 不要直视血月、在达到最高点前不要直视血肉之树、用直升机内的氧气瓶进行呼吸……这些举措看似微不足道，却能让董贝成为最有可能达成目标的那个。 在他身上，一条项链状的超凡遗物，正在散发着淡淡的荧光，保护他的心智。 然而，随着高度进一步爬升，黑鸦四号与血肉之树顶端的距离不断缩短。 项链的荧光黯淡下来。 董贝发觉他开始逐渐的失去了对现实的掌控，时不时地坠入一种似梦似醒的恍惚状态，仿佛两种现实一点点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不知如何准确的描述这种状态，想象一罐装满液体的容器，在被小刀划破后里面的液体从破裂处流出。 那罐容器是认知中的现实，而从裂缝中不断涌出的冰凉液体，董贝不知道那是真正的现实还是疯狂的前兆。 可在这种混乱中，董贝仍没有遗忘自己的使命，同伴的遗志寄托在他身上。 直升机的高度还在上升。 ‘只要……只要能达到那个地方……’ ‘至少，要把情报传递回去……’ 而随后，在疯狂与污秽的夹缝之中，董贝找回了一瞬的理智，蓦然发现，他已然处在极高的高空，甚至可以俯瞰血肉之树的顶端。 于是，董贝竭尽全力的瞪大双眼，企图看得更清晰一些，而后看见的画面，令他终身难忘。 那株血肉纠缠生长而成的参天巨树，染上了异常的血色，在原本的畸变外，多出扭曲与瑰丽。 就好像……血月的力量被其窃取？ 或者说，血月在融入它的身体？ 血肉之树也开始具备，那种让人不自觉想凝视的特性。 如同枝丫般生长的肢体、一张张狂乱贪婪的人脸……这是董贝所见过的最秽乱的景象。 然而，比起树顶上的事物，它们又显得不值一提。 董贝看见，无数条灰色的触须状的存在，在优雅的舞蹈。 没错，优雅。 他找不到更好的词语来形容那种姿态，就好像旁边那些不断生长出的血肉，只是被端上餐桌的美味佳肴。 而触手们，则是受邀而来的食客。 风度偏偏，仪态优雅。 乳白的迷雾在涌动，血红的月光在挥洒。 这些异相本身很可怕，带有诡谲神秘的特性。 但它们和触手相比，充其量只是不值一提的点缀。 董贝心想：‘我不该奢望仅仅依靠文字就能描述那种出现在死寂与恍惚的广袤中、无法言说的恐怖。’ 他本想更仔细的观察那些触手，但是本能却制止了他，那会令他走向不可逆转的疯狂。 这时，董贝忽然发现，在触手之下，还有两道人影？ 其中一人，是个女性，似乎昏迷了过去。 ‘她……大概是祭品之类的吧？’ 董贝用仅存的理性思考着。 因为在那血肉的表面，还有几具渐渐不成人形的尸体。 而另外一道，则是黑色的虚影，只能勉强分辨出人形，好像是个身穿黑袍的男人。 就连他是否真实存在于视线中，都是个未知数。 可董贝看到，那种触手，正是从他的身体中伸出。 触手们匍匐在他的脚下，像是最忠心的奴仆。 ‘那种存在的……主人？这、这怎么可能呢？’ 惊骇冲击着董贝的心房：‘他到底是谁？’ 董贝知道，这颗血肉巨树，是由警卫司的叛徒爱德华制造的。 而黑袍男人显然不是爱德华，这种驱使触手的能力，董贝更是闻所未闻。 此时，对方好像在和血肉巨树的力量对抗？ 董贝心底升起丝丝的希冀：‘如果是他，或许可以……’ 与此同时。 黑鸦四号摄像头记录的画面，也实时传递到警卫司的会议室中。 “这、这是……” 和董贝混乱迷茫状态下关注的重点不同。 身为旁观者，他们看见树顶的全貌。 翻涌着的的血管、肌肉纤维，形成了一张……巨大的人脸！ 而且这张脸他们丝毫不敢到陌生，反而异常熟悉。 “爱德华。” 易爽冷冷的吐出这个名字。 树顶的血肉，凝聚成了爱德华的面孔。 本来应该是俊美温和、让人心生好感的脸庞，此刻却显得扭曲、狰狞且可怖。 那双眼眸，似乎在透过直升机的摄像头，冰冷且轻蔑的注视着会议室中的人们，还带有若有若无的嘲笑。 他的血肉之躯，已经和这棵树融为一体！ 在发觉自己的诸多手段对安乐无效后，爱德华索性转变了策略，决定先窃取血月的力量，对月涌市里的居民们动手，因为他发觉，那邪恶的虚影虽然可怕，但却也无法伤害到自身的本源。 会议室中，大部分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在易爽宣布爱德华是叛徒、是引发这一系列事件的罪魁祸首时，还有不少高层对此嗤之以鼻，认为易爽在危言耸听，差点因此产生剧烈的矛盾。 若不是月涌市现任的市长出面，情况还要更加糟糕。 甚至，直到刚才，还有人认为爱德华是无辜的。 其中有很多，是爱德华的部下，或是直接由他提拔上来的成员。 而此刻，在见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后，他们的内心像是有一部分就此崩塌，还有人直接失声痛哭。 “爱德华大人，怎么……会这样？” 易爽对他们的反应无动于衷，而是眯着眼，看着那团模糊不清的虚影。 摄像头无法将其影像准确记录下来，只能呈现出大概的轮廓。 易爽不难猜出，这人便是情报分析人员口中，另一个极高精神能级的节点。 ‘他究竟会是谁呢？’ 她迅速把这种疑问抛之脑后，问道：“精神能级的转移，进行到哪一步了？” 通讯频道里的声音充满疲惫：“报告部长，已经接近90了。” “血月的特性，快被那棵血肉之树完全接纳。” 那头的工作人员略带遗憾的说道。 “还有一件事。” “易部长，污染已经扩散到了情报分析部门，我大概……无法再向您汇报信息了。” 易爽心中一沉，深吸一口气，努力不让话语带上颤音，沉声问道：“你……有什么遗言吗？” 工作人员沉默后问道：“部长，我们……会赢的吧？” 易爽认真且严肃的说道：“会赢的！” “我们一定会赢的。” “……” 易爽等待着回应，可通讯频道那头，却不再传来任何声音。 她在心底叹了口气，再度抬起头时，双目灼灼：“能量炮准备就绪了吗？” 另一个频道的人回道：“正在待命！” 易爽知道，现在未必是最合适的进攻时机，但倘若再拖下去，每过一秒，都会有不知道多少行动人员和居民要死去。 而且放任血肉巨树继续生长下去，没人知道，它会演变成什么样。 “所有能听到这则消息的超凡者、武装人员，请在一分钟后，一起对那棵血肉巨树，发起远程攻击！” 这话语，直接通过广播，传递到月涌市的每一个角落。 “解锁最高能量权限，开始倒计时。” 易爽的声音，像是疾风骤雨般响起，透露出铁血般的气质。 “六十。” “五十九。” “……” 月涌市中的超凡者们，不论是隶属于警卫司的，还是游兵散勇，只要是还有理性留存的，纷纷抬起头，看向那血色月光下的血肉巨树。 那种让人凝视它的特性在发挥作用，但短时间内，还是可以克制的。 能量炮的方向在调转，将所能调用的能量全部汇集。 “三……二……” “一！” 轰！！！ 三道无比粗壮的能量光柱，从不同的方向发射，带着夸张的威势和温度，仿佛连空气都被燃烧。 在血色的夜空中，划开明亮且出璀璨的轨迹。 宛如三颗陨石，坠落在血肉巨树之上。 同时，来自地面上，传来人们的怒吼声。 “拼了！” “你这怪物！去死吧！” “啊啊啊！吃我一招！” 人们用吼声压住心中的恐惧，施展出各种手段，有的是剑气、有的空气炮、还有的是腐蚀的毒液。 还有连成一片的火舌喷涌和枪响，武装人员发射小型的榴弹。 一瞬间，整个月涌市亮如白昼。 仿佛连血色月光都暂时被驱逐。 现在的安乐，处在一种很玄妙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状态。 一方面，他响应了丽莎的呼唤，以【回响之影】的姿态存在于现实，甚至还在和爱德华进行对抗。 可另一方面，他又好像尚未从那个迷离的、梦幻的梦中梦摆脱。 意识偶尔会有些迷茫。 看着眼前的景象，也很难产生实感，就好像……自己是一个旁观者，冷漠的注视着所发生的一切。 至于保护丽莎，与这丑陋的血肉战斗，只是出于一种本能？ 就好像老板守护自己财产那样的本能？ 但这时，突然亮起来的夜空，却是吸引了安乐的注意力。 庞大的能量光柱降落，引得整棵血肉巨树都痛得颤抖起来，大片大片被命中的区域，被直接汽化，留下焦黑的伤口。 还有地面上爆发的声响，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安乐仍是能听到。 而且，就在血肉巨树不远处的夜空。 一架直升机向它倾泻了所有的子弹。 随后奋不顾身的向它撞来，爆发出最后一团火光，将夜空照亮了短短一瞬。 这些攻击，看似微弱，其中蕴含的勇气，却是让安乐都微微动容。 他忽然想到：‘是啊，这就是人类。’ ‘即便弱小，即便随手就可以杀死，但总有些东西，即便杀死他们，也不会消亡。’ ‘人类的赞歌……就是勇气的赞歌！’ 安乐闭上双眼，他重新见到那三轮血色的圆月。 这是梦中梦里，它们的核心所在。 在汲取了月涌市人们的精神后，它们变得有些膨胀、臃肿，像是吸饱了血的蚊子。 在月光下，出现的身影，既不是平时的安乐，也不是十六岁时的他，而是……身披黑袍的神父。 安乐身躯升起，向血月靠近——既然是梦中梦，自然无需遵循现实中的规则。 他张开双臂，露出微笑，与血月拥抱。 而在各式攻击的狂轰滥炸后。 在人们充满希冀的视线中，血肉巨树轰然倒塌，在血肉的崩坏中，变为只有五层楼的高度。 虽然仍然高大，但和方才几乎要接近血月的高度没得比。 而且，大大小小的伤口，出现在其体表。 它气息衰弱，几近于无。 然而，还没等他们开始欣喜，那团衰弱的血肉，再次开始生长。 一张巨大的人脸扭曲着浮现。 爱德华的面容扭曲，发出非人般的吼叫：“你们怎么敢？” “怎么敢？” 在愤怒过后，他又狰狞的笑道：“为什么，你们都不理解我？” “为什么……还要徒劳的挣扎，不愿意就这样安稳的死去呢？” “既然如此，我就赐予你们更痛苦的死亡吧！” 在爱德华话音未落，高楼状的血肉，便不再向上生长，而是向四面八方扩张。 就像是在梦境中曾经发生过的那样，如同一张肉毯，吞没所遇到、所接触的一切。 而且这次，更加迅猛、活跃。 加之爱德华已经和血月连接在一起，血肉上也具有让人不自觉凝视的特性。 在扩张之初，就造成了巨大的伤亡。 恐慌，再次如同潮水般扩散。 有人绝望哭喊：“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月涌市，完了。” 但也有人，逆着浪潮而上，向血肉发起最后的攻击。 易爽死死的攥着拳头，看着监控中传来的画面，即便早有预料，但结果……还是令她痛惜、愤怒。 身旁有的高层欲言又止，露出犹豫的神态。 易爽很清楚，他们想做的是尽早撤离月涌市。 以多年积累下来的超凡遗物、资本、渠道，这些人的确可以逃走。 但他们走了，月涌市的普通市民怎么办？ 就这样被血肉吞噬吗？ “不管你们做出怎样的决定，我会和月涌市的居民们共存亡。” 易爽冷冷的扫过几个人的脸庞，像是要记住他们的相貌。 被她注视的人，都不自然的低下头，或是左顾右盼。 “快看！他好像……停下来了？” 又有人突然惊呼道。 易爽连忙转头，死死盯着屏幕上的画面。 爱德华血肉的扩张，像是被按下了休止符，突然的停下。 在其顶部，一张缩小了数倍的人脸，从中长出。 他怨毒的盯着被黑袍笼罩的安乐，质问道：“我想，我和你之前应该无仇无怨吧？” “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阻挠我？” 安乐冷冷的盯着爱德华，同时心里问自己。 他对这个男人出手，真的是为了保护孤儿院里的孩子们，为了保护月涌市，或是出于某种英雄情结的嫉恶如仇吗？ 是的，他们的确是理由的一部分，但却不是最真实的那个。 真要说的话，原因只能是…… 安乐开口：“你，挡在了我的路上。” 爱德华先是一怔，发声肆意大笑：“哈哈哈！果然，你的本质，也只是一个怪物而已！” 下一刻。 汹涌澎湃的精神力，如海啸般碰撞在一起。 乐文 163.对他使用炎拳吧（5000） 安乐和爱德华之间的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最白热化、最危险的阶段。 即为——精神力间的碰撞！ 在先前的交锋中，无论是安乐，还是爱德华，都得出结论。 纯粹只是物质上、现实中的手段，都极难对另一方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血肉、迷雾，都无法伤及安乐。 而安乐的触手吸取的速度，则是比不上血肉再生的速度。 ——至于塞蕾所给的发丝，那只有在梦境中才能发挥恐怖的效力。 所以，或许是冥冥中的一种巧合，又或许是双方皆有所感。 他们不约而同的动用这种方式进行攻击。 仅一瞬间，就像是有无形的波纹，从二者相撞的地方，向外扩散。 那是如同惊涛骇浪般的精神力，几乎呈现出实质的状态。 如果有灵感敏锐的人，甚至可以分辨出两种精神力不同的形态。 爱德华的精神力，是猩红的，像是腐烂的、被搅成泥的肉浆，还流淌着溃烂的脓水。 正常人只是靠近，就会生理性的反胃、想要呕吐，更可能会因此染上不明的病症，仿佛那病菌扎根于他们的心灵。 而属于安乐的，则是…… 黑色。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深邃黑色。 就像是……那宇宙星辰中难以被观测到的黑洞。 凡是和它接触到的视线，都会不受控制的被吸入其中，无法自拔。 看似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包罗万象。 若有人长时间凝视这片黑色，便会恍若看到一片片五彩斑斓、变化无定的星云。 连同着自身的灵魂一起，陷入那浩瀚无垠的星河、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那是超越一切人类想象的浩瀚、黑暗，以及……孤寂。 一红一黑，两种颜色的精神力量，发出无形的轰鸣，激烈的碰撞在一起。 事实上，安乐在这之前，可并不会使用这种精神力的攻击。 但是在做了梦中梦以后，他不知怎的就学会了。 哦不，与其说是“学会”，倒不如说是重新想起更加恰当。 ‘呵……’ 爱德华在心中冷笑。 他的灵魂，已经和血月连接在一起，无时无刻不再汲取着月涌市居民们的精神力。 而对方不管究竟是什么来头，但终归，只是一道虚影，只是一个个体，怎么可能和一座城市的力量相比。 爱德华刚一升起这念头，就错愕发现。 在精神领域的碰撞中，他居然没有占据上风？ 或者说，就连势均力敌都有些难以维持？ 血红的精神力，在接触到那种黑色后，就开始不可逆转的被染上了对方的颜色。 即便爱德华仍拥有对这部分精神力的掌控，但是他有预感，如果侵染的程度不断加深，会彻底被那黑色所吞噬。 ‘这精神力……’ 爱德华忽得察觉到其中几分熟悉的气息，像是……天上的血月？ 他的脸上，终于显出惊容，又惊又怒道：“你做了什么？” 安乐没有说话，只是用那浪潮般的黑色精神力再度的奔涌作为回应，以更快的速度侵染、同化着污浊的血红色。 爱德华感受到了危机。 但是他长久以来的经验和知识，还是让他做出了最合理的推断。 爱德华冷冷的质问道：“你也在窃取这血月的力量？” 安乐仍然没有说话。 只是露出和善的笑意。 头顶的血月，似乎也和他相连，那份被血月汲取的庞大精神力，也有一部分，降临在他的身上。 而且这种连接方式，比起爱德华，似乎还要更加紧密、更加接近于本源。 这便是安乐在梦中梦做的事产生的效果。 毕竟，作为容器的丽莎被安乐所救下，爱德华的“亲煞缘血轨”没有完全成功，才给了安乐可乘之机。 爱德华甚至隐隐感觉，血月向他传输的精神力在减少。 这种变化，首度令他心中出现些许不安。 但是，爱德华仍有手段没有施展。 ‘现在的精神力总量，还是我占上风。’ ‘而且，这棵血肉之树已经成型，迷雾的力量也可以调用……’ ‘优势在我！’ 爱德华的精神力，不再主动与安乐碰撞，而是……注入这棵衰弱的血肉之树中。 污秽的血肉再度畸形的生长，且速度远超先前。 肉块径直爆裂开来，而飞溅的碎肉，落在地面后，就立刻蠕动着长大，迫不及待的吞没身边的事物。 就好像孢子的繁衍传播。 每一小块碎肉，对普通人而言，都具有致命的威胁。 最可怕的是，当第一个人被其吞食后，它便会膨胀到原先的数百倍大小，随后再次爆开。 这样的扩张速度，让任何一个看到的人都为之心惊。 而与此同时，还有…… 纯白的雾气，氤氲而起。 没人知道这些迷雾是从何处出现的，但是当人们意识到雾气的存在时，他们的思维就渐渐迟钝，像是要迷失在其中。 还有各种危险的神秘因子，借助雾气的载体，降临在月涌市。 会议室中。 不少人脸色再变：“迷雾？它怎么会突然出现？” “迷雾教派不是几乎全灭了吗？” “哪里还有残党？” “……” 迷雾的出现，无疑是雪上加霜，让本来稍微明朗的局势，再度变得扑朔迷离。 易爽摇摇头：“迷雾教派的大部分教徒的确都已死去，但是……还有一位神秘的白袍主教，仍未落网。” 这时，她不由得想起之前那些飘落在警卫司大楼的纸张。 上面所做出的推测，现在看来，全部都变成了现实。 “那位白袍主教，就是爱德华。” 易爽在心中苦笑，要是当时，更加重视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在月涌市的某处。 十九名超凡者，正围坐在这里。 这十九人，正是曾经身陷新城开发区，而后被解救，又在这次事件爆发时失踪不见的那一批人。 而此时，这些或男或女、或老或少，至少是d级的超凡者们。 他们脸上不约而同的带着一种极度的狂热，挂上痴迷的笑容，目不转睛的盯着身前的那个事物。 那种狂热，是病态的、畸形的，让人联想起无知的少女对于所谓“明星”的支持，只不过要强烈上数倍。 他们愿意为了它，奉献自己的生命、灵魂，乃至于一切。 被众人围住的，乃是一个……怪异的雕像。 她的身躯残破不堪的，只有一条手臂、一个没有面容的头颅，雕像下端则是一张张祥和的人类面孔，堆积在一起，他们投身于迷雾中，沉醉而幸福。 看着这尊雕像，超凡者们有如窥探见深渊中的隐秘，目睹群星的璀璨伟大……是如此的令人沉迷，如同坠入迷雾。 而随着迷雾的扩散，人们脸上的狂热愈发强烈。 他们口中不自觉发出荒诞而邪异的呢喃声，身体像是融化的黄油一般，消融在白色的迷雾中。 可这些人非但没有感到痛苦，反而流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他们终于可以更加接近于那美好而伟大的存在。 而雕像原本无面的脸庞上，慢慢出现一个向上勾起的嘴角。 血色的月光下。 迷雾在弥散，血肉在扩张。 房屋坍塌，市民哭喊逃窜。 恍若末日之景。 要是灵媒在这里，就能看出，这些景象正和她所占卜到的画面一般无二。 但是，却少了一样东西——那炽热明亮的火光。 在这样的混乱景象之中。 血肉上长出的爱德华人脸，嘲弄的看向安乐：“这是你逼我的！” “就看看……到底是你先用精神力淹没我，还是整个月涌市的人先成为我的养分？” 被血肉、迷雾侵蚀的人们，也在化作爱德华的精神力的一部分。 同时，他也在重新抢夺对血月的控制。 正如爱德华所说的那样，安乐侵染的速度，比不上月涌市居民被吸收的速度。 可安乐却并不惊慌。 他早有对策，即便他隐约猜到……那会有怎样的结局。 庞大的、黑暗的精神力开始凝聚，从天上的血月降临到安乐身体中，再借由他的身体，前往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 无形中的纽带正在构建，来自虚空的气息隐约浮现。 而爱德华却仍是冷笑，甚至生出几分快意的蔑视。 这样大规模、高速高效的污染，已经不是人力能够制止的了。 大规模的杀伤手段，最多把血肉和月涌市居民一起杀死，然而只要他还存在，那种血肉要多少有多少！ 即便这道虚影是某个邪神的化身，但就其表现出来的姿态，依旧具有“人”的特性。 爱德华隐约看出，对方处在某种残缺、不完整的状态。 他残酷的想着：‘现在的你，是阻止不了我的！’ 只是下一秒。 爱德华猛地瞪大双眼，看向安乐的身旁。 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也出现在无数月涌市市民的眼中。 “那是什么……” “火？一般的火，能对秽乱血肉产生效果吗？” 目睹这一幕的易爽，眼底微微亮起希望的火光，但又不由得产生质疑。 火焰，并不算什么出奇的能力。 他们也曾使用过燃烧弹和火焰能力的超凡者进行战斗，但收效甚微，甚至还令血肉产生了对高温的耐受性。 “快看！” 很快，便有人发现：“那火焰里，有一个人！” 由于距离较远，他们只能影影绰绰的看见，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存在着一道纤细的人影。 她的肌肤、血肉，无时无刻不在被火焰灼烧，可在被烧成焦炭的过程中，又在迅速的再生，维持一种可怖的、残忍的平衡。 而在她出现后的一瞬间，她眼中，便只剩下了一个人的存在。 “神父，炎女响应您的呼唤而来。” 炎女展露微笑，即便在火光中并不明显，但那双眼中的依恋和濡慕，却仿佛要满溢出来。 【深渊级恩赐：安乐的呼唤！】 这是安乐目前唯一一个深渊级的恩赐。 但他先前从没使用过这项恩赐，是因为，这项能力并非毫无代价。 需要满足被呼唤者一个埋藏在心底的愿望。 这种说法相当微妙且隐晦，似乎隐藏着某种深意。 目前他所能呼唤的，只有炎女和塞蕾。 直觉告诉安乐，炎女更适合处理眼下的处境。 而且选择后者的话，他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此时，炎女被火焰包裹的形象，渐渐和他在梦中梦见到的女孩重合在一起。 ‘那……是属于我的记忆吗？’ ‘可为什么，我之前会毫无印象呢？’ 不管安乐怎样努力，他都无法想起，自己到底在女孩耳边说了什么。 以及在那之后，他们一起经历的事情。 ‘总感觉，那是很宝贵的东西呢……’ 安乐摇了摇头，将杂念驱逐出脑海。 他能感受到，炎女不可以长久的降临，在快速被消耗的精神力，便是证明。 其汲取的速度，让安乐都微微咋舌。 以安乐现在的本钱，都有一种快速亏空的感受，用不了十分钟，恐怕就要被炎女彻底榨干，一滴也不剩了。 “十分钟，足够吗？” 安乐笑着向炎女问道。 炎女摇摇头，露出自信的笑容：“一分钟，绰绰有余。” 话音刚落，明亮炽热的火焰，便席卷着触碰到她身下的血肉。 这时的爱德华，已经说不出话来。 远处的市民们无法察觉，但近在咫尺的他却能感受到，那自称炎女的女人，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她的气息，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古老深渊。 古老到，仿佛穿越了无尽漫长的岁月。 而在深渊底部，则是宛如岩浆一般的滚烫炽热。 哪怕只是看着她，爱德华的双眼都被灼伤，传来刺痛，而且……就连灵魂都能感受到那份温度。 而且，最令爱德华不敢置信的是，在炎女身边，始终还有一股他极为熟悉的气息。 纯白的迷雾！ 甚至……这种迷雾，比起他所驱使、呼唤而来的那种，更纯净、更接近于本源——纯度，大大提升了！ 二者间的差距，就好像虽同为华国人，但一个在云贵山区长大，另一个则是地道的百儿京儿人儿。 正应了那句话。 人与人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狗之间还大。 可爱德华明明已经是白袍主教，能比他召唤迷雾还要精纯的，又会是什么？ 而且，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居然对那道虚影言听计从，或者说，根本是臣服的态度。 诸多疑问，伴随着震惊和隐藏在极深处的恐惧，一同涌现。 “不可能！这不可能！” 爱德华失态的吼叫起来，五官快速失去人类应有的姿态，一张张布满利齿的大嘴，从皮肤上裂开。 它们齐声咆哮着。 “你到底是谁！？” 然而，不管是安乐还是炎女，都没有回应他的打算。 因为—— 火，已经烧起来了。 在被炎女接触到的地方，火焰像是液体一样流淌。 它包裹住畸形的血肉，在短短几秒内，便将它们化为一团焦炭，且再无复生的可能。 什么超速再生、什么无视规则的扩张，在这种火焰面前，就像是一个笑话。 一旦沾染上，就不会熄灭。 它不像是常规的火焰，顺着可燃物而燃烧。 而是直接……点燃本源！ 在短短十几秒内，些微的火苗，便在每一块畸变的血肉上冒出。 起初只是火苗，但很快，就演变成熊熊的火焰，焚烧那些污秽的血肉。 原本，它们正在肆无忌惮的扩张，吞噬着被血月力量控制的人类。 可现在，火焰以血肉无法理解的方式燃起——像是曾经被它们吃掉的人们一样，遭受了未知的袭击。 “啊！！！” 从血肉中，传出痛苦的哀嚎。 它们，在承受莫大的痛苦，这是……最残酷不过的刑罚。 但也有许多道虚幻的、不可见的残魂，对火焰流露出感激和释然，他们因此获得解脱。 让火焰净化一切！ 三十秒后。 月涌市所有人都目睹了这瑰丽、壮阔的一幕—— 炽热的火焰，裹挟住畸变丑陋的血肉，散发着光与热。 一朵美丽到无以复加的火焰之花，取代了狰狞可怕的肉毯，正在整座月涌市中绽放。 那光芒，璀璨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安乐轻声赞叹：“真美啊……” 他的体内，慢慢泛起灼烧的热意，还有轻微的痛感。 安乐知道，这大概便是将炎女强行呼唤进“异域”的代价。 但他早就预料过最坏的可能性。 ‘所以，没关系。’ 在眼前，爱德华早已失去原本的形状，只剩下一团巨大的、在火焰中扭曲、咆哮着的焦黑肉块。 “吼————” 他痛苦的吼叫着，不像是任何人类能发出的声音。 仅能从几个音节中，分辨出他话语的意思。 “你……杀不死……我的……” “我会……更强大！” 火焰的灼烧效果像是真的减弱了一些，再生的速度和烧毁的速度短暂持平。 但那只是暂时的，他只是在做最后的挣扎。 安乐低下头，发现手臂上升起一朵小小的火苗，被灼烧的痛感加剧。 ‘你的愿望，果然是……’ 他心中苦笑一声，看向身边的炎女。 炎女像是看不见这火苗，只是如平时一样，濡慕尊敬的盯着安乐，就差身后插上尾巴直摇了。 安乐突然开口：“炎女。” “在。” “是时候，将一切终结了。” 安乐轻笑道：“为了我……对他使用炎拳吧！” “……好。” 下一秒。 火光照亮了月涌市的夜空。 乐文 164.安乐之死（2500）（本卷完） 在仿佛能把一切焚烧殆尽的火焰中。 爱德华残余的身躯倒下，畸形的血肉逐渐变为灰尘状的余烬。 火焰将那些污秽和混乱尽数净化。 而夜空之中，那三轮瑰丽的血月上，则浮现出了细密的、蛛网状的裂痕，裂痕不断扩大。 最后在一声似有似无的“咔嚓”脆响后。 血月像是玻璃一般，碎裂成无数碎片。 它本就不是一种纯粹的物质，而是介于物质与精神的存在。 当和它相连接的爱德华死去，安乐又主动销毁他在梦中梦里接触到的核心后，血月自然就好像无根之萍，就此破灭。 血色的荧光，从夜幕中四散开来。 有一部分被天上真实的圆月所接引，剩余的部分，则是如流星般坠落。 绝大多数在到达地面之前就已消融，只有极少能落入城中。 至于它们会不会被人捡起，又会带来怎样的效果，那便是另一个故事了。 目睹这样的景象，人们不由得发出阵阵的欢呼声。 即便，还有雾气在城市中弥散。 但是最大的危机，已经解除。 超凡者们也从被血月污染的状态恢复过来，开始有组织的进行救援，重新恢复月涌市中的秩序。 “呼……” 易爽重重的坐在椅子上，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 整个人瞬间从极度紧绷的状态脱离，可以说是瘫靠在了椅背上。 但就算这样的放松，易爽都不敢贪恋太久。 易爽知道，之后的善后工作，恐怕还要更加麻烦。 起码在现在，她能享受短暂的轻松。 不过，易爽的视线，仍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上的画面。 她想看清，那个杀死爱德华、拯救月涌市的虚影，到底是怎样的存在？ 然而，等到那耀眼夺目的火光散尽。 无论是被火焰笼罩的女人，还是那道虚影，早就在不知何时不见影踪。 与此同时。 梦境的世界，正在彻底崩塌。 在爱德华引爆埋入食尸鬼梦境的血圣器碎片后，梦境便开始从最边缘的地区，不可以逆转的解体。 一种深邃的黑暗，向内将梦境中的一切碾碎、吞没。 空气、岩石、光线、城市……有实体的，或是没有实体的事物，都在无声的分解成肉眼无法分辨的微粒。 与其说是黑暗在吞没它们，不如说它们在归于原本应有的状态。 而在月涌市城内最中心的位置。 光太等人的心情，既迷茫又不安。 他们并不知晓，在月涌市内发生了什么，但是心头那种不详的预感，却是越来越强烈。 肯定有某种极度危险的危机，已经爆发。 可关键在于，明知这一点，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远处景象的崩解。 “灵媒她……” 即便没有相关的知识，光太不难猜出，灵媒恐怕是以自身为代价，将安乐送到了所谓“梦中梦”之中。 想到这一点，光太默默攥紧拳头，心情沉重：‘我还是……太弱小了。’ 陈夜也默然不语：‘现在的我，连做点什么的资格都没有。’ 他们不约而同的升起了对力量的渴望。 这时。 明亮的火光忽然从他们身边亮起。 两道人影出现在人们眼中，其中一人，是光太熟悉的安乐，而另一人，则是一个被火焰包裹的女人。 光太语气激动：“安乐！” “你成功了吗？” 只是光太忽然发现，不仅是那个女人，连安乐的身上，都出现了些许火光，灼热的高温，于他周身扩散。 就好像……他在燃烧！ 不好的猜想从光太心中浮现：“安乐，你……” “不要在意。” 安乐微笑道，手指一抹，从脸颊上冒出的火苗便熄灭。 【污秽理智-100！】 【耐热（浅灰级）→抗火之肤（深灰级）！】 【你的身体对高温的耐受力进一步提升。】 【你的皮肤能抗拒一般火焰的燃烧。】 炙热滚烫之感稍微减弱，像是一股冰凉的泉水，从流淌心间而过。 但仅仅是减缓，而并非彻底消除。 随着时间推移，那火焰还是会将安乐烧成灰烬。 安乐轻声说道：“梦，该醒了。” 随后意味深长的看了光太和陈夜一眼：“以后，你们还要继续好好工作啊！” 话音刚落。 众人的意识，便从这个梦境脱离，回归现实。 只留下错愕的心情和不详的预感，残余在他们心中。 安乐睁开双眼。 眼前，是熟悉的天花板。 他感到眼球有些干枯，视线略有模糊，喉咙里更是一阵干涸。 ‘时间不多了。’ 安乐爬起身，炎女的身影站在床边。 不过她很谨慎小心的控制自己的火焰，以免点燃这卧室里的事物。 “安神父……” 炎女弱弱的开口，她察觉，安乐的状态有些不对，却又不知道原因。 “我没事，你的心愿，我会满足的。” “但是要稍等一会儿。” 安乐刚想去查看孤儿院里的情况，却蓦然愣住。 因为在他对血液的感知中……孤儿院里，空荡荡的。 没有任何一道熟悉的气息。 安乐表情微变，迅速走出卧室。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远处的喧哗声微弱的传来，孩子们的呼吸、心跳，尽数消失。 他的心沉入谷底，气质向着难以言说的方向转变。 看得炎女没来由的一颤：‘安神父，又要变成那种可怕的模样了吗？’ 好在。 安乐在来到老院长的卧室后，发现了地面上一个泛着血色的仪轨，绘制繁复的纹路，其上残留着空间传送的气息。 桌上，还有一封信件。 安乐不用看信件的内容，都能大概猜到事情的经过。 无非是因为血月和血肉的降临，使得老院长决定带着孩子们逃离。 这个仪轨，大概率是通往一个安全的地点。 而因为安乐处在梦境，所以没法一起被带走。 安乐郑重其事的将信件收入带有空间特性的超凡遗物中，随后以最快速度，向月涌市的城外移动。 期间。 【污秽理智-1000！】 【抗火之肤（深灰级）→拒火之躯（幽暗级）！】 即便一挥手就是1000点污秽理智被消耗，安乐却一点都不心疼。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用10000点污秽理智，再度升级恩赐。 很快，两人来到城外。 安乐把随身携带的物品，埋进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坑，随后轻声唤道。 “炎女。” 炎女目光灼灼，可又像是做错事的小孩，双手无处安放：“安神父，我……” “这又不是你的错。” “使用这份超越常理的力量，本就要承担应有的代价。” 安乐微笑着。 这时，他的皮肤下，呈现出明亮的火光。 常人无法靠近的高温，正像是奔涌的乱流，充斥在他的血肉、皮囊、乃至灵魂之间。 如果不是幽暗级的拒火之躯，他甚至早就不能说话。 “你的愿望，我听见了。” 安乐靠近炎女，毫不畏惧那可怕的火焰，甚至露出微笑。 仿佛这不是可以将人烧成灰烬的危险事物，而是锦簇着的花团，是再美丽不过的风景。 炎女瞪大双目，错愕且惊讶：“不——” 灼热的温度，点燃了安乐的皮肤，火苗依附在血肉上，露出白色的骨骼，但又很快碳化。 二者接触到的部分，都像是蜡烛一般融化。 这种感觉很奇妙，既疼痛又煎熬，可好像……他不是第一次体验到？ 安乐早就听见那回荡心间，属于炎女的、小小的、卑微的愿望。 她在内心深处说着：“抱我。” 于是，安乐张开双臂，拥抱住永不熄灭的火焰。 熊熊的火光，在这片荒原上无声的燃烧。 随后在某一刻，悄然熄灭。 三天后。 月涌市警卫司发布的公告中。 牺牲者的名单上，安乐的名字，赫然位于其列。 165.安神父恭迎您的归来（5000） 在血月升起的一周后。 月涌市的城门口。 由一辆辆轿车、装甲车构成的车队，运输着物资以及居民，有条不紊的向着城外驶去。 人们的脸上虽然带着不舍、迷茫、不安，还有伤痛和悲哀，但也怀揣着对未来的希望，以及蓬勃的活力与生机。 这是月涌市迁移、重建计划的第一步。 是的，月涌市即将从原本的城区迁移，搬到其他的更适合居住的地区。 原因很简单。 即便最大的危机，覆灭于安乐的手中。 但是神秘的迷雾，仍在以不紧不慢的速度扩张，且难以用常规的手段消除。 本就元气大伤的月涌市警卫司，无法找到雾气诞生的源头。 这样一来，一片迷雾构成的禁区，正在出现。 而除去这一点，更关键的原因在于——城墙的倒塌！ 月涌市的城墙下，封印着月亮的一部分力量，这也是其“月涌”之名的由来。 城墙之于月涌市，就好比一把保护伞，抵御来自荒原气息的侵染，也抵御那些不可名状怪物们的入侵。 而如今，五面城墙只剩下两面。 血月之力重归明月，大半被销毁。 原有的结界被摧毁，其保护效力自然大不如从前。 事实上，封印血月的手段，本身就是禁忌且邪恶的，只不过那些往事被尘封在历史的余烬中，无人知晓。 ——那些知识本身，便具有其毒害性。 ——光是阅读和传播，就会引发不小的灾难。 血月的力量，本身就带着诅咒的特性。 现在平衡被破坏，哪怕没有任何外来的影响因素，剩余的城墙，也会慢慢变为污染的传播源，带来诡异可怕的危机。 简单来说。 月涌市在慢慢变成一个不适合人们居住的地区，所以迁移与重建，势在必行。 当然，这个过程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 警卫司将分批次完成新城区的建设以及居民的迁移。 而光太和他领导的小组，便是第一批重建计划的执行成员。 光太扫视周围，发出感慨：“还真是……有点寒酸啊。” 附近的超凡者数量，十分稀少。 比光太要强大的，更是寥寥无几。 而且大部分人神色萎靡、脸色苍白，这是还没完全摆脱那天的污染，再加上荒原气息的侵染，引发了诸多的并发症。 但比起那些已死或是疯狂之人，他们无疑是幸运的。 起码，他们还有着光明的未来。 月涌市的确胜利了。 毫无疑问，这是一场惨胜。 大量的居民和超凡者死于这次事件，由于数量过于庞大，警卫司直到今天都还没有统计出具体的数目。 就拿超凡者的牺牲来说，4名B级超凡者失踪不见，还有2名重伤，3名在进行精神层面的治疗。 32名C级超凡者失踪。 至于D级超凡者和E级超凡者的数量，则多到无法统计。 由于污秽血肉的吞噬特性和火焰的燃烧，大部分遇难者都找不到完整的尸体，只剩下……烧干净的灰尘？ 所谓的“失踪”，只是一种好听些的说法罢了。 这次事件造成的伤亡，是月涌市近百年以来最严重的一次。 附近的超凡者如此凋零、稀少，才是正常的。 “光组长。” 小组中的陈夜忽然问道：“警卫司楼下的地下……为什么被封闭了？” 光太随口应道：“好像是超凡遗物【神秘门镜】出了点问题？” 冬野明日香则插嘴说道：“这事我知道。” “它好像是失踪了，还带走了好些蕴含禁忌知识的书本。” “嗯？” 陈夜和光太都挑起眉，他们早就深深的体会到——读书使人快乐，知识改变命运！ 尤其是在这些天，意识到自己的弱小后，两人对禁忌知识的需求与日俱增。 但现在…… 超凡遗物携巨书潜逃？ 还有这种事？ 不过，相比于他们最近的经历，这充其量只是一个小插曲。 书没了可以再找，但是人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光太很难不想到那个曾经的同行者，那张不逊于他的脸庞，那和煦温和的微笑。 “你们说……安乐他，真的死了吗？” 他喃喃的问道。 陈夜表情一黯，但还是叹道：“光组长，这个问题你都问了不下十遍了。” “易部长不都用超凡遗物寻找他所在的位置了吗？” “结果，已经很明确了。” “既然无法锁定，就意味着他大概变成了那些尘埃的一部分。” 光太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但是……总有点不敢相信？” “太突然、太不讲道理了。” “真要说的话，我感觉哪怕我们全都死了，安乐也不应该……” 说着，他不由得回想自己在安乐身上所见到的明亮火光。 在从易爽口中得知事情的经过后，光太才明白，当自己处在梦境中，现实里究竟是怎样的残酷且危险。 他不难猜到，正是安乐以某种禁忌的方式，拯救了本该彻底毁灭的月涌市。 “……” 小组组员们沉默着，都没有说话，气氛低沉。 最后，反倒是冬野明日香露出一个难看的苦笑：“不管怎样，生活还是要继续。” “说不定他正在哪个地方看着我们偷笑呢？” 超凡者的队伍中。 “大（喵）奶（喵）牛，你居然也来了？” 娇小的银发幼女惊奇的说道，仍不忘像平时一样阴阳怪气。 “你不是说要守在你那酒吧一辈子不撒手的吗？” 血腥威士忌穿着一身适宜运动的衣服，稍微遮掩了眼前的波（喵）涛汹涌，她俯瞰伊娅：“你这短腿萝卜！” 突然喊她为短腿萝卜！ 伊娅的小脸瞬间就涨红了，像是变成了红色的愤怒萝卜头：“你忘了？我手上可是有你的黑料的！” “哈哈，无所谓，你想发就发咯，反正现在没人会在意。” 血腥威士忌开怀的笑着。 伊娅微怔，发现的确如此。 她居然威胁不到这个臭女人了？ “大（喵）奶（喵）牛！” “小萝卜精！” “大（喵）奶（喵）牛！” “短腿白毛萝卜！” “……” 这样小学生吵架般的对话进行了好一会儿，惹得旁人拿奇异的眼神盯着她们。 “啊呀呀，气死我了！” 最后还是伊娅脸皮较薄，被众人围观更是害羞，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率先认输。 “我那些调酒师、珍藏的美酒、客人们，基本上全都没了，我还守在那里干嘛？” 这时，血腥威士忌颇为怅然的开口。 伊娅微微沉默，像是想去安慰她，但又拉不下脸皮来。 “我可不是那么脆弱的人。” 血腥威士忌突然释怀的笑：“大不了重头再来嘛。” 伊娅点头：“嗯，说得也是。” “喂，我说……如果新的月涌市重建了，我的酒吧重新开张了。” 血腥威士忌用手指卷曲着耳边的发丝，眼神飘向一边，像是罕见的有些不好意思，她说道。 “你……愿意来我这儿上班吗？” 伊娅微微一笑：“当然啦。” “哼哼，真是拿你没办法，既然你这样拜托我，我也只好免为其难的答应啦~” “喂，别说得好像是我求你的一样！” “嗯哼？难道不是吗？” “你说是就是吧……” 月涌市残破的城区内。 好些房屋倒塌。 或是扭曲成奇诡的形象，某些部位不自然的缩小或扩大。 或是像被啃噬、腐蚀一样，留有大大小小的缺口，像是被白蚁筑巢的木材。 这是血色月光和秽乱血肉共同造成的结果。 不过，这些房屋在被拿走了其中有价值的存在后，便被搁置不管，就这样以扭曲的姿态放置在原地。 毕竟现在月涌市要整体迁移了。 这样的房屋也就失去了居住的价值，没有必要花费人力物力进行重建。 大概在数十年后，会有人来到这座城市的遗址，看见这些奇诡的建筑，然后误以为这里是祭祀邪神的场地吧？ 而在一间房屋的角落。 朝川梦野正在小心的观察着四周。 他也成了警卫司的一员，负责榨取这些房屋的剩余价值。 侥幸从那次事件中活下来后，朝川梦野终于摆脱了迷雾教派，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他对这样的生活很珍惜。 只要攒够足够的钱，把母亲的病治好，朝川梦野就足够幸福了。 唯一遗憾的是，朝川梦野没有再见到那个黑袍神父，好像也没对那人有什么帮助。 他稍微有些愧疚，像是没能遵守某种约定。 “咦？这是……” 朝川梦野忽然低下头。 在地板和石砖的缝隙中，有一抹淡淡的血色荧光。 就好像……月亮的光辉？ 离车队不远处的荒原上。 任野转过头，看向曾经生活过数年的月涌市，流露出感慨的神色。 今天，他就要离开这里，而且不知能否再归来。 在将血圣器碎片上交给黑袍神父后，任野果然摆脱了那些B级超凡者的追杀，成功幸存下来。 即便他因此受了重伤，本源都有所亏损。 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任野也因此触碰到了一两分突破的契机，他感到，自己或许能因此更上一层楼。 在生死危机间突破，可能这就是天才的特权吧？ 再加上，处在月涌市的灰血组织，像是提前知晓了消息，不知在何时从月涌市撤离。 连带着之前城外那个血腥的地下竞技场，都被直接放弃。 所以，任野做出决定。 他要前往其他城市，继续覆灭灰血组织的使命。 “再见了，月涌市。” 在一声叹息后，任野的身影，渐渐变成荒原上一个微不可查的小点。 这里，像是一片深海。 没有光线、没有声音、没有气味……就连自身的存在感，都如此稀薄，好像只是其中一滴海水。 时间、空间，在这片深海中，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但在其中，仍有一团模糊的事物，在竭尽全力的挣扎，要摆脱那海水的掌控。 就像是一道波纹，即便不显眼，却又真实存在。 波纹摇摆着、飘荡着、游曳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反正对波纹本身而言，像是一段足以遗忘掉一切的时光。 但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零星的光点，从难以描述的玄妙境地诞生，好像诸天的群星坠落，又好像是海洋中的鲸落——当鲸鱼死后，其身躯会落入海底，成为无数生灵的养分，其过程称之为“鲸落。” 光点降临在波纹之上，随后融入其中。 接着。 安乐睁开双眼。 眼前，是那高耸的、巍峨的穹顶，高到目光无法触及顶端，只能看见深邃的漆黑。 而视线向一旁挪动，诡异怪诞的壁画、灰色的墙壁……这些都和安乐印象中的教堂相同。 但是不同之处在于。 安乐看见。 在教堂的地面上，堆积着……尸体。 一具一具，一具又一具，堆积而成的高度，让安乐只能仰视。 他们有的身体腐烂，恶臭的脓水正在肆意流淌。 有的千疮百孔，像是被无数把利刃刺穿了身躯。 有的身体被拦腰截断，肠道和内脏，顺着横截面流了出来。 还有的面色泛紫，散发出刺激性的恶臭…… 无一例外。 这些尸体全都身披黑袍，而且……长着和安乐一模一样的脸庞。 ‘或者说，他们就是我？’ 堆积如山的尸体，本该早就彻底腐烂，化为白骨，却像是奇迹般停留在死亡时的一瞬。 这是何等的秽乱和诡异，只会让常人不安、恐慌，乃至于疯狂。 安乐目睹这骇人可怖的画面，心中却并无波澜，反而异常平静。 就好像……这样的景象，他曾经成百上千次的看到过？ 遵循着心中的本能，安乐开始徒步攀登这座“尸山”。 尸体的堆放，像是一座金字塔，而在那塔顶，有他想找到的事物。 “吱呀——” 脚踩在不同的尸体上，发出令人不适的声音。 而在意识到他们都和自己长着一样脸庞的时候，正常人都会升起抗拒、抵触、恐惧的情绪。 但安乐没有。 这一具具死状千奇百怪的尸体，就好像仅仅只是他的踏脚石，帮助他攀登至山巅。 一路上，安乐还不慎踩塌了两三具尸体的躯干，压碎了脆弱的骨骼。 一个仅剩脑袋的安乐，从山坡上滚落。 安乐对此无动于衷，只是沉默的向上攀爬。 不知道攀爬了多久。 终于，他来到了尸山的顶端。 在众多残骸簇拥的中央，有一具焦黑的骨骸。 甚至还有微弱的火苗，时不时的蹿出。 安乐向这具尸体走去，看见其眼眶中，还有两团火焰没有熄灭。 随着安乐的靠近，只剩焦骨的脸庞上，像是流露出某种难言的情绪。 有个声音在安乐心底响起。 “这是……最后一次了。” 随后。 明亮的火光从这具尸体上燃起，极快的扩散到周围，以至于好像只过去一秒，整座尸山都被点燃。 安乐闭上眼，再度睁开时，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安神父，恭迎您的归来。” 修女塞蕾正跪倒在他面前，神情恭敬而冷清。 这句话在此时听来，好像具有别样的含义。 但安乐没有在意，只是微笑：“嗯，我回来了。” 塞蕾俏脸上流露出一瞬间的惊诧，但很快被她压下。 安乐笑了笑：“是时候……开工了！” 他意念一动，便把陈夜、光太、丽莎、任野等等在月涌市招收的员工全部召唤出来，挨个进行工作任务的布置，顺便从他们口中、面板上，了解月涌市的现状。 “嗯？月涌市迁走了？” “光太和陈夜都升职了？” “任野在荒原上迷路了？” 看着这一条条信息，安乐颇为感慨：‘我感觉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怎么感觉天都变了呢？’ 最让安乐惊讶的是——丽莎，居然成了C级超凡者！ 要知道，她原本可是一个普通人，只是灵魂较为特殊。 这下直接来到C级，堪称跨越式的进步。 就丽莎自己所说，这是亲煞缘血轨的残余效果。 那个仪轨实际上没有完全失败。 既然爱德华能借助以子女的身躯作为容器，吸纳不同的能力，那丽莎也没有道理不能反向吸收爱德华的一部分力量。 即便这不是出于丽莎的本意，在爱德华、还有她的兄弟姐妹死去后，那份庞大的力量，便有一部分进入了她的身体，潜藏于体内。 就丽莎在警卫司得到的诊断报告，C级……还不是她的极限！ 等到她适应了现阶段的力量，更有可能直接晋升B级。 这开了挂一般的速度，让安乐都有点眼红。 他可是靠着自己的艰苦努力，加上教堂一点小小的帮助，才有C级的水准。 不过安乐也很高兴，员工嘛，自然要越能干越好。 员工能力越大，老板赚得越多。 这不就相当于白捡一个六星干员？ 他在心里表示：‘你做得好！你做得好啊！’ ‘丽莎，我很看好你。’ ‘好好继续努力，争取成为公司的顶梁柱！’ 而很快。 安乐还发现，教堂里多出了一道淡淡的虚影。 她的身上有大量羽毛和银器做成的装饰，相貌勉强算是清秀，但那份神秘的气质，却是独一无二的。 这不正是灵媒？ ‘居然真的有效。’ 安乐自己都有点惊讶。 在灵媒即将消失之际，安乐尝试用触手刺入她的身体，本来只是一次尝试，没想到居然把她也拉进公司，强行签了合同。 不过现在的她，处在休眠状态，短时间内像是无法苏醒。 视察完了熟悉而亲切的员工，安乐便准备回归现实。 166.【污秽理智-5000】（5000） 荒原上。 一处不被人知晓的角落，杂草丛生，充满荒芜的生机。 不知名的灰烬洒落在这里，将此处的植物滋养得更加茂盛。 长相奇模怪样的一只蜘蛛，正在杂草上爬行，享受着清晨的阳光。 而在不远处的蛛网上，小小的飞蛾般的昆虫，被困在其上，无法逃离。 蜘蛛正准备去吃掉这只飞蛾，作为早餐。 美好的一天从这里开始。 只是，很不幸的是。 还没等它美美的享受这顿美餐，所栖身的杂草下，却突然钻出一条粉红的舌头，一伸一卷，便把蜘蛛吞入肚中。 这只蜥蜴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角，又用舌头湿润它的眼球。 可就在这时。 蜥蜴忽得浑身一颤，像是感知到了危险的到来，可又无法判断究竟来自何处。 它仰起脑袋，警觉的观察四周。 随后……就这样定格在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原本灵动的双眼，失去光芒，仿佛整个身躯都变得灰白了几分。 不只是这只蜥蜴。 在它头顶的杂草，失去原有的墨绿，开始泛起凋零的枯黄。 那只时不时扑棱翅膀的蛾子，不再动作。 还有很多生活在附近的昆虫、洞穴里的小型啮齿动物、降落在地上的鸟儿……方圆三十米内，凡是活着的存在，不乏一些危险的动物，都像是被按下了休止符，染上了灰白的颜色。 在它们身上，生机在迅速消逝。 较大的哺乳动物，出于动物的本能，侥幸在灰白色爆发前，逃离这片区域。 甚至就连肉眼无法捕捉到的诡异亡灵，都在下意识的远离这里。 不远处，还有几个人察觉到附近的异常。 “这是……？” “这些植物怎么突然枯萎了？还有动物……” “不对劲，很不对劲。” 小队中的领头人做出理智的决定：“这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事件，不要靠近，趁早离开把情况汇报上去才是。” 在荒原中，各种不可言说的危险层出不穷。 最好的办法，便是小心的收敛自己的好奇心，谨慎的管束好言行。 不要接近、不要理会、不要触碰。 ——这是人们以血的代价快速积累出来的经验。 这一行人不会想到，在他们离开后。 这片灰白的荒原上，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正从地上站起。 他身上不着寸缕，苍白的肌肤直接暴露在空气中，肌肉的线条不显，有些瘦削，又或者说……营养不良？ 那张脸庞上的五官，像是上天赐下的礼物，俊美得无以复加，让人怀疑他是否是来自天上的天神。 除去皮肤过于雪白这一点，几乎挑不出任何缺点。 那种白皙的程度，简直就好像是个宅在家里十年八年的吸血鬼阿宅，常年没有见过阳光。 这个男人幽幽叹息，从口中吐出一个音节—— “饿……” 安乐重复道：“好饿啊……” 他现在真的好饿，像是整整一年没吃过饭似的，腹中一阵亏空，跗骨之蛆般的饥饿感有如浪潮，一波一波的袭来。 毫不夸张的说，安乐觉得自己现在能吃掉一头大象！ 安乐迅速的在一旁寻找着，他埋起来的储物手环。 他的地理位置和被烧成灰之前并无区别。 在寻找过程中，安乐看见，四周的杂草全都枯萎，许多小动物变为干尸，惊讶自语。 “这是谁干的？” “好可怕啊……” 手环仍安稳的躺在泥土里，只是在手环的一旁，安乐还不小心碰到一个…… 硬硬的东西？ 安乐用余光瞥了一眼，好像是个巴掌大的小镜子，上面好像有古朴的纹路。 不过他也没有细看，径直拿起储物手环，从中取出事先就存放的食物，毫不客气的大快朵颐起来。 对那面小镜子置之不理，看都不看一眼。 “嗡——” 小镜子轻轻颤抖，发出嗡鸣，好像有……点委屈？ 安乐还是没有多看它一眼，只是大口大口的吃着储存的干粮，渴了就喝水。 正常来说，在长久的饥饿后，不能突然暴饮暴食，还要吃流食温养肠胃。 但架不住安乐体质特殊，才敢这样进食。 这样的进食大约持续了十多分钟，安乐才满意的吐出一口气。 “痛快！” 他拍拍肚子，被吃进腹中的食物，全都在以极快的速度转化为身体所需的能量。 虽然还没有完全填补身躯的亏空，但是安乐也只能暂时停下。 原因很简单——食物，已经被吃光了。 安乐意犹未尽的抹了把嘴，不紧不慢的从手环里拿出备用的衣物，慢条斯理的穿上——他刚刚可是处在浑身赤裸的状态呢。 小镜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像是在竭尽全力吸引他的注意力：“嗡——” “哦，原来你还在啊。” 安乐好像这时才意识到它的存在，从地上把小镜子捡起，随意的拂去其上的灰尘。 这面镜子只有巴掌大小，不像是那种手持的化妆镜，倒像是“门”的方形，或者说，是一扇缩小了数倍的门镜。 其镜面，也不像是常规的玻璃，而是一种晶莹的、带着水波状的物质。 一个小巧的人影从中浮现。 他身穿着古旧风格的风衣，面容模糊不清，向安乐行礼。 不过看其神态，似乎有些委屈和幽怨。 “是你啊，镜中人。“ 安乐温和微笑：“几天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镜中人：“……” 【我为了追寻您的脚步，离开了月涌市的地下。】 【因而承受了一定的代价。】 两行稍显模糊的字迹，从这镜面上勉强浮现。 相比于在地下时见到的他，这面【神秘门镜】的确虚弱了数倍。 镜面的大小变小不说，就连镜中人的身影都有些模糊不清，像是随时有可能消散。 想想也能理解，即便【神秘门镜】是公认的无害超凡遗物，但保管着这么多蕴含禁忌知识的它，本身也就像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有爆炸的可能。 所以警卫司对它设下某种手段，不难理解。 安乐微微挑眉，和煦笑道：“真是辛苦你了。” 对他来说，镜中人这无疑是从原本的公司跳槽，估计还带着“资产”来投奔自己，带资进组，堪称十佳员工。 为了令镜中人更加听话，安乐不惜动用了职场PUA的手段。 先是冷淡的放置他一会儿，现在再抚慰他的心情。 果不其然，镜中人很感动，文字主动浮现而出。 【大人，等我恢复一些，您便可以进入我的体内。】 【我将最危险最宝贵的那部分书本带了出来。】 安乐双眼一亮，不吝惜自己的夸奖：“你做得好！做得好啊！” 他本来还在心疼，那么一大批禁忌知识还没有被换成污秽理智呢！ 但现在有镜中人的帮助，无疑将安乐的损失降低到最小。 说到污秽理智…… 安乐看了眼自己的面板。 【污秽理智：5813！】 “嘶……” 安乐倒吸一口凉气，双目放光。 他还从没见过这么一大笔污秽理智呢！ 即便安乐早就料到，在和爱德华战斗的过程中，因为不断的吸收那些污秽血肉、雾气、月光，一直有污秽理智增加的提示闪过。 但是当真的看见这余额时，他还是不免感到惊讶。 这意味着，他可以进行接近6次抽奖或者幽暗级恩赐提升。 想想都爽jpg 这数额之大，以至于让安乐都想着要不要攒到10000点，直接整一个深渊级恩赐了。 安乐也只是想想，因为，他迅速感受到了自身的虚弱。 除去还没吃饱的缘故外，安乐看见面板上—— 【幽暗级恩赐：阴影之躯（+4）（残缺）】 【深灰级恩赐：血术士（+14）（残缺）】 在他所倚靠的这两大恩赐后，都带有“残缺”的标注。 安乐尝试着调动体内的阴影、鲜血之力。 调用仍是能调用，但是过程极为艰难阻塞，好像是十年的老便秘。 而且能使用的力量，十分微弱。 时间一长，安乐的血管、肌肉，都传来微微的刺痛，像是不能适应这种力量的流淌。 安乐知道，这可能是他这具身体重生的副作用。 暂时无法像之前一样，灵活而精准的使用这些恩赐。 但安乐能察觉到，只要他花费一些时间，便能重新将它们掌控。 不算什么大问题。 这5800的污秽理智，拿来给【阴影之躯】升级，的确很有诱惑力。 既然现在这项恩赐暂时无法使用，全部加点也不能获得即时战力。 安乐不由得改变思路：‘要不要抽卡呢？’ 为了让他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抽卡无疑是个好选择。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在于—— 安乐的抽卡之魂在蠢蠢欲动！ 再加之，上次的证明奖池里还是有好东西的，很难不心动。 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啊！ 安乐很快下定决心，意识沉入教堂中，像是在进行某种玄学的仪式一般，在塞蕾头上搓了一会儿。 塞蕾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温顺的接受安乐的搓揉，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起那天自己被薅走的发丝。 在做完“充分”的准备后，安乐回到现实，心道： “我的回合，抽卡！” 他在（+）号上连按5下。 【污秽理智-5000！】 灰色的触手从教堂的穹顶垂落，伸入安乐的头颅，进行知识和污秽的双向传输。 充满活性的知识，化作滚滚洪流，涌向了安乐的脑海。 幽深的秘力，蕴含着难言的扭曲和污秽，于安乐体内爆发而出。 【幽暗级恩赐：龙蛇脊骨】 【传说中，龙是最接近神祇的神话生物。】 【龙也常被人认为是神的使者。】 【只是人们并不知晓，最初的古龙，正是由神祇创造。】 【蛇是由古龙退化而来，其脊骨也蕴含龙的力量。】 【拥有龙蛇的脊骨，会具备超常的体魄、非人的力量，但也可能渐渐沉溺于狩猎与交（喵）媾，从而忘记人的身份。】 【崇拜龙的凡人，都会堕入深渊吧？】 这不像是【阴影之躯】那样的恩赐，通过神秘的力量改造安乐的身体，而像是直接把他的脊骨替换成一根全新的、强大的骨骼。 如岩浆灼烧般的痛感，携带着古老、神秘的气息，从脊椎冲向四肢百骸。 像是要把他的全身直接撕裂。 这种疼痛，连安乐都很难忍耐。 但在剧痛的同时，安乐又能清楚体会到，和那气息接触的肌肉纤维，在快速变得紧密、富有韧性和弹力，以极快的速度强大起来。 痛，并快乐着。 安乐不会发现，他的脊椎如同活过来一般，在皮肉下蠕动着，和他体内残余极少的“龙血”相呼应。 在某一瞬间，安乐的眼眸变为金色的竖瞳，充斥残暴和贪婪，还有一丝丝的……色（喵）欲？ 不过这状态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便重归正常。 而紧接着。 一股幽暗森寒的秘力，缠绕在安乐的双眼中，将其侵染成另一幅模样。 【幽暗级恩赐：阴阳鬼眼！】 【鬼，亡灵的一大类。】 【大多在人类极度怨恨时死去诞生。】 【自古以来，亡灵便是最神秘的存在之一。】 【拥有这双眼眸的人，将能更轻易的看见鬼类，具有威慑作用。】 【如果精通掌握的话，可以将鬼封印于其中吧？】 【当你看见它们的时候，它们……也看见你了！】 随着这阴森的力量渐渐沁入安乐的瞳孔中。 他的双眼变得愈发黑白分明。 黑与白，都在更加纯粹。 界限异常分明。 可如果长时间盯着这对眼睛，便会发自内心的感到寒意与不适，就好像……那黑色、白色中，有无数细微的活物在流窜、流动，甚至会透过视线渗透进灵魂之中。 恩赐的降临，还没有结束。 这一次的蜕变，源自于肺部。 安乐吐出的气息，变得荒芜、冰冷，让人联想到在葬礼上、人们站在坟墓之前，所感受到的肃穆。 在那肃穆之后，是死亡的味道。 【幽暗级恩赐：死气之肺！】 【死亡，乃是一切的终结。】 【世间万物，皆有消亡之日。】 【可正因为死亡的存在，“活着”本身便成为一件幸运、宝贵的事物。】 【任何事物死后都会生成死气。】 【拥有这样的肺部，连死气都会成为一种养分。】 【可是，在奇妙的万古之中，即便死亡亦会消逝吧？】 在安乐的呼吸间，他察觉到，在这片天地间存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息，正溢散在空气中。 像是一种灰色的雾霭，笼罩在他所见到的任何事物上。 带有难言的恐怖，会令人下意识的厌恶它。 这是“死气”。 这种厌恶，源自于生物的本能，凡是活着的存在，就不可能喜欢它。 可偏偏，死气又无处不在。 任何一个角落、缝隙，都能看见它的影踪。 安乐抬起头，却是看到更加震撼的一幕—— 整片天穹上，全部都是深沉的、漆黑的死气，像是乌云、又像是一片翻涌的海洋。 深邃，好似无穷无尽。 仿佛那是源于浩瀚宇宙、群星的死亡气息。 正常人在这景象面前，会因为心底无可遏制的恐惧与厌恶，陷入疯狂的境地，终日徘徊在这天幕之下。 ——对普通人而言，无知有时候反而是一种幸运。 而安乐…… 【污秽理智+3！】 在继续呼吸后，安乐感觉到，有微弱的力量，正在通过肺部传递到全身。 胸口泛起淡淡的热意，又好像有清风从脸颊吹过，还挺舒服的？ 虽说强化并不明显，但这可是在呼吸过程中进行的。 简单来说—— 我呼吸就能变强！ 日积月累下来，效果还是颇为可观的。 于是，在安乐眼中，这些“死气”不再令他生厌，反而变成了可以利用的资源，立刻顺眼起来。 恩赐的降临，似乎到此为止。 但安乐心想，这不对啊？ 还有两个恩赐呢？ 虚空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隐隐涌动。 触手在缠绕之间，传来一阵空间扭曲感。 安乐心中不免有些惊讶：‘这是一件物品？’ 自从开始用污秽理智进行加点后，安乐获得的恩赐都是对他自身的增强，要么是使用某种力量的手段，要么是对身体器官的强化和改造。 而像是现在这样出现一个具有实体的事物，这还是第一次。 安乐心想：‘是幽暗级奖池的特殊性，还是本来就有抽到物品的可能，只是概率比较低而已。’ 不管是哪种可能，都让安乐对这件物品产生了浓浓的好奇。 【幽暗级恩赐：塞蕾的日记】 【禁（喵）欲的纯洁魅魔所写下的日记。】 【记录了她在教堂里的生活。】 【这是其中的一本。】 【可能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开启阅读。】 安乐奇怪：“嗯？” 日记？ 正经人谁写日记啊？ 但想到这是塞蕾所写的，安乐不由得升起一两分好奇，但没打算现在就翻阅。 因为，空间仍在扭曲。 这是安乐的最后一个恩赐。 安乐本来还抱有很大好奇，但在看见它外形时，则忍不住皱眉。 这是一颗通体黑色的、拳头大小的事物，呈现椭圆形，看起来很圆润。 脑海中冒出的知识也格外简单，只有两句话—— 【幽暗级恩赐：未知卵】 【或许能孵出些什么的卵。】 167.继续访问（5000） 安乐：“……” 这描述，也太草率了。 简直就好像是作者为了赶时间、凑字数，随便写下的两行字一样。 几乎没有任何信息量。 不过，安乐也没太把这颗卵放在心上，只觉得是抽到了奖池中的附赠品。 这也很正常，不可能每次抽都抽到好东西对吧？ 事实上。 安乐对这次抽卡的结果，已经相当满意。 光凭前三个恩赐，就不算亏了。 【龙蛇脊骨】再度增强了他的体质、力量。 而且安乐察觉，这项恩赐可能还有别的使用手段。 而【阴阳鬼眼】虽说暂时用不到，但要在荒原上行走，就会不可避免的遇见亡灵一类的存在，肯定派得上用场，未来可期。 至于则是给予安乐持续变强的能力，十分实用。 不过比起这些，安乐决定打开这本看看里面记录了什么秘密。 这本日记封皮古旧，似乎颇有年头。 入手的手感，不知为何有些古怪。 可很快，安乐惊讶发现，他居然……打不开？ 这封皮似乎被某种特殊的力量所封印，难以开启。 强行翻开的话，似乎会让它自毁。 安乐想起——【可能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开启阅读。】 “……” ‘一本日记而已，怎么也搞得这么神秘？’ 安乐心中腹诽。 但是人嘛，总是有逆反心理的。 就好像网页上提示：您浏览的网站可能含有不良内容…… 我：继续访问！ 不是不良内容我还不看呢！ 越是不让安乐看，他便越感到好奇。 ‘难道，这本日记里真的记录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只可惜，安乐暂时没法开启，只能把好奇埋藏在心底，准备改天旁侧敲击的向塞蕾询问。 把【未知卵】和【塞蕾的日记】都收好，安乐找到储物手环里，那封由老院长留下的信。 打开仔细翻阅后。 安乐浮现出了然的神色。 正如他先前预料的那样，在那危机时刻，老院长见无法唤醒安乐，便迅速动用了最后的手段。 ——之前影狼族留在这孤儿院里的传送仪轨。 将孩子们包括胡芸，尽数送到了另一座城市——星影市。 这是距离月涌市较近的一座城市，两市之间也时有商业活动。 ——当然，即便“距离较近”，那也是相对而言的，对于个人来说，这仍是一段难以跨越的路程。 而之所以没有将安乐一起传送走，则是因为他处在特殊的状态，传送仪轨对他并不生效。 为了避免安乐担心，所以留下了这样一封信。 “星影市啊……” 安乐喃喃道：“总是要走一趟的。” 虽然老院长在信中说，他在星影市有一些人脉，能照顾孩子们长大成人，让安乐不要担心。 但安乐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换句话说，要是星影市真这么好，老院长为何不早早带着孩子们去投奔？ 答案显而易见，他所说的人脉，想来乃是影狼族的人。 对方是否会将孩子们转化成影狼族，是否会善待孩子们，无疑是未知数。 安乐决定，势必要去星影市一趟。 但在那之前，他决定先去尚未迁移完成的月涌市，去看上一眼。 这时，已经是那场惨痛的血月事件后的一个月。 月涌市的遗骸内，勉强恢复了应有的秩序。 虽说时有不大不小的危机爆发，但是都能被快速镇压、解决。 不过在另一方面，警卫司开始对城内进行军事化管理，充斥肃穆的气氛。 因为一批一批的居民正在迁移，再加上先前死去了很多人。 月涌市的街道，肉眼可见的冷清，行人稀疏，但都行色匆匆，在忙着做事。 警卫司司长易爽身穿常服，行走在街道上。 不远处，有家商场在做大促销。 即便人员稀少，但是月涌市城内的物资，倒还算充足。 ——主要是死的人太多，供大于求，便出现了这情况。 易爽心中微动：‘要不去逛逛商场？’ 今天，是易爽给自己放的一天假。 她从原本的部长升职到了司长——也可称为“厅长”——但与之伴随的，是更加沉重的工作任务和压力。 ‘好累啊……’ 易爽叹了口气，揉了揉肩膀：‘要是再这样工作下去，我会老得很快的。’ ‘还是要适当的放松一下。’ 美（喵）熟（喵）女司长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实际上，这是她这个月来唯一的一天假期，她自然要好好珍惜，随心所欲做一些想做的事情。 购物，或许是个不错的法子？ 为了避免被认出来引发麻烦，易爽随身带着使相貌模糊化的超凡遗物。 买了几件早就想要的衣服，和一些用得到的日用品，易爽本来挺开心的。 但逛着逛着，易爽忽然叹了口气。 在血月事件之前，她偶尔也会逛商场，但那时身边总会有人陪伴。 “小夏居然跟着那个光太一起走了，好过分。” 易爽小小的腹诽道。 “明明是我的秘书，明明是我先来的。” “还有……” 易爽想起那位神秘而强大的好友——带有繁复纹饰的灵媒，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唉……” 哪怕用超凡遗物确定了灵媒的死亡，易爽总觉得，她似乎还存在于世上的某个角落。 “咦？” 易爽忽得皱起眉：“这是？” 在不远处，有一个身披黑袍、容貌被面具遮蔽的身影，正在商场里挑选物品。 虽说月涌市对居民着装没有限制，但是这幅可疑的装扮，很难不让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简直就像是夜空中的萤火中、粪坑边的水仙花。 可偏偏看他的举止，却又十分正常，老老实实的挑选商品、购买、付钱。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是身穿悍匪套装、带着头套的男人，却在健身房进行“专项训练”一样。 更让易爽惊奇的是，她隐约感觉……这人，有点眼熟？ ‘他是谁？’ ‘想做什么？’ 抱着这样的心理，易爽悄悄跟在黑袍人身后，一路看着他买了大量的食品、饮用水，还有各种衣物。 ‘看样子，他是要远行？或者说……出城？’ 易爽不难猜到黑袍人的目的。 事实上，像这样的人不在少数，总有人对月涌市没有那么强的归属感，或者有自己的目标要实现。 于是便选择离开月涌市，向着荒原进发。 但为什么……要穿成这幅模样呢？ 很快，黑袍人走出商场，易爽也紧随其后。 不知不觉间，两人向着更为冷清的街区前进。 易爽敏锐察觉：‘这是发现我了，想把我带到偏僻的地方？’ 出于对自身实力的自信，易爽仍旧选择跟随。 其实如果只是一般的可疑人士，易爽根本不会这么大费周章，浪费自己宝贵的假期时间，而是直接通知警卫司，找他谈话。 可是这次，她有种难言的熟悉感。 这个黑袍人，让易爽联想到……那出现在血肉之树顶端的虚影。 绝大多数市民不知道，月涌市的救世主是谁，只以为是警卫司的手笔。 而易爽作为亲眼目睹那画面的亲历者，又怎会不知道，那道虚影……才是真正解救月涌市的存在！ 神秘的气质、诡异强大的手段，给易爽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她心想：‘你……会是他吗？’ 在转过一个拐角后，易爽错愕发现，身前的人影消失不见，不知所踪。 她正打算继续寻找，感到肩膀被人轻轻一拍。 易爽心底泛起寒意。 她僵硬扭头，一张被阴影笼罩的面具映入眼帘。 难以形容的幽暗簇拥在对方身旁，仿佛跨越了无法衡量的距离，自深邃浩瀚的穹宇和群星而来，仅仅是看着他，便会从心底升起恐惧，那是对自身渺小、无知的恐惧。 易爽听见，男人说道。 “这位女士，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吗？” “我想和你谈谈我们的天父和救主……” ………… 当易爽再度清醒时，便已身处警卫司专门的医院。 据她的手下所说，被带回的路上，她一直喃喃着“神父”“混沌”“污秽”一类混乱无序的话语。 而同时，安乐已经离开月涌市，来到了荒原上。 “呼——” 安乐深呼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荒原上的气息，只觉得神清气爽。 和普通人患上荒原症、感到不适与压抑的情况相反，安乐感到通体舒泰。 让他只是呼吸，全身上下都有温顺的秘力在游走，借助血液扩散，滋养各块肌肉和骨骼，连灵魂都能因此受益。 比起月涌市，还是荒原上弥散的死气更加浓郁。 每时每刻都在变强的感觉，实在很爽。 不过这时，安乐表情古怪，回想把易爽交给警卫司成员前的情形。 ‘刚才，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 他的本意，只是想顺手把易爽也招进公司。 这不是……来都来了吗？ 自己好歹来一趟月涌市，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回来，顺手招收个美女部长做员工，不是很正常吗？ 更何况，是易爽主动跟踪他。 安乐很早就明白，男孩子在外面要保护好自己，尤其要小心某些“穷凶极恶”的大姐姐，一不小心就可能会被“吃掉！” ‘这是怎么回事呢？’ 扪心自问，安乐真没对易爽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只是用触手进入了她的体内而已。 这种事安乐又不是第一次做，早就轻车熟路，本来她不该有所察觉才是。 可这一次不同，触手刚一进入，易爽便开始陷入狂乱。 ‘触手拥有了某种污染能力？’ 安乐推测：‘还是单纯的……被我吓到了？’ 他迅速否决了后者：‘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我哪有这么可怕？’ 没过多久，安乐便找到了答案。 【你和▇▇教堂的亲密度提升！】 【当前羁绊等级：亲近！】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安乐教堂的亲密度再次提升。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让触手拥有了一些神秘的特性。 不过这种事，在安乐看来，也只是小插曲而已。 他很快将其抛在脑后。 安乐回过头，又看了一眼身后的月涌市，心中轻声道：‘再见了，月涌市。’ 随后向着身前的荒原，大步向前。 三天后。 安乐不得不承认—— 他，迷路了。 当安乐在教堂里，了解到任野迷路的消息时，其实感到颇为好笑。 你好歹是个b级超凡者，怎么还能迷路的？ 但现在，安乐笑不出来了。 荒原上的情况，比他想得还要复杂危险。 安乐原本的计划，是顺着城市间已经建设好的道路，一路跟着它走，总不会走丢吧？ 然而他很快错愕发现，这些道路，并非像是他所想的那样，是固定的、一成不变的。 打个比方。 正常的道路，是两个点一条线，只是这条线可能是直线、也可能是曲线。 但不管是哪一种，在建完之后，就会固定在原处。 除非损坏重建，位置通常来说不会发生改变。 但是荒原上现成的道路不同，它是分段构成的。 每一小段道路的情况倒是和前者相同。 在每一段道路之间，却未必是相连的，可能隔着两座山坡，可能夹着一条河，又可能要调转方向走两三百米才看见。 安乐也是这两天，才在一本名为《荒原游记》的古书上看到—— 【荒原上的地理位置，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 【有些区域的变化毫无规律可言。】 【而另一些区域的改变，则遵循某种规律。】 【据说，那是和天上群星游移相呼应的轨迹。】 【所以，建立在荒原上的道路，并非一成不变。】 【熟练的荒原人，能凭借经验，找到正确的道路。】 简单来说，这些小段小段的道路本身是确定的，它也的确可以起到指引作用。 但是从一小段道路的终点，到达另一小段道路的起点，便只有经验丰富者才能做到。 要是安乐早点知道这一点，便可以借助脑海里，那些圣血裔的记忆，找到其中的规则。 只是很可惜，等到他意识到自己迷路时，身边已经见不到一条平整的道路。 触目所及，尽是荒原。 迷路就是这样，当你察觉到时，便已经太迟了。 虽说失去了方向，安乐倒并不惊慌。 身上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源，实力在不断恢复，暂时可以应付周围的危险。 甚至还有个好消息——小小，再次醒来了。 在和爱德华的战斗中，小小也吞没了很多迷雾，沾染了更多雾母的气息，因而陷入沉睡。 在完成了消化吸收后，自然再度清醒。 就是……她的雕像，灰色变得更重，还有一张张人脸在雕像脚下若隐若现。 “啊……我怎么变这么丑了？” 醒来的小小很委屈：“呜呜，都是你害得啦！” 小小浮现出的虚影倒是变化不大，仍是白裙少女的模样，只是比之前又长大了一两岁。 出于心中的求生欲，小小努力控制自己长大的速度，以免被某人盯上。 “这不是挺好看的吗？” 安乐随口说道，双眼则是看着不远处的一个土丘。 土丘看似平平无奇，只是格外的……秃？ 没有一缕杂草，是比三十岁的程序员还要可怜的程度。 安乐思忖片刻，还是决定绕开它，向另一个方向前进。 而就在安乐挪开视线之时，那土丘缓缓转动，露出一张像是在笑的人脸，沉默的注视安乐离开的背影。 有血泪从眼眶中缓缓流出。 ‘果然。’ 安乐用余光瞥见了这一幕，微微点头，默默加快脚步。 不得不说，在远离了月涌市后，荒原上各种危险的存在，终于开始向安乐展露出狰狞的一面。 其密度和强度，完全不是月涌市边缘地区能比拟的。 即便绝大多数时候，它们都很安静，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东西。 可要是不小心踏入了它们的“领地”，那些家伙便会“热烈欢迎”外来者的到来。 老实说，安乐不是很怕它们。 只是他状态还没有完全恢复，会有些麻烦。 最关键的是，就算大费周章消灭它们，也什么好处。 大多数都不能提取污秽理智，更没法为安乐打工。 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 一个合格的老板，可不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 安乐正想着，忽得发现，脚底传来一阵滑腻之感。 他低下头，一个通体赤（喵）裸的女人，正被他踩在脚下。 恰好踩在身前的两（喵）团（喵）软（喵）肉之上，几乎要踩扁了。 女人的面色惨白，肤色泛青，长着一块块尸斑。 眼眶里的眼球，只剩下黑色。 血肉的质感，也和活人完全不同。 她躺平在地面上，肢体摆出怪奇诡异的姿势，四肢向上。 安乐：“……” “大姐，你又来了？” 不过这女人没有和他交流的打算，只是伸出手，像是要拥抱安乐。 但那手臂在一瞬间像是变成了长蛇，缠绕上安乐的双腿。 力量不小。 但在安乐面前却不够看。 脊骨中传出狂暴的震颤，安乐双手用力一撕，将那滑腻的手臂扯断，挣脱她的控制。 再抄起手中的灰色雕像，恶狠狠的向下砸去。 乐文 169.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4000） 安乐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触目所及，却没能看见任何人影，只有不远处的几个墓碑，在沉默的注视着他。 虚无缥缈的声音回荡：“呵呵……这个新人，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装神弄鬼？” 安乐的瞳孔的黑白二色分明，像是有活物在其中流窜。 这是【阴阳鬼眼】发动的标志。 这项恩赐，倘若不进行伪装，便会自发的向外溢散出难以形容的诡谲气息，阴森且冰寒。 正常的活物，会对此感到不适。 和他对视时，甚至会有灵魂被吸走之感。 而且，这阴寒的波动，还会引来某些存在的关注。 【当你看见它们时，它们……也看见你了！】 所以在平时，安乐往往要收敛这对眼眸的异常，避免看见不该看见的存在。 而此时，当鬼眼发动的一瞬间。 安乐便看见，世界，暗了下来。 这种光线的变化，绝非是天气造成的，而是因为…… 无数道晦涩难明的虚影，正漫无目的、寂静的游荡在安乐的身边。 低声的呢喃、不知名的吟诵，伴随着它们的出现响起，滑腻的钻进安乐的耳畔。 虚影有的像是人形，有的则是无法分辨其形象，既像是四足的怪物，又像是扭曲的树木。 不仅仅是地面，无可凭依的半空中，也能看见虚影的存在。 它们是那样幽暗、古老，仿佛来自群星都未诞生的年岁。 凡人只要看见虚影，便会感到发自血脉的寒意，好似灵魂都被冻结。 ‘这些……都是鬼？’ 安乐心中微惊：‘或者说，亡灵？’ ‘到底有多少人死在这里？’ 不过想一想，《荒原游记》是新历203年写下的，而今年是新历293年。 光是这段时间，就横亘了将近百年。 更不要说，这片墓地，大概是在更久远的时期就已经存在。 比起这一点，安乐也没有忘记他的原本的目标。 在隐约的黑白二气的指引下，安乐得以窥见异常声音的来源，那是源自于—— 地下！ 更准确来说，是在一座墓碑之下？ 安乐径直走到那墓碑前。 那声音的主人则是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变故，不由得带上几分惊奇：“你……居然能找到我？” “不对，你那双眼睛……” “闭上，快闭上！” 突然，这声音变得诧异且惊恐。 那坟墓骤然隆起一个土包。 一个壮汉从中跳了出来，急忙伸出手，想要捂住安乐的双眼。 事实上，在壮汉出言提醒之前，安乐脑海便察觉到了针扎般的痛感，这是危险来袭的预兆。 他闭上双眼。 但是仍能感受到，有什么极端危险的存在，正在靠近。 或者说……投下它的目光？ ‘在天上？’ 一瞬间，不可名状的气息，降临在安乐的身边。 就像是行走于世间的邪恶，是超越万物的疯狂。 这样的存在，一般人只要去想象，都会感到极端强烈的恐惧。 从坟墓里跳出的壮汉，紧紧闭着双眼，趴在地上，像是只鸵鸟似的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目睹那种存在而疯掉的情况，他已见过太多次，才不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 但是，安乐在最初的惊讶后，却是泛起一种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轻蔑和怒意。 这道视线，像是在扫视安乐，寻找方才那种异常的事物。 安乐心想：‘就凭你？’ 他重新睁开双眼，抬头看向天空。 灰色。 整片天幕，都是灰色的，呈现出难以描述的质感。 既像是雾气一样弥散，又好像是……琉璃般的空明澄澈。 这本该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特性，此刻却如此融洽的结合在一起。 安乐意识到，这片天幕，是一个整体。 或者说，这里的天空，便是一只亡灵。 它以神秘古老的力量，塑造了这样一个秘地，将无数亡灵困于此地，期间也有像安乐这样的倒霉蛋误入其中。 可是，在亡灵经历的漫长年岁中，还从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当自己投下注视时，一个渺小的人类，居然没有像他的同类一样，瑟缩、颤栗、躲藏或是发狂的大叫，陷入疯狂的境地，而是就那样平静的、冷漠的与它对视。 甚至……好像还带着嘲弄的笑意？ 亡灵因此惊讶。 这惊讶的程度，就好像是幼童用一壶开水浇一窝蚂蚁时，看见有一只蚂蚁不仅没有被开水烫死，也没有四散而逃，而是沉默的盯着自己。 有些荒谬，又有些可笑。 亡灵继续注视着对方。 在它的印象里，只需要这样做，人类便会渐渐无法承受气息的侵染，从而崩溃。 只是这一次，似乎有些不同？ 即便深邃的、有如噩梦般的凝视在加剧，安乐身旁的壮汉，仅仅感受余波，都已经说不出话来，健康的心智在迅速被污染。 可安乐的神情，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反而嘴边的笑意，变得更加明显。 【污秽理智+3！】 【污秽理智+5!】 【污秽理智+2！】 【……】 时不时闪过的提示，让安乐很难不露出笑容。 不过也从侧面证明，这只亡灵的来历不一般。 起码在安乐的经历中，能带给他这么强压迫感的家伙，屈指可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这片时间都仿佛停滞的寂静终于恢复正常。 可能是亡灵不再对安乐感兴趣，也可能是它有别的事情要做，它渐渐移开了视线。 空气重新开始流淌。 “呼哈……呼……” 那名不知名的壮汉粗重的喘着气，浑身全是冷汗，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好、好险。” 对他而言，方才的经历，完全就是在鬼门关门口走了一遭。 ‘那个新人，多半已经凉了吧？’ 上杉光司心想着，也没太多感慨。 在这地方，因为不懂事随随便便就死掉的新人，可不要太多。 ‘不知道他身上有没有空间超凡遗物……’ 上杉光司正想去搜查一番，刚从地上爬起来，迎面就看到了一张俊脸，正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嘶……这怎么可能？’ 壮汉心中诧异，方才，那个存在的目光可是确切的落在了对方身上。 但现在，他不仅毫发无伤，而且……比自己更早摆脱影响？ 确认过眼神，是惹不起的人！ 上杉光司立刻变了语气：“这位先生，鄙人上杉光司，不知您……怎么称呼？” 他能混到今天这地步，全靠这份见风使舵的本领。 “你可以叫我……A。” 安乐温和回道，表现得人畜无害。 既然在荒原上行走，随意暴露真实姓名，无疑不是明智之举。 借助真名就能生效的超凡能力，不再少数。 上杉光司心知这是对方的代号，也不免有些好奇：‘A？’ 他也不敢细想，主动说道：“您初来乍到，肯定对这秘地不熟悉，我可以向您大概说明这里的情况。” 安乐自无不可。 据上杉光司所说。 这个秘地被他们称之为“寂静墓地”。 寂静墓地中，除去书上记录的无法找到边界、不可毁掉墓碑，还有许多必须要遵守的规则。 比如身处其中的活物，倘若想要活下去，就要每天挖一个坟墓，然后把身上的一件事物葬在其中。 这是上杉光司最先说明的一点。 尤其重视。 安乐很意外：“一件事物？什么都可以？” 如果只是这样，每天拔一根头发，不就能应付过去？ 上杉光司苦笑道：“准确来说，是‘一种’，比如埋葬了一根头发，下次就不能再用‘发丝’。” “但是，这个‘一种’有时又会比较宽泛，大拇指和食指，就属于不同的事物。” “有一定的随机性，就好像是……在看什么东西的心情一样？” 安乐点头，表示明白。 这就好像是试卷上的主观题，虽说有参考答案作为评分依据，但是不同考官给出不同的分数，有上下浮动的区间，再正常不过。 但真正令安乐意外的，是这规则本身。 就好像是某个无趣的神明，为了找点乐子，随意设下的规则。 而身处其中的人，却又不得不遵守。 “还有，在夜晚，你最好躲进白天挖好的坟墓。” 上杉光司继续说道，脸上露出不愿回忆的表情：“否则的话，会遭受生不如死的惩罚。” 安乐反问道：“就像你刚才那样？” 上杉光司挠了挠头，嘿嘿一笑：“主要是白天我也无事可做，索性就多睡一会儿。” 他忽然神秘兮兮的说道：“你别说，住在墓里还挺舒服的。” “不仅很暖和，还能填饱肚子呢！” 安乐皱起眉。 保暖效果暂且不提，毕竟没有亲身尝试过就没有发言权。 但是住在墓里能填饱肚子……这种说法就相当怪异了。 难不成这墓室还是营养仓，能给人充能？ “我知道你不信，但这是真的！” 上杉光司认真的说道：“我一开始也不信，但听了他们的话，亲身尝试后，就再也离不开它了。” 他低头，很是留恋的看着自己刚住过的墓室，像是孩子向往母亲的怀抱。 安乐只是点点头，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对上杉光司说的话，安乐始终保持怀疑的态度。 再怎么说，两人都只是初次见面，要是毫无保留的信任，那反而才是怪事。 安乐只是把他的话当做一个信息渠道，可以和《荒原游记》的内容相互印证。 后者的可信度还要更高一些。 而且还有一点，在安乐的直觉中，似乎总感觉……那些地下的墓室中，潜藏着某种恶意？ 安乐又问道：“他们？” “这个秘地里，一共还有多少人？” 上杉光司回道：“具体的人数我不清楚，因为有不少人只呆在自己的墓地附近，但是……小一百人应该是有的。” “每天都有新人到来，也有人死去。” “总数基本上维持不变。” 安乐微微咋舌。 他本来以为这里应该没多少人，但现在一听，幸存者的数量好像还不少？ 不过想想也是，光凭上杉光司所说的这两条规则来看，这秘地的危险程度不算太高，如果不考虑从这里逃离的话，确实能生存不短的时间。 在上杉光司的带领下，两人向着他所说的人员较密集的地方前进。 路上，安乐突然开口问道。 “所谓的新人，是不是你们这些人瓜分的财产呢？” 上杉光司的脚步突然顿住，冷汗止不住的流，几乎要跪倒在安乐的面前。 “A先生，我可以向您以灵魂起誓，我绝对没有那种想法。” 安乐微微一笑，语气却很轻松。 “别那么紧张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只是一个猜想而已，不一定对。” “但看你这表现……这种事，果然是存在的吧？” 很简单的道理，即便带有空间超凡遗物的超凡者，有不少的事物可以埋葬。 但是不管多少种物品，只要不能离开“寂静墓地”，就终有用完的一天。 而最容易获取新物品的来源，无疑便是误入此地的倒霉蛋。 上杉光司以“食指”和“大拇指”所举的例子，则是更加确定了安乐的猜想。 那恐怕，正是死去新人身上的遗物。 上杉光司苦笑，这个新人看似年轻，可一点都不好糊弄。 但他再次说明道：“我从没有对新人动过手，只是用过他们的尸体而已。” “您的担心不无道理，但大部分超凡者，都不会主动对新人下死手，最多是给予错误的情报而已。” “只有少部分的疯子，在寂静墓地里猎杀其余幸存者。” 安乐表情不变，心底倒是对这壮汉高看几分。 虽然有些惊慌失措，但他很快便定下心神，而且愿意用灵魂起誓，证明了他说辞的真实性。 接着，安乐索性真的让上杉光司用灵魂誓言。 令安乐意外的是，“在坟墓里能填饱肚子”这句话，居然也被判定为真实。 这就说明，最起码，在上杉光司看来，他吐露的信息都是真的。 这就很有趣了。 安乐知道，他肯定有所隐瞒，但总体而言，还算老实。 为了保险起见，安乐还是在悄无声息间，用触手伸入上杉光司的身体。 170.疯子都是疯子（5000） “嗯？” 触手从触碰到进入的过程，都异常顺利，熟练得像是进行过成百上千次的历练。 比涂抹了润滑剂还要润滑。 无他，唯手熟尔。 而且在安乐的有意控制下，那种侵染的效力微乎其微，不再让对方有所察觉，污秽理智也有所增加。 【污秽理智+8！】 只是…… ‘为什么不能拉入教堂？’ 安乐为之诧异，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从气息上来看，上杉光司至少也是D级超凡者，而触手那端传来的感触，也证明他的灵魂达到了标准。 可是，一向无往不利的“面试流程”，这时却不再发挥效果。 ‘是因为这秘地的特殊性。’ ‘还是因为……’ 心中惊讶，安乐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看着上杉光司，再次问道。 “你说……猎杀其他幸存者的疯子？” “他们有什么特征？” 上杉光司浑然不知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只是思索后回道：“其实在寂静墓地里，被称为‘疯子’的人有两种。” “一种是不愿意住进墓室的人，因为每晚都要遭受‘惩罚’，所以就渐渐疯了，有时会毫无理由的对别人出手。” 安乐轻轻点头，心道：‘果然，不愿意进墓室的人也是有的。’ “另一种就是猎杀幸存者的家伙，他们行踪不定，躲在不为人知的角落，平时不和我们接触，当幸存者落单时，便会成为这些疯子的目标。” “至于特征……” “A先生，你要尤其小心一个举止疯癫、扮作小丑的家伙。” 上杉光司脸上闪过惊惧之色，似乎是想到某些事情：“那是疯子中的疯子，在他手上，已经有至少十人的性命，特别残暴乖戾。” 安乐微微挑眉：“……小丑？” “你说的，该不会是一个黄绿色头发、穿着粉色西装、脸被涂白的小丑吧？” “嗯？你怎么知道……” 上杉光司惊诧问道：“遇到他的话，我的建议是直接逃跑。” “等等……” 这个身高超过一米九的壮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迅速泛白，僵硬的扭过脖子：“不、不会吧？” “嘻嘻嘻——” 尖厉刺耳的笑声飘荡在坟头。 穿着粉丝西装的小丑，正单脚站在一座墓碑上，双手平举，摇摇晃晃的笑道：“下午好！两位先生！” 他的嘴角向两边裂开，直到脸颊，加上嘴边不知是鲜血还是颜料的猩红，更显得诡异怪奇。 “你们有没有兴趣……欣赏我的演出呢？” 话音刚落，小丑的身影，便像是虚幻的泡沫一样，在两人眼中消融。 光线呈现出难以形容的扭曲感。 “逃！快逃！” 上杉光司脸色极差，连忙对安乐说道。 就差直接迈开双腿逃离。 “他已经盯上我们了。” 安乐摇摇头：“逃跑，是没用的。” 说者，他脸上也挂上和煦的微笑，对就潜藏在附近的小丑说道：“那就让我看看吧！” “你的演出……” “要是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可是会生气的哦。” 上杉光司既不安又惊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真的就碰上了极度危险的小丑。 在他看来，A先生只是不知道小丑的实力，才敢说出这种话，或者是为了虚张声势。 可上杉光司又瞥见，安乐的微笑。 那笑容……和小丑的笑，居然有些说不出来的相似？ 不是模样、也不是气质，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存在。 都是那样的，令人不由得泛起寒意。 ‘一个两个的，全都是疯子！’ 上杉光司心里暗骂一句，仔细瞪大双眼，小心的提防随时可能冒出来的小丑。 “嘻嘻嘻——” 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声再次响起，却无法辨别声音传来的来源。 “乐意至极。” 下一瞬。 阴寒的匕首以刁钻的角度刺出，要刺穿安乐的后心。 砰！ 早有防备的安乐，微微扭身，躲开匕首，拳头像是炮弹般轰出，然而却落在了空处。 “嗯？” 安乐能肯定，在拳头落空之前，他分明看见了小丑的手腕和匕首的存在。 ‘是障眼法？还是空间的错位？’ ‘亦或是……对我的感官进行欺骗？’ 安乐迅速推断出这些可能性，同时躲开了另一道阴险的攻击。 “嘻嘻，嘻嘻！演出……开始了！” 小丑的笑声仿佛无处不在，而且格外尖锐刺耳，像是蕴含某种精神污染。 一朵又一朵火光亮起、炸开，点燃了安乐的衣物，却无法对他的皮肤造成伤害。 【幽暗级恩赐：拒火之躯！（+3）】 安乐现在的火炕相当之高，在被炎女的火焰焚烧一次后，还让这项恩赐再次得到了提升。 这种程度的火焰，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把戏，毫无威胁。 但在火光中，一道道小丑的身影，却是接连浮现。 他们有的只是一张脸、只有半个身子、一截手臂……残破不堪；； 有的扭曲成畸形的模样，手臂长得吓人、身高却矮得可怜、抹着白粉的脸颊像是尸体般肿胀； 还有的做出夸张滑稽的动作，匕首、烟火、纸牌，在身边翩飞舞蹈。 但是每一道存在，都是小丑。 所有被颜料涂抹、浓墨重彩的滑稽脸庞上，无一例外的带着放肆的笑容。 那毫不加以掩饰的恶意、重叠在一起的刺耳尖笑，仿佛要将安乐淹没。 “嘻嘻嘻——” “客人，这表演……您还满意吗？” 这些小丑的身影，全都介于虚幻和真实之间。 虚幻在于，安乐的攻击可能无法落在他们身上。 而真实在于，他们的任何攻击，都可能真实的伤害到安乐。 从这一点来说，小丑似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安乐的笑容不改：“还不错，那作为回礼……” 他的指尖上，一个灰色混合着金丝的圆珠，正在滴溜溜的转动。 圆珠看似平平无奇。 可无论是小丑，还是上杉光司，在看见它的瞬间，便挪不开视线。 强烈的危机感，于他们心中爆发而出。 上杉光司想逃跑的冲动更强了，他心中惊骇：‘这是什么？’ 【太息影劫！】 这项恩赐不像是而是一种力量的运用方式，所以自然能够使用。 只是这次，其中蕴含的秘力不再是鲜血和阴影，而变为了气血、死气，以及……龙之力！ “嗡——” 珠子震颤，发出嗡鸣。 一阵甚至可以用肉眼捕捉到的波纹，像是水波般扩散。 摧枯拉朽的向外扩张。 凡是和这波纹接触的事物，包括那火焰、匕首，就连似真似幻的小丑身影，都定格在原地。 随后，似有无声的“咔嚓”声响起，这些景象全都像玻璃般碎裂。 变为无数细小的碎片。 其笼罩的范围，只有安乐身边，而没有波及到上杉光司。 在经过食尸鬼地下之城的经历后，安乐对【太息影劫】的掌控力，更进一步。 并且开发出了两种用法。 其一为【震】。 正像是此时，以其震荡出的波纹，进行范围性的杀伤。 其次为【爆】。 便是安乐最初使用的方法，直接将太息影劫引爆，从而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力量。 前者威力较弱，但可多次释放，相对而言更加可控。 后者则适用于某些单体防御极强的敌人。 “嘻————” 小丑们的笑声戛然而止，众多身影破裂后，最终只剩下一个。 他捂着胸口，表情痛苦，嘴角甚至有鲜血流出，理应内脏都被震碎，可他脸上仍带着那抹狰笑。 猩红、滑稽、且诡异。 “你……很强……” 小丑用怪异的语调说道，双眼死死的盯着安乐。 “但是，没有用，你也注定会死在这里，而我……不会死！” “我是不死的！” “嘻嘻……我很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小丑摆出一个退场告辞的姿势，一边吐着血，身影一边消失在安乐视线中。 只剩下那怪诞的语调，在坟墓上回响。 “但在那之前，希望你能活得更久一些，嘻嘻……” 安乐目送小丑的消失，同时将【太息影劫】的力量收回体内，倒是真的有几分好奇，扭头问道：“他说的不死，是什么意思？” 以安乐的预估，刚刚他分明应该震断了小丑的心脉、内脏。 这种伤势，在这种地方，本该必死无疑。 可小丑却仍然能发动能力逃走，而且笃信他不会死。 当然，安乐并不认为小丑是真的不死——任何事物，都将迎接死亡的终点，那最多只是一种神秘的超凡手段，让他得以苟延残喘而已。 故此，他向上杉光司发问。 这壮汉还没从刚刚所见画面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神色有些恍惚。 ‘那是……什么手段?’ ‘就连小丑都被打退了？简直就像是……一力破万法。’ 方才的画面，好像小丑在动用各种手段、花里胡哨，随后被一招制服。 ‘这个A先生，究竟是哪里跑出来的怪物？’ 上杉光司注意到安乐的眼神，这才连忙答道：“小丑的确不会因此死去。” “小丑之所以算作寂静墓地最危险的疯子之一，除去他的诡异手段外，还因为……他的不死特性。” “不管受了多么重的、致死性的伤势，小丑总是会在最后消失不见。” “而在下次出现时，他都毫发无伤、活碰乱跳的。” 上杉光司叹了口气，忧心忡忡：“我认识的人说，小丑掌握了寂静墓地中的一部分规则。” “才会变得如此难缠。” “一旦被小丑盯上，就会被接二连三的纠缠、骚扰，直到被他杀死，或是……等到他失去兴趣。” 安乐点点头：“我知道了。” 简单来说，小丑就像是一只烦人的苍蝇，拍又拍不死，但它又会整天在你边上嗡嗡直叫。 这样一想，确实挺恶心人的。 而且安乐还有一个发现——触手的牵引功能，在小丑身上，也没有发挥效果。 安乐心想：‘果然是这片坟地的影响吗？’ 不过现在样本还太少，不能下此定论。 不久后。 上杉光司带着安乐，来到了其余幸存者所在的地方。 在这附近，竖立着大大小小的墓碑，寂静且诡异。 每一个墓碑下，就是一个坟墓。 坟墓中埋的不是尸体，而是人们所留下的事物。 这无疑证实了上杉光司的说法，那条看似荒诞的规则，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和最初见到上杉光司的情况相似，大部分幸存者都住在地下的墓室之中，像是在节约不必要的体力消耗，又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 这些人对安乐的态度，显然带着警惕和戒备。 其中有部分，更是带着丝丝的贪婪。 只不过，在听说他们刚刚遇见了小丑后，这份贪婪便迅速熄灭。 安乐也没想从人们口中得到太多有价值的信息。 说到底，大家都只是荒原上的陌生人，不背井下石就算不错了，说什么团结互助，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至于上杉光司？ 安乐能看出，他表现得这么实诚，其实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只是安乐，对此并不在意。 不过是相互利用罢了。 从这些幸存者的外貌、形象、举止中，安乐倒是收集了不少情报。 幸存者相貌、年岁、服饰各异，像是来自不同年代的不同城市。 这说明，这片墓地的地理位置，大概是随机的。 只要是行走在荒原上的人，就有可能误入其中。 而看他们的精神面貌，虽然较为虚弱无力，但是没有人呈现出瘦骨嶙峋、饥肠辘辘的状态。 这点其实异常奇怪。 在这封闭的空间里，食物和饮水原本会是非常宝贵的资源，因此打得头破血流，或是发生一些更残忍的事情都不足为奇。 可偏偏，这种情况没有出现。 所谓的墓室，是怎么做到供养能量的呢？ 这片墓地为何要有这样的设定？ 总不可能是那只亡灵善心大发，给这里的人们一线生机吧？ 安乐心中有很多问题。 他知道，在《荒原游记》中或许能找到答案。 但是那毕竟是将近一百年前的记录，不可能凡事都从中寻求原因，自身对情报的收集，还是很有必要的。 就在安乐旁敲侧击的试探、观察时，忽然有人说道。 “那女人来了！” “她又来做什么？还想换吃的？” “呵呵，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人们小声的交谈着，语气却不太友善。 就连上杉光司，都表现出一两分厌恶。 可能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安乐顺着人们指指点点的方向看去，意外看见了…… 一只黑猫？ 更准确来说，是一个抱着黑猫的女人。 而巧合的是，安乐居然认识她。 ——沙苗苗。 比起这个名字，令安乐印象更深刻的，是她的自称——猫夫人。 ‘她也在这里？’ ‘而且……’ 猫夫人此时的模样，和当初在小楼里分别时，区别极大、判若两人。 脸上的黑纱不翼而飞，俏脸异常消瘦，肤色苍白。 嘴唇干枯，以至于开裂，像是很久没喝过水。 眼眶深陷，双眼满是血丝，看上去十分憔悴。 不再像上次见面时，始终带着惊心动魄的魅力。 甚至就连身上那股如猫儿般的灵性，都消失不见。 简直就不像是一个人！ 女人怀中的黑猫闭着双眼，气息微弱，像是快要死去。 就连小小，都忍不住在安乐耳边说道：“这不是那个……那个谁吗？怎么变成这模样了？” 安乐也好奇：‘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看着人们嫌恶、疏离的态度，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心底忽而泛起寒意。 “你们……有谁有吃的吗？” 猫夫人沙哑的开口，视线扫过众人。 “我愿意拿我身上的一件东西交换。” 大部分人没有回应，只是冷眼以对，像是看着一个必死之人。 有个白发渐生的老人嗤笑道：“你自己不听我们劝，现在落得这种境地，怪得了谁呢？” “不过是自作自受罢了。” 猫夫人用嘲弄的眼神看向他：“有些人，什么都不懂……真是可悲啊！” 老人怒目圆睁：“你！” 另一个男人笑眯眯的说道：“你要食物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想要的是……” 他上下打量着猫夫人，眼神不怀好意。 哪怕异常憔悴，猫夫人仍算是美人一枚。 尤其是在这样封闭的空间里，有个女人就不错了。 猫夫人怀里的黑猫猛地睁开双眼，冰冷、带有杀气的看向那人。 男人只感到手脚冰冷，心底发寒，连忙偏过头，当做无事发生过。 心底暗骂：‘明明都这么多天了，这黑猫居然还这么吓人？’ ‘不过，等到它饿死以后，这女人……’ 有个中年女人劝说道：“大妹子啊，你在坚持什么呢？” “住进墓室里，哪里还需要这样苦苦维持？” 猫夫人心知，对方未必怀有恶意，但她也不可能将背后的原因告知，只能无奈的笑了笑。 “A先生，你……” 一旁的上杉光司，正在劝说道。 “这女人，就是那些不愿意住进墓室的疯子之一，和她走得太近，肯定没好事啊。” 安乐则是无视了上杉光司的话，向猫夫人走去。 他微笑说道：“好久不见。” 171.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啊（5000） 几分钟后。 安乐跟随猫夫人，来到了离幸存者们聚集地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这里，意外的有一个不太明显的小土坡，而在小土坡的阴影中，藏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帐篷。 “大姐姐，你回来啦！” 还没等两人走到帐篷门口，一个小女孩就高兴的钻了出来，脸上带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 只是，她一见到猫夫人身边的安乐，笑容就立刻消失，怯生生的后退两步，既不安又惶恐的盯着安乐，像是只随时会逃走的小白兔。 猫夫人皱起秀眉，语气有些严厉：“不是告诉过你，哪怕我走到门口，也不准你自己出来的吗？” “万一是有人伪装成我的模样，骗你出来该怎么办？” 小虎牙小脸一皱，像是皱成了团包子，但还是勉强说道：“我担心大姐姐你嘛……” “我下次会记住的啦！诶嘿~” 猫夫人再次挑眉：“你这态度……” “好了好了，她都说会记住了，就别再抓住不放啦。” 安乐在一旁温和开口。 他一看就知道，猫夫人没有带小孩的经验。 再三强调这点本来没什么问题，但是态度很关键。 过度的强硬，只会让孩子激起逆反心理，尤其是当着外人的面教训，效果会变得更差。 当然，安乐也没有向猫夫人分享育儿经验的想法，只是想要快点进入正题、完成两人间的交易而已。 在简短的相互介绍后。 安乐得知了小虎牙叫做甘香，不是超凡者，只是一个误入此地的倒霉孩子。 而小甘香因为安乐刚刚的开口，以及他的长相，对安乐很有好感。 但出于小女孩特有的羞怯，小甘香只敢躲在猫夫人的身边，揪着她的衣角，悄悄偷看安乐。 对此，安乐只是微笑，扭头问道：“说说吧，你对这个鬼地方……了解多少？” 猫夫人的表情罕见的有些扭捏，但还是说道：“在那之前，你能先给我点吃的和水吗？” “我已经……快饿了三天了。” “喵~” 在她怀中，小小的黑猫也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 不过，即便到了这种时候，黑猫的语气仍带着一两分的傲意，像是在说，给你机会供养本喵是你的荣幸，还不好好珍惜！ 看在上次一起破局的份上，以及“他乡遇故人”的感慨，加上这本就是交易的内容。 安乐拿出一部分食物和饮水，分给猫夫人和甘香。 甘香露出小虎牙：“谢谢你，大哥哥。” 说完便捧着面包小口小口的吃着，像是只进食的小仓鼠。 另一边的猫夫人，虽说也是真的饿得不行，但进食时的动作仍然慢条斯理，透露出几分优雅。 她甚至没有把食物全部吃完，而是留存了一部分放进空间超凡遗物中，异常珍重且节约。 “A先生，你要做好长期被困在这里的心理准备。” “所以，需要控制每天的进食和饮水用量。” 猫夫人这样提醒道，她也不知道安乐的真名，便以此来称呼。 见她修整得差不多了，安乐索性问道。 “你被困在这里多久了？” 猫夫人皱着眉，努力回想：“今天……应该是第十天了。” ‘才十天？’ 安乐微微挑眉，仅仅十天时间，就能将猫夫人这样一个心性坚韧的超凡者，摧残成这样？ 他能很轻易看出，除去食物、饮水的短缺造成身体的虚弱外，猫夫人的精神面貌也极差。 安乐：“是那个所谓的……‘惩罚’？” 猫夫人浑身微颤，汗毛竖起。 如同噩梦般的回忆不受控制的涌上心头，像是坠入一种似梦似醒的恍惚状态，仿佛回忆和现实一点点的重合在了一起。 “你还好吗？” 听见安乐的问话，猫夫人这才勉强摆脱难以言喻的心悸。 “是的，惩罚。” “虽然这是那些人的说法，但的确很合适，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了。” “那种感觉，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能理解。” 黑猫的身子也颤了颤：“喵~”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不像他们一样，躲进墓室里呢？” “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情……” 猫夫人的神色格外严肃：“无论如何，都不要那样做！” “小墨告诉我，一旦那样做，会有极其不好的事情发生。” “很可能会……再也不能离开这里。” 安乐挑眉：“这和我听到的说法可不一样。” 就上杉光司的讲述，能逃离这个鬼地方的人也不是没有。 只要在这里居住的时间，达到一个限度，便能受到某种指引，随后离开。 这种说法很暧昧，无论这个界限究竟是多少天，还有所谓指引到底是什么，都没有说清楚。 但这是被众多幸存者认同的一个说法，他们当中还有人自称亲眼目睹他人逃离的过程。 既然这墓地设下规则本就奇葩，再多出两三条，似乎也不足为奇。 即便不确定真假，但安乐可以看出。 正是因为这条被人们认可的规则，才给了他们一线希望。 倘若真的毫无逃出去的可能，这些人恐怕早就在绝望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可现在，按照猫夫人的说法，这种途径从一开始就错了？ 只要进入墓室，就无法再离开？ 安乐稍微能理解猫夫人不愿和他们吐露这点的原因。 这无疑在把那最后一丝火苗都给掐灭。 而且绝大多数人，恐怕还不会相信这种说法，对猫夫人更加敌视。 接着，安乐又从猫夫人口中得到了一些信息，和他之前的猜想相互印证。 按照猫夫人的指导，安乐随意的挖了一个坟，将一根发丝埋葬在其中。 这时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安乐便翻开《荒原游记》，从中寻找有价值的信息。 【这片墓地的活人还不少。】 【让我奇怪的是，他们都居住在墓室之中，像是有什么特殊的嗜好。】 【墓地原本的目的，是为了避免死者受到打扰，能永远安息。】 【但在这里，却好像反了过来。】 【坟墓……在吸引着人们去居住。】 【这里坟墓的种类很多，凡是棺材样式的墓室，都被早早占据。】 【只需清除上方的泥土，掀开一块石板或木板，便能有一片借以栖身的空间，部分人还能制造出精巧的结构，从墓室内观察外界的环境。】 【而一些狭小的、不便住人的墓室，则无人问津。】 ………… 【在一番亲切友好的沟通后，我从人们口中得知背后的原因。】 【墓室居然能提供人体所需的营养、水分？】 【这不科学！】 【但在超凡的领域里，的确一切都有可能发生。】 【我向人们询问原因，然而他们也说不出来，只是说……】 【“从来如此。”】 【可从来如此，就一定是对的吗？】 【我的直觉在抗拒，进入墓室绝非明智之举。】 【在埋葬一件物品后，我决定在墓室外度过第一个夜晚。】 安乐摸了摸下巴：‘感受到这股抗拒感的，果然不止我一人吗？’ 不论是猫夫人，还是书的作者辛青仪，都表现出对住进墓室的抗拒。 事实上，正常人不可能从一开始就接受这种设定，包括上杉光司在内的许多幸存者，也是如此。 一定是经历了什么，才令他们改变了想法。 很显然，那便是夜晚会到来的“惩罚。” ………… 【我忽然有些理解他们躲在墓室中的行为。】 【他们不是懦弱，只是……不够勇敢。】 【凡是经历过这秘地夜晚的人，恐怕都不想体会第二次。】 【那感觉……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连我的理智都险些被摧毁。】 【但在这晚后，我对墓室的抗拒反而更加强烈。】 【夜晚，就好像在逼迫身处此地的人……进入墓室。】 【我平生最讨厌别人逼我了。】 【只有我逼别人的份，哪有反过来的道理呢？】 【它越是想让我进墓，我越是不进！】 安乐：“……” 果然，这位辛青仪的性格，不出意外的恶劣。 他同时想着，就连辛青仪都感到难以忍受的煎熬，会是怎样的呢？ ………… 【我的情况越来越差了。】 【夜晚对精神、理智、灵魂的摧残，比我预想得还要可怕。】 【且随着时间推移，它的强度还在增强。】 【还有一个坏消息。】 【和我一起进入秘地的雌鹿，意外猝死了。】 【在第一个夜晚后，我本以为她不受此地规则的限制，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我只能怀着悲痛的心情，把她做成了烧烤，让她永远和我在一起。】 【可没有了雌鹿，我该怎样度过寂寞难（喵）耐的日夜呢？】 【雌鹿……我的雌鹿……】 【你带我走吧！】 【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啊！】 ………… 【幸好，我在幸存者中结识了一名兔人族的女子，她有个好听的名字——伊然。】 【她的毛发不算很浓密，返祖程度并不高，但是长着很可爱的尾巴。】 【伊然的尾巴，香香的、软软的、小小的……嘿嘿嘿……】 【伊然在那方面，也继承了兔人族的特点，一直以来都很寂寞，于是和我一拍即合。】 【如果一定要我评价的话，那只有一个字——】 【润！】 【和她在一起的白天，让我几乎要忘记夜晚的到来，遗忘这危险的境地。】 【可是，夜晚终究会降临。】 安乐嘴角微微抽动，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兔人族的特点是…… 在这种处境下，都不忘这种事，只能说——不愧是你！ ………… 【伊然的存在，让我的精神得到了极大的治愈。】 【漫长的痛苦后，我居然有点适应了夜晚的煎熬。】 【在这片寂静冷清的世界里，一切是那么的简单和纯粹，我甚至能感受到，我的灵魂在往好的方向发生某种蜕变。】 【如果能离开这里，好好消化这种积累，我的实力应该会有巨大的提升。】 【而另一边，伊然也有了意外收获。】 【在一个曾有人居住的墓室里，她找到了一本前人留下的日记。】 【果然，在这种地方，因为太闲所以想着写日记的人才不只有我一个。】 【日记前半部分，枯燥乏味，只是记录他每天的生活。】 【后半部分，似乎是为了节约笔墨，又或者是笔者的精神状态渐渐恶化，文字十分简短。】 【开始出现一些意义不明的涂鸦和话语。】 【只是，我能看出，这些图像和符号……很神秘，像是有特殊的含义，和我曾经学习的某种古老文字有共通之处。】 【我隐约察觉，其中或许藏着莫大的秘密。】 【为了钻研它们，我甚至不惜抽出和伊然相处的时间。】 ………… 【这天，伊然找到我。】 【她说，自己感受到了……指引。】 【只要跟随指引前行，就能离开寂静墓地。】 【伊然口中的“指引”，是他们中相传的离开秘地的方法，只要熬过一段时间，便会有“指引”出现，引导他们离开。】 【这段时间的长短，和每个人不同的体质相关。】 【这本该是一件好事，我本该为伊然高兴，可我却有不详的预感——所谓的指引，真的是善意的吗？】 【我小心的劝说伊然，让她暂时不要走，她同意了，说愿意为我多停留几天。】 【但伊然只以为，我不过是贪恋她毛发的温暖。】 【伊然不知道，我在忧惧一种更残酷的可能性。】 【我必须快点钻研出日记的秘密。】 ………… 【伊然不得不走了。】 【她感觉，那种指引正在变弱，倘若还不走的话，可能再也无法离开。】 【即便我的忧虑不断加重，也只能尊重她的决定。】 【我陪伴着伊然来到了寂静墓地的某处。】 【在离开前，她劝我，不要再在墓室外死扛，躲进其中的话，或许能很快离开这里，和她相见。】 【伊然说，她会在青城等我一年。】 【我让她不用等我。】 【我是风一样的男子，从来不会在一个女子身上停留。】 【伊然笑眯眯的和我挥手，身形穿过一层无形的界限，像是泡沫一般渐渐消失。】 【她似乎成功离开了这个秘地，可不知为何，我却有些伤感。】 【是因为以后不能再相见，还是……】 ………… 【我没有听从伊然的劝说。】 【我始终对墓室怀有最大限度的戒备，甚至都没有进去看过一次。】 【我在墓室外究竟度过了多少个日夜，我已经记不太清了，我和伊然相处过的帐篷，已经烂得不成样子。】 【陆陆续续也有一批又一批的新人进入，一批又一批的老人离开或是死去。】 【起初，也有人像我一样，想依靠意志力扛过夜晚。】 【但很快便躲进墓室，我所见过时间最长的，也不过是坚持了四天而已。】 【如果没有伊然陪我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我恐怕也坚持不下来吧？】 【谢谢你，伊然！】 【对日记的研究，仍在继续。】 ………… 【我能拿出来埋葬的事物也越来越少，但相对的，夜晚对我来说，不再是可怕的惩罚，而变成静谧的、美好的享受。】 【因为我可以不再受到旁人的关注，避开充满恶意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觉，随着我在墓室外生存的时间变长，墓地里人们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愈发可怕、厌恶、仇视，简直就好像……看着他们的杀父仇人！】 【我寻思，我也没招惹过他们，为何会引来这种敌意？】 【我也开始不喜欢和这些人接触，尤其是居住了很久的那种人，他们身上仿佛带着臭味。】 【究竟是我变了，还是他们变了呢？】 【日记的破译，有了一定的进展，我能看出其中一些词语的意思，但是，这还不够……】 ………… 【终于！】 【我终于破译出了那些符号的含义。】 【“哈哈！原来是这样！”】 【“骗局！这是一个天大的骗局！”】 【“我们……全都被骗了！哈哈哈……”】 【“死！死！死！”】 【仍旧是充斥着杂乱无序信息的话语，可在字里行间，却能读出笔者的绝望和痛苦，像是一种无意义的宣泄。】 【可为什么，这些话语，要用这种仿佛加密过的符号写下呢？】 【所谓“骗局”，又会是什么？】 【在看到最后一排符号后，我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那行字迹格外潦草，像是一个濒临崩溃的人在狂乱的呐喊——】 【——“不要进墓！不要进墓！不要进墓！”】 “A先生？A先生？” 耳边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安乐的思绪，让他的意识回到现实。 他抬头看了眼身边的猫夫人，就好像是看小说看到紧要关头，忽然来了一个断章似的，心情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猫夫人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能感受到安乐心情不好，于是小心说道：“天……要黑了。” 安乐抬头看向天空。 正如她所说 灰暗的色调，正在从远方涌来，渐渐溶解剩余的明亮。 172.深海·死气·深渊（4000） 天色渐暗，夜幕将至。 而安乐的情绪，则还是沉浸在方才那些记录的情绪中。 《荒原游记》的内容，看似只是对事件的记录，但也是一种禁忌知识。 它们在安乐脑海中翻涌，蠕动着触须、爪牙，发出刺耳的尖啸。 黑暗、幽深的事物，像是冰凉的液体从裂了条缝的水杯中，一点一滴的渗透进现实，钻进安乐的脑海。 他仿佛亲眼看见，一个无比可怕的存在，创造了这样一片墓地。 墓地本身，就好像一只活着的恐怖阴影，在荒原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一个又一个不幸的旅人误入其中，埋下一件又一件或珍贵或寻常的事物。 然后…… 然后呢？ 安乐正要看见最关键的一些景象，但眼前的幻觉却突然消失不见。 ‘连幻觉都要断章？太过分了！’ 安乐有点不高兴。 他又心想：‘创造这片墓地的存在，就是我之前看到的亡灵吗？’ ‘不，不太像。’ 安乐迅速否决了这种猜想。 不久前和他互相凝视的亡灵，可怕固然可怕，但没有达到那种光是感受到气息就让他畏惧的地步。 反而令安乐升起一些不知从何而来的轻蔑和怒意。 ‘所以说，这只亡灵，是在那之后诞生的家伙？’ 比起这些问题，安乐更在意的，自然还是《荒原游记》关于墓地的记录。 “……不要进墓？” 在刚刚的幻觉中，安乐恍若听到了一个衰弱沙哑的声音，在声嘶力竭的喊着这句话，像是要把心肺都撕裂一般。 充斥着痛苦与绝望。 让人猜想，到底是在何等凄惨的境遇下，才会发出这样的呼喊。 这似乎恰好印证了安乐先前的猜想。 他还想继续往下看，可惜夜晚将至，只能就此作罢。 “要来了。” 猫夫人话语带上颤音，甚至还有丝丝的恐惧。 她看着天空，浑身止不住的颤栗。 可想而知，夜晚给她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 安乐没有尝试去做什么，只是平静的调整呼吸，将自身的状态保持在最好。 就猫夫人的说法，在夜晚的“惩罚”面前，任何举措都是无效的。 没有一种方法能减轻那种痛苦。 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调整心情，去迎接它的到来。 就连猫夫人怀中的黑猫小墨，都全身紧绷，毛发炸起，整只猫蓬松了一倍。 像是对夜晚极其恐惧。 但这时，安乐却是用余光看见，一旁的甘香，却表现得很平静，像是根本没意识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安乐不由得冒出疑问：‘如果小甘香也没进入过墓室的话，她是如何熬过这里的夜晚呢？’ ‘是凭借意志力，还是……’ 还没等安乐想清楚这个问题。 黑夜，到来了。 仅仅一瞬，安乐便能够理解，为何无论是猫夫人、上杉光司，亦或是辛青仪，都流露出对夜晚的恐惧。 当那片漆黑涌来而后，安乐就好像彻底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原本的猫夫人、帐篷，就连会默默漂浮在他身边的小小，全都消失不见。 与其说是“消失”，倒更像是安乐失去了对它们的感知。 他此时能感受到的，只有黑暗。 视觉、听觉、嗅觉……乃至于触觉，都像是消融在温水中的冲剂一样，被溶解在这黑暗当中。 当所有的感官都被剥夺后，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安乐也很难形容。 但真要说的话，这就好像万米之下的深海，没有一丝阳光能抵达这样的地方。 汹涌的水压足以将人的内脏压迫至碎裂。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仿佛……什么都不存在？ 然而，在最初的虚无后，安乐开始感受到，在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有某种东西……正在钻出来？ 还是好像位于深海中，在你以为什么都没有的黑暗中，实则有数不清的怪异生物徘徊、游荡。 它们有的长着无数条滑腻粗壮的触足，柔软却坚韧的蠕动。 有的被畸形的甲壳覆盖，肆意生长成不为人知的形状。 有的早早的舍弃了感官的器官，变为只沉浸于进食和繁衍欲求的生物。 而此时，安乐所感觉到的存在，却比这些生物可怕骇人上无数倍！ 安乐根本无法描述它们的形状。 又或者，它们原本就没有固定的形状，只是依托人们的想象和恐惧而呈现。 它们窃窃私语，悉索的爬行，蠕动、蜷曲着自己的触须、口足，满怀恶意的盯着安乐。 不只是黑暗里，还有诸多存在，从安乐的脑袋里自行的生长、蔓延而出，出现在他眼前。 那些密集的眼球、诡谲的低语浮现。 挥着手的黄色小人跳跃着。 雾气构成的人形影影绰绰，像是揣着手从面前经过。 安乐曾经见过的诸多幻觉一齐浮现。 而且在这黑暗中，它们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真实、清晰。 安乐甚至能看清眼球上的每一条血丝，闻到雾气的气味，体会到小人们在皮肤上跳跃的温度和触感。 “真是太可怕了。” 安乐用“真是”“太”两个词充分的表明了他的感叹。 这些感觉是如此真实，连安乐心底的直觉都在不断发出预警，似乎随时可能被它们所淹没、吞噬。 与此同时。 一股庞大到几乎要超越想象的死气，降临在此处。 安乐本以为，在天幕上看见的，那来自宇宙、群星的死气，就足够浩瀚无垠。 但和现在一比，却仍是无法比拟。 深渊！ 当浓烈而阴森的死气，依附在安乐皮肤上时，他所联想到的只有这个词语。 那深邃的、永远看不见底的深渊。 光是就这样凝视着它，视线就会不可避免的被吸引，仿佛灵魂都要被吸走。 正常人哪怕看不见死气，也会因为和它们的接触而通体生寒、头皮发麻，以至于感到强烈的不适。 只是…… 安乐粗重的呼吸着，将空气连带着其中的死气吸入。 那阴寒无比的气息，似乎要将他的口鼻、乃至呼吸道冻结，像是在俄罗斯的下雪天室外狠狠的吸上一口。 抽这个，劲真大！ 这种冰寒，不只对肉体生效，还会对灵魂造成影响。 假如这份侵染不断加剧，以至于把灵魂都冻结，那么恐怕……会死！ 安乐心想：‘哪怕是我，也会死。’ 可当空气和死气一起进入肺部后，安乐便不再感到冰寒。 反而有温润的能量，从他的肺部开始，借助血液传递到四肢百骸。 在驱散寒意、带来温暖的同时，还像是润物细无声的春雨，浸润滋养安乐的肉体。 而且，和平时不同。 这里死气的浓度极高，且极为精纯，说一声“高质量死气”一点都不为过。 它们对普通人来说，是索命的毒药。 长时间身处死气中，会快速衰老，不可逆转的污染肉体和灵魂。 可对【死气之肺】而言，这却是上好的补品、天赐的良机。 配合上【狂信徒呼吸法】的独特韵律，就好像在安乐体内创造出了一个潮汐般的循环。 每一次呼吸，都像是一次潮起潮落。 秘力构成的浪潮，在冲刷他的身躯。 将污秽的、不好的杂质冲刷而走。 每一缕肌肉在变得充满韧性，每一块骨骼在变得坚固。 哪怕负面的情绪、恐怖的幻象，仍在干扰安乐的思维，要把他拉入某个深渊。 但有这种浪潮冲刷的美好感触，安乐只有在一开始稍稍不适，很快便适应了置身于这片黑暗中的感受。 死气在体表侵染，而被【死气之肺】吸收后的秘力，又在体内修补、冲刷。 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就好像普通人锻炼肌肉，是将肌肉纤维撕裂，再次生长、愈合的肌肉，便会更加强韧。 和安乐被侵染又被修补的肉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安乐甚至感觉，他的【死气之肺】在这过程中，发生某种潜移默化的变化，对死气的容纳性、吸收力都在增强。 没过多久。 【死气之肺（+1）！】 ‘果然……’ 他得到的这些恩赐，全都可以用污秽理智或是特殊的方法提升。 而对于【死气之肺】来说，很明显，只要一直呼吸死气，便能逐渐蜕变。 安乐心想：‘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只可惜，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安乐还没享受多久，身边的死气便渐渐消散，黑暗像是少女的黑丝袜般褪下。 第一缕天光从天幕的某处挥洒而下。 夜晚，已经过去了。 ‘你别走啊……’ 安乐心里意犹未尽的叹道。 “这就天亮了？” 在黑暗中难以感到时间的流逝，再加上呼吸死气的体验太过美妙，他只感觉吃了顿饭的工夫，天就亮了。 “呕——” 还没等安乐细细体会自身的变化，就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干呕。 他转过头一看。 猫夫人面色苍白，双目空洞，像是三魂七魄被抽走了其中的某几道。 她捂着自己腹部不住的干呕着，仿佛刚刚看见了无比恶心怪奇的画面。 黑猫不知何时爬到了猫夫人的肩膀上，轻轻拿猫爪揉揉她的脸颊。 “大姐姐！你没事吧？” 甘香也连忙从帐篷里跑出来，扶着猫夫人的腰间，担忧的问道。 “我没事……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猫夫人苦笑道，强行压制住呕吐的冲动。 ——在这鬼地方，每一点食物都是无比宝贵之物，她可不想浪费。 安乐看出，猫夫人的身体的确没有大碍，只是精神遭到了一定的污染，身体受到死气的影响而已。 出于尝试的心态，安乐用触手伸入猫夫人的身体。 【污秽理智+13！】 帮助她抽取了一些污秽之物后，猫夫人的精神状态很快有所好转。 她自己都有所惊讶：‘咦？这是……’ ‘这次的后遗症，好像减轻了？’ ‘是因为我产生了耐受力吗？’ 安乐的视线，则再次放在了小甘香身上。 她是从帐篷里跑出来的，面色如常，似乎刚刚睡醒。 简直就好像……在他们身陷黑暗的时候，甘香还能自由行动、不受影响？ 片刻后，等小甘香回到帐篷时，安乐随口问道。 “小甘香这是？” 缓过来的猫夫人也看出了安乐的疑惑，揉了揉眉间说道。 “小甘香的状况确实很奇怪。” “她没有进过墓室，但却不受夜晚的影响。” “小墨的推测是，那种‘惩罚’的强弱，和心思的单纯与否、所知知识的多少有关。” “越是单纯、越是无知的孩子，就越不容易被夜晚吞没。” 说着说着，猫夫人忽然怔神。 因为她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安乐，分明是第一次体验夜晚的深邃与可怕。 但是却没从对方身上看出一丝一毫的不适、恐惧、厌恶，反而……神色如常，甚至有点享受？ 和她预想中应有的状态，完全不同。 要知道，猫夫人当初第一次过夜的时候，一度精神崩溃、放声大哭，理智都险些被摧毁，要不是有黑猫作伴，她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刚刚猫夫人沉浸在那种情绪中，所以没有察觉。 现在回过神来，便立刻细思极恐。 ‘这是为什么？’ ‘是他本身的意志力太过强大。’ ‘还是说，他和小甘香一样……纯真？’ 猫夫人迅速排除了后面一种可能性。 她对安乐还是有些了解的，这人身上携带着一种邪异的邪神气息，其诡异程度，让小墨都为之畏惧。 ‘一定是某种神异的手段。’ ‘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心里想着，猫夫人愈发感到安乐的神秘强大。 只能默默庆幸，他们现在并非敌对关系。 听完猫夫人的话，安乐轻轻点头。 这个说法确实有一定可信度。 在《荒原游记》中也记录着，雌鹿那类生物，没有人类的思维、没接触过禁忌的知识，所以一开始没受到黑夜的“惩罚。” 可安乐不会忘记，雌鹿后来猝死了。 这背后的原因，却是未知的。 如果小甘香也…… 虽说只是萍水相逢，但如果可以的话，安乐也不希望这样的孩子死在他的面前。 相比而言，猫夫人心中的惊讶，便没有在意的必要。 安乐闭上眼，消化接收着他所获得的信息。 却始终有种心神不定的感觉。 像是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而能让他最快静下心的方法，莫过于—— 进入教堂。 于是，安乐的意识，像是溶于水的泡腾片，缓慢沉入深海。 173.塞蕾的愿望（3000）（不定期掉落加更） 巍峨神秘的灰色教堂内。 “安神父，恭迎您的归来。” 修女恭敬的跪倒在安乐身前，神情冷淡如常。 似乎和平时没有区别。 但安乐却是能敏锐察觉出，她对待自己的态度，比起之前，有着微妙的变化。 像是……更加拘谨？ 隐隐透露出些畏惧。 这种变化，是从安乐在荒原上复生后出现的。 安乐虽有察觉，却没有太放在心上。 老板和员工之间保持一些距离，未尝不是好事。 安乐先是巡视了一下教堂内的情况，探望一下自己的员工。 灵媒仍处在将醒未醒的状态。 矿机张闲岁，已经处在报废的边缘，浑浑噩噩的被关在自己的小黑屋里——他现在每天的任务，就是被拉到教堂外，被迷雾侵染，从而榨取身上的污秽理智。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能榨出来的污秽理智越来越少，接近一滴都没有了的状态。 让安乐颇为失望。 而圣血亲王——姬雅的重塑，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 现在已经有十几滴源血的体积。 其虚影存在的时间也更长，甚至能触碰到实体。 安乐看她无事可做，就给她安排了码字的任务——把她所能想起来的知识，统统记录下来。 “漆黑之间”碎片好用归好用，但也有其副作用，被抽取记忆的人，会有不同程度的混乱。 所以安乐只打算把这项能力对“无尽打工地狱”里的员工和敌人使用。 安乐顺便翻了翻光太等人的个人面板。 其性质，就相当于老板审阅员工的绩效。 面板还温馨的给出【员工累积赚取污秽理智（每周/每日）】的数值显示，可以清楚观测到每个员工的工作效率。 是非常实用的功能。 令安乐意外的是，这些天来，每天提供污秽理智最多的，居然是任野。 从面板上解锁的信息来看，他的处境和安乐相似，迷路后，陷入了荒原中的某个秘地。 于是，安乐“乐于助人”的帮助他维持精神的健康。 排名第二的则是丽莎。 她从“亲煞缘血轨”中获得的不仅是力量，更是一种诅咒，对她的精神造成污染。 如果没有安乐每天净化她的灵魂，丽莎早就疯掉了。 安乐粗略的估算了一下，现在他所有员工加起来，一天净收入差不多能有200到300点污秽理智。 光是看着这些跳动的数字，就好像时不时听见“支付宝到账xx元”的提示，给安乐带来精神上的满足，平息他先前的不安。 ‘果然，这样一看，心情舒畅多了。’ 安乐心满意足的叹了口气。 除此之外，安乐还有了意外发现—— 猫夫人和黑猫小墨的身影，都在教堂里渐渐显现。 说起来，早在张闲岁的小楼里，安乐便对黑猫下了手。 只是当初对教堂的了解还不足，再加上黑猫好像没有太多可利用的地方，于是没有进一步的“入职培训。” 不过现在，既然现实中有了交集，那当然要深入交流一下。 虽说在表面上，安乐对猫夫人比较信任，也没有过多猜疑。 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安乐始终抱有警惕心，也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说辞。 在花费64点污秽理智后，安乐解锁猫夫人的个人面板，借此证实了她话语的真实性。 同时，安乐心头冒出一个疑问—— 猫夫人的灵魂，为何能被拉入教堂呢？ 他本以为，上杉光司等人无法成为公司的员工，是这片秘地的原因。 现在猫夫人的情况，却是否定了这种猜测。 ‘那就是说……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和那“不要进墓”的警示有关吗？’ 想到这里，安乐转头说道：“塞蕾，我有事情要问你。” “……嗯？嗯！” 塞蕾有一瞬间的走神，刚刚好像在盯着安乐发呆，但还是很快应道：“安神父，请讲。” 即便对修女的状态有些疑惑，现在不是在意这点的时候。 安乐直率的问道。 “你知道……在什么情况下，明明触手能抽取污秽，且灵魂品质符合要求，但却无法将羔羊拉入教堂呢？” “唔……” 塞蕾颦起秀眉，清冷的脸上因为这样的小表情而变得生动，让安乐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的视线不自觉的向下偏移了些，在那“好大的邪恶”上稍作停留。 修女服的加成，杀伤力真的蛮大的。 不管看上几遍，那“邪恶”都像是深渊那样引人注目，让人想深入探索。 ‘咦？这种感觉……’ 安乐轻轻摇了摇头，把奇怪的心情压下。 正常来说，在工作时，他是不会产生这种念头的。 ——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这是要清楚分开的。 ‘是因为【龙蛇脊骨】和【龙血】的影响？’ 安乐思忖着，他可是记得对与龙相关的描述中，都有这样一段话—— 【可能渐渐沉溺于狩猎与交（喵）媾，从而忘记人的身份。】 在诸多传说中，也有龙性本y的说法。 ‘这就是副作用的显现吗？’ ‘不过以我现在的意志力，还能够克服。’ 这时，塞蕾说道：“我有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您所选中的羔羊……可能不是活人？” “如果是‘活死人’，或是一些特别的亡灵、鬼类，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和活人无异，也表露出疯狂的特性，但实际上灵魂早已腐朽，自然不能被牵引进此处。” “不是活人……” “已死之人……” 安乐轻声喃喃着，越念眼睛越亮，好像一切线索都被一条线串联在一起。 可最后，他神情又黯然下来，喟然叹息：“不要进墓，果然是这个意思吗？” 安乐其实早有猜测，而塞蕾的说法，则是让他更加确定了这一点。 “塞蕾，多谢了。” 安乐对塞蕾微笑道：“你有什么烦恼的话，也可以告诉我。” “如果我能帮上忙的话。” “嗯？” 一听这话，塞蕾的眼眸微微发亮，她抿起嘴唇，俏脸上忽而浮现出一抹红霞和几分独特的妩媚，和上一秒的冰山冷面反差极大，从而带来了惊人的魅（喵）惑气质。 那种美感，连安乐都一时失神。 ‘嘶……所以说，不愧是魅（喵）魔啊……’ ‘以我现在这状态，一不小心怕是要翻车。’ 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涌上来，而安乐只能勉强压制。 “安神父，刚好呢……我就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 塞蕾娇笑道，脸庞主动靠了上来，鼻息清晰可闻。 安乐快压抑不住了，心里有点慌，但是表面上稳如老狗，眼皮都不眨一下：“说吧，是什么请求？” 这是身为老板最后的倔强！ 老板的威严，怎么能容许员工肆无忌惮的践踏？ ‘就算是再过分的要求，我也只能忍辱负重，受点委屈，就此接下了！’ “安神父……” 塞蕾的语气，忽得有些幽怨。 她纤细似葱的手指，点在安乐的胸口，隔着衣物，轻轻画着圆圈。 “你上次，是不是实现了炎女的愿望？” 安乐：“……是的。”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塞蕾能猜到这一点，安乐是不惊讶的。 “那么，我也要。” 塞蕾的俏脸发红，却异常坚决的说道：“不管她得到的是什么，我都要一样的。” “不，我还要更好的。” 安乐心中了然——这是职场内卷的进阶阶段！ 一碗水端平，这种事是很难的。 你给这个员工多发些奖金，另一个做同样工作的员工肯定有些不满，于是各凭手段向老板争取更好的待遇。 这样一想，安乐迅速清醒了过来。 连那种源自血脉、脊骨的躁动，都被他压了下去。 讲道理，这种内卷之风不可取。 你答应了这次，就很可能会答应下一次，然后被得寸进尺，公司就不好管了。 说到底，底线本就不是什么牢靠的东西。 安乐皱起眉头，努力板起脸，思考该如何拒绝塞蕾。 只是很快，站在他的视角，居高临下的往下看…… 安乐沉重的叹了口气：“好吧。” ‘我本想大声呵斥，但是奈何她实在是太大了。’ 这时，塞蕾则是忍不住幻想着一些画面，身躯渐渐发烫，氤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体（喵）香——这算是她的种族天赋之一吧？ 她好奇问道：“炎女的愿望是什么？” 安乐用实际行动作为回答。 他真诚的、温柔的张开双臂，抱住修女的身躯。 两人的心跳、体温，像是慢慢融合在一起。 哪怕仅仅只是一个拥抱，但对两人来说，都有不同的体验。 安乐莫名想到了一些事情——青涩而冷清的少女，空无一人的原野，身穿黑袍的神父……都是在那梦中梦里，他所见过的画面。 正当塞蕾以为有接下来的动作时，安乐却是松开手，扭头看向一边。 “好了，你的愿望实现了。” 塞蕾：“……嗯？” 她颇为不敢置信的问道。 “就这样？” 安乐点头：“就这样。” “……” 塞蕾表面上很平静，心底却骂道：‘炎女啊炎女，你怎么就这点出息呢！’ ‘还以为你敢做点什么呢？结果……就这？就这？’ 不过转念一想，这也的确是炎女会有的愿望。 对她来说，肌肤上的接触就已经弥足珍贵了吧？ 塞蕾默默想着：‘下次见面的时候，对她好一点吧。’ 174.【人猫合体大法】（4000） 在完成了对公司的视察，翻看业绩报表，顺带满足了个别员工不正当的需求后。 安乐回到现实。 他本想继续翻看《荒原游记》的内容，耳边却突兀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笑声。 “嘻嘻嘻——” 笑声尖厉且刺耳，而且不知从何而来，飘荡在荒原上。 既诡异又阴森，让人心底不住冒出寒意。 猫夫人立即抬起了头，像只猫儿那样警惕的观察四周。 “这是……” 她怀里的黑猫也眯起双眼，流露出危险的眼神：“喵~” “有个麻烦的家伙，要来了。” 安乐出言提醒，心想。 ‘小丑，果然盯上我了？’ 只见身穿粉色西装、妆容滑稽荒诞的小丑，又一次从不远处缓缓走来，他手里的匕首旋转出了刀花，一道道的虚影在他身旁浮现。 小丑尖声笑道：“哈哈！演出，又要开始啦！” 片刻后。 “嘻嘻——我是不死的！” “我是不死的……我是不死的……” 小丑的身躯像是一滩烂泥一般，软倒在地上，双目空洞，嘴角溢血，口中不住重复着这句话。 他体内的骨骼和肌肉，全都被安乐震碎。 按照常理来说，小丑都已经这样了，本该像是癌症晚期的患者一样必死无疑，无法动弹。 可偏偏，这种情况下的他，却仍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像是一条没有脊椎的软体动物。 好像支撑小丑行动的，并非是他体内的肌肉和骨骼，而是另一种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力量。 接着，小丑的手向下摆动，做出一个退场动作。 在这种肉体软趴趴的状态下，这个动作格外的荒诞滑稽。 “真棒！真好！” 但小丑反而还因此愈发兴奋欣喜，对这种“滑稽感”十分满意，就好像是得到一个新玩具的孩童，玩得不亦乐乎。 他大笑着说道：“我们……还会再见！” 安乐没有尝试在小丑身形虚幻的过程攻击他，只是冷漠的目睹他的身形越来越淡，直至消失不见。 因为在安乐的感知中，在把小丑的心脉震碎后，小丑的存在就从眼前消失了。 所剩下的，只是一道毫无意义的幻象而已。 对他的攻击，不过是白费力气。 ‘就好像是……一段程序？’ ‘在战败后自动生成的战败CG？’ 安乐在心里想着：‘小丑难道真的掌握了这秘地中的某种规则？’ ‘还是说，它成为了规则的一部分？’ 以安乐现在的实力，战胜小丑并不算难，但是……似乎的确无法杀死他？ 棘手算不上，却很麻烦。 就好像在耳边嗡嗡直响的苍蝇，可以赶走，却没那么容易拍死，很是烦人。 而且…… 安乐扭头看了眼还处在惊讶状态中的猫夫人，还有不远处的那顶帐篷。 他是不怕小丑的到来，但是万一牵连她们也成了小丑的目标…… ‘还是得想办法一劳永逸。’ 安乐拧着眉毛思考着。 从这两次的战斗来看，小丑的能力繁多——隐身、火焰、分身、匕首精通……以及最重要的不死。 但是一个超凡者，真的能拥有这么多能力吗？ 除去安乐这种异类，一般的超凡者，专精于一到两种能力，就已经很了不起。 因为，超凡能力是会招致不幸的。 精通火焰的超凡者，或许会因为火焰的诅咒而自焚身亡。 擅长入梦的超凡者，可能在梦境中被不可知的生物杀害。 而且，拥有的能力越多、越复杂，被这种副作用侵染的可能性便越大。 这才是超凡者很少拥有复合能力的原因。 再者说，任何一种超凡能力达到极致，都能成为强大的战力，没有追寻多种能力的必要。 当然，安乐也不排除小丑使用超凡遗物的可能性。 但他仍是觉得，小丑的超凡能力，或许不是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些。 而是一种更特殊、更神秘的能力？ 此时得到的信息不足以做出准确的判断，安乐只能默默把想法埋藏在心里。 “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猫夫人的眼底流露过惊惧之色，忍不住问道。 她陷入这秘地中，也只有十天时间，而且从一开始就和上杉光司他们不是一路人，所以知晓的情报也十分有限，不知道小丑的存在。 但小丑方才展露出的手段，却令猫夫人不由得感到心惊。 尤其是最后，明明该是已死之人的他，还能爬起身，最后逃走。 猫夫人心知，如果是自己单独遇上这家伙，大概率不会是他的对手。 安乐回道：“一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疯子罢了。” 他顺便把小丑的事情对猫夫人说了一下，还提及：“在寂静墓地里，以幸存者为猎杀目标的疯子，似乎不只小丑一人。” “你如果要单独行动，自己多加小心。” 安乐看出，猫夫人似乎有去自行探索的想法，顺便提醒了一句。 谁的身上都有秘密。 事实上，安乐对那只名为小墨的黑猫，也始终有些看不透。 猫夫人又不像安乐有《荒原游记》、已经接触到一些核心的秘密，她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去探寻这秘地的秘密，再正常不过。 被看穿了想法，猫夫人也不尴尬，只是诚恳说道。 “A先生，我有一事相求……” 不多时。 猫夫人便带着黑猫小墨离开，却是把甘香留在了安乐身边。 她拜托安乐的事情，正是看好小甘香，顺带也有保护的意思。 差不多在离开安乐的视线后，黑猫从猫夫人的怀里跳了下来，狠狠的伸了一个懒腰，活动着毛茸茸的四肢和小脑袋。 “呼喵——终于离那个家伙远一点了喵！” 从它口中，吐出清脆的声音，脆生生的，像是年龄不满十岁的幼女。 话语中，充满了如释重负，好像刚从什么魔窟里逃出来似的。 猫夫人的神色也有些放松，但还是说道：“我觉得还好吧。” “虽然的确有点……不轻松，但他又不是我们的敌人，至于这么害怕吗？” 小墨猫脸一皱，有点嫌弃的看了猫夫人一眼：“那是你灵感太迟钝了。” “要是你有我这样的灵感，就能明白我的心情。” 说到这里，小墨脸上浮现出惊悸之色，心底升起淡淡的恐惧。 她回想起自己感知中的安乐，那是…… 一片深邃的黑暗。 像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其中有无数恐怖的存在翻涌、蠕动，恍若超越一切人类想象的邪异和诡谲，都藏在那里。 仅仅是中泄露出的一丝气息，都让小墨发自内心、源于灵魂的颤栗，明白自己的渺小。 “你根本不知道，那个家伙……是怎样一个可怕的存在，你不知道，在那温和的人类外皮下，藏着的是何等不可名状的事物。” “有句话说得没错。” “有时，无知，的确是一种幸运。” 猫夫人对小墨的反应很惊讶，她还第一次见到它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她小声嘀咕道：“真有这么可怕？” “哼，你还太嫩了点。” 小墨老气横秋的说道：“还是要多加小心，可别被他给骗了。” 就她这脆嫩得像是春笋的声音来说这话，怎么听怎么古怪，就好像浑身肌肉、满是腿毛的壮汉，却穿着粉色丝袜走上大街一样。 不过事实上，这才是一人一猫间单独相处的正常模式。 和安乐想得不一样，她们之间，占据主导地位的其实不是看似成熟的猫夫人，而是这声音如稚童的黑猫。 小墨对猫夫人来说，乃是亦师亦友的存在。 正是它引领猫夫人走上了超凡之路，并且帮助她规避了许多危险。 就连提前离开月涌市的决策，都是小墨预感到了危机将至所下达的命令。 这其实是猫神教中的常态。 拥有猫神之力的猫，会选择合适的人类来供养自己，而与之相对的，它便会引导信徒在超凡之路上走得更远，以获取更好的供养。 在各个教派中的传教形式中，算是很特殊的一种。 这时，猫夫人想到一点，问道：“小墨，我们上次和他见面时，就是这样吗？” 小墨稍一怔神，回想后说道：“上一次……他给我的感觉只是诡异，而且沾染上了邪神的气息，远远没有现在这么……” “不过，也可能是我当时水平还不够。” “但我有一种感觉，现在的他，似乎更加……完整了？” 猫夫人更加疑惑：“完整？这是什么说法？” 黑猫仰着小脑袋，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可还是趾高气昂的说道：“我只是一只小猫咪，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嘛？” 猫夫人：“……” “比起这个，我们还是得加快点动作，起码得在天黑前，回到他那里。” 猫夫人点头：“嗯，用那个吧？” “没错，就是那个！” 小墨的语气有点兴奋，一下子跳到了猫夫人怀中。 只是它的身躯，就好像是一滩黑色的黏液，直接融入了猫夫人的体内。 猫夫人身上的气息变化，变得像猫更甚于像人。 黑色的猫耳从她头顶钻了出来。 身后长出一条毛乎乎的尾巴。 猫夫人的虎牙越发尖锐，她俯下身子，像是只真正的猫咪那样四肢着地。 “就是这个！就是这种感觉！” 从她口中吐出小墨稚嫩的声线，显得极其开心。 “你可别玩得太过火了。” 猫夫人又忧心忡忡的说道，脸上不自觉带上一抹红霞。 “而且这种模样，也太……羞人了。” 小墨毫不客气的反驳道：“哼！这有什么？网上那些亚人的尺度，比这可大多了。” “而且这是猫本就有的姿态，你该感到荣幸才对。” 这种秘法名为在一些猫咪口中，也被称作【猫猫机甲形态】。 以猫驾驭人的身躯，同时将二者的力量合二为一，从而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小墨之所以要这样做，除去这种感觉很棒外，也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猫的直觉极其灵敏，使其灵感也异常敏锐。 它这才能看出安乐的可怕，也隐约察觉到，在这荒原上的某处，隐藏着破局的隐秘。 前些天，小墨一直在确定这地点的具体方位。 ——不过，就之前那将近油尽灯枯的状态，就算确定了，她们也不敢去接触。 而不出意料的话，今天，大概便能真正触及到那个地方。 怀揣着警惕和谨慎，小墨控制着合体后的身躯，快速在荒原上前进。 一路上，它总能警觉的预知危险的气息，提前避开。 在“人猫合体”状态下，她们的感官会变得更加敏锐。 不多时。 猫夫人和小墨便来到了…… 一座坟墓前。 这座坟墓，和这片墓地上的所有坟墓都不相同。 首先是那墓碑。 墓碑极其高大巍峨。 它很高很高，不是“有好几层楼那么高”的高度，而是笔直的矗立在地面和天幕之间，仿佛将二者相连。 宽度则有十几米，厚度在五米左右。 这样的一个庞然大物，本应在很远的地方就能看见。 或者说，整个寂静墓地的人都应该能发现它的存在。 但猫夫人可以发誓，在跨越了某条界限之前，她根本就没有看到这墓碑的存在。 她不由得开始思考。 这个巨大的墓碑、这一小片坟墓，究竟是为什么存在准备的呢？ 这里很安静。 安静到似乎什么声音都没有。 不仅如此，危险的气息、怪奇的生物、可怕的意识……全都没有。 起码在小墨的感知中，什么都没有。 这里，简直像是一片净土，比外界的荒原还要安全。 可越是安静、越是安全，小墨的心情却越发不安。 这感觉像是一只大手，狠狠的攥住了它的心脏。 ‘不对劲！这里很不对劲！’ 没来由的心惊肉跳之感，充斥在小墨和猫夫人的身体中。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这平静的背后，隐藏的是更加可怕的危险。 这时，直接退出此地，似乎是最好的选择，可小墨……不甘心。 都来到这里了，却要直接逃走？ 小墨咬了咬牙，操控着身躯，小心翼翼的靠近墓碑。 随后她看见…… 第176章 175.谁是深渊（5000） 就在小墨和猫夫人施展探索神秘墓碑的时候。 安乐则是翻阅完了《荒原游记》中关于寂静墓地的部分。 【就这样，我成功逃离了寂静墓地。】 【而我出来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抓住不远处的一只……】 看到这里，安乐果断合上了书本，避免被辛青仪那博大的爱所污染。 翻看完前面一段文字，安乐的脑海中止不住的泛起热意，像是浸泡在温泉中，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快点把这些知识献祭。 ‘原来我之前没读到这里？’ 安乐心想，‘而且，这段知识的质量，格外不错？’ 即便是禁忌知识，也有质量的高低。 在安乐一直以来的认知当中，和神祇相关的知识，价值往往是最高的。 而且越是强大、可怕的神祇，知识便能献祭获得更多污秽理智，甚至还会降下恩赐。 之前【安乐的呼唤】就是在献祭迷雾教派的知识后获得的。 现在一看，这个神秘墓地，似乎也和神祇有所关联？ 在读完这段知识后，安乐的猜想再一次得到确定。 最关键的是，他得知了离开这里的方法。 倘若对一般人而言，肯定会迫不及待的逃离这里，以免受夜晚的“惩罚”，以及摆脱这诡异渗人的环境。 但是，安乐不一样。 夜晚的感觉起初的确并不好受，但在适应之后，安乐基本已经不再感到不适。 反过来说，因为【死气之肺】和【狂信徒呼吸法】的存在，安乐甚至感觉这还是一种享受？ 就像是某种历练、练功之地。 痛，并快乐着。 如果可以的话，安乐甚至想一直待在这里，直到【死气之肺】不再对他有所增益。 “大哥哥……你在看什么呀？” 一旁，甘香怯生生的问道。 既想和安乐亲近，但出于羞怯又不太敢说话。 “随便看看书而已。” 安乐温和的笑道：“知识改变命运，学习改变人生，这句话可是很有道理的。” “小甘香你可要牢牢记住。” 甘香懵懵懂懂，还是露出小虎牙甜甜一笑：“嗯，我记住了！” “嗯，乖孩子。” 安乐笑着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对于孩童，安乐总是抱有格外的耐心和关怀，可能和他曾经的某些遭遇有关。 而且，看着女孩的模样，安乐也不禁想到了孤儿院里的孩子们。 ‘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对了，小甘香你是怎么被卷进这里的？” 安乐看似无意的问道。 他只从猫夫人那里大致了解到甘香的身份，但一些具体的原因却并不知晓。 “我是……我是……” 甘香努力的回忆着，小眉毛拧成了一团，像是十分艰难的模样。 忽然，她拍了下手，很是高兴的说道。 “我想起来了，我是来找妈妈的！” “找妈妈？” 安乐稍一挑眉，这个说法是他没想到的，他不禁好奇问道。 “你和在哪里……和你妈妈走丢的呢？” “唔……” 甘香用小手托着下巴回想，然后张开双手比划道：“是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城市里面。” 她用双手画了一个很大的圆圈，来形容那座城市之大。 “里面有很多很多的人，很高很高的房子。” “所以，我就和妈妈走丢了。” 甘香沮丧的低下头：“我想要找到妈妈，然后不知不觉走出了城，在一片平地上走了好久，再然后，就来到了这个地方。” 安乐沉默，默默消化着甘香话语中的信息。 不管怎么看，这些说法都十分异常，隐藏着古怪。 且不说那座很大的城市究竟在哪里，甘香的妈妈又是怎么和她失散的。 光是甘香能安全在荒原上行走这件事，就奇怪得不同寻常。 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幼崽而已，连超凡者都不是，出现在荒原上，难道不会直接死于非命、被吃得连渣子都不剩？ 安乐心想着，却又想到。 ‘或许，是她体质特殊？’ ‘亦或是身上藏着什么超凡遗物？’ 这样一想，安乐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过连安乐都没有注意到，他对甘香的话，没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就那样轻易的相信了女孩的说辞。 “那你的妈妈长什么样呢，有没有照片之类的？” “万一我遇上了，也能认出来。” 安乐温柔的开口问道。 甘香迷茫的歪过头：“照片，那是什么？我没有诶。” “但是妈妈的长相，我是知道的！” “妈妈长得很漂亮，有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 安乐：“……” 对甘香不知道“照片”的存在，他也没有多想，毕竟不同城市的科技水平不同，作为小孩子的甘香没能接触到也很正常。 就是这描述…… 安乐很有耐心的问道：“还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 “光靠这些，我很难认出来呢。” 甘香虽然天真可爱，但也不是蠢笨，立刻意识到她的描述太过宽泛。 于是小脸红红的说道：“我妈妈头发很长，能拖到地上，而且左边眼睛 安乐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有这两个特征，如果真的遇见，安乐大概率就能认出来。 甘香又弱弱的提醒了一句：“妈妈真的很漂亮的，大哥哥要小心，别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 安乐：“……” ‘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我可是月涌市有名的正人君子！’ ‘怎么会对人（喵）妻……’ 但是在小孩子眼里，妈妈总是最漂亮的，甘香会说出这种话，倒也情有可原。 不过安乐发现，小甘香自始至终，都没有提过一句关于她父亲的事情。 想来，肯定有某种隐情。 所以他也很理智的，没有主动询问。 闲着没事，安乐索性继续翻看着《荒原游记》的内容。 就算原有更多的了解。 在经过“尸女”和“寂静墓地”事件后，《荒原游记》作者辛青仪的博爱之心，初露狰狞。 除去长着人脸的雌鹿外，他还接触了在空气中游动的类海豚生物，在沙石泥土中潜行的沙虫…… 虽说在之前知道辛青仪对尸女的所作所为之后，安乐就已经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但在继续阅读后，安乐还是不由得感慨：‘先生，真乃绝世猛人啊！’ 在辛青仪的评价中。 “飞翔海豚”最为紧（喵）致，且对他格外依恋，甚至还会主动发起邀请，在大部分时间都占据主导地位。 而沙虫则是会大量分泌一种特殊的黏液，带给肌肤的触感既冰凉又滚烫，所以感受异常独特。 与之相比，雌鹿唯一的优点，就只是那温暖的体毛了。 “啪”的一声。 安乐合上了书本，心中苦笑。 ‘再看下去，感觉都要生成污秽理智了。’ 这时接近中午，猫夫人还没有回来。 安乐倒也不担心，她是有分寸的人，加上那只黑猫，实力也不算弱。 就算遇见战胜不了的敌人，逃总还是能逃走的。 如果真的逃不掉，那…… 安乐也爱莫能助。 自己又不是猫夫人的保姆，没有时刻保护她们的义务。 最多是痛惜一下，他损失了一点食物的前期投资和两个不算重要的临时工而已。 ——哪怕都是公司的员工，在安乐心中也是有不同划分的。 像是塞蕾、炎女这种，属于公司元老中的元老，属于合伙创业的那一批人，自然是万分看重。 一些稍微过分的要求，安乐委屈一下自己，也能帮她们满足。 至于光太、丽莎等人，是安乐亲手拉下……咳咳，签订合同、进行入职培训的。 而一直以来，他们也给安乐提供了不少“资金”“人脉”上的帮助。 算是公司的正式员工，工作经验比较丰富。 在可以出手的情况下，安乐是会主动帮助他们度过危机的。 最后，便是猫夫人这种，安乐随手招收进公司，随便入职培训一下的员工。 在他们没有给安乐献上禁忌知识、污秽理智之前，都属于“临时工”的范畴。 倒不是说完全忽视他们，但肯定也没那么看重。 还有一点。 安乐虽说很早就解锁了各个员工的面板，而且只需要花费污秽理智就能解锁他们的生平事迹，监控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但是除去一开始的使用后，安乐渐渐减少了实时观察员工所做所为的次数。 因为只要安乐想的话，员工在他眼前便毫无秘密可言。 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对他来说……不太好。 好像要是长期沉浸于这份力量中，会让安乐更接近于…… 为此，现在的安乐，除非必要情况，极少去实时的监控员工。 最多是借助“生平事迹”了解员工的过去。 现在，似乎还不算是“必要情况。” “咕——” 安乐心里正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忽而听到身边传来这样的声音。 小姑娘小脸红红的，拉了拉安乐的衣角：“大哥哥……我饿了。” 安乐微笑道：“嗯，我们吃饭。” 他从手环中拿出一个小锅，用另一件超凡遗物生火，往里面加水，再倒入一些肉罐头。 不一会儿，袅袅的香气便升了起来。 “大哥哥，好香啊！” 甘香双眼亮晶晶的，目不转睛的盯着锅里，口水在口腔里分泌。 安乐笑道：“那肯定。” 他来到荒原之前，可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除去食材外，他还特地挑选了能生火、能造水的超凡遗物，就是为了提高自己在荒原上的生活品质。 安乐掏出一块老面包，分给甘香，让她放进肉汤里，浸润了汤汁再吃。 “吼吼次！” 甘香像是只进食的小仓鼠，双眼享受的眯起，两颊鼓鼓的，话都说不清楚。 安乐微笑说道：“慢点，别烫着。” 在看了辛青仪的生猛战绩后，果然还是要看到孩子的笑脸，才能治愈心灵。 小甘香催促着：“大哥哥，你也吃啊。” 于是，两人度过了十分美好的午餐时光。 不过最后，在小锅里还剩下小半碗肉汤的时候。 甘香攥着手，小心的抬起头，怯怯的问道。 “大哥哥，这些汤，能不能留给大姐姐啊？” 她的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安乐的眼睛。 安乐早就看见，甘香把一块面包藏在了手心，似乎也是想留给猫夫人。 他揉了揉甘香的小脑袋：“你直接吃了吧，我这里食物的储量，还有不少呢。” “晚上大姐姐回来，我会分给她的。” 安乐可没有说谎，他手环中的食物确实还有不少。 更关键的是，安乐察觉，夜晚那极其精纯浓郁的死气冲刷，能给他提供能量。 只需要呼吸“死气”，就可以维持身体所需。 所以，食物对他来说，真不算什么宝贵的物资。 “嗯，谢谢大哥哥！” 甘香甜甜一笑，露出小虎牙，像是松下一口气。 “等大姐姐回来，她也能吃上好吃的啦！” 然而。 直到天色渐暗，夜幕将至。 猫夫人都没有回来。 到下午时，安乐便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 只是他没想到，直到夜晚降临，猫夫人都没能回来。 而抛下甘香去寻找猫夫人，很可能会因此迷失小甘香的方位。 墓地中的地理位置，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 猫夫人是凭借小墨极其灵敏的嗅觉，在甘香身上做下某种标记，才能锁定位置。 可安乐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一旦失散，便可能再见不到。 况且，最关键的是，安乐也不知道猫夫人到底身陷何处，漫无目的的寻找，大概率会一无所获。 但安乐也有自己的方法。 他先是打开猫夫人的面板，在“生平事迹”中翻看。 【沙苗苗和她的黑猫，来到了一处神秘的地域。】 【这里，是一座坟墓。】 【在能把人逼疯的寂静中，她们看见了高耸入云的庞大墓碑。】 【靠近后，沙苗苗发现，在墓碑上记录着晦涩难明、神秘诡异的符号，似乎是一种文字。】 【无论是沙苗苗还是黑猫，都从未见过那样的文字。】 【但在目睹它们的瞬间，一人一猫便好像看见了现实与幻想的交融，无数纷乱的线条、色块狂乱的起舞，仿佛半个银河系的恒星被塞进了她们的大脑，超新星的爆炸此起彼伏的交相辉映。】 【她们甚至看到了……更伟大的存在。】 【祂们是如此遥不可及又真实存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们，人类与之相比如此的渺小、可笑，所有人类文明的宏伟奇迹，都好像只是蚂蚁搭筑的巢穴……】 【对她们来说，时间暂时失去了意义。】 面板上的“生平事迹”到此为止。 但是却给安乐提供了许多信息。 显然，在猫夫人和黑猫小墨，是因为进入了某个堪称“寂静墓地”核心的区域，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被困在了那里。 依靠她们自己的力量摆脱，估计是不现实的。 于是，安乐的意识便沉入了教堂…… 猫夫人缓缓睁开双眼。 一抬头，便看见了高耸的穹顶。 不远处壁画上，绘制着怪诞的生物。 如果把视线从壁画身上移开，再度看向它时，便能发现它的姿势发生了些许变化。 ‘它，是活着的？’ 猫夫人的心脏狠狠的跳了下。 她不由得想道：‘这里……是哪里？’ ‘是梦吗？’ 猫夫人隐约记得，在昨晚的梦乡里，她好像也见到了这样的景象。 只是，远远没有现在这么清晰。 真实得就好像……她真的置身其中！ ‘小墨？小墨呢！？’ 还没等猫夫人想清自身的处境，立即不安的想着，目光四处环视，都没能找到小墨的身影。 不安、心慌、紧张等负面情绪，立刻涌上她的心头。 这算是猫神教信徒的一种特性。 和供奉的猫咪共处时，信徒会变得更加聪敏、冷静，像是得到BUFF加成，能发挥出更强的战力。 可反过来说，倘若猫不在身边，虽说不至于“人猫分离十米自动爆炸”的程度，但也会让信徒的心智、实力大打折扣。 就像是此时，猫夫人明显方寸大乱。 “迷失的羔羊，欢迎来到神圣之域。” 这时，猫夫人见到了一位神父，身穿黑袍向她走来。 身边还有一个神色冷清的修女。 两人的面容，都像是笼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看不真切。 但那种难以用语言的深沉压力，却好像一座大山，压在了猫夫人的身上。 这时，她忽然有些理解，小墨口中描述的感受。 出现在她眼前、向她走来的，仿佛……是一道深渊。 深邃到超出人类的想象。 不能妄图去注视、去探寻它，否则会被无数的知识所淹没。 这一刻，猫夫人仿佛赤身裸体站在狂风暴雨之中，她第一次发现，“知道”这件事，本身就带着生命无法承担的重量。 “不必惊慌、不必忧惧。” 那道深渊说话了。 声音中，像是有抚慰人心的力量。 ——又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颅骨中，如同珍珠奶茶中被吸走的珍珠一般被抽走？ 但拜其所赐，不远处的深渊，重新变成了黑袍神父的模样。 仿佛方才所感知的气息，只是她的幻觉而已。 猫夫人听见神父说道。 “我是为了拯救你而来。” 第177章 176.安乐降临你身边（4000） 【污秽理智+13！】 安乐看着眼前的猫夫人，一边用触手抽取她的污秽理智。 心里纳闷道：‘真奇怪，怎么她一被拉进来，理智就在掉呢？’ ——安乐的面板上，能实时观测到员工的理智，也能据此及时抽取污秽，保证他们精神的健康。 ‘有什么东西，这么可怕？’ ‘以前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安乐思索后很快得出答案：‘大概……是被教堂吓到了吧？’ 在经过月涌市的“血月事件”后，从中汲取了不少神性物质的教堂，也有一定的改变。 面积变得更宽广，穹顶变得更高。 连带着墙壁上的壁画，也变得神秘、诡异，纹路、触须似乎越来越多了？ 有时，安乐甚至能察觉到壁画上的生物，在盯着他看。 这安乐怎么能忍？ 他果断的瞪了回去，盯着那家伙看了五分钟，怪物吓到微微颤栗，就再也不敢偷窥安乐了。 事实上，要不是它率先服软，安乐甚至能盯它看满三个钟头。 不过，对安乐来说没什么好怕的场景。 对猫夫人而言，可能就是另一种境地。 她因此被变得更加可怕的教堂吓到理智骤降，倒也不是不可理解。 抛开这无足轻重的小事，安乐继续扮演“和蔼亲切”的黑袍神父，开口说道：“你还记得你之前在做什么吗？” 他的声音中，带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让猫夫人渐渐平静下来。 若是在平时，猫夫人肯定会抱有极大的警惕，虚与委蛇，或者干脆不回答。 但是。 小墨不在身边带来的负面影响，加上亲眼目睹了那道深渊的存在，以及……这座教堂中一种无形的力量，让她觉得眼前的神父格外亲切，不敢、不能、不想去违背对方的意愿。 好像在他面前，自己必须维持谦卑、低下的姿态，不能有所僭越。 所以，猫夫人下意识的回道。 “我在……” 到了这时，猫夫人才察觉到，在进入这疑似梦境的教堂前，她就已经处在一种异常的状态。 她只是隐约记得，小墨操控着自己的身躯，接近了那块看上去就很异常的墓碑。 然后…… 猫夫人的脑海里传来一阵钝痛，好像光是回忆那些画面都会让她感到不适。 以至于她几乎无法想起，在那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墨！对了，小墨……” 猫夫人的语气立即变得焦急、不安，甚至带上两分惊慌的哭腔。 “人猫合体大法”是由猫作为主导的秘法，倘若遭遇伤害，也是由猫率先承担。 而就连她都受到了这种程度的影响，可想而知，现在的小墨，一定身处极度危险的处境。 可偏偏，自己落入这个地方，无法醒来。 猫夫人心急如焚——在猫神教的教义中，猫是比亲人还要亲密的存在，其地位甚至要超出信徒本身。 ‘不，就算我真的清醒过来，也未必能摆脱那种……’ 在慌乱后，猫夫人好歹拾起一两分理性，做出正确的判断。 随后，猫夫人深深的看了眼前的神父一眼，她对所谓的“拯救”说辞自然不可能全信，但是…… 这种神诡的手段，还有那恐怖的气息，都说明对方是个极为可怕的人物。 拥有帮助她破局的能力。 不管如何，既然用这种方式找上自己，就说明神父肯定有某种诉求。 ‘既然如此……’ 猫夫人跪倒在地，恭敬且认真的说道：“请您帮我救下一只名为小墨的黑猫。” “只要它能平安无事，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安乐眉头一挑，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哦？什么都可以？” 猫夫人心中浮现出不详的预感，就好像员工听见老板问道“你现在有空吗？来我办公室一趟”那样的感觉。 但一想到小墨的安危，她还是咬咬牙：“是的，什么都可以。” ****** “只要你能让一个叫做沙苗苗的人类女人安全逃离……” 在安乐眼前，一个和猫夫人五官有七成相似的少女，舔了舔自己毛茸茸的爪子，认真的说道。 “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情喵。” 这是小墨被拉入教堂后的显露出的形象。 除了长着猫耳、猫尾，体表有一部分覆盖着毛发外，小墨几乎是沙苗苗的翻版，不过年轻了许多，大概是沙苗苗十六岁时的模样。 【在猫神教信徒和猫一同生活、相互扶持的过程中，二者的灵魂会愈发靠拢、亲密。】 【不只是信徒会向猫的性格转变，猫的灵魂也会染上信徒的颜色。】 【这种情谊，不输于人与人之间的任何一种关系。】 安乐想到了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的知识。 他心情略有古怪的问道：“什么都可以？” 小墨看似无所谓的说道：“什么都可以喵！” “但要是你做不到的话……” 小墨的肉垫里伸出爪子来，眼中像是有刀子闪现。 “就算拼得喵死鱼亡，我也要挠你一爪子。” 安乐神情不变：“我从来言而有信。” 他心情古怪的原因，倒不是那墓碑有多难解决。 而是因为猫夫人和小墨的话，让他莫名联想到了某些影视作品中“只要你不对我姐姐下手，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经典剧情——其中的“姐姐”可随意替换成“妹妹”“妈妈”“女儿”等等。 ‘你们这样情深义厚，搞得我好像是什么大反派似的。’ 安乐在心里嘟囔了一句。 他本来是没想做什么的，但是既然是她们两个主动开口，自己再三推脱，岂不是自找没趣？ 况且，倘若真是无偿的帮助，反而会让猫夫人和小墨心生怀疑。 安乐想让猫夫人她们所做的，自然也不会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准备布置一些工作、学习任务而已。 ‘唉，像我这样宽容的老板，真是不多见了。’ 安乐感慨想道，却没有在这时就给她们布置工作。 他也要展现自己的诚意才行。 “在回归现实之时，你需在心里不断默念——【混沌全知之主，请降临在我身边】” “届时，我便会降临你们身旁。” 安乐淡淡开口，只是在说到“混沌全知之主”这个名讳的时候，他的语气格外深沉幽深。 好像那名讳不是从他口中说出，而是源自虚空中某处的回响。 那属于深渊的气息，似有一瞬间的泄露。 令小墨和猫夫人的灵魂颤栗，几乎要被冻结。 她们虽然同处于教堂中，却看不见、感觉不到彼此的存在。 但一人一猫却是升起了相似的念头：‘混沌……全知？’ ‘如此狂妄的名讳……’ “混沌”一词，充斥着神秘。 有智者曾说过，宇宙本质就是混沌。 宇宙从混沌中诞生，也终将归于混沌。 人类所掌握的一切规则、所创建的所有文明，都是这混沌中的昙花一现。 或者说，人们从未窥探见宇宙的真实，从未见过世界平静表面下的混沌，那是人类的理智在作为最后的保护伞。 而全知，即为知晓一切。 往往，全知便意味着全能。 一人一猫都知道，神祇的名讳和祂们的力量息息相关，低级的神祇以一些高位格的事物命名，对祂们全无好处，甚至会因此受到反噬。 倘若这真是祂的真名的话…… 她们背后，泛起了深深的寒意，沁入骨髓、渗透心脏。 猫夫人已经有点不敢去想，祂，究竟是怎样的存在。 可怕归可怕。 但她们已然被绑上了这样一艘贼船，也只能按照这神父所说的去做了。 ****** “混沌全知之主，请降临在我身边……” 两声不算虔诚的呢喃声，在安乐心底响起。 但是安乐仍能对它们做出响应。 这也是和教堂羁绊提升后带来的改变之一。 只要是来自被拉入教堂信徒的祈祷声，就能被他接收且响应，这意味着【回响之影】的门槛降低了许多，适用性更广，无疑是一件好事。 像是在眨眼的工夫，一道身穿黑袍的虚影，便是来到了那片格外诡异的墓地。 高耸的墓碑矗立在天地之间。 而小墨和猫夫人合体后的身体，便站在墓碑前，一动不动，像是被施展了某种定身术。 仔细一看，就能发现猫夫人双目空洞茫然，不受控制的盯着这座墓碑。 好似一具被玩坏的玩具。 无意识猫耳娘野外催眠……这些标签一加，似乎能搜索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就是【人猫合体大法】？’ ‘或者叫……【猫猫机甲形态】？’ 安乐饶有兴致的多看了两眼，和他见过的某些文献描述相印证。 “猫猫机甲形态”这个名字，乍一听容易产生误解，让人联想到猫猫构成的机甲，或是猫形态的机甲。 实际上，该用“猫猫的机甲形态”更加合适。 简单来说，猫猫是驾驶员，把人类的身体当做机甲来驾驭。 今日一见，果然神异。 不过，安乐也就是看了几眼，便对静止不动的猫夫人失去兴趣，迅速把视线移向一旁的墓碑。 ——这就和对把仙女们定身的孙悟空来说，显然是蟠桃更重要，是一个道理。 安乐看出。 一丝一缕的灵魂力量，正在从猫夫人身上被抽离、被传输进这墓碑中。 时间一长，便会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不，不只有她一人。’ 安乐很快察觉，一条又一条的丝线，从墓碑上蔓延而出，连接着远处的人们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被连接的对象，正是像上杉光司那样的幸存者们。 “果然……” 安乐幽幽的叹息一声，抬头看向墓碑上的……文字和符号。 轰！！！ 像是有无形的轰鸣，于他脑海中炸响。 一瞬间，他恍若看见了星辰交替、群星易位，仿佛恒星的诞生、演变、毁灭的漫长时间，被压缩成了极短的瞬间。 还有，海平面降落……不，那不是海面降落，而是某种不可形容的伟大之物，正在从沉重幽深的海水中升起！ 那是……那是…… 【污秽理智+4！】 触手温柔的从安乐的颅骨中钻出，亲昵的在他脸庞蹭了蹭，好像在说“快夸我，快夸我！” 安乐摸了摸触手的末端，那滑腻的触感格外亲切。 ‘这些符号对我都有影响？’ 安乐稍有惊异，再次看向墓碑。 这些符号，或者说……文字？不同于安乐熟识的任何一种地球上的语言。 其字体的形态是歪曲的，延伸出的字形结构，类似昆虫的节肢。 主体部分极少有笔直的线条，粗细的比例也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 光是看着这文字的形态，就让人联想到悉索爬行的蟑螂、或是海洋中的多足软体动物，带给人生理性的不适。 但它又好像具备某种魔力，吸引人持续着注视。 安乐可以肯定，他从未见过这种文字。 可是…… 安乐看着墓碑上的两行符号，忍不住喃喃读出声。 “死亡是一切的终结。” “在那充满奇异的万古之中，即便死亡本身也会消逝。” 在他读出这两行字的时候，这片寂静到连风声都没有的墓地，像是忽得刮过了一阵阴风，空气在轻轻震颤，像是有某种难以观测到的异变，正在发生。 安乐惊讶的却不是这点，而是…… ‘我认得这种文字？’ 当安乐的视线落在那怪奇的符号上时，脑海中，便有一些陌生的片段、意义，翻涌着生长出来，帮助他辨认每一个符号的意思。 安乐甚至掌握了它们的读法，那是一种相当晦涩怪异的发音，比起音节更短促。 例如刚刚那两句话，便是——“喝嘻咔下，库库嘶啦喀莫格。” ‘我是在哪里，学会了这种语言呢？’ 安乐没有继续深思下去。 因为他感到，自己的那句话，就好像是按下了某个开关，会引发整个寂静墓地的异变。 现在只是暂时没有显露出来而已。 安乐伸出触手，刺入人猫合一的猫夫人身体中，还细心的用触手遮蔽住她的眼睛。 避免她再度沉迷于那神秘的文字中。 同时，安乐心想：‘在辛青仪发现的那本日记中，也有所谓的神秘符号。’ ‘它们会是同一种吗？又有什么联系？’ 可惜的是，辛青仪没有把神秘符号的形状记录在《荒原游记》中，所以也就无从确认。 不过安乐的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一种文字。 那种文字本身，就蕴藏着令人惊骇的隐秘。 趁着抽取污秽理智的时间，安乐努力扫视这座巨型墓碑，企图将那些密密麻麻的符号，尽数记载于脑海中，以便以后研究。 而这时，安乐还有新发现。 随着脑海中翻涌出的知识，像是果实般愈发饱满充实，安乐得以分辨出部分文字的含义。 那是……名字！ 177.查无此人（4000） 在这巨型的墓碑上。 所记录的，赫然是一行又一行，一列又一列的人名！ “黄景明，司徒南，理查德，张楼，松下一郎……” 这些陌生的名字，映入安乐的视线。 像是一张通往死亡的名单。 在每个人名的后面，都记录着他们在寂静墓地所埋下的事物，例如发丝、衣物、食物残渣…… 记录死者姓名、生平，本就是墓碑应有的职能之一。 安乐本不应该对此感到惊讶。 可是。 多…… 太多了！ 这座墓碑的体积何等的宽广，几乎都看不到它的顶端。 而就是在这样一块巨大的墓碑上，记录着根本无法数清的名字。 每一个名字，都意味着一个鲜活的生命，被埋葬在这片荒凉的、寂静的墓地。 连带着他们的人生、情感，乃至于所拥有的一切，都悄无声息的化作一座又一座冰冷的坟墓。 光是看着这墓碑上的名字，安乐心中就浮现出一股深沉的寒意。 那仿佛是……生命和死亡的重量。 安乐心想：‘到底有多少人，死在这里？’ 这时。 猫夫人的污秽理智被抽走，她的精神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开始和小墨一起重新获得对身体的掌控。 只是，她们很快发现，自己的双眼像是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给挡住了，无法看见眼前的事物。 ‘小墨！小墨你听得见吗？你没事吧？’ ‘哼，愚蠢的苗苗，我怎么会有事呢喵？’ 一人一猫在心中进行沟通。 【人猫合体大法】状态下，她们灵魂的距离更加贴近，说句“心念相通”毫不为过。 ‘太好了，你没事就好，但现在这是？’ ‘应该是那个存在降临了，为了避免我们再次受到文字的污染，所以用什么东西挡住了我们的眼睛喵？’ ‘那个存在……果然，小墨你也……’ 猫夫人有些担忧、不安，和那种存在有所牵连，可绝对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们还没安全呢喵！’ 小墨则表现得很放松。 既然双方已经立下契约，那现在，自然只能相信对方。 这就好像小鱼干吃进肚子就会不见的道理一样，没了就是没了，说什么都没用。 一个神秘的声音在她们心中响起。 “闭上眼，不要去看，跟着它们的指引前进。” 猫夫人的身躯一颤。 这话语像是直接在她们心中响起，就好像……她们在心中的交谈，也全被对方听去了一般。 但她们现在别无选择，只能按照这声音所说的去做。 在某种滑腻事物的牵引下，猫夫人不断向前走去。 终于，空气中那种不适感霎时消失。 小墨知道，这意味着她们从那片格外寂静的坟墓中离开了。 可在她的直觉中，四周仍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而且这股危机感，还在不断加剧。 ‘这是为什么？’ 当然，比起这种环境的变化，更令小墨好奇的是，遮蔽她双眼、并且引导她们离开险境的，会是怎样的事物。 ——众所周知，猫咪是一种好奇心很强的动物，小墨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 小墨睁开眼。 她看见了数条滑腻的、粗壮的、灵活得有如活物的存在。 它们的轮廓迥异于她所熟知的任何生物。 那种扭曲、蠕动的活力，不该出现在地球上，虚空、深海才是它们应有的归宿。 大大小小的吸盘开开合合，遍布在滑腻的表皮上，好像是一只只眼球，正在用难以形状的眼神注视着小墨，令她毛骨悚然。 其上所携带的气息，更是比这墓地、比那墓碑更加深邃，好似在最可怖的噩梦中才能体会到。 小墨的本能在告诉她，快移开视线！不要再看！ 但她的意志力，还是战胜了本能的恐惧，让她得以目不转睛的凝实对方。 而就是这样狂乱的、疯狂的，好像只是见到就能摧毁一般人理智的存在。 此时，正顺从的被一道身披黑袍的虚影收回。 哦不，与其说是“收回”，倒不如说是它们在争先恐后的扑入虚影的怀抱。 小墨呆若木鸡，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这只小黑猫甚至看见，有些触手亲昵的在虚影的脸颊上蹭了蹭，就像是她平时对猫夫人所做的事情。 ‘这太离谱了喵。’ 小墨在心中想着。 “离谱？什么离谱？” 猫夫人惊异的问道。 “人猫合体大法”是由猫作为主导的秘法，为了保护猫夫人的心智健康，小墨不打算让她看到这样的景象。 转念一想，既然是敢取名为“混沌全知”的神祇，有这样的手段，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小墨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道虚影。 她自然能认出，对方便是自己在教堂里见到的那位神父。 ‘不过，他在做什么？’ 在小墨的视线中，属于那座神秘墓碑的空间入口，正在缓缓闭合，将它和寂静墓地相隔绝。 而就在这不断闭拢的缝隙中，小墨得以看见，黑袍神父用略带悲悯的眼神，注视着那座对她们而言堪称禁忌的墓碑。 他像是能轻易辨认，其上神秘的文字、符号，从而流露出这份情绪。 小墨好奇想着：‘那墓碑上，写的是什么呢？’ 只是，她大概率永远无法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 无形的“入口”彻底闭上，一片像是黑暗又像是虚无的颜色，将其中的黑袍神父淹没。 或者说……他回到了他应该待的地方？ “呼喵——” 眼见着安乐的身影消失，小墨才终于猛地松了一口气，那种让她险些窒息的压力，仿佛还残余在心头。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只是，这时赶回安乐和甘香的身边显然是不现实的。 因为……天黑了。 夜幕，再一次降临。 而且这一次的黑暗中，隐藏着一些更可怕、更诡异的事物。 ****** 在把猫夫人和小墨带到相对安全地点，完成了约定之后。 【回响之影】还能再存在一段时间。 安乐索性继续扫视着这些名字。 以他现在的目力、思维敏捷程度，很快就发现，越是底部的名字，其痕迹就越新，像是刚写上去没多久。 而墓碑上方的一些名字，则是透露出无比古朴、神秘的气息，像是跨越了亘古的岁月，来到了安乐身边。 甚至，安乐还发现了“辛青仪”“伊然”这两个名字。 而代表“辛青仪”的符号，从中间被划了一道，像是说明他已经从寂静墓地逃离。 像是这样被划掉的名字，在整块墓碑上都屈指可数。 而剩下的名字，总共有三种颜色——黑色、灰色、白色。 比如“伊然”就是深沉的、死寂的黑色，说明她很久之前便已死去。 这和安乐在《荒原游记》“寂静墓地篇”后半截得到的信息相符。 除此之外，安乐还找到了“上杉光司”的名字，是黯淡的灰色。 在墓碑靠近最底部的位置，安乐则是看见了“沙苗苗”“小墨”以及他自己的姓名，全是牛奶般的乳白色。 只是前两者，隐约有些模糊，像是有向灰色转变的趋势。 大概是和她们进入此地有关。 这些都在安乐的预料之内。 唯一令安乐有些意外的是，他没能找到小甘香的名字。 ‘这块墓碑，会随着姓名的增加而长高。’ ‘新进入此地的人，名字会出现在最下方。’ 这是安乐总结出的两条规律。 甘香的名字，本该出现在他的附近，可安乐再三搜寻，都没有找到。 安乐心想：‘和她没有受到夜晚的惩罚，是一样的原因吗？’ 他还想继续研究，但是【回响之影】已经无法维持，只能将意识收回现实。 天色，黯淡下来。 夜晚，即将到来。 安乐预感到，这个晚上，或许会有不同寻常的变故。 ****** 随着夜色将天地吞没，安乐再一次陷入了那种感官尽失的奇妙境地。 初时仍是不适应。 但很快，当死气冲刷身躯后，安乐就好像泡在温泉之中，浑身暖洋洋的。 安乐惊喜发现，【死气之肺】汲取死气的效率，似乎比昨天更高了一些。 但与之相对的是，安乐开始体会到些许寒意。 这是来自“死气”对身躯的改造，但他对此并不感到难受，反而……还挺舒服的？ 【过多汲取死气的力量，会让肉体不可避免的向“死亡”的特性转变。】 【但这未必是一件坏事。】 【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 【拥有“死气之肺”的人，也会沉沦在无边的死气中，成为它的一部分吧？】 安乐脑海中翻涌出一段知识。 他倒一点也不惊慌，这就好像在掌握阴影之力后，对阴影产生喜爱、喜欢躲在角落的副作用一样。 虽说有些许弊端，但是和其收益相比，不值一提。 这就好像是对资本家来说，当收益足够时，冒着再大的风险也无所谓。 徜徉在这片黑暗中，安乐就好像是置身于羊水中的胎儿，温暖且美好。 只是，这份美好，很快便被一些存在的出现打破。 在什么都感知不到的黑夜里，安乐很难形容它们的形状。 或许，它们本来就没有形状？ 这和安乐先前感知到的事物、幻象，都不相同，它们没有实体、没有形态。 硬要形容的话，那便是“黑暗中的黑暗”。 它们就像是影子一样，飘浮在夜晚的墓地上。 当安乐发现其中一个时，越来越多的“黑暗”，便从中涌现出来。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掀开蚂蚁的洞穴、切开蜜蜂的蜂巢，那密密麻麻的堆积而成的拥挤，那交杂融合在一起的花纹，只是想象一下，就让人头皮发麻。 更何况，在这黑夜浮现出的，是比蜜蜂、蚂蚁，可怕上无数倍的存在。 安乐心想：‘它们在盯着我？’ 数不尽的“注视”，像是被磁铁吸引的铁屑一般，落在安乐身上。 以至于安乐的汗毛竖起，肌肤泛起鸡皮疙瘩。 无言的、沉寂的、黑色的恐惧，在这里静静的流淌着。 ****** 如果是正常人，在这种注视下，不说被吓得精神崩溃、理智失常，至少也是瑟瑟发抖、不敢轻易动弹。 但安乐只是短暂的惊讶后，便有所行动。 ‘我倒要看看，你们是什么东西？敢这样看我？’ ‘我教堂里的壁画都不敢呢！’ 虽说，在这片黑暗中，几乎什么感官都不复存在，就连自身的存在感，都极为稀薄。 但因为【死气之肺】的存在，安乐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也就明白，他其实仍然身处于寂静墓地，地理位置和入夜前没有变化。 也就是说，他可以在这黑夜行动，只是无法判断自身所处位置而已。 安乐把靠得最近一道视线作为目标，试探性的迈出一步。 因为黑夜的影响，他看不见脚下有什么，一切全然是未知，就好像……对着深渊迈出脚步？ 心理素质差的人，在这一步，就会被心底的恐慌淹没。 但在安乐强大的记忆力之下，他将白日的景象在脑海中重现。 加之对身体极其精妙的掌控能力，控制步伐的距离，以确定位置。 如安乐所料，他和那视线源头的距离，靠近了一步。 而有了第一步，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不多时。 安乐便来到“它”的面前。 令安乐稍有诧异的是，在他行动的过程中，这些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影子”，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呆呆的伫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唯有那“注视”，片刻不曾消失。 安乐猜测：‘是不在意，还是……’ 他向前伸出手。 在感知中，这应该是“影子”所在的位置。 然而，安乐却什么都没碰到。 就好像，那里什么也没有。 安乐皱起眉：‘是触感被剥夺的缘故吗？’ 他又尝试调用不同的力量，阴影、鲜血、龙……甚至伸出了触手。 可无一例外，他感觉不到有任何“触碰”的实感，也无法对其造成伤害。 而对方，也没有做出反击。 唯有那“注视”依旧冰冷。 安乐泛起深深的好奇：它们，究竟是什么？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哥哥！你……’ 178.妈妈和冰淇淋（4000） “大哥哥，你在干嘛呀？” 清脆得像是山间泉水叮咚流响的声音，在安乐身边的黑暗中响起。 ‘小甘香？’ 安乐自然能轻易认出声音的主人是谁，可正是认出了她，安乐才愈发惊讶。 他其实有所预料，寂静墓地的夜晚，并非是将人们的感官彻底剥夺。 而是用这片黑暗和死气的共同冲刷，用更强烈的刺激，将这份感官所覆盖。 其性质，就好像是人被蚊虫叮咬后，会用指甲划过长包的地方，以痛感来缓解难耐的瘙痒。 安乐之所以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四周的环境，便是因为有一股更强烈的刺激，覆盖了他的感知。 ‘可为什么，我能听见小甘香的说话声？’ ‘是因为……她身上的某件超凡遗物？’ 安乐心想着，随后问道：“小甘香，你能看见我在做什么？” “能看见呀。” 甘香的语气很天真，安乐都能想象出她笑着露出的尖尖的小虎牙。 “我还能看见，大哥哥身前有一个傻乎乎的大姐姐呢！” “而且……大哥哥你的手，放在她的……” 小甘香忽得有点惊慌：“大哥哥，我是不是不该说话呀？” 安乐：“……” 假如身前的确有一个身高稍矮些的女性的话，那他伸手的高度，的确差不多就在…… 不过，他什么都没感觉到啊！ 就算真的摸到了，也和没摸到一样。 比起这微不足道的小事，安乐从甘香的回答中听出—— 她不仅能在黑暗中看见自己，听见自己所说的话，还能目睹那些诡异“视线”的源头。 可按照她的说法，大姐姐？ 安乐微眯起眼，轻声问道：“小甘香，你能和我说说，那个大姐姐长什么样吗？” “喔，好啊。” 小甘香认真的观察了一会儿，说道：“傻乎乎的姐姐有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还有两个耳朵……” 安乐：“……” 果然，还是不要期待甘香的外貌描述能力比较好。 他再问道：“有什么特别的特征吗？” 甘香：“唔……” “她长得不是很好看，比不上带着猫的大姐姐，更比不上我的妈妈。” “她的皮肤很白，白得吓人！呆呆的、傻乎乎的，一动不动的。” “还有还有，她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大哥哥你看呢！” 安乐心中微沉，猜到一种可能性。 “周围，是不是不只有她一个人？” “诶，大哥哥你怎么知道？” 甘香惊讶道：“大哥哥你也能看见吗？有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和她很像的人呢！” 她用了四个“好多”，来形容附近这些存在的数量。 如同安乐所想的那样，那些“注视”的源头，在甘香看来，全都是一个个人类！ ——起码，在表面上是人类的存在。 他们神色空洞，像是一具具被无灵魂的、被操控的木偶，漫山遍野的矗立在寂静墓地上，和那些死寂的、诡异的墓碑为伴，好似在举行一场与死亡相关的盛大巡礼。 而且，他们每一个人，都以恶意的目光，凝视着安乐。 ‘他们为何会出现？’ 昨天晚上，安乐可没感受到这些家伙的出现。 而且也没听猫夫人提及过。 极有可能，这是在今晚才出现的异变。 ‘和我念出的那两句话有关吗？’ 【死亡是一切的终结。】 【在那充满奇异的万古之中，即便死亡本身也会消逝。】 现在回想起来，在那么巨大的一张墓碑上，安乐能第一时间注意到这两句话，本就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下意识的将它念出口，似乎也并非出于安乐自身的意愿。 就好像是将墓碑矗立在此地的人，设下的手段，让人在理解这句话含义的瞬间，就将其脱口而出。 从而触发这片寂静墓地中的某种东西。 于是，这些家伙便冒了出来，飘荡在夜晚的墓地。 ‘不过，它们真的只会在晚上出现吗？’ 安乐在心里打了一个问号。 对它们的身份，安乐已有猜测，只是需要到白天，才能真正验证。 安乐随口问道：“小甘香，你现在在哪里呢？”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呢！” 清脆的声音不断靠近，像是黑暗中的一抹微光。 只是，在安乐向她伸手后…… 却同样什么都没碰到。 错愕的心情，首次从安乐心底浮现。 甘香稍带撒娇的抱怨道：“大哥哥，你戳到我头啦！” 安乐沉默，没有说话。 “大哥哥？” 甘香疑惑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 安乐很快平复自己的心情，格外温柔的说道。 “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对了小甘香，现在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来聊聊你过去的事情吧？” 甘香笑道：“好呀好呀，我最喜欢聊天了。” ****** 在一边和小甘香聊天，一边用【死气之肺】汲取死气力量的过程中。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 从小女孩的话语中，安乐对她的过去有了更全面的认识。 甘香似乎是在一个十分落后、古老的小地方长大，对安乐所熟知的一些科技产物一概不知。 从她有记忆以来，就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有的只是长得很漂亮的妈妈，还有四个兄弟姐妹。 甘香是家里最小的妹妹，所以很受宠爱。 哥哥姐姐们都对她照料有加，母亲漂亮温柔。 虽然小时候比较穷，生活有些清苦，但是在回忆起那段童年时光时，小甘香都是带着笑意的。 只是，那段美好时光没能持续太久。 某一天，最大的哥哥失踪了。 妈妈很伤心，几个哥哥姐姐也都很惊慌不安。 尤其是二姐，整日忧心忡忡，还经常看着弟弟妹妹们欲言又止。 那时的小甘香什么都不懂，只是把二姐的异常记在心里。 在寻找过一段时间无果后。 甘香也渐渐习惯了没有大哥在的日子，以为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仅仅是不幸的开始。 第二个失踪的是三哥。 妈妈哭得更伤心了，好些天躲在卧室里，以泪洗面。 偶尔出来照顾甘香和姐姐们，也都是红着眼眶。 不知为什么，二姐开始有点害怕妈妈，向两个妹妹投去的眼神，更是充满担忧。 有一天，二姐把四姐和甘香叫到卧室里，似乎是想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但妈妈突然推开门，打断了那次简短的对话，吓得二姐脸色煞白。 又没过几天。 二姐也失踪了。 三个孩子的消失，像是彻底击垮了妈妈的坚强，她变得愈发憔悴，发丝几乎能垂到地面。 妈妈做出艰难的决定，从原本的小地方搬走，前往一座大城市。 ——也就是甘香先前所说的，她和妈妈走散的地方。 那其实是，她们搬到那座城市后有段时间后的发生的事情。 在那之前，甘香最后的四姐，也莫名其妙的失踪了。 听到这里，安乐不由得问道：“既然你们搬到了那座城市里，只要回家等着，你妈妈就会找到你的吧？为什么还要出城，来到荒原上呢？” “诶？” 甘香微微一怔，语气中也流露出强烈的不解和困惑。 “对啊？我明明只要回家，就能见到妈妈了。” “为什么要出城呢？” “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声音愈发纠结、痛苦，像是学生在考试时遇见怎么也解不开的数学题，那种烦躁、苦闷，几乎要从心底满溢出来。 “啊！好痛！” “大哥哥，我的头好痛……” 甘香突然发出悲鸣，像是突然被毒蛇咬了一口的幼兽，只是听声音就让人心生怜悯。 而现在，安乐甚至连碰都碰不到小姑娘，只能在语言上安慰道。 “小甘香，不要再去想了。” “想不出来可以不想。” 甘香低低的哀鸣持续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平息。 她怯怯的说道：“大哥哥，甘香是不是很笨啊？” “连这种事情都想不明白。” 安乐柔柔的安慰道：“没有的事，小甘香可聪明了。” “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孩子。” 小姑娘被安乐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好歹被转移了注意力：“哪有那么夸张呀？” 安乐继续改变话题：“那么请问，天底下最聪明的小甘香，你有什么特别想实现的愿望吗？” “特别想实现的愿望？” 甘香愣了愣，有些迟疑道：“找到妈妈？和哥哥姐姐们重逢？” 她说这话时，自己都有些怀疑，不确定自己的心意。 “那除了这些呢？” “唔……” 小姑娘努力的思考了好一会儿，认真说道。 “我想……吃一种被装在尖尖筒里的、冰冰凉凉的东西，有牛奶的味道，但是很甜、很好吃！” “在哥哥姐姐们都在的时候，妈妈带我们去吃过一次。” 听着她的话，安乐心中闪过些许痛惜，语气仍然温柔。 “你说的那种东西，叫冰淇淋哦。” “冰……淇……淋？” “好好听的名字，真想，再吃一次呀……” 在女孩的呢喃声中，黑暗渐渐褪去，光明挥洒在寂静墓地之上。 然而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真正的噩梦，或许现在才开始。 ****** “咔咔” 一座墓室的石板被内部掀开，刺眼的阳光从外界照入。 上杉光司提前就闭上了眼睛，避免因为明暗的骤然变化，对双眼造成伤害。 对这“开棺”的流程，他已经非常熟练了。 上山光司也不着急从墓室中走出，而是在心中默默祈祷：“辉之主，您忠诚的信徒……” 他在进行祷告。 随着祷告的进行，挥洒在这高大身躯上的光线，像是渐渐融入体内，化为上杉光司的一部分。 只是这壮汉的表情却不太好看，他苦涩想道。 ‘来自辉之主的响应，比昨天更弱了……’ 是的，上杉光司，也是一名辉教信徒。 还属于其中相对虔诚的那一类。 而上杉光司早已发现，他在寂静墓地待的时间越长，和辉之主的那种联系便越弱。 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他的直觉告知，倘若这份联系真的断掉，便会有极不好的事情发生。 这时。 上杉光司感到腹中一阵饥饿。 都不需要他有什么动作，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物质”，便从身下的墓室中向他的身体流淌，将那份饥饿感填充，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饱腹感。 ‘真是……神奇。’ 上杉光司看着身边空荡、灰白的石质结构，在心中感慨。 不管体验上几次，这种神异的体会，都让他啧啧称奇。 如果要上杉光司进行评价的话，寂静墓地里的墓室，就好像是某些科幻里才会出现的高级营养舱。 甚至都不需要营养液的那种，可以隔空填补身体所需的能量。 就有些在寂静墓地呆了许久的前辈猜测。 墓室中很可能有某种玄妙的仪轨，来实现这种功能。 但要说到营养、能量的来源，倒是无人知晓，只能用“墓室下藏着隐秘”的说法，来缓解他们心中的猜疑。 上杉光司其实不只一次的想到，这墓室似乎是专门为他们这些误入此地的人准备的。 毕竟，它既能补充能量、还能躲避夜晚的“惩罚。” 简直就好像是……骗鱼儿上钩的鱼儿，引诱老鼠踩架子的奶酪。 像极了陷阱。 但上杉光司何尝不知道这一点。 他只是……没得选。 和那些被困在此地的人们一样。 ‘不知道，A先生现在怎么样了？’ ‘还有那个带着黑猫的女人。’ 莫名其妙的，上杉光司想到了前天见到的那个男人。 那份神秘、可怕的气息，他现在回想起来都为之心惊。 说句实话。 上杉光司本可以不那么谦卑、恭敬，不告诉对方那么多事情，更不需要以灵魂起誓。 但他仍是那么做了。 出于直觉、冲动，那时上杉光司想着：‘他，或许能成为帮助我离开这里的契机？’ 直觉，是种很不讲道理的东西，帮助人做出本不会做出的决定。 现在，这个壮汉不再那么认为，而是心想。 ‘说不定，A先生已经和那女人一起疯掉了吧？’ ‘或者也选择了躲进墓室？’ ‘不过，不管他是死是活，都和我没关系了。’ 上杉光司又在墓室里坐了一会儿，像是贪恋这里的气息，随后站起身，走向那光明却不美好的世界。 只是下一秒，他瞪大了双眼。 179.错的是我还是这个世界（4000） 走出墓室的上杉光司看见。 在微亮的天光中。 荒凉、寂静的墓地上，一座又一座不知何人设下的墓碑，缄默的矗立着。 ——这本是上杉光司早已熟悉、司空见惯的景象。 然而在今天，几乎每一座墓碑旁，都多出了一道苍白的身影，苍白得好像是被洗了千百次的白衬衫，也像是褪色的白纸。 无论如何，那种苍白，都不是活人能具备的！ 他们空洞的、虚无的注视着前方。 其身上的气息古老，像是从久远到可怕的年代而来，又仿佛能保持这样的动作直到时间的尽头。 上杉光司错愕惊骇。 在他进入寂静墓地以来，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 甚至从来都没听说过。 ‘这些人，到底是哪里来的？’ ‘不，他们或许……不是人？最起码，不是活人！’ 上杉光司忽然愣住。 身处这样的墓地，不是活人，那岂不就是……亡灵？ 或者说，鬼？ 上杉光司作为辉教信徒，也曾经处理过和亡灵相关的事件，所以知道那种存在有多诡异可怕。 而此时，他不由得再次抬起头，环顾四周。 在寂静墓地上，到处都是这种鬼魂，其数量几乎无法数清。 这高大的汉子背后泛起寒意：‘这算是……’ ‘百鬼昼行？’ 但不知为何，上杉光司居然觉得那种气息，有些熟悉？ 压下心中的不安，上杉光司连忙来到不远处的一个墓碑旁，轻轻叩击三下，压低音量说道。 “前辈，前辈，出事了！” 这是上杉光司所认识的一位资历很老前辈的“住所”，也正是那劝说猫夫人、自认为“好心当做驴肝肺”的老人。 虽说对待猫夫人时，他表现得不太友善。 但实际上，对初入此地的新人来说，老人却给予了不少帮助，更是把所知的信息毫无保留的告知。 如果不是猫夫人再三拒绝他的好意，老人也不会是那种态度。 上杉光司对这位前辈很是信任，所以第一时间就想来找他。 “不要慌，出什么事了？” 老人的话语声幽幽响起。 随后，那花白头发的身影，从墓室中来到地表。 他疑惑问道：“上杉小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只见上杉光司神色剧变，嘴唇颤抖着，冷汗止不住的从鬓角流下，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老人更疑惑了：“不是说出事了吗？” “你倒是说说，出了什么事啊？” “我……” 上杉光司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惧，吞了口唾沫，试探问道。 “您往边上看一看，就懂了。” 直到这时，他心中仍抱有一丝侥幸。 然而很快，这一丝侥幸，也因为老人的回答而彻底破灭。 老人在环顾四周后，表情依然很平静，语气甚至带上一两分愠怒，像是觉得上杉光司在成心消遣他。 “不都挺正常的吗？” “上杉光司，你到底想说什么？” “正常？” 上杉光司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哈哈，你看不到……”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刚才老人从墓室中离开时，根本没有掀开石板，而是直接穿过了地面，来到他的眼前，那绝不是活人应有的行动模式。 上杉光司再不想在老人面前停留，在他惊怒疑惑的眼神中离开。 接下来。 这个壮汉又找到了另一个相识的超凡者。 “你！连你也……” 结果，让他的心一点点沉到谷底，绝望的心情渐渐涌现。 ‘错的究竟是我，还是这个世界？’ 而在接二连三遭遇打击之后，上杉光司的心智开始向不正常的方向扭曲，换个说法就是，他……疯了。 在心中对真相有所猜测后，这个可怜的辉教徒，下意识的逃避现实，最终陷入疯狂。 他逢人便发出尖厉刺耳的大笑，嘲弄的叫道。 “鬼！你们全都是鬼！” “我们都会死……没有人能逃走！” “哈哈哈嘻嘻嘻——” 到最后，那笑声竟是和曾被他视作疯子的小丑，十分相似。 此时。 寂静墓地中的“幸存者”大致能被分为两类。 一类是像那位老前辈，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异常。 在他们眼中，周围的景象根本没有发生变化，更是看不见那一道道墓碑旁的鬼魂。 另一类，和上杉光司相似。 他们察觉到了墓地的变化，而且意识到前一类人和自己不同，因而不安、惶恐。 一些猜到真相的人，则是和上杉光司一样，不可避免的走向疯狂。 ****** 安乐，自然不属于这两类人的任意一种。 此时的他，已经和猫夫人汇合。 对这百鬼昼行的景象，两人有所预料，但还是为之惊讶。 猫夫人喃喃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墓地，恐怕要重启了。” 安乐说出自己的推断。 “重启？” 安乐表情凝重：“简单来说，这墓地里的所有事物即将重置，如果在那之前没能逃出去的话……” 他能感知到，随着这些鬼魂的出现，一股极为庞大的能量正在汇聚。 这能量的性质，死寂且冰冷，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不难猜出，这是在漫长岁月里积累下来的能量。 或许，这正是寂静墓地存在的意义。 ——它就是为了向某位存在收集这种“能量”而被创造的。 而安乐吐出的那两句话，像是一道密匙，促使仪轨的启动，将这份能量献上。 随后，开始下一次轮回。 故而称之为“重启。” 百鬼昼行的出现，恐怕只是第一步，肯定会有接连不断的异变。 老实说，这和安乐原本的计划不同。 他本想借助夜晚死气的冲刷，把身体素质和【死气之肺】都提升到极限后，再准备离开。 然而现在，这无疑是不现实的。 在这里多呆一秒钟，情况都会变得更加凶险。 而且，安乐从《荒原游记》中看来的逃离方法，大概率也失去了它原有的效果。 那方法其实简单到不能再简单。 只要不进入墓室，熬上一段时间，就会被寂静墓地认为是“无法消化的食物”，随后被排出体外。 这是辛青仪的描述—— 【在我看来，这片名为“寂静墓地”的秘地，就好像是一只欲望无止境的怪物。】 【它贪婪捕获着荒原上不幸的旅人，汲取养分、奴役灵魂，攫取他们的一切。】 【但偶尔，它也会吃下像我这坚硬古怪的“石子”，在确定无法消化后，便把我排出体外。】 【这才是唯一正确的逃离方式。】 【如果我能早点知道这一点，伊然或许就不会……】 当时读到最后一句话时，安乐是有些奇怪的。 毕竟在辛青仪之前的记录中，兔人族的女子伊然，分明在所谓的“引导”下安全离开了寂静墓地，现在为什么又用这种惋惜的语气？ 但在下方，安乐很快找到了答案。 【到这时，我已明白，那日记中“不要进墓”的含义。】 【那真是一条再重要不过的提示。】 【我甚至能想象，在那位超凡者写下这句话时内心的绝望。】 【如果不用那种神秘的字符记录的话，那段文字大概会被这墓地自动屏蔽吧？】 文字在这里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字迹更是有些潦草。 像是辛青仪的心情受到了一定影响。 【我找到了……伊然的坟墓。】 【做到这一点并不算难，只要去往伊然曾经居住的墓室，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发现——她，其实根本没能离开。】 【那些大大小小的墓碑上，蕴含着神秘的力量，让人下意识的忽略上方的文字。】 【需要以强大的意志力克服，才能识别。】 当时，安乐也是看到这句话后，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很轻易的就认出，那墓碑上写着——“伊然之墓”，后面是她曾经在墓地里埋下的各种事物。】 【我先是惊讶，随后疑惑。】 【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掘开了伊然的坟墓，这一举动引来了附近一些“幸存者”的敌视，但我毫不在意。】 【而正如我想的那样，在墓室里，伊然躺在那里。】 【她仍然是香香的、小小的、软软的，只是……失去了温度，再也不会醒来。】 【伊然，我的伊然……】 在这之后，则是辛青仪的告诫。 【如果有后来者拿到了这本游记，又“幸运”的被牵扯进寂静墓地——如果你恰好在荒原上，那么中招的概率大概有百分百呢！可喜可贺！】 【总之，请务必记住这句话——】 【不要进墓！不要进墓！不要进墓！】 这是安乐昨天读到的内容，早在那时，他便知晓了这墓地的隐秘。 而后来对那巨大墓碑的探索，不过是进一步验证想法而已。 眼下，靠被判定为“不能消化的食物”而离开此地的路子显然走不通了。 但安乐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未必能成功，却值得一试。 或者说，不得不去尝试。 安乐走到距离他最近的一座墓碑旁。 一道鬼魂保持着缄默，但它的视线，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安乐。 这是【阴阳鬼眼】带来的效果。 让他在能更清楚感知到鬼类的同时，更容易受到鬼类的注视。 ‘得罪了。’ 安乐在心中轻声说道。 随后，他猛然睁大双眼。 阴森的秘力汇聚在安乐的眼眸中，像是两个不断旋转、充满吸引力的漩涡，黑白分明间，又恍若有无数细小的生物潜藏于其中。 让一旁的猫夫人和小墨微微一颤，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离他远一些。 那股阴寒的气息，光是感知到，就足以让一般人感到不适。 她们不禁想着：‘A先生，想要做什么？’ 不过，躲在安乐身边的甘香非但没有被吓到，反而觉得……大哥哥变得更加亲切了？ 这时，安乐得以看见……更真实的世界。 深灰的气息，遍布在眼前的墓地上。 几乎每一寸角落，都被染上了这样的颜色。 比他上次“开眼”时，“鬼气”不仅分布得更加广泛，而且浓郁得近乎实质，像是一滩化不开的黄油。 以安乐敏锐的感知，身处其中时，都不由得感到些许不适。 而这些麻木、空洞的虚影，正是“鬼气”的源头！ 在安乐看见鬼气的瞬间，他身边的这道鬼魂便动了起来。 鬼魂的面容狰狞，浓浓的怨气溢散而出，口中甚至发出低吼。 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安乐。 那绝非是怀有善意的触碰，而像是野兽撕扯、啃噬般的动作。 看得猫夫人低声惊呼。 在他们一路上走来的过程中，这些鬼魂虽然冰冷、可怕，但是全都如同空洞的木偶一样，不会行动，最多只是将视线落在A先生的身上。 但现在？ 猫夫人和小墨看见，安乐举起手臂，食指在鬼魂的额头上轻轻一点。 他的身躯便立刻僵直不动，紧接着，一点点变得虚幻、扭曲。 最后，它像是被黑洞所捕获那样，被吸入安乐的手指，最终抵达那双神秘的眼眸。 而在鬼魂即将消失之际，那份狰狞也随之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带有解脱的笑意。 他对着安乐轻轻颔首，像是在表达感激之情。 而同时，安乐的脸色煞白了一分。 阴寒的力量，在他体内游走，最终停留在双眼之中。 但这份游走的感觉，却实在称不上好受，像是连血液都要被冻结似的。 【鬼眼能够汲取鬼魂的力量，化为己用。】 【但也势必遭受鬼力的侵染。】 【这是力量，亦是诅咒。】 【强盛的气血，或许能暂时克服这份侵染？】 【和鬼接触的人类，大多都死于非命，这是一种宿命与诅咒。】 【不要接近鬼类，否则会变得不幸。】 知识从安乐脑海中翻涌而起。 他看了眼身后的甘香，心里想着：“不幸？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幸运的人。” 安乐再次看向不远处的另一道鬼魂。 这时，都不需要他主动招惹，对方就流露出对生者的怨恨、嫉妒，表现出攻击的意图。 而做出类似行为的，远远不止这一只。 在感受到那股属于鬼眼的气息后，无数道鬼魂就像是闻到血液的鲨鱼，向安乐蜂拥而至。 一场由鬼魂构成的浪潮，正在席卷整片寂静墓地！ 这才是真正的…… 百鬼昼行！ 180.教堂给我加（4000） 今天。 广袤荒凉的墓地上，不复平日的寂静。 数之不尽的鬼魂，从这座墓地的深处醒来，遵循着它们原始的冲动和欲望，追寻着某个存在。 由此，掀起了一场鬼魂构成的恐怖浪潮。 像是头发花白的老人，仍然一无所觉，只是被裹挟在这样的浪潮中，一同前进。 而本已疯狂的上杉光司，在这异变中却是短暂的恢复了清明。 ‘这是怎么回事？’ ‘整片墓地里的鬼魂，都被惊动了？’ ‘或者说，被吸引？’ 只可惜，上杉光司的心中已经被消极的负面情绪所占据。 他悲观的想着：‘这或许就是一切的终结，一切……都要结束了。’ 这个男人又哭又笑，举止癫狂的汇入鬼魂的浪潮，分不出彼此。 上杉光司的理智维持在极低的水平。 世界在他眼中，是颠倒、扭曲、怪诞的，他宛如走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地面起伏不定，好像是活着的巨兽。 他身边全然是丑陋的异形，青黑色的表皮覆盖在它们的全身，像是由不定形的肉块和数千条触手拼接而成。 每一只异形，在上杉光司看来，都充斥着死寂、混乱，就好像它们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 那便是他曾交流、相处，并认为能够一起想办法能逃离此地的人们。 然而事实上。 死了！ 他们早就死了！ 这幅怪诞、扭曲的形象，才是人们的真面目。 而且，最令上杉光司绝望的是，无论他多么不想承认、不想发现，他都能看见，自己的皮肤也渐渐变为青黑色，难以形状的肉瘤长出，丑陋的肉芽伸展着身躯，与他亲密无间。 他，也是怪物中的一员！ 一旦意识到这一点，无比浓郁的怨毒和痛苦，就会从上杉光司的心头涌现，淹没他的灵魂。 上杉光司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行走在墓地上，顺着浪潮的方向前进。 很快。 他终于感知到了那吸引它们前进的存在。 那是一团……美味的气息？ 哪怕隔着很远的距离，上杉光司便升起无法抗拒的渴望。 他想要吃掉那团存在！ 这份渴望的情绪，又勾起了上杉光司些许的理性。 他抬起头，用那已被污染的双眼看见—— 墓地上，百鬼昼行。 有人混在其中，却比鬼笑得还开心。 ‘那是……A先生？’ 上杉光司的大脑迟钝的做出判断。 他很难不认出对方。 在一群怪诞可怖的异形之中，唯有那人还维持正常人类的形象。 那张俊美的面容上，甚至还带着笑意，看着周围向他涌去的鬼魂，像是……在欢迎它们的到来？ 美好与丑陋的反差，带来极大的冲击力。 这幅景象，上杉光司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那真的是他真实的模样吗？’ 上杉光司忽然冒出这样一个念头，企图看得更清楚些。 他隐约从A先生身上，看到了些许虚影？ 其形态变化莫测，像是广袤高大的山脉，像是天上的群星，又像是那无边深邃的深海。 越是靠近那虚影，它就越发巨大，巨大到衬托得上杉光司好像一颗微尘。 是如此的巨大、神秘、美好，只让人…… 残存的理性切断了上杉光司的联想，他有种预感，要是继续注视下去，自己可能再也清醒不过来。 即便那不是A先生的真实模样，上杉光司也能察觉到，他和自己的区别。 那是一种本质上的不同。 想到这里，绝望和伤感，再度浮上他的心头。 这时。 有“人”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在做什么！” 上杉光司扭头看去，那“人”皮肤青黑，畸形的肉芽长满了他的身躯，皮肤时而突起、时而凹陷，好像有活物在其中蠕动。 可他却浑然不觉，像是平日里刚从墓地中爬出来晒太阳一样，语气没带好气，在为安乐打扰了他的休息而不满。 虽然上杉光司知道，这未必是鬼魂的真容，只是在他理智极低时看见的诡异景象。 但是一想到事情的真相，上杉光司就不免感到荒谬可笑，还有一股……悲凉。 ‘我就算知晓了真相，又能做什么呢？’ ‘像他那样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才是幸运吧？’ 还没等上杉光司悲哀多久。 只见，几乎要被鬼魂淹没的安乐忽然笑着说道。 “可怜的家伙，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吧？” “什么都不懂的无知之人，真是可悲啊！” 那“人”自然不解，语气带上几分愠怒：“懂？懂什么啊？” “你少在这里装神弄鬼！” 安乐笑得更开心了：“你不懂……你早就已经死了啊！”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居然咒我死？” 那个相貌普通的男人勃然变色，任何一个正常人在听到这种话时，都不可能保持冷静。 附近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一部分，都拿诧异的眼神看向安乐。 他们无法看见鬼魂的存在，只是对这陌生人的说法感到讶异。 心想，这人是不是脑子出了点问题。 当然，也有聪明人，在隐约意识到一些事情后，面色微变。 安乐随手点在身边一只鬼魂的额头，将它吸入鬼眼中。 阴寒的力量从双眸流入体内，随后在四肢百骸中循环后，重新流入双眼，蕴藏在鬼眼的深处。 他已经忘记自己吸收了多少只鬼魂的力量。 小一百只大概是有了吧？ 【阴阳鬼眼（+3）！】 随着【阴阳鬼眼】的升级，他对鬼魂的吸收速度加快了许多。 这双鬼眼也变得愈发可怕，深邃且阴冷，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一般的鬼魂只要与之对视，就会被吸入其中，化为养分。 但这并非毫无代价，随着一只又一只的鬼类被吸收，一分又一分属于它们的阴寒，便像是药剂中的药毒一般，积累在安乐的体内。 让他的血液冰寒，流动速度减缓，心脏的跳动变得沉闷，就连呼吸都带上了寒气。 但安乐知道—— 不够！ 这还远远不够！ 光凭这种程度，想要达到他的目的，还差得远呢！ 为此，他自然要汲取更多……更多的鬼魂。 于是，安乐站在鬼潮之间，扫视那些还有着神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无知之人，肆意的笑道。 “我说的，不只是你，而是……你们！” “你们啊……早就已经死了！” 这句话一出，人们便全都变了脸色。 而安乐的话语却没有到此为止，而是继续在他们耳边响起。 “在你们住进墓室里的第一夜时，你们的灵魂就被你们自己献给了这座墓地。” “从那时起，你们就注定不可能从这片墓地逃离。” 这些话语，像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对那群懵懂的鬼魂造成了巨大的影响。 有人脸色极其难看，骂道：“你……你故意说这些，动摇我们的想法，到底有什么目的！” “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辞，没有证据，想怎么说都行。” “散播这种谣言，该死！你该死！“ 这些人不愿接受现实，自然会下意识的找出各种借口，来掩饰心虚，以及……那份绝望。 毕竟，人总是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或许，鬼也不例外？ 而还有“人”，面容扭曲，五官狰狞。 森森的鬼气和浓浓的恶意一同从它身上涌现，随后不顾一切的挤进鬼魂的浪潮中，想要撕碎安乐，把他吞噬。 比起一般的鬼魂，它们的恶意更加强烈，近乎于实质。 这似乎和安乐戳破了它们最后泡沫般的幻梦有关。 对这样的异变，剩下的“人们”仍像是置若罔闻，好像根本看不见一样。 安乐知道，这是寂静墓地对他们所设下的暗示。 只要他们没有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已经死了，就无法发现这些异常。 虽说安乐并不知道，寂静墓地为何要留存这些鬼魂的神智，不直接抹除。 可既然是寂静墓地所为，他当然要反着来！ ‘你越不想让他们得知真相，那我就越要把真相赤裸裸、血淋淋的展露在他们面前。’ 想到这里，安乐继续说道。 “你们仔细想想吧，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专门准备好这种墓室，既能躲避夜晚的危险，又能维持身体所需的营养。” “那真的是补充能量，而不是在抽走你们身上的某种东西吗？” 安乐的声音不算很大，但是却能清晰的传递到“人们”的耳中。 随着这一句句诛心的话语从他口中吐出，“人们”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甚至有人浮现出哀求的神色。 “别……别再说了。” “我只是想活下去，只是想活下去……这难道有什么错吗？” “……” 很快，由人的形态向鬼转变的人数越来越多。 但仍有一小部分人，低头喃喃自语，不愿相信安乐所言。 “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安乐也想用更温和的方式来告诉他们真相，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鲜血淋漓的揭开伤疤。 然而。 事实的真相，本就如此残酷。 不会因为方式的不同而有所改变。 更何况，安乐已经……没有时间了！ 他察觉到，随着百鬼昼行的发生，那股能量调动的速度再一次加快。 这意味，“重启”的进度，也在加速。 安乐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温情脉脉、去安抚这群已死之人的情绪。 ‘如果你们要怨恨我，那就来吧！’ ‘我会把它连带着你们的养分，一同收下的。’ 最后，安乐冷酷的开口说道。 “如果还不相信的话，你可以去看看你们墓室上的墓碑。” “那上面，是否写下了你们的名字？” 这一句话，就像是一颗穿心的子弹，彻底击破了“人们”的心防。 于是，附近的“人们”，无一例外的化作怨毒的恶鬼，汇入汹涌的鬼潮之中。 ****** 猫夫人带着小墨、甘香，躲在不远处的角落。 小墨施展了存在感消融的秘术，来躲避鬼潮的冲击。 事实上，就算没有这秘术，鬼魂们估计也不会去找她们的麻烦。 因为安乐的存在，几乎吸引了所有鬼类的敌意。 你必须攻击那个具备嘲讽的随从！ 在它们看来，安乐似乎像是一块鲜美无比的肥肉，谁都想咬上一口。 这不仅因为安乐还是活人，还和他那双诡异的双眸有关。 “A先生，究竟想做什么？” 猫夫人惴惴不安的说道。 被如此多的鬼所包围，那种处境，她光是想象都通体发寒。 而反观A先生，他脸上，居然还带着笑容？ 甚至还招惹那些本来没有进入鬼潮的已死之人？ 小墨靠在她的怀里，猫脸上也满是严肃，目不转睛的盯着鬼潮的中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想……毁了这个秘地喵！” 猫夫人呼吸急促，瞪大美目。 “毁掉秘地？这……这能办到吗？” 她所能想到最夸张的奢望，也就只是逃离这里，回到荒原上而已。 但安乐居然想要直接把这里毁了？ “不是他想，而是不得不毁掉喵。” “他说的是真的，墓地即将‘重启’，逃不掉的话，就只能用这种方法喵。” 小墨幽幽的说道。 猫夫人又问道：“那你说，他能成功吗？” 小墨沉默片刻。 在她的视线中，不远处的鬼潮中央，简直变成了一个诡异的灵魂磨盘。 不断有鬼魂被填入其中，随后被碾成某种不好形容的物质，被那个男人吸收。 新的鬼魂涌入其中，再被碾碎。 以此往复在，循环不止。 只是渐渐的，吸收的速度开始不如鬼魂涌来的速度。 毕竟，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这是在无比漫长岁月中积累下来的亡灵，而安乐，只是一个人而已。 “这法子，大概率走不通了。” 小墨叹了口气，微微侧过头，像是不忍再看。 “而且，他的身体，快要承受不住了喵。” “就算那双眼睛再怎么诡异，吸收了这么多鬼魂的力量，也会被侵染到……” 猫夫人深沉叹了口气：“唉……” 她相信小墨的判断。 只有甘香，仰着小脸，认真说道：“大哥哥一定可以的！” “咦？” 突然，小墨语气骤变，猛然回过头。 在鬼潮中央，本来脸色煞白、口中都吐出白气的安乐，身上却翻涌出一阵汹涌炽热的气血，将那股寒意消磨大半。 那股气息，精纯又高贵，像是跨越无尽的长河而来。 甚至还裹挟着……龙的气息？ 鬼魂磨盘的转速大大提升，好像一只来自深渊的巨口，贪婪的吸食着所有敢于靠近的魂灵。 这时，安乐在心中默念—— “教堂，给我加！” 181.灵魂的蜕变（4000） 【污秽理智-2000！】 【幽暗级恩赐：阴阳鬼眼（+4）→（+6）！】 在刚才这段短暂的时间里，由于吸收了大量的鬼魂，阴阳鬼眼再次提升，从（+3）变为了（+4）。 安乐又挥霍了这些天积累的污秽理智，一鼓作气将其提升到了（+6）！ 肉疼归肉疼，但是由此带来的蜕变，也是巨大的。 随着污秽理智被触手从安乐脑海中抽取，另一种神秘的物质，也通过触手反向灌输进他的体内。 那物质仿佛自无所凭依的虚空而来，又像是源自天上的群星？ 秘力宛如潮水，一阵又一阵的向他的双眼涌去，冰寒却不难受，反而有种温润之感。 安乐能感受到，他的双眼在被快速的改造。 像是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都在重组、再生，被阴森的秘力所侵染，对超凡，尤其是鬼类的敏感程度大大增加，那种吸引、碾碎、消化鬼类的能力进一步增强。 如果把这双眼眸比作一种特殊的消化器官的话，那么这次蜕变，就是增大了它的容纳体积，还把消化液的酸性和腐蚀性都往上调了一个档次。 安乐原本“消化”掉一只鬼魂大概要两到三秒的时间，而现在则是被压缩到了一秒！ 而且，在这过程中。 安乐的眼睛，仿佛看见了一些……原本看不到的东西？ 在任意一只鬼魂的身上，都有这样的事物。 安乐似乎将那些虚幻的、没有实体的形象拆分，把组成鬼魂的细小微粒解构，最终见到了“它们”。 它们是如此的遥不可及却又真实存在，仿佛在盯着它们的同时，也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浓郁的死亡气息，以及所谓的“鬼气”，萦绕在那里。 仿佛一切都将归于死寂，那是世间万物，乃至星辰宇宙的终点。 语言难以形容这种存在。 唯有永不消逝的低沉耳语之声回响在耳畔。 安乐心有所感：‘这是……鬼魂的本质？’ ‘或者，是墓地的主人留在它们身上的印记？’ 而在不知不觉间，安乐挂上微笑，不由自主的想着。 ‘不管是什么，真想……看到更多啊……’ 【污秽理智+13！】 安乐自身的理智，骤然下跌了一大截，好在有触手的存在，才令他快速恢复正常。 人类的灵魂，在这些存在的面前，就像是易碎的花瓶，不，就像是口中热气呼到的雪花，至一刹那的温度，就会让其崩坏瓦解。 秘力构成的潮汐尽数被双眸的漩涡吸入，随后渐渐平息。 一段知识蓬勃而扭曲的生长出来。 安乐得知，他这次还获得了一个衍生恩赐—— 【幽冥之门】 【传说中，幽冥是鬼魂往生的居所。】 【但在悠久的不可考的岁月中，幽冥与现世的通道渐渐断绝，幽冥内部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故。】 【鬼魂不再归于幽冥，而是在世间游荡，于漫长的徘徊中消散。】 【借助鬼眼，可开启通往幽冥的大门。】 【但归于异变后的幽冥，对鬼魂来说，真的是幸运吗？】 所谓衍生恩赐，就是在一项恩赐升级、蜕变过程中，开发出的新能力，是那项恩赐的一个衍生手段。 例如【阴影掌控】升级后获得的【阴影仆从】。 即便安乐有所预料，但在看完这段描述后，还是不由得暗暗心惊。 ‘原来这世界上还有【幽冥】这种地方？’ ‘相当于所谓的‘地府’‘地狱’？’ ‘但又为什么会相互隔绝？’ 安乐想到了所谓的“神息时期”，那是众多神祇从世界的表层离去，位于不可知境地安息的年代。 幽冥与现世的隔绝，或许与那段不为人知的历史有关。 现在并非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机。 安乐的心神重新归于现实中的肉体。 血液如同沸腾的岩浆一般，在他的血管内流淌，源源不断的将热量传递向四肢百骸，就好像火焰消融冰雪那样，驱散着因为吸收鬼类而累积下来的“阴毒”。 安乐呼出的空气中，不再带有寒霜，而变为炽热的吐息。 他的肤色泛红，隐约有血色的蒸汽升腾而起。 【沸血！】 方才，安乐体内的“阴毒”的确累积到了一个将要超过界限的程度。 不只是呼吸带霜，更恶劣的状况存在于他的体内，血液的流淌几乎停滞、心脏的跳动沉重吃力，有一个瞬间，安乐甚至都以为要失去对身体的掌控。 而就在那时，安乐的意识降临到教堂，向圣血亲王姬雅索取了十滴源血！ 姬雅当时都惊呆了，她辛苦积攒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攒了十五滴的分量，这神父一开口就要三分之二？ 但对安乐来说。 养姬雅千日，用姬雅一时！ 姬雅虽然很不甘心，但也没有拒绝的权力。 这位金发美人的虚影，只能委屈巴巴的盯着安乐，借此发泄她的不满。 付出这样沉重的代价，效果自然斐然。 原本（残缺）的【血术士（+14）】瞬间恢复正常不说，安乐甚至感觉，他触碰到了通向血术士更高阶段的那层薄（喵）膜，只要再加把劲，或许就能将其捅破。 可惜的是，现在没有突破的条件和环境。 安乐依靠这源血，沟通到了神秘古老的鲜血长河，激发出体内的气血之力，消除【阴阳鬼眼】带来的副作用。 所以，在小墨眼中，才会出现情况骤变的局面。 从原本的苦苦维持，变为游刃有余、轻松应对。 在猫夫人怀中。 小墨挪了挪身子，蹭蹭身旁的那团柔软，企图借此平息她讶异的心情。 她喃喃道：“是临阵突破，还是隐藏的底牌？” “如果是后者那还好，可要是前者……他的天赋，也太惊人了！” 小墨伸出肉爪，舔舔上面的毛发来保持冷静，随后继续对猫夫人说道。 “不过，不管是哪种可能，这个男人，比我想象得还要可怕。” “还好，他是我们的同伴……” 一旁的小甘香，怯生生的抓着猫夫人的衣角。 虽然她听不太懂小墨在说什么，但……应该是夸大哥哥的吧？ 甘香认真说道：“大哥哥可厉害了！” 只是，小姑娘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大哥哥变得更加……让她想要亲近了？ 猫夫人对甘香的异样心情一无所觉。 她用手摸摸小墨毛茸茸的头顶，视线根本没有从安乐的身上移开。 在无边无际鬼魂构成的浪潮中，以安乐为中心，一个更大、转得更快的灵魂磨盘正在生成。 浓郁的气血之力，混杂着翻腾的鬼气、被碾碎的灵魂力量，都在这磨盘中被消磨、吸收，随后进入安乐的体内。 肉眼可见的，安乐身上的气息在不断变强、变强、再变强！ 达到某种令猫夫人只能仰望的程度。 【阴阳鬼眼（+7）！】 【阴阳鬼眼（+8）！】 除去【阴阳鬼眼】的不断提升，安乐察觉到，他的灵魂……也在触及到一种从未接触过的领域。 这种体会是如此玄妙。 好像有一大片鲜活的植物，在脑海中生长，开花、结果乃至于枯萎，生命的历程在交替演变。 又好像是无数的繁星在闪耀，数以亿计的恒星被塞进了他的脑子，坍缩成一个又一个的黑洞，而在黑洞中，灵感在爆炸。 线条、颜色、气味、明暗……构成世界的一切要素，在安乐眼中，都变幻成奇妙的模样。 宛如一个幽远的梦境，充满了诗一样的温柔、祥和与韵律。 在这梦境中，安乐总有种自己站在一片泥泞模糊的羊水中，正在重生的感受。 倘若有人能看见安乐此时的眼神，便能从中读出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神圣，或者说，疯狂？ 这二者之间，或许没有那么大的区别。 慢慢的，安乐理解了一切。 ‘按照月涌市的标准，我现在，应该已经成为B级超凡者了吧？’ 他曾听闻，B级超凡者最显著的特点，便是其灵魂已经和所拥有的超凡能力，达到一种奇妙的契合程度。 超凡能力不再是工具，而是灵魂的一部分。 所以B级超凡者不需要花费什么力气，就能随手施展出可怕的攻击，堪称随心所欲。 无论是发动时间还是威力，都是C级超凡者难以企及的水准。 安乐到这时，才能理解，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他仿佛能更直观、细致的看穿所谓“超凡特性”的本质。 那是一种比烟花还绚丽、比生命还奇妙、比时间还古老的存在。 虽说安乐是刚刚进入B级，但这不代表他之前的实力就够不上这个标准，也不意味着他现在的实力就只是B级。 众所周知，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B级超凡者和B级超凡者也是如此。 况且，安乐所走的路子，和正常的超凡者也截然不同。 各项恩赐，对他而言，只是工具。 安乐想着：‘或许，连这具肉身，也是一种不便之物？’ 唯一重要的，是他的灵魂。 包括灵魂的感知、品质、深度。 灵魂是人类身上最神秘的事物，对它的改造，往往也是禁忌中的禁忌。 这条路比一般超凡者艰苦、困难了数倍。 倘若在正常情况下，安乐可能需要耗费相当漫长的时间、巨量的精力，才能完成这种蜕变。 然而，在众多鬼魂的“无私奉献”中，这一过程被大大缩短，安乐得以跨越出这至关重要的一步。 可这时，安乐却有一种体会：‘现在的我，才真正触及到真实的一角。’ 他不禁又想到，自己恰好在进入寂静墓地前获取了【死气之肺】和【阴阳鬼眼】这两项恩赐。 简直就好像……专门为他准备好似的。 比巧巧的妈妈生了巧巧还要巧。 这种感觉，安乐早已不是第一次察觉到。 ‘但是，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安乐的嘴角勾起笑容：‘现在的我，可是爽到不行啊！’ 安乐张开双臂，向朝他奔涌而来的鬼潮说道。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在正式达到B级超凡者后，安乐对【阴阳鬼眼】的操控愈发得心应手，身边的鬼潮更加无法对他造成伤害。 甚至，在“磨盘”的高速转动下，附近还出现了一个短暂的真空区。 不远处的一些鬼魂，矗立在原地不动，不再混入鬼潮之中。 从它们脸上，依稀能看出些许惊惧之色。 这大概是因为，安乐身上可怕气息产生的恐惧，战胜了它们心底的渴望。 简单来说——鬼，怕了！ 但事到如今，安乐可不会就此放过它们，他大笑着说道。 “既然你们不来，那我就只能自己去找你们了。” 安乐不再停留在原地，等待鬼潮的冲刷，而是主动向鬼魂密度更大的区域走去。 这画面，看得小墨和猫夫人瞠目结舌。 “这、这也太夸张了喵！” “到底谁才是鬼啊……” 小墨敏锐察觉到，那个神秘的男人，可能又完成了某种突破。 他身上的气息，愈发深邃可怕了几分。 不过现在，小墨早就已经有点麻木了，甚至觉得……如果是他的话，倒也正常？ 差不多就是这种心情。 她们继续默默跟上安乐的步伐，处在一个安全的距离，既不离得太远，也不靠得太近。 这时。 安乐突然一怔。 因为在数不清的鬼魂中，他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上杉光司？” 这个壮汉的表情，和周围的鬼魂格格不入，竟是意外的……安详？ 像是在极致的绝望与疯狂后回归的状态。 上杉光司面容平和的向安乐走来，和活人一般无二。 但无论是安乐，还是他自己，都清楚的明白，名为“上杉光司”的男人早已死去，所剩下的，只有一具迷茫的鬼魂。 上杉光司问道：“A先生，你能把这个鬼地方，彻底毁掉吗？” 安乐：“我会尽我所能。” 他无法做出确切的承诺。 “那么，请你收下我的力量吧。” 上杉光司坦然一笑，却是自己向“磨盘”撞去。 他的眼中露出解脱，在心里轻声自语：‘比起无知的消亡，还是这种方式，更适合我。’ 第183章 182.就这样而已（4000） 寂静墓地上。 安乐行走在众多墓碑之间。 以他为中心，灵魂构成的潮汐和磨盘仍旧存在，只是早已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阴阳鬼眼（+9）！】 在“超度”上杉光司之后，安乐汲取鬼魂之力的步伐，依然没有停下。 众多的鬼魂在他的话语中“清醒”，认清自己已死的现实，在绝望和痛苦中攻击安乐，随后被磨盘碾得粉碎。 愚昧和无知，是一把保护伞。 倘若这些已死之人不知道真相，或许会一直沉浸在这美好的幻梦中，不愿醒来。 哪怕被束缚、被奴役、被利用，他们也浑然不觉，最终在墓地与自己的潜意识一同编织的谎言中消亡。 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起码他们死得毫无痛苦，甚至还心怀希望，认为总有逃离此地的一天。 从这个角度来说。 安乐的确称得上一个大恶人。 他不仅要把人们从美梦中叫醒，还把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他们面前。 但是，安乐却全然没有道德层面的负担。 无论这些人感激他也好，怨恨他也罢，这都与他无关。 安乐之所以要这么做，只是因为……这些鬼魂，拦住了他求生的去路，仅此而已。 这时，安乐倒是忽然想起，在与爱德华的战斗中，那个疯狂的男人所说的话——“你和我一样，本质上，也只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而已！” 安乐摇了摇头，将些许情绪压下。 现在，还没到有空闲思考哲学问题的时候。 随着实力的稳步提升，以及整片寂静墓地的鬼魂被逐渐清空，安乐却没有因此感到心安。 反而，直觉中传来的危机感，愈发强烈。 寂静墓地的气息，渐渐变得深邃，且开始有浓郁的死气，从天上、地面溢散而出。 这意味着，“重启”的过程，可能因为安乐的行动而加速。 ‘快，必须再快一些……’ “那是……” 似乎是为了给这份不详预感佐证，安乐瞥见，在灰色天幕的一角，忽而出现一缕如墨般的黑色气息，就像是寂静墓地的夜晚，从天边而来，侵染整片天空。 微弱的阳光，在那颜色面前，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便被吞没。 安乐心道：‘果然，开始了吗？’ 他看了眼周围的光线，忍不住想着：‘不是说，光辉是辉之主的化身吗？’ ‘怎么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 ‘辉之主，来点作用啊！辉之主！’ 除去天空的变化，在荒凉寂静的地面上，也有异变骤生。 在距离安乐极远处的墓碑，突兀碎裂开来，黑灰色的石块散落一地。 随后，墓碑的碎片，像是融化的黄油一般，融入寂静墓地的地面，唤醒了某些更古老、更可怕的存在。 地面一阵震颤，其上浮现蛛网般的裂痕。 宛如石油的不明液体，从中渗透而出。 漆黑且粘稠，充斥着难以形容的不详与诡异，只是用视线与之接触，都能让一般人升起恐惧。 而这液体，竟是好似活物，自行蠕动着扩张。 凡是和它接触的鬼魂，无一例外，都被轻易融化，化作了液体的一部分。 那些墓碑，以及墓室中的尸体，也是这种液体吞食的目标。 漆黑黏液就好像是一种活着的怪物，贪婪的攫取着周围的存在。 这样的异变，从寂静墓地最边缘的地带发生，宛如顽固的菌藓，向中央扩散、蔓延。 在距离安乐不远处的山坡上。 小墨猫脸一皱，一种心悸之感，没来由的涌现。 吓得她忍不住弹出了锋利的猫爪，身上的毛发小小炸起，进入了戒备状态。 “小墨，怎么了？” 猫夫人不解的问道。 在她看来，A先生似乎已经无法被阻挡，他的目的应该能被轻易完成，小墨又为何有这样的反应？ 小墨的语气略有不安：“不知道。” “但是……有什么很不好的东西，要来了喵！” 猫作为最神秘的动物之一，天生就具备超乎常人的灵感和敏锐直觉。 这种直觉，也在过去无数次的危机中救下她的性命。 小墨和猫夫人四目相对。 不需要言语，猫夫人就能明白她的心意。 猫夫人用力拥抱小墨，黑猫的肉体像是化作液体，融入其中。 二者合二为一，猫夫人身上出现了一些属于猫的特征。 【人猫合体大法！】 旁边的小甘香瞪大双眼，喃喃说道：“大姐姐，变成猫了！” 对危险有所察觉的，自然不只有小墨。 安乐甚至更敏锐的分辨出，那是……亡灵的气息。 他早在初入寂静墓地时，便已得知，这里存在着众多强大的亡灵。 就连那高耸的、灰色的天空本身，就是一只无比庞大的亡灵。 在这个世界的定义中，亡灵和鬼魂是不同的。 鬼魂是亡灵。 但亡灵不一定是鬼魂。 它的定义要广泛许多。 活死人、尸女……凡是和死亡沾边的、有一定灵智的存在，都可以被称之为亡灵。 而在寂静墓地中，最可能成为亡灵的，乃是人们的执念、情绪，以及无数件埋入地下的事物。 在安乐的灵魂蜕变后，得以看见原本看不见的景象。 他发现，头顶的天幕亡灵，在汲取着一种特殊的物质，那是人们对活下去、对逃离此地的执念，还糅杂了痛苦、绝望等情绪。 就好像……亡灵在以这些事物为食！ 而随着安乐把人们的美梦戳穿，在短时间内，亡灵便收获了更多绝望与痛苦。 但却失去了鬼魂们的执念。 亡灵本就是依托这份执念而生，一旦所有鬼魂消失，它的力量也就好似无根之萍，总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所以，随着安乐的清剿行动不断进行，天幕亡灵也终于无法忍耐。 灰色的天空中，睁开了一颗眼睛。 它是如此巨大，像是无法忽视的太阳。 这眼睛全然不是由血肉构成，而是一种诡谲的、没有实体的能量。 其上散发着怪诞荒谬的光晕，那种光晕的颜色，不属于人类已知的任何一种，像是所有不同的颜色以恰到好处的比例混合在一起，所形成的变幻莫测的色彩。 那些线条看似极端繁复，却又透露出一种简洁的美感。 是的，美。 任何一个看到这只眼眸的人，都会生出这样的评价。 那种美感，仿佛凌驾于世界万物之上。 不仅存在于视觉，更存在于听觉、触觉等一切感知中，就好像是世间的空气，你可以看不到它，但你必须依仗它才能存活，而当雨过天晴时，其幻化出的虹彩，则高悬于天空之上，是美的终极形式。 “拙劣的模仿。” 不知为何，安乐轻声自语一声，像是在对那只眼睛的形象进行评价。 轻蔑与嘲弄，再度从心底的某个角落钻出。 ‘区区一只亡灵而已，也敢拟态出这幅模样？’ 安乐脑中微微刺痛，让他忍不住轻抚额头。 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这颗眼眸原本的形象，不属于这只亡灵，而是另一个不可名状的一部分。 而亡灵不过是沾染上了祂的些许气息，就敢伪装成祂的样子，实在是……可笑！ 这种模仿，甚至比安乐在月涌市见到的雕像还要拙劣。 惹人发笑。 ‘怎么这话说的，好像我见过祂的真容似的？’ 将这些纷杂的念头压下，安乐抬起头，毫不躲闪的与那只眼球对视。 他知道，对方，是冲自己来的。 那种不加掩饰的恶意，远比上次漫不经心的注视强烈。 如果说，上次天幕亡灵只是发现了脚边的一群蚂蚁，所以饶有兴趣的投下视线，发现了里面比较特殊的一只，不但没有逃离，还敢于和它对视，于是多看了两眼，要说多么放在心上，肯定没有，最多只是和朋友聊天时的谈资罢了。 那么这一次，便是一家之主发现了地板下一只无比硕大的白蚁，正要把它的家给拆了呢！ 怎么可能不流露出愤怒与恶意？ 只在一瞬间。 沉重到足以让一般人跪下的威压，便从那只眼球落下，狠狠的压在安乐的身上。 这股压力并不只作用于精神，更是直接降临在物质世界。 以安乐为中心，方圆十米的地面，肉眼可见的向下凹陷了十几公分。 墓碑完好无损，但是泥土却像是被压缩了一样，变得更加凝实坚固。 那些向安乐涌来的鬼魂，好像突然受到了惊吓，一个个矗立不动，狰狞的面孔，带上了恐慌与不安。 大部分鬼类，只残存着部分的执念，和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 它们也会畏惧、会害怕，要不是安乐刻意收敛了一部分气息，恐怕还没有靠近，它们就要仓皇逃窜了。 而这股来自亡灵的威压，无疑吓到了它们。 鬼感到畏惧、恐慌，然而残存的本能，还不足以帮助它们做出正确的行动，于是，便像是宕机的机器人一样，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 让原本汹涌澎湃的鬼潮，出现了短暂的停滞。 这幅景象，确实非常震撼。 不远处的和小墨合为一体的猫夫人，也是皱起秀眉，捂住心脏，表情十分难受。 即便她们没有处在威压的中心，没有被亡灵注视，还施展了【人猫合体大法】，一股不适之感，仍是从身躯中翻涌而出。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她的心脏。 这种随时可能被杀死的感觉，绝不好受。 猫夫人不由得担忧的看向安乐。 ‘连边缘地区的我都这么难受，那他现在所受的压力……’ 谁知这时，小墨的声音在她心底响起：“那家伙，可不用我们担心喵。” “保护好自己，才是咱们最重要的任务。” 只见，凹陷土坑中的安乐面色不改，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那样平静的站在原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轻声说道:“就这样？” 在经过死气的冲刷、鬼力的洗礼后，再加上十滴源血的加成，安乐的体质，已然今非昔比。 如果是在最初进入墓地时，这种程度的压力，的确能给他造成一定的麻烦，但是现在? 只能得到一个“就这”的评价罢了。 “现在，该轮到我了。” 安乐双目眯起，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似有数不清的活物正在游移、旋转。 构筑成了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漩涡，阴森的鬼力从中倾泻而出，有如一条奔涌的河流，呼啸的波涛声轰然响起。 【阴阳鬼眼】赐予安乐的，可不仅仅有对鬼类特攻的能力。 最重要的是……对鬼力的掌控！ 这是一种不同于气血、阴影的力量，按照正常的发展趋势，哪怕是安乐，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灵活掌握这份力量。 但是，在安乐的灵魂层次提升后。 他便能更轻易的看穿这份“超凡特性”的本质，就好像是由不同的方程式组成的化学成分，只要堪透了其中的奥秘，就能得心应手的掌控这份秘力。 随着鬼眼中的漩涡不断转动，被安乐接引、吸收的鬼力重新被释放出来。 笼罩在安乐的身边。 在他意念的催动下，一柄数十米长的巨剑在头顶生成。 这把剑的形状，不像是安乐记忆中的任何一种。 硕大却锋利，其剑刃上闪烁着灰色的锋芒。 奇异的纹路，从剑柄一直蔓延到剑身的顶端，那像是某种携带力量的纹饰，又像是晦涩的仪轨。 没有任何理由，安乐认为这把剑应该是这样的。 于是，它就变成了这样。 而天幕中的那只眼睛，在看见这把剑的瞬间，便流露出难以置信和……惊恐。 它……见过这把剑。 在古老到足以遗忘无数往事的岁月中，它曾目睹过其锋芒的一角。 那个它所模仿的伟大存在，便是在这把剑下…… 在无数鬼力的倾泻中，巨剑骤然升空，直直的刺向了那只眼睛。 占据天幕的亡灵，不断的施加威压、调动力量，企图减缓巨剑靠近的速度。 然而，一切都只是徒劳。 它的所有努力，都无法生效。 这只亡灵一日复一日的吸收着鬼魂们的绝望与恐惧，时不时的投下目光，以此为乐。 而这一次，终于轮到它自己品味恐惧的滋味了！ 第184章 183.【幽冥之门】（4000） 仿佛不应该存在于这方天地的巨剑。 在以庞大的鬼力作为驱动下，获得了极快的速度和加速度，径直的刺向天空中那只“美丽”却拙劣的仿制品。 不，在意识到“刺向”这个动作发生时，巨剑就已经将其刺穿！ 那绝不是因为超越肉眼的速度而造成的现象，而好像是—— 中间的那段时间、空间，被某种不知名的存在所窃取。 就连安乐都不得而知，那被偷走的时间，到底去了哪里。 或许……被这把巨剑吃掉了？ 安乐心中升起隐约的猜测，但他自己都有些惊讶，这明明只是一把由他想象、依靠鬼力构筑成的巨剑，怎么会有这样的效果？ 不过，眼下也不是思考这一问题的时候。 安乐的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柄巨剑。 随着其剑身狠狠的贯穿了天幕上的眼球，他得以听见—— “吼啊！！！” 极端凄厉痛苦的叫声，从天空中的某处传出。 它不是任何一个人类、活物能发出的声音，像是直接从灵魂中响起。 而听到这吼声的鬼魂们，则是无一例外露出痛苦的神色，好像灵魂都要被其撕裂一般。 和猫夫人合为一体的小墨，更是拿毛茸茸的肉爪捂住耳朵，企图借此缓解这股不适之感。 可饶是如此，小墨的双眼仍是死死的盯着天幕。 她想要看到，那把巨剑，能对亡灵造成怎样的伤害。 只见，在眼球被刺穿之后，从中流出了一种黑灰色的粘稠液体，就像是被筷子挑破的蛋黄，又像是……它的血液！ 散发着诡谲不凡的气息。 其中蕴含的，是这只亡灵的本源物质，每一滴都是它在漫长时间中才积累、凝聚出来的。 而此时，这些“血液”，竟是依附上了巨剑的剑身。 好像……在被其吸收？ 随着这吸收的过程，一种无形的联系，在安乐和巨剑中再次建立，且渐渐变得紧密。 安乐心想：‘为什么是……再次？’ 与此同时，眼球在剧烈的震颤。 原本的结构、形状，都在发生怪异的改变。 像是巨剑的刺入，破坏了内核，使其不再能维持这幅姿态。 不断有凌乱的线条增生而出，那种恰到好处、妙不可言的色彩，更是不可遏制的向灰色转变。 惊心动魄、仿佛不该存在于这世间的美感，在短短几秒内便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丑陋且畸形的一个眼球状的怪物。 如果把方才的眼睛，比作一幅大师级的绘画作品，在看见的瞬间便会受到“美”的冲击，心灵为之震撼。 那么现在，这只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稚童随手留下的涂鸦罢了。 与其说是美感消失，倒不如说是，它恢复了原有的模样。 安乐知道。 亡灵不过是在对某位神祇形象的一部分，进行拙劣的模仿而已。 既然模仿被戳穿，亡灵不再携带有祂的特性，会变成这幅模样，自然十分正常。 因此，它似乎还遭到了某种反噬。 整片天幕，都像是在颤栗。 哪怕没有靠近，安乐也能从中读出……痛苦与绝望。 那是源自亡灵的情绪。 地面上的小墨愈发错愕：‘原来，亡灵也是会绝望的吗？’ 只是此时，危机还远远没有解除。 这只占据天幕的亡灵，的确因为这一剑身受重伤，但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作为在这墓地存在了千百年的古老存在，想彻底杀死它，谈何容易。 而且…… 安乐用余光瞥见了远处的异变。 在寂静墓地的边缘地区，墓碑在碎裂，漆黑粘稠的液体，正在从地面的裂缝中渗透而出。 一座座曾被人居住的墓室被其渗入，其中或保存完好、或腐烂不堪的尸体，成为它们的养分。 在融入黑液的过程中，使其愈发壮大。 安乐不难猜出，那种如同石油般的液体，可能便是寂静墓地执行“重启”的存在。 当它将所有的鬼魂、尸体、亡灵尽数吞没，就意味着收割的完成。 寂静墓地，也将进入下一次轮回。 倘若“重启”进行到了最后一步，恐怕连他，也会再也无法逃离。 ‘看来，只能……’ 安乐下定决心，竟是不再去理会天空中的亡灵和巨剑，而是再次调用起能调用的所有鬼力，扩大灵魂磨盘的范围。 他现在要做的，是在黑色黏液吞没掉更多鬼魂之前，将它们尽数吸收！ 同时，借助这份庞大的鬼力，构建出一座极为可怕的存在。 ****** 灰色的天空中，出现了无数条细碎的裂缝。 阴森鬼力、绝望情绪以及亡灵本身的气息，像是大洋上的乱流，纠缠、混杂在一起。 有如雷暴天气下的积雨云，充满狂暴与混乱，倘若有人置身其中，则随时可能被乱流撕成碎片。 可那把巨剑却毅然不动，好像这些狂暴的能量，对它全然没有效果。 “吼！！！” 直击灵魂的嘶吼、哀鸣，在接连不断的响起。 那是天幕亡灵最后的挣扎和复仇。 在被无名巨剑刺穿后，不管亡灵怎样努力，甚至企图切断与它创造出眼睛的联系，但是它的生命力仍然在不断的流逝，它的存在本身，也在一点一点的淡化、消失。 所以，它的身体像是拼图一样裂开，化为一块又一块的碎片。 在不可避免的走向分裂。 最让亡灵感到惊骇的，是那把巨剑，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汲取它的本源精华。 它越是虚弱，巨剑则越是强大。 亡灵仅存的智力不由得开始思考——这把剑，难道真是它曾经见到的那把？ 这怎么可能呢？ 老实说，这种一步步走向衰亡、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比起一瞬间的死亡，给天幕亡灵带来了更深沉的绝望。 就好像是钝刀子割肉，一刀一刀的将它凌迟。 于是，亡灵终于忍受不住这种折磨，将所有的力量集中，随后，毫无保留的宣泄而出！ 恐怖的乱流，不再停留于天际，而是…… 宛如流星一般坠落！ 黑灰色的碎片，被漆黑的气息包裹，重重的砸向地面。 紧接着，能量爆裂开来。 霎时，便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不浅的深坑。 而像是这样的碎片，多到几乎无法数清。 整个寂静墓地，好似变为一处轰炸区，狂暴的碎片接连坠落、爆炸。 将此处的地面砸得面目全非。 泥土、碎石，到处飞溅。 且由于亡灵的特殊性，这种爆炸，同样对那些鬼魂造成了伤害。 它们的肢体被炸得残破不堪，空洞虚无的脸庞挂上痛苦。 而寂静墓地的异变，还远不只如此。 鬼魂脚下的地面在持续震颤，蛛网般开裂的痕迹越来越多，漆黑的黏液从中汩汩流出，像是预示着，地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依稀能从漆黑黏液中，看出一些事物的形状。 杂乱的发丝、破旧的衣物、撕成小块的布匹、被切下的手指……正是人们为了“存活”下去，埋葬在寂静墓地里的东西。 只是现在的它们，尽数被染成了漆黑之色。 像是没有被彻底溶解的冲剂、动物腹中没有被完全消化的残渣一样，留存在黑色黏液之中。 这些存在，原本都是在寻常不过的事物，既不神秘，也没有附着超凡特性。 但是。 时间本身，就是最伟大的力量。 或许，就连神祇，都无法抵御时间的伟力。 在经过漫长时间的洗礼后，加之笼罩在墓地上一股的神秘伟力，就相当于一种诡异的仪轨，将这些事物转化成了漆黑黏液的一部分，使其拥有异常诡异的性质。 至于这背后的原理、成因，则无人知晓。 对还存活于寂静墓地的人们来说，那也丝毫不重要。 他们所要考虑的仅仅是……该如何在其面前存活下来！ 施展了人猫合体大法的小墨，背着甘香，在接连不断的“轰炸”中辗转腾挪，躲避这亡灵最后的倾泻。 “呼——呼——” 小墨喘着粗气，精神力高度集中，预判着头顶碎片可能砸下的位置。 它的动作极其灵敏，速度很快，但架不住碎片实在太多了，且每一块碎片爆炸都会波及到一片区域。 即便小墨身上有防护性的超凡遗物，可要是多挨上几次，也势必会受伤。 不过，比起从天而降的“轰炸”，更让小墨不安乃至畏惧的，还是那些漆黑的黏液。 她敢肯定，如果自己触碰到了石油状的液体，绝对也会和鬼魂、尸体一样，被其溶解。 末世！ 此时的寂静墓地，全然是一幅末世之景。 天上有连绵不绝的能量乱流倾泻，地下有好似能消融一切的漆黑液体蔓延。 仿佛一切都会被毁灭。 在这种环境中，她们连自保都尤为艰难。 碎片坠落的间隙，小墨得以一时的喘息，她满是忧虑的看向安乐所在的位置。 庞大的鬼魂磨盘仍在转动，但是比起之前缓慢了数倍。 那里，才是“轰炸”的重灾区。 小墨曾亲眼目睹，数块较大的碎片，在那里炸开。 最关键的是，附近的鬼魂，在被亡灵碎片的爆炸摧毁。 失去了原料，这磨盘自然难以像先前那样转动。 让小墨担忧的不仅是这一点。 从刚才天幕亡灵反扑开始，那位神秘可怕的A先生的气息，就突然沉寂下来。 对那坠落的碎片，不断扩散的漆黑黏液置若罔闻。 像是丝毫不在意外界的变化，而专注于某件事情上面。 小墨不免悲观想到：‘难道……连他也没办法了吗？’ 即便不想承认，小墨知道，眼下这次危机已经大大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之内。 现在，她能依仗的，只有A先生的力量了。 倘若连这个男人都没办法的话，她们就只能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一旁的小甘香，虽然不懂那么多，但是也能感受到危险的到来。 她在心里为安乐打气，默默自语：‘加油啊，大哥哥！’ 只是，片刻后。 在小墨的感知中，安乐的气息却没有慢慢回升，而是在一路走低，愈发衰弱。 那些被他汲取的鬼力，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被消耗。 这导致，那份可怕神秘的气质，都在缓缓消减。 他本人更是一动不动，不仅停留在原地，连那持续消化鬼魂的磨盘，都不再维持，彻底散去。 在旁人看来，这无疑是放弃挣扎、原地等死的意思。 小墨眼见着，漆黑的黏液从脚下渗出，不远处的黏液，早已如同浪潮般，将她们包围。 附近，几乎已经没有立足之地。 而在安乐那边，黏液已经不满足于只附着于地面薄薄的一层，而是堆积成如小山般的高度，要将这个渺小的人类吞没。 她好看的猫眼里流露出一两分伤感，在心里喃喃道。 “苗苗，看来这次，我们是走不出这里了喵。” 沙苗苗在心底回应：“或许是吧……” “但是，能和小墨你一起去死，也挺不错的呢。” “喵！” 还没等两人进入悲伤的回忆杀环节，小墨则是突然惊呼出声。 她全身的毛发都像是刺猬一般竖起，随后不敢置信的转过头。 小墨和猫夫人一起看见了…… 门！ 一扇难以用语言形容的大门。 它好似没有实体，却又清晰的横亘在这一方天地之中。 大门没有固定的大小，由观测到它的人来决定，并且随着心念的变化，而转变为不同的模样。 在和这道门对视的瞬间，小墨感受到了一道视线。 祂的双眼充满威仪，仿佛能够注视着世间一切恒升恒落，好似能跨越生存与死亡。 七色斑斓的光晕位于大门的中心，不断旋转、变幻，组成各式玄妙的颜色，其上流动的光芒照耀一切灵感。 然而在光晕的背后，所存在的颜色，就只剩下了一种。 也便是这扇门上永恒不变的存在—— 幽冥。 那或许不是黑色，或许不是阴影，也不是“无法观测”的事物，但要找一个词来准确的形容它，那便只能是“幽冥”！ 它似乎是一种颜色，又好像…… 是死亡应该归于的居所。 而在这扇大门出现的瞬间，无论是天幕中将死的亡灵，还是四周侥幸存在的鬼魂，亦或是那诡异可怕的黏液，都发出了惊怖的尖叫，回荡在这墓地之上。 第185章 184.寂静墓地被毁（4000） 在宛如末日的寂静墓地中。 通往幽冥之门，已然打开。 在场所有活着的生物，小墨、猫夫人，甚至包括开启这道门的安乐本人，都在这一瞬间，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精神为之冻结。 这股力量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是任何生者都无法抗拒的伟力。 下一刻。 他们恍然理解了“幽冥”的含义—— 【无尽悠久的死亡之地，连“死亡”的存在本身都在其中被遗忘。】 这知识像是被某个不知名的存在劫持了他们大脑中关于想象力的神经部分，借由脑海中的联想能力，凭空从中“生长”出来。 他们同时还明白了一点—— 【它是亡者的归宿，是生者的禁地！】 在安乐耳边，来自鬼魂、亡灵的尖叫声撕心裂肺，连绵不断。 像是一只又一只待宰的牲畜被送上祭坛，在自己同类的视线中被杀死，而目睹的这一过程，也给它们带来了更大的恐惧和痛苦，尤其是，它们对此毫无办法、无能为力。 所以，只能发出无意义的痛苦尖叫，来排解足以将它们逼疯的恐惧。 令安乐稍有惊讶的是，连那种漆黑诡谲的黏液，也发出了这样的尖叫。 它们明明没有人形，也不具备任何发声器官，可仍是同周围的鬼魂一样，激烈的颤栗，从它的深处、内核，传出如同婴儿啼哭般的刺耳声音。 黏液中尚未被完全消化的尸体、事物，似乎在解构、重组，变为另一种存在。 只是。 渐渐的，随着“幽冥”的气息从大门的位置向外扩散，侵染在鬼魂、亡灵、黏液之上。 尖叫声竟是意外的拥有了一种……难言的韵律？ 有些狂野的节奏和韵律，开始和尖叫声合二为一，它就像是美丽的清咏，或是合唱的圣歌一般。 那不像是任何一种该被人类理解的音乐，恍若来自比死亡还寂静的时代。 其声音，像是带着光圈、吹着嘹亮的号角，让人无法分辨其背后的意义。 饶是如此。 安乐仍能够从中体会到，尖叫声的情绪，在渐渐转变。 原有的惊恐、绝望正在消散，变为了难以形容的……安详、平和？ 宛如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被所信奉神祇的荣光所笼罩，是无法用语言表述的安心。 在安乐听来，竟是真的有几分像是在倾听圣歌的咏唱。 带有独特的神圣气氛。 ‘对亡灵来说，归于【幽冥】，可能的确是一种神圣的事情？’ 安乐莫名想着。 这时，【幽冥之门】的核心位置，那通往【幽冥】的地方，如同漩涡一般旋转起来。 一股常人无法感受到的强大引力，正在从中扩散。 这股吸引力，不作用于活物，而是只针对于亡者。 在尖叫构筑成的“圣歌”中，整个寂静墓地都在颤栗，而后颠倒、扭曲！ 重力不再能束缚寂静墓地的一切物质。 泥土、肉体、墓碑……全都像是失去了原本的重量，如同荒诞的浮游生物一样，渐渐从地面离开，漂浮在半空中。 连猫夫人、甘香以及安乐，也不例外。 他们眼中的景象，在偏离原有的轨迹，像是一辆脱轨的列车，向着未知的前方驰骋而去。 空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肆意拉伸、揉捏、旋转，连带着其中的物质也摆脱了原有的形状。 天空与地面，再也不分彼此。 安乐猜测，这恐怕是因为……这片寂静墓地存在本身，就被【幽冥之门】判定为“已死的存在。” 而【幽冥之门】此时在做的，便是把整片墓地，都接引到门的那一边。 凡是与它接触的漆黑黏液、亡灵、鬼魂，都在眨眼间消失不见。 起初，还是【幽冥之门】在主动的吸收它们。 而很快，就变成了…… 亡灵在主动的向它靠近？ 残存的鬼魂面容平静祥和，好似在教堂祈祷的信徒，又像是虔诚的朝圣者，步伐坚定不移的迈入其中。 漆黑的黏液前赴后继的向其涌去。 就好像，在那扇门的那边，有什么令它们安心、无法拒绝的存在。 见到这一幕，安乐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心头的危机感逐渐消退。 安乐知道，他安全了。 老实说，在将【幽冥之门】构筑出来之前，安乐也没预料到究竟会发生什么。 只是冥冥中的直觉驱使他这样去做。 而且，将其开启的过程，远没有安乐想得那么顺利，令他付出不小的代价。 【阴阳鬼眼】因此承受了极大的负担，现在还隐隐作痛。 【幽冥之门】还需要安乐提供极多的鬼力。 为此，先前从寂静墓地汲取的鬼力，足足有八成，都已被消耗殆尽。 先前小墨看见的气息衰弱、鬼力消散，也并不是安乐的伪装，而是他的确一度濒临油尽灯枯，无法再维持那庞大的“灵魂磨盘。” 加之，在亡灵碎片的轰炸下，鬼魂大多被摧毁得差不多了，也就没有继续维持的必要。 现在看来，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当能平安度过这次危机。 ‘……不对！’ 安乐忽然想到了一件事，面色突变。 ‘甘香，甘香在哪里？’ 他的视线在这片混乱扭曲的空间中寻找。 碎裂的墓碑、地下的泥土，还有漆黑的黏液，在无重力的环境下四处飘扬，极大的降低了能见度。 诡谲的能量乱流还在不断游蹿，这愈发加大了安乐寻找的难度。 ‘她或许还没和猫夫人分开？’ 想到这里，安乐索性转变了思路。 借助已经恢复了的【鲜血感知】，寻找猫夫人的气息。 没过多久。 安乐便找到了施展人猫合体大法的猫夫人与小墨。 小墨抓住了一块较大的碎石，以维持身体的平衡。 她瞪大美目，死死的盯着那扇在吸收整片墓地的大门，惊骇之色，溢于言表。 身为猫神教的一员，小墨拥有从相当久远年代流传下来的传承记忆。 而在那段记忆里，便隐约有过对【幽冥】的描述。 正是因为对此有所了解，她才更加感到不敢置信。 那是本该早就与现世断绝联系的一处古老之地，它的源头，甚至要追溯到混沌时期，那个无数神祇活跃于地球的年代。 可现在，为何会在这里开启？ 还是出于一个人类的手笔？ 这A先生，究竟是什么人？ ‘太夸张了喵……’ 心里被震惊所淹没的小墨，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不远处安乐的到来。 安乐直接开口问道：“猫夫人，甘香在哪里？” 获得身体主要控制权的是小墨，但是猫夫人的意识，同样在这具身躯内共存。 她在发现安乐到来时，娇躯微微一颤，竟是有种没来由的心惊肉跳之感。 尤其是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猫夫人更是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好像那样做了，灵魂就会被吸走。 在目睹了这些景象后，无论是小墨还是猫夫人眼中，安乐的形象都极为神秘、可怕，也很难用先前的态度与他交流。 ——这就像是曾经的同窗好友，在步入社会后，一个创业开公司赚了大钱，一个则是进了工地成为牛马。 即便两人还想变回从前无话不谈的密友，但往往再见面时，却只能无奈而简短的寒暄。 他们之间，已经隔着一层可悲的壁障了。 心灵的平等，建立在物质的平等上。 安乐也不在乎猫夫人和小墨的态度，毕竟只是两个新员工而已，只要能好好工作，态度什么的无所谓。 而且，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小甘香？她不就在……” 猫夫人微微一怔，回头看了眼，却愕然发现，原本被她背在背上的小姑娘，不知何时不见踪影。 因为【幽冥之门】的出现，她们的注意力全都被其吸引。 加之她嘱咐过甘香要紧紧抱着自己，所以没有太过关注。 猫夫人脸色惨白、心情内疚，惊慌问道：“明明刚才还在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安乐大概猜到了原因，也没有责备猫夫人，而是环顾四周，借助【阴阳鬼眼】分辨不同的鬼力。 猫夫人的话，至少证明甘香肯定还没失散太远。 果不其然。 就在三十多米外，安乐见到了甘香娇小的身影。 她漂浮在众多纷乱的杂物中，看上去没有受伤。 只是，甘香的身体呈现出些许虚幻的特性，像是阳光下的泡沫，一碰就会碎裂。 周遭的灰尘、碎石，径直穿过甘香，却没给她造成任何伤害。 小姑娘茫然的盯着远处的【幽冥之门】。 空洞的双目中盛满了伤感，却又无法移开她的目光。 小墨看到这一幕，脸色微变。 到这时，她很难看不出事情的真相。 可她宁愿不知道真相。 猫夫人的反应倒是慢了一拍，她缓缓睁大双眼，喃喃道：“小甘香……” 在鬼力的驱动下，安乐得以在失控的世界中行动。 安乐缓缓靠近小女孩身边，怜惜的注视着她。 甘香似有所觉，空洞的双眼里亮起一丝丝微光，她努力咧了咧嘴，像是想和平时一样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甜甜的微笑。 但现在，这个笑容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大哥哥，你成功了呢！” 安乐：“……嗯。” 小姑娘刻意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大哥哥，我想起来了呢……” “原来呢，我早就……早就……早就……” 说到这里，她语气中的哽咽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晶莹却虚幻的眼泪，一颗又一颗的从甘香眼眶中流下。 她一边狼狈的用小手抹着眼泪，一边沙哑喊道。 “我早就死掉了啊！” 安乐没有说话。 早在昨天，他便对甘香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始终有一种潜移默化的力量，在影响他的思维，避免他往这个方向猜测。 而在【阴阳鬼眼】发动后，这股力量也无法扭曲摆在眼前的现实，安乐终于确定，甘香早已死去。 离开城市、走上荒原、进入这片寂静墓地的，始终只是一只可怜而可悲的鬼，仅此而已。 和上杉光司这种进入墓室而死亡、生成的鬼不同，甘香在来到这里之前，就已经死去。 安乐能看出。 甘香更加神秘，始终有一股无形的秘力覆盖在她身上。 使得旁人不自觉的信任小女孩的话语、影响思维，让她看上去……一切与常人无异。 但在安乐看来，这秘力比起保护，更像是一种诅咒！ 一条清晰可见的纽带，从甘香的身上伸出，连接着虚无中的某处。 安乐从中感受到的，只有深沉似渊的恶意。 有某个存在，在借助甘香的鬼躯，收集、汲取着什么东西。 而按照甘香所说的，她兄弟姐妹不断失踪的故事，罪魁祸首，恐怕正是—— 那所谓的“妈妈”！ “大哥哥。” 在擦干眼泪后，甘香红着眼眶继续说道：“我还想起来了。” “原来，我不是来找妈妈的，而是……想从妈妈手里逃走。” 这时，甘香的小脸上，骤然浮现出极度的惊恐，她不安且慌乱的呢喃。 “她要来了！妈妈要来了！” 随着寂静墓地逐渐被【幽冥之门】吞没，这处秘地在不断崩塌，慢慢和荒原建立了联系。 安乐甚至闻到了几分外界的空气。 可同时，甘香身上的纽带，也骤然有如活过来一般，灵动的缠绕在小女孩身上，要将其带走。 这气息，充斥着腐烂与冰寒，像是冷冻的腐肉散发出的恶臭，令人本能的感到不适。 即便，甘香对她妈妈的描述仅有只言片语，安乐也不难从中窥见其丧心病狂的一面。 恐怕，和爱德华一样，都是泯灭人性的存在。 “大哥哥，没关系的……” 甘香面对纽带的缠绕，也不再挣扎，而只是苦涩的安慰安乐。 “只要我还有用的话，妈妈是不会把我毁掉的。” 她哽咽道：“我们说不定……说不定，还能再见呢……” “不。” 安乐淡淡开口：“我不能接受。“ “甘香，你住进我的眼睛里吧？” 身形渐渐消散的甘香愣住了，她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话语。 而安乐这句话，也并非是问询，而只是陈述而已。 汹涌的鬼力，从他的左眼倾泻而出，将甘香包裹，纳入其中。 而那无形无质的纽带自然不甘心，像是毒蛇般穿刺安乐的左眼，甚至还想贪婪的吸收他身上的鬼力。 在眼眶中等待它的，却是数条细小的灰色触手！ 下一瞬。 这条纽带从虚无的那段断裂开来。 像是对方主动放弃了这枚棋子。 “啊！！！” 可还能听见一声属于女人的尖厉惨叫，从纽带中传出。 一道诡谲的意念，落在安乐身上。 “该死的凡人，不管你是谁，我都记住你了！” “我要把你的灵魂……做成最精美的玩具！” 185.拄着手杖的独眼医生（4000） 荒无人烟的荒原上。 一只长着清秀女人脸庞的雌鹿，正低着头啃食地上的草皮。 神情悠然自得，享受又惬意。 进食对它而言，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之一。 但同理，雌鹿也会因此降低一定的警惕，只用竖着的双耳，时刻聆听周围的响动。 “咻！” 箭矢划破空气，发出短暂急促的破空之声。 雌鹿两耳一颤，立刻做出反应，人脸上露出惊慌之色，迅捷灵敏的跃起，借此躲避射向它的箭矢。 下一秒。 箭头刺穿了它的眼眶，深深扎入颅骨，血液飞溅。 在哀鸣一声后，雌鹿倒地不起，仅是抽动了两下，就一动不动。 原来，那枚箭头的落点，从一开始就不在雌鹿的身上，而在它的上方。 配合雌鹿跳跃的动作，简直就好像它自己把脑袋送到了箭矢上面。 不远处，有一队身穿劲装的人，迅速向雌鹿倒地的位置走来。 小队中的新人白杰忍不住赞叹道。 “约瑟夫队长，你的箭法真是愈发精妙了。” 被称作“约瑟夫队长”的，是个身形瘦削、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肤色白皙，容貌比绝大多数女性都要精致。 约瑟夫脸上浮现微微的自得，但还是继续举着手弩，警惕的说道。 “小心，不要靠得太近。” “哪怕是被划分为E级的人面雌鹿，也不要小看了它们。” 小队的成员都很谨慎，也很有经验，保持在一个安全距离，以包围的态势，向“已死”的人面雌鹿缓缓靠近。 似乎是为了印证约瑟夫的话，人面雌鹿本来一动不动的尸体，突然抽搐了一下。 随即，一张人脸从杂草中蹿出！ 赫然原本是原本长在雌鹿脸上的那张。 但它此时极度狰狞，眼眶中流着血泪，五官扭曲的不成样子。 而在人脸背后，则是一片鲜血淋漓，像是被强硬的撕扯下来，鲜活的肉芽在不断蠕动，正是它们驱使着人脸的行动。 它张开嘴，露出众多细密尖锐的牙齿，向最近的一个队员扑去。 “咻！” 约瑟夫像是早就预料到它的临死反扑，一枚箭矢精准的命中人脸，将其死死的钉在地面上。 狰狞的人脸又挣扎了一会儿，最后才消停下来。 这一次，它才彻底死去。 “呼——” 白杰小小的呼出一口气，自告奋勇的向人脸小跑而去，从空间遗物中拿出专门的镊子、器皿，把整张人脸放入其中。 一套动作轻车熟路，是会让人发出“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疑问的程度。 这可是十分珍贵的超凡素材，不少仪轨都需要它，能在城市里卖出一个好价钱。 比起这张人脸，雌鹿剩余的尸体，也就只有充当食材的价值。 “干得不错。” 约瑟夫夸奖道：“以我的眼光来看，你也已经是个合格的荒原猎人了。” “嘿嘿，哪里哪里，还远远不够呢……” 白杰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一小队人的身份，正是—— 荒原猎人。 顾名思义，便是一群行走在荒原，以猎杀荒原上生物为生的猎人。 荒原固然充满危险，但同样也拥有丰饶的宝藏。 哪怕是人面雌鹿这种生物身上，也有珍贵的超凡素材。 这些材料，无论是用于某些仪轨，还是为部分超凡者所用、研究，亦或是用来制造、滋养超凡遗物，都有很大的用途。 有需求就有市场。 自然也就滋生出荒原猎人这种职业。 他们有组织的猎杀荒原上危险性较低的存在，收集一些城市内罕见的超凡素材，进行交易、贩卖，以牟取巨大的利益。 约瑟夫队长的小队共有五人，除去新加入的白杰外，还有两男一女，都是身经百战的资深猎人。 成功收集雌鹿的人脸，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但白杰却很快发现，约瑟夫队长突然神情凝重，脸色竟是有些煞白。 约瑟夫连忙叫停正在收拾雌鹿尸体的队员。 “先停一停！梅琳达，快搭建你的结界！” 梅琳达是队伍中的那名女性，脸上长着雀斑，体重较大，属于“轻型坦克”的程度。 “是，明白！” 她听见约瑟夫的话，迅速面露惊色，但没有询问为什么，直接伸出双手。 一个无形的结界，于她身边搭建而成。 其余队员也意识到事情的严肃性，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向梅琳达的方向集中靠近。 白杰还是第一次见到队长这幅架势，即便知道情况不一般，但还是忍不住问道：“发生什么了？” “为什么这么紧张？” 约瑟夫示意白杰趴下，借助身旁的杂草遮掩身形，这才轻声回答。 “我对危险的感知很敏锐，有什么人……不，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正在接近！” 不知不觉间，他的话语，竟是带上一两分颤音。 “至少……也是A级！” 约瑟夫其实有所隐瞒，他真实的能力，是能一定程度窥探见未来。 像是预判雌鹿的行动，借此进行恰到好处的攻击。 也是凭借这项能力，他才在这荒原上混得风生水起，至今也没有遇难——荒原猎人赚钱归赚钱，但也称得上是刀尖舔血、把脑袋挂在腰上的买卖。 然而，就在刚才，这项无往不利的能力，却让他感知到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 约瑟夫看见，一团漆黑，如同墨汁般扩散。 很难用语言形容，那究竟是什么存在。 无尽的幽暗和诡异，皆藏在其中。 那种存在，阴森、冰冷且贪婪的侵占了他的所有视野，顺着“未来视界”沁入脑海。 好像有无形的触须，伸进约瑟夫的大脑，在轻柔的搅拌着他的脑浆。 “噗！” 企图再次窥探未来的约瑟夫，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引来队员们一阵关心。 “队长！” “你没事吧？” 约瑟夫面如金纸、脸色更加难看，他的脑海像是变成了一团浆糊，混沌、刺痛，但他还是强撑着说道。 “我没事，快躲进结界里，不要说话，不要乱动！” 这时，梅琳达的结界终于搭建而成。 这结界可以藏匿他们的气息，防止被其他存在发现，还具备防护能力。 小队成员正是借助它，来度过荒原的夜晚。 不需要约瑟夫的提示，他们也能明白事情的紧急，连忙躲进结界中，像是木偶人一样一动也不动，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在这荒原上，各类恐怖的危险层出不穷，没有人会盲目相信结界的力量。 队员们瞪大双眼，紧张、不安的环顾四周，观察可能存在的危机。 只是。 荒原上，一片风平浪静， 只有微风在轻轻吹拂，杂草微微晃动。 就连阳光都和方才一般明媚。 如果忽略到这里是荒原的话，甚至称得上是一幅相当不错的美景。 而约瑟夫的神情，却越来越惊恐，越来越惨白。 他在心中惊颤念道。 ‘来了！他来了！’ 于是，众人看见，在不远处的阳光下，一道身影，正在不紧不慢的走来。 他套着一件灰棕色的风衣，手里拄着一根裹在黑布里的手杖，步伐悠闲，看似有意无意的观察着周围。 这幅模样，与其说是在荒原上挣扎求生，倒更像是充满闲情逸趣的旅行者，正在欣赏旅途中的风景。 等到那人靠近后，约瑟夫等人，得以看清他的容貌。 那是何等俊美的容貌，好似上天最美好的造物。 让人联想到荒原上以美丽诱惑行人的怪物，又像是传说中的恶魔——在约瑟夫所知的古籍中，天使是丑陋怪奇的模样，而恶魔反而是以美貌著称，想来也是为此降低凡人的警惕。 唯一的缺陷，便是男人的左眼，带上了黑色的眼罩。 使这份美感出现了残缺。 可即便如此，他仅剩的右眼，黑白分明，好似有诡异的秘力在其中流动。 如果看得久了，那只眼睛似乎就会变成一个漩涡，能将人的灵魂都吸取。 不知道是不是人们的幻觉，他们隐约见到男人的嘴唇微动，像是在和某些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对话。 这个男人的气质，像是幽深的夜色中，灰色的鸦羽在飘落。 小队成员先是为这幅容貌惊讶，随后又不禁感到诧异。 因为不管怎么看，对方都只是一个人类而已，和约瑟夫口中的“怪物”完全不搭边啊？ 虽说，也不排除他是伪装成人形的怪物的可能。 但起码，从表面上来看，他的确没给白杰等人带来多大的威胁感。 当然，队员们也不会天真到认为对方人畜无害，能独自一人在荒原上行走，本就是实力的象征。 在用眼神进行交流后，队员们决定按兵不动，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简而言之，好像无事发生过。 白杰在心中默念：‘荒原猎人守则第十八条：在荒原上，尽量不要和任何陌生的人形生物接触！’ 《荒原猎人守则》，乃是猎人协会给每个新注册的荒原猎人发放的资料之一，有助于新人迅速熟悉荒原上的潜规则，避免不明不白的死去，还连累了他们的同伴。 可是。 他们想避开这个来历不明的怪人，但怪人好像……冲着他们而来？ 独眼、拄拐的男人在随意看了眼不远处倒在地上的雌鹿尸体后，便径直向队员们所在的结界走来，步伐坚定不移。 似乎结界的遮掩、和他们的躲藏，全然是无用功。 毫无疑问，结界对这怪人毫无作用。 约瑟夫迅速放弃了所有侥幸心理，从地上站起来，嘴角带血的喝道：“止步！” “你是什么人？再靠近的话，我们就要攻击了。” 荒原守则第十九条：和陌生人交流时，要尽可能保持在安全距离。 那怪人置若罔闻，只是沉默的向他们走去，脸上……甚至还带着和煦的微笑？ 约瑟夫差点下意识又发动他的超凡能力，好在，动物求生的本能制止了能力的发动。 冷汗涔涔的从他后背渗出。 约瑟夫有预感，假如他真的那么做了——会死！绝对会死！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不，他……真的是人吗？’ 他不禁冒出这样的想法。 而在他身后的队员们，即便没有这种超凡能力，也感到了无形的压力，一个个如临大敌，甚至做出了预备攻击的姿态。 “咕噜。” 少年白杰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诸位，别那么紧张嘛。” 怪人终于轻笑着开口。 “我只是一个不幸在荒原上迷路的行人而已。” “我的建议是，你们不妨……先看下自己的脚下。” 话音刚落，数道漆黑的阴影，就从男人的脚下游蹿而出，宛如活物一般，向荒原猎人们迅速袭来。 约瑟夫脸色一变，以为他要动手。 可他低下头，才蓦然发现，地面呈现出了滑腻、柔软的质感，而且还在诡异的蠕动。 这种变化，绝不是那些阴影能造成的。 而在约瑟夫记忆里，这种情况的，是另一种荒原上生物的拿手好戏——在猎人以荒原上的生物作为猎物时，他们也在被当做猎物而盯上。 他立刻出声警告：“钻地沙虫！” 只是，约瑟夫的提醒似乎还是慢了一步。 在愈演愈烈的地面蠕动中，沙石如同液体般分开，一段深黄色的蠕虫般的事物从中钻了出来，目标，赫然是最弱小且还没反应过来的白杰。 从那沙虫的顶端，伸出众多尖刺。 约瑟夫清楚，那尖刺上带有剧毒，且生着倒刺，会深深刺入皮肉。 沙虫最爱做的事，便是在刺穿猎物身体后，把他带到地下，再慢慢享用。 而此时，队员们没人能及时援护那名新人。 白杰瞪大双目，他眼中，尖刺在不断放大。 沙虫特有的土腥味钻进鼻腔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的心头。 在下一刻，沙虫的身躯，在白杰眼前停滞。 像是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 原来，那几道流窜的阴影，就是为了控制住沙虫。 “还愣着干嘛？” 怪人带有笑意的声音再度响起：“把它宰了吧。” 队员的攻击，这才不断倾泻在这可怖的钻地沙虫上。 白杰也得以逃出生天。 在把沙虫打爆后，约瑟夫态度缓和了不少，但仍然警惕的开口问道。 “请问阁下……怎么称呼？” 安乐微笑道：“你可以叫我——医生。” 186.【深渊级恩赐 幽冥骸骨】（5000） 身穿风衣、拄着手杖、还用眼罩遮住一只眼，自称医生的怪人，自然便是安乐。 距离寂静墓地被毁，他从其中脱出，已经过去了两天。 寂静墓地不愧是被辛青仪评为“星级”的秘地，在其被毁的瞬间，安乐和猫夫人便各自回到了他们原本所在的位置，就此分开。 不过，安乐在教堂里，已经用黑袍神父的身份，向她们下达了命令，要求每天献上和猫神教相关的知识。 ——和神祇相关的禁忌知识，在混沌全知之主的反馈机制中，是格外珍贵的物资。 所以对安乐来说，各种教派，例如辉教、迷雾教派、猫神教的信徒，是他特别关注的目标。 ‘嘶……’ ‘把其他教派的信徒拉入自己的教堂，然后让他们背着自己的神祇为自己……打工？’ ‘这怎么这么像牛……’ 想到这点时，安乐用力摇了摇头：‘我可是纯爱战神，牛头人杀杀杀！’ 至于独眼？ 那是让甘香住进他左眼的代价。 在安乐获取的知识当中，正常来说，将鬼魂封印于鬼眼中，是不会对眼睛有什么副作用的。 而这一次，其实是安乐主动切断了与左眼的联系。 原因在于，甘香的妈妈，的确拥有异常诡异的手段。 安乐察觉到，那被他强行切断的纽带，并没有彻底断开。 而是以一种神秘的方式，不断构筑着微弱、但真实存在的链接。 就好像是壁虎的尾巴，在断掉之后仍会自行长出来，这纽带宛如一种活着的生物组织，在缓慢的修补。 它源自于血脉、灵魂深处。 随着甘香的降生，便如同一个烙印，印在了她的身体上。 无论是死是活，身在何方，都会受到印记的掌控。 安乐不难猜出，那女人施展的手段，和爱德华对自己子女使用的“亲煞缘血轨”相似，都是针对血亲，极有可能还必须是嫡亲的禁忌秘术。 这不由得让安乐都感到丝丝的寒意——世上，真有这样残忍的母亲？ 只要甘香的气息出现在现世，纽带就会重建。 或许会在安乐不知情的情况下，对甘香产生影响。 为此，安乐索性将他的左眼连同甘香一起封印，只有在特殊的时候才放出来和她说说话。 他相信，随着自己实力的提升，总有一天，能将这联系彻底断绝。 或者……把鬼母杀死？ ——鬼母，是安乐对那个女人的叫法，意外的合适。 安乐的思绪回到现实。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小队。 严格意义来说，他们是安乐在荒原上遇见的第一批活人——寂静墓地不能算是荒原的一部分。 而且，荒原猎人这种职业，安乐虽然有所耳闻，但在现实里还是第一次见到。 不同城市侧重的发展方向不同。 例如月涌市，由于某一任市长的冒进决策，导致无数超凡者死在城外，于是，就像是留下了一块心病，此后极少有高层会支持城外的探索。 所以，在月涌市几乎看不到荒原猎人的身影，就连猎人协会都没有建立。 安乐的感觉，就和那些在网上云吸熊猫的人，突然有一天真的撞见了熊猫似的，总归有一两分好奇。 即便经过方才的事件，双方建立了最低限度的信任。 安乐也说明了自己的情况——他在荒原上迷路了，想要跟着这群人一起行动，等抵达另一座城市后，便会自行离开。 他还用灵魂起誓，证明话语的真实性。 但安乐能看出，猎人们虽说放松了许多，但明显仍对他抱有警惕。 这似乎是荒原猎人的本能，对除同伴以外的人，戒心很重。 “像是容易受惊的兔子一样呢……” 安乐轻声叹道，他“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口。 约瑟夫：“……” 其余队员们表情也很古怪。 但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默默做着手头的工作，把钻地沙虫和雌鹿的尸体收拾掉。 这个过程必须要快。 按照他们过往的经验，要是不赶紧离开这里。 荒原上的各类危险生物，就会像是闻到鲜血的鲨鱼一样，贪婪的游曳而来。 唯一的特例，大概要数被安乐救下的新人白杰。 白杰在平复心情后，连忙走到安乐面前，恭敬说道：“医生，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安乐随口应道。 “而且，提前声明一下，我虽然是医生，但却不是精通治疗外伤、内伤的医生，而是……心理医生。” 他环顾猎人小队的成员，语气温和亲切。 像是带有特殊的魔力，能令人不自觉的安心下来。 “我可以治愈心理、精神上的疾病，如果你们有需求的话，可以随时来找我。” 说这话时，安乐似有深意的看了约瑟夫一眼。 约瑟夫精致的面容一僵，心脏像是漏跳了一拍。 他最大的秘密，似乎被对方看穿了？ 心理医生，这是安乐为自己准备的新身份。 总是A先生A先生的叫，总觉得怪怪的。 他又不想在荒原上暴露真名，总得取个新代号。 安乐原定的代称是“神父”，但转念一想，这样不就直接暴露身份了？还怎么借助教堂签订劳动合同、入职培训？ 所以他便想到另一个适合自己的称呼——医生。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安乐确实具备治愈精神隐疾的能力。 ——在荒原上，精神存在污秽、理智较低的人，绝不在少数。 无论是怪物的侵袭，还是超凡能力的使用，都可能让超凡者逐渐陷入疯狂、走向畸变。 而且，在单独治疗的过程中，顺便招收一两个员工，不也很合理吗？ 说不定还能收到医疗费？ 一举多得！ 当然，安乐现在敢于暴露他能治愈疯狂的手段，还是因为……他已经变强了！ 起码不用担心被当做无情的治疗机器被抓走。 ******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 皎洁的月光挥洒。 还能看见漫天繁星，像是一条星辰构成的银河、玉带，璀璨且瑰丽。 “今晚的天气，很不错呢。” 安乐抬头，轻声说道。 他暂时解开了对左眼的压制，甘香娇小的身影，倒映在他的眼中。 小姑娘也得以看见这漂亮的一幕，小小的惊呼道：“大哥哥，好漂亮啊！” 不过她的声音，只有安乐才能听见。 甘香沉默片刻，随后低声问道。 “大哥哥，这样……真的好吗？” “因为我，害得你要把左眼封印起来，还让你被妈妈盯上了……” “明明……不管我也可以的。” 安乐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这样一想……确实呢！” “以老板的角度来判断，绝对是一笔亏本买卖。” 还没等甘香低下小脑袋，安乐却继续说道。 “但是……” “我就是这么做了！” “有时候，人总是会做出一些无关利益、不讲道理的事情，比如明知道吃炸鸡会胖，但还是想吃；明知道有些比赛大概率会输，但还是想看；比如明知道上班不该摸鱼……这个例子就算了。” “总而言之，我想做就做了呗。” 说这话时，一些零星的片段再次从安乐脑海中浮现。 包括遇见还是小女孩时的塞蕾，碰上被火焰包裹的炎女，还有……捡起一枚古怪的巨蛋的画面？ 即便没有缘由，安乐还是能认出。 这枚蛋，就是来到教堂里身材高大却内心纤细敏感的龙人——密。 安乐忽然有点错愕，他想到【安乐的呼唤】，能被他呼唤的12条丝线。 ‘难不成……他们全都是我这样捡来的？’ 现在，还要加上一个甘香。 安乐沉思：‘原来，我以前就有这样的习惯？’ 甘香对他的想法一无所知，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轻声呢喃道：“大哥哥，真是个怪人。” 安乐暂时掐断翩飞的思绪，回过神，用反派的语气说道。 “哼哼，虽然是亏本买卖，但你还是有剩余价值可以利用的！” “就为我不断变强，打工还债吧！” 甘香只是柔柔的应道：“好~” 安乐也不是说说而已。 在用【幽冥之门】把整个寂静墓地吞没后，他的恩赐也有了巨大的蜕变。 【阴阳鬼眼（+9）（幽暗级）→幽冥骸骨（深渊级）】 【传说中，有鬼类从幽冥归来，找到了它的骸骨，并融入其中。】 【其骸骨具备了幽冥的力量，可穿梭于两界之间。】 【而后，死于▇▇手中。】 【其骸骨的碎片，因无尽的鬼力冲刷降临。】 【将它与骨骼相融的话，也许会获得鬼类的力量吧？】 在鬼眼蜕变后，安乐的双眼仍旧具备原来的能力。 只是，他的鬼眼里，还多出了别的东西—— 无数细小的骨片。 像是天上的繁星似的，游离飘荡在其中。 以安乐现在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它们原本是一个整体，是一具骨骸。 不过在某种可怕的力量下被摧毁，碾成这样的骨片。 安乐仔细数了数，总共有1411块。 当然，它们不是以实体的形态，存在于其中，更像是鬼眼连通着一个不可知的境地。 而安乐吩咐给甘香的工作任务，便是消磨骨片上混沌的、不安定的鬼力。 在被鬼眼收容后，甘香也具备了一些特殊的能力。 例如吞食鬼魂，抹除鬼力中混乱的特性。 事实上，安乐在寂静墓地的做法，有着极大的副作用——用磨盘的方式强行将鬼魂碾碎，所生成的鬼力极度混乱狂暴，暂时被容纳进鬼眼里没问题，但要是强行全部吸收，反而会对安乐本身造成不小的损伤。 简单来说，这种鬼力像是还在猪圈里的肥猪，难以直接下口。 需要将其狂暴混乱的特性消磨，就好像“烹饪”一样，把它料理成餐桌上的红烧肉，才能放心食用。 好在，安乐后来把那庞大的鬼力的八成倾泻而出，用于构建巨剑和【幽冥之门】，这才避免被其污染。 但仅存的两成鬼力，其实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如果把安乐最初的鬼力作为一个单位的话，那么这两成鬼力，大概也有849.21那么多吧？ 这些天给安乐造成了不小的苦恼。 所以，需要他不断消磨那些残余在体内的混乱特性。 这是水磨工夫，只能慢慢的磨，哪怕是污秽理智都无法解决，心急也没用。 现在既然有甘香帮忙，安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免费的劳动力。 只有把骨片上的狂乱鬼力抹除，才能顺利的把它融入骨骼之中。 通过这两天的努力，安乐终于成功净化了一枚骨片。 其实际大小和形状，也就和一枚指骨相差无几。 安乐心念一动，用鬼力包裹住指骨。 一种奇妙的感触瞬间传来。 像是接触到了寒冷的冰雪，可内在却好像奔涌的岩浆一般，充斥着炽热的能量。 或者可以用…… “滚烫的死寂”来形容？ 两种异常矛盾的触感，却近乎完美的交融在一起，甚至让人觉得它本就应该是这样。 在鬼力的覆盖中，骨片微不可查的缩小了一些，好像是挥发的樟脑丸。 而损失的那部分并非消失，而是溶解在鬼力中。 随后，附着在安乐的小拇指指骨上。 丝丝的冰凉感，从小拇指上传来，和摸了清凉油的感觉类似。 这截指骨，在迅速变得坚硬、增加骨骼密度，还被属于【幽冥】的气息侵染。 安乐细细品味这感觉，发现鬼力流经拇指时，会格外顺畅，甚至有种……能脱离现实之感？ “咦？” 他猛地低下头，看见自己的小拇指竟是呈现出虚化的模样。 简直……就和鬼一样？ 安乐用另一只手去触摸，竟也什么都没碰到。 ‘如果全身的骨骼都变成这样，岂不是可以免疫任何物理伤害？’ ‘或是，穿行【幽冥】和现世之间？’ 安乐不免产生了一些畅想。 连甘香都感到惊讶：“大哥哥，你也死掉了吗？” 安乐：“……” 会说话你就多说点。 只是，这种虚幻的状态维持不了太久，很快就变回实体。 安乐眯着双眼沉思：‘如果长期维持这状态，说不定会真的变成鬼，还需要注意时间。’ 在完成对这一骨片的消化后，安乐想到另一件事。 或许是因为这是安乐第一次通过自己的积累，提升到了深渊级恩赐，而不是借助献祭知识获得。 所以，在恩赐升级的瞬间，安乐便得知了深渊之后的恩赐等级——参圣级、登神级。 参圣，意味参透神圣，无尽的知识皆被理解。 登神，则是真正登上神祇位阶的道路。 听起来是很厉害，但安乐仔细一想，抽取一个参圣恩赐，至少要10万点污秽理智。 登神则是100万！ 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就好像存款只有一万、月收入只有三千的人，却在考虑在北京买房一样。 只是幻想一下，都感到压力山大。 安乐迅速调整心态，不能好高骛远，饭要一口一口吃，污秽理智要一点一点赚。 这不，送污秽理智的人这就找上门了？ 安乐带回左眼的眼罩，将其重新封印，扭过头，温和笑道。 “白杰先生，晚上好。” 从黑暗中，白杰有些怯生生的走了出来，向安乐打招呼：“晚上好，医生。” “说吧，少年，你有什么想对我倾诉的事情吗？” 安乐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把心理医生的姿态模仿了个九成九，看上去还是像模像样的。 这让少年白杰很有安全感，面露喜色，心想：‘医生果然很专业啊！’ ‘他应该能解答我的困惑吧？’ 白杰脸色微红，先是不安的看了看身后，像是担心被人偷听。 安乐开口：“放心吧，没有人跟来。” 此乃谎言！ 安乐的视线落在黑暗中的一个角落。 那道血液的气息，应该正是约瑟夫。 哪怕立下了灵魂誓言，但这样一个来路不明的怪人混进队伍，任何一个队长都会心生不安。 对方想借此机会试探他，实在再正常不过。 不过，安乐不知道的是，约瑟夫之所以对他格外警惕、重视乃至于畏惧，是因为约瑟夫的预知能力，对他根本无法生效，强行去看，只会让自己元气大伤。 在约瑟夫心中，安乐已经和怪物画上等号了！ 见到安乐眼神的警告，约瑟夫内心微颤:‘他这也能发现？这份感知……’ 惊惧交加之间，约瑟夫只能推了推金丝眼镜，默默的退去。 白杰对此一无所知，只是脸色微红，扭捏的说道。 “医生，其实呢，我是帮我一个朋友问的，不是我自己的问题。” 安乐面无表情：“哦。” 你接着说，我就当真的听。 白杰更不好意思了，低下头，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我那个朋友，最近有一个很敬仰的同性前辈。” “觉得他很英俊，做事既果断又帅气，非常可靠、值得信赖。” 安乐挑了挑眉：“哦？” 白杰愈发扭捏，但异常勇敢的说道：“而且，他身上的味道也很好闻，头发有股淡淡的香味，吃饭的姿势也很优雅，不自觉就想……和他亲近。” 安乐神情古怪：“哦~~~~” 虽说，好好的心理治疗，似乎变成了恋爱咨询，但……还蛮有意思的？ 最后，白杰问道：“这样的情况，是不是很奇怪？” 安乐直接开口：“你说的那个朋友，是不是你自己啊？” 187.塞蕾 &ldquo;安神父请您&hellip;&hellip;&rdquo; “你、你怎么知道！？” 白杰神色震惊，以至于都有点结巴了。 “有……有那么明显吗？” 安乐很坦诚：“老实说，你都快写在脸上了。” 白杰在短暂的羞涩、惊讶后，还是红着脸问道。 “医生，我这样……是不是思想出了问题啊？” 安乐叹了口气：“你这哪里是什么心理疾病，只是单纯的恋爱而已。” 脸皮很薄的白杰顿时脸更红了：“可、可他也是男人……这难道不是很奇怪的事情吗？” 安乐稍加思索，便猜出，白杰口中的“他”，大概率就是猎人小队的队长——约瑟夫。 长得好看、办事可靠、心思缜密……也就只有约瑟夫最符合这些条件。 不过，安乐对八卦有些兴趣没错，但可没有闲工夫真的帮白杰进行恋爱咨询。 于是，他开口说道：“情感问题可不归我管。” “但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免费帮你检查一下精神状况，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心理隐疾，我会顺便帮你治疗。” 在荒原上行走的人，即便自认为很正常，也可能在不知不觉间陷入未知的“狂乱。” “狂乱”未必是大喊大叫、狂躁不安，而是精神偏离了正确的轨道，心理走上了病态的道路。 像是被施加了潜移默化的暗示，思维在无形中被扭曲。 也属于“狂乱”的范畴。 就拿安乐的一号员工小小为例，她具备让人心生怜爱、同情她、爱惜她的扭曲思维能力。 ——对意志力较坚定的人，或是d级以上的超凡者，影响力大大减弱，所以安乐也很久没借助小小的这项手段。 而在荒原上，能在毫无察觉时扭曲思维的生物，更是数不胜数。 就连安乐都曾经中招过。 “……精神检查？” 白杰稍稍犹豫。 凡是涉及精神的领域，都极为神秘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堕入疯狂。 甚至比起身体检查更隐秘。 这样做，无疑是把自己的小命放在了对方手里。 但白杰之前受了安乐救命之恩，再加上他心想：‘如果医生想对我动手的话，有无数种方法能杀死我，根本不需要用这种手段。’ 他对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所以，白杰点点头：“好的，那就拜托您了。” 他闭上双眼，面带红晕。 “还有，请医生您……温柔一些。” 安乐面色一黑，差点没一巴掌扇过去。 他虽对性（喵）向异常者没什么偏见，但前提是……别盯上自己。 相比之下，还是污秽理智更重要。 安乐伸出手，放在白杰的天灵盖上，无形的触须从中深入白杰的颅骨。 【污秽理智+23！】 ‘……嗯？’ 安乐皱了下眉头。 他本意只是像噶韭菜一样，收获些许污秽理智，检查不过是借口罢了。 然而足足23点的污秽理智，则说明——白杰，真的具备某种精神上的问题。 或者说，遭受了某种“污染。” 这就很有意思了。 只可惜，白杰的灵魂质量，没达到教堂的要求。 他竟还是个e级超凡者。 估计是凭借一些特殊的本领，才被吸纳进猎人小队中。 所以，安乐也没法查看白杰的【生平事迹】，无法快速找到他被“污染”的原因。 不过安乐本就是顺手而为，也不打算继续深究。 另一边的白杰，脸上露出享受的神情。 他只感觉，脑海中像是被清凉的水流洗涤、净化了一般，一部分压抑且沉重的物质被抽离。 ‘好舒服……’ ‘原来精神治疗，是这么舒服的事情吗？我还是第一次知道。’ 片刻后，白杰重新睁开双眼，眼底亮着微光。 周围的世界，好像都变得清晰了几分，思绪格外清醒，一身轻松。 “好厉害，医生！” 少年忍不住感慨道：“这效果好厉害。” 在白杰短暂的一生中，还从没体会过这么神奇的治疗，甚至有种全身焕然一新的感觉。 他准备待会就向猎人小队的前辈们推荐医生的治疗手段。 这正是安乐所期望的，他笑了笑：“我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 “咻——” 这时，漆黑中突然传出音调怪异的口哨声。 白杰面色骤变，连忙说道。 “医生！敌袭！” 不需要白杰提醒，安乐也听出这口哨的含义。 而且，有数道不弱的活物气息正在靠近！ 他手掌向下按，示意白杰蹲下，不要做声。 夜晚的荒原，比白日危险数倍。 和一般森林、荒野，夜晚人们会用篝火、火把来吓退黑暗中的野兽不同，在荒原上燃起篝火，无疑是厕所里点灯笼——找死！ 那些黑暗中的存在，可不会对火焰感到畏惧，反而会因此被吸引。 所以从一开始，猎人小队就没有点起火堆。 在微弱的月光下。 人们仅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响动，像是节肢类生物爬行的声音。 白杰额头冒出冷汗，他的才能主要在于素材的采集、保存，在战斗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 他紧张的环顾四周，却什么都没发现。 “咻~~~” 口哨声再次响起，这次更加尖锐，是发起攻击的暗号。 “咻！咻！咻！” 数条箭矢在夜色下飞行，划出破空之声，无一落空。 然而命中后，却传出金石相交的脆响。 像是撞在极其坚固的铠甲上。 一个高大的身影暴起而动，举起一柄铁锤，猛地向下砸去。 “噗嗤！” 瞬时，墨绿色的汁液迸溅而出。 这些汁液四散飞溅，那高大男人立刻变了脸色，想要躲闪却已来不及。 突然，明亮的光辉挥洒在男人身旁，化作一个盾牌，挡住了墨绿色的液体。 光盾立即发出“嗤嗤嗤”的被腐蚀之声，迅速黯淡下来，但好在是挡住了。 零星的汁液落在地上，立刻就出现一个又一个的小孔，向地下渗去，可见其腐蚀性之强。 而在光辉下，安乐也得以看清“敌人”的相貌。 这是一只足足有半人高的……虫子？ 身长，至少有一个成年男子的高度。 上半身好像是一只放大了无数倍的螳螂，身形修长，身前有两对巨螯，头颅呈三角形。 但下半身则仿佛来自于甲虫，背负着硬壳，数条细密的足部还在抽搐。 节肢动物特有的锋利、冰冷、坚固感，在它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看上去就让人心生寒意，不想靠近。 在它的外壳上，还有些许黑灰色的斑块，不知是伪装色还是别的什么。 好在，这只昆虫的腹部被砸得稀巴烂，生命力正在逐渐消亡。 约瑟夫却并未放松下来，而是继续警惕的观察四周。 向他们接近的敌人，远不只一头！ ****** 在一番有惊无险的战斗后。 一共五只那样的昆虫，被猎人小队尽数杀死。 安乐也不动声色的帮了点小忙，但没有全力出手。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每天努力调用阴影之力，已经渐渐找回了对阴影的掌控力。 虽然“残缺”的标识还没有消失，但是基本的应用是没有问题的。 而夜晚，便是阴影的主场。 安乐早就发觉了这种怪异虫子的踪迹，却没有出手、也没有提醒。 他是想看看，这猎人小队的真实实力。 结果让安乐颇为惊讶。 猎人小队的每个成员，单体战力不是很强，撑死就是d级到c级的水准，只有约瑟夫一个c级超凡者。 但是在他们纯熟的配合下，应对这五只异形昆虫却十分游刃有余，没有多大压力。 约瑟夫负责统领全局和远程输出。 梅琳达乃是一名辉教教徒，掌握一些辉之神术和秘术，是辅助、奶妈的角色——在这世界，辉教是最大的教派，辉教信徒的数量也是最多的，所以也最容易遇见。 而剩下两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则是正面冲锋的战士。 可以说，这个小队配置合理，各司其职，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安乐在心中赞许：‘能在荒原上行走的人，总归是有些本事的。’ 至于白杰？ 他是小队中的后勤人员，负责素材的采集。 或许，还有别的安乐尚未发现的才能。 白杰动作极其麻利的收拾昆虫的尸体，取下最大的两对螯，还把它们的复眼挖了出来。 他喜笑颜开的喃喃道：“好东西，都是好东西啊……” 白杰的动作十分专业、简洁，能快速找到最合适的保存方法，不像是野路子，而像是经过极为专业的教导。 安乐不免多看两眼。 恐怕，这便是白杰作为新人被吸纳进猎人小队的原因。 要不是因为时间紧急，白杰甚至想把昆虫的血液都收集起来。 这样的动静，势必会引来一些存在的关注，所以约瑟夫只让白杰收集价值最高的素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在巨大的利益下，他们愿意承担一定的风险。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在其他危险到来之前，一行人便从此地撤离。 路上，白杰颇为痛惜的捶胸顿足：“可惜，可惜了啊！” “那可是矿石虫的血液啊，要是过滤掉毒性的话，一百毫升能卖五六百块呢！” 安乐拄着“手杖”，走在白杰身边，好奇问道：“矿石虫？” 那种诡异狰狞的昆虫，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是的，那种巨型昆虫就叫异石虫。” “是一种以异石为食的昆虫。” 在“精神治疗”后，白杰对安乐愈发尊敬、亲近，见他略有不解，立刻解说道。 “异石，乃是特殊的矿石，蕴含有超凡特性。” “而异石虫，在吃下异石后，便能汲取这些超凡特性，获得强大的力量。” “还有一点，异石虫的出现，就意味着……这附近一定有石族人的踪迹。” 白杰的战斗力不咋地，但是对于荒原上的了解，却是一点都不逊于安乐，甚至还要远远超出。 “没错，找到石族人的聚集地，我们也能休整一段时间。” 这时，一旁的约瑟夫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他推了下金丝眼镜，友善的一笑：“医生，你应该不介意陪我聊上两句吧？” 安乐的笑容也很真诚：“当然。” 他忽然有些好奇，继续问道。 “话说回来，你们对石族人……了解多吗？” 在《荒原游记》中，也有对石族人的记录。 但只有零星的几句话。 【石族人，荒原上的流动族群。】 【是以女性为主导的母系氏族。】 【居无定所，住在便于迁移的装置中，以异石为能源生产生活。】 【顺带一提。】 【石族的女人们身材健美，比一般人更加强健，皮肤带着淡淡的小麦色，大概是常年居住在荒原上的影响。】 【她们的体质不弱，身高普遍较高，腿好长。】 【而且，石族人的一些道德观念，和住在城市里的人不同。】 【对她们来说，传承子嗣、繁衍后代，是非常重要的使命，同时也是十分自然、无需害羞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血脉相近的缺陷，石族人之间很难怀上孩子，导致生育率极低。】 【所以，她们会主动追求荒原上强大的行人，未必要让对方留在族内，但是会提出“借（喵）种”的请求，以维持族群的延续，还能收获优良的基因。】 【这或许也是石族是母系氏族的原因之一。】 【简单来说，石族人极为热情。】 【如果来到荒原上，一定要去体验一下她们特有的风情。】 【我想我会永远记住那个夜晚，我见到石族族长希琳，她带着自己的妹妹、女儿一起来到我的房门口……】 接下来的内容，安乐照例直接略过。 以辛青仪在荒原上几乎横着走，和尸女、沙虫做了那事还没啥大碍的实力来看，石族族长会追求他，实属正常。 总之。 通过这些少儿不宜的内容，安乐大致知道石族人的习性。 但是对所谓的“异石”，还有异石的用法，他却一无所知。 ——哪怕是写游记，辛青仪的重点都放在带有颜色的事情上。 ——只能说，不愧是你！ 听到安乐的问题，白杰脸颊微红。 “我自己是没有亲眼见过啦，但听说她们是母系氏族，而且风气很……特别？” “经常有人在猎人协会里炫耀他们去过石族的聚集地。” 约瑟夫则是撇了撇嘴，语气有点嫌恶。 “是一群不知廉耻的女人。” 但他很快又不情不愿的说道。 “但除去这点，她们还是挺厉害的，毕竟是能在荒原上生活的人，性格也还不错。” “而且她们的异石工艺……极为精妙，不输于城市里电气科技产物。” 说着，约瑟夫精致的脸上浮现出丝丝的赞叹。 听他这语气，显然是和石族人有所接触过。 不过安乐有些好奇，就辛青仪的描述，石族不该是男人的天堂吗？ 约瑟夫怎会是这种反应？ 他隐隐看出些东西，但看破不说破，装作无事发生过，继续说道。 “异石工艺是什么？” 约瑟夫答道：“就是以异石为能源，开发出的一套独有的体系，和城市里曾经短暂的蒸汽时期有些相似之处。” “我听一些石族人说，那是从上千年前流传下来的神秘工艺，至今仍在不断发展。” “如果异石储量够多的话，这本该是一项能推广到全世界的体系。” “真有这么厉害？” 白杰诧异问道。 他还是第一次从约瑟夫口中听到这么高的评价。 “语言无法准确形容异石工艺的神奇，你们亲眼见过才会明白。” 约瑟夫很认真，眼中流露出向往和憧憬。 “我有个问题。” 安乐注意到一点，问道。 “既然异石储量不多，而且石族又是流动族群，他们是怎么获取异石的呢？” 约瑟夫表情一怔，但还是说道：“这可能涉及石族自身的一些隐秘，就不是我们外人能知道的了。” 这个解释确实说得过去，安乐也不再发问。 接着，约瑟夫惯例表扬了白杰一番，说他帮上了大忙。 白杰挠挠后脑勺，咧嘴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等到约瑟夫离开后，白杰忽然有些奇怪。 ‘我好像对约瑟夫队长，没那么……’ 本来，他在得到约瑟夫夸奖后，内心会欢呼雀跃，简直像是有小鹿一头在胸口撞死。 但是今天，开心还是开心的，就是没有那么强烈。 这种反差感，令白杰感到不解。 安乐把白杰的反应看在眼里，什么也没说，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 “你应该……不是一般的荒原猎人吧？” 这次，白杰腼腆易羞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有些严肃和紧张，过了片刻才重新恢复原样。 “医生，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安乐见状也不在意，微微一笑。 “不想说也没关系，不用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害你。” 他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人，尤其是在荒原上。 还是那句话，能在荒原上行走的人，没有谁是易于之辈。 白杰也绝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天真，更可能是以这幅姿态为伪装，让人下意识放松警惕。 不过，白杰终究还是太年轻，被试探一下就露了破绽。 见他没有诉说的想法，安乐也不纠缠。 他默默来到一旁，闭上双眼，继续消磨鬼眼中的骨片。 只融入了一片，就让安乐对“鬼”“鬼力”等事物有了更深的感触。 安乐很期待，把这1411块骨片全部融合，会给他带来怎样的蜕变。 ****** 高耸诡谲的教堂内。 安乐睁开双眼。 迎面看见的仍是跪倒在地的塞蕾：“安神父，恭迎你的归来。” 安乐一如往常的把她扶起，顺带被吃了点豆腐。 今天，终于到了举行仪式的日子。 换句话说，炎女要回来了。 说实话，这些天没见到炎女，安乐还怪想念的。 ‘不知道她会不会太愧疚了。’ 安乐有点担心。 即便安乐没有真正死去，但他的一具肉身，毕竟是被炎女硬生生的烧成灰烬。 就炎女的性格，搞不好还会因为歉疚而不敢见他。 “安神父……您是在想炎女吧？” 塞蕾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后传来。 看她的神情，似乎比平时还要更冷一点，像是雪山上的高岭之花。 安乐心中凛然——看来，在经历上次职场内卷事件后，情况果然更加恶化了。 塞蕾搞不好会更得寸进尺。 这种不正之风，怎能长久？ 安乐正要拿出身为老板的威严、狠狠教育塞蕾时，却突然感到……后背有什么东西贴了上来。 车灯！ 是车灯！ 塞蕾从身后抱住了安乐，双手环闭在他身前。 只是因为过于宏伟的“邪恶”，导致两人间隔了一小段距离。 隔着布（喵）料，安乐仍能感受到那惊人的弹（喵）性和柔软，像是棉花的蓬松、云彩的轻柔、布丁的嫩滑，但又根本不是这些死物能比拟的。 与之传来的，还有逐渐升高的温度，清晰可闻的心跳声。 丝丝独特的幽香，正在钻进安乐的鼻腔，并且勾起…… 只能说，魅（喵）魔！不愧是魅（喵）魔！ 安乐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在默默享受这份美好触感的同时，错愕说道。 “塞蕾，你……” 塞蕾把额头靠在安乐背上，幽幽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别样的火热。 “安神父，请您多注视我一会儿吧……” 安乐陷入沉默。 而这时，教堂的大门缓缓开启。 “吱呀——” 安乐表情古怪。 别开这么会看场合的门啊！ 然而，为时已晚。 炎女欢快的声音，已经从教堂外传来。 “安乐安乐，我回来啦！快看我现在……” 她本来和平时一样，如同乳燕归巢，从教堂大门外蹦蹦跳跳的奔向安乐。 身旁围绕的火焰炽热明亮，宛如一个漂亮的火炬。 可炎女一抬头，就看见安乐身前两条白皙似藕节的手臂、身后若隐若现的身影，再一看他怪异的表情，就什么都懂了。 满是欣喜的话语戛然而止。 那永不会熄灭的火苗，都像是短暂的停止晃动，随后无精打采的萎靡下去。 安乐连忙出声解释。 “炎女，不是你想得那样。” 话刚出口，安乐便有些蛋疼：‘我是她们老板啊，干嘛和炎女解释这个？’ 他很快意识到，塞蕾是恰好挑中了这个时机，故意在快开门前抱住他的。 好在，炎女的萎靡只是暂时的。 她身上的火焰，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迅速膨胀，要不是旁边的“死亡信徒”反应及时，就要被其直接吞没了。 “塞——蕾！” 炎女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就差直接扑上去了。 塞蕾也不甘示弱，一边把安乐抱得更紧了，以至于他都能感受到两…… 一边轻柔的说道：“哎呦，这不是炎女吗？” “好久不见呢！让我想想，上次是谁把安神父烧……” 论阴阳怪气的能力，一百个炎女也不是塞蕾的对手。 在听见这话后，塞蕾凶猛的气势快速跌落。 就好像一只威武霸气的吊睛白额老虎，在短短几秒内，变为落水的小狗。 而现在，这只小狗委屈巴巴的看向安乐，可怜兮兮的说道。 “安神父，我也不想的……你不要怪我好不好嘛？” “咳咳！” 还没等安乐给出回答，温润如玉的少年音在教堂门口响起。 高大的巨汉，龙人密走了进来，气度优雅非凡，却略有尴尬的问道。 “安神父，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安乐忍不住在心里说道。 果不其然，有密这个“外人”在场，塞蕾和炎女也都不好意思继续“职场内卷。” 塞蕾脸颊红红的松开手，还低头闻了一闻，像是在回味安乐身上的气味。 见到炎女仍有余怒的眼神，修女不甘示弱，挑衅的回瞪一眼。 ‘嘻嘻，我可以随便抱哦~’ 这更把炎女气得不行，但她也没有办法，只是闷闷的低下头，陷入自闭状态。 很快，安乐发现了一件事，惊讶道：“炎女，你的脸？” 原本，炎女的全身都被火焰笼罩，面部始终都是焦黑的颜色，看不出真实的外貌，甚至可以用“丑陋”来形容。 但是现在。 她的半张脸，从火焰中脱离了！ 而且长出了新鲜的血肉、皮肤。 它们都不再是被烧焦的模样，而是如同正常女孩一般。 炎女肤色雪白，半个鼻梁高挺，眼睛竟是十分罕见的桃花眼，一笑起来，好像一个春天都绽放了。 即便只有半张脸，也能看出，炎女是毫不逊色于塞蕾的美女。 安乐忍不住夸道：“炎女，原来你是一位这么漂亮的女性啊。” “而且，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 炎女笑了。 好看的桃花眼中，像是有明亮的星光闪烁，又像是有水光涟漪，漂亮得难以言表。 但唯一不变的，是其中倒映出的，属于安乐的身影。 刚才因塞蕾带来的苦闷、烦恼，瞬间烟消云散。 她从来都是一个如此容易满足的女孩。 塞蕾偏过头，没有说话。 而一旁的密，则是从一开始就在观察安乐，像是发现了什么，在短暂的惊容流露后，又迅速恢复原状。 这时，安乐再次开口。 “今天，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们。” 188.第一次教堂外调查（4000） “安乐安乐，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炎女第一个表态，目不转睛的盯着安乐，像是只忠心耿耿的小狗，就差身后插上一条尾巴晃个不停了。 塞蕾也说道：“安神父，请您随意差遣我吧。” 密也低下龙首，行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礼节说道。 “我也一样。” 安乐知道，他们都会无条件的服从自己的命令，但是今天他要做的事非同一般，所以才会如此郑重的说明。 他看了眼三人的神情，认真开口。 “我打算……亲自离开教堂，去探索外界的世界。” 塞蕾闻言，立即一怔，看着安乐的侧脸沉默不语。 她虽对这件事有所预料，但仍是不免略微失神。 恍惚间，修女仿佛再次看见了一道黑袍神父的身影。 他从满是迷雾的教堂外走来。 浓厚的、宛如实质的血腥在他身旁萦绕，数不清的亡魂他脚下的漆黑匍匐哀嚎，欢快活跃的触手在他身边起舞。 哪怕只有他一人，却像是能看到一整片尸山血海，亦或是深邃幽暗的深渊。 无尽的恐怖、贪婪，尽数归于其身。 让塞蕾浑身颤栗，心生惊惧，让她……欲罢不能！ ‘呼……我就是想见到那种姿态的您啊！’ ‘如果开始对教堂外的探索的话，您应该会很快变回那幅模样吧？’ 塞蕾俏脸上升起红（喵）潮，吐息渐渐湿润。 她不自觉的并起双腿，小幅度的摩挲着。 沉醉狂热的视线更是一秒都无法从安乐身上移开。 倘若不是炎女他们在场，塞蕾恐怕真要忍不住做点什么了。 相比于塞蕾的兴奋，炎女和密的反应却有些紧张。 炎女怯生生的问道：“安乐，你一定要去外面吗？” “虽然由我说没什么说服力，但教堂外……还是很危险的。” 密点点头，诚恳道：“对我们来说，外界都存在一定的危险，以您现在的状态……” 他的话没说完，但是意思很明确，简单来说——你太菜了，怕你出事。 安乐不觉得这是冒犯，反而很坦然。 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在所谓“异域”也就是现实中，还算不错，好歹迈入了B级超凡者的行列，在许多城市里不说是顶尖高手，但至少也有一席之位——以月涌市稀少的B级数量，便可见一斑。 但要放在这教堂所处的世界，能不能自保都是一个问题。 像是此时，安乐敢肯定，和自己这些员工相比，他肯定是最弱的那个。 弱就是弱，强就是强。 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 可探索外界，对安乐来说，同样势在必行。 除去“好奇”这一微不足道的因素外，安乐有一种直觉，在教堂外，或许能找到……让他更加完整的契机？ 这个说法有些奇怪，但安乐找不到比这更合适的描述方式。 或许理解为，这是源自于他灵魂深处的渴求，不可能轻易放弃。 其实，安乐早就有外出探索的打算，不是头脑一热的冲动。 只是之前条件一直不够成熟，在【幽冥之门】吞没掉寂静墓地后，安乐阴差阳错汲取了一部分神性物质，让教堂再次隐隐发生了改变。 这变化并不明显，却又真实存在。 给安乐一种感觉：‘它说，可以上了！’ 再加上密和炎女的到来，安乐才真正下定决心。 于是，安乐继续说道。 “我知道我现在实力尚有欠缺，但是……这不是有你们在吗？” “和你们一起同行，应该能解决绝大部分的危险吧？” 炎女一听这话，那一只桃花眼立即亮了起来。 ‘由我来保护安乐……由我来保护安乐……’ ‘这一次，轮到我了吗？’ 她不断在心底重复这一句话，像是回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情，既兴奋又欣喜，马上信誓旦旦的说道。 “交给我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密稍有犹豫，但还是说道：“如果这是您期望的话，我会尽我所能的。” 安乐转头看向塞蕾。 却发现一向冷清的修女，这时忽然有些失魂落魄。 她幽幽的开口：“安神父，我无法离开教堂，不能跟随您一同前往。” 安乐早就猜到这一点。 更何况，就算塞蕾能够离开，安乐也会让她留下来。 要是没有可信的人呆在教堂里，安乐总会有些不放心。 从一开始，他就没把塞蕾算进外出探索的队伍里。 “既然如此，在举行仪式后就出发！” ****** 【污秽理智+78！】 不知不觉间，举行仪式获取的污秽理智，也逐渐增加到现在这个数值。 虽说还不如安乐一天从光太等信徒身上得到的净利润，但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嘛，白送的污秽理智，不要白不要。 目送着亡灵信徒从教堂大门中走出，安乐也来到了门口。 他看着门外浓郁的雾气，汗毛微微竖起。 危机感伴随寒意一同涌上心头。 安乐愕然发现，他的身体竟是在轻微颤栗。 而颤栗的原因，绝非是恐惧、害怕，恰恰相反，那种情绪，名为“兴奋！” ‘我兴奋到发抖了？’ 安乐没有察觉，他的嘴角，早就不自觉的勾起。 “安神父，请带上这个。” 塞蕾纵使情绪低落，但还是跟在安乐身后，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 一盏煤油灯？ 还有一个怀表。 随后，修女将它们递给安乐。 “它会为您指引方向，即便在迷雾中也不会迷失。” 而怀表的作用，自然是判断时间的流逝长短。 教堂里没有电源，照明都是依靠一盏盏煤油灯。 但是这一盏则明显有些不同。 古朴的金属散发着晦暗的光泽，玻璃罩子里的火苗，微不可查的摇曳着，下方盛着油液。 神秘的波动，随着火苗的燃烧而扩散。 附近的些许雾气，因此被驱散。 安乐忽然冒出一个疑问：‘这些液体，真的是煤油吗？’ 因为外形的原因，安乐一直将其称之为“煤油灯”，但是仔细一想，它们似乎从来不用添油，就能这样持续不断的散发光和热。 安乐忽而泛起些许寒意，果断决定不再深思下去。 提着这盏油灯，安乐索性大步向前，迈出教堂的大门，投身于迷雾之中。 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袭击了安乐的全身。 恍惚间，一点物质似乎从虚无中诞生，无数灰暗交错浮现而出。 这些线条分为好几股彼此交错纠缠，犹如肌肉复杂的肌理，美丽而又震撼人心。 世间的景象，在安乐眼中呈现出更真实的姿态。 紧接着，像是有无比璀璨的光芒在他眼前绽放，绚丽缤纷的色彩宛如活着的绸带、河流，那种美感凌驾于众生之上，是让人只想去追求、沉迷的最终极之美。 即便是安乐，都不免陶醉其中。 而在那美丽的尽头，是一团宛如包容了世界万象的存在。 祂囊括了所有的画面、声音、气味，色彩…… 因为包含了一切，所以又一切都感知不到。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过量的信息像是暴风雨洗礼着安乐的灵魂，他这时明白，有些时候，光是“知道”这件事本身，就有着生命无法承担的重量。 如果硬要找一个词语去形容祂是什么，那便只有—— 不可名状！ 在安乐做出某些事情之前，灰色的触手深深扎根于头颅之间，将污秽与疯狂抽取。 【污秽理智+32！】 这次被污染的理智竟足足有32点！ 要知道，正常人的理智总值是100，骤然减去32，基本在瞬间就会疯掉，在跌下60后，便会堕入不断畸变的处境。 更不要说，安乐的理智比起一般人更为坚挺。 往常，能让他降低十来点的存在，都是某些神祇的手笔。 这一回跌落的数值，却远远将其超越。 倘若是一般人，恐怕在陷入迷雾的一瞬间，就会畸变成怪诞的怪物。 “安神父，您没事吧？” 密有些担忧的问道。 安乐摇摇头：“没事。” 他看了眼密和炎女，两人的神色如常，像是根本没受到这迷雾的影响。 这也难怪，比起教堂，这片迷雾才是他们所处时间更长的地方。 安乐回过头，发现高耸的教堂，正在快速的淡化，好像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把它抹除。 塞蕾伫立在大门旁，双手交叉合拢，放在身前。 她的神情虔诚而恭敬，像是一个真正的修女一样，做出祈祷的动作。 声音隔着雾气，虚无缥缈的传来。 “安神父，我会为您祈祷……” 没过几秒，塞蕾的身影便和教堂一同消失在茫茫雾气中。 在这神秘的地域，教堂的位置始终在发生改变。 看着手中的油灯，安乐心有所感——火苗指向的方向，便是教堂的所在。 平复下心情后，安乐环顾四周。 雾气！ 一望无尽的白色雾气，像是永不会消散般，覆盖在天地之间。 甚至于除去雾气，安乐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事物。 但是，安乐的灵觉却能察觉到，无数可怕的存在，藏匿于这片白雾中。 ‘刚刚我看到的……是雾母？’ 安乐再次想起了这个名字。 那种伟大的、高高在上的不可名状之感，在他所接触的所有神祇中，都是最高的那一档次。 或许也因为，这里是她的主场？ 在这瞬间，他的心底又传来一阵悸动，雾气像是涌动了起来。 ‘光是想到名字，都会有所反应？’ 安乐很快控制好思绪。 他方才感受到的气息里，属于神祇的，都绝对不只一道！ 荒原和这里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安乐先是低下身，观察了一下脚下的地面。 似乎还是泥土和岩石的混合物，但是硬度、密度极大，简直像是金属。 安乐捡起一块碎石，在几乎用了全力的情况下，才把它捏出几道裂痕。 他对自己的力量还是挺有自信的。 狂信徒锻体术、血斗术打下的基础，加上【阴影之躯】【阴阳鬼眼】、龙血、源血对体质的淬炼，还有在踏上荒原后，一刻都没有停止过的【狂信徒呼吸法】。 安乐的身体素质，早就在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夸张的程度，全力之下能轰飞一辆轿车。 在普通人看来，肯定算作“怪力”的范畴。 然而，在这力量下，这碎石却如此顽强。 可见地面的坚固程度。 但在油灯和炎女的共同照明下，安乐还是能看见，附近的地面并不平整，有多处坑坑洼洼，还有一些足足十几米长的裂痕、直径超过五米的脚印。 ‘能在这里存活的，全都是怪物！’ 安乐做出定论。 ****** 半个小时后。 安乐仍在迷雾中行走，密走在他的身前，炎女则在身侧。 他现在居然有点……无聊？ 在最初探寻的兴奋消散后，这样漫无目的地在白雾中前进的过程，开始变得乏味枯燥。 再漂亮的景色，倘若天天看，也会变得索然无味。 直到现在。 除了白雾外，安乐只见到了零星的几只亡灵。 而且还全无灵智，像是空白呆板的机器，执行着机械、无意义的工作。 安乐一开始还有些意外，但在密的解释后很快理解情况。 白雾构成的世界充满危险没错。 但那些危险，都潜藏在极其隐秘的角落，除非恰好撞上，它们不会主动袭击其他的存在。 毕竟，能在这里存活的生物，大多已经不需要通过进食的方式来维持生命。 招惹其他怪物，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只有一些特殊的家伙，才会主动袭击活物。 “这里还有一条潜规则，如非必要，不要发出太大的动静。” “好像如果那样做，会引来一些不可名的存在。” 密那狰狞的龙首中，说出的话语却很温柔。 不管听上几次，安乐总感觉有点古怪。 “咦？还有这种规则吗？” 炎女很惊讶的问道。 密默默看了她一眼：“安神父，她不被纳入正常情况之中。” “嗯？” 炎女挑起秀眉：“大个子，你什么意思嘛！” 密慢悠悠道：“没什么意思。” “你这大个儿！” 炎女的火苗蹭蹭的冒了出来，在她被引爆之前，安乐忽然说道： “你们两个，之前就认识吗？” 密点点头，迟疑一秒后，继续说道：“除去我们、塞蕾外，还有九人，都和安神父您关系紧密。” “我们曾被您赋予了荣耀的称号——使徒。” “但请您注意，在我们之中，仍有人是不能信任的。” 这还是安乐第一次从密这些手下口中，听到这方面的事情，心中微微触动。 ‘加起来一共十二人。’ ‘……十二使徒？’ 189.世界名画 《塞蕾在教堂》 白茫茫的迷雾中。 空旷而寂寥，好像只有他们三人存在。 关于过去的隐秘，本该在安乐面前缓缓揭开。 “安神父，在我们当中……” 龙人还想继续往下说，旁边的炎女却是突然叫道。 “密！你难道忘了吗？” 她的神情很严肃，不同于平时。 密话语为之一顿，而后说道：“我当然记得，但是……” “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吧？” 炎女再次说道，带上了警告的语气。 安乐若有所思的看向两人，她口中的“我们”大概率不只是他们两人，而是那十二使徒。 再结合密的话语，不难猜出—— 他们中出了一个叛徒？ 或许，不只一个？ 但是出于某些原因，他们选择做出约定，将这些隐秘埋藏在心底，不去告诉自己。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无论是炎女还是塞蕾，在这之前，都没有和安乐提及过这些往事。 安乐内心没有太大波动。 只是莫名想起了著名的宗教故事——耶稣与十二门徒，还有那幅名为“最后的晚餐”的世界名画。 密像是进行了一番激烈的心理斗争后，叹了口气说道。 “抱歉，安神父，有些事情，我暂时还不能告诉您。” “因为，让我们立下约定的，正是……从前的您。” 他颇为惶恐的低下头，语气小心翼翼，生怕引起安乐的不安。 “所以……请您理解。” “好的，我知道了。” 安乐面色不改，对此早有预料，平淡的说道。 “那么，继续往前走吧。“ ****** 又是整整一个小时过去。 安乐身边，仍是化不开的浓雾，仿佛永远看不到边际。 只是这一回，在他们身前，却倒着一具正在慢慢烧成灰烬的遗骸。 光是被烧化的骨架都有五米之高，体长更是超过七米，可见其生前的强大。 他们在无意识间走到了这家伙的领地上，引来了它的袭击。 然后…… 就变成眼下这幅模样了。 炎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脸颊，不安的看向安乐，像是做错事的小女孩。 “我好像……又有点用力过猛了？” 先前，他们已经遇到过两次这样的袭击，但在炎女的火焰下，怪物就好像是薪柴一般被点燃，没能带来任何威胁。 但同样的，也没有任何收获。 怪物连皮肉带骨头，全都被烧成了焦炭和灰烬。 这和安乐雁过拔毛的风格不符，便让她不要那么着急出手。 但这次这只怪物动作极快，又从暗处偷袭，密无法保护安乐周全，炎女情急之下，便再次动用了火焰。 结果，就变成了眼下这幅局面。 安乐笑了笑：“炎女，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你的啊。” “而且……或许这次，并非毫无收获。” 在怪物遗骸上的火苗一点点熄灭后，它的体积缩水了无数倍。 但在地上积累的灰烬中，似乎还有一些东西，没有被烧干净。 安乐提着油灯走了过去。 在焦黑一片的地面上，仍残余着惊人的热量，连带着雾气都变成蒸汽般的存在，渗进人们的皮肤。 一旁，密峥嵘的龙首都浮现出些许汗水，可见这里温度之高。 他颇为担忧的看着安乐的背影，心想：‘这么高的温度，安神父能受得了吗？’ 密正想出言提醒，却意外发现，安乐的神情轻松，甚至连汗都没有流一滴。 他心中松了口气：‘不愧是安神父！’ ‘但这种变化，是因为……她吗？’ 密用余光瞥了眼炎女，猜测着。 虽说塞蕾、炎女、密对安乐都忠心耿耿，但是他们的行为方式，都因为各自的性格有所不同。 塞蕾不用多说，她馋安乐身子很久了，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而迟迟没有下手。 炎女则对安乐抱有濡慕之情，会无条件的服从他的命令，就算安乐让她当自己的狗，她也心甘情愿、甘之若饴。 而密的心态，和两女都不相同。 在他还是枚蛋的时候，就被安神父捡到，并且一直抚养到他成为可靠的大人。 说是父子之情，丝毫不为过。 但是，那是对从前安神父的情感。 密也很清楚，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不管有没有那些记忆，安神父就是安神父，是他要一生追随、侍奉的存在。 可相比于从前被安神父照顾的处境，现在的情况无疑反了过来，是由他来保护安乐。 所以，密的心态，就好像是一个老妈子，总是担心安乐遇到什么危险。 换句话说，就是保护欲过剩！ 以至于安乐都有点不自在。 有着【幽暗级恩赐：拒火之躯！（+3）】的加持，这种程度的高温，根本不被安乐放在眼里。 事实上，对现在的安乐来说，只要不主动触碰炎女的火焰，他是可以靠近炎女的身边而不被灼伤的。 只是炎女有了上次的阴影，刻意隔开了一定的距离，不敢靠安乐太近。 安乐走到了焦黑残骸的核心位置，他看见。 一小截与众不同的骨骼，被埋藏在烧焦的残渣中。 呈现出玉石般的质感，极为不凡。 能在炎女之火下幸存，足以可见其含金量，就好比某只E姓战队，鏖战五局，正面击败强敌、最终夺冠的含金量。 安乐的内心因此而悸动了一下，他刚才也有类似的感觉，一种渴求的情绪油然而生。 于是，安乐伸出手将它捡起。 一入手，滚烫的高温传递到皮肤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轻微的震动。 安乐心中微奇：‘它……还活着？’ 不过他细细感知，却发现并非如此。 这只庞大可怕的怪物，已经彻底死亡，意识被彻底磨灭，但仍有残存的生命力，汇聚在这骨段中。 它身上最精华的能量，都留存在其中。 过于旺盛的生命力，给人一种它是个活着的生物的错觉。 安乐也是因此感到渴望。 他有预感，倘若把其中的骨髓吸收，自己的【血术士】估计就能彻底完成蜕变，到达下一个层次。 安乐心中意动，但现在不是时候，还是得先回到教堂再说。 想到这里，安乐索性说道。 “差不多该回去了。”(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Ｃ o Ｍ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8 0 。Ｃ o Ｍ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有这块骨节作为收获，安乐已经挺满足了。 这毕竟是第一次外出探索，主要是适应环境和感受氛围，他本以为会一无所获呢！ 按照油灯火苗的指引，三人向教堂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安乐总结归纳这次探索的经历。 在外出探索的过程中，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枯燥而乏味的，如果是一个人在这无边无际的白雾中行走，绝对会被逼疯的。 而且，别看那些怪物在炎女的火焰中毫无反抗之力，能留下一块骨头来都不容易。 可老实说，它们对安乐而言，却是手段尽出也无法杀死的敌人。 每一只，放在现实里，都有摧毁小半座城市的实力。 更何况，这些家伙还不是白雾中最可怕的那一类。 安乐再次坚定了想法—— 现阶段，绝不能单人外出探索。 打个比方，教堂外的区域，就像是游戏中的高级副本，怪物的等级高得吓人。 而安乐只是一个萌新玩家，独自下本，相当于自寻死路。 但他也有自己的办法，俗称——摇人！ 炎女和密的存在，就好像是满级大号带妹下本一样，大大减小了探索的危险和难度。 虽然仔细想想有点羞耻，但安乐不得不承认，被带的感觉还挺爽的？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当一个混子呢？ ‘不过，我是他们老板嘛！’ ‘轻松点也很正常。’ ‘要是当了老板还不能随便摸鱼，这老板，不当也罢！’ 安乐正想着这些事情。 却突然注意到，旁边的炎女时不时的瞄着自己，俏脸上略有扭捏，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一向是这样的性子，在某些方面格外不坦率。 旁边的密看在眼里，忧心忡忡的摇了摇头。 虽然他和炎女算不上太熟，但是，很难有人会讨厌一个心思单纯如孩童的人吧？ 况且，比起那个可恶的、阴冷的塞蕾，密还是更希望炎女成为他的主母。 即便安神父的配偶未必只有一名。 起码在排列位次的时候，炎女最好能靠前一些。 不知不觉，这只龙人老妈子的心态愈发严重，都开始担心安乐的婚恋问题了。 为了助炎女一臂之力，密直接开口问道。 “炎女，你是有什么话想对安神父说吗？” 炎女娇躯一僵，下意识回道：“没、没有！” 但她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桃花眼水汪汪的眯起，像是有水雾弥散。 半张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煞是可爱。 安乐偏过头，用问询的目光看向炎女。 被安乐一看，炎女脸颊更是泛起一坨红晕，她知道，现在如果不说的话，就要再次等待好多天，而且下一次也未必能说出口。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炎女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道：“安乐，我有一个请求……” “咳咳！” 还没等炎女说完，密却是先声说道。 “安神父，距离教堂应该已经不远了。” “炎女会保护好您的，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安乐点点头：“你走吧，注意安全。” 这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连忙改口：“稍等一下。” 安乐从空间遗物里拿出了一套特大号的黑色西装，包括衬衫、领带和长裤。 “这是你上次要的衣服，我差点都给忘了。” 这是安乐还在月涌市时，专门找人定做的一套服装，格外宽大不说，还是用特殊的超凡材料制成，拉伸性极强，还不会变形。 花了他不少钱。 安乐之前就想给密，只是上一回举行仪式时，龙人没有来到教堂。 所以。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密的龙首异常狰狞，长着粗粝不平的鳞片、峥嵘的角，一双金色的竖瞳眼眸散发着慑人的气息，在一般人看来，甚至称得上“可怕”。 但就是这样一张骇人可怖的面容，此时竟像是“软化”了一般，流露出温柔的情绪。 “谢谢您，安神父，我会好好珍惜的。” 密轻声道谢后，接过这身衣服。 随后举起右手，一滴近乎纯金的粘稠血液，渐渐在他的指尖凝结，好似有龙吟之声在其上响起。 这引起了安乐血脉的共鸣。 心脏的跳动因此加速，无形的力量在体内躁动不安。 那是属于古龙的力量！ 龙血！ 还是极为精纯的龙血！ 伴随着它的凝结，密的气息都肉眼可见的衰弱了几分，似乎是付出了某种代价。 密郑重其事的将它奉上，说道。 “安神父，请谨慎的吸收这滴龙血的力量，切忌不可贪功冒进，至少要分十次消化吸收。” 安乐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真诚说道：“谢谢。” 密露出笑容：“您无需向我道谢。”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很快，龙人高大的背影，逐渐被白雾所吞没，消失不见。 安乐身旁，只剩下炎女一人。 “他居然把精血送出来了？” 炎女也有些惊讶，心头蓦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果然，就连这个大个子，都要和她来抢安乐了吗？ 安乐问道：“精血？” 炎女老实的答道：“是的，那是密力量的根源，每一滴精血，都至少要花费他一年去凝练呢！” “每一滴精血的付出，都意味着他实力的跌落。” “居然是这么珍贵的东西。” 安乐稍有感慨，心想是不是该从别的方面提高一下员工的待遇，他又问道。 “对了，你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有什么请求，直接说就是了。” 炎女俏脸微红，视线到处飘移，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但还是说道。 “您能……摸摸我的脸吗？” 安乐心情古怪，他还以为是什么呢，没想到就这点要求？ 但考虑到炎女一向以来的性格，能说出这话，恐怕都鼓足了她全部的勇气。 事实上，炎女本来根本不敢提出这请求，但一想到在教堂里塞蕾抱住安乐的画面，一股酸涩就在她心底翻涌。 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最终成功说出口。 “好的，没问题。” 安乐向炎女靠近。 炎女刻意压制着周身的火焰，小心翼翼的，不让它们碰到安乐。 但灼热的高温仍残存在四周，让空气都扭曲了。 据炎女的说法，她的半张脸恢复正常，是因为她对火焰的掌控迈入了新的领域，这才能压制住脸庞不被点燃。 等到炎女真正掌控了这股火焰的力量，或许就会和普通的女孩一般无二，拥有健康美好的肉体。 安乐伸出手，不断接近炎女的脸庞。 她的桃花眼愈发水润，红霞遍布脸颊，嘴角勾起幸福的笑意。 哪怕她的剩下半张脸，以及全身都仍在被火焰灼烧，但在安乐看来，这笑容仍是极美的。 一位女子的脸红，胜过一大段对白。 安乐的手指触碰到那滚烫的肌肤，轻柔的抚摸着。 炎女舒服的发声：“唔……” 她脸红得更厉害了。 这种真实的触感，于她而言，还是第一次体验到。 ‘明明只是摸脸而已，怎么感觉，这么瑟（喵）琴？’ 安乐心里吐槽道。 ‘但话说回来，还挺好摸的……’ 或许是刚刚长出来的缘故，炎女的肌肤嫩滑，像是可口的布丁，让人只想咬上一口。 除了摸着烫手以外，没什么缺点。 没来由的，安乐想到了正在教堂祈祷的塞蕾，还想起了从前看过的一个段子。 世界名画：《塞蕾在教堂》 “画上的男人是谁？” “安乐。” “他旁边的女人又是谁？” “炎女。” “那塞蕾呢？塞蕾在哪里？” “塞蕾在教堂。” 190.【幽暗级恩赐 圣血侯爵】 没过多久。 在送别炎女后，安乐回到了教堂。 塞蕾仍维持着安乐临走前的动作，美目紧闭，双手放在身前，默默祈祷。 见到大门打开，安乐从迷雾中迈入。 她才惊喜的睁开双眼，清冷的脸上略带笑意，如同往常一般说道。 “安神父，恭迎您的归来。” 如果安乐没有闻到空气中那股像是海鲜的气味，没有发现地上那摊可疑的液体的话，这一定是非常令人感人的重逢。 ‘塞蕾你在做什么呀塞蕾！’ 安乐在心中质问道，却不敢点破这一点。 况且，他一想想之前自己摸炎女脸的画面，总有种没来由的心虚，以至于视线有些飘忽不定。 ‘我心虚什么呢？’ ‘我只是尽一尽老板的义务罢了。’ ‘真要说被潜规则的，反而是我才对吧？’ 安乐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压下那股心虚感，却听到塞蕾忽然开口问道。 “安神父，炎女……是不是让您摸她的脸了？” 安乐表情一僵，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果然……我就知道。” 塞蕾的语气幽幽怨怨的。 “她被我之前的动作刺激到了，所以肯定想做点什么。” “但以她的胆子，也就只敢提出这种要求了。” 她对炎女还是很了解的，要不然也当不了这么久的对头。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 塞蕾之于炎女，也是如此。 “还有一点，您身上……有她的气味。” 塞蕾最后幽幽的补上一句，目不转睛的盯着安乐，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被这样直接的戳穿，安乐反倒不尴尬了，他也不难猜出塞蕾的想法。 于是，安乐走到修女身边，伸出手，像是抚摸炎女一样，在她脸颊上轻抚了一阵。 “这样就扯平了。” 说完这句话后，安乐就快步离开正殿，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塞蕾脸颊上带着红晕，停留在原地，她用手摸了摸安乐抚摸过的地方，属于安乐的气息还残留于其上。 她喃喃自语道：“安神父，真是……太狡猾了。” “但这次就先放过你。” 她也往自己的卧室走去，却是不知道要在里面做些什么。 回到卧室的安乐，不禁感慨自己的机智。 率先做出行动，不仅抚慰了塞蕾的情绪，还可以避免她提出更过分的要求，避免了职场内卷的恶化。 ‘我真是个天才！’ ‘话说回来，好像还是炎女的脸更好摸一点。’ 塞蕾的肌肤同样光洁嫩滑，但是在刚刚触碰时，她一直紧绷着脸，像是在克制着什么。 而且她的身体很冷，不像是炎女那样炽热滚烫。 ‘我在干嘛？对比这种事有意义吗？’ 安乐摇了摇头，将心头的杂念祛除，随后拿出了那一截晶莹如玉的骨节。 是时候将【血术士】升入下一个等级了！ 虽说密的精血大概也有帮助他晋升的效果，但是安乐的直觉告诉他，那枚精血中蕴含的能量太过充盈狂暴，以至于要是随便吸收的话，可能会被撑爆！ 所以，要在事先做好准备才能放心汲取。 安乐用手捏住骨段，先前的高温已经从它身上散去，但那股蓬勃的生命力，非但没有减弱，反而还愈发活跃。 简直就好像握住了一颗心脏，还能感受到有节奏的律动。 就安乐的猜想，这枚骨段可能是由怪物的骨髓凝结而成的。 而骨髓和血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让他产生了极为强烈的渴望。 安乐不再犹豫，直接一口咬下。 “咔嚓”一声，骨髓脆弱的外壳应声而碎。 它本就不是什么坚固的事物，只是依靠某种特性熬过炎女火焰的灼烧而已，甚至在被烧以后，呈现出陶瓷般的质感，越发易碎。 些许温润冰凉的液体，从碎裂处粘稠的流出，进入安乐的口腔。 再顺着食道向下流淌。 很快，那股冰冷之感迅速消退，从中滋生出了滚烫的热意。 “呼！” 安乐猛然吐出一口热气，仿佛能把空气都给点着。 但他没有停下，而是将骨髓一饮而尽。 剩下的骨髓外壳，在被掏空后，迅速失去了莹润的光泽，变成灰白的颜色。 进入安乐体内的骨髓，在短短几秒内就好像转化成了炽热的岩浆，透过无数细小的血管扩散到四肢百骸之中。 这温度，哪怕是有【拒火之躯】的安乐，都有些难受。 他浑身的肤色，都像是煮熟的大虾般通红，还有血色的蒸汽弥散而出。 气血奔涌，肌肉鼓胀。 安乐没有浪费宝贵的时间。 他口中的呼吸带上了神异的频率，每一次气息交换、心脏跳动，都好似在与虚空中的某种存在交互，引起空气微微的震颤。 难以形容的回响，在他的身体中持续震荡。 【狂信徒呼吸法】 即便安乐并不认为他是什么狂信徒，但是他就是能使用这项恩赐，本着实用主义的精神，他也没有弃之不用的道理。 属于骨髓的力量，在奇异的震荡中，渗透进安乐的血液、肌肉、骨骼，开始真正化为安乐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 安乐好像还能听到他血液的奔腾之声，宛如一条汹涌的大河。 每一滴血液，都在欢欣雀跃的狂舞，加入奔涌的行列。 安乐主动调用起体内的血之力。 它们在和骨髓带来的能量融合后，不断壮大。 恍惚间，安乐耳边响起轻声的呢喃。 “来……来吧……” 他的视野渐渐变得一片猩红，意识有如来到一个只有血液的世界。 “咕噜咕噜——” 安乐的呼吸间，好似有鲜红色的气泡向上升起。 他恍若置身于血液构成的深海，被血液所包裹。 但安乐不因此感到不适，反而有种处于母亲子宫、被羊水裹挟的安心与安详。 以至于安乐都想闭上双眼，就这样在此安眠。 但一丝丝警兆，令他马上清醒过来。 安乐心有所感，在这血液的海洋中说道：“是你？” “是我。” “也是你。” 一个声音在安乐心中响起。 所说的话语，却像极了谜语人，充满了云里雾里的神秘。 安乐转头看向一旁，一个血色的巨人，在血海中浮现。 他的双目与安乐对视，流露出些微的笑意，带着丝丝禅意和玄妙之感。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血色巨人的相貌，和安乐一般无二，好像一个放大了数百倍的他。 安乐上次也从他口中听到了同样的话语。 然而，他只是冷笑：“你不是我，不过是我的一部分而已。” “你怎敢这样出现在我面前？” 安乐伸出手掌，随后收紧。 下一瞬。 血色巨人的脸上，流露出错愕和惊慌。 “咔嚓咔嚓……” 无形的碎裂之声接连响起，血色巨人硕大的身躯，像是被巨力击中的瓷器一样，不断崩解、裂开。 随后，融入这一片血色的海洋中，不分彼此。 安乐感觉到，他对血液的掌控力，更加完整了。 那血色巨人，从来都不是另一个他，只是从血液诞生出的一个潜意识而已。 如果安乐真的听信了他的说法，恐怕会因此精神分裂，甚至被取而代之。 “吼！” 猩红的海洋中，又响起一声巨吼。 一只可怖的怪物，于其中浮现。 其身高高达七米，身长超过十三米，长得有点像是蜥蜴，皮肤上披着鳞甲，可背后又带着四对怪异的肉翅，四肢长着马似的蹄子，不伦不类，像是只会出现在神话故事中的生物。 安乐认得它，它正是被炎女烧成灰烬的倒霉蛋，它的骨髓中，留存着些许残余的意志，所以才会在此刻显现。 怪物昂首怒吼一声，便在血海中向安乐扑来。 “只是残魂而已，还敢放肆？” 安乐怒喝道。 他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长大，最终变成了一个足足有五十米高的血色巨人。 原本庞大到仿佛能随便碾死他的异形蜥蜴，现在变为了不到他膝盖高的小爬虫，和一只宠物狗差不了多少。 它本来凶猛不可一世，带着仇恨和愤怒，想把安乐撕碎。 可随着安乐变为巨人，它不由得愣在原地，那狰狞的面容上，也浮现出畏惧和惊恐。 但怪物剩下的毕竟只是一缕残魂，没有太高的智慧，只剩复仇的本能。 在短暂的惊骇后，还是向安乐冲来。 “来得好！” “妖孽，我要你助我修行！” 安乐直接抓起蜥蜴的尾巴，把它提起，像是抡铁锤那样，用力的挥动起来。 怪物的身躯不断和血色海水碰撞、挤压，带动着海水一起移动。 在这样大力的旋转、运动中，一个巨型的漩涡，正在血色海洋里逐渐生成。 漩涡搅动这整片海水，使得它们被中心的安乐吸引。 同时，蜥蜴的残魂，也在这过程中被持续消磨，和海水融为一体。 不知道过去多久。 怪物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而巨量的海水，也在不知不觉间被安乐尽数吸收。 原本五十米的巨人，此时已经达到了无法用语言衡量的高度。 极度充盈的力量，流淌在这具身躯之内。 这已经不是一拳打死一头牛的程度了，一拳打死一百头牛都没问题。 【血术士（+14）（深灰级）→圣血侯爵（幽暗级）】 【圣血裔中，以奇特的方式划分位阶。】 【子爵、伯爵、侯爵、公爵、亲王……】 【古老的圣血裔，对位阶十分看重。】 【低位者绝不可僭越，高位者对前者有绝对的支配能力。】 【这种封建腐朽的思想，在近些年来得到一些改善。】 【但有一点不变，血脉越是精纯的圣血裔，便拥有越高的地位。】 【他们口头上说着“圣血裔者，皆为父母兄弟”，但在高位者眼里，底层的圣血裔根本算不上人，故而也不能算作父母兄弟。】 【圣血裔是如此，人类亦是如此。】 【成为侯爵的人，或许会更接近于鲜血长河吧？】 纷乱的信息在脑海中涌出，安乐睁开双眼。 他的意识已重新回到了教堂的卧室中。 不过安乐的眼底，仍流露出微微的血色，神异而瑰丽。 这是在他血之力暴涨后，没能完全掌控的标志。 他的眼前，恍惚出现了一条古老到可怕的长河。 由鲜血组成的河水，永不止息的奔流。 这次，安乐看得更加真切。 长河的两岸，是一片难言的深邃黑暗，像是固体，阻隔着河水的冲刷。 每一次河水拍击在河岸上，安乐的心脏都会沉闷的颤动一下，带来强烈的心悸之感。 安乐的预感告诉他，不要去窥探那黑暗的深处，否则他说不定再也无法醒来。 他把注意力重新放在鲜血长河本身。 一股亲近、温柔之感油然而生，好像一位母亲在注视自己的孩子。 之前，安乐便有【鲜血长河的青睐】这一状态。 现在虽说面板上没有提示，安乐也能隐隐察觉到，这份青睐，应该是有所加深了。 他似乎距离鲜血长河的源头，更近了一些。 除此之外。 似乎还有某些事物，正在通过鲜血长河，降临在安乐身上。 像是一枚又一枚鲜红的血晶，穿过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进入安乐的身体。 “咦？这是……” 只在一瞬间，安乐便理解了一切。 这是来自鲜血长河的……恩赐！ 或者说，馈赠。 相当于某些游戏中，到达一定等级便会赠予礼包，激励玩家继续玩下去。 鲜血长河感受到了安乐的潜力，为了他不断提升血液的纯度，故而降下恩赐。 血晶一共有三枚。 代表着三个不同的恩赐。 【血之化身】 【圣血侯爵身体遭受血之力的洗礼，蜕变为一种超凡的事物。】 【任何部位，都可在血液和肉体两种状态下转化。】 安乐低下头，心意一动，手掌便变作一团血液。 在短短几秒后，又变回原样。 这项能力，可以躲避物理攻击，同时还有诸多妙用。 例如在战斗中，把血液刺入敌人的体内，然后变回实体，达到出其不意的偷袭效果。 【血液再生】 【你的骨髓被神秘的力量改造，能源源不断的再生血液。】 【据说，古老的圣血亲王，哪怕只有一滴源血也能重生。】 酥酥麻麻的感觉，于安乐的脊骨中出现。 像是有微不可查的电流，流淌而过。 在最初的麻痒后，竟是异常舒爽，鲜活的力量在其中流窜。 而安乐在看到最后一项恩赐时，却是稍稍怔神。 191.那可是我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 【源血凝练】 【源血，乃是圣血裔力量的来源。】 【正统的圣血裔，会借助源血来施展秘术，使其威力倍增。】 【越是精纯的源血，便越能发出强大的威力。】 【据说，部分圣血裔中，也以源血作为交易的货币。】 【但请不要忘记，源血，是一种被诅咒的存在。】 关于最后一项恩赐的知识，涌入安乐心头。 他其实很早就觉得奇怪了。 别的圣血裔，似乎随随便便就能调用源血，可以通过源血暂时的增强实力。 像是圣血亲王姬雅，更是不用多说。 她现在连完整的身体都没有呢！ 纯粹只是依靠一滴滴精纯的源血，就能维持下去。 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安乐走的是野路子。 不像是正统的圣血裔，被赐予“初拥”，一开始就是由一滴源血，影响改造他们全部的血液，而他们也以这滴源血作为基础，不断凝练新的源血。 而安乐获得的蜕变，自始至终都是源自于血脉深处。 所以有所不同，也是很正常的。 鲜血长河似乎是察觉到了这点，于是赐予了这项恩赐？ ‘你还是挺识……善解人意的嘛！’ 安乐一边想着，一边尝试着这项新获得的能力。 实际上，抛开源血的效果不谈，凝聚源血本身不算是一件多么神奇的事情。 难者不会，会者不难。 安乐之前只是不懂其中的诀窍。 只要掌握了方法，剩下的就只是水磨工夫而已。 在稍加尝试后，安乐便大概摸清楚了这是一个怎样的流程。 无非是将血液中的秘力，以特殊的方式凝结出一个“核”，随后储存在心脏中温养，在心脏不断跳动、血液持续循环的过程中，这枚“核”便会茁壮成长，最终成为一滴完整的源血。 ‘但话说回来，我现在都能算是侯爵了吗？’ 安乐转念一想，意识到这一点。 按照圣血裔的位阶划分，侯爵已经算不上低了，但上面仍有公爵、亲王，甚至是更高的位阶。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深渊级恩赐，极有可能就是【圣血公爵】，而更高的参圣级恩赐，便是【圣血亲王】。 到了这时，两相对比之下，安乐才恍然意识到。 ‘原来姬雅，还是挺厉害嘛！’ 起码值一个参圣级恩赐的价值，也就是10万点污秽理智。 ‘不管她多厉害，都是我的员工。’ 安乐露出了资本家的微笑。 ‘得想办法把她的价值全榨出来。’ 资本家就是这样一种生物，就连吸血鬼的血都不会放过。 走出卧室前，安乐还看了眼镜中的自己。 果不其然，不出安乐所料，他的相貌再度变得俊美几分，比起之前，像是打上一层美颜滤镜的效果。 ‘唉，又变帅了。’ 安乐惆怅的叹息一声。 他原本就长着一幅好皮囊，而在各项秘力的洗刷下，相貌更是自动向着更美好的方向优化。 其中血之力的影响最为显著，似乎圣血裔的血脉中就有着爱美的因子。 故此，绝大多数圣血裔都是俊男美女。 源血越精纯，容貌就越美。 而这次蜕变到圣血侯爵，无疑再次给安乐带来了这样的副作用。 因为这俊美的外貌，已经给安乐带来不小的麻烦，容易被搭讪都还是小事，还会被一些奇怪的家伙盯上。 现在，情况无疑会更加严重。 安乐心里吐槽。 ‘长这么好看又不能当饭吃。’ ‘还不如给我点污秽理智来得划算。’ 不过，既然变化已经发生，安乐也只能无奈接受。 ****** 专属于姬雅的小房间中。 姬雅的虚影，从她栖身的小盒中浮现。 金发红裙的倩影周围，空气微微扭曲，丝丝的猩红之力萦绕，神秘、高贵的气质，仿佛跨越千万年的时间，来到此地。 如果忽略掉她只有巴掌高度的话，完全称得上是一位绝世美人。 她的面容仍是一片模糊，没能完全凝结而出。 但依旧能从她脸上看出明显的喜色和惊讶。 “又一位圣血侯爵诞生了？” 作为圣血亲王，姬雅和鲜血长河有着异常紧密的联系，她的有句话其实没有夸张—— 血影·伊尔修斯·姬雅，这是注定被鲜血长河传颂的姓名！ 就在刚才，姬雅清楚的感知到，来自鲜血长河的一阵喜悦。 那是只有圣血侯爵以上的圣血裔诞生的标志。 这里的“诞生”，未必是出生的意思，在这些古老的圣血裔看来，每跨越一个位阶，便是一次新生，告别从前的自己，蜕变为另一种更高级的存在。 只是，近些年以来，部分圣血裔不再重视血脉的高贵性，走上了一条歪路。 而高位阶的圣血裔，寿命悠久，几乎不会陨落，他们不愿有新人来分走它们的权力和地位。 久而久之，新生的侯爵以上的圣血裔越来越少，有些走向凋零的趋势。 能有一个侯爵的诞生，无疑是一件好事。 ‘咦？好奇怪……’ 姬雅疑惑的歪过头。 这次鲜血长河的喜悦，似乎比以往更热烈、更持久一些？ 简直都不像是侯爵应有的情况，而逼近于伯爵的程度。 而且，她隐隐察觉到……那新晋圣血侯爵的气息，有些亲近、熟悉？ 似乎就在离她不远的地方？ 姬雅脸色忽然一变，想到一种可能性。 这时，她房间的门被打开。 金发红裙的虚影，立即缩回小盒中，只露出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悄悄的窥探盒外的世界。 “别躲了，出来吧。” 黑袍神父的声音响起，气得姬雅一阵牙痒痒。 姬雅可还没忘记，前段时间，就是这个可恶的家伙，一口气要走了她十滴源血，让她漫长的努力瞬间打了水漂。 ‘这是赤裸裸的压榨、欺骗！’ ‘说好的工作最低保障呢？’ 在当初“应聘”的时候，黑袍神父说得可是很好听，什么共同努力、为公司创造价值、公司是个大家庭、要实现人生的意义…… 但是直到现在，除去居住的环境从小盒变为一个房间中的小盒外，姬雅还没得到任何好处，反而只有一滴又一滴的源血被压榨，永远也存不下来。 即便，在一开始，姬雅的目标只是在安乐手下幸存。 可随着时间推移，再加上安乐承诺得那么好听，期望和现实差距过大。 姬雅心底不由得冒出一些消极的念头。 ‘反正积累下来的源血也不是我的，那我干嘛还要努力凝聚？’ ‘干脆就放任躺平，只依靠源血自己的再生能力，让他也得不到多少好处。’ 安乐早在前两天，便察觉到了姬雅的小心思。 知道她准备消极怠工，以躺平的方式无声抗议。 安乐自然不会允许情况恶化下去。 把员工压榨得太狠了，自然会遭到反噬，不少资本家就是因此被吊死在路灯上的。 安乐可不打算把自己的公司变成那种黑心企业，大家一起共同富裕，才是他的目标。 而抵抗“躺平”最好的方法，便是给予员工一个目标，或者说，希望。 比如说，鼓吹房产多么多么重要。 不买房人生就没有意义，就是失败者。 早买房早幸福。 房产是最好的投资手段。 员工在社会风气的裹挟下，被迫定下买房的目标。 买房，就要钱。 要钱，就只能努力工作、拼命内卷，还得耗尽父辈的大半积累。 等到欠下房债之时，就算不想努力，也会被逼着前进。 ——当然，这是绝大部分普通人的情况，有一小部分人，生来就拥有了这一切。 对待姬雅，也是相似的道理。 安乐温和开口：“我知道，你因为上次的事情心存不满，我很理解。” 姬雅急忙回答道：“我没有！” 这就好像，不管心里多么不满，在老板询问“你是不是有意见？”时，员工也不敢真的老实说“是”。 而且，姬雅迅速意识到，安乐身上的气息，和上次相比再次发生了改变。 那股属于圣血裔的气息…… “是你？你成了圣血侯爵？” 姬雅错愕的发声。 她的虚影从盒子里飘出来，来到安乐的身边上上下下的闻了一遍，更是试探的伸出纤手……没敢去碰。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姬雅彻底确定。 方才令鲜血长河喜悦的新晋侯爵，正是眼前这位黑袍神父。 ‘怎么这样……’ 姬雅麻木的仰起头。 前些时间，神父的血之力还远远没有达到这种程度，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侯爵了？ 而且，姬雅一直认为，神父掌控圣血裔的力量，一定是为了某种特别的目的，例如打入圣血裔的内部，收割更多的信徒。 或者是……彻底毁灭圣血裔一族？ 当然，这只是个猜想，不一定对。 在姬雅的潜意识中，黑袍神父就是这样一位强大而残酷的存在。 现在，神父已然是圣血侯爵，距离那不可知的目的，无疑更近一步！ 而帮助对方达到这种地步、助纣为虐的，正是她姬雅。 姬雅愧疚且自责的想着：‘难道……我真的要成为圣血裔的罪人了吗？’ 安乐看着她神情接连变幻，心情古怪，不知姬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准备按原计划安抚她的情绪。 “不如这样，我们约法三章。” “以后我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一口气索取那么多源血，你每积攒三滴源血，我只取一滴。” “等你累计给我30滴源血，我甚至可以……带你去异域。” 安乐现在所做的，便是给姬雅定下一个目标。 这个目标不能太遥不可及，也不能太轻松。 就好像在房价过高时，也会引得一些人躺平，不再考虑买房的事宜。 “异域？” 姬雅心中一颤，她自然知道，相对于教堂所处的空间，异域是什么地方。 那是她曾经生活的世界。 比起终日被关在这房间、什么事也做不了的情况，姬雅当然想重新见到缤纷多彩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如果回到现世，她或许能够……逃离黑袍神父的控制？ “圣血裔的同胞们，可是我的至爱亲朋、手足兄弟……” 犹豫片刻后，姬雅小声的说道。 安乐：“……嗯？” 姬雅认真说道：“所以，条件得变一变！” 安乐隐约看出，姬雅似乎对他有些误解，但是谈判还是顺利的进行下去。 从原本的三抽一，变成了五抽一。 累计的30滴源血，也变为25滴。 不过，这本就是安乐预期的条件，他真正的心理底线是八抽一，20滴源血。 只是在装作让步而已。 不管是人还是圣血裔，都是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你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大家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你主张拆掉屋顶，他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 这就是谈判的艺术。 到最后，安乐准备离开时，姬雅还是弱弱的说道。 “神父，我还有一个请求。” 安乐转过头，温和道：“说吧。” 签订了这合同，姬雅的工作积极性肯定会被调动起来，对待优质员工，安乐还是比较宽容的。 “请您……不要毁灭圣血裔，可以吗？” 安乐：“……” 我也没想毁灭呀？你对圣血裔有这么大仇吗？ 他心情错愕，但表情很沉稳：“我不会做出那种事。” 听到安乐的亲口许诺，姬雅才松了口气，回到小盒里，加速凝练源血。 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目标。 ‘我要好好努力工作！’ ****** 次日清晨。 荒原上。 安乐睁开双眼。 早在他正式达到B级超凡者后，就基本不怎么需要睡眠。 像是有种无形的物质，在不断滋养安乐的灵魂。 当然，在他精神受损或是消耗过大时，睡觉仍是最便捷的修补方式。 昨晚离开教堂后，安乐便一直在和甘香一起消磨鬼眼中的一块骨片。 骨片上的混乱鬼力，被抹去一半左右，大概明天晚上就能将其融合。 昨天在教堂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以至于安乐在面对现实时，都有种恍惚感，像是穿越了时间。 但安乐还记得，昨天白杰说过，今天他们要寻找石族的聚集地，暂时休整，并且进行交易。 这时。 空气中传来一阵怪异的气味，像是某种矿石被燃烧的味道。 安乐转头。 不远处，有一道黑烟正在袅袅升起。 192.石族母女 “那是什么？” 安乐眯起双眼，看向黑烟升起的方向。 与其说那是“一道”黑烟，倒不如说是……一片！ 黑色的烟雾中，掺杂着无数细小的黑色颗粒，随着热气一起上升，又在稍远些的地方飘落。 空气中，很快带上一种粗粝、烧焦的气味。 像是某种矿物被燃烧的味道，和煤炭有点相似，但又有明显的不同。 同时，地面上还传来一阵震动，好像有什么沉重的生物正在移动。 这样的动静，很快就惊动了猎人小队的人们。 他们是分批轮流守夜的，恰好这时，正是白杰处在清醒状态。 白杰迅速叫醒了帐篷里的同伴。 一开始，约瑟夫他们还有些紧张，以为是敌人来袭。 但在看见那浓浓的黑烟时，约瑟夫表情很快轻松下来：“是石族的异石战车。” “看来，我们运气不错。” ‘异石战车？’ 安乐在心里嘀咕一句：‘那会是什么？’ 他隐隐察觉，石族人的异石工艺，或许比他想象得还要夸张。 事实正是如此。 在见到所谓“石族战车”时，安乐都不由得为之惊愕，并短暂失神。 这哪里像是战车，分明是一座座的堡垒！ 每一座堡垒足足有十多米高，一共分为三层。 它们被铁灰色的石块覆盖、包裹，说是“石块”，其上却泛着金属的光泽，还有玄妙的纹路绘制其上，像是一个个小型的法阵，在持续不断的生效。 还有像是炮口的东西藏在其中，随时可能探出，然后来上一发。 而在堡垒的顶端，有着一个烟囱般的构造，浓浓的黑烟从中升起。 堡垒的底部，则是由履带和石制滚轮构成，带动整座堡垒移动。 在数辆战车的中间，则是稍微低矮些的运输车，上面搭建着相对简易的石质房屋，以及各种生活物资。 还能看到，有许多身材高挑的女性，正在战车上吹风，或是摆弄着某些奇特的仪器？ 那些仪器看上去异常精密，但却不存在安乐所熟知的电路、引线、半导体等事物，反而那种如金属般的石头，被制作成各种形状，有的像是齿轮般咬合、有的则是被制成了细小的管道，以违和但又自然的方式连接在一起。 充斥着一种怪诞的科技感。 就好像是在科技树的发展中，没有选择“电气”这一分支，而是借助另一种能量达到了相似的科技水平。 从根源上就直接歪掉了。 整个石族部落，都给安乐这样的感觉。 老实说。 这和安乐预想中的石族截然不同。 由于辛青仪那段充满颜色的、十八岁以下禁止观看的描写，再加上他一直将笔墨放在石族开放、热情乃至有些野蛮原始的风气上，还有“石族”这个听起来就很原始淳朴的名字。 导致安乐下意识的以为，石族是个古老、落后的族群。 像是在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居无定所，一直处在迁徙奔波的状态，也就没有发展科技的土壤。 但眼下的画面却是刷新了安乐的认知。 异石工艺，或许真的是一项不输于电气的技术！ 此时。 这样一个庞大巍峨的车队，已经停了下来，像是暂时的驻扎在这里。 安乐以及猎人小队，才有接近的机会。 还没等他们继续靠近，却忽然听见堡垒中有少女喊道：“有帅哥！” 话音刚落，堡垒上的一块外壳，奇异的向两边打开。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径直从中跳了出来。 十多米的高度，稍有不慎，还是能摔死人的。 只是少女的身姿矫健，丝毫没有畏惧。 在即将坠落在地面上时，她的脚底骤然发出一阵玄妙的斥力，将从高处跳下的速度缓冲，最终平安无事的落地。 少女恰好落在队伍中最显眼的安乐身边，兴冲冲的盯着他猛瞧。 随后伸出手，落落大方的说道。 “你好，荒原上的旅人！” “我叫石伊，欢迎来到石族！” 安乐也没有害怕的道理。 握手就握手，谁怕谁呢？ 他同样伸出手：“你好，你可以叫我……医生。” 石伊明眸皓齿，肤色如辛青仪所说的一般，呈现淡淡的小麦色，十分健康。 而且远处看不出来，靠近一看，她的身高估计有一米七，两条大长腿修长笔直，肌肉紧绷，看不到多余的赘肉。 少女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矫健的雌豹，不过还处在幼年期，流露出些微的稚嫩。 谁知，石伊一握住安乐的手，就不松开了。 她狡黠的眨了眨眼，心中振奋：‘抓到帅哥了！’ ‘这次，是我先来的！’ 石族人热情好客没错，但也讲究个你情我愿，不会强迫外来的旅人。 而且，不是所有石族人都能接受一同寻（喵）欢，她们更喜欢独占一整晚的时光。 那遇到珍贵的帅哥怎么办呢？ 自然是先到先得！ 石伊前几次看上的帅哥，都被她的姐妹抢先抢走了。 这一次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极品，她绝不会再错过了！ 石伊拉着安乐的手，言笑晏晏的说道：“医生？” “这可是个好职业。” “在我们石族，只有很少人能成为医生呢。” 说着，石伊就想拖着安乐，去一处偏僻点的地方。 她已经率先占得先机没错，可要是被那群不要脸的小姐妹看见了，说不定还有可能被抢走！ 还有……那个女人！ 可千万不能让她看到医生。 谁让这个男人长得太好看了呢？ 石伊敢以异石发誓，这自称“医生”的旅人，绝对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比起一些人带来的海报、照片上的明星还好看。 只是，石伊拉了拉安乐，却……没拉得动？ “嗯？” 石伊稍一挑眉：‘力气还不小？’ 不服输的劲默默涌上她的心头。 石族女子可不是娇滴滴的花朵，而都是凶悍矫健的战士。 她加大了力道，可是手掌那边传来的感觉，却像是泥牛入海、毫无反馈。 石伊悄悄的瞥了一眼安乐，他的表情和刚才一样，温和中带着些许距离感。 少女一点点的加力，直到脸都有些涨红了，还是没能动摇安乐分毫。 石伊这才发觉，她看走了眼。 这名医生不只是长相好看，身体素质恐怕也是一等一的强悍。 但是…… 那岂不是更好？ 石伊小脸红红的看着安乐的身体，幻想在这衣物下的肌肉线条，抓着安乐的手，虽然不再施加拉力，却怎么也不肯松开。 “石伊，不可对客人无礼。” 这时，一个明显成熟了许多的女人，从战车的堡垒中走出，向石伊冷声开口。 “妈妈！” 石伊撒娇似的喊了一声，但在对方严厉的视线下，只能默默松开手。 少女心中不由得紧张了起来，她最不愿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安乐抬头，看向来者。 女人的相貌和石伊有七分相像，只是更加成熟，但仍残留有难以驯服的野性，还带上一种淡淡的威严。 如果说石伊还是只尚未成熟的雌豹的话，那她的母亲，就是一只成年的雌狮，浑身散发着成熟和凶猛的气质。 “客人们，你们好。” “我是石族的族长，苏黛。” “我的女儿给各位添麻烦了，我待她向你们道歉。” 苏黛微微欠身，随后话锋一转，视线中带上审视的意味，问道。 “约瑟夫，你们来这儿，是想做什么？” 苏黛竟是一语叫出了约瑟夫的名字，而且直视他问道。 不过这话语的情绪，不管怎么听，都算不上友善。 “约瑟夫？是你这混蛋!” 安乐身旁的石伊，像是这时才发现了约瑟夫，惊怒的问道。 猎人小队的成员，除去安乐和白杰外，似乎都知道一些内情，努力憋着笑，在看这位队长的笑话。 白杰一脸懵懂，还以为队长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坏事，连带他们一起被石族人排斥了。 要知道，石族人在荒原猎人口中的风评一向很好。 除去她们特殊的社会风气不谈，石族人也从来不会主动攻击荒原上的行人，反而会伸出援手。 像是一个移动的补给点，给荒原猎人提供帮助。 所以，哪怕是最凶恶的那类荒原猎人，甚至是亡命之徒，在来到石族时，也会老老实实的。 很少有人会得罪石族人。 因此，白杰才会对眼前的状况感到惊讶。 安乐则是若有所思，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精密复杂的仪器、堡垒上，对约瑟夫和石族人之前的纠纷一概不关心。 约瑟夫推了推金丝眼镜，略有尴尬的说道。 “上次的事情，我实在万分抱歉。” “但我也是有我的苦衷的，请你们谅解。” “还有……” 说着，约瑟夫从身上的空间遗物中拿出了一个包裹，递给苏黛。 “这是我的赔罪礼物，请您笑纳。” 苏黛打开包裹看了一眼，冷淡的表情很快舒缓，还挂上了淡淡的微笑。 “上次的事也不算什么大事，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我就原谅你了。” “上来吧。” 看得白杰惊讶得说不出话来……这就是女人吗？ 变脸比翻书还快啊！ 但他的身体还是很老实的跟上约瑟夫的脚步，白杰还是第一次来到石族的领地，心中也是万分好奇。 很快，一行人都登上了石族的战车。 亲自登上这座宛如钢铁的堡垒，近距离的接触到这坚硬、冰冷的墙壁，安乐才更感受到所谓异石工艺的强大。 不借助现有的工业体系，没有成套的生产线，也能制造出标准化、高精度、高质量的材料，以奇异的方式搭建在一起，形成这样的堡垒。 安乐用手触摸了一下。 微凉的金属质感，顺着肌肤传来，还有一股超凡的秘力，在其中流动。 可以肯定的是，它十分坚固，硬度或许不输于一些合金。 而且……很轻！ 或许是那种玄妙纹路构成阵法的效果，大大减轻了其质量。 否则，这样庞大的车队，光是移动就要消耗巨量的能量。 见安乐对这些异石工艺的产物很感兴趣，石伊主动开口。 “这是我们石族特有的异石工艺哦，很厉害吧？” 小雌豹的语气明显很骄傲。 基本上每个初来乍到的旅人，都会被这些从未见过的东西惊到。 毕竟，这是和人类所熟知的科技截然不同的一条道路，自然会为此惊奇。 “确实很厉害。” 安乐点点头，坦言道。 又顺带问道：“你之前在落地时，脚下的排斥力，是怎么出现的？” “哦，你说那个啊。” 石伊的表情更加骄傲，眼见她伸手在腰间轻轻触碰，随后一层薄薄的、银灰色液体，便从腰间开始，扩散到全身。 迅速变为一套充满科技感的紧身衣，将少女充满活力的身材显露无疑。 石伊的头部没有被战衣包裹——这似乎可以随她的心意调整。 “这是我们特有的异石战甲，有很多用处和形态。” “你见到的，只是最基础的一种。” 安乐心情更加古怪：‘这科技树，点得太奇怪了吧？’ ‘战甲都出来了？’ 还没等安乐再问几个问题，不远处传来好几个女孩的声音。 “石伊，你又在勾搭男人呀！” “哼哼，毕竟是到年纪了呢。” “话说我刚刚听到了……帅哥？” “哪有帅哥？” 她们叽叽喳喳的从堡垒中走出来，而在看见石伊以及他身边的安乐后，迅速的沉默下来。 “哦——” 女孩们异口同声的发出了拉长的声音，意味深长。 随后，她们毫不顾忌旁边的石伊，双目放光，像是看见小鸡的老鹰一般扑了上来。 “这位先生，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是娜娜，很高兴认识你，要不要来我房间聊一聊人生呢？” “我的按摩手法很不错的，试过的人都说好！” “……” 旁边，猎人小队的两个男人，羡慕的看着被莺莺燕燕包围的安乐。 上次来的时候，他们也是挺受欢迎的。 但是货比货得扔，和安乐一比，他们实在没有什么竞争力。 反倒是新人白杰，很快被一个成熟的大姐姐看上，正拉着手问东问西。 白杰脸红红的，低着头不敢多看。 但有一点比较奇怪，同样长相俊美的约瑟夫，却无人问津。 老猎人们知道其中的内情，不由得有些好笑。 队伍中唯一的女性，梅琳达只是冷笑一声。 “呵，男人！” 193.你有兴趣了解一下异石教吗（4000） 不同于纯粹像是观光游客的安乐。 猎人小队的成员们，还在同石族人进行交易。 所谓的“异石工艺”确实很神奇，但也有它所办不到的事情。 一些城市中的工业产物，石族人难以生产，便以交易的方式互通有无。 其中最受欢迎的，居然是衣物一类的事物。 石族人研发出“异石战甲”这类神奇的造物没错，但战甲又没法当做常规的衣服穿戴。 她们手工制作的衣物，无论是质量还是美观方面，亦或是舒适程度，都远远比不上城里的工业产物。 这就导致，石族人的穿衣风格像是落后了半个时代，和当下流行的风潮有一定差距。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也算是一种异域风情。 安乐这才发现，之前约瑟夫给苏黛的那一大包东西，就是成套的服装。 看得出来，约瑟夫是有备而来。 或许在他一开始的打算中，就要来石族一趟。 其次受欢迎的，则是一些书籍，还包括部分报纸、杂志。 荒原上自然没有网络的存在。 但是石族人又不想故步自封，而是想了解更多属于外界的信息，包括城市里发生的大事，或是一些流行的娱乐方式。 “什么！月涌市，居然整体迁徙了？” “这和被摧毁也没什么区别吧？” “还有，辉教徒最近异常的活跃，在打击各类邪神的活动？” 石伊看着报纸的内容，小小的惊呼道。 ‘月涌市被毁的消息，已经传到其他城市了吗？’ 安乐也在报纸上瞄了两眼。 上面以极其醒目的标题写着——【千百年来的剧变！月涌市被毁！？】 由于各城市之间隔着荒原，信息传输不算特别便利。 但是一座城市迁徙这样的大事，还是很难被忽视的。 据报纸上的说法，这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每座城市能在荒原上屹立不倒数年之久，都有自己独到的手段，而外界对月涌市被毁的认知，是在血月的反噬加之迷雾教徒邪恶的仪轨。 毕竟到最后，整座城市中不断弥散的迷雾，正是促使月涌市整体迁徙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叛徒爱德华也是迷雾教徒的白袍主教。 四舍五入之下，说是迷雾教派摧毁了月涌市，也勉强说得过去。 这无疑引起了不少城市的高度重视，辉教的反应最为激烈，声称要剿灭本城市的邪教，开展了一轮大规模的清洗行动。 不过，也有可能辉教本来就有这样的打算，只是借题发挥而已。 “迷雾教派，确实很讨厌。” 石伊翻看了两眼，觉得报纸还是没有眼前的医生好看，便小心的寻找着话题。 “之前还有迷雾教徒，想在我们这里传教呢！” 旁边，名为娜娜的少女接过话茬，挽着安乐的手臂，有意无意的贴紧，使得柔软的触感不时传来。 “然后，就被我们赶出去了。” “在我们这儿，可没人会信奉迷雾那种鬼东西。” “异石，才是真正伟大的存在！” 娜娜的眼底流露出一两分狂热，倒是和某些狂信徒的神情一般无二。 “医生，你有兴趣了解一下异石教吗？” 安乐心情有些古怪：“哦？” 异石教，顾名思义，便是信奉异石的教派。 不用说也能猜到，这大概是石族内部的一种信仰。 就好像游牧民族会以他们专属的图腾作为信仰，以异石为能源、依赖它生存的石族人，自然会对它萌生出原始但纯粹的信仰。 “如果医生你有兴趣的话，不如来我的房间，我们可以彻谈整夜……” 娜娜妩媚的一笑，手指在安乐坚实的手臂上画着圈。 心想：‘表面上看不出来，这医生居然是这么强壮的男人。’ 想到这里，她不禁开始脑补一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呼吸有些粗重。 安乐内心毫无波动。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经历了塞蕾的诱惑后，安乐总觉得这些女人的吸引力大大减小，这种程度的调戏，他基本能完全免疫。 他现在脑海中想起的，反而是塞蕾身上独有的体香。 ‘难道，这也是魅（喵）魔特有的天赋能力？’ 还没等安乐想清这一问题，整座堡垒忽然剧烈的震颤起来。 “嗡——嗡——” 警报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堡垒之内。 灰黑色的墙壁上，浮现出黄色的荧光。 “黄色警报！” 石伊一把丢下手中的报纸，矫健的跑向堡垒的墙壁边上，其上自动的打开了一个小口子，让她能看见外界的情况。 安乐看得真切，建筑堡垒的材料，似乎和石伊身上的战甲类似，都可以在固体和液体间转化，十分奇特。 而在看到堡垒外的画面后，石伊面色稍变，语气严肃道。 “是异石虫潮！” 娜娜也松开安乐的手臂，表情难看的说道：“怎么又来？不是三天前刚来一波吗？” “这频率，很不正常啊。” 说话间的工夫，整个石族部落的人都行动起来，有条不紊的聚集在堡垒中，且带上凝重严肃的神情。 石族族长苏黛站在人群的最前端，发号施令。 “异石炮准备！” 随着一声令下，安乐先前看到的炮口，呈现出峥嵘的一角。 又粗又长的炮管自行延伸而出，达到将近两米的长度。 同时，瑰丽的纹路在炮管上亮起，令人心惊的能量游走，渐渐汇聚在一起。 而在堡垒外。 数不清的异石虫，像是从地面下钻出来的一样，突兀的出现。 它们披着坚固、冰冷的外壳，和异石的材质相仿，还有着灰黑色的斑块。 异石虫大多长着冰冷的复眼，其中由无数六面体组成，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锋利的大螯和口器，便是它们最有力的武器。 每一只异石虫的长相都独一无二，有着各种昆虫的特点。 就像是神明在制造它们时，将数种虫子随意糅杂在一起，从而构成了这一怪异的种族。 老实说，异石虫单体的实力不算太强。 哪怕体型放大了无数倍，但是在超凡者眼中，也不是太难对付。 像是昨晚那零星的五只，在猎人小队的配合中，也能有惊无险的拿下。 可异石虫，乃是一种群居生物！ 当它们的数量达到一定程度后，便会成为一场灾难。 安乐看着堡垒外的虫潮，心中微惊。 粗略一看，这批异石虫，至少有四百多只。 而这，还只是目前钻出地表的数量。 保守估计，这样的虫潮，总数可能达到八九百。 而安乐大致了解到石族的人口总量，也就只有上千人而已。 这次虫潮，完全称得上是一场灾祸。 只是，石族人的表现都很冷静，像是对此早有准备。 当异石虫靠近到一定的距离。 苏黛下令：“开炮！” 数门粗长的异石炮，同时亮起璀璨的光芒。 一种特殊的能量，狂暴的宣泄而出，坠落在虫潮之中。 “轰！！！” 荒原的地表出现一个个坑洞，土块崩飞。 异石虫的甲壳破裂，满是腐蚀性的液体飞溅，对它们的同伴造成一定误伤。 同时，它们还被一种奇异的力量侵染，那些血液像是在快速的固化，变为灰白色的石块。 这股秘力，在快速剥夺一部分异石虫的生命。 这一轮齐射，威力巨大。 整片汹涌而来的异石虫潮，来势短暂的一停，还能听到些许异石虫发出惨痛的哀鸣。 只是，正如安乐所料想的那样，地下还有更多的异石虫，在快速的钻出。 它们贪婪的盯着石族的战车，悍不畏死的发起冲锋。 而异石炮则在进行下一轮的充能，出现了短暂的空档期。 “跟我上！” 苏黛身先士卒，银灰色的战甲，迅速覆盖全身，宛如一只雌狮般扑出。 数十道矫健的身影紧随其后。 原本的苏黛，给安乐的感觉，也就只是一个C级超凡者的实力。 可在披上战甲后，其气势瞬间暴涨，远远超过了一般B级超凡者。 估计还没有达到A级的实力，但至少也是B级巅峰的层次。 在她身后的战士们，实力参差不齐，但在异石战甲的加成下，也都至少有C级的程度，其中的B级至少有九人。 ‘这战甲对实力的加成，居然这么大？’ 至少十个B级，不管放在任何一座城市，都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哪怕是在外物的加持下，B级也还是B级！ 这也就难怪，石族能在荒原上流传至今。 石伊也在冲锋陷阵的队伍中，正拿着一把银色的长刀，在虫群中挥舞。 身姿矫健、动作干练，能看出，的确是身经百战的战士。 安乐发现很有意思的一件事——在石族中，在一线战斗的都是女人，而负责那些精密仪器维护等后勤工作的，都是男人。 石族当然有男性，只是数量偏少一些而已。 而且这些男人大多有些瘦削，脸色发白，看着……有点虚。 似乎是身体亏空的症状。 至于他们平时经历的是怎样的生活，不用说安乐也能猜到。 只能说，痛并快乐吧。 安乐看见，苏黛一拳就打爆了一只异石虫的身躯，直接打得爆浆了。 而异石战甲上立即传出一股斥力，将腐蚀黏液弹开。 这才是真正的女拳！ 一拳下去，只敢在网上犬吠的女拳不死都算不错了。 战局，在快速向石族人这边扭转，让安乐慢慢放下心来。 ‘好像没我什么事了。’ 很快，第二轮异石炮发射，再次把战场清空了一大片。 胜利，似乎唾手可得。 石伊轻松的劈开异石虫的头颅，再躲开它飞溅的体液。 ‘这些烦人的臭虫子，竟敢打扰我泡帅哥！’ 她转头一看，身边的虫潮基本上被清空，不由得松下一口气。 可这时，石伊眉心忽得传出一阵刺痛，警兆疯狂的涌现。 少女用余光看见，母亲面色骤变，口型不断变化，像是在喊着什么。 但是濒临死亡的危机感，却是让她什么也听不见。 世界仿佛静止了一般。 一道锋锐到足以划破空气的斩击，即将落在石伊娇嫩的脖颈上。 然而，女孩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力量拉动着，偏移向了一旁。 距离很短，但恰好避开了这致命的袭击。 而在地面上，立刻留下一道数米深的沟壑，泥土被分到两边，可见这道斩击惊人的威力。 石伊立刻清醒过来。 可是在她眼前，仍是空无一物，看不见任何活物的身影，只有那股深入骨髓的危机感，还残余在少女体内。 “虫王！还是会隐形的虫王！” 来自苏黛的提示，在不远处响起。 石伊立刻有所决断，以最快的速度向母亲的方向跑去。 即便有异石战甲的保护，在那种程度的攻击力下，根本起不到什么防御效果。 然而，就在石伊移动的过程中，隐形虫王再次阴险的袭击。 快！ 太快了！ 以至于石伊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刺骨的杀机便已将她锁定，令她头皮发麻、汗毛竖起。 哪怕她的大脑意识到要躲闪，但身体却完全反应不过来。 又是那股奇异的拉力，将她拉到一旁，险之又险的躲开。 石伊冷汗直冒，身下甚至传来湿润之感，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影子，那股拉力正是从影子中而来。 ‘是你救了我吗？’ 这时，苏黛已经赶到石伊身边，如同一只暴怒的母狮。 她径直一拳轰出，竟是打出了音爆之声，空气因此震颤。 “咔嚓！” 在苏黛拳头落下的地方，立刻传出碎裂的声音，随后有墨绿色的液体渗出。 隐形的虫王受了伤，但仍有顽强的生命力。 血迹渐渐消失，它竟是再次隐遁。 而且这一次，就连苏黛都找不到它的踪迹。 唯有那股冰寒的杀意，似乎无处不在，令石族人们都有几份提心吊胆。 她们都能看出，这只虫王的强大，稍有不慎，便会葬身于它手。 这样的平静维持了片刻。 苏黛忽而扭头看向墙壁张开的堡垒，面露紧张之色。 堡垒中。 约瑟夫他们也升起不详的预感，紧张的环顾四周。 ‘那家伙，进来了！’ “哦？” 而安乐只是轻声一笑：“这可是你自找的。” 他轻轻从指尖弹出一滴新凝聚出的源血。 随后，源血化作一张血色的巨网，覆盖住了身前正在扑来的虫王。 血液构成的网将它牢牢的包裹，不断的勒紧，在它外壳上留下灼烧的痕迹。 最后燃烧起红黑色的血火。 虫王在血火中痛苦的挣扎、咆哮，却无济于事，只能一点点的被火焰蚕食、吞没。 苏黛赶到现场时，见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 194.哼男人（4000） 事后。 石族人在迅速的收拢着异石虫的尸体，将一些有价值的素材收集起来。 白杰以及其他猎人们，也加入了处理材料的行列。 时间就是生命。 在异石虫潮肆虐过后，它们残余的尸体，很可能会引来未知的危险。 哪怕是石族人也要尽快撤离这附近。 在那之前，他们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多收集价值较高的素材，用于弥补异石炮的损耗。 安乐本来也想帮忙。 却是被好些石族的少女拦下，说他是石族尊贵的客人，这些脏活累活不能由他来做。 石族女孩们的态度变得更加热情，不时有些大胆的动作，火热的眼神牢牢的盯着安乐不放，一些肢体上的接触更不用多说。 要不是安乐在塞蕾手中得到了锻炼，还真有点把持不住。 ‘你们就是这样考验老干部的？’ 安乐在心里默默腹诽。 这是他展现出一定实力后的改变。 石族人向来崇尚强者，而能在弹指间杀死一只异石虫王的安乐，无疑已经属于强者的范畴。 更不用说他俊美的外貌。 又帅又强，简直完美契合石族人的XP，是她们孩子父亲的最佳人选！ 不少石族女孩都在心里下定决心。 ‘今晚……必拿下！’ 靠在安乐身边的几个女孩互相对视一眼，视线里像是冒出了火花，火药味不断弥散。 ‘他是我的！’ ‘可不能让其他小浪蹄子得逞。’ 要不是她们的族长苏黛还在这里，估计石族女孩们都要为安乐大打出手了。 帅哥只配强者拥有。 这也是石族中一条不成文的潜规则。 “轰轰轰……” 不多时，在尽可能回收异石虫的残骸后，石族的异石战车再次启动，携带着轰鸣声，向着未知的荒原前进。 意外的，堡垒上竟是相当的平稳，感受不到太大的震动。 和坐在火车上的感觉差不多。 安乐忽然有些好奇，向身边的娜娜问道。 “你们这样，不会被某些怪物盯上吗？” 毕竟，这种动静实在是太过显眼。 而在荒原上，显眼，通常就意味着危险。 娜娜笑了笑：“这也是异石的功效之一。” “除去异石虫外，大多数荒原上的生物都不太喜欢异石，会下意识的远离。” “所以没关系。” 安乐点点头，但又心情古怪的低下头。 ‘姑娘，你解释就解释，别乱蹭啊！’ 这时，去简单清洗了一下身子、换了身衣服的石伊走了过来。 “医生，我母亲请你去她的办公室一趟。” 她这话一出，迅速引起了石族女子们的一阵惊呼。 “难道苏黛她……” “什么，就连族长也？” “族长的眼光，一如既往的毒辣啊……” “……” 不少人发出惋惜的叹息，但是却没人敢阻拦。 可见苏黛在石族人中，颇具威望。 从方才她在战斗中的表现，也能看出，苏黛恐怕正是石族人中的最强者。 跟在石伊的身后，安乐很快来到堡垒中，属于苏黛的办公室。 站在门口。 安乐心底则是浮现出些许不详的预感，总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好像要是踏入此门，说不定就会被吃掉——另一种意义上的被吃掉。 但安乐仔细一想，苏黛总不可能强迫他，也就放下心来，推开门走了进去。 石伊跟在他身后，顺带把房门给锁上。 眼前，苏黛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相当正式的服装，衬衫、西装，再加上一身风衣，看上去既干练又飒爽。 她的风韵绰约，穿上这身衣服，有种独特的反差感，容易激起征服的欲望。 成熟女性的魅力，远远不是石伊这样的少女能比拟的。 这间办公室的布置，竟是相当正式。 除去银灰色的墙壁，以及风格独特的异石桌椅、书架外，居然和城市里的办公室差异不大，只是增添了特别的异石风情而已。 苏黛面带微笑的看向安乐。 “医生，请坐。” 语气十分温柔，丝毫看不出方才战斗时的凶悍。 那一拳的威力，连安乐都不能大意。 只是，从她的笑容中，安乐却看出了几分忧虑和疲惫？ 安乐看在眼里，脸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露出客套礼貌的微笑：“苏族长，不知您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苏黛从安乐的语气中察觉到淡淡的疏离。 她隐约猜到，这医生或许和一般的男人不同，没有和她们发生些什么的想法。 但是，想法这种东西，是会变的嘛。 苏黛先是说道：“首先，我是想感谢你的出手相助。” “如果没有你的话，小女恐怕已经死在了那头异石虫王的手里。” “咦？那股拉力，是医生你……” 石伊后知后觉，这才意识到，两次把她从生死边缘拉回来的力量，都是安乐的手笔。 安乐也不意外。 在穿戴异石战甲时，苏黛的实力已经远超一般B级超凡者，感知力非同一般，能察觉到超凡力量的流动，不算太出奇的事情。 “只是顺手为之而已。” 石伊感激的看着安乐，心都要化了。 ‘这就是所谓的英雄救美吧？’ 她已经恨不得以身相许了。 “为表示我们的谢意，你可以提出一个请求。” “只要在能力范围之内，我们都会尽可能的满足你。” 苏黛妩媚一笑，美目与安乐相对。 “就算是我，也是可以的哦……” 虽说她感觉安乐没有那种想法，但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 男人嘛，总是容易被下半身支配。 “妈妈！” 石伊不甘心的叫道。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妈妈看到医生后，肯定会对他出手的。’ 在过去，石伊被苏黛抢先的次数，可不只有一次两次。 即便心中万般不愿意，石伊也不得不承认，比起自己，男人们还是更喜欢妈妈这种类型的女人。 所以她才最不想让妈妈看见安乐。 但现在，貌似已经迟了。 安乐眉头一挑，眼睛微微放光：“什么要求都可以？” 苏黛眼眸含笑。 “只要我们能做到，什么要求都可以。” 她在心里想着：‘果然，男人都一个样。’ ‘哼，男人！’ 一旁的石伊则是沮丧的低下头，觉得安乐要拜倒在妈妈的石榴裙之下。 安乐兴冲冲的开口：“那种异石战甲，能给我来十套吗？” “哦不，五套也行。” 苏黛：“……” 石伊：“……” “嗯？” 安乐皱起眉：“实在不行，只有两三套我也能接受。” “这应该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不不不，这当然不过分。” 苏黛连忙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给，而是……异石战甲，只有石族人才能使用。” “嗯？” 安乐对这说法感到好奇：“怎么说？” “其实之前，也有人想购买我们的异石战甲，但是很快就发现，除去我们石族人之外，没人能调用异石的力量。” 苏黛耐心的解释道，主动提出。 “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亲自试一试。” 说着，苏黛便从空间遗物里取出一颗银灰色的球体，差不多有婴儿拳头那么大。 “这就是异石战甲？” 安乐能察觉到，这枚小小的球体中，隐藏着相当不一般的秘力。 从表面上看风平浪静，但是内在暗藏玄机，有无数暗流涌动。 安乐直接伸出手，拿起小球。 它看似小巧，但重量一点不轻，安乐粗略体会下，至少有十公斤。 安乐手腕一沉，轻松的将其拿捏住。 随后，精神力一丝丝的向里渗透。 只要能与其中的能量产生交互，也就能彻底掌控这份神奇的力量。 起初，精神力的渗透颇为艰难。 就好像是男孩在追求女孩时，一开始的抗拒、严防死守，几乎找不到多少破绽。 但在安乐加大了输出的功率后，这份抵抗渐渐减弱，像是女孩逐渐被男孩感动，开始同意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 再然后，到了至关重要的关头。 精神力构成的丝线，仿佛猛地刺穿了一层薄膜，进入小球的内部。 可这时安乐惊讶发现，银球中游移的秘力，突然消停了下来，宛如一滩死水，失去先前的活性。 任凭他的精神力如何挑逗，都毫无反应，没有丝毫回馈。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 这就好比，男孩好不容易告白成功，手也牵了、嘴也亲了，但是开房以后却被告知，女孩在那方面格外冷淡，一点感觉都没有。 这种情况比最外层的外壳棘手数倍，相当于冷暴力，不反抗也不配合。 只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使不出来。 看着安乐的表情，苏黛对结果并不意外。 认为自己与众不同的人大有人在。 过去也有很多人试过驱使异石战甲，但全部无功而返。 哪怕侥幸破开了异石战甲表层的抵抗，当心神沉入其中后，也无法得到任何反馈。 ‘医生，还是太年轻啊……’ 苏黛心想：‘在认清了现实后，你总该提点正常的要求了吧？’ 在她看来，安乐的失败是注定的。 只是下一瞬。 苏黛瞪大美目。 石伊更是发出惊呼：“怎么可能！” 在这对母女眼中，银灰色的小球，快速的转化为液态，顺着安乐的手臂攀附而上。 从手掌开始，将他的身躯完全覆盖，就连面部都生成一层面甲。 异石战甲听话得就像是一只温驯的小狗，被安乐随意驱使。 他破解异石战甲的方法很简单——从手心伸出一条触手，刺入其中。 早在一开始，安乐便发现，在异石战甲中，除去秘力外，还有一个懵懂的意识。 比起一件死物，它更像是寄宿着一道灵魂的、活着的存在。 而在触手刺入的瞬间。 刚刚还如同死水的战甲，极快的表现出……惊恐和畏惧，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见到了自己的天敌，在触须的气息中瑟瑟发抖。 并且对安乐的掌控，再也没有丝毫的抵抗。 只是。 ‘这感觉……’ 面甲之下，安乐皱起眉，没有太多欣喜。 战甲对实力的提升确实十分明显，刚一覆盖，就至少提升了两成的力量。 身体也变轻了一些。 但在这过程中，安乐清楚的感受到，一些物质也在从战甲中伸出触须、扎根在自己的体内。 这种侵染并不明显，却又真实存在。 它们渗进安乐的皮肤，企图留在他的体内。 随着渗透程度的加深，战甲便能发挥出更强的效果。 但显而易见，也会带来某些副作用。 不难猜出，它们，来自于异石。 这或许便是石族人才能使用战甲的原因。 在使用异石能源的同时，这些物质也在持续侵染石族人的身体，将其改造成能轻易调用异石秘力的体质。 可安乐本能的对它们感到反感，觉得它们像是一种寄生虫。 他想起关于禁忌知识的描述—— 【吾常闻，非人勤以求知，乃知者勤以求人也。然吾知其谬。其知者非求人，实乃出而逐人矣。其刻深无情者，如鹰犬逐兔。】 同样的道理。 身穿战甲，究竟是人在使用异石，还是异石在一步步蚕食人们的身体呢？ 于是，安乐在心中喝道。 “滚！” 在对身体强而有力的控制下。 液态的异石战甲从安乐的体表剥离，连带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物质，也被连根拔起。 它们汇聚在一起，重新变为银灰色的小球。 只是在小球上，却是出现了一道异常明显的裂痕。 像是被人粗暴使用后的玩具，再也无法恢复原本的样子。 这一系列变化说来漫长，实际不过就是短短几秒钟的事情。 苏黛母女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就看见安乐一脸无辜、腼腆的说道：“果然还是不行呢。” “但话说回来，弄成这样子……需要我赔吗？” 苏黛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看着眼前的安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医生，你创造了一个奇迹。” 石伊率先开口，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安乐，眼底满是崇拜。 “还从来没有一个外乡人能使用异石战甲呢！你是第一个！” “我只是用了取巧的手段而已。” 安乐摇摇头，脸不红心不跳。 “你看，它这不还是在抗拒我吗？” 苏黛久久的凝视着安乐，心有疑惑。 她总觉得，事情并非安乐所说的那样。 比起异石战甲自行脱离身躯，更像是……它被赶了出来？ 可是，在面对这份唾手可得的力量时，医生又为什么要拒绝呢？ 195.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jpg（4000） 到最后。 苏黛没有让安乐赔偿异石战甲的损坏。 况且，这种程度的损毁不算太过严重，是可以进行修复的。 安乐也顺理成章的提出他的另一个要求。 “你们这里，有记录历史或是一些禁忌知识的古籍吗？” 听到这个请求，苏黛神情愈发古怪。 通常来说，哪有正常人会主动追寻那些被尘封的历史和禁忌知识？ 知道得越多，反而越容易陷入诡异的畸变，和疯狂为伍。 “其实呢，除去医生这个职业以外，我还是一个考古爱好者，对你们石族的历史很感兴趣。” 安乐也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这个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到了这时，苏黛也算看明白了，安乐是真的和一般那些来石族追寻艳（喵）遇的男人不同。 简单来说。 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jpg 相比于她们这些任君采撷、风情各异的石族女人，居然还是冷冰冰的知识和异石战甲更有吸引力？ 甚至于，苏黛感觉她要是这样向安乐发问，还会得到对方诧异的回复。 “你们是哪来的自信，居然觉得自己的魅力比禁忌知识要大？” 想到这里，苏黛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挫败感。 但还是点头应道：“这个要求我们可以满足你，石族的古籍任你翻阅。” 在短暂的犹豫后，苏黛又说道。 “还有一件事，我想请医生你帮忙。” 安乐：“嗯？” 苏黛认真道：“请跟我来。” ****** 安乐一路跟随苏黛来到石族战车靠中心的位置。 相比于外层那些用于作战的堡垒，石族聚落中心位置的建筑，更多的负责生产和储存功能。 但是无一例外，这里的房屋，全部都是由掺加了异石的材料建成。 或许是因为刚刚异石企图扎根于体内的行动，安乐现在再看这些含有异石的房屋，总有种淡淡的嫌恶之感。 好像它们带有什么脏东西，会污染他的身体。 一路上，安乐和苏黛无疑成为了石族女人们视线的焦点，不时能听到她们惋惜的叹息。 不过，碍于苏黛的威严，没有人敢和她抢男人。 也就只有一旁的石伊，一直幽怨的盯着她的母亲。 在临近目的地时，周遭意外的冷清，只有烟囱冒出黑烟的声音。 安乐仔细一看，在这辆异石车上，居然看不到一个石族人的身影。 好像……这里是石族人的禁地！ 就连石伊都被苏黛支走。 安乐嗅出，在这辆异石车上，有着他不太喜欢的气味。 “苏族长，这里是？” 他一回头，惊讶发现苏黛的异石战甲已经覆盖全身，进入了战斗的姿态，十分紧张戒备。 在面对先前的异石虫潮时，苏黛都没有这么紧张。 苏黛的声音隔着面甲传出，有一种独特的质感。 “医生，在这里有一些……特殊的病人。” “能否请您帮忙，看看能否治好他们呢？” 安乐表情古怪，知道苏黛是误会了。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说明自己是心理医生，被误解也是很正常的。 安乐想了想后开口：“事先声明，我其实是一名心理医生，肉体上的疾病，不属于我治疗的范畴。” “但是，姑且看上一眼，还是没有问题的。” “啊……原来是这样。” 苏黛的语气不免有些尴尬。 “那就拜托您了。” 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苏黛肯定不会这样草率，见到一个医生就让他看病。 然而，事情的情况已经恶化到她有些病急乱投医的程度。 再加上，安乐展露出来的实力，以及先前驱使异石战甲的奇迹，苏黛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没想到居然弄出了这样的乌龙。 面甲下，苏黛的神情黯然，浓浓的忧虑在她心底继续沉淀。 既然只是心理医生，又怎么治疗那种怪异的病症？ 在苏黛看来，安乐只是想缓解她的尴尬，才愿意进去看上一眼。 即便不抱什么希望，苏黛还是为安乐开启了一扇容纳一人进出的小门。 两人一同迈入其中。 刚一走进屋子，安乐便皱起眉。 房屋里很暗，只有异石散发出的微弱荧光，有些阴森、压抑。 不好闻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 ‘腐烂的尸臭，长时间没洗澡的体臭，还有……发霉的矿石？’ 这间房子很久没有通过风。 这一点很异常。 石族人除去较为热情开放外，生活习性和现代人几乎没有差别，她们早早的知道个人卫生的重要性，在堡垒内还有专门的浴室。 而这房子里的异常，只能说明，他们是故意不通风，将这里与外界隔绝。 再联想到苏黛身披战甲，全身裹得密不透风的姿态…… 安乐索性直接问道。 “他们得的是传染病？” 苏黛：“是的。” “但请您不要担心，这种传染病只在石族人之间传播，还从没有外乡人患病的例子。” 但她不免想到了刚才安乐驱使异石战甲的奇迹，有些小心的问道。 “医生，冒昧的问一下，您的父母或是祖上，有没有石族人？” 这是把安乐当成流浪在外的石族后裔了。 安乐：“……没有。” 他反问道：“这种病的症状是什么？” 苏黛语气微微低沉：“等您见到就明白了。” 穿过幽暗压抑的走廊，安乐走进了最近的一间房间。 那股腐臭的气味再次加重。 一张惨白的人脸，突然出现在安乐眼前。 他脸上遍布着粗粝的皱纹，像是一道道的沟壑，而在沟壑上，则镶嵌着大块大块的银灰色斑块，呈现出石头的质感。 至少有半张脸，都被斑块覆盖。 他的一双眼睛，充斥着灰白色，宛如凝结的石灰。 浑浊且僵硬。 那根本不像是活人应有的眼睛，而是被制造的人偶眼珠。 一道裂痕，横亘在银灰色的斑块上，似乎要把斑块连带着他的脸一同撕开。 这是一个石族男性，约莫三四十岁的年纪。 而那些斑块的存在，让他看上去至少衰老了二十岁。 他的突然出现，自然吓不到安乐，反倒是苏黛娇躯颤了一颤。 “哥哥？！” 苏黛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最近……还好吗？” “呵……” 男人僵硬的发出冷笑，眼珠极其吃力的转动，视线落在苏黛的脸上。 “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状态……” “还能……用‘好’……来形容吗？” 男人的话语十分迟缓，每一个音节从他喉咙中吐出，都好像混合着粘稠的浓痰，又像是从沼泽里艰难挣脱而出。 不过，男人明显还有着理智，看向安乐问道。 “他是？” “他是我请来的医生，或许可以……” 苏黛转头向安乐介绍道：“这是我的亲生兄长，苏离。” “呵……呵哈哈哈！” 苏离先是冷笑，随后很快变为略带癫狂的大笑。 他的五官连同那些斑块一同扭曲，像是斑块已经成为肌肤的一部分，使得这笑容愈发狰狞可怖。 “医生？呵呵，医生能有什么用？” “我愚蠢的妹妹啊，你不会明白的！” “诅咒！这是诅咒！只属于我们石族人的诅咒！” 苏离的身体突然抽搐起来，关节僵硬的扭动，肌肉和皮肤像是有它们自己的想法，荒诞可怖的蠕动着。 好像……有某种怪物，即将从他的体内破体而出。 同时，苏离转头看向旁边的墙壁，努力的伸出手，企图抓住些什么。 然而，他的手中却只无力徒劳的抓住了空气。 “我看到祂了！祂……来了！祂来了！” 苏离神情狰狞，发疯般的吼叫道。 这嘶吼，已不像是任何一种活物能发出的声音。 可无论是安乐还是苏黛，都能轻易理解吼叫声的含义。 “逃不掉的……我们都逃不掉的……” 说完这话，苏离发出低低的啜泣，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泪水混合着涎水从他的脸庞流下。 苏黛只觉得浓厚的寒意渗透进身体，就算身穿异石战甲，也丝毫无法阻挡。 极度的疯狂与悲观，于她的心底滋生而出。 可苏黛转头一看，安乐的表情一如既往，像是丝毫没受到影响。 这让她很快冷静下来。 苏黛好歹也是石族的一族之长，心理素质并不差，只是哥哥发疯一般的表现，给她带来了太大的冲击。 “看起来，除去身体上的疾病外，他也有不小的心理问题呢。” 安乐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 专业对口了，属于是。 安乐开口问道：“他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在安乐平静语气的感染下，苏黛像是找到了主心骨，回答道。 “大概在两个月前，我哥他患上了异石病。” “从那以后，他的体表开始不断长出像是异石一样的斑块，不只是脸上，而是全身上下都有。” “他的性格也开始变得暴躁、易怒，和从前判若两人。” 安乐俯下身，直接掀开苏离的衣服。 正如苏黛所说，除去脸部的斑块外，他身体的各处，都呈现出银灰色的石质感。 与其说它们生长在肌肤上，倒更像是肌肤被侵染成这种物质。 安乐用手指轻轻敲击。 斑块丝毫没有人体皮肤应有的弹性和柔软，而是和搭建这房屋的异石材料相似，十分坚硬。 “恐怕，这石斑……不只是长在体表吧？” 安乐幽幽的叹息一声。 他毫不怀疑，要是把眼前的苏离解剖，身体之内，在血管、肌肉、脏器中……一定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异石块。 就连大脑里，也可能有异化的组织。 可以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痛苦的感受。 苏离因此被逼疯，也是情理之中。 这时，安乐注意到一点。 “你知道这叫异石病？” “这是你取的名字，还是从前就有的？” 苏黛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有隐瞒。 “这是我在古籍中找到的叫法。” “在很久之前，石族就出现过这样的病症。” 安乐奇怪道：“这样说的话，那古籍中，也应该有治疗的方法吧？” “没有。” 苏黛认真的摇头：“古籍中也没有治愈异石病的方法。” 她无奈又悲哀的说道。 “先祖们，只是采取了最残酷、最直接的手段……” “将所有异石病患者……处死！” “而目前被封闭在这里、患上异石病的人，已经有43人。” 听完这话，安乐眉头紧锁。 “苏族长，我可以试着进行治疗，但还请你退避一下。” “顺便，帮我把相关的古籍拿来，那其中或许包含有价值的线索。” 苏黛面甲下的美目微微发亮，点头应道。 “是！” 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不愿意放弃。 等到苏黛离开后。 触手毫不怜惜的、粗暴的刺入苏离的颅骨。 就苏离刚刚的表现来看，他的精神已经受到了某种污染。 而对待污染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触手的汲取。 【污秽理智+28！】 面板上闪过提示。 但是触手那端传来的感受，却不太舒服。 倘若把平时的抽取污秽理智比作喝一杯珍珠奶茶，污秽理智像是里面的珍珠，带来不同口感的小惊喜。 那么吸收苏离的污秽，便是一杯极苦的药茶，时不时还带上几根苦的要命的药渣，不当场吐出来都算不错了。 就连触手都委屈的蹭了蹭安乐的脸颊，像是在说—— “以后咱能不喝这个了吗？” 安乐苦着脸，低头审视苏离的状态。 他意外发现，苏离脸上的异石斑块，居然变淡了一些？ ‘果然，异石病不只是侵入肉体，连灵魂都一同污染。’ 安乐回想之前身披异石战甲的感觉。 他已经猜到了异石病的成因。 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这种病症恐怕永远无法在石族根除。 ‘不，不对。’ 安乐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就苏黛的说法，是最近两个月才有异石病重新出现，而之前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 ‘那种异石的渗透只是一个因素，肯定还有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诱因。’ 不一会儿。 苏离悠悠醒来，他茫然的说道。 “我这是……在哪？” “你、你又是谁！” 他惊讶的瞪着身前陌生的安乐，惊讶问道。 ‘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吗？’ ‘而且，这性格……’ 安乐直视着苏离的双眼，眼神和话语中，都有令人不自觉安定下来的力量，他严肃的说道。 “我是你的医生。” “接下来，我问……你答。” 196.多写点我爱看（5000） 早在安乐还身处于月涌市的时候，他便能在教堂中对信徒施加暗示。 当初安乐也是凭借这一点，把陈夜吓得够呛，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对自己留下了心理阴影。 现在，安乐即便没有把苏离的灵魂拉入教堂，但是借助触手，对他施加一些微弱的心理暗示还是没问题。 在苏离眼中。 这位俊美的医生挂着温和友善的微笑，言辞亲切，让他慌乱不安的心情迅速安定下来，下意识的想要去信任、亲近对方。 所以，面对安乐的问题，苏离全都一五一十的回答。 在问答的过程中。 安乐很快察觉到，苏离真实的性格，和之前那种癫狂、阴郁、狂躁的状态截然不同。 竟是十分的……软？ 像是一团人畜无害的棉花，任人搓揉也没关系的那种。 转念想想，这恐怕才是石族男性的普遍性格。 在母系氏族中，男女负责的工作职能是反过来的。 女性才是狩猎、战斗的主力军，而人数偏少的男性则受到女性的保护，像是温室里的花朵，负责生产、制造等后勤事务。 当然，每晚还要被族里的女人们压榨。 ‘这种生活，好像还挺不错的？’ 安乐在心里感慨。 ‘真不知道该羡慕还是同情他们。’ ‘起码前世地球上的男人们，应该很向往这种生活。’ 抛开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从苏离的回答中，安乐大致了解了他的情况。 苏离，没有这两个月以来的记忆。 说是完全没有也不准确，那些记忆对他而言，就好像是早上刚醒时，对昨晚做的梦留下的印象。 那些残存的痕迹，在快速从他脑海中褪去。 也就是说，在患上异石病后，苏离的思维就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对周遭事物的感知像是隔着一层水雾，而他所做出的行动、说出的话语，也慢慢的变得不像他自己。 甚至于，苏离最后清晰的记忆，都是在维护一件异石设备。 他只觉得自己打了个盹，就身处于这压抑漆黑的房间里，眼前还有一个完全陌生的医生。 苏离一开始的诧异和惊慌，也就可以理解。 而在安乐看来，苏离的症状更像是…… 在这患病期间，灵魂被某种不可知的存在所劫持，并且借由他的这具身体，降临在现实。 可问题在于。 这个存在，是什么呢？ ‘是异石？还是……’ 而听完安乐的话，苏离缓缓睁大双眼，面露绝望之色。 “这么说，我得的……是异石病？” “你是苏黛找来的医生？” 这个衰老的男人悲哀的叹了一口气。 “唉……这个蠢丫头。” “在发现我得病的第一时间，就该把我烧死的！” “现在还连累了这么多人，要陪我一起去死。” 他又问道：“医生，你知道现在的感染者有多少吗？” 安乐答道：“据苏族长所说，一共43人。” “43人……还好，还好，我还没有成为石族的罪人。” 苏离认真的盯着安乐，双手微微颤抖，却极为严肃的说道：“医生，我的妹妹是非常固执坚决的人，凡是她认定的事情，极少有更改的时候。” “如果只有我的话，她一定不会听的。” “但她既然委托您来为我治病，可见她对您的信任，所以……” 苏离干枯的嘴唇颤动着，连带着他脸上的皱纹愈发深邃，看上去更老了几分，像是在犹豫和挣扎，但他还是坚持着把话说完。 “所以我拜托您，劝说她放弃对我们的治疗！” “最好能直接把我们全部烧死！” “这才能让石族继续留存下去。” 安乐被他这悲壮的情绪稍有感染，皱着眉问道：“异石病，真的没法治吗？” 他本以为苏离之前的悲观，是精神被污染的结果。 现在看来，苏离乃是发自内心的认为他已经必死无疑，还会因此危及到更多的石族人。 苏离：“这是……绝症！无药可治。” ****** 在这之后。 安乐便和苏离一起去探查了这栋房屋内其他病人的情况。 他发现，绝大多数患者的症状不算特别严重，只是脸上长出了些许异石斑块，思维和理智都和常人无异，就是不可避免的有些悲观、消极。 当然，也有重症患者的存在。 有三人和苏离的状态相似，陷入易怒、狂躁、不安的境地，精神受到了污染。 送上门的污秽理智，安乐自然不会放过。 在进行“治疗”后，这三人从狂乱中恢复。 同苏离一样，他们对患病时的记忆十分模糊，像是在发高烧时所做的梦。 这三人和苏离，是最初患病的一批人。 其余人都是被他们传染得病的。 而他们有一个共同点，在他们最后所清晰的记忆，都在维护一件异石设备。 这可能会是一个突破口。 即便苏离对异石病抱有绝对的悲观态度，但……那是他的事情。 作为医生，自然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治疗患者。 干一行爱一行。 哪怕只是伪装的职业，安乐也要做得像模像样。 没过多久。 苏黛赶回了这栋特殊的隔离房屋。 而在看见恢复清醒的苏离，以及精神明显有所好转的病人们时，苏黛很激动。 “医生，您能治好他们对吗？” 安乐毫不犹豫的泼下一盆冷水：“苏族长，情况没有你想得那么乐观。” “就目前来看，我没有一点治好病人们的把握。” 从患者的表现来看，被抽取了污秽理智后，他们的确有所好转。 精神的异化，必然会导致肉体的畸变。 反过来说。 精神的健康，自然也有助于肉体恢复正常。 但是安乐很清楚，这只不过是暂时的。 那些异石已经和病人的身体融为一体，融入了皮肤、脏器、肌肉……乃至血液中，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们剩余的生命。 包括肉体和精神。 就算用强硬、精湛的外科手术，将那些看得见的异石剥离，恐怕过不了多久，它们还会重新长出来。 因为，名为“异石”的病症，已经渗透进病人的骨髓、血液！ 安乐现在的手段，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从某个角度来说，苏离的说法的确没错。 异石病或许的确无药可治！ 安乐将他所知的情况，还有苏离对他说的话，全都告知苏黛。 顺便从苏黛手里拿到了想要的古籍后，安乐便暂时离开，回到石族给他准备的房间。 至于苏黛会做出怎样的决定，那就与他无关了。 无论这位石族族长是打算听从苏离的建议、将患者尽数处死，还是准备一意孤行、寻找未必存在的治疗方法，安乐都会接受。 毕竟，这终究属于他们石族内部的事务。 安乐一个外人，可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力。 ****** 回到房间后。 安乐拿出古籍，准备翻看。 这本书，足足有十多公分厚，封皮古老，带有皮革的质感。 同时还有些许不太好闻的气味，像是用于保存的防腐剂。 封皮上写着—— 《异石族史》 ‘异石族？’ ‘原来从一开始，石族叫做异石族？只是因为简化，而慢慢演变成现在的称呼？’ 安乐心想，但是内心的冲动让他快速略过这点，翻开了书本的第一页。 在手捧这本书的时候，安乐的脑海中，就不由得泛起一阵阵的热意，好像浸泡在温泉中一般，滚烫且炽热。 耳边响起低声的呢喃，在催促他快些翻阅。 这说明，混沌全知之主，也对这段历史很感兴趣？ 【蒸汽历32年7月12日】 【我决定写一本史书，来记录异石族的历史。】 【在这之前，没有石族人愿意做这样的事情。】 【或许在别人看来，这是蠢笨且没有意义的，但是我相信，这或许能给我们的后人提供某些帮助。】 【希望我能找到一个后继者，将这项事业传承下去。】 【顺带一提，这个日期，是我从一个荒原猎人口中得知的。】 这是史书的序言，采取了第一人称的记录形式。 而且能看出，作者所用的词汇都十分的……简单质朴？ 这也很好理解。 石族人关于文字记载的工作本就不多，更没有发展文娱产业的土壤，一开始读书认字的普及率肯定很低，能用通俗易懂的话语将事情记录下来，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话说回来，蒸汽历？’ 安乐略微有些在意。 到现在，他对这世界的历史也有了大致的认识。 除去久远到不可考的混沌时期、神息时期，人类最初开始推行的历法名为光辉历。 那是人类开始在荒原上建立城市的时期。 属于辉之主的力量，开始在全世界占据主导地位。 祂引领着人类消灭大量可怖的亡灵，赐予人类温暖、希望。 信奉辉之主的信徒们，获得了抵御寒冷、黑夜的力量。 而光辉历，正是源自于辉之主降下的神谕。 从那一天起，即便身处世界各地，各个城市被荒原所隔绝，人类也得以拥有第一个统一的历法。 但是，光辉历同样有终结的时候。 或许是神息时期的影响，又或许是祂触及到了某些禁忌，辉之主的力量开始衰退，信奉辉之主的信徒逐年减少。 反而，科技在这段时间里蓬勃发展，各种天才的人物层出不穷。 出现了一段科学的井喷时期。 而这种井喷不只是在某个城市，而是每个城市！ 每个城市都开始出现一些伟大的天才人物，推动着科技冒出一朵又一朵璀璨耀眼的浪花。 在蒸汽机被发明的那天，辉之主再度降下神谕，宣布了蒸汽历的开端。 不过，蒸汽历的时间并不长，总共只有一百多年。 就这本《异石族史》作者的说法，石族的历史肯定还能追溯到更久远的年代。 收拢心中思绪，安乐继续往下看。 《异石族史》前面的部分，存在大量冗杂且无意义的描述。 概括一下主要内容： 异石族本身也只是荒原上一支普通的部落，只是他们没有能力和条件自行搭建城市，于是只能在荒原上艰难求生，连生存都难以维持。 而在一次意外中，石族最初的族长，发现了异石这种矿物。 随后，便利用异石来生火取暖，并渐渐开发出异石的诸多用法。 但是在一个地区，异石的储量是有限的。 那快要挖完了怎么办呢？ 自然是迁移，寻找下一处异石的富矿区。 石族的“游牧文化”，也就因此出现。 据说，在蒸汽历的时候，荒原上异石的分布十分广泛，不需要多费力就能挖到。 史书中甚至还有这样的描述—— 【大片大片的异石直接裸露在地表，只要弯下腰就能捡到。】 【那种日子，光是想想，睡觉时都能笑出声来。】 但是，这样的光景没能维持太久。 似乎是源自荒原的某种异变，使得大量的异石失去原有的功效，变为普通的泥土和岩石。 没有石族人知道这种变故为何发生。 但是长期依赖于异石的他们，不由得感到不安和惶恐。 就像是习惯电力存在的现代人，突然被迫断电，过上不能使用电器的生活，只一天都会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好像有蚂蚁在爬。 《异石族史》的作者将那段时期称为“至暗时刻”，有部分信仰异石的石族人甚至选择了自杀。 是的，早在那时，石族内就有异石教的存在。 他们将异石看做上天的恩赐，是让石族得以维持的伟大事物。 可以想象，当异石即将枯竭时，这些教徒心中的绝望。 【就在那时，奇迹发生了！】 【异石教的大祭司宣布，她得到了异石神的神谕。】 【大祭司获得了一件伟大的奇物，自那以后，我们再也不用担心异石的短缺。】 【我曾有幸亲眼目睹这件奇物，它的美丽超出语言能描绘的范畴，凌驾于万事万物万相之上，只是一眼，我便愿意将我的全部奉献给它，至死不渝。】 这段话语给予了安乐大脑极高的热度，滚烫得好像脑浆都要沸腾一般。 他甚至听见了一声满意的叹息。 同时。 安乐眼前已然站立着一个身穿古老服饰的祭司，她虔诚的跪倒在地，身边的地面上涂抹着鲜红的颜料，或是……血液？ 银灰色的异石被摆放在鲜红之上，也渐渐被染成泛红的颜色。 大祭司的口中吟唱念诵着怪诞的音节，恍惚和周遭的异石、血液共鸣。 空气在震颤，秘力在涌动。 随后，安乐看见了，有什么东西正在降临。 那看起来像是一团光晕，却远比光晕要复杂、绚丽。 目睹它的一瞬间，安乐的灵魂仿佛被击中，不止眼前浮现出大量宛如烟花升天般的美景，连耳中也开始听见宏大精妙的音乐，他无法分辨那音乐的每一个音符，只知道它在描绘人间至美。 正如《异石族史》所写的那样—— 【它的美丽超出语言能描绘的范畴！】 安乐的意识慢慢归于平静。 在阅读禁忌知识的过程中出现幻觉，实在是再正常不过。 只是，这次的幻觉格外清晰，且有了一些特殊的意义。 ‘那是所谓的异石神，还是……那件伟大的奇物？’ 安乐在心中思索。 所谓异石神，未必是自古以来就有的神祇，而可能是随着石族人们的崇拜、信仰而诞生的存在。 人的灵魂是一种极为神秘的存在，超凡者的超凡能力，本质上便是调用灵魂的力量来干涉现实。 B级超凡者之所以强大，就是因为他们的灵魂得到了蜕变。 而例如许多都市怪谈，它们本身或许只是虚构出来的故事。 可随着怪谈的传播，人们的恐惧，它们便可能真的在现实诞生！ 因为这代表，人们相信了它们的存在。 “相信”本身，就是一种非凡的力量。 而异石神的诞生，与此类似。 在石族人们漫长、虔诚的信仰中，祂因而拥有了意识和神秘的力量。 安乐心想：‘待会儿，得去找这一任异石教的祭司谈谈。’ 这时，他先前的疑惑倒是得到了解答。 正是那件奇物的存在，满足了石族的异石需求，不用为了寻找含有异石的富矿而奔波。 安乐继续往下读，却发现字迹有明显的变化。 【蒸汽历40年9月9日】 【我是顾秋雨，从今天开始，由我来接替师父的工作。】 【在见过那件伟大的奇物后，师父的心思就再也不放在这本史书的撰写上。】 【而后，更是在某一天意外失踪。】 【为了继承她的遗愿，我开始记录我所知道的历史。】 名为顾秋雨的第二任史官字迹更加娟秀。 除去记录历史之外，她还添加了不少个人情绪、经历的描写。 包括她和族里三个男性的深入交流，还有和荒原猎人之间的邂逅。 其性质，和辛青仪的《荒原评鉴指南》相差无几。 不得不说，从史书的角度来评价，顾秋雨的写法绝对是不合格的，和她的师父一脉相承。 但是从可读性来说，倒是别有一番滋味。 安乐照例只是粗粗的略过……他才不爱看这些呢！ 而很快，他也找到了一段相当重要的记录。 【蒸汽历43年12月10日】 【石族内，出现了第一个异石病患者。】 197.异石背叛了我们（4000） 【一开始，我们并不知道那种病症叫什么，只是本能的对患者脸上长出的异石感到好奇和……不安。】 【有些狂热的异石教信徒，认为那是来自异石神的馈赠，把那位病人看得十分宝贵，询问她是怎样做到的。】 【只是很快，当异石教的大祭司得知这件事后，却是首次在我们面前露出了惊恐、震惊的表情。】 【她恐惧的大叫：“不！这不可能！”】 【甚至一度痛哭流涕、濒临崩溃。】 【我从未见过露出那幅神情的大祭司，简直就好像……天塌下来了一样？】 【在重拾理智后，大祭司则是下达命令，将所有和患者接触过的族人全部隔离管理，包括我在内。】 【大祭司告诉我们，这种症状并非是恩赐、馈赠，而是一种疾病。】 【那便是异石病。】 ****** 【蒸汽历43年12月13日】 【隔离的生活已经过去了三天。】 【我居住在不透风的封闭的屋子里，每天有专人送来食物和饮水。】 【虽然有些无聊，但是勉强还能接受。】 【幸运的是，我目前还没有表现出任何被传染的迹象。】 【凡是确认患病的人，全都被带走了，应该是去接受某种特殊的治疗吧？】 【唉，可惜在这里不允许亲密接触，即便是一同被隔离的男女也不行。】 【我开始想男人了。】 ****** 【14日。】 【还在隔离，好无聊，今天的饭菜好难吃。】 【我想男人了。】 【15日。】 【继续隔离。】 【想男人。】 【16日。】 【隔离，男人。】 ****** 【蒸汽历43年12月17日】 【隔离结束了！】 【在一周的隔离后，我终于被放出来了，长时间没晒太阳，感觉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我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 【在这天中午，我便找上了自己的男伴，之后……】 【干（喵）了个爽。】 【久逢甘霖的滋味，甚是美妙，让我体会到了久违的快乐。】 【事后，我也从男伴口中得知了这一周以来石族的近况。】 【大祭司似乎和族长一起，将异石病的信息封锁，绝大多数石族人只知道族内产生了某种变故，却不知道变故的原因。】 【总体上说，族内的氛围还是比较平和的。】 【还有一件事，有一队荒原猎人，来到了石族的领地，我决定明天去会会他们。】 ****** 【这是一批老练的荒原猎人。】 【他们实力不弱，谨慎且警惕，团队猎杀一些危险的大型】 【只是对我们石族特有的风俗从未耳闻，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在猎人队伍中有一个很俊秀的医生，年纪不大，很容易害羞，脸红的样子很可爱，是我喜欢的类型。】 【这天晚上，在引导他进行深入交流之后，我对医生有了更多了解。】 【医生坦言，他是余烬研究院出身的医学学徒。】 【这让我感到意外。】 【那可是在整片荒原上都赫赫有名的余烬研究院，原来他们的学徒，也要来荒原上游历的吗？】 ****** ‘余烬研究院？’ 安乐注意到这个特殊的名字。 巧合的是，安乐对它也略有耳闻。 余烬研究院，它的历史甚至比石族更悠久，早在光辉历的末期便已诞生，并且一直流传到了今天。 从这一点，就足以说明它深不可测的底蕴。 据说，它最初建立时的目的—— 是为了寻找神祇的残骸，在那余烬中，重燃祂们的火焰，让神祇的力量重归现世。 但是在漫长的时间中，研究院的创始人们渐渐不再追求神的遗迹，而是以研究为船帆、实践为船桨，在科学的浪潮中奋勇前行，引领时代的发展。 无论是医学、化学、工学、力学……任何一个学科，余烬研究院都是整个世界顶尖的水准。 尤其以医学和电气学著称。 曾在历史上留名的诸多伟大科学家，或是做出巨大贡献，或是制造出极为重要的发明、推动科技发展，他们大多有在余烬研究院进修过的履历，要么根本就是研究院内的学者。 哪怕是其中走出的一个学徒，放在月涌市这种小城市里，都注定会备受瞩目重视，绝不容许小觑。 这些见闻，安乐一部分是在镜中人的存库中翻阅看到的。 另一部分，则是来自约瑟夫等猎人之前的闲谈。 但是极高的地位和优渥的待遇，不代表余烬研究院的人们就可以随意享乐，恰恰相反，在余烬研究院内有相当严苛的考核评价机制。 倘若考核评分过低，便会被逐出研究院，并且剥夺声称自己来自余烬研究院的资格。 能加入研究院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天纵奇才，这种惩罚对他们心灵、自尊造成的伤害，远比物质、肉体上的伤害来得深刻。 这就导致了，余烬研究院内，每个学徒都在拼命的学，并且通过各种历练提高考核的评价。 说句不太好听的话。 研究院内，几乎人人都是内卷狂魔！ 只要卷不死，就往死里卷。 加入荒原猎人的队伍，在荒原上行走，正是一项非常传统、常规的历练。 《异石族史》中的顾秋雨会遇见这样一位医学学徒，倒也正常。 安乐接着翻到了下一页。 【我对这件事非常惊喜。】 【既然是灰烬研究院出来的学徒，总该有办法治好所谓的异石病的吧？】 【我找到了族长，向她说明了这一点。】 【意外的是，族长似乎没有我预料中的惊喜，眼底的忧虑反而更重了。】 【我这时才发觉，族长已经许久没有笑过，更是没有同哪个男人亲密接触。】 【这对石族女人来说，很不正常。】 【或许……是我多心了？】 ****** 【在我的极力推荐下，族长和大祭司，最终还是同意了让医生给病人们看病。】 【我也得以探望被封闭治疗的族人，前提是穿上由异石制成的防护服，否则也有被传染的可能性。】 【老实说，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时，我被吓到了。】 【我没有想过，族人们会变成那幅模样。】 【大大小小的异石斑块，遍布他们的脸庞、身体，既狰狞可怖，又荒诞怪异，让人在看到的瞬间，便心生寒意。】 【比病人们的外表，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精神状态。】 【有人哀嚎，有人痛哭，祈求族长快点把他们杀死。】 【有人躺在病床上，闭目等死。】 【有人双眼空洞无光，像是没有灵魂的人偶。】 【更有甚者，半个身子都异石化，呈现出银灰色的石质。】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病人所说的话语，他不住的念道：“异石背叛了我们！】 【“这是诅咒！来自异石的诅咒！”】 【很快，便有人带他离开。】 【即便我没有亲眼目睹，也能猜出，这个病人大概永远得到了解脱。】 【但他所说的那句话，却是始终印在我的心头。】 【异石，背叛了我们？】 文字在这里出现了短暂的停顿，像是顾秋雨在思考这句话，又像是受到了某种触动。 尤其是那个“？”，被不断加粗加重，代表她心中的疑惑和不解。 空出了两三行的距离，顾秋雨才继续写道。 【医生见过那幅景象后，也很惊讶，声称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疾病。】 【但是，在惊讶过后，他却很兴奋。】 【像是我遇见了他这样漂亮的少年，对医生来说，这种棘手的病症，也是一个难得的机遇。】 【即便富有挑战性，却也充满诱惑力。】 【我对他很有信心。】 【那可是灰烬研究院啊！】 ****** 【此后的一周时间。】 【医生一门心思的投入治好病人们的工作中，几乎处于废寝忘食的状态，以至于我都没有时间找他深入交流。】 【我也知道，异石病远比我的个人情绪要重要，但终究还是……有点寂寞。】 【医生的研究，似乎有了一定的成效。】 【他用精湛的外科手术除去几名病人身上的异石块，并记录他们各自的状态。】 【那几位病人的状态，确实有肉眼可见的好转。】 【就连大祭司和族长，都对此感到惊讶。】 【只是……】 【医生对此似乎并不满意，他有些焦虑，时常叹息。】 ****** 【又是一周时间过去。】 【肉眼可见的，医生的精神状态在急速恶化。】 【他开始脱发，大把大把的头发掉落，他的面容愈发憔悴，黑眼圈越来越浓，眼底遍布血丝，不复最初的俊美。】 【简直就好像，医生的灵魂，在渐渐从这具肉体中析出。】 【他时常面对着病人喃喃自语，说的都是些我听不懂的话，有奇怪的术语，还有什么“精神”“灵魂”“畸变”等混乱无序的词语。】 【先前动了手术的患者，也没有人痊愈，异石再度从他们身体上长了出来，到处都是。】 【甚至比先前更多、更痛苦。】 【承受煎熬的病人，甚至用污秽不堪的话语咒骂着医生。】 【活着对他们来说已不是幸运，而是一种煎熬。】 【死亡才是解脱。】 【而族长也来劝说我，让医生放弃继续治疗，她已经做好最坏的准备，且愿意成为那个背负罪孽的罪人。】 【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 【今天，医生找到了我。】 【他彻底崩溃了。】 【医生非常愧疚的痛哭流涕，跪倒在地上，祈求我的原谅。】 【他大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异石病，不是任何一种医疗手段能治愈的疾病。”】 【“只要你们一天还在使用异石，异石病就会继续存在。”】 【或许的确是这样。】 【可我们石族人，又怎么可能放弃使用异石呢？】 ****** 【不知为何。】 【即便所有病人都在被隔离，可族内还是不断有新的异石症患者出现。】 【医生说，如果不把感染源彻底消灭，这种情况还会不断恶化下去。】 【最终，族长下达命令。】 【她把所有病人召集在一起，然后……点燃了一把火。】 【大祭司悲哀的跪倒在火焰面前，口中喃喃说着什么，我却听不清了。】 【看着那升腾而起的火光，从尸体上冒出的黑烟，我仿佛看见了异石被燃烧的景象。】 【在黑烟中，我还看见了一些难以形容的事物，它们带着银灰色的光泽，像是本该被深埋于地底的矿石。】 【但是……不一样！】 【它们是活着的！】 【那目光狡诈冰冷，好像残忍的野狼，又像是骇人的昆虫。】 【祂生着千百条坚硬的触足，流淌着银光的甲胄在蠕动，好似波涛起伏的海面，我踩在海面上，面对的是一个庞然大物，是山脉，哦不，祂浩大似天穹。】 【整片天空中，都出现了深海、城市一样巨大的怪异肉块，和数千条疯狂舞动的触角，在我耳边反复冲卷的，有海浪声，还有异石燃烧崩裂的声音，像是来自远方的歌声。】 【我开始分不清现实和幻觉，只是凭借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劲头把我见到的、听到的记录下来。】 【或许，这就是我的使命？】 【祂大概不会在意我这样渺小的存在吧？】 【不，祂看见我了！】 【祂……来了！祂来了！】 【异石背叛了我们！】 纸上的最后三行文字，几乎扭曲得不成样子，安乐花了好大力气才辨认出它的内容。 光是看着这些字眼，安乐都能体会到那渗出纸面的恐惧。 和之前安乐见到苏离时呐喊的绝望，如出一辙。 而再往下翻一页。 【蒸汽历45年7月3日。】 【我叫陈凯西，我在犄角旮旯里发现了这本尘封的史书。】 【看了前面两位前辈的经历，我深受感动……】 史书的作者，再次换了一人。 至于顾秋雨的结局，不难猜到。 她或许也患上了异石病，成为被处死的对象。 读完这段古老的历史，安乐脑海中的热意无法抗拒，冥冥中的呼唤响起。 他有种预感，这次献祭知识，会有不菲的收获。 【献祭“异石族”禁忌知识！】 198.今晚必拿下（4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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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4000） 一听这话，石伊的耳朵立刻像小兔般竖起，心中不断敲响警钟。 ‘果然，娜娜这是来者不善、有备而来啊！’ 从见到娜娜打扮得那么漂亮时，石伊便有所警觉，知道这个小浪蹄子是要和她抢男人了。 但她没想到，娜娜居然会这么直接、攻势来得如此之快！ 石伊看了眼安乐的脸，心里倒是放松下来。 就医生的表现来看，他明显不是那种容易被美色诱惑的人，大概就是所谓的“禁（喵）欲系”吧？ 怎么可能被娜娜这样轻易的攻略？ “嗯……好啊。” 在稍加思索后，安乐却是点点头，坦然说道。 “没问题。” 石伊呆若木鸡，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了，茫然的盯着身边的安乐。 ‘难道，我看走眼了？’ ‘医生只是装出来的不近女色？其实一推就倒？’ 旁边的娜娜娇笑起来，美目放光，还不忘拱火的说道：“看来，石伊妹妹的本领，还是差了一点啊。” 说完，便毫不顾忌的牵住安乐的手，领他离开。 只留下石伊在原地，黯然神伤。 ‘我好不容易心动一回，居然……又是这样的结局。’ ****** 不多时。 安乐便来到了娜娜的房间。 走廊上刚好有一对青年男女挽着手走来，姿态亲昵，搂搂抱抱，不成体统。 而在看见安乐和娜娜后，男女也是收敛了几分，且不约而同的露出羡慕的眼神。 那石族女子和娜娜相识，颇为艳羡的说道。 “娜娜你好能耐啊，居然能把这位医生都给拿下。” “要是我也……” 她的想法很简单——争不过的话，不如加入。 还没等她话说完，娜娜挡在安乐身前，抬起手臂，做出“请勿靠近”的手势，义正言辞的说道：“不行。” “起码今晚，只有我能独占。” 对方见状，只能惋惜说道：“那就不打扰你们了，祝你们有一个愉快的夜晚。” 说着，便拉住身边男伴的手，进了房间。 接下来他们会做什么，显而易见。 事实上，安乐敏锐的听力，早就已经听到，在隔壁的几间房间不时传来的靡靡之声。 ‘看来，异石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啊。’ 安乐在心中评价着。 这一路走来，他倒是对石族的风气有了更直观的认识，正如辛青仪的描写一样，繁衍后代对他们而言，是无需害羞的事情，甚至是一种……使命？ 为了族群的延续、壮大而必须要做的事情。 不过，这和安乐并没有多大的关系。 在走进房间后，安乐便直接了当的问道。 “你就是异石教现任的大祭司吧？” 此时的娜娜，刚刚褪去身上的外衣，没有深蓝色夹克的束缚，那件白衬衣被撑起的高度，看上去更加惊人。 听到安乐的问话，娜娜身体顿了一顿，但还是继续向前走去，把身体摔在格外宽大柔软的大床上。 被黑丝包裹的足尖，刚摆脱烦人的鞋子，正在放松的舒展，五指玲珑娇小，有些俏皮的可爱。 安乐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再次说道。 “我没有猜错吧？” 娜娜躺在床上，语气很沉闷的说道。 “是啊是啊，我就是现任的大祭司！看起来很不像吧？” “确实不像。” 安乐诚恳的回答道。 在固有的印象里，大祭司这种重要的职位，通常是由族里的年长者来担任。 安乐先前目睹的幻觉中，那位石族大祭司，看着也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婆婆。 而娜娜虽然比石伊成熟，但年纪至少也没有超过三十岁，举止甚至可以用轻佻来形容。 娜娜靠在床上，抱着枕头，饶有兴致的问道。 “那医生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难不成你还有读心术不成？” 正常来说，安乐的确很难猜到这一点，光凭她挂在嘴边的“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异石教”，不足以作为证据。 但是，在那层【伪信者之壳】和他融为一体后，安乐便能看到一些之前看不到的东西。 例如在娜娜身上，就有一团十分凝实的银灰色光晕。 安乐将其称为【信仰之光】。 光晕的颜色和特性，代表不同的神祇。 像是身为辉之信徒的梅琳达，她所携带的光晕，就是璀璨且明亮的白光。 而凝实的程度、光晕的深度，则与信徒的信仰坚定程度挂钩。 在宴会时，安乐一直在寻找可能出现的石族大祭司。 但令他意外的是，大多数石族人，身上银灰色的光晕都不是很浓郁，反而十分淡薄。 有些人更是连光晕都看不到。 这意味着，石族中，真心信仰异石的人并没有那么多。 异石教的人数，可能远比他想象得要少。 其实仔细一想，这种情况倒也不算太过奇怪。 石族并非是封闭保守的族群，恰恰相反，他们十分开放——各种意义上的“开放”。 不仅主动接纳城市中的外来文化，也在不断的更新异石工艺，使其愈发先进。 他们对城市中的电气体系也绝非一无所知，连带着各门科学知识，也都有所涉猎。 从娜娜的穿着，也能看出这一点。 石族人和居住在城市里的现代人，没有任何本质上的不同。 既然如此，他们对异石的态度，也就自然而然的发生转变。 在距今久远的古老年代，人们不懂得火焰的原理，故而崇拜其光明和温度。 可到了近现代，有谁会把电力这种无比重要的存在，当做神明来信仰吗？ 它只是一种物质，是工具，本质上和“水”“空气”没有太大区别。 异石，也是如此。 所以异石教才会愈发衰弱。 安乐看了一圈，发现居然只有娜娜身上的光晕最为凝实强烈，于是便做出判断——她，就是这一任的异石教大祭司！ 当然，安乐必须承认，他有赌的成分。 但是就算娜娜不是，跟她来一遭也没什么危险。 想要霸王硬上弓的话，苏黛还勉强有几分可能，娜娜的实力还远远不够看呢。 “医生啊，你还真是不解风情……” 娜娜鼓起脸颊，直勾勾的盯着安乐的双眼，丝毫不掩饰其中的火热。 “一般这种话题，事后再谈不是更好吗？” 她解开衬衫下摆的第一颗扣子，轻声说道。 “对了，忘了和你说，我里面……” “什么都没有穿哦~” 安乐的表情仍然很平静，平静到娜娜都觉得有些无趣。 她猛然叹了一口气：“唉，所以说，你这种男人真的很无趣。” “说吧，你到底想问什么？” 安乐见她愿意配合，态度倒是放缓一些。 “你知道……异石病吗？” “异石病？！” 娜娜的语调骤然拔高，脸上的神情变化再三。 “族里，又出现异石病患者了？” “而且，族长没有告诉我？反而是和你这个外人……” “哦对了，你是医生……族长或许还没做好放弃他们的准备。” 这个年轻的异石教大祭司先是惊讶、不解，随后则是快速想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冷静下来。 哪怕现如今异石教已经没落，但是能成为大祭司的人，又哪里有蠢人呢？ 娜娜的反应，和安乐预料得相差无几。 在这之前，她果然不知道石族内部的现状，和绝大多数石族人一样被蒙在鼓里，而她又听说过异石病的存在，并对它有所了解。 这点其实相当奇怪。 作为大祭司，娜娜总该有些特殊的手段，或许和所谓的异石神有某些联系。 但是苏黛居然连她都瞒着，是认为娜娜对局势没有帮助？ 还是出于……别的原因？ 在一番碎碎念后，娜娜忍不住问道：“现在异石病的人数有多少？” “族长……下定决心了吗？” 安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 “娜娜小姐，你对异石病……了解多少？” 如果娜娜不做出回答的话，安乐也不会无偿和她交换情报。 毕竟，就娜娜的立场而言，很难判断她会不会站在“异石”的那边。 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在宴会时，石伊和娜娜在观察着安乐，安乐同样在观察着她们二人。 石伊倒不用多说，她就是一个很单纯很普通的石族女孩，没什么心眼，也难怪一直被小姐妹们欺负。 而娜娜则是对异石有狂热的热爱和崇拜，对每一件异石的造物都流露出强烈的尊敬，好像那不是被使用的工具，而是某种高高在上的存在。 倘若有石族人粗暴的对待异石制成的工具，她总是要出言制止、训斥一番。 即便那些石族人被训斥后也不会放在心上，而是像开玩笑一般谈论娜娜的行为，她也不会在意，而是不断重复这样徒劳的努力。 或许对娜娜而言，异石是凌驾于族人们之上的存在？ 需要保持一定的警惕。 果然，在听到安乐的问题后，娜娜陷入了短暂的迟疑，十分犹豫。 安乐见状，便认真开口。 “其实，在见过你们的异石工艺后，我也被异石的魅力所折服，想成为异石教中的一员。” “啊？” 娜娜显然没想到安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但她很快意识到，这很可能只是这医生的谎言。 她笑道：“医生，你说这话……你自己都不信吧？” “我的真心，日月可鉴。” 安乐一幅君子坦荡荡的姿态，目光真诚，配上他那幅俊美的脸庞，更平添了几分说服力。 “身为大祭司，你总该有判断信徒是否虔诚的手段吧？” 这回娜娜真有几分动摇了，索性真的动用检验信徒的秘术。 在她眼中，安乐散发着让她格外亲切的气息，那是从苏黛族长、石伊……以及诸多石族人身上从未感受过的虔诚与尊敬！ 上一次娜娜体会到这种情绪，还是在上一任大祭司临死前、将祭司之位传给她的那一天。 想起过去的往事，这个年轻的女孩立刻红了眼眶。 同时，她也断定——安乐，是自己的同伴！ 是值得信任的人！ “没想到，你一个外人会对异石有这么深的感触，是我错怪你了。” 娜娜先是向安乐道歉，然后便讲述起她对异石病的了解。 安乐心底升起微微的愧疚，【伪信者之壳】完美的伪装了信仰，但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他也不想这样欺骗对方。 但意外的，安乐感觉这种欺骗感很熟悉，连他都想质问自己—— 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很快。 这份愧疚，就被听闻娜娜话语的惊讶所冲散。 娜娜对异石病的讲述，大半部分和他相差无几——传染性强、无法治愈、只在石族内传播…… 这些安乐都已知晓，自然谈不上惊讶。 可娜娜的一种说法，却让他颇为重视。 “人们之所以患上异石病，是因为他们对异石产生了怀疑、厌恶，认为没有异石，石族人的生活会变得更好。” “于是异石神为此愤怒，惩罚这些不诚的信徒，使他们患上异石病，成为异石的一部分。” 说这话时，娜娜的双眸幽深得像是一汪看不见底的深井，语气让人有些害怕。 安乐自然不至于害怕，但这段话的信息量实在不少。 ‘异石病，是神祇的惩罚？’ 这可和安乐在历史书里见到的不一样。 作者顾秋雨分明说——【异石背叛了我们！】 这两种说法，哪种才是真实的呢？ 但话说回来，作为异石教的信徒，对异石神有所美化，也是十分正常的。 娜娜的说辞仍需要考证。 安乐询问她是从何得知这些信息。 “每任的大祭司，都会把知识传递给下一任。” “这是从古流传至今的宝贵财富。” 娜娜是这么说的。 安乐不免想到阅读历史时，眼前浮现出的幻觉。 那位最初的大祭司跪倒在地上，祈求伟大奇物的降临。 她身边的鲜红……是血液？ 比起正常的祈祷，那更像是一场荒诞怪奇的仪轨。 既然是仪轨，自然要付出某种代价。 想想也是，都说是“伟大的奇物”，神祇怎会毫无代价的赐予？ 安乐再次问起关于伟大奇物的话题。 娜娜对安乐知晓这一存在，明显有些惊讶，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把安乐视作同类，所以知无不尽、问无不答。 “那件奇物，是石族能维持至今的……” “嗡——嗡——” 就在这时，异石族内忽然响起剧烈的警报声。 异石闪烁着猩红色的光芒，驱散了夜晚的宁静。 200.用力过头了（4000） 沉静幽寂的夜色下。 石族已然大乱。 每一辆异石战车都在震颤，刺眼的红光不断闪烁，怪异尖锐的嗡鸣仿佛不会停歇。 这是红色警报。 是石族最高等级的警报。 先前那般可怖的异石虫潮都只是黄色警报，可见眼下情况的严肃性。 那是可能将整个石族灭亡的巨大危机！ 安乐和娜娜匆匆走出房间。 走廊上，不少石族人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跑出房间。 即便他们方才还在进行深入交流，但是和石族的安危相比，这点羞耻只是无足轻重的小事罢了。 “发生了什么？” “是有敌人打进来了？还是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啊。” 人们没头绪的交流着，却愕然发现周围的族人们，都对现状一无所知。 倘若在平时，异石也能发挥像是广播的功能，迅速的告知族人现状。 然而今天，异石广播确实出奇的安静，只有警报声在持续嗡鸣。 这不禁让人们心底产生不太好的联想—— ‘难道，族长……’ 有人想离开异石堡垒，一探究竟，但马上惊呼出声。 “打不开！异石墙壁……出故障了！” 这话一出，大部分石族人都陷入短暂的惊慌和不安之中，纷纷开始尝试驱动一些异石造物。 他们立即察觉到，平日里任凭使唤的异石，有相当一部分不听驱使，像是变成冰冷且坚硬的死物，以往和石族人建立的那种玄妙联系，仿佛断得干干净净。 这种状态，就好比城市里，人们平时使用的电器忽然有了自己的想法，不再被人们支配，变为一种全然陌生的存在。 难以言喻的恐怖，弥散在石族人的心中。 石族人和异石的关系密不可分，远比电能更加重要。 如果没有异石的存在，石族早就在不知什么时候灭亡了。 而这数百年来，石族人早已习惯了使用异石的生活，已经无法想象，如果异石无法使用，他们的日常会变成怎样的光景。 现代城市里，互联网、电能的普及，实际上也就只是几十年内的事情，然而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些用蜡烛照明的夜晚，那些没有手机、电脑的漫漫长夜呢？ 习惯，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像是一份无可阻挡的惯性，推动着人们去适应新的生活。 可有朝一日，这份惯性突然消失，又会发生什么呢？ 这些石族人的茫然与不安，或许就是这个问题的回答。 “各位，请冷静下来！” 这时，娜娜则是站了出来，朗声说道。 “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异石神绝不可能这样轻易的放弃我们！” “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离开异石堡垒，并且找到异变的成因。” 虽说异石教已经没落，但是娜娜身为族内的大祭司，还是拥有一定的威望和地位。 见到她这样开口，族人们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逐渐安定下来。 “是啊，说不定只是像大城市里的停电一样，估计没多久就能恢复。” 有人这样安慰着自己，得到不少应和之声。 不过，其实人们都心知肚明，这和所谓的“停电”，根本就是两码事。 起码在今天之前，还从未发生过异石失去反应的情况。 安乐在一旁，很平静的目睹这一切。 身为外人，他能理解石族人的心情，但是没有代入进去。 安乐看着娜娜严肃认真的神情，颇为意外。 原来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很快，安乐的余光瞥见，故作严肃冷静的女子，拳头死死的攥紧，因为过于用力，突出的指节和泛青的筋络清晰可见。 安乐这才明白，其实娜娜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一点都不比其他石族人要少。 在娜娜的调动下，族人们冷静是冷静了下来，但是一个新的问题很快摆在他们面前—— 该怎么从堡垒中离开？ 异石堡垒是完全封闭的结构。 要是在平时，它可以随着人们的心意而打开外出的通道，但是眼下…… 冰冷坚固的墙壁横亘在石族人门前，将他们和外界隔绝。 有石族人尝试用暴力手段破坏墙壁，可在无法使用异石战甲的情况下，都无功而返。 建造堡垒的初衷，是为了保护他们不受荒原上危险的侵袭，自然是怎么坚固怎么来。 在石族的发展史中，堡垒墙壁的防御也在一步步加强。 石族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平日里的保护伞，有朝一日，居然会变成将他们束缚的牢笼。 “砰！砰！” 一个石族女人狠狠的用一件异石打造的大剑，砸在墙壁上，每一下都用尽全力，额角青筋暴起。 大剑挥动得很有威势。 可是，当它沉重的落的墙壁上时，却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凹痕，传出闷响。 比起周围其他石族人的努力，她的“成果”已经最为显著。 但距离将这面墙凿穿，还差得远呢！ “可恶！” 健壮的田柳心叹息一声，无奈的把大剑丢在地上。 她的胸膛上下起伏，喘着粗气，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这几下挥舞，耗费了她大半的体力，却只有这点成效。 哪怕是性情坚毅的她，也不免心生几分失望、迷惘。 ‘如果破不开这面墙的话，岂不是说……我们都要被一直困在这里？’ ‘甚至可能饿死、渴死？’ 田柳心甚至想到了更可怕的可能性。 在食物缺乏的封闭环境中，哪怕同为族人，也或许会……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田柳心用余光偷瞄身边的族人，发现他们的情绪也都十分低落，预见到了最坏的那种可能性。 石族阴盛阳衰，女性的数量远多于男性。 她们的性格虽然不像是温室里的花朵，而是一个个铁娘子，但相比而言，感性还是容易占据上风。 情绪这种东西，是会传染的。 不多时，堡垒内的气氛愈发低落，低沉的大气压，笼罩在每个人心头，努力破坏墙壁的人越来越少。 “唉——” 田柳心沉闷的叹了口气，准备等休息得差不多了，再试着砸两下。 这时，她听到人群中传来轻微的哗然，正好奇发生了什么。 扭头一看，一个俊美得不像话的男人，披着风衣，一只眼睛带着眼罩，正向她这边走来。 哪怕那只眼罩稍微妨碍了他的魅力，但有一种残缺的美感，反而平添了几分神秘的气质。 放在平时，田柳心肯定会很兴奋，或许还会尝试和他彻夜探讨人体的奥妙。 但现在，她属实没有这个心情，只是问道。 “小哥，你想做什么？” 白天的时候，田柳心没有参与应对异石虫潮的战斗，也就不认识安乐，只认出他大概是外来荒原猎人的一员。 安乐的态度很随和，像是在找路人问有没有火机点烟。 “这把剑不错，能借我一用吗？” 田柳心一怔，立刻猜到安乐想做什么。 可她看了眼安乐的细胳膊细腿，摇了摇头：“小哥，这可不是玩具，你拿不拿得起来都是个问题吧？” 安乐用语言做出回答。 在田柳心错愕的眼神中，轻而易举的拿起这把宽大的大剑。 异石大剑为了追求其杀伤力，可没有纹上减轻质量的秘纹，本身极重，只有石族为骁勇的战士才能使用。 田柳心平时挥剑也有一两分吃力，可在这年轻男人的手里，这把大剑就好像是一件轻飘飘的玩具，被轻易的摆弄。 甚至比在她这个主人手里，还要得心应手？ 田柳心还隐约听见他嘟囔了一句，像是在抱怨。 “有点轻了，但勉强够用吧。” 男人蓄势，而后…… 一剑挥出！ 老实说，他挥剑的姿势在田柳心看来既不标准、也不熟练，像是初学者中的初学者，生硬且不自然。 与其说他是在挥剑，倒更像是在挥动一根烧火棍，动作一点都不好看。 然而。 男人蓄势时，肤色发红，冒出淡淡的血色蒸汽，那强健的肌肉全都活跃起来。 他的独眼像是化为了竖瞳，且散发出摄人心魄的金色。 皮肤下的脊椎，似乎活物般蠕动。 属于龙的秘力从中灌输进他的全身。 有如一台精密的仪器，将手臂、腰部、胸膛、双腿……等零件构建成一个整体，将传动过程中的损耗降到最低，从而获得更强大的攻击力。 在男人挥剑的一瞬间。 他的身躯，在田柳心眼中，不再是一个人类，而化作了一只身高五米、身长十米的史前巨兽，正发出一声惊天巨吼，狂暴无比的向前冲锋。 这只是自己在侧面旁观的结果。 田柳心都不敢想象，假如她是这只上古凶物冲锋的目标，会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这一切发生得很快，结束得也很快。 等田柳心回过神来时，发现她正跌坐在地上，双腿……哦不，全身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她还异常羞涩的发现，自己居然…… 得赶紧换条裤子。 不过比起这种小事，田柳心更在意，挥剑的结果如何。 由于相貌的原因，刚刚安乐站起来到拿起剑的过程中，已经吸引了很多道关注的视线。 实力稍弱、又隔得较远的石族人们，没有感知到田柳心看见的画面，但隐约也觉得这个男人的不凡。 只是这时，他们听见男人忽然叹了口气。 而眼前的墙壁，似乎和刚才一般无二，上面连一条剑痕都没留下。 ‘果然，还是失败了吗？’ ‘唉……为什么会这样？’ 石族人们刚刚燃起的希望再次熄灭，情绪更加失落。 田柳心却不这么认为，她死死的盯着异石构成的墙壁，伸手轻轻一碰。 “嗤——” 这一小小的外力，似乎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勉强维持的稳定结构破坏。 整面墙壁，猛地向下塌陷，像是流沙堆砌的城堡一般，重新变成细小的沙粒。 是的，这片墙壁，竟是变为了一堆极其细小的颗粒。 田柳心已经说不出话来。 这种对力量的掌控力，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达到一个闻所未闻的境地。 其余石族人们也是瞠目结舌，呆呆的看着拿剑的安乐。 ‘这不是成功了吗？’ ‘那你刚刚叹什么气啊！’ 安乐走回田柳心身边，他身上的异态尽数消失，看上去亲切温和，属于人畜无害的那类人。 只是田柳心可永远不会忘记方才那咆哮的巨兽，以至于现在还有些幻视，感觉安乐身后有一道虚影，把她吓得一哆嗦。 “抱歉，一不小心用力过头了。” 安乐歉意的说道。 他手中的异石大剑上，遍布了蛛网般的裂痕，好像轻轻一碰，就会彻底崩解。 准确来说，并不是“好像”，在安乐把它还给田柳心的过程中，它就不堪重负的裂开，散作一地碎片。 安乐也是因此叹息，他还想了想：‘这应该不用我赔吧？’ 不过此时，没人会在意这点小事。 众人纷纷离开堡垒。 安乐也和娜娜一起来到堡垒外。 重获自由，呼吸到新鲜的空气，石族人的心情既激动，又有些忐忑。 因为他们不知道，外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使得异石异变的原因又是什么。 未知的，往往是最可怕的。 之前宴会刚刚结束，绝大多数石族人都回到了住所，准备进行双人匹配游戏——哦，未必是双人——总之，留在外面的石族人肯定不多。 所以堡垒外，异常的安静，安静到让人怀疑是否还有活人存在。 这份安静让人们都心生不安。 可除此之外，看不出任何异常，和平常荒原上的夜晚一般无二。 他们下意识的拥簇在安乐身边。 他先前展现出的实力，在这种环境下，无疑就是安全的象征。 失去了异石，石族人的实力骤降了一大截，比一般超凡者更加脆弱。 这时，娜娜的表情骤变，她看向黑夜里的一个方向。 浓郁的不详预感，在她心底翻腾。 “是奇物……是那件伟大奇物出事了！” 说完，娜娜便急忙奔跑起来。 安乐见状，让其余人留在原地，也跟了上去。 他索性一把抱起娜娜，说道：“我跑得比较快，你来指引方向。” 娜娜这时没有丝毫旖念，双唇发白，脸色极其难看。 安乐问道：“现在，你总可以说说那件伟大奇物，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了吧？” 娜娜靠在他怀中，缓缓开口。 “使用伟大奇物，是有代价的。” 201.遗失的伟大奇物（4000） 到了这关头。 娜娜也没有丝毫拖延和犹豫，将她所知道的关于“伟大奇物”的信息尽数告诉安乐。 “伟大奇物能源源不断的生产异石。” “像是某种作物一样，定期能收获果实。” 娜娜的头靠在安乐怀里，双眼中仍充斥着不安，像是联想到了某些不好的画面。 “但是，正如同作物是需要灌溉、施肥的，伟大奇物产出异石的过程，同样需要一些代价。” 安乐眼睛微微眯起，问道。 “比如说，石族人的尸体？” 娜娜表情一僵，但还是老实的点头：“医生你能猜出来，我并不意外。” 在她看来，安乐也是异石神忠心的信徒，是最亲密最值得信赖的伙伴，一些关于异石的隐秘也就无需隐瞒。 娜娜继续说道。 “事实上，活着的石族人，效果更好。” 见安乐眼神微变，她连忙解释：“当然，我们不可能强迫族人做那种事。” “只有重伤垂死，或是衰老到大限将至的人，才会肩负这一神圣的使命，将自己献给伟大奇物，让石族的火种得以继续延续。” “使命……” 安乐默默咀嚼着这个沉重的词语，感觉这种荒诞的存在，始终笼罩在石族人的心头。 说是“荒诞”或许有些过分，但这便是安乐心底真实的想法。 还是那句话，他可以理解这种做法，却很难接受。 “那异石虫又是怎么回事？” 安乐加快了脚步，同时问道。 “它们应该不只是异石的伴生生物吧？” 在翻阅《异石族史》的过程中，安乐意外的发现一件事，上面对异石虫的描述少得可怜，通常只有寥寥几笔的记录。 例如——【中规模异石虫潮，死伤十一人。】 大多是这样一笔带过的形式，有时甚至连“异石虫”三个字都不愿意写下。 【小规模虫潮，无人员伤亡。】 给安乐一种感觉：在记录历史的人看来，异石虫似乎是禁忌，哪怕提起名字，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周遭似乎越发安静，和那件存在的距离越近，娜娜心中的不安便越凝重，宛如这幽暗的夜色。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上的月亮和星辰都黯淡下来。 娜娜不自觉放低音量，说道：“关于异石虫，我知道得也不多。” “只是根据大祭司从古传承至今的知识——异石虫，似乎是在异石神降下伟大奇物后，才出现的存在。“ “在那之前，世上从未有过那种生物。” “而且过多、频繁的提起它们，也是一种禁忌。” “上任大祭司曾这样告诫过族人们，不过现在……” 老实说，今天在石族内，安乐没感觉有这条注意事项的存在，石族人们谈论起异石虫时也没有忌讳，像是在谈及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物。 这种心态也不难理解，随着石族不断壮大、异石工艺带来的强大实力，让本来危险的异石虫，慢慢变为稀松平常的敌人。 就好像在掌握尖端科技后，人们对地球、自然，总有些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这或许不是什么坏事，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安乐忽然想到。 ‘异石虫潮的频繁和壮大，说不定正是因为如此？’ 他又不免冒出些许不详的预感：‘要是在这时候，异石虫潮突然来临……’ 或许是所谓的墨菲定理。 又可能只是单纯的乌鸦嘴。 在安乐升起这一念头的时候，他灵敏的听觉便听到些许悉索声，在漆黑的夜色中响起，透出渗人的寒意。 是异石虫潮！ 且这规模，绝对不会小。 安乐的表情立刻变得很难看。 在失去异石帮助的情况下，石族人和异石虫潮的碰撞会有怎样的结果。 无需细想也能猜到。 安乐再次加快脚步。 不多时。 安乐便来到娜娜所说的，伟大奇物的所在。 一开始，他还需要娜娜的指引，但是等到靠近后，安乐便能轻易得知它的方向。 原因在于。 此时，安乐眼前这团熊熊燃烧的火焰。 火光冲天。 一整座异石堡垒都被火焰吞没。 火苗在尽情舔舐着异石，狰狞的张牙舞爪。 空气中弥散着矿石燃烧的气味，还有一些蛋白质烧焦、变性的味道。 像是……尸体被点燃！ 安乐产生了不太好的猜想。 在这火光附近，他也终于见到了一些石族人。 安乐认出，这批人是那群穿上异石战甲后有b级实力的精锐战士。 即便没有异石战甲，也拥有相当不俗的实力。 可以说，这是石族最强大的一批战力。 只是，她们看向安乐的眼神，却意外的有些发冷，充满着戒备。 那明显不是对待同伴应有的态度。 安乐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五个异石战士向他走来，呈现包围的态势，以防他逃走。 安乐本来也没打算逃跑，只是问道：“发生什么了？苏族长呢？” 战士们没有说话。 剑拔弩张之势却是愈发明显。 眼看着她们即将动手之时，旁边传来一声清亮的喝声。 “住手！” “医生……不是敌人！” 说出这话的正是石伊，这个如同雌豹般的少女，此时眼眶微红，情绪不太稳定，但仍然说道。 “医生，请跟我来。” 石族战士们这才放松了一些，但是眼底仍还有些许戒备。 安乐放下娜娜，跟随石伊向着边上被战士们保护得很严密的地方走去。 而石伊开口的第一句话，就令两人都感到愕然。 “伟大奇物……被盗走了。” “盗走？” 娜娜的美目瞪得老大，很快又能理解这一情况，喃喃道。 “难怪……难怪……我们会失去对异石的控制。” “那犯人呢？犯人是谁？” 石伊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名字：“约瑟夫。” “猎人队长，约瑟夫。” 安乐瞬间理解了一切。 不管是约瑟夫为何对石族如此在意，还是石族战士们的敌视，他都全部能理解。 从一开始，这恐怕就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 约瑟夫来到荒原上的目标，从来就不是别的猎物，而是石族的伟大奇物！ 他中间到底动用了怎样的手段，安乐一概不知。 但是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约瑟夫成功了！ 而且作为和他同行的安乐，以及其他猎人，无疑都被视为了同伙。 也难怪这些石族人会是这种态度。 没过多久，安乐就看到了被绳子绑住的两个男性猎人、梅琳达，唯独不见白杰的身影。 可能是被困在某个石族堡垒中，没能脱身。 猎人们边上都有石族人严加看守，连话都不能乱说。 而看见安乐的到来，他们脸上立即浮现出同病相怜的神采。 能看出来，这些猎人对约瑟夫的行动，也全然一无所知。 实在是倒霉蛋中的倒霉蛋。 不过，也不排除他们有所伪装、隐瞒的可能性。 三人本以为，安乐也是被抓起来的嫌犯，没想到，安乐只是从他们眼前经过，就被带到更深处的地方。 他们在心中悲鸣。 ‘这也是长得好看的优势吗？’ 事实自然并非如此。 安乐先是告知了虫潮将至的消息，石伊虽惊讶不安，但还是说道：“比起这件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拜托您。” 很快，安乐便被带到了…… 苏黛的面前。 只是眼下的苏黛，却没有白天的威严，反而奄奄一息。 她的身体上呈现出大量异石的斑块。 面部更是如此，苏黛的半张脸，都已然石质化。 一只眼球宛如凝固住一般，一动也不能动。 苏黛用仅存的独眼看向安乐，嗓音沙哑的说道。 “医生……咳咳，让你看到这幅……样子，真是失礼。” 她的声带似乎也在被异石侵蚀，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 安乐一眼便能看出，苏黛的状态尤为糟糕。 异石的侵蚀倒还是其次。 最关键的是，她身上残余着一种难以言说的诡异气息。 像是和什么恐怖的存在近距离接触后，所残存的副作用。 ——如果安乐没猜错的话，那个存在，正是那件遗失的伟大奇物！ 这使得，苏黛的生命力在快速流逝，像是指尖想抓抓不住的流沙，又像是破开了一个口子的水袋，象征生命力的水正在从中漏出。 “妈妈……” 石伊眼眶再次一红，颤声叫道。 苏黛艰难的一笑：“石伊，接下来这些话……需要你来做见证。” 石伊重重点头：“是！” “医生，果然……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想放弃他们……” “咳咳！” 苏黛猛地咳嗽两声，咳出的鲜血粘稠，带有银灰色。 异石，已经渗透进她的血液！ 即便不想打击现在的苏黛，但安乐可没有本事治好那群异石病患者，更不可能对此立下承诺。 不过，苏黛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在他开口之前说道。 “我已知晓……解开那诅咒的办法……” “找到那件伟大奇物……毁掉它！” 说到这时，苏黛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是从天空中飘落的鸦羽。 可其中又带着坚决的意味。 而听闻这话，在场人们的脸上，都露出惊容。 苏黛的语调突然转高，如同回光返照般恢复了些许力气，这个瞬间，她又变回了那只凶悍的母狮。 “石伊、娜娜，听见了吗？” “这是我……苏黛……石族族长的命令！” 两人被那气势所慑，不约而同的点点头：“是。” 苏黛最后把视线投向了她的女儿，格外轻柔的说道。 “你已经长大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任性了……” “要好好的……” 当最后一个字从苏黛口中吐出，她的表情定格在了这一瞬。 在生命的最后，苏黛不再是石族的族长，而只是一个女儿的母亲而已。 眼下，已经没有伤感的时间。 异石虫潮，正在快速的从地表之下钻出来。 将整个石族拼接而成的战车包围。 和平日里毫无理智的发起袭击不同，这群异石虫像是拥有了一定的智能。 它们的数量在不断累积，在等待大部队的到来，再一起冲锋。 然而，光是虫子们聚集起来的身影，就带给石族人极大的压迫感。 在夜色之下。 成百上千的异石虫悉索着爬行，汇聚起来的声音，有如哀伤悲切的哭声，又像是和浪潮相融的笛声。 这大抵是一曲挽歌吧。 对苏黛、也是对整个石族的挽歌。 黑影的触须容易被误认为细浪，坚硬的甲壳互相挤压碰撞，密密麻麻的虫子们，如同浪潮般奔涌。 要是异石炮还能使用的话，这会儿恐怕早已狠狠的来了几轮。 只可惜，它们现在全都变成了毫无作用的死物。 而异石战甲也不能使用。 这些石族战士的实力，也得到了极大的限制。 更不要说。 此时，这片虫潮的数量，远比白日遇见的更加夸张。 即便是安乐看见了，都会感到头皮发麻。 现在，安乐已经破开了数道堡垒的墙壁，把所有石族人汇聚集中在一起。 石族的人口，总共有上千人。 除去老弱病残，能勉强称得上战斗力的，也不过数百人而已。 面对这片异石虫潮，实在有些不够看。 令安乐意外的是，直到现在，他还没找到白杰的身影。 联想到他对约瑟夫的态度，说他们是一伙儿的，安乐也不会惊讶。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约瑟夫，以及那件伟大奇物。 虽说，苏黛的请求是毁掉那件伟大奇物，以解开异石病的诅咒。 但眼下的情况是，没有那件奇物，石族人可能连今天晚上都无法度过。 显然。 约瑟夫肯定没有逃远。 这里可是荒原。 而且在他出手的同时，虫潮也将附近的区域给封锁。 最大的可能是，约瑟夫还藏身于这些石族战车的某处，只是通过特殊的手段隐藏气息、改头换面。 想到这里，安乐忽而想到他的那副金丝眼镜。 初见时，安乐便察觉那眼镜有些古怪。 现在想来，那恐怕就是约瑟夫隐藏的手段。 这是一场与时间的赛跑！ 在异石虫们真正开始攻击之前，复原对异石的掌控，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约瑟夫，会在哪里呢？’ 安乐想到一个方法，开口向娜娜说道。 “你有没有……和异石神沟通的方法？” 202.既见吾来为何不拜（4000） 按照娜娜的指示。 安乐手握一枚异石，口中默念着晦涩难言的咒文。 这便是沟通异石神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 关于咒文的内容，由于过长，且没有太多实际意义，也就无需赘述。 言语从声带发出后，像是带上了某种难以言说的意味。 在不远处仍未熄灭的火光映照下，安乐所处的空间，似乎营造出了某种邪教仪式的氛围。 让旁观的石伊等人，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然而，除此之外。 什么都没有发生。 直到安乐把整段咒文都念诵完，他仍是没有感受到所谓的异石神，更别提建立起联系。 战车外，如泣如诉般的鸣响还在回荡，给石族人们巨大的心理压力。 有人低声啜泣，被身旁的同伴安慰。 有人面露绝望，不想接受现实。 哪怕是一向坚毅的石伊，在经受了这般打击后，现在也只是强撑着，摆出冷静的姿态。 安乐没有受到这份氛围的影响，再次从头开始念起咒文，逐渐变得口干舌燥，但还是没有感知到异常。 ‘难道……是【伪信者之壳】被看穿了？’ 安乐都不免有些怀疑。 ‘所以祂不回应我的沟通？’ ‘还是，伟大奇物被盗走的原因。’ 他又坚持了一会儿，手中的异石一如开始时的模样。 看来真的是有哪里出错了，安乐决定放弃继续念诵。 可就在这时，安乐意识到了异变。 他无法停止念诵！ 安乐的声带、嘴巴，仿佛从某个瞬间开始，不再属于他自己，却自动延续着之前的念诵程序。 也就在这时，安乐听见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格外响亮，还加上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韵律。 咒文本身，也出现了怪诞的变化。 添加、删改了一些音节，将其编织成另一种怪异的存在。 而同时，安乐手中的异石，终于发生异变。 炽热的温度仿佛于无形中诞生，借助这个载体，降临在现世当中。 和安乐肌肤相触的部分，像是有什么湿滑的东西，渗透了进来。 那种触感，绝不像是矿石或是金属，而是…… 有如活物！ 安乐得以看见一幅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某个存在，被无比明亮的光辉所笼罩，高悬于他的头顶，凌驾万事万物万相之上，充斥着令他不喜的高高在上。 那光辉是如此耀眼，以至于只是用目光直视，都会感到刺痛。 如果是常人，恐怕在目睹这景象的一瞬就要失明。 凡人不可直视、不可僭越。 看见这幅景象，安乐却是忽然产生一个荒谬的猜想。 这画面，除了银灰色外，哪里和异石有什么关联？ 倒是像极了……亿万光辉之主应有的姿态！ 说起来，异石最初的用法，便是用于点燃，用生成的火焰取暖、照明。 它燃烧释放的热量，远远超过寻常的燃料。 或许…… 异石，来自于穹顶之上的太阳？ 所谓的“异石神”，乃是那位辉之主的化身之一？ 还没等他想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一道辉煌壮大的意识，忽然降临！ ****** 在安乐陷入古怪境地的同时。 从石伊等人的视角看来。 这名医生，也在发生超出常理的异变。 他念诵的声音嘶哑低沉，人们从未听过那样的嘶吼，和任何一种野兽的叫声都不同，听上去好像是怪物的咆哮。 让她们鼓膜发痛，头昏脑涨。 视线所及之处。 眼前的俊美男人，面容恍若有些模糊，笼罩上一层令人心悸的光晕。 身后的影子则是如同活物一般蠕动，万千条细密鲜活的触手，正在阴影中尽情舒展自己的身躯，似乎随时可能从中钻出。 它们生长着漆黑的鳞爪，猩红的眼球一开一闭，恶意如潮水般从中流淌而出。 禁忌、污秽、混乱…… 这些词语全部累加在一起，也不能形容此时安乐身上的气质。 他仿佛已经不再是一个人类，而是某个不可名状存在的代行。 那层伪装之下的真实，已经浮出水面。 石伊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几乎要不敢再看安乐。 ‘这是怎么回事？医生他……’ 一些心理素质较差的石族人，更是直接跪倒在地。 因为他们从安乐身上，感受到了属于异石源头一样的气息。 源自血脉中的敬畏和崇拜，让人们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而娜娜在惊讶之余，还有一两分疑惑。 ‘医生成功了？’ 她能察觉到，安乐身上的确多了股属于异石神的气息，想来是成功联系上了祂。 ‘可我从前这么做的时候，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 ‘异石神，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气息？’ ‘还是说……这才是祂的真面目？’ 娜娜那虔诚的信仰，忽而有些许动摇。 也就在这时。 如婴儿哭泣的声音，钻进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异石虫潮，终于开始了冲锋。 夜色下，漆黑危险的潮水，奔袭而来。 石伊下达命令：“点火！” 在安乐努力的时候，他们并非只是在一旁看着。 石族人将所有能移动的异石，除去异石战甲外，全都摆放在战车的外围。 构成了一道看似毫无威胁的防线。 然而事实上，这道防线从一开始就是用来摧毁的。 石族人将火星洒落在异石上，火焰立即升腾而起，散发出明亮炽热的火光。 这一圈火墙，阻碍了异石虫们前进的步伐。 肉眼可见的，大批大批的异石虫，被火苗舔舐、吞噬，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成为了这火墙的一部分。 只有零星的强大虫子，能穿越火焰，来到石族人面前。 但那时的它们，已经十分虚弱，单独的石族战士都能将其击杀。 短时间内，人们还处在安全的境地。。 然而，没有一个石族人因此露出放松的神情。 因为他们知道，现在，不过是噩梦的开端而已。 火墙的确阻拦了不少异石虫的入侵。 可是…… 异石虫，太多了！ 哪怕在夜色下，很难分辨出它们具体的数量。 但是仅仅是火光中的惊鸿一瞥，也能看出，这次虫潮的规模，至少是白日里的数倍。 其中自然有一些格外强大的个体。 像是白天里的那种虫王，绝对不只有一只！ ****** 只是十几秒的工夫。 石族便出现了伤亡。 一只格外巨大的异石虫，突破了火墙，轻轻一挥足部的大镰，便斩下了一个石族人的头颅。 鲜血于火光中挥洒，透露出野蛮的狰狞。 足足有三米高的异石虫，随意抖动了下身躯，一些烧焦的残骸便从其身躯上掉落下来。 它竟是将其他异石虫当做甲胄，强行穿越了火焰。 而周遭的虫子们，非但没有攻击它，反而隐隐以它为首，流露出臣服的态度。 毫无疑问，这正是一只异石虫王！ 这类存在，已经具有一定程度的智力，远比一般的异石虫更狡猾、更加难对付。 而这，还是只是一个开始。 一只极其纤细的异石虫，长着和蟋蟀相似的修长足部，仅是轻轻一跃，便跳过了火焰，降落在人群中。 它顺带踩死了两三人，内脏和血肉一起飞溅，和踩死几只蚂蚁没有多少区别。 又是一只虫王！ 且尤为擅长速度，移动时快得连肉眼都难以分辨。 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第七只。 一分钟不到的时间。 便有七只异石虫王突破了火墙，来到石族人们面前。 要知道，每一只虫王，都有接近B级的实力。 加上它们各种诡异的能力，一般的B级超凡者都要花些工夫应对。 而此时，失去了异石战甲的加持，石族人中连一个B级都找不出来。 由此可见，这巨大的实力差距。 足以让人心生绝望。 石族人们当然害怕、不安，但是战士们仍然一个个的站了出来，奋不顾身的发起攻击。 哪怕只是留下一道伤口，或是阻碍一秒虫王的移动，付出生命也值得。 因为，在他们身后，便是自己的族人。 幼小的孩童、衰老的长辈……都在他们背后。 一旦退了，整个石族都将不复存在。 面对立刻扩大的伤亡，石伊皱紧了秀眉，心渐渐沉入谷底。 要是在平时，她肯定已经冲上了最前线，和异石虫们作战。 但正像是苏黛最后的遗言——她现在，已经是石族的族长，不能再那么任性了。 石伊回过头，担心的看着站在原地的安乐。 单凭他们自己，已无法应对眼下的危机。 她现在，几乎将全部的希望，放在了这位还不算熟悉的医生身上。 石伊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和讽刺，但她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 娜娜突然惊呼道：“它们来了！它们朝这边来了！” 石伊面色骤变，在她的视线中，清楚的看见。 那七只形态各异、相貌狰狞的异石虫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不约而同的朝着安乐所在的方向靠近。 或许，是安乐身上属于异石的气息，吸引了它们。 又或许，是它们认定这里只有安乐才能威胁到自己。 不管是哪种可能，虫王们的目的异常明确，毫不犹豫的逼近。 一只虫王就足够可怕，更何谈七只一起？ 它们的复眼冰冷残酷的盯着石伊等人，有如看着已死的尸体。 那股压迫感近乎实质，压得人们喘不过气来。 死亡的阴影，似乎将要落在他们身上。 石伊的小腿都在发颤，她狠狠一咬舌尖，痛感伴随血腥一同扩散。 但却让她冷静下来。 少女走到安乐的身旁，拿起一把异石打造的剑刃，横在身前，一步都不打算后退。 最先到来的，自然是那只格外轻盈的纤细虫王。 它的速度极快，只是一个眨眼，便跨越一大截距离，顺带碾死了几个不幸的石族人。 石伊看得睚眦欲裂、双目发红，却站在原地不动，攥紧手中的剑柄。 ‘一剑！’ ‘就算是死，我也要刺中它一剑！’ 石伊很清楚自己的实力，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想逃走。 娜娜看了眼这位好友的表情，知道劝说没有意义，于是也举起武器，来到她的身边。 她的实力低微，可……那又怎样！ 无非是一死而已。 敏捷的虫王，看出这两个弱小存在的想法，冰冷的复眼流露出些许戏谑嘲讽。 它的后腿宛如弹簧一般压缩，随后……倏地弹起！ 径直跃起十多米的高度，地面登时出现凹陷下去的土坑。 接着在重力的加速度下，狠狠的落下，要把她们压成肉泥。 呼呼的风声从头顶上传来，那股令人通体发寒的杀意，沁入石伊的皮肤。 似乎能冻结血液。 石伊心中别无杂念，挥动剑刃，她要在恰到好处的时机命中虫王的身躯。 唯有一声叹息，在她心底幽幽响起。 ‘妈妈，对不起……’ ****** “铿！” 金石相交之声响起。 ‘命中了？居然真的命中了？’ 石伊瞪大双目，心中生出不可思议的情绪。 在那种速度下，自己还能命中，光凭这一点就足以称作奇迹。 只是。 石伊看着眼前还残留着血迹的外壳，和剑刃相碰的地方。 果然，没能留下一道伤痕。 少女不免再度感到绝望。 但很快，她便意识到事情的不对。 这只虫王，为何一动不动？ 它难道不该在第一时间就把她们碾成肉泥吗？ “咔嚓——咔嚓——” 这时，石伊听见了古怪的脆响，就好像某种硬物被折叠、挤压而发出的声音。 “异石神在上……” 她又听到身边娜娜不敢置信的呢喃。 接着，石伊看见，虫王的身躯在急速缩水。 与其说是“缩水”，倒更像是被一只无形中的大手挤压……不，那不是“像”，而是真实所发生的事情。 甚至从它的躯壳上，能看到一个个手指印，不过是放大了无数倍而已。 正是这些印记，在把虫王的身躯挤压，使其越来越凝实，像是变成了……异石？ 痛苦与绝望，首次出现在那些复眼之中。 可它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更无法挣扎。 “低贱的异虫……” 听到这声音，石伊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眼眶发热的转过头，看见…… 安乐身上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气息，那已超脱了凡人能达到的境地，位于无可言说的伟大与恢弘之上。 他口中说道。 “既见吾来，为何不拜？” 203.神的权柄（4000） 众多石族人猛然瞪大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火光中的俊美男子。 就连身边危险的异石虫，都暂时抛在脑后。 源自血脉中的某种物质，令他们不自觉做出这样的行动。 崇拜、尊敬，甚至是……臣服！ 这些情绪一齐从石族人的心底冒了出来。 甚至面对石族族长时，人们都没有过这种感觉。 仿佛，那个男人是他们所有人的……神祇！ 石族人的一切，都源自于祂的馈赠。 主宰他们的性命，支配他们的行为，掌控他们的灵魂……本就是理所应当、无需怀疑的事情。 有些石族人更是想跪倒在他的面前，以表示这份澎湃的心情。 娜娜的美目已然呆滞，心神完全被安乐所夺去。 身为石族的大祭司，眼下石族信仰最坚定、虔诚的人，她当然能够认出，那是属于异石神的气息！ 不，那远远不只是沾染上气息的程度。 简直就像是…… 异石神，借助安乐这一载体，降临在了此地。 而这种情况，娜娜不要说是亲眼见过，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在大祭司历代传承的知识中，也从未有过这种事迹的记录。 神迹！ 这便是神迹！ 有晶莹的泪水从娜娜的眼角滑落，可她却浑然不觉，更不会在意。 这名女子只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身边的安乐，脸上带着痴迷幸福的微笑。 好似能多注视一秒都是莫大的荣幸。 哪怕叫她当场死去，也已经没有遗憾。 不过，事实和娜娜所理解的“神降”有一定的差距。 安乐仍具有自身的意识，只是在方才交流的过程中，获取了祂的力量。 或者说…… 权柄！ 掌控异石的权柄。 他原本与异石神交流的目的，只是想借助祂的力量，寻找到那伟大奇物的所在。 然而似乎是发生了某种异变，也可能是【伪信者之壳】的效果好过了头，最终造成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在安乐的感知中，那团光辉构成的身影竟是意外的慷慨，将这份权柄赐下。 好在，这个结果并不算坏。 远处，可怕而强大的异石虫王们，同样死死的盯着这个方向。 准确来说，不只是虫王，而是所有的异石虫。 它们也全都像石族人一样，无比在意此时的安乐，无暇顾及身边触手可及的猎物。 有相当一部分异石虫，在穿越火焰时停下了脚步，因此被烧成焦炭。 虫王们的复眼中，闪过人性化的疑惑、惊讶，和一抹真实存在的恐惧。 然而。 一种从未有过的渴求，也正像是黏液一样疯狂分泌。 不可遏制的占据了异石虫们本就不大的脑子。 不论是丰富的异石，还是新鲜的血肉，都无法给予它们这样强烈疯狂的渴望。 有两只虫王的腹部剧烈震颤，发出喑哑怪诞的嘶鸣。 随后，开始冲锋！ 比起先前那如同猫戏老鼠般的轻松、戏谑，现在的它们，才真正进入了最凶残的狩猎状态。 它们的躯体格外庞大，甲壳上生长着漆黑锋利的倒刺，狰狞可怖，能轻易划开血肉骨骼。 当虫王奔跑起来，就好像是在公路上飞驰的泥头车，能碾碎所有障碍。 异石构成的地面被划出深深的沟壑，声音刺耳难听。 一部分石族人这才如梦方醒，连忙从它们冲锋的路径上避开。 那绝不是他们能阻碍的势头！ 石族人虽不畏惧牺牲，可也不愿进行无意义的牺牲。 即便他们从安乐身上感到异石神的气息，但是在方才的战斗中，异石虫王的强大实力，以及死伤的族人，还是给人们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更不要说，这可是足足六只虫王！ 众人心底都不免升起担忧——这个男人，真的能战胜它们吗？ 唯有娜娜的想法坚定不移。 不管这些异石虫有多可怕，又怎么会是祂的对手呢？ “咔嚓！” 先前那只敏捷型的虫王，已经被挤压得只剩一个人类的大小。 和单纯的、物理性质上的挤压不同。 这是一种更本源的改变。 将异石虫的甲壳、体内的血液，转变为异石！ 异石虫本来就和异石密不可分，不管是食物，还是它们诞生的源头，都和异石息息相关。 其身体，也始终具备一部分异石的特性。 越是强大的虫子，体内异石的含量便越高。 而对掌握异石权柄的安乐来说，它们，只是蝼蚁罢了。 安乐松开手，已经变为异石的虫王掉落在地上，传出一声脆响。 它的身躯被挤压缩小了数倍，面容凝固在生前痛苦扭曲的瞬间。 安乐像是这时才注意到，那两只如同卡车般袭来的虫王。 他抬眼看去，神色淡然，表情毫无变化，口中轻声说道。 “止步。” 砰！ 两只虫王前冲的势头猛然一顿，像是撞上了一面无形的墙壁，其冲撞的力量之猛，似乎连地面都因此震颤。 可那面无形的墙壁，却好像比任何一种金属都要坚硬，没有因此破碎。 相反的。 在这股巨力的反冲下，其中一只虫王，它身上最大的一根锋利倒刺，径直被折断。 甚至深深的刺进了它自己的体内。 黄绿色的粘稠血液，喷溅而出，“嗤嗤”的将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一般的昆虫没有痛觉，但是异石虫显然不属于“一般”的行列。 它甚至能拥有情绪、智力，会感到痛楚，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在这股剧痛之下，虫王的身体猛烈抽动着，背后不发达的翅膀不断扇动，在地面上翻滚。 它的腹部颤动，痛苦的鸣响有如孩童的哭泣。 其姿态，像极了被蛛网束缚住的、垂死挣扎的飞蛾。 不过是被放大了数倍，且丑陋上数倍而已。 安乐的视线冷淡的从它身上扫过。 “太吵了。” 下一瞬，嘈杂纷乱的鸣响便因此消失。 虫王的腹部发声器官，在快速的石质化，变为和异石相似的存在。 这只是一个开始。 从腹部开始，虫王的全身都在飞快的异石化，要形容这种速度有多快的话，就请想象在房间里打开某些“学习资料”的高中生，忽然听见房门即将被推开的声音，把屏幕切换到桌面的情形吧。 被自己的倒刺刺入身躯的虫王，挣扎的力道渐渐消失，生命力从它的身躯中流逝。 和它一起那只虫王，亲眼目睹这样的画面。 它贫瘠的大脑，很难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可难以名状的恐惧，还是如浪潮般翻腾涌起，一度压过了它心中贪婪的渴求。 只是另一方面，虫王仅存的理性也告诉它——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它所能做的，只是冲刺到底而已。 正当这只虫王决定拼死一搏之时，它脑中忽然冒出某种预感，冰寒几乎渗透了全身，于是它抬起头…… 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已经来到它的头顶！ ****** “咔嚓！” 安乐以随手把一个易拉罐按瘪然后丢掉的态度，将这只变成异石雕像的虫子扔在地上。 然后，他转头看向剩下的异石虫们，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 “该下一个了。” 在所有异石虫看来，这个人类仿佛已经不再属于人类的范畴，而变为了一种超越它们理解的存在。 它们的反抗、攻击，只是徒劳而已。 对方那娇小的身体，却充斥着令异石虫们颤栗、畏惧的力量。 冰冷的恐怖降临。 正如它们刚才对石族人所做的一样。 剩下的四只虫王，凶狠的瞪着安乐，锋利的口器不断开合，想借此威慑对方，或者是……掩饰自身的恐慌？ 它们准备发起最后的袭击，一起向安乐冲去。 然而，其中有一只。 在同伴冲锋的同时，却是毫不犹豫的冲天而起，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去。 它居然……逃跑了？！ 安乐将目光落在它身上，露出饶有兴致的笑容。 像是给他增添了些许难得的乐趣。 “下来！” 话语在此时具备了神秘的力量，在空气中延伸。 天空中的异石虫身形一滞，好似折翼的鸟儿一般从天空坠落。 在这份权柄的加持下，安乐暂时达到了传说中的境界——言出法随。 那只虫子狠狠砸在了地面上，外壳碎裂，液体从裂缝中渗出。 异石也同样在侵蚀它的身躯。 安乐用相同的方式，如法炮制了剩下的异石虫王。 等到它们都变为异石，石族人都忍不住欢呼时，安乐却仍没有放松下来。 石伊她们没能察觉到，可他却能感知到，还有一个大家伙，正在注视着他！ “咔！咔咔！” 接连不断的崩碎声，从地下传出。 与之而来的，还有极其剧烈的震动。 这种变故，立刻冲散了石族人的喜悦。 他们再怎么迟钝，也能反映过来——事情，还不算完！ “散开！马上散开！” 安乐的意志伴随声音一起扩散开来。 事到如今，没有石族人会怀疑他的判断。 他们纷纷四散开来，远离震动的核心区域。 不少没能及时逃离、不慎跌倒的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他们的身躯，帮助他们摆脱险境。 石族人们愈发感激的看向安乐。 可突然，莫大的危机感，笼罩在场所有人的内心，好似一只阴冷的大手，攥住他们的心脏。 石族战车连接在一起的平台，从中心位置隆起。 在无可抵挡的巨力下，异石先是变形，随后持续碎裂。 一个庞然大物，破开这层平台和荒原的泥土，从地底钻出！ 随着异石的崩解，尖锐的鸣响直接席卷而来。 石伊、娜娜……还有石族的幸存者们，齐齐停下了所有动作，只觉得浑身上下有蚂蚁在爬，大脑剧痛，无数的恐怖幻象涌入眼前。 石伊勉强抬起头，看向那火光下的身躯，却猛地痛呼一声，张开嘴就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而在她眼中，这些鲜血跳动、扭曲这散发出阵阵腥臭，宛如死人的血肉。 “异石！” “异石族！” 被火光映照出相貌的庞大之物竟是吐出了人类的语言。 只是那声音似男似女，好似许多个人叠加在一起，带着怪诞的颤音。 它昂然的抬起头，甩开附着在身躯上的泥土。 这是一只异石虫。 可却和石族人所见过的任何一只异石虫都不同。 它至少有二十多米高，因为仍有一部分躯体埋在泥土里，这还不是它的全貌。 之前三米高的虫王，和它相比，只是一个小玩具。 而除去这一点外，它还长着无数只各异的复眼，大大小小，毫不均匀的遍布在身体的各处。 不，不只是复眼。 准确来说，是昆虫身上各种部位，都以可怕的数量，生长在它的体表。 数以万计的触足、口器，活跃的蠕动、扭曲，在火光下起舞。 那些活动的节肢，居然还在高速生长，从原本纠缠在一起的状态，逐渐展开、绽放。 如果说。 每一只异石虫，都是将数种昆虫的特征拼接在一起构成的生物。 那么眼下这一只，则是囊括了所有虫子的特征，以荒谬的姿态胡乱凑成的畸变体。 光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混乱、无序、恐怖的代名词! 而在看见它这幅尊荣的瞬间，在场所有石族人都有一种身体、思维开始失控的感觉。 就好像他们体内、心中，有什么怪物要正挣脱出来，撕开他们的躯壳，吞噬他们的血肉，将他们取而代之。 它已经不再是一种生物，而是一种行走的恐怖！ 娜娜只瞄了一眼，就猛地低下头，不敢多看。 可即便如此，她仿佛还是陷入了那万千条触足的包围中，被无数的口器啃噬。 粘腻、令人作呕的痛感几乎已经浮现。 ‘亵渎！这是对异石神的亵渎！’ 娜娜心里想着，努力看向安乐，企图以那种美好的气息，冲淡这份厌恶感。 ‘这才是真正的异石虫王。’ ‘恐怕，也是所有异石虫诞生的根源。’ 安乐则是在心底轻声自语。 且不出意外的，将其化为异石的能力无法生效。 ‘既然如此，就试试这招吧。’ 周遭所有的异石，在巨大的吸引力下集中，依附在安乐的体表。 并且以极快的速度扩张。 一件从未有过的异石战甲，正在构建而成！ 204.你也可以变成光（4000） 此时。 于石族人眼中看到的，是他们从未见过，甚至想象过的光景。 无数的异石正在汇聚。 无论是地面上残破的平台，还是火中在燃烧的燃料，亦或是人们手中的武器…… 但凡是含有异石的事物，无一例外，都像是活过来一般，自主的向那道令他们尊敬到想要跪拜的身影聚集。 甚至就连部分靠得近的异石虫，身躯都在快速的异石化，且不受控制的向安乐靠近。 异石依附在安乐身上，不断的贴合、堆积、重叠，构成了一件与众不同的异石战甲。 说是“战甲”，或许用“机甲”来形容更加恰当。 他被异石包裹的身躯，在短短几秒内，就达到将近十米的高度。 而且，这还远远不是极限！ 仿佛只要异石够多，它就能无限的扩张下去。 随着异石的填充、修补，原本简陋的、不完整的形体在迅速变得充实，表面越发平整光滑，逐渐呈现出四肢和躯干的形态。 异石间的缝隙、破碎的裂痕，正在消失，好似它们本来就是一体的。 一个银灰色的巨人，在这废墟般的荒原上拔地而起，矗立在血与火的夜色之中。 目睹这一幕。 石族人内心震颤，居然也升出了想要和它融为一体，成为那伟大存在一部分的念头。 那种心情就好像是，和年幼的孩童们看到电视上光之巨人被怪兽击倒、沉入海底时，发自内心喊出的——“我也想变成光！” 而那只庞大的虫王，自然不会放任安乐继续变强下去。 它咆哮一声：“死！！！” 似乎千万个重叠在一起的声音，伴随着滔天的污秽，一起如海啸般涌向安乐。 到了它这种体型，什么招式、什么时机……全然都不重要。 只要就这样碾压过去，一切敌人都会不复存在。 秽乱的触足，像是汹涌的浪涛，无数只复眼在其中沉沉浮浮，古老污秽的气息像是弥漫开的雾，于是雾真的来了，实质的雾气转眼间将整片夜幕笼罩，混杂着雷音和哭泣。 这片空间明明这般嘈杂，却又似陷入太初万物未生的寂静。 而划破雾色的，则是一道银灰色的光！ 那光来自异石，又像是来自人们心底的渴望，是如此炽热、如此明亮，恍若能驱散一切的邪祟和污秽。 由异石构成的巨人，浑身都散发着那样的光芒。 他挥动手臂，所有异石的力量被调动，经过几乎没有损耗的传动，抵达手臂，最后汇作拳头直刺的动力。 这一拳之下，空气似乎都被震碎。 如同一道流光，与那庞大的黑暗雾气相撞。 “咚！！！” 碰撞的闷响，甚至滞后于流光半秒后才姗姗来迟。 虫王庞大到令人恐惧的身躯，为之一顿，腹部出现一个硕大的、黑黢黢的血洞，粘稠的、深绿的液体迸溅出来。 看得石族人们精神振奋，激动的挥拳，好像他们也是这银灰色巨人的一部分似的。 然而，这对巨虫而言，根本算不得多严重的伤势。 二者在体型上仍存在不小的差距。 即便这一拳打出了半径三四米的血洞，但相比于它三十多米高，不知道多宽的体积，这只是一个小小的伤口而已。 甚至，眨眼间的工夫，那伤口便在快速愈合。 血洞四周的触足、口器仍在活跃的伸展，好似恋爱中的情人一般，热情的黏上了异石巨人的手臂，侵蚀着其上的异石。 异石虫，本就是以异石为食的存在。 它们分泌出特别的黏液，和那些污秽的血液一起，将巨人银灰色的的“皮肤”腐蚀得坑坑洼洼。 不过，更多的异石在融入他的身躯。 安乐的气息非但没有衰弱，反而愈发强盛。 充其量，只是因为异石表面的被侵蚀而呈现出“战损版机甲”的姿态而已。 对双方而言，敌人都是格外难缠的那种。 而且从一开始，这就是你死我活的战斗！ 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安乐自然不可能只挥出一拳，在汲取更多异石之力的同时，他操控着这具异石之躯，用拳头、手肘、膝盖、腿脚……用任何一个能用作攻击的部分，像是所谓的原始人、野蛮人那样，粗暴的攻击着这只硕大的异石虫王。 拜其体型所赐，安乐的每一下攻击都不会落空。 在亲眼看见它的第一时间，安乐就能看出，它身上恐怕并不存在“要害”一类的事物。 它是由无数只异石虫拼凑在一起的荒诞存在，要是有核心的话，那数量大概也是成千上万的。 只有彻底消磨掉它所有的生命力，才算是将其杀死。 同样的道理。 虫王只有把所有的异石都侵蚀、吞噬，才能杀死其中的安乐。 这注定会演变成一场持久战。 异石的光芒闪烁，黑色的雾气咆哮。 澎湃的巨力在宣泄，神秘的恐怖在扩张。 万千条触足被斩断一大片，又重新长出。 异石巨人的身躯缩水又膨胀，表面上的侵蚀痕迹不断加重。 两个可怕巨物从这头战到那头，异石战车构成的平台彻底被毁，连地面都磨灭出无数道的裂缝。 众多石族人根本不敢靠近那战斗的地点，甚至都不敢去直视它们战斗时的景象，哪怕只是视线触及，都会污染人们的心神。 他们只能矗立在远处，在心中默默为银灰色巨人祈祷。 ‘加油啊！异石巨人！’ 只是。 随着时间的推移，石族人们还是能察觉到—— 异石散发的光芒逐渐黯淡，污秽恐怖的雾气却越发强盛。 胜利的天平，在向着那头可怕的怪虫倾斜。 虫王在侵蚀异石的同时，也在从中汲取力量。 而安乐却无法把它的血肉当做可消化的食物，倒是旁边那些弱小的异石虫，能转化成异石的一部分。 此消彼长之下，安乐自然开始处于劣势。 ‘这样下去不行。’ 庞大的异石巨人的心脏处，安乐皱起眉头，做出判断。 他不得不承认，这只异石虫王比他想象得还要难缠。 在它那狰狞可怖的外形下，还隐藏着一种和安乐恰好相反的权柄。 如果说，安乐此时从异石神那里获取的权柄是驱使异石，它所拥有的，便是将异石彻底毁灭的力量。 天然就具备克制的效果。 倘若继续维持这样的态势，那么恐怕所有的异石，都要成为它的食粮，最后造就出一个可怕的存在。 安乐忽然又想到——这会不会才是所谓异石神的真实目的？ 不管这两种权柄中的哪一个获胜，都会使其变得更加完整。 而究竟是谁胜出，对祂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还有一点。 安乐察觉到，这份源自异石神的力量，开始渗透他的身体。 这种变化继续进行的话，可能会发生一些不那么美好的事情。 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终归是有代价的。 他从不认为，异石神真是什么慷慨仁慈的神祇。 安乐原本也做好了应对这份代价的准备，只是没想到，现在一时半会儿，估计还无法解决眼前的敌人。 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眸逐渐变为澄澈的漆黑。 其深处，好似那无法观测到的深邃黑洞。 一切感性的认知都被摒除在外，所剩下的，只有理性的、如同机器般的思索。 ‘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 即便安乐操控这具“异石机甲”没有丝毫阻碍，身处其中如鱼得水，就像是驱使自己的身体一样。 但他仍然感觉，自己缺少了某样非常关键、至关重要的东西。 很快，在大脑宛如过载运行的状态下，安乐迅速的抓住灵光一闪的契机。 ‘——伟大奇物！’ 安乐所缺少的，正是它！ 倒不如说，他原本的目的，就是借助异石神找到伟大奇物，从而恢复石族人的战斗力。 只是在机缘巧合下，演变成了现在的处境。 ‘在……那里！’ 原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安乐，确实没有发现它的所在。 可当他冒出这一念头的瞬间，伟大奇物的位置，就自动出现在安乐的感知中。 地下十米。 被异石虫王挖掘出的地洞旁边，有一处封闭的狭小空间。 气息被压抑到几乎感知不到的伟大奇物，就在那里！ 而且在它旁边，还有一个活人的鲜血气息？ ‘一个？’ 安乐皱着眉，却没工夫分辨那究竟是约瑟夫还是白杰。 异石巨人一把甩开身边纠缠上来的触足，用力一脚踏在了本就凹陷下去的深坑中。 地面在他们战斗的过程中，早已脆弱不堪，不复最开始的地形地貌。 安乐现在的身高已经达到了二十五米，接近于巨虫的高度，只是宽度要远远不如。 但这样高度的、由异石构成的身躯，究竟有多么大的重量，连安乐自己都不清楚。 随着这一脚的落下，巨坑再次向下陷了几米。 在这个距离，伟大奇物终于能够响应他的呼唤。 无边耀眼夺目的光芒，猛地从地底绽放。 无论是泥土、岩石，亦或是异石巨人和怪虫庞大的身躯，都无法遮蔽其光线。 比起先前异石巨人放出的光线，更加纯粹、美丽。 是的，那种光，只能用“美”来形容。 那种美感，存在于一切的视觉、听觉、感觉之中，就像是世间的空气，你可以看不见它，却必须仰仗它才能存活。 安乐的耳边都响起了无比宏伟的乐章，却无法分辨每一个音符，只知道那便是“美”的代名词。 不远处的石族人们，忽然感动得热泪盈眶，难以形容的心情，充斥在他们的心中。 这一瞬，安乐忽然能明白，《异石族史》中那位大祭司的心情。 大概没有谁不会为它而痴迷吧？ 只是安乐毕竟不是什么普通人，迅速扭转心情，接引它与这具异石之躯融合。 两种相似又不同的光，慢慢合为一体。 迸发出二者都不具备的光华。 其光线本身，就拥有难以言说的神秘力量。 凡是和它接触的漆黑雾气、污秽节肢，都宛如阳光下的冰雪一般消融，冒出嗤嗤的黑烟。 “吼！！！” 响彻荒原的痛吼，发自异石虫王的身躯。 仅仅和那光线触碰，它就受了不轻的伤势，且和之前能轻易恢复的伤口不同。 那些被光芒扫过的部分，血肉和甲壳无法再生。 源自生物本能的对死亡的惊恐，终于浮现上来。 它的整个身躯，都在狂暴的蠕动，众多怪异的器官一起狂舞，破坏着周遭一切可以被破坏的事物。 轰！ 轰！轰轰！ 土丘被击垮，坑洞不断扩大，岩石和泥土一起飞扬……先前就狼藉不堪的地表，现在更像是被十三级台风摧残过那样，都只剩下残骸和废墟。 而在荒原远处。 无数暗中潜伏的危险存在，从藏身之处冒出头来。 它们有的是凶兽，体型巨大、獠牙锋利； 有的是孤魂野鬼，浑身散发着死寂幽幽的气息； 有的则是荒原上的行人，身披一身白袍，胸口挂着一个吊坠，像是一位……神职人员？ 还有的，根本就没有形体，只是一团模糊的光影。 但不约而同的，它们都在以惊惧交加的视线，看向巨虫所在的方位。 除去异石虫王搞出来的巨大动静之外，它们更加在意的，是那璀璨夺目的光芒！ 哪怕现在还是夜晚，这些家伙们却好似看到了，另一个太阳，出现在天空之中。 而且，那绝不是平日里温和亲切的太阳，而是在那亘古不灭的悠久时光里，将光辉挥洒整个世界的恐怖神祇。 ‘祂的力量……要回归了？’ ‘……又要变天了。’ 至于这些存在心中的诸多念头，此时的安乐一无所觉。 他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体验中。 硬要说的话—— 他变成了光！ 安乐仿佛化身成这光芒的一部分。 无尽的温暖、光明包裹着他，他可以尽情控制这份伟力。 在这种神秘的光线下，异石虫王的所有行动，都只是徒劳的挣扎。 它的确可以破坏任何触碰到的物体，但又怎能伤害到光芒呢？ 那小山一般的体积，在光线中熔化、消解，直至消失不见。 安乐知道，他成功了。 只是，在这份温暖的光明中，他却隐隐升起不详的预感。 属于“安乐”的意识正在不断的淡化，在和光芒一起变得澄澈、纯净。 刺骨的寒意，渗透安乐的灵魂。 真正可怕的恶意，原来潜藏在这里！ 205.我以神的名义命你退下（4000） 光！ 如海洋般浩瀚远大的光。 无尽的光海，充斥在安乐的身躯、脑海，乃至灵魂之中。 明亮、璀璨、温暖、柔和…… 仿佛可以用任何一种积极、正面的褒义词，来赞美这片无边无际光海的美好。 只是置身其中的安乐，却并不这么想。 极度冰寒的危机感，正从他的灵魂最深处诞生，像是那嘈杂刺耳的警报，警告他要迅速从这种处境中摆脱，恢复清醒和理智。 “不，真的有那样做的必要吗？” 一道声音在安乐耳畔回响。 如烟云般缥缈虚幻，却又真实存在。 “就这样成为光的一部分，融入这片光海，难道不是一件美好、幸福、荣幸的事情吗？” “无数的孩子们、内心未长大的男人们，都想变成光。” “哪怕是你，心底不也曾有过那般幼稚天真的想法吗？” 安乐仔细听来，那声音并不陌生，反而异常熟悉。 他心想：‘或许，他就是我自己？’ 仅是这一瞬间的念头，安乐就察觉到，光海对他的侵蚀更进一步。 而且这种侵蚀和异石虫那种简单粗暴的“吞噬”相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 硬要说的话，那和圣血裔的“洗礼”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无穷无尽的光芒，像是浪潮一般冲刷着安乐的心神。 每一缕光线里，都蕴含着人类大脑难以承受的信息量，涌入安乐的眼中，不，不只是视线，连同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所有感官，都接受了知识的洗礼。 这一刻，安乐仿佛赤身裸体的站在狂风暴雨中，“知道”这件事本身，就带着生命无法承担的重量。 在这冲刷之下，名为“安乐”的这一存在逐渐变得稀薄，包括他的身躯、思维，都在被另一种存在所取代，好像在回归如同白纸般单纯的状态。 甚至，他和那座教堂的联系，都在一丝一缕的断绝，距离越来越远。 这时，他耳边的低语声愈发清晰。 “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需要想，就能达到万物的终极形态，徜徉于这梦幻的境地。” “为什么……要拒绝呢？” 安乐咬紧牙关，只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 “滚！” 在他顽强的意志力，那个声音被粉碎，烟消云散。 安乐竭力的将意识沉入那片深海，达到宛如泡腾片溶解在水里的状态。 只是这次，这个过程变得异常艰难、滞涩，好像是一台许久未用过的老旧机械，在没有任何润滑油的帮助下开始工作，那些齿轮、链条极其艰难的咬合在一起，发出刺耳难听的噪音。 还带来从来没有过的痛楚，好似万千根触须刺入他的大脑，随后不顾脑浆的感受尽情的搅拌起来。 不过，也拜这痛感所赐，安乐终于恢复了暂时的清醒。 下一秒。 他在教堂睁开双眼。 “安神父，恭迎……” 塞蕾平日里的开场白还没说完，她俏脸上的神色便骤然一变。 因为她看见，安乐黑色的长袍下，有明亮璀璨的光华正在渗透而出，照亮晦暗幽深的教堂。 像是某种污染性极强的病菌一样，只一瞬间，就在教堂里弥散开来，企图把那高耸的墙壁、诡异的壁画……全都染成它的颜色。 然而。 和在现实中相比，刚来到教堂内的光辉，孱弱了数倍。 它受到了整座教堂的排斥、挤压。 原本无往不利、好像什么都能侵染的光线变得黯淡无力，只能扩张到安乐身边两三米的距离。 “呼——” 安乐深深的呼出一口气。 眼底璀璨的光辉渐渐消退，一起散去的，还有那些漆黑的斑块。 他低头看向身体中溢散而出的光芒，冷笑道。 “这里，是我的主场！” “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安乐自然能感受到，那件伟大奇物、相当一部分潜藏在光芒里的意识，和他的灵魂一起，来到了教堂之中。 说那是“意识”或许不太准确，那更像是光的……本能？潜意识？ 或是别的什么东西。 反正它们的存在，令安乐感到十分不快，以至于厌恶的程度。 想将安乐取而代之、冲刷得干干净净的存在，也就是这些东西。 随着安乐的一个念头，教堂高耸的穹顶上，无数条触手垂落下来。 它们亲昵的蹭着安乐的脸颊，如同可爱温顺的宠物，表示对主人的亲近之情。 而在安乐的命令下，它们尽数钻进了他的身躯，贪婪的汲取着那些潜藏在皮肤、血肉、骨髓中的流光。 数不清的触手将安乐包裹。 它们纠缠、蔓延着，舒展自己修长滑腻的身躯，大大小小的吸盘好似一只又一只睁开的眼球，污秽诡谲的气息，不知道胜过先前的异石虫王多少倍。 每一条触手都是那样的邪异、混乱，当它们这样堆积成一团，迫不及待的钻进人体之中，就更显可怕骇人。 这画面，落在外人眼中，就足以他们丢掉理智、陷入疯狂。 像极了邪教徒的恐怖仪式。 反倒是那些残余的光芒，仿佛是正派角色在遭受摧残后仅剩的微光。 不过，就当事人安乐的感受，他现在可是……爽到不行啊！ 被侵蚀的沉重不适感，在快速的消散。 好像是劳累了一周的男人去了专业的按摩店，舒舒服服的做了一套保（喵）健疗程，最后点了一根烟坐在床边，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一样。 那种惬意与舒爽，实在难以言表。 而另一方面，那些融入他身体的光芒，可以算作是……某种神性物质！ 且这次的分量，远远超出过往的任何一次。 整座教堂在这汲取过程中，逐渐扩张，变得愈发高大、深邃，连壁画上那只大家伙，都兴奋的蠕动着身躯，传达出喜悦之情。 理所应当的，能容纳的信徒也更多。 ——即便安乐还没触及到那个界限，但是他其实猜到过，教堂能招收的信徒，恐怕是有上限的。 而扩大教堂的容量，就能增加这个上限。 借助触手的感知，安乐也得以看清他体内的现状，做到像是“内视”般的效果。 在他的肉体中，至少有三分之二的血肉都流淌着异样的光晕，大部分皮肤和表层的肌肉，都被染上光的颜色。 ‘好险……’ 安乐不免有些庆幸，要是他反应得再迟一些，或者没能及时进入教堂，大概就要真的和那声音说得一样，永远的变成光。 即便他的身躯还存在，掌控它的，却不再是名为“安乐”的人类，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光线最明亮的地方，在大脑。 那个伟大奇物，就位于那里。 只是在数条触手的刺入下，那光芒肉眼可见的黯淡下来。 安乐也可以看清，它真实的模样。 在褪去了所有的光华后，那只是一块普通的、灰扑扑的不规则石块而已。 所谓“凌驾于万物万事万象上的美”，不过是那些光线的加持罢了。 就好像是现代发达的滤镜和美颜设备，要真有人认为那些美化过的照片是自己真实的模样，那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触须肆意吸取这石块蕴含的光晕。 即便这么说有些不合时宜，但安乐看来，石块好似是战败的女骑士、女精灵一类的角色，最初还有反抗的力量，但很快就在触须的包围下沦陷。 很快。 当触须触及到伟大奇物最核心的部位时。 那些光芒突然明亮起来，一道宏伟辉煌的意识降临。 祂好似跨越了无尽的时间与空间，无视任何障碍，来到了安乐脑海之中。 那愤怒的情绪，如同火焰燃烧。 【你怎敢！】 那并非是安乐已知的任何一种语言，与其说是祂表达出的意思，倒更像是安乐理解出来的含义。 祂似乎想通过某种手段惩戒安乐，惩罚这个敢于吞噬祂化身的渺小人类。 可随即，整个教堂好像活过来一般！ 墙壁和地面上下起伏、蠕动，安乐宛如站在波涛起伏的海面上，四周是古老的山脉、星空。 穹顶的阴影里，深海、城市一样巨大的怪异肉块浮现，更多……更多……更多的触手疯狂的舞动，好像能把整个教堂都给填满。 耳边反复冲卷的除了海浪声，还有宛如鲸鸣的遥远歌声。 比深渊还深邃、比宇宙还浩瀚的恐怖气息，从其中涌现。 它像是一只领地被侵犯的雄狮，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面对这敢于侵入此地的神祇意识。 壁画上的怪物一动也不敢动，安静的呆在它该呆在的地方，好像多看上一眼都会招致不幸。 而修女塞蕾则是跪倒在地，狂热的看着身前的安乐。 她脸颊布满红霞，口中只能发出呻（喵）吟，低低的喊道。 “安神父……” 在这一刻。 教堂的意志，恍若和安乐合二为一。 他口中吐出威严冰冷的话语。 “我以神的名义，命你退下！” 轰！！！ 无形的碰撞，真切的发生在安乐大脑中。 时间在此刻静止，他眼前的一切被按下休止符。 安乐好像得知了森罗万象，又好像一无所知。 硬要说的话，他这时所处的境地，便是—— 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时间都失去了意义。 像是某个人打了个响指似的，一切重归正常。 “咔嚓”一声，那枚存在于他脑浆里的石块，就这样轻易的裂开，和一块玻璃的碎裂没有什么区别。 说不定那块石头本就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因为附着上了神祇的力量，才变得不同。 这和名人穿过的衣服、吃过的饭菜总是更有价值，是一个道理。 而那道神祇的意识，也随着石块的破碎一齐消散。 唯有愤怒、屈辱，还有……些许畏惧？ 残存在那些光线之中，在一点一点的散去。 而教堂的异变也在逐渐消失，变回安乐平时最熟悉的姿态。 到了这时，安乐已经明白。 那所谓的“伟大奇物”“异石神权柄”，之于他而言，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这大概不是针对他一人的陷阱。 只要是“对异石神信仰极度虔诚”的信徒，在那种情况下祈求与祂交流，都能获得异石的权柄，又在“巧合”之下，和伟大奇物相接触，恐怕都会落入和安乐类似的境地。 这陷阱的真正目的，恐怕是……将某个存在复苏？ 而这“某个存在”，应该就是无数人信奉的——亿万光辉之主！ 之所以用“恐怕”“应该”这类词语，是因为安乐的确无法确定这一点。 暂且不谈为何要“复苏”。 就他对辉之主的认识，祂似乎算是一个善神？ 不仅将光辉挥洒大地，给予人们光和热，使作物成长，是万物的源头之一。 没有祂，连人类都未必会出现。 而且祂还引导人们消灭亡灵，降下“光辉历”……从这些事迹来看，祂对人类的态度，似乎是亲切友善的。 在辉教中，对祂的赞美和称颂更是多到数不清。 可在刚才安乐的感知中，一切，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祂企图将他的意识取代，变为光的一部分。 安乐忽得想到了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可能性。 在《辉之书》当中，曾多次出现“贤者”那样的人类。 书籍中的描述是——【受到辉之主恩眷、点化的信徒，拥有超出常人的智慧和实力，引导人们建立教会、招收信徒、驱散邪恶的亡灵。】 所谓的“贤者”，真的是单纯的人类吗？ 他们的内核，是否也是被这样的光芒所取代？ 安乐稍一细想，便感到不寒而栗。 ‘祂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包括这异石……’ 这些问题，安乐一时间无法得出答案，他索性不再深思，而是看向自己的面板。 【污秽理智+1424！】 安乐眉头一挑，之前战斗带来的疲惫感，像是在一瞬间被清空。 这是他能连接教堂外，获取的最大一笔收入。 其实这也难怪。 他可是和神祇的意识，正面交锋了一回。 虽说是处于这教堂内，且对方只是一道不完整的存在，但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足够不可思议。 ‘呼……好累……’ 这样高强度的战斗，还有心理上承受的压力，让安乐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道，他现在只想躺在地上好好睡一觉。 这时，塞蕾清冷的话语幽幽响起。 “安神父，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使用我吧。” 206.塞蕾 “好险差点就……” “唔姆……” 安乐口中发出舒适的叹息，悠悠转醒，随后睁开双眼。 被修女服包裹的山脉横亘在他的眼前。 其饱（喵）满圆（喵）挺的形状，像极了熟（喵）透的果（喵）实，正在等待某人的采撷。 他不由得在心中感慨—— ‘是什么遮蔽了我的双眼？’ 独属于塞蕾的幽静体香，萦绕在安乐鼻尖，那和他所接触过任何女性身上的气味都不一样，光是轻嗅，就能掀起他心中的涟漪。 “安神父，您醒了。” 修女如兰的吐息落在脸颊，似有人以细羽搔弄。 “嗯。” 安乐惬意的从鼻腔发出单个音节，身体中的疲惫消除了大半，但还是不太想动弹。 他问道：“我睡了多久？” “两个多小时。” 塞蕾清冷的回答道。 安乐真心实意的说道：“多谢，辛苦你了。” 塞蕾所说的“使用”，自然不是那种事情，而只是让安乐靠在她的腿上休憩而已。 想来，她是故意用那种引人误会的说辞，在撩（喵）拨安乐罢了。 后脑勺紧贴的大腿纤长，且富有弹性，还散发着不低的热量。 安乐一向知道，修女的腿是极好看的，纤细修长却并不骨感，哪怕隔着修女服也能窥见其动人的线条。 “不辛苦，这是……我的荣幸。” 塞蕾嘴角翘起，用柔荑轻抚安乐的额头，像是在进行适度的按摩，缓解他的劳累。 先前，安乐也是在这种按摩下放松入睡。 只是她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安乐心头猛地一跳。 “安神父身上，有别的女人的气味呢……” 正在享受抚摸的安乐脸色一僵。 经塞蕾这么一提醒，他想起，自己的确是进过了娜娜的闺房，还……抱了她？ 算是有了身体上的接触。 更别提，还有其他石族少女们明里暗里的揩油。 虽然，在安乐看来，那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他内心则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但是。 有所接触这一点，确实也无法否认。 ‘塞蕾的鼻子原来这么灵吗？’ ‘这都闻得出来？’ 安乐莫名的有些心慌，视线在眼前的山脉上飘忽不定，想看向别的地方。 也多亏了有这宏伟山脉的阻隔。 安乐看不见塞蕾此时的表情。 同理，塞蕾也看不见安乐的神态。 以至于他的情绪没有被对方观察到。 可是安乐转念一想，在心里嘀咕道：‘不对啊，我慌什么啊？’ ‘我是她老板来着，就算真和别的女性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也不用向她汇报啊？’ 这样想来，安乐迅速冷静下来，很坦然的说道。 “那都是意外，并非出于我本人的意愿。” “……哦？” 塞蕾发出若有所思的轻笑，抚摸着安乐额头的纤手却是停了下来，动作愈发轻柔的按压他的太阳穴。 只是那温柔得如同恋人般的触碰，这时给安乐的感觉，变得异常危险。 似乎下一秒刺入他的太阳穴、挖出其中的脑仁也不会让人意外。 安乐的脸僵得更加厉害。 “哼，安神父真是会说谎呢~” 塞蕾微微侧过头，像是有些不满的说道，安乐听不明白那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意思。 她接着认真说道：“得要惩罚您才是。” ‘惩罚？’ 于是，山脉落下。 ****** 因为安乐的体质异于常人，他在难以呼吸的情况下能坚持更长时间。 安乐得以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在喘上气后，他摸了摸脸颊，还有点意犹未尽，心想： ‘这算是哪门子的惩罚啊？’ 接着，安乐站起身，他还没说什么，塞蕾就低着头道：“安神父，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话音刚落，也不等安乐的回答，她就逃似的跑向自己的房间。 塞蕾一把关上房门。 靠在门上，修女身躯滚烫。 她的心跳得很快，身体也越来越燥热，连刚刚触碰安乐的指尖都跟着热了起来。 ‘好险好险。” 塞蕾用手指摸了摸脸，发现无论是指尖还是脸颊，全都烫得惊人，以至于难以分辨哪边比哪边更烫。 ‘还是要小心一点，得保持安全距离。’ 事实上，塞蕾对安乐说出的那话，可不是单纯的撩拨而已。 她本来是打算付诸行动的，只是在最后关头刹住车，改变了主意。 “安神父……安神父……安神父……” 狭小的卧室里，修女一遍又一遍的呢喃着这个名字，眼眸半睁半阖，晕出水一样的光来。 塞蕾坐在床上，腰背笔挺，她咬住了自己的指尖，闭上眼，油灯晃动的微光打在她的侧颜上，映出细微变幻的神情。 不知不觉间。 似雪不堪重负滑下房屋的斜角。 衣衫落地。 ****** 对修女卧室里的光景，安乐一无所知。 他知道，这起异石引发的事件可还没有结束。 现实世界里，还有一个烂摊子在等着自己。 而且在检查自身状态的时候，安乐还意外发现了—— 他灵魂上附着的那层【伪信者之壳】上，出现了一些微不可查的裂痕。 要不是安乐感知得仔细，恐怕也发现不了这件事。 他想到关于【伪信者之壳】信息中的一句话。 【但请小心，再坚固的壳，也有破碎的一天。】 ‘是因为和神祇有了直接的接触，导致的损耗？’ 安乐在心中推断。 这项恩赐，估计不能无限制的使用。 伪装信徒的时候，最好别过了头。 安乐叹了口气：‘唉，好多烦心事。’ 不过，靠在塞蕾腿上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也让他恢复了不少的精力。 短暂休整后，安乐的意识重新回到现实。 对他来说，过去了十分漫长的一段时间。 而在现实里，却是连一秒钟都没过去。 不远处的石族人根本想不到，安乐遭遇了怎样的经历和“惩罚”。 他们只是看见，在无尽的伟大光辉把那只庞大异石虫王融化后，突然像是燃尽的火把一样熄灭。 光线极其突兀的消失。 要说有多突兀，就和“啪嗒”一声按下电灯的开关、电灯熄灭的速度一样。 光芒褪去后，异石构成的巨人出现在人们眼中。 然而，连这巨人的身躯都在不断的崩溃。 那些异石失去银灰色的光泽，变得……不再像是异石，而只是普通的石块而已。 安乐的身形，就这样从异石巨人中摆脱。 ‘果然……’ 他对异石的变化并不意外。 如果安乐没猜错的话，恐怕，异石和伟大奇物出现的时间是反过来的。 也就是说，先有了伟大奇物，才有了这之后的所有异石。 ——只是石族人先见到异石，后来再得到伟大奇物而已。 异石，正是伟大奇物的产物。 伟大奇物是所有异石的源头。 当然，它们都是那位亿万光辉之主的造物。 当伟大奇物被摧毁，所有的异石就此失去它们的神秘力量。 ——苏黛或许是在和伟大奇物的接触中，察觉到了这一点，最后才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而这延续上千年的石族文明、异石工艺，在安乐看来，就像是一场……实验？ 似乎是为了验证某些事情所做的手笔？ 不过，这只是安乐的猜测而已，是对是错，犹未可知。 安乐原本还担心附近的异石虫潮会对石族人们造成伤害，他扫视一圈，便只看见了一堆被光线溶解的残骸，像是草木燃烧后留下的灰尘。 他这才放下心来。 众多的石族人们向这边聚拢，用看英雄一般的眼神盯着安乐。 热切、感激、崇拜的情绪，持续不断的传递而来。 但面对他们的目光，安乐的心情则是十分复杂。 他的确是拯救了这些人的生命，解决了迫在眉睫的危机。 但另一方面，他也彻底摧毁了“异石”这一事物。 而依赖异石生存的石族人，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命运，安乐着实有些不忍心去想。 环顾四周。 经历了虫潮、火焰，异石虫王和巨人的战斗后，原本由数辆战车构成的平台已经彻底不见踪影。 连带着数座高耸的堡垒，也都被夷为平地。 它们作为异石融入巨人的一部分，也随着巨人的崩解，异石的失效，变成一摊无用的岩石。 现场看上去，像是在八级地震后，又被十二级的台风袭击了一样。 满目疮痍，一片狼藉，尽是废墟。 很难想象，就在不久之前，石族人们还在这里举行宴会，沉浸在男女欢（喵）爱之中。 在短暂的喜悦后。 石族人们开始收拢起死者的尸骸，面带悲痛、或眼含热泪。 死去的，是他们的族人，或许是母亲、姐妹、女儿，又或许是父亲、兄弟、儿子。 即便大部分的尸体，都难以拼凑，但他们仍是努力的寻找那些被压在碎石下的骨块、肢体，像是某种肃穆古老的仪式。 哪怕最后安乐的出手，消灭了众多异石虫，但仍是有大量的石族人死于它们的口器、触足下。 不少不幸的石族人，则是在目睹了最大的异石虫王后，精神受到污染，落入畸变的境地。 现在还没有统计出来具体的数量。 但大致推断一下，伤亡者恐怕不会少于四百人——接近石族总人口的一半！ 但除去悲痛之外，安乐没有从石族人们的身上看到绝望。 他们已经意识到了异石的失效，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安——起码明面上没有。 从人们眼中，有着顽强、野蛮却蓬勃的生机。 像是在荒原上生长的杂草。 哪怕孱弱且卑微，却仍然挣扎着想要生存下去。 安乐忽而有些感触。 石族人能在荒原上延续至今天，或许依靠的不只是异石，更是这份野性、这份对生存的渴望。 他不再那么担忧了，很快来到先前伟大奇物所在的地洞旁。 这里原先有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 不知是什么时候挖出来的。 但在方才惊天动地的战斗中，这条通道被岩层挤压变形，难以进出。 这对掌握阴影的安乐来说，不算什么难题。 只是一个念头，他的身躯便融入阴影，潜入地表之下。 一眨眼的工夫，安乐就根据血液的感知，来到了地下空洞里。 在这里躺着的是…… 白杰。 少年闭着双眼，气息微弱，但却没有死去，只是昏迷了过去。 这让安乐冒出了不少疑问。 根据石伊的说法，盗取伟大奇物的人分明是约瑟夫。 那为何是白杰身处此地？ 他是约瑟夫推出来的替罪羊？ 还是同伙？ 更关键的问题是，他们盗取伟大奇物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诸多疑云，笼罩在安乐的心头。 ****** 在石族废墟两三百米外的一座小山上。 约瑟夫摘下了她的金丝眼镜。 她的相貌立即发生了众多微弱的调整，每一项微弱的调整汇集在一起，便构成了巨大的变化，使其变得柔和、女性化。 片刻后，一个黑发的知性女人将原本的男性取代。 那才是她，武田薰，原本的模样。 在她身边，摆着数台精密的仪器，似乎是用于观测、记录使用。 武田薰口中喃喃道：“数据收集完毕，是时候回研究院里了。” 她嫌弃的看向周围的荒原。 “我早就受够了这鬼地方！” 武田薰再次看向安乐所在的方向。 “医生？呵……” “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207.想做圣女大人的狗（本卷完） 等到白杰悠悠转醒后，安乐自然对他进行了严肃的审讯。 得到了令安乐意外的答案。 就白杰的说辞，他其实是来自于余烬研究院的学徒。 ——这点，安乐倒是有所预料。 毕竟，无论是那对荒原上各种生物的了解，还是对它们尸体的处理方式、收集超凡素材的手段，都远远超过了一般的荒原猎人，达到了专业，乃至专业之上的水准。 安乐在那时便心有怀疑，但是真正从白杰口中听到“余烬研究院”这个词语的时候，仍是不免有些惊讶。 余烬研究院崇高神秘的地位无需赘言。 但更关键的是，有了这个背景，也就可以理解盗取“伟大奇物”这一行为。 余烬研究院研究的，可不只是各个行业的科学技术。 超凡力量，同样是其中导师、学徒们研究的对象。 甚至还是比重相当之高的研究目标。 在余烬研究院不少人看来—— 超凡力量，便是第一生产力！ 超凡者的力量，绝不只能用于争斗、杀戮，当这份能力被用于制造、生产行业，同样能迸发出令人惊艳的光芒。 唯一的问题在于，超凡往往会招致不幸。 超凡者过多的使用这份力量，便容易遭到不可知存在的注视。 有时，超凡亦会反噬其主。 每年死于自己超凡能力的人不在少数。 只是，余烬研究院的人们仍坚信—— 当它们的副作用被消除或是……掌握其中的规律，势必能引发一场新的生产力的革命，给世界带来从未有过的巨变。 “将超凡能力像是科技一般掌控！” 这便是诸多研究员追求的理想与目标。 为此，他们愿意不断的摸索、尝试，乃至进行实验。 而能源源不断生产异石的“伟大奇物”，从某个角度来说，正是能促进超凡革命的存在。 不管是直接盗取，还是收集它的一些信息、参数，都是极有价值的事情。 在石族人口中，约瑟夫之前就曾来到过石族，且给苏黛她们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 安乐深入询问后得知，原来是那天晚上，他答应某个女孩的邀约后进入房间，却根本没有做那种事，而是用催眠手段让女孩入睡。 这种事情，无疑让石族人相当不满，认为是一种侮辱。 也就有了安乐见到的那一幕。 而且没有石族人对他感兴趣。 现在想来，这大概是约瑟夫故意为之。 上一次来到石族内，相当于盗贼的踩点，初步了解石族内的情况。 在催眠的过程中，约瑟夫估计还完成了情报的攫取。 ****** 时间回到现在。 临时搭建的帐篷内。 “所以，你是约瑟夫的同伙？” 安乐看着眼前的白杰，冷声问道。 “不，我不是。” 白杰苦笑着说道。 “准确来说，我应该……是约瑟夫的棋子吧？” “我也是在那天晚上，才知道他同样是余烬研究院的一员，而且恐怕……级别比我高得多。” “那绝不只是学徒应有的水准。” 白杰相当老实的交代了一切。 在被约瑟夫的身份震惊，突破心房的一瞬，他就受到了约瑟夫的精神掌控，被对方驱使。 事实上，主要的盗取工作都是约瑟夫亲手为之，包括和苏黛的短暂交锋。 白杰所做的，仅仅是用一件超凡遗物挖出了这条地道，且在最后保管那件伟大奇物。 他还记得约瑟夫交给自己一个特殊的仪器，能传输各项数据和信息。 想来，那便是约瑟夫进行这一系列行动的目的。 只是在白杰醒来之前，仪器便已经自毁，而约瑟夫也不见踪影。 用以灵魂起誓的方式，白杰证实了他话语的真实性，也消除了石族人对他的大半敌意。 白杰勉强也算是受害者的一员。 但是像之前一样热情的对待，那自然绝无可能。 搞清楚了这背后的缘由，安乐的心情却并不轻松。 暂且不谈约瑟夫收集这些数据到底想做什么，但一想“余烬研究院”这样深厚的背景，安乐就感到心头一阵沉重。 总觉得，有他不知道的暗潮，正在这个世界上涌动。 不过，生活还是要继续。 安乐询问了石伊还有其他石族人的看法，问她们接下来打算如何生存。 石伊的态度很洒脱，说她们决定迁移向最近的城市——星影市。 从此在星影市定居。 毕竟在失去异石后，石族人的战斗力猛然下降一大截。 如果说之前石族人在荒原上生存的状况，如同一对年轻情侣互相扶持，在大城市努力工作租房生活。 那么现在，就等于一个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要还房贷的男人拼命加班独力支撑整个家庭——难度直接从“明天会更好，幸福来敲门”飙升到“活又不想活，死又不敢死”了。 为了族群的生存，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恰好，安乐此行的目的地，也正是星影市。 双方便暂时继续同行。 ****** 与此同时。 辉之城。 这是一座以“辉”命名的城市！ 光凭这一点，就不难猜出它的背景和居民成分。 它还有另一个别样的名字——原初城。 传说中，在光辉历以来被建立的第一座城市。 辉之主在这里降下了最多的光辉与眷顾，众多贤者像是浪潮上的浪花不断涌现。 他们引领着信徒们建立了辉教和辉之城，庇护众多的普通人，抵御邪恶恐怖的亡灵。 自那以后，人类终于重新在荒原上拥有第一处立足之地，不用时刻担心死于未知的危险。 经过这千百年的岁月，辉之城也早已成为世界上的第一大城。 同样也是无数辉教信徒心目中的圣地。 每年都有大量的外地人想要搬入辉之城，其数量比起前世地球上前往北上广的年轻人还要夸张。 还有数不清的辉教信徒，历经长途跋涉、艰难险阻，可能跨越了荒原上的漫长路程，只为来到这里朝圣，瞻仰全世界最大最恢弘的辉之教堂——圣庭！ 一般来说，每座城市里都会有辉之教堂的存在。 但是它们通常不会有自己的名字，统称为“辉之教堂”，唯有辉之城的教堂能被称作为“圣庭”！ 据说，这是辉之主亲自赐下的名字。 每个辉之城的信徒，都对此感到骄傲自豪。 杜佐佐正是其中的一员。 她身穿辉教分发下的制服，和地球上天主教的修女服相似，仅仅是在一些细节上有所差异。 “请不要在主干道上跪拜，这边有专门的朝圣通道！” “请不要妨碍其他神职人员的工作，不可大声喧哗。” “这里有免费的饮水和食物。” “不要拥挤，不要推搡！请有序排队！” 杜佐佐手拿扬声器，对着身前人头密集堆积的人群喊道。 她今天负责的，是对朝圣者的接待工作。 不过杜佐佐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不是很熟练，一时间有点手忙脚乱，小脸发红，白皙的额头上满是汗珠。 ‘呜呜！’ ‘明明平时见前辈们接待时都有条不紊的，信徒们也很听话，可怎么轮到我就变成这样了啊！’ 少女在心底发出悲鸣。 ‘前辈，你快回来呀！’ 要不是前辈去了厕所，她也不用这样一个人面对这种处境。 “伟大的辉之主！您虔诚的信徒向您献上最崇高的敬意！”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不顾少女的告诫，直接跪拜在道路上，还是一步一拜，丝毫不管身后后面的不断鸣响的车辆。 “小姑娘，给点水喝吧！我老婆已经渴了三天了！” 风尘仆仆的男人背着他的妻子，强行挤开人群，来到杜佐佐身前。 这立即引来了旁人的不满。 “你干嘛呢！在这里还敢插队？” “就你渴，我们都不渴是吧？” “素质真差。所以说，最近的男人真是……“ 大大小小的骚乱，接连发生，让杜佐佐愈发焦头烂额，正想去叫来同伴来解围，却忽然发现—— 世界，安静了。 仿佛是有人按下了静音键。 那些争吵声、鸣笛声、推搡声……周遭一切的嘈杂之音，尽数被抽离。 人们茫然的视线，宛如磁铁般被凝聚在不远处的一个方向。 杜佐佐扭头看去，却是缓缓的瞪大双眼。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 看着约莫二十岁，正是女子最美的年华。 容貌娴静柔美，五官挑不出任何瑕疵。 恐怕神祇在制造她时，都要不免暗自赞叹，将其视为最美好的造物。 女子生着满头白发，如瀑布般垂落到腰际，这头发的白不是枯槁的白，相反，它绸亮如新、柔韧纤长，像是流泻下来的光，似乎将这片本就明亮的地域映照得更加辉煌。 看见她，就好像看见了光！ 众多的信徒沉醉其美好之中，好像连呼吸都遗忘了，先前的争执、纷扰，更是早就被抛到九霄之外。 同时，他们心底生出无尽的崇敬。 如同看见了辉之主的降临。 不需要言语、不需要吩咐，人们自行的分出一条宽敞的道路，供这位女子通行。 不一会儿，女子的背影消失在道路尽头。 光芒从白云间飘落，穿过纤细的发丝，那白布般的长发晶莹剔透。 那便是这些人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景象。 即便佳人离去，人群依旧处在静默之中，好似发出任何音节都会破坏那份美好。 两三分钟过去。 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背着妻子的男人喃喃道：“那是……谁？” 杜佐佐盯着女子离去的方向，眼睛里好似能冒出星星来，无比狂热兴奋的喊道。 “圣女！是圣女大人！” 她是圣女的狂热粉丝，最大的心愿就是能成为圣女的陪侍，跟随其后。 而像杜佐佐这样的人，在圣庭里绝不在少数。 信徒们纷纷感慨道。 “是了，那般风姿卓越的人物，也只能是咱们辉教的圣女了。” “这也太美了……” “光是目睹圣女芳容，就已不虚此行！” “不虚此行？我此生已经无憾了！” 倒是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一声不和谐的声音。 “啊，好想当圣女的狗啊……” ****** “呼——呼——” 在远离人群之后，圣女索幼梓轻轻拍了拍胸口，小小的放松的呼气。 ‘好紧张啊……居、居然有这么多人！’ 她的脸颊微红，在如光般白发的映衬下，像是细瓷上涂抹了胭脂，美得不可方物。 旁边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 索幼梓的神情立刻恢复如初，和平时一样清冷淡然。 反倒是路过的信徒被站在这里的她吓了一跳。 “圣、圣女……大人！我没想到您在这里，惊扰了您真是万分抱歉！” 信徒欲哭无泪，就差跪下来谢罪了。 索幼梓冷淡的盯着她，也不说话。 那双美目纯净澄澈，似乎能看穿一切的虚妄和污秽，给女信徒带来了极大的压迫感，她结结巴巴说道。 “如……如如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行告退了。” 索幼梓这才颔首，点了点白皙的下巴。 等到对方离开后，圣女幽幽的叹了口气，神色黯然。 她在心里说道：‘又失败了……’ 她方才明明想说“没关系”的，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圣庭的信徒们都知道，圣女十分高冷，往往连一句话都不会和他们说，一个表情的变化、身上的动作，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恩赐。 事实上，那并非出于索幼梓的本愿。 而是在漫长的、被宠爱、被尊崇的生活中，这位辉教圣女失去了与人正常交流的能力。 换句话说—— 圣女大人有交流障碍症！ 这和她过去的习惯有关，并且在近些年来演变成了一种心理疾病。 叹息一声后，索幼梓向圣庭的深处走去。 她这次来，是收到了重要的指示。 就在昨日，圣庭中的大主教接收到了一道神谕，据在场的信徒所说，他竟是露出了极为罕见的惊恐和不安，且直到现在，拒绝面见任何人。 大主教唯一指名了圣女，说明有要事告知，于是索幼梓便来了。 堂皇恢弘的大殿之前，老修女幽幽说道。 “圣女大人，大主教正在等您。” 索幼梓点头，迈入殿门中。 不远处，大主教的身影被光晕所笼罩，似乎要化作光的一部分。 大主教苍老的念诵着神谕的内容。 【纯白的恐惧将笼罩大地，雾霭伴随其身。】 【青铜之城拔地而起，知识汇入虚空，一切重归混沌。】 【亡灵和火焰，皆为祂的仆从。】 【混乱与疯狂，都是祂的源泉。】 “圣女，只有你才能阻止……祂的重临。” “找到祂，杀死祂！” 索幼梓向前一步，纷乱明亮的光点在她身边起舞，光线匍匐在她足下，亲吻那足尖。 这一瞬，世界为她失去颜色。 女子的声音第一次清脆响在殿内，像是玉珠落入盘中。 “幼梓定然不负使命。” 208.这也是一种白毛（4000） “第212枚。” 安乐默数着鬼眼中已被融入身躯的骨片，脸上仍露出不太满意的表情。 他拉上左眼的眼罩，轻声道了一句：“辛苦你了，小甘香。” “不辛苦不辛苦！这是我该做的！” 甘香清脆悦耳的声音如银铃般在安乐身躯里响起，当然，也只有他才能听见。 随着【幽冥骸骨】一共1411枚骨片中的七分之一，被安乐消磨掉混乱的鬼力、融入骨骼之中，安乐的身躯也发生了神秘诡异的变化。 可以说…… 变得越来越像鬼了。 这倒并不是一种贬义的形容词，而是说明安乐的肤色日渐雪白、气质愈发诡谲，身上不自觉的就会散发出阴冷的寒意，使和他接触的人生出不详的预感，感觉不到那股生者的生气，好似……他不再是一个活人。 倘若晚上有人在他不加伪装的情况撞见安乐，十有八九会把他认成鬼魂，被吓上一大跳。 安乐知道，这其实是他体内鬼力持续增长，没能将它们完全掌控的后果。 同样的，安乐也获取了更强横的实力。 现在他的小半身躯，都能在虚幻和实体中转化。 安乐还发现，这和【圣血侯爵】的【血之化身】不太一样。 鲜血和血肉间的相互变化，虽说能躲避绝大多数的物理攻击。 但是鲜血毕竟还是一种实体，被火焰灼烧会消散、被寒冰冻结会损伤……这些伤势照样会反馈在安乐的身上。 可【幽冥骸骨】不同，这种暂时的转化，简直就像是安乐身躯的那一部分，躲入了虚空、幽冥之中，无法被触及和攻击。 意识到这一点，安乐可以想象，当他将所有的骨片都融合后，【幽冥骸骨】会变成一项怎样可怕的能力。 或许，还能真正的穿越幽冥和现世之间？ 而另一方面。 安乐此时的鬼力，已经可以凝实到实质。 对于活物来说，这种鬼力便是最危险的毒药，只是沾染都可能危及性命。 而对亡灵、鬼魂，它也有一定的压制力，算是十分好用的手段。 副作用除去“越来越像鬼”这一点外，安乐的体质也变得更容易吸引到鬼类。 ——这种吸引倒未必是恶意的，差不多就相当于人们在一群猴子里看见一个同类，于是想跟上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好奇的情绪居多。 旅程中，安乐也因为这点闹出不少麻烦来。 他甚至还有被几个女鬼“鬼压床”的经历。 话说回来，纵观安乐从开始到现在得到的各项超凡能力——鲜血，阴影，鬼魂，触手…… 好像，没有一样是正派角色应该有的？ 反倒全都像是反派大BOSS的标配。 不过安乐一向是实用主义者，对这点不甚在意。 管他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阴影之躯】从（+4）变为（+8），【圣血侯爵】也零开始达到了（+6）的等级，突破下一阶段指日可待。’ ‘这都多亏了我勤奋的努力啊！’ 安乐在心底自语道，嘴角露出微笑。 事实上，安乐这话也没有特别夸大的成分，他的确借助了教堂一点小小的帮助，但能有如此巨大的提升，的确少不了他的努力。 在上次光辉入体之后，安乐敏锐的察觉到，自己对各项超凡能力的掌控……有所欠缺。 准确来说，不够细腻，流于表面。 用稍微玄乎一点的说法，便是“只得其形，不得其神。” 其实这也是难免的。 毕竟安乐的能力，没有一项是真正源自他自身，而全是混沌全知之主的恩赐——哦，或许触手能算是例外。 即便从感觉上来看，这些恩赐似乎原本就属于安乐，使用起来没有丝毫阻塞，从来没有不听使唤的时候。 但“感觉”“似乎”等词语，还是说明—— 看不见的隔阂，是真实存在的！ 就好像是安乐同这些恩赐间，存在一层轻薄的薄膜，可哪怕再怎么薄，有些东西还是无法通过。 只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安乐都忽略了这一点。 尤其是在灵魂层次突破B级以后，由于对超凡力量的掌控大幅增强，安乐还一度以为这个隐患被消除了。 如果不是因为安乐意外获取了异石的权柄，引得璀璨的光芒暂时化为自己的力量，他恐怕还要陷在这样的思维误区中。 那一次和神祇的交锋，给安乐带来的，可不只是意志力的提升。 在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内，他体验到了无比丝滑细腻的操作体验。 异石、光，仿佛成为了思维的延展、意识的化身，有如水乳交融。 我即为光！ 光即是我！ 只是一个念头，它们就可以随心所欲的拼装成任何形态。 那种美好的体验，实在难以用语言形容。 用惯了顶配的电脑，再回头去用落后十年的笔记本，会不自觉的感到别扭、不适，像是常年宅在家里的肥宅突然被揪出去打篮球一样，说得严重点，简直是苦不堪言！ 而当安乐失去异石的权柄，将光线尽数吞食后，就有类似的感觉。 所以他才能迅速察觉到自身的不足。 发现了问题，就要解决问题。 在这段时间里，安乐除去每天定时收菜……咳咳，收污秽理智外，所做最多的事情，就是深度感知自己已经拥有的超凡力量。 这件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最重要的要肯静下心来、肯花时间。 安乐曾足足一天盯着一滴源血，心神全部沉浸其中，眼前鲜血长河的波涛在翻涌。 他也曾连续三个夜晚在阴影之海中入睡，几乎和那片无尽幽深的海洋融为一体。 他更是眺望无垠的夜空，任由荒原上吸引而来的鬼魂萦绕在身边。 在和亡灵的接触中，他竟是寻到了一种久违的、极少有过的平静。 渐渐的，安乐找到了一种联系。 与超凡能力的奇妙联系。 他逐渐醒悟。 他们本就是一体，不分彼此，也永远不会分离。 与此同时，安乐对各项恩赐的掌握，由浅入深，从原本的浮于表面，变为更深层次、更亲近的使用。 当然，比起光辉入体时的绝妙体验，这种使用的程度还是差了许多。 真要比较的话，大概是十分之三的水平。 可就是这十分之三，让安乐的三项恩赐都有了十分巨大的提升，节约了数千的污秽理智。 这样的结果仍令他十分惊讶，或者说……惊喜！ 安乐一向依赖于用污秽理智来提升恩赐，虽说也有服用源血、收割阴影之海下怪手等方式提升，但那种机会并不多，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取巧。 但是现在，光凭他自己的感知，联系的加深，就能使他继续变强两倍、三倍……或是更高？ 安乐有时都怀疑自己在做梦。 省钱就是赚钱！ 这个道理简单明了。 所以，这段时间安乐的“刻苦努力”，的确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还是有很大上升空间的。’ 安乐在心里说道。 “A级，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呢？” 经过这么多次实力的提升，他已经和当初那个刚跨入B级的超凡者，有了天壤之别。 现在的安乐对上那时的自己，估计在十秒钟之内就能结束战斗。 可即便如此，安乐仍能知道——他还没有进入A级。 而且，还有着一段相当漫长的距离。 这是一种直觉。 问题在于，安乐从未见过一个正儿八经的A级超凡者，所以不能衡量A级超凡者真实的战力。 只能在古书的只鳞片羽中，窥见其强大的形象。 据说，A级超凡者，被称为……半神！ 是最接近于神祇的人类，举手投足之间，都有莫大的威能。 甚至还有A级超凡者被普通人尊为神祇信奉的事迹。 ‘不管怎样，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不能急躁。’ 收拾好心情后，安乐转头看了眼身边。 那个时常会跳出来骚扰自己的石族族长石伊，不见踪影。 虽然平时安乐不太喜欢石伊的主动袭击，但是看不见她那雌豹般侵略性的眼神，听不见那拙劣的挑（喵）逗，总感觉不太习惯。 已经习惯了的东西，要是有朝一日突然消失，心里难免会有些空落落的。 附近，也不见石族人的营地。 在陌生、荒凉的荒原上，只有安乐孤身一人。 距离石族伟大奇物被毁，已经过去了两个月时间。 现在的安乐，却不在原定的、通往星影市的途中。 而是在一处……他也不知道的鬼地方！ ****** 事情，还要从安乐在三天前翻阅《荒原游记》时的经历说起。 按照常理，每天24+3小时的安乐，早就应该在这两个月里把这本书读完。 但是，因为上面的内容被不断阅读。 剩余部分给安乐带来的诱惑、散发的热量，远低于其他书本。 加之辛青仪关于一些不能描写的事情，的确花了太多的笔墨。 在效率主义的驱动下，安乐暂时将这本书搁置一旁。 直到这天。 他在看累了其他枯燥的古籍后，准备换换脑子、换换心情，于是拿起《荒原游记》打算把最后一点内容啃完。 于是，便看到了 【XX年XX月XX日】 【（反正记不清日期了，就用这种方式来替代好了！）】 辛青仪的话语中一如既往的透露出轻佻和欢快，好像没有什么事能给他带来挫折似的。 【昨晚，我又遇到了尸女。】 【果然，不管是沙虫、雌鹿还是剑齿白虎，都比不上尸女带来的感官强烈。】 【只可惜她和我相处了一晚就要分离。】 【尸女……我的尸女……】 【没有你我可怎么活啊！】 熟读这位大作的安乐明白，这句话的潜台词是——我还没爽够呢！怎么就跑了？ 顺带一提，所谓的“剑齿白虎”并不是某些女性的代指，而是货真价实的白毛吊睛剑齿虎，一口一个人的巨型猛兽！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白毛？ 轻车熟路的略过不该看的内容，安乐找到了让他脑海微微熨烫的知识。 【也就在这一天，我遭遇了一段我从未想象过的经历！】 安乐立即产生了兴趣。 虽说辛青仪很喜欢在关于女性……哦不，雌性的事情上夸大其词，但是在绝大多数时候，他的用词还是十分精准确切的，大多客观真实的描述实际的情况。 给安乐提供了不少的帮助。 【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种存在。】 【我将它命名为“无间无定之影！”】 【它有着只在我幻想里见过的颜色，五彩斑斓的白色，无尽的色彩在其上流淌，呈现出丝绸般的质感，也像是一条丝带，悄无声息的从地表之下钻出，来到了我的面前。】 【下一瞬间，我便被其牵引，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最可怕的事情还不止于此。】 【我抬起头，再次看见了“无间无定之影”，再次天旋地转，到达全然陌生的环境。】 【第三次、第四次……第十次！】 【足足十次毫无规律的空间传送，我才终于意识到，问题出在我自己身上。】 【只要我还在思考这“无间无定之影”的存在，它就会响应我的思考，出现在我面前，将我传送到未知的地区。】 【注：要是有后来人在荒原上读到这段文字的话……】 【抱歉，祝你好运！】 然后，安乐就中招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在这《荒原游记》的末尾，居然还藏着这样一个大坑。 ‘辛青仪！！！’ 那由无数色彩填充的光带出现在安乐面前，他甚至连告别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传送到了另一处荒凉的地方。 实际上，那时他们离星影市已经不远了，再走两三天就能抵达目的地。 安乐哪里想到，会突然遭受这种意外。 但话说回来，他对自己会出意外这种事已经不太意外了。 也多亏有辛青仪的提示，安乐只传送了四次，就摆脱了“无间无定之影”的追寻，停留在了这里。 不幸的是，安乐再一次的迷路了。 他知道，自己恐怕是被传送到了离星影市不知道多远的地方，前段时间赶路的努力，全都变成了泡影。 幸运的是。 在不远处，安乐看见了一座城市的轮廓！ 209.安乐进城（4000） 天幕是灰色的。 阴云遍布在穹顶之上，像是大意的画师不慎把浓墨泼在画卷上，又不知如何修改，于是草草的涂抹两笔，形成了这样的图画。 给人一种压抑、不快的感觉。 由于地理位置相差甚远，这里的气候与安乐之前的环境差异不小。 这三天来，一直都是这样的天色。 连带着那灰幕之下的城市，也显得有些阴沉、不详。 虽说安乐今早就见到了那座城市的轮廓，但是就像是爬山时看见的山顶——看着近，实则还有一段不可忽视的距离。 而就是这样远远望去，安乐就察觉到些许不适，好像那城市里有着某种危害身体的物质一样。 越是靠近，这份不适感就越发浓烈。 甚至…… 安乐的皮肤表面，都传出微微的刺痛。 类似于铁锈的腥味，钻进他的鼻腔。 ‘这味道……’ 安乐皱了皱眉，眯起双眼，低下身摸了摸地面灰黑色的土壤，土壤的触感粗粝干枯，蕴含某种不好的物质，也给皮肤表面带来微微的刺痛。 他心中浮现出了些许猜测。 ‘要真是那样，那就太……’ 但不管怎样，安乐身上的物资也的确快消耗殆尽了，而且还迷失了方向。 与其继续在荒原上漫无目的地前进，不如进入城市内暂作休整。 或许还能顺便多给公司招收一些员工。 顺带一提，在这两个月时间里，石族内78个D级以上的超凡者，都成了混沌全知之主的信徒。 不得不说，石族人的确是天赋秉异的一群人，一般人中出现超凡者的概率大约是百分之一，而石族中光是D级超凡者的比例，就远远超过了这个标准，近乎有十分之一。 这也和他们每天都要经历残酷的战斗、淘汰有关。 在安乐不幸被“无间无定之影”传送离开之前，原本残余八百的石族人，再次缩减到只剩下七百出头的人口。 荒原，毕竟是极为危险的。 哪怕有安乐的保护，在失去异石的伟力后，他们还是再三遇到了袭击，出现伤亡再正常不过。 最危险的一次，石族人们更是碰上了“静默的灰白”——早在安乐最初出城时，就曾遇见那种存在，它是一种亡灵，能将所有事物的颜色都剥夺、消除，变为单纯的黑白两色。 而被剥夺颜色的生物，则会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瞬间，从现实世界消失，抵达某个不为人所知的空间。 就辛青仪在《荒原游记》中的记载中，那些失去颜色的人或许并没有死，而是被关在了那没有光和热、没有时间和空间的夹缝中，永远的。 直到时间的尽头，都不会被释放。 辛青仪书里直言——【与其落得那种处境，我倒宁愿痛痛快快的死了！】 【说不定变成鬼还能和同类一亲芳泽呢。】 安乐面色古怪的摇摇头。 每次想到辛青仪，画风总是会偏转到奇怪的方向。 “主人，好讨厌的味道……” 小小的声音在安乐耳畔响起。 白裙少女的虚影若隐若现，露出嫌恶的表情。 一个人的旅途毕竟有点孤单，安乐索性把小小的雕像带在身边。 倒不是借助她的实力做点什么，而只是单纯的……解闷而已。 ——住在左眼的甘香，出于会引来注视的原因，安乐不能随便把她放出来。 “你也觉得不舒服？” 安乐在心底向小小问道。 在教堂里住了这么久，小小逐渐沾染上了其中的气息，被打上独特的印记。 ——用小小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我已经不干净了!” 但这加强了安乐和她之间的联系。 不用发出声音，他们也能通过思维进行交流。 唯一的缺点在于，安乐有时能听到一些不该听到的小心思。 “很讨厌的味道……这里的空气、土壤，还有那座城市，都超级超级超级讨厌！” 小小连用三个“超级”来表示她的厌恶。 “在这里住久了一定会生病吧？” 安乐补充了一句：“大概还是无法治愈的恶疾。” 这时，安乐距离那城市的边缘不会超过五百米。 他走在一条还算宽敞的大路上。 这条路除去宽敞外，也没有任何一个值得称道的优点，路面坑坑洼洼，丝毫不平整，布满了弹坑——不是“子弹”的“弹”，而是“炮弹”的“弹”。 有些坑洞和裂痕被人用泥土草草的填平，连夯实的步骤都略过了。 依稀能在沙石下看见，血迹和没被及时搬运走的残骸，一脚踩到一截手指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只是就安乐匆匆一瞥就能看出，那些尸骸似乎……不属于人类？ 其扭曲畸形的体态，狰狞可怖，把小小都吓了一跳。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哪有城市的大路会是这样的？” 安乐没有回答她。 残余的硝烟和血腥味萦绕在四周，而且……很新鲜！ 说明战斗就在不久之前爆发。 危险，或许还没走远！ 安乐环顾四周。 周围偶尔能看到一些低矮的棚屋，零星的建立在道路的两旁，其建筑的风格，和安乐在月涌市、石族营地见到的都不同。 硬要说的话，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叙利亚战损风格？” 其中似有似无的传来不怀好意的注视。 不过。 直到安乐从棚屋旁经过，背影远去，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 藏身于棚屋中的，是一伙身材瘦削、像是营养不良的男人。 别看他们身上的衣物五花八门、破破烂烂，像是什么杂牌军，但是手里可是拿着真家伙的，是专业的抢劫团队。 甚至还有狙击手躲在棚屋的上方，瞄准镜始终锁定着不远处的安乐。 但是没有首领的命令，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目标远去。 “大哥，为什么不下令开枪啊！” 狙击手矫健的从屋顶翻下来，像是一只灵动的猫儿，沮丧且略带不满的问道。 “他就只有一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为首的老大冷笑一声。 “呵，就因为他是一个人，才不能轻易动手。” “一看他的衣服、动作就知道，他不是咱们这里的人，大概率是荒原上的旅人。” 像猫一样的狙击手不解问道。 “那不是更好吗？” “一个外乡人，还没有加入哪个势力，死在路上，谁都不会管的啊！” 首领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他，狠狠的敲了下他的脑门。 因为是团队里众多的技术兵种，首领也没敲得多用力，只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老子怕的不是什么势力、背景，而是目标他自己！” “这年头能独自穿越荒原的人，有哪个是好惹的？” “撞到铁板上，咱们就全完了。” 他们这个小团伙的实力在这城市里绝不算强，属于大势力轻轻一碾就会被碾成肉沫的爬虫，然而却依旧维持了相当不短的时间。 寿命比某些大势力长得多。 原因就在于，这名首领的稳健。 不打没把握的仗，不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可是……” 最后，狙击手嘴唇动了动，也没说出反驳的话语。 但看其神情，明显有些不忿。 恃才傲物，再正常不过了。 首领将他的表情看在眼里，在心里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不好带了啊。’ 其实还有一件事，首领没有告诉手下们。 就在刚才他准备动手的时候，他猛然瞥见，那个身穿黑袍的男人转过头，若有若无的看了自己一眼。 只是那一眼。 首领就好似看见了，他置身于一片波涛起伏的海面上，数不清的狂乱触手从海面之下钻出，要把他拉入幽深无垠的海水中。 至于那海面下会有什么，首领已经无法思考！ 漆黑的虚影接踵而至，依附在体表，像是要将他的存在都给取代； 污秽的病菌舔舐着肌肤，渗透进血肉，内脏都变为脓水； 恐怖的亡灵，张开数张血盆大口，撕扯他的肉体…… 那些只听闻、想象过的可怕存在，好像从他身体里面生长了出来，从心灵的深处、大脑的内核，将病变传递向全身，让他变成另一种存在。 渗入灵魂的寒意，仿佛将他的全部身心都给冻结。 他几乎要因此而畸变了！ 所以，首领才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了原定的计划，从心的目睹对方离去， 他心有余悸的自语道。 ‘那绝不是我们能招惹的存在。’ ‘这样一个家伙来这里，是想做什么？’ ****** 对首领的反应，安乐一所无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他很快就发现这座城市的另一处异常。 这里……没有城墙！ 是的，这座城市，根本就不存在月涌市那种保护性的城墙。 只是在主干道上，有着一个象征性的关口。 看守关口的，也不像是所谓的城防军，而是身穿特殊制服的……安保人员？ 制服的肩膀和胸口，有着一个奇特的徽章。 上面绘制着一座漆黑的山峰。 “黑山安保公司。” 那工作人员冷冷的瞄了安乐一眼，自我介绍一般说道。 “外来人，过来缴纳过路费。” 他的语气不太客气。 或许是看安乐那张帅脸不太顺眼。 安乐方才看了看其他进入关口者的行为，都是很老实的入关，缴纳手续费，只是金额的大小略有差异。 部分身上穿着制服、或是气息不弱的人，工作人员更是管都不管，直接放行。 看完他们的表现，结合先前的推测，安乐对这里的风气有了大致的了解。 他也不说话，只是用没有被眼罩的独眼，幽幽的看了那人一眼。 随后，安乐便越过了关卡，向前走去。 “喂！你个……” 关卡旁的另一个工作人员面露不满，正想叫住他，却被同伴一把拦住。 “住口！” 男人的面色惨白，露出心有余悸的神色，粗重的喘息着。 方才，男人经历了和那首领相同的经历，语气沉重的说道。 “放他走。” 看他的表情，身边的同伴就明白了一切，背后涔涔的冒出冷汗来，庆幸自己没有说出后面几个字。 作为看守关卡的人员，最关键的就是眼力劲。 万一惹到不该惹的强者，死了也就白死了。 “好险……” ***** “主人，这地方好脏啊！” 小小轻声抱怨着。 即便通过了关口，周遭的景象和城市之外也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人口的密度大大增加了。 环境更是糟糕得无以复加。 脏水肆意横流，随处可见被丢弃的垃圾、没被清理的粪便。 一具刚死不久的尸体，就那样毫不掩饰的躺在污水中，血迹斑斑。 还有孩童光着屁股，在尸体上摸索着什么，最后连衣服都扒了下来。 这里，根本看不出一座城市的模样，只能说是一片贫民区而已。 然而，在不远处的高处，却能见到一栋极高的摩天大楼。 其高度，少说也有三四百米高。 那钢铁的材质、发光的玻璃、整体的架构……无一不说明这是一件如同艺术品般精美的建筑，不逊于安乐在地球上见过的那些高塔。 可把这二者放在同一幅画卷之中，却只让人感到无尽的讽刺。 像那样的高楼不只一座，还有几栋稍微矮小些的，拥簇着最高的那栋。 一些悬浮在半空中的炫目车辆，在高楼间穿梭——那大概是这座城市独有的科技产物。 这里核心区的科技水平，或许要远高于月涌市。 ‘这真是……太赛博朋克了。’ 安乐在心中评价道。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安乐本来以为月涌市的贫民区已经挺糟糕的了，可和这个鬼地方一比，那里简直就像是天堂！ 起码，月涌市贫民区还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秩序，当街杀人是绝不允许的，还有人定时清理卫生。 要是安乐当初穿越来到的是这里，恐怕没过几天就要暴毙了。 不过，安乐的感慨，也仅仅如此。 安乐没有因此生出丝毫多余的情绪。 他只是一个来自外乡的过路人，并不打算在这里久留。 ‘等收集完物资和情报，就赶紧离开这地方。’ 安乐心想着，却忽得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啜泣声。 “爸爸……呜呜……爸爸……” 210.被神遗弃的城市（4000） 安乐转头看去，啜泣声正是从那具被扒光的尸体旁传来。 一个小耗子似的男孩，趴在男人尸体上哭泣。 旁边的路人们对这一幕熟视无睹，像是看见路上的一堆垃圾一样，没有露出丝毫恻隐之心。 善意和同情，在这贫民窟是最无用的事物。 这时。 一伙身穿漆黑外套的人闯进了这脏乱的小巷，似乎在搜寻什么。 而很快，他们便将目光落在那具光溜溜的尸体上，虽然有点嫌恶，但相互对视两眼，还是点了点头。 黑外套粗暴喊道。 “喂，臭小子，闪开点！” “这具尸体被我们征用了。” “呜呜……不要！” 小男孩死死的抱着父亲的大腿，不肯松开。 “你们都是坏人！” “呵呵，贫民区的贱种，你懂什么？” 黑外套走到小男孩面前，轻而易举的提起他的后颈，随手往旁边一扔。 倘若这下摔实了，男孩的后脑勺八成要开花了。 只是在男孩摔落在地上之前，他却是被一个黑袍人所接住。 此人正是安乐。 安乐虽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那类人，但面对这种情形，他也着实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哦？外乡人？” 为首的黑外套像是一眼就看穿了安乐的身份，发出一声冷笑。 “看在你初来乍到的份上，给你一个建议，以后别再多管闲事。” 说完，他们也没有动手的打算，而是用一个黑布袋将尸体打包，抗在肩膀上带走。 这一系列动作速度极快、轻车熟路，是足以让人发出“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感慨的程度。 安乐没有阻拦这些人的想法，而是低头看了眼小男孩，宽慰道。 “你没事吧？” 只是这一眼，令他都略有惊讶。 男孩的脸上，生长着一大块异化的血肉。 细密的肉芽从皮肤下钻出，纠缠着形成可怖的肉瘤，散发着恶臭的疮疤中流淌出脓水，占据了他的大半张脸庞。 一只眼眶几乎完全失去了肌肤的保护，猩红的肌肉，连接数道血管、神经的眼球，径直暴露在空气中。 光是这幅画面，就足以让生活在和平年代中的人们心中发寒，生出浓郁的生理不适。 “我没事……” 男孩沙哑的说道。 只是他那不断分泌液体的泪腺，还有近乎死掉的空洞眼神，还是说明男孩绝望的心境。 安乐问道：“你知道这附近，哪有住人的地方吗？” 他在荒原上风餐露宿了两个多月，现在也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下。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我家。” 男孩空洞的眼睛里泛出一两分生气，略有躲闪的开口。 “放心，不收钱的。” 安乐若有所思的点头：“好的。” ****** 安乐跟随男孩向小巷深处走去，来到了他的家门口。 这是一栋高大且破旧的公寓楼，外墙的涂料早就剥落得七七八八，裸露出 但是比起之前的棚屋，环境还是好上几分的。 街区十分阴暗，狭窄的街道都被周围高楼的阴影所覆盖，让走在 街道上没有多少行人，就是有也步履匆匆。 一些无所事事的人靠在墙角的阴影处，不怀好意的打量着安乐，目光更是不断的在他身上转来转去。 不过看见为安乐带路的男孩，他们倒是默默收回了视线，打量起下一个目标。 走进公寓楼内。 许久未打理过的霉臭，伴随着酒精的味道一同钻入安乐的鼻腔。 这儿的住户都很安静，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人住，楼道里监控也早就被拆除，只剩下两根裸露的线头。 男孩来到一户铁门前，门上有着胡乱的划痕和涂鸦。 钥匙插进门锁，发出“咔哒”的脆响。 大门打开，男孩先声说道：“妈妈，是我。” 好像不这么做，就会遭到来自房间内的攻击似的。 安乐的余光瞥见，在阴影中黑黢黢的枪口，正对着大门的方向，在听到男孩的声音后，才悄然放了下去。 拥有【阴影之躯】的安乐，在这黯淡的环境下反而如鱼得水。 他能清楚看见，房间里蹲着一个女人，看上去年纪不大，才刚刚成年的样子，肤色不正常的苍白，颇为警惕不安的盯着自己。 女人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心跳得越来越快。 男孩主动开口：“妈妈，是这位大哥哥救了我。” “那……他呢？” “他没和你一起回来吗？” 女人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内心的潜意识不愿承认而已。 男孩这时已经平静了许多：“他死了，尸体被无限生物收走了。” 他的语气很冷静，完全看不出之前抱着尸体哭时的伤心，也丝毫不像是他这个年纪应有的姿态。 在这种地方长大的人，总是会更加早熟。 “果然……都叫他不要再去了。” “我就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的，我就知道！” 女人咬着牙骂道，却是忽然哭出了声，然后迅速抹干眼泪。 等到她情绪稳定下来，安乐也适时说出自己的来意。 “我想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报酬的话……” 安乐的语气一滞，他本来是想付钱的。 只是一路上走来，安乐发现，这座城市里人们所使用的货币……和月涌市的似乎不太一样？ 他也不清楚自己手里那些钱是否还能花得出去。 换句话说，安乐貌似重新成了穷光蛋！？ ‘所以，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安乐再次意识到，需要快速的收集情报，至少得搞清楚现在这座城市究竟身处何方。 女人连忙说道：“你既然救了我女儿，租金什么就不用了。” “就是我们家环境不太好，希望你不要在意。” “女儿？” 安乐有点意外，再次仔细观察起身旁的孩子。 她的头发像是被狗啃过似的，长度很短，年纪又小，五官还没张开，所以让安乐误认为她是男孩。 但仔细一观察她的各项体征，也不难判断其真实性别。 公寓不大，里面只有三个房间，但有一间被隔成了两半，一半是女孩住的地方，另一半则是被锁了起来。 除了卧室外，还有一个卫生间和一个小得可怜的厨房。 厨房里勉强能让人转身，放了个冰箱就没有多少空间了。 进入空出来的卧室，安乐注意到，床头柜里全是药物，其中不少带有致幻的功能，大部分药瓶都见底，可见这家人的生活并不怎么健康。 ****** 现在时间还早。 安乐没有继续在此处逗留，而是披着黑袍去公寓外闲逛了一圈，顺便抓住了一个想抢劫他的居民。 【漆黑之间】碎片在安乐的手心绽放纯黑的光芒。 无数细小的触须钻进了这人的脑海，提取出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 这座城市叫做—— 废弃都市。 简称“废都”，也有诸如“混乱之都”“不夜城”等别名。 正如它的名字一样，这里的人们过着极度两极分化的生活。 底层的居民，无疑就是被放弃的那一批人。 而废都的顶层，则居住着几乎可以享受一切的大人物。 而且还有相当关键的一点。 这座城市里……没有辉之教堂！ 在安乐的印象里，辉教可是遍布全世界的大教，每个城市里信奉辉之主的人都不在少数。 这恐怕是唯一一座没有辉之教堂的城市。 是被辉之主遗弃的地方。 这貌似是因为，过去废都的大人物联合起来，对这里的辉教徒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原本的辉教堂更是被毁，从此以后，废都再无辉教的立足之地。 而这些年来，对辉教徒的禁令稍稍松懈，只要藏匿好自己的身份，也不会惹出什么麻烦来。 安乐还从劫匪的记忆中得知了废都内主要的三大巨头。 分别是安乐先前见到的黑山安保公司； 负责城市能源和科技发展的能源公司“RG”； 还有进行生物、基因改造的无限生物科技公司。 这三大公司的高层，几乎拥有了废都百分之九十九的权力，比月涌市市长的权限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里的秩序几乎崩塌，人们只信奉着一条真理—— 实力！ 而废都之所以是废都，还有一个原因是…… 这里的土壤、空气中，残余着大量的放射性物质。 简单来说，这里曾经有极大当量的核弹爆炸。 至于究竟这背后的原因，就不是一个小小的贫民区居民能知道的了。 先前安乐感受到的皮肤刺痛、小女孩脸上的异化血肉，皆是这放射性物质的缘故。 能源公司RG开发的，正是核能源。 无限生物科技公司得以做大做强，同样依靠的是放射性物质带来的异变。 废都的人们必须定期注射基因稳定剂，防止在某一天突然基因崩溃，变成骇人可怕的怪物。 无限科技公司的研发还搞出了相当厉害的成果。 在超凡者的体系外，废都还有三级、二级、一级基因战士的路线。 传说中还有特级基因战士，能和A级超凡者一较高下。 ****** 一时间读取了大量的信息，让安乐揉了揉眉心，这才将那些不太美好的画面抛出脑海。 “咻”的一声。 阴影构成的利刃划过绑架者的咽喉，轻而易举的结束了他的生命。 安乐原本没打算将其杀死，但是在翻阅他的一生后改变了主意。 这人曾多次参与人体器官的贩卖，还有一些想起来就让人反胃的罪行。 是即便剥皮烫熟，做成像是祭祖时放在供桌上的白斩鸡一样的东西，也死不足惜的人。 真正令安乐感到不适的是。 在这贫民区，绝不只有这个人是这样。 而是大多数还活着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手上都沾着同类的血腥，踩在无辜者的尸骸上向上爬去。 说夸张点，这贫民区八成的人拉出去枪毙，都是死有余辜。 可除此之外，他们找不到生存下去的方法。 是一群既可怜又可悲的人。 收起心中的感慨后。 安乐细细感知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态。 放射性物质对他的影响几乎没有。 安乐的肉体早已在一次次超凡秘力的冲刷之下改造成了和常人迥异的状态，深处的基因或许早就被篡改成了奇怪的模样。 不会因为这点发射性物质产生异变。 但坏消息是，安乐之前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这里和月涌市的距离，远到难以衡量，所使用的货币也完全不同。 安乐也的确重新成了一个穷光蛋，身无分文的那种。 他身上倒还是有一些超凡遗物和素材。 前者是在月涌市的积累，当然还有员工们这段时间的自动奉献。 后者则来自于荒原上石族人的馈赠。 但在这混乱的无序之地，想要把这些东西出手，搞不好还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安乐叹了口气：‘得想个法子赚钱了。’ ****** 安乐虽然下定了赚钱的决心，但在今晚，还是想要好好休息一下。 他回到了那对母女的家中，发现她们居然准备了还算丰盛的晚餐。 这是一种特制的营养膏，味道什么的暂且不谈，起码热量是够高的。 而这，也是废都贫民区居民最常吃的食物。 原因无他—— 便宜！ 好在安乐对食物的要求不高，量大管饱就行，不然的话，吃上第一口说不定就要吐出来。 饭桌上，安乐问了女人的名字。 女人名叫林瑾，而女儿叫做陈思思。 可以明显看出，母女二人的情绪消沉，对未来充满了绝望与忧虑。 在这样的地方，一旦失去男人的庇护，母女二人会有怎样的下场，显而易见。 更不要说，陈思思已经有了不轻的基因崩解症状。 如果不及时注射基因稳定剂，大概要不了多久就会暴毙。 为此，安乐心里也有了些预料和准备。 是夜。 安乐在他的房间休息，说是“休息”，其实只是在进行另类的修行而已——把更多的【幽冥骸骨】融入伸去，这可是个大工程。 到了他这种层次，睡眠已不再是那么必须的事物。 在漆黑静谧的夜色中，门外传来了悉索之声。 房门静悄悄的开启。 黑黢黢的枪口从门缝探出…… 211.杀人还要诛心（4000） “唉……” 安乐幽幽的叹了口气，在那枪口冒出火舌之前。 如同实质的阴影，牢牢的缠绕住了即将按下扳机的手指，也将门口的女人固定住。 客厅的灯光亮起。 昏暗的光线下。 小女孩像是只发狂的小兽，举着一把小刀从角落里冲出来，刺向安乐的腰部。 她那本就遍布疮疤的小脸，这会儿更显得狰狞可怖。 气势不差。 可她孱弱的力气，以及她面对的敌人，注定了这只是徒劳的袭击。 “何必呢？” 安乐用独眼扫过这对被阴影制住的母女，倒是并不觉得意外。 早在女孩提出邀请之时，安乐便有所预料。 而之后在抢劫者记忆里看到的画面，以及他那份营养膏中的特别药物，只是再次证明了他的猜测而已。 这对母女的表演太拙劣、太生硬，也太过生疏了。 即便如此，安乐仍愿意给这对母女最后的机会。 只要她们不开枪，让这晚平静的过去，自己就会悄然的离开，或许……还会留下一笔钱？ ——今晚安乐的确身无分文，但是到了明天就未必了。 只可惜，事情还是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 “对不起！对不起！” 女人没有愚蠢到问“药物为什么没能生效？你为什么还醒着？”这种问题，而是一个劲的道歉，而且企图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下的药！是我想对您下手的。” 女人近乎是哀求的说道。 “求求你放过她！” “不管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放她一条生路……“ 安乐这时才发现，女人的相貌意外的不错，长得很干净，一双大大的眼睛周围有着隐隐的黑眼圈，皮肤带着点病态的苍白。 不过和安乐自身一比，就只能算作平平无奇的程度。 安乐转头看向小女孩。 她只是冷冷的看着脚下的地板，好像那里有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 “妈妈，没用的。” “如果没有你，我也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 女人还年轻，一个人总是能活下去，可要是带着一个基因即将崩溃的孩子，在这废都生活下去，其难度只能用“不想活又不敢死”来形容。 安乐沉默的注视着这对母***影在他的手中，随时可以夺走她们的性命。 可他又明白，错的或许不是母女二人，而是…… 这座名为“废都”的城市！ 它逼得人做不成人，逼得人去吃人。 就在安乐还没真正下定决心，该如何处理两人之时，一阵轻微的异响，则是从房门外传来。 脚步声。 很沉重，这代表来者身上或许带着不轻的装备。 而且，人数……远不只一人！ 咔哒！ 门锁就像是摆设一般，房门从外面被轻而易举的推开。 门缝里探出一把自动步枪的枪口，迅速抬高，达到便于瞄准、射击的高度。 只是这时。 门板突然用力的往里砸去，好像有人猛地拉动门把手似的。 而后，门外的人们看见，无数只漆黑的手，从房间的阴影中伸出，瞬间便捂住他们的嘴巴，不让他们发出丝毫尖叫，同时抓住肩膀、腰部、手臂，牢牢的固定住人们的身躯。 好似石油般粘稠的浪潮翻涌。 那一只只黑手的力气远超这些人的想象，任凭他们再怎么挣扎也无济于事。 只能面露惊恐与绝望的被拉入房间之内。 随后，被阴影淹没。 轻轻的一声“砰”，房门就此关上。 昏黄的楼道内，只有老旧的电灯在摇晃，好似……这些人从未出现过。 ****** 公寓楼下。 大约十来个人聚集在这里，看上去隶属于同一势力，只是态度很散漫，似乎没把这次行动当回事。 一个男人嘴里叼着香烟，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小王怎么回事？” “动作也太慢了，咱们今晚又不是只有这一个目标。” 旁边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嗤笑道。 “呵呵，他八成是看上那户人家的女人了吧？” “那家伙最喜欢这种丈夫刚死、还带着孩子的寡妇，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比那些还没开（喵）苞的小女孩好上一百倍。” 黄毛露出男人都懂的笑意，随意的提开脚下的一颗石子。 “稍微多花了点时间，实在太正常了。” 叼烟的男人撇了撇嘴。 “切！他就不能看点场合吗？” 男人明显认同了这一说法。 毕竟这栋公寓楼里的目标，是刚死了丈夫的一对母女，哪有什么反抗能力？ 耽误这么长时间，只可能出于别的原因。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男人忽得觉得不太对。 ‘这也太久了！’ 就算那小队里的人轮流上阵，也不该拖延如此长的时间。 再者说，小王的癖好有些异常没错，但他也不至于不懂事到这种地步。 “跟我来。” 男人一把丢开快燃尽的烟头，用鞋底用力碾了碾，随后便带着手下冲进公寓楼内。 在楼梯里奔跑的时候。 黄毛来到他耳边耳语两句，说明了最新发现。 “一个来路不明的外乡人？” 男人表现得很轻蔑，冷笑道。 “呵，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呢。” “能住在这里的，只能是穷光蛋中的穷光蛋罢了。” “估计是用了什么阴私手段暗算了小王他们，但是想对付我，那还远远不够格呢！” 咔！ 男人头顶的电灯突然关闭。 走廊里瞬间失去了所有光源，陷入黑暗。 而黑暗，正是阴影的摇篮。 男人的心脏瞬间提起，阴森的寒意在他的皮肤上游走，空气中充斥着他陌生的危险气息。 这令他汗毛竖起，浑身轻微颤栗，警惕的环顾四周，戒备着可能到来的危险。 “是什么人！？快给我滚出来！” “少给我装神弄鬼！” 咻！ 宛如锐物破空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锋利的事物，于黑暗里划破了男人的脸颊。 “啊！好痛！你……” “卧槽！什么鬼东西？！” “唔！唔啊——”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同伴们的惊呼和惨叫，伴随着重物落地的闷响、骨头碎裂之声一起传来。 到了这时，男人已是冷汗涔涔，开始后悔参与这次行动。 要是他能看见出口在哪里，一定已经慌不择路的逃窜。 只可惜，现在他连逃都逃不掉！ 在一阵纷乱的噪声后，四周归于平静。 摸黑躲在角落的男人，惊喜的发现——他还活着！ ‘他……应该是把我忽略了吧？’ 还没等男人升起侥幸的念头，风声便突然从头顶落下！ 男人用尽力气，抬起手中的小刀。 嗤！ 刀刃刺入血肉的触感清晰的传来。 ‘中了！？我刺中了？’ 男人面露狂喜，拔刀再刺，温热的血液溅了他一身。 走廊上的灯光重新亮起。 男人放下了刀，呆滞的看着眼前的那张面孔。 那并非是他预期中的陌生敌人，而是方才跟随自己的黄毛青年。 黄毛的五官扭曲，狰狞的瞪大双眼，嘴角流出血液，奄奄一息的盯着男人，像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独眼的俊美男子身披黑袍，从阴影中走出。 “我本来的确是个穷光蛋，但现在，钱不就自己送上门了吗？” 他面带温和的笑容，看上去让人如沐春风，只是在此时的男人看来，那却比恶魔的微笑还要可怕！ 男人心底只剩一个念头：‘杀人，还要诛心？’ 【污秽理智+8！】 安乐伸出手，用触手和【漆黑之间】榨取了他最后的剩余价值，搜刮身上的钱包，随后将其杀死。 准确来说，不只是男人一人，而是进入公寓楼内的所有暴徒，都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安乐这时倒是意外发现，如果在临死前给予死者一定程度的惊吓，就会使他们能被提取的污秽理智有不同数额的上涨。 大概是……暂时被吓到理智下降了？ 他也是在今天这种情况下，才意识到了这一点的存在。 安乐本意可没有吓唬人的打算，只是为了避免这些人逃脱而已，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之喜。 别看一个人多出三四点污秽理智少得可怜，但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真正合格的老板，是连一分一毫的利益都不能放过的。 当然，安乐也不是什么魔鬼。 在面对正常敌人时，肯定不会摧残他们的心智，而是尽快给敌人一个痛快。 但谁让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是拉出去枪毙也不足惜的人渣败类呢？ 翻阅为首者的记忆后，安乐很快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伙人其实根本不是来找他的。 而是针对失去家里顶梁柱的母女而来。 原来，女人已死的丈夫穷归穷，但还有一项安家立命的本事——制药。 先前女人给安乐所下的药，也是专门针对于超凡者的药剂，只是还没消化就被安乐的源血焚化在体内，所以才没有生效。 被锁起来的那半隔房间，正是丈夫的工作间，里面还有不少的配方、仪器和原材料。 这伙人便是想要将其全盘接收。 碰上安乐，只是一个不太美好的意外而已。 顺带一提，这群人所在的帮派，根本不是无限科技公司那些庞然大物，而只是这附近街区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势力罢了。 知道这一点，安乐微微放下心来。 他虽然不怕麻烦，但也不想一上来就招惹到那种实力深厚的大势力。 ‘我只是想赚点钱，然后去星影市啊！’ 把这些尸体都处理掉之后，安乐回到了女人的房间门口。 从半掩的门缝里，他看见。 女人正抓着一个药瓶，双手不断颤抖，慢慢摸向瓶盖。 她忽然停下，一转头，看着小女孩正站在墙角看着她。 女人咬着牙，以极大的毅力将药瓶放下。 安乐沉默的看着这一幕，拉开房门走了进去。 林瑾被吓得一哆嗦，手里的药瓶摔在地上，药片洒落一地。 “你、你回来了？” 安乐平淡的应道：“嗯。” 看着他毫发无伤的样子，还有之前楼道里隐约传出的叫声，林瑾自然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她更是意识到，这个好看到可以用“漂亮”形容的男人，究竟隐藏着怎样可怕的实力。 “我不会杀掉你们。” “但也希望你们不要打扰我。” “我出去一趟，或许晚点会回来。” 抛下这样的话语后，安乐便从房门口离开了。 “主人，你心软了啊。” 小小在安乐耳边说道：“你本来是想把她们也顺手杀死的吧？” 安乐反问一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形象吗？” “我可是个好人。” 小小的虚影轻轻一颤，像是想起了过去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你要是好人的话，那世上就……” 她的思维传输到一半，才意识到情况不妙，连忙改口。 “主人最好了！” “呵呵……看来得给你加一点工作任务了。” “呜呜！不要啊！” 比起呆在那座教堂里，小小还是更想呆在安乐的身边。 她真心实意的说道：“总感觉现在的您……更具有人性了？” “……或许吧？” 安乐在心里叹了口气，抬头看了眼远处高楼上闪烁的霓虹，低头看向这脏乱的小巷，生起难以形容的感慨。 感慨归感慨，生活还是要继续。 安乐快步穿过大楼间的窄道，来到阴暗破旧的后街。 在后街的尽头，有一家小店，卖些杂货。 小店只是入口，它后面还有个秘密酒吧，里面出售情报和武器，也收购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从那些人的记忆中，安乐不难收集到这样的信息。 不得不说，【漆黑之间】的碎片确实好用得过头了，原本需要审讯、谈话的过程全部被省去，瞬间就能得到想得到的信息。 说是杂货店，其实就是一间简易搭建的窝棚，货架上是营养膏，劣质烈酒，以及一些生活用品。 安乐带上许久之前从圣血裔手中拿来的血色面具，走进其中，四下看了看，对看店的老人说道。 “听说这里有个地方能喝一杯，还能找点事做。” 老人抬起头，深深看了安乐一眼，却对那明显是圣血裔风格的面具也没有表示，只是问道。 “外乡人，你想要做什么？” “我缺钱。” 212.打工人降临我身边（4000） 老人挑了挑眉，挪动了下身体，指着店后的门说道。 “就在里面，别玩得太疯，也别惹事。” 安乐点点头，正要往里走，门口忽然走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人风风火火的说道。 “老头儿！找活的地方是在这里吧？” 这个声音十分清脆，不像是这种黑色地带的老手，而像是个刚掺和进来的新人。 其“新人”的程度都不是刚破壳的雏鸟，而是还未孵化出的受精卵。 安乐回头一看，却是看到一张白皙的面庞，一对毛茸茸的耳朵高高竖起，是个清秀的男孩子。 嘴角贴着明显是伪装的胡须，其真实年龄，大概比安乐还要小。 他手里提着一个不小的手提箱，里面装着的大概率是枪械武器。 而在这人身边，则站着一个精神不振、眼眶发黑的男人，他脸色苍白，像是营养不良或是纵欲过度。 巧合的是，安乐居然认得此人。 在安乐进城之前，曾往旁边的棚屋看了一眼，其中和他对视的，便是这个为首的男人。 至于旁边那个猫人族的男孩，显然是男人的同伙。 老人瞥了眼两人，有气无力的说道：“进去吧，别闹事。” “另外给你个忠告，这里的钱不好赚。” 猫人男孩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咧嘴一笑：“有钱赚就行。” 他直接从安乐身边挤过，一边挤一边说道：“兄弟，不好意思，让让。” 还没等他和安乐的身体有所接触，肩膀却突然被身后的男人按住。 男人尽可能维持冷静的姿态，可这仍掩盖不了话语中的一丝丝颤音。 “卡诺，让这位先生先过。” 小小好奇的在心底说道：“主人主人，他居然认出你了诶！” 安乐一时也有点意外，他现在可是身披黑袍、脸带面具，体征和外貌全都隐藏起来，这都能认出他来？ 而且之前，不管是路上的行人，还是看店的老人，似乎都能轻易辨认出自己外乡人的身份？ 男人看安乐没有说话，双手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本就亏空的脸色，看上去更虚了几分。 生怕对方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弄得名为卡诺的猫人很是奇怪……老大的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小了？ 卡诺自然不知道，安乐那一眼，给男人留下了极深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到现在眼前时不时都会产生幻觉。 而再次见到安乐的瞬间，这份恐惧就像是被激活了一般，从心底翻涌上来，于是立即认出他的身份。 老实说。 男人还能站在这里，没有干脆软倒在地、转身就跑，都已经是他勇气过人的结果了。 “既然来都来了，不如一起进去聊聊？” 安乐饱含善意的说道。 男人身子再次一颤，但也只能勉为其难的点点头，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应道：“好……” 老人的眼神一直在三人身上转来转去，显得有些狐疑。 在他发问之前，男人只得拖着卡诺，和安乐一起走进里间的秘密酒吧。 房门后是一条阴暗潮湿的通道，还有两条岔路通进来。 通道尽头有一盏灯，惨白灯光下有道铁门，门外站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大汉。 看到三人到来，大汉只是瞄了他们一眼，就拉开了铁门。 铁门一开，劲爆的音乐立刻扑面而来。 酒吧里面灯光昏暗，时不时有刺眼的镭射光芒闪动，酒吧中央的高台上，两个穿了几乎等于没穿的性感女人正在热舞。 这里才是这座废都真实面目的一角。 安乐随便找了张空着的桌子坐下，直接了当的说道：“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医生。” “你们是什么人？又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种直白的语气，像是完全把他们当成砧板上的鱼肉，听得卡诺眉头一皱，正想出言训斥，却又被身旁的男人拦住。 “在下刀八，刀把子的刀，六七八的八，是枪弹团的团长。” “这位是我的手下，卡诺。” 刀八老实的说道，态度放得很低。 “能认出您，纯粹只是一个意外。” 刀八也是个人精，他见安乐没有回话，就知道这不是对方想要的答案，而继续说道。 “如果您是说，我们是如何认出您外乡人身份的话……” “那是因为……” “您太干净了。” “哦？”安乐饶有兴致的倾听这一说法。 “在我们这儿待久的人，身上自然有一种特有的气质，而且您也应该知道，这儿的空气……不太干净。” 刀八小心观察着安乐的神色，为他解释道。 “呆久了，自然出现各种不正常的异变。” 他掀起衣袖，展示手臂上一个不小的疮疤，比起刀枪造成的外伤，那更像是身体组织内部发生的病变溃烂。 “鼻子灵点的人很容易就能闻出其中的差别。” 经他这么一解释，安乐大概了解了现状。 自己现在的气质还和废都的居民格格不入，等到混久了也就无法区分。 说实话，安乐对刀八这般老实的态度，还挺意外的。 安乐之所以摆出一幅冷酷、强硬的态度，是因为他在那些帮派成员的记忆中得出结论，想要在这种黑色地带生存，仁慈和温柔毫无意义，唯有实力才是依仗。 所谓“黑色地带”的成员，大多都是欺软怕硬的混蛋。 他表现得越冷酷、越可怕，越让人畏惧，在这里就越不容易招惹到麻烦。 按照安乐的本意，是两人在这种态度前愤慨出手，然后他再恰到好处的展现实力，从而在这酒吧中获取更多的情报，同时避免一些烦人的苍蝇。 可刀八却全然不按套路出牌，真就把这口气咽了下去，让安乐都不好意思对他出手了。 这时，侍女走了过来，在三人面前各放了一杯酒。 “这杯是送的。” “我不喝酒，有奶茶吗？” 安乐随口问了一句。 听得侍女眼角一抽——来酒吧不喝酒？还要奶茶？ 这什么人啊？！ 好在她在这儿工作有段时间了，怪人见得不少，露出职业性的微笑：“我们店里是没有，但可以帮忙从旁边店里帮你订购，这样可以吗？” “可以。” 刀八两人怪异的看了眼安乐，但终究没敢多说什么。 他们点了一些酒水，然后叫来侍女说道：“再来两杯酒钱，算是给你的。” “最近有什么新活？” 侍女的神色轻快了不少，能知道这种流程的，都是废都的本地人，不像某些外乡人，是十足的愣头青，敢随便惹事。 她瞄了眼三人，反问道：“你们想要什么类型的活？” 显然，侍女是把安乐也看作他们一伙的了。 安乐也不着急说穿，而是默不作声的听着。 他虽然搜刮了那一批暴徒的财产，但能在这地方混的，又有几个有钱人？ 他们的资金加在一起，也不算一笔大数目。 当然，比起资金，安乐现在更需要的是情报。 关于废都周边地区的情报。 ——他可不想再次在荒原上漫无目的的迷路了。 而这，只有接触更高层次的人才能得知，这些在贫民区摸打滚爬的家伙不会知晓。 至于安乐为什么没有选择更简单粗暴的方式，例如直接潜入那些高楼中随机挑选一个幸运儿，然后调取他的记忆。 那是因为，安乐本能的预感到，这座城市的背后，隐藏着某大的暗潮和危机。 贸然暴露在太多视线下，可能会遇到难以应对的敌人。 所以，他决定先扮演一个佣兵的身份，一步步接触到一些“大人物。” “好，我都记下了，你们稍等，我马上回来。” 这时，侍女已经听完了刀八的要求，暂时离开。 “医生阁下……” 刀八再次抬头，主动对安乐说道。 “不知您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行动？” “您既然是初来乍到，如果有我们的担保和介绍，找活也会更顺利一些吧？” “要是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都可以来询问我，我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旁边的卡诺有点坐不住了：“老大！” 他猫耳上的毛都微微炸起，看上去是动了真怒。 放在卡诺的视角来看，一向尊敬的老大遇上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外乡人，不禁被吓得够呛，一直配合他的行动，居然还主动邀请对方入团。 这无疑让卡诺生起了强烈的不满。 “这种家伙，凭什么……” “坐下！” 刀八一把按在卡诺的肩膀上，将他按回座位上。 他那苍白亏空的脸庞带上了铁血的气质，眼神冰冷。 能看出来，这位枪弹团长的真实性格，可不像他在安乐面前表现出来的那么软弱。 那种人在废都根本活不了几天。 “这是命令。” 刀八冷冷的说道，卡诺只能默默的低下头。 不过看他的神情，明显还是有点不服气。 卡诺愤愤不平的瞪了安乐一眼，瞧那神态，像是在说“你给我等着，这事儿还没完！” “不好意思，小孩子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刀八扭头就换上了一幅笑脸，微笑着对安乐说道。 其变脸速度之快，连安乐都不免惊讶。 片刻之后，侍女又来到三人面前，轻声说道。 “有个不错的工作，是和其他雇佣人员一起行动，适合你们枪弹团。” 侍女把任务的内容告知刀八。 稍作犹豫后，他便接下了这个任务。 这是由多个小队、散人一起执行的工作，除去基础的报酬外，还看每个人不同的表现给予嘉奖，听完之后，卡诺都面露喜色，像是暂时忘记了先前的不快。 安乐通过死者的记忆进行对比，发现这报酬确实异常丰厚，以至于……都高得有些不正常了。 刀八隐约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摸了一把侍女的小手，顺便塞去一枚金币。 侍女娇笑着收回手，说道：“放心吧，这次任务真的很安全，和……上头那些人有关。” 留下这句话，她给三人抛下一个媚眼，就扭着屁股离开了。 “上面那些人……” 刀八有了些猜想，神色放松下来。 很快，酒水和奶茶都被端上了桌。 安乐品了一口奶茶，过量的香精、糖精，还有各种化学成分的滋味被味蕾所捕获。 分明甜得过头，却还是给安乐一种相当独特且怀念的体验。 回想起这两个月来的经历，在吃穿用行这些方面，简直堪称是噩梦。 要不是安乐每天还有三个小时能在教堂里休息，还有几次枕着塞蕾大腿休息的经历，他还真有点熬不过来。 ‘偶尔换换口味还是不错的嘛。’ 安乐喝着奶茶，终于有了种重回现代城市的感觉。 虽然，这个城市不那么美好。 在新购买了通讯器，交换联系方式之后，安乐和两人告别。 在分别之时，安乐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触须悄无声息的刺入他们的身体。 恶魔的低语悄然响起。 ‘你们素质不错，为我打工吧！’ ****** 这天深夜。 卡诺茫然且懵懂的睁开双眼。 ‘这里是……’ 极为高耸的穹顶，无法看到尽头，只能看见一片漆黑，还有些浮动的黑影，像是有什么活物在其中蠕动？ 一旁，壁画几乎蔓延了正面墙壁。 纷乱的触须在翻涌，上面长着蛇一样的鳞片、细密的利齿，数不清的眼珠在转动。 这一瞬间，卡诺似乎来到了深海，周遭是无尽的黑暗。 没有光、没有热，听不见也看不见。 只有一些模糊的、无法被窥探的巨物，在他身边游曳，甚至不需要祂们有任何的举动、话语，仅是那漆黑的轮廓，就能把他拉入最深沉最可怕的恐怖中。 “迷失的羔羊——” 一个沙哑的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响起，让卡诺从那莫大的恐惧中摆脱。 只是，他抬头一看，便陷入了更深沉的惊怖。 那是…… 不该被凡人直视之人！ “不！不……” 卡诺发出崩溃般的嚎叫，身躯差点直接在教堂里崩解。 【污秽理智+11！】 触须从穹顶垂落，汲取卡诺因为目睹安乐而产生的污秽理智。 ‘现在的新人，心理承受能力都这么差了吗？’ ‘真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 安乐在心里小小抱怨。 安乐不知道的是，由于教堂不断吸取的神性物质，还有上次他的意识短暂与之相融的经历，让他沾染上了更多不可名状的气息。 加之他有意给卡诺一个下马威，才会演变成这种情况。 等到卡诺暂时恢复清明，安乐再度开口。 “猫神教的信徒，你进入我的领地，是想做什么？” 213.到底谁疯了（4000） 现在的安乐，早已不是从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他仔细的思考过，自己以前以神父身份对信徒说的话语，像是自己主动把对方拉入了教堂一样。 ——虽然，事实的确如此。 但是在谈判的过程中，这无疑会让安乐落入一定程度的下风。 就好像是公司主动到学校里招人，和学生自己往公司投简历的不同处境。 即便同样是招聘，但是两者的地位却不尽然相同。 后者，应聘者总是会更加不安、担忧。 安乐此时，便是通过话术，把“我把你拉入教堂”变成“你误入了我的地盘”，从“我想让你做什么”变为“你该做点什么赔偿我”。 这样一来，安乐便占据了天然的心理优势。 只能说，在当老板的过程中，安乐也总结出了一套属于他自己的方法论。 老板，也是会学习、会成长，会进步的嘛！ 这种手段对卡诺这种弱者效果差异不大，但要放在一些实力和安乐相近的超凡者身上，或许会有奇效。 卡诺本来就被这教堂和安乐吓得够呛，这会儿下意识就相信了他的说辞，面露惶恐和不安。 他曾听闻过有废都人不慎接触到了一些奇诡之物，从而被邪神盯上，被拉入无可形状之地的经历。 毕竟，废都是个鱼龙混杂的城市，尤其是在贫民区。 其他城市的通缉犯、邪教徒，为了躲避当地的追杀而藏匿在废都的超凡罪犯绝不在少数，在这里没人会在意他们的过去、没人会理睬所谓的通缉，他们的行事也就愈发肆无忌惮，说是无法无天的罪恶之都也没有任何问题。 枪弹团中，还有几位误入某个邪教徒仪式而失踪的团员。 ‘这一次，是轮到我了？’ 卡诺不免悲观的想着，但还是非常老实的说道。 “非常抱歉，我并非有意为之，请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条生路吧。” “代价。” 神父从口中冰冷的吐出这两个字眼。 “凡事皆有代价。” “猫神教的信徒，你能付出什么呢？” 早在最初和卡诺见面时，安乐便察觉到他的身份——猫神教信徒！ 只是卡诺和猫夫人、小墨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同，至少安乐没发现他的猫在哪里。 而且他对自己的实力也有所隐藏，不是表现上显露出来的D级，而是一名C级超凡者，还属于C级中不弱的那一类。 这种程度的隐瞒，在安乐直击灵魂的扫描下，自然被一碰就碎。 要不是不想花费那几十点污秽理智，卡诺的整个人生都要被安乐看个精光了。 这隐藏的实力，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会有先前的表现。 不气盛叫什么年轻人？ 再加上有点实力，自然看不上旁人，稍显轻浮实属正常。 ‘嗯，和陈夜是同一类型的……’ 安乐已经把卡诺归于陈夜那一种“刚出校园大门没有被社会毒打过的大学生”的员工类型。 一向以来，安乐都很青睐于这种员工。 在进行调……咳咳，员工培训之前，他们的确不太好相处，十分麻烦。 但在那之后，就是相当天真、廉价的劳动力，不需要支付多少污秽理智，就能激励他们好好工作。 这么想着，安乐露出愈发和善的笑容，看向不远处的卡诺。 只是此时的卡诺……几乎要被吓哭了！ “知识。” 安乐轻声说道，话语在卡诺耳边响起，好似低声的呢喃，带着说不出来的诡异。 一条触须垂落下来，像是判断西瓜是否成熟一样，敲了敲他的脑袋。 遗憾的是，没有发出“空空”的回响。 “这里装着的知识，便是你能支付的代价。” 卡诺渐渐露出懵懂的神色。 ****** 次日清晨。 安乐结束了对【幽冥骸骨】融合，重新带上眼罩，走出房间。 他意外发现，林瑾正在厨房里忙活，桌上已经放了几片煎面包和鸡蛋。 “你、你醒了！” 女人转过头，见到是安乐，迅速挂上不自然的笑容。 “早饭快做好了，要现在吃吗？” “那就一起吃吧。” 安乐点点头，来到餐厅，在桌边坐下。 经历昨晚的事情，安乐不认为林瑾还会对他下手。 当然，就算她真的再次尝试，唯一的效果，只是彻底断送她们母女的性命而已。 一个聪明的女人，不会做出那种傻事。 桌上的食物，相比昨晚的营养膏更接近于自然的食物，大概是今早刚刚买来的。 小女孩已经坐在桌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看来忍得很辛苦。 不过她很听话，林瑾让她不要动，她就坐在那里不动。 看到安乐走来，小女孩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惊慌，迅速低下了头。 安乐挤出一个生硬的笑，说道：“我有这么可怕？” 林瑾立刻走了过来：“她不懂事，我教育她。” 说着，她就扬起手朝小女孩脸上挥去。 一道阴影轻飘飘的从桌下钻出，却将女人的手托住，停在了半空中。 安乐从阴影上传来的力道能判断出—— 这一巴掌下手够狠。 他能猜出这位母亲的用意，只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她还小，没关系的。” 等到林瑾也落座，安乐才拿起一片面包咬下。 这时，女人才让小女孩开动。 面包上摸了一层黄油或是蜂蜜，煎蛋和培根的火候恰到好处，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这些食物放在月涌市，是在寻常不过的食材，但是放在这座废都，则只有花大价钱才能买到。 可见女人确实是用心了。 除去讨好安乐这一浅显的目的外，林瑾这样做，也是为了她的女儿。 “她是想在女儿临死前，尽可能满足女儿的心愿吧？” 小小小声的嘟囔着，没有劝说安乐的打算。 她对主人的性格十分了解，安乐的想法根本不会因为旁人的话语而改变。 而自己作为他的员工，只有服从的权力。 安乐没有回话，只是专心应对眼前的食物。 林瑾吃得不多，小女孩和安乐打扫了大半的食物，最后所有的盘子都很干净。 吃好之后，林瑾收拾完餐桌，把陈思思赶回房间，小心的把门关上。 她扭头一看，发现安乐已不见踪影，只有桌上留着一些零碎的钞票和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 【这些是饭钱，我晚上还会回来。】 ****** 出门时，安乐重新带上了那幅面具，披上黑袍。 形象异常可疑，一看就知道是怪人。 以安乐的工作经验来说，要是以这幅姿态，在大白天走上月涌市大街，不出一个小时就会有警卫司的人找上来喝茶。 但在废都，这样的怪人到处都是。 藏匿身份的人随处可见。 安乐混入其中，丝毫没有违和感。 先前住在隔壁的邻居见到他，倒是被小小的吓了一跳，但又全当无事发生过。 没人会在意，这栋楼里多了一个住户。 就像是也没人在意他们自己的死活。 没过多久。 安乐便抵达了和刀八约定好的地点。 这里仍是贫民区，但是比起林瑾生活的区域，还是整洁干净了不少，人们像是遭到了某种规律的束缚，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这时，刀八和卡诺都在这里等待。 还带上了他们的弟兄们，枪弹团的成员们。 其实人数也没多少，总共也就十五人而已。 安乐扫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这群人实力和装备都良莠不齐，刀八和卡诺便是其中的最强者。 能看出他们的武器都进行过改装，但是到了安乐这种B级的程度，除非自己作死，普通的热武器已经失去了效果。 刀八和昨日一样，用态度很低的语气轻声道：“医生，您来了。” 安乐不咸不淡的应道：“嗯。” 他瞄了眼旁边的卡诺。 这个猫人族小青年的脸上带着浓浓的黑眼圈，比起昨天精神萎靡了许多，看样子是一夜没睡。 注意到安乐的视线，卡诺正想强打起精神瞪回去。 却没来由的内心一颤，心底泛起难以言喻的恐惧，匆忙的环顾四周。 ‘祂、祂在看着我？’ 可是以卡诺身为狙击手的优秀眼力，依旧没有看见四周有什么可疑的对象。 这再度加剧了他内心的不安和恐慌。 ‘为什么偏偏是我遇到了这种倒霉事啊？’ ‘猫神在上，请保佑我吧……’ 安乐知道，这代表入职培训已经成功一半了，接下来只要摧毁卡诺的心防，再给他一个拒绝不了的利益，他便会乖乖投入混沌全知之主的怀抱。 对于信徒的纯度，安乐一向是不甚在意的。 更没有什么只能信奉一个神祇的要求。 要是辉之主对信徒的要求能放宽到安乐这种程度，安乐早就把整个辉教都渗透光了。 收起这些心思，安乐从刀八口中了解到这次行动的更多信息。 行动的目的，是摧毁一个名叫灰狼帮的小帮派。 但要是在其中遇见研究员一类的人员，却不能伤及他们的性命，只能把他们活捉。 参与这次行动的成员，除去枪弹团之外，还有二十多个零散的佣兵，或是小组、或是单独行动，十分松散。 看上去……不太让人放心？ 到了预定的突袭时间。 一栋小楼的门口突然一声爆响，喷出一片火光，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全副武装的佣兵操着自动武器，一边冲锋一边对着楼里猛扫，子弹瞬间将大门、玻璃打得千疮百孔，楼内立即有一些人倒下，死在弹雨之中。 在两轮扫射后。 枪弹团的人负责突击，以刀八为矛头，向着楼内冲锋。 安乐也跟在他身后，表现得中规中矩。 而卡诺则是不知在何时消失，去合适的狙击点进行狙击。 哪有狙击手正面冲入战场的？ 小楼内反抗的火力不算太猛，大部分敌人在见到袭击者时，都异常诧异。 但饶是如此，战斗的烈度还是出乎了安乐的预料。 灰狼帮的人一开始的确被打蒙了，但是他们的武器、装备，却比起佣兵们好上一截，精度更高。 且好像还有专业人士在指挥他们作战。 佣兵们又是正面火并，这一会儿工夫，就出了四五条人命，就连枪弹团都折了一个人。 可不管是刀八，还是其他的雇佣兵，则全程没有太大反应，也就在同伴死时回头看了一眼，便不再理睬。 好像只是在路边踢到了一颗石子这样的小意外，没能掀起一点波澜。 安乐不是没有见过死人，他甚至还参与了血月升空那样全城性的大灾，对生死早已司空见惯。 可是旁人这般随意的态度…… 这就是在侍女以及刀八口中的——“好活？” ‘只要给的钱够多，再大的生命危险都没关系吗？’ 安乐这才惊觉，他的思维还没有转变到废都居民的模式。 ‘不过，我又不在这里常住，不转化也没关系吧？’ 他在心底腹诽一声，躲开身边的一颗弹片。 如果继续按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虽然雇佣兵里会出现不小的伤亡，但是灰狼帮也支撑不了太久，被摧毁只是时间问题。 刀八甚至站起身喊话。 “放下武器，投降不杀！” 在安乐获取的记忆里，这其实相当于一种暗号，类似于帮派成员的潜规则，示意那些灰狼帮的外围成员可以溃逃了。 毕竟在这鬼地方，哪有什么绝对的忠诚，就连归属感都不见得有多少。 底下小弟背叛老大上位的例子更是比比皆是。 说不定以后大家还有一起合作的机会呢？ 这可以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只是这一次，对方的火力却没有如刀八预料的一样衰减，反而更加激烈。 一颗子弹砸出的弹片从他脸庞划过，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 “嘶……灰狼帮是疯了吗？” 刀八啐了一口，低声咒骂道。 “真想全员都死在这儿？” ****** 而在小楼的地下。 竟是有一层异常精密的实验室，其中摆放着各种科技感十足的仪器，把整个枪弹团卖了都买不起其中的一台。 数个培养皿摆放其中。 墨绿色的培养液里，装着一些奇形怪状的肉块，还在不断蠕动。 勉强能从中看出人类的形体。 研究员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不断来来回回，搬运、销毁着有价值的资料，他们的衣服上，有着一个统一的标识。 这里的负责人是一个心宽体胖的胖子。 脂肪堆叠的程度，让人怀疑掐一下会不会直接流出来。 他暴怒的冲着身前人吼道。 “这群贱民是疯了吗？居然敢对我们出手！” 214.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4000） “你这肥猪！” “淦你老母！丢的都是我手下人的命，你还在这里叽叽歪歪，信不信老子一枪崩了你！” 灰狼帮帮主服部仁太在心中恶狠狠的骂道。 “肥猪”——这是所有灰狼帮成员，以及绝大多数研究员对这位主管的叫法。 只可惜。 这种称呼，就像是这些恶狠狠的话语一样，服部仁太只敢在心里说说而已。 明面上，他仍然摆出一幅老实人的卑微面孔，低声下气的说道：“主管，我们已经尽力了。” “最多只能再拖五分钟。” “废物！一群废物！” 肥猪主管的五官挤在一起，眼睛立即就变成了两条细缝，那些肥肉不断抖动着，让人想起在公共厕所小便池里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黄棕色痕迹。 令人作呕。 可就是面对这样一个货色，服部仁太却只能老老实实的听命，接受毫无道理的斥责。 只因为他胸口的那个标识。 上面绘着一团漆黑的影子，仔细看去的话，就能发现，那上面长着鳞片和爪子，既不像是飞着的鸟类、也不像是地上的走兽，那是不该存在于这世上的污秽造物，是人工合成的成果。 废弃都市的人们将其称之为—— 【奇美拉】 这也就是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象征。 酒吧给雇佣兵们的消息其实并没有出错，充其量只是…… 不够准确。 灰狼帮的确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三流势力，但它还有一个隐藏的身份——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据点。 三大巨头公司在废都内的势力可谓一手遮天，比起月涌市市长的权限都要大，但是巨头公司并非没有敌人。 那就是……他们自己。 这三个势力间的明争暗斗早已维持了数十年，都想将相对的两方吞并，成为废都真正的主人。 可众所周知，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 倘若只有两个巨头公司，决战早已爆发，定然争得你死我活。 可偏偏是三足鼎立的局势。 一方想对另一方下手，就要做好被旁观的一方坐拥渔翁之利的准备。 所以，即便三大巨头暗斗小冲突小摩擦不断，但是始终没有演变成大规模的全面战争。 不想引起大规模的纷争，又想悄摸摸的搞些小动作，那该怎么办呢？ 灰狼帮这样的隐蔽据点就应运而生。 包括帮主服部仁太在内的灰狼帮成员，全都是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外围员工。 说是“外围员工”，实际上和雇佣兵也没有太大区别，不能借助公司的名头耀武扬威，只是用的武器更好，运气好点说不定能转正。 而另一方面，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违背上头的命令，更不敢背叛。 灰狼帮的人很清楚，不逃跑或许只是一死，可要是落在公司的手里，他们有千百种方式能让自己生不如死！ 说得难听点，他们就是无限生物科技公司养的一条狗。 主人让他们咬哪就得咬哪，没有选择的权力。 ‘但就算是做狗，也有一大批人抢着想做呢！’ 服部仁太苦涩一笑，正准备转身投入必死的战斗，却听见耳边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响。 整个地下室剧烈颤动，碎石和沙尘“疏疏”的落下。 好些研究员站立不稳，跌坐在地上。 “该死，火箭筒！” 服部仁太咒骂一声，脑瓜子嗡嗡的，摸了把耳朵，看见一抹殷红。 爆炸发生得太近，他因此短暂失聪。 肥猪主管则更为不堪，肥硕的身躯直接摔倒在地，还被石块划破了脆弱的肌肤，从里面流出的血都是带有黄褐色的粘稠液体。 “混蛋！贱民！猪猡！” 他坐在地上挣扎了两下，也没能坐起身来，气得他浑身的肥肉都在发抖。 主管扭头看向服部仁太，怒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扶我起来？” 服部仁太听不见。 而接连的爆炸声再次响起，看这架势，是要把整栋小楼都夷为平地。 “贱民们，这是你们逼我的！” 暴怒的主管气急败坏，对身后的研究员喊道：“把它们都放出来吧！” “可、可是……” 那名助手显然被这决定吓了一跳，僵在原地，结结巴巴的说道。 主管瞪着他，从牙缝中挤出话语：“这是……我的命令！” “照做！” 助手应道：“是！” ****** 与此同时。 地下室上。 枪林弹雨之间，安乐正在悠闲的摸鱼。 以他现在的实力，单人完成这次行动都没问题，但是…… 何必呢？ 这么一次任务的报酬，都未必有他随便抢劫一伙帮派的收益高。 况且安乐隐约察觉到，这次事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凭借【圣血侯爵】带来的鲜血感知力，安乐得以发现，小楼地下还有数道鲜活的血液气息。 其中不乏令他都感到威胁的存在。 ‘有意思……’ 安乐在心底轻道。 从战斗开始后，他便注意到高处有某几道视线落在了混乱的战场中，还若有若无的在自己身上扫过。 不过随着安乐对超凡力量的掌控程度加深，他也能愈发隐藏好身上的气机，所以那些视线只是一扫而过，没有过多停留。 这更加证明了安乐心中的猜想。 这小楼里的水，很深呐！ 而在安乐身旁，雇佣兵们则是决定发起最后的突袭，这也就是最后的抢功阶段。 要是能活捉所谓的研究人员，他们就能获得更多的报酬。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雇佣兵们不可能放过这个赚钱的机会，甚至相互之间都冒出些火药味来。 枪弹团的团员也不例外，纷纷准备突入地下室。 这时。 安乐面色一变，拉住了身边正准备冲下去的刀八，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作为萍水相逢的过路人，他能这样提醒一下，已经仁至义尽。 刀八神情微怔，但还是咬咬牙，冲着枪弹团的同伴们做了个手势。 “老大！？” 团员们很不解，他们干这一票不就是为了赚钱的吗？ 怎么到最后这关头，反而下达了这种命令呢？ 有些人看到了刀八身边的安乐，结合之前卡诺回团里说过的一些话，立即猜到。 ‘一定是这小子干的好事！’ 不过，刀八在枪弹团里的确很得人心，除去一两个经不住诱惑的家伙，其余成员都老实的停在原地，羡慕还带点不甘心的看着其余“捞金”的雇佣兵，心境着实有些酸涩。 他们扭头看向安乐的眼神，颇有几分杀父仇人的味道。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啊！ ‘他要是不给出个合理的解释，我可得削他！’ 谷</span>　　只是，他们还没酸涩多久，就被小楼废墟里发生的异变惊呆了。 “嘶啦！” 像是衣帛撕裂的声音，极其清晰的在战场上响起。 硝烟渐散。 一道高大怪异的身影，显露在众人面前。 这个怪物五肢着地，小臂肌肉格外发达，比大臂要粗上一圈。 它没有皮肤，赤红色的肌肉和血管，径直暴露在空气之中。 数个婴儿头颅大小的肉瘤，像是菜场上摆放的蔬菜一样堆叠在一起，分布在怪物的背上。 而仔细一看，这哪里是肉瘤，分明是一颗颗的人头！ 人头上还残余着惊恐的神情，断口处血淋淋的，大概是刚刚撕下来没多久。 众多细密的肉芽，充当粘合剂的作用，将那些人头和皮肤粘合在一起，且逐渐……融为一体。 最讽刺的是。 那大腹便便的肥猪主管和服部仁太的人头，赫然位于其中。 而在这些头颅的中央，有一颗最大、最狰狞的脑袋，正在不符合常理的转动三百六十度，扫视着废墟里的人们。 那张大嘴中布满了鲨鱼一样的利齿，不断开合着，咀嚼着什么东西。 刀八看得真切，不由得吸了口凉气，面色发白。 那是一截……手臂！ 血液还从断口出潺潺流出，骨茬和肌肉被嚼得嘎嘣响。 这个怪物，绝不能用“人类”来形容！ ****** “那是什么鬼东西！？” 离战场不远的高处，一个相对合适的狙击点。 卡诺对那只突然出现的怪物瞠目结舌，心底泛出不详的寒意。 位于高处，全局一览无余。 卡诺知道。 原本的战况有惊无险，即便有些伤亡，但随着时间推移，灰狼帮注定会被拿下。 所以，卡诺一直没有开枪，而是等待最合适的机会，干掉最有价值的目标。 一个狙击手一旦暴露，威胁便会大大降低。 而心中的傲气，也决定了卡诺对那些低级目标不敢兴趣。 要钓，就得钓一条大鱼！ 可现在，鱼钓上来了，却是一条可怕的大鲨鱼。 他把握不住啊！ 卡诺在瞄准镜中看得一清二楚。 在从地下室走上来的这段路程，就有数名雇佣兵对这只怪物发起了攻击。 然而，子弹打在它身上，却毫无效果，像是被极高层次的消力卸除了威力，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人们的超凡能力，也丝毫不见起效。 而这怪物只是轻轻一挥手，便有雇佣兵被摘下脑袋，身躯像是一块破布袋那样被抓住，然后被一块一块的撕下。 快！ 太快了！ 那一瞬间爆发的速度，几乎超越了卡诺视觉能捕捉的范畴。 ‘仅凭肉体，竟能做到这种程度？’ 卡诺拿枪的手微微颤抖，发自内心的感到一股寒意。 ‘纯肉体，达到b级？开玩笑的吧！’ 他能看出，怪物似乎不具备超凡能力，但那具肉体本身，就是天生的杀人兵器！ 它，就是为了战争诞生的。 能达到c级，卡诺绝不是什么蠢人。 恰恰相反，他很聪明。 聪明到在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事没这么简单！ 只是一个小小的灰狼帮，哪里能整出这样一个可怕的生物兵器，背后肯定有一条深水大鳄。 而擅长生物改造的大鳄，卡诺转念一想就能得出答案——无限生物！ 这才是卡诺真正身心发颤的原因。 假如真是那样，他们这些参与行动的人，大概无人能够生还！ 那是一座大山、是一座深渊！ 是压得废都人喘不过气来的一团阴云。 卡诺现在最好的选择，是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直接逃走。 他一枪也没开，不可能被抓到破绽，只要隐姓埋名一段时间，一切麻烦都会烟消云散。 可是…… 卡诺看了眼下方的刀八，他深呼吸了两口后，用力一咬舌尖。 血腥和唾液一起在口腔里扩散，也让他清醒了不少。 等到卡诺冷静下来，他的手已经不再颤抖了。 准星缓缓移动，锁定在怪物那颗臃肿的头颅上。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工夫，雇佣兵就死伤大半，鲜血满地，断臂残肢、大肠小肠散落在残破废墟里，没经历过这种战斗烈度的人会瞬间呕出来。 幸运的是。 因为安乐先前的提醒，枪弹团大部分成员还保留着完整的身体。 他们现在看安乐的眼神，也自然的从“杀父仇人”变为了“救命恩人。” 要不是他的先见之明，大伙都要完蛋了！ 只是比起这点，这只怪物带来的压迫感，却是让他们几近窒息。 “我们被坑了！” 一个大汉愤然的说道。 “这种怪物，哪里是我们能应对的？” “这是让我们来送死啊！” 刀八冷冷瞪他一眼：“少说两句！” 其实这位团长心里，也早就气得骂娘了，但是作为贫民区的雇佣兵，踩中这种陷阱实在是太正常了。 在这时抱怨能有什么用？ 更何况，他们现在的生死，还都取决于身边这位“医生”的一念之间呢！ 是的，在刀八看来。 决定生死的不是这只怪物，而是安乐！ 只要他愿意出手的话，一切危机都能迎刃而解。 “砰！” 闷响于刀八耳旁响起，他们藏身的墙壁被直接轰塌。 尘土和碎石一起飞扬。 如实质般的死亡阴影，落在了他的头上。 怪物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意，含糊不清的说道：“抓到你们了！” 其他枪弹团成员心脏骤停、面如死灰，认为自己等人必死无疑。 可刀八内心却是一喜：‘稳了！’ 他听见身旁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 “唉……”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215.年少不知阿姨好 “砰！” 大口径狙击枪特有的闷声鸣响，即便加了消音器也无法消除那迷人的音质。 特制的子弹高速从枪管中射出，在带来巨大后座力的同时获取了极快的加速度，划破空气，抵达可怖怪物的后脑勺。 “砰！” 如西瓜炸裂般的视觉效果，出现在瞄准镜的那端。 黄的、白的、红的……四处迸溅。 不光是子弹，这把狙击枪本身也是经过多次改造过的大杀器，才能有这种威力。 ‘成了！’ 卡诺兴奋的一挥拳头，暗喜道。 从这怪物方才的表现来看，它肯定是有自己的思维和意识的。 对这种类人的智慧生物，大脑必然是其要害！ 这下，它就算不死也是个重伤。 “呼！” 可突然，一块磨盘大的碎石以和子弹相媲美的速度，从地面被扔出。 在一瞬间打出了音爆之声，像是一颗陨石一样，砸在了卡诺的身边，径直将地面砸出一个大坑。 要不是他拥有猫一样的敏感灵觉，恐怕已经变成石块下的肉饼了！ 是的，那是扔！ 是靠纯纯的肉体力量，而绝不是通过什么枪械、机械装置而实现的效果。 ‘怎、怎么可能！’ 卡诺愕然瞪大双眼，冷汗涔涔的从背后流下。 他再度看向废墟中央，那只被人工制造的生化兵器，的确失去了那颗硕大的头颅，但是剩下的无头身躯，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能活动。 而在被融入怪物体内的头颅中，则是有一颗，在肉芽的覆盖下，改头换面，变成了另一幅正经可怖的模样。 连大脑都被侵占。 从那口中发出愤怒的咆哮。 “该死的虫子！” 它一边吼，一边再次用怪异的手掌捡起一大块混着钢筋的水泥，朝卡诺的方向砸去。 不只是力量、速度，它的视力、反应神经，也都达到了非人的地步。 “轰！” “轰！” “轰！” 明明只是肉体在投掷石块，造成的效果却恍若一架炮台在宣泄自己的火力。 一个接一个的坑洞，在卡诺身边生成。 在这狂暴的攻势下，他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抱头鼠窜， 可还没等怪物继续发泄自己的怒火。 它的身躯却猛地僵住了。 一股剧烈的痛感，从胸口传来。 那颗脑袋违背常理的转动，往下看去，一条手臂，贯穿了它的胸膛，破开一个硕大的血洞。 可怪异的是，那只手臂上没有沾染一丝血迹，异常干净。 “呕！” 一口血液从怪物口中吐出，同时一只手猛地向下抓去，要把这条手臂直接捏爆！ 可还没等五指合拢，那条手臂竟是骤然崩解开来，变成无数微笑的血滴，随后渗透进怪物的身体。 它为这突然的变故一惊，但还是迅速做出反应。 一只腿横扫而去，带着可开碑碎石的巨大威力。 旁边一根在炮火中仅存的石柱，轰然碎裂。 烟尘弥散间，怪物却没有丝毫命中血肉的实感，反而鼻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厚。 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悸，泛上心头。 作为无限生物科技公司实验的对象，它的神经系统早已经过了改造，痛觉等感官带来的负面效果几近于无，但它却拥有极为敏锐的直觉，近似于“野兽本能”，能都避开许多致命的攻击。 然而现在，它浑身上下，都充斥着刺骨的冰寒。 好像自己无论做些什么，都躲不开这股危机感。 ‘在哪里？’ ‘他到底在哪里？’ 若有若无的低语在怪物体内响起，如同死神的宣判。 “在……这里哦。” 下一刻，数以万计的血丝，从它的肉体中迸溅而出，好像是一张实质的、锋利无匹的合金丝线构成的大网，在此时骤然收拢，切割皮肤、肌肉乃至骨骼。 “吼————” 怪物口中发出惨烈的吼叫。 但它也不可能坐以待毙，五条肢体疯狂的扭动，更是有一条条全新的手足、一颗颗可怖的头颅，破开肌肉生长出来，完全违背了人体应有的姿态。 真要形容怪物此时模样的话，那便是—— 太棒了，我逐渐理解了一切.jpg 数不清的手脚奋力的扑腾着，像是蛛网上垂死挣扎的大扑棱蛾子，但它的力量却非比寻常，每一次和地面的碰撞，都能砸出一个不小的深坑来。 烟尘因此弥散而起。 “呼！呼——” 高处的卡诺，这时才刚从亡命惊魂的心境中勉强平静下来。 ‘逃！快逃！’ 在方才那一眼的对视之后，就有一个声音不断在他心里响起。 不仅是心灵，他身体内的本能，也在发出这样的警告。 小腿肚子止不住的发颤，平日里稳得不能再稳的双手，这会儿竟是连枪都拿不住了。 ‘那怪物，绝不是我能对付的！’ 卡诺再次坚定了这一想法，手无力的垂落，嘴角挂上苦涩的笑意：‘刀老大，对不起……’ 在他想来，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雇佣兵们连带着枪弹团的团员，大概都惨死于怪物之手。 出于最后几分的侥幸，卡诺再次看向战场中央。 借助瞄准镜，他能更清晰的看见烟尘弥散中的战况。 “轰！轰！轰！” 有如迫击炮的轰鸣，刺激着卡诺的耳膜，也令他感到诧异。 ‘这声音……难道还有人和它在战斗？’ 卡诺冒出他自己都怀疑的念头，再次认真看去。 原本灰狼帮所在的小楼，早已在炮火和怪物的破坏下变为一片废墟，生化兵器可怖骇人的身形，在烟尘中若隐若现，制造着更多地面的坑洞和裂痕。 怪物就像是一台无情的拆迁机器 可偶尔暴露在卡诺瞄准镜下的它，却不复方才的肆无忌惮，反而还呈现出狰狞和痛苦的神色。 卡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这是……” 忽然，他瞥见一道熟悉而陌生的身影—— 身披黑袍的“医生”！ 医生就那样站在怪物的背上，任凭它怎样狂暴的挣扎，身形甚至连一点摇晃都没有，残破面具下露出的独眼，冰冷的俯瞰着身下的存在。 像是夜色下的蝙蝠，又像是寂静无声的血色幽灵。 血丝仍在不断收紧，即将连接在一起。 它们渗透进了怪物的体内，从而能造成更加可怕的杀伤力。 众所周知，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 这是安乐在对【圣血侯爵】这一恩赐进行深度体会后领悟出的用法。 像是【沸血】【控血】这类使用方式，只是对血液、源血，最简单粗暴、最低劣的驱使而已，它还有很大的潜力没有被挖出来呢！ 鲜血，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卡诺自然不懂得这背后的故事，只是单纯的被看到的这一幕惊呆了。 ‘怎么会是他？’ ‘这怎么可能？’ 猫人狙击手瞪大双眼，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那家伙，原来这么强？’ 哪怕在这么远的地方、都让卡诺升起无可战胜念头的怪物，居然就那样被医生踩在脚下，在做着无畏的挣扎。 可想而知，要是医生想杀死他，不会比碾死一只蚂蚁更困难。 卡诺此时的心情，实在复杂到难以用语言表达。 他这会儿才忽然明白，刀八对安乐会表现出那种态度的原因。 震惊和羞愧，一起填满了卡诺的内心。 还有些小小的庆幸，倘若他没有被刀八阻拦，那下场…… “嗤！” 猩红的血花于怪物身体的各处绽放。 侵入它体内形成的大网，彻底收拢。 怪物的血肉、骨骼化作无数碎块，崩解而开，落在像是被十八级台风摧残过的地表。 场面之血腥，令人触目惊心。 好在能在废都生存的雇佣兵，早已对这画面见惯不惯，最多只是面色有些难看，没有人直接呕吐出来。 安乐站在这充满秽物的血腥之花中央，像是磁石般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他脚下是半截断掉的肠子，身旁的断壁上挂着模糊的血肉，身上却毫发无伤，仅仅是面具被损毁，露出了那张俊美到不似凡人的面容。 ‘这个生化兵器，不差。’ 安乐在心里默默做出评价。 别看他在战斗中信步闲庭，似乎全无压力，事实上，安乐从一开始就没有轻视这只人工制造出的怪物。 能用纯肉身达到b级的水准，这种生物科技，怎能容许小觑？ 说得夸张一点，这或许意味着，对方可以量产b级！ 单纯以力量来对比，安乐还真不如对方，只是对【血之化身】【鲜血再生】这两项恩赐的运用，使他可以规避大多数物理伤害。 说是这只生化怪物的克星也不为过。 饶是如此，方才安乐还是感到不小的压力。 被击碎的面具便是证明。 ——安乐本想毫发无伤将其拿下的。 幸存下来的雇佣兵，都用敬畏不安的眼神看着安乐。 在他们队伍里，居然还有这种强者？ 人们不由得有些庆幸。 要是没有这位，他们八成是要全军覆没了。 唯一没有惊讶的，也就只有刀八一人。 而在庆幸之后，幸存者们立刻升起怒意。 毫无疑问，这次报酬丰厚的任务，本质上就是一个陷阱。 差点害得他们丢掉性命不用多说，最关键的是，雇佣兵们也因此得罪了无限生物科技公司。 不少人面露灰败之色，他们已经在考虑逃离废都，去其他城市生活的计划了。 “无限生物科技”这个名字，就是具备这样的威慑力。 就在雇佣兵惴惴不安之时，一辆流线型的黑色高级轿车，从高处逐渐降落。 他们缓缓屏住呼吸，视线凝重。 这种样式的飞行轿车，平日里可不会出现在贫民区。 只有生活在废都上层的上等人，才能坐在这辆车里面。 ‘是无限生物的人？’ 藏身于废墟中的刀八脸色惨白，就算自己对安乐再怎么有信心，也不可能认为他是巨头公司的对手。 是的。 在废都，光是这三大巨头的名字，就能带来令人窒息般的压力。 是底层人无法仰望的高山。 “啪嗒！” 金属质感的黑色车门被拉开，一条被黑丝包裹的美腿从中伸出。 从车上走下一名风韵成熟的女子，约莫三十岁出头，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成功成熟女性的韵味。 倘若要形容此女的风采的话，便只有一个字—— 润。 枪弹团的人从未见过如此的美人，一时间都无法挪开视线。 很快就有人认出她的身份，惊呼道：“黑山美姬！？” 哪怕贫民区和高楼里的人们有着云泥之别，一个在泥里，一个在天上，但是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他们还是能得知一些大人物的名字。 黑山美姬，便是其中之一。 此女最令人难忘的，自然是她的外貌。 早在她十八岁第一次在废都崭露头角之时，便惊艳了不知道多少废都人。 而在这十多年的岁月里，黑山美姬的美貌非但没有因为时间而褪色，反而渐渐沉淀出了如久置美酒一般的成熟醇香。 “美姬”一词既是她的名字，又是对她美貌的最好描述。 而在废都，一个美丽的女人倘若弱小，等待她的是比死还不如的境地。 ——美丽不是原罪，弱小才是。 而“黑山”这个姓氏，就注定了黑山美姬的不凡。 她乃是黑山安保公司的长公主，是其董事长最疼爱的女儿。 如果只是这样，她的名字未必有这么高的知名度。 最最关键的是，黑山美姬是个有能力、有手腕的女人，更是黑山公司第一顺位继承人。 而且，未婚！ 年少不知阿姨好，错把少女当块宝。 废都的人们早已不是那种追求爱情的纯情高中生了。 力量、势力，才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 而黑山美姬，拥有男人们想获得的一切。 权力、金钱、美貌……这些都能激起人们的征服欲望。 这十多年来，有无数男人、女人想尽办法的爬上黑山美姬的床，想成为她的面首、情人，或是……丈夫！ 然而，没有一人成功过。 起码明面上没有。 久而久之，黑山美姬在废都人口中，便成为了一个传奇。 可就是这样的传奇人物，居然就这样出现在他们眼前？ 黑山美姬的美目直直的看向安乐，丰满的红唇中吐出如烟般的嗓音。 “年轻人，我想和你谈谈……” 216.我会给一个你无法拒绝的价格 五分钟后。 卡诺一瘸一拐的从先前藏身的地方走来。 在怪物不讲道理的“轰炸”下，他就算躲开了其中绝大多数，但仍是不慎被砸伤了一条腿，好在伤势不算太过严重。 此时，安乐和那辆黑色高级轿车，都已经从雇佣兵们的视线里离开。 枪弹团的人正在打扫战场，争取捡到一些有价值的枪械、武器。 这些残羹剩饭在大公司眼里一文不值，但是对生活在底层的他们来说，这却是能否继续维持下去的关键。 “刀老大，他们走了？”卡诺问道。 刀八点了点头，脸上还残存着惊悸之色。 “没想到，居然连那位大人物都会参与这件事。” 到了这会儿，头脑聪明的人早就能猜出，这根本不是一次简单的攻坚行动那么简单。 背后涉及到了无限生物和黑山安保两大巨头。 而他们，只不过是不幸被卷入其中的倒霉蛋而已。 以雇佣兵们的身份地位，就连抱怨、报复的资格都没有。 黑山安保公司的美姬没有把他们全部斩草除根、杀人灭口，这就值得庆幸了。 “医生，到底是什么人？” 犹豫片刻，卡诺终于问出了埋藏于心底的问题。 “哈哈——” 刀八豁达的笑了笑，拍拍卡诺的肩膀。 “谁知道呢？”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和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抬头看向飞车离开的方向，眼底流过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 车窗外的景色在飞速倒退。 高楼的玻璃在光线下反射出炫目耀眼的光彩，明亮而璀璨。 楼屋并非十分整齐，恰恰相反，它们大多有着不同的建筑风格。 有的涂抹着张扬夸张的涂鸦，很赛博朋克； 有的以白色的骨骸作为装饰，一颗高大繁茂的树冠生长在其上； 还有的平整宏伟，充满现代的科技感。 像是漫不经心的造物主把现代都市和奇幻世界粗暴的糅杂到了一起去，充斥着异样奇妙的美感。 这是废都贫民区的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景象。 在这个高度往下看。 基本看不到那些底层的如同蚂蚁般庸庸碌碌的人们，只有这些奇特的美景。 根本看不出一丝和“废都”契合的因素。 “很美吧？” 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从旁边传来。 黑山美姬丰满的右腿翘起，勾在了自己的左腿上。 随着她这个动作，黑色套裙被向上拉起了一部分，多露出了一小截大腿，以及包裹着圆润大腿的黑色丝袜。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安乐。 一时间，安乐竟是不知道她的问题，是针对于这废都高处的景致，还是对于她自己。 但不管是二者中的哪一个，安乐都会给出一样的答案。 “嗯，确实。” “不自我介绍一下吗？来自外乡的……医生？” 黑山美姬饶有兴致的问道，视线始终落在安乐的脸上，像是被他的美色所吸引。 安乐不动声色，毫不示弱的与之对视。 “叫我医生就可以，但我是专注于精神和心理方面的医生。” 作为在废都只手遮天的三大巨头之一，黑山美姬能一语叫破他的跟脚和在酒吧里暴露过的代称，安乐一点都不意外。 但要说她是因为自己的相貌而找上来，安乐却是一点都不信的。 到了黑山美姬这种地位的大人物，想要怎样的美男子，甚至都不需要她勾勾手，他们就会蜂拥而至，哪怕当美姬的狗也愿意。 “我想……黑山女士你叫我上车，应该不只是为了欣赏这美景吧？”安乐平静说道。 黑山美姬笑了笑，像是不介意安乐这幅冷淡的态度，轻笑道： “男人太心急可不是一件好事。正式认识一下，我是黑山美姬。” 安乐伸出手和她轻握了一下。 黑山美姬说道：“医生您的战力，刚刚我已经见识到了。” “剿灭无限生物科技公司据点的报酬，待会儿会交给您的。” “我想，我们之后还会有不少合作的机会。” 安乐微微皱眉：“可……为什么是我？” “您应该不缺少手下吧？” “一般的手下我当然不缺。” “但是一个只和我合作的、B级以上的超凡者，也不是那么好找的。” 黑山美姬微微一笑，只是这个笑容却有些复杂，显出些许的软弱，容易让男人升起保护的欲望。 “我现在的处境，可不像是旁人看上去那么光鲜亮丽啊……”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不是吗？” 安乐稍微能理解黑山美姬的想法。 她黑山安保公司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地位，自然有无数人觊觎。 尤其是黑山公司内部。 黑山美姬的兄弟姐妹们，搞不好巴不得她死呢！ 这种时候，公司内部的强者，也未必值得信任，使得她必须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 而显然，安乐便是被她看中的人选。 对此，安乐的想法是—— ‘得加钱。’ 反正安乐也不想在废都久居，等赚到足够的路费，自然就会远离此地。 不管黑山公司内部有怎样的纠纷，都与他无关。 或许…… 先从黑山美姬手里骗来一笔资金。 拿到钱后提桶跑路，也未尝不可？ 好在，安乐毕竟也没有那么缺德，他看了眼黑山美姬的纤手，暗道一声可惜。 安乐本来想玩波大的，把这位黑山公司的长公主也拉入教堂，变为他的打工仔。 但是他敏锐的灵感却是既是发出预警，制止了触手的刺入。 安乐不难猜出，恐怕在黑山美姬身上，有着能保护灵魂的超凡遗物。 倘若触手有所行动，势必会被察觉。 ‘也就是说，只有她把它卸下，才有可乘之机吗？’ 安乐在心里想着，脸上仍是一幅温和的神情。 “能为黑山女士效劳，我乐意至极。” “但是……报酬要给够。” 安乐知道，在黑山美姬面前，可不能摆出一幅无欲无求的姿态。 你一个外乡人，一不要权，二不要财，三不要色，别人怎么能信任你？ 适当的展现出一些弱点，是很有必要的。 果然，在听到这话后，黑山美姬的面部表情反而柔和了一些，她笑着说道。 “我会给你一个无法拒绝的价格。” ****** 不多时。 飞车在安乐暂住的公寓楼顶降落。 安乐知道，这本质上是一种侧面的威胁，相当于那句经典台词—— “我知道你学校在哪里，也知道你读哪一班。” 虽说安乐和那对母女萍水相逢，但是也不希望因为自己波及到她们。 “这是一点额外的礼物，请医生您不要推辞。” 黑山美姬一个眼神，便有保镖拿来了一个小盒子，递给安乐。 安乐在车上已经和黑山美姬达成了初步合作关系，是否会继续深入暂且不谈，但是明面上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接过小盒，说了声“谢谢”便往楼下走去。 等到安乐离开后。 黑山美姬回到车内，丰润的红唇翘起：“陈姐，你觉得他怎么样？” 轿车的前座，一道身影缓缓显现。 女人从一开始就在车上，她的气息连安乐都没有察觉到！ 比起那些普通的保镖，陈姐才是黑山美姬真正信任的心腹。 “强，很强！” “哪怕在B级中，他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陈姐略带冷淡的点评道：“而且……” “感官很敏锐，我差点都被他发现了。” “如果是正面战斗的话，我不如他。” 黑山美姬一挑秀眉，美目中流露出些许惊讶。 她的双眼很有特点，眼角略微有些吊起，这种眼形放在一般人身上，多半会显得有些凶悍、刻薄。 可放在黑山美姬这张脸上，却恰到好处的增加了些许线条感和威严感。 看上去像是一位女王。 再加上她久居高位，天然的就带有上位者的气质。 御姐范十足。 放在废都内，愿意当她的狗的男女数不胜数。 这时罕见的惊讶，倒是外人基本上见不到的景致，也就只有陈姐这种从小跟到大的长辈面前，黑山美姬才会稍微卸下心防。 她许久没听到过陈姐有这么高的评价，所以才会感到惊讶。 “有这么厉害？” 陈姐严肃点头：“嗯。” “而且他展现出来的，肯定不是他的全部实力。” 她提醒道：“小姐，和这种人打交道，千万小心。” “我知道啦。” 黑山美姬慵懒的躺在后座的真皮座椅上，舒展着身子，毫不在意裙底的春光乍现，两条美腿并拢在一起，略微弯曲，使得黑丝下的臀部轮廓与腿部曲线尽显，像是两条魅惑人心的毒蛇，倘若被它们缠绕，就算死在毒牙之口，也是心甘情愿的吧？ 女人喃喃道。 “如果用得好的话，这会是一把好枪。” 另一边。 安乐自然不知道，轿车内此刻的美景。 他回到楼道内，打开小盒一看，发现里面装着两支针管状的药剂。 这大概便是所谓的“基因稳定剂”。 而且显然不是给安乐准备的，而是和他同住的那对母女。 想到这里，安乐心里都不免冒出一两分寒意。 他来到废都不过两天时间，除去来历之外，基本上所有的信息都被黑山公司所知晓，这种效率堪称可怖。 这耳目，堪称遍布全城啊！ ‘或许，是别的东西，泄露了我的信息？’ 安乐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楼道里残破不堪的监控。 摄像头在闪着轻微的红光。 这座城市的科技水平明显高于月涌市，如果说有什么能调用全城所有监控、分析出结果的人工智能，安乐也一点不会惊讶。 安乐表面上不动声色，阴影在他脚下蔓延开来，探查着整栋楼里的情况。 这栋公寓楼的楼道里一共有四个监控，剩下的监控全都因为年久失修而废弃掉。 按照常理来说，这四个监控原本也是关闭的状态——贫民区有谁会在意监控这种东西存在呢？ 但现在，它们全都是开启的状态。 到底是为了监视谁，答案不言自明。 除此之外，公寓楼外的街区上，也有着相似的情况。 ‘真是神通广大啊。’ 在肚子里嘟囔一声后，安乐回到了母女所在的房间门口。 恰好看见一个男人站在走廊里，异常粗暴的敲响房门。 “喂喂，开门！我知道你在家。” 男人身穿皮衣、一脸横肉，邪笑着说道：“我听说你们家来了个陌生人啊。” “作为邻居，我觉得我得过来看看。” “再不开门的话，我就把门砸了啊！” 安乐默默走到他身边，脸上的笑容依旧很和煦，轻声问道。 “你有什么事吗？” 大汉一看安乐那俊美白皙的面容，露出狰笑：“哪里来的小白脸，你是想多管……” 说着，伸手就要按在安乐的肩膀上。 “嗤！” 他的话还没说完，咽喉处便多出一道不浅的血痕，痛苦的捂着脖子，只能任由鲜血和生命一同流逝。 还没等大汉继续挣扎，他的身体就渐渐被阴影所吞噬，被送到了公寓楼的垃圾场。 这算是对阴影的另一种掌控。 实际上，直接把尸体藏在阴影之海里也未尝不可，只是那样说不定会钓上来一些“大鱼”，引发阴影之海下的异变。 这时，房门猛地被推开。 林瑾一脸担忧的冲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把菜刀。 在她身后，则是同样拿着小刀的小女孩。 只是在她们眼前，却只有安乐一人。 空气中残余的血腥味，让她们很快理解了现状。 但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林瑾初步认知了安乐的强大，充其量只是对他“大变活人”的手段有所惊异罢了。 “我……我是想帮忙。” “没有别的意思。” 林瑾匆忙把菜刀放下，把女儿护在身后，细声细语的说道。 安乐看向她身后的陈思思，她那张小脸上，溃烂的脓疮再度扩大了一些，散发着令人不适的臭味。 她默默的盯着安乐，像是一个灵魂渐渐被抽离的破烂玩偶。 这种情况，绝不只出现在这样一个孩子身上，而是绝大部分贫民区的人，都是如此。 这时，安乐的心中，终于有了些难以形容的酸涩。 安乐把小盒子递给母女二人。 “这是给你们的。” 217.祂无处不在 在把基因稳定剂交给林瑾母女后，安乐便再次从公寓楼内离开。 不过，为了躲开那些监控的注视，他索性直接在阴影中潜行。 贫民区被不远处高楼的阴影所笼罩，哪怕是白天也依旧能让安乐随意穿行。 他此行的目的地，乃是先前看到过的一栋高楼。 除去钱财以外，安乐现在最需要的，便是情报。 尤其是离开这座城市的情报。 而这种问题，显然不可能当面向黑山美姬询问——要是知道安乐想走，她哪里还会在自己身上投资？ 废都内是有内部互联网的，人们也可以借助网络查询到想知道的信息。 然而意外的是，网上关于附近地理位置的分布，没有丝毫介绍，搜索出的只有“暂无相关内容”。 而且关于废都这座城市的历史，也只是寥寥几笔带过。 就好像……有一只大手，将这些信息存在的痕迹，尽数抹除？ “信息的封锁啊……” 安乐倒是并不意外。 暂且不谈这些知识对人体是否有危害性，控制舆论，乃是每个掌权的势力都会做的事情。 不管根部是否早已腐烂、是否深埋于污浊的淤泥中，但在表面上，只会呈现出一朵瑰丽精致的璀璨之花。 正像是安乐坐在飞车上见到的光鲜美景，与真实的贫民区之间的区别。 而安乐之所以盯上了这栋看似平平无奇的高楼，乃是出于【神秘门镜】的提醒。 高楼楼下，不被人察觉的角落里。 阴影一阵扭曲，安乐从中走出。 以他身上这阴冷的气质，要是有谁突然撞见这一幕，怕是魂都要给吓掉了。 “就是这里了？”安乐问道。 【是的，我尊敬的主人。】 在安乐手里，巴掌大小的小镜子上浮现出一行文字。 身穿风衣的镜中人在其中行礼，模糊的脸上挂着恭敬低微的笑容。 【我在这里闻到了……禁忌知识的味道！】 【那是本该就属于您的资产。】 【现在，请允许我帮助您将它们取回。】 ‘还是你会说话啊。’ 安乐在心里感慨一声，饶是以他的脸皮，最多也就是“此物与我有缘”的程度，在镜中人口中，直接就变成“去把它拿回来了。” 但是对此，安乐也不怎么讨厌就是了。 “这里的结界，你能搞定吧？” 【当然。】 原本小巧的门镜，眨眼间便变为了一扇门的大小，镜中人的虚影在水波般的镜面中伸出手。 【请随我来。】 安乐踏入其中，随着水波一阵颤动。 下一秒，他便来到了一间装潢古朴的宽阔房间。 这里陈列着一排排的书架，书架是用一种特殊的木材制成，散发着独特的木质清香。 整间书房的布局也很典雅大气，充满复古的典雅气息。 真要形容的话，“上流”二字再合适不过。 安乐自然不懂得欣赏这种美感，但是他脑海中泛起的汹涌热意、心底涌现的渴望，则是说明—— 他来对地方了！ “谢谢你，镜中人。” 安乐微笑向门镜说道。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出现这一行文字后，【神秘门镜】重新恢复到了原有的尺寸，乖巧的回到安乐的手心。 在这两个月时间里，安乐也渐渐摸清楚了这件有灵智超凡遗物的真正用法。 它最大的功能可不是存放书本、充当图书管理员。 而是……破界！ 简单来说，就是无视结界、屏障等事物的存在，在一定距离上进行空间传送。 用仙侠里的说法，便是“破界梭”“神行舟”“登天梯”一类的事物。 理论上讲，在寂静墓地那会儿，安乐也是可以借助门镜回到现实世界的。 只是那时的它处在虚弱状态，做不到这种事情。 但两个月过去，【神秘门镜】早就在安乐的帮助下今非昔比，不仅恢复到全盛状态，甚至还要更胜一筹。 这种孱弱的、防范一般超凡者的结界，早不被它看在眼里。 一人一镜这才能轻易的侵入其中。 安乐的感官一瞬间就判断出，这书房里没有旁人存在，也没有任何监控设备。 能在废都拥有这么大一间书房的人，肯定非富即贵，肯定不会愿意在自己的私人房间装上监控。 万一兴致来了，和身边能干的女秘书…… 不过，这恰好方便了安乐的行动。 安乐迅速的在书架中穿行，寻找着能让他脑内泛起热意的书本。 到了这时，安乐自己对禁忌知识的阅读量，加上每天公司员工们源源不断提供的知识总量，已经达到了一个十分了不得的地步。 起码在一般人能接触到的范围内，能让他升起渴望的禁忌知识越来越少。 ——这就侧面导致，从员工们那里攫取来的污秽理智逐渐减少，让他不得不继续招收新的员工，毕竟，不同地区的员工接触到的禁忌知识是不同的。 言归正传。 饶是安乐现在的阅读量，在这间书房里，仍能从其中的不少书本中感受到滚烫的热意。 安乐来者不拒、照单全收。 凡是能勾起他兴趣的书本，都被存放在【神秘门镜】体内独有的空间中。 毕竟，来都来了嘛。 而且安乐敢肯定，他的这次盗窃行为，势必会被察觉，只是时间长短问题而已。 既然如此，不如做得更绝一点。 为了加快速度，加之没有时间挑选，安乐索性把整个书架连同上面的书本一起，搬进了【神秘门镜】里。 差不多四五分钟之后。 原本藏书丰厚的书房就变得空空荡荡，呈现出些许萧条的氛围。 安乐丝毫不留恋，迅速通过镜中人的帮助离开犯罪现场。 ****** 安乐离开后不久。 书房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谈话声。 “美姬小姐，这是我为您准备的小小礼物，还请您笑纳。” 身穿西装的年轻男子微笑着行礼，看上去风度不俗，和贫民区的人有天壤之别。 只是在他低下头时，看向黑山美姬的双眼中，则是盛满了火热的欲望。 ‘要是能把这位美人据为己有……’ ‘该多是一件美事啊。’ 对男人的眼神，黑山美姬早已习惯，对他潜在的那点小心思也一眼看透。 但因为对方是能源公司“rg”二号人物的弟弟，黑山美姬还是要露出友善的微笑。 ——像是她过去无数次露出的笑容一样。 “是什么礼物呢？” “我很期待。” 黑山美姬对自己的魅力心知肚明，也知道该如何利用好这一份优势。 适当的表示出自身的期待感，就能让男人们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 ‘这一招，不是对所有人都能起效的就是了。’ 她不由得想起自己和那位医生的交流。 “这是我收集了五年多的宝贵财富，您不知道我为了它们花费了多少精力。” 不出黑山美姬所料，男人的面色微微涨红，语调微微提高，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书房的大门。 “就是为了能作为礼物送给……” “诶？” 年轻男人的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眼前的书房，变成了他全然陌生的模样。 一排排的书架不翼而飞，地板格外空旷。 玻璃窗照进书房的光线，显得异常刺眼。 空空荡荡、冷冷清清。 像是他此时的心情。 “我书呢！？” ****** 回到公寓后。 ‘满载而归啊！’ 安乐心满意足的来到【神秘门镜】的内部空间，挑了一本令他脑海中最为滚烫的书本，在自己的房间翻阅起来。 相比于曾经让安乐感兴趣的古籍。 这本书的封皮很新，像是被重新装订过一般，不像是摆在书架上吃灰的旧书，而像是被送出去的礼物。 当然，安乐对这点小事毫不在意，而是轻声念出它的书名—— 《废都起源调查手册》 安乐翻开书本的第一页，便看到了令他嘴角一抽的一行字。 【作者：辛青仪】 ‘怎么又是你？’ ‘你到底写了多少本书？’ 绷不住了.jpg 一想起辛青仪，安乐就有些来气。 别忘了，先前的寂静墓地，和那诡异的【无间无定之影】，全都是辛青仪在《荒原游记》埋下的大坑。 安乐还都踩中了！ 要不是因为他，安乐也不可能会来到这座城市。 没想到在这里还能再次读到他的著作。 ‘这本书里不会也有些大坑吧？’ 安乐很难不这么猜测。 但担心归担心，安乐还是老实的阅读起这本调查手册。 【鄙人不才，曾经在荒原游历数年，积累了丰富的见闻……】 【来到这座废弃之都后，便立即对它的历史产生了深厚的兴趣，故此将调查历史的过程记录成册，便于后人观摩。】 一如既往的臭不要脸，安乐略过了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描述。 【据我查访到的信息。】 【废都诞生于一次极大当量的核爆之后。】 【城市原有的体系在那次爆炸后彻底被摧毁，此后三大公司陆续建立，渐渐在废墟上重建城市。】 【我因此感到些许疑惑。】 【众所周知，核爆后会留下大量放射性物质，留存在土壤、空气、水源中，难以消除。】 【在这样的区域重建城市，不是自寻死路吗？】 安乐默默点头。 事实上，他对这一点也感到疑惑。 常人对核辐射不应当壁之如虎吗？ 怎么还会在这里重建城市？ 长期在这里生活，暂且不说患上癌症的可能性，新生儿畸变的概率也绝对会大大提升。 【为探寻这背后的隐秘，我找到了一位年纪极大的老人，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一些信息。】 【前面的问话都很顺利，在丰厚的金钱报酬下，老人十分配合。】 【但是在问到历史相关的问题时，老人却支支吾吾的，不愿作答。】 【为此，我加大了金钱攻势，老人终于得以松口。】 【据他所说，这是从他爷爷那辈流传下来的说法。】 【从前的废都还不叫废都，而是拥有另一个名字，只是那个名字被某个不可知的怪物吃掉了，所以无人能够记起。】 【而正是为了消灭那只怪物，才有了核爆的发生。】 ‘需要用核爆消灭的存在？’ 安乐微微咋舌，他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科技侧和神秘侧的一次重要交锋。 人类科技研发出的最强威力的武器，和一只不可名状怪物的碰撞。 不过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大概……是前者赢了？ 安乐顿了顿，继续往下看。 【那只不可名状的怪物最终于核爆中消失，但是祂却也给幸存的居民们留下了可怖的诅咒。】 【凡是流淌着此地血脉的人们，无法离开这片被诅咒之地。】 【一旦远离那片废墟，就会肉身崩解而亡。】 【曾有人尝试过破解诅咒，但全都无功而返。】 【而失败者，则沦落到比死还痛苦的处境。】 【哪怕是辉之主的光辉，也无法挥洒到这座城市。】 【有人说，祂其实从未死去，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形式。】 【祂横亘在这座城市的头顶，沉默的、冰冷的注视着这些被诅咒的人们。】 【祂，无处不在。】 【在谈及这些内容时，老人的神情惶恐不安，像是在担心被什么东西听见。】 【随着话题的继续深入，这种异常状况愈演愈烈。】 【老人开始神经质的盯着角落里的一个易拉罐猛看，口中喃喃着一些不明所以的话，而且他本人一无所觉，而等我把他从某种难以形容的幻觉中叫醒后，他变得越发惊恐，不安的观察四周，好像随时有暗处的怪物会扑出来咬掉他的脑袋。】 【“你有感觉到吗？好像有人在盯着我！”老人当时是这么问我的。】 【我自然给出了否定的答案，而且再次确认，我们身处安全的地点。】 【只是接下来，和老人的沟通变得非常困难，他有时视线没有焦点、也听不见我的问话，像是沉浸在另一个我看不见的世界里。】 【当时我心想，老人或许患有隐性的精神疾病，我不幸撞上了发病的时候——这种情况在废都内并不罕见。】 【于是，我决定明天再来拜访他。】 ****** 【第二天，我上门后发现。】 【老人死了。】 218.指定有点副业 【当我再次推开老人家的门，其中却不见他的身影。】 【房间内散发着一种怪诞的腐臭，像是尸体放置在炎炎夏日暴晒后散发的气味，令我都泛起作呕的冲动。】 【很快，我便找到了这股臭味的源头——】 【一滩难以用语言形容的……脓浆？】 照片：【（脓浆）】 安乐猛地看见了文字下方的照片。 能看出，拍摄者的拍摄水平算不上好，光线偏暗，整张照片也显得有些模糊。 饶是如此，在看清照片时，安乐还是微微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正如辛青仪所说的那样，这个存在难以用语言来形容，有点像是一种黑红色的黏液，但是在仔细一看后，就能发现浆液上有着肌肉般的纹理，恍惚间，宛如一张……狰狞的人脸？ 还有无数细小的、堆积在一起的黑点，好似一颗颗死鱼的眼睛，无神的、冰冷的盯着注视这张照片的人，闪过诡异的光芒。 哪怕只是照片，安乐也能想象—— 它当时绝对是活着的，还在缓慢的蠕动，秽乱且可怖。 安乐忽然有一种身体、思维开始失控的感觉。 好像灵魂要被这张照片吸入其中。 好像体内、心里有什么怪物要挣脱出来，撕开他的躯壳、吞噬他的血肉，将他取而代之。 ‘怪吓人的。’ 【污秽理智+1！】 仅仅是一张时隔多年的图片，都让安乐掉了点理智。 可想而知，当时的现场是怎样的状态。 不过安乐毕竟身经百战，这种掉san场面看得多了，不多时就收拢心绪，继续往下看去。 【我强行遏制住呕吐的冲动，继续在老人房里寻找。】 【而除去这滩浆液外，我再也没有发现任何活物。】 【一开始，我以为是这滩脓液杀死了老人，但我很快察觉到——它，正是老人变作的存在！】 【因为，脓浆突然剧烈震颤，不知从哪里发出怪诞的叫声。】 【“救……救……我……”】 【“我……错……了……”】 【“杀了……我……吧！”】 【那不像是任何活物能发出来的哀嚎，好像直接在我灵魂中共振。】 【即便没有根据，我还是立刻就认出，那就是老人的声音。】 【他的灵魂、意识，都被困在了这滩腐烂污秽的黏液之中。】 【老人已经失去了理智，话语缺失正常的逻辑，时而叫我拯救他，时而让我杀了他，有时还在不断忏悔。】 【而除此之外，老人则是在念诵着一些怪异的、很难分辨的音节。】 【“bo……sa……i……xi……”】 【虽然我听不懂这个词汇的含义，却直觉告诉我，这或许……是一个名字？】 【我心知，老人已经没救了，于是便给予他解脱。】 【而在最后，他再次呼唤着那异样的名字，彻底于这世上消失。】 【根据发音，我将这名字代称为——】 【柏萨莱希】 “柏萨莱希？” 安乐在心里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眉心忽得传来些许刺痛。 这是灵感在预警。 如果将其念出的话，恐怕会有相当不妙的事情发生。 ‘难道，这就是那位不可名状怪物的名字？’ 安乐猜测到。 凡有言，必被知。 这是一些神祇所拥有的能力。 安乐自然不会去主动作死，而是继续往下翻页。 【对老人的死，我很愧疚。】 【所谓的诅咒，恐怕是真实存在的。】 【大概是我昨天的问话，才让老人落得这样的下场。】 【我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已结束，没想到在向老人的邻居探访时，却得到了让我惊骇的信息。】 【我向他们询问，最近附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状况。】 【邻居说，五天前，从老人房间里传出了压抑的吼叫，把门板敲得邦邦响，还吓到了她家的孩子。】 【而且，在这五天里，她从没见到老人出过门。】 【不只是这一户邻居，我询问了附近所有的居民，都得到了相似的答复。】 【有人听见了崩溃的嚎啕大哭，还有人听见了晦涩难言的呼唤，好像在房间内的，不是老人，而是一只可怕的怪物。】 【但有一点相同。】 【他们最后一次见到老人，至少都是五天之前的事情了。】 【可在从前，老人基本上每天都会外出。】 【我重新回到老人的房间，这才注意到先前忽略的异常。】 【厨房里的饭菜散发出些许酸臭，盥洗池里的水泛黄，灶台许久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床头柜上的手机，也因为停电而自动关机。】 照片：【（饭菜）】 照片：【（水池）】 照片：【（卧室）】 这些照片乍一看似乎很寻常普通，但是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它们都带着一种衰败感，好像是荒废许久的房屋中的景象，腐朽的气息好似扑面而来。 随后，给人带来一种渗入心扉的寒意。 这种恐怖感绝不像是恐怖的异形、獠牙、血肉那样直观的冲击，而像是丢在地上的绣花鞋、墙上孤零零的“囍”字、一个披着大红婚衣的女人那样的隐晦惊惧，一旦联想到其背后的事情，便会无法遏制的颤栗。 【我悚然而惊。】 【这些信息结合在一起，无一不是在告诉我——老人，早已死去！】 【他死亡的时间，恐怕正是五天以前！】 【那昨天和我交谈的人，究竟是谁？】 【那滩诡异的脓浆又是什么东西？】 【写这篇报告的时候，我逐渐厘清了头绪。】 【我昨天见到的老人，确实是活着的，他也的确是因我而死。】 【关键点，在于诅咒的内容，那大约是……】 【让老人在五天前死去。】 【那个不知名的不可名状，具备将时间线重新编排的能力。】 看到这里，安乐背脊微寒。 实际上，他在不少古书里，都见过与之相似的描述。 一些可怕的亡灵、神祇可以杀死数天以前的活人。 像是辛青仪记录的故事中，被杀的是过去的老人，所以他所见到的老人，变成了死后五天的模样，时间线因此重新编排。 对常人来说，根本无法意识到“现在”已经被改变了。 接触的越多，安乐才越明白，一些真正的神祇，或许本质上已经是更高维度的存在。 逆转失控，操控因果，篡改逻辑，乃至动摇某些人类尚未知晓，却对宇宙而言至关紧要的规则……这些才是那些真正伟大神祇的手段。 安乐目前所接触过的神祇中，其实有不少都不算是真神，更像是所谓的“伪神”或者是神话生物？ 只是因为强大的个体实力，所以被崇拜、被信仰，这才被划分进“神祇”的行列。 而有些神祇，则是在被信仰的过程中，获取了原本不曾拥有的能力。 眼下，这个被记录在书中的“柏萨莱希”，恐怕是真正伟大神祇那一档次的存在。 ‘这种存在，真的可能被核弹杀死吗？’ 安乐都不是已经抱有怀疑态度了，而是根本不相信。 恐怕，那条“祂没有死去，而只是换了一种存在形式”的传言，是真实存在的。 在读完这一小篇文字后，安乐脑海中的热意不断加剧。 这说明，混沌全知之主对这些知识也很感兴趣，献祭后会有相当不错的恩赐。 凭借强大的意志力，安乐暂时将这份冲动压下，而是继续阅读剩下的内容。 ******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吃晚饭的时间。 安乐走出房间，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你忙完了吗？菜马上就好，稍等一下下。” 在厨房里忙活的林瑾，听到了外面的动静，立刻说道。 而小女孩陈思思，则是老老实实的坐在餐桌旁边。 原本她脸上一大片的溃烂消失不见，露出粉嫩的肌肤。 即便还有些许不明显的印子，但是比起先前可是好上太多了。 见到安乐的出现，小女孩不自然的把头偏向一边，像是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和他相处。 哪怕小女孩远比一般同龄人要成熟，但毕竟还只是一个孩子。 “漂亮了很多嘛。” 安乐夸奖了一声。 心想，这可不是一般的基因稳定剂应有的效果，大概是某种加强版。 就这两天的工夫，安乐对这座城市就有了不少了解。 倘若真是这样，这两针稳定剂的价格，说不定会十分离谱。 可见黑山美姬的“善意”，确实很丰润，就像是她身前的……咳咳。 只是，安乐心里的警惕，却是比之前更加浓烈。 世上向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既然拿了黑山美姬的礼物，那就要替她办事。 这时，小女孩转过头，盯着安乐的双眼说道：“……谢谢。” 声音很小，要不是安乐听力过人，说不定还真听不清。 小女孩脸颊红红的，还有一两分窘迫，但还是继续说道。 “我会报答你的！” “等我赚了钱，就……” 安乐没把这话放在心上，只是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 看着陈思思，他不由得想起了胡芸，还有孤儿院的孩子们，尤其是失踪的灵溪。 ‘你们现在……还好吗？’ 安乐短暂的陷入回忆之中，却忽得听见小女孩问道。 “叔叔，你要做思思的新爸爸吗？” “咳咳！” 这一句话，直接把安乐的伤感情绪直接冲散，连他都不免猛地咳嗽两声。 安乐再次看向陈思思。 小女孩正怯生生的盯着他，小脸上带着小心翼翼、不安，还有些许的……期待？ “我没有那样的打算。” 安乐狠了狠心，实话实说道。 女孩期待的神情瞬间垮掉，一双大眼睛幽幽怨怨的看着安乐，水雾不断积攒，像是要直接哭出来似的。 “哼！妈妈这么漂亮，你怎么可能不喜欢？” “你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安乐尴尬的扯了扯嘴角。 林瑾虽说长得不错，但是就安乐早就被养刁了的审美来看，只能说是——一般.jpg 甚至还没他自己女装好看呢！ 他只把这话当做童言无忌，正准备转移话题，却是忽然发现，林瑾正好从厨房里走出来，而且听到了陈思思刚才说的话。 林瑾迅速猜到两人之前在谈论什么话题，手不由得一抖，盘子不慎从手中滑落。 好在，在它落地之前，一条阴影便将其牢牢接住。 “我、我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林瑾连忙摇头，匆忙的拿起盘子，重新摆回桌子上。 这个话题有些尴尬，安乐只能说道：“童言无忌嘛，没关系的。” 随后，就当无事发生过。 虽说两人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提及刚才的事情，但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饭桌上的气氛，终究有些古怪。 两人要是夹同一盘菜的话，林瑾也会有意无意的挪开视线。 也就是现在安乐对面部表情控制力极强，不然估计也会露出尴尬的表情。 不得不说，林瑾的手艺确实还不错，安乐索性多留了点钱，让她去买食材。 ——就当是花钱养了个厨子嘛！ 除去尴尬的氛围外，这顿饭吃得还算尽兴。 饭后，安乐回到房间继续研读《调查手册》。 果然不出他所料。 虽说一开始辛青仪记录的确实是和调查相关的内容，而且的确帮助安乐窥探见了废都背后的隐秘。 但是很快，他便“旧病复发”，开始记录起在废都的“评鉴指南。” 内容包括但不仅限于“救助失足少女”“和生化改造后女雇佣兵同居日常”“我和她在大厦顶层的二三事”。 还不是这样一笔带过的形式，而是进行了深刻、详细的描写。 让人怀疑“这人指定有点副业”的程度。 总之，这部分内容，甚至比他正文应当描写的部分还要多。 ‘这种东西作为重要资料流传下来，真的没有问题的吗？’ 安乐忍不住在心底感慨。 即便他跳过了一些不可描述的内容，也不免产生了一定的生理反应。 “都已经这个点了？” 安乐看了眼窗外，夜色不知不觉攀爬上了天空。 “咚咚。” 敲门声和林瑾的声音一起传来。 “你……在忙吗？我有事情想和你谈谈。” “嗯？怎么……” 房门被推开，伴随衣衫落地之声。 219.塞蕾 “安神父是说谎的味道呢”（快看不然要被删改了） “你……” 房间不甚明亮的灯光下，安乐得以清晰的看见女人不着寸缕的身体。 她身上的肌肤同样是有些病态的苍白，年轻的酮体本该很有美感，却被腹部、大腿上好几处淤青破坏，在她胸口的左侧，还有一块刚好没多久的疮疤，可以想象，这里原本也和陈思思脸上的溃烂相似。 看到安乐的目光落在疤痕上，林瑾咬着下唇，轻声道：“别看那里啊……” 安乐面色不改，视线继续扫过她的全身，说道：“转过去。” 林瑾微微一颤，但还是听话的转身。 她后背上的淤青更多，像是被鞭子抽打过留下的鞭痕，在靠近肋骨的地方同样有一块新生的肌肤。 安乐问道：“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林瑾挤出一个微笑：“现在时间不早了，我们不如到床上去说。” 安乐不说话，只是沉默的盯着她。 那只独眼里，没有丝毫情（喵）欲和冲动。 林瑾没想到安乐会是这种反应，怔了一下，一咬牙，上来抱住了安乐。 以安乐的能力，躲开这下拥抱本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但最后还是心一软，任由她抱住自己。 林瑾抱得很紧，不肯放手。 安乐轻轻拍拍她的头：“如果你真想睡在这里也行，我还有事情要做，如果你睡不着，可以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这位年轻的母亲没办法，慢慢松开手，在床上躺下。 她好像一只刺猬那样蜷曲起身体，用手环抱住双膝，缩成小小的一团。 看着林瑾娇小瘦弱的身子，安乐忽然想起来，女人虽然是这么大孩子的母亲，但本身其实才刚成年不久，真实年纪比他还要小。 只会林瑾行事太成熟、太懂事，才让他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其实直到今天为止，我也处在基因即将崩溃的临界线，要不是你的药，估计……我也坚持不了几天了。” “所以我就想着，在死之前，把家里剩下的钱都给花光，让思思吃点儿好的。” 林瑾小声的说道。 “基因崩溃后，会怎么样？” “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要么会变成可怕的怪物，要么会化作一滩脓水，我曾见过黑山安保的人处理基因崩溃后的人，它的肉体不断堆积、膨胀，占据了整整一栋楼，后来他们拿来喷火器烧了一天一夜，才彻底把它烧死，臭味一个星期都没有散去。” 说到后面，林瑾的声线都有些发颤，那画面显然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那这些伤呢？” 安乐指的是这些殴打、鞭笞的伤痕。 “那是……他干的。” “他？” 安乐立即反应过来，就是那不幸惨死的、连尸体都被捡走的男人。 “他的脾气不太好，要是在外面没赚到钱，或是被人打了，就会……” 林瑾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哭腔，颤声道。 “好在，他对思思还挺好的。” “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做的也不是什么好事，但是我也只能靠他生活了。” “可现在，连他也……” 说到这里，林瑾再次抬头看向安乐，祈求般的说道。 “我很听话的，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也不会缠着你……” “这间屋子里要是没有一个男人的话，我和思思……会死得很惨的。” 安乐明白她这话的潜台词，但是他不可能在废都久居，更不可能一直照顾这对母女。 他只是叹息一声：“睡觉吧。” 林瑾明白了安乐的态度，默默擦了擦眼泪，怀着忧虑沉沉睡去。 而在一旁，安乐的意识则是渐渐沉入深海…… ****** 安乐睁开眼，便见到了熟悉的画面。 塞蕾跪倒在他面前，恭敬说道。 “安神父，恭迎您的归来。” 虽然每天都能听到相同的话语，但是对今天的安乐来说，却不免有些特殊。 毕竟，他好歹也是个男人。 在看了大量含有颜色内容的文字后，还被主动投怀送抱，要说安乐一点反应都没有，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只不过他的理智和对身体的控制力，战胜了心中的欲望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安乐其实想出去冲个冷水澡冷静一下的。 “安神父？” 塞蕾略有古怪的抬起头，奇怪安乐的反应和平时不太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有，什么也没有。” 安乐身躯一僵，为避免塞蕾察觉到异样，连忙将她扶起。 只是今天，当塞蕾有意无意将身前的一部分重量放在安乐身上、吃他豆腐时，安乐却不能和平常一样淡然处之，手臂不小心抖了一下。 一般人大概注意不到这种细节，但塞蕾不同，不要说一般人，她连人类都不是啊！ 仅仅一瞬间，塞蕾便猜到了事实。 在被安乐扶起之后，修女忽然从后面抱住了他，并且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用鼻子轻嗅了几下。 随后，塞蕾露出小恶魔般的笑容，气吐如兰，在安乐耳边轻声道。 “安神父，你身上……有别的女人的味道呢！” “嘶……” 安乐企图从塞蕾的怀抱中挣脱，但是修女抱得很紧，后背传来了无法忽视的触感，像是躺在超柔软的懒人沙发上一样，感觉一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和之前不忍心挣脱林瑾的拥抱不同，安乐现在是挣脱不了啊！ 哪怕他的体质得到了数次的加强，但是在力量这一块儿，居然还是比不上塞蕾？ 既然挣脱不开，安乐也只能被动的享受这种待遇。 丝丝幽香，不动声色的入侵了他的嗅觉系统，让他本就没冷静下来的身体更加的…… “只是意外而已。” 安乐眼观鼻、鼻观心，十分“诚实”的说道。 “哼哼。” 塞蕾发出怀疑的鼻音，而后，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就当安乐以为审问到此为止的时候，温润滑腻的触感，却突然从脸畔传来。 同时，还有小小的刺痛，像是被猫咪咬了一口似的。 这感觉转瞬即逝，好似蜻蜓点水，又像是天边划过的流星。 安乐一转头，就看见了塞蕾近在咫尺的美目。 她的双目不像平时那样清冷，而是充满了烟花盛开般的热烈。 不，那或许更像是流淌的岩浆？ 贪婪的将触碰到的一切焚烧、同化。 “安神父，这是说谎的味道呢~” 塞蕾舔了舔嘴角，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刚才那一下，是对你的惩罚。” 修女张开小口，示威般的亮出她锋利的虎牙，方才的刺痛感，显然正是它的功劳。 魅（喵）魔的身体结构，和普通人类有些许差异，也是很正常的。 到了这时，忍耐了一个晚上的安乐，终于是无法忍耐了。 “呵，惩罚？” 他环住修女纤细的腰（喵）肢。 于是，两人的距离一点点拉进了，塞蕾精致绝伦的脸颊近在眼前，红嫩的唇美过世间的一切花朵。 安乐咬了上去，生疏的与这吹弹可破的薄唇印在一起，修女的香唇是如此软糯，像是轻轻一咬就会与他相融。 ****** 片刻后。 安乐以公主抱的姿势，抱着修女回到了他的卧室。 此时，塞蕾紧实的修女服微松。 笔直玲珑的锁骨犹如两架白玉轻舟，轻舟停泊在冰色的湖面，湖面倒映着巍峨的雪山轮廓，雪山之巅则隐约有桃（喵）花盛开，美不胜收。 安乐再次印证了先前的想法。 塞蕾确实属于“高攻低防”那一类，攻势固然凶猛，但本身的防御也像是白纸一样，一戳就破。 毕竟现在，傲娇早就已经退环境了，流行的都是“女的打直球，男的打拉扯”，像是某部异世界番剧中，女主把“傲娇”属性一去，直接杀疯了都。 此时的塞蕾绵若无骨、浑身无力，靠在安乐怀里，丝毫不见先前的“嚣张”气焰。 但她还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理智，轻声说道。 “抱歉，安神父，现在……还不可以。” 安乐皱了皱眉，他是一直知道塞蕾有“禁（喵）欲”这一前缀在的。 不然的话，自己怕是早就要惨遭她的毒手。 他也一直很好奇，这背后的原因。 但是都发展到这一步了，让他就此停下，未免有些太让人为难了。 “我可以用……” 塞蕾的俏脸红得不像样子，伸出了白生生的纤手。 ****** 窗外的天色才刚刚蒙蒙亮。 林瑾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被子，还带有很令人安心的味道。 只是，床边却不见那人的踪影。 林瑾有些迷糊的寻找安乐的身影，发现他正坐在窗边翻动着一本书。 ‘这么早就起来？可真勤奋啊……’ 林瑾眨了眨眼，不由得在心中感慨着。 ‘果然，他能成为强者，不是没有原因的。’ ‘而且……好好看啊……’ 在些微黯淡的光线下，安乐的面容宛如被打上了一层滤镜，本就没有死角的面庞，更显得俊美异常，像是从神话故事中走出的天使一般。 看着这一幕，林瑾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自惭形秽的念头。 ‘果然，像我这样的人是配不上他的……’ 不过，林瑾对此早就心知肚明，只是在心里叹息一声而已。 但同时，她也发现一些奇怪的地方。 ‘怎么感觉他的气质，有点不一样了？’ 林瑾有些疑惑。 出于女人的直觉，她看出安乐的气质和昨晚有所不同，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好像许久没有清洗过的玻璃被拭去了灰尘，多出些空灵的感觉，像是完成了某种蜕变。 但是那蜕变究竟是什么，却是她不知道的了。 问题在于，安乐昨晚不就呆在这房间里吗？ 要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应该会有所察觉的吧？ “早上好。” 安乐偏过头，合上《废都起源调查手册》，温和的说道。 林瑾慌忙的回复道：“早、早！” “我这就去做早饭。” 她匆忙的穿上了丢在门口的衣服，逃似的跑了出去。 安乐看着女人的背影，倒是想起昨晚塞蕾逃跑时的模样。 虽说有些遗憾，但是昨晚他们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在安乐进入贤者时间后，塞蕾便匆匆从他卧室里跑掉了，那时她耳根子都红透了。 只让安乐感慨——这算哪门子的“魅（喵）魔”啊？ 明明防御力脆得像是19点护甲的卡萨丁一样，却偏偏要来玩火。 咎由自取了，属于是。 不过。 不管怎么说，这代表着，安乐和塞蕾的关系，终于有了一定的突破。 起码安乐很难再把她单纯的当成公司员工来看待。 要不是塞蕾再三的玩火，也不会发展到这局面。 ‘唉，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安乐在心里感慨道。 ****** 早饭时，餐桌上。 “妈妈！你……” 陈思思睁大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在安乐和林瑾之间来回扫视。 而后，她小心翼翼的对安乐问道 “所以，你还是要当思思的新爸爸了是吗？” 一双还没被世界污染完全的眼睛，盛着些许不安、紧张，还有期待，就那样盯着安乐。 看得他一时间都说不出否定的话语，好像那样做会把这美好击碎得七零八落。 “咳咳！思思，不要乱说。” 好在，在安乐开口之前，林瑾便连忙说道。 “没有那回事。” 林瑾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不会在这种事情让安乐为难。 “那妈妈你昨晚为什么不陪我睡觉？你是不是在叔叔的房间里？” 陈思思的包子脸皱成一团，发出灵魂质问。 林瑾一时语塞：“思思，不是你想得那样。” 小女孩又扭头看向安乐，声音清脆：“还是说，叔叔你不想负责任？” “哼！渣男！” 不得不说，废都的孩子早熟的程度，还是超出了安乐的想象，居然连“渣男”这种词都懂了。 林瑾废了好大力气才把陈思思哄好。 可小姑娘看向安乐的眼神，还是带上了些许敌意。 虽说安乐没有做什么，但两人昨晚的同床共枕也的确是事实。 这就导致这顿早饭，仍旧略有尴尬。 于是，在吃完后，安乐便迅速离开公寓。 恰好在这时，他的手机“滴滴”响起。 是一条信息。 发信人，黑山美姬。 安乐知道，来活了。 220.城里人真会玩 废都的顶层大楼中。 黑山美姬站在落地窗前，她换上了上身夹克下身套裙的打扮。 由于山峦过于险峻，导致夹克内的白衬衫被高高撑起，让人担心最上方的两颗扣子会不会直接崩飞出去。 扣子：我承受了我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压力。 女人两条修长的美腿被黑丝包裹，像是两条大黑蟒，倘若在它们甜美的缠绕下一点一点窒息而死，也会死而无憾的吧？ 黑山美姬正在俯瞰身下的这座城市。 来往的飞行轿车络绎不绝，身穿笔挺西装、行事雷厉风行的精英男女，在大楼间穿行。 整座城市都在有条不紊的运作着，只是很少会有人注意到，在这先进繁华的景象之下，那被阴影笼罩的底层人们，是过着怎样的生活。 黑山美姬早就过了多愁善感的年纪，也不可能对那些人投下太多的怜悯，她只是习惯在思考时站在这个位置而已。 会有一种…… 整个城市都在她掌握之中的感觉。 “美姬大人，真的要这么做吗？” “这还是我们和他的第一次合作，就交给他这样的任务……” 陈姐站在黑山美姬身侧不远处，小心且谨慎的问道。 她虽然是黑山美姬的心腹、亲信，但陈姐也很清楚，美姬小姐可以把她当做亲人看待，但她却不能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小姐的姐姐。 出于好意提出建议可以，但是妄图左右黑山美姬的想法，那便是取死之道。 所以，陈姐的态度才会这样小心。 黑山美姬点点头：“没错。” 她的美眸好似两团深邃的漩涡，在不知不觉间就会把外人的灵魂吸走。 黑山美姬幽深的注视着窗外的熙熙攘攘，丰润的红唇轻启：“正因为是第一次合作，才更应该展现自己的诚意，不是吗？” “不论是我的，还是他的。” “况且，现在也没有太多时间了。” 陈姐表情一僵，联想到最近三大公司间的一些摩擦与纠纷，还有些许在高层中传播的流言。 心想：‘难道……大的真的要来了？’ 她这念头只是闪过一瞬，便迅速收拢心绪，不再发散思考。 作为黑山美姬的贴身保镖，陈姐能接触到的信息远远超过一般人，不自觉间就会接触到一些隐秘。 但无论是禁忌知识，还是这样的隐秘，知道得越多，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陈姐只是想老老实实的当个保镖而已，可不想被卷入那些危险的漩涡。 “但您之前，和目标的关系不还算可以吗？他还想送您礼物……” 陈姐忍不住问道。 “确实，换个人也能达成相似的效果，不一定要选他。” “但是……我不喜欢他看我的眼神。” 黑山美姬露出轻笑，绝美的脸庞在明暗不定的光影中被分为两半，一半在光线中、一半在阴影里，充斥着危险的魅力。 “所以，就只好拜托他去死了。” ****** “丁宏。” “能源公司‘r’二号人物丁天翔的弟弟？” “性格：乖戾自负，追求大排场，好色，有一定施虐癖……” “爱好：喜欢收集珍贵的藏品和各类女人，尤其喜欢有丈夫的成熟女性……” 安乐翻阅着黑山美姬送来的纸质信件，对这次行动的目标有了初步的认识。 先前他在手机里得到的消息，只有一个简短的地点。 而在到达这个地点后，安乐才找到一封纸质的信件。 这种传递方式更加隐秘、安全，也从侧面告诉安乐，这座城市的网络上，说不定真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监控着所有虚拟信息的传输。 黑山美姬要安乐所做的事情很简单——杀一个人。 目标，正是那位名为“丁宏”的倒霉蛋。 安乐不知道黑山美姬杀这人的目的，也不需要知道。 现阶段，他只想伪装成黑山美姬手里的一把枪而已。 等到赚到足够的钱，再获取前往其他城市的方法，安乐说不准就要提桶跑路了！ 到那时，不管这废弃都市平静的表象下，究竟有怎样的暗潮涌动、喧闹纷争，都与他无关。 “话说回来，一上来就玩这么大？” 这时的安乐，已经对废都三大巨头有了更深的认识，而“rg公司二号人物的弟弟”这种目标，显然属于废都拥有最高特权的一小批人之一。 他本以为，黑山美姬好歹会先试探的发点“新手任务”练练手，没想到上来就是这样一条大鱼。 安乐若有所思：“是在借此考验我？” “还是因为……时间？” 按照黑山美姬所给的地址，安乐很快就来到了一栋大楼下。 只是，一见到这附近的景象，安乐就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这里不就是昨天……’ 在来时的路上，安乐便隐约察觉到周围的环境有些眼熟。 而来到大楼底下之后，安乐则是一眼就认出——这就是他昨天造访过的地方。 因为昨天出现的盗窃事件，大楼附近巡逻的保镖肉眼可见的增多了。 只是他们身上没有“黑山安保公司”的标识，取而代之的，则是“rg”这两个字符。 显而易见，这是rg能源公司内部的安保力量。 保镖大多身形高大健壮，体内蕴藏着不弱的力量，但是意外的，安乐没从他们身上嗅到与超凡相关的气息。 ‘这些保镖，就是所谓的……基因战士？’ 安乐在心中思忖道。 除此之外，各个摄像头也都在工作状态，扫描着每一个来往的行人，几乎找不到任何死角可以悄悄进入这栋高楼的大门。 而那无形的、由某超凡遗物构成的结界力量，也有所增强。 但是，这些手段对安乐而言，全都形同虚设。 在镜中人的帮助下，安乐悄然无声的来到了高楼层一个偏僻的转角处，藏身于阴影之中。 安乐其实可以直接通过阴影之海，无视现实世界的距离，直接前往高楼的顶层。 但是直觉告诉他，要是在楼内毫无顾忌动用超凡能力的话，绝对会被发现。 一路避开头顶的监控和来往的路人。 安乐顺便观察起这大楼内的结构。 和他预想中的现代都市中全是工作间的情形不同。 高楼从下到上，一共被分为了三大层。 最底层是工作区。 这里有许多普通的工作人员，像是大城市里的白领一样，在一个个格子间里忙碌工作，在本质上说，和社畜没什么区别。 可比起贫民区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生死难料的环境，这里的生存状况，还是好上太多太多。 中间的楼层是生活区。 不过，是对普通人的生活区。 就好像公寓、酒店，分配有不同的居住空间，还有健身房、餐厅一类的生活设施。 工作区的人们大多都住在这里。 而再往上，便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谷</span>　　那是属于大人物的领地，被称为“富人区”。 虽然名字很俗套，但是却意外的契合。 如果说演变成了大人物们的私有领地。 一整层金碧辉煌的大厅，像是专门为宴会准备的。 甚至还有一整层的游泳池、一个园艺园，还有私人的停车场——用来停放私人轿车。 而就安乐从员工们口中听见的议论，这些设施，只供丁宏一人使用。 他也常常把这里当做自己招待贵客的场所。 要知道，这栋大楼可绝不算是废都高楼里最醒目的那座，甚至只处在中游水平。 可想而知，这座城市里真正的“富人”，究竟过着怎样奢靡的生活。 ‘很难不羡慕啊。’ 安乐感慨一声。 说起来，纵观他来到这世界后的经历，住的要么是贫民区的屋子，要么就是在荒原上游荡，还真没有过如此奢靡的生活经历，想想还挺可怜的。 但安乐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对物质条件并没有多大的追求。 将心思重新放在任务本身，安乐不急不缓的借助阴影潜行。 旁人最多只是觉得身旁传来一阵寒意，扭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潜入的过程异常顺利。 或许是楼下的监控和保镖给了人们太多的信心，又或者是没有人认为有谁敢在这里造次，人们的警惕心都很弱。 上一次有人攻入大楼，都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在路上，安乐还听到了一些有意思的言论。 “听说了吗？楼上好像有小偷偷走了丁总的藏品呢！” “嘶……好大的胆子，那些是丁总准备好送给美姬大人的礼物啊，丁总一定气坏了。” “估计是贫民区的贱民做的吧？” “……” 安乐听得神色古怪。 ‘原来那些书居然是送给黑山美姬的礼物？’ 这还真是巧巧她妈给巧巧开门——巧到家了！ ‘但既然如此，岂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关系还不错？’ ‘又为什么要……’ 安乐不去细想这一点。 听员工交谈的话语，安乐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 楼内几乎所有人都对贫民区的居民表现出嫌恶、看不起的态度，好像自己凌驾于他们之上。 可就安乐看来，工作区的不少人，身上明显带着贫民区的气味，大概才刚从那里搬进来。 ‘刚脱离自己原本所处的阶（喵）层，就对它万般厌弃吗？’ 这让安乐莫名想到了一句歌词—— “我已是举人，那些穷酸的秀才不过一群蝼蚁。” 他愈发感觉到。 这座城市，病了。 病的不只是身体，更是人心。 ****** 没过多久。 安乐竟是在生活区遇见了这次任务的目标——丁宏。 他正把一个风韵成熟的少妇逼到墙角，双眼中满是不带掩饰的欲望，笑着说道。 “王小姐，看来你老公今天不在啊……” “有这么一个漂亮的老婆，不好好在公司里呆着，还去跑外勤，你说……他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说着，丁宏便伸出手，向女人的俏脸摸去。 “你、你放开我！” 少妇用力挣扎着，贝齿咬着红唇，满是怒意的瞪着丁宏。 “你……你混蛋！还不是你把他调出去的？” 丁宏得意的笑起来：“呵呵。” 他单手抓住少妇两只手的手腕，按在墙壁上，欣赏着对方挣扎的姿态。 好像女人越是挣扎，丁宏便越是兴奋。 “就是我做的，你能怎么样呢？” “不如，你现在打个电话给他……” 随后，丁宏的话语越发不堪入耳，走廊上的画面也渐渐不可描述起来。 安乐却没有做些什么，而是冷冷注视着这一幕。 早在刚来时，他便注意到，其实那名少妇从头到尾就没有真正挣扎过，甚至于，眉眼间还有几分喜色？ 根本不像是一个被强迫的对象。 比起所谓的“强抢民女”，这其实更像是在……演戏？角色扮演？ 安乐以前就听说过，有钱人玩起来很花。 spy不谈，还要带剧情的。 没想到这回居然直接撞上了？ 只能说，城里人真会玩啊。 但你别说，近距离观摩这种剧情，还挺刺激的。 果不其然。 丁宏看少妇那拙劣的演技，忽然有点兴致缺缺，随口点评道：“你表演得太生硬了，应该反抗得更强烈一点，而且情绪不到位。” 少妇有些委屈：“我也很难办啊……” “不过，我这里有身衣服，你就在这里换了吧。” “这里！？” 两人现在可在走廊上，说不定下一秒就有人会走过来。 她这反应，反倒激发了丁宏的兴趣，他嘿嘿一笑：“就在这里。” 随后，丁宏从随身携带的空间遗物里拿出一套衣裙。 安乐一看，可不得了。 这不是昨天黑山美姬所穿的同款衣物吗？ 再仔细看看那少妇的五官，居然还真有几分相似之处，大概是精心挑选过的。 安乐这时忽然有点理解，黑山美姬为何要丁宏去死了。 恰好有脚步声从不远处传来。 丁宏虽然有些不爽，但也只能拉着少妇一起进了房间。 而等待他们的，便是来自两条源自阴影的闷棍。 看着眼前换衣服到一半、春（喵）光乍现的昏迷少妇，安乐向丁宏伸出了邪恶的大手。 【漆黑之间】的光芒亮起。 “让我看看你的剩余价值！” 221.离开废都的方法 制服丁宏的过程，远比安乐想得要轻松。 他本以为要花上好大力气，甚至做好和B级超凡者战斗的准备。 但结果是，丁宏一撂就倒，不仅没发出惊呼，就连身上的超凡遗物都没来得及动用就被敲晕了过去。 其实丁宏的保镖就在这楼层不远的地方。 但是奈何他想要追求刺激，玩另类的角色扮演，自然不可能容许他们旁观。 加之丁宏处在精（喵）虫上脑、热血上头的状态，根本没想到会有人在房间里动手，毫无防备，这才让安乐轻松得手。 想想也是，在丁宏看来，恐怕没有什么地方比这大楼内更安全了。 而在榨干他的剩余价值后，安乐果断将其杀死。 安乐看了眼昏迷的少妇，决定放她一马，毕竟她什么都没看到就被打晕了，泄露不了什么情报。 至于她会不会因此受到牵连，就不是安乐能知道的了。 不得不说，丁宏虽然很好得手，但他也不愧是RG公司大人物的弟弟，记忆里蕴藏的有用信息相当不少。 少量的禁忌知识暂且不谈，安乐也得知了他想知道的关键信息——废都与其他城市交流的方式。 就丁宏的认知里。 废都处在荒原上异常偏僻的位置，附近的城市几乎没有，也没有听说过有人徒步穿越荒原来到废都的事迹。 看到记忆中的这里，安乐很奇怪。 这无疑和他之前了解的情况有出入，废都除去本地的居民外，还是有不少外来者的，大部分都是潜逃的嫌犯，来到这无人管束的混乱之地，躲避一些势力的追杀。 那这些人，是怎么来到废都的呢？ 继续浏览丁宏的记忆，安乐很快有了答案。 原来在废都之外，还有几处神秘的古代遗迹，而时不时的，就会有外来者通过不同的渠道出现在遗迹中。 而据说，还有一处特别的遗迹，能够将废都的人传送到其他城市。 只不过那座遗迹，早在多年之前就被三大巨头联手封锁。 能借助遗迹离开的人，要么是和三大公司关系匪浅的外来者，要么……就得付钱！ 老实说，看到这条规则的时候，安乐一瞬间都以为自己看错了。 这种事情，原来只要花钱就能做到吗？ 转念一想，好像也不是没有道理。 由于那条神秘诅咒的存在，流淌有废都之血的人们，无法离开废都。 只有外来者会想着离开这里。 而外来者本身，本身就是相当不稳定的因素，等他们赚够了足够的钱，花钱买张“船票”离开，也不是不可以接受，反而有助于城内局势的稳定。 而且外来者想要赚钱，最快的方式，莫过于是给三大公司打工。 打工打着打着，说不定就永远的留下来，成为他们的员工了。 就算这些人最后还是决定离开，他们的剩余价值也已经被榨取得差不多了。 一举多得。 身为公司老板的安乐，不自觉的就代入了三大巨头的角度思考问题。 ‘不，要是再狠一点。’ ‘那就把传送离开当成一个幌子，所谓的‘离开’，其实只是让外来者彻底消失在这世界上。’ ‘顺带连他们身上的超凡遗物、装备也不放过。’ 安乐仔细思考了一下，背后泛起一阵寒意。 这种做法，确实具有其可行性的。 ‘应该，不至于如此吧？’ 安乐心想着，他又看了眼那个价格，微微心惊。 这是相当大的一笔巨款，安乐现在赚到的钱，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呢！ ‘不过，要是抱紧黑山美姬大腿的话，估计也不需要太久。’ 即便安乐一向对资本家的道德不抱有丝毫希望，但仍是不希望发展到最后那一步。 他决定先去古代遗迹中考察一下，试探所谓的“传送离开”究竟是正常的交易，还是陷阱。 收拢心绪，安乐正准备通过镜中人离开犯罪现场。 “滴污——滴污——” 就在这时。 尖厉刺耳的警报声拉响。 安乐略有惊诧，脸上却不动声色：‘我被发现了！？’ 可他感知走廊上两个保镖的鲜血气息，却依旧停留在原地不动，像是根本没听到警报响起似的。 预想中，数十个枪口一齐对准自己、随后开始射击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起码在这一楼层，气氛依旧很平静，丝毫没有重大人物被刺杀后的紧迫感。 ‘是别的楼层出事了？’ 安乐推测出现状，暗骂一声：‘这也太巧了！’ 随着警报的拉响，整栋大楼结界的强度瞬间提升到另一个档次，即便是【神秘门镜】也无法立刻破界离开。 “大概还要多久？” 【三分钟！】 【尊敬的主人，您谦卑的镜子已经在全速破解了。】 镜中人的文字飞快浮现。 安乐眉头一皱。 他本意是想先躲在这房间里，等三分钟后离开大楼内，然后便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楼内发生了什么事都与他无关。 但是，那两名保镖也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似乎是察觉到房间内的动静和往日不同，又或者是拉响的警报给了他们一些不安的预感。 两人迈着沉稳的步伐，向这间房间走来。 安乐仔细一体会，他们的气血强度，竟是都至少有接近B级的水平，但又和正常的B级有所差异。 大概率，也是通过特殊手段提升的实力。 安乐不由得略微感慨，这废都果然是卧虎藏龙。 哪怕只是一个纨绔子弟的保镖，都能有这种水准。 这放在月涌市，可是几乎不可能的。 当然，以安乐的实力，战胜他们肯定是不难的，但要杀死两人，却需要一点时间，或许还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安乐的目的已经达成，没有和保镖战斗的理由。 心念一动，安乐便潜入阴影中，就此离开房间。 只是今天，安乐的运气显然不算太好。 他正借助阴影向下前进之时，身下的地面却是突然轰然一声碎裂。 随后，一只难以形状的可怖怪物便一跃而起，出现在安乐面前。 这只怪物身长两米，浑身覆盖着浓密的毛发，根根黝黑粗长，泛着金属一般的色泽。 同时，浑身散发着恶臭，好似尸体腐烂后的气味。 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它的全身都在不断的溃烂。 像是陈思思小脸上的脓疮，在怪物的身上不只有，而且还要更多、更强烈，污浊的黄色脓液从表皮下渗出，红黑色的肌肉组织在蠕动，只是被粗黑的毛发所遮蔽，所以不容易被发现。 可在溃烂的同时，怪物的身躯又在持续的进行修补。 好像处在一种极不稳定的状态，全靠一种难以形容的特殊力量维持。 而在地板破洞下方，则是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 他们手持先进的枪械。 子弹不要钱一样的挥霍在怪物身上。 枪林弹雨倾泻之下，却是发出金石交加般的声响。 那些黝黑的长毛，硬度堪比合金，将子弹尽数格挡。 安乐目光一凛。 这些安保人员手中武器的威力可不差，全是经过改造后的加强版，体质稍差的人甚至会因为其后坐力而受伤。 可见这怪物体表毛发的防御力之强。 “唰！” 数根毛发有如游蛇般灵动，以肉眼无法捕捉到的速度冲向了还在开枪的安保人员。 随着“噗嗤”一声，一个安保人员的胸膛被破开一个大洞，粗黑的毛发径直从心脏穿过，同时以极大的力量将他的身体牵动，拉向怪物的身边。 “啊！啊！” 惨叫声不断响起，另一名被毛发刺穿肩膀的安保人员则是露出惊恐的神情，其双手不断用力，企图摆脱毛发的控制。 可是双方的力量差距过大，男人在发出绝望的惨叫声后，被牵扯到了怪物的身边。 随后，怪物睁开比脸盆还大的大嘴，一口将其脑袋咬下。 场面之血腥，令旁观者动容，他们不由得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好在这时，那两名保护丁宏的保镖及时赶到，开始与它对峙。 安乐作为旁观者，静静地观察着这一切。 他眯起双眼，看着这只可怖的怪物，心中泛起难以言说的心情，像是厌恶，又像是……兴奋？ 而且安乐还敏锐地注意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只怪物的气势像是有所增强。 可这明显不符合常理。 ‘它的力量源头会是什么？’安乐想着。 另一边，保镖已经冲了上去，开始和怪物进行毫无花哨的肉搏战。 两个保镖的身上都穿有富有科技感的战甲，使得那些毛发无法刺入他们的身躯。 只见刀光一闪。 一个保镖手中的合金刀刃，精准无误地切割开了怪物的毛皮，甚至是将一只手臂直接斩断。 看到这一幕，安保人员都露出振奋的笑容，认为将其杀死不过是时间问题。 可在下一秒。 形势逆转，一只粗壮的手臂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伸出，破开了看似坚不可摧的战甲，刺穿保镖的腹部。 那只手猛地一掏，更是将肠子牵扯而出，红黄之物流了一地。 而另一名保镖见状，脸色苍白，居然不战而退。 原来，在那浓密毛发的遮蔽下，怪物的手脚远不只有四只。 有许多相较为短小的肢体，正在从那皮肤下破开血肉钻出，像是一颗繁茂生长的血肉之树。 紧接着，怪物发出一声咆哮，毛发再度开始疯狂的生长，气势比起之前要更加强大。 安乐的目光落在那些开始溃逃的安保人员身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难道说，它的力量来自于……’ 眼见着局势即将失控，突然，一股严肃的、如火焰般炽热的气息弥散在周遭的空气中。 这气息，就连安乐都感到些许的心悸。 不难猜出，是能源公司RG真正的强者到来了。 可眼下距离战斗爆发，仅仅过去一分多钟，安乐还不能就此脱身。 炽热的蒸汽渐渐覆盖了周遭的视野，白茫茫的一片。 空气的温度在上升。 “你们就是这样对待公司对你们的信任的？” 平静的语调中压抑着愤怒。 而那名先逃跑的保镖脸上的惊恐则是越来越浓，他意识到了什么，惨然说道：“不，不要，求求您！” 只可惜，他的性命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低贱，随着一声惨叫，身形就渐渐溶解在蒸气之中。 长毛的怪物也察觉到危险的到来，不安地环顾四周，毛发成团状包裹住身体，好像这样就能给它提供充足的安全感。 它时不时低吼着，越来越多手臂从身体下生长而出。 体型足足比最开始大了一圈。 “区区一块血肉的造物，岂敢猖狂？” 蒸汽之中，莫大的冲击力陡然爆发，宛如一颗炮弹轰击在了怪物身上。 怪物的毛发在一瞬间便被点燃，极高的温度将它灼烧得不断发出惨叫。 身影倒飞而出，撞上了大楼的内壁。 倘若是一般的墙壁此时已经被撞碎，但这栋大楼有结界的加持，才能硬扛住这样的重击。 饶是如此，墙壁上也浮现出数道裂痕，似乎随时可能崩解。 那些新生的血肉伴随着其上的毛发燃起一朵朵的火苗，在高温中散发出蛋白质变性的焦糊气味。 “嗯？” 这道被蒸汽笼罩的身影似有所觉扭头，看向安乐藏身的阴影，皱起了眉头。 “好令人讨厌的味道，哪里来的小虫子？”居然有胆量进到这里来！” 说着又一发充沛的蒸汽波动，朝这块区域席卷而来。 我在这发冲击波即将命中之际，安乐连同它所藏身的那块阴影一起消失在大楼内。 蒸汽中的男人再次皱眉，本想去追上他，可一旁扭曲的怪物依旧残留有生机，并且在尝试着击破墙壁，从中逃出。 权衡利弊之下，男人最终还是选择放他一马。 “这次，就算你好运。” 不过，男人显然没有意识到他这次究竟和怎样存在，擦肩而过。 尤其是在他解决了那只怪物，见到死在房间里的丁宏后。 “混蛋！” 男人在蒸汽之下的面容，和丁宏有着几分相似，只是更加沉稳，没有那份轻浮和稚嫩。 他，便是丁天翔。 “我要你死！” 222.炎女的眼泪 对身后丁天翔的无能狂怒，安乐既不知道也不感兴趣。 他重新回到公寓楼内，脑海中回想起大楼内的那只怪物。 怪物本身的实力暂且不提，令安乐在意的是，它那在战斗中不断增强的力量。 作为当事人的安保人员和保镖或许没有注意到，但安乐作为一个旁观者，却是清楚的目睹了战斗的全过程。 一开始，怪物在枪械的激火下显得十分艰难，甚至开始不断逃窜。 可随着它杀死了一两个安保人员后，局势便渐渐发生了逆转，就连那两个接近b级的保镖也不再是它的对手。 这种实力的增幅，难以让人忽视。 安乐原本推测它或许具备梅贾的窃魂卷类似的能力，能通过杀人来增强实力，可转念一想，他总共杀死的人不过三人，怎会有如此巨大的提升？ 他更确信的推测则是—— 那只怪物乃是以恐惧为食！ 安乐看的真切，每当安保人员们开始动摇畏惧退缩时，怪物的身躯便有了更可怕的异变，气势也会节节高涨。 而杀人，只是制造恐惧的手段而已。 并且在辛青仪的《废都起源调查手册》中也曾有过相似的记载。 【那不可名状的怪物扎根于人们的心中，只要人们一天还记得他、一天还恐惧着祂，祂就会永远存在，不会消亡。】 【人们心中怀揣的恐惧月强烈，祂便会越强大。】 安乐很难不把这两起事联系起来看待。 再结合那被蒸汽笼罩男人所说的话语，“一块血肉的造物。” 血肉，指的究竟是什么？ 安乐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推断，只是还需要得到验证。 而倘若这个推断真的成真的话…… “嘶……” 安乐倒吸了一口凉气。 还有一点。 安乐可不认为这起异变会是一场巧合，因为，一切的时间都发生的太巧了。 而敢于袭击三大巨头的势力，也只可能是三大巨头本身。 只是，这手段却不太像是黑山美姬的手笔，反而更像是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手段。 仔细一想，无限生物科技公司，正如它的名字一样，是个专注于生物研发的公司，包括各类基因药剂、基因稳定剂，都是从它的手中出品，而像这样的生化战士、改造人背后的身份，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当然，也不排除有人特意利用这一点，制造烟雾弹的效果。 但有一件事基本可以确定。 三大巨头公司，早已在追寻关于那个不可名状怪物的往事，并且想借助祂的力量来改变这座城市的格局。 安乐对此抱有消极态度，并萌发出不详的预感。 将这些纷杂的思绪抛之脑后，安乐开始清点这次行动的战利品。 除去从丁宏脑内榨取的禁忌知识以外，安乐顺手将其身上的空间遗物取下。 作为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纨绔子弟，身上总归会有一些好东西的吧？ 为避免这空间遗物上有某种禁制或是定位的手段，早在大楼内时，安乐便将其放入了教堂之中。 只是放在教堂里就意味着…… 安乐想清点战利品的话，就不得不去见塞蕾。 想到这点，安乐的表情有些古怪，一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便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位修女。 感觉很难再用从前的态度与她相处。 可转念一想，安乐忽然醒悟： ‘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是老板啊，该不好意思的，明明是她才对。’ 同时，安乐也很清楚，作为教堂的主人，他不可能一直躲着塞蕾，两人势必要会不断见面。 比起扭扭捏捏的东躲xz，不如大大方方地直面这一问题。 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安乐的意识渐渐沉入深海。 ****** 再次睁开眼，安乐耳边没有听到熟悉的话语声，修女的倩影也不见踪影。 因为，他现在所处的乃是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空气里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不好言说的气味，还有汗液蒸发后的味道。 挥之不去，绕梁三日。 安乐已从塞蕾口中得知，她的体质特殊，天然就有独特的能力。 从某个角度来说，安乐没控制住也不能怪他。 闻着这股气味，安乐不由得想起昨晚的一些不能说的画面。 由于教堂内的时间在安乐处于现实时，处在相对停滞状态。 所以，对安乐来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但对教堂以及在教堂里的塞蕾而言，不过刚刚过去几分钟。 没意识到这点还好，一旦想起这件事，安乐的心情就变得愈发复杂起来。 在去见塞蕾之前，安乐在房间里检查了丁宏的空间遗物。 其上还真的有一个禁制，但既然来到安乐的主场，破解也只需要花费一点小小的工夫。 遗憾的是，空间遗物中并没有太多的现金，而只有一张黑金色的信用卡。 想来，对这些废都的高层来说，更习惯于用它来支付。 但在丁宏被杀死的情况下，安乐要是敢去用这张卡取钱，无疑就是在自寻死路。 超凡遗物倒是有好几件，只是对现在的安乐来说，这些遗物在实力上无法起到太大的帮助，只能作为工资发放给他的员工们，要么就是喂给镜中人和小小作为口粮。 而在其中，安乐却发现了一件令他意外的事物。 这是……一块石板。 一块让安乐非常眼熟的石板。 它散发着古朴的气息，好似从久远的可怕的年代流传下来，其上绘制着些许诡谲的花纹。 【傲慢石板（碎片）】 【品质：幽暗级】 【被诅咒的石板，其中蕴含被诅咒的力量。】 【能勾起人们心中的傲慢原罪。】 【妄图随意使用它的人，终将成为它的奴隶。】 毫无疑问，这和安乐从前得到的贪婪石板、暴食石板都属于一系列配套的产物，都是诅咒石板的一部分。 老实说，自从离开月涌市以后，安乐几乎已经把这些石板抛在脑后了。 毕竟，这些石板虽然都具有十分独特的能力，但是同样具备十分诡异的副作用。 相当于一把双刃剑，伤人又伤己。谷 而且就安乐眼下的实力，石板能发挥的效果也就如同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所以，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安乐甚至都没有再去想过关于石板的事情，只当它们是仓库里的废料。 只有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这些石板或许和教堂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而这种感觉，在安乐触碰到这块傲慢石板时变得愈发强烈。 好似一阵突然的心悸之感。 一瞬间，教堂似乎又回到了那时辉之主侵入安乐身体时，有如雄狮被入侵的领地一般的可怖姿态，那份气息，足以令万事万物感到颤栗。 不过，这种异动只维持了极短的一瞬，便立刻平复下来。 ‘总不可能凑齐七块石板召集神龙吧？’ 安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或许……塞蕾会知道些什么？’ 他准备等会儿向塞蕾问一问。 让安乐十分蛋疼的是，他目前获得的石板全都只是碎片，没有一块完整的。 这就好比某些坑爹的骗氪手游。 想要获取新角色，就要收集角色碎片，而收集了老半天碎片，却一直卡在（32/60）（45/60）这样的尴尬处境。 光是想一想那样的场面，血压就要升高了。 硬了，拳头硬了！ 暂时压下这没来由的悸动，安乐推开门，来到了正殿，依旧不见塞蕾的身影。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塞蕾应该还在自己的房间内，至于在做些什么……安乐用脚指头都能想出来。 虽说很想立马就见到塞蕾，但考虑到这一点，安乐还是打消了直接去她卧室门口敲门的打算。 感觉要是那样做了，又会发展到不可描述的状况。 算算时间，今天居然恰好是教堂打开大门、信徒前来举行仪式的日子。 想到这里，安乐的心情有些尴尬，昨晚刚刚和塞蕾有了一定的突破，现在马上就要见到炎女和龙人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他本想拉着塞蕾一起应对这尴尬的处境。 只是直到教堂大门缓缓开启，清丽的修女也没有从房间中走出。 “安乐！安乐！” 炎女异常兴奋的叫道，从教堂外跑了进来。 像是一只归巢的乳燕，恨不得一头扎进安乐的怀抱中。 只可惜，她身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制止了这一鲁莽的行为，只能保持一段尴尬的距离。 龙人密则是如往常一样优雅而精致的行了一礼，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触及两肩，随后向下鞠躬。 此时他身上穿着安乐送的特制西装。 西装本身十分优雅得体，只是放在那身长四米的身高、几乎要从西装下暴涨而出的坚韧肌肉，不管怎么看，都有一种浓浓的违和感。 如果要选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莫过于是—— 西装暴徒。 “安神父。”密轻柔说道。 密的音色很特别，像是“恰同学少年”的少年音，充斥着年轻的活力，和他那狰狞的头颅反差极大。 不管听上多少次，都会觉得有些异样。 只是很快，密微微眯起双眼，看着不远处的安乐，眼眸变为金色的竖瞳，好似看出了些什么。 和大大咧咧的炎女不同，密一向拥有和他外表不相符的细腻和温柔。 他环顾四周，没有见到塞蕾的身影，便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犹豫再三后问道。 “安神父，请问塞蕾……在哪里？” 一听这话，安乐心里一跳，脸上不动声色，很平静的说道：“她在自己房间里休息。” “只是……休息？” 即便密那棱角峥嵘的龙首上很难看出表情的变化，但安乐还是从中读出了些许玩味的意思。 只是他的脸皮早已磨练得异常厚实，依旧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是啊，就是休息。” 密不说话了，只是继续玩味的看着安乐。 安乐知道密明白了什么，但是想来，只要自己不主动承认，他也不会去将其挑明。 炎女则是完全没看出些什么，对于没看见塞雷的存在表现得很高兴。 她和塞蕾间的矛盾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每次交锋基本都是以她的落败告终，巴不得见不到那女人呢！ “既然塞蕾在休息，那就别管她嘛！” “咱们不提她了。” 炎女像是炫耀自己心爱玩具的小女孩一般，转头看向安乐说道。 “安乐，你能看出我有什么变化吗？” 瞧女孩那神气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拯救了地球呢！ 安乐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炎女的变化，原本还被火焰覆盖的半张脸，此时也恢复了鲜嫩白皙的状态，像是……正常的女孩那样。 这对普通女孩来说或许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可对炎女来说，却是她需要付出无数艰辛努力、无数痛苦才能实现的心愿。 安乐自然能明白她此时的心情，也颇有一种自家养的女儿终于长大了的老父亲欣慰之感。 于是，他伸出手放在了炎女的脸颊上。 极高的温度从指尖传来，火热且滚烫。 倘若不是安乐有由幽暗级的拒火之躯，恐怕都要因此被灼伤。 安乐知道，炎女的掌控远没到能完全掌控这可怕的超凡火焰，她所修复的仅仅是这层肌肤而已，而在肌肤之下的血肉，恐怕仍在承担着无止境的炙烤。 他轻声夸赞道。 “炎女果然很漂亮呢，是个大美人呢。” 由于极高的温度，安乐其实不太能感知到炎女面庞的柔软，难以感受到确切的触感。 只是他仍是不免产生了不合时宜的联想，尤其是昨晚塞蕾的…… 部分白得惊人的回忆，硬生生的挤进安乐的脑海 安乐轻咬舌尖，赶忙从那荒诞的联想中回归现实。 在这种时候想起另一个女人，心中总是有些莫名的愧疚感，还有些……没来由的刺激？ 这时，些许冰凉突然落到安乐的指尖。 他定睛一看，发现从炎女的眼眶中满溢出了晶莹的泪花。 即便那泪珠如同镜花水月，转瞬就在高温中蒸发，仍是让安乐心中一颤。 炎女翘起嘴角，灿烂的微笑比她身旁的火光还要明媚。 这是幸福与喜悦所凝结的眼泪。 223.青铜之城 安乐理解炎女的心情。 他知道，自己的这句夸奖在炎女看来，恐怕抵得上世界上一切的珍宝。 而与此同时，安乐心底那种愧疚感却是愈发加重，以至于微微移开了视线。 这种心情，就好比一位偏心的父亲给两个女儿送礼物，小女儿的礼物只是大女儿的零头。 而在收到礼物时，看着小女儿喜极而泣的眼泪、纯真的眼神，父亲难免会为自己的偏心和欺瞒，感到自责、愧疚，还会升起淡淡的负罪感。 “咳咳！” 来自龙人密的咳嗽声，打断了安乐的思绪，他转头看向从教堂外鱼贯而入的信徒们，轻声说道。 “安神父，时间到了。” 安乐和往常一样，收割完信徒们的污秽里之后，塞蕾依旧没有从房间中走出。 到了这时，哪怕是最单纯的炎女也意识到了些许不对。 她轻声喃喃着：“好奇怪啊……塞蕾怎么会……” 炎女和修女的关系虽然不好，但也没到生死相向的地步。 还没等她向安乐发问，龙人密就率先问道：“安神父，今天我们还需要外出吗？” 这两个月来，凡是教堂打开大门的日子，安乐都要进行教堂外的探索。 只不过因为密察觉到了一些事情，故此有这一问。 安乐稍加思忖后，点了点头。 其实，他是在下意识的规避炎女和塞蕾见面的场景。 总感觉那种画面……有些刺激？ 而且炎女的水平，八成要被塞蕾玩弄于股掌之间。 出于保护的心理，安乐觉得还是不让她们碰面比较好。 不多时。 安乐提着那盏古朴神秘的油灯，迈出了教堂的大门，三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浓雾之中。 这时，塞蕾才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只不过她的脸上堆着酡红，脚步有些发软，不难猜到她先前在卧室里做些什么。 “唉，可惜了。” 塞蕾露出相当遗憾的表情，嘴角却微微翘起。 她原本还想把这消息“悄无声息”地透露给炎女，然后欣赏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呢！ 不过转念一想，塞蕾又叹了一口气，在为昨晚的事情感到惋惜。 她轻声喃喃道：“好想把安神父给吃掉啊……” ****** 另一边。 安乐来到了熟悉的迷雾之中。 两个月的时间，按照八天为一个周期，安乐出教堂探索的次数已经有七次。 安乐探索教堂外区域的过程也愈发熟练起来。 虽说偶尔也会遇到一些难以预料的危险，但是有密和炎女的保护，整个过程还算有惊无险。 但老实说，这七次探索中，安乐得到的收获同样不多。 在这茫茫一片白雾中，连密和炎女都无法辨别方向，只能凭直觉来行动。 探索的绝大多数时间，都花在了无意义的赶路上。 偶尔，还会遇见令他们二人都为之心悸的区域，每当接近这些地方的时候，他们便会建议安乐绕路。 较为弱小的存在也不是没有，基本不需炎女出手，密就能将其秒杀。 可它们除去给安乐提供一波污秽理智之外，也没有其他价值可言。 它们尸体的骨骼、血肉，倒是十分不错的材料。 可材料终究只是材料。 就算带回了教堂，也只能被堆放在那里，并没有手段可以制造成某些装备，或者是提炼其中的超凡物质。 据密所说，这些材料传输到异域的方法不是没有，但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得不偿失。 而且这些生活在白雾里的生物都有一个共同特点—— 尸体无法被装入空间遗物中。 这或许和这处境地特殊的时间、空间维度有关。 抬着这么大的尸体在白雾中乱逛，显然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危机。 炎女他们自然不怕，可作为被大佬带着一起下本的新手，安乐却容易被战斗的波及到。 所以他虽然有些心痛，也只能放弃了这些看似颇具价值的尸体。 安乐本想找找白雾中有没有遗失的超凡遗物，像是淘金一样，捡到宝贝。 可当安乐寻找之后，却发现…… 他所碰到的所有超凡遗物基本全部失去了原有的超凡特性，其上的超凡物质，如同析出一般，成为了白雾的一部分。 而它们的本体则变成了毫无价值的普通事物。 像是安乐捡到的一把五米长的大剑，看似威风、沉重古朴，可当上手一碰时，却有如雪花般变为一地碎片，只有其上残余的血迹、污垢，证明它曾经的辉煌。 时间，真是一把最无情、最强大的武器。 对一切事物都一视同仁。 还有一点，这片被迷雾笼罩的世界实在是太大了，又或者是白雾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安乐对空间的认知，好像无论怎么走都走不到尽头。 而安乐探索的时间又有限，往往什么都没遇到，就要往按照煤油灯的指引回到教堂。 对安乐而言，教堂外的探索并非是一种寻宝之旅，而更像是一种……历练？ 在永无边际的白雾里，安乐能隐约体会到一些不怀好意的注视，和在现实中几乎无法撞见的可怖气息。 那是…… 来自神祇的压迫感！ 唯有在失去教堂的庇护后，安乐才能更直观的体会到那些气息的宏伟、超凡、凌驾于众生之上。 那是凡人，只要感知触及，见到、闻到、听到……就会为之疯狂，沦为一滩无意识的疯狂血肉的存在。 可在安乐的心底，又有一些难言的心绪滋生。 像是……愤怒？ 又像是兴奋？ 好似有什么东西要在他的体内苏醒过来。 一边压抑着这份感觉，一边承受着压力，安乐得以不断磨练自身的意志以及精神力。 甚至连他自身的超凡能力，都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下受到了一定刺激。 所以，即便物质上的收获寥寥无几，安乐仍是愿意不愿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外出探索。 更不要说，万一哪天运气好，碰上了哪个没有被时间侵蚀的超古代遗迹呢？ 或许真是有某种玄学的因素发挥了功效，正当安乐用阴阳鬼眼吸收掉一只落单的亡灵后，一股没来由的心悸感突然出现在他心头。 同时，他的鼻尖好似嗅到一股青铜锈蚀后的独特气味，耳边更是传来某种金属撞击后发出的声响。 既古朴又清脆，既恢弘又悠扬。 真要形容的话，像是古代君王、士大夫奏响的青铜古钟。 又像是有千百种不同的音节叠加在一起，形成一种魔幻的、令人着迷的音律，听者会不自觉的沉溺其中。 仿佛能随着这韵律前往一个更美好的、更梦幻的世界。 安乐表情微变，看向白雾中的一个方向。 “你们有感觉到什么吗？” 密转过硕大的龙首，眼眸变为金色，散发着璀璨的光芒。 龙的血脉神秘莫测，自古以来就蕴涵各种神奇的力量。 密的双眼，似乎有暂时看破虚妄、窥探真实的效果。 即便是这白雾也无法阻挡，金光收敛后，密沉吟片刻，露出些许惊奇的神色说道：“好像……确实有什么东西？” ‘好像？’ 安乐有些奇怪，密一向是三人中最靠谱的那个，很少会给出这样不确定的说法。 除非，在迷雾那端的事物具有某种特殊的特性。 炎女则是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小脸上露出自信的表情。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我会保护好你的！” 跟随着心中的这股悸动，安乐带着两人在迷雾中穿行。 越是接近，那种青铜乐器奏响的乐曲便愈发清晰地出现在安乐的耳畔，像是夏夜里不易被察觉的晚风。 或许感受不到，但它却真实存在着。 那股青铜锈蚀的气味也渐渐带上了鲜血、泥土一样的腥气，加之时光的积淀，化为一股无法忽视的浓烈味道。 “你们闻到了吗？”安乐向两人问道。 “嗯？闻到什么？” 炎女睁着懵懂无知的双眼，抽了抽秀气的小鼻子，还是什么都没有闻到。 暂且不谈炎女，密作为半龙人，其感知力是要远胜于安乐的，连他都没有感知到。 只能说明……这股气味是针对安乐而来！ 或者，是他们之间有某种特别的联系。 安乐再次抬头看向虚无缥缈的雾气深处，心脏的律动不自觉的加快。 简直就像是在那里有什么东西在等待着他一样。 想到这里，安乐更没有停下来的理由，继续迈步向前。 又在迷雾中行进了几分钟。 终于，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逐渐出现在三人眼前。 这是一座山。 高大的、险峻的、冰冷的山体，就这样横亘在不远处的迷雾中。 好似一只横卧的巨兽，正在白雾之中沉眠。 安乐不是第一次在教堂外的世界看见山体、山谷等不同的地形，但眼下的这座山却和他见过的每一座山都截然不同。 它通体由青铜浇铸而成。 泛着古朴的墨绿色，表面有着大量锈蚀的痕迹，但依旧能看出其上存在着一些用于装饰的花纹。 表明这是人造的产物，而并非天然的存在。 由于迷雾的存在，他们根本看不到这座山究竟有多大、多高、多宽。 它的体积连密都感到了些微的惊诧，他再次动用金色的龙眸，企图看到这座青铜山的顶峰和四周的边界。 但是目光所及的区域，全是由青铜构成的山体。 可见这座青铜山的体积之大。 “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炎女的小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甚至直接伸出手，用那被火焰包裹的手掌触碰到青铜。 她的想法很简单，如果这座山体里有什么安乐想要的东西的话，那就把它全部烧光，然后找出来就好了。 “喂！住手！” 密如此喊道，可惜还是迟了一步，炎女的火焰已经触及了黝黑、泛着些许青色的青铜。 只是预想中，青铜被燃烧融化的景象并没有出现。 甚至那火苗在触碰到青铜时，竟是短暂的熄灭了，就好像在炙烤着一块不可燃物。 炎女很震惊。 至迄今为止，她烧不掉的东西屈指可数，而这青铜居然也属于无法燃烧的事物之一？ 炎女有些不服气，加大了火力的输出。 她之所以能让脸庞摆脱火焰的灼烧，其本质，是她对自己身上被诅咒之火的掌控能力有所提升。 饶是如此。 在那极高温度的火焰之下，那古朴的青铜仅仅是略有变形，离被融化还差着很远的距离，真要将其全部烧化，估计要花上数百数千年的时间。 显而易见，这绝对不是普通的青铜，而是另一种神奇的材质，只是和安乐所熟知的青铜异常相似而已。 “安神父？” 密的注意力则是转移到了安乐的身上。 他发觉，自从安乐见到这高耸的山体后，便陷入了短暂的失神状态，于是出言想将他叫醒。 安乐猛地回过神来。 就在刚才，他的脑海中再次闪过了一些如褪色照片般的记忆片段。 宏伟的青铜之城从地下升起。 虚伪的天空破裂，所谓的光明消逝。 星辰失去了它们的颜色。 唯有混沌与疯狂永存。 ‘那、那是什么？’ 安乐心中自语，就这短短一秒的时间，他甚至已经记不清那些片段中的画面，只有这些意味不明的话语仍在脑海中回荡。 只是这些话语的嗓音却意外的熟悉，熟悉到令他都有些发寒。 安乐再度想起了那句话—— 【理智是羔羊的保护伞，疯狂方为永恒的真实。】 青铜之城到底是什么？ 就是眼前的这座青铜构成的大山？ 安乐不由得这样怀疑，可又觉得有些不对，这些话语更像是一种预言，而此时，这座大山就矗立在这里。 还是说“升起”指的是在现实世界中？ 面对密关切的眼神，安乐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 他随后问道：“你们在之前，有听说过这样的地方吗？” “或者是别的什么和青铜相关的东西，你们有什么印象吗？” 但不管是炎女还是密，都对此表示一无所知。 甚至他们在这之前，也没有想过白雾中还藏着这么一座青铜构成的大山。 来都来了。 安乐自然不可能就这样回去。 于是，三人便开始调查这座青铜之山。 224.好怪哦 安乐三人先是顺着青铜山体和地面接壤的部分行走，想找到这座青铜山体的边界或是入口。 只是在在迷雾中行进了四五分钟后，目睹的画面仍是近乎相同的场景。 全是单调的、被锈蚀覆盖的青铜，就连其上的花纹都隐约有些似曾相识之感。 可以见得这座青铜山的体积，还是远远超乎了安乐的预料。 接着，安乐又想尝试向青铜山的高处攀登，这一艰巨的任务自然就交给了龙人密。 只见他先是小心翼翼地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和衬衫，像是对待什么宝物一样郑重其事的放在地上。 随后，一对翅膀从他的后背破开，缓缓舒展开来。 这对肉翅完全展开足足有五米多长，一时间竟是有些遮天蔽日的感觉，其上没有毛发，而是像西方的龙那样，有着明显的骨骼、肌肉的纹路，骨骼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肉膜，充斥着野蛮、邪异与暴力的美感。 让安乐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甚至还想上手去摸一下。 早在他年轻的时候，一度认为拥有这样的一对翅膀是一件很帅的事情。 哪个中二时期的少年没幻想过，拥有这样既邪恶又帅气的外置器官呢？ “安神父，不要这样盯着看啊……” 谁知道密在面对他这热切的目光时，却是微微将头偏向一边，金色的龙眸中流露出几分害羞的神色。 光是听这声音还是蛮契合的，像是一个天真的纯净小正太被大姐姐调戏了似的。 可当把这声音和话语和他这狰狞的外表结合在一起的时候…… 安乐心里就只剩下一句话—— 淦！好**怪啊！ 他很想吐槽：‘你在害羞个什么啊！？’ ‘不就是看个翅膀吗？’ 气氛，略微变得有点古怪起来。 炎女颇为警惕并且带有敌意的看了密一眼……果然，这边也不能放松警惕吗？ 好在还没等她说点什么，密张开他的肉翅，振翅一挥，连浓浓的白雾都暂时被冲散，向天空中升起。 这时安乐身边只剩下炎女一人，她也小心翼翼地向安乐靠近了一步。 炎女想和他站得更近一些，只是又担心身上的火焰伤害到他，所以有些进退两难，看上去很是笨拙。 不过就连她这笨拙的地方，安乐也一样很喜欢。 他主动向炎女走去，说道：“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脆弱。” “只要不直接触碰到这火焰的话，还是没问题的。” 炎女开心地笑了起来，在安乐能外出教堂后，这么多天以来的教堂外探索，始终都有龙人密跟在他们俩人身边，两人独处的时间极少。 眼下好不容易有密被支开的机会，她自然想和安乐好好亲近一下。 这时，炎女忽然想起不见踪影的塞蕾，心底升起了一股淡淡的优越感。 ‘哼哼，现在的安乐，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 但同时，她又很奇怪塞蕾为什么会躲在自己房间里。 于是好奇的问道：“安乐，昨天我不在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安乐脸色一僵，他本以为这个话题已经揭过去了，没想到炎女会突然再次提起。 他自然不会把实情完全吐露，而是避重就轻地说道：“只是一点小事而已，她累了所以需要休息。” “哦，原来是这样啊。” 炎女心思单纯，根本没经历过什么人情世故，再加上安乐是他最信任的人，轻而易举的就相信了这一说辞。 这反倒令安乐心底升起些许难言的愧疚感，像是欺骗了小女孩纯真善良的感情。 ‘安乐啊安乐，你怎么能对炎女说谎呢？’ ‘下次可不能再骗她了。’ ‘下次一定！’ 安乐正反省着自己的过错，便听到炎女轻声说道。 “那不说她了。安乐，我有一个请求……” 炎女满是期待的看向安乐，几乎把情绪完全写在了脸上。 ——她脸庞被火焰覆盖的时候，还会因为火焰的存在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现在，基本上是个人就能一眼看穿她心中的想法。 实在太好懂了。 出于补偿的心态，安乐决定不管她提出什么请求都会答应。 “您能多摸摸我的脸吗？” 炎女像是一只渴望被摸头的小狗狗，满怀期待地盯着主人，身后无形的尾巴晃个不停。 ‘我就知道。’ 安乐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很轻松的就猜出炎女的请求会是什么。 因为就炎女眼下这种状态，安乐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而且，以她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提出某些过分的要求，也不会像塞蕾那样主动出击，摸摸脸都已经是极限了。 越是意识到这一点，安乐越是有些心疼。 想到这里，安乐索性做出了行动。 他对于炎女说道：“你闭上眼睛。” “诶？” 炎女有些疑惑，但这毕竟是来自安乐的命令，她还是非常老实地照做。 只是预想之中被捏脸的触感并没有传来，反而是他的嘴唇上掠过一阵蜻蜓点水般的感触。 炎女立刻就猜到了什么，猛地睁大双眼。 属于安乐的面庞，近在咫尺，就在她的眼前。 而嘴唇上传来的触感不用说，她也能知道是…… 在清楚地意识到发生的事情后，炎女呆呆地僵在原地，像是一个中了石化术的雕塑。 身上的火苗像是猛然添加大量的助燃剂一般，汹涌的燃烧起来。 要不是安乐闪得及时，说不定就要被这火焰烧到。 炎女这才猛地醒过神来，企图将火焰控制住。 但是正所谓——心乱了，刀慢了。 平日里基本上已经能好好听话的火苗，这时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失去炎女本人的控制，火焰逐渐膨胀、扩张尽情的舔食着周遭的白雾，温度不断升高，像是连雾气都要一起焚烧掉。 像是胸膛里抑制不住的激烈心跳，像是她嘴角忍不住翘起的弧度。 都是明明大脑想控制，却又怎么也控制不住的存在。 “炎女，冷静、冷静一点！” 安乐连忙提醒道。 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这股狂暴的火焰恐怕真的要失控了。 安乐的话语就像一盆冷水浇下，让炎女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随着火苗的渐渐平息，安乐轻松一口气，并且为自己的之前的决定感到庆幸。 光是这种程度的接触就这样了，要是把昨晚和塞蕾发生的事情告诉炎女，鬼知道会变成什么局面。 虽然安乐知道在此时想起塞蕾，显得很屑，且不太合适。 但心理这种东西就是在希望它不知变通的时候随机应变，在希望它随机应变的时候不知变通。 话说仔细想来，还有一种异样的刺激感。 “安、安乐，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炎女的声音因为过于激动都开始发颤，而且出现了小小的结巴。 她好不容易抑制住的脸庞上的火焰，隐约又有重新攀爬而上的趋势。 于她而言，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梦境中。 此时此刻，无疑是梦幻一般美好的时光。 安乐宽慰道：“这可不是做梦，我就在这里。” 等到炎女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以后，安乐伸出手在她脸上一阵搓捏。 “怎么样？现在你能相信这不是梦境了吗？” 炎女的表情又像是哭，又像是笑。 眼眸里亮晶晶的，盛着满满的濡慕和依恋。 还没等他俩继续做点什么，一对巨大的肉翅便从天空中降落。 密，回来了。 看着安乐还放在炎女脸上的手，密的龙首上立即表露出十分怪异的表情，金色的龙眸猛的睁大。 ‘我才上去这么一会儿，你们到底在 当然，他的想法也只是在肚子里打转而已，不会真的说出口。 在略显尴尬的一段沉默后。 安乐把手从炎女脸上挪开，装作无事发生过的样子问道：“在这青铜山上面有什么？” 非常生硬的话题转折，也就是龙人密对安乐忠心耿耿，这才没有拆穿。 密刻意不去追问先前发生了什么，而是汇报他所观察到的景象。 “我怀疑……这座青铜山有模糊混淆他人感知的特性。” “我上升和下降时感受到的距离是不一样的，越往上攀登，我对空间的感知就会被不断拉长，永远也无法触及到这座山真正的顶峰。 “而在下降时，感知便会恢复原样。” 安乐点点头，表示明白。 说起来，白雾似乎也具备将空间的长度进行随意更改的本领。 那么，这座青铜巨山拥有相似的能力也就不足为奇。 比起这点，安乐其实更想知道的是有没有入口、通道，可以进入这座青铜之山的内部，或是触及到它相对核心一些的区域。 显而易见，他们现在只处在青铜山的外围。 而真正吸引安乐、呼唤着他、引领着他到此而来的事物，则是在这座山体的深处。 “或许是有办法的。” 密看向安乐手中提着的古朴煤油灯。 经过一番解释后，安乐得知这盏煤油灯真名为引魂灯。 虽然带着个“魂”字，实际上和鬼魂几乎没关系。 除去能为安乐指引教堂的方向外，它本身也可以用来寻路的工具，用来作为寻路的工具。 但具体的用法是什么，密却并不知道。 据他所说，这只是这是安神父从前对它的用法之一。 听到这话，安乐索性也想尝试一下。 他主动凝视着这盏煤油灯，集中心神，企图用精神与之沟通。 安乐本以为这次尝试会异常艰难，或是受到极大的阻力。 可当他的精神与那煤油灯摇曳的火苗相触时，一股难以言喻的亲切感便油然而生。 像是有无数透明的细小丝线将这火苗与他连接在一起。 火焰没有任何抵抗的接纳了安乐，甚至于可以说是在主动迎接安乐的到来。 短短一瞬间，安乐便感觉到如海量的信息，从油灯的火苗灌输进他的脑海。 浪潮般的信息包括温度、湿度、空气的流动、大地的震颤、白雾的浓度……糅杂、聚集在一起。 他像是沐浴在一场由信息构成的磅礴大雨中，思维有如过载的计算机，变得异常迟缓。 安乐这才明白，这火眼看是实体的火焰，实际上乃是一种信息的聚合产物。 它能指引安乐回归教堂的原理。 事实上，是在无时不刻地吸收、分析信息，在这过程中找到唯一正确的那条道路，这才能预判到教堂移动后的位置。 同理，只要借助这海量的信息，也能寻觅到进入这座青铜山体的通道。 想到这点，安乐立即开始尝试。 他的意识这近乎无穷无尽的信息海洋中徜徉。 以安乐大脑的容量，想将其全部接纳是不可能的，他能做到的，只是筛选出和他目的相关的那部分。 “找到了！” 好像过去了很久，实际上，现实不过是短短的一秒。 火苗的朝向改变。 顺着引魂灯的指引，三人行进在白雾之中。 只是，他的前进方式并非是只往一个方向前进，而是时而往前，时而往后，时而远离青铜墙壁，时而靠近。 没有规则，十分无序。 倘若是一般人，在这个过程中恐怕早就被绕晕了，也势必会对此感到疑惑。 炎女两人对安乐都是无条件的信任，默默跟在他身后。 不多时，安乐停下了脚步。 一条极深的裂缝，出现在他们面前。 裂缝足足有十多米高，宽度则是自下而上逐渐缩小。 这道裂缝不像是天然出现的，而像是被一柄硕大无匹的斧子劈下后留下的痕迹。 古老幽暗的气息正从其中散溢而出，经过时间的沉淀而愈发深邃，给人以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时，安乐眼前再次浮现出了一些意味不明的画面。 那是……一座城市！ 一座由青铜铸造而成的城市。 它震颤着从地面升起，岩层破裂、泥土翻卷，还有幽暗的液体，满意不知从何处满意而来。 他是那样的巍峨伟大，宏伟壮观，然而却又是死寂冰冷的，其中没有一个活人，有的只是如青铜般锈蚀的失误。 幻觉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安乐重新回过神来。 看着两人询问的眼光，安乐也没有任何犹豫，迈开脚步便向裂缝深处走去。 225.圣女降临 进入裂缝中，可以明显的感觉到，地面有一个向下的坡度。 这意味着，这条裂缝是通往地底深处的。 结合之前看到的画面，安乐心中有了一些推测。 很快，他还发现另外一件事—— 随着在裂缝中的深入，周遭的诡异白雾渐渐消散，乃至于完全不见。 安乐早就发现，这白雾并非像是现实当中的雾气，是液体的一种形态，是水蒸气遇冷凝结后飘浮在空气中的无数小水点。 而是全然由超凡力量形成的存在，寻常的事物是无法将其阻隔的。 就像是透明玻璃能挡住雨滴，却无法阻挡阳光一样。 从本质上说，这就是两种无法相触碰的事物。 所以在教堂外，哪怕是一些封闭的空间内，仍旧能够见到白雾的影踪。 可眼下，这白雾与其说是被青铜隔绝在了山体之外，倒更像是……被它所吸收了。 仔细一看还能发现，越是靠近裂缝入口的地方，青铜的锈蚀痕迹便越多，越靠近内部，锈蚀痕迹就越少。 不难猜出，这或许是这座青铜上的一种防御手段，像是形成了一层防护层，抵御白雾往更深处侵蚀。 裂缝深处自然是黑暗的，本没有丝毫光明。 但因为炎女的存在，熊熊的火焰温柔的摇曳着，火光照亮了两侧的墙壁。 安乐猛地抬头一看，发现在裂缝通道的上端，有着数双玛瑙宝石般通红的眼睛，正冰冷的注视着他。 他没什么反应，反倒是炎女像被吓了一跳，一条火光径直朝着头顶射去。 可在火焰中，那些猩红的眼眸却一动不动。 甚至连逃跑的意图都没有。 而那一向无往不利的火焰，在触碰到它们的身体后，也没能造成任何的伤害，这连安乐都感到些许的惊讶。 只是很快，他便明白了原因。 密说道：“收手吧，炎女。” “不用那么紧张，那不是什么活物。” 听到这话，炎女才赶忙停下了火焰的输出。 仔细看去，发现在它们头顶倒挂着的，是一群类似于蝙蝠的存在。 之所以说是“类似”，是因为任何明眼人都能在一眼看出它们和蝙蝠之间的不同。 这些东西通体无毛，却被一层甲胄状的事物所覆盖，泛着鳞片般冰冷的色泽。 翅膀收拢在一起，但隐约能看出不只一对。 细密的锯齿附着在那表面。 比起属于哺乳动物的蝙蝠，更像是昆虫那类的存在。 最令人不适的是，如果盯着它们的时间稍久，它们的形体像是会发生细微的蠕动、变换，像是一团无法看清的影子。 其形态，仿佛会因为旁人的观察、想象而改变，从而变成最让人厌恶、恐怖的模样。 可正如密所说的那样，它们并非是活物，而是一个个冰冷的、早已死去的、由青铜浇筑成的雕像。 所以，炎女的火焰才无法在第一时间将它们燃烧。 它们原本或许是生物，只是不知为何成为了这青铜山体内的一部分，哪怕过去了这么长的时间，依旧能给人一种危险感，可见其生前的强大。 “好讨厌的家伙。” 炎女轻声嘟囔了一句。 安乐有些奇怪，他没想到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炎女，居然还会害怕这种这副模样的东西。 ‘这青铜山里的秘密，果然还有很多……’ 又往前走乐一段距离，安乐忽然想到一件事，主动伸出手，去触碰那没有被锈蚀覆盖的青铜，指尖立即传来一阵温凉的触感。 不是金属应有的冰冷，而是有着些许温度。 还有极其轻微的刺痛，像是有蚊子在皮肤上叮了一口一样。 安乐神色微变，心中有所猜测。 他从空间遗物中拿出一张纯白的纸张，将其放在青铜的表面。 果不其然，在短短几秒后，这张白纸就被染上了墨绿的哑光色。 安乐的直觉是正确的。 这神秘的青铜，具备“同化”的能力，能够将接触到的事物转化成它的一部分。 可想而知，这座青铜山体之所以能有如此庞大的体积，也正是拜这份同化能力所赐。 三十秒钟后，这张白纸就彻底变成一张薄薄的青铜，并且像是粘连在山体内部的表面，渐渐融入其中、分不出彼此。 安乐稍一用力，将其拉扯而下。 他认真端详青铜纸片，能看出，这块纸片的结构和材料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彻底变成了另一种物质。 质地变得坚硬、清脆，轻轻敲击的话还会发出脆响。 但奇怪的是，在被从墙上取下之后，它就无法再次同化周遭的事物，安乐指尖也没有传来刺痛感。 这种同化的能力似乎只存在于青铜山体之上。 而在脱离这座山体后，这份能力便会消除。 简单来说，就是无法二次同化。 想想也是，倘若这些青铜能毫无限制的扩张的话，那教堂以外的区域，怕是早就变成了由青铜构成的世界。 这枚青铜片和这座山体有某种冥冥之间的联系。 安乐有种直觉，他可以通过这块铜片来锁定这座青铜山体的位置，这样一来，下次外出探险时就能更快地来到这里。 山体内裂缝的深度比安乐想得还要长。 徒步行进了数十分钟后，依旧没有见到尽头，只是道路在一点一点的变窄。 到了这时，安乐不得不放弃继续向里深入。 毕竟，他能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是有限的，还要提前规划回到教堂所需要耗费的时间。 安乐扭头看了眼深邃的山体深处，在心中暗道：“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 与此同时。 废弃都市外的三号古代遗迹。 为防止有胆大包天的毛贼暗中潜入，遗迹附近一公里之内都不允许有人居住，所以显得格外荒凉。 只有三大公司驻扎在这里的据点还有些人气。 但比起废都里的生活条件，这里只能用“艰苦”二字来形容。 负责看守此处的沧桑大叔，身穿黑山安保公司的制服，坐在监控室里。 他一边抽着烟，一边和身边的同事聊天打屁。 “唉，真无聊，这鬼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看守旁边的三四个男人正在凑在一堆打牌，随口应道：“哎呀，你还抱怨个啥？你的调令不是马上就要下来了吗？” “最多两个月，你就从能从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滚蛋了。” “嘿嘿，我这不是运气好吗？” 大叔挠挠脸颊，不乏炫耀的说道：“要不是前段时间绑了一个上好的女人，送给那位大人，这种好事还真轮不到我。” “哥几个儿，这人还敢炫耀？” “怎么说？” “抄家伙啊！” 一堆人说着就要对他动手，当然，这都是玩笑话。 作为一起被发配到这鬼地方的难兄难弟，他们几个之间的关系还是相对不错的。 一番打闹后，有人猛地叹道：“哎，要女人没女人，要酒没酒，这日子我可受够了。” “哪天要是送来几个大美女就好了。” “得了吧，这三号遗迹都快一个月没来过新人了，这遗迹里的装置是不是坏了啊？” 旁人幽幽的说道：“谁知道呢？” “好看的呀……也轮不到咱们头上，不要说吃肉，连头汤都喝不着。” “其实来俩俊俏的小哥也不错。” 一个大汉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看得旁边的同伴们背后一寒，不自觉绷住了括约肌。 大汉爽朗一笑：“嗨，我就开玩笑，你们还当真了。” 旁边几个长相俊秀的青年面色僵硬，不敢苟同。 在这鬼地方呆久了，心理是会变态的！ 就在他们以为今天也会像平时一样毫无意义的度过。 突然，仪器传来了刺耳的提示音。 “滴——滴——” 一群大男人连忙围了过来，看向监控中的画面。 没有一个人对此感到不安或是害怕，反而全都把兴奋写在脸上。 “终于，又有倒霉蛋要来了吗？” 监控中，一个宛如祭坛的偌大空间中，地面上的繁复花纹突然亮起，附近众多石块、岩壁逸散出了刺眼的光芒。 玄妙的秘力正在涌动。 废都对待外来者的态度，用四个字就可以总结概括—— 欺软怕硬。 因为遗迹的地理位置偏僻，而且外来者传送的时间，次数也完全随机。 他们不可能在这里投入太多的力量，让高级战力长期驻扎其中，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浪费。 于是，三大公司制定出了相关的规定。 其大意就是—— 遇到好欺负的、可以随意拿捏的超凡者或是普通人，要么直接进行洗劫，像是对待猪羊一样宰杀，要么把他们当作活体实验的材料。 倘若是长得好看的男女更是会被直接带走，逼迫他们从事一些特别的行业。 ——无论是现代还是废都，能够崛起的资本家，其脚下势必踩着无数的尸骨，每一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 而如果是强大的、他们难以应对的敌人，则报以怀柔的态度。 释放好意，开出高价拉拢，驱使这些人为公司打工。 资本家的世界里可不是只有打打杀杀，如何创造出最大的价值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过大部分时候，传送而来的外乡人都属于前者，毕竟据点内的超凡者虽然不多，但是却装配了不少先进的热武器，能应对这种武力的超凡者，至少也是C级往上。 这种强者，又不是废都贫民区里随处可见的风（喵）俗店。 这群大男人现在就希望被传送而来的倒霉蛋，是个长相一般、身材也一般，上面大人物看不上但他们却甘之若饴的女人。 哦，不一个还不够。 就在他们这样的期愿下，于那璀璨的光芒中，走出一个女子。 看到她的一瞬间，众人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女人的面容并不算十分美丽，只能说是中等偏上，身材也一般，但身上有一股独特的圣洁气质。 那是根本不该属于这片废弃都市的存在。 而这种气质也让男人们更加兴奋。 谁不想见到原本高贵圣洁的女子被自己征服呢？ 这就和征服公主、大明星、女王……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这据点里的男人们早已经过了爱做梦的年纪，变得现实而成熟，他们知道那种女人只能在梦里相见。 反而，这种相对普通的女性才是他们可能触及到的对象。 几个男人对视一眼，都如同见到小羊羔的大灰狼一般，眼睛发红。 说他们是狼一点也不过分，这些人都快好几个月没碰过“荤腥”了，着实难熬。 这次遇到一个这么完美的目标，他们又怎能不心动呢？ 但是众人又很清楚，能吃上第一口肉的人早有定数。 ——哪怕在这种地方，实力也同样是硬道理。 先前开口的大汉舔了舔嘴唇，对不远处的大叔说道。 “兄弟，这次你就让让我呗，我请你包烟。” “反正你马上就能解脱了，也不差这么一会儿吧？” 他俩是这据点明面上唯二的两个C级超凡者，只是隶属于不同的公司，在那位不发话的情况下，他们就是这儿的老大。 那大叔想了想，点点头：“成。” 他本来也就快被调走了，可不想在这事上节外生枝。 “滴！滴滴滴！” 只是这时，监控室内的仪器再次鸣响起来。 且比之前的声音更加刺耳。 这仪器乃是能源公司RG的产物，能够一定程度上反应传送时超凡力量的强弱，从而判断敌人的实力。 当然，这种判断方式不够准确，只能作为粗略的依据。 可此时，仪器鸣响的频率和音量，都是据点里的人们从未听到、见到过的。 让他们一度怀疑它是不是发生了故障。 而在监控画面中。 愈发灿烂的光芒倾泻而出。 恢弘、神圣，带着无可亵渎的伟大气息。 光辉，像是浪潮一般将所有的监控镜头淹没。 那些似乎具备传送功能的石块、岩壁也是在猛然的震颤后直接破碎。 这代表着，这个三号遗迹，彻底失去了原有的功能。 “咔嚓！” 监控镜头的玻璃猛地碎裂，屏幕一黑，监控室内再也看不见遗迹内部的景象。 这些男人坐在原地，面面相觑，莫大的惊恐不断滋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226.光辉庇护着我们 “得赶紧通报给总部！” 在场的人在一瞬间就意识到，这件事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掌控，不属于他们能够处理的事件。 只是，正当他们想向总部传递消息时. 却愕然发现，他们所携带的所有电子仪器都暂时无法使用，像是有一个强大的电磁场笼罩在这里进行干扰。 “怎、怎么办？” 人们面对如此处境，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便拿问询的眼神看向大叔和壮汉。 ‘看来……只能去拜托那位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像是这样的遗迹据点，往往是三大公司的人三足鼎立，都会派出一个较强的员工来掌控局面，相互制衡。 在这里，真正的最强者，可不是他们两个。 而是隶属于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一个怪人。 虽然不想承认，但两人都心知肚明——那人，才是这个据点里真正的最强者，只不过是因为性情古怪，对权力、物质的欲望也极低，很长时间没有在众人面前露面，这才能让他俩拥有话语权。 大叔和壮汉都是见识过那人实力的，心想，如果是她出马的话，应该……就能够解决了吧？ 不过，还没等他们派人前去通知。 “嘶嘶——” 毒蛇吐信、还有鳞片在地面上摩擦发出的声音，忽而传来，令人不自觉寒毛竖起、背后生寒。 壮汉扭头看去，几条通体惨绿色的长蛇正沿着墙角爬了进来。 有条青蛇甚至已经来到了一个男人的脚下，顺着他的小腿，轻柔的、滑腻的攀附而上。 那男人浑身僵硬、脸色苍白、冷汗直冒，却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惹恼这条危险的毒物。 而后，越来越多的青蛇从监控室外爬来。 它们扭曲着、蠕动着，猩红的信子来回吐出，用蛇类独有的冰冷眼眸，注视着房间里的人们，像是在盯着一只又一只鲜美的猎物。 就连大叔和壮汉两人在见到这一幕时，也是感到头皮发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对蛇类这种动物的恐惧，是在人类DNA深处的。 更不要说，他们知道，比起这蛇潮，更为恐怖的是……那被惨绿色浪潮拥簇着的女人。 这女人身材十分矮小，如同侏儒。 可仔细看去，却能发现她根本就不存在人类的下半身，在腹部以下，只有条如大蟒蛇般的修长躯体，被深绿色的鳞片覆盖。 尾部更是分岔出数条青色的蛇头，在各自活动着。 她的面部同样生长着鳞片，只能看出依稀能看出几道血色的深刻疤痕。 “发生什么事了？” 有如毒蛇吐信般的沙哑声音在男人耳畔响起。 带着一两分的不快和怒气，好似在酣眠时被吵醒的情绪。 一般人起床气发个火、闹一下也就算了，但这位的起床气可是实打实要人命的！ 大叔也曾见到过有几位同事因为一不小心触怒了这个女人，然后惨死的事迹。 所以此时更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话。 他连忙颤声说道：“遗迹里好像传送来了一个了不得的家伙，仪器都坏掉了，还请大人您出手相助。” “是吗？” 蛇女藐视般的扫过众人，轻蔑且不屑，随后说道：“那我就去看看吧。” 说完，蛇潮渐渐退去。 而女人在蛇群的簇拥下，向着遗迹入口进发。 等到她离开之后，众人不由得松下一口气。 尤其之前那被青蛇缠绕上小腿的，直接瘫软在地上，满头大汗。 “这女人真是个怪物。” 他忍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 却立即被身边的同伴呵道：“你不要命了啊，还敢说这种话，万一被她听见怎么办？” 倒霉蛋脸色一白，看向蛇女离开的方向：“应该……不至于吧？” “无限生物科技公司里，会去自愿参与那种生物改造的全都是疯子、怪物，谁知道她还有怎样的能力？” “怪物？怪物才好呢！” 大叔扫向遗迹入口，颇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想法，轻声喃喃道。 “制造出刚才那种情况的家伙……也就只有怪物才能对付了吧？” 他们都很有默契的站在原地，没有打算跟上去。 一是害怕那未知的敌人。 二则是担心被蛇女误伤。 这女人发起疯来，可是不会管身边是否有同伴的。 大约十多分钟后。 地下遗迹的入口依旧安静的出奇，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这等得众人很是煎熬，终于有人忍不住说道。 “要不……咱们去看一眼？” 壮汉有些意动，他也很好奇，为何这么长时间一点动静都没有？ 失去监控后，众人对遗迹中的现状一无所知。 最理想的结果，其实是蛇女和对方战到两败俱伤，这样他们便可以趁机捡漏，说不定还能对之前那个气质圣洁的女子…… 反正通讯设备受损了，也不能算在他们的头上。 等到消息传到公司那里的时候，他们也早就享受的差不多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这些看守人员纷纷拿起武器，踏进了遗迹的入口。 说是古代遗迹，但事实上，由于早就被发掘出来，三大公司对于其内的探索早就进行了不知道多少遍，基本上将能榨干的剩余价值都榨取了出来。 所以，遗迹早就经过改造。 通向深处的道路异常平整干净，原本还有照明设施，只是因为方才那剧烈的震荡，而全部损毁。 可奇怪的是，通道中却不显得黯淡，始终有淡淡的微光萦绕。 这里的岩层都掺杂有一种奇特的物质，呈现出蓝灰色的斑点。 三大公司也曾尝试将它当做矿石挖掘，却发现在离开了古代遗迹后，它们就自动失去原有的功效。 根据一些专业人士的推测，在遗迹的底部存在着一个庞大而神秘的仪轨。 正是这仪轨的存在，使得遗迹的岩壁得以不断生成这种特殊物质。 由于这些物质的存在，会对人体产生某种危害，人们不能长时间住在遗迹之中，只能驻扎在边上的一个据点。 墙壁上，也有不少纷杂的壁画。 早就被三大公司的拓印下来，送到实验室去破解。 不过，这些在旁人看来十分神秘的景象，在众多看守人员看来全是司空见惯的画面。 再新奇的景致，在看过成百上千次后，也会觉得单调乏味。 哪怕走到通道深处，遗迹内部却依旧安静的惊人，好像蛇女从未进入，先前那剧烈的颤动也从未出现。 这让人们更加紧张，忍不住放轻脚步和呼吸。 这时，一股淡淡的腥臭味传来。 大叔对这气味并不陌生，他知道，这是属于蛇女毒液的味道。 “果然，已经交手了吗？” 以那女人的性子，想要她老老实实的谈判无疑是不可能的。 可很快，这股气味确实被另一种难以形容的事物笼罩、包裹、囊括。 真要说的话，那味道属于…… 光！ 只是闻到，就好像看见辉煌明亮的光芒，挥洒而来。 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人们心中都不由得一惊，有些疑惑不解。 ‘我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联想？’ 顺着这股实质般的感受向前。 等到他们迈进那遗迹核心空间的大门时，众人猛地睁大了双眼。 最先见到的，是众多惨绿色的毒蛇。 可它们并非如同人们所想的那样，正陷入残酷的厮杀，或是伤亡惨重、或是在吞食死者的尸骸。 而是尽数匍匐在地上，众多蛇头朝向这祭坛的中央。 群蛇在表示谦卑的臣服。 在那里，原本狰狞阴冷的改造蛇女，也同样跪伏在地。 此时，她脸颊上的鳞片正在一片一片的脱落，露出一张清秀的脸庞。 蛇女的双眼中再无疯狂与毒辣，有的只是安心。 令人心底莫名一跳的安心。 倘若在一天以前，有人告诉这些人，那可怕的蛇女脸上会出现这样的表情，他们一定会认为这是天方夜谭。 可眼下，这景象就这样清晰的出现在人们眼前，无疑给他们带来极大的冲击。 “这是……怎么回事？” 壮汉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他的视线从蛇女身上移开，从而看到对方匍匐跪拜的对象。 那是一个极端美丽的少女。 任何华丽的词汇、精美的辞藻在她的容貌面前都只能黯然失色。 人们甚至不曾想象过，世上还会有如此美好的女子。 这画面给他们的冲击，像是在蒸汽腾腾的桑拿房骤然泼下来一盆零下30度的冷水。 同时。 见到这名少女，他们仿佛见到了——光辉！ 温柔的、柔和的光，像是海浪一般将他们包裹。 一瞬间，人们甚至感觉自己回到母亲的襁褓，什么都不用去想、什么都不用去做，只需要静静的享受这安心的幸福。 就算这些人知道这光芒、这温暖只是一种幻象。 他们仍愿意将心神全部沉醉其中，只为贪恋片刻的心安。 有一部分相对清醒的人不同。 残存的理智在尖叫、生物的本能在呐喊，可身体依旧无法控制地做出了和蛇女、群蛇相似的动作—— 跪倒在地上，露出虔诚且幸福的微笑。 那名大叔凭借一些特殊的手段暂时摆脱了这份控制，但是心底却忍不住的泛起寒意。 眼下这幅画面虽看似美好，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可怕。 明明是如此圣洁，却又恍若是邪神才会拥有的手段。 “辉、辉之主！？” 男人能混到如今这个地步，自然知道一些常人不清楚的隐秘，不由得通体颤栗。 可他转念一想。 废都里的辉教信徒，不是早就被城内的高层斩尽杀绝了吗？ 为何又有这样一位神秘而可怕的女子会降临到此处？ 而且这种诡谲的力量…… 大叔同样跪倒在地，装作被控制的样子，实则在暗中观察身旁的同伴。 越是沐浴在这光芒中，他们脸上的神色就越虔诚、越安心。 这究竟是对辉之主的模仿。 还是说。 辉之主本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只是世人皆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而已。 ‘逃！必须要逃走！’ 看着身边同伴们安心幸福的神情，浓浓的寒意的寒意涌上心头，他可不想变成这副模样。 只是还没等大叔付诸行动，一道冷冷的视线便投射而来。 那来自于那名绝美少女的身旁，那个相对普通一些的女人。 她说道：“圣女大人，请允许我帮助您拿下这愚昧的罪人。” ‘圣女？’ 大叔对这个称呼稍有在意，竟是辉教的圣女来到了废都，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只是，男人没想到那名圣洁美丽的女子居然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像是不屑于给他多余的关注。 他心底闪过几分屈辱：‘可恶，你可别把我看扁了啊！’ 被轻视的怒气涌上心头。 只是还没等大叔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一道光束便猛地命中了他的手腕。 光的速度何其之快，根本不给他丝毫反应的时间。 光束化作一条实体的长矛，直接洞穿男人的手腕，将其直接定在遗迹的地面上。 而这只是个开始，光矛接二连三地洞穿了他的身躯，汩汩的鲜血流淌而出，疼得他忍不住发出哀嚎。 这时，男人心里不由得泛起浓郁的后悔：‘我之前居然想对这样可怕的存在动手？’ 荒谬而可笑的情绪油然而生。 圣女索幼梓转过头，用略带诧异的眼神看了一眼，跟随她一同而来的杜佐佐。 这一眼看似没有任何情绪，但和圣女相处这么长时间的杜佐佐，却是瞬间便理解她的想法。 这是在问她，为什么下手这么重。 杜佐佐解释道：“圣女大人心善，见不得苦难，但是这世界上总有些人，就算是死也无法洗刷他们的罪孽。” 索幼梓摇了摇头，却仍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口。 她只是默默走到了男人的面前，伸出手。 光辉洒落在男人的身上，温暖的渗入他的身体。 肌肉在快速的再生，痛感渐渐消除，伤口开始愈合。 大叔的心里泛起狂喜，难道这女人是个不食人间烟火气息的圣母？ 根本不打算杀人，而是想感化自己？ 只是很快，男人就意识到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 随着被治愈的过程，他的意识也逐渐被那片光辉所吞没，同化成光的一部分。 ‘不……不！！！’ 男人的直觉告诉他，他的人格、意识，都要在这光辉中被彻底修正。 无法言喻的惊恐充斥男人的内心。 那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境遇。 ‘那时候的我，还是我自己吗？’ 只是他的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 等到再站起身的时候，大叔的心中只剩下了对光辉的虔诚信仰，他轻声说道。 “光辉庇护着我们。” 227.怖惧者 “圣女大人的英姿，果然不管看多少遍都是那么迷人。” 杜佐看着索幼梓感化男人的画面，不由得痴了。 她对这一幕像是完全没有惊讶之情，也丝毫不觉得有哪里奇怪。 圣女大人就该是这样、就应该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想法早在不知不觉间渗透了杜佐佐的意识，以至于她完全意识不到这件事背后的异常与诡异。 仿佛这样的事情是理所应当的，本就如此的。 至于索幼梓本人，在来自于主教的长期教导下，她也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简单来说，索幼梓的心智就像是一张纯白无暇的白纸，没有遭到外界污染。 但是善恶观、世界观、道德观，则是早在悄无声息间，便被培养成与常人相异的形态。 脸上蛇鳞脱落大半的女人虔诚地匍匐在地，爬着靠近索幼梓，用痴迷的眼神抬头望着她。 如果可以的话，蛇女绝对会亲吻圣女的足尖，以表示她的尊敬与崇拜。 只可惜，这等好事怎么会轮到她的身上？ 就连杜佐佐都还没来得及这么做过呢！ 面对一旁如针刺般威胁的眼神，蛇女只能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略带遗憾的说道：“圣女大人，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索幼梓淡淡的看了蛇女一眼，看似毫无表情，却是让她芳心猛地一颤，并且产生了诸多联想。 是了！ 圣女大人来到废弃都市的，目的肯定只有一个—— 便是让光辉降临这座被神遗忘的城市！ 不，现在已经不能再这样称呼它。 因为，圣女来了。 圣女来了，废都就太平了，圣女来了，废都就有光了。 事实上，索幼梓只是单纯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说些什么而已。 哪怕只是被看了一眼，蛇女便觉得自己理解了一切，也明白了圣女大人的理想与追求。 而作为圣女大人的蛇，自己自然要为她奉献一份微薄的力量。 于是，蛇女便主动开口介绍起有关于废弃都市的情报。 一旁被感化的大叔本也想开口，但是见到被蛇女抢先，只能悻悻地作罢。 “废弃都市？” 杜佐佐明显有些意外：“居然传送到这种地方。” 早在两个月前，她便和圣女踏上了这条未知的道路。 目的，是为了找到大主教预言当中的可怕存在，提前制止灾祸的降临。 而为了当上和圣女的同行者，杜佐佐可是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其他的竞争者战胜，夺取了这唯一的宝贵名额。 不过，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这两个月每天都处在幸福之中。 和圣女朝夕相伴，这绝对是令辉教无数人羡慕嫉妒恨、梦寐以求却求之不得的生活。 现在想起前辈们送别时的复杂眼神，杜佐佐仍感到一阵自豪。 而跟随预言的指引，她们在荒原上行走了两个月，终于来到一处古老的神秘遗迹，在触碰到上面的一块罗盘后，两人便被传送到了此地。 所以，一时间不清楚这里究竟是哪里，也是很正常的。 而眼下，听到“废弃都市”这个名字，杜佐佐立刻有些诧异。 为准备这次与圣女的同行，她好好做了各大城市的功课，而废弃都市作为其中相当特别的那个，自然受到了重点关注。 ——没有辉教的城市、被神遗弃的城市。 甚至一度还有屠戮辉教徒的事迹。 预言中的那个家伙，原来就在这里吗？ 而在听完蛇女的描述后，杜佐佐则是对废弃城市有了更深刻的了解。 毫无疑问，这是一座混乱之都，是无数罪恶与黑暗滋生的地方，也难怪辉之主的光辉无法照耀此地。 那她们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已经很明确了——那便是改变这座城市、找到那个罪恶之源。 “圣女大人，我会成为您最结实的毛，为您扫清障碍、开辟出一条道路，帮助您征服这座城市。” 杜佐佐面朝索幼梓，单膝下跪，率先对她说道。 索幼梓神色一僵，像是完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 圣女心里诧异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征服这座城市了？’ 可是有交流障碍症的索幼梓，却说不出反驳的话语，她企图用眼神制止杜佐佐的行为，还求助一般的看向脚下的蛇女。 蛇女见状，心领神会：‘圣女大人一定是在考验我们的忠心！’ 于是，她振臂一挥，高呼道：“誓死为圣女大人效忠！” 有蛇女这么一带头，大叔、壮汉还有其他被感化的看守人员，同样一起跪下说道。 “誓死为圣女大人效忠！” “誓死为圣女大人效忠！” 他们的呐喊竟是连成一片，回荡在神秘遗迹之中，气势恢宏。 这些人相信，这会是圣女征服废弃都市的第一步。 只有索幼梓本人一脸懵然，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滑落，像是一辆飞驰的列车，轰然脱离原有的轨道。 ****** 另一边。 安乐则是再次坐上了那辆高档的黑色轿车。 车门打开。 黑山美姬已经坐在后座等待。 今天的她身穿淡蓝色的夹克外套，内里则是卡其色的连体针织毛衣，一直到膝盖往上五六公分处收拢，在大腿根部分叉开来，露出下方被黑色丝袜包裹的长腿。 众所周知，针织毛衣这种衣服，身材不达标的人是不敢轻易尝试的，穿起来要么松松垮垮，要么格外臃肿。 可放在黑山美姬身上，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丰盈得恰到好处，光是那起伏的曲线，就足以撩动人心。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的话，那便是—— 润物细无声。 而且，这身穿搭比起她平日里那幅铁血女王的模样，更多了几分温和的时尚感，相处起来感觉会更加轻松，在无意识间就能拉近距离。 ‘这女人，果然很会啊……’ 安乐在心底感慨道。 如果说美貌是一把武器，那黑山美姬早已将这把武器使用得炉火纯青。 要不是安乐已经经受过塞蕾的“考验”，说不定还真要为之短暂心动。 “医生，你来了。” 黑山美姬的嗓音依旧沙哑而性感，带着淡淡的魅惑味道。 而这魅惑感，并非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而是天生具备的。 “美姬小姐，你好。” 安乐依旧保持着不远不近的疏离态度——和这女人靠得太近的话，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黑山美姬也能看出安乐的态度，对此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说道：“这是上次任务的报酬。” 说着便将一个箱子摆在了安乐的面前。 安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成沓的现金，而且他粗略一估计，这可比事先说好的报酬还要丰厚一倍。 “嗯？”安乐疑惑的看向对方。 “这不过是一点小心意，还望医生您笑纳。”黑山美姬嘴角微微翘起，更显出几分惊心动魄的魅力。 既然黑山美姬都这么说了，安乐也毫不推辞，直接把铁箱放进空间遗物中，脸上挂上微笑，态度明显热情了几分。 他现在扮演的人设就是一个贪财的超凡者，维持人设、博取信任还是很有必要的。 果然，见安乐态度转变，黑山美姬的笑容更甚，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 “美姬小姐，您叫我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支付这报酬吧？”安乐主动开口问道。 “医生果然敏锐。” 在客套的回应后，黑山美姬也正了正神色，问道：“你那时应该见到了……怖惧者吧？” “怖惧者？” 安乐自然瞬间就能听出，她指的是那被毛发覆盖着的诡异生物。 可这个名字却是他未曾听说过的。 黑山美姬解释道：“这是我们对它约定俗成的称呼，有人说是‘散布’的‘布’，也有人说是‘恐怖’的怖，久而久之，这叫法就流传下来了。” ‘散布恐惧吗？确实是个合适的名字。’ 就安乐的推断，那应该是和这座城市曾经的不可名状相关的产物。 他对此心知肚明，脸上却是装作懵懂无知的模样，向黑山美姬问道：“那种存在，究竟是什么？” “没人知道它们是怎么出现的，自从废都诞生的那天起，怖惧者似乎就已经存在。” “它们会因为旁人的恐惧而强化，当然，这强化也是有其限度的，不会无止境的变强下去，饶是如此，在废都建立初期，还是带来了不小的伤亡。” “而且不管怎样剿灭，每过去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怖惧者诞生。” 黑山美姬转头看向窗外，脸上的表情似有一瞬的软化。 “这些年来，无限生物科技公司开始对怖惧者进行研究，发现它们身上有一种特别的肉块。” “正是这种肉块的存在，使得怖惧者具备特殊的力量。” “而上次袭击能源公司RG的，正是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一个实验体。” 黑山美姬倒也算坦诚，除去和这座城市古老存在相关的秘辛之外，她把怪物明面上的情报都告知给安乐。 但安乐知道，她情报给的越详细，就越说明她要交付给自己的任务越重要。 “所以，美姬小姐你到底需要我做什么？” “事实上，我们对那些肉块也很有兴趣，所以想请你出手收集肉块，每10g肉块的价格是……” 黑山美姬红唇轻启，给出了一个相当丰厚的价格。 听她这么一说，安乐瞬间理解了这背后的一切。 很显然，三大公司都有各自擅长的领域。 ——例如黑山安保公司在招揽超凡者上很有心得，无限生物则是注重于生化改造、基因强化，能源公司RG则是拥有最尖端的科技和最强大的火力。 虽说有所侧重，但不代表它们在其他两个方向上就很弱。 只是相比于最尖端的公司来说偏弱而已。 事实上，在其他公司擅长的领域，三大巨头也一直都在努力研发、抄袭、挖走精英人才，意图在其他领域将剩下两家公司超越。 而怖惧者所拥有的诡异力量，其实黑山公司未必多么需要。 但是既然无限生物公司正在研发，那黑山公司就不能让对方好受。 简单来说，这种心理就相当于—— 我可以没有，但你也不能有。 你要是有了，我也必须有。 而这种隐秘的事情，还涉及到活体实验，恐怕还是瞒着黑山公司内的大部分人的，让安乐这样一个外人来做再合适不过。 安乐心领神会，但他并没有立马就答应下来。 而是装作思考的模样，片刻后才说道。 “美姬小姐，其实是这样的，除去钱财外，我还想提出一个小小的要求。” ‘要求？’ 同样在车里藏匿气息的陈姐在心里嘀咕了一声。 ‘难道他和那些男人一样，都想……’ 如果他真要那样狂妄的想法的话，估计在美姬大人看来，这把枪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之前的丁宏便是最好的证明。 安乐当然对黑山美姬没什么想法。 阿姨虽然润，但哪里比得上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修女。 “事实上，我对这些古代的超凡遗物有些兴趣，喜欢收集它们。” 他用手机向黑山美姬展示了一张照片。 “不知美姬小姐您，是否见过类似于这样的石板？” “石板？” 黑山美姬有些疑惑。 而在看见照片之后，露出了稍带茫然的神色。 她努力回忆后才说道：“我的确在公司库存里见过类似的石板。” “但据我所知，这些石板通常具有十分严重的副作用，不是一般人能够使用的。” “在我们公司里的评级，不过是B级到C级之间的超凡遗物而已，你确定要以它们作为条件吗？” 黑山美姬开诚布公的说明了自己的看法。 “我确定。” 安乐点头应道。 早在来之前，他其实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三大公司的势力在废弃都市手眼通天，就连那丁宏的手中都能有石板的碎片，说明还有不少石板碎片流落在废弃都市，而那更加位高权重的黑山美姬，没有理由没见到过。 而且在他们看来，这种石板恐怕是没有太大价值的废料。 但对安乐而言，它们已经变成自己势在必得的珍宝。 228.【深渊级恩赐 六欲七罪度引法】 正如安乐所想的那样，黑山美姬并没有犹豫太长时间，便同意了这个小小的请求。 不过，相应的，关于金钱的报酬，适当的减少了一部分。 安乐对此没有意见。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嘛。 况且，他和这位阿姨之间还没有更深一步的交流，没有达到“我知你深浅，你知我长短”的程度。 这种明码标价的形式反而更加合适。 在完成了情报的交换之后，安乐便下车离开。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黑山美姬看向陈姐说道：“让研发部的人抽出时间来，研究一下那种石板。” “它能让这人如此在意，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的超凡遗物。” 黑山美姬可不是天真懵懂的小女孩，否则早就被吃得连渣都不剩了，安乐那拙劣的说辞，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 而且又不需要她亲手去研究，在黑山美姬这种地位，只要一句话， 试一试，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身为黑山安保公司的长公主，她早就明白，能用金钱、物力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另一边。 安乐对黑山美姬猜到石板不一般、或是对其进行某种研究活动丝毫不感到意外。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安乐本来就只是随便找个借口，明面上说得过去就行了。 他也丝毫不紧张，因为他相信—— 如果单纯用石板做研究的话，黑山美姬不管如何努力，都注定一无所获。 石板其实只是一个媒介。 真正重要的，那是它和教堂之间的联系以及安乐新获得的一个恩赐。 事情，还要从昨天说起。 ****** 安乐结束探索，从教堂外归来，再次见到了塞蕾。 而她在安乐面前表现得很平静，像是他们从未在房间里…… 那安乐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在想起自己老板的身份之后，安乐觉得自己有必要拿出一点威严来给塞蕾看看。 所以也板着张脸，直接询问塞蕾有关于石板的事情。 他本以为这次塞蕾会像从前一样搪塞过去，或是干脆不知道这回事。 但令安乐意外的是，塞蕾在犹豫片刻后，居然真的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那些石板的确和教堂有关，从前安神父所掌控的力量，除去信徒们的疯狂以外，还有他们的……原罪！ 原罪？ 安乐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就目前来看，石板正是对一一对应着人类的七大原罪，所以也被他称之为“原罪石板”。 可关键是，该如何使用它们呢？ 安乐仔细思索后，忽然有了一种预感。 那份这份力量恐怕和恩赐有关。 这两个月以来，安乐一直都在积攒污秽理智，没有尝试用它们来提升技能。 其一，是他想先依靠自己的努力，看看能将这几项超凡力量提升到怎样的层次。 其二，最近状况的危险程度，也没有超出安乐实力能应对的范围，他想将其留作一张底牌。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则是……安乐想尝试抽取一个深渊级恩赐。 也就是足足积攒到一万点污秽理智再进行抽取。 而眼下，他距离这个小目标已经十分接近了。 【污秽理智：9927！】 而安乐心中升起的那股预感，便是源自于此。 这时间点，也太过巧合了。 想到这里，安乐索性将一些暂时无用的禁忌知识，同时收割了一波来自信徒们的韭菜。 污秽理智终于达到了一万！ 安乐没有犹豫，直接进行了抽取。 【污秽理智-10000！】 从未有过的强烈震颤于安乐周身传来。 空气被崩解，光影被扭曲，温度被隔绝。 空间和时间，都像是孩童手中的玩具，被肆意玩弄。 安乐恍若在陷入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神秘世界。 那里是虚空。 是什么都不存在，却又什么都存在的无垠空间。 安乐连同他身旁的区域都在被其“吸引”“抓取”。 好在教堂的存在，让安乐得以牢牢的站在原地。 穹顶上，无数条灰色触手蜿蜒的探出，鲜活的蠕动着身姿，有如一场盛大的演出。 它们刺入安乐的头颅、手臂、大腿、小腿、心脏……乃至身上的每一处区域。 繁复而狂乱的信息从中注射而出，好似一枚枚种子，扎根于安乐的身体。 堪称狂暴的污秽气息正在冲刷着安乐的身体，微小的秘力渗透进他的所有细胞、神经，将其改造优化成另一种状态。 而在安乐的大脑处，他则是体验到了极端特殊的情绪。 那是比浪涛还要汹涌、比深渊还要深邃、比群山还要巍峨的存在—— 欲望。 人类的一切行为，乃至于现如今璀璨的文明，皆是发源于它。 因为进食的欲望，人们捕杀猎物、种植作物，获取食物； 因为交配的欲望，雄性互相争斗，抢夺高质量的配偶； 因为居住的欲望，人们建设房屋、驱寒避暖…… 欲望，本质上是一切生物生存的根基，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阶梯。 没有欲望的生物根本不可能存活。 而所谓的七大原罪——贪婪、暴食、嫉妒、色欲、愤怒、懒惰、傲慢。 皆为欲望的体现，而且通常是在某一个方向达到极端的表现。 欲望本身是无罪的。 但如果不能好好地加以管控，便会演变成个人乃至群体的灾难。 而安乐此时所体验到的，便是这七大原罪的灌输。 这七种极端强烈的原罪充斥着安乐的大脑。 空虚。 无穷无尽的空虚。 欲望越是强烈，当它无法满足时的感受也便越发的空虚。 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永远也无法被填满。 理智在这空虚面前，只会在一瞬间被冲垮。 安乐甚至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肥胖到无法动弹的大白胖子，正瘫倒在床上一边入睡，一边进食，肥硕的油脂几乎要从皮下流淌而出。 谷　　时而他又会忽然从梦中惊醒，像是发疯般的暴怒大吼，时而又双眼发红，寻求着可以交配的对象。 安乐光是产生这样的联想，浓浓的恶心感便无法遏止地翻涌上来。 为逃避这无止境的、可悲的、空虚，安乐甚至在一瞬间就进入了名为“空”的状态。 感性被瞬间抹除，只剩如机械般冰冷的思维，唯有这样才能扛住这七大原罪的侵蚀。 饶是如此。 安乐仍感觉在不知不觉间，他内心的一部分，已经被改造成截然不同的状态。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这种比在十八层地狱受难，还要令人煎熬的折磨终于消退。 和往常的恩赐不同。 这次获取恩赐丝毫没有带给安乐舒爽的感受，反而，在事后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恶心和反感，像是对这世事红尘都产生了一定的厌倦。 是对自己、对周遭任何事物的厌恶。 安乐赶忙看了两眼塞蕾，发现她对自己仍是有不小的吸引力，这才松下一口气。 他可不想成为无欲无求的得道高人或是庙堂里的和尚。 安乐重新看向面板。 【深渊级恩赐：六欲七罪度引法】 【欲望，是人类得以进步的根源。】 【原罪，镌刻于生物的血脉中。】 【传说中，有神祇以凡人的原罪为食，祂本应永恒不灭，随着人类历史的流传而愈发强大，但同样在神息时期因为▇▇陨落。】 【度化罪孽，引导欲念，才能通往万般玄妙的慧净之地。】 【但请记住，过度驱使原罪的人，也终究会被原罪吞食。】 这个恩赐的名字，和以往的恩赐都大不相同，竟是有些佛教的意味。 关于它的描述，也有相似的玄之又玄的感觉。 老谜语人了。 但只是一个瞬间，安乐就明白，这项恩赐究竟有什么能力。 其本质就是像提取污秽理智，可以抽取他人的原罪。 而这部分原罪，也能够转化为污秽理智的一部分。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相当强大的能力，有效的为安乐增加一种获取污秽理智的渠道。 可惜的是，安乐所拥有的石板并不完整，仅有贪婪石板、暴食石板、傲慢石板，还都只是零星的碎片，离凑成一块完整的都遥遥无期。 安乐心有所觉，从空间遗物里拿出石板。 用手轻触碎片，它便像是活物一般吸附上他的肌肤，并且渐渐的融入其中，逐渐变成安乐身体的一部分。 虽然只是碎片，但安乐已经知道该如何使用它们。 不只是对原罪的抽取，更是获得了石板原有的特殊能力。 安乐先是在教堂中召唤出最近刚招入公司的卡诺，并且在他身上做了些许尝试。 结果令安乐很是满意。 至于具体是怎样的实验，还是不说为好。 总之，正因为这个恩赐，安乐下定决心要认真收集石板碎片，才会向黑山美姬提出那样的请求。 ****** 将时间拨回现在。 安乐来到了废弃都市的一处市场。 既然拿到了钱，自然要好好挥霍一下，提高生活质量，顺便买点好吃的，满足口腹之欲。 ——在荒原上两个月的艰苦生活，都给安乐留下心理阴影了。 这市场的环境，比安乐预想中的要好一些。 虽然依旧脏乱差，但起码，维持着最基本的秩序。 有身穿黑山安保制服的人员在巡逻，遇见争执或者打斗就会上前制止。 不过，光是进入这个市场，就要缴纳一定的费用，算是一种另类的保护费。 毕竟，倘若在平民区的其他地方进行交易，恐怕刚拿出点东西就要被杀人劫货。 有三大公司的人在场，大部分人还是比较老实的。 安乐身穿兜帽，依靠贪婪石板的能力变幻了面容，走在人群中丝毫不起眼。 这处集市场意外的热闹，能听到各种吆喝声。 “新鲜的大白菜！瞧一瞧，看一看，变异程度在百分之三十以下！” “活鸡整只卖了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这边还有八成新的枪械武器！” 安乐转了一圈，发现这里卖什么都有。 有食物、酒水，也有衣物、枪械，在集市里卖自己的也不在少数。 旁边有个窝棚，客人跟随女子走进去，房门一关，就嘎吱嘎吱的响。 只是安乐仔细看去。 像是蔬菜肉类这类食材，多多少少沾一点奇形怪状的。 尤其是活着的鸡、鱼，要么是四对翅膀一起扑腾，要么是三条尾巴甩来甩去。 奇形怪状的生物数不胜数。 显而易见，这都是受到此地核辐射的影响，诞生的全新物种。 在漫长的时光里，这些生物早已偏离它们原本应有的状态，变得畸形、狰狞且可怕。 就像是在某岛国四周的海域里的海洋生物。 通常来说，这类食物都是无法食用的，因为它们体内天然的就有放射性物质积累。 长期以往食用，势必会引发身体的病变。 可对于废弃都市的人们来说，这显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里的居民，光是活下去，就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而这里的商贩，也大多身上有着大块大块的病变组织，长着脓包或是大面积溃烂。 像是多出一条手臂、三条腿，两个脑袋的畸形人也不在少数，看起来颇为可怖。 甚至还有人走着走着，就突然倒地，浑身的血肉溃烂，立刻就有黑山安保公司的人上前查看，却没有自己动手，而是打电话通知他人。 很快，身穿另一种制服的人赶到现场。 “那是清道夫。” 旁边有行人小声的议论着，露出十分厌恶又害怕的神情。 安乐一看就能认出，这些所谓的“清道夫”，和那天把男人尸体扛走的是同一类人。 不难猜到，他们应该就是无限生物科技公司手下的员工。 而“清道夫”的含义也一目了然。 把这些死去的尸体作为某种实验素材，恐怕是他们每天都会做的事情。 不过，大部分人对此都没有什么反应，就像是见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一样。 安乐对此不发表看法，而是默默的采购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他挑选的都是变异程度极低的蔬菜和肉食，就是在这里人们口中的“上等品”——他的体质虽然不会受到放射物质的影响，但总得考虑那对母女的身体状态。 而这种高档货色显然不是一般人能够买的。 很快，就有人悄悄来到安乐身边问道：“老板，要做笔大买卖吗？” 229.富人靠科技穷人靠变异 老实说，听这人冷不丁的冒出这句话，安乐的第一反应是那些在某些排队场合流窜的黄牛。 提问：黄牛是怎么叫的？ 答：老板，票子要伐？ 而看男人的长相，獐头鼠目，一只耳朵像是被啃掉似的，连根消失，只留有狰狞的轮廓，左手的肌肉萎缩，比常人缩水上一截。 只不过安乐却没有因此对他有丝毫的轻视，反而愈发警惕。 在废弃都市，身有残疾依旧能生存下来的人，一定有他独特的本领。 而且在安乐看来，这人身上的贪婪原罪异常浓郁，还带着些许傲慢原罪的颜色。 自从获得【六欲七罪度引法】后，安乐便同时掌握了一种奇怪的能力——便是能看出他人身上的原罪气息，仅限他现在获得的三种原罪石板。 原罪似乎会呈现实体化的不同颜色，分布在安乐所见到人的体表。 像是贪婪原罪便是淡黄色，而傲慢则是紫色。 ——值得一提的是，原罪中指的“贪婪”，一般是对“金钱”“物质”的贪婪，倘若更加广义的话，其他原罪都要归于它的一部分。 虽然心情有点诧异，但安乐还是问道：“什么买卖？” 黄牛模样的小贩挤眉弄眼：“老板您来看，来看就知道啦。” 跟着黄牛在集市里拐过几个弯，穿过一条幽深的小巷。 有类似于打手的人在小巷边上把守。 其中一人微微睁开眼，瞄了瞄安乐和黄牛。 黄牛谄媚的笑着，将几张钞票塞进他的口袋，随后挥手说道：“老板，快跟上来。” 这他这么识相，那些打手默默地让开身位。 不难看出，这里应该就是所谓的黑市。 只是安乐很好奇，这即便是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就已经略微挑战到道德的下限。 那在这黑市中，又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呢？ 穿过小巷一看，这里被高层光线遮挡的现象更加明显。 以至于为了照明，每个商铺里都亮着幽暗的灯光。 行走在这样的阴影中，天然就会给人一种不会暴露身份的安全感和隐秘感。 而对安乐而言，藏匿于其中，更是让他如鱼得水，感觉每个细胞都在放松的呼吸。 可同样的，在这阴影中，一股明显的鲜血气息早已弥散。 以安乐圣血侯爵的敏锐感知，能够轻易的闻出，这股鲜血气味大部分属于年轻的女人、孩童，伤残的男人。 除此之外，还有淡淡的腐烂气味和一种说不出的香味。 前者来自于尸体，后者像是来自于某种药剂。 那股幽香乍一闻，很是好闻，似乎精神都为之一振，勾人心魂。 但仔细体会片刻，又能感受到其中令人不舒服的成分。 就好比工业糖精，甜固然是甜的，但吃起来的味道总觉得很古怪。 安乐环顾四周。 这片黑市的前身似乎是一个废弃工厂，随处可见散落的铁皮，金属块，还有些许破旧的车辆、机床，而某些厂房也被商贩们当做摆摊的场所。 依稀能够想象这里人来人往、车床轰鸣，不断发出噪音的情景。 在幽暗中，安乐更是能看见被关在笼子里的女人，以及一些散发着荧光的瓶瓶罐罐。 惨淡的光线照亮这些人的脸庞。 他们的脸上没有绝望，也没有痛苦，有的只是麻木。 这些人早就知道自己的命运，所以也早就接受这一切，所以不会反抗。 而安乐还发现，有些人的腹部、腰部都有数个硕大的的疤痕，像是被针线随意的缝合修补了一下，又像是被胶水粘连在一起。 伤口几乎无法痊愈，只是起到止血的效果，不让他们失血而亡。 “货物”的眼球里满是血丝，精神十分亢奋，像是注射了某种作用于神经的药物，强行吊住他们的一口气而已。 这些人是用于“盛放”活体器官的容器，而当他们身上能用的器官全部被摘取以后，便会当作毫无用处的垃圾丢弃。 不难看出，这地方主打的营生就是奴隶贩卖、器官移植。 而看这小贩的意思，也是要给自己介绍这样的生意？ 安乐顿时就没了多少兴致，直接开口道：“你到底想给我介绍什么买卖？” “别藏着掖着了。” 中介人愣了愣，但他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很快猜到安乐的想法，立刻说道。 “您、您对奴隶没多少兴趣是吧？那这儿还有些别的好东西，能……增强实力。” 他可是付了入场费，才把这位大主顾骗进这里来的，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无功而返。 是能增强实力的好东西？ 安乐挑挑眉，做出凶横的神态：“你小子要是敢骗我的话，代价你可得想清楚，” “晓得的，晓得的。” 小贩连忙点头，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徐三癞可是远近闻名的老实人，从来不会骗人的。” 安乐默默的瞥了他一眼。 就你还老实人，骗鬼呢？ 半分钟后。 徐三癞终于把他带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家小店，店铺里却没有其他店里都有的人类“货物”，有的只是一些奇形怪状的生物，被牢牢的关在合金铸成的笼子里。 比如长三个脑袋、上半身是犬类，下半身则是触手的缝合怪物。 也有从腹部长出一张猫脸、两头都是蛇头的怪蛇。 看上去像是某个疯狂生物科学家的产物。 这些生物无一例外，都有着极其旺盛的生命力，且极富攻击性。 闻到有活人的气味，它们便立刻活跃起来，猛地撞向铁笼，发出“哐哐”的响声。 把徐三癞都吓了一跳。 “小徐，又带新朋友来了？” 从内间的阴暗处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有如指甲在黑板上摩擦的响声。 率先出现的，是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庞。 她的眼珠混浊呆滞，让人想起死去多时的死鱼，闪着诡异的光芒。 这是一个看着至少有六七十岁的老婆婆。 在废弃都市，能活到这个岁数的，不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就是有两把刷子的怪人。 这位老婆婆明显属于后者。 而后从黑暗中迈出来的，居然是一条粗壮的是钢铁般的节肢，上面还长着坚韧黝黑的刚毛，类似于蜘蛛的足部。 安乐这才发觉，这人的下半身已经全部被改造成蜘蛛的形态。 八条可怖的步足，闪着冰冷的光泽。 想来在过去的时光里，已经有不少人死在它们之下。 徐三癞发现，安乐对此居然毫不变色，一点都不害怕，心中略有吃惊。 他以前介绍来的客户，往往会因此受到不同程度的惊吓，但这位却…… 收拢思绪，徐三癞连忙介绍道。 “这位是蛛婆婆。” “她可是咱们这儿有名的一号人物，这等生物改造技术，只有在无限生物那种大公司才能找得着。” “平时都有好些人来找蛛婆婆改造身体呢！” 很显然，因为废弃都市充满核辐射的特殊环境，加之已经走歪了的科技树。 这里人们变强的手段，不再只是依靠超凡能力，成为超凡者。 正所谓—— 穷人靠变异，富人靠科技。 废弃都市的高层可以使用基因药剂培养基因战士，还可以用先进的热武器进行武装。 但对于底层贫民区的居民来说，最好的变强方式，莫过于将身体上的某一器官替换成更强大的“武器”。 诚然。 这种强化相比于常规方式，缺陷很明显，危害也不小，有可能对人体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 但有一个最大的好处，那就是快！ 只要改造、嫁接完成，仅仅需要度过最初的排异反应，便能拥有远超普通人的战斗力。 这就意味着，改造者在废弃都市能够活得更久一点。 而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谈健康、稳定和美观。 “外乡人，你是想来改造身体的吗？” 蛛婆婆沙哑的开口问道。 被认出外乡人的身份，这一点安乐已经丝毫不意外了，他太过干净的气质确实和这座城市格格不入。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安乐可不想为了不被认出来就主动融入其中。 同样的，他对自己现在的身体很满意，可不想改造成什么奇怪的东西。 安乐直接回答道：“不，我不想。” 让旁边的徐三癞瞬间尬住，他愣了愣后说道：“老板，这对实力增强真的很有效，真的不用试一试吗？” 好不容易抓到的大客户，他可不想就这样放跑了。 徐三癞扭头看向蛛婆婆：“除了要不想肢体改造的话，也还有别的套餐的吧？” “有倒是有，就是这价格……” “先说说是什么套餐吧。” 安乐皱皱眉，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话，他觉得自己简直在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回去做饭呢。 蛛婆婆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就进来再说吧……” 说着，八条“长腿”逐渐移动，重新走进内间。 安乐跟随其后，幽暗阴森之感愈发明显，像是踏入了幽冥鬼蜮，有无形的亡灵在飘荡。 内间摆放着不少试管、药剂，还有一台十分先进的计算机，倒仿佛是一个尖端实验室。 四周有悉悉索索的昆虫爬行的声音，想来，那也是蛛婆婆的实验素材之一。 徐三癞肉眼可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悻悻说道：“这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 而安乐则是神色平淡，看得徐三癞暗自称奇：‘这位老板，果然不是一般人。’ 走到内间，房门关闭，像是将某些东西隔绝在外后。 蛛婆婆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老身这里有基因强化液，你想试试吗？” “基因强化液？” 安乐这次倒是真得有了些兴趣。 翻阅过丁宏记忆的他，自然得知基因强化剂是真实存在的。 各大公司也正是凭借它来量产相对强大的战力。 就连丁宏本人都注射了基因药剂，否则的话，他的身体早就亏空到有心无力的地步。 听起来，基因强化似乎是一条与超凡者不同的路线。 也曾有超凡者注射药剂后变得更加强大的例子。 最关键的是，这是一项异常成熟的技术——从丁宏都敢注射药剂就能看出。 只是安乐很怀疑，这样一个黑市的小店。真的能拿出正版的基因强化液吗？ 听到这话，旁边的徐三癞，显然也是一惊。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蛛婆婆，像是证明了之前的一些猜想。 蛛婆婆似乎也看出了安乐的怀疑。 她用死鱼的眼睛看向安乐，坦白说道：“老身没有办法证明它的真伪，你要是真不信的话，那就回吧。” 这话的逐客之意十分明显，但也有商家故弄玄虚的可能。 安乐想想他现在也不是那么缺钱，小小的挥霍一下没有问题。 有黑山美姬的任务在身，他赚到足够的钱财离开，只是时间问题。 那位很润阿姨的大腿，可是又粗又滑的。 况且，要是这老婆婆真的敢卖家伙，他也不介意打击一下假冒伪劣的商家。 想到这里安乐有了决断，说道：“我想试一试。” “是要先给你一滴血吧？容器在哪里？” 旁边的徐三癞有点懵，看着他略有不解的眼神，蛛婆婆从柜子里拿出一条试管，顺便解释道。 “基因强化液不是普适性的一种药剂，要根据每个人不同的基因状况进行细微的调整。” 她知道，这是安乐在侧面考量自己。 听到这话，安乐微微一笑，接过蛛婆婆手中的试管，并从指尖挤出了一滴血，滴入其中。 就他现在对鲜血的掌控，这点小事已经是信手拈来。 徐三癞没看出什么，可是一旁的蛛婆婆却是眼神一凝，随后问道：“你是血术师？” 安乐点点头，这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在废都中从其他地方逃来的圣血裔数量可不在少数。 “请稍等一下。” 蛛婆婆先是犹豫片刻，像是有所纠结。 随后，她拿着装有血液的试管，走到旁边的一个仪器前，将试管放入其中，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的屏幕。 大约两三分钟后。 蛛婆婆立即发出了惊呼声：“这、这怎么会？” “这血、这基因链……” 看着看着，老人脸上竟是露出了迷醉的神情，她赞叹道。 “真是太美了。” “这是上天的杰作！” 230.妖异绝美之花 徐三癞很迷茫，他感觉从他把这位客人带进黑市以后，事情就超出了他的掌控和预料。 居然真有外乡人对奴隶和肢体改造都不感兴趣？ 而且，徐三癞从未在蛛婆婆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神情，就好像她面对的不是一滴鲜血的分析结果，而是一个奇迹、某种珍宝，是她毕生都想要追求的事物。 “至于吗？” 徐三癞忍不住在嘟囔一声。 在他看来，这不就是一滴血液而已嘛，就算再怎么夸张，也不至于让蛛婆婆高兴成这样吧？ “你懂什么？” 蛛婆婆显然听到了这声嘟囔，扭头瞪了他一眼。 随后，立即换上另一副面孔，笑着看向安乐，热情开口。 “这位大人，没想到您这样尊贵而强大的大人物，居然会来到老身的小店，这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比起之前那副冷淡的爱搭理不理的模样，现在的蛛婆婆笑得像是朵老菊花，简直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想想也是。 在废弃都市要是没学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本领的话，恐怕惹到某些惹不起的家伙、惨死街头了。 不过，安乐对蛛婆婆的态度并不在意，他直接问道。 “你这里的药剂，能对我起效果吗？” 谈到这个，蛛婆婆的神色则是微变，有些尴尬的说道：“您的血液实在太过完美，我现有的基因药剂基本无法再对其进行优化。” “那就是办不到咯？” 安乐的语气立刻降下几度，准备就此离开。 “不不不，办法还是有的，但稍微需要一点时间。” 蛛婆婆的面色变了又变，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咬咬牙后说道：“一周！再给老身一周时间，我就能制造出最适合于您的基因药剂。” “一周？” “那好，我就给你一周的时间，一周之后我来取货。”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安乐已经做好将他现有的资产，全部作为报酬支付的准备。 在丁宏的记忆力，一支基因药剂的价格十分昂贵，绝不是一般人能支付得起的。 更不要说，安乐的血液还如此特殊。 “不，我不需要定金。” 只是蛛婆婆却给出了意料之外的答复，她满是渴望的看向安乐。 “老身只希望您能再给我十毫升的血液和一滴源血以做研究，您看这样可以吗？” 说这话时，蛛婆婆显得十分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了安乐。 因为在很多圣血裔看来，拿鲜血做实验无疑是非常忌讳的事情。 这是对他们力量的一种玷污、亵渎。 蛛婆婆这话说得十分坦诚。 她本来完全可以用“鲜血是制造基因药剂的材料”这种借口来蒙骗安乐，但却没有这样做。 说明，蛛婆婆是真的被安乐的血液震撼到了，且真心渴望获得它。 这要求安乐完全能够接受。 一滴源血的价值，虽然不菲，但是如果能让他的身体素质上一个台阶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既然如此，安乐索性答应下来。 只是他有所要求，不允许蛛婆婆用这些血液制造奇怪的生物。 一想着有这么一群怪物流淌着自己的血，生存、活跃着，安乐总觉得不太舒服。 蛛婆婆表现得很遗憾，但在安乐坚决的态度面前也只能答应。 并且以灵魂起誓，完成了这次交易。 安乐支付了五毫升鲜血作为定金，等到拿到基因药剂、测试过效果后才会把剩下的报酬交给她。 不过在临走时。 蛛婆婆还提出了一个安乐脸色发黑的请求。 “大人，您能否让我……摸摸你的身体？” 她喘着粗气，老脸发红，很是兴奋，眼神甚至有些狂热。 要不是蛛婆婆年龄太大，而且按照现在的安乐处于伪装状态，长相只能说是中人之辞，不住他真实面貌英俊的百分之一，安乐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对自己动了什么想法， “能让我摸一下吗？只要摸一下就好！” 蛛婆婆满是期待的说道，显然很馋安乐的身子。 虽然说给这老婆婆摸一下也不会掉块肉，但安乐想象一下那种感觉后，立刻升起浓浓的恶寒。 于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请求。 只留下蛛婆婆万分遗憾地叹了一口气。 最后，安乐就此离开。 徐三癞也从蛛婆婆那里拿到了一部分金钱报酬，不算无功而返。 ——这算是黑市里的潜规则，在给客人介绍生意后，他能获得一定的抽成。 徐三癞仍在安乐身边，一起走出店门，企图再赚一笔。 他挤眉弄眼道：“老板，要不就去看一眼吧，咱这儿有上好的年轻女孩，品质都是杠杠的。” 安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皱了皱眉，问道。 “这股奇怪的香味，是从哪里来的？” 黑市中，怪异的奇香变得更加浓郁。 徐三癞愣了愣，方才说道：“您说的是……幽莹花吧？” “就是那些人正在用的东西。” 他指向黑市的角落，有一些人捧着一个小瓶，瘫倒在地上，脸上满是迷醉的神情。 “巧了，那边正好有家店是卖幽莹花萃取液的，好像快开张了。” 顺着徐三癞的手指看去，安乐看见一群人蜂拥般的堵在一家商铺的门口，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能够看出，这些顾客的脸上全都带着狂热的贪婪和渴望。 说得夸张一点，就像是影视剧里渴求血肉的丧尸，正在等待着大门的开启。 而十几秒钟过去。 店铺大门便从内部打开。 一个阴寒的声音从中发出：“争抢者，死。” 听到这话，随着大门开启而变得躁动不安的人群，则是瞬间老实了下来。 像是端坐在教室里的小学生一样，等待着老师的点名。 很难想象这群人，实际上大多都是闯下赫赫威名的凶徒，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的那种。 也有几个明显是新人的人想要争抢座次。 可还没等他们发出骚乱，就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软倒在地，随后尸体被隔壁店铺的人收走。 而有经验的顾客则是对这一幕熟视无睹，毫无反应。 最多有人冷冷的说道：“每次都会这样不懂事的新人。” 很快，店里边有人端着一大缸散发着微光的紫色液体走出。 那种紫色散发着诱人而梦幻的荧光，恍若至美之物，还有极其浓烈的芳香扩散而出。 即便隔着这样的距离，安乐还是一下子就能闻到，而且他敏锐的察觉，它在先前弥散在空气里的香味十分相似，只能浓淡有差异而已。 而在看到这液体后。 客人们纷纷瞪大双眼，都是吞了吞唾沫，脸上脸色涨红，比看见脱光的美女还要兴奋，恨不得直接扑上去把那缸液体全都抢走， 可在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中，他们却只能沉默的坐在那里排队。 那就是幽莹花液？ 看着这群人狂热痴迷的姿态，安乐大概猜出这是一种怎样的物质。 “那玩意儿，只要碰上一滴就能享受一整天的梦幻时光。” 徐三癞颇为艳羡的看向那些人，也却又默默将视线挪开，像是担心自己也为此心动。 “那感觉，只要尝过一次，就永远不会忘记。” 通俗来说，那就是一种强致幻性、强成瘾性的特殊液体。 这样的存在或是替代品在哪个城市里都不会少见，只是在废弃都市的贫民区更加泛滥。 凡是生活失去对生活希望的人，便会用这种虚幻的美好来麻痹自己，获得一时的快乐和欢愉。 久而久之。 便会像是身陷流沙中的人一样，再也无法挣脱，只能在欲望的深渊中一次又一次的沉沦。 在那群人身上，安乐看到更为浓郁的原罪气息。 简直像是斑斓的星云色斑，环绕在他们周边。 ‘可以小赚一笔了。’ 既然有现成的污秽，安乐自然不会就此错过。 在徐三癞略带诧异的眼神中，安乐向着那店铺的方向走去。 这看得徐三癞有些怀疑人生——这样一位老板也会经不住诱惑，想尝一尝那种东西的滋味吗？ ‘只要碰过一次的，就会再也无法摆脱。’ 在这地方当小贩的人可不会有什么良善之辈， 不说良心全都给狗吃了，手上也多少沾着几条人命。 徐三癞本想劝劝安乐，但转念一想。 ‘那又关我什么事呢？’ ‘我只是一个向导而已，他要是真买了幽莹花液，我还能小赚一笔呢！’ 在他想来，一笔丰厚的报酬已经近在眼前了。 只是，安乐却没有如他想象的一般，直接排队购买。 而是来到了那些已经迫不及待服用幽莹花液的客人身旁，观察他们的状态。 ‘想先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尝试吗？’ 徐三癞在心里想着，同时露出窃笑。 ‘在这旁边站得久了，可也是会被那花香给迷住的。’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老辣的渔夫，已经张开了大网，只等待鱼儿自动跳进渔网里。 即便大头要被分润走，但自己能喝点汤，也算不错的。 这便是小人物的生存智慧。 徐三癞心里甚至升起一种淡淡的自得感。 眼看着这样一个连蛛婆婆都要尊崇的大人物，却也要倒在这种幽莹花液的吸引力下，这让他很难不产生些许优越感。 这就像是为什么人们特别喜欢看见明星、富豪、名人闹出一些丑闻八卦，来以此为乐。 因为普通人本身并不能触及到那个层次的人物，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来满足他们的幽暗心理，可以站在道德高地上，对从前远胜于自己的人指指点点。 只要是人类，就会有这样的劣根性存在。 而安乐则是诧异地回头望了徐三癞一眼。 因为他看到这人身上的贪婪、傲慢原罪，竟是也忽然变浓郁起来。 ‘是受到这花香的影响吗？’ 安乐暗自揣测，同时伸出手拍了拍徐三癞的肩膀，触手小心的探出。 【污秽理智+2！】 【污秽理智+4！】 【污秽理智+3！】 不得不说，原罪转化成污秽理智的效率相当之高。 通常来说，一个人陷入疯狂后，安乐能收到的污秽理智也就在十点上下。 但此时，仅仅是从徐三癞一人身上，他就抽取到不少于这个数字的份额。 再次转头看向店门旁的顾客，在安乐眼中，他们简直像是变成了一个个丰富的金矿，在等待着他的挖掘。 出于谨慎起见，安乐并没有直接肆无忌惮地伸出触手去汲取，而是悄悄的走到每个人的身旁，暗中探出触手。 控制秽乱的气息不逸散而出。 其他人有些奇怪，一度怀疑安乐是不是扒手，可却并没有发现他有这样的举动。 也只能沉默以对。 总不能因为这人排队排在自己身后，就对他言语相向、大打出手吧？ 也就只有某些大学里的小仙女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在这种鬼地方，如果不确定他人身份的话，贸然出手只会死得很难看。 “咦？” 负责分放幽莹花液的店长发出一声轻咦，略有奇怪的看向人群中不断腾挪位置的安乐。 他隐约感觉对方的气息稍有古怪，还有些熟悉和亲近？ 可这份感受的来源却无从得知。 ‘不会是上面的大人前来视察了吧？’ 他的心中冒出一个可能性，默默的观察对方。 此人的表现相当奇怪，既没有购买花液的欲望，也不像是来诚心找碴的恶徒，而仅仅是站在旁边。 看着他的行动。店长很想当面质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为什么只是看着？” 只可惜，出于那种猜测，店长暂时按捺下了这种欲望。 客人们莫名有些奇怪，感觉今天的药效比平时差了许多。 只是同时，他们的情绪变得相当平静，颇有种无欲无求的感觉，觉得药效少一点好像也没什么关系，加上店主的威严摆在那里，也无人敢于反抗，所以才装作一切都很正常的样子。 男人的忍耐，一直持续到一整桶幽莹花液卖完之后。 沉寂在梦幻时光里的人陆续被赶走，而那人依旧还站在原地。 到了这时，店长终于有些坐不住了。 他走到安乐的身边，准备试探一下对方。 淡淡的白雾，从店长的手心扩散。 231.不如贯彻到底咯~ 安乐原本正沉浸在割韭菜……咳咳，丰收的喜悦之中。 看着面板上时不时跳出的“+2”“+3”等数字，哪怕什么都不做，心情也会愉悦起来。 突然感受到陌生气息的刺激，打断了这美好的梦幻时光，安乐便略带不满地看向身后之人。 这一眼可非同小可。 双眸中蕴含着澎湃的鬼力，幽深且冰冷。 加之方才汲取了那些客人们的原罪，斑斓的色块显现。 这双眼，一时间看上去恍若有光陆怪离的光晕流转，好似一个深深的漩涡，能将人的灵魂吸引吞噬，在那些狂暴而纷乱的原罪下被侵蚀。 这一瞬，店长像是置身于数千米下的深海。 尘世间的一切都与他隔绝，在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温度的黑暗中不断下坠。 所有的欲望都在放大，让他变得贪婪，暴虐。 渴求进食、渴求酣眠、渴求交配…… 然而，这份欲望却如无论如何都无法满足，最终只留下深沉的空虚和绝望。 求而不得，才是世间最大的痛苦所在。 男人呆立在原地，等到他再度回过神时，便立即用极度惊恐的眼神看向安乐，并且连忙后退两步。 看得许三癞瞪大双眼，在这位贩卖幽莹花液体的店长实力深不可测，算是黑市中最不好惹的几号人物之一。 而就连他，都被这个老板吓了一跳？ 徐三癞对安乐的评价，再次往上提了两三个档次。 哦？ 安乐收回视线，却是对这男人身上的气息略有好奇。 就他的经历来看，毫无疑问，这股力量是迷雾信徒才会拥有的。 ‘迷雾教派啊……那可是老朋友了。’ 安乐微微一笑，随手将小小的雕像握在手中，并且释放出独属于迷雾教派的气息。 而一闻到这股精纯的迷雾之力，刚从那种空虚心情中回过神来的店长，立刻面色大变，直接单膝跪倒在地，做出一个像是属于迷雾教派内部的行礼姿势。 “小人无知，不知是大人亲自莅临，请您原谅我。” 旁边的徐三癞已经有些麻木了。 怎么这群人一个个见到这位老板，就像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一样，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不过徐三癞也意识到，或许“像是”这个词语是不恰当的，这老板……“就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 安乐对这人的反应也有些惊讶。 这地方的迷雾教徒都不用掩饰一下的嘛？ 好像暴露身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在废弃都市，除去辉教的信仰有些敏感，其他教派可谓是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什么稀奇古怪的信仰都有，比迷雾教派还血腥残酷、反人类的宗教也不在少数。 迷雾教派在别的城市里被人人喊打，有如过街老鼠般逃窜。 但在废弃都市中真就未必是这种处境。 安乐神色沉静道：“我们不妨进去再说吧？” 跟随这店长走入店内，越发浓烈的异香猛地钻入鼻尖。 能看出，店铺里其实就是个小工坊模样的地方，摆放有许多像是提纯、萃取的仪器，后面的罐子里还盛放着好一些幽莹花液。 看样子像是专门留给某些人的存货。 而在这些已经提取好的花液旁，安乐也终于得以见到所谓的幽莹花。 它的色泽并没有花液那样浓烈，而是呈现淡紫色，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因此得名。 一朵花的大小却十分夸张，足足有一颗成年人脑袋的体积——或许是经过特殊变异后培育的品种。 花瓣数量众多，有的蜷曲着，有的舒展着，拥簇在一起。 从外观上来说，煞是好看。 仔细看，却还能发现花瓣上有着众多细密的斑点。 随着光影的改变，那些斑点还会时不时的发生偏移。 匆匆扫过去的话，好像无数颗鱼卵堆积在那里，粘连成一团，偶尔还会蠕动两下，给人说不出来的不适感。 如果单看外表的话，实在很难想象这种花卉居然能轻易的将人拖入深渊。 这时店长已经调整好了心情，但刚才的心理阴影可不是那么好褪去的，他小心翼翼地看一眼安乐，发问道： “大人，不知您这次来？” “事实上，我只是恰好途经此地，不是废弃都市的本地人，所以想在这儿找找有没有同类，恰好碰上了你。” 安乐知道，他的外乡人身份大概率无法瞒过店长的眼睛。 毕竟，就连徐三癞都能看出这一点。 既然瞒不住，索性不如他自己坦白，或许还能因此收获到对方的信任。 果不其然。 听到这话，店长脸上露出释然和放松的神态，接着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明白了，那大人您……是想联系上城内的主教吗？” 像是这由外地来到废弃都市的迷雾教徒，每年都不在少数。 不过店长却不会因此改变他的态度，迷雾教派里，一向是强者为上的观念。 掌控迷雾的程度越深，在教内的地位便水涨船高。 哪怕他只是个外来者，也同样不可小觑。 而就店长所感受到的，来自安乐身上的迷雾气息，至少也是灰袍主教以上的程度。 “正有此意。”安乐应道。 “不过我在教派内身份低微，无法得知主教们的行踪。” “往常，只有他们单方面联系我的份，但我知道最近有一场属于教徒们的集会即将举办，如果您不介意的话，不妨参与这场集会看看。” “我知道了。” 安乐轻巧的应道，同时转过身继续端详，那散发着诱人气息的幽莹花。 店长也是个人精，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潜在含义，连忙说道：“大人，您是否对它们有兴趣？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免费赠予您一些。” “的确有一些。” 安乐若无其事地应道。 店长在心里暗骂一声，但还是说道：“请你稍等。” 说着，就赶忙去盛在罐子里的幽莹花液。 “对了。” 安乐毫不客气的说道，“这种花，也给我拿两株吧？” 那神态简直像是在自己店里挑选。 他的想法很简单。 ——对于迷雾教派这种邪魔歪道，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就算坑蒙拐骗也没关系。 更不要说，这幽莹花也也是害人的东西。 ‘我这是在为民除害。’ 安乐毫无愧疚的想着。 店长的脸色愈发肉疼，但还是恭敬说道：“好的，请稍等。” 徐三癞站在一旁，显得格格不入，简直就像是个外人，连话都插不进去，心里的震惊已经翻江倒海。 他从没想过那个在黑市里几乎说一不二的幽莹花店长，居然对这个男人言听计从，连违抗的话都不敢说出口，这属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片刻之后。 店长打包好幽莹花液和鲜花，颇为恋恋不舍地给递给安乐，拿着它们的手，微微颤抖。 “非常感谢。” 安乐微笑道，毫不客气就把它们接走，放入空间遗物中，一套动作一气呵成，让人感慨——你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顺带的，在二人肌肤相处的瞬间，安乐伸出触手，抽取了这位店长些许原罪。 既然要薅羊毛，那自然要贯彻到底喽。 【污秽理智+3！】 【污秽理智+4！】 把傲慢和贪婪都抽取了大半，店长的神情立刻有些迷茫，或者说……平和？ 好像尘世间的欲望，在随他远去。 简单来说，就是变得相当佛系。 他想着，这点幽莹花液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不过是一点钱财罢了，送出去也就送出去了，以后不还能再赚的吗？ 店长还颇为老实的嘱咐道：“大人，幽莹花液的药效极强，请您也不要轻易去尝试。” 安乐自然从善如流。 他本就没有亲自使用幽莹花液的打算，而且是看在它能激发起人类灵魂深处的原罪份上，才想着开发出一些其他用途。 比如，用在敌人身上？ 这样一来，敌人的疯狂，记忆甚至是欲望都会成为安乐的资粮，成为他脚下的踏脚石。 等到安乐离开小店后。 店长才从那种茫然的状态中恢复过来，他赶忙走出店门，拉住被安乐抛下的徐三癞问道。 “那位大人，你对他知道多少？” 这时，他的语气可不复之前面对安乐时的温和与尊敬，而则像是野狼那样冰冷，带铁锈十足的血腥味。 这其实才是这男人的真实面目。 唯有遇见安乐那种上位者时，他才会露出那副伪装。 可对于徐三癞，店长就不会那么和蔼可亲了。 ‘我对付不了他，难道还对付不了你吗？’ 徐三癞汗毛竖起、冷汗直冒，他当然知道对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平日里自己见到对方都要小心翼翼。 他简直欲哭无泪，也猜到自己这是被迁怒了。 眼下的情形对他来说万分危机，一个不小心就是人头落地的惨案。 徐三癞连忙说道：“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也是今天才在集市上见到他，而且什么都还没捞着呢！” “不过，他刚刚和我一起去了蛛婆婆店里，并且预约了基因强化剂，一周之后他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店长稍微冷静下来，松开手说道：“把你从和他见面到现在的事情，全都跟我说一遍。” 徐三癞自然不敢忤逆被他的意愿，说道：“我之前……” ****** 很快。 安乐离开了黑市，回到林瑾母女二人所在的公寓。 他回家时，陈思思正靠在林瑾的怀中，对着一本图画书指指点点，像是在教女儿读书认字。 面对突然回家的安乐，二人也不惊慌，而是露出捎带放松的眼神。 在这对母女看来，安乐不知不觉间已经变成可以信任的人。 “你回来了。“ “嗯。” “任务很危险吧？” “其实还好。” “要我准备做饭吗？我今天学了个新菜式。” “……” 一问一答之间，竟是有种淡淡的温馨感。 在废弃都市，哪怕是这样一点小小的温情也弥足珍贵，让安乐的心情不由得好了几分。 比起在黑市里的勾心斗角，他还是更喜欢这种简单温馨的感觉。 我安乐一直想过平静的生活！ 事实上，安乐一直都很喜欢这种平和的氛围。 只是每次还没过多久，平静的生活就会被突如其来的外力所打断，推着他一步一步变成现在这样。 看到安乐拿出的新鲜食材后，小姑娘颇为兴奋，直接抱住他的腰部，高兴的欢呼道。 “好耶！今天有好吃的了！” 看着小女孩的笑容，安乐心底流淌过暖意。 ****** 就在安乐享受平静生活的同时。 正在繁忙处理事务的黑山美姬却是收到了一条意料之外的消息。 “三号遗迹陷落了？” 这位美艳的御姐抿了抿红唇，左腿抬起，放在右腿之上，裙摆往上移动两分，黑色的丝袜更显诱惑力。 而她本人却是对此浑然不觉，只是露出了沉思的表情。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实际上，认真的女人也同样拥有独特的魅力。 只是，在她面前汇报信息的男人却不敢抬头多看一眼，只是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足间，生怕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画面。 作为黑山美姬少有的男性部下，要是没有这种觉悟的话，不可能活到今天。 “查出来是什么人做的了吗？” “暂时还没有，但应该不是其他公司的手笔。” “我们安插在那里的人手呢？没有进行汇报吗？” “没有，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他们都还活着，只是不再听从公司的调令和指挥。” 男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黑山美姬皱起秀眉：“他们叛变了？” “与其说是叛变，倒更像是被扭曲了一部分的思维，近似于……催眠的手段？ “而且我们派过去的一些人手，也都加入对方的队伍。” 听到这里，黑山美姬是真的有些惊奇。 如此大规模的催眠能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而且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很难不怀疑其中有什么猫腻。 男人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说道：“根据我得到的消息，这很可能与辉之主有关。” “辉教？” 黑山美姬神色微变，看向落地窗外的景象，她心中有种预感。 废都，要乱了。 232.嘿嘿……圣女……我的圣女…… 高楼的落地窗前。 黑山美姬有如一位高贵的女王，居高临下的睥睨着这座城市。 她继续问道：“另外两家公司有什么反应吗？” “暂时还没有人对三号遗迹出手，都选择按兵不动、观察情况。” 男人小心的应道。 黑山美姬自然明白背后的原因。 毕竟，三号遗迹是离废弃都市最远的一个，已经开发到几乎没有什么价值的地步。 其中有研究意义的存在，早就被三大公司瓜分。 剩下的，只不过是一个空壳般的遗迹。 否则也不会只有那么几个人看守。 加之，三号遗迹许久都没有外来者降临，价值再次大打折扣，没有哪个势力愿意为这样的一个鸡肋地点率先出手。 毫无疑问，他们都精着呢，都在观望。 等着其他公司先去试探一番。 黑山美姬沉思片刻，却觉得不能这。静观事态发展。 从对方展现出来的大规模思维修改能力来看，越是往后拖，所造成的麻烦便会越大。 她心底隐隐浮现的不祥预感，也从侧面证明了这一点。 可是…… 黑山美姬颦起秀眉。 她虽是黑山安保公司的长公主，但也远远没有达到，在公司里一家独大的局面。 恰恰相反。 由于她这第一顺位继承人的地位，每当黑山美姬想做些什么的时候，都会受到极大的阻力。 尤其是她那几个“亲爱”的兄弟姐妹。 要不然的话，她也不至于去找安乐这些野生超凡者进行合作。 况且，黑山美姬也不可能派出自己的私有力量去处理三号遗迹的事情。 只能在公司董事会上，提出申请和意见。 这流程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就已经不短，甚至还有被否决的可能性。 ——以董事会那群人一向自大的姿态来看，多半不会把这起事件当回事。 想到这里，哪怕是黑山美姬也有些头疼。 心里想着：希望，他们不要蠢到那种地步吧…… ****** 三号遗迹附近。 一处鲜有人知的小村落。 和月涌市周边几乎没有城镇村落的情况不同。 似乎因为久远年代那只不可名状留下的“诅咒”，还有其特殊的辐射残留，大部分荒原上的危险生物，都会自动远离这片区域。 从而营造出了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这才能有这种小村庄生存的空间。 而此时，村庄中衣衫褴褛的村民们聚集在一起，站在一个石块搭起的低矮平台前。 这些村民身体的畸变、溃烂程度，远比在废弃都市里的居民严重。 有的人整张脸都长满了脓包和疮疤； 有的人血肉外翻，露出惨白的骨骼 还有不少双眼呆滞，只能流出涎水的智障儿童。 几乎人人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畸形。 这个村庄中基本没有老人，因为这儿的人根本活不了几年，要么死于意外的突发疾病，或是死在捕猎的过程中。 道德和法律，是不属于这片地区的词汇。 许多在城里人眼中习以为常的常识，早就在这片蛮荒之地被撕扯的七零八碎。 可此时人们的脸上无不带着尊敬与虔诚，保持沉默，抬头望向那平台。 像是在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没过多久，他们所等待的人便登上了平台。 正是索幼梓和杜佐佐。 杜佐佐走在圣女的跟前，看向台下的村民，用略带骄傲的神情开口说道。 “庆贺吧！尔等罪孽深重之人！” “能瞻仰圣女大人的尊容，是你们一生的幸运。” 人们没有反应，只是呆滞看了她两眼。 杜佐佐顿了顿，继续说道：“你们本该用光辉赐予死亡，借以赎罪。” “但是圣女大人心怀慈悲，愿意帮助你们摆脱这苦痛的罪孽。” “今日，圣女大人将把亿万光辉之主的辉芒赐予尔等。” “你们务必要以虔诚的态度，去感恩圣女大人的馈赠，感恩辉之主的荣光！” 众多村民齐声应道：“是！” 他们看上索幼梓的眼神更是带上了狂热。 仿佛那是他们要用一生尊崇、追随的目标。 杜佐佐转身看向身旁的索幼梓，她依旧如同先前那样绝美、圣洁，以至于让人无法生出任何亵渎的念头。 示意接下来交给她了。 索幼梓樱唇轻启，像是想说些什么。 但是由于她的性格，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索幼梓却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最后，她咬了咬下唇，沉默的注视着众人。 即便她什么都没有说。 但是在众多村民耳边，却恍若响起了比仙乐还要动听的音色，脸上浮现出沉醉的表情。 人群外不远处的房顶上。 高和——即为那最早被索幼梓收入麾下的大叔，略有疑惑的歪过头，像是在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 他茫然的看向那些陶醉的村民，还有身旁目不转睛盯着索幼梓的蛇女。 忍不住问道：“话说，你们难道真的……听见圣女大人说话了吗？” “嗯？” 蛇女吐出分叉的红舌，发出“嘶嘶”的声音，用奇怪的眼神看向高和。 “不会有人听不见吧？” “我现在有点怀疑某些人是否是真心信奉圣女了。” 高和见状，脸色一僵，连忙说道：“我、我当然听得见啦，我只是想问问你们的情况罢了。” 蛇女眯起青色的竖瞳，意味深长的说道。 “哦，是这样啊。” 说完，她便转过身，继续痴迷的盯着台上的索幼梓。 只见，索幼梓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仅仅是拿清冷的、散发着淡淡金光的眼眸，注视着台下的信徒们，看到他们身上的惨状，脸上浮现出些许怜悯的光辉。 绝美的少女伸出白玉般的纤手，轻轻一挥。 大片实质般的光芒，便从他的指缝间倾泻而出。 化作一颗又一颗璀璨的光点，落在那些形态各异、模样凄惨的村民身上。 只是和光点接触的一瞬间，那些村民身上的肉瘤、畸形的体态、歪曲的骨骼，都在渐渐的恢复他们应有的状态。 脓疮被治愈、伤口在愈合。 就连先前明显智力低下的孩童，双眼都清明了不少。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当然，这种手段显然难以将人们身上全部的病症治愈，只能起到缓解的效果。 可饶是如此，这仍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奇迹。 不过，这同样是有代价的。 索幼梓在挥洒出光辉后，脸色发白，身形微微摇晃，险些就此摔倒。 好在有边上的杜佐佐，连忙扶住了他。 触碰到她柔软的身躯，杜佐佐脸色刷的一下就红了，心脏砰砰直跳，呼吸逐渐粗重。 她在心里不断喃喃着。 ‘嘿嘿嘿，圣女大人，我的圣女大人。’ 即便这两个月以来，杜佐佐和圣女的接触，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但是每次相触碰时，她都会为此心潮澎湃。 要不是她们还处在众目睽睽之下，杜佐佐恐怕就要做出一些失礼的事情来了。 她连忙压抑住心中躁动的情绪，板张脸，装作一点都不兴奋的样子。 而台下的村民们，自然不知道杜佐佐心中所想，只是为圣女大人的无私奉献而感动。 感受着身上正在恢复的伤口、体内流淌的暖流，不少村民眼含热泪，跪倒在台前，一次又一次的磕头，口中高呼着。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 这样的呼喊声，渐渐连成一片，在整个村庄里回荡。 蛇女颇为艳羡的看着那些被光辉笼罩的村民，恨不得取而代之，加入他们的行列。 “可恶！我也想跪倒在圣女大人的脚下啊！” 她咬着牙齿，愤愤不平的说道。 “真搞不明白，圣女大人收拢这些废物有什么意义？” “像是这种村民，我一个人就能把他们全部杀光。” “你懂什么？” 得到机会，高和自然毫不客气的反唇相讥，作为对之前蛇女讽刺的回应。 “圣女大人这么做一定有她自己的用意，也就只有你这样的家伙，才整天想着杀人。” 蛇女眼露凶光，危险的盯着高和：“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虽说他们都心甘情愿的成为了圣女大人的手下，但是相互之间的关系却并没有那么融洽。 而还没等两人大打出手，一道清冷的音色便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圣女大人有事找你们。” 蛇女二话不说，快速的爬行到平台的后方。 见到了神色恢复如圣女，杜佐佐则站在她的身侧。 老实说，无论是高和还是蛇女都一点不喜欢这个圣女的同行者。 先不谈她那高高在上的态度，光是杜佐佐能和圣女大人如此亲密这一点，就令他们万分不爽。 他们多希望那个位置能属于自己。 简单来说，这种情绪就是嫉妒！ 心里这么想着，但蛇女面上还是做出老实的神情，恭敬的问道：“圣女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索幼梓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身旁的杜佐佐。 杜佐佐心领神会，立即拿出一张潦草的手绘地图，展示在蛇女和高和的眼前。 蛇女略有不解。 她自然能看出这是村庄附近的地图，其上标注着周围几个已经被他们占领的村落，还有两三个较远的属于废都内公司的据点。 只是蛇女不明白——圣女大人，拿出这个是想做什么？ 索幼梓依旧没有说话，而是伸出纤手，在离村庄最近的两个据点上轻点了一下。 她的本意是，让他们去探查这两个据点的情况，和对方进行交涉，再回来汇报。 只是因为索幼梓实在不擅长交流，便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替代。 可在蛇女和高和眼中，索幼梓的动作，无疑成了另一个意思。 “我明白了，圣女大人！” 蛇女猛的点了点头。 “您是想让我们把这几个据点通通拔除对吧？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信任的。” 高和也连忙表态：“请您等待我们凯旋归来吧！” 索幼梓神色一怔，张了张嘴唇，最后还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求助般的看向杜佐佐。 可杜佐佐却默默地将头移开。 通过这两个月时间的相处，杜佐佐已经基本明白，圣女大人的一些性格。 比如她其实并非是冰冷无情、高高在上，而是单纯的……不擅长交流而已。 只是杜佐佐认为，既然是敌人，也没有刻意收服的必要。 她很清楚，圣女大人的力量并非没有代价，像是这样的治疗奇迹，对她也有不小的负担。 比起圣女大人，其他的事情杜佐佐都可以不在乎，所以才放任两人误解索幼梓的意思。 直到两人的背影快速远去。 索幼梓都没来得及说出她想说的话，只能幽怨的看了杜佐佐一眼。 ***** 时间很快来到深夜。 吃过一顿温馨的晚饭后，安乐趁着夜色出门。 既然接了黑山美姬的任务，那自然要好好完成。 黑山美姬所给出的怖惧者可能出现的地点，一共有三个。 全都在废弃都市外的村落当中。 显然，废弃都市内的怖惧者，基本上都被各大公司的人捕获、消灭。 只有城外才有他们生存的夹缝。 夜色下的城市之外，显得格外寂静、荒凉。 看不到任何人为的光线。 ——在这样的夜晚中，贸然暴露自己的位置，无疑是非常危险的。 不过，安乐却对此异常熟悉。 他这两个月基本上都是在这种环境下度过的。 安乐飞速的在阴影中潜行，只用了五六分钟，就来到了他的第一个目的地。 据情报所说，这是一座无名的小村庄。 只是此时，村内一片寂静，不见灯光，也没有任何活人的踪迹。 村子里空空荡荡的。 像是……死掉了一样。 只是，拥有鲜血感知的安乐，却能轻易的察觉到，数道鲜血的气息，都存在于这村庄的地下。 很显然为了生存，这里的居民想出了很多无可奈何的办法。 安乐在村庄里逛了一圈，发现这些房屋真的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他甚至找不到任何电器时代的影子。 唯一有价值的，还是一盏破旧的台灯。 即便村民或许已经将有价值的东西搬到地下，但也能够看出他们平时的生存条件。 ‘怖惧者，会在这样一个村子里？’ 安乐有些意外。 突然，一声嘶吼打破了夜的宁静。 233.农场的孩子们 嘶吼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而真正的危机却来自于身后。 一团黑影从地面之下钻出来，猛地从后方扑向安乐。 其利爪泛着寒芒，直击他的后心。 可是，安乐却是躲都不躲也不躲，站在原地，任由利爪刺穿他的身躯。 成了！ 袭击者不免振奋的想着。 可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因为指尖刺入身躯后并没有传来任何阻塞的触感。 像是径直穿过了一片空气？ 不好！ 袭击者猛地反应过来，连忙收回手臂，想快速远离安乐的身边。 他的反应不可谓不快。 只是当利爪和安乐身躯触的一瞬间，就注定了战斗的结局。 粘稠的血液顺着锋利而修长的爪刃攀附而上。 这些血液，看似只是液体，实则却比合金还要坚韧，呈现极度粘稠的诡异感。 在短短两三秒内，便借助袭击者的利爪包裹住他的手掌。 吼！ 这人再度发出一声如野狼般的嘶吼，眼神一凛，企图用左手斩断右手的手臂，想以壮士断腕、壁虎断尾的姿态逃离。 只可惜，这一切都被安乐算得明明白白。 鲜血已经顺着肌肤刺入袭击者的身体，其中的秘力在一瞬间就被激活，短暂的将其神经麻痹。 即便这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但对安乐而言，这两三秒已经足以发生很多的事情。 安乐看向已经被制服的袭击者。 自己被刺中的部分，快速重新由液态的血液转化为实体血肉。 看见对方的模样，安乐却是稍有诧异，和他预想中畸形丑陋的怪物不同。 袭击者勉强还能看出人类的形状，体表虽覆盖的长毛，可却和那天怖惧者并不相同。 反而更趋近于他印象中的另一种存在—— 影狼族？ 他呈现出半人半狼的姿态，头颅完全是一颗狼首，下颚狭长，长着满嘴獠牙。 看上去狰狞异常，但和怖惧者相比的话，只能说是小巫见大巫了。 而狼人在被鲜血束缚住后，像是意识到了自己和敌人之间巨大的实力差距，渐渐放弃挣扎。 只是面露凶光，冰冷的注视着安乐，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吼声。 安乐在思考如何处理他。 直接用漆黑之间抽取记忆，无疑是最方便的做法。 但是那样做，会将他的心智彻底摧毁。 安乐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暂时不能随意下定论，万一误伤无辜者可就不好了。 于是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你可曾有见过怖惧者？” 吼—— 狼人喉咙里再次发出警惕、戒备的低吼。 可那毛发覆盖的如狼般的脸庞上，却明显有一些茫然。 不愿意配合？ 还是不能交流？ 安乐想了想，也不准备拖沓，伸出手打算调用漆黑之间的力量。 “不，不准动！” “放开我哥哥！” 略带颤音的威胁声从身后传来。 安乐不用看就知道，那是两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用双手拿着一把粗制滥造的手枪对着自己。 两个男孩十分紧张，双手都在轻轻颤抖，让人怀疑他们能否拿的稳手中的枪？ 安乐早在一开始就发现了两人的存在。 先前那野兽般的嘶吼，也正是从他们那里传来的。 有圣血侯爵和阴影之躯这两项恩赐的安乐，在这样夜晚的环境中简直像是开挂。 更不要说，这俩少年实在是太弱小了。 弱小到就算安乐站着不动，他们也无可奈何。 那种劣质的手枪，恐怕连安乐的皮肤都擦不破。 如果少年不主动现身的话，他原本打算将两人忽视，不去理睬他们。 毕竟，安乐的目标是只是怖惧者而已，又不是来这里大肆屠杀的。 但现在…… 安乐默默的看向两人。 没有任何意外，阴影将两位少年轻松制服。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从脚下突然冒出来的是什么东西，只是拿惊恐的眼神盯着安乐。 能看出，他们平时几乎没有和超凡者打交道的经验。 否则也不会对安乐小小露出的这一手，感到如此惊讶。 而一旁，见二人被俘虏，原本还想暗中偷袭的影狼族青年则是彻底放弃抵抗，身体渐渐从狼变回人形。 他赤裸着上半身，能看出相对清晰流畅的肌肉曲线。 一看就知道经过不少的锻炼。 可同样的，在他的身体上能看到好几道明显的疤痕，分布在肋骨以下和后背上，大约有二十几公分的长度。 缝补的手艺极其拙劣。 由于方才的激烈运动，还渗出了些许的血迹。 安乐对这伤疤并不陌生，他今天还刚刚见过。 这是在那些黑市的“货物”身上都会有的烙印。 如此一来，也就不难猜出，这个青年以及这村落里居民的身份。 他们恐怕都是从黑市商人中手下逃出来的。 并且为了躲避商人们的追踪，在危险的废都外，建立其这样一个村落。 但问题在于，这和怖惧者有什么联系？ 安乐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追查这种事情的。 他微微皱眉，心想难不成是黑山美姬给的情报有误。 “你是来抓我回去的吧？” 影狼族青年面露绝望，喃喃说道。 “抓我走没关系，但是请你放过这些孩子们，他们是无辜的。” “而且，他们也卖不出什么好价钱吧？” 安乐还在怀疑黑山美姬的意图。 不过，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只能继续追问下去。 安乐冷冷开口：“我对你们的小命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来这里找一个东西。” “你们有没有见到过……类似这种怪物的存在？” 安乐向青年展示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正是一只怖惧者。 实际上，怖惧者的模样千奇百怪，并没有定型。 他们唯二的共同点就是都是由人类的模样转变而成的，而且都拥有汲取他人恐惧变强的特性。 所以老实说，安乐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 “你真的不是来抓我的？“ 青年还有些不敢置信，不安的与安乐对视。 “爱信不信。” 安乐的态度很冷酷。 因为他知道在这废弃都市，仁慈只会让别人觉得你软弱可欺，冷酷的姿态才是最好的保护色。 听到这话，青年和两个男孩儿都稍微放松了些。 他犹豫片刻后说道。 “我其实知道关于怖惧者的一些内情。但我想问一下，您找到它之后是想要做什么呢？” 安乐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 怖惧者虽说是在废都流传较广的近似于都市传说的存在。 但其中的“内情”，也就只有不多的一部分人才能知晓。 显然，这影狼族青年的身份并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安乐也没有深究的意思，而是问道：“那你应该知道……‘肉块’吧？” 青年脸色微变，知道遇到了行家，轻轻颔首。 “那就好办了，我要的只是那肉块而已，你懂我的意思吗？” “明白，那还请您松开我的束缚，我带您去怖惧者所在的地方。” 安乐意念一动，三人便重新恢复了自由。 绝对的实力压制，给安乐带来这样的底气，他丝毫不怕对方有什么陷阱或是埋伏。 好在。 这青年也十分明智，没有搞什么小动作，很老实的带领安乐来到了一处地道的入口。 ——他先前正是从中蹿出，借以袭击安乐。 在这过程中，青年也顺带介绍了一下自己。 此人唤作影月，是这个小村庄的村长，正和安乐想的一样，这里大多是从黑市商人手里逃出的“商品。” 四人走在地道中，往下前进了一段距离后。 几把黑黢黢的枪口正对准着入口的位置。 在地道里的人们开枪之前，影月连忙喝道：“住手！是自己人。” 这才避免了一场惨案的发生。 在这地道之下，竟然有一个异常宽敞的空间。 看样子，修建了有段时间，目的就是为了躲避各种突发的危险。 而这地下室的居民，只能用老弱病残来形容。 大部分都只是些孩子。 大的有十五六岁的女孩，小的只有七八岁。 除影月之外，倒是还有一个成年男性，只是他只剩下单手单脚，正倚靠在石壁上。 也难怪出来与安乐作战的，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 这些孩子们大多衣衫褴褛。营养不良。 不过身体的畸变却相对较少，竟是意外的比较健康？ 在看到安乐后，这群孩子眼中都流露出警惕的神色。，是一只只年幼的孤狼。 他们早已失去孩童应有的童真，内心构筑起坚实高耸的心之壁。 安乐能感受到，他们表面虽看似健康，但实际上气血却比一般人要虚弱不少。 “我们是从农场里跑出来的。” 影月解释道，试图减轻安乐的不快。 “农场？” 安乐注意到这个特殊的名词。 以他前世看过的某些影视题材作品的经验，不难猜出这个词语意味着什么。 这些孩子恐怕从生下来开始就是货物、商品。 之所以这么“健康”，是为了获得更大的利益。 据安乐推测。 他们身上的器官恐怕不只要被收割一遍，而像是噶韭菜那样，在收割后再次等他长好，然后再次收割。 直到他们彻底难以再生，便贩卖给其他人，榨出最后的价值。 真正的资本家为了利益，什么都做的出来。 ——安乐，还远远不够格呢。 “无限生物科技？” “嗯。” 影月轻声应道，却没有继续谈下去的意思。 因为农场在废都已经存在数十年，怎么想都不是个体的力量能够推翻或是消灭的。 在他看来，自己等人能多在这夹缝中苟延残喘一段时间，都是幸运之神降临的结果了。 安乐沉默片刻，而后继续问道：“怖惧者在哪里？” “请跟我来。” 在孩子们惊异的眼神中，安乐跟随影月来到这出地下室的深处。 在这里，有一个特制的铁笼。 笼子十分老旧，但还算坚固。 铁笼的栅栏上有着大量牙齿啃噬过的痕迹。 而笼子里，正关着一个身高不会超过一米三的少女。 要是放在其他的地方，见到这幅画面。 安乐第一时间联想到的，肯定是类似于监禁的遭遇。 然而在这里，他能看出，其余孩子们都用小心、关切的眼神看向笼中的少女，明显很担心她的身体状况。 “这是我的妹妹，影星。” 影月的语气中，明显带上了痛惜，看向昏迷中的妹妹。 “她，就是怖惧者。” “原来如此。” 安乐瞬间明白了许多。 从黑山美姬的情报中，他得知——怖惧者分为隐性和显性两种状态。 显性，自然就是那天所见到的怪物，体内的肉块处于激活状态，使其变得异常暴虐，会不受控制的伤害身边的人类，以获取他们的恐惧。 而隐性，则是维持在人类的姿态，和常人无异，肉块于他们的体内潜伏。 只是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会受到刺激，转变为显性。 简单来说，相当于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会被引爆。 只是在这个小村庄里，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安乐从影月的口中得知，影星其实相当于他们的秘密武器。 每当遇到难以对抗的敌人时，影星便会主动化身为显性的状态，利用肉块的力量来击溃敌人。 然而，成为怖惧者后是不分敌我的，每次影星都要以极大的毅力，自己走进这笼子里，强忍着破坏的欲望，直到重新恢复隐性的姿态。 可想而知，这是非常痛苦的过程。 但影星却毫无怨言，仍给孩子们和哥哥带来灿烂的笑容。 直到……上一次化身怖惧者后，她终于是抑制不住那股暴虐的欲望，将影月的那名同伴伤成那样。 而且由于积攒的恐惧过多，影星已经隐约无法再控制住肉块的力量。 随时都有暴走、异变的可能。 正因为如此，影月才会把安乐带到她的面前。 “请您把那肉块从她身上取走吧，或者……给予她解脱。” 即便语气万分艰涩。但影月还是如此说道。 影月很清楚，如果再不将妹妹从不这种状态解救，她终究会因为这股被诅咒的力量，而把他们村内的所有人都给杀光。 为了大局，他只能做出这样的决策。 “不、不可以！” 旁边立刻有孩子叫起来：“影星姐姐会好起来的。” 其他人也都骚乱起来，可见少女在他们心中的重要性。 “咳咳……” 就在这时，影星半睁开双眼，醒了过来。 234.古龙虚影 “小星……” 见妹妹醒来，影月立刻关切地走到笼边，痛惜地注视着她。 “哥哥，刚才你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影星的神色很认真，沙哑且坚决的说道。 “你是对的，不要顾忌我，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变成一只毫无理智的怪物。” “星姐，怎么这样？” 旁边的孩子们不肯接受现实，仍抗拒的说道：“不要……不要……” 年纪小的几个，甚至立刻红了眼眶。 正是一副生离死别的凄惨景象。 安乐站在其中，格格不入。 他表情略有古怪，这些人就这么肯定，自己出手，一定会害死这个小女孩儿吗？ ‘搞得我好像是什么大反派似的。’ 安乐在心底吐槽道。 他说道：“不如先让我查看一下情况。” 安乐也没有把话说满，毕竟他在扶死救伤这方面确实没有多少天赋。 杀人他在行，救人就不一定了。 “请。” 到这时，影月也隐约意识到，这位神秘而强大的不速之客并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凶徒。 或许他能拯救影星呢？ 影月的心中，抱有这么一丝小小的期望。 他连忙说道：“倘若您能救下我妹妹的话，为您做牛做马我也愿意。” 安乐对他做牛做马没有任何兴趣。 但是却在别的方面，是对这个村庄里的人们有了点想法。 不过，那也得等到先把这少女身上的麻烦解决掉才是。 铁笼的大门被打开，安乐一个人走入其中。 在笼门开启时，影月他们明显有些紧张，似乎在担心影星再次受到刺激，变成怖惧者的形态。 笼中少女也显然带着不安、紧张。 安乐对她来说是完全的陌生人。 谁知道这人到底有什么目的？ 安乐只能露出一个他自以为和善的微笑。 “放松点，把你的手伸出来。” 影星听话照做。 一滴瑰丽的犹如宝石的血晶，从安乐的指尖缓缓渗出，滴落在少女瘦得惊人的手腕上。 随后，毫无阻碍地渗透进去。 影星面色微变，但依旧强忍着，没有挣扎。 很快，她便感受到一股柔和的热力正从手腕处扩散。 紧接着，顺着血管向着全身流淌而去。 预想中的刺痛没有传来，反而给她一种熨烫的、像是躺在阳光下的温暖感受。 少女已是许久没有体验过如此美好的感觉了。 这是安乐的一滴源血。 在这段没有动用污秽理智提升恩赐的时间里，随着安乐对恩赐本源力量的感悟加深，他也开发出了许多以前不具备的能力。 例如此时。 将这滴源血渗进少女的体内，借助对血液的控制、感知，来分析断她身体的状况，追溯到那部分肉块的所在。 不得不说，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但是影星的身体早已在崩溃的边缘，岌岌可危。 她的体内，存在着大量的肌肉组织撕裂、软组织受挫，还有十多处轻重不一的骨折和骨裂，最为严重的是，主要的脏器都有些许的破裂和内出血。 不难猜到，这正是少女在之前化身怖惧者的战斗中，所留下的伤势。 这些伤放在一般人身上，恐怕早就已经毙命。 但在影星的身体里，还有一种特殊的超凡力量，在维系着脆弱的平衡，使她能够依旧存活。 显而易见，那股力量正是来自于肉块。 换句话说，只要把肉块取出的话，都不需要任何外力，少女大概率便会死于这些伤势的爆发。 安乐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寻找着肉块的位置。 很快，他便锁定了目标 说来有些尴尬，它恰好位于少女的大腿内侧。 思索片刻后，安乐对影月说道：“我要进行手术，请你们稍微退避一下。” 影月虽有些狐疑，但此时安乐已经成了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也只能和其他孩子们先行离开。 看他们的眼神，明显还带着怀疑。 “麻烦把你的腿张开一下。” 在他们走后，安乐很平静很直率的说道。 少女小脸一白，心想，他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居然想对我…… 在误会扩大之前，安乐解释道。 “你那肉块，就在那个位置。” 影星还是半信半疑，犹豫两三秒后，她还是略带羞涩的张开了大腿。 为避免她的思绪继续发散，安乐决定速战速决。 他伸出手指，极快的一划，一道伤口便深深地刻在女孩并不丰满也不圆润的腿上。 让影星奇怪的是，她居然没有感到一丝的痛感。 伤口中的鲜血在流出来之前，便已经凝结。 安乐对血液的掌控，就是达到这种地步。 而同时，少女感到伤口附近血管的血液，仿佛停止了流动。 这是安乐在封锁那枚肉块的移动。 这种拥有诅咒之力的肉块，可不像是肿瘤或是其他被放进人体内的异物，它仍具备一定程度的行动能力。 果然，在感知到鲜血秘力的逼近后，那枚小小的肉块，便立即有了行动。 想逃窜到少女身体的其他部位。 它甚至以少女体内一些重要的脏器为目标，想让安乐投鼠忌器。 只是早有准备的安乐又岂会如此轻易的让它得逞。 源血再次激活，将其路径尽数封锁。 随着安乐手指精准的一捏，肉块便已然从少女的腿内被取出。 它的体积，远比安乐最初预料的要小。 竟是只有拇指大小，呈现出深紫的颜色。 哪怕被安乐捏在手中，它仍旧极不安分，还在拼命地蠕动、挣扎，像是一只恶心的小虫。 “这就是‘肉块’？” 安乐也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被取出来肉块的模样。 突然，这肉块见无法回归原本宿主的体内，竟是尝试着钻进破开安乐的皮肤、钻进他的血肉中。 它释放出被诅咒的力量，能轻易的让旁人产生恐惧的情绪。 一旁的影星睁大双眼，像是想起了成为怖惧者时的体验。 汹涌的力量在体内暴走，她一边给他人制造恐惧，一边恐惧着自己，而这都在成为这肉块的养料，而这股力量非但不能令她感到安心，反而一度冲垮她的理智，让他徘徊在迷失的边缘。 继续借用这份力量的代价，就是彻底被这肉块取而代之。 与其说是少女在使用这肉块，倒不如说是肉块寄生在她的体内，持续不断地汲取她作为人类的灵魂。 那种煎熬的苦痛感，像是再度萦绕在影星心头。 少女惊恐的想着，难道就连这人也要被这肉块寄生了吗？ 然而事实上，在肉块蠕动时。 一股被冒犯的怒意立即从安乐体内涌现。 这并非是安乐自身的情绪，而源自于他的血脉。 他的脊骨隐约发出一声低低的龙吟。 属于古龙的气息，登时弥散而出。 安乐的眼眸，在一瞬间变为金色的竖瞳，威严且冷酷。 古老、可怕的威压，恍若从亘古年代传来。 在一旁的影星眼里，这个极其好看的陌生男人，仿佛已不再是一个人类的形态，而变成了一条巍峨的、巨大的、光是看见就能令人心生颤栗的古老巨龙，峥嵘的龙首，高高昂起，浑身覆盖着灿然的鳞片。 光是看见其身姿，就会为那充满力量的美感沉迷。 那是……力与美的化身！ 血脉的压制，甚至让她动弹不得，连呼吸都变成一件困难的事情。 可尽管如此，少女仍是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古龙的虚影，眼神痴迷，完全陶醉于那惊心动魄的美好。 安乐什么都没有做，这枚小小的肉块就停止了挣扎。 瘫软的失去力量，还被吓得不断颤抖。 十几秒过后，安乐才将这股龙的气息收拢。 转过头，便看见影星在用极度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 少女之所以没有因为体内的伤势而死去，是因为安乐的源血在扩散的同时，也修补了那些大大小小的裂痕。 虽说离治愈伤势还有很大距离，但至少让她不会就此死去。 这时，地下室外的影月等人匆匆赶了进来。 他们自然感受到方才那股不可侵犯、不可逾越的可怕气息，还以为是肉块的力量再度爆发。 只是当人们看到安乐手中那小小的肉块后，便一个个露出了惊喜的神色。 这诅咒之物，已从影星的体内被取出，而且她看起来…… ……嗯？ 影月忽的皱起眉头。 他看见自己的妹妹虽然性命无忧，却正以非常崇拜的眼神看向安乐，简直像是狂热的追星族见到追捧的偶像。 他还从没在影星脸上看见过这种表情。 问题是，他们才相处短短几分钟啊。 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影月忍不住，轻声唤道：“小星？” “哥哥……” 影星这时才从那种痴迷的状态中摆脱，欣喜的看向哥哥，很是惋惜的说道， “你刚才没能看到那一幕、没能看见这位大人的英姿，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这话时，她仍不忘以尊敬的余光瞄向安乐。 影月表情愈发古怪，问道：“这到底是……” “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罢了。” 安乐没有继续解释，总感觉，这情况有点像是他催眠了这少女，以满足某些不可告人的阴暗欲望。 影月也不敢继续追问。 对方的实力深不可测，只要一个小拇指就能将他们全部按死，不管他想做什么，都不是他们能够阻拦的。 万一影星真的被对方看上，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为避免继续被误解下去，安乐淡淡的说道。 “我的帮助……可不是没有代价的，你们明白吗？” “是，我明白。” 影月艰难的点点头。 他很清楚，这位大人物没有将他们全部杀光，都已经是一种仁慈。 更不要说像是这样出手相助。 只是影月有些疑惑，他们这个村子里穷的叮当响，大多都是老弱病残。 这位强者究竟是图什么呢？ 安乐嘴角微翘，露出温和的笑容，柔和的说道。 “你们有兴趣了解一下……混沌全知之主吗？” ****** 一个晚上的时间，匆匆流逝。 在朦胧的清晨中，安乐回到了废弃都市。 街道显得格外空旷，地上倒是有不少新鲜的死者尸体，还没被清道夫“打扫”干净。 安乐昨晚一共走访了黑山美姬所给的七处地点。 从中得到四块诅咒肉块。 有三处地点的怖惧者已经离开，或是被其他势力的清剿。 从这个比例来看，黑山美姬给的情报准确度还是极高的。 而除去最开始的村落外，其他区域的怖惧者都处在暴走状态。 在安乐赶到时，有一个已经屠戮了整个聚集地的居民，实力不容小觑。 连安乐都他花费了一些力气。 在这战斗过程中。 安乐还发现，龙之力对怖惧者们，似乎有一定的压制效果。 可能是因为肉块的源头，也有几分古龙的血脉吧？ 【龙蛇脊骨】新型用法，也在战斗中得到了实验。 此刻，在安乐后颈处的皮肉正在轻度的蠕动着，像是有什么东西随时会钻出来一样。 安乐轻轻用手摸了摸，他的脊椎安抚道：“安稳点，你不都吃了那么多了吗？” 呜呜—— 隐约有委屈的呜咽声响起，像是在说——“我还没有吃饱！” 但面对主人的命令，凸起的脊骨最终重新恢复平静。 安乐随意的拿出收集到的肉块。 在龙之力的威压下，它们表现得都很老实，一动不动，像是失去了生命体征。 但安乐很清楚，它们其实都还活着，只是进入了类似于冬眠的状态，刻意以这副姿态想蒙骗过自己。 这种肉块，还有一个神奇的特性。 将它们放在一起时，便会逐渐生长出肉丝，随后粘连。 就好像肉块本就是一体。 肉块之间存在着神奇的联系，隐隐会相互吸引。 安乐甚至有种预感—— 如果持有一定质量的诅咒肉块的话，都不需要自己亲自去找，就会有别的怖惧者自己找上门来。 而当这些肉块全部被集齐的话，最终造就的……会是怎样的存在呢？ 安乐短暂的如此设想，心底却是冒出一股寒意。 顺带一提。 他昨晚在村庄里所做的，乃是第一次正式的传教。 无论在月涌市还是在荒原的石族中，安乐采取的都是先入职再培训的思路，且面向的目标都是实力不弱的超凡者。 但在废都，他打算改变这种策略。 235.辛青仪不愧是你 与月涌市相对安稳的环境不同。 废弃都市，可谓是混乱与罪恶的滋生地。 恐怕在整个世界上，都没有其他城市能在这一点与它媲美。 安乐很清楚，在月涌市大规模的传播混沌全知之主的教义，无疑是在作死。 估计一旦开始传教，警卫司的人就会降临到你身边。 马上到你家门口.jpg 正因为安乐是其中的一员，所以更知晓警卫司对打击邪教的力度之大。 安乐最初获得教堂时，他不敢传教。 而他拥有了足够的实力和安全的手段去传教时，月涌市也迎来巨大的危机，让他无暇去做这种事情。 而在另一方面。 安乐之所以没有面向一般人传教，是因为在潜意识中他有些排斥传播这来历不明的诡异教派，觉得它会给信徒们带来不祥的灾祸。 所以起初，他一直是非常克制、谨慎的利用这项能力。 可在废弃都市，安乐却觉得传播混沌全知之主的信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信仰，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 有一种说法是，佛教在yd之所以能广泛的传播，除去作为统治者的工具外。 还是因为他们国家的种姓制度，将下层的平民百姓压榨的太过凄惨。 正因为，在现实中无法摆脱困苦的处境，便寄希望于来世、寄托于死后的世界。 希望可以在那种地方获得幸福。 所以，在各个宗教中都有类似极乐净土、天堂这种死后才能前往的“圣地。” 暂且不谈那种地方是否真实存在。 但这最起码，给那些生活在水深火热境地中的人们一些希望，让他们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冲动。 ——哪怕，那只不过是虚无的幻梦。 而且，为了能抵达“极乐净土”，他们会主动祖训宗教的教义行事。 天然的，就能起到稳定社会秩序的效果。 在某个角度来说，宗教并非是完全的坏事。 而且这也说明，为什么每逢乱世，越是贫穷、困苦、愚昧的地方，便越是容易萌发各种稀奇古怪的邪教。 废都内邪教横生，一部分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而在看到废都内黑市、农场……这类地方的存在，安乐隐约也想做些什么、想改变点什么， 在他看来，反正注定会有教派的存在，不如让自己来主导。 将混沌全知之主的名声，真正在这世界上散布开来。 同时，安乐也能赐予废都人力量的种子。 让人们拥有安身立命的资本。 在他们直面恐怖诡异的危机时，安乐也能令其保持理智，不会在面对某些存在时，堕入畸变的处境。 作为代价。 人们的信仰和疯狂。便能成为安乐成长的资粮。 这不是双赢吗？ 正是有这些考量，安乐才会第一次在现实里，以自己的身份进行传教。 当然具体的效果如何，还得看看后续的发展。 他不过是以做实验的心态，将影星等年轻的孩子们都转化为信徒。 在绝对的实力和影月影星的配合下，起码在表面上，村子里的孩子们表现的异常顺从。 至于孩子们心底是怎么想的？ 不用他们说，安乐也能猜到。 但安乐丝毫不担心。 等到把影月这对兄妹拉入教堂后，让他们见识到混沌全知之主的伟力，随后降下一个10点污秽理智就能抽取的浅灰级恩赐，不怕他们不动心。 先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 职场pua这套，安乐算是吃得透透的了。 继续传教的过程，注定不会那么顺利。 只能说。 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把这些纷杂的思绪暂时抛在脑后，安乐先是去到和黑山美姬约定好的地点，交付获取的肉块。 这次，他却没有见到黑山美姬本人，而是遇见一位相貌普通的女性。 正是黑山美姬身边的陈姐。 她出现的方式十分神异，简直像是从空气中走出来的一样。 在陈姐主动现身之前，安乐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丝毫的气息。 这说明，她的这份隐蔽气息能力极其不凡。 光凭这一手，就能让她在废都中拥有一席之地。 也难怪，每次黑山美姬和他见面时，安乐总是有被窥探的感受。 想来那时，陈姐就在黑山美姬的身旁。 而既然对方让这位保镖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说明二者的合作关系比之前更加紧密，起码建立起初步的相互信任。 陈姐自我介绍说道：“我是美姬小姐的贴身保镖。” “美姬小姐因为一些事情脱不开身，所以让我来与您完成交易。” 她的态度很是恭敬，让安乐稍有意外。 就丁宏脑内得到的记忆，安乐还以为废都高层的人，都会天然的对他这种外来者的带上些许高高在上的态度呢。 不过，这也可能有黑山美姬刻意吩咐的因素在里面。 安乐很随意地将那融合在一起的肉块用手捏住，递给陈姐。 看得她眼神微变，心中一惊。 陈姐可是很清楚这种肉块的邪异之处。 往常她看见的肉块，都要用专门的容器收纳，或是用特殊材质的手套隔绝开来。 像是这样直接用手触碰，而且还什么事都没有的状况。 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肉块一动不动的，像是……死掉了？ 陈姐平时见到的肉块，哪个不是活蹦乱跳的，甚至还在尝试侵蚀周遭事物的状态。 看见她的眼神，安乐笑着解释道。 “别担心，它还活着呢，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万一因为这点小事，克扣了他的报酬怎么办？ 岂不是亏大发了？ 为了向陈姐证明这一点，安乐默默瞥了一眼手心里的肉块，眼眸在一瞬间变成金色，散发出属于古龙的气息。 吓得肉块猛的一哆嗦，连忙不再装死。 躺在安乐的手心里，瑟瑟发抖，企图从中逃离，可又不敢动弹。 一副想逃却又逃不掉的模样，看上去竟是有一两分……可怜？ ‘……被吓到了？” 陈姐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她满是深意的看向安乐，却没有继续询问下去。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比较好。 “这是您要的石板碎片。“ 经过方才那件事，陈姐对安乐态度愈发恭敬， 在用特殊容器将肉块收纳后，她从空间遗物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给安乐检查，里面大约有七八块大小不一的石板碎片。 最小的只有指节那么大。 最大的差不多，有一只小猫咪的面积。 而且，这些石板上的花纹并不相同，无法衔接在一起。 说明它们有的来自于不同的石板，或许有除贪婪、暴食、傲慢之外的石板。 而在看见它们的一瞬间，安乐的心脏便砰砰地跳了起来。 温热的渴求感蔓延开来。 他轻易的压下了当场就将石板碎片吞噬的冲动，而是将其默默的收进空间遗物当中。 微微一笑后说道：“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作为这几块石板的代价，黑山美姬不用支付原本说好的金钱报酬。 老实说，陈姐还是有些纳闷。 这一天的工夫，黑山安保公司里的实验室，已经再次对这石板进行了全方面的研究。 可仍是没能找到任何突破口。 除去石板原本具备的那些能力外，也就只有材料格外坚硬这一点值得称道。 算不上是什么了不起的超凡遗物。 更别提它们本身都还只是碎片，属于残次品中的残次品。 而黑山美姬所支付的价格，足以购买到比这好得多的超凡遗物。 陈姐很难理解，为什么安乐对这些碎片如此执着？ 实际上，黑山美姬隐约意识到，这些石板或许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但是她想得很透彻，既然他们研究不出来，也无法调用其真正的力量，放着也就只是摆设而已。 还不如大大方方的送给安乐，也算是结一个善缘。 由此可以看出，黑山美姬的城府，就像是她身前的沟壑似的。 深不可测，格局很大。 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安乐心情舒爽，顺便问道。 “陈小姐，请问一下，黑山女士是因为什么事在忙碌呢？” 他有点好奇。到了黑山美姬这个层次，居然还有要亲自去做的事情。 只能说明这件事本身十分重要，甚至有可能会影响到黑山安保公司或是整个废弃都市的局势。 能白嫖一点情报，倒也不错。 “是关于废都外一个遗迹的事情。” 陈姐倒也爽快，把她所知的一些信息告知给安乐。 毕竟，就黑山美姬现在的处境，说不定以后还要在和这位神秘的强者打交道呢？ 尤其是关于遗迹的事情，或许本身就要麻烦到他。 再者说，这也算不上什么特别机密的情报，如果有心去查的话，很容易就能查到。 不妨顺水推舟，直接告知。 “遗迹？” 一听这话，安乐顿时没了多少兴趣 他现在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可没有功夫去管什么古老的遗迹。 但陈姐的下一句话却是让安乐挑了挑眉。 “据说……和辉教有关。” “好像有哪位辉教的大人物，来到了废都，而且已经将那遗迹附近的几个据点通通拔除。” “像是有重新在废弃都市传播教义的意图。” 这消息确实出乎了安乐的预料。 他本以为八竿子打不着的辉教，竟是再度出现在这附近。 着实叫人意外。 不过，安乐个人倒不是很担心。 天塌下来了，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况且他和辉教的关系……也没有那么差劲吧？ 自己还有一个员工，曾经是辉教的信徒。 就算找麻烦，也肯定不是冲着他来的。 安乐对此很有自信。 但话说回来，他其实一直很好奇—— 从前的废弃都市，为何会对辉教徒进行大肆的屠杀。 为什么对辉教如此抵制？ 是和那个传说中的古老不可名状有关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想来陈姐也是不知道的。 不多时。 安乐和陈姐分开，重新回到公寓内。 这时，母女二人才刚刚起床，恰好撞上从门口走进来的安乐。 林瑾立即露出意外的神情。 她完全不知道安乐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知道他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想到这里，林瑾忽然有些黯然，勉强的笑了笑，说道：“要我去准备早餐吗？” 安乐一眼能看出她的心情不好，还以为林瑾是觉得自己不在家，她们的安全没有保障。 于是说道：“其实我在这里留了一些后手，一般程度的危险都能够应对，你不用太担心。” 谁知林瑾听了这话，脸上的神色愈发黯淡，轻声嘟囔了句：“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随后努力笑着问道：“你昨晚的任务一定很危险吧？我这就去做早饭。” 说着，便转身进了厨房。 安乐很茫然，不是很懂林瑾的思路。 他本来就和女性打交道打得不多，碰上的也往往都是些不太正常的女人。 这会儿，是真没看懂林瑾为什么不高兴。 这种尴尬的氛围一直延续到早饭结束，就连陈思思都察觉到了些异样。 她还悄悄问安乐：“你是不是惹妈妈生气了？” 等到吃过早饭，回到房间。 安乐准备翻阅那本《废都起源调查手册》的时候，他才渐渐回过味来。 让林瑾黯然的，恐怕正是这种对待外人的态度。 而事实就是，他们的确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人，而且注定会分开。 所以，林瑾也没有立场去质问些什么，只能独自黯然神伤罢了。 安乐对此无计可施，只能将其抛在脑后。 随后，翻看起调查手册，他想从中得知，废都和辉教之间的渊源。 和《荒原游记》相似，安乐再次在手册上读到，辛青仪的寻欢作乐之旅。 根据他的描述，废都的花柳街很有特色。 由于基因变异的缘故，这里不乏有两对oo和长着三个o的人。 ——由于部分词汇过于污秽，故在此省略。 在常人看来，那种女人肯定是无人问津的冷门货色。 但是在废都。 不少人的心理早就已经变态了，反而格外青睐这些拥有“一技之长”的女性。 辛青仪就更不用说。 他的性癖，简直比深渊还要深邃。 在荒原上的时候，就可见一斑。 而到了废弃都市，这症状非但没有任何缓解，反而还变得更加夸张。 只能说，不愧是你！ （此处省略部分内容） ——为避免污染到旁人的心智，安乐决定将他看到的那部分内容埋藏于心中。 终于，安乐找到了他想要得知的古老知识。 236.黑日流火 【为了调查与废都起源相关的秘密。】 【我找到了一本关于二号遗迹的开发日记。】 【为搞到这本书，可花费我不少力气——我和那花柳店的店长鏖战了整整一晚，软磨硬泡之下才从她那里拿到了这本日记。】 【据店长所说，日记的主人曾经是能源公司RG的一位主管，曾经显赫一时。】 【只是后来，他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被公司开除，混得异常落魄。】 【在她们店里花天酒地时，甚至都付不起应付的费用，一度想要白嫖，最后无奈之下，只能拿出他随身携带的一些物品来替代，这日记正在其中。】 【那都是十几年前的往事了。】 【要不是我今日问起，店长恐怕早就将其忘的一干二净。】 【以下是那本日记的节选内容。】 安乐心情古怪……我这是在一本日记里看日记？ 【3月29日】 【今天天气不错，这是我担任RG高级主管的第一个月。】 【不得不说，我此时所拥有的权能比我原本预想还要大，这种感觉真是令人欲罢不能。】 【但同时，我的工作也格外繁忙，就连和秘书小姐约会的时间都被大大缩减。】 读到这一句话，安乐就明白，这位主管恐怕是个和辛青仪臭味相投的家伙。 LSP之间是会相互吸引的！ 【而且就在今天，我接收到董事长亲自布置的工作——开发废弃都市外的二号遗迹。】 【得知这个消息后，我明白，这既是一次机遇，也是一次挑战。】 【这次开发结果的好坏，可能直接决定了我未来能否爬到更高的位置。】 【为此我初步调查了，从前开发一号遗迹的过程。】 【秘书小姐收集来的信息，却是让我有些不安。】 【当初开发一号遗迹的负责人，竟是已经意外身亡，主要的开发人员貌似也都没有好的结果，有不少人不知为何突然离职，还有些人更是直接离奇失踪。】 【这些信息无不表明，那些古老的神秘遗迹里，除去珍贵的材料、更先进的技术等机遇外，还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可怕危机。】 【但是，我已经没有退路可言。】 【既然坐在这个位置，有些事情就是我必须去面对的。】 【但在亲自去实地调研前，我准备和秘书小姐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 ………… 【4月12日】 【我正式离开废弃都市，前往二号遗迹。】 安乐:“……” 说好的周末呢？ 这不都过去了两周了吗？ 恐怕这两周以来，这主管都沉湎在温柔乡之中吧？ 他忍不住在心底吐槽。 【这两周时间里，我可不是什么都没有做。】 【我早已派出最精锐的手下，先行探查遗迹内的状况。】 【结果还算不错，目前为止，挖掘工程在有序的进行中，还没有听说有哪个工人失踪或是出现意外。】 工人？ 安乐稍微思索，便很快想明白。 毕竟，像是这种遗迹的开发，注定不可能由少数的两三个小队，或是精锐的超凡者就能完成的。 三大公司势必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乃至于各种土木用的大型器械，才能让原本深埋地下的遗迹重见天日。 至于公司的负责人，自然不可能像是底下的工人一样，每天亲身前往工地。 而只需要负责总体的统筹规划，顺便抽空和小秘书调调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有人生来就是牛马，而有人出生就在罗马。 安乐继续往下看。 【就目前来看，先前那些不好的说法，都只是谣言而已。】 【也有一种可能，二号遗迹和一号遗迹有本质上的不同。】 【在来到遗迹开发现场的时候，手下告诉我，他们有重大突破。】 【工人们发掘出一面绘制着壁画的墙壁。】 【并且在墙壁下方一个小小的暗室中，找到了几张书写着怪诞文字的羊皮纸。】 【说是羊皮纸，显然是不够准确的。】 【那是一种不知名的皮革，就下属的感官，倒更像是……】 【我立即意识到，这些壁画和皮革肯定都不是普通的存在。】 【随即，我下令封锁发现壁画的区域，并且从城内调来专家级别的研究人员，企图借助他们的力量破译壁画和纸张上的神秘字符。】 【为小心起见，我本人并没有去直接接触和直视壁画。】 【而是让人将照片拍摄下来。】 【我认真想想，觉得这种方式也不太保险，索性直接让手下为我转述壁画上的内容。】 【据他们所说，壁画似乎是以时间前后排序的。】 【最初的一副壁画是一片朦胧且混沌的云雾，雾气中恍若有些许看不清形状的存在涌动。】 【而后，一轮散发着亿万光辉的太阳横空出世。】 【值得注意的是，壁画在太阳的上方，画出一道像是裂缝一般的存在。】 【似乎是想表明……这轮太阳是从另一处空间降临到此地的？】 【亿万光辉挥洒。】 【雾气散去，藏身于其中的怪物也消失不见。】 【画面看似恢弘美好，却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 【在光辉之下，有无数的小人逐渐出现，并且慢慢繁衍壮大。】 【显而易见，那正是人类。】 【听到这里，我本以为这不过是那些普通的神祇创世、历史演变的壁画。】 【在无数的宗教和古老文明中，都会有这样的记录。】 【搞不好，这就是辉教的一个衍生信仰。】 由于辉教遍布全世界，范围极其广泛，在各个地区也都有自己的分支教派。 虽然同样是信奉辉之主，但是对于其教义、座下门徒的排序和介绍却各有不同。存在一些细微的差异。 相当于华国某处菜系传到别的省份，自然而然的就会根据当地人的口味进行调整和本土化。 宗教，也是相似的道理。 【那我很快发现，我错了。】 【壁画中原本光芒万丈的太阳之下，出现了一个和它大小完全相同，只是颜色被涂成全黑的存在。】 【简直就像是……一颗纯黑的太阳。】 【如果说，壁画中的人们对正常太阳的态度是尊敬而崇拜，那么对于这一轮黑日则是充斥着恐惧。】 【凡是黑日存在的场景中，地面上的人类都在匆忙的逃窜，像是有大灾降临。] 【突然，在一张壁画上。】 【白日消失，只剩下那黑得令人压抑的黑日。】 【整幅壁画都被涂抹成黑色，好似为了渲染灾难的恐怖。】 【而下一张壁画，就变成一座城市的模样。】 【我曾在一段珍贵的影像记录中看过类似的画面，依稀能认得，那是被核弹摧毁前的废弃都市。】 【——当然，那时废都还不叫做废都。】 【那轮黑日从天空中坠落，落在这座城市里。】 【可是这一次，城市中的人们却一无所知，完全不知道危险的降临。】 【黑日化作无数道黑色的流光，悄无声息的渗透进这座城市的所有角落。】 【随后，是些许微小处的景象。】 【例如，有人对那黑色流光顶礼膜拜。】 【像是见到自己信奉的神祇，神色无比狂热。】 【又例如，有的人被流光钻进身体后后，陷入异常煎熬的挣扎。】 【只是那挣扎却全然是徒劳的。】 【他们要么选择悲壮的自尽，要么双眼变为纯黑色。】 【这似乎在表明，这些人的内在，已经被另一个无法形状的存在所替代。】 【被黑色流光取代后的人，则是开始进行常人难以理解的活动。】 【他们在城市外建立起基地作为据点。】 【并且将数名大着肚子的女人，带进基地，给她们服用许多特殊的药物。】 【有幅壁画还记录了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里面装着不同的液体和草药。】 【随着孕妇的腹部一天天隆起，她们体内的胎儿也在茁壮成长。】 【直到……分娩的那天。】 【女人的腹部从内部被剖开，一个婴儿从中自行钻了出来。】 【婴儿看似拥有人类的形体，但实际上，他根本就不是人！】 【只是披着人皮的怪物罢了。】 【婴儿的脸上没有任何的五官，像是所谓的“无面人。”】 【在剖开母亲的子宫后，无面的婴儿身形扭曲，蠕动长出人类不敢有的器官。】 【从胸口张开几张长满利齿的大嘴，好像某些冷血动物破壳而出后、将蛋壳吃掉一般的举动，将那位可悲的女人尽数吞入腹中。】 【而后，黑眸的人们将这婴儿高高举起，为他的降生欢呼、庆贺。】 【我不知道，这是壁画为表现艺术效果进行的绘制，还是那些婴儿实际上就长着这样的脸庞。】 【但光是听到手下们这样的描述，我都已然不寒而栗。】 【我最信赖的心腹，也久久没能回过神来，仿佛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被带入据点的女人可远远不止一位，她们服下的药物也各有不同。】 【有的能够成功孵化出无面的婴儿，而有的却只能诞生出骨刺增生、血肉畸形变态的异形怪物。】 【黑眸人似乎在进行不断的实验，以制造出更完美、更接近于他们要求的存在。】 【不过，那些异形怪物在他们看来，也不是毫无价值的废料。】 【而是作为某种可消耗的战斗单位，有其他方面的用处。】 【我本以为，随着无面婴儿的增多和成长，会出现更加残酷的壁画，却被属下告知，壁画到这里戛然而止。】 【这令我很是意外。】 【难道说在描绘壁画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力量将这工程直接打断了吗？】 “这……” 安乐喃喃道。 老实说，这段日记内容蕴含的信息量实在太大，连他一时之间都消化不过来。 那轮太阳会是辉之主吗？ 壁画中想表达的意思是，辉之主并非是这个世界的本土神明？而是…… 外来者？ 而那黑日又是指代什么？ 是辉之主的另一面，还只是一种象征手法？ 祂和那个传说中古老的恐怖不可名状，又有什么联系？ 反倒是后半部分的内容比较清晰。 黑日企图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存在，来取代现有的人类。 如果安乐没猜错的话，这壁画的内容之所以到此为止，正是因为核弹的爆发。 这样一来，也能解释，从前的废弃都市为何不惜动用核弹，用近乎于同归于尽的手段，也要将那个存在消灭。 因为这远远不是一人、一个势力、一个城市得失。而是关乎所有人类、整个种族的危难。 将这复杂的心情按捺下去，安乐再次翻动书本。 【4月14日】 【今天的天气很糟糕，天空中飘荡着细密的小雨。】 【这些雨滴带有极强的酸蚀特性，冒然和雨点接触，会对皮肤造成无法逆转的伤害。】 【我的心情同样很糟糕。】 【因为就在今天上午，施工队长向我汇报，有三名工人，昨夜做了噩梦，精神状态很差。】 【如果是往常，我根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只要把工人的待遇稍稍提高，就能收获一片感恩戴德，麻烦也就迎刃而解。】 【但是这次不同。】 【因为那三名工人，无一例外都是亲自参与过发掘、并且目睹过那神秘壁画所在墙壁的人。】 【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可超凡者，也没能检测出那三人身上的异常。】 【希望……他们只是普通的做噩梦吧……】 ………… 【4月16日】 【出现做噩梦、精神萎靡症状的工人越来越多，隐约竟是有扩散的趋势。】 【最糟糕的是，连我的几个值得信赖的属下，也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症状。】 【而负责破译壁画和羊皮纸的专家，听闻这个消息，纷纷被吓破了胆，不愿继续研究下去。】 【只有一个姓王的博士愿意冒险研究。】 【我将这里的异常上报给了公司总部，却只收到他们过段时间会派出专业人士来应对的说辞。】 【我对人事部的这套把戏可太熟了。】 【嘴上应付过去，然后一直说抽调不出足够的人手，互相扯皮，扯着扯着就过去了很久。】 【现在最好的办法，无疑是暂停施工，等待总部的支援到来。】 【而那样做的话，估计会降低董事长对我此次工作的评价。】 【我不能接受。】 【为此，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希望一切顺利！】 237.黑目无面之人 【4月18日】 【今天我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前两日噩梦连连的工人们似乎恢复了正常，使得开发过程得以顺利进行下去。】 【坏消息则是，我向总部提出的申请，再度以抽调不出人手的借口搪塞过去。】 【仔细一想，人事部的行为，也可能和我曾经得罪过的某个人有关。】 【他恐怕是想借此机会把我从这个位置上拽下去。】 【真是人心险恶啊！】 ………… 【4月19日】 【一切如常。】 ………… 【4月21日】 【一切如常。】 【按道理说，工人们不再噩梦，没有出现意外，我本可以放下心来，也没有继续派出增援的必要。】 【但事实，恰恰与之相反。】 【随着工期的推进，我心底的不祥预感反而愈发加重，像是有什么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只有把头靠在秘书小姐柔软的胸脯上时，才能稍稍缓解那种不适感。】 【在这冷漠无情的世界，只有这里还有几分温度。】 ………… 【4月25日】 【工人们又发掘出了一些像是古董文物的存在，其中有特殊的陶罐，里面还存放着某种液体，带有古怪的腥臭味。】 【我让人把这些陶罐交给了王博士，或许他能从中研究出什么来。】 ………… 【4月29日】 【出事了。】 【有一名员工失踪了。】 【那名工人也是前几日做噩梦的人之一。】 【据他的室友所说，那天上完工，回到宿舍休息的时候，那名工人就表现得十分异常，心不在焉的样子，神情恍惚。后来吃饭的时候，饭量更是只有平时的一半。】 【只是没有人想到，他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失踪。】 【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那工人还在宿舍里，应该是半夜从床上爬起来，然后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由于遗迹旁的宿舍是临时搭建而成的，所以并没有安装监控，只有在遗迹入口处的一些痕迹证明——】 【他大概是孤身一人，重新进入了遗迹。】 【而且在他痕迹消失的尽头，乃是一面实体的墙壁，就好像他凭空穿过这面墙，前往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空间。】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这一消息很快在工人们中传播开来，并且引发不少恐慌的心理。】 【为此，我不得不向他们许诺，给他们争取更高的报酬，这才令他们的情绪安定下来。】 【但我知道，这不是一个长久的法子。】 【最关键的是，还得找到工人失踪背后的原因。】 【显而易见，那和壁画有关。】 【但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我可不敢亲身去探究，还是得等总部派人来。】 【为避免类似的状况再度发生，我将那几名做噩梦的员工单独隔离出来，并且派人进行监管。】 【我已经尽力了，希望一切顺利。】 ………… 【5月3日】 【失踪事件再次出现。】 【那些被单独安置的工人，在神不知鬼不觉间，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而负责看管他们的人，根本没有看到有人从门口走出。】 【他们的室友也都是在第二天，才发觉身边人的失踪。】 【而无一例外，他们的脚印等痕迹都通往遗迹深处。】 【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离开的，也没人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前往那里。】 【简直就好像，失踪者得到一股不可抵挡、不可违抗的力量的感召和帮助，让他们做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唯一的好消息是，这件事没有被大部分工人知晓。】 【否则，情况将要彻底失控。】 【我现在最庆幸的是，我没有直接接触壁画所在的现场，也没有目睹那些记录可怖历史的图画。】 【我开始怀疑，就算总部的超凡者到来，真的能解决这种危机吗？】 ………… 【5月7日】 【我做噩梦了。】 【我梦见，我来到那遗迹的深处，来到那本该被封锁的壁画的面前。】 【我本应该毫不犹豫的逃离，但是梦中的我却没有丝毫畏惧和不安，反而充斥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欣喜。】 【我想那时我的脸上，一定是带着笑容的吧？】 【我用手触碰那诡异的壁画，慢慢向前走去。】 【说来奇怪，我分明没有在现实里见过壁画真实的模样，但是梦里，我却亲眼看到了那些记录着令人悚然而惊历史的图画。】 【那粗犷的线条，那夸张浓烈的色彩，那充斥着蛮荒气息的可怕隐喻。】 【我可以发誓，那是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画面。】 【却又如此自然真切的出现在我的梦境中。】 【梦中的我，为之着迷。】 【我顺着墙壁不断向前，直到壁画的尽头，可是这里却不像是手下所描述的那样，是一面实体的墙壁。】 【而是有着一个深邃的，看不到尽头的通道】 【我没有丝毫犹豫就向着通道内走去，好像在那其中有什么东西在呼唤着我。】 【随着在隧道中的深入，四周越来越漆黑，就连脚下的道路也无法看清。】 【但我却一点也不感到害怕，反而越来越安心，像是回到小时候躺在母亲怀里的感觉。】 【那份心情，名为安心。】 【在通道的尽头，我见到一面半透明的墙壁，它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也映照出我此时的模样。】 【我的双眼……是黑色的！】 【几乎能将理智撕裂摧毁的恐慌感袭来，我立即惊醒，从床上坐起来，才发觉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真实无比的梦境。】 【秘书小姐仍在我的身侧，她也被我的动作惊醒，疑惑的向我发问。】 【我又能如何回答呢？】 【可我明明没有见过那壁画啊？】 【为什么我也开始做噩梦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抱住秘书小姐美好且温暖的肉体，却只感觉全身一阵冰寒。】 【下一个，会是我吗？】 ………… 【5月10日】 【到今天，最先目睹过壁画的那一批工人，只剩三人没有失踪。】 【他们说什么也不肯继续留在遗迹开发的现场，想调回都市里。】 【我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 【呵呵，我都不能摆脱这危险的处境，你们也别想！】 【在工人们表现出想逃跑的迹象后，我命令手下将三人全部秘密处死。】 ………… 【5月13日】 【王博士告诉我——他对那些药物有了重大发现，让我务必去和他面谈。】 【到达他的临时实验室，我发现王博士的精神状态比我还要糟糕。】 【他眼眶通红，黑眼圈很深，头发凌乱油腻，大约很长时间没有好好休息。】 【而且，在他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气味，且言行举止有些焦急和狂躁，像是处在一种怪异的亢奋状态。】 【但是考虑到他的新发现，这种表现似乎并不奇怪。 【他说，这些液体很可能来自某个上古的失落文明。】 【拥有能够改造基因，让人体发生前所未有蜕变的能力。】 【倘若将液体的原理完全破译，人类将会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新时代。】 【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拥有近似于超凡者的力量。】 【我对这一发现很是惊讶，也知道这背后所蕴含的意义，但此时的我，已经自顾不暇。】 【这些天以来，每天晚上我都在经受噩梦的折磨。】 【每一天的梦里，我都会来到壁画旁通道的深处。】 【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加深入。】 【而且，我在那半透明墙壁中映照出的脸庞，似乎在变得愈发扁平，五官的轮廓不再清晰可见，就像是……那些壁画上的无面人。】 【这一发现，让我骇然异常。】 【甚至一度不敢在白天照镜子，生怕在镜中见到的，不再是原来的我。】 【我已经决定，就此放弃。】 【什么钱财，什么权利，什么地位，都不如我的小命重要。】 【我已经向公司提出申请，希望立刻调回城中。】 【这主管的位置，爱谁做谁做！】 【所以，不管这个发现有多么重要，都与我无关。】 【王博士察觉到我敷衍的态度，显得很是气愤，并且直言辱骂我，要不是我身边有保镖跟着，他估计还要对我拳脚相向。】 【从前的他，可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很显然，对那种特殊药物的研究，也令王博士的心智发生了一些异化。】 【他的理智，恐怕处在相当危险的状态。】 【但是，那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敢骂我，那就让你自生自灭好了。】 【我可从来不是个心胸大度的人。】 ………… 【5月14日】 【总部派来的人到了。】 【我已经彻底看透，人事部的那位就等着我自己放弃呢！】 【要不然，怎么可能我辞呈刚一交上去，他们的人就恰好赶到？】 【不过无所谓了，我本该可以在今天就离开这该死的鬼地方。】 【如果不是那个王博士。】 【是的，他出事了。】 【实验室里的学徒跑来告诉我，从昨天晚上开始，王博士就把自己关在里里，不让他们进入或是旁观。】 【这原本是极其正常的状况，凡事醉心于艺术或是科学的学者，行事、性格总归和一般人有所不同，好像正是因为他们迥异的精神，才能看到常人看不见的世界。】 【在这之前，王博士也有过类似的举动，所以没人放在心上。】 【可这一次不同。】 【当学徒们第二天赶到实验室的时候，只发现了被打翻的瓶瓶罐罐和被撕成碎片的纸张。】 【场面一片狼藉，而王博士同样不知所踪。】 【老实说，我心里原本有些窃喜，他的失踪和我有何干系？】 【但是我没想到，从总部派来的专家竟是对王博士非常在意，说他的价值是十个我也换不过来的。】 【专家极其严肃的命令我——配合他找到王博士。】 【我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乖乖照做。】 【我逃离遗迹的计划就此泡汤。】 【我好恨！】 【明明我都已经如此退让，为什么还是沦落到这样的下场，为什么还是要逼我？】 【我恨不得把王博士和总部派来的人，通通杀光！】 ………… 【5月15日】 【今天早上起床时，房间里全是血迹。】 【床上地板上墙壁上，全被染成了鲜红的颜色。】 【大大小小的内脏碎片、肉块散落一地。】 【我很清楚，它们属于秘书小姐，那具我曾无数次深入探索过的身体，此时却以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姿态展现在面前。】 【昨晚我梦见我在镜中出现的面容，已经彻底变成没有五官的模样。】 【这似乎在预示着什么，但我已毫不在意，就像我不在意秘书小姐的死去。】 【光凭我一个人处理这房间内的狼藉是不现实的，为避免有人发现这里的惨状，我索性放了一把火。】 【而后装作堪堪从大火中逃出的样子。】 【自然没有人怀疑这场大火是我所为，只以为是遗迹中的某种神秘力量再度发挥作用。】 【尽管如此，总部来的超凡者，丝毫不顾我所受到的“惊吓”，仍是强硬的命令我陪同他一同深入地下遗迹。】 【我顺从的照做了。】 【和其他失踪者不同的是，王博士在进入遗迹的过程中，仍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理智，他还知道使用工具扫清面前的障碍。】 【可他的踪迹，也是到达壁画尽头处便戛然而止。】 【我们来到壁画所处的区域，这里没有我梦中的通道，而是只有一面无比坚实的墙壁。】 【专家认定，秘密就藏在这面墙壁的背后，于是决定用暴力的手段将其摧毁。】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在墙壁被凿开以后，这里出现了一个通往更深处的洞穴。】 【我们顺着洞穴向内前进，却遇见数条不同的分叉道。】 【这些通道内有着一些古老的骸骨，血肉早就在时间的作用下，被消蚀殆尽。】 【可依旧能依稀分辨出，骸骨原本的主人并非是人类，至少是拥有非人类特征的生物。】 【专家对它们的存在也有些惊讶，并且预感到洞穴深处或许并非那么安全。】 【但他是坚决下令，不找到王博士誓不罢休。】 【我们朝着一条岔路前进，而后突然……】 238.【深渊级恩赐 古龙脊骨】 【突然我发觉，我们走散了。】 【真的是突然之间，就好像上一秒，身边还有着同伴的存在，还能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可是下一秒。这一切都消失不见。】 【这狭窄幽深的地道中，只剩下我一个人。】 【恐惧攫住我的心脏。】 【但我的心底，却为此感到丝丝的窃喜，因为这表明，我还是一个人，而并非是某种披着人皮的怪物。】 【只是，这种喜悦很快就被我心底升起的渴求冲散。】 【在这种处境下，待在原地不动、静观事态发展或许是更好的选择。】 【然而我的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 【向前，再向前！前往这通道的更深处。】 【渴望的心情，一如梦境中的我所拥有的。】 【我无法抗拒这份呼唤，继续朝深处进发。】 【很快，我来到了一处地面上铺满骸骨的洞穴，这里远比之前通道里的白骨更加密集。】 【我走到哪里，白色的骸骨就延伸到哪里。】 【而且这个洞穴里的骸骨有了明显的变化。】 【这里最常见的是人类幼儿的骸骨——大多是婴儿与两三岁的孩童，全都堆积在这里。】 【除此之外，在儿童的骸骨里也夹杂着一些成人的骸骨。】 【检查过部分成人骸骨后，我发现死在这里的成年人大多都是女性——这让我联想到之前壁画上的内容。】 【这里的岩壁上同样有着绘画，像是记录着某种仪式。】 【其上绘制着至少数十种不同形象的异种怪物。】 【有身材极其高大、浑身披满毛发的巨人；也有四肢着地的人形野兽；还有手臂格外粗长的，矮小的侏儒。】 【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携带着人类的一部分特征，但同时，拥有着更多非人类的体征。】 【壁画上还有大量的非常年幼的儿童——他们几岁大，可能达到刚刚断奶的年纪。】 【在仪式中，眼睛全黑的人类，会仔细地审视每一个儿童，然后用颜料给予他们不同的标记，区分成不同的种类。】 【不同种类的孩子会被喂下装在不同陶罐里的液体，然后被不同种类的人形怪物带走。】 【接下来，壁画向四周发散，描绘出更多的场景，展示着这些儿童的不同命运。】 【所有的儿童都会越来越类似带走他们的群体。】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其中一批看上去最像普通人的人类，那批孩子被明显的描绘出了男性与女性的性征。】 【在服用药液并且被带走之后，他们出现了早熟的现象。】 【当生长到一定的年岁，他们开始交媾，并且生育出更多普通的婴儿。】 【毫无疑问，他们便是作为生育机器而存在的。】 【这些壁画背后揭示的恐怖历史，让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另一方面，我的心底又生出一种“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的心情。】 【自从走入通道中，我们就闻到一股略带腥味的奇特臭味。】 【总部的专家将它归结为空气淤塞导致的结果，但我却清楚地记得这种气味——与王博士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闻过这种气味——他实验室里的陶罐，他身上的衣服，都沾染着这股味道。】 【我发现这股臭味可能来自于这洞穴的某处，我努力分辨臭味的来源，并且在洞穴里寻找。】 【终于在洞穴的边缘位置，找到一条裂缝。】 【至于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自己都没办法确定那是真是假。】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试图将那段经历归结为揭露了太多恐怖真相后、精神濒临崩溃时产生的幻觉——毕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的经历，也没有人目击我所描述的那些东西。】 【我在手电筒的光线里，看到了一团肮脏破烂的衣服。】 【我向它靠近。】 【接着，恐惧与恶心混杂在一起涌了上来。】 【因为我看见，那些衣物之下，是一滩已经腐烂的毛发与皮肉！】 【它们被严重地撕扯过，几乎分辨不出本来的面目。】 【我只能凭着一些细节勉强地分辨出那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人残余下来的东西。】 【腐烂的血肉被一层薄薄的皮肤包裹，整堆东西里没有一根骨头，就好像它们是从人身上残忍地剥下来的一样。】 【我隐约从那衣物上看出些许熟悉的影子，但理性却阻止我继续向下思考。】 【这时，我听见不远处传来类似脚步的声音，我本以为是先前一同探索通道的同伴，可扭头看去……】 【真实和虚妄的界限似乎被打破了。】 【将超乎想象的恐惧深刻地烙进我的脑子里、可憎地摧残着我极度紧绷的神经、数次凝聚在怪诞梦境中的存在出现。】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容。】 【无面人的身体赤裸着，他的身材健美，肌肉充斥着异乎寻常的美感。】 【他，向我走来。】 【而那时，我的心情也处在极端的矛盾中。】 【我能感觉到属于人类那部分的我在恐惧，本能在尖啸，想要逃离。】 【可属于不知道什么存在那部分的我，却异常的欣喜、振奋，甚至于想去主动拥抱那无面的男人。】 【这让我无法逃走，身体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被固定在原地。】 【虽然没有嘴巴，但无面人的声带依旧发出了空洞的、奇怪的音节。】 【我想逃，却不掉。】 【在令人很窒息的时间里，他用手触摸我的脸庞，再次重复先前那几个音节。】 【在我意识到什么之前，无法阻挡的恐惧淹没了我的神智。】 【我突然爆发出一阵尖叫，陷入了仁慈的昏迷。】 【再度醒来的时候，我发现专家和其他同伴都围在我的身边。】 【我已不在先前那个洞穴里。】 【没有人询问我刚才遭遇了什么，因为他们各自的脸色也都极其难看。】 【包括那位所谓的专家，更是脸色惨白、双手微微颤抖，他犹豫再三，最后只是咬着牙，下达撤退的指令。】 【显然，他也已经放弃继续寻找王博士。】 在离开遗迹后，参与此次行动的每个成员，都对自己的遭遇闭口不谈。】 【那名专家则主动要求我将那个地下通道彻底封死，不准再有人探索。】 【我本就有这样的打算。自然听话照做。】 【此次行动唯一的收获是专家捡到的一本笔记本，想来是属于王博士的。】 【笔记本前半部分写着大量对古老药剂的研究，而在后半部分所变成了一些狂乱的意味不明的涂鸦。和零星的怪诞的文字。】 【“去寻找”“没有面孔的人”“变化”“基因”】 【几乎无法构成一句完整的话。】 【只有在笔记本的最后，留下了一段让我毛骨悚然的话语。】 【“我已知晓祂的伟大与美妙。”】 【“我已投入祂的怀抱。”】 【“倘若有人发现这本笔记本，不要再来找我。不要。”】 【专家他们对此有些疑惑不解，而我则陷入更深沉的恐惧。】 【我还记得无面人发出的那几个音节，因为那并不是野蛮的嘶鸣，也不是某种神秘难解的异族语言。】 【那是……我的名字。】 ………… 【事后，我离开了二号遗迹，回到废弃都市内。】 【我决定忘记在遗迹里发生过的一切、忘记秘书小姐、忘记那些噩梦，重新开始我的新生活。】 【也不知是否和二号遗迹的开发有关，我回城一个月以后，三大公司高层竟是开始联手剿灭辉教徒。】 【我隐约感觉这或许和在遗迹里发现的一些秘密分不开联系。】 【但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现在的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看到这里，安乐本以为这饱含着恐怖历史的故事到此结束。 以此作为尾声，到也不错。 但却没想到在这后面，竟是还有一小部分内容。 【不，不！】 【噩梦、噩梦又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逃得掉？我逃不掉。没有用的，什么办法都没有用，祂来了……祂来了！】 【不，祂从来没有离开过！】 【我们全都会】 日记的内容在这里戛然而止。 留下这些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像是疯子的言论。 辛青仪也在这之后发表了他的一些看法。 例如对壁画所揭露往事真实性的一些推测，也包括对日记主人残害秘书小姐的斥责，还有……他想去二号遗迹实地勘探却被拒绝的经历。 三大公司的人似乎对这座遗迹格外看重，连他这样的强者都无法潜入其中。 安乐默默把这些骇人听闻的知识细细咀嚼，混合着唾液一同咽下了干瘪的胃袋。 脑海中腾然升起一股狂躁的热力。 这表明混沌全知之主，对段知识异常满意。 安乐没有立即将知识献祭，而是仔细思考其中的一些细节。 不得不说，这本日记的主人，其实已经十分慎重。 他所采取的各项措施也都已经相当稳健。 按照常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是在一系列的巧合之下，他还是遭遇了这不幸的一切。 至于为什么日记的主人分明没有亲眼见到过壁画，却仍是被拉入噩梦之中。 辛青仪则是给出了他的猜想—— 知识。 关于那幅壁画的禁忌知识。 当他听到那些骇人听闻的往事的时候，这些知识的种子便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深深扎根而下。 随着对他大脑中联想功能的劫持，使得他开始做那样的噩梦，随后一步一步的陷入绝望的处境。 关于辉教为什么在废都被清剿封杀，这点倒是很好理解。 显而易见。 那轮黑日以及黑日流光寄生后的黑目人，都是和辉之主相关的存在。 辉教对它们的态度未必是厌恶和恐惧，而有可能变成尊敬和崇拜。 从而导致一些性质极其恶劣的事情发生。 比如包庇、接纳黑目者的存在，最严重的是，将黑目者视作神祇来信仰！ 不能排除已经有这种现象发生的可能。 而恐怕也正是二号遗迹发掘出的古老药剂，才使得废都的基因科技突飞猛进。 安乐原本还天真的以为，这只是单纯的因为废弃都市的科技树点歪了。 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古老文明的遗产罢了。 而且还有一点，让安乐异常在意。 这本日记的主人，后来不是还去花柳店寻欢作乐了吗？ 大概率依然活着，精神也是正常的，只是落魄了许多。 那这段充满着绝望的话语，又是怎么回事？ “嘶……” 安乐忽然意识到一种可能性。 汗毛瞬间竖起。凉气直冲天灵盖。 那个落魄的、甚至连P资都支付不起的、不再是能源公司高管的男人，真的还是那个写下日记的人吗？ 或许，那是一个拥有了男人记忆、并且伪装他的模样在这废都里生存的……无面人！ 就连安乐在产生这个联想的时候，都为之感到寒意。 因为如果是那样的话，就意味着—— 或许直到今天，废都还潜伏着相当数量的黑目人。 只是他们暂时忘记了从前的记忆，披上普通人的外皮，只在等待着某一天的到来。 安乐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但话说回来，这也不是他该关心的事情。 再多收集几枚肉块，并从黑山美姬那里把能收集到的石板碎片都给集齐，他也是时候该离开废都了。 不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心念转动，安乐索性将这段知识献祭。 他才刚刚把一万点污秽理智用完。 现在可谓是穷得叮当响，要重新从零开始，自然得精打细算。多挣一点是一点。 玄妙的纹路在他的大脑周围展开，与神秘的虚空相钩连。 空间轻轻震颤，汹涌的秘力如潮汐般奔涌。 触手将知识抽取，并且将神秘的力量反馈给安乐。 澎湃的热力涌入安乐的脊骨。 【龙蛇脊骨（幽暗）→古龙脊骨（深渊）！】 【古龙，唯有古老且强大的龙类，方才能拥有如此称呼。】 【它们的寿命以千年计数。】 【其中的强者，可与神祇争锋。】 【拥有古龙脊骨的人，也会拥有龙的血脉。】 239.龙化之躯 【但过度使用龙的力量，或许会陷入欲望的深渊。】 【如果你是龙，也好。】 随着热力的灌输，安乐感觉他的脊骨在蜕变成另一种全然不同的事物。 它再一次活了过来。 后颈上的皮肉一阵蠕动，随着骨骼的活动凸起、凹陷，似乎随时可能会破体而出。 属于古龙的力量，源源不断的从脊骨扩散。 从离脊椎最近的细胞开始侵染，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体内撕咬、啃噬着，酥酥麻麻的。 而且，除去龙之力的改造外，安乐还能明显察觉到有一些熨烫的血液正在从脊髓中流淌而出。 那是古龙脊骨中的骨髓在制造全新的血液。 恢宏、雄伟、高贵……这些词语都不能完全体现这些血液的气息， 要知道，安乐在进行无数次提升后，他的血液质量本身也是极高的。 可在这种古龙血脉面前，却又显得那样的渺小、脆弱，仿佛轻而易举就能被取代。 安乐忽然有一种冲动。 如果他想的话，似乎他也可以……变成龙？ 对强大的渴望，立即让这份冲动不断膨胀。 安乐感到体内的龙血在渗透出更强的力量，改造他的躯体。 他的眼眸泛起金色，逐渐转化为竖瞳。 皮肤下似乎也要有鳞片长出，骨骼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竟是将他的身形再度拔高了三四公分。 房间外。 原本正在黯然神伤的林瑾，娇躯猛然一颤，来自生物本源的恐惧油然而生。 林瑾连忙抱住一旁的陈思思，将她护住怀中，身体不断颤抖。 与此同时，整间公寓里的人都产生了类似的感觉。 一个个都变了神色，还以为是有什么大危险即将到来。 最为倒霉的，莫过于那些正在床笫上行不可被描述之事的人，险些被吓萎了不说，恐怕还要留下终身的阴影。 一时间。 原本还挺热闹的公寓楼竟是瞬间安静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能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他们都很疑惑：‘到底发生什么了？’ 这时，安乐也意识到他这样做，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所以连忙将意识沉入深海，来到教堂之中。 异变仍没有结束。 安乐的身高再度拔高几公分，肌肉飞速的膨胀，其中的纤维密度在变得越来越紧致、细密，从而能爆发出更加可怕的力量。 他体表浮现出和密一般的鳞片，格外坚硬，就连脸庞上都有所覆盖。 安乐还感觉自己头皮痒痒的，似乎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似的。 此时，他的模样倒是真的有点像是密那样的半龙人。 “安神父，恭迎您……” 原本正在如往常一样说出惯例台词的塞蕾，看到眼前安乐的变化，也是颇为惊异的睁大美目。 且很快，俏脸上浮现出两团红霞。 由于体型的暴涨，安乐原本的衣服早就在这变化中被扯破，就连那身黑袍都脱落在地上。 健美的肌肉曲线暴露在空气中，一览无余。 而对此，塞蕾自然是目不转睛。 眼神一秒钟都不愿意挪开。 更别提，修女本来是处在单膝跪地的姿势，而安乐在她的身前。 可想而知，率先映入塞蕾眼帘是怎样的画面。 安乐此时却是无瑕在意塞蕾的想法，只是闭着眼睛默默体会自身的状态。 而在许多传统的说法中，脊椎骨被称之为龙骨。 当然这种说法和龙本身没有关系，只是一种象征的修辞手法。 是因为它异常修长，由数块骨节构成，起到贯穿支撑全身的作用。 凡是身体上任何一个部位，想要最大程度的发力都和这根脊椎骨分不开联系。 此时，安乐的脊椎而是真正变成一条古龙的骨骼。 源源不断的澎湃力量正在从中涌现。 安乐粗略的估计，现在的他力量恐怕是先前处于普通人类状态的……三倍以上！ 三倍？ 想到这个数值，安乐自己都觉得有些夸张。 在数重恩赐的加持下，他原本的体质已经非常变态，安乐一度都以为自己已经达到了人类的极限。 但是现在看来，那极限仅仅是人类的。 安乐早在不知不觉间，朝着非人类的方向突飞猛进了。 这种龙化身躯的加持不仅体现在力量上。 安乐体表鳞片的防御力，也丝毫不容小觑。 分明很轻薄，但却极为坚硬，像是某种特质的超级合金，而不是人类能生长出的身体组织。 而他的两双手也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爪子的形状，看上去狰狞异常。 似乎可以轻易的切割钢铁。 还没等安乐细细品味这种充斥在体内的力量，一股强烈的暴虐的破坏欲望却是浮现在他心头。 他现在特别想去……破坏、摧毁点什么？ 好像不这么做心里就憋着一团火，分外焦躁难受。 如果安乐现在拥有愤怒石板的话，便能看到他身上属于愤怒的红色原罪，正在飞速的膨胀扩大。 说不定，安乐还能从自己身上割一波韭菜。 只可惜他现在所拥有的石板，还没有解锁愤怒这一项原罪，无法薅到自己的羊毛。 当然，不管怎么说，安乐都不可能在教堂里发泄这股没来由的冲动，这里的所有东西，可都是他的财产。 哪有打砸自家财产的道理？ 心念一动，安乐也不顾塞蕾的眼神，便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 由于教堂内的时间对于现实是相对静止的，公寓楼内的居民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只感觉那股源自生物本能的畏惧感，再一次出现，而且比先前更强上数倍！ 如果说，先前只是一只小白兔遇见了大灰狼的程度，那么现在，小白兔则是被数十只铁甲暴龙兽包围，被吓得括约肌都夹紧了。 砰！ 窗户被打开，安乐径直从窗台上一跃而起。 他去外面得找点东西宣泄一下，这股无处安放的冲动。 比起从窗户里跳出，安乐其实更想用直接将身边的墙壁撞塌的方式，前往更广阔的的外界。 好在，仅存的理智制止了他。 随着庞大的身躯带出呼呼的破风之声。 安乐在废弃都市的楼屋之间极速奔行。 每一次双腿发力，都能跃起十几米的高度，在抵达下一个着力点后，再度飞跃。 身形庞大壮硕却不显得笨重，反而异常敏捷。 在这样快速的行进中，肌肉的每一次紧绷与收缩，肾上腺激素不断分泌、在耳边呼啸的风声……这些因素结合在一起，让安乐全身都处在一种异常畅快的状态。 好似超脱了原有的某些束缚和限制。 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而当他从公寓楼离开之后，楼内的居民们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心里不免惴惴不安的想着：‘刚才那到底是什么？’ ‘咱们公寓里，居然还藏着这样的人物？’ 房间内的林瑾，能察觉到那股恐怖的气息，正来自于旁边的卧室。 这就是他的真实实力吗？ 只是泄露出来的气息，就能达到这种程度？ 即便林瑾早就对安乐的实力有很高的预估，但此时仍是不免为之惊讶。 想到这里，她心中的黯然更加浓郁，默默自语道：“果然，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对公寓里他人的心绪，安乐不知道也不会在意。 他现在，只想要大闹一场。 不过，安乐其实也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贸然在城市里大肆破坏，会不会伤及无辜暂且不谈，但绝对会被城市里的居民当做公敌来对付。 吸引到三大公司的仇恨，也不是不可能。 倒不是说安乐怕了三大巨头公司。 只要有足够利益的话，别说是三大公司，哪怕是整个废都，安乐都敢和它对着干。 但问题是他这破坏一通，什么也没捞着，还要被三大巨头的人通缉。 这好吗？ 这不好，这不合适。 即便处在这种暴虐情绪被不断放大的半龙人状态，安乐的某些本质，仍是没有改变的。 只是，安乐不想在城里惹事生非。 仍是有相当一部分人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毕竟，那股属于龙的力量非同小可。 所到之处，普通人都会发自内心的感到颤栗。 就连一般的超凡者，也会被这威压所慑。 加之，安乐在半空中毫无掩饰的身形。 不少人都被这样的景象惊呆了。 “那是什么？” “好可怕的气息！” “是科技生物公司的新产品吗？” 有人冒出这样的猜想，也不算意外。 因为安乐此时的姿态，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类，倒更像是某种生化改造后的产物。 “可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大部分人都被古龙的血脉压制，只敢站在远处观察，眼看着安乐以近乎于飞翔的速度向着城外离去，生怕被他波及或是盯上。 但同样的，也总有些心高气傲的强者，认为这怪人的行径，是在挑衅废都的权威。 在废都，有着相当古怪的禁空条例—— 超凡者不许动用飞行能力，只能乘坐飞行轿车前往废都的高处。 仔细一想，倒也是能够理解。 在这里的高楼区域居住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对自己的安全自然格外看重，万一有什么人飞到半空中实施偷袭，无疑会带来不小的麻烦。 所以才会制定这样看似古怪的规则。 显然，现在的安乐，无疑违背了这一条例。 立即就有一人得到大人物的命令，说道：“就让我去会一会他！” 这人头顶无须，脸庞极其白净，五官俊美，难辨男女，气质十分阴柔。 他从高楼的某处一跃而下，在接近安乐附近的高度时，背后则是生出了两对如蝴蝶般的翅膀，花纹繁复瑰丽，使他得以停留在半空中。 “蝴蝶公子！” 在地面上，旁观的贫民区居民们纷纷发出惊呼。 “那可是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王牌改造人，一身的生物毒素连B级基因战士都不能幸免，就连他都被派出来了？” “难道说，那个怪人真的是生物科技公司的产物之一，只是从他们的‘工厂’里跑出来了？” “而现在是要把它抓回去？” 人们心中浮想联翩，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说服力。 他们抱着一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 毕竟，这种关乎三大巨头的骚乱，可不是这些人平时能见到的。 “那个实验体惨了！” 在大部分人看来，既然蝴蝶公子出手，想来它是无论如何也逃不掉了。 半空中，蝴蝶扇动着翅膀。 阴柔的男人露出微笑，饶有兴致的盯着，正在不断远离的安乐。 态度不紧不慢，像是胸有成竹，丝毫不担心他会有所反抗。 蝴蝶公子出手的原因，自然不可能只有所谓的净空条例那么简单。 对真正有权有势的大人物来说，所谓的条例规则都只是说说而已。 真正让蝴蝶公子感兴趣的是，对方这种维持在人形却又明显不像是人类的特殊姿态。 他知道，这种姿态根本就不是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成果。 如果将对方抓回去，进行细致研究的话，说不定会让他们的技术有某种重大的突破。 而将他抓回去的自己，自然也会受到应得的嘉奖。 蝴蝶公子正是冲着这一点，才会如此积极主动的出手。 那份特殊的威压确实不同凡响，但是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他最擅长对付的，就是这种空有力量的莽夫。 阴柔男人嘴角挂上清冷的嗤笑，心中暗道。 “跑吧，你跑得越快，你离死亡的距离就越近。” 常人都以为他的毒素只有在触碰到身体之后才会发作。 实则不然。 早在蝴蝶公子出现的一瞬间，毒素便顺着空气扩散，且已经笼罩在那怪人的必经之路上。 想来此时对方已经吸入了不少致命的毒素，而且随着运动不断的渗入他的神经乃至全身。 而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在这里静静的看着他走向死亡。 就像是一条已经在猎物体内注入毒素的毒蛇，只需要紧跟着猎物就足够。 大局已定！ 就在蝴蝶公子升起这个念头的同时， 他看见那长满鳞片的怪人，停在了几栋楼屋的窗台上，不由得心中一喜。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为避免有人窃取他的战斗果实，趁虚而入。 蝴蝶公子向怪人所在的方向飞去。 可是就在下一瞬，一只硕大无比的龙爪便已经按住了他的翅膀。 随后“撕拉”一声就像撕开一张白纸那样轻松，两对翅膀从男人的身上被撕下。 沁入骨髓的寒意，笼罩宫蝴蝶公子的心头。 他此时所剩下的念头只剩下一个——怎么会这么快？ 耳边传来一句充满着血腥意味的低语。 “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240.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贫民区的居民们，根本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好像只是眼前一花，胜负就有了定论。 战斗，以蝴蝶公子的落败告终。 这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原因无他—— 快，蝴蝶公子败得太快了！ 旁观者当中，也有人猜测安乐的实力不容小觑，但是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蝴蝶公子落败的速度，比流星的陨落还要快。 甚至根本没试探出那怪人有什么手段，好像只是单纯的放松警惕接近，随后被轻而易举的一波带走。 而且，那怪人处理蝴蝶公子的方式异常凶残。 他本可以在一瞬间就赐予蝴蝶公子仁慈的死亡，可他却并没有这么做。 而是用锋利异常的利爪，先活生生撕下他的翅膀，再血淋淋的撕下两条手臂。 最后才拨开男人的胸膛，把那颗心脏取出，以残酷无比的姿态将其捏爆。 心脏的碎块和血液，甚至从高楼落到了旁观者，只叫他们愈发胆寒。 这种方式甚至称得上——虐杀！ 而有了蝴蝶公子的前车之鉴，也想出手分一杯羹，或是赚取功劳的超凡者，都纷纷打起退堂鼓。 连蝴蝶公子都不是这怪人的对手，更不要说是他们这些实力普遍不如蝴蝶公子的人。 真正的强者，往往不会这么巧就处在这起事件的附近。 况且，就算真的在这里，也得掂量一下——和自己的性命相比，那点嘉奖是否值得。 众人本以为这只怪人会继续在城里展开屠杀，却没想到它以残酷姿态杀死蝴蝶公子之后，竟是快速的朝着城外的方向离去。 这令不少人松了一口气，要是对方真的是某种无法沟通的暴虐怪物，事情要变得棘手很多。 至于死去的蝴蝶公子？ 人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才有价值，一旦死了，就什么也不是了。 不多时，便有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人，前去回收蝴蝶公子的尸体。 他仅剩的价值也只剩下这点了。 ——作为公司的王牌改造人，蝴蝶公子的尸体还有回收利用的空间。 这一切看似已经结束。 只是看着那怪人离去的背影，很多人都明白——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还从来没有人在和三大公司的对抗后，还能全身而退的。 一场针对于那怪人的围捕猎杀行动，恐怕马上会形成。 想到这里，人们的心中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这件事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根本不是他们该接触到的层次。 当个旁观者看看还行，最后到底会演变成什么样，和普通人毫无关系。 生活还是得继续。 不过，没有人认为那怪人能真的对抗无限生物科技公司。 ——那可是三大巨头公司之一啊！ 它被逮捕或是杀死，仅仅是时间问题而已。 ****** 另一边。 安乐已经来到了城外。 他的爪子上依然残留着些许粘稠的血迹。 浓郁的血腥味钻进鼻腔。 可安乐却丝毫不对此感到反感，反而觉得异常的馥郁芬芳。 浑身都似乎因此而躁动、兴奋起来。 这是龙化之躯下，他不断被放大的欲望，加之圣血裔的血脉带来的负面影响。 ‘这种状态不太妙啊。’ 安乐在心里自语。 他现在心里充斥着的，已经不是简单的破坏欲那么简单，而是变成了一种嗜血的对杀戮的渴望。 撕开血肉、剖开胸膛……这种事情，简直让人嗨到不行啊！ 安乐在这之前还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事实上，方才他可以在原地多待一段时间，等着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人前来报复自己。 安乐便有理由、有借口对他们大开杀戒。 只是安乐的理智制止他这么做。 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真的尝试做那种事，便会彻底的沉湎于这杀戮的欲望，难以自拔。 从而变成一个都不知道算不算是他自己的存在。 “这就是所谓的……会堕入欲望的深渊吗？” 此时，安乐倒是对此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认识。 以往安乐之所以能毫无顾及的使用各种恩赐，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拥有抽取污秽理智、维持理性的办法。 但是此时不同。 安乐的理智仍然是清醒的，只是欲望会不断放大。 这根本就是两种不同的处境。 所以，即便是触须也无法缓解这种症状。 心里思考的工夫，安乐来到了废弃都市外的一座小山上，附近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 不远处，倒是有村民发现安乐这样一个怪人的到来，拿诧异、警惕的眼神注视着他。 他们不知道，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家伙，是想要做些什么。 幸运的是，村民们没有选择贸然出手，而只是站在那里旁观。 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仍是能感受到安乐身上非同一般的威压。 就好像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某种在荒野中称霸一方的恐怖凶兽。 不少村民甚至连向安乐出手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在心里惴惴不安的想着：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安乐还没到对普通人出手的地步。 他真实的目标，乃是这座只有几十米高的小山。 “呼——呼——” 伴随着一次深呼吸，安乐的体型再度有所增长，朝着四米的身高膨胀。 浑身的肌肉如同磐石般隆起。 来自脊椎中的古龙秘力被激发到极致。 澎湃汹涌的力量。充斥在他的体内，且不得不宣泄而出。 在这股冲动的驱使下，安乐双腿用力，猛然蹬地，在地面上留下两个深深的土坑。 气浪随泥土一同飞溅。 跃起的身影，像是一支高速飞行的箭矢，连空气都为之撕裂。 只是一跃，来到小山半山腰的高度。 随后安乐以龙骨为轴，右臂猛然挥动，带动全身的力量一起发出。 ——好似他的身躯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台由齿轮和杠杆紧密联系的机器，力量传输的损耗极其微小。 脊髓里流出的热流，宛如熔岩般滚烫。 等到这一切都来到一个恰到好处的顶峰时。 安乐也已经接近山体，而后灌输他全部力量的一拳猛的轰出。 在这澎湃的巨力下，空气被拳锋极度压缩，发出实质的音爆声。 率先和山体相触碰。 坚硬的岩石像是松软的豆腐一样，丝毫无法阻碍安乐拳头的深入。 直到整一条手臂都没入这岩壁。 一切重归平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山脚下的村民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心中不明所以。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这是行为艺术吗？’ 在他们的视角来看，只能看见安乐高高跃起，落在山腰之上的行为，而不能细致的看清他的动作。 只下一刻，他们就理解安乐到底做了什么。 咔！ 咔嚓！ 细微的震动从人们的脚下传来，伴随着一声异常清晰的脆响。 在这座小山上出现一道贯穿整座山体的裂痕！ 随后，裂痕迅速的向周围扩散，衍生出无数道蛛网般的痕迹。 岩石崩裂，泥块碎裂。 山，塌了。 其上的植被、树木倒塌，山林中的飞鸟被惊起，数不胜数的奇形怪状的小动物，开始亡命逃窜。 就连龙之威压，都不能阻止它们逃跑。 这些动物怎么也想不明白，它们晒着太阳吃着草，突然山就塌了？ 大块大块的岩石伴随着泥土一起滑落。 简直就像是遭遇了剧烈的地震。 方才那一拳的威力，完全灌输进山体里，竟恐怖到这种地步！ 村落里。 原本正躲藏在房屋里的人们纷纷跑了出来，以为发生严重的地震。 而那些自始至终目睹安乐所作所为的人，则是震撼的瞪大双眼。 他们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这是人能够办到的事情吗？ 在这些人眼中，安乐无论如何都已经算不上是一个正常的人类了。 “呼——爽到！” 看着眼前这惨烈的场面，安乐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好像此时这种对破坏摧残后的景象，更符合他的审美观。 心底那股暴虐的冲动，终于得到缓解。 他心中也稍有感慨，原来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达到这种一拳撼山的地步了。 当然，这样可怕的一拳，也不是毫无代价的。 安乐将手臂从岩石的裂缝中拔出。 整条手臂上的鳞片，都在方才磅礴的力量下开裂，不断有鲜血从中渗出，看上去狰狞可怖。 而比起这表面上的伤势，实际内部更加严重。 里面的肌肉严重拉伤，更是造成多处骨裂，软组织大概彻底废掉。 只是轻轻一动，就会异常疼痛，提不起力气来。 这伤势放在一般人身上，可谓相当严重，没个几个月时间无法正常活动。 可对安乐来说，古龙脊骨中涌出的热流正在快速流淌到右手手臂中，且立即开始酥麻的修复。 按照这个速度，恐怕要不了几分钟，就能恢复如初。 龙化之躯给安乐带来的是全方位的身体升级。 力量，速度，自愈力，反应神经……都被提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能打能抗还不怕风筝，这种存在放在游戏里，人们一般只会又两个字来形容——战神！ 但同样的，副作用也很明显。 在龙血的激荡下，安乐的性情发生一定程度的改变。 无论是之前当众爆杀，还是这样一拳摧山的举动，都不是以前的他回去做的。 暴虐的破坏欲望消退后，此时安乐的心中，则是浮现出另一种冲动。 站在这个位置，他敏锐的目力可以捕捉到，村落里几个长得还算清秀雌性的身影，心底竟是有些…… 蠢蠢欲动？ “嘶……” 安乐连忙吸了一口冷气。 这一次，是色欲？ 仔细一想，在关于龙的描述中，也时常会提到“会沉溺于交（喵）媾之中。” 很多传说中，也都有龙性本Y的说法。 ‘但是，也不至于饥渴到这种程度吧？’ 安乐暗自吐槽道。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思考片刻后，安乐决定前往教堂，寻求塞蕾的帮助。 ****** 事后。 修女的卧室中。 此时的安乐，已经恢复了平时的人形。神清气爽。 由于过于羞怯，也可能是因为担心自己控制不住，塞蕾以要去清洁身体为由暂时离开。 安乐也是这时才知道，原来教堂内部居然还有盥洗室这样的存在 据塞蕾所说，教堂内部所有布置，之前的安乐只要一个念头，就能够随意改变、创造。 为了生活上的享受，盥洗室中其实还有一个颇大的浴池。 ——这让安乐产生些许联想。 至于，这里的热水是从哪里来的、又到哪里去的……这些问题安乐一概不再深思。 这教堂的存在，本身就已足够神秘奇异。 不管再出现多少种特殊情况，安乐都不会惊讶。 躺在塞蕾的床上，安乐，默默思考着这项龙化能力的优劣。 它的强悍毋庸置疑，暂且不谈能威慑普通生物的血脉压制。 单论这份对身体的强化，就足以让安乐战力再上一层楼。 副作用先前也说过多次，但却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 如果不是特殊情况，安乐也不可能会化身为龙进行战斗。 而撕裂敌人的血肉，用他们的恐惧来涂抹自己的恐惧，无疑是对敌人最大的尊重。 而且，处在贤者模式的安乐还想到另外一点——诅咒石板。 倘若获得了色欲和愤怒石板，当他龙化之时无疑可以用它们来汲取这份原罪。 这和抽取自己的污秽理智，是异曲同工的道理。 安乐对薅自己羊毛这件事也算是轻车熟路了。 想到这里，安乐索性拿出今天保镖陈姐交给他的石板碎片。 之前看书看的太入迷，都把这件事给忘了。 这些石板的大小参差不齐，但无一例外的，都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大概是因为体内已经有石板的原因。 安乐在面对他们时，非但没有任何的厌恶，反而还有淡淡的亲近和渴求感。 没多少犹豫，安乐便遵循这份渴求感，用手指轻轻触碰它们。 石板与肌肤间几乎没有任何的阻碍，就这样慢慢的被肌肤所包容，渐渐的融入安乐的身体。 同时，安乐得知这几块石板，分别属于贪婪、嫉妒和懒惰。 嫉妒石板是其中最大的一块。 似乎是因为解锁的石板达到一定数量，在面板中【六欲七罪度引法】的下方，竟是出现了…… 进度条？ 241.支配恶魔 【贪婪石板（42/100）】 【傲慢石板(34/100)】 【嫉妒石板（11/100）】 【暴食石板（26/100）】 凡是安乐所拥有的石板，后方都出现这样的文字。 这倒是一件好事。 有了进度条，就相当于拥有了确切的目标。 安乐还感觉到，当他的意念落在面板上某一行石板的文字上时，有一种被指引的感觉。 那似乎是……对应石板剩下碎片所在的位置。 就好像此时教堂内的安乐，就能察觉，在教堂之外的某处就有一些石板的碎片。 这个能力可谓是相当实用，意味着安乐不需要再没头没脑的收集石板碎片。 而是可以根据具体的引导去搜寻。 诅咒石板是相互吸引的！ 安乐莫名想到了这句话。 大概也正是因此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现在看来，教堂外探索的目标，又多出来一个。 在体会完那舒爽的余韵、神清气爽的回到现实后，安乐则是不顾村民们诧异的目光飞速离去。 片刻后。 无限生物科技公司派出的人手，才姗姗来迟地赶到。 而后，便看见了这座宛如惨遭地震后的山体，一个个茫然的瞪大双眼。 “这……这是？” 通过询问这里的村民，他们很轻易的就得知，这正是那杀害蝴蝶公子的怪人留下的痕迹。 “可是再怎么说，这也太夸张了吧？” 有人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他们这些人的队长，问道：“咱们……还要继续追吗？” “追？追个屁！这是派咱们去送死！” 队长愤愤不平的说道，并且立即拨通电话。 “主管，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我们能处理的范围，还是请您派出更……”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主管的通讯器就像是被另一个人抢走了似的。 听筒里传来极为严厉的命令。 “跟上他！不惜一切代价跟上他！” “要是有人胆敢私下撤退、逃跑。不只是你，就连你们的家人……也全都会死！”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威胁。 听到这话，队长和队员们手脚冰冷，却又无可奈何。 成为三大公司的员工，对废都居民来说，固然是件值得骄傲的事情。 但同样的，他们的本质其实和废都其他平民并无不同，都是被剥削、被压迫的对象。 这就好比是在鹅厂、阿里等大公司，真正攫取巨额财富的仍然是最顶尖的那一撮人，而不会是底下那些普通的员工。 “听清楚了没有？” 沙哑尖厉吼声再次传来。队长只能苦涩的说道：“是，我明白了。” 电话那头。 一个秃顶的、极其瘦削的研究员，正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上的屏幕，脸上满是狂热和兴奋。 屏幕上播放着的，正是先前安乐出现并且击杀蝴蝶公子的影像。 这段视频拍得其实相当差劲。 分辨率极低，镜头很模糊，而且还一直在晃动。 可研究员却对它万分在意，仔仔细细的将进度条向前拉，一遍又一遍的回顾。 他甚至对画面中长满鳞甲的安乐露出痴迷的微笑，恨不得上手去摸一摸。 “美！太美了……” “这肌肉、这骨骼、还有这爪子……世间居然真的存在如此完美的造物。” 说着说着，秃顶研究员又自我否定道。 “不，不对!他还不够完美。“ 他穿着粗气，脸色红润。 “如果让我得到他的话，我一定能、一定能……嘿嘿嘿……” 研究员再度露出痴笑，突然恶疾。 看得旁边的主管背后泛起寒意。 果然，这群搞研究的，没一个脑子正常的，全都是疯子！ 即便很不想承认，主管也清楚，在公司眼里，这些研究人员的地位，可比自己高得多。 毕竟，管理的人才一捞一大把。 可真正能让公司继续做大做强的，还得是这些高精尖的专业人才，往往几千个人里都挑不出一个。 所以，对他的无理行径，主管只能默默忍耐。 主管忍不住问道：“至于吗？” “不就是一个基因异化的怪人而已吗？” 听到这话，秃头男愤怒了，他直接指着主管的领子吼道。 “蠢货！龙！那可是龙啊！” “真正的龙！你们这些蠢货，怎么懂得龙的价值？” “一旦抓住他，我们的生物改造技术或许能进步至少……五十年！” “五十年？” 闻言，主管这才意识到，那个怪人的非同一般，于是立即决定派出更精锐的人手参与抓捕的行动。 与此同时。 黑山美姬位于高楼上的办公室。 此时的黑山美姬坐在真皮座椅上，两条修长的美腿依旧被黑丝包裹，显得丰腴动人。 只是，她罕见的皱起秀眉，用手扶着额头休息，脸色颇有几分憔悴，像是十分劳累的模样。 “美姬大人。” 门外传来的陈姐的敲门声。 这位黑山安保公司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瞬间便收拢取那种脆弱的神色，重新变回平时雷厉风行女强人的姿态，仿佛方才的软弱只是幻觉而已。 “请进。” 陈姐推门而入，神情古怪的汇报发生在贫民区所发生的事情。 “医生……所在的公寓楼吗？” 黑山美姬自然敏锐的察觉到，安乐和这件事的联系。 但她也只是苦笑一声：“看看医生他自己打算怎么处理吧？” 现在的黑山美姬，已经自顾不暇。 她所预想中，最糟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董事会一部分人，包括他那几位兄弟姐妹的愚蠢，仍旧超乎了她的预料。 首先，由于黑山美姬的提议，她先是被任命为处理辉教圣女的负责人。 而这，正是那群人阴谋的开端 在那位圣女大肆扩张，占领一个又一个据点的过程中。 公司内部的某些人，非但没有给予黑山美姬充足的帮助，甚至还在关键的时候背刺她。 原本说好一同派出的高级超凡者，没有准时到场。 导致黑山美姬指挥的一队人马全军覆没，损失十分惨重。 而她的一个弟弟，便借此发难，在今天早上的董事会发起弹劾。 虽然，最终并没有给予黑山美姬实质性的惩罚。 但是，对方这些人的目的已然达到。 他们就是想要打击黑山美姬的权威，从而一步一步降低她在父亲眼里的地位。 最后的目的，自然是把她从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位置上拉下来。 实际上，那位弟弟就算没有黑山美姬的存在也不可能上位。 不难猜到，真正的主使者大概是那位亲爱的哥哥，其余人只是被当成枪来使罢了。 ——要是在平时也就算了，但现在，分明是该一致对外的时候，却搞出这种幺蛾子。 其实他们未必是愚蠢，而只是自大。 自大到不认为，有什么人可以破坏废弃都市这维持数百上千年的格局。 而且可想而知，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当黑山美姬坐在这个负责人的位置上，就要面对来自身后的暗箭和眼前的强敌。 就目前收集到的信息，黑山美姬已经很清楚的意识到—— 那位辉教圣女，手段极其阴险可怕。 此时，受她影响皈依辉之主的人数，已有数百。 其中不乏有实力不弱的超凡者和基因战士。 据说，那位圣女容貌美得令人窒息，性情却极度清冷高贵，甚至不愿意和任何一个人说话。 凡是和圣女见过面的人，都无法抵御她的精神控制，会无比衷心地成为她的拥趸，甚至愿意为她付出生命。 这种能力，哪里像是辉教这种标榜正义的堂皇大教应该拥有的？ 反倒是邪教圣女经常会使用的手段。 想到这里，黑山美姬也不由得有些好奇。 那位圣女，究竟会美到怎样的地步呢？ 如果，和自己相比的话…… 即便这位御姐早已不是十几岁的幼稚少女，但是在美貌这方面，总归不愿意那么轻易的服输。 在侥幸从被对方所占据据点里逃回来的幸存者口中，黑山美姬还听到了一种说法。 恶魔！ 那位圣女的本质，是支配人心的恶魔！ “……支配恶魔吗？” 黑山美姬幽幽的叹了口气。 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和这种存在为敌。 但是事已至此，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了。 你圣女固然厉害。 可她黑山美姬，也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安乐对自己闹出来的这些动静一无所知 此时，他已经安然无恙的回到公寓楼的附近。 林瑾其实是个相当聪明的女人。 早在安乐从窗口跃起的时候，她便意识到会有不好的情况发生，于是立刻抱着陈思思跑下楼，找一个相对安全些的地方躲藏起来。 现在毕竟是白天，比起晚上还是安全不少的。 再加上，方才那种事情的发生，迅速便有三大公司的人，前来维持秩序，可没人敢在这种情况下闹出乱子来。 事实上，就算她没有这么做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因为，安乐早就在她身上设下防护的手段，那便是—— 【阴影仆从】 曾经的阴影仆从，只能待在安乐身边不远处，一旦超过一定距离便会自行消失，无法控制。 但是现在，随着安乐对阴影这项恩赐的掌控愈发熟练，甚至隐隐触及到其根源。 这个距离便被扩大到一个十分夸张的地步。 安乐粗略的估算一下，只要自己还处在废弃都市的附近，它就依然能发挥效果。 现在的阴影仆从，具备一定程度的智能。 只要不是b级超凡者强攻，不说消灭敌人，至少带着母女二人全身而退，还是能够做到的。 这时，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人已经将公寓楼所封锁，不让他人进出，甚至开始挨个审问楼内的居民。 要不是林瑾的机灵，说不定安乐就要采取一些小小的暴力措施。 旁观的人们，包括黑山安保和能源公司的人，其实都有些诧异。 从逻辑上来说，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人，想报复那个怪人，很容易理解。 可问题在于，他们的反应似乎有些太快了些，就好像……异常重视这起事件？ 这世上总是不缺少聪明人的。 他们心有疑惑，但是又不知道具体原因，只是默默留在附近，想看看无限生物科技公司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安乐可没工夫探寻这些人心中所想，体会阴影仆从的位置，来到林瑾母女的身旁。 他看到，林瑾脸色煞白，表情不太好看，一副受到不小惊吓的模样。 怀里的陈思思更是紧紧的抱住母亲，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 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本不该如此早熟。 可是这废弃都市的环境，天真早早的被杀死。 安乐说道：“我回来了。” 林瑾神色稍变，连忙环顾四周，用极小的声音说道：“你怎么敢回来？” 安乐很纳闷：“我有什么不敢回来的？” 林瑾以为是他还没有明白事态的严重性，苦涩说道：“那可是无限生物科技！” “你这次算是彻底叫他得罪死了。你快点从这儿离开吧，不用再管我们母女二人了。” 安乐笑了笑：“我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可他既然想对下我杀手，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说实话，要不是那蝴蝶公子自己送上门来，安乐还真不至于当众将其残酷虐杀。 既然出手了，就得做好被反杀的准备。 “可是……” 林瑾仍旧很担心。 在他们这些废都底层居民的眼里，三大公司就是不可违逆的庞然大物。 凡是敢和它们对抗的人，最终都悄无声息的死去。 “跟我走吧。” 安乐知道，林瑾的一些思想观念，不是一时半会能扭转过来的。 能让她最快安心下来的方法，无疑就只有行动。 “走，去哪里？” 林瑾心中略有猜测，可又有些不敢相信。 安乐用行动代替言语，直接领着林瑾母女离开。 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人，自然不会想到，他们想要抓捕的目标，竟然就这样大摇大摆的从他们身边经过。 龙化状态下的安乐，和此时的他模样差距还是很大的。 不多时，安乐便来到了一座高楼的中层区域。 看到安乐一行三人这样的组合，一路上有不少人露出诧异的目光。 安乐暂且不谈，林瑾和陈思思的打扮完全就是废都贫民区的居民，和这里整洁大气的环境格格不入。 “先生，请问您……” 242.混沌全知教的一小步 一名漂亮的招待员小心翼翼的问道。 即便这一行三人的模样很奇怪，但她也不敢出言质问。 毕竟安乐俊美的相貌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谁知道有钱人会有怎样特殊的喜好？ 说不定人家就专门好这口呢！ “0152号房在哪里？” 安乐微笑问道，看得那接待的女性芳心为之一颤。 就安乐此时的颜值，倘若露出这样微笑的话，完全就是对女性特攻的大杀器。 女人忍不住艳羡的看了她身后的林瑾一眼——家伙长得还没我好看呢，怎么就运气这么好，遇到这样一个好男人。 忽然，她意识到一点，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等等，您说的是……0152号房间没错吧？” 在这栋楼内，凡是以01开头的房间，在那里的人无一不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是的。” 安乐语气很肯定的说道。 女人的态度再度变得恭谨几分，说道：“请您跟我来。” 不多时。 他们便来到一间格外与众不同的房门前，这一栋楼层里只有这样一间房间。 立刻便有身穿黑色西装的人走出，那名女招待员明显对他有些畏惧。 她略带担心的看向安乐，万一他是在戏弄自己的话，不只是对方会遭到极其凄惨的待遇，连自己也要遭到牵连。 林瑾就表现得更加惴惴不安，能站在这里不露怯，都是她勇气可嘉的证明。 谁知那保镖一开始还板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但在看清安乐的脸庞后，便立即露出微笑，老脸笑得像张菊花似的。 “先生您来了，小姐已经帮您安排好了，现在就可以入住。” 这是黑山美姬帮安乐安排的住处。 说着，就帮安乐打开大门，敬畏有加的将他们迎入其中。 等到三人走入门中，女招待员满是羡慕嫉妒恨的看着林瑾，想着——要是在那个位置上的人是我该有多好。 走进开阔宽广的房间，看着高端奢华的装潢，林瑾的神色仍是有些茫然。 从步入大楼开始，周围的环境、事物包括这里的人们，都远远出乎她的想象，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象。 就像是乡下人进城一般，自然而然的就带上拘谨和不安的情绪。 哪怕安乐就在身边，也丝毫不能缓解。 因为在经历这些事情之后，林瑾已经充分的意识到——自己母女和安乐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引以为傲的相貌和身体，对安乐而言，不过是唾手可得的存在。 林瑾甚至会想，也难怪那天晚上他没有…… 所以，哪怕身处这样高档奢华的房间。 林瑾却没有丝毫的归属感，反而心底愈发不安和惶恐。 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安乐给予自己的。 而倘若安乐从这里离开，它们也都会如梦幻般消失，到时候，她和女儿又将面临怎样的命运呢？ “叔叔，这里是哪里呀？” 陈思思牵着母亲的衣角，怯生生地问道。 “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新家了。” 安乐微笑应道。 “那我们以前家里的东西呢？” 陈思思的性格虽然远比同龄人要成熟，但毕竟还只是一个年龄不大的小女孩，对事物的价值仍有一定的偏差。 在她看来，家里还是有一些值钱的东西的。 要是这样浪费了多可惜呀。 她哪里想得到，在这房间里随便挑出一件家具，都比那间公寓里的所有东西价值总和还要高。 “不，这里不是我们的家，是你的。” 这时，林瑾则是开口说道。 安乐也不意外。 早在来到这栋楼以前他便猜到，林瑾会有怎样的反应，并且提前想好应对的策略。 “我注定是要离开这座城市的。” 安乐直接坦言说道。 林瑾娇躯微颤，但却没有说什么。 陈思思保持沉默，只是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他。 “但是在那之前，我都会保护你们，让你们过上相对安全的生活。” “我……” 林瑾终于有些忍不住，却被安乐的话语打断。 “当然，这不是毫无代价的，我要你为我做一些事情。” 安乐直视着这位年轻的母亲，神情严肃且认真。 “我必须提前向你声明，这些事情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葬送性命。” “是否愿意接受，都看你自己。” “我愿意。” 听到这里，林瑾竟是不加思索的脱口而出。 话说出口，她才意识到这句话好像有些奇怪，脸颊微微泛红，但仍是极为认真的与安乐对视。 “只要是我能做的，什么事我都愿意。” 陈思思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 “那好，思思你先去里面的房间待一会儿。” 安乐如是说道。 听得小姑娘瞪大了双眼，难道…… 她连忙照做，去到内里的房间，关上门。 陈思思本想借助门缝，暗中观察，却是听见咔嚓一声，房门便被安乐关紧锁死。 “就、就在这里？” “现在还是大白天的，不太好吧？” 林瑾貌似和陈思思产生了类似的错觉，脸色微红，视线闪躲。 所以说，真不愧是母女啊…… 安乐让陈思思退避的原因，自然不可能是某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他不久之前才在塞蕾的帮助下，稍微释放了一下，此时内心很是平静。 他脸色一黑，继续说道：“我让你做的事情，乃是……传播一门教派。” 林瑾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女生，一听这话，立即有所明悟，问道。 “是邪教？” “不不不，咱们这可是正经的教派。” 安乐表情严肃。语气认真，说的像是真的一样。 “其名为混沌全知，可简称为混沌教。” 林瑾很是怀疑，一听这名字，就感觉很邪恶混沌啊！ 但想想也是，有哪个邪教徒会自称自己是邪教的，不都是以“圣教”这种名词来代指的吗？ 随后，安乐便向林瑾大概讲述混沌教的教义。 无非是——混沌方是永恒，疯狂、知识、原罪皆为祂的资粮——诸如此类的内容。 顺带一提，这个教义是安乐现编的。 他把自己能用上的那些东西全都混合在一起，再冠以一个相对大气恢弘的说法。 越听林瑾便越是心惊，这些名词单独捞一个出来。都让人感到渗人和诡异。 现在这个教派，竟是把它们都糅杂在一起。 你说这不是邪教谁信啊？ 安乐也觉得这现编的教义有点问题，但是……无伤大雅。 要说教义的话，无论是辉教还是迷雾教派，在理论方面，无不是经过了千百年的钻研、修正、揣摩。 这本来就是没法比的东西，硬要在这上面钻牛角尖、咬文嚼字，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安乐很清楚，自己的优势从来就不在这些教义上，而是在于……获取力量的便捷和快速性。 而这，便是大部分不被认可、被视作异端教派，所具备的属性。 就拿辉教举例，光太当初苦苦信奉辉教十多年，最后也只是混到了c级超凡者的地步。 而迷雾教派想要达到类似的实力，则只需要几年的时间。 而对混沌全知之主来说，只要有充足的污秽理智和禁忌知识，祂甚至能在一天之内帮助常人达到这样的地步。 再夸张一点，如果一个人敢不吝惜自己生命的话。 他可以不断的去尝试目睹不可名状之物，陷入疯狂、被抽取污秽理智，再去目睹、被抽取。 循环往复，直到获得足够的实力。 当然在经历过这样的过程后，所残存下来的那个存在，是否还是原先那个人，这倒是一个未知数。 但最起码，这是一种获得力量的途径，不是吗？ 倘若混沌之主的教义真正传播开来，会这样做的人或许不多，但肯定是会有的。 这种堪比开挂的提升速度，才是安乐真正的优势。 正像是安乐曾经的同事陈夜所想的那样，混沌全知之主的存在，就相当于一个里主角才会拥有的金手指。 每个信奉祂的人都能因为祂的存在，而快速的提升实力。 而安乐则是在每个用户使用“金手指”的时候，抽取一些微不足道的中间费用而已。 也就比他们赚得稍微多了一点点。 这不就是妥妥的双赢吗？ 在影星影月那个小村庄的布置是一种尝试，让林瑾成为自己的代行人，在废都贫民区传播教义，同样也是一种尝试。 所谓尝试，就是既有失败的风险，也有成功的可能性。 安乐对这一点，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让他自己去大费周章，挨个挨个的传教，显然是不现实的。 而在废弃都市，他唯一可以稍微信任的，也就只有林瑾了。 恰好安乐很清楚，单方面的付出注定不会长久，就连林瑾自己都会觉得受之有愧。 久而久之，他们的关系，就会变得相当别扭。 所以，这件事让她来办再合适不过。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林瑾太弱了。 虽然她有一些实用枪械和简单战斗的能力，但那都是相对于普通人来说的。 倘若让她真的在贫民区里独自行动，怕是要不了半天就被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而且身为代行人的话，总得拿出些能让人信服的实力来，最不济还可以……以德服人！ “伸手。” 安乐说道。 没有任何发问，林瑾乖巧的伸出手。 “可能会有点疼，你要忍一忍。” 一滴瑰丽的源血，从安乐指尖渗出、滴落，悄无声息的融入林瑾的身体。 “唔姆……” 伴随鲜血秘力的绽放。林瑾忍不住发出一声嘤咛。 紧接着，她的娇躯开始不断发颤，额头上开始泛出细密的汗珠，剧烈的疼痛一阵一阵的袭击着她的神经。 这是源血在改造林瑾的身体。 在圣血裔中，这种方式也可称之为——初拥。 只是安乐没有向她传输任何和圣血裔相关的知识而已。 三分钟后。 林瑾的体表渐渐渗出灰黑色的粘稠物质，带着浓郁的臭味，这是她体内长期积攒下来的杂质。 大概半个钟头过去，这种杂质析出的过程才终于停止。 珍惜时间的安乐，自然没有一直盯着林瑾去看，而是默默拿出《废都调查手册》翻看起来。 见林瑾的蜕变初步完成，他便再次伸出手。 这一次渗出的血液，则是暗金色的。 这是——龙血！ “呜！” 与血液接触的瞬间，林瑾立刻发出一声哀鸣。 和之前冰冷的源血不同，这滴血液简直像是炽热的岩浆，并且瞬间将这份热量传递进她的体内。 “浴室在那边，待会儿你自己去洗个澡吧。” 说完这话，安乐走进陈思思所在的房间，这股味道确实有点大。 ****** 一个多小时后， 敲门声从卧室外传来。 安乐打开门，林瑾正婷婷玉立的站在外面。 “妈妈你终于好啦！我等的肚子都……” 陈思思兴冲冲地跑到门边，往外一看，却是愣住了。 “你是谁？我妈妈呢！” “思思！” 林瑾俏脸飞上红霞，稍有羞涩的叫道。 女儿自然不可能没认出她，只是在拿自己打趣而已。 安乐的视线也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钟。 不得不说，现在的林瑾完全可以用“美人”来形容。 林瑾的年纪本就不大，只是刚刚成年而已。 她原本的相貌，只能算得上清秀。 加上没有好好保养，营养不良，更差了些意思。 只是因为肤色白皙和年轻，所以很有几分魅力。 而现在，她的五官比起之前更加精致秀美，肤色粉嫩，白里透红，充满着健康的活力。 略带水汽的发丝柔顺明亮，散发着好闻的气味，配上那几分介于成熟和青涩、少妇和少女之间的独特气质，的确很容易让男人心动。 “嗯，确实变漂亮了。” 安乐称赞道。 “谢谢您。” 林瑾真心实意的说道。 心里还有些遗憾，要是他能多看我几眼就好了，他要是能和我…… 看着眼前俊美的安乐，林瑾感到格外的亲切，只想和他进行近距离、乃至负距离的交流。 想想想着，她脑海里不由得冒出些带有颜色的幻想。 身躯发烫，即便林瑾没有用手指去碰脸，也能知道，她现在的脸颊一定烫得惊人。 ‘怎么回事呢？’ 林瑾有些疑惑。 她先前虽也对安乐有那样的想法，但也不至于如此强烈。 尤其，这还是在女儿的面前。 这让她生出难以言喻的羞耻和……兴奋？ 243.您访问的网页不存在 “妈妈？你怎么了？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陈思思天真的发问。 在这方面，小姑娘是真的一无所知，纯洁得像是张白纸似的。 “而且脸好红哦，是不是发烧了？” “妈妈没事。” 林瑾脸愈发红了，默默偏过脸，不去看安乐。 她怕自己克制不住，在女儿面前做出些失态的事情。 安乐倒是很快明白，林瑾这种异常状态的原因。 在进行初拥后，林瑾的体内便有了他的血，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亲近、濡慕的情绪。 放在圣血裔中，这种情况可称之为“源血依恋”。 指的是拥有同种源血的人，天然的会相互依赖，容易产生好感。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龙血的特性。 就连安乐都难以抵抗的欲望，放在林瑾身上更是极其强烈。 不过，好在这也只是一滴血的分量而已，稍微克制的话，应该也能熬过去……吧？ 安乐在心里默默想着，为避免给林瑾继续带来刺激。 他吩咐林瑾母女待在房间内，自己则是外出离开。 在这里，她们的安全是可以完全保证的。 毕竟，这可是黑山美姬所安排的房间。 就安乐现有的财力，想要购买这样一间奢华大气的套房显然是不现实的。 更别提，这种房间其实甚至有钱也买不到，因为它只对最上层的一小撮人开放。 就刚才那么一会儿的功夫，安乐也不得不承认。 它贵的确有它贵的道理。 无论是从环境还是安全、隐私程度，还是各个角度，这房间都令他非常满意。 安乐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万恶的资本主义气息，实在……太香了。” 不过他很清楚，这并非毫无代价的礼物。 命运的一切馈赠，早已在背后标好价码。 即便黑山美姬没有提出任何要求，就把这个房子给予给安乐。 但他心里还是有数的——这世上最难偿还的，莫过于人情债。 想到这里，安乐索性拨打了黑山美姬所给的号码，先前他也是通过这一方式，才联系到对方。 “喂？” 电话被接起。 听筒中传来黑山美姬略带沙哑的磁性音质，只是在惯常的慵懒中，却带上一丝丝疲惫。 疲惫？ 安乐有些怀疑，只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那位雷厉风行，而且很润的女强人，也会有疲惫的时候吗？ 心念转动，安乐听见，黑山美姬率先开口：“医生，你对我的礼物还算满意吗？” “满意，非常满意。” 安乐诚恳的说道：“黑山女士，多谢您的馈赠与帮助。” 美姬轻笑一声：“呵，哪里的事？” “我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而已。” “反倒是医生你，更令人惊讶吧？” “能随手把那只蝴蝶杀死，还有那座山……可不是一般的B级超凡者能做到的。” 安乐倒也不惊讶。 对黑山美姬的情报网，如果想查这点小事的话，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他谦逊地说道：“不是我太强，而只是他太弱而已。” 安乐知道，自己在黑山美姬面前显露出的实力越强，她便会对自己愈发重视。 这套不求回报的高档套房，便是她对自己的投资之一。 要是能俘获这位很润御姐芳心的话，那才是真正的一步登天。 想想安乐都有点心动——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经发布悬赏令，奖励相当丰厚，还派出一队B级要把你抓回去。” 安乐有些诧异，还有这回事？ 说实在话，只是死掉一个蝴蝶公子，应该不值得巨头公司如此大费周章，对自己这么上心。 除非，这里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等等，生物科技？ 很快，安乐心中便有所推测——莫非有人能认出那股力量，属于龙？ 虽然对大部分人来说，龙都是神秘而陌生的。 但也不排除有某些专家对其有所研究的可能性。 ‘是想把我抓回去研究？’ 安乐嘴角露出“和善”的微笑，那就来试一试吧！ “多谢黑山女士的提醒，不需要您出手相助，我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听到安乐这样的说法，黑山美姬莫名为那些追踪者感到担忧。 她心里有种预感，或许医生目前展现出来的实力，还不是他的全部。 想到这里，她自己都有些惊讶。 随意秒杀B级都不是全部吗？难道是…… 黑山美姬连忙将这荒谬的念头驱逐出脑海。 再怎么说，医生都不可能是A级。 废弃都市不是没有A级超凡者的存在。 非但有，还有足足三位。 三大公司各占一位。 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数据。 而且，距离上次A级超凡者出手，已经过去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 没人知道，在这一百年里，他们到底身处何方？ 有没有意外亡故，或是死于大限将至，又或是从废都离开。 但是，没有人敢赌这些可能性。 因为从某个角度来说，A级超凡者，已经超越人类的限制，成为了另一种生物。 寿命远远高于普通人，也是非常合理且正常的。 一种比较值得信服的说法是——到了A级超凡者这个地步，贸然使用能力，会让他们被不可名状的神祇所盯上，从而被拉入某个常人无法知晓的世界。 所以在绝大部分城市，都极少看见A级超凡者活动的痕迹。 为了避免那种情况发生，三大公司的A级超凡者，便默默隐退，伪装成普通人在这座城市内生活。 同时维持着三大巨头之间脆弱却又稳固的平衡。 这才使得三足鼎立的局势可以维持至今。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可信度较高的说法而已，没人能够证实。 这也从侧面说明，A超凡者究竟有多么可怕。 那是能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城市格局的存在。 黑山美姬很自然地排除这种可能性，同时又想着：但是，伪A级确实有可能的。 所谓伪A级，便是在B级超凡者这个阶段，将自身能力磨练到登峰造极，能轻易对普通的B级超凡者造成降维打击效果的人。 远胜于B级，却又不能算作A级。 就黑山美姬所知，伪A级的超凡者在三大公司数量不一。 黑山拥有最多正统的超凡者，而无限生物科技的改造人能在短时间内爆发出远超普通B级的实力。 至于能源公司都情况则最为特殊。 他们超凡者的数量是最少的，但是又拥有最多的能杀死超凡者的手段。 既然能成为三大公司之一，就不可能会有谁是弱者。 “黑山女士？” 见电话那头沉默的时间有些长，安乐忍不住开口。 “不好意思，刚才有点走神了。” 黑山美姬略带歉意的说道：“可能是最近有些太累了。” 一听这话，安乐就知道了——戏肉来了。 当黑山美姬这种上位者主动向你说这种话的时候，可不是在寻求你的安慰，而是在暗示你该主动为她分忧了。 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 既然已经从黑山美姬这里得到帮助，安乐自然得有所回报。 他主动问道：“是和那名辉教圣女有关的事情吗？” “哦？陈姐和你说过了吗？” 黑山美姬饶有兴致的发问。 “不只是陈姐，网上也有一些传言和信息。” 在网络的信息时代，这类事情的传播是非常快速的。 关于黑山安保公司带头三大公司一起出手，清剿废都外圣女领导势力的消息，已经传得满天飞了。 有人说这是辉教蓄谋已久的报复，要重新将辉之主的光辉挥洒在这座城市； 也有人说那辉教圣女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事实上，只是有人借助这个名头，想推翻三大公司的统治而已； 还有人说，圣女是真实存在的，且已经被他们俘虏，只需要998，再拨打XXXXXX，就可以体验到圣女的滋味。 安乐看到最后一种说法时都乐了。 仔细一看才发现，这竟是某家花柳店的广告，点赞、评论和转发数都很高。 真是个商业鬼才。 只能说，废都大了，什么人都有。 这些网上的信息，大多半真半假。可信度极低。 安乐倒是注意到一条消息，说是黑山公司在圣女手下吃瘪，损失不小。 而主要的负责人正是黑山美姬。 但还没等安乐读完那条消息，页面就变成了——“您访问的网页不存在。” 要是在网上搜索类似的词条，也只会得到——“您搜索的内容涉及违反废都秩序，无法访问。” 原本安乐还有点不太相信，可这样一来，他反而觉得这可能是真的。 舆论控制这一套，不只是在地球上拥有，就连废都也早已将其掌握得异常熟练。 人们能知道的，只是上面的人想让他们知道的而已。 再更进一步加速的话，恐怕就要变成信息茧的时代了。 稍微吐槽一下，安乐随即问道。 “所以说，黑山女士你的确在和那位圣女的交锋中受挫了吗？” 面对如此低情商的问法，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 但很快，黑山美姬便坦诚答道：“没错，因为我的一些疏忽和些许外部原因，导致行动的失利。” 听到这话，安乐对黑山美姬的评价再度提高了几分。 位居高位依旧能够直言自己的失误，而不是一味从他人身上找原因。 这种心性绝不是一般人能具备的。 安乐继续问道：“那么，有什么我能帮的上忙的吗？” “情报，我需要更多的情报。” 黑山美姬没和安乐客气，而是直言不讳的说道。 ——投资，是要看到回报的。 黑山公司自然不可能缺少高端的超凡者，也不可能缺少成建制、成规模的战斗力。 毫无疑问，现阶段倘若正面交战的话，肯定还是他们占据上风。 可问题在于，圣女方走的是游击路线。 讲究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疲我追……以农村包围城市的方式一口一口的啃下费都周围的据点。 而且他们最强悍的地方，是可以以战养战。不断蚕食、收拢有生力量。 长此以往就算不能推翻三大公司，也会让他们伤筋动骨。 对此黑山美姬给出的解决方案是斩首行动，只要杀掉圣女，这场战斗自然也就会终结。 锁定她的位置，投放核弹，一切都会结束。 情报，至关重要。 “因为那名圣女拥有十分诡异的魅惑能力，凡是与她接触的人都会心甘情愿的为她做事。” “这就导致我们能获得的情报异常稀少，而且这次三大公司的合作也不远只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说是合作，其实各自都心怀鬼胎，想要完成情报的共享是不现实的。” “我想拜托你尽可能收集关于那辉教圣女的信息，包括他们所在的位置、人数、能力、目的，而且要尽可能的准确。” 听到这里安乐，差不多明白黑山美姬的意思。 不受圣女魅惑影响的高级超凡者，自然是有的。 但是他们未必愿意为黑山美姬走这一遭。 万一，他们也被那名圣女的能力所魅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而黑山美姬之所以敢对敢让安乐去做这样的事情。 一方面是，因为他不属于黑山安保公司内部的人员，更加自由，不受限制。 另一方面，则是出于黑山美姬安乐的信心。 安乐笑了笑：“看来，美姬小姐对我很有信心啊。” “那是自然。” 黑山美姬应道：“我相信我的眼光。” “顺带一提，在那附近的区域，似乎也出现怖惧者的踪迹，你可以顺路前去收集，报酬好商量。” “相关的资料和信息，我会放在老位置，还要麻烦你亲自去取。” 交易就此达成。 事实上，黑山美姬本可直接提出让安乐刺杀圣女的请求。 但考虑到那样做，风险未免太大，安乐还不至于为他卖命，这才就此作罢。 挂断电话后，安乐微微眯起双眼：“圣女啊……” 除去网络和黑山美姬，安乐也有自己的信息渠道。 那便是影星、影月等被他救助的村民。 像往常一样在教堂里对他们完成入职培训后，安乐很自然的从他们口中得知，近期发生在废都周边的事情。 244.整座圣庭都在低语她的名字 据影月影星所说，废都附近，辉教的势力正在急剧扩大。 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姿态，迅速将周围的一些村落、据点据为己有。 而且，还有一点。 在附近村民的描述当中。 那名圣女并非是用什么见不得人的诡异能力催眠、魅惑他人，而是凭借着自身的人格魅力，以及仁慈亲和的手段，让人们为之折服。 属于虎躯一震，便有人纳头来拜的主角型人物。 一个最有力的证据是，每个加入圣女麾下的人都会迎接光辉的洗礼。 他们身体上，因为长期生活在高辐射环境下的基因异变，大部分都会得到治愈，不再饱受病痛的折磨。 而这一点，对无数废都人来说，便是梦寐以求的事情。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健健康康的活着呢？ 谁愿意长出怪诞可怖的脓疮、变成非人般的形体？ 而且显而易见，他们的寿命也得到了极大的延长。 安乐也曾了解过，在废都，普通居民的平均寿命只有35岁。 当然，这个数据不够准确，有相当一部分人不被计入其中，但仍具备一定的参考价值。 而除去他杀、他杀、他杀的死法以外，居民平均寿命低下的最主要原因正是…… 疾病！ 这不是说废弃都市的医疗水平很差劲。 恰恰相反，就安乐的观察，废弃都市在医学方面的造诣是要远远高于月涌市的。 各种基因层面的治疗、优化，令安乐都叹为观止。 可问题在于，能用得上这些高级医疗手段、设施的人，可不会是生活在贫民区里的普罗大众。 那是上层居民才拥有的特权。 就好比在M国的情况，此次（不可说）已经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不过遗憾的是，Z国也在朝这一方向发展。 总而言之，不管那辉教圣女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但她的行为，的确拯救了很多人的性命，让他们过上相对美好的生活。 算是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同样因为这个原因，哪怕圣女没有主动发出招揽，仍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自愿投入她的麾下。 从这个角度讲，“人格魅力”一词并没有说错。 只是话说回来。比起圣女救助平民，让他们能吃饱饭，不受三大公司压迫的行为。 安乐反倒更像是资本家拿钱办事的……走狗？ 朝廷鹰犬了，属于是。 只是一直以来，他走的可不是什么正派路线，被当成反派角色，早就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反而有点习惯了。 有一点，安乐很好奇。 那名圣女，真的能毫无限制的使用那种力量吗？ 还有她的目的，真的是为了解放这片被辉之主遗忘的土地吗？ 从那本日记中了解到一些隐情的安乐，对此抱有怀疑态度。 有些事，只有亲眼见过才能够确认。 ****** 与此同时。 反抗军总部。 这里是个三层小楼，曾经是能源公司RG的一处据点。 不过现在却被圣女的势力所占据，并且成为她居住的场所。 反抗军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想住在这附近，只为一睹圣女大人的容颜。 为了收拢人心，招收到更多的“有志之士。” 在杜佐佐的建议下，他们给自己的势力取了“反抗军”的名字。 可别小看名字这种东西，它能让一支队伍迅速拥有凝聚力。 “反抗军”这个称呼，无疑是让自己站在大义的角度上。 所谓师出有名，天然的就会有一种荣誉感、自豪感。 让人们认为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 对于由圣女领导的队伍来说，这样一种思想建设非常重要。 能成为索幼梓的身边人，杜佐佐可不是充当花瓶的摆设，肚子里还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只是此时，三楼房间内。 杜佐佐神色罕见的有些不安和担忧，她看一眼内里属于圣女的房间，轻声道。 “没事的，会没事的。” “那可是圣女大人啊！” 意外，是从今天早上起床时发生的。 杜佐佐没见到圣女从房间里走出。 这无疑是非常异常的现象。 在她的印象里，圣女大人还从来没有赖床过。 只是很快，杜佐佐就意识到——这绝不是赖床那么简单。 卧室里，隐约传出属于辉之主恢宏伟大的气息，令他只想顶礼膜拜，生不出丝毫的亵渎念头。 像是浪潮似的一阵又一阵的扩散，杜佐佐在尊敬、崇拜的同时，又不免为这份伟力感到些许的颤栗。 ——哪怕是辉教徒中，也罕有人会直面祂的威严。 她起初怀疑是有外敌入侵，触发圣女的自我保护机制。 可是问过看守的人员，发现从没有人进入过他们这栋小楼。 想来，也不会有哪个人会蠢到在这里对圣女大人下杀手吧？ 况且在这股堂皇可怕的气息面前，没人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杜佐佐曾试着推门而入，却是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挡在门外。 最后，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便是——圣女，在倾听祂的神谕。 这种事情在过去不是没有发生过。 作为受到辉之主宠爱的索幼梓，在她出生的那天，整座圣庭都在低语这个名字，圣洁的光辉挥洒在原初城。 只是今天，她接受神谕的时间有些……太长了。 而且，随着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圣女还没有露面。 那些被收服的废都人神色似乎有些动摇。 是圣女残存的威信，才没让最坏的那种情况发生。 所以，杜佐佐才会罕见的担忧圣女大人的情况。 终于，那份属于辉之主的气息渐渐散去，房间里恢复往常的平静。 “圣女大人？” 杜佐佐小心翼翼的问道。 房间里依旧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就在她打算推门而入的时候，房门却是从里面被打开。 神色清冷的索幼梓从中走出。 看见她一切如常的模样，杜佐佐这才如释重负，连忙问道：“圣女大人，那是怎么回事？” 索幼梓神色清冷，不紧不慢的拿出一张纸和笔。 在上面写道：【没什么事，只是在聆听祂的教诲而已。】 这是索幼梓想出的特殊的与人交流的方式。 既然无法用语言传达自己的意思，那么用纸笔和文字间接来表达，还是可以做到的。 当初想到这个点子的时候，少女还着实兴奋、欣喜一番，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 至于她为什么之前从没有想过这一点，是因为在杜佐佐之前，索幼梓还从没有遇到过需要明确表达她意思的时候。 杜佐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 怎么感觉在圣女大人嘴里，倾听辉之主的神谕这种在辉教徒眼中无比幸运、荣耀的事情，像是吃个午饭这样的小事似的。 不过，杜佐佐一想到她是圣女大人，便感觉一切都合理起来。 对圣女而言，这本该就像是如此自然的小事。 只是很快，细心且敏感的杜佐佐立即发现，圣女大人身上一些和平时不同的地方。 她双眸中的神色似乎比从前更加的清冷淡然。 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凝冰，显得愈发气质冷艳高洁。 如果说，从前索幼梓的冷清是一种保护色。 是因为她不善交流，表现出来的模样。 那么现在的她，则像是真正开始将内心与外界的世界分隔开来。 简而言之，圣女越来越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而像是某种精致且易碎的……容器？ 也就只有和她朝夕相处两个多月的杜佐佐，能看出这一点来。 杜佐佐在心里担忧的想着：‘圣女大人，真的没事吗？’ 见到她担心的神色，索幼梓微微一笑，在纸张上继续写道。 【我真的没事，只是稍微有点累而已，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而且我肚子有点饿了，能去拿点吃的给我吗？】 “好的，圣女大人，我这就去。” 杜佐佐连忙走出房间。 在她离开之后，索幼梓清冷俏丽的脸上，浮现出几分憔悴和疲惫。 虽然在杜佐佐以及其他被他净化的人看来，她这位圣女似乎是无所不能，仿佛永远不会疲惫、永远不会被击败。 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 少女毕竟还是一个人，而不是某种没有感觉、没有情感的工具。 而且，她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承担对所有收入麾下人们的治疗。 就这么几天的时间，愿意听从她号令，为她献上性命的人，已经增加到近千。 每次使用自身的能力，对她而言，都是一种不小的负担。 更不要说，对每个信徒思维的改造，其实不是一瞬间的事情，而是一个漫长的、持之以恒、潜移默化的影响。 在此期间，索幼梓要时刻维持着这份扭曲之力。 一旦断开一段时间，这些废都周边的人们，就会重新变回之前残暴狠辣的性情。 所以，在上午她接收神谕时的工夫，反抗军内就隐约出现暴动的迹象。 倘若不是她及时稳定，怕是会酿成无法弥补的恶果。 从这个角度来说，黑山美肌的判断的确没有出错。 这个看似气势汹汹、烈火烹油的势力，唯一的核心，就只是索幼梓一人而已。 一旦她被杀死，那么整个反抗军便将会分崩离析、不复存在。 可想而知。 这样多方面的因素，在生理和心理上不断积累下来的压力会有多么庞大，甚至已经开始对索幼梓的正常生活造成影响。 而回想起方才神谕结束时，大主教通过特殊手段传达而来的指示，索幼梓更加迷茫。 大主教表明，她的状态即将到达极限，即便通过辉之主的力量强行维持下去，也注定无法长久。 他的建议是—— 放弃继续扩张所谓的反抗军势力。 将精力集中在寻找那位神谕中的恐怖存在，把即将发生的大灾扼杀于摇篮之中。 索幼梓其实也知道这一道理。 她最初的目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征服废弃都市，以一己之力让这里重新被辉之主的光辉笼罩。 而只是在各种机缘巧合和误解之下，才最终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只是现在的她，真的还能停手吗？ 索幼梓只是极少和他人沟通，心性相对单纯，但不代表她真的什么都不懂。 她自然清楚的知道，从前这些生活在废都附近的居民并非是什么良善之辈，可能演成犯下过罄竹难书的罪行。 但索幼梓认为，这并非是他们的错。 而是废都这片宛如被诅咒的土地，和废都上层人的不作为，一起逼迫形成的结果。 倘若不这么做，他们就无法生存。 这位圣女坚信，人心是向善的。 只要在她的帮助下，聆听一段时间辉教的教义，沐浴辉之助的荣光，这些人一定会变为真正意义上的好人。 哪怕没有外力胁迫，也能像其他城市的居民一样幸福的生活下去。 与此同时。 索幼梓清晰的认识到，她已经成为废都高层公敌的现实。 先前对各个据点的占据，反抗军就已经遭遇一定的阻力。 不用想都知道，废都真正精锐的力量，还没有用出来呢。 而一旦放弃这些反抗军的成员，她和杜佐佐或许能安然无恙的离开，但是他们却绝无幸免的可能。 想到这里，索幼梓感觉，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让反抗军到此为止的命令。 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 辉教的第一使命，难道不是爱护世人，让人们都能感受到光辉的温暖和亲切吗？ 这可是从小到大，主教、圣庭里的哥哥，姐姐们，教会、灌输给她的东西。 为什么宁愿放弃这项使命，都要找到那名所谓的灾厄之子呢？ 难道，对这些普通人，就可以毫无愧疚之心的抛弃吗？ 即便只是很轻微的一些，但是在索幼梓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她的心中产生一丝丝本不该有的怀疑。 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压下。 ‘不要去想那么多。’ ‘只要完成大主教的任务就好。’ 今日的神谕除去，维持索幼梓施展神术的状态，为她补充属于辉之主的力量。 而另一方面，则是给予她一种对目标的感知。 索幼梓清楚的察觉到，对方就在废弃都市当中。 但具体在哪个位置，恐怕只有她亲身前往废都才能知晓。 再者说，索幼梓现在连城都没有进过，想找到目标，又谈何说起呢？ 突然这时，索幼梓皱起眉。 目标的位置，出城了？ 245.呼唤祂的名讳 安乐出城了。 既然接受了黑山美姬的任务，自然得拿出行动来。 他决定亲自寻找圣女所在的据点，前去一探究竟。 不过在这路上，他遇到了一点小插曲。 安乐从影星在教堂中的汇报得知，在他们的村庄附近，出现疑似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人手。 这点安乐早有预料。 和自己在龙化时截然不同的形态无法被认出的情况不同。 影月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农场逃犯，也没法改变自己的相貌。 一个小村落里这么多人，吃喝拉撒，还有各种必须的活动，势必会留下痕迹。 被无限生物的人找到，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只是，他们现在的身份可和之前不同。 已经从无人会管的普通流民，变成了安乐的员工。 别看安乐嘴上说是要剥削、榨取员工们的剩余价值。 实际上，相比之下，他还是个相当宅心仁厚的老板。 坚信“以人为本”的发展理念。 这时员工遇见困难，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没了他们，安乐还怎么赚更多的污秽理智。 他本来是想亲自前去处理这种状况，只是在出城的时候，就已经收到来自影星的求救信号。 小小的村落，此时已被一队全副武装的人包围。 为首的队长，名为王振。 正是那天被派出寻找杀死蝴蝶公子凶手的先遣队队长。 队伍里有人哀叹一声：“真是倒霉透顶，居然派咱们来做这种任务。” “吃力不讨好，还累得要死，报酬又少得可怜。” “得了吧！” 王振没好气的说道，瞪了他一眼。 “我们还能做这样的任务，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难不成，你还想去追踪那家伙？” “你要是想去的话，我可以安排你进其他的小队。” “没，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队员自知失言，连忙改口说道。 “没有就好。” 王振意味深长的看他一眼。 事实上，他们这一行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和安乐也不无关系。 在上次行动拨打电话后，王振等人自然没能找到安乐的踪迹，被毫不客气的痛骂一顿。 好在，人事主管是个明事理的。 明白就对方的实力，让这些人想看住他，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所以没有进行过多的惩罚。 饶是如此，王振在各个小队长中的威望还是大大降低。 原本，他可是有晋升更高位置机会的，如此一来，他的那些竞争对手们自然选择落井下石，将他晋升的机会彻底断送。 上头布置下来的任务，也从寻找安乐，变成抓捕农场逃犯这样琐碎而无聊的小事。 但是，王振仍是感到一阵庆幸。 哪怕是现在，每当他回想起那时看见的场面，内心仍是不免感到发自内心的颤栗。 能将那座山体都一拳轰碎的力量，倘若落在他的身上，会是什么结果？ 他可不想亲身去体会那种感觉。 眼下的任务，虽说繁琐无聊，但是王振却没有任何的不满。 和工作相比，还是自己的小命更加重要。 他可还没活够呢！ 能像他这么想的人，在队伍里明显不多。 能看出来，队员们心中还是有一些怨气的。 毕竟，加入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人，哪个不是想继续往上爬的？ 而抓回逃跑的货物这种事做成了，没什么功劳、 办不成还要遭受严峻的惩罚。 可谓是吃力不讨好的差事。 他们心里会有所不满，王振也很能理解。 不过，等到队员们在公司里混的久了，就应该能明白—— 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已经是最值得庆幸的事情。 将这些纷乱的心绪抛在脑后，王振下达进村的命令。 就他们所得到的情报。 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从农场里跑出来的以影狼族青年影月为首的十余人，就藏身于这座村子。 而且，貌似这批“货物”最近好像在传播什么……关于混沌全知教的奇怪教派？ “真是一群愚民。” 王振在心里评价道。 “居然还真的相信所谓的宗教。” 王振看得很透彻。 他认为，包括辉教在内的所有教派，只是那些神祇为了谋取自己私利的工具而已。 嘴上说的好听，什么传播辉之主的荣光，信教可以获得心灵的宁静。 本质上，只是一种获取力量的手段罢了。 世上真正靠得住的，只有金钱、权力和力量。 在废都抱有他这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 他们当然知道，神祇是真实存在的。 可是，那些神祇的目的，怎么可能是为了照顾这些普通的信众呢？ 那未免将祂们看得太过仁慈了。 只是各取所需而已。 而且混沌全知教，这种一听就不像什么正经宗教的教派。 从它手中获取的力量，势必早已在背后标注了昂贵的价码。 大摇大摆的进了村，王振百无聊赖的扫视着四周。 对村庄内货物们的反抗，王振丝毫没有放在心上。 他自然了解过，这批逃跑的货物，最强也不过是d级的影狼族兄妹。 自己这个小队，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有击杀d级的实力。 而且，在装备上是绝对碾压的。 用火力压制，都能将他们压死。 简单来说，优势在我！ 飞龙骑脸怎么输？ 唯一的难点，就在于对方身为货物，还是相对比较珍贵的影狼族货物。 上头给下的命令是能活捉的话，尽量还是要活捉。 以方便彻底榨干他们身上的价值，继续完成对器官的收割。 这就让任务变得稍微麻烦一些。 但是，也仅仅是“一些”而已。 小队以三人为一个单位，开始在村落内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这个村子本就不大。 不多时，他们就发现影月他们原本用于藏身的地道和地穴。 沿着地道向下走，发现这里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有人生活过的痕迹。 “哼，倒是挺聪明的。” 王振冷哼一声，脸上挂起残忍的微笑。 “但只是小聪明而已。” 在一个相对隐蔽的角落，他们很快便找到另一条通往外界的通道。 这里还被岩石堵住，就是为了阻碍他们继续追踪。 只可惜这点手段，根本不被王振放在眼里。 随便挑个队员将岩石击碎，便继续顺着通道前进！ 谁知，就在他们顺着这条隐蔽的地道向上行走，即将见到出口的时候。 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便从上方传来。 王振面色一变，还没等他喊出警告的话语，猛烈的爆炸就已经发生。 轰！ 狭窄的地道开始震颤，隐约有就此崩塌的迹象。 碎石和细沙不断从头顶落下。 当王振从那种震撼感中回过神来时。 感觉脑瓜子嗡嗡的，双耳一直鸣响，似乎还有温热的血迹流出，站立都有些困难。 “该死！” 王振咬着牙说道。 就这伤势，都已经是他及时张开防护盾的结果了。 倘若没有特制的装备的话，此时估计已经身受重伤。 环顾周围，最前头的两个队员倒在地上，血肉模糊、生死不知。 而后方的人们都还状态相对完好，只是神色都有些发懵。 显然，他们完全没想到，会突然在此处遭遇这样的埋伏。 ‘那群愚民，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大威力武器的？’ 王振面露凶光，血气涌上心头。 队员的丧命，无疑会进一步降低他在上头眼里的评价，这才是令他愤怒的原因。 “我要你们……付出代价！” 为避免地道坍塌，被活埋于其中。 王振毫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带领身后的队员们向上冲去。 迎面又是遭遇一波火力的打击。 只是这一次，队员早有防备，无人因此受伤。 地道外，影月的脸上满是决然之色。 释放出刚才那一记攻击的他，面色惨白，极其虚弱。 心里想着：可恶！要是能把这里炸塌了就好。 我还是……太弱了啊！ 不得不说，影月他们的谋划和策略都已经做到极致。 只是唯一的问题在于，实力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已经大到无法用计谋来弥补的地步。 哪怕自己已经从祂那里获得了恩赐，也同样如此。 影月对妹妹坚毅说道：“你们快先逃吧！我会尽可能把他们拖住的。” “哥哥，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在这种处境下，影星居然露出灿烂的微笑：“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走到最后的吗？” “况且，我们是逃不掉的。” 他们一行人都是些老弱病残。 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逃离对方。 这些搜捕队一旦发现他们，就像是闻见了血液气息的野狼一样，会一直追踪到他们，直到精疲力竭为止。 据说还有一部分人，更是有以此为乐的血腥嗜好。 再者说，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附近无不是三大公司掌控的势力范围。 要说真正安全的地方，只有那片无垠的荒原。 可他们身上都流淌着废都的血，那个可怕的诅咒，时至今日仍在生效。 沉默片刻，影月只能颓然的叹口气。 “那我们到底怎样，才能够活下去呢？” “想自由的生存下去难，难道就这么难吗？” 他这本是一句自言自语的感慨、抱怨。 没想到影星此时却是与他对视，极为严肃认真的说道。 “不如，我们呼唤祂的名讳吧？” “祂？” 只是一瞬间，影月便知道妹妹所指的究竟是谁。 是那位伟大而可怕的混沌全知之主。 在这段时间里，他已经亲身在梦境里感受到祂的力量，也获取祂的恩赐。 祂是真实存在的！ 那份神秘和诡异的力量，同样如此。 只是，相信存在和真心信奉，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影月无法否认，他有将那位教堂中的黑袍神父当做获取力量工具的想法。 可这时看来，自家的妹妹竟是已经变成祂的形状，真正变为一名虔诚的信徒。 仔细回想一下，上次那位怪人离开后，妹妹的精神状态就有些不太正常。 多次毫不掩饰的表现，对他的尊敬、崇拜和喜爱。 现在看来，她恐怕已经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眼下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时候。 最关键且最重要的是，从这次危机中存活下去，才能考虑其他的事情。 影星则是继续重复道：“呼唤祂的名讳，会有所回响。” 妹妹语气，是认真的。 老实说，在今天以前，影月从未想过在这种危机关头，他会选择把希望寄托在某个神祇身上。 可此时，他们除了渴求神祇的庇护，还能做些什么呢？ 不远处，王振等人已经从地道内走出，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手中的枪械冷酷且危险。 队员们所散发出的气息，更是令人感到绝望。 看到这里，影月终于不再犹豫，开始同其他的孩子们一起，在心中虔诚的呼唤。 “混沌全知之主，请庇护我吧！” 在王振看来，这群愚蠢的货物，在这最后关头竟然闭上双眼，嘴里喃喃着什么。 这无异于放弃抵抗、闭目等死。 王振心中充满残酷的嘲弄：“你们不会真以为，所谓的神祇会来救你们吧？” “你们不过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虫子而已，无人会在意，无人会重视。” “就老老实实的成为公司的财产生存下去吧！” “那是……你们的荣幸！” 只是他话音刚落，就在枪响前的一瞬间。 空气似乎停滞，四周的光线变得幽暗，仿佛被无法观测到的黑洞所吸引。 在所有人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一道黑袍的身影便悄然出现在影星的身旁。 他睁开双眼，微笑说道：“你也有兴趣了解一下，混沌全知之主吗？” 王振通体颤栗，难以言喻的惊恐从他心底一丝丝钻出来。 就好像此时，他所面对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种可名状的存在。 “装神弄鬼！” 即便心中惊惧，他依旧色厉内荏的吼道：“你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得罪无限生物科技公司，会是什么下场吗？” 回响之影状态下的安乐，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出手。 铺天盖地的阴影，从地面上渗透而出。 像是粘稠的石油，粘住这些人的足部，并且逐渐攀附而上，吞没他们的全身。 只是一瞬间，这些人被接触到的部分，便失去知觉。 他们有的企图挣脱，有的则是超安乐开枪。 只是不管他们做些什么，都无法摆脱阴影的掌控。 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次全方位的碾压。 246.你抓龙人关我安乐什么事 王振一行人，没能进行任何一次有效的反击，便被无尽的阴影吞没。 只是，安乐却没有像以往那样直接将他们杀死。 而是让他们在足以令人窒息的冰冷黑暗中呆了将近整整一分钟。 等到他们再度感知到现实世界的时候，这群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爪牙，便像是某些误入禁地的精灵或是魔法少女，已经差不多要坏掉了。 一度暂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安乐之所以没有下杀手，这自然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现在混沌全知教在废都的分公司，还处在草创阶段。 能招收进公司的员工，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入职标准可以放得稍微宽泛一些。 没错，安乐把王震等人也当做能为他创造价值的打工人。 这些人稍微恢复理智，便听见黑袍神父面带笑意说道。 “很好，看来你们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这样才能更方便的沟通嘛！” “对我之前的提议，你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振还没有从刚才感受中回过神来。 没有光线、没有空气。 在那片一切都感知不到的世界里残余的窒息感，依旧残余在他的喉咙里。 他恶心的干呕两下，却只呕出来空气。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王振惊惧有加的看向安乐，话语都带上颤音。 那种感觉，他这辈子不想体验第二次。 正如安乐所说的那样，只有让这些人明白这无法逾越的巨大实力差距，他们才会好好听自己说话。 实力是平等交流的前提。 不过很显然，现在他们和安乐之间的对话和“平等”没有丝毫的关系。 “不要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而且，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比较好。” 安乐语气平淡的说道。 “我问你们，你们想活还是想死？” “活！当然想活！” 王振匆忙的回应道。 好不容易熬到他这种地位、实力的人，有谁不想活到七老八十好好享受享受？ 否则他前半生那么努力的拼搏，是为了什么？ 其余队员都是类似的反应。 说白了，生死间有大恐怖。 有谁能够真正毫无畏惧地迎接死亡的呢？ “既然想活，那就好办了。” “从此以后你们就留在这里，听从她，影星的指挥。” 说着安乐又转头看向一直用崇拜、感激眼神，看着自己的小迷妹。 “从今天起，你便是混沌全知教在这片区域的代理人，你有信心担任这样的职务吗？” “有！” 没有丝毫犹豫，影星重重的啄了啄小脑袋，极度认真地说道。 “我定然不会辜负您的期愿！” 之所以选择影星而不是影月的原因很简单。 她比她的哥哥要更加虔诚。 大概是上次影星亲身目睹古龙虚影的后遗症。 对安乐来说，代理人的实力其实并没有特别重要。 毕竟，相比于真正的强者来说，他们孱弱得像是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忠诚，才是安乐更看重的品质。 听见这话，王振的面色连变数次，随后重重点头。 “我明白了。我会按您的吩咐照做的。” 听从这些货物的命令，对他们无疑是一种耻辱。 王振决定忍辱负重，假意顺从。 他可不会认为，这道诡异的虚影是那影狼族兄妹想召唤就能召唤出的。 而等到他消散的时候，自己等人无论是就此反制，还是直接逃回废都，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过，安乐又怎么可能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他冷冷的扫了王振一眼。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既然如此，就让你亲身体验一下，逃跑会是什么样的下场吧？” 灰色的触手于虚无中钻出，借助阴影的伪装向王振靠近。 在他不安惊恐的眼神中，触手刺入他的头颅。 预料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 还没等男人松一口气，便像是有某种温凉的、奇异且粘稠的事物源源不断的注入其中。 ‘要被灌满了。’ 王振忽的冒出了这样的念头。 只是这种感觉，却没能给他带来任何生理上的快感。 反而，理智渐渐离他远去。 难以言喻的污染侵蚀着他的灵魂，在将他改造成一个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存在。 而在王振的队员们眼中，这位老练成熟的队长，身躯在迅速的异化！ 那是一种和基因异化完全不同的改变。 皮肤之下，有如某种活物在游窜。 类似于肉须、利爪、牙齿……的事物开始从王振的身上不断蔓延而出。 这些队员们自认为平时见过不少血腥诡异的画面，可是在此时，仍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种变化被称之为——畸变！ 只是看着王振现在的模样，众人就感觉自己的心里、血肉中、骨髓深处有某种东西正在不断滋生、在蠢蠢欲动。 像是要从那里钻出来，破开血肉，撕开人类的伪装，从而将他们取而代之。 见火候差不多了，安乐重新将注入王振体内的污秽理智抽取。 他的形状开始重新从畸形扭曲的怪物，变回一个普通的人类。 倘若王振在这种状态下维持太长的时间，他究竟会变成怎样的存在？ 这个问题的答案，安乐也无法确定。 “呕呕……” 王振再度捂着胸口，呕吐起来。 不过这一次，他真切地吐出些粘稠的灰白中带着暗红色的物质。 至于那些东西具体是什么，没人想去知道。 王振神色呆滞，茫然的抬起头，看向安乐。 视线相触的一瞬，他立即慌乱的后退两步，跌坐在地上。 如果说，他之前对安乐的恐惧程度，像是在大半夜撞见诡异的鬼魂。 那么现在，就好比是在撞鬼后仓皇的回到家中，发现自己的妻子、女儿正在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餐，还招呼他一起享用。 可问题在于，他根本就没有妻子和女儿啊…… 那是一种远比简单的视觉冲击，更加渗透骨髓的寒意。 王振已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个黑袍的虚影，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他现在只想逃！ “这就是违背我意愿后的结果，你们还有谁想要亲身尝试一下吗？” 安乐始终带着和煦的笑容。 可是，在队员们眼里，那却无异于恶魔的微笑。 人们苦涩的点点头。 他们明白，从这黑袍人出现的一瞬间开始，自己便已经没有胜算。 如果不想沦落到比死还凄惨的地步的话，就只能按照他所说的去做。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嘛。” “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 在威慑后，安乐惯例的给这些人画一张大饼。 “如果你们表现的好的话，未尝没有重获自由、获取更强大力量的可能。” 现阶段，安乐决定区分对待，影月等村民和这种搜捕队的成员。 一方面，是为了安抚村民们这批最初被选中之人的情绪。 ——他们和搜捕队之间的矛盾是赤裸裸、血淋淋的，想要一同和睦共处，无疑是痴人说梦。 安乐只能选取一种他们相对能够接受的方式，将这些队员视作苦力和劳动力。 而另一方面，这些加入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人，手底下也确实不怎么干净。 相比于村民而言，犯下过更深重的罪孽。 而且，他们仍旧相信三大巨头的权威，如果有机会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背叛。 对待这些人，就需要好好的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劳其筋骨，等到他们吃够了苦头，再给予一些甜美的希望。 这才有转化成可靠员工的几率。 事实上，安乐现在所在做的事情，和那位辉教圣女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都是在借助三大公司的力量，来使自己的势力茁壮成长。 不过，比起圣女简单粗暴的催眠洗脑。 安乐这套通过实践不断优化的心理学和管理学体系，见效固然是慢很多，但优点是稳扎稳打，还不用承担使用能力的副作用。 而且还有一点。 反抗军的意图已然暴露，成为三大公司重点关照的对象。 而安乐的小小教堂，则还处于猥琐发育的阶段。 闷声发大财，岂不美哉？ 至于这个所谓的混沌全知教，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这对安乐来说也是一个未知数。 在初步完成对这些新员工的培训后，安乐让他们卸下全身的精良装备，并且让影月等村民穿戴。 这样一来，村民的实力就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再次遇到类似于王震的搜捕队，也拥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安乐可不是随叫随到的哆啦A梦，未必每次都能在他们每次需要自己的情况下，英雄登场。 很多时候，还是要靠他们自己。 安乐把影月和影星叫到身边，吩咐道。 “这个地方，已经不能再住了。” 既然已经有王振这种人找上门来，就说明他们身居此处的情报，已经完全被挖了个一干二净。 加上王振一行人的“意外失踪”，肯定会有更多、更强的人会找到这里来。 村民们就像是小虾米似的，一口就会被吃掉。 暂时远离这里，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兄妹二人也都明白这个道理。 影月疑惑的问道：“那我们……该去哪里呢？” “去反抗军边缘的据点。” 安乐给出确切的答案。 就他从黑山美姬那里获得的情报。 那位圣女近段时间使用那种催眠能力的次数，有所收敛。 不会对每一个投奔他的人都使用。 况且，反抗军对待废都周围村落居民的态度一向很友善。 从没有过强行征召或是肆意杀害的行为。 暂且不提，这究竟是表演出来的善意，还是真心实意的善良。 但这对村民们而言无疑是个好消息。 像是影月影星等人都不需要伪装，他们本来就是无辜且可怜的流民。 想借助反抗军的余荫，在夹缝中求生存，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没有人会对他们有所怀疑。 “原来如此，我已经完全明白了。” “大人，您果然深思远虑，我会谨遵您的命令行事！” 冰雪聪明的影星很快想通了这一切。 她毫不吝惜自己的赞溢之词，双目放光的说道。 反倒是安乐，听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吧？ 怎么感觉这妹子有点向着舔狗发展的趋势？ “对了，还有一件事。” 影星瞪大双眼，满是期待。 “请问……那位医生先生，何时会再次来到我们的村子里呢？” 是的，直到现在。 这些村民们都没有意识到这位黑袍神父，就是那天带领他们入教的医生。 这其实是安乐刻意营造的结果。 人生在世，总得多备几个马甲。 安乐目前装配的马甲一共有三个。 其一，是使用圣血裔能力，自称为医生的人设。 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以这种姿态行动。 其二，则是教堂中真正传教的黑袍神父。 在大多数信徒面前，他都以面容模糊不清的状态出现。 而在回响之影状态下，使用触手和阴影的能力。 最后一个，乃是龙化状态下的他。 也是目前被无限生物科技公司通缉，抓捕的存在。 通过使用不同的超凡能力、外貌，从而营造出并非同一个人的假象。 估计没有人能想得到，在这三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体系上，都达到这种程度的，会是同一个人吧？ 当然，如果细心调查的话，或许能从中发现些许蛛丝马迹。 安乐先前也没有严格按照这种设定去行事。 对影星想要见到自己的心情，安乐可以理解，但他不会因此向她透露实情。 只是微笑着说道：“以后大概会有机会的。” 在处理完这件小小插曲后，回响之影消散。 安乐将意识重新放在他自身所处的位置。 回响之影状态下，安乐一心二用，可以同时操控现实和虚影行动。 在解决王震等人的工夫，安乐的本体同样已经离开废都有一段距离。 只是不知为何，在这过程中，他的灵感时而传来，如针刺般的感受。 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可是安乐却想不到，会是什么人盯上了他。 是无限生物科技追捕龙人的强者？ 你抓龙人关我安乐什么事？ 安乐不觉得他这个马甲会这么轻易的被看穿。 如果不是他们的话，又会是什么人呢？ 安乐欣心想他这段时间也没得罪多少厉害角色吧？ 他不可能因为这点预感，就放弃自己的行动。 于是，抱着更警惕的态度，安乐继续向着此行的目的地——四号遗迹前进！ 247.教科书般的傲娇 四号遗迹就在三号遗迹不远的地方，是反抗军最近才占据的几个据点之一。 和三号遗迹相似，四号遗迹同样属于那种被发掘的很早，但却没有太大价值、已经被榨干的地方。 不像一号和二号遗迹那样，还有不少高手看守。 所以，反抗军攻打过来，没有遭遇太大的抵抗。 安乐选择这里，作为初次探索的目的地。 原因在于，此处位于反抗军的边缘区域，不至于深入敌方腹地。 倘若那种不详预感成真的话，他能够及时逃离。 其次，该地属于反抗军最近才攻打的据点之一。 或许有可能在此处遇见那名辉教圣女，至少会有她的心腹吧？ 可以从他们口中，得知更多关于圣女的情报。 抱着这样的念头，安乐快速在废都外荒凉的平原上行进。 比起正常的荒原，废都外这片土地，更加荒芜、贫瘠。 几乎看不见人烟，也看不见活动的动物。 植被的覆盖面积少了数倍不止。 且能在这种环境下生长的植物，很多都是安乐从未见到过的品种。 它们有的树枝像蛇一般扭曲，其上挂满暗红色的椭圆形树叶，散发着如同鲜血般的气息。 就连圣血侯爵的感知中，似乎都将它判定为某种血液，而不只是单纯的植物。 暗红树叶还对一般生物有特殊的诱惑力。 安乐看见，一只长相奇特的小型啮齿动物，没能抵御这股诱惑。 它主动接近低矮的植被，扯下暗红色的叶片，如获至宝般兴奋的咀嚼起来。 只是，鼠鼠吃下叶片还不到三秒钟，身体就猛的一僵，猝然倒在地上。 抽搐两下后，便毫无动静。 紧接着，短短十余秒的时间。 小鼠鼠的尸体像是在火焰中燃烧的红色塑料袋那样，不断扭曲、融化，变成一滩暗红色的黏液，悄然渗入泥土中。 使得这株灌木的叶片，红得愈发渗人。 而诸如此类的变异植物，在这附近数不胜数。 有些就连安乐都感觉棘手，只能选择默默绕路远去。 能在这种恶劣环境下，存活下来的物种。 早就是无数次优胜劣汰后的结果。 在高放射物质环境的影响下，更是加速这一进化、异变的过程。 同时，安乐还注意到—— 这里的变异动物，似乎在朝着更加小型化的方向发展。 极少见到那种体型巨大、力量惊人的猛兽，可能这是在被废都人长期猎杀、抓捕过程中造成的影响。 也有可能是，大型动物还没有到外出狩猎的时间。 所以，安乐才没能亲眼目睹。 一边对废都周围的生态环境进行观察，安乐一边快速的赶路。 以他的脚力，只需要两个半钟头，便已经抵达四号遗迹附近。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在这遗迹的周边地区，有一个明显不隶属于反抗军的居民聚集地。 一看就知道是新建立没多久。 显而易见，这些人和安乐的想法一样。 都是想借助反抗军的庇护来避开三大公司的压迫，在夹缝中生存。 这里的居民，未必会直接加入反抗军势力。 毕竟，就目前的状况来看，没有多少人认为——反抗军能真正成功推翻三大巨头的统治！ 这些人保持着观望的态度。 恐怕，反抗军一旦有溃败的迹象，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逃离这里。 反之，如果真的出现了那么一丝丝胜利的可能，人们或许也会真正投入圣女的怀抱。 说得难听点，这些人就是所谓的骑墙派、墙头草。 风往哪边吹，便往哪边倒。 可话又说回来，他们这些小人物，也只能借助这种看似卑劣的方式，在夹缝中生存下去。 在人身安全没有保证的情况下，谈道德无异于耍流氓。 人性是最不值得考验的事物。 安乐对这一切看得透彻。 他走入聚集地中默默观察。 不得不说，这里居民的生活质量，似乎比废都贫民区的人们要强。 起码道路比较干净，没有脏水洼和随处可见被遗弃的尸体。 即便能看出，人们有些营养不良。 但是至少，饿到瘦骨嶙峋、面黄肌瘦的人一个也没有。 这说明，他们至少能吃饱饭。 这对这样一个新生的聚集地而言，意义十分重大。 这个聚集地是怎样维持物资基本供应的呢？ 很快，安乐便找到了答案。 “圣女发的神圣之种到了，大家快去领啊！” 忽然有人高声喊道。 “神圣之种？” 安乐敏锐的注意到这个关键词。 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其余居民的精神都很振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有人更是直接高呼：“圣女万岁！辉之主万岁！” 而旁人对这一幕皆没有太大的反应。 这说明，他们嘴上或许不说，其实暗暗的已经对辉教产生不少的认同感。 而认同感，无疑是一个宗教发展壮大起来的关键因素。 安乐忽然感觉，那名圣女绝对不是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儿。 这是在下一步大棋呀！ 他可以想象，久而久之，辉教的种子就种进这些普通平民的心底。 一时半会儿或许看不出来有多大收益。 但长此以往，或许会对人心有难以估量的影响。 人心，是最难揣测的。 有新来的居民问道：“神圣之种是什么东西啊？” “那是辉之主伟大的恩赐！” 这人身旁领他进村的好友面色狂热，解释道。 “哪怕在咱们这种地方，都能快速长出茁壮饱满的粮食。” “而且呀，听说长期吃它种出来的粮食，对身体也有好处呢！” “一些小病都不再是问题。” 那人又问道：“这么厉害呀，那每个人都能领吗？” “那咋可能？” “万一有三大公司的走狗混进来怎么办？” 好友面色严肃。 “想获取种子，只要前提得是皈依辉教，还得经过人家的考验的。” “原来如此。” “话说回来，你问得这么细干嘛？” “我可警告你，在这里要是举报三大公司的探子，经过核实的话，可是能得到五十粒种子的奖励。” “你最好不是五十粒，不然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了！” 新来的家伙连忙摆手：“怎么会呢？我只是好奇而已！” 听着他们的交谈，安乐面色古怪。 脚下却是不停，跟随人群流动的方向一起前进。 由于贪婪石板的效果，安乐改变自己的面容，还对着装进行过伪装。 混在人群中，丝毫没有违和感。 抵达发放神圣之种的现场。 到这时，安乐注意到他们发放的神圣之种究竟是何种事物。 它们看起来，就是一种平平无奇的种子。 只是其中，蕴含着独属于辉之主的神秘力量。 想来，它的那些特殊功效，也是因此而来。 而反抗军负责发放种子的，则是一名下半身是蛇，上半身是人的女人。 这样的形象，看着就很危险，颇为渗人。 而且，这明显是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改造手段。 只是，周围的人们却无人对她表露出畏惧的情绪，反而眼神里满是尊敬。 “蛇女大人，辛苦您了！” “你们的恩情，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偿还。” 一名中年男人热泪盈眶的说道。 他的妻女，正是因为辉教而得以幸存。 “呵……你们以为讨好我就有用吗？” “要不是圣女大人的命令，我才懒得来做这种事呢！” 蛇女的神色相当冷酷，像是很不耐烦地说道。 “你们一个个都排好队，不要着急，不准插队。” “我会把种子分给你们的。” 安乐本以为她是那种还没感化完全的人，骨子里依旧是冰冷无情的冷酷杀手。 只是扭头一看，就发现她嘴上虽然说得很凶。 可发放种子时的动作和态度，却很有耐心，面对孩子时居然还有……一丝丝的温柔？ “蛇女大人真是心善啊。” 有人这么夸赞道。 听得蛇女脸颊微红：“哼，就算夸我我也不会高兴的！” “你们可别搞错了自己的立场，只是因为圣女大人的命令，我才会做这种事情。” 一听这话，安乐瞬间就懂了。 这简直就是教科书般的傲娇！ 难怪周围的居民像是早就习惯她这种态度，而且还没有丝毫的不满。 不过，可想而知。 这名曾经的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员工，以前一定不会是这种性格，估计还是那种以杀人为乐的心理变态。 但是，现在…… 安乐甚至感觉，蛇女的性格转变，不仅仅是圣女“感化”的效果。 她似乎真的升起了几分向善之心？ 如果有的选，可能大部分人还是愿意会做一个好人的吧？ 察觉到人群之中的视线，蛇女微微挑眉。 不知为何，她忽然有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颤栗和惊惧。 像是被某种上位的狩猎者盯上似的。 据说蛇和龙之间有的某种潜在的联系，蛇是龙退化后的产物。 蛇女会有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 安乐默默移开视线。 忽然这时，人群中爆发出小小的骚乱。 “报告大人，这个人行迹诡异，还偷偷拍下这里的录像！” “很可能是外来势力派来的探子，建议立即逮捕！” 一个人死死的抓住身边人的手臂，不让他逃走，同时高声汇报道。 “哦？” 蛇女立即将立即投来阴冷的视线。 露出从前的她才会表现出的阴寒杀意，直接问道：“你是哪家公司派过来的？”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没有！” 那人满头是汗，但仍是嘴硬狡辩道。 “别听他胡说八道！” “天无二日，我的心里只有圣女大人一个太阳！” “呵呵……” 蛇女冷笑道：“是真是假，我们自然有评判的方法，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蛇女身后的几名超凡者便称包围之势，向那人走去。 目睹现状，对方立即明白，这次是躲不过去了。 倘若被带走，反抗军里无疑有大把的方法可以分辨谎言或是实话，直接一搜身，就会暴露。 到时候，就真的插翅难逃。 想到这里，男人便突然暴起，向一个方向突围。 只可惜，这附近的居民都已经对辉教产生了认同感，对三大公司的厌恶更不用多说。 怎么可能让他如此轻易的逃离？ 不多时，这名探子便被反抗军的人抓住。 至于他之后会有怎样的待遇，那就不是安乐能知道的事情。 而且，反抗军的人果然信守承诺、言而有信。 很快，蛇女便将五十粒神圣之种的种子，亲手、当众给予那名举报者。 看得边上的人颇为羡慕。 居民们怀疑的看着那些聚集地里的生面孔，期待他们做出一些可疑的举动。 反抗军定下的政策很有分寸，不允许胡乱举报的发生。 目睹这一幕的安乐，现在明白，为什么三大公司至今得到的情报非常有限。 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 这种方法，看似简单粗暴却效果绝佳。 安乐发觉，他同样被一些跃跃欲试的眼神所盯上。 毕竟一张陌生的面孔，总是会令人心生警惕。 安乐丝毫不慌，老老实实的扮演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者。 只问一个外来者该问的，包括生计等问题，还主动问了问——要怎样才能在这里定居？ 这才打消一部分人的怀疑。 这样粗略的逛上一圈后，安乐大致了解这个聚集地内的现状。 居然，和他从影月口中听到的消息相差无几 这里居民的生活，比起废都底层水深火热的状态，还是好上很多的。 似乎真有形成一个更健全、更美好、更平等城邦的可能性。 老实说，这么一路看下来。 安乐都有些佩服，那位营造出这一局面的辉教圣女了。 只是问题在于，这种局面是否还能维持下去，又能维持多长时间呢？ 安乐明白，三大公司此时对待反抗军的态度，还是相对轻视的。 他们还没有把这个新兴势力，看做值得重视的对手。 有一部分像是黑山美姬这样的聪明人，或许注意到了它的不同寻常之处。 但是对于废都这一庞大且腐朽的城市而言，只是一两个人的清醒，完全不足以决定整体的决策。 只有三大巨头被反抗军打疼了。 这头满是辐射的古老怪物，方会从沉眠中醒来，爆发出可怕的战争潜力。 那么自己，究竟要如何选择呢？ 248.氪金玩家 思索片刻后。 最终，安乐还是放弃寻找辉教圣女，并且将她的详细情报汇报给黑山美姬的想法。 虽然这么做有些对不起那位黑山大小姐。 但是，安乐的心里清楚——自己和三大公司的人，终究不是一路人。 哪怕他也不怎么喜欢辉教，但如果硬要在二者之间选择一个的话，安乐势必会选择那位圣女。 ‘以后，在其他方面补偿一下那位很润的阿姨吧。’ 就在安乐下定决心，准备离开这个聚集地的时候。 不祥的预感，却是再度从他心底翻涌而出。 以安乐强大的感知力，迅速察觉到。 几道明显不弱的气息，出现在这个聚集地里 即便没有任何理由，安乐还是能清晰的猜到——他们，是冲自己来的！ 没有丝毫犹豫，安乐的身影沉入阴影之海中。 以极快的速度向远处离开。 只是，对方明显有备而来。 等安乐跑出多远，就感到自己猛然撞上一堵由超凡能力构成的墙。 或者，用“结界”来形容更加合适。 包括阴影在内的任何超凡力量，都被它所隔绝。 而且还带着明显的属于光辉的力量。 贸然用意识触碰的话，会有直面太阳时那种刺眼、灼烧的痛感。 墙壁内恍若有一个坚定不屈的意志，比金刚石还要璀璨夺目。 在抗拒着一切外来力量的渗透。 哪怕是安乐，也不认为自己能在短时间内将它突破。 就安乐的感知，这不像是某个人的手段，倒更像是某件超凡遗物的功效。 等他从阴影中钻出，便撞见一面肉眼无法看见的墙壁。 它只存在于灵感之中，可却真切的对现实起到阻碍的效果。 而在这附近，恰好也有一个男人被挡在这面墙壁之前。 看他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反抗军的人。 而应该是三大公司派出来的手下。 这人名叫亚兰达，隶属于能源公司RG。 他来此地的目的与安乐相似，都是为了打探反抗军的情报。 亚兰达惊疑不定的在心中自语。 ‘这是什么鬼东西？’ ‘难道我的行踪被发现了？’ 很快，他便发现突然从地下钻出来的安乐，立即面露警惕。 任谁见到一个突然从阴影钻出来的人，都会有这种反应吧？ “你是什么人？” 亚兰达警惕地质问道，并且隐约有直接动手的意图。 毕竟，这起事情发生的太过蹊跷。 他还没踏入反抗军的势力范围，就突然撞上这样一层无形的墙壁，被它所拦截。 这时又突然冒出来一个不知来历的陌生人。 怎么看，这人都是冲自己来的。 安乐扫了他一眼，却根本没有与之交流的想法。 倘若在平时，安乐肯定会想着把这人招收进公司，为自己打工。 只是，眼下却没有那种空闲。 他拿出那面神秘门镜问道：“你能穿过去吗？” 镜中人的身影从中浮现。 他大约也意识到情况的特殊，没有像往常一样行礼。 镜面上快速浮现出文字。 【可以，但需要至少十分钟。】 【还有一件事。】 【这家伙的气息，我很熟悉。】 【我不会认错的，它是“虔信者的盾牌”！】 ‘虔信者？’ 安乐微微皱眉，表情忍不住古怪起来。 如果是他想的那样，或许，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门镜的文字继续浮现。 【虔信者的盾牌。】 【据说是某一任辉教主教在临死前制造的超凡遗物。】 【他将自己的虔诚信仰、超凡秘力乃至于灵魂，全都灌输其中。】 【最终造就这么一件被评为A级的超凡遗物。】 【唯有虔诚的辉教徒才能够使用它。】 【它被制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信奉祂的教徒。】 【所以，不具备攻击的能力。而专注于防御，故而被称之为盾牌。】 【只是在漫长的时间当中，辉教徒也发掘出其他的用法。】 【像是此时，便是将其化作一个如同结界的存在，将您困在此地。】 安乐看着镜面上的文字， 倒是有些好奇，这镜中人从哪里得知这些详实的秘辛？ 看这语气不像是道听途说听来的信息，而像是……亲自参与进来了那些事件？ 不过，这神秘门镜身上的秘密一直很多。 包括它为什么好像认识自己，又为什么恰到好处的处在月涌市，似乎都有不为人知的隐情。 既然它不主动说，安乐不会去深入挖掘。 【通常而言，掌管它的人，都是辉教的重要人物。】 门镜又补充了一句。 这无疑再度证实安乐的猜想。 恐怕，盯上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辉教圣女！ ‘我是在什么时候暴露了吗？’ 安乐心有疑惑。 况且，自己就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一般也不会直接惊动圣女吧？ 通常来说，不都是先派出些手下交锋两三波，最后才到BOSS战吗？ 安乐仔细想想，他应该没把辉教得罪死。 也就只是拐骗了几个信徒，顺带把祂的一部分意识，永远留在教堂里。 不算什么大事……吧？ 辉之主要是这么小肚鸡肠，还让祂的信徒来报复自己，未免太不像话了！ 身为神祇的威严在哪里？ 玩笑归玩笑。 安乐可不认为，辉之主会把这些事告知给自己的信徒。 神祇，最重要的就是保持神秘感。 未知方能给人以可怕的感觉。 神祇和信徒之间有太多的沟通，无疑就会天然的降低这份神秘的属性。 让人感觉，神祇变成一种可以交流的存在，自然不会抱有从前的敬畏之心。 本质上，这和恐怖片里的怪物是一样的。 一旦它们表现出能够交流沟通的特性，恐怖的意味就会大大降低。 辉之主，肯定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那安乐，就想不明白了。 这圣女到底是因为什么，对他如此重视呢？ 安乐在这边沉思的工夫，一旁那名意外被卷入此事的倒霉蛋，没得到回应，感觉自己受到轻视，相当的恼火。 “喂，混蛋！我问你话呢？” 眼见就要朝安乐开枪了。 可安乐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默默的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亚兰达身躯骤然僵硬。 忽然，他眼中的安乐面容扭曲且模糊。 粘稠的有如活物般的漆黑之影，萦绕在对方的身侧。 污浊秽乱的气息好似雾气扩散。 那身衣袍中，隐约有鲜活的触须不安分的探出。 还有数不清的大大小小的眼球，在无声的注视他。 其中有一双金色的竖瞳，只是和它视线一接触，亚兰达便只觉得心脏不再跳动，血液停止流淌。 能将人拉入深渊的。恐惧感从他的心底渗出。 这一切景象，都只存在于那短短的一瞬。 以至于亚兰达都无法分清那是幻象还是现实。 等到他勉强回过神，后心的衣物早已湿漉漉的一片，连双手都在轻轻颤抖。 亚兰达彻底明白，眼下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陌生人，是他根本招惹不起的恐怖存在。 事实上，亚兰达在能源公司RG也是排的上名的好手。 可此时，在对方面前却生不起丝毫的反抗心理。 人贵有自知之明。 在认清楚现实后，亚兰达毫不犹豫跪倒在地。 “先生，这只是一个误会。” “我无意冒犯，请您饶我一命！” 在他看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完全可以宣判死刑了。 在废都人眼里，强者对弱者拥有绝对的生杀大权。 因为被冒犯而动手杀人的存在，绝不在少数。 只是，安乐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过他一眼。 这让亚兰达既是庆幸，又觉得有些羞辱。 亚兰达本以为他可以默默离开，却忽然注意到，安乐身上的气质有所变化。 而且，这变化的感觉很奇怪。 像是变得……神圣且辉煌？ 倘若在亚兰达最初遇到安乐时，见到对方身上这种气质，他不会太过惊讶，只会将对方当做反抗军中的一员。 可就在刚才，亚兰达可是清清楚楚的体验一番，那种极致混沌诡异的力量。 这完全是两个不可能并存的极端。 就像是指着一个浑身长满蛆虫、触须，有着十六只眼球，头顶长着犄角，脚下踩着熔岩的怪物，然后说它其实是上天派来的天使，一样荒诞。 可这样的事情，就真切的发生在了亚兰达的面前。 这世界是怎么了？ 到底是我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亚兰达思维着实有些错乱。 与此同时，安乐身上的气息，在快速向着那面透明的墙壁靠拢。 圣洁，空灵。 仿佛变为那位辉之主最虔诚的信徒。 天空中的光辉，都听从安乐的号令，聚集在他的身旁。 将他的脸庞照得熠熠生辉，更加平添几分神圣的气质。 而后，那面看似坚不可摧的墙壁，对他流露出亲切而温和的情绪。 虔信者的盾牌，张开一条通道。 随后，安乐便毫无阻碍的步入其中， 在跨越墙壁后，身影快速没入阴影，从这里离开。 亚兰达看得神色呆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他意识到问题所在。 这名实力可怕的强者，为何要如此匆忙的离开这里？ 这面突然出现的墙壁，究竟是为谁准备的？ 思索片刻，他迅速得出答案。 只可惜，亚兰达醒悟得还是太迟了一些。 他还没来得及逃离，极其剧烈的能量波动便从天而降！ 那是……一道巨大的光束。 携带有极高的温度和澎湃的能量。 以光的速度坠落在地面上。 犹如陨石撼地。 轰！ 可怕的轰鸣声响起。 离此地不远的一些流民，在这凶猛的气浪和震动下难以站稳。 耳膜更是嗡嗡作响，胸口泛起说不出的恶心和难受。 他们没有想到，会突然有这样一道威力可怕的攻击降临。 这威力，简直就堪比能源公司偶尔投放的小型核弹。 他们茫然的环顾四周，看着尘土扬起的方向，怀疑是不是三大公司的人打过来了。 这便引发了更大的恐慌情绪。 聚集地内，开始出现小小的骚乱。 ****** 安乐此时所处的位置，堪堪远离光束落点的边缘区域。 冲击感已经被削减了大半。 他有些惊叹的看向先前虔信者盾牌附近。 顺便为那位倒霉蛋，默哀一秒钟。 他心里颇为感慨：‘真狠！这是想要我的命啊！’ 安乐大致估算一下。 哪怕他以龙人状态硬扛这发恐怖光束，不死也要脱层皮。 ——是物理性质上的“脱皮。” 即便先前，安乐就已经猜到自己在辉教眼中的仇恨值恐怕很高。 但现在一看，还是有点低估了。 安乐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辉教圣女眼里，到底是种什么形象？ 竟然上来就是这种大招。 要不是他的伪信者之壳，骗过那盾牌中的意识，这次说不定真的要栽了。 看那光束，月涌市的能量炮十分相似，但事实上，却有着本质的不同。 因为，这道光束调用的是太阳的力量。 安乐心想：‘那恐怕才是辉教圣女压箱底的手段。’ 想想也是，反抗军能维持至今。 所依靠的除去，圣女那种神秘莫测的感化之力，肯定具备大规模、大威力的杀伤性手段。 只是在黑山美姬的情报中，还从来没有出现过。 安乐倒没想到，这种能力在废都附近的第一次亮相，竟然落在自己头上。 【主人，那是圣基里司之枪。】 这时，门镜忽然冒出文字。 【也是一件强大的超凡遗物。】 【使用者可以直接借助亿万光辉的力量，凝聚出可怕的光柱，实现超远距离的打击。】 【唯一的限制在于，不能连续使用，有一定冷却时间。】 ‘这不就和远程导弹一样吗？’ 安乐忍不住吐槽。 ‘又是超凡遗物。’ 他微微咋舌，就光凭这圣基里斯之枪还有那虔信者盾牌，一攻一守，瞬间就能让任何人实力提升一大截。 可以说，立于不败之地。 不过仔细一想，辉教可是积累数千年的大教。 这数千年来，无数信徒奉献的信仰、资粮，想想都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数目。 教内强大的超凡遗物数不胜数。 作为辉教的圣女，还是在没带多少随从的情况下，来到废弃都市。 总得有些防身的东西。 用游戏打比方的话，这就是重度氪金玩家，一身神装。 随便掏一件出来，都不是普通玩家买得起的。 安乐忍不住想着。 ‘也不知道她好不好骗。’ ‘要是，能把她身上的超凡遗物骗来就好了……’ 249.她实在太会了 辉教的圣女，应该没那么好骗吧？ 安乐认真的思索一番这种做法的可行性，最终还是觉得不太现实。 还有一点，安乐可以确定，他的伪装没有任何问题。 否则，要动手也是那聚居地里的居民们先行举报。 可此时，却是圣女主动出击，还提前在这附近设好埋伏。 说明，她或许有某种从根源上锁定自己的手段。 想到这里，安乐迅速意识到他现在所处的地方也未必安全。 万一待会儿又有一道光束落下，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想到这里，他不再停留，快速的离开。 ****** 另一边。 圣基里斯之枪坠落的地方。 这里有一个直径近百米的深坑。 深坑中核心位置的泥沙，由于极高的温度，呈现出如同琉璃般的质感。 这和沙子在高温作用下被烧制成玻璃的原理类似。 而那个能源公司的亚兰达，早就混入这些琉璃中，成为它们的一部分，再也找不到踪迹。 只能说，他的运气确实有点不好。 这时，索幼梓和杜佐佐赶到此地。 几个超凡者在她们身侧，那名蛇女同样位于此列。 看到眼前这样的景象，他们不免有些震撼和疑惑。 震撼在于，他们从未想过，圣女大人居然还有这种堪称恐怖的攻击手段， 疑惑则是因为，这些手下不清楚，圣女为何会突然出手，甚至就连本人都亲身赶到这里？ 究竟是什么存在，能令她如此重视呢？ 知道内情的杜佐佐心情严肃且凝重，问道。 “圣女大人，目标已被清除了吗？” 索幼梓轻轻摇摇作为回应。 那股被辉之主锁定的气息正在快速远去，想追也追不上了。 杜佐佐先是有些诧异。 圣女大人亲自动用，这两件超凡遗物，居然还是被他逃走了？ 转念一想，目标要是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被解决掉。 辉之主又怎么会对他如此重视，更没有必要降下神谕，让圣女大费周折亲自跑这一趟。 “可他是怎么破开虔信者盾牌的隔绝的呢？” 因为专注于防御，所以这面盾牌在这防御方面几乎做到了极致。 就杜佐佐听闻过的事迹，它可是连A级超凡者都能阻拦一定时间的。 索幼梓同样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她看向手中只有巴掌大小的盾牌。 盾牌是纯白色的，由特殊的秘银制成。 看上去平平无奇，甚至连任何精美的花纹都没有。 可它，便是虔信者盾牌的本体。 这面无形墙壁的本质，事实上只是这枚小盾牌的投影而已。 否则的话，刚才安乐肯定会尝试，能否直接把这件超凡遗物带走。 那可真就是当面ntr了。 索幼梓将意识是沉入其中，与之交流。 凡是高级的超凡遗物，通常都会具备部分的自主意识。 这枚由一位大主教凝聚毕生心血制造的超凡遗物，更是如此。 不过，无论怎么说，超凡遗物中残余的，都以不是那位曾经的大主教。 而是他的一部分性格和漫长的年岁糅杂在一起，塑造而成的全新存在。 相比于现实里和他人沟通，索幼梓反而更喜欢和这些超凡遗物中残留的意念对话。 对她而言，这些遗物就像是自己的一个个长辈，温柔且慈祥。 也不用担心，说错了话会有什么后果。 在简短的意念沟通后所幼稚，索幼梓迅速明白，这里之前发生的事情。 可这个结果却令她异常震惊，以至于都有些无法接受。 索幼梓将得知的信息写在纸条上，递给杜佐佐。 读完之后，她同样面色骤变，直呼：“这不可能！”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就虔信者盾牌的说法，那名被视为灾厄之子的存在，居然释放出无比精纯的辉教徒信息气息，它这才放过对方。任由其穿行。 可是，这种事的存在本身就太奇怪了。 灾厄之子居然是辉教徒？ 这就好比两个团伙火并到一半，突然发现他们的老大是同一个人。 这异常的不合理。 因为，辉之主的掌控是绝对的。 如果对方真的是虔诚的辉教徒的话，哪里还用得着他们出手。 辉之主自己就能降下神罚。 这样一来，答案就很清楚了—— 那人根本就不是辉教徒，而是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伪装出辉教的气息而已。 不得不说，杜佐佐脑子还是很好使的。 这么短短一会儿的工夫，她便推测出事情的真相。 而且猜得八九不离十。 不过，就连虔信者盾牌都能被欺骗过，这种手段…… 杜佐佐暗自心惊。 要不是祂赐下特别的恩赐，恐怕那人走到他们面前，都无法判断他是伪装的辉教徒。 听到这种推测，索幼梓神色重新镇定下来。 圣女本身是很聪慧的。 只是因为她的另一个猜想太过骇人听闻，所以才意识没能转过弯来。 现在听杜佐佐一说，便瞬间想通其中的关窍。 ‘果然，连信仰都能伪装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索幼梓认真的想着。 不过，这一次行动很显然让灾厄之子有所警惕。 下一次想要如此提前布置好埋伏，恐怕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最后，抬头望一眼安乐离开的方向。 圣女一行人只能打道回府。 由于这次毫无征兆的光束降临，聚集地内出现了不小的骚乱，等着他们回去处理。 还得并且把这份担忧之情，重新变成对反抗军的信心所在。 杜佐佐摸着下巴，冥思苦想这些问题。 如果说，圣女在反抗军中的地位是精神领袖、灵魂支柱。 那么杜佐佐扮演的角色，便是幕后的军师。 像是这些琐碎却重要的小事，都是由她来负责的。 想到这里，杜佐佐不免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可以预想到，圣女大人展现出这种大规模的远程打击能力，无疑会对三大公司的许多人惊醒过来，开始真正将他们视作威胁。 这会对他们反抗军整体的发展，造成极其不利的影响。 但毕竟事情已经发生，这些变化，不是她能决定的。 对此，杜卓卓只能在心里祈祷。 希望暴风雨能来得迟一些吧……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时，安乐回到城内，并且迅速联系到那位黑山美姬。 和以往稍有不同的是。 这次二人会面的地点，不再是车上，而是在她所赠予自己豪华套房的更高层区域。 这里，是整整一层的游泳池。 水质清澈，泛起阵阵的涟漪。 和贫民区那种往往含有轻量辐射的水源不同，这里的水全都经过高度净化。 就算直接饮用也不成问题。 泳池四面皆是大得惊人的落地窗。 其上的玻璃全是特制的。 里面能清楚的看见外面的景色。 而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在发生的事情。 有一种莫名的刺激感。 眼下，傍晚的夕阳透过玻璃照进泳池。 满池清水被染上昏黄的光晕，更加平添几分独特的美感。 只是，不管这景致怎样美好。 任何人在踏入这个空间的瞬间，目光都只会被那水波中，灵动如游鱼的白皙倩影吸引。 并且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黑山美姬身穿一身黑色的连体泳衣，在泳池中摆动双腿，流畅的游动。 其实从样式上来说，这属于相当保守的款式。 该遮的地方全都遮住，不该露的一点都没露。 可正所谓——衣服，得看是谁穿的。 像是简简单单的一件衬衫，八块腹肌的吴彦祖和八合一的肥宅，穿起来完全就是两种不同的感觉。 同样的道理，由于黑山美姬的身材过于惹火。 哪怕是这种保守款式的泳衣，穿在她身上，都呈现出让人难忘的美感。 窈窕的身形游曳，水波汹涌。 颤巍巍的。 让人不免为那件泳衣的质量感到担忧。 这可比什么泳池好看太多了。 和纤细平坦的少女不同，黑山美姬正处在女人最成熟的年华。 那份独有的风韵根本没得比。 即便隔着泳衣，安乐也能看出黑山美姬身上的肌肉线条。 她游泳的动作矫健有力，好似一条美人鱼。 黑山美姬的身体肯定经过多次基因优化。 虽然和安乐的体质没法比，但可比一般人强上太多。 至少是久经锻炼的运动员水准。 安乐心想，她这秀气的小拳头一拳下去，普通人能吃得消吗？ 哗哗—— 水声渐息。 黑色的美人鱼停靠在岸边，她脸颊上还残余着些许红润。 这是运动过后的正常反应。 “抱歉，医生。” “让你久等了。” 黑山美姬的音调和平时稍有不同，显得更加温柔一些。 “哪里的事，只是我没想到黑山女士，你居然还有这种爱好。” “说不上爱好，只是排解压力的一种方式。” “而且在这种地方谈话，会有一种安全感，我不用担心会有哪里突然跳出杀手想来刺杀我。” 安乐平静说道：“黑山女士你居然这么信任我，就不怕我是其它公司派来的卧底吗？” “又或者，趁现在这时机……” “我相信的不是你，而是我的眼光。” 这条水里的美人鱼妩媚的瞥了他一眼。 像是在说，你要是想对我做点什么的话，倒是来试试呀~ 看得安乐登时气血上涌，这无疑是在挑衅他作为男人的雄风。 可能是因为最近才刚刚从塞蕾那里品尝到一些滋味，又或者是古龙血脉还在持续对他造成影响。 安乐比以往更加难以克制。 尤其是在这种情形之下，黑山美姬居然还敢这样挑衅自己。 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安乐二话不说，直接…… 将意识沉入深海，回到教堂。 在塞蕾惊呼声中，将她一把抱起，前往她的卧室。 然后，弄了个爽。 ****** 事后。 安乐的意识重新回归现实，这时，他看向黑山美籍的眼神就相当冷淡。 和看见一块漂在水面上的木头，没什么区别。 这倒是开发出教堂的另一种用法。 泳池内的黑山美姬也有些惊讶。 她刚才分明感觉，这个男人差点就要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 可怎么一转眼，他就对自己兴趣全无？ 以至于黑山美姬都有点怀疑起自己的魅力。 安乐很清楚，这个很润的成熟女人是朵带刺的玫瑰。 有些甜头吃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且还有一点，黑山美姬敢于看似毫无防备的出现在他面前。 肯定留有后手的底牌，说不准，那名会隐身的陈姐，就藏在这房间的哪个角落呢？ 所以，安乐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来应对。 调整完心情后，安乐则是语气寻常的说起。 他在反抗军据点里的见闻，包括那道威力极大光束的来源，以及圣女所拥有的超凡遗物。 原本，安乐是打算帮助反抗军稍加隐瞒的，但谁让他们对自己动手了呢？ 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这才是安乐一贯的作风。 既然圣女主动招惹自己，那就别怪他不讲江湖道义。 “那是超凡遗物的效果吗？” 一边说着，黑山美姬从泳池中爬出。 水滴沿着她饱满的身躯向下流淌，一路滑过毫无赘肉的小腹，修长笔挺的长腿，一直到那小得恰到好处还微微挑起的白皙足尖。 恐怕，一定很有很多人想成为这些水滴的一份子吧？ 安乐都冒出一瞬间的想法。 好在，却被他迅速的压下。 连他此时处在贤者模式的状态，都有些难以抵御。 可以见得，黑山美姬那惊心动魄的魅力。 ‘这真是一个妖女！’ 见到安乐的神情略有波动，黑山美姬抿唇一笑，心情舒畅。 随手扯过边上纯白的毛巾，就当着安乐的面，细致的擦拭起来，顺便开口问道。 “医生，关于反抗军，你怎么看？” “怎么看？” 安乐心中了然。 这看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 而是牵扯到两人之间的关系。 从今天黑山美姬邀请他来这个泳池，再到她的打扮、行为模式。 安乐心中便有所推测——她大概已不满足于两人之间眼下的关系。 当然，这种关系，值的不是男女情感方面。 而是领导与下属之间的博弈。 严格意义来说，安乐还不算是黑山美姬的手下。 目前，他们最多还是只是雇佣关系。 但现在随着局势的变化，以及安乐展现出来的实力。 黑山美姬决定和安乐建立更深层的联系。 无论是谈话的地点，还是她刻意身穿泳装，流露出平时罕见的媚态。 都是黑山美姬达成目的的手段。 她实在太会了！ 一般的男人要是在这三板斧之下，恐怕早就缴械投降，拜倒在这个坏女人石榴裙之下。 要不是安乐“心性坚定”，怕是也要抵挡不住诱惑。 沉思片刻，他开口说道。 250.正宫的余禄 思索片刻后。 安乐仍是说道：“就我看来，反抗军的各项条件很简陋，生存环境相对恶劣。” “同时，缺少中坚和高端力量，只有平民的支持，是走不远的。” 黑山美姬微微点头，把纯白的毛巾扔到一边，坐在泳池旁的一张长椅上，等待安乐的下文。 果然，安乐话锋一转。 “但是，我认为他们很有活力。” “而且因为信仰的存在，他们天然就具备十分可怕的凝聚力。” “如果再给反抗军一段时间，或许真的有可能变成，推翻现有格局的存在。” 他没有隐瞒或是故意迎合黑山美姬，而是真切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真要说的话，就底层人民的生活，反抗军那里要胜过废都贫民区太多太多。” “是这样吗？” “果然，连你也会这么觉得。” 安乐本已做好黑山美姬动怒，甚至不再合作的准备。 却没想到，从她口中听到这样的话语。 处在最美好年华的女人把背靠在躺椅上，像是毫不在意安乐视线一般，尽情舒展着纤细的腰肢、曼妙的躯体。 “老实说，我也很佩服那名辉教圣女。” “能在废都这种环境下，从零开始，拉扯出这样一支队伍，我必须承认，我是做不到的。” 黑山美姬坦言。 能承认自身不足，可不是每个上位者都能拥有的品质。 “医生你看得很准，反抗军的确拥有很大的潜力。” “但你说的底层居民生活问题，则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改变的。” 这时，黑山美姬的脸上，忽然浮现出几分回忆之色。 “其实，在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想过类似的问题。” “为什么贫民区的人不能和我们一样住在高楼，为什么他们会饱受病痛的折磨，为什么我能拥有整整一队的厨师为我做大餐，他们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 “我从没有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想着大家都是人，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居然能大到这种地步。” 忽然，黑山美姬嘲弄的轻笑起来。 “不瞒你说，在那时候，我还曾经用我的零花钱资助过一批贫民区的穷人，让他们能吃饱饭，得到一定程度的教育。那些人都很感激我，他们当中还有一个我颇为在意的异性，长相比你稍稍逊色一些，但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少年了，学习很刻苦，做事很认真。” “对当时的我来说，确实很有吸引力。” 成熟的女人慵懒的伸个懒腰，展现出惊人的弹性和柔韧性。 只是，她脸上的嘲弄之色却是愈发深刻。 在这昏黄的夕阳下，竟是显得有些寂寥，安乐默默注视着她，没有说话。 黑山美姬继续说道。 “可是，忽然有一天，因为我里犯了错误，父亲克扣我所有的零花钱。让我无法再资助那些人。” “我本以为，他们虽然回归从前的生活，也总该对我心怀感激，毕竟我好歹也让他们拥有一段美好的时光，在我这里学到的一些技能和知识，也足以改变他们的人生。” “只是，我错了。” “我们之间的友谊像是阳光下的泡沫，一触即碎。” “陈姐告诉我，那些人在暗中诋毁我的名声，我一开始并不相信。因为我曾真心实意的把他们当做朋友看待，而朋友不本来就应该互相信任吗？只是当我亲自见到他们的时候，才发现所谓的朋友，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诋毁、中伤的话语，比陈姐所说的还要过分。” “曾经对我尊敬有加的人们，质问我为什么要断掉资助。我告知实情，他们却根本不信，只以为是我厌倦了他们这些玩具。就连那名我曾经抱有好感的少年，居然说他愿意自荐枕席，来换取相应的报酬。” “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是天底下最可笑的傻瓜！” 安乐始终扮演一个听众的角色，听着黑山美姬的的倾诉。 这位权势滔天的长公主，现在需要的并不是他的看法、意见，而只是需要一个听众。 “后来呢？” “后来？” “后来我把他们全杀了，而且……亲手。” 嘴上说着这样的话，黑山美姬脸上却不见任何快意，只有深沉的寂寞。 “从那以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大部分的人心总是贪婪的，而且贪得无厌，永远不会被满足。” “今天，贫民区的居民还是想吃饱喝暖，晚上能睡个安稳觉，但他们真的做到了这一点后，便会想着要住更大的房子、吃更好吃的食物、睡更漂亮的女人。” “所以事实上，这件事无关对错，只是在于立场、阶级的不同。” “一旦给予底层人过好的待遇，他们便会想方设法继续往上爬，可总体的资源毕竟是有限的，往上爬的人变多了，原本处在上层每个人分到的蛋糕，就会变小，而且总有些人会被挤下来，没人愿意成为那些被挤下来的人。” “你不愿意，我不愿意，三大公司的人们也不会愿意。” “这就是为什么，成百上千年来，废都的格局始终没有发生巨大改变的原因。” 安乐平静的听完了黑山美姬的诉说。 她说得的确没错，这件事的本质无关对错，而只是立场问题而已。 在一方的人看来，占据另一方立场之人做的事情，无疑就是错误的。 最后，黑山美姬的美目看向他。 “那么，医生你会怎么选？是站在我这一边，还是……” ****** 结束这次气氛明显有些紧张的交谈，安乐回到楼下林瑾母女所在的房间。 “主人，您回来了。” 一进门，就听见林瑾惊喜的呼唤声。 只是对这称呼，安乐眉头一挑。 安乐可不记得，他有要求林瑾这样称呼自己。 而扭头一看，安乐更是愣住了。 因为林瑾此时居然身穿一身黑白两色的女仆装，俏脸发红的守在门口，还做出一个行礼的动作。 好像她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仆似的。 让安乐有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走错了房间。 “你这是？” 看见安乐终于有些动摇、惊诧的神色，林瑾脸红通通的，下意识的想要离开视线，但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与安乐对视，还挺了挺自己那不算太突出的胸膛。 林瑾的想法其实很简单。 她知道，自己和安乐，已经不可能再维持平等的关系。 既然如此，不如由她主动把自己视作安乐的仆从。 或许，安乐还会因此产生一些特殊的想法。 另一方面，林瑾也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报答安乐，将他视为自己的主人，来报答这份难以偿还的恩情。 林瑾没有把心中的想法说出口，而是说道：“刚才有人送来好些漂亮的衣服。” “所以我就想试一试，您觉得……合适吗？ 说着，林瑾向安乐靠近，伸出手，像是想为他整理衣领。 那股相同源血带来的吸引力，同时作用于安乐的身上。 他这时哪里还不明白，林瑾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试衣服，实际上是馋他的身子啊！ 不得不说，女仆装这种带有一定特殊意味的制服，确实是个大杀器。 总感觉魅力提升了至少两个档次。 可能，这就是很多人喜欢“制服YH”的原因吧？ 以安乐的定力，都有些把持不住。 老实说，他现在迫切的需要收集色欲石板，来抵抗这股日益增长的特殊冲动。 好在这时，陈思思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好奇问道。 “妈妈，叔叔，你们在做什么呀？” 小女孩天真无邪的问话，让林瑾既有些羞耻又有些埋怨。 但还是扭过头说道：“没什么。” 在女儿面前，她还想保持最后的矜持。 “送衣服的人？” 安乐倒是注意到这一点。 “是不是一个长相普通，气质很难被察觉到的女人？” 林瑾应道：“是的。” “她还说，这是美姬小姐的一点心意，希望你能笑纳。” “果然。” 安乐并不意外，黑山美姬肯定在事前，就将他的人际关系以及这栋套房的用处调查得一清二楚。 这既是一种示好，又是一种无声的威胁。 安乐回到房间。 之前和黑山美姬交流的最后，他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答案。 只是说道：“我还需要再考虑一段时间。” 安乐能明显的感受到，说完这句话后，黑山美姬对自己的态度冷淡了许多。 他很能理解，在这种局面下，通常可没有骑墙派生存的空间。 不选择站哪边的队伍的话，只会在纷乱的局势中被碾成粉末。 事实上，安乐心里是很清楚的。 他哪边也不选！ 他选择的是自己的道路。 不过，这种话当然不可能坦言告诉黑山美姬，而只能埋藏在心里。 想起方才那泳池的整洁漂亮，以及落地窗下贫民区被阴影笼罩的污浊模样。 安乐只感觉一阵讽刺。 道不同不相为谋。 可现阶段，安乐还没有做好和黑山美姬撕破脸皮的准备。 别看她现在似乎对安乐十分亲近，甚至愿意以这副姿态出现在面前，倾诉过去的往事. 但安乐很清楚，一旦自己失去价值或是违抗她的意愿。 不仅这些待遇会在瞬间消失，他本身还要承受来自对方狂风骤雨般的报复。 成年人的世界里，情分是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话说回来，我本来的目的不只赚点钱再离开，怎么就变成了这副局面？’ 安乐头疼的想着。 不过事到如今，他就算想走，也没那么容易了。 资本家可不是做慈善的。 毕竟，黑山美姬已经在他身上做了不少投资，现在想要一走了之，未免有些太异想天开。 况且，现在的安乐在废都，也有一些想做的事。 ****** 五天后。 教堂外茫茫的迷雾中。 安乐身边跟着炎女，却是不见龙人密的身影。 这倒不是龙人被排挤了，或是为了给安乐和炎女创造二人世界，刻意没有出现。 而是单纯的因为，他没有出现在这次教堂举行仪式的队伍之中，没能来到教堂门口。 事实上，这在所难免的。 教堂外的世界，充斥着太多的危险。 危机四伏，不可名状的存在横行。 哪怕是密这样的强者，都远远称不上无敌。 就连炎女只是极难被杀死，被困在某地一段时间这种事，时有发生。 而这倒是让安乐稍有失望，他本来还想和密交流一下关于古龙血脉、脊骨的事情。 想问问他有什么办法克制格外汹涌的欲望。 没想到会撞见这种情况。 天真的炎女显然没想那么多，她只是对能和安乐相处的时光异常珍惜且欣喜。 只是，走出教堂一会儿。 炎女忽然问道：“好奇怪呀，安乐，那家伙居然对我和你单独外出一点反应都没有，塞蕾是哪里坏掉了吗？” 安乐一开始还没听懂这话的意思。 脑袋转过一个弯想起来，在平时，要是安乐和炎女单独相处的话，塞蕾势必有极大的抗拒情绪，还要做点什么来膈应炎女。 但是这一次不同，面对两人的外出，塞蕾就像是见到男友和他的室友出去吃饭一样，丝毫不慌。 连多余的话都没有叮嘱一句。 这无疑让炎女感到很奇怪。 不得不说，炎女性格天真，但直觉还是很敏锐的，迅速意识到这一异常所在。 可是她不知道原因，安乐难道还不知道吗？ 答案是，塞蕾和炎女的交锋，已经以前者的完胜，分出胜负。 用游戏打比方的话。 塞蕾都已经偷到基地水晶，只差在泉水边上蹭蹭没进去了！ 炎女这边还在一塔对线呢！ 二者的差距，已经大到两条大龙，外加一万经济都翻不回来的局面。 这边水晶就剩一丝血了，谁还管你那边能否再赚到一层镀层钱呢？ 简单来说，这就是正宫的余禄。 她已经赢炎女太多了。 况且，炎女本身也没有翻盘的条件。 顶多就是摸摸小脸，亲个小嘴，哪里比得上塞蕾在卧室玩得那么大？ 所以，她才会如此放心的目送两人远去。 安乐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却又不可能向炎女坦白，只能搪塞过去说道。 “谁知道呢，可能是她身体有些不舒服吧？” 251.塞蕾的过去 安乐本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炎女好像真的信了这种说辞。 小脸上满是“大仇得报”的喜悦，在那里喃喃自语：“呵，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看得安乐都有些心疼，不忍心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由于密不在，单靠炎女一个人，去探索那座神秘的青铜遗迹，无疑有些太过危险。 炎女你让他烧什么东西还行，要论保护？ 不误伤到安乐都不错了！ 所以，安乐决定不要离教堂太远，只在附近相对安全的区域进行探索。 借此机会，他决定寻找缺失的诅咒石板。 迷雾之中，万籁俱寂。 从远处传来的声音，都被绵密浓稠的雾气所吸收。 安乐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和轻微的呼吸声，还有炎女身上火焰摇曳的声音。 好像在这一方世界里，只有他们二人的存在。 通常来说，这种环境会令人产生吊桥效应——即在危机环境下，两人会下意识相互依赖的心理。 但老实说，看着身旁像是个大火把般熊熊燃烧的炎女，安全感简直爆棚了！ “怎么了？” 感受到安乐的视线，炎女歪过小脸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 安乐摇摇头，随口说道。 “只是忽然有点好奇，从前的我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会是怎样的呢？” “你知道，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只能隐约记起，你是我从荒原上捡来的了。” “第一次见面？” 炎女撅起小嘴，有些失落。 “你连这种事都忘了啊？” 不过她转念一想，嘿嘿笑道：“说不定，你把那些事情忘了也是一件好事。” “嗯？” 安乐好奇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随着和这些核心信徒的关系日益亲密，安乐想知道到他们过去更多的一些往事，包括炎女，也包括塞蕾。 还有那些尚未相遇的存在们。 他可没忘记，在【安乐的呼唤】中，那种无形的线条足足有十二根。 况且，或许安乐也能因为往事想起某些记忆。 炎女起初还有些扭捏，说不出口。 但她不可能拒绝安乐的请求，只能答道：“因为，当时的我实在是太不像样了，还惹了很多的麻烦。” “比如，和塞蕾打架烧光一整片森林；把抓来的猎物烧得太干净了：好像还有一次，害得你切下一条手臂呢！” 炎女的语气说得轻快，轻描淡写。 倒是听到安乐心里有些发寒，像是来自过去的一些不甚美好的情绪涌上头。 炎女说得轻巧。 但可想而知，在炎女最初被捡到的那段时间里，她绝对没能像现在这样掌控身上的火焰。 而且也不会对安乐言听计从，闯出大祸，惹出乱子的次数绝对不少。 ‘不过，被烧掉整整一条手臂都没事吗？’ 安乐先是有些惊诧，但转念一想：‘那可是我呀！’ ‘只是一条手臂，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不愧是我.jpg 安乐还注意到另外一点：“塞蕾？” “你在当时就见到她了吗？” “是的。” 提到这个炎女就很来气，身边萦绕的火光都旺盛了几分。 “她就比我来得早了那么一两年，后来每次都拿这个压我，说要讲究先来后到！” “我第一次见到塞蕾的时候，她板着张臭脸，都不肯用正眼看我。” 安乐眉头一挑，合着你俩之间的矛盾还是有历史渊源的？ “说起来，其实从那时开始，塞蕾就是这幅德性。” “表面上看起来十分高冷，私底下小心思着呢！” 谈到塞蕾，炎女下次打开话匣子，义正言辞的说道。 “那时候，她对安乐你也是这个态度。” “基本不肯多说一句话，要是你主动去找她，她还会刻意装作爱搭理不理的样子。” 炎女哼哼的说道。 “我清楚的很，背地里，她都一直偷偷盯着你看呢！” “有时候，你专心做某件事，心无旁骛，她一看就能看一个下午。” 安乐仔细回忆和塞蕾最初相见的经历，发现她确实像是炎女所说的那样，板着张俏脸、态度清冷、生人勿近。 以至于安乐在最初一段时间对她相当警惕，不怎么信任。 只是，在见识过塞蕾的本性后，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关系就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哦，对了，塞蕾当时还很喜欢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炎女像是个向老师打小报告的小学生，开始举例塞蕾所做的怪事。 “那时候，你们的衣服都是由她负责清洗的。” “有一天，我在盥洗室偶然撞见塞蕾，发现她根本没在好好洗衣服，而是抱着你的一件衣服可劲的闻，好像很陶醉的样子。” “这也太奇怪了吧？那些衣服又脏又臭的，有什么好闻的？” “而且还有一次，我在大白天看见她溜进你的卧室，我跟在后面一看，发现她穿着你的一件大衣，在床上打滚呢！” 听到这里，安乐属实是绷不住了。 合着从那时起塞，蕾就养成了这些古怪的嗜好吗？ 眼见安乐好像很有兴趣的模样，炎女说起塞蕾的黑历史更是不留余力。 “这些都还不是最怪的，因为我晚上睡不着，所以有时候我就会在房子外面闲逛。” “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听到从塞蕾的房间里传来古怪的声音，像是闷在被子里跑步似的。“ 安乐:“……” 居然，连这种事都从那时候开始了吗？ 他都有些不免佩服起塞蕾来。 同时，安乐用相当复杂的眼神看向炎女。 这孩子，也太天真了。 感觉要是把事情的真相告诉炎女的话，恐怕能震惊她一整年。 这对炎女的坏影响，不可估量。 就让她这么一直单纯下去吧…… 抱着这样的念头，安乐附和道：“的确很奇怪。” “是吧是吧？我就说，正常人哪里会做这种事情？” 两人就这些话题又聊了一会儿。 安乐从炎女的角度对从前的塞蕾有了更深的认识。 修女以前大概就表面高冷、实则傲娇，还带有一定chi女属性。 用冰冷的表情，来掩饰自己内心真正的情绪。 就炎女所说，她现在其实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以前的塞蕾，甚至可以用无法交流来形容，对安乐身边的其他人，都是这种态度。 所以一直以来炎女都不太喜欢她。 她性格上细微的变化，或许是因为安乐消失的一段时间。 塞蕾意识到，如果不好好把握住机会的话，可能就要永远带着遗憾生活下去。 安乐默默将这些黑历史收集，决定在下次去塞蕾卧室的时候，用来…… 想来，那一定会相当有趣。 就在这时，安乐的面色忽然一变。 他聊天归聊天。脚步是一直没有停过的，始终是朝着诅咒石板所在的位置靠近。 而此时，他们已经到达离感知中碎片的不远处。 只是，让安乐变了脸色的并不是石板的碎块。 而是在他空间遗物中，一件许久之前获得的物品—— 【未知卵】 正如其名，关于这枚卵的绝大部分信息都是未知的。 就连面板的注释都谜语人得不行。 【或许能孵出些什么的卵。】 其实，安乐在最初获得它的时候，就十分好奇——这究竟是什么生物的卵？ 毕竟，能作为献祭禁忌知识降下的恩赐，必然有其特殊之处。 像是之前的【畸变治愈】或是【六欲七罪度引法】，都是如此。 安乐还一度怀疑，这是不是能孵化出龙的蛋。 但是就他记忆里捡到密的场景，二者根本不像是同一种东西。 由于蛋壳外，看不出明显的特征。 安乐不敢轻易研究，万一把这卵弄坏了，孵不出东西来，岂不是万事皆休？ 加之，它始终没有一丝被孵化的迹象，就连其中的生命力都感知不到。 搞得安乐甚至怀疑，它是不是本来就是枚死卵，让安乐一度想敲开吃一顿炒蛋算了。 本着放着也没什么关系的想法。 安乐最后还是没有那么粗暴的对待它。 尽管如此。 久而久之，安乐也不再在意这枚卵。 它的存在感比那本【塞蕾的日记】还要低一些。 没想到在今天，却突然有了动静。 而且，反应异常强烈。 哪怕它处在空间遗物中，安乐都能感觉到。 他将其拿出来一看。 果然，这枚拳头大小、通体黑色的卵，正在轻微震颤，散发出淡紫色的荧光。 其上更是有深紫色的纹路浮现，扩散蔓延，将它完全覆盖。 难以形容的生机，从中弥漫而出，令安乐都微微心悸。 “安乐，这不是……” 炎女脸色微变，像是认出这枚卵的来历。 只是，还没等她的话说完，他们脚下的地面却是猛的陷了下去。 原本坚实的泥土瞬间崩塌。 同时，数不清的漆黑事物，从岩石中钻出。 争先恐后的刺向安乐。 这些黑影，像是某种肢体，每一根都黝黑坚硬，有如一条条黑色的钢筋，似乎是某种极其庞大生物的一部分。 它们远比钢筋更加灵活，轻松的穿过落石间的缝隙。 安乐没有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吓到。 眨眼间，阴影蔓延而出，化作绳索，让他得以固定在岩壁上。 只是，一旁的炎女就没有这种能力。 她尝试着用手抓住墙壁，只是和火焰接触的地方，快速的消融，让她根本没有着力点。 汹涌的火光向下坠落，如同一颗迷雾中的陨石。 安乐没有尝试用阴影将她拽住。 因为，炎女的火焰可是敌我不分的。 自己的阴影，怕是在和火焰接触的一瞬间。就会被点燃。 而且，对炎女的安危，安乐毫不担忧。 她可比自己强太多了，就算被这些漆黑之物包围都不会受伤。 相比之下，安乐更应该担心他本身的处境。 这些漆黑的触足目标明确，如同汹涌可怕的乱流向他袭来。 更准确来说，它们的目标应该是安乐手中这枚还在不断震颤的卵。 ‘这是冲它来的？’ 安乐丝毫不慌，心里思索着。 这更加说明了，这卵与这处地方的奇特联系。 随着炎女的火光消失在迷雾深处，表明这个地洞的深度，超乎了安乐的预料。 就好像，这片区域除了地表一层薄薄的地面外，下方全是真空的空洞 光线的消退，就意味着阴影的增强。 安乐把怀中的引魂灯收起。 四周就彻底完全陷入黑暗的阴影。 这里，是安乐的主场。 他甚至不需要在再将阴影化作绳索，才能不在重力作用下坠落。 身边的阴影，自动依托着他的身躯，使他可以漂浮在半空中，好似在阴影之海中畅游一般。 皆若空游无所依。 空气中的每一缕阴影，都在向他传递着亲昵、敬畏的情绪，自然而然的帮助他锁定触足的位置，避开它们的攻击。 安乐尝试用阴影之力去消灭其中的某一根触足，便发现，它们对超凡力量似乎拥有极高的抗性。 阴影难以对其生效。 极有可能是那层坚固的甲胄，进化出类似于反超凡物质的特性。 当然，安乐硬要摧毁还是可以做到的，但却没有那个必要。 消灭这种存在，只是平白浪费力气而已。 它们不是单一的某一个生物，而是某个存在身体的一部分。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只是安乐意外的发现，即便藏身于阴影，这些事物仍能锲而不舍的追踪到他的位置。 想来，它们锁定的正是这枚黑卵的气息。 只有把它放进空间遗物中，来自触足的侵袭才减少许多，岩层的震颤稍有减弱。 不过，与之相对的，虫卵的异变慢慢平息。 如果想让它真正孵化的话，只有继续带着它，向这洞穴深处前进。 但对安乐来说，黑卵本身不重要。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找到炎女，和他会合。 安乐顺着阴影向下“游动”，却迟迟没有见到炎女标志性的火光。 这个洞……到底有多深啊？ “等等，这些岩壁？” 安乐察觉到异常所在。 这些岩壁，看似是普通的岩石，实则是某种镂空的，呈现蜂窝状结构的材质。 有点像是蚂蚁筑巢时用分泌出来的体液和沙石混合而成的事物。 属于一种生物制造制造的材料，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炎女的火焰会直接将它融化而不是像地表的岩石一样坚挺。 安乐瞬间明白，这里是一个巨大的虫巢。 那么这枚卵是…… 虫卵？ 252.噩梦母皇 安乐仔细想来，那些突然从岩层中钻出的黑色事物，不正像是某种虫子的触足吗？ 只是，它们比一般的昆虫稍微大了一点点而已。 继续朝地穴深处向下。 纯白的迷雾，始终伴随在他身边。 不管是这虫巢的岩层，还是深度，都无法阻止雾气的弥散。 由此可见，青铜遗迹中那种没有雾气的环境，在这教堂外的空间有多么罕见。 最终，安乐抵达地穴的最深处。 这里的地面重新变为正常的岩石和泥土。 可安乐却没有在这里见到炎女的身影。 倒是在旁边的岩壁上，看见被火焰舔舐过的焦黑痕迹。 大概是炎女想借助岩壁攀爬向上，却发现自己无往不利的火焰，成为她最大的阻碍，只能就此做吧。 安乐还在附近找到一些烧焦的漆黑长条形事物。 应该就是先前袭击过他们触足中的一员。 只是很明显，它们挑错了对手。 ‘炎女该不会是去找我了吧？’ 安乐有些头疼。 像炎女这样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晃，能找到安乐的概率实在太低。 她最好的处理方法，是停留在原地，等安乐来找她。 相比于潜入阴影、不见踪迹的安乐，宛如火炬般明亮、显眼的炎女更容易被找到。 不过，就她那急性子，要是能注意到这一点，她也就不是炎女了。 炎女肯定急冲冲的就想要找到安乐，来保护他。 不过好在，安乐还有别的办法能找到她。 【深渊级恩赐：安乐的呼唤】 他沉下心，集中精神，数条无形的细线便从感知中浮现。 就连纯白诡异的雾气都不能将它们隔绝。 “咦？” 可这时，安乐轻咦一声，心情诧异。 因为从不远处连接而来的丝线，竟然不止一条？ 其中一条，自然是属于炎女。 稍显炙热，带着滚烫温度。 而另外一条则充斥着阴冷的凶悍之气，狰狞可怖。 如同上古毒虫，正张着骇人的口器，锋利的毒针随时可能刺出。 一般人恐怕没有什么谁会想着去靠近它，不赶紧逃离此地都算是勇气可嘉。 可安乐却对此产生浓厚的兴趣。 算上这还未碰面的存在，这已经是第四个安乐能用“呼唤”感知到的使徒。 这项恩赐的本质，就是用于呼唤曾经那些和安乐关系极为紧密使徒的手段。 塞蕾如此，炎女如此，龙人密同样如此。 对方也是使徒中的一员。 只不过，安乐并没有放松警惕，或是急冲冲的想要见到它。 暂且不提他现在和从前的区别。 从龙人密的话语，还有些许蛛丝马迹中，安乐能够猜出——未必每个使徒都值得信任。 耶稣被犹大出卖的故事，安乐可记在心里。 再者说，使徒们追随的，或许是曾经的那个自己 就是当时密见到安乐时，不也差点动手吗？ 没人能料到，他们会是怎样的一种态度和反应。 实力是话语权的前提。 即便不想承认，安乐现在的实力，比起炎女、塞蕾都还差了一大截。 贸然出现在未知使徒面前，无疑不是明智的选择。 于是，安乐仍是把找到炎女作为当前的第一目标。 等和炎女汇合后，再去试着和这使徒接触，未尝不可。 跟随着无形丝线的指引，安乐朝着炎女的方向前进。 ***** 与此同时。 虫巢的另一处区域。 炎女则是陷入了苦战。 岩层孔洞中，淡紫色的爬虫，好似便秘三天的人吃华莱士后疯狂喷射般，从中奔涌而出。 这些爬虫，呈现出晶体的结构。 配上其紫色的光泽，并不显得丑陋，反倒异常梦幻美丽。 可在这美丽的背后，却是极度的凶险。 和虫巢表层的那些触足相比，爬虫们的体型虽然缩小许多，但是对超凡能力的抗性却大大提升。 紫色晶体的构造，似乎天生就是为了针对超凡之力而进化出来的。 就连炎女身上几乎完全违背物理定律的火焰，都难以对它们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焚烧片刻，仍只是将它们体表的甲胄消融一部分而已。 将它击杀的难度大大增加。 而且，晶体爬虫的数量着实惊人，烧死一只，就会有数十只从这虫巢的角落钻出。 此时，炎女身边半径五米以内的区域，就有至少上百只紫色晶虫，迎着超高温的火焰向她冲锋。 到这种地步。 炎女不再像和安乐相处时那样，刻意束缚身边的火光，而是把火力释放的烈度提升。 火焰顶端，已从橘黄色变为接近纯白的色彩。 这是温度进一步提高的标志。 在这虫巢深处，简直宛如一个微型的太阳，冉冉升起、释放着自己的光和热。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紫晶虫爬到她的身边。 而且，似乎因为火焰烧到周围的虫巢内壁，将大片大片蜂窝煤一般的基石烧毁。 晶虫们，愤怒了。 在它们看来，这无疑是一种挑衅，是对它们领地的入侵。 这使得晶虫开始愈发疯狂，不要命的攻击炎女。 哪怕被火焰烧成灰烬，都要在炎女的身上咬下一口皮肉来。 “可恶！这些该死的爬虫，竟然敢拦着我，害得我又把安乐弄丢了！” 炎女异常气愤，别看她在安乐面前傻乎乎的，天真可爱。 对安乐的命令更是言听计从，像是个好脾气的乖宝宝。 可实际上，那种姿态她只会在安乐面前展现。 炎女的本性绝不是乖巧听话的小公主，而是冲动易怒、不会将他人性命放在眼里的冷酷存在。 就在这一世，安乐最初遇到炎女的时候，都差点遭到她的攻击，被烧成灰烬。 还因此不幸损失了几个只剩灵魂的倒霉信徒。 这一方面，和炎女原本的性格有关。 另一方面，则是她被这汹涌的火焰灼烧，每一秒钟都在承受常人难以忍耐的痛楚，性格因此扭曲，发生些许异化实属正常。 就像是你不能期望一个长期生活在家暴环境被霸凌的孩子，能像普通人积极向上、天天开心。 而这些虫子，居然害得她和安乐分离，不能守护在身边。 更是让炎女火冒三丈，情绪愈发暴躁。 这可是真实的“火冒三丈。” 火焰带出的热浪，像是澎湃的潮汐，一阵又一阵的扩张，让整个虫巢内空气的温度都有所升高，充斥着狂躁的意味。 炎女甚至想把整个巢穴都给它烧了。 而为了捍卫自己的家园，晶虫们的反击异常凶悍、决绝。 它们有的抱成了一团，像是被大力抽射的足球一样，猛然突入火海。 这样一来，即便表面的晶虫会被烧成灰烬。 但球体内部的晶虫却安然无恙，能成功抵达炎女的本体。 它们还有余力用细密锋利的口器，撕扯她被烧焦的血肉。 ——这就像是在草原上经历火灾的蚁群，用这种方式来延续种群的生存。 “给我滚远点！” 炎女用力甩动手臂，可晶虫死死的咬住不放，有几只还成功破开了炎女体表的血肉。 开始像钉子一样嵌入其中。 炎女的体质其实不算特别强悍，唯一可怕的，只有那堪称不死不灭的再生能力。 这种痛感，对炎女本身来说无足轻重。 毕竟，火焰带来的痛楚，早已令她痛觉神经麻木，但是，却令她产生被冒犯的怒意。 愤怒，化作火焰的燃料。 高温的焰浪在扩张，焦黑的虫尸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在炎女身边堆积成一层灰烬，散发出难闻的臭味。 一个巨大的被火焰烧成的空洞，出现在她四周。 就连附近的虫巢都开始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眼见着战斗已经陷入白热化。 突然，一股特殊的高频声波，从虫巢的某处传来。 将信息传递给这些本已接近暴走、开始不顾一切发起自杀式袭击的晶虫。 接收到信息后，晶虫们停下动作，不再攻击炎女。 而不只是它们，连炎女的动作也为之一顿。 她对这种特殊的尖啸声并不陌生。 ‘噩梦母皇？’ ‘原来是它！？’ 这里，是它的巢穴。 炎女的神色微变，却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愈发警惕。 和安乐想得相差无几，这名被称之为“噩梦母皇”的存在，的确是他最为亲近的使徒之一。 只是，它还是使徒中相当特殊的存在。 准确来说，噩梦母皇，指的不是单一的某一只强大而可怕的虫子，而是虫巢内所有虫子凝聚形成的意识共同体。 既是一个整体，也是一个个体。 所以，它的存在形式异常特殊。 通常而言，虫巢内都会有一个母皇，由她来掌握族群的命运。 也是整个集体意识的中枢所在。 而母皇的寿命，并没有那么漫长。 每过一段时间，就会自然消亡，从而不断更迭、演化，促使整个虫群的进化。 而距离炎女上一次见到母皇，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事了。 恐怕，早已被它的后代所取代 这一任的母皇，还会记得安乐吗？ 还会把他们当做同伴来看待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炎女都不甚清楚。 但起码现在，有一点可以确认——它似乎认出了自己。 并且提出了邀请，这是有进行交流的意图。 想到这里，炎女默默收敛体表炽热的火焰。 一条黝黑的修长触足，从岩壁中的缝隙里探出，为他指引方向。 炎女自然不可能就此退缩，便连忙跟上前去。 她心中想着：你最好不要对安乐动手，否则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虫巢的更深处。 这里的岩层，依旧呈现出蜂窝般中空的结构。 只是，能明显的看出，岩层同样有着晶质化的趋势。 岩壁散发出紫色晶体的光泽，微微照亮四周的空间，为其染上炫目的晕色。 置身其中，宛如在仙境中行走。 要是没有旁边那些口器一张一合、仍做出攻击姿态的晶虫，这倒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面。 显而易见，它们对炎女的敌意并没有完全消除。 刚才她可是实打实的烧死了它们那么多同族，还毁掉它们的家园。 对领地意识很强的晶虫来说，这已经无异于深仇大恨。 只是迫于母皇的命令，才没有继续出手。 炎女对它们的敌意毫不在意，只是想着快点见到噩梦母皇，还有找到安乐。 没过多久。 炎女来到一条极其低矮的小径，只能容许晶虫大小的事物穿行。 她本想用火焰将其暴力阔拓宽，通道却自行发生蠕动，向上下两边张开，变得能容纳炎女入内。 这里的墙壁似乎都是活着的，而且听从那位母皇的驱使。 炎女步入其中，穿过一段不算太远的路程。 到达通道尽头时，却豁然开朗。 一处相当宽敞的地下空洞，映入她的眼帘。 这里，四面八方皆是深紫色的晶体，折射出炫目的亮光。 全然是幻梦中才会出现的景象。 从紫色晶体中，似乎能听见轻声的呢喃、低语。 在催人入梦。 落入无边无际的漆黑长夜，徜徉在有如泥淖的噩梦里。 在这呢喃声中，炎女似乎有一种站在一片泥泞模糊的羊水中，正在重生的感觉。 这便是“噩梦母皇”名字的由来之一。 比起肉身上的强大。 可怕的力量，敏捷的速度，它更为擅长的乃是精神上的掌控。 而在不远处，炎女亲眼见到母皇的存在。 它紫晶状的身躯填满了整个地下空洞，呈现出瑰丽繁复的纹路。 和普通的晶虫不同，除去“坚硬”这一特性外，它仿佛更加“柔软”，如同一团蓬松的棉花，很难分辨出它具体的形象。 在夺目的光晕下，母皇始终在诡谲的变幻。 哪怕这个空间已经很宽敞，却仍有一种拥挤感。 像是被硬生生塞在这里似的。 而这，还不是它身体的全貌。 母皇还有大部分的躯体，深深扎根于附近的虫巢之中，和它们融为一体。 那些粗壮黝黑的触足，对它而言，就像是人类身上的一根体毛一般纤细。 它们遍布在虫巢的孔洞中，只有在需要用到时才会伸出。 一只硕大的由无数只复眼构成的眼球，嵌在母皇的腹部，缓缓移向炎女所在的方向。 那只眼球中充满威严，仿佛能够注视世间一切的恒升恒落。 253.教堂中的新成员 和这眼球对视的一瞬间。 就连炎女的思维，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拉入某个无法用常理衡量的世界。 好在，她的意志力强悍，迅速的摆脱那些混沌的幻象。 炎女皱起眉。 从这只眼球中，她捕捉到母皇传递而来的信息。 【你应该是炎女小姐吧？】 这个称呼让炎女很难不在意。 她印象里的噩梦母皇，可不会这样称呼自己。 ‘果然，它已经死去了吗？’ 炎女不免这么想着，心中有些许失落。 ‘你是……它的子嗣？’ 噩梦虫群这种生物本身是没有性别的。 所谓的“繁殖”方式，也并非通过交配繁衍后代，而是而像是自体分裂那样，不断分裂出新的个体。 而炎女所熟知的那一位母皇，想来，已经在漫长的时光中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炎女心情略有低落。 虽说曾经的她和母皇的关系也算不上太好，但好歹是曾经的同伴，总得为此缅怀片刻。 【先祖大人并没有逝去。】 可这时，这只母皇却又从眼神中传递出这样的信息。 炎女的神情再度有所变化：“那她现在在哪里？” 【请您跟我来。】 先前引导炎女前行的触足再度出现。 只是这一次，它却是引领的方向却是……母皇硕大的口器！ 而在炎女后方。 安乐一路追随着她留下的痕迹前行。 凡是炎女曾走过的地方，都会留下焦黑的灼烧痕迹。 途中，安乐自然见到那些被炎女烧成焦炭的晶虫尸体，还有它们尚且存活的同族。 从现场的被烧出巨大空洞的惨烈痕迹来看，不难猜出，这里曾经爆发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这让安乐有些担心。 他担心的不是炎女的安危，而是担心——未知使徒的立场。 它究竟会是敌人，还是同伴呢？ 与此同时。 安乐察觉到，这些紫色的虫子，虽然没有眼睛、鼻子等器官，但感官却异常敏锐。 哪怕安乐藏身于阴影之中，仍是能被它们感知到行踪。 可意外的是，在察觉到安乐的气息后。 紫晶虫却并没有像是攻击炎女那样袭击安乐，而是好奇的围在他的身侧，默默跟随，却没有更多的举动。 不多时，在安乐的身旁就聚集了一批相当数量的紫色晶虫。 它们拥簇在安乐四周，像是另类的护花使者，为他一路保驾护航。 这幅景象，意外的美好、漂亮。 安乐差点就忘了，正处在异常凶险的境地。 甚至其中还有胆子稍大的晶虫，选择贴近安乐的双脚，轻轻的触碰。 安乐起初还有些不适应，抱有警惕心。 毕竟，这种晶虫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得那么梦幻、那么人畜无害，恐怕本身是十分危险的存在。 只是细细体会片刻，安乐察觉到——它们对自己似乎的确没有什么敌意？ 这让他稍微放松。 而此时，安乐忽然惊讶的发现，在【安乐的呼唤】中感知到的属于炎女的无形丝线，竟是和另一条重叠在了一起。 炎女已经找到它了？ 几个使徒间，本就互相认识。 只是安乐没想到，他们居然先自己一步完成会面。 ‘不知道它们会不会打起来。’ 安乐像是个担心两个女儿不和的老父亲似的，忧心忡忡。 别说，这种事件发生的概率还一点都不小。 有炎女在场，安乐心中多出几分底气。 起码，有实力上的保障。 想到这里，安乐加快自己的脚步。 而他身边的晶虫们都紧紧跟随在身侧。 而且，它们的数量越来越多，像是溪流汇入江河般不断壮大。 等到安乐，抵达先前被炎女拓宽的通道后，身边已是一片紫晶色的虫海，一眼望不到尽头，看上去异常壮观。 虫海保持着缄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默不作声的，从那些细微的动作中，传递出很多复杂的情绪。 既有欣喜、敬畏，又有担忧、不安。 而安乐迈入通道入口处时，这些紫晶冲不约而同的停下c脚步，驻足在入口不远处。 安乐扭过头诧异的望了它们一眼。 下一刻，所有的紫晶虫俯下自己的身躯。 整片紫色的海洋，低矮两三公分。 像是骑士在守护它们的公主，又像是臣民迎回自己的国王。 这一瞬间，安乐的内心都受到某种震撼。 他下意识地说道：“我回来了。” 连安乐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句话。 随后，他转身步入通道。 如果说，最开始进入虫巢的时候，安乐满心警惕，总觉得会遭到未知的袭击。 可当他越往里走，这份心情就渐渐消失不见，变得放松而自然。 就好像回到家里似的，我超喜欢这里的。 于是，安乐更加期待与这座虫巢主人的重逢。 穿过通道，安乐同样来到那空旷的地下空洞之中，被这景象微微震撼。 随后，那只硕大的眼眸看向了他。 安乐还没来得及说出任何话语。 他的意识便被拖入另一个世界。 再度睁开眼，四面八方都是淡紫的颜色，晶莹透亮。 除了紫色之外，再无其他。 ‘这里是……梦？’ 安乐隐隐有所猜测。 比起一个真实存在的空间，这里更像是一个仅存在于他精神、脑海里的世界。 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 在月涌市时，安乐就曾被拉入食尸鬼的梦境，并且还在那里经历一番相当刺激的冒险。 最终更是进入梦中梦，才解救月涌市的危机。 此时这种感觉与之类似，却又有细微的不同。 都是明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法从梦中醒来。 表面上看起来梦幻、风平浪静，实则宛如有莫大的危机藏于其中。 每当安乐将视线投向附近紫色的深处时，直觉中都会传出强烈的预警。 在警告他不要继续窥探。 在氤氲的紫晶背后，似乎有黑影浮动。 死寂且冰冷，诡异且污浊。 像是某种活物，一旦被它们缠上，就会被陷入永远无法摆脱的噩梦。 安乐的视线看向另一个方向。 从那里，走来一道模糊不清的虚影。 看不清具体的形貌。 仿佛只是一团深紫色的意识体。 “安神父，您来了。” 分辨不出男女的声音响起，带着极其复杂的情绪。 安乐只觉得这声音异常熟悉，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为为何熟悉。 模糊的它，究竟该是怎样的模样？ 他有一种胸口被堵住的不适感。 ‘我本该记得的。’ ‘我本该不会忘记的。’ 身处这个荒诞的梦境，些许酸涩和阴郁，却突如其然的闯入安乐的脑海。 【当您见到我的时候，我应该已不再是这一任的噩梦母皇。】 【但是请不要担心，我的孩子们，是绝对不会伤害您的。】 【我已将这条定律，刻入虫群的血脉。】 【哪怕我不在的日子里，它们也会依旧遵循这条永恒的铁律。】 ‘不在？’ 听到这话，安乐心底一颤，想到一种可能性：“你……已经死了吗？“ 虚影像是没听到安乐的提问那样，自顾自的说道。 【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与您相见，真是抱歉。】 【但现在的我，大概已经陷入漫长的长眠。】 从它的反应，安乐猜出——存在于这梦境中的虚影，并非是一个拥有自主思考能力的存在，而更像一道残念，或者说，一段事先准备好的程序。 因为安乐的到来而触发。 长眠？ 安乐注意到这个词语。 它和死亡有着明显的不同，当然，也不能排除这是一种更好听说法的可能。 【其实，我万分不想用这种方式，苟延残喘，延续我的性命。】 【但是为了能再度见到您，我别无选择。】 【一切，都是值得的。】 这几句话的信息量很大。 证明安乐的猜想——他的这位使徒并未死去。 那么，既然是长眠，就势必有着唤醒的方法。 这时，安乐不免想到那枚引发这次异变的罪魁祸首——未知黑卵。 想来它便是唤醒使徒的关键。 这时，模糊的意识体缓缓向安乐靠拢。 最终，则是倚靠在他身上，像是拥抱一般紧紧的贴合。 安乐耳边传来一声欣喜却黯然的话语：“安神父，我真的很想你。” 在意识相拥的时刻。 安乐的脑海中突然冒出许多被他遗忘的画面和记忆。 在某个深深的地穴中，他遇到了一只紫色的只有巴掌大小的孱弱小虫。 小虫身上带伤，几条腿都断裂开来，流出晶莹的紫色血液。 或许只是一时兴起，又或许是看它十分可怜。 安乐并没有将它打杀，而是把它留在身边，悉心照顾、喂养。 晶虫起初对待安乐的态度，并非特别友善。 有时也会闹出一些不愉快，比如被它咬到一些要害部位，或是被偷吃食物。 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渐渐开始相互信任、依赖。 有时，安乐身处险境，是在晶虫的帮助下才得以逃出生天。 记忆翻涌时，安乐还惊诧的发现——他和晶虫相遇的时间，居然比塞蕾还要早。 那时记忆中的他，还十分弱小，没有力量。 正因为如此，这份相互依赖的感情才愈发珍贵。 只是渐渐的，安乐陆续捡到塞蕾、炎女，聚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他陪伴这只晶虫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于是，晶虫开始在地下建造巢穴，以分裂的方式创造族人，想排解这份寂寞。 安乐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如此一来，他们相处的时间就愈发稀少、珍贵。 从原本的形影不离，到一天只见一次面，再到一周一次、一个月一次…… 母皇制造出越来越多的后代，巢穴的面积越来越宽广，可同样的，越来越寂寞。 每隔一段时间与安乐相处的时光，是它最为珍惜的。 安乐靠在在它的身上，无需语言，无需动作。 就能令它的空虚被瞬间填满，幸福且满足。 母皇多么希望，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而这段记忆的最后，是空荡荡的巢穴中，安乐转身离去。 而它硕大的独眼盯着他远去的背影，沉寂于黑暗之中。 母皇再也没能等到他的归来。 再次回过神，安乐发觉四周的景色，早已和先前不同。 头顶、脚下，都是更加纯净、澄澈的紫晶。 梦幻得令人无法挪开视线。 还有像是肌肉纹理事物的轻轻颤动。 这里……是那种虫子的体内？ 安乐猜到了真相。 而不远处，炎女的火焰正在轻轻摇曳。 她的双目迷离，脸上带着陶醉的神情，紫色的光晕渗透体表，丝毫没有察觉到安乐的到来。 显而易见，她正深陷母皇构筑的梦境，无法自拔。 安乐知道，这只是来自它小小的报复而已。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顽皮啊。’ 安乐小小感慨一句，走向这只母皇的核心区域。 在那里，有这一块十分不起眼的黑色晶体，体积极小，却被保护得很好。 像是琥珀那样，包裹着一只娇小的、可怜的、虫子。 一如许久之前，安乐和它初遇时的模样。 只是琥珀中，却不存在任何生命的气息和存活的迹象。 像是它早已死去。 安乐毫不慌乱，而是拿出悸动不已的未知黑卵。 早在他顺着通道，来到虫巢深处的时候，这枚黑卵的异变就极为强烈。 原本黑色的外壳，已然变为和紫晶相类似的材质。 安乐甚至从其中感受到如同血液脉搏般的触动。 它像是活过来一般，散发蓬勃的生机，且与不远处那黑色晶体交相辉映。 遵循着心中的直觉，安乐把卵放在琥珀的旁边。 眨眼间，那黑色琥珀便从晶体变为粘稠的液体，开始向卵的表面渗透。 只是短短几秒的工夫，先前的晶体便消失不见。 所剩下的，只有一枚变为纯黑的卵。 方才诸多的异相全部收拢，重新变为最初获得时，那种平平无奇的姿态。 但实际上，这枚黑卵已和先前截然不同。 像是空洞的躯壳，被赋予了灵魂。 鲜活的生命正在其中被孕育，终有破壳而出的一天。 将炎女从幻梦中唤醒后。 两人离开虫巢，一路上没有再经受任何阻碍。 这里的虫巢和安乐熟知的使徒母皇已经分离成了两个不同的个体。 今后，虫巢依旧会在这迷雾世界繁衍生息下去。 而安乐，也将迎来教堂中的新成员。 254.主人的任务罢了 回到教堂。 炎女心中虽然万分不舍，但也只能在门口和安乐分别。 不过，她最后还用颇为得意的眼神看了塞蕾一眼，像是在炫耀自己和安乐单独相处的这段时间。 看得塞蕾憋笑憋得很辛苦。 总有些人拆掉一座外塔，就以为自己赢了。 熟不知，对面已经在水晶边上蹭蹭不进去了。 想到这里，塞蕾的眼神都不免带上几分同情。 炎女因此感到莫名其妙。 明明是我赢了，怎么好像搞得她才是胜利者一样？ 难道说…… 炎女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思考片刻后，她推测出结果——果然，塞蕾是哪里坏掉了吗？ 还没等炎女继续按照自己精妙绝伦的逻辑，向下推理。 教堂的大门便缓缓关闭，将她和两人分离。 而教堂内。 安乐则是和塞蕾大致说了说这次外出的经历。 还把那枚已经注入灵魂的黑卵，给塞蕾看了一眼。 塞蕾对此也颇为惊讶，并且说道：“它居然选择了这种方式……” 她的语气捎带羡慕。 “不过这样，即便在异域，它也能陪伴在您的身边。” 安乐起初还没想到这点。 只以为虫卵孵化后，能为这个教堂增添一些生气。 仔细一想，现在的虫卵，他是可以直接带到现实世界中的。 就是说无需【安乐的呼唤】，他都能在现实中驱使一名使徒。 即便可想而知，等母皇重新破壳而出的时候，它的实力和从前的它相差甚远。 但实力这种东西是可以培养的。 而有些东西，却永远回不来了。 况且安乐相信，母皇回到以往的状态，或许不需要太长的时间。 趁这时间，安乐在教堂里把各个信徒的积攒污秽理智全都收割一遍。 【污秽理智+302!】 这段时间，他每天的进账，肉眼可见的增加。 算上主动献祭的一些知识，偶尔甚至能有500多的日收入。 这和安乐在废弃都市的布局有关。 他前些日子通过林瑾和影月落下的闲棋，逐渐有了成效。 影月和影星这对影狼族兄妹已按照安乐的吩咐，来到反抗军据点的附近，并且相对稳定的居住下来。 其间，因为王振等疑似三大公司员工的人，和当地人产生小小的冲突。 好在最后被影星成功化解。 目前，他们开始接触、收容一些和自身有着相同遭遇——从农场中跑出来或是被卖掉的人。 与这些人进行交流和沟通。 由于相似的遭遇，他们之间天然的容易相互共情、信任。 在逐渐打好关系的过程中，再慢慢的混沌全知教灌输给他们，从而潜移默化的将这类人转化为虔诚的信徒。 因为所属反抗军附近的领地。 这里的人普遍信奉辉教，至少也是对辉教抱有好感。 传教的过程，注定没有那么顺利。 但幸运的是，辉教是不禁止信奉其他教派的。 例如先前的沙苗苗——猫夫人，他既是辉教徒，同样又是猫神教教徒。 按照辉教徒的说法—— “光辉是宽容的！” “祂包容万物！” 之所以很少有邪教徒是辉教徒的例子，是因为大多数邪教都敌视着那位亿万光辉之主。 好像祂们都曾被祂欺凌、压迫过一般，十分记仇。 简单来说。 不是辉教容不下它们，是它们容不下辉教。 不过，放在安乐身上，这似乎是反过来的。 他对自己的员工信奉什么教派，根本毫不在意。 不管是辉教徒还是猫神教教徒，只要能给他提供污秽理智的，就是好员工。 当初，光太要是能在信奉辉教的同时，为他工作，安乐也不是不愿意。 只是，那名说着包容万物的神祇，好像不是那么友善啊？ 因为光太身上的气息，把他视作为被他人玷污的妻子，随后毫不犹豫的抛弃……哦不，与其说是妻子，倒更像是一件衣服，只因为被安乐穿了一次，就再也不想碰，被直接丢进垃圾桶。 总之，辉之主对安乐的气息异常嫌弃。 但问题在于，一般的信徒不知道啊！ 他们只会以为，这是一个特殊的、没什么害处的教派，并不违背自己的信仰。 而当信徒们从安乐这里尝到甜头之后，就会渐渐变成他的形状，再也回不去了。 再者说，辉之主也不可能对每个低级的信徒给予回应。 这就意味着，这些自称辉教徒的人，只是单方面的信仰而已，恐怕都察觉不到辉之主已经厌弃自己。 还以为他们能够同时吃到信仰两个教派的好处。 人心总是贪婪的。 不过，也迟早会因为这份贪婪付出代价。 这写情报结合起来，对安乐便是无比利好的消息。 这意味着，他可以让影月等人借助辉教羽翼的庇护，默默猥琐发育，闷声发大财。 而在废都贫民区，一张无形的网，也正在慢慢铺开。 林瑾没有辜负安乐赐予她的源血与龙血，成功的在贫民区打开局面。 还是那句话，林瑾其实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 她第一个选取的对象并不是那些一无所有，靠着劣质幽莹花液或是其他特殊药物混吃等死，能活一天是一天的流浪汉，而是…… 一家风俗店的老板娘。 林瑾很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为了生存，没有人愿意去从事这一行业。 废都真实而残酷的法则是—— 弱者依附强者。 而并非女人依靠男人。 只要足够强，就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而主人的存在，便是将变强的途径赐予弱者。 在林瑾看来，风俗店无疑最适合作为主人征服废都的。 她们渴求着力量，那便赐予她们力量。 这些凄惨的女性，也能拥有自保之力，不用再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而且，交涉对象也是女性，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在经过安乐血液的改造后，林瑾切实的体会到了长得太漂亮的烦恼。 要不是她的实力获得相应的提升，还获取一定的身份，在废弃都市怕是举步维艰。 沦为某些人的玩物，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林瑾不得已，只能在出行时尽量遮蔽自己的相貌。 同时，风俗店中接待的客人五花八门，鱼龙混杂。 几乎涵盖废都贫民区的方方面面。 只要是男人，就会有那方面的需求。 所以，这也相当于一张范围广泛的情报网。 可以随时察觉城内的动向。 当然，林景并不是随意的寻找风俗店，有些店本质就是三大公司的爪牙，专门替他们做这种脏活累活。 对待手底下姑娘的态度可想而知。 绝不会缺乏例如逼良为娼，或是更令人作呕的污秽事情。 在废弃都市比烂的大环境下，林瑾能做的，只是尽可能找到还有些良知的老板达成交易。 为此，她也是好好下了一番心思和苦功的。 最初和林瑾交涉的那位店长，其实异常不解。 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做这样的事情。 对此，林瑾的回答是—— “只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正因为林瑾还有影月等人的努力工作，这才让安乐足不出户，每天进账的污秽理智还能稳步提升。 不得不说，当老板的感觉，真的很爽！ 但是，安乐并不认为，这样的局势会继续按部就班的发展下去。 就他所获得的情报，三大公司最近正在积极调动人手、开始动员普通的贫民区居民，以食物和饮水作为报酬招募他们。 毫无疑问。 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是三大公司真正开始认真的表现。 因为上一次反抗军展现出来的圣基里斯之枪，让安逸太久的三大公司，终于有些惊讶。 像是发现原本随便一脚就能碾死的虫子，变成一只稍微有点危险的刺猬，需要稍微花一点力气去应对。 哪怕反抗军抗住这波攻势，还会有下一波、下下波，直到他们被三大公司可怕的压迫感压垮。 虽然由安乐来说不太好，但他依旧不认为，尚未成长起来的反抗军，能够正面硬撼如此凶猛的攻势。 那看似和谐美好聚集地，想来也会在战火中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安乐稍有遗憾。 但此时，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安乐正走在参加迷雾教派聚会的路上。 上次通过贩卖幽莹花液的店长，他接触到这条看似不怎么重要的暗线。 但因为安乐在调查手册上看到的一些内容，让他对废都内的迷雾教派产生些许兴趣。 本着“闲着也是闲着”的朴素思想，他决定去参加这次聚会。 说不定，能获取有用的情报。 再不济，安乐还能通过触手和原罪石板薅上一笔迷雾教派的羊毛。 他们之间的梁子，可是老早之前就结下了。 好几次，就是迷雾教派害得他不能过上平静的生活。 安乐可不会介意逮着这一只羊猛薅。 想到这里，他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大楼前，安乐披上黑袍，用兜帽的阴影遮蔽容貌。 而事实上，安乐在兜帽之下的那张面容，也是借助石板的力量伪装出来的。 面具之下，仍是面具。 安乐倒是莫名的想起了这句话。 迷雾教徒们聚会的地点，在一栋相对偏僻的高层楼房中。 能看出，迷雾教派在废弃都市混得还算可以。 起码都能拥有这样一栋楼的高层使用权。 说明他们不仅在走底层路线，更是企图通过渗透废都高层的方式，来实现他们的目的。 坐电梯来到约定好的楼层，会场门口的两个保镖身穿黑色的风衣，锐利的眼神审视经过的所有人。 而评判是否能入场的标准非常简单。 ——迷雾的气息，便是最好的通行证。 这里的信徒们不吝于展示自己的强大，毕竟在这种藏匿身份的聚会中，越是精纯的迷雾之力，就越能受到旁人的重视与尊敬。 这便是迷雾教徒中地位的象征。 安乐还看到，好几人刻意想要在入口处表现自己。 像是在雌性面前开屏的孔雀那样，炫耀自身的实力，释放出迷雾混沌的气息。 对此，那两名保镖面无表情，像是早就司空见惯。 一幅‘我们是受过专业训练’的模样。 安乐对出这种风头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打算默默的借助小小的气息通关。 只不过，他还是有点低估这吸收过雾母雕像碎片的怪异雕像。 哪怕，安乐已经很小心的，只泄露出来一丝丝。 周围的信徒仍是迅速察觉到，他们纷纷拿惊惧交加的视线看向安乐。 先前耀武扬威的信徒将气息全部收敛，装作无事发生过。 就连两名始终古波不惊的保镖，也都面色骤变。 他们微微弯下腰，说道：“请进。” 旁人更是噤若寒蝉，表现出应有的谦卑。 他们心中纷纷揣测，这个陌生面孔的大人，究竟是什么来头？ 步入会场，迎面见到的是辉煌明亮的灯光，耳边回响着悠扬古典的音乐。 这里，比起一个某教派集会的现场，倒更像是上流社会的社交酒会。 优雅的侍者身穿精美的服装，迎接着往来的宾客。 餐桌上，摆着供人自取的食物、酒水。 觥筹交错，人们正温和友善的交谈，气氛十分融洽。 想想都能知道，迷雾教徒内部，也是需要情报交流和互换的，还能结交到不同身份的人，来达成一些本不可能发生的交易。 只是，和一般酒会不同的是。 这里的人大多带着一张遮住半张脸的假面。 像是所谓的“假面舞会。” 显然，其中的大部分人不想暴露自己真实的身份。 像安乐这样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罕见归罕见，倒也不是一个没有。 当然，还有人毫不掩饰自己的相貌。 这部分人，要么是负责陪客的侍者，要么则是身边众星拱月、看着就身份不凡的大人物。 ——他们已经无需隐瞒身份了。 走在其中的安乐，默默来到宴会大厅的一角，拿起桌上的食物，在确认无毒后，便不紧不慢的吃了起来。 当然，就算有毒，以他现在的体质恐怕也能轻易的消化。 不多时，大概是有人得知安乐在门口引发的小小骚动。 便有成熟妩媚的金发侍女，端着酒杯，走到他的身侧。 “先生，贵安。” 255.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这个宴会，您还满意吗？” 美貌的侍女薇薇安走到身侧，问道。 安乐默默回头瞥了她一眼，却没有主动开口的打算。 薇薇安见状也不气馁，像是这种孤身一人、又从外界初来乍到的迷雾教徒，大多都是性情古怪的怪人。 她早就做好要慢慢攻克的准备。 薇薇安对自己的相貌很有信心，不过如果不是因为主人的任务的话，他才不愿意做这实力不讨好的事情。 “先生，这应该是您第一次参与迷雾宴会吧？” 薇薇安一语道破真相，但是安乐面色不改，继续慢条斯理的进食。 别看安乐现在只是坐在角落，实际上，他的感官早已遍布整个大厅。 包括他们每个人的动作、神态、话语，都被安乐所捕捉。 这本身就是一个收集情报的过程。 方才，安乐眼见着这名金发侍女在一个衣着光鲜亮丽之人的吩咐下接近自己。 毫无疑问，这是他们初步的试探。 安乐索性冷冰冰的应道。 “是的，我的确初来乍到。” 他还刻意扮演出一个高冷、不好相处的形象。 这无疑是一层再常见不过的面具。 “那您真是幸运。” “幸运？” 安乐有些诧异的挑眉。 来到废弃都市这个地方，还能称得上是幸运吗？ 薇薇安要的就是这诧异的效果。继续说道：“是的，就是幸运。” “对普通人而言，这里最多当然算不上什么好地方。” “可对您这样掌控迷雾的大人物来说，这里便是一个乐园、天堂。” 这金发女人别的技术不说，起码拍马屁的水平不差，一般的迷雾教徒听了这种话从一个美女口中吐出。大多都会心生几分好感、或是有些飘飘然的心情。 而安乐则是问道：“此话怎讲？” “先生，您应该已经初步了解过废弃都市的格局了吧？” “的确如此。” 事实上，安乐哪里只是了解格局那么简单，都已经开始亲身步入其中，成为改变格局的一部分了。 ——这种事，他总不可能随便说出口，只是应道。 “稍微有一些了解。” 薇薇安抿起红唇，矜持但不失骄傲的说道。 “不瞒你说，能源公司RG的丁天翔，正是废都迷雾教派的一员。” “丁天翔？” 安乐先是对这名字有些耳熟，而后很快想起，这不就是那位喜欢玩角色扮演、还格外偏爱少妇的丁宏的哥哥吗？ 老实说，安乐对丁宏的印象还要更深刻一些。 毕竟，他在自己面前，别开生面的演出一番“城里人真会玩”，对安乐的坏影响，不可估量。 相比之下，丁天翔只有在后来面对怖惧者时，悍然出手的短暂画面。 很难留下太深的印象。 安乐只能勉强判断出，他是一个B级以上的超凡者，能力或许和蒸汽有所关联。 见这个名字没能给安乐带来太大的冲击，薇薇安只以为他是其他地方来的土包子，不懂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金量。 于是，补充说明道：“那可是丁天翔，能源公司的二号人物。” 安乐哪里会不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不过，令他诧异的是—— 一名高层，居然就这样毫不掩饰的表明自己迷雾教徒的身份。 难道，三大公司真的对迷雾教派的发展放任不管吗？ 安乐觉得这一点值得怀疑。 不得不说，“丁天翔”这个名头放在废弃都市的确异常响亮，光凭这名字就有无数人纳头来拜、愿意为他卖命。 对安乐来说，倒是一点冲击力都没有。 他反而更加好奇一个问题。 “你认为，他和那位黑山美姬比起来，二者谁更加厉害呢？” “美姬大人？” 薇薇安的称呼很有意思，对丁天翔直呼其名却用“大人”来称呼黑山美姬。 这点无疑很异常。 安乐猜到一种可能，却没有主动拆穿。 薇薇安脸色一变，像是也意识到了什么。 随手从空间遗物拿出一张名片和一支笔，无声的写下两句话。 【你是什么人？你问这个有什么目的？】 果然，事情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安乐故作谜语人的说道：“我没有什么目的，只是一个过路人而已。” 薇薇安面色狐疑，没有继续追问，而是说道。 “论在废都之中的人气和威望，自然是黑山美姬更胜一筹。” “但要说真正掌握的权利和能量，丁大人却胜过她许多。” 这道理并不难懂。 黑山美姬作为尚未继任的大小姐，自然更注重名望，以获得公司内民意的支持。 倘若，她现在就拥有超越一位二号人物的势力、能量，那位黑山公司现任的董事长，恐怕睡不安心啊！ 因为超凡力量和基因药剂的存在。 这些高层的寿命普遍高于一般人类。 也就曾出现过“世上岂有五十年的太子”这种情况。 过去因为野心的膨胀，企图谋权篡位，发起叛乱的事迹不在少数。 甚至……还真有过成功的案例！ 从本质上来说，三大公司内部的架构，比起资本主义的公司，反而更贴近于封建王权社会。 对此，安乐倒是没有什么看法。 这是人家自己公司内的事，和他这个外人有什么关系？ 只是从薇薇安的话语里，安乐更加直观的了解到丁天翔的厉害之处。 更加好奇，这种身份地位的人，还来一个小小的迷雾教派做什么？ ——这就像是一个拿过世界冠军的职业选手，执意要参加一场网吧赛，为的就是赢了之后免费吃一碗泡面。 他图啥呀？ 这个问题的答案，注定没有那么容易猜出。 接着，薇薇安给安乐讲了讲，在废都迷雾教徒的好处。 比如不用担心被通缉抓捕，又比如会定时发放一些福利。 听得安乐都稍稍有些心动。 与此同时。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他，意外的发现了一件事。 从安乐进入会场以来，就始终感觉，会场内的氛围有种说不出来的异常。 而现在，他才察觉到这股异常的源头。 在大厅里呆了这么久，他居然没有听到一个迷雾信徒谈起和召唤迷雾相关的话题。 人们谈论的内容竟然大多是……生意？ 虽说不是什么正经的营生，而是例如幽莹花液收成如何？有无新的萃取方法和渠道？ 又比如农场里单个“货物”的行情，花柳店促进消费的方法——诸如此类的灰色生意。 听上去很扯淡，但他们的确聊的是和赚钱相关的事情。 这一点，非常不正常。 以安乐对迷雾教派的了解，他们的教义可不是在这里寻欢作乐、其乐融融，为了赚钱、为了生活质量而努力奋斗。 而是让迷雾重新降临在这片世界。 或是干脆化身为迷雾的一部分。 从而达到他们梦想中的奇妙境地。 不管是被洗脑，还是自愿成为迷雾教徒的人，都以此为最终目标。 与之相比，物质条件的享受，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事物，是可以被随意放弃的。 可眼下，这些迷雾教徒表现却和安乐印象里的大相庭径。 就好像他们只是单纯的崇拜“迷雾”这一存在，并且借用祂的力量、 根本没想过不具备更远大、更了不起的理想和信念。 就安乐的感觉，这还哪里算得上是迷雾教派，而只是一个披着它外皮的拙劣仿制品罢了！ 而这，便是他心里那股怪异感的根源。 安乐的思绪因此发散，不免想到一种可能性。 一个猜想，不一定对。 三大公司的人，表面上对迷雾教派放任自流，就连丁天翔这种人物，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事实上，与其说是迷雾教派渗透了三大公司，倒不如说——三大公司渗透了迷雾教派。 而且，三大公司的人篡改了一些最重要的因素。 使迷雾教派从随时可能爆炸的定时炸弹，变成为他们所用的一把好刀。 安乐在心里默默赞叹，不愧是掌权如此之久的三大公司。 高，实在是高！ 因为刚才不小心说漏嘴了的称呼，薇薇安有些不敢继续再和安乐深入交谈。 不多时，便默默离去。 而安乐则是恰好看见，那名告知他这场聚会的幽莹花液店长，从门口走了进来，立即面带笑意地迎上去。 店长有些不安的环顾四周。 他总觉得今天眉头一直在跳，好像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是正确的。 安乐从背后拍拍他的肩膀，并释放出微弱的小小气息。 店长浑身一颤，猛地回过头。 即便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庞，他还是立马就能认出——这正时那个异常诡异、一度坑走他好些东西的强者。 店长到现在还没想明白，那天他为什么会突然如此听话的把东西给了他，简直像是鬼迷心窍，瞬间进入贤者模式。 他有一种感觉，这名古怪的大人，绝不只是一个普通的迷雾教徒那么简单。 店长本以为自己做过伪装，不会被发现，谁知道还是被一眼认了出来。 原因很简单。 安乐从来都不是靠着某人的相貌认人，而是凭借他们不同的血液气息来分辨。 店长看似精妙的伪装，又哪里能骗过他呢？ “大、大人……” 男人话语还有些发颤。 要不是安乐主动找上他，他恐怕一辈子都不想和对方再见。 “这么生疏干什么？” 安乐笑容和煦：“咱们也算是熟人了吧？” 一回生二回熟，他这话倒也没有说错。 店长明显不这么想，战战兢兢的问道：“不知道大人找我有什么事？” “在你眼里，迷雾教派的宗旨是什么？” “迷雾终会降临，散布纯白恐怖。” 他神情疑惑，却仍然答道。 “那我就奇了怪了，为什么我看，这里包括你在内的绝大部分人，好像都忘了这一点呢？” 安乐说话的声音不算太大，也不算太轻。 附近不少人都能听见，可他们听见后，却丝毫不觉得受到了冒犯，反而露出饶有兴致、善意的微笑。 “看来又有新人来了。” 有人说道。 “不懂事也是难免的，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 安乐把这些窃窃私语全都收入耳中，心中愈发好奇——都是这么过来的？ 他们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店长连忙解释道：“大人，无需担心，等您接受了欢迎仪式，您就什么都明白了。” “欢迎仪式，这也正是这个聚会举办的原因之一。” 于是，安乐又耐心的等待片刻。 之前那名被众星捧月的人，起身说道：“看来，客人们已经到得差不多了。” “宴会，正式开始！” “首先，依然是惯例的欢迎仪式。” 全场的灯光突然熄灭，随后安乐的脚下亮起一个光圈。 除他以外，还有四名客人有着同样的待遇。 不难猜到，他们和安乐一样，都是初次参加这次宴会的人。 连意味着宴会举办方有判断他们是否是本地教徒的手段，或是拥有异常详实准确的情报。 其他被照出来的人似乎不太意外，像是早就知道这种流程。 有一说一，这种被灯光单独照出来的感觉并不好受，有种被针对、被窥视的不快感。 “让我们欢迎这几位新人加入。” 主持人张开手，温和可亲的说道。 “从此以后，你们将受到废都分教的庇护。” “同时，我们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们。” “礼物？” 旁边几个信徒稍有骚动。 大家也都是成年人了，自然不会相信，世上会有毫无缘由的好意。 兴许，这是什么新型诈骗的手段呢？ “真的只是一件礼物而已。” 那人语气诚恳，“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在场的其他人。” 他话音刚落，周遭的所有人便默默扭过头，用一种难以形容的诡异眼神看向他们。 这种感觉极度奇怪。 这些宾客明明还是原来那些宾客。 可在这个瞬间，那面具下的活人，好似被某种存在所取代。 像是在大半夜忽然看见房间里的玩偶扭过头，拿呆滞空洞的双眼看着你。 可在下一秒，便恢复如初，好似他们只是单纯的看了自己一眼。 除安乐以外的其他新人，即便没有感知的如此细致，可仍是泛起一股没来由的寒意。 绝对有哪里不对劲！ 256.能吃……吧 主持人微笑道：“请各位走到这里来。” 宴会的中央，宾客们自行走到一边，空出一块空地。 安乐的灵感中，那片空地的地板下有诡异的秘力在游走，像是某个直接针对于灵魂的仪轨。 他忽然觉得有些不妙。 毕竟，安乐可不是真正的迷雾信徒，只是借助小小的气息伪装出来的“伪物”罢了。 而眼下，这直接针对于灵魂仪轨，十有八九会让他露馅。 离那片空地最近的外来新人，迫于压力，率先走了过去。 他心想，既然大家都接收过这种礼物，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这正像是“真理不一定掌握在多数人手里”“从来如此也未必是对的”道理。 当这人步入那块小小的空地时，脸上的神情便骤然发生改变。 好像只是一个瞬间。 他的眼神变得空洞，如同一具提线木偶。 男人嘴角挂起渗人的微笑，转过头，看向还没走入其中的新人们。 那种眼神，和方才大厅里其他人的一般无二。 “嘶……” 这种改变，令本来正打算走过去的接受礼物的人神情大变。 这下，他们就算再怎么迟钝也能察觉到——那块空地和所谓的“礼物”，绝不是充满善意的事物。 而是一个……陷阱！ 而且，还是丝毫不加掩饰的陷阱。 聚会的主持人根本不在意他们有没有发现这一点。 因为，这是一个阳谋。 整个大厅里的人们，一言不发，营造出令人不安的缄默氛围，只是用冷漠的目光注视着这些新来的迷雾教徒。 让人怀疑华丽假面之下的他们，是否还是活生生的人类。 空气的温度，似乎下降了几度。 显然，倘若安乐等人有逃跑或是反抗的迹象，这些人都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从参加这次聚会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踏入了这一张无形的大网。 像是被蛛网俘获的飞蛾，任他们再怎么挣扎，结局都已然注定。 安乐比旁人看得真切。 在那人步入空地之时，地面上探出无数扭曲蠕动的灰白色虚影。 认真凝视的话，就能看出，那是一只又一只……苍白枯槁的手！ 灰白色的手指，只剩下一层皮肤包裹着骨骼。 指甲像是铁铅染上的颜色，绝不是活人能够拥有的。 它们不断的向上抓取，拼命的想要抓住些什么。 像是深陷地狱、渴望逃离的罪人们，又像是一步步沉溺在泥淖、流沙中的旅人。 绝望和痛苦，由内而外的渗透而出。 仿佛在苦痛的海洋中浸泡了成千上万年，早已连其中的骨髓都被染成凄苦的色泽。 苦痛之手——暂且用这种名字称呼它们——看似是无形的，径直从身体中穿过，其他人更是无法察觉。 可每当它们干瘦的手指刺入那倒霉蛋的皮肤、血肉。 即便没有任何物理上的触碰，却仍然带出了一部分半透明的、同样不具备实体的存在。 或许是灵魂、信念或是别的什么存在。 可想而知，就是因为这部分事物被它们夺去，才让这些迷雾信徒变成这幅模样。 而这里，每一个信徒恐怕都是经历过这样的“欢迎”仪式。 这就像是华国某种灵异怪谈中的伥鬼。 ——被老虎吃掉的人，就会化身伥鬼，而为了自己能够解脱，重新进入轮回，只能变幻成貌美的女子，引诱来过路人给老虎吃掉。 而这些迷雾信徒，则是无人能够解脱。 只是不断的拉来新的受害者，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 这就能够解释，为什么以召唤迷雾为终极目的的他们，会遗忘原本“伟大”的理想，转变为现在这种“伪迷雾信徒”的状态。 “这手笔不小啊……” 安乐不由得感慨道。 只不过，比起这些背后的隐秘，现在更重要的是，该如何摆脱此时的险境。 一旁，剩下的三个外来者面若死灰，基本上已经认命。 场面中的实力差距实在太过明显，被这么多人包围不说，还有实力更强的强者在暗中窥探。 不要说，将对方反杀，怕是连逃都逃不出去！ 不老老实实接受这个“欢迎”仪式，还有什么办法呢？ 况且，在这三人的心中，还有几分小小的侥幸。 万一这仪式没有他们想得那么恶劣呢？ 先前其他的信徒不都挺正常的嘛？ ——要是仅仅在特定情况下生效，倒并非不可以接受。 毕竟他们又不知道，这个仪式的本质是——剥夺他们作为迷雾信徒最重要的那部分存在。 为了生存下去，会有这样的侥幸心理，十分正常。 在他们有所行动之前，思量片刻后的安乐率先迈出脚步。 “各位，不如让我先来试一试。” 他这话是对其他新人说的。 或许，这些人也能成为自己的助力之一。 而主持人和其他的信徒则是对此毫不在意，嘴角的笑容略带讽刺，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却带着高高在上的绝对自信。 认为安乐的那点小心思，只是徒劳的挣扎罢了。 这时，安乐已经来到那块地板不足十米的位置。 能更清楚的看清那些狰狞诡异的虚影手臂，以及其上的痛苦情绪。 忽然，安乐则是冒出一种冲动。 他倒是想看看，要是它们落在自己身上时，会有什么反应呢？ 安乐对这些灰手，似乎有某种特殊的渴望。 出于这种心理，他不加犹豫的迈入其中。 见到这一幕，主持人露出满意的微笑。 起初他还察觉到这人身上的气息有些古怪，不像是一般的迷雾教徒。 但是现在，在他踏入空地仪轨的那一刻起。 尘埃落地，大局已定。 “那么，有请下一位……” 可他的笑容还维持了一秒钟不到。 便被耳边传来的穿透灵魂的尖啸声所打断。 像是无数道男男女女的声音重叠、结合在一起，以最大音量发出的惊恐尖叫，猛地传来。 鼓膜为之震颤，精神为之颤栗。 这一变故，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他们甚至面露痛苦之色，冷汗涔涔，身体开始颤抖。 这是直接从灵魂中响起的声音。 汹涌的恐惧、不安，通过无数道无形的丝线，传递进他们的大脑。 “发生什么了？” 主持人连忙扭头，看向尖啸声的来源。 正是他无比信任、从未出过意外的仪轨。 身为聚会的重要人物之一，主持人当然能看到那些灰白的苦痛之手。 可那些平日里帮助他们轻松篡改新人思维的存在，此时，却呈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姿态。 它们，居然在……逃？ 主持人一度怀疑是不是他的视觉出现某种问题，否则怎么会看到如此荒谬的景象。 灰白色的手臂，争先恐后的朝着远离安乐的方向移动。 像是在大灾变中躲避丧尸的疯狂逃命的普通人，又像是被狼群追赶的野鹿。 恐惧的情绪，清楚的通过它们的行动表现出来。 因为灰色的手臂无法离开仪轨所在的范围，所以它们最多只是挤在这片空地的最边缘地带。 而且为了抢夺更远离安乐的位置。 手臂甚至开始互相撕扯，撕扯下一块又一块的“血肉”，只是为了那几厘米的空间。 仿佛这样它们就会更加安全似的。 由此可见，苦痛之手似乎真的被吓破了胆。 “哼！想逃？” 安乐看向它们的眼神里已不再有警惕，反而翻涌起火热的渴望。。 虽然看起来有点恶心，但这玩意儿…… 应该也是可以吃的吧？ 当然，安乐可不会亲自对它下口。 而是伸出手，把触手藏在手心去主动接触他们。 方才胸有成竹的主持人看呆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为什么他能看到灰白手臂，还能主动对它们下手？” 看安乐的神情，主持人感觉，这人甚至想在灰白手臂上直接咬一口？ 这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把长期以来形成的常识放在地上，来回碾了数十次。 更令这聚会主持人惊讶的事情还在后面。 当安乐的手触碰到干瘪的肌肤后，那只手居然应声而断。 一截手臂，就这样凭空消失不见。 尖厉刺耳的尖叫声再度响起，且比之前更加强烈。 会场信徒们脸上的神情更加痛苦不堪。 好似他们就是灰白手臂的一部分，正在承受被啃食斩断的痛楚。 当第二条手臂被触手吞食后，先前遭到控制、但程度不深的外来信徒，猛然从那种状态中惊醒。 如同溺水时被救起的人那样。拼命用力的喘息：“刚刚到底……” “陷阱！这礼物……是陷阱！” 他认清了现实。 只是，周围的人们都捂着脑袋，发出野兽般的哀嚎。 没有人在意他的话语。 安乐见到这一幕，却是明白另一件事。 这些被掌控的迷雾信徒，并没有完全丢失自主意识。 而只是被扭曲一部分的思维。 这倒是和小小最初具备的能力类似。 又像是在某些r18催眠作品中，女主角的思维只是被修改为——做xx的事情是很正常的。 除此之外，依旧具备自身的常识。 于是，就会出现即便在x仍是要好好工作/努力学习/处理事务的剧情。 而不管是小小还是这些催眠作品，想要解除这种思维上的扭曲。 最好的方法无疑便是—— 解决掉催眠的源头！ 这样一来，一切都能恢复正常。 同理只要把这些苦痛之手全部摧毁。 这些迷雾教徒们就能便会原本的状态。 安乐的目的自然不是解救迷雾信徒——他和迷雾教派之间也有着深仇大恨呢！ 但是在眼下，他不介意借用他们的力量来破局，把这团水搅浑，甚至激起迷雾教派和三大公司的矛盾。 所谓z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 意识到这一点，安乐索性环顾四周，朗声说道。 “各位，事到如今，你们还看不清楚吗？” “这种延续至今的聚会，自始至终就是一个骗局！” “他们乃是三大公司派来的走狗，目的是侵蚀我们的信仰，盗取迷雾的力量！” 既然是煽动矛盾的话语，自然越激激进情，越夸张越好。 听到这话，那些还未被影响的信徒立即变色。 他们心中猜到归猜到，但当有人真正赤裸裸的把事实揭露在他们眼前。 无疑还是让信徒们心底一颤， 有些人的思维刚从被灰白手臂掌控的状态脱离，却还没能完全摆脱。 受到这话的刺激，更是因此愈发动摇，渐渐恢复自身的理智。 对于迷雾信徒而言，信仰无疑是不容亵渎的。 安乐这话可谓是十足的诛心之言。 完全将迷雾教派和三大公司放在了对立面上。 聚会中央的主持人，彻底慌了神。 情况早已脱离他的掌控，且如同脱轨的列车一般奔驰而去。 他只能喊道:“一派胡言！” “来人，抓住他！” 眼见着安乐用触手啃噬掉苦痛之手越来越多，会场内的骚乱愈演愈烈。 那几名外来者，和苏醒的信徒，都开始调用迷雾的力量，和围上来的保镖战斗，一度出现不小的伤亡。 这聚会中，外来的正统迷雾教徒不在少数，但原本就隶属于三大公司的本地信徒，数量同样可观。 天然的就分成了两方阵营。 就在大战朝着不可挽回的方向发展时。 滚烫炽热的蒸汽，悄无声息间蔓延，钻进人们的鼻腔。 “是谁……敢在这里闹事？” 声音裹挟着常人难以拥有的威压。 原本还剑拔弩张的会场，瞬间寂静下来。 那些本打算反抗的信徒们浑身僵硬，不敢动弹。 哪怕他们不认得这声音的主人，也能从中感受那不可违抗的意志。 安乐自然认得对方。 竟是丁天翔亲自降临此地！ 除此之外，还有数道异常强大的气息，伴随左右。 安乐迅速意识到，自己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对方的反应速度和重视程度都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 “可惜了。” 看着还没有吃完的、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灰白手臂，安乐心里有些惋惜。 它们，居然能给自己提供污秽理智！ 每吃掉一条，就能获取两三百的污秽理智。 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点“小钱”的时候，该撤了！ 257.我已经不干净了 “小小。” 安乐在心中呼唤道。 “主人，我在。” 小小的虚影浮现在他的身侧。 她现在已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 只不过，身上的那件白裙，色彩则有些向灰色转变，还染上了一些晦涩不明、难以形容的色泽。 相较于从前，属于那种“我已经不干净了”的模样。 而让少女快速催熟，且把衣裙弄脏了的人，自然正是安乐。 ——虽然这种说法有些奇怪，但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在吃掉雾母的雕像、并且陆续被喂给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小小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她的改变，自然不只有外貌。 【被玷污的异常雕像】 这个名称，已经说明了许多。 小小的气息、对迷雾的掌控程度，全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可是沾染着源自雾母最本源的迷雾力量，光是这种气息，就能把大部分迷雾教徒吓破胆子。 不过，即便如此，小小对安乐的恐惧丝毫没有减弱。 反而因为那几次投喂的经历，留下了更加不可磨灭的阴影。 她声音发颤，小心翼翼的问道：“主人，你要我做什么？” “全力释放迷雾。” 安乐微笑着下达这条指令。 眼下，正是发挥小小能力的大好时机。 没有迟疑，小小立即照做。 汹涌澎湃的迷雾像是海啸般猛然涌出，立即与那看起来相似实则完全不同的蒸汽碰撞在一起。 这时，安乐才忽然明白，第一次见到丁天翔时那种怪异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 像！太像了！ 单论外表的话，恐怕没人能够将这种滚烫的蒸汽和迷雾区分开来。 同样都是纯白的颜色，也同样由雾状的无数细小的水滴构成。 很难不联想到二者间存在某种联系。 简直就好像……蒸汽，正是从雾气转化而来？ 安乐无暇思考这种小事，只是高声喊道：“不愿被三大公司奴役的人，站起来！” “与我一同对敌！” 当小小的迷雾扩散之时，迷雾教徒们更是一阵哗然，从方才被震慑的状态中摆脱。 甚至这股可怕的迷雾，比丁天翔的到来更加令他们震惊。 这等层次的纯白雾气，刺激着人们的神经，让他们的灵感颤栗、欣喜，乃至于……恐惧。 它，来自于那位伟大的不可名状、所有迷雾教徒崇拜信奉的对象—— 雾母！ 人们此时的心情。 就像是整日对上帝忏悔的xx教徒，要是有一天在诚心忏悔时，上帝真的降临在他面前，他的心情究竟是欣喜兴奋居多呢，还是因此惶恐不安呢？ 但由此一来，那名没受仪式影响、还反过来破坏早已架构好“丝线”青年的身份，也彻底板上钉钉的被证实。 他就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迷雾教徒，而且还是地位极高的那种！ 迷雾教派中，一向以对迷雾的掌控评判地位。 这份接近于雾母本源的雾气，无疑便是最好的铁证。 这下，本就动摇不已的受控制者，更加精神振奋，努力摆脱思维上的扭曲。 而已经被“解放”的人，则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开始鼓起勇气与敌人战斗。 迷雾教徒对生死并没有那么看重，只要能为迷雾死得其所，他们自然愿意献上自己的生命。 仪式的主持人面色铁青。 在他看来，对方的身份已然明了——绝对是迷雾教派的某个重要人物，暗中潜入其中，就是为了揭穿他们的阴谋，惹出这番事端，挑起二者间的矛盾。 这一切都是精心预谋的！ 否则，他怎么会恰好拥有反制仪轨的手段，又恰好能号令在场的其他迷雾信徒？ “该死！” 主持人恶狠狠的在心底咒骂道。 因为他知道，事态发展到现如今的地步。 就算他侥幸从事故中活下去，最后等待自己的，还会有上头严厉的责罚。 事态已然无可挽回。 想到这里，主持人立即调用其浑身的力量，凶猛的朝着安乐的方向冲去。 在冲刺的过程中，他的身躯骤然暴涨，肌肉隆起，骨骼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整个人都比原先大了整整一倍不止，粗壮的青筋仿佛要爆裂开来，随便一脚就将会场的地板踏碎。 可见其骇人的威势。 主持人能做的，就只是尽可能的通过自身的行动，降低必然到来的惩罚。 而安乐无疑是他最好的目标。 只是，这人很明显错估了雾母气息对这些信徒们的重要程度，以及他先前欺骗行为所激起的愤怒情绪。 在主持人冲刺之前，就有数名迷雾教徒将他视为目标，准备动手。 而在他企图冲向安乐的时候，更是让人们确定了集火的目标。 可谓是仇恨拉满了。 数道不同气息却又有所相似的凶悍攻击，轰然落在主持人的身上，爆出数团血花。 可他凭借着自己强悍的体质，将其无视大半，继续发起冲锋。 直到，在他路过一名自认为可以信任的公司员工身边时，一只异化的雾气手掌直接穿过他的胸膛，将那颗心脏硬生生的捏爆。 哪怕主持人的反应足够迅速，甚至在这时候都能一拳将那人飞出去。 这一拳的力道，足以击碎对方的心肺。 男人转头一看，那个信徒果然倒在不远处的墙壁上，嘴角溢出鲜血，脸色苍白，很快就没了气息。 可他的脸上，依旧带着满意与自豪的微笑，用嘲弄的眼神注视着胸口被破开大洞的男人。 “噗！” 主持人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他的生命力在快速流失。 像是指尖不断掉落的沙粒，越是想要握住，便流逝得越快。 男人眼中充斥着满满的不敢置信。 ‘他怎么敢对我动手？’ ‘他为什么还在笑？’ 直到意识渐渐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主持人才想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迷雾教徒从来都不是什么温顺且听话的羔羊，而是一群疯狂的、不被常理约束的……疯子！ 为了自身的信仰，他们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只是因为长久以来的“驯化”，让他误认为那就是他们的本性，就忘了他们天然的就和自己这种土生土长的废都人不同，是名副其实的疯狂教徒。 最后，只剩下一具胸口破开大洞的尸体缓缓倒下。 就在这名主持人死后，丁天翔的身影才姗姗来迟。 显然，他之前降临到此地的蒸汽和话语，只是意念的一部分投影。 方才，他的本体距离此地还有一段路程。 直到现在，才是真正的降临。 看到这里乱做一团、各种攻击相互倾泻、不断出现伤亡的场景。 丁天翔心底泛起几分怒意，如鹰隼般的眼神环顾一圈，企图找到这混乱的始作俑者。 他很自然地把目光锁定在设置有神秘仪轨的地板上。 灰白色的苦痛手臂数量大大减少，只剩下原先的五分之一。 残余下来的这些手臂，依旧在轻微的颤栗，还没从劫后余生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可是，被它们躲避、恐惧的对象，则是早已在神不知鬼不觉之间消失不见。 由于纯白迷雾对感官和灵感的阻碍，再加上已经爆发开来的混乱局势，大多数人都自顾不暇。 ——可以说，这是绝佳的逃离现场的环境。 在场的人们。根本无人发现挑起事端之人已经离开。 甚至，因为这格外特殊的迷雾依然存在，信徒们根本不会相信这一点。 就连丁天翔都没有料到。 就方才手下传递要来的信息，以及通过蒸汽感受到的画面，那人都是一副要和迷雾信徒共存亡、戳穿三大公司阴谋的模样。 居然，在第一时间就逃之夭夭了？ 丁天翔敏锐的意识到，其中肯定有哪里不对。 一个真正的迷雾教徒，难道会做出这种事来吗？ 可是，这份接近本源的迷雾无法作伪。 纵使丁天翔心中有所怀疑，也无法猜到真相，只能将对方判定为性情极为古怪的那类人。 大约一个小时后。 这名能源公司的二号人物才将残局收拾妥当。与其说是“妥当”，倒不如说，是不让局势继续恶化而已。 因为坏影响已经造成，而且无法挽回。 即便丁天翔通过暴力手段，杀死或逮捕了相当一部分从“束缚”中解脱的迷雾教徒。 但是，仍有一部分迷雾教徒趁乱逃跑。 再怎么说，及时赶到此地的人数有限，想要控制住这么一大批悍不畏死、其实力不弱的信徒，着实有些强人所难。 比这些逃跑的信徒，更令丁天翔担忧的，则是这起事件后续的隐患。 可想而知。 从今天之后，迷雾教派就不再是一股那么好掌握的力量。 得知真相的教徒会隐藏、蛰伏起来，等待报仇的时机，还会将这样的消息传递给新来的外来者，让他们不要参加类似的欢迎仪式。 ——简单来说，不好骗了。 而一些原本隶属于三大公司的教徒，未必不会因此动摇，或是被迷雾教派的能力洗脑，从而变得无法信任。 短时间内或许看不出问题，但是时间一长，势必会产生诸多的矛盾。 这些天，因为弟弟的死，丁天翔调查凶手却迟迟没有结果，本就格外不爽，又撞见了这样一档子事，心情愈发烦闷。 有手下问道：“丁总，这些被逮捕的迷雾教徒，该如何处理？” “全部杀了吧。” 丁天翔冷酷的应道，听得旁人心中一颤。 “可是这么多人……而且他们当中也有一些是……” 手下极其小心的提醒道。 这种一刀切的做法，绝对会引起不小的不满。 “哦？你是想下去陪他们吗？ 简单的一句话，却充斥着冰寒的杀意。 “丁总，我错了！” 那名手下立即跪倒在地，“我这就按您的吩咐去做。” 要是再劝下去，恐怕连他的小命都不保了。 到丁天翔这种层次，几乎完全支配着手下们的生杀大权。 稍有不慎，就会落得极其凄惨的待遇。 但是…… ‘从前的丁总，不是这样的。’ 手下在心里想着。 在他的印象中，丁天翔变得越来越残酷、一言不合就要人性命，是近一年以来才出现的症状。 而且，那股特殊蒸汽力量的出现和他实力暴涨，也都是同一时期的事情。 ‘难道是超凡能力的副作用，渐渐改变了他的性格吗？” 他如履薄冰的想着。 ‘希望，这只是暂时的吧……’ 要是再继续这样下去，或许会演变成更恶劣的情况。 就在丁天翔准备下令屠杀迷雾教徒的时候，一通电话则是突然打了进来。 丁天翔起初不以为意，可在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标注后，他脸色瞬间僵住、额头渗出冷汗，全然不像先前那幅冷酷阴鹜的样子。 像是……看见了某种不可违抗的可怖存在。 他身旁的手下，还是第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出于强烈的求生欲，他们纷纷扭过头去，退开好几步远，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样子。 但此时的丁天翔无暇顾及这种小事，而是在晦涩难明的表情下，默默接通电话。 “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分辨不出情绪的冷峻音色响起。 令丁天翔的心情坠入谷底，他自然知道，对方口中的多余事情指的是什么——杀死抓捕的迷雾教徒，这是对方不允许的事情。 可关键是，身在远处的“他”是如何得知的？ 丁天翔不安的扫视身边的人，只感觉每一个人都有可能是“他”的爪牙、耳目。 没有谁是真正能够信任的。 这种令人窒息的暴露的感觉，好像无时无刻都被无数双眼睛所盯着。 整整一年，丁天翔都笼罩在这种阴影中。 后悔！ 他现在非常后悔，一年前的自己，为什么要接受那明显来自恶魔的交易。 正是因为那一天的决定，他才会落得现在这种下场。 只是，丁天翔深刻的明白——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言了。 “嗯？” 电话那头只是轻轻传来一个带有问询意味的鼻音。 却让丁天翔心中的恐惧不断放大，连忙应道：“我明白了。” “希望……你真的能明白呢。” 电话那头的房间里，男人幽幽的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半透明的玻璃，倒映出此人的面容。 他的双目，是全黑的。 258.我们不是您的敌人 对身后发生之事，事情的始作俑者安乐，一无所知。 他现在的心情完全就是—— 装了逼就跑，真刺激！ 在方才这起突发事件中，安乐唯一的损失就是累得够呛的小小。 安乐身边，少女的虚影都暗淡了几分，小脸上满是疲惫。 “主、主人，我好累，我想睡一会儿……” “你做得很好。” 安乐满意的夸奖道，用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以作鼓励。 “回教堂以后，我再喂你吃点好吃的。” 对身后迷雾教徒的死活，他浑然不在意。 安乐巴不得迷雾教徒和丁天翔打生打死，最好弄个两败俱伤，把丁天翔也揍个半死。 不过，安乐也很清楚的知道，这大概率是不现实的。 因为他没有吃完全部的灰白手臂，仍有不少信徒，没能摆脱思维的扭曲。 再加上，这里可是三大公司的主场，自己这个“主帅”又早就溜之大吉。 迷雾教徒的落败，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但尽管如此，他们肯定会给丁天翔带来不少的麻烦。 那群信奉能毁灭一切迷雾的教徒，他们的偏执和疯狂，安乐在月涌市就已经深切的体会到了。 这次，该轮到废都三大公司的人感受一下。 至于这之后会造成怎样的连锁反应，安乐不关心也不在乎。 两边都不是什么好鸟。 全部拼死了，对普通人来说才是一桩大好事。 相比之下，安乐更加好奇——那种灰白色的手臂，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专门针对于迷雾教徒生效的事物，还是对所有智慧生物都能产生效果？ 如果是前者倒还好说，可要是后者…… 就意味着，它或许早就被应用在更多的废都人身上。 倘若像是这样的仪轨，早已遍布在废都的各个角落。 那种事情光是想象一下，连安乐都感到不寒而栗。 这可比“信息茧”“舆论控制”什么的可怕无数倍。 而且，冲着一条手臂两三百的污秽理智，安乐也想要找到更多它的同类。 只是，就在这时。 行走在小巷中的安乐忽然皱眉，瞄了眼身前和身后。 白色的蒸汽悄无声息的挡住了前后的道路，连上方也同样如此。 这么快就跟上来了？ 而且，居然能锁定我的位置…… 安乐从未小觑过任何人。 尤其是这种还坐上如此之高位置的废都高层。 丁天翔的地位不在黑山美姬之下，放在一般居民眼中，绝对是不可高攀的大人物。 大多数情况下，只能远远的望他一眼，还要担心是否会被波及。 这种人，拥有再怎么神秘的手段，安乐都不会惊讶。 事实上，他事前就做好了丁天翔可能会追出来的准备。 安乐一边让镜中人做好时刻“破界”的准备，一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蒸汽，细细分辨其中的气息。 蒸汽之中，竟然只有一道活物的血液气息。 也就是说，丁天翔孤身一人追了上来。 ‘他对自己的实力就这么自信吗？’ ‘还是说，有其他的目的呢？’ 安乐打消立即逃跑的想法，他同样想见识一下，对方真正的实力。 由于小小暂时陷入休眠，安乐暂时无法调用迷雾的力量。 ——当然，强行唤醒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没有那个必要。 安乐本就不是真正的迷雾教徒，无法用迷雾来对敌，还是靠他自身来得方便。 属于鲜血的力量开始从安乐体内迸发，宛若大江大河般奔涌。 心脏的每一次跳动，血液在血管中的流动，都将澎湃的力量运输到他的全身。 并且，在一种神秘的韵律下，这股力量渐渐汇聚成一团，从安乐的手掌中析出。 一枚小巧的圆形血色珠子，就此诞生。 【太息影劫】不完全版。 这项恩赐的效果，便是将安乐的力量提纯，凝聚和掺杂的力量越多，所爆发出的效果就越强大。 出于试探的心理，安乐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展现出全部的实力。 而且，他不想这么快就暴露自己的其他马甲。 只选用圣血裔的力量，合情合理。 “血术师？” 蒸汽中传来略带诧异的声音。 身为迷雾教徒的圣血裔可不多见。 况且，这人很显然在两个方面都有着不低的造诣，这自然令丁天翔有些惊讶。 而他话音刚落，这枚小小的珠子，就像是子弹从安乐的手中弹出，射向他所在的位置。 “就凭它，还想命中我？” 丁天翔轻蔑的一笑，层层的蒸汽阻隔在血珠之前，像是雨林中的沼泽一般难以穿越，带来极大的阻力。 血珠的速度立即减缓，在距离丁天翔将近十米的地方停下。 “那么现在，该轮到我……” 丁天翔的话还没说完，那枚看似不起眼的血珠就轰然一声爆裂开来。 太息影劫有两种催动方式，一种为“震”，一种为“爆”。 前者可以多次震撼，扩散出波动。 而后者则是将蕴藏的能量集中一点，像是引爆后备隐藏能源那样乍然引爆。 眨眼间，血液的秘力化作一团红光爆裂。 而十米之内的丁天翔，猝不及防之下正好位于爆炸的范围内。 轰！ 地面震颤，墙壁碎裂。 小巷两旁的房屋摇摇欲坠，险些因此坍塌。 小巷外界，不远处的人群一阵骚乱，投来不安和诧异的眼神，纷纷躲的远远的。 在废都，意外事件，永远不在少数。 但像这样威力惊人的爆炸，还是鲜有发生。 而这，都还是血液力量受到蒸汽阻碍后造成的余波。 正面接受这股爆发洗礼的丁天翔倒也没有直接死去。 但此时的状态，异常狼狈。 身上的衣服破损大半，其中还不断有鲜血渗出。 蓬头垢面，灰头土脸，端的是狼狈不堪。 他这身衣物都是由含有超凡特质的材料制成，天然就能吸收许多攻击。 尽管如此，还是被太息影劫所毁。 倒不如说，正是这身衣服救了他一条命。 丁天翔心中惊怒不已，他已经尽可能高估对方的实力，却仍是险些命丧当场。 此时，在他心目中，安乐已经成为不逊于他的强者。 作为回敬，燥热的蒸汽温度再次提升，将安乐团团包裹。 普通超凡者身处这蒸汽之中，很快就会被堵住口鼻，渐渐死于窒息的痛苦。 而那极高的温度，也会灼烧他们的皮肤。 有时都不需要丁天翔亲自出手，就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只不过，这种手段对安乐而言毫无用处。 他可是切身体会过炎女身上那种恐怖的火焰，都被活活烧死过一次。 区区这种程度的蒸汽，连给他蒸桑拿都不够格呢！ 又一发太息影劫，正在慢慢酝酿。 只是这一次，察觉到那股能量的流动，丁天翔立即面色大变， 他不可能任由安乐再度发起那样的攻击，于是，立即双腿一蹬，像是一颗陨石朝他袭去。 在丁天翔看来，频繁使用这种远程攻击的安乐，无疑是不擅长近战的类型。 就是所谓的“远程法师。” 而自己的身躯则是经过多种改造，等到他近身，战斗将很快分出胜负。 只是短短两秒。 丁天翔就已然来到安乐的面前。 他诧异的发现，对方脸上戴着一种古怪的笑容，像是有些奇怪自己会做出这种决定。 这时，丁天翔意识到，情况或许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挥动一把合金制成的刀刃，当头劈下！ 刀光凌厉，力大势沉。 就连水泥钢筋构筑成的房屋，都能被这一刀一分为二。 可是，在安乐面前，这就只是小孩子的玩具而已。 下一秒，合金刀刃被一只微微泛着铁青色的手稳稳接住。 丁天翔瞪大双眼，青筋暴起，全身肌肉都在用力，想要向下、割开这只手。 然而，他倾泻出的力量有如泥牛入海，没能起到丝毫的效果。 手中的刀刃，像是被一把铁钳死死的嵌住，不能移动分毫。 只有亲身体验过，才能明白那种宛若天堑般的力量差距，是何等令人绝望。 丁天翔猛然抬起头，看见了一双血色中掺杂着些许金色的眼眸。 古老蛮荒且残暴的气质尽显无余。 他哪里是在与一个人交战，简直就好似在直面来自太古的凶兽、于寂灭中苏醒的古龙！ ‘古龙？’ 丁天翔心中的惊骇翻江倒海。 他隐约能分辨出这股气息的来历，不免想到近段时间出现在废都内的传言，和那段流传很广的视频。 这些来历不明、目的未知的强者，难道其实是同一个人吗？ 至少，也是隶属于同一个势力。 意识到这一点，丁天翔的心情愈发沉重。 算上和他交易的那个“恶魔”，还有外来的辉教圣女，废都内来历不明的势力再次增加了。 这池水，越来越浑了。 对丁天翔来说，这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面对我，居然还敢在战斗中分心？” 略带嘲弄的话语从身前传来，丁天翔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合金刀就被一把夺去。 安乐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把他整个人直接举起，像是抓住一个可怜的瘦弱玩偶，随后狠狠的砸在地上。 事实上，丁天翔的身材魁梧，身高更是超过了一米九。 只是在安乐夸张的力量面前，这点体型差距没有任何意义。 “噗！” 丁天翔吐出一口鲜血。 多处内脏都在这样的砸击下，发生轻微的偏移和碎裂。 怪物！ 这个男人的体质，是不折不扣的怪物。 丁天翔彻底认清了这一点，连忙开口说道：“我不是来……” 只可惜，安乐明显没有听他说话的意思。 既然激发出了他的龙血，就要好好负起责任来——指被发泄这份暴虐的冲动。 安乐再度将丁天翔举起，像是绿巨人曾经对洛基所做的那样，用力的甩动着他的身躯。 砰！砰！砰！ 肉身与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不断响起。 原本就因为太息影劫而变为战损风格的地面，愈发遍布裂痕。 要不是丁天翔体质强悍，还在用蒸汽不断护住自身。 恐怕这一通乱砸下来，他的小命就已然不保。 终于等到安乐发泄得差不多了。 丁天翔才终于有机会高喊道：“投降，我投降！” “我不是来追杀你的，我是有事情要和你谈。” 安乐眉头一挑，伏下身子，用那双冰冷残酷的眼睛，注视着气喘吁吁、身负重伤的丁天翔，微笑说道。 “我们之间，有什么交流的必要吗？” 丁天翔心中一颤，在废都之中他也算是凶名在外的一号人物。 可被对方的眼神一瞪，心中却不免升起难以控制的惊惧情绪。 这种感觉，简直就像是……在面对那个存在！ 是的，丁天翔之所以会孤身一人找上安乐，就是因为他背后那人的命令。 不然，他又怎么会不带上自己的下属？ 又如此莽撞的行动？ 而且，正如丁天翔所说，他并没有表现出想要击杀安乐的意图，只是进行了一番试探而已。 但是，因为二者之间实力差距过大，才演变成现在这种局面。 安乐早早的看出了这一点。 否则，在刚才，他就有数十次机会能将丁天翔彻底杀死。 安乐轻易的看出，丁天翔绝不是掌控迷雾教派真正的幕后黑手。 他只是一个被摆在明面上的傀儡、木偶。 显然也正是那人的手笔，才让他能找到自己。 安乐想听听，这人到底想和自己说些什么。 “他想让你传达什么意思？” 在见识过安乐的实力后，丁天翔很快就接受他这份敏锐的思维，对他猜到事实这点毫不意外。 男人粗重的喘息片刻，将肺部的血丝咳出，这才异常费劲的说道。 “他让我告诉您，我们之间不是敌人。” “哦？” 对方这种说法，好像已经知晓安乐全部的隐秘，才会做出如此自信的判断。 但这也有可能，是那人刻意表现出的话术。 再者说，光凭这样一句话，就想要取信于人，未免有些太过天真了。 思量片刻，安乐还是打算对丁天翔下杀手。 看见安乐的神情，丁天翔像是失去了反抗的信念，脸上浮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死亡对他来说，居然是一种解脱？ 突然，异变骤生！ 259.【深渊级恩赐 大暗影天】 丁天翔脸上的肌肤、皮肉一阵扭曲蠕动。 像是是有数只畸形可怕的虫子在其下游走。 他猛地全身剧颤，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甚至比刚才被安乐暴揍时还要凄惨。 男人的双眼中，竟还是浮现出几分哀求的神色，像是希望安乐能给予他解脱。 只是，等安乐意识到他的意图时，为时已晚。 丁天翔挣扎的闭拢眼睛，全身不自然的剧烈抽搐，像是羊癫疯患者那样无法自控。 很快，这种震颤终于平息，他也重新睁开双眼。 可是，那对呈现在安乐面前的眼眸，已然变为如墨般的纯黑之色，再不见一丝眼白。 这种再明显不过的特征，令安乐立即寒毛竖起。 他可从没有忘记，那天从《废都起源调查手册》上看到的关于古老遗迹和黑目之人的记录。 而此时，丁天翔身上发生的变化，则是再度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想。 那些黑目之人，从来没有真正在废都中消失。 而是一直在藏匿自身的存在，退居幕后，暗中转化制造出更多的同类。 就连丁天翔这种层次的人物，都只是对方的一枚棋子。 可想而知，它们对废都的渗透到底达到了怎样的程度。 这恐怕比月涌市当时迷雾教派的渗透还要夸张。 但安乐也明显能感受到二者的不同。 月涌市时，单纯的因为爱德华的一己私欲，想要攫取更强大的力量、更高处的权势，加之在漫长岁月中被超凡力量侵染的疯狂，才让他做出了那种旁人根本无法理解的事情。 而废都中的黑目者们不同。 安乐至今还不知晓他们真正的目的。 这群人的身上，始终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连他都无法窥探。 而且，就黑目者刚才的说法—— 他们之间……不是敌人？ 安乐注视着眼前气质大变的“丁天翔”，等待他的下一句话。 双目纯黑的男人，相貌仍是原本的模样。 但无论是那份气质，还是透露出的些许超凡力量的特性，都和先前截然不同，判若两人。 他的内在，已被另一个存在所取代。 只是不知道这是暂时的替代，还是永久的改变。 “安神父，好久不见。” 他温和的吐出一句话。 语气亲切友善，像是和阔别已久的老友重逢。 安乐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心中掀起波澜，但面上却不见分毫惊讶，只是拿那种疏远的淡漠眼神注视着他。 能叫出他本名，或许是通过某种特殊的途径。 但能叫出“神父”这个称呼，就表明他或许的确和自己有某种渊源。 “果然，哪怕这么多年没见，安神父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啊……” “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吧，不应该打个招呼吗？” 安乐没有说话。 这人话说得好听，但潜意识中，他对这人的感官非但没有分毫的亲切，反而还带有……一两分的嫌恶？ 比起对方的说辞，他更加相信自己的直觉，冷漠说道。 “我们之间也没这么熟吧？” 附近，刺耳的警报声早已响起，还有纷至沓来的脚步声。 说明丁天翔的手下们，已经追了上来。 毕竟，先前太息影劫的动静太过夸张，根本无法隐藏。 为了避免继续和对方纠缠，安乐索性说道。 “所以，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我想对安神父您说的，还是那句话——我们，是一边的。” “您无需这样提防于我。”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如果您想要迷雾教派的话，我可以将它拱手相让，作为我们友谊的证明。” “对现在的您来说，迷雾教派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吧？” “的确如此。” 安乐先是轻轻点头，接着冷冷说道。 “但是，我拒绝！” 暂且不提对方未知的怪异身份、敌我不明的关系。 安乐对于迷雾教派天然就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充满敌意，恨不得所有迷雾教徒都死个精光。 又怎么可能会去接受这样一份礼物？ 最重要的一点原因在于，即便黑目者藏得很深，安乐仍是能从中清晰的体会到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感。 无论他想不想要迷雾教派，都不需要被这样赠与。 他想要的东西，自己会去抢过来！ “安神父，您的性格还是没有变啊。” 听到这话，“丁天翔”的脸上，没有浮现出任何怒意和不快，仍旧是那副让安乐有点不爽的微笑。 “可我怎么感觉我已经变了很多呢？” 安乐同样针锋相对。 又一枚太息影劫，已经在酝酿的过程中。 这人要是想阻拦安乐离开的话，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呵呵……” 男人轻笑一声。 “我的这具身躯，还有一些用处。” “安神父你可不要把它弄坏了。” 最后，黑目者朝安乐摆了摆手。脚步默默后退。 身形渐渐消融在分不清是迷雾还是蒸汽的纯白色中。 “今天能见上你一面，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安神父，我知道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但是没关系，我们接下来打交道的日子还长着呢。” “期待与您的下一次见面。” 就这样，黑目者的身影彻底消失，而周遭的骚乱声愈发清晰。 在三大公司的人进入小巷之前，安乐就默默潜入阴影离开。 ****** 回到公寓楼内。 安乐没有见到林瑾母女的身影。 由于安乐的命令，林瑾一直在忙和招收信徒有关的事情。 而他俩总不可能一直把陈思思一个人放在家里。 所以，便给小姑娘报了个类似于私塾的学堂。 学点知识，总是一件好事。 那学堂就在这栋楼中，加上有安乐贴身跟随的阴影仆从。 安全无需担忧。 趁着这独处的时间，安乐开始思索黑目者的身份。 就《调查手册》中的内容，他们无疑和辉之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像是辉之主另一面诞生出的存在。 出于特殊的原因，降临在废弃都市。 可是，他们是如何和从前的自己相识的？ 难道说，从前的安乐就来到过废弃都市，并且留下了什么痕迹吗？ 比起这种可能性，安乐更倾向于——或许，在黑目者来到废都之前，他们就有所接触、交集。 “还是太弱了啊！” 这时，安乐心底忽然涌现出一股紧迫感。 即便他今天看似轻松的战胜了丁天翔——还是在没有动用全部力量的情况下。 这种战绩，堪称骇人可怖。 安乐却并不因此感到满足，反而对力量的渴求更加迫切。 眼下的废弃都市，表面上看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 随时可能掀起一场巨大的风暴。 辉教、黑目者、迷雾教派……各项势力粉墨登场。 还有本土的三大公司间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关系。 三大公司内部可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的状态，其权力的相互倾轧和斗争，可能比外部矛盾还要激烈。 想要在如此混乱的局势中，拥有一席立足之地，不被裹挟或是被碾碎。 安乐唯一能依仗的，只有自己的实力。 是时候把污秽理智都给花光，转化为及时的战力了。 虽然积攒的过程也很爽——光是看着数字一天一天积累，就有一种身心的愉悦感、通体舒泰， 但是不管是金钱还是污秽理智，赚得再多都是用来花的。 否则就，只是数字而已，毫无意义。 况且，把污秽理智挥霍一空的感觉，不也挺好的吗？ 心中做出决定，安乐便将意识沉入教堂。 在和塞蕾简单问候后，安乐回到自己的卧室。 【污秽理智：6235!】 前些日子，抽取了深渊级恩赐六欲七罪度引法后，安乐重新积攒这么多污秽理智，也算是异常不容易。 其实主要的收入大头，除去员工们日常的工作，还有就是，方才的宴会中吃掉的灰白色手臂。 他足足吞噬了二十多根，才能赚到这么多污秽理智。 此时，安乐并不打算抽奖，而是决心尝试将【阴影之躯】或是【圣血侯爵】提升到更高的层次。 他之所以没提到【古龙脊骨】【幽冥骸骨】，是因为这二者他就算想提升，也没有那个污秽理智啊！ “贫穷”，限制了我的升级能力！ 而且，幽冥骸骨则是更多的应用于针对亡灵、鬼魂类的敌人。 在废都这样的大环境下用处不大，暂时不考虑提升。 就连消磨鬼眼中骨块上狂暴鬼力的工作，安乐这段时间都没有亲身参与，而是全权交给了寄宿在他眼中的甘香。 所以，近些天来的进度十分缓慢，融合的总数堪堪只有230枚。 ‘说起来，好像还有一个鬼母要来找我麻烦？’ 安乐忽然想起这件事。 ‘不过，现在都没找上门，指不定是在哪里迷路了吧？’ 安乐把这些纷杂琐碎的小事抛在脑后，他看向面板上的【阴影之躯（+9）】和【圣血侯爵（+7）】 不夸张的说，这两项能力踏入幽暗级之后，他们的提升真就大多是靠安乐自己的努力，而不是污秽理智的强行升级。 这得益于他对超凡力量本源的理解和掌握。 安乐不是那种矫情之人，该用的时候不会纠结半天。 思量片刻后，他在【阴影之躯】后的“+”连点五下。 污秽理智-5000! 小小的卧室，阴影再度从四面八方渗透而出。 源自阴影之海的“海水”，开始倒灌，侵入安乐所在的世界。 短短几秒，整间卧室就被阴影吞没，再也不见一线光明。 而被阴影包裹的安乐，则是在无数细小温柔的“水流”间徜徉，在它们的牵引中渐渐向下放沉去。 像是恋人间的邀请。 安乐对这份邀请，升不起任何抗拒的情绪，反而欣然前往。 他再一次的沉没阴影之海中，像是最初这项恩赐晋升为阴影之躯的时候。 只是和那时相比，周遭的阴影海水，显得愈发温柔、亲切、湿润。 以至于让安乐想起，在房间里塞蕾用身前的“邪恶”，对自己……时的感受。 或许，还要更加美妙一些？ 那时只是单一的某一个部位，会有那份感触。 可现在，安乐全身上下都在被温润与柔软包裹。 从未有过的绝妙体验，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传递到脑海、灵魂的深处。 这是超乎语言描述范围的极致享受，仿佛连骨髓都要酥了。 这背后的原因也很简单。 安乐每一次对阴影有了更深的感悟，每一次沉入阴影之海，属于阴影的秘力就已然在他的身体上刻下了烙印。 早已镌刻在他的皮肤、血肉、骨骼之上。 留下属于阴影的痕迹。 曾经的阴影秘纹，便是其表现形式之一。 现在这种侵染不止停留在肉体的层次，更是直达安乐的灵魂。 正因为如此。当他沉浸其中，被阴影舔舐、和它们亲密接触时，才会拥有如此绝妙的体验。 这是灵与肉的大和谐，超越一切常规的感官刺激。 “呼……” 哪怕是安乐的自制力，都忍不住发出一声深沉的喟叹。 下沉，继续下沉。 安乐不断潜入阴影之海的更深处。 此时，他已经来到从前未敢于涉及过的深度。 往往到这时，阴影之海海底的生灵就会开始躁动不安，像是领地被侵犯的猛兽一般，对他发起袭击。 可是，今天不同。 安乐的直觉中，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危机感。 好像平日里那些生灵，本就从未出现。 只是如果安乐定下心神、仔细观察就能隐约窥探到，在他身边不远处，无法用肉眼衡量的庞大存在，正在缓缓的移动。 就好像是渺小的人类在深海遇见的巨鲸。 只是用余光一瞥，就会因为那巨物带来的压迫感颤栗不已。 所谓的深海恐惧症、巨物恐惧症，恐怕就是这么一回事。 同时。 在安乐的耳边，还能听到一种悠长的鸣响，同样有如鲸鱼的鸣叫，直接穿透精神。 当大脑接收到声音之时，就变成了宛如呢喃的低语。 但和往日充满敌意的情绪不同，这份鸣响中，带有一份特殊的欣喜。 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这种情绪是平等的，对方仿佛……将安乐视为它的同类？ 这时，安乐有种感觉，他已经快要触及阴影之海的海底。 面板上闪过一行文字。 【阴影之躯（幽暗级）→大暗影天（深渊级）】 260.天黑了 近了，更近了！ 伴随心中不断涌现的渴求与悸动，安乐感觉到，他已经无限接近于阴影之海的海底。 触碰到其中最深处的隐秘。 理论上说，在没有一丝光明的阴影中，安乐应该不能视物。 本该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但现实恰恰与之相反。 在这片阴影之海中，安乐的感知非但没有丝毫的减弱，反而还达到前所未有的敏锐程度。 这是因为，他周围所有由阴影构成的海水，全都听从他的驱使。 和他构建深入灵魂的紧密联系。 此时，阴影就像是安乐身躯、意识的延展，凡是阴影能触及到的地方，他的意念也能够达到。 感官被无限的放大、扩展，横亘于这整片阴影之海。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在这阴影之海中的安乐，似乎什么都能知晓、什么都能做到。 恍若达到，所谓的……全知全能！ 然而，感官无限放大带来的不仅仅是这种宛如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感觉，还有比深海还要深邃、比穹宇还要浩瀚的“信息”。 或者说，知识。 全知，就意味着安乐每时每刻都要接收数以万计的信息量。 而他那孱弱的、属于人类的大脑，明显无法承担这种重任。 只是一瞬间，安乐就有一种头痛欲裂，大脑仿佛要被挤爆了般的感受。 大量的信息，宛如五彩斑斓的颜色一般，涌入安乐的全身。 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经受着知识的洗礼。 这一刻，安乐有如赤身裸体的站在狂风暴雨中，让他再次体会到——“知道”这件事本身，就带着生命无法承担的重量。 而且最糟糕的是，这些纷杂的信息，显然不属于混沌全职之主需求的知识，只是无用且琐碎的废料。 正在快速将安乐大脑剩余的容量填满。 要想达到真正的“全知”，途径只有一条，那就是…… 摒弃人类的身份，成为另一种不可名状的存在。 好在，出于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安乐得以屏蔽掉大部分杂音，只要他不主动作死去探寻更深处的部分，就不会被海量的信息冲垮。 即便如此，安乐现在感官的敏锐程度，也是平日的数百倍不止。 身边的阴影在他眼中，呈现出更加微观的姿态。 它们不再是一种无形无质、看得见摸不着的事物，而像是由众多鲜活的细胞堆叠在一起构成的事物。 它们同样具备着生物细胞般的活性，兴奋的贴合在安乐的肌肤上，并且逐渐渗透。 与安乐体内的阴影进行交互，像是人体肺部呼吸时二氧化碳和氧气的交换，充斥着蓬勃的活力。 阴影，因安乐的到来而欢呼雀跃。 而越到阴影之海的深处，这感受便愈发明显。 而且，安乐仿佛还能从这种特殊的韵律中，听见一种呼唤，来自阴影之海的海底。 终于，在一段无法衡量长度的时间里，安乐的目光触及到存在于海底的事物—— 那是一抹和阴影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黑色。 如果说普通的阴影是无数细小的细胞，堆叠成的存在，那么这些事物，每一个细小微分所具备的活性都是前者的数百倍。 安乐认得他们—— 阴影之影！ 这是由阴影而生却又远远超乎普通阴影的存在。 安乐本以为它会是异常稀少的物质，没想到此刻闯入他感知中的，竟是这样一大片铺满了整个海底的景象。 好似寻常深海中的礁石，呈现出极为壮观、瑰丽的画面。 带有些许虚幻、缥缈的不真实之感。 当初，仅仅是少许的阴影之影，掺入安乐的阴影中，就令他对阴影的控制增强了一大截，阴影的各方面属性也都有所强化。 而现在。 纯度，大大提升了！ 安乐的全身，都浸泡在海底的阴影之影中。 它们，在快速的渗透、取代着安乐体内原有的普通阴影。 真正的蜕变，现在才刚刚开始！ ****** 安乐重新睁开双眼。 发觉身边已不再是教堂，而是废都高层的套房。 这说明，他沉浸在阴影之海中完成蜕变的时间，超过教堂内三小时的时限。 或许……还不止？ 安乐看向窗外。 他先前进入教堂时，还只是下午一两点。 而现在，夕阳的余晖正挥洒下来。 给整座废都披上一层接近金色的面纱。 一时间，这座明明充满着罪恶与纷争的混乱之都，竟是意味的静谧、祥和。 ——当然，这也是只有在高层楼房才能看见的风景。 看到那久违的、橘黄色的光线，安乐心中却是忽的冒出几分不快和嫌恶。 好讨厌的光。 就在安乐生起这一念头的同时。 萦绕在他身边的超凡秘力，则是响应这想法，产生极为玄妙诡谲的变化。 虚幻的阴影，径直穿越空间的距离，破开云层，抵达常人无法触及的高度。 随后，阴影如浓墨般铺开。 ***** 贫民区中。 依从安乐的吩咐，招收更多员工的林瑾，正走在回家的路上。 林瑾忽然察觉到一股令她亲切的特殊气息。 于是，猛地抬起头，看向高耸的天幕。 随即，错愕且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因为…… 天黑了！ 方才还格外晴朗、夕阳笼罩大地的美好景象，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阴郁的灰色。 林瑾看向高处。 一抹难以忽视的漆黑，占据了身为亿万光辉的起源——太阳所在的位置。 将其光线所遮蔽。 即便，那仅仅是阻碍废都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可仍旧是这里的人们从未目睹过的光景。 黑色的阴影，像是滴入水中的墨汁，扩散在云层中。 原本灿烂辉煌的光线，被遮蔽了大半。 透过阴影的阳光，落在地面上时，更是孱弱不堪，有气无力得好似被欺凌过的小姑娘似的，连喘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而且，这份“污浊”的黑色，还在不断扩大，直到天色彻底黯淡下来。 废都附近的一大片区域，好似完全陷入黑夜。 这便是【大暗影天】的效果之一。 “天怎么突然黑了？” “快看，快看！天上那黑色的是什么东西？” “这、这难道是人为造成的现象吗？” “……” 能看到这一幕的，自然不仅林瑾一人。 她听见不远处接连传来人们的惊呼、议论之声。 他们的语气中有惊叹、不安，还有些许……恐惧。 倘若这种事真的是某个人做到的，那他究竟该拥有怎样可怕的力量？ 有自恃实力非凡的超凡者，主动用自己的精神力、意念去探寻那云层中的漆黑之物。 谷</span>　　能否触及到那样的高度暂且不提。 绝大多数人在隐约触及到那股力量的气息时，便面色骤变，像是被一柄大锤狠狠的砸在胸口，猛的喷出一口鲜血。 这是精神力反噬带来的后果。 他们只是小心的探查都有如此下场，更别提去探究这份伟力的源头。 大部分人根本没有这个胆量。 ——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不少人甚至在揣测，这是否是辉教某些大人物的手笔 想借助这种方式，来警告、威慑废都的三大公司。 而目睹此情此景，身披兜帽面带面具的林瑾，心中忽然升起一股优越感。 面具下的嘴角微微翘起。 这群无知的人，哪里懂得主人的伟大？ 而我却能知晓主人的身份，亲身接受他的恩赐与灌输。 这是类似于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心情。 回想起先前被安乐赐予源血与龙血时的体验，林瑾愈发心潮澎湃、心动不已。 俏脸上渐渐布满红霞，呼吸粗重，心底又不免升起几分幽怨之情。 她多么希望，安乐能给他灌输一些其他的体液。 怀揣着这份心情，林瑾步履匆匆的朝家走去。 她想快些见到自己的主人。 ***** 而废都的另一栋高楼上。 黑山美姬望着苍穹中的阴影，不由得暂时为之失神。 “这股力量……” 她隐约从中察觉到几分熟悉感，再结合调查搜集来的情报中。 这位极其聪明的女人，自然在第一时间想到了安乐—— ‘这才是他真正的力量？’ ‘还是说，他是在最近才达到了这种程度？’ 如果是前者，黑山美姬最多感慨安乐的城府之深。 可倘若是后者，这种变强的速度未免太过夸张了吧？ 冲刺到真正的a级，或许也不是不可能？ a级？ 黑山美姬自己都感觉她这个猜想有些夸张、荒诞，以至于她下意识就想要否定。 可是，万一呢？ 万一，他真的能成就a级…… 黑山美姬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决定以从前的态度，继续与安乐合作。 因为上次泳池中安乐最后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而是含糊其辞，至今还没有回应。 导致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隐约出现了些许裂痕，游离在崩溃的边缘。 这本是黑山美姬刻意为之。 想要借此让安乐认清事实，真正归心，成为她心腹中一员。 但现在看来，这个计划无疑是泡汤了。 这名神秘的医生明显不会甘心只是成为她的下属。 他们之间建立的，只会是一种更加平等的合作模式。 实力，才是平等的前提。 想清楚这一点，黑山美姬不禁开始考虑——下次见面时，该用怎样的方式和他沟通呢？ ****** 同时。 废都外，反抗军的据点中。 在这里同样可以看见，太阳被慢慢“吞食”、光线都被尽数吞没的画面。 杜佐佐抬头望天，神色中除了震撼，还有被激起的愤怒。 “他怎么敢？！” “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对于辉教信徒而言，每一缕光辉都是祂的一部分，太阳更是祂的化身。 而此时，那不知名超凡者所做的事，便是玷污这份伟大的光辉。 是赤裸裸的亵渎！ 任何一个辉教徒，目睹此情此景，都绝对无法容忍。 更别提，杜佐佐这种从小生活在圣庭、受到光辉熏陶多年、再虔诚不过的辉教徒。 她心中的愤怒，堪比暴走的火山。 恨不得将这始作俑者碎尸万段。 这时，房门被推开，走进一名婷婷袅袅的女子。 “圣女大人。” 杜佐佐暴怒的情绪，因为索幼梓到来而暂时压抑。 但她仍是瞪大双眼，没能咽下心里的那股气，闷闷说道。 “这到底是什么人做的？” 索幼梓抬起头，看向云层中的阴影。 她罕见的皱起秀眉，心中升起些许不快。 不得不说，索幼梓的容貌，本身就是上天赐予最完美的礼物。 哪怕是做出这样的表情，她那吹弹可破的双唇仍令人心生愉悦，愈发生动的表情让整张脸更具生气。 看得杜佐佐暂时愣住，心头的火气没来由削去几分。 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她本以为自己都已经快适应了圣女大人的美貌。 现在一看，还差得远呢！ 倒不如说，这张脸杜佐佐永远也看不腻。 【是他做的。】 索幼梓在一张纸上，写下这样一句话。 “他？” 杜佐佐先是一愣，而后很快意识到，索幼梓指的是那名预言中的灾厄之子。 “他这是在……报复？” 杜佐佐很难不往这个方向去想。 毕竟就对方的身份，和辉教之间本就没有丝毫缓和的余地。 再加上，上次险些被他们杀死。 想要借这种手段报复，并非不可理解。 而且，这还是一种堂而皇之的挑衅，是对辉教徒最大的侮辱。 如果不是和辉教有着深仇大恨，又怎么会这么做？ 思及此处，杜佐佐心底的怒火再度翻涌而起，眉头拧成一团，愤愤说道。 “可恶！那家伙一定是趁我们现在没有余力去管他的工夫，才敢这样肆意妄为！” 这些天来，反抗军的日子绝对称不上好过。 甚至颇有些举步维艰之感。 这也是难免的。 自从暴露了圣基里司之枪的存在后，三大公司的攻势，就增强了数倍不止。 无论是派出的高级超凡者，还是动用的普通武装力量，使用的武器，都比先前难对付了数筹。 你们不是有“魅惑”手段吗？ 好，那我们直接远程火力压制！ 反正我们弹药多，不缺人命。 在根本不对等的资源消耗下，连杜佐佐都好几次亲身上了战场。 局势，极为不乐观。 (https://../10494_10494354/691546181.htl) .... 261.大人时代变了 就在刚才，属于反抗军的一个据点，就传来噩耗。 三大公司的人打过来了! 并且，已经重新将那据点占领。 反抗军驻扎在那里的人手，牺牲了将近一半。 剩下的，只能狼狈逃窜。 毕竟，反抗军和三大公司之间的硬实力，还是存在极其直观的差距。 这成百上千年来的积累，又怎么是反抗军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能够弥补的？ 哪怕不谈超凡者的数量和质量，光凭大规模热武器的普及和应用，双方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反抗军这边还在用单体的步枪、狙击枪。 三大公司则是直接进行远程炮火打击。 常规冷兵器时代的作战方式，在这里根本不适用。 更别提，三大公司其实都掌握着一定当量的核武器。 ——可别忘了从前的废都是怎样被毁的。 现在还残余在废都周围的放射性物质，便是难以磨灭的伤疤。 想要独自开发出那种武器，自然异常困难。 但借助前人的经验和流传下来的资料、技术，加上数代人漫长的努力，倒也未必真的做不到。 三个巨头中，更是以能源公司RG在这方面的研究最为突出。 甚至已经掌握了借助核能发电等安全稳定的技术。 “能源”公司的称呼，正是因此而来。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能源公司超凡者数量最少，却依旧难稳稳当当的坐在这个位置上。 三大公司中的任意一家，都具备彻底掀桌子的手段。 这类似于现代几乎不会爆发世界大战的原因。 万一哪个国家破罐子破摔，直接把地球毁得差不多了。 到最后，哪里还有胜利者可言？ 所以，三大公司至今能维持三足鼎立的格局。 三大巨头还立下了“原子能武器使用条约”，都纷纷声明——“不率先使用原子能武器！” 同样因为这一条约，他们这才没有直接对反抗军投放核弹，而是作为底牌隐藏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 大人，时代变了！ 无论是索幼梓还是杜佐佐，都对此心知肚明。 不论是什么时期的战争，信息、情报都是极为关键的要素。 而能感化他人的索幼梓，无疑已经从信徒们的口中得知了这些关键信息。 而了解的越多，索幼梓就越能体会到三大公司背后所隐藏力量的可怕。 那就像是三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压得废都的平民们喘不过气来。 千百年无人尝试过推翻大山，直到她们的到来。 可偏偏在这种时候，那个注定引发灾祸的灾厄之子，居然用这种手段挑衅她们？ 所以，哪怕是一向脾气很好的索幼梓，此时都有些动了真怒。 但在生气之后，她心底又不免泛出一股无奈。 现在的反抗军，还真拿对方没什么办法。 光是应付三大公司的频繁攻势，就让他们焦头烂额，哪里还有精力去处理那身处城市中的灾厄之子？ 总不能直接一道圣基里斯之枪，砸在废都里吧？ 暂且不论能否命中对方，这种行为，无疑会被三大公司的人视为挑衅。 从而引来更凶猛的报复。 到时候，他们就真的无法再维持下去。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杜佐佐轻声呢喃自语。 这段时间他们基本只是一味的防守，难以组织起有效的反抗，新加入的有生力量也因此减少。 新鲜血液大大减少，就意味着反抗军的战斗力下降，无法像先前那样占领据点、感化新人，和三大公司战斗的损伤也会持续增加。 如此循环往复，便形成了一个与先前截然相反的恶性循环。 这样下去，不要说是和废都三大公司抗衡。 勉强维持现状，对他们来说，都无法实现。 “圣女大人，蛇女说，她手下的超凡者们想见你一面。” 这时，杜佐佐忽然想起一件事，语气闷闷的说道。 “大概是想问你，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做？” 三大公司源源不断、一阵接一阵的攻势，带来的另一个负面影响便是——人心涣散。 原先，因为大好的势头，不少人似乎看到了与巨头公司对抗的希望。 人们工作、战斗时都怀揣着希望，更有激情。 但是现在的局势，让更多人开始怀疑，他们是否还能维持下去。 像是先前所说的骑墙派，更是有不少已经暗中投靠了巨头公司，成为他们的内应。 光是“五十粒”的策略，已无法制止这种事件发生。 ——神圣之种虽好，但也总得有命用啊！ 这就使得原本就不容乐观的情况，愈发雪上加霜。 而索幼梓知道，这并不能怪他们背信弃义。 大部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 他们既然能为了生存投靠自己，同样会因为这一点投靠别人。 若要要求这些，本来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为辉教献上自己的生命，未免太过苛责。 索幼梓能依靠的，只有那些被他亲自感化的超凡者。 而蛇女的请求，实际上便是希望索幼梓，能够亲身出面、安抚人心。 顺带一提，蛇女本身已经快要完全被转化为一个合格的辉教信徒，是索幼梓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听到杜佐佐的话，索幼梓点点头，表示她已经明白。 但这时，这位高洁的圣女俏脸上，不免有一两分迷茫。 像是独自一人去吃自助餐中途去上了个厕所，回来后发现盘子和碗筷已经被撤走时的神情。 处理这一次人心涣散的危机，不算什么难事。 只需要她出面，甚至都无需动用感化能力。便能让那些超凡者们归心。 可问题在于，这一次可以这样解决，下一次也可以这样。 但是，下下次呢？ 还有更之后的时候。 难道每一次，她都能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能够预见的是，倘若反抗军的颓势继续延续下去。 人心的浮动、超凡者的背叛……这样的案例，只会越来越多。 局面就会这样无法控制的恶化下去。 老实说，索幼梓不畏惧失败。 没有谁能够一直顺风顺水下去，失败乃兵家常事。 可她忧惧的是，因她而加入反抗军的人们会沦落到的结局。 三大公司的人，绝不会对他们抱有任何仁慈的心理。 在索幼梓看来，他们是为自己而死。 她，也是帮凶之一！ 这份愧疚的心情，在索幼梓心中不断堆叠，形成有如块垒的积郁。 让她不想就此失败，不想让那些已死之人的牺牲变得毫无价值。 索幼梓忽然又想到，大主教的劝说。 若是在从前，她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做错了。 但是现在，圣女想要证明她是对的！ 索幼梓还是首次升起如此强烈的胜负心。 她不想输！ 她不想让反抗军就到此为止！ 于是，索幼梓略带哀求的目光，看向身旁的杜佐佐。 希望她能为自己出谋划策，想到一个能破解这份局面的方法。 杜佐佐美目直直的盯着索幼梓，一时间挪不开视线。 她在心中感慨：‘圣女大人，有点变了。’ 作为从小就生活在圣庭的杜佐佐，其实在这次行动以前，就曾经数次瞻仰过索幼梓的真容。 那时的圣女大人，沐浴在神祇和信徒的宠爱下，位于万众瞩目之处。 神态，仪表，气质……皆堪称完美。 而正是那份完美，牢牢的抓住杜佐佐的眼球，俘获她的内心。 令她彻底成为索幼梓的拥趸，哪怕当圣女大人的狗也心甘情愿。 但是，杜佐佐不能否认，那时的索幼梓，总有一种难以逾越的距离感。 她脸上的神情仿佛从来都不会变化，始终是冷冰冰的模样。 而这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尤其是在建立反抗军以后，索幼梓的神情便愈发生动，情绪愈发外露。 即便还是需要用纸笔进行交流，却比先前好上太多。 眼下，杜佐佐还是第一次从索幼梓脸上，看到这种不甘心、不服气的表情。 像是个较劲的小女孩。 虽然失去了先前那份完美，但却显得更真实。 别忘了，索幼梓本身也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女而已。 比起一个冰冷无情的雕塑，现在的她，才更像是一个人。 ‘如果不是频繁动用能力带来的副作用，圣女大人应该会更加……亲切友善吧？’ 不知为何，杜佐佐忽然感觉，鼻子一酸。 她默默拭去眼角的湿润，颇有一种“这孩子是我养大的！”的感慨。 ‘说不定，大主教也正是出于这个目的，才让我们两人单独执行这次行动。’ 言归正传。 现在，面对索幼梓这样的眼神，杜佐佐颇感到无奈。 要是有什么好办法的话，她哪里会藏着掖着，肯定早在第一时间就告知给索幼梓。 事到如今，双方最大的问题其实在于实力差距。 硬实力过大，不管怎样的计谋，都无法起到太好的效果。 任凭他们施展怎样的手段，三大公司只要堂堂正正的用物力、人力、财力碾压过来，反抗君就毫无胜算。 哪怕对此格外清楚，但既然是索幼梓的请求，杜佐佐便不可能无动于衷。 无论怎样，也要想出个像模像样的法子来。 思索片刻后，杜佐佐便说道。 “现如今，或许能尝试一下、最有效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 “挑拨离间！” 听到这话，索幼梓先是挑眉。 要是放在以往，她绝不会选取这种明显有些卑劣的手段。 但眼下特殊时期，只能特殊行事。 见索幼梓有默许的意思，杜佐佐继续说道。 “我们目前对三大公司唯一的优势在于——我们更加团结。” “对方的势力虽然强悍，但却能明显看出他们派系分明，隶属于不同公司的人各自为战。” 索幼梓仔细思索，发现确实是这样一回事。 在之前好几次小规模对抗中，她都察觉到三个势力间的信息似乎并不共享，而且没有一个统一的统领者。 常常会出现一些无效的指挥行动和调度。 想想也是，三大公司的人肯定会相互不服气，比起强行糅杂在一起，还不如各自行动，避免产生争端。 正因为如此，才给了他们一些喘息的时机。 而且正如杜佐佐所说，三大公司内部并非是铁板一块，哪怕在大局上，是他们共同围剿反抗军的状态。 他们之间时而也会爆发小小的冲突。 要是能给自己的竞争对手添点小卵子，三大公司的人恐怕都会很乐意。 而杜佐佐要做的，便是放大这种冲突，激起他们间的矛盾。 这种做法未必能让公司伤筋动骨，但至少可以给反抗军争取到一些发育的时间。 只能说，是不算办法的办法。 索幼梓沉思片刻，点头在纸上写道。 【好，那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定然不会辜负圣女大人的信任。” 杜佐佐恭敬说道。 而她话音刚落，门外却是传来一阵敲门声。 咚！咚！ 每一下敲门的力道和节奏，都异乎寻常的相似，宛若机器般精准。 杜佐佐立刻眯起双眼，警惕看向门口。 在她的印象中，可没有哪个反抗军的成员会这样敲门。 更何况她先前还吩咐过，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不要来打扰她们。 因为索幼梓极其特殊的身份地位。 她在反抗军里说一不二，没人能违抗圣女的意志。 对索幼梓和杜佐佐的独处空间，通常不会有人主动打扰。 在反抗军大部分人看来，那甚至是一种亵渎。 此时，门外的这个人，恐怕是个不速之客。 但索幼梓毫不畏惧，甚至主动用实质的光线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他们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相貌、衣着都极为普通，属于丢进人海里很快就认不出来的那种人。 索幼梓和杜佐佐可以肯定，她们从未在反抗军里见过此人。 那他是如何躲避守卫的巡逻，瞒过他们的感知来到这里的？ 仔细探查后，杜佐佐错愕的发现，这个平平无奇的男人……没有气息！？ 就像是她们分明能用肉眼捕捉到他的存在。 但是在精神的感知中，那里却什么都没有。 仿佛，他们看见的只是幻觉而已。 还有一点令两人感到奇怪。 这个男人竟是闭着双眼走入房间。 下一刻。 男人似是察觉房门开启，抿唇一笑，睁开双眼。 “尊贵的辉教圣女，你好。” “我是带着诚意而来。” 他的双目，赫然是纯黑的。 262.孵出来了个啥 好像……有点过头了？ 看着窗外已然完全黯淡下来的天色，安乐不禁陷入沉思。 此时的天空中，再也不见一丝光明，像是深夜时才会有的景象。 哦不，深夜偶尔还会有月光和星光照亮大地。 可现在，什么光线都没有。 所剩下的，只是一片寂静的让人本能感到不安、畏惧的黑暗。 可偏偏，望着这样的画面，安乐却丝毫不觉得不适，或是产生某些负面情绪。 相反，他有一种身心愉悦的快感。 像是强迫症患者，花了两个小时，把原先杂乱摆放的东西收拾干净、整理得整整齐齐时的舒畅感。 倘若用修仙小说中的形容词描述的话，无疑便是——意念通达！ 这可比起之前那种夕阳挥洒的场景舒服多了。 如果可以的话，安乐甚至不介意在这样的黑暗中生活一辈子。 “咦？” 安乐摸了摸下巴。 这时，他才感到有些不对劲。 从前的安乐虽喜欢阴影作为主场的夜晚，但并没有达到这种程度。 是阴影秘力残余的影响吗？ 安乐在心里思索。 大概想明白了这背后的原因。 先前阴影之影带来的蜕变，其实还没有被他完全消化。 仍有相当一部分的阴影秘力，逸散而出。 正是它们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安乐的喜恶。 方才，更只是因为安乐一个小小的念头。 这份超凡力量就自动响应，造成这幅白日黑天的奇诡景象。 意识到这点，安乐的心情不免有些古怪。 他眉头微跳，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我该不会又被辉教记恨上了吧？ 就安乐收集到的禁忌知识中，有大量属于辉教的教义。 他自然很清楚的明白，这种将太阳遮蔽、吞食其光芒的行为，在辉教信徒眼中有多么忌讳。 也幸亏这是在几乎没有多少辉教徒的废弃都市。 恐怕，这时就有不知道多少人，要来找他拼命了。 安乐不免想起辉教圣女以及她手下的反抗军。 感觉这一次，是把他们得罪死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和辉教之间好像本来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 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 虱子多了不怕痒，说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想到这里，安乐的心情瞬间放松下来。 安乐总不能和对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是阴影自动响应了他的想法而已。 这话说出来谁信呐？ 显而易见，等到安乐将这份溢出的阴影全部消化掌握，就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到这时，安乐才有心思审视自身的蜕变。 他此刻的能力，自然不是只有改变天象这一种。 事实上，这种将太阳遮蔽，极大范围内陷入黑暗的手段，仅仅只是【大暗影天】的被动而已。 其效果一目了然。 这里整片区域，都成为安乐的主场。 在这种阴影的覆盖下，安乐的所有能力都得到极大的提升。 相当于一个全方面的增益buff。 都不需要他分心控制，身体上就会自动附着粘稠的阴影。 使安乐的身躯更加轻盈、速度更快、攻击时的力量，也会得到阴影的加成。 还有，安乐潜入阴影所需的时间，甚至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 只是一个眨眼，就能借助阴影规避伤害。 在阴影之海中移动，再次出现，便能达到类似于潜行、闪现的效果。 进可攻，退可守。 还能用远程捏造的阴影实体，进行侵扰，非常全能。 很快，安乐还有一个意外之喜。 他看向墙角的阴影，心念一动。 ‘出来吧，我的仆人。’ 阴影扭曲蠕动着，有如活物，又像是鲜活的血肉。 大约两三秒钟后，一道纯黑的由阴影构成的人影，便矗立在安乐的面前。 他的面目漆黑，根本不存在性别，但体内的阴影中仍具有不俗的力量。 阴影仆从没有说话，只是恭敬地单膝跪下。 他和安乐心意相通，一个念头就可随意驱使。 如果只是这样，哪里称得上意外之喜？ 就在这仆从的身旁，又一道人形正在快速生成。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一直到第十个阴影仆从的出现，安乐才就此收手。 是的，阴影仆从摆脱了数量的限制。 现在的安乐，几乎可以无限制的制造它们。 当然，数量的提升并非是毫无代价的。 当仆从数量维持在三个以内时，他们的战斗力和先前相差无几。 但超过三个以后，每多生成一个，单个仆从的强度便会有所减弱。 但这仍然是一个异常强悍的能力。 意味着绝大多数人海战术，都对安乐不再生效。 而且在某些情况下，或许还有妙用。 这莫非就是所谓的阴影军团？ 安乐没来由的想到了这点，在心底小小吐槽。 剩下的污秽理智还有一千多，安乐索性花在【圣血侯爵】上。 即便距离这项恩赐突破到深渊级还差一些，但也让他得到了一部分强化。 感受着力量充盈在体内的感受，安乐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现在的我，要是再次和丁天翔战斗，恐怕不用两分钟就能解决。 “这全都靠我自己的努力啊！” 安乐不免喟然感慨。 努力赚污秽理智，就不是努力了？ 当然，教堂的员工们在这过程中同样做出了巨大贡献。 安乐是不会否定这一点的。 要是某些大公司，可能就会说出“你不干总有别人干！”“要是没有他们给员工们提供工作的平台，他们不就没工作了？”“要学会感恩，把公司当做自己的家，一起建设大家庭”这样的话语 ***** 这种天空中的异相，一直延续到晚上。 夜幕降临。 阴影和黑夜再分不出彼此，看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可大部分废都人都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波澜的开端。 原本就不平静的废弃都市，恐怕要越发混乱。 不少人，注定因此彻夜难眠。 而此时，安乐则是和林瑾母女坐在餐桌前，吃着一顿温馨的晚餐。 其实，处在这种楼层里的人，通常都会有专门的厨师负责做菜。 如果安乐想的话，他自然可以拥有这种待遇。 但是林瑾在这方面却很执着，执意要亲自下厨，还说：“这是女仆的自我修养。” 谷　　如此一来，安乐只能由她去了。 不知道是出于别的什么想法，还是因为单纯的穿上瘾了。 林瑾这些天在家里的女仆扮演行为，非但没停，反而还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只要安乐在家里的时间，她都会换上这身黑白的女仆装，用“主人”来称呼安乐。 收拾家务、打扫卫生，甚至提出过要帮安乐洗澡、按摩、擦背的请求。 那会儿听得安乐都愣住了，原来林瑾不是玩玩，而是认真的？ 是真想当自己的专属女仆？ 像安乐这么正直的人，自然二话不说，立马拒绝。 ——其实，他只是单纯的不敢而已。 就安乐现在这容易撩拨的体质，加之林瑾骤然提升的魅力，他们同种源血间的吸引力。 一个不小心，就要走火。 要是在平时，安乐还能用教堂里的塞蕾主动进入贤者模式，克制自己的冲动。 但今天能进入教堂的时间，已经被用光，情况比平时还要“危险”。 简单来说。 安乐对自己现在的自制力，很有自知之明。 知道自己经不起诱惑，索性就远离诱惑。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而林瑾则是对安乐的这种表现心怀窃喜。 主人越是躲着她，就越说明自己的策略是正确的。 正是因为对这种特殊的玩法心动，安乐才会不敢与她继续接触。 这可比主人之前毫无反应的冷淡，好上太多。 也从侧面证明了林瑾的魅力，很难不让她因此悄悄高兴。 林瑾同样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 只是，她默默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从没有主动逼迫安乐去做什么。 林瑾相信，只要继续这样下去，主人的心防总有被撬开的一天。 “妈妈，吃肉！” 餐桌上陈思思对两人间的勾心斗角，浑然不知。 只是脸颊带笑，主动的给林瑾夹菜。 这段时间以来，陈思思的性格越发活泼开朗，变回她这个年龄段小女孩儿应有的状态。 而陈思思脸上的伤疤，也好得差不多了。 浑然看不出，她当时举着小刀、面目狰狞冲着安乐下手时的模样。 如果可以的话，有谁不想过上平静的生活？ 有哪个孩子愿意过早的了解世事的艰辛？ 只是，废都的环境不允许从前的她们这样做而已。 “好，你也多吃点。” 林瑾语气温柔，美目中满是柔情，话语倒是意有所指。 “这可是我精心准备的呢！” “妈妈做的菜最好次……次了！” 小姑娘的嘴，很快就被填的满满的。 两颊鼓鼓的，像是只贪吃的小松鼠，话都说不清楚了。 “哦对了，大哥哥，今天上课的时候，老师还给我们看了人体的解剖图呢！” “原来，男人和女人的身体是不一样的。” “而且身体里居然还有那么多器官，好厉害啊！” 陈思思兴冲冲的向两人分享今天上课的内容。 顺带一提，陈思思和安乐之间，仍然各论各的。 林瑾叫安乐“主人”，陈思思则叫他“大哥哥”。 此时，听陈思思这话。 林瑾丝毫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安乐却忍不住嘴角微抽。 让这个年纪的孩子看人体解剖图，大概……这就是废都特色的教育风格吧？ 安乐稍微去看过，那个课堂所教授的内容。 比起地理、天文等遥不可及且实际用途较少的学科，废都的教育，更重视生物方面的教育，还有人体身上的要害和枪械的使用。 总之，都是非常实用的“小技巧”。 足以见得，废都民风淳朴。 “妈妈，我以后想当医生！” 聊着聊着，陈思思突然极为认真的开口，“我想像大哥哥一样，成为能救很多人的人。” 安乐:“……”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救了很多人？ 要说杀人，他才更加擅长吧？ 安乐默默看了一眼旁边的林瑾，猜测她是不是给小姑娘灌输了某些虚假的谎言。 谁知道身穿女仆装的林瑾面不改色，一副理直气壮的神情，还有些骄傲的点评道。 “嗯，不错的志向，你要多向主人学习学习！” 安乐听得愈发汗颜。 他从来不自认为是一个好人。 让小姑娘学自己，这不是带坏孩子吗？ 不过，林瑾显然不这么想。 还在陈思思耳边耳语几句，听得小姑娘连连点头。 不管怎样，当医生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安乐对此表示十分支持。 于是，趁着吃饭的时候，他便驱使阴影仆从去一家正规书店中，有偿“借用”几本勉强适合孩童的医学常识书，带回来，送给陈思思做礼物。 镜中人的书库里，倒是也有和医学相关的知识。 但是阅读那些书本，对陈思思来说为时尚早。 说不定一不小心就会理智崩溃、陷入疯狂。 还是这些稍微偏向“儿童向”的书籍更适合她。 倒是阴影仆从不知为何，看起来有些委屈。 强化过的它，居然就被用来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事？ ****** 饭后。 安乐正想像平时一样，回房休息——实际上，是找借口躲开林瑾，顺带消化新获取的力量。 就在这时。 他感到空间遗物一阵震颤，立即面色一喜，朝房间走去。 看得林瑾神色幽怨，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 此时，安乐无暇顾及她的心情，匆忙关上门，从空间遗物中拿出那枚黑卵。 让空间遗物剧烈悸动、震颤的，就是它。 安乐甚至有种感觉。 要是不把它及时取出来的话，这件空间遗物都会因此被毁。 只见，这枚黑卵不断的剧烈颤抖。 还有一缕一缕实质般的黑色气息，从卵壳的裂缝中弥散而出，似乎还带有一种特殊的好闻气味。 令安乐倍感亲切，同时心生期待——这名黑卵，究竟会孵化出怎样的存在？ ‘大概，还是原先那种虫子的样子吧？’ 他在心里推测着。 ‘最多有些细微之处的改变。’ 随着震颤的加剧，黑卵外壳上细密的裂痕逐渐扩大，直到连成一片。 最后，在淡紫色的氤氲中，安乐看到了…… 一个球？ (https://../10494_10494354/691280798.htl) .... 263.安乐的女儿 我这是……孵出了个球？ 安乐此刻的心情，颇像是哪吒他妈怀胎三年，最后生出了个球的感觉。 大受震撼。 只是，安乐自然不可能像是哪吒他爹一样，对这个球喊打喊杀。 而是更细致的观察起来。 他发现这个和黑卵小上一圈的球体，通体是半透明的淡紫色，还带有一丝丝的黑色。 像是介于实体和虚幻之间的物质。 最奇特的是，倘若认真看去，就能发现——球体内似乎还在发生奇诡瑰丽的变幻。 有如星河的流淌运转。 仿佛一个具体的形象，正在逐渐诞生而出。 “安神父。” 随后，一声熟悉又陌生的呼唤响起。 令安乐微微睁大双眼。 因为，他看见一双白生生的纤细手臂，从那球体中伸出，像是又嫩又脆的藕节。 只是莫名的，安乐觉得这手臂有些眼熟。 还没等他想清楚这股熟悉感的来源所在。 一阵柔软微凉的触感，便从身前传来，如同软玉入怀。 温润的呼吸，轻轻打在他的脸颊上。 像是轻柔的羽毛拂过脸颊。 安乐定睛看去，身前已不见先前那团奇怪的球体。 而躺在他怀抱里，并用双手紧紧箍住后腰的存在，已然变成了一个少女。 她不着寸缕，肤色白皙的像只小羊羔般。 白得发亮，让人想到冬日的初雪。 以安乐此时的视角，可以清楚的欣赏到，少女如雪脊般挺拔平坦的后背。 那披散下来的发丝，宛若黑色的瀑布，遮蔽住小半的肩胛骨。 还有臀部恰到好处的曲线，竟是白得有些晃眼。 可此时，安乐那种熟悉感愈发强烈。 他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幅画面。 而且，还不只一次？ 安乐忍不住去看少女的那张面带依恋之色的小脸，她正把头放在安乐胸口蹭来蹭去的。 她竟赫然是塞蕾的相貌！ 准确来说，是稍微年轻些的塞蕾，仍带有些许少女的稚气。 而且，身前传来的触感没有那种沉甸甸的压力。 和平日塞蕾那沉重的“邪恶”有一定的差距。 饶是如此。 此刻已毫无防备姿态，靠在他怀里的依旧是一个万中无一的绝世美少女。 只是这时，安乐的心情极为古怪。 她只是长得像塞蕾，而并非是真正的塞蕾，这未尝不是一种n…… 安乐迅速的打消了这一危险的想法。 并用力一咬舌尖，强制让自己保持冷静，问道。 “你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从虫子的形态变化成眼下这副模样。 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都不是一个物种了啊！ “嗯？安神父您难道不喜欢这样吗？” 少女口中吐出的音色清脆悦耳，还带有一两分的慵懒，像是刚刚睡醒似的。 从这声音中，倒是能分辨出她和塞蕾之间的不同。 还没等安乐开口，她就再次说道：“那……这样呢？” 话音未落。 女孩的面容和身躯，都有着无数细微的改变。 像是数不清的手术刀，在对她的全身进行微型调整。 她变得更加成熟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女人就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变成看上去将近三十岁的成熟美妇。 甚至，比原版的塞蕾还要饱满丰腴。 安乐瞬间就感受到了那庞大的压迫感。 他非常震惊。 原来塞蕾还没有到最巅峰的状态，居然还能二次发育的吗？ 这也太夸张了！ “唔？这种也不喜欢吗？那么……” 噩梦母皇的身躯再一次变幻。 这次，则是由大变小。 身高逐渐缩短，身材变得极为袖珍。 不多时，便差不多变成十来岁小女孩儿的模样。 她还颇为骄傲的说道：“安神父，这种你总该喜欢了吧？” 安乐满头黑线。 ‘你是不是对我的偏好有些误解？’ ‘我才不是萝莉控呢！’ 相比之下，他还是更喜欢那个少妇版本的塞蕾。 大才是正义！ 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大大大呢？ 安乐坦言：“这种我是真不感兴趣，你还是变回去吧。” 听到这话，萝莉模样的噩梦母皇似乎较劲起来，面容又是一阵变化。 这一次他却是变成了炎女的模样。 这下，安乐大概明白了—— 噩梦母皇恐怕没有一个固定的相貌，可以随心所欲的按照他的想法来改变外形，估计连性别都不受限制。 而在她看来，和安乐关系最为亲密的，莫过于塞蕾和炎女。 所以才会变成她们的样子，想要借此讨安乐的欢心。 对他这种心意，安乐还是很高兴的。 但是，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毕竟和塞蕾或是炎女完全相同的面容，难免会让安乐产生一些不该有的想法。 它的本体，可是一只虫子啊！ 安乐对此没什么偏见，但是—— 人不能，至少不应当！ 思考片刻后，安乐索性将她的形体固定下来。 变成拥有糅杂自己、塞蕾、炎女，三者五官特点，同时，年龄在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这样一来，就能有效遏制他心中的不良冲动。 网络上的二次元萝莉控暂且不谈。 现实里，难道真有谁会对这样根本没发育完全的小女孩动心思吗？ 如果有，只能说……那你可真刑啊！ 炼铜必死！ 安乐又给小姑娘穿上一身衣裙，就顺眼多了。 安乐的颜值不用多说，而塞蕾炎女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少女。 将他们优良的外貌特点继承的小女孩儿，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甚至有几分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意思。 她的小脸粉雕玉琢，霎是可爱。 天然的，就能激发起旁人的好感。 就是在安乐看来，会有一种古怪的既视感。 他心想，要是以后自己和塞蕾有子嗣的话，大概就会是这种长相吧？ “对了，还得给你起个新名字。” 安乐忽然想到这点。 噩梦母皇既然变成现在这样，总不能还用以前的叫法，得取个更加可爱一点的名字！ 在不知不觉间，安乐其实已经把她当做自己的女儿来养了。 安乐的取名能力一向很是感人，偏偏他自己还意识不到。 从“小小”就可见一斑，就这，都还是小小据理力争、反抗后得到的结果。 安乐努力思索好一会儿，终于想出一个他很是满意的名字：“安安！” “从今以后，你就叫安安了。” 首先，安乐把她当女儿看待，自然得姓安。 其次，要是个好听的名字。 “安安”不就挺好听的吗？ 安乐对这个名字很是满意，不由得感慨。 ‘我真是个取名天才！’ 安安:“……” 小姑娘拿非常复杂的眼神盯着安乐，最后也没说出拒绝的话，只是有些艰难的点了点头。 “安神父，您高兴就好。” 取完名之后，安乐顺便探查安安现在所具备的能力。 正如他先前猜测的那样，安安失去全盛时期的强大力量。 现在仅仅处在幼生体的状态，各项能力全方面退化，本体还异常孱弱。 但是，这里的“退化”，是相比于它曾经的实力而言。 就好比王者段位的玩家掉段了，也比黄金白银的人强上太多。 安安仍具备，轻易让林瑾这种程度的超凡者陷入梦境的能力。 噩梦母皇，虫如其名。 能力，自然和噩梦息息相关。 她能把他人拉入梦境，并且制造骇人可怖的噩梦。 不论对方在现实中有多么强大，在梦境里，都会变成她肆意玩弄的玩具。 同时，幻觉和精神掌控，都是安安的拿手好戏。 在安乐看来，安安无疑是从前只会一种思维扭曲能力小小的超模版本。 当然，现在的小小也有大用，属于安乐不可替代的一号员工。 想到这里，安乐忽然意识到，他身边豢养的小东西还真不少。 从月涌市就被他“解救”的小小，在荒原上遇到的寄宿在鬼眼里的小甘香，还有现在的安安。 ——就这，都还没算上教堂里一度被安乐忽视的圣血亲王，姬雅，因为食尸鬼事件陷入长眠的占卜家。 “嘶……” 安乐稍微回想一下，发现，貌似她们三个被捡到时，都是小姑娘左右的模样？ 难道我……其实真是个隐藏的萝莉控？ 他赶忙把这念头抛在脑后，自我安慰道。 ‘可能只是因为，我单纯的喜欢捡这些小家伙来养吧？’ 大概，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安乐从前才会培养出十二使徒这种存在。 咚咚！ 房门被敲响。 伴随着林瑾温柔恭谨的声音，一起响起。 “主人，我刚才听到房间里有奇怪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 肯定是安安刚才弄出来的动静，吸引她的注意力。 以林瑾现在敏锐的听力，听到一些不该听见的话，并不奇怪。 但话说回来，安乐对林瑾十分信任。 要不然，怎么可能把招收信徒的重任交给她？ 安乐注入林瑾体内的源血与龙血，可不只是简单的赠礼，更是能随时掌控林瑾生死的存在。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安乐自然也不会动用那种手段。 所以，有些事情，让林瑾知道，未尝不可。 于是，安乐说道:“请进。” 林瑾推开门，却忍不住面露疑惑。 因为在她的视角中，安乐的卧室里只有安乐一人。 可林瑾先前分明听见了有女人的说话声。 难道是她精神过敏，产生幻觉了？ 看她的神情，安乐便意识到，安安恐怕下意识的藏匿自己的身形，开口说道， “安安，出来吧，不用向她隐瞒你的存在。” 小姑娘这才撅着个小嘴，不情不愿的显出身形。 显形后，她也不肯对林瑾说话，只是默默的盯着对方看，视线十分冰冷。 这才是噩梦母皇的本性，她对安乐以外的人类，可不抱有什么好感。 林瑾呆立当场，愣愣的看着安安。 虽然她对主人身边出现的怪奇之事，有了很高的接受程度。 但是面对这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女孩，还是不免感到吃惊，有些措手不及。 方才，根本没有人进入房间啊！ 这女孩，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 林瑾起初还以为，安乐是偏好那种身材幼小的类型。 还没等她因此感到苦恼，就看到安安那张和安乐十分类似的脸庞。 心中更是掀起一阵波澜。瞳孔地震。 这是……主人的女儿？ 林瑾仔细一想，发现的确有这样的可能。 从相识到现在，即便林瑾使出了浑身解数，安乐却一次都没有对他做那种事。 排除他不是个男人这种可能，一定有别的什么原因。 而“有挚爱之人，想维持自己的冰清玉洁。” 无疑是林瑾能够接受的一个理由。 要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这个女孩和安乐长得如此相似。 意识到这点，林瑾的心情异常复杂，既酸涩又羡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但她毕竟也是经历了如此多事情的成年人，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连忙说道。 “是我打扰您了，万分抱歉。” 说完，就想退出门去。 “别急，我给你介绍一下。” 安乐却叫住了林瑾。 “这是安安，你可以把她当成……我的女儿。” “以后某些事务，可能会由她来协助你完成，你以后见到她不要惊讶。” 虽然这么说有些残忍，更是有点伤口上撒盐的意思。 但是安乐确实希望，林瑾能和自己保持一定的距离，不要老馋自己身子。 并不是因为安乐对林瑾少妇的身份有所偏见，也不是她魅力不够。 而只是单纯的因为—— 安乐，不敢对林瑾做出什么承诺。 一旦发生了那种关系，他就很难将林瑾当做普通的手下来看待。 那倘若有人用她来威胁自己，安乐就无法以从前的态度来应对。 可能，正像是安乐从前看到过的一句台词—— 【人构建的羁绊越多，就会越弱小。】 说得再简单一点。 就是安乐不敢负责，他同样不想像某些种马一样，只顾一时的快感，不管之后的事情。 于是只能自行忍耐，宁愿让塞蕾用……帮他解决，也不想痛快的做个渣男。 而且眼下的局势，哪里是考虑儿女情长的时候？ 所以，眼下用安安的存在，让林瑾彻底死心。 便是安乐做出的决定。 只是，他好像仍是低估了林瑾的决心。 这个坚强的女人先是沉默片刻，低沉的气压弥散开来，却忽然展颜一笑。 “主人，我明白了。” “晚安，明天见。” 264.如漆黑且亘古不灭的群山一般 一眨眼，又是三天时间过去。 安乐无奈的发现，即便他向林瑾展示了安安的存在。 林瑾却依旧没有打消对他的图谋不轨，甚至，还有些变本加厉的趋势。 她身上原本十分保守的女仆装，在林瑾手里经过了改制，把裙摆和衣袖改短了一大截。 露出白净修长的手臂和笔直纤细的长腿。 下半身还穿上了黑色丝袜。 总之，这身衣服属于女仆的意味大大减少，反倒更像是专门用来撕坏的情（喵）趣套装。 显然林瑾就像是被激起了好胜心，势必要将安乐拿下。 对此，安乐也没什么办法。 只能由她去了。 安乐能做的只是坚守本心，不被兽欲所裹挟。 同时，今天到了教堂开门营业的日子。 在一段不算漫长的等待后，教堂大门缓缓开启。 安乐得以见到，半龙人密和极为兴奋的炎女。 两人刚走入教堂，正像平日一样向安乐问好。 “安乐安乐，我回来啦！” “安神父，上次未能如约到来，万分……” 密的标志性行礼动作，才刚刚做到一半，却突然连同他那独特的少年音一起戛然而止。 他露出极为错愕的神情，看向安乐身旁的娇俏可人的安安。 不由得瞳孔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密还用力晃了晃头角峥嵘的脑袋，拿爪子擦了擦眼睛，怀疑自己的视力出了问题。 还是说，自己被困在那个地方的时间，比他感知到的要长得多？ 他以为只是过去了一时半刻，结果实际上，已经是好几年后了！？ 要不然，怎么解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和安乐模样相似的小女孩儿？ 密还更关注另一个问题—— 她到底是谁的孩子？ 是塞蕾，还是炎女？ 究竟是谁捷足先登了？ 龙人扭头看了眼炎女，她浑身仍被火焰所包裹，且唯一没有被火舔舐的脸蛋上满是震惊和错愕。 她胜出的可能性被密立即排除。 ‘可恶！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密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之前打的几次助攻，好像一点效果都没有。 但考虑到炎女的身体条件，确实和塞蕾存在天然的巨大差距。 但不管怎么说，这也太快了吧？ 就连孩子都这么大了？ “安、安乐！” 密都惊讶成这样，炎女更不用多说。 她彻底慌了神，结结巴巴的问道。 “她、她是谁呀？” “这还用问吗？” 塞蕾平日里冷若寒霜的脸庞，此时带上温柔的笑意，像是闪烁着母性的光辉。 “她当然是……我和安神父的女儿喽~” 语气中自然透出骄傲和自得，还演出了那种“我已经赢你太多”的情绪。 听得安乐都微微愣神，他原来怎么不知道塞蕾还有如此精湛的演技？ 看来，她为了打击炎女，还真是丝毫不留余力！ 而塞蕾的表演，卓有成效。 一听这话，炎女的肩膀瞬间耷拉下来，像是个被主人抛弃的落水的小狗。 浑身的火焰瞬间萎靡下来，有如小狗被打湿了的毛发，可怜兮兮的。 炎女怎么都想不明白，明明之前她和安乐才有了一段单独相处的美好时光，关系有所进步。 怎么看都是“优势在我”。 为什么转眼间，就被翻盘了呢？ 这都已经不是水晶被推爆的程度，而是连复活的水泉都被人家毁掉了！ 这着实让炎女很难接受。 见炎女这幅模样，安乐还是不忍心让她蒙受欺瞒，连忙说道。 “塞蕾，别逗她了。”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安安，就是上次我带回来的噩梦母皇。” 安乐像是哄小孩般说道。 炎女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身上的火焰重新熊熊燃起。 转眼间，就不见沮丧之色。 她笑了起来：“我就说嘛，她怎么可能会是安乐你的女儿呢！” 安乐不由得在心里感慨。 ‘炎女，真是比小孩子还好哄啊’ 好哄又好骗。 这智商，安乐都能骗她生一窝。 这也从侧面说明，安安幻术的本领之高。 就连炎女他们都不能在一时间辨认出她的真实身份。 旁边的密，在听见这句话后，露出释然之色。 果然，哪怕是塞蕾这种东西，生孩子总该有个怀孕的过程。 哪里会凭空冒出，这么大个小女孩儿。 很快，密的释然神色就转变为惊讶。 他这时才注意到，安乐话语中的“噩梦母皇”。 密自然是认识它的。 但是他哪里想得到，自己就一次教堂开门不在，对方就回到安乐的身边。还变成了这幅仿佛是安乐女儿般的模样？ 这一切变化得也太快了！ 密仔细观察安安的气息，从中体会到一两分熟悉感。 但和记忆里的噩梦母皇，仍有不小的差别。 不仅偏弱许多，还沾染上不属于这方世界的味道。 龙人看上去粗犷高大。 实际上，可比炎女心细许多，很快便猜到：“她现在难道能陪同您在异域行动？” “没错。” 安乐点头应道。 听到这个回答，密的脸上不由得浮现羡慕的神色。 强大的实力，固然重要。 但要是能和安神父朝夕相处。 密宁愿舍弃大半的实力。 旁边的炎女和塞蕾，多半也是相似的心情。 只是现如今，他们根本没有办法摆脱这片空间的束缚，仅仅能在极短的一段时间里和安乐见面。 塞蕾倒还好说，每天都有固定的相处时间。 偶尔还要负责一些特别的工作。 炎女两人则还不能保证，每次安乐举行仪式的时候，都能及时赶到。 嫉妒！嫉妒！ 他们咬着牙对视一眼，心里都是相同的想法。 偏偏还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不免就更觉得委屈。 安安默默变化自己的模样。 先是变成炎女的五官，再变化出密高大魁梧的身材，即便一句话都没有说，却充斥着满满的自得和炫耀感。 像是在说“我能陪在安乐左右，而你们不能！” 根据安安从前的记忆，在她看来，是炎女他们抢走了安乐的关心，导致自己和安乐逐渐疏远。 所以，即便嘴上不说，她心中还是有股怨气的。 于是边想小小的刺激他们。 气得炎女愈发牙痒痒。 “哼，早知道上次就不该带你回来，一把火烧了算了！” “咳咳，别吵别吵。” 安乐干咳两声，为他们打圆场。 不得不说，随着教堂里人数的增多。 热闹是变热闹了不少，时而也会闹出一些小矛盾来。 这时，就需要安乐来把控局面。 他不免有些佩服从前的自己，居然能在十二个使徒之间游刃有余的处理人际关系！ 着实不简单！ 在更大的冲突爆发之前，安乐连忙随意找了个话题。 “密，你上次，是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提到正事，密正正神色，把心底的不快都抛之脑后，说道。 “在上次和您分开后，我又一次去探寻了那座青铜铸成的山体。“ “哦？” 安乐一挑眉，他能够借助其中的一块青铜碎片，追寻青铜山的所在。 密拥有其他的定位手段，也不算令人意外。 而他提前探索的目的也很简单，正是为自己先行探路，收集情报、降低风险。 想到这里，安乐心底泛起暖意。 “你有心了。” 他又问道：“然后呢，你遭遇了什么？” 龙人密脸上呈现出回忆的神色，缓缓道来。 “我本想按照上次那道裂缝向里深入，却发现，那缺口竟像是重新长好了似的，不复踪迹。” 安乐皱眉。 这岂不是意味着，他们无法再次前往青铜山体内部？ 心中惊疑不定，他却没有插嘴，而是等待密接下来的话语。 龙人清澈的少年音，忽然变得有些沉重。 “而后，我看见了……” “一个庞然大物！” 安乐神情认真起来。 能让密都称为“庞然大物”的存在，究竟该有多么巨大？ 龙人自身的体型暂且不谈，先前的迷雾探索过程中，安乐就不只一次目睹过他杀死数倍体型的怪物。 而那，还不是龙人的全力。 他似乎还能激发出更强的血脉力量，身材能变得更高大。 龙人口中的“庞然大物”，肯定不只是体型巨大那么简单。 其蕴含的力量，才是密语气沉重的原因。 “它的身躯，大半部分被迷雾所遮蔽。” “视线所能触及到的，只有它的小腿，它的足部是羊蹄般的构造。” “每一脚，都会在地面上留下硕大的脚印。” 密回忆着那时的景象，至今仍有些心有余悸。 “我能看到的视线范围内，怪物体表的肌肤都是腐烂后的灰黑色，长着数不清的脓包，好似众多还在转动的眼球。” “腐烂的腥臭，就连迷雾也无法阻隔，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闻到。” “隐约从上方垂下一条又一条粗壮的触手，不断有墨绿色的黏液滴落，腐蚀性极强。” “一旦靠得近了，就能从高处听到痛苦的嚎叫，像是在承受极端折磨的哀嚎。” 安乐脑海中渐渐浮现出对方夸张的体型，和完整的轮廓。 随着密的描述而越发具体、形象，恍若要从安乐想象中钻出来一般。 他耳边都响起若有若无的哀嚎。 安乐知道，像是这种可怕的存在，仅仅是想象都有可能招致对方的诅咒，牵引到切实的力量。 但是，这里是他的教堂！ 安乐又哪有惧怕祂的道理。 随着那股污秽气息的侵染愈发强烈，安乐从久远的记忆里，想起了一个名字—— 黑古山。 这就是祂的名字。 原意为“如漆黑且亘古不灭的群山一般”，足以说明其可怕的伟力。 对记忆里时不时会蹦出的这些信息，安乐已经见怪不怪了。 比起这个，他更加在意，后来密遭遇了什么。 龙人密顿了顿，继续说道。 “祂的身躯，宛如山脉般缓缓移动，在迷雾中，我看不清祂到底有多少条腿，但是在祂经过的地方，留下了众多脚印。” “祂，是冲着那座青铜山来的。” 安乐心中一震，继续认真听着。 “以我的视角，无法看清全貌，而且如果一旦飞到高处，恐怕就会成为祂攻击的目标。” “所以，我只能勉强分辨出，祂在靠近青铜山体。” “沉重的压力扩散开来，连我都一时无法移动，像是施加了极大范围的重力场。” “青铜山因此轻微震颤，同时我能感受到，其中传出愤怒的情绪。” “诡谲的无形秘力流淌而出，和祂相碰撞。” 摸了摸脸颊，龙人心有余悸的说道。 “好在我当时提前料到这种情况，便躲在相对安全的角落，还做出防御姿势。” “饶是如此，我都受到不小的波及。” “而后，便是一声轰然巨响。” “那庞然巨物，好似将触手堆叠在一起，从高处劈下！” “那时，我竟是仿佛听见了青铜山的哀鸣。” 龙人密流露出羞愧的神色：“再然后的事情，我记忆就不那么清晰了。” “因为那一击的缘故，青铜山附近的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出现了一定的扭曲。” “等我再次回过神，好像已经过去很长时间，那只可怕的巨物，也已然消失不见。” “我再次扭头看去，发现青铜山之上，有一道深深的裂痕，比我们当时见到还要深。” 听到这里，安乐便得知了许多信息。 毫无疑问，他们先前通过的裂痕，正是黑古山留下的。 只是因为青铜山体的自愈能力，才快速的愈合，消失不见。 而黑古山似乎和它有某种仇怨，或者说，将它视作目标，于是不断的在它身上留下伤痕。 安乐很好奇，祂这样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要摧毁青铜山的话，黑古山又怎么会一击就停手？ 但倘若不是，这种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它一下的举动，着实很古怪。 是担心青铜山的反扑，还是单纯的想要这么做？ 到祂这种存在的程度，行事随心所欲，或许未必需要某种理由。 密还告诫道：“那座山体附近，仍有诡异的力场残留。” “安神父，我不建议你现在去探索。” 安乐听从了他的建议，转而准备去教堂外收集其余的石板碎片。 265.专业团队 这次教堂外，探索的过程异常顺利。 有龙人和炎女的帮助。安乐很轻易的收集到了上次没能捡到的原罪石板，虽然依旧只是碎片，但是加上他这些天在废弃都市收集的部分碎片，相较于几天前，石板的完整度显著提升。 【贪婪石板（45/100）】 【傲慢石板（37/100)】 【嫉妒石板（21/100）】 【暴食石板（28/100）】 各项原罪抽取的效率，都有一定提升。 遗憾的是，安乐依旧没有找到色欲石板的踪迹。 这就像是戒色之路。 路漫漫其修远兮，任重而道远。 安乐对此表示很惋惜。 结束探索之后，安乐回到了现实，并且准备出门。 就在昨天，黑山美姬让陈姐送来请柬，邀请安乐参加一次特殊的宴会。 这乃是一次黑山公司内部的宴会，届时会有众多黑山公司的高层前来参加。 还会邀请很多和黑山公司关系密切的“青年才俊”，将他们吸收进黑山公司内部。 不论是哪个势力，都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才能维持活力。 否则就会变成一滩死水，没有生气。 就像是r国，下层通往上层的渠道基本被切断，才出现越来越多的阿宅，不婚不育，生育率直接躺平。 而另一个生育率暴跌的国家背后的原因，想必也一目了然。 此时。 安乐对黑山美姬的想法心知肚明。 她无非是在对自己示好，释放友善的信号。 同时，想让安乐正式进入黑山公司的视线与交际圈，结识一些人脉关系，从而受到更多人的重视。 倘若是那些对黑山美姬意有所图、想成为黑山家赘婿的男人，一定会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 他们会想在这宴会上展露头角，证明自己。 说不定，还能讨得那位老丈人的欢心。 退一步说，就算不是为了黑山美姬。 光是这些黑山公司的大人物，都是非常值得结交的人脉资源。 随便抱上一条大腿，都能在废都混得风生水起。 对于废都一般的年轻人来说，这样的宴会。无疑是能够一步登天的“龙门宴”。 是可遇不可求的机遇。 平时碰到了，绝对要挤破脑袋挤进来。 就像是在华国考公务员，数千万人过独木桥那种程度。 不过，对安乐来说，之前提到的这些要素都没有多少的吸引力。 要是他真想做黑山公司上门女婿的话，当时在泳池里他直接把黑山美姬办了不是更好？ 安乐愿意去参加宴会，单纯的只是给黑山美姬一个面子而已。 就在安乐“一不小心”使用【大暗黑天】的第二天。 黑山美姬便又送来，些许石板碎片，以及高档的服装、饰品作为礼物。 前者是送给安乐的。 后者则是针对林瑾的喜好。 能看出这些礼物还是用心了的。 林瑾收到后也非常喜欢。 毕竟，女人都是爱美的。 有哪个女人不喜欢穿上好看的衣服、华贵的装饰，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呢？ 即便安乐知道，这和他新展现出的实力有关。 ——使用【大暗黑天】的身份被黑山美姬猜到，并不会让他感到惊讶。 但是，有些许功利的成分，又有何妨？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十五六岁的热血少年。 成年人的世界里，利益才是永恒的主题。 黑山美姬要是真的无条件的对他好，安乐反而要怀疑她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阴谋。 既然，黑山美姬想继续和他的合作关系。 安乐也没有主动切断的必要。 他还想继续藏匿在三大公司的羽翼下，暗中发育呢！ 背靠大树好乘凉。 再加上，安乐想从这次宴会中收集一些内部的情报，所以才决定去参加。 这些天以来，废都附近的局势又有了不同的变化。 安乐原本以为，在三大公司先前那种程度的攻势下，反抗军的落败和崩溃，只是时间问题。 可就他收集到的情报，三大公司内部似乎出现某些矛盾和问题。 减轻了对反抗军的压力，再度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从影月影星口中，安乐得知——三大巨头无论是派出武装人员的力量还是质量，都远远不如前段时间。 简直就好像是……刻意放水？ 这一现象无疑异常奇怪。 哪怕三大公司中肯定存在相当一部分尸位素餐或是狂妄自大的高层人员，但既然已经做出了要剿灭反抗军的决定。 怎么都应该贯彻到底才是。 有什么矛盾和纠纷，就不能放到反抗军被消灭以后再谈吗？ 说实话，安乐不相信三大公司会愚蠢到这种地步。 肯定会有聪明人，能够意识到这背后的隐患。 比起他们真的蠢到这种地步，安乐觉得，这更像是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掌控着这本就扑朔迷离的局势。 使得各个势力之间，维系着脆弱的平衡。 如果安乐没有猜错的话。 这只黑手，恐怕正是……黑目者！ 至于他们究竟想要做什么？ 安乐至今还不清楚。 此时，林瑾和陈思思都不在家。 安乐本想轻装上阵，直接就穿成这样去参加宴会。 但谁知，在他拨打了黑山美姬所给的号码后，一队女仆模样的人便来到他的门口。 和林瑾那种半吊子的不正规女仆不同，这些女仆虽然没有身穿那种老式的女仆装，但是，神色动作都极为干练。 一看，就是做这一行做得很久的专业团队。 她们本来似乎是想迎接安乐前去宴会现场。 但是，看他那过于随意的穿着。 为首的女仆长，板着张脸，笔挺的眉毛严肃的皱起。 “先生，恕我直言。” “您这样的穿着有些不正式，需要我们帮您稍作修饰吗？” 安乐低头看看，发现的确如此。 他身上穿着相当居家休闲的服装，只是因为 而且这次宴会不同于之前迷雾教派相当不正式的私密场合。 穿得正式一点也是应该的。 要安乐自己去找合适的服装，他肯定不乐意。 但既然，这些侍者说能够帮忙。 安乐也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于是点点头说道：“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只是很快。 安乐就明白，他对女仆长话语中的“稍作”，有着严重的误解。 只见一眨眼的工夫，女仆长身边的仆人们，便板着张脸，像是训练有素的武装人员，雷厉风行的走到安乐的身旁。 她们开始拿出各种大大小小的工具，在他身上鼓捣起来。 有的在拿卷尺测量他身体各个部位的长宽高，有的则是对他的发型进行细微的修整。 而她们中的好些人，在触碰到那坚实的肌肉、流畅的曲线后，纷纷眼睛亮起。 再次看向安乐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件稀世珍宝。 这倒并非只是出于女人对男人的欣赏，而更像是大厨拿到上好的食材，铁匠遇见宝贵的金属。 总有要是不好好珍惜这次机会以后，就再也遇不到这么绝佳素材的感觉。 简单来说。 眼下，一个近乎完美的肉体摆在他们面前，女仆们必须要思考，这是否是她们此生唯一的机会。 重铸女仆荣光，吾辈义不容辞！ 一个女仆面色极其严肃的问道：“距离宴会开始，还有多长时间？” 女仆长眉头一挑，意识到她们展现出来的决心，看了眼手表答道。 “将近四十分钟，但还要减去七八分钟的路程。” “留给你们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 听到这话，女仆们非但没有丝毫的气馁或是紧张。 反而像是接受某种挑战，脸上非常认真，手头的动作更是加快数倍。 仿佛被激发起了斗志。 被她们包围的安乐，则是表情僵硬。 ‘不是说好，只是随便打扮打扮吗？’ 怎么会变成这种局面？ 抱着这种念头的他，似乎在这严肃犹如战场中的女仆中格格不入，像是走错片场似的。 不得不说，在进入这种状态后，女仆们的效率超乎常人的想象。 竟然真是准时完成了任务。 三十五分钟后。 黑山公司宴会的入口处。 这里，飞行轿车来来往往，人群几乎围得水泄不通。 即便有众多安保人员在维持秩序，可依旧显得十分杂乱，也阻止不了越来越多的人围在这附近。 能够来到这种楼层的，都是拥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 保安无法极为粗鲁的对待他们。 但是比起黑山公司那些真正的大人物，这群人只不过是角落里的爬虫而已。 为了爬到废弃都市的更高处，他们自然要好好把握住这样的机会。 人群中还有不少穿着暴露、大胆的漂亮女性。 毫无疑问，她们是想借助这次宴会，接触到那些往日连见都见不到的大人物，攀上他们的高枝。 而肉体和美貌便是女人仅存的资产。 当然，还有一部分相貌俊美清秀的男性。 他们所针对的目标，就更加广泛了。 除去那位闻名废都的黑山美姬外，想换换口味的男性高层，可也不在少数。 就在这种喧闹的、鱼龙混杂的环境中，却突然出现了几分原先不该有的安静。 因为，人们看见一辆专属于黑山美姬的轿车，缓缓停在平台上。 “是美姬大人？” 保安恭谨的问道。 旁边的同伴皱眉：“可美姬大人，之前不是已经进入会场了吗？” “难不成……是冒牌货？” 保安用极低的音量说道。 转念一想，他又觉得不太可能。 哪有人敢伪造美姬大人的身份？ 这不是在找死吗？ 而就在他们考虑要不要通报上去的时候。 从那轿车上走下来的身影，瞬间吸引了在场大部分人的视线。 随后，人们不免露出惊艳之色。 这是何等俊美的一个男子？ 人们几乎无法用语言形容他的容貌。 修饰性的词汇，竟是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好似天上坠落的谪仙。 笔挺简约大气的正装，完美贴合他的身躯，衬托出挺拔如剑的身姿。 光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无法忽视的锋利感。 经过修整后的发型，更加精神得体。 还恰到好处的掩盖了左眼被眼罩遮住的缺陷，让他本就夸张的颜值再上一个台阶。 人群都为之陷入短暂的寂静。 再联想到这辆专属于黑山美姬的轿车，很难不有人产生特别的联想。 而在他身后，就连亲手早就这一景象的女仆们都不免为之暂时失神。 但同时，她们也不免流露出几分骄傲的表情，像是在说“这样完美的造型是我们努力创造出来的！” 女仆们恭敬的低头，送别安乐的离开。 直到安乐走进会场，拥挤的人群才重新喧闹起来。 “那人是谁？” “难道最近关于美姬大人的传言是真的，她养了一个小白脸？” “可他身上的气质，好像……不是小白脸那么简单。” “……” 纷乱的议论声接连响起。 很快，这一消息就通过各种渠道传播出去，宴会内不少人同样得知了这件事。 可想而知，他们的心情，注定不会平静。 对此，安乐毫不在意。 这可是黑山美姬主动邀请他来的，最后会有什么后果，他才不关心呢。 而回想刚才的景象，安乐不免为之咋舌。 女仆当中有人的超凡能力竟然是操控针线，竟然就这样当着安乐的面，将一件简约大气的正装裁剪了出来。 这种超凡能力，哪怕是见多识广的安乐，都从没听说过。 只能说，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又或者说，有钱人的快乐，一般人真想象不到。 等到安乐在女仆的帮助下，穿上这身正装，果然严丝合缝，恰到好处。 完美的契合安乐此时的体型。 他穿起来舒服不说，映照在镜子中的身影，更是比起先前挺拔俊美了数分。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 安乐今天觉得这话的确没有说错。 从旁人比平日更夸张的注视感就能判断出这点。 递过请柬，安乐很轻易的进入会场中。 这里比起上次迷雾教派的聚会，可高贵大气上数倍，就连装潢的风格都截然不同。 安乐对装修没多少了解，只能勉强从部分事物中分析出——很贵！ 这时，他耳边传来一声呼唤。 “医生，来这边。” 266.美姬小姐请自重 安乐扭头看去。 会场的不远处，同样位于人们视线的焦点，宛如众星捧月般的绝美女子。 自然便是黑山美姬。 此时的她，正身穿一身红黑配色的礼裙。 如玫瑰般瑰丽的绯红，在黑色的衬托下，愈发鲜艳夺目。 礼裙恰到好处的贴合在女人的娇躯上。 凹凸有致的身材尽显无疑，将那肤色映得更像是纯白温润的羊脂玉，在宴会的灯光下，简直像是微微焕着光。 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摇曳。 今天黑山美姬没有穿平日里代表性的黑色丝袜，下方的小腿和脚踝光洁如玉，黑色的高跟鞋更显得身材高挑。 俏丽妩媚的脸庞化着淡妆，佐以几件小饰品的装点。 在人群中看上一眼，就很难忘记。 纵然黑山美姬身旁也都是俊男美女，但是却丝毫不能遮蔽她的辉芒，反倒是好似沦为绿叶那样的陪衬。 这个女人，像是黑夜中最明亮的星辰。 光芒四射，美不胜收。 毫无疑问，她便是这场宴会当之无愧的主角。 而听见黑山美姬不高不低的呼唤声，回过头的，可不只有安乐一人。 作为这场宴会的主角之一，哪怕黑山美姬什么都不做，她的存在本身，无时无刻不牵动着在场大部分人的注意。 而她这一声明显带着亲近意味的问好，还有人们从之前会场入口处得知的劲爆消息。 许多废都的大人物都用饶有兴致、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安乐。 其中不乏有黑山公司的董事会成员。 还有黑山美姬叔叔伯伯辈分的人。 即便心中思绪万千，他们中的大部分人不得不承认—— 单论外貌而言，这名突然出现的、身份全然未知的、所谓“医生”的确配得上他们黑山公司的大小姐。 尤其当他们二人走在一起时，任谁见了都得感慨一句“郎才女貌” 看着极为般配，视觉上就觉得赏心悦目。 可是，同时长相好看的另一个潜台词则是……实力不行。 否则哪有什么“小白脸”的叫法呢？ 况且，安乐在他们看来是完全陌生的面孔。 这也就意味着，他大概率不是废都本地人。 即便仍有很多年轻人不相信，但对绝大部分恋情或是婚姻来说。 “门当户对”，真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因素。 可能在刚结婚时，还察觉不到这一点。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倘若两个原生家庭间的差距过大，便自然而然的会滋生出许多矛盾和间隙。 原本恩爱的情侣，也会因此分崩离析。 废都人虽没有华国魔都、京城那么强烈的门户之见，没有少部分人简直像是人上人一般的优越感。 但问题在于——那可是黑山美姬呀！ 黑山公司的大小姐！ 未来的实际掌权人之一！ 公司内部不少人想过，其他两大公司的青年才俊，例如某些高层的儿子，都还有些可能，成为黑山美姬的丈夫。 这能让两家公司间的关系愈发亲密，或是建立更紧密的合作。 再不济，也是本公司新提拔上来的骨干精英。 这样一点背景都没有的外乡人，凭什么摘走美姬大人这成熟的果实？ 所以在一瞬间，就有不少黑山美姬的拥趸，对安乐产生强烈的敌意。 安乐尽数接受了这些不怎么友善的眼神，并且默默把它们的主人记在心里。 安乐倒不是因为黑山美姬的缘故，对他们有所偏见。 而只是单纯的不喜欢，这些人看自己的眼神。 安乐这个人是不记仇的，他往往有仇当场就报了。 “黑山女士，晚上好。” 在心中做下将这群人招收进教堂决定的同时，安乐面带微笑，走到黑山美姬的身旁。 维持着不算太亲密又不算太疏离的态度。 他虽然不介意被误会些什么，但同样不想被黑山美姬当枪使。 “医生，叫我美姬就好。” 黑山美姬看着安乐此时的模样，美眸中异彩涟涟，流露出几分惊艳的神色。 “今天的你，格外英俊呢。” “那还要多谢你派出的专业人士。” 安乐礼貌的点头，同时回道。 “这身礼裙，也很适合你。” 黑山美姬眉眼一弯，捂嘴轻笑。 流露出动人的风情。 那娇媚的神情，是在场绝大部分人从未见到过的。 看得好些男性恨得牙痒痒，愤愤的盯着安乐。 只想把他撕碎了吞进肚子，再将他取而代之。 不过实际上，这些男人很清楚—— 就算没有这个医生的存在，黑山美姬大概率不会属于他们。 但是，人这种生物最擅长的就是给自己一些虚无缥缈的希望。 ——万一呢？ 如果黑山美姬身旁始终没有任何男人的陪伴，他们就会日复一日的怀揣着这份希望。 说不定哪天能获取那位大人的垂青？ 就像是学校里纯情的小男生，总是希望，班里最漂亮的班花始终单身，没有传出男性的绯闻。 可安乐的出现，无疑将这份希望彻底击碎。 也就难怪他们滋生出一些阴暗的念头。 在安乐身旁，身材娇小的安安默默地跟随左右。 用那双淡漠且漂亮的大眼睛，平静的观察四周，动作没有丝毫掩饰，却没有一人能发现她的存在。 就像是一团空气。 无人会在意、无人会察觉。 安安盯着黑山美姬看了半晌，用平和的语调说道：“安神父，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 安乐用眼神作为回应。 “我当然知道啊。” 察觉到安乐偏移的视线，黑山美姬稍有疑惑：‘他这是在看谁呢？’ 要知道，安安的拟态就连炎女和密都无法看穿。 更别提，黑山美姬和黑山公司员工这些凡夫俗子了。 黑山美姬只以为，是他人的眼神惹得安乐不快，便安抚说道。 “你无需在意那些人的看法，他们只是外人而已。” 一听这话，原先还抱有一丝幻想的人们，更是心态大崩，彻底幻灭。 用通俗点的话来讲，就是—— 他急了他急了他急了！ 安乐眉头皱起，他怎么感觉，黑山美姬在有意无意的给他拉仇恨呢？ 别的不说，安乐现在大概独占了全场大部分青年男性和少部分女性的仇恨值。 在安乐到来之前，黑山美姬绝不会预料不到这样的结果。 ——她应该早就对自己的魅力有准确的认知才是。 很难不认为，这是黑山美姬刻意营造出的局面。 还是那句话，一定程度的相互利用，安乐是不抗拒的。 可黑山美姬倘若想把他单纯当做一把枪来使用，那这女人就势必需要考虑，这把枪的枪口会不会调转朝向她自己。 黑山美姬明显察觉到，安乐稍有不快的心情。 于是，她身体向前倾，略微靠近安乐身侧。 有如玫瑰馥郁的芬芳，幽幽钻入鼻腔。 站在安乐的角度，能欣赏到无与伦比的美丽风景，一道幽深的沟壑，像是漩涡般吸引着他的目光。 好在，他这些天算是“饱经磨练”，这种程度的诱惑，还是能轻松抵御的。 安乐用只有他们二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 “美姬小姐，请自重。” 哪怕是黑山美姬，心底都不免生出几分挫败感。 这个男人的心难道是木头做的吗？ 还是说，他其实根本不喜欢男人不成？ 黑山美姬脸上依旧不动声色，轻柔说道：“医生，请你配合我一下。” “因为一些意外，计划有变，所以可能会让你有些为难。” 安乐眼睛眯起，正想开口拒绝，便听到对方继续说道。 “实不相瞒，我最近又收集到一些石板碎片，如果你需要的话……” 安乐果断点头：“我明白了。” 他本想拒绝的，但是黑山美姬给得太多了。 为了诅咒石板，稍微受点委屈，安乐还是可以接受的。 只不过，在安乐看来的“委屈”，放在旁人眼里，可是努力大半辈子都换不来的待遇。 他们两人方才的耳语，在会场绝大多数人看来，不就是小情侣间的打情骂俏吗？ ——没人敢去偷听二人说话的内容，于是便产生了这种误解。 但是，这种让人艳羡的处境，并非没有丝毫风险。 不多时，麻烦就找上门来了。 一名衣着得体、容貌英俊的男性走上前来，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 “美姬姐，不给我介绍一下吗？这位是……” 黑山清，黑山美姬的弟弟之一。 属于有资格争夺继承权，但明眼人都知道没机会的那类人。 所以在黑山公司中，地位不高不低。 换句话说——上不去下不来，就卡在那里了。 可自从反抗军诞生以来，黑山清就开始活跃起来，表现出和黑山美姬针锋相对的势头。 居然还真的让他获得了一定的支持。 这就像是网络上某些无名之辈，专门挑热点事件、热门人物，发表一些激进言论“碰瓷”，收获流量和热度。 正如同那句话，黑火也是火。 这也是部分女拳惯常使用的手段。 在网络时代，中肯的、有理有据的观点，往往无人问津。 唯有站在某一立场说出的极端激进话语，才会得到这批人的关注。 纵然，在正常人看来，这些言论是荒谬的、滑稽的。 但只要能获得目标群体的支持，就能赚取名利和流量。 同样的道理。 黑山清正在站在反对黑山美姬立场上的行动，再加上身后之人的推动，自然也能得到不少人的支持。 这些信息，黑山美姬虽然没有主动告诉过安乐，但是他都能凭借自己的消息渠道了解到。 但此时，安乐没有主动开口，而是默默地看着黑山美姬的表演。 “小清，你可以称呼他为医生。” 面对和自己不和的弟弟，黑山美姬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厌恶，而是异常“友善”的说道。 可马上，她话锋一转。 “但是，不管我认识了谁，好像都没有……介绍给你的必要吧？” 黑山美姬还故意做出一副很疑惑的表情，看向不远处的宾客们。 “各位，你们说是不是呢？” “是的。” “正是如此。” “我认为美姬大人说的没错。” 黑山美姬和安乐本就处在宴会视线聚焦的中心。 而黑山清的到来，无疑再度吸引了剩余人们的注目。 听到黑山美姬的问话，立即有很多人纷纷回应。 黑山清的确有不少支持者不假。 但是要论底蕴，又哪里比得上已经稳坐黑山安保公司长公主位置十几年的黑山美姬？ 不管怎样，在明面上，她都是安保公司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没人敢于在她面前对着干。 听到旁人的应和声，黑山清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表情十分难看，嘴唇颤抖着，大有直接开口骂街的趋势。 不过，他他也是黑山家培养出来的孩子，定力不至于差到那种地步。 而且真的把那种话说出口，他的继承人生涯恐怕就要到此结束了。 黑山清强行咽下了满肚子的火气，重新带着勉强的笑容，咬着牙说道。 “美姬姐，别这么说。” “我们可是亲姐弟呀，身为弟弟，关心一下姐姐，不是很有必要的吗？” 这时，黑山清图穷匕见。 “刚好，我最近招揽了一位实力不弱的手下。“ “不如让她和这位医生较量一番，来替大家验验成色。” “想来大家没有人愿意见到，咱们的美姬大人，找了一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小白脸吧？“ 黑山清这话说得十分直白难听，却也恰到好处的戳中了宴会内不少人的心思。 说到底，废都还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城市。 人长得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没有深厚的背景，又没有强大的实力，凭什么在这座城市立足？ 又凭什么成为安保公司的女婿？ 出于这种心理，先前帮黑山美姬开腔的人们，默默闭口不言，等待她的回应。 甚至附近还有人出声应和，表示支持黑山清的做法。 只是，令他们都有些意外的是。 黑山美姬对此露出的表情，相当古怪，像是那种“这可是你自找”的模样？ 这可和黑山清预想中，她会不断维护“医生”的状态不同。 黑山美姬转头：“既然如此，医生，就麻烦你了。” 安乐冲着黑山清微微一笑，露出惨白的牙齿。 “乐意至极。” 267.这是病得治 “清先生。” “你想好了吗？你确定要这么做？ 安乐语气十分平和的问道。 脸上的和煦微笑，更是让他看起来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翩翩公子。 仅从他表面上流露出的气息来看，黑山清甚至感觉，安乐不是自己的对手。 可是另一方面，黑山清的本能，又在不断的泛起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像是在预警，让他赶紧远离这个男人。 黑山清咬了咬牙，吞口唾沫，强行让自己的心绪平静下来。 ‘有什么好怕的？’ ‘他就算再强，还能强得过那位？’ 不管怎样，黑山清对自己招募到的那位手下还是很有信心的。 再者说，就连黑山美姬都用“医生”来称呼对方。 这说明他大概不是擅长战斗的超凡者。 这就再次增强了黑山清的信心。 他还想在心中低呼一声。 “这一次，优势在我！” 其实说实话，黑山清和黑山美姬之间也没有特别严重的深仇大恨。 毕竟，都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加上有他们父亲的管束。 往往在事态变得严重以前，冲突就已然消弭。 黑山清对姐姐逐渐产生怨念的原因很简单。 随着年龄渐长，黑山美姬在公司内的地位逐步提升，自然受到父亲更多的重视，听到更多赞誉之声。 而与之相对的，是宛如活在她阴影中的……黑山清。 人们在谈到黑山家的孩子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黑山美姬。 而后，是黑山清的另一位兄长。 只有少部分人，才会想起，原来黑山清也是黑山家的一员。 绝大多数人对他最多的认知，并不是“黑山清”这一身份，而是——“黑山美姬的弟弟！” 这个标签，简直像是烙印般刻在他的身上。 只要黑山美姬还存在一天，只要她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没有更改。 黑山清就要一直背负着它。 不管他做出什么事迹，和这位姐姐散发的光芒相比，都会变得微不足道。 只有在少数一些人的口中会被提及。 长此以往，黑山清对黑山美姬滋生出的不满和嫉妒，便像是酒窖里的毒酒，愈发醇厚香浓。 黑山清不止一次的想过——‘为什么，不能是我？’ 站在万众瞩目之处、享受无尽赞誉和尊重的人，为什么不能是他黑山清？ 无论如何，黑山清都想胜过黑山美姬一次！ 可是，在这段时间以前，他的任何努力，在黑山美姬面前都像是小孩子的把戏。 有时候甚至都不能引来她的注意。 这令黑山清更加郁闷、难受。 像是一个小学男生费尽心思，准备一个恶作剧，却根本没有人发现、发现后也没有人在意的感受。 而最近，黑山清终于看到了，几丝胜过黑山美姬的希望。 才会一次又一次的不断针对她。 正是因为这份执念。 即便心中升起些许不好的预感，黑山清仍是执意想要挑战安乐。 旁人自然没有黑山清如此复杂的想法。 他们只是单纯的想要借黑山清之手试探安乐。 要是能趁机让美姬大人改变心意，那就再好不过。 不多时。 黑山清所指派的手下，便来到安乐的面前。 这人意外的是一个女性。 相貌倒是普普通通，但是身材格外娇小纤细，大约只有一米四左右的高度。 单从外表上看，没有任何威胁。 让人怀疑门口身材高大的保安，一巴掌会不会把她扇飞。 只是，在场的人们在见到女人后，却没有流露出丝毫的轻视或是嘲笑的情绪。 反而全都面色一凝，用略带警惕的眼神注视着她。 此人唤作希乐。 乃是这两个月来废都，新闯出赫赫威名的后起之秀。 别看她表面上神色平静，还有一两份乖巧。 事实上，这个女人的真实年龄远远超乎她的外表。 而且其性格，甚至可以用“暴虐”、“残酷”来形容。 希乐曾在废都，接连犯下过十起灭门惨案。 一共四十三人，其中不乏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 且死法相当凄惨，令人不忍直视。 有人说，希乐乃是某个邪恶教派的信徒。 为获取更强大的力量，完成她所信奉神祇的愿望，于是做下这种惨绝人寰的凶杀案。 也有人说，其实只是因为这些人惹到她，才会遭到这样的对待。 在这十个家庭中，有实力相当不俗的帮派头目。 虽然相比于三大公司的人而言，只是三流货色。 但对普通废都人来说，仍是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 而后，那些大大小小的势力，自然想着要去报复希乐。 最终的结局却惊掉许多人的大牙。 他们的手下，连同那些帮派一起，尽数被希乐杀死。 而且，和先前的手法相同，全都是血腥至极的灭门惨案。 凡是和这起事件有所勾连的人，都会被她毫不犹豫的斩草除根。 这种狠辣的作风和手段，还有其表现出来的实力，便终于让希乐进入了三大公司的视线，并且让不少人心中有所忌惮。 这段时间以来，关于希乐的行踪渐渐销声匿迹。 不少人还以为，她已经离开废都，前往更广阔的天地。 万万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在这场黑山公司内部的宴会中见到她。 同时。 看此时希乐和黑山清的相处状态，竟是黑山清占据主导。 他居然把那个希乐，成功招募为自己的手下了？ 光凭这件事，就能说明黑山清不凡的手段。 意识到这一点，众人看向黑山清的眼神中，都不由得闪过几分异色。 像是在重新审视，这名他们从前一直忽略的青年。 黑山清不免为此显出几分得意之色。 他要的便是这种效果。 黑山清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安乐和黑山美姬，想从他们脸上看到惊讶和畏惧。 可是遗憾的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两人的神情非常平静。 黑山美姬是对安乐的实力非常信心。 而安乐本人则是根本没有听说过希乐的名字。 有一说一，安乐现在还是挺忙的。 要是随便一个超凡者的名字、事迹，都要记住的话，那他一天到晚就不用干别的了。 说句实在话。 安乐对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幼稚比试，一点都不感兴趣。 要不是为了黑山美姬的石板，安乐根本不想掺和进去。 ‘还是速战速决好了。’ 安乐默默下定决心。 众人本来正在借助一件超凡遗物，搭建一个小型的牢固的场地，却看见安乐径直向希乐走去。 ‘难不成他是想主动出击？’ ‘还是说，想放些狠话？’ ‘总不至于没品到偷袭吧……’ 和近距离体会到安乐气息的黑山清不同，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只是从外表和“医生”这个称呼中，判断出——安乐大概率不擅长战斗。 再看安乐此时的行动，自然产生些不利于他的联想。 甚至有人恶意揣测，他是不是想要直接投降？ 然而，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却超乎人们的认知。 希乐对安乐的行动明显有些意外，抬起头，用那双淡漠的眼睛直直的看向他。 其中透露出暗含的杀意。 安乐看人还是很准的。 一眼就能看出，这女人身上沾染的血腥之气，非常浓郁。 那绝不是杀死十一二个人能够具备的杀气，而是至少杀死过成百上千人，方能拥有的气质。 可见，在她看似娇小的身躯下，隐藏的是何等残酷凶狠的内心。 或许希乐也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但那对安乐来说，丝毫不重要。 她此时的身份，是安乐的敌人，仅此而已。 安乐没有与之交谈的想法，只是默默走到她面前，和她对视。 在希乐的眼中，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她就便已身处一处全然未知的空间。 四周尽是深沉的漆黑。 而在她面前的安乐，则在不知不觉间，变化为一种难以用语言来形容的事物。 ‘是幻觉?' 希乐再见到场景变换的一瞬间，便有所推测。 身经百战的她，自然见识过各种稀奇古怪的超凡能力。 像是这类改变感知的敌人，不在少数。 希乐在心中轻轻嗤笑。 ‘光凭这就想击败我，未免有些太天真了？’ 就希乐在过往战斗中的认知，不论幻觉有多么真实、多么逼真。 幻觉毕竟都是幻觉，无法对现实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 越是害怕，往往会落入对方的下怀。 只要坚守本心，就不会被其影响。 这一次，希乐仍然是这么想的。 可是事实，却和她的认知有一定的出入。 在身边寂静的阴影中，并没有出现任何攻击，或是突然窜出来的虚幻怪物。 而只是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感知不到的【黑】。 这并非是一种颜色，而是像黑洞那样因为将一切感官都吞噬，所以在感知中形成的【黑】。 可这股黑暗，却像是有一种魔力。 吸引着希乐将自己的注意力投入其中。 而一旦开始这样做，就像是深陷流沙中的受困者，越是挣扎，就越是无法逃离。 她，再也无法回头了。 希乐隐约看到，细小而密集的灰黑色触足，在其中灵动鲜活的蠕动着。 其堆积起来的形态，好似数之不尽的眼球，正在悄然的盯着她。 难以言说的凉气，猛然顺着脊椎骨从下往上攀附而上，直冲女人的天灵盖。 这和希乐曾经有过的惊恐情绪截然不同。 那不像是被惊吓或是由于对方强大、对死亡的恐惧产生的惊恐，而是一种…… 对未知的怖惧。 倘若希乐从未知道有这种事物的存在，她或许还不会如此不安。 可当她开始尝试触及的那一瞬间，潘多拉的魔盒便被打开。 或许，对大部分人来说，无知才是一种幸运。 遵循着心中无法遏制的冲动，希乐继续将感知的触觉，探入深沉无垠的黑暗。 她所感知到的存在，愈发混沌无序。 女人仿佛踩在一片波澜起伏的海面，远处的迷雾中，恍若能看见一些模糊事物的冰山一角，好似极为庞大的巨兽，又像是连绵不断的山脉，哦不，祂大如城市。 秽乱遥远的呢喃，冲卷汇聚在一起。 犹如一曲源于未知的歌谣。 纷乱而诡谲的景象，渗透希乐的精神、侵染她的灵魂、摧毁她的理智。 像是有无数只细小的蚂蚁钻进女人的脑海中，一口接一口的啃噬着那美味的脑组织。 可即便如此，她残余的理智仍旧遵循那股源自对知识的渴望。 或者说，是知识主动的在追寻着她，让希乐继续深入仿佛永无止境的黑暗。 混沌的、扭曲的、污秽的存在，持续洗刷着她的身心 最后的最后。 希乐的意识，仿佛终于穿过那片黑暗。 她不顾一切地睁大双眼，死死的看向不知名的远处，却只看见了一座安静矗立在那里的……教堂。 哪怕只是瞥见教堂的一角，从未有过的满足与幸福感，便这样涌上她的心头。 这一瞬间，女人甚至热泪盈眶。 这份心情，比起以往的任何一种遭遇都要强烈。 随后，希乐竟是就这样昏厥了过去。 而此时，超凡遗物构筑的场地还没有搭建完成。 人们用错愕的眼神看向安乐两人。 在他们的视角中，安乐好似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而希乐则是先露出迷茫的神色，随后突然崩溃似的大喊大叫，像是溺水者似的绝望的伸出手，乞求得到解救。 在如同疯子一般的行动后，希乐又突然站住不动，泪水从眼角滑落，脸上挂着陶醉幸福的笑容。 这一连串的突变，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包括将安乐带来的黑山美姬，和希乐的雇主黑山清。 最绝的还在后面。 希乐的全身上下，忽然开始长出混乱的肉瘤、脓包，肢体宛如吹气球般膨胀。 任何一个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这是畸变的前兆！ 黑山清脸都绿了。 这一切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原本在他想来，希乐就算无法战胜安乐，但起码也能打个五五开吧？ 至少逼出这人一部分实力来，输了也不难看。 可此时，还没开打呢，这人就突然疯了？还直接畸变了！ 这事要传出去，无疑是个天大的笑话。 安乐对这效果稍有惊讶，但仍是双目微亮、面带微笑。 “看来，这位小姐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恰好我很擅长治好这种病症，不如，就交给我吧……” 268.“勿谓言之不预也” 在众人看来。 这名自称“医生”的男人，用行动和事实证明他所言不虚。 也不知道他究竟使用怎样的手段，原先陷入畸变、眼看着就要朝着无可挽回状态转变下去的希乐。 竟是真的在男人的安抚下，渐渐恢复理智。 畸变的症状快速消退，仿佛吃了某种见效极快的特效药。 看得会场中的人神情都颇为迷茫。 他们原本只以为安乐是普通的、治疗肉体疾病的医生。 结果现在一看，他竟是拥有能够治愈畸变的能力？ 也就是所谓的心理医生，还可以治疗精神上的狂乱。 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希乐陷入癫狂的情况格外突兀异常。 虽说不能排除她自己发病的可能，但却更像是被动了手脚。 如此一来，人们看向安乐的眼神，便产生诸多细微的变化。 任何一个对畸变有所了解的超凡者，都能意识到，这种能力背后隐含的意义。 在这个知识都具备毒害性的世界，谁能保证不会在哪一天突然接收到不该知道的知识，从而堕入畸变的深渊呢？ 即便，畸变并非不可逆转。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哪有人愿意去赌那微弱的可能性？ 想到这里，这些人对安乐的态度都变得友善许多。 更有甚者，直接迎上前来，与他亲切的交流。 “美姬小姐选中的人，果然一表人才、风姿卓越！” “真是后生可畏啊……” “医生，能帮忙检查一下我的心理状态吗？” “……” 能进入这个会场的都是聪明人，没有人会主动挑破询问，安乐到底对希乐做了什么。 比起过程，他们更看重结果。 安乐赢了，而且，赢得轻轻松松、毫无悬念。 这就是摆在众人面前的结论。 要说最吃惊的人，其实还要数安乐身旁的黑山美姬。 即便，安乐一直以来，都以“医生”自称。 但黑山美姬认识他到现在，还从未见识或听说过，他有过治病救人的事迹。 所以，黑山美姬还一度以为，这只是一个代号。 可以用来混淆他人的判断，示敌以弱。 可现在一看，黑山美姬才发现，安乐原来还真是个医生。 只是和一般的医生不太一样。 这种使他人畸变又重新治愈的手段，黑山美姬闻所未闻。 她樱唇微张，瞪大美目端详安乐好一会儿。 这才将惊讶的心绪压下，重新变回那副古波不惊、仿佛万事皆在预料中的模样。 黑山美姬嘴角带笑，扭头看向不远处的黑山清。 “小清，现在你还要接着比吗？” 黑山清原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又被讨厌的姐姐如此挑衅。 他不由得脸色发青，绷着张脸，相当不服气的盯着黑山美姬。 可作为黑山家的子女，他非常清楚的明白—— 输了就是输了。 没有什么好多加辩解的地方。 继续嘴硬、不服输，只是徒增笑料而已，还会影响宴会上其他人对自己的看法。 黑山清恨恨地咬咬牙，连舌头都被咬破了，渗出丝丝腥甜的血腥味。 但他也只能垂下头说道：“是我输了。” “还要多谢这位医生，把她治好。” 这输了，还得谢谢安乐呢！ 不过，他这表现，反倒让安乐高看了黑山清一眼。 这说明，黑山清和黑山美姬的那位父亲，教育子女还是很有水平的。 起码，安乐现在还没有见到过，那种真正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大概是觉得留在宴会里也是自讨没趣，还要平白接受羞辱。 在承认自己失败后，黑山清便带着晕厥过去的希乐，灰溜溜的离开。 不和谐的声音就此消失。 宴会中，安乐附近的氛围，慢慢变得和睦、融洽起来。 不得不说，展现实力无疑是获取尊重的最好方法。 黑山青和希乐，便成了安乐的踏脚石。 有他们的例子摆在前面，要是还有人想试试安乐的成色，就得先掂量掂量，他们和希乐相比孰强孰弱。 再加上，黑山美姬的威望摆在这里。 暗地里的小心思暂且不谈，起码明面上，暂时无人敢继续挑衅安乐。 虽说有不少人主动和安乐套近乎，想借助他来打好和黑山美姬的关系。 或是提前巴结这位有可能成为未来黑山公司女婿的潜力新人。 但是，基本上没等安乐开口，黑山美姬就主动出言和他们说话。 这是因为，黑山美姬让安乐接受意料之外的麻烦，感觉过意不去。 加之，看出安乐不喜欢这样的应酬，于是主动帮他应付过去。 单从这点来看，黑山美姬的确是一位非常心细且体贴的女性。 而就她和这些客人的对话。 安乐必须承认，在话术这方面，黑山美姬强过他数倍。 无论是带有亲缘关系的叔叔、伯父，还是黑山公司招募的优良人才，亦或是他们自己培养起来的后起之秀。 黑山美姬都能找到最合适的态度、话语，与形形色色的人对话。 不论是哪种人，在和她交谈时，都会感觉如沐春风。 感觉既得到了尊重，又能把一些事情谈妥帖。 作为旁观者的安乐看得真切，在绝大部分交谈中，黑山美姬都能不露声色的占据对话的主导权。 不管是怎样的话题，都是黑山美姬想让对方谈及才会被引导出现的。 而且，对此没有人感觉有哪里不对。 像是这件事本身，就是理所应当的一般。 在这种场合下，黑山美姬刻意收敛了平时的霸气和女王风范，显得八面玲珑，让人心生好感。 换句话说，便是—— 将人心玩弄于鼓掌。 安乐则是再次在心底坚定了先前的想法—— 黑山美姬，果然是个坏女人！ 还有一点，让安乐颇为在意。 从宴会中不少人的口中，安乐都听到了一件事。 能源公司RG和无限生物科技公司，近些天来，产生了不小的矛盾和摩擦。 这和他事先了解到的情报不谋而合。 只是，通过这些大人物的交谈，安乐对整起事件的大致轮廓有了更加清晰准确的认知。 据说。 是能源公司的人，率先挑起事端。 主动袭击无限生物派遣到前线和反抗军作战的一批生化兵器，还从中夺取一部分相当关键的资料和素材。 其中，似乎有和对怖惧者“肉块”最新型运用的技术。 这种行为，无疑激怒了无限生物科技公司。 他们发表强烈谴责声明，并且派人前往能源公司，与其交涉，要求其归还珍贵的技术。 但谁知，能源公司像是铁了心要耍无赖，竟说他们对这件事并不知情，事情也根本不是他们做的。 无限生物科技公司，这是在无中生有，污蔑他们的名声！ 为此，能源公司的人还义正辞严的指责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行径。 并且要求他们撤销先前发布的声明，还想索取一笔名誉赔偿费。 这可彻底把无限生物的人惹怒了。 他们认为能源公司这是在蓄意挑衅，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在极端愤怒的情况下，无限生物科技公司更是发表措辞严厉的公告。 直言，“勿谓言之不预也。” 一时间，两大公司间许多合作就此断裂。 接二连三出现小型的碰撞和火拼。 夹在它们当中的小公司，更是风声鹤唳，闹得鸡犬不宁。 隐约真有就此决裂，甚至发动战争的趋势。 但安乐在听闻这些消息后，却并不认为两家公司会如此轻易的决裂。 要是因为这点小事就彻底闹崩，巨头公司的三足鼎立格局，又怎么会维持如此之久的时间？ 在都拥有掀桌子的能力下，企图爆发战争，无疑是损人不利己的蠢事。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说穿了，不过是一部分利益，加上脸面问题而已。 安乐可不相信，无限生物科技公司会蠢到，把真正珍贵的新型技术完整的送往前线。 那大概率，只是那种技术的一部分。 要说价值，肯定也是有的。 但显然没有无限生物科技公司说的那么重要。 这就是公关与政治的艺术。 一些简单的事情，在舆论或是传播的放大下，就能发挥出非同一般的效果。 无限生物科技公司，自然要塑造出被害者的人设，才能更加名正言顺的索取更多赔偿。 大公司之间的矛盾，就和国家之间的矛盾一样。 挑起争端倒只是其次，谋取更多的利益才是问题的核心。 至于，这件事究竟是不是能源公司RG干的？ 安乐哪里猜得到真相？ 他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不过，栽赃嫁祸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冲突爆发在这相当特殊的时期。 废都之外的反抗军，原本岌岌可危，正因为这两大公司间增生的矛盾、间隙，才让他们又拥有了喘息的时间。 从既得利益者的角度来考虑，反抗军挑拨离间，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 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 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两公司究竟决定争斗到哪种地步？ 在安乐想来，打是肯定打不起来的。 这件事后期很可能会演变成互相踢皮球、扯嘴皮子，最后不了了之的情况。 成为两大公司未来时常会提及的历史遗留问题。 话又说回来。 不管这两公司吵得多么不可开交，都对黑山安保公司没有太大的影响。 倒不如说，他们还巴不得这两公司把事闹得越大越好。 最好是真的打起来，黑山公司得以坐收渔翁之利。 说不定，还能吞并掉二者的一些资源。 当然，这种想法，人们只敢在心里说说，是不可能当众表现出来的。 ——这就相当于一个政治正确的话题。 不管私下里暗斗得多么厉害，但起码在公众场合，要宣扬“三大公司一家亲，共建美好废都”的思想和观点。 但在暗地里嘛…… 哪个公司的人没有想过，自己所属的公司横扫吞并其余两大公司，成为废弃都市当之无愧的王者，他们的地位也得以水涨船高。 所以，此时能看出，黑山公司高层的表情普遍比较放松和惬意。 只是把这件事当做一起谈资来谈论。 从他们口中，安乐可以了解到更多的内幕，算是不虚此行了。 就在他悠闲地收集这些信息，顺便品尝宴会上美食的时候，却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心头泛起莫名的阴云。 眼下，宴会开始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可宴会的另一位主角，黑山美姬的父亲，掌管整个黑山安保公司的那个男人，却迟迟没有登场。 “你父亲会来参加这次宴会吗？” 安乐索性向身边的黑山美姬轻声询问道。 “当然会啊。” 黑山美姬起初还误解安乐的意思。 以为他是担心“见家长”的问题，心中居然还有几分窃喜，这说明，安乐好歹有些重视她。 只是，看对方略有凝重的神情。 黑山美姬意识到，事情或许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她思索片刻说道：“我父亲，应该已经早就在宴会的内间休息，只是还没有亲自出面而已。” “他一般只有在宴会的中途，才会出现两三次。” “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担心他的到来会打扰到宴会的气氛。” 她轻笑一声，继续说道。 “而且我父亲的身边，那才是真正的高手云集，实在不用担心他的安危。” 黑山美姬明显不认为，那位黑山公司的实际掌权人会遇到危险。 过去，任何一个敢尝试那么做的人，都已经死了。 安乐对黑山美姬的自信很能理解。 但是另一方面，他更相信自己冥冥中的直觉。 所以，安乐只是沉默着不说话，等待事态进一步的发展。 又是十来分钟过去。 会场里的客人们隐约察觉到事情有些蹊跷。 在平时这个时候，董事长应该已经出面了才是。 怎么现在还没有到场？ 不少人小声的窃窃私语起来，并且向黑山美姬投去了问询的视线。 毕竟，作为董事长的女儿，如果行程有所更改的话，黑山美姬都应该会在第一时间知道。 黑山美姬心底浮现出些许不安，但表面上仍异常镇定，向内间走去。 “医生，你就在门口稍等好了。” 黑山美姬推门而入，便迎面听到一声惊呼。 “董事长……董事长遇害了！” 269.黑山雄之死 闻言，黑山美姬面色大变。 她再也无法维持先前的冷静，猛然推门而入，便看到一具倒在地上的尸体。 正是她的父亲——黑山雄。 而发出惊呼的，则是他的贴身侍从。 一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黑山美姬先是俯下身，用略带颤抖的手确定对方的生死。 指尖传来的触感极为冰凉，体温正在快速的从男人身躯中流逝，连带着他的生命一起。 男人的面色发青，鼻孔中渗出的血迹呈现紫青色，大概是死于某种致命的猛毒。 从各种体表特征来看，黑山雄死去已有一段时间。 这时，安乐罕见的从黑山美姬脸上看到一抹悲痛。 他原先还以为，这个女人从来不会伤心呢！ 但这份悲痛只维持了极短的几秒钟。 黑山美姬侧过脸，以手轻轻拭去眼角的晶莹，同样拭去了她短暂的脆弱。 而后，再度出现在安乐面前，便是一个铁血冷酷的女王，再不见一丝一毫的温情。 这其实才是黑山美姬的真面目。 方才，在宴会中那种八面玲珑、对谁都和蔼可亲的姿态，只不过是她特意带上的面具而已。 房间外的会场，则陷入极大的骚乱。 刚刚那一声惊呼，无异于一枚深水炸弹在整个会场中炸开。 哪怕是再怎么沉稳持重的人，这时都不免面色骤变、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来。 ——那可是黑山雄啊！ 黑山家族的族长，黑山公司董事长，真正站在废都权利顶端的大人物。 居然……就这么遇害了？ 还是，在他们自己的公司内部宴会中。 这种荒谬的程度，不亚于华国人一觉醒来，忽然听见国足夺得了世界杯冠军一般。 一般人甚至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此时，仍有不少人怀疑自己的听力是否出了问题，或者这根本是某种幻觉。 足以可见，这起事件带来的冲击性之强。 但同时，有相当一部分理智的人，迅速意识到，没有人会在这种场合、在这种事情上散播谣言。 也就是说，那位权势滔天、不可一世的黑山公司董事长，是真的已经遇害！ 背后的凶手是谁？ 这么做又有怎样的目的？ 类似的问题，在这些聪明人看来固然重要，但又不是最重要的。 他们更关心的是，接下来，将会由谁来掌管这份诺大的基业？ 人们不约而同的意识到——要变天了！ 部分立场复杂的人，立即就想把这条消息散布出去，却愕然发现他们所使用的通讯设备，无一例外，全都失去与外界沟通联系的功能，像是变成了一块废铁。 这令人们有些不安，且开始议论纷纷。 “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们的手机用不了了？” “美姬大人！请给我们一个解释。” 黑山雄既死，黑山美姬便成为宴会中地位最高的人。 人们自然想从她的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了解到更多实情。 很快，黑山美姬便从房间内走出，用严肃的语气和态度说道。 “诸位，正如同你们听到的那样。” “家父已被未知的杀手刺杀，由我来暂时掌管局面。” 她美目眯起，充满杀气：“你们应该清楚，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因为杀手还有可能隐藏在会场之中，所以需要封锁会场，并且断绝与外界的信息渠道。” “这件事事关重大，还望各位能够理解、配合我的行动。” 黑山美姬言辞中的严肃和冰冷，前所未有。 光是听着都让人心生寒意。 这也是难免的，毕竟，死掉的人可是她的父亲。 安乐默默跟随在黑山美姬的身边，全程没有说话。 心中倒是不由得有些佩服，黑山美姬的定力、心性。 这种快速调整心情，并且付诸行动的能力，绝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 老实说，对黑山雄的死，安乐本身并没有太多惊讶和想法。 他先前就隐约有些不祥的预感。 而黑山美姬的话，在安乐听来，更像是一种flag，没想到果然如此。 况且，在今天之前，安乐甚至都没有见过黑山雄一面，只是隐约听说过他过去的一些事迹而已，自然对他的死亡没有太大的触动。 可对宴会中的其他人来说，黑山美姬的话语则像是天塌下来似的。 先前的惊呼声，只有离案发现场不远处的一部分人才听得见。 听见的人当中，也有人不愿意相信。 只以为这是刻意散播出来的谣言，或是其他公司的阴谋。 而黑山美姬这番话，便是彻底击碎了人们的幻想，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 黑山雄已死！ 黑山公司的格局要就此剧变。 很多人难免感到不安和恐慌。 但同样有一部分人，将这起意外事件看作是自己的机遇。 复杂的眼神中，野心逐渐滋生而起。 不得不说，黑山美姬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几乎在事件发生后不到五分钟内，就占据会场的大部分主动权。 但是对于有备而来的人而言，她的这些举动全都在预料之内。 人群中不知道有谁高声问道。 “美姬大人，您知道凶手到底是什么人吗？” “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来！一定要让他承受最严酷的刑罚。” 这人一带头，就有数道声音纷纷应和。 “抓住凶手！” “严惩凶手！” “为董事长报仇！” “这是在挑衅我们黑山公司的威严，必须抓住他。” “……” 一时间，群情沸腾。 这些黑山公司的员工一个个看上去都忠心耿耿，像是对那位黑山雄异常忠诚似的。 而事实上，他们当中绝大部分人，甚至连黑山雄的面都没见过几回。 其中还有一部分人，更是和黑山雄有过不小的间隙。 此时，却仍是摆出这样一副悲痛万分、誓要为他报仇的态度。 还有几个支持黑山美姬的下属，竟是对她投来了恭喜的眼神，这是在庆贺她可以如愿以偿，真正执掌黑山公司的大权。 可问题在于。 在第一顺位继承人这个身份之前。 她，黑山美姬，同样是黑山雄的女儿。 她的父亲死了，这难道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这些形形色色的姿态，实在看得黑山美姬心中作呕，说不出的难受。 可女人又很清楚的知道，这一切都是极为正常的。 任何事情，在掺杂上政治、权力、利益这些因素后，都会变得不再纯粹。 爱情是如此，亲情是如此。 从来如此，今后也不会有所改变。 只是，就在这一片群情激昂的氛围中，突然传出来不和谐的声音。 “你们确定要惩罚所谓的真凶？” 这话一出，立即引来了很多人的不满。 他们用愤怒、惊诧的目光看向说出这话的人。 不论怎么说，现在都是黑山雄刚死没多久的时候。 百足之虫，都还死而不僵。 黑山雄的威信可还没消散，怎么有人敢说出这种话？ 这无疑激起众怒，也给他们一个情绪上发泄的对象。 正当人们准备口吐芬芳，给这人教训的时候，他们看清楚说出这话的人。 绝大部分客人都愣住了。 因为，敢于说出如此大逆不道话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黑山雄的一个儿子——黑山空太。 黑山雄子女众多，总数大约有二三十个。 这是在所难免的情况。 超凡能力和基因技术的双重应用，让黑山雄的体质、寿命远超普通人。 作为公司董事长，他不可能缺少女人。 每天都有无数人想爬上黑山雄的床。 一来二去之下，自然枝繁叶茂，拥有众多后代。 但是在这么多子女当中，并不是每一个都能得到大量的资源，和黑山雄的宠爱。 除去最初的几个儿女外，黑山雄对剩余的孩子们，采取的都是类似于“弱肉强食”的竞争制度。 给予一定的资源，然后看谁能取得更高的成就。 优胜者便能得到更多的资源。 当然，排名靠后的子女，黑山雄不是完全不管他们。 这些人的生活处境，相对于普通人还是相当优渥的。 只是，他们没法像其他兄弟姐妹那样，成为黑山公司的实际掌权人。 相当于所谓的“富贵闲王。” 而黑山空太，正是从这种残酷制度中一步步攀升而上，用尽各种手段，积累足够的功劳，将竞争对手逐一击败。 直到现在，他终于拥有和黑山美姬一较高下，竞争继承人之位的实力。 堪称非常励志的人物。 由此一来，足以见得他在黑山公司内的威望，也有相当多的人对他表示支持。 但此时，任谁也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好些人的脸当场就冷了下来，严肃问道。 “空太，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把你父亲的死，当成什么了？” 这话已然是诛心之问。 基本宣告这部分人准备放弃支持黑山空太。 是时候确定，下一任董事长的人选了。 “哈哈哈——” 突然，黑山空太大笑了起来。 像是听到某个再好听不过的笑话一般，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 “你们要找的凶手，不就在眼前吗？” “你说对吗？我的好妹妹。” 话音落地，石破天惊。 人们自然能听懂。 黑山空太字里行间的意思，竟是赫然将矛头对准了黑山美姬，指认她才是真正的凶手。 现场的人们，早已为这接二连三的转折惊得说不出话来，都已经有些麻木不堪。 这会儿，大多数人都学聪明了。 没有人着急发言表态，而是拿狐疑的眼神看向他。 要是拿不出证据来的话，黑山空太这种言论是不可能取信于人的。 黑山空太环顾四周，开口说道。 “你们难道就不感觉奇怪吗？” “为什么我父亲会如此轻易的被刺杀？” 正如黑山美姬先前所说，黑山雄的身边跟随着至少五名b级超凡者。 这样一股力量，甚至足以摧毁一座小型的城镇。 对他的衣食住行，始终有专人检查。 防范措施不说滴水不漏，也称得上是天衣无缝。 可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还是有人轻易的杀害了黑山雄。 不管是怎样的死法，这都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想做到这一点，势必要随身跟随在黑山雄身边的B级超凡者支走。 能做到这件事的，除去黑山雄本人的意志，就只有他最疼爱的女儿——黑山美姬才能做到。 “就在宴会开始前三十分钟，张伯伯他们接到了你的来电，说是有非常要紧的事务要处理。” 黑山空太嘴角挂着冷笑，嘲弄般说道。 “父亲担心你的安危，于是多派了两人前去帮忙。” “于是，身边所剩下的守卫力量大大减弱。” “再加上，宴会开始的时候，突然有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人袭击我们的仓库，父亲只得再派出两名贴身保镖前去处理。” “这样一来，他身边的防御便愈发亏空。” 男人顿了一顿，露出痛心疾首的神情。 “只是，父亲怎么都不会想到，他最为信任的月娘，竟然已经被你暗中收买。” “正是她给父亲灌下致命的毒药，父亲才会毒发身亡。” “而她之所以会在你开门的时候恰好惊呼出声，就是帮你制造出最完美的不在场证据，让所有人都以为你是无辜的。” 黑山空太恨恨的指向黑山美姬。 “一切……都是你的布置与安排！” 如此长的一段话说完，会场内已然雅雀无声。 人们拿惊疑不定的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 一时间，竟无法判断该不该相信这样的说辞。 因为从逻辑上来说，这的确是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可另一个问题在于，黑山空太没有证据。 只是口说无凭。 编故事谁不会编呢？ 而且，还有个疑点，黑山空太知道得太详细了。 他分明连黑山雄死去的尸体都没有见到，又如何能断定他是被毒死的呢？ 可黑山空太像是料到这点，丝毫不惧从空间遗物中拿出一本黑色封面的、不知道由什么皮革制成的笔记本。 好些人立即变色，连黑山美姬都皱起秀眉。 “这是真实之书，想必各位都应该听过吧？” “不瞒你们说，我正是从其上得知这些隐秘，所以才敢当众向大家挑明这一点。” “我甚至还可以用灵魂起誓——” “我方才所说的话，没有半分虚假！” “倘若有的话，我愿死于万虫噬心之刑！” 270.赐你万虫噬心之刑 眼下，会场的气氛已经低到冰点。 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在黑山空太说完这番话后，玄妙、神秘的韵律便在空气中扩散，这正是灵魂誓言生效的表现。 ——不过，旁边的安乐却是察觉到，这股波动似乎……和正常的灵魂誓约有所不同？ 而同时，黑山空太却没有任何被誓言所反噬的迹象。 众人面色一变再变。 这意味着，他所说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随后，人们纷纷拿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黑山美姬。 除去黑山空太的灵魂誓约外，真正让人们相信这种说辞的，还有他手中那本古朴的书本。 和安乐过往接触到的蕴含禁忌知识的书籍不同，这本古书本身就是一件超凡遗物。 其名为—— 真实之书。 顾名思义，乃是能够穿透虚妄、窥探真实的书本。 只要在上面写下你的问题，便会给予绝对真实的答案。 当然，使用这件遗物并非毫无代价，也不是任何问题都能回答。 它会自动根据问题的难易程度，索取不同的报酬。 例如，问某个人的生日，可能只需要一件E级超凡遗物。 但倘若要问一位神祇是如何诞生的？一位神祇的弱点是什么？ 可能就需要五六件B级超凡遗物，才会给出答案。 而且，很坑的一点在于，真实之书可不会显示，这个问题需要多少超凡遗物的付出才会解答。 只有在不断的投喂后，才能得知具体的数目。 往往会出现，投喂了许多超凡遗物，最后还无法解答的情况。 可哪怕它具备诸如此类的缺点，却依旧不能否定，这是一件非常神奇、诡异的超凡遗物。 曾经的黑山雄就凭借它未卜先知，完成数起轰动整个废都的事件。 由此可见，这本真实之书的厉害之处。 同时，它在黑山公司当中，具有相当特殊的意义。 因为它属于黑山雄，往往会被随身携带。 但是今天，却出现在黑山空太的手里。 这说明，黑山雄生前对这个儿子的重视程度，可能还要超出人们原本的预料。 ——就连黑山雄最宠爱的黑山美姬都没有得到的真实之书，反而被是交给了黑山空太。 光凭这一点，就很能说明问题。 难道说，在大部分人不知道的情况下，黑山雄心中的天平，已经有所偏转了吗？ 人类的大脑，最不缺少的便是想象力。 或者说，脑补能力。 仅仅根据一些小细节，便足以脑补出他们预想中事件的全貌。 而且，一旦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就会不受控制的、继续按照那个方向思考下去。 就像是此时。 在黑山空太看似严谨缜密，而且拥有货真价实证据的推理下。 极大部分人都认为，黑山美姬有行凶的可能性。 再继续按照这个方向深思，人们立即猜出黑山美姬会这么做的动机。 ——她第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已经受到黑山空太的威胁。 为避免夜长梦多、横生变故，加之对权力的渴望，黑山美姬便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很多高层的脸上虽面带惊色，但看向黑山美姬的眼神中，也都带上了怀疑和警惕。 倘若事实真如同黑山空太所言，那么他们便需要重新审视，黑山美姬能否成为下一任董事长。 对阴谋诡计，黑山公司的高层们其实并不排斥。 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人，曾经做过比这还要阴险毒辣的事情。 可问题在于，黑山美姬这一次太过火了。 那可是……黑山雄！ 是她的父亲！ 光从道义角度上，黑山美姬就站不住脚。 为了董事长的位置，她今天能对黑山雄动手。 以后遇到利益上的冲突，高层们难道能保证，黑山美姬不对自己下手吗？ 更何况，宴会中仍有相当一部分人，受过黑山雄恩惠、或是只听从他的命令。 属于死忠中的死忠。 哪怕他们原本是站在支持黑山美姬的立场上。 但在得知这件事情后，难免不会更改内心的想法，为黑山雄报仇。 众目睽睽之下。 恶意、怀疑的视线像是无数道细针，刺在黑山美姬的身上。 宛若被磁铁吸引般，凝聚在她的周身。 黑山美姬的表情很冷，俏脸上仿佛带着寒霜。 除去对待敌人的冷漠外，更多的……却是心灰意冷。 她沉默着没有说话，环顾四周，像是要把那些人的脸记在心中。 随后，女人才慢慢开口。 “难道……你们都相信，这是我做的吗？” “认为我会亲手杀掉自己的父亲，就为了这所谓董事长的位置？” 会场陷入短暂的沉默。 面对黑山美姬的质问和视线，更是有不少人默默的移开脸庞，不敢与她对视。 他们有些心虚。 因为在心中，这些人的确是这么想的。 当然，宴会中仍有不少黑山美姬的心腹和拥趸。 不论是因为其美貌，还是为了切实可及的利益、地位。 他们都还是支持黑山美姬的。 但是，不得不说，黑山空太所拿出的证据，令这部分人也有些动摇。 因为，在他们看来论心性、论手腕，黑山美姬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而且此时会场中的气氛，则是让他们没有勇气，果断说出否定的话语。 不过，在这种表态的关头，还是有人犹豫后准备开口，对黑山美姬表示支持。 在那之前，面色稍变的黑山空太便继续说道。 “你不就是这样一个自私、铁血的女人吗？” “为了权利，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事到如今，证据确凿，你还想狡辩些什么？！” 黑山美姬只是惨然冷笑。 心灰意冷的情绪，表现得更加强烈。 此时的她犹如被全世界抛弃、背叛，眼前尽是宾客，可仿佛仍是孤身一人。 仅仅只是一瞬的犹豫，黑山美姬也已经明白自己那些心腹心中所想。 女人扭头看向身旁的安乐，问道。 “医生，那你相信我吗？” 安乐倒没想到她会对自己发问。 但是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安乐却心知肚明。 “当然，美姬小姐。” 和那些还有些犹豫的下属不同，安乐根本没有停顿和迟疑，话语直接脱口而出。 “我相信，谋害黑山董事长的真凶，绝对不是你。” 不管是理性还是感性，安乐都做出如此的判断。 黑山美姬对待其他人的态度和过往的一些狠辣手段，他不知道，也不在乎。 可在方才，得知黑山雄死讯时。 女人流露出的那一抹悲痛，绝对是无法作伪的。 另一方面。 安乐也察觉到，黑山空太的灵魂誓言和他手上那本真实之书的气息，不太正常。 在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安乐见识过各种神异的事物。 他早已不再单纯的认为——以灵魂起誓的效果就是绝对的。 未尝没有躲避其惩罚的方法或是手段。 比如说，寄居在那具的灵魂，早已不再是原有的那个呢？ 至于伪造真实之书，那就更加简单了。 作为黑山雄的贴身遗物，真正见过那本书的人肯定不多，只要能伪造出大概的模样，再附带一些神秘的特性。 自然可以指鹿为马、以假乱真。 意识到这种可能性，安乐便隐约猜到了事情的真相。背后泛起寒意的同时，开口说道。 “各位，想要证明美姬小姐清白的方法很简单。” “只需要她也以灵魂起誓，看看是否会有所反噬，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宴会中的人们听到这话不免暗自点头，这的确是个切实可行的法子。 而这时，黑山美姬看向安乐的美目中，不由得流露出异样的情绪。 试想一下，在这种就连最信任的心腹，都没有第一时间表态的场面下，居然能听到如此不加犹豫的回应。 像是在众叛亲离之时，仍有一人愿意站在你的身边。 那种心情，着实难以用语言表达。 不论这是真心还是假意，安乐在黑山美姬心中的地位都不断提升，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而她也是个聪明人，立即按照安乐所说的那样，当众说道。 “我愿意灵魂起誓，我从未有过杀害我父亲黑山雄的想法和行动。” “否则就让我当场暴毙而死，灵魂永无解脱之日。” 誓言再次生效，可依旧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这种情况，彻底把人们搞懵了。 这两方的誓言，无疑是相互矛盾、截然不同的。 就意味着，一定有人说了谎，而且还拥有无视灵魂起誓惩罚的手段。 有聪明人很快就能看出来，这起事情，或许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危险、复杂。 贸然参与其中，极有可能被这团暗潮涌动的漩涡撕成碎片 他们索性闭上自己的嘴，不再表态，而是默默观望着事态的发展。 仍是很明显的看出，会场内的人基本分为了三方。 分别是支持黑山美姬、支持黑山空太，还有暂时不表态的中立派。 都不需要黑山美姬和黑山空太开口， 这边说，黑山空太才是真正心狠手辣的人物。 为了不断攀爬到高位，手段无所不用。 他的名声本来就不太好听，做出弑父，再倒打一耙反过来污蔑的事情，绝对有可能。 那边则是说，黑山美姬看似孝顺，实际上心怀鬼胎，早就对父兄心怀敌意，对血缘关系更是毫不重视。 甚至连带着，就连安乐都被波及到。 说他是外来势力派出的奸细，就是为了挑拨离间来到此处。 他才是真正的凶手。 一时间，在诺大的会场中，各种吵杂的声音不断响起，简直像是个菜市场。 丝毫不见先前上流社会般的高雅场面。 事实上，这才是废都人的真实面目。 不管是三大公司还是贫民区的居民，他们的骨子里，其实都流淌着混乱的血脉。 人们信奉着弱肉强食。 强者统治弱者，掌控权力。 弱者只配活在城市的角落里。 哪怕用名贵的衣物、高档的奢侈品、精美漂亮的装潢作为掩盖和修饰，也无法更改这份本质。 眼看着场面逐渐失控，而且偏离黑山空太原本预期的发展。 他冷哼一声：“多说无益！” “要是还念我父亲的旧情，就随我一起抓住黑山美姬！为他报仇！” 言语的争论，此时已毫无意义。 黑山空太最终还是决定发起武力袭击。 而他的确是有备而来，在下令后的一瞬间，便有五道B级超凡者的气息，快速逼近黑山美姬的身边。 其中，还有三名伪A级的强者！ ——这三人的气息远胜于常规B级，所以一眼便能辨认出来。 只要黑山美姬一死，话语权就彻底掌握在黑山空太手中。 “月娘，请助我一臂之力。” 黑山美姬反应迅速，立刻冲着父亲的贴身女侍喊道。 她父亲的大多数保镖，不知为何，现在还没有归来。 自己能用的上的B级超凡者，只有安乐和隐形藏匿的陈姐。 哪怕黑山美姬对安乐的实力很有信心，也不认为他能同时应对三名伪A级的超凡者。 心中难免有些紧张和忧虑。 “美姬小姐，交给我吧。” 安乐比她想象得要平静许多，甚至还微微一笑，随后转过身喝道。 “黑山空太，由我来赐你万虫噬心之刑！” 他手臂一挥，于众人眼中，数不清的紫黑色异虫，便如同潮水一般，从地板之下涌出，悉悉索索的爬向人群中的黑山空太。 它们远比虫巢中的要狰狞可怖，锐利的口器一开一合，随便一口就能撕裂血肉。 触足密密麻麻，呈现金属的色泽。 可是诡异的是，每一只异虫上，都长出如同人类身上的血肉。 它们伸出一根又一根干枯尖利的手指，长着面带惨笑的人脸。 黑色浓密的发丝蔓延开来。 数颗硕大得要爆裂开的眼球，咕噜噜的在地上滚动。 腐烂的恶臭，瞬间侵占了这片宴会的空间。 畸形、诡异、恐怖。 任何正常人在目睹这一画面时，都会生理性的不适，头晕目眩，甚至会因此呕吐出来。 理性，正在尖啸着远离他们的身躯，成为安乐的养料。 271.“总有一天全公司的人都要高看我” 【污秽理智+5！】 【污秽理智+3！】 【污秽理智+7！】 …… 一条条提示，如同瀑布般在安乐眼前飞快闪过。 光是看着这画面，就令他心情舒爽、愉悦。 安乐倒是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 现在他抽取污秽理智，通常都是一大笔大笔的进账。 像这样数目不多，但频次却极高的情况，已是极为罕见。 其实加起来总数未必有多庞大，但是这种感觉是极为畅快的。 在人群之中，黑山美姬的神情很迷茫。 因为，在他的视角中，周围分明没有出现任何异常的景象。 可几乎所有的宾客，都显得十分惊慌、恐惧。 有些正朝她冲来的超凡者，更是不约而同的顿住了脚步，似乎还想回到黑山空太的身边，保护他。 人们像是目睹了某种混乱的、超出常理认知的、不应该被普通人见到的画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山美姬很错愕，但又自然而然的猜想到，这是安乐的手笔。 ‘难道……这是某种幻术？’ 她猜中了真相。 于宾客众人眼中见到的虫潮奔袭、人类肢体丛生的秽乱场景。 正是由安乐身旁的安安制造而出。 噩梦母皇的名头，又岂是浪得虚名？ 安安只是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贡献而已。 便让此地的绝大多数人，都身临其境的体会到虫群的可怕，以及被支配的恐惧。 那三名伪a级的超凡者也不是普通人，迅速猜测周围景象都是虚妄的幻象。 他们用手臂主动去触碰可怕的虫子，却没有任何实质上的触感。 这再度证明了他们的猜想。 于是，这三人立刻高声呼喊：“不要惊慌！” “幻觉！这全都是幻觉！“ 只是遗憾的是，他们的声音在发出来之前，就被狰狞异虫的尖啸声所覆盖。 刺耳的音调好似能刺穿鼓膜……不，不止是好似，好些人的耳孔中流出殷红的血液。 剧烈的痛感，从耳膜贯穿他们的大脑，连脑浆都在震颤。 这不由得让原先做出判断的超凡者心生疑惑。 如果只是幻觉的话，为何会造成这种实质上的伤害？ 还是说，这些画面是虚假的，而声音却是真实的音波攻击？ 能第一时间判断这是幻觉的人，毕竟还是少数。 会场中更多的宾客，则是信以为真。 认为长着人类器官的变异怪虫，是真实存在的事物。 那自称医生的男人将它们召唤了出来。 目的，就是为了惩戒黑山空太。 站在黑山空太这一边的人们，自然想要消灭异虫，保护他们所拥护的下一任董事长。 当这些人对异虫发起攻击的时候，便迎来它们血腥疯狂的反扑。 锋利的口器不断开合，血光迸溅，咬下一块又一块的皮肉。 鼓胀的眼球直接从它们身上弹射而出，在接触到人类的身体后，迅速爆裂。 紫黑色的脓汁沾染在衣物上，立刻将其腐蚀。 连带着下方的肌肤都在眨眼间。溃烂溶解。 被眼球袭击的人们，无一不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总之，异虫们的攻击手段千奇百怪。 在短短几秒内，就给敌人造成不小的伤亡。 这再度令三名伪a级超凡者心生动摇。 如果只是幻觉的话，居然能做到这样的地步吗？ 在他们常规的印象中，幻觉最多只是更改旁人的视觉、嗅觉、听觉等感知，应当无法真正造成伤害才是。 然而，安安的能力又怎么可能和普通的幻术相同？ 正像是那句台词——“谁说没有枪头就捅不死人？” 谁说幻术就没有杀伤力？ 安安的能力，有一项非常特殊的性质。 相信即存在。 简单来说。 只要有人潜意识的认为，他所看到的幻觉是真的。 那么这种制造出来的幻境，就会逐渐降临在现实当中，变成触手可及的实物。 相信的人本身的实力越强、数量越多，幻象能发挥的威能便越强。 哪怕最开始，伪a级强者们可以肯定，虫潮是虚假的。 但是到了此时，他们势必会心生疑惑，认知逐渐发生偏移。 而安乐所等的便是这个时机。 所有异虫的目标都很明确，就是那位于层层保护之中，自身还张开防御型护盾的黑山空太。 异虫由虚转实，以猛然加快的速度，涌向他的周身。 作为黑山家的继承人之一，黑山空太身上自然不可能缺少珍贵的超凡遗物。 可是，在面对那仿佛无尽的虫潮时，黑山空太的理智如同决堤的大坝般崩溃。 清明和冷静在溃逃。 取而代之的，则是好似深渊般永无止境的疯狂、混乱。 在他眼中，那些异虫的体型硕大，每一只都拥有比他还高大的身躯。 其上伴生的手臂、眼球、人脸……带着狰狞的血丝、扭曲成畸形的模样。 只看上一眼，都能让人理智狂跌。 作为安安施加幻术的主体，黑山空太所承受的压力和恐惧，自然不是旁人能够比拟的。 銆愯瘽璇达紝鐩墠鏈楄鍚功鏈€濂界敤鐨刟pp锛屽挭鍜槄璇伙紝 瀹夎鏈€鏂扮増銆傘€?/p> 所以，一时之间，他竟是忘记了逃跑，也无法做出太多有效的行动。 只能呆立在原地，凭借最后的求生本能，打开手腕上的防护罩。 不得不说。 黑山空太身边之人，也算忠心耿耿，硬是以肉体迎了上去，岿然不惧的挡在虫潮之前。 为伪a级超凡者的回防争取时间。 不过，出乎大部分人预料的是，那些先前还听命于黑山空太的超凡者，竟是没有丝毫回援、救助黑山空太的意图。 而是加快步伐，继续冲着黑山美姬而去，誓要取她的性命。 安乐对此倒是早有预料，默默挡在黑山美姬身前。 不远处的月娘，也是咬了咬牙，做出战斗的准备。 这一切说起来漫长，实际上，不过短短几秒内的变故。 人们得以清楚的看见，比海啸还要狂暴凶猛的异虫，在短短两三个眨眼的工夫，就将黑山空太连同他的防护罩一起淹没。 比合金还坚固的肢体和能量罩摩擦，发出刺耳难听的声音。 然而，这抵抗只是徒劳。 再坚硬的外壳，也抵挡不住如此之多异虫的疯狂啃噬。 它们本就是虚幻的产物，又怎么会吝惜自己短暂的“生命“？ 哪怕他们的口器、肢体，全都折断。 紫黑色的血液肆意横流，汇聚成血泊，全然毫无所谓。 而且，仔细一看这些异虫的行动。 竟是真如同安乐所说的那样—— 两条锐利的爪子，剖开黑山空太的胸膛。 将那颗鲜活的、还在跳动着的心脏挖掘了出来。 在无数只异虫的堆叠、簇拥下，这颗心脏的高度持续升高。 最终，整个会场中的人们，都能够看见。 从某个角度来说。 黑山空太倒是达成了——“总有一天，全公司的人都要高看我”的成就。 随后，异虫们争先恐后的将心脏撕咬、吞噬， 安乐可是非常信守承诺的人，一向说到做到。 说要让你万虫噬心，就会让你万虫噬心。 在把心脏吃抹干净后，接着，再是那具渐渐失去温度的尸体。 可以说，人们眼睁睁的看着名为“黑山空太”的那堆存在，一点一点的减少。 浓郁近乎实质的血腥气味，加之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硬生生是把原本上流高贵的宴会，变成恐怖片的片场。 这时，人们高悬的心仍没有放下来。 因为，那五名听令于黑山空太的b级超凡杀手，并没有就此作罢。 已然和安乐碰撞在一起。 对方一出手，便是杀招。 其中一人的拳头，长满了金属光泽的修长倒刺。 每一根都有数十公分长，其上还带着些许墨绿色，散发出独特的腥臭。 显而易见，这是某种致命的毒素。 甚至可以毒杀b级超凡者。 可这种手段，明显不是黑山安保公司超凡者惯用的伎俩，反而更像是生化改造后的产物。 有眼尖的高层很快认出。 “毒刺！？” “他不是毒刺吗？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精英改造人。” 在他和安乐肉拳相碰的同时。 极其凶猛的能量波动，则是从旁边另一人的手中散溢而出。 说是说“手”。 但实际上，这人两只手到手肘处的小臂，早已不是健全完整的血肉。 而是由血肉和机械，纠缠、糅杂在一起形成的特殊造物。 两种存在已然分不出彼此。 血管生长在机械上，机械掺杂在肌肉中。 看上去竟意外充斥着一种粗犷的美感，非常赛博朋克。 手臂上没有连接任何供能设备，却依旧亮着血色的微光。 这是因为，这名超凡者既是其使用者，又可以说是，被这对机械手臂所寄生！ 这种技术，黑山安保公司的人们曾有过耳闻。 正是能源公司rg最新研发出来的产物。 光是这三名超凡者中，就有两个隶属于其他两大公司。 要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他们是绝对不相信的。 更多人迅速意识到，黑山空太之所以敢主动对黑山美姬的地位发起挑战，在这场宴会中彻底撕破脸皮。 无疑就是因为，他背后得到另外两大巨头的支持。 他们居然一起对黑山公司动手了！？ 这件事对在场人们造成的冲击，堪比黑山雄的死讯。 要知道，废都三足鼎立的格局已经维持成百上千年。 就倘若华国的某个朝代，维持整整三千年，人们根本不会有朝代更迭的概念。 会有“从来都是如此”“本该如此”的感觉。 三大公司间虽时有摩擦，但都维持在非常克制的程度。 几乎没有人认为，它们之间会彻底翻脸，以至于真正开战。 但现在，另外两大公司无疑是想要颠覆这种三足鼎立的格局，重新建立新的秩序。 这次事件的性质，可和因为某种技术产生的小小纠纷不同，而是彻彻底底的决裂。 两大公司企图操控黑山空太来操控黑山公司的掌权人。 更严重一点，或许就连黑山雄的死，都有他们的暗中出手。 所以，这已然是在宣战。 许多人联想到——恐怕，就连先前他们产生矛盾、即将开战，都是刻意放出的风声。 是一颗烟雾弹，用来蒙蔽黑山公司的人，使他们产生错误的判断。 在这时，他们便被打得措手不及。 一想到这两家公司居然会联手，在场的人们除去讶然外，心底还不免泛起几分恐慌。 这已经不是惊讶，而是惊吓！ 三大公司任意一家之间的实力差距，都不算特别大，在伯仲之间。 黑山安保公司甚至不算其中最强的那个。 可另外两家公司选择联手的话，这种实力差距就会被拉大到另一个层面。 黑山公司或许都无法阻止起有效的反抗。 一加一，在某些时候能发挥出，比二大得多的效果。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在于，这究竟是两大公司最高层的决定，还只是一部分人的阴谋？ 不过在思考这件事之前，人们更在意，会场中的输赢。 这次战斗的胜负，很有可能会决定，黑山安保公司的未来。 眼下，黑山雄既死，黑山空太也死于万虫噬心之刑。 其他的继承人都良莠不齐，没有担当大任的威信和能力。 黑山美姬就成了他们唯一的选择。 在此危难之际，黑山公司的高层们，认为只有黑山美姬才有本事，带领他们力挽狂澜、度过这次危机。 倘若美姬大人也被杀害的话…… 众人有些不敢想象，黑山公司会演变成什么样。 所以，不管这群人之前怎么想，现在他们的态度，无一例外转变为支持黑山美姬。 轰！！！ 粗壮的血色光柱，从rg公司的男人手中迸发而出，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轰向黑山美姬。 然而，看似威力可怖的光柱，撞上了从地上蔓延开来的粘稠阴影，被轻而易举的吞没。 阴影都没震颤一秒，就将其完全消化。 看得那人猛然变色。 ……阴影？ 大暗影天造成的诡异天象，才过去没几天。 人们自然不可能忘记。 现在又出现这种阴影，自然容易让人将二者联系在一起。 而在另一边，不少人则是对安乐颇为担忧。 生化改造人最大的特点，便是身体素质强悍，力大无比。 安乐居然偏偏要和他近战，甚至拿肉拳对碰。 在旁人看来，这无疑在以卵击石。 可结果却是…… 随着一声音爆之声。 代号为“毒刺”的改造人，便像是流星般倒飞而出，狠狠砸在墙壁上。 272.你的毒不差 毒刺健硕的身躯倒飞而出，如陨石般狠狠的砸在远处的墙壁上。 在墙上留下一个不浅的坑洞。 多亏是面墙壁，否则他就要直接从高楼上坠落。 倒飞的过程中，毒刺还一路摧毁了不少华贵的酒桌。 酒瓶和酒杯碎成一片，洒落满地。 锋利的玻璃渣到处都是。 腥红的红酒和毒刺体表渗出的鲜血掺杂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 这一幕，无疑惊呆了在场的众人。 从体型上来看，安乐比毒刺纤细了数倍不止，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风度翩翩、文质彬彬的学者、医生。 不说手无缚鸡之力，但也完全不像是以力量擅长的超凡者。 而他先前展现出来的能力，无论是畸变治愈、还是召唤虫群，都和身体素质相差甚远， 可就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隶属于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改造人，反而是被轰飞的一方。 这样的反差，很难不让人瞠目结舌，他们甚至一度怀疑这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咳咳！” 被击飞的毒刺，显然没有那么容易失去战力。 他猛地咳出一口鲜血，艰难的站起身来。 随后，身上大小的伤势，迅速愈合。 好些被玻璃划出的伤口，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这其实是无限生物改造人，基本都拥有的能力——超速再生。 能成为远超普通b级的伪a级强者，毒刺肯定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他面上流露出惊怒之色，再次看向不远处的安乐，尤其是对方的双手。 毒刺人如其名。 他战斗力最强的体现，并不是力量或是速度，而是……他身上携带的毒素！ 这是一种经过多次改造、混合、优化形成的猛毒。 包含神经毒素和血液毒素，可以让中毒者的神经系统快速麻痹乃至瘫痪，还可以让血液凝结成块状、堵塞血管，从而令心脏都因此跳停。 除去这两种混毒外。 这种毒素，甚至能借助肉体渗透进灵魂，无形无质的侵染人们最根源的存在。 轻则使中招的人失去超凡能力，重则直接取走他人性命。 就算被轰飞的是毒刺，只要他的毒刺划破对方的皮肤，那么就意味着…… 胜局已定！ 刚刚他双拳上感到了实质的触感，再加上那些倒刺的锋利程度，想必已然得手。 抱着这样的念头，毒刺满怀期待的看去。 然而，从安乐的身上，他没有看到一丝一毫的伤痕。 就连那件华美至极的礼服，都仍是非常熨帖，没有任何破损，仅仅是出现了一些皱纹而已。 让人怀疑安乐究竟是在战斗中，还只是在继续宴会的进程而已。 那幅悠闲自得的神态，实在和眼下会场中的混乱格格不入。 黑山美姬看他这轻松的神态，都不免张大樱桃小嘴，美目中流淌过异样的光芒。 只是下一秒，安乐就用行动证明。 以貌取人，是一件非常不应该的事情。 在rg公司机械炮手准备再度开火之前，安乐的身形，便如同鬼魅般来到他的身边。 单手向下一按。 砰！ 颅骨和地板亲密接触，迸溅出鲜红的火花——指鲜血。 不得不说，这机械炮手的脑袋确实很硬，连类似大理石材质的地板，都被砸出个坑来，碎石飞溅。 他还想垂死挣扎，两只被改造后的机械手臂再次亮起红光。 极度躁动、不安分，且总量极大的能量，开始凝聚。 并且，以超快的速度达到了一个足以把这栋楼都炸毁的强度。 看得宴会中的众人，不由得心生警兆、头皮发麻。 “他疯了吗？！” “这是要我们所有人都给他陪葬！” “快逃！” 有人高声喝道，提醒旁边的人。 有人使用身上的防御超凡遗物，企图自保。 还有人，则是慌不择路的朝远离他的方向逃跑。 殊不知，这点逃跑的距离，对结果根本毫无影响。 其实，这才是能源公司rg派出这人的真实目的。 算是一种双重保险。 哪怕他无法通过常规手段来杀死黑山美姬。 也能够借助这种自爆的方式，让这些黑山高层中的大多数给他陪葬。 男人身上的金属构造中，其实蕴含能源公司对原子能的应用。 其自爆产生的威力，甚至相当于一颗小当量的核武器。 也难怪，这些人们会表现得如此恐慌。 倘若这人真的在近距离引爆的话，这栋大楼会不会因此坍塌不好说，但他们大概率是死定了。 只是对此，安乐丝毫不慌，他甚至轻笑说道。 “想法很好，但是……我允许你自爆了吗？” 粘稠的、有如活物的阴影，争先恐后的钻入这人的身躯。 充斥在他体内的每一处角落。 或许有人会怀疑，阴影怎么可能出现在一个实物的内部。 既然没有光线，理应也没有阴影。 可事实上，到了安乐现在【大暗影天】这种程度，阴影早已成为一种更微观、更超出常人想象的存在。 所谓原本对阴影的定义，不再能适用于现在的它们。 它们就是能进入他人的身体，截断血管以及其他能量传输的渠道。 无论是再夸张的总量，只要无法凝聚在一起，被分散在男人的身体各处。 就无法像他预期的那样，引起惊天动地的爆炸。 当然，爆炸仍会发生。 只是威力大不如原先那种程度。 还没等安乐继续处置这枚定时炸弹，凛然的杀意便从身后传来。 数道如箭矢般的针刺，好像暴雨般射向他的后心。 而且每一根刺上，都泛着带有些许血色的青黑色，和先前毒刺拳头上的倒刺如出一辙。 不远处，毒刺陷入极度虚弱的状态，体内无比亏空，摇摇欲坠，脸上却挂上自信的微笑。 这是他只有在生死关头才会使用的杀招——暴雨梨花针！ 将全身积攒下来的毒刺和毒液一同射出，造成几乎无法闪躲的攻击范围，将安乐和黑山美姬都囊括其内。 再加上，趁对方没反应过来时偷袭，肯定能就此得手！ 而对此有所了解的黑山美姬，都因此变色，提醒道。 “小心！那毒针能穿透超凡物质！” 她的发声已经足够及时，可依旧慢了一步。 安乐下意识的用阴影作为阻挡，却意外发现，粘稠实质的阴影，起不到丝毫阻碍效果，便被径直穿梭。 可见，这毒刺确实能穿过绝大多数超凡能量。 面对一般超凡者，具备超乎寻常的杀伤力，不愧为伪a级强者。 以安乐复杂多样的手段，想躲开这种毒刺，自然轻而易举。 无论是潜入阴影，还是化身血液，都能躲闪物理攻击。 可问题是，黑山美姬，就在他的身后。 所谓“做戏要做全套”“放长线，才能钓大鱼”，既然都已经在黑山美姬身上做了不少投资，还小小的牺牲了他自己的美色，自然要争取让她站在同一战线上。 在这时候，要是让她意外身亡，先前付出的努力，不就全打了水漂？ 作为一个“成熟”的公司老板，安乐怎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安乐索性挡在黑山美姬身前，用肉身将毒针尽数挡下。 叮！叮！叮！ 毒针好似狂风暴雨落下，却没有几根刺入安乐的身体，只发出清脆的金石交鸣之声，像是一曲清脆的交响乐。 随后，再叮叮当当的掉落在地上。 看得原本想要逃跑的宾客们瞠目结舌，再次被惊得不知道该做出何种表情。 这人的身体是钢铁做的吗？ 还是说，穿上了一身薄薄的战甲？ 如果只是身体上毫发无伤也就算了，但就连落在他脸颊、头顶上的毒针，大部分都无法穿透肌肤。 这一点就非常夸张，甚至超乎常人的理解了。 其实，安乐自己也没想过做到这种程度，但在迎接危机时，身体就会自动进行轻度的龙化。 旁人或许看不出来，但近在咫尺的黑山美姬却能看见。 安乐的肌肤下，显露出一层淡淡的青黑色鳞甲。 正是它们的存在，才能轻易阻挡毒针的袭击。 而在安乐身后，黑山美姬俏脸微红，心中流淌着无法言说的情绪。 在她过往接近三十年的人生中，除去在幼时的一段时光外，她基本走上了爽文大女主的路线，通常只有她驱使、保护他人的份。 这种被别人保护的安心感，黑山美姬已许久没有体会过。 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安乐的背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很快，狂风骤雨的毒针袭击终于停止。 毒刺却突然猖狂大笑：“你受伤了！你受伤了！” 正如他所言，安乐的确受伤了，但脸上只有两三道被划破的伤口。 在大量多次的高强度洗礼下，未完全显露的龙鳞，还是有轻微程度的破损。 这点伤势，放在平日里自然可以忽略。 可在眼下，却让毒刺认为是胜利的唯一曙光，也是他仅存的一线生机。 因为，安乐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实在令毒刺感到绝望了。 这可和情报里说得完全不一样。 原本不是说好，黑山美姬身边最多只有两名b级超凡者吗？ 其中还有一人不擅长战斗。 以他伪a级的实力，本该轻易战胜才是。 但现在冒出来这家伙，几乎无限接近于a级！ 在伪a级这个极小的分级中，不同超凡者间仍有极大的差距。 都是能秒杀b级超凡者的存在，有人是用毒素，有人则是一力破万法，其中还存在一定克制关系。 但这个所谓的“医生”不同，无论在哪个方面，毒刺都只感到了深深的绝望，只能把希望放在他一向引以为傲的毒素上。 而且，和早就做好自爆准备的rg机械改造人不一样，毒刺可没有牺牲自己来完成使命的想法。 他还想活下去！ 继续享受实力带来的优渥生活。 所以，毒刺眼下才会表现得如此狰狞，想要虚张声势。 对他这色厉内荏的表现，安乐只觉得好笑。 毒素通过毒针进入他的血液，的确发挥了它的功效。 些许眩晕感，出现在安乐的神经中，血液也出现结块的症状。 可安乐本就是操控血液的高手，对体内鲜血的掌控，非比寻常，只是眨眼间，就将被毒素沾染的血液排出体外。 唯一让他有些意外的是。 【污秽理智+2！】 【污秽理智+1！】 污秽的力量，侵入灵魂中，却只能给安乐带来十点不到的收入。 消除所有负面效果后，安乐转头看向毒刺，评价道：“你的毒，不差。” “作为回礼，就请你……去死吧！” 阴影构成的实质浪潮，将毒刺所包裹。 任由他再怎么挣扎，发出绝望的哀嚎，也无济于事。 就连惨叫声都因为口鼻被淹没，而无法发出。 和他一起被吞没的，还有机械改造人即将爆炸的身躯。 他们还被关在同一空间中。 轰！ 一声闷响过后，阴影的形状小小的膨胀了一圈，又重新缩回地面，不见踪影。 像是它们和那两人一样，都从未出现在这会场出现过。 顺便一提，在将黑山空太吞食殆尽、完成它们的任务后，那群恐怖的异虫，便自行崩溃消散。 安安现在毕竟还处在“幼生”状态，还无法将幻境维持太久。 而眼下，宴会中还有一名伪a级超凡者。 只不过和先前出手的两位不同，这人始终站在原地，没有趁安乐战斗时偷袭，显得异常怪异。 这人相貌平平，唯有腰间别着一把被布匹包裹的长条形事物。 这年头，由于有量产型空间遗物的存在，很少有人还会这样随身携带大件物品。 在一开始，这人进入场地时，就让不少人感到异样。 但因为是黑山空太的身边人，没人敢于质问。 现在，黑山空太已死。 这个男人的存在，便显得格外突兀、异常。 其余几名b级超凡者，见势不妙后，竟是悄然逃跑。 而这人打又不打，逃又不逃，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你，很强！” 突然，男人开口，双目灼灼的盯着安乐，再次重复道。 “你……真的很强。” 话语中，充斥狂热的情绪，汹涌的战意，好似沸水般。 “所以，你能不能接下我这一刀呢？” 273.米粒之光岂敢与星辰争辉 这个怪人的行动，无疑让在场的许多人都诧异不解。 按道理来说，主使者黑山空太都死了，剩下两个伪A级超凡者也死了。 就剩你一人，你不趁刚刚安乐作战时偷袭，反而在大局已定后才动手？ 这种行为，在基本上都属于结论主义者、认为利益至上的废都人看来，是很不能理解的。 但是，也正通过这独一无二的古怪举动， 不少人认出了他的身份——无名刀客。 曾在一年以前。 一名不知姓名的持刀人出现在废都，开始如疯魔般、不要命的接连挑战废都的B级超凡者。 当真是不要命的那种程度。 往往前一天才刚刚落败而归，被打得口吐鲜血、深受重伤。 而后第二天，刀客又裹着绷带、面如金纸的再度发起挑战。 如果只是毫无意义、不自量力的自杀行动。 根本不会有什么人记住他的名字，只会将其看作一个滑稽的小丑，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人们之所以会记得他，是因为，在数次看似愚蠢的挑战后，刀客竟是如同小强一样顽强的存活下去。 而且，无名刀客的战斗极有特点。 他通常只会出一刀。 一刀过后，战斗力便丧失大半，堪称极端中的极端。 废都也有人将他称作“一刀男”。 与此同时，针对强者的挑战，仍在继续。 甚至还有细心的人发现。 每次挑战之后，下一次的他即便身负伤势，可展现出来的实力，都会比先前更强。 像是应了那句话——“凡是杀不死我的，都会令我更加强大。” 于是，有传言说，刀客真实的超凡能力，便是以战养战。 他的表现，似乎的确证实了这一点。 随着刀客挑战的次数越来越多，渐渐的，他能够战胜一些原本随手就能将他打成重伤的超凡者。 先是持平，而后战胜，最后碾压。 在刀客能战胜先前的超凡者后，他便会寻求更强的目标，堪称一位战斗狂魔。 可是，废都的强者们，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成为他的踏脚石？ 无论是已被刀客战胜的、还是有可能被他挑战的人，都对这个无名刀客产生了强烈的厌恶。 前者是被击败的耻辱。 后者则是有隐约的危机感和不安。 这些人不得不承认，他们有些怕了。 有些害怕被无名刀客战胜。 他们不断积累的名望、威信，凭什么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这种货色踩在脚下？ 于是，在某一次刀客的挑战中。 数名和他颇有仇怨的超凡者一起出手，势必要斩下他的大好头颅。 原本，众人都以为胜券在握。 只是没有人想到，在面对数名同级超凡者的压迫感时。 刀客像是受到了刺激，竟是再度临阵突破。 而且挥出了威力骇人的第二刀。 这一刀，直接杀死了在场三分之一的B级超凡者。 此战过后，人们便将无名刀客划分为伪A级的等级。 遗憾的是，刀客此后销声匿迹。 相对可靠的说法是，无名刀客固然斩杀了很多敌人。 但在精疲力竭后，便再无抵抗之力，随后被轻易杀死。 废都从来都不缺少这样的能人异士，但是，没有人会去记住一个死人的名字。 人死如灯灭。 人死后，过往的一切事迹，全都无关紧要。 所以，此时在认出刀客的身份后，不少人都表现得十分惊诧。 原来他没有死，而是成为黑山空太的手下？ 还是说，指使刀客的，另有其人？ 不得不说。绝大多数宴会中的宾客，不论是衣着暴露的美女，还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在亲身面对这种伪A级间的战斗时，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不安和恐慌。 对于常规的超凡者，他们还可以用枪械、超凡遗物、保镖等手段来应对。 还处于他们可以理解、战胜的程度。 但对于绝大部分B级超凡者，乃至这些伪A级. 人们过往依仗的那些事物，全都不再可靠。 尤其是面对刚才毒刺或是机械改造人，临终前的反扑. 有一种好像无论他们怎么挣扎，都不可能幸存的感觉。 人们亲身体验到，这类个体潜在的威胁。 死亡的阴云，笼罩在他们心头。 这对位高权重且极其爱惜自己性命的高层来说，实在无法接受。 他们无法想象，如果今天没有安乐在场的话，事态究竟会演变成怎样惨烈的状况。 经过今天这次事件后，对于这种拥有远超一般超凡者个体实力的存在，这群人心中的看法，默默发生了一些偏移。 一部分人甚至希望，这种超凡者永远不要出现。 至少，要掌握在他们手中。 这些后续的影响暂且不提。 此时，人们目不转睛的盯着对峙中的两人。 盼望着这两个异类，最好两败俱伤、同归于尽。 无名刀客显然察觉到这些眼神中的恶意，却是再度大笑出声:“哈哈——” “你现在应该能够明白吧？” “就算你救了这群人，在他们眼里，你永远会是一个异类、怪物！” 他环顾四周，面对众人惊惧的神情，脸上的嘲弄之色更甚。 “他们会永远敌视你、恐惧你、警惕你，或是把你当做一件武器来利用。” “因为从步入超凡的那天起，你和这些人就已经不再是同一种存在。“ “低级的超凡者还可以用武器、超凡遗物来制衡，而到了我们这种境界，能够击败超凡的……只有超凡！” 听到这话，会场中的不少人纷纷变色。 他们现在能够依仗的只有安乐，要是安乐真的被这番诛心之言改变了自己的念头。 结果，不堪设想。 而事实上，人们甚至无法否定刀客的这种说辞。 这的确是插在他们心底的一根刺，难以拔除。 于是，他们纷纷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了不远处的黑山美姬，希望她能够说些什么，稳定安乐的心态。 只是黑山美姬却没有任何开口的想法，只是默默的看着两人。 以她对安乐的了解，对方可不是那种因为别人一两句话就会改变想法的人。 正如黑山美姬所想的那样，安乐面色丝毫不改，却只是冷笑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呢？” “那你为什么要来挑战我？你不还是听从他人的命令？” “而我，则是贯彻我自己的意念，这便是我和你的不同！” 他冷哼一声：“多说无益，说到底，还不是要用实力来分胜负。” 无名刀客一时语塞。 但他很快将那些纷乱的心情尽数收拢，面无表情的说道。 “果然，就像是他说得那样，你是个真正的强者。” “无论是心理还是肉身，都是一等一的强悍。” 刀客嘴角翘起，露出一抹疯癫的笑意。 “不过，那正和我意。” 他的手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眼底燃烧着狂热炽烈的火焰。 身上的气息霎时一变，先前的那种普通感再不复得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恍若将眼睛都刺伤的锋锐。 刀客继续说道：“但有一点，你说错了。” “我并不是听从谁的驱使，才来到这里。” “而只是听说，这里会出现一个强者，所以，我来了。” “小心了！” 沸腾的战意和气势的积累，达到了顶点，像是浪潮于最高处轰然落下。 嗡—— 在场所有人的双耳，都听见这样的嗡鸣。 有如白练的刀光，以超乎人们视觉捕捉范畴的速度撕裂空气、摧毁途径的一切事物，连空间都隐约为此震颤。 由于其极度凝练集中，好些视力超绝的超凡者，仅能看见一道璀璨的白线。 锋利到视线都会被它斩断。 人们无法遏制的屏住呼吸，心神颤栗。 而就在它抵达安乐身前之时，宾客们眼皮一眨，就发现—— 天，黑了。 和上次逐渐降临的黑夜不同。 阴影的氤氲，甚至比刀光还要快。 所谓“刀光”，并非是真正的光，即便能超过音速，距离光速仍有很大的差距。 但阴影，作为光线的衍生产物。 拥有光的速度，也是理所应当的一件事吧？ 所以，在人们的感知中，甚至不知道黑夜是何时降临的。 仿佛他们一直都迷失在深沉的黑色中。 先前看来耀眼夺目的白线，置身于无尽的阴影中，一瞬间竟显得如此渺小。 像是一缕企图逃离黑洞的光线，无论再怎么挣扎，都逃脱不了庞大的引力。 又像是漆黑冰冷星空中，一颗微不足道的星辰。 星辰的光芒在近处看，固然明亮，可和整片宇宙相比，便只显得微不足道。 挥出这一刀的刀客，迷茫懵懂的睁大双眼，抬头望向黑色的天幕。 此刻的他，如同独自一人猛然一头扎进了那浩瀚无垠的星河，那深不见底的黑暗。 黑暗深处，乍一看什么都没有。 可是努力观测的话，就会出现一片片五彩斑斓、变化无定的星云。 星河演变，碰撞、重生，那种庞大的绝美壮丽。 超乎刀客曾经目睹过的任何景象，甚至比他一直以来追求的力量，还要令他沉溺、无法自拔。 可在那超越一切人类想象的庞大、黑暗与孤寂中，刀客逐渐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那就是星空、对宇宙、对人类自身无比渺小的恐惧。 【污秽理智+70！】 安乐意念一动，【大暗影天】的效果瞬间消退。 人们又是一眨眼，周遭的环境又变回了还算富丽堂皇的大厅——要是把那些满地狼藉和几具尸体尽数忽略的话。 那短短一瞬的黑暗，恍若只是他们的错觉。 高层们神色恍惚，分别看向安乐和不远处的刀客，希望不要出现最坏的结果。 嗤！ 安乐的胸口冒出一朵血花，染红那件早就破烂不堪的礼服。 先前毒刺无数锋锐针刺都没击穿的“装甲”，终于出现了小小的破损。 这伤口处，仍溢散出强烈的锋利气息，像是毒素般残余在安乐体内。 所以，鲜血汩汩流出，伤口难以愈合。 这部分血液，还暂时失去了安乐的控制，滴落在地上。 要是林瑾在这里，肯定会觉得万分惋惜，巴不得用嘴接住这些珍贵的液体。 咔！咔咔！ 于此同时，更大的异响从窗外传来。 人们转头看去，愕然发现，安乐身后的墙壁，径直从中间裂开。 而且裂痕在迅速扩大。 再往更远处看去，窗外的一栋大楼，竟是从中间的某一层开始发生偏移，缓缓的滑落，要就此倒塌。 切口处光洁无比。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刀客那一刀的威力。 连被加固过无数次的高楼，都被拦腰截断。 可想而知，倘若这半截高楼就此坠落，会有多少人死于这场事故。 而这名医生，竟然硬抗了这么一刀？ 他，难道输了吗? 可当人们看向这“辉煌”战绩的始作俑者时，脸上的神情陷入短暂的迷茫。 一瞬间，他们不免怀疑自己的视觉是否出了问题。 因为，眼下的无名刀客表情呆滞、双目空洞无神，甚至就连嘴角都流出了涎水。 简直像是理智连同灵魂一起，从这具身躯中抽离。 任谁都能看出，现在的他，失去了作战能力。 变成一个宛若智障的存在。 胜负已分。 安乐活到了最后。 但是，现场遗留下来的，却是一片狼藉。 这附近，都属于黑山安保公司的地盘。 都不需要安乐出手，就有超凡者陆续赶来，阻止了那栋大楼的继续滑落。 可这道深深的切口，好像是一道无法磨灭的伤口，依旧留存在原地。 隶属于黑山雄的数名骨干力量，在事后才姗姗来迟的赶到。 如同电影、里的警察，总是在事件结束后处理后续。 不过，他们归来得如此之慢也是有原因的。 有一批来历不明的超凡者，将他们缠住，目的异常明确。 就是为了拖延这些人回防的时间。 不出安乐所料，黑山美姬轻松掌握了大权。 并且直接被任命为黑山公司董事长。 但是，黑山美姬却没有如同众人想的那样，直接发起对另外两大公司的宣战。 而是发布命令，先行调查黑山雄的死因。 在她看来，这起事件充满了诡异与阴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走错一步，都是万劫不复的处境。 274.欲戴王冠先承其重 而在这起事件后，安乐在黑山公司高层眼中的地位，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到此时，自然无人还敢质疑安乐的实力。 因为他展现出来的那部分，就已足够可怕。 还有不少细心之人，敏锐的猜测到，安乐展现出的阴影能力，和前些天，天空中的异象相关。 毕竟，通常来说可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两个同样精通掌控阴影的超凡者，出现在废都。 这无疑令他们对安乐的评价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在高层们看来，这名医生的实力，恐怕早已不是一般的伪A级超凡者，而属于无限接近于A级的那类存在。 这样的强者，整个废都都找不出几人来！ 如果说，先前大部分客人都认为安乐是个靠相貌吃饭的小白脸。 那么现在，没有人还会抱有这种想法。 评价可以说直接扭转。 绝大多数人都真心实意的发表看法——医生和美姬大人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还有称赞黑山美姬眼光好的。 很多高层争先恐后的与安乐接触。 只是这一次，他们不再是为了安乐身旁的黑山美姬，而是为了他本人。 想把对方绑在黑山公司这条大船上，拥有共同利益。 要不是明面上，安乐还是黑山美姬看中的男人。 这些唯利是图的资本家，恐怕早就像鬣狗一样将安乐团团围住，把自己的女儿、侄女、姐妹、或是其他带有亲缘关系的女性，介绍给安乐。 ——从过往的历史来看，联姻，的确是一种非常有效的手段。 不过，因为眼下黑山美姬的存在，没人敢于正大光明的这么做。 至于私底下会是什么想法……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这种态度的转变听起来有些荒诞可笑，还有些许讽刺的意味。 但不得不说，这就是现实。 不管是实力、财富还是权利，这些因素都切实的影响着人际交往中的地位。 尤其在废都这种弱肉强食的罪恶土壤上，这种变化才会显得更加明显。 当然，也有阴谋论的人猜测，搞不好这起事件，安乐也参与其中，成为最后的既得利益者。 这种想法，人们只敢在心里想想。 不过，对黑山公司高层们心中所想，安乐的反应倒很冷淡。 虽说他还没有到无名刀客，那种已经有些愤世嫉俗、认为自己依然超脱于凡人之上的程度。 但是，必须承认，大部分世俗的存在，对他都失去了原有的意义。 通过这次事件，倒是让安乐更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 等到保镖们收拾好残局，各个高层也就此纷纷离场。 他们需要花费一晚上的时间去思索这件事所带来的影响，以及背后如乱麻般纠缠的线索。 还要做好……开战的准备！ 黑山安保公司的高层们，固然有诸多享受太久和平生活而变得尸位素餐、放松警惕的人。 但是，今天宴会上所发生的事情，无疑在他们耳边狠狠的敲响了警钟。 死亡的阴影都在脸上了！ 再愚蠢的人都该知道反抗。 更何况，黑山公司的人们，也是很清楚废都弱肉强食的本质。 一旦他们表露出弱小的姿态，另外两大公司绝对会露出更加狰狞的爪牙。 哪怕原本这起事件不是双方策划，也有可能因此顺水推舟、假戏真做，真的就此出手。 想到这里，黑山董事会的人们，心头好似笼罩上一层阴云。 ****** 人群退场，喧嚣散去。 场地中充满肃穆气息。 不论如何，黑山雄的死都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这位称霸一时的黑山公司的董事长，再也不会醒来。 这对黑山公司而言，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先前也说过，黑山公司虽然名义上像是一家资本主义的公司，内部也有董事会等架构。 但其本质更接近于古代的封建帝国。 黑山雄便是这个帝国当之无愧的“皇帝。” 其麾下的诸多高层，只有极少部分是后来提拔上来的新人，大部分，通常都是“黑山”这个大家族中的一员。 要么是黑山美姬叔叔、伯伯辈的人，要么则是祖父、太祖父那一辈的分支，总之全都沾亲带故，类似于由血缘关系维系而成的大家族制度。 现在族长死去，即便由黑山美姬接任，一些东西也难免会发生改变。 而份打击对黑山美姬来说，更是沉重。 此时，黑山公司的“专业团队”，已经将黑山雄的尸体盖上白布，并且放在便于移动的定制棺椁中。 黑山美姬静默的站在尸体前，清冷的俏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化作一座雕塑。 光影肃穆的映照在她脸畔，空气都被凝结成寒霜。 而这，恰恰说明她此刻心底的不平静。 平日里遇到再大的挫折，这位铁血女强人也能迅速调整情绪，带上形形色色的面具，灵活多变的应对当下的情况。 但是，今天…… 黑山美姬散发出的冰冷气场，让本该将尸体搬走、采样、化验的保镖们噤若寒蝉，都有些不敢靠近。 他们只能拿求助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安乐。 安乐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他觉得，自己在黑山美姬身上刷的好感度已经够多了。 要是再趁着她丧父之痛时出口安慰，恐怕都要触发不能描述的特殊CG了。 况且。 失去亲人的痛楚，本就不是一两句安慰和短暂的陪伴能稀释的。 家人的逝去，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悲痛或许不像恋人、夫妻那样猛烈。 但随着时间推移，忽然到某一天，你会意识到，你再也无法和他/她见面，再也无法像以前那般交谈、欢笑，那种悲哀的痛楚，才会悄然充斥心头，化作无人知晓的泪花。 最终要靠的，还是黑山美姬自己。 “美、美姬……大人，该做董事长的尸检了。” 终于，有人忍受不了这份寂静，结结巴巴的出声。 黑山美姬像是陷入短暂的失神，回应的时间远比平常久，最后叹道。 “你们先退下吧，我想再和父亲待一会儿。” 听到这话，这些人如释重负，连忙退下。 安乐原本还不好意思走，但既然黑山美姬开口，他便顺水推舟，打算溜之大吉。 “那美姬小姐，我就先行告……” “医生，你不准走。” 可安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黑山美姬异常强硬的打断。 “专业团队”既是羡慕又是敬畏的看了眼安乐，丝毫不敢停顿，步履匆匆的离开。 ——谁想留下当电灯泡啊！ 于是，这房间中，只剩下安乐和黑山美姬两个活人。 黑山美姬的视线一直落在她死去的父亲身上，沉默许久后，终于开口。 “父亲他，一直……对我很好。” 和其他饱受冷遇、甚至连黑山雄的面都没见上几次的兄弟姐妹相比，黑山美姬和父亲的感情异常深厚。 她完全可以说是在黑山雄的宠爱下长大的。 在五岁和十岁生日的时候，黑山雄还为她举办了堪称盛大的生日宴会。 那天的情景，哪怕到今天黑山美姬都还能记得。 从这个角度来说，她会被其他兄弟姐妹嫉妒，是一件她自己都觉得正常的事情。 只是，黑山美姬实在想不明白，为何在那么多人眼中，自己都会为了这继承人的位置，亲手杀害父亲。 在说出这句话后，黑山美姬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讲述起过去的事情。 她的语调起初还能保持平静。 但说着说着，话语开始哽塞，渐渐带上哭腔。 说到最后，已然是梨花带雨，俏脸布满泪痕。 安乐全程保持沉默，仅仅默默看着这位废都人心目中标准的女神、铁娘子。 恐怕他们一辈子都不会想到，黑山美姬还会有露出这种神色的时候。 安乐知道，对方本就不需要自己的安慰。 黑山美姬所需的，只是一个听众，一个排解的渠道而已。 哪怕是这种时候，黑山美姬的发泄依旧非常克制。 十分钟后，她便抹去眼角的泪花，并且步入盥洗室，整理仪容。 再度出现在安乐面前的，便是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黑山公司长公主。 哦不，现在的她，已经位于黑山公司的顶点，成为废都掌管最高权力之一的女皇！ 欲戴王冠，先承其重。 这种压抑与克制，便是黑山美姬需要付出的代价。 ****** 眼下，黑山公司最需要搞明白的是——另外两大公司，究竟抱有怎样的态度？ 是真的想决裂、彻底开战吗？ 很快，黑山美姬便通过情报网得出了否定的猜想。 因为，除去这三名伪A级超凡者外，两大公司并没有派出人手，对黑山安保公司发起袭击。 倘若他们打算覆灭黑山公司的话，绝不可能只会动用如此“温和“的手段，而是直接发动核打击，摧毁黑山公司的有生力量。 黑山美姬之所以会看得这么透彻，因为扪心自问，她要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一定会这么做！ 由此一来，基本能确定，这是某种栽赃陷害。 但还是那句话，对三大公司这种势力来说，真假有时候并不重要，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黑山公司就此式微，能源公司和无限生物绝对不介意落井下石，将其吞并。 而排除正式开战的可能外，另一个关键问题则是…… 杀害黑山雄的凶手，究竟是谁？ 经过专业人士的检验。 黑山雄的死因很快水落石出。 他正是死于某种毒素，但毒素的成分却令人惊讶。 ——幽莹花液。 单纯的幽莹花，的确不具备任何毒性，而只有极强的致幻性、成瘾性。 但是，当它和另一种名为锡草的植物混合在一起时，便会产生极强的毒性。 而人在服用幽莹花液后，容易见到幻梦般美好的幻象，根本意识不到危险的到来。 像是类似手段的刺杀事件，在过去也曾有发生过。 但是像成功刺杀黑山雄这种程度的大人物，这应该还是第一次。 黑山美姬感到很奇怪：“父亲他，从来没用过幽莹花液啊……” 贴身侍从月娘也对这一说法表示认可。 作为废都顶级的掌权人，黑山公司几乎可以满足黑山雄的一切欲望，哪里还需要副作用极大的幽莹花液来替代。 简单来说。 就好像是——富家子弟完全可以找肤白貌美的妹妹s成喜欢的角色，做爱做的事，而不用像普通肥宅，只能对着屏幕聊以自慰。 幽莹花液，是废都底层人才会沉溺的存在。 这点就显得异常古怪。 黑山美姬又问道：“在我之前，还有谁进过这房间？” 月娘其实记得也不太清了。 只是说道：“美姬小姐你的好些兄弟姐妹，都来拜见过董事长，但他只接待了极少的几个人，有黑山空太……“ 她努力回想片刻道：“在美姬小姐之前的，好像是……清公子？” 提到这个名字，安乐和黑山美姬都微微挑眉。 对这个时常挑衅自己的弟弟，黑山美姬实际上没有太大的恶感。 就像是家里那种不听话、老是对着干的熊孩子，喜欢是不太喜欢，但也没到特别厌恶的程度。 可如果，他和父亲的死有所关联的话…… 黑山美姬的脸色，迅速阴沉下去。 “他现在在哪里？” 很快，据黑山公司布置的情报网给出的信息，黑山美姬得知——黑山清，失踪了！ 准确来说，在黑山清离开宴会会场后，就无人得知他的行踪。 黑山清住宅的仆人，根本没看到他回家。 连带着那名叫做“希乐”的超凡者，都一齐消失不见，有如人间蒸发。 这一点，结合先前的推论，愈发显得疑窦丛生。 安乐眯着双眼猜想。 难不成，黑山清看似鲁莽的挑战，实际上是早有谋划的行动？ 无论是战败，还是后续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 连带着和希乐一同离开，都只是为了避开会场即将爆发的大乱？ 意识到这种可能性的安乐，心底泛起些微的寒意。 ‘对我居然这么有信心吗？’ 他很难不想到所谓的“黑目者”。 这起刺杀事件，仿佛自始至终，都在对方的掌控中，还带着一股恶趣味的嘲弄? 这种感觉，让安乐……相当不快。 275.希乐和安乐 夜色深沉。 和月涌市不同的是，废弃都市的天空中，见不到那轮明亮皎洁的月亮。 连星辰的光芒都显得极为黯淡，几乎无法看见。 事实上，就安乐在荒原上这么多天的经历来看，月涌市圆月高挂的景象反而是异常的。 在荒原上，绝大多数时候，夜晚的天空都是看不到星月的。 人们和天空之间，仿佛始终隔着一层难以形容的壁障。 无形的介质夹在其中。 使得人们所观测到的事物，都仿佛并非真实，而是虚幻的产物。 但或许，那并非是对人类的限制，而是……一把无形的保护伞。 防止人类在仰望星空时，目击到不该注视到的存在，而堕入疯狂与畸变的深渊。 氤氲的有如实体雾气般的漆黑，笼罩在废都的上空，挥之不去，似乎早已在这座城市横亘了无尽的岁月，悄无声息间渗透进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一栋高楼的顶端。 风声呼啸而过，吹得人脸颊生疼。 这里的高度，甚至还要超过华国的东方明珠。 有恐高症的人被放在此地，恐怕一秒就会全身瘫软，承受不住。 更别提，眼下这两人所能站立的空间，仅仅只有立锥之地。 在高处的疾风中，似乎摇摇欲坠。 但也仅仅是“似乎”而已。 黑山清拱手站在一旁，神情极度恭谨，竟是意外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 “主人，毒刺、刀客他们全部身亡，下一步计划是什么呢？” 被黑山清称为“主人”的，竟赫然正是……希乐？ 那原本看似面无表情的娇小女性，也是曾在废都残忍没啥数个帮派的可怖杀手。 她做出的事迹虽然也算是血腥残酷。 但事实上，在她输给安乐后，会场的宾客们并没有太过重视她，甚至连提及的人都寥寥无几。 除去败者失去话语权的因素外，希乐本身做的那些事，也算不上太过出奇。 黑山公司的人们，哪怕没有亲手沾上血腥，间接导致的伤亡却绝对不在少数。 还是那句话，资本家可不是做慈善的。 放在废都，这句话背后，就更是渗透着底层人的鲜血。 可就是这样一个相对“平庸”的超凡者，居然能让黑山清表露出这种态度，称她为主人，无疑是非常奇怪的。 而面对黑山清谦卑的发问，希乐则像是根本没听见那样。 她只是用纤手拖着白皙小巧的下巴，嘴角挂着痴迷怪异的微笑，自上而下的俯瞰着身下的城市。 和头顶晦暗漆黑的夜空相比，夜晚的废弃都市简直就如同另一个极端。 灯火通明，各种样式、色彩的灯光，交相辉映。 白日里就显得大气漂亮的高楼，在夜晚便愈发瑰丽辉煌，一派现代都市夜景繁华的景象。 任何人见了，都要称赞一声“不夜城。” 对纸醉金迷的上层人来说，白天和夜晚本就没有太大的区别。 就连黑山公司宴会爆发的刺杀事件，都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更不会改变这份繁华绝美的夜景。 毕竟，没了黑山安保，还有无限生物、能源rg。 只是，在这个视角俯瞰，没有人会看见、在意被高楼遮蔽的贫民区。 希乐宛如沉浸在这美景中，喃喃自语道。 “你看，多美啊……” 黑山清无言以对。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这景象的美丽，但是作为刚刚参与弑父行动的凶手，黑山清很难以平静的心情欣赏这种美景。 而且黑山清始终很难理解，从宴会离开后，主人的脸上就始终挂着这种病态的微笑、 像是沉浸在某种极度愉悦中。 这种愉悦仿佛同时来自精神和肉体。 可黑山清怎么也想不明白，主人之前也没受什么刺激啊？ 真要算的话，只有被那神秘的医生施加特殊的手段，弄到昏厥而已。 黑山清知道，那时希乐面容呆滞和之后被治疗后的昏迷。 都不是她的伪装，而是真实的反应。 显然，那对常人来说不是什么享受的体验。 希乐像是看穿了黑山清心中所想，笑容在眨眼间收拢，眼神和话语都冷若寒霜。 “你什么都不懂。” “那可是安乐啊……” 她轻易的吐出了安乐的真名，语气如同相识已久的故人，还带有些许颤栗。 恐惧与兴奋掺杂在一起，宛若一盏散发芳香的毒酒。 黑山清懵懂疑惑，他根本没听过“安乐”这个名字，只是推测道：“是……那位医生？” 希乐没有兴趣回答他的问题，而只是继续凝视着高楼下的某个角落，视线仿佛能越过建筑物的阻碍，落在某个人身上。 口中呢喃黑山清听不懂的话语。 “被它贯穿的感觉……还真是好久没有体验到了。”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粗暴，一如既往的让我……欲罢不能啊！” 随着话语从希乐口中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她脸上所带的笑容越发痴迷、愉悦，脸颊泛起红霞，眼眸如同盛着一汪春水，在回味那种被污秽填满又被抽取的体验。 真要说的话，竟是和塞蕾独自在房间内，闻着带有安乐气味衣物时的神情，十分相似。 从本质上来说，二者确实有共通之处。 同时，除去心底涌现出的、如洪水泛滥的情绪，逐渐升高的体温外。 希乐的双目，也在一点一滴的被墨色侵染，直到被染成纯黑的色泽。 随后从眼眶开始，希乐脸庞上的皮肤，如同泡过水一般的纸张，迅速发白、皱起。 无数道裂痕，迅速遍布希乐的整张脸庞。 紧接着，皮肤像是飘落的雪花脱落。 不仅仅是表层的皮肤，连带皮下的肌肉组织，很快崩溃塌陷，好像人为搭建而成的乐高积木，忽然迎来了三五个熊孩子后发生的惨案。 脸庞，只是一个开始。 不多时，在希乐的脚边，便堆积出一滩粘稠的皮毛与血肉。 所有的东西都被严重地撕扯过，几乎分辨不出本来的面目。 旁人只能凭着一些细节勉强地分辨出那是一个人——或者说，一个人残余下来的东西。 整堆东西里没有一根骨头，而那些皮肤 /> 在这过程中，黑山清早已不敢再注视他的主人，而是脸色雪白、额头尽是冷汗，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足尖，看向脚下瑰丽的夜景。 即便如此，他的本能还在不断发出尖啸。 逃！逃！逃！ 可惜的是，黑山清知道，他连逃跑的勇气都早已丧失。 即便没有看到具体的画面，但凭借着耳畔传来的粘稠蠕动声、钻入鼻腔的腐烂腥臭，还有体表若有若无的感知到细小活物的触感。 都足以勾起黑山清心底最深处的恐惧，宛若一张深渊巨口，一口一口的蚕食着他的理智。 黑山清确信，希乐的此刻的形态，已然完全脱离人类应有的模样。 在“我不做人”的轨迹上一路高歌猛进。 起初，希乐喃喃自语的声音，还是正常女性的音色，最多因为她满溢出来的情绪而有些怪异。 但渐渐的，她的语调时而变得如同巨怪的喑哑嘶吼，震耳欲聋。 时而变得异常尖厉刺耳。 还有时则变为像是梅雨季节墙壁上滋生出的阴冷湿气，令人极度不适。 无论是哪种声音，都完全不像是人类能够发出的。 导致黑山清越来越无法分辨其话语的内容。 “安乐……希乐……名字……” “没有……发现……” “已经忘了吗？果然……” 既然听不懂，黑山清索性不再努力去分辨，而是固守本心，以免堕入狂乱的境地。 只可惜，哪怕他的求生欲再怎样强悍，也改变不了自己的生死，仅仅在对方一念之差的现实。 忽然，黑山清脸颊上传来微凉的滑腻触感。 仿佛来自深海的软体动物，看似是温柔亲昵的触碰，实则暗藏杀机。 “主、主人？” 黑山清浑身紧绷，手心满是冷汗，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话语极为艰涩。 哪怕到这时候，他还是不敢睁开双眼。 因为…… 那样死得更快！ “现在的你……对我，好像已经……没用了？” 好似毒蛇吐信的耳语，“嘶嘶”的钻入黑山清的耳中。 令他的心一点点下沉，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 “我对主人您还有用！我的身份、人脉……” “还、还有我藏起来的很多资源，肯定对您有用的！” 黑山清迅速语无伦次起来：“请您相信我！我还有用！我不想死！真的……真的……” 那股冰冷的触感，好像因为他的解释而暂时消退。 “你说得还有点道理……” 希乐缓缓说道。 可还没等这位黑山家族的公子松一口气，一条畸形的触手，便贯穿了他的头颅。 脑浆和鲜血一同迸溅，红的黄的白的洒落而出。 黑山清错愕的转过头，痛苦和生命快速从他体内流逝。 愈发模糊的意识，听到对方残酷且带有恶趣味的声音。 “但是呢，我就是想这么做。” 紧接着，无尽的黑暗将他包裹，沉溺、堕落。 在这无人知晓的高楼之上，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混杂在风声中，飘向远方。 等到咀嚼声消失殆尽，这狭小空间原本堆积的糊状血肉、纸片状的皮肤碎片，尽数消失不见。 长着“黑山清”模样的男人露出微笑，双眼从黑转白，他轻声自语。 “从今天起，我就是新的希乐了。” ****** 与此同时。 安乐打了个寒颤，扭头看向落地窗外。 废弃都市的夜景一如既往的繁华美好，可不知为何，安乐却眉头一跳，心头微微泛起寒意。 仿佛在这片看似祥和的景象中，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用“仿佛”显然是不合适的，即便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安乐的直觉还是告诉他—— 那些黑目者，已经盯上了自己！ 可讲道理，安乐自问也没招惹过对方，怎么就被针对了呢？ 难道……是从前的一些往事？ 安乐默默压下心中的不安。 除去黑目者外，他还有眼前的事情要处理。 在基本调查出真凶后，黑山美姬便陷入相当繁忙的状态。 无论是抓捕真凶，对另外两大公司的表态，亦或是黑山安保公司内部事务的交接，都需要她这位新任的董事长亲自过目、处理。 自然会因此异常忙碌。 这本来和安乐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让他杀杀人、抽取污秽理智也就算了，让他处理这类事情是完全不现实的。 黑山美姬也不会蠢到做出这种决策。 只是，安乐本来打算回自己的套房，好好休息一晚上。 毕竟经过激战，哪怕以他的变态体质，都一两分疲惫。 没想到，却被黑山美姬带到了这间房间，并且让他稍作等待。 进入这房间的第一秒，安乐便判断——这里，正是黑山美姬的闺房。 独属于独身女性的幽香，和黑山美姬有所接触的安乐，自然能轻易分辨出来。 和他原本预想中，属于女强人那种整洁、干净，没有多余装饰品的卧室不同，眼下的房间和“整洁”不说相差无几，也能说是毫不相干。 床铺上的被子随意散乱，地上还有些许乱丢乱扔的贴身布料。 都怪安乐记忆和联想能力太强，只是看一眼，就能想象出它们穿在黑山美姬身上，会是一幅怎样的光景。 当时她身穿泳装时的画面，安乐可是记忆犹新。 不过，安乐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原来她还喜欢这种颜色的吗？’ 除去这些散乱的衣物外，另一个让安乐惊讶的点是—— 闺房里，居然还有一个立柱式沙袋，和好几个超大号的……毛绒玩偶？ 在看到那个足足比人还大的、被放在大床上的白熊玩偶，安乐的表情相当古怪。 要是在今天以前，有谁告诉他，黑山美姬的卧室里摆着这玩意儿，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但现在，安乐只能用“人不可貌相“来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而且仔细一看，这些毛绒玩具上还有明显的被挤压、被触碰过的样子，甚至隐约还有被打湿过的痕迹，目测是口水之类的体液。 这说明，黑山美姬估计还有抱着它们睡的习惯。 就在安乐心情古怪，继续探索时。 房门忽然被推开…… .... 276.你压到我头发了 “医生，我进来咯？” 黑山美姬轻轻推开门，探出半张小脸，用略带羞涩和紧张的语气问道。 听得安乐心情古怪。 这里不是你的卧室吗？ 怎么搞得好像你才是外人一样。 不过，比起白熊玩偶带来的冲击，这点怪异之处，着实无足轻重。 黑山美姬朝房间中一看。 一眼就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衣物，和床上的超大号玩偶，脸颊不免一阵发红发烫。 这种稍显幼稚的喜好，在这之前，只有陈姐这种贴身服侍的人才知道。 此刻，暴露在安乐面前，异样的心情不自觉从黑山美姬心底涌现出来。 她不由得心想：‘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幼稚啊？’ 在安乐开口之前，黑山美姬连忙解释说道。 “平常我不让仆人们进我的卧室，所以有些杂乱，还请你见谅。” 她的目光落在那只白熊毛绒玩具上，语气不免有些低落。 “至于这些，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礼物，我一直都很珍惜。” 位于黑山公司权力顶点的黑山雄，会给自己女儿送这种礼物，也足以说明他的宠爱。 想起父亲，黑山美姬的心情难免沉重下来，但仍是努力用轻快的声音说道。 “我之前还以为，你会在房间里，做什么奇怪的事呢，所以才会那么发问。” 她的本意，大概是借助这个玩笑来调节突然沉重的氛围。 只是有些用力过猛，而且显得太过刻意，想把话题转向特殊的方向。 导致安乐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应。 气氛反而更加尴尬。 正当安乐无言以对的时候，黑山美姬继续说道。 “医生，忙碌一天，你一定很累了吧？” “不如先去洗个澡，稍作休息。” 浴室紧挨着这间卧室，中间只隔了一层磨砂玻璃。 而且显然是专供于黑山美姬使用的。 设备和环境，肯定都是一等一的上流质量。 倘若进去冲泡、洗涤浑身的污垢和疲惫，想来肯定多是一件美事。 但安乐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便立即说道。 “美姬小姐，多谢你的好意，但我就不需要了。” 首先是因为，他的身体经过多重秘力的改造。 不说达到那种所谓的“无垢之体”境界，也算是拥有极强的自净功能。 再不济，去阴影之海里泡个澡，浑身上下就彻底干净了。 所以，洗不洗澡，其实对他真的无所谓。 ——平时他偶尔还会有洗漱的行为，只是因为，想保持一种身为人类的仪式感。 安乐本身的体质、力量，早就在一次次蜕变中达到“不做人”的地步。 如果连原有的一些习惯都被抛弃，恐怕心智的异化，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虽然事到如今，安乐也不能确定自己原本就是人类。 但还是希望，能维持住某些东西。 另一方面，则是黑山美姬的意图过于明显。 简直是在明示。 如果说，深夜被单独叫到这卧室，还可以解释成有私密的话题要谈。 那么邀请洗浴后能做什么？ 只能说是，黑山美姬之心，路人皆知。 安乐甚至怀疑，假如他真的同意在这洗澡的话。 恐怕还没洗到一半，某人就要光着身子，走进浴室了。 所以此时，安乐才会如此果断坚决的拒绝。 事实上，黑山美姬就是这么想的。 她没有隐藏自己意图的打算。 就连这样被安乐拒绝，黑山美姬都没有气馁，而只是说道。 “那好吧，就请医生再在这里稍等片刻。” 说完，就准备自己去浴室清洗。 安乐着实想不明白，他都拒绝得这么明显了，黑山美姬居然还如此执迷不悟。 ‘就这么馋我的身子吗？’ 在黑山美姬转身离去之前，对自身自制力很有自知之明的安乐，索性直接说道。 “美姬小姐，我还有些事，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这已经是除直接挑明外，最干脆的拒绝方式。 门口，黑山美姬娇躯一颤，缓缓地转过头。 她速来高贵冷艳的面庞，挂上了哀婉与伤感。 眼神中流淌出罕见的哀求。 安乐一时间竟无法想象，这种神情是黑山美姬做出来的。 “请您再待一会儿吧……一会儿就好。” 黑山美姬声音发颤，饱含情绪。 “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只是想……能有个人陪着我，仅此而已。” “金钱也好，石板碎片也罢，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面对这近乎哀求的话语，安乐倒是无法再次拒绝。 当然，必须承认，这也有黑山美姬许诺石板碎片，发挥出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功劳。 要是黑山美姬摆出上位者的态度，居高临下的命令、指使。 安乐肯定不会搭理，说不定还会径直拂袖而去。 可现在…… 安乐，最后还是默默坐在原地。 没办法，他就是这样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哗哗的流水声，从浴室传来。 安乐过于敏锐的感知再次起到了负面效果。 他得以清晰地分辨出水流打在人体和地面上的不同。 感受到透过门缝钻出的腾腾热气。 以及蕴含在蒸汽中的独特气味。 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黑山美姬关门没关紧，玻璃门留出一道不大不小的门缝。 使得这些感官的感知愈发明显。 而且，浴室分明十分宽敞，黑山美姬却偏偏站在离门不远处的地方。 使安乐能轻易的透过半透明的玻璃，看到白皙的轮廓。 粉嫩肤色的光泽分外明显。 安乐完全可以想象到，涓涓水流从锁骨开始，自上而下滑落，所经历的是何等惊心动魄的旅程。 难以言明的燥热，开始在安乐全身流淌，并且快速汇聚在一起。 他本想故技重施进入教堂，通过贤者状态的方式，度过这桃花劫。 只是，他今日教堂三小时的时限已然用完，无法故技重施。 不过对此，安乐不是没有其他办法。 他从空间遗物中随意拿出一本没读完的古书，阅读其上的污秽知识。 虽说现在，安乐每天光凭员工们的进账就有不少的收入，但是他依旧没有放弃亲自阅读书籍，获取污秽理智。 安乐最近渐渐意识到，哪怕不算上献祭给混沌全职之主反馈回来的恩赐。 禁忌知识本身，就是一种宝贵的财富。 他可以凭借这些历史的冰山一角，窥探到这世界更深处的隐秘。 一旦开始抱有“看到就是赚到”这种念头。 看书这种事，就不再是枯燥乏味的机械性工作，而变得充满动力。 更不用说，不少书籍本身就具有相当的可读性，文学素养和趣味性拉满。 当然，这其中可不包括辛青仪那个坑货。 安乐可被他的《荒原游记》坑过好几回了。 以至于阅读《废都起源调查手册》时，都非常小心谨慎，生怕又掉进坑里。 抛开这些杂念不谈，凭借读书的方式。 安乐的注意力，迅速从浴室中的黑山美姬转移到手上的书本上，以至于不小心看得入神了。 所以，当黑山美姬只裹着身浴袍从浴室内走出，看到安乐醉心书籍时，脸上的神情无疑相当疑惑、迷茫。 这和她预想中的情况不一样啊？ 这一策略，还是黑山美姬从陈姐那里听来的。 据说，这么做，会让男人在等待的时间里浮想联翩，产生特殊的冲动。 可眼下的画面，却是和陈姐说得截然不同。 哪怕是早已做好万全准备的黑山美姬，都不免升起挫败感。 ‘我在你眼里，居然连几本书的魅力都比不过吗？’ 要是林瑾身在此处，一定和她会有很多共同语言。 或许还会对安乐感慨一声：“不愧是你！” 这时，安乐转过头来。 面对刚洗完澡，浑身还散发着湿气的黑山美姬，他的神色依旧很平静。 和汲取禁忌知识带来精神上的满足与收获感相比。 这种生理上的需求，无疑就没有那么强烈。 女人，只会影响我读书的速度！ 尤其是看着那如雪山山脊般凸起的锁骨； 洗过澡后，肌肤更显得白皙，带着好似盛开樱花的粉嫩。 往下看去，还有两条修长笔直的大白蟒。 和被包裹在丝袜中的风情稍有相异，平添几分丰腴之感，白得晃眼、白得惊心动魄。 在最下方，则是一双小巧得恰到好处的美足。 脚踝玲珑纤白，足尖微微蜷曲，似是有些紧张。 每个足趾都干净可爱，想必会有很多人希望被这双脚踩在脚下吧？ 可这些对安乐来说……实在无法拒绝！ “嗯？” 安乐皱眉，他敏锐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 如果他强制逼迫自己的话，就算黑山美姬不着寸缕站在面前，应该也能克制住才是。 但现在…… 安乐迅速将这种怪异的心情抛之脑后，企图保持冷静。 就在这时，黑山美姬向安乐靠近了一步。 “医生，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安乐压抑着心情，语气相对平和的问道：“是什么？” “你能……抱抱我吗？” 黑山美姬美目低垂，羞怯说道。 她此时的气质，哪里还像是站在废都权力顶端的公主，而只是一个可怜孤单的女子而已。 安乐下意识的就想拒绝。 他知道，底线这种东西，就是一点一点被拉低的。 就好像情人节，男生一开始只是说“去看电影”，女方答应后就会问“太晚了，要不在外面住一晚吧？睡两张床上。” 接下来便是“睡在一张床上，保证什么都不做”“只是蹭蹭不进去”的发展趋势。 总之，还是尽早拒绝比较好。 可安乐没想到。 如同檐角堆积的积雪般滑落。 黑山美姬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安乐完全能轻易躲开，还能瞬间把对方制服，再轻易离开。 可是现在，安乐体内的热量轰然升起，全身僵硬。 他体内本就和“强欲”“暴虐”挂钩的龙血，像是再度被激活。 若有若无的龙吟，从安乐的脊骨中响起，回荡在他体内。 他的眼眸迅速向金色转变，瞳孔竖起。 到这时，安乐就算再迟钝，也意识到这种变化有猫腻。 他艰涩的张口：“你……做了什么？” 呼出的空气都带有不低的温度。 黑山美姬脸红得不像样子，低着头不说话。 她事先就做好的准备，乃是一件和龙相关的超凡遗物，名为“龙骨香”，据说是上古的龙骨研磨成的粉末制成的特殊香，燃烧后会挥发无形无质的气体。 黑山美姬刻意在浴室门口留出一条缝，就是为了让它扩散到卧室中。 至于龙骨香的效果，一目了然。 而且对含有龙血的生物特攻！ 黑山美姬了解到的说法，哪怕是A级超凡者，都无法抵御这份影响。 在这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会通过这种方式来…… 羞涩和紧张、愧疚……多种复杂的心绪夹杂在一起。 黑山美姬闭上眼，笨拙的摸索着。 安乐心中苦笑，自己已经足够小心谨慎，却没想到还是中招了。 ——主要还是不经意间，安乐把黑山美姬视为相对可以信任的人，从没想过她会动用这种手段。 不过现在，为时已晚。 安乐终于无法控制自己…… ****** 废都外，不知多远的地方。 乌云积蓄，随后逐渐落下，和那高耸的白雪皑皑的山脉贴合在一起。 山脉挺立着，似乎在即将到来的狂风骤雨前微微颤栗。 而后，一道粗壮的闪电，划破天幕、贯穿天地，落入低矮的山谷。 狂风大作，雨点落下。 一株变异后的柔弱花朵，看似弱不禁风，实则异常顽强。 哪怕迎接着风雨毫不留情的摧残，却依然昂首挺立。 花儿数次被大风吹折了腰，软软的贴在地面上，好像随时会被风吹走，可又一次次焕发生机。 其不屈不挠的精神，着实令人佩服。 大风大雨刮了整整一夜。 山谷中的花朵沾着雨水，却显得愈发明艳动人。 这是……胜利者的勋章。 ****** 次日中午。 安乐从狼藉一片的卧室中醒来。 事实证明，龙骨香的效果远比黑山美姬想得还要厉害。 整间卧室简直如同经历了战乱。 也多亏这里的家具都格外坚固，否则床可能都要塌了。 这时，安乐耳边传来黑山美姬幽幽的话音。 “医生，你压到我头发了。” 277.神圣的光辉连接着我们 听到这话，安乐略有尴尬。 以前他只是听说会有这种情况，没想到真落在自己头上了。 安乐默默抬起身子，解放被他压住的如瀑布般披散的秀发。 随后，滑腻柔嫩的触感从身后传来。 这份惊心动魄的弹力，安乐昨晚已经深深体会过无数次。 黑山美姬主动从背后抱住了他。 樱唇于安乐耳畔微张，用稍显娇憨的语气认真说道。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听到这话，安乐的心情则是相当复杂。 他没想到，自己守身如玉这么长时间。 居然是被黑山美姬夺走了一血。 既不是炎女，也不是塞蕾，甚至连林瑾都没有轮到？ 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不过……安乐看了眼床褥上绽放的一抹红梅。 一血换一血，倒也不亏。 而且不得不说，有些事只有亲身体会后才知道。比如说黑山美姬真的很润。 安乐迅速接受现实，随后回道。 “这种话一般不都是由男方来说的吗？” “哼哼……其实我早就想说一次这种台词了！今天终于给我找到机会了。” 黑山美姬把脸贴在安乐宽厚的后背上，感受到那令人安心的温度，嘴角不自觉上扬，完全是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像是这种始终埋藏在心底的私密想法，她只会向安乐倾诉。 “小时候我特别成为那种霸道女总裁一样的人。” “见到好看的男人，就什么都不管的把他绑回家，然后被我为所欲为，最后再说出这样一句话。” 安乐挑挑眉，忍不住吐槽道。 “你这喜好，还真是有够……别致的。” 通常来说，女性不都是希望被霸道总裁宠爱的那种吗？ 怎么到你这儿就反过来了？ 想来，是黑山美姬所处的环境，让她自然而然的萌发了这样的念头。 “没错，谁让我就喜欢这样嘛，喜欢能有什么办法？” 黑山美姬这话意有所指。 “那后来，为什么没那么做呢？” 以黑山美姬拥有的权势和地位，想做到类似“强抢民男”“欺负良家少男”的行为，简直比吃饭喝水还要简单。 黑山美姬双手环住安乐的脖子，默默把他抱得更紧一些。 “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家的家教还挺严的。” “尤其在男女这方面，我父亲一直很上心，担心我找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 她的声音放轻了些，显然是联想到父亲的死。 安乐低声道：“抱歉，让你想到不好的事情。 “没事。” 黑山美姬顿了顿，接着说道。 “我也只有在十五六岁的时候那么想过，当我渐渐长大，逐渐接触公司的一些事务。” “便开始明白，男欢女爱，并没有我想的那么美好，这其中往往会掺杂许多利益和现实的因素。” “别人追求我，更多的是因为我是黑山公司的长公主，是黑山雄的女儿，而并非是为了我这个人……” 安乐默默倾听着。 他在黑山美姬面前，已经习惯保持听众的身份。 除去安乐知道，她有很多的心事埋藏心底，无法对外人诉说这一点外。 安乐同样想更多的了解这个，和他第一次有过肌肤之亲的女人。 “而且，随着我年岁渐长，需要处理的工作日益繁重。” “我哪有那么多精力放在这方面上？于是，就一直单身到现在，直到……” 突然，黑山美姬张开小嘴，猛地在安乐肩膀上咬下。 只听得“噔”一声，她随即发出痛呼。 “唔！唔！好痛！” 安乐的肩膀毫发无伤，反倒是黑山美姬捂着小嘴，眼泪都快疼出来了。 她口齿不清的说道：“怎、怎么这么硬啊！” ‘你说你突然咬我做什么？’ 安乐心底既好气又好笑。 以他现如今的体质，黑山美姬要是咬得动才怪呢？ 事实上，黑山美姬要是采用任何化学合成的药剂，恐怕都对安乐没有效果。 谁让她运气好，恰好挑中了龙骨香这种存在，安乐才会因此中招。 “哼……” 身后的女人发出委屈的小猪哼哼声。 她本意是想在安乐肩膀上印下一个牙印，属于男女间的小情调。 没想到，印记没留下，差点把自己牙齿崩掉了。 黑山美姬怎么可能把这丢人的想法说出口，只是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直到……我遇见了你。” “对了，我现在还不知道你究竟叫什么呢？总不能就叫医生吧？” 想到这里，黑山美姬忽然有些委屈，幽幽怨怨的说道。 “安乐，我的名字叫安乐。” 事到如今，安乐没有继续向她隐瞒的必要，索性直接开口。 “安乐么……真是个好名字。” 黑山美姬松开环抱安乐的手，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安乐转动身体，侧过身来面对这同一张床榻上的女人。 黑山美姬的俏脸上，略带憔悴和疲惫。 显然，昨天一晚上的折腾，对从未经历过的她来说颇为辛苦。 可女人微微一笑时，便生出先前从未见过的媚态，宛若鲜花经过雨水滋润后焕发的光彩，竟是比昨晚窗外的繁华绝美的夜景更要令人心动。 她轻声说道：“安乐，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请多关照，我的美姬。” 黑山美姬侧过脸，掩饰自己的羞意。 “我得事先声明，我就是一个很卑鄙、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昨晚的龙骨香，也是我亲手点着的。” “你要是讨厌我的话，最好快点逃走。” “啊，好可怕啊。” 安乐故作惊恐的应道，语气却像是在捧读。 “那你莫非就是所谓的坏女人？” “哼！” 或许连黑山美姬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经过这一晚上的磨练后，她发出这种哼哼的声音次数越来越多，越发熟练，显得格外可爱。 她眼眶微红，不去看安乐，像是破罐子破摔般说道。 “没错，真是抱歉呢！ “我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女人。” 安乐语气轻松，轻笑道。 “这岂不是更好？” “不瞒你说，我还是辉教认定的灾厄之子呢！” “你是坏女人，我也不是好男人，我们俩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从没谈过恋爱的黑山美姬，哪里听过这种话，立即脸颊通红，只是轻轻的捶了捶安乐的胸膛。 她视线不经意一瞥，脸色红得更厉害。 “你、你怎么还？” “你可能有点太低估古龙血脉了。” 安乐中肯的说道。 “这可是你惹出来的麻烦，得好好负起责任来。” “那、那好吧……” 黑山美姬转头看了眼床头的闹钟，贝齿轻咬红唇。 “最多，就一个小时哦？” 于是，不多时。 本就不堪重负的床榻，再度摇晃起来。 ………… 与此同时。 反抗军的核心据点中。 杜佐佐在做什么呢？ 她正像是互联网大厂的社畜那样，在临时搭建起办公事里，忙碌地处理反抗军内各种大小的事务。 文职人员来往步履匆匆，神色紧张。 文件和纸张堆得和小山似的。 随着加入反抗军的有志之士不断增多，反抗军规模日益扩大，就很自然的需要更加规范化的、流程化的管理模式。 反抗军想要做大做强，就必须建立起自身的规章制度，包括内部人员的信息、各个地区驻扎的势力分布，都需要杜佐佐来统筹掌管。 为此，杜佐佐还把反抗军分为战斗和后勤两个部门。 甚至还建立了专门的情报分析小组，用于手反抗军内部以及废都内的实时情报。 并且根据，这些信息制定相应的策略和方针。 众所周知，在现代战争中，信息往往更能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 所以，对情报的收集往往格外重要。 杜佐佐深刻的明白这一点。 除去清查来自三大公司的间谍外，她还策反一些隶属于三大公司的员工。 让他们为自己，为反抗军提供情报。 这部分人，大多原本就是废都内隐藏的辉教信徒。 由于废都政策的原因，他们之前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现在，圣女来了。 圣女来了，废都就太平了。 圣女来了，辉教就有了。 辉教信徒为了自己所信奉的神祇，自然愿意贡献出一份力量。 宗教和信仰，就是具备这样的凝聚力。 ——虽然这对外人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 正是凭借这些被策反或是成为双面间谍的人才，反抗军才得以迅捷的了解到废都内发生的大事件。 就像是这时，杜佐佐手持一张纯白无暇的纸张。 口中轻声念叨：“神圣的光辉连接着我们。” 随后，明明纸张上方没有，任何事物与之接触。 其上却是逐字逐句的浮现出几行文字。 【黑山雄已死，疑似另外两大公司出手。】 【三大公司合作关系，暂时破裂，黑山安保公司由黑山美姬掌权。】 【且宴会中出现一名自称为“医生”的神秘强者，以一敌三杀死三名伪A级超凡者。】 【超凡能力似与阴影相关，大概率是“至暗日”的始作俑者。】 【他与黑山美姬的关系，基本可确定为情侣。】 这么一长串话，其中蕴含的信息量更是惊人。 以至于，杜佐佐在阅读时，神色一变再变。 她默默咀嚼着这些信息，将它们咽下干瘪的胃袋，有些不敢置信的喃喃道。 “居然，真的让他做到了……” 杜佐佐话语中的“他”，不是安乐，而是前段时间，来访反抗军的黑目者。 事实上，他们之间并没有一拍即合，建立合作关系。 甚至交谈的过程，都不算特别愉快。 索幼梓像是因为对方散发出的某种气息，在最初见到对方的时候，就明确的表现出不喜欢乃至于厌恶的态度。 这在杜佐佐的印象中，无疑是极为少见的。 而既然圣女大人不喜欢，杜佐佐自然不可能对他有太好的脸色。 但是，对方的脸皮竟是异常厚实。 即便两女表现出送客的意图，他依旧不为所动。 并且提出了一个关键性的质问。 “你们，还想要让反抗军继续维持下去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她们苦心经营这么久的反抗军，自然不希望它只是昙花一现，而是想要借助它改变一些什么。 例如，废都眼下的格局。 又例如，被压迫、闭塞的人心。 杜佐佐也很清楚，圣女大人有多么重视，这个她一手拉扯长大的势力。 无论是对反抗军本身，还是对那些加入反抗军、共同努力的信徒们。 索幼梓都可以说是投入了大量精力，以至于，自身的状态都出了些许问题。 要知道，索幼梓在圣庭的时候，可是饱受整个辉教的宠爱。 而为了反抗军，她居然愿意做原本从未尝试过的事情。 杜佐佐还是第一次见到，索幼梓会为一件事情上心到这种地步。 所以，当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两女都不约而同地停顿了片刻。 饶是如此。 索幼梓还是异常坚决的拒绝了合作的请求，并且将那黑目之人赶走。 事情到这里，本来应该就此结束。 可当杜佐佐独处的时候，黑目者再次主动来到她的面前，直言。 “尊敬的圣女小姐，可能对我有一些误解，但是我并不介意。” “我想我们之间，仍有合作的可能性。” 而这一次，杜佐佐迟疑了。 她必须承认，自己有些动心。 杜佐佐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的明白—— 如果没有任何外力干涉的话，反抗军所能坚持的时间，不多了。 而这黑目者，或许能带来改变的契机。 杜佐佐绝不是为自身的利益，或是一己私欲，才冒出这样的念头，而只是为了……圣女大人。 她不想看到，索幼梓因为反抗军的覆灭而伤心流泪。 杜佐佐，心里想得很清楚。 圣女大人必须永远生活在阳光下。 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是人们心中的楷模、领袖，是纯粹明亮的光！ 可有些阴暗的事情，必须要有人来做。 既然如此，就让她来成为活在圣**影里的那个人。 无论是怎样的罪孽、责任，都可以由她一人来承担。 正因为这种想法，杜佐佐对黑目者没有那么强硬的拒绝，而是说明，要他先拿出真正的诚意来。 黑目者同意了，并且就此离开。 而现在，她所知的情报则是证明—— 黑目者的诚意，出乎意料的丰厚！ 突然，杜佐佐手上的纸张再度浮现出两行墨色的文字。 令她如坠冰窟。 【下午好，杜小姐。】 【我的诚意，你是否满意呢？】 278.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这看似寻常的白纸，名为众辉书页。 同样也是一件珍贵的超凡遗物。 持有众辉书页的灰教信徒，能够借助它无视距离的进行交流沟通。 凡是光辉挥洒之处，信徒们都能通过它连接在一起。 所以，时常被用于一些指令下达和情报传输的情况。 不过，随着电子通讯技术的日益发达。 需要用到这件超凡遗物的地方越来越少。 能用手机、网络就能做到的事情，何必要大费周章使用众辉书页呢？ 只有在眼下这种废都内外通讯手段被隔绝、阻断，甚至还有被监听可能的处境下。 杜佐佐才会采取这种联络手段。 可现在，其上却是突然浮现出疑似黑目者的话语，这如何不让杜佐佐又惊又怒。 难道说，持有众辉书页的信徒，已然被黑目者杀害，并且夺走了书页？ 但杜佐佐转念一想，就意识到其中的问题所在。 使用众辉书页的前提，可是得信奉辉之主。 还不能是普通的“随便信信”，而要求是非常虔诚的信徒。 这个推论无疑让杜佐佐更加惊诧。 ‘黑目者……也是信奉辉之主的信徒？’ 她不免感到一两分荒谬。 既然如此，圣女又为什么会对他产生厌恶的情绪呢？ 不过，有着那灾厄之子伪装出虔诚信仰的前车之鉴，杜佐佐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对方就一定是虔诚的信徒。 还没等她在书页上写下文字回应。 属于黑目人的字迹，再度逐渐浮现。 【不要担心你们麾下信徒的安危。】 【我是抱着诚意而来与你们合作的，又怎么会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事情？】 他像是提前料到杜佐佐心中所想，直接如此宽慰道。 【实不相瞒，我本人正是一名虔诚的辉教信徒。】 【手中恰好有一页众辉书页，所以才贸然用这种方式与你沟通。】 【我会前来谋求与你们合作，同样也出于我自身的身份。】 【废都人渴求辉教久矣！】 对方竟是意外的开诚布公，还言辞十分恳切地写道。 【我希望，这能成为我们之间合作的基石，减少我们之间的猜疑。】 在经过最初的惊疑不定后，杜佐佐还是迅速的冷静下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炼，她已经快速从一个被师兄师姐们宠爱的小女生，变为能独当一面的高级人才。 心性和能力，不可同日而语。 杜佐佐思索着黑目者话语中透露的信息。 即便她仍对黑目者的身份抱有怀疑。 但是，不得不承认，对方的态度的确很有诚意，也相对较为可信。 因为，除此之外，杜佐佐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能让这显然拥有不俗能量的一方势力，对他们反抗军如此支持。 他所给出的诚意实在太过丰厚。 黑山雄的死，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这一事件，成功让三大公司间，产生了间隙。 黑山安保公司势必会怀疑，其余两大巨头，是否在其中动了手脚？ 又是否会因此落井下石，达成真正意义上的合作？ 而另外两家公司，除去会警惕杀死黑山雄的真正黑手外，难免不会产生一些削弱黑山公司的小心思。 可以说，这是一个赤裸裸的阳谋。 抓住了废都三足鼎立格局，看似稳固实则脆弱的要害。 使得它们好不容易形成的合作局面，眨眼间分崩离析。 和这次大事件比起来，先前能源公司与无限生物科技，因为一点小技术引发的纠纷。 就像是小孩子扯头发完玩儿似的，根本无足轻重。 让原本还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做出一点贡献、因此沾沾自喜的杜佐佐，不由得稍感挫败。 没错，之前在废都闹得沸沸扬扬的技术争夺冲突。 其实是反抗军的手笔。 它在一定程度上，扰乱废都剿灭反抗军的步伐。 但和黑目者的诚意相比，就像是小巫见大巫。 杜佐佐自愧不如。 这二者从战略格局的层面来讲，就完全不同。 如果说杜佐佐只是减缓、拖延反抗军覆灭的速度。 那对方则是带给反抗军一缕胜利的曙光。 可想而知，在接下来一段不会太短的时间里。 无论是三大巨头中的任何一家，都要重新审视和自己邻居的关系。 就算，最后不会发生真正意义上的火拼。 他们暂时肯定无法集中精力，来对抗圣女大人的势力。 这便是反抗军快速发展的好时机。 大概率还能维持最初以战养战的势头，进行高速发展。 举个不算太恰当的例子。 这就好比，鹰酱在和毛熊冷战期间，整片森林处于紧张却又相对和平的状态。 而某只来自种花家的兔子，便趁着这段时间，抓住机会，通过几代兔子的努力。 闷声发大财，默默崛起。 倘若这种局势维持两三年的时间，反抗军打入废都，杀死灾厄之子，都是极有可能的。 想到那所谓的灾厄之子。 杜佐佐又是恨得一阵牙痒痒。 她可不会忘记，那天被反抗军称之为“至暗日”的光景。 而且，从刚才城内信徒传来的情报。 对方竟是自称为医生，成功打入废都权力的高层，傍上那位黑山美姬？ 想来，一定是动用某些下作的手段。 杜佐佐眉头一皱，就想到许多权色交易的剧情。 虽说，事实上，结局的确和她想得大差不差。 但真要说的话，安乐其实才是受害者那一方好不好！ 至于情报中，那位医生表现出的实力…… 杜佐佐略有惊讶，但仍可以接受。 之前逃出虔诚者盾牌设下的屏障时，他就已经展现出异常奇诡的手段，更别提还有至暗日的景象。 说白了，杜佐佐早就把他看作是废都中最危险的一号人物。 无论是警惕心还是重视程度，都早已拉满。 所以，在她想来，安乐有能力做到这样的事，也是理所当然的。 最重视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敌人。 就是这样的道理。 心中产生许多杂乱的念头，可最终，杜佐佐还是把心思放在眼前、现在。 思索片刻后，她在书页上写下。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杜佐佐很清楚的明白。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既然黑目者已经拿出了他的诚意，他就肯定会要求反抗军拿出等价的报酬。 杜佐佐是个很聪明的人。 在见识到对方的能量前，她或许还有伪虚与蛇，不和对方达成真正合作的念头。 但现在，她明白——既然对方能顷刻间扭转反抗军的颓势，那么自然也能轻而易举地在扭转回去。 【杜小姐果然是聪明人。】 不多时，白纸上显现黑目者的回复。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我的要求很简单……】 【……】 听看完黑目者的话语，杜佐佐稍有错愕。 因为她不得不承认，相比于杀害黑山雄这样轰动整个废都的大事件。 这个要求，的确可以用“简单”来形容。 只需要自己稍微劝说一下圣女大人就可以实现。 可问题在于，这是否会对圣女大人带来不好的影响和后果？ 还是那句话。 杜佐佐对自己的恶名和荣辱毫不在乎。 只要能让圣女大人始终保持高洁的形象，为了让反抗军不断壮大，她并不介意采取一些稍微过激的手段。 杜佐佐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黑目者，同样出于这一念头。 再者说，这件事，在杜佐佐看来，不算是特别恶劣的事件。 当然，这还要调查具体的情况。 在杜佐佐犹豫的时候，黑目者又写道。 【请放心，我会给你们充足的时间去调查，那个地点的情报。】 【如果你需要，我还可以把现成的信息交付给你们。】 【还请杜小姐在慎重考虑后，尽快给我答复。】 众辉书页上的字迹突然一顿，而后字体变得有些狰狞、粗犷。 表明对方书写时的情绪。 【但希望，杜小姐不要忘记，我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 面对这隐隐带有威胁的话语，杜佐佐心情很平静。 她从一开始就不认为，对方是他们真正的伙伴。 否则的话，在见到圣女大人的那一刻，黑目者就应该毫无保留地献上自己的一切 如今，他有所图谋也是正常的。 反而是这样的话语，增强了他之前说辞的可信度。 要是黑目者真的在这时，突然变得慷慨无私，一点表示都没有。 杜佐佐反倒要怀疑，他是否有更深处的阴谋。 没有犹豫太久，杜佐佐最终还是下定决心。 【关于你的请求，我会好好考虑的。】 【我同样希望，我们之间能继续保持合作关系。】 【愿神圣的光辉永恒。】 【愿神圣的光辉永恒。】 见一段时间后，书页上不再有文字浮现，杜佐佐长舒一口气。 这次交锋，终于结束了。 意识到这一点，杜佐佐顿时感觉异常疲惫，简直比连续处理一天一夜的公务都要累。 也可能是前段时间积攒的劳累一起涌上心头，让她一时间动都不想动。 片刻后，杜佐佐忍不住放松的伸个懒腰。 即便如此，她脸上的神情依旧很凝重。 今天的遭遇，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与黑目者的合作一旦开启，就会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再也无法停止。 杜佐佐不由得在心底对自己发问。 “我这样做，真的对吗？” 不知不觉间，原本还相当热闹、繁忙的房间，忽然安静下来。 杜佐佐刚觉得有些奇怪，扭过头，脸颊刚好撞上纤细笔直的手指。 她微微睁大双眼，与身旁的少女对视。 绝美少女的眼中，灵动中带着些许狡黠，带着恶作剧得逞后的笑意。 “圣女大人。你怎么来了？” 杜佐佐心中一颤，除去平时见到索幼梓的惊喜外，还有几分没来由的心虚，像是背着她做坏事被发现了似的。 索幼梓秀眉皱起。 在她随身携带的纸张上写道。 【怎么，我打扰到你了吗？】 【还是说，你看见我不高兴？】 “没有没有，这怎么可能呢？” 意识到自己态度有问题，杜佐佐连忙说道。 “其实我巴不得每分每秒都和圣女大人您待在一起呢！” 索幼梓脸颊微红，先是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再把它默默举高，遮住自己的脸颊。 【你突然间说些什么？大家都看着呢！】 杜佐佐转头一看。 原本正在忙碌工作的情报人员们，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工作，盯着姿态亲密的两人。 杜佐佐原本倒没觉得有什么。 可是看到索幼梓俏脸泛起的红霞，她忍不住有些脸红。 ‘圣女大人容貌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强了！’ 杜佐佐意识到，她们继续呆在这里的话。 不要说正常工作，整个情报部门，恐怕都要彻底瘫痪了。 她连忙拉着索幼梓往外走去。 对那些还依旧望着他们的信徒，杜佐佐没好气地说道。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快回去工作！” 她的威信毕竟摆在这里，就算这些信徒心有不甘，只能默默继续方才的工作。 当然，事后的议论和心中的遐想，肯定还是会有的。 等到二人来到一个稍微偏僻的角落。 杜佐佐忍不住问道。 “圣女大人，你怎么来这里来了？” 由于索幼梓不善交流的特性，她其实很少直接参与到后勤或战斗部门的管理中。 她就算来了，也说不出话。 反而会对现场的秩序，造成毁灭性的打击，造成莫大的混乱。 索幼梓好比反抗军的精神领袖，意识核心，顺便还充当……吉祥物？ 相比之下，杜佐佐就像是反抗军的大总管。 许多事情的方方面面，都需要她亲力亲为，所以才会格外忙碌和疲惫。 听到这个问题，索幼梓不免有些委屈，写道。 【我就是想见见你嘛！】 因为杜佐佐作为大总管这一点，她和索幼梓相处的时间大幅度减少。 索幼梓难免会感到寂寞。 加之，出于某种隐约的不详预感，索幼梓才会主动找到她。 【你最近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我有些担心你，不要太勉强自己哦！】 看见索幼梓娟秀的字迹，杜佐佐颇有种死而无憾的感觉。 能让圣女为自己担忧，这是何等至高的荣耀，之前的疲惫，顷刻间烟消云散。 可索幼梓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心中猛跳。 【佐佐，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279.明明是我先来的 杜佐佐心脏狂跳，但脸上的表情还算镇定，语气也很坦然。 她说道：“怎么可能呢？我对圣女大人您，一向是毫无隐瞒的啊！” 杜佐佐甚至有些骄傲地说道。 “天无二日！” “我的心中只有圣女大人一个太阳！” 听到这话，索幼梓反而因此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微微侧过脸，掩饰脸颊的发烫。 她在纸上写道。 【哪有那么夸张？】 不过，索幼梓心中的疑虑也被打消了大半。 在她想来，杜佐佐的确没有向她隐瞒的理由。 为避免对方误会，索幼梓继续写道。 【而且，我不是怀疑你。】 【只是我看你最近，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所以，才想要问一问。】 杜佐佐在心中默默感慨。 ‘圣女大人的直觉，还真是敏锐呀。’ 但是，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掌控之前，她绝不会把和黑目者的合作告诉索幼梓。 一方面，杜佐佐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事影响到圣女大人。 而另一方面，则是她害怕索幼梓因此厌恶、疏远自己。 甚至，在杜佐佐心中，后者所占的比重还要超过前者。 如果在和索幼梓相识，并且逐渐变得亲密之前，杜佐佐自然不会有这种听起来好像十分荒谬的想法。 但现在，她既然已经得到了这份异常珍贵的情谊，自然就不想再放手。 ——如果未曾拥有，就不会在意失去。 现在的杜佐佐，已无法想象没有圣女大人在身边的日子。 更别提，如果被她厌恶，自己会滋生出怎样阴暗悲观的念头？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杜佐佐都不愿意看到那种事情发生。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是病态的、是不正确的。 可心理这种东西，就是在希望它不知变通的时候随机应变，在希望它随机应变的时候不知变通。 于是，杜佐佐最终选择了隐瞒。 索幼梓对她的这些想法一无所知，只是关切的盯着杜佐佐，显然还有些担心。 她再次在纸上写道。 【真的没事吗？】 【无论发生什么，你都可以和我说的哦……】 “我真的没事，圣女大人，请您放心。” 杜佐佐坚决地应道。 索幼梓注视着杜佐佐的脸庞，十几秒后才移开视线，落笔留下娟秀好看的字迹。 【那好吧，应该只是你最近太累了。】 【抽空还是要适当放松一下比较好。】 【你已经……很久没有对我笑过了呢。】 见到这句话，杜佐佐愣神片刻。 原来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吗？ 仔细回想，好像还真是如此。 由于反抗军日益紧张的局势，大量堆积的、需要处理的事务，还有和黑目者暗中的会面，都让杜佐佐背负着极大的压力。 而她又不可能把这些压力倾诉给索幼梓。 无处宣泄，无处排解。 使得杜佐佐的心理，一直处在十分不健康的状态。 旁人或许还察觉不到，但陪同她数日的索幼梓，又怎会一无所察？ 只是，她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来表现这份关心而已。 索幼梓的交流障碍，可不仅仅表现于无法当面用语言进行交流而已。 更关键的是，难以恰当的表达出自身的情感。 现在，索幼梓能用笔写下这句话，对她自身而言，已是一次极大的进步。 读完这句话，杜佐佐心中有一瞬间的触动。 想要把他和黑目者的合作和盘托出，但最终，她还是忍住了。 感动和愧疚之情，掺杂在一起，涌现在杜佐佐心头。 她知道，从自己没有明确拒绝黑目者的那一刻开始，自己便已然走在一条不归路上。 再也回不去了。 真要说的话，杜佐佐此刻的情况，就像是某些本子中，为了丈夫的工作和职位，不得不答应他上司一些不合理要求的妻子。 明明是为了丈夫才这么去做，却不能告诉她自己的辛苦。 这份难以形容的心境，着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可是。杜佐佐并不后悔。 如果是为了圣女大人的话，她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平复自己的心情，杜佐佐嘴角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应道。 “大概，的确是因为我最近太累了吧？” “好好休息一晚，应该就没事了，圣女大人，您不必担心。” 她在心里默默自语，坚定自己的决心。 ‘放心吧，我会将一切都处理好的。’ ‘无论是反抗军还是和您的情谊，我一定都能守护住！’ ………… 对发生在反抗军内部、非常有既视感的剧情，安乐自然一无所知。 眼下，也有一个大麻烦正摆在他的面前。 ——现在，又到了每天该进入教堂的时候。 即便黑山美姬和安乐之间的关系完成了特殊的突破，但作为黑山公司新任的董事长，黑山美姬注定有很多繁杂的事务要去处理。 尤其是在黑山雄意外身亡的这段时间。 无论是调查真凶，还是和其余两大公司的交涉，很多时候都需要黑山美姬亲自出面。 她不可能时刻黏在安乐的身边。 甚至于，黑山美姬委婉的告诉安乐，接下来两三天的时间里，他们都可能没有见面的机会。 安乐对此早有预料。 而在回到自己的套房后，他就必须要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进入教堂后应该怎么办？ 事实上，之前安乐和塞蕾的关系只差最后那临门一脚。 其他该做的、不该做的事情，都做得差不多了。 还是用先前那个比喻。 炎女属于还在一塔附近对线的程度，而塞蕾则是把两座门牙塔都拔掉，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水晶，随时可以取得胜利。 由于她自身的原因，只能在水晶边上蹭蹭，进不去。 但就在这种时候，黑山美姬像是开了挂似的，直接横空出世，隔空点爆基地，瞬间翻盘。 安乐自己稍微带入一下这种情形。 怎么想，心情都不会太过愉快。 老实说，一开始的时候，安乐还有些想要拖延、逃避的念头。 但是随便一想，他就知道那是不现实的。 现如今的安乐，早已离不开教堂。 或者说，教堂和他早就是两个无法被分割开的个体。 或许他们……本就是一体。 教堂内的塞蕾、炎女、龙人，也都是安乐最为重视的人。 自己总不可能一直躲着他们吧？ 既然迟早都要面对，那逃避又有什么意义呢？ 况且，老实说。 “我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去和塞蕾见个面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安乐语气非常坚定地自语道。 看得旁边的安安，疑惑问道。 “安神父，您在等什么呢？” “不是说好要回教堂了吗？你都已经在这儿犹豫十多分钟了。” 被安安无情揭穿的安乐，老脸一红，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 “别着急嘛，要有耐心一点。” 深吸一口气后，安乐不再犹豫，缓缓地将意识沉入深海。 再度睁开眼时，塞蕾的身影，一如既往的出现在眼前。 耳边响起她的声音 “恭迎您的归来，安……” 只是这次，塞蕾的话才说到一半，就猛然瞪大双眼。 鼻尖轻嗅，像是闻到了某种气味。 ——安乐在进入教堂前，可是仔细的用阴影清洗过全身的，理应不会留下任何物理性的气味才是，这都能被闻出来？ 随后，她俏脸上的面色接连变幻。 先是狐疑，紧接着有些迷茫，再是震惊和些许愤怒。 眼神流露出的意思，分明是—— “明明是我先来的！” 即便塞蕾一句话都没有说，安乐也能看出，她已然猜到事情的真相。 塞蕾的感知比他想象的还要敏锐。 安乐苦笑一声，正想要开口，向她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却听到塞蕾转过头，刻意不去看他，用略带冷淡的语气开口。 “抱歉，安神父，我忽然有些累了，想回房间休息。” “还允许我先行告退。” 说完，她也不管安乐的反应，默默地后退，离开教堂的正殿，回到自己的卧室。 塞蕾的这种反应，是安乐始料未及的。 他原本想过，塞蕾会生气或是和他争吵，又或是直接强行按着他做某些事情。 但没想到，塞蕾会这样直接先行离开。 安乐身旁的安安默默叹了口气。 “安神父，我帮你去看看。” 说完，她便跟在塞蕾身后离开。 看安安那无奈的神情，简直有点像目睹父母吵架，只能无奈劝说的倒霉孩子。 再加上，她那张本来就像是安乐和塞蕾结合后的产物，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 安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不敢一起跟过去，只能呆在原地等候。 用观察面板上不断刷过的来自信徒们的污秽理智，平复自己的心情。 不得不说，这个法子相当好使，让安乐迅速冷静下来。 速来冷静、清醒的安乐，现在会像这样束手无策，其实也是挺正常的。 他又不是什么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圣。 起码，在安乐现有的记忆当中，唯一进行过深入交流的也就只有黑山美姬而已。 他真实的感情经历，说不定都比不上现在有些十五六岁的小男生丰富。 要知道该怎么正确处理这种现状，把塞蕾哄得团团转，那才怪了呢。 怀抱着十分不平静的心情，安乐静静等待安安的归来。 等了片刻，安乐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塞蕾的表现，总感觉有些……太刻意了？ 而且，安安的举动，也有种说不出来的异常。 好像……早有预料？ 要是安乐没能冷静下来的话，恐怕还真察觉不到这些细微的古怪之处。 但现在，抛开情绪因素上的滤镜，安乐便品出些味道来。 塞蕾似乎不是刚刚才知晓这件事？ ‘这是怎么回事？’ 心中的疑惑堆积得越发浓厚，安乐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为证实这种猜想，安乐直接悄悄走向塞蕾的卧室边上。 从中隐约传出交谈的话语声。 安乐动用阴影和龙化双重增强自身的听觉，很快便得以隔着门板听清两女的说话声。 “我们是不是在房间里待太久了？” 这是塞蕾的声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有些紧张。 “差不多就行了吧？” “还不够！” 拒绝她的，正是安安。 “你就是太依赖安神父了，他才会背着你和别的女人……” 她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话说，你难道就没有真的生气吗？” “明明是你先来的，却被别人抢先了，你就不会不甘心吗？” 卧室里短暂沉默片刻。 塞蕾继续实话实话道。 “不甘心的话，确实有一点，但其实……也没那么强烈。” “除去使徒外的普通人类女性，我是无所谓的。” “毕竟，随着时间流逝，都不需要我动手，她们自然会被时间的伟力碾成灰尘，只有我们能陪伴安神父延续到岁月的尽头，要是炎女抢先一步的话，我反而会真的生气。” 躲在门外偷听的安乐，倒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种答案。 ——竟是以寿命论作为观点吗？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种想法倒也没错。 而通过这简短的对话，安乐判断出，塞蕾居然没有真的生气？ 反而是安安教唆她佯装出这幅姿态？ 安乐一时间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他的心情。 “而且，这样真会有效果吗？” 塞蕾忍不住质疑道。 “安神父会因此对我更加重视吗？” “当然！” 安安的语气十分笃定，像是个经验丰富的恋爱大师。 “以我对人类男性的认知，女性适当保持距离，而且会适时表达自己不满，反而会让他们态度更好，投入更多的精力。” “尤其是你这种情况，完全可以利用安神父的愧疚心理，占据心理上的主动权……” 安安说得头头是道，偏偏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很难让人想象她此时还是个未成年少女的形象，而且本体更是没有性别的噩梦母皇。 安乐都听愣了。 在他眼中，安安平时都保持十分沉默的模样，仿佛对周遭的事物漠不关心，没想到私底下原来是这样的？ 身为公司老板，安乐发觉，自己对下属的了解还远远不够。 想了想，安乐直接走到门边，叩响门扉。 280.炎女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多时。 塞蕾的卧室中。 安安和塞蕾一大一小两只跪坐在床上，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副十分老实的模样。 有点像是被警察当场抓获的嫌犯。 安安的神情，更是诚恳中带着三分歉意，歉意中带着三分悔恨。 她诚心诚意地说道：“安神父，我错了。” 认错的速度，堪称一绝。 要是在偷听他们谈话之前，安乐说不定还真的就相信，安安是在真心实意的道歉。 他现在已经明白，这外表是小姑娘的噩梦母皇，只是看起来老实、天真而已。 实际上，背地里小心思可多了。 不只是幻觉、梦境的能力超凡脱俗，就连她的演技都非同凡响，几乎没有破绽。 一度让安乐误以为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安安旁边的塞蕾倒是没有说话，而且脸上的表情很冷淡，像是最初和安乐相识时冰山美人的姿态。 不过，现在的安乐早就知道，那才不是她的本性。 只是塞蕾用来掩饰自己内心真实情绪的伪装而已。 话说回来。 在这起事件中，安乐也不可能过多的去责备她。 倒不如说，在得知塞蕾没有真正生气的时候，安乐反而松了一口气。 于是，他默默将视线转向在背后出谋划策的安安，直接问道。 “你现在能自主进出教堂了，对吗？” 安安听到这话，知道瞒不住了，便轻轻啄了啄小脑袋，坦白道。 “我的确能在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出这座教堂了。” “但是我还不能够实现自由的出入，只有在我主观想进入教堂的意愿非常强烈的时候，才会被召唤到这里。” “而且，我自己一人能待在教堂停留的时间非常短暂，大约连五分钟都不到。” 虽然出于某些好玩或是找乐子的念头，安安会背着安乐为塞蕾出主意，充当狗头军师。 但是，在这些相对重要的问题上，她是绝不会有所隐瞒的。 “果然如此。” 安安的话语，证实了安乐的猜想。 从两女的表现来看，她们对黑山美姬的事情早就知晓，还为此提前商量了应对的策略。 而唯一能向塞蕾传输这一消息的，也就只有安安一人而已。 安乐很轻松的就猜到真相。 对于这一点，他其实早有隐约的猜测。 现在的安乐，虽然是教堂名义上的主人，但他远远算不上是彻底了解、掌握这个神秘的存在。 从过往收获的一些信息来看。 教堂就相当于他在这片被迷雾笼罩的世界的锚点。 同样是和现实世界相连接的纽带和桥梁。 随着安乐苏醒的记忆越来越多。 他渐渐意识到，教堂或许不仅仅是单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纽带。 对于塞蕾、炎女这样的使徒，或许……同样如此？ 他还记得那些零碎的记忆片段中，塞蕾等人可不是在一开始，就诞生于这个满是迷雾的世界。 他们之前，可和普通人一样，生活在和现实世界类似的环境中。 同样有着阳光、雨水，也有着白天、黑夜，还有其他人类的踪迹。 虽然安乐无法确定，那时他们所处的空间，是否就是安乐现在认定的“现实”。 但足以证明，塞蕾他们是在后来，出于某种特殊原因，才被拉入这里。 被困在迷雾世界的各个角落。 只有塞蕾一人能够居住在教堂里。 其他使徒甚至都需要在大门关闭之前离开，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炎女和龙人的表现，都证明了这种“规则”的存在。 与其说，使徒们是被拉入其中。 倒更像是……被封印在这里，以免他们对另一个世界造成太大的破坏和毁灭。 这些异常特殊的情况背后，无疑隐藏着诸多难以窥探的隐秘。 只是遗憾的是，这些隐秘大多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被掩埋在历史的尘埃中。 目前的安乐难以探寻。 况且比起真相，安乐更在意的其实是——他能否借助这一点，开发出新的功能？ 过往，凭借使用【安乐的呼唤】，安乐得以成功的让炎女出现在现实世界后。 他便一直在思考，还有没有其他方式，能让使徒降临在现实？ 毕竟，这项恩赐好用固然好用，但却存在着相当大的风险。 满足使徒一个发自内心的愿望。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似乎没有太大风险。 大部分使徒都可以称得上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安乐。 但是上次炎女的愿望已然证明，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 真要说起来，炎女的心愿难道很过分吗？ 她只不过是想抱一抱安乐而已。 炎女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放在任何一个普通女孩身上，这要求都卑微得不能再卑微了。 但所造成的结果却是，安乐被活生生烧死了一次。 那种被火焰舔舐、吞没、燃烧殆尽……深入骨髓的痛感 现在回想起来，安乐都心有余悸。 很显然，主观意愿上，使徒们肯定不会希望对安乐造成任何伤害。 可他们的心愿却不可不避免的，可能会引发极其恶劣的后果。 举个简单的例子。 如果塞蕾的心愿是希望安乐永远永远永远永远和自己呆在一起，又或是希望炎女再也不要出现在安乐面前。 超凡能力的响应会、演变成怎样的结局呢？ 正是考虑到这种不确定因素，除非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否则，安乐肯定不会考虑率先动用【安乐的呼唤】 那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信徒们来到现世呢？ 安安无疑便是一个成功的案例。 代价却是几乎“转世重修”，实力退回幼生期。 而且显然，这种方法不适用于所有人，能退化为卵的，也就只有本体是噩梦母皇的安安而已。 但是，她能相对自由的穿梭两个世界的事实，佐证了先前的推论。 ——教堂，同样是使徒们在迷雾世界中的锚点。 他们或许可以不依靠安乐，而是借助教堂回归“现世。” 就意味着，如果安乐能更深入的掌握教堂的话，极有可能在某一天，不用借助【安乐的呼唤】，使徒们可以任意的在两界穿梭。 这岂不是就相当于，他能随身携带，一批超越A级的力量？ 安乐微微畅想一下那幅光景，很快把思绪放回现实。 塞蕾和安安，可都眼巴巴的在床上等着他的审判呢！ 看着两女此时的姿态，安乐难免感到头疼。 别看安安道歉的态度好像很诚恳，从神色到语气都天衣无缝。 但看穿她本性的安乐知道，安安现在就是嘴上说着“啊对对对，我知道错了，非常对不起。” 可内心大概率不以为然，以后八成还会再犯。 像是——“我知道错了，下次还敢！” 不惩戒的话，担心她以后还这样。 真教训得狠了又有点心疼。 颇为患得患失。 此时的安乐，像是初次体会到了为人父母之难。 孩子的教育，始终都是一个世纪难题呀！ 而对于塞蕾，安乐是的确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件事确实因安乐而起，要是他谨慎一些，拒绝得再强硬一些，也就不会发生那种事。 哪怕塞蕾自己不在意，安乐难免会有些惭愧。 结果就是，他们在卧室里大眼瞪小眼看了许久，始终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最后居然是塞蕾最先忍不住了。 高贵冷艳的冰山，顷刻间消融。 修女美目中似乎有水雾弥散，她小心且轻柔的问道。 “安神父，您生气了吗？” “您讨厌我了吗？” 一向对安乐保持主动攻击态势的塞蕾，竟是流露出楚楚可怜的神情。 ——通常这幅神态，反而是炎女经常会露出来的。 像是害怕被主人抛弃的小狗似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看得安乐心疼之余，又平添了几分愧疚。 他连忙道：“当然没有。”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 “真的吗？” 塞蕾俯下身子，在床上做出一个类似于谢罪的姿势。手掌相对放在身前，额头贴在手背上。 “如果您心中余怒未消的话，不要迁怒安安，还请……惩罚我吧。” 安乐嘴角一抽，以他此时的视角，能清楚看见塞蕾那呼之欲出的“邪恶。” 让人担心脆弱的修女服，是否会在巨大的压力下裂开。 更别提，因为身体弯曲紧紧贴合着的衣物，形成极为惊人的曲线。 或许是那龙骨香的效果好得出奇，影响还没有完全消退。 结合塞蕾的话语，安乐居然很自然地联想到，一些关键词为“修女”“禁闭”“惩罚”的影视作品内容。 安乐连忙摇了摇头，企图把部分污秽的联想驱逐出脑海。 看来，不只是黑山美姬小看了古龙血脉，安乐也有些大意。 正所谓食随知味，在有了初次体验后，安乐的龙之力开始更加难以掌控。 他深呼吸两三口，一时才重新恢复清明。 而塞蕾都说到这份上了，总不能真去惩罚她一番吧？ 又草草说了两女两句，安乐便就此离开，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从空间遗物中拿出一个外表朴实无华的金属箱。 打开箱子，其中陈列着数枚大小不一的石板碎片。 总数大约有二三十块。 其中不乏有相当大块的碎片，累加在一起，体积相当惊人。 这些，都是黑山美姬前段时间收集来的。 哪怕不算上昨晚整晚的辛勤耕耘，这本就是黑山美姬与安乐约定好，要支付的报酬。 事实证明，她之前的确对安乐留了一手。 据黑山美姬自己的说法，她早就收集了相当数量的石板碎片。 却不打算一次性全都送给安乐，而是想要细水长流。 像是某些骗氪手游开服福利说的“送XXX抽”，实际上是藏在主线任务里似的。 每次只赠予一部分。 这样他们的合作关系才能持久。 毕竟，一次报酬给的太多，那么下次想要求安乐为她做事，这个价格就不好商量了。 从商业活动和雇佣的角度来说，这个思路毫无问题。 可同样因为昨晚的深入交流，黑山美姬先前的谋划和策略全部被抛之脑后。 她毫无保留的把前段时间收集的石板，尽数交给了安乐。 在这一点上，黑山美姬倒是颇有几分霸道总裁的作风。 无论是金钱、房产、车子或是除女人之外的任何物质上的享受。 凡是安乐想要的，黑山美姬都会无条件的给予。 真是完美契合了那句—— 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安乐之前倒是从没想过，他居然还真有享受被包养生活的一天。 说是少奋斗一百年都毫不为过。 不得不说，在黑山公司的能量调动后，搜集石板碎块的效率简直快得出奇。 在财力、人力的双重攻势下，再加上黑山公司的名头，只要是持有碎片的人，都会主动把它们交出来。 倘若要安乐自己去收集的话，搞不好一两年都找不到这么多。 这下还真成吃软饭的小白脸了。 也幸好，安乐对物质上的享受并没有那么看重。 基本过得去就行。 否则，他搞不好就要过上花天酒地的奢靡生活。 望着眼前形状各异的石板碎片，安乐身体中升起的渴求冲动异常强烈。 其实，他本可以在现实里就将他们吸收进身体。 但冥冥中的直觉告诉他，如此多的碎片，在短时间内全部吸纳，或许会有不小的异动。 已经因为大暗黑天事件，被废都不少高层和反抗军盯上的安乐，可不想再次引发事端。 说出来外人可能不信。 但安乐确实是想过上平静生活的。 稍微平复下心情。安乐伸出手，主动去触碰金属箱中的碎片。 和以往吸收石板碎片的经历相同。 这些原本坚固的石块，在与肌肤相触碰的一瞬，便像是被滴入水中的墨汁一般，转瞬间融入安乐的血肉。 并且方才贴合的皮肤上，传出些微刺痛感，类似于被猫咪舌苔舔舐过的感触。 随后，冰凉的事物“流”进安乐体内。 第一块，第二块，第三块…… 安乐不断的将石板碎块吸收，体内流淌的冰凉渐渐汇聚成一条溪流。 与此同时，安乐得以清楚看见。 面板上，各个诅咒石板的进度条，像是不限速的网盘般快速推进。 很快，冰凉的溪流汇入安乐的脑海。 他的眼前，渐渐浮现出…… 281.青铜城 纷乱且混沌的色彩，开始涌入安乐的双眼，并且快速铺展开来。 寻常的语言，难以形容这些颜色的形态。 它们像是不断旋转变幻的星河。 璀璨的光芒伴随恒星演变而明灭，重复着诞生——壮大——强盛到极点——衰落，乃至于寂灭的过程。 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仿佛会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时间的尽头。 它们又像是一场无数颜色汇聚在一起形成的光雨。 污秽的色彩，如同雨点打在安乐身上。 触碰到他的肌肤，并且逐渐渗入他的血肉。 在这一瞬间，安乐听见来自它们的声音。 在混沌且污浊的斑斓中。 祂在尖啸、祂在怒吼、祂在哭泣、祂在酣眠、祂在喘息…… 这些声音是如此的神秘怪奇。 乍一听。 恍若是伴随海浪翻卷而来，遥远的带有咸腥味的古老歌谣。 又仿佛是无形之物在耳边轻声的呢喃。 每当一种声音响起，安乐心中相应的情绪就会因此响应，翻涌起不同的欲望。 杂乱的念头和喧闹的冲动，在意识中一同狂舞。 安乐似乎要因此陷入一个只剩下欲望的世界。 再也不用思考除去欲望与罪孽外的事情。 六欲七罪，本就诞生于人类的灵魂。 是普通人无法根除的存在。 只要人在俗世中生活，就必定会被它们沾染。 或许，就连所谓的神祇都无法避免。 声音以及光点打在体表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 以至于让安乐分不清他们是否是幻觉，还是说自己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来到另一处地域？ 流光溢彩的光雨在安乐身边穿行。 他像是行走在一条通往未知的隧道中，无法判断时间流逝与空间转变。 ****** 而来到隧道的尽头，周遭的景物再次改变。 金属锈蚀后的腥气，伴随着不知何处吹来的强风吹拂而来。 打在安乐脸庞上，竟是微微生疼，传来金属的锋锐感。 这熟悉且陌生的味道，令安乐微微睁大双眼。 纷乱的色彩消退之后，像是潮水退去裸露出来的潮湿沙滩那样，一座永远也无法看清全貌的巍峨存在，出现在安乐的眼前。 深青色中泛着些许黝黑，又隐藏着数种晦暗不明的颜色。 远远望去，宛若一只匍匐的巨兽，随时有可能苏醒。 古朴的气息像是横亘一段古老到可怕的时光。 在那恒古流传的传说中，就连死亡本身都会凋零。 安乐自然一眼就认出这只“巨兽”究竟是什么。 它赫然便是安乐曾在迷雾中探寻过的青铜山体，哦不，它更像是……一座城市！ 这一景象带来的冲击感，甚至不亚于安乐第一次见到教堂时的心境。 哪怕是安乐，都不免感到惊讶。 他分明是在吸收诅咒石板的碎片才是。 为什么会见到这座青铜城？ 安乐着实无法联想，这二者之间有何联系。 原本的他，正处在这座山体的山脚，只能仰视着雄伟的山峰。 而且安乐无法主观的更改视角或是前进、移动。 就好像是他听到、看到的一切存在，都是固定的、无法更改的。 这就类似于某些游戏中的过场动画。 安乐只是一个参与其中的过客，仅仅带入另一个存在的视角，无法真正的改变、决定些什么。 ‘另一个存在？’ 安乐不免开始思索。 在那古老岁月中，来到这青铜山前并且进行探索的，究竟会是怎样的存在呢？ 这问题的答案，他暂时不得而知。 而后，正如安乐所预料的那样，他所带入的视角开始向前、向上移动。 对方开始朝着青铜山的高处攀登。 随着高度的上升，安乐也渐渐察觉到。 这座青铜山，与他在迷雾世界见到的那座有着诸多细微的差异。 一个最明显的不同就是，这座山脉中的青铜更加鲜艳、颜色更新，就像是刚刚冶炼出来一般。 ——青铜本身并不是青色的，只是在氧化的过程中沾染上这种颜色。 这也或许是因为年代的不同。 这里的山脉还处在刚诞生没多久的状态。 那样稍显银灰的、鲜活的色彩，甚至给安乐一种错觉。 ——这些脚下、身旁无处不在的金属，都是……活的！ 安乐几乎能听见它们的呼吸声。 能眼睁睁的看见，一块小小的并不起眼的青铜，在一段绝对算不上漫长的时间中快速成长。 是的，安乐只能用“成长”一词来形容它的变化。 如同昆虫从虫卵快速发育，渐渐生长成成虫的模样。 这枚青铜快速从小小一枚，在不到一分钟内，变作相貌怪奇的四足活物，随后飞快的跑开了。 从它那双青铜的眼眸中，甚至还能看出惊惧交加的情绪。 这证明，青铜兽居然是具备自身灵智的活物？ 一枚青铜都能快速变幻。 那这整片青铜山脉中，到底隐藏着多少类似的生灵呢？ 安乐看着周围这看似平静且荒芜的环境，不敢继续往下细想。 或许在此时，就有无数只眼睛，正在暗处盯着自己？ 即便安乐在迷雾中见到的青铜山，的确也有吞噬、同化一切，不断壮大自身的能力。 但远远没有这样迅速、这样令人触目惊心。 安乐心想，这大概才是它全盛时的姿态。 只是在漫长的时光中，青铜山不可避免的开始衰落，亦或是陷入沉眠。 越往上走，安乐在青铜山上见到的事物就越发离奇、诡异。 以至于，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安乐都无法分辨，自己看见的究竟是超凡力量构建出的幻影，还是曾经真实出现在这座山脉上的不可名状之物。 安乐发觉，他开始逐渐地失去了对现实的掌控，时不时地坠入一种似梦似醒的恍惚状态，仿佛两种现实一点点地重叠在了一起。 他不知如何准确的描述这种状态。 想象一罐装满液体的容器，在被羊角戳破后里面的液体从破裂处冲出。 那罐容器，是安乐认知中的现实。 而从裂缝中不断涌出的冰凉液体，他不知道是真正的现实还是疯狂的前兆。 安乐曾看见一棵数百丈高的参天古树，通体都由青铜浇铸而成。 与其说它是后天通过某种特殊方式铸造而成。 倒不如说它从破土而出的一刻起，树干内流淌的就是青铜的汁液。 数不清的柔软枝条从高处垂落，在不知何处刮来的微风中轻轻摇曳。 这本该是还算美好的景象，一如春风中河畔摇曳的柳叶。 而在安乐视线能触及的地方，他赫然看见枝条的末端，竟是一面又一面……青铜面具。 说是“面具”，它却根本不是绘制有或粗犷或简约的线条的原始面具，也不是孩童们用来装饰、隐藏身份的玩具。 而是一张张惟妙惟肖、拥有常人细腻五官相貌的假面！ 除去肤色不同外，几乎无法分辨它们和真人间的差别。 简直如同数张人脸被活生生的剥下来，挂在树梢上一般，在风中的摇曳就变格外惊悚恐怖。 只会令看到这一幕的人，心底泛起深厚的寒意。 安乐曾看见一个偌大的、深不见底的池子。 深色的液态青铜正在其中汩汩冒泡。 喧闹的沸腾着。 照理来说，金属在高温下应该会呈现明亮散发白炙光芒的状态。 可这里的青铜却没有。 大概它们连同那份光芒都一同吞噬了吧？ 又或者，它们仅仅是看起来像是青铜而已，实际本质上早已是另一种存在。 这深色的池子，有如母亲的子宫。 液态青铜则是温暖的羊水，孕育着大大小小看不清形状的青铜生物。 金属色泽的脊椎在池子里浮浮沉沉，逐渐被包裹上更多粘稠的液体，最终形成完整的形态。 倘若把那些金属替换成鲜红的血肉、膨胀的血管、惨白的骨骼，大约就更能体会到那份难以言喻的惊悚。 饶是如此，青铜变化活物的过程。 就像是赛博仿生人制造的车间，明明只是机床、零件、线路……构成的画面，却总有一种更加冰冷残酷的荒诞意味。 安乐还曾看见，高耸的天幕中，同样布满青灰色的阴霾。 像是一个庞大到无法用语言衡量的罩子，将青铜山和山中的一切尽数笼罩。 终于，在不知道目睹多少荒谬奇景后。 安乐随这视角一起，抵达目的地接近顶端的位置。 而在这里，山路只剩下一条笔直前进的通道。 由青铜台阶构成。 只是因为目睹方才的景象，安乐不免怀疑，这些台阶会不会在下一刻就变成某种活物。 又或是它们本身就是活着的，仅仅是在沉睡而已？ 道路两旁，摆放着些许像是用来放置什么东西的台子。 大部分平台上空空荡荡。 原本放置的事物早已被拿走，只有极少数依旧完好无损安静的呆在它们应该在的地方。 只是，在这登山者的视角中，平台上的事物，始终笼罩着一层朦胧的面纱，看不真切。 可能是某种特殊的保护机制。 也可能，是他本就对这些事物毫不在意。 有一个特点十分明显，越往高处走、越接近青铜山的顶峰。 平台残留亦或是散发而出的气息就愈发强盛，而且空平台的数量也逐渐减少。 可这样的景象，让安乐异常错愕。 因为，无论是造型特殊的平台，还是台上不知名的奇物，都像是……刻意准备好了似的？ 这样没有任何阻拦的放在这里，如果有攀登到这里的强者，毫无疑问，可以轻易的将它们带走。 虽然也不排除，这是在钓鱼执法，拿走后会引来祸患的可能性。 但这种设定本身，就极为奇怪。 类似于那种所谓的“宝库”，等待有缘人将它们取走。 这份感觉，和之前安乐所见到的青铜山中隐藏的恐怖，反差极大。 一时之间，他都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某种错觉。 只是，安乐所带入存在的步伐，并不会因为他的想法有所停止。 祂继续向前走着。 似乎是因为达到了一定的高度，周围平台的奇物终于注意令他重视。 接下来，祂开始在数个平台前停留，驻足观察其上摆放的事物，像是在进行精心的挑选。 真要说的话，和普通人在商店购物、挑选心仪的商品也没有太大的分别。 安乐默默看着这样的画面。 等到这个存在靠近后，他倒是得以看见部分台子上的事物。 其中有青铜铸造而成的铠甲，通体黑色，散发出慑人的的威势。 穿上后明显能极强的增加战力。 但让安乐略有惊诧的是，这铠甲的款式，居然和石族的异石战甲极为神似，有多处相似。 还有像是青铜剑、青铜矛这类武器。 它们虽看起来还是标准的冷兵器，可事实上却蕴含有令人心惊的气息，明显属于超凡遗物的范畴。 而这类存在，还是平台上最为常见、普通的。 接下来，祂视线扫过的不少超凡遗物，令安乐都有些心动。 包括但不仅限于散发馥郁芳香的饱满果实、一条被截断下来的古龙手臂，还有一本充斥着不详的书籍。 这些琳琅满目、珍稀无比的奇物，无疑再度证明了安乐的猜想。 青铜山的顶端，就是在有意的陈列珍贵的奇物，任由外来者挑选。 至于这背后的原因，安乐着实猜测不到。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想取走这些奇物……是要付出代价的！ 至少，遵循某种特定的规则。 如果真是“任君采撷”的话，曾经到达这里的人，为何不将所有的宝物都带走？ 而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推论，安乐不难猜到，他的意识会来到青铜山的原因。 祂在平台前走走停停，却始终没有真正带走一件。 大概是认为它们还无法满足自己的需求。 继续向前，道路开始变得有些崎岖不平，头顶青灰色的天幕靠得更加近了，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这里的空气中，弥散出一种压力，就连安乐好像都能感受到。 与之相对的，则是台上奇物的质量越来越高。 部分存在，安乐甚至闻所未闻。 恐怕是源自太古的神异事物。 而这时，安乐终于得以看见。 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上，足足七块完整的石板，正在等待着他。 282.【原罪之眼】 与之前大同小异的平台不同，七块石板被镶嵌在一根高大粗壮的柱子上。 它也同样完全由青铜构成。 五六个人张开手臂环抱，都不将青铜柱完全抱住。 一眼望去，更是看不见柱子的顶端。 直直的插入青灰色的天幕，高耸入云，与那层笼罩整座青铜城的无形壁障相连通。 走到青铜柱前再看。 青铜柱上还有着一条条凸起、纠缠在一起的纹路，好似人们体表突出的血管。 它们在以一种特殊的韵律持续收缩、扩张。 像是人体稳定的呼吸，又好像学哦脉搏的律动。 某种事物正在借助这种特殊的血管，传输到更高处的位置，滋养着这根雄伟的青铜柱。 而在安乐看来。 青铜柱本身，简直如同一株果树。 而上方镶嵌的诅咒石板，则是它孕育出已然饱满成熟的果实。 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每块石板上诡异玄妙的纹路，居然恰好和青铜柱上的“血管”吻合在一起。 原罪石板，居然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被创造出来的？ 这个发现，连安乐都不免为之惊讶。 既然这青铜柱能孕育出诅咒石板，那在这过去漫长的岁月里，是否还曾创造出其它神奇诡异的存在？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对这段记忆的主人并不重要。 祂径直向着青铜柱的方向靠近，而且主动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它们。 安乐这时才发现，记忆的主人，恐怕根本不具有人类的形态。 那与其说是“手”，倒不如说是某种单纯由能量聚合而成的虚幻肢体。 从形态上看，更像是修长柔软的软体触须。 它们近乎无视距离的探出。 最终，轻柔的与石板相接触。 到此刻，安乐终于得以看清石板上绘制的完整图案。 图形涌入安乐双眼的同时。 方才那种污秽却绚丽色彩，再度汹涌的迸溅而出。 像是空间的某处被刀刃划开，混沌的光影呼啸着从中泄露。 安乐再度听见无可名状的尖啸。 它们来自于宇宙，来自于群星，来自那纯粹的、名为“空”的黑暗…… 更来自于……人类自身灵魂深处！ 隐约之间，安乐仿佛还听到一声深沉的呢喃。 “万物演变交替，唯有欲望与罪孽永恒。” 再度睁开眼时，安乐所见的景象，重新变为了他的卧室。 好像，无论是刚才的光影、色彩，亦或是那座充斥着惊悚荒诞的青铜古城，都只是他臆想出来的幻觉。 但安乐知道，事实绝非如此。 他所目睹、所听见、所触碰到的一切，都是在遥远的太古时期，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只是借由原罪石板本身，将那些惊鸿过隙般的往事捕捉、记录下来，并且在安乐面前展开它的冰山一角。 甚至于现在，安乐的余光，依旧能见到些许混沌狂乱的色彩。 鼻尖能嗅到独属于青铜的锈蚀气味。 那片青灰色的天幕，像是跨越悠久的年岁，来到他的身旁。 等到这些异常感官彻底消退。 安乐沉默片刻，默默平复自己的心情，随后看向眼前的面板。 【污秽理智+24！】 【污秽理智+35！】 【污秽理智+19！】 【……】 面板上有数条污秽理智产生的提示。 每一条的数额还相当不低。 这说明，即便只是数千数万年前早已消失的泡影，也依旧对代入其中的安乐造成真实的影响。 如果是哪个普通人，翻阅这段记忆的话，大概率就会因此变成失去理智的疯子，永远生活在常人无法理解的世界中。 除去这条提示，让安乐表情微微一喜的是—— 【六欲七罪度引法（深渊级）（+0）→（+5）！】 这项恩赐竟是直接从零提升到了“+5。” 从污秽理智的角度来讲，这足足省下了安乐五万点污秽理智。 哪怕以他现在每天的净利润，都得挣上好长一段时间。 当然，安乐也知道不能这样无脑的换算。 事实上，这项恩赐和【畸变治愈】一样，都是无法直接通过加点进行升级的。 安乐这次之所以能提升得如此之迅速，自然是因为他吸收大量的石板碎片。 而且，安乐很快就找到了，他之前虽也吸收不少石板碎片，却迟迟没有显示技能升级的原因。 【贪婪石板（52/100）】 【傲慢石板（45/100）】 【嫉妒石板（29/100）】 【暴食石板（31/100）】 【色欲石板（25/100）】 【愤怒石板（21/100）】 【懒惰石板（15/100）】 不止是每种原罪石板的进度条都大大推进，更关键的是，现在的安乐终于集齐了七种石板。 想来，正是因为如此，【六欲七罪度引法】整体的进度才被算是真正走上正轨。 面板上的显示因此改变。 虽说，依旧没有哪一块石板达到百分百的进度，但是好歹收集到之前所没有的色欲、懒惰等石板。 其他原罪石板暂且不提。 色欲石板对安乐的作用可太大了。 要是他能早点获得这块碎片的话，也就不至于，被那黑山美姬用计强行占了身子。 即便现在，依然有大用处。 随着古龙血脉在安乐体内愈发强盛，其带来的负面效果就越发明显。 关于它的描述还当真没有说错。 【拥有古龙的脊骨，会具备超常的体魄、非人的力量，但也可能渐渐沉溺于狩猎与交媾，从而忘记人的身份。】 【崇拜龙的凡人，终究会堕入深渊吧？】 交媾的欲望倒还好说，安乐可以找塞蕾缓解，现在还多了一个黑山美姬。 仅仅有些时候会碍事而已。 但是因古龙血脉而诞生的另一股暴虐的毁灭冲动。 要是处理不好的话，可能会引发极为严重的恶果。 现如今，安乐集齐这七种石板，尤其是色欲和愤怒。 便能将这些负面效果统统压制下去。 这无疑是一个实用性很强的能力。 很快，安乐又尝试一下石板吸收原罪时的效率，同样比起之前有了不小的提升。 正如之前所总结的经验，吸收的石板越多、越完整这项恩赐的效果就会越强大。 安乐还正式解锁了六欲七罪度引法的一项分支恩赐。 【原罪之眼】 【欲望与罪孽，潜藏在人们心中的最深处。】 【有人只遵循它们行动，于是便成为原罪的奴隶。】 【而有人道貌岸然，将原罪掩埋在污浊腐烂的心灵中。】 【无论真实或虚妄，这双眼睛都能将他们看穿。】 【一切原罪，在你眼中无处遁形。】 【可是，能看见人们心底的欲望，这真的是一种幸运吗？】 一段鲜活的知识，探入 这熟悉的描述方式，让安乐颇感亲切。 仔细想想，他好像很久没读到这种话语了。 毫无疑问，这便是之前安乐看见人们身上不同原罪色彩能力的完整版。 因为相同的原因，在安乐收集七种石板后，它才算是正式解锁，并且拥有了自己的名字。 至于描述最后一句话中隐藏的含义。 安乐很容易理解。 就像是那句在他耳边轻声的呢喃一样。 ——万物演变交替，唯有欲望与罪孽永恒。 哪怕是再怎么看似伟大的圣人，或许同样会有一己私欲。 只是说，他们极少把这种欲望表现出来，或是遵循原罪行事。 所以在外人看来，圣人是伟大的、无私的。 他们所做下的功绩，让后人完全可以忽略这点小小的瑕疵。 可如果有人能看穿他们的内心，看到圣人们经受诱惑时，同样和常人一样会心生动摇。 同样可能会犯错误。 难免会滋生出些许异样的情绪。 对某些信仰虔诚的教徒而言，这无异于信仰崩塌。 就算不提这些遥远的事情，单论身边的人。 倘若知道他们心底滋生出的阴暗念头，大部分人恐怕都不能继续投以百分百的信任吧？ 安乐倒是这对这一点并没有那么在意。 自古论迹不论心。 哪怕他的亲近之人中的确有人抱有不好的念头，但只要在明面上，没有做出不利于自己的事安乐都可以接受。 况且，人与野兽间最大的差别。 不就是前者能控制自身的欲望吗？ ****** 审视完吸收石板后自身的变化，安乐意念一动，重新回到现实。 这里仍是他之前居住的套房。 只不过，能明显感受到，套房外多出很多监控设备以及数道陌生的气息。 这些“新朋友”一部分是黑山美姬安排的。 另一部分则是其他两家公司的手笔。 通过在黑山公司晚宴的表现，安乐一战成名，正式成为各方势力眼中不可忽视的一个要素。 但是，成名带来的却不只是更优渥的待遇。 还要承担起更多来自于暗处的敌意。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这句话始终是很有道理的。 黑山美姬做出这些安排的目的，是想要保护安乐。 准确来说，是保护安乐身边的人。 以安乐的实力，他哪里需要他人的保护？ 可是，相比于真正的强者，无论是林瑾还是陈思思，都异常孱弱。 万一被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安乐的阴影仆从，在之前勉强够用，但是在现阶段，便无法再保证两人的安全。 这部分布置，本身就是在经过安乐的同意后才实施的。 不然，黑山公司里哪有人敢擅自决定这种事。 而来自于另外两家公司的试探，也在所难免。 无论是释放好意还是想要试探安乐的部分态度，对他们来说，都是不得不尝试的。 即便，其实两大公司当中的大部分人都不对此抱有希望。 谁让安乐可是黑山美姬看重的人呢？ 无论是金钱、地位，他们能给的，黑山美姬也能给，还一定能给得更多。 至于在美色这方面……有谁能和这位无数废都人的梦中情人、位居黑山公司权力顶端的女王相比呢？ 其实黑山美姬还邀请过安乐，想让他直接住在自己所在的房间。 但是在思考再三后，安乐还是拒绝了。 “医生，需要用餐吗？” 安乐推开房门，便听到林瑾温柔的问话。 “不，不用了，我要出去一趟。” 安乐正随口应着，却忽然瞥见林瑾的身上流动着成片的粉色光晕，其中掺杂着星星点点的红色。 这自然是原罪之眼的效果。 糟糕的粉色是哪种原罪，显而易见。 而红色，则应当是……愤怒？ 大概是因为自己和黑山美姬的事情，让林瑾有些生闷气？ 安乐微微咋舌。 再怎么说，这粉色的浓度也太夸张了。 安乐甚至怀疑，要是给林瑾机会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抓住。 不过，他此时可没有哄小女生的工夫。 触手从地面中探出，触碰到林瑾的身躯。 【污秽理智+4！】 【污秽理智+2！】 【污秽理智+7！】 【……】 随着一连串经验值一样的数字闪过。 等到安乐离开房门的时候，林瑾身上的两种色彩几乎尽数消失。 她的双目清明，但就是因为太清明，以至于颇为几分“贤者模式”的气质。 像是无欲无求的尼姑似的。 林瑾甚至开始思考人生的意义——人为什么会存在？ 废都为何能屹立这么多年不倒？ 穷人该如何争取自己的权利、改变命运？ 对身后林瑾的沉思，安乐一无所知。 大概知道了，他也会觉得非常欣慰。 想点这些，不比整天馋自己的身子要好？ 在离开大楼后，安乐迅速借助石板改头换面，并且穿过几条七拐八拐的小巷，甩开跟在他身后的几道气息。 紧接着，他朝着之前去过的黑市走去。 安乐可没忘记，他和黑市中的“蛛婆婆”还有着一份尚未完成的交易呢！ 当然，现在的安乐，对那所谓的“基因优化液”，已然没有那么在意。 如果他向黑山美姬开口的话，八成就能得到，估计质量还会更好。 但安乐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 既然蛛婆婆都立下了灵魂誓言，顺便去一趟也不怎么碍事。 遵循着上次来到黑市的印象。 安乐穿过人群，经过相对复杂的通道，走在黑市中。 他明显的感受到，眼下的黑市，比起上次更加活跃，来往的人更多、气息更强。 贩卖的物品中，出现了相当多的武器、用于战斗的超凡遗物。 安乐隐约嗅到了……战争的气息。 他轻轻摇头，继续向着蛛婆婆的店铺走去。 可来到店门口，安乐却微微皱起眉。 283.自愿加班 原本阴暗诡异的门店，竟是改头换面，大变了模样？ 数个硕大的铁笼，不加掩饰地摆在外面。 笼子里所盛放的货物，自然便是一个个极为虚弱的活人。 他们中有男有女，但几乎没有老人。 大部分都是十来岁的少女，相貌勉强算是姣好，只是因为饥饿和瘦削，显得格外虚弱可怜。 见到安乐的到来。 他们中的大部分无动于衷，只是用漠然的、仿佛死掉一般的眼神，盯着自己眼前的空气。 只有寥寥几个抬起麻木的双眼，瞥了安乐一眼。 但却全都闭口不言，仿佛与人交谈这种能力，早已从他们的身体中被剥夺。 从成为“货物”的那天起，这些人的命运，就不再受他们自己掌握。 安乐默默皱起眉。 距离那天他和蛛婆婆的交易，明明还没过去多长时间，刚刚抵达约定好的期限才是。 怎么这里就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不难看出，现在这店铺里搞的买卖，显然不是蛛婆婆的手笔。 还没等安乐朝里走去。 一个瘦削猥琐的身影，就从门内迎了出来。 “欢迎光临，小店……” 对方的话才刚刚说出口，便卡在嗓子眼，并且隐约有些发颤。 他居然也算是安乐眼熟之人。 正是上次为安乐带路一力促成他和蛛婆婆合作的……徐三癞。 他依旧是那副獐头鼠目脑的模样，只剩一只右耳。 稍微明显的变化，则是他那本来就肌肉萎缩的左臂，这时已连同根部一起被削去，成了彻底意义上的残疾人。 不过，徐三癞不知从哪里，接上一条由机械和铜管糅杂而成的义肢。 整个人的画风有显著改变。 安乐此时当真有些惊讶。 要知道，徐三癞的实力和蛛婆婆相比，不说相差无几，也只能说是天差地别。 短短一个星期多的时间，他是如何成功鸠占鹊巢，成为这家店铺的主人呢？ 还有，他这手臂…… 由于安乐使用的正是他上次来时的面容，所以很轻易的就被徐三癞认了出来。 这也是安乐刻意为之的结果。 他毫不墨迹，微微眯眼，略带杀气的问道。 “蛛婆婆，在哪里？” “老、老板……是您啊！” “没想到您还会再度光临小店，这可真是蓬荜…… 徐三癞惯例拍马屁般的话语还没说完，便听见安乐再次重复道。 “蛛婆婆，在哪里？” 还想继续拖延、搪塞过去的徐三癞，表情僵硬，额头开始渗出冷汗。 他知道，对方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狠人。 要是再不吐露实情的话，极有可能命丧当场。 可是，这件事的真相…… 像是短暂的挣扎、犹豫片刻后，徐三癞哭丧着张脸。连声说道。 “老板，我是无辜的，蛛婆婆的事真的与我无关。”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安乐森然杀意的威迫下，徐三癞自然只能一五一十的将他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 就在昨天上午。 当徐三癞路过蛛婆婆的店门时，意外发现，这里只剩下一片狼藉。 遍地都是变异生物的尸骸。 紫色、绿色的污浊血液喷溅一地。 徐三癞还看到，两条蛛婆婆腿上断下来的黝黑步足。 而那天他所见到的许多精密实验仪器，也全都被搬个精光。 一些不方便带走的大型设备，则是就地被销毁。 内部的小型实验室，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至于蛛婆婆本身，更是不见踪影。 就徐三癞看来，蛛婆婆大概率是被她的仇家找上门来，然后连同她这么多年来积累的资本，全都被一网打尽。 因为在黑市中，现成的门面并不多见，往往都是具备一定身份实力的人才能拥有的。 徐三癞当然没本事，又没靠山。 便打着狐假虎威的念头，想“暂时借用”一下这个场地，顺便做起自己的买卖。 老实说，徐三癞还真没想过安乐会重新找上门。 毕竟，在废都这地方，城内卧虎藏龙，情形瞬息万变。 不知什么时候惹到城中的老怪物，都是有可能的。 大部分超凡者，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 尤其像是安乐这样的外来者，更是处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 对方居然安然无恙的归来，而且还记得这回事，着实令徐三癞意外。 听完徐三癞的这番话。 安乐并不发表看法，只是冷冷说道。 “那么，方便我进去看一眼吗？” 徐三癞嘴角一抽，他就算不方便也不敢说出口呀！ 只能僵硬地点点头，挤出笑容。 “方便，当然方便！” 走进门，房间外围依旧是几个铁笼子。 里面装着品质明显比外面更好的“货物”。 大概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给予他们相对舒适的待遇。 安乐的视线，从那些带有惶恐和迷茫的稚嫩脸庞上一扫而过。 让徐三癞瞬间打消了为他推销的念头，甚至噤若寒蝉，一句话不敢说。 万一他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使者，自己的小命恐怕就要不保了。 好在，安乐只是一扫而过，就继续观察起房间内的其他摆设。 正如徐三癞所说，地面上还残余着不少斑驳的血迹、战斗后的痕迹。 只是经过草草的清理。 还有部分器械毁坏后留下的碎片，在强迫症看来，无疑是非常差劲的环境。 不过，在这维系每天的生存都是一件难题的废弃都市，要求人们注重卫生未免太过苛求。 只不过有一点，却和徐三癞说的不太一样。 ——并非所有的设备都被损坏或是带走。 其中还有两三台器械，正安然无恙地摆在那里。 眼见安乐看到了这一幕，徐三癞略带尴尬的挠挠头，连忙解释。 “其实，这里还是留下了部分有价值的东西。” “如果您需要的话……” “拿！都可以拿走！ 他故作豪爽地说道，其实心里心疼到滴血。 徐三癞之前特意隐瞒这些仪器的存在，就是想把它们留下来，等到合适的机会再自己出手。 不用想都能知道，这种仪器肯定能卖出个好价钱。 徐三癞哪里知道，现在的安乐，可是被废都最有权势的女人“包养”了。 怎么会看得上这点小钱？ 对这点废都底层人的小心思，安乐并不在意。 甚至，他其实对蛛婆婆的死活都没有那么关心。 蛛婆婆又不是他的什么人。 要说因为一次简短的相处，就建立多么深厚的情谊，那无疑是在自欺欺人。 安乐真正在意的，只是他交给蛛婆婆的那几滴鲜血而已。 凡是真名、鲜血，乃至于身体的组织细胞，在这个世界都可能在超凡力量的作用下，造成难以防备的杀伤效果。 对于掌握鲜血秘力的圣血裔来说，更是如此。 所以直到现在，在安乐刻意伪装下，他在废弃都市中的真名，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才知道。 安乐虽然不是纯正的圣血裔，但也或多或少会有些许影响。 尤其在这种有黑目者暗中窥视的处境下，安乐不得不防。 而在这间店铺中，安乐并没有嗅到属于他鲜血的气息。 说明，它们大概率是和蛛婆婆一同被带走了。 本来到这里安乐就没有必要继续追查。 就是几滴鲜血而已，应该不会产生太严重的恶果。 但是，些许不祥的直觉，改变了他的想法。 安乐闭上双眼，将精神集中在自身的血液上。 很快，他耳边隐约响起鲜血长河的呼啸声。 血色的浪涛，翻卷起一朵又一朵的浪花，拍打在无形的河岸上。 古朴且悠久的气息，弥散开来。 却是如同慈母见到久别的儿女一般，对安乐流露出亲近、温柔的情绪。 圣血侯爵所拥有的源血纯度，足以让鲜血长河投来关切的注视。 安乐将心神沉入鲜红的河水，开始借助鲜血长河，增强对血液的感知掌控，追溯他血液所在的位置。 下一秒。 在安乐的视线中，整个世界只剩下红白两色。 周遭，徐三癞，还有“货物”们体内流淌的血液。 无论是分布还是血液的状态，都清晰的暴露在他的眼中。 如果只是视线所及的地方，安乐不需要借助鲜血长河也能做到。 事实上，他此刻的感知，近乎囊括整座废弃都市！ 数不清的鲜红身影，取代人们的气息，密密麻麻地堆积在一起。 安乐简直如同身处于一片血色的世界。 而且，每个人血液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 安乐要寻找的，便是独属于他自己的血液。 海量的信息涌入安乐脑海，倘若由他一个人来接收这些信息，或许难以从海量的信息中找到想要的。 可此时，借助鲜血长河的帮助。 只用了短短十秒钟不到，安乐便锁定一点格外鲜艳的嫣红。 和其他血液不同，这抹红色，呈现出晶体的质感。 “找到了！” 随后，安乐随意的瞥了一眼徐三癞，不再与他纠缠，径直离开此地。 留下徐三癞在原地暗自发颤，背后竟是不知不觉早已湿透了。 方才安乐闭上眼睛的短短几秒，他甚至有一种胸膛被剖开，赤裸裸摆在对方面前的恐怖幻觉，连血液的流动都因此暂停。 徐三癞看着安乐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粗重的喘息，心里想着。 ‘他到底……是什么人？’ ‘他应该没有发现吧？’ ………… 锁定目标后，安乐直接潜入阴影。 以他现如今潜行的速度，甚至堪比在半空中飞行。 隐秘程度同样大大提升，几乎无人能够察觉。 五六个呼吸的工夫，安乐就来到位于废都边缘地带的工业区。 废都底层除去用于居住的贫民区外，自然还有大量用于生产的工厂。 不然，那些高楼大厦中的诸多设备，以及各类机械的基础元件是从哪儿来的？ 只不过，为了避免核心区域被工厂排放的污染影响，破坏上层居民的居住体验。 这些工厂早早的就被安排在废都的外围，所制造的污染也会在第一时间排出城外。 其性质就有点类似于，华国某地区大量第二产业向周边地区扩散，禁止在此建厂。 在强而有力的铁拳下，某地的确重新拥有了湛蓝色的天空，再不见所谓的雾霾。 那它的邻居呢？ 恐怕不会有多少人在意。 安乐来到此地一看。 这里的环境，居然比贫民区还要恶劣？ 部分工厂的烟囱正在排放着浓烟。 大约是某种超凡手段的效果，烟尘在靠近废都的高楼城区时，就会自动的被吸引到远离废都的方向。 可工业区底部的人们，却依旧笼罩在难以呼吸的污浊空气中。 污水的排放，也极度不合理。 从管道中泄漏、肆意横流的景象不在少数。 最令安乐沉默的，还是这里工作的工人们。 阴影中的他能无视障碍穿越在各个工厂的地下，就能看到工厂内部工作的环境。 如同永无止境，仿佛永远不会停下的流水线。 工人便是这流水线上一颗微不足道的钉子，一次又一次的履行机械性的工作。 他们到底已经连续工作了多少个小时，安乐不得而知。 但看着人们麻木空洞的双眼、疲惫枯槁的面容，还有那衰败的气血。 就可以想象，工厂中工作的强度。 可安乐知道，能在这种工厂拥有这样一份工作，都是许多贫民区的人可遇不可求的。 在这个世界上，超凡者只是少数，更多的则是脆弱卑微的普通人。 为了生存、为了子女家人，他们不得不从事这样的工作。 甚至，还要感恩工厂、感恩三大公司。 工厂提供的职位，给他们一个能够养活自己的渠道。 就在工厂下穿行这短暂的时间内，安乐还听到些许来自他们的交谈声，就更清楚的得知。 这些工人未必是被强迫进行如此高强度的劳动，而是……出于“自愿？” 另一种意义上的“自愿。” 有人不愿意加班干活，但总有别的人愿意干。 不愿意加班的，自然就会开除、排挤。 只有不断内卷，才能继续在工厂中留下来，维持辛苦可悲的生存。 这就是残酷且悲哀的现实。 284.群魔乱舞妖邪横生 目睹此情此景，安乐心中难免有些震动。 不得不承认，由于这段时间相对优渥的生活环境，以及基本上住在高楼上层、较少接触到底层平民的因素。 虽说，安乐心底仍然知道，废都大部分普通人都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中。 但是却不免会在下意识将其忽略。 或者说，没有那么在意。 像是这些土生土长的废都人一样接受了这种现实。 他一度忘记，自己所处的是废弃都市，而不是像月涌市那样普通而寻常的城市。 在这里，上层居民拥有的物质享受，甚至比月涌市还要奢靡。 安乐明白，这也是在所难免的。 屁股决定脑袋。 当人所处的地位、所拥有的立场，发生改变。 他的行为、想法，也就会自然而然的受到影响。 就好比，假如这些工人们有朝一日，翻身而起，变成工厂的主人。 他们难道就不会像这些从前剥削自己的人一样，去剥削还处于下层的工人吗？ 总是要先苦一苦平民，再苦一苦平民，最后还苦一苦平民。 人，终究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活。 从来如此，今后也会是如此。 如果说先前，安乐还是以一个过客一个旁观者的视角，游离在废都之外。 但现在，当他和黑山美姬的关系发生突破后，他的想法自然会产生细微的偏移。 但是，这却并不是安乐想要见到的。 从来如此，便对吗？ 看着如同愚钝且麻木的蚂蚁般辛劳工作的工人，安乐那种想改变些什么的冲动，再次涌现而出。 堆积在他的胸膛，好似郁积的块垒。 有些景象，只有在亲眼见过后才会触动。 当然，安乐并没有急冲冲的就去做些什么。 无论是他想做的事，还是他应该做的事，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成的，而需要从长计议。 安乐也没忘记，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追寻自己遗失的血液。 片刻后，他的身形从阴影中钻出。 难闻的尘土，混杂着不知名的腥臭，令安乐小幅度的皱眉。 环顾四周。 没有灯光，只有些许光线从没关严实的窗缝间渗入，将此地衬得越发阴森幽暗。 这是位于一家工厂深处的偏僻厂房。 奇怪的是，安乐在这里感知到的鲜血气息寥寥无几。 说明，这里不是正常工人平时会来的地方，像是个早已废弃的厂房。 可安乐的鲜血，怎么会在这里呢？ 不多时，他便找到了答案。 ——在这不大的空间中，摆放有相当多精密的仪器，还有类似于培养仓的大型容器。 其中盛放着淡红色的培养液。 在那液体中，看起来像是人类、实则和人类千差万别的胚胎，正在沉沉浮浮，隐约还显露出一两分生机。 显然，这其实是一个隐藏在工厂中的生化实验室。 而且不出安乐意料，他在仪器上找到了属于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标志。 如此看来，徐三癞的猜测貌似的确是真的。 蛛婆婆的失踪背后，并没有什么太多的阴谋，只是单纯的被她的仇家、曾经的老东家——无限生物科技公司，找上门而已。 并且，她被实施了相当残酷的报复，证据在于…… 安乐余光一瞥便看见，其中的一个培养仓中，赫然便是蛛婆婆残缺不堪的身躯。 此时，她下半身缝合而上的蜘蛛步足，尽数被拦腰截断。 黝黑的肢体，就摆放在培养舱外的实验台上，墨绿色的血迹早已干涸。 可见，肢解发生的时间也和徐三癞的描述对上。 仅剩上半身的蛛婆婆，赤裸的漂浮在营养液中。 衰败的痕迹，布满她的全身，使本就衰老的她更显得生机凋零。 蛛婆婆紧闭双眼，露出极为痛苦的神色。 还能看到，在身躯断裂的地方，长出无数细小的肉芽，正在有活力的收缩、扩张。 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彻底身亡还是有一息尚存。 见到这一幕，安乐心头不由得冒出疑问。 由此看来，这实验室应当没有完全废弃，起码在蛛婆婆遇害的时间点，还有人在使用？ 那么，真的会连一个看守都没有吗？ “咳咳！” 激烈的咳嗽声忽然响起。 安乐立即转头，实质的阴影也蓄势待发，随时能化作杀人的利器。 剧烈咳嗽着的，是个垂垂老矣的老人，他每咳嗽一声，都会喷出紫黑色的血液。 血液气息衰弱到极点，属于一口气仿佛都能把他吹死的虚弱程度。 安乐的感知误将其判断为疑似的尸体，这才没能在第一时间发觉。 不等安乐开口，老人的脸上就露出狂热、欣喜的神情，语无伦次的说道。 “果然！果然，那位大人是不会骗我的。” “你来了……你果然会来！” 他枯槁的面容上，闪过异样的潮红，紧接着又是猛的咳出一大摊鲜血，顺带呕出不少污秽之物，口鼻溢出血迹。 可这丝毫不能令老人冷静下来，他反而如同回光返照似的突然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向安乐走去。 每走一步，安乐都能听到他身体中传出骨节错位、肌肉扭曲声音。 饶是如此，撑着这具濒死的病变身躯，疯癫的老人，硬生生的是走到安乐的面前不到一米处。 到这时，他的身体才突然像是骨头被抽走那样，软趴趴的倒下。 在老人口中，依旧用喑哑的声音喃喃说道。 “那位、那位大人说，这是他、他……送给你的礼物……” “我的任务……完成了。” 话音落下，老人体内的生机就此彻底消散，意味着他抵达生命的终点。 安乐脑中闪过万千思绪，却立即做出行动。 漆黑的阴影化作锋利的刀刃。 刀光一闪！ 老人的大好头颅，便应声而落。 随即，紫黑色的污浊鲜血，从他脖颈的动脉中喷溅而出。 场面极度血腥骇人。 眼见着无头尸体就此倒下，安乐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更多的阴影浮现而出，就要把这具尸体拖入阴影之海，由阴影来消化吸收。 通过老人临死前的话语，安乐于瞬息间猜到真相。 黑目者！ 又是它，亦或是……它们！ 而所谓的“礼物”则是—— 只见，方才还血流如注、生机全无的无头尸体，眨眼间便发生难以描述的异变。 谷嫎</span>　　强而有力的活力，从尸体上迸发而出。 本不知因为何种原因碎裂、扭曲的骨骼、肌肉，好像被打碎重组，从而构建出全新的。更加强大的身体结构。 一条粗壮的手臂，从不断扭曲的血肉中血淋淋探出。 没有人类应有的肌肤。 可以直接的看到新鲜且强壮的肌肉纤维，还有薄薄脆弱的血管。 几乎就在它探出来短短几秒内，手臂飞速的生长出一层极为坚韧的肉膜，还有长着倒刺的鳞甲。 安乐对这层甲片并不陌生，他自己身上就有着类似的存在。 这是属于……古龙的力量！ 安乐的血液，正是被注入进这名老人的体内，再结合先进的生化科技将他改造成一只可怕的怪物。 而且，只有安乐的鲜血可达不到这种程度。 老人的体内，还有属于怖惧者的气息。 源自古老年代、连名讳都被吞噬的不可名状存在的肉块，与古龙、圣血的力量，佐以荒诞的糅杂形式，一同造就了眼前的这个存在。 “咔嚓！咔嚓！” 老人的异变只是一个开端，又像是触发了实验室里的某种机关。 四周，各个营养舱纷纷开始震颤起来。 坚固的玻璃，呈现出蛛网般的裂痕。 淡淡血色的液体，开始从中泄露。 同时，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存在，无一例外，全都以极快的速度，增殖、成长、分化……朝着堪称诡异的方向畸变。 就连气息奄奄的蛛婆婆，也同样如此。 衰老的女人张开嘴巴，刺耳的尖叫倾泻而出，足以震碎常人的耳膜。 而后，从他那张大到违背生理常识的咽喉中，数条锋锐修长的利齿，从内部伸长蔓延，刺穿她的口腔。 将蛛婆婆的脸庞倒卷着吞噬进去。 好似他的半个头颅，都从内部翻转过来，露出一张全新的、血肉模糊的、无貌之颜。 唯一算是五官特征的，应该是那还在不断生长、填补空白的一对眼球。 它们，是漆黑的。 安乐目睹这样的画面，瞬间便回想起存在于《废都起源调查手册》中的神秘壁画。 那上面所记载的恐怕正是现如今这样的场景吧？ 群魔乱舞，妖邪横生。 【大暗影天！】 战斗一开始。，乐就施展他现阶段，最强而有力的攻击手段。 漆黑的阴影，眨眼间就将这小小的实验室笼罩。 而在外界，工厂上方的天空，自然而然的堕入黑暗。 忙碌的工人们或许无法看到这一幕。 但工厂管理人员在自己的闲暇时光，就能目睹这壮观的光景。 当然，比起欣赏，他们心中更多的则是惊惧交加的情绪。 ‘发生什么了？’ ‘我们招谁惹谁了？’ 就这，都还是安乐进行限制后，有意压抑的后果。 阴影之海翻卷起巨浪，向异变后的怪物们奔袭而去。 实验室里回荡起恍若实质的浪涛声。 只是一个浪花，就有不少未发育完全的怪物，被卷入海平面之下。 它们大概会被永远封印在阴影中，直到被深海下的巨兽吞噬。 可仍有相当数量的怪物，仅仅势头一顿，就继续对周遭发起狂暴的攻击。 它们体内似乎积压着无尽的暴虐冲动，驱使它们不顾一切的宣泄这股欲望。 ‘还具备抵抗超凡力量的能力吗？’ 安乐迅速做出推论。 这些眼球全黑的生物，叠了那么多重buff，自然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剿灭。 ‘那么，这样呢？’ 安乐的身形如鬼魅般闪现。 出现正朝他扑来、由老人所化成的龙化异种的后颈。 已然化为龙爪的五指张开，用力向下刺去。 尖锐的爪子如热刀切黄油，毫无阻碍的穿透皮肉。 随后，一抓、一扯！ 一整条惨白的脊椎骨，就此被硬生生地拔出。 脊骨上的倒刺，还带出大片蠕动的血肉。 尽管如此，这只畸变的生物，并未因此死去。 而是发出狂暴的吼声，企图转过新生长出来的头颅，啃噬安乐的手臂。 “哼！” 安乐闷哼一声，用另一只手抓起它的手臂，像是挥动皮鞭似的，竟是把它的身体当做武器来使用。 径直砸在旁边一头暗中偷袭的怪物身上。 砰！ 龙化异种的体重随着肌肉、骨骼密度的增加而直线上升，在安乐的感知中，大约超过一吨。 被它所砸中的家伙，没有丝毫悬念的化为一滩肉泥。 好似爆浆鸡排中被挤压出的芝士，加上过量的番茄酱后的画面。 可哪怕都变成模糊的血肉，仍有几缕肉丝在艰难挣扎，在轻微的颤动，展现出惊人的生命力。 仿佛给它充足时间的话，对方依旧能长回完整的形态。 龙血以及圣血裔的自愈能力，无疑也被这群异种掌握。 可是，这种夸张的超凡特性，它们真的能永久掌握吗？ 安乐对此抱有怀疑态度。 这些异种生物的生命，好像处在极度不稳定的状态。 看似热火烹油，实则可能随时会突然崩解。 在肉芽还没继续蹦跶之前，又一个阴影之海的浪头砸下，这个倒霉的家伙终于再无声息。 连安乐都需要用这么麻烦的方式，才能将其杀死，也足以说明这类存在的顽强。 假如它们被放入废都贫民区，所能造成的杀伤力…… 安乐一时都有些不太去想象那种画面。 忽然，安乐微微怔神。 他凭什么就认为，这种龙化异种，只有在这小小的实验室出现呢？ 如果他是对方的话，既然要“送礼”，就势必要送出一次“惊天大礼！” 不过，此时的安乐，已无暇顾及那么多。 不远处，几只异种仿佛意识到安乐的不可战胜，仅存的本能和理智，令它们不再停留，快速向着远离他的方向逃窜。 安乐再次借助阴影闪现，一脚踩断脊椎，使它们失去行动能力。 杀戮的欲望，也同时在安乐心头涌动。 但这次，他没有去克制。 身形迅速龙化，眼眸变为竖着的金眸，古龙的虚影于身旁浮现，微微昂首。 好似源自太古的龙啸鸣响。 .... 285.【深渊级恩赐 劣化的古龙之翼】 盗版终究只是盗版。 当安乐同样动用来自古龙的力量后。 战斗，就不可避免地向着一边倒的方向发展。 在这个过程中，安乐不免产生些许疑惑。 他交给蛛婆婆的血液总共都没有几滴。 而且，当时自己的龙血浓度，没有现如今这么高。 对方是如何凭借如此稀薄的龙之力，制造出如此数量的龙化症状异常明显的异种生物 即便是超凡力量，不全都是完全不讲道理的。 总还是要遵循某些属于超凡的规则。 随着一只又一只异种生物被安乐的打爆，几乎实质的血腥味，弥散在这狭小的空间里。 让安乐迅速得知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属于他的龙血气息之外，还有着另一股陌生的古龙血脉。 属性相似却又有明显差异，显得有些……污浊 答案呼之欲出。 在获得他的血液之前，黑目者就已然拥有龙的遗骸或是大量陈腐的血液。 就算没有安乐的鲜血，也可以制造这类眼球全黑的诡异存在。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他的血液才被带走两天，黑目者就拥有这种可怕先进的技术。 真相是，对方对龙血的应用，恐怕早有研究。 至于为何还要盗取安乐的血液，再掺入其中 除了成心恶心他，安乐实在找不到另一个理由。 沾满斑驳血迹的龙爪，深深刺入一只龙种没有五官的脸庞中。 只是，安乐的目标却不是，对方头颅中的大脑，而是镶嵌在那张脸上两颗纯黑的眼球。 事实上，这类异化的实验体根本不存在完整的大脑。 它们头颅中用于盛放脑仁的空间，大多是中空的。 大脑的体积急速萎缩，大约只有颗核桃仁那么大。 就连正常生物赖以生存的心脏，都呈现出相似的发展趋势。 就算把心脏和大脑全部打碎，它们依然能顽强的生存下去。 异化者真正的要害，居然不是别的，而是那对被染成墨色的眼球。 那似乎同样是异化者超凡力量的源泉。 一旦将其捏碎，异化者抵抗超凡力量的抗性，就会大幅度缩减。 对安乐而言，再无任何威胁。 “嗤”的一声。 坚硬有如晶石的眼球应声而碎，碎裂成细小的纯黑固体。 无形的触手从安乐身体中探出，有如孩童舔舐糖果一般触碰着这些碎片。 【污秽理智+4！】 【污秽理智+6！】 【污秽理智+3！】 数条类似的信息闪过。 只不过，这点污秽理智，却不能让安乐的心情有所好转。 他的心头涌现着怒意。 那是被挑衅后生成的情绪，而龙化，则是增强了这股心情。 他转头看向身旁。 四周遍地都是模糊的血肉、碎裂的骨骸。 红白之物，掩盖实验室原本的痕迹。 随处可见被打爆的头颅，被掏出双眼没有其他五官的面庞，大大小小凌乱的肉块，分不清究竟像人还是像龙、亦或是别的什么生物的肢体。 那些只剩下眼眶的脸，依旧在死死地朝向他，显出十分荒诞却又惊悚的意味来。 而此时，安乐身形暴涨到接近三米。 原先的衣物，自然在这种激烈的贴身肉搏中毁坏。 不着寸缕的身躯上，覆盖着一层深色的坚硬甲胄，完全贴合于他的身躯。 全身上下任何一处的肌肉线条，尽显无余。 流畅而健美的曲线，兼顾力量与速度。 在矫健敏捷的同时，具备极强的爆发力。 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赏心悦目。宛如一件精美的艺术品，充斥暴力美学的美感。 如此烈度的战斗下，哪怕是安乐都不可能做到毫发无伤。 鳞甲上有着多处破损，数道伤痕刻在他的体表。 可在安乐比异化者夸张数倍的自愈力下，它们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消失。 甲片上还挂着的些许碎肉和骨碴，缓缓顺着身躯流淌而下的血浆，则是完美诠释了“血腥残暴”一词。 金色的竖瞳杀气腾腾的环顾四周，染上些许暗红色。 倘若有普通人直面这股杀气，恐怕会被吓得动弹不得。 被冒犯、挑衅的怒意和杀戮的快感，碰撞激荡在一起。 一度令安乐有些迷失自我。 但在他坚定的意志下，依旧能够掌握自身的行动。 置身于这一环境中的安乐，有如天上降临的魔神，亲手制造了这场可怕的杀戮。 甚至比那些被改造后的怪物们更像是怪物。 他轻轻抖动下身子，肌肉轻度晃动，轻而易举的将身上沾染的污物，震荡而开。 重新变得光洁如初，带有如同瓷器般莹润的质感。 这时，不知从何而来的酥酥麻麻的感触，开始从安乐的体表渐渐渗入他的全身。 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啃噬着他的肌肤。 细致而微小的蜕变，正在持续进行。 ‘……这是’ 安乐低下头，观察体表发生的变化。 凡是他身体上与那些异化龙种血肉接触过的地方，都传来类似的感受。 在安乐极为敏锐的感知下，更是能细致察觉到——他的肉身在因此强化，细胞的活性在急剧增强。 安乐心底浮现出明悟。 ‘这是……沐浴龙血带来的效果’ 由于这些异化者体内，不仅有安乐的少许血液，还有其他古龙的血脉。 这部分鲜血在和本就拥有古龙之力的安乐接触后，催发出了意想不到的奇妙反应。 两种不同的龙力，相互纠缠、渗透。 这本该是一场势均力敌的争斗。 只是，异化者体内龙血的主人早已死去。 反观安乐，正处在气血最巅峰的时刻。 所以，原本应该发生的拉锯战，便成为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 但凡敢于渗透进安乐体内的外来龙之力，就像是没有任何组织指挥的游兵散勇，被安乐体内气势如虹的气血，轻而易举的击溃、蚕食，化为强化壮大他身躯的养料。 其实这种变化，在刚刚战斗时就已然显现。 只是，安乐方才的注意力太过集中在战斗本身，也就自然而然地将其忽略。 【古龙脊骨（深渊级）（+0）（+1）！】 【（+1）（+2）！】 【（+2）（+3）！】 这项恩赐接二连三升级的提示闪过。 安乐却无瑕顾及这一点。 随着他吞噬的另一股龙之力越来越庞大。 安乐身躯龙人化的趋势，不可避免的推进下去。 其中最明显的变化则是—— 后背上，位于肩胛骨附近的位置。 像是高压电流接入的异常强烈的酥麻感，突然袭来。 安乐微微咋舌，神情稍变。 这感受不单单是位于肌肤的表层，更源自于血肉深处，乃至骨骼。 某种事物即将撕裂血肉、破开皮肤，从中钻出！ 就在下一秒，这种预感成真了。 嘶啦！ 起初，是一小阵钻心的疼痛。 骨骼在秘力作用下，被碾压成几乎回归本源的碎片。 随即，就好像是凤凰涅盘重生，在相同的龙力下，重组构成比先前坚固数倍却要更加轻盈的骨骼结构。 到这时。 新生的肢体，好似斩破樊笼、重获自由，彻底从安乐的后背“破壳而出”。 略带腥气的罡风刮起。 一对极为庞大的肉翅，就此展开，投下一片阴影。 呈现出极为壮观的景象。 倘若收拢的话，连安乐整个人都能被包裹在其中。 翅膀本身的结构，更是极为流畅，骨节和肉膜连接在一起，竟是呈现出几分晶莹之感。 如果说安乐龙化后的身躯，本就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那么，翅膀的展开，就好似在这件艺术品完成后，画上看似微不足道的一笔。 这非但没有破坏其整体的美感，反而增添一缕先前不具备的韵味。 使它看上去，仿佛更加的……完整 安乐控制翅膀时，没有丝毫迟钝、阻塞。 好似它本就应该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和掌控手脚的感觉一般无二。 不得不说。 安乐的确没想到，与这群怪物作战，居然还能令他的恩赐再度蜕变。 从某个角度来说，这的确算是一件“礼物”。 【深渊级恩赐：劣化的古龙之翼！】 【在不可考的太古年间，原初的古龙生来就能掌握大气。】 【山脉和群星，牵引着祂们、呼唤着祂们。】 【原初古龙借用空气的流动，如同呼吸般简单，无需翅膀也能翱翔于天际。】 【而随着古龙繁衍的后代血脉愈发稀薄，祂们渐渐遗忘这项能力。】 【部分后裔中，长出翅膀借其继续成为天空的霸主。】 【坠入群山之，接纳山峦的伟力。】 【沉进深海，探寻未知的海底。】 【或许直到今天，仍有古龙飞翔在遥远的苍穹之上，或是沉睡于群山、地壳深处，亦或是潜行在数万米深的海底。 【而后，在某一天突然苏醒。】 【拥有这对翅膀的存在，便自然学会了飞行。】 【但请记住——】 【不要飞得太高！】 【不要飞得太高！】 【不要飞得太高！】 熟悉的谜语人描述再度浮现。 安乐只是瞄了一眼，就不再在意。 早在月涌市，从这个世界格外不发达的航空航天技术，结合月涌市虚假的月亮，他早已知道——这片天空背后，隐藏着常人不该知晓的事物。 他对此当然有好奇心，但是比起眼前的事情，这份好奇暂时还是被抛之脑后比较好。 对方送出的这份“礼物”，还远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怪、怪物！” 不远处，终于有工厂的人前来查看这出现异常的区域。 透过被异化者逃跑时损坏的墙壁，那些人得以模糊不清的看到废弃工厂内血腥污秽的画面，还有安乐和人类相差甚远的身形。 任何人见到此刻的安乐，恐怕都不会把他认作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废都中长得奇形怪状的人到处都是，可这些人从没有见过这样一种存在。 气息极端可怕。 只是站在这里，他们的汗毛就不由自主地竖起，喉咙发干，肌肉紧绷，像是老鼠遇见猫那样应激性的僵硬。 连逃跑的力气都从人们的身体中飞快流失。 方才喊出那句“怪物”的人，更是吓得几乎心肌梗塞，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你喊什么喊’ ‘这不是在找死吗！’ 安乐只是瞥了他们一眼，本没有杀人灭口的打算。 可是，沐浴龙血后躁动不安的身躯，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眼见着一场意外惨案就要发生。 诅咒石板迅速发挥效果，抽取他杀戮过后残余的暴虐。 【污秽理智+23！】 冷静下来后的安乐，双翅一振，双腿用力踏在地面上，数道裂痕登时诞生。 在双重的升力下，身躯冲天而起，宛如炮弹般击穿薄薄一层的天花板，迅速朝着更高处攀升。 望着头顶破开的那个大洞，这些目睹现场的人，只觉得手脚冰凉，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心底泛起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是和对方对视一眼，他们就像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侥幸捡回了一条性命。 风声在耳边呼啸，高度不断上升。 空气不再成为安乐上升的阻碍，反而是推进他的助力。 古龙之翼，哪怕是劣化的，依然具备部分掌握大气的能力。 血液在身躯中流动，没有立足点，导致重心难以掌握，眼见着身下的景物渐渐远去缩小…… 这股摆脱地面飞翔的感受，是安乐先前从未体验过的。 他的心情格外舒畅，甚至忍不住想要长啸一声。 【大暗影天】虽说也能达到，类似在阴影中飞行的效果。 但那其实更类似于漂浮，和这种自由飞翔的体验截然不同。 安乐俯瞰身下逐渐渺小的城区。 颇有一种掌控一切的豪情。 当然，这种片刻的错觉影响不到他做正事。 金色的瞳孔几乎竖成一条线，能清晰的看见地面上的景象。 如果安乐想的话，还可以看清每个人的脸庞。 而很快，安乐的视线便落在在城市中四五处地点上。 它们共同点是——都爆发出不小的骚乱，而且出现了流血事件，伤亡还在快速扩大。 正如他所预料的那样，黑目者安放的“定时炸弹”并不只有工厂的实验室一处。 这里，仅仅是个引子。 安乐不再犹豫，冲着一处最近的地点俯冲而下。海书网 286.批判的眼光 【惊！疑似龙人强者再现！不知意欲为何？】 【神秘怖惧者同时批量出现，犯下惊人惨案！这背后究竟有何阴谋？】 【变天，黑山公司董事长换届、黑山美姬正式上任，黑山雄去哪了？】 【（热）（火苗）黑山美姬的男友居然是……内附大尺度私（喵）密照。】 安乐随意浏览着废都内部网络上首页最为火爆的几条新闻，表情略有惊奇。 ‘这些小编连命都不要了吗？’ ‘居然敢取这种标题。’ 心里这么想着，安乐还是十分诚实的点进最后一条链接。 结果，却大失所望。 文章通篇都是些云里雾里的说辞，连一个正经的实锤都没有，最多就是隐约提及黑山美姬的男友可能是一个“医生？”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小道消息。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有价值的内容。 很符合小编文章的特点。 而所谓的大尺度私（喵）密照……还真有！ 但主角却根本不是黑山美姬，而是几个陌生的、姿色还不错的女人，衣着暴露、搔首弄姿的照片。 安乐忍不住用批判的眼光审视了一番，得出结论。 ——照片后期处理得太过。 连女人脚下的地板都变形了。 扭曲之力，恐怖如斯！ 此时，已经是安乐将异化者们尽数消除的第二天。 后续战斗的过程，比他预想中麻烦了许多。 这些怪物，全都分散开来，散布在废都的小巷房屋中。 剿灭它们的难度大大提升。 与此同时，怪物们也在城市中引发极大的骚乱，沿途损毁大量建筑。 光是因为房屋倒塌所造成的伤亡数目，就足以触目惊心。 别看安乐杀它们像是杀鸡，事实上，每一个异化者所拥有的实力，都隐约触及到B级的边缘。 它们的攻击力还不算特别强悍。 可是免疫大部分超凡攻击、以及极强的再生能力，则极为难缠。 试想一下。 一群拥有魔免被动的打不死的小强，疯狂着朝你涌来，会是怎样一种场景？ 异化者，无疑给城内的人们留下惨痛的教训。 而且可别忘记，怖惧者所具备的能力。 这是一种汲取他人恐惧而变强的存在。 在实验室内部的战斗还好，只有安乐一人面对它们。 不要说恐惧，安乐不表露出贪婪的情绪都算好的了。 可一旦怖惧者们进入城市。 无论是狰狞可怖的外形，还是在它们出现后造成的破坏与杀戮，都会在极短时间内激发起人们的恐惧。 作为人类最原始、最强烈的情绪之一。 恐惧，是会传染的。 当一个人开始崩溃的尖叫、仓皇逃窜，立刻就会引发人群的连锁反应。 恐惧的种子，会在人们心中快速种下。 于是，开始一发不可收拾。 这使得怖惧者们的实力，再次上升了一个档次。 对安乐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可对于普通的平民而言……这几乎变成了一场灾难。 好在，废都是个卧虎藏龙的城市。 其中超凡者的质量和数量，都不是一般城市能够比拟的。 加上三大公司极快的反应，城市内的强者一起出手。 在神秘且强大龙人的帮助下，他们总算是消弥了这场危机。 可是，当人们在回过神，想询问那只龙人这一切的起因时。 却看见它振翅而飞，转眼间便升入天空，化为黑点消失不见。 老实说，在一同经过战斗后，根本没有人敢于对它发起攻击，更别提把它拦下来了。 于是，不管是这场灾难的起因，还是神秘龙人的身份。 大部分人都满头雾水，一无所知。 最多是把它和之前与无限生物公司发生冲突的那只龙人联系在一起。 除此之外，无法得知更多的信息。 这起事件迅速发酵，在一天不到的时间里，演变成为轰动废都的大新闻。 话题的热度甚至超过了黑山雄之死。仅次于黑山美姬的绯闻男友。 原因很简单。 这起事件造成的伤亡不可谓不严重。 据不完全统计，死于怖惧者手中的人数已然破千。 这还是在不考虑到伤者的情况下。 一千多人，这是个什么概念？ 通常，在一场小规模的会战中打上一天一夜，死亡人数可能都不会超过这个数字。 却在这短短几小时内完成。 足以说明，怖惧者的强悍、杀戮效率之高。 废弃都市固然是一座充满混乱与暴力的城市。 贫民区中，更随处可见大大小小的流血事件。 但是，起码还维持着基本的秩序。 另一方面，废都中层居民生活的环境，始终还是相对安全的。 有着高楼大厦的保护，哪有人敢触大人物的霉头？ 像是这种丝毫不针对于哪一方势力的大规模无差别袭击，废都已经几十年未曾发生过。 黑山公司高层改朝换代，固然是一件大事。 可那距离废都的底层平民来说太远了。 就像是人们虽然在会在网上密切关注，某国家速通另一个国家的事迹。 但说不定心里更在意的，还是某个“跌上神坛”新游戏的发售，或者……今天是疯狂星期四、有没有人v我50？ 相比于那些太过遥远、太过高层的大事，普通人自然更看重紧密关系到自己切身利益的事件。 更何况。 这起事件都直接威胁到了普通人的生命。 谁能保证，类似这次灾难中的怖惧者不会再次出现？ 这次他们侥幸躲过一劫，那下次呢？ 所以，这件事便有如此广泛的关注度。 几乎每个评论区都有人在讨论，热度之高可见一斑。 不过，安乐粗略的看了眼网上现有的一些报道，大多含糊其辞，充其量是推测和臆想，几乎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内容、信息。 有人推测，是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实验体再次突然失控。 ——一提到这种和生物变异相关的技术，大部分废都人都会在第一时间想到这家公司。 过去，的确有类似的事件发生，只是没有这么严重而已。 这个黑锅，它背得不冤。 有人说，这是怖惧者即将大批复苏的前兆，需要高度重视、警惕。 还有人说，这是黑山安保公司自导自演的一出好戏。 就是为了暂时转移人们的注意力，缓和三大公司间的裂痕。 总之，众说纷纭，什么说法都有。 可就是没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对这种情况，安乐早有预料。 毕竟黑目者隐藏那么多年，要是光凭这些媒体就能将它们的底细调查出来，那未免有些太小瞧人了。 但有一点毋庸置疑。 这次性质恶劣的突然袭击，让本就关系紧绷、犹如走钢丝的废弃都市，愈发不平稳。 黑目者的目的达到了。 水，已经被搅浑。 在浏览网页的过程中，安乐轻易的看出，在这些看似热烈、自由的舆论背后，其实藏着数只无形的黑手，正在暗中推波助澜。 例如，关于黑山美姬、黑山雄的报道，之前在网络上是几乎看不到的。 显然是黑山公司进行封锁后的结果。 但同样显而易见，废都网络上的舆论，应当是由三大公司共同掌握的。 没人能凭一己之力封锁。 现如今，黑山公司和另外两家巨头的关系扑朔迷离。 对方就试探性的开始放开一部分言论自由。 这才会出现之前安乐所看到的标题。 算是舆论战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吱呀——” 安乐正在思考这些问题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黑山美姬从门外走了进来。 她这时自然是平时惯常的穿着，上半身是衬衫加西装，下半身则是与上身成套的套裙，干练却不失魅力，特别有精英女士的那种韵味。 两条修长诱人的大黑蟒，一如既往的存在感十足，强硬的闯入安乐的双眼，无法忽视。 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能明白，这对兵器的厉害。 黑山美姬眼下全然是一副御姐女王的姿态，气场十足。 常人都不敢和她对视。 在继任黑山公司董事长、掌握更高权力之后，美姬身上那股威严的气质，更加显著。 只是在安乐面前，黑山美姬将其迅速收敛，像是卸下伪装似的，露出她真实的、应有的姿态。 黑山美姬慵懒的伸个懒腰，姣好的曲线暴露在安乐眼前，略带抱怨道：“好累啊……” 能明显看出，她脸上带有些许疲态、稍有憔悴。 董事长的位置不单单意味着，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权力，还有……与之相应的责任。 而作为新上任的黑山美姬，更是深切的感受到这一点。 这一天来高强度的工作，让她几乎没有喘息的时候。 甚至连睡眠的时间，都用超凡遗物来代替，以维持相对旺盛的精力。 可即便如此，她仍愿意抽出一部分相当重要的时间，来到安乐面前。 黑山美姬脸上带着一两分无可奈何的苦笑，说道。 “安乐啊安乐，你真是每次都能给我带来一份大惊喜。” 安乐表情很无辜：“我也是受害者啊。” 在事件结束的第一时间，安乐就通知了黑山美姬，并且把大致的情况告知与她。 暂且不提理念、观点之类的问题，他和黑山美姬现在无疑是站在同一战线上的盟友，有着共同的敌人。 自然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放着现成的助力不用，那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情。 安乐的本意，是认为拥有相当缜密情报网的黑山美姬，肯定能调查到他触及不到的信息。 事实正是如此。 黑山美姬走入房间后，并没有流露出太多小女人的私情，而是迅速、雷厉风行的将她调查到的情报，摆放在安乐的面前。 其中包括对案发时，工厂内实验室、以及其他几处怖惧者出现地点的调查。 “它们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共同点……” 黑山美姬直视着安乐，严肃开口。 “都曾经是无限生物科技公司搭建的据点，只是后来，全都出于个别特殊的原因而废弃，极少有人知晓和使用。” “所以说，你认为这是他们的手笔？” 安乐接过纸质资料，随手翻阅两眼后问道。 黑山美姬思考后道。 “我认为，他们的确有这样的动机和条件，但真相……大概没有这么简单。” “根据手下的调查、对比，被改造异化的怖惧者，几乎没有人是隶属于无限生物科技的员工，大多数都是废都贫民区的一般人。” “而且，就在一个小时以前，无限生物科技现任的掌权人，发表了公开声明，以灵魂起誓的方式，证明他和那些异化后的怖惧者，没有丝毫联系。” 听到这话，安乐眼神变得深沉了些。 “但是，这依旧不能证明，无限生物科技公司就没有嫌疑。” 仅仅是最高掌权人发表声明，最多只能说明他本人不是黑目者的棋子，不能代表他手下的无限生物没有被渗透。 再者说。 有着之前黑山空太在宴会上的起誓，灵魂誓言这种存在，是否依旧具备无法违抗的效力，着实有待商榷。 这其实和安乐最开始的猜测相同。 仔细一想，黑目者就算已然渗透进三大公司的高层，想来应该没有到达直接掌握每家公司最高权力的程度。 不然的话，对方哪里还需要用这种阴私手段，直接让公司掌权人下达命令。 废都不想乱，也得乱起来。 安乐甚至有种感觉，黑目者刻意让丁天翔与他对话，就是希望他产生错误的判断，认为黑目者还有埋得更深的钉子。 现在想来，丁天翔大概率就是黑目者在能源公司中能动用的最高级的棋子。 这就是笔糊涂账。 安乐根本无法确定，黑目者究竟在另外两大公司中渗透到何种地步。 随后，黑山美姬顿了顿，说道：“黑山清，已经死了。” “有一件超凡遗物，能确定黑山家族直系血脉的生死。” “他大概的死亡时间，就在宴会当天。” “那么……这个出现在照片上的人，是谁？” 安乐低头看向一份资料上一张极为醒目的照片。 正是“黑山清”。 他脸上带有潇洒惬意的微笑，像是孩童在享受心爱的玩具，丝毫看不出这是个被通缉的弑父者。 这张照片拍摄于昨天，就怖惧者倾巢而出的时间节点。 安乐有理由相信，这并不是一次巧合。 思索片刻，安乐开口问道。 “美姬，你听说过……黑目者吗？” 287.从此美姬不早朝 “黑目者？” 黑山美姬面色稍变。 “你是说……那种眼球全黑、气质诡异的人吗？” “正是。” 安乐点点头，表情不免严肃起来。 听黑山美姬这话，显然她是知道或是曾经见过黑目者的。 在这之前，安乐对黑山美姬还是隐瞒了一定的事实。 例如，他只是声称，存在一个谋划了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却没有告诉他，对方身为黑目者，以及和辉教相关的渊源。 这并不是安乐对黑山美姬不够信任。 而是因为，这些过往的秘辛，知道得越多，便越危险。 在这个世界，知识从来都不是一种可以随意传播的存在。 尤其，黑目者似乎还涉及到安乐本身。 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但眼下，为了把他们挖出来，安乐只能冒着一定风险和黑山美姬共享这些情报。 果然有所收获。 黑山美姬:“那种眼球全黑的人，我是见过的。” “详细说明一下，是怎样的情况？” 黑山美姬短暂的思索后说道。 “准确来说，是他……找上了我父亲。” 这个答案令安乐都有些惊讶。 难道说，在这之前，黑山雄便与他们建立了某种特殊的联系。 只是因为后续的一些事情，导致他们的合作破裂了。 所以，杀人灭口？ 心里胡思乱想，安乐却不着急开口，而是默默等待黑山美姬的话语。 黑山美姬苦涩一笑。接着说明。 “当时，应该算是一个小型的家庭聚会。” “不止我和父亲在场，还有我的几个兄弟姐妹，比如黑山清和黑山空太。“ 她一边回忆一边说道。 “而且，那个黑目者出现的很离奇，父亲的保镖们也全都没有察觉到，他是何时来到我们的身边。” “起初，那人的双眼并不是黑色的，而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才特意表现出如此明显的特征。” “一向沉稳的父亲，在他面前微微变了脸色。“ “应该……在这之前就认识他，我这才记住了这件小事。” ‘果然，从前就认识吗……’ 安乐眼神微变。 “你父亲还有别的什么特别的行为吗？” “嗯……他对于黑目者的出现，好像还有些……不快？” “只是他表现情绪的时间很短，所以我无法确定是否是因为这一点。” “而且当时，父亲正在因为黑山清犯了些错误正在惩戒他。” 黑山美姬嘲弄的笑了笑。 “在对方出现后，父亲没有丝毫和他商谈的意思，而是命令他离开。” “黑目者意外的没有抗拒，非常顺从地离开了，好像他来到这里就只是单纯的见上我父亲一面，但临走前还留下了一句话——” “希望你不要后悔今天的决定。” “在他走后，黑山清和黑山空太都对黑目者产生不小的好奇，几次向父亲询问那人的身份。” “但父亲却没有吐露分毫，而是再三警告，不要和这种眼球全黑的人有所接触。” 听到这里，关于“黑山雄之死”整起事件的来龙去脉，已经水落石出。 黑山家族或许在很早的时候，就和黑目者有所接触。 可能是有某种交易。 也可能是就是黑目者一手扶持上位。 只是历代黑山公司的家主，不可能任由这种局面继续下去，自然谋求改变。 到了黑山雄这一代，大约只有他一人才知道过去的隐秘。 在这次短暂接触后，黑山空太两人产生本不该有的念头，便因此成为黑目者的棋子、杀害黑山雄直接或间接的凶手。 而他们本人，也没能因此幸免。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相当讽刺的结果。 安乐甚至怀疑，在黑山空太进入宴会之前，他就已经是一个死人。 只是一具受人掌控的傀儡。 这样一来，也就能解释他为何不受灵魂誓约的反噬。 ——人都已经死了，恐怕残余的灵魂也只是一个空壳罢了。 这个推测并非是安乐无的放矢，而是有一项有力的论据。 在安乐杀死黑山空太，且用触手汲取他的污秽理智后。 死后的黑山空太，并没有出现在安乐的教堂中。 没有堕入安乐命名的“无尽打工地狱。” 这无疑说明，黑山空太的灵魂本身就有一定问题。 显而易见，现在这个被拍摄下来的黑山清，绝非是他本人，大概率是黑目者伪装出来的姿态。 比起无意间的暴露，安乐更认为这是一种赤裸裸的挑衅。 黑目者像是有特殊且恶劣的趣味——我就算让你知道，你也拿我没办法！ 享受于这种独一无二的刺激感，并沉溺其中。 这时，安乐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宴会时同样在场、却被绝大多数人忽略的人—— 希乐。 “希乐在哪里？” 黑山美姬不免稍感疑惑。 “你是说那个体型矮小的、跟在黑山清身边的女性超凡者？ “没错，就是她！” 现在回想起来，安乐终于察觉到异常与古怪。 首先，这次挑衅显得太过鲁莽，也太过愚蠢。 虽然可以用黑山清本人的性格来解释，但依旧难免存在疑点。 其次，既然黑山清本身都是黑目者的棋子，他身边的人真的会对此一无所知吗？ 还有，按照常理来说，在刺杀任务完成后，黑山清为何没有第一时间离开案发现场，而且是继续参加宴会，多此一举的挑衅安乐？ 简直就好像……让安乐对希乐出手，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现如今黑山清身亡，照片上仅有伪装后的黑目者一人，希乐不知所踪。 有没有一种可能，一开始在宴会出现的希乐，就是黑目者本人？ 她为的就是在近处与安乐接触，以满足某些不为人知的欲望？ 让安乐产生怀疑的还有一点—— 现在的他，忽然莫名感觉“希乐”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就像是毕业数十几年后，忽然被提及的一个小学同学的名字。 仅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印象。 “我明白了，稍等。” 黑山美姬也是聪明人，迅速想通其中的关窍。 只是之前黑山清和黑山空太的身份太过显眼，还有希乐看似平平无奇的表现，具有极强的迷惑性。 让人很容易就忽略了她的嫌疑。 不得不说，这种大公司、大财团的效率，的确非常之高。 只是两三分钟的时间，一份新鲜出炉的调查报告，就摆在了安乐的面前。 其中详细记载了希乐出现在废都的时间，以及关于她在废都所做过的比较有名的事迹。 凡走过，必留痕迹。 尤其在废都这样一个信息化程度很高的城市。 只要是稍微大一点的事件，都会被无数双电子眼盯着，并且封存、记录下来。 可能有人会问，既然有这样的手段为什么不用来堪破案件、抓捕罪犯，维持废都的和平？ 答案是……可以做，但没必要。 由于废都特别的环境，空气、水源、土壤中残余的放射性物质，导致底层的资源注定短缺。 也就势必会因此爆发不断的冲突。 如果三大公司齐心协力，花大力气、耗费大量人力、物力，的确有可能改变这种局面。 但是，这么做对它们有什么好处呢？ 在混乱的环境中，才更容易诞生强者。 而等到这些人，成长到一定高度，甚至都不需要三大公司开口，他们就会自己迫切的表现出想要加入巨头公司的意图。 三大公司就是这样，借助这种手段广招英才，巩固自身的地位。 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 而且，同样因为底层混乱、互相斗争的环境，人们想要联合起来的难度大大增加。 可以说，三大公司甚至还在有意维持底层混乱的局势。 ……咳咳，一不小心扯远了。 总之，凭借黑山美姬所给的信息。 安乐很轻易的发现，在一个时间节点之前。 希乐的行事风格并没有那么残酷，和其他超凡者类似。 但在两个月前，突然发生了改变，开始不断制造灭门惨案，名气也大大增加。 安乐基本可以确定，她是在那时遭到了黑目者的替换。 而在这份情报中非常明确地指明，两个月前的那一天，希乐所处的位置正是位于废都周边的二号古代遗迹。 如此一来，一切似乎都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二号遗迹，又是它’ 这个神秘的地点，曾多次出现在安乐的视线中。 他隐隐有种预感，如果他去二号遗迹走一遭的话，或许就能彻底解决黑目者这一潜在威胁。 沉思片刻后，安乐说道。 “美姬，继任仪式的时间确定了吗？ 虽然明面上，黑山美姬已经是黑山公司的实际掌权人，但是他依旧需要对外公开进行一次继任仪式。 类似于，新皇加冕、太子登基。 是必要的仪式。 向整个废都宣布、证明她的合法性。 同时还可以借助这一公开的场合，试探废都其他势力的立场，尤其是另外两大巨头。 他们在这次仪式上的发言，极有可能决定未来废都的局势。 是走向和平，还是……彻底动荡？ ”就、就在明天。” 黑山稍微结巴一下，不知为何有些许羞涩，目光躲闪着偏移向一旁，又问道。 “安乐，明天你会在场的吧？” 安乐奇怪地看她一眼。 “当然。” 毕竟，真要说的话，这场继任仪式还是他一手促成的。 而且这种大事，安乐很难相信，黑目者会不来添一些乱子。 不管是提防可能会到场的敌人，还是保护黑山美姬的安全，安乐都有陪伴在她身边的必要。 “那就好。” 黑山美姬轻轻松了口气，让安乐更加奇怪。 ‘她难道……有什么事瞒着我？’ 不过。安乐一向猜不透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只是相信，黑山美姬不可能对他心怀恶意。 原罪之眼也充分的证明了这一点。 安乐在黑山美姬身上看到的色彩，和林瑾十分相似。 都是大片大片的粉色，还带有浅蓝色的懒惰。 可见，她是真的有些累了。 为避免出现“从此美姬不早朝”的情况发生，安乐助人为乐的抽取了黑山美姬身上部分原罪。 现在是特殊时期，可不是沉溺于床榻之事的时候。 做完这件事，黑山美姬只感觉浑身一轻，心底对安乐的某种渴求弱化不少，不禁有些疑惑。 ‘咦？我刚才分明想……’ 在她察觉到不对之前，安乐又迅速吩咐黑山美姬一件正事。 将所有正副部门主管以上的公司员工召集起来，对他们进行集体检查。 欲攘外必先安内。 安乐又不是站在上帝视角的全知者，自然不可能知晓，黑山公司内部是否还有黑目者埋下的钉子。 他只得采取最笨拙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尽可能排查内部的隐患。 在触手舔舐过那些漆黑的眼球碎片后，安乐已然具备分辨黑目者的能力，能感知到他们身上和常人不同的气息。 凡是在接受调查前逃跑或是自杀的人。 一律都可以认定为是黑目者。 这一行动，至少可以减少明天继任仪式上一部分潜在的威胁。 ………… 同一时间。 二号遗迹不远处。 隶属于反抗军的辉教信徒组成的小队，正在远处观望。 其中一名拥有超远视距的超凡者，得以观察到二号遗迹附近的情况。 属于三大公司的武装人员，正在分批巡逻。 和三号遗迹中，偏僻冷清的景象不同，这里超凡者的数量十分惊人、实力不容小觑。 而且，这附近竟然还有相关的配套娱乐生活设施。 包括酒吧、酒吧、酒吧…… 酒吧可是极为全面的复合型设施。 能喝酒、吃饭、赌博，同时还兼职花柳店、旅馆。 对于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来说，几乎能满足一切需求。 比起一个临时搭建的据点，这附近，更像是一座微型的城镇。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当然，这里主要驻扎的，大部分都是三大公司的人。 只不过，与城市内相对紧张的环境不同。 这里的气氛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天高皇帝远。 暂且不谈，大部分人都不认为三大公司会真的打起来。 就算真打起来了，难道遗迹就不需要人驻守了？ 都是超凡者，只要能用实力说话，在哪家公司不都能混口饭吃吗？ 288.大的要来了 驻扎在二号遗迹附近的超凡，还有心思去喝酒享乐，顺便拍拍酒吧侍女浑圆挺翘的臀部。 可是奉命而来的反抗军信徒，可就没有这种闲情逸致。 他们可是背负着重要的使命而来。 “二号遗迹，附近情况如何？” 小队队长看向正在观察的超凡者麦伦沉声问道。 “和情报中相差无几，大多都是三大公司的杂碎。” “而且装备相当精良，实力不菲，如果强行突破的话，可能要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 从麦伦的称呼中也能看出。 他是对三大公司极其不满、仇视的那类人。 做梦都想着三大公司彻底覆灭，从而大仇得报。 事实上。 这部分人在反抗军中的比例不低，而且还有着不断上升的趋势。 原因很简单。 辉教同废都之间，本就有着不小矛盾，算是历史遗留问题，天然就具备对立的基础。 况且，也的确不乏有因为得罪三大公司，而被通缉或是折腾的家破人亡的例子。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 其实还是反抗军内部的宣传工作。 既然已经确定和三大公司敌对的基本路线。 反抗军自然不可能吹嘘，三大公司哪里哪里好，而是要把他们塑造成十恶不赦、坏得流油的形象。 从而树立起一个靶子，增强队伍内部的凝聚力、纯洁性。 同时，增强反抗军的“正义”性质，类似于“师出有名”的概念。 这种策略，在各个国家间都是十分常见的。 例如，毛熊在兔子宣传口中通常拥有不错的形象，而反观它在欧洲各国民众中，可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被认为拥有极大的威胁性。 “兔子威胁论”，也就是这么来的。 关系决定舆论宣传，再正常不过。 而且，有些黑锅，三大公司背得确实不冤。 现在，反抗军大部分人对三大公司的态度都和麦伦相似，相当仇视。 “队长，需要我们潜入收集更多的情报吗？” “还是说，需要我们毁坏某些战略性目标？” 麦伦在汇报完情况后问道。 他明知道这是无比危险的差事，语气中没有丝毫怯懦，反而隐隐有些兴奋，恨不得现在就上战场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队长苦笑一声：“你想什么呢？” “就咱们几个人，冲进去不是送菜吗？” 听到这话，反而令激进的麦伦稍显失落，同时疑惑不解。 这地方虽然对整座废都十分重要，但那是因为这座遗迹本身的特殊性，以及其中隐藏的秘密。 对反抗军来说，从来不是什么重要的战略目标。 毕竟，这遗迹一不影响到前线战斗的胜负。 二没有三大公司的重要人物，起不到斩首示威的效果。 对三大公司很重要，对反抗军却有如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怎么都不应该把它视作优先级较高的目标才是，但上面还是下达这样的任务。 麦伦这才会感到奇怪。 何况现在，既不用潜入其中，也不用发起袭击。 那来这里一趟干什么？ 观光旅游吗？！ 其实小队中的其他人，也有着类似的疑惑，只是不好意思问出口而已。 队长知道部分内情，表情严肃起来，板着脸说道。 “这是杜总管亲自吩咐我的，咱们的任务，就是观察、收集三号遗迹中的情报。” “不要多想，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他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对麦伦说的。 队长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和性格。 麦伦原本家庭幸福，双亲健在，还有一个温柔漂亮的姐姐。 但是在某一天，正是因为美貌，他姐姐被能源公司的中层干部看上。 接下来发生的，是异常俗套却真实的剧情。 最后导致的结局是，麦伦的父母姐姐全都身亡，只剩下他一人侥幸逃脱。 而后，加入了反抗军。 麦伦心中的仇恨丝毫没有因为时间而消退，反而愈发刻骨铭心。 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激进。 在反抗军的袍泽看来，麦伦甚至具备一定的自毁倾向。 就是想死在和反抗军的战斗中，结束这痛苦的余生。 “我明白了。”麦伦闷闷应道。 队长见他这垂头丧气的模样，也有些不忍，安抚道。 “咱们的行动可不是毫无意义的。” “在先行调查后，杜总管肯定会有大动作！” 麦伦暗淡的双眼里，泛起一两分火星，希冀问道。 “也就是说……大的要来了！” “对吗？” 队长嘴角一抽，好歹没有把心底话说出口。 整天就知道大的要来了，大的要来了。 真打起来，谁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由于黑目者这些天在废都搞出来的乱子，三大公司都暂时收拢了剿灭反抗军的人手。 使反抗军的据点再度迎来短暂的和平，也为他们争取宝贵的发育时间。 说实话，队长本人非常珍惜这段和平的日子，希望越长越好。 要是能安稳平静的过日子，有谁愿意打仗呢？ 反抗军里不少人都是这样的心态。 反倒是麦伦这种极端分子才是少数。 但他们也知道，最后终究是要做过一场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抛开这些纷杂的思绪不谈，队员们继续执行这次简单的侦查任务。 在观望的过程中，很快有人提出疑问。 “附近的武装人员，未免太多了吧？真的只是为了驻守这个遗迹吗？” 相比于其他的几个古代遗迹，二号遗迹的看守力量，只能用“豪华”来形容。 但是队员们却不清楚如此部署的原因，难免有些奇怪。 “还有，城镇里的普通平民是从哪里来的？” 像是酒吧中的侍女，以及维持据点中基础设施的平民虽然不多，总归还是存在的。 和废都中平民，不太一样的是，他们的体质似乎……更加虚弱？ 能明显看出肤色苍白，不仅是营养不良，好像还有某种隐疾，给人随时会一命呜呼的感觉。 而且，这些人更加顺从。 就像是……大公司圈养的宠物？ 基本的人权都没有。 虽然废都内的普通人，也有着类似的特质，但却没有这里表现得那么明显。 “说不定，都是从某个地方买过来的吧？” 随意看了两眼，队长对这点异常没放在心上。 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查明此处三大公司手下占据的比例，对其中人们的状态，以及历史因素，不是特别感兴趣。 但是，在一旁老实听着的麦伦，却眉头一挑，想起他曾经听过的一则传言。 众所周知，废都存在“农场”这类反人道。且隐藏各种污秽之事的地方。 可包括从农场中逃出来的些许幸运儿，大部分都不知道农场，究竟在废都的哪个位置。 最多仅仅吐露出“农场”是个完全封闭地方。 内部构造，简直如同一个大型的监狱。 人们能侥幸从中逃脱，都不是因为自身付出多么大的努力，而只是侥幸找到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 所以，外人就更难得知农场的地理方位。 在众多废都人眼中，农场极为神秘却又真实存在。 麦伦听到的说法便是……它其实就藏身于废都某个古代遗迹的地下，借助其伪装批量生产着如同货物般的人类。 而他现在观察到的异常，似乎极其契合这一说法。 麦伦正想开口，向队长说明这一点。 但是心中却冒出十分不合时宜的念头—— 如果反抗军要对这里发起袭击的话，会不会因为顾及这一点而放弃？ 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麦伦清楚地知道，那位圣女大人是何等善良的人。 她绝对会顾及一般平民的生命。 麦伦很尊敬圣女大人，也很敬仰这份善良。 可他自己却早已不具备这份品质。 被生产出来的家伙，真的还能算是人吗？ 如果因为他的彩香，导致原本可能的袭击取消的话…… 麦伦绝不想看到这种事。 在姐姐死后，他迫切的需要一场战役，来发泄心中的仇恨。 不管是什么战役都好。 只要是针对三大公司，麦伦都愿意参战，乃至献上自己的生命。 在短暂的犹豫后，他最终选择了隐瞒。 麦伦不会意识到，他这看似不起眼的隐瞒，最后会导致怎样的后果。 半个小时后，再三确定调查结果的队长，将数据和结论一同传输给远在总部的杜佐佐。 杜佐佐坐在办公室中，审视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报，在心中自语。 “十分之一的平民，是可以接受的数量。” 杜佐佐的平静，甚至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从什么时候开始，决定这么多人的生死，对她来说，已经是如此平淡的一件事了？ 摇摇头，杜佐佐不由得露出苦笑。 她的迟疑、软弱，只出现极短的一秒，便重新被坚毅所替代。 战争哪有不死人的？ 只是尽可能的减少平民的伤亡而已。 为了圣女大人，她愿意背上一切罪名。 杜佐佐已然下定决心，喃喃道。 “就在明天……” ………… 次日。 黑山美姬继任仪式的会场，正在紧锣密鼓的布置、检查。 作为这样一次面向全城的大事件，再怎么小心谨慎都不为过。 安乐甚至一大早就来到会场，为的就是确保黑目者不会混入其中。 昨天的清洗行动，卓有成效。 安乐拔掉七八枚黑目者埋下的钉子，比例接近于十分之一。 令他微微咋舌，同时有些许后怕。 光是在黑山公司就能找到这么多，其他两家公司隐藏的黑目者数量，绝对更为惊人。 更别提，安乐还只是检查一部分中层到高层的员工。 至于，黑山公司底层中还有多少…… 光凭安乐一个人肯定是排查不完的。 另一方面，底层员工能起到的效果不大，不需要特别重视。 顺带一提。 在找出内鬼的过程中，安乐总结出黑目者的部分特点。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收集对方的情报，也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首先，在安乐看来，黑目者分为显性和隐性两种形态。 前者就如同不加掩饰出现在他面前的丁天祥，双目全黑，明确知道自己就是黑目者。 后者，从模样上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诡异的地方在于，就连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替换。 哪怕相貌、性格都和先前一般无二。 可是本质上的灵魂，却已经被涂抹修改成另一番模样。 这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 无论是黑山空太，还是调查手册中、那段日记内容的主人，都属于这一类。 这种特征，倒是和被种下雾之种的人十分相似。 还让安乐想起一个叫做“触觉”或是“人熊”的故事，都是在被寄生者毫无察觉的状态下。被另一种存在所替代。 恐怕，正是因为这一点。 黑目者才能在废都藏得如此之深。 正所谓，最高明的骗子，连自己都能欺骗。 当安乐戳穿这些钉子身份的时候。 他们起初都流露出非常惊讶的神情，不能接受这一现实，有人还因此痛苦哀嚎，让安乐救救他。 那场面，着实令人心底发寒， 安乐开始还企图留下一两个活口，以套出更多的情报。 谁曾想，在崩溃后的数秒后，这些黑目者迅速接受自身的身份，随后对安乐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 再然后，像是融化的黄油般，肉眼可见的萎缩、消解，化为一滩黑色的粘液，转瞬间便消失在空气中。 据黑山美姬所说，黑山公司先前企图抓获鲜活的黑目异化者，希望从他们身上研究出某些信息。 可异化者和这群钉子一样，迅速崩解，不留任何痕迹。 安乐只能理解为，这是黑目者一种特殊的自毁手段。 类似于智能机器人的自爆。 现在，安乐还能确定一点。 黑目者显然不止一只。 每个个体，似乎拥有不同的思维，但是他们很可能存在一个集体意识，在全局操控个体的行为。 在这一点上和噩梦母皇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时间还早。 安乐随意在脑海里思索着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一边观察会场中的情况。 工作人员在他面前十分卖力，似乎是想表现得好些，讨他的欢心。 只是看着看着，安乐总感觉有些奇怪。 289.婚纱 在安乐看来，这会场布置得似乎有点奇怪？ 具体他也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硬要说的话，应该是会场布置得……太漂亮了？ 哪怕以安乐绝对算不上优良的审美观，也能看出，会场在美观这一方面十分用心。 各种色彩、布局，看着就让人很舒服，甚至还有些许瑰丽的梦幻感。 像是专业设计这种会场专家的手笔。 甚至还准备了不少鲜艳美丽的花卉，灯光的布置很有讲究，营造出的气氛带着点唯美。 要是放在别的某种庆祝活动上，安乐肯定不会感到奇怪。 人都是喜欢漂亮的嘛！ 但要知道，这可是黑山美姬的继任仪式。 公开面向整个废都，属于相当正式的场合。 在安乐的设想中，应该更加庄严端正些才是。 就好像，在某国家领导人公开宣布继任的场合，偏偏张灯结彩，搞得像是学校游园似的，一点都不肃穆、庄严。 怎么想都很怪。 但是，安乐对废都的文化完全称不上了解，心想。 ‘这可能是某种特殊的风俗习惯。’ 再加上，安乐还听说这是黑山美姬亲自下达的命令。 黑山美姬对这继任仪式应该只会比他更加在意，说不定是因为她仅有的一些少女心发作，所以才想布置的好看些呢？ 安乐很快就不再在意。 除去还未到场的宾客外，还有一群人，已经像是闻见鲜血味道的鲨鱼，争先恐后的来到会场附近。 这群人便是来自各个媒体的记者。 今天的继任仪式重要程度可想而知，三大公司的高层都会出面，甚至可能决定废都的未来。 这就意味着，它吸引了全城的眼球。 更别提，这还是关那位本身话题性和关注度都拉满的黑山美姬。 要是不在这场流量盛宴中分一杯羹，他们还做什么记者，干脆辞职不干算了！ 和地球上不少国家的无良媒体记者不同。 废都的多家媒体，或多或少都有三大公司的背景，或者说，本就是由他们扶持上位。 自然不可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或者添油加醋，捏造哗众取宠的新闻。 相对还是比较老实的。 当然，三大公司间互相的斗争，那就得根据每家媒体背后的东家来决定了。 在废弃都市，根本不会出现需要小心翼翼接待记者，防止他们胡乱报道的现象。 反倒是记者们，异常乖巧，像是一只只小鹌鹑似的老老实实地排队进场，根本没勇气违反会场的秩序。 没有黑山安保公司的许可，丝毫不敢拍照或者记录，可谓非常从心。 想想也是。 地球上的大部分记者受法律保护，人身安全得到保障。 可是在废都，三大公司可从来都不会在意那种东西。 惹得他们不开心了，随手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似的，结束敢于冒犯者的生命。 钱重要还是命重要？ 这些记者还是很清楚的。 不过，在这群人中间，安乐倒是见到一个略有些眼熟的身影。 这人头顶一对毛茸茸的猫耳，神情畏缩且小心，紧张地东张西望。 看上去十分胆小，破坏那张还算清秀脸蛋的美感。 此人叫做卡诺。 乃是安乐最初进入废弃都市时，有所接触的猫人族青年。 要不是安乐曾把他招进教堂，收为公司的员工，恐怕还真认不出他来。 卡诺的变化不可谓不大。 他当初在那个枪弹团中，可是表现得十分年少轻狂。 ——倒不是说他性格有问题，只是单纯因为年轻，不懂事。 卡诺之前貌似对安乐抱有一定的敌意，但安乐则是毫不在意，甚至没把他放在心上。 安乐对于自家的员工，一向还是相当宽容的。 能给他赚理智的都是好员工！ 况且，年轻人嘛，犯点错误很正常。 安乐好奇的地方是，卡诺先前不是在枪弹团担任狙击手的职位吗？ 怎么转职跨度这么大，直接成了记者？ 而且，他现在的性格也和当时天差地别、判若两人，看起来谨慎而小心，生怕得罪了别人。 ——这是大多数住在废都的人都会有的变化。 最让安乐表情古怪的是，卡诺身上还带有淡淡的迷失气息，大概率成了迷雾教徒中的一员。 这身份转变的有点快呀！ 安乐默默在心里吐槽。 总感觉，卡诺这段时间内的经历一定非常精彩，写出来估计都能算有一部中篇了。 吐槽归吐槽，安乐并没有上前去和他交谈、叙旧的打算。 总共就见了那么两三面，哪有什么旧可以叙？ 而且现在，两人早已不是同一个层面的人物。 就算交谈，又有什么意义呢？ 似乎是察觉到这边的目光，记者人群中的卡诺转过头，恰好撞上了安乐的视线。 随即，他当场愣住，双眼微微睁大，陷入震惊与迷茫。 卡诺曾见过安乐没有带着面具时的模样。 他那难以形容的独特气质，好看到可以用漂亮形容的相貌，以及生物本能产生的预警，都足以让卡诺一眼就认出他来。 ‘可是，他怎么会在这儿？’ 卡诺这些天的遭遇的确非常精彩，但对他本人来说，或许用“悲惨”来形容更加合适。 他们枪弹团原本，像往日一样老老实实“做生意。” 凭借还算不错的实力，理性冷制的团长刀八，还有相对团结互助的内部氛围。 枪弹团不说混得风生水起，至少维持基本的生存是没有问题的，或许还有可能在机缘巧合之下不断壮大。 只是，无妄之灾很快降临在他们头上。 这事的起因，还和安乐有一定关系。 当初他们枪弹团和安乐一同接受袭击灰狼帮的委托，然后引出来自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实验体。 ——那时安乐还和苦战一番，最后取得胜利。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安乐才正式进入黑山美姬的视线，开始和她有合作和接触。 算是安乐在废都一个小小的转折点。 可对枪弹团来说，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次小型的冲突，明面上是雇佣兵攻打灰狼帮，实际上则是黑山安保和无限科技暗中角力。 正应了那句话—— 我教训不了黑山公司，还教训不了你吗？ 包括枪弹团在内的雇佣兵们，便很无辜地成为无限生物报复的对象。 对三大公司这种巨头来说，有数千种办法对付枪弹团这种小团体。 最后的结果是，整团分崩离析，团长刀八不幸身亡，团员散的散，死的死。 卡诺有心报仇，却无力回天。 只能转行做了名记者，由于他不弱的实力和敏锐的眼力，还有部分特殊原因，迅速爬升到这个位置。 却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安乐。 卡诺还以为他早就死在无限生物科技公司手里了呢！ 而且，卡诺看安乐此时的模样。 身上穿的衣物高档合身——这是黑山美姬专门给他定制的，安乐也不好意思推辞。 双眼锐利阴沉，气势越发深不可测、如渊如岳，被他视线扫过的人，甚至会轻微颤栗，像是被某种可怕的猎食者盯上——安乐正在排查可疑之人，眼神自然温柔不到哪去。 就连瞎了的一只眼睛都好了——卡诺指的是安乐原本戴着的眼罩，用于保护给小甘香寄宿的眼睛。实际上，它还是被眼罩遮蔽的，只是安乐借助安安的幻术，让外人无法察觉而已。 从卡诺的视角来看，不管怎么说，对方都已经变成位高权重之人，似乎混进黑山安保的高层。 旁边那些听命于他、露出敬畏神色的员工，便是赤裸裸的证据。 可卡诺实在想不明白，这“医生”来到废都的时间比他还短，是如何这么快攀登到这种高度，成为普通人口中的大人物？ 这早已不是“意外”能解释的情况，说是“魔幻”还差不多！ 想想他自己，不仅失去了敬仰的前辈，先前的意气风发彻底消散，只能做这种危险性极高的脏活累活，还被迫要和那种女人…… 想到一些不美好的回忆，卡诺腹中一阵翻涌，脸色更是苍白。 他能侥幸从无限生物科技的清算中幸存下来，运气只占了极小部分。 更重要的则是，一名高级女干部偏好他这类猫人族的清秀男性。 于是，作为交易，庇护了他。 只不过，并不是所有位高权重的女性，都拥有黑山美姬这样优越的条件。 尤其是无限生物，这一热衷于生物改造的势力。 她的形体……卡诺已无法用正常的修辞评价。 加之，寻常的刺激已无法满足女干部…… 简单来说，玩得还挺大。 可以想象，这些天以来，卡诺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巧合的是，那女人还是一名迷雾信徒，顺带就拉他入了教。 其实，从某种程度来说，卡诺和安乐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同样都是青年才俊，同样来到废都没多久，还都隐藏自身的实力。 又同样和一位地位颇高的女性，有过深层次交流。 颇有“竟能如此相像？”的味道。 只是，现在的处境却有云泥之别。 只能让人感叹一声，造化弄人。 又或者说，一个人的成功，不仅要靠个人的努力，还要考虑历史的进程。 不远处的卡诺，显然没有悟出这一点。 他只是感慨，人与人之间的差距，为什么能这么大？ 别看猫人住心里想了这么多，明面上，他可是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卡诺已经不是初来乍到时那个莽撞、无知的青年，而变成了像刀八那样内敛而谨慎的性格。 刀八已死，而他，则变成了刀八。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相当讽刺。 卡诺就连看都不敢看安乐一眼，生怕引起某些不必要的误会，还决定在收集的新闻稿中美化一番他的形象。 对这个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猫人，安乐只是多看了两眼，就不再关注，也不关心他心中的想法。 而是继续审视每一个看上去有嫌疑的人。 直到宾客们陆续进场，安乐默默皱眉，心态渐渐发生转变。 转变的原因，并非是黑目者潜入得太多，抓不过来。 而是……根本没有黑目者进入会场！ 安乐这次可是一个一个检查步入会场的人们，对于其他两大公司的人手，更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可以肯定，没有漏网之鱼。 可就算这样，还是连一个黑目者都没有发现。 反倒是迷雾教徒，揪出来好几只，还不少许明显信仰血腥残酷性质教派的信徒。 照理来说，没发现黑目者应该是件好事。 可安乐不这么认为。 他觉得，要么是自己的检查手段，出现纰漏。 要么就是，黑目者隐藏在暗中，准备搞点大事情。 这两种情况，不管是哪种都很麻烦。 未知的事物，总是要更加可怕。 隐藏在暗中的毒蛇，也比张牙舞爪的恶犬，更让人恐惧。 潜藏起来的黑目者，无疑就是这种毒蛇。 可偏偏，安乐还的确拿这种情况没有办法，只能被动的防守、等待。 同时，他心底还泛起些许不祥预感，这再度佐证他的猜想。 有一瞬间，安乐甚至想建议黑山美姬将原本的继任仪式直接取消，改日再次举行。 但他自己都迅速将这种想法否决。 先不提，临时取消会对黑山公司和黑山美姬的声望，造成的毁灭性打击。 而且这么做，搞得好像是他怕了黑目者一样。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 哪怕黑目者真的有备而来，安乐难道就没有应对的方法了吗？ 总不可能就这样躲一辈子的！ 所以最后，安乐还是否定这种冲动。 不过，话虽这么说，防范措施仍是不可缺少的。 安乐便想找到黑山美姬，和她先行通个气。 只是没想到，却被意外拦在梳妆室门口。 侍女从中走出传话：“美姬大人说，她在做最后的准备，不要打扰她。” 安乐再度有些纳闷。 这继任典礼不是做给外人看的吗？ 怎么感觉美姬对它这么重视，连面都不肯和自己见一次？ 但想想，可能是黑山美姬想到自己父亲当年的模样，心生感慨、触景生情也不是不可能。 随后，安乐便善解人意地离开。 而事实上，梳妆室内的黑山美姬正身穿盛装，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上挂着复杂的神情。 这衣裙的华美程度，绝对是安乐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可比起出席政治场合的正装。 这更像是一件…… 婚纱？ 290.女王的婚礼 光洁明亮的镜面中，陈姐正站在黑山美姬身侧。 可在现实中，却丝毫看不见她的存在。 其实，在之前绝大多数的场合，陈姐始终这样陪伴在黑山美姬身旁。 包括那次充满流血与伤痛的宴会，包括黑山美姬和安乐完成交易的现场，还包括，那天美姬点燃龙骨香的……前半段夜。 总之，陈姐其实一直都在。 只是因为特殊的超凡能力，加之不爱说话的性格，导致她存在感极低。 有时就连黑山美姬都分不清她到底还在不在。 但不管怎样，陈姐对黑山美姬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她对黑山美姬的情感早已不是主仆之情，而是变成了家人间的情感。 陈姐一度把黑山美姬看成了自己的女儿。 所以，才会在这时发问：“小姐，你确定……要这么做了吗？” 迟钝的安乐，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也就猜不到黑山美姬的想法。 但陈姐身为黑山美姬的身边人，又亲眼看见她的种种行为，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 黑山美姬根本没把这次仪式当成普通的继任典礼，而是把它视为……自己的婚礼！ 没错，安乐先前的那种古怪感，并非是他自身的错觉，而是和黑山美姬的布置有关。 黑山美姬看向眼前的镜子。 镜中的女人堪称绝美。 本就妩媚明艳的脸庞，在略施粉黛、化了淡妆后，更是漂亮的不可方物。 丝毫看不出衰老的痕迹，估计没有人能猜到她真实的年龄。 身上的衣裙华美、端庄，却又不失几抹亮色，使其看上去不至于过于严肃。 还能凸显出黑山美姬姣好、傲人的身材。 仪式性和美观感，无可挑剔。 毕竟，这可是黑山美姬亲自挑选，许多高级工匠加班加点设计、赶制出来的。 也越发衬托出穿上这身盛装之人的美貌。 没有女孩子会不渴望一场盛大的婚礼。 黑山美姬同样不例外。 只是，她此时的心情，除去期待之外，还有许多纷杂的心绪。 这场婚礼真的会如同她预期的那样顺利吗？ 黑山美姬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管是黑目者是否会出来捣乱，还是安乐的反应，她全都无法预料。 见黑山美姬保持沉默，陈姐再度小心谨慎地问道。 “美姬小姐，其实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等到这次继任仪式结束后，再和安先生认真谈一谈，单独举办一次婚礼，不是更好吗？” 黑山美姬不由得露出苦笑，喃喃说道。 “陈姐，我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 “如果不能在今天向他求婚的话，我以后大概都没有这样的勇气了。” “这很可能是我此生仅有的机会。” 陈姐默然不语，预感这种东西最难说清。 有时可能会迅速成真，有时却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生。 “你是觉得……他会抛弃你，离开废弃都市吗？” 陈姐的语气更加小心。 毕竟，这关乎到美姬小姐的私人情感问题。 她身为外人，本来是不该多管闲事的。 但陈姐和黑山美姬感情深厚，不是一般的主仆，加上她看出美姬小姐似乎有倾诉的欲望，这才敢多问两句。 黑山美姬轻轻摇头：“抛弃这种事，安乐是不会做的。” “但是，他终究不是废都的人。” “他的根、他的心，都不在这里，他……注定是要离开的。” 其实黑山美姬远比安乐想得更加透彻。 从他这一路高歌猛进的实力，以及表现出的性情来看。 美姬知道，将来他注定要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登上凡人无法触及的境地。 一个小小废都，只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块跳板，一段无足挂齿的小插曲。 理性的黑山美姬知道，光凭他们之间建立起来的，那些微不足道的羁绊，不足以把安乐一辈子都栓在废弃都市。 最好的可能，便是安乐陪伴她走完这短暂的一生，而后离去。 寿命论这种东西，黑山美姬也是想过的。 不过，就算如此，又怎么样呢？ 至少她曾经拥有过。 这也是黑山美姬确定要在继任仪式上向安乐求婚的原因。 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她都希望能拥有关于婚礼的梦幻般的回忆。 陈姐看她双眼中流露出的坚定，就知道黑山美姬心意已决。 旁人的言语和劝说，不可能更改她做出的决定，索性也就不再多劝。 陈姐出于自身的好奇问道。 “可为什么，要瞒着安先生呢？” 小姐有向他隐瞒的必要吗？ 一起布置婚礼现场岂不是更有仪式感？ 黑山美姬不说话，只是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像是在对自己发问。 ‘是啊，为什么呢？’ 她其实是明白的。 即便，安乐从来没有在黑山美姬面前提到过塞蕾、炎女等使徒的存在。 但大概是出于女人独有的直觉，她还是能猜出，安乐心里或许还有别的女人。 而且，自己的地位或许还比不上她们。 由自己提出的婚礼，安乐真的会欣然接受吗？ 黑山美姬无法确认。 但光是这份怀疑本身，就足以让她心怀黯然。 黑山美姬像是对自己，也像是对陈姐解释道。 “别看安乐这样，他其实是个心很软的男人。” “要是当着全城人的面……为了顾及我的感受，他应该是不会拒绝的。” “然后他也就会顺理成章的留在废都，在这里多停留一段时间，这样……就够了。” 她在心里自嘲道。 ‘谁让我是个坏女人呢？’ ‘只能用这样卑鄙的手段……’ 听到这话，陈姐先是露出愤愤不平之色，恨不得去教训让美姬小姐露出这副神情的安乐。 但是最后，她只能幽幽地叹息一声。 这是美姬小姐自己的决定，自己就算再心疼，也无权干涉。 不过很快，黑山美姬就收拢幽怨的神色，嘴角重新挂上微笑，笑吟吟地说道。 “好了好了，陈姐，今天可是我大喜的日子，开心一点！” “其实更多的，只是我在胡思乱想而已。” “你去忙吧！顺便帮他防范一下可能出现的敌人，要是有人敢在今天过来捣乱，我一定会让他知道……什么叫残忍！” 说到最后一句，黑山美姬美目中凶光毕露。 陈姐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可看黑山美姬这副态度，只能无奈点头。 “是，我明白了。” 随后，她在镜子里显现出的人影好似被无形的抹布擦拭而去，彻底消失不见。 这间梳妆室中，只剩下黑山美姬一人，对着镜子孤芳自赏，竟显得有些寂寥。 ………… 另一边。 安乐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更是猜不到这场仪式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此时的他近乎处在一种隐形的姿态。 旁人看不见他，而他却能清楚地看到整个会场，纵观全局，连细微之处都不放过。 距离仪式举行的时间越来越近，来访的宾客逐渐增多。 如果安乐站在明处，自然而然的就会接收来自旁人的关注，成为众人的焦点。 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所以，安乐索性在安安的帮助下藏匿身形，悄悄审视到场的人们。 要是有人表现出攻击或是可疑的行为，都会被他第一时间抓获。 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一切都还风平浪静。 依旧没有黑目者的踪迹，也没人敢捣乱。 但这不代表就没有可疑之处。 安乐发现了一件事——无限生物科技公司到场的员工，都是偏向于中低层的一般干部。 没有那种真正的核心、高层。 这现象十分古怪。 这可是黑山公司继任董事长的大日子，他们却只派了这些小角色来。 天然的就有一种看不起人的感觉。 除安乐以外，还有别人注意到这一点，并且向无限生物已到场职位最高的成员发问。 大概意思是，怎么就派这些人来？是不是看不起咱们黑山公司？ 这些已经入席之人的态度。比安乐预想的要好很多，苦着脸很是无辜地解释道。 他们也不知道啊！ 但是，是上面的人让他们来，他们才来的。 无限生物科技公司肯定没有得罪你们的打算！ 可能只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在忙，一时脱不开身来，等到仪式正式开始，肯定会到场的。 安乐对这一说法半信半疑。 一方面，他不认为无限生物会真的撕破脸皮。 否则，哪里要等到今天？ 上次事件一出，就应该已经打起来了。 而另一方面，“有事在忙”明显只是个说辞而已。 就算他们的一号、二号人物，都有要事处理，总不可能连三号、四号，都抽不开身吧？ 偏偏派出这么几只阿猫阿狗。 给人的感觉，就是成心在侮辱人。 安乐认为，比较合理的事实可能是——无限生物，的确有折辱黑山公司的意思，但不会太过火，而是很有分寸的挑战他们的底线。 比如在仪式即将展开的时候，卡点进入会场。 既完成了挑衅，又不至于弄得太僵。 当然，这种想法本身，只是一种猜想，不作数的。 安乐默默把这件事放在心底，静观事态的发展。 而反观能源公司RG这边，态度就要端正、重视许多。 他们的实际掌权人，丁忧，并未到场。 但是却派来了他的妻子和最为看重的大儿子，丁松竹。 其地位和未继任的黑山美姬相差无几，甚至还要更加强盛。 原因在于，他的父亲丁忧，已有九十高龄。 虽然对废都的医疗水平，九十岁远远不是他生命的终点，活到一百九十岁都有可能。 但相比于，其他两家董事长，丁忧还是年纪最大的那位。 本来照理来说，这位丁松竹怎么都该比黑山美姬更早继承“大位。”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 反而是羽翼还没他丰满的黑山美姬，率先真正掌权。 安乐亲自见了丁松竹一面。 是个看上去很温和谦逊的中年人，约莫四五十岁。 人如其名，气质如松如竹。 安乐相处起来还算舒服。 但也就不知道，这是他做出的伪装，还是本性如此？ 在只见到安乐，没见到黑山美姬时，丁松竹明显有些惊讶。 “这位就是美姬她看中的人选吗？果然一表人才，真乃青年才俊！” 先是客套的夸赞一番，丁松竹又略带黯然的说道。 “说来你可能不信，我和美姬她私交不错，小时候，她还管我叫叔叔呢！” “没想到现在……” 他这明显是为黑山美姬没有亲自接待，稍有失落。 不过安乐也看不出，这感觉是他发自内心的表现，还只是绝佳的表演。 ——搞不好，黑山美姬和他关系还真不错呢？ 于是，安乐开口解释道：“美姬她说她在做最后的准备，连我都不肯见上一面，实在不是有意怠慢。” “嗯？” 丁松竹眉头一皱，“只是一个继任……”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目光在安乐还有附近会场的布置上扫过两眼。 眼皮都不眨的，就把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丁松竹和黑山美姬的关系，确实还算不错。 这时，他嘴角微微带笑，意味深长地说道。 “看来今后，我那位侄女就要拜托你多多关照了。” 安乐则是一头雾水，不明白他话题为何转变得如此之快。 又过了片刻。 直到约定好的时间，无限生物科技的高层都没有出现在会场，这无疑让安乐心中警钟大作，不祥的预感越发浓烈。 只是，还没等他探寻这原因。 众人的注意力便从全部从这件小事上移开。 只因为……黑山美姬的出现！ 在最醒目的位置上，灯光打在了袅袅走出的女人脚下。 盛装出席的黑山美姬，像是龙卷风般狂暴且摧枯拉朽的闯入人们的视线，宛如磁石般牢牢吸引着人们的注意力。 其姿态像是一位绝美的公主，正在莅临她的领土。 没有人不为之动容。 那份高贵与美好，更是让人心神都为之摇曳荡漾。 不少人甚至都想都想高声一呼，跪倒在这位女王的裙下。 是的，女王！ 人们一时间找不到比这更恰当的形容词。 黑山美姬的身份地位，也绝对配得上这个称呼。 只是，这位女王的眼中，除了一人之外，再无其他。 她的目光笔直的穿过人群，看向安乐。 那美目的情绪，是在场大部分人都没见过的。 几乎没有犹豫，黑山美姬便向着安乐走来。 291.【深渊级恩赐 圣血公爵】 到这时，安乐就算再怎么愚钝迟钝。 也能猜到，事情和他原本想的不太一样。 这身华丽的盛装、漂亮到有些瑰丽的会场、还有黑山美姬那极为热切的眼神，无一不在说明—— 事情在向脱离他掌握的方向发展。 ‘她难道是想……’ 一束明亮夺目的灯光，落在黑山美姬的身上，将本就光彩夺目的她，衬托得愈发璀璨、耀眼，牢牢的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很多刚来的客人不明所以，不明白黑山美姬想做什么。 只是觉得这身衣裙全未免太过盛大、华美，不像是在继任仪式上应该出现的。 而同时，一些嗅觉灵敏的人，则是立即猜到了真相，并且为之瞠目结舌。 不愧是黑山美姬！ 好胆色，好气魄！ 而记者群体中更是小小的骚乱、沸腾起来。 他们知道——来活了！ 怎么想，这都会是一起大新闻。 而且对黑山美姬来说，这肯定是件好事，她没有理由拒绝自己等人的宣传报道。 这不是妥妥的双赢吗？ 事实上，黑山美姬此时绝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镇静。 礼服下的双手轻微颤抖，背后沁出一层汗水，甚至比她当初第一次登台发表演说都要紧张。 黑山美姬在心中不断对自己重复。 “不要紧张，没什么好怕的，你可以的。” 接着，她鼓起全部的勇气，直直的向安乐走去。 灯光跟随在女人的脚下，让会场的其他角落都显得黯淡失色。 她一边走，一边开口说道。 “很感谢各位能来参加这次继任仪式，从今以后，我便将正式成为黑山安保公司的董事长。” “还请各位在将来的日子里，与我、与黑山公司好好相处，共建和谐美好废都。” 众人听到这话，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敷衍意味。 好像继任黑山董事长，对她来说，只是平平无奇的一件小事而已。 黑山美姬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正等着她去做。 当然，众人心里是这么想，却不可能在明面上堂而皇之地表现出来。 宾客们一个个都恭敬异常地鼓起了掌，十分捧场。 仿佛他们真的会为废都的建设添砖加瓦似的。 不捧场不行，谁知道这位黑山美姬会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怀恨在心。 还是小心为上比较好。 不过，黑山美姬其实对他们的表现丝毫不在意，她的眼中只剩下安乐一人。 等到这番没什么用的废话说完，黑山美姬也已经走到安乐的身前。 “其实，今天除了这件小事之外，我还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向诸位宣布。” “我已经找到一位可以终身信赖、依靠的伴侣。” 众人的目光聚焦在黑山美姬身前的安乐身上，大约都猜出了他的身份，并且流露出极为浓郁的艳羡之情。 能被黑山美姬这样的女人当众告白乃至求婚，乃是他们做梦都想发生的事情。 只可惜，这种好事还是发生在别人头上。 而且，羡慕黑山美姬的人也不在少数。 安乐的外貌倒还只是其次。 更关键的是，他在之前几次事件中表现出的实力。 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一点都不过分。 不少人更是想象他们两人结合之后，对黑山公司会有怎样的好处？废都格局是否会隐隐动摇？ 还没等安乐开口说话，就看见眼前的黑山美姬，单膝跪下，伸出左手。 “你愿意……嫁给我吗？” 老实说，这剧情的发展早已超出安乐的预料。 他对婚礼这种存在没有任何实感，像是根本不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情况。 更没想到，黑山美姬会对此如此迫切。 虽然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但真要说安乐有多排斥这种行为，那倒也没有。 就是……咱俩的关系是不是反过来了？ 一般来说，不都该由我来说这台词吗？ 安乐心情万分古怪，可最终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语，最终在心底幽幽地叹息。 正想开口之时。 远处的天空中，赫然出现一道明亮璀璨至极的光柱。 仅是一个眨眼不到的时间，那道光柱便猛然落下。 随后，在一段体感几乎察觉不到的时间后。 巨大的轰鸣声和隐约的震动感，才从远方渐渐传来。 安乐甚至能感受到从远方吹拂而来的强风，打在脸上传来阵阵的刺痛。 这一刻。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正在惴惴不安等待的黑山美姬，都不由自主地转过头看向强光和强热爆发的方向，并且立即为之动容。 所有人都知道——出事了！ 安乐眉头紧锁，有过一次亲身近距离经验的他，自然明白，这是辉教圣基里斯之枪造成的效果。 可问题在于，那位辉教圣女为什么要这么做？ 不珍惜这宝贵的和平发育时间，反而主动发起攻击，向废都的三大公司挑衅。 这是疯了吗？ 可是，这居然还只是个开始。 在恐慌的情绪还没如同病毒般蔓延的时候，安乐心中警兆丛生。 从未有过的警钟，在他直觉中奏响。 这种程度的危机感，只有在安乐第一次感知到来自雾母的气息，以及在和炎女拥抱之前产生过。 这无疑意味着，这是有可能置他于死地的危险！ 安乐连解释的时间都没有，就一把抱住身边的黑山美姬，言简意赅的吐出一个字——“逃！” 在怀中的女人发愣的时候。安乐的身躯就宛如一颗炮弹般射出，径直撞碎身旁的玻璃，从大楼高处跳出。 玻璃的碎渣划在他脸上，却一丝细小的伤痕都无法留下。 可警兆非但没有因此消退，反而愈发浓烈。 ‘时间不够了吗？’ 安乐将意识就已沉入无法衡量深度的深海。 眼前浮现出他熟悉亲切的教堂。 没有理会塞蕾一如平日的问候，安乐面色严肃的看着眼前的空气，大脑飞速转动。 他已经大概能猜到危机感的来源是什么。 不由得为敌人的疯狂感到心惊。 对于林瑾和陈思思，安乐并没有特别担心。 因为就在昨天，出于对她们的保护，安乐就让这对母女暂时离开废都，去反抗军外围，和影月影星等人会合。 就算是最坏的那种情况，也不会对她们造成威胁。 相比之下，自己和黑山美姬，反倒处在更加危险的境地。 安乐直接打开自己的面板，找到其中【圣血侯爵】那一栏。 【圣血侯爵（+8）（+）】 谷嘎　　他再看一眼这些天积攒下来的污秽理智。 【污秽理智：4120！】 圣血侯爵这种恩赐未必（+10）就一定能够晋升，所以，安乐的心中有些没底。 不知道这些污秽理智够不够用。 想了想，为了保险起见，安乐索性前往关押圣血亲王姬雅的房间，开门见山说道。 “把你现在全部的源血，都交给我。” 凝聚出虚影已近似于实体的姬雅愣住了。 她这时，正像平常一样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工作。” 打算多制造出些源血，和她那黑心的老板交易，获取外出的次数和机会。 作为卖方市场，还对姬雅拥有近乎绝对掌控权的安乐，在这段时间自然小小的剥削他一番，也的确给了他几次外出看看世界的机会。 如果没有意外，这样的日子还会再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可现在…… 一听到安乐这话，金发红裙的虚影瞬间愣住。 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反正不断颤抖，大有被打回原形的趋势。 ‘平时我对你多次忍让也就算了！’ ‘这次你干脆不装了打算来个釜底抽薪、竭泽而渔了是吧？’ ‘那就别怪我玉石俱焚、鱼死网破，让你明白明白圣血亲王的厉害！’ 姬雅满腔激愤，平时的不满积累到极点，借此宣泄而出，咬牙切齿地说道。 “……好！” 她这话，听得安乐都微微一愣。 ‘啊？憋了这么半天，我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结果……就这？’ 当然，不管姬雅是何种反应，她的源血安乐都拿定了。 他本来都做好动用武力手段镇压的准备，最多不过是杀鸡取卵，失去一个员工而已。 想想也是。 要是这位圣血亲王真打算玉石俱焚的话，早在她第一次和安乐见面时，就该这么做了。 到现在，姬雅哪里还会有真正反抗的冲动。 安乐也不多废话，在收起姬雅积攒的全部积蓄，只留下一滴后。 他留下一句：“之后，我会有所补偿的。” 随后就此离开。 尽管如此，安乐依旧有些不放心。 姬雅的源血质量虽说不错，但由于安乐本身的特殊性，其实并没有比他精纯太多。 能否突破，还要看几分运气。 可安乐却一向不喜欢把命运交由虚无缥缈的运气来掌控。 思忖片刻，安乐扭头看向不远处的修女说道：“塞蕾，可以给我几滴你的鲜血吗？” 塞蕾微微怔神，她本来正对安乐身上奇怪的气息惊疑不定。 而且，她极少见到安乐如此严肃的状态，正在奇怪，没想到突然听见这种请求。 对安乐的请求，塞蕾不可能拒绝，点头说道。 “好，我明白了。” 安乐没有向塞蕾索取太多，只是取走几毫升的分量，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他想来，塞蕾并非是人类，而是魅魔。 特殊的血液，能让圣血裔的源血完成进一步的蜕变。 收集完能收集的所有素材，安乐算是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 ‘尽人事，听天命！’ 他平复下自己的心情，在面板上的“+”号上连点数下。 “教堂，给我加！” 汹涌的秘力，伴随着污秽理智如流水般快速倾泻，疯狂的涌入安乐的体内。 身边的触须兴奋的狂舞着。 一头扎进安乐的颅骨，一头连接着不可名状的虚空，将那些禁忌的污秽的力量灌输而来。 同时，安乐毫不犹豫地将刚刚搜刮来的两种鲜血吞入腹中。 像是温热的暖流，径直通过他的消化系统，散入四肢百骸。 安乐体内的鲜血温度迅速升高，迅速达到沸点，就此沸腾起来。 如果是一般人，在这种温度下，怕是要直接暴毙。 也就是安乐这种变态、非人的体质，才能够承受。 鲜血长河的虚影，浮现在他眼中，几近于实体。 就连那浪花翻卷时，出现的血色水汽，独一无二的血腥味，都是如此真实。 但是，和安乐之前仿佛站在河岸上旁观鲜血长河的情况不同。 这一次，他仿佛置身于长河之中。 那喧闹的、像是在血管中强而有力流淌着的河水，正在冲刷着他的躯体。 鲜血中，神秘古老的伟力，浸润着他的全身。 紧接着，整条长河震动起来。 像是安乐当时晋升为圣血侯爵时那样……哦不，还要更加猛烈！ 河水翻涌得愈发汹涌，血色凝实且沉重。 来自鲜血长河本源的呼唤，犹如轻声的呢喃。 耳语在安乐耳边响起，呼唤他，去追溯到鲜血长河的本源，去触碰鲜血禁忌的核心。 而且这一次。 安乐隐约能察觉到，鲜血长河中还存在数道古老悠久的气息。 他们潜藏在长河更接近源头的地方，似乎处在沉眠之中。 只是因为这次震颤而短暂的苏醒。 它们投来数道晦涩的注视，无法分辨带有善意还是敌意。 安乐无暇顾忌这些目光，像是一块海绵，贪婪的吸收着长河赠予他的恩赐。 体内的秘力有如浪潮般一波一波的推上更高潮，直至到达顶点。 再然后…… 当安乐晋升圣血公爵之时，整条鲜血长河都在呼唤他的名字。 【圣血侯爵（幽暗级）→圣血公爵（深渊级）！】 没时间细细体会身体发生的改变，安乐的意识便已回归现实。 除去几个少数几个超凡者外，大部分人都没有意识到即将发生些什么。 他们看到安乐抱住黑山美姬，不顾一切地冲出高楼。 心中的第一个反应自然是惊诧不解。 这是什么小情侣之间的特殊玩法吗？ 突然当着他们这么多人面跑了？ 但还是有一部分人，意识到事情不对，也企图迅速离开会场。 可惜的是，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轰—— 无法形容的光和热，骤然在大楼下迸溅开来，迅速吞噬着所接触到的一切。 声浪摧枯拉朽的扩散，震碎数不清的玻璃和墙壁。 一朵壮观的蘑菇云，正在废都缓缓升起。 292.核爆之后 原本的废都。 即便底层混乱不堪，终日生活在看不见阳光的阴影中。 但是在城市的上层，高楼林立，直插云霄。 鳞次栉比的窗户，在阳光下反射出淡淡金光的玻璃，还有独属于废都风格的建筑装饰……都让这座城市，在表面上看起来光鲜亮丽。 完全是一座掺杂了魔幻色彩的现代都市。 但从景观本身来看，比起地球上某些大城市还要更加壮观，连安乐都要暗自赞叹。 可现在，在这座城市的核心区域。 黑山公司的那座高楼，已然彻底不见踪影，好像它从未出现过。 地上所留下的一个深坑，就是他仅存的、存在过的痕迹。 深坑内的泥土，在高温中被挤压、碰撞，已经变为一种全然不同的结构，呈现出玻璃般的质感。 而在大楼附近，直径两三千米内的建筑，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损毁。 近处的高楼直接被夷为平地，或是被拦腰截断，歪曲的倒塌下来，砸在地面上，更是把底层平民的居所毁坏大半。 远处，无数房屋的玻璃，都被狂暴的气浪震碎。 好些房屋摇摇欲坠，似乎随时可能二次坍塌。 到处都是断壁残垣、燃烧着的废墟。 但在核心处，几乎见不到人类的尸体。 因为在极高的温度下，连骨骼都会被融为灰烬。 在距离稍远的地方，就能看到许多人茫然地走出他们先前的藏身之地，呆滞地看向爆炸发生的地方。 语言，已无法形容人们此刻的心情。 一些倒霉的、恰好行走在街上的人们，全身上下通红一片，体表的皮肤直接开始溃烂。 ——这是高度烧伤后的迹象。 只是这些人却根本感受不到痛楚。 因为，极高的温度，在一瞬间就将他们皮下的神经摧毁。 这……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处在更远些距离的幸存者，则要忍受无比痛苦的烧伤。 还有许多在爆炸中被气浪轰飞、被压在废墟之下的幸存者正在惨痛的哀嚎。 有人拖着自己的半截身子艰难向前爬行，肠道内脏拖了一路； 有人双目失明、双耳失聪，呆呆站立在原地，陷入另一个“漆黑”的世界。 有人怀抱折自己死去的孩子，放声哭嚎，眼中流下血泪…… 在这短短得的几分钟内，不知道有多少废都人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父母、子女、妻子、丈夫。 火舌舔舐残破的房屋的燃烧声，大楼从高处倾斜倒塌与地面碰撞的巨响，人们凄凉的哭泣痛呼声，这些声音交汇在一起。 这是……整座废都的哀鸣！ 核弹这种武器造成的杀伤力，远远不止第一波的爆发。 它爆炸之后，对整座城市、对经历这一切的人们留下的伤疤，在今后漫长的时间里，都将刻骨铭心。 而这，还只是混乱的起点。 极有可能在事先就有所图谋。 大批隶属于无限生物的武装人员和超凡者，开始无差别的袭击能源公司RG和黑山安保公司所掌握的重要据点。 废都毕竟还是太大了。 哪怕这朵夺目的蘑菇云，造成了极为可怕的伤亡。 但在废都的边缘地带，仍是有大片区域没有受到影响。 无一例外的，在目睹那朵蘑菇云升起后，所有人都知道——废都，要变天了！ 和一般城市中的普通市民不同，废都的居民们早已习惯混乱与血腥的存在。 较远处的不少人，迅速的理解了现状，并且打算……大干一场。 显而易见，能动用这种层次武器的，只可能是三大公司的某一家。 而他们的敌人，也势必会是其他的巨头公司。 而且，都到动用这种武器的时候，就说明，冲突已经升级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极有可能连某家公司的最高掌权者都已丧命。 同时这也意味着，废都的势力格局，将迎来一场大洗牌。 原有的稳定结构彻底崩塌。 这正是不少势力乐意见到的。 在自然界中，存在一种名为“鲸落”的现象。 当深海的鲸鱼死亡后，其庞大的身躯会在之后一段漫长的时间里，成为无数弱小种群的食粮，将数十年积累下来的养分，重新归还给大海中的生灵。 同样的道理。 不管哪一家巨头公司成为这次斗争中的失败者。 它固然会被最后的胜利者，收割走最有价值的那部分“养料。” 可是，光是从胜利者嘴角漏出来的那一部分残渣，都足以养活不知道多少人。 而那些实力本就只比巨头公司差上一个档次的势力，更是会在这次惊变中动心。 三大公司斗个你死我活的话，他们不就有机会上位了吗？ 毕竟，资源总共就那么多。 他们不去争取、不去抢夺，不就全都被别人抢走了吗？ 同时，在这样混乱的大环境下。 以往的一些仇怨，也到了该清算的时候。 在这种时期动手，可以大大减少自身的嫌疑。 ——他是死在了核弹的余波中，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这期间趁火打劫，趁机欺凌弱小、抢走财物，或是辱人妻女等犯罪事件，更是不计其数。 这枚核弹，就像是一颗小小的火星，瞬间点燃了人们心中罪恶混乱的火种，放大了他们平时隐藏起来的欲望。 不管三大公司多么不堪，资本家的面目是如何丑恶。 但是，不可否认，它们的确在一定程度上维护着废弃都市的基本秩序。 像是三座大山压在人们的头顶，让他们不敢有太过冒犯的行为。 现在，山崩了。 被压在山下的疯狂与混乱，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扩张。 永远不要低估人性的丑恶。 尤其是在废都，这座本就流淌着罪恶血脉的城市。 ****** 此时。 在未被波及的最高的一栋高楼顶端。 “黑山清”正俯瞰着身下的城市，目睹城市中的各种乱象。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他脸上挂着一抹歉疚的神色，双手合十，也不知道向谁说道。 “真是抱歉呢，把这座城市弄得这么乱七八糟。” 只是下一秒，他脸上歉意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猖狂。 方才的歉意，完全是他装出来的。 “黑山清”笑了起来，像是个常理无法理喻的疯子：“嘻嘻，嘻嘻……” “这幅景象……我就是想见到这幅景象啊！” 他满意地看着远处接二连三发生的爆炸，人们凶残粗鲁的暴行。 嘴角的满意，渐渐变得痴迷。 像是在欣赏某种无比壮丽、美好的风景，只是这份痴迷中，却带有几分令人作呕的扭曲感。 “黑山清”的目的，其实并没有安乐想得那么复杂。 他仅仅是想要破坏现有的秩序。 让一切人类回归更原始、更真实、更美好的状态——混沌！ 秩序和规则终究只是短暂的，只是昙花一现，或者说，是人们营造出的假象。 世界乃至宇宙的本质，根本不是如此。 黑山清的面容，再度变幻，变成了希乐的模样，双目转变为黑色。 “果然，还是这具身体更加舒服呢!“ 希乐是她本来的名字，恰好这个人类女性也叫希乐。 所以她就恰到好处地把对方选作自己的目标，顺带进行了替换。 希乐站在高处，喃喃自语说道。 “安神父，你应该也更喜欢这样的景象，对吧？” “混沌……方为永恒。” 低声呢喃后，希乐默默转头，看向废都外的某处。 心想，那位圣女大人现在，一定不好受吧？ ****** 这场偌大的骚乱，不仅仅在废都发生，同样波及到了反抗军。 让他们人心惶惶，惴惴不安。 以反抗军成员的视角，也能清楚的看到，先后两次威力巨大的爆炸，发生在废都附近。 前者像是……圣女大人曾经施展过的手段？ 而后者，稍微有些常识的人就能分辨出，那是核弹爆发后才会出现的光景。 反抗军的成员自然对此惊诧莫名。 这是要对三大公司开战了？ 可在这之前，他们没收到一点消息啊！ 而且，反抗军什么时候拥有核弹这种大杀器了。 还是说……三大公司自己打起来了？ 由于反抗军内部消息的滞后性，他们并不知道此时的废都是怎样一种情形，只能凭借过去的一些经验猜测，各种消息满天飞。 只不过，反抗军中绝大多数成员，对这一事件表现出的不是畏惧、害怕，而是……兴奋！ 前面也说过，随着反抗军对三大公司的舆论宣传，越发深入人心。 内部成员愈发义愤填膺，态度渐渐由敌视转变为仇视。 现在，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圣女大人所设计的，对他们而言，这都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可以趁着三大公司内部斗争、衰弱的时候，坐拥渔翁之利，，吹响反攻的号角。 或许……成败就在今日！ 虽然大部分人心中的理智，都告诉他们这不太可能，但仍是不可避免地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我想想难道还不可以了？ 万一呢？ 一个人的想法当然没什么，但是当这么多人都产生了同一个念头的时候，便汇聚成为一股无法忽视的力量。 人们焦急地等待着圣女大人的命令。 只是，不管是索幼梓还是杜佐佐都迟迟没有露面。 这难免让人们心中的急切不断积累，同时产生些许疑惑。 杜总管现在在做什么呢？ 这种严肃的情况，难道都没什么表示吗？ 他们都在揣测杜佐佐此时的动向和想法。 毕竟，在反抗军中真正掌握大权、负责各个方面事务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杜佐佐。 索幼梓更多的是充当吉祥物、主心骨的身份。 在这种具体的行动上，反抗军成员还是更加依赖杜佐佐的决断。 可眼下的杜佐佐，其实根本无暇在意这些事情。 因为—— 索幼梓晕倒了！ 在索幼梓和杜佐佐共用的卧室中。 绝美的少女正躺在床上，俏脸雪白，几乎没有血色，能清楚的看见她脸颊上青色的血管。 双目紧闭，修长的睫毛时而震颤。 仿佛在那昏迷中见到的景象，令她感到十分痛苦。 杜佐佐握住索幼梓的左手，俏脸上满是担忧，轻声唤道。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 哪怕是贴身陪伴索幼梓身边的杜佐佐也不明白，她为何会突然昏迷。 索幼梓的昏迷毫无征兆。 上一秒还在和杜佐佐说话，下一秒就闭上双眼，向后倒去。 杜佐佐能联想到的，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是圣女大人的身体不堪重负，终于达到了极限，所以陷入了昏迷。 其二，这可能是因为那道由他降下的圣基里司之枪，引发的连锁反应。 是的，在核弹爆发前，安乐等人看到的那道巨大的光束。 乃是杜佐佐的手笔。 别看她似乎只是索幼梓身边的一个跟班。 但她的信仰精纯、虔诚，绝对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的辉教徒，本身的实力也不弱。 只是因为有圣女作为对比，她才显得暗淡无光。 杜佐佐同样具备驱使圣基里司之枪的能力。 那道光束降临的地点，正是二号遗迹。 这便是她事先派人前去调查的原因。 而这，就是黑目者在众辉书页上写下的要求。 杜佐佐也曾思考过，黑目者是否还有别的其他目的。 但就她自身收集来的情报，并没有发现这地方有太多的疑点。 消灭三大公司的有生力量，本来就是杜佐佐应该做的事。 哪怕，那地方会有一部分平民。 她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减少平民的伤亡，减少内心的负罪感。 作为一场实力不对等的战争。 杜佐佐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只能逼迫自己变得冷酷、强硬，变成令反抗军内部不少人又敬又怕的人。 杜佐佐这样做，不就是为了保护索幼梓保持纯净的心灵？ 可现在。 一向沉稳冷静的杜佐佐，都不免慌了神。 她能忍受自己承担各种苦难和责任，却不想让圣女大人承受哪怕一分一毫。 更不要说，她隐隐察觉，圣女大人的昏迷很可能和自己的行动有关。 ‘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杜佐佐越想，神情越是严肃。 ‘这果然是黑目者的阴谋吗？’ 293.早已备好的容器 索幼梓的昏迷，对反抗军而言，堪称一次巨大的危机。 不仅仅是因为她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更是因为她自身独特的能力。 别忘了，在反抗军这么多成员中，其实有大多数都是被索幼梓的超凡能力“感化”。 改邪归正，皈依辉教。 他们自身的性情可远远不像现在这样温和。 反而都是再典型不过的废都人。 贪婪、狡诈、残暴、自私……这些形容词都不足以形容他们原本的性情。 其中更有相当一部分，原本就是隶属于三大公司的员工。 只是受到索幼梓的感化，才成为反抗军中的一员。 即便，随着他们被感化的时间越来越长。 这些人也开始真心的信奉辉之主，性格略有转变，有真正走上正途的趋势。 但是，趋势毕竟只是趋势。 杜佐佐毫不怀疑，如果将他们身上的枷锁解开，再给他们一个可以为所欲为的环境。 这些人绝对会以极快的速度回归曾经的品性。 还是那句话，永远不要想着去考验人性。 因为，人性从来都经不起考验。 可以说，反抗军从骨子里，就不是一个正常的势力。 而是在超凡力量的作用下，强行构建出的表面上和谐的存在。 实际上比一个空壳还要脆弱。 支撑它存在的核心，自然便是索幼梓。 可想而知，圣女大人倒下，会对整个反抗军造成怎样不可逆转的影响。 现在的他们，不要说是反攻废都，不就此直接内乱、解体，都算运气不错了。 这件事，杜佐佐不可能跟任何人提起。 她还要隐瞒索幼梓昏迷的消息，镇压有可能出现的内部骚乱。 老实说，这些事在杜佐佐心中的地位，也没有那么重要。 她是很在意反抗军的存亡没错。 但这份在意，是建立在索幼梓重视反抗军的基础上。 倘若索幼梓再也无法醒来，或是承受无法修复的伤害。 那么反抗军发展得再好，都毫无意义。 极端点说，在杜佐佐看来，整个反抗军所有人的性命加起来，都没有索幼梓一人重要。 “圣女大人，您千万不能出事啊……” 杜佐佐握住索幼梓的手，贝齿咬住红唇，用力得都微微渗出鲜血。 索幼梓的手，在她手中显得格外纤细、苍白。 哪怕依旧很美，却是那种宛如瓷器般的易碎美感。 现在索幼梓整个人，就像是这样一个瓷娃娃。 仿佛一个轻轻的触碰，就会让她碎裂。 杜佐佐的大脑飞速转动。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二号遗迹！’二号遗迹那里究竟有什么？’ ‘可明明是我使用的圣基里斯之枪，就算有反噬，不也应该是由我来承担吗？为什么……作用在了圣女大人身上？’ 关心则乱。 由于索幼梓的现状，杜佐佐脑海里仿佛一团浆糊，十分混乱。 只能猜到，这一定和二号遗迹有关，而且大概率是黑目者提前设好的局。 就是想借助她的手来对索幼梓下手。 愧疚、愤怒和不安，填充着杜佐佐的内心。 就在这时，索幼梓的手却是轻轻地颤了颤，眼皮微微一动。 “痛……好痛……” 像是人在高烧时说出的呓语。 杜佐佐看到她这神情，更是忍不住的心疼自责，恨不得由她替代索幼梓来承受所有的痛苦。 她此刻坚定了一个念头。 不管设计这个阴谋的，究竟是什么人，她势必要让对方付出血的代价！ ****** 在索幼梓的脑海中。 她所见到、所承受的景象，只有她一人知晓。 泥土的焦黑，鲜血的猩红，二者纠缠在一起，占据索幼梓全部的视线。 她仿佛置身于所谓的地狱。 四周都是废墟，到处是被轰炸过的残骸，断臂残肢，焦土茫茫。 高温扭曲着空气。 火焰在静静燃烧。 无数漆黑的半透明的人影，正从淤泥般的地面中钻出，伸出干瘦、枯槁的手，向她靠近。 这些人影，大部分连身躯都不完整。 要么缺胳膊少腿；要么干脆只有一半的身体，像是被拦腰截断；要么整张脸像是被血淋淋的撕下来一般。 残破不堪，极为凄惨。 可尽管如此，他们仍是不顾一切的向索幼梓靠近。 哪怕是拖着残躯的身体，爬也要爬到她的面前。 好似一只只索命的厉鬼，口中呢喃着。 “恨！我好恨！” “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 “你为什么……要害死我？” 幽暗阴深，如泣如诉。 光是话语本身就令人不寒而栗，还有话语背后所蕴含的……深切且实质的恶意。 令索幼梓感到强烈的不适。 腹腔内翻涌起强烈的扭曲和呕吐感。 皮肤上无时无刻不传来针扎般的刺痛，好似那些恶意的注视已经化为实质。 如果眼神能杀人，她此时恐怕早死了千百遍不止。 这让索幼梓产生了极强的不适和痛苦。 作为辉教圣女，圣庭诞生的天命之人。 索幼梓可以说是在鲜花、赞美和光辉中诞生的。 并且，在她此后不算漫长的人生中，也几乎没有听到过辱骂或者是诅咒？ 毕竟，她可是辉教圣女啊！ 来到废都之前的日子不用多说，信徒们对索幼梓那崇高的态度，简直把她当作该供奉在神坛上的神像，哪里会有人对她产生不敬和厌恶。 就连嫉妒这种情绪都不存在。 因为“圣女”，就意味着她已经超脱了凡人的境界，是辉之主的代行人。 就像是一个信徒，或许会嫉妒身边的同伴，难道会嫉妒他信奉的神祇吗？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最多做多，是对索幼梓有些疏离而已。 就连这疏离，都并不是他们刻意表现出来的，而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自己不配与圣女过为亲密的交谈相处。 这种敬畏中带着疏离的态度，才使索幼梓慢慢养成这种交流障碍的症状。 就算是后来离开圣庭，索幼梓也没切身体会到多少针对她的恶意。 凡是和她见面的敌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被感化。 那些在背后的恶意诋毁，索幼梓又听不见。 可现在不同。 索幼梓只感觉，她正身处一片由恶意构成的深海，被深沉幽暗的海水所吞没。 漆黑的海水，疯狂的涌入她的口鼻、眼眶，皮肤上所有的毛孔。 让她切实体会到那种苦涩的滋味。 原来被人厌恶、仇恨，会是这么难受的事情吗？ 索幼梓仅存的一丝清明中，不由得闪过这样的念头。 ‘但是……’ ‘好可怕。’ ‘好难受。’ ‘好痛苦。’ 在这无尽的恶意深海中，索幼梓企图如往日一样，召唤、使用光辉的力量，可是平日里如臂驱使的超凡力量、温柔亲切的光辉，却根本无法在这个世界响应，她能做的只是用双手环抱住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好像这样做，就能减轻身体和内心的痛苦。 可惜，现实又岂会如此美好？ 当索幼梓产生这种负面的情绪时，那些半透明的人影，便开始变得越发庞大，越来越向着狰狞可怖的模样转变。 它们或是长着野兽的相貌、獠牙修长且锋利； 或是全身都开始溃烂，涌出大大小小的脓包，脓汁四流、迸溅，出现大片烧伤的痕迹； 又或是干脆摒弃了人类的外形，伸出扭曲的触手，长着怪诞的棱角。 但凡是能引起人类心底恐惧的形象，都开始在这只存在于索幼梓脑海中的世界演化、出现。 它们都不需要主动的攻击，做出其他行动。 只需要存在于这里，就能不断的扩大索幼梓心中的恐惧。 随着这份恐惧的加深，它们在索幼梓眼中的形象，也会变得愈发可怕。 以此循环反复，一点一点的蚕食着她心灵的力量。 终究有那么一个瞬间，索幼梓会彻底被恐惧所吞没。 可她实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经历这一切。 索幼梓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更不明白他们对自己的怨恨是从何而来。 她暗暗开始怀疑自己。 ‘我难道在什么时候对他们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吗？’ 可索幼梓怎么也想不到答案。 黑影们如同潮水般涌来。 ‘不，不要靠近我。’ ‘佐佐，你在哪儿？’ 少女无助地在心中自语着。 在被褪去了圣女的外衣，被剥夺了虔诚信奉的光辉后，索幼梓其实和一个普通的少女，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也会害怕、会不安、会惶恐。 索幼梓现在无比渴求，有谁能够出现在这片满是恶意的海洋中拯救她。 杜佐佐自然不可能听见少女的呼唤，那么此时，她所能依靠的还有什么呢？ 在恶意与恐惧的逼迫下，索幼梓想到的是…… 辉之主！ 没错，哪怕没有光辉，她不还可以向辉之主祈祷吗？ 祈求祂的恩赐、救赎，从而摆脱这个可怕的世界。 可不知为什么，这本该是索幼梓在第一时间就该想到的事。 可在她的潜意识中，却隐隐的有些排斥这一行为。 好像如果真的那么做了，会有很不好的事情发生。 索幼梓不知道这样的预感从何而来。 此时有如实质的恶意，已经渗入他的身体，污染她原本纯净澄澈的灵魂。 索幼梓开始承受被火焰炙烤的痛楚。 好似还有千万根细针刺入颅骨，搅拌着她的脑浆。 可怖虚影们伸出的手，触碰到索幼梓的身体，开用力撕扯、抓挠，想要把她撕成碎片、把她拉入永远无法解脱的地狱。 索幼梓已经别无选择。 她在心中呼唤着辉之主的名讳，如同平常一样虔诚的祈祷。 “伟大神圣的辉之主啊，请庇护我吧……” 下一秒。 一缕光辉，出现在了这充满恶意的世界。 像是黎明时划破黑夜的破晓之光。 而后，这缕光辉开始迅速的扩散，笼罩整片漆黑的深海。 和光芒接触的瞬间，那些饱含着仇怨的虚影，便如同冰雪消融般融化在璀璨的白色中。 枉死的、企图复仇的冤魂，不再那么可怕。 在这光辉下，没有它们生存的空间。 与此同时，在远处出现了一个明亮的光团，散发着温和的光与热。 祂，辉煌而伟大，亲切而美好。 光是感受到祂的气息，就足以令无数辉教徒热泪盈眶，感激涕零。 哪怕是索幼梓这样平素就饱受其恩宠的人，在这时，都油然生起更多的感激与敬仰。 祂，正是辉之主的化身。 可奇怪的是，在看到光团后，索幼梓心中那股不祥之感愈发浓烈，甚至于在警告她—— 不要靠近！ 不要靠近！ 不要靠近！ 好像，倘若与那团光辉接触，她会失去很多很多，会变得……不再是自己？ 另一边，索幼梓的“身体”又在不受控制的朝着光团走去。 “来吧……来吧……” “投入我的怀抱。” 仿佛有这样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响起。 对任何一个辉教徒来说，祂的化身，都具备无比强烈的吸引力，想要亲近是再自然不过的情绪。 更别说是索幼梓这样的辉教圣女。 她怎么可能会怀疑、会警惕来自辉之主的光辉呢？ 那岂不是将她过去的一切全盘否定？ 这两种极为矛盾的心情，同时存在于索幼梓的心中。 她一时间竟有些迷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惑，也没有人能替他做出选择。 随着索幼梓越来越靠近那团看似温暖祥和的光团。 她心中的预警，渐渐演变成不逊于之前面对虚影们的恐惧。 索幼梓忍不住开始挣扎，想要朝着反方向逃离。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反抗来自光辉的呼唤。 遗憾的是，当她主动向辉之主祈祷的那一刻开始，结局就已经注定。 少女的身心，早就在过去全部的人生里，被改造成了光辉的形状。 哪怕她想要挣扎，又怎能真正摆脱祂的掌控？ 于是，索幼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的向着那团光辉走去。 与祂触碰、拥抱。 无数细小微弱的光线，灌输进她的身体，像是在填充着一件早已准备好的容器。 而后，她的眼中，只剩下一片耀眼的惨白。 294.核爆中走出的男人 核弹爆炸六个小时后。 废弃都市中的乱象还在继续，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黑山大楼后的焦土附近。 地面上的高温仍没有完全消散。 大量足以置人于死地的辐射，正堆积在此处，就算是再胆大的超凡者，也不敢毫无防护措施的步入此地。 这些辐射或许不会在短时间内对他们造成严重的伤势。 却有可能积攒在人们体内，使体内的器官逐渐衰竭或是病变，又或者畸变、异化成足以颠覆常人认知的形态。 直到现在。 还没有人敢进入这片区域，去确认参与这次继任仪式的人们究竟是死是活。 但是在绝大多数人想来，包括黑山美姬在内的黑山公司高层，连带着那位最近大出风头的医生，都应该已经全军覆没。 那可是核弹啊！ 是人类迄今为止威力最大、杀伤力最强的科技造物。 是人类智慧的结晶。 光是爆炸的余波，就可以杀死数不清的超凡者。 更何况，这枚核弹的爆点，就在他们所处的高楼。 连这栋大楼都彻底人间蒸发。 人类的肉体，难道会比这座高楼还要坚不可摧吗？ 但是，在亲自确认之前，总有些人仍然不死心，想找到黑山美姬彻底身亡的证据。 半空中。 一架无人机，正在废墟的上方盘旋。 它装配了最新型的生物感知设备，不是依靠红外线，而是探寻生物体上另一种独特的信息素，从而锁定活物的位置。 哪怕是在核弹爆发后的废墟中，也同样能够生效。 负责操控无人机的女操作员，正身处与废墟有一定距离的临时据点。 她有些心不在焉的注视着无人机反馈回来的图像，嘴里嘟囔道。 “真是的！” “偏偏派我来做这种毫无意义的工作。” 操作员的不满很容易理解。 在她想来，核爆中心根本不可能还有幸存者。 上头偏偏还要派她执行这样枯燥且无意义的任务。 而眼前屏幕上的画面，无疑也证明了这一点。 只剩灰白色，连一点生物体征的信号都没有。 摄像头传回来的图像，更完全是一片废墟，看得她都微微咋舌。 ‘这也太惨了……’ 恐怕谁都不会想到，原本权势滔天的黑山公司，会遭遇这种毁灭性的打击吧？ 就在她以为，自己将继续完成这无聊的工作时，面色却是微微一变。 “这……这是！？” 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红点。 ——这是发现生命体征的标识。 而且，这个红点立即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扩大，颜色加深。 代表着对方的生命活力在极快的增强，达到远远超出常人……数百倍的程度！ ‘这怎么可能？’ 女人露出惊骇之色，目不转睛的盯着，无人机传输回的画面。 在焦土废墟中，略微呈现琉璃质感的地面传出轻微的脆响。 一道细小的裂痕，就此开裂。 紧接着，迅速扩散，连成一片。 同时，地面高高隆起。 像是有某种存在，要破开它的束缚，从中钻出。 咔嚓！ 好似雏鸟破壳而出。 坚硬的高密度砂石，在这股巨力面前，脆弱得和蛋壳没什么区别，彻底破裂、崩裂。 屏幕前的女人彻底坐不住了，猛地从椅子上坐起来，还直接撞到了头。 可这都丝毫无法影响她心中翻江倒海的震惊。 居然真的有人在经历了核爆后，依旧能够生还？ 不，那个家伙……真的还是人吗？ 她看到，一对庞大的肉翅就此张开，仿佛能遮天蔽日。 翅膀的表面布满伤痕，大多是各种划伤，最深的几道深可见骨。 把肉膜从中劈开，几乎把整只翅膀就此斩断。 高辐射带来了表皮和血肉的溃烂，甚至散发出腐烂的恶臭。 可从中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这不仅仅是对血液的掌控力，更是因为在极高的温度下，血肉早已呈现出些许食物成熟。 庞大的肉翅下，是一具全身覆盖着黑色鳞甲的身躯。 高大、健壮。 强健的肌肉被甲片包裹，充斥着力量与暴力之美。 躯干上同样有不少伤口，撕裂了鳞甲与肌肉，惨白的骨骼暴露在空气中，愈合的速度极为缓慢。 它怀里……似乎还抱着什么？ 女人企图看得更仔细些，操控着无人机小心翼翼的向下，从而拍到更清晰的画面。 可就在下一个瞬间。 那只可怕的生物，猛然抬起头。 无人机的镜头中。闯入了一张披满鳞甲的脸庞。 这张脸上棱角分明，部分甲片碎裂，流露出一抹猩红，便显得愈发狰狞、可怖。 一股凶煞之气扑面而来。 哪怕，这只是镜头拍摄到的画面，却仍是让女人浑身颤栗、汗毛竖起，仿佛被顶尖的捕食者盯上了一般。 尤其是脸上镶嵌着的金色双眸。 漆黑的竖瞳，流露出暴虐与凶残。 与它对视的瞬间。 无人机的操控者，感觉自己仿佛来到蛮荒、古老的旷野。 这里，没有任何人类存在过的痕迹。 身前是一只遮天蔽日的庞然大物。 祂比肩日月，群山和海洋都只不过是祂的游乐场。 即便女人从未见过这种存在。 可脑海中，像是自动生长出了关于祂的部分知识。 也得知了祂的名讳—— 龙！ 更多的知识，藏身于看不清的迷雾中。 假如想去深入窥探的话，恐怕会被它们所污染。 和对方相比，女人感觉自己就好像一只微不足道的爬虫。 祂那对金色眼眸的注视，就这样落在自己的身上。 可想而知，这足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甚至都不需要祂做出任何的动作，女人的理性就如同绷到极限的琴弦，彻底崩断。 她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颤抖，身下流淌出温热湿润。 最终，陷入仁慈的昏迷。 砰！ 无人机应声而碎，化为一团小小的烟花，在空中炸裂。 这两人自然便是安乐和黑山美姬。 哪怕安乐拥有拒火之躯，也不能完全避免高温带来的伤害。 核爆时产生的温度，和炎女那时烧死他的火焰相仿。 “咳！咳咳！” 完全龙人化的安乐收回目光，剧烈的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黑血。 这是在辐射作用下快速畸变的血液。 比起爆炸时极高的温度，和产生的冲击力。 反而是，空气、土壤中渗透的辐射，对安乐造成了更大的伤害。 辐射这种存在，看不见、摸不着，却又能对生物的细胞造成毁灭性的破坏。 在超凡力量的世界里，辐射可视为一种极端难缠的特殊能量。 它并非像其他秘力那样，凝聚在身体的某一处，或是以某种特殊规律在人体中运行着。 ——归根结底，超凡者之所以能动用超凡秘力，就是在灵魂的掌握下，让超凡之力排列组合成特定的规律，形成相对稳定的结构，从而进行驱使。 例如，先前铭刻在安乐体表的阴影铭文，又例如作为蕴藏龙之力、源源不断创生龙血的古龙脊骨。 都是类似的原理。 可辐射，却根本不按照这套规矩来。 它呈现极度混乱无序的状态，像是成千上百只微观状态的隐形虫子，在他体内四处乱窜，随心所欲地搞破坏。 哪怕是安乐，也只能凭借自身强悍的身体对血液的控制力，强行把部分辐射凝聚在一些血液中，再将它们排出体外。 当然，这还远远没有到彻底消除辐射影响的程度。 只是暂时减轻身体的负担而已。 而安乐怀抱中的黑山美姬，则是全身被一层鲜红的血膜覆盖。 这是安乐给她构筑的第二层保护。 以黑山美姬那脆弱的体质，不管是身体传递而来的高温还是，渗透性极强的高度辐射，都能轻易的置她于死地。 这层血膜由安乐晋升到圣血公爵后的血液制成，尽可能的阻隔这二者。 加上安乐龙化后张开双翼身躯的庇护，才堪堪保下了黑山美姬的性命。 饶是如此，她此时仍是昏迷不醒，美目紧闭，气息奄奄。 不复平时的高贵冷艳，反而极为脆弱。 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安乐瞬间做出了决断。 他的血膜不可能完全阻隔辐射的作用。 在这里每多待一秒，都有可能，对黑山美姬的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撑着不断溃烂又在不断复原的身体，安乐的步伐显得有些艰难。 他的状况比预想中还要糟糕一些。 如果只是他自己，或许还会轻松不少。 但带着黑山美姬，无疑让安乐在核弹爆发的瞬间。承受了更多的冲击力。 他的身躯看起来还算完整。 只是因为身体的自愈能力和被破坏的能力持平。 毁坏和修补，形成脆弱且微妙的平衡。 导致许多伤口无法像平时那样快速修复。 硬要说的话，和炎女的状况十分类似。 这也多亏安乐进入教堂临时突破的圣血公爵，这才能快速恢复行动能力。 不然的话，他恐怕还要在这地下，多埋上几天。 尽管如此，这份疼痛却是实打实的。 安乐已很久没有品尝过这种滋味。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意。 “还真是……好大的手笔。” 这份痛楚，他会牢牢的记在心底。 ………… 片刻后。 安乐总算摆脱了核爆的中心地带，来到相对外围的区域。 这里的辐射浓度不算太高，起码体表没有时刻传来烫伤般的痛楚。 而这一路上。 视线所及，皆触目惊心。 依稀能看见极少的幸存者，他们大多身受重伤，连哀嚎都有气无力、虚弱至极。 而更多的，则是各式各样的尸体。 或是死于烧伤、死于爆炸时冲击波，又或是死在高楼的坍塌下，被高处的坠物砸死。 人间炼狱。 安乐只能用这个词语，来形容他此刻见到的景象。 他还注意到，有一小部分人明显是死在他人的袭击下。 例如，一个还算年轻的女性，身上只披着件褴褛的布料，面颊朝天，双眼死死的看着天空，死不瞑目。 有一道伤口直接剖开腹部，几乎把整个人劈成两半。 像是在经历了某种暴行后被杀害。 很显然。 核爆过后，原本就混乱的废都变得越发无序，许多人开始变成如同野兽般凶残的暴徒。 当欲望的枷锁被打开，人或许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 安乐微微皱眉，准备继续向相对安全的方向转移。 只是这时。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枪声，随后是猖狂的大笑和粗鲁的辱骂。 一队衣着各异的男人，正坐在装甲车上横冲直撞，毫无顾忌的朝着城市残破的街道开枪，破坏着想破坏的一切。 他们这么做没有任何意义，仅仅是想宣泄自己那无处安放的躁动。 好巧不巧，这群人的车队，恰好向着安乐所在的方向驶来。 而且，在这片混乱之景中，安乐两人的存在很难不被注意到。 此时的安乐已经脱离龙化的状态。 他需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用血液进行自愈的过程中。 ——龙化本身，对安乐来说，也会有不小的负担。 身上的衣物，早已化为灰烬。 安乐索性就保持不着寸缕的姿态，行走在这已化为废墟的城市中。 只要他自己不介意，别人的看法又有什么意义呢？ 暴徒们无疑对这样的景象感到惊诧、疑惑。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 ‘他怀里抱着的，又是什么？’ ‘好像……是个女人？’ 倘若放在平时，这群人肯定不会如此鲁莽的行事，而是会先进行交涉，判断对方的身份，再决定要不要攻击。 可是现在。 杀戮的欲望，正在高涨。 先前暴徒们在废都中随心所欲的破坏、掠夺，已经冲昏他们的头脑，丧失基本的理智。 ‘就算这人是超凡者，又如何？’ ‘看他的模样，肯定身受重伤，以三十对一，优势在我！’ 没有任何沟通的意图，暴徒们的枪口中冒出火舌。 狂风骤雨般的弹雨倾泻而下。 还有人直接轰出一发榴弹炮。 轰！ 烟尘升起。 暴徒们脸上立即再度露出狰笑。 “切！也不过如此！还以为是什么厉害人物呢？” “自己吓自己罢了！” “刚才他抱着的女人，好像挺漂亮的？可惜了……” “……” 暴徒们心中升起豪言壮志。 现在的废都，已经是他们的天下了！ 新的秩序，该由他们建立！ 正当这群人打算扭头离开，继续这场盛大的狂欢时，身后却猛然传来一股寒意，迅速攀附而上，直冲天灵盖。 不知在何时，他们的车上，多出一道看似虚弱的身影。 阴影中，安乐温和微笑，露出惨白的牙齿。 双开新书《我的恋爱艺术人生》（老书继续写） 新书是日背恋爱文，老读者都应该知道咸喵本来就是写日背的，算是回归老本行了。 本来想叫《这是我能免费看的？》，最后迫于压力改了，好难过。 如果有喜欢这类题材的，可以去看看，咸喵自己还是很喜欢的，毕竟写了不少自己的事情。 至于这本书，咸喵也不会太监的，是打算以后每天8000字双开。 ——虽然很累，但是没办法！要恰饭的！ 要是太监的话，就女装谢罪！ （现在很多作者立fg都和放屁一样，极大的破坏了作者群体的信誉，属实令人难过。） （倒是新书可能有太监的风险。） 当然，关注这本书是否会太监的读者应该也不多了吧？(苦笑） 这个单章注定会掉很多收藏，让很多读者丧失信心，咸喵早有心理准备。 行动和时间，会证明一切。 但不论如何，很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支持！ 不管是评论、推荐、收藏、订阅，都是咸喵继续写作的动力！ 也很感谢和你们的相遇！ 希望今后也能陪伴咸喵一起走下去！ 谢谢大家！ ****** 穿越日国东京，努力五年考上东艺大。 本以为人生已走上一片坦途，轻度恐女症的宫城野却解锁【恋爱艺术家系统】 凡是和恋爱相关的表演、作品，都能收获奖励。 面对纷至沓来的—— 患交流障碍症的钢琴美少女； 性格叛逆的离家大小姐； 相识三年的职业偶像…… 宫城野：“我真的不想谈恋爱！” 作品上传、展出时。 观众大呼：“这是我能免费看的？” ****** 知晓了“明天见”的恋恋不舍，也知晓了她心跳的频率。 宫城野所做的，只是记录下这一瞬间。 春风拂面，樱落满地。 看，镜头中，女孩笑靥如花。 ****** PS：恋爱日常画风，甜到掉牙，欢迎品尝。 295.我失去的东西要亲手拿回来 一辆漆黑的装甲车，穿行在满是战火和纷乱的废都之间，毫不掩饰自己的踪迹，自然吸引了许多来自暗处的视线。 不过，在一番小心掂量后。 最终还是没有人敢于对他出手。 一辆装甲车的价值固然不菲。 可能在这种局势下拥有它的人，难道就会是好惹的吗？ 他们没有必要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去冒巨大的风险。 城市内，不是还有更多无主的资源，等待着自己去抢夺吗？ 装甲车内。 负责驾驶的不是别人，正是身材娇小玲珑的安安。 作为神秘诡异的噩梦母皇，安安借助躲入梦境的方式，避开核弹爆发带来的杀伤力，现在自然毫发无伤。 而安乐要尽快恢复自身伤势，同时照顾黑山美姬。 于是，开车这项任务也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至于车上原本的暴徒？ 自然是在被安乐收割了污秽理智和原罪后，成为这片废墟中不会有人在意的尸体。 以安安的聪慧，开车这点小事当然没什么难度。 幻化出的肢体也能帮助她够到距离有点远的刹车和油门。 只是，从画面上来看，颇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像是不负责任的父母抛下的年幼孩子，迫于生计，只能成为童工。 可怜兮兮的。 安安面无表情地回头，看了眼驾驶座的后方。 此时，安乐正把黑山美姬放平，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仔细地检查着她的身体状态。 如同他先前预料的那样。 黑山美姬的状态不容乐观。 辐射正在她体内游走，不少身体组织，已经有了病变乃至衰竭的趋势。 呼吸开始有些艰难，脸色面如金纸，呈现出平时几乎不会有的娇柔和脆弱。 先前覆盖在黑山美姬体表的那层血膜，已经逐渐渗透进她的皮肤。 以鲜活的生命力，修补着体内的损伤，同时遏制核辐射的可怕效果。 但效果不算太好。 只能说，全凭安乐的血液吊住她的一口气。 那毕竟是一颗核弹。 相比于大楼在爆炸时，瞬间身亡的人们，黑山美姬已经十分幸运了。 与此同时，安乐看向自己的面板。 不知何时，其上出现了一条安乐意想不到的提示。 【浅灰级恩赐：辐射耐受！】 【在高浓度的辐射环境中，你的身体已发生潜移默化的改变。】 【辐射的力量开始侵入你的肉体，成为你的一部分。】 【辐射对你带来的负面影响渐渐减少。】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似乎能够……掌控他们？】 显而易见。 这是因为，安乐长时间核辐射接受接触，身体自主的朝着适应环境的方向进化，从而衍生出的能力。 原理，类似于安乐在被炎女的火焰灼烧后，拒火之躯这一恩赐反而有所提升。 区区一个浅灰级恩赐，对现在的安乐来说，自然无足轻重。 【辐射耐受】本身，似乎也无法对眼下的现状有所帮助。 但安乐却是从其中看到了一种可能性。 现在的他，毕竟也不是当初那个刚刚开始创业时的自己。 连一百点污秽理智都要扣扣索索，攒上老半天才能凑够。 哪怕安乐眼下明面上的污秽理智余额没有多少。 但有句话说得好—— 挤一挤，总还是有的。 再不济还可以找员工们现榨一点。 ‘鲜榨污秽理智？’ 安乐忽然想到这个称呼，莫名感到有点好笑。 就像是很多公司表面上现成的资产没有多少，可是整个资金链，以及能获取的金额的潜力，却远远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没有犹豫太久，安乐便迅速强硬的薅了亿点点信徒们的羊毛，加上之前零星的收益，凑齐了1100点污秽理智。 随后，他把污秽理智全部投入这项恩赐后的“+”上。 【辐射耐受→辐射耐受（+1）！】 【辐射耐受（+1）→辐射耐受（+2）！】 【……】 【辐射耐受（+9）（浅灰级恩赐）→辐射亲和（深灰级恩赐）！】 【……】 【辐射亲和（深灰级恩赐）（+9）→辐射驱使（幽暗级恩赐）！】 随着秘力改造安乐的身躯，他眼中的世界，也开始发生神秘的变化。 安乐几乎能用肉眼，捕捉到那些本该没有形状的辐射。 宛如无数条细致的絮状丝线。 飘荡着、变幻着。 一种难以形容的联系，在它们与安乐之间建立。 正如这项恩赐的名字那样，安乐现在能够较为粗浅的驱使身边的辐射。 当然，还远远没到那种随手搓个核聚变的夸张程度。 仅仅能够将体内身边的部分辐射，转为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进行一定程度的控制。 大致体验过这项恩赐的效果后，安乐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精神力的触觉探入黑山美姬的体内，为她清扫残存的辐射。 忙活片刻后。 黑山美姬的脸色终于有所好转，起码，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安乐这才轻轻松口气，开始处理自己身体内的情况。 大约十来分钟。 黑山美姬终于悠悠转醒，美目中不免有些迷茫。 “这里是……” 她的嗓子格外沙哑，直到见到安乐的脸庞，才微微流露出一抹放松。 但很快，又重新被不安和慌张占据。 昏迷前的零碎记忆，开始从黑山美姬的脑海中涌现，不断扩大着她心底的恐惧。 “陈姐呢？她在哪里？” “还有，我们的婚礼……” 其实，黑山美姬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只是她自己不愿意去接受、去相信而已。 安乐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的注视着黑山美姬的双眼，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没有回答，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黑山美姬的美目中，渐渐积蓄起水雾。 而后迅速化为晶莹的泪滴，止不住的从眼角流下。 起初，还只是轻轻的啜泣。 但很快悲伤的情绪，便冲垮她的内心放心，抱住安乐痛哭起来。 安乐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将濒临崩溃的女人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他很能理解黑山美姬的心情。 对美姬而言，原本的一切都正走在正轨上。 不管是继任黑山公司的董事长，还是恋人关系的突破，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黑山美姬都打算把继任典礼开成婚礼现场了。 然而。 在一声爆炸后，这些美好，便被摧毁殆尽，宛如泡沫被戳碎。 就连信赖的陈姐，也永远地离开了她。 这种巨大的反差，像是从天堂坠入地狱，足以把一个人击垮。 在此刻，语言能起到的作用是微弱的。 这道心中的坎，只有黑山美姬自己才能跨越。 安乐能做的，仅仅是陪伴在她的身边。 坐在驾驶位上的安安一脸无奈。 她总感觉，自己呆在这里，好像有些多余？ 等到哭声渐止，身体的颤抖平息，黑山美姬的情绪渐渐安定下来。 她的情况，其实要比安乐预想中好上很多。 在哭完后，黑山美姬没有继续沉浸在痛苦中，更没有无意义的怨天尤人。 事情已经发生，后悔没有任何意义。 向前看、替已经死去的人报仇，才是活着的人应该做的事。 她用力擦了擦脸，的俏脸上重新带上坚毅、认真的神情。 沙哑的开口问道。 “安乐，现在废都中是怎样的情况？” 不得不说，黑山美姬远比安乐想得要更加坚强。 或者说，直到现在他才开始真正了解到这个女人强大的内心。 黑山美姬能成为黑山公司的实际掌权人，依靠的绝不只有父辈的支持。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安乐心里松了口气，并且开始说明废都眼下的局势。 借助漆黑之间的碎片，安乐轻易的从之前那群暴徒的脑海中，得到他想知道的信息。 首先，没有高层参加继任仪式的无限生物科技公司，在核弹爆发后立即袭击另外两大巨头，而且迅速取得了惊人的战果。 相当多的据点都被摧毁、占据。 之前来到会场的那些员工，其实并没有骗人。 他们自己都被无限生物的高层欺骗了！ 只是，作为注定被抛弃的棋子发挥迷惑安乐的作用。 不得不说，他们的确成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被动的用生命让安乐放松了警惕。 其实总体来说，这次核爆并没有直接将黑山公司的有生力量全部消灭。 毕竟他们可是分布在整个废都。 核弹的波及范围，终究是有限的。 但是，由于大量高层死于核爆之中，导致下面的各个部门失去了统一的调度和信息渠道。 就像是一盘散沙，被无限生物科技公司随意揉捏。 更关键的是。 关于黑山美姬已死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废都。 谁掌握了舆论，就掌握了话语权。 无限生物的董事长将这起事件定性为自卫性反击。 是黑山公司准备和暗中和能源公司RG合作，吞并他们。 为了自保，无限生物公司只能先下手为强，率先发动攻击。 这一手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话术。 和地球上的某些国家高度类似。 只能说，这算是政客们的拿手好戏了。 而且，无限生物还主动声明。 自己对黑山公司的普通员工，没有太大恶意，甚至欢迎他们加入无限生物公司。 无限生物的一切行动，只是针对于那位残暴狡猾的新任董事长——黑山美姬。 现在黑山美姬已死。 一般员工和黑山公司间，并没有实质性的矛盾，完全可以协商、合作。 无限生物公司的想法，路人皆知。 安乐更是看得透彻。 这无非是经典的手法。 拉一批打一批。 收拢、归纳立场不坚定的黑山公司员工。 降低这些剩余战力的反抗欲望。 消灭黑山公司的死忠派，包括黑山家族的旁支，以及忠于黑山美姬的私人势力。 内外结合，彻底让黑山安保公司土崩瓦解，从三大巨头中除名！ 虽然这是明晃晃的阳谋，但效果却十分显著。 永远不要太过相信他人的忠诚。 尤其是在废都这座本就充满着背叛与混乱的城市。 ——这就要说到，公司与家族或者宗门等存在的不同。 家族，是由成员间的亲缘关系作为纽带凝聚而成的。 宗门则是依靠传道授业的师徒之情，对宗门的归属感维系。 但是，公司不同。 利益，才是其得以存在的本质原因。 说白了，对很多废都人来说，三大公司只是一个通向废都更高层的上升渠道，让他们得以在废都安身立命。 员工们为公司工作，而公司则反馈他们金钱、地位、以及其他各种资源。 只要自身有能力，到哪家公司不都能得到不错的对待，获取应得的利益。 又何必要为了过去一点小小的恩情打生打死，搭上自己的性命呢？ 更何况。 黑山美姬已经死了，连带着众多高层一同殒命。 整个黑山安保公司，名存实亡。 一个发不出“工资”的公司，还有跟随的必要吗？ 他们为什么要吊死在这棵即将枯死的大树上，和废弃都市新的霸主无限生物科技公司对着干呢？ 所以，在这六个小时的时间里。 有不少黑山公司的员工弃暗投明，主动投降，加入无限生物科技的大家庭。 当然，这并不是意味着，黑山公司就真的没有任何反抗的力量。 肯定会有一部分人不愿意被无限生物吞并。 但是，完全体状态下的黑山公司，都只是和无限生物五五开而已。 现在还散得七零八落，基本上各自为战，存在着硬实力上的差距。 正面对抗是完全不现实的。 这些人大多都暂避锋芒，将自身隐藏起来，尽可能的留存有生力量。 大部分人都还在观望。 六个小时的时间毕竟太短，没人能真正确认黑山美姬的死活。 就连投降派，都没有太过明目张胆。 这场战争，还远没有到分出胜负的时候。 无限生物攻击的不只是黑山安保，连带能源公司都一同成为它袭击的对象。 就算黑山公司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这两家公司一共合作的话…… 没有人敢断言这场战争的走向。 得知了这些情报后，黑山美姬仅是犹豫极短的几秒，就看向安乐说道。 “我要告诉他们，我还活着。” “我失去的东西……我要亲手拿回来！” 296.黑山五号 说出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后。 黑山美姬神色坚定，还带有红肿的美目中，透露出决然的情绪。 从中，安乐看到的不是冲动，而是理性与严肃。 这证明，黑山美姬并没有被仇恨冲昏头脑。 这是在认真的思考后做出的抉择。 安乐对此很是欣赏。 这才那个黑山公司的长公主，雷厉风行的女王。 安乐的原本的想法是——现在局势混乱，情况不明，各方势力是敌是友都难以分清。 暂时藏匿，隐瞒黑山美即还活着的消息，未尝不可。 等到无限生物和能源公司RG碰个你死我活。 再根据局势，决定相应的策略。 但既然黑山美姬表现出如此强烈的意愿，安乐自然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而且，这么做的好处也不是没有。 至少可以给予黑山公司还未放弃抵抗的人一些信心。 像是一针强心剂，告诉他们——黑山公司还没有倒，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以三大巨头这种庞大的体量，领导者能支配的资源是非常可怕的。 类似于皇帝的待遇，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倘若黑山美姬身死的话，黑山公司内就无人能够调用这部分资源。 可既然她还活着，就能凭借着这丰厚的遗产，逐渐收拢人心，向无限生物发起反攻，借此完成复仇。 唯一的问题就在于。 从暗处转到明面，黑山美姬要承受的生命危险，绝对呈指数级上升。 为了利益，废都的人们再怎么疯狂、再怎么不择手段，安乐都不会意外。 可黑山美姬自己都不在意这一点，安乐为什么还要劝阻她呢？ 他再度看向女人的双眼，其中流淌着决然之色。 黑山美姬一向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愿意赌上一切筹码。 哪怕，这份筹码，是她自己的生命。 这份勇气，反而是她与一般女性不同，独特的魅力所在。 安乐点头说道。 “我明白了，但是……你打算怎么做呢？” 黑山美姬显然在这之前就想好了方案。 “首先，我们要去一个地方。” ****** 一处看似不起眼的低矮房屋。 由于外表过于破旧，加上附近都不像是有人居住生活的样子。 哪怕是在如今疯狂而混乱的废弃都市，这里依然无人问津，保持着难得的安宁。 只有远处传来的两三声枪响，还有时不时的惨叫、哀鸣，说明整座废都仍处在极度紧张的状态。 这时，两道身影从阴影中钻出。 来到这房屋的门前。 正是安乐和黑山美姬。 安乐略带疑惑，但大概能猜到这背后的原因。 还没等他开口发问，黑山美姬就主动解释道。 “这里是只有历代董事长才知道的秘密据点，能为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提供很大的助力。” 黑山美姬深知，现在的安乐便是她最重要的倚仗。 所以，他们之间必须互相保持高度的信任。 任何的隐瞒都有可能导致不必要的猜疑。 历代董事长……才知道？ 安乐忽然有点好奇。 黑山雄乃是突然暴毙身亡，死于他人的暗杀，临死前肯定没有和黑山美姬交流的机会。 那么，这些关键的信息是如何一代代传承下去的呢？ 是事先写好了遗书，藏在只有黑山美姬知道的地方？还是别的手段？ 黑山美姬解释道。 “这其实也是一件超凡遗物的效果，每一代黑山家族的隐秘，都被记录在其中，只有得到承认的下一任董事长，才能翻阅这些内容。” 又是超凡遗物？ 安乐微微咋舌。 不得不说，黑山公司这么多年来的积累，还是有点东西的。 各种功能独特、神秘的超凡遗物层出不穷。 要知道，普通人平时想见到一件超凡遗物都没那么容易。 光凭这份积累，就注意碾压废都大部分人一生的努力。 说话的工夫，两人就已经从暗处的一扇小门走进这个秘密据点。 走进去刚见到的空间，同样老旧，布满灰尘，堆着几件毫无用处的杂物。 用于迷惑意外闯入这里的外人。 房间中仍有暗道，黑黢黢的通往地下。 两人的脚步没有任何停留，继续深入。 走到暗道的尽头。 闯入安乐眼前的画面，令他都短暂怔神。 这处地下空间远比他想象得更加宽阔。 大约有两个足球场的面积，高度则是有二十多米。 在这处空间中摆满大量精密的电子设备，甚至还自带一个不小的发电设施，用于给仪器供电。 无需从外界再接通电源。 大部分仪器显示灯光都还亮着，证明它们始终处在自动运行的状态。 仪器虽然很多，却被摆放得井井有条。 能看出是按照发挥不同功能各个模块划分的区域。 整个地下据点，如同一只沉睡中的机械巨龙。 它或许未必拥有摧山撼地的可怕力量，可当它苏醒后，同样也能在自己的领域里翻天覆地。 这些仪器的精密程度，安乐根本看不懂。 更别说分析出它们的功能。 要说战斗或是各种超凡能力的运用，安乐还能说得头头是道。 但对这类科技产物，没有经过系统学习的他，自然一窍不通。 安乐唯一能看出来的是——这些仪器价值不菲，贵得惊人！ 全部加起来，恐怕对黑山公司来说都是一笔巨额财富。 通常来说，针对各种电子设备始终都遵循一个原则。 贵就是好！ 越贵的就越好。 安乐还伸手触碰了一下这处空间的内壁。 迅速察觉到，其中被熔铸进了高浓度的反超凡物质。 也难怪，这里积蓄的电能如此庞大，还没有人能够发现。 某些感知敏锐的超凡者，本该能轻易的发现这个地下据点。 光是这些用来藏匿的反超凡物质，价格就十分惊人。 可想而知，需要用它们来保护的仪器，究竟有多么贵重。 哪怕是黑山美姬，在面对这一幕时，脸上都流露出一抹骄傲、自豪。 她没有向安乐卖关子，直接说道。 “黑山安保公司，很多人大概会以为‘安保’指的是我们的员工定位类似于保安或者保镖那类的打手。” “我们的确做了很多类似的安保工作，或是充当雇佣兵执行其他势力的任务。” “所以总体来说，废都内不少势力，对我们的态度还是相对友善的……” 这些情况，安乐在加入黑山公司之前就有所了解。 而且，他的想法确实如此。 黑山安保公司不就是靠着保安事业发家的吗？ 黑山美姬一边动手开始，进行一些安乐看不懂的操作，一边说道。 “表面上看，是这样没错。” “但事实上，我们始终在致力于做一件事——推动建立全城的安保体系。” “全城的……安保体系？” 安乐默默咀嚼了下这个词语，随后面色微变，隐约想到它背后的含义。 难道说，整个城市，都…… “滴滴！” “黑山五号，为您服务。” 伴随着一声脆响。 安乐和黑山美姬面前，一道清丽的身影，在光线的交织下投影而出，呈现三维立体的质感。 这是极为高级的投影科技，也足以看出废都奇妙的科技树。 这道投影的相貌，和黑山美姬有三分相似，神色灵动。 几乎看不出是人工制造的产物，反而更像是幽魂、亡灵这样的存在。 一旁始终藏匿身形、像时个隐形人存在的安安，都微微睁大双眼，惊讶的盯着这道人影。 这些天，她虽已接触到这个时代很多新兴的科技和产物。 但是，此刻出现的人工智能还是超出了安安的认知。 安安几乎无法理解，这道身影为什么能够存在？ 为什么明明没有任何活物的气息，也不像是鬼魂，可偏偏表现出来的特征又和智慧生命体一般无二。 这背后的原理是什么？ 不过这时，没人有闲工夫为她答疑解惑。 黑山五号嘴角挂着甜美的笑容，礼貌中带有一丝疏远的说道。 “请验证核实身份。” 黑山美姬向前一步，与五号对视。 似乎有特殊的物质，扫描过她的身躯。 扫描完成。 黑山五号的笑容立即变得更加灿烂，语调亲和了数倍。 “美姬大人，恭迎您的到来！” “你最忠实、最能干的奴仆黑山五号，为您服务。” 看得安乐很想吐槽，怎么一个人工智能都有舔狗化的趋势啊？ 黑山美姬有点尴尬的说明：“这是我父亲添加的设定，我和她见面的次数都没有三次。” 安乐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位……应该就是安乐先生吧？” 黑山五号转过头，非常人性化的露出讨好笑容，恭敬的问道。 这一反应，让安乐再高看她一眼。 这人工智能不只是简单根据问题给出答案，而是能做出多种复杂的高自由度行动。 起码在地球上，安乐还没见过这种程度的人工智能。 不过他忽然想到一件事——黑山五号，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美姬大人，你的身体状态，似乎不容乐观，是否需要暂做休……” 黑山五号转过头继续去舔黑山美姬，却被她的话语打断。 黑山美姬问道：“现在全城的监控损毁了多少？” “目前只剩下64.4%。” 一提到正事，黑山五号的神情立即正经起来，并且随手拉出一张红绿两色的图像。 是一张废都的地图。 绿色代表监控仍然生效，红色则相反。 其中，有一个明显的圆形红色区域，显然是核弹爆发后留下的壮举。 除此之外，整个废都，居然有相当大的区域都还处在绿色。 “只剩下六成了？” 黑山美姬皱起秀眉，有些不满，随手点开一个绿点。 一幅画面便出现在两人面前。 在一栋大楼的楼道里。 三五个人正躲在角落，衣衫褴褛、灰头土脸，像是无家可归的幼犬，正小心的看着楼道的那边，神色极为警惕。 然而，他们中没有人能发现这个就在头顶的监控摄像头。 黑山美姬再次改变目标。 这次则是在炮火纷飞的街道上，两帮人手正在激烈的火拼。 到了现在这种阶段，战斗是不需要理由的，不战斗反而需要理由。 有时只是一句口角纠纷，有时只是多看了一眼，都不需要有什么利益上的争夺，恰好撞在一起的两拨人就会爆发战斗。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对方是怎样凶暴的人。 因为，他们自己也是如此。 敢明晃晃在废都大街上走的人，只可能是拥有武装力量的暴徒。 要是不先下手为强，搞不好就要被对方偷袭。 双方都抱有这样的想法，战斗的爆发也就不足为奇。 不过可惜的是，这枚摄像头没过多久就在战斗中被毁，画面变为一片漆黑。 黑山美姬寻找片刻，找到一处地点。 画面展开，是在一栋高楼的某层。 废都各处爆发战火，无数贫民丧命、流离失所。 但总有些人，依旧能在这环境中拥有较高质量的生活条件，享受美好的夜生活。 一个衰老的男人，正在自己宽敞的浴室中泡澡。 浓浓的蒸汽，遮蔽了画面中大半的景象。 但依稀能看出，男人的表情很享受，泡得很惬意舒适。 仿佛大楼外的战乱、血腥，都与他无关。 这是无限生物公司的一名高管，门外有数名超凡者守护。 而且，在这种纷乱的环境下，他自认为不会有哪个贱民敢对自己出手。 比平时还要更加安全。 以他浅薄的认知来看，无限生物的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黑山安保和能源RG，都注定要倒在他们的脚下。 而到了那时，自己的地位当然也会水涨船高。 男人甚至开始幻想一些更加美好的愿景，同时暗暗想到。 ‘待会儿，叫个女人来服侍我好了。’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水雾弥散的速度比平时要快上不少，而且要加炙热？ “咦，水温怎么这么烫？” 察觉到异样，男人起身，调整水温和流水的速度。 然而，仪器像是坏掉一般，毫无反应。 浴室的某个角落，一条通电的电线恰到好处的和水汽接触。 其上恰好有一个小小的缺口。 男人猛然瞪大双眼，浑身轻轻抽搐，脸色亲歌会，很快倒地不起。 直到最后，他甚至连一声惊呼都没发出。 从浴池中满出的热水，渐渐将尸体淹没…… 297.我相信你 目睹这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手段，安乐瞬间就明白了所谓的“全城安保体系”，是一种怎样的存在。 以黑山五号拥有的强大算力，以及它神异的黑客技术，加上过去埋下的小伏笔，恐怕能黑入废弃都市中绝大多数的电子设备。 未必能进行百分百的操控，但是小小的调整某些数值，或是让仪器暂时失效，出点小故障，还是可以做到的。 一两件电子产品的故障，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可当好几件有所关联的设备结合在一起，就有可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借助它们引起的连锁反应。于无形中杀人。 更重要的是。 被选中的目标，根本不会有所防范。 人们会警惕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陌生人，会小心来自超凡者的气息。 有专门的超凡者保镖，能轻易察觉敌人的到来。 但难道有人会对自己随身携带的手机严防死守吗？ 会担心晚上睡觉时，头顶的电灯突然砸下来吗？ 就算真的会对身边的一切都抱有怀疑。 但在现代的废都，早已没有人能够摆脱对电子设备的使用。 ——到底是人类掌控了它们，还是它们掌控了人类？ ——这无疑是个很有哲学性的问题。 抛开这点不谈，在对方死亡后，也根本不会有人怀疑，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谋杀。 而只会认定为是一次令人惋惜的意外。 这便是黑山美姬口中，全城“安保”体系的含义。 一张无形的大网，早已在废都的另一面中铺开，触角蔓延在人们身边的放放面面。 整座城市，都被囊括其中。 或许，不止包括电子设备。 一些看似被其他公司掌控的尖端武器，部分重要的战略设施，也全都在这张大网之下。 随时可能倒戈一击，成为黑山公司维持“安保”的工具。 “黑山家族筹备这项计划，花费了至少五代人的努力、上百年的时间，才勉强构筑出这样一个雏形。” 黑山美姬向安乐解释道。 语气中还有些惋惜。 “这座城市内还有许多地方，是黑山五号渗透不进去的。例如，其他两大巨头公司的重要区域，都布置有难以突破的防火墙，还有不逊色于五号的黑客。” “所以，针对这样的中层干部还可以尝试，但想要对无限生物真正的高层动手是不可能的。” 她解释了没有挑选更高级目标的原因。 “那也足够厉害了。” 安乐忍不住赞叹道。 “这真是好大的手笔！” 哪怕是他，都不由得由衷的佩服当时那任黑山族长的魄力。 可以想象，那位族长是下定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够制定这项耗费巨量资源、花费数代人的努力，短时间内还看不见成效的工程。 这种深沉的布局，令人叹为观止。 也正是黑山家族数代人的努力，才给了现在的黑山美姬一线翻盘的机会。 反击，从这个晚上正式开始。 黑山美姬迅速的锁定几名担任相对重要职位的无限生物公司管理人员。 他们分别负责运输、指挥、后勤。 并且，黑山美姬用同样巧妙的手段，取走了他们的性命。 这未必会对无限生物造成太大的损失，却会让他们信息的传递、资源的运转，出现一定程度的滞慢。 或许还能令他们风声鹤唳，产生一些不必要的恐慌和不安。 在这关头，任何一点微弱的优势，都是需要争取的。 同时。 一则消息则是借助黑山五号传输给一部分黑山公司的员工。 黑山美姬虽已有赌上性命的觉悟，但是能够避免的风险也没有必要去承担。 这部分员工，都是黑山美姬相对信任的核心。 他们正收拢可以掌握的力量，隐藏在暗处。 而来自黑山美姬的信息，则是给予这些人更多信心。 起码不用再担心，他们的努力都是无用功。 当然，哪怕是在这群人当中，依旧有少许的几个，已经背叛了黑山公司的立场。 黑山美姬毫不意外。 或者说，她本来就有借此试探的意思。 在消息发送后，就让黑山五号实时监控他们的行动。 凡是有在接收消息后发送给陌生账号的人，不仅信息在发送途中就会被拦截，发送信息者更是遭遇了和无限生物那些干部类似的待遇。 黑山美姬处理叛徒的手段，干脆利落，绝不手软。 在她看来，世上有很多事可以原谅，唯独背叛不行。 处决叛徒后，对方留下的资源黑山美姬也不会浪费，而是找最近的可信赖的员工去接收。 一套操作行云流水，而且非常果断、冷静。 根本不需要安乐插手。 他也根本插不上手。 有时还没等安乐反应过来，是怎样的状况，黑山美姬就已经处理妥当。 其思维之敏捷，手腕之铁血。 才真正展现出这位女强人的本领。 这本就是黑山美姬所擅长的领域。 在这种时候，便有了用武之地。 安乐乐得看见这种情况。 让他来谋划布局，动用各种阴谋诡计，安乐反而做不来，还有可能把局势弄得一团糟。 半个晚上的工夫，局势就有了很大的好转。 起码，黑山公司大部分的残部，都重新找回主心骨。 面对黑山美姬的重利许诺，他们变得更加积极、主动。 ****** “呼——” 黑山美姬轻呼一口气，微微理了理身后的发丝，俏脸上这才显现出几分疲惫之色，还有些许放松。 “擦擦汗吧。” 安乐顺势递给她一块打湿的毛巾。 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让黑山美姬的脸颊发粉，渗出零星的汗珠。 安乐在她工作的时间也没闲着，而是外出找那些肆意破坏的暴徒“借用”了一些物资。 现在的废都，由于大量运输通道被毁坏、占据，城内的物资总量在急剧减少，预计很快就会呈现短缺的状态。 到时候因为一杯水、一块面包，而爆发的杀人事件，肯定不会少。 ——就像是某些中描述的末世之景。 所以，物资的囤积还是十分重要的。 至于核爆过后，饮水和食物中残留的大量辐射。 拥有【辐射驱使】的安乐可以不在意，但对于许多费都人来说，很可能会成为导致他们死亡的另一个重要原因。 “谢谢。” 黑山美姬毫不矫情，接过毛巾擦了擦脸。 还不顾安乐在场，解开上身的衬衫的扣子，白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小心且细致地擦拭起来。 之前那件充当婚纱的礼服，自然早已化为灰烬。 她现在身上穿的是临时换上的衬衫，里面只有一件黑色带蕾丝边的内衣。 光是解开扣子，黑山美姬似乎还有些不舒服，索性就直接把衬衫褪下，顺手递给安乐。 随后，从后方解开最后的衣物，再用湿毛巾擦拭着迫不及待跳出来的兔子。 安乐：“……” 虽说这景象他不是没有见过，但你怎么连一点防备心都没有呢？ 注意到安乐的视线，黑山美姬依旧神色如常，轻声解释一句。 “流汗，黏在一起了，很不舒服。” 这是只有大兔子才有的烦恼，一般人是体会不到的。 但问题不在这里啊！ 安乐只能僵着脸说道：“我明白了。” 转念一想，他也没什么好尴尬的。 黑山美姬此时明显沉浸在仇恨与悲痛中，是为了节约时间才这么做，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是我想法太龌龊了！’ 想到这里，安乐不免浮现出些许羞愧，用石板抽取原罪，很快便对这画面不再在意。 一时间，孤男寡女以这种姿态相处，居然没有丝毫旖旎的氛围。 哦不，严格意义上说，也算不上孤男寡女。 还有一脸冷淡的安安站在旁边，以及努力让身形半透明化，以免打扰这两位的黑山五号。 黑山美姬看了眼旁边的内衣，嘴角倒是露出一抹苦涩。 这一身，还是陈姐替她挑选的。 黑山美姬原本是打算在婚礼后，用它充当决胜内衣，给安乐一点小惊喜。 但现在…… 只能说，命运这种东西，一向以作弄人们为乐。 想到陈姐，还有那些已死去的人们。 黑山美姬脸上的脆弱，眨眼间就消失不见，重新变得坚毅而冷酷。 对黑山美姬的心路历程，安乐大概能猜到一点。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 “对了，你还记得在核弹爆发之前，亮起的那道光芒吗？” “那应该是，反抗军辉教圣女的手笔吧？” 安乐对那发圣基里司之枪印象深刻。 如果不是它的先行爆发，安乐未必会升起那么强烈的警兆，也就没有时间离爆炸中心更远一点。 “辉教圣女，她也参与进了这次行动？” 黑山美姬脸色一凝。 由于他把太多的注意力都放在无限生物公司上，先前一直都没有在意反抗军的存在。 现在被安乐这么一提醒，意识到，这起事件背后肯定有更多的隐情。 核弹与反抗军之间关系不大。 这点可以确认。 但那道威力同样惊人的光柱，到底落在哪里了呢？ 黑山美姬扫视过城市的监控，在城内没有发现，疑似光柱落下的地点，不由得更加奇怪。 “等等，不在城市里的话……” 黑山美姬立即扭头看向黑山五号，问道。 “城市之外。有什么异常现象吗？” 黑山五号迅速给出回答：“尊敬的美姬大人，二号遗迹中的全部超凡者失去了联系。” 黑山美姬面色微变：“二号遗迹？” 安乐摸了摸下巴，同样心生疑惑。 听黑山五号的说法，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那道光柱坠落在二号遗迹。 可问题在于，反抗军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地方对于三大公司固然重要，可在战略层面，应该不会是反抗军优先针对的目标才是。 看黑山美姬的表情，她似乎还知道一些隐情？ 现在的黑山美姬，对安乐不会有任何隐瞒，她重新套回身上的衬衫，同时嘴上说道。 “二号遗迹之下，是农场。” 安乐第一时间还没想到“农场”这个词语的衍生含义，但迅速反应过来。 “你是说……培育活人的农场？” 他自然没有忘记在黑市见到的景象，还有那对从农场中逃出来的兄妹。 但很奇怪的是，他们都像是不记得农场，位于废都的哪个方位。 安乐之前还以为，这是他们刻意隐瞒。 或是在慌乱中没能记住。 但当有一次，安乐借助面板查看影月的“生平事迹”时才发现，他们记忆中关于农场的那部分内容，格外模糊，宛如被笼上一层薄雾。 又像是有一股特殊力量将它们抹除、隐藏，难以被观测。 这便是所有人都知道废都有农场的存在，但极少有人能说出农场究竟身在何处的原因。 它就像是个不能被认知的地点。 只有特殊的人通过特殊的方式，才能铭刻在脑海中。 这种神秘诡异的现象，让安乐自然想到了废都那位古老且神秘的不可名状。 同样是连名字都被遗忘。 这二者间，似乎有某种相似之处和特殊的联系？ “是的，就是那种农场。” 黑山美姬继续说道。 “黑山公司，其实也投入一部分的资金，去经营那方面的产业。” 她直视着安乐的双眼，语气认真。 “由我来说，你可能不会相信，但是我还从来没有碰过农场货物的生意，它们由我的几个兄弟姐妹来负责。” “我相信你。” 安乐回应得很坚决。 “我相信你没有做过。” 对于黑山公司有投入这方面的产业，安乐并不惊讶。 作为骨子里流淌着罪恶的三大巨头公司，这样的一笔暴利生意，不可能不去涉及 更何况，就算他们不做，别的两大公司也依然会做。 但是，安乐对于黑山美姬的信任，同样是真的。 她说自己没有做过，那就没有做过。 黑山美姬怔怔地盯了安乐几秒，最后轻声自语道。 “你就算不那么相信我，也是可以的。” 她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但是，反抗军袭击那里做什么呢？还是用这种手段。” 和安乐一样，黑山美姬也想不通这一点。 安乐怀抱着不祥的预感，喃喃道。 “或许，是有某种更大的阴谋吧？” 298.少年理解了一切 废弃都市外。 二号遗迹。 同黑山大楼核心处的景象类似，这里到处都是焦黑的土壤，碎裂的砂石。 高温降临后的痕迹，像是一道巨大的伤疤，将长久地留存在这片土地上，需要不知道多么漫长的时光才能愈合。 先前反抗军成员们见到的异常繁华的据点，已然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片看不出原来形状的残骸。 而和城市中稍有不同的是，在焦黑的土壤中心，还存在着一个不小的平台。 在那样强大的光柱下，平台依旧完好无损，光洁得有如一块镜面，还在阳光下反射出亮光。 仿佛那一道圣基里司之枪，非但没能造成任何损毁，反而帮助它清扫了表面的污垢与残渣，使其得以重见天日。 其上，隐约显露出暗色的纹路，在无声的流淌。 这片平台本来存在于地下。 而在它的附近，还能见到几具零星的残破的骨骸。 这些骸骨的骨架，较为娇小，并非成年人应有的状态。 因为，整座农场本身位于遗迹地下。 所以相较于处在地表的三大公司据点，受到的杀伤力要小上许多。 但是所带来的差异也只有尸体本身相对保持完整这一点。 农场中大部分的活物，几乎全部死于非命，只有极少的幸运儿幸存下来。 一个全身高度烧伤、双目接近失明的少年，挣扎着推开压在身上的碎石，艰难的爬了出来。 这样几个小小的动作，就耗尽他全身的力气。 少年摊开血肉模糊的双臂，正面朝上，平躺在地面上，粗重的喘息，像是随时可能一口气吸不上来，一命呜呼。 汗水和鲜血，混合在一起，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不堪。 只是也能很明显的看出，少年的身体，在以极快的速度自我愈合。 原本裸露出白骨的手臂上，血肉快速生长而出，弥补着原本的残缺。 少年乃是农场中的一名实验体。 在难以形容的苦痛和折磨后，他的灵魂自动响应内心深处的愿望，觉醒了自愈的超凡力量。 但这对他而言，反而更成为痛苦的来源。 各项非人的实验、改造，被施加在少年身上。 其中的大部分，不要说是亲身体会，就连目睹、耳闻，都会对普通人带来精神上的污染，产生生理性的不适。 可想而知，那究竟是怎样残酷的待遇？ 光是还存在的记忆中，少年就记得自己畸变了数十次。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在畸变中死去，少年只能将其认定为是命运的诅咒。 假如在第一次精神崩溃时死去，他也就不用忍受之后那些生不如死的折磨。 现在，一切似乎有了转机？ 等到少年从极度虚弱的状态恢复过来，半瞎的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见周围的景象。 他的心情迷茫而懵懂。 ‘我这是……在哪里？” 清晨的光芒，恰好穿透云层，照在少年的脸上。 这种温暖的、和人造光线不同的感觉，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从少年记事开始，他便一直生活在没有阳光的地下空间。 此时，竟是有些说不清的触动，涌上心头。 少年偏过头，看向四周。 发现他所熟知的景象和事物，全部消失不见。 无论是明晃晃的实验灯，穿着白大褂的实验员，泛着冰冷和血腥气的实验台，还是凶神恶煞的看守人员，农场中同样可怜凄惨的其他孩子们…… 全都一视同仁的在先前的爆炸中消失不见。 少年隐约还记得，自己昏迷前被关押在一间特别的房间，让他反省。 虽然少年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反省些什么。 但大概是因为那房间比农场一般的地方要更加牢固，他的身躯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被狂暴的能量彻底撕成碎片。 少年的自愈能力固然不弱，但假如大半个身体都没有了，他也不可能活下来。 两眼空洞的凝望着天空，少年的大脑一片空白。 饱受折磨而变得麻木的神经，暂时失去思考的能力。 大约半小时后，他才恍惚意识到…… 我，自由了？ 可在想到这一点后，更多的迷茫像是海水般上涨，将少年淹没。 在浪潮消退之后的海岸上，才显现出一两分淡淡的干枯的喜悦。 在过去生活在农场中的时候，少年每一天都想着要逃离那个地狱。 可当束缚着他的枷锁真正被摧毁后，自己却好像没有他想的那么高兴、激动。 反而只剩下无尽的空虚，如同这片被摧毁殆尽的废墟。 农场为什么消失了？ 那时的爆炸又是什么人做的？ 这些问题，对少年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他只是默默地想着。 ‘接下来我该做什么呢？’ 逃离农场的目标，不需要他花费任何努力就已完成。 过往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意义，将他的人生都直接否定。 少年很难不陷入这种迷茫的状态。 就在这时。 他感到身下的地面一阵震颤，身边的沙石在颤栗。 空气中，似乎多出了某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物质，堵塞住口鼻，让人呼吸困难。 恐惧，从少年的心底涌现。 这种恐惧，来源于他内心深处。 他好似回到了第一次被抬上手术台的时候，实验员手中的手术刀反射着惨白冰冷的寒光，未知的命运在等待着自己。 与此同时。 少年看不到的视角中。 那块平整光洁的平台上，骤然亮起黑色的光芒。 它们和天空中散落的阳光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 相似到连那份温度、那种触感都分不出丝毫差别。 唯有那种色彩，完全处于极端的两个方向，反差鲜明到在这片空间中，似乎被泾渭分明的分成了两块区域。 天空的上层，仍被明亮温和的白光占据。 可在接近地面的区域，则是沦为黑光肆虐的领地。 仔细一看，这块平台真的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但它不倒映出天上的云彩、湛蓝的苍穹，而只是反射出与辉之主截然不同的光芒。 仿佛……镜面之下，是祂的另一面？ 其上复杂诡异的花纹，像是活过来一般，旋转变幻，如同星河的演变，炫目浩瀚得令人心生恐惧，又忍不住继续注视，直到理性崩溃。 随着花纹中神秘力量的流动，在这片凄惨的废墟中，渐渐浮现出一道道半透明的影子。 那是二号遗迹附近，死于圣基里司之枪下人们的残魂。 大部分人的灵魂，由于“品质”不足，缺乏超凡力量的积蓄，只能化为残魂。 残魂属于亡灵中的一种，不过它们没有自主的意识，会很快消散。 但现在，距离他们死去并没有过去太久。 巨大黑镜溢散出的秘力，将残魂们唤醒，于空气中显形，并且召唤、聚集在一起。 所有残魂，都在向着镜面中央靠拢。 其中也不乏有一些高质量的亡灵。 ——二号遗迹毕竟驻扎有不少的超凡者，他们死后有一定的概率会转化为亡灵。 躺在地面上瑟缩发抖的少年，呆滞的注视着身旁的画面。 数不清的残魂，从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废墟中漂浮而出，像是海洋中漂浮的水母群。 一时间，竟有几分梦幻的瑰丽。 可在这份瑰丽后，则是成千上百的生命丧失。 有不少，都是少年曾经见过的家伙。 有一个他很讨厌的胖子看守，有一个眉眼带疤的实验员，还有和他关系不错的玩伴…… 而无数残魂的脸上，却全都带着相同的神情—— 恐惧！ 面临死亡的恐惧！ 好些人的表情，停留在他们临死前的最后一秒，他们企图逃离、企图抵抗、企图藏匿。 但在圣基里司之枪之下，人们的努力最后变为徒劳。 生死间有大恐怖。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有强烈的求生欲。 想活下来的欲望越强烈，面对死亡的恐惧就越汹涌。 假如把“恐惧”这种情绪也分个三六九等的话，这种对死亡的恐惧，无疑可以算是最上乘的存在。 而对祂而言，这便是最可口美味的食粮。 亡魂聚集、堆积在镜面之上，且快速和镜面中流淌出的某种物质一起，黏合成另一种怪诞的事物。 它介于实体与虚幻之间，由数不清的残魂躯体构成。 残缺的肢体、头颅、面容，纠缠融合，呈现出半透明的胶质状态。 类似于艾尔登法环中黄金律法二阶段的形态，半透明的身躯中，流淌着污秽扭曲的残肢断臂，或是死死睁大的眼球。 死在二号遗迹周边的人类是如此之多，也就早就了一个格外庞大的混乱之物。 面对祂，少年失去了语言与思考能力。 少年的大脑，已经无法理解祂到底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出现。 他所能做的，仅仅是呆呆的凝望着这样的景象，任由理智从身躯中尖啸着逃离。 隐约的，少年看出，在持续汲取残魂们恐惧的同时。 残魂的仇恨、痛苦，则是向另一个方向传输，降临在某个远处的人身上。 这背后的原因，就更不是他可以知道的了。 随着更多的魂魄凝聚，融入那个已经很庞大、甚至可以用臃肿形容的混沌躯体。 如果说刚才的祂，少年还勉强能用一些形容词来描述。 但现在，他匮乏的词汇已经无法形容钻入自己眼睛的画面，像是愚昧的野人不能理解天穹的变幻、不知道宇宙深处存在着什么。 过往的认知和曾经的经历，完全不再适用于此时发生的事情时，便会出现这种状况。 这也不能怪他，而只是因为这个正在重现的不可名状，本就处在凡人无法触及的领域。 忽然，就在少年颤栗不已、几近疯狂的时候。 混沌的庞然大物的“注视”落在他的身上。 那或许算不上“目光”“视线”一类的事物，而仅仅是祂庞大感知、触觉的一小部分。 之所以会触碰到少年，也并非因为他有哪里特别。 仅仅是因为，他是这片区域中唯一的活人在，这才不幸的被波及到。 或许，这是一种幸运？ “▇▇▇▇▇” 一点都听不懂的声音，在少年耳畔响起，似乎是某种特殊的语言。 又像是因为包含了太多人类不该理解的信息，涌入他的脑海。 剧烈的、要被撑裂开的痛楚，猛然翻腾而起，蛮不讲理的粗暴灌输进来。 一同被注入他大脑中的，还有别的某种事物。 可少年连痛呼都发不出来，他只能呆滞的站在原地，像是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这具身体与灵魂间的联系，已然被切断。 在这般窒息的苦痛中，恍惚间，他听懂了呢喃的含义。 【无尽幽暗的彼岸之处，最纯粹的、最美好的就在那里。】 【恐惧，更多的恐惧。】 听懂这段话的瞬间，少年仿佛……理解了一切。 黑色的光芒，毫无阻碍的融入他的躯体，一点点的把他的双眼染成纯黑的墨色。 很快，少年站起身，跪倒在镜面上，用狂热的语调喊道。 “我的主啊，恭迎您的归来！” 黑色的光晕，笼罩他的身躯，将那混沌无序的怪异一同包裹。 从远处，再也无法窥探间那团黑光中的景象。 只有混乱污浊的气息，上下翻涌，宛若孕育着雷电的风暴。 ****** 废弃都市中。 在炮火轰鸣的街区中，狂奔中的安乐眉头微跳，似乎有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不过他现在也无暇顾及这点，在他身后，三名B级超凡者正在穷追不舍。 耳麦中传出黑山美姬的富有磁性的声音。 “前方三百米，无限生物的视线死角，可以尝试动手了。” “我明白了。” 以安乐现有的实力，哪怕身体仍然带着伤，解决三个B级，还是绰绰有余的。 之所以会呈现出“逃窜”的状态，则是为了麻痹无限生物公司。 在绝大多数无限公司的人看来，安乐和黑山美姬都已经成为大楼地下的一捧骨灰，警惕性都有所降低。 敌在明，我在暗。 这也是一种难得的优势。 “轰！” 其中一人像是炮弹般射向安乐的身体，倘若撞实了，能把一般人撞得全身骨裂。 但撞上安乐的话……骨裂的恐怕是他自己。 对方狰笑一声：“看你还能逃哪去！” 299.第二枚核弹 三百米的距离，转瞬即逝。 而前方，恰好是在一栋大楼坍塌处形成的死胡同。 安乐已没有逃窜的余地。 见到这一幕，安乐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两分不安和惶恐。 看得隐身在他背上的安安秀眉挑起，嘴角悄悄带上坏笑。 安神父的演技，还是一如既往的精湛。 没有任何意外，三个B级超凡者像是自己闯入了蛛网中的飞蛾，一步步的走向死亡。 挣扎只会让蛛丝在他们身上粘得更紧。 死胡同中先前还传出狰笑和威胁声，转眼就变成惨叫和求饶。 等到走出胡同时，便只剩下了安乐一人。 实话实说，这三人的实力，不差。 只是，安乐天然就对无限生物的超凡者具备克制效果。 古龙的血脉，足以压制任何一种生物组织的改造，生化改造的程度越高，也就越被安乐克制。 像是猎物遇见自己的天敌，光是克服自身的恐惧，就要花上极大的力气。 “下一个目标在哪里？” 安乐在耳麦中问道。 “够了。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 黑山美姬回应道。 作为黑山美姬的手中拥有的最强战力，安乐要是随身守在她身边的话，未免太过浪费。 于是，他也被安排了重要的任务——刺杀无限生物重要的干部。 通过黑山五号构建的全城安保体系，固然可以杀人于无形。 但同样有一定的局限性。 例如，它无法伤及真正核心的那一小撮人。 而且，发生一两起死亡事件，还能称之为意外，可次数太多的话，肯定有人能察觉其中的异常。 在安乐看来，黑山五号的真正用法并非通过这种手段来杀人。 而是在于对信息的实时掌握。 可以较为轻易的得知敌人的方位以及行动轨迹，再根据这些信息制定相应的策略。 像是安乐利用她暗杀，效率便会大大提升。 这种方法固然比前者风险要高一些，但收益也要更高。 是有可能真正让无限公司伤筋动骨的。 而且老实说，安乐目前也只能适用于这样的行动。 参与大规模的会战？ 不说安乐会不会被敌人找到或发现。 万一对方丧心病狂，再次引爆核弹，那后果…… 无论是三大公司的哪一家，核弹的储量，都肯定不只有那一发的量。 把整个废都炸上天都是有可能的。 无限生物可以说是开了一个坏头。 假如黑山美姬想要和他们玉石俱焚的话，现在，废都恐怕都不复存在了。 可以想象，今后还会有更多的核弹被用于这场战争。 言归正传。 方才，安乐就是在暗杀了无限公司的一名董事会高层后，扬长而去，顺带引来了这三个毫无防备的倒霉蛋。 算是……一笔意外收入？ 收集B级超凡者的灵魂，把他们拉入无尽打工地狱，再抽取他们的原罪和污秽理智。 对安乐来说，已经是如同吃饭喝水般自然的事情。 “真的，不用再动手吗？” 安乐的意思是，尽可能在有限的时间内，完成最大的杀伤效率。 还有些想继续出手，减轻黑山美姬的压力。 但黑山美姬不建议这么做，她耐心的说明原因。 “已经有一部分人注意到了你的行动，正在调集力量，朝你附近的区域靠拢。” 这也是自然的，三大公司的人可不是傻子，他们同样拥有灵敏的耳目。 即便比起黑山五号来差上许多，但肯定会发现些许端倪，并做出行动。 暂时退让，不失为明智之举。 哪怕是现在的安乐，都不认为自己在废都内已经无敌。 且不说所谓的A级超凡者，在伪A级当中，肯定会有比安乐更接近那条线的强者。 他心头时而浮现的警兆，从侧面佐证了这一点。 想到这里，安乐想起昨天，他对黑山美姬提出的疑问。 “不是说三大公司里每一家都有一位A级超凡者吗？” “那现在，黑山家族的人都快死的七七八八了，那位神秘强者，为何还没有丝毫现身的迹象？” 是他太过冷酷无情，对自己的子孙后代毫不在意、视而不见。 还是说，A级超凡者们早已不在废都，更无法干涉城市内的现状？ 对这问题的答案，黑山美姬不甚清楚，只是不太肯定的说道。 “我父亲应该拥有某种和他联系的方法，但我的确并不知情。” 对此，安乐不是特别在意。 他就顺嘴一提，要是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一个连存在性都未知的人身上，那干脆早点投降认输好了。 “还有一件事。” 耳麦那边，黑山美姬的语气略带凝重，罕见的流露出几分不安。 “怎么了？” 安乐问道。 “无限生物和能源公司RG，似乎达成了某种协议。” “城市内开始出现大规模的停火。” “果然走到这一步了吗？” 安乐轻叹一声，这场混乱本来就不可能永久延续下去。 和总部大楼都被炸没了的黑山公司不同，能源公司RG虽然也在最初的一段时间里，蒙受了不少的损失。 但总体来说，实力还是保持得十分完整。 这就导致，无限生物短时间内无法啃下这块硬骨头。 那么，和谈，就成为了两家公司最好的选择。 再打下去，两家公司两败俱伤不说，整座废都恐怕都不剩多少活人了。 三大巨头虽然本质上都是黑心的资本家，但就连资本家都知道，要是没有了底层的工人的消费者，他们的公司也就开不下去了。 当然，他们二者还有一个可能合作的重要原因，那就是…… 黑山安保的衰落！ 现在的黑山公司，就像是一块鲜美可口的肥肉，谁都来想咬一口。 没有武装力量的庇护，其他的一切设备、资源、领地，都是空中楼阁，随时可能被其他势力盯上、掠夺。 而作为有资格争夺这笔丰厚遗产的，也只有这两大巨头公司。 他们完全可以先瓜分掉这部分资源，确保黑山公司彻底衰亡，无法再东山再起、死灰复燃，让废都三大巨头公司，永久性的变为两大。 不也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吗？ 这场袭击固然是无限生物发动的，可这不代表能源公司就对黑山安保抱有多少善意。 这家公司肯定不会介意自己拥有更高的权势和地位、更多的资源。 只是因为无限生物的袭击，把他们也拖入了战场，所以不得不做出回应。 假如双方达成这种共识，确实有可能实现合作共赢。 至于之前死在核爆和战斗中的能源公司员工，恐怕反而是最无关紧要的因素。 杀了你的人，真是非常抱歉。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原谅我，但假如……我给你很多钱呢？ 在这种巨头公司之间，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更别提。 就安乐所知，能源公司中，黑幕者的耳目不在少数，或许会在暗中推波助澜。 虽说这些大多只是安乐的一种猜想，双方只是暂时停战而已，还没有充分的证据说明两家公司已经开始合作。 但只能说，他们就算真的立即合作，安乐也不会有丝毫意外。 黑山美姬则明显略带忧虑。 假如这个猜想成真的话，事态无疑会朝着最糟糕的方向滑落。 ………… 这天下午。 两大公司派出代表进行协商。 算是一次非正规的小型会议。 能源公司的人也学聪明了，万一再次派出高级首脑，聚集在一起，再一颗核弹砸下来。 岂不是落得和黑山公司同样的下场？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对明显丧失了部分底线的无限生物公司，不可不防。 安乐和黑山美姬，都潜入了这次会议中。 有安安的精妙绝伦的幻术，几乎不会有人能发现他们的存在。 安乐本来并不打算带着黑山美姬一起。 但她执意要跟过来，并且说明了原因。 安乐实力虽强，却并不具备足够的ZZ地位，大部分人都只知道他是黑山美姬的未婚夫。 但要是黑山美姬死了，他就不再具备掌管黑山公司的资格。 有些情况下，只有黑山美姬出面，才能起到应有的效果。 当然她未必一定会现身，但是亲身到场，准备应对方案，还是很有必要的。 有一说一。 安乐现在一听到会议、宴会这种存在，就不由得眉头一跳，泛起不祥的预感。 他最近参与的几次这类存在，十有八九都会横生变故。 基本上，不是死了什么大人物，就是连会场本身，都被拆得差不多了。 虽然由他来说不太吉利，但安乐觉得，这次会议恐怕也没法圆满结束。 由于是相对谨慎的初次试探，会场的环境相对简陋，到场的人员也不多。 泾渭分明的化为两派。 无限生物的主管有些拘谨，气场稍有不足，时而左顾右盼，像是在担心某些事情的发生。 这还和安乐有点关系。 这两天无限生物被刺杀、死于意外等非自然死亡的数量有些太过夸张，导致活下来的这些风声鹤唳，生怕厄运降临在自己头上。 高层干部也是人，还是拥有享乐资源的人，比一般人还要怕死。 能源公司为首的是一名陌生的干练女性，气质竟是和黑山美姬有几分相似。 ‘孙霖，居然连她也……’ 黑山美姬在心底幽幽叹息，在纸张上写道。 “她叫孙霖，是能源公司中亲黑山派的领袖人物，对我十分推崇，我们还一起吃过几次饭。” 安安的幻觉自然连声音都能一同藏匿。 但为了保险起见，两人还是决定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交流。 黑山美姬的意思很明显。 既然让孙霖来参与这场会议，就说明能源公司中大多数亲黑山派已经倒戈，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如此看来，这场会议似乎更加失去了悬念。 可这时，安乐反倒改变想法，流露出一抹惊诧的神色，若有所思。 会议按时正常举行。 其中，交涉、扯皮的过程乏味可成，异常枯燥无聊。 安乐听得都有些发困。 可能他确实不擅长搞ZZ这方面的事情。 黑山美姬倒是十分专注认真，想从中判断出些许端倪。 她注意到一点。 两家公司不约而同地提到了，城市外的两个方向上的异动。 分别是二号遗迹和反抗军。 前者出现超高能级能量体的波动。 后者则是隐隐有大举调动人员，反攻废弃都市的意图。 老实说，在意后者的人并不多，反倒是前者，让不少人心生警惕，认真的讨论了一会儿。 可见，哪怕反抗军已存在有段时间，势力也不能算弱。 但在废都的主流观点中，它依旧是个不入流的势力，没人会投去太多的关注。 安乐听了老半天，感觉稍微有点价值的，也就是这两条信息。 能源公司人员表现出的态度，也让安乐疑窦丛生。 尤其是那孙霖女士，交谈时虽然好像很温和，但给安乐的感觉，仿佛始终和无限生物保持疏离的态度？ 就是那种有问必答，商讨时也很专注，可真正到了涉及核心问题时，则又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 不像是真正想要谋求合作，反而像是在……拖延时间？ 对了，拖延时间！ 就在安乐想清楚这点的时候，窗外的远处，骤然爆发出能刺瞎双眼的强光。 狂暴的热浪汹涌扩散，立即震碎玻璃。 强风和强热爆发，带来浓烈的辐射气息。 而这感触，安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在众人惊骇的眼神中，又一朵蘑菇云袅袅升起。 第二枚核弹，爆炸了。 就在强光亮起的瞬间，孙霖等人立即动手，拿出看上去像是枪、实际上更像是炮的枪械。 “能源公司，是你们！？” 无限生物科技的主管怒喝一声，他当然知道，这枚核弹爆炸的周边区域，无疑是他们的领地。 而孙霖没有任何回应、交流的意图，瞬间撕碎先前谈判时温和的面纱，直接发动狂风骤雨的袭击。 “轰”的一声。 会议室中烟尘四起，随机立即陷入混战。 安乐则是带着黑山美姬迅速离开现场。 他看向远处令人心惊的破坏，心想在余波中会有多少普通人丧命。 这枚核弹，真的起到它预期中的作用了吗？ 300.好骗的炎女 教堂。 安乐的卧室。 事后。 安乐的头靠在塞蕾的修长饱满的双腿上，双目闭拢，微微后仰，身体保持在相对放松的状态。 纤细如玉葱的手指，在他的太阳穴附近轻轻按压，消除着安乐这段时间积累下来的压力。 虽然安乐在黑山美姬面前，始终保持果决冷酷的姿态，仿佛根本不会疲惫。 但事实上，起码现在，安乐还是个人类，当然也是会累的。 身体上的劳累，倒还在其次。 古龙脊骨中不断流淌出的鲜活血液，还有鲜血秘力的冲刷，都让安乐的身体充满用不完的精力，像是个可以永久运行下去的永动机。 但是，心理上的负担，却像是毒素般一点点累积，难以消除。 这两天来。 废都中出现的惨状，无数平民的死亡、流离失所，接二连三发生的暴动，还有这第二枚核弹的爆发…… 哪怕是安乐，都不免为之触动。 只要还是个正常的人类，就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 安乐也算见过不少人间惨案，但相比之下，没有哪次，比他这两天来看到得还要触目惊心。 人性的丑恶，在这里被放大到极致。 第二枚核弹，并不是黑目者引爆的。 而是来自于能源公司rg的报复，核弹的爆点位于无限生物公司总部不远处。 像是他们确认了无限生物首脑所在的位置，于是发起了这次袭击。 前车之鉴，后车之师。 黑山公司绝大多数高层的覆灭，让剩下两大公司的重要人员，不敢在聚集在本部大楼中，而是尽可能的分散开。 但或许是有内鬼提供了情报，才让能源公司如此义无反顾的投放核弹。 安乐原本的猜想大部分都是正确的。 但他唯一漏算了一点，那就是……人心。 现任能源公司的话事人，远比他想的要更重视，那位丁松竹——就是参与继任仪式，和黑山美姬关系不错的继承人。 正是为了给他报仇，能源公司决定就此翻脸，声称要让无限生物付出血的代价。 而停火和所谓的谈判，都只是麻痹无限生物的手段而已。 顺带一提。 安乐事后才了解到，那位孙霖，居然还是丁松竹的未婚妻之一。 派她来谈判的目的，恰恰与安乐两人想的相反。 脑海里随意过了一遍白天发生的事情，安乐更是觉得一阵头大。 “安神父，是我太用力了吗？” 塞蕾的吐息打在安乐的脸颊上，温润且带着好闻的气息，舒缓他紧绷的神经。 “没有，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安乐积攒的压力，在刚才已经排解了一部分。 现在顶多是有些烦恼而已。 安乐的这一面，不可能在黑山美姬面前表现出来。 他很清楚的明白，现在的黑山美姬看似若无其事，重新坚强起来，但她内心深处，实际上早已变得异常脆弱。 像是一个看似华美完整的瓷瓶，内里已然出现数道裂缝，全靠复仇的信念硬撑着。 要是安乐表现出些许动摇的话，无疑会加快瓷瓶碎裂的过程。 所以，他就只能在教堂里通过塞蕾来舒缓心情。 此时。 塞蕾的神情，倒是真和正牌的修女十分相似，带上了几分圣洁和温柔。 她的相貌和神态一向很有欺骗性，让人很容易忘记她的真实种族居然是一只魅魔。 再想到刚才排解压力时，塞蕾表现出的姿态，安乐只能说—— 人真是不可貌相。 塞蕾继续轻轻按压安乐的太阳穴，时而敲击肩胛骨，她的动作还有些生疏。 像是她刚才帮安乐排解压力时一样，并不熟练。 但安乐一点都不在意，反倒很是惬意。 毕竟他的身体其实并不疲惫，他只是享受这种被塞蕾悉心照料，可以暂时放空大脑的感觉而已。 这时，安乐随口问道。 “塞蕾，你真的不知道黑目者的存在吗？” 早在安乐和黑目者最初有所接触的时候，他便意识到，黑目者或许和自己有某种渊源。 说不定……它就是那个背叛自己的使徒？ 那时，安乐就向塞蕾问过类似的问题，可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复，说明使徒中绝没有黑目者的存在。 这一点无疑很奇怪，修女是跟他时间相对较久的老员工。 如果安乐和这种怪人有所接触的话，她应该会有印象才对。 同样的，安安表示她没有关于黑目者的记忆。 “或许，是他做了伪装？” “还是这部分被消除了？” 塞蕾如此猜测到。 “的确有这样的可能。” 安乐何尝不想直接找到黑目者，和他正面决战，彻底一劳永逸？ 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 黑目者隐藏在暗处，而且还能转化成他人的模样，隐蔽性极强。 像是家里游窜在犄角旮旯中的蟑螂，就算偶尔发现并拍死了一只，也只是他们族群中微不足道的一员。 他永远无法得知，在地板下还藏着多少阴暗的虫豸？ 以至于安乐非常被动，难以做出有效、直接的反制。 这一点，让他都颇为郁闷。 安乐从不畏惧正面的挑战，可这来自暗处的阴谋诡计，实在防不胜防，简直像是每一步都被黑目者算计好的那样。 正因为这点，他才想从塞蕾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 但现在，这个期望似乎也落空了。 “今天不是举行仪式的日子吗？” “安神父你可以问问炎女和龙人，说不定他们知道些什么呢？每个使徒一般都有一段和您单独相处的经历，说不定在那段时间里，你们接触过那类黑目之人呢？” 听塞蕾一说，安乐方才想起今天是打开教堂大门的日子。 谁让这些天，他在现实废都里的经历实在太过惊心动魄，一时间就忽略教堂内的一些事务。 心里升起些许愧疚，但安乐还是贪恋了片刻塞蕾大腿上的柔软和香甜，在休息得差不多以后，从卧室中离开，前往教堂的正殿。 “吱呀——” 大门缓缓开启，如火炬般明亮的火光，照亮了浓稠的迷雾。 给这片世界增添一两分亮色。 另一股，和古龙同源的气息，更是令安乐倍感亲切。 “安乐安乐，我回来咯！” 谷圾　　“安神父，贵安。” 看着满是崇拜和尊敬之情的炎女和密，安乐的心情不由自主的愉悦起来。 比起废弃都市中的危机四伏，尔虞我诈，他还是更喜欢待在教堂里的时光。 或者说，对安乐而言，随着时间的推移，教堂才更加像是他的归属。 在常人口中的“现实”中，安乐反而只是一个过客。 当然，现在去纠结现实或是教堂哪个更加真实，毫无意义。 因为二者对他而言，都是同样重要而且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咦？” 炎女一如往常的贴近安乐的身边。 她的大半张俏脸都不再被火焰覆盖，比之前裸露出的面积要大。 很显然，这是炎女这些天努力的结果，对火焰的掌控力再次上升了一个台阶。 炎女娇俏的小鼻子轻轻抽动，面露疑惑与惊奇：“安乐，你身上的味道有点变了？” 安乐脸上的神情一僵，炎女的嗅觉什么时候这么灵敏了？ 她显然是闻出，安乐和黑山美姬发生关系后气味的些许改变。 面对塞蕾和安安，安乐还能表现得强硬些，但是对上一向天真懵懂的炎女，他就很难再以类似的态度处理。 总有种哄骗了智障少女的负罪感？ 还没等安乐开口应答，龙人密就率先兴奋且激动地说道。 “安神父！您的龙血浓度已经达到这种程度了吗？” 在他的眼中，最开始安乐体内的龙血，仅仅是星星点点的火苗。 而后渐渐变成如火把般的炽热。 到了现在，密的眼中，只剩下一轮堂皇炽烈的大日！ 虽然比他这古龙后裔，要黯淡些许，但恐怕已经超过现世九成九的龙血生物。 关键是，这种提升的速度，堪称骇人听闻。 密甚至怀疑，要是给安乐充足的时间，他能真正化为古龙，掌握祂们的权能。 ‘不愧是安神父！’ 这样一想，密心中的崇拜和恭敬，再度变得更加强烈。 他的话题打断了炎女原本的思路。 炎女心想：‘应该是龙血浓度的变化，让我觉得安乐的气味改变了吧？’ 她本来就是个这么好骗的女孩，很快就不再多想。 安乐默默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眼龙人，简单寒暄几句后，直接进入正题。 他简单描述了一下，关于黑目者的特征。 尤其是，擅长隐藏气息，由内而外取代他人，和辉教有所渊源……这几点。 至于双目漆黑这个最重要的特征，反倒未必那么有效，谁能保证和自己接触时，黑目者没有进行伪装呢？ 听完安乐的描述，龙人密摇摇头，很有礼貌地说道。 “抱歉，安神父，在我的记忆里并没有类似的存在。” 他的语气十分愧疚，因为没能帮上安乐而自责。 听到这里，安乐基本不再抱有希望，正准备通过其他方式再试一试。 却听到炎女稍带怀疑的喃喃道：“我好像……有一点印象。” 安乐立即扭头看向炎女，眼神中，很直白的流露出几分错愕。 炎女的实力毋庸置疑，但要说她思维敏捷、聪慧睿智。 恐怕连炎女都要怀疑这是在骂自己。 所以在询问时，安乐本来根本没把炎女考虑进去，没想到，从他口中反而有意外收获。 “那应该是在很久之前了，那段时间是我们仅有的单独相处的日子。” 炎女讲述道，语气不免有些幽怨。 “好像是在哪个遗迹里？” “我们遇到了一个没有名字的女人，自称是一名辉教徒，据她所说，她已经在那座遗迹里沉睡了千年之久，被我们意外吵醒了。” 炎女十分艰难地回忆着。 那么久远的事情，回想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的。 “而安乐你似乎对她很有兴趣的样子，还向她传播了混沌全知之主的教义，想要让她改邪归正，走上正途。” 安乐嘴角微抽，他虽然知道在炎女等人眼中，混沌全知教派的确才是“正道”。 但亲耳从炎女口中听到这话，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至于这一行为，也很符合安乐的性格，能够在遗迹中沉眠千年依旧存活的人，肯定有其不同寻常之处。 哄骗进自家公司，再榨取她的剩余价值，的确是自己会做的事情。 “我们同行了一段时间，具体多久我忘了……” “……她起初遗忘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你为了方便称呼，就给她取名为……希乐。” 安乐愣住了。 他当然记得那名黑山公司宴会中的超凡者。 在事后安乐就意识到她是黑目者中的一员，却没想到，这名字还有这样的由来。 现在一想，希乐敢顶着这个名字出现在他面前，更像是……一种试探？ 试探自己还是否记得那段往事。 但是，过去的事情毕竟都过去了。 起码现在，安乐无比清楚一点——黑目者是他的敌人！ 比起曾经的经历，安乐更在意的是，有没有能够战胜、消灭它的方法？ ”然后呢？他有表现出什么弱点或是要害吗？” 炎女这次思考的时间比之前都要久。 可能是因为她本身特殊的体质，几乎不会考虑弱点这种存在。 几乎所有的敌人，被火烧过不就不复存在了吗？ 但既然是安乐的请求，炎女自然会好好思索。 片刻后，她回答道。 “希乐好像说过，她最讨厌的东西就是光，特别是来自太阳的光辉。” 安乐皱眉思索。 就他现在得到的信息，黑目者似乎是从辉之主的反面诞生出的存在。 如果说光辉有某种克制作用的话，倒也可以理解。 可是在和黑目者仅有的几次接触中，对方似乎也没表现出对光辉的畏惧。 忽然，安乐微微怔神，意识到一件事。 黑目者厌恶光辉。 那么辉教内部对他会是什么态度呢？ 或许底层的信徒会被他所欺瞒，难道那位降临此地的辉教圣女也会如此吗？ 或许，她有能锁定黑目者的办法呢？ 安乐有所意动，加上这些天反抗军略显反常的举动，让他嗅到了某种气息。 ‘不如，和那位圣女谈一谈？’ 301.二人一体的【回响之影】 又从炎女口中了解到一些关于黑目者希乐的信息后。 安乐没有如往日那样外出探索，而是在教堂中召唤了正身处反抗军之中的林瑾。 ——现在他实在没有精力和心情进行教堂外探索。 林瑾的身形渐渐浮现，懵懂而迷茫的环顾四周。 她之前也曾有过被召唤到此处的经历，但这一次和先前的体验都不相同。 三股极其可怕的视线，落在了林瑾身上。 让她的灵魂，通体发寒、轻微震颤。 一瞬间，林瑾仿佛都要被视线冻结，受到无法逆转的伤害。 其中一道属于修女的冰冷注视，林瑾是认得的。 她之前来到教堂时，便已受到过它的洗礼。 那位面色冷若寒霜的修女，无论是清丽的容貌还是幽深可怕的气质，都让林瑾既羡慕又畏惧，她在看过一次后，就再也不敢直视对方。 而另外的两道视线。 一人被温度极高的火焰包裹，另一人则是头角峥嵘、根本不是人类。 而暂且不谈他们的外貌，这三者都有两个共同点。 其一，是他们极为强大。 在林瑾的感觉中，这三人每一个都像是深不可测的深渊，只是多看上两眼，仿佛灵魂都会被吸入他们的身体。 像是无垠的夜空，又像是浩瀚的深海，都属于人类不应该探寻的领域。 其二，则是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无一例外，丝毫不像是看着与自己相似的同类。 而彷佛是看见桌面上的一只蚂蚁。 那种眼神甚至不能称之为轻蔑，而是……无视。 这种感觉让林瑾有些不舒服，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和他们本来就没得比。 能陪伴在安乐左右，侍奉这位神秘而伟大的存在，就是她毕生的荣幸了。 放平心态，林瑾单膝下跪，恭敬问道：“安神父，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由于安乐和林瑾间建立的特殊联系，她来到教堂时，还维持着一定的理智，能进行正常的思考、交流。 安乐言简意赅：“汇报一下反抗军内部的情况。” 虽说通过【生平事迹】也能够直接读取林瑾的记忆，但是无法得知一些主观的判断和认知，可能会错过有价值的信息。 所以，安乐更倾向于使用这种笨办法。 此时的林瑾已经打入反抗军内部，并且取代了影月、影星成为反抗军中，混沌全知教的实际掌权领袖。 ——相当于空降了一个高管。 放在别的教派或公司，可能就是一场精彩纷呈的夺权大戏。 但在混沌全知教中，却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安乐对这个教派拥有绝对的掌控力。 他们的能力都是安乐赐予的——既然能赐予，自然也能收回。 安乐只需要一个念头，就可以主宰这些信徒的生死。 所以根本不可能会出现以下克上之类的剧情，内部非常“团结”“和谐”。 顺带一提，现在的混沌全知教已经迅速成为反抗军中的第二大教派，人数飞快增长。 大约有四分之一的反抗军成员，都被吸纳进这个小团体。 正如安乐事先预料的那样——没有人能抵御力量的诱惑。 尤其是在反抗军内部非常复杂的情况下。 他们中的大部分原本都是典型的废都人，哪怕被感化后，对力量的渴求依旧十分强烈。 只要不背叛辉之主、不背叛圣女大人，多信奉一门教派又有什么关系？ 这就像是只要用手和嘴，就不算出轨，有些相像。 对于这点，反抗军的核心高层圣女和杜佐佐，都毫不知情。 在教徒被吸纳之前，就要立下不能将其泄露的灵魂誓言，算是一种保险手段。 这些众多的因素，加上林瑾等人努力辛勤的工作，混沌全知教才能如此顺利、迅速的发展。 这些情报安乐早已知晓。 他更想知道的是，反抗军出现异动的原因。 思索片刻，林瑾说道。 “根据我的观察，那位辉教圣女似乎……出事了！” “就在两天前，圣女忽然闭门不出，而总理反抗军事务的杜佐佐总管，也极少在人们面前露面，每次出现时也都魂不守舍、心绪不定，和平时差异极大，而能令她发生如此变化的，只可能是圣女身上出现了某种变故。” “今天早上，辉教圣女重新出面，直接下达了要攻打废弃都市的命令。” 安乐默默地听着。 两天前，正是第一枚核弹爆炸的时间点，也是圣基里司之枪坠落的日子。 难不成是这事件带来的反噬，让辉教圣女出现了某种问题？ 这并非没有可能。 但这突然改变的决策，又是怎么回事呢？ 林瑾的脸上同样带有疑惑，用猜测的口吻说道：“只是，今天早上的圣女……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 “不一样在哪里？” “我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她的气质好像变得更冷了，或者说，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 林瑾瞥了眼身前的安乐。 此时的他，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中，面容混沌模糊，像是一团看不清的迷雾。 阴影中好似隐藏着活物，气质诡异莫测。 看得久了，脑海中还会生出秽乱污浊的幻觉，神秘到难以用语言形容。 在第一次见到黑袍神父时，林瑾根本无法把他和安乐联系在一起。 短暂的犹豫后。林瑾小心翼翼的接道：“圣女的气质，和现在的您有几分相似。” 安乐：“……” 他仔细一想，很快就猜出林瑾指的相似之处是什么。 教堂中的自己，比起一个人类更像是……一位神祇。 表现出来的神性超越了人性。 ‘现在，那位辉教圣女，也是这种状态？’ 安乐越发惊诧疑惑。 ‘总不可能是辉之主占据了她的身躯吧？’ 暂时想不清楚这一点也无关紧要。 不管怎样，辉教圣女的立场，都应该与黑目者相对。 虽说他们也非常敌视安乐，莫名其妙地将他视为灾厄之子，一度想要置他于死地。 但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谷奋　　比起一度谋算自己，甚至于借无限生物之手，在废都投下核弹的黑目者。 安乐对反抗军还是有一定好感的。 他们的部分行为，对平民的态度，安乐可以说有些欣赏。 大不了藏匿身份与那位辉教圣女交涉。 当然，安乐也没天真到认为事情就一定会那么顺利。 他同样考虑过谈判破裂、交涉失败的可能。 到那时，虽然稍有抱歉，但安乐还只能使用一些强硬的手段了。 差不多了解反抗军的现状后，安乐交给了林瑾一项艰巨的任务，决定正式开始行动。 ………… 反抗军据点中。 林瑾睁开双眼，俏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 她先是来到，影月兄妹的房间中，不多寒暄，直接说道。 “思思就交给你们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嗯？” 影狼族少女影星，此时已不复初见时的虚弱与不安，面色相对红润白皙，出落得亭亭玉立，显出美人胚子的模样来。 除去安乐赐予的恩赐，这还要多亏反抗军内部相对不错的生活条件。 由于神圣之种的存在，可以用超凡力量催生出粮食来，使得反抗军中的物资相对充足极少会出现饿死人的情况。 这对其他城市来说，或许只是再正常不过的基础条件。 但在废都比烂的大环境下，这种待遇已经是影月这些从农场中逃出来人们梦寐以求的生活。 影星流露出诧异的神色，问道：“是那位大人的命令？” 林瑾虽然成了影星等人的顶头上司，但他们之间的关系，着实不能算是太好。 一方面，空降一个高管，对大部分人来说都会有些许膈应，像是夺走了他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成果似的。 而另一方面，则可能是同为女人的缘故，林瑾隐约显露出的属于古龙的气息，让影星猜到，安乐和这个女人的关系更加紧密，因而产生的些许嫉妒。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的情况，林瑾不可能把女儿托付给他们。 ‘可恶！那位大人总是偏心，明明我不比她差呀！’ ‘这种事情，我也做得到啊！’ 心里冒出很是幽怨的念头，影星知道林瑾的任务势必有不小的风险，现在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所以明面上，她还是郑重应道：“我明白了，我会照顾好你女儿的。” 得到了影星的承诺，林瑾不再停留，立即向哲反抗军总部前去。 为防止辉教圣女所在的位置暴露，反抗军的据点自然远不止一个。 而为了混沌全知教的事业蓬勃发展，林瑾等人所处的据点并不在核心位置。 ………… 开着一辆特制的吉普车，林瑾很快抵达了目的地。 在这里，人们戒备森严，几乎人人都带着枪械，用警惕的目光观察着来到此地的陌生面孔。 而林瑾却不在其列。 由于她过人的美貌和，聪慧高明的手段，再加之影月兄妹的背书，林瑾很快在反抗军内拥有不低的威望，和不少人混了个面熟。 一路上不但有没有人盘问他，反而都还亲切的问候，打起招呼来。 就是在这种环境下，林瑾还是能够看出，反抗军内部的人心浮动。 除去今早圣女异样的表现和她异常的命令。 反抗军中不少人察觉到，属于圣女的那股感化力量减弱。 人们心中部分负面特质，再度显现。 有人意识到，成为反抗军中的一员，似乎不是他们自己真实的想法。而是被某种力量扭曲后的产物。 一旦重新找回他们的本心，这些人就会清醒过来，甚至与反抗军为敌。 就在这短短一天时间里，反抗军就处决了十多个叛徒，将他们的头颅高悬最醒目的旗帜上，以儆效尤。 但老实说，在林瑾看来，这种残酷的行动反而更加刺激了反抗军内部的躁动气氛。 更多人隐约意识到情况不太对，但是残余的力量仍作用于他们身上，所以无法得知究竟是哪里不对。 人心这种存在，一向是极难捉摸的。 对这种难以形容的心情，其他同伴的异常举动，让反抗军成员难免有些不安。 可偏偏没有一个主心骨站出来，消除人们的恐慌。 圣女大人由于身份高贵不能经常露面，倒还可以理解，但怎么连那位杜佐佐都不见踪影了呢？ 哪怕嘴上不少，心底的抱怨和骚乱，还是会有的。 而这，无疑会加剧他们找回本性的过程。 只能说，这就是反抗军这个势力致命的缺点。 成长、发育得太快，没有根基，像是揠苗助长，最后生长出的果实注定营养不良。 可以说，反抗军全靠。辉教圣女所撑着，现在圣女出现问题了。 甚至都不需要外力的推手，整个反抗军都有分崩离析的趋势。 不过那就和林瑾没有多大关系了，她暂时加入其中，仅仅是主人的任务罢了。 来到一处相对偏僻的过道，林瑾在心中呼唤。 “混沌全知之主，请庇护我吧！” 而后，玄妙诡异的秘力开始响应，空气短暂的扭曲。 只是远比平常【回响之影】造成的波动要微弱，如果不是在林瑾身边，几乎不可能察觉到这些微的变化。 这次，漆黑的虚影并没有出现在林瑾身前，而是直接降临在她的身体里。 安乐缓缓睁开眼，眼前正是反抗军的内部景象。 身体上传来的感官十分古怪，隐隐有些许不协调感。 “主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瑾的声音于安乐心灵中响起。 “还不错，你做得很好。” 安乐夸赞道，动了动手脚，很快适应他现在的“身体”。 和以往【回响之影】降临的姿态不同，安乐这次更像是直接附身于林瑾的身体，暂时获得了它的掌控权。 这需要被附身者对安乐绝对的信任，完全放开心神，等待他的进入。 也因为安乐之前赐予给林瑾的血液，使得这个过程更加顺滑，没有太大的阻碍。 就是……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安乐尽可能不去在意身体的一些异常感受，转而问道：“你感觉如何呢？” “很棒，很好，很舒服……像是，被填满了。” 302.光辉背叛了我们 安乐很明智的无视了林瑾的奇怪发言，直接在据点中开始寻找辉教圣女的气息。 很快，安乐就发现，这个原本在他计划中最简单的点，居然会成为异常艰难的一件事。 由于安乐只是以【回响之影】的姿态降临，感知力自然大打折扣。 但说实话，就算他本体来到此地，也不敢太过肆无忌惮动用自身的感知能力。 再怎么说，这都是人家的大本营，总是要给两分尊重的。 还有一点。 安乐本以为，辉教圣女的气息应该如同天上的太阳一般明亮显眼，可以轻易的探寻到他所在的方位。 然而，事实却不是他想的那样。 因为这光芒，甚至还要……更加夸张！ 在感知中，的反抗军的绝大多数领地，都是一片灿然的光海。 说明那位圣女的光辉，将这里尽数笼罩。 这都不是她刻意为之，而只是一种本能的被动效果而已。 这也从侧面证明她力量的强大。 可这带来的另一个后果是，反抗军中的所有人都带有类似的白色光辉。 仅仅凭借感知，几乎无法分出它们之间的差异。 简单来说——灵感的感知还不如肉眼的观察。 导致找到目标的难度大大提升。 对此，安乐很无奈，但也只能默默接受，开始耐心寻找。 根据林瑾的指引，安乐尽可能靠近大概率是圣女休息房间的位置。 这附近倒是意外的没有多少看守和巡逻的人员，大概是因为反抗军上下都对圣女很有信心，不认为有谁能对她造成威胁。 这倒是给安乐提供了不错的机会。 而且，他的运气似乎不错。 很快就在这附近察觉到一道与旁人不同的气息，要更加明亮纯粹。 ‘就是她了！’ 安乐基本可以确定这道气息的身份，能在反抗军内部这些光线中依旧与众不同的，除了那位圣女，还能是谁呢？ 抱着满满的信心，安乐操控林瑾的身体微微虚化，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 这种两人一体的【回响之影】可不仅仅只是帮安乐体验女性的身体而已，更是能将他的部分能力，直接投影在这具身躯上。 无视物理性质的墙壁穿梭，对他而言，没有丝毫难度。 潜入房间后，安乐看到了一位平躺在床上的少女。 ‘这是在……睡觉？’ 现在不还是白天吗？ 而且还是在反抗军决定对肺都发起反攻的时间节点。 这种时候，你睡得着觉？ 况且，这警惕性也太差了吧？ 如果是安乐，即便他在睡梦时，也一定能察觉到有人进入自己的房间，从而猛然惊醒。 安乐强忍住吐槽的欲望，悄悄靠近床上的少女。 仔细一想，他其实一次都没有见过这位辉教圣女。 就连影像资料都没有目睹过。 只是在传言中，对方的美貌超过语言能描述的范围，可以和废都中最出名的美人黑山美姬一较高下，甚至还要胜过几分？ 这种说法安乐都快听烂了。 所以自然很好奇，被吹得这么神乎其神的少女，究竟会是怎样的模样？ 可等她抱着略带期待和好奇的心情，走到少女床边，看了两眼后，则是不免有些失望。 床上的女人当然算不上丑，五官清丽、相貌端正。 但是，也只是端正而已。 属于十分里面能打七点五的那种。 要说美得惊心动魄，漂亮得令人挪不开眼睛，那是绝对没有的。 不要说黑山美姬，就连安乐此时附身的林瑾都比不过呢！ 这难免让安乐稍有失望，他倒不是有什么其他想法。 就好像是打开方便面包装，看到与图片不符的实物时的心情。 心想，这大概就是粉丝滤镜和信徒滤镜打得太厚了，才会把她传成那副美若天仙的模样吧！ “主人……” 这时，林瑾在他心中开口，弱弱说道。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并不是辉教圣女呢？” 安乐：“……你认识她？” “是的，她应该是……那位杜佐佐总管。” 杜佐佐？ 安乐倒也听说过这个名字，毕竟她身为索幼梓身边的小跟班，哪怕什么都不做，依旧会受到不小的关注。 更不要说，杜佐佐实际上还是个异常能干的精英人才，乃是反抗军中的二把手。 再加上圣女一向不管理反抗军的内部事宜。 杜佐佐独揽大权，成为实际意义上的掌权人，这才有了杜总管这种称呼。 哪怕是安乐，都有所耳闻。 只是，这位杜总管不去准备攻打废弃都市，怎么在这里陷入休眠模式呢？ 安乐迅速察觉到其中的异常，将感知的触觉探入杜佐佐的身体。 少女依旧没有苏醒，只是脸上露出些许痛苦与不适。 但这似乎不是因为安乐的试探，而是由于她在昏迷中见到了某些不好的事情，令杜佐佐感到尤为痛苦和不安。 她喃喃道：“圣女大人，不要……为什么？为什么？” 总之，说的都是些安乐听不懂的意义不明的话。 到这时，安乐可以很轻易地判断出，那位辉教圣女真的出现了异变。 她最忠诚的手下杜佐佐，明显处在不正常的状态。 一般人在安乐的精神力刺激下，都应该会惊醒过来。 现在，比起正常的休息、安眠，杜佐佐倒更像是被施加了一种特殊的手段，让她维持在半梦不醒的状态。 简单来说，杜佐佐很可能是被迫落得这种下场。 相当于被软禁关押在这个幽暗的房间中。 光凭这点，就很能说明问题。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精神上的问题，本就是安乐的老本行——他在废都的第一个称呼，还是“心理医生”呢！ 安乐没有犹豫，立即伸出黑色的虚幻触手，刺入杜佐佐的身体。 触手、沉睡中的少女…… 总感觉这幅景象有哪里怪怪的? 安乐忽略了这一两分异常，触手径直达到颅骨深处，贪婪地汲取着少女脑海中的污秽。 【污秽理智+34！】 些许象征着混乱的污秽理智，被安乐抽取。 杜佐佐闷哼一声，迷茫的睁开双眼。 看见身前之人，杜佐佐一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呆滞的盯着“林瑾”的脸庞。 两三秒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惊醒，出声质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还没等安乐回话，杜佐佐的脸色自己就变了。 “圣女！对了，圣女大人……” 说着，杜佐佐就要艰难地爬起身，似乎直接想去找辉教圣女去了。 她的姿态非常急切，仿佛去得晚了会悔恨终生。 “你觉得……光凭你一个人能改变什么吗？” 安乐见状，直接给她泼了一盆冷水，企图让杜佐佐冷静下来。 “如果你真心想救圣女的话，就不该如此鲁莽的去找她。” 听到“圣女”二字，杜佐佐混乱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恢复清醒。 她也明白，自己要是毫无准备地找上去，恐怕会落得和之前相似的结局。 必须从长计议！ 杜佐佐扭头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会知道圣女大人出了问题？” 不得不说，杜佐佐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练，已经成长为一名相当优秀的人才。 重新冷静下来后，她显得果断且缜密，同时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其实安乐哪里知道那么多内幕消息，只是通过之前汇总在一起的信息，猜出杜佐佐是被辉教圣女关在了这里。 而圣女既然能把她关进去一次，自然也能关进去第二次。 安乐仔细想了想，决定暂时隐瞒自己的身份，万一杜佐佐把它视作灾厄之子，对他出手，合作就无从谈起了。 他故作神秘的说道。 “有一点可以确定，我……并不是你们的敌人。” 而听到这话，杜佐佐的表情反而先是一僵，而后变得有些难看。 “这句话，我从一个很讨厌的人嘴里也听到过。” “你说的莫非是……黑目者？” 安乐注意到她的反应，语气同样古怪的问道：“就是那种双目漆黑、气质诡异的存在。” 杜佐佐微微睁大双眼，她心中的惊讶更甚。 “你也和那种家伙接触过？” 安乐坦诚以对：“实不相瞒，我这次正是为了他而来。” 简单说明来意后，两人间的气氛缓和些许。 毕竟有了共同的敌人，其他的小矛盾，都可以暂时放到一边。 安乐一上来就直入主题。 “辉教圣女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杜佐佐知道，现在不是隐瞒的时候。 哪怕身前之人浑身都透露出诡异和可疑，但至少，他们现在站在同一战线上。 也是目前唯一有可能帮助她解救索幼梓的助力。 于是，杜佐佐从最初和黑目者相遇时的经历说起，一五一十的告知了黑目者的阴谋，包括圣基里司之枪坠落在二号遗迹的过程。 “在那之后，圣女大人先是沉睡不醒。” 杜佐佐愧疚万分的说道。 “而后，再次醒来的她，就已经不再是原本的圣女大人了。” “原来如此。” 到现在，很多潜藏在深处的隐秘，都已浮出水面，之前一些解释不通的地方，也全部有了答案，让安乐隐约摸到黑目者的真实目的。 光凭这点，安乐来反抗军的这一趟就不亏。 “那位圣女，应该没有出现双目漆黑的症状吧？” 安乐发问道。 杜佐佐:“并没有。” “照理来说，圣女大人的身躯和灵魂都极为纯净澄澈，还有光辉之力的加护。” “本不应该有什么存在能占据她的身体。” “真是如此吗？” 安乐的眼神蕴含深意，深深的看向杜佐佐。 “杜总管，你的心中……应该早有答案了吧？” 杜佐佐沉默了。 良久后，她才轻声说道。 “不可能的……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与其说，她在阐述事实，倒不如说，她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安乐则是丝毫不留情面，戳穿她心中最后的幻想。 “圣女小姐的身体的确百毒不侵，而且还能抵御外来的超凡力量，但假如……这股力量与它同源呢？又或是本来就源自于她的身体内部……” “够了！” 杜佐佐轻喝道，只是脸上的神情却不复冷酷与坚定，仅仅剩下一抹颓然和空洞的绝望。 安乐大概能理解杜佐佐此刻的心情。 ——和当初，光太被阻拦在教堂之外的满心绝望，过往数十年来虔诚信仰的崩塌，几乎完全一致。 甚至，杜佐佐感受到的还要更加强烈。 因为光太至少还是交友不慎，和安乐有所接触，染上了令辉之主厌弃的气息，这才沦落到那种下场。 但杜佐佐和索幼梓，什么都没有做错，却同样遭到这样的对待。 可想而知，杜佐佐此刻的绝望。 但是，这还不够。 她的心理防线，还没有完全被摧毁。 还对辉之主抱有一线的期望。 ‘那么，就由我来当这个恶人吧！’ ‘抱歉。’ 安乐开口说道：“杜佐佐，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硬要在你信奉的神祇和那位圣女间选择一个的话，你……会选谁呢？” “我会……我会选……” 杜佐佐喃喃自语，做着最后的挣扎。 放在其他辉教信徒身上，这根本不是一个需要思考的问题。 圣女的光辉和地位，尽数来自那位亿万光辉之主。 哪怕听起来，再怎么崇高、伟大，她终究只是辉之主的附属品而已。 一旦辉之主的恩赐消失，圣女就会像是失去太阳的月球一般，再也映照不出一丝的光辉。 可是，对杜佐佐来说，却不是这样。 她一向非常敬重、喜爱索幼梓。 起初，的确是因为索幼梓的身份，以及那份绝世的美貌。 可随着两人相处的时间日益增长，杜佐佐的想法也在慢慢发生改变。 她渐渐发现，这个少女的善良、认真等金子般闪光的品质，就连那不擅长交流的姿态也显得分外可爱。 即便从来没有明说过，杜佐佐已经将索幼梓视为自己一生追随的目标。 先前的她从未想过，索幼梓和辉之主谁更重要，这个问题。 但是今天，她必须做出抉择。 “呼——” 发出沉闷的叹息后，杜佐佐幽幽说道。 “光辉……背叛了我们。” 303.辉光本无情 在杜佐佐正式恶堕完成后……哦不，应该说是认清了辉之主的真面目、开始与安乐合作后，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 杜佐佐的目的很明确，无非是拯救索幼梓，让她摆脱这种被辉之主掌控的状态。 而安乐则是想从索幼梓口中获取锁定黑目者的方法。 有共同的目标和敌人，合作自然显得顺理成章。 就算索幼梓不知道如何确定黑目者的位置，但经过这次事件她势必会将黑目者视作敌人。 就让安乐天然多出一位盟友。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吧？ 老实说，安乐起初还有过把杜佐佐拉入教堂，成为他手下员工的打算。 毕竟，杜佐佐的确非常能干，是个不可多得的精英人才。 可转念一想，安乐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倒不是因为心中的负罪感，而只是单纯的觉得…… 为了索幼梓，杜佐佐连信奉多年的辉教都能抛弃，安乐可没有自信到认为自己的混沌全知教比辉教还有吸引力。 杜佐佐能为了索幼梓，抛弃辉之主，当然也能够为了她背弃安乐。 搞不好最后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确定了合作关系，下一步，就要进行具体的行动了。 “可是，那可是辉之主啊……” 杜佐佐无奈的喃喃道。 她虽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拯救圣女大人，与辉之主为敌。 长久以来，对辉之主的敬畏依旧留存在她的心中。 杜佐佐实在想不到，有什么办法能够将祂从索幼梓的身躯中驱逐出去，唤醒真正的圣女。 安乐则是说出了他的推测：“我想，辉之主不可能将他的大部分意志都降临在索小姐的身上。” “暂且不谈有没有这样的必要，恐怕索小姐也无法接纳吧？” 这个世界上，不管是哪个神祇，哪怕是那些仅仅是神话生物的伪神，对正常人来说，都代表着如大海般浩瀚庞大的信息量。 人们根本无法接受海量信息的冲击，只会在短时间内陷入疯狂乃至崩溃。 索幼梓作为辉教圣女，自然拥有远超于常人的接纳能力——否则，也不可能被辉之主选中，成为祂的容器。 但要说，她现在就能够完全让这位亿万光辉之主降临，那显然是不可能的。 真要是那样，安乐他们就根本没有去尝试的必要，干脆早点投降逃走算了。 “你仔细回想一下，索小姐的表现和平时有什么不同吗？” 安乐向杜佐佐发问道。 杜佐佐思索后回道：“唔……她的眼神、神态，都更加冰冷，更像是光辉应有的模样。” 光辉应有的模样？ “这是什么意思？” 安乐不免感到好奇，在世人的印象中，光辉不应该是温暖的、明亮的，是万物生命能量的根源吗？ 可在杜佐佐这个正牌辉教信徒口中，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杜佐佐回应道。 “光辉之所以伟大，并不是因为它给世间万物带来生机，而是因为祂对一切事物都一视同仁，而且亘古不灭，永恒的存在于这个世界。” “不论地上的生灵抱有怎样的态度，或是怨恨，或是喜爱，或是嫉妒……光辉都永远不会改变。” “简单来说，真正的光辉，其实根本不会在意人类的想法，更不会干涉人们的行动，高高的凌驾于人类之上，所以即为冷漠的，祂被称为‘爱护世人’‘普照万物’，只是人们一厢情愿后所做的美化而已。 “在辉教中，只有少部分人相信这种说法是对的，他们认为，越想要达到辉之主的境界，就越要远离人世间的繁杂，才能超脱于凡人的境界。” “这部分人在辉教中，被称之为‘清光者’，意为清净修行、远离人世之人，而今天早上的圣女大人，就表现出了与之类似的姿态。” 安乐听完以后，大概明白了杜佐佐的意思。 这就类似于所谓的—— 太上忘情。 斩断红尘，才能成仙。 而辉教圣女的表现，显然不是出自她内心的真实意愿，而是被祂扭曲后呈现出的状态。 想想倒也是，神祇又怎会拥有凡人的情绪呢？ 淡漠且冷酷才是理所应当的吧？ 安乐又问道：“她还有自身的思维吗？” “我、我说不上来。“ 杜佐佐露出很困惑的表情。 “她能做出正常的行动，但是不管是神态还是动作，都充满着一种不自然、不协调的感觉，像是被操控的提线木偶。但要说，圣女大人一点的意识都没有……那好像也不对？” 杜佐佐的说法很难懂，安乐思索片刻，心中有了大概的判断。 ——情况还没有到最差的时候。 索幼梓的自主意识，应该没有被完全抹除。 辉之主并没有时刻掌握这具身体，造成类似低劣的人工智能进行操控的效果。 这样一来，还有唤醒索幼梓的可能性。 至于为什么祂会下令反攻废弃都市？ 或许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 “咚咚！” 房门被轻轻扣响。 房间中的索幼梓美丽依旧，绝美的容貌像是精致的人偶。 她轻轻眨眼，迷茫的看向门口。 索幼梓刚才正在想一些事情。 ‘我的名字是什么？’ ‘我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呢？’ 即便这些疑问，仅仅像是石子落在湖面激起的微弱涟漪，很快就会消散。 但即便再怎么微弱涟漪，终究是出现了。 仿佛一颗小小的种子，扎根在她心中，顽强地与闭塞坚硬的泥土斗争，或许有可能会破土而出。 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 索幼梓终于回过神来。 她现有的智能有些无法判断眼下的情况。 正常来说，杜佐佐被软禁在小黑屋里的时候，应该不会有人胆大到主动来找她吧？ 索幼梓努力模仿普通人的行动，开口说道：“请进。“ 殊不知，这行为本身对她来说就极为不正常。 少女说话的音色清脆悦耳，有如山间的泉水般动听。 只是可能因为长时间没说话，音量偏轻。 门外的杜佐佐忽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像是自家养的小猫咪终于会叫唤了一样。 自己和索幼梓相处这么长时间，都没听她说过话，却在这种时候意外达成了目标，颇有几分讽刺。 当然，杜佐佐也知道，现在可不是感慨的时候。 她用力推开门，厉声喝道：“圣女大人，请您清醒过来！“ 同时，璀璨耀眼的光辉，从她指尖倾泻而出射向索幼梓的面门。 和黑化后就失去了光辉之力的光太不同，杜佐佐依旧能动用这份力量。 这倒不是因为辉之主对她另眼相看，而只是因为……杜佐佐将索幼梓视作了自己的光辉。 在她潜意识中，甚至还冒出一个堪称荒谬的念头。 ——或许，圣女大人能将祂取而代之。 说得再直白一点，杜佐佐没有背弃光辉，她背弃的，只是辉之主。 这种程度的光线，无法对索幼梓造成丝毫伤害，顶多是让她眼前一花而已。 但在心理层面上，这却是给索幼梓带来更多的疑惑。 她更加无法理解，原本被困住的杜佐佐，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并且对她发起攻击？ 而就是这极短的惊讶，安乐便有了可乘之机。 安乐虚幻的身躯从索幼梓脚下的地面猛然钻出，触手立即刺入索幼梓的身躯。 但他第一时间所做的并不是抽取少女的污秽理智。 ——索幼梓的体内，大概也不存在那种事物。 她可并没有被污染，而只是达到了一种更完美的状态。 只是，这份完美不属于她本人而已。 安乐所做的和他平时恰恰相反，不仅没有抽取，反而是将他辛苦赚来的污秽理智，疯狂的灌输进少女的娇躯。 像这样的事，安乐过去也曾做过。 只不过，从前的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为了将敌人转化成疯狂的畸变怪物，用于破除当时的险境。 但今天这次不同，安乐是为了救人。 【污秽理智-100！】 【污秽理智-100！】 【……】 面板上不断闪过扣除污秽理智的提示，即便知道这事后可以收回，但还是让安乐一时间颇为肉疼。 心想着，这最好不是笔亏本买卖。 直到安乐把现有的余额尽数挥霍殆尽。 索幼梓则是矗立在原地，美目中充满混乱而迷茫。 像是原先设定好的程序，遇上了无法解决的bug，再也无法运行下去。 安乐灌输污秽理智的原因很简单。 在他想来，哪怕辉之主占据了索幼梓的身体，也不可能做到百分百的掌控。 杜佐佐的说法，则从侧面证实了这点。 安乐基本可以确定，索幼梓此时的精神状态，恐怕相当不稳定，仅仅维持着脆弱的平衡。 要想解救索幼梓，最直截了当的方法，莫过于破坏这个平衡。 有什么比充满了混乱、疯狂的污秽理智，更适合当这个搅局者呢？ 只是还没等杜佐佐露出欣喜的神色，索幼梓体内则爆发出极为明亮的光芒，几乎能将普通人的双眼刺瞎。 浩瀚、辉煌的气质，从少女身上浮现而出。 索幼梓的双眼，也在快速的溢散出神圣夺目的光辉，向澄澈的白色转变。 这倒是和黑目者恰恰相反。 显而易见，这是辉之主的力量，开始被唤醒。 相当于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祂当然不可能坐视自己用来降临的容器，被这样轻易的破坏。 可是安乐又哪里想不到这一点？ 我预判了你的预判！ 安乐不加犹豫，意识立即潜入深海。 同时，企图将和他建立联系的索幼梓一同拉入教堂。 只是和以往像是加了顺滑剂般毫无阻碍的感受不同，这次进入教堂的过程中，能明显的感受到极其艰涩的阻力。 像是老旧的生锈了的机械，强行要他启动、运行一般。 这种感触，倒是和当初安乐想把任野拉入教堂时的经历有些相似。 那时是因为安乐的实力远低于任野，方才会受到巨大的阻力。 这次，这很明显是由于索幼梓身躯中的辉之主。 比起当初受到的阻力，还要大上数倍不止。 甚至有种根本无法撼动的感觉，仿佛……触手的那端，是一座大山。 常人无法得知的空间里。 一条粗壮的触须，像是纽带般连接着安乐和索幼梓。 教堂不断施加拉力和吸引力，而光辉的力量，则作用于纽带的另一端，宛如一场无声的、常人看不见的角力。 看究竟是索幼梓先被拉入教堂，还是这根触须纽带先在两股巨力的作用下被硬生生的扯断。 些许痛感，更是从触手传递到安乐的脑海。 有一瞬间，安乐似乎有种灵魂都被撕扯的感触。 安乐这时恍惚间明白，他之所以能如臂驱使般，使用这些触手。 而且它们会表现出特别强烈的亲近。 正是因为，这些触手本身其实就是他灵魂的延伸！ 他们本就是一体的！ 骤然领悟到这一点的同时，安乐对触手的掌控力，仿佛再度上了一个台阶。 水乳交融之感汹涌袭来。 而这时，在这无形战场外的杜佐佐，则是一把拥抱住，全身散发出光辉的索幼梓。 丝毫不顾炽热的光芒对她身体造成的伤害，口中只是不住念叨。 “圣女大人，圣女大人……” 而索幼梓尘封的意识，终于有了一丝触动。 安乐触手感受到的压力骤减，他这时也发了狠，接二连三的伸出更多的触手，死死的拽着索幼梓脆弱娇柔的灵魂。 此消彼长，在二者的共同作用下，安乐终于成功的把她拖入教堂之中。 在索幼梓的视角中，她先是在一片永无边际的光海中，听见来自杜佐佐的呼唤声，于是努力挣扎着想要清醒过来。 而后，感觉身躯上传来数股巨大的拉力，仿佛要把她拉得四分五裂。 接着在痛感消退之前，索幼梓睁开了双眼。 污秽浑浊的气息，猛然钻入她的灵魂，侵染着她的全身，令索幼梓感到极端不适。 高耸的穹顶一眼望不到顶，在顶端的漆黑中，恍若有活物游走。 不远处，壁画上的怪物似笑非笑，数不清的眼球正注视着他。 宽广而宏大的教堂中，空旷得令人不安。 在她的正前方，一位黑袍的神父正面带微笑。 304.你对我做了什么 “纯洁的羔羊，欢迎来到……我的教堂。” 黑袍神父温和开口，声音中像是带着特别的魔力，让人不自觉的就想亲近、相信他。 索幼梓自然不可能被这种小把戏欺骗，她只是暂时还处在短暂的疑惑与迷茫中。 她这段时间内的经历，实在可以用魔幻来形容。 先前沉浸在光海中的体验，本就异常古怪。 好不容易从中摆脱，却没有回到现实。 反而来到了这样一个处处都透着诡异的教堂？ 这大概就是才出虎口，又入狼窝吧？ 而且，甚至可以说，这个教堂给索幼梓的感觉，比那片只剩下光的海洋还要诡异且危险。 难以形容的污秽气息，始终萦绕在教堂中，仿佛在时刻沁入她的身体，改造她灵魂中的某一部分。 某种混乱混沌的存在，从索幼梓脑海深处渐渐滋生而出。 像是无数细小鲜活的蠕虫，蠕动着肥胖的身躯，在吮吸她的脑浆，潜移默化的完成浸染的过程。 这感觉令索幼梓心中警兆大生，产生无比强烈的危机感。 在份危机感她短暂的人生中，都是从未有过的。 身前不远处还有一道冰冷的、充满敌意的眼神，正在注视着自己。 来自于一位绝美的修女，容貌居然能与她一较高下。 这还是索幼梓第一次在不是照镜子的情况下，见到如此美丽的女人。 但她的态度……似乎不是很友善？ 好像有种万一说错了什么话，就会被杀掉的错觉。 最令索幼梓警惕的, 莫过于这位神秘的黑袍神父。 辉教中，自然也有传播教义的神父, 但索幼梓从未见到过像眼前这人一样的存在。 光明、辉煌、正义……这些词语似乎全都与他无缘。 阴影是他的伙伴； 混沌是他的天性； 污秽则是他的食粮。 仅仅是站在这里, 站在神父的面前, 索幼梓都有一种极度不适之感。 没来由的敌意从心头浮现，像是碰到了天性相克的敌人, 无法产生丝毫的好感。 索幼梓甚至能想象到，假如对方出现在现实，会对整个世界带来怎样可怕的危害—— 无数人类陷入混乱与疯狂, 成为他可怜可悲的养料，并且只能以这样的姿态，度过自己的余生。 就连众多神祇，也无法阻止他的脚步, 被这人踩在脚下，吞噬血肉、剥皮拆骨，榨取一切有价值的秘力。 最终，整个世界都要被对方所奴役, 再也没有未来与光明可言。 仅仅只是一瞬间的联想, 就让索幼梓心神颤栗，灵魂发寒, 宛若预见到最糟糕不过的那种可能性。 要是让安乐知道她心中所想, 一定会万分迷惑——我在你看来, 有这么可怕吗？ 索幼梓不禁想到，就算是神谕中的“灾厄之子”, 恐怕也就不过如此吧？ 等等, 灾厄之子…… 索幼梓忽然意识到了一点——这家伙，该不会就是…… 心中闪过万千思绪。实际上的时间, 不过刚过去一秒。 安乐依旧在耐心地等待着索幼梓的回答，顺带暗中观察。 不得不说，这位圣女的美貌的确惊艳超凡, 远远胜过普通人。 传言所言不虚。 连安乐这种饱受美色诱惑的人, 都不免在心底发出小小的赞叹，并且多看了两眼。 不同于塞蕾的清冷禁欲外表下隐藏着比岩浆还滚烫内心的反差, 也不同于黑山美姬霸道女王的御姐范, 索幼梓的相貌是很标准、很王道的圣女模样。 圣洁、清纯、天真、美好, 更像是一个少女, 而并非是女人。 硬要说的话，这份气质倒是和炎女有几分相似。 当然，安乐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位圣女就真的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哪怕她最初的确是这样，但在经历了反抗军那么多事情后，索幼梓早就应该有所成长。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安乐对这位圣女也有几分没来由的不喜。 像是……她灵魂中的某种味道，十分讨厌？ “你是哪个邪神的走狗？居然敢把我拉到这种地方来？” 在这种处境下，索幼梓态度依旧冷厉，质问道。 安乐倒也不生气，作为毫无防备被拉入教堂的辉教圣女, 她会抱有强烈的警惕和敌意再正常不过。 但是，如同安乐开头说的那样——这里，已经是他的教堂。 既然被拉入了这里, 就注定已经由他来掌握主导权。 哪怕是神祇, 都无法在这里违背他制定的法则！ “索小姐，你对自己的现状，真的有充分的了解吗？” 安乐笑容很和善。 “不要误会, 我不是指我现在能随意掌控你的生死，而是……你真的清楚，那位辉之主对你做了什么事情吗？” “如果你连这点都不知道的话，那我解释起来就有些麻烦了。” 此时，他的语气，倒颇像是邪恶混沌的大反派，正在诱导纯洁无瑕的圣女一步步堕入深渊。 听到这话，索幼梓面色微变，她当然不是反应迟钝的傻子。 在身处茫茫光海时，她便有些许不妙的推测。 但是和杜佐佐一样，索幼梓下意识不去深思那藏在深处的恶意。 因为，一旦真的将那层最后的遮羞布撕开，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 “那和你没关系！” 索幼梓回应道, 美目愤愤的瞪着安乐，“我和你这样的邪教徒，一向势不两立！” “首先，我不是邪教徒。” 安乐耐心解释道，却迎来索幼梓更加嘲讽的眼神——大多数邪教徒都不会承认自己信奉的是邪教。 她对邪教徒的仇恨也是货真价实的。 从迷雾教派、血肉教派过去犯下的些许罪行, 就可以看出，邪教徒大部分都是十恶不赦的人渣，视普通人为薪柴，不把人当人看。 基本属于人人得而诛之的那种声望程度。 安乐也知道这点解释不清，光看这宏大诡异的教堂，估计就没人会相信这是一个堂皇正义的教派，他索性继续说道。 “其次，我和索小姐的确有一些关系。” “你可能不知道，你能来到这里，还是你那位好友杜佐佐的请求，不然的话，你可能再也无法从那种状态脱离了。” 索幼梓僵住了。 ‘佐佐，居然选择和这种人合作。’ ‘难道说，在她眼中，辉之主祂……’ 她心中出现震撼和动摇。 安乐则是趁热打铁：“看来索小姐对情况还不够了解，就由我来为你说明一番吧，你在失去意识时……” 他把索幼梓被辉之主占据时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知于她本人。 并没有添油加醋，而是非常客观的进行描述。 因为安乐知道，她会明白这背后的含义，并且自己联想到那种最坏的可能性。 夸大事实，反而会起到反作用，还会让索幼梓产生怀疑。 “……事情的经过，大概就是这样。” “由于杜小姐的委托，我逼不得已，才采用这种方式冒昧的将你拉入此地。” 说完一番比较长的话，安乐微笑着看着索幼梓，等待她做出决断。 安乐还是动用了一些小小的话术，例如将他主动谋求合作，变成杜佐佐发起请求，而且暂时不提自己的需求。 可以增强索幼梓的亏欠感，从而改变她的态度，等着她自己开口询问，占据合作时的主动权。 针对于她这种善良的少女，这无疑是非常卓有成效的方法。 所谓“君子欺之以方。” 只是这位圣女此时，显然没有注意这些小细节。 灵魂状态的她隐约震颤，身躯似乎都变得虚幻几分，显得格外苍白，如同褪色的纸张。 即便索幼梓很想怒斥安乐，将他所说的一切否定，说那只是谎言。 可少女的理性又清楚的告诉她自己，对方没有说谎，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位敬重、信奉的亿万光辉之主，背叛了她。 哦不，那其实根本称不上“背叛”，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是一件工具？ 一件让祂部分意识降临的容器？ “不……不……不可能的……” “不应该是这样的……” 曾经的圣女喃喃自语，企图欺骗自己。 但心理这种东西，就是在希望它不知变通的时候随机应变，在希望它随机应变的时候不知变通。 她越是想欺骗自己，就越发认识到这残酷的真相。 索幼梓的脑海中混沌一片，不断有污浊的事物翻涌而出，像是滴入清水中的一滴墨汁，迅速让她本来极为澄澈纯净的灵魂被染成另一幅模样。 和杜佐佐相比，索幼梓的情况还要更加恶劣。 身为辉教圣女，可想而知她信仰的坚定程度。 换个说法，她过去十八年的人生，因为这事实全部失去了意义，全都只是泡沫般易碎的假象，是精心编制出的谎言。 索幼梓怎么能不崩溃？ 眼见着她的精神状态迅速恶化，并且有着畸变劣化的趋势，安乐直接把触手插入她的身体。 【污秽理智+34！】 【污秽理智+48！】 【污秽理智+21！】 【……】 从索幼梓身上抽取的污秽理智竟相当不少，可见这件事对她造成的冲击性。 等到把源源不断的污秽抽取得差不多，索幼梓双眼稍带迷茫和呆滞——这是污秽理智抽得太狠了的后遗症。 过了半晌，她才疑惑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安乐坦然说道：“只是帮助你快速冷静下来而已，不用谢我。” “嗯，谢谢。“ 索幼梓呆呆的回应道，居然还真的道谢了？ 她的这幅姿态，倒是比刚刚顺眼不少。 但是那股悲哀、可怜的气质，还是在索幼梓身上尽显无疑。 仔细想想，这种遭遇确实挺惨的。 相当于把过往的所有尽数否定，包括曾经信赖的朋友、师长，也都不再能信任、依赖。 ——在绝大多数辉教徒看来，圣女固然重要，但又怎能比上辉之主呢？ 能成为祂的容器，难道不是圣女大人的荣幸吗？ 信仰这种存在就是这样，听起来荒谬、无法理解，但对信徒们而言，又是理所应当的。 等到索幼梓差不多冷静下来，安乐谨慎的问道。 “索小姐，你现在打算怎么做呢？” 老实说，倘若她真是那种疯狂的信徒，哪怕知道被欺骗，说不定也会心甘情愿的成为辉之主的容器。 安乐并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所以才会这么发问。 “我要……” 索幼梓缓缓开口，语气极为沉重。 “……” 中间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最终，她的眼中燃起耀眼的光辉：“我要……复仇！” “光辉，不应当是这样的。” 少女话音刚落，难以形容的可怖气息，忽然从某个遥远到可怕的地方投影而下，妄图通过她的身躯降临在这座教堂。 这份气息，安乐相当熟悉。 那次在石族遇到的危机，让光芒灌输进安乐的身躯，并且与他一同来到教堂。 想要把安乐也转化成光的一员。 轰！ 无形的轰鸣声炸响。 在察觉到光辉气息的一瞬，教堂有如被入侵了领地的雄狮，骤然溢散出诡异汹涌的秘力。 穹顶上，数不清的触手开始活跃起来，纠缠、蠕动，开始汲取流淌进来的光辉。 墙壁的壁画恍若活了过来，等待着美味的自投罗网。 像是上次尝到些许甜头，所以这回才格外积极。 安乐更是丝毫不慌，露出带有期待的微笑。 他还记得上回，教堂貌似还从中获得了不少好处。 汲取大量神性物质不说，还让教堂和他亲密度上升了。 光辉从索幼梓体内迸溅而出，像是化作一个微型的太阳。 就在安乐以为两股力量即将碰撞，复刻上次互相消磨、吞噬的情况时，猛烈的光辉却突然全部缩回索幼梓的身体。 借助某种纽带快速流逝，或者说……逃逸？ 从视觉效果来看，简直如同明亮的灯光骤然亮起又骤然熄灭。 安乐：“……” 祂这是……跑了？ 大概率，是这些光辉意识到，在这教堂里与安乐为敌没有胜算，所以直接放弃了？ 别的不说，这种智慧的程度，倒是挺令人惊讶的。 不过它也并不能及时将所有光辉都转移走，留下来的，自然便成了教堂可口的食粮。 305.恐惧之主 索幼梓瞠目结舌，哪怕是还处在心灰意冷状态下的她，也不免对发生在眼前的事感到震惊。 这算什么？ 辉之主的光辉，都不敢降临在这座教堂里了吗？ 她很难不对眼前见到的画面感到震惊。 索幼梓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认知出现了某种偏差或扭曲。 否则，怎么会见到如此荒谬的事情？ 安乐则是有点小小的惋惜，他还想再好好品尝品尝光辉的滋味呢！ 不过倒是达成了另一个目的。 他转头看向索幼梓，对这份态度很满意，幽幽说道：“索小姐，我想……我们现在应该有了合作的基础吧？” ………… “原来……是这样。” 从教堂中离开后，安乐解除了【回响之影】的状态，喃喃自语道。 到这时，反抗军内部的情况已无需太过担心。 认清事实的杜佐佐和索幼梓，将成为一股新的助力。 当然也不是一点都不需要防范。 说不定，辉之主还会卷土重来，重新侵占索幼梓的身体。 安乐自然做出了应对手段。 索幼梓和杜佐佐身体中，都被种下了他的种子——灵魂意义上的种子。 只要安乐一个念头，就能把两女拉入教堂中，从而防范辉之主动手脚。 顺带一提，安乐还让她们提高了林瑾在反抗军中的身份地位，算是他在反抗军中的代行人，可以及时汇报异常情况。 同时，这意味着，混沌全知教，可以真正在反抗军内部推行开来。 或许会慢慢取代辉教的地位。 这又何尝不是一种…… 至于反抗军内部, 将如何稳定局势，收拢人心, 那就不是安乐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而且, 正像是安乐最初预料的那样, 索幼梓的确拥有锁定黑目者的方法。 出于合作的立场，索幼梓把这方法交给了安乐。 这样一来, 他现在要做的事，已然非常明确。 ——找到他，并杀死他。 而与此同时。 在废都之外, 一团前所未有的阴云，正在靠近。 漆黑的色彩笼罩了大半边的天穹。 从远处看，根本无法窥探见其中藏着怎样的不可名状之物？ 只是能感受到，那有如深渊般的压迫感。 在祂面前, 仿佛任何一个人类都显得极端渺小，只会被卷入阴云中，成为更伟大存在的一部分。 无法看见漆黑深处的存在，对普通人来说, 反而是一种幸运。 假如有人近距离观摩这团庞大的黑影, 就能目睹那无数半透明的人类躯体，纠缠糅杂在一起。 大约有数千米高, 宽度更是无法丈量。 数不清的手臂、大腿、躯干, 如山峦般堆积, 像是被疯狂的医生狂暴缝合在一起的缝合怪物。 依稀能从这具身躯上看见一张又一张相貌各异的人类面孔。 而在所有的人脸上，都带着一种相同的情绪——恐惧。 堪称绝望的恐惧。 哪怕是死亡也不能令它终结, 只会无穷无尽、永不止息的蔓延下去。 直到这只怪物的存在, 彻底消亡，这份苦痛才会有终结的一天。 可是, 祂真的能被消灭吗？ 废都外零星的村落中。 有村民抬头望见了，这远处的阴云。 他们先是陷入了短暂的呆滞，瞪大双眼, 盯着那个方向。 这些人生活在三大公司与反抗军的夹缝间。 没有什么太过伟大的追求, 也没有去废都享受荣华富贵的打算。 只是想安安静静的自给自足，躺平着了却残生。 算是废都附近相当特殊的那一类人？ 以他们浅薄的认知, 一时间都无法理解眼前出现的景象。 “这, 这是什么？” 有人茫然地注视着天边的阴云, 不敢置信地喃喃问道。 而他身边同伴的表现, 也没比他好上多少，双目呆滞，渐渐浮现出惊恐的神色。 “逃！快逃！” 这人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但是他脑海中冒出来的念头，只剩下这一个。 话音刚落，这人就毫不犹豫的向着远离阴云的方向奔逃而去。 甚至于都丝毫不顾村落里的家人，更是连一点身外之物都没有带上。 足以可见，他此时受到的惊骇。 有一部分人，倒还能勉强维持理智，在简单商量好，正打算拖家带口、进行迁移。 类似的事情, 村民们过去曾做过数回。 毕竟，在废弃都市这地界上，危险随处可见。 过久地停留在一个地方, 只会招致未知的危机。 说不定一个不留神, 就会死在不知名的存在口中。 经常性地搬家，才是这些流民生活的常态。 可是，人们没有想到的是。 那团漆黑污秽之物, 移动的速度，竟是远远超乎他们的预料。 方才看去，还好似远在天边的存在。 眨眼间，就来到了他们聚落的不远处。 而且，还在快速的逼近！ 比阴云更先抵达的，则是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恍若能将灵魂都冻结，人类会发自内心的感受到自身的渺小，还会开始怀疑，自身的存在是否还有意义。 空气像是变得格外粘稠沉重，呼吸时堵住口鼻，让这些人产生窒息的体验。 与此同时，还有一份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污染。 这种污染名为“恐惧。” 它没有具体的形体, 也不是特殊的能量波动。 仅仅只是一种情绪上的变化和调用。 恐惧就像是看不见却数量庞大的污浊病菌，蕴含在空气中。 只要与它们接触，就会感染上可怖的致命病症。 这种疾病的表现形式为——双目空洞、脸色苍白, 全身上下不自主的开始颤栗，甚至就连逃离的勇气都被掠夺。 只剩下……纯粹的恐惧。 “不……” 村民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无力的哀求。 随后, 仅存的意识和理智，都在转瞬间分崩离析。 他呆呆站在原地，等待着死亡阴影的降临。 就连从最开始不顾一切逃亡的那人，最终也没能幸免。 很快在恐惧的侵染下，变为一具行尸走肉。 这份可怕而无形的传播能力，才更加可怕。 小村子里有一两个实力不算太弱的超凡者。 他们比常人敏感数倍的直觉，在第一时间就冒出了极度不祥的预感。仿佛有莫大的灾祸要降临。 这两人根本没想过这团阴云为敌——祂根本是人类无法战胜的存在！ 而是毫不犹豫的逃跑，连回头看两眼都不敢。 几乎动用浑身解数，这两人慌乱地从“病菌”弥散的范围内逃离。 这时再回过头，从远处看，整座小小的村落，都已然被这团混沌的事物吞噬，永远变成了祂的一部分。 两人看见，在那阴云中隐约透露出的一角。 半透明的浑浊触须，正在肆意摆动，变得更加粗壮、坚韧。 每一条触须上，又长着数不清的毛刷状的细密长须，正在汲取村落里人们释放出的恐惧，顺带把他们的灵魂也一起吸收。 只是远远窥见的冰山一角，就足以让这些超凡者吓破了胆，头也不回的逃走了。 他们不会发现，此时，有一双漆黑的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为什么要逃走呢？” “成为更伟大存在的一部分，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吗？” 少年发出幽幽的叹息，为那几人的愚蠢感到惋惜。 他正是圣基里司枪降临二号遗迹后，那名仅存的幸存者。 不过，现在的少年，已经对过往的一切没有那么在意。 无论是曾经的记忆还是性格，都像是他做的一场梦一般无关紧要。 在农场里的生活，还有曾经经受的残酷待遇，都是梦境的一部分。 现在，梦醒了。 梦境中的大部分印象，都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快速消退。 取而代之的，则是另一副全新的姿态。 少年已经完全理解了一切。 生命的最终追求，就该是与他身下的这个庞然大物融为一体。 将自己全部的恐惧、灵魂全部奉上，才是每一个人应该做的事。 当然，普通人根本不可能理解少年的想法。 就像是正常人无法明白疯子的脑回路。 大概那些迷雾教徒，或是其他的邪教徒，会和他很有共同语言？ 在这少年的身下。 通体半透明的巨物，又和上次出现时的形态有所不同。 祂半透明的身躯扩张得更加巨大。 而且，在身躯的核心处，似乎凝聚出了类似于骨架的存在。 那是实质化的恐惧。 像是液体，又像是固体。 流淌在半透明的灵魂“血肉”中，得以支撑起祂的身体。 另一个无法忽视的变化。 则是在祂的头部——如果说这玩意儿真的算是祂的头的话——长出了九颗硕大无匹的眼球。 和黑目者相同，都是通体漆黑，没有一丝眼白。 只是，并非所有眼球都是睁开的。 仅有其中的三颗正在淡漠的扫视着周遭的环境。 眼神中，充斥着对这些事物高高在上的俯瞰。 如同天上的太阳照耀着地上的万物。 还有一只半睁半闭，仿佛随时会完全睁开。 剩余的五颗眼球，都处在闭拢的状态。 很显然，这个由恐惧塑造凝聚而成的存在，还没有达到最强大的状态。 祂还需要吸收更多的恐惧、更多的灵魂。 而这，便是少年要帮助祂完成的任务。 少年抬眼看向远处的废弃都市。 这附近，只有那个方向，还有着大量的人类。 而活生生的人，就意味着鲜活的恐惧与灵魂。 这不正是祂所需要的吗？ 对于死去的那些人，少年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他的心智早已被异化成与常人截然不同的模样。 ‘为了祂伟大的荣光，就只能拜托你们去死了。’ 他在心中想到。 ****** 废都内。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城市外那团不可忽视的高能能量。 不管是超凡者在远处的观察，还是仪器检测出的结论，都能判断出，这个存在的强悍。 极有可能会对整个废都带来灭顶之灾。 最好的办法，无非是暂时休战，集合整个废都的力量，与之对抗。 可事实上，城市内的战争却不可能就这样停下来。 战争一旦开始，其进程就会慢慢超乎任何人的掌控。 像是一列不断奔驰加速的列车，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无法让它停下。 要么它创碎一切阻碍，要么是它被路上的障碍所撞得稀巴烂。 能源公司RG引爆的第二枚核弹，没有起到预想中的作用。 虽然的确杀死了不少无限生物公司的高层，但最重要的董事长却早已逃离原本应该在的位置。 ——这意味着，能源公司中搞不好也有无限生物的耳目。 互相渗透、互相打击。 这两大公司的交锋，早已波及到全城。 至于黑山安保，则是在战争一开始，就被绝大多数人认为失去了博弈的实力。 只能成为棋子，而无法作为棋手。 对他们的关注度，反倒是大大降低。 这对安乐和黑山美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起码黑山公司已不再成为两大公司攻击的对象，也不用担心他们合作后一起来瓜分遗产。 算是坏消息中唯一的好消息。 不过可以明显看出的是，第二枚核弹的爆炸，大大加剧了废都居民的恐慌感。 他们开始不顾一切的掠夺物资，还有一部分人则是准备撤离废都，去废都外避避风头。 谁都害怕哪天一枚核弹突然落在自己头上，成为无辜的被波及者。 一种极端享乐主义，也在废都中萌芽。 今朝有酒今朝醉。 反正不一定还有明天，先爽了再说！ 大部分暴徒，都秉持有这样的观念，这无疑再度加剧城市内混乱的程度。 原本的各种商店、超市，几乎全都被掠夺，正常的商业行为彻底被摧毁。 物价都已经不是飞升，而是失去了意义。 见面不顺眼，直接抢了不就是了，哪里还要付钱？ 正如安乐预料的那样，物资很快出现匮乏的状态。 饮水、食物，都变成非常宝贵的存在。 这对安乐虽没有什么影响，但是他可以看见，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平民，因为食物争斗，又或是死于高辐射的伤害下。 废都每天的死亡人数，只能用夸张来形容。 人间炼狱一词，再合适不过。 而此时的安乐，正在把一个黑目者的心脏，活生生的挖出来。 306.黑目者之死（一） “噗！咳咳！” 这个倒霉的黑目者猛地喷出一口鲜血，用力咳嗽两下。 而后，身上亮起略带绿色的荧光。 他企图用超凡力量，治愈身上的伤势。 只可惜，就连心脏都被安乐攥在手中，这个黑目者的挣扎，只是徒劳而已。 “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黑目者瞪大双目，瞳孔涣散之前，不甘心的问道。 安乐自然不可能回答一个已死之人的问题。 只是，单手猛然用力，将那颗攥在手中的心脏捏爆。 鲜血崩现，碎肉四溅。 但污浊的血液，却没有丝毫落在安乐的身上。 已经成为圣血公爵的他，就连他人的鲜血都可以掌控。 安乐其实有无数种方法，可以悄无生息地置此人于死地。 可安乐却不准备给予他如此仁慈的死法。 像是这样的黑目者，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十恶不赦的刽子手，要为废都此时生活在战火中，以及死于核弹的那些无辜者赎罪。 当面捏爆心脏，让他们直面死亡的恐惧和痛楚。 才是更符合他们罪行的死法。 安乐甚至认为，自己的手法还太温和了一些，根本不足以清算他们的罪孽。 但是现阶段，安乐也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样的杂鱼身上。 真正的深水大鳄，还没有被调出来呢！ 不能因小失大，浪费太多的时间。 黑目者的双目很快黯淡下来, 生命已然从他的身上流逝。 这时，安乐则是取出这人心脏中的一滴鲜血, 悬停在半空中, 而后施展特殊的秘术仪式。 用玄妙的方法调用起这鲜血根源深处的隐秘。 在安乐感知中, 立即出现了数道与之相关的气息。 这便是索幼梓交给安乐的方法。 说到底，由同种神秘力量“制造”出的黑目者之间, 势必存在某种联系。 索幼梓教授的方法，正是借助这种联系，锁定其他黑目者所在的位置。 不过另一方面, 索幼梓坦白告知，她对黑目者的了解，并没有那么多。 还是在安乐提醒后，这位圣女才翻阅随身携带的一些典籍, 得知了这种秘法。 如此看来，哪怕是在辉教中，黑目者这种事物都非常神秘。 安乐不免心生猜想—— 或许, 是有某种存在, 将与之相关的记载, 尽数隐藏、删改了呢？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猜想，未必是真的。 不过。这种神秘仪式也有一个。相对较大的缺点。 就是它无法帮助安乐，直接找到名为希乐的黑目者。 仅仅能指示附近黑目者分布的位置。 老实说，击杀这些低层次的黑目者意义不大。 如果对方想的话, 应该随时就能制造出一批这样的存在。 安乐只能尽可能寻找气息相对强大的目标，或许能有所收获。 而这次, 他似乎运气不错？ 在感知中, 出现了一道与其他同类差异极大的气息。 安乐瞳孔微缩, 竟然感知到些许危机感, 他有所决断。 ‘就是它了！’ ****** 而在另一边。 又换上一副全新面孔的希乐，则是身处无限生物科技公司的一座高楼上。 透过落地窗俯瞰着身下混乱的城市。 战火纷乱，枪声不断。 各类热武器的爆炸、射击仿佛永远不会停息。 超凡者间的交战更是随处可见, 他们举手投足, 都能造成不小的破坏, 为本就满目疮痍的废弃都市，再次增添了几道伤疤。 无数平民死于非命, 或是死在流弹的波及中, 又或是因为高浓度的辐射活生生畸变扭曲，变成骇人可怖的怪物。 希乐还能看见，有诡异教派的教徒，开始趁乱招收信徒, 以人体的血肉为祭品，呼唤那些不知名的神祇。 看着远处的这些景象，希乐满心欢心，嘴角带着丝毫不加隐藏的笑意。 “真漂亮呀！” 她的语气，像是年幼的小女孩第一次外出旅行，看见从未见过风景时发出的赞叹。 只是，将这幅画面和希乐的神情、语气联系在一起，只会令旁人发自内心的感到寒意，并且会产生作呕的厌恶感。 毫无疑问。 这个相貌为少女的存在，是毋庸置疑的“恶”！ 混沌之恶！ 如果说，安乐所追求的混沌，是在人们濒临疯狂时降下的救赎。 那么希乐眼中的混沌，就是无序的，将先前的规则、道德尽数踩在脚下的存在。 越是血腥、越是疯狂，才越是贴近于她的美学。 最可悲的是，希乐根本就不会认为这种观念有什么问题。 就像是饿狼不会因为杀死并吃掉一只绵羊而愧疚。 这对希乐而言，甚至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 同样在这一房间里的，还有无限生物现任的董事长。 只是，他的双目也同样被染成黑色。 他对希乐的行为不仅无动于衷，反而还隐约流露出一两分尊敬。 要是让黑山美姬或是能源公司的掌权人见到这一幕，恐怕都会不由得心生几分悲凉。 这位无限生物科技的董事，原本自然是一位枭雄。 有手段、有魄力，曾经做下数件有代表性的事迹。 ——能爬到三大公司这个地位的人，没有谁是泛泛之辈。 三大公司的最高领导者之间，其实颇有种惺惺相惜、棋逢对手的感觉。 可就是这样一位人物，却还是成了黑目者的傀儡。 这是何其可悲的一件事。 “你说……这是不是很漂亮呢？” 希乐扭头向他问道。 “是的，很漂亮。” 无限生物的董事长淡漠的应道, 像是电子智能无情的自动回复。 这种反应, 则是让希乐非常无趣。 “切，真没意思，你怎么不反抗我呢？为什么不杀了我呢？” “你应该还有一两分自主的意识吧，真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面对希乐冷声的质问, 董事长则只是一言不发，继续用那种机器人一般冷漠的视线注视着她。 像是根本没听到她满是恶意的问话。 “真无聊，真无聊，真无聊……” 希乐重复着这句话，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继续把视线投回了窗外的风景。 语调像是个神经质的疯子。 “接下来，做点什么好呢？” 她喃喃自语道：“放出更多的小宠物，还是……再放一个更大的烟花呢？” 希乐的语气中充满了对人命的淡漠。 丝毫不在意，自己这样做后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又或者说，他们的死亡反而会成为希乐快乐的源泉。 黑目者的本性，就是恶劣到这种地步。 而就在这时。 从阴影中，钻出一只被鳞甲包裹的漆黑龙爪。 爪尖带着惊人的锋锐，连坚硬的合金都能轻易的切割开来。 它的目标，赫然正是希乐看似纤细娇弱的脖颈。 而在龙爪的手心处，甚至还带有一颗漆黑中混杂着血红、不断旋转着的珠子。 【太息影劫！】 震荡的冲击波霎时传递开来。 咔嚓！咔嚓！ 玻璃碎成一片，连高楼的墙壁都在震荡中震颤，摇摇欲坠，似乎可能会因此坍塌。 娇嫩的肌肤血肉，自然瞬间便发生扭曲。 希乐的脊椎骨都发出“咯嘣”“咯嘣”的崩裂声，不仅仅是错位，更是直接碎成无数细小的骨片。 少女的面庞转过来，撞上了从阴影中浮现出的那对金色的竖瞳。 古龙的威压，毫不吝惜的倾泻而出，压在希乐的娇躯身上。 激发起她血脉深处的颤栗与恐惧。 灰色的触手更是如影随影，径直贯穿希乐的心脏，抽取她身上能抽取的任何物质。 哪怕是希乐，在面对这一连串攻势时，那张小脸上都露出了些许惊讶和懵懂。 像是没料到自己会被对方找到，而且一上来就是这般狂暴无匹的攻势。 时间过去一秒。 龙爪触碰到了希乐的脖子，并且刺入血肉，随后向两边用尽全力撕扯。 嘶啦—— 从纤细的脖颈开始，少女的肉身，几乎就要被硬生生的撕成两半。 骨骼、血肉，还有胸腔中的脏器，都展现在金色龙眸之中。 惨白的、血淋淋的。 然而，龙化状态下的安乐，却没有丝毫放松。 这具少女的躯壳，对希乐来说，根本算不上多么宝贵的事物。 倒不如说，等到这具肉身被摧毁得差不多了……战斗，才真正开始！ 太息影劫凝聚而成的珠子，被迅速的扔进少女被撕开的身躯中。 而后……爆裂开来！ 轰！ 狂暴凶猛的能量潮汐，由内而外的扩散开来。 将这座大楼顶层的区域尽数包裹，等到秘力消散之际，钢筋水泥和特殊建材制造成的楼层，尽数消失不见。 被碾成了细密的尘埃，飘荡开来。 引起楼下无限生物公司员工们的小小骚乱，抬起头，惊讶中带着些许畏惧的看向烟尘弥散之处。 ‘居然有人……直接对董事长出手了？’ 那位无限生物的董事长，倒是提前作出反应，身影一闪，出现在旁边大楼的顶层。 安乐的注意力丝毫没有放在他身上，而是继续盯着眼前，本该被太息影劫炸得尸骨无存的肉身。 血肉骨骼等结构，的确在太息影劫之下尽数消失。 取代少女原本身形的，则是一道纯黑的人影。 看不见面目，也没有任何的相貌特征，只是能勉强看出，它还有着人类的形态。 那不像是任何一种安乐已知的物质、能量，不是阴影，也不是黑色的光线，他甚至找不到语言来形容那种存在的质感。 硬要说的话，那就是“黑”本身。 像是深邃宇宙深处，那不可被知晓、不可被探寻的存在。 “安神父，好久不见。” 从黑影中，传出喑哑的、难辨男女的声音。 到了这时，它居然还带有一两分调笑的语气。 “没想到，你一上来就给我送了这么一份大礼啊！” 安乐没有回应，而是凝聚出第二枚太息影劫，小巧的珠子在他手心滴溜溜的自转。 每转动一圈，就意味着更多的秘力被灌输进其中。 他能看出，一具血肉之躯的消亡，对希乐而言还是造成了一定的损耗。 对方这看似由漆黑编织成的身躯，也绝对会被太息影劫所伤。 【大暗影天！】 天空骤然开始陷入黑暗。 明亮而温暖的光线，快速的被阴影所吞噬。 天幕中的那轮太阳被遮蔽、吞没。 安乐不加顾忌施展的恩赐，再次让阴影笼罩了全城。 废弃都市内，无论是在交火、作战的超凡者，还是藏身在角落默默祈祷、苟延残喘之人，亦或是心怀鬼胎的阴谋家，都默默抬起头，看向这壮观的一幕。 这份堪称夸张的力量，很难不让人心神震动。 不论看上多少遍，都会受到视觉和心理的双重冲击。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更不要说，希乐根本不是兔子那样孱弱的存在，而是让安乐都感到威胁的怪异之物。 所以，安乐一上来就要动用全部的力量，以雷霆之势将其镇压。 “真是冷酷无情的男人呢，明明都是旧相识，居然连寒暄都不肯寒暄两句吗？” 安乐的身形已经藏身阴影。 声音从虚无缥缈的方向传出。 “我和你……可没那么熟吧？” 话语，同样也是种武器，可以进行误导和注意力的转移。 阴影之海的海水，已经奔涌进了现实。 它本不是一种实质的存在，可在感官敏锐的超凡者看来，那种凝实的质感，已然和实物没有区别。 而且这次，安乐还用独特的韵律，呼唤了阴影海底的生物们。 它们开始从阴影深处游曳而出，来到现实。 普通人只是隐隐感觉到，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出现在他们的头顶。 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吃掉似的。 在希乐的感知中，那些庞大的巨物，正游荡高楼之间，尽情舒展着自身的身躯。 倘若有其他超凡者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怀疑自己是否身处梦境。 到这时，希乐的语气首次发生了变化，她冰冷的说道。 “安神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不是说过……我们不是敌人吗？” “与我为敌，有什么好处呢？” 面对她的问题，安乐的回应是，一次用尽全身力气的冲拳！ 裹挟着阴影浪潮，与无形之处的鲜血长河交相呼应，古龙的力量流淌在四肢百骸，狠狠的从刁钻的角度刺出，轰入黑色的躯体中。 乐文 307.黑目者之死（二） 轰入！ 轰入！ 再轰入！ 单纯的物理攻击，或许无法对希乐的身体造成伤害。 但安乐不相信，结合了如此多的超凡特性，如此狂暴的攻势下，希乐依旧能毫发无伤。 在这自上而下、山摧石崩的一拳下，希乐的身体倒飞而出，笔直的撞在身下的大楼上。 坚硬的水泥、地板，在她受到巨力冲撞后的躯体面前，脆弱得就像是一张张薄纸。 根本无法减缓希乐下坠时的速度。 砰！砰！砰！砰！ 震响连绵不断。 漆黑的身躯轻而易举的撞碎途经的一切障碍物，径直从几十层高的高楼，硬生生的贯穿到地面。 猛地砸在地上！ 就连坚固的地基，都登时浮现出无数道裂缝。 而大楼中的人，无一不为这猛烈的威势心惊肉跳，生怕自己死在这战斗造成的余波中。 同时暗自揣测，能造成如此大杀伤力的存在，究竟是何方神圣？ 从实际效果来看。 安乐这一拳，竟是硬生生的打穿了整栋大楼。 在希乐倒飞的途中，安乐如影随形，不断积蓄气势与力量，在这二者都达到顶峰时。 希乐恰好落在地面上。 这时，安乐的第二拳，就落在了她的身上。 由于力量的极度集中，安乐没有砸出一个深坑，而是像用铁锤钉钉子那样，猛然将希乐的身体钉在地面之中，深深嵌了进去。 这一瞬间的震动，立刻向外扩散。 让附近的幸存者们，更加惊惧交加、心惊胆战，以为发生了地震，或者……又一枚核弹爆发！ 这些人果断不顾一切地向远处逃窜。 经历过这段恐怖时期的人们，早就成了惊弓之鸟，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们有过激的反应。 更别说，这次的动静还如此之大。 没有人会愿意成为强者战斗中无辜的牺牲品。 安乐没有在意这些小细节，而是体悟着自身此刻的状态。 风声在耳边呼啸，血液于体内奔涌。 澎湃的力量充斥在安乐的全身，他的灵魂、血肉、骨骼……还有曾经拥有过数种超凡力量, 全都像是在一种绝妙的状态交融在一起。 仿佛是所谓的“灵肉合一。” 老实说, 安乐也有很长时间没有如此肆无忌惮的驱使体内的能力, 进行这么酣畅淋漓的宣泄。 在他心底仿佛有个声音，在轻声呢喃。 “如此美妙的姿态……请为我欢呼，为我喝彩。” 当然, 这种杂念不过一闪而过。 安乐始终没有放松对希乐的警惕，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对方。 被这样可怕的力量摧残过后, 哪怕是希乐看似无法被摧毁的身躯上, 都出现了些许扭曲变形, 乃至裂缝的痕迹。 但很明显，这还远远没有达到将它摧毁杀死的地步。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力量, 正在修补着它所受到的损伤。 同时，希乐漆黑的面庞上，仿佛出现一抹狰笑, 语气则极端幽怨。 “安神父, 你打得我好疼啊……” 话音刚落, 希乐的身体, 忽然有了全新的变化。 像是细胞的有丝分裂那样。 纯黑躯体，从中间开始向两边裂开, 连带出无数柔软的黑色絮状物，又像是数不清的粘稠丝线，粘连在两具全新的身体中。 粘稠的质感, 让人联想到软体动物的黏液，透着说不出来的滑腻和恶心。 随着丝线的断开, 希乐似乎真的一分为二，变成两个单独的个体。 这样的画面, 怪诞而荒谬。 丝毫不像是生物体应有的变化。 而且，肉眼可见的是, 希乐的这两具身体，还在快速的蜕变。 位于身体左侧的那个，以极快的速度拥有了一个正常男人的身形和相貌。 而右侧的，则是转变为一个女人的模样。 但是，无论是二者中的哪一个，对安乐来说，都是完全的陌生面孔。 甚至在记忆里，都找不到任何一丝相关的印象。 ‘他们是什么人？’ 安乐心底难免产生这样的疑惑。 ****** 而与此同时。 黑山美姬则是睁大双眼，神情不敢置信。 “这是……” 她这时正召集了黑山公司仅存的超凡者力量，和他们一起，站在一张硕大的屏幕前，目睹着黑山五号传递回来的画面。 【大暗影天】让整座废都都陷入阴影之中，但这不意味人们彻底失去观测远处事物的能力。 不管是人为制造光源，还是利用红外线成像原理，都能在这片阴影的世界中看到远处的画面。 而黑山五号正是借助这种手段，近距离的拍摄到了安乐身前的景象。 黑山美姬让安乐带上了一枚微型摄像头，再结合城市中仅存的部分监控，以了解实时的战况，或许，她还能在战斗中提供一些帮助。 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那种，也远比在远处干瞪眼要好得多。 先前安乐一路狂暴轰入的景象，落在人们眼中，带来极为强烈的视觉效果，一度让士气非常振奋。 黑山美姬告知他们，那个全身都由“黑”构成的存在，便是废都遭此大难的罪魁祸首, 自然引起了超凡者们的共情。 原先的废都再怎么烂，但好歹维持着基本的秩序。 平民的生活固然异常艰苦，可也不至于落到现在随时会暴毙的下场。 而这些超凡者，本来更是享受着相当不错的待遇。 现在呢？ 没了！全没了！ 每天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枚核弹就在头顶爆炸。 没人会喜欢这种生活。 看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被暴揍, 他们心底也一阵暗爽。 看到希乐突然的异变, 人们不由得发出低声的哗然。 同时疑惑，对方为什么要变成这两个人的姿态？ 黑山美姬身边，一名年纪颇大的超凡者艰难的开口。 “那、那是……无限生物科技和能源公司RG的A级超凡者！” “我不会认错的！” 这人衰老的脸上十分苍白，像是回想起过去某些凄惨的经历。 “男的叫做丁震雷，女的叫做白玲珑。” “曾经，他们两人之间爆发过一场惊天大战，我有幸在现场目睹过，仅仅是战斗的余波，我都无法承受，只能在远处观望。” 他露出一抹羞愧和艳羡的神色。 谷盍 既是为这两位的强悍而羡慕，又为自己的弱小而羞愧。 黑山美姬听得微微咋舌，这超凡者，也是黑山公司的老人了。 实力绝不算弱，而是能排得上号的那种。 他乃是一名伪A级，可饶是如此，居然连A级战斗的余波都无法承受吗？ 伪A和A级的差别，竟是大到这种地步？ “这一男一女大战了七天七夜，附近的山峦崩解了，废都外的一条大河彻底断流，就连天穹都磨灭了似的。” “不会错的，那是……货真价实的，A级的力量！” “可是，敌人为什么能变成他们的模样？” 老人疑惑的问道。 “所有的A级，不应该都……” “都应该怎样？” 黑山美姬好奇问道，她一直很疑惑三大公司A级超凡者的去向。 理论上，他们应该不会死于外力的作用才是。 但假如这三位没死的话，面对废都的现状，为何始终无动于衷？ “这是只有接近A级的超凡者才能知道的隐秘。” “美姬大人，您暂时还不应该知晓。” 老人很坚决的闭口不谈这个话题，而是扭头看向屏幕，语气中流露出担忧。 “假如敌人真能继承那两位部分实力的话……安先生恐怕……” 他的话没有说完，却还是表现出了忧虑的态度。 黑山美姬嘴唇抿起，她也担心，但担心是毫无意义的，她索性下令道。 “那两位有什么能力、特点，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 ****** 听完耳麦中传输的信息，安乐面色稍有凝重。 两个A级？ 他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实力虽说远超一般伪A级，但距离真正的超凡者，绝对还有一 . 段距离。 安乐还没有真正跨越那条看不见却真实存在的“线”。 他对A级的概念，是教堂里的塞蕾、炎女等人。 使徒们恐怕最低也有A级的实力。 显然，希乐不可能完美复刻出两个真正的A级，但两个残缺的A级，恐怕也能带来极强的威胁。 他灵感中不断冒出的预警，同样证明了这一点。 安乐当然也疑惑，希乐为什么能变身成他们。 可比起好奇，迎面而来的攻击，则是他更应该应对的。 青紫色的雷电，游走于“丁震雷”的体表，好似惊鸿游龙。 男人身体的黑色，和方才的希乐又有所不同，呈现出些许“虚幻”的质感，有些接近于正常人的血肉，也能看出他的相貌。 不像刚刚的她，什么五官、模样都分辨不出来。 但丁震雷睁开的双眼，也赫然正是纯黑的。 雷霆的迅猛、狂暴，在丁震雷身躯上尽显无疑。 双目圆睁，粗粝的短发竖起。 他健硕的肌肉、坚实的臂膀无一不显露出夸张的力量，仅仅是一呼一吸间，就有雷声鸣响。 就连他体内的肺腑，都已然充斥着奔雷之力。 由“黑”制造出的血液，正在男人体内汩汩流动，像是江河般呼啸。 【圣血公爵】的感知中，这股血液蕴藏的狂暴之力，丝毫不容小觑。 与其用“雷霆”来形容这个男人。 倒不如说，他的存在本身，就足以定义“雷霆！” 在丁震雷睁开眼的瞬间，他的身影便骤然消失在安乐视野中。 下一秒出现时，就已然存在于安乐身后！ 他无视了阴影的遮掩，在一秒钟不到的时间里，锁定了安乐的位置。 数条雷蛇在他手臂上奔走，凝聚成一条雷电构成的恶龙，张开大口，要把安乐一口吞下。 安乐不躲不闪，而是扭身，以脊椎为轴，腰部转动，用相同爆裂的一拳以作回应。 轰！ 两拳相碰撞之时。 暴走的能量波动四处溢散，化作乱流，好像一个微型的风暴，向外席卷扩散。 空间隐约出现些许裂痕，流露出几分来自虚空的气息。 这一小片天空都被扭曲的电光所照亮，再次引得无数人抬头，惴惴不安的看着这画面。 安乐振动古龙之翼，身形暴退数十米。 拳头直到手臂处，都在朝身体传来一阵阵酥麻之感。 这是与雷霆之力正面对抗后的些微后遗症。 哪怕以安乐的恢复力，都需要一两秒时间才能摆脱这份麻痹感。 但在这种层次的战斗中，就算只是一秒都可能造成不可逆转的结果。 丁震雷此时明显也不好受。 鲜血秘力像是毒药般种在他的身体中，令那些独特的鲜血渐渐变成安乐的形状。 安乐眼中闪过寒芒，准备再度给丁震雷来下狠的。 这时，后心却突然浮现极度危险的锋锐感。 仿佛随时要被刺穿！ 为躲避这杀机，安乐猛然振翅，逃离原先的位置。 再重新低头看去，名为白玲珑的女子，正冷然的举着……一柄剑？ 比起这女人的模样，竟是这把剑更加引人注目。 剑身修长，带着冰冷决绝的寒意，即便在阴影中都散发出冷冽的光芒。 这款式，分明是异常古老的冷兵器。 在废都人均使用枪械、热武器，就连核弹都引爆的环境下，骤然看见这件兵器。 安乐也一时怔神。 当然，他可不会因此升起丝毫轻视。 它给安乐带来的危险感，甚至还要超过丁震雷！ 这把剑，似乎能斩断世间的一切存在！ “绝剑！？怎、怎么可能？” 耳麦里，传出老超凡者惊骇至极的呼喊。 这可是那位白玲珑的贴身兵器。 敌人模拟出白玲珑的肉身也就算了，居然还真的拥有这把强大的超凡遗物？ 安乐问道：“这把剑，有什么效果。” 老人定了定神，连忙答道。 “绝剑和它的名字一样，非常简单决绝，它拥有的特性只有一个，锋利！” “无坚不摧的锋利！” “据说，催动到极致，连时间都能斩断，将敌人困在一片时间永远无法流动的空间里，从某个意义上说，那比死亡更加可怕。” “白玲珑本身的实力，其实丁震雷要稍逊一筹，但是凭借这把绝剑，一度将对方逼入绝境。” . 308.黑目者之死（三） 安乐冰冷的目光锁定在那女人身上，脑海中思维转动。 白玲珑的身躯本身似乎没有任何异化或者改造后的痕迹。 这点倒是颇为奇怪。 丁震雷姓“丁”，根据过往的经验，自然是能源公司rg的人。 那么这女人，自然属于无限生物科技。 但在这家精通生物改造、生化实验的公司里，依旧保持正常人类的人体，就很能说明问题。 证明白玲珑意志坚定，不愿意去走那些所谓的捷径。 安乐甚至有一种感觉，经受过人体改造的存在。 恐怕永远也无法达到a级的境界。 至于那把所谓的“绝剑”，大概率是一把真货。 那股接近实质的威胁感，不容作伪。 如此一来，这三位a级超凡者最后的结局，也就很耐人寻味了。 不过眼下，也不是思忖这种问题的时候。 危及生死的杀意，可就在安乐眼前呢！ 躲开了致命的一道锁定攻击，明显还不够。 白玲珑手持长剑，屹立在另一座大楼的高层，并没有继续出手，而是等待着一个绝佳的时机。 她的速度、命中率，或许不像安乐或是丁震雷那么快、那么高。 但她的杀伤力却极度夸张。 说不定，就连安乐在心脏被刺穿后，都有直接殒命的可能。 这时，丁震雷则是从短暂的衰弱中恢复过来，奔雷电光再度迸发出澎湃的活力。 在恢复的瞬间，他便冲着安乐奔袭而来！ 希乐身躯中的“黑”, 似乎也具有同样强悍的自愈能力。 这战斗注定会演变成一场苦战。 而安乐对此早有预料。 ****** 同时。 在转播实时画面的屏幕前。 黑山美姬做出了一个决策。 “将先前乃至现在的影像，面向全城人输送。” 她对黑山五号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黑山五号投影出的身影, 略微颤抖, 像是意识到这个决策代表着什么。 她小心翼翼的问道：“美姬大人, 您确定要这么做了吗？” “这会彻底暴露我的存在。” “而且倘若，安先生失败的话……” 还没等她说完, 黑山美姬就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确定。” 接着她冷冷地问道。 “你难道觉得，如果安乐失败了，我会就此逃跑吗？” “还是说……你觉得黑目者会就此放过我们？” 黑山五号不敢再回话, 老实闭上了嘴。 而听到这话，其他本来还想劝说的超凡者，也都识趣的闭上了自己的嘴。 聪明人都知道，黑山美姬这些话本就是对他们说的。 黑山美姬心中已作出决断。 她明白，现在已经到了最后决出胜负的关头。 安乐的胜利或是失败, 都将决定废弃都市的未来。 黑山美姬其实已经做出最坏的打算。 如果黑目者在决战中胜出, 她便会将剩下所有的核弹全部引爆, 让整个废都为她陪葬。 而绝不会选择逃离这个地方, 苟延残喘的生活下去。 或许有人会觉得，黑山美姬想法十分极端。 但这本就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这位废弃都市权极一时的女人, 向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也从不畏惧牺牲。 要是有人因此苛责黑山美姬的话，那就请怪罪她是一个坏女人吧。 至于为什么要全程直播？ 也倒不是因为，黑山美姬找到了希乐的某个弱点。 而是单纯的不希望，这场决定废都生死的战斗，无人知晓。 起码，黑山美姬想让废都中的人们, 知道他们的敌人, 究竟是谁？ 是谁给他们带来了苦难。 又是谁，在为了他们而战。 随着黑山美姬坚决的命令，黑山五号听话的照做。 她毕竟只是一个人工智能而已，对黑山美姬的指令，只能无条件的遵循。 不多时。 现在大多数还持有通讯设备的幸存者，都接收到了来自黑山美姬的消息。 屏幕上最先显露出的是黑山美姬绝美的俏颜。 她带着严肃的表情，开口说道。 “各位废都的市民，我是黑山美姬。” ”如你们所见，我并没有死，但对现在的废都而言，这种事情已经无关紧要。” “因为, 现在的废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 起初, 人们在突然接收到这段视频后都非常惊讶，怀疑自己藏身的位置是否暴露，会不会出现突然的袭击。 对已成为惊弓之鸟的他们来说，这种反应才是正常的。 可在听完黑山美姬的话语后，幸存者们更加迷茫。 他们当然知道，现在的废弃都市处在怎样一种状态。 但说是“生死存亡”，未免有些太夸张了吧？ 在绝大多数废都人的认知中，废都的确是陷入混乱没错。 但混乱总会有终止的一天。 只是要看，哪家公司取得最后的胜利而已。 简单来说，在这些人看来，废都的乱象，还只是公司与公司之间的斗争，还没到摧毁整个废都的地步。 也不会有哪家公司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把整个废都毁了，难道对三大公司就有什么好处吗？ 正是因为抱有这样的想法，人们一时间无法理解黑山美姬这样说的意图。 认为她是在夸大其词、耸人听闻。 黑山美姬当然知道这点，并且很快做出解释。 “我知道，你们或许不会相信，但是我仍有必要向你们告知整件事的真相。” “发起战争，挑起事端的，其实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 “便是这种双目漆黑的存在。” 视频中，出现了希乐的影像。 并且展示她可以随意变化成他人模样的能力。 “正是她，操控了无限生物科技的董事长，在废都中，引爆了第一颗核弹，企图将我杀死。” 先前和希乐一同出现在办公室的董事长，同样也出现在画面中。 能清晰的看到, 他的双目也是漆黑的颜色。 看到这里，大部分市民有些半信半疑。 毕竟，这种说法，只是黑山美姬的一面之词，想要让他们就此相信，当然没这么容易。 不过有些人的想法, 确实因此发生动摇。 原因也很简单—— 谷狮那可是黑山美姬啊！ 她存活下来这件事本身，就已经能够说明很多事情。 “我希望，能源公司rg，还有无限生物公司的部分员工，能够暂时抛弃门户之见。” “你们本不应该是敌人！” “仅仅是被这个狡猾的存在欺骗了而已。” 黑山美姬如此开口：“她，才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你们应该也都知道，城市外那团正在不断靠近、扩张的阴云了吧？” “等到它降临到废都，便是整座城市的灭顶之灾！” 这番话一出，更多的人感到惊诧。 还有相当多一部分人，只是在意身边的危险，不知道城市之外逐渐靠近的恐惧威胁。 哪怕是听见刚才的诉说，也没有太大的感觉。 这些事离他们太遥远了，普通人反而更在意身边的一块面包、一瓶饮水。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黑山美姬的这些话语，无疑则是让他们惊醒。 为了增加可信度，关于城市外阴云的影像资料，还有其极高的能级标志，都被发送给全城的人们。 现在，合作才是唯一的出路。 继续内斗，只会让他们全都死在未知的危机中。 当然，黑山美姬也没天真到以为，光凭自己这些话，就能让人们真正停战。 无论是利益，还是早已萌生的仇恨，又或只是单纯的冲动……在之前的纷乱中，都已经发酵得一发不可收拾。 猜疑更是深深种在人们心底。 我停手了，敌人会停手吗？ 他停手了，是不是打算示敌以弱，等会儿再发起偷袭？ 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的基础。 哪怕大暗影天的环境，让大部分人都暂时消停下来，可还是有混乱在接连爆发。 黑山美姬只是希望，能减少一部分不必要的伤亡。 哪怕只有很少的一些，也足够了。 “我的恋人，正在与这位可怕的存在进行搏杀，我不期望你们能提供任何帮助，但请尽量远离这片区域。” 紧接着，黑山美姬则是将安乐同希乐战斗的画面，展现在全城人的眼中。 ****** 电光噼里啪啦的作响。 一道粗壮如龙的闪电，蓦然从天空中坠落，在特殊的牵引力下，落在丁震雷的身躯上。 惨白的雷光，照亮了暗影遍布的空间。 澎湃汹涌的雷霆，包裹住丁震雷的身躯，将他变成了一个人形自走电光团。 头发根根倒竖，呈现出金属的光泽。 本就夸张的肌肉，更是在雷电的刺激下，爆发出更强大的力量。 他的肉身，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转化成了雷霆的一部分。 液态的电浆，流淌在丁震雷体内。 漆黑双目中都迸溅出了电光。 这应该算是这位a级超凡者的二阶段了。 就在刚才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安乐和他便交锋了43次，两人的速度都到达极为夸张的地步。 碰撞时，就像是一道道电光在空气中闪过，传出一阵阵的震荡。 这片区域的空间都不再稳定，好似要在剧烈的秘力碰撞中扭曲、碎裂。 肉眼甚至无法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最后的结果是，丁震雷引雷入体，化作这幅怒目雷神的姿态。 而安乐微微喘息，呼吸间，都带出些许电流。 全身的麻痹感一时间难以解除，行动受到些许阻碍。 对方的确是相当棘手的敌人。 每次攻击都带有常人无法承受的电流。 安乐身躯虽然具备极强的耐受力，但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这种雷电的负面效果，还会不断在安乐体内积累。 而安乐也没有办法一击将其杀死，于是才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更关键的是，在不远处，始终还有一道清冷身影，始终盯着自己。 宛如一条阴狠的毒蛇，正在伺机而动。 挑选最致命的时机，一旦出剑，便要一击致命！ 哪怕白玲珑还一次都没有出手，但她带来的压迫感，却是实打实的。 好几次安乐本可以对丁震雷造成更大的伤害，却因为白玲珑企图出手的意图而被迫停手。 这两人都是希乐的身躯所化，异体同心，拥有相当精妙的配合能力。 一个是在前方冲锋陷阵的战士，吸引安乐的攻击与注意力。 而另一个则是潜伏在暗处的刺客，时刻准备发起致命偷袭。 相互配合，相辅相成。 给安乐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不过，即便战斗的过程十分艰难。 安乐还是确定了一些信息。 这两人强则强矣，但应该……不是全盛时期的实力。 也就是说，无限接近于a级，而没有达到那种程度。 要是希乐随意分化出的身体就能达到a级，那她先前哪里还需用动用那么多手段，直接横推过去不就好了？ 整个废都，都没有能正面对抗这种存在的强者。 还有一点。 “丁震雷”和“白玲珑”身上，可能有某种致命的缺陷。 可能是无法维持太长的时间，又可能是有特殊的命门。 即便安乐还无法确定究竟是哪一种，但他敏锐的察觉到——缺陷，势必存在！ 而且，丁震雷身体恢复的速度，也在逐渐减缓。 每次摧残后，修补的时间都比上次更长。 他们并非无法战胜！ 不过，这不意味，打持久战就对安乐有利。 原因很简单。 安乐能察觉到，在城市外，那团未知的恐怖存在，正在快速靠近。 或许，希乐正是想拖延时间。 借助这两具有残缺的身躯，迎接祂的降临。 所以，安乐必须要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战斗！ 想到这里，他心中做出决定，深呼吸一口气，冲着丁震雷猛冲而去。 而在观看直播的人们，则是不免发出惊呼。 之前安乐与希乐战斗时的画面，深深的震撼了他们。 ‘这才是强者间的战斗吗？’ ‘一栋楼都被打穿了，她还没事？’ ‘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有些人更是认出了希乐分化出的两位超凡者，心中更是惊骇，隐隐更加信了黑山美姬的说法。 那可是两大公司的a级超凡者。 即便已经许久没有在废都出现过，但废都，始终有他们的传说。 更夸张的是，那个黑山美姬的恋人，居然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不知不觉间，这场战斗，已经牵动全城人的心。 乐文 309.黑目者之死（四） “那、那是……万雷天牢引！” 目睹直播时的画面，有人惊呼道。 “可是丁大人的成名绝技，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一次。” 这人是能源公司的一位老人。 过去曾亲身经历过三大a级活跃着的时期，对丁震雷更是万分推崇，堪称是他的小迷弟。 而现在目睹这样的场景，老人甚至有些热泪盈眶、老泪纵横。 即便他知道，那具身躯的主人, 已不再是那位大人。 屏幕中。 雷霆从天而降，与地面相连。 足足方圆百里的区域内，皆是奔走的雷蛇。 化作一片……雷狱！ 而丁震雷悬停在半空中，全身的速度和力量再次得到加持，怒目圆睁, 雷电之力不安分的游走。 宛若雷神降世。 几乎每时每刻都有雷霆坠落轰鸣。 被这些雷电劈到的人，怕是瞬间就要变成漆黑的焦炭。 就连阴影中的巨兽, 都要为之退让。 可见这幅景象的壮观夸张, 如何能不让人发出惊呼？ “那家伙，应该死定了。” 能源公司的老人做出这样的判断。 面对这样恐怖的威势，不尽快逃离，反而主动迎上，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不少人也有同感。 坦白说，要是让他们来直面这万雷天牢引，恐怕连逃跑的力气都会快速丧失。 在他们眼中。 那个模糊的看不清形状的男人，正在冲着雷狱中的丁震雷俯冲而去。 别的暂且不谈，光是这份勇气，就是百分之八十的人未曾拥有的。 ——黑山美姬安放在安乐身上的摄像头，已经在激烈的战斗中损毁，只能借由较远处的监控，来为全城人进行直播。 这份勇气固然可嘉。 但是，绝大多数人都不认为，安乐能在这种情况下全身而退。 只是忽然，有人注意到不远处，手持长剑的白玲珑, 像是有所察觉。 她缓缓拔出了, 那把号称能够斩断一切灭天绝地的绝剑。 这样的动作，比起旁边狂暴无匹的雷霆来说，一点都不起眼，甚至可以用“轻微”来形容。 但却是瞬间吸引了，许多双正在看直播的人的眼睛。 因为，哪怕是隔着屏幕、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和这片阴影。 人们依旧能察觉到，那股极端的锋锐气息……似乎要从画面中挥出，将他们斩断！ 还没等观众认出此女的身份。 一道难以被察觉的身影，已经来到白玲珑的身边，并且……轰出携带有极端狂暴力量的一拳！ 仅仅和拳风接触的一瞬间。 女人孱弱的身躯就像是被一辆时速三百迈的泥头车创过一般，立即四分五裂，化为无数黑色的丝缕。 这些“黑”的物质企图还粘连在一起，可因为汹涌的秘力无法成功。 转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这样突如其来的异变，不要说是正在观看直播的普通人，就连黑山美姬都吓了一跳，眼神中满是惊疑。 但她对安乐的了解，毕竟远超常人，迅速就想通了背后的原因。 那种足以瞒天过海的幻术！ 黑山美姬只是没有想到，安乐会忽然在这种时候运用这份能力。 果不其然，转头看去，处于万雷天牢引中的那道身影快速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 目睹这一幕的丁震雷，僵硬在原地，像是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陷入短暂的呆滞。 “是声东击西？” “好手段！好魄力！” 好些懂行的人，不禁发出赞叹。 这样一来，岂不是变成单挑了？ 如果说之前，人们认为安乐的胜率，十不存一。 那么现在，至少就有了三成。 只可惜，事情显然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就在被撞碎的身影不远处，又一道和先前的白玲珑一般无二的身影浮现而出。 就连手上那柄绝剑，都和方才完全相同。 “很聪明的做法，只可惜……你太低估我了。” 从这白玲珑的口中吐出清冷的评价声。 她现在的口吻、性格，似乎都更加接近于那位曾经的a级超凡者，而不是希乐那种扭曲的姿态。 这和之前黑目者掌控其他普通人的状态，截然不同。 更像是……白玲珑残余的些许意识，反过来影响到了黑目者？ 当然，现在的安乐无心在意这些小细节。 他皱着眉，开始回忆，刚才击穿身躯时的感受。 那种触感非常真实，不像是命中了一道幻觉。 ‘移形换影？’ ‘还是两具身躯都是真的？或者是……克隆人？’ 安乐在心中默默揣测各种可能性。 ****** 而在场外，黑山公司的长者，则是露出恍然的神色。 “这是传说中的万千剑影！” “她能幻化出数不清的身影，并且每一道好像都能继承本体的全部实力，几乎无法分出本体和虚影间的差别。” “而且这二者，似乎还能相互转换。” “你以为那是本体，可下一秒，本体就能变为幻影，堪称最难杀死的超凡能力之一。” 听到这话，黑山美姬心急如焚：“你怎么不早说？” 安乐身上的电子设备，都在刚才的雷暴中被毁。 哪怕知道了这些信息，也无法传输给安乐。 黑山公司的老人也很无奈：“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哪里能马上想起来呢？” 黑山美姬其实也知道这点，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紧张地看着眼前的屏幕，心中默默为安乐祈祷。 ***** 而安乐则是对这些事情一无所知。 他的目光扫向一旁。 在安乐的感知中，能轻易的发现几道全新的白玲珑，显现而出。 清秀的脸上，带着些微的嘲弄。 像是在嘲笑安乐的自不量力。 ‘接近实体的分身吗？’ 哪怕没有人提醒，安乐也大概猜出了白玲珑的能力。 想想也是，能成为冠绝废弃都市的a级超凡者，白玲珑怎么可能只依靠一把超凡遗物呢？ 她的本体和这把绝剑结合起来，才是最强大、最危险的状态。 至于为什么，白玲珑幻化出的身躯，同样拥有绝剑？ 谷犤就安乐推断，极有可能，是她已经把这件超凡遗物融入了身体，成为她的一部分。 所以才能呈现出这种诡异神奇的现象。 还没等安乐继续思索。 狂暴的雷狱已经来到他的身前！ “你的敌人，是我！” 丁震雷狰笑一声，雷柱从天坠落，将他和安乐一同包裹。 这种引雷之术，是他非常难缠的能力。 丁震雷不会被雷霆所伤，反而还能在闪电中汲取更充沛的力量，可雷电却会作用于安乐的身体。 这样一来二去，便会带来不小的差距。 借助阴影，安乐短暂潜入又迅速浮现，躲开这一道攻击。 他用余光瞄着伺机而动的白玲珑，依旧没有改变自己的策略。 丁震雷的正面一时间难以突破，尤其是在有白玲珑随时出手的情况下。 而反观一旁的白玲珑。 就安乐先前那一拳的手感，证明她的本体恐怕相当孱弱，只要能将她先解决，战斗便会轻松不少。 想到这里，安乐开始调用更多、更多、更多的阴影。 身躯掩藏其中，躲避丁震雷的袭击。 随着安乐精神力起到的催化作用，这片区域内阴影，逐渐开始躁动，乃至……沸腾起来！ 每一缕微不可查的阴影，都开始具备比生物还强烈的活性。 渐渐积蓄、酝酿。 像是平静的海面上，慢慢旋转凝聚形成的巨型风暴，将在大气缓慢的作用下，变成毁天灭地的姿态。 不过，在目睹直播画面的人们看来。 雷光不断闪烁，照亮漆黑的空间。 而众多白玲珑的身影，则是在附近的高楼、地面上若隐若现。 相同的面容、相同的身躯、相同的神情，充斥着一种说不出的惊悚之感。 先前还频繁出现的安乐，则是忽然消失不见，没有表现出任何行动。 “那人，难道……跑了？” “还是说，已经被杀死了？” 人们很难不升起这样的念头。 老实说，这二者中的任意一个，都很有可能发生。 毕竟，两个超级强者的实力摆在那里。 他们光是隔着屏幕观望，就感受到极为沉重的压迫感，都有些心惊肉跳，似乎有生命危险。 可想而知，正面应对两人的安乐，承担着怎样的压力。 在重压下就容易出错，而一旦出错，就会被狂暴的攻势所淹没。 安乐的战败或是逃跑，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大多数人都认为这场战斗已经迎来终结、结局已定，等待黑山美姬接下来反应的时候，他们的心头忽然猛地一跳。 咚！ 像是有某种无形之物，狠狠敲击着人们的心脏一般。 擂鼓般的闷响，猛然传入耳畔。 所有身处这片【大暗影天】中的幸存者，都有类似的感受。 难以形容的颤栗，开始从身边的阴影，传递进人类的身体，震动他们的血液、心脏。 哪怕肉眼所见到的画面，没有任何改变。 但是所有人都能察觉到这片阴影的变化。 这已不单单是“活过来”的程度，而像是板块间的碰撞，带来的地震、火山、海啸。 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能量，在阴影之海中积累。 好似即将喷薄欲出的活火山，已经到达必须要喷发的程度。 甚至就连那些阴影中如巨鲸般游曳的巨兽，都开始发出人类无法听见的哀嚎。 庞大的压力直接施加于它们身上，带来巨大的痛苦，扭动身躯，企图逃离。 这动作，则引发阴影海洋中又一阵的轩然大波。 “这股力量……” 白玲珑和丁震雷驻足原地，也终于露出凝重的神色。 丁震雷率先做出反应，他引动更多的雷霆，灌输进自己的身躯。 电光霹雳作响，游雷开始潜入皮肤、血肉之下。 先前的万雷天牢引，只凝聚在他周身极小的范围内。 像是化作一个极为凝实的防护罩，从而抵御外来力量的碾压。 而同时，他也面露些微痛苦之色。 显然这种方式，对丁震雷自己的身体，也有不小的负担。 而每一个白玲珑，都举起了手中的绝剑，双眼中，依旧带有冷厉的色彩。 属于顶尖强者的意志，正在这具身躯中复苏。 气质越发清冷、高绝，恍若超脱世外，有如谪仙。 哪怕遇到再怎样危险的境地，她都绝不会放弃。 这便是白玲珑的为人之道！ 在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时候，双眼中的漆黑，竟是消退了一部分？ 然而，不管怎样，安乐酝酿出的攻击，都不会停下来。 轰！ 无形的轰鸣倏地扩散，本就沸腾的阴影之海，彻底暴走。 这一回，不再是单一的某片阴影，而是整座海洋，名为“阴影”的全部存在、根源，都在安乐的催发下暴动起来。 任何涉及本源的力量，都极为强大。 更不要说，是安乐这种丝毫不顾忌后果的行为。 阴影中挤压的力量，开始不断上升。 这不是针对哪个方向的挤压，而是全方位的挤压。 这感觉，像是深海数千数万米下的水压，又像是一座大山横亘在身上。 只是这些比喻，都不足以描述这种恐怖压力的千万之一。 真要说的话，只有浩瀚冰冷的宇宙深处，那几乎不能被观测到、连光线都能吞噬的……黑洞！ 这大概是因为阴影在极端压缩状态下，密度和质量达到前所唯有的状态。 而后发生近似于“坍缩”的现象。 在废都中形成的这股力量，径直作用于丁震雷和白玲珑身上。 风暴……降临！ 丁震雷遍布雷霆的身躯，发出“咯嘣咯嘣”的脆响，在极强的压力、引力面前，脆弱得像是个玩具。 他能做的，只有护住自己的要害，不被其彻底碾碎。 而白玲珑分化出的众多身影，迅速的破灭，如同泡沫般消失不见。 在这种大规模的杀伤力面前，再多的幻影都是徒劳。 可即便如此，白玲珑的身躯仍然矗立如剑。 笔直且锋锐。 那团宛若黑洞般恐怖的存在，与她接触的瞬间，女人拔出长剑。 一道无比普通平和的剑光，横扫而出。 剑光看似平平无奇，可是当它与暴动的阴影“黑洞”触碰时。 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短暂的静止。 乐文 310.黑目者之死（终） 这一瞬间。 空气停止了流动，声波停止了传递。 狂风消退，万籁俱寂。 阴影浪潮不再暴动，夸张的引力暂时失去目标。 甚至就连汹涌暴虐的能量，都定格在原地。 此刻，陷入漆黑的废弃都市，维持着可贵的静止。 不论是废墟中的幸存者，纷飞的炮火, 还是缓缓塌陷坠落的高楼，都进入了一种静止的姿态。 时间，被暂停了。 但安乐的思维依旧在活动。 ‘果真，是连时间都能斩断的一剑吗？’ 哪怕是身在敌对立场的他，也不由得为这惊艳绝伦的一剑而赞叹。 这份可怕的伟力，的确称得上是废都的最强者之一。 相比之下，在不远处用雷电缩成个龟壳、紧紧护住自己的丁震雷。就落入了下乘。 也就在这暂停的两三秒内，安乐还意外的发现。 前方，白玲珑的双目，有一半退回了正常的颜色，显得黑白分明。 女人脸上的灵动之色越发明显，像是真的重新活过来了一般。 那种鲜活的姿态，丝毫看不出任何阻塞、僵硬或是被控制的迹象。 如果真要安乐找一句话，来形容此情此景，那只能是—— 白玲珑，堂堂复活！ 难道说，她要重归A级之境了吗？ 安乐的心脏缓缓下沉，不免有些沉重。 像这样引发整片阴影之海的暴走，他也仅能。做出这一次。 其实，这种行为对阴影海洋都会造成不可逆转的损伤。 不仅仅是对阴影中的生灵, 更是对阴影本身产生根源性的损伤。 作为代价，安乐大概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能再使用阴影的力量，甚至还会受到阴影的排斥。 更别提第二次强行调用。 那是几乎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而如果，就连这一招都奈何不了白玲珑的话。 安乐也就只能采用最后的手段，召唤教堂中的使徒。 只是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却有些超乎安乐的预料。 像是找回自己本来意志的白玲珑，清冷开口说道：“年轻人，你很不错。” 听到这话，安乐微微一怔。 倒是很久都没有人用这种口吻和自己说话了。 而且，这说话的语气，已经完全不像是性格恶劣且扭曲的希乐。 而是白玲珑原本最真实的状态。 ‘你……摆脱她的控制了？’ 安乐说不出话，却能用精神传递出自己的意思。 “没错，没想到我留在这座城市的分身，居然会被用来做这种事情。” 白玲珑的语气明显带上几分不满，像是被挑衅后升起的怒意。 她环顾周围的废弃都市，为这种惨状而感到悲凉。 安乐则是稍有惊讶。 留在这座城市的分身？ 他从这句话中捕捉到不少的信息。 比如，白玲珑的本体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遇害，而是好端端地活着。 只不过，位于一个常人无法知晓的世界。 其次, 希乐掌握的仅仅是她的一句分身。 只是一具分身, 就能拥有这般实力？ 安乐微微咋舌。 A级超凡者，果然不可小觑。 出于本能的好奇，安乐忍不住问道。 “那你的本体现在……” “这还不是现在的你应该知道的。” 白玲珑冷清的回答道。 这种冷意，并非是她刻意为之，而是天生如此，没有针对安乐的意思。 “等到你达到……” 正当白玲珑准备像谜语人一般，说出些难以听懂话语的时候。 她的面色忽然一变，视线在安乐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随后，露出惊诧中带着些许惶恐的神色：“你，你居然是……” 安乐对这反应更加惊讶。 难不成，她还认得自己？ 不过，白玲珑的惶恐只维持了极短的时间。 很快便像是无事发生过地恢复了原先的清冷，她转移话题般说道。 “你放心，我不会再与你为敌。” “而敢于亵渎我的存在，也势必要付出代价。” 话音刚落，只见白玲珑清冷的身躯，出现在丁震雷的身前。 而后，手中那把绝剑轻飘飘的落下。 又是一道清冷的剑光划过。 丁震雷缩成乌龟状、以雷电护住自己的身躯，竟像是被热刀切过的黄油一般，被轻易的一份为二。 “龟壳”中的丁震雷猛然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眼前的白玲珑。 男人的双目依旧是全黑的。 证明他并没有像白玲珑那样清醒，而仍然被希乐所控制。 丁震雷的喉咙勉强发出一声愤怒的低吼。 可不管他再怎么愤怒、惊讶，都无法阻止身躯被一分为二的结局。 在下个瞬间，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方才正处在极度惊讶和恐惧状态的废都一般人，甚至都没察觉到自己的时间被偷走了短暂的几秒钟。 他們只是觉得一晃神，直播中的画面，便出现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那股仿佛能将整个废都都彻底颠覆摧毁的疯狂阴影，消失不见。 城市摆脱了大暗影天的状态，重见天日。 阴影如同潮水般快速消退，连带着狂暴汹涌的力量一同散去。 就连那团阴影构成的“黑洞”也不知在何时彻底崩解。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大部分人都没反应过来，不清楚战场中的变化。 但很快，他们就看见，丁震雷看似坚不可摧的身躯，正在缓缓的被一分为二，脸上依旧带着不甘心的怨毒神情。 从中间开始被分割，只是却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那些血肉、内脏，都在以极快的速度，转化回先前的黑色物质。 粘稠，且令人作呕。 “他是怎么死的？” 观众们万分惊讶。 这似乎……不是狂暴阴影带来的效果？ 而且之前，安乐的目标难道不是旁边的女性超凡者吗？ 怎么反倒最后，丁震雷突然殒命？ 这暴毙的速度，简直比他身上游走的雷电还要快。 而人们立刻就注意到，让他们惊讶的事，远不只有这一件。 谷靟 不远处，白玲珑的身躯，也只剩下一道。 她却没有继续向安乐发起攻击的意图，反而举起手中的绝剑，在纤细的脖子上用力划开一道伤口。 竟是决定自刎而死！？ 这些突如其来的异变，着实惊呆了观看此情此景的幸存者。 为什么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战况就天翻地覆，瞬间翻转？ 白玲珑甚至还是选择自刎这种死法？ ‘我们刚才，难道错过什么了吗？’ 只是，旁观者的惊讶，对场中的局势不会有任何改变。 在两大A级超凡者都宣告死亡后，他们尸体化作的“黑”再度粘合在一起，像是要重新变回希乐的形貌。 她的那张面庞率先变幻而出。 脸上带着惊怒与震惊，希乐颇为怨毒的说道。 “她居然暂时醒了？坏了我的好事！” “但安神父，你以为……这就完了吗？我……” 她纯黑的躯壳似乎还要再度转化成另一种姿态。 像是BOSS战中的第三阶段。 安乐表情微变。 还有完没完了？ 只是，这一变化的过程，并没有先前那么顺利、流畅，而是在刚刚开始时，就遭受了强烈的阻力。 蠕动扭曲的“黑”仿佛失去原先的活性，在延展的过程中，变得僵硬，还散发出独特的……死气？ “这、这是……” 希乐的五官骤然扭曲起来，发出充满愤恨的声音。 “可恶！白玲珑，你居然……” 她接下来的话语，都因为喉咙中被堵住的物质而含糊不清。 但那份怨毒反倒显得更加强烈。 只因为，在希乐的咽喉处，逐渐浮现出一道修长的剑痕。 白玲珑之前的一剑，可不只是自刎！ 更是将斩断生机的剑力，蕴藏在这一剑中，等到希乐恢复现在的状态，才重新爆发而出。 要彻底将“希乐”这一存在都斩断。 这才是白玲珑口中“代价”的含义。 事实证明，她成功了。 哪怕希乐的表情再怎么扭曲，黑色的物质再怎么想聚合在一起。 可在这一剑下，她的生机还是如同指尖的流沙，越是想抓住，流逝得便越快。 “这……这还没完。” 到了这是，希乐发出的声音，已经一点都听不出属于人类的特征。 完全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可怖野兽。 尖厉、喑哑，如同怪物临死前的咆哮。 “安神父，真正的恐怖，还没有降临呢！” “你……会后悔的……” “我还有……” 在生命的最后，希乐的话语骤然低落，漆黑的双目死死的盯着安乐，轻声问道。 “这种混沌……难道不是……你所期望的吗？” 在问出这最后的问题后，组成她身躯的黑色物质，转瞬间融化、消解，被空气吞没。 只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所有的“黑”就此消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就这样，这位给废都带来极大灾难，一度让安乐焦头烂额的黑目者，就这样以一种堪称戏剧性的死法，荒诞的死于安乐和她掌握的一名A级超凡者手中。 至于希乐临死前的遗言，安乐没有太在意。 毕竟，在战斗开始前，他就知道，真正可怕的危机，还要数城市外那团未知的恐怖阴云。 算是早有心理准备。 但是安乐没有马上就此放松，而是小心细致的用感知搜寻周围。 谁知道这希乐还有没有什么后手的手段。 以她从前的所作所为来看，这还是极有可能发生的情况。 万一真让希乐金蝉脱壳，先前的努力岂不全成了一场空？ 抱着这样的想法，安乐精神力没有丝毫松懈，以最警惕的状态，谨慎的审视希乐身躯消散的区域。 而这，居然还真的有收获。 在安乐的感知中，随着希乐的死去，空气的“黑”有一部分没有完全消散，而是与附近的一些存在融为一体。 像是……激活了某种存在？ 还没等安乐细细体会，城市中就再度出现异变。 众多断壁残垣中，开始猛地钻出一只又一只形态各异的怪异生物。 安乐对它们并不陌生。 先前那座工厂中隐藏的生化兵器，全都是这样的存在。 这是一种特殊的怖惧者。 体内流淌着龙的血脉，所以比常规怖惧者更加强大、难缠。 同时，它们同样具备汲取恐惧而变强的能力。 在眼下的废弃都市，这种存在能造成的杀伤力、破坏力，是巨大的。 恐惧的阴云，仍旧笼罩在人们的头顶。 更关键的是，有某种存在，仿佛于废弃都市的地下……缓缓苏醒？ 安乐察觉到这些现象，原本轻松些的神情，重新凝重起来。 这还真是……祸害遗千年。 希乐既死，她留下的手段，则仍是让废都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得安宁。 不过，这些事，就不是安乐一个人能解决的了。 而是要靠废都人自己的努力。 此时此刻。 盯着直播看的人们，还处在稍带迷茫的状态。 以他们获知的信息量，根本无法理解之前短暂的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人们只是看到，在可怕的阴影暴动后，战况瞬间发生了扭转。 不仅丁震雷身死，就连白玲珑也自刎而死。 随后，看似处于上风的黑目者，更是莫名其妙的暴毙。 这一系列的变故太过惊人，以至于好些人都还没意识到。 ——这场决定废都生死的战斗，已经决出了胜负。 但这不妨碍他们对战场中仅剩下的胜利者，安乐，投以敬佩和仰望的情绪。 他所表现出的实力，已经超越了人们的认知。 不少没听说过A级超凡者的人，也是第一次才知道。 一个超凡者，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屏幕前，黑山公司的老人仍是满脸不敢置信。 “他居然……真的做到了。” “以一敌二，战胜那两位存在。” 即便丁震雷两人不处在全盛时期，但这种壮举，依旧让他为之心惊。 一时间，老人只觉得屏幕中的那道身影，是如此的辉煌、耀眼，甚至让他升起几分自惭形秽的感觉。 旁边，黑山美姬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松开攥紧满是冷汗的手心。 俏颜上不免露出一两分骄傲的神色。 毕竟，那可是她看中的男人。 不过，废都要面临的生死危机，可不仅有这一个。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剧烈的震颤起来，数道裂缝蔓延开来。 像是有某种存在，要从地底深处钻出！ 311.我们联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剧烈的震动，让许多还没反应过来的幸存者站立不稳，惊恐地环顾四周。 他们不明白，又发生了什么。 难道，又有什么大的危机发生了吗？ 如果有人能够从天空俯瞰此刻的废弃都市，就能看见城市中一大片区域的地面正在高高隆起。 快速朝着与刚才截然不同的状态发展。 简直像是……地面之下，孕育着某种鲜活的生灵！ 而今天, 便是它破壳而出、重获新生的日子。 就连安乐的神情都为之稍稍变色。 因为，他从中嗅到了些许非常熟悉的气息。 那股气息，属于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一种生物——古老的巨龙！ 在这座城市之下，藏着一只古龙？ 安乐在猜想到这个事实的瞬间，都感到颇为惊讶。 他知道，希乐或许拥有与古龙相关的事物或力量，却没想到，她掩藏的会是这样的存在。 只是很快。 安乐也品出些不太一般的滋味来。 比如说，和他身躯中鲜活的龙之力相比。 这股属于古龙的气息，显得有几分衰败和腐朽，像是……死去多时一般？ 仔细回想，在那些被改造后的怖惧者身上，同样有与之类似的气息。 安乐当时就察觉到其中古老衰败的气味。 也就是说，这条巨龙很可能死去多时，只是被希乐用某种特殊的方式唤醒，达到近似“复活”的状态，才会造成眼下这样的情况。 想通这一点，安乐的心情立刻轻松不少。 一条已死的古龙，和全新的、鲜活的存在，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 不过，就废弃都市一般居民的体验来说, 这二者间的差距似乎也没有大到那种地步。 随着地面的裂痕和震动越发强烈。 终于，在一声巨大的轰鸣后。 岩层破裂，地基被摧毁。 更多本就摇摇欲坠的高层建筑，因此坍塌。 楼屋倾斜着倒塌，狠狠的砸在地面之上，造成不小规模的伤亡。 而人们对此产生的这种恐慌，却根本比不上当他们见到从地面下钻出那个存在时的万分之一！ 这是一只何等庞大可怖的生物？ 几乎有废弃都市最高大厦的一半之高，而在它破开地表的一瞬间，整个废都将近五分之一的地面都因此而开裂。 由此可见，其庞大的身躯。 而它的长相，更是足以让一般人心生惊惧。 峥嵘的头角晃动，只是，那对本应该是金色竖瞳的双眸，此刻却呈现出全黑的颜色。 布满鳞片的身躯充斥着爆炸的力量，体表还生着锋利的倒勾。 还有那对足以遮天蔽日的龙翼，轻轻振翅，便震落无数泥土。 令人为之颤栗。 修长粗壮的龙尾随意甩动，便轻松摧毁附近的数栋房屋。 龙身的气质, 宛若深渊山岳。 古老腐朽, 像是来自古老到可怕的年岁，源自那亘古神秘的时代。 这样一个存在，无一不满足了人们对暴力、恐怖之物的幻想。 光是这具庞大的身躯本身，就足以对普通人带来极强的视觉、心理冲击，像是所谓的“巨物恐惧症。” 当人类自身的体型，和另一种生物差距过大的时候，就会不受控制的对其产生恐惧的心理。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应该是一种，刻在人类DNA里的本能。 面对巨型的生物，古时候的原始人类能做的仅仅只是逃亡而已。 这就和不少人天生便惧怕毒蛇、蜘蛛等事物一样。 眼下，见到这只庞然大物。 许多人登时便发出惊呼，随后不顾一切地向远方逃离。 对他们而言，正面应对这种生物为时尚早。 只是，人们很快就发现——逃跑，似乎也不是一件那么容易的事情？ 因为越来越多的怖惧者，从城市的各个角落疯狂地钻出来。 它們就像是夜半无人之时，从地板下游窜而出的蟑螂一样。 永远也没人知道，在房间深处到底还隐藏着多少只。 而且，大概因为与古龙一出同源的力量，他们同样因为古龙的复苏而变得愈发强悍。 加之怖惧者汲取恐惧的特性。 在这混乱的局势中，每一只怖惧者的战斗力，都比先前强横了数倍不止。 这些敌人对于安乐来说，自然算不上棘手。 可对于废都残余下来的幸存者，怖惧者无疑便是堪比噩梦般可怕的存在。 不过对此，黑山美姬立即做出相应的对策。 全城直播的画面并没有断开。 黑山美姬朗声说道：“一切灾难的罪魁祸首，已经伏诛。” “但是，废都面临的危机依旧没有结束。” “在现在这种危急关头，无论是能源公司、无限生物还是黑山安保幸存下来的员工……我们都应该联合起来，暂时放下之前的斗争和矛盾，共同抵御外敌！”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天然的就带有说服力。 黑山美姬本就是个合格的政客，此时说出的话语富有煽动性，天然就让不少人产生认同感。 仿佛他们站在同一战线上。 而且事到如今，黑山美姬话语的分量越发沉重。 只不过这时，她的话语权不单单来自于“黑山公司的掌权人”这一身份。 更是因为，她那个刚刚战胜。两名传说中强者存在的恋人。 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战斗场面，可都还印在人们心底呢！ 这时黑山美姬说的话，谁不得掂量一下？ 很快，各方人马便做出了各自的反应。 率先表示支持的，居然是无限生物公司的董事长。 是的，他居然没有死。 而是在希乐死后，摆脱了被掌控的状态。 而且，侥幸从方才战斗的余波中逃生。 由此可见，希乐之前所说的话语，或许不单单是为了发泄她扭曲的心理，而是真的察觉到这位董事长残存的意识。 可见此人隐忍的心机之深，以及他暗藏手段的神秘莫测。 只能说，能爬到这种地位的，果然没一个是易与之辈。 在恢复清醒没多久，这位董事长便立场十分鲜明的表示了对黑山美姬的支持。 并声称，之前的事情都与他无关，全都是黑目者操控他后做出的恶劣行径。 进行了强烈的谴责。 当然，董事长这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大概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为了大局考虑，黑山美姬暂时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谷舕 但等到事后，她一定会一一清算。 在这人表态后，能源公司RG也立即发表声明—— 他们愿意暂时放下仇恨，与废都共进退，来度过这次可怕的危机。 三大巨头如此表态后，情况很快就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他们开始将城市内剩余的幸存者聚拢在一起，尽可能的保护幸存者的生命安全。 同时，从中挑选有作战能力的超凡者，给予他们一定的装备和武器，同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怖惧者作战。 事实证明，三大公司毕竟还是三大公司。 哪怕在之前的核爆和战乱中，巨头公司损耗了大量的精英人才，以及非常庞大的各类物资。 但是作为存在了数百年之久的三大巨头，他们所积累下来的底蕴，只能用“夸张”来形容。 这种程度的损耗，足以把一般的势力压垮。 可对三大公司而言，这甚至都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 也就只有黑山安保公司的状态最为凄惨。 被核弹正面轰了一发不说，后来还被刮风了一部分资产。 只是因为安乐的出现，才让黑山公司依旧能与另外两大公司平起平坐。 算是以一人之力强行拉高了地位。 而且另一点，不要忽略三大公司表态带来的影响力和对人心的稳定作用。 毕竟，在绝大多数废都人有记忆以来，废弃都市就是这三家公司的天下。 不管他们曾经做出什么事，怎样压榨过普通平民，都依旧是废都正统的统治者。 在人们心中的地位特殊，天然的就具备一定的权威。 而这三家公司一起表明自身态度，便真的让很多小型的势力、个人，暂时放下了矛盾，共同合作，对抗危险的怖惧者。 从结果上说，有人能掌控全局、进行统一的调度和指挥，也远比普通的废都人单打独斗、各自为战，更有效率、更加安全。 当然，黑山美姬的设想是好的。 可到了真正实施行动的时候，还是难免会出现小小的冲突。 尤其是在黑山安保或者能源公司，与无线生物科技的员工相遇的时候。 之前交战的仇怨，岂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释然的？ 只不过因为上面的人施加了压力，使得这种冲突没有继续扩大，维持在一种可控制的范围内。 总而言之。 在黑山美姬的调度下，情况开始朝着稍微好些的方向发展。 前提是，没有城市外那团恐怖阴云的存在。 ***** 屏幕前。 黑山美姬的表情重新恢复凝重。 因为，她能清楚的看到，画面上快速移动的那片高能级存在。 宛如海洋上的波浪，在快速靠近废弃都市。 根据黑山五号传输回来的信息。 自从怖惧者开始出现后，城外未知阴云靠近的速度，在呈几何级增加。 原本预测，可能还需一周才能抵达废都。 而现在，甚至是连一天都不需要！。 很可能在今天就会降临。 “怎么来得这么快？” 黑山美姬不禁喃喃道。 “这大概，也是希乐临死前触发的手段。” 听见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黑山美姬先是一怔，而后故作平静地说道：“你回来了。” 安乐轻轻点头，稍有疲惫地应道。 “是的，我回来了。” 这个小小的临时据点，对安乐自然没有任何秘密可言，赶回这里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安乐倒是想快速解决那头复生的古龙，减少废都人的伤亡。 但奈何经过连番大战的他，实在有些力不从心，不如先暂时休整片刻。 而且老实说，这只黑目古龙看似狰狞可怖、声势浩大。 实际上，对废都的威胁并没有之前的希乐那么大。 由于古龙体型庞大，废都许多大规模、大威力的热武器，便有了用武之地。 此时此刻，黑目古龙的身躯上，接连不断地爆发出凶猛的火光。 甚至安乐还能看见，有人投放了微型的核弹。 爆炸时的威力，非常惊人。 在这种状况下。安乐贸然参与其中，反而会被波及。 复生的巨龙，在这种狂暴的火力压制下，节节败退。 虽然并未对它造成严重的实质性的伤害。 但起码，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古龙已经没有之前那么可怕了。 事实证明，强行唤醒一只已死之物，最后的效果并不算特别好。 反倒是怖惧者，给废都的很多人带来了不小的危机。 死于它们手中的人数，在快速增加。 黑山美姬用眼神示意身旁的手下们。 他们当然很懂事，立刻退下。 这房间里，很快只剩下黑山美姬和安乐两人。 黑山五号漂浮在半空中，尽可能减少自身的存在感。 黑山美姬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抱住安乐。 她抱得很紧，像是想把安乐嵌入自己的身体。 安乐微微愣神，但最后没有挣扎，无声回应这拥抱。 他心想，在自己与希乐作战时，黑山美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呢？ 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让安乐心中流淌过暖意。 不过，美姬的脆弱仅维持极短的几秒。 她很快就松开双臂，转头看向屏幕，严肃说道。 “我用了很多方法，都无法观测到阴云内部的构造。” “超凡者靠得太近的话，仿佛连灵魂都被吸走，很多普通人，便是死于这种死法。” “而电子设备，仅仅能拍摄到满屏幕的灰色事物。” 安乐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灰黑色的云团，蕴含着超常的能级，正在快速向废都靠近。 目的性非常明确，正是冲着废都而来。 或者说，是冲着废都这么多的活人而来。 即便没有实际接触过阴云，安乐也隐约猜到，祂很可能来自被摧毁的二号遗迹之下。 正是怖惧者的源头。 即为远古时那只连名字都被遗忘的不可名状。 今日，便是祂复苏的日子！ 黑山美姬思忖片刻后，缓缓开口。 “事到如今，只能动用最后的武器了。” 312.斩龙（一） 黑山美姬口中的最终武器是什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而易见。 那便是——核弹！ 作为人类智慧的结晶，核弹的威力毋庸置疑。 哪怕是常规的A级超凡者，也可能随手就动用这种层次的攻击。 是以人类之躯，掌握近乎神明权柄的最好例子。 面对这样一个超大型的目标，没有什么比一颗核弹更能有效的解决问题。 如果一颗不行的话，那就两颗、三颗！ 趁阴云还在废弃都市之外, 可以在不对废都造成太大损坏的前提下，将目标摧毁。 就连安乐，都在思考后认为，这种方法的确具备一定的可行性。 可是另一方面，直觉又告诉他。 对方又不可能被这种方式彻底消灭。 短暂思索后，安乐最终还是没有否决黑山美姬的提议。 ……万一呢？ 万一几枚核弹就将它消灭, 岂不是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 很快, 黑山美姬对废都普通居民下达了通知。 让他们尽可能离开阴云所在方向。 许多普通人不明所以。 但是在黑山美姬迅速强盛起来的权威之下, 大部分接收到命令的人，还是立即照做。 毕竟，在另外两大公司陆续响应黑山美姬的号召后。 便隐隐有了以黑山安保公司为首的局势。 加上安乐的存在。 黑山美姬这位女强人，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再一次拔高，隐隐有了废都第二人的感觉。 ——你问第一人是谁？ 答案不是明摆着的吗？ 就算之后，废弃都市回归原有的状态，大概率也依旧如此。 经过短暂的准备。 在疏散大部分可能被波及到的平民后。 一枚极大当量的核弹，猛然落在了废弃都市城外未知阴云的上方。 轰！ 比先前两次核弹爆炸要更加剧烈、更加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从那个方向上猛然传来。 与之伴随的，是足以亮瞎普通人双眼的强光和强热。 冲击波和狂风一同袭来。 只不过，这次因为黑山美姬的提前提醒。 加上距离废弃都市还有一段距离。 基本没有对一般人造成太大伤害。 眨眼间，一朵蘑菇云就此缓缓升起。 而且人们能分辨出，它的体积，都要比之前两次更加夸张。 既然决定采取这种方式作战，黑山美姬自然不留余力，选用了现有最大当量的一枚核弹。 想要一举解决掉这个存在，永绝后患。 随着这惊天一幕的发生。 不知道是否出于人们的幻觉，他们都感觉心头笼罩的那股无形的压力，以及无处不在的恐惧, 似乎减轻了些许。 虽然依旧存在，但是已勉强达到人们能够接受的范围内。 就连还在城市中游窜的怖惧者，行动都似乎开始有些迟缓，像是出现了某种致命的程序错误。 不少人忍不住冒出一个念头。 ‘成功了吗？’ 黑山美姬目不转睛地盯着身前的屏幕。 她派出的一架无人机，已经快速抵达了核爆发生后的上空。 在那超高的温度还没有完全散去的时候，这样的做法，无疑很快就会让无人机报废。 但是，和那个存在相比，这样一点小小的损耗又算得了什么？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实时地呈现在屏幕画面中。 先前面积极为庞大的阴云，此时已然消失不见。 剩下的仅有一片茫茫焦土。 无法捕捉到任何相对较为庞大的目标。 似乎……对方已经在刚才的爆炸中被彻底摧毁。 黑山美姬小心谨慎的扫视了两三遍，并且操控无人机，在这片区域上空盘旋。 企图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或是找到那个未知存在的踪影。 可现实却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黑山美姬有些发愣，喃喃自语道。 “我们……成功了吗？” 哪怕是亲自提出这个方案，并且完成实施的她，现在依旧感到不敢置信。 这种情况，好像有些太简单、太轻松了，和她原本的预期相差甚远。 就像是她以为这只是一个开始，结果已经结束了？ 差不多就是这种错愕的心情。 不过，黑山美姬没流露出丝毫的不满。 假如一切就此终结，难道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大好事吗？ “不，并没有结束。” 和黑山美姬的反应不同，安乐则是冷冷的说道。 语气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愈发严肃：“看这里。” 安乐指向屏幕中的一小块区域。 黑山美姬定睛看去，只能看见模糊的一个小点。 她立即控制无人机下降高度。 从而更清楚的看见安乐所组织出的所指出区域的现状。 在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全身焦黑，只能勉强看出人形的躯体。 因为他的身体，相比于这片焦黑的土地太过渺小，以至于很容易就被忽略。 黑山美肌则是对此感到惊讶。 “怎么会有人出现在那种地方？” 可以肯定的是。 核弹爆发的瞬间，这人当时应该身处于阴云的正当中，绝非是被波及到的无辜者。 可光是这一点，也足以令黑山美姬惊诧。 那团未知阴云的深处，居然还有活人? 就先前好些超凡者传回的信息，光是靠近，就让他们感到极为难受，灵魂都要被汲取似的。 还是说，这个人，其实才是这恐怖阴云的本体？ 黑山美姬很自然的产生联想。 安乐没有解释，而是默默注视着那具焦黑的躯体。 在核弹的爆炸下，他依旧能维持完整的身躯，而不是直接被融化。 这具身体本身，就是极为不寻常的存在。 ——就连安乐都不敢保证，自己能在刚才的爆炸中保持完整。 在两人的视线中。 焦黑的外壳上突然出现一道道裂痕，而后迅速崩碎、脱落。 从中“破壳而出”的，则是一具崭新的鲜活肉体。 少年浑身赤裸，皮肤白净细腻，根本看不出被核弹轰击过的痕迹。 这份恢复速度着实夸张。 在下一秒，少年猛然睁开双眼。 漆黑的双目与半空中的无人机对视。 “砰！” 屏幕瞬间变为黑屏。 显而易见，用于侦查的无人机，已经被他毁坏。 “还没完呢……” 安乐沉重的吐出口气，闭上双眼，开始快速调息自身的状态。 谷銂 对方虽然也是黑目者，但明显和先前的希乐有所差距。 应该说…… 更加纯粹？ 与“恐惧”的关系，更加紧密。 黑山五号立即将另一幅能级的图像展示在两人面前。 先前骤然消失、跌落的能级，此时，又在以极快的速度回升。 由此可见，那团恐怖的存在，并没有被消灭。 而仅仅是暂时的销声匿迹。 极有可能，祂的身躯难以用物理性质上的攻击毁灭，核弹这才没能发挥应有的效果。 ****** 城市内。 大部分人都还处在惴惴不安的心情。 他们不明白，黑山美姬为何要在城外投放一颗威力如此巨大的核弹。 是又有什么存在，即将侵袭废弃都市吗？ 不过一般人，也没有时间去思考这种问题。 因为他们还要处理身边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怖惧者。 这种凶残可怖的异类，在短暂的呆滞后，重新变得强横危险。 仿佛刚刚的衰弱，仅仅是用来放松人们警惕的烟雾弹。 还有城市中央的复生古龙。 在大量火力倾泻于它的身躯上后，古龙的确受了不少的伤势，多处鳞片破碎，暴露出坏掉的血肉。 由于时间久远，古龙身躯内部的血液，都呈现出乌黑的颜色，不是正常生物应有的状态。 可在受伤之后，这个大家伙，似乎也因此被激怒了。 “吼！！！” 它猛地发出一声惊天咆哮。 声音沙哑刺耳，充斥着怪诞的意味。 距离近的好些人，直接被这声巨吼震碎了耳膜，七窍流血。 但这种杀伤力，并不是吼声的主要目的。 在它发出巨吼后，城市内的怖惧者，开始接二连三的响应，同样发出吼叫。 如同群狼在狼王的带领下，对月嚎叫。 它们的身躯像是受到了刺激一般，再度膨胀，强健的肌肉增生，骨骼变得越发坚实。 属于龙的血脉被激活。 换句话说，古龙仿佛给所有怖惧者增添了一个增益BUFF，大大增强了它们的作战能力和凶性。 与此同时。 普通超凡者在吼声中，不免为之震颤，升起一股发自血脉的畏惧。 这应当算是一种血脉压制。 龙之血，终究还是胜过一般人许多。 哪怕这是腐朽的、已死的古龙，同样如此。 这股畏惧，来自人类的血脉深处，古老年岁中，对龙类伟力的恐惧形成。 常人很难克制。 敌人变强，得到增益。 自身变弱，受到压制。 此消彼长。 在这种情况下，废都人的伤亡，立即增大了许多。 哪怕有三大公司精锐的支撑，也呈现出难以维持的态势，险些出现溃逃。 可不要太高估废都人的士气和凝聚力。 本来就是一盘散沙强行捏合在一起，要是能拥有军队般的执行力、战斗力，那才有鬼了。 更别说，人们刚刚经历纷乱和战火。 好些人连饭都没吃饱，一上来就碰上这种情况，能勉强维持住，都能说他们意志力惊人了。 而且，可想而知。 等到那名少年和他身上携带的存在进城，局势便会不可控制的向着深渊滑落。 恐惧，是祂的食粮。 而哪有什么地方，比一座战乱中的城市，更能提供充分的恐惧呢？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安乐沉重的叹了口气。 事态已经到最危急的时候，有些手段，也到了必须动用的时候。 “等会儿可以的话，将我身上的画面，向全城直播，缓解普通人的恐惧情绪。” 看着身前的黑山美姬，安乐认真开口。 “安乐，你……” 黑山美姬似有所察，但看那张俊美脸庞上的坚毅神色。 她知道，劝说是没有用的。 只是在心底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气。 这位废都权力顶端的女强人，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时候。 她太弱小了。 不管是自己，还是所拥有的力量，都远远……远远不够。 黑山美姬点头说道：“我明白了。” 安乐走到门口，最后回头看了眼美姬，像是想把这一刻她的面容永远的刻在眼底。 黑山美姬心中猛跳，站起身，还没等她开口，安乐就已经转身离开。 沉默片刻。 她压下心底强烈的不安，重新坐回椅子上，俏脸重新变得冷酷，开始借助黑山五号稳定人心、掌控全局。 ****** “顶不住了！要顶不住了！” “支援，请求支援！” “他妈的，武器弹药呢？后面的人在搞什么！” “……” 战场核心位置。 靠近古龙附近的区域，在凶猛的炮火中，粗鄙的话语声连成一片。 依稀能听见些许伤者的哀嚎声。 火箭炮、榴弹炮、重机枪……各种大威力的重武器，平时非常罕见、价格不菲，现在却像是不要钱一般疯狂倾泻。 为的，仅仅是阻挡巨龙前进的步伐。 这只复生古龙摧毁城市的方式，其实非常简单。 只需要用那庞大的身躯，向周围区域移动。 所到之处，都会被碾成废墟。 那些曾经宏伟的高楼，眼下便像是巨龙的玩具，被它的爪子轻而易举的推倒，或是用作武器横扫推开身前的障碍物。 渺小的人类们，只能用热武器轰击着它的身躯，企图减缓古龙的前进。 然而，收效甚微。 巨龙本身，早已死去多时，自然不存在痛觉这种存在。 而它的躯体皮糙肉厚不说，还具备相当快的自愈能力。 大部分热武器，都破不开古龙的鳞片，只能用冲击力造成些许微弱的伤害。 也就只有微型核弹，才真正可能造成较大的伤势。 此时，复生古龙一只翅膀断裂，残破的贴在后背，便是先前微型核弹的战果。 在这附近，还有相当多怖惧者的侵袭。 更是给超凡者们带来不小的麻烦。 一只格外庞大的怖惧者，突然从废墟中跳出。 它的龙血浓度不低，全身爆出铁青色的骨刺，像是个硕大的刺猬，仅仅是抱成一团翻滚，就能对周围的人造成不小的麻烦。 “该死！这鬼东西！去死吧！” 有人怒骂道，同时手炮不断发射。 他的数名战友，便是被这家伙所杀。 可是他的炮击，完全没能起到应有的效果，只能看着对方向自己滚来。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的面前。 313.斩龙（二） 男人颇为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道身影。 对方头角峥嵘，相貌怪诞，不似人形。 身材极为高大，浑身还披着和古龙相似的鳞甲，背后更是生着威武的肉翅。 可偏偏穿着一身极为怪异的西装、衬衫，看起来不伦不类，非常古怪。 老实说, 这个存在的外形，比起人类倒更像是怖惧者中的一员。 就在男人思考他是敌是友的时候，却是听到这个怪异的活物说道。 “你没受伤吧？” 这声音竟是意外的年轻，带着浓浓的少年感。 就好像这句狰狞可怖的躯体，仅仅是一层皮套而已。 而在皮套下，则是一个英俊温和、令人如沐春风的少年, 还是特别有礼貌的那种。 这种巨大的反差感, 导致一时间男人都不由得忽略了他这夸张的外形，下意识地应道：“我没事。” 他忽然瞥见, 那团从不远处滚来的庞大刺球，已经极为接近，连忙惊呼。 “小心！” 只是在男人看来，他这话似乎还是说得太晚了一些。 因为，那颗横冲直撞的刺球，依然带着强大无匹的动能和势能，撞上了这陌生存在的后背。 男人下意识的一闭眼。 可是，预想中肉身被撞碎、血肉飞溅在他身上的触感并没有出现。 他缓缓地睁开眼，却发现眼前的景象跟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长相峥嵘的怪人依旧矗立在男人的身前。 而他的手中，正轻飘飘地捏着那只怖惧者身上最粗壮的一根骨刺。 看怪人的神情，似乎根本没用上多大的力气，和捏着根牙签似的。 让男人一度怀疑，是不是他出现了某种幻觉。 下一秒，他听见怪人说道。 “真是一群……肮脏的亵渎者。” 和刚才温和可亲的语气不同，怪人说这句话时，话语中明显带上了一两分暗藏的愠怒。 愤怒，像是流淌在地表下的岩浆, 随时可能喷发。 话音刚落。 只听见“咔嚓”一声，数道裂痕从那根尖刺上浮现。 一直蔓延到整只怖惧者全身，再然后，它碎裂成众多细小的碎片，就此彻底死亡。 劫后余生的男子简直看呆了。 他可是知道，这只怖惧者身上的尖刺有多坚硬锋锐，能随随便便摧毁沿途的钢筋水泥。 热武器也难以对其造成伤势。 可就是这样他们耗费众多人的性命，都无法战胜的敌人，就这样被轻而易举地处决了？ 男人还想再说些什么。 余光却瞥见，半空中又浮现出一道和怪人有些相似的身影。 同样身披怪异的鳞片，而且背后生着一对宽广的翅膀。 只不过，这人的外形，男人是认识的。 这不就是那个刚刚在直播中大显神威，以一敌二，怒斩黑目者的强者吗？ 仔细一想，男人才发现，这二者间的确有不少相似之处。 只是还没等他猜出两人的关系。 将他救下的怪人，看见远处之人招手示意，便立即双翅一振，消失在视线中。 “难道说……他们是兄弟，还是主仆？” 目睹这一切的男人，不由得浮想联翩。 他意识到一件事，废弃都市内，像安乐那么强大的人居然不止一个？ 这无疑大大增强了男人的信心。 ‘这场战争，最后说不定真有可能会赢？’ 同时，他又不免升起艳羡的情绪。 ‘要是……我能和他们一样强就好了。’ ****** 废都还有大量缺乏战斗力、掩藏在角落的普通人。 或是尚且年幼的孩童，又或是不具备超凡力量的女人。 只是因为侥幸，才从之前的战乱中幸存下来。 他们被三大公司的人救下，并且聚拢在一起。 让这些人上战场，会被怖惧者轻易杀害不说，还会侧面增强敌人的实力。 所以，像这样躲藏起来，反而是他们能做出最大的贡献。 为了稳定这部分人的心情，让他们不至于因为胡思乱想而过度恐慌。 三大公司还给他们提供了观看直播的设备。 可是，先前战局的发展，似乎反而起到了反效果？ 许多废都的超凡者、武装人员，在战斗中节节败退，出现了大量牺牲。 这样血腥残酷的画面本不该被孩子们看见。 但是在废都，孩童本就过分早熟。 而且在现在的情况下，也已经没法顾忌那么多了。 有孩子抱住自己的母亲问道：“妈妈，我们要输了吗？” 年轻的母亲盯着屏幕，脸上同样写满迷茫与不安。 她喃喃说道：“我不知道。” 母亲本想安抚孩子的情绪，可屏幕上展现出的血淋淋的画面，人们的哀嚎，怪物的咆哮，还有那只庞大无比的巨龙，都让她说不出否定的话语。 女人自己都丧失了信心，并且心脏一点点坠入绝望的深渊。 说到底，她的年龄也不过十六七岁，在别的城市还能算是个少女。 只是因为在废弃都市，才会过度的早熟，承担起本不属于她的责任。 “我不知道啊……” “妈妈，快看！” 孩子忽然小声的叫起来，小脸上露出几分希冀。 母亲转头看向屏幕。 或许是转播画面的这个摄像头太过倒霉，一只巨大的、狰狞的龙爪，正在快速落下。 而画面中，还有着好些穿着无限生物科技公司制服的员工。 ——虽说三大公司在外敌的作用下，暂时的建立合作关系。 但是由于他们之间存在的历史、现实矛盾，一上来就亲密无间的通力合作显然是不可能的。 通常，还是每家公司的人各自为战。 无限生物的人看着这只遮天蔽日的龙爪，不由得露出绝望的神色。 他们的力量大多来自生物改造。 而又有哪种生物，能比龙更强大呢？ 仅仅是在这古龙附近，这种超凡者们都会受到强烈的血脉压制。 在此时，好些人更是连逃跑都做不到，心中升起无边无尽的恐惧，只能闭上双眼等死。 ‘这种敌人，果然不是我们能够战胜的……’ 超凡者悲观的想着。 就在他们中的不少人放弃挣扎时，耳畔，忽而听见两声重叠在一起，令人心生颤栗、血脉激荡的……龙啸！ “吼————” 比起复生古龙毫不逊色，甚至还要更加清冽。 充斥着更加充沛的力量。 整座城市的人们，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穿透人心，震撼灵魂。 就连冷却下来的血液，似乎都有隐约沸腾、振奋起来的趋势。 谷窗 他们不约而同的停顿了一秒，想要判断声音的来源。 随后猛地发现，不只是自己和身边的同伴，就连那些狂躁、疯狂攻击人们，制造恐惧的怖惧者，也都暂时停顿下来。 怪诞的面容上露出了相似的迷惑，以及……惊恐？ 正如人类对龙血天然的畏惧，怖惧者们对更强大、更精纯的血脉，同样会升起畏惧。 这些无限生物的人茫然抬头，他们察觉到。 这声长啸，似乎就在这附近不远处。 有人猛地抬头，看见那本来即将落下的龙爪下，出现了两道看似不起眼的身影。 和古龙的爪子相比，那两个存在的体积确实可以用“渺小”来形容。 然而不论是谁，都能从他们的身躯中，察觉到丝毫不逊于巨龙的力量。 砰！ 龙爪落下的瞬间，与两人相触碰。 登时传出沉闷的闷响。 气浪翻滚，就足以令地面上的好多人站立不稳。 “那、那是……” 人们重新冷静下来，抬头仰望。 只见那其中的一人双手高举，浑身的肌肉鼓起，身形猛的拔高到超过五米，像是一座坚实的小山，浑身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 居然硬生生的顶住来自上方的压力。 以一人之力，撑起了体型数百倍于他的巨大龙爪。 任何一个依靠肉身作战的超凡者，都能深刻的体会到，接下这一记攻击的身躯中，到底隐藏着多么可怕的力量！ 那是令他们极端敬畏且艳羡的体魄。 这时，也有人认出了这人身边的安乐，不由得十分诧异。 “是他？” 可为什么，又多出一个和他如此相像的强者？ 不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大多数人来说并不重要。 只是在安乐出现没多久，他们便露出惊喜与如释重负的神情。 经过放在全城直播的战斗，安乐的实力几乎已经折服了废都的所有人。 加上他所占据的立场。 大部分人的潜意识中，都已潜移默化地将安乐视为废弃都市的救世主。 认为他有能力拯救眼下的废都。 而安乐的再度出现，无疑大大提高了人们的士气。 相比之下，安乐身边之人到底是谁，也就没这么重要了。 只是半空中。 龙爪与那个龙人的交锋并没有就此结束。 浑身肌肉隆起的密，转头看了安乐一眼，像是在询问他的意见。 安乐一眼便知他心底的想法，点头说道。 “想做的话，就去做吧。” 听到这话，密峥嵘的面部，露出几分释然。 体内的龙血，真正开始全力催动。 更加、更加、更加夸张的异变，发生在他的躯体上。 “吼！！！” 愈发震耳欲聋的咆哮，从密的喉咙中发出。 响彻云霄。 再次震颤废都人们的内心。 而后，密的肉体开始不断的膨胀、膨胀、再膨胀！ 血肉在皮肤下疯狂的生长，骨骼则是被拉长到远超过他原有体型的长度。 与其说，那是“生长”“拉长”，倒不如用“解放”来形容更加恰当。 简直就好像……这些肌肉、骨骼，本来是被压缩、束缚在这具和人类相似大小的身躯中。 而现在，他则是将它们尽数释放而出。 展现出的，是密更加真实、更加强大的姿态！ 在人们不敢置信的目光中。 一只峥嵘健硕的巨龙，从半空中迅速的构建而出。 体表的鳞片是深青色的，仔细看去，还能发现繁复的纹路。 类似于“仪轨”的存在。 神秘的物质，在其中游走，给予巨龙难以言喻的超常能力。 它的体型比起复苏古龙要小上许多，大约只有对方的一半大小。 可是那具精悍的身躯中，却流淌着比已死之物鲜活、澎湃上数百倍不止的血液。 这只青龙的身躯，甚至还要更加“俊美。” 是的，俊美。 除此之外，人们找不到更恰当的形容词。 流线型的身躯，可以极大的减小风阻。 整个身体拥有着和谐与暴力并存的美感，仿佛……它就该是这幅模样！ 这样的肉体，会让人们产生强烈的羡慕、渴求，以至于想要成为它的一部分。 就连那光滑的鳞甲，在普通人看来，都富有魅力。 想要上手去摸一摸。 这是……力与美的化身！ 而先前的复生古龙，即便强悍，却不会给人以这样的感觉。 青龙昂首怒吼。 其凶悍之气，足以令一般人窒息。 而且，它背后的双翅，并非黑目巨龙那般，仅仅只是一个摆设，而是真正可以翱翔于天际的龙翼。 在密所化巨龙出现的瞬间。 全城的怖惧者，再次出现了短暂的僵硬。 而且这次比起先前的任意一次，持续的时间都要更长，反应更加剧烈。 好些偏弱的怖惧者，直接软倒在地，不能动弹。 像是自己也切身体会到了“恐惧”的滋味。 不过幸存者们，也没法趁着这时机出手。 毕竟他们受到的威压，一点都不比怖惧者们要小。 “那……是什么？” “好可怕的威压。” “一条新的、活着的龙？它……是敌是友？” 人们纷纷为这样的景象感到震撼。 同时不免发出这样的疑问。 安乐他们是认得的，但这条新出现的龙又是怎么回事？ 部分没能在第一时间关注局势的人，不免担忧，它是否会是古龙的同伴。 好在，黑山美姬的解释，立即从通讯设备中传输。 “不用担心，新出现的巨龙，乃是我们并肩作战的同伴！” 听到这一声解释，才让不少人安下心来。 老实说，黑山美姬在第一时间看到密的出现时，也万分惊讶。 她没想到，安乐还藏着这样的底牌。 但美姬同样清楚，为他尽可能安抚人心，解决场外因素的干扰，就是自己最重要的使命。 转过头，看向屏幕。 其上的画面再度出现异变。 314.斩龙（终） 只见，在废都的半空中。 大部分人抬头就能望见的地方。 俊美的青龙宛若箭矢般射出，猛然俯冲而下。 目标正是那只复生巨龙的心脏。 看那架势，似乎是想直接贯穿对方的身躯，直指核心！ 只不过，古龙毕竟还是古龙。 即便早已死去多年，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斩杀。 或许是密鲜活的龙血气息, 刺激到了这只衰败的古龙。 它的面目似乎变得更加狰狞，气势凶狠。 而且开始调用起蕴藏在血液中的神秘力量。 眨眼间。 一面近乎透明的淡色棱镜如同盾牌般骤然浮现在巨龙的胸口，恰好挡在青龙途经的必经之路上。 随后，二者猛然相撞。 只是人们预想中的惊天巨响以及能量乱流，并没有就此出现。 反而是，如同羽毛落在地面上, 几乎听不到一丝声音。 没有声音，不代表战斗就此暂停。 恰恰相反，两条龙之间的战斗，在以极快的速度陷入异常凶险的境地。 青龙身躯与无形棱镜相接触的部分，像是没入污水中的筷子。 竟是就这样连带着庞大的动能、威势一同被无形棱镜吞没。 而且，被吞没的部分，无法用视觉或是精神力的感知察觉到。 就像是……密的那一部分肉体，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 在不远处旁观的安乐，则是迅速嗅到一股略带熟悉的气息。 那是他每次进行知识的传输时，都会体会到的味道。 安乐在瞬息间便想明白，那面棱镜的另一面通向何处。 ——虚空。 不属于这一方世界、蕴藏着无尽的禁忌知识，被无数人探索，却没有人能够真正探索的地方。 如此一来，显而易见。 这只已死古龙此时体内流淌、以及施展出来的秘力，正是极为罕见的空间之力。 安乐一直以来倒是都忽略了这一点。 古龙的力量、体魄固然是它们引以为傲的事物。 但是，它们在仪轨、秘术上的造诣，同样不容小觑。 某些巨龙在后者上的天赋，还要超过前者。 而现在，这只复生古龙意外的还留存有两三分灵智，能判断出, 正面作战, 自己不是密的对手。 于是便想采取这种方式，把他送到时间和空间这两个概念都不存在的虚空中。 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放逐”。 即便无法将密彻底杀死，但如果能将其困在虚空数千数万年之久。 从结果上说，和将他杀死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等到密重新回到现实，整个废弃都市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密自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可能任由这面棱镜将他传送到未知的虚空。 他的眼眸中闪过金色的光芒，浑身的肌肉暴起，龙血的力量像是火山喷发般喷涌。 已经刺入其中一半的龙爪，开始缓缓地向外拔出。 这不单单是庞大的肉身力量就能做到的事。 更是需要相当造诣对空间的理解。 显然，掌握这种神秘力量的，不仅只有这只已死的老龙而已。 吱呀——吱呀—— 空间在两种强大力量的作用下被不断拉扯。 甚至发出这种，连常人的肉耳都能听见的声音。 像是指甲在黑板上摩擦发出的刺耳噪音。 立即就让废弃都市的不少人露出不适、痛苦的神情。 他们仅有的认知，很难判断出双方此时动用的手段。 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 这两条人们先前从未见过的生物，正在进行某种激烈的足以决定废都生死的交锋。 遗憾的是，自己甚至连交锋的画面都看不懂。 只能在这两股伟力下颤栗心惊。 可是对层次稍高的超凡者来说，却能因为这幅画面产生一些前所未有的感触。 在他们的视野中。 两股超凡力量控制的空间，以诡异瑰丽的姿态碰撞、扭转着。 像是一朵盛开的秘力之花。 仅仅是窥见这朵花卉深处奥秘的万分之一，便能让这些人对空间、对超凡的理解更上一个台阶。 感知越是敏锐的人，越是能看到更多、更美丽的画面。 无数精密的纹路在游走，纤细敏感的空间轻微震荡，超凡秘力仿佛变成一种具现化的存在，迸发出令人惊艳的火花。 而这一幕，对安乐同样有所触动。 不单单是两股精密强大的空间力量，更是因为两条巨龙身躯中激荡的龙血。 已死古龙的气血衰败，可依旧拥有悠久古老的气息。 而密的血脉更是不用多说。 安乐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呈现出这种姿态，全力出手。 鲜活的血液以及其中蕴含的龙力，蓬勃得几乎像是一株加快数百倍速度成长的植物。 在它们的呼应下，安乐的脊椎也开始慢慢发烫。 像是一根烙红的铁棍，不断刺激着与脊骨接触的肌肉、血管。 体内鲜血快速升温，简直变成如同岩浆般炽热的存在。 不知不觉间，安乐金色的竖瞳变得越发锋锐。 身后脊椎骨最下端，即为“尾椎”的部位，更是一阵滚烫、酥麻，像是有某种东西要破开血肉，生长而出。 “吼——” 终于，在古龙脊骨不断新造出龙血的刺激下，安乐忍不住仰天长啸。 双翅一震，身后一条粗壮的尾巴钻了出来。 一开始仅有一条修长的骨骼，缠绕着零星的血肉。 但是眨眼的工夫，越来越多的肌肉迅速的生长而出，包裹住惨白的骨骼，很快便拥有完整的形状。 再最后覆盖上一层新鲜的、坚硬的鳞甲。 一条龙尾，就此诞生。 面板上也浮现出提示。 【古龙之尾】 【传说中……】 倘若在平时，安乐肯定有心思去观看这些文字，只是在今天，他根本不想顾及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 暴虐的、渴求战斗的心情，在他心中激荡。 “如果你是龙，也好。” 安乐喃喃自语道。 他忽然有些理解了这句话语中的含义。 同为龙类，和睦友善并非是它们间的常态。 战斗，才是刻在它们血脉深处的烙印。 龙的肉体、灵魂，对超凡的掌握，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原因，仅仅是为了战斗而已！ 这些全部才能，不过是它们武装自己的兵器。 安乐固然可以用诅咒石板消弭这份不同寻常的心境，但是他没有选择这么做。 和之前狂躁暴虐的欲望不同，他这次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是清醒的。 谷轴</span>　　比起无序的冲动，这更像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蜕变。 只有经历这样的战斗，安乐才能完成古龙血脉真正的升华。 想到这里，安乐不再犹豫，振翅而飞，同样冲入了两龙搏斗的战场。 这时。 密与老龙间的无形角力，已经来到了最为白热化的阶段。 两股互不相容的超凡秘力，在空间层面上摩擦、碰撞。 可以看见，复生古龙胸口的棱镜上，出现了一道道明显的裂痕。 附近的空间宛若凹陷下去一般，视觉上呈现显著的偏差。 越来越多属于虚空的气息，从裂痕中渗透而出。 密的龙爪，已经从中拔出了三分之二。 眼看这就要彻底摆脱控制。 很显然，哪怕是在秘术的掌握上，密都要比老龙更胜一筹。 而复生古龙唯一要胜过密的地方在于…… 它已经死了！ 就连这具重新复苏的身躯，都只是一团快速燃烧的火把，绽放出已死的、衰败的火光。 等到身体内的“燃料”耗尽，古龙便会迅速熄灭，再不复任何声息。 但在燃料耗尽之前，巨龙还可以拼劲全力的动用曾经拥有的一切手段。 无需在意使用某些能力带来的副作用。 无需顾忌对肉身，对灵魂的损伤。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只古龙，或许处在比生前更强大的状态。 古龙的面部狰狞扭曲，散发出怨恨与嫉妒的情绪。 它在嫉妒密。 如果它能口吐人言，一定会质问。 “凭什么你还能活着？” “凭什么你还能拥有这样健全鲜活的肉体？” 这是死者对生者再正常不过的情绪。 不甘、怨毒。 下一秒，它体表好些伤口中的龙血，真的燃烧了起来。 那火焰的颜色，漆黑中带着丝丝的金色。 同时，先前凝聚出的无形镜面眨眼间破碎。 古龙不再想依靠它将密放逐，而是决定采取最简单、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进行战斗。 而这，正合密的心意。 他扭头，看见了同样冲天而起的安乐，已经完全龙化的脸上，不免带上一抹微笑。 如果不敢与龙作战，哪怕体内的龙血浓度再高，也无法蜕变成真正的龙。 这里的“龙”不单单是指种族意义的上的存在，更是精神、意志上超越人类，像是黄金般珍贵的存在。 而自己所追随的安神父，哪怕不是龙，也应该具备这样的精神。 几乎没有任何眼神的交流，龙人化后的安乐和变为青龙的密，都做出了相似的行动，来回应这只老龙的攻击。 轰！ 安乐炮弹般的身体猛地扎入古龙的身躯。 比起两条龙的体型，他无疑是最纤细娇小的那个。 但这不代表安乐就无法对巨龙造成伤害。 体型小也有体型小的好处。 古龙很难用它的身躯攻击到安乐。 而它对一般生物无往不利，具备相当克制效果的威压，却不能在安乐身上生效。 导致安乐可以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刺入龙的血肉。 嘶啦—— 坚硬的鳞甲，被安乐的手臂轻而易举的撕开，露出其下猩红中带着灰黑色的血肉。 但这个伤口对整条龙来说，太小太小，几乎微不可查。 安乐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也根本没打算就此停手。 他将新长出的龙尾，深深刺入骨肉中。 而后振动双翅，向着前方极速前进。 安乐身体的移动，带动龙尾的移动。 就好像他将自己的身体当做一把尖刀，尾巴则是深入肉体的刀刃。 此时，这把尖刀终于在巨龙身体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 密的攻势接踵而至。 龙爪抓向它的头颅，要将其直接捏爆。 然而在半空中，却被古龙挥动的手臂命中。 青龙转头便张开布满锋利牙齿的大口，一口咬在粗壮的臂部…… 三个非人的龙类，就这样野蛮粗暴的战斗着。 用身体上一切能作为武器的存在，爪子、尾巴、翅膀、拳头、牙齿……进行一点都不花哨的肉搏。 其画面非但没有丝毫美感，反而只充满着令人胆寒的血腥残暴。 血液飞溅、鳞片破损。 就连肢体的断裂，仿佛都成为无关紧要的小事。 所到之处的楼房几乎尽数被摧毁。 在废都人看来引以为傲的建筑，甚至连成为它们玩具的资格都没有。 仅仅是在余波中——或是一次踏步、一次身躯的移动，就被碾成了碎石。 “这真是……” “太惊人了。” “居然还有这样的存在……” 观看这场波及全城大战的人们，浑身颤抖，发自心底的升起了敬畏。 那是对远超于自己强大力量的畏惧！ 一时间，他们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语，来形容此刻的心情，形容自己所见到的画面。 可即便如此。 这样战斗的场景，却仿佛拥有某种魔力，让废都的人们挪不开视线。 那是出于人们心底……对力量的渴望！ 既畏惧又渴望，这才是普通人对强者的态度。 而黑山美姬在屏幕前，满怀担忧和紧张的看着画面中的安乐。 安乐的身躯是其中最小的，但存在感却一点都不低。 他总是能出现在令古龙最难受的要害部位，还能造成相当的杀伤力。 甚至面对它挥舞下来的龙爪，都不躲不闪的硬抗了一击。 但同时，他也受了不轻的伤势。 让黑山美姬颇为担忧。 她担忧的不仅是这场战斗，而是预感到在这场战斗后，安乐或许会付出某种难以言说的代价。 只是，这些已经不是自己能改变的事情了。 终于。 在残酷的肉搏战斗后，复生的古龙终于倒下了。 现在它的身躯甚至不能用“完整”来形容。 鳞甲近乎全部碎裂，双翅早就被掰折下来，扔到一旁。 大大小小的伤口狰狞可怖。 先前燃烧着的黑金色火焰，如同它的存在一般逐渐凋零。 那双黑色的双目缓缓闭拢，再无一点神采。 古龙像是一座死去的小山，倒在地上。 .... 315.第七只眼球 如山般的龙尸，安详的躺在城市的废墟中。 不再具有任何温度。 它本身就没有丝毫体温，有的仅仅是腐朽龙血激发出的热量。 而且从古龙身上，开始迅速散发出腐烂的臭味。 尸体也快速朝着另一种姿态转变。 与其说是“转变”，倒不如说是“回归。” 回归龙尸原本应有的状态。 那股从亡故之地唤醒的力量，已然彻底消散。 然而代价，却是惨重的。 几乎半个废弃都市的建筑, 都在这场激烈的战斗中被毁。 举目望去，四周尽是断壁残垣，大部分是龙身庞大身躯碾压毁坏的，小部分则是被热武器的余波摧毁。 地面都是焦黑色，爆炸后的弹坑随处可见。 空气中弥漫着火药与血腥混杂的气味，只是绝大多数人都已适应这股味道，所以才能面不改色。 依稀能见到些许普通人的血肉、白骨碎块, 偶尔还有一两颗头颅在滚动。 就连尸骸都难以保持完整。 这样的景象，难免让许多幸存者浮现出一个念头。 ‘我们，真的赢了吗？’ 安乐和密屹立于这具龙尸之上。 他们二人的状态也绝对算不上完好无损。 密倒还好，全身上下的大小伤势，全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的修补。 不需要多久，就能恢复原样。 而安乐的姿态就要惨上许多。 刚长出没多久的龙尾直接被斩断，剩下短短的一截。 而身上的鳞甲也多处碎裂。 殷红中带着金色的血液从中渗出，显得凄厉而华贵，有种异样的美感。 手臂无力地耷拉着，发生了严重的错位和偏移。 整个人看上去颇为凄惨。 但是，和这具残破的躯体相对的。 则是那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在经过这样简单、粗暴，却又充满凶险的贴身肉搏后，加上龙血的呼应、激荡。 安乐隐约感觉自己在精神、灵魂层面，似乎迈出了极为重要的一步。 在懵懂间触及到某种无法言说的事物，仿佛已经有半只脚踏入了那个之前甚至都无法察觉、追寻的门槛。 这样的变化让安乐感到惊喜。 而身旁的密，也露出一抹微笑。 以他的实力本，可以更加轻松的解决这只死去的巨龙。 但他却并没有这么做，其中未尝没有想要借助这个机会, 让安乐更进一步的意思。 只是，还没等安乐继续体验这股玄之又玄的滋味。 他骤然感受到一股极端危险的气息降临。 令安乐心头浮现出不适的感觉。 连他都不免在心中吐槽道：“还有完没完了？” 这样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实在让安乐都感到有些疲惫。 不只是安乐，密同样察觉到了类似的感觉，眉头微微皱起，心头涌现出些许不祥的预感。 “这股感觉……” 他在心中喃喃，“好像……有点熟悉？” 废都的人们抬头望天，发现在半空中出现了一个渺小的黑点。 少部分人能够看清，那是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少年。 无论是相貌、身材，都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没有人会认为，这样一个仿佛凭空出现的存在，会是真的普通人。 很快，人们就发觉，自己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 就在少年睁开双眼的瞬间。 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了那股前所未有的情绪波动。 那种心情名为——恐惧！ 而且这种恐惧和怖惧者、古龙，带给他们的感觉完全不同。 那些存在带给人们的，最多只是因为他们凶残的外形、可怕的实力、不顾一切袭击他人的行动产生的恐惧。 仅仅是流于表层的事物。 倘若意志力足够坚定强大的话，是完全可以将其克服的。 但是，这个少年以及他身边裹挟着的无形之物——那些肉眼无法看见、却又真实存在的粘稠物质。 却让人们体会到一种源自更深处、连灵魂都为之颤栗的寒意。 仿佛它们原本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根本不该出现在人们面前。 光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禁忌。 那种感觉，着实难以用语言形容。 唯有那股惊怖之情，无比真实。 像是在世界上再也无法找到如此纯粹、标准的恐惧。 是的，标准。 这个听起来不合时宜且非常古怪的形容词，用在此处，竟是意外的再恰当不过。 与此同时。 原先那些因为古龙死去，而暂时陷入迷茫懵懂状态的怖惧者们。 在短暂几秒后，像是重新找回了主心骨，或者说，灵魂所在，迅速重新变得极端活跃起来。 且原本就骇人可怖的形象，更是再度朝着能把人吓得面无人色、小儿啼哭的姿态发展。 有的怖惧者，骨节从它们体内增生而出，由内而外的包裹住血肉。 构筑一层白骨的铠甲，光是视觉效果上就极为骇人可怖。 有的则是生长出臃肿无序的肉块，毫无顾忌的向外扩张，吞噬着一切触碰到的物质。 还有的，则是凝聚出鲜活的器官。 例如长出数百只眼球，数十只手臂，以畸形恐怖的姿态堆积在一团。 到这时，随着复生古龙的死去，龙血对它们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 像是已从体内消除了一般。 所剩下的，仅有为了恐惧而恐惧这样的特性。 或者说，到了此时，它们才蜕变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怖惧者。 “发生什么事了？”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这感觉，不……不……” 全城剩下的大部分幸存者，都被这股恐惧冲破了心防。 就此崩溃、放声大哭之人，也不在少数。 而在黑山公司搭建的据点中，黑山美姬死死的盯着屏幕。 咬着嘴唇，相当不甘心的说道。 “那家伙，居然一点事都没有吗？” 黑山美姬可以肯定，那枚核弹已经在这少年以及他身边的无形之物上爆炸。 可现在看来，竟是几乎没能造成多大的伤害。 在她原本的设想中，至少要将对方的战斗力削弱上五六成才是。 而且很快，黑山美姬不禁再度瞪大双眼。 谷楈</span>　　因为，位于屏幕中的画面，再度发生了怒涛般的展开。 或者说，这少年真实的面目，终于开始显露在人们的眼中。 大量无形无质的形体，凝聚显现在少年维持人形的肉身上。 那种物质不像是固体也不像是液体。 硬要说的话，类似于胶水、果冻那样的存在，而且给人一种非常强烈的“粘腻”之感。 仿佛只是看着，就连视线都会被粘在那上面。 安乐面色微变，双目微微眯起。 他对那半透明的形态有些许的熟悉感。 安乐用触须将信徒们拉入教堂时，似乎也有相似的触感。 不会有错。 那半透明的事物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正是近似于灵魂介质的存在！ 而安乐看着少年身旁不断扩散而出的灵魂，不免感到几分发自内心的寒意。 因为…… 多！ 太多了！ 那团灵魂的介质，起初还只是小小溪流般向外流淌。 但是眨眼间，就立刻如同大坝决堤、洪水泛滥，猛地涌出来。 所覆盖的范围顷刻间扩大了数倍不止。 以至于没多久，人们便可以看清，那些半透明事物构成的形状。 一张张人类的面孔，在这一大团“黏液”中若隐若现。 每一张脸上，都无一例外的带着恐惧与痛苦的神色。 五官狰狞。 眼球瞪得极大，睚眦欲裂，隐约还有血泪从中流出。 而嘴巴则是微微开合，像是在呼喊着“救救我”之类的话语。 这样的景象，无疑让很多人在看到的一瞬间就升起强烈的不适。 人类是拥有同理心的动物。 看到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人们难免会想到，如果是自己陷入这样的境地，会是怎样一种感受。 这种联想本身，就让许多人心生恐惧，产生惊惧交加的情绪。 只是他们没想到，这幅画面，仅仅还只是一个开始。 越来越多属于人类的肢体，从包裹着少年的事物中探出。 大多数肢体都是不完整的。 要么仅剩下一截胳膊，要么则是一段脚踝。 肌肉、骨骼呈现出扭曲的姿态，关节几乎翻折过来。 光是看着就让人感到疼痛的那种程度。 渐渐的，废都的幸存者都看不见少年的身形，只能看到他周身无序扩张的臃肿轮廓。 先前曾经出现在废都之外的阴云，再度重现于城市的上空，且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 同之前那些被囊括、吞没的村落一样。 在整座废都的范围内，逐渐有无形的、死去的灵魂，正在从空气中显现，保留着生前痛苦的面容，向着天空中缓缓飘去。 就好像那团阴云是一个超大型的磁铁石，专门吸引亡故的残魂。 不单单是亡魂，现在还活着的幸存者，也是祂的目标。 随着这样一个庞大的阴云形成。 人们能够看见除去人类面容、肢体外，半透明存在的大概轮廓。 像是一只极为修长巨大的怪蛇。 主体是修长的如蛇的形状，只是在这身躯上，长出了很多本来和蛇无法联系在一起的部位。 更加凝实的漆黑物质，成为了祂的骨架。 半透明的灵魂只是祂的血肉。 而位于怪蛇首端的位置，则有着九颗大到无法忽略的眼球。 在人们的视角来看，甚至像是九枚漆黑的太阳，散发着幽幽的黑光。 其中，有六只眼球已经睁开，一只挣扎着有所动弹，剩下两颗则是死死闭着。 每一只眼球贪婪的注视着身下的渺小人类。 流露出的情绪，无一例外，透露出轻蔑与渴求。 在祂看来，这么多弱小鲜活的生命，仅仅是自己的食粮。 能成为助祂恢复巅峰的薪柴，就该是人们的至高无上的荣耀。 那份实质般的恶意，足以令众多注视着眼球的普通人，感到强烈的愤怒和不甘。 没有哪个智慧生物能在面对这种眼神的时候，无动于衷。 只是即便如此，人们的愤怒却不能改变什么。 无论是对这个未知存在、还是对身旁越发恐怖的怖惧者，哪怕普通人再怎么想克服心中的情绪，却依旧不可遏制的泛起丝丝恐惧。 并且，逐渐被这样的恐惧所吞没。 像是被粘稠漆黑的海水包裹。 下沉、再下沉，直至那深不见底的深海。 恐惧淹没进口鼻，令人们慢慢窒息。 面对祂，普通人就是这样一种感受。 哪怕是安乐，都有类似的感觉。 他倒不至于产生恐惧的心情，但是这种渗透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感触。 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细小微粒，企图侵染他的身躯，乃至灵魂。 这种体验，令安乐相当不快。 “你认得祂吗？” 安乐注视着天空中的眼睛，向身旁的密问道。 方才龙人的神情，自然没能瞒过他，于是才会有次一问。 “祂曾经拥有的名字很多。” “或是听起来荒诞无序的音节，又或是龙语中的特殊单词，但是普遍被认知的名字，仅有一个——” “恐惧之主。” 密的神情罕见的严肃起来，和先前面对复生古龙时截然不同。 带着明显的忌惮。 “哪怕是在悠久的远古时期，祂也是一位不可小视的神祇。” “而现在，到了他即将苏醒的时候。” 密转过头，诚恳说道。 “虽然由我来提出这个建议不太好，但是我认为，安神父，现在的您没有与之抗衡的实力，不如先行离开这座城市。” 安乐倒是没想到会从密口中说出这样的话语，皱眉问道。 “加上你的力量都不够吗？” 密沉重的摇摇头，解释道。 “和先前复生古龙这样的存在不同，恐惧之主最棘手的地方，就在于只要人们对他抱有恐惧，祂就永远不会彻底消亡，最多只是陷入漫长的沉眠。” “恐怕，这座城市的人们，之前也仅仅将其封印在某个地方。” “倘若祂还在城市之外的时候，或许还有战胜的可能，但是现在……” 龙人看向身边。 废墟中的人们，已经不可遏制的对祂产生了恐惧。 这份力量被汲取、吸收，渐渐成为那具身躯中的养料。 很快，第七只眼球，就此睁开！ .... 316.规则之线 望着那天空中睁开的第七只眼球。 任何人都能感受到一股极端邪异的物质，正在从中喷涌而出。 给这片本就让人们陷入恐惧的空气，更加平添了几分不同寻常的阴霾。 无论是方才的希乐，还是复生后的古龙，都没能给安乐带来如此强烈的危机感。 如果说，先前只是刀尖触碰到咽喉肌肤时的体验。 那么现在，这把锋锐的尖刀已经刺入了安乐的血肉！ 面对恐惧之主时的危机感, 就是有这么夸张。 沉默片刻后，安乐开口说道。 “密，你说的很有道理。” 他先是肯定了密的说法。 “这家伙的确很强大，以你我现在的实力，也难以真正将祂消灭，但是……” “我拒绝！” 听到这话，密的面色不改。 没流露出丝毫的惊讶，像是早就猜到了安乐会给出这样的答案。 他只是在心底幽幽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 “既然如此, 那么有一个方法，您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 废都之外。 在几乎没有任何人察觉到的地方。 索幼梓正带着杜佐佐，以及少数的几个反抗军精锐，来到了这座面临毁灭城市的边缘。 “那是……” 杜佐佐抬头凝望着天空。 那九枚硕大的眼球是如此醒目，根本无法忽略。 而且比起先前。 九枚中的第八枚，也隐约有睁开的迹象。 就连废都之外，都不可避免地沾染上了那股通向恐惧的气息。 索幼梓等人看向城市内，满目疮痍的废墟之景自然不必多说。 更令他们沉默、不安的，则是隐约见到那些人的反应。 幸存者们面容呆滞，惊恐的看向天空。 人们明明应该逃跑、应该远离，可当这份恐惧吞噬内心的理智后，就连这样的行动都无法做出。 只能被身旁涌来的怖惧者们杀死。 本来已经清空许多的怖惧者，像是生命力顽强的小强，再度疯狂的从各种角落钻出。 它们此时的异变，已经彻底违背了生物应有的定律。 完全不计后果、代价。 哪怕在变化后在极短时间内就会彻底崩解、肉身自行溃烂，生命的寿命恐怕连一天都不到, 它们也全然不在乎。 因为，怖惧者终将归于伟大的恐惧之主。 死亡只是通向伟大的途径之一。 这样的场景，以及心头不安的预兆。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杜佐佐二人，也从未目睹过。 “祂……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杜佐佐不由得发出这样的疑问，同时问出了身旁几人的心声。 “恐惧。” 索幼梓用细微的声音说道。 “那个存在，就是恐惧本身。” 她盯着几乎完全睁开的九颗眼球，在心底自语道。 “果然，还是太迟了吗？” 索幼梓之所以会带领这几人来到废弃都市，就是因为，她从某本古籍上找到了黑目者的根源。 那是与光辉恰恰相反的一面。 但又或许同样是“光辉”的一部分。 索幼梓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人数多没有任何优势。 反而会成为战斗中的累赘。 所以仅仅带上了身边的精锐，紧赶慢赶的来到废弃都市。 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已经失去了悬念。 索幼梓深深地叹息一声：“我们走吧。” 杜佐佐有些不敢置信。 他们明明才刚抵达这里，为什么就要直接放弃？ 她清楚，圣女大人绝不是因为胆怯才不战而退。 而是因为，在索幼梓看来，双方的差距已经大到无法弥补的地步，这才会选择就此离开。 可是，那个存在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索幼梓看出她的疑惑，出言解释道。 “恐惧是几乎不可能被消灭的。” “越是想要摆脱这种情绪，往往会在不知不觉间陷得更深。” “说到底，哪有人能真正做到毫不恐惧呢？” “而凡是还留存有这种情绪的人，就绝对无法战胜恐惧之主。” “它只会因为人们的恐惧而越发强大。” 听到这里，杜佐佐的一句话却是脱口而出。 “人是不可能彻底摆脱恐惧的，那么……神呢？” 索幼梓微微一怔，不由得陷入思考。 ‘如果是神祇的话……’ 她再次想起在那座神秘莫测教堂中，自己所见到的景象。 就连辉之主的光辉，都无法照耀进那个地方。 神祇的力量，或许也不过如此。 那道黑袍神父的身影，更是充斥着难言的神性。 仿佛距离蜕变成神祇，只剩下一步之遥。 思量再三后，索幼梓决定暂时留下来。 看看事情还有没有转机。 ****** 而在废弃都市内。 数之不尽的人，陷入恐惧的深渊。 而且亲身体验到那种灵魂慢慢被汲取而走的绝望之感。 无论是躲藏还是逃跑，亦或是去直面天空中的眼球，都无法摆脱这种感受。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灵魂、肉身，一点点的变衰弱。 最后，彻底化为那个可怕存在的养料。 很多人也想战斗，想要拼死一搏。 可问题是，他们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战斗。 身边的怖惧者似乎永远也杀不光。 与它们的战斗完全没有意义。 而天空中的敌人，又完全无法攻击到。 祂，真的是我们能够战胜的存在吗？ 很多人心中不免产生这样悲观的念头。 就连黑山美姬都不例外。 她坐在屏幕前，神色极为迷茫，不复先前的坚韧和自信。 黑山美姬想不明白。 明明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顽强地与黑目者、复生古龙进行战斗。 为什么最后迎来的，还是这样的结局？ 人们的抗争、努力，在这样的存在面前，仿佛失去了所有意义。 仅仅是徒劳的挣扎而已。 是的，哪怕是黑山美姬，都不免生出了绝望悲观的念头。 她的意志固然不弱，性格更是非常坚毅。 之前父亲被刺杀，陈姐被核弹炸死，黑山公司的基业几乎完全被毁，这样连番的打击都没能将她击溃。 谷圈 但是现在…… 黑山美姬本身的超凡力量，算不上特别出众。 自然也就不可避免的受到恐惧之主的影响。 祂散步的恐惧不会被房屋、建筑这样实质的物质所阻拦。 也就是说，躲在各种角落、据点中，同样不能躲避“恐惧”的侵袭。 黑山美姬不由得为恐惧之主散布出的气息，而感到深深的绝望。 她的身旁，许多超凡者们陷入类似的处境。 他们实在想不到，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能够战胜天空中的那个家伙。 恐怕，就连那位安乐大人，也无法做到吧？ “美姬大人！美姬大人！清醒一点！” 反倒只有黑山五号，没有被恐惧掌控。 毕竟她只是一个人工智能，没有灵魂，也没有真正的情绪。 倒成为了这里唯一庆幸的意识。 黑山五号连忙出声，企图唤醒黑山美姬，让她重新掌控大局。 黑山五号的智能判断出，倘若这样的状态继续维持下去，废弃都市的毁灭，只是时间问题。 等到那第九颗眼球睁开，就是废都真正的末日！ 而有可能改变这种局面的，除去安乐，就只剩下黑山美姬。 想到这里，黑山五号连忙说道。 “安乐！安乐大人！” “美姬你想想安乐大人。” “安乐”这个名字，似乎具备某种魔力，让即将被恐惧吞噬的黑山美姬，猛地清醒了不少。 她心底残存的理智被唤醒。 ‘是了，绝望和恐惧没有任何意义。’ ‘我至少……应该做一些我能做的事情，只要能帮到安乐。’ ‘哪怕，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黑山美姬强行重咬舌尖，痛感登时传来。 血腥味和刺痛，将她的思维重新拉回清醒的一端。 暂时从恐惧中摆脱。 她的双眼看向摄像传回的画面，努力在其中寻找安乐的身影。 只是却一无所获。 有一个瞬间，黑山美姬忽然产生荒诞的联想。 ‘安乐，会不会已经逃走了？’ 以安乐的实力，想做到这一点再轻易不过。 保住自身的性命，对大部人或许的确是更重要的事情。 只是下一秒，黑山美姬就将其否决。 她不认为安乐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说起来，黑山美姬和安乐相识的时间，真要算的话，连两个月都不到。 她居然就对这个男人产生了这样的信任。 只能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奇妙得过分。 在这种时候，黑山美姬竟是还有心思想了一下这样的问题。 她自嘲的笑了笑，继续在画面中寻找可能出现的身影。 哪怕是死，黑山美姬也希望是在注视着安乐的同时死去。 丝丝无形的灵魂，正在从她，从她身边的人们身躯上溢散而出。 像是被刺穿出小洞的羊皮袋。 生命便是它盛放的清水，正在从这些细小的洞口中渗透而出。 速度虽然缓慢，却无法避免、无法阻止。 可就在这时。 黑山美姬倏地睁大美目，盯着身前的屏幕。 只见，一道无比锋锐的“线”，正在从天边而来，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半空中的秽乱之物。 除去“锋锐”之外，黑山美姬找不到任何形容词能够形容那条“线。” 像是刀光、剑光。 但更像是一种比它们更加纯粹、强大的力量。 切割。 足以切割开世间万物的“线。” 这种感觉，和先前“绝剑”挥出的攻击十分相似，但又有着细微的不同。 就好像，它已经触及到了更加深层的规则。 如果让这条线和绝剑相撞的话，黑山美姬毫不怀疑，绝剑会被其轻易的切开。 它的锋锐程度，就是到了这种地步。 可问题是，这条“线”又是从何而来呢？ 黑山美姬不禁冒出这样的疑惑。 她还注意到，身边之人受到“恐惧”影响的状态，似乎也有所转变。 居然连“恐惧”的传播都能切割开来？ 难以言喻的惊讶，涌向黑山美姬的心头，她再度仔细看去。 终于。 她在远处天边中，见到先前那道似乎是安乐下属的龙人身影。 在那半空中，还有着另一个黑山美姬从没见过的女人。 不知为何，黑山美姬立即升起一股没来由的危机感，还有一种仿佛要失去什么东西的预感。 黑山五号不需要她提醒，就马上不断放大女人所在的画面。 屏幕上，出现一张清冷且绝美的面容。 她身上穿着黑白相间的修女服，像是个正经的神职人员。 只是以同为女人的眼光来看，黑山美姬仅一眼就能看出，那身衣服下的肉体究竟是怎样的瑟（喵）琴。 明明没有翅膀，周身的空气却依旧托依着她的身躯。 就那样漂浮在半空中。 空间因为女人的存在而扭曲。 黑山美姬的直觉告诉自己。 恐怕，对方便是先与安乐建立更深羁绊的女性。 真要说起来，黑山美姬反而还是后来者。 黑山美姬的心情有些复杂。 不过她知道，此时不是在意这种事情的时候。 这看似是个修女的女人，明显是安乐隐藏的另一张底牌。 只是，修女真的能消灭恐惧之主吗？ 安乐现在，又在何处呢？ 她刚升起这个念头，耳边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美姬，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 天空中。 只是眨眼的工夫。 象征着规则的“线”，就与那团由灵魂介质构成的粘稠之物触碰。 “嗤——” 废都的人们，仿佛能听见这样的声音。 那片区域的空间，就像是被戳了一个洞的气球，骤然变得极度不稳定起来。 空间好似被划开了一道缝。 而无数粘稠、沉重的灵魂，就此被吸入其中。 那道“线”甚至还直接触碰到了其中一枚硕大的眼球。 只见漆黑的、宛如血液般的存在，就这样从中迸溅而出，从其庞大的身躯中缓缓流淌下来。 而这种程度的伤害，无疑也彻底激怒了恐惧之主。 那剩下七只睁开的眼球，无一例外的流露出了怨毒的愤怒。 就好似在美美进食的途中，忽然有人打断了这享受的过程。 无形之躯的“头颅”转头看向远处的塞蕾。 周遭，宛如狂潮的恐惧力量，被调用、抽取。 化作常人难以想象的攻势，向外扩散开来。 317.新王登基（大结局）（一） 天空中。 规则之线横扫的目标，自然不仅有那一颗眼球。 塞蕾更是想要直接将整只恐惧之主的存在都彻底抹除。 看似轻飘飘的线条，忽而发生了方向上的偏转。 在空气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 径直冲着剩下的眼球切割而去。 这样突如其来的袭击，起初卓有成效。 丝线迅速接触到了与之靠近的两颗眼球。 像是锋利的水果刀划开西瓜一样，由恐惧构成的核心，几乎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就被划开两半。 更多凝聚着恐惧的黑色物质流出。 宛若一个硕大的脓包被戳破，溃烂的脓液流淌。 使得这具本就堪称畸形诡异的臃肿身体, 显得愈发怪奇。 只是。 规则之线凌厉的攻势，也就到此为止了。 它呈现出的锋锐气质，在以极快的速度消退。 而远处，塞蕾的脸色不由得为之一白，流露出些许虚弱。 显然。 掌控这样的规则是有代价的。 哪怕是塞蕾，都不能无条件的使用。 而在这份规则之力消耗得差不多之后, 那些凝实的恐惧以及糅杂在一起的灵魂，轻而易举的就将那道“线”拦截下来。 不多时, 它便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最让人心生绝望的是。 那三颗眼球虽然被切开，但这并不代表它们所蕴含的力量，就此彻底消散。 恐惧从来都不是这么容易被消除的事物。 只是在短暂的扭曲后，被切开的眼球就重新粘合、凝聚在一起，变成还未睁开时的状态。 只要给予它们足够的恐惧和灵魂，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再度睁开。 这才是恐惧之主真正难缠的地方。 源源不断，生生不息。 永远无法被彻底清除。 而且祂也绝不是只会站在原地挨打的木桩。 很快，恐惧的反击便冲着塞蕾涌来。 空气中开始凝聚出各式各样有形无质堪称怪奇可怕的怪物。 它们的形象和地面上的怖惧者类似，却普遍还要更加夸张。 有的凶神恶煞，像是某些传说中的罗刹或是恶魔。 有的则如同畸变异化的肉块，就连人类的特征都找不出几个来。 好似被制造出的生化兵器，彻底摒弃了人的外观。 更有甚者，直接以先前的巨龙为模板，变化出了与之十分相似的模样。 之所以会有如此变化。 原因其实很简单。 这些存在的形象并非凭空捏造出来。 而是来自于人们的恐惧。 换个说法，它们是被的人类的想象、记忆，创造出来的。 凡是人们恐惧的要素与对象，都会无比清晰的反馈在这些无形怪物身上。 而越是恐惧，它们的力量也会越发强大。 只是眨眼间。 这些存在, 便向着塞蕾和龙人的方向冲来。 显而易见。 恐惧之主已然将他们两人视为最大的威胁。 准备动用雷霆手段, 直接消灭他们。 半空中的恐惧怪物仅仅是一个开始。 一种无形的针对于心灵的波动，正在快速扩散开来。 密皱起眉，他能感受到，自己平素如臂驱使、来源于肉身的龙之力，变得不那么稳定。 失去了部分掌控。 其背后的原理，乃是他体内的超凡之力，产生了“恐惧”。 开始抗拒被掌握、被驱使。 这种说法听起来十分荒诞。 超凡力量，凭什么也会恐惧？ 但是，事实有时候本身就是一种再荒诞不过的存在。 祂散发出的波动，也隐约接近于一种“规则。” 可以将原先不可能产生恐惧的事物，同样被定义出恐惧的状态。 不仅仅是龙人密，就连塞蕾都感到体内的气血一阵翻涌。 用拟人化说法的话，每一个微观超凡因子，如同被吓傻的人群，开始无序的溃逃。 必须用铁腕手段镇压，才能控制住他们。 塞蕾所拥有的能力受到了极大的干扰。 要是对自身超凡力量控制稍弱的人，恐怕只是一个照面，就要彻底失去这份能力，大概率还是永久性的。 而偏偏要在处境下，他们要面对那宛若山崩海啸般袭来的无形怪物。 恐惧之主此时操控的恐惧，自然不是无根之萍。 而正是来自于废弃都市中的幸存者们，且汲取的方式变得异常残暴。 简单来说。 如果之前的恐惧之主，只是依靠自己的被动，像是为优雅的绅士那样慢条斯理的品味着这座城市的恐惧。 那么现在，由于受到了塞蕾的攻击，感受到了威胁。 祂就像是一名残暴无度的暴君，甩着皮鞭，用酷烈的手段，强行征求着人们的恐惧。 好似一只贪婪的野兽，抛开了先前伪装出来的“和善”面容，开始血腥暴力的茹毛饮血。 一时间。 废都普通人，所感知到的恐惧和压力，再度以夸张的速度增长。 很多本来就精神脆弱的人，更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被恐惧彻底击垮。 眼见着局势再度不可避免的恶化下去。 距离废都真正的末日，只剩下一步之遥。 就在这时。 人们忽然听到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 “所有还活着的人，如果……如果你们还想活下去的话，就请放开自己的心神。” “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做。” “等你们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灾难和恐惧都会过去。” 这话语声，仿佛具备某种魔力。 即便大部分人先前都处在被恐惧吞没的状态下，可在听到这番话语后，便像是立即从梦中清醒过来，暂时恢复了清明。 人们转头一看。 发现身边所有的能够发声的电子设备，都在传出这样的话语声。 以至于这段短短的音频，响彻了整座废弃都市。 而且开始不断循环播放。 “这是……那个强者的声音？” 即便没有任何证据，不少人还是猜到了这声音的主人是谁。 毕竟，在现在的废弃都市，能依靠自己的意志保持清醒的人，已经不多了。 可听着这话语的内容。 不少人有些疑惑。 ‘放开心神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样做就可以战胜那个可怕的存在了吗？’ 荒谬和不解的心情，从幸存者心底生出。 还带有些许的质疑。 只不过眼下，他们除了按照安乐说的去做，也找不到任何可以破局的方法。 光凭人们自己，不被恐惧击垮都几乎不可能。 谷鷢 干脆死马当活马医了！ 有些人在心中自嘲一笑。 反正都是等死，为什么不按照他说的试一试呢？ 抱着这种心情，许多人都开始按照安乐所说的去做。 只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安乐绝非是无的放矢，而是真切的在借助这种方式，做出某种反击。 证据在于。 凡是按照安乐所说的去做的人们，都能轻易地察觉，有某种无形的事物，开始钻入他们的大脑，改造他们的灵魂。 起初，这些人还无法分辨，这究竟是种怎样的存在。 但没过多久，人们便慢慢摸索到它的形状。 那是一类修长的、蠕动着的、散发出极强生命力的活物，类似于软体动物的触须。 就是这样的事物，探入了他们的脑海。 不断灌输，又不断汲取某种物质。 产生荒诞且奇妙的变化。 人们先是有些惊慌、不安——任谁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本能的感到不安。 这样粗壮的东西插进脑子…… 进不去！ 怎么想都进不去！ 对大部分人而言，这都是相当恐怖的状况。 只不过，当触须伸入脑海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已经不是他们能够选择的了。 短短几秒内。 人们心中的多种情绪，就此被调动起来。 说是“情绪”显然不够准确，这些纷乱狂躁的事物，更应该被称之为…… 原罪！ 愤怒、贪婪、暴食、色欲、嫉妒、懒惰、傲慢…… 这些源自于人类灵魂深处的劣根，被称之为“罪孽”的情绪，不可遏制的被调用出来。 像是有一双大手，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完全称不上“好”的原罪，从人们的心底，疯狂的涌现而出。 他们看向周遭事物的眼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贪婪，是想攫取一切的情绪。 愤怒，则是冲昏了人们的头脑。 暴食，是想进食、进食……再进食！ 嫉妒…… 这些情绪的强烈程度，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下投放一颗深水炸弹。 轰然引爆！ 将原先的稳定与孱弱彻底摧毁。 包括人们心底因为恐惧之主生出的恐惧，在这七种原罪面前，都显得太过贫弱无力。 恐惧，固然是人类最原始的一种情绪之一。 但七大原罪的本质，是人们的欲望！ 没有恐惧，人类或许会因为对未知的危险没有足够的预料而死去。 但如果没有欲望，人类这一存在早就消失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 毫无疑问。 这是最爆裂最狠辣的方式，以毒攻毒。 用这七大罪的情绪，将废都幸存者们心中的恐惧彻底冲散。 恐惧之主不是依靠恐惧而存在吗？ 那么现在，安乐便将恐惧的根源斩断大半！ 而这，还只是一个开始。 整个城市的原罪，如此丰厚的资粮，安乐又怎会弃之不取？ 可以说，在安乐用【六欲七罪度引法】勾起人们心中的欲念时，他就开始同时汲取这份无比庞大的原罪。 另一方面，触须同步吸收人们产生的零星污秽理智。 倘若有人能看到灰色粗壮的触须，便能目睹一幅极度夸张震撼的景象。 漫天的触须从半空中的某处四散开来。 根本数不清它们的数量，像是一个超大型的球体，将中心的位置填得满满当当。 一道人形的身影，位于触须的中央。 所有灰色鲜活的触须，都是他的仆人。 亲昵的贴合着男人的身躯，听从他的驱使，与全程所有还活着的幸存者构建神秘的联系。 诡谲滑腻的触须伸进人们的颅骨，在大脑中搅拌着。 细长的躯体蠕动，完成难以用语言形容物质的传输。 这幅画面，无论如何都只能用混沌来形容。 全城人的脑子，都被触手和这个人连接在一起，孕育着某种只是用肉眼见到就会疯掉的存在。 【污秽理智+135！】 【污秽理智+341！】 【污秽理智+263！】 【……】 一串串大数额的污秽理智，就这样疯狂的涌入安乐的身躯。 安乐还是第一次接收到如此海量的污秽理智。 面板上污秽理智的余额，像是出现故障了那样疯狂的向上跳动。 逐渐增长到一个夸张的地步。 从本质上说。 安乐所做的事，和恐惧之主没有太大的区别。 祂是在汲取整座废弃都市的恐惧。 而安乐将城市中所有人的原罪和疯狂，都一同收集。 只是，恐惧之主想要人们死。 安乐则是在为他们谋求最后一条生路。 感受着疯狂传输而来的污秽理智，安乐在满足喜悦的同时，脑海中传来阵阵的胀痛。 像是如此庞大的污秽，超越了他能容纳的范围。 可安乐丝毫不慌，而是在颤抖的面板上，在所拥有的能力后的“＋”号上疯狂的按下。 “教堂，给我加！” 安乐在心中喊道。 恩赐达到深渊级后，每次加点都需要花费一万点污秽理智。 先前的安乐，哪怕勒紧裤腰带，压榨先前的员工们，都很难攒出整整一万。 但是现在，情况已经大有不同。 安乐许久都没体验过，能如此大肆挥霍的感觉。 此时更是再也没有顾忌，疯狂的将收集到的全部污秽理智倾泻而出。 【幽冥骸骨→幽冥骸骨（+1）！】 【幽冥骸骨（+1）→幽冥骸骨（+2）！】 【……】 【幽冥骸骨（深渊级）→幽冥圣体（参圣级）！】 先前还蕴藏在鬼眼中的众多骨片。 因为最近这段时间的情况，安乐一直没有闲工夫去消磨其上狂暴的鬼力。 但现在，有着无数污秽理智的催动。 安乐直接通过“硬氪”的方式，将它们快速的融入自己的躯体。 只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骨片就统统与安乐所融合。 【大暗影天→大暗影天（+1）！】 【大暗影天（+1）→大暗影天（+2）！】 【……】 【大暗影天（深渊级）→阴影之主（参圣级）！】 先前因为强行催动，导致对阴影暂时失去掌控的后遗症，眨眼间就彻底消失。 整片阴影之海再度降临于现世，把城市笼罩其中。 且所有海域都在翻腾、喧闹，每一缕阴影都在激荡。 像是……在庆祝新王的诞生！ 318.教堂降世（大结局）（二） 【古龙脊骨（+3）→古龙脊骨（+4）！】 【古龙脊骨（+4）→古龙脊骨（+5）！】 【……】 【古龙脊骨（深渊级）→古龙之躯（参圣级）！】 沸腾滚烫的龙血，在安乐体内汩汩流淌。 宛若极其高温的岩浆，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惊人的热量。 而且比起先前，仅有脊骨中不断创造出全新龙血的情况。 现在的安乐，全身上下，无一不在生成鲜活的古龙之力。 那是因为此时的他，连带着全身的肌肉、血管, 乃至心脏，都已经完成了全新的蜕变。 假如安乐想的话，他完全可以像刚才的密那样，化身为真正的巨龙。 由此可见。 安乐体内澎湃夸张的龙之力。 在这三项恩赐，都陆续升级到提升到参圣境界后。 安乐感觉，此刻的他，前所未有的强大。 三股汹涌的超凡秘力在他身体中流淌，宛若奔流不息的浪潮，清晨初升的太阳，充满着朝气与活力。 它们渗透进肌肉、骨骼，深入的改造着肉身乃至于灵魂。 而且，这种改造丝毫没有痛楚。 有的，只是极度的舒爽和畅快。 对以往这些超凡能力的感悟，源源不断的从脑海中涌现出来。 如果说，从前触手伸入颅骨种下知识的种子，像是一株小小的植物在生长。 那么现在，两三个呼吸间，一整片茂密的森林，便扎根在安乐脑海深处。 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只是眨眼的工夫，安乐对任意一种能力的理解，都登入了一个全新的台阶。 这已经不是如臂驱使的程度。 而如同……水乳交融！ 仿佛这些超凡力量本就是安乐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只不过现在，他重新将它们回忆了起来。 催动秘力时的顺滑感, 同样是安乐从未体验过的。 在这种疯狂的蜕变过程中, 他再度隐隐触及那道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门槛。 安乐的半只脚，已经站在这门槛的边缘，只需要最后一步, 便能跨越 整个城市蕴含的污秽理智，是如此庞大。 哪怕是废弃都市现在这残破的模样，也依旧是一笔巨大的数量。 甚至在完成这么多次加点后，安乐仍持有相当数量的污秽理智。 他正在考虑是否要进行抽奖，抽取全新的恩赐。 这时，安乐忽然瞥见面板上一行异常的变化。 【畸变治愈】之后，突然冒出了一个“+”号。 这让安乐大感惊奇。 这项恩赐直接关系到安乐抽取污秽理智的能力。 也是在获得了它之后，安乐才一步步走上黑心……咳咳，公司老板的道路，乃至于爬到今天的地位。 他从前一直以为，这项恩赐相比于其他恩赐是特殊的，无法用污秽理智提升。 但是现在一看，似乎并非是这么一回事。 只是单纯的因为，从前的污秽理智不够多而已。 安乐的直觉告诉他，提升这项恩赐，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既然如此，他不再犹豫，直接在后方浮现出的加号上连点数次，将剩下的所有污秽理智都尽数投入其中。 消耗殆尽。 而这一回，不只是安乐的身躯，就连整个城市所处的世界，出都现了更大的变化。 在废弃都市的上空。 这里的所有空气，准确来说，是空间都开始剧烈的震颤起来。 这和古龙与密之间的交锋相差甚远。 它们那时仅仅是让局部空间扭曲，以至于出现细小的裂缝。 像是有人不小心在一块玻璃上划出了几道裂痕而已。 但是此时。 就好像盛放着人们乃至于这座几近成为废墟城市的巨大玻璃瓶，都在一股没来由的巨力下摇晃震颤。 有好些人站都站不稳，因为空间的不稳定而跌倒在地。 这里的天地都在偏向一个不可知的方向倾斜。 就是在这样的处境下。 所有人都察觉到，有什么比恐惧之主，更加令人恐惧的存在，正在来到此地。 而率先意识到这一点的，正是上一秒还在对塞蕾以及龙人出手的恐惧之主。 原先在祂的感知中。 这附近唯二能算上敌人的，就仅有这两人而已。 其他的存在，仅仅是用来食用、消耗的耗材而已。 只是现在，又一道特殊的身影步入了祂的视线。 那便是半空中那散布出无尽触须的安乐。 以祂的视角，自然能清晰的看到这诡异的画面。 蠕动的触须、开合的口器、滑腻的黏液……这些存在累加在一起构成的场景，足以令一般人陷入疯狂。 恐惧之主自然不至于到那种地步。 但祂感受到，在触须核心位置，气息不断暴涨，力量持续增强。 很快就达到连祂都不得不重视的程度。 更关键的是。 恐惧之主还隐约从他身上感知到些许似曾相识的气息。 但那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空间震荡的出现，再次吸引了祂的注意力。 空间的震颤，仅仅只是表象。 更为内核的改变，是半空中浮现的存在。 那是…… 教堂！ 一座悬停在空中的教堂！ 它从另一个世界而来。 横跨了无法衡量的距离和时间，重新回到了这片它诞生的土地。 这一瞬间，安乐甚至都感知到了来自教堂的喜悦之情。 面板上闪过一行。 【你和▇▇教堂的亲密度提升！】 不过，眼下安乐根本没有心思在意这点小事。 他的心情也很震惊。 完全没预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仔细一想，安乐才勉强想出一个还算合理的解释。 这些触须虽源自于安乐的灵魂，与他乃是同源的关系。 但是归根结底，触须终究还是来自教堂。 它们的本体始终存在于那个神秘且诡异的世界。 平时，在现实中显现的，只不过是触须在现实的投影而已。 当这项恩赐被不断提升后，便能与教堂呼应，最终让其降临在现实。 当然。 安乐也能察觉到。 这种降临只是暂时的。 教堂每在这里多留存一秒，他都要承受比上一秒更加巨大的代价。 意识到这一点，安乐没有丝毫迟疑，立即对不远处的恐惧之主，动用全部的攻击手段。 首先，是重新被他掌握的阴影。 正如【阴影之主】这个名字一样。 现在的安乐，已经成为了阴影的主宰。 这里所有阴影的海域，都化为他的力量源泉。 不管是那些阴影海水，还是深处的阴影生灵，亦或是阴影的影子，都能够无比轻易的驱使、调用。 安乐再度张开【大暗影天】的领域。 只不过这并不是为了对敌，而是为了斩断“恐惧”与废弃都市幸存者们的联系。 前面也说过。 只要人们还对恐惧之主抱有恐惧，祂就永远不会被消灭。 利用【六欲七罪度引法】调起人们的原罪情绪，冲散恐惧的心情，也是出于相同的因素考虑。 两三个呼吸的时间。 整座城市再度被阴影完全吞没。 如活物般的阴影，丝丝缕缕的存在于废都的每个角度。 阴影都进入从未有过的亢奋状态。 因为，它们的王已然降临！ 臣民又怎能不拼尽全力的达成王的愿望？ 同样被阴影吞没的，还有畸变到夸张地步的怖惧者们。 在完全不计寿命的情况下，怖惧者们早已变幻成各种怪诞可怕的模样，在城市中搜寻幸存者的身影，对他们散播恐惧。 每一只怖惧者的实力，都有b级乃至以上的水平。 即便只是暂时的战力，也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抗衡的。 然而。 在被阴影囊括的瞬间，上一秒还在狰狞大笑的怖惧者。 下一瞬间，身躯上的血肉、骨骼，就像是与强酸接触似的，呈现出被腐蚀的状态。 哦不，这种夸张的速度。 或许用“溶解”来说，更加合适。 是的，怖惧者在快速溶解于阴影。 像是一块块普通的泡腾片那样，极快的被身边的影子蚕食、吞噬。 泡腾片好歹还会冒出大量的气泡，可怖惧者们则是连惊讶的情绪都没流露出来，就悄无声息的被抹除。 连同它们的肉身和存在一起，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 一般的阴影，自然做不到这种地步。 除去此时的阴影极度激荡的原因外，还因为……许多阴影发生了蜕变。 阴影之影。 唯有最纯粹的阴影才能诞生出影子。 从本质上说，它们和一般的阴影已经是两种存在。 能将现实的物质，带到另一个无人能观测到的未知宇宙。 怖惧者们因此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不到十秒的时间里。 废墟中所有的怖惧者都因此消亡，人们暂时摆脱了恐惧。 但是，怖惧者仅仅是恐惧之主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只要祂还存在，想创造出多少怖惧者，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安乐自然清楚这一点。 金色的竖瞳闪过精光，身形直接消失在空气中。 下一秒，便重新出现在硕大眼球之前。 他仅是看似普通的伸出手。 嗤！ 三颗眼球爆裂，其中恐惧的黏液迸溅而出。 龙之力与幽冥之力一起催动。 这样的攻击手段，安乐也还是第一次尝试。 超凡秘力攻击的不再是表层的、肉眼所看到的事物，而是位于深处，更是根源的内核。 这两股力量不再单单附着于安乐的身体，而是变成一种具象化的权柄。 古龙的力量，本质是极致的暴力。 暴力带来极致的破坏。 而幽冥圣体，则是直接让安乐能够连同传说中的“幽冥。” 幽冥在这个世界，乃是亡者的终点，是众多魂灵安息之处。 只是由于某种难以得知的缘故。 幽冥的存在不被人们知晓，亡灵似乎也难以抵达那处空间，只能在现世徘徊游荡。 而幽冥的力量，便是与灵魂相关。 要是放在一般情况，这项能力或许的确没有太大的用处。 但是在此时，它却是能发挥出一百二十的效果。 因为恐惧之主大半的身躯，正是由无数无辜者的灵魂构成。 那些痛苦的面容、堆积的肢体，固然能无限的增强祂恐惧的意味。 让已死的灵魂源源不断的为祂提供恐惧。 可同时，它们都还残余着一定的意识和极其微弱的力量。 单一一个灵魂，自然只能用弱小来形容。 但当如此之多的亡灵聚合在一起，它们同样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迸发出超越极限的浪潮。 魂灵在震颤、在哭泣。 它们怎能不怨？ 没有任何缘由，就被恐惧之主的阴影笼罩，被吞噬、被汲取。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它们还要被永世困在这具身躯组成的牢笼中。 永无休止的为祂提供恐惧。 这是真正的连死后的价值一点都不放过。 哪怕它们早已失去生前的记忆，但是印象里仅存的那些痛苦和，都让亡灵产生了极端强烈的仇恨。 亡灵们沸腾了起来。 数不清的嘴巴发出无形的尖啸，接着拼尽全力的撕咬着身边的躯体，无数残破的手脚互相撕扯。 即便没有一丝鲜血流出，但那些动作中显露出的用力、疯狂，却只让人心生寒意。 一时间，出现极度混乱残忍的画面。 这三颗眼球，因此而被摧毁。 漆黑的液体溅在安乐的身上，他本并没有躲开。 安乐在验证自己心中的猜想。 看看现在的自己，是否会受到恐惧的负面影响。 答案是否定的。 在他触碰到由恐惧凝聚而成的液体后，像是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和干扰。 情绪更是没有出现丝毫波动。 恰恰相反，在这种强烈“恐惧”物质的刺激下。 安乐感觉他仿佛越来越靠近，无形中的大门，即将迈入其中！ 同时，众多纷乱混沌的记忆，如同雪崩般从某处涌来。 无数雪花一样的片段，在安乐的双目前闪过。 画面中，有塞蕾、有炎女，也有密，还有许多看似陌生实则极为熟悉的存在。 那些过去的往事，是如此的清晰。 也就在这时。 恐惧之主的反扑袭来。 祂先是以强行用恐惧压制全身上下的异变。 而后强行将剩下所有的眼球睁开。 恐怖的波动顷刻间四散开来。 与安乐身上所拥有的秘力相碰撞。 庞大的身躯更是直接压了下来，把安乐包裹、压制在其中。 像是火星撞击地球。 在所有废都人的感知中，凶猛的乱流占据了一切。 世界，在这一刻失去了颜色。 319.尾声（全书完）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像是只有一秒钟那么短暂。又像是有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废都上空一切的异常景象。 无论是臃肿畸形的灵魂残骸，还是接近沸腾的阴影狂潮，亦或是那座神秘诡谲的古老教堂……全部烟消云散，不见踪影。 仿佛它们本来就从未出现过。 而等到这时。 城市废墟中的幸存者们，才终于敢从先前藏身的角落中走出。 他们迷茫的看向周围。 原先的废弃都市已经彻底沦为一片废墟，再也找不到哪怕一座高楼。 到处都是战争过后的痕迹。 破损的砖块、残缺的骨骸，偶尔能听到低低的啜泣声。 来自太阳的光辉, 从天空中挥洒而下。 仿佛破开了人们心中的阴霾。 有人喃喃问道。 “我们，活下来了吗？” 到这时，不少人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确定。 怀疑他们被拉入另一个属于死者的世界。 直到幸存者们重新感知到自己的体温，闻到身边复杂恶劣的气味，这才自语道。 ”我们安全了，暂时的。” ****** 黑山美肌瘫软在屏幕前，俏脸上满是冷汗, 全身更是几乎脱力。 如此长时间、高强度的指挥, 还有所要承担的心理压力, 都让她的神经始终处于紧绷状态。 现在，到了这根弦稍微放松的时候。 只是，黑山美姬立即想起，那个以一己之力扭转了局势的男人。 她连忙坐起身，向黑山五号下达命令。 “安了，安了现在在哪里？” 只是黑山五号却没有给他回应。 而且那道投影出的虚影也不见踪影。 在刚才狂暴的能量冲击中，这个人工智能的本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大约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复原。 更糟糕的是。 以此时废都的现状，抽调大量人手去寻找安乐，显然是不现实的。 哪怕黑山美肌再怎么心急如焚，也只能先整合现有剩余的人手，进行休息和整顿。 两天后。 一场覆盖全城的搜救行动，正式展开。 只可惜，黑山美肌依旧没能找到安乐。 反而迎来了几个她一点也不欢迎的陌生人。 左边和幼稚。 以及反抗军的一些人手。 还没等黑山美肌表露出敌对的态度，就听见幼稚说道。 “我想, 现在的我们已经没有继续敌对的必要。” ”我们是为了重建这座城市而来。” 经过漫长的思考后，黑山美姬最终选择和解, 并且开始与反抗军的人才共同重建战后的废都。 只是直到最后。 他们都没有找到安乐的身影。 仿佛他的存在已经连同恐惧之主一起消亡。 但是, 黑山美姬始终坚信——安了，还活着。 只不过他现在身处一个自己未知的空间。 事实证明，黑山美姬的猜想是对的。 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她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中的她，步入了……一座教堂。 ****** 而把时间拖回到现在。 安乐从混沌懵懂的状态中苏醒。 一张无比熟悉且亲切的绝美俏颜出现在他眼前。 “安神父，您醒了。” 塞蕾柔柔的说道。 她的神态似乎与平时相同。 但安乐还是能够从那双美目中看出，几分暗含期待和欣喜。 “这里是……” 安乐扭头看向身边，立即就认出，他正所处教堂之中。 只是，和以往只需心念一动，就能连接到现实的感觉不同。 现在的他，仿佛灵魂乃至肉身，都来到了此地。 如果说先前，安乐和“现实”之间连着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像是风筝和放风筝的人一般。 只要他想的话，便能轻易回归现实。 那么此时，这根无形的线已经断开。 从结果上来说，安乐已经被彻底留在了教堂。 “果然……” 安乐在心中暗叹一声，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早在他动用【安乐的呼唤】时，便猜到会有这样的后果。 想来，塞蕾心底潜藏的愿望，恐怕正是和他永远在一起。 不过，这本就是他使用超越范围能力，所要付出的代价。 “安神父，您好像在想什么很失礼的事情。” 塞蕾正对着安乐的双眼，与他对视。 “我的确是有过那种想法没错，但是您会来到这里，可不只有这个原因。” 安乐稍稍一怔。 先前纷乱涌来的记忆，已经被他尽数融合、吸纳。 安乐想起了许多事情。 包括塞蕾等人为什么会来到教堂所处的世界，也包括塞蕾身上的诸多隐秘。 白玲珑、丁震雷等A级超凡者，之所以不在废弃都市，并非是因为他们主观意愿上想要离开。 而是因为…… 所有A级超凡者，都会被拉入这个充满迷雾的世界！ 简单而言，普通人所谓的“现实世界”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 从安乐和恐惧之主的战斗，也可以看出。 现实的空间在经受摧残，超凡秘力的浪潮，会对世界根源造成损伤。 倘若A级超凡者肆无忌惮的动用自身能力的话，整个世界都会在混战中崩溃。 在古老的混沌时期，世界的强度要比现在高上许多。 而随着时间流逝，超凡的力量在消退，神祇退出历史的舞台。 显然也是和这种因素有关。 在想起这些事情的同时，安乐便意识到，自己已经成为了货真价实的A级超凡者。 他的灵魂，在那狂暴的超凡潮汐中完成蜕变。 所以，这样说来，安乐会来到教堂，还真不能怪塞蕾。 “安神父，您都想起来了？” 注意到安乐和先前不同的眼神，塞蕾清冷的严重更是浮现出景象，脸颊泛起异样的红润。 呼吸也是变得粗重起来。 “是啊，我都想起来了……” 安乐的心情着实有些复杂，伸出手，轻抚修女的头顶。 瀑布般的发丝传来柔顺的手感。 一如他很久之前抚摸时的感觉。 安乐轻声说道：“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他此时已经完全明白，塞蕾相比于其他使徒特殊之处在哪里。 为什么只有她能留在教堂中，炎女等人只能身处茫茫的迷雾。 早在数百年以前，安乐的轮回旅途尚未开始之前。 塞蕾便将自己真正的肉身，和这座教堂融合在一起。 因此，她才能始终存在于教堂内。 而且无需进食、饮水、休眠。 只要教堂还存在，塞蕾就会永远存在下去。 可从另一个角度讲。 教堂对塞蕾而言，同样相当于一个永远无法摆脱的牢笼。 谷蒧 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她才能重新接触到外界的事物。 而所谓的“轮回旅途”，便是安乐借助教堂的特性一次又一次复生，以完成最后的目标。 每次他刚刚苏醒时，来到教堂第一个见到的，都会是塞蕾。 不过，现在的安乐，已经抵达了这轮回的终点。 像是他被炎女烧死时，耳边听见的那句话语—— “这是……最后一次了。” 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安乐都只剩下这最后的机会。 “安神父……” 塞蕾投入安乐的怀抱，双臂抱得很紧。 安乐能感受到怀中娇躯的火热，她的体温在渐渐升高。 空气中，还弥散出一股独特的、仅属于魅魔的气味。 穿着庄严修女服的塞蕾气吐如兰，轻柔的贴近安乐的耳边，吹得他痒痒的。 她媚眼如丝，眼底满是忍耐了许久的渴望。 “安神父，现在……可以了哦~” 安乐将她一把抱起，向卧室走去。 ****** 半年后。 巍峨宏伟的青铜城中。 安乐率领着身旁的使徒们，向这座古老的存在，发起最后的挑战。 在他身边。 塞蕾依旧俏颜冰冷，对其他使徒没有好脸色。 唯有看向安乐时，她的美目中，方才会闪过几分眷恋和温柔。 而此时的炎女，全身已有一大半，都摆脱了燃烧着的火焰。 所露出的整张脸庞，清纯可爱。 身材纤细姣好。 虽不如塞蕾那样宽广的胸怀，但也别有一番韵味。 炎女的脸庞看上去，还冒着一两分傻气，像是只可爱的小狗狗。 只是，对她的敌人来说，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姑娘，无疑是比恶魔还要可怕的存在。 密的变化并不大，只是身上的西装换了一套，更加合身。 至于安安，依旧藏身在安乐的阴影里。 几乎没有人能会注意到她的存在。 但是她的幻术，却能在关键时刻，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除去这四名使徒外，安乐这半年来可没有闲着。 将剩下的八名使徒唤醒了四名。 有被称作“铁匠”的不朽亡灵，浑身都由金属般的骨骼构成，头颅被坚硬的甲胄覆盖。 眼眶中燃烧着冰冷的蓝色鬼火。 有男生女相，貌美异常的雾狐妖种，一颦一笑，皆魅惑众生。 让炎女和塞蕾始终对他保持高度的警惕。 不让他靠得安乐太近。 有本体无形无质，仅仅是一团流动着空气的使徒，给自己取了个“陈风”的名字，自认为性别为女，整天缠绕在安乐身边。 让安乐总感觉怪怪的。 毕竟呼吸的空气，都是它身体的一部分。 还有最后一位。 则是一种独特的小精灵，体型不到一个指节大小。 是教堂遗失在外的一部分。 它拥有自身的意识，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对教堂原有的能力进行强化。 算是安乐的贴心助手。 而今天，安乐便要带着他们，一同征服这座青铜铸成的城池。 ****** 十年后。 废弃都市。 经过十年的修补和重建，这座在大战中被摧毁殆尽的城市，终于恢复了相当的生机。 数栋高楼平地而起。 先前的废墟早已被清理干净。 贫民区被彻底取缔。 不再有上层人与下层人那么大的差距。 而且，废都居民们所担心的核辐射问题，也在黑山城主不知从何寻来的神秘秘法下被消除大半。 即便还有些许影响，但甚至比大战前的废弃都市还要微弱。 人们安居乐业，欣欣向荣。 不断涌现出高质量人才，极少有门户之见，共同建造这座城市。 即便，这种情况可能只是暂时的。 未来或许还会变得贫富差距巨大，上层人压迫底层人。 毕竟，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 但起码现在，这座城市无疑是许多人心目当中的乌托邦。 十年的时间，足以改变许多。 现在废都的年轻人当中，已经没有太多人还会谈起三大公司的名号，更别说记起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甚至就连废弃都市这个名字，都被人们扫进记忆的柴堆。 现在这座城市，叫做—— 安城。 居民们更多挂在嘴边的，是那位集美貌与权势并存的城主大人。 黑山美姬！ 她的功绩，几乎所有安城人都记在心里。 如果没有她，安城不可能度过最初那段危难的时期。 甚至在整片荒原分布的城市中。 黑山美姬的名号都颇为响亮，广为传播。 在不少人口中，她还能和那位“叛逆的圣女”相提并论。 那位圣女做下的事迹可了不得，竟是以安城为最初的据点，一步步稳扎稳打，以一种名为“混沌全知教”的教派，侵占辉教的传教范围。 就在两年前，辉教还一直将安城视为背信、禁忌之地。 进行各种经济、政治、人才上的制裁。 但是随着圣女逐渐将多个城市都纳入混沌全知教的范围。 辉教才勉强承认了这一新兴正教的存在。 或许有一天，将辉教取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 最有戏剧色彩的是，这个奇女子先前分明是辉教的圣女，只是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原因，改换门庭，彻底背弃了光辉。 只能让人感慨，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 而在安城一栋普通的小楼里。 一场婚礼已经悄然结束。 “爸爸，抱~” 一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拉着安乐的衣摆，奶声奶气的说道。 身穿西装的安乐露出满是宠溺的微笑，将她抱起：“好。” 旁边的三个小孩子不乐意了，嚷嚷叫道。 “爸爸偏心！偏心！” 孩子的母亲们听到声音，纷纷回过头。 黑山美姬正挺着个大肚子，身穿纯白的婚纱。 她的容貌和十年前几乎没有变化，只是那股成熟的风姿，令人更加着迷。 黑山美姬面露无奈，小声嘟囔着：“这明明是给我准备的婚礼……” 在她旁边，则是炎女和塞蕾。 炎女这时已经能彻底掌握身上的火焰，穿着婚纱也一点都不碍事。 两女的心态很简单—— 你有的，她们也要有！ 结果，就变成了这乱糟糟的局面。 不远处的使徒们则是默默围观，没有插入其中。 “不如拍个照吧。” 密忽然提议道。 这个建议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于是，以安乐为核心，一大帮子人围在他的身旁，露出各异的神态。 照片定格在此刻。 （全书完） 咸喵七大罪（新书《人在神诡肉身无限推演》） 首先。 咸喵要向看到这里的读者道歉。 对不起。 毫无疑问，这是烂尾，还是性质相当恶劣的烂尾。 毕竟我原先预期中的完本字数在180到200w之间。 从之前埋下的诸多伏笔也能看出，布局非常大。 这也是咸喵第一次尝试写这种字数的。 只是很可惜，第一次往往和失败挂钩。 这本书的成绩，算是我正式开始写书以来最差的一本。 而作为全职作者，无论是生活上的压力还是心理上的压力, 都让我没法继续写下去。 所以大纲一砍再砍。 先前本来还打算写一卷“青铜之城。” 但在废都这一卷的后半部分，我就已经决定在这座城市结束。 不过，在我看来，有结尾总比一言不发直接太监跑路要好。 所以才勉强写完了这一卷，起码保证结构上的完整，交代人物最后的命运 ****** 首先, 是犯下傲慢之罪的咸喵。 “资本家”这个设定，就存在巨大的问题。 我本应该写得更无血无泪、更屑、更无耻, 但我个人潜意识又认为那种性格很糟糕。 最终变得不伦不类。 黑, 但不够黑。 两头不讨好。 我没有体验过资本家的生活，就妄图写出那种感觉。 这是生活经验不足导致的傲慢。 —————— 其次，是犯下色欲之罪的咸喵。 部分瑟琴内容篇幅过大，加上审核的缘故，极其影响观感。 还是那句话，不伦不类。 想搞黄色，又搞不明白。 —————— 然后，是犯下贪婪之罪的咸喵。 写这本书的时候，我其实受到《术士手册》极大的影响。 也想尝试写不同城市间的风土人情，类似于游记的写法。 但带来的后果是，文字掌控力太差。 写出来的城市根本没有听日那种独特的感觉，根本塑造不出来。 而这导致的另一个结果上。 上一个城市辛苦塑造的人物，到了下个城市就毫无作用。 撕裂感非常强烈。 还有，咸喵发现, 我根本不适合写阴谋诡计，每次写多了，就会崩盘，例如最后一卷的黑目者。 智商不够还写这东西，真是作死！ 以后要引以为戒。 我企图尝试很多新东西，但结果连老东西都丧失大半。 这是贪婪造成的恶果。 —————— 再然后，是犯下愤怒之罪的咸喵。 如果是一直追读的读者，应该能发现，在最后一卷当中，出现大量键（喵）政内容。 这是因为我在疫情期间看到的一些事情，对我曾经的信念造成了冲击，因为感到愤怒。 所以将它们作为私货加入其中。 可能让不少读者不太喜欢。 最关键的是，我只是写了问题，却没写解决方法。 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 现实中的这些问题，真的能够解决吗？ 共产主义社会，真的会到来吗？ 这让我感到很可悲。 —————— 最后，是犯下懒惰之罪的咸喵。 成绩不好，导致心态问题，心态出问题就不想码字。 于是恶性循环。 要是我能永远勤奋，日更万字，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 剩下两罪想不出来了。 总之，感谢所有支持、或是支持过我的读者！ 非常感谢！ 最后是新书。 是模拟器变种文，为了赚钱写的，态度一定端正。 为弥补这本书的遗憾，主角还叫“安乐。” 如果有兴趣可以支持一下。 ———————— 《人在神诡，肉身无限推演》 穿越神诡并存的世界，安乐只想活下去，意外觉醒肉身推演进化能力，却发现推演的过程……不太对劲？ 【选择推演部位：大脑】 【第一天，脑细胞活性增强，你的思维越发敏捷，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肉身推演逆天而行，为天地所不容。】 【解锁词条：天弃之人】 【第二天，大脑受到未知感染，部分神经坏死，你失去了嗅觉与听觉，却对典籍产生独到的理解，从中领悟出全新的功法。】 【解锁词条：道法自成】 【第三天，感染后的神经发生变异，你能看见以往看不见的存在，你的床上，躺着穿红裙的女人，你装作看不见她……】 【解锁词条：红衣的贪恋】 【第四天，你疯了！】 ****** 推演手臂，获取【龙象臂力】； 推演心脏，获取【超速自愈】； 推演眼球，获取【电能激荡】…… 一起加入光荣的进化吧！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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